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诡案重重 作者:紫夜先生   卷一 诡案   卷一 噬脑巫姬   第一章 临时调职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若何?   所谓善恶美丑、是非贵贱这些等价值的料断,在这个世间都不会是绝对的,而是会随着时代的不同、环境条件的不同以及对象的不同而改变。那些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往往只是世人的主观论断。有时候,邪恶往往隐匿与正义背后。   不过以上那些,似乎还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来评头论足。鄙人王磊,二十有六,至今童子之身,呵呵,逗你玩儿的,不过确实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警校一毕业就开始当人民公仆,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是还是没有机会混进重案组接触到那些大案要案。现在只是在桦北县整天处理那些街头巷尾的麻烦事,但也算是为人民服务了。   这不,刚刚才解决完四个街头混混打架的事儿呢,看着那些个满脸挂彩的小子,我心里就挺乐呵。   “磊哥,头儿让你去一趟。”本来还想继续教育教育那几个混小子,黄则凯却不合时宜地跑了过来丢给我这样一句话,一听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我伸出手敲了敲老大办公室的房门,便推开了进去,在我们所里,大家关系也都不错,平时也不太注重那些形式化的东西。   “头儿,有事?”我低调地问道。   “废话。”所长抬头看了我一眼。   “今天把该交的家伙都交了,明天去市局报到。”   所长说完,直接就扔给我一份文件,我还没来得及去消化所长刚才那句话,就被文件给偷袭了。我急不可耐地翻看文件,事情却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调职令?”我有点晕了。   无缘无故怎么要我调职?当我看清楚这文件里面的内容之后,更是一头雾水。立远派出所虽然只是一个地方分区所,但是我在这里好歹也算是干得风生水起的啊,别说是跟同事上司打成一片了,更是为立远这个片区的治安做出了不少贡献呀。我这一无功二无过的,竟然还要把我调到市局里去,还真是说杀驴就杀驴啊。   这要是调到好一点儿的部门就算了,问题是这个所谓的“特别事务侦查办”是个什么东西,特侦科我倒是听过,可是这特别事务侦查办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让我去当特务?所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对于这个特别事务侦查办,我只能先把它定位成特务科了。   “特务?这侦查办好歹也算是特侦科名下的,你小子就好好珍惜吧,不是我看得起你,是有人看得起你。心里明明就偷着乐,还在这儿跟老子装,装什么装!”所长极其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一眼就能把我的心思看穿一样。   “特务办就特务办,可这调任总得有个理由吧,再说了,刚才您老说是谁那么看得起我来着?我可不想走得不明不白的。“我对着所长挑了挑眉,指望着他能给我个解释。   “理由?你怎么不找你妈问问生你的理由是什么啊?还不快给老子消失,今天上火,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所长可没给我好脸色看,说起话来还是跟平时一样犀利。   “好吧,那我闪了,可别想我啊。”看见所长朝着我甩了甩手,我便识相地转身离开。就在刚刚要关门的时候,我却突然将脑袋伸了进去,一脸无辜地对着老大说了一句:“我妈生我是为了传宗接代的。”   立马关上门,耳朵仿佛听见了房间里低沉的咆哮声。   最后一晚和兄弟们聚一聚,黄则凯这次可叫了不少兄弟一起来宰我,还真是连最后的晚餐也不肯放过。之后到底是怎么结束的,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给抬回窝的,不过很明显的是:起晚了。   赶紧起身穿衣服,刚刚拿起外套,却发现上面沾了不少青紫色的细小花瓣。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十月份的天气,竟然会有青紫色的花朵出现,也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时间紧迫,来不及我多想这些无聊的事情,随手拍干净就去出门了。   从我的窝到安阴市局只需要乘坐一个钟头的客车。那个特务办的办公地儿选得也够偏僻的,在我找得快晕头转向的之后,在终于看见了走廊尽头的那块写着特别事务侦查办的牌子弱弱地挂在那里。   “咚咚咚。”我正儿八经地敲了敲门,挺直身子尽量让我看起来更加精神些。   在听见里面门把的转动声之后,紧接着我就看见了一张足以让这我张厚到无敌的俊脸也“花”容失色的挫男脸。   “哈哈!是磊哥吧?我是包强,叫我小强就可以了。”挫男脸的主人一看见我就咧开嘴笑了,小强?好似一昆虫的种类,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我磊哥的称呼。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并抽搐般地回之一笑。这次衰了,这个挫挫男十有八九都是我今后的同事了。   “快进来吧!大伙儿都等着你呢!”挫挫男看我笑了,变得更加热情。   这天杀的,嘴皮子犯贱啊,我干嘛要笑啊!   一走进办公室,我就看见了一个正坐在一把旧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中年男人。周围的其他人我现在还无暇顾及,因为面前那个貌似是这办公室的正宫之主的老小子正一边叼着一口烟一边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王磊了吧?我叫姜海涛,你现在的上司,特务办的主任。”姜海涛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之后说道。   我点了点头,姜海涛的眼神仍旧停留在我身上,像是在看什么外星人一样,这多多少少都让我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不过现在我是知道了,原来这鬼地方还真叫特务办啊,不知道有没有军统什么的。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打量我,我难道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吗?   这个姜海涛主任,一看就是平时不修边幅的那种,皮肤比较黑,仔细看还能发现脸上的一些小伤痕,看样子就算不是从正规军方出来的,也是经过了不少严酷的训练。虽然如此,但他那胡渣肆虐的脸加上慵懒的神情,更容易让我联想到吸大烟的,完全就一副痞子模样,不由得让我怀疑起他的真实能力来。   “先认识一下同事吧。”姜大人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几个人。   我顺着看过去,只有美女才能像现在这样一下子就夺走我的眼球。天啊,与此等美女共事,我迟早会精尽人亡的!白皙如瓷的肌肤,精致巧妙的五官,妖精一般的气息,魔鬼一样的身材,身上的警服更是将她胸前的山峰勾勒得丰满诱人,我心荡漾了。好吧,我承认我猥琐了一把。   “你好,我叫蓝瑾萱,很高兴认识你。”陶瓷小妖精朝我微微一笑,很是客气地说道。   “我是……”   “超级花心大骚包,王家家花一朵!”   扑哧一声,蓝瑾萱小妹妹笑出了声来。   不过我却笑不出来了,明明打算要正正经经地自报家门好好介绍一番的,那个可恶得让我抓狂的男高音就从办公室的角落里传了出来。竟然敢在美女面前这么损我,看我怎么撕碎他!我往角落处一看,除了几台电脑之外,竟然没有发现人。   “我在这儿呢!嘿嘿,磊哥,咱们又见面啦!”随着男高音的响起,高建宁通知的脑袋就从电脑后面冒了出来。   这个死小子,就算他不现身,我也分辨得出他那邪恶的声音。高建宁,我老妈的妹妹的儿子,简而言之就是我的表弟,其实就只比我小了三个月,从小就爱在人前揭我的短扯我后腿。计算机天才一个,高中毕业跟我一样被他老子逼迫进了警校,不过他还是学的计算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吃饱了撑的啊!”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我的老底肯定都被他在这群人面前给抖得差不多了。   “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啊?这可是我现在的饭碗,别瞪我啊,小心我把你十岁了还要抱着老妈睡的事儿给泄露出去。”高建宁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立马就笑翻天了。   这个高建宁,还真是得找个时候好好修理修理了。   除了姜大人、高建宁、蓝瑾萱和我之外,这个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另外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叫包强,我还是更喜欢称呼他为小挫,他那个长相,也的的确确是挫到家了。如果我是女人,看见他那一脸猥琐的笑容之后都绝对会跟他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不过他还真不怕找不着媳妇,从进门到现在,他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不过这次仔细打量起他来,才发现他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没有穿警服的人,相较而言,那一身打扮更像是街头卖臭豆腐的。而且,他总是一脸诡异的盯着我,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他正盯着我笑,但是眼神之中明显隐藏了某些更深一层的东西。   最后是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长得很清秀的小伙子,只报了一个“张杰威”的名号,真是人不如其名,这么威猛的名字报个名字就熄火了。但是他的手却没有停过,一直玩弄着一个钛合金打火机。   “好了,现在开始说正事儿,虽然今天是咱们特别事务侦查办成立的第一天,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还是不说了。总之,在我的手下,你们就得完完全全听从我的号令。我是地主,你们就只能是农民,乖乖等着我的剥削压迫好了。不要想着反抗,反抗的后果就是更深层的剥削压迫!”姜大人发话,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可是在听见“第一天”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了。   “对了,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们。我们这个部门虽然名义上是特侦科门下,但是实际上的不存在的,也就是你们都不是正式编制的。你们直接由我管辖,而我你们就管不了了。而我们要处理的案件,都是比较诡异特殊的案件。这些事情你们要是泄露一个字出去,我都有能力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听明白了吗?”看着姜大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起话来威力还是不小。   “明白!”大家齐声回答。   第二章 七窍流脓(上)   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我突然间被调到了市局任职,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编制的神秘部门,专门处理诡异案件。   刚才姜大人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刚好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姜大人前脚刚走,张杰威后脚就离开了办公室。   “磊哥,我们几个一起去吃饭吧,这外面有一家川菜馆,味儿特正!”小挫凑到我跟前来,一脸谄媚,但是那种眼神仍旧让我心里有些虚得慌。   “呵呵,我跟人约好了,你们几个去吧,我得先走了。”蓝瑾萱笑着说道。   “男朋友?”高建宁那小子紧接着问了一句。   “女朋友。”蓝瑾萱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优雅地离开了,只留下我们剩下的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我不去了,你们给我带一客盒饭回来就行。”既然蓝大美女都走了,还不如让高建宁和小挫过下二人世界。   “那磊哥你是要猪排饭还是要咖喱鸡饭?还是……”小挫正扳着手指数着。   “走啦走啦,怎么这么多废话!我都快饿死了。”高建宁窜出来拖着小挫就往外走,还真是怕跟我单独待一起啊。   小挫从被高建宁拖着一直到离开,眼神都落在我身上,极其犀利,脸上明显没有了之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尤其是他最后的那个眼神,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让我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环顾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感,空气里逐渐在滋生的神秘因子正一点一点侵入我的每一个毛孔。那种感觉,只能用不寒而栗来形容。   “大白天的干嘛自己吓自己!”我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胆怯感到可笑,不过说的话却仍旧没有底气。还是找点事情做比较好,比如……   心动不如行动,既然这个特别事务侦查办这么神秘,姜大人又守口如瓶,就怪不得我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姜大人的桌上没什么东西,我直接就对他的抽屉进行扫荡。   我随意打开一个抽屉,就看见了里面的一叠文档,仔细一看,竟然第一份就是人事档案。   王磊,二十五岁;特长:眼力听力过人,善分析;缺点:情绪化;警校毕业后在安阴桦北县立远派出所任职,无大作为。   第一页就是我的档案,不过后面都是身体各项指标,我也没什么兴趣,直接换下一个。   蓝瑾萱,二十三岁;特长:双手射击、拉丁舞;缺点:漂亮;毕业后于X部队任职。   包强,二十四岁;特长:过目不忘、对于灵异事件研究颇深;缺点:啰嗦、秘密太多。非正规警校毕业,在市局档案管理处工作了两年。   高建宁,二十五岁;特长:计算机知识丰富、操作技术高超;缺点:八卦;曾经作为一名红客在国安部工作。   张杰威,二十七岁;特长:监听、跟踪、调查;缺点:过于沉默。毕业后于刑侦大队控阵大队工作。   再往后翻,就是封底了,我合上档案,并将其放回原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特别事务侦查办背后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比如档案上的这几个人,我是不知道姜大人怎么会挑上我,其他几个人被挑上倒很合理。只是要想把我们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姜大人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而这背后的原因,我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又继续在抽屉里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小一半的抽屉,伸手准备将它拉出来,却发现抽屉竟然上了锁。在这个刚刚成立一天的部门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让我们的姜大人花心思锁上呢?我有一种直觉,这个抽屉里的东西一定能够解答我心中的各种疑惑,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去学一学怎么开锁才对。   随手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正准备靠着脑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门口的小玻璃窗后闪过一个人影。我一下子就睡意全无,赶紧起身冲出去查看,可是等我跑过去打开门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我敢保证,那个黑影是发现我看见他之后才飞速闪开的。这间办公室位于走廊的尽头,没有谁会在午饭时间到这里闲逛并且被我发现后火速逃离。   带着满腹疑惑锁上门,坐在高建宁的位置上,已经没有心思再打盹儿,这个世界,总是容不得你平平静静地过一生的。   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良久,高建宁和小挫才为我带回了盒饭,猪排饭不是我的口味,但也不至于恶心,勉强能吃下去。   就在高建宁又埋头电脑堆、我咽着猪排饭的时候,小挫幽幽地飘到了我的面前,我一抬头,差点儿就被他吓得呛到了。   “你干嘛呢?眼神怎么怪怪的?”我咬了一口猪排之后,问了小挫一句。   小挫没有说话,脸上浮起一抹诡秘的笑容,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问道:“磊哥,你这两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我一愣,紧接着又白了他一眼:“老子我爱干净得很,就算碰到也早就洗掉了。”   “洗不掉的,它已经跟上你了。”小挫的声音突然感觉像一个女声,让我一下子神经紧张了起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搞灵异的,但是也别成天脏东西长脏东西短的啊,我不信那个东西,少拿我开涮。”   “它……”小挫咽了一口唾沫,随即又闭嘴了,只是往我的头顶瞅了瞅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我也抬头瞅了瞅,除了天花板,什么都没看见,再看看小挫,他又恢复了那招牌式的猥琐笑容,但是总感觉有些地方怪怪的。头皮一阵发麻,伸手摸了两把,什么都没有。脏东西,还是有些忌讳。   没过多久,蓝瑾萱和张杰威也相继回来,最后一个走进办公室的,无疑就是我们这群人现在共同的老大姜海涛姜大人了。   “你们运气好,刚刚来就碰上案子了。一周内给我破案,不然就等着丢饭碗吧!”姜大人一进门就将一份文件扔在我的盒饭上。   我抬起头一看,他还是一副地主般优哉游哉的样子。这叫什么运气好啊,明显就是走狗屎运了。我咽下两口饭,直接就拿上档案翻看起来。   “一男子在家中离奇死亡,七窍流脓,尸检报告竟然说他的脑髓全部被吸空了,此外身上并无明显伤痕!这怎么可能?”对于手上这份离奇档案的真假,我持严重怀疑态度,其他几个人听见了我的叙述之后也都无不面露惊异之色。   “怎么不可能?既然发生了就是事实,怎么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那就是你们要去调查的!就这样,这次就让你当小组长,带领他们务必把这个案子给我结了!”姜大人帅气地甩了我一个白眼。   我这是走的什么运,怎么每次都遇到这种无良上司,还是上司本来就都是这样的?   死者王东,男性,三十一岁,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一点左右,早上被妻子谢礼莹发现,谢礼莹在九点十分报警。死亡原因为整个颅腔内的脑髓均被不明物体吸干,但是从头到脚并没有任何伤痕。   从这刚刚建立不久的档案上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姜大人一回来就开始在椅子上打盹儿,估计中午肯定没休息成。剩下的一伙人在了解了档案上的情况之后也都是大眼瞪小眼,最后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虽然天生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但是可不是拿来给他们这么瞧的。   “老大让我们都听你指挥啊,不看着你看谁?”不说了,跟我斗嘴皮子的除了高建宁就不会有别人了。   “好,小挫和杰威去死者公司了解一下情况,我和瑾萱去看看死者,至于你小子,就在这里给我把死者的资料给调查清楚,还有那些陈年档案什么的,也给我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案件发生过。”我装作很老练地说道。   虽然我自己不太相信脑髓被吸干这种只有在科幻片和鬼片里才会出现的事情,不过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调查而已。至于这样安排,我也是胡乱点将,除了高建宁外其他人的情况我都还不太了解,就先这样好了,不过蓝瑾萱小妹妹嘛,自然是要跟我同行的啦。   “这么小儿科的事情,磊哥,你也太屈才了吧?”高建宁明显地一脸不乐意,撇了撇嘴,但随即又埋头在电脑之中。   “小挫?”搓搓男自言自语地问道。   看见挫挫男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我刚才说的是他,我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事,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至于“小挫”这个名号,估计他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我们也行动吧。”我看了一眼蓝瑾萱,还真有些期待她跳拉丁舞的样子——露得多。   “为什么他们能出去,我们就要去看尸体?”蓝瑾萱小美女貌似对我这样的安排有些小小的异议,不过还是紧跟在我身后往停尸房走去。   “不要急,先去确认下王东到底是怎么个死法的。”我轻笑了一下,便跨进了停尸房的大门。   可刚一进去,就有一股阴森森地感觉袭遍了我的全身。   “他就在这儿?”验尸的法医一手抬了抬他的金丝边眼镜,一手指着面前的一个柜门对我们说道。他叫游巧林,我从他的工作证上偷瞄到的。紧接着,游巧林就将那个装有王东尸体的冷藏柜拉了出来,一股寒气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脸上,让我从头凉到了脊梁骨。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王东的尸体,而是转过头观察了一下瑾萱美女的表现。真不好,太让我失望了,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一脸好奇地盯着王东的尸体看,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偷窥和略带失望的神色。   “我已经检查过了,他颅腔中的脑髓已经完全被吸干,除了那些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流出来的脓水之外都没有其他的东西。现在他的脑子,只剩下了这个空骨架了而已。”在我一边翻动王东脑袋的时候,游巧林一边在一旁为我们说明情况。   “那那些脓水呢,有没有检查出来是什么东西?”我一边问,一边盯着王东的脑袋看。   看不出来这游巧林的刀工还不错,破颅的时候划开的口子挺整齐的,最重要的是还没有让王东毁容。这个王东,其实长得也算得上是中上等了,不过比起我来,当然还是我要略胜一筹了。   “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我并不满意游巧林的这个回答。   “有没有中毒的可能?”我随口问了一句,毕竟还是觉得脑髓这玩意儿被吸干太不可思议了。   像这样的死亡绝对不可能是正常死亡,如果是人为的话,也有可能是王东在死后被人抽干了脑髓,至于是用的什么隐秘的方法,那就值得考究了。   “绝对不可能。在死者的胃部、肠道之中都没有发现什么有毒物质,但却发现了不少酒精,算下来应该是在死者生前两个小时左右喝下的。”游巧林很是确定,看他的样子也不过是二十多岁跟我差不多的样子,但是在验尸这方面的经验还是不少,说起话来很有把握。   “有没有注射过的痕迹?”尸体身上虽然没有明显伤痕,但是一两个隐匿起来的小针孔要想找出来还确实是挺费力气的。   “没有,检查了血液,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物质。”游巧林的话不得不让我完全排除了王东是中毒的可能性,现在王东的离奇死亡确实是给我出了一个挺大的难题。   “会不会是鬼啊?”蓝瑾萱压低嗓子幽幽地说了一句。   说实话,还真是把我惊了一跳,从右耳传来一股凉飕飕的感觉,转头往那边一看,是一个冷藏柜。心里又是莫名的一紧,仿佛冷藏柜里的那东西正睁着眼睛看着我一样。   “别乱想,这世上哪儿有鬼。”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总归还是觉得有些玄乎。   “我听说人有一种专门吸人脑髓的女鬼哦,尤其喜欢吸自己所爱的人的脑髓。”蓝瑾萱倒像是开玩笑一样无所谓的说着。   “别听那些人瞎编,小心哪天你自己被别人卖了还高兴地帮别人数钱呢。”我打趣地说了一句,但是语气却有些僵硬,随即就示意游巧林将王东的尸体收起来。   “那我等着,看看买我的人钱多还是我的子弹多。”蓝瑾萱得意地一笑,骄傲之中又不失妩媚,眉眼中的明媚与这停尸房阴森寒冷的气息格格不入。   看见我盯着她盯得有些出神,瑾萱转过头去去不再看我,只是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废话,当然是去找王东他老婆了啊。”我很是轻松地说道,看了一眼瑾萱的侧脸,紧接着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听见了蓝瑾萱跟上来的脚步声,我便加快了速度,停尸房那种地方,看来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你说你怎么见了尸体也不害怕的?”随口问了蓝瑾萱一句,等了良久,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觉得有些奇怪,转过头一看,我身后的整个走廊却是空无一人。。。。   第三章 七窍流脓(下)   蓝瑾萱那丫头竟然凭空消失了!整个走廊里就我一个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缠绕在心头。走廊的尽头是是一处拐角,光线从一扇半开着的窗户外射进来,打在光洁的地板上。明明光线很亮,但我却犹如置身混沌无边的黑暗之中,浑身竟然寒冷到了极点,不由得裹紧了一下外套。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蓝瑾萱那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没跟上来?”缓过神来,心里不由得有股怨气想要散发出来。   “我一直跟在你旁边啊。”蓝瑾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心脏不知为何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这不是见到美女的正常生理反应,我很清楚,这是危险的前兆。   “没事,我们赶紧走吧。”估计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那种鸡皮疙瘩突起的感觉。   我和蓝瑾萱继续往前走,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走廊。刚才,是幻觉,还是……   死者王东为安阴市一家景观建筑设计公司的资深设计师,其妻谢礼莹则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没有固定工作,两人住在一栋品味不错的公寓楼里,夫妻二人至今并无小孩。当她打开门的时候,确实被她的美貌惊了一跳。如果说蓝瑾萱是A级美女,那谢礼莹就算得上是AA级了,她身上那股成熟的少妇风韵,是蓝瑾萱所不具备的,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也不是一般人所能hold住的。只是现在的她面容难免显得有些憔悴,眼睛也红红的,丈夫突然间的离奇死亡着实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们是?”谢礼莹站在门后,略带警惕地问道。   “我们是市特侦科的,专门负责你丈夫的案件,现在特地来向你了解一下情况。”我出示了姜大人临时给我们弄来的特侦科的破警员证。   “请进吧。”谢礼莹点了点头,给我们让出了道。   我一边收起那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临时警员证,一边和蓝瑾萱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的设计很是独特,当初一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随意坐吧。”谢礼莹的态度很是一般,当然我们也没准备让她在刚失去了丈夫之后还对我们有多热情。   谢礼莹为我们倒了两杯热水,便坐在了我们面前准备接受我们的询问。   “你丈夫死亡的当晚,也就是昨晚,是什么时候回的家?”我直接进入主题。   “大概是十一点多吧,我平时都睡得很早,也记不太清楚,只是迷迷糊糊记得当时好像看了看时间。因为昨晚他说跟公司的一个客户讨论方案,之后还要一起去吃个饭,所以会回来晚一些,我也就没有等他自己先睡了。”谢礼莹慢慢回忆起昨晚的事情,神情还是有些恍惚,话也说得很轻。   “回来之后呢?他当时的情况怎样?”我接着追问。   “东昨晚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人也很难受,我当时以为他是跟客户应酬喝得太多,也就给他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让他睡了。”谢礼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的泪花闪烁得更加厉害了。   我停了一会儿,看着谢礼莹的眼睛,总觉得她有似乎什么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到底是为什么?丈夫都死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的呢?   “那昨晚他睡下之后呢,你有没有留意到他有什么异常?”我就不信她跟一个死人睡了一晚上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异常……”谢礼莹努力回想着,“我记得当时被他弄醒之后就睡得不是特别熟,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他那边有一种‘窸窸窣窣’的怪声,那时候有点困,也就没怎么在意。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   “‘窸窸窣窣’的怪声?”我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身体不由得前倾了一下,“你以前有听过这种怪声吗?”   “就是因为没有听过,才觉得有些奇怪。”谢礼莹答道。   “能带我去一下你们的卧室吗?”我想这个要求不算为难吧。   “可以。”谢礼莹说着便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我和蓝瑾萱连忙起身跟上。   “这里你们的同事已经过来检查过了,需要带走的证物也都拿了去,估计你们现在来看也找不出什么来的。”谢礼莹站在门口好心地提醒着我们。   我点了点头,但还是继续在卧室里继续走动,检查着那些摆放的物件,大概了解了一下整个卧室的布局。看了看那张双人床,床单已经被撤走。   “你们平时睡觉的习惯怎样?比如对于床的分配。”我指了指那张床向谢礼莹问道。   “东其实是个比较死板的人,他习惯睡靠着衣橱的那边,我也就习惯了一直睡另外一边了。”谢礼莹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   “那你昨晚听见的怪声,能分辨出是从哪边传过来的吗?”我又问了一句。   “应该是右边吧,我记得是右边。”谢礼莹稍作思考后,得出了结果。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卧室的那扇窗户,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推开窗户,却发现窗户上了锁。   “这扇窗户一直都是锁着的吗?”我用手在窗户上略微施了施力。   “是的,最近我身子有些不好,不能吹风,就一直锁着的。”谢礼莹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我估计是来例假造成的。   窗户紧锁着,即使我对它施了力也没有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可以看得出这家人的生活品味是挺高的,对于窗户这样的细节也丝毫不马虎。不过既然这样,那昨晚谢礼莹所听见的怪声肯定就不会是从窗户这边发出的了。   王东习惯睡靠着衣橱的那一边,谢礼莹睡靠窗那一边,从床头的摆放来看,窗户就应该是在她的左边,王东自然就在她右边。那么在寂静的夜里所听见的怪声,极有可能就是从王东的身上发出来的。王东只有脑袋空了,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难道是真的有什么专吃人脑髓的鬼怪,在王东熟睡的时候将他的脑髓吸干了?   我摇了摇头,实在是没法相信什么关于鬼神妖怪的传说,转过身对着谢礼莹说道:“谢谢你的配合,情况我们就先了解到这里,今后说不定还会上门拜访。不过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提供给我们,以便我们更快弄清楚你丈夫的真正死因。”   之所以说是要弄清楚真正的死因,是因为我根本就都不相信王东的死是一个单纯自然死亡事件。   谢礼莹点了点头,但是神情明显有些不自在,这更加让我肯定了她有事情瞒着我的想法。不过她既然选择了隐瞒,我也不可能强行逼供,毕竟她不是我们的嫌犯,我们也没有那个权力。   送我们到了门口,谢礼莹就打算关门了,不过我才刚走了两步,就被谢礼莹给叫住了。   “王警官。”从谢礼莹的声音中,我也能够听得出她内心的挣扎。   “还有什么事吗?”我佯装成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转过身问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谢礼莹有些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一个不小的线索。   “昨晚东回来的时候,虽然一身酒气,但是我还是闻出了……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香水味,是一种茉/莉花香,但是这种茉/莉花香味又跟普通的茉/莉花香有些不同。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这股花香像是有一股魔力。”谢礼莹的描述很不确切,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并没有说谎。   “魔力?怎样的一种魔力?”我进一步追问。   “就是那种,好像闻一下,就可以让人深深陷入不可自拔的魔力。”谢礼莹尽力向我们描述,“我和东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就算有些女人故意想要接近他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这次身上这股香味,以我女人的直觉来推断一定是出自某一个女人身上的。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客户,他公司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王警官,拜托了,请一定帮我找出真相,我不希望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我算是比较诚恳地答道。   看见谢礼莹恳切而哀伤的眼神,想必是个男人都会有要保护的冲动,要是我有一位这样的娇妻在家,想必我也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不过前提条件是,其他的女人都比不上这位娇妻。谢礼莹最后的这一番话,的确是让我有了一个新的线索——奇特的茉/莉花香。   走进电梯,确定电梯开始下沉之后,习惯性地低下头看看,却在鞋边发现了两片细小的青紫色花瓣。我弯下腰将那两片花瓣拾起来,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将花瓣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已经没有了味道,不知道是本来就没味儿,还是被电梯里往来的人踩踏得丢了原先的气息。   “怎么了?”蓝瑾萱在一旁轻声问道。   “哦,没事。”我随便应付了两句,顺手就将那两片花瓣放进了衣兜里。   在回警局的路上,我还一直整理着从谢礼莹那里得到的信息,现在比较可疑的地方就是从王东身上所发出的“窸窸窣窣”的怪声以及那浓郁而充满魔力的茉/莉花香了。   “看不出来你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就在我正思考着的时候,蓝瑾萱的声音突袭进了我的耳中。   我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蓝瑾萱,才发现她从进了王东家之后一直到刚才,都没怎么说话,难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观察我?   “呵呵,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什么人,我可是聪明无比、……”   “大骚包!”蓝瑾萱捂着嘴轻声笑了出来。   心里暗骂道:高建宁,你死定了!   “胡说八道,那小子是对我羡慕嫉妒恨才这么说的,你该不会还当真了吧?我可是你师兄啊!”我极力抹清自己身上被高建宁泼的污点,一定要在蓝瑾萱心里有个好印象才是,这样以后吃起豆腐来才更容易嘛。   “师兄?好了好了,那刚才师兄你问了那么多,有什么结论?”蓝瑾萱脸上的笑意仍旧没有消散。   “结论,结论就是……”我正准备继续说下去,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按了一下接通键。   “喂,是磊哥吗?我们这边已经调查好了,你们那边情况怎样?”我的听力一向很准,一听就知道是小挫的声音,不用说就知道他是从高建宁那里搞来了我的手机号。   “你先说说你们那边。”我还是挺有小组长的风范的。   “王东这个人很低调,在公司跟大家的相处也很正常,没有树敌,工作很尽力,是公司的资深设计师,很多大项目都是他接下来的。”小挫答得很顺溜。   “他公司里有没有什么跟他关系比较暧昧的女同事?有没有几个用了香水的,记不记得什么味儿的香水?”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苛刻,不过我相信对于小挫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他公司里总共就没几个女人,仅有的三个女人只有一个是用了一款果香味的香水,蛮好闻的,不过好像王东平时都特意跟这三个女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们平时还讨论他是不是怕老婆呢。”小挫人虽然挫,但是办起事来一点儿都不算挫。   “嗯,知道了,那你打听到他昨天去见了什么客户了吗?”对于王东死前所接触的人,是一定不能放过调查的。   “客户?公司里的人说他昨天请了假,没有见什么客户啊?”小挫的语气里明显充满了惊奇,当然,我也跟他是一样的感受。   之前谢礼莹说王东昨天要去见客户,还回去得很晚,可是公司的人却说他请了假并没有去见什么客户。公司里人那么多,不可能所有人一起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是谢礼莹对我们撒了谎,要不就是王东对谢礼莹撒了谎?可是那个撒谎的人撒谎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第四章 诈尸(上)   到底撒谎的人是谢礼莹还是王东,其实这个问题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谢礼莹如果还有一点智商的话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对我们撒谎,因为只要跟公司的人核实一下,就知道真实的情况了,想必她也不会笨到这种程度。   那现在的结论就是,撒谎的人是王东,他对妻子谎称与客户见面,回家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身上还有奇特的女人香水味。现在我可以说与与他见面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王东平时都很注重与女性同事保持距离,很明显是不想惹人非议,而像他这样的设计师平时除了搞项目就是面对客户进行沟通,社交面也不会很广,要接触到所谓不一般的女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能不能把王东所在公司的客户资料借出来?”我在电话里向小挫提了这样一个要求,顺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不能,我之前也向他们问过客户资料这件事,可是他们的负责人说这是他们的行业机密,并且也要对客户负责什么的,坚决不同意把客户资料给我们看,说是除非有官方的批准。”小挫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草,我上哪儿去给他们找官方批准。”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本来这个特务办就不正规,官方批准,官方批判还差不多。   “先回警局再说。”我直接就挂断了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哎呀磊哥,终于等到你电话了,我都已经睡了两觉了。”高建宁的男高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他还真是想震穿我的鼓膜啊。   “你现在在哪儿?”我一本正经地问道,现在也没心思跟他胡扯。   “警局啊,还能在哪儿?我又不像你,还有美女作陪,说不定你使个迷魂术就把人家瑾萱妹妹骗到宾馆里去了。”高建宁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揽。   “说什么鬼话呢你!”我对着电话那头吼了一句,又瞥了一眼蓝瑾萱,发现她已经是满面通红,高建宁声音那么大,八成都被她听见了。   “你在哪儿呢?怎么身边有人笑啊?”高建宁在电话那头问道,“还笑得这么慎人。”   “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人笑,我在出租车上呢。”我没好气地答道。   “怎么可能?明明就听见有女人在笑,就在你旁边的,还想骗我。”高建宁笑着说道,还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转头看了一眼蓝瑾萱,她已经戴上了耳机,闭着眼正在听歌,我此刻的表情却瞬间凝固了起来。   “真的没人笑。”我的声音有些低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后车窗,只看见了一些广告标语,但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窥伺着我。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高建宁也换了一个话题:“好了好了,又有什么事儿要拜托我啊?”   天杀的,高建宁那小子还真把自个儿当大爷了。   “入侵王东公司的电脑,盗取客户资料,这事儿不算难吧?”我摇下车窗,呼吸下新鲜空气,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这点儿小事,你等着,十分钟后就搞定!”高建宁的口气倒是不小。   “好吧,我大概三十分钟之后到警局,到时候你把所有的女性客户的资料都给我整理出来,按时间先后作好排序。并且被每一个女性客户的私人资料都给我弄到手,包括她们用哪一个牌子的香水、哪一个牌子的内衣都给我弄清楚,我一回去就要!到时候要是没有弄好,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啊。”我故作威胁地说道,从电话这头得意到电话那头,看那小子还敢不敢再跟我傲娇。   “算你狠!”那小子蹦出这三个字之后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废话,我要不狠点儿,他小子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撒尿啊!   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蓝瑾萱,她依旧在听歌,表情很正常。不过我自个儿,却越来越有些心虚,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顶。   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张杰威和小挫也已经回来,他们没有拿到客户资料的事情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现在唯一能够寄希望的就是高建宁那小子了。不过还好,他办事也算牢靠,并没有让我失望。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自个儿慢慢找吧。”高建宁丢给我一堆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   我拿过资料翻了两下,还好并不算多,今天肯定能够理清楚,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点线索。这件案子本来就有些悬,现在也只是找到一个突破点,看着面前的那些资料,又有些头疼。   “磊哥,其实你也不用找了,最近跟王东来往得比较频繁的客户也就只有一个人,这段时间王东一直在搞一个项目,客户是一个叫做木安棉的女人。你看看资料就知道了,看兄弟我够意思吧。”高建宁一脸谄媚,好像突然间想通了不再跟我作对一样。   “你小子突然间对我献什么殷勤,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性取向一直都是很正常的吗?”我没好气地白了高建宁一眼,低头开始找那个木安棉的资料。   不用看也知道,现在高建宁的脸已经快抽搐得不行了,同时还能听见蓝瑾萱窃窃的笑声,还真算得上是种享受啊。   时间也不早了,大伙儿晚上一起去吃了一顿饭,姜大人当然是早就溜了,也没跟我们一道。而席间我们讨论得最多的也还是那个案子,但是也都没有一个定论。   大晚上的,我才回到了我那个仍旧位于立新的出租房里,往床上一趟,这日子就是爽啊。不过在躺下去的时候,就发现衣服里的东西,这才想起来之前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把那个叫做木安棉的女人的资料也带出来了。   木安棉,明天就该去会一会她了。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第二天凌晨,我就被那该死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到处找手机,好不容易才接通了电话。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我闭着眼睛说着,就算电话那头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管了。   “师兄,大事不好了!”电话那头传来蓝瑾萱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急什么?”现在估计没有什么事儿能比我想个回笼觉的心更急的了。   “刚刚接到姜主任电话,说是王东昨晚从停尸房跑了出去,被人撞见在外边自焚了!”蓝瑾萱的声音中夹杂着莫名的颤抖。   “什么?”我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咽了一口唾沫,“你说清楚点,王东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自焚了?”   “哎呀,我说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接到姜主任的通知的,他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现在赶紧去警局一趟!”蓝瑾萱说得很急,不像是开玩笑。   “好,警局见。”我挂断电话之后赶紧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洗漱都全免了。   一路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宁,王东这死都死了,还给我玩儿诈尸自焚,这是要闹哪样啊!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上哪儿打车,还好这个时候公交车已经开班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过去。   办公室的门没锁,一走进去就看见蓝瑾萱和高建宁两个人正在角落里盯着电脑屏幕看,脸色都不怎么好。   “喂!到底怎么了?”我拍了拍蓝瑾萱的肩膀。   “啊!”蓝瑾萱整个人突然抖了一下,看见面前的人是我之后才回过神喘着气,“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跟鬼一样没声音的啊?”   我正想说话,却看见高建宁幽幽地抬起脑袋,脸色铁青地看着蓝瑾萱。看见高建宁的神情,蓝瑾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禁忌的话,赶紧伸出双手捂住嘴巴。   “你们俩干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说清楚?”心中的疑惑和震惊可是让我这一路都不踏实。   “磊哥,这事儿我们还真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看吧。”高建宁的表情很认真。   我的心里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还是走到了电脑前,电脑上正在播放的是监控录像,这个我还是看得明白的,现在屏幕上的情景正处于今天凌晨一点二十一分十三秒的地方。   “这是停尸房外门房处的监控录像。”高建宁在一旁为我解释道。   “说重点。”   “你看前面。”紧接着,高建宁就将录像倒回了凌晨一点十八分五十秒的地方。   录像现在正在以两倍的速率播放着,时间过得很慢,录像里能看见门房处正在值班的同事,不过这个时候估计他正在跟周公搞基友之旅。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感觉周围的空气逐渐凝重起来,一颗心也正吊着,着实让人难受。   当录像走到了凌晨一点十九分二十八秒的地方,画面出现了变动,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屏幕的左下角,我的心立马就紧了起来,感觉身后有股森然的寒气正在侵入我的脊背之中。黑影正在不停地向屏幕中间移动,慢慢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性躯体出现在屏幕之中。由于录像是从上方拍摄的,并不能看清楚屏幕中那副躯体的脸,之所以说那只是个躯体,是因为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所出现的赤裸/躯体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录像中的那副躯体正在像屏幕的右上方走去,那里是大门所在的位置,停尸房我昨天才去过,还是有点印象的。   我的目光一直聚集在那副躯体的脑袋上,随着那副躯体的移动,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在我的心中升腾,总觉得在某一个时刻,那个脑袋就会突然转过来对着我笑。在那副躯体消失在屏幕中之后,我的心跳仍旧没有恢复过来,不安的感觉甚至都没有消散的意思,他消失在了屏幕之上,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从屏幕之中走了出来,很可能就突然间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想回头确认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的勇气。   “那是王东?”我定了定神,有些多余地问道。   “你再接着看下面。”高建宁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不正经了。   我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现在录像已经走到了凌晨一点二十四分三十秒的地方,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之中,不过这个身影衣着正常,倒没有给我什么诡异的感觉。而录像里的那副金丝边眼镜,更让我确定了他的身份——法医处的游巧林。   “游巧林,他怎么那个时候还在警局?”那个时候,应该是游巧林的休息时间才对,不过也不能算特别奇怪,毕竟像他这种身份,随时都有可能加班。   “五分钟之后,游巧林就报了警,说是在旁边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全身是火的人,等到警员赶到的时候,火还没有燃尽。”高建宁补充道,“之后游巧林因为是当时唯一在场的法医,就在火被浇灭后对那具尸体进行了检查,当时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他并不确定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而是在停尸房看见存放王东尸体的冷柜是开着而且空了之后,才怀疑这具尸体的主人是王东的。”   “之后呢?确定了吗?”我追问道,但是从刚才的录像来看,走出去的那具躯体应该就是王东。   “现在还不知道,鉴定结果还要等下鉴定科的人上班了才能知道。”一直没说话的蓝瑾萱也补充了一句。   “游巧林人呢?”这件事里面,他是最关键的人物。   “还在法医处。”蓝瑾萱答道。   “你继续看录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我对着高建宁说了一句,又看着蓝瑾萱说道:“我们去法医处走一趟。”   蓝瑾萱点了点头,就跟着我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高建宁恶狠狠的埋怨声,整个儿就一怨妇。还以为那小子从良了呢,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妹子,真不知道之前他跟蓝瑾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动手动脚的。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我表弟啊,都说表兄弟比亲兄弟更像,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比较相信的。   第五章 诈尸(下)   今日凌晨一点十九分左右,死者王东诡异般地诈尸从停尸房走出,并且一路畅通无阻,最终被法医游巧林发现其在附近焚身变成焦尸。   之前经法医鉴定,王东的死亡时间为昨日凌晨一点左右,而在差不多二十四小时之后,就发生了如此荒诞离奇的一件事,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对于王东的诈尸,监控录像中有明显的记录,让我没有办法怀疑他的真实性。但是由于事件比较离奇,上头要求绝对保密,对于诈尸这件事情,哪怕是半个字我们也不能泄露。   再次走进法医处,而且还是在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上班时间的时候,身边的阴气更加浓郁了,不过这次我们去的是游巧林的办公室。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游巧林不愧是法医,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也还能保持淡定。   “我想先听听事情的经过。”我不是很喜欢拐弯抹角。   “我昨晚因为要整理一些资料,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本来也没什么,跟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去。”游巧林陷入了回忆,   “离开的时候路过门房,看见大门是半掩着的,还以为是也有加班的同事出去忘记关了,也没有怀疑什么。我出去后开车准备离开,却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站着一动不动却浑身燃烧着的火人。我吓了一跳,但是本能驱使着我下车,赶紧脱下外套为那个人灭火。当时我也奇怪,一般人在浑身是火的情况下都会本能地挣扎奔跑,可是这个人却纹丝不动,刹那间我甚至怀疑他是在享受火浴一般。”   听见游巧林这么说着,我的额头也渗出了一些冷汗,享受火浴,正常人还不至于会这样吧。   “我给消防队、警队以及救护队的都打了电话,由于这个地方就在警局附近,他们赶来的速度也很快,最后还是大家伙合力才将火灭了。作为一名法医,我总是习惯性地上前检查,那时候确定的是那个人肯定活不成了,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有待调查。”游巧林抬了抬他的那个金丝边眼镜,“最后我当然是责无旁贷地加班了,我的工作室就在停尸房附近,回去的时候就注意到停尸房的门是开着的,谁知我进去一检查,就发现存放王东尸体的冷柜已经空荡荡的了。”   “所以你就怀疑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是王东的?”我继续问道。   “是的,我向赶来的刑侦队的同事说明了这件事,他们说会调查,但是既然来向我问话的是你,估计他们八成也认为焦尸的主人就是王东了。”游巧林看着我说道。   “你的推理能力不错。”我感叹了一句,按照警方的办事原则,游巧林应该没有看过监控录像才对。   “呵呵,过奖了,比起你们来说还差得远。”游巧林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那既然是你检查的那具焦尸,有没有什么发现?”尸体已经被烧焦,估计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   “暂时还没有,焦尸的身份也需要进一步的鉴定才能确认。”紧接着游巧林看了我一眼,又警惕性地看了看门口,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一点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什么?”对于游巧林的突然神秘,我心里有一股说不明的不安感升起。   “以我的经验来判定,这个人身上的火,是从身体内部发出的。”游巧林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道。   游巧林说的不错,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正常被焚烧的身体都应该从外到内的燃烧才对,这就跟烤鸡腿为什么是外焦里嫩的道理是一样的。可是按照游巧林的说法,意思就是这具焦尸其实是从里到外开始燃烧的,也就是说,那把将死者烧焦的火,是从死者的身体内部自发产生的!   违背常理,从这个案子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在违背常理,难道真的是有不寻常的东西?今天王东的诈尸、神秘自焚的焦尸,无疑使得案件更加地扑朔迷离,从法医处出来,我仍旧还沉迷在这件事情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蓝瑾萱正奇怪地盯着我。   “师兄,你笑什么?”蓝瑾萱不解地问道,看来她叫我师兄已经顺口多了。   “啊?”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刚刚笑什么啊,样子好诡异。”蓝瑾萱看着我的样子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笑?我什么时候笑了?”我顿时感到一阵惊奇。   “就刚才啊,感觉很阴森的样子。”蓝瑾萱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这样吗?”我对着蓝瑾萱色迷迷地笑了笑,霸气的淫/荡顿时外泄啊。   “神经兮兮的。”蓝瑾萱白了我一眼,自个儿就立马往办公室走去。   我的表情又恢复了自然,赶紧跟了上去,不过心中却越来越不安。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在蓝瑾萱发问之前,我绝对没有笑过,甚至连抽搐都没有。   回到办公室之后,该来的人也都差不多来齐了,张杰威仍旧自顾自地玩着他的打火机,高建宁在电脑前打瞌睡,小挫见了我也仍旧笑容满满,可是总有地方不对劲。至于姜大人,整天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现在躲在哪儿睡大觉。   “鉴定科的结果出来了,连同脓水的化验报告。”屁股还没坐实,张杰威就递给了我一份文件。   “怎么样?”我将那份文件放在一边没有看,而是向张杰威问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的声线也蛮不错的。   “DNA鉴定结果显示,焦尸正是王东,那些脓水,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蛋白质、油脂以及部分几丁质。”张杰威面无表情地答道,接着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几丁质?”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通知死者家属了吗?”   “上头要求这件事情要保密调查,暂时还没有与死者家属联系。”张杰威说话的时候还是阴着一张麻将脸。   “几丁质是什么?”看见我从刚才惊奇到现在的样子,蓝瑾萱好像断定了我就知道个中究竟,竟来问我。   “几丁质就是壳多糖,一种含氮多糖类生物性高分子,广泛存在于甲壳类动物的外壳、昆虫的甲壳和真菌的胞壁中,也存在于一些绿藻中。在生物界,每年的合成量仅此于纤维素。”还好我的生物知识并不赖,答案倒也让蓝瑾萱满意,但是显然她还没明白过来我惊奇的事情是什么。   脓水之中含有几丁质,而脓水又是从王东的脑袋里流出来的,虽然几丁质的蕴藏量在地球上的天然高分子中占第二位,但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王东的身体之中。虾、蟹、昆虫等甲壳类动物甚至连软体动物的体内均有可能含有几丁质,但人类的身体之中却不会有,也不可能有。在这个概念上,几丁质可以与纤维素类比。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的情绪也都仿佛被这个案子所感染,显得很是阴郁。当然,小挫被排除在外,他姑且算个另类。   “师兄,王东诈尸自焚这件事你怎么看?”蓝瑾萱倒挺是挂意这个案子的。   “呵,你们大家都怎么想?”这就像个烫手山芋,难道要我承认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之说吗?   “那是来自地狱的烈火,会将所有人都吞噬殆尽!”在一旁僵硬地笑了许久的小挫突然说话。   我们几个的注意力全被小挫吸引了过去,看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我们的心里都难免有些发毛。小挫时不时地就冒几句这样的鬼话,真不知道姜大人把他找来究竟是要干什么的。   “别说了,突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的。”蓝瑾萱拉了拉外套,有些心虚地说道。   我不知道此刻张杰威和高建宁的心情如何,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也是对小挫的话将信将疑。至于我,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事情越来越悬,我们下一步还能怎么做?”蓝瑾萱不自觉地向我靠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多吸一点阳气。要是可以,我还巴不得被她吸干嘞。   “不要被这些事情混淆了我们的视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怎样,案子都要继续调查下去。”我一本正经地说着。   “嘿嘿,磊哥,你还是有点儿当头儿的样子嘛。”高建宁打趣地说道,也适时缓解了一下办公室的气氛。   “那是,更让你甘拜下风的还在后头,赶紧的,杰威和小挫去从焚尸这方面着手调查,高建宁原地待命,我还得去会会那个叫做木安棉的女人。”   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拍了拍衣服去去晦气。   “你一个人?”蓝瑾萱紧接着问道。   “哈哈,如果咱们的蓝大美女愿意屈尊同去,那可是小生的荣幸啊!”我也真佩服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脸皮也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得了吧磊哥,人家是看你可怜,怕你一不小心在半路出事说不定就变成焦尸了哦。”高建宁那个臭小子,找打!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好看家哈,表现得好我回来会赏你根骨头的。”我故意绕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心变焦尸……”高建宁当即无话反驳,只能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我感觉浑身一阵哆嗦,对着他甩了一个白眼就转身离开了。蓝瑾萱也立马跟上来,现在她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专职助理。   为了调查方便,姜大人好歹还是为我们配备了两辆警车,一辆路虎、一辆奥迪,不过都是二手的。在这一点上,我们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姜大人还是有一点能耐的,虽然都是二手车,但是在国内的警车中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始终神神秘秘的。   果断先挑了那辆路虎,通过性和舒适性都绝对牛X,同时还兼具极佳的越野性。如果不是因为要办案,还真想载着蓝妹妹去郊区兜一圈儿,好好享受享受二人世界。   木安棉,二十六岁,安阴市人,大学毕业工作两年之后就嫁给了一位富商,当起了全职太太。现在我驾着车走的这条路,就是安阴市著名的长安西街,独具一格的英伦风情吸引了不少名流在此聚居。   “你说的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蓝瑾萱刚一下车就忍不住问道。   “呵呵,不然呢?”我挑了挑眉,再看看眼前这栋华丽的欧洲中世纪风格别墅,倒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警察的身份并没有让我们的通行方便多少,按了电铃并和前来应门的保安沟通了之后,仍旧等了十分钟的样子才最终走进了这栋别墅。   在保安前来为我们打开铁栅门时,不自觉地再次望了望别墅,二楼的阔尺阳台上竟然多出了一个黑衣女人的妙曼身影……   第六章 又见无脑尸(上)   当我们走进客厅的时候,那个妙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正优雅地走下楼来。虽然我与那旋转扶梯确实是有些距离,但是天生的锐利双眼已经把眼前的那个女人打量了个够。   那张脸算不上是美貌,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中等姿色,不过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高贵气质让她整个人更显优雅。一头黑亮的青丝看似是随意地挽在脑后,实则却花费了不少心思。一袭黑色紧身旗袍让她的身材更加玲珑有致,不过在这欧洲中世纪建筑中,显得有些突兀,甚至是格格不入。木安棉,当真给人一种沉静如水的感觉。   “两位警官,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木安棉轻启红唇,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和蓝瑾萱听清楚。   “你好,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调查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协助。”我并没有直言王东的死讯。   “嗯,请坐吧。”木安棉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很淡然,也不询问我们为何要来这儿调查。   “你认识一个叫王东的人吗?”刚一坐下,我便开口问道。   “你是说王先生,认识。”一抹惊异之色在木安棉的脸上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我给捕捉到了。   “你对他有多少了解呢?能跟我们具体说一下吗?”我的语气很委婉,面对眼前这个如此沉静的女人,我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最近我准备把外面的庭院大改一番,就让我丈夫帮忙找个好一点的景观设计师,王先生就是他找来的。王先生这个人我还是挺欣赏的,话很少,但是却很有才华。”木安棉缓缓开口说道,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那他最近都是只负责这个项目吗?”我刚说完,一个女仆就端过来了三杯茶水。   “是的,因为我丈夫给了他两倍的薪酬,就为了让他专心做这个项目。”木安棉端起茶水轻唑了一口。   “你们最近经常见面吗?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一边问一边端起茶杯,却被一股香味深深震撼住了。   浓烈的茉/莉花香,茶水上还漂浮着几朵舒展开的茉/莉花。轻轻握紧了茶杯,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盯着木安棉。   “他的确是经常来,但是通常都只是来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应该是回公司完善方案才对。”木安棉并未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   “一会儿是多久。”通过小挫在王东公司的了解和高建宁的资料,王东最近可是经常外出见客户,一走就是大半天。   “大概也就半小时的样子,无非是讲解一下新的方案,最多也就是到庭院去查看一番。”木安棉所说和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有着显著的差异。   “你前天晚上有见过他吗?”我还是有些不相信木安棉的话,谢礼莹口中的茉/莉花香,这茶水中的茉/莉花,很难让我不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前天晚上?怎么会呢?王先生每次来这里都是在早晨十点左右的样子,我晚上一般都睡得比较早,想必那时候王先生也应该下班了吧。”木安棉显然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搞笑。   “这茶很好喝,香味很足。”我一直看着木安棉,但余光仍旧瞥到蓝瑾萱的身体也因为我这句话而突然间有些僵硬了。   “我向来就喜欢花香,这茶是我丈夫买的。”木安棉说起她丈夫的时候,眼中明显洋溢着幸福感。   “茉/莉花香的香水也不错。”我随口说了一句。   “呵呵,不好意思,我从来不用香水。”木安棉淡淡地笑道。   “噢?你丈夫在家吗?我想跟他聊一聊。”我抬头看了看,并没有在二楼看见木安棉丈夫的身影。   “他有事,通常都要在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才能回来,虽然那时候我已经睡了。”木安棉轻声说着,脸上到显得有些哀伤。   “好吧,看样子只有下次再来叨扰了。”我说着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没问题,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调查王东的事情呢?”木安棉最后还是忍不住向我们询问道。   “对不起,这是警方的事情,不能外泄,还请不要介意才是。如果有想起来什么关于王东的特别的事情,请尽快通知我们。今天我们的谈话,也请你不要跟别人说起,包括你丈夫。”我特地嘱咐了一下。   “可以。”木安棉点了点头,送我们到了门口。   回到车上,又转头看了别墅一眼,大门早已紧闭。对于木安棉的话,我仍旧很是怀疑,如果前天王东没有来找她,如果木安棉不使用茉/莉花   香的香水,那王东身上那股茉/莉花香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公司说王东前天很早就下班离开了,也没说要和客户见面,他的妻子谢礼莹却说王东因为和客户有约而回家颇晚,现在他的客户木安棉竟然说他们一直都是早上见面,并且王东在木安棉家中的逗留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三个地方,三个说法,各种矛盾。   就算是假设公司、谢礼莹和木安棉三方的说法都是真实的,那从前天王东离开公司到回家的那段时间他都去了哪里?和什么人见了面?现在   所有的问题都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团乱麻,让人烦心。   “你是怀疑木安棉?”看我皱着眉头想事,蓝瑾萱忍不住问道。   “呵呵,没有证据就只能怀疑,不过一切也都是推测而已,你觉得木安棉有动机杀王东吗?就算有,她是怎么做到让王东死后又诈尸自焚   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连串抛给蓝瑾萱几个问题,倒把她给难住了。   隔了许久,蓝瑾萱才开口说道:“就是凭我同样身为女人的直觉,刚才她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我也没有发现她哪里是在说谎,从头到尾她都显得很镇定。”   “嗯,孺子可教啊,不过凡事还是得讲求证据,现在谁也不能乱怀疑,但是谁也不能排除嫌疑。”我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便驾车离开了这栋别墅。   的确,木安棉从头到尾都很镇定,但是她未免也太过镇定了吧,所有的事情从她的口中出来,都变得那么云淡风轻。但是也有可能那充满魔力的茉/莉花香和那香味浓郁的茉/莉花茶仅仅只是个巧合。可是,真的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吗?   “咦!师兄你看,那个花是紫色的啊!好漂亮!”蓝瑾萱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指着路边兴奋地说道。   紫色的花?我将车停靠在路边,顺着蓝瑾萱所指的方向看去。现在正起着风,从路边的围墙里飘处不少轻柔的紫色花瓣,纷飞的花瓣在风中旋舞,倒别有一番风情。而从外面看过去,围墙里只有一个像巨大的紫色花球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花,竟然可以在这初秋时节绽放出如此神秘而妖冶的容颜。   目光沿着围墙找过去,看见了一家花店,门口摆放着的各种温室花,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却,没有活力,与墙内的那一树花完全没有可比性。花店虽然很冷清,但是在这风情万种的长安西大街上,也算得上是一抹浪漫。尤其是当我看清那个正在店中忙活的女人的面容之时,更加肯定了这抹浪漫。   “师兄?师兄?”蓝瑾萱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回过了神来。   再往花店里看去,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   “我们回去吧。”我随口说了一句,便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即使已经远离了那个花店,但是那个身影依旧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姣美的容颜更是如同水中的睡莲,吸引着我,让我的心也跟着一步一步靠近。   然而就在我刚刚驶长安西街大街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安全为重,所以我让蓝瑾萱帮我接了电话。自从昨天因为电话声音过大弄得我和蓝妹妹有些尴尬,我就把音量调到了最小,现在我也听不清电话里到底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而且半天也只听见蓝瑾萱“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天啊!不会是我老妈吧?一想到这里,车子立马就刹住了,我一脸幽怨的盯着蓝瑾萱。今天可是周六啊,老妈必打电话过来的一天。   “谁?”我赶紧询问了一句。   “杰威。”蓝瑾萱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我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什么事?”突然意识到张杰威这个人没什么事都不会打电话来的,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蓝瑾萱把手机递给我,我看了一眼,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让我们去一趟长青路七十三号,又有人死了,和王东一样被吸干了脑髓。”蓝瑾萱的样子有些像吓坏了的小孩,脸色明显发白。   长青路那一片我也算是非常熟悉的了,可是现在,我的眉头却一点也舒展不开。又有人死了,而且是跟王东同一个死法,这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巧合吗?还是恶灵作祟?又或者,是人为的精心策划与安排?   带着这些个连我自己都还想不通透的问题,我们已经到达了长青路七十三号,这是一栋普通住宅楼,死者住在六楼,由于没有电梯,我们只能多费点体力和时间爬楼梯了。   刚一到六楼,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嚎声,还真是要多伤心欲绝有多伤心欲绝,要多撕心裂肺有多撕心裂肺,虽然不知道真假。   “怎么回事?”看见站在门口的张杰威,我径直走过去问他。   “死者陶家豪,三十岁,民安中学语文教师。死者妻子昨晚去朋友家未归,今天早晨回来之后便发现死者七窍流脓死在了床上,当即就报了警。”   张杰威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之中也不带一丝感情,显得有些僵硬。   我点了点头,便走进了这户人家,女人正在沙发上不住地哭泣,再往里走去,就看见了小挫以及正在验尸并采集线索、证据的游巧林和其他工作人员。   “还是脑髓?”我想再次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一起连环事件,那事情可就更大了。   游巧林听见声音回头,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看了我一眼才说道:“原来是王警官,不错,仍旧是七窍流脓被吸干脑髓,无其他外伤,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在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   竟然如此相似!   事情确实麻烦了,我仍旧不觉得这事跟鬼神有关,如果要真是那样,恐怕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是如果是人为的,那这绝对算得上是一起连环杀人事件。或许,从这个死者身上,我们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也不一定……   我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一眼便看见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趁着大家不注意,我走了过去并且凑上前问了一下气味儿。一股残留的酒气混杂着神秘的茉/莉花香刺激着我的嗅觉器官,同时也刺激着我的大脑。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死亡时间,甚至死前同样也是酩酊大醉还有一股神秘的茉/莉花香。不由得让我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可能让我探究出某一个真相的问题。   第七章 又见无脑尸(下)   回到警局,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王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又来了一个陶家豪,确实是把我们都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老样子,高建宁查询死者以及死者妻子的所有资料,小挫和杰威去民安中学调查一下死者生前的情况。”我吩咐了一句,好让他们不要这么无所事事,紧接着我又陷入了沉思。   刚才在死者家中,我们已经向死者的妻子樊燕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昨天她和几个大学同学一起聚会,由于时间太晚害怕不安全,就在其中一个朋友家留宿。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一早回来就看见丈夫陶家豪已经死在了家中。后来我也要了樊燕口中的那几位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确认了樊燕昨晚的确跟她们在一起。   死者陶家豪与妻子樊燕同是安阴市十九中学的任课教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历史,为人也都谦和本分,结婚五年但却膝下无子,并未听说与什么人结怨。这是从死者陶家豪的邻居那里所打探到的消息,也可以确认这些个邻居们也都对陶家豪一家人都很是友好。   “师兄,我们……”蓝瑾萱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她做什么,要是让她知道了,保不准会被她掐死。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你就回家休息一会儿,等我电话哦。”我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还对着蓝妹妹抛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不过在高建宁眼中,这可是赤裸裸的勾引啊。   “哈?”蓝瑾萱显然没有明白过来。   “让你回去睡觉,养足了精神,晚上有好玩儿的事情等着你,那个时候可不能睡着啊!反正现在我可是要回去休息了,免得到时候没精神。”我的话越来越暧昧,想必现在办公室的人肯定都会不由得往那方面想。   先回了趟家,给老妈打电话唠了唠家常,才终于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脑海中总是有许多画面在闪现:监控录像里王东那令人有些悚然的后脑勺,陶家豪七窍流脓的死状,长安西大街上纷飞的花瓣。   一股神秘的花香飘进我的鼻中,不错,的确是花香——茉/莉花香,但却跟一般的茉/莉花香有些许的不同。那股香气越来越浓郁,仿佛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一座香气织就的牢笼,却又是那么地真实。猛然间,我突然睁开双眼,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刚才还浓郁无比的香气一下子就消散殆尽,甚至连一丝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   我往窗户看去,白色的窗帘静静地挂在那里,遮住了从外边射进来的灯光。没什么动静,窗户应该是关好了的。我看看时间,才九点多钟,便又准备继续睡下去。   我刚刚闭上眼,一股风就猛地吹了过来,即使盖着被子,我也感受到了风中那沁骨的寒意。我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便看见之前沉静的白色窗帘此刻已经飘飞起来,窗户大开着。   被风一吹,已经没有了睡意,只是奇怪这样的初秋,按道理不会有那么寒冷的风才是。   起身往窗户边走去,外面的路灯光很是昏暗。不远处的小摊已经开始摆好,佳木斯市的夜晚总是少不了他们的点缀。摸摸肚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晚饭。   出去吃点东西,之后时间也就应该差不多了。如此想着,我便穿上外套出了门。   快十点多的时候,我给蓝瑾萱打了个电话,让她去警局外面等我。当我吃饱喝足还给蓝瑾萱带了宵夜匆匆赶到的时候,蓝瑾萱早就已经到了。   “哈哈,让美女在此等候,还真是不好意思呀!”还没走到蓝瑾萱跟前,我便开口说道,脸上更是笑意盈盈。   “到底有什么事啊?”看见我嬉皮笑脸的样子,蓝瑾萱仍旧一头雾水。   “没什么,咱们今天逛逛马路赏赏月不是挺好的嘛,多有情调呀!”我打量了一下蓝瑾萱,她身上只裹着一件薄薄的米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帅气中又不失娇媚。   “赏月?师兄,你先抬头看看了来。”蓝瑾萱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摸了摸脑袋笑着对蓝瑾萱说道:“没有月亮,咱们吃夜宵也成啊。”   “一边逛街一边吃夜宵啊,师兄你可真逗。”蓝瑾萱笑得更灿烂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已经伸手把我手上的夜宵给夺过去了。   我和蓝瑾萱并排走着,虽然现在要去哪儿是我决定,但我还不想让蓝瑾萱跟在后面。要是又出现上次在走廊上的那种情况,这乌漆抹黑的,我的承受能力可没那么强。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做什么事啊?”没想到那份夜宵还是堵不住蓝瑾萱这个丫头的嘴,在我身边一个劲儿地问着。   “不论是从死状还是死因,甚至是死亡时间,陶家豪都和王东一模一样。王东今天凌晨诈尸从停尸房走了出来被烧成了焦尸,你觉得陶家豪会怎样?”看来还是得向这丫头坦白。   “你是说,陶家豪今晚也会诈尸?”就算是路灯下,我也能看清蓝瑾萱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点了点头,虽然只是推测,但是仍旧有很大的把握。   “所以你叫我来,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抓尸体的啊?”蓝瑾萱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点哭腔,初见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一个像大姐大一样什么都不畏惧的人呢,没想到实际上也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聪明。”我笑容满满地夸奖了蓝瑾萱一句,却换来了她的一个无奈而又惊恐又坚定眼神,那一瞬间让人看着甚是怜惜。   停尸房以及法医处的出口开在警局正门的后面,平时往来的人比较少,现在这个时候,就更没有什么人了。   “师兄,感觉今天的风怎么那么刺骨?”蓝瑾萱向我靠近了一点,想要吸取一些暖气。   “估计是气温骤降了。”安阴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毕竟东北给属于寒冷地区,这点我深有体会。   和蓝瑾萱一起找了一个墙角蹲着,从角落处刚好能够看见大门处的情况。相反,由于这边没什么光线,从大门处是看不清我们这边的情况的。况且两边都有墙体,正是躲风泡妞之佳选。   我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十一点三十分,离估计的陶家豪的死亡时间还有一会儿,神经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反而开始享受起来。毕竟,现在我跟蓝妹妹可是在墙角紧挨着取暖哦。光线虽然暗,但是也影响不了我乱瞄的眼神,在蓝妹妹的脖颈处四处寻找着突破口,不过貌似“首战”落败。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随意问了问,却感觉到蓝瑾萱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我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相不相信。”蓝瑾萱小声地说着,“尤其是在王东那件事之后……你呢?”   蓝瑾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起头睁大眼睛盯着我。   “我吧,也差不多,这种事情咱们也说不准不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问那个问题。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说起这些东西我总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蓝瑾萱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怪怪的。   “那好吧,说说你男朋友怎么样?”先声明,我平时可不那么八卦的啊,只是总得搞清楚是不是名花有主才敢肆无忌惮地下手是不是?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蓝瑾萱低下了头,虽然看不清她现在的脸色,但是从声音就能听得出她现在脸上一定是红霞满布哦。   “没有啊?”我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明显了。   不过就在我笑着转过头往大门那边看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裸体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当即就屏住了呼吸,凭我的眼力,可以确定眼前的那个东西正是死者陶家豪的尸体。   “没有又……”没想到这时候蓝瑾萱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我赶紧伸手将她的嘴捂住。   再看看对面的陶家豪,显然他,不,应该是它并没有反应。当蓝瑾萱看见大门口那边的它之后,立马就有张嘴尖叫的趋势,还好我将她的嘴捂得更紧,才没有让她叫出来。   不远处的它正在前行,而且正在向我们这边走来,我的心开始狂跳,突然想起来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一个巷子的拐角处。   它一步一步向我们靠近,我的手依旧捂着蓝瑾萱的嘴巴,此时我们两个人都不敢动弹一丝一毫。如果这只是尸体,自然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如果是没死透,那好歹也算是个活人,我们两个对一个,难道还会输了不成?   随着它的靠近,我这才注意到它的双眼紧闭,如此一来,我们就更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了,我的心跳也渐渐恢复了过来。果然,在快要接近我们的时候,它转了一个弯,往旁边的那条路走去。   我和蓝瑾萱互相看了一眼,我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见她睁大眼睛点了点头,我才松开了捂着她的手。唉,其实还想多捂一会儿的。   它的行动速度并不快,我和蓝瑾萱小心翼翼地跟在它的身后,想要搞清楚它到底要走到哪里去。   蓝瑾萱拉着我的外套衣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紧紧攥着我的衣服,手指骨节都已经发白。   今晚总是阴沉沉的,没有月亮,整个安阴市都笼罩在黑影之下。它每往前行一步,我们也就跟着往前行一步。   身后吹来一股寒风,灌进了外套里,整个背脊一下子发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回过头望了一眼,后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它依旧还在走,我们也没有停下来,可是有种感觉逐渐浮上我的心头,让我的心再次加快了速度不安地跳动。我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是谁?!!!   总是时不时地回头看,却什么也都没有发现,但是随着我回头次数地增加,那种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继续跟着它,同时用余光注意着身旁的情况,然而这次,却发现了让我差点窒息的一幕。   余光范围内,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跟在我和蓝瑾萱的身后,我们与黑影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三米左右。我猛地回头,身后仍旧是什么也没有。然而当然转过来再次用余光看的时候,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不由得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我伸手拉住蓝瑾萱的手,她也没有一丝反抗   ,反而也将我的手攥得更紧。我一直用余光观察着那个黑影,它也加快了速度,和我们的距离仍旧是三米的样子。   心里越来越虚,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突然只听见蓝瑾萱“啊!”的一声,一阵火光便在我们眼前爆发出来,我们赶紧往后退。刚才要是再往前一步,想必我们现在也就跟它一起被点着了。   “怎么烧起来的?”我又用余光瞥了一眼,确认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之后才向蓝瑾萱问道。   “你没看见吗?我也没看清,好像是突然一下子就点着了。”蓝瑾萱也是一脸茫然,但是即使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第八章 神秘女人   陶家豪的尸体一下子就被火点燃,而且火势还不小,我看了下,还是脱下外套扑火。蓝瑾萱在给小挫和警局的同事他们打完了电话之后也立   马就来帮我。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我们两个牺牲了外套,也还是只救下来一具焦尸。   焦尸仍旧是交给法医去研究,而我和蓝瑾萱两个人现在也是惊魂甫定,尤其是蓝瑾萱,眼神看起来异常空洞,想必是被吓得不轻。   走完那些繁琐的正常程序,我和蓝瑾萱才得以出了警局,而现在也已经快两点半。我们俩都先去车库提姜大人给我们配备的那辆路虎,不过   一路上蓝瑾萱都没有放开我的手,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被她所影响,走在车库的感觉就像是走在通往地狱之门的大道上一样,弄得我都没心思抚摸美女细嫩的小手了。   好不容易提了了车行驶在宽阔无人的大道上,我们两个人的心才逐渐安稳了下来。   “你刚才除了陶家豪之外,还看见别的什么了没?”我不由自主地问着蓝瑾萱,那个黑影,直到现在还存在在我的脑子里。   蓝瑾萱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过来。   “其实刚才,就在陶家豪的尸体烧起来之前不久,我就发现我们身后一直有一个黑影跟着。”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出来会不会把蓝瑾萱再次吓到。   蓝瑾萱还是没有说话,就在我准备换一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她却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那个黑影在我们开始跟踪陶家豪尸体的时候,就已经跟在我们后面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的心跳瞬间加速,空气之中不安和恐惧的因子肆无忌惮地疯长,将我的蓝瑾萱吞噬。   路边昏暗的灯光撒在前面的公路上,有种难以表述出的怪异。   今晚的风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一阵风,淡紫色的花瓣飘落在车窗上。转过头看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车子开到了长青大街上,而且还正正好停在了白天的那个花店之前。虽然现在那个花店已经关门了,可是我还是有一种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恍惚了半天,我才回过了神来,继续开车。一路上蓝瑾萱都没再说话,或许是因为气氛不对。或许现在就应该听听广播,缓解一下这种阴森的气氛。如此想着,我便伸手打开了广播。   “她手中提着腐烂的人头,缝在那具还有余温的无头尸体上,嘴里不住地说着……”   听见那样一个幽深而恐怖的声音,我身上的寒毛一下子全都立起来了。我连忙将广播关掉,还真是倒霉,忘记现在正是午夜惊魂档。回头看了看蓝瑾萱,她也是脸色煞白地瞪着我,感觉她好像恨不得把我给吃了一样。   我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专心开车。   将蓝瑾萱送到了小区门口看见她走进去之后我才驾车离开,等我回到出租房,也基本快四点多钟了。忙活了一晚上,一回到家倒床就睡,现   在就是天王老子亲自来叫我,我也要先睡上一觉才是。   没有人吵,早上睡到自然醒,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了。我伸了伸懒腰,才算是彻底醒了。看看时间,才八点多,还以为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呢,肚子怪饿的。   填饱肚子之后,依旧是往警局赶,昨晚的事情小挫他们自然也都在睡梦中就通过蓝瑾萱的电话知道了。一到警局,各方面的资料就齐了。   “鉴定结果显示,焦尸的主人的确是陶家豪,而陶家豪死后所流出的脓水的成分也和王东五官所流出的脓水成分相同。”拿着报告的是蓝瑾萱,显然她昨晚没有睡着,眼睛肿得跟两个大核桃似的。   “也含有几丁质?”我只想知道这个。   “也含有,而且成分占差不多百分之二十,仅此于蛋白质和油脂的含量。”蓝瑾萱回答得更精确了些。   “小挫和杰威那边呢?”我又看向了一脸谄笑的小挫。   “陶家豪和樊燕在学校几乎算得上是一对模范夫妻,两人也都是学校的骨干教师,同时也深得学生们的喜爱。陶家豪是十九中学初三(二)班的班主任,樊燕也在这个班级授课。”小挫打探到的差不多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你呢?”我看了看高建宁。   “磊哥,我觉得你这下得请我吃饭。”那小子正现在一脸兴奋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哦?怎么讲?”估计是有点意思了。   “昨天那个木安棉你去看了吧?”高建宁突然问起我这个问题,看我点了点头之后,又继续说道,“木安棉的老公叫欧阳旻,三十七,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叫做欧阳吟秋就在十九中学初三(二)班读书,班主任就是陶家豪。”   “你是说木安棉和欧阳旻的女儿是陶家豪的学生?”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错!是欧阳旻的女儿是陶家豪的学生,木安棉只是欧阳吟秋的继母。”高建宁很是认真地纠正了我一下。   “草,要不要这么复杂!”我忍不住骂道,心底的确是被震撼住了。   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的巧合吗?王东死了,生前和他来往得比较密切的就只有他的客户木安棉,现在陶家豪和王东是相同的死法,而陶家豪的学生竟然就是木安棉丈夫的女儿。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也太侮辱我的智商了吧,这其中绝对有猫腻。只要把将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的那条暗线找出来,所有的问题很有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怎么样?这个消息够劲爆吧?”高建宁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管怎样,还是得再去一趟木安棉那儿。”我没有理高建宁,而是对着蓝瑾萱他们说道,“这次我先自己去看看,瑾萱你就先休息一下吧,别人看你这个样子说不定还以为我昨晚怎么你了似的。”   蓝瑾萱略显憔悴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仍旧是那么好看。   “你一个人能搞定吗?”张杰威倒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放心吧兄弟,我是谁啊,再说了,不过是去见个人问句话,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弄得这么悲情的,敢情都快以为自己是去赴死的。”我打趣地说道,大家伙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当然,张杰威还是那张低沉的脸。   如果说王东是一个起点,而陶家豪是一个终点,而木安棉一家就是连接这个起点和终点的那根线。我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不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木安棉一家是仅有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放过的。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我特地没有开车,而是坐了公交。还有坐到长安西街大街最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选择了步行。或许这样能够让我更加深刻地了解这个地方以及这个地方的人和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秘密。   一朵紫色的花瓣飘落在我的手上,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那家花店的门口。从外面望去,里面的那个身影正在忙碌着。看着时间还早,我便走了进去。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那个妙曼身影的主人迎了上来。   “呵呵,没什么,随便看看。”我笑了笑,便开始四处打量起这个花店来。里面的装潢说不上豪华,但是让人觉得很是温馨,就像身旁这个女人的笑容。   “如果您要选花的话可以到里面来,今天的桔梗开得很好,送给女朋友正合适。”美丽的女人说着便欠身邀请我进去,话语之中尽显温柔。   “桔梗,花语是什么?”我想来对这些方面不甚了解。   “是永恒不变爱呢。”眼前的女人笑得很是甜美,眼神落在一簇紫色的花朵上,还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着那些娇嫩的花瓣。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也觉得这桔梗的花语很是不错,绝对是用来“孝敬”女朋友的绝佳选择。   在花店里随处逛了逛,里面正放着周杰伦的最新歌曲《爱你没差》,熟悉的声线安抚着我的耳膜,感觉甚为惬意。   “我刚刚从外边看见了一树紫色的花,是您种的吗?”从外面看去,那棵开满青紫色花朵的树应该是在花店里面的院子中才对。   “一树紫色的花?”年轻女人开始懵了一下,随即又想明白了,“哦,先生,那是蓝花楹呢!的确是我种下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我微微地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道:“原来这花叫做蓝花楹啊,真的很美,只是不知道这花有什么意义呢?”   “蓝花楹的美,是只有懂得欣赏它的人才知晓的。”美丽的女人微微陷入了沉思,又仿佛是在感慨着什么,“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这正是它的花语。”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绝望中的希望,既宁静深远,又忧郁感伤,的确让人感慨万千。我再次点了点头,随意看了看。   “帮我包一束桔梗吧,我过会儿再来取。”想了想,还是桔梗的花语更好。   “好的,先生慢走。”在那完美的声线中,我已经迈出了花店,往我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走去。   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茉/莉花香,却又不似茉/莉花香那么腻人,我仔细一闻,那香味竟然是从我自己身上传来的。   带着微微的不可思议,我略显迟疑地迈出脚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花店。直到过了一个转角,那个花店才算是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仍旧是只有木安棉一人在家,对我的到来并未感觉到有什么惊奇,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我还会再来找她的。   “怎么?还是因为王东先生的事情吗?”坐在我对面的木安棉先我一步提出问题。   “不是。”我肯定地答道。   “哦?”木安棉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又继续问道,“那王警官还有什么事需要来找我的呢?”   “是关于陶家豪的事情。”我直言不讳地说着。   “陶家豪?我不认识这个人。”木安棉也算是回答得爽快,明显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那欧阳吟秋呢?这您总该认识吧?”说着,我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那花香浓郁的茶水。   “当然,她是我丈夫的女儿。”木安棉沉静地回答,也并没有多问我为什么会提到欧阳吟秋。   丈夫的女儿,我心中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怪异,不过别人的家事,我也没有那个权力和资格过多过问。   “陶家豪就是欧阳吟秋的班主任,昨天被发现暴死于家中,与之前王东的死法极为相似。我想我忘了告诉你,王东在前天早晨也被发现暴毙于家中,但我们并不认为这是一起自然死亡案件,而现在我们怀疑这是一起连环案。”我并未打算将陶家豪的死讯隐瞒,毕竟现在这木安棉、还有这欧阳家,都是极为重要的一条线索,或许我还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木安棉的眉头轻微蹙了一下,不知道是对此事表示惊讶还是担忧,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可惜即使如此,还是被我给捕捉到了。   “那么呢?”木安棉淡淡地问道,仿佛这些事情都只是报纸上的新闻与她毫不相干一般。   “王东是您雇佣的景观建筑设计师,而陶家豪则是您丈夫的女儿的班主任,难道您不觉得这其中是有什么关联吗?”我的提问已经很是明显了。   “王警官是觉得我跟这两起案件有关系是吗?还是觉得我就是这两起案件的凶手?”木安棉一下子抛出的这两个问题倒是丝毫没有掩饰,不过我还是能够看出她眉眼之中的隐隐担忧。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两件案子之间必有联系,而且我想这其中最重要也最有用的关系也就是关于你和欧阳旻先生的了。”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木安棉,不知为何,虽然木安棉的表现有些不正常,但是我的的确确是没有怀疑她就是凶手。从这点上来说,貌似我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完全不相信她。   “是吗?”木安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只是皮笑肉不笑,但也仍旧是充满着足以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魅力。   “事情就是如此。”我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随即便继续问道,“为了尽快破案,让王东和陶家豪两位死者能够安息,还希望您务必把您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我们才好。”   “我所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王先生的事情你上次来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他只是雇佣关系而已。至于那个陶家豪,我的确是不知道他是欧阳吟秋的班主任,王警官要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应该是去问欧阳吟秋或者我丈夫才对的吧。”木安棉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倒弄得我没有反驳的余地来。   “您说的没错,那么请你丈夫回来之后,告知他来警局一趟吧。”既然木安棉没有对我客气,那我又何必跟他们客气呢,只不过是浪费我的精力而已。   “他出差了,明天才回来,刘妈,送客。”木安棉好像并不希望我在这里多待,这和她上次的表现很是不同,难道只是不想跟杀人案件扯上关系这么简单吗?   对于木安棉与上次截然不同的表现,我断定这中间必有隐情,只是需要深入发掘而已。   第九章 另重花语   刚一从木安棉的别墅出来,我就看见了在路边等候的蓝瑾萱。蓝瑾萱的出现着实让我心里有些许惊喜,但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带着心中的疑惑我往她那边走去,很显然,正陷入冥想的蓝瑾萱并没有发觉我的靠近。   可是就当我快接触到蓝瑾萱,准备吓她一跳的时候,她却突然转身,向我使出一记擒拿手,还好我当即就反应过来躲开去,没有丢了我这“师兄”的脸面。   “我的大小姐啊,你这是干什么?”我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对蓝瑾萱说道。   “我没有干什么啊,明明就是师兄你自己先鬼鬼祟祟地靠近我的。”蓝瑾萱明显是得了理了。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啊,你师兄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行事光明磊落,人如其名啊!”在熟悉的美女面前,我的形象怎么也不能被破坏了吧。   蓝瑾萱对着我笑了笑,不准备与我继续斗下去,看吧,这就是小爷我的魅力,连蓝大美女都为之动容啊。   可是紧接着,那个可恶的丫头竟然对着我翻了一个白眼还做呕吐状。行,我错了,是我高估了她的欣赏水平可以不?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计较,说吧,来找我干嘛?”我佯装正经地问道,顺便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搭在了蓝妹妹的肩膀上,这高度,还真合适!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啊,诶诶诶,手搭哪儿啦,做师兄就得有个师兄的样子啊。”蓝妹妹嫌弃地将我的手从她身上赶走。   “这就叫师兄师妹,成双成对,你一个人寂寞了,当然得来找我了啊。”我又恢复了一贯的无赖模样。   “想得美,我来找你是因为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姜大人那儿又有事情找你,看你昨天的表现,就知道你会再来找这个女人的,就只有到这儿来蹲点儿啊。”蓝瑾萱说着,还不忘鄙视地看着我。   “我昨天什么表现了?”我有点儿迷迷糊糊的。   “你昨天看见木安棉就眼珠子都不会转的表现啊,果然男人都是些色胚。”要不是因为焚尸的事情把蓝瑾萱给搞得头昏脑胀的,她也不会现在才拿这事儿调侃我。   “怎么?还吃醋啦?”我一脸坏笑地碰了碰蓝瑾萱。   “切!我吃哪门子的醋啊,姜大人还等着你觐见呢!”蓝瑾萱说完就转身离开,体态婀娜。   我仔细一看,不错啊,这妞儿今天可是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可是为什么总感觉经过了昨晚的事情,蓝妹妹对我的态度就不大一样了呢?   “喂!你怎么还不走啊!”见我没什么反应,蓝妹妹又转身催促了我一句。   “哦哦!来了!”思绪被拉了回来,赶紧跟上蓝妹妹的脚步,但是脑子里却还依旧被那个问题给困惑着。   蓝瑾萱自然是没有开车,我们一起往公交车站走去,在路过那个让我印象深刻的花店之时,我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蓝瑾萱疑惑地问道。   “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话刚出口,我就笑着冲进了花店。   刚一进花店,那个如同玉兰花一般美丽的女子一眼就认出我来,将早已准备好的花束送过来。付好钱之后,我也没有在花店久留,匆匆地就跑了出去。   看见我抱着一大束蓝色的桔梗花从花店里出来,蓝瑾萱倒是诧异了一下,不过旋即又变成了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容。   “怎么?还和佳人有约?”总感觉蓝瑾萱这话里有股子怪味儿。   “是啊,除了你,我还有什么佳人啊!这可是特地买来送给你的哦!”我也不知怎的就买了这束桔梗,既然蓝瑾萱刚好来了,还不如就把花送给她来得好。   “特地送我?没事送花给我干嘛?”蓝瑾萱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桔梗问道,不过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一把就将花抱了过去。唉,要是现在我是那束花该多好啊!   “当然是为方才对我们蓝大美女的无礼道歉咯?”我随口说道,不过心中想的却是桔梗花的花语。   “看着这花的份儿上,本小姐就暂且接受好了,不过你知道桔梗花的花语吗?”蓝瑾萱微笑着看着我,而我正沉溺在她的笑容之中,毫无知觉地点了点头。   蓝瑾萱稍微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我也知道。”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蓝瑾萱的身影已经走远了。在追上去的同时,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颗心也不由得越跳越快。此后的一路上,蓝瑾萱只是摆弄着她的桔梗花,没有对我多说一句话,但是我还不至于傻得看不出来她的意思。仿佛有一股愉悦的清风吹了过来,虽然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心中却是充满着默契。   也不知道姜大人找我过去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只是当我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大家也都还在忙活着王东和陶家豪这两件案子的事情。   “架子挺大啊,非得让我找人去请才请得动,以后手机给我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不然我就让你二十四小时都工作!”姜大人的火气可不小,看样子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我这算不算是成了他老人家的出气筒了?   我可不想在他气头上的时候招惹他,只得闷声点头。   “你看看这个案子,都三天了,不仅一点进展也没有,还又闹出一条人命来。上边限定的日期就要到了,我看你准备怎么交代吧!”姜大人虽然不客气,但是说得也确实是事实,我更加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现在我有了一条线索,相信只要能够把那条线索给摸清楚,这个案子应该就能够水落石出了。”想到欧阳旻和木安棉那边,我还是觉得他们就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不管怎样,尽快给我破案!”姜大人甩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警局。   的确,这些天来我们确实是有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虽然一直在寻找突破口,但是却真的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看来现在我是不能等着欧阳旻来联系我了,我得主动找他去。   在高建宁那小子那儿要来了欧阳旻的手机号码,刚打过去没多久,就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极富磁性声音。   “你好。”那边的声音显得有些不确定。   “你好,我是安阴市公安局特侦科的办案人员,有件案子需要您的协助,还希望您能尽快到警局来一趟。”我迅速表明意图,心里急切地盼望着能够尽早从欧阳旻这里探寻到什么线索。   “嗯……是关于王东和陶老师的案子吧?”欧阳旻好像对我所说的话未曾感到一丝诧异,“我太太前不久才打电话给我嘱咐我去协助你们的调查。”   “是的,我想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够跟我们见一面。”听了欧阳旻的话,倒也觉得木安棉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可能之前是我刚好撞到她的气头上才招来了她近乎无礼的对待而已。   “我现在在外边出差,”欧阳旻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明天下午我会联系你的。”   “没问题。”既然人家都这么客气而且十分乐意帮助我们了,我也当然会为他的情况考虑的。   “那我现在还有事,明天再见吧。”   “好,到时候见。”欧阳旻应该是正忙着才对,我不禁为我的突然打扰感到一丝愧疚。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心竟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但是真正困扰我的却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又接近真相一步的欣喜还是突如其来的不安与恐惧。   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情,我的思绪甚至已经无法理清。随意安排了高建宁他们继续深入调查和案子相关的人的背景,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之后我便回到了家中。从昨晚就一直忙碌着,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却没有丝毫睡意。   心里空荡荡地,我心不在焉地打开了电脑,想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就在我正准备打开网页的时候,我的邮件提醒就到了。估计是黄则凯那个家伙又发现了什么新片,不过现在的我着实没有那个兴趣。   紧接着我就只是随意在网上扫了扫,也没什么好看的新闻能够吸引我的眼球,思绪不知怎么地就又飘到了那个花店之中。   搜索了一下“蓝花楹”,图片的确不少,但是让我惊奇的是这种树竟然是喜温/湿而不耐霜雪,可是以我们黑龙江的气候来看,完全不适合种植蓝花楹,应该是说蓝花楹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气候下存活。   突然间,一股神秘地气息出现在我的脖后,温热而有规律,我猛地转头往后看,身后却是空无一人。我再次回过头来盯着屏幕中那些蓝花楹的照片,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我心中翻腾地愈来愈厉害。   再次转身往后看,却发现我进门的时候忘记关了门,微掩的房门外昏暗异常。我赶紧起身前去关门,关好门之后再巡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回到电脑前做好,总觉得这个“蓝花楹”带给我的感觉很是不爽,便关掉了所有跟它有关的网页,继而开始重新搜索起“桔梗”来,这两种花,拥有着差不多的颜色,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桔梗花的花语,永恒不变的爱,多么美好的寓意,但是当我看见“无望的爱”这四个字的时候又陷入了震惊。如果不是我兴起去搜索,恐怕我一直都不会发现桔梗花竟然有这双重花语,永恒不变的爱和无望的爱,两种截然不同的寓意,让我顿时有些迷糊。难道这些都不需要什么道理吗?又或者,决定最终结果的,是自己的选择?   总觉得最近很是不顺心,心情有些烦躁起来,打开邮箱看看,却发现之前的邮件并不是来自黄则凯。   陌生的邮箱号码,邮件也没有标题,点进去一看,却是几个毫无意义的文字:兀己乞夕,水元木兮。   对于那个陌生的发件人,完全不知道他发过来这几个没头没脑的字是什么意思。就在我正准备将这个毫无意义的邮件关闭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旁边的进度条显示这条邮件的内容不止这些。   继续往下看,却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四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三个人并排着站在一起,只有一个躲在后面仅露出一个脑袋,空洞的眼神和呆滞的面容与其他三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儿截然不同。四个女孩的身后是一片村野,还有一棵满是花朵盛开的树木。等等!我把照片放大了看,发现女孩们身后那棵树上的花竟然与蓝花楹无比相似!   而紧接着的那三张黑白照片更是让我血脉喷张!王东、陶家豪和两个人的照片接连出现在我眼前,最后那张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男人,但是他的笑容同王东、陶家豪一样慎人!   巧合?还是预谋?   第十章 暗示   照片上三人诡异的笑容让我有些胆寒,仿佛那便是他们三人的遗照一般。   遗照!   脑中突然闪过的这个想法让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赶紧将这个邮件发给高建宁,同时拨通了高建宁的电话。   “磊哥?大半夜的,又怎么了啊?”电话那边传来高建宁那小子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大半夜怎么了,我给你发了封邮件,帮我搞清楚那封邮件发信人的一切信息,还有,查清楚邮件中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份。”虽然说出这一连串的话,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邮件中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   “好好好,不过我的大哥啊,您总得给我点时间吧,我这才刚刚打个盹儿呢。”高建宁有些哀怨的说道。   “没问题,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要再磨蹭了。”虽然心里也知道高建宁这几天的确是忙得够呛,但是心中的急切不容许我再多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在我头顶盘旋,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大哥,你还不如去抢劫……”高建宁幽幽地答道,却在我快开口骂他的时候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目光再次锁定在电脑屏幕上,王东、陶家豪、还有最后那个陌生男人,他们三个人的照片就这样呈现在我眼前。我来回拉动进度条,将这三张照片来来回回翻看,每看一次,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浮现出来。这照片上的三个人既像是在笑,又感觉不单单是在笑,三个人笑得程度各不相同,嘴唇半开,最后一张笑得最为僵硬。虽然感觉在笑,但是他们空洞的眼神却让我从头顶凉到了心底。   现在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谁?是谁给我发了这样一个邮件,这之后到底又有什么隐情?那第三张照片上的人又是谁?发这封邮件的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接连不断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拉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可是我又却像着了魔一般无法从这些问题中逃脱出来,被束缚的窒息感愈来愈强烈,直到我头痛欲裂才缓和了一些,但没多久就又开始陷入疯狂的挣扎之中。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就在我再次从那种痛苦中走出来的时候,手机铃声极为突兀地响了起来,虽然说的内容挺好听,但是我现在的注意力不在那里。我急忙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高建宁之后赶紧接了电话。   “怎么样?找到了吗?”我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急切地想要理清楚脑中的那一团乱麻。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回应。   “怎么不说话?问你结果怎么样了?”我继续追问。   仍旧是毫无应答。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仔细地听着电话,准备捕捉着任何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   可是等待着我的,却只有一片死寂。   甚至,是从电话那头蔓延到我整个家里的死寂……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我的心跳以我完全抑制不住的速度跳动着,在我即将喘不过气的那一刻,电话却突然被挂断,耳边响起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我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下,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看了一眼,还是高建宁打来的。准备接听,但是却稍微迟疑了一下,说不清是这犹豫是来源于恐慌,还是心悸。但是最终,我还是滑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磊哥,搞什么,不是那么急嘛怎么接个电话还搞这么慢!”高建宁埋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一半。   “你小子,让你办个事还磨磨蹭蹭的,现在还敢教训起我来了啊?”我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嗓门儿。   “嘿嘿,反正磊哥你也见怪不怪了不是?”看来那小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啊。   “还不赶紧交代到底结果怎么样了?有没有查清楚?”一想到那个邮件以及这个案子的事情,我整个人又严肃了起来。   “咳咳!这个……这个嘛……”   “废话少说,不要给我吞吞吐吐的。”我可是最见不得别人说话这么吊人胃口。   “其实吧,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已经动用了我的十八般武艺,可是就是没有查到这个发件人的信息,我甚至已经黑进这个邮件所经过的所有服务器了,可是却在最后一步被挡住。”高建宁现在倒也稍微正经了起来。   “什么意思?”我到现在还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够在计算机领域挡住高建宁这小子的脚步的。   “意思就是我黑不进去那最后一层防护所,可能性有两个,要不这个发件人自己是个传奇黑客,要不就是他聘用了一个传奇黑客来保护他的身份不被泄露。总之对于他所开启的那个防火墙,我到现在是无能为力了。”从高建宁的声音中,我也能够听出他所隐藏的愤恨,毕竟他一直都是以计算机天才著称,却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栽了跟头。   “行,这个我不难为你,那照片上那个人呢?他的信息到手了吗?”对于高建宁刚才的话我丝毫不怀疑,毕竟他可是从来不会拿自己“东方不败”的名誉开玩笑的,现在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个当然查到了,不过我说了你可别不信,最后一张照片上的人就是你准备要见的欧阳旻。”   “什么?真的假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骗你做什么?我尽早才看了欧阳旻的资料,虽然有些细节不一样,但是明显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为了确定,我还特地用计算机比对了一下,结果与我判定的一样。”高建宁刚刚才被失败浇灭的气焰又重新燃了起来。   “欧阳旻……”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一个想法再我脑海里闪现,“不好!你赶紧去查一查欧阳旻到哪儿出差去了,搞清楚他现在的具体位置,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高建宁还没适应过来我的突然转变。   “欧阳旻的照片出现在王东和陶家豪的照片之后,而且以同一种风格和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而王东和陶家豪都接连以同样的方式死亡,这很有可能是凶手的暗示,现在我更加觉得这件案子是他杀了!”我快速地给高建宁分析,“不管怎样,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赶紧找到欧阳旻,保护他的安全!”   “哦哦,好,我现在马上对他的手机进行追踪。”   紧接着我便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我没有再说话,生怕打断了高建宁的操作,可是这种等待,只会让我更加焦急。唯一可以让我安心的就是不久前才刚刚跟欧阳旻通过电话,可以确定他现在还是安全的。   “搞定!”高建宁输了一口气,“卫星定位显示欧阳旻现在正在六台河市桃山区古丰路一百五十三号。”   “好,你赶紧给我联系包强和张杰威,让他们立马开车到鹤大高速路口等我。”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将一些必要物品带在身上,尤其是那把傍身的手枪更是不可或缺的。   “没问题!”   “对了,你这死小子,刚刚打电话过来怎么都没声音的啊,还不赶紧去换一个能用的手机。”一想到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沉默电话,我的心还是有些不安定。   “磊哥,你烧糊涂了吧?刚才明明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不是还让我查这些东西嘛。”高建宁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你小子别给我装傻,就前两分钟的事儿,我分明就看见来电显示上显示的你的名字,还想给我耍赖不成?”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自己也有点悬,刚才接那个电话的时候我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冤枉啊!我可真的是比窦娥还冤,晕!比嫦娥还怨啊!肯定是哥你刚才看错了,我可总共就打了这一个电话而已。”听高建宁的语气,不像是在装傻,这倒让我有些疑惑了起来,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好了,赶紧做事去,不跟你胡扯八扯地。”   我匆匆挂断了电话,再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手机上果然是显示的高建宁在刚才一共打了两个电话进来,而且都被我接通了的。这小子,还跟我玩儿起鬼花样来,看老子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他去。   眼前的事实让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想到欧阳旻那边的事情就又急忙出了门,在楼下晃悠一圈,终于看见不远处正有一辆出租车驶来。急忙拦下出租车,二话不说就坐了进去。   “别动,警察办案,临时征用车辆,我不会伤害你,只管开你的车配合办案就是!”我一关上车门就掏出手枪对着司机说道,同时还不忘出示我那张不知道姜大人从哪个假冒伪劣市场买回来的特侦科警员证,瞬间感觉自己刹那间霸气侧漏。   “额,好的好的!哥,请问去哪儿?”这位司机年龄不大,比我要小上3-4岁左右,社会经验短浅已经被我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鹤大高速路口。”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我也不能太黑心,总得替这年轻市民省些油钱不是?   安阴市的深夜显得异常落寞,出租车疾速行驶,周遭的景物和建筑物飞速后退,还没有来得及捕捉那些影子,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掏出手机,翻出蓝瑾萱的电话,准备拨通,却在中途停了下来。想来她已经忙活得够累了,今晚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在高速路口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张杰威和小挫闪着应急灯停在路边的车子。   我拉了拉风衣领口,径直往那边车门处走去,敲了两下车窗。   “磊哥?把我们叫到这儿来是有什么发现吗?”我这才刚一上车,小挫那八卦得不行的嘴巴就停不下来,估计肯定是跟张杰威这个不是哑巴胜似哑巴的人在一起憋得太久,看见我忍不住要开始“放纵”一下了。   “去六台河市古丰路一百五十三号。”我朝着坐在驾驶位的张杰威说道,没有着急回答小挫的问题。   直到我们的车驶上了鹤大高速,我才对小挫说道:“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内容很奇怪,除了几个简单的字和一张莫名其妙的乡村风照片以外,还有王东、陶家豪和另一个人的黑白照片,看上去像极了遗照。”   我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小挫,发现他好像在想些什么事情。   “另一个人就是欧阳旻?”小挫皱着眉头说出他的猜测,倒不像平时那么吊儿郎当的,不过猥琐样可是一分未减。   “没错,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一种暗示,凶手在向我们发出挑战,我们必须赶在欧阳旻未出事之前找到他,不能让凶手再次得逞。”虽然我不敢以正义的使者自居,但是这点社会责任心我还是有的,无法忍受这种把人命当儿戏的行为。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是去找欧阳旻?”小挫恍然大悟的说道,但是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眼神却尽收我眼底。   “嗯。”我点了点头。   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给我的感觉却远远没有这么短,一路上小挫的声音都在我耳边盘旋。真是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话可以讲,东一句西一句的,三句不离“那东西”,我看他本人就是个“那东西”。   “磊哥,你可别睡啊,难得今天有机会能让我们兄弟两个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的。”小挫一脸可怜样儿,就差没有哭出来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等“楚楚可怜”的技术。   “你小子别这么娘们儿成不成啊,哪有哪个女人长你这么猥琐的。”我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从我的理性分析来看,小挫这“丫头”是绝对不会被我的话给打击住。   “哥,你就听我说说嘛。”小挫一听我这么一说还真来劲了,操着一口娘娘腔就扯着我的衣袖扭来扭去。   “行行行,算我服了你了,想说什么尽管说!不过一定要能提起我的兴趣。”我赶紧将手臂从小挫的魔爪中抽了回来,继续接招他的魔音神功。   “保证没问题,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保准能提起磊哥你的兴趣,不然我就不姓包了!”小挫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不是姓‘小’吗?”我打趣地说了一句。   不过小挫那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使他完全不受我的话的影响,继续侃侃而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案子?”小挫一脸神秘地问着我。   汗!他都没有跟我说是哪个案子,我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说过啊,只有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   “好吧,是这样的,大概是在二十三年前,我们安阴市发生了一起神秘凶杀案,两名民警受伤,一名民警被吓疯,但是这件凶杀案却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也没有最终结果。”包强身体微微向前倾靠近我,非要用那小得不成样子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我。   “你以为你黑猫警长啊,眼睛瞪那么大!”我没好气地瞪了回去,“完全没听说过我们安阴市还发生过这种案子。”   “这可是被列为我国历年来悬而未决的灵异案件之一。”小挫正儿八经地对我说着。   “既然这案子这么出名,那想必有很多人去查了,估计他们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不然哪儿还有这么多花头。”我虽然这么说着,心中却也对这案子稍微有了些兴趣,到底是什么案子能够把民警给吓疯呢?   第十一章 诡异悬案   小挫不动声色地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之后,眯了眯他那双小眼睛,开始陈述起来。   “那个夜晚很特别,就像今晚这样,公安局值班的一名年轻刑警在整理信件的时候,发现了一封没有没有署名的信件,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他打开了那封信。一打开那封信,他的眼前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文字,那是一封用鲜血写就的忏悔书,信中人没有署名,但却说他不久前在水源山上杀死了一个人,并且将尸体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树洞之中。而他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要在死前让他的良心能够安稳。信中说他会在他杀人的那个地方自尽以偿孽债,而且提及的自杀时间就是当晚!   由于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年轻刑警向上级请示,上级当即就派出了当时能够派出的四名执勤刑警上水源山查探搜寻。那时候的水源山还没有被开发,很是荒僻,很少有人到那边去。   当四名刑警到达水源山山脚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多钟,但还是决定继续入山寻找那个写信自首的凶手以及他信中所提到的那个树洞。   年长一些的刑警分析出来那个树洞竟然能够深不见底,显然不是一般的树木能够形成的,于是他们便将目标所在范围缩小到了少数大型树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分头寻找,年轻刑警果真在一棵巨型老樟树下发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树洞,但是周围却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   四名执勤刑警聚集在树洞口观察,树洞之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腐臭气味。树洞周围有些许藤蔓遮挡,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完全不能照清楚树洞之中的情况,仿佛这洞通入了地底一般。四人商量着要不要进洞查看,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巡警毫不犹豫地就自告奋勇要进洞查看。其他人想到树洞之中最多不过是有一具尸体而已,便也没有进行阻拦。   树洞口不大,但是让年轻刑警钻进去是绰绰有余了,不一会儿,年轻刑警就已经完全进入了树洞之中,即使是用手电筒观察,也无法再从树洞外见到他的身影,只能静静地听着他在树洞中匍匐前进摩擦着树洞壁的声音。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树洞外的三名刑警阵脚大乱!   他们先是听见一声惨烈的尖叫声从树洞中传出来,紧接着便是年轻刑警呼喊“救命”的声音和他在树洞中乱撞的声音。   树洞外的三个刑警一边喊着年轻刑警的名字一边准备进入树洞,就在他们准备深入进去的时候,却看见了年轻刑警不断往后挪快要接近树洞口的两只脚。其中两名刑警互相对望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就上前各自拉住了年轻刑警的脚腕往后扯,想要帮助年轻刑警出来。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拉住年轻刑警脚腕的时候,年轻刑警突然更加激动起来,不住地摇晃着自己的双脚想要挣扎逃脱。   砰!砰!砰!   一阵乱枪声在寂静的山中响起,一旁的老巡警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其中一个拉着年轻刑警脚腕的人往后退了一步倒下,腰上明显中了一枪,而另一个刑警则是手臂被子弹擦伤,并无大碍。   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再上前拉那年轻刑警,可是树洞之中还是继续响起了一阵枪声,等到枪声停歇下来之后,年轻刑警也就停止了挣扎,两条腿无力地瘫在树洞口。   刚刚替中枪的刑警处理了一下伤口的老刑警见年轻刑警没有了动静,便和另外那个刑警一起将年轻刑警拉了出来。此时年轻刑警依然昏迷,手臂上满是伤口,甚至脸上也布满抓痕,不过所幸没有中枪。   带着两个伤员,又忌讳着在树洞之中袭击年轻刑警的的东西,老刑警便决定先带着他们回去,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增派人手过来调查。当晚伤得较重的两名刑警就被送进了医院,还好并无生命危险,而那名年轻刑警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是当老刑警问及昨晚他在树洞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东西之时,年轻刑警整个人都颤栗了,开始不停地胡言乱语,甚至抱着头跑出了病房,嘴里不停地大叫着‘鬼啊!放手!放手……’。”   小挫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他受刺激了?”我赶紧追问道,最不喜欢的就是听故事听到一半别人不讲了。   小挫的喉结动了动,对着我说了三个字:“他,疯,了……”   “疯了?”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刑警啊,应该没有什么精神问题才对,“吓疯的?”   手中的烟已然燃尽,小挫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你相信鬼吗?”   我顿时有些语塞,不是因为我回答不上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小挫此时的眼神,既像是一种无奈,又像是一种警告,与他平时的形象格格不入。   “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我不相信这些东西。”我还是坚定着我的立场。   小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着:“后来精神科的医生来给那个年轻刑警进行检查,确认他因为受到巨大刺激被吓得精神失常了。”   “那他在树洞里究竟遇到了什么?”还真被小挫之前说对了,对于这件案子我也越来越好奇起来。   “听我说完,当天老刑警就带了更多的人上山查探,同时准备对那个诡异的树洞进行彻底调查,甚至还不惜把那棵老樟树夷为平地。白天确实是比夜晚好行动,也更方便操作,很快,树洞口周围的藤蔓就被清理干净。虽然白天里光线更充足,但是树洞仍然很是晦暗,让人一眼看不到底。最后大家无奈只得将整个树洞一点一点破坏,直到整个树洞通道完全见了光,腐臭的气息在空气中完全弥漫开来,但是一眼望去,那被破开的树洞之中空空如也。   觉得很是奇怪的老刑警走上前去查探,竟然在木屑碎块下面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看见小挫停了下来,我就忍不住脱口问道,这该死的家伙,是故意要吊我胃口的吗?   “发现了一条已经腐烂有一段时间已经发黑的断臂,那只手五指张开,仿佛用力地抓着什么。”小挫继续补充着。   “只有一条断臂?”   “只有一条断臂。”小挫十分肯定地答道。   “这怎么可能?”我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条断臂也不可能将胆大的刑警吓成那个样子啊。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那就是事实。老刑警也不相信,后来又让人将那个树洞底也彻底挖开,可是什么都没有再发现。还有一件事情你也绝对不会想到。”小挫这次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什么事情?”对这件事情,我现在真的算是上了心了。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年轻刑警被带回去的时候脸上和手臂上都满是伤痕吗?”小挫向我问道。   “当然记得,难道不是他在树洞里挣扎的时候被挂伤的吗?”当时听到那里的时候,我就自然做了这样的假设,并不觉得有什么漏洞。   小挫再次咽了咽唾沫,煞有介事地说道:“老刑警将那条手臂带回去检查,发现它手指甲里竟然有那位年轻刑警的血。”   “什么!”我突然感觉有些脑充血,“你的意思是……”   小挫对着我缓缓点了点头,现在他甚至已经肯定我想到了什么。不知怎的,我没有继续在这方面深究下去,恐怕树洞里所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你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儿找了这么一个故事在这儿瞎掰。”对于那样的结果,我甚至是想都没想到,或者说我是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思考的意愿,心中觉得一定是小挫故意在忽悠编派我。   “我没有瞎掰,这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小挫那认真的表情不容置疑。   “那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在我看来,对于一件事情是否可靠的判定,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消息的来源是否可靠。   “我以前是档案科的,不过只是负责管理陈旧档案的一名文职人员而已。”   小挫说的第一句话我信,不过第二句话嘛,我倒更愿意相信他不是一名文职人员,而是一名精神职人员。   “原本我是对那些陈旧档案没什么兴趣的,可是那时候上头却要求将所有档案录入电脑,让我不得不对那些档案挨个儿进行查阅和录入。也就是这样,发现了这件案子当时的记录。你也知道我对这种事情本来就非常感兴趣,之后又费了不少劲去寻找当年那位老刑警,这才将这件案子了解得那么清楚。”小挫虽然人挫,但是跟我说的话却是一点漏洞也没有,让我找不出什么可疑之处能够对它进行任何否定。   “那那个写血书自首的男人呢?有验血书上的血迹吗?”突然想到我还遗漏了这两点,赶紧趁还没有忘记的时候问出来。   “当然有,鉴定结果表明血书上血迹的DNA与那条断臂的DNA完全相符,可以确定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至于那个写血书的男人,老刑警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小挫继续为我补充着,他自己也因为这事情变得神神忽忽的。   “这个案子最后是怎么了结的呢?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又怎么能说成是凶杀案呢?”我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搞清楚。   “尸体虽然没有找到,但是这件事却引起了上头不小的轰动,为了不导致公众恐慌,这才对外封锁了这件案子。”小挫轻声说着,想来也是,既然什么都调查不出来,最后也只有以这种结果收场了。   “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完全出于潜意识地发出这句感慨,说出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承认了这件案子的真实性。   如果这件案子真的如小挫所描述的那样,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就此颠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轻轻闭上眼,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我自己都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就理清楚头绪。可是突然间,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让我猛地睁开双眼。   会抓人的断手,能行走的尸体,这两个案子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它们本质上就存在极大的相似度!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想手上这个案子想得太多,还是实在缺少休息,总是爱把自己周围的很多事情跟案件联系起来。与此同时,我又感觉周围的线索多而凌乱,过于纷杂以至于无法连贯,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引导着我陷入一个又一个难题。   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不太肯定,只是我总是感觉这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也有可能时机一到,一切的谜题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你说这个案子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想着想着,我就不由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小挫肯定是听见了,但是张杰威还是依旧开着他的车没有丝毫反应。   “哎呀!我说了这么大半天,费了这么多口舌,总算是让磊哥你明白过来了啊!”听我这么一说,小挫立马又跟我扯上了。   “你觉得我明白了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明白小挫到底想要跟我暗示的是什么,难道他跟我有着一样的想法?   “这个世上有……作祟啊!”小挫好像忌讳着什么,他这一忌讳,我倒明白过来了,果然跟我的想法不同。   “这个世上有……人作祟!”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说来也算是给自己壮壮胆子,“我的意思是这两件案子的相似点,这两件案子什么地方相似你没有发现吗?”   小挫转了转眼珠子,结果只有两个字:“没有。”   “还有半小时就到景丰路了。”就在我正准备跟小挫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直充当着隐形司机角色的张杰威冷不防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哦?”我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的确是不知不觉就已经进入了六台河市市区。   总感觉车里的空气很闷,我摇下车窗想要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顺便享受一下六台河市的夜晚带给我的新奇感受。   虽然是在深夜,但远处的灯光却依然照亮了天边一处,估计那里,也是个不夜的地方吧。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儿,甚至没有发觉我们的行进路线正在向某一个地方靠近,也没有心思去察觉周围空气的变化。   直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我才从我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恍惚过来,但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第十二章 再度失陷   我们的去路被一片汹汹的火海给阻挡!   空气中弥漫着焦烟,让人止喘不过气来,火光映照在我们身上,我的脸也感受到了它毫不留情的温度。   虽然知道这时候下车是一件极不安全的事,但是我还是无法继续待在车上,眼前那栋燃烧的大楼让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大楼下的消防人员正忙碌着,那些衣着单薄的民众估计是被及时疏散出大楼的,看上去都没有大碍,只是不知道这栋楼里的人是否全部都没有危险。   “磊哥,你做什么?”小挫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火场中拉了回来。   “哦,没事,只是觉得这火,烧得太厉害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被困在里边没有逃出来的。”我不由得发出感慨,这样的大火,想来也肯定会有人遇难吧。   “要是我死在这里面的话,那得多惨啊,做鬼都是浑身黑乎乎焦漆漆的。”小挫一说到这里,立马打了一个激灵,“想想就不得了,毁容之后连女鬼都看不上我。”   “你这小子,恐怕是毁容之后才有女鬼看上你吧。”我笑了笑,没有理会小挫的那张猥琐脸,而是直接回到车上问着张杰威,毕竟我们还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找找有没有路能绕过去,要尽快赶到景丰路。”   “没有路绕了,这里就是景丰路。”张杰威盯着眼前那片火海回答着我,“而且着火的地方,就是景丰路一百五十三号,欧阳旻所入住的摩尔泰德酒店。”   “什么!”   我和小挫都同时惊呼起来,这张杰威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摩尔泰德酒店就在现在这片火海里!那么欧阳旻呢?他现在是在火海里还是火海外?   一颗心忐忑地跳个不停,我再次冲出车子,跑进前面的人群之中,不断地寻找着与欧阳旻相似的面孔。   我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却始终捕捉不到那一张脸。消防队员正在疏散着这里的群众,而我的突然出现仿佛为他们的工作带来了不少影响。   “先生,请您先跟着工作人员到达安全的地方。”一名类似工作人员的人拉住了我。   “不好意思,请问是所有人都已经被疏散出来了吗?”我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毕竟欧阳旻现在是我所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能够帮助我解决这件案子的人,况且……我也是真心不希望他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先生,请您不要着急,麻烦你先到我们的临时安置点好吗,我们会尽快清查好人数的。”工作人员虽然对我的心情稍微有些理解,但是不让我影响他们的工作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那好吧。”我转过身,无意再继续纠缠,现在只能祈祷老天保佑,希望欧阳旻能够没事。如果欧阳旻逃了出来的话,我应该能够在临时安置点找到他。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回到车子边,此刻小挫和张杰威都已经从车里出来,看着他们询问的眼神,我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心情忐忑地吩咐了一句:“我们跟着他们去临时安置点吧,到了那里之后,找起欧阳旻来会更方便。”   小挫和张杰威都点了点头,之后我们便跟着大部队赶往临时安置点。   将车子停放在了临时安置点之外,我们一行三人找到了一名酒店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们是安阴市公安局特侦科的办案人员,现在要在这里找一个人,还麻烦你们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虽然发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我此刻的心情不是特别好,但是鉴于这名酒店工作人员可是超级正点的美女,我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温柔。   “可以,请问你们是要找谁呢?”酒店美女的态度很是温和。   “欧阳旻,今晚正好住在你们酒店。”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分外担忧。   “欧阳旻?”酒店美女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怎么?你知道他吗?”对于酒店美女的反应,我觉得中间应该有什么事情,或者跟我的调查也有不少联系,不过仅仅是出于我的直觉而已。   “他现在不在我们这里。”酒店美女的回答很是肯定,可是神情却是一点儿也不轻松。   “不在这儿?”难道欧阳旻真的葬身火海了吗?要是那样的话,老天爷也就真的是太会捉弄人了,“那他是在酒店大楼里面没有逃出来?”   “不不不……他也不在那里面。”看见我这么激动,酒店美女连忙解释道。   “那就好。”   听见这个答案,倒让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欧阳旻没事就好,可是高建宁这小子给我的信息应该没错才对,难道欧阳旻在跟我打完电话之后又离开了酒店,这才躲过了这场大火吗?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他去了哪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我不由得问道,如果欧阳旻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的话,危险系数应该加大才对,毕竟藏在这件案子背后的“那个东西”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我们通通都还不清楚。   “这个……”酒店美女的神情有些紧张,仿佛提及了一个她不愿意提及的话题,“我想你们应该见不到他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不在你们着火的酒店大楼里吗?”我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但是一颗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今天傍晚他的尸体就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恐怕你得去一趟六台河市公安局。”酒店美女有些犹疑地说着。   “尸体!怎么会是尸体?几个小时前他才跟我通过电话!”这两个字在我听来尤其刺耳,分明之前才跟欧阳旻通过电话,怎么这下子又变成尸体了!   “我真的没有骗你,今天傍晚的时候酒店突然发出了火警警报,结果是欧阳旻先生在酒店楼道里烧起来了,火烧得很厉害,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变成焦尸了,到现在想起来我还后怕呢!”酒店美女一脸的恐惧,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惊慌,“虽然那时候只有楼道里找了火,而且也已经灭掉了,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夜里又莫名其妙地燃起了这样一场大火,要不是疏散得及时,恐怕我们这些人也都要葬身火海了。”   听了酒店美女这些话,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回过头看看小挫和张杰威,他们也是一脸的惊愕,这件事情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要说这里面没有联系,打死我我都不信!   “酒店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敢张扬,还好欧阳旻先生是死在了楼道里,平时没有什么人经过,这才没有客人知道。之后我们就报了警,警方就过来将欧阳旻先生的尸体带走了,欧阳旻先生所住的房间也被警方封锁。”酒店美女继续跟我们说着,经历了今天一天这些事情,想来她现在也只敢跟我们才能这么畅快地说出来。   “那当时欧阳旻死亡时的监控录像还有吗?原因有没有调查清楚?警方现在怎么说?怎么会发生这场大火呢?”我的脑子现在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晕头转向,完全没有考虑到现在这个酒店美女的情况。   “先生,不好意思,您一下子问的问题太多了,都没反应过来。”酒店美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哦,对不起,你慢慢回答吧,先是监控录像的问题吧。”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楼道里的监控录像已经被我们六台河市的警方调走,至于其他的,现在应该也已经被大火给毁掉了,欧阳旻先生为什么会烧起来,这点我们酒店的人员都不清楚。”酒店美女停了下来,等着我的继续追问。   “那这次事故的原因呢?有没有调查清楚?”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先生,现在火都还没灭掉呢?我们这么去调查原因呢?况且那也是警方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酒店工作人员,怎么能够知道呢?”酒店美女感觉到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一直被我像犯人那样盘问着,任谁都会觉得不好受吧。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这火烧得这么大,难道之前一点预示都没有吗,总会有人发现的吧?火警警报呢,不是在欧阳旻死亡的时候都还发挥作用的吗?”虽然不想继续逼问她逼得这么紧,但是我此时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地步。   “大楼是晚上才着的火,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火警警报会没有响,估计是坏掉了吧,不然也不会让火势蔓延到这种地步了。”想到这里,酒店美女也觉得有些问题,这火烧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寻常,首先这么大的火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烧起来的,而且明明欧阳旻死亡的时候警报系统都还是好好的,没过多久警报系统就莫名其妙地坏掉了。大火烧掉了整栋大楼,如果真的有跟案子相关的证据,估计也已经全部毁在了这场大火里,如果把我这几天遇到的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几件事情中间必定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而这背后,也肯定有人在操控着这一切。   “这样啊,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留个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如果再有什么问题,还希望你能尽量协助我们。”我一定要澄清,现在我除了案子根本就没有心思考虑别的问题,是绝对不会借此机会得到美女资讯的!   “孙晓萌,这是我的号码。”酒店美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她手中用来登记名册的笔在纸上写着,写好之后便将纸条递给了我。   “谢谢!”我接过那张纸条,看了一眼之后便将它放进了裤兜里。   “我们现在赶紧去一趟六台河市公安局吧,向那边的警方了解一下情况。”我转身对着小挫和张杰威说道。   “嗯,我们现在就出发。”小挫应了一声,张杰威已经开始往前走了,果然我们之中他是最有专业司机潜力的那个人。   我和小挫跟在张杰威的后面,没有走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孙晓萌的酒店美女。她仍旧泰然自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手中的工作,仿佛我们之前的谈话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一边走一边试图理清楚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首先是欧阳旻无缘无故在楼道里着火被烧死的事情,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我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的我跟欧阳旻的通话时间分明就是今晚十一点四十。但是按照孙晓萌的说法,傍晚的时候欧阳旻就已经出事了。那这样算来的话,跟我通话的人是谁!   欧阳旻已经死了,但是却有人拿走了他的手机,而且还冒充他跟我通了一次电话!那这个跟我通电话的人……   等等!   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赶紧拨通了高建宁的电话,焦急得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   “你小子,不是让你随时待命的吗?竟然还搞这么慢!赶紧给我查查现在欧阳旻,不,是欧阳旻的手机在哪儿!”对于高建宁,我向来都不给他好脸色的,谁让这家伙总是给脸不要脸,非得老子发飙才肯老实。   “是!”听见我吼得这么厉害,高建宁这小子才终于不敢怠慢,干脆利落地回答之后我就听见了他敲击键盘的声音。   “报告!欧阳旻,不,欧阳旻的手机就在以你为中心一百米的范围之内!”一分钟不到,电话里就传来了高建宁的回复,那音色、那音量,完全不逊色于我。   “一百米!”我虽然知道距离应该不会很远,但是还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近。   如果一切都没有弄错,那么,现在拿着欧阳旻手机的那个人,就是制造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即使不是,那也绝对和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一百米,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临时安置点,目测距离就刚好差不多有一百米!   “你继续盯着,随时跟我报告我和目标的距离!”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再次往临时安置点跑回去,走了几步又再回过身对小挫和张杰威说道,“你们分头在临时安置点周围守着,观察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   紧接着我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动,“方向对吗?多少米了?”   “对的,已经近了,八十五米!”   高建宁的回答不由得让我有丝心潮澎湃,恐怕这是接手这个毫无头绪的案子以来,我与真相第一次接近的时刻。   方向没有错,那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在临时安置点之内。   “现在呢?”   “六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我的心跳愈来愈快,一边走一边用眼神扫荡着临时安置点里的这些人,要知道我的目标就隐匿在其中。   “不好!目标在移动,现在是二十米!”高建宁有些着急地说道。   “哪边?”我迅速转动身体观察着这个临时安置点内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的人员。   “八点钟方向。”   接到高建宁的指示之后,我迅速找到方位,转身的那一刻,我的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疾速拐出了安置点。   “目标正在快速移动!”高建宁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糟糕!”我低声骂了一句,赶紧追上去。   “左拐!”   “下一个路口往右!”   我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听从着高建宁的指示往前追。现在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我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看样子还真是不简单。   “目标的速度加快,好像上了一辆车!”高建宁的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   我赶紧加快步伐,转过拐角,果然看见不远处一辆黑色面包车疾驰而去。实力的悬殊让我放弃了继续追踪的想法,只得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继续追踪那个手机信号,随时向我报告……。”   就在此时我的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疼痛感刚一传来,我的眼前就一片黑暗,直接不省人事了。   第十三章 巧合,圈套?   脑后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慢慢睁开双眼,有光线进入了我的眼里。带我完全适应了光线之后,眼前却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出于本能地想要后退,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之前那个临时安置点之内。而小挫和张杰威,现在也正围在我旁边。   “磊哥,你可终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我们就该送你去医院了!”小挫看见我醒过来,嘴巴又开始闲不住了。   “怎么回事?”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只记得刚才我在追踪一个人,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刚才你被歹徒袭击了,还好我刚好从那里路过,不然……”我眼前的那个陌生男人轻声说道,他的声线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是啊是啊,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小挫又叽叽喳喳地跟个女人一样说个不停。   “那歹徒呢?”我摸了摸后脑勺,一边坐起身来,一边问道。   “还用说,肯定逃了呗!”小挫又插了句。   我白了小挫一眼,转而对着眼前那个陌生男人说道:“你好,我叫王磊,是安阴市的一名刑警,请问你是?”   “陈宇嘉,寰宇天下的宇,嘉言懿行的嘉,一名心理咨询师。”陌生男人很是儒雅地回答。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叫做陈宇嘉的男人,干净利落的短发,面容清爽俊朗,西装革履加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虽然对于他的出现,我多多少少抱有一些问题,但是单从个人来说,我还是挺喜欢这样一个男人的。当然,我的那什么什么取向肯定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是乐于跟这种类型的人接触而已。   “你当时有没有看清楚歹徒是什么人呢?”我试探性地问道。   “具体长相没有看清楚,当时隔得有点远,我吼了几句,那人看见有人来了就从另一个路口跑掉了。我看只是个女人,而且你又倒在地上,就没有追。”陈宇嘉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很是温和。   “女人。”对于这个答案我并不意外,回想起来之前我追踪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个女人,还是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那么,她很有可能只是将欧阳旻的手机扔上了那辆车,而她自己并没有上车,而是躲在暗处准备袭击我。   “是的,是一个女人。”陈宇嘉再次肯定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磊哥,你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给袭击了?是哪个女人要对你下手啊,要找也应该找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才对啊!”   都这种时候小挫竟然也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我的确是快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我追的那个人也是女人。”我说了一句,随即扫视了一眼整个临时安置点。   现在已经很晚了,临时安置点内虽然亮着灯,但是有不少人已经入睡,真正活动着的也只有那些工作人员而已。   “让工作人员帮忙清查一下这里的人吧,看看是谁离开了。”我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杰威说道。   “不用了。”张杰威淡淡地回应道。   我和小挫都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张杰威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知道这里少了谁。”张杰威再次开口,眼神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张杰威的指引下,我们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之前的那个酒店美女所坐着工作的地方现在换了一个男人!   “孙晓萌离开了?”我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连忙起身往那个地方走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工作人员的态度十分友好,即使是一个颇为壮实的男性。   “我有事想要找一下你们这里的一名工作人员,之前我有拜托她帮我做一点事情,但是现在没看见她人了。”我随口胡诌了一句。   “请问她叫什么,我帮你找找看。”工作人员的态度依旧良好。   “孙晓萌。”   “孙晓萌?”工作人员再次询问着,“您确定是孙晓萌吗?”   “确定。”怎么可能不确定,明明不久前才见过面。   “她很早就不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来找过她呢?”工作人员确定地答道。   “不在这儿工作?怎么可能?就今晚我还在这儿跟她说话来着。”对于工作人员的答复,我满腹疑虑。   “您一定是在说笑,恐怕您还不知道吧,孙晓萌一个月前就因为胃癌去世了,怎么可能还在这儿工作呢?更别提你今晚还见到过她了。”工作人员觉得好像发现了一个笑点一样,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可是此时的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却完全笑不出来。   “你有没有孙晓萌的资料呢?”我赶紧向工作人员询问道,心中满是急切。   “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是不能泄露工作人员的资料的。”一听见我这么问,工作人员倒有些提防起我来。   “我是特侦科的警员,现在正在办案,还请你能够尽量协助。”我向那名工作人员出示了我的警员证。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还是它最好使,工作人员确定了我的证件之后,便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随即就调出了孙晓萌在酒店的资料。   “都在这儿了。”工作人员指着电脑屏幕对我们说道。   我连忙凑过去看,当看到屏幕上的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的脖子后面立马就凉了。虽然照片上的孙晓萌看起来更加稚嫩,但是无疑,她和今天我所见到的那个自称孙晓萌的女人,是同一个!   孙晓萌,二十六岁,六台河市本地人,在福山孤儿院长大,二零零九年开始在摩尔泰德酒店工作。这是我现在能够捕捉到的唯一一点信息,盯着电脑上显示的孙晓萌的手机号码良久,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在身上四处找着。   “磊哥,怎么了?”小挫看见我奇怪的举动,不由得轻声问道。   “之前她有给过我一个手机号码。”我一边回答一边在身上寻找,还好,终于在右边裤兜里发现了那张纸条。   我将纸条拿在手里,和电脑中的电话号码对了一遍,果然是一样的!   “谢谢。”我向工作人员致谢之后便转身离开,小挫和张杰威并没有去看电脑里的资料,而仅仅是跟在我的身后。   “王警官,你的脸色怎么不对劲?”一直在前面等着我们的陈宇嘉看见我苍白的面色,不由得询问道。   “呵呵,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我的回答有些无力。   “磊哥,到底怎么了?”小挫颇为担心地看着我,或许他的心里实际上比我想得还要多。   “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我淡淡地说道,但是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什么意思?”小挫依旧没有明白过来。   “就是我们刚才遇见的孙晓萌,和一个月前因胃癌死掉的孙晓萌是同一个人。”张杰威在一旁补充道。   小挫再次看向了我,得到我肯定的眼神之后,他也像是石化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还有这样的事情?”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陈宇嘉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大致明白了我们在惊愕的事情是什么。   “而且刚才她给我的电话号码,确实是孙晓萌的手机号码。”我喃喃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拿起手机和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准备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电话里传来客服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我挂断电话,早就应该不对这个号码抱太大希望才是。   “磊哥,你说会不会是……”小挫又开始神叨起来,我还是跟平时一样回了他一个白眼,但是我的心中也还是被他这句话挑起了千万重浪,久久不能平复。   “不管是什么,我现在对她之前跟我们所说的话持极大的怀疑态度,你过去再向那边的工作人员确定下之前孙晓萌说的话,也就是关于欧阳旻的那些问题。”突然想到,如果今天孙晓萌的出现是非正常情况的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所说的关于欧阳旻的信息就完全没有可信度呢?   但是小挫询问后的答案,却是不在我意料之中的。   “这个工作人员所说的情况,与之前那个孙晓萌所说的基本一致。”小挫也有些纳闷儿了。   这么说来,那个莫名其妙“死而复生”的孙晓萌并没有骗我们,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而且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之前带着欧阳旻的手机被我追赶的那个人就是孙晓萌!也只有她,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   “不管怎样,现在孙晓萌只能说是一条已经断掉的线索,我们先去警察局看一下欧阳旻,说不定死人能告诉我们的事情更多。”我对张杰威和小挫说道。   “那孙晓萌也是死人……”小挫自顾自地念叨着。   “你叽叽咕咕说什么鬼话呢!”我没好气地再次瞪了小挫一眼,紧接着便转过头对着陈宇嘉,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宇嘉就抢先一步说道:“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赶回事务所呢。”   “这么晚了还有事情?”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我就住在这附近,事务所也在附近,刚才正在为明天一个病人做准备,却发现有资料落在事务所里了。反正外面大火这么闹着我也没心思睡觉,就干脆出来去事务所一趟,直接在那儿等着天亮就好了。”陈宇嘉向我们解释道,仍旧是文质彬彬地,只能说还好蓝妹妹不在这里,不然万一被他给勾了去,那我的损失可就真的太大了。   “好,那有机会再联系吧。”我笑着回应道,不过算起来,他也是救过我一次。但是!就算是这样,蓝妹妹也是我的!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相逢即是有缘,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帮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陈宇嘉一边文绉绉地说着,一边很是礼貌地递过来一张名片。   “多谢,我们还有事就不多聊了,有机会再见。”我笑着跟陈宇嘉告辞,下一步就是前往六台河市公安局。   仍旧是张杰威最先上车坐上了驾驶位,为了避免小挫的语言轰炸,我还是选择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事实证明,我这个选择是极为正确的。   “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向来不怎么说话的张杰威现在却主动问起案子的事情来,小挫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这件案子越来越玄乎了,感觉好像牵连了不少东西出来。”   “首先是欧阳旻的死,这一点我的确是没有想到,不过之前冒充欧阳旻跟我打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现在带着欧阳旻的手机逃走的却是一个女人,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话,那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不是一个人。”我慢慢地分析道。   “不是一个人,那就是鬼咯?”小挫忍不住惊呼着。   “哪来那么多鬼,我的意思是很有可能作案的人不止一个。”我补充着说道。   “那今天那个孙晓萌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小挫对于我的答复很是不满意,好像已经认定了这案子就是那些个所谓的鬼在操纵着一样。   “孙晓萌是已经死了,但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也有可能不是孙晓萌,虽然她们长相极为相似,但是你想想会不会是有人做了乔装,或者她有孪生姐妹什么的。”我提出一个个猜测,但是心中也知道这些猜测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认说没有。   “磊哥,依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哪有人乔装打扮能够这么像的。而且这孙晓萌不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嘛,怎么还会有什么孪生姐妹,又不是家庭伦理大戏。”小挫带着些讽刺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孤儿院长大的?”我记得小挫明明没有看见过孙晓萌的资料才对。   “刚才你让我回去盘问那工作人员的时候我又让他找出来给我看了一下,凡事都得眼见为实才对嘛。”小挫笑嘻嘻地说着。   “好啊你小子,连我都不信了。”我笑着回应道。   “这个……为咱们的姜大人办事,总得谨慎些吧。”小挫仍旧一副猥琐样子,还真心让我为他的下半辈子担心。   在去六台河市公安局的路上,我一直被今晚的事情烦心着,欧阳旻的死无疑是给我的一次巨大打击,而孙晓萌的离奇现身,更是让我觉得这件案子越来越是迷雾重重。明明即将探知到它的真相,却在关键时刻被某个东西给摆了一道。   这一切,究竟仅仅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第十四章 死亡揣测   王东,陶家豪,欧阳旻三人相继死亡,而且他们三人隐隐之中还有联系。假设有一个幕后凶手操纵着这一切,那么王东和陶家豪的死无疑是出自他手,这点从他们接连的死亡以及相同的死亡方式就能看出。   而欧阳旻,我还是太相信他真的就这么死了,或者说对于他,我其实是满怀希望。可是当我在六台河市公安局的档案上看见欧阳旻的死亡信息的时候,我却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鉴于死者是安阴市人,并且是你们正在追查的案子中的重要人物,我们会尽快跟上级申请将这件案子转交给你们。”说话的是六台河市公安局负责欧阳旻这件案子的江刑警。   “嗯,没问题。”我虽然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很是不爽,在他们看来这也算不上什么重大刑事案件,但是却这么急切的想要把这个案子交托给我们,似乎有一种接到一个烫手山芋的感觉。   “其实这件案子我们也有进行现场剖析,死者的房间是在二零零六室,刚好位于电梯旁边。住在二十层高的地方,电梯运行正常,但是他却选择了的走楼梯,紧接着又在楼梯里燃烧起来,我们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自杀案件。”江警官向我们分析道。   欧阳旻绝对不可能自杀!如果他的自杀的,那在他死后冒充他跟我通话、携带着他的手机逃跑的人又是谁呢?“自杀”这两个字从江警官的口中一出来,我就在心里对它进行了绝对性的否定。   “自杀,选择自焚这种方式对自己也太残忍了吧?”小挫也觉得不对劲。   “如果心理极度扭曲的话,选择这种方式也很正常吧?”江警官继续辩护道。   “既然要自杀,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在房间里自杀,而是在楼梯道里呢?”小挫继续追问,像是不把江警官问得否定自己的推断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二零零六室是无烟房。”江警官的这一句话直接就把小挫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弄得小挫一下子哑口无言只得看向我和张杰威求助了。   也不对,如果只是因为二零零六是无烟房就选择楼梯间的话,也很是说不过去,毕竟楼梯间里一样有防火措施,一样会引发火警警报。按照我们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在今晚酒店大楼发生火灾的时候火警警报并没有响起,极有可能是遭到了什么人的蓄意破坏。   但是破坏火警警报的目的是什么?烧死更多的人?我可不认为凶手的想法就这么简单。如果破坏了火警警报,那么有火灾发生的时候就不会轻易被人察觉,火就能够烧得更大。如果火越少越大,那么……   重要证据就会越来越少!甚至在火灾中被完全烧毁!   那么思路至少算是清晰起来了,首先是凶手设法让欧阳旻去楼梯间自燃,紧接着在我们赶到之前一把火将证据全部毁灭。可是……为什么在六台河市公安局的调查人员去酒店之前不放这把火,而是等到六台河市的调查人员都离开之后呢?难道他知道我们会再去一次,知道我们一定能够在其中发现什么?   “欧阳旻死亡前后的录像都调到了这边是吧?”总有一种感觉,这是那个人唯一肯留给我的线索。   “是的。”江警官点了点头。   “我想看一看。”   “没问题,这些资料迟早也会转到你们那边去的,你看,这就是二零零六室。”江警官一边说着,一边就为我们调出了录像。   张杰威和小挫也凑了上来,我们三人盯着电脑屏幕,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上次观看王东的诡异录像时的情景,感觉一阵阴风吹过头顶,凉飕飕的。   从摄像头的拍摄角度来看,二零零六室刚好是在整个画面的左边区域,没多久,就看见二零零六室的房门打开,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画面之中。摄像头的安装高度很是巧妙,刚好能够看清楚中年男子的相貌。我虽然没有真正与欧阳旻面对面交流过,但是他的相貌却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当然,这都得归功于那封神秘邮件。   欧阳旻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径直就往摄像头的方向走来,脚步不快也不是很稳,甚至有些僵硬和机械,这更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我的心底涌出。   “这边就是接下来就是楼道里了,昨天楼道那边的摄像头好像出了点问题,没有摄下欧阳旻死亡时的画面。”江警官看了一眼屏幕,继续为我们补充道。   “能麻烦再放一遍吗?”我紧盯着屏幕要求着。   “可以。”   录像再次播放,这一次我观察得更加仔细,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要知道,有时候最细微的地方反而是决定事情成败的关键。   “等等!倒回去!”就在我还在观察着录像里欧阳旻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张杰威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可以肯定,他也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发现。   “再倒回去一点。”张杰威紧接着说道。   “就是这儿!放大。”   当图像在张杰威所要求的这个时刻放大之后,我和小挫都再次将精力放在眼前的这张被放大的脸上。这张脸的的确确是欧阳旻的脸没错,但是却总是给我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肯定有那么个地方阻断着我的思维。   我闭上眼清空我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乱思绪,再次睁开眼,却发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细节:屏幕上欧阳旻的眼睑是处于闭合状态!   发现这一情况,我立马回过头和张杰威对望了一眼,从他肯定的眼神之中,我就已经知道这就是他的那个发现。而且,我也跟张杰威想到了同一处去,这一定不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我赶紧将录像调回欧阳旻从房间里出来时的情景,把他在行走时的脸全部截图并按顺序排列了出来。   果然没错!   每一张图像之中都是欧阳旻的面孔,但是无论是哪一个时刻,无论他是站在原地还是往前行走,他的双眼都是紧闭着的!   “哥,你做什么?”小挫有些看不明白,不断向我询问着。   “如果是在之前,我会以为这是梦游的现象。”我深吸了一口气,既像是说给张杰威和小挫听,又像是说给我自己听。   “但是现在……”我减缓了语速,“你还没发现吗?”   听我这么一说,小挫也开始仔细观察起来,紧接着就是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大腿:“原来他跟王东和陶家豪一样!”   “呵呵,你终于明白了。”我的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不知道在他们看来,这是浅笑还是抽搐。   就像刚才我自己说的,如果是在之前,欧阳旻出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忘梦游的方向去想。但是现在,经历了王东和陶家豪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两具尸体的离奇事件之后,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欧阳旻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只是可惜,现在是“焚”无对证。   “我想去看一眼欧阳旻的尸体。”我抬起头对着江警官说道。   “好,我去给你联系那边值班的人。”江警官并未对我的要求表示出任何不满和推脱的情绪。   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凌晨六点十分,虽然一夜未眠,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我有一刻耽误。很显然这是一起连环案件,如果不能尽快破案,说不定死者就不只王东他们三个。   话说回来,即使已经是凌晨,但是六台河市公安局的停尸处也是阴森得不行。我们三人跟在江警官身后在走廊上行走着,我转过头带着狐疑的眼光看了一眼我空荡荡的左边,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紊乱气流在我左边涌动,感觉就像是……它跟着我行走……   “磊哥?”小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掉队,小挫和张杰威他们已经在我前面四五步元的地方了。   我晃了晃脑袋之后便赶了上去,而此时我却再也没有感受到那个莫名的如同气流一样与我随行的东西。   “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看他的尸体了。”江警官站在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旁对我们说道。   “没关系。”我自认为我们几个人还不至于胆小道连尸体都不敢看的程度。   见我们已经示意,江警官轻叹一口气之后就掀开了那块盖着尸体的白布,一具被烧烂的尸体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才刚一看见那具尸体,小挫就已经退到了一边像个正处于害喜阶段的孕妇一样反胃恶心起来,我的胃里也有不明物体开始翻腾。   之所以说他是被烧烂而不是被烧焦,那是因为从尸体的外观上看他并没有像一般被烧死的人那样浑身漆黑、无法辨认模样和身形,而是浑身上下布满了由里向外翻出的伤口和爆掉的脓疱,外部真正烧焦的地方很少很少。   要是让我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些伤口的情形,我会比较文艺地称之为“绽放”。看见欧阳旻的尸体,就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象他的身体内部好像是布满了许多小型炸弹,那些炸弹一个接一个地爆炸,从他的身体内部爆破开来。每一个伤口内部,才是真正的漆黑一片。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也让我颇为吃惊,不是没有见过烧焦的尸体,只是之前王东和陶家豪的焦尸与现在欧阳旻的这具情况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尸体被烧是一种虐尸行为,那么现在欧阳旻所遭受的无疑是鞭尸的一百倍,甚至不止……如果一个人活生生地这样被“爆破”而死的话,不知道是比死亡还要恐怖多少倍的事情。   “按照酒店工作人员的说法,火警警报发生之后他们就立即查清了出事地点,找到欧阳旻的时候就看见他已经烧了起来,大家就都赶紧去扑火抢救。可是让大家吃惊的是,欧阳旻的身上真正烧起来的地方不多,但是却很难扑灭,而且欧阳旻这个人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任凭自己被火烧着而一动不动。”   江警官的描述虽然不是特别生动,但是却给了我很是关键的信息,完全可以验证我之前的猜测,那就是欧阳旻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死亡原因呢?有没有鉴定出来?”如果没有出错的话,答案也是跟我所预料的一样。   “暂时还没有鉴定出结果,但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死者的身体内部、包括大脑内部已经完全被烧焦,情况比表面的这些要严重得多。”江警官说起这个的时候也是一脸恐惧。   “那是因为这火是从欧阳旻的身体内部烧起来的。”我看了一眼尸体,说出我的看法。   “你是说……”张杰威看向我开口说道,我回复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便不再多说一个字,显然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从昨天到现在,倒觉得我和张杰威的想法基本都是一致的,或者说是不需要说什么,只用一个眼神,我们就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对于这种毫无来源根据的默契,我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了,或许因为这种默契,我们还能够成为不错的朋友。   “不过有一个地方很奇怪。”江警官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眼神也有些怪异起来,说不上诡异,但是却暗藏着一丝恐惧。   “哪个地方?”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这位江警官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正确有有用的信息,那将会让我们少做很多无用功。   “大脑。”江警官想了一下,估计是在组织合适的语言,之后又继续对我们说道,“原本说就算是身体内部都被完全烧焦了,那也应该有残骸才对。可是听法医说,他的大脑内部除了大脑内壁漆黑一片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空荡荡的,就像原本里面的东西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毫无痕迹。”   “呵,如果不是这样才奇怪了。”我淡淡地答道。   “哈?”江警官完全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当然,我没有必要向他解释什么,也不能向他解释什么。   “没事,欧阳旻所住的酒店房间里面的物证都有提取吗?”虽然这么问有点转移话题的意思,但是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尽力将所有的线索和疑点都聚拢在一起。   “当然有,但是因为我们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案件,只是把欧阳旻的私人物品拿走了而已。”江警官说着说着声音也逐渐小了起来,仿佛很是没有底气,亦或是……心虚。   “好吧。”对于这位江警官的粗心,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我想看看那些东西。”   现在除了那些东西,我还能够看什么呢?酒店大楼的大火烧毁了一切,那些就是我唯一能够用来找到线索的东西了。还是那句话,我一直认为这件事的背后肯定不简单,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凶手只留给我们那些他想让我们得到的线索和证据。   欧阳旻留下的东西不多,从他妻子口中得知他是来出差的,但是他的公文包中除了少数两份房地产公司的资料之外,就没有别的与生意有关的文件。其他的也就是一些琐碎东西,像钥匙、钱包、手帕什么的。   手帕?一个中年男子的公文包里竟然放了一块淡紫色的手帕,这倒是让我有些想不通。现在这年头还有谁用手帕的,就算要用,欧阳旻这种生意人也是用格子花纹的手帕更加合适才对。   难道是他妻子给他的?   如此想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将那块手帕拿起来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手帕上传来淡淡的茉/莉花香,甜而不腻,只消闭上双眼感受一下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突然,我睁开双眼,仔细看了一眼这块淡紫色的手帕,再次细闻了一下它的气味。不错,这味道的确是茉/莉花香很是相似,但是我现在却坚信这是另一种花香!   “不对……”张杰威的声音与我脑海之中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是接下来我才知道我们说的是两个不同的方面,可是却又紧密相连……   第十五章 女人香   我抬起头惊异地看着张杰威,却发现张杰威也以同样惊异的眼神看着我。   “你仔细看看这个?”张杰威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那两份从欧阳旻的公文包里所拿出来的资料。   “怎么?有什么问题?”我有些不解地接过资料翻看起来,刚才我也看过一眼,不过就是两个房地产公司的资料而已,据了解欧阳旻有部分生意就是房地产投资的,看这些资料也不足为奇。   “欧阳旻是来六台河市出差的是吧?”张杰威带着反问的语气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起资料来,既然这两份资料能够让惜字如金的张杰威说出这么多字来,那其中的线索或者疑点也应该是有些价值的。   “从这两份文件的内容来看,欧阳旻肯定是打算与这两家房地产公司洽谈合作,但是你仔细看这两家公司的地址。”张杰威分析到一半又开始对我进行提示。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将目光聚焦到这两家房地产公司的基本信息那里,乍看完全不会注意,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其中的疑点。   “这两家房地产公司都是安阴市的?”虽然资料上已经明确地显示了答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错。”张杰威点头,“而且据我所知,这两家房地产公司的运营范围主要都是在安阴市市内,目前还没有涉足六台河市。”   “都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小挫既无奈又委屈地说道,感觉就像我们将他排挤到了另一个世界中一样。   “这么说吧,欧阳旻到六台河市出差,但是身上却只带了两份安阴市的房地产公司的资料,如果你是欧阳旻,你会这么做吗?”我这么向小挫解释道,   “我才不要像他那样死得那么惨。”一想到欧阳旻的死相,小挫就一脸苍白。   我苦笑了一下,突然对小挫那时好时坏的脑子感到心力交瘁。   “假设而已。”我接着补充了一句。   “说不定是他们觉得六台河市这边的风水好,在这边谈生意成功率要高些,所以才到这边来的呢?”小挫开始进行进一步的推测。   “呵,如果这么迷信的话,向欧阳旻这样的有钱人早就搬到六台河市这边来了,还会花钱在安阴市那边大修别墅吗?”我一句话就将小挫堵得哑口无言。   “找那两家房地产公司问清楚事情就能明朗了。”张杰威淡淡地说道。   “既然想到了就得行动,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手中的资料交还到了张杰威手上,相信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肯定不可能让我失望的。   张杰威既没有说什么,但是却用他的行动答复了我。看着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我又将注意力放回了那块淡紫色的手帕上。   那股淡淡的香味依旧在我脑海中回旋,虽不是茉/莉花,但却有着同茉/莉花相似的芳香,现在除了蓝花楹,我是想不出别的什么花来了。   不对!香味,记得当初去王东家了解情况的时候,王东的妻子谢礼莹就有说过她在王东死亡的当晚曾经闻到过一股奇特的类似茉/莉花香的气味。我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淡紫色手帕,突然觉得这肯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将这方手帕放在一边,我拿起欧阳旻的钱包,一眼看去很是一般,但拿起来的手感却很是不一般。里面的钱和卡都还在,也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打开最里面那个较为隐蔽的内袋,一张五寸的照片立即映入我的眼帘。而照片上的那个人,更是让我的心颇为震荡了一番,我刚刚也猜想这件事可能跟她有关,但是没有想到还有更加错综复杂的关系隐匿在这中间。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手机突然响起,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被我吸引过来。尤其是小挫,那一双猥琐至极的脸孔正极其鄙视地看着我。   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之后,我旁若无人地接起了电话。   “你小子行啊,还真是我不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报告啊?”姜大人一开口就没有好语气,略带讽刺地质问着我。   “这不是正准备报告嘛,就知道您会打电话过来的。”在立远派出所那边对上司闲散惯了,由于姜大人的“神出鬼没”,我甚至都还没有意境换了老大的感觉,直接以以往的状态和现如今的上司对话。   “不错嘛,都学会替自己省话费了,要不要干脆连工资都省了啊?”姜大人虽然语气不怎么样,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应该不算太坏,不然也没有那个心思跟我开玩笑了。   “难不成你准备为我的生活费负责?先声明我的性取向很正常的啊!”我笑着回应过去,每次只要跟别人开开玩笑,心情就能放松不少,压力也能够得到适当的缓解,不过……貌似我好像找错对象了……   “正常个屁!我是说替国家省了!”电话那边传来怒吼,我现在想把刚才的话收回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应该是……太晚了……   “还不赶紧汇报你那边的情况,别以为出了安阴市我就拿你没法了,迟早得回到我的五指山里,老子找两个流氓爆哭你!”姜大人的想法果然是我们一般的平明百姓所不能揣测的。   “老大,我错了,那两个人还是留给小挫吧,他比我更饥渴。”我一脸讪笑地看着对面的小挫说着,现在小挫的脸就像出错的红绿灯一样红黄绿三种颜色随机闪烁。   “咳咳……老大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呢,想必也从高建宁那小子那儿了解到一部分了。我收到一封与案子相关的神秘邮件,发信IP用极其高超的黑客技术对外屏蔽。”既然让我汇报,我就只有从头开始说起了。   “语速快一点!”姜大人好像挺缺乏耐性的啊。   “重点就是我怀疑欧阳旻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因此我们连夜来到六台河市找寻他的下落,但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具尸体。而欧阳旻所入住的那家酒店,也在欧阳旻死后不久,也就是昨晚,在熊熊烈火之中变成一片废墟。我们现在正在六台河市公安局,这边准备将欧阳旻离奇死亡的案子转接给我们”中间虽然省略掉了不少言语,但是却也还是算作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有什么线索?”   “虽然欧阳旻死了,但是这条线索却不算断,发现了一些情况,准备继续追查下去。”说到这里,我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正经了起来。   “那就好,早点把这件案子查清楚,上头在催,要是再有死者出现,你们就等着解散吧!”姜大人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跟我开玩笑的样子,对于他这话额可行性以及可能性,我心中一点也不怀疑。   “明白!”我刚一应答,姜大人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还没有放进裤兜里,张杰威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怎么样?”我知道在我跟姜大人通话的时候,张杰威就在和安阴市的那两家房地产公司联系,估计现在也差不多有结果了。   “意料之中。”张杰威如此简短的四个字就已经让我明白了大概。   “怎么说?”小挫这么问算是依旧坚定着他的看法吗?   “那两家建筑公司都说欧阳旻确实跟他们有过联系,也有进行投资的意愿,但是具体的洽谈日期还没定下来,就更别提这次要到六台河市出差这件事了。”张杰威镇定自若地解释着,一脸淡然漠世的样子。   “真的?”小挫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嗯。”张杰威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给欧阳旻公司的人也联系了,欧阳旻的助理说欧阳旻这几天是休假,没有出差的行程安排。”   “那就更加可疑了,可见欧阳旻到六台河市来是另有目的。”我这么说着,但是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当初王东死亡之前也是跟妻子谢礼莹说是见了客户,但是事实证明他对妻子撒了谎。至于陶家豪死前妻子樊燕不在家,他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们也都无从得知。   “行了,忙了一晚上,你们也都先休息一下吧,尤其是张杰威,我可不想因为你疲劳驾驶酿出惨剧出来。小挫死了也就算了,我还得多享受享受青春呢!”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大家紧张的气氛,同时也为了保证外面能够精力充沛地做好接下来的事情,迎接那些已知以及未知的挑战。   “还青春呢,享受享受姜大人给你准备的流氓还差不多……”小挫在一旁嘀嘀咕咕地。   “你唧唧歪歪地说些什么呢?”暂且不说我的听力极佳,这么近的距离,我就是个聋子也能听见小挫说的话啊!呵呵,其实还是有些夸张。   “嘿嘿,我说磊哥您青春永蛀!”小挫极度谄媚地笑着。   “牛头不对马嘴。”我瞪了小挫一眼,要是当时我知道小挫偷梁换柱以“蛀”替“驻”的话,我早就把他给煮了吃了,不过我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在无意之中知道真相的。   不过听见我让他们休息,他们动作倒是挺快的,一个两个就在江警官的办公室随意找了两张椅子就开始打盹儿。可是不幸地却是,由于要进行案件的交接,我不得不增加了工作量,只能说那江警官也够狠的,天都已经大亮了,我才算是把事情给搞定了一半。   没多久,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到齐了,小挫和张杰威不得不从美梦中被我召唤出来,接替我完成余下的交接工作。   办公室里人多嘈杂也自然多,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车里美美地睡上一觉,要是能做个销魂的美梦,就算是一睡不醒也值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面柔和的光线让我的睡意更加浓烈。可是就在刚刚打开车门准备钻进去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个硬物正顶着我的后脑勺,而且力道还不小,顿时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天爷,我刚刚说错了,好不容易和蓝家小妹有了一点发展,我可不想就这么一睡不醒啊!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我故作镇定地问道,既然对方迟迟没有下手,想必一定有更明确的目的。   对方并没有说话,那个硬物的力道也丝毫未减。   “诶,老兄,你这么可不地道了啊。拿这玩意儿顶着我,万一走火了,你可得为我这种不值钱的命搭上你的后半辈子啊。恐怕那监狱里应该没有人为你排解饥渴吧!”我佯装轻松地说着,希望能够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好让我有机可乘。   果然奏效了,顶着我后脑勺的硬物撤了回去,但是接下来的一记肘击却让我够呛。不过这可是最好的时机,以迅雷之势转身出招,拳风骤起。但是在我看清楚对方的那张脸惊愕之下已经无法将拳头收回的时候,对方以娇小的身姿巧妙地躲过了我的攻击。   “是你!”看见蓝妹妹那灿烂到接近无邪的笑容,我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嗯哼?怎么,不可以是我吗?”蓝妹妹好像还意犹未尽,“没看出来,师兄你身手还不错嘛!”   “闲得无聊啊,拿这种事玩儿,要是一不小心伤了你怎么办?”虽然蓝瑾萱现在笑着,但是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刚才那拳头的分量我心里当然清楚得很,要是蓝瑾萱一个不留神没有躲过,那还真有她受的。   “师兄你可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会这么容易就伤到吗?”蓝瑾萱依旧笑着,完全不把刚才的情况当回事,不过她的身手,确实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那也不能把枪那么玩儿吧?”话说我平生最恨别人用枪顶着我脑袋了,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啊。   蓝瑾萱笑着耸耸肩,把手中的东西随手扔到地上,我去,就一根木头!   看着这么调皮的蓝妹妹,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得摇摇头转身准备上车。   “你是要等着我开车吗?”蓝瑾萱看见我没有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略带娇嗔地说道。   “怎么舍得呢?”我一上车就半躺在后座上,很是惬意地说道,“前面可是张杰威的专座,你嘛,就只有委屈委屈跟我挤挤咯。”   “话说他们两个去哪儿了?”蓝妹妹一边问着,一边也坐上了车,把我往里边挤了挤。   “当然是为了给我们营造二人世界而消失了呗。”我挪了下位置,不过却没放过这个可以半靠着蓝妹妹睡觉的机会。   “就知道胡说八道,你们昨晚有行动也不通知我,还把不把我当你们的人啊?”蓝妹妹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把靠着我的她推开,恐怕她也知道我忙碌了一晚上,现在才得个空休息吧。   “请注意啊,你可不是我们的人,是……我的人哦……”经过了一宿的紧张与忙碌,能够在现在调戏一下蓝妹妹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你!”   现在虽然没有面对着蓝妹妹的脸,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既羞又恼。早知道高建宁那小子的嘴巴不靠谱,不过我也只是希望她能够睡个好觉而已。被我调侃之后,蓝妹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估计真的是害羞了吧。而我的眼皮,此刻也是重得不行,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休息,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睡得很香,很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个身材妙曼的女人站在一棵树下,倩影绰约。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沉静的美却让我有些无可自拔。起初以为是蓝瑾萱,但是当我一步步走进之后,却发现她的身形与蓝瑾萱相比有细微的差别。即使在不断靠近,但我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容,一直模糊着,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那淡淡的红唇和浅浅的微笑。不断被她的美吸引着,甚至觉得她的气息都如此美妙。突然,一股香味萦绕在周围,馥郁浓烈,风骤起,花瓣漱漱飘落,再看一眼眼前人,只看了一眼突然间就已相距甚远。最后那一刻,她的笑容变得极度妖娆而诡异,我仿佛就这样一下子被打入了地狱,身体不断地下坠,直一群蜈蚣似的虫子向我涌来几乎淹没了我,我才急喘一口气,身体抽搐了一下之后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心魂还未定,就差点鼻血直流……   第十六章 尸魂落魄(上)   第十六章尸魂落魄   只见蓝妹妹正紧闭着眼前,将头靠在窗户上面,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美人春睡已经让人蠢蠢欲动,更要命的是我已经动了,并且动的尺度还比较大——我直接将头枕在了美人的大腿之上,那温温绵绵、如麝如香的感觉,简直要让我兴奋得鼻血长流。   我小心翼翼地枕着那条幸福的大腿,体内的血液就像脱僵的野马一样狂奔乱腾,让我禁不住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现在我的心里有点矛盾:是继续装作不知情地享受这份温柔呢,还是趁早脱身防止被毒打一顿?不过接下来的发现,决心让我坚决贯彻执行前者。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从这个特殊的角度欣赏蓝妹妹的睡容,却发现她的睫毛正微微发颤!   她竟然是在假寐!   这一发现无疑于原子弹在我心中爆炸,我的身体化成灰,但化成灰的每一个细胞都还记得那一刻的喜悦。很快,这种喜悦将我重新凝聚成人形,并且立即开始行动。我佯装睡梦中发出一声轻哼,然后身子微转,一只手有如泥鳅一样顺着蓝妹妹的腰滑了过去,然后像抱着舒服的枕头那样紧紧搂住,还无耻地用脸在那柔软的“香枕”上蹭了蹭。   蓝妹妹一动不动,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热,热得像春天里和煦的风,吹得我全身麻酥酥的。   但是这个时候,毁灭世界的魔头闯了进来。   大大咧咧的小挫一把拉开了车门,靠在车窗上的蓝妹妹一下子就往外倒了过去,而我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之中”抬起了头。   小挫的突袭让我和蓝妹妹两个人都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行动,仍旧保持着那个极度暧昧的姿势。   “打……打扰了……”小挫木讷了半天之后却挤出了这几个字,然后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身飞奔着离开。   我刚想起身将他拉住跟他解释清楚,却不料看见小挫一边飞奔一边吼着:“张杰威!别过来,就地埋伏!”   我去!   我转头看了一眼蓝妹妹,她早就已经红到脖子根儿了。车里的气氛很是尴尬,却不乏暧昧,我识相地从蓝妹妹的身上爬起来,打开另一边的车门走了下去,在外面整理整理被弄乱的衣服。   然而这次一转身,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我早就应该想到张杰威是不会听小挫的话埋伏起来的,现在他就站在另外一边的车门前盯着我。虽然他仍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但是鬼才知道他此刻心里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啊!要知道现在蓝妹妹正在车里满面通红,而我刚刚还在整理衣服……整理衣服……衣服啊!   张杰威就这样盯着我什么话也没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以为我和蓝妹妹刚才在车里震了!   我是不要紧,反正名声早就被高建宁那小子给毁了,但是蓝妹妹可不一样啊,指不定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毁了她的清白(虽然不是实质上的),她不得恨死我才怪!   “咳咳……”我试图转移话题,“那边的事情你们都全部搞定了吗?”   张杰威的脸像一块钢板,只是很机械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在压抑着什么。   不过我现在属于做贼心虚,没有那个胆量跟他理论,于是一边坐回车里,一边道:“那我们回去吧。”   张杰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他的专属座位上,静静地打火开车。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我转过头看看蓝妹妹,却捕捉到了她将脑袋从我这一侧转到另外一头的动作。   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该窃喜还是忧虑了,虽说蓝妹妹没有对我的“行为”有所控诉,但是毕竟是我占了人家便宜啊,还是个大便宜。   在车子刚刚开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张杰威停了车,我转头看向窗外,对着那不停地喃喃自语的小挫吼道:“还不快上车!”   被我吼了一句,神神经经的小挫停止了自言自语,悻悻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再次启动,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或者把刚才的事情跟他们澄清。   “其实刚才……”我刚一开口,小挫就悠悠地将脑袋从前面的两个座位间转了过来,幽幽地看着我,那恶心的样子就好像刚才我抱的是他。   我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该死的包家小挫给打断了:“磊哥,你别说了……”紧接着小挫又一脸幽怨地看了蓝妹妹一眼,继续说道,“我都懂……”   “你懂毛啊你!”我伸手给了小挫脑袋一记爆栗,小挫赶紧捂着头可怜巴巴地回到位置上坐好。   再看了蓝妹妹一眼,通过车窗的反光,可以看出她的脸色很红很烫,以至于我不需要用手去摸,就知道温度绝对超标。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知趣地闭上嘴巴,免得把事情越描越黑,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再说,咱也是一大龄青年,对蓝妹妹有想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点小小的实际行动也无可非议,难道要向全世界证明我对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美女警官没有半点想法,那哥才真的有病呢。   为自己找好理由之后,我不禁又想到刚才蓝妹妹默许我的几度“侵犯”。可以看出,蓝妹妹打心眼儿里就不排斥我,我是不是应该抓紧机会果断出击呢?看来下一次有机会应该一鼓作气将她拿下,趁热打铁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美人,想到这里血脉一贲,梦里的那个飘忽而模糊的倩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熟悉的香气,飘散的花瓣,最后一刻诡异妖冶的笑容,以及那些令人恶心的虫子,对着我铺天盖地而来,让我避无可避。   人类的梦境,是现实的一种折射,有的很近,有的很远,有的是过去,有的是未来……在这些错综复杂之间,人类总是在猜测,并且一猜就是几千年,从周公解梦到现代医学解梦,但无论哪一种都无法真正揭开它的神秘面纱,它就像最远古的生物,在地球的演化过程中,深深地扎入到人的体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就会悄悄地,顺着你的鼻子、眼睛、耳朵爬出来,带着你到达现实与虚幻的中间,然后让你自己选择。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潜意识开始苏醒,它像一个小人一样在虚实之间开始选择。   我想知道,美人倩影、馥郁芳香、零落花瓣、恶心蜈蚣,它们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梦中,它们是很近还是很远,是过去还是未来?   有的时候,我情愿梦见血淋淋的尸体,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因为它们让我感到陌生,感到未知的恐慌。   突然,我觉得这会不会是一种真相的折射,它们是这个世界奇妙的组合,只要我解开其中的奥妙,那么我就会看到真相的尊容。   看来,这次欧阳旻的突然死亡,既是给了我一个新的难关,但却让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案情突破口。   “等会儿你们先回警局,把我在翡丽大街丢下就行。”我吩咐了张杰威一句,不需要特地说明什么,他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磊哥,你不会是又要去找那个欧阳旻的老婆吧?”小挫在前面有些戏谑地问着。   “对了,我都快忘记这码子事儿了。”突然想到那个木安棉的事情,貌似之前七台河市那边还没有告知木安棉欧阳旻的死讯。我转过头看着蓝妹妹说道:“瑾萱,等会儿你也在翡丽大街下车好了,亲自去通知一下木安棉欧阳旻死亡的消息,并且注意观察一下木安棉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的反应。”   这时,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小挫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我抱过他的样子,于是当机立断地拍中他的天灵盖,骂道:“你小子找死是吧!”   “木安棉会有什么奇怪的吗?”蓝妹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她跟木安棉接触得比较少。   “这个……说不准,总之你到时候注意看着点,总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想到我之前的发现,心里其实已经肯定了木安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应有的反应了,现在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去帮我确认而已。   “那你呢?怎么不亲自去?你去那里不找她又找谁?”这时候的蓝妹妹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那刨根问底的样子丝毫不亚于小挫。   “我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我故作高深地说着。   我可不是傻子,女人的眼睛和鼻子能看到和闻到男人们永远无法达到的事物。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蓝妹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就是我去木安棉那儿去得太频繁,不小心把她家的醋坛子给绊倒了,这倒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蓝妹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   没过多久,我和蓝妹妹便一同在欧阳旻家的别墅前下了车。目送蓝妹妹走进别墅之后,我才往我真正的目的地走去。   虽然现在是正午,但是安阴市的气候却没有正午的温度,对于我个人来说,应该算是非常凉爽的。在凉爽的阳光下,我信步走到那家花店前,半虚半掩的的店门告诉我这里的主人极有可能正在休息。   我向来就是以脸皮厚出名,自然也不会计较我的突然造访是不是会打扰到人家的小憩。   然而让我出乎意料的却是,当我跨进店门,迎接我的仍然是那个甜美的女声。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需要一束蓝花楹……”我很随意地说着,不过却丝毫不影响我观察眼前那个女子奇怪的眼神。   “真是不好意思,那花是不对外出售的。”女子眼里的诡异一闪而逝,转而替换成了满脸的歉意。   “不对外出售?但是我好像在我朋友那里也闻到过它的香味儿呢!找了好多家花店,却发现只有你这家店的后院有那种花而已,还以为他们也都是在你这儿买的呢!”我带着微笑自顾自地说着,顺便再次打量着这家花店。   “呵呵,可能是先生你把香味记错了吧?”女子的笑容依旧甜美。   “是吗?”我从在衣兜里找了找,将一张照片到了她的眼前,“那这照片也记错了吗?”   女子的眼神锁定在我手上的那张照片上,眉头紧蹙,脸色一丝尴尬,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像她这样美到骨子里的女人,喜怒哀愁皆可让男人为之倾倒,也难怪欧阳旻在家中已经有木安棉那样的娇妻之后,还要藏一个这样的情人了。   “这……先生你……”女子有些支吾着说不清楚,就在这时候,我的短信来了。   刚才在车上我就有给高建宁发短信让他帮我查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现在结果已经来了,看来这家伙办事能力还是具备一点点警察风范的。   看了看短信,这是一张照片,上面一名女子倒在一名男子身上,一脸的幸福。这名女子正是祁婉,而男子则是欧阳旻!   “祁婉小姐,这照片上欧阳旻先生怀里搂着的人应该就是你吧?你手上捧得那束蓝花楹开得不错呢!”我的口气稍微硬了一点,但是却仍然保持着绅士般的客气。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祁婉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她的这个提问无疑显示出她内心的慌张。   “我是安阴市公安局特侦科的警员,欧阳旻先生昨日在七台河市离奇死亡,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应该为死者的离去而惋惜,还是为自己说这话的冷漠无情而伤感。   “死了?”这个叫做祁婉的女子一脸惊愕,整个人都往后仰了过去,还好我眼疾手快赶过去将她一把接住,不然她就得摔上一跤了。   “嗯。”我点了点头,将祁婉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死的?”祁婉的眼里饱含忧伤。   “谋杀。”虽然欧阳旻的死因还未被完全确定,但是我却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怎么可能?”听见这两个字,祁婉更是有些激动了。   “所以为了早日破案,还死者一个清白,还请你协助我们调查。”祁婉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的确惹人怜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我想我对她也不会这么冷漠。   “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吧,我会尽力协助你们的。”祁婉说得有气无力的,整个人的脸色也略显苍白。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但是一定要说实话。”我有些严肃地说着,对待案子以及相关人员,我的态度一向如此。   “好。”   “你是欧阳旻的情人是吗?”这个问题显然我早就知道了答案。   “是。”   “那你跟王东和陶家豪又是什么关系呢?”   听见这个问题,祁婉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那是多么无辜而清澈的眼神,甚至让我怀疑高建宁给我的消息的真实性。   “也是情人关系是吧?”我进一步询问道。   祁婉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惊惧:“不,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想的……”   “他们怎么逼你?”祁婉的答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我不答应他们跟他们在一起的话,他们都威胁我说会把我和欧阳先生的关系公之于众,还说会对欧阳先生的事业造成很大影响的。”祁婉很是委屈地说道。   “就这样?”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能说不知道这个祁婉是太傻还是太天真,同时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但现在还为时过早。   按她的说活,现在三名死者开始出现分歧,欧阳旻是一个疼爱女人的好男人,而王东和陶家豪则是无耻的混蛋,那么疑问就出现了:如果坏男人的死是罪有应得,那么好男人为什么要死?反之也是一样,如果好男人是被奸人设计陷害,那同为奸人的坏男人又是因何而死?   我疑惑地看着祁婉,只听她继续道:“嗯,欧阳先生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我不想给他造成困扰。”   一说到这里,祁婉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可人,竟然让我都产生一种忍不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狠狠掐掉这本能的冲动之后,我冷冷道:“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王东、陶家豪、欧阳旻三人几乎都以相同的方式死亡,我想知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三个人之间最关键的联系,就是你。”   “王东和陶家豪也死了吗?”祁婉再一次陷入了惊愕之中,那表情不像是装的。   “嗯。”   “你是觉得他们的死跟我有关是吗?”祁婉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的。”我毫不忌讳地答道,这是我的职责,如果在面对嫌疑犯有要当好好先生,那么我立即就可以解枪回家卖红薯了。   “既然如此,你把我抓起来好了,欧阳先生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祁婉说着,泪花再次开始闪烁。   我终究敌不过女人的眼泪,特别是一个漂亮并看上去单纯的女人的眼泪,加上现在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于是我站起身道:“节哀顺变吧,等过段时间你心情平复了我再来跟你谈谈,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不是要抓我走吗?”对于我的突然离开,祁婉倒有些意外,貌似她真的以为我这次来就是来抓她的,而她的单纯无疑再次击中了我。   “在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之前,我是不会抓你的,我不会纵容罪犯逍遥法外,也不会让好人蒙冤受屈。现在你跟这三起案子只是有着某种联系而已……”   祁婉的眼神无辜地看着我,我咬了咬牙,又道:“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了我,会亲手把你抓进监狱。”   不知为何,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隐隐痛了一下,那是一种不愿看到美丽被摧毁的天性,即使这是一朵带血的玫瑰。   丢下这句话之后,我没有再看祁婉的眼睛,径直走出花店。这时,我的眼睛停顿在眼眶之中,保持一个平视的路线。   只见马路对面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衣领立了起来,将他的脸躲在我的视平线之外,但是那双眼睛却露在外面,恶狠狠地盯着我,像是憎恶,又像是警告。   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我是刑警么,以为脸上不写‘犯罪’或‘可疑’两个字,我就看不出来吗?   我立即准备向他靠近,不料一辆巴士刚好从这里开过,挡住了他的身影。当巴士开走之后,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七章 尸魂落魄(下)   我飞速横穿过马路,抢步来在方才那个身影所站立的地方,正好看见一个黑色的衣角在不远处的拐弯处飘扬。   笨蛋,我一定会抓住你!   我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还没走近,那衣角就不见了,走到拐弯处,那个身影就在巷子深处背对着我,脚步明显加快。看来他已经发觉,于是我无所顾忌地奔跑起来,并且大声喝令其停步。不料那个身影还没有笨到这一步,他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奔,很快便消失在巷子里。   我沿着这条巷子继续走着,快到出口时,突然看到巷子的尽头矗立着一栋豪华别墅,心里猛然一惊:这不正是欧阳旻的别墅吗?   难道,那个人只是想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的心里不禁产生出这样一个疑问,如果是,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当我疑惑不解地时候,蓝瑾萱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每每看见她的笑容,我都有一种难得的归属感,让我有一种得到了慰藉的感觉。   “怎么样?”还没有等到蓝妹妹走到我身边,我就开始询问她的“战果”。   蓝妹妹轻轻皱着眉头,转过身看了一眼那豪华的别墅,这才缓缓说道:“很奇怪,她只是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示出了一点惊讶,随后就是一脸的冷漠,仿佛死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一般。难道他们的感情真的差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对于木安棉,我倒是有我的想法,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她不会轻易将伤口展示给别人看。又或许是欧阳旻的出轨让她感到怨愤,这股怨愤掩盖了夫妻恩爱之情,让她处于平淡不惊之中。   看着蓝瑾萱一筹莫展的样子,我伸出手,在她弯弯的眉毛上快速地抚了一下,戏谑地说着:“皱纹总是无孔不入,你一定要严加防范。”   蓝妹妹毫不客气地拍开了我的手,捂着她的眉头不服气地对我说道:“皱了又怎么样?到时满脸皱纹吓死你!”   我一脸坏笑道:“吓死我没关系,嫁不出去才是让人伤心喔。”   “那也不赖着你!”蓝妹妹气呼呼地说着,不再看向我。   这话似曾耳熟,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于是我道:“我们赶紧回去吧,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呢。”   坐在回去的公交上,我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蓝妹妹,却发现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块小镜子,正检查着她的眉头。   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丫头,我笑了笑,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着公交上的卫星电视。   一回到警局,就立即感到一股沉重感,因为在一个周左右的时间里,接连死了三个人,而案子的调查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不论是来自上面还是下面的压力都很大,整个办公大楼在这股强压之下,已经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了,就是与本案无关的人也无心谈笑,见面之后只是匆匆地点头而已。   “诶!小心!”蓝瑾萱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整个人向后蹬蹬蹬连退几步。   “怎么样?没事吧?”看见我被撞了,蓝妹妹不关心我,却关心起撞我的那个人来,这让我心里不由得窝了一把火。   即使有蓝大美女关心,但是撞我的那个人好像并未在蓝妹妹的身上哪怕是多停留一刻,而是看向我。准确地说应该是直勾勾地瞪着我,仿佛我把他们家祖宗十八代的坟全部挖了个遍一样。   这个人的眼光让我有一种冰凉的感觉,但那种恨却让我匪夷所思,难道只是因为我撞了他一下,又或者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撞他的人?   我正想开口质问一下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他却立即转过了头,急匆匆地离开了,那股恨意随之消散一空。   莫名其妙,最近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那人真是的,撞了人也不说声对不起。”我一边埋怨着一边继续往不远处的办公室走去。   “说不定人家有急事呢,不过他刚刚好像是从我们办公室里出来的,是有什么事情吧。”蓝妹妹看了看身后已经消失的那个身影,又看了看前面我们的办公室说道。   “应该是,我们办公室这么偏僻,一般人没事儿也不会过来了。”我刚一说完,就推开了我们办公室的门。   大家伙都在那儿,当然,除了我们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姜大人。   见我一进门,高建宁就吹了一声口哨,那淫/荡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果然,小挫那张嘴和高建宁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两个还真是臭味相投。   我向高建宁那小子走过去,二话没说就给了他一爆栗:“看你们闲得,都活腻了想找死是吧?”跟着又瞪了跟太监总管似的捂着嘴笑的小挫一眼。   “刚刚来我们办公室的那人是谁啊?”想到刚才走廊上的那个人,我转移话题道。   “他啊,法医处的,好像是个哑巴,别的办公室的人也都没见过他说话。”高建宁抢先说道。这种事情,估计也只有像他这种穷极无聊的家伙才会去打听吧。   “是游巧林的学生,同时也是他的助手,刚刚来给我们送欧阳旻的尸检报告。”张杰威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专业和业余由此一眼可见。   “原来如此,速度还挺快的。”我笑了笑,没有想到游巧林的学生竟然是个哑巴,还是一个没礼貌的哑巴。   张杰威将尸检报告递给了我,我接过来看了一眼,大致结果与之前六台河市的情况一样,只是在最后一栏,又让我的心纠结了一下。   几丁质,还是这个玩意儿,报告上写着欧阳旻的颅腔里虽然已经被烧焦,但是仍然检查出了几丁质的成分。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再次将王东、陶家豪、欧阳旻三个人的死因联系在了一块儿。我始终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们的脑中都会有几丁质这种完全不可能在人类身上出现的成分。   我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尸检报告,相对于这个,我想我更需要游巧林所具有的专业知识,或许只有跟他面对面谈一谈,我才能有更多的收获。纸质层面上的东西,一般情况下都不太能让人信服。   这么想着,我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当我走到游巧林工作的地方时,却在门口看见了那个撞到了我的人,高建宁口中的那个哑巴。   这次我不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当然,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向他点了点头,估计他也猜到了我的来意,用眼神示意游巧林就在里面,只是那个眼神,依旧是莫名其妙地不友善。   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可以肯定的是一向这么警戒的他肯定孤僻到没有朋友。因为他的警戒是一道城墙,不一定能防备住敌人,但却足以挡住一切友善。   我走进游巧林的工作室,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游巧林,却是一具光着身体已经被解剖开的尸体,而游巧林正在尸体的脚趾甲上采集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的突然造访,我也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看着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时,游巧林的助手端着一些工具走了进来,没有看我,径直走到了游巧林的身边,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放置好。我看了一眼那些工具,虽然多,但是却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地很整齐,可以推测得出他跟游巧林一样,也是一个颇为严谨的人。   我有点好奇地看着游巧林,好奇他是从哪来找来这样一个严谨、有着高度的防御性、为了跟人撞一下就恨意滔天的哑巴。   游巧林的额头渗出丝丝汗水,他对工作的专注让外界的干扰止于心灵之旁,而心灵的沉静则从金丝边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缓缓流露出来。   直到游巧林将死者身上所有细微的证物都取完之后,这才抬起头来道:“把这些拿去鉴定。”   游巧林吩咐了他的助手一句,便开始脱下自己的手套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游巧林看着我淡淡地问道,他那张脸看着很年轻,但是却总是让我感觉他有一种能够看透人心的力量。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对你们的工作有些兴趣,学习学习。”我笑着答道。   “怎么,想要转行了?”原本以为我是来咨询案子的事情,听见这个答复,游巧林也忍不住开玩笑道。   “估计要转到你们这儿,恐怕你也不会收我吧,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助手?”看着方才那个人出去了,我才向游巧林问道。   “是啊,我的学生,跟着我有段时间了,做起事来很认真,可惜是个聋哑人。”游巧林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聋哑人?可是我刚刚才明明看见你有对他说话的啊?”   我之前只听高建宁说他是个哑巴,却没听见有人说他是个聋子啊。   “哦,他会唇语,交流起来不至于太过麻烦。”游巧林为我解答了疑惑。   “原来如此,想来他肯定也蛮厉害了,能够入你的法眼做你的专属助手。”我感慨了一下,之前对于那个人的不满也随之消逝。   “他的能力确实很不错,以后一定能青出于蓝。”游巧林提起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也很是欣慰,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游巧林稍微收拾了一下,回头对我说道:“这里不太方便,有什么事情去我办公室说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不但会解剖尸体,也会解剖人心,早就看出我的来意。   游巧林在法医办有私人的办公室,里面的各种配备足以顶得上我们那个连编制都不知道有没有的部门。我很奇怪,只是法医而已,用得着这么装备齐全的办公室吗?难不成这游巧林有什么过人之处,足以让以抠门著称的安阴市公安局在他身上花下大手笔?   在游巧林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向来就是如此,即使是在别人的地盘也能活得潇洒自如,但绝对不允许别的人在我的地盘上乱说乱动。   “想必你一定是来咨询欧阳旻的事情的,不过那份尸检报告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游巧林在我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对于我的来意,他确实也只是猜到了一半。   “尸检报告说得很清楚,但是我想要问的是关于另外的事情。”我看着游巧林答道,这次的六台河市一行,让我有了不少的收获,同时也让我有了从另一个角度去揣测这个案子中的那些不自然的情况。   “什么事?”游巧林的上身微微向前倾了一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听说过起尸吧?”以游巧林的阅历,我十分肯定他对“起尸”这个词并不陌生。   “当然听过,那是藏区之中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游巧林伸出手推了推他的金丝边眼镜之后,又将手放回了桌子上继续说道,“不过那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你今天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想必你不会没有想到那晚的事情吧,王东的诈尸事件,当晚你可是目击证人。而后来紧接着又发生了陶家豪诈尸的事情,也是我亲眼目睹。最后,也就是欧阳旻,我现在有百分八十的把握能够确定他在从酒店房间里出来之前就已经断气了。”我知道游巧林并没有看见过当时欧阳旻在七台河市的摩尔泰德酒店的录像,但是同事之间的信任可以让他身临其境。   “是吗?”游巧林的神情有些怪异。   我点点头,说道:“今天我最想从你这知道的是起尸。”   “其实关于起尸,我也只是在很早之前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   游巧林再次扶了扶那副金丝边眼镜,表情有些严肃地向我讲述道。   “起尸就是行尸,即是指人死之后再起来乱闯,甚至危害活人。藏语中叫做‘弱郎’,指某些邪恶或者饥寒之人死去后,其余孽未尽,心存憾意,故导致死后起尸去完成邪恶人生的余孽或寻求未得的食物。起尸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尸身完好无损的状态下才能实现。另外,起尸并不是一个突发性的事件,而是有预兆性的。尸体将要起尸的时候,面部会膨胀,皮色呈现出紫黑色,毛发上竖,身上出现水泡。之后尸体就会缓缓睁眼坐起,接着起身举手直直地朝前跑去。所有起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会讲话,不会弯腰,也不会转身,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起尸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只要它遇到活人,就会用僵硬的手‘摸顶’,使活人立刻死亡的同时也变成起尸,不过这种离奇可怖的作用对其他动物完全无效。就现在而言,人们常说的起尸分为五种类型,分别是:肤起、肉起、血起、骨起和痣起,恐怖以及难以对付的程度也是依次增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游巧林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觉得可怖,反而还非常有兴趣,甚至像是一种享受。我估计这和他本身的职业有关吧,如果不是对尸体有着极大的兴趣的话,谁会愿意去做法医这种工作。   对于游巧林所说的那些话,我是相信的,因为以前我确实听过周围的人说过关于起尸的一些类似的传说轶事,于是问道:“那我们这个案子中的死者属于那种情况?”   “都不属于。”游巧林回答得很干脆。   “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呢?或者,有没有其它的方法可以控制他们的这种行为?”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存在就必定有原因,无论是诈尸、起尸、惊尸,只要尸体动了,那么背后就有一个原因存在,哪怕是我用手去推了它一下。   听了我的提问,游巧林推了推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地道:“上次发生了王东和陶家豪的案件之后,我就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是——有!”   第十八章 诈尸之谜   “是什么?”我脱口问道。   “王东、陶家豪以及欧阳旻,他们三个人接连出现这种现象虽然不叫做起尸,但是却有另外一种说法。”游巧林虽然开了口,但是却有一种故意卖关子的感觉。   “除了起尸,还有什么说法?”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开始在脑中搜索我所知道的跟起尸相关的词汇。   “你是说诈尸?”   “不错。”游巧林点了点头。   “难道起尸不是诈尸?”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两个词都是一个意思,没有想到竟然还不一样。   “不是。”游巧林确定地答道,也起身从座位中出来,一边往我这边走过来一边对我说道:“诈尸既不是起尸,也不是复活,而是一种假复活,准确的说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生命特征。在这一点上,与近乎传说化的起尸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   “是吗?”相对于这些尸体方面的知识,在游巧林面前我的确算是个菜鸟。   他走到我的面前,突然问道,“你知道有多少种死亡的界定标准吗?”   “这个当然知道,一共四种,分别是停止呼吸、心脏超过十分钟停止跳动、脑死亡和神经死亡。”作为一名称职的人民警察,这点知识还是具备的。   “确切的死亡必须是这四者同时具备,如果欧阳旻的情况与王东和陶家豪如出一辙的话,那他们三人都是属于脑死亡。脑死亡却并不意味着神经就已经完全死亡,有的动物脑袋被砍掉之后身体也能继续跑很长一段路,它的行动就是由神经来支配的。人的尸体也是一样,当受到某种刺激之后,尸体就会做出条件反射,下地行走。”   游巧林的讲解十分详细,而我也完全沉浸在了他的专业描述之中:“本案的三位死者,造成他们的死亡原因经过初步鉴定是由于大脑被掏空,到底他们的身体的神经有没有完全死亡,我那时候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鉴定。不过除了神经原因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也能够引起诈尸。”   “不会吧?还有一种?”关于诈尸,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门道。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游巧林的双眼与我对视,浅笑着,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在古代,人们相信人刚死的时候胸中会残留着一口气,如果被猫鼠什么冲了就会假复活,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诈尸。虽然这一口气完全不能支撑起生命,但是却能让复活的尸体走动,直到那那最后的一口气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尸体,这才会彻底死亡。”   游巧林的声音带有磁性,我仿佛看到了鬼片上诈尸的片断。   他继续道:“这当然是古代的传说,经过现代科学论证,人体死亡之后,身体电场,也称作生物场,就已经不存在了。可是由于周边的猫、狗等皮毛动物会缠上电离子,对死亡的身体有所作用,紧接着就会引起死者的某些生命特征反应。也就是可能会引起人们所说的诈尸,即在确认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却又突然间复活的情况。”游巧林告诉我这个关于电离子的说法。   “那么,如果我把一只猫带到已经死亡的尸体旁边,通过电离子的相互作用,那死者是不是就会发生诈尸呢?”当然,这只是我的仅此一问,真要这样做的话,估计我不被吓死,也会被死者的亲属给打死。   “呵呵,其实诈尸的几率是很小的,即使你这么做,也不一定会成功。至于那三个死者,他们几乎是在经历了差不多相同的死亡时间之后,才出现诈尸现象,并且之后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内火自焚。这肯定不是普通意义的诈尸,普通的诈尸几乎不可能具有如此大的巧合性。”游巧林极其肯定地说道,但是紧接着又话锋一转:“刚才我回答你‘有’,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人为大过于巧合,只是个中的具体缘由,还需要你自己去探寻,我恐怕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再怎么也让我大长见识。”我笑着对游巧林说道,但是心里却始终都笑不出来。诈尸是具有偶然性的,但是这个案子里的三次诈尸却充满了太多的巧合,巧合到可以完全否定这是巧合。   “你客气了,说到底我们也是同事,这件案子的死者也是经过我手处理的,至于破案的事情就得交给你们了,但愿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吧。”游巧林看着我很是诚恳地说道。   说也奇怪,如果换了是别人这么说的话,我肯定会觉得这些只不过他所说的客套话而已,但是当这些话出自于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游巧林的时候,我却由衷地感到了一丝真诚。   “谢了,等破了案我再请你喝一杯吧。”我拍了拍游巧林的肩膀说道。   “这就免了吧,我不喝酒的。不过既然是破了案,肯定得为你们庆功才是,不如到时候去我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个好菜。”游巧林笑了笑,习惯性地伸出手推了推他那副泛着些许淡淡光芒的金丝边眼镜,仿佛那里有一个开关,按一下就会中止声音。   “没想到你还会做菜啊?”我确实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还会做菜。   “从小就习惯了而已。”游巧林只是一句话淡淡地带过,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   “还真不敢想象,不知道你拿着刀切肉的感觉和拿着手术刀解剖尸体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我半开玩笑地说着,不过心里也确实感到这是一件匪夷所思事。要知道一般的法医,回家之后都是比较忌讳下厨房动刀子的,切肉更是不可能的了。   法医做的菜会不会也都带着尸气呢?这问题有机会倒是要验证验证。   “这个……还是有点不一样。”听了我那话,游巧林的笑容有些僵硬,看来他的解剖刀不仅能切开尸体,而且能切断笑话。   我知机地道:“等这件案子完了之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聊!”   游巧林并没有要挽留的样子,只是礼貌性地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我转身离开了他的这间私人办公室。   今天和游巧林的谈话无疑给我解决了一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难题,也让我有更多的理由确定这个案子是一件凶杀案而不是怪力乱神。所谓诈尸既然能够用科学来解释,就可以否定鬼神作怪,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只是这三起诈尸出现得这么巧合以致不符合常规,还有他们诈尸之后的自焚,这就值得慢慢推敲了。凶手肯定是采取了某种方式才产生了这样的结果,达到了他所期望的一个目的,而这个目的正躲在角落偷偷地看着我。   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在走廊上走着,当我抬起头,没有走回办公室,却来到了停尸处!   周围都是封闭着,但是我却感觉到一股阴风正吹向我的后背和脖颈,身上的寒毛悄悄地立了起来,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为敏感。   “见鬼了,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可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我却瞥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我赶紧回头,仔细端详起来,没错,大门上的锁是开着的。   正当我观察着那把锁的时候,敏锐的听力让我捕捉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咚!”   “咚!”   “咚!”   声音沉闷而机械,带着金属所具有的独特银色,极像是有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击打着某种金属。   我之前来过停尸处,里面不小,如果有人在里面击打什么的话声音肯定不会这么沉闷,这声音应该是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中传来的才对,不然达不到这种沉闷的程度。   或许我应该进去看看,心中这样一个声音告诉我,但是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诫着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好奇是个强大的魔王,它能粉碎一切杂念。我的手搭上大门的门把,一股寒气瞬间就沿着手心侵入了我的体内,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时我整个人也随即不自觉地进入到备战状态,以防里面万一真的有需要解决的“东西”。   随着大门的打开,里面的视野逐渐宽阔起来,除了一个身着白衣的活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我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毕竟在这种地方也只有活人才会穿着衣服才对。我开门的时候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对面的人背对着我,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你好,请问刚才的声音是你发出的吗?”我对着那个身着白衣的人说着,但是一说完我才发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是傻气。这青天白日的,这里就他一个人在这儿,不是他发出的还可能是谁发出的?   不过对面的那个人好像并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仍旧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到底在那儿忙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在检查一个冷柜,只是不是那冷柜里面有没有存放着尸体。   “你好?”我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对方并没有回答我。   我正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那人却将他面前的冷柜关上,拿着手中的东西转身了。   原以为他看见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会吃一惊,可是没有想到他只是对着我点了点头,又去检查下一个冷柜。这次他检查的这个冷柜离我很近,我一眼就看见了里面躺着一具浑身赤裸面目铁青的女尸。   他在这里的出现确实让我有些惊奇,不过随即一想到他的职业,倒也觉得很正常了。眼前那个身着白衣正自顾自地检查着尸体的人,正是游巧林的聋哑助理。既然人家是聋哑人,自然也就不会听见我刚才叫他的声音了。   唇语是需要面对面才能够解读的,他现在正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我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而且他看起来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我这个‘生人’还是离开的好。   我转身离开,走时还没忘帮他把大门带上。往前走了几步,总是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我感到浑身都不自在。又继续往前走,这种感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了。   走到转弯处,我停下了脚步,猛地一下转过身体,身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那扇一成不变的大门。只是此时的大门前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我知道他正看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心中涌起一丝不安,我转过头加快了脚步,向外走去。   一直到走进办公室,我的心中仍旧笼罩着一股不安的情绪。   “磊哥啊,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们可都找了你好大半天了。”我刚一进门,小挫就一脸猥琐地迎了上来。   “怎么了?”虽然看着小挫的挫样着实让我有些受不了,但是他的心地却是难得的单纯,我只是从来不给他好脸色而已,并不意味着我讨厌他。   “还不是他要找你,自己又舍不得离开他那堆电脑。”小挫将眼神甩到了高建宁那边。   我顺势看过去,只看见那边慢悠悠地伸出了一只瘦得都快皮包骨的手臂,无力地对我招着手。这感觉怎么那么像那只手是从坟堆里伸出来的一样,看样子一点都不着急的嘛。   “你这小子一秒不见就想要找抽是吧?”我一边往高建宁那小子那边走去,一边还不忘说他两句,“之前让你跟踪的欧阳旻的手机怎么样了?别说你把这事儿给我忘了。”   “那玩意儿啊!你是不知道,我跟了,但是三分钟不到就被毁了,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高建宁趾高气扬的样子,没有一点失败的气馁,看来他一定发现了其它线索,但又不准备轻易说出,指定是想借机敲诈。   第十九章 诡照风云   我一步步逼近高建宁,他终于绷不住了,投降道:“我招!是你的那三张遗像有问题。”   说到案情,我可不会开玩笑,脸一沉道:“正经说话,那几张遗像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三张遗像给人有一种共同的感觉?”高建宁反问一句。   感觉?相片上三个男人除了与动物有明显区别之外,都是一个平面,想要从男人的眼光找到感觉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除非它长了一条尾巴。   这时,三张照片已经出现依次排在屏幕之上,由于屏幕的光线调整得十分适宜,并且只将头部放大显示,三个男人竟然眉目清晰,有几分栩栩如生的感觉,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我凑过去,仔细看着这三个已经诡异死去的男人,他们在生前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但却以惊人一致的方式结束了历程。死亡对他们和凶手都是一种解脱,但却留给我们太多的疑惑。我们不能挽救他们的生命,但是却必须找到躲藏在黑暗之中的真凶。   突然,我回头到:“小挫,这方面你是专家,给个意见。”   小挫晃了晃头道:“看了半天,说实话啥感觉没有。”   这时,高建宁阴郁地道:“他们是不是在笑,并且笑容很像。”   我的视焦突然变化了一点点,屏幕上的死人头像有些模糊起来,但是隐藏在人脸后面的东西却一闪而现。   我看见了,他们不是在笑,而是在说话,或者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在说相同的话时被拍下了照片。   三个有着各自不同生活的男人,为什么会说同一句话?   而又是怎样一个无聊的家伙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拍照?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三个男人都离奇地死了,难道他们的死是因为他们说了同一句不该说的话?一句罪该万死的话?   我搜索枯肠也想不出在中文以及所有我知道的文字中,究竟有哪一句话会如此的罪该万死,但照片上的三个男人无疑在向我传达最后的信息,如果我抓不住,那么我将后悔终生。   虽然我有时感到很困惑,但我并不笨,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我必须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想了想,肯定世界上不存在罪该万死的一个句话之后,突然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这三个男人在死后,通过这种方式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小挫,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小挫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我在拿他开玩笑,于是摇头道:“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能听到相片说话。”   “鬼说话能听见么?”   “鬼说话有很多种,你想知道哪一种?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鬼不懂高科技,目前为止还不能通过照片说话。”   小挫的话让我的希望之灯暗了一些,   “我想有个人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小挫,你帮我把游巧林的那个哑巴助手叫过来一下,他应该能帮我们这个忙。”我抬头跟小挫说着,话音刚落这小子就跑得不见影了,跟鬼魂一个鸟样。   “他能怎么帮?”   高建宁这只电脑虫在这方面有点白痴,我正想损他两句,见蓝妹妹也一脸奇怪,于是立即打住。   我轻笑了一下,解释道:“他会唇语。”   “唇语……,真是妙啊!这都能被你想到?”高建宁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三死,那个匿名发件人想给我们传达的信息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使用的唇语的话,那确实很是巧妙。对了,那另外一张照片呢?你有没有找着什么线索?”我刚说着,就突然想到了那张少女合照。   “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呢,这张照片一看就是老照片了,而且根本没有下手点,完全不好找。有件事儿我跟你说了你可别怪我……”高建宁有点心虚地看着我,生怕我会吃了他似的。   “有屁快放。”我现在还没闲工夫跟他扯东扯西的。   “我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也没找出照片上的这几个女孩是谁,这个地方是哪儿。之后嘛,我就把这照片挂到了论坛上……向我们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求助了……”高建宁的声音越来越弱,当然,这都归功于我那死盯着他的越来越犀利的眼神。   “结果呢?”我强压住心中的不悦,一字一句地说道。   “结果当然是找到了头绪啊!”高建宁立即换做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得意洋洋地道:“你看看这张照片。”   这时候也懒得跟高建宁这小子打趣,先看看他的战果如何。我再次将视线放到电脑屏幕上,此时屏幕上是两张照片排列在一起,一张是邮件里的那张黑白老照,另一张则是彩色的风景照。老照片上是一棵酷似蓝花楹的树木以及四个稚气未脱的少女,而那张彩色风景照上却只有飘飞的花瓣以及充满了泥土芬芳的乡村风光。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张照片,因为它们不仅拍摄地相同,甚至连拍摄的角度也几乎是一样的!   “这……”我都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我用计算机比对了一下,这两张照片的的确确是拍摄的同一个地方,只是一张里面有四个女孩,另一张里只有村庄而已。”高建宁在一旁解说道。   “不止。”我随口念叨了一句。   “嗯?”高建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地方是哪儿查到了吗?”我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那张照片上,这个地方注定要我去走一遭。   “汤原县山区里的一个老村庄,叫做……古依村,只有几十户人家,但是那里的风景却很不错,这张照片就是一个驴友拍的。”高建宁回答道,工作确实做得不错。   “这个村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要说特别,确实很特别,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说是这个村子里族人的祖先都是外迁过来的,估计迁来也有一百多年了。”高建宁继续向我们陈述着他所了解到的一切事情。   “外迁村子?”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安阴市人,还几乎没有听说过有整个村子外迁来安阴市的。   “是的。”高建宁点了点头。   这时,小挫带着哑巴助手走了进来。   “哑巴“是游巧林的学生兼助手,工作证上写着的名字是李绍靖。他仍旧是那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且不乏恶意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狠手辣一样,如果不是我们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把他当做某个案件的嫌疑人。   李绍靖没说什么,好像知道我们找他来的目的一样,径直就走了过来。估计是小挫在路上就已经把我们的意思传达了一遍,我也就不再多言了。   李绍靖走到电脑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们几个人很识相地给这位“大神”让开了位置,同时也没人准备跟他交谈。   他盯着那三张照片来回看了几眼,我站在他身后,不知道他看见这些诡异的照片是何反应。不过随即我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他本身就是与那些恶心玩意儿打交道的人,单单几张照片还不足以让他乱了阵脚。   李绍靖的手从鼠标上离开,随手取下胸前衣袋上别着的一只钢笔,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茄子”   李绍靖的字体很是娟秀,倒符合他那派学士作风。   茄子是照相时的专用语言,能让人的脸型呈现自然喜悦的样子,如果真是这两个字,那么的确可以解释三人嘴型一样的疑问。但是李绍靖的相貌却让我心生怀疑:一个嘴型能表达两个汉字吗?   “照片上所传达的信息就只是这个?”李绍靖转过身的时候,我对着他说道,同时还不忘稍微放缓些语速。   李绍靖没说什么,也不可能说什么,静静地点了点头之后就消失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不会吧?就这么简单?”小挫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仅仅是他和我,估计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里面应该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对,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结果。   “这至少说明了一点。”高建宁插嘴道,但当我们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看向他时,他却极其不要脸地来了一句,“发邮件的人肯定会唇语。”   “你这不说的废话嘛!”小挫在一旁忍不住叫道,还学着我平时的样子拍了拍高建宁的脑袋瓜子。   “行了行了,你先继续找找那张照片上那四个女孩的信息,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那个古依村一趟。我有预感,一定能够在那里找到不同寻常的线索。”我先是对高建宁做了吩咐,紧接着又转过身对着蓝瑾萱说道。   “现在?古依村?”蓝妹妹好像被我突然的决定惊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随即又“哦”了两声,收拾东西去了。   “唉哟喂!这古依村风景真不错,哪儿是去查案的啊,分明就是去度蜜月的嘛!”我刚一吩咐完,高建宁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惹得小挫也在一旁憋着张挫脸窃笑起来。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是不是闲得慌了啊!”我没好气地回了高建宁一句,便着手准备着去汤原县古依村的事情。   既然只是去查案,而且也不打算在那里待很久,我和蓝妹妹也没有必要收拾太多东西,只是带了一些必需品之外就急匆匆地上路了。   这时候去汤原县的火车想必是赶不上了,临走时张杰威跟了出来,主动给我们担任起向导和司机来,我和蓝妹妹这才知道原来张杰威是汤原县人士。   来了一个免费的向导,我们当然很是乐意,不过我心里却总有感觉有个疙瘩,很是不舒服,毕竟这不知趣的冷面家伙彻底破坏了我和蓝妹妹的“蜜月”旅行呀!   汤原县不大,但是要找到那个小小的古依村却真是耗费了我们不少力气。先不说它的地理位置极其隐蔽,单单是它周围那些崎岖的山路就有我们够呛的了。   像这种乱石嶙峋的荒郊野外,估计连聪明点的狩猎动物都不会关顾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居住?   不过等到我们翻过了那一座座石山之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山谷中生长着各种常青乔木,郁郁葱葱,山林之中掩映着几户农家,一条清澈的小河平静地从谷底淌过,在那较为平坦的低处,星罗棋布地坐落着更多人家,的的确确是一个鲜有人至的美丽小山村。   像这种山村,平时也没有多少外人进入,我们的到来无疑是既突兀又无礼。好在这里的人还算好客,当我们以游客的身份出现时,村长老木爷还主动向我们提出让我们住到他家里去。   “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叫老伴儿给你们收拾屋子。”老木爷看样子也年过古稀,可是身子骨儿还挺硬朗,说起话来也完全没有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谢谢您了,我们只是来这里随便转转而已,今晚说不定就会回去呢,也不必麻烦您老人家那么多了。”   虽然老村长是一番好意,但是打扰两个老人家让我实在过意不去,况且我们只是来这里找线索,应该也不会停留太久。   “什么?你们今晚还打算回去吗?老头子我跟你们说,这可绝对不成,山路不好走啊。这天色不早了,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天黑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天黑之后绝对不能出门的!”老木爷煞有介事地说道,两颗眼珠子也不由得放光,好像夜里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哦?还有这种规矩啊?”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啊,我们寨子是外地迁来的,但是却还保留着我们原来的很多风俗习惯。”老木爷捋了捋胡须,一脸沧桑地说着,像是在感怀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还巧了,我们就是专门研究民间风俗的学生,来这里做一做考察,看来还真是来对地方了啊。不如,您来给我们上上课吧。”我随口编了一句,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出口成谎的天赋啊。   “哈哈,小伙子你还真是找对人了,在这个寨子里,还没有老头子我不知道的事儿嘞!”老木爷越说越来了兴致。   “那不如就跟我们讲讲那张照片的事儿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指着老木爷身后墙上的相册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蓝妹妹和张杰威也注意到了墙上相册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哪一张啊?”老木爷也转过身看着相框里的照片,里面的照片大大小小有有十多张的样子,他不知道我所指的是哪一张。不过,张杰威和蓝妹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两人都同时用惊奇的眼神看着那一张照片。   “就是那张有四个小女孩的合照。”我再次伸出手给老人家指出了那张老照片。   “嗯……这个是我孙女儿和她几个小伙伴的合照,十几年前照的了。”老木爷慢慢地说着,语气中略带伤感。   “您孙女儿?能见一见她吗?”虽然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这张照片的存在,但却没想到这照片中的一个女孩儿竟然是眼前这个老人家的孙女儿。   “你们现在来恐怕见不到啦,早些年她就跟着她爸妈搬到了市里,除了定时寄一些钱回来之外,有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老人家越说眉头就皱得越厉害。   “是吗?您孙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们也是市里来的,说不定还认识呢!”我随口说着,但是却没想到果真被我说中了。   “她叫木安棉,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不爱说什么话。”老爷子回忆着,想起久别的孙女心中惆怅万分。   一听见这个名字,蓝妹妹拉了拉我的衣袖,张杰威还是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地像个门神。   我继续向老村长问道:“那照片上另外的几个女孩子呢?您还记得她们叫什么名字吗?”   “她们啊,好像有个什么燕什么谢的,人老了,记不太清了,她们小时候都跟着家里人搬到市里去了。”老爷子拍着脑袋说着。   “樊燕和谢礼莹?”蓝妹妹脱口而出,倒是让老爷子愣了一下。   “对,就是她们!”经人一提醒,老爷子一下子就记了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七十多岁记忆衰退的人。   “大爷,我们是安阴市公安局特侦科的刑警,我想需要您帮个忙。”到了现在,恐怕也只得表明我们的身份和来意才能有更多的收获。   “刑……刑警……”老爷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我这都快要入土的人了,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您别紧张,请先听我们说完,只是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而已。”还是蓝妹妹比较厉害,她一出马就安定了老爷子的情绪,果然是老少通吃。   我们把案情给老爷子说了个大概,从头到尾他整个人就这样呆愣着听我们讲述,到了后头,他甚至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浑身颤栗起来。   “诅咒……一定是诅咒……”老爷子口中喃喃地念着,那样子就如同见到来自深渊的不祥之物。   第二十章 忠贞蛊   “诅咒?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里有些激动起来,因为另一个线索即将呈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的祖先其实是一百多年前从湘西迁过来的,准确地说是被驱逐到这儿来的。当时先祖们精通苗疆蛊术,害了不少人,最后激起众怒,不得已才逃到了这个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老爷子慢慢地说着,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苗疆蛊术源远流长,具有超自然的力量,他们能够以虫为蛊,让中蛊人生不如死又或者行尸肉,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而施蛊者被人痛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只听老木爷道:“后来就建了这个村子,大家都只想过平静的生活,那邪恶的蛊术也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但是也有人暗中养蛊,其中有一种忠贞蛊,这种蛊是用蚰蜒养的,曾经有的人将这种蛊种在丫头的身上,这种蛊会在那些丫头们嫁人的时候转移到他们的丈夫身上,如果他们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的话,蚰蜒蛊就会将他们的脑髓脑浆吞噬得一干二净。”老村长说到这里,脸色变得不太好,但还是继续说道,“十几年前就出现过这种事情,早知道就让她们离她远一点了!唉……”   “她?是谁?十几年前也出现过这种事情吗?”我知道老木爷口中的那个她,一定与本案有极大的关联。   “是我们寨子里一个女人,估计是她小时候被家里的老人种了蛊,她丈夫后来跟一个外村来的女人乱搞,最终死在她房里。但这个女人却从此疯疯癫癫,整天围着寨子里的小孩子身边转。”说到这里,老村长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脸惊慌地喊道,“肯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肯定是她给我们家安棉种了蛊,她肯定给我们寨子里的孩子都种了蛊!这就是她的恨,她的诅咒啊!”   “那她现在在哪儿?”我赶紧追问道。   “死了……几年前在一场大火里死了……”老村长喃喃地说着。   老村长的神情有些恍惚,我们没有再问下去,他的老伴儿扶着他进屋子里休息了。   “不会真的都是巧合吧?她们三人都被种了蛊不是吗?”蓝妹妹在一旁轻声问道,虽然她这么问着,但是我知道她的心里也跟我一样充满了很多疑问。   “但是这并不能解释酒店的那场大火,以及其中隐藏的所有人为因素。”我淡淡地说着,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单单只是中蛊那么简单,“我想我们得连夜赶回去。”   蓝妹妹和张杰威同时点了点头,我们便立即拜别了老村长,离开古依村回到市里。一路上还算是比较顺利,到市区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多。   这时,一条短信发来,我看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先去局里让高建宁查一查木安棉她们几个女人的关系,我在前面一个路口下,另外有事要办。”   “你又要做什么去啊?”蓝妹妹不知怎的突然对我有些不满。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我笑了笑,车子停稳后就打开了车门。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哪儿去。”蓝妹妹看了看车外,又不屑地转过了头去。   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一股小小的满足感,能让美女吃醋是每个男人的骄傲,但是千万别把坛子打翻。   刚刚收到祁婉的信息,说是有事找我,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   古依村、老照片、诈尸、忠贞蛊,这一系列的线索都将这件案子指向了非自然的方向,可是我心里却清楚得很,没有活人,案件绝不会发生。   这条路我记得很清楚,十多分钟后我站在了花店前。现在这个点儿也没什么客人在,门口很冷清,里面闪烁着昏黄的灯光。就在我准备进门的时候,蓝妹妹却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我一接通电话就问道。   “刚刚小高找到了,照片上除了木安棉、樊燕和谢礼莹之外,躲在后面的那个女孩就是……”   “她,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对于这个结果,我并没有感到太过惊奇。   “是的,而且……因为父母的事情,她也在养蛊……”蓝妹妹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不知是因为养蛊的事,还是因为这个女人。   电话结束之后,我慢慢地走进花店。花店不大,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没有人,但是后门却是半掩着,想来主人正在后面等着。跨过花店后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花瓣四处纷飞,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宁静唯美,同时有带着几分妖艳。   “你发信息找我来有事吗?”面对着站在树下的那个娇弱身影,我的语气也不由得变得温柔起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祁婉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美妙的声线让我感觉有些浑身酥软。   “你知道我现在在忙着案子的事情。”我笑着回答,但心中却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越发不简单,初看是那么纯洁,但事实上却是如此魅惑,怪不得能够俘获那样精明的三个男人。   “我找你也是为了案子的事情。”祁婉一步一步走进我,她每靠近一步,我的心就像是跳漏了一拍一样。   “哦?怎么说?”对于眼前的祁婉,我倒是越发的有兴趣了。   “秘密……”祁婉故作神秘地说着,伸出她的纤纤素手牵起我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我扬了扬嘴角,双脚不自觉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房间。   “听说你去了古依村?”祁婉一边拉着我,一边轻声问道。   “刚从那儿回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手一拉,用力将前面的祁婉拉到了身前,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祁婉好像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原来你的底线就只到古依村吗?”我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不知到底是暧昧还是较量?   我把另一只手上的手机放到她的眼前,翻出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五个字“祁婉是凶手”。   祁婉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但却冷冷道:“这就是古依村一行的收获?”   “你应该就是那第四个女孩儿吧。”我不紧不慢地说着。按我的分析,如果王东、陶家豪、欧阳旻他们三人的死果真是由于蛊毒的话,那把他们送上死亡之路的人与这个身为他们三人共同情人的女人必然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个女人,跟他们三人的妻子还是儿时伙伴。   “那又怎样呢?”祁婉好像并不惊慌。   “我让人查了,你也是从古依村出来的,至于原因,我想也应该是你父亲离奇死亡,母亲疯癫吧。对于那个所谓的忠贞蛊,你应该不会陌生才对。”我继续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事实。   前面的镜子中出现一张面孔,我转过了身去,竟然是那个哑巴助手。李绍靖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脸上的凶相更甚更浓,就像一只发现猎物的野兽,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是一路的。”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我做的这些事。”祁婉很平静地问道。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下,同时也避开被他们两人前后堵截的形势。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对你有些怀疑,之前有让人查过你,知道你父母的情况,这一次的古依村之行,更是替我解开了不少疑团。刚才给你看的那条‘祁婉是凶手’的信息,也是我自己编辑的,只不过是为了引你上当,你仔细一点就可以看见那条信息是未发送信息。”我慢悠悠地说着,完全不顾祁婉已经有些青绿的脸色。   “你骗我。”祁婉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欺骗只是一种手段,你不也这样做过?想必你之所以成为王东和陶家豪的情人,并不是因为他们逼迫你吧,或许你根本就是故意在接近他们,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本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这一试探,倒是让我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他们都该死,是他们自己要玩火自焚,他们是被自己的背叛害死的!如果王东和陶家豪他们经受得住诱惑,如果他们两个忠于自己的妻子的话,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我手里的。”祁婉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还有欧阳旻,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真是可笑!他当初不也是那么对木安棉说的吗?这种人,天生就是我的蚰蜒们的食物!不过我真佩服你竟敢一个人到这儿来,你要不要试试它们的厉害?”   “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反正我现在也逃不出去了,还不如让我搞个明白,不然就算是死了也是只糊涂鬼?”我略带自嘲地说着。   “我很少拒绝人,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祁婉幽幽道,一如情人的语气,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罐子来,轻轻抚了抚,然后道:“吃光那些男人的脑子的不是忠贞蛊,而是我培养了多年的变异蚰蜒,你在古依村知道的忠贞蛊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根本不起什么作用。真正有用的是它们,从耳朵里钻进去,再一点一点啃噬掉人脑中的一切,最后化成脓水消失。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跟他们幽会的时候将他们灌醉,再让我的蚰蜒们潜伏进他们的脑子里,等到时间一到,我用蚰蜒铃一驱动,他们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祁婉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无比美妙的享受,不知什么时候还拿出了一个古铜色的铃铛。   “那诈尸的事情呢?”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此刻的自己正身处险境,也完全没有管地上从罐子里爬出的那些恶心的类似蜈蚣的蚰蜒。   “绍靖能做到的事情是你们这些人永远想不到的。”祁婉看了一眼李绍靖,李绍靖仍旧很安静,安静得如同一只猎豹。   我盯着李绍靖,他的眼神既空洞又深不见底,但却带着一丝血腥。   突然,另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出现了,让我大吃一惊。   “诈尸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戏,他们三人中了蛊,体质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当年小婉父亲就因为残余的蛊毒而发生过诈尸。我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在尸体附近放置电离子发射装置,尸体自然而然就会因为残余的蛊毒而诈尸,而且行动却受蚰蜒铃的控制。”李绍靖缓慢而从容地说着。   “原来你不是哑巴。”我惊讶地看着李绍靖,这个人果然隐藏得够深,即使是游巧林那样严谨的人都没有发现他。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了她,我能做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哑巴而已。”   “还有杀人焚尸,对吗?”我反问道。   “呵,那只是一个开始……”李绍靖说着,转而又深情款款地望向了祁婉,祁婉却没有以同样的深情回应,但是李绍靖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失望,而是继续说着,仿佛能够说出一切对他来说是一件尤其舒畅的事情。   “我潜伏在游巧林身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他的信任,原以为能够让他为我所用,没想到即使是祁婉出马也没办法将他拉到我们的阵营。王东他们三人的体质因为蛊毒而发生改变,如果不及时毁灭掉他们的尸体的话,姓游的迟早会发现端倪。所以我趁游巧林不在,在他们身体的各个位置分别放入了适量的R15和氯化氢,当他们行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R15和氯化氢就会因为他的行动自然混合在一起,轻则体内自燃,重则发生爆炸。”   “那大楼里的那把火呢?为什么要放那把火?之后又为什么找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孙晓萌打晕我?”我心中仍旧有不少的疑问。   “如果我说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你信吗?”祁婉笑得嫣然,但是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你觉得我会信吗,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还是全都交代了比较好。”说着,我快速拔出手枪,对准了祁婉。要知道,鉴于李绍靖对祁婉的态度,我把枪口对准祁婉比对准李绍靖要有用得多,即使他是一只豹子。   但是豹子的反应快到让人意想不到,在我举枪的同进,他手中的枪也对准了我。   “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我略带挑衅地对李绍靖说着。   “你没有我快。”李绍靖的声音很自信,接着我便听到了一声枪响。   我身体一晃,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枪,难道是麻木了?   这时,李绍靖倒了下去,蓝瑾萱动作麻利地将李绍靖手上的枪卸了过来。   我赶紧稳住自己的身体,别让这丫头看出破绽,否则这辈子都要被她笑话,然后故做悠然地道:“你这招黄雀在后用得不错啊。”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蓝妹妹得意地看了看我,枪口还对着脚上被挨了一枪的李绍靖。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明明记得张杰威是和蓝妹妹一起的。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蓝妹妹笑了笑,“张杰威已经带着人过来了,还好我跟踪了你,不然你今天可就交待在这里了。”   蓝瑾萱的话刚说完,张杰威就带着一队警员闯了进来,把祁婉和李绍靖两人带了出去。   走出院子,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花香依然沁人心脾,我不由得走近了那棵蓝花楹树,弯腰抓起一把树下的泥土,一粒粒小指头大小的东西从略为潮湿的泥土中冒了出来。   “这是?”蓝妹妹忍不住问道。   “蚰蜒卵。”我淡淡地说道,抬头看了看这棵有如华盖般的蓝花楹树,估计蚰蜒的变异,这棵蓝花楹也功不可没吧,怪不得那些脓水中会有几丁质的成分,应该就是来源于那些蚰蜒而已。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嘈杂声不断,我和蓝妹妹心中大异,赶紧往外跑去。   黑夜之中,两团火球熊熊燃烧,照亮了夜空,但却毁灭了两条生命,虽然他们手上沾满了鲜血。   李绍靖和祁婉已经完全烧了起来,警员们在一旁想要将火扑灭,但是愈来愈恶劣的火势却让他们的抢救无济于事。李绍靖和祁婉的身体扭曲在一起,既像是挣扎着,又像是纠缠着。   “怎么回事?”我对着一旁的张杰威问道。   张杰威摇了摇头,只回答了四个字:“体内自燃。”   到了这个地步,案子总算有了交代,那些蚰蜒经过检测实验之后就应该能够确定祁婉和李绍靖的罪名。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心中仍旧充满着很多疑团。   回到家之后,我的心绪仍旧不能平定,坐在电脑前,眼前却还是充斥着李绍靖和祁婉死时的情景。火,又是火,我心中的不安感再次攀升。   上次走之前就没有来得及关电脑,现在电脑还是处于休眠状态,我心不在焉地将它打开,屏幕上仍旧是那封诡异的邮件。正当我准备将这封邮件删掉的时候,新邮件的提醒又吸引了我的视线。   随手点开,却让我刚刚才因为案子有了着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同样是匿名邮件,同样有着诡异的“遗照”,只是现在这张“遗照”的主人变成了李绍靖和祁婉两个人而已,两人诡异的笑容让我头顶一阵发麻,再往下滑,出现的却是我的照片,不,应该说是我和特务办的同事们的合照。   只不过,原本的彩照现在却成了黑白照片,看上去就跟遗像一样。   紧接着照片之后,出现的却是一个奇怪的图形,黑色的点形成一个“米”字形,其中八个点用红色的折线连接在一起。   现在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给我发这两封邮件的人肯定不是李绍靖或者祁婉,他们已没有那个机会给我发这样一封邮件。   那么到底是谁,给我这些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揉了揉脑袋,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人到底会是谁,但是显然他对这个案子的了解程度完全不亚于我,甚至……他比我还要快一步。   最后出现的那个奇怪图形,又暗示了什么?   我机械地转动着鼠标,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我有点喘息不过来,这封邮件在最后有署名,而名字竟然是——蓝瑾萱。   蓝瑾萱?   卷二 残肢魅影   第一章 黑色大丽花   人之恐惧,均生于心。   将灭而不灭之际,浓之更甚。   案子好不容易告破,我们整个部门一下子也松了一口气,毕竟饭碗算是保住了。除了张杰威那家伙,其他人的状态甚至是完全松懈了下来,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你们心中有没有让你最害怕、最恐惧的东西?”小挫又在办公室里打开了话匣子,肯定的,这一般都是在姜大人不在的时候。   “最害怕最恐惧的东西,你不是又想说你那个东西吧?”高建宁也开始调侃起小挫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也都知道小挫就是那种三句话绝对离不开“那东西”的人。   “错!大错特错!”小挫对着高建宁大声否决道,紧接着突然转过身面向着我,“这世上最让人恐惧的不是外在的因素,而是你自己的内心。”   “这种话你也就只能是说说而已。”不甘被小挫否定,高建宁继续跟他对着干。   “呵,你们可别不信,要不让你们自个儿说说,你们最害怕的东西分别是什么。”小挫一脸不怀好意地扫视了我们所有人一眼,大家伙儿的视线还是很给面子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高建宁最先回答,也答得尤其顺溜,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说漏了嘴一样。   “森林。”蓝妹妹无奈地笑了笑,轻声答道。   张杰威只是递给了小挫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小挫便将他自动过滤掉,接下来的焦点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光。”我随口答道。   “光?”这下子小挫、高建宁、蓝妹妹都不约而同地惊异道,张杰威也不由得向我投来一丝玩味的表情,这倒挺是难得。   “因为我可是活了五百年的吸血鬼啊,见光可是会灰飞烟灭哦!”我一边说着,一边还作出一副痛苦无比的表情。   “去!谁不知道你是被压了五百年的孙猴子!”估计是这段时间高建宁越来越“饥渴”烦躁,满嘴火药,竟然忘了自己在说谁坏话!   “去!那你就是猴子猴孙!”本少爷我是那么容易就吃瘪的人吗?   “你们就少闹了吧,还不都是‘猴氏’一家人。”蓝妹妹在一旁轻声说道,脸面上溢满了笑意。   “我说这蓝妹妹啊,敢情你还准备看我们哥俩儿‘耍猴戏’了啊,”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我牺牲一下自个儿又何妨呀,“话说你是为什么怕森林呢?”   “这个嘛……你们要听?”蓝妹妹收敛起一半笑意,一副吊我们胃口的样子。   除了张杰威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之外,小挫、高建宁都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甚至都自觉地将椅子挪到了蓝瑾萱这边,和我一起把蓝妹妹围了起来,准备听美女讲故事。   “那还是我初中的一个暑假,我报名参见了一个暑期训练营,在荒山上露营五天、还会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我当时在那群去的学生里面表现得还算突出,一开始就被带队的管理员老师钦点为他的助手,协助他查勤。第一天和第二天都很正常,直到第三天……”蓝妹妹说到这里,脸色尤为凝重,仿佛说到了什么让她不得不肃穆以待的事情。   “闹‘那东西’了?”小挫不合时宜地插话道。   “滚蛋吧你,你那脑子除了‘那东西’就不能想点儿别的东西?”高建宁今天果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要跟小挫过不去呀。   “别闹了,听人家说。”这种时候嘛,当然得我出面,在美女面前保持良好形象啦,我紧接着又转过头没心没肺地笑着对蓝妹妹说道,“别紧张,你继续。”   于是乎蓝妹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刚刚查完寝,准备起跟老师核对好之后就休息了。当我走到老师的帐篷前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脚踩在了一滩水上。我清楚地记得,那几天几乎滴雨未下,老师的帐篷外是不可能会有积水的。我往后一退,借着手电的光往脚下看去,那根本不是积水,而是一滩血,从帐篷里往外流出的一滩血。当时我的心里很害怕,不敢出声,但还是壮着胆子准备走进老师的帐篷。可是当我刚一从外面拉开帐帘,就看见管理员老师正就坐在我面前,直挺挺地坐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脸上毫无血色。   我试着叫他,手刚刚碰到他的肩膀,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往后倒了下去,倒在了他身体周围的一片血泊之中。我当时几乎快被吓疯了,尖叫着往后退,不断地往森林里跑,就像是有人在我身后追着我一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另一个管理员老师在一棵树下找到我之后才将我带了回来。管理员老师的死迫使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我们的野外训练,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警方才侦破了案件,抓到了凶手。”   蓝妹妹把话说完,整个人好像又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紧接着又补充道:“可能这就是我害怕森林的原因吧。”   看见蓝妹妹这个样子,大家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位受惊的美女,只有高建宁那小子才会毫不知觉地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出乎意料地,蓝妹妹抛出这样一句话,紧接着就笑开了。   “唉!”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发出感叹,身体都往后仰去,表示无语。   “这害怕森林就是害怕森林,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因为莫名其妙地才更害怕嘛。”蓝妹妹无辜地说道,一点也没掩饰她满脸的笑意,我去,这是对我们哥三儿智商的“诋毁”么?   “那你这个故事编的不错嘛,很有潜力,要不去写小说得了。”我顺带着调侃一下。   “看电视剧看的。”蓝妹妹再次用她那无辜而澄澈的大眼睛瞪着我,让我感觉既是浑身不自在,却又有那么点儿享受。   “话说上次那封邮件,署名是蓝妹妹的那封,你小子查得怎么样了?”我转过头看着高建宁说道,将话题转移。   “哥,你可不知道,那发信人肯定是故意的,这次发送邮件的IP是能查到了,但是却分别在全国各地上万个服务器上出现过。这挨天杀的,最恨这些人这么聪明了。”高建宁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子一样拍了一下大腿,气愤又无奈地说道。   “你就说你能不能搞定吧?”我可没时间听高建宁做过多的抱怨,对于过程和结果,我向来比较注重后者。   “能,这次绝对能,上次就得了个教训。这次哥们儿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设计出了一套完美程序,只需要挨个儿盘查,只需三天,就能搞清楚它的路径,找出原始服务器!”高建宁义愤填膺地说道,像是要一雪前耻一般。   “那就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抱着头往椅背上一靠,准备再休息休息。   “我可没时间等,正事儿到了!”我的美好休息时光彻底被姜大人的踹门声和接踵而至的“魔音”消灭了。   姜大人驾到,大家伙一下子都触电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恭迎。   “新到的案子,你们几个看着办吧。”姜大人说着,就将一册档案扔给我,貌似对这些公家的资料,姜大人还是一点儿都不准备宝贝宝贝啊。   “什么情况?”我掂量了下手中的档案册,自然而然地问道。   “咳咳,今天一早有人在西郊那边的山头上发现一具女尸,疑似‘天葬’,经法医现场勘察,确认是谋杀。”姜大人不紧不慢地说着,向来红润极具“领导光泽”的脸色出现了一抹难得的苍白。   “我们不是专门接受‘特别’案件的吗?”我随口问道,我们这个“特务处”的性质不就是那样的嘛。   “你以为我给你们找活儿干容易啊我!”姜大人果然像怨妇爆发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好好看看这个案子,看了之后你们就知道是不是‘特别’的案件了。”姜大人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总之,不要在这而给我啰里啰嗦,尽快破案!”   话一说完,姜大人就离开了办公室,我极度怀疑他在别的地方有自己的办公室,所以才从来都不会在我们这个“特务处”逗留片刻。   姜大人前脚一离开,高建宁和小挫他们后脚就凑了上来,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案件。   当着他们的面,我翻开了档案册,最先看见的就是那些醒目的、绝对让人精神“振奋”的照片,高建宁那小子才看一眼就忍不住跑到一旁的桶前开始吐了起来。   照片上是一具无头女尸,准确地说应该是两块,因为她的上身与下体已经完全分开,部分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噬地都露出了骨头。   “这他爹的什么情况!”我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对手中的档案册也产生出一股莫名的厌恶感觉。   蓝妹妹从我手中拿过档案册,看见照片之后也面色惨白,一度有想要呕吐的冲动,让我唯一值得苦中作乐的就是觉得她那样子特像是害喜症状,使我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啊!”看见我非比寻常的淫/荡笑容,蓝妹妹当场就直接给了我一个白眼。   “不过好像除了这些照片,也没有其他什么实在的信息,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死者的身份:欧静兰,女,二十五岁,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模特,普通工人家庭出身,没什么背景。看她这死相,难不成是仇杀?”蓝妹妹接着开始揣测道。   “仇杀吗?”我既像是在问蓝妹妹,又像是在问所有人,等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这边的时候,我才继续说道,“你们看这尸体周围,明显是有人特意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把尸体围了起来,这是‘天葬’的典型手法。你们再看看尸体身上那被插着的东西。”   “你是说这朵黑色的花吗?好像是把死者左边的乳/头直接切掉,然后钻了一个洞插进去的一样。”小挫虽然面露恶心之色,但还是强忍着说道。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说得我心里瘆得慌。”蓝妹妹轻抚着自己那受惊的小心肝儿,一脸嫌恶地看了小挫一眼说道。   “这是一朵被染黑的大丽花,一九四七年发生在美国加州的黑色大丽花惨案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从尸体的摆放位置与姿势看,与当年那场案件极为相似,只不过也有少数不同的地方而已。”我一边回想着之前在网上翻找出来的照片,一边对大家说着。   “那又怎样?”小挫紧接着反问道。   “不怎么样,凶手在死者尸体上留下这朵黑色大丽花,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他是‘黑色大丽花’的模仿者以及……改造者。”我面色凝重地说道,一个想法却不由得从我脑海中冒出来。   “你们谁跟我一起去一趟游巧林那边?”想到这个问题,我觉得实在有必要去游巧林那边确认一下。   “我不去,您还是自个儿好自为之吧。”就知道高建宁那小子是最先打退堂鼓的。   我接着看向小挫,他也向我摆了摆手。而蓝妹妹,直接甩都没甩我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行动打破了我的幻想。   最后,我只得寄希望于一直在一旁没有表态的张杰威身上。   张杰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门口,我心中一喜,知道他这种人向来无所畏惧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我赶紧跟了上去。   当我们走进游巧林的工作室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看见他一个人站在解剖台前,有些落寞的感觉。   “李绍靖的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游巧林,但是又总觉得假装这事儿完全没有发生过是不太现实的。   “都过去了,别说了,谈正事儿吧。”游巧林一语带过,转而全心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看向解剖台上的那具被拦腰截断的无头女尸,胃里的东西也不断翻涌着,最终还是强忍着走了过去。张杰威跟在我的身后,那具尸体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震慑力。   “尸检情况怎么样?”我看着游巧林问道,努力不将视线落在那具无头女尸上。   “你看,”游巧林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触碰着尸体,“尸体从肚脐处被拦腰斩断,头部也被利器斩断,从伤口判断应该是用的大型砍刀之类的利器。现场被发现时尸体双臂上举,肘部弯曲,两腿笔直伸展,分开超过六十度。尸体被发现前就被清洗过,现场没有大量血迹,同时尸体的右侧乳/房遭到严重破坏,左侧乳/房被切除乳/头,插入了一朵黑色的大丽花。   死者身上还有其他各处被虐待的伤痕,从伤口上可以初步判断出凶手用来折磨她的凶器是短棍和小刀。死者上身有多处锯齿形切割伤,另外还有多处烟头烫伤,上半身的脏器被塞入了胸腔,解剖发现胃内没有半消化状食物,部分残渣显示被害人曾经吞食或者被迫吞食过大便。   双臂有多处瘀伤及骨折,多根手指骨折,红色的指甲油大部分已脱落,还有几个指甲被拔掉,手腕处有被捆绑的伤痕。脚踝处有被捆绑的伤痕,伤痕面积大,伤口自下向上翻起,被害人可能被倒吊过,双腿自膝盖位置骨折,大腿有多处伤口不深的刀伤(大部分是划伤)以及瘀伤,其中左大腿前侧有一较大的伤口。生/殖器无遭到侵害的痕迹,阴/道中填满了杂草,肠子等脏器被冲洗后塞入腹腔,下腹部有一个类似做过子宫切除手术的伤口,子宫被取走。总体而言,下半身的脏器丢失较多。由于大型伤口过多,死者的死因存在多种可能性,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在被害人死亡之前曾经被惨无人道地折磨了三十六至四十八个小时。”   “对于这个结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听见这样的结果,我心里就更加肯定了,同时也知道游巧林肯定也想到了。   游巧林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显而易见,凶手完全模仿了‘黑色大丽花’惨案的手法,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场的‘天葬’环境,留下的那朵黑色大丽花,以及凶手带走了死者的头部。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像是对警方的挑衅,以及对‘黑色大丽花’的改造。”   “同感!”听见有人与我有相同的感觉,我不由得兴奋地说道,但是随即一抹担忧就浮上了我的心头。   如果凶手真的是“黑色大丽花”的改造者,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具尸体远远不够……   第二章 剥皮抽骨(一)   “那你接下来准备打算怎么办?”游巧林看了一眼那实在让人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略带忧心地问道。   “现在别说凶手,连死者的具体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只能先从死者下手,再到抛尸地点去排查一下,要是运气好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这样一具即使鬼看了都会吓破三分胆的女尸,着实让我脑中的那根弦紧绷了起来。   “行,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游巧林客气地说道。   “谢了,那你先忙着,有什么发现通知我就是,它还是留给你慢慢‘欣赏’吧。”我再次扫了一眼那具女尸,随口开了一句玩笑。   “呵呵,放心,会慢慢‘享用’的。”游巧林也难得地浮起了一丝笑容,我们这样也算是苦中作乐了吧。   “原来你比我还重口,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络。”   拜别了依旧浅笑的游巧林,我和张杰威便回到办公室与其他人会合了,同时也把无头女尸的具体情况给大家介绍了一遍,才刚刚说到一半,高建宁就再次吐了起来,连蓝妹妹也脸色苍白得紧。   “师兄,你说这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冷血,这么下得去手呢?难道真的是一个虐待狂吗?”蓝妹妹轻抚着胸脯眉头紧蹙地说着,可能因为与受害者同为女人,她的感受比我们更加真切,情感也更加强烈吧。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凶手只是一个虐待狂这么简单,我认为在他的眼里,这具无头女尸只是他的一件作品,他下刀狠而利落,丝毫没有犹豫,想来思想状态和精神状态都高度集中,并且有条不紊。”其实这也仅仅是我个人的猜测,真正的事实如何,还需要我们进一步探查才能有所了解。   “可是你不是说凶手完全是在模仿‘黑色大丽花’作案吗?那他怎么会把这具尸体当作他的作品。”对于我的想法,蓝妹妹好像并不赞同。   “是的,但是这就像是学步的孩童,第一次往往都是从临摹模仿开始,渐渐地,他就会抛开原有的束缚,开始进行自由的‘创作’。”我咽了咽口水,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是我们可以看见的是,凶手抛尸的时候那样摆放尸体,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普通的虐待狂只会在虐待中寻找到满足感,但是像凶手这样的人,他的满足感来源远远不止这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尽快将凶手轮廓描述出来,尽快将他抓捕归案,这样才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愈加不可收拾的地步。”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受害人的家属,看看死者生前有没有与人结怨什么的,能够这么被折磨,想必凶手对死者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蓝妹妹一边推测着,一边等着我的答复。   我点了点头,蓝妹妹便开始着手做事。   “小挫,你就和张杰威到西郊发现尸体的附近区域排查一下,问问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高建宁,那封邮件你继续盯紧一点,随时在这里候命,精力一定要十二分高度集中,一有需要你出手的地方就会联系你。”我大致分配了一下任务,张杰威和小挫拿着外套就离开了办公室。   我转身走到蓝妹妹的身边,此时她正记下死者家属的电话信息以及住址。   “我陪你去一趟。”不知为何,发生了这样的案子,就越想要紧跟在蓝妹妹身边,就好像生怕她会出什么事情一样。   “好啊,不过好像受害者的父母现在还不知道女儿已经死亡的消息,我想我们这次说话得小心一点了。”蓝妹妹提醒了我一句。   “没问题,快出发吧。”我催促着,但是心里也蒙上了一层哀伤,死者的档案我还是看了的,出身于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却因为是独生女肯定深得父母的宠爱。现在女儿不幸横死,做父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是人间悲剧之一。   一路上气氛稍微有些凝重,毕竟出了这样的惨案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况且现在还是去通知死者父母,无形之中也给我和蓝妹妹添加了不少压力。   “师兄,你说凶手既然已经这么残忍地对待死者了,为什么要拿走她的头,让他的所谓‘作品’不完整呢?”蓝妹妹沉默了良久,一开口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种情况一般说来都有两个可能,一是死者的头部包含了能够泄露凶手真实身份的信息,二是凶手把死者的头颅看成是他的战利品,值得他保存起来时时刻刻欣赏。”我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着蓝妹妹的问题。   “天啊,太恶心了,我宁愿相信是第一种可能,这样要是我们能够找到那颗失踪的头颅,我们就有凶手的身份线索了。”蓝妹妹显然受不了第二种情况的凶手的心理状态。   “这个凶手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这样的话,他肯定把死者的头颅藏到了一个我们绝对不可能找到的地方,要想破案,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了。”我笑了笑,出于这样的想法,我倒更希望凶手是第二种情况。   “好吧,希望这案子能越快破了越好,像那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蓝妹妹越说越激动了,好像跟凶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好了好了,一点一点来吧,我们一定能够找出凶手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的。”我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仅仅是为了安抚蓝妹妹的心绪,这也是我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就是欧静兰父母的家了。”蓝妹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路口,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我将车子拐了进去,里面坐落着一栋栋普通的老公房,欧静兰的父母就长年居住在其中。   随便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我和蓝妹妹就走上了欧静兰父母所居住的那栋老公房。五层的老公房,没有电梯,欧静兰父母住在四楼。原本狭小的楼梯间堆了不少杂物,害得我和蓝妹妹并肩一起上楼都感觉有些拥挤,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真恨欧静兰的父母为什么不是住在十八楼的。   蓝妹妹按了按门铃,没什么反应,估计早就已经坏掉了,我索性直接用手敲起门来。   “谁呀!来啦来啦!”没敲几声,房里就有人应了一声,听声音是个女人,应该就是欧静兰的母亲了。   破旧的防盗门被猛地打开,我和蓝妹妹赶紧后退了一步,一个估计五十出头老妇人用警惕的眼光审视着我们,我们这两个陌生人的到来的确显得有些突兀。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特侦科的办案人员,现在有事想要想您了解一下情况。”我一边说着,一边和蓝妹妹一起出示了我们的警员证。   “有什么事吗?”听见是“官家”的人,老太太有些吃惊。   我们正准备回答,却听见房间里又传出了一阵喊声:“孩子妈,是谁啊?”   “没,没什么,说是公安局的人。”老太太回过头应了一声,又转过来看着我们说道,“到屋里说话吧。”   我点了点头,便和蓝妹妹一起跟着老太太进了屋。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屋子却处处透着温馨,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挂在客厅,显得尤为幸福。   “你们好,这是……”这家的男主人从厨房里出来,估计是听见我们是公安局来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你们是欧静兰的父母对吧?”拐弯抹角不是我的长项,还是直接切入主题来得好,当然,泡美眉除外。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听见我们这么问,欧父显得有些紧张。   “有一件不幸的事实需要告诉你们,今天早上有人在西郊外发现了欧静兰小姐的尸体,经检验已经死亡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我尽量放慢语速,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尽量使这些话说出来让他们不会感觉到那么冰冷。   “胡说,怎么可能,小兰前几天才回来看过我们呢,怎么可能会死了?”欧母有点接受不了我们所说的话。   “你女儿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吗?”听见欧母这么说,蓝妹妹赶紧问道。   “不,她工作之后就搬出去了,基本上一个周回来看我们一次。她一向都最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肯定不会出事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欧父也是不敢相信我们所说的话,希望只是我们弄错了而已。   “事情已经这样了,您节哀吧。”我叹了一口气。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去认尸!”欧母眼中泪珠已经在打转,但是还是不肯承认。   “阿姨,我告诉您了您别太伤心,欧静兰小姐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没有头颅,我们警方也是通过指纹辨别和取心血验DNA才确认了死者就是你们的女儿欧静兰的。”蓝妹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分外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我们的工作就是如此。   “什么!”听见蓝妹妹这么说,欧父一下子受了不小刺激,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甚至快要喘不过气了。   “药……药……”见欧父情况突变,欧母赶紧在欧父的衣兜里找着什么东西,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药瓶子,赶紧打开,却发现瓶内早已是空无一物。   “哎呀!老头子,你可别吓我啊!”欧母急得直拍大腿,赶紧起身在家里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   我和蓝妹妹愣是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蓝妹妹已经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阿姨您别急,救护车马上就会来的。”蓝妹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欧父的身边,面色焦虑地为欧父扶着背。   当欧母从卧室里拿着另外一只药瓶子出来的时候,欧父上身却一下子挺直,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挺挺地往后倒在了沙发上……   欧母手中的药瓶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定格在了那一瞬。   当救护人员到来的时候,已经确认欧父因心肌梗塞而猝死,欧母陷入了丧夫失女的双重痛苦之中,一时间神志有些恍惚。现在这种情况,我和蓝瑾萱也没法儿再继续调查下去,只得默默地离开,心中仍旧带着那不断滋生的自责和罪恶感。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此时我的电话铃声响起,仿佛华丽的天鹅湖舞剧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马戏团的小丑,不合时宜。   “什么事。”我的语气很是冰冷,就如同此刻被我牵在手里的蓝瑾萱的手一样。   “磊哥,西林公园又发现一具无头尸体,你赶紧过来看看吧。”小挫的语气很是凝重,但是仍旧掩饰不了其中的慌张。   “西林公园,什么情况?”我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拉着蓝瑾萱就往车里走去,“算了,还是等我们到了现场你再说清楚吧。”   挂了电话,我准备发动车子,却发现蓝妹妹的身子抖了起来。   “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该发生的总归还是会发生的。”我嘴上虽然这么安慰着蓝妹妹,但是心里也是感到深深的自责。   “如果我不那么强调死者就是欧静兰,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蓝妹妹说着,滚烫的泪珠就从眼里掉了出来,“当年我爸,也是在我和我妈面前这么离开的。”   听到后面这句话,我的心如同刀割一般,一把就将蓝妹妹拥进了怀里。为什么命运总是这么爱捉弄人?为什么总是要让这个牵动我心房的善良女孩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好不容易抚平了蓝妹妹的情绪,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心中的伤口到底需要多久才能真正愈合。   从欧静兰父母的家到西林公园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刚一走到公园门口,就看见不少警员。我和蓝妹妹也是出示了警员证之后,他们才才予以放行。   西林公园分为东西两园,零三年的时候得以重新规划建设,园内树木繁茂、曲径通幽,是市区的一处森林公园景观。   通过电话联系,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小挫和张杰威现在的所在地,那是一片平日里供游客们休憩玩耍的草坪,现在,草坪周围都被围上了警戒线。   “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带着蓝妹妹一边跟着小挫穿过警戒线,一边问道,同时还观察了一下这附近的情况。   “今天有一群小孩在这里玩捉迷藏,在草坪边缘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现在女尸的身份还不清楚,只是……尸体实在太过奇怪。”小挫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不过看他那样子,这尸体应该不算是太过恶心才对,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抱怨开了。   “带我去看看。”我冷静地说着,脚步从来没有停过,蓝妹妹的情绪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或者也只有在刚才那种面对面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那样脆弱的一面吧。   小挫带着我和蓝妹妹走到了一处灌木丛前,游巧林已经到了,正在一片粉红色的东西前检查着,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在各自忙着采集周围的可疑物证。   我再走近一点看,乍一眼看去并不会想到这是一具尸体,感觉更像是一种行为艺术。尸体的全身都被保鲜膜一层一层地包裹着,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的,也很厚,密不透风,但是却仍然看得见里面透出来的红色。   尸体没有脑袋,尸体的一只手插入了颈部,另一只手和双腿捆绑在一起,甚至同身体以向背部折叠的形势被保鲜膜包裹着。一朵黑色的大丽花,被人用大头针钉在了尸体的左胸处。   我看着游巧林用镊子将那枚插入胸部的大头针拔出来,那朵黑色的大丽花便被游巧林拿在了手中。   我从一旁的工作人员那里拿过了一双手套戴上,走到了游巧林身边,也就是尸体跟前,我蹲了下去。   “这算是他留下的讯息吗?证明这两起案子都是他一个人所为?”我既像是问着自己,又像是问着游巧林。   游巧林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打量着手中那朵黑色的大丽花,整个花朵都很完整,甚至连一片花瓣都没有破损。过了一会儿,游巧林才转过头看着我说道:“这些,你心里不都已经有了答案吗?”   游巧林将那朵黑色大丽花递给我,又埋首继续查看尸体,不过始终都没有准备拆开包裹着这具粉色尸体的保鲜膜的意思   “现在不是大丽花的花期,这应该是一朵染了色的保鲜花吧。”我看了看那朵黑色大丽花,与之前在欧静兰身上发现的那朵几乎完全相同,紧接着我便将它转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将那朵黑色大丽花放进了证物袋中。   “喂!你谁啊?乱闯什么!”我正准备起身,身后却传来一阵极不友好的男声,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可是当我转过身,却发现那声音的主人正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充斥着不满和厌恶,仿佛我是个不速之客一般。   第三章 剥皮抽骨(二)   对面的人上下打量着我,我又怎么会是那种甘于落后的人呢,自然也毫不顾忌地打量起他来。眼前这个人估计有一米八的个子,看起来虽然很彪悍,但是长相却很亲切,脸上也打理得很干净。但是现在,他好像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很是不满。   “请问你是?”我轻蹙着眉头问着眼前的这个人,我可不是傻子,他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到这个犯罪现场来,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街头小人物。   “我是刑侦大队四组的组长付震,你这小子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还有你,你,你。”他伸出手指,不仅指了指我,还分别指了小挫和张杰威两个人。   “这位付组长,我们是特别事务侦查办的,专门负责这个案件。”刚来市局不久,刑侦大队的名号我当然是听过的,不仅是听过,还借用过呢,不知道他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在这里对着我们指手画脚的。   “特别事务侦查办?”那个自称刑侦大队四组组长的付震低头思索着,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不多会儿突然抬起头惊呼一声,“你们就是那个特务办的啊?哈哈!行了行了,回去跟你们姜海涛说,这个案子算不上什么特别事务,用不着你们插手,我们直接接手了!这儿也没你们什么事情了,赶紧回去吧。”   我转过头看看一旁跟我一样目瞪口呆的小挫,张杰威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疑惑,怪不得刑侦大队四组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跟我们抢案子的啊。   “付组长你好,这个案子一直是我们在调查,没有接到上级的指示我们还是会继续调查,没办法让你们来接手的。”我毫不顾忌地对付震说道,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让我明白,上级的指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按照上头的意思去办事,即使做错了,责任也不会被推到你自己身上来。况且现在单凭付震的一面之词,的确是很难让我们这些人信服的。   “胡闹,你们赶紧撤了吧,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付震看了我一眼,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不识趣,当然也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看。   不是我不打算给付震这个面子,而是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办,要是弄不好给我弄个渎职罪我就死完了。   我并没有直接答应付震,而是走到张杰威和小挫面前,轻声对他们说道:“我去给姜大人打个电话确认下,你们在这儿看着,谅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张杰威和小挫都点了点头,我这才快步走到了草坪的另一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着姜大人的电话号码。   “喂,老大,这边事情不对劲啊!”刚一接通电话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怎么不对劲了?”姜大人这时候不知道在干什么,特地把声音压得很低,不会是正在被老婆训吧?哈哈,我承认我猥琐了……   “我们新找到一具受害人的尸体,可以肯定与之前在西郊山头发现的那具尸体有关联,甚至极有可能是同一名凶手。”既然姜大人都压低了声音,我也自然而然地就把音调和音量都通通降了八度。   “那又怎样?继续调查啊。”姜大人仍旧压低着声音,不过语气可不怎么好。   “重点是现在刑侦大队四组的人也出现在现场,还说什么要接手这个案子,让我们离开。”我据实报告着,也不知道姜大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听声音看姜大人也吃惊了不少,但不一会儿却突然爆发道,“他妈的!你就不知道跟他杠上啊!就跟他说是我说的,我们这个案子他们别想插手,其他的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姜大人一阵发飙完毕,我还正准备开口询问几句,却不料就这样被他挂断了电话。额滴神呀,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把手机揣进兜里,我这心里总觉得拔凉拔凉的。   再次回到张杰威和小挫那边,却发现现场又多了不少人,除去之前就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一眼看过去就发现多出了不少其他的“闲杂人等”。初步估计男女共计五人的样子,四男一女,此刻正在周围不知道检查着什么,我真担心他们这样莽撞的行为会不会破坏了现场。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停在小挫身边轻声询问道。   “哥啊,这你都没看出来啊?他们的人来了呗,你看,那个‘副’组长已经带着他手下的人开始工作了啊。”小挫一边一脸不屑地看着那帮人,一边向我抱怨道。   “姜大人发话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这个案子就是我们的,他们想要让我们退出,门儿都没有。”我对着小挫说道,余光却瞥见那边有人已经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姜大人真的这么说?”小挫不是不清楚姜大人的脾气,但是还是难免有些吃惊,我原本也是以为既然撞车了,还不如把案子让给别人,我们自个儿乐得清闲才是。只是没想到姜大人他老人家还真的跟那个付震较真儿起来。   “废话!难道我还要骗你啊!”我没好气地瞪了小挫一眼,还准备再继续说他两句,一只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转过身,是一个男子,男子身后还站着另外三男一女,凌人的气势给我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感觉。心里不由得萌生出一种想法,这个小组的人应该不是吃素的,说不定对我们来说还是一队不容小觑的对手。   “你好,我是刑侦大队四组的副组鸿洋,请多指教。”这个叫做鸿洋的人说起话来虽然不失礼貌,但是他浑身上去无疑都散发着傲气,在我这种平时都吊儿郎当的人面前显得更是霸气十足。   “你好,特别事务侦查办的王磊,这是我的同事张杰威和包强。”我随意地做了一下介绍,便伸手前去与鸿洋握手,当然,这个鸿洋自然也没有拒绝。   鸿洋一边跟我握手,一边打量着我身旁的张杰威和小挫。看他的样子,我的心中又是一次震撼,鸿洋不仅仅是外形霸气,连打量人的眼神也异常犀利。   “嘿嘿,副组,你们组长不也是副组嘛。”小挫在一旁猥琐地笑着,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我们组长是姓‘付’,所以是‘付’组,这个副组是一个职位,所以是鸿副组。”刚听了小挫的话,鸿洋身边的一个小妮子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道。   “哦……那不也还是副组嘛。”小挫这次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了。   “你!大傻冒!没文化!”一个小妮子对着小挫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叫丁庆园,这是我的同事丛琳,她就那火爆脾气,还请这位兄弟多多包涵才是。”小挫正准备还嘴,却被那女生一旁的一个人给打断了。   丁庆园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不过为人却比较老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小挫也不好意思再跟一个女孩子计较,只得悻悻地转过了头去不再理会那个叫做丛琳的小妮子。   “这位是……”我看着鸿洋身旁的另一位男子,试探性地问道。   “王旭阳!PleasecallmeMr.Wang.“这位Mr.Wang一边把耳朵上夹着的那根烟抽出来叼在嘴里,一边还不忘抖着他的右腿,在酷味儿十足地甩给我一个侧脸。这身段儿,这气度,俨然就是香港街头的古惑仔。看着他那屌样,我自己都快甘拜下风了。   一边的丛琳刚刚还堵着气,现在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不过当她的眼神扫过小挫的时候,仍旧充满了鄙视之意啊。还好我们家小挫心理承受能力非同一般,即使遇到再强大的鄙视气场,他也能直接无视,通通化为正能量,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啊,。   “我来找你是为了跟你说清楚这案子的事。”正当我们都沉浸在那位Mr.Wang无以伦比的屌样之中的时候,鸿洋开始说起正经事儿来,“想必我们来的时候付组已经给你们说得很清楚了,我希望这件案子你们不要再插手,还请你们现在就离开,不要影响我们办案。”   “不就是个刑侦大队的小组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我们就要把这个案子让给你们啊?像你们这种人跟窃取别人劳动果实有什么区别呀!”小挫越说越带劲儿了。   “行了。”我对着小挫使了一个眼色,旋即又转过头对着鸿洋说道,“不好意思鸿副组,这种事情恐怕我们是做不了主的,在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之前,我们是不会放手的,还请你们自重才是。”我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们姜大人的原话,听姜大人那语气,指不定就是和那个付震有什么瓜葛,就是要这件事情上面跟他对着干,但是我可没有傻到出卖姜大人。   那个鸿洋看着我的样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不合作,只是没多久,他就又继续开口说道:“那好,我会尽快让你得到上级的命令的。”   我没深想鸿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所想的,只不过是要坚守阵地而已。   “随时恭候。”我只是应了一句,便也没打算继续跟这伙人纠缠下去,毕竟现在案子的调查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没有等鸿洋那边回应,我就转身带着小挫和张杰威离开,既然他们要来勘察,我不会赶他们走,但是他们也休想耽误我们这边的调查进度。   “磊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群人来得真是莫名其妙的。”小挫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碎碎叨叨地问着。   “的确是莫名其妙,但是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不可能的,就像我们不知道凶手还会不会再作案一样。既然他们要来插一脚,只要不把这水给淌浑了,那就由他们去呗。”我满不在乎地说道,既然姜大人都下了命令,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说哥啊,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高深啦,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小挫低声抱怨道,至于我的话他当然是没有仔细深入地去思考了。   “姜大人那边就那个态度?让这些人肆意妄为抢我们的案子?”小挫想了想,又继续问道。   “那也得他们有本事才行啊!”我笑了笑,随即便开始在现场巡视起来。   “刚刚那个鸿洋……”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杰威突然冒出半句话来,说话说一半,要不是看在他的是张杰威的份上,我早就给他一记爆栗了。   “鸿洋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张杰威,那鸿洋给我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但是我自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感觉就像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一样。   “呵呵……没什么……”张杰威果然只说了一半,还难得地笑了笑,我真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小子是不是也皮痒了啊。”我追上张杰威,没好气地叫嚣道。   “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像。”张杰威默默地说道,手上仍旧把玩着他那只钛合金打火机,显得既沉重却又别有深意。   “很像?”我重复着张杰威说出的这两个字,在心里不断地问着我自己,脑海中也浮现出刚才鸿洋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想通我跟鸿洋到底是哪里很像了,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   到了最后,鸿洋那帮人还是没有离开,直到被发现的尸体都已经被法医带回去了,他们还是跟着大队伍走,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掉队啊。   “那帮人你认识吗?”我问着旁边的游巧林,回来的时候我特地选择了跟游巧林同坐一辆车,他的两个助手带着急需鉴定的物证率先回了局里,偌大的车厢里也就只有我和游巧林两个活人。   “呵呵,怎么可能不认识。”游巧林浅笑道,褪下白色手套,轻轻推了推他那副金丝边眼镜,又继续说道,“刑侦大队四组,在整个队里还算是有点名气的,破获了不少大案要案,他们的头儿也深得上面重视,不然也不会老是让他们去调查重案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他们那头倒是蛮尽责的,亲自到现场来一趟,要知道我们家姜大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感慨道,仔细想起来,那个付震的官职应该还要比我们家姜大人大上一头才对,还深得上头的重视,更加是跟我们这种发霉到只能吃灰的“特务办”主任不能比的。看他今天亲力亲为的样子,我倒是挺羡慕他们小组有这样一个老大管事儿的。   “呵呵,那个付震也跟我打过交道,是个挺不错的人,平时跟下属们也都能打成一片,一点儿也没有做领导的架子,这一点也为他赢得了不少人心,不过他们组真正管事儿的人却不是他。”游巧林笑了笑,继续跟我补充道。   “身为领导还不管事儿,那是谁来管?”我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一件事,喃喃地低声念道,“难不成管事的人是鸿洋?”   “没错,就是他,他这个人看起来很正经,做起事来也是自有一套,底下人对他也都很信服,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他在四组队员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付震。这事情付震也清楚得很,但是付震也没什么心机,对于这个既聪明又干练的鸿洋,他自己对他寄予厚望。”游巧林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我的眼睛。   “那这么说,那个鸿洋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我这么想当然很正常,像这种人要不是自己特别有本事,要不就他爸是李刚。   “可以这么说吧。”游巧林点了点头,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你最近没有好好睡觉吗?黑眼圈这么重。”   “呵呵,睡是睡了,就是多梦,每天晚上都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梦,醒来却又想不怎么起来,眼圈也一天比一天重。话说我是不是该去做做眼部面膜了?”我开玩笑地说着,不过多梦的事情也的的确确是事实。   “哦,你注意休息吧。”游巧林轻声嘱咐道,我的玩笑话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愉悦起来,他的眉间反而又添加了一抹愁绪,轻轻摇了摇脑袋。   “你怎么了?”看着游巧林的样子,我有些担忧。   “没什么。”游巧林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有这样的反应,我当然不可能再继续自讨没趣,正刚刚把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用白布遮盖的尸体面前,却不由得头皮发麻。   白布覆盖下的尸体呈现出诡异的形态,不合常理的起伏位置让我回想起它被发现时的奇怪姿势,那种感觉,不单单是瘆人而已……   没有了谈话,我的注意力便分散到了其他地方,甚至开始打量起这辆车的内部结构来,不过这种车给我的,就像是一个白色的牢笼一般。   我的耳力向来出众,即使是在汽车行驶的途中,我还是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有规律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第四章 剥皮抽骨(三)   “滴答……滴答……”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我转过头询问了游巧林一声。   “声音?”游巧林看了看我,一脸疑惑地说着。   看游巧林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他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我赶紧集中精神,尽量把这声音同其他的杂音区分开来,紧接着寻找着声源的大致方位。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飘进我的鼻孔里,我的视线在车厢里四处扫荡,终于,一抹猩红映入了我的眼帘。   一股浓稠的血浆从尸体身下缓缓流出,蜿蜒曲折,但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向我这边流过来。   我正准备转过去征询游巧林的意见,却发现他已经注意到了这股流淌的血液,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片猩红,生怕看漏了什么似的。   还未等我开口,游巧林就伸手掀起了那盖在尸体面上的白布,此时白布上已经有一小部分被血液浸染开。   白布被掀开大半,一片猩红就染红了我和游巧林的双眼,血浆不断地从尸体左后肩上的一个小洞上冒出来,流出遍地的血液,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碎肉。   “不好,肯定是刚才搬运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把保鲜膜弄破了。”游巧林惊呼了一声,赶紧把一旁的手套拿过来戴上。   从我这边看去,确实看见尸体的左后肩上的保鲜膜破了,而且,那个洞好像正在不断扩大,仿佛尸体内部有什么力量正使得里面的血液冲破束缚往外喷薄。   流出来的血浆很是浓稠,但是却没有凝固,这尸体已经被发现了这么,即使是刚刚一被抛尸就被发现,血液也应该都凝固得差不多了才对。这些血浆现在的状态,就跟刚刚死去的人的血浆差不多。   “这下怎么办?赶紧把那个洞补起来?”我还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游巧林到底会怎么解决。   “补?你补给我瞧瞧呢?”游巧林刚刚戴好手套,再拿过一旁的消毒毛巾捂住那个破裂开的保鲜膜小洞,“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堵住了啊!”   “好吧。”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头看看自己的脚,现在流出来的血液几乎把我两双鞋子都包围了。我抬起脚看看脚底,却发现整个脚底都已经变成了殷红一片。   “不好,那边也破掉了!”正当我在为我的鞋子哀悼的时候,游巧林的喊声又让我陷入了紧张之中。   “哪儿?”我赶紧在尸体上四处寻找着,甚至把剩下的那部分白布也掀了开。   “右侧腰!”游巧林的声音给我指明了方位。   我已经来不及带什么手套了,随手拿起一块毛巾就往尸体的右侧腰部分堵去。由于我现在是在尸体的左侧,我必须躬身过去才能堵住尸体的右侧腰,所以我现在的身体几乎和尸体交叉重叠在一起。   “堵住了!”我略带兴奋得对游巧林喊道,但是手上传来的感觉却让我冷汗直冒。那个被我堵住的洞口处的血液,它们想要喷薄而出的力量不断地传递到我的手心,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身下的那个东西,是一个……活物。   那股力量仿佛越来越大,不由得使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以抵抗它。而我身下的那个东西,被保鲜膜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正如呼吸吐纳般上下起伏着,虽然很微弱,但是毫无疑问我感觉到了。   “好像不对劲!”现在的我估计已经是满脸苍白,可是一看游巧林,他已经是一脸的铁青。   还没等到游巧林开口,我身下的那个“东西”就像充气过头的气球一样爆炸开来,一瞬间我的脸上、脖子上、胸膛,甚至是腿上,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当然,游巧林也逃脱不了和我一样的命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现在我还只能在心里骂骂过过瘾,我可不想一张口就让那些东西流进我的嘴里。   等我和游巧林把脸上的东西擦干净之后,整个车厢都变成了一片“泥泞”。原本包裹着尸体的保鲜膜残破地贴在地上,就是一个十足的爆破完的气球。   “这具尸体……只是一滩血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不禁瞠目结舌道。   “不,不只是血浆,你看这个。”游巧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镊子,将血浆里的一块碎物夹起来,继续说道,“这是皮下组织,你再看这些,都是碎肉块。”   我强忍住反胃的冲动,仔细观察着这一片“泥泞”,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向游巧林问道:“你是说,凶手把死者的尸体都剁成了碎肉块,然后和血液一起做出了这个人体模型?”   “你只说对了一半。”游巧林若有所思地说着,面色也极为凝重。   听见游巧林这么说,我就知道还并不止我所想的那么简单,我一边低头观察,一边思索着,看着眼前的那片破裂的保鲜膜,我才恍然大悟道:“没有骨头!凶手没有把骨头裹在里面,人骨可是不容易被剁碎的!”   “聪明。”游巧林只是淡淡地答道。   “可是这没有骨头,凶手又是怎么把尸体定型的呢,还故意制造出了诡异人形。”想到这一点,我又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而且这些血液也丝毫没有凝固的迹象。”我搓了搓手指,手上的血液还是跟之前一样粘稠,如果是正常情况,现在应该也已经干了七八成了。   “这个很简单,只需要加一点抗凝剂就可以搞定了。凶手能把尸体弄出这种样子,还是得靠凶手本身的实力,他必须得对人体结构十分熟悉才对。”游巧林一边用镊子把地上的碎肉一点一点收集到容器之中,一边皱着眉头对我说道,那副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的是一片红光。   “那他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我这话既是在问我自己,也是在问游巧林。   “你别急,还不止这么简单,这些都是软组织,当然,也有一部分内脏。虽然它们都成了碎块,但是还是不难看出这里没有皮肤组织。”游巧林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整理着这一片狼藉,就像是面对一本教科书一样从容淡定,他这一点让我不得不甘拜下风。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在用保鲜膜包裹尸体,不,包裹这些碎肉之前,就已经将死者的皮肤和身体分离开了?”我这么猜测到,但是却不敢相信,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凶手岂不是成了剥皮版黑色大丽花了?   “不错,从这个血量来看,我觉得死者被剥皮的时候应该还是活着的。”游巧林稍稍叹了口气。   “活着的?”我有点承受不住了,这是要上演现代版的千刀万剐吗?简直就是凌迟处死了!   “嗯。”游巧林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剥皮之后,凶手极有可能再将死者身上的软组织从骨头上卸了下来。”   “这凶手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呢?难不成是寻仇?一般人没有深仇大恨哪儿会做这种事情啊!”游巧林的话把我说得毛骨悚然的,这年头,还有人先被剥皮,再被剔骨,之后还被剁成了肉末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气球样。   “估计不是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做,凶手这么做,应该是他情绪的一种极端发泄。”游巧林淡淡地说着,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事实。   “呵呵,说得你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我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又继续跟着游巧林的思路分析,“那这么说来,凶手的精神状况应该存在一定的问题才对,这两具尸体几乎在同一天内被发现,是不是意味着,凶手在同时虐待多名受害人呢?也就是说,现在凶手手上极有可能还有其他受害人。”   “有这个可能。”游巧林顿了顿,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那从现在这些‘软组织’的情况来看,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看着这一滩东西,着实让我提不起兴趣来。   “暂时得不出什么结果来。”游巧林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好办了。   “那就只能从最近的失踪人口里找起,筛选一下有没有能够匹配的。”我喃喃地念道。   “这种事情就得你去想办法了,我只能在尸体上帮你一些而已,其他的都出不了什么力。”游巧林有些惭愧地笑道,既像是自嘲,又像是还夹杂着其他什么意思。   “呵呵,你可别这么说,你出的力已经够大了啊!”我不是恭维,也不是安慰,只是将事实给说了出来而已。   “你还是好好整理一下,你这副样子,出去不吓死人才怪。”游巧林苦笑了一声,提醒我道。   “哈哈,你也差不多!”我还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情况我也能笑得出来。   正当我和游巧林说得尽兴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是得赶紧换身衣服了。车子一停稳,我就打开了后门,我刚一跳下车,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差点儿把我耳膜都震破了。还好我捂住了耳朵,这才躲过了一劫。   “鬼啊!鬼啊!”我现在看见的,只不过是一个飞奔的女子的背影而已。   下一秒,我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了三把枪对着我,我这捂着耳朵的样子,在他们刚好就是一副投降的傻样儿啊!真够倒霉的!   “一场误会而已。”游巧林从我身后跳了出来。   “是啊是啊,医学事故……医学事故……”我笑着说道。   鸿洋他们三个人看见我和游巧林都以同一副样子出现之后,这才乖乖地收起了武器。   “我们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发现车子里流出了不少血迹,这才……”鸿洋给人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可一世,但是实际上还是懂得怎么做人的。   “没事没事,误会而已。”我苦笑了一下,转身看着那车,的确是有不少血浆混着碎肉块流了出来。   “不过你这个样子恐怕也没办法查案了吧?还是回家换一身衣服吧。”鸿洋看了我一眼,有些冷,但说的话却没什么恶意。   “呵呵,多谢关心,我没什么关系,还得麻烦您跟丛琳小姐解释一下,我可不想一直被人当成鬼啊。”看见这群人一开始那么紧张的样子,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刚才被我吓得疯跑的女人就是丛琳那姑娘了。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强悍、蛮不讲理,实际上还这么胆小,只是见到个血人而已就吓成这样,还是我们家蓝妹妹最好。   跟鸿洋他们这帮人,我也没什么可寒暄的,也不过是今天才认识的还具有竞争关系的同事而已。随便说了两句,我就跟游巧林一起突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小挫和张杰威见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也不禁吓了一跳,我和游巧林现在这副鬼样子,的确是让人见了要不以为我们两个是杀人犯,要不就以为我们两个是浑身被砍了百八十刀的受害者。   “我说我的哥啊,你这是去哪儿血/拼了啊!”小挫一路上就在我身旁唠叨,同时还不忘向路过的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游巧林的同事们挥手,整个儿就一首长阅兵的阵势。   “拼你个头,还不赶紧帮我找身干净衣服来。”我随口吩咐道,还真是不让这小子做点儿事儿,他就不知道闭上他那张八婆嘴。   “小的领命!”一领到任务,小挫就飞一般得往办公室跑去。   “我那边还留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不如就到我那边去换吧。”游巧林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工作,一天下来就浑身一股尸臭味儿,多准备几套衣服也方便些,免得出席什么重要场合还得临时回家换衣服。”   “我还以为你是怕嫂子闻不惯你身上那股味儿呢!”我笑着打趣道,却无意间瞥见游巧林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游巧林并没有继续跟我搭腔,只是在我身旁不紧不慢地走着,这一瞬间我感觉到应该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说不定别人跟我一样是个大光棍儿,又或者他和他老婆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现在看他这个样子,百分之八十都可能是后者,以后这个话题应该避讳一下了。   我跟着游巧林走进他的办公室,他一声不吭地就往屏风后面走去,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同时也替我把他的另一套干净衣服放在了一边的沙发上,用眼神示意我换上。   “我先带人去解决那滩东西,你换好衣服在这儿等我下吧。”游巧林看着我说道,话刚说完就准备出去。就在他准备开门离开的时候,我用余光瞥见他往书桌那边的看了一眼,脸上布满感伤,但又转瞬即逝。   游巧林一离开,这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自然也没有必要非要跑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去。我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和衬衣,一边往游巧林的书桌处走去。虽然知道窥探别人的地盘儿是有那么点不道德,但是现在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留在了这里,当然也是正大光明地窥探啦。   虽然是十一月的天,但在这室内,我光着上身倒也不算很冷,反而有点清爽的感觉。当我走到书桌边上的时候,身上的牛仔裤也被我褪下了。   书桌上的相框首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尤其是在我将它拿起来,看清楚照片上的人的时候,我更是被吸引住了。很明显这是游巧林和一个女子的合照,照片上的女子浅笑嫣然,说不上美得倾城倾国,但是倾人却已经足够了。游巧林将女子亲昵地搂在怀中,看他们身后的情形,应该是在一处公园里拍的。他们身后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个穿着浑身黑纱,甚至还头戴黑纱、一半的脸面就已经被遮住的女人,那身装束就跟哈萨克斯坦的穆斯林一样。   手里拿着这个相框,看着这张照片,我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强烈的好奇心使我做了另一件稍微有一点点损道德的事情。我将相框背面翻过来,打开后框,将那张照片取了出来,果然,背面写了一行字:   “忌吾爱妻。”   落款是:“游巧林字”。   这一下子,我终于明白了游巧林刚才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我的眼前也仿佛被蒙了一层雾一般,有些看不真切。   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赶紧将照片放回相框里,将它重新摆到原来的位置。可是低头一看我下身的那条短裤,我连忙往沙发那边走去。我大步向前,眼看着就要走到沙发前拿到衣服了,办公室门却被人一下推开。推门的那个人还毫不客气地就闯了进来。   “师兄!”   听见这两个字,再看看眼前的人,我的耳边突然轰鸣作响,天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我的脑袋已经死机了!   第五章 风雨前夕   蓝瑾萱看见我这个样子,立马转过了身去。看着她的后背,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两步抓过沙发上的衣服急忙穿起来。   “好了吗?”蓝瑾萱的声音很轻,能让人的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好,好了。”我虽然已经穿好了衣服,但是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尴尬的情景。   “我听包强说你在这儿,我等不及就过来找你了。”蓝瑾萱一边转过身来,一边带着试探性的语气向我解释道。   “没什么,就是今天有点倒霉衣服全毁了,到这儿来换件衣服而已,不是让包强给我拿件外套过来嘛,他人呢?”裤子上的拉链有点钝,我使劲儿拉了一把才把拉链拉好,嘴上也没有忘记转移话题。   “他正跟高建宁说着你的事儿呢,所以我就帮你把外套拿过来了。”蓝妹妹说着,就走了过来,将她手中的外套递向我。   “说我的事儿?他们两个在一起说我的事儿,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不会也听他们胡说八道吧?”我随口戏谑道,不太敢看着蓝妹妹的眼睛,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要想听他们说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不过包强回来的时候,倒是有说过……”蓝妹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说过什么?”我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有说过你被尸体强奸了。”蓝妹妹笑着把这话说出口,我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住了。   “别信他胡说,他就那样儿。”我嘴上虽然满不在意地回答着,但是心里早就想把小挫那小子千刀万剐了,不,应该是让那种尸体把他强奸一百次!   “当然不会信啦,不过我倒是蛮好奇你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的。”蓝妹妹指着我扔在地上的血衣饶有兴趣地说道。   “还能怎样,今天下午公园里不是发现了一具奇怪的无头尸体嘛,我得到小挫的通知过去查验,经过分析,结论是凶手和杀害上一个死者并将其虐待分尸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不过那尸体实在是太奇怪了,原本只是用厚厚的保鲜膜包裹着,呈粉红色,但是当我们将尸体带上车不久之后,那尸体就出现问题了,甚至还在我们眼前爆炸了。更加不可思议的却是那所谓的尸体不过是凶手用血浆和碎肉块制作的人偶气球一样的东西,只能说那个凶手的残忍和血腥程度是我们不可想象的。”今天的发现不多但也不少,只能够大概地把事情跟蓝妹妹说一遍,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等以后碰到了或者问到了再说应该也不算迟。   “真是无法想象,怪不得你一身的血腥味儿。不过现在既然又发现了一名死者,那么我们应该再多得到一些线索才对。”蓝妹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不错,从一名完全模仿黑色大丽花惨案的死者,到现在第二名用保鲜膜完全包裹却留下了同样的黑色大丽花的死者,我们的线索按理说会更多些。同时,这也是让我最无奈的地方,我们的每一个线索,都是建立在受害人的死亡前提之上的,尤其是在凶手神秘莫测又逍遥法外的时候。   “如果乐观地想,应该是这样的吧。”在这次的事情上,对于那个疯狂的凶手的智商,我有那么一点担忧,他真的会给我们留下线索吗?   “当然要乐观地去想了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凶手再聪明,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蓝瑾萱安慰着我道。   “是啊,总会有那个时候的。”说话的人是游巧林,他手里拿着一些文件走了进来,估计也听见了我和蓝瑾萱的部分谈话。   “你可终于回来了,刚去哪儿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略带埋怨的开玩笑道。   “哎呀师兄,你可别说得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你刚才可真跟包强有的一拼啊。”蓝瑾萱在一旁笑话着我,原本面色如常的游巧林也被她调侃我的话笑了起来。   “嘿!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哈!”我笑着敲了一下蓝瑾萱的脑袋,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对她到了有多宠溺的地步。   “好了,咱们说正事儿。”游巧林看着我和蓝瑾萱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就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我,继续说道,“这是现场勘查的时候拍下的照片,其中有不少细节我觉得你需要关注一下。至于尸体的身份,我相信以你们团队的能力想要查清楚应该不算什么难事。现在比较棘手的一个问题,就是凶手的作案频率,眼下两位受害者相继被发现,我觉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你是说,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太短了,你担心如果我们不尽快破案,他杀人的频率会越来越快,甚至到我们不可控制的地步?”说实话,这也是我最担忧的一点,通常罪犯的犯罪频率都与他的心理状况直接相关,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凶手的心理状况似乎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而且,这两具尸体,应该说能够把这两个受害人弄成这副样子,凶手的能力和阴狠是不容小觑的。当然,对于这两名受害者,死前很有可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囚禁和虐待。”游巧林继续说着。   “那现在只能希望他把囚禁的两位受害人都杀死之后,手里没有已经没有人了,他再去寻找受害人、施暴施虐直至杀死下一名受害人,这段时间我们必须争取到。”只要一想到极有可能还会有受害人遭遇这样的恶魔,我的心就一阵抽搐。   “加油吧。”游巧林眼神复杂地对我点头道。   和蓝妹妹一起告别了游巧林,我们俩就着急地回到了办公室,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明第二名死者的身份,对于第一名死者,还得继续深入。   当我和蓝妹妹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原本挤在一堆的高建宁和小挫立马分了开来,看着我和蓝妹妹不怀好意地傻笑着。至于张杰威,仍旧在办公桌上整理着一些照片,丝毫没有抬起头的趋势。   “哎哟,我看你们俩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呀,准备哪天去登记呀?”我一边往高建宁那边走去,一边对着高建宁和小挫笑道。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们才对吧?”高建宁那小子嘟囔着嘴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我和身后的蓝瑾萱听得一清二楚,蓝妹妹当即就不再关注着我们这几个人,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你这小子,小心我让小挫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我略带威胁地提醒了高建宁一句,随即就回到了正题上,“第二位死者的情况想必你也从小挫那里了解了不少,我们时间比较紧迫,你赶紧查一查最近一个安阴市有哪些失踪人口,逐一和死者的DNA进行比对,我就不相信这还找不出来。”   “我的哥啊,你这是要累死我啊,安阴市这么大,天知道最近有多少失踪人口啊,说不定这第二名死者是外来的旅客呢!”高建宁瞪大眼睛惊叹道。   我也知道这任务量确实是不小,但是如今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可循了,我便拍着高建宁的肩膀说道:“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对了,把搜索圈子缩小到女性吧。”   凶手既然是黑色大丽花惨案的膜拜者,第二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也被“制作”成了女性的体型,虽然也有可能是凶手在混淆我们的视听,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对女性是情有独钟。   “你是老大,当然什么都听你的啊。”高建宁略带不满地说道,不过还是开始着手做起事来。   “呵呵,放心,我可不会亏待你的。”我笑着回应了一句,我心里也都知道,虽然高建宁这小子老跟我作对,还经常在人前揭我的短,但是他是真心在帮助着我。这一点,很久以前我就是知道的,所以虽然我们两个表面上总是斗嘴,但是实际上我们俩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谁稀罕呀我!除非你帮我找个妹子过来陪我!”高建宁赌气地叫嚣道。   “好啊,恐龙妹子还是青蛙妹子嘞?”我话刚说完,小挫和蓝妹妹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候小挫还不忘也跟着调侃一句:“哎哟喂,原来高公子是思春了呀!”   “去你的,你还思秋呢!”高建宁已经被气得瞪眼,就差没有胡子吹了。   “小挫,你也别在一边看戏,赶紧做事儿是正经的,关于第一个死者欧静兰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说的是你和张杰威去西郊山头排查有什么收获。”想起来小挫他们今天本来的任务,我便开口询问。   “那边啊……这个……这个嘛还是让张杰威来跟你说吧。”小挫吞吞吐吐了半天,结果还是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西郊那边附近的人不多,只住了少数村民,而且都没有住在林子里,最近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张杰威在他位置上冷冷地说着,也没有抬头看我,一边说话一边还是整理着办公桌上的一堆东西,“尸体之所以被发现,也是因为有村民的狗从山上叼了一只人手回来,这才有村民报了警,警察才派人去搜山找到了这具尸体。”   “那这么说尸体上那些被啃缺的伤口就应该是动物造成的,不过派了人搜山的话,现场估计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线索本来就不多,原本还指望那边有什么收获,但是现在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有个疑点我一直想不通。”就在我暗自神伤的时候,张杰威又接着说了起来。   “什么?”我走近张杰威,这才看清楚他办公桌上摆着的全都是第一个死者欧静兰的肢解照片。   “天葬是藏区流传下来的仪式,凶手既然崇尚黑色大丽花惨案的手法,那为什么又要将这两种格格不入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呢?”张杰威终于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期望我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难道凶手是想中西结合?”小挫又在一旁插嘴,被我瞪了一眼,又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凶手的行为方式和他的思维方式是直接相关的,他选择了这么做,自然就有他的道理。既然我们发现了这个疑点,当然也不能忽视,不过也不要过度在意这件事。”我又看了一眼张杰威桌上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是要找清楚凶手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很有可能从那里面得到的线索就能帮助我们成功抓获凶手。但是同时我们也不能忘了另外一点,就是凶手很可能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来混淆我们的视听,打乱我们的正常思路。你看第二位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跟天葬有关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仪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也不要花费太多心思了,免得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我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张杰威的肩膀,紧接着又转身对大家说道:“今天就这样,你们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去,累了一天了,散了吧。”   “哥,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可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哦。”高建宁那小子一听见要散了,一颗脑袋瓜子就从电脑堆里冒了出来。   “是,这马上就到下班的点儿了,谁有空跟你在这儿磨蹭啊!不过你小子,回去归回去,交代给你做的事儿可别给我抛到九霄云外去啊!”我提醒了高建宁一下,这家伙,要是不经常在他耳边提醒着,指不定把别人交代给他的事儿丢哪儿去呢。   “哎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是那种人吗?”高建宁还说着话,手上就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不用说,那可都是他这一天在这里生产出来的各种乐色。   “师兄,你晚上有事吗?”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蓝瑾萱却突然跑到我面前来小声问着我。   “没事啊,怎么了?”我装作一脸疑惑的答道,心里早就已经快乐开花了,我们家蓝妹妹不会是想要跟我约会,再共度良宵吧?   不过事实证明,我真的是没有想多。   蓝妹妹抬起头看看周围,高建宁和小挫早就不见了人影,张杰威也收拾好东西正往门口走去。   “师兄,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蓝妹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脸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韵味。   我现在一门儿心思都聚集在蓝妹妹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马上就走到门口的张杰威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当然是……没有问题啊!”估计我现在欣喜的表情也全都被蓝妹妹看在了眼里,不过我心里可是更期待吃晚饭之后的发展,我可是一直都没有否认过我是一个比小挫要稍微好一点的猥琐之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不能全怪我不是?   “那就好。”蓝妹妹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去哪儿?”蓝妹妹说了请吃饭,难不成她地方都订好了吗?   “我家啊。”   “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立马就僵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地笑着对蓝妹妹说道,“这个,那啥,我们这也发展得有点儿太快了吧。”   我保证,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你都想哪儿去啦!”蓝妹妹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吃个饭而已呀,我爸妈最近催我相亲催得紧,我想让你帮我去顶一下,就这样而已,难不成师兄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啊?”   “别的想法?什么别的想法?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发呀?这见岳父岳母可是见大事儿,咱可不能迟到啊!”听见蓝妹妹这么说,我就知道一不小心又掉进她的圈套里了,赶紧装傻说着。   “哈哈,谁是岳父岳母啦,就今天一顿晚饭的时间,完事儿之后你可别死赖着我啊。”蓝妹妹一边走,一边也忍不住跟我开玩笑。   “娘娘,您要对小的负责的啊!”   “师兄你别逗了!”   “话说你爸妈干嘛逼你相亲,像你这样的女孩儿,想要找男朋友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对于蓝爸蓝妈的做法,我深表疑惑。   “咳咳……本小姐的眼光有那么低吗,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够控制得了的,我爸妈他们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百合了。”   “百合?”   “女同啊!”   “那我就宁愿当个女的!”   “找死啊!”   跟着蓝瑾萱一路说笑,也没心思关注周围的一切,我的眼里和心里都装满了笑容,对于我们身后的那个身影,完全没有察觉。   黑色的长袍,黑色的纱巾,一片浓浓的黑色正包围着我和蓝瑾萱两人,然而我们却丝毫不自知……   第六章 情债   虽说是去蓝妹妹家吃饭,可是听见有两位老人家参与我们的“烛光晚宴”之后,我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一路上我虽然开着车,但是时不时地还是会忍不住转过头看蓝妹妹两眼。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现在离得我那么近,但是我总感觉有一层雾一样的东西蒙在她的周围,让我有些看不透她的想法。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时而温婉恬静,时而古灵精怪,我很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塑造出这样性格多变的蓝瑾萱来。越是难以探究清楚的事物,越是不可捉摸的人,就越是想要靠近,越是想要征服,这是男人的通病,我自然也不例外。   “我爸是个老学究,为人古板得很,到时候你可不要被他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啊。”蓝妹妹略带玩笑地说道,眼底有些深得让我看不清。   “我这人有个爱好你还不知道吧?我向来喜欢古玩珍品那些稀奇玩意儿,越是老的东西就越有味儿,说不定你爸还正对我的胃口嘞!”我的双眼仍旧直视前方,但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却是一点儿都没减。   “不会吧?我不知道你还好这一口。”蓝妹妹强忍住笑意,“口味儿还挺重。”   “这个嘛……非礼勿言!”小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次还是被蓝妹妹给摆了一道,一时间还弄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好好,非礼勿言,事先提醒你哦,我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她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可严格得不得了啊,到时候她要是问东问西的,你可得好好应付着啊!”蓝妹妹说到这里,脸上虽然是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但是从她的眼神中很容易就能看出她还是很重视我这次的表现的。   “看我用三十六计摆平你爸妈,断了你的相亲之路!哈哈!”一时间我倒觉得我这趟路去得值,就算是只有一顿饭的时间,我也算是以蓝瑾萱男朋友的身份出场的吧。   “可别,我只想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要是真断了这条路,到时候我嫁不出去你来娶我啊?”蓝妹妹赶紧打住我那有些肆无忌惮的笑声。   “没问题!”我想也没想就顺口答道。   “……”   蓝妹妹没有说话,我用余光瞥见她有些奇怪地盯着我,一动不动的。我转过头,却发现她眉头轻蹙,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看着蓝妹妹突然出现这种状况,我的心里也担忧,明明刚才都好好的呀。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蓝妹妹有些惆怅地说着,语气也有些冷,跟和我调侃的时候完全不同。   听见蓝妹妹这么说,我立马就有反驳的冲动,可是紧接着,她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个一根筋走到底的人,会当真的……”   急刹车。   车子在路旁停下,蓝妹妹身上的安全带是系好的,只是突然的刹车让她受到了一点惊吓而已,有些吃惊的她瞪大眼睛兀兀地看着我。   侧过身,刚好能够正对着看着她,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一股热气升上了我的胸腔。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表情很是严肃,郑重地吐出了那几个字:“我没有开玩笑。”   是的,我没有开玩笑。虽然我们俩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在我的心中永远都占据着那个特别的位置。说不上是一见钟情,只是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我难以割舍的爱恋情节,可能是她某一时刻如少女般的娇羞,也可能是她某一瞬间神秘莫测的笑容,亦或是她眼底深处那淡淡的哀愁。我承认,这个叫做蓝瑾萱的女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足以让我沉迷、如火如荼的气息。   “我不懂。”愣了半晌,蓝妹妹才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清她已经湿润泛红的眼眶。   “不,你懂。”同样,我也以三个字回应了她。   可能是有些语塞,她并没有再开口,但是越发汹涌的情感让她的呼吸显得有些不正常,胸脯也跟着起伏不断。   “你都懂。”像是原始的冲动一样,我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我的怀里,紧紧的,甚至恨不得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从她的脖颈处传来淡淡的香气,我知道她没有用香水,我也知道现在我所闻到的味道不过是荷尔蒙分泌所产生的结果。但是这淡淡的体香,无疑让我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深深的遐想之中。   “嗯。”耳边传来蓝妹妹轻微的应答声,我不知道她吐出这个字有经历多少思量,但是我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现在只是想沉浸在这单纯的幸福之中。   “那我们上路吧,不然要是你爸妈等急了把我扫地出门怎么办?到时候可就没我这么聪明绝顶、迷倒万千少女的人娶你了啊!”我有些不舍地放开蓝瑾萱,笑着将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拭去。   “胡说八道!是迷倒万千残疾妇女吧!”看着蓝妹妹破涕为笑,我心里也舒畅了不少。   “还上路,谁要给你一起上路了啊,我还不想英年早逝为国捐躯呢!我要回家!开车”这还没到民政局敲章呢,蓝妹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对我颐指气使了。   “好,我们回家!”我赶紧开车,一直说小挫像个小媳妇儿,我怎么感觉自个儿现在也有变“小媳妇儿”的趋势啊。   站在蓝妹妹的家门口,我一时间倒有些腿软起来,这家伙,就算是会见上级领导也没到这种紧张的程度啊。我牵着蓝妹妹的那只手不停地在冒汗,转头看看蓝妹妹,却发现她一脸看好戏的笑着。   只见蓝妹妹伸出她那玉葱般的手指,手上拿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钥匙,清脆的响声之后,防盗门的锁就打开了。   看见蓝妹妹准备拉开门,我立马伸出手阻止了她,连忙趁着这间隙深吸了一口气,在缓缓呼出,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我的紧张情绪。   这次到底能不能如我所言过五关斩六将抱得美人归,说实话,我真心没有多大把握。   就在我终于鼓起勇气把门打开的时候,立马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吓得倒退了半步。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站在我眼前的蓝母扫视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向蓝妹妹问道。   蓝妹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都这种时候了,我当然也不能打退堂鼓,连忙招呼道:“阿姨好。”   “有车吗?”蓝母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冷酷,而且既没回应我的招呼,也没有打算让我进门的意思,她反而像尊门神一样杵在那里。   “有!”我毫不犹豫地答道,输了什么都行,就是偏偏输了气势,即使那车是公家的,好歹我也算是个有车开的司机啊。   “进来吧。”蓝母的语气稍稍软了一些,侧身给我让了一条道出来,不过眼神还是一直都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我转头看了看蓝妹妹,她虽然没有特意表现出什么,但是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是强忍着没笑出来而已。   我硬着头皮牵着蓝妹妹的手在蓝母的注视下走进了蓝家,目不斜视地往客厅里蓝父所坐的红木沙发位置走去。   我正准备开口叫一声叔叔,却不料蓝母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我前头,一脸紧张地问道:“有房吗?”   “有!”我想也没想就顺口答道,房子我肯定有的,不然让我这么一大活人住哪儿去呀,只不过是没有房产证而已。   “那坐吧。”蓝母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卧室。   得到了蓝家女主人的应允,我也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很久没有坐过这样的红木沙发了,看这釉,倒不像是现在的仿品。   “你别太在意,她就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年我都习惯咯!”蓝父在一边感慨道,眼神无疑也落在了我身上,突然有种光天化日被人脱光了游街示众的感觉。   “呵呵,没事没事。”我赶紧摆出一脸笑容,不过出乎我意料的却是这蓝父并不像是蓝妹妹所说的那样是个死板的老学究。   不一会儿蓝母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还是一脸阴沉的样子,看见我正在跟蓝父说话,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又走进了厨房。   趁着蓝母不在,我赶紧趁着这机会打量了一下整个客厅,装修风格古朴典雅,几乎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渗透着古风古韵。从玄关开始,到漏景窗结束,无不让人产生浓浓的古意。   和蓝父的谈话并不多,看得出来他是那种正经做派的学者,身上的学术气息也若浑然天成,完全想不出这样一位老人的女儿竟然会选择刑警这么一个充满危险和战斗力的职业。   正当我感觉客厅里的气氛轻松了一些的时候,蓝母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有些凝滞了。   “小萱,去厨房把剩下的几个菜给我烧了!”蓝母先是对着我身旁的蓝妹妹吼了一句,紧接着又看着我对面的蓝父阴沉地说道,“你养的那两个宝贝龟儿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赶紧找找去!”   “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明明把它们都放在了厨房的缸里的啊。”蓝父一边很是纳闷儿地说着,一边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爸养的两只乌龟。”蓝妹妹在我身旁小声提醒道。   “哦,难不成集体越狱了?”我对着蓝妹妹打趣地说道,蓝妹妹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笑容。   “小萱,你怎么还在那儿坐着!”蓝母虽然是对蓝妹妹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感觉眼珠子都快被瞪出来了。   这下蓝妹妹也不得已起身往厨房走去,整个客厅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和蓝母两个人,正在进行无形的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蓝妹妹将热腾腾的饭菜在餐厅里摆好了之后,走到客厅,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蓝父不知道在哪儿把他的两个龟儿子找了回来,一手拿着一只走进客厅的时候,也是呈现出一脸惊愕之色。   “饭菜都好了啊?”蓝母一脸慈爱地看着蓝妹妹问道,而蓝妹妹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小王啊,快快快,来尝尝阿姨我的手艺,说不定你吃了还想再吃呢!”蓝母热情地招呼着我,还亲自拉着我往餐厅走去。   我和蓝母从蓝妹妹和蓝父两人中间的过道走过,我只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眼神就这么随着我和蓝母的移动而移动,大脑估计还停留在某一个“受惊吓”的时段。   “来小王,多吃点肉,身体一定要养好。”蓝母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地给我夹菜,惹得一旁的蓝妹妹和蓝父一阵眼红。   “菜也要多吃,要多补充些维生素。”蓝母给我夹完了菜之后又放下了筷子,自己碗里的饭一口都没有动,只是笑意盈盈地盯着我看两眼,又盯着蓝妹妹看两眼,自顾自地在一边笑着,就笑出声来了。   “谢谢阿姨。”蓝母给我夹了多少菜,我就老老实实地全吃下去,老人家的好意咱可不能辜负了不是。   “你看看这孩子,多有礼貌呀!”蓝母仿佛是一下子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赶紧向一旁的蓝父炫耀着,这感觉,越来越让人觉得我才是蓝母的亲生儿子,蓝妹妹才是来家里吃饭的未来儿媳妇。   “呵呵。”蓝父除了回应一两声僵硬的笑声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了,应该还在刺激恢复中。   今天晚上吃完饭已经是快晚上八点多了,蓝母原本还打算留多陪她说说话的,结果还是蓝妹妹出面说我今天忙了太久需要休息,蓝母这才肯放我离开。   “最近的治安不太好,路上小心啊!”蓝母站在门边不停地嘱咐着我,生怕我会出什么事儿一样。   “好啦妈,都是警察,还能出什么事啊。”对于蓝母的担心,蓝妹妹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反正一定要小心啊!”即使女儿说了话,蓝母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仿佛我一离开她的视线之内就不安全了。   “放心吧阿姨,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我笑着回应了蓝母的好意。   “对了对了,一定要记得常来我们家玩儿啊,我们家可是随时都欢迎你哦。你说是吧,老头子?”蓝母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蓝父,还对蓝父使着眼色。   “好,一定会的。”我笑着答应。   好不容易应付了蓝母,我和蓝妹妹才终于出了门,当然,蓝妹妹只会送我到她家小区门口,不会跟着我回家的,实在太可惜了。   蓝妹妹走在我的身边,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着我。   “你这是怎么了,眼神怎么那么怪啊?”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觉得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劲的呀。   “老实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我妈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走近电梯之后,蓝妹妹这才开口向我问道。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我故作神秘地对蓝妹妹说道,不过心里倒是觉得这蓝母和蓝妹妹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连性格竟然都相差无几。   “去,我才不吃这一套。”蓝妹妹一脸不悦。   “那这一套呢?”趁着蓝妹妹不注意,我直接把她压到了电梯角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下子吻了上去,品尝着唇齿间的那股香甜。   蓝妹妹好像是有话要说一样,甚至还挣扎着,当我把她放开的时候,她满脸通红地瞪着我。   “怎么了?”蓝妹妹的反应有那么一点反常。   蓝妹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睁大双眼瞪着我,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她的头顶。我沿着蓝妹妹指的方向看过去,哈哈,原来不过是一只摄像头。   “不就是一只摄像头而已嘛,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处在拍摄死角。”躲避摄像头的摄像范围的原理就跟躲避射击范围的原理一样,我一边说着,一边就继续了我的下一步行动……   第七章 业障   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小萱,我便离开了她家所在的小区。没错,我对她的称谓不再是蓝妹妹,那不过是一个戏谑的玩笑而已。   只有“小萱”,才让我有现在她是我的家人的感觉。   一开始还以为今天晚上这顿饭不过是一场假男友见丈母娘的假戏,却没想到还没真正见到丈母娘,就开始真做起来。   即使白天有再多的案子,发生了再多让我劳力,甚至是伤神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今晚的温馨,一切的疲劳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到我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灯好像有些坏了,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我的眼睛很不适应。就像是在光明与灰暗两个世界间不停地徘徊,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亦或是两个世界都是真实的存在。   看了一眼楼下的信箱,里面塞满了各色的广告宣传页,我抽出那份折叠好的报纸,又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随手将信箱管好,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但是电梯门却迟迟未关,我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儿,难道电梯坏了?   我又接着连按了好几下关门按钮,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哐当”的响声,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的心跳这时候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起来,原打算走出去看一眼,但是电梯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关上……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速度。   电梯开始正常上升,我的心也开始莫名地有些慌张,虽然心里知道那只不过是地心引力的作用,但我还是忍不住用狐疑的眼光审视着我周遭的一切。电梯不大,但是也不算狭小,物管人员的工作质量还是不错的,电梯里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贴小广告的情况。同时也因此,电梯里格外干净,四壁光滑如镜,我的身影印在前后左右四面“镜子”中。   “我”,正审视着“我”。   突然有一种赤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镜子”中审视的目光让我极为不安,即便我知道那些都是我自己的目光。   不作他想,我闭上双眼乞求心中片刻的宁静,黑暗一下子向我涌来,周围充满着未知与恐慌。一阵头晕的感觉袭来,我睁开双眼,电梯门已经在缓缓打开。   这栋楼虽然是电梯楼,但是这栋楼的每一层几乎都是一室一卫的小户,住的人也大多都是我这种还在社会中下层努力奋斗的人。   走廊很长,有不少转弯的过道,而我的房间,刚好在走廊的另一头,房门与不停地在各个楼层开开合合的电梯门遥遥相对。   我径直往我的老窝走去,但每走几步,我都会回头看一眼那扇电梯门。指示灯还停留在十四层,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一层楼。从最初的五六步一回头,增加到现在的一两步一回头,频繁的回头是我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不安与疑虑从心头开始,不断向外蔓延。   我边走边掏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门在重重关上,不知不觉间我竟然也喘起了粗气。关上房门之后,我的心才终于不至于那么焦虑,就像是刚刚从另外一个世界中逃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据点。   暂且缓住有些纷乱的心神,我一边打开今天的报纸,习惯性地往电脑桌前走去,心跳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我打开电脑,但是目光仍旧扫视着眼前的报纸,搜寻者有意思的新闻。   当我把报纸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原本那应该刊登着大幅广告的页面上出现的却是一张偌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是清丽,但双眼紧闭,半张着口像是准备说些什么,如瀑的黑发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颊。   紧张与恐惧再度袭来,手中的报纸散落了一地,报纸上“她”的面容也跟着散落了一地。   看着那一地的“遗容”,一双苍白的手将我的心揪了起来,死死不放。我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慌,复审将散落一地的报纸捡起来。出了最上面的那两页报纸,剩下的版面上每一页都是同一个女人苍白、了无生机的面孔。   “她”的双眼虽然紧闭,但是我总觉得它们即将睁开,用犀利的目光注视我,仿佛会看穿我的一切,看透我的内心。   虽然是正规报纸的版式,但是我还不是傻子,报社怎么会浪费那么多宝贵的版面刊登出这样一张张相同且毫无价值的女人照片,还是黑白版面。我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开始用理性的目光审视着这份报纸,正常的报纸该有的信息它一样也没少,只是当我看见这份报纸的出报时间时,却有些僵住了。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报纸印刷出来的时间竟然是零点整!不对,即使是每日早报,也都不会在报纸上把时间具体到几点几分。而且报社差不多四点多才开门印刷,五点多一齐将当天的报纸发出。零点零分,怎么可能是这个时间,完全不科学。   出了这个印刷日期和后面那些黑白照片外,其他地方也都没有什么异常,我甚至还把以前的报纸都找出来比对了一遍,版式都很正常。难道是某些无聊人的恶作剧?我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   被这些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情况压倒,疲倦的感觉再次向我袭来,这些烦心的事情,还是明天再来想想怎么去解决罢。至于现在,还是去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才来得爽快。如此想着,我就将那已经整理好的一沓报纸放在了电脑旁,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嘴里很干,但脸上的感觉却很湿润。我准备站起来,却不料脚下一滑,我整个人都摔进了水里,入水后的我立马情形,双手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支撑点出了水面,不过液晶喝了好几口水。   抹了一把脸,我看清楚了我现在周围的情况,再看看我自己,这才明白我原来在泡澡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好及时醒了过来,要不然我这条小命估计就得交代在我自个儿家里了。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但想到这里我的后颈又是一阵发凉。   即使是在家里,我也有随时死去的可能。   如此一想,心中骤凉。   我有些颓然地拿起浴巾,随便擦了擦身子套上件衣服就走出了浴室。电脑旁边依旧放着那叠报纸,报纸上的女人仍然面容苍白,嘴唇微张,紧闭的双眼随时都有睁开的可能。电脑闪烁着微光。我的手轻碰了一下鼠标,屏幕紧接着就亮了起来,不是平常应有的屏保画面,屏幕中央一个弹出的窗口很容易就吸引了我的眼球。   是新到邮件的提醒,现在一看见邮件,我的心里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恐慌,甚至有一点不知所措。我点了确定,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浮起。邮件没有标题,我缓缓移动鼠标点了进去。果然,一片黑白充斥了整个电脑屏幕,茂密的乌黑直发,苍白的面容,微张的嘴唇,空洞的双眼以及那犀利的眼神。报纸上的“她”,睁开了双眼……   她就这么看着我,无声无息。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到她微张的唇间呼唤的竟是我的名字,耳边仿佛想起一阵幽幽的召唤声,断断续续地重复“王磊……王磊……”   鬼使神差地,我不但没有因此而恐惧,反而将那张睁眼的照片下载到了桌面上。再仔细看那封邮件的信息,几个数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又是零点零分。   我拿起一旁的报纸,“她”的眼睛紧闭着,看着这张脸,我难免有些发毛,总觉得“她”好像已经从报纸里活了过来,到了我的电脑里。   我的目光焦距到报纸上标着日期的地方,没错,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秒针刚刚走过事儿,分针和时针在唯一能够重合的位置重合着……   再看看电脑上的日历,十一月四日……   现在就是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也就是说我手上这份报纸是现在才排版印刷出来的吗?可笑,但是我却笑不出来,手上这份真真切切的报纸提醒着我,这一切,极有可能是人为。   可我现在不认为这是个恶作剧,我也想不出我身边有谁这么无聊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如果一切都是人为,那又怎么解释我在浴室里睡着,却刚刚好在那个时间点儿醒过来,又刚刚好在刚才十二点刚过的时候抬头看挂钟呢?像这种被偶然因素充斥着的事件,明显就是随机事件,没人可以预料,更没人可以左右。难道,一切又都只是一个巧合?   现在的我还没法儿回答这个问题,整颗心一会儿平缓正常地跳动着,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加快。这完全是我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身体,但是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没有规律地跳动。   心悸多汗,这好像是肾虚的人才会出现的毛病吧?没想到我现在也算是体验了一回。   我的目光在整个房间里扫视,如旧的桌椅,如旧的书柜,橱窗里还摆放着两排整齐的各式各样的空酒瓶子。一切都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有从浴室到我脚下的水渍成为了我活动过的痕迹。   视线在衣柜前停留,紧闭的柜门像一道古老的大门,仿佛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我缓缓向它走近,尽量小心不要发出总是会坏事的脚步声。我的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在这附近,还有除我之外的另一个人,另一个用照片上那双“眼睛”盯着我的人。   站在衣柜前,我却迟迟没有动作,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打开它,又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难道就是那双眼睛?   王磊,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   我在心里骂着自己,心一横立马就伸手拉开了柜门。柜子发出嘶哑的声响,如同即将命殒的老人。   柜子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只有我挂在里面的一些衬衫和外套,其中一套平时不常穿的西装,安安静静地挂在衣柜内壁上,刚好正对着我。上衣和西裤刚好挂成了人形,只不过是个扁平的“人”而已。   衣柜底的一双锃亮的皮鞋更是整齐地摆放在下面,我记得不久之前,好像还特意收拾过。   衣柜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我顺手将衣柜门关好,那个“人”也理所当然地被我关在了里面。   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时间也不早了,我关好灯之后便直接钻进了被窝。   我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在浴室里的那一觉,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睡意,翻来覆去地,总觉得很不自在。   我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适应着房间里的黑暗,即便是在黑夜里,我也还是能够辨认出大体的方位。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耳朵习惯性地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声音。挂钟里秒针行走时的滴答声,电脑没有关机,主机还隐隐发出低沉的声音,玻璃窗被窗外的风吹打着发出轻微的响声。   唯独……此时响起的轻轻的敲门声,是我刚才完全没有听见的。   “笃……笃……笃……”   声音很轻,就像窗外的风声一样,不仔细听完全不可能注意到。我没有发出声音询问,只是用目光锁定了那扇门。   这敲门声,不急切,既不是高建宁大大咧咧地用拳头无规则地敲打的声音,也不是修水管的工人不耐烦的敲打声。它机械而缓慢,轻微但却足以让我的耳朵捕捉。   仅仅是机械地,不带丝毫属于人的情感的声音,就如同那墙上挂钟里的秒针,滴答滴答,无情地响着。   而这奇怪的敲门声,却也只响了三声就结束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是我的幻觉的时候,它又回来了。   那种声音,轻微得就像是用一个手指的指甲在门上轻抠,仍旧是机械而缓慢,三声之后,又戛然而止。   我再也忍不住了,掀开被子翻身从床上起来,光着脚就往门口走去。   走廊上微弱的灯光从门上的猫眼里射进来,就像一只真正的猫眼。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不一会儿,同样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应该说是抠门声,让我的心悬到了一个我还没法儿估量的高度。   下定决心,我趁着这声音刚刚响了第一声的时候,我便眯着一只眼睛凑到了猫眼上,想要看清楚在我家门外作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我不曾想到,就因为我看了那个猫眼,我的心脏几乎停滞了接近三秒的时间。   另一只眼睛在猫眼外与我对视,那只跟我一样放大的瞳孔,空洞无神,却又深邃而不见底……   第八章 原来是女神   那只眼睛,那样的眼神,半小时前我才见过。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当我远离那个猫眼的时候,我的心才恢复了跳动,即使是狂跳不止。   伸手转动门把,我以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可现在门前却空无一人,就更别提有什么眼睛了。左右环顾,就连半个人影也没发现。   我说不清楚现在我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感,是惊讶,失落,还是庆幸?   正当我退回房里,准备关门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对面电梯门边闪烁的红灯。   像着了魔,我发疯似得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跑去,那闪烁的指示灯显示电梯正在下降。站在电梯前的我白费力气地按了两下按钮,便转身决定了跑楼梯。   还好当初在警校的时候我跑步这方面还算得上是精英了,立马憋足一口气往楼下跑去。一路上也没有注意我一共下了几层楼梯,楼道里也没有标明楼层,我只是不停地往下跑,楼梯仿佛都跟着我在旋转。   好像陷入了一个无限的循环里,无论我怎么跑,无论我多么想要到达最底层,但是我始终都在楼道上往下跑,不知道跑了多少层,楼下仍旧是旋转着的看不见底的楼梯。   如同坠入了永无止尽的深渊,心中的恐慌不断加剧,直到我突然停了下来。脑子一阵充血,我的眼前顿时变成了一片黑暗。   一束强光刺入我的眼中,我眯起双眼。光线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我缓缓睁开双眼,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丽的面庞。   一股清香缓缓飘入我的鼻中,带着足以让人销魂的魔力。   “你没事吧?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我的耳边飘荡。   我慢慢地坐起身来,清晨的熹光洒落在我的脸上,但却没有什么温度,就像眼前的这个女人。我看了看周围,发现我正坐在我家楼下的公园小径上。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是刚刚从一个混沌世界里清醒过来,我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子。   干净利落的短发,饱满的前庭上还沾着几缕发丝,一弯柳眉如黛黛青山,双眸若清泉般干净澄澈,高挺的鼻梁,精致而小巧的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颊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迷人,却又有着白瓷般的剔透,一席贴身的鹅黄色运动套装更是将她高挑迷人的身段尽显无遗。   现在的她正一边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拦路的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儿。”一大早面对这样的美女,撇开之前诡异的遭遇,我的心情还是相对愉悦的。   “你挡着我的路了。”可惜如此清丽的佳人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语气也冰冷得异常。   “哦哦……不好意思……”我赶紧起身道歉,给她让出了路来。   她也没有在这儿跟我耗费口舌,见我为她让出了道,便继续开始跑步,只留下我看着她的背影定定发着呆,直到那个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回想起昨晚,我只记得自己为了追电梯里的人跑进了楼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却始终没有到达底楼。至于为什么会在公园的小路上醒来,我完全是一无所知。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样子,竟然只是穿了一条底/裤和一件T恤,之前沉浸在美色之中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下可在美女面前糗大了!   环顾了下四周,还好大清早的没有什么人,我赶紧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上楼回屋换衣服!   还好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遇见几个熟人,倒是有一两个晨跑的人路过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之后笑着离去,我这是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房间里啊。   换好衣服从我家楼栋里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外面这些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好像他们之前都有看见什么似的。   现在估计也就只有到单位才能够阻断我这不停想东想西的思绪,如此想着,我便开车“上路”了。   今天我到局里的时间已经够早了,却不曾想到已经有不少开始忙进忙出,就连高建宁这小子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在警局门口碰见了他。   “你小子来得够早啊!”我刚一看见高建宁熟悉的身影,就赶紧追上去搭住了他的肩膀,“我昨晚没睡好,浑身乏力,今天你第一个任务就护送我进办公室吧。”   如我所料,高建宁给我翻了一个白眼。   “两位,hurryup!现在这点儿你们已经算是late了哈!”一阵阴阳怪气的男声在我身前响起,我抬起头看了看,我记得他,是所谓的刑侦大队四组付震手下的王旭阳Mr.Wang,正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我们。   “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迟到的人了。”我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他那洋声洋气的样子,一看就让我浑身不舒服,老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崇洋媚外的人。   “思琰,你可来了,bosshadwaitedsolong(老大等你很久了)”在我正准备用鼻子哼一声的时候,王旭阳却往我和高建宁身后走了过去。   “恩。”回应他的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字。   我和高建宁同时转过身去,那个叫做思琰的女子像一阵香风一样走了过来,干练的短发,精致的面容,右边的头发被她捋到了耳后,露出小巧性感、弧度适中的耳垂。即使是宽大的风衣也遮掩不住她高挑而充满诱惑力的身段,就是她,今天清晨那抹鹅黄色的身影。   眼前的女孩仿佛不记得我之前的窘态,实际是看也没看我和高建宁一眼就径直走进了警局,我和高建宁的目光随着她身影的移动而流转,直至她的身影消失,我还依旧感觉轻飘飘的。   王旭阳用略带鄙夷和厌恶的眼神看了我和高建宁一眼,便紧跟着前面的女神离去。   “是她……是她……”耳边响起高建宁的轻声呢喃。   “谁?”我转过头,惊奇地看向高建宁。   “冯思琰……”高建宁的眼神依旧停留在远处,只是有一种我平时不曾观察到的情绪蔓延开来。   紧接着,高建宁突然回过头来,极度亢奋地看着我说道:“她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动!”   “呵呵。”这小子疯了,我看见高建宁这表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干笑了两声。   “老哥,这次你可一定不能跟我抢!”见我只是僵硬地笑了笑,高建宁还真跟我急了,一脸的可怜样儿。   “瞧你这副样子,一个冯思琰就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没出息到这份儿上,实在是太让你哥我失望了。”我拍了拍高建宁的肩膀,摇着头,一脸痛心疾首地说着。   听我这么一说,高建宁脸都快绿了,干巴巴地等着两个眼珠子压低嗓门儿吼道:“刚刚某人还不是一样……”   “咳咳!这个嘛……对了!让你搞的那封邮件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它昨晚又来了,好像还没完没了地缠着我。后面这句话到了我嘴边也还是被我给生生咽了下去,实在是不吉利……   “它啊,小弟我不是没帮你,只是时候未到,办公室里那几台老电脑的CUP运转速率实在是太慢了。等着吧,迟早会有消息的!”高建宁一说到这个问题,倒越来越傲娇起来。   “嘿!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忘记你刚才是怎么求我的了啊!这才一句话的工夫,屁股就给我翘到天上去了。怎么?撅起屁股来想要挨打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就又猛地打了高建宁的后背一下。   “别别别,就快了,这不就是说说而已嘛,让你别心急的,瞧你还真跟我较起劲儿来了。”高建宁即便是求饶,也还是不忘轻声嘟囔几句。   “是不是不给你点儿苦头吃,你就忘记你老哥我姓什么了啊!”我白了这小子一眼,对他还真是既无语又无奈,好在我已经跟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早就习惯了。   和高建宁谈笑间不知不觉就已经走进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了小萱。还寻思着应该怎么跟组里的人公布我和小萱现在的关系呢,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好在小萱现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看了我和高建宁一眼,便继续埋头苦干了。   “案子进展怎么样了?各自的调查有多少结果了?”我回应了小萱一个眼神,随即便对着办公室里的全体人员说道。   正在吃着早饭的小挫被我的突然出现惊得被饭给呛住了,不住地在一边咳嗽。   “我昨晚联系了第一名死者欧静兰所在公司的经历,他们那儿的人还都不知道欧静兰的死讯。欧静兰在五天前就已经向公司请过假了,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失踪。欧静兰平时为人就较为傲慢,又没什么名气和势力,也谈不上有什么朋友,至今单身。”说话的人是张杰威,还是他一贯的充满磁性和独特诱惑力的嗓音。   “请假?这无缘无故地她为什么会请假?按理说像她这种到现在还没什么名气的新人,生活重心都应该放在自己的事业上才对。她还一请就请了这么久,难道她的经理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吗?”我剔透思忖着,总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不简单,而且还极不合理。   “我也注意到了这点,也询问了她的经理,但是经理却说欧静兰是打电话过来向他请假的,说是老家有什么急事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张杰威继续向我补充道,严重流露出一些不太正常的神色。   “老家有急事儿?这算哪门子的烂理由,就连我都清楚地知道她就是本市人,昨天才跟她的父母见过面!她的老家不就是安阴的嘛!”我随口就反驳道,但是一说到这里,我的心就咯噔了一下,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注视着张杰威,缓缓开口道,“她说谎了,五天前,在电话里请假,还用一个这么烂的理由。这个电话一定是凶手让她打过来的,凶手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特意选在欧静兰上个周刚回家看完父母之后不久绑架了她,然后再让她向公司请假,目的就是想不动声色地将欧静兰给囚禁起来,不想让警方因为寻找欧静兰而破坏了他原来的计划!”   张杰威注视着我点了点头,同时替我补充了一句:“而且欧静兰在向她的经理求救。”   “没错。”我也赞同地答道。欧静兰的经理应该不会不知道欧静兰是哪里人,这么烂的借口那个经理不起疑心才怪了。欧静兰之所以会在电话里这么说,也是希望引起经理的注意,向他暗示。只要那个经理能够稍微动一点脑子,说不定欧静兰就能够逃过一劫,不会死于非命。   “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个经理,让他今天务必找时间到局里来一趟,我想要当面跟他谈一谈。”我嘱咐了张杰威一句。作为一个经理,手下管理着那么多人,这点儿精明程度都没有,实在是让我无法不对他产生怀疑。”   “好的。”张杰威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正准备继续问着,却发现小萱正在门口跟一个男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当她注意到我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这是鉴定科刚刚送过来的第二名死者的鉴定报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死因不明。”小萱一边向我走过来,一边对着我说道。   我接过小萱手中的鉴定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上面除了一些照片之外,剩下的都是对那些碎肉块和血浆的研究鉴定结果,果真如游巧林所说,这里面完全没有人体骨骼以及皮肤层的成分。   单是看着这份鉴定报告,我就能够想象得出死者生前的惨叫。惨无人道的折磨,暗无天日的囚禁,着两名死者生前所经受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我实在是无法切身体会,只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凶手做出这等灭绝人寰的事情来啊。   “给我看看。”高建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后冒了出来,一把就抢过了我手中的鉴定报告,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平时高建宁都不会主动来关心这种“恶心”报告的事情,这次倒主动了起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神”的力量吗?   “哥,我昨天回去查了一下最近一周安阴市主城区内的失踪人口的事情,报失踪案的一共有三个,我们把这三个人的DNA分别与死者的DNA进行比对,自然就能够搞清楚这第二名死者到底是谁了啊。”高建宁一边翻着鉴定报告,一边煞有介事地说着,让一旁刚刚吃进最后一口饭的小错一愣一愣的,都已经忘记那口饭还在他的嘴里没有咽下去了。   “你小子不错啊,脑子反应挺快的嘛。不过万一一个都对不上号呢?你想没有想过,既然欧静兰失踪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发现,那第二个死者身边的人也很有可能对死者失踪的事情毫不知情,就更谈不上报案了。”我忍不住还是给高建宁泼冷水,我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啊,就是经不住别人夸。   “喂,老哥,查失踪人口的事情可是你让我去做的诶!”高建宁白了我一眼,没给我甩什么好脸色。   “是啊,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啊,我又没说你做错了、想错的呀,所以现在也只能这么死马当活马医咯!”我一边说着,一边还得强忍住笑意,高建宁电脑这方面是个天才,但是他可总是摆脱不了被我逗的命运啊!   “你就不能有哪回也支持我一下啊!”高建宁在我身边埋怨了一局。   我转过身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说的:“行啊,这回追女神的事儿我就百分百支持你!”   “女神!”小萱和小挫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一脸的疑惑和好奇。   “什么女神啊!小高,你这可不道德啊,我有什么情报可是通通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背着我养女神啊!”小挫一脸猥琐地向高建宁靠近,这感觉,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大灰狼准备欺负小白兔啊!   好吧,我只是稍微邪恶了一下下。   “我说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你想要干嘛啊!”高建宁十分配合地作出一副惊慌害怕的小红帽样子,还不忘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不过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不仅恶心住了小挫,还把小萱都逗乐了。   “行了行了,都对你没兴趣了,到底是什么女神啊,我只对女神感兴趣。”小挫作出一副憧憬畅想的模样。   “别,歪瓜裂枣些请一律跟我的女神保持距离,只有像我这么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霸气侧漏的翩翩美少年加天之骄子才配站在我家女神的身边。”高建宁一脸神气地说道,活脱脱的讨打样儿。   “我看你就适合做一种人。”我在旁边双手环抱,等着看好戏。   “什么人?”高建宁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问道。   “键人啊,整天都在键盘上生活的人不是‘贱人’还能是什么呀!”我无所顾忌地笑着。   看见我和高建宁的样子,旁边的小萱别有深意地对着我说了一句:“你们俩还真不愧是两兄弟。”   我又不是傻子,小萱的言外之意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厚脸皮,高建宁的功力哪抵得上我的十分之一啊!   “一说到女神你小子就得意忘形了是吧?先追到了再说吧!现在还不赶紧给我干事儿去!”还真是不时刻提醒他,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儿了。   “这事儿快得很,那三个人被报案的时候,家里人都有提供他们的私人用品采集了DNA的,用程序来做定向比对,不过是一根烟的功夫而已。”高建宁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还不忘向我们吹嘘他的实力。   “行,那我就给你一根烟的工夫,一支烟灭了之后你要是还没有给出个结果来的话,就等着吃我的‘好果子’吧。”我的话刚说完,就已经从小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来,抽出其中一根递给小挫道,“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吸光它!”   “好嘞!”小挫一接到命令,立马就像几天没抽过烟的烟鬼一样使劲儿地抽了起来。   “老哥,你真行!”高建宁不甘地瞪了我一眼,立马手脚并用地开始做事儿,还真是不给他点儿动力他就想跟我磨蹭。   “好了!”就在小挫满足地吐完最后一个烟圈的时候,高建宁那边就报出了消息。   “怎么样?有吗?”我的心里有些紧张,虽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老天爷的眷顾,让我们少走一些弯路才是。   “找到了!”高建宁一脸掩不住的欣喜,“果真找到了!我们这次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一听见这个消息,我、小挫、小萱,还有张杰威都难以控制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高建宁的电脑前。   电脑上出现的是一张清丽的面孔,乌黑顺直的长发,苍白的面容,空洞而无神的双眼,这……分明就是昨晚报纸上的那个女人,就是昨晚出现在我电脑中的那个女人。   那深邃而空洞的双眸,既像是看穿了人间百态、洞悉世事,又像是恐惧一层一层地覆盖在了上面。猫眼外的那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   我的脑子有些充血,看着屏幕上的那双眼睛,我的脑海里竟然瞬间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有。我听得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却无法分辨出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仿若一时间变成了得失语症的病人,只能听,却什么都听不懂。   “师兄!”小萱摇了摇我的身体,大声地在我耳边吼了一声,这才将我从混沌世界的边缘拉了回来。   “什么?怎么了?”回过神来的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小萱,紧接着才发现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到了我的身上。   “应该是你怎么了才对,怎么叫你你都不回答,就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小萱奇怪地问道,眼中盛满了担忧。我不顾周围人的注视,伸出手拍了拍小萱的后脑勺,安慰着她说的:“没事,只是走神了而已。”   张杰威的眼睛像是被扎了一下,只不过他在我的身后,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她是谁?”我进一步靠近电脑屏幕,嘴上也跟着问道,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张脸给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有看上面的其他资料。准确地说,应该是那张脸,既不妖娆也不媚俗,但却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仿佛能够把人的三魂七魄全都摄进照片里去,再永久地禁锢在里面。   “佳大的一名大二女生,三天前被报失踪。报案的时候距离她最后一次在学校里出现的时间有三天。”高建宁在我耳边说的,同时又为我放大了这名女生的资料框。   资料上显示她的名字叫做黎雅莲,安阴市人,二十岁,就读于安阴市大学的通信工程系。父母早亡,从小被舅父舅母收养,这次也是因为舅母去学校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失踪了三天,这才向警方报了案,资料上还留有黎雅莲舅父舅母的联系方式。   “小萱,你去通知一下黎雅莲的舅父舅母,让他们到警局来认尸吧。”我习惯性地对小萱说了一句,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她有些犹疑的眼神,我这才想起来那黎雅莲现在可算是已经没有“尸骨”可以人了。   “嗯,还是向他们报一下死讯吧!”我的状态有些恍惚。   二十岁,女人生命之中最灿烂美好的年纪,但黎雅莲却已经是尸骨无存。虽然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只要一看见那张照片,那个眼神,我心中对她的同情和怜悯一下子都荡然无存了,只有深深的恐惧一波一波地向我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双眼睛,仿若死神的双眸。   “好吧。”小萱有些失落地回应着我,看得出来,她有些伤感,可能是因为又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历史的长空中陨落了吧。   “做得很好,不过那封邮件,务必尽快把它给我调查清楚。”我拍了拍高建宁的肩膀,带着鼓励性质地说道,有些难得的严肃。   “我尽量。”即使已经得到了高建宁的答复,我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我几乎可以确定,一直给我发匿名邮件的人都是同一个人,至于昨晚那份报纸,也极有可能就是他做的手脚。但是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又为什么偏偏要针对我呢?   这些问题我现在都没有办法想得清楚明白,同时也无法解释得清楚。   一开始以为给我发邮件的人就是凶手,但是在李绍靖和祁婉都双双死亡之后,这邮件竟然还没有结束。到底是谁会给我发送这些个“死亡”邮件呢?上次发邮件的人署名“蓝瑾萱”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黑点和连线,奇怪的符号究竟又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第九章 暗潮汹涌   “磊哥。”小挫推门走进了,我刚刚才打了一个盹儿,就被他给吵醒了。   “什么事?”我揉揉太阳穴,一脸疲倦地问道,昨晚肯定是没有睡好,不然我今天就不会一直被困意包围了。   “人来了,在审讯室等着。”小挫刚一走进门来就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好像他已经快累得精疲力竭了一样,同时还不忘抱怨道,“以前管理档案的时候好歹也算是个文职,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到处跑上跑下的啊!”   我苦笑了一声,对他调侃道:“你这身子骨就是在档案室里待得太久了,要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忙上忙下、晒晒太阳,早就发霉变成臭豆腐了!”   “那也比变成豆腐渣强啊!”小挫忍不住感慨道。   “你就这点儿出息得了。”现在我也没心思理会他,只是给张杰威递了一个眼神,他就拿着东西起身了。   我们两人一起往审讯室走去,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我刚一推开审讯室的门,一股庄严而压抑的氛围立马就把我包围了,我一步一步走了进来,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张杰威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不用说,他的申请可比我的冷峻得多。再加上这样的环境,张杰威可算得上是对审讯者最好的施压利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段征地挂在墙上国徽的两侧,无形之间更是为整个房间的氛围增加了几分庄严肃穆。   眼前的那个男人不过四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睛小得出奇,但是却不断地发射出精光,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一席西装革履,锃亮的鳄鱼皮鞋,悠悠地翘着二郎腿,仿佛等待着他的不是一场问询,而是一次美好的约会。   我和张杰威默默地在这名男子的前方坐下,虽然我们之间横亘着一张桌子,但是无形的压力却丝毫未消。   “你叫什么?”我靠着椅背,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问道。   “古恒明。”对方也回答得极其爽快,也跟我一样双手环抱在胸前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这种人,不是心理素质系好,就是把来这里当成家常便饭,不然谁能够在这儿这么怡然自得,还是以被审讯者的身份。   但是他表现得越发自然,倒是越引起我的怀疑。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我的语气不重,但是却隐隐给他施加着压力。   “不就是因为欧静兰的事情嘛,昨天你的人已经联系了我,不知道她又给我捅出了什么篓子。”这个叫做古恒明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还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张杰威。   我用余光瞥了瞥张杰威,发现他并没有做审讯记录,而是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姿态,用同一个眼神紧盯着眼前的古恒明,审视着他。看张杰威的样子,好像不准备放过古恒明身上的所有细节,哪怕只是睫毛的颤动次数。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昨天早上在西郊山头上发现了欧静兰的尸体,她应该再也不会给你捅什么篓子了。”我面色如常地说着,眼睛也跟张杰威一样眨也不眨地盯着古恒明,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被我们捕捉到了眼里,包括他听见欧静兰死讯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兴奋。   “尸体,她死了吗?”古恒明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们。   “不错,而且是被残忍虐待至死,至今还没有找到她的头颅。”我继续补充了一具,不过并未在古恒明的脸上看见哀惋的神情。   “听见她的死讯,你好像挺高兴?”我毫不客气地问了出来。   “呵呵,算是。”古恒明没有丝毫避讳地对我们说道,也不怕我们把他当成杀死欧静兰的凶手。   “你还真是会说实话,难不成不怕我们把你当成凶手抓起来吗?”既然人家都不忌讳,我自然也开门见山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我可是相信你们应该不会笨到那种程度,公司和那个贱人的合约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就算她再是个赔钱货,只要我不再跟她续约,她也就对我构不成什么伤害。”古恒明一脸不屑地说道,不愧是个“事业至上”的精明人。   “好歹欧静兰也是你手下的一人,你就当真这么无情吗?”我心里总觉得这个古恒明和欧静兰之间的关系不会就这么简单。   “我手下带着的艺人多了去了,要是到处留情的话我早就不在这行混了!”古恒明的话多多少少也有些道理。   “那我问你,欧静兰的底细你到底了解多少?”我进一步问着古恒明。   “她在我的的手底下工作,她的底细我当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古恒明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是极为自信的,更是对工作特别负责。   “那你知道她出生在本地,父母也都在市区咯?”我理所当然地往这方面问着。   “当然。”古恒明想也没想,随口就得意地向我答道。   “那五天前欧静兰给你打电话请假的时候说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你都没有起疑心?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我一下子加快了语速,提高了嗓门儿,右手握拳重重地打在了说上,把一直表现得很是轻松的古恒明也惊了一跳。   “这个……”古恒明的眼中闪过一抹犹疑和慌张,但是瞬间又被从容和自信取代,并且不慌不忙地说着,“她不过是想找个理由不来公司,谁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况且本来就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既然她不想来,对我又没有丝毫影响,我干嘛要戳穿她呢!”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想法,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她的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刺激而突然离世!”我实在是看不下去,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冲着古恒明这样的人渣发起火来。   “那也不关我的事情。”古恒明确实是个无情无义的主,还有心情拿出烟来点上,有人自得地抽起烟来。   但当我看见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时,我又忍了下来,铿锵有力地吐出了四个字:“你真冷酷!”   古恒明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对我的讥讽,他的脸逐渐向我靠近,对着我吐出了一个烟圈,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们都一样。”   古恒明的眼神很奇怪,不似刚才那般满不在乎,而是非常郑重其事,仿佛在告诉我一个远古的秘密。   “欧静兰在公司里有没有什么跟她过不去的人。”我把话题扯了回来,不想再继续跟古恒明绕远。   “跟她过不去的人太多了,你应该问问有没有什么跟她过得去的人。”古恒明还是不把我的问话当一回事,总是跟我对着干。无奈他现在也不是疑犯,我也那他没有什么办法。   “好,那有没有什么跟她过得去的人?”我不是被这个叫做古恒明的男人牵着鼻子走,而是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   “没有。”古恒明毫不客气地答道,我现在真想一脚给他踢过去,“难道她就没有什么秘密男友吗?”我更近一步问道,虽然我们得到的消息表明欧静兰还是单身,单身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地下情人。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地下情人无疑会使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   “呵,这位警官,我想你是八卦周刊看得太多了吧。”古恒明又吐了一个烟圈,一脸鄙视地看着我。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那闺蜜呢?她不会连一个闺蜜或者死党都没有吧?”我就不信欧静兰的人缘会差到这种程度,一个人怎么可以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连事业都没建立起来就在外边到处树敌呢?   “没有。”古恒明的回答仍旧很爽快,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悠闲样子,一看就让人火大。   古恒明的回答让我不由得有些吃惊,这欧静兰到底是何方神圣?从她父母那里不难看出她应该是个孝顺的女儿,既然都能做一个成功的女儿,又怎么不会懂人情世故、不会待人处事呢?   一大堆关于欧静兰的问题向我涌来,逐渐将我淹没。   总的说来,排除掉古恒明的态度,关于问询方面他还是很配合我们的工作的,他的回答基本上让我们都抓不出什么把柄来。他怎么来的,还是就那么回去了。   古恒明离开之后,我和张杰威并没有马上就离开审讯室,而是就古恒明这个人继续讨论着。   “他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我询问着张杰威的意思,张杰威没有开口,只是用手给我比划了一个“八”字。   “有八分?”这个数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应该说我打心眼儿里就不相信那个什么古恒明。   “昨天我不仅联系了古恒明,也跟欧静兰的一些同事有接触过,他们的话基本都能跟古恒明的话对得上号,欧静兰在公司里上上下下的确是得罪了不少人。”张杰威淡淡地说着,眼神很是鉴定。   “那这么说来,应该给古恒明打十分才对,另外被扣掉的两份又是从哪里扣掉的呢?”我笑着回应道,毕竟也只有八分不是吗?张杰威的心里也一定跟我一样还是对古恒明存有不少疑虑。   “因为他不对劲。”张杰威的眼睛不再看着别处,而是直视着我的双眼。   “我也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们。”我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跟张杰威很是默契,虽然我们并没有进行过太多的交流。   我和张杰威不约而同地起身,正准备离开审讯室,却发现有人已经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迎面走上来的,竟然是那个刑侦大队四组的鸿洋。   我正准备开口说“怎么这么巧”,就看清了鸿洋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古恒明,原来他还没有走。古恒明的身后跟着的,则是那个给我的印象稍微要好些的丁庆园,相对于其他个人来说,他算是比较好说话的那个,但是却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他怎么会在这儿?”一见着古恒明走而复返,我不禁对着鸿洋脱口问道,随即又看向古恒明问,“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不过才刚刚走到警局门口,就接到了你们这位大警官的电话,还想继续留我在这儿喝喝茶。”看得出来,古恒明对鸿洋的做法颇为不满,但是又继续说道,“谁让我天生就是个好市民呢?如果我不留下来,天知道某位大警官又会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再把我抓进来。”   “古先生,请您说话注意点。”丁庆园在一旁提醒了古恒明一句,又看了看鸿洋的反应。   鸿洋仍旧是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见刚才古恒明所说的话一样,只是不太友好地看着我。   “刚才我们已经对古恒明问过话了,现在请放他离开吧。”我对鸿洋客气滴说道,站在古恒明的立场上来说,任谁都不会愿意再在这儿多浪费那么长的时间吧。只用看古恒明的脸色,我和张杰威的心里就能够清楚一大半了。   “我的案子还轮不到你来插手。”鸿洋略带敌意地看了我一眼,明显是对我的插足十分不满。   “请问是什么案子呢?”我忍住心中的火气没有发作,只是客气地问着,毕竟鸿洋也算得上是我们警方这一阵营的人。   “欧静兰和黎雅莲的碎尸案件,忘了告诉你,鉴于欧静兰和黎雅莲两个案子有着莫大的联系,我们已经向上头申请一并把这两个案子接过来了。所以这两件案子以后也不需要你们了。”鸿洋死死地盯着我,嗓门儿也大了起来。   “抱歉,只要我们一天没有接到上头的通知,着两件案子就还是我们负责的。张杰威,把古先生送走!”既然鸿洋这小子先跟我不客气,那也就怪不得我了,反正我跟他杠上也是上级的命令,要是真的有什么黑锅,也都是让姜大人来被,我怕他个毛线!   “王磊,你别太嚣张,你这么做就是妨碍警方办案,我有权向上级申诉。”鸿洋的愠气已经升了上来,盯着我用略显低沉的的语气说道,明显是对我的威胁。   “那好。”我向鸿洋点了点头,继而对古恒明说道,“古先生,关于欧静兰的案子我们还有很多需要你协助的地方,还得请你跟我们去办公室里详谈。”   “好啊,完全没有问题!”刚刚看见我和鸿洋两个人暗自斗法,古恒明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见我因为他跟鸿洋撕破脸,更是巴不得跟我走,以免落入鸿洋的“苦海”。   “算你有种!迟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鸿洋见古恒明也站在了我这边同意跟我走,已经被气得面色铁青。不知道为何,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就异常地舒畅。   “随时恭候!”给鸿洋甩下这四个字,我就就往“特务处”的办公室走去,古恒明也很是识相地跟在我后面。   那个鸿洋,不杀杀他的威风还真当老子是病猫一个!   不过最终也还是只有我和张杰威一起回了办公室,那个天杀的古恒明,我早就已经没什么心思再跟他谈。我们刚刚从鸿洋他们的视线里消失,我就让古恒明离开了。要不是为了故意激怒鸿洋,鬼才会去理会那个冷血的古恒明。   第十章 事有蹊跷   刚一回到办公室,小萱就迎了上来:“怎么样?有问出个什么来吗?”   “那家伙太冷血,现在我们唯一清楚的就是欧静兰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差得离谱。至于那个古恒明,他的身上还有不少问题等待着我们去进一步挖掘。”我既是回答着小萱,也是在跟我们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公布我们这次审讯的情况,“那家伙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小挫,这几天你负责给我看住他,一定要监视好了,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收到!”小挫吃饱喝足了之后果然是精神了不少,不愧是包强,小强精神无处不在,刚刚还喊着的苦和累一下子就不见了。   “对了,黎雅莲的舅父舅母那边你联系得怎么样了?”我转过头温柔地询问着小萱。一提到黎雅莲,我就会不由自主想到那张照片和那双眼睛,神经也完全紧绷了起来,就像刚才跟鸿洋他们在一起时一样。不过话说回来,鸿洋他们的速度也不慢,竟然这么快就已经搞清楚了第二名死者的真实身份。   “他们听到这消息之后吃惊不少,而且不相信这名死者就是黎雅莲,她的舅父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准备和那些碎肉块做一次DNA检验,他不亲眼看见鉴定结果是不会相信的。黎雅莲的舅父舅母一直没有生育,这么多年一直把黎雅莲当作亲生女儿来看待。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他们心中的痛苦一点儿也不必欧静兰的父母少。”一说到欧静兰的父母,小萱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看得我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别多想了,我们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足够了。”我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小萱的头发安慰着她,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咳咳!”小挫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也不由得有些心虚起来,浑身也觉得很是不自在。小萱的脸皮自然没有我这么厚,被小挫和高建宁无比淫/荡的眼神盯着,早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让你做事儿去呢,还不赶紧去,在这儿干愣着磨蹭什么?”我没好气地数落了小挫一顿,小挫也知趣地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不忘说着:“磊哥有蓝妹妹,高建宁有女神,可苦了我和张杰威咯!”   小挫的声音在走廊外慢慢消散,但办公室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尴尬,只看见张杰威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而高建宁则一脸坏笑地对着我不断“放点”。   “瞧你那副骚样子,有本事把冯思琰给我勾回来啊!”一提起冯思琰,我的好奇心也被勾勒起来,同时为了把焦点从自己身上引开,便走近高建宁学者小挫的样子八卦地问道:“冯思琰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冷了点儿,话说你小子是怎么知道她的,平时看你一声不吭的也没怎么折腾啊!”   “这个嘛,天机不可……哎哟!哥!放手放手……”高建宁惨叫的声音我越听越顺耳,同时更加大了正拧着高建宁耳朵的力度。   “行了行了,我时候还不行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知道高建宁屈服了,我才放开了他的耳朵。   “就是大学同学而已啊!”高建宁一边揉着自己的宝贵耳朵一边一脸不耐烦地对我说道。   “我去,你故意逗我是不,我们局里有大半的人都是大学同学,给我说重点!”高建宁想跟我这个前辈打马虎眼,他还嫩了点儿。   “重点就是我们都是一个系的啊,她当时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暗恋她的人都能从学校前门儿排到后门儿了。不过就是因为她太冷了,都没几个人敢去向她表白的。有几个不怕死的哥们儿去试过,连人家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她同宿舍的人给轰走了。”高建宁回想起上大学时候的事儿来就一脸幸福的样子,都忘记自己的耳朵还疼着了。他可真有聊的,人都还没开始追呢,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是怎么幸福得像花儿一样的。   “那这么说,她连你叫什么也都不知道咯!”我坏笑着看着高建宁,凭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谅他也没有那胆儿去跟女神接触,况且这女神还冷到让人发寒。   “谁说的,我们当时做毕设的时候还是一个组的,当时要不是我在当中起了关键性、决定性的作用,我们那组的人还不一定过得了关,更别提被上头的教授赏识了。”高建宁拍着胸脯十分神气地说着他当年的辉煌史。   “那刚才在门口她怎么瞧都没瞧你一眼啊,就更别说跟你打招呼了。”我反驳他道,高建宁这小子的话有百分之五十是可信的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被我这么一问,高建宁的神情倒有些恍惚起来,目光也相对黯淡了许多,只是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这是个秘密,我不能说。”   突然看见高建宁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今天竟然一下子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着实让我想不透。   “你怎么了?”我略显担忧地问道。   “没……没什么。”高建宁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没跟我说实话。他从小就不会撒谎,而且撒谎的会后眼神神说,甚至会不自觉地有些结巴。看他这个样子,十有八九都在说假话。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继续追问下去为好,高建宁这小子严格说起来也不算靠谱,不过还是有点儿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等到他觉得是能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向我说清楚的,我也没有必要急于这一时。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经突然响了起来。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被这可爱的童声吸引了过来,并投我以鄙夷的目光。我赶紧掏出手机走出办公室,边走边看屏幕,是姜大人的来电,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刚一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就接通了姜大人的来电,“你这小子还想不想要饭碗了啊!磨蹭到现在才接我电话!”这才刚一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姜大人的狮吼。   “这个……是有新情况吗?”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姜大人解释,正所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不老实,我哈不如不解释直接切入正题来得好。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姜大人没好气地回应了我一句,我发现姜大人的火气好像一直都没有降下去过。   正当我想得出神到时候姜大人的呻吟再次响起:“这事儿给我好好听清楚了,昨天的这两起案子上头让我们和付震那边的人同时调查。记住了,不是合作,是竞争!要是他们比你们先破案,就等着年终奖被扣光吧。明天会有个加号到你那儿去报到,是我找来帮你的,所以不要再向我发牢骚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办!我不管你怎么调查、用设么办法调查,总之只用抓到凶手就OK,而且,最后抓到凶手的只能是你们!”   姜大人话一说完就“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还没说一定会答应呢!”我对着已经没有通话的电话嘟囔了一句,这个姜大人还真是连一丁点儿可以选择的余地都不留给我。不就是两起案子嘛,只要是能够顺利侦破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跟别人争来争去的吗?难不成是付震抢了咱姜大人的老婆,所以姜大人才会那么跟他过不去?   我无奈地笑了笑,便转身回去。新来的家伙,姜大人找来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奇葩呢?   我刚一走进去就看见小萱拿着外套正往我这边走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还拿着我的衣服?”我看看小萱手上的衣服,疑惑地问着她。   “我刚刚联系了黎雅莲学校那边的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看,作为一个学生,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学校里的,或许我们能去哪儿搞清楚她失踪前的情况。”小萱说着,便把我的外套递给我,看来她已经是打算好让我陪她去走这一趟了。   “说不定还能找到凶手是怎么将她绑架的真相。”我点了点头并补充道,接过外套便和小萱准备离开。   我们才刚刚走出去不过两步,伸手就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我猛地以回头,却看见是张杰威也穿上外套走了出来。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张杰威不紧不慢地说着,面色依旧和平时一样,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一丝波纹。   “也好,多个人多个帮手,我们走吧。”虽然我跟小萱今天的二人世界就此夭折,但我们本来就是去查案而不是谈情说爱的。所以我并没有拒绝张杰威的帮助,况且有他在,从他的独特视角看说不定还能够找到什么和我们不同的发现。   安阴本就是被誉为中国最佳生态环境魅力城市,教育方面当然也毫不逊色,其中佳大——全称安阴大学就是省属重点综合性高水平大学之一。安阴大学始建于一九四七年,九六年又与安阴市医学院、安阴工学院、安阴师范专科学校合并,经历多年发展运作之后一跃成为重点高校。每年都有上万名莘莘学子走进它的大门求学、走出它的大门步入社会。   走进加大,一座巨大的红色建筑矗立在水池中央,独特的设计让人感受到一种张扬的豪放没敢,让你不由得就对这所大学心生向往。   “小萱,你联系的人是谁?”我一边问着,一边欣赏着佳大的怡人景色。这里没有南方小筑的婉约细腻,而是处处彰显着北方僵住的大气恢弘,那种感觉,是只有生活在辽阔的三江平原上的人们才能够切身体会到的。   “黎雅莲他们学院的辅导员老师,负责的就是黎雅莲所在的专业和年级。”小萱一边回答我,一边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着,“我记得是叫黄什么来着,对,就是叫黄洋,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小萱说完,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我回头看了看张杰威,发现他正用审视的眼光观察这这所学校,戒备的目光甚至连教学楼上的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都不放过。虽然他一路上都像个隐形人似的不说话,但是实际上却比我和小萱更像是来这里办案的警务人员。   “她让我们去学院的办公楼找她。”小萱打完电话后便走过来对我和张杰威说道。   “你找得到路吗?”看着小萱一脸灿烂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当然,当初我一个好姐妹就在这里念书,基本上每个月我都会来这儿一两次,跟那时候相比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多修了一两幢教学楼而已。”小萱看了看我们对面那栋一看就是刚完工不久的教学楼,又指了指它旁边的另外一栋较古老的教学楼说道,“她的办公室就在那边。”   我沿着小萱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栋楼比较老了,但是却仍旧被作为办公楼使用。突然意识到黎雅莲所在的通信工程系在这所学校里应该是不太受重视,不然有这多新楼,也不会把他们学院的办公地点安排到这样一栋乍看甚至有些阴森的老楼里。   之所以说这栋楼阴森,是因为从外边看进去,整栋建筑上的所有窗户都是黑漆漆的,像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山东,即使那窗户边上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我们也还是浑然不知。   自从小萱说我们要进去那栋楼的时候,张杰威的视线就没有从那栋楼中的那些黑洞洞的窗口上离开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上我们的脚步的,只是觉得那些黑暗的窗户不断地吸引着他往前走去,甚至是吸引着我,仿佛要把我们的灵魂也跟着吸过去禁锢在里面。   学院的办公楼向来缺少人气,尤其是那走廊,我们在长长的走廊的这一端,往前面看去,只是一个小小的窗口偷着亮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往的人比较少的关系,走廊里并没有开灯。两边都是紧锁的房门,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走廊尽头,一个不算好的位置。一路走过去,我都不自觉地查看着两边房门上的铭牌:电子技术实验室、信号与系统实验室。虽说都是实验室,但是里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从门上的透明小窗看进去,里面是乌黑一片,再仔细看才看见窗帘都被拉得死死的,怪不得从外边看进来也是黑漆漆的。即使是凭我的实力,也只能看见一两排摆放齐整的实验器材而已。   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着我们三人轻重缓急都不一的脚步声,显得很是突兀。偶尔看见一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但是在从我们三人旁边路过的时候,都用同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们,仿佛知道我们只是三个不速之客。   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老照片,无非都是些学院以前的研究人员、老教授学者的合影,一般学院为了彰显该学院悠久的历史,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使用只有黑白灰三色的旧照片,这好像已经成为了各大高校里的一种传统。   但是现在,这种传统却让我感到非常不是,那些挂在墙上的一双双眼睛都木讷地看着我们,无论我们走快还是走慢,都无法躲避他们的实现,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诅咒。还好,就在我的内心即将被他们拉入可怖的深渊中时,走廊尽头的光线让我回复了心神,趴在窗口上使命儿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阳光没有照射进来,仿佛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向窗外伸出手去,阳光和阴影的分界线如此明显,将我的手臂也明确地划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个黑,一个白,永不混淆。   轻轻的敲门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触电似的转过头,发现时小萱正敲着办公室的房门,我这才松了口气。   “笃,笃,笃。”太像了……   第十一章 笑靥如花   没过一会儿,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目测一米四五的个头,在我们这里很是少见,头发及肩,小脸小眼睛,脸上隐约还能看见几颗雀斑,一看就是个十八九岁的丫头。   现在,这个“丫头”正用戒备的眼光打量着我们一行三人。   “你好,我们找黄洋黄老师,刚才有打过电话的。”还是女人比较适合同女人打交道,小萱大方客气地说道。   “我就是,你是蓝警官吧,进来吧。”眼前的那个“丫头”面无表情地说着,并为我们让出了一条金融一人通过的道路。   她就是黎雅莲所在的通信工程系的辅导员黄洋?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丫头”。小萱也跟我是同一个反应,甚至忘记了我们现在这个表现极其不礼貌。张杰威则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仍旧没什么事情能够在他的脸上荡出一丝波澜。而这个叫做黄洋的“丫头”,竟然也表现得跟张杰威一样,两人的表情就如同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应该是对我们的惊讶感到司空见惯了吧。   办公室不大,也就大概二十来个平方的样子,但却挤了不少办公桌,不过现在这里却只有我们四个人。屋子里的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开天花板上的日咣当,只是在黄洋身前的办公桌上,驿站有些昏黄的台灯兀自孤独地亮着。   即使我们进来了,黄洋也好像没有要开灯的意思。   客随主便,我们三个人只是略带疑惑地坐在了她给我们准备的三把椅子上。   “你好,我是王磊,相比你也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吧,还希望你能尽可能地配合我调查。”我的语气很轻,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里诡异的气氛所感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嗯。”黄洋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与她的外表格格不入,不过看样子却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是个不错的女生,成绩很好,但是比较沉默寡言,出了同寝室的人之外,很少和其他人接触。一直以来她的脸色都苍白得要命,我有段时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那后来为什么又没有这种想法了呢?”我盯着黄洋的一举一动,她说的是有段时间怀疑黎雅莲有病,那就是现在没有那个怀疑了,那么这其中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情清楚了她的怀疑。   “后来我联系了她的家里人问了下,她舅母说黎雅莲从小就这样,去医院检查过,也没发现有什么毛病,只是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特别少,即使是体检的时候抽指腹的血也得扎好几次才能出血来。我查了下资料,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遗传造成的,对人体没有太大的影响,也就没有再过多在意了。”黄洋平静而小心地回答着我的问题,让我不由得有些疑惑。   “看来你格外关注黎雅莲啊!”我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黄洋。   “学生不多,每一个我都很关注,这只不过是我的基本工作而已。”面对我的疑问,黄洋回答得有条不紊,这让我重新打量起这个女人来。长相娇小,但是实际的气质却与外贸极度不相符,显得绝对的老成和冷漠。   “带我去黎雅莲住的地方看看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身来,没有给黄洋拒绝的余地,同时她也没有可以拒绝我的理由。   “好。”黄洋答应了一声,突然间台灯一下子灭了,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就像是白昼里的另一个黑夜。   我的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小萱和张杰威的声音,仿佛大家都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等着光明再现。窗帘遮得太严实,完全不透光,办公室的房门不同于实验室,没有小窗,也没有光线可以从门缝中透进来。   我们就这样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耳边仿佛有轻微的吸气和呼气的声音,那鼻息扑打在我的后脖颈上,丝毫没有温热的感觉而是彻骨的寒冷。这一点冷气竟也让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深处手想要拉住一旁的小萱,却触碰到了一根冰冷至极的手指,没错,就是手指,仅仅是一根手指,冰冷而僵硬。我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条件反射般地放开了那根手指。   没有听见它落地的声音。   下一秒,天花板上的一排日光灯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明如同突降的黑暗一样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此刻黄洋正背着包站在门边,一只手扶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冷冷地跟我们说道:“走吧。”   如同地狱的使者。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我刚刚用手抓过的方向,小萱不在这边。低头看去,地上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是断指了。我又往相反的方向看去,小萱竟然在那边,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走吧。”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往门口走去。   走出办公室的刹那,我又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那边的地板,依旧是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的幻觉?   带着疑惑和不安,我再次穿过那条走廊,感觉依旧阴森。   黄洋在前边带路,我们三个人跟在她的后面,竟然出奇地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这不符合常理!她只不过一米四五左右的个头,即使走得再快,我们三个警校毕业的“精英”也不可能跟不上。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我再去狡辩。   我转过头看了小萱和张杰威一眼,他们也是跟我一样的反应,惊异于黄洋的速度。很快,甚至是快得离谱。   我们三人吃力地跟在黄洋的后面,勉强走到了这栋楼的大门口。这时候黄洋却突然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伞,将其撑开后旁若无人地物资走出了大门,走进了阳光之中。   我的心像是抽搐了一下,黄洋,这个奇怪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的阳光与六七月的阳光相比,丝毫不毒辣,但是她仍然将自己娇小的身躯藏在了那把黑色的大伞之下。我咽了一口唾沫,还是往前跟了上去,小萱和张杰威也跟我保持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穿过教学区和食堂,我们就进入了学生公寓区,林立的宿舍使得这边的光线显得比较阴暗。我们跟着黄洋走进了一栋女生宿舍,一进门,黄洋便取下了伞放进包里,拿出一张卡为我们三人一一刷卡进门。   楼下的宿管阿姨看了i眼,可能是看见了我们是黄洋带过来的人,便没有说什么又继续低头织着她手上的毛衣了。   “看来你平时出门挺注意的啊,在这么温和的阳光下也没有忘记防晒。”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开玩笑般地看着黄洋。   “哦,我从小就对光过敏,晒了太阳的地方会出红疹。”黄洋淡淡地答道,不多说一句,也不少说一句。   “原来是这样,过敏病症应该都很难根除吧。”我一边应道一边想起那办公室里弥补透光的厚重窗帘。   “没法儿根治。”回答我的是向来不插嘴的张杰威,而不是黄洋。   不过张杰威说得没错,过敏这种病症,确实是一种会伴你一生的存在。光过敏,一生都得生活在黑暗之中,那岂不是与吸血鬼无异?   刚一进门,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面正对着大门的巨大的衣冠镜。这应该是方便学生们在出门前整理仪容而准备的,我记得当初我念书的时候也是每栋教学楼楼下都有一面这样的镜子。不过这镜子是宝蓝色的镜面,映射在里面的我也被映照成了蓝色。前面是黄洋,后面有小萱,有张杰威,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   黑影!还未等我的脑袋运转过来的,我的身体就先一步转了过去,身后出了小萱和张杰威,便不再有其他人。我再回过头看了看那面镜子,一、二、三、四,已经没有了那个黑影的存在。   “你们刚才有看见什么吗?”我轻声问着小萱和张杰威,心跳依旧没有缓和过来,不停滴使劲撞击着我的胸腔。   “没有啊。”小萱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张杰威也摇了摇头,黄洋则像是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一样兀自往楼上走去。   我没有继续解释什么,而是若无其事地跟着黄洋往楼上走去,在四楼处,她的身影怪了进去,我们也连忙跟上。   一路走过去,房门都紧闭着,偶尔有一两间寝室的门前堆放着昨天的[和谐]。   黄洋在四零六的房门前停下,用手轻叩了一下房门,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一连串的反应衔接得恰如其分,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开门的女生穿戴整齐,肩上还背着包,应该是正准备出门。   “黄老师,你怎么来了?”开门的女生看看黄洋,又看看我们,既是惊奇又是疑惑。   “这三位是公安局里来的同志,想到你们寝室来了解一下情况,人都在吗?”说也奇怪,这黄洋面对我们时那样冷漠,但对眼前的女生确实格外温柔。   “凌晓去自习室了,胡茜在里边,是因为雅莲的事吗?”开门的女生问着黄洋,一脸的担忧,“雅莲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死了。”我抢先黄洋一步达到,但随即却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在走廊上回荡。我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女生正愣愣地站在原地,地上躺着一口瓷盆,原本在盆里的水也洒了一地。女孩面色一片彩板,旋即便惊恐地转身跑进了一间寝室,重重地将门关上。   “她是谁?怎么反应这么强烈?”我奇怪地问道,但是却被黄洋回应了一记冰冷而凌厉的目光。   “你把她吓着了。”黄洋略带不满地说道,紧接着便走进了四零六寝室。   寝室里还有一个女生,估计也是听见了刚才我们在门口的谈话,已经流下了眼泪。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寝室,这是个很常见的四人间女生寝室,书架上堆了不少书籍和化妆品其中也有许多女生味儿十足的摆件。   “她叫胡茜,是黎雅莲平时最要好的朋友。”黄洋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已经呆愣着站着不断用着泪水的胡茜身旁,将她小心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停地安慰着。   “我叫朱羽晴,睡雅莲的对床,她睡四号床,我睡三号。”说话的是给我们开门的女生,她的脸上也溢出了悲伤的情绪,但是相较胡茜来说,她更加善于控制自己。   “你们平时和黎雅莲的关系怎样?”我一边问着,一边爬上了靠门边的贴了四号标签的床,大概看了一下,被子和床单都叠得很整齐,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我顺手在黎雅莲的枕头下摸了摸,找出了一样东西,趁他们不注意放到了我的衣兜里。   “我们四个的关系都还不错,虽然雅莲不爱说话,但是平时却对我们很好,有什么委屈她也自己吞,从不跟我们闹矛盾,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保持得很好。胡茜跟雅莲是同班的同学,跟她的关系也最亲密。”朱羽晴看着我答道,一连串的话说得很溜。   “她能有什么委屈?”听见朱羽晴这么说,我感到有些奇怪。   “凌晓平时在家被娇惯坏了,大小姐作风,说话也尝尝口无遮拦的,雅莲又比较敏感,凌晓有时候说错了什么话伤害了雅莲她也不知道。不过雅莲也知道凌晓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儿,也没往心里去。”朱羽晴继续向我们说着,从头到尾也没有见那个叫做“胡茜”的女生说过什么话。   “你和黎雅莲平时都待在一起是吗?”我走到胡茜和黄洋身边,对正浑身颤抖着的胡茜说道。   “是的,我们课程都一样,基本上都是一起的。”胡茜从黄洋怀里出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对我说道。   “那为什么她失踪了三天后,直到她家里人来找她找不到才报案呢?之前你发现她只送了就就应该报案才对啊!”即使看见胡茜的脸上慢死泪痕,我的语气还是那么强硬。   “之前雅莲出去了一次就没回来了,到了晚上很晚她才给我打电话说她舅父生病了,她得回家几天,这段时间就不回寝室了。雅莲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太注意,知道三天后她舅母来学校找她,我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回家。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发现……对不起……”胡茜自责地低下了头,眼泪瞬间又绝了堤。   “没事没事……不是捏错,你也不想的。”黄洋再次抱着哭泣的胡茜,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毕竟现在还不是质问她的时候。   不过胡茜的回答让我和张杰威又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下,这的确有些不寻常,同绑架欧静兰时用的手法完全一样,都是让她们打电话给可能会发现她们失踪的人,而且都成功地消除了这边的疑虑,从而为他自己的疯狂行径争取下了不短的时间。   “我并没有责怪你或者怀疑你的意思,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知道黎雅莲在失踪之前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说过什么特别的话?”这次我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对方也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没,没发现什么异常啊,都是跟平时一样地一起出门上课,一起吃饭回寝室。”胡茜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我的话,不过不一会儿,她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愣住了,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想到什么了吗?”看着胡茜这个样子,我和小萱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好像是从一个月前开始,雅莲每天晚上七点左右就会出门,也不让我跟她一起,十点多才回到寝室,一开始以为她去仔细,但是后来她都不带书出去,所以有点奇怪。每次回来之后问她她也不告诉我。”胡茜回想着,自己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对了,雅莲失踪的哪天也是晚上七点多就出去的,我还以为是和之前一样,但是十点多没有等到她回来,直等到了她打的那通电话。你看这是她最后一次和我通话。”胡茜说着,便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机翻到通话记录那页递给我看。   我只是拿过来查看一下就将手机还给她了。紧接着便继续观察起这间寝室来。黎雅莲的舅父舅母才刚刚知道黎雅莲遇害的消息,寝室里黎雅莲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被他们收拾过。她的书架上出了摆放着书籍和一些日常用品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拉开抽屉查看了一下,也都是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张杰威也跟着过来和我一起翻找了一会儿,同样没有什么发现。   原本我还期望着黎雅莲会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看来时我想多了。   寝室里还有一道后门,出了后门之后是一个小阳台,没有独立的卫生间。阳台上晾着不少衣服,地上也放了些清洁用具,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往对面望去。   对面是另一幢宿舍楼,两幢楼之间的间隔绝对不超过十米。顺势低头望去,有些空旷的地面上站着一个古怪的女人,黑衣束身,将她的身体曲线凸显得玲珑妙曼。从我这里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除非她能够主动抬起头来。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楼下的那个黑衣女人竟然真的缓缓抬起了头来,目光一点一点地往我这边移动,直到锁定住我。   在我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面容的瞬间,我的整个大脑都麻木了。那张和黎雅莲一模一样的脸正死死地盯着我,带着既像是小又像是哭的表情,诡异地站在楼下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她缓缓举起手中的东西,遮住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只露出那双幽幽的眼睛。黑色大丽花,遮住她面孔的东西是一朵硕大的黑色大丽花。   第十二章 梦靥如魔   我感觉腿有些软,但还是转身强撑着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小萱在我身后喊着,但是我却什么也听不清,一心只想着那张脸。   黎雅莲,楼下的那个女人就是黎雅莲没错,那张脸我永远都不会认错。   我一口气冲到底楼,但是在楼栋门口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我干脆直接跨过电动闸门,跑到了外面她刚才所站立的那个位置站着,我甚至感觉得到脚下的那股凉气正在不断地往我身上缠绕。   可是我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小萱、张杰威和黄洋他们三个也跟着我跑了下来,我四处没找到人就往回走,刚好看见他们三个人在那面宝蓝色的镜子前并排站着,偶然却诡异的排列。   “你怎么了,今天一直都好奇怪。”小萱走了过来,关心地看着我问道。   “没什么,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我们回去吧,今天估计我状态有点不太好。”我随意地向小萱解释道,同时递给了张杰威一个眼色。   从佳大里走出来,我才算是彻底透了一口气,心脏也不再无规律地跳动,我和小萱坐在车里,但是我的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那个身影、那张从昨晚到现在不断地浮现在我脑海里的脸、以及那朵开得妖冶而孤独的黑色大丽花。   “张杰威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去个厕所去了这么久。”小萱在车上有些等不住了,不断地投过车窗向佳大门口望去,但是始终都不见张杰威从里面出来。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我安抚着小萱,也跟她一样盯着大门那边看。   看我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萱突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悄悄让张杰威给你做什么事儿去了?”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面对小萱的逼问,我只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又继续观察着佳大门口的动静。   见我不太搭理,小萱有些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又继续在窗口上趴着。   没过多久,张杰威就从佳大门口走了出来,径直往我们停车的位置走来。   张杰威的面色依旧如常,让人很难揣测他的真正心思,同时也因为这样,他能够把自己掩饰得很好,让人无法看出一丝破绽。   张杰威径直上了车,还没等我开口就递给了我一张照片:“这个还给你。”   我接过那张照片,上面的男子长得很清秀,同张杰威差不多俊朗。当时我从黎雅莲的枕头下将这张照片摸出来的时候也没时间仔细看,就偷偷给了张杰威。   “情况怎么样?”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照片收紧外套内侧的袋子里。   “四处打听了一下,这个男的是佳大的风云人物,大三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学校里大部分女生都认识他。”张杰威分别看了我和小萱一眼,又继续说道,“那个走廊上的女生,叫施颖洁,是黎雅莲隔壁班的同学,两人的关系不怎么样。”   “关系不怎么样反应还那么剧烈。”小萱在一旁轻声说道,带着些许疑惑。   “所以才很有问题,至于那个黄洋,她身上的问题也不小。”我一边说着,那冰冷手指的触感又浮现出来,我的手指也连忙跟着哆嗦了一下。   “她给我的感觉确实有点奇怪。”小萱也跟着说起来。   “你觉得她奇怪在那儿?”我看着小萱的眼睛问道,如果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感觉是那样,那这其中一定就还有蹊跷。   “她这个人太过阴沉,不过这不是奇怪的地方,事情怪就怪在她非常不喜欢我们太过接触她的学生。尤其是对师兄你,她表现出的敌意有些过重了。”小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眼神奇怪地盯着我质问道,“不会是你们以前就认识,然后你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到现在吧!”   “冤枉啊!绝对的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我一下子就喊了出来,这女人的想象力还真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厉害,“我跟那个黄洋今天才认识的啊,我可真的是比窦娥还要冤了!”   看着我这一脸紧张的神情,小萱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了啊。”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突然跑下楼?”就在我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张杰威又十分严肃地看着我问道,就像是在审讯他的犯人一样。   听见这个问题,我的面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想要说出口但又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小萱的眼神也同张杰威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要不是当时还有黄洋也在场,他们两个说不定那个时候就会这么问我了。   “我看见黎雅莲站在楼下看着我笑。”我慢慢地将这句话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黎雅莲”三个字,更是每说一次,我的心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小萱惊讶地看着我,张杰威也皱紧了眉头。   “难道黎雅莲还活着,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黎雅莲?”小萱的脸色一片惨白,既像是在跟我们讨论,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也不确定。”虽然我认清了那张脸,但是黎雅莲究竟是不是还活着,仍旧是一个谜,毕竟高建宁……   难道是高建宁做了什么手脚让我们以为死掉的人是黎雅莲?不,不可能,这么多年了,我相信高建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我开玩笑的,况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已经死去的人再次出现,我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上次那个酒店着火时遇到的孙晓萌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亦或是是生与死的大门已经敞开,亡者归来……   “意思就是你跑下楼之后并没有找到她?”张杰威看着我推理道。   “没错,等我下楼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周围只有宿舍,也没有其他可以隐蔽的地方,在我迅速跑下楼的那两分钟内,她必须得找到一个藏身之处才行。可问题是,如果黎雅莲真的还活着,又为什么要躲着我?我的存在会威胁到她的安全?但是既然这样,那她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萱却突然问道:“师兄,是不是这两天案子的压力太大了,你产生了错觉?”   “不可能,不可能是错觉,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们。”紧接着我便将昨晚的报纸、黎雅莲的照片以及猫眼外那双眼睛的事情,还有我追着电梯下楼陷入无限循环、醒来却躺在公园小路上的事情通通都告诉了小萱和张杰威。当然,我还是很明智地选择在小萱面前省略了醒来遇见冯思琰的那一小段。   听完我的讲述,小萱还没有回过神来,张杰威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些报纸你放在哪儿的?”   “还在我家里。”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答道,难道张杰威能从那些报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吗?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张杰威已经做好了决定,甚至还没等我点头,就已经驾着车带着我和小萱往我家的方向开去,不过一路上当然也少不了我为他之路。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相信张杰威的实力,毕竟侦察算是他的强项。   驱车回到我家所在的小区,张杰威将车停在了楼下,我们路过楼下信箱的时候,我特地看了一眼。我家的信箱,是开着的……   我赶紧凑上前去检查,我明明记得昨天开锁取出报纸之后又把信箱门给关上了的,可是现在他怎么会开着呢?”   “怎么了?”小萱看见我脸色不对劲便凑上前来问道。   “这是我家的信箱,我记得昨天分明将它关好了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检查起信箱的锁来,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损坏的痕迹。   “是这个。”张杰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他伸过来的手在邮箱缝隙里夹出一块小铁皮来,“被卡住了。”   我结果那块小铁皮仔细端详起来,这种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家信箱的缝隙里。小区里恶作剧的孩子?但是我的小心所在的高度一般的小孩儿也不可能会够得着。   突然,我想到那份诡异的报纸,又开始在邮箱里翻找了起来,除去那些只增未减的宣传单之外,还另外找到了两份报纸,一份昨天的,一份今天的。”   我打开两份报纸分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诡异的照片,也没有不正常的印刷出刊时间。   “可能是我多心了,赶紧上楼去吧。”我嘴上虽然这么对张杰威和小萱说着,但是心里却仍旧有些放不下。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着,在我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进入电梯之后就显得更加强烈了。电梯里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张杰威和小萱都同时保持着沉默,愈来愈压抑的环境让我的心脏不自觉地开始狂跳,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眼望去,就是我家的那道门,关得死死的。   走在走廊上,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平时一样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间不大,一览无遗,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电脑桌上。”我一边回头跟张杰威和小萱说明,一边往电脑桌的方向走去,但当我转过头看向电脑桌时,才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就如同那空空荡荡的电脑桌,出了电脑和鼠标减半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份报纸离奇失踪,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它放在这儿,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它了!”看着报纸消失的位置,我不可思议地惊道。   我回过头看着小萱和张杰威,小萱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至于张杰威,好像是在我的房间里四处寻找这什么,并没有理会我的惊异。   “师兄,你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放在了其他地方,比如抽屉啊,书架什么的。”小萱不断地提醒着我,但我只是回应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确定当时把它们都放在了电脑桌上。”   “王磊,你看这儿。”张杰威的声音把我和小萱的视线都给拉了过去,却看见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我们也顺着看向挂钟,它的时针和分针都停留在十二点的位置,秒针在十二与一之间的一个位置上规律而机械的颤动,但是无论它怎么跳动,都没法儿继续前行。   “坏了?”小萱很是自然地说出这句话,但却异常沉重地敲打在了我的神经上,快断了……   我想到一件事,赶紧回过身打开电脑,主机启动的声响让我的心情异常烦躁,原本不长的开机时间现在对我来说却向是审判来临前的等待那么漫长,一点一点折磨着我的神经,甚至……想要吞噬了我。   终于等到开机结束,当桌面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电脑上的时间,十五点四十五分。我再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一样的,都很正常。但当我的视线在桌面上寻找着昨晚上我下载下来的黎雅莲的那张照片的时候,又一次扑了个空。   默认下载位置:桌面。多年的习惯我不可能还会弄错,但是那张照片却就像这样在我的电脑里不翼而飞,如同那份刊登了黎雅莲照片的报纸。   我快速地点开邮箱,不出所料,连邮箱里的那些邮件也全都不知所踪,甚至包括我之前的那两封匿名邮件。   “都消失了。”既失望又有些愤懑地转过头对张杰威和小萱说着,却装上了张杰威那有些复杂的眼神。   “王磊,我觉得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张杰威缓缓开口,但眉头依旧紧锁着。   “什么事?”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张杰威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你说收到了一份有着黎雅莲照片的报纸,有着黎雅莲照片的邮件,但是我们却一样都没有看见。挂钟上段时间明显出错,你昨晚的神经又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的确很有可能把电脑上的时间也看错。其次,你说门外有人,但是你追出去之后却在楼道里陷入了无限循环。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完全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至少在三维空间里是完全不可能的。”张杰威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但却让我极为不爽。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心虚地质问着张杰威。   “今天在佳大,你说在楼上阳台看见了黎雅莲,但是追下去却一无所获,其实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出现了幻觉。”张杰威竟然说出了一句跟小萱之前说的颇为相似的一句话,幻觉吗?我不由得苦笑一声,但是自己也有些迷糊了起来。今天在佳大黄洋的办公室里,我不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还没等我开口反驳,张杰威又接着说了一句:“可能真的是你最近的压力太大了,才会出现幻觉,但是幻觉是妄想症出现的前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下,有空找个心理医生好好做一下调节,应该就不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了。”   本来我自以为是一个很坚强的人,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因为压力而出现什么幻觉,但是最近所发生的一连串诡异事件却让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每一个人最相信的都应该是自己,而我却对自己有了怀疑,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情。   我让小萱和张杰威先离开,只是想自己静一静。但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还是决定去检查一下,以消除心中的疑惑。其实在我的心里很希望那是幻觉,因为如此现实果然如此,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也许在这个案子查清之前我就会崩溃。   公安系统都有自己专门的心理医生,但我不想去麻烦他们,因为我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毕竟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也算是不健康的人,如果被小挫那帮家伙知道了,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时,我突然想起上次救过我的那个人。那次我跟踪孙晓萌时遭到偷袭,是他及时出现救了我。对,他叫陈宇嘉,一个看上去很有书生气的心理医生。   记得他上次给了我一张名片,于是我习惯性地打开抽屉,在名片盒里翻找。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把所有的名片全都放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需要时方便找到。可是这次居然没有找到。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想不起到底有没有将名片放进去,于是又把所有衣裤、书桌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它到底跑哪去了呢?   一回头,我看见电脑桌的键盘边放着一张鹅黄色的卡片,原来它在哪里。只是我怎么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难道是梦游?看来我的病情已经不轻了,是该马上去拜访一下这位心理医生。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我来到了西四大街,这里人来人往,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前面是一个小小的玻璃门,两侧悬挂着几块牌子,其中一块上面写道:“宇嘉心理诊疗事务所”。   进门之后是一条楼梯,又陡又窄,上去之后稍稍宽敞一点,顺着走道数了一下,这里共有大大小小七八家公司,办公室小得可怜,跟皮包公司差不多。   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说不定那个书生气的心理医生只不过是一个骗子,因为心理这玩意儿不像其它疾病,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完全都靠心理医生的一张嘴说,想那家伙长得斯斯文文,说不定偶尔还会做做骗色的勾当。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去看一看吧,如果被我查到这小子真的干了坏事,看在他救过我一命的份上,就先警告他一次。   一直走到最尽头,我才看到“宇嘉心理诊疗事务所”的牌子,心里那份疑惑就更重了。   咚咚,我敲了敲门,希望里面没有人,那样我就可以离开了。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那个书生气的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如从前那样温文尔雅,很有礼貌地道:“先生,请进!”   我走进房内,发现里面布置得倒很雅致,桌椅一尘不染,几盆绿丝竹摆放在窗台上,让人很有几分清新的感觉。   我仔细看了看陈宇嘉,而他也正看着我,眼光深邃如大海一样让人无法捉摸,就连我这样一个刑警也感到无力,仿佛面前的这个人能看穿我的一切,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陈宇嘉并没有认出我来,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病人,他很温和地道:“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我道:“你上次救过我,不记得了吗?”   陈宇嘉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立即道:“哦,你是那名刑警。”跟着又道:“难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协助?”一副良好市民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一个病人。”   陈宇嘉的神色一下从市民变回了医生,眼光也恢复了之前的深邃,他看了看我,然后声音低沉地道:“你是不是经常出现幻觉?”   我心中一惊,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先前对他的种种质疑一下烟消云散,不过却又有了新的疑惑:像他这样的水平,早就可以在市立大医院里声名大振,怎么会窝在这么嘈杂的地方开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事务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宇嘉抿了抿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每当病人这样问的时候,那就证明他的诊断无误。   “因为刚才从你进门到现在,你的眼神变换了七次,注意力涣散,而且十指一直在轻微的颤动,虽然这些在健康人群之中也常出现,但你既然到这里来了,那么就足以断定了。”   每一件秘密都是在没有被揭开之前才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一旦揭示出真相,就显得淡而无味了。不过我也由此可以断定陈宇嘉绝对不是一个骗财骗色的江湖游医,他刚才表现出来的东西足以让他凭自己的本事衣食无忧。   “刑警同志,说说吧,你都有那些症状?”陈宇嘉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渴望,也许是很少有刑警成为他的病人,所以他很想了解一下刑警的内心世界,而幻觉正是一个人对现实世界的一种折射。   我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讲述了一遍,陈宇嘉听得很仔细,并不时向我提出问题。   我讲完所经历的种种异事之后,很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不过这一次陈宇嘉并没有急着回答我,他皱着眉头,就像是在思索一件案子一样,要从种种疑惑和矛盾之中找出真正的凶手。   半晌之后,陈宇嘉才缓缓道:“你所说的一切,都与案件有关,这可能是因为压力所致,但是出现得如此频繁,这就有点蹊跷了。”   蹊跷,这是我最想听到的话了,这将证明我并没有出现幻觉,我所看到和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将对案件的侦破有极大的帮助。   陈宇嘉继续说道:“如果这些都是幻觉,那么按照如此高的频率来看,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但你现在很明显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这么说,我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了?”   陈宇嘉摇了摇头道:“这也不一定,因为我们现在无法肯定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所以无法断定频率的高低。”他稍稍顿了一下,然后道:“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对你使用催眠术,这样我就可以知道得更多。”   催眠术是一种极为神秘的疗法,在全世界已经普及,但是争议一直不断。有的人声称它能真正探测到人最深层的内心世界,而有的人则称其为世上最大的骗局,事实到底如何,恐怕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而这些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是骗子的同伙,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知道陈宇嘉问这话的意思,因为我的职业带有一定的保密性,如果被人完全控制住意识,那么很多不能公诸于众的秘密就会暴露在他的面前,这是一次冒险,而赌注则是我对他的信任。   面前这个书生气极浓的男子,能让我信任吗?   “你考虑一下再答复吧,不一定是现在。”陈宇嘉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但却更容易博取人的信任。   “好吧,我同意。”   陈宇嘉的脸上又浮现出先前那样的不易为人所察的笑容,好像他早就知道我会同意一样,但我此时已经陷入到他的圈套之中,全然不知自拔。   此时的陈宇嘉,就像是一个来自未知世界的生物,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人的色彩,很空很深,让人感觉走进一片遥远的黑暗,在黑暗的深处,隐藏着一些永远不为人知的东西。   “你很渴!”   陈宇嘉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我的喉咙立即开始变得干涸起来,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把沙子,瞬间将所有的水分吸干。   “在黑暗的世界里,没有光,也没有热,有的只是寂静和寒冷……”   陈宇嘉的声音远远地飘来,我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开始浮了起来,浮在了他虚构的黑寂世界之中。   突然,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幢黑漆漆的楼房。很奇怪为什么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但此时的我并没有去想这些,而是无意识地向那幢黑楼靠近。   黑楼很高,窗户都是紧紧闭着的,但是大门却敞开,像一只怪兽的嘴巴,等待着自投罗网的人。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一下消失在黑暗的楼门之中。   楼梯很长很陡,就像是刚才上来时走过的那段。寂静的黑夜里,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然后向上飘去,一直飘到最顶层,然后又以更微弱的声音回旋而下,落在我的头上。   我感觉到恐惧,一种发自骨头里的恐惧,但是我的脚却依然带着我向上攀去,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楼的最深处召唤我。   我来到二楼,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楼道里很暗,但是我能看得见。   不是这里,我继续向上爬。   到了三楼,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直到了九楼,我终于看到一扇门是敞开的。那道门很窄,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我甚至怀疑勉强挤进去之后能不能再挤出来,说不定会卡在那里,然后出现什么怪异的东西……   我走到那扇门前,向里探望了一下,可是这次我却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漆黑一团,比没有星月的夜晚还要黑。   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我在心里大声叫喊,可是我的双脚不再是我的奴隶,它像胜利者一样将我这个俘虏拖向那无尽的黑洞之中。   全身的汗毛都在颤抖,血液几乎要停止流动,就像死人一样没有温度,只有两条脚在不停的向前。   狭小的门缝让我感觉到自己快要变成一张薄纸,但此时的身体竟然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伸屈,我终于从那扇门挤了进去。   屋里什么都看不见,我继续不情愿的向前走去,在黑暗之中摸索。奇怪的是,自从走进这间黑屋之后,我就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了,地板软绵绵的,就像是人的皮肉。这个想法让我差点惊叫起来,但我绝对不敢俯下身去触摸,万一是真的咋力?   突然,我的视力恢复了一点,依稀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黑影,于是慢慢地向它靠近,也许它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也许找到了它我就可以从这场噩梦之中惊醒。   黑影慢慢变大,越来越像一个人!   终于,我走到黑影的面前,一具骷髅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它正张着两只没有血肉的眼洞看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但是喉咙里却像被填满了沙子一样,叫不出声音。   这时,我的手也背叛了我,它居然抬了起来,去抚摸那具可怕的骷髅。   我的手轻轻地抚了上去,但是却没有我想像中的那种毛骨悚然,而是摸到一个平整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它绝对不是骷髅!   可是,骷髅明明就在我的面前,我却摸不到它,这岂不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我的瞳孔迅速放大,在和猫眼差不多大小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我的面前是一面光滑的镜子,而骷髅不过是镜子里的虚幻之物。   就在我暗暗庆幸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镜子里面怎么会出现骷髅呢?   难道它在我的背后?   全身的汗毛都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冰凉的皮肤像是刚从冰箱取出的猪肉,我惊骇万分地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可是当然再回头看镜子时,那具骷髅仍然站在镜子里面。   我伸出手来,再次抚摸那面镜子,这时我发现镜子里的骷髅也缓缓地抬起了手向我摸来……   哗,喉咙里的沙子终于被雨水冲走,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吞噬着新鲜的空气,眼神中全是惊异和恐惧。   “你怎么做到的?我看到的是什么?……”   一连串问题从我的嘴巴里冒出,虽然我想镇定一点,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   第十三章 医生,骗子?   陈宇嘉很平静地看着我,黑色的眼珠带着夜空的神秘,然后逐渐变成人的眼珠。变回人的他不再神秘,他看着我,似乎不一些不解。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幸灾乐祸。   “我从你的脑海里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陈宇嘉缓缓道。   “你也会感到奇怪”我在心里小声腹议,然后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你的脑海似乎和别人的不一样,有很多黑色的小点,无论我怎么引诱疏导,都无法让它们释解,这真是太奇怪了。”   陈宇嘉的语气十分肯定,我相信他绝没有骗我,但照他这么说来,我就是一个奇怪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家伙。   “黑色的小点?”我皱了皱眉,从小到大,我都认为自己是普通人之中最普通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变态了,并且这二十五年来一直是变态,这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别的人都没有吗?”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将会成为我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   陈宇嘉答道:“很少,一般都是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出现。”   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插进了我的心脏,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而我出自对他的信任,所以根本无法作出一丝抵抗。   我垂死地再一次挣扎:“照你的意思,我,我心理变态?”虽然极不愿意说出后面四个字,但为了挣扎得彻底一点,我还是说了出来。   意外的是,陈宇嘉并没有立即回答我,他的脸上露出自进门之后第一次让我感到欣慰的表情,那是一种困惑,而这种困惑来自于对经验的背叛。   过了好半天,陈宇嘉才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按正常的心理学观点,你的确是心理变态。”   我的心再一次被抛进谷底,并且被无情地踏了一脚,鲜血流了一地。   这时,陈宇嘉又道:“但是,你的情况也许不能按正常的心理学观点来判断。”   我坐在那里,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扑过去将这个家伙按在地狠狠地揍一顿。什么叫不按正常的来判断,那样判断出来的岂不还是不正常么?   这可恶的文字游戏,他家伙一定是学文科的,弄些咬文嚼字的东西来糊弄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一亮,对了,肯定是他在故弄玄虚,看来之前的想法是不错的,在这种地方开事务所的除了骗子公司还能有什么呢?   我压了压心头的怒气,觉得有一种释然,因为这家伙是骗子,而我自然就不是心理变态。   陈宇嘉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他的眉头扭成半根麻花,似乎是在苦苦思索。我暗道,你就慢慢想吧,到时肯定会说我的病很怪异,一般的人治不好,非要你来施救……   刚想到这里,就听陈宇嘉道:“你这病极为罕见,普通的心理医生根本无法治疗,但幸好你碰到了我。”   我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猫戏老鼠的神情,而陈宇嘉对我的表情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道:“这种情况我曾经在美国求学时,听米歇尔教授讲过……”   我没有心情听他胡说八道下去,很粗暴地打断他道:“你知道我是刑警吗?”   陈宇嘉被我的不礼貌弄得愣住了,然后点了点头道:“知道,怎么了?”   “那你认为在一名优秀的中国刑警面前玩江湖把戏,会出现什么后果?”   陈宇嘉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似乎不是现在讨论的话题吧。”说着,以一种极度疑惑的眼光看着我,那样子就像是突然发现我的病情加重或者变异。   我站起身来,很严肃地对他说道:“上次你救过我一次,这次便算是回报,你好自为知吧,趁早关了事务所,找份正当的职业,否则再被我遇上,那就公事公办了。”说完,我转身离去。   穿过乱七八糟有如弄堂的皮包公司,走下如山路一般的陡窄楼梯,再次回到大街上,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我掏出手机,找到张杰威的电话,准备告诉他我不是心理变态。之所以要先打给他,是因为总觉得他有很多东西藏着掖着,平时不哼不气,但这次在我是否有病的问题上却明确表达了意见。这有些不正常,我有点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疑神疑鬼的我正要按通电话时,突然一个声音中断了我的行动。   “王警官,王警官,你等等!”   陈宇嘉从山路楼梯冲了下来,说道:“王警官,你刚才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你这会儿才想过来,那智商也太低了吧。就凭这智商也想蒙人,真不知世界上到底是聪明人骗傻子,还是傻子骗聪明人?   这时,陈宇嘉将手伸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的小册子,原来是一个证书。他将证书翻开,原来是一个英文版的证书。好在我的英语没有全还给老师,所以勉强认得上面的学校名称是StanfordUniversity,美国的斯坦福大学。据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学院,很多心理学大师都出自这里。   我习惯性地将手向腰后一摸,这才想起今天是便装出来,没有带手铐。刚才我已经说过,放他一马,现在又是一马了,居然假造世界一流大学文凭,这次绝不能放过他了。   此事就是猪用屁股也能想到,一个世界一流大学的人会待在这种地方吗?   可是,当我看着陈宇嘉一脸诚恳的样子,我有点迷茫了。因为真正的骗子绝对不敢骗一名警官,而且是连续两次欺骗,中间的间隔不超过五分钟。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怪异的事情,那么只有三个原因:要么这名骗子是个超级傻瓜,要么这名警官是个超级傻瓜,要么这名超级傻瓜的骗子以为警官是个超级傻瓜。   我是超级傻瓜吗?   或者长得像超级傻瓜吗?   那么就是面前这个长得像古代书生一样的家伙了。   我的身体开始呈现出勇擒歹徒的姿势,这时陈宇嘉像变魔术一样从证书里掏出一张相片,然后指了指上面的一个人头道:“这就是我。”   上面密密麻麻很多人头,每一个人头跟蝇头差不多,根本无法辨认,并且这年月相片除了证明上面是人或动物之外,根本不能再证明更多。   就在我把手放在他的胳膊肘儿的时候,他突然说道:“王警官是我的朋友,他可以证明。”   王警官,天底下的王警官多了去,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把将他的胳膊扭了过来。   “就是王明雪警官。”陈宇嘉挣扎地叫了起来。   我的手顿时松开了,因为王明雪就是本市公安系统中最有名的心理医生,很多新警员在第一次使用枪支杀人之后,都曾受到过他的引导,就是本人也不例外。   “你认识王明雪?”我替他捏了捏胳膊。这倒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抱歉,主要是因为王明雪。   王明雪虽然只是一名心理医生,但却是本市之中,比市公安局长还要清楚每一个警员的人。特别是像我这种因第一次杀人而支撑不住的家伙,当年的种种丑态都在他的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本来医生的天职之一是为病者解围,可是王明雪在这方面绝对不是一个好医生。记得有一次市公安局长因为某事对他大发雷霆,他只说了一句:“你少在我面前抖威风,当年的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市公安局长当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是安慰又是自我检讨。最开始警界里还以为是他掌握了什么贪/腐证据,可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市公安局长也是没有绷住第一次的人,而王明雪正好是他的心理辅导医生。   一想到我的第一次完全被这样一个毫无医德的家伙掌握,我的心里就不停地发凉,如果有可能,我绝对希望调离安阴市。而陈宇嘉是王明雪的朋友,那就是我得罪不起的人,所以我连声道:“陈医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得罪了,冒犯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语言丰富起来,还讨好地揉了揉他的胳膊肘儿。陈宇嘉对我的殷勤大感吃不消,连忙向后退了退,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对了,你跟王警官是怎么认识的?”我凑上前道。这个问题必须要弄清楚,可不能让他把我糊弄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今天就是眼睁睁看着杀人犯从面前跑过,也要先把这小子弄进局子。   “哦,也没什么,就是他经常到我这里来坐会儿,所以就认识了。”陈宇嘉不以为然的样子,根本不知道王明雪的厉害之处。   我皱了皱眉道:“他没事儿往你这里跑什么?”   陈宇嘉道:“就是大家随便聊聊而已。”   就在我狐疑不定的时候,一辆警车呼啸而来,就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吱的一下刹住了车。   什么人这么霸道,就是市公安局长也不敢这样开车,我正想喝叱,车门打开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身上的警服就像是受到强迫一样贴在他的身上。   我见势不妙,正要开溜,那个胖老头大大咧咧地道:“小磊子,躲什么,过来帮我拿点东西。”说完手一按,后车门啪的弹了起来。   这胖老头正是我这辈子除了老爸之外最怕的一个人——王雪明。   我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只听胖老头道:“把那箱苹果抱出来。”然后走到陈宇嘉面前道:“宇嘉,单位刚发了几箱苹果,我这就给你捎来两箱,对你好吧。”   陈宇嘉笑道:“王叔真是太客气了,快上楼,我泡壶茶。”   两人身子一扭,便上了山路楼梯,而我却气昂昂地抬着一大箱苹果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那个辛酸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重新穿过狭小的走道,回到那间有点清新的事务所,此时的心态却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我站在那里,脚上就像长了毛的一样,恨不得马上开溜。   “小磊子,没事儿往这里跑什么?”胖老头跷着二朗腿,漫不经心地问道。   “因为没事儿,所以我先告辞。”我顺着他的话编排一下,然后就要离开。   “正好,还有一箱苹果,你随便也搬上来吧。”   我真的后悔,没事儿我往这跑什么,可再怎么也想不到会遇见这个克星啊。在一万三千个腹议的陪伴下,我气鼓鼓地将第二箱苹果抬了上来。   刚一进门就发现胖老头的脸色不对,我连忙上前道:“王叔,刚才是误会,我,我……”   几个我都比不过一个胖老头,他用胖乎乎的爪子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道:“你小子可真有眼光,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我忙道:“不是,我,我只是不想打扰你老人家而已。”   “去,少在这里拍马屁,我刚才可是说的真心话,我都常到宇嘉这里来取经呢,你小子倒是脚长,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王雪明一直把陈宇嘉当做取经的对象,也就是到这里来学艺,而我却差点把这个唐僧师傅当妖怪一样抓回去,这个罪过可真是大到如来佛祖那里去了。   我可怜巴巴地看了陈宇嘉一眼,希望他手下留情。幸好这小子的心灵跟他的外貌一样温文尔雅,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笑道:“王警官是一个正直的好人,就是有点太冲动,不过这也是一名热血警察的必备条件。”   谢天谢地,他这三句话,让我的心起起落落三次,最后安安稳稳地放回了原位,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心想这辈子最好再不见他,免得自己的小心肝一不小心就迷失了方向。   陈宇嘉话锋一转,立即提到了我的病,我想这也是一名热血医生的必备条件吧。因为这两个家伙一提到医情,就跟小孩子玩游戏一样入迷,而我自然就成了游戏里的妖魔鬼怪,被两个科学怪人视为奇珍异宝。   最终,经过两大专家的商量评议,我的病情被确诊为待定。因为我的病情属于极为罕见的变异情况,与普通的心理变态完全不一样,至于究竟是不是心理变态,现在谁也弄不明白,所以只能是待定。   其实我心里很不舒服,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没病,什么叫待定,难道我有没有病还需要别人来决定么?但是能活着从“宇嘉心理诊疗事务所”了来,我已经很觉得幸运了,并发誓打死不再进入那里。   不过,在我的心里始终存在一个疑惑,那就是在被催眠之后,我所看到的那个骷髅人到底是不是我?陈宇嘉对这个问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我一句很高深的话——皮相宝光,尘土飞扬。   第十四章 特例   这一个礼拜天原本想找小萱巩固一下感情,但就这样被两个人无情地破坏了,回到家郁闷了一整天,直到在昏暗的月光下沉沉睡去,睡梦中依稀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   第二日回到警局,眼睛浮肿得让小挫差点唱响国歌,而他的歌声则被我一记大力射门腿给制止住了。   还是小萱关心人,默默地替我泡了一杯清茶,然后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找过心理医生了,没事吧?”   昨天没跟她联系,她已经猜到了一点。   我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我活得很好,不过运气太差,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罢了。”   张杰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问道:“不会是碰到胖老妖了吧?”   胖老妖是王明雪的绰号,并且是安阴市警界公认的绰号,不过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叫,但谁都不会出卖背后叫他的人,由此可见胖老妖的确深得人心。   听他叫一声胖老妖,我的心里舒坦多了,大有将其视为知已的冲动。   小萱道:“还真是这样,警队不是有好几名心理师吗,你干嘛去招惹他啊。”   我佯装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沧海都能变桑田,真是世事难料啊。”   小萱见我还有心情瞎掰,知道问题不大,于是嗔道:“少贫嘴,快告诉我结果。”   我表情不屑的道:“哥们没病。”   小萱一阵喜悦,而张杰威则一脸不信的样子。   “你怎么回事,我没病你不高兴啊?”我挫了他一句。   张杰威没有受到一点打击,一脸平静地道:“但那些事情怎么解释,邮件的事情先不说,难道黎雅莲真的还没死?”   “你的意思是宁愿我神经,也不愿黎雅莲活着?”本来这段时间我对张杰威就颇有些怨言,此时郁闷许久的心情一下找到了突破口,然后便如同魔鬼的礼物哗啦啦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我只是想早点破案,而你现在的状态让人很怀疑。”张杰威看见碎尸的女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皮,又岂会被我的渲泄所动。   小萱和小挫在一旁劝了起来,我恨恨地道:“这件事不用跟我说,直接向姜大人汇报就是了,这个组长让你来当好了。”我本来就没有心思做什么组长,上被姜大人骂,下还被张杰威嚷,正好现在将这件烂差事推给他,然后我就好和小萱一起过着盯盯梢、跑跑腿的无忧无虑的小日子。   张杰威还是平静地道:“这件事我早就跟他汇报了。”   “你,你……”我真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通,但谁又能对一个没有半点人类情感的人叫骂呢?这不就如同跑到一块冰冷的石头面前叫骂,那岂不是真的变态了?   我没变态,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但血管的血液奔腾咆哮,让我感到快要晕厥过去,眼前似乎闪出了黎雅莲的影子,她正对着我招手,然后从手中飞出一封封虚无的电子邮件。   “你要相信你自己,就如同他相信你一样。”张杰威在抛下这一句之后,淡淡地离开了,而他的话却像在空中定型一下,让我半天都没有嚼化。   姜大人相信我,凭什么?   长得帅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一抹艳光闪出,如果不是小萱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以为是她,因为特务办除了她之外,全是长胡子的男人。   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高建宁那身装扮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眼球。   只见高建宁穿着笔挺的警服,发亮的黑皮鞋,跟我们差不多,但是脸庞却明显像抛了光一样,熠熠生辉。原本稀稀拉拉的胡须完全绝迹,并且在脖子系了一条紫金色的锦丝,活像动物园里的短尾金丝猴。   这家伙平时是电脑虫,不修边幅,现在整得跟个男模一样,如果再抹点红红绿绿的东西,保准能到泰国去谋生。看来世界要疯狂了,不过正好,反正我的心理也快疯狂了。   我的目光惊扰到短尾金丝猴,他冲着我嘿嘿一笑道:“哥,现在你终于发现我只要稍稍收拾一下,你就只能屈居本局第二帅哥的吧。”高建宁说完,还很不要脸地摆了一个很绅士的动作。   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体内流着部分相同的血液,如果仅从外表上来评论,他的确可以与本少爷比肩而论,但我可没有兴趣跟他废话,他就是真的变成一个颠倒众生的妖怪,我还是记得他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样子。   “少耍嘴皮子,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我很严肃地道。   高建宁露出一个少来这一套的表情,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瞬间便从金丝猴变回到以往的大山猴,只差把个脚丫跷在桌子上面。   看他不吊我,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这个组长也就是姜大人随口一指,既没有一纸公文,也没有郑重其事地开会宣布,其实也就是一个临时工而已。并且我要他做的事,一则是公事,二则也与我个人息息相关,于是我凑上前去,用商量的口气道:“我电脑里那几封匿名邮件不翼而飞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   高建宁的眼睛一下闪出精光,我想这是做为一名热血红客应该具备条件。他立即从大山猴变成了一名无所不能的红客战士,那样子就好像要上阵杀敌。   “这厮也太狂妄了,明知本东方不败在此,居然还敢一次次地挑衅,看来我是要痛下决心……”高建宁刚说到这里,小挫从桌子后冒出来接道:“不会是挥刀自宫吧。”   高建宁一掌切下,喝道:“反正你有也用不上,不如就切下来献给黑山老妖当点心吧。”   我把他头一拍道:“这是任务,限你一个星期之内完成。”然后又转头对小挫道:“你跟我来。”   小挫很惊讶,说道:“你不会就是黑山老妖吧?”   我恨不得真的将这家伙给阉了。   我找小挫的原因,是他对灵异事件研究颇多,所以我要好好跟他探讨一下关于黎雅莲的事情,还有我在心理诊所看到的骷髅人。这两件事目前为止只有我相信,但我已经被胖老妖和陈宇嘉判定为非正常个体,所以小挫是唯一能够相信我的人,至少在他所接触过的鬼魅之中,我好歹也算是一个变态的同类。   小挫听完我的讲述之后,神情立即变得热血起来,只不过他的热血表现方式有点另类。他皱着两根几乎没有的眉毛,两只贼闪的眼睛骨碌碌乱转,永远的猥琐笑容也停顿了。   他看了看我,有一种邪恶大师的味道,然后道:“我早就说过你沾了东西,你还不信,现在知道没有骗你吧。”   小挫在很早之前的确说过这事,可是当时我却把它当做玩笑,但是现在却有些相信它是真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向头上抓了抓。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小挫,空荡荡的,但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在盯着我看,而这个人正是另一个小挫。   一股寒意浸入我的骨髓,我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拼命想要从这种困境中挣扎出来,可是却越陷越深。   “嗤!”   小挫的声音在我耳朵响起,让我惊醒过来,我骇异非常,难道大白天见鬼了?   “这东西很隐秘,我也无法找到它,不过这也许对案子有帮助。”小挫说道。   “我宁愿一辈子不破案,你快想法把它找出来。”   现在的我,就像一个丢了非常重要的东西的人,脑子里反来复去只有三个字“找出来”。   匿名邮件的发送者要找出来,让它们不翼而飞的操纵者要找出来,已经死去的黎雅莲也要找出来……   我在想,也许我丢掉的不是其实不是身外之物,而是自己的魂魄。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看了一下,是个陌生电话,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会不会是神秘人打来的?   “喂,你好。”   “是王磊王警官吗?我是陈宇嘉。”   我一指头按下去,但最后还是停住了,摸了摸那圆润的按键,然后冷冷道:“陈医生,我现在上班,没时间接电话。”说着就要关掉。   “这与你的病情和案子有关,难道你不想听?”   如果他只说与病情有关,我绝对一指头按到底,就算我真的变态,也绝对不想再见到他,但是与案子有关,那我倒很好奇了。   “我已经和米歇尔导师联系过,他认为你的情况属于世界罕有的特例。”陈宇嘉说道。   此时的我不知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凉,如果是大熊猫那样的罕有,我倒不介意一辈子被高等人类供养着,可是明显不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全身插满管子,然后身边围绕着各种怪物的情形。   “米歇尔导师说,十年前在新西泽洲有一个美国人与你的情况十分相似,总是会莫名出现一些虚幻之物,而且这些事物都与他本人的生活或事业息息相关。”   很庆幸,终于在茫茫人海找到一个同类,我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个素未蒙面的美国佬,陈宇嘉像知道我的想法一样,说道:“这个人在八年前已经死了,没有等到米歇尔导师揭开迷案。”   听到这里,我脑袋里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好像死的是我一样,同时又看到一双来自大西洋彼岸的眼睛在注视着我。   果然,陈宇嘉又道:“米歇尔导师可能最近就会到中国来一趟,希望到时我们能够好好地交流一下。”   我冷冷道:“对不起,我是一名警察,只对案件感兴趣,其它的事情,恕我不能奉陪。”   陈宇嘉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熄灭他热血医生的激情,他继续充满煽动意味地道:“这正是揭开案件的关键,因为十年前的那名美国人也是一名警察,当时正在负责追查一起连串杀人案。可惜的是,案件直到三年前才得以告破。不过米歇尔导师根据案件的真实还原之后,发现当时他所见到的虚幻之物其实都与事实有某种奇妙的联系,如果当时能够解开这些谜局,那么案件早就告破了。”   我的心里浮现一个疑惑:这家伙不会是骗个瞎话来引诱我吧?   因为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那么小挫就在骗我,而小挫是从千万名警察之中挑选到特务处的。根据他的档案,似乎只有两个优点,一是过目不忘,二是对灵异事件研究颇深。根据我到这里后接的两个案子,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案件,那么说明上面真正看重的正是小挫对灵异的研究。也即是说,小挫骗我就是上级组织在骗我。   难道要我不相信组织而去相信一个在安阴市西四大街的某个拥挤楼层七八家皮包公司之中的一家事务所老板吗?   这让我有点难以接受,可是这个窝在像贫民窟一样的楼层里的家伙却来自世界最顶级的私立大学,这同样让我难以接受。   我该相信谁?   大脑一片混乱,纷纷扰扰的各种念头就像万千上万只蝗虫一样掠过脑海,然后将那里啃得寸草不生,让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也许,美国的那个警察之所以死得快,就是因为出现我现在一样的状况,而我也很快就会步他后尘。我突然感到脖子上被横着插进一根铁钎,血液和呼吸都顺着它缓缓地流敞出去。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而此时我却身在被视为最安全的警局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小挫在我走神的时候已经消失,就连高建宁这个电脑虫也从电脑前爬远了。   我急忙走出办公室,想到楼道另一头的窗户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刚好迎面撞上一个人,原来是鸿洋,一个跟我有着相同气质的男人。   由于我们两组人马现在正为欧静兰和黎雅莲的案子交锋,所以见面之后既然不说话,二人之间也充满了火药味,仿佛只要一开口,那唇齿之间的碰撞就会引起一场爆炸。不过我现在的状况实在太差,于是知趣地向旁一闪,迅速地逃走了。   现在电脑里邮件的事情交给了高建宁,那么剩下的另一条线索就是佳大了。也许陈宇嘉说得对,我所见到的事物与案件有着奇妙的联系,只要提前破解,那么案件就能宣告结束。   突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就像一只吸血鬼一样紧紧盘踞在我的思海之中,将其它想法吸食得一干二净,只剩它唯我独尊。   第十五章 疑虑重重   第十五章疑虑重重   那个挥之不去的想法,就是带着陈宇嘉到佳大走一趟,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站在佳大校门,等了约十分钟不到,一辆国产的轿车驶来,稳稳地停在校外的专用停车线内,然后第二次看到了陈宇嘉。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生气十足,这与佳大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应和,好像他这种人天生就适合在佳大这种学府生活,而让人费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将事务所选择在市井之地。   来之前我仔细思索了一下,认为上次到佳大有三大疑点:一是黎雅莲枕头下面的那张照片,此人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极受女生追捧,二是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位名叫施颖洁的女生,她与黎雅莲在隔壁班的同学,关系不怎么和睦,但当时得知黎雅莲遇害身亡时却反应极大。第三自然就是那个“黎雅莲”。   在这三大疑点之中,最后一条无从追查,第一条和第二条却可以有所作为。陈宇嘉作为心理专家,他对人有一个较深层次的认识,所以我认为让他和两名牵涉进来的人进行了解,会有助于案件的侦破。   我将上次调查的大致情况简要讲述了一遍,陈宇嘉微微点头,示意已知道明了,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人有一种魔幻的感觉。他看了一眼佳大,好像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同时又有一丝疲倦。   上次我们是通过黎雅莲所在的通信工程系的辅导员黄洋来进行调查的,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好的向导,总是过度保护她的学生不受惊扰,但是她却忘了为死去的学生伸张正义。   我带着陈宇嘉直接来到黎雅莲之前所居的女生宿舍,远远就看见门口那个宿管阿姨正在低头织毛线,这次没有黄洋的带领,不知她是否会让我们进去。   “没看见男生止步四个字吗?”宿管阿姨的语气就像是掌管南天门的天将,而这里也无疑是某些男生的天堂仙界所在。   我掏出证件道:“公安局的,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可宿管阿姨这次十分尽职,她说道:“你们找谁,我叫她下来。”   她说的话也有道理,毕竟这里是女生宿舍,到处都是隐私,我们两个大男人在里面乱晃的确不像话。但是我总觉得她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所以才故意这样严格。   会不会是黄洋让她这样做的?   如果是,那么黄洋是出于保护活着的女生不受惊扰,还是不想让死去的女生伸张正义?   “我们找四零二的施颖洁,麻烦您叫她下来一趟。”   就在我疑神疑鬼的时候,陈宇嘉很有礼貌地说道。他的样子就像是校园里的一个帅哥学长,所以很有亲和力和杀伤力。   宿管阿姨似乎也很吃这一套,露出一个笑脸道:“稍等,我马上叫她下来。”   宿管阿姨扭着水桶粗的腰上去了,我笑道:“你以前肯定经常到这种地方来。”   没想到陈宇嘉居然没有反对:“是啊,那段让人怀念的日子,可惜过去就不再来了。”   他的话在空洞的楼道里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回头看了看那面宝蓝色的镜子,幸好里面只有两个人。   不一会儿宿管阿姨便带着施颖洁下来了,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子,扎着两只马尾辫子,长长地搭在肩膀上面。   按之前的计划,这次以陈宇嘉为主,我只是在一旁当听众而已,所以我向后退了小半步,将他让到前面。   陈宇嘉很老练地上前道:“施同学,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你能帮助一下吗?”   他的语气就像是春天里的风一样,让人无法拒绝,再加上他本来就儒雅俊逸的神采,就更是让施颖洁这样的小女生着迷了。   谈话在非常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我们三人坐在球场边的草坪上,就像拉家常一样聊着天,那些充满阴谋和血腥的话题从陈宇嘉嘴里出来便变了味道。   我在一旁静静地当着听众,很多次都想打断,因为陈宇嘉所问的事情大多与案件沾不到边,尽是些鸡毛蒜皮的烦琐事情。   冗长的对话终于结束了,陈宇嘉很有礼貌地送施颖洁回了宿舍,我则在球场的角落里不停地拔着青草。   “你都问的些什么狗屁?”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   陈宇嘉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平静地道:“这女生不会提供更多的东西给我们,问了也是白问。”   “你也觉得她在故意隐瞒?”   “不仅如此,她的心里似乎在保护某个人,或者是某件事物。”   我的怒气被他的话迅速击散了,一脸渴望地看着他,但同时也有警告的意思: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刚才我送她回去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你看见死者的环境,你有没有发现,那处宿舍被树木包围,而你看见死者恰好在两楼间之间,由于当时是晴天,阳光和树叶的绿色以及树荫的黑色一交织,很容易让人的视觉出现偏差。”   “不可能,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宇嘉微微一笑,然后飞快地伸出手在手面前晃了一下道:“你说刚才我有几根指头是直着的。”   我一愣:“这算什么,太快了。”   陈宇嘉道:“对,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我想说明的道理,时间、臆想和视觉之间有一定程度的联系。当时你可能看见一个与死者外形十分相似的女子,而这时你并没有看到她的脸,所以你便有时间将她臆想成死者,然后当她抬起头时,她的脸自然也就变成了你所想像的那样,并且可以肯定,那名女子的相貌与死者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加上四周光线的影响,所以你看到死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让人不得不心生信服,我对这个充满书生气的家伙有了一丝好感,虽然我宁愿相信他是错的。   “你可以查一查那个叫黄洋的老师,她可能不会是凶手,但一定知道一些信息,这将有助于案件的侦破。”   一想到那个终日生活在黑暗和阴影下的女老师,我就觉得寒意顿生,心中的疑虑也随之漫延开来。   我将接下来的侦查任务交给了张杰威,他是刑侦和技侦方面的全能高手,让他去查是最合适不过的。这家伙意图对我谋权篡位,但岂知我是求之不得,如果他有功劳,我定向姜老大全力举荐。   与陈宇嘉告别之后,我回到了警局,刚把车在大院停稳,就看见一个粉头油面的家伙鬼头鬼脑地缩在柱子后面,原来是高建宁。   我正要上前喝问,这时一道清丽明快的人影从警局的大门走出,快步下到台阶,而高建宁则飞快地从柱子后面跑开,绕了一个大圈,然后气喘吁吁地从台阶下向上走去。   我嘿嘿一笑,敢情这小子春心大动,不过这么老套的桥段,愧他用得出来。看来电脑这玩意儿也只能玩玩,真刀实枪还是相像我这样的快枪手才行。   不过高建宁倒是做足了功夫,先是低头快步跃上台阶,然后在距离女神冯思琰还有三步台阶的时候,突然抬头,一脸的惊讶表情。   可是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一脸惊讶的高建宁正准备以‘真巧啊’之类的语言搭讪的时候,冯思琰突然偏过头去,对着身旁的丁庆园道:   “待会儿你可以去找古恒明,无论他说什么,用录音机把他的话全录下来……”   高建宁一直保持着那副表情,直到冯思琰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他还像一具僵尸一样愣在那里。   “小子,口水都流一地了,看你过得挺悠闲,交你的任务一定是完成了吧。”我在他的肩头狠狠地拍了一记。   高建宁猛地醒悟,看见我跟看见鬼似地,大叫着跑了进去。我回头看了看冯思琰,照说刚才的动静她一定看在眼里,可是却假装置若罔闻,难道她是传说中的冰霜美人?   回到办公室把高建宁臭骂一顿,并且威胁他如果找不到邮件的幕后人,就棒打鸳鸯。这一招果然见效,平常说一句顶三句的高建宁屁都不放一个,老老实实地坐在电脑前面,啪啪啪敲了起来。   看着别人劳作的确是一件比较爽的事情。我坐下喝了两口茶,心里想着今晚是不是该约小萱去外面吃个饭什么的,这时小挫鬼头鬼脑地进来了。   一看到他,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总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方有什么鬼东西在盘绕。   小挫一脸神秘地凑上前来,夺过我的茶杯,咕咕咕先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叭嗒了一下嘴,这才道:“最新消息,鸿洋他们那组在古恒明那里找到了突破口。”   我猛地想到刚才在大门听到冯思琰对丁庆园说去找古恒明,原来是已经找到了破绽。这混蛋,居然抢在了我的前面,更可恶的是古恒明那家伙居然敢骗我。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有屁快放!”   小挫嘿嘿笑道:“有点姜大人的味道了。”   我懒得跟他罗嗦,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道:“说!”   小挫连鬼都不怕,当然不会怕我,他还是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刚听说的,鸿洋不知从哪里查到古恒明长期与一些有钱的富豪暗中来往,并且是那种用旗下女模特作交易的来往。”   高建宁的头一下抬了起来,一脸的兴趣盎然,我吼道:“做你的事!”   小挫舔了舔舌头道:“说不定欧静兰就是因为身陷其中,然后不堪忍受,想要反抗邪恶的势力,所以才遭到灭口。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他们到底查到什么只有问他们才知道了。”   我坐了回去,大脑以计算机CPU的速度高速运行起来,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欧静兰和黎雅莲属于并案,如果欧静兰的死是因为以上原因,那么黎雅莲的死就无法得到解释,她只是一名在校的女生,根本不可能卷入其中。   这时我的心脏剧烈一跳,难道黎雅莲真的没死?   假想她没有死,那么欧静兰的死就另当别论,可是我不能凭一次似是而非的‘看见’就否定她的死亡,除非是另一个人做了假!   所有的事情,像激流之中的漩涡一样旋转起来,每一件细小的联系都被拉卷成一根根细丝,然后紧紧缚缠在我的脑海之中,越来越快,越来越紧,比蚕茧还要细密,缠得我快透不过气来。   我阴森森地看了看高建宁,突然觉得他的身体出现一层淡淡的黑雾,让人有些看不清楚。虽然他是我的表弟,并且从小玩到大,可是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了,而这正是人生变化最剧烈的时期,他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道,包括我。   人生的轨道总是习惯由未知走向已知,我自信心态良好,还不至于被高建宁不和时宜的举动而牵走注意力。整个的案件,疑点重重,而实际的线索完全没有,所有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只鳞片抓。   几日以来的奔波完全让我陷入了极度的疲倦之中,我觉得自己真应该兑现自己当初不经意的玩笑话:给自己弄个面膜保养一下皮肤了。否则第二天回到局里面,自己就要成为国宝,给小挫平日的笑话添加谈资了。   我把局里面的车子开到了自家的楼底之下,一路上红色的灯光特别刺眼,似乎让我看到无数个红彤彤的血影。犀利犀利的小雨柔和的拍打着车窗,黑色的雨刷如同盛开的大丽花。   根据我的了解,世界上黑色的花朵屈指可数,已经被人类所知道的只有七种,而每一种都代表着无数难以解决的科学之谜。很多年前的大丽花之案,凶手为什么习惯用大丽花,至今都不被了解。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欧静兰的尸体之上,切开的乳/头,插上的邪恶的大丽花。   冷汗从我的背上直冒出来,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度的异样。雨刷刷过的车窗之上,再次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倒影,并不是非常清晰,倒影却是和我面对面,苍白的面孔之下,黝黑的瞳孔定定的注视着我。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阴风从我的背后袭击而过。惊恐之中我急转掉头,这才发现车窗被莫名的摇下了一丝缝隙,而那些阴沉的暗风,就是从车窗的漏洞传过来的。   “奇怪,车里一直都有空调,每次上车,车窗不是都被动关得紧紧的么?”我暗想着,头皮发麻地关上了窗户,然后又检查了几遍,确保车窗是完全的封闭的,这才罢手。之后,我亮开了车内的灯光,玻璃上苍白的暗影这才消失不见。   来到了楼房的底层,已经是午夜的时候。守岗的物业早就已经睡死了。直到车灯扫射了几次,才顺利弄醒,小伙子大概不到二十的年纪,却露出阴沉沉的神色,极度不友好:“先生,请以后尽量早些回来,十二点之后,小区是要禁止出入的。”   我居住在这个小区已经几年了,对于小区不成名的小规定也非常了解。所以,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道:“好吧,以后我尽量早一些回来,不过今天我可没有超时,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哦!”   我示威性地扬了扬手中的手表,大大方方开车地进入了车库。车库有电梯直接到达我所在的楼层,而且在入口处,随时都是保持着有灯光的状态。想到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个大觉,我从车上跳了下来,随手带上车门,然后就走入了电梯之中。   在从陈宇嘉的私人的心理诊疗所回来之后,我对于自己的精神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以至于自己经常会忘记,自己究竟是不是变态。可惜电梯之中我感觉到自己完全是正常的状态。在上升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进入之前“无限循环”的状态。   房门的钥匙我通常是放在自己的口袋之中,连同自己的手机也是一样,所以我的身体上有四个硕大无比的口袋,拿出钥匙,扭开房门,我特意的看了一次时间:刚好是十二点整。   呜!呜!   主机箱还在低沉地运转着,像是一阵阵哭泣之声。等到我因为疲惫而爬上床的时候,显示器突然亮了起来,夹杂着阵阵提示音。   来邮件了!   我费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电脑前,果然,电脑接收到了一封邮件。我打开邮件,只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似乎被沉沉打了一记闷棍,憋闷,压抑,难受,如临深渊。   黎雅莲的图像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苍白的面庞,幽深的瞳孔。在经历了一阵精神的挣扎之后,我的双手都湿漉漉的被冷汗打湿,正要关掉邮件,却发现了一连串非常怪异的文字。在语言的造诣上,虽然我不敢说自己很精通,可是上学的时候,教官早就教过我怎么判断文字种类的方法。   可惜的是,我搜索了记忆所知道的任何文字,还是不明白其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我把奇怪的文字特意拷贝了下来,打印出来然后就关掉了邮件。等我拿出来那封文件,不经意之间,我的汗毛直接就竖了起来。   邮件的底层落款让我陷入了极度的迷惘和惊恐。   “发件人:王磊。时间十二点整!”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十一点五十开车经过底层,十二点到家中,在开门的时候,特意看了时间,而这封邮件居然是自己发给自己的,时间还是十二点,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自己在开门的时候,怎么会发邮件,而且还是自己发给自己。无论是我还是别人,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这一切如同陈宇嘉所说的,真的是自己的幻象,自己真的是心理变态?   我努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电脑主机的呜呜声音证明了我此时理智的清晰。   我冲进了浴室之中,用冷水刺激着自己的肌肉和神经,等到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打印机旁边的图纸还在,邮件的备份也依然还在。   种种离经叛道的诡异场景让我陷入了一个深渊之中,想要极力摆脱眼前的困境和对未知的恐慌,却又丝毫找不到摆脱的起点。   笃!笃!笃!   我的毛孔因为门声的响起全然张开。   我鼓足勇气来到了门前。虽然第一次从那门眼之中看到了一双幽深如鬼魅般的眼睛,但是并没有阻止我第二次再从这里朝外面望。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黑影倒影在门上,我从门眼之中收回眼神的时候,整个的视线被一大片的黑暗笼罩,视线所及之处,刚好是门上的巨大的黑影。   “你到底是谁?”   我的脊背真真发凉,惊慌失措地转过身。   “呵呵,怎么连我都不欢迎吗?”蓝瑾萱在我的房间之中,淡然地看着我,她的脸色苍白,在灯光的照射下,让我产生了一种浓烈的错觉,我不由得脱口而出:”黎雅莲!“   “我看你真是疯掉了,好好看看,大警官,我是蓝瑾萱!”蓝瑾萱有些不满地嗔道。   午夜时分,一个美貌的女子鬼魅一样地出现在我的房间,这让我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的蓝瑾萱是真真切切的,完全没有任何做作。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蓝瑾萱美丽面庞的时候,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和黎雅莲联系在一起,老实说,这两人还真的有一些相似之处。可我深信这完全是两个人,因为蓝瑾萱还活着,黎雅莲已经不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到我家里,你没有我的钥匙,怎么进来的?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虽然我们一直走得比较近,但也没有近到随意同居的地步。   小萱无辜又一脸疑惑地望着我,让我的心瞬间就融化了:“奇怪,你的房间门没关啊,,不是你发邮件让我来这里的吗?刚才我去了下卫生间,一出来就看见你在门边鬼鬼祟祟的。”   “我?”我惊诧地望着小萱,“我什么时候发过邮件给你?”   “十一点五十,也就是前天晚上啊!”   我茫然了。   前天的晚上正是我发现匿名邮件的时候,自己收到了匿名邮件的同时,我没有想到,小萱也同时都收到了。而且邮件的发送人正是我自己。   “我也刚刚收到了邮件,不信,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我有意拉着蓝瑾萱的手,她的小手柔软而温热,让我心中瑶池不定。重新打开备份盘,点击到熟悉的文件夹,里面空空如也。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在开我的玩笑,怎么可能在同时间的时候,两个人都收到其中一个人的邮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蓝瑾萱的怀疑让我觉得有些难过,很快,我就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种事情确实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我的身边,就在刚才十二点多,我竟然收到了自己发给自己的邮件。”   小萱看了看我的表情,干刑侦这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人在说假话的时候,面部细节上会有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那些细微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一个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小萱明显没有在我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细微的动作。   “难道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同时给两个人发邮件?”小萱心里面嘀咕道。   我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了,便难得君子地对小萱说:“这么晚了,恐怕你父母都睡觉了,我也不能让你去局里面睡,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就去我的床上睡吧,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可以了。”   小萱脸上好像还泛着一丝红晕,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就是连吃美女豆腐的心思都没有了,眼前这一件件事,让我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着我一样。   小萱去我的卧室之后,我并没有睡觉,而是透过客厅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月光,一股冷清的感觉从心灵深处发了出来。我不停地质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眼前一阵迷糊,睁开了眼,自己竟然身陷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好像是中世纪那些领主的城堡,巨大的吊灯里竟然还点着蜡烛。   “哗啦”一声巨响从窗户穿了过来,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感觉很害怕,生怕从黑暗中窜出一片鬼影。   我向窗户的方向走了过去,脚踩到地板上,“嘎巴,嘎巴”的声音从自己的脚底下穿了过来,走到窗户下面,关窗户的时候,从玻璃上面的反光中,我忽然看到了背后有一个黑影就在我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我瞬间回头,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留下巨大的吊灯在风中左右摇摆,发出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吊灯上面好像坐着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就在我想问问她是谁的时候,那个黑影忽然一回头。   我一下子就吓得坐到了地上,用手指着吊灯,大声喊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张脸,我太熟悉了,黎雅莲……   “懒虫,懒虫快起床了。”就在这时我忽然离开了这里,看到窗外太阳已经出来了,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啊,可是这梦又是那么的真实,就好像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小萱,本来还有的一丝睡意一下子就没有了,小萱竟然穿着自己的衣服,里面若隐若现的恐怕就是内衣了,鼻血差点就不争气地从鼻子里面流了出来,我急忙坐了起来。   “小萱,你搞什么啊,怎么穿成这样啊。”   “你还说呢!还不是你家没有睡衣啊,我就只能穿上你这个衣服了。”   “快别墨迹了,要不然咱们就该迟到了。”   我看了一下表,可不是已经八点多了,现在已经迟到了,不过只要姜大人不发现的话,那就没有关系了。说罢,我飞快地洗漱完毕,拉着小萱上了车就飞奔向了警局,半路上遇到好几个红灯,我笑了笑打开了警鸣,直接就闯红灯过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呢。不过小萱在一旁提醒我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为妙,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片刻,我们便到了警局,刚一推开特务办的门,我就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是那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小挫和高建宁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而一旁的张杰威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冷的。   小萱上前笑着说:“大伙今天都是怎么了啊?难道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还以为是昨晚小萱在自己家过夜的事情被大家发现了,现在要对自己进行制裁呢,不过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高建宁今天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自己,事情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整个特务办里面的气氛都有一些压抑了,终于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问道:“到底怎么了啊?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咔嚓,咔嚓,咔嚓。”   特务办里面那台已经废弃很久的电风扇竟然自己转了起来,让我的汗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老哥,你真的不懂计算机吗?”   听到这里我是很疑惑,计算机这东西,现在谁不懂呢,那家都有个电脑不管是好还是坏,我变回答:“当然了,现在好像一般人都会一点吧。”   “不,老哥,我不是指这个,那些我都明白,是你之前没有钻研过计算机技术吗?”   听着高建宁的问题,我满脸的疑惑,心里面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看了看他们几个,问道:“有什么事情你们就直接告诉我吧,不要在这样拐弯抹角了。”   小挫已经忍不住了,在一旁说:“磊哥,刚才高建宁已经查出邮件发送的地址了。”   “快,快点告诉我,是谁?”我非常激动地问道。   “老哥,我通过他设置的防火墙,最终追踪到了那台服务器,通过服务器上面留下的蛛丝马迹,接着我锁定了那台发送电子邮件电脑的IP地址,原本只凭一个IP是没办法确定是谁的,但是巧的是那个地址是我亲自为你的电脑设置的,不会像一般的IP地址一样轻易改变,更不会有人盗用。”高建宁一边说一边冷眼看着我。   “什么?”我有些惊讶地应道。   屋里面所有的人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是觉得我搞恶作剧一样,我看了看旁边的小萱,小萱也往旁边站了站同样也那样看着我,我忽然觉得竟然没有人可以相信我了,就连小萱都开始有些怀疑我了。   我并没有解释什么,问小萱道:“难道连我你也不相信吗?”   “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昨天也收到了你发的邮件,我可以不相信别人说的,但是我不能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吧。”小萱的声音有一种忽远忽近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出现的姜老大忽然推开了门出现在众人面前,姜老大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你们都不要互相猜忌了,王磊是无辜的,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做的,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说姜大人话一说完就和自己来的时候一样离开,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看着老大离去的身影,心里面充满了感激但又疑惑非常。办公室内尴尬的气氛也稍微有些缓和,每个人依旧忙碌着,只剩下我,看着那扇不断被人打开和关上的门发呆……   第十六章 爆炸   随着姜老大的离开,特务办本来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我明白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他们心里面肯定还是有一些怀疑的。   “大家先停下手里面的工作,我给大家说一下可以吗?”   小萱还有高建宁都停止了手下的事情,张杰威也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让我感觉很是渗人。   “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邮件的事情误会我,毕竟相处这么久了,大家都应该明白。也许这是凶手的阴谋,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一起努力。”话还没有说完,之前那个破电风扇“咔嚓”一声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小萱看着我的窘态捂住自己的小嘴笑了出来,高建宁这个表弟根本就不像是我的表弟,笑得前仰后合,估计一口气都能把他憋死。   “哈哈,老哥,你是不是想笑死我们啊。”   看着大家都笑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算了,于是拿出来之前自己上次复制的那个神秘的符号,这个符号自己复制下来之后一直就带在身上,生怕向之前那些报纸一样离奇的变成白纸。   “你们过来看看。”   几个人一下子围到了我的四周,眼前这个神秘的符号,我之前一直没有仔细地看过这个符号,这次和大家一起看到这个符号的时候,符号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脑海里面忽然一阵失神,我很快摇了摇头,从失神中走了出来,看了看小萱他们,看来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   只有小挫的眼中却好像闪出了光芒,我看了看小挫,略带询问地说道:“小挫,怎么样?你见过这个符号?”   “应该是见过,因为我在档案馆工作了多年,当时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查阅一些灵异时间的档案,这个我好像是偶然间见过,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并不是很确定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   “好的,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我拍了拍小挫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大哥。”小挫一说完立马就飞快地冲了出去,我们剩下的几个人都陷入一片木讷之中,没想到他还真是说干就干,神速中的神速啊。   “我上次按照你的指示调查了黄洋,收获并不是很大,不过我跟踪的时候发现,她认识古恒明,两个人经常在深夜见面,第二天才离开。”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杰威开始说话了,他那眼神中,就好像是蕴含着什么惊人的秘密,而且深邃的眼神中,拥有的恐惧可以让人的内心颤抖,我再次看向张杰威,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更加疑惑。   小萱笑着说:“是不是两个人搞地下恋情啊?我记得黄洋应该是已婚状态,而古恒明更是有数不清楚的绯闻女友,看来这两个人还真不简单啊。”   “这件事情明显他们两个人都隐瞒了咱们,难道?”此时我的心里面有了一个推测那就是这两个看似没有联系的死者,肯定会有所微妙的联系。而打开这个微妙联系的钥匙或者就在上次他们约见过的施颖洁身上。   “小萱,你立刻和我再去一次佳大,高建宁你这个臭小子,给我在这里继续调查邮件的事情,查下从我家发出电子邮件的具体时间,还有有没有可能是黑客操纵我的电脑发送的,务必在我回来的时候查清楚,否则,你明白我的处罚。”听完我的话,高建宁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一样。   看着高建宁的表情,我带着小萱得意地离开去了佳大。   偌大的校园和平时一样的寂静,就好像这里面没有多少学生一样。   不知道是学校建筑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而且给别人的感觉就是这里阴气很重,进去之后,到了宿舍楼门口,这次看门的阿姨没在,我看到楼下有个登记簿,便在上面留了名字就上楼去了。   楼里面格外的阴森,我还给小萱开玩笑说:“女人是阴寒之体,所以住的地方比较阴冷,需要男人的阳刚之气。”   小萱瞪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刚走到三楼,楼梯间的灯恍恍惚惚的,就像是那夜间的鬼火,一闪一闪,灯光中还泛出了红色。   “轰隆!咚咚咚!”几声巨响从四楼发了出来,我急忙拉着小萱跑了上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可是这巨大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从一个宿舍传了出来,我急忙走到那边一看,一个令人作呕的场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施颖洁,不,准确地说是“应该是”施颖洁,因为她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只能从衣服上依稀的看出来也许是她。   旁边一个女生颤颤巍巍地在一边已经吓得不敢动弹,小萱在一旁陪着那个女生,安慰着她,我问道:“这位同学,你是?”   她开始并不敢说话,小萱接着说:“小妹妹别担心,我们是警察。”   “我是施颖洁上铺的王洁,今天本来就我们两个人在宿舍,另外两个人今天社团有活动去参加了。本来我睡着了,可是听到几声巨响,接着一看,就看到施颖洁全身都是血,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这个叫做王洁的女生仍旧浑身哆嗦着,说话也有些不太清楚。   “嗯,小萱你先让这位同学去旁边的宿舍休息吧,另外把这里封锁,通知下高建宁,让他多带一些人手过来。”我对一旁的小萱吩咐道。   “是。”小萱略带忧伤地应了一声。   宿舍门被小萱带着关住了之后,我看着躺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施颖洁,她的右胸上也有一朵黑色的大丽花,我带上随声携带的手套,将大丽花取了下来,放到了证物袋里面。   屋里面就我和一具尸体,我的心里面有一种妙明其妙的恐惧感,就好像是胆怯一样,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有最近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案子弄得心神不宁,每次遇到尸体,都不想看到那惨无人寰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强忍住心里面的恐惧,看了已经被刀子刮的不成人形的脸,接着准备看下身,心中还默念:“这不算是耍流氓。”   刚一准备脱下施颖洁的衣服,左侧忽然“哗啦”一声,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细小的声音,忽然往左边一看,玻璃碎了一地,而在玻璃上面竟然还有一个黑衣女子,我顿时心里面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这女子难道!   忽然那个女子一回头,那个让我既熟悉又害怕的脸一下次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黎雅莲!是黎雅莲!   “咚!咚!咚!”一阵敲门的声音发了出来,就在我回头反应的一瞬间,再一回头那个黑衣女子竟然不见了,而窗户外面是地面,我开了门就跑到了窗户前,下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从这看到操场的中间,那种神秘而诡异的脸依旧像上次那样看着我。   “快看!”我赶紧指着下面对小萱喊道。   小萱过来一看窗户外面,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又犯什么神经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啊,只有几个学生。”   我定眼一眼,确实什么都没有,难道又和上次一样,难道这都是错觉吗?   小萱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对我说道:“查看了她的死因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刚准备看下施颖洁的尸体,没想到你就敲门了,吓死我了,现在正好你来了,就不用我动手了,你现在脱了她的衣服看下尸体吧。”   小萱的忍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做警察的女人往往要比男人的内心还要坚强,小萱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手套谨慎地戴上,手法熟练地脱下了施颖洁的衣服,本来还像是尸体的样子,可是衣服刚一脱下来,一下子血块就散落一地,吓得小萱在一旁差点都喊了出来。   我走到小萱的身边说:“别看了,等一会儿他们就来了,到时候在调查他们的死因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嗯。”   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看着手中的黑色大丽花,又看了看施颖洁的尸体,心里面竟然产生了一丝恐惧,恐惧死亡,就好像是之前陈宇嘉和自己说过的那件事情之后的感觉是一样的。   房间里面显得格外的阴暗,有些角落黑漆漆的,我感觉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的监视着自己,而且感觉很近,就仿佛在我周围一样。   就在我心里面想着什么的时候,游巧林带着几个警察走了进来,还有两个在外面拉开了警戒线,在宿舍里面的其他学生都被要求禁止出寝室的门,这种东西被他们看见了之后一定会引起骚乱的。   游巧林作为法医自然也是跟着警察们来了,看到我之后,说:“和之前的一样?”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游巧林上前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尸体,“啊!这!这怎么可能啊?”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另外一张床上。   看到游巧林有些反常表现,我急忙关心加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游巧林站起来对我说道:“你看,尸体呈现出来的情况和第二起案件中杀人的手法是惊人的一致,上次死者是被剥皮抽骨,忍受的非人痛苦你也是知道的!可是眼前这个人还穿着衣服,那这么说来是被凶手剥皮抽骨之后再穿上衣服的,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尸体会在穿衣服的瞬间化为血水。”   听完游巧林说的话之后,我思考了一下,确实如他所说,如果那样的话,这岂不是不可能做到,那凶手又是如何做到的?   “你把尸体带回局里面仔细检查一遍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虽然两个死者看起来很像,也许有其他什么不同的呢。”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对游巧林说道,不过带走这尸体,难度应该还是有点大的。   “嗯。”游巧林轻轻应了一声,一边摇着头一边拿出工具开始和助手一起处理施颖洁的尸体。   我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包买了快一个月的万宝路香烟,我并不是很喜欢抽烟,但是经常地时候抽一根烟,可以缓解下这巨大的压力,之前遇到那么多的事情都没有令我头疼,眼前遇到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让我感觉这件事情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随着烟雾从我的口中吐了出去,一个烟圈慢慢地飘向了屋顶,看着白色的屋顶,屋顶左边有一条管道,顺着管道往左边看是一个给学生供暖还有供冷的中央空调。   空调此时还吹着风,我的心里面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空调上面没准可以找到什么线索,便爬上了床,几下就到了空调的旁边,空调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就好像通向地狱的百叶窗。   我用手往里面摸了摸,并没有看到什么让我惊奇的东西,只是手上沾了一些灰尘,应该是空调长时间没有清理弄上去的,便没有理会。   “阿嚏!”不争气的鼻子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空调扇叶上面的灰尘一下子飞了起来,我无意中吸了一口,脑海里面顿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就和喝多了一样,身体轻得好像能飞起来一样,就在自己沉浸于这种感觉的时候,小萱进来了,看到我在上面,说:“干什么呢!还跑到床上面去了。”   我一下子就从刚才那种感觉挣脱了出来,对小萱说:“我有重大发现,你快拿证物袋,过来取一些空调扇叶上面的灰尘然后去化验。”   小萱把证物袋给我拿了过来,我用手往里面弄了一点灰尘,小萱看着我的动作问道:“看来我们的头是有重要的发现了啊,要是可以破案你可就立大功了,咱们今年的奖金就不用发愁了啊!”   “那是,对了,刚才那个和施颖洁一个宿舍的小女孩王洁呢?”我关心地问道,我这人,从来都是很有爱心的。   “她受了挺大的刺激,现在在隔壁宿舍休息呢。”小萱有些担忧地回答。   “嗯,这件事情是对她刺激挺大了,你现在让她过来一下,我要和她谈点事情。”我一边说一边准备下床。   “为什么不去局里面谈呢?”小萱觉得有些奇怪。   我轻轻地拍了小萱的脑袋,略带宠溺地说道:“小傻瓜,要是我们把她带回局里面,那那个鸿什么洋什么的东西肯定会来把事情搅黄的,小女孩本来就受刺激,要是再出点状况,恐怕吓得就算是记得什么也忘记了。”   “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还挺聪明的啊。”小萱像是故意刺激我一样。   “那是,我这风流倜傥,仪表堂堂的。”我是那么容易就受刺激的人吗?   “臭流氓。”小萱轻笑一声别过了头去。   “肯定是高建宁这个混蛋臭小子告诉了你我年少轻狂时的囧事。”我明显满脸黑线,这笔账迟早会跟他算的。   看着被逗生气了的我,小萱幸灾乐祸地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说:“别生气了,我什么都知道,现在就去把王洁给你叫过来。”   一会儿,王洁就进来了,脸上满是害怕的神情,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缓过来,恐怕不管谁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一下子反应过来。   “王洁同学,别害怕,我不过是问你关于施颖洁的事情,没有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嗯,警官,你问吧。”王洁强忍着眼泪答道。   “案发当时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我一本正经地开始做正事儿。   王洁想了想,对我说道:“当时因为是中午,吃完饭之后,比较热,我们两个人回到寝室之后,施颖洁说她特别的困,先睡会儿。然后我就开始玩手机,玩着玩着也就睡着了。”   小萱则在女生的旁边,一是给女生一个鼓励。毕竟她们都是女人,另外就是审问的时候一般总得有人观察被审问人的表情,从而来确定被审问人说话的可信程度。   “对了,你们两个人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奇怪的声音倒是记不清楚了,平时午睡的时候不会很死,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午睡睡得特别死,朦胧中好像听到了一点响声,可是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嗯,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对了,你们睡觉的时候开空调了吗?”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回来的时候因为今天比较热所以特别把空调开了。”   我思索了片刻,对王洁说:“王洁同学你可以回去了,我问你的这些事情还有今天你看到的时候不要告诉别人。”   “好的。”   王洁走后,我看着小萱,小萱也明白我的意思,说:“说话的可信程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基本可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嗯,发现了一点线索,但是这些还不足以找到凶手,只不过是知道了凶手是怎么开始这次计划的。   “哦?怎么说?”   “晚点你就会明白了。”我故意卖着关子,但却是一脸深沉。   第十七章 现代庖丁   从专业的眼光看,施颖洁的死可以称之为半封闭式密室杀人。之所以称之为半封闭式密室杀人,是因为凶手可以从寝室门大摇大摆地进去,但是进去之后就进入到完全的封闭状态。   当时我和小萱就在三楼下,听到声音之后便立即上了四楼,在这个时间仅有两三秒的过程中,凶手不可能从我们面前离开,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寝室内的一扇窗户。而从位于四楼的窗户跨出去就跟拿着刀抹脖子没有两样,所以说,凶手是在封闭状态下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了。   除非他真的是从四楼的窗户逃走了,那么我看到的就不是幻像,但我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起密室杀人案之中,怪异的是房内还有一个人,凶手就是在这个人沉睡之际,将另一个人杀害,而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凶手能从容地将被害者的尸体分解成零碎的尸块而不惊动上铺的人。   据我所知,世上刀法最快、并且最善分割尸体的是一个叫庖丁的人,他的刀能游刃在筋骨肉之间,并且无声无息,而我现在所遇到的凶手无疑比庖丁的刀法更胜一筹。   首先他能一刀让人无声无息地死亡。也许当时施颖洁在睡梦之中,但是我们知道,当一个人受到致命攻击时,剧烈的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会让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刹那间惊醒,并条件反射地做出最激烈地反抗。如此一来,施颖洁在临死前的反抗就会惊醒同宿舍的王洁。   但是事实却没有,凶手没有给死者反抗的时间,也即是说,他让被害人死在睡梦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他对死者的一种仁慈,还是怕惊动另一名沉睡的女生?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完全可以再多挥一刀,将位于上铺的女孩的喉管切开,相信以他的刀法要做到这一点十分容易。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不惊醒她,悄悄地将下铺的女孩杀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实在想不出理由,难道真的是一种仁慈,抑或是对自己刀法的自信?   一想到那冰凉的刀锋在女孩身上切割的场景,我全身的疙瘩就起来了,于是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圆珠笔转动起来,让自己的注意力随着那一圈一圈的转动散开,但是思维的惯性却带着我自不由已的继续向更深处旋转下去:   凶手杀死睡梦中的施颖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上铺的女生依然在沉睡之中,于是凶手放心大胆地将死者的衣服剥开,开始解剖。   对了,现场并没有看到大量血迹,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在床上进行解剖的,他一定是先将施颖洁抱到卫生间,再一刀一刀地将她切开,然后用水冲走了地上的血迹。   这时,我对凶手的刀法再一次产生浓厚的兴趣,因为根据这三次的解尸案件,我分析出凶手对人体十分熟悉,如同庖丁对牛体一样,他一定是在女孩衣服没有完全脱下的情况下,将刀伸进衣服里面,然后用熟悉的技艺快速地将女孩的身体分割成块状,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不会让尸块离开原来的位置,一切结束之后,他再将女孩的衣服合拢扣上,于是就形成了我们后来看到的衣服包裹着碎尸的奇怪状态。   我闭上眼睛,仔细想像凶手在切割的时候,冰霜一样的刀尖在血肉之间游移,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也许凶手的职业就是人体解剖师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一惊,人体解剖师,这个职业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解剖人体最多的人莫过于法医,凶手也许从事过相关的职业,即使没有做过法医,但肯定经常与尸体打交道,因为如此熟练的刀法,没有几百具尸体让他练手,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看来这件事要好好地跟游巧林谈谈,也许他能够提供更好的思路。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出了办公室,向法医办走去。   见到游巧林的时候,他正在验尸房俯首检查施颖洁的尸体,确切的说是尸块。他蒙着白口罩,戴着黄色的塑料头罩,整个头部几乎只露出一幅金丝眼镜,这也是我确认是他的主要标志。   冒着浓烈的血腥味,我走到“金丝眼镜”旁边,只见他的手不停地翻动着尸块,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此时的施颖洁,再不是那个美丽漂亮的女学生,只是一堆碎裂的尸块,唯一完整的是那颗头颅,但是脸已经不成人形了。   我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忍再看,缓缓走出了验尸房。   直到十多分钟过去之后,游巧林才从里面了来,我迎上前去,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游巧林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道:“跟之前的两起碎尸案一样,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我看着游巧林,突然道:“你能不能将尸体分解成那个样子?”   游巧林闻言一愣,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笑道:“误会误会,我是想知道,如果要把尸体分解成那样,其刀法大致是个什么水准,这方面你是专家,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游巧林习惯性地将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将焦距调得更清晰,看了我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如果单以其解剖的刀法而论,凶手的确可能称得上是大师级人物,就是我也望尘莫及啊。我仔细看过尸块的横切面,很平很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特别是肌肉与骨头相连的地方,其解剖手法更是老练,在骨头上几乎找不到刀痕。也就是说,凶手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已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的刀根本就没有碰到过骨头,但又恰好将肌肉完全切除。可是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人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将人的骨肉分割得清清楚楚。”   游巧林的话证实了我先前的想法,凶手是一个解剖高手,是现代版的庖丁,只不过庖丁解牛,他是解人。   “你认为,解剖刀法要达到这种程度,大概要解剖多少具尸体才能做到?”我将问题一点一点的深入下去。   听了我的话,游巧林有些惊讶,也许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虽然他的工作离不开尸体,但从一个正常人和有良知的警察的角度来看,他希望数量越少越好。   他又将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但是一时间没有回答,也许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谁会无聊到去解剖尸体玩儿,然后再刀法的好坏去估计解剖尸体的数量?至少游巧林没有这样做过。   想了一会儿,游巧林摇了摇头道:“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   “你就随便估个数吧。”我依然想要一个答案,明知可能不太正确,但总比没有要好些。   “这怎么能随便呢?不能随便,医学上的东西是随便不得的。”游巧林对职业的忠诚让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面对这样一个热血法医,我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就请你以专业的眼光,根据杀人凶手的刀法,对他进行一个科学的评估,究竟要经过多少次解剖练习,他才能达到案发现场中对死者的解剖水平。”   好不容易,将之间的一句话变成了一长串废话,虽然中心意思没变,但是效果却明显得到改变,特别是作用在游巧林这位热血法医身上后,他的脸色一下就凝重起来,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此时的我,恨不得找块豆腐自己撞死,怎么遇上这个严谨的家伙,随便一下有那么难吗?   不过在我的印象之中,游巧林的确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无论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看到他,都要是一付整整齐齐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胡子刮得干净到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没有长过,连发囊都看不到一点影子,而那副金丝眼镜更是明亮得可以当镜子使用。   但就是这样一个洁净到极至的人,却每天和世上最肮脏和血腥的尸体打交道,由此我得到一个奇怪的推论,那就是人的外表与工作是呈反比的:一个从事最干净职业的人,他的形貌一定非常邋遢,比如说爱因斯坦,他从来不用做任何事情,只是用大脑思索,可谓是最干净最纯洁的职业了,但是他的相貌早已深入亿万世界人民的心,那一脸的大胡子足以让七八只小鸟在里面做巢。   游巧林与爱因斯坦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虽然游巧林所做的事业连爱因斯坦的千分之一都赶不到,但是在外貌与职业的反比程度上,他绝对可以与爱因斯坦一较高下。   面对这样一个人,我无计可施,只好用最直接的方式,问道:“到现在为止,你解剖过多少尸体?”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有答案吧,而游巧林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用手扶着金丝眼镜,想了一想,然后慢吞吞地道:“大概有四五十具吧。”   切,这家伙居然用大概,这可不是严谨的态度,为了对刚才的事情加以小小的报复,同时也开开这个严谨法医的小玩笑,我脸色沉重地道:“大概可不行,刑侦工作是非常严谨的,说个准确点的数字。”   游巧林居然没有想到我是在开玩笑,竟然伸出手指开始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一边数一边还在嘴里念着相关的字句。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也只好陪着他数下去,终于,他数清楚了,一共是四十七具。   游巧林做法医大概有四年时间,也即是说每年解剖了十二具尸体,平均每个月一具,这就意味着每个月都有一起凶杀案,我无法想像当一个人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地看着那些被残害至死的死尸后,心态会发生怎么样的发变。也许他现在的洁净外表,正是他的一个心理表现,他觉得外面的世界太脏,所以自己必须一尘不染,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解剖过四十七具尸体的游巧林,他的刀法远远不及凶手,那么凶手到底解剖过多少具呢?   我猜至少在两百具以上,游巧林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止,也许更多。”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出现一个问题——尸体的来源。要知道几百具尸体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凶手到底从哪里得到这些尸体的呢?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新的生命降生,同时也有离去。   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每秒钟大约有4.3人出生,每分钟出生的人数为259人,每小时为15540人,合计为每天,这个数目就大约为37万人。这么多新的生命在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带来的是希望,他们挥舞着拳头,大声宣告自己的到来。   与此同时,死亡也如期而至。死神在凌晨零点准时到达,然后用一天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袭卷整个世界,将约16万人的生命收入囊中,满载而归地回到地狱。如此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人类每天死亡16万人,这个数目是惊人的,所以尸源的储备量相当丰富。但是想要从这个巨大的尸库里取出极小的一部分来练习刀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地球很大,看似庞大的数目一分散到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各个市县,各个乡镇之后,这个数量就少得可怜,有时一个村几年都不死人,而且中国的传统是死者为大,大多数尸体都会得到妥善安葬或火化,所以想要收集几百具尸体的确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凶手的刀法已经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他一定解剖过数百具,也许更多。那么他的尸源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虽然跟案件的侦破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如果能在这一方面取得突破,作用将是难以预料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找出真凶。因为收集几百具尸体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所以能够完成的人一定很少,这样就缩小了搜索范围。如果在安阴市有这样的人,并且数量只有一个,那么我完全可以将这个人当做杀人嫌疑犯拘留起来。   在跟游巧林交谈了一会儿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跟法医讨论死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他们长期做着旁人不能理解,并且带有畏惧的工作,所以一般都是比较沉默的人,陪伴他们的只有脑海中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如果你有兴趣跟他们谈死尸,他们就会把你当做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然后将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一古脑儿的灌给你,让你在惊惧和恐怖之中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他们则一如之前那样冷静地看着你,就像是看到一具新的猎物。   我实在受不了游巧林看我的眼光,于是自已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几口之后,温度慢慢回到我的身上,先前那种死尸一样的感觉慢慢消失。   游巧林坐在办公桌前,身子挺得很直,我想椅子后面的靠背从来没有派上用场。他直着腰,透过明亮如镜的眼镜看着我,然后说道:“现在对尸体实行火化,所以安阴市内根本就没有肉体形式的尸体,你的想法很离谱。”   他说‘尸体’两个字的发音特别奇怪,让人感觉到这不是两个字,而是一个具体的实物,所以我又赶紧喝了两口热水,然后避开他的眼光道:“但是人不可能刚一死,就立即蓬的一下自己火化了,那样就不需要什么火葬场了。在人死之后,到火葬场中间还有一个过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趁着这一段时间得到了尸体。”   游巧林扶了扶眼镜,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死者的家属怎么会让他得逞呢?据我所知,这几年安阴市好像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抢尸的案件吧。”   唉,法医就是法医,根本不懂得外面世界比尸体要复杂得多,于是我又解释道:“除了有家属的之外,还有一些无人认领的,听说有些医院里也有大量的尸体,这些都是购买来的,用于作医学解剖试验。”   说到这里,游巧林点了点头道:“这种情况的确存在,现在大一点的医院,特别是医学院里每年都要收购一定数量的尸体,但是最多也不超过十具,根本达不到几百具的标准。”   我相信在这方面游巧林是权威,所以不质疑他的话,那么凶手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尸体呢?想了一下,我又道:“既然医学院能够收购尸体,那么凶手也可以用收购的方式从收尸人手中得到,只要他有足够的经济实力,那岂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听了我的话,游巧林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也只有这条路了。”   “你知道安阴市有多少收尸人吗?”   第十八章 刑侦四组   游巧林摇了摇头道: 宝 书 网 w w w . x bao shu . c o m “不过年前倒是有一个人向我联系过,想从我这里收购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你等等,我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名片。”   名片,收尸人的名片上会印什么呢,难道在职业一档中直接写着‘收尸人’三个字,那样恐怕没有一个人敢接名片吧,或者干脆给送名片的人一顿暴打。   我不禁有些好奇,探着头看他在抽屉里翻来翻去。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失望地道:“时间久了,不知放哪儿了,到时找到了再给你。”   “你不会真的打算把尸体卖出去吧,这可是严重违纪起法!”一看到游巧林严谨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跟他开玩笑,总看看他不严谨的样子。   我的话一出口,游巧林的神色立即紧张起来,他忙摆着手道:“别乱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当时我就回绝了他,并且让他再不要来找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名片留下来呢?”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小辫,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   “人家笑着脸,总不能把名片硬还回去吧,也就是随手一扔,恐怕是找不到了。”   我笑了起来:“开个小玩笑,能找到尽量找到,兴许会派上大用场。”   游巧林扶了扶眼镜道:“真有那么管用?”   “除非你真的想偷偷卖尸体给他,否则就尽快把名片找出来交给我。”   游巧林终于明白我是在开玩笑了,冲着我叫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否则,否则……”   否则两句就没有下文了,虽然他有很多办法让毫无生气的尸体开口说话,但对我这个大活人一点辙也没有,最后狠狠的在桌子上一拍,苦笑道:“你们特务办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我到特务办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那帮家伙是些什么货色,没想到游巧林也深有感触,于是笑道:“特务办的人怎么了,你今天可要把话说清楚,否则,否则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游巧林也笑了笑,说道:“随你便,坐多久都行,最好是坐到凌晨十二点,到时我肯定陪不了你,但是我的那些‘朋友们’一定不会让你闲着。”   记得第一次与游巧林相见是在调查王东凶杀案的时候,后来三天两头就要往法医办跑,到现在我和他之间已成了老熟人,所以他在觉得可以轻松的时候,也不介意和我说两名俏皮话。不过由于职业的原因,再俏皮的话从他嘴里出来,都带着一股寒意。   我站起身来,笑道:“得,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的那些朋友还是由你自己招待吧。”说完,便一溜烟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法医办离公安局大楼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走在水泥路面上,两旁森森的树木郁香让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淡了许多,整个人都感觉明显的轻松起来,我深吸了几口气后,便向办公大楼走去。   这时,三个衣冠楚楚的家伙迎面走来,很有点电视上面经典镜头的风范,我定睛一看,不禁大叫倒霉,原来这三个家伙正是鸿洋、丁庆园和王旭阳。看他们三个神气活现的鸟样,完全是故意做出来给本少爷看的,让人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挥以老拳。   不过,我这个人并不爱无事生非,况且对方有三个人,我更不会拿起鸡蛋撞石头,所以很自觉地改变了行进路线,想避开这三个讨厌的家伙。   正在以弧形路线前进的我,突然前面出现的一个障碍物拦住了,原来是丁庆园这小子。   “你想干嘛?”   “我们鸿副组想跟你谈谈。”   鸿洋站在一边,下巴微微抬起来,用眼角看着我,这正是我最痛恨的一种看人方式,虽然本人也经常使用,但绝对不容许别的人这样看我。   “不想谈!”冷冰冰地冲着丁庆园抛下这一句之后,我就向前跨出一步,想从他的侧边走过去。没想到丁庆园竟然将手一张,把我又拦了下来。   好家伙,居然动手了,看来是非留下我不可。   我飞快地伸手一抓,正好搭在丁庆园的腕部,冷冷道:“想切磋切磋,训练场奉陪!”   丁庆园人如其名,是个园滑的家伙,他是绝对不会跟我动手的,嘿嘿一笑道:“王组,咱哪能跟你比啊,不过是奉命行事,得罪得罪。”   我还是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道:“对不起,回去跟你那个爱装腔作势的副组说一声,要想跟我谈,自己出面,别总拿下来的小弟来当炮灰。”   我的声音有点大,鸿洋完全听得到,他的脸上浮起一丝骄傲的笑意,然后几步便走了过来,一付不耻下问的样子,伸出手道:“对不起,刚才冒昧了。”   这家伙就是这样讨厌,明明说着对不起,但那付鸟样却像是你欠了他几百万一样。不过他能主动走过来,我也不好不理不睬,于是酸溜溜地道:“鸿组的排场可真大,我这个小小的组长可真是要好好向你学习学习,到时让特务办的那帮家伙也跟小丁一样点头哈腰,那咱走出来可就威风了。”   鸿洋没有因为我的话而产生什么多余的表情,他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好像我说的是奉承话,他却漫不经心地接受了。   算了,跟这种人别废话,还是直奔主题,然后完事走人。   “你找我什么事?”   “嗯,是有点事,但是这里谈不方便,不如到我的办公室去谈,请。”鸿洋的语气傲慢,但却彬彬有礼。   说实话,我到市局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到刑事侦察大队去过,因为我们特务办虽然处理的是刑事案件,但却并不属于刑侦局,是一个完全独立的部门。这也是鸿洋他们与我们发生矛盾的原因,他们总认为是我们在抢他们的饭碗,做了本应他们做的事情,所以对我们特务办的人虎视眈眈,一有机会就想骑在咱头上耀武扬威。   鸿洋所在的刑侦大队四组,在局里那是大名鼎鼎,曾经破获过多起重大刑事案件,有几起甚至是全国大案。可以这样说,刑侦大队四组在局里是一颗闪耀的明珠,不管到那里都受到尊敬和追捧,而特务办就像是一个从石头里凭空蹦出来的孤儿,没有辉煌的过去,只有看不清的未来。   由此诸位就可以明白,为什么鸿洋这个副组居然敢在本正组长的面前趾高气扬,而我却不得不在某些场合对他有所避让。   现在他既然已经发出正式邀请,那么我肯定得去,如果不去的话,只怕明天警局里又会流传一个谎言——特务办组长王磊对刑侦大队四组鸿洋畏之如虎,连刑侦大队的楼层都不敢迈进一步。   为了不让无耻的谎言破坏公安系统的良好形象,我只能牺牲小我,成全大局,冲着鸿洋道:“走!”然后首当其冲地走在前面,向着大楼第三层的刑侦大队走。   从电梯门一出来,我就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还有恨。   特务办在市局大楼的四楼走廊尽头,有如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孤岛,几乎完全和其它部门隔绝。而刑侦大队就完全不一样了,占了整整一层楼,光这气派就让特务办望尘莫及。   一进到楼层里面,就看到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图画,虽然不是很名贵的那种,但是就这派头也绝不是特务办所能比拟的。接着就听到一间间办公室里传来各种不同的声音,紧张而有序,让人立即进入到一种高效的工作状态。   看着这里的一切,再一回想特务办那几个稀稀拉拉的鸟人和冷冷清清的办公室,我的心瓦凉瓦凉的,几乎没有勇气走到鸿洋的办公室。   “怎么样,刑侦大队还行吧?”鸿洋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股得意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现在自己代表的可是特务办,再怎么样也不能丢脸,否则以后怎么在兄弟们面前当老大?于是咬了咬牙,挺直腰板,露出一付疼心的样子道:“奢侈啊奢侈,长此以往,离腐败不远矣!”然后一脸正气地向前走去。   进到鸿洋的办公室之后,我的心更是强烈地起伏着,一个副组的办公室就奢侈到这种程度,怪不得老百姓总是要求公开政府部门财务支出,这就是祸根呐!   愤愤不平的我坐在软绵绵的真皮沙发上,如针刺股,恶狠狠地盯着鸿洋道:“有什么事,快讲吧,我们特务办的事情可是堆积如山,没闲功夫跟你闲聊。”   “是这样,我想跟你商量一个合作的事情。”鸿洋开门见山地说明意图。   合作,这倒是一件稀奇事,大名鼎鼎的刑侦四组向来都是独断专行,什么时候听说过跟别的部门合作了,这倒是头一次。   我想,这一定是姜大人的功劳,他一定和付震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魂的争斗,而且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胜利,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心里想着姜大人,我的底气足了一些,于是慢腾腾地道:“这个我可以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你答复吧。”   “现在连续出现三名被害者,民众反响很大,都希望尽快破案,局里的压力很大,所以请你现在立即做出答复,否则会殆误战机的,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鸿洋的语速增快,说话的样子就跟局长似的,但却没有一点做作的样子,好像他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会坐上局长的宝座。   我没有心思去猜他以后究竟能不能当上局长,至少目前不是,所以他没有资格对我做出任何要求,于是冷冷地道:“我说过会考虑,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   看着鸿洋的脸上露出一丝焦急,我的心情很爽,从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站了起来,还不忘调侃道:“沙发真不错,但是坐久了肯定要长座板疮,还是少坐为妙。”   鸿洋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说道:“这是我们付组的意思,希望你能不要拒绝。”   付组,就是付震了,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意思?   我的小心眼一下转动起来,凭着对过去的观察,我知道姜大人跟这个付震绝对是属于鸡狗不对头的那种关系,现在付震主动要求与特务办合作,那首先应该和姜大人谈啊,为什么要让鸿洋来找我?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事,咱可不能上这个当,要不然到时姜大人大发雷霆,那咱可就不划算了。   我想了想,说道:“既然是付组的意思,那么你就让他自己去跟姜主任谈好了,咱们这些虾兵蟹将就别在里面瞎掺和了。”   甩了这句话之后,我推开房门,大踏步地离开办公室,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鸿洋。   回到特务办之后,只见高建宁正翘着脚,歪着脑袋看着电脑屏幕。这是他的常态,如果以前我也就视而不见了,但刚刚在刑侦大队受了刺激,于是上前就是一腿,差点把他从椅子上给踢了下来。   高建宁稳住身子,大叫道:“吃错药啦,没事绊我腿做什么?”   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看看,都没有半点正型,还有点警察的样子吗?”   高建宁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像是发现一个外星生物,然后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道:“没事吧,高烧了?”   “去”我没好气地道:“改天把你们全送到刑侦大队去,那可是个好地方,去了保管你们不想挪窝。”   小挫在一旁晃头晃脑地道:“不对不对,你是不是去了三楼?”   特务办与刑侦大队是老对头,所以我们从来不去那里,现在听我这样说,小挫自然明白过来。而我正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个情况,接下来就可以将今天在鸿洋那小子面前抖威风的事情好好显摆显摆。   “唉”我叹了口气道:“今天鸿洋那小子找了我,我的确去了一趟。”   高建宁凑过来道:“听说刑侦四队在局里要什么有什么,你一定是深受打击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脸盆来,免得泪水把办公室给淹了。”   我一掌拍过去,把嘴一翘道:“当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们,咱在三楼直来直去,如入无人之境,鸿洋那小子算什么,就在办公室里,强敌围伺的情况下,我狠狠地将他教训了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小挫的脸呈现出奇妙的曲线,让我分不清那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又或者是完全没听懂我的话。   两人同时转过身体,晃着头走开,一边走一边道:“做梦吧。”   哎,看来我这个组长做得的确有些悲京,在组员们心目中的地位如此低下,不过好在这次哥没有吹牛,接下来正是重新树立起威望的时机了。   我大叫一声:“都给我回来,听哥好好讲一讲今天大战刑侦四队的英勇事迹。”   接下来,我将事情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将自己的高大形象树立得深入人心。   看着两个半信半疑的样子,我的心里就来气,冲着高建宁道:“这事情千真万确,我拿人格担保,不信你们去问鸿洋。”   听我这么一说,两人像是真的相信了,我又道:“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藏着掖着,要发动人民的力量,广为宣传,特别是张杰威,你们一定要负责宣传到位。”   这时,小挫突然鬼头鬼脑地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道:“果然是件好事,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我和高建宁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刚从阿富汗过来,这两件事有一点关系吗?”   小挫嘿嘿笑道:“两位别慌,听我慢慢道来。刚才你不是说合作的事情是付震提出来的吗?”   我点了点头,小挫又道:“但是姜大人却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对不对?”   我再点头,小挫把手一拍道:“这不就成了,明摆的事,付震是想瞒着姜大人偷偷和你签订盟约,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姜大人也只能认了。而你却成功地识破了对方的奸计,让他蛋打鸡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头,小挫嘿嘿一笑道:“这就意味着姜大人欠你一个人情,嘻嘻,姜大人的薪水比我们可要高出不少,咱们敲点也是应该。”   高建宁立即叫道:“就是就是,还是小挫转得快,磊哥,你快向姜大人汇报这个消息,这一顿无论如何也要赖上。”   看着这一帮连饱饭都吃不上的手下,我的心真是寒透了啊,于是立即拿出电话,向姜大人汇报了此事。   姜大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干得不错,先给你记一功,到时候再兑现。”   我顺着杆子向上爬道:“别到时候,那又到猴年马月去了,最好立即兑现。”   “你想怎么样,明说吧。”   “嘿嘿,这都快到月底了,兄弟们的钱袋早就张着嘴巴要吃人了,您老人家就大发善心,可怜一回吧。”   “臭小子,我的竹杠也敢敲,得,就今天吧,一个都不能少。”   第十九章 富二代   第十九章富二代   下班之后,召集了特务办所有人员,其实一共也就五个人。五个人挤在一辆车里,呼啸着出了警局大门,直奔城东而去。   在街上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姜大人说的那家饭店——鸿门宴大酒店。   这名字起得,好像是姜大人想说和想做的一样,但常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美餐一顿,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值了。   现在正是用餐的时间,饭店里的生意特别好,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几乎是座无虚席,服务员走马穿花似地在酒桌间忙个不停。   进了饭店之后,我冲着迎宾小姐道:“同舟怎么去?”   ‘同舟’是姜大人事先订好的包间,迎宾小姐带着我们上了二楼,吵闹声小了很多,到了‘同舟’之后,姜大人还没有来。   小挫眨巴两下眼睛道:“姜大人不会玩空城计吧?”   小萱横了他一眼道:“别背后说人坏话,小心被听见,到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把手一挥道:“都把心放肚子里吧,姜大人是什么人,会为一顿小饭玩我们,你们也太门缝里看人了。”   张杰威稳稳当当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离我有三张椅子,中间刚好可以坐小萱他们三人,看来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和我保持距离啊。不过说实话,如果今天不是姜大人特意交待‘一个都不能少’,我还真的不准备叫他。   小萱乖巧地坐到我的身边,高建宁和小挫也分别落座,然后便七嘴八舌地闲聊起来。   等了一小会儿,还没看到姜大人的影子,大家都有点着急,催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刚拿起电话,正好有电话打进来了,但却是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姜大人那熟悉的声音:“王磊,我是姜海涛,现在有点事来不了,你们先吃着,到时我会赶过来的。”   我暗道:“这下可好,趁他不在,一定要点几道最贵的菜好好打打牙祭,到时连盘子都别让他看见,他只管结账就行了。”正想到这里,姜大人又道:“如果我过来不了,到时你先把账付了,回头我再补给你。”   啊,有这么请客的吗?我差点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一旁的小萱奇怪地问道:“是谁呀?”   高建宁嘿嘿笑道:“一定是他的前女友打电话了,要不能这么恼火?”   我把电话狠狠一按,冲着这小子叫道:“前你个大头鬼,今天这账单归你了。”然后又赶紧对小萱解释道:“别听他瞎说,根本没有的事,刚才是姜大人打来的。”   小萱看了我一眼,那模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怜,但突然冒出一句:“你就不要再装了。”   我听了这一句,都差点晕了,忙道:“一会儿姜大人过来了,你自己问他好了。”然后冲着大家道:“姜大人有事暂时来不了,咱们边吃边等,点菜。”   小挫的手最快,一把就将菜谱拿了起来,两眼冒着精光,我赶紧加了一句:“只点最好的,不点最贵的,否则自己买单。”   小挫的热情明显的下降了许多,他抬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咋感觉到光溜溜的呢?”   高建宁不解,问道:“怎么就光溜溜了,你小子说话说清楚,别弯来弯去让人猜。”   小挫做了一个拨毛的动作,一脸苦相地道:“我事先声明,今天本人身上一共就四块八毛,待会儿谁要谁拿去,别嫌少。”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过来,一双双眼睛杀人似的瞪着我。   我忙支开话题道:“就说刚才是姜大人的电话嘛,你们还不信。”   小萱用手推了我一下,柳眉倒竖,喝道:“没问这个,说重点。”   看来在金钱面前,美女也跟我们这帮大老爷们一样希望只进不出啊。   我把头一耷,有气无力地道:“姜大人刚才说,他有事来不了,让我们先吃,他尽量赶过来,如果来不了,让咱们自己掏钱付账,他回头再给补上。”   虽然面对强大的压力,但是我还是毅然将姜大人的‘圣旨’篡改了一下,因为我的口袋里最多能有五十块钱,到时这帮家伙海吃海喝一番之后,只怕连个零头都算不上,还不如让分包到户,让他们量力而行。   小挫是个人精,他眼睛一眯道:“不会吧,姜大人会这样说?”其他几人也纷纷投来怀疑的眼光。   我忙指着天花板的吊灯道:“我对灯发誓,姜大人就是这样说的,不信回头你们问他。”   高建宁把嘴一撇道:“回头,回头就晚了,只怕今天我们都出不了这个门,我看还是算了,咱们也别吃了,随便找个街边小摊凑合一顿得了。”   我暗暗叫好,到时一人来碗牛肉面,每碗十元,哥口袋里的钞票刚好不多不少。   可是,张杰威这个时候开口了:“既然来了就要吃,放心好了,这顿饭钱我先垫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停滞住了,就像是死机一样将张杰威的照片定在视网膜上,过了好半天,高建宁才道:“你,刚才没说错话?”   张杰威手一伸,很利落地将菜谱拿了起来,冲着站在门边的服务小姐道:“点菜!”   各种各样的菜肴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立即开始了战斗,但大家的心里都存着一个疑惑:这小子为啥月底还有钱,难道是传说中的富二代?   只听张杰威点道:“爆炒牛蛙,黄浇鱼唇……”   好家伙,听这口气,门路挺正的啊,点的几样菜不但有档次,而且都是我们平时没怎么吃的好东西。   我只觉得口水哗哗地流了下来,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看小萱。还好,她到底是淑女,没有像我和小挫那样露出馋相,但很明显也受到了强烈的诱惑。我暗下决心,下个月发了工资后,一定要省着点花,到时带着她好好地吃几回大餐。   张杰威点了一圈之后,又将菜谱往这边一推道:“你们还想吃什么,尽管点。”那小样真是够大气的,好像他的钱包永远不会被掏空。   我的自尊心受到一点小小的伤害,但是钱包没人家的鼓,想撑面子也撑不起来,只好任由他耀武扬威。   小挫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他连连道:“快点上菜,边吃边点。”高建宁立即在一旁应和起来。   这一顿吃下来,可真是爽快,张杰威像是生怕我们没吃好,不时加菜。我们当然也不客气,反正这钱是垫的,羊毛最终都要出在姜大人身上,所以便放心大胆地海吃海喝,直到最后肚皮都撑圆了,再也没有一点空余的地方,这才心满意足地向椅子上一靠。   姜大人到最后也没有出现,这顿一共吃了一千多,在吧台结账的时候,我们的小眼都眼巴巴地瞅着张杰威的钱包,想看看他的包里到底装了多少钱。   只见张杰威掏出一张卡,然后冲着收银员道:“刷卡!”   那一张小小的银行卡,让张杰威在我们的心目中更加神秘起来,那上面究竟达到了几位数?不会是一个我们不敢想像的数字吧?   离开酒店后,我先开车将其他人送到最近的车站,然后带着小萱向她家驶去。   此时车辆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人的姿势也亲昵了许多。小萱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胳膊上,一只手柔软地绕在我的腰间,然后幽幽地道:“师兄,你猜张杰威哪来这么多钱?”   我哼了一下,最不想提这个炫富的家伙,但偏偏就提了,于是道:“也没你想的那么吓人,也许那卡上就只有一个月的工资呢。”   我说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张杰威是特务办所有人当中最不花钱的一个人,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平时也看不出有什么爱好和兴趣,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除了能量的供应之外,从来不需要别的东西。而且在警局有内部食堂,纯属福利,伙食费低得可怜,照这样算下来,他一个月的工资几乎能够分文不动,能在月底拿出一千多元来也不稀罕。   小萱摇了摇头,娇憨地道:“你这是嫉妒。”   哈,我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道:“我会嫉妒他,开什么玩笑。”   “就是就是,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   “别闹,在开车呢,就嫉妒了吧,不过全世界的人都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呸,不害臊”   看着小萱那娇羞可爱的模样,如果现在不是在开车,我肯定会立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的爱怜一番。   美丽的城市在夜景之中尤其迷人,它就像一位羞答答的少女,戴着半透明的黑色面纱,让人感到一种神秘之美。如星河般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川流不息的车辆像一条条巨龙蜿蜒盘旋,而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更是让人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生机勃勃。   我放慢车速,欣赏着窗外的美景,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四大街。   路过陈宇嘉的诊所时,我抬眼一看,上面窗户还亮着,便吱地一下将车停了下来。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回去也是玩电脑,不如带小萱去见见这个神秘的心理专家,也算是一种娱乐吧。   “停这里干嘛?”   “上次我不是看心理医生了吗,就是这里,我们上去坐坐。”   “没病坐什么,不会是你瞒了什么吧?”   小萱疑神疑鬼地看着我,我忙道:“想哪去了,这个医生很神奇,我想带你见识见识而已。”   小萱早就听过陈宇嘉的名字,并且知道他上次陪我去过佳大,只是一直没有见过面,听我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两人下了车,爬过那段山路般的陡峭楼梯,穿过弄堂一般的走道。   敲开门,陈宇嘉一看到我,显得有些惊讶,我冲着他道:“大忙人,该休息要休息啊,还有亿万人民需要你振救于水火之中啊。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蓝瑾萱警官,这是陈宇嘉,心理医生。”   陈宇嘉冲着小萱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伸出手道:“很高兴见到蓝小姐。”   小萱笑了笑道:“陈医生好年轻,我一直以为医生都是白胡子的老头,要不就跟游法医一样呢。”   听小萱这么一说,我不由得将陈宇嘉和游巧林做了个对比。陈宇嘉是那么书生类型,随时给你的感觉都是很有礼貌,并且略带一点不通世故,而游巧林则显得有些冰冷,也许是职业的原因,让他的冰冷之中带着一丝刚硬。但是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睛都很特别,陈宇嘉的眼睛像大海,让你有一种遥远到深不可测的感觉,而游巧林的眼睛则如同两把手术刀,如果不认识的人第一次看到他,都会对那双手术刀般的眼睛留下深刻印象,但那双眼眸中,有一思不易察觉淡淡的忧愁。   由于都是年轻人,所以几句话之后,大家就没有了距离。陈宇嘉泡了两杯茶过来,小萱一边啜道,一边道:“陈医生,听说你会催眠术,能不能让我也试试。”   陈宇嘉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但是如果没有疾病,最好不要做这种事情。”   “哦,难道催眠术对人体有害?”   陈宇嘉摇了摇头道:“催眠术是人体自身潜能的一种表现,它能让人回到过去,也能让人在一定程度上看到未来,更能让人找到最真的自我,它只是一种意念力量,是无害的。”   听他这么说,小萱立即开始发挥她的想像力,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像小说上面写的那样,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发功治病,那么他自己就会大受损害,是这样吧。”   我在一旁笑道:“别瞎说了,那是小说,怎么可能当真。”   小萱把嘴一撇道:“又没问你,插什么话,陈医生,你说是吗?”   陈宇嘉也笑了起来,面对这样一个漂亮而且活泼的女生,相信没有一个男性能抵抗她的魅力,陈宇嘉也不例外,因为我发现他笑得跟平时不一样,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笑容,至少我从没见过他对我或对任何一个男人这样笑过。   不过我并不怀疑他对小萱有别的什么想法,因为像他这样拥有超凡智慧和敏锐观察力的人,一定在见面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我跟小萱之间的关系,挖墙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绝不是一个藏身于闹市的大智之人的所为。   陈宇嘉看着小萱,缓缓道:“当然不会,催眠师只是让人进入到那种状态,他本身不会感到不适,只不过他会看到被催眠者的全部,所以在没有疾病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接受催眠。”   原来如此,陈宇嘉是基于一个医生的道德和做人的准则,不愿意看到别人的隐私。   这就好像一个人如果屁股上长了疮,那么肯定要脱下裤子给医生看,但如果没有长,你非要脱裤子让人家观赏你的菊花盛开,这就有点荒唐了。   当然,这只是我自已在脑子里偷偷地想,绝不敢把它讲出来,否则小萱不立即与我翻脸我就不姓王。   听了陈宇嘉的解释,小萱也打消了催眠的念头,毕竟一个青春的女性,总有更多的私密,被人看光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可以帮你检查检查。”陈宇嘉又道:“现在都市生活节奏太快,许多人在不同程度上都患有心理疾病,只是比较轻微,不容易发现而已。但是时间长了,这些病情也会给人带来不适,比如说莫名的心慌气乱,焦燥不安等等。”   “好啊,我也觉得自己有这些症状,陈医生,你一定要好好帮我看看。”一般女孩子都很注重两件事,第一是容貌,第二是健康,所以小萱欣然答应下来。   陈宇嘉点了点头:“好的,接下来我会对你做轻度的催眠,这样只会接触到一些表面的东西,但是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你目前的精神状况。”   我上一次是做为被催眠者,虽然感觉很神奇,但是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完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这催眠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宇嘉让小萱坐在一个有扶手的椅子上,身体尽量放松,然后伸出手来,对小萱道:“请注意我的手指。”   小萱也是第一次做催眠,所以心情很激动,她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手指。   “放松,不要想其它的东西,眼睛看到什么就想什么。”陈宇嘉的声音变得幽远而空洞,仿佛没有人类的温度,这个声音就像是电子合成的一样,但是却更加逼真和诱人。   几次下来,小萱却总是无法进入状态,她一想到催眠就兴奋,越想放松就越不能放松,所以陈宇嘉的鼻尖都冒出了汗。   我在一旁笑道:“看来你这一套只能针对男人,对女人就不起作用了。”   陈宇嘉还没开口,小萱将眼一瞪道:“谁是女人啦,狗嘴吐不出象牙!”   “对对对,是可爱的小公主,这下行了吧。”   没想到,我这一打岔,小萱的注意力一分散,自然也就放松下来,她的眼珠就像突然断电的摆钟,陡地一下便停止了晃动,直愣愣地看着陈宇嘉的手指。   第二十章 凶影再现   在我眼中,那明明就是五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指,但小萱却看得如此入神,好像是天底下最神奇的东西。   陈宇嘉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口形,现在小萱已经进入状态,太大的声音会让她惊醒。   我静悄悄地坐在一旁,只见陈宇嘉先将五根手指中的大拇指弯了下来,然后又逐一将其它手指弯下,最后只剩一根小指头。   “看清它的纹络,那是时间的螺旋,你可以在上面找到任何一个点,在那里停留,回到曾经的过去。”   幽远空寂的声音从陈宇嘉的嘴里毫无生气地传了出来。我有一点明白了,他的声音一定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就像是中医的笔迹一样,除了他自己和药房的人能认识之外,其他的人是看不懂也学不来的。   这个声音一出现,小萱就眼光就开始迷离起来,好像她真的钻进了陈宇嘉的手指,沿着那一圈圈纹络,挣脱了时光的束缚,回到了曾经的过去。   从这个时候开始,陈宇嘉就不再开口说话了,但我知道,他一定有另一种沟通方式,就像那天我被催眠一样,在黑暗中无形地引导着我。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小萱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小萱真的在离我而去,她正沿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留下孤独的我站在原地。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恐惧,生怕真的会失去她,但是明知这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睛瞪着我,怪我没有陪她回到过去。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想是因为我太看重小萱了,并非是对陈宇嘉的不信任。   这时,小萱突然动弹了一下,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见她眉头蹙起,细牙紧咬,脸上显出一付痛苦的样子。   如果在平时,我早就将她搂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了,但现在她是在催眠状态,她所经历的东西都是虚幻之物,我完全没有必要为她担心。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镇静,也许是陈宇嘉找到了小萱的什么隐患,现在正做一些疏导。   小萱的脸色越来越痛苦,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了出来,甚至于她的手还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而陈宇嘉似乎也有些吃力,他的鼻尖闪烁着光亮,那是灯光照射在汗水之上,看来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于是偷偷地拿出手机,打开摄相功能,将眼前的一幕全都记录了下来。我想等没事的时候回放给小萱看看,她看见自己的窘态,一定会追着要我删除,到时候本人就可以此为要胁,对她做进一步的‘侵犯’。一想到那香艳的场景,我的血液便开始四处奔腾,喉咙也开始发干发热。   我看看时间,从小萱进入催眠状态开始,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刻钟多点,想来快要结束了,于是将手机收了起来,静静在坐在一旁,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时,小萱的痛苦表情已经没有了,又恢复到先前的平静和茫然。过了一会儿,陈宇嘉再次伸出手指,用那种神奇的声音说道:“时间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看着它,你便可以任意来去。”   小萱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片迷茫,她看着陈宇嘉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当陈宇嘉的五指手指完全张开的时候,小萱全身一颤,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   小萱睁开眼的第一句话那我相信她一定到了一个我不曾去过的地方,于是忙道:“我们在陈医生的诊所里啊。”   小萱摸着自己的额头,难以置信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觉得不些奇怪,记得上次我被催眠过后,对里面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小萱竟然不记得了?   陈宇嘉微微一笑道:“你上次是深度催眠,自然像真的发生一样,你的记忆细胞当然会储存下来,而蓝小姐接受的只是极轻度的催眠,里面所发生的事情都像云雾一样缥缈,所以醒来后就全忘记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们两个才恍然大悟,小萱歪着头问道:“你检查到什么没有?”   陈宇嘉道:“和我之前预料的一样,你的工作对你有很大的压力,虽然你自己平时不觉得,但是那可能是因为你对工作的热爱,所以就掩饰了它对你的伤害。”   他的话很有道理,因为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做警察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仅身体上要承受一般职业所没有的强度,而且在心理上也同样如此。当你面对一个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看到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受害场景,那种感受只有身为警察的人才知道。   小萱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好像老了四五岁,陈宇嘉连忙道:“不过也不是很严重,还远远没有达到真正的病态,只要以后注意调节便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并且刚才我已经对你进行了一些治疗,对你的身心大有帮助。”   听到这里,小萱的脸一下晴朗起来,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年龄,并且还年轻了四五岁。我真不明白,这到底是陈宇嘉的治疗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不过话说转来,陈宇嘉不就是心理医生吗,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小萱的心理健康通畅,那就是他的本事。   想到这里,我对陈宇嘉道:“真是太感谢你了,终于让咱们的警花重新健康美丽起来。”   小萱道:“你的意思是以前我就不健康,不美丽了?”   我忙摆手道:“非也,非也,以前也健康美丽,现在是更健康,更美丽。”   小萱还是一付不依不饶的样子,幸好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局里值班室的电话,心里暗暗觉得不妙。   “王警官,请立即到法医办,游巧林法医刚刚遭到袭击!”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快又急。   我的大脑那根弦一下绷紧起来,对陈宇嘉道:“真是不好意思,局里有急事,要立即过去,改日再来坐坐。”然后又转头对着小萱道,“有事来了,我们快走。”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外面夜色茫茫,我们一路呼啸赶到了法医办。只见外面静悄悄地,看不到其他同事的身影,我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因为如果出了大事,那么这里早就被封锁起来,现在看来,游巧林没有出大事,至少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我和小萱急步走进法医办,迎面看到两名同事,应该是值班人员。他们一看到我就立即道:“王警官,游法医在办公室里,正等着你呢。”   “人没事吧?”   “还好,就是后脑勺遭到重击,人昏迷了大约十多分钟,现在已经用过药,没有大问题了。”   游巧林自己是医生,相信他的确没有受到重大伤害,但是这个性质却十分恶劣。要知道警察局可是一个地方打击犯罪的大本营,现在罪犯居然敢跑到这里来,并且对一名法医进行袭击,这简直就是在打我们的脸。   我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道,一定要抓到这个家伙,到时二话不说,先扇他两个大嘴巴再说。   走进游巧林的办公室,他正躺在一张临时的担架床上,就是停尸房里用来搬运尸体的那种,不过很卫生,上面铺了一层一次性的床单。   只见游巧林头上包着白纱布,后脑处应该有伤口,不过人很清醒,说明罪犯下手极有分寸,想必他也不愿背负杀害警察的罪名而亡命终生,同时也说明他并不是跟游巧林有仇,而是有某种目的。游巧林的清醒无疑会阻止他达到这个目的,所以他便强行让游巧林的大脑休息了一下。   看到我进来后,游巧林冲着我眨了眨眼,示意看见我了。这时我才仔细看了看他,只见他脸色苍白,从不曾离开过鼻梁的金丝眼镜也不见了,露出里面两只略显浮肿的眼睛。没戴眼镜的他少了几分文雅,多了几分普通人的气息,并且两只眼睛因为没有镜片的缘故,所以那股犀利也丧失了几分,不过这很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比较虚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没戴眼镜的游巧林,突然感觉这才是真实的他,以前那个躲在金丝眼镜后面的人终于完整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愣了一下,立即想起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他在受袭之后指名找我,那么一定发生了一些与我相关的事情。我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闭了会眼,这才道:“你从佳大找回的灰尘状物质,是重要证物,袭击我的人就是冲着它来的。”   我的心里一紧,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即回到佳大,从那台空调里面再搜集一些回来。但是转念一想,罪犯既然能到这里来,肯定早就将佳大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时候,小萱已经从最先赶到现场的同事那里了解了基本情况,并且一一做了记录。我坐在床边,对游巧林道:“你看见凶手的正面没有?”   游巧林微微摇了摇头道:“当时我正在显微镜下检验那些灰尘状物质,突然就遭到了来自后面的袭击,等我清醒过来,只见实验台上乱七八糟,但是那些灰尘状物质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一定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哎,可惜啊,如果我早一点将它检验出来,也许就能找到新的线索了。”   我的心里也感到十分惋惜,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我总不可责备一个为了帮助我尽早破案而加班加点的热血法医吧。   “你认为那些灰尘状物质是什么东西?”我怀着一丝侥幸问道。   游巧林道:“应该是一种化学物质,并且对人体有害,从凶手急于夺回它的这个情况来分析,我想它应该是一种比较稀少的东西,能够接触和得到它的人很有限。”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东西一定是能让凶手身份得到暴露的,所以他才不惜犯险,从这里将它强行夺走。”   没想到,真正有用的线索一直就在我们手中,而我之前还一直将目光锁定在收尸这一方面。而凶手的这一举动又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方向是不是错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拿几百具尸体来练刀?   我之前的这个想法,是基于我对整个案件发生经过的推理还原,但如果我的推理根本就是错误的,那么推理和真相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我如果沿着原来的思路走下去,将永远与真相失之交臂。   这是一个根本性的东西,我不能轻易做出决定,所以冷静了一下,然后问道:“游法医,你能否确定死者的伤口的确是锋利的刀具切割所致?”   “当然,那是典型的刀切面,用的应该是手术刀,手法极为纯熟,这个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啊,怎么又提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显得有些迷惑起来,如果说死者的伤口是锋利的刀具所致,那么我的推理还原就应该是正确的,但是如此一来,空调上的灰尘状物质就是多余的东西了。因为凶手已经具备了所有杀人的条件,根本就用不着再添加任何东西,更何况那东西分布在空调里,要做到这一点想必要耗费极大的功夫。   花大力气去做一件多余的事情,这是不合情理的,对于一个老练的杀人凶手而言,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更加不可思议。而且事后还要冒巨大的危险来夺回,这中间的蹊跷很明显,但是却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缘由。   我陷入到沉思之中,大脑快速转动,将整个事件来回放映,再慢慢推敲,一点一点向真相逼近。   空调上的东西会不会是一种致昏剂?   我的脑海里出现一幕场景:   一个黑影从背墙处爬到女生宿舍的二楼,然后来到施颖洁所在的房间。房里没有人,黑影将空调外面的风栅卸掉,然后将致昏剂喷了进去。当施颖洁和睡在上铺的王洁进入房间,打开空调之后,这种物质就随着风吹进了两人的鼻腔。两个人越睡越沉,最后完全失去了知觉。这个时候,黑影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他将施颖洁抱进卫生间,很轻松地在她的脖子上割了一刀,而已经陷入昏迷的施颖洁感受不到疼痛,鲜血从她的颈动脉一喷而出,流着倾斜的地面流进下水道,一条生命便这样消失了。等施颖洁的血流干之后,黑影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刀,用精湛的手法将施颖洁分割成一块一块,再用衣服包裹好放回到床上,然后以一种离奇的方式,从当时正好赶到现场的我们眼前消失。   接上面这个推断,就能完全解释施颖洁为什么在死前没有反抗,而睡在上铺上的那名女生也没有被惊醒。   但是事情的真相果然是这样的吗?   那灰尘状的物质到底是不是致昏剂一类的物品?   如果是,那么这种物品一定是极稀有的禁药,是普通人无法接触更无法得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对游巧林道:“如果灰尘状物质是一种能导致人深度昏迷的东西,你能想到是什么药品吗?”   游巧林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显得有些疲惫。可以看得出,之前的袭击对他的大脑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他的声音很虚弱:“能导致人昏迷的药物有很多种,但是大多挥发性极强,不可能过那么久还能以灰尘状形式存在,并且这类药物都受到严格控制,即使在医院也有一套完善的措施,以防药品流入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这样说来,只要我们找到能以灰尘状形式存在的致昏药物,也就离凶手更近了一步。”   游巧林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在正规药物之中是没有的,但是现在很多不法药商对此类药物有所涉及,很有可能是从他们那里流传出来的,所以想找到源头,还是比较困难的。”   我点头道:“嗯,你放心养伤吧,这件事自然有我们特务办来追查,到时一定把偷袭你的家伙找出来。”然后又凑在他耳边道:“我可以在假装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你狠狠地揍他一顿。”   游巧林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别开玩笑了,那样是违法的!”   小萱一下扭过头来,皱着秀挺的眉毛,问道:“师兄,你又准备干什么坏事了?”   第二十一章 夜凉如水   面对小萱疑惑的眼光,我忙岔开话题,问道:“监控和登记查了吗?”   法医办虽然不在警局的办公大楼之中,但是刑侦局的一个部门,并且这里保存着被害者的尸体,所以有着严格进入出制度,并且安置了先进的旋转式监控摄像头。上一次王东诈尸,特务办曾经调阅过这里的监控,画面十分清晰。   小萱把头微微一昂,十分专业地道:“当然,出入登记我已经查看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罪犯也不可能从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进来。监控现在李警官正在调取,一会儿就拷出来了。”   小萱的话很专业,但我却不禁心生怀疑,因为我对法医办的建筑结构比较了解,只有一道门可以进入,并且在建筑四周的墙壁都是垂直型,没有供人攀爬的地方。所以说,想要进入法医办,只有一道门,而值班室就在那里,除非凶手是隐形人,否则不可能不受阻挡地进入。   我想了想,然后道:“你把登记薄拿过来我看看。”   小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到值班室取来了登记薄。我看了看,今天进入到法医办的外来人员一共有七名,其中三人是验伤,两人是来拿鉴定结果,还有两人在‘来访原因’一栏上填写着“探访”。   探访,这个词用得很耐人寻味,其他地方用这个词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这里是法医办,里面除了活人,还有死人。所以我可理解为他来这里探访活人,也要以理解为探访死人。但是在登记的时候,来访人员肯定不可能在上面写一句“探访死人”,于是我立即让小萱将值班人员叫了过来。   值班员是一名姓张的年轻警员,他是夜班,白班是另一名姓赵的警员。于是我立即打电话过去,姓赵的警员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特务办的王磊,现在法医办出了点事,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好的,您请问!”   “我刚才看了白天的登记薄,上面有两个在来访原因一档填写探访的外来人员,一个叫张全灵,一个叫万有山,你还有印象吗?”   “哦”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名字我分不太清楚了,但是我记得他们一个是来找鉴定科的王松林警官,一个是家人失踪,到这里来辨认死尸的人。对了,先来的那个是找王松林警官的,后来的那个是辩认死尸的。”   “非常感谢,有事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之后,我看着名册上的人单发起了愣,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合适的理由,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进来之后就一定做着合适的事情。   我对游巧林道:“你休息一下,我到外面看看。”然后便和小萱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法医办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我们的脚步声,惨白的灯光在空气中弥漫,散布着细若发丝的种种猜疑,而每一种猜疑都让人心魂不安。   小萱紧紧靠着我,我做出一付无所畏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一点小怕,不过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这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我们到哪里去,等明天不行吗?”   “如果灰尘状物质早一天鉴定出来,那么我们就不会有今天了。”我的话有些沉重,因为我的确感觉到了压力。   小萱没再说话,跟着我走到了法医办的大门处。我从值班室拿了两只巡夜用的矿灯式大号电筒,然后带着小萱在法医办建筑外围开始搜寻。   法医办一共有三层楼,每一层楼的窗户都安有不锈钢栅栏,所以罪犯不可能悄悄潜入,但是如果他事先将某一处偏僻的栅栏破坏,那么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两道雪亮的灯光划开寂夜的黑幕,照在每一个窗户上面,我和小萱沿着冰凉的墙体在黑暗中穿梭,不时有一些让人惊叫的夜间小动物跑出来,这让小萱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边搂着小萱的腰,一边抬头看着雪亮灯光下那一扇扇黑呼呼的窗口。它们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之中,就像是一只只张着深不可测的眼睛,你不知道它们看向何处,更不知道在那漆黑一团的里面隐藏着什么?   由于法医办内部有停尸房、鉴定实验室等众多需要大面积的用房,所以它的建筑面积比较大,四周的地形也比较复杂。   前面是一片水洼地,小萱看了看自己刚买不久的小皮靴,冲着我摇了摇头。我正要独自向前跨去,她又更加紧张地摇了摇头,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将身子向下一蹲,小萱立即跨了上去。   背着小萱,淌过水洼地,前面地面干了,但是小萱却赖在上面不肯下来,我只好继续背着她向前走去。   这时,四周的温度突然升高,我感觉到不对,于是让背上的小萱四处照照,结果看到几处向外喷着热气的大风洞。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停尸房后面,那几个大风洞正是排除制冷设备产生的热量的出口。   我的体温一下变得冰凉起来,汗毛的感知力也迅速提高,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的每一次颤动。   小萱也明白过来,她小声道:“这里没什么看头,咱们换个地方。”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以为是一阵风,轻轻地扑打在我的耳朵上,忽尔变得朦胧起来,让我的视觉发生曲变。   这时,我看见前面的杂草明显有人踏过的样子,于是赶紧让小萱将电筒照射过去。只见那些草斜斜地倒在那里,从折断的形状和面积来看,应该是人。   小萱忘记了害怕,立即从我背上滑了下来,走上前去仔细辨认。   突然一声鬼叫从草丛里传来,小萱吓得一声尖呼,向后倒了下去。   一个白色的怪物从草丛里猛地站了起来,我几乎当场晕倒,但是小萱就在前面,我不能晕,至少现在不能。   我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将手里的手电筒狠狠地砸了过去。   “啊呀咿嗒畏!”白色的厉鬼突然尖叫起来。   由于事出突然,手电筒失了准头,从白色怪物的身边擦过,落在了后面的草丛之中,光线一下暗淡了不少,面前的白影又立了起来。   这时后面突然亮起一道强光,一个声音大吼道:“鬼来了!”   那白影一声怪叫,身子一矮,钻进草丛不见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法医处的那名值班警员正站在那里。   拉起小萱之后,我惊魂未定地问道:“刚才是什么东西?”   值班警员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忘了给你们说,这个人是个疯子,最近一个月才出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白天躲在草丛里看不到,晚上就出来找吃的,但是他最怕鬼,一喊鬼来了就吓得要命。”   听了他的解释,我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跟鬼一样,还会怕鬼?   “这种神精不正常的人在外面是不安定因素,你们应该通知民政部门才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我略带官腔地说道。   “哎,谁说不是呢,可是电话都打了十几个,人影都看不到一个,不过他只是偶尔吓吓人,倒没有攻击性。”   本想狠狠教育一下他,但一想这样不就暴露了刚才自己的胆小,于是我叹了口气道:“别总是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再亡羊补牢,要防范于未然啊,幸好今天是我们,换了别人,早就吓昏过去,还说没有攻击性。”   警员连连点头称是,并且发誓明天一定要让民政部门过来。   接下来,警员陪着我们查看完了剩下的地方,走了一圈,又回到大门,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萱见我有些沮丧,于是道:“也许是天黑的缘故,明天我们再来。”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我和小萱又来到监控室,李警官已经将近三天的录像全拷在了移动硬盘里。这东西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看得完的,我更没打算今天就住在这里,于是带上硬盘,和游巧林告辞之后,便离开了法医办。   一路上,小萱并没有受到停尸房后那疯子的影响,反而觉得是一种刺激,十分兴奋。兴奋完了之后,便开始对那个公然敢在警局行凶的家伙口诛笔伐地声讨了一番。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之后,这才用手绺起一缕发丝,做了个淑女的样子道:“那个陈医生还真是神奇,我感觉现在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生气和激动了。”   想着她刚才一付要吃人的样子,我暗暗好笑,不过要是换在以前,她肯定连续几天都会义愤填膺,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作用。我不禁想到之前偷拍的录相,心里暗暗窃喜,但今天还不是拿出来的最佳时机,因为我现在车上,无路可逃,没有浪漫的空间。还是暂时先放一放,到时一定要一举取得完全性胜利,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当然,能让我觉得佩服的人,肯定都是有真本事的。”我略带得意地道。   “哼,本事又不是你的,有什么得意的。不过催眠术还真的挺神奇,我一点都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了,这是唯一的遗憾。”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小萱在被催眠后到底看到或经历了什么事情,听她这么一说,于是道:“你仔细回忆一下,总不可能一点都不记得吧。”   小萱道:“真的不记得了,只是在醒来的那一刻觉得很伤心,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也许是痛苦的回忆吧。回忆就像是人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失去了都会觉得伤心。”我的话有点接近陈宇嘉了,也许是受到了他的影响,而陈宇嘉的确就是这样一个极有魅力的人,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却能让人有一种深至灵魂的启示,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使用催眠,让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不知不觉地睡了却又醒着。   小萱明显对这种类型的话没有抵抗力,她攸然深思起来,好像是在静静地品味失去的滋味。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今天晚上袭击游法医的人是佳大的凶手吗?”   小萱是一名忠诚的警察,但同时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女人的思维是没有规律和不连贯的,她们总是能轻易地从一个圈子跳到另一个圈子,然后迅速地展开想像。   我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然后平稳地道:“这个还不能肯定,但是两者之间有最直接的关系,找到袭击游法医的人也就找到了凶手的线索。”   作为侦查人员,必须分析出每一种可能,这样才能在千变万化的现实中立于不败之地。今天袭击游法医的人可能是凶手,但也可能是受到凶手指使的人,所以二者要兼顾,这样在追查过程中就能最大程度的不偏离正确方向。   “这个残暴的家伙,如果落在我手上,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小萱突然凶巴巴地道。   我叹了一声,这起案件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凶残的,凶手对于死者的手法实在太过暴虐,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凶手既然是想最大程度的折磨死者,那么就不会使用致昏剂一类的物品,因为那样会让死者在没有痛苦中死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即就推翻了我之前的推断,整个人不由得一愣,只听小萱一声尖叫:“快,快刹车!”   我终于在最后一刻一脚踩了下去,一辆小车呼啸着从前面驶过,按照这个车速,如果两车相撞,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即使见到,那么太阳见到的也不是今天的我!   “你吓死我了!”小萱突然从侧面一把紧紧地抱住我,抱得很紧,以至于我感觉不到安全带的存在,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小萱,我发誓再也不这样了。”我有些后怕地道。   迅速打过方向盘,小车又驶向了正确的轨道,就像人生的旅途,有的人错了还可以再来,而有的人只有一次错的机会,一旦撞上,便永无回头之路。   我决定不再在车上考虑案情,那样迟早会出大事,而小萱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再不提什么杀人凶手了,乖乖地坐在旁边,一只手轻搂着我的腰,车内一片祥和宁静。   将小萱送回家后,我独自驾车行驶在街道上,此时已是深夜十时许,气温渐渐下降,喧嚣的城市渐渐沉静。我有意找了一条比较偏僻的道路,这里来往的车辆不多,刚好前面有一片空地,依稀还有几个长条椅,于是便将车停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和带着点点腥味的空气,我的身体和心胸一下变得宽阔起来,贪婪地吸食着外面的美味。   其实我是一个喜欢黑夜的人,喜欢在黑夜之中一个人独自行走,喜欢看着黑夜里头上那遥远的星空,喜欢听着黑夜里那些未知的声音,然后静静地体会一些在喧闹的白昼永远无法体会的东西。   我想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吧,虽然向往繁华,但是内心却一片孤独,孤独得跟黑夜一样没有边际。   我来自黑夜,也将走入黑夜,这句话讲的是人生起点之前和终点之后,每个人都是如此,无人能够超脱例外。   所以,黑夜是属于每一个人的,也是每一个人无法逃脱的宿命。   我在黑夜之中,慢慢地融入,时间和生命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不动,而我则站在起点,看着未知的世界。   一个想让别人感到痛苦的人,他会千方百计扩大伤痛的感知度,就如同在某些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坏人抓住了好人,为了让好人开口,用尽了一切办法,好人遍体鳞伤,但却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说。坏人百般无般,于是一个阴险的家伙便会出现,他先将好人放在一个安逸舒适的环境当中,等他过惯了这种日子,然后再开始对他严刑拷打,如此一来,很多好人就受不了了。   其实这并非电视虚构,在现实社会中的确如此。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之所以感觉到痛,是因为皮肤、肌肉等感知器官感知到了刺激,然后通过神经系统将这个刺激传达到人的大脑,这样就形成了痛苦。而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他的整个皮肤和肌肉已经遭到破坏,其感知力也就大大降低。这个时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中等强度的刺激对他们而言可能就是挠痒痒,甚至完全感觉不到,而能让人痛得昏迷过去的刺激强度对于他们可能就是用拳头轻轻擂了一下,有些小胀痛而已。所以他们的身体是破坏了,但是对疼痛的抵抗力却是强大了。   而阴险的家伙则将好人的身体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甚至比正常人过得更好,让他们皮娇肉嫩,然后再施以非正常的折磨,这就是将痛苦放大了,许多好人承受不了,那也是人体的自然反应。   让受害者感受到最大的痛苦,本案之中的凶手一定就是这种心态,他要尽一切所能,让被害者感觉到痛苦,所以他不会让被害者事先昏迷过去,不但如此,他极有可能让被害者在清醒的状态下亲眼看到自己的肉被一块块切割下来,然后露出里面白刺刺的骨头……   第二十二章 波谲云诡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之前的所有推断就走入了一个误区,而灰尘状物质也绝对不可能是致昏剂一类的物质。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但是当我面对一个个解不开的密,却又真实存在于我的面前时,我心神疲惫,举步维艰。   我抬起头来,看着苍茫的夜空,繁星点点,纯净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杂质。夜风拂过,吹打着我的脸庞,让人的鼻孔里有点痒痒的。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像水一样缓缓流淌,由上而下,由过去到现在……   第二天,一到局里,我便将硬盘拿了出来,交到高建宁的手上,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一遍,然后便将小挫叫到了我的小办公室里。   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办公单间,再想想鸿洋那家伙的办公室,我的心里就像小媳妇儿一样受着煎熬,于是在心里暗暗决定,等这起案件成功破获之后,一定要向上级领导要求一下,至少也不能太寒碜了吧。   小挫昨天饱餐了一顿,今天明显的对我这个代理组长尊敬不少,他有意等我先坐下之后,这才一屁股压下去:“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我板着脸,说道:“我想收购一批尸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收购,什么!?收购尸体?你不会是昨天吃多了撑着吧,开什么玩笑?”小挫大叫起来。   “别激动,又不是要收购你的尸体,你激动个屁!”   “少来,收购谁的也不行,这不仅犯法,而且要被人掏祖坟的!”小挫一脸正经地道。   戏弄一番过后,开始进入正题,我正色道:“这是工作,我要找到做这事的人,以此为线索展开调查,你想想看,凶手解剖的刀法如此纯熟,没有几百具尸体拿来练手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而几百具尸体必定会有尸源,所以只要我们找到尸源,那么就对破案有直接的帮助。”   昨天,经过一夜仔细思考,我认为佳大凶杀案中灰尘状物质疑点重重,但是由于已经失去了样本,所以根本无法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一来就难以确定追查方向,而凶手的解剖刀法却是勿庸置疑的,所以顺着这一条线追查下去,一定能发现到他的行踪。   而之所以找小挫,是因为我觉得他既然对灵异之事有研究,那么少不了要接触死尸,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小挫听我说得有理,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方面我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脉,谁会没事跟这些人打交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南方湘西一带的赶尸人,他们手里时常都有大批僵尸,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   湘西赶尸人是闻名全国,甚至闻名世界的一群神秘的特殊职业者,据说他们世代相传,掌握了现代科学所未能触及到的一些神秘力量,故而能让死尸复立,并且跋山涉水,行千里路返回家乡。   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对此表示质疑,并且试图通过各种方法来揭露,但是赶尸人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如果真的是骗局,那么只能说我们的祖先全是笨蛋,而现在笨蛋的后代要推翻一个屹立千年不倒的事实,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当然,我是一名刑警,我相信科学,相信世上无神鬼,但是我同时也相信目前的科学并不是宇宙的终点,或者可以这样说,目前的科学尚处于揭开宇宙奥秘的起点而已,只有狂妄的人才会认为人类科学已至巅峰,这一点相信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不会反驳。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可以坦然面对赶尸存在的可能性。也许是千年之前,某一个湘西老表,无意之中发现了一种现代科学都未能企及的公式,这种公式能够产生一种神奇的力量,然后他将这些东西传承了下来,然后便有了今天的赶尸人。   总而言之,我现在并不想介入到这场是与非的纷争之中,我只知道赶尸人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尸体,这个数量可能超出我的想像,仅此一点就足够了。   我在想,赶尸人手中有大量死尸,如果凶手从他手里购买,那么就免去了运输这一个麻烦的环节。因为现在无论那种交通工具,都十分反感运送尸体,认为这会带来噩运,而大量的尸体就更加不可能了。并且,一旦被交警检查到车厢内有几具或更多的死尸,这个麻烦就更大了。   凶手或许为了省去这个麻烦,而找到赶尸人,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并且很大。   小挫的话那我受到其大的启示,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不错,以后蹭吃蹭喝的事情少不了你。”   小挫一脸笑得稀烂,连连点头。   “对了,待会儿看见姜大人立即告诉我。”   “又有什么好事吗?”   “天天好事,美得你!我是向他要钱,到时还给张杰威,咱们可不能白吃那小子的。”   “如果他真的有钱,白吃也不错啊。”小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那肥肥的长条状物让我有一种拿手术刀将它割下来的冲动。   我声色俱厉地警告道:“少来,你给我记住了,白吃上级的可以,同事的不允许,到时被我发现,以违纪论处!”   哼,如果这小子真的有钱,像小挫和高建宁这样食欲大于意志的家伙一定会被他收卖,那我这个组长还能当得下去吗?所以在这一件事情上,我毫不犹豫地采取了铁腕管治,绝不对让滥吃滥喝的歪风邪气在我们特务办滋长蔓延。   小挫心有不甘地道:“你也是上级,到时也能白吃?”   “当然可以,不过要在我心甘情愿的情况下。”   “说了等于白说,等你心甘情愿,黄河都变僵尸了。”   小挫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比喻,以表示他内心最强烈的抗议,不过这是原则问题,无论他怎么抗议,全都统统无效。   “把高建宁叫起来,这件事他也要传达到,同样是意志薄弱的不安定分子。”   “蓝瑾萱也在外面,要不要一起叫进来?”   “男女有别,你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快去!”   中午时分,我和小萱正在内部食堂吃饭,高建宁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道:“有发现。”   我放下碗,跑回办公室,高建宁点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一个身穿蓝格子衬衣的男子。   高建宁说道:“我已经把所有的录像都看过了,除了这一个人之外,没发现其它的疑点。”   由于是白天,光线比较充足,蓝格子男人的相貌看得比较清楚,一个长方脸,嘴唇略厚,颧骨有点高,像是南方人。   只见蓝格子男人走到楼梯口,然后上去了,高建宁在一旁解释道:“他现在第三层,再上去就是楼顶。”   我一下明白了,法医办的楼顶是没有安监控器的,那么他上去之后,完全可以在上面动一些手脚,比如说向下垂一根细长而透明的渔线,然后趁着夜色潜入到法医办外面,将粗绳索用渔线吊上去……   这并非我凭空而想,因为就在上一个月,刑警大队破获了一起入室盗窃商业办公大楼的案件,犯罪分子就是采用的这种方法。   “赶紧和我到法医办去一趟”我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声音也明显地高昂起来。   二人赶到法医办,急匆匆地跑上楼顶,沿着四周的女儿墙找了一圈,但是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因为使用渔线一类的东西,必须要有一个中间物体,那就是一根矮桩,或者一个单独直立的物体,就是一根废弃的钢筋棒也行,那样渔线才能在上面绕上一圈,然后垂下去,到时才能将下面的粗绳索换上来。可是,法医办楼顶的女儿墙上一平如洗,根本没有任何直立的物体,所以不可能用那个方法,也即是说,凶手不是从这里爬上来的。   原本露出曙光的天空重新变回了阴霾,案情到这里又陷入到僵局之中,接下来就只能对所有来访人员进行摸排调查,而这个方法无疑是最笨也是最耗时的。   当然,我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特务办一共才五个人,如果整天把这种事扛在肩上,那么黄河变成僵尸也找不出罪犯。这种事情当然交给刑侦大队的那帮家伙去做,反正他们有的是人员,并且还有很多外线,听说许多江湖人士也是他们的耳目,所以让他们做这种事是再合适不过。于是,我立即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姜大人,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好了。   就在我以为案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当天下午,张杰威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一直负责暗中调查佳大师生的动向,其中以黄洋和那名与黎雅莲关系密切的男生为主,而他传回来的消息则是关于黄洋的。更让人想像不到的是,这个消息又牵出了另一个我们熟悉的陌生人,这个人就是在欧静兰死亡之后一晃而过的古恒明!   我们询问古恒明的时候,是在发生欧静兰凶杀案之后,他是欧静兰所在模特公司的老板。经过询问和调查,他并没有做案的嫌疑,只是怀疑他有一些没有透露出消息,所以对他并没有采取严密的监视。   现在他的出现,让整个案情出现了一丝奇妙的变化。因为在这起系列案件中,死亡人数为三人,全是相貌姣好,年轻时尚的女性,而这三名女性其中一名是模特,另两名是学生,这两种身份让案件有一道裂痕,始终无法完全统一,如果不是凶手的作案手法惊人的一致,那么我们根本不可能将三起案件并在一起。   后来虽然并案了,但是裂痕依然存在,现在古恒明的出现,则弥补了这道裂痕,将三名受害者联系到了一起,而起到中间桥梁作用的就是黄洋!   黄洋这个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女人从一开始就神神秘秘,但是却滴水不漏,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又或是因为某种师生关系的原因而隐藏了一些事实,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极力隐藏和保护的人竟然是古恒明!   据张杰威的情报显示,他们两人的关系极为密切。既然如此,那么三名死者便有了共同的联系人,而这个共同点将使整个案情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也许,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我没有多想,立即对小萱和小挫道:“小萱去张杰威那里,包强跟着我,咱们去会一会古恒明。”   本来是想让小萱跟着我,不仅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我一直感觉到张杰威这小子对小萱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意思。这种意思在常人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无非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看见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性所应该的那种反应,但是在我的眼里,这种反应就是一根针、一根刺。不过,我还是让小萱去了张杰威那里,因为我考虑到黄洋是女性,有很多事情需要有一名女警官。   唉,其实做完这个决定我就后悔了,但是小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我只得带着小挫这个一看就让人倒胃口的家伙,向着古恒明的模特公司杀去。临走时不忘吩咐高建宁一声,随时准备支援。   小挫在到特务办之前,一直在档案室工作,整天埋头于文档之中,所以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不过好在他天生好动,在体力方面追个逃犯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并且还听说他会点道家的东西,这当然是他长期研究灵异事件的结果,否则遇上一两个厉鬼,那还不把他连骨头给吞了。   在车上的时候,我对他说道:“一会儿到了那里,我们先通过正常渠道找古恒明,如果他闭门不见,那么咱们就硬闯。你记住了,硬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寸,首先是不能轻易动用枪支,其次是尽量不要伤人,最后是不能让对方有通风报信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小挫最大的特长就是过目不忘,这一点在听觉方面自然也行得通,我只说了一遍,他就原封不动地将整句话复原回来,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我把他一瞪道:“这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小孩子办家家,记住了,待会有大块头的保镖之类的家伙,你就立即冲上前去顶着。”   这个不肯吃亏的家伙立即叫了起来:“哪你做什么?明明你的块头比我要大得多。”   我鼻孔一哼道:“我当然是趁机从你们身旁一跃而过,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从众多的房间里找到古恒明,将他控制起来,所以你一定要配合好我的工作。”面对这个实战菜鸟,我怎么说都是道理。   小挫认真地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还是合格的,只要他认为属于工作范畴之类的事情,那绝对是一个指哪打哪的好同志,这也正是我唯一能够控制他的地方,否则这个连妖精鬼怪都不能降伏的家伙又岂能服我?   奔驰的警车,带着两颗热血的心来到了模特公司大门。下车之后,我又叮嘱了两句,然后带着这只菜鸟步入了宽敞明亮的模特公司。   “你好,我们是市局的,有事需要见古恒明,请立即带我们见他!”我的语气充满了不可回绝的味道,因为现在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古恒明与案件有关,但是他的嫌疑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只要再多一点点,那么我就可以立即动手抓人。   对方是一名很秀气的年轻女子,她被我强大的气势所压,有些惊乱,说话也不太利索:“经,理不,在公司。”   小挫突然从我后面探出头来,那张怪脸让本就心慌意乱的小姑娘吓得一惊,说话反而顺畅起来:“他今天一直没来,可能还在家里,如果你们要找他,我可以给你们地址。”   小姑娘说完又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小挫,我想她后面还有一句想对小挫说:“拜托你快消失吧。”   我对小挫道:“你把地址记下来,我上去看看。”   小姑娘许是被小挫吓着了,一句话都不敢说,我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向古恒明的办公室而去。到了办公室一看,果然没有人,只有一个打扫清洁的大姐,问了一下,也和小姑娘说的一样,这下我相信古恒明的确没有过来。   下了楼,小挫正大眼瞪小眼地和小姑娘站在那里,小丫头一动不动,如果我再晚来一步,我都有点怀疑她是否会停止呼吸。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小姑娘长长地出了口气,差点没憋过去。   第二十三章 泄密者   “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有这点花花肠子,一看见漂亮的小姑娘就转不动眼了,看来回去后要好好地对你进行一下政治思想教育。”我数落着小挫。   小挫立即大叫起来:“冤枉啊,不是你说的要紧紧盯住他们,不能给他们一点通风报信的机会吗?”   原来如此,看来小挫还是一个好同志,我哈哈一笑道:“开玩笑了,又当真,真没意思。”   “又是开玩笑,你还是把车开稳吧,山河二路,向左拐!”   我把方向盘一甩,车转入左边,小挫又道:“这个时候,他们不会打电话通知古恒明吧?”   “没事,通知了更好。”   “啥意思?”   “不懂了吧,还是让我给你指点指点吧。”我得意洋洋地道,“如果他们打电话通知了古恒明,那么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古恒明心里没鬼,那么就会在家里老实地等着我们;二是他心里有鬼,那么就会逃之夭夭,如此一来,也省去了我们调查的时间,直接抓人审问便是。”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里面的学问还挺大。”小挫略有所得地说道,突然又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那你先前为什么要我死死盯着别人,不让打电话通风报信?”   看来好人做不得,刚教他一点东西,他就立即翻脸不认人,以我之予来攻我之盾了,不过好在我道行精深,随口道:“时机未到,做同一件事的效果自然就会相反了,自已慢慢想去吧。”   接下来,小挫就陷入到苦思冥想之中,我则驱车来到了山河二路,古恒明就住在这里。   按照地址,我们在高楼林立之中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古恒明的家,这是一小片矮楼房群。古恒明的家是一幢三层小楼,看样是他祖上留下来的私房,在这个寸土地如金的都市里,其价值恐怕远远超过本人这一辈子的薪水。   由于年代有些久远,所以即使外墙经过翻新,但仍掩饰不住它的苍老。小挫一看到这幢房子就两眼发光,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提醒道:“我们是来找人,不是找鬼。”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小楼下面,只见一扇宽大的防盗门挡在前面,小挫上前咚咚咚敲了起来,可是里面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隐隐有轻微的回声传来,像是房内没有东西一样。   我感觉到情况有些异常,抬头看了看,只见二楼的阳台约有三米不到的样子,于是对小挫道:“蹲下,我上去看看。”   小挫道:“我个子小些,你在下面,我上去。”   本来的确应该个子小的上去,但我怎么可能让他踩着我的肩膀向上爬,于是用命令的口吻道:“这是工作的需要!”   小挫无奈地蹲了下去,我向上一攀,手牢牢抓住阳台栅栏,跟着将双腿向上一勾,很顺利地翻了上去。   跳起阳台内面,我喊了一声:“古恒明!”   没有人回答,房子里面十分安静,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只有阳台外面的几盆花无精打采地萎靡着,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到访者不理不睬。   我放轻脚步,像猫一样走到阳台尽头,那里开了一扇小门,可以走到房内。推开小门后,里面浓烈的黑暗一下将我的眼睛吞噬,内外光线的反差让我的视觉出现短暂的失明。   我立即将眼微微闭了一下,这时突然感觉到一个黑色的残影从我视网膜上划过,以极快地速度向三楼蹿去。我全身上下有如电击一般,没有半点犹豫,立即追了上去。   小挫听到里面有动静,在楼下大声叫道:“出什么事了,快下来把门打开!”   此时的我知道这个黑影可能稍纵即逝,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小挫,一口气冲到三楼,眼前豁然一亮,终于看清了那个黑影,原来是一只黑色的猫,它正蹲在床边,悠闲地舔着爪子。   我看了床一眼,这是那种仿古的明清架子床,床的上面是雕花刻兽的木架,床面很宽很大,就是四五个古恒明躺在上面都没有问题,为此我很怀疑他将床做这么大的真实原因。   床上空荡荡的,屋子里也是空荡荡的,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看来这家伙并没有在家,又白跑了一趟。   我狠狠地骂了猫一句,正要转身下楼,这时我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到,但是做为刑警又必须看到的东西。我看到那只黑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在地板上留下了几朵红色的爪印。   猫是黑色的,所以我之前看不到它爪子上的红色,但踩在地板上就看得清清楚楚了。凭着多年的职业经验,从爪印的色泽和粘稠程度,我可以肯定那是人血。   我的心跟随着脚步一起停止了跳动,条件反射似的将身子伏下,头几乎贴在了地板上,这时我看到了床下有一个人。   那个人头顶朝着我,露出一个黑色的脑瓜子,所以我看不清他的相貌,并且他的躺卧姿势让我看不到身体的全面,加上床下的光线很暗,空间又很狭小,所以难以分辨出他的体型,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古恒明。   那个人躺在床下,身体蜷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看来是行凶者将他强行塞进去造成的。他的左手向外伸出,接近床的边缘,上面满是鲜血,刚才那只黑猫应该就是踩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我趴在地上、屏住呼吸看着床下那具一动不动地尸体时,后面突然传来响动,我全身汗毛倒竖,骇然回头,只见小挫一身灰尘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怎么啦?”小挫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理会他是如何攀上三米高的阳台,很凝重地对他说道:“这是现场,不要破坏,马上通知局里面,让现场勘查人员过来。”   虽然我现在很想立即冲上前去,将那只带血的人手抓住,看看它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古恒明,但是我知道这种行为是错误的,至少对于我这样的专业刑警而言是这样,所以我立即让小挫通知了局里。   同进,我也掏出电话,拔通了张杰威:“我们刚才在古恒明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现在还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黄洋的安全,出半点差错,我拿你是问!”   我的语气十分严厉,但并不是针对张杰威,而是工作的需要,这一次是真的。   因为从我们知道古恒明有嫌疑到现在不超过三个小时,但是凶手却抢在了我们的前面,这说明什么?   虽然我不愿意这样想,但是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人想怎样就怎样的,我必须面对现实,面对真相!   很快,局里的现场勘察小组赶到了现场,整座小楼被围得严严实实,外面划出了警戒线,这座已经失去主人的小楼彻底跟外界失去了联系。   游巧林是法医办的骨干,所以现场勘察自然少不了他。他的头上还包着纱布,但是精神状态很好,不过我总觉得那是因为他戴上了金丝眼镜,从而掩饰了他内心的疲惫,给人一种精干的假象。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真的很想走过去,告诉他,没事的时候就把眼镜取下来,这样一来对眼睛有好处,二来也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勘察小组的同事们轻车熟路地将房间内的所有物品从不同角度拍了照片,然后才由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将那张仿古的明清架子床轻轻地抬了起来,整个过程没有触及到尸体一点。   尸体终于暴露在我们眼前,我在房门处,还是看不到他的脸。这时小挫拿来了专用鞋套,示意我穿上进去确认死者身份,但是我却有些犹豫了,我怕这个人真的是古恒明。   虽然我并不喜欢像古恒明这样的花花大爷,但是我更珍惜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我很想自己有着福尔摩斯的头脑,能够想像出消息以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传出,但是我不是,面对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能想像的只有一种。   我还是穿上了鞋套,来到了尸体身边,然后看到了他的脸,心里陡地一酸,泪水差点落了下来。   古恒明死了,就死在我找到他之前的半个小时之内,也许我们没有到模特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到山河二路,那么他就不会死,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   特务办狭小的办公室,我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完全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沉浸在一个生命的消逝之中,虽然这个人我并不喜欢,但我尊重每一个曾经活着的生命。   导致我们去模特公司的人是谁?   我的脑海里蹦出这个问题,也许这个人知道只要拖住我半个小时,就能让古恒明魂飞魄散,所以才这样做。   我心猛地一跳,张杰威,这个人就是张杰威!   当时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古恒明应该在模特公司,或者说他平时上班时间都在公司。具体是怎么说的我记不清了,但是我的确是从他这里得到古恒明在公司的判断,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不,不可能是他,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将报告的时间向后推迟半个小时,甚至半天都可以,他为什么要逼自己?   我把张杰威排除在外,尽管这家伙让我不是特别喜欢,但我相信他对职业的忠诚,也相信事实。然而不是他又是谁呢,我继续朝下想,这时我发现问题出现一个奇妙的变化,那就是去模特公司这件事已经没有怀疑对象。   因为这件事的指示方向者是张杰威,而执行者是我,如果张杰威没有嫌疑,那就只剩我了,我总不可能怀疑自己吧,除非世上还有一个“我”。   另一个“我”……   事情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可能是因为上帝的安排而出现的误差,但是古恒明的死却不会无缘无故,特别是在张杰威刚一发现他与黄洋关系密切之后就被杀死,两者之间必然有一定的关系。   既然有关系,而古恒明又死了,那么我们就可以确定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不想古恒明与黄洋之间的关系被别的人发现,所以安排了古恒明的死亡。   而从古恒明和黄洋的关系被发现到古恒明死,之间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这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此时,我的大脑就像是一床刚刚洗好的床单,被两个野蛮的家伙,一人扭着一头,然后朝着反方向用力绞动,直至水分统统流出,中间没有一点空隙。   在不停的绞动之中,我全身失去了水分,感到一阵虚脱,差点一头栽倒下去,一旁的高建宁顺手将我抄住:“磊哥,你这样子该休息一下了。”   我咬了咬牙,摇头道:“没事,你别打扰我。”   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疑惑一闪而过。这次任务在执行的过程中,只有高建宁一人留在办公室作后备支援,他这段时间在干嘛?联想起以前的种种疑惑,我心里的疑云顿时膨胀翻滚起来。   现在小挫去了档案室,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小挫一直跟我在一起,他肯定没有机会与外界联系,并且以小挫的经历来讲,他可能认识我不认识的鬼怪,但绝对不会认识我不认识的人类,所以他不可能是向外面泄密。而小萱就更不用说了,不但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她对警察工作的热爱让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情。   整个特务办,除了姜大人之外,一共就五个人,其他四个人都排除了嫌疑,这意味着什么?我想就是猪也想得过来,而我却直到现在才有所醒悟。   高建宁,如果不是因为对计算机有一点专业的知识,那么他整个就是一电脑害虫。记得读高中时,他就因上电脑成瘾而被他爸,也就是我老姨夫狠狠地揍过几次,后来还是没有阻止,反而成为更高级的害虫。而现在网络的发达已经成了现代人际交流的一个主要途径,他整天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所接触的人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得多,在这些复杂的人群中,会不会有一个就是“他”。   高建宁见我的表情有些奇怪,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然后道:“我给你泡杯热茶,提提神。”   我看着他走到饮水器旁边,取了点公共茶叶,用一次性水杯泡了茶,然后又端了过来。   “别这样看我,很肉麻的。”高建宁发现我一直在盯着他看,不满地说道。   我没有作声,沉默得有些可怕。   “没什么事我就过去了,你要是昏迷了记得叫我。”扔下一句俏皮话,高建宁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面。   如果在平时,我肯定又要与他斗斗嘴,但今天不是平时,我没有那个心情。   “高建宁,你过来!”   “正忙着呢,没事一个人瞎琢磨,别叫我。”   我正想声色俱厉一番,突然惊觉过来,于是将神情放轻松,尽量将他当做平时一样,然后道:“今天看见姜大人没有?”   姜大人虽然在特务办露面的次数少得可以用手指头来计算,但是他的威信却与之成反比,高建宁一听到这句,立即从屏幕前抬起了头:“没有,有什么事吗?”   “哦,一点小事,没什么事,你忙吧。”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高建宁究竟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却知道他的一个劣根性,那就是越是不告诉他的事他就越是要想法设法的一问到底。   果然,当我的话刚一结束,高建宁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瞪着两只眼睛道:“磊哥,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咱们表亲表威的,有什么事别一个人藏着啊。”   哦,我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然后挥挥手道:“真没事,有事不告诉别人,你还不让知道,想多了。”   高建宁本来还有点怀疑,但现在肯定是有事,于是一屁股坐在我面前,说道:“你就乖乖从了本大爷吧,否则我就在这不走了。”   有时我真的很怀疑自己的眼光,我宁愿相信眼前这个荒诞不经的家伙去做引诱良家妇女的两脚兽,也不相信他会跟杀人凶手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经验告诉我,一个人的表面与他的内在往往是完全相反的。就像一个有钱人,他穿金戴银,小三小四,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但是他的内心却很荒芜。他拥有了很多人没有的金钱和物质生活,但却缺少了很多人都有的那种强烈的追求和欲念,看似丰富多彩的生活后面其实是一个空虚的灵魂。   即使很多人打破脑袋、拼死亡命想做这样一个灵魂,但这并不能让它充实。   高建宁也是这样,他的外表随性而任意,但是内在却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任何复杂的计算都能用那体积不足0.1立方的大脑里在最短的时间内演算出来。   “你真的想知道?”   “嗯”高建宁的头点得跟啄木鸟似的。   “好,你先跟我来,我有点事想请你做做,到时绝对亏不了你。”   第二十四章 不对等较量   我像童话里的老巫婆,拿着红色可人的苹果,诱惑着善良的小朋友。高建宁完全没有怀疑到我的动机,或许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很听话地跟我出了办公室。   “我们这是去哪?”高建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别着急,到地方就知道了。”   我带着他来到临时询问室,对他说道:“先让你看一个人,看了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高建宁最喜欢玩这种带智力的游戏,很顺利地落入到我的圈套之中。   局里的临时询问室,是专门针对拘留人员和临时问话所设,里面设备齐全,配有先进的监控和录音系统,所以有专门的人员看管,并且有严格的进出入制度。但是我在这里却能进出自如,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是特务办组长。这算是我的一个特权,也是特务办唯一区别于其它部门的地方。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理解这项特权的意义所在,至少从来没有用过一次。   不过现在我终于有了使用的机会,我亮出证件,然后对值班人员道:“把4号房打开,设备先不要开了。”   值班人员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冲着我道:“好的,你们进去吧。”我又低声和值班人员耳边交谈了两句,这才走了进去。   一进到走廊,头顶和身体一下就感觉到压力。到这里来接受询问的人大多身份已被确定为半嫌疑人,所以房屋的构造很有特点,每当我走进这里,都会感到两边和头顶的墙会向中间挤压过来,如果走得慢一点就会被活活卡在中间。   在这样一个让人从四面八方感受到压力的地方,平时话多得像水一样的高建宁不作声了,不知是预感到什么,还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让他心中的那个鬼开始蠢蠢欲动。   走进四号询问室,高建宁终于开口了:“到底是见谁啊?”   我带着他来到玻璃前面,指着上面的一个影子道:“见他!”   高建宁一下有了反应,他把胳膊一甩,叫道:“你神经病,没这样闹着玩的。”说完便向门走去。   可是,他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我冷冷道:“别开了,没有我的通知,门是打不开的。”   高建宁突然大声叫道:“你这是干嘛?”   我很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让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就像是平时对付那些奸狡巨滑的嫌疑犯一样。   高建宁指着我的鼻子道:“你疯了,一定是疯了。”   “哼,如果我疯了,也一定会先看清你再疯。”我的声音冷得可怕。   “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高建宁再次跳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比他强壮,我想他早就扑了过来。   我之所以把他带这里,是出于两点考虑,第一:我要让他远离电脑和电话(这里面接受不到手机信号),因为对于他的这样的电脑高手而言,很有可能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启动事先设置好的防御措施,从而将一切痕迹抹杀得干干净净,我不可能让他这样做。第二: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表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想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让他的事情被太多的人知道。   所以我选择了这里,先和他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如果他承认了,那么我会依法办事,同进也兼顾人情;如果不承认,那么我就会采取必要的措施,对他进行全面检查。   暴臊不安的高建宁突然冷静下来,他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脚,冲着我道:“来吧,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但是我事先警告你,如果查不出什么,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他坐的是审问者的位置,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耗费时间,于是只好坐在被审问者的位置上,开始对他进行问话。   “今天上午,我们接到张杰威的电话之后,小萱去了佳大,我和小挫去了模特公司,这段时间你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不是你要我留在那里,以便支援吗?”高建宁的记忆虽然不及小挫,但对于上午才发生的事还是记得分毫不差。   “有谁能证明?”   “特务办一共几个人?”高建宁冷不丁地反问一句。   特务办平时一个星期都看不到外人,除了我们出去的四个人,就只有高建宁和姜大人了,而神出鬼没的姜大人除了证明自己不在特务办之外,什么也证明不了,所以我的问话纯属废话。   高建宁见我呆了呆,晃着头又道:“我知道了,你是对上次我查邮件的事情不满,所以打击报复。”   上次高建宁查出神秘邮件的发送人是我,多亏姜大人的力挺,才让我免遭调查,现在他拿出这件事来,对我这次询问的合法性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我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波动。说实话,我对上次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高建宁通过技术手段查到邮件的发送人是我,这是一个事实,他只不过是向大家公布出来而已,所以我并不怪他。   “好,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但是现在你的问题必须先搞清楚,希望你清白,回头再来跟我清算。”   “你放心,我肯定没有半点问题,放马过来吧。”高建宁又恢复了狂妄的姿态。   “手机给我。”   既然他不承认,那么我就只好采取技术侦查了。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查清楚,先将警局的监控调出来,查看他这段时间有没有离开,又或者到其它部门串门,如果没有,那么他的手机和电脑就是通向外界的唯一途径。   事情就这么简单,只要我将他带到这里来之后,一切就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露出自信的微笑,伸出手来捏了两下,有一种如来神掌的感觉,而高建宁无疑就成了那只毛猴。   没想到,这个时候高建宁竟然开始了反抗,他叫道:“你没有这个权力,我要见姜大人。”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什么见姜大人,完全就是鬼把戏,只要一出这个大门,他随便在手机上按一下,又或者将隐藏在身体某个角落的电子物件摆弄一下,那么防御程序就会开启,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所以,他必须呆在这里!   “姜大人能救你?”我站起身来,向下俯视着他说道。   “哼,我只是不相信你。”高建宁的嘴巴比鸭子还要硬。   “好,那你就在这里呆着,我去把姜大人叫来。”这点小小的问题,对于我太小儿科了。   “你凭什么拘留我,我不是犯人,是现役人民警察,你这是犯罪!”高建宁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犹为尖厉,像是野兽最后的嚎叫。   我冷冷一笑道:“为了制止犯罪,我有权以暴制暴,况且我仅仅只是暂时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而已,你就不要那么紧张了。”   高建宁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以致于我完全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想。   就在我信心急剧膨胀的时候,高建宁突然有气无力地道:“你,你去找姜大人叫来,我在这里等着。对了,老子肚子有点饿了,搞点好吃的进来!”   我一下傻了眼,这小子搞什么鬼,还有心情吃东西?情况又开始朝着我不能掌控的方向滑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让姜大人到场,到时自然就清楚明白了。   我来到门边的一个金属盖子,露出里面的密码锁,然后啪啪飞快按了几个数字,又警惕地看了高建宁一眼。只见他依旧萎缩地坐在那里,对着我道:“别担心,就冲着那顿好吃的,我也绝不会逃,记得你掏腰包,这顿可是白吃的。”   我一阵肉疼,毫不客气地道:“监控已经开启,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如果想玩什么花样,我劝你就免了吧。”说完,在高建宁的一阵叫骂中扬长而去。   来到值班室,我立即用座机给姜大人打了个电话,将情况用最简短的语言讲述了一遍,姜大人在那头道:“好,我立即过来。”   难得这尊佛答应得如此爽快,否则我真不知如何跟这只毛猴耗下去。回头一想这小子叫嚣着要吃的,心里一疼,老子只剩几十元了,再给你搞点好吃的,那我就只能喝西北风去,但是这家伙毕竟是老子的表弟,就是杀人也要先让吃饱喝足,还是宽待他最后一次吧。   带着一丝仁慈,我跑到外面卖了两份鸡腿和四支鸭翅,突然心里一阵空落,回想起跟高建宁从小到大的经历,我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虽然明知失去的是一颗毒瘤,但是仍然觉得很沉痛。我暗暗想道,这种感受也许和小萱那天被催眠后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小萱还在佳大,正和张杰威一起对黄洋进行调查,也许结果就快出来了。不知那个见光死的女人知道古恒明死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正想到这里,电话就来了,一看正是小萱的电话,我立即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小萱的声音:“我们现在正将黄洋带回警局,她说需要保护,然后才肯告诉我们实情。”   我的心一下变成了万里无云的睛天,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久郁不破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虽然古恒明死了,但是黄洋知道的一定不比他少,只要她开口,那么铁树也就开花了。   提着鸡腿,哼着小调进了4号询问室,高建宁奇怪地看着如此兴奋的我,然后来了一句:“多找你钱了,美得你!”   我心肉疼,看了看手中的鸡腿,往桌子上一扔道:“咽死你。”   这小子,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说这样的笑话,我真是有点服了他,不过这也许正是他的障眼法。   就在高建宁狼吞虎咽之际,姜大人来了。   他进来之后,高建宁立即停止了进食,然后抢在我前面,鬼鬼祟祟地贴在姜大人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事情突然就开始变得跟我事先想像得完全不一样了。   姜大人冷冷地道:“好了,你先走吧,其他的事我来给王磊说。”   “不,不能放他走!”我高声叫道。   姜大人没有理会我的抗议,高建宁就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将鸡腿拎上,回头冲我一笑道:“谢了,味道真不错!”   我像一个受伤的猎人,坐在那里,抚摸着自己的伤口喘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突然感觉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像是一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独自一人行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姜大人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沉默得象一只伏在草丛里的狮子,而我这个受伤的猎人明显站在与他对立的残破城墙上,空气沉寂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然,姜大人挥了一下手道:“王磊,你坐过来。”   我看了一眼,他跟刚才高建宁一样,又坐在审问者的位置上,于是我只好再次坐上了被审问者的席位,心里那个别扭,总觉得这不是一种巧合。   “嗯,怎么能你说呢?”姜大人在我面前第一次流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这让我相信事情的确是我之前未能了解的,而这件事高建宁很显然是知道的。   这就很奇怪了,我做为特务办的组长,地位仅次于姜大人,按理说我的权力和所知道的事情也仅仅少于他,但是我现在看来很显然不是这样,连高建宁那只大山猴知道得都比我多,还有其他人呢?   我不敢往下想,但是善疑的天性仍然让我继续向更深处联想:特务办从成立到现在,一切都透着神秘,我这个组长也只是姜大人随手一指,既没有原因,也没有非原因,但现在看来,这看似随意的一指,其实大有深意。   我眼光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就像是两团能够溶化人体的酸碱物,姜大人嘿嘿两声,摆了摆手道:“别瞎想。”   “但总得有个解释吧。”   极度的猜疑让我忘记了对权威的畏惧,所以此时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这在平时根本无法想像。而姜大人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因为这事明显就是他的不是,现在事情败露,他要想办法弥补。但是我却没有半点得意的心情,反而很沉重,像是背负了一块人形的铅体。   “哎”姜大人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高建宁其实并不属于我们特务办,这话也不对,他原本不属于,现在属于了,但是他完全是上级组织为了帮助我们特务办的创办,这才将他派来的,所以他的政治思想是没有问题的。”   我听得有点模糊,高建宁这小子可是我看着他光着屁股长大的,怎么突然就成了上级组织的特派员了?听姜大人说话的口气,这家伙的地位还非常的超然,这让我的心里极为不舒服,也许是从小与他吵闹惯了、并且常占优势的原因,所以我在他的面前一直有种强势的感觉。   但是,我不是一个在强权面前低头的人,并且我最擅长的就是在强权面前抬起头做人,所以我毫不客气地道:“过去只与现在相关,并没有绝对的因果,所以您刚才说的并不能证明他的清白,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极大的嫌疑,如果他不能证明在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那么就要接受调查。但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有效的控制范围,现在我想他已经销毁了一切证据,这件事你要负全部责任。”   姜大人哈哈一笑道:“好你个王磊,居然清算到我的头上。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高建宁当时在执行另一项秘密任务,此事与特务办无关。”   我心中一愕,原来这小子还真的有些来头,但嘴里仍然丝毫不让地道:“我只是以事实说话,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嗯,好,不错,非常棒。”姜大人向后面一靠,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又冒出一句来:“有你这样的人在前面顶着,我也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看着这老大不小的家伙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我的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他不是我的直接上级,并且身上有股野外雄狮般的浑厚气势,那么我真想让他在椅子上躺上个一年半载。   姜大人突然眼睛睁开一条线,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出来,就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雄狮,充满了渴望:“怎么,想活动一下,要不咱们现在去训练场过过招?”   从第一次看见姜大人,我就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狂傲,那股气势绝对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之战的人才具备的,虽然他平时一句话不说,掩饰得极好,但是还是被猎人一般的我捕捉到了。   在这一刻,我突发其想:在所有特务办的人员的档案之中,只有我一个人毫无特长,会不会他看中的就是我的这种猎人潜质?   但是,现在很明显我并不是猎人,姜大人才是!   第二十五章 冰女融化   姜大人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上级的口吻对我命令道:“现在立即到训练场,十分钟之后我过来!”   在这最后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家伙敢情就想拿我过过瘾,于是赶紧道:“先把昨天的饭钱给了,另外预付今天的医疗费和营养费五百元整。”   “没问题,只要你打过我,再翻一倍都行。”   我可不上这个当,如果打赢了,那还用着着医疗费吗?看来这家伙也不是一个慷慨解囊的主儿啊。于是立即想到了缓兵之计:“刚才张杰威他们从佳大传来消息,一位重要证人马上就要来警局,我可能暂时没空,等以后再说吧。”   “有张杰威还用着着你吗?你就安安心心跟我打一场,回头看报告就行了。”姜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没来由得有些激愤,既然你那么看得起张杰威,为什么不让他去当这个组长,把我这个四不象支在前面当炮灰么?   想到这里,我的雄性激素一下涌了上来,头脑发热地道:“好,我在训练场等你!”   话一出口说后悔了,但姜大人不会给我反悔的机会,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神情就像是一只狮子在看着一只慢慢步入攻击范围的幼弱小羚羊。   警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它最亲密的伙伴就是穷恶极恶的犯罪分子,这些犯罪分子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吃人。他们以各种各样你想像不到的方式吞食残害同类,于是警察这个职业就诞生了,这也赋予了警察的一个特殊性,那就是在某些方面要比犯罪分子更会‘吃人’。   我们无法想像,一只绵羊如何去向一只恶狼伸张正义,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虎向狼伸出正义之爪。所以,警察要具备比经济犯罪分子和诈骗犯罪分子更聪明的头脑,要具备比伤害犯和杀人犯更强健野蛮的体魄,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老虎,才能向凶残的狼伸张正义。   所以,警察的一个必定科目就是格斗。   虽然我一直以来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像鸿洋那种人怀惴着局长的美梦,但是在这个大环境下,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参加了各种擒拿格斗训练,并且以前在派出所的时候,凭着一身蛮力,倒是有点横行无忌的成就感。   不过我很清楚,今天我所面对的是一只大老虎,他的强大可能远远超过我的想像,也许十个回合,也许五个回合,甚至一个回合就能将我撕成碎片。但是我没有选择,只好面对。   换好训练装之后,我活动了一下身体,心里暗道:待会儿等这家伙一来,就立即开始进攻,趁他筋骨未展之际,来个夺人先声。   这时,姜大人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门口。   我下意识地看了下时间,十分钟,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看来他对这方面的兴趣远远大于工作,平时就从没见他这么准时过。   “哟,小伙子看上去挺精神,都活动开了,到时可要手下留情啊。”姜大人狡黠地笑道。   我可不会再上他的当,冲着他道:“你老人家肯定是高手,也用不着准备,那咱们就开始吧。”   话音一落,我一个虎步扑到他的面前,然后一记开山重拳打了出去。   姜大人眼睛一眯,就在我的拳头快要接近他的胸膛时,一只手突然神出鬼没地挡在了前面,动作之快,实为本人平生仅见。   但是我并没有收拳,因为我最大的优势有两点,一是年轻,二是力猛。基于这两点优势考虑,所以我要用快拳乱拳打乱他的章法,用连续不断的猛攻消耗他的体力,等这只大老虎精疲力精的时候,他想收拾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我的拳头击在了他的掌心,一股超出我想像的硬度让我的拳面隐隐发痛。   “大老虎”的爪子果然与众不同,竟然能让我的拳头作痛,如果刚才那一下是拳头对拳头,我想自己这只手现在恐怕已经抬不起来了,至少剧烈的疼痛会让我的拳头只能与豆腐之类的物体做相互撞击。说白了,就是废了。   “不错,说打就打,突然袭击,有点小战术。”姜大人满不在乎地道,口气中带着一点赞赏,好像刚才被偷袭的人不是他,而他的敌人。但每个人最大的敌人不就是自己?   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总结教训,我总认为,一个人吃一次亏是难免的,但再吃第二次就有点傻了,更多的就不说,那是无智商的人所为。所以我立即调整战术,不再用拳头与‘大老虎’交锋,而是改用手掌,这样就能避免与他的拳头相撞造成失去战斗力的后果。   手掌比拳手的威力稍弱,但是这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比如说一掌切在对方的后项上,那么立即就能让他像断了脖的公鸡,手重一点会让骨头断裂,因为那里的骨头很细,结合的也不是很牢固。如果这一掌从正前方切中的脖子的喉结部位,那效果不用多说了。不过现在是切磋,这种狠毒要命的招式是不能用的,要用也是点到为止,那样就已经分出胜负。   当然,我不指望能切中‘大老虎’的脖子,只希望他的爪子和牙齿别太利了,要不然挂着个绷带可没脸见小挫那帮家伙。   身如流星,掌若穿花,在‘大老虎’的强大压力下,我的战斗力得到最大的发掘,两只手掌挥得跟落花纷飞一般。突然,我抓住一个机会,闪身到他的侧面,然后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又疾又狠,正对着他的腰眼而去,如果被拍中,那么肯定会让他失去平衡,到时我就有可趁之机了。‘大老虎’嘿了一声,很随意地将肘部一收,身子向下一矮,巧若天工一般地将又硬又粗的肘部放在了那里,只要我这一掌落下,肯定是拍在那上面。   这我可不干,到时他向上一顶,那我可就糗大了,但手掌去势极猛,想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好稍稍改变一点方向,同时另一只手上前支援。   手掌拍灰尘一般拂过他的衣角,‘大老虎’冷冷一笑道:“刚才表演得不错,但花架子太多,现在看我的。”   我心生不妙,准备实行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可是‘大老虎’已经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   眼前一花,一颗硕大的拳头已经出现在距离我额头不到半尺的地方,我慌忙缩头抬手,那只拳头忽尔化做巨掌,变成一柄薄薄的刀锋,顺着我手掌的空隙插了下来,正正地劈在了我的额头之上。   我不由得大叫一声,正要向后倒去,突然感到原来只是点到为止,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好强劲的掌风!”   ‘大老虎’手掌一收,看着我道:“力量还凑合,但动作太慢,花招太多,以后要勤加苦练。”   看样子他是准备收场,我感恩戴德地道:“是是是,一定苦练。”   ‘大老虎’跟着又道:“以后我会不定时考核,今天就到此为止。”然后又道:“你之前发现的情况很重要,虽然那个人不是高建宁,但肯定存在,一定要找到他。我已经开始全面调查此事了,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我闻言一愣,大老虎果断是大老虎,行事就是高我一筹,怪不得他能肯定高建宁是无辜的,原来他早就着手调查了。   就在我思前想后之际,‘大老虎’已经扬长而去。   就这样,从虎口下逃生的我,半喜半忧地来回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透过玻璃门看到小萱他们在我的小公办室里,黄洋就坐在那里,只是脸色十分苍白,比之前的那种白还要让人心惊肉跳,看来古恒明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正想进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我回过头看了看高建宁,这家伙躲在电脑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瓜子,明知道我进来了连头都不抬。   反正有张杰威在,黄洋的事就交给他吧,倒是高建宁这小子不能放过,否则以后特务办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走过去,站在电脑后面,俯视着正埋头苦干着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的高建宁,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地看着。   高建宁抬了一下头,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我还是一动不动,这小子嘿嘿一笑道:“鸡腿味道真不错,鸭翅就差一点,下次换一家。”   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我只好采取最直接的交谈方式:“少废话,如果今天你不把事情交待清楚,怎么吃下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事情就是姜大人说的那些,你还想知道其它的话,我有权保持沉默。”这家伙竟然酸溜溜的来了这么一句,差点让我搬起电脑砸过去。   我呸了一声道:“就你那点破事,我当抹布使了,以为多神秘似的,小心被雷劈。”   高建宁显得有些愕然,他肯定是以为我对他的身份有极大的兴趣,所以才会找他问个清楚。但是他根本不了解我这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市井小民的心思,什么绝密档案,什么极度机密,这些对我统统都是浮云,其实我只关心一件事……   我面带凶相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要骗我一顿吃的?”   这才是重点,高建宁瞬间被击垮,脸色一下变得灰不溜秋,眼睛不安地看着键盘,都不敢再看我。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小的时候,因为一块面包,我将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事情来,现在可是鸡腿和鸭翅啊,如果按照正常的换算比例,恐怕这次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过了好一阵子,高建宁才鼓起勇气道:“说好白吃,不准耍赖。”   “你再说一句试试?”我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是废话,动真格的才是王道。   文人到底是文人,而电脑害虫连文人都算不上,高建宁彻底举手投降:“哥,我错了还不行吗?现在都月底了,要还也还不了啊,总不能吐出来给你吧?”   “得得得,别说没用的,我现在需要有人安慰我一下。”   “过两天发工资,我请客,行了吧?”   一提到工资,我的精神又来了,逼上前去问道:“你小子的工资到底多少,领了几份?”   这时,小萱从里面出来了,冲着我道:“还闹,黄洋都开口了,不进去听听?”   我把手一摊道:“姜大人都说了,这事有张杰威办,让我看看报告就行了。”   小萱白了我一眼,慢腾腾地道:“张杰威还真行,每次问话都在重点,跟他一起做事,轻松多了。”   我一听这话,脚底板有如插进一根酸枣刺,差点蹦了起来,急不可耐地冲进小办公室,一屁股坐了下去,气呼呼地盯着张杰威。   但是张杰威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黄洋的身上,而黄洋的注意力则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所以气呼呼的我就像一团空气,无论如何紊乱都没有人在意我。   失去着陆点的我感觉到很不舒服,但职业素养让我不可能打断他们的谈话,这时小萱走了进来,在黄洋面前放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我的身边。那熟悉的体温让我的心一下融化了,所有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而我也隐隐发现,张杰威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动作小到难以分辨,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   只听黄洋讲道:“他们是佳能集团的人,最开始恒明不肯告诉我,但是在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了出来,我想那时他已经感受到了不祥,所以才会告诉我这些。”   佳能集团是安阴的龙头企业,经营范围遍布大半个华夏,实力十分雄厚,就是在国内也赫赫有名。它是国有企业,公司的主要负责人都是在编人员,据说佳能集团老总的级别比我们局座大人还要高一篾片。可以这样说,佳能集团在安阴绝对是个庞然大物,它的影响力之大,恐怕在此不便明说,那样会让某些上层人士感到不快的。   当然,在此之前,我对这个庞然大物并没有什么感觉,它大过天也是它,我还是一个小警察。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它牵涉到我所经办的案子里,那么我就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与它进行一场角逐。虽然我有那个胆量拿刀捅它个底朝天,但是办案讲的是证据,并不是胡搅蛮干。这场角逐是公平的,而这种公平对我这样的小人物就太不公平了。   这时,张杰威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姓名,职位?”   黄洋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佳能集团的副总,名叫刘顺,其他的人应该都是他的手下,所以恒明也没有一一说出他们的姓名。他在提到刘顺的名字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当时我还劝他暂时离开安阴,可不曾想……”   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女人悲痛地哭泣,让人不禁充满了感慨:当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心交给另一个男人,那么就会不自学地变成他的另一半,失去了他就等于失去自己。   我的担心终于得到印证,对方的来头果然不小,但同时也升起一个疑惑,做为佳能集团的副总,可谓是财大气粗,为何会跟一个小小的模特公司结下深仇大怨,并且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虽然我知道有很多事情并不能用大小强弱来判断,但是要杀一个人绝不是简直的事情,特别是那种经过长期深思熟虑再动手的杀人案,几乎少得可怜,绝大多少人能够经过深思熟虑,最终都会放弃杀人的念头。而真正发生的凶手案,绝大部分都是一时冲动,被突如其来的仇恨遮住了眼睛,迷失了理智,这才铸成不可挽回的大罪。   按黄洋所说,古恒明与刘顺之间的紧张关系应该持续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作为一名国企副总,应该能够冷静下来,找到一条不需要取人性命的途径来解决问题,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当然,以上的疑问是建立在刘顺害死了古恒明这个假设之上的,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黄洋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这个外表冷冰的女人,有着高学历高智商,但是却和混迹娱乐圈的古恒明搅在一起,这说明她的心与外表和所拥有的才能不相符合,也许她从小就做着明星梦,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实现,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总是向往着那种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于是两人便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   而两人的关系也正是欧静兰系列碎尸杀人案的一个关键点,解开这个点,将是破获此案的重中之重。   我知道凶手都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是如果要我选择,我肯定会先替欧静兰、黎雅莲、施颖洁伸张正义,而不是一个花花大爷和一个让我看不透的神秘女人。   对这样一个如同深海之鱼的女人,我着着本能的防御,对她我不得不三思而后信之。   第二十六章 内鬼惊现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以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黄洋女士,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悲痛,但是我们还要履行职责,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有关黎雅莲和施颖洁的情况,就是你以前没有告诉我们的那部分。”   黄洋对我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张杰威在一旁道:“是啊,很有可能她们的死与刘顺有关,你只要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后面的就交给我们好了。”   小萱也道:“这起案件错综复杂,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刘顺做过什么,所以必须得到更多的信息,这样才能从多方面入手,对他展开全面调查,说不定你提供的一条看似不相关的信息,最后却会成为破案的关键,这是我们以前办案经常遇到的事情。”   看着他们一两个一唱一合,好像没有我的事情一样,心里不禁有点落寞和不甘,可是面前这个女人明显对我有一种天生的抵抗,正如我对她一样。   难道她也和我一样,有着猎人天生的感知力?   我没有再开口,侧过脸去,不和她发生正面的对视,这是一种技巧,会让她的心里感到安全,至少不会有压迫感。   黄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黎雅莲是我介绍给恒明的。”   我的心一下猛烈跳动起来,又随即沉了下去,只听黄洋道:“黎雅莲是我的学生,而我对学生在生活是比较关心,所以她们有什么话也愿意和我说,有一次无意之中黎雅莲对我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模特,站在灯光闪闪的舞台上面,看着热烈鼓掌的观众……”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了?一名前途光明的大学生,只要努力学业,人生何其广大,但却偏偏被那迷离多彩的灯光所惑,情愿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衣服架子。   看来那句传世名言不仅是针对男人,对女人也是一样,这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只听黄洋继续道:“因为恒明有自己的模特公司,所以我就把她介绍过去。”   “那么,黎雅莲在被害的时候,已经是古恒明旗下的模特了?”   “这倒没有,因为黎雅莲还是在校学生,我做为她的老师,肯定不会让她在学业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参予社会性工作,这一点我也明确告诉了恒明,他也答应了我,所以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黄洋的言辞之间闪烁着对学生的关爱之情,看样子不会有假,但是这却让黎雅莲的死出现一些难解之处。因为黎雅莲如果已经成为古恒明旗下的模特,那么她与欧静兰的被害就完全一致,无论凶手作案的手法、两人的身份特点都可以最大程度的一致,而这种一致虽然不会形成直接的证据或线索,但是在侦破过程中,会给我们提供一个极好的参照物,能够让我们在千头万绪之中不会迷失方向。   但是黄洋最后的否定却让这座灯塔毁于一旦,虽然知道她只是说出事实,但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和沮丧起来,同时对这个女人产生一些疏远感。   “那么,黎雅莲平时跟古恒明及其公司到底有没有来往?”张杰威的问话果然充满了技术性,一问就问到要害,因为这正是我想知道但却在他问之前未能理清思路的一个问题。   “嗯,”黄洋的神情让我们看到了一线希望,她说道:“记得有一次在假期,恒明曾让黎雅莲去拍了几次封面照,不过都是先告诉我,然后让我转告她,所以我敢保证是绝对正规的那种。”   这女人既然知道正规,那么肯定也知道不正规,难道她明知古恒明从事那种介于商业与犯罪之间不正规的活动,仍然愿意和他保持关系?   张杰威现在已自然成为主问官,他听了黄洋的话之后,没有再继续追问其它情况,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么施颖洁,她与古恒明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她也和黎雅莲一样……”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她已经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问她。   现在欧静兰三名女子的系列凶杀案已经完美的统一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从三人在模特公司的经历着手,然后找到共同点,继而让隐藏在深处的那个凶残的罪犯浮出水面。   我看了看黄洋,她的脸依然白得可怕,一如我心中的沉寂。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厌倦,不想再看到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于是缓慢地从小办公室退了出来,静静地坐在小挫的位置上,点了一只烟,让一圈圈淡淡的烟雾把我纠结的思绪散开。   现在,欧静兰系列凶杀案已经有了眉目,但古恒明却死了,直接线索再次被掐断,唯一多出来的是一个叫刘顺的人,但是我怀疑如果我继续追查下去,那么可能又会发生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猛地一跳,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看了看四周,玻璃门内,张杰威、小萱仍然在倾向听着黄洋的述说,高建宁埋头在电脑屏幕前,他们都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却感到一种渐行渐远。   不,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因为我的臆想而改变什么!   或许是我在渐行渐远吧!   当天晚上,黄洋被安排在警局的招待所过夜,因为她总是怀疑有人要害她,而对这样一个神经质的女人,我们只好按照她要求去做,毕竟她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那就是佳能集团的副总刘顺。   但是刘顺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他的身分,所以我们必须向上面请示之后才能有所行动,所以难得轻松了一回。不过,我还是想调查一下佳大的那名男生,因为我对黄洋这个女人有着天生的不信任感。   第二天一大早,小挫就鬼怪一样出现在我眼前,脸上带着少许神秘,我知道他一定有消息带回,于是问道:“有事快说,不准转弯抹角。”   小挫看了看高建宁,高建宁也还了一个神秘的眼神,这让我很奇怪,随即就明白过来,高建宁这小子肯定把骗我鸡腿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也准备敲我竹杠,于是把眼一瞪:“少打歪主意,我现在都恨不得上街要饭,有屁快放!”   彻底绝了念头的小挫只好道:“眉目有点了,关于那个神秘符号的事情。”   “把话正着说,别先屁股再脑袋。”这两天的不顺让我心情糟糕至极,所以说话充满了火药味。   小挫跟高建宁之流从本质上是不同的,他是个真正的诚实人,被我一喝之后,立即老老实实地道:“我查到那个符号与解放初期安阴的匪帮有关,这个匪帮叫黑血会,前身是解放前安阴的土豪劣绅,后来被革了命,又没能跟老蒋逃去台湾,于是就成了为害一方的地头蛇。”   “那他们和神秘符号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是在解放后,他们演变成了匪帮,相互之间用于联络的方式。由于当时我党我军对残匪控制和打击的力度很大,所以他们不敢使用常用的密码,于是便自创了一种奇怪的文字,这种文字的规律和其它能用的文字完全不同,使用者全靠死记硬背,除此之外再无它法,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能够破获,就是现在也是如此,只有找到当年学过这种文字的人,才能读懂上面的意思。”   我闻言大悟,怪不得当时看到它觉得像一种文字,原来真是如此,看来当年这帮家伙也是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以才使用了这样的狠招以求狗延残喘。   一直藏在电脑后面的高建宁突然冒出头来,说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能自创文字?”   要知道,文字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之一,正是因为有了它,所以人类才能记事,将种种技艺和科学知识以及历史事件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然后传以千万代,这个作用的重要性可以说是无法估量,也可说现代的一切文明都是建立在文字的基础之上。   本想挫高建宁两句,但我也实在想知道是什么人创造了这种文字,于是便放了这小子一马,让他听了个便宜。   小挫舔了舔嘴唇,继续道:“据说,当年创造这种文字的人是安阴的一个教书先生,因为思想极其反动,所以被列入通缉名单,后来便投靠了地下匪帮,为他们编造了这种用于联络的文字。”   “有没有这个教书先生的档案?”   小挫摇了摇头道:“有关这个教书先生的事情在档案上少得可怜,连姓名都没有记录。”   我的心情有些起伏,隐隐感觉这条线索的重要性,或许比古恒明所掌握的东西还要重要。这种文字出现在我的电脑上,而我的电脑曾显示出案件的相关人物和情节,也即是说,侵入并操纵我电脑的人正是使用这种文字的人,而他无疑与凶手有最直接的关系。   这时,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了,高建宁拿起电话,喂了两声,然后对我说道:“值班室打电话来,说有人找你。”   我闻言一愕,随即问道:“是谁?”   “去值班室不就知道了。”   我心里没来由的对值班室的那几个警员来气,有人来找,直接让他到特务办来不就行了,难道怕他在诺大的警局里迷路失踪?   来了值班室,却没有看见一个人,不禁心头火起,正要对值班警员发飚,那小子倒是挺知趣,把电话一指:“人是里面,你自己接。”   “转一下手会断吗?”我一边拿起电话,一边嘀咕着,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王磊,我是姜海涛。”   我的思维一下像织布机被卡住一样铛地一下停住了,绝对有事,并且是大事!   接下来,姜大人的声音就像一个魔咒将我拉入到一个难以置信的魔幻世界之中:“那个人已经查清楚了,他是蓝瑾萱!”   不,这不可能!   我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灵魂大声嘶叫,就像一只快要失去生命的野兽在做垂死挣扎,但是我相信姜大人,同时也相信小萱的忠诚。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得像夜晚的大海,没有一丝波澜,这正是惊天海啸来之前的预兆:“在蓝瑾萱接到你的任务之后,去往佳大的途中,向外面打了一个电话,这也是唯一的一个电话,并且这个电话的接收地是一处公用电话。”   姜大人的话像毒液一样无情地灌进我的耳朵,让它迅速溃烂化脓,堵住了耳孔,但他的话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不排除其它可能,但在有新的线索之前,她的嫌疑最大。为了避免消息的走漏,这件事不允许告诉第三个人,我已经安排人对蓝瑾萱进行二十四小时秘密监控,听明白没有?”   “是”我条件反射地立正答道,接着整个人便瘫在了那里。   值班警员莫名其妙地道:“不就是未来的丈人打个电话吗,搞得跟见国家元首一样。”   若在平时,这家伙肯定会被我损得鼻塌嘴歪,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心情跟他说一句话。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几分钟的路程像万里长征一样。当我艰难无比地回到特务办,面对那道熟悉的门,我竟然害怕起来。我害怕一推门就看到小萱那张可爱的脸庞,害怕看到她对我娇媚一笑,害怕自己喜欢这一切。   我的手放在门把上,足足有五分钟时间,最后终于按了下去,门裂开了一道缝。   我从这条缝里看进去,刚好看到小萱的侧面,优美的轮廓一览无遗,但这竟然只是一个骗人的外壳,里面隐藏着的是一张我从未曾见过的幽灵面孔。   我那布遍裂缝的心颤抖起来,让我感到剧烈的疼痛,一只手无力地撑在桌子上,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虽然我已经痛苦不堪,但我仍然有一颗奄奄一息的心脏,所以强撑着推开了门,对她说道:“小萱,有事要你办。”   虽然我尽量将语气保持得跟平时一模一样,但是小萱和我之间的关系却让她听出了差别,她愣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她关切的神情和话语让我心头一震,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对我总是真心的吧?   坐在办公桌前,我看着小萱那张精致的脸庞,说道:“刚才得到可靠线报,佳大的那名男生有重大嫌疑,现在你立即去那里对他进行询问,必要的话可以带回警局。”   虽然我不敢去想,但是我要亲眼看到,只有这样,才能终止我脑海中那魔鬼般的想法。   小萱站起身来,突然道:“你不去吗?”   我,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是掩饰吗?   “我不去了,另外还有事情等着做呢,辛苦你了。”   小萱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她弯下腰,皱着两根好看的眉毛盯着我,然后道:“怎么今天你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果然是一个敏感的女人,这让我本能地恢复了几分理智,连忙道:“嗯,事情有点严重,姜大人今天把我训了一顿,不过跟你们没关系,你先去吧,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这是我第一次欺骗小萱,而欺骗的目的是为了麻痹她,以找到她的蛛丝马迹,这是我在幻境之中也不敢想像的事情,但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我的面前。   这让我相信,幻境只会把人变成疯子,而现实则会将人变成魔鬼。   小萱离开后,我立即将此事汇报给了姜大人,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就将电话挂了。现在小萱的通讯工具已经处在监控之下,只要她在途中打出任何一个电话,那么技侦人员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方的位置。我不知道结果将会是什么,甚至不希望有结果。   我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无能为力,所以决定分散自己的精力,于是打通小挫的电话,决定和他一起去查查刘顺的事情。   我和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小挫坐在了警车上。看得出来,这家伙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而我正好借他放松一下自己,于是强打精神打趣道:“上次给你说的事情想明白没有?”   小挫对付鬼怪可能有一千种办法,但是为人不是很圆滑,可他也绝对不是个傻瓜,听到我的话之后,幽怨地盯了我一眼,就像鬼一样。   “如果你再提这件事,我就让你见一次鬼,然后撒手不管。”   这算是他迄今为止说出的最恶毒的一句话了,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愤怒,我仍然不知趣地道:“求之不得,也许做鬼比做人要轻松呢。”   由于我心事重重,所以这次开车的是小挫,他一边握着方高盘,一边道:“赶尸人的事情我打听了一下,只有南方才有,北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我想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个人有可能是南方人或在南方待过,之后才到安阴市。”   第二十七章 惊变   听到小挫的话,我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现在案情已渐渐明朗化。如果小萱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那么案件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其它的线索都变得可有可无。   警车呼啸,前面出现一幢二十八层的高楼,气势恢弘,这里便是佳能集团的总部。小小的警车在它的面前就像一只甲壳虫,微不足道。   我和小挫下了车,直奔大厅,站在了接待台前,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淡妆女人,竟然跟模特公司那位相差不多。   触景生情的小挫黑着脸,一句话不说,我只好上前道:“我们是警察,有事需要找你们公司副总刘顺,请带我们去见他。”   接待小姐道:“刘总正在开会,你们稍等一下,会议结束我立即通知他。”   看来国企就是国企,警民合作十分愉快,我和小挫坐在一旁,闲聊着打发时间。不一会儿,接待小姐就过来了,柔声道:“会议结束,刘总在办公室,请跟我来。”   来到十二楼,接待小姐将我们带进了一间宽大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我就看见一张超大的棕红色办公桌,一个中年男子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跟这张桌子浑然一体,好像这张桌子是伴着他一起出生的一样。   刘顺抬起头来,目光冷峻,随即脸上做了一个固定模式的笑容道:“两位请坐,小李快泡茶给客人。”   我和小挫坐在办公桌一侧的沙发上,接过茶杯,刘顺这才说道:“不知两位警官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他的语气很轻松,也很自然,完全没有平常人见到警察时的那种紧张感。这也难怪,做为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领导者,他们所掌控的资源不是我们这种小警察能及的,所以在我们面前没有丝毫的压力。   但是,再强势的人,一旦违背国法,那么他就是与国家为敌,再小的警察也能将他制服,这是一条铁律。所以,当我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压力。   “我们是想了解一下古恒明的事情,刘总跟他应该是认识的吧?”   我不紧不慢、客客气气地道,而小挫则坐在一旁打开专用的记录本开始记录。这次谈话只是开始,一旦开始,就必须要有结果,所以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证词,既可证明他无罪,也可证明他有罪。   “哦,古恒明,认识认识,想了解他什么事尽管说,我是知无不言啊。”刘顺的态度十分配合。   “他死了!”   刘顺的身子向上一抬,显得有些惊讶:“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   “哦,可惜,可惜,他创办公司不容易,现在总算有点起色,但却……哎,可惜啊。”   刘顺像是失去一个朋友,满脸惋惜,但这在我眼里正是第一个破绽。因为按黄洋所说,古恒明最惧怕的人就是他,所以他是在说谎。   “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但不是那种关系很近的朋友,算是有些业务往来的普通朋友吧。”   “业务往来,刘总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是这样,我在集团分管广告这一块,所以和古恒明的模特公司有些来往,大家在一起吃过两次饭,当然是公家性质的那种,私交没有。”   这家伙明显是在说谎,没有私交会让人家对你畏之如虎?   既然知道他不老实,我决定不再转弯抹角,说道:“古恒明是被人杀死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他认识的人。”   刘顺的身子又动了动,就像一只臃肿的卷叶虫在树叶上蠕动一样,他张开嘴巴,过了一下声音才传出来:“是这样吗?”   我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刘顺也不作声,眯着眼,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一样。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如果刘顺就是杀害古恒明的凶手或主谋,那么他就是小萱通风报信的上家。作为一个大型国企的副总,的确有那个能量收卖一名警官。   一切都水到渠成,那么他又会如何掩饰呢?   “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刘顺的派头丝毫未减,但我看出一丝慌乱。   “你知道古恒明平时跟什么人结过怨吗?”   “这个,这个不是很清楚,因为刚才我不是说过吗,跟他只是偶尔见过两次,没有私交。”   “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古恒明和你之间好像有矛盾?”我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电子合成一样,只是在复述一件事实。   刘顺一下坐直,眼睛瞪得老大,就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   “你们怀疑我?!”   “不,我们只是想核实一下,当然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   “好,既然你们事先已经调查过了,那我也不瞒你们,我的确跟他有一些过节。”刘顺突然改变了态度,表面的激动又平静下去,然后道:“今年二月,有几名重要客户到访,于是我们找到古恒明,从他的模特公司借了几个人做招待,但是他的模特素质太低,得罪了客户,所以后面的款项一直没结给他,并且要求他赔偿损失。因为这事,我和他之间的确存在一些矛盾,但是公事,绝对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   事情到这个程度,我们也该收兵了,下一步的事情就交给张杰威。他是刑侦高手,能够用最有效的方法,对刘顺所说的事情及其它我们尚未了解的事情进行调查,如果有新的发现,并且与刘顺所说的相矛盾,那么我们就可以将他传来警局进行询问。   离开佳能集团,时间已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但我却感觉到全身发冷,脑子里冒出一个阴森森的想法:不知道小萱被人抓住没有?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来,电话便心胆肉跳地响了起来。   我一看,人差点倒在地上,原来是姜大人的电话。   他既然打电话来了,那么肯定是小萱的事情搞清楚了,并且一定是出事了。因为小萱这一次没有与外界联系并不能证明她无罪,能证明的只会是我不愿看到的那件事。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蓝瑾萱失踪了,你和特务办所有成员,除高建宁之外,其他的人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尽最大可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她!”姜大人的声音很尖厉,让我的鼓膜剧烈地震动着,心脏也随之裂成碎片。   我知道,当一个人失踪之后,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找不到他,那么希望就会像一个敞开口的气球,以一种超想像的速度收缩,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将是找到小萱的最佳时机。   我立即通知了其他人,传达了姜大人的命令,分派了不同的搜寻方向,然后带着小挫沿着警局去往佳大的途中搜寻。   按姜大人所说,小萱是在去往佳大的途中失踪的,因为她的手机突然失去了信号,所以技侦人员立即将这个情况上报了姜大人。幸好小萱现在是严密监视对象,所以姜大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是手机关机,立即派人前往佳大,但却没有发现小萱,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他立即判断出蓝瑾萱失踪了!   小萱的性格我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无故离开的。虽然我希望姜大人的判断是错误的,但我相信他这个人,更相信我对小萱的了解!   小萱是自行去往佳大的,她应该是乘坐公交车前往,而离警局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点只有804路公交车可以直达佳大。所以我们立即驱车来到公交车公司,调出了804路公交车所有司机的电话,一一拔打过去。可是,电话那头的回答却让我们的希望一一落空。   我不断鼓励自己:一定能找到,小萱是穿着警服出去的,那么漂亮的一朵警花,如果上了公交车,一定会给司机留下印象。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今天上午九点左右,我记得有一名女警官上了车,好像是在佳大那一站下的车。”   我心狂喜,连感激的话都来不及说,立即和小挫驱车赶往佳大。   小挫跟着我跑了一天,早已是口干舌燥,旁边刚好有个超市,于是停下了车,准备拿两瓶水。这时,一辆警车出现了,车门打开,张杰威从车上冲了下来,对着因突然看见他而发愣的我,大叫道:“蓝瑾萱找到了吗?”   看见他那紧张的模样,我心中的懑怨突然变成了恼怒,冲着他叫道:“你跑这里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之前我安排他调阅从警局到佳大沿途的监控录像,而他竟然擅离职守,他的确是违纪了,但是我的态度也很过份。不过他的确让我愤怒了,我的女朋友,你凭什么关心成那样?   张杰威根本没有在乎我的态度,依旧问道:“有线索了吗?”   小挫见势不对,连忙道:“还没有呢,你哪里呢?”   张杰威叹了口气道:“我看完了录像,发现她上了一辆公交,但是到了附近就没有监控点了,所以便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并不是原谅了他,而是因为他的话与公交车司机相吻合,那么小萱一定就是在下车之后失踪的。   我们三个人立即分开,挨家挨户地询问过去。很快,就听见张杰威大声叫道:“你们快过来,这位大姐看见了。”   我跑得比兔子还快,比小挫至少快到了半分钟,气喘吁吁地冲着那位做铝合金门窗的大姐道:“她去了哪里?”   那位大姐道:“上午九点过,我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警察走过来,还以为是来查什么事的,所以多看了两眼,后来她就从我门前走了过去。”   我看了看,这里距佳大约有两百米的距离,街道两边有四五条支路,也就是说,小萱是在某一条支路上失踪的。   但是,她是受命前来,如果没有十分紧要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走向支路的,那么就必定存在一个原因,是这个原因让她离开主干道,踏入支路。   什么原因?   我的脑海盘旋不停,张杰威却已经有了答案,他冷静地道:“是遇到了熟人。”   不愧是刑侦高手,一下便想到了,但我不会赞扬或感谢他,我只想快点找到小萱。   但小萱是本市人,她的熟人可就多了,要想查清实在有如大海捞针。   接下来,我们沿着每一条支路搜寻,问过每一个路边的摊点,但是最终都一无所获。由于这里没有监控点,所以我们的搜寻陷入了困境。   直到凌晨,搜寻的范围已扩大到佳大附近十公里的地方,但依然没有半点进展。   希望从我的指间一点点流逝,想抓却抓不住,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太阳还会升起吗?   这一夜,我没有回家,跟张杰威,还有一个临时派来的同事一直守在监控总控制室,轮流察看录像。毕竟一名警察的失踪是警界的耻辱,这件事一定早就惊动了局长大人,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小萱。   不知不觉,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像章鱼的吸盘一样将我牢牢控制住,让我根本无法动弹,而冰凉阴暗的海水则成了我的睡床。   我突然听到,小萱在十分凄冽地叫着,我能清晰地听见她的每一次尖叫声和喘息声,但是却无法向她传达自己的心声,就像一只被割去喉头的病者,所有的声音都从喉头的那个黑黑的窟窿里消失而去。我尽力地向她游去,但是怎么都不能靠近她,反而离她越来越远。   突然两条黑影从深暗的海水里出现,一下扑到我的面前,伸出长而尖锐的爪子,想要撕裂我的皮肉。我奋起反抗,将雪亮的刀锋插进它们的胸膛,却发现它们竟然是欧静兰和黎雅莲。她们俩指着我嘶声叫道,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我万分骇然,想要尽快逃走,可是她俩的头发恐怖地散开了,铺天盖地将我缠住,然后拼命地向我的嘴、鼻孔、眼睛、耳朵里钻,而那些钻进我身体的头发又张开了嘴巴,开始贪婪地吸食我的血肉和内脏。   我拼命挣扎,不经意之间,却在她们漫开飞舞的黑发之间,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远远地躲在阴暗的角落,只有两只眼睛闪着一丝微光,像是狼的眼睛,又像是冥冥之中的鬼怪。我感到莫名的恐惧,于是竭力地想离他远一点,但是,我却从这一丝微光之中看到了一丝得意,我不由得心中一寒——他为什么得意?   突然,我觉得这只闪着微弱光线的狼眼似曾相识,一定是在那里见过!   一股电流从我的身体中穿过,让我全身的细胞都激荡起来。因为陈宇嘉说过,我的梦境有一部分与现实重合,那么这个人很有可以有就是我想找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犯下的罪孽,我不能放过他!   我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张开,仿佛要将上下眼皮撑破,而眼睛珠子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一样。可是,那个人躲得很巧妙,阴暗的海水和鬼手般的海底植物将他掩饰得极好,除了两只闪着微光的眼睛,其它的都看不清楚。   于是我又拼命地回想,究竟在何时何地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呢?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的储存磁盘在这一刻像是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裂痕,怎么也不可能按着那些有规律的磁盘线,旋回到曾经的一个过去时间点……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黑影,远远看去,竟然是小萱,但却好像是蹲在地上。我不敢大声叫喊,生怕将影子吹散,只是静静地向她走过。这时,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光线越来越亮,我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眉目唇齿、眼波流转,但是我心却在那一刻碎了。   我看见:粗糙的麻绳紧紧缚住她的四肢,如刻刀一般嵌进她雪白肌肤,磨破的体表渗出块块鲜红的血斑。她跪在那里,眼睛里噙着泪水,充满了绝望。   我的心一下被紧紧地抓住,但却不知疼痛,只想扑到她的身边,却从她的身体一穿而过。这似乎又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她拼命挣扎,张大嘴巴却没有声音……   一阵强烈的剧痛突如其来,狠狠在击打在我的心头,碎裂的心脏让我无法承受,一声惨叫之后,我失去了知觉。   我在阴暗冰冷的海水和痛苦的回忆之中挣扎,但是就像是一只作茧自缚的蚕,越缠越紧,就在我感到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串串惊雷,穿过千万英尺的海水,重重地落在我的头上。我全身一震,罩在外面的蚕茧尽数破去,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眼一看,另一名警官躺在旁边,而张杰威依然紧张地看着大屏幕。   我的心里一阵惭愧,赶紧爬起来,推了推他,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   第二十八章 迷局   张杰威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默默地退开了。   我坐在屏幕前,看着闪烁不停的光点,脑子始终摆脱不了那个梦魇,心里充满了恐惧。因为我的梦有一半是真实,虽然我拼命想它划归到虚幻的行列,但这不是由我主宰的。我害怕当现实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会承受不了,一如梦境中的作茧自缚。   清晨,当我还在疲惫之中,正准备到沙发上躺一会儿的时候,突然高建宁传来一个消息,他在古恒明模特公司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蓝瑾萱!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想像,我的睡意全消,叫醒张杰威,立即披上衣服向警局冲去。   赶到警局,只见高建宁的眼睛浮肿,看来昨夜也是一夜未眠,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辛苦了。”   高建宁指着屏幕道:“这是昨天晚上我侵入模特公司的系统,拿到的录像,你看,这是蓝瑾萱!”   屏幕不是很清楚,但小萱的身影早已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我只一眼便认出了她。只见她像喝醉酒似的,茫然地向前走着。   我一看时间,竟然是昨天下午四点三十一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全市找她,而她竟然跑到了古恒明的模特公司,这无疑于外星生物进入地球,而我们则是星际搜寻队。   不过现在不是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和张杰威立即赶到了模特公司。在来的路上,我已想好了,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小萱,即使是真的这样做。   古恒明死了,但是模特公司依旧运行正常,因为古恒明并不是唯一的投资者,在他死后,另一名投资者沈明已经全面接手过来。   进入公司之后,我没有跟他们说一句废话,直接找到现任老板沈明,将U盘里的录像资料打开,然后很严厉地道:“这是哪里?”   沈明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头发很亮,看面相也是那种长期沉湎酒色的虚肿男人。他的额头已浸出汗水,抹了抹道:“我今天才正式接手,以前都是恒明管事,这个怕要问保安才行。”说完便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高大的肥胖男子走了进来,看这人的样子,很有几分煞气。   “康佳友,你来看看,这是公司的什么地方?”   康佳友是模特公司的安全主管,他走到电脑前面看了一眼,便用山东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这是通往地下仓库的过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正想开口,张杰威抢先问道:“你仔细看看,屏幕上的这名女警,你昨天有没有亲眼看到?”   康佳友凑近了一些,然后摇了摇头道:“没印象,如果看见了肯定记得,咱们这里女警可不多见。”   这时,张杰威提出先前我们一直疑惑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在其它录像中看不到她,她是怎么到的哪里?”   原以为这个问题会让回答者为难一阵子,但是康佳友明显是一名合格的安全主管,他立即答道:“因为那里有一道侧门,可以直接进入。”   张杰威看了我一眼,然后道:“带我们去看看。”   穿过一群红女绿男,康佳友带着我们拐进一条向下的楼梯,下去之后便出现一条直直通道。我一眼便看出这里就是小萱出现的那条通道,心里莫名地开始紧张起来,小萱会不会突然就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呢?   我的梦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向前走出几米之后,康佳友向旁边一推,一道强烈的光射了进来。   “这里是为了方便仓库进入物品,所以才开了道门。”康佳友的声音很宏亮。   我向外看了看,只见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是背街的一条繁闹小街,但是车辆通行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萱就是从这里走进来的,不知道她来之前是坐的车,还是步行?   康佳友说道:“这道门平时都是关着的,从外面打不开,里面有一道闩,可以打开。如果有物品进出,可能门会忘记关,我想那名女警应该是那样进来的。”   他说着便把门重新掩上,光线暗了下来,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   走道的尽头是一扇铁皮门,上面居然没上锁,我抢上前去,一把推开了仓库门。只见这个仓库约有七十多个平方,堆积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杂乱不堪,有很多视觉达不到的地方。   我三步并着两步便跨到了中间,大声叫道:“小萱,小萱!”张杰威则迅速围着整个仓库走了一圈。   没有人!   我立即对张杰威道:“我们赶紧回去,调查这一带的监控,可能会发现线索。”然后扔了一张名片给那名安全主管道:“有发现打电话给我。”   两个人急冲冲地赶回警局,当车辆驶过大门时,传达室的老陈突然叫道:“小王,有你一封信。”   停好车,张杰威先上去了,我来到传达室,老陈将一封白皮蓝边的信封交到我的手上。我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进入到网络时代,寄信的人越来越少,除了一些公文或合约之类的正式文件使用邮寄之外,很少看到普通信件了,但我手上现在拿着的就是。   不知为何,我的手有些发抖,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漫延,侵蚀了我全身上下。   轻轻拆开信封,里面露出一张白纸,纸张不大,单折着躺在那里。我抽出它,然后展开,洁白的纸面上出现一行黑色的印刷体:停止追查,否则她死!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我几欲失声叫了起来,这是凶手亲笔写给我的,小萱就在他的的手上,而且那几条无辜的生命也是毁在他的手上!   这个让我日思苦想的人,终于现身了,用他的胁迫与我做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对于我来说,最重要是,小萱并不是内鬼!   凶手拿她来要胁,自然就证明了她的清白。   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种释然,因为我能够找回失去了自由的小萱,但如果她失去了清白,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我的手颤抖起来,老陈道:“小王,怎么了?”   我赶紧道:“没事,没事。”说完赶紧将信塞进兜里,像做贼一样跑进了局里。   张杰威已经开始调阅模特公司背街附近的监控摄像记录。小挫昨天没有熬夜,主动加入到我们的行动之中,让我和张杰威交替休息。这一刻,我体会到一丝温暖,虽然平时同事之间有些小纠葛,但是在遇到事情之后,大家都相互照顾和帮助。   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家,最后还是认为暂时保密为好。因为凶手警告我放弃追查,这件事不宜公开,不过姜大人那边,我是肯定要上报,这样才能让他调动全力来营救一名忠诚的警察。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但是我们的搜索并没有取得进展。模特公司背后的那条街实在是四通八达,而监控点却少得可怜,如果小萱当时过去坐在车中,那么很难从这里面找到线索。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小萱会独自一人走进模特公司的地下仓库,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离开,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诡异可怕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就在大家都感觉没有希望的时候,姜大人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我因为目前特务办事务繁多,上级决定将刑侦四组的冯思琰调过来协助。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头都大了,一是高建宁那小子对冯思琰日思夜想,现在女神突然来到他的身边,这小子那还有心工作?二来冯思琰是刑侦四组的人,搞不好成个内奸,那咱们特务办的这点老底岂不全部卖给鸿洋那小子了?   这不存心添乱吗!不过这句话我可没敢跟姜大人说,只能腹议三千万。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该死的电话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一个山东口音的普通话:“我找王磊警官。”   我一时没想起这个人是谁,冲着电话里道:“我就是,你是谁?”   “我是康佳友,您还记得吗?”   哦,原来是模特公司的那个安全主管,今天上午刚见过,难道他又什么消息吗?   “王警官,我想一起事,就是昨天下午我在外面转悠的时候,曾经看到一辆银白色的雪铁龙停在背街街口,那里一般没有人停车,只有不常来的车偶尔停在那里,而雪铁龙停车的时间和那位女警官出现在监控的时间十分吻合,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有用没有?”   我一听大喜过望,这一下目标又缩小到雪铁龙轿车,虽然全市场这种车很多,但毕竟多了一份希望。   不过,出于职业的习惯,我仍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康佳友结结巴巴了半天,这才道:“刚,刚才想起来,所以就说了。”   我不禁心生怀疑,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我记得他曾说过,那道门是从里面上闩的,外面根本打不开,小萱为什么那巧就碰到门开的时候呢?如果是有人事先将门虚掩,那么这件事就好解释了,而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身为安全主管的康佳友无疑具有最大的嫌疑。   难道他是早就知情,现在承受不了压力,所以才主动坦白?   我的思维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向深入探寻:如果说他是承受不了绑架警察的压力,那么为何今天早上从他的言谈中,我看不到丝毫紧张,反而谈吐相当自然流利,他怎么会突然改变态度?   突然,我心中一亮:会不会是我们已经接近了真相,他是受人指使,然后故意对我们放出烟幕弹,以干扰我们的视线?而且小萱之所以到古恒明的模特公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可能是受到某种要胁,所以不得不独自一人出现在那里,好让我们把视线集中在古恒明身上……   想通这一切之后,我突然感觉到看到一线曙光,这线曙光也正是凶手为何要冒险寄信警告我的原因。   现在曙光已现,但我却要面对一个残酷的选择题:凶手已经出言警告,那么我究竟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听从他的警告放弃追查?   警察的使命驱使我一定要抓住真凶,但是那一丝丝儿女情长有如柳絮烟花一样迷乱了我的心志,让我左右为难,进退狼虎。   最后,我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那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既然对方对我们了如指掌,而小萱又不是那个内鬼,那么我相信还有一个隐藏的人,他对我的举动一定会一清二楚。   我拔通了姜大人的电话,将情况如实汇报上去。   电话那头,姜大人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说道:“好吧,我批准你辞去组长的职务,暂由张杰威代理,希望你能尽快找到蓝瑾萱。”跟着又道:“但是这事光这样还不行,要做就做到十足,所以后面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去表现了,但不要做得过火,否则张杰威无法开展工作。”   我连声道:“知道,放心好了!”   我的心里突然像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不知是因为辞去了这个本不愿做的职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很快,姜大人满脸阴沉地出现在特务办,小挫等人乍一看到他还不习惯,好像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但姜大人没有半点不习惯,他让所有人坐到一起,然后神情严肃地道:“近来本市接连发生凶杀案,治安大坏,市民议论纷纷,但做为破案先锋的特务办却一事无成,做为办公室主任的我,深感愧疚,而做为具体行动的指挥者——王磊,就更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经组织研究决定,现在我宣布,撤去王磊同志的代理组织长,由张杰威同志担任,从明天开始正式走马上任。下面,同志们有什么话,尽管在会上说出来。”   所有的人都觉得很意外,因为他们都认为小萱现在失踪了,我的担子最重,受伤也最深,在这个时候被撤去组长职务很有点不近人情。如果被他们知道是我主动要求辞的,只怕我会被唾沫星淹死。但我是肯定不会主动说出这些的,黑锅就让姜大人替我先扛着吧,反正大家一个星期也看不到他两次。   对于这次组长交替,张杰威一如从前那样冷静,仿佛这个组长的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我只不过是代他行使了一小段时间,他一上任就立即对整个案件的调查做出了相应的调整。而这些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更显得我大权旁落,无心也无力再追查欧静兰系列凶杀案。   倒是高建宁表现的有些不满,他说道:“主任,我能说两句吗?”   姜大人点了点头道:“说!”   “我认为张杰威同志不适合做组长,因为他行事武断,平时又沉默寡言,不善于和同事们沟通,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带领团队破案立功呢?另一方面,我认为现在案件的侦破才刚刚进入实质阶段,并不能将责任全怪在王磊同志的身上,要知道刑侦四组的人也在全力追查该案,他们同样没有查出结果,所以说,我建议王磊同志继续担任组长。”   要是在平时,高建宁的这番话一定会让我感激涕零,可是现在我真的想跳起来给他两巴掌。   这时,小挫这个平时本来就话多的家伙也跟着起哄,只听他说道:“对于组织的决定,我坚决拥护,但高建宁同志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并且我个人认为,在目前案件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嘿,临时换将是非常不祥的事情。”这家伙不愧是钻研灵异事件的专家,在公安会议上居然提出不祥这种事情,如果换了其他部门,只怕这一句话就够他喝一壶了。   此时,我的心里不禁涌出一丝感动,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待见我的同事,到了关键时候都还挺维护我,看来我这个组长并不失败啊!反之张杰威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但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就是捅几刀也会跟没事儿人一样,几句话对他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姜大人静静地听完每一个人的发言,然后说道:“同志们,你们还年轻,破案这种事情,不是靠嘴巴皮子来破的,靠的是真本事,张杰威同志在进特务办之前就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你们一定要好好地配合他的工作,千万不能给我捣乱,否则我可不会客气的。当然,如果到时他做不出成绩,我一样会把他刷下来,到时让你们轮流当一当组长。”   高建宁一声怪叫道:“主任,你就饶了我吧,我是打死也不做组长的,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还去管别人,还是摆弄摆弄电脑,这才是我的专业。”   小挫这个妇人嘴自然也不是那种想当官的家伙,立即举手投降,不再说什么了。而冯思琰只是暂时借调过来的人,自然也一声不哼地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姜大人满意地看了看下属,然后拍了拍张杰威的肩膀道:“杰威,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张杰威立即双脚一并,来了个漂亮的敬礼,中声道:“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第二十九章 暗渡陈仓   说实在的,张杰威的确比我适合当这个组长,别的不说,就凭刚才这一下,我就做不来。因为本人实在对当官没有太大的欲望,所以对提拔自己的人从来没有感激之情,更不会做出如此肉麻的动作来表现。   姜大人点了点头,说了声散会,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人影随着关门声音消失在我们眼前。   有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姜大人是不是被下放在这里来的,所以才会对特务办的事情毫不关心,一切事情都完全交给下面的组员去办,自己整天落个逍遥自在。   张杰威做了组长,脸色比以前更加冷静,就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他扫视了办公室一眼,然后发表了一番简短的类似就职演说的话,但没有一个人去听。   说完之后,张杰威把我叫进了小办公室,让我把过去工作交待一番。我立即装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把每个组员现在负责的方面以及其它相关事宜全都交给了他,心里却乐得开了花。   张杰威不愧是行侦老手,很快就将所有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并且做出相应的调整。我现在不是组长了,自然就接替他去调查佳能集团刘顺。   我接过张杰威有关刘顺的资料,坐在大办公室里小办公桌前埋头看了起来。资料里记录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刘顺的直系亲属和间接亲属、最亲密的朋友、兴趣爱好、过往经历等等东西,十分全面和周详。   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白纸掉了下来。   我将那张白纸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张杰威自己写的东西。只见上面写道:刘顺,姓氏为刘,安阴市黑血会成立于建国初期,为原市内刘氏大姓家族组织,后逐渐演变成黑帮组织。   自从上次小挫提到黑血会之后,我就留意了一下,了解到这个刘氏家族解放前是安阴市的名门望族,依附于国民党势力,后来解放军取得了全国性的胜利,刘氏家族没有来得及随老蒋逃到台湾,所以下场十分凄惨。而当时在刘氏家族之中,有一个叫刘能的人,武艺高强,自然不服政府的管治和打压,于是启用了家族秘密隐藏的财宝,开始招揽社会上的游杂人员及对政府不满的人员,进行有组织的犯罪活动,然后一步步发展起来,成为安阴市最大的一股地下势力。   在这期间,黑血会也曾遭到公安机关数次清剿,但是刘氏家族本来在安阴市就是地头蛇,熟悉本土情况,加上后来刘能在全国范围内呼朋唤友,结交了异省的许多地下大枭,如此一来,想要完全清剿就显得十分困难。   而刘能本身也是一个极为狡猾的人,他从来不公开叫嚣与政府做对,反而在适当的机会做一些慈善活动,并且他自已也有正当的生意,所以公安机关对他本人几乎是束手无策,历次打击都是治标不治本。直到上一届的公安局长,以雷霆之势,对刘能及黑血会进行了彻底的打击,这才让黑血会遭到灭顶之灾,而刘能本人则逃出安阴市,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此人躲在何方。   不过,根据现在的一些蛛丝马迹,可以看出黑血会并没有完全根除,在安阴市这个美丽的城市里,这颗几近灭绝的毒瘤又渐渐有了一些新的生机,在一些犯罪活动中能隐隐看到它们的身影。   刘顺,刘能?   一个是地下黑血会的大佬,一个是国企佳能的老总,他们之间会有联系吗?   这两者有着天壤之别,唯一相同的就是姓刘,但天底下姓刘的人多了去,难不成都和刘能有关,那这个家伙岂不是成了黑色教皇?   突然,我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则新闻,说是某地的犯罪组织头目,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分别送到警官学院和政法学院深造,而目的并不是改良从善,只是为了更好的犯罪。   会不会刘能也是这样做的?   要知道,当年刘能在安阴市的名气丝毫不亚于市长,甚至在平常百姓的心目中还要胜过三分,因为这个人从新中国成立伊始便开始了他的地下生涯,其间经历的大风大浪屈指难数,但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足以说明其足智多谋、老奸巨滑。别人能人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那别人做到的事,他能做得更好。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那么刘顺跟刘能的关系就不是那么简单,即使不是父子关系,也是血缘关系极近的亲属。如此一来,古恒明的死和小萱的被绑架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想通这一点,后面的事情便好做了,可是我现在不能表现得太突出,为了小萱的安全,一切都只能暗中进行。按照之前与姜大人的约定,我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表现得懒散一些,而他则会要求张杰威对我进行严加管教,这样就更能突出我的心灰意冷。   一想到小萱,我的心莫名一痛,恍惚间,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庞蓦地出现在眼前,但没等我看清那张脸的主人,它却一闪即过,消失在办公室的空间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床,挨到八点半,这才出了门,懒散散地来到警局。   一进特务办的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头,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小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做法事的道士,而高建宁则和冯思琰躲在电脑后面,假装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时,我感觉到有两道凌厉的目光刺在我身上,虽然只是无形之物,但却让我有一丝真实的触感,足以看出目光的主人对我是如何的重视。   我抬起头,便看到了目光的主人——张杰威。   他很有当官的派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组长,但他却能将其无限放大,大到让你觉得他可能操纵你的生死。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个感觉,反正我已经真真切切的在这一刻感受到了。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很享受地看着他,欣赏着他眉目间的怒气,好像那是调皮的顽童们涂描上去的一样。   面对我的漫不经心,张杰威的目光越来严厉,直到他自己都有点无法承受,这才发出一声深渊般的低吼:“王磊,你迟到了。”   “是,我知道,但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杀了人,罪该万死!”   办公室里一下冷到极点,高建宁原本想在张杰威的质问结束之后开口打破僵局,但是我后面的几句话无疑将他的好心蹂躏成粉。   张杰威的脸一下变成猪肝色,往日的冷静竟然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难怪他想当官,因为这样才能让他活得更像一个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死尸”我有些恶毒地想道。   看着张杰威即将暴怒的神情,高建宁终于做了一回我的表弟,他站起身来,飞快地来了张杰威的身前,低声道:“张组,王磊他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就别太在意,回头我让他给你陪个不是。”   张杰威冷冷看了他一眼,情绪似乎有所缓解,但我可不想这样。我今天就是要激怒张杰威,要大闹一场,闹得整个警局上下皆知,让那个躲藏在角落的耳目听到看到。   “张杰威,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当个组长就了不起,咱又不是没当过,得瑟个啥?”   高建宁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道:“少说两句你会死啊?张组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也就算了,你迟到了倒还有理了。”   我没有理他,眼睛直逼张杰威,继续挑衅道:“有本事就把我开除警藉,否则就别在我面前牛/逼哄哄的。”   张杰威终于彻底的暴怒了,他一掌将高建宁推开,冲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道:“王磊我告诉你,有我张杰威一天在,你就给我老实一天,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一脸的无所谓,懒洋洋地道:“我今天就迟到了,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今天不仅迟到,而且公然与上司顶撞,我决定扣你半个月薪水,报告我会立即交给上级,如果不服,我奉陪到底。”   张杰威的话有如铁钉一样,落地就是一个坑,本少爷半个月的薪水就这样没有了,不过这对我来说还只是一个开始,就这样草草结束,那还远远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张杰威,我的薪水是财政直拨,你有什么权力扣发,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告诉你,如果这个月我的薪水少一分钱,我就到你家白吃白喝。”   还别说,我真有一点泼皮无赖的资质,这一番话顺口就说了出来,想都没有想。   张杰威一愣,似乎吃了一惊,不仅如此,站在一旁的高建宁以及办公室里的小挫、冯思琰也大吃一惊。毕竟一个警官突然变成泼皮无赖,任谁也有些接受不了。   我想现在的张杰威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如果他不是一名优秀的警察,那么早就老拳相向了,而我现在所求的正是如此,所以我还要进一步努力。   张杰威激红的脸不可思议地又回复了先前的冰冷,他向后退了一步道:“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如果还这样,我绝不饶你!”   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这家伙居然退步了,我微微一愕,立即反应过来,上前嚷道:“三天过了你又能拿我何?你这是在威胁我,我要向上级控告你!”   明显的无理取闹让一直坐在一旁的小挫也坐不住了,他叹了口气道:“王磊,说实在的,你今天的表现的确不怎么样。虽然张组平时为人不怎么样,但你实在太过份了,过份得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高建宁也赶紧道:“老哥,你就收收吧,你看包哥也发表意见了,所以说今天的确是你不对,你先一边待待,等冷静后再谈。”说着便用手来拉我。   见场面越来越热闹,我心暗喜,一把打开高建宁的手叫道:“少在这里跟我装好人,只怕你的心里早就想我当不成这个组长吧。”   高建宁的眼睛一下像金鱼般瞪了起来,喝道:“你瞎说什么,那天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是不是耳朵聋了?”他从小就不把我当哥,情急之下又暴露出本来面目,恨不得上前将我撕成碎片。   冯思琰从始至终都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一只小鸟。现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出生动的演出,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观众而已,因为她本就不属于特务办。但是当高建宁说出这番话后,她居然有所反应,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后高建宁却离奇地感受到了她的反应,竟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似乎有一种默契,这让高建宁平静了下来。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想道,难道这两个人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可能,因为平时两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基本上没有多说一句话,这是有目共睹的。   我在脑海里狠狠地拍了自己一板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早点将办公室变成战场才是首要大事。   推开高建宁之后,我又指着张杰威的鼻子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服过人管,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张杰威是一个冷静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火气,只不过平时他所接触的都是犯罪分子,所以他的火气都被压抑在慎密的追踪和冷酷的惩罚之中,而现在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同事,这种刺激是完全不同的,是他所不熟悉和不能熟练掌握的,所以他的怒气再次被挑起。   “王磊,我现在正式警告你,如果继续胡闹,我就要依法使用械具了!”   这算是最后警告了,我期待的效果马上就要到来,心里充满了期待。   “依法?我也是警察,你凭什么对我使用械具,我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了吗?又或是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全了吗?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自已没有管理水平,反而把责任他妈的推到我头上!”   说完,我一把推开特务办的门,大声叫道:“张杰威真牛/逼啊,滥用职权了,要对自己的同事使用械具了,呦!本事大的不得了啊!”   旁边几个科室的门打开了,几个脑袋伸了出来,很快整条楼道的门都打开了,大家都看了过来,这让我的心里满足至极。虽然只是演戏,但我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挺满意,心想如果自己当初到演艺界发展,一定能抱个啥啥杯的。   这一下可就真的热闹起来,高建宁等人急忙过来关门,并且不停地对旁人说道:“内部小纠纷,大家都别看了。”   本来我想继续闹下去,但又不想看到局长那张老脸,相信百分之九十的警官都和我一样,因为那一张让你无处躲藏的脸,它可以瞬间击垮你所有的防备和面具,我生怕自己在他面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事情也就到此为止。相信在这个小道消息跑得比四条腿的兔子还要快的警局里,我已经臭名远扬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局长就在这时出现了。   局长办公室本来在八楼,他平时很少到其它楼层,有事也是把人叫过去,但今天不知是哪股风把他吹来。当我在特务办门前大吼大叫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楼道尽头,看完了整个演出,直到演员准备谢幕的时候,他这个真正的主角才现身出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如同空无一人的楼道一样。刚才那些探出来的人头现在一个都看不见了,楼道里静悄悄地,只有那步步紧逼的脚步声。   要知道,这个脚步声和主人可是真正掌握了我的生死大权,在他的面前,我就是孙悟空,而他是如来佛。   “你是王磊?”   局长威严的脸庞在我眼前出现,随即就问了这样一句。   我愣了愣,很奇怪局长居然会认得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机械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啪的敬了个礼。虽然本人从来没附炎趋势,但是我可不想得罪这个老家伙,先留个好印象再说。   这时,张杰威已经抢在我的前面敬了礼,然后道:“李局,我是特务办代理组长张杰威,刚才一点小事,惊动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李局嗯了一声,然后道:“小事?这么大动静,说来听听,到底有多小?”   张杰威是一名合格的警察,所以在上级面前绝不会说谎话:“王磊今天上班迟到,我问了两句,结果他就和我顶撞起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李局的脸不动声色,只是看了我们两眼,然后嘟嘟道:“真不知那个姜海涛在搞什么名堂?”说完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半天,我才醒转过来,回想起李局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我不禁暗暗为姜大人祈祷,当然是祈祷他被局长骂了之后不要把我当出气筒。   但是,为了隐藏在警局的那双眼睛,我宁愿成为千夫指,万夫骂的罪人!   第三十章 警告   在办公室混了一个上午,心里虽然急得跟猴子一样,但脸上却表现得吊儿郎当。而张杰威则忙前忙后,时隐时没,一分钟都没有消停。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张杰威突然火神一般地冲进办公室,大声叫道:“快快,康佳友死了,就在模特公司的地下仓库里,你跟我去!”   康佳友死了,我一时之间有点呆若木鸡。因为按先前的分析,康佳友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然后故意透露一些情报给我们,而指使人即可认定为杀死古恒明的嫌疑人。现在康佳友死了,可以解释为杀人灭口,但时间如此之快,实在让人难以想像。   如此笨劣的手法,让我想不出有哪样一个凶手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难不成他将我们中国刑警都想成了笨蛋?又或是这只不过是另一个圈套,好让我们继续误入岥途?   一路上,张杰威开车,我静静地靠在后车位,将古恒明的事情从其它案件中抽离出来,仔细地分析了一番。   古恒明的死,原因尚不明了,但是有两点可以大致断定:一是他杀;二是他的死不是无缘无故的。所谓无缘无故是指那种偶然凶杀事件,比如说偶然遇到劫匪之类的事情,而古恒明的死绝对不属其中,它是有预谋,有隐藏目的的凶杀案。   肯定这两点之后,然后再延伸出去,将古恒明的事件放在整个系列凶杀案之中,我发现他的事件处在整个事件的中间环节,既与欧静兰、黎雅莲、施颖洁、康友佳的死相关,又与隐藏在背后的真凶相关。   或许古恒明是知道这个真凶的,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对,也许是真凶发现古恒明有背叛的迹象,所以便杀了他!   我的思维一下变得活跃起来,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想去。   如果说古恒明就是欧静兰系列杀人案的真凶,那么杀死他的人就是与他有其它利害关系的人,比如说像刘顺一类的人;但如果真凶另有其人,那么杀死他的就是真凶!   可是,康友佳为什么要死呢?   人的生死是自然规律,从来都不由人自己做主,但生死是一对奇妙的组合,它们一起构造了这个奇妙的世界,同时又互相矛盾冲突。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那么这个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你可以抡起巴掌狠狠抽他几个耳光。可是,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而死,这个人就是你的大恩人,你做鬼也要感激他。   康友佳的鬼魂无疑要感谢我,因为我正在追查他为什么要死。   拉着警笛,我们奔驰在安阴市的大街上。两旁的车影、人影、树影、楼影飞快地向后退去,在我的视网膜上形成一片奇异的光线,恍恍惚惚间,我突然发现在这些阴影之中,竟然隐藏着那双梦里的眼睛。   它在变幻莫测的阴影间,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没有了先前的得意之色。也许是因为我发现了它的秘密,它现在开始对我有些警惕了。   穿过繁华喧闹的安阴市街道,我来到了古恒明的模特公司,刚一下车就看见门外站着两名警员。这里连续发生了两起凶杀案,看来已经被列为了重点防范地点,往日那些衣着光鲜的模特早已不见了踪影,光闪照人的地板显得有些冷清和孤寂。   阴黑潮湿的地下仓库,灯光不是太强,影影绰绰,让人影变成鬼影,加上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场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压抑住身体的不适,走到康友佳的尸体前,只见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细长的红线,红线下面如同瀑布一样挂着红色的血液,血液顺着粗壮的脖子流到地面,形成了足足一平方多米的红潭。血液已经有点干涸,呈半干半湿状,看来死亡的时间并不太长。   我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对张杰威道:“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杰威回道:“半个小时之前。”   现在特务办没几个人手了,小萱失踪了,小挫整天泡在档案室里,高建宁又主要负责电脑方面的事情,真正在外面辛苦的人就只剩我和张杰威了。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姜大人的份上,我真的不想干组长这个破差事了。   这时游巧林过来了,我迎上前去,问道:“发现什么线索了吗?跟前几起案件是否有关?”   法医的工作是破获凶手案的关键,一名优秀的法医能够让死人开口,能从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找到蛛丝马迹,从茫茫人海之中辨认出凶手。   游巧林的脸上没有表情,每次凶杀案发生之后都是这样,也许这是他的习惯,又或是对死者的尊重,他说道:“很明显,作案手法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康友佳的尸体就在面前,脖子上的血口是致命伤,跟之前的凶杀案完全不一样。   这时游巧林又道:“不过脖子上的伤并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   我心中一惊,只听他又道:“凶手是先从后面将他敲昏,然后用锋利的刀割断了他的气管。”   康友佳是模特公司的保卫主管,虽然长得肥头大耳,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强壮的人。就像老牌香港动作明星洪金宝一样,胖而不滞,虎虎生风,所以要想把这样一个人杀死,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如果事先将其敲晕,那么再强壮的人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   我又蹲了下去,侧着头仔细看了看康友佳的脑部,他的头发极短,是社会上常见那那种光头多一点,所以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头颅,只见他的后脑部位有一个深深凹坑,很明显骨头已经被敲破了,并且破得极为厉害。   按照医学常理,当一个人的骨骼受到重击之后,外面的肌肉和血管会呈现出肿胀的状态,但是当这个力量超出一定界限之外,肿胀就不会出现,而是呈现出凹坑状。   张杰威也看见了,骂了句:“这厮下手够狠的。”   游巧林撇了下嘴,说道:“光狠还不够,要知道人体最坚硬的地方就是颅骨,能一下将人的头颅骨敲成这个样子,说明这个人的力量相当大。”   我从游巧林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狡黠,忙追问道:“除了力量大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游巧林眨了眨眼,说道:“如果上帝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移动地球。”   张杰威是个典型的武将型人员,也即是说属于半文盲之流,他完全听不懂游巧林在说什么东东,幸好本少爷文武双全,一下便猜到了游巧林的意思。   “你是说,凶手使用的锤子柄比普通的要长,杠杆增长,所以锤头在空中运动的速度便增快,结果就能一下击破人的颅骨。”   游巧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道:“不错。”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在张杰威面前,我的心里还是感到极为受用,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张杰威死尸一般的毫无感应,淡淡地道:“这么说凶手使用的是一柄加长的锤子,这样做除了增强力量之外,我认为还有一个原因。”   他的话让我刚刚萌生出来的那点虚荣心一下摔成粉碎,游巧林满含深意地道:“哦,你说说看。”   “也许是因为凶手怕离对方太近被发觉,毕竟对方是保卫主管,并且身体强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柄加长的锤子,这样就能在远一点的距离上发起攻击,让对方无法防备。”   这小子不愧是刑侦高手,对事情的见解总有独到之处,的确让本少爷有点汗颜。   游巧林点了点头,张杰威继续道:“除此之外,也可以看出凶手与康友佳的关系并不是太熟,所以才会担心离他太近,引起他的警觉。”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同时具有攻击性的防御性,这两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说防御,根据科学测定,当一个熟悉的人在距离你身体只有十公分的时候,你会感到轻微的不适,而陌生人在靠近你五十公分之内,你的身体就会自发地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以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快的反应,这就是人体的一种防御机制。   张杰威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凶手与保卫主管并不是太熟,所以才要加长锤柄以保持适当的距离,让对方的身体失去警觉。   如此精打细算的凶手,杀人就像是做几何代数一样,这让地下仓库里寒意更甚,我甚至怀疑这个凶手会不会此时就躲在地下室的某一个角落,正张着两只眼睛看着我们,而这双眼睛又让我想起了梦里的那双闪着微光的狼眼。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在关押过小萱的地下仓库里杀死康友佳,会不会是对我的一个警告,警告我不要再追查这个案件,否则康友佳的死就是小萱的下场?   我的脸变得青紫起来,张杰威是个视死尸若无物的家伙,对于我的异常同样如此,倒是游巧林关心地道:“王磊,我看你气色不好,还是先出去吧,等详细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我会送过来的。”   虽然我很想立即离开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但在张杰威的面前,我是绝不会这样做的。这时,张杰威对我用命令的口吻道:“王磊,你先去调查一下刘顺,主要方向就是他与古恒明之间的恩怨及利害关系,康友佳的事情我来负责,两方面的情报随时注意沟通。”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昏暗的灯光下走了过来,原来是鸿洋,后面跟着丁庆园和丛琳。   “王大组长,这么大的案子,你那几个人能办得过来吗?”   鸿洋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少了几分之前的咄咄逼人,但我却认为他是吃定我们特务办拿不下这起案件,所以故意做出这付鸟样。   “大案子,有吗?”我很吃惊地道:“这些都是小儿科的事情,哪来的大案子,难道鸿大付组认为很大?另外,我再通知你一件事,现在本人已经不是什么组长了,真正的组长在这里呢。”说完对着张杰威一指。   鸿洋的脸上有点尴尬和吃惊,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他把脸一变,然后对着张杰威一本正经地道:“张组,恭喜高升,改天咱们聚一聚。今天我想说的是,现在破案是关键,不如咱们联起手来,把以前两组之间的不愉快放到一边,你看如何?”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鸿洋跟我是一种类型的人,我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首先向他松口的,而他竟然这样做了,这的确让我始料未及。   我一看见鸿洋就来气,特别是这小子一知道我不是组长了,立即对我板着一付脸孔,好像我欠他钱似的,于是抢着道:“不知怎么个联手法?”   鸿洋没有开口,也许是他认为自己是付组长,所以现在的我跟他不是同一级别,他根本不屑于我对话。而一旁的丁庆园是警界里的鬼灵精,立即从旁边接过话头道:“你们特务办现在也就两三个人,自然要服从我们刑侦四组的调派,不过你们放心,我们鸿组长说过,到时破了案,功劳大家平分。”   我看了鸿洋一眼,只见他正对着张杰威微微点着头,示意这正是他的意思。   本来以目前特务办的力量,要办这一系列案件的确有点力不从心,可是我就是受不了鸿洋那种眼神,那种跟我一样的眼神。   在这一刻,我不知自己究竟是讨厌鸿洋,还是讨厌我自己。   而这种双重讨厌,终于让我爆发了。   我大踏步地走出模特公司,张杰威则一言不发地紧跟在后面。   我们两人一起钻进警车,张杰威启动汽车,紧握方向盘,突然回头道:“王磊,有骨气。”说完将离合一松,警车呼啸而出,驶进了安阴市的莽莽车流之中。   看来一直和我不对头的张杰威,对鸿洋那小子一样不对头,但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为何我跟他却不是?   难道是因为小萱吗?   一想到小萱,我便眼神涣散,不知看向何处,脑海里的各种念头繁如牛毛,但每一个念头都显得那么沉重,带着哀伤,让我不敢继续深想,我生怕一打开某个念头,就会看到失去生命的小萱。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将这些念头强行捏碎,不让它们侵占我的头脑。   康友佳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是游巧林亲自送过来的。   经过详细的检验,康友佳的死因已经很明确,全身只有两处伤,第一处是后脑勺的重击伤,第二处是脖子上的切割。   看来凶手杀人的手法很老练,没有一多余的动作,这说明他在动手杀人之前,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设计。由此可以推出,凶手在整个犯案的过程中都步步为营,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线索,这是最让警察头疼的对手。   世界上为什么大部分凶手总是会落网,原因有很多,而其中最不容忽视的原因就是凶手杀人的次数总是比警察办理案件的次数要少,这就形成经验上的差距,由此造成案件的被破。而当一个凶手杀了许多人之后,那么他的经验就会成倍增长,当超过一定数量之后,他就成为了一名超级杀手,警方想要通过顺藤摸瓜的传统破案方式抓住他就会非常困难,这也正是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一些永远无法侦破的凶杀案。当然,在这些案件之中,有一些是属于极其偶然的发生,阴差阳错的让警方失去了破案的线索。   游巧林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很幽静地等我看完整个报告,似乎是在等着我向他提问。   “你对凶手的身份有什么见解吗?”我问道。   游巧林微微动了一下,就像是要拿一件东西,又或是要放下一件东西,然后道:“这是一个厉害的对手,经验极其丰富,做事果断慎密,从事的职业应该不是体力活。”   他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对我却有极大的启发。我觉得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并且生活条件不错,胆大心细,特别是胆量。因为杀人是一个极为残酷血腥的事情,很多人看到死人都会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更何况是自已亲自动手杀人?而在杀人的过程中,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做事有条不紊,说明这个人的胆量绝不是一般的大。   既受过高等教育,从事脑力职业,又胆量大得惊人,老实说,能符合这些条件的人真不好找。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头绪来,脑袋隐隐做痛,只好就此作罢。   现在小萱失踪,模特公司的古恒明和康友佳相继遇害,而康友佳的尸体出现在小萱曾经去过的地下仓库,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难道凶手真的在警告我?   第三十一章 镜中世界   游巧林离开了,我看了看特务办仅有的那几个人,全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张杰威自从上任之后,已经对过去我安排的工作一一做了调整,所以现在大家都忙着适应新的组长,不过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张杰威绝对是没有好感的。   我也有自己份内的工作,那就是调查刘顺,于是我离开了办公室,开着车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来到市区东边的一条小河边。这是一条人工河,据说是几个大房地产商联手开发的,河两边高楼林立,价格也比其它地方要贵出许多,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顺也住在这一带,据资料显示,他住在国际西苑,那是安阴市最高档的小区,里面百分之八十是别墅,绿化率高,植被丰富,环境十分优雅。但我很怀疑,像他这样的人是否真的有时间停留下来欣赏周边的美景。   我坐在河边精致的雕花长条木椅上,背后就是国际西苑,面前的这条河因为是人工的原因,所以水速十分缓慢,这就造成了河水颜色又深又浓。数不清的绿藻就像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一样,不动声色地将整条河染成墨绿色,然后紧紧地盯着每一个将影子投在河面上的人。   点了一根烟,并没有刻意去吞吐,但一个又圆又白的烟圈在空中自然形成。那白色的烟圈缓缓离去,越来越大,突然圈中现出一双眼睛,闪着微光,就像是黑夜里狼的眼。   烟一下落在草地上,烟圈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外飞去,那双眼却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当手放下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又是眼花了吗?   我相信这还是幻觉,于是没有理睬,但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发现了我在看他,冲着我道:“王磊,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原来这个人竟然是游巧林,现在是下午六时许,他已经下班了。   “你来做什么?”   因为刚才又看到了那双眼,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和不安,所以语气十分生硬。   游巧林愣了愣,继而笑了笑道:“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今天邀我过来聚会。”   这时我已经清醒过来,陪了个笑脸道:“我是无聊至极,所以到这里来散散心。”   游巧林在我肩头上拍了拍道:“思想包袱别太重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说不定以后安阴市警界还容不下你呢。”   看来他早已知道我被撤职的消息,这也难怪,警局只有那么大,又都是认识的人,消息绝对比四条腿的兔子跑得还要快。   我现在是演戏演到底,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哎,别提了,我能平平安安的做到退休就很不错了。”   “你多年轻,怎么说这样的话?咱们年轻人遇到挫折千万不能气馁,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才能有所收获呢。”游巧林年纪与我相仿,最多大个几岁而已,但这一番话却十分老成。   游巧林一付劝慰的话语说得倒是挺贴心,但我却把它们都抛进绿河之中喂鱼去了。并且,我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暗示什么,因为他略薄的嘴唇跟平时说话时有细微的变化,虽然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但是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东西在隐藏。   游巧林离开了,向国际西苑的大门走去,但却被大门给拦下了。这里是高档小区,所以用了先进的门禁系统,非小区内的人员根本无法进入。两名保安在门内询问了一下,然后便看见游巧林将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在这一刻,我突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急忙坐回了长条椅上,故意背对着国际西苑的大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小的方形镜子。镜子是张杰威给我的,他说这是跟踪的必备之物,没想到我竟然拿来对付自己的同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有些好奇,就像一个人看见一个封闭的罐子,总是充满了各种奇思怪想,总是想一探究竟,想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最后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伸进去,根本不会考虑罐子里面究竟会是甜甜的糖果,亦或是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   当然,游巧林不可能是毒蛇,他是我的同事,我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因为我的心理有一些灰色的东西,我想要知道的不过是一些个人的隐私。   难道我真的变态了,竟然对一个男人的隐私有如此的兴趣?   肯定不是!   我终于在心里找到了答案。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在一连串的案件之中,凶手似乎总比我们早一步,并且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毫无疑问地显示出他就在我们身边,至少有耳目在我们身边。   现在我为了小萱的安危,故意摆出一付放弃追查的假象,那么对方必定会通过某种渠道来窥探,所以游巧林来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卟卟跳了起来。   游巧林真的会是那个随时看着我们一举一动的人吗?   但他自己有一次不也被打晕了吗?   也许那不过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反而他是医生,没有人去检查他是否真的晕了,这正是他瞒天过海的条件。   他熟知每一个案件的证据,能够轻易地指导凶手逃脱追踪;又或是他就是凶手,所以一直都安然无恙,然后用杀过被害者的手再去解剖一遍,这一定会让他得到更大的满足。   我为自己这些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游巧林是一名口碑极好的法医,这些年来在公安战线颇有声誉,并且与同事们相处都很融洽,至少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与任何人交恶。在我的心目中,他绝对比那个胖老妖要好一百倍。   明知这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我的脑子还是拼命地这样想着,因为我是一名刑警,了解过很多案宗,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善于和最热衷于伪装的就是人类,很多凶残的杀人狂都有一付完全不相符合的面貌或身份。   他们靠欺骗世人而生存,将邪恶残暴的灵魂躲在美丽温柔的躯壳里面,透过一双双人的眼睛,贪婪地看着世间的一切生物,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的魔爪,扑向那渴望已久的猎物。   镜子里的游巧林里很小,还没有一个指甲盖大,但我却看得很清楚,似乎连他的呼吸和细微的颤动都能感受得到。   突然,游巧林身体动了动,然后迅速地回头向后看了看,转了一圈又回去了。虽然我无法捕捉到他的眼光,无法确定他扫视的地方,但我总是觉得他只是想看我,看我在看他没有。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惊异,他为什么怕我看他?   镜子很安静地藏在我宽大的手中,反射着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然后以一个相同的角度进入到我的视网膜。   我看到游巧林的眼睛,但他却看不到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在看我,但他却不知道我在看他。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而创造这种奇妙的不过只一面小小的镜子,其造价绝对超不过一元钱。   但是,接下来我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还是这面小镜子,里面藏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游巧林,还有一群群来来往往的指甲盖大小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我在窥探他们,各自心安理得,在我面前表现出最自然的一面。   这时,镜子里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阴影。   这些天,我一直被黑暗和阴影笼罩,小萱的失踪,接连的命案,催命的狼眼,困惑的幻像,这些都像山一样压在肩头,让我喘不过气来,现在就连镜子也跟我做对,竟然无缘无故地出现黑色的阴影。   我的手一抖,就要将小镜片扔掉,但这时那团黑色的阴影突然变白了。对,就是变白了,因为阴影之中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此时,小小的方形镜子倒映着人物和景物,就像是一张小小的彩色照片,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虽然我这是第一次到国际西苑的大门。   时间只是一瞬,但我却神奇地想起来了,这张“照片”我以前见过,不是实物,而是照片。这张照片就放在游巧林的桌子上面,照片上是他和老婆的恩爱旧照。   记得照片上的两个人十分幸福美满,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后面有一个黑纱女人。用小挫的话说,黑色是不祥的,它代表的死亡,所以我当时对这个黑纱女人的印象反而比照片的两位主角更深,以至于我没有看清她的脸,但在脑海之中却已根据她的轮廓组构出她的相貌。   方形镜子照片里那张苍白的脸,竟然如此符合我之前的组构,以致于‘她’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我却能分辨出来。   是她,绝对没错!   真希望陈宇嘉就在这里,他一定会打断我的狂想。   那女人跟保安说了几句话,门便被打开了,游巧林走了进去,那女人伸手过来,但游巧林却缩了缩,女人没有拉到他,两人一起向里走去,很快就从镜子上消失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道:“你在这里来是做什么的?看这些玩意儿有意思吗?”   是啊,游巧林的此种行为并没有什么过份和不当之处,因为他的老婆失踪多年,按照相关法律,两人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他完全有权力再寻找一名女子生活。而我在执行公务期间,偷窥同事的隐私,不仅失职,而且极不道德。   我将镜子塞进口袋,重新把思维的指针调到刘顺的方向,毕竟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也许此时正有一双眼在盯着我看。它躲在我的视线达不到的地方盯着我,所以我要好好表现一番。   时间过去十分钟,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顺着街道向西走出两百码,然后钻进一家网吧,找了一个小包间坐下,直到两个小时后才出来,然后便趁着夜幕一路回了家。   站在楼门,我在犹豫上不上去,我现在对家有一种恐惧感。   过了好一阵子,我迟疑地进了电梯,在均匀的速度下缓缓接近家。   躺在软软的沙发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切正常,今天终于可以睡了安稳觉了。不过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我拿出手机,里面有我今天在网吧查到的相关资料。   现在家里的电脑和网络是不安全的,所以不能用,只能借助手机来查阅,而且我的手机已经让高建宁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任何不安全因素。   根据张杰威之前查到的线索,除了刘顺上次主动说出的事情之外,古恒明还欠刘顺一大笔钱,数目约在七位数以上。按说古恒明从事是模特行业,而刘顺是国企老总,两者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业务往来,即使是有,也只会是刘顺欠古恒明的。毕竟美女也是一种资源,并且是相对于世上所有的男人,无论高低贵贱。   但事实就是古恒明欠刘顺的钱,因为刘顺除了担任国企老总之外,自己还开办了若干公司,其中涉及的一个行业就是民间贷款,说白了就是放高利贷。   据了解,古恒明生前时,模特公司的经营状况还不错,他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另一方面,刘顺会为几百万的债务动手杀人吗?   这两大疑点是破案的关键,可是我却不是那么关心,我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小萱。   按我的分析,刘顺既然跟黑血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开办了游离在法律红线边缘的贷款公司,那么杀死古恒明和康佳友、绑架小萱的可能性便成倍增长。我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尽快查找到小萱关押的地点,将她营救出来。   我知道,小萱是一名刑警,而袭警的罪名在华夏是相当严重的,会无限期通缉,更何况是绑架这种极其恶劣的罪行。所以,小萱的关押地必定是一个十分隐密的地方,而且看押的人员也十分可靠。   我相信,刘顺一定会让最亲腹的人看押小萱,并且这个人从事是的类似放货业务的非正当职业。如此一来,搜索圈便大大缩小,至少目前张杰威所掌握的那些明面上的人可以排除。   今天在网吧,我查了一下,结果找到了刘顺的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张杰威都没有发现的东西。   张杰威是一名优秀的、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但是他永远想不到我所用的方法,因为他行事慎密正统,总是有着明确的方向。但他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确定的,如果你用明确的方法去搜寻不确定的世界,那么注定有所得,也会失去更多。   我不是一个正统的人,从来没有远大理想,也没有一个持之以恒的目标,我的生活简单随意,做事没有章法。所以我总是能想到张杰威想不到的办法,正如他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一样。   我在网吧里,进了百度的安阴市贴吧,然后又随便找了几个本市比较有名气的自由论坛,因为无论是贴吧还是论坛都有一个搜索功能,打上相关信息自然就会把有的内容弄出来,就这样逛了一大圈,结果就得到了不少关于刘顺的传言。   刘顺是安阴市的风云人物,而风云人物从来都是暴露在聚光灯之下的。不仅如此,就是在光线之外,人们还会不断的扩展,追寻你的每一个足迹,找到你自认为无人知晓的地盘,又会顺着时间的长河,回到过去,将你的祖宗三代,生辰八字,一一放在众人的眼前,以满足他们那可卑又可怜的好奇心。   所以,我是一个相信传言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传言比证据更可信。因为证据可以仿造,而传言根本不可能,并且明知是传言,谁还会去花大力气仿造呢?   结果我真的找到了。   在一个论坛上,有一个无聊的家伙发了一个贴子,说是要统计地下势力的风云人物,结果一群骚动的小青年便开始将自己的大哥、知道的狠人、传说中的大枭,像写小说一样贴了上去,并且大多数都言之凿凿,讲事实摆道理,让人不信不行。   刘顺的名字就这样出现了,而且带出了另一个名字,他叫林欣。   林欣曾经是一名地下拳手,在那个世界里颇有名气,后来不知怎么就跟了刘顺,但两人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一起露出面,所以外界根本就不知道刘顺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小弟。可是发贴的小青年却坚称自己是林欣的崇拜者,曾经多次观看过他的比赛,而最巧合的就是,他曾在林欣的拳赛上见到过安阴的这名风云人物——刘顺。再后来,他根据刘顺的一些事情,推断出这些事是由林欣代为出手,所以才会造成那样的效果,由此肯定林欣是安阴市的狠人之一,并且后台强劲有力,足以排到前十名之类。   本来像这种贴子完全是灌酱油的,不被拍砖就被群殴,但我却信了。   从一个职业的刑警眼光来看,这篇贴子毫无可信之处,我信它是因为缘于对经验的背叛。绑架刑警是一个不合常理的事情,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必定有叛经离道的思想,我如果不走出中规中矩的圈套,那么注定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并且给那个发贴的家伙留了言。   手机联网之后,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回复了:谢谢兄弟的信任,你若想找他,应该在三河一带能见到,打听一个叫门牙的人就行了。再次谢谢!   看来这家伙没少挨板砖,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回复。为了奖励他的警民配合,我特意又回了一行字:兄弟,人生几何,哥只是个传说。   三河,位于安阴市东面,原本是市供销社的地盘,后来供销系统全面改制,它也就不复存在了,现在那里早已没有当年的风光景象,并且治安在安阴市内也算是较差的一块,的确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果小萱还在安阴市,那里应该是隐藏的首选之地。   这一夜我睡得十分踏实,再没有什么幻像来惊扰我,也没有莫名的电子邮件来打搅,也许我现在的诡计已经成功,对方已经相信我放弃了追查,小萱是否真的安全?   第三十二章 门牙   第二天的早会结束之后,张杰威把我叫到小办公室,这是组长专用,只不过以前是我叫他进来,现在是他叫我进来。   “我知道你目前心情不好,但我们是警察,我们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   门一关,张杰威便开始讲大道理,听得我头昏眼花,真想夺门而逃。   我一言不发,任由他去说,心里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好不容易他讲得舌干口燥,揣起桌上的茶杯,骨碌碌灌了几大口,我趁机抢过话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   张杰威不愧是一名热血警察,一听到工作,精神头立即来了,他放下茶杯,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事,快说!”   看他那样子,完全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我不禁有点内疚,欺骗一个如此优秀的同事,我还真下得了手啊!   “是这样的,昨天我去了国际西苑一趟,发现那里的保安措施十分严密,稍有不慎就会察觉,所以我想化装前往。不知你有什么高招?”   张杰威皱眉想了会儿,然后道:“这好办,越是高档的小区,就越是需要维修方面的人,你化装成维修工人便可以了,一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扔了过来道:“这些东西我都有存货,放在那里也是闲着,你尽管拿去用好了。”   钥匙是警局里普通存物柜使用的,上面标有柜号,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存物柜。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什么装修工,水电工、修理工等等,从服装到工具都是全套,看来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工敬业,我甚至都能想像到他平时没事时就会装着这些服装四处游荡,以便形神兼备。   “帅哥,来电话了,帅哥,来电话了。”   按通电话,里面传来张杰威的声音:“出警局向东五十米,有一个摩托修理店,你就说取七号摩托,他们就知道怎么办的。”   摩托,就是平时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种外出做事的维修工人们骑的,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一应俱全,什么都没拉下啊。   我选了一套水电工的服装换上,然后到了摩托修理店,向店主报了七号摩托,店主似乎是已经接到了张杰威的电话,于是把手向里面一指道:“就是最里面那辆,自己去拿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几乎叫出来:“我的老天,这是摩托吗?”只见一个有着两个轮子的破烂架子像具尸骨一样横在那里,就连电源线也暴露在外面,那形象简直惨不忍睹。如果平时要我骑着它上街,那我还不如直接扑在大街上让车碾过去。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终于跨了上去,原因很简单,现在的我并不是原来的我,而是经过化装后的我,所以丢人的不是我,而是化装后的“我”。   也真亏我这个“变态”的家伙能想出这一番变态的理论,“尸骨”在一阵刺耳的声响中发出啪啪的鞭炮声,然后以目空一切的姿态绝尘而去,让一街人惊为天人。   现在的我,骑着一辆破烂的摩托,戴着一顶污渍斑斑的头盔,身穿一件灰朴朴的夹克,后面金属架子上圈着一个工具箱,看上去绝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修理冰箱或空调的人。   摩托发出怪异的声音,后面的黑烟足以让我被交警兄弟们拉去教育。我真的不知道张杰威这家伙从哪里找来的这个破烂玩意儿,就是从废旧所随便拉出一辆也绝对比它强。   不过我并没有前往国际西苑,而是去了三河,我要找到林欣。   骨架摩托虽然噪音十足,但一路上居然没有出半点问题,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奔驰,三河就近在眼前。   到了一家小卖铺,我将骨架摩托停在旁边,然后买了瓶水,喝了两口。小卖铺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样子有点像供销系统的下岗工人,于是我随口问道:“老哥,请问这里有个叫门牙的人,怎么找?”   中年男子看了我两眼,目光里闪烁着不明的神色,我装得很随便的样子,又喝了两口,不再追问,坐在小买部外面的凳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面。   三河现在还是保留着三十年前的老样子,所以街道和房子才显得有些陈旧,而小萱就极有可能被关在这里的某一间不为人知的房间里,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折磨?   想到这里,我的眼光开始在面前的楼房游移着,那一间间开着门窗的屋子,如同一只只瞪着眼睛看着我的未知的生物。   现在小萱已失踪多日,已经过了教科书上所谓的人质安全期,她的情况十分危险,而这种不可确定的危险让我的心里有如针扎一样,一滴滴血合着刚刚喝下的矿泉水流里了胃里,然后从肠道中穿过,让人全身极度的不舒服。   好在我现在戴着一顶污迹斑斑的头盔,半张脸都被挡住了,无人能看到我的表情,我就像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静静地独自忧惧,体验着未知的危险带来的恐惧。   这时,小卖部老板开口说话了:“你找这个人做什么?”   我心中一喜,一般这样问话的人都是知道情况的,好歹咱干警察也有几个年头了,所以立即接着:“无聊呗,常听人提起,所以随便问问,听说这个叫门牙的家伙可厉害了,一人能打十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完便漫不经心地四处看去,没有将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中年男子裂了裂嘴,露出里面因长年抽烟而熏黄的两颗门牙,然后习惯性地砸了砸舌头道:“要论打架,门牙的确是一把好手,不过听说年前他栽了,被一个叫东子的人给收拾了,现在好久没看见了。”   东子?我想起来了,这人也是安阴市的一霸,但家里非常有钱,父母都是做正当生意的,听说当年他的父母想让他继承家业,但他不肯,反倒离家出去,四处寻访,后来学得一身好武艺,在安阴市混得风生水起。不过这家伙因为家里有钱,所以从来不去做那种掉脑袋的生意,加上他的父母也认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这几年来,东子在安阴市倒是一帆风顺。   但是,如果说门牙被东子收拾了,这倒不足为信,外人是不知道,可咱是警察,知道的事情比一般人还是要多些,特别是这一方面的事情。因为门牙是李顺的人,而李顺的势力极大,东子及其父母与之相比,还要差一大截,所以东子根本占不了便宜,而门牙也绝不可能被压制得不敢露面。   这个小卖部老板在说谎!   他要么是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在掩护门牙,而他做为土地生土长的三河人,胡说八道的可能性极小,那么他有什么理由要掩护门牙呢?   我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小卖部,只见这是一排平房,然后被分割成十几间单间,每一间大约只有二十平米左右,全是租出去做生意的。而平房的后面则是一幢有些年代的楼房,一看就知道是以前某个单位的宿舍楼,看来这一排平房是宿舍楼的附属物,其房东应该也是宿舍楼的人。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树木芳香,那是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突然一阵微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断断续续,勉强可以听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距离太远又或是阻碍物太厚,所以听不太清楚。   中年男子的脸色有些变了,他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开始不安地摇晃起来,好像上面的刺正在刺破他的皮肉,让他感到痛苦。而我在这一刻竟然感到有些快意,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畅快无比,并且希望他更痛一点,谁叫他骗我呢?   如果在平时,我早就亮出了警官证,可是现在不能暴露身份,这实在让我心有不甘,但是我可以做为一个市民,对潜在的危险因素进行探查。就像是楼道里传来浓烈的焦臭,那么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敲开别人的房门,询查臭味的来源,这是人的基本权利。   现在的我就是那个闻到浓烈臭味的人,我要敲开小卖部这道看似平和的门,看看它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我站起身来,向小卖部逼近了一步,中年男子的脸色明显慌张,有一种欲盖弥彰的表情。我冷冷一笑,再缓缓地逼近一步,让他的慌张变成慌乱,而我则细细地品尝其中的美味。有如一只喝着血的狼,一边喝一边看着猎物挣扎的样子,那是一种极其舒畅的感觉。   “我何时也变成了一只狼?”   我的心里突然惊惧起来,同时又生出深深的无助,而中年男子似乎感觉到我的变化,他的屁股重新/四平八稳地坐在了凳子上面,两颗黄色的大门牙像两只眼睛一样看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因为那两颗大门牙的确太刺眼了,就像两道黄色的闪电刺进我的眼中,让我的眼睛感到一阵灼热。   他就是门牙!   那么先前让他感到惊慌的女声是谁?   全身的血液一起向脑门涌去,胀得我双目发红,现在的我一定跟狼一模一样,只差四只狼爪了吧。   黄色的大门牙隐藏在厚厚的嘴唇后面,如同闪着黄色光芒的兽眼,我颤抖着道:“你就是门牙?”   中年男子的嘴巴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黑喉管,一个声音从里面迸出:“胡说八道,给我滚!”   话一出口,中年男子的神情变得阴鹭起来,一种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具有的气息散发开来。   至此我已完全肯定,他就是门牙。但是这次出来之前,我已经将枪支放在了局里,而一个证件对于门牙这样的野兽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怎么办?   我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而门牙则站起身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高竟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半头,粗壮的小臂几乎有我的小腿粗,在他的面前,我就好比是一只小鸡,一只手就能被拎起来。   这里地处偏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如果他能够在五分钟之内将我拿下,那我根本没有一点逃生的可能,更何况以我的估计,他最多只需要半分钟。   我退回原来坐的长木凳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木凳的边缘。只要这家伙过来,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凳子砸过去。   门牙站起身来晃了晃,露在柜台外面的大半个身躯就像是一头熊,给人一种排山倒海的强大气势。   我抓住木凳的手微微出了些汗,但门牙却重新坐了回去,柜台前又恢复了平静,依然只露出一颗肥硕的头颅和两颗闪亮的黄牙。   悬着的心终于又落回原处,不过我并不打算就此离开,因为小萱也许就在这里,也许小卖部的里面就有一道阴森的暗门,只要打开它,就能救出小萱!   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心里咚咚乱跳,一想到小萱与我近在咫尺,我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悸动,这是一种灵魂的颤抖,让人情难自禁。但是那熊一样的身躯就拦在前面,他能将我的肉体和灵魂一起撕碎。   可恨的是,我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我不能错一步。万一小萱不在这里,而刘顺又知道我没有放弃追查,那么后果是我无法承受的。可是,如果我不亮出身份,又怎么可能通过那道熊一样的阻碍?   我坐在小卖铺的外面,门牙躲在柜台的后面,两个人一言不发,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前面转角就有一家诊所,你快去看看。”   一名妇女打断了可怕的僵持,我的紧张也随着她的话有所缓解,一颗豆大的汗水从脸颊落下,正好打在我的手上,温温/湿湿的。   妇女说着话,跟着便走进了小卖铺,然后对着门牙道:“老黄,你回去吧。”   门牙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熊一样的从我身边走过,刮起一阵风,让我觉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回头就是一拳。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很快消失在街角处。   我好奇地看着那名中年妇女,只见她四十岁上下,皮肤保养得很好,很白也很干净,但是有明显的松驰,身上的衣着很简朴,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不老土。从她的眉目之间,可以看出年轻时相貌姣好,即使徐娘半老也风韵犹存。最让人奇怪的是她的神情,竟然和刚才那个熊一样的男人有几分相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那么刚才的小卖店老板是门牙吗?   一时间,我头乱如麻,分不清事情的真伪。   中年妇女突然冲着我笑道:“好些了,但还是去看看,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别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   她虽然和熊一样的男人有相同的气质,但一开口就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先前的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女声,如泣如诉,仿佛在告诉我,如果就这样离开,那么将会后悔终生。   第三十三章 三河逸事   我迈着大步,走到小卖部门前,在老板娘质疑的眼光中仔细倾听,果然发现声音的源头就在小卖部的里面。   血液在身体里呼啸而过,我再也顾不上掩饰身份,从怀里掏出警官证,然后厉声喝道:“快带我去里面!”   女人尖叫一声,突然从柜台里面冲了出来,发疯似地向外跑去。我并没有拦他,而是一个纵步蹿到里面,推开堆积在后墙那些纸箱,一道黑色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此时的我,心情既激动又紧张,原本简单的一道木门,我竟然花了近三分钟才打开,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间只有十来个平方的小型仓库,零零散散地堆积了一些货物。   我大声叫道:“小萱,小萱,你在哪里?”   这时,从西墙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呻吟声,我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不禁傻眼了。   原来角落里有一张小床,床上有两个半梦半醒的婴儿。   原来,小卖部夫妇是一对人贩子!   我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赶紧掏出电话给局里报告了这个情况,将后面事情交给他们来处理了。   现在老板和老板娘都跑了,我独自坐在小卖部门口,等待着同事的到来。两个婴儿被惊醒,不停的哭闹着,让原本就气闷非常的我更加烦燥,但是面对两个无辜的婴儿,我又能如何呢?   门牙,地下拳王,原来是个人贩子,这真是个国际玩笑。   我的气全都集中在那个在网上胡乱发贴的家伙身上,于是掏出手机,准备狠狠地骂上一通。   这时,一辆越野车不知从哪里驶了过来,滋的一下停在门前,然后下来几个人。我原本以为是警局的同事到了,正要开口,抬头一看,却发现他们是社会人员,于是道:“老板不在,暂停营业!”   一个光头男子嘿嘿道:“你小子是不是晃着眼着,在三河一带,谁敢不卖门牙哥的账?”   我不禁张口结舌,门牙?难道刚才那个不是?   “小子,还傻里叭叽地愣着做什么,快拿一箱红茶,搬到后车箱去。”   光头男子见我一付维修工打扮,所以说话很不客气。   我站起身来,搬了一箱红茶,扔进了后车箱,然后记住了车牌号。   光头男子随手扔了张钞票,我看也没看便放到了钱匣里,那光头男子骂道:“妈的,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老子给你一百,你分钱不找,吃黑吃到老子头上来了,想讨打吗?”   另一男子笑道:“光头强,看来你越混越差,连街边小弟也敢黑你的钱,哈哈哈。”   其他几人跟着大笑起来,我急忙从钱匣里胡乱抓了一把钱,递过去道:“对不起,我实确不是老板,这些都拿去。”   这一把钱至少有一百多,光头强自然眉开眼笑,一把抓过去,嘿嘿道:“算你小子识相,否则老子今天一定会让你长长眼。”   汽车的轰鸣声中,一群‘绿林好汉’绝尘而去,我急忙将两个婴儿抱起,交到旁边的店铺里,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托付他们等警察来后将婴儿交给警方,然后便跨着那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骨架摩托,在轰炸机般的巨响中离开了。   当我将摩托的速度一再提升之后,才发觉这辆车的不寻常,它竟然能提至一百五十码,而且行驶状态十分良好,那看似一碰即散的骨架在强烈的震动之下有如钢筋铁骨一般牢实无比。   很快,我就跟上了刚才那辆越野车,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我特意保持了一定距离,远远地尾随其后,直到越野车滋的一下停住。   我将骨架摩托斜靠着一面墙放好,然后放眼看去,只见几名男子从车上跨了下来,走进一幢七层楼房。这里大多数是以前的单位楼,所以楼层不高,一般都在十一层以下。   我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跟进去,像门牙这样的地头蛇,一般都是奸滑之徒,如果小萱在他的手上,那么他绝对会找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来关押,肯定不会在这种四通八达的地方。   按捺住心头激动,我将身子藏在矮墙之后,静静地等待着。无论如何,这是营救小萱唯一的途径,我一定要坚持。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终于有一个男子下楼了,他打开车门,从里面拿了一样东西,然后又上了楼。   这幢楼与四周大部分楼的构造是一样的,所以根据身边的楼房,我知道一层有三套房子,其中两间的窗户是向着我这面,而另一套的房屋的窗户则朝着另一个方向。   根据刚才的动静,我确定这批人是无法看到我的,于是悄悄地来了越野车前,隔着玻璃窗向里看了看,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围着车绕了半圈,我惊喜地发现刚才那家伙竟然没有将后车厢关好,微微翘起的车盖上下轻晃,就像在朝着我招手。打开后车盖一看,里面放着零零散散的一些杂物,还有两把钢刀。我用手拨了拨,露出下来的黑色垫子。   我俯下身子,仔细地在黑色垫子上搜寻,一根细长柔软的头丝终于纳入了我的眼帘。   一阵惊喜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将这根发丝捻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进上衣口袋,胜过爱惜世上任何一件珍宝。   做完这些之后,我决定立即离开,只要将这根发丝送到游巧林那里,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子,看不出来,老子今天还真是被鹰啄了眼啊!”   刚才那名光头男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我,不仅如此,先前的几名大汉相继从楼道里走出,全都冷冷地看着我。   四周的空气冷到极点,我知道如果现在不想出化解之法,那么这群家伙很有可能会将我撒成碎片,而唯一有效的化解之道自然就是亮出警官证,但是小萱怎么办?   我向后退了一步,光头男子狠狠地将后车盖一拍,咣的一声,车盖重重地压了下来。其他人则从另一个方向朝着我围了过来,一股股刀锋般的寒意让我的身体开始战栗。   我咬了咬牙,一把掏出警官证,大声喝道:“都别乱动,执行公务。”   几名男人愣住了,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就像是老鼠见到猫。   门牙是三河的地头蛇,而这些家伙不过是地头蛇手下的马人仔,所以对于警方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   光头男子还想凑过头来看清楚,我将证件一合,说道:“先前那家小卖部涉嫌贩卖婴儿,你们是不是去接货的?”   “不是,咱们做的都是正当买卖,怎么会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个头目样子的男子说道。   也许是听到自己与案件没有关联,所以几名男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一人还上前笑着脸道:“警官,你这身打扮可真潮,要是全市的警官都这样穿带,那可就热闹了。”   我可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早点全身而退才是当务之急,但现在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否则会被瞧出破绽,于是又黑着脸道:“正当买卖?哼,三河有谁不知道门牙的大名,今天算你们运气,改日撞到我手上,要你们好看!”说完,为了加强我的威势,又伸出手来,狠狠地将光头男子一指道:“特别是你,光头强,我记住你了,这段时间给我老实点!”   一个男子大笑道:“光头强,你今天算是挂上号了,可别吓得尿裤子。”   光头强嘿嘿道:“大哥,你这样说让我好怕怕,不过你放心,我就是落进阴沟也不会落到你的手上,咱可是清清白白的人。”   这是一帮捉在手里还要蹦弹几下的家伙,更何况现在没有把柄在警方手里,所以闹腾得特别欢,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反而有种老鼠戏猫的快感。   不过我也借机找了个离开的理由,指着他们道:“你们少得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然后便一溜烟地走开了,后面远远传来那帮家伙的嘘唏声。   离开三河之后,我立即将骨架摩托的速度提到极至,风一般地在路上狂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将骨架摩托停在了法医处门前。   那巨大的轰鸣声早已惊动了里面的人,再加上我这身惊世骇俗的打扮,只差别人当场扫地出门了。   解释清楚之后,我进了法医处,在游巧林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根发丝取了出来,然后充满期待地问道:“最快时间是多长?”   游巧林推了推金丝眼镜,平稳地道:“明天的这个时间。”   一般头发DNA鉴定的时间约在三至七天,而且是发囊保存完好的情况下,游巧林给出的时间,说明他已经在尽全力协助了,对此我万分感谢,同时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和想法感到万分可耻。   我的异常神情被游巧林看在眼里,他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没有,没有。”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的办公桌上瞄去,就像是一个偷了东西的贼。   那张照片仍然端端正正地放在那里,照片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但是我却发现远处那个黑纱女人似乎不太一样了,她好像在盯着我看。而且她看我的眼光很闪躲,如同那天我偷看她一样。   我赶紧将眼闭上,幻觉,错觉,总之照片上的人是不会动的,如果动了,那就是我错了。   游巧林咦了一声道:“王磊,我看你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   特务办里只有高建宁和冯思琰两个人,一人守着一台电脑,正在紧张的工作,键盘声啪啪乱响。由于这几天我的表现异常,所以高建宁见了我也不多说话,只是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埋头到工作之中去了。冯思琰与我不熟,自然也只稍稍示意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里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朝气,我一个人无聊至极地坐在那里,将一支笔反来复去地转着圈,不过总是转不好,最后只好气恼地将笔扔进笔筒,支着下巴发呆。   坐了半个小时,还是老样子,办公室里除了啪啪的键盘声再无余音,我实在受不了,于是决定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最好是那种无聊而又刺激一点的事情。   无聊而刺激?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绝对很无聊,并且很刺激,但是也很无耻。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去做,于是换了身便装,打了个车,来到国际西苑。   下车之后,我径直来到门卫处,向门卫亮出自己的警官证,说道:“把你们主管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过来了。他个头不高,装着正式的工作装,双眼距离较近,给人一种近视的感觉,但是却很有神采,待人也十分谦和。看来这里的物业公司是相当正规的,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凡是正规的物业公司,保安这一块都彬彬有礼,反之则搞得像黑社会。特别是保安队长或主管,他们的气质直接可以看出物业公司的水准,如果整天打打闹闹,那么像面前这样斯斯文文和瘦瘦弱弱的保卫主管肯定早被五马分尸,要知道业主这一块可不简单,鱼龙混杂,什么样的鸟都有。   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因为越是正规的公司,办事就越讲章程,对各方面的资料和信息的记录得更加完善,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保卫主管上前和我握了个手,感觉一点不陌生,相信他平时也经常和当地的派出所打交道。   我看了他的胸牌,上面写着:“保卫主管李明生”,于是直截了当地道:“李主管,现在我们有一起案件需要你们配合,想查阅一下相关信息。”   李主管笑脸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一定全力配合,不知您需要查阅哪方面的信息?”   我说道:“先查阅一下来访人员登记吧。”   李主管立即道:“您在这里稍等,我马上拿过来。”   我知道,做为正规的物业公司,在门卫处都有详细的来访人员名单,上面记录了来访的时间、所访问的业主,及其姓名等资料。而我记得游巧林当时来访的时间,自然能够准确地找到这个女人。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意图,我说道:“你把最近一个月的记录都拿过来。”   十分钟过后,李主管抱着一叠登记薄过来了,还是像之前一样,放下登记薄之后便离开了,并且将门掩好。   我坐在一尘不染的电脑桌前,翻开略带点卷的登记薄,就像是一个做坏事的小学生,生怕被人发现。由于门卫是轮流值岗,所以上面的字体不一样,看起来也有点费力。我顺着时间向后看去,终于找到了昨天上午的来访人员登记表。但奇怪的是,这上面并没有看到游巧林的名字。看来这家伙也是偷偷摸摸的,怕别人知道。   想到这里,我没来由得一惊,不对啊!   游巧林没有理由偷偷摸摸啊,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与这种女子交往,为什么不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呢?   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独自坐在资料室的我感有些寒意,一个个可怕的念头接踵而至,让我的神经一绷再绷,几乎快要断掉。   突然又想到当初游巧林告诉我说,凶手具备的三个条件:第一是受过高等教育,第二是生活条件优裕,第三是胆量奇大。   我脸上肌肉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这三个条件不正指向他自己么?在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中,还有什么人比天天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更胆大呢?   我的眼前蓦地出现一道银光,那是游巧林常用的解剖刀,薄如蝉翼,能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切开皮肉。   他既然能够切开死尸的皮肉,又何尝不能切开活人的呢?   也许他的刀法早已炉火纯青至‘大师’级?   这一刻,黎雅莲等人的血块慢慢浮现出来,怪不得他那么冷静,并且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两只眼睛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采,原来他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以擒拿罪犯为天职的刑警面前欣赏,这一定会让他感到更大的刺激吧。   一个个可怕的想法让我全身血液的温度不停下降,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仿佛我也被那柄薄亮如翼的银刀分解得支离破碎。   我努力恢复自己的身体的知觉,猛然间又向自己提出一个疑问:如果是游巧林做的,那么他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三个条件,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做,而他绝对不是傻子。但是这也许正是他高明之处,故意说出一切,但是却更好地掩饰了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巧林还是我的同事吗?   第三十四章 青色小楼   我不停地问自己,但是却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突然想到陈宇嘉说我最近的病情有所加重,心里有如一记重锤击下,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向自己提出一个问题:“和一个女子偷偷摸摸约会和他是不是杀人凶手有关系吗?”   我拼命压抑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又开始逆向思维:游巧林绝不会做那些可怕的事情,并且他偷偷摸摸与这个女人来往也不一定证明他在那些事情上面怀着什么鬼胎啊,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是有夫之妇,所以他才怕人知道。   想到这里,我心释然,这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记录时间为18点11分的那条记录上面。因为这个时间正是我昨天碰到游巧林的时间。   业主栏上填写着“张何美,女,C5”   张何美,名字倒不俗,能住在国际西苑,想必也有一些来历。   一个女人能拥有这样一套别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某个男人给她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游巧林偷偷摸摸来与她相会就完全可以解释了,我也不用再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担惊受怕。   但我是一个不爱循规蹈矩的人,很快又想:如果不是,那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如此有钱?她这么有钱了,怎么会看上一个整天跟死尸打交道的法医呢?就算是她看上了游巧林的人,但是为什么游巧林还要偷偷摸摸呢?   一时间,我又被十万个为什么所淹没,一如小的时候那样,整天为这些无休止的问题而苦恼,但是现在我不可能再去傻傻地向大人询问,只有靠自己去调查。   虽然我并不想把游巧林钉在嫌疑犯的十字架上,但是好奇心却驱使我继续下去,于是我让李主管带着我到小区巡视一圈。   李主管的记忆力实在惊人,完全可以与小挫一较高下,他带着我在诺大的园区内转悠,对每一家每一户的大致情况都了如指掌,一边走一边跟我闲摆。   前面是一座绿色的别墅,外墙装饰十分有风格,花圃里盛开着各种各样美丽的鲜花,李主管指了指道:“你看那一家,业主姓徐,四十多岁,前两天还上过安阴市晚报,是银行的老总。他总是想要儿子,可是他老婆偏偏只生女儿。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别跟人说,他现在都超生了,前不久第三个女儿都出世了,但是他老婆是跑到上海去生的。”   不一会儿,我们来C区。顺着铺满细鹅卵石的道路,我一眼便看到路边插着的牌子——C5。   这是一幢青色外墙的小型别墅,占地约两百个平方,其中房屋占地约一百平米左右,其余的地方全都是花圃,屋前屋后都是,将整个小楼簇在中间,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娇艳的红花衬着青色的楼瓦,显得十分宁静,又不失生气。   我故意说道:“这幢小楼真漂亮,走了这么久,就数它最好看了。”   李主管道:“这还不是最好的,还有好多漂亮的别墅呢,不过这幢小楼也算不错。”   “我想这家的主人一定是从事艺术工作的吧。”   “这倒不清楚,不过女主人长得倒是很漂亮。”   我笑了笑道:“李主管,看来你的业务还有待精进啊,我听说有的小区主管能将所有业主的情况倒背如流呢。”   在李主管的眼里,我就是正义的化身,怎么会想到我会用如此低劣的激将之法,于是脱口道:“这家女主人姓张,叫张何美,人如其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过她为人极为低调,深居简出,从来不和其他业主来往,也从不参加小区举办的各种活动,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详细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想必这个女人有自己的苦衷吧,会不会是被哪个大款包养的情妇啊,所以才这个样子。”   我的八卦精神让李主管大为感动,大有将我视为知己的模样,他神神秘秘地道:“这个难说,如果真是这样,只怕这个大款就大得不得了了。”   “此话怎么讲?”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大款,可想而知,能把几百万砸在里养一个女人,而又两年不来一次,这家伙该多有钱呐,金山银山来形容只怕都不够。”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想像力,但是他的话又让我有些奇怪,因为他刚才说从来没有看见人来,但是昨天游巧林就来过啊,难道这个张何美不是我要找的人?   可是,刚才我在登记薄上明明看到昨天这个张何美有来访人员,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从来没有访客?”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然有,谁会孤孤单单一个人住在一个城市里,哪样岂不是太寂寞了。”   李主管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男人起来,这反而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不再为欺骗一个热血的大好青年而内疚。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那个包养她的大款?”   我特意说“他们”,用意是不专指一人,并且也以此来探查张何美的交际情况。   李主管依旧有口无心地答道:“其实找她的人也不多,据我所知,也有三四个人而已,其中只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每次来都是打车来的,衣着装扮一看就是个中等收入的人,所以绝对不会是大款。”   哦,我的心里开始有些明朗起来,一个女人两年来只与一个男人来往,至少在她的家里只出现过一个男人,这意味着什么?   李主管见我很有兴趣的样子,也不用我费力,继续说道:“那个男人很奇怪,一个月最多来两三次,有时几个月才来一次,说是情侣吧又不像,可若说不是,又让人很费解,总不会是兄妹吧。”   从李主管的话中,我已经知道,张何美身边并没有其他男人,虽然不排除她是有夫之妇,丈夫也许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在这两年时间里没有出现,但是两年的时间不短,说明那个未知有无的丈夫即使真的存在,但也在天涯海角,根本不可能突然出现。既然如此,那么游巧林就完全不用担心被捉奸,也就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到这里来。   也许是别墅区的花草特别多,空气十分新鲜和清香,让我的头脑特别放松,所以我很快又想到另一个方面:也许游巧林是担心那个“丈夫”在某一日回来之后,去保安处查询来访人员登记薄,所以才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按我对游巧林的了解,他绝对是那种精细到微妙的人,他做事情就像他手拿闪着银光的手术刀一样,有条不紊,章法井然,入细入微,能考虑到这一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李主管又说了,游巧林一个月最多来两三次,有时几个月都不来,那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很离奇了。   游巧林虽然每天面对的是冷冰冰的死尸,但他跟我一样,是个正常的男人,并且也只有二三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如果和张何美是男女关系,如何能面对一个如此美艳的富家女而保持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那么他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种种疑惑,萦绕心头,让我欲罢不能。   “她现在家吗?我想见见她。”我神出鬼没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李主管明显的被我的话惊住了,半天没发出声来。我赶紧解释道:“根据你刚才提供的线索,我觉得这是一个安全隐患,难道你做为安全主管没有意识到吗?”   一句强有力的反问打消了李主管的所有疑虑,他连声道:“当然当然,我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是涉及到业主的隐私,这个我们就没有权力过问了。不过你是警官,当然有权力进行必要的调查。”   别墅的花栅门上有一个精致的雕花小门铃,李主管按了下去,手指头微微有点发颤,可能因为他是第一个进入这幢神秘别墅的物业人员。   由于花栅门离小楼有一段距离,并且门铃的响声是在屋内,所以从外面根本听不到一点门铃声。我们站在那里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没人。   我有些失望,虽然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提出想见张何美,但现在见不到却是有些遗憾。李主管犹自独语道:“不会啊,应该在家啊。”   就是我准备转身离去时,小楼绿色的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女人有如黑樱花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而那张似曾相识的苍白脸庞在黑色的裙装衬托之下显得犹为洁净,就像无尘的白云,只是让人觉得少了几分生气,与屋外面娇艳的花朵形成强烈的对比。   李主管提高音量,按照之前我交待的说道:“张女士,现在小区的网络有些故障,这位是网络工程师,要检查一下线路。”   张何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家里的网络通信很好啊,没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接过话头道:“因为小区的网络是通过一个主机联线的,所以你家里的网络与其他用户是相关联的,现在有一些技术上的东西需要检查一个你家的网络,这样才能让主机正常运行。”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小区的网络到底是怎么运行的,上面所说的话全是胡说八道,但我相信这个女人也跟我一样对小区网络一无所知,所以便信口掂来,以主机、技术等唬人的字眼来欺骗她。   张何美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好吧,你们进来吧。”   国际西苑是高档小区,物业的各项工作都做得相当到位,安全自然十分严密,所以外面的花栅门都没有上锁,我们轻轻一推便进去了。   穿过花圃,来到小绿楼前,我抬头一看,何从美就近在眼前。   第一次看到她应该是从那张照片开始,然后是昨天,接着是今天,时间以一种我想像不到的方式安排了我们三次见面,而这一次是最真实的,我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张何美觉察到我的失态,她侧过脸去,避开我的目光,又疑惑地看了李主管一眼,问道:“他真的是网络工程师?”李主管在这里工作了几年时间,张何美是认得他的,所以向他询问。   李主管立即道:“是的,是的,整个新华街的网络都是由张工程师负责的。”   张何美这才将门完全打开,让我们进了房间。   小别墅一楼的布置十分清新,并且带有一点西方建筑的色彩,几座不大的动物雕塑栩栩如生,跟外面的花景交相辉映,用具也十分考究,很少有不锈钢的东西,看来价值不菲。   我没有多看,为了表现得专业一点,打消刚才她的疑虑,于是直接问道:“请问接入口在哪里?”   张何美指了指了一楼左边的一间房门道:“那里,门没锁,你自己去看就是了。”   我走过去推开房门,只见里面堆放了一些杂物,但是分得很整齐,一点不显得杂乱。网络接入口就在西墙角处。   好在之前我让李主管带了个工具包,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我装模作样地用十字起扭开外面的盖子,胡乱摆弄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回头看见何从美站在门前,正看着我呢。   我的直觉让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因为她走过来时,我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而李主管没有跟来,肯定是她事先吩咐过的。如此看来,她对我的戒心十分强烈,并且有一套很熟练的侦察手段。   一个独居的美丽女人,深居简出,具有极强的警惕性和反侦查能力,这几点已足以让我产生浓厚兴趣了,再加上她和游巧林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就更让我疑云丛生。   我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挂在脸上,而是尽量模仿着高建宁的样子,那是一张典型的电脑相。“高建宁”说道:“我还需要查看一下电脑。”   说这话的时候,我仔细留意了张何美的表情,但却看不到任何慌张,她还是那么冷傲,就像是冰山上的一朵雪莲。我突然觉得她和游巧林两个人的气质十分相同,难道他们真的是兄妹或亲戚关系?   张何美淡淡地道:“电脑在楼上,我带你去。”然后又回过头对李主管道:“你也一起上来吧。”   这个女人丝毫不掩饰她对我的防备之心,这让我有点不太自在,但已经进来了,不找到一点东西我是不会罢休的。   走上二楼,再看不到四周的鲜花,顿时感觉到有一些冷清,并且二楼的装饰与一楼大不一样,颜色大多偏暗,让人不太舒服。可是何从美却显得更加清爽,好像她本来就属于这片昏暗的天地。   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形成一个半环形,四扇门都朝向一个中心,颜色不一,就像是一个贝壳向外张出的彩壳。   张何美推开左起第二间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张书桌,电脑就放在书桌旁,挨着窗户。   我走了过去,心里惴惴不安,因为我对电脑完全只是会使用而已,再深一点的东西就全然不会,而何从美无疑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并且毫不给人留脸面,到时她会不会当面质疑我,甚至拨打110。我从她的镇静中相信她一定做得出来,如果真是那样,我如何去面对游巧林的目光?   一想到游巧林,我就陷入到困惑之中,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忽远忽近,忽善忽恶,让人无法捉摸。想起我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绝对不会相信他会是一个坏人,可是内部的那个‘鬼’肯定存在,而他又具备所有犯案条件,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迅速地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发现里面基本没有什么何有价值的东西,除了简单的起居器具之外,空无一物。看来她之前的镇静与此有关,她早就想知道这一间房子里没有让人起疑的东西,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带我进来。如此看来,这个女人的厉害程度还在我的想象之上。   我来到电脑前,张何美道:“没有密码,直接打开便可以了。”   屏幕亮了,我装模作样的按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按键,然后又蹲下去,假装在主机箱上查看了一番,最后站了起来,问道:“还有没有其它的电脑?”   张何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疑云,我赶紧以极其肯定的语气道:“我需要查看所有的电脑,这样才能尽快找到问题的所在,否则到时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张何美迟疑了一下,然后道:“隔壁还有一台,不过我用的无线上网,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又道:“无线路由器在哪里?”   张何美的脸上冷冰冰地没有一点表情,一付拒人千里之外地道:“也在房间里。”   “张女士,很抱歉打扰你,但这是我的工作,请您能够配合。”   张何美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好的,不过里面的东西别乱碰。”   我心里一喜,忙点头道:“很快的,我只是检查一下线路而已。”   就这样,我们出了房间,来到隔壁的这间屋子,就在我们准备进入的时候,张何美突然拦住道:“等一等,我进去收拾一下你们再进来。”   第三十五章 预念成狂   张何美是房间的主人,我也只是维修工人,自然不能拒绝她的要求,并且她身为一个女性,生活之中有一些不能被男人看到的小秘密,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她的要求一点都不过份。但是我却从中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行事慎密,遇乱不慌,无论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过了一会儿,张何美打开了房门,我走了进去。这房间跟刚才那间完全不一样,很明显是张何美自己住的卧室,一台精巧的平板电脑就放在书台上。   我是一个电脑半文盲,即使她的电脑里藏着什么惊天的杀人大秘密,我也无从寻起,所以我进到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电脑,而是瞎猫撞死老鼠,能撞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张何美的卧室跟一般富家女一样充满了奢华,淡淡的幽香让人迷醉,我在满目的纸醉金迷之中将视线的敏锐度调到最高档,然后飞速地扫视了房间的每个地方,就连最偏僻的角落也不放过。   一张落地大床放在卧室的最中间,长宽都在两米五以上,足足占了一半空间,墙上挂满了各种饰物,都是女人最爱的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我的眼光没有在这些无聊的东西上面停留,而是径直向桌面上看去,只见上面竖着放了几本书,像是女性杂志一类的,还有几样女性用品,很整齐,显然是刚才收拾过。不过我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一本颜色迥异的书籍,虽然只露出侧面的书脊,但我仍能看清上面的书名——《折狱龟鉴》。   我的眼光不再四处游移,径直走到无线路由器前面,按了按开关,又掏出万用表假装测试了一番,然后便告辞离开。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那一本《折狱龟鉴》已经向我道明了一切。此书为古代法医丛书,而且又出现在张何美的主卧室里,这已经说明了游巧林与她之间的关系。   看了看时间,竟然到了下午两点,我想起先前与陈宇嘉约好的事情,于是对李主管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我会再来,你平时也要多留意一下,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立即给我来电话。”   李主管点头答应,一直把我送到街边,这才回去。   等我赶到“宇嘉心理诊疗所”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点。推开那扇门,陈宇嘉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仔细看着手中的材料。   见我进屋,陈宇嘉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道:“等你一会儿了,要不要先喝杯茶?”   我摆了摆手道:“哎,不喝了,你快帮我看看吧。”   接下来,我将最近两天看到的幻像详细说了一遍,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从头到尾听得极为认真,等我说完之后,这才慢腾腾地道:“蓝瑾萱的失踪对你是个极大的刺激,这可能会引起病变。加上你被撤职,这对你的心理也是一个打击,虽然我知道你并不希望在仕途有大的所为,但是自己的能力被否定,这多多少少会影响你的情绪,继而让你的思绪有所波动。”   陈宇嘉的语气十分冷静,小萱的失踪从他嘴里说出来只是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因素而已,他完全是从病理角度来分析问题,然后又巧妙地将其与我的心情联系起来,这的确是非一日之功所能成就的本事。   可是我却不能像他那样,小萱对我而言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给我爱和让我爱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有我全部的喜怒哀乐,我无法做到冷静。   “我一定要找到小萱!”捏着拳头的我,就像是要粉碎这个世界,明明是因为爱一个人才这样,但我的表情却是仇恨和愤怒。   陈宇嘉并没有因为我的激动而有所波动,他依旧平淡地道:“如果蓝瑾萱发生意外,你能接受吗?或者说准备如何接受?”   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包括高建宁在内,敢向我说出这样的话,我绝对当场就会向他猛扑过去,不把他打成妖怪是绝不会罢休的。但是陈宇嘉不一样,他是我的医生,他这样问是为了给我治病,所以我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随着他的牵引开始痛苦的挣扎。   我抱着头,不想去想像那一幕的发生,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代替小萱,就是万剑穿心也在所不辞。因为小萱是那样的美丽温柔,是那样的让人着迷,我以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忍心伤害如此迷人的女人,但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披着人皮的狼,他们以相同的嘴脸躲藏在人群之中,偷偷地窥视着身边的每一个脆弱的猎物,一有机会就会露出凶残的獠牙。   不会的,不会的,我拼命地摇头。在陈宇嘉的牵引之下,我逐渐进入一个近于癫狂而又保持清醒的状态。我在迷乱之中苦苦寻找一个出口,但是却始终看不到方向,仿佛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杀人的狂魔。   我突然看见小萱就在前方不远处,她满脸污血,再也没有先前的美丽,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叫,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我的心一下沉到谷底,继而又狂飚而起,怒火在那一刻真正的爆发了。我直着脖子,像狼一样冲着天际嚎叫起来,然后向着小萱冲了过去。可是就在我快要接近小萱的时候,一柄钢枪却横地穿刺过来,就在我的眼前,狠狠地扎进了小萱那天鹅般的脖子,红色稠密的液体惊心动魄地迸溅出来,让扑到她身前的我满身满脸都是。   没有任何束缚,但是我却无法移动,我像失去生命一样呆呆地看着小萱,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几欲让我昏厥,但是更加强烈的痛苦却让我艰难地清醒着,让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每一滴热血慢慢变得冰冷,最后完全失去温度,在我的脸上和身体上结成干涸的硬壳。   我想要大喊,但是血液已经冰冷,我想要仇恨,但是却找不到复仇的对象。   就在这时,那双狼眼突然出现在缥缈之中,这一次它没有隐藏,直视着我的眼睛,然后嚎叫道:“她因你而死!”   话音刚落,小萱的头突然从天鹅般的脖颈上断开了,在我还来不及和她说一句告别的话便飘向了远方……   我彻底地崩溃了,泪水哗的一下便流了出来,浸湿了小萱的血液,然后一起流下。我的身下突然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洋,无边远际,转眼便将我吞没其中……   等我清醒的时候,外面的街灯已冉冉升起,但是我的心却如死灰一般,刚才的梦境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到现在我还不能从中完全走出来。   “看到了什么?”陈宇嘉很平静地问道。   我默不作声,因为那是一个我永远都不敢提及和想及的梦,我希望它永远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也不要出现在我或者任何人的话语中。   因为它是不存在的,而不存在的事物是不能被描述的。   陈宇嘉并没有追问,以他的学识,早已从我的神情知道我所见到的一切,他深邃的眼眸像大海一样遥远和难以捉摸,似乎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能看到世人难以企及的远空和那些虚幻迷离的怪异之物。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湿湿的,伸手一摸,竟然是泪水。   我竟然真的流泪了!   难道我的梦是真实的?   不是说只有一部分是重合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这到底只是一个梦,还是重合的现实?   我突然竭底斯里的叫了起来,就像梦中一样,变成了一头野兽,但却是一只无能为力的[和谐]野兽。   陈宇嘉静静地等我发泄完之后,这才缓缓道:“你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希望你能休假,这样会有利于病情。”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快点找到小萱。”   梦境中我可以无能为力而不加自责,但现实之中我若是无所作为,那么我将生不如死。   陈宇嘉道:“你不是说过,凶手曾经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追查,也许休假是最好的选择。”   我笑了起来,泪水在笑容中显得很悲凉:“你相信凶手的话么?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要放人早就放了,我必须要加快时间,因为我不能失去小萱。”   陈宇嘉叹道:“可是,你刚才在梦境中已经失去过一次,但你却依然活着。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在梦境之中死去,现实之中的你也会死的。你现在活着就证明蓝瑾萱对你也许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重要。”   “不,你不知道,梦境终究不是现实。梦中的我无法主宰自己的行动,但是在现实之中却可以,我一定要这样做。”   “哎,其实梦境也会因人的改变而变,如果你强大到一定程度,那么梦境也会随你而变。正是因为你不够强,所以才被梦境所制。”   陈宇嘉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但我依旧摇头道:“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挡,否则我这一辈子将行尸走肉。”   陈宇嘉没有再反对,他只是一名心理病生,所做的事情仅限于向病人提出最佳的治疗方案,如果病人放弃治疗,他也只能望而兴叹。   这一天我十分疲惫,以致于我回家上楼时忘记了恐惧,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失去小萱更让我害怕的呢?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鬼物们似乎也知道我此时的心境,不敢再来打扰我,这一夜睡得十分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眼睛里竟然没有一根血丝。   今天就能从游巧林那里得到头发的鉴定结果了,按理说我应该兴奋才是,可不知为何,我的心情竟然有些沉甸甸的。   回想起昨天在国际西苑的经历,我感到有些茫然。   陈宇嘉说得很对,我还不够强,至少在智慧方面是个弱者:如果游巧林是那个安插在警局的耳目,我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还不能发觉,这不恰好证明我的愚蠢;但如果游巧林不是那个隐藏的耳目,而我竟然无端怀疑自己的同事,给他加以如此重大的罪名,我的愚蠢和罪过就更加深重,同样是无可救药。   现在的我已经陷入到无能无助的境地,没有人能帮助我,一切都要靠自己,而我对我能力已经产生了怀疑,人世间悲哀之事莫过于此吧!   心情复杂地来到法医办,在门外站了好一阵子,这才硬着头皮推门而入,来到游巧林的办公室门前。   这时,游巧林刚好从外面过来,一看见我就招呼道:“来得真巧,我刚拿到鉴定结果。”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这是决定我一生幸福的时刻,我不能不紧张。可是游巧林的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茫然不知所措,因为那根头发跟小萱没有一点关系。   我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禁不住发起抖来,好像是遇到极为可怕的事情。   游巧林扶着我进了办公室,泡了一杯热茶。我冰凉的手端着那杯滚烫的茶,竟然完全觉察不到一点温度,就那样端着,一直到游巧林发现不妙为止,而我的手已经被烫得满是血泡。   “王磊,你要振作一点,凡事要往开了想,不要钻牛角尖。”   我冷冷地看着游巧林,在这一刻,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更别说原本就心存疑虑的人。此时的游巧林在我眼中已经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向凶手通风报信、毁灭证据,让凶手逍遥法外,然后一个一个的杀下去,再将尸体交到他的手中解剖……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循环!   一个邪恶的杀人凶手与一名正义的法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完美组合,一具具鲜活的躯体就在他们两个人的刀下变成一块块碎肉,筋骨肉血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突然,我发疯似地大叫道:“你是凶手,你是凶手!”   游巧林的脸变得卡白,他大声叫道:“快来人,王警官失控了!”   我的头脑在这一刻突然清醒过来,指着进来的每一个人大叫道:“你是凶手,你是凶手!”   ……   特务办,已经平静下来的我,坐在那里,显得很疲惫。   张杰威坐在我的对面,终于开腔了:“王磊,我认为你现在有休假的必要,你考虑一下,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特务办固然会有不好的影响,但是最主要的是对你个人,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同事被剥去警服。”   张杰威的话直指要害,以我目前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容易犯下不可宽恕的罪过,这一点我心里清楚得很,但是我又处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退出?   “你就不要假惺惺了,我自己怎么样心里有数,少在这里唬我。”硬绑绑地顶了他两句后,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然后又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它的就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大家都大感意外。因为特务办自开创以来,几乎没有人造访,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   疑心最重的小挫猴子似地跳到了门边,将门一下拉开,然后做了一个很潇洒的请进动作。而我们看到门口的人时,不由得愣住了。   原来此人是局长秘书。   大清早局长秘书跑来做什么?   有事不能打个电话来么?   我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果然,局长秘书冲着我道:“王磊,到局长办公室去一趟。”   其他人一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而我则像被如来佛捉住的孙猴子,感觉到了五指山的强大压力。   心惊胆战地来到局长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胖老妖王雪明和陈宇嘉。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局长办公室?   惊疑之际,陈宇嘉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对不起了,昨天我看你的病情十分严重,而你又不愿接受治疗,所以便向王警官说了这件事,希望你不要怪我。”   面对如此真挚的友谊我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按照惯例,精神失控者肯定不可能继续留在警界任职。没有人敢去想像,当一个神经失常的人全付武装地出现在街头,并且佩有合法的持枪证,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但我只是休假,我想这是因为陈宇嘉通过王老妖对局长大人施压造成的。   在交出佩枪之后,我也就完全回复平静,再没有一点心理压力,反倒觉得这种状况更适合我。   走出警局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现在的我,不用再为无法替遇害者伸张正义而内疚,摆在我面前的只剩唯一一件事情,找到小萱!这与当不当警察没有关系。   陈宇嘉将车开到我身边停下,从车窗探出头道:“跟我去一趟诊所。”   我笑了笑道:“也许酒吧更适合我,不知你有兴趣没有?”   陈宇嘉摇了摇头道:“我不饮酒,你也最好不要过量,明天过来,你需要治疗。”说完驾车而去。   现在时间尚早,酒吧大都没有营业,倒是知道几家二四小时营业的,但却不好意思过去。因为我很少到这些场所,除非是执行公务,相信认识我的老板一看见我就会两眼发直,那会让人大败兴致。   这时,一辆出租车过来了。   第三十六章 兰贵人   无论在哪一个城市,出租车司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号——万事通。他们每天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不停,车厢里走马换灯似地坐着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住置和不同口音的人,他们则永远坐在驾驶位上,用眼睛和耳朵将这个城市的一切打探得清清楚楚,然后再啧啧不休地向下一位乘客讲述……   出租车司机是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皮肤有点白,眼睛不大但随时带着笑意,闪动着狡黠的光芒,给人的感觉很随和也很健谈,但极有可能带着不知路的你转一个大弯,然后多收你几十块钱。   上车之后,出租车司机开口就道:“请问到哪里?”   “先向前开吧。”我随口应道。现在的我是自由身,没有目标也没有归宿,就像水里的浮萍,随着波浪四处晃荡,但前提是口袋里要有钱,否则就只能让两条腿不停地做交叉运动。   我的口音是本市的,所以出租车司机的方向盘很稳,直直向前,然后便开口道:“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给哥讲讲,兴许能给你一盏明灯呢。”   我苦苦一笑道:“你还是把红绿灯看清吧,否则就要黑灯了。”   出租车司机的嘴就像永动机,只要有客人就停不下来:“说话挺有趣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其实人生就是一张嘴,苦也是它,乐也是它,就是别闲着,一闲就完了。”   他的话很有味道,也还有点水平,如果在平时,我倒不介意跟他绕绕舌,但现在我的心情一团糟,只想一醉方休,根本没有精神在这儿瞎掰,于是开门见山地道:“师傅,请问哪里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吧?”   出租车司机一听就来了精神,立即报出好几家酒吧的名字。我知道像他这种老司机,一般都和酒店、饭店等消费场有业务上的联系,只要带客过去就有提成,不过这也是利人利已的事情,算得上是三方共赢。   我问了一下大概位置,然后挑了一家最近的过去了,并且还开玩笑地问他能不能少点车费。司机一听立即大吐苦水,但我也就只是一说,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不一会儿酒吧便到了,我抬头看了看,牌子上写着“兰贵人酒吧”。   酒吧的环境还不错,灯光清淡,带着一点朦胧,由于时间尚早,所以里面的人不多,目所能及的大概有七八个人,三三两两散坐在不同的地方。其实我比较喜欢这种气氛,人太多了反而没有喝酒的兴致。随便找了个座位,先要了一瓶烈酒伏特加,对上雪碧独自一人喝了起来。   出于职业的习惯,我的眼睛四处游移,不停地打量着昏暗灯光下的男男女女。只见左边坐着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其中一人操普通话,看样子不是情侣,很有可能是多年未见的同学或关系不错的好友;他们的后面还有三个人,都是独自坐着一张桌,心事重重的样子,应该是借酒浇愁的苦闷之人。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我,心中一惊,难道在这里还遇到了同行?   转头过去,只觉眼前一亮,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正远远地看着我。在灯光的摇曳之下,她的面容时隐时现,高挺的鼻梁让她的脸十分醒目,也十分惊艳,两只眼睛有如狸猫一样闪着微光,充满了一种野性的动感,让人心神摇动。   她的相貌跟小萱不相上下,但却没有小萱的那种刚直气质,虽然那股野性很迷人,却少了几分素养。   女子见我在看她,也不羞涩,还礼节性的微微点头,然后便一大口烈酒灌了进去。   音乐声在空气中四处游荡,顺着耳廊进入到耳孔,然后敲打着鼓膜,酒精则在体内加速血液的运行,将微小的敲击声无限放大,让人感到莫名的快感和轻微的颤动。   我斜靠在那里,半闭着眼睛,看着灯光闪烁,慢慢地将自己放松。突然,我感觉到身边的坐垫向下一沉,一股淡幽的香气随之扑鼻而来。   我转目一看,竟然是刚才那名女子,此时的她近在眼前,眉目如画,鲜唇皓齿,的确是一个少见的尤物。   “您好,请问能坐在这里吗?”女子柔声问道。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我相信世上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更何况她的要求并不高,仅仅只是一个座位,而且已经坐在那里,所以我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不可能将这位美丽的女人从座位上扔出去。   “我叫赵诗雅,你呢?”女人很大方地道。   “王磊,很高兴认识你。”我举起酒杯,先喝了一口,赵诗雅也将手中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小口。   “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很少到这里来吧。”赵诗雅的声音很甜,而且不腻,跟她手中的红酒一样。   我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大口,这才道:“嗯,很少来,今天是头一次。”   赵诗雅眉间一展,笑道:“那好,今天我请客,你随便喝。”   我愣了愣,什么状况,一见面就请喝酒,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但好像角色搞反了吧,通常都应该是猥亵的男人灌纯洁的女人喝酒,难道今天我走狗屎运了,来了一次角色大反串?   赵诗雅看着我的样子,突然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又在胡思乱想吧。”   看到她豪放的样子,做为男人的我受到了深深的刺激,觉得这既是一种挑逗,也是一种侮辱,于是再喝一大口,然后喷着酒气道:“胡思乱想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基本权力。”   “漂亮?”赵诗雅看着我道:“你觉得我很漂亮吗?”   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做作,但绝不是天真,而是老练,这让我感到她的不寻常。   我借着酒意,将头凑了过去,与她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时才停下,而这个过程中,她居然没有一点害怕和闪躲的意思,反而春笑连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任由我欣赏她的容貌。   凑近一看,我才发现,这的确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丽女人,她的脸几乎找不到缺点,也找不到羞涩。   一个不会羞涩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答案有很多,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的菜,所以我的兴趣渐渐转移到其它地方。   “你是做什么的?”我的语气之中带着浓重的职业气息,就好像农夫的身上永远有泥土的味道、商人的身上永远有铜臭的味道,让人一听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赵诗雅笑意涟涟,让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几分,这样一个美艳而不知羞涩为何物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时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做了一个很熟练很洒脱的邀酒动作,轻啜一口后说道:“警官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有空多来兰贵人坐坐。”   我恍然大悟,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言行感到羞愧,忙举起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在酒精的麻醉下,我感觉自然了许多,尴尬随着酒精浓度的增加而减少,我笑了笑道:“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来要自罚三杯才行。”说完又倒满一杯。   赵诗雅雪臂轻舒,用手指轻轻按住我的酒杯道:“免费的也不能这样喝吧,会伤身体的。”   虽然明知像她这样的女人,嘴里的话永远都是半真半假,但心里还是觉得热乎乎的,这一杯又这样下了肚。我到这里来本就是买醉,现在有这样一个红颜美人陪在身边,也算是上天对我不薄,不多喝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   赵诗雅是一个精明的女人,我的心思全被她看在眼里,所以稍稍劝阻了几次之后便任我为之,不过却适当找些话题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慢慢地,我喝酒的次数减少了,说话的时间却长了起来。   “老板娘,看不出来,你的酒量也不小啊。”   “让你见笑了,其实我并不爱喝酒,只是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   “既然不爱喝酒,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酒吧呢?”   问完这一句之后我就知道是句废话,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呢?为了生活,大多数人都必须改变自己,将心中的渴望隐藏起来,然后日复一日地在岁月的风尘之中奔波劳碌。这种状况不仅普通人如此,就是富人也是如此,他们为了赚取更多的钱,就必须要做许多不愿做的事……   问题虽然很无聊,不过赵诗雅并没有胡乱应答,她微红着脸,似乎很认真地道:“怎么说呢,原因有很多,不过有一个原因你肯定想不到。”   这倒勾起我的兴趣,越是想不到的越是要猜一猜,反正今天是我的自由日,我要好好地放松一下,然后就要开始艰苦的追踪之旅。   “因为做这一行能赚很多钱?”我猜道。   赵诗雅摇了摇头,眼睛里闪着细光,就像一只半醉的猫。   “因为你父母是做这行的,所以女承父业?”   赵诗雅还是摇头道:“再猜!”   我将身子向后一靠道:“算了,猜不出来了,你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赵诗雅浅浅一笑,然后道:“很简单啦,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嗜酒如命,所以我就开了这间酒吧,免得他到外面祸害别人。当然,我先说过,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我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看来你这个朋友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我再免费送一个猜想吧,如果不是因为他好喝酒,说不定你会嫁给他,对不对?”   赵诗雅咯咯咯地笑个没完,香肩不停抖动,一排洁白的牙齿让她的红润嘴唇显得犹为性感,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止住笑,冲着我道:“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风趣的一个人,想像力也不错,不过却猜错了一点点。”   这个女人有一种特殊的魅力,那就是跟她谈话会让你越来越放松,这也许是她的职业素养所在吧。我接下她的话道:“哪里错了,如果真的错了,我甘愿认罚。”   赵诗雅道:“我的确很想嫁给这个人,不过喝酒却不是未能达成的原因。”   “哦,说来听听。”我也来了一点兴趣。   “因为他是一个女人,除非她变成一个男人,否则我这辈子是没有办法嫁给她了。”赵诗雅说完大笑起来,我却在一旁目瞪口呆。   一个不知羞涩为何物的女人,加上一个喝酒如命的女人,我不敢想像,当这样的两个女人凑到一起的时候将会出现什么情况,也许会秒杀老中青少幼年吧。   一边想像着这两个女人在一起的疯狂场景,一边跟其中一个女人喝着小酒,这滋味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刺激,但我暂时还不想见到另一个女人,因为我感觉自己现在如果再遇到那个嗜酒的女人,只怕今天就要现场直播了。   就在晕晕晃晃之际,赵诗雅突然欣喜地叫道:“甜妞,你来了!”   一具温暖的肉体带着清香坐了过来,我的大脑反应已经有点迟缓,半天都没有看清这个女人的相貌,只是觉得这香气十分怡人,淡淡的,芬芳似花。   “王警官,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姐妹,甜妞。”赵诗雅热情地道。   我稍稍坐直身子,然后冲着斜对面的那名女子点了点头道:“甜妞,我是王磊,很高兴遇到你。”   突然那女子飞快地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赵诗雅一声低低的尖叫:“甜妞,你要死啊,捏死老娘了。”   “谁叫你在外面乱叫姑奶奶外号,死了活该。”   我的汗水顺着背脊向下流,这是两大猛女啊,都是哥惹不起‘老娘’,看来我也该动身离开了,否则最后死的那个人绝对是我。   就在我想着怎么告辞的时候,只听那名外号叫甜妞的女子道:“这位先生好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看来猛女就是猛女,刚刚坐下一会儿,就开始跟别的男人搭讪起来,幸好不是我。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在看哪?”   甜妞的音量大了一半,我听得很清楚,同时开始为那个男子默哀。   兄弟,到兰贵人不是你的错,遇上老板娘也不是你的错,但是同时遇到两大猛女就绝对是大错特错。   我可以想像接下来的情景:某男听到甜妞的邀请之后,回头一看,只见老板娘貌美若花,另一女又豪放大气,必定以为有机可乘,于是欣然应邀,开始一场美色与醇酒的争战。而最终某男在仰慕老板娘的美色中,不知不觉跟甜妞喝下海量的酒水,然后昏迷不醒,送进医院急救……   就在我暇想连篇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赵诗雅用手捅了捅我道:“甜妞跟你说话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哦,哦,跟,我,是跟我在说啊。”   “当然是你。”甜妞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转过头,借着朦胧的灯光看去,只见一张清丽出尘的脸庞,竟然是张何美!   我不由得全身一颤,心里狂叫道:“这绝对不可能!”   压住心中的狂乱,我眯着眼,做出一付深思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道:“不会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此时这个女人说她是张何美,我打死也不会相信,因为张何美是一个传统保守而且深居简出的女人,她不可能跟眼前这个嗜酒如命的豪放女人有半点关联。   要么是一个和她容貌相近的女人,要么就是孪生姐妹,除此之外,绝无第三种可能。   赵诗雅笑道:“别听她的,她见谁都似曾相似。”   我苦笑一下道:“原来如此,我还差点当真了。”   甜妞却道:“不对不对,我明明有一点印象,一定是见过面的,你再想想。”   我一听还没完了,赶紧想抽身离去,这时却听赵诗雅笑嘻嘻地道:“何美,你就不要胡闹了,这位可是警官,再胡闹把你关进去。”   我的大脑一下停止转动。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无论是事还是人,都在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进行,到底是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还是我的命运太坎坷?   看来要赶紧离开了,否则非穿帮不可。正准备找个借口告辞,张何美却对我说道:“原来你是警察,正好我有一个朋友也在公安局工作,是做法医工作的,叫游巧林,你认识他吗?”   我知道自己现在想走也不能走了,因为我之前已经报出了自己的大名,这样一走了之的后果是很难想像的。   都说酒色误事,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但却晚了。我必须要闯过这一关,将面前的两个疯狂的女人彻底征服,然后才能顺利地到达彼岸。   第三十七章 十柳湾   第三十七章十柳湾   一想到征服,我的体内充满了力量,毕竟所面对的不是两个面目凶恶的诡异之物,也不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而是两个娇滴滴的女人,并且是万里挑一的美女,我又有何畏惧呢?   打定主意之后,我稳稳地坐在那里,然后佯做惊讶地道:“哦,原来你认识游法医,真是太巧了,我是他的同事啊。”   张何美的眼睛一下睁得圆溜溜的,本来就很美的眼睛就像两只水晶葡萄:“真的吗?那真是巧啊,来来来,咱们先干三杯再说。”   张何美一连三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其豪放女的风范一展无遗,让我禁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与国际西苑那个女人同名同姓同相貌,只是不同身体而已。   “怎么,王警官不给面子?”张何美三杯已尽,而我在惊愕之中还一杯未动。   我赶紧举起杯子,咕咕咕喝下一杯,本就喝了不少的我这下就有点真的醉意了,舌头也大了不少:“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失礼了。”说完,又强撑着再喝了两杯。   张何美妖艳的脸庞露出笑容,她的笑容让我感到不安:“不过我总觉得咱们见过面,你再想想。”   我最怕她提这一茬,没想到她却总是念念不忘,于是只好搪塞道:“我是大众脸,到那里都能抓一大把,见过也不奇怪。”   张何美却不依不饶地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的记忆力好得很,绝不会记错,肯定是见过。再说你可是一个帅哥,大众脸如果是这样,那就真是所有女人的幸福。”   我暗自叫苦,都说酒精对大脑有伤害,这女人倒是个怪物,越喝越精明,并且还有心情说俏皮话,接下来咱也只能走一程算一程了。   突然张何美把大腿猛地一拍道:“想起来了!”   赵诗雅捂着嘴小声道:“何美,斯文点。”   我则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勉强扶住,惊恐地道:“咱们真的见过?”   “不不不,咱们没有见过,但我见过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是小区里的一个网络维修工程师,真是太像了。”张何美一边说,一边仔细盯着我看,像是在玩“美女找茬”。   我连忙打趣道:“那改天一定要去见见他,说不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呢。”   赵诗雅笑道:“王警官就是风趣,今天一定要陪何美多喝两杯。”   我忙道:“这不好吧,免费酒也不能喝个没完,我看今天就算了,改天我请你们。”   赵诗雅一把将我拉住,柔嫩的小手又滑又细,让人无法回拒:“难得今天大家成为朋友,应该庆祝庆祝,再说了,你和何美也算是有缘之人,更应该多喝两杯。这点酒我还是拿得出的。”说着便叫服务生送来了一杯伏特加和两瓶红酒,又上了一些薯条、鸭舌之类的小吃,摆了满满一桌,看样子是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明知无法躲避的我索性完全放开,反正我是一个大老爷们,多喝点最多伤身,而不会失身,难道还会怕这两个女妖怪?   几轮酒转下来,我固然醉意更深,赵诗雅也有些不胜酒力,只有豪放女张何美还在连连劝酒,那架势就跟大决战一样,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我将目光隐藏在昏暗的灯光后面,暗暗地打量着张何美。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捉摸的女人,她的身体里同时集聚了温柔与狂野,内敛与张扬,但这都是表面,我想看到的是她的灵魂。   我仔细咀嚼着她之前的话,想要知道那看似无心的话语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她的直言不讳究竟是天性还是心机,是豪放还是试探?   她毫不隐晦地说出自己与游巧林的关系,到底是出自无所顾忌,还是因为知道我已经怀疑到他们的头上,所以才故示清白?可是我与她的接触仅此一次,在整个过程中也没有露出半点马脚,她何以能知晓我的身份?   总而言之,目前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弄清楚她究竟是真性流露,还是故意为之。只要这问题搞清楚了,那么后面的事就一目了然,所以我决定一试真假。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心里起伏不定,犹豫了很久,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可能会伤害到这个女人,而伤害女人绝不是我的特长。   “何小姐,你跟游法医是怎么认识的?要知道,一般女孩子听到法医两个字就会避而远之,毕竟他们可是整天与血淋淋死尸打交道的。”我的话直言不讳,很有力度。   赵诗雅似乎也被这个话题吸引,默不作声,好奇地看着张何美。   张何美毫不介意地道:“我们认识就不说了,太俗套了,说着没意思,不过后面这个问题我倒很愿意回答。我呢,对他的职业没有任何偏见,尸体有什么好恐怖的,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难道你连自己也害怕吗?再说,他所接触的每一具尸体都是枉死者,他所做的事情为死者伸冤昭雪,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吗?”   听了她的话,我禁不住举手鼓掌:“真是太感人了,我相信游法医听到这些话,一定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来,干杯!”   现在的我,已经决定放手一搏,所以敞开酒量,准备大喝一场。   赵诗雅在一旁笑道:“看来你们两个人很投缘,何美,你又多了一个警察朋友。”   但张何美听到游巧林的名字后,明显的有些失落,她独自道:“我只是他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他的心里始终装着另一个人。”   我有所明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造成她嗜酒如命,至少是原因之一。但现在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我要一试真假。   张何美面若桃花,比之前还要美艳三分,她双目似有意似无意地冲着看了过来,我佯装回应,然后借着酒意道:“听诗雅说,你曾经祸害过不少人,我想游法医也是其中之一吧。”   以上这句问话杀伤力十分大,如果这个问题是女人问女人,那就无所谓杀伤力,可是当一个男人这样问一个女人时,那就显得极为冒犯。   如果你是一个淑女,听到某个男人问你这个问题,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动玉手,狠狠地扇他四五个耳光,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周围的人,相信其他人会再扇他四五十个耳光。   但如果你所问的人并不是一个淑女,而是一个放浪随便的女人,那么她也会挥动玉手,只不过落下来很轻很柔,会让你色授魂与,如果你再努一点力,那么你就会成为‘其中之一’。   我不知道我所问的对像究竟是淑女还是浪/女,所以问完这句话后,便紧紧地盯着她,然后以一只手捂着脸。   张何美突然嘻嘻笑了起来,然后冲着赵诗雅道:“你这个死婆娘,居然敢在别人面前说老娘的坏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扑了过去,一把将赵诗雅按住,竟然真的在她的小嘴上捏来捏去。   坐在一旁的我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一直坐在这里,我还以为面前的两个女人是‘姐妹’呢。   两个疯子女人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赵诗雅冲着我笑道:“王警官,你可真是个害人精,才坐这么一小会儿,就把我牵连进去了。”跟着又对张何美笑嘻嘻地道:“现在他已经看上你了,你是从,还是不从,一句痛快话,我立即给你们准备洞房。“   我张大嘴巴,惊讶到极点。   今天小生算是长见识了,以后再也不敢小看女人,她们如果口无遮挡起来,就是十个男人脱光了也不是对手。   这时,我感觉一只手从我的背脊摸了上去,一直抚到后颈处才停下。我的上半身僵硬得像化石一样,半天没能动上一动。为了掩饰这个破绽,我急中生智地说道:“这一定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我都动不了啦,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背后的那支手不停地移动,一股香气浸入我的鼻孔,我第一次感觉到嗅觉也能让人兴奋。迷离的灯光中,张何美就像是一只妖媚的精灵,全身上下散发着让人陶醉的香味。我咬紧牙关,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并且要把这种冷静藏在心里面,绝不能让对方看到一丝一毫。   但是,就在我努力戒备的时候,另一面的城墙却已经开始坍塌:这的确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我现在如果动弹一下,她马上就能将我连皮带骨吃得干干净净,而国际西宛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骗人的幌子,她骗了游巧林!   我已不需要继续试探下去,兴趣也到此陡地停止,于是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喝多了,告辞!”   张何美犹自兴致盎然,在酒精的催动下,她就像是一只充满欲望的母兽,我不禁犹豫要不要告诉游巧林,因为这样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优秀的警务人员交往。   从兰贵人出来之后,充足的阳光让我一祛全身的酒气,同时身上也微微有些发热。我在大街上茫然四顾,如此喧嚣的城市,不知隐藏了几许阴暗和罪恶,究竟哪一个角落里束缚着小萱呢?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小兄弟,上车吧。”   那狡黠的目光让我的醉意一下清醒了大半,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是你?”   “刚才兰贵人的老板打电话给我,说你喝多了,正好我就在附近,又没客,就过来了。”出租车司机又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而我的大脑已经随着出租车的一尘而去开始彻底地释解了之前的疑惑。   这本身就是一个巧合,而已经病入膏肓的我却把这一连串的事情想成了阴谋,真是可怜又可笑。真正的凶手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我,我却在对无辜的人妄加猜疑,简直是愚不可及!   当我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时,下面的一条狗叫个不停,就像是夜里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叫得嘶声裂肺、痛苦不堪,让我根本无法入睡,更有一种疑神疑鬼的奇怪念头从本就不祥的心里爬了出来。   我只好把窗户打开,让房里的光线亮堂一点,又找到一块用得快完的香皂,但却怎么都找不到那条讨厌的狗。   郁闷之时,高建宁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道:“磊哥,你现在没事吧?”   这口气就好像是我真的有事一样,我没来由地大叫道:“你少管我,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高建宁道:“是是是。”   平时很少见他如此温驯,现在这样肯定是把老子当病人了,我懒得理他,就要挂断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放平声音问道:“小萱有消息了吗?”   “正在查,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谢谢。”   电话那头半天没做声,想必是被我这一句“谢谢”给吓住了,因为我对他从来没有谢谢过。   讨厌的狗又开始狂吠起来,我唰地一下将窗户合上,狗叫声小了许多,而屋内的光线也黯淡下来,透过青绿色的玻璃,房间内竟然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我转过身,突然发现电脑屏幕不知何时亮了!   凶兆再现!   在那一刻,我做出了平生最正确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立即掏出电话,给高建宁打了过去。   “快,我的电脑又自己亮了,你快查一查!”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应声,好像是我打错了电话,但看过号码之后,明明就是高建宁啊。   我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石盘山精神病院的候选嘉宾,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现在,包括过去看到、听到的都是幻觉,那么谁又会理睬我的惊恐和不安?   我想,也许现在即使凶手站在我的面前,手着着那柄划开三名女子身体的刀片,然后向我讲述出案件的整个经过,包括用刀片切开女子的动脉,放干她们的血液,然后又如何一刀一刀将躯体分割,当他慢条斯理地说完一切之后,我再将之向另一名同事复述一遍,那么被抓的绝不是凶手,而是我!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我突然发现自己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和圈套之中,我已经无法再为案件做任何事,而这不正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   难道一切都是他在安排?   一种因弱小而产生的恐惧瞬间包围了我,就像深蓝的海水包裹一片落叶,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在一个不经意的浪涛之中粉身碎骨,而我求救的声音则被淹没,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见,即使听见也以为那不过是虚幻的。   既然高建宁不理会我的求救,那么我只能独自面对恐惧,我一步步走向电脑,脚步竟然因为心慌而踉跄起来。从窗户到电脑只有短短不到五米的距离,而我竟然走了近三分钟。   四四方方的屏幕突然怪异地扭曲起来,变成一张腥气冲天的血盆大嘴,那光亮正是从它的獠牙上射出来的。   终于,我的手指放在了鼠标左侧,轻轻地点了一下,一封邮件打开了!   “西河十柳湾,二十一点,过时不候!”   十三个字,有如十三根尖针刺在我的神经上,那既不是痛,也不是痒,而是一种无法宁静。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其中却包括了我所想的每一种可能,好的、坏的、凶的、吉的,但所有这一切,都必须到西河十构湾才有答案,而且必须在二十一点之前到达,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答案。   西河十柳湾,位于安阴市东面,之所以叫西河,是因为它在柳树湾的西面。柳树湾一共有十道湾,十柳湾是最后一个湾,也是本市一个有名的凶湾。那里远离市区,地形复杂,沟渠繁多,是杀人抛尸的绝佳地点。历年来,很多凶杀案的尸体都是在那里发现的。   对方要我在晚上八点到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去做什么呢?   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直接用手捏住,虽然拼命地不往那方面去想,但是疼痛却让我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   我的头炸开了,随即又被我强制性地将它们全都收了回来,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这种更加剧烈的痛苦让我几乎晕倒,但是我紧紧地咬着牙,让它刺穿我的嘴唇,血液顺着下巴流了下来,让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恢复到最佳状态。因为现在的我,是唯一知道这条消息的人,如果我垮了,那么就没有人去完成。   我不敢多想,只是催出租车司机快点,就像是一个急着找死投胎的人。   现在是下午六时许,也即是说,我到那里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而路程却有近一百公里。本来两个小时并不算短,但是有近十公里的路是在市区,现在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交通情况就像是血管阻塞的病人一样,车流比血液流的还要慢,如此一来,时间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但愿能够赶到。   第三十八章 起起落落   我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看着前面那颗黑乎乎的头,不禁有些怀念之前的那个多嘴多舌的出租车司机来。如果现在是他,一定会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来让我忘记一个个纠缠不休的疙瘩。   “两个小时怕到不了,你看前面的车。”出租车司机的鼻音很浓,听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师傅,麻烦了,我有急事,晚一分钟都不行。”我说道:“要不我加点钱也行。”   出租车司机的头石雕般的一动不动,闷闷的声音传来:“加多少?”   娘的,原来不是个闷头,一听到钱比猴子还转得快。   “五十。”   “一百。”   “好,一百就一百,但至少要提前十五分钟到。”我咬了咬牙道。   话音刚落,出租车司机突然把盘子一甩,钻进了一条仅能通过两辆车的小道上,然后像表演车技一般,在小道上左右摇晃,恰到好处地从空隙中一穿而过。   我有些惊呆了,只见出租车一路畅行无阻,在如蛛丝般的城市路网里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各种街景走马观花更是一闪而过,搞得我晕头转向。   出租车司机的头依旧一动不动,但他娴熟的技艺已经征服了我。好家伙,这技术就是参加方程式赛车也没有问题,如果他去做警察,相信没有一个开车的罪犯能够逃脱,看来出租车行业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不到半个小时,出租车已经出了市区,车速一下就加了起来,像一发炮弹发射出去。   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残影,我想自己以后没事应该多坐坐出租车,多结识几个高人,说不定到时会派上用场。以前我总以为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弱势群体,因为每次接到与出租车司机相关的案件,看到他们时都是伤痕累累的尸体,但是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活下来的都是精英啊!   外面的天越来越暗,天上的云低低地压着,像是要从上面掉下来一样,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我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云跟事没有关系,它在天上,怎么能与地上的事情相关呢,那不过都是迷信思想作崇罢了。   可是云却听不到我的想法,它们依旧不断地压了下来,如果不是远处的山撑着,我真怀疑它早就掉了下来。   就在我心上心下惊恐不安之际,车突然吱的一下停住了,差点让我的头撞到前排的靠背上。   十柳湾到了!   前面是漆黑一团的影子,有大有小,在泛着暗光的夜空衬映下显得犹为阴暗。我正想回头让出租车司机等我一下,但却听到一声轰鸣,车已经开走了。   突然一下,这个阴森恐怖的荒郊野外就只剩下孤孤单单的我,一股凉嗖嗖的阴风悄悄地将我缠住,让我的四肢有点发凉发麻。   我裂开嘴笑了笑,暗道:咱可是刑警,怎么会被这些子虚乌有侵扰,真是笑掉大牙!   “有人吗?”   冲着黑沉沉的四周,我大喊了一声,但却没有回应,就连回音也没有,仿佛我的声音被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某个物体给吞没了。   我向前走着。幸好来时带着电筒,所以脚底下还是看得清楚,但在手电筒光线的影响下,周围就更加黑暗了,并且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而我和那一团小得可怜的光圈就处在强压的中心点,一不小心就会被压得粉碎。   摸了摸电筒的后端,捏着一颗小小的按纽,我的心里稍稍安定。这是一只警用电棍,一头能做电筒,另一头则可以发出高强度电压,能让人在瞬间昏倒。在这个经常发生凶杀抛尸的十柳湾,有这样一物件的确让我的心里安定了许多,至少我不会怕人。   如果不是人,而是其它的东西呢?   我赶紧制止了自己这种荒谬而且让自己心惊胆战的想法,抬起电筒,向四周洒了一圈,看到一些矮灌木丛,还有远处高大的影子,那应该是柳木。   “有人吗?”   声音依旧一去不回,我看了看时间,二十点差七分钟。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十柳湾这么大,对方又没有说具体的位置,我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应该在的位置?   我急忙四下远眺了一下,看见一处高地,于是跑了过去。这里除了柳树就是河湾,所以站在小土坡上,我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十柳湾,只不过现在是夜晚,所以我看到的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来了!”   这一次,声音终于有了回应,但那只是回音。   呜!   一声低沉的叫声突然从黑暗之中传来,有如鬼哭狼嚎一般,我忙将电筒开到最亮,然后顺着声音照了过去,只见一个黑影突然从林子里蹿了起来,一起一伏,沿环线开始奔跑,原来是一只土猪子。   我收回电筒,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再次把电筒照了过去,终于又在林间将那只跑得并不快的土猪子。只见它的身上拖着一根长长的黑线,定晴一看,那就是一根线,一根手指粗的尼龙绳索。   我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把它绑在这里,但是谁又会无聊到这种程度,跑到凶人抛尸的十柳湾把一只土猪子捆在树上?   我的眼睛不知怎么就落到了手腕上面,不由得惊呆了,因为我看见分针正好指在12的地方,现在是晚上八点整,也就是对方规定的时间。而在这个时间点上,一只被绳索绑住的土猪子挣脱了束缚,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神秘的人和一只野生的土猪子,竟然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这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难道绑土猪子的人就是给我发神秘邮件的人?   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算得那么精确,让这只野生的土猪子在这一刻准确挣脱束缚?   一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慌忙向刚才土猪子出现的地方奔去,由于心情激动而紧张,加之地面凹凸不平,一连摔了几个跟头,最后灰头土脸地来到了柳树林。   按照记忆,我找到第一眼看到土猪子的地方,但是并没有发现,于是又向四周搜寻起来,向左走出近十步之后,终于发现一颗大腿粗的柳树上有磨损的痕迹,那应该就是拴系土猪子的地方。   我看了看,那颗柳树在黑暗中伸出无数手臂,妖魔一般地张牙舞爪。幸好北方的柳树跟南方不同,它们的手臂不够长,不能捉到我。我走上前去,将电筒光扭到最强,仔细查看起来。   前面一点异常都没有,于是我又绕到树后,电筒照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它被紧紧地钉在树上,在它的下方,一截断绳无力地垂在那里。   我猛地想到,土猪子是吃草的,它们的牙已经退化得像八九岁的老太婆,根本不可能咬断尼龙绳索。既然如此,那就绳索就是被这个奇怪的东西切断的。   一想到“切”这个字,我的心里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不知为何,自从这起系列案件发生之后,我很害怕这个字,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冰冷而锋利的蝉翼刀片在人的肉体中滑行的过程,并且想得很仔细很逼真,好像拿刀的人是我自己一样。   电筒光直直地照着那件奇怪的东西,只见上面有一个电子板一样的东西,下面有一把类似剪刀的物件,而剪刀的一个把手上则垂着一个重物,在重物的旁边有三根突起的支点。   我明白了,这是一个机关,剪刀原先是张开的,重物则是让剪刀闭合剪断绳索的力量来源,而重物原本是由三个支点上的一个小悬物挂住的。当那块电子板接受到无线信号,然后产生振动,将三个支点上挂住的小悬物抖落,于是重物便落了下来,剪刀闭合剪断绳索,土猪子也就逃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这件东西的确做得很巧妙,也很有创意,相信很多喜欢狩猎的朋友一定用得上。但是,对方费尽心思,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看他的小发明吗?   我抓住那个机关,感觉表面的木壳不是很结实,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玩意儿折开来看看。   也许对方就在这里面留下了线索,或者是要告诉我一些东西,说不定是某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因为害怕暴露,所以特意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我放弃,那么他的苦心就白费了。   我想了想,手指一紧,用力向外一拉,木壳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布包。这个布包不大,呈圆筒形,只比指头粗上一些,我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就包着一根人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一层又一层,我心里的疑惧也渐渐释去,里面一定不是手指,因为现在小布包很又细又短,里面的硬物比人的手指头要短很多。   不知何时,我额头上的汗水竟然已经布满,当张力敌不过重力的时候,一颗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滴在小布包上,随着汗水的扩散,一圈淡淡的红色从里面向外散开,像是腥红的恶魔印记,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特别是在这样一个黑夜、这样一个地点、这样一个事件之中,这一圈淡若无痕的红色让我的心开始崩溃。   颤抖地打开最后一层,出现在眼前的竟然真的是一颗指节。   只是一根指头三个指节中的一个,由于离开母体的时间久了,血液已经凝固,刚才我的汗液将它稀释,所以才浸染了布条。   这时,我才发现布条上面有浅浅痕迹,是淡蓝色。先前只关注于里面包裹的东西,而忽视了它。   我忘记了恐惧,定睛一看,竟然发现它是字迹!由于刚才红色的血液浸染,字迹有一点模糊,但依稀还是能看得清楚。   “向东一百米,如果你能及时看到这行字。”   我没有半点停顿,条件反射一般跳了起来,潜在的能力让原本在大白天也容易迷失方向的我,准确地向东飞奔而去。   手电筒的光线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胡乱划开,那是因为我慌不择路,时而摔倒。但是我没有停顿一下,就是摔倒了也在向前滚,因为我隐隐知道了对方的用意所在,也知道向东一百米会有什么东西。   我跌跌撞撞向前跑出不知多远,突然一条沟渠拦在前面,黑乎乎的天倒映在水面上仍旧黑得如浓墨一般,也不知道有多深,但我却毫不犹豫地一步跨了进去,水面一下激荡起来,晃映出一个个怪异的影子。此时的我,就像是又白又嫩的唐三藏不小心跑进了妖怪窝,并且还一脚踩住了大妖怪的尾巴。   突然,在众多怪异的影子之中,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顿住了呼吸。   小萱?   我看到小萱了!   这怎么可能,小萱怎么可能出现在妖怪窝里?   我急忙四处张望寻找,但小萱的面孔只是一晃而过,然后就随着落下的水花消失不见。我的心里焦急万分,电筒四处乱照。猛然间,我看到距离我十米左右的地方,黑色的水面上显示出一抹惨白。   电筒光唰地一下照了过去,当我看清那惨白的物体时,不由得心喜若狂,原来那是小萱的脸!   突然我的心又快速地坠落下去,为什么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而且也听不到我的声音,难道说她已经……   我不敢再想,披荆斩棘地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出一生的力量叫道:“小萱,小萱!”   小萱的脸很白,以致于有些发青,嘴唇已经变得乌黑,她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反应。我探出手放在她的鼻下,感觉微微有一点气流,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地。   我抱着小萱,已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眼泪有如赌徒的一掷千金般流了下来。我想搂得她更紧一点,但却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阻止我这样做,于是伸手在水里一摸,抓住了一个支架。这时我才发现,小萱是被绑在这支架上面的。   忽然听见哗哗的水声,转头看了看,只见上面的沟渠正在沿着一个小水闸向下倾泄。我终于明白那布条上字迹的意思,如果我晚来一分钟,可能就永远看不到她了。   这个变态到极点的混蛋,如果有一天落在老子手里,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恶毒地想道,但同时也知道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混蛋,其狡猾堪比九尾妖狐,想要抓住他,绝非易事。   在这个混蛋的眼里,别人的生与死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只是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然后将别人诱胁进来,成为他的玩物。   他到底想扮演什么角色,造世主吗?   但真正让我发寒的是,他竟然不把一名警察的性命放在眼里,只是拿来当游戏一样玩耍,这是一种极其疯狂的藐视。   我解开绑在小萱腰部的细绳,她依然昏迷不醒,双目紧闭,完全没有一点生气。我又将她带到岸边,平放在地上,然后用力挤压她的腹部,还是没有效果,最后只好嘴对嘴做人工呼吸。   当我接触到小萱冰凉如死尸般的嘴唇,心里的愤怒一下爆发了,但是茫茫黑夜,我却找不到发泄的目标,只好用力地在小萱那冰冷的嘴唇上不停的吞吐。   哇的一声,小萱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幽幽睁开了眼睛。   “小萱,是我,快看,是我!”   小萱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认识了,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可怕,仿佛里面隐藏着一个我不知道的怪物。   “小萱,我是王磊,你不认识我了?”   小萱的头部缓慢而机械地转动起来,我真的担心她会不会转过180度,幸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的头又转了过来,然后又转了过去,把四周看了一遍。   “我这是在哪里?”   熟悉的音线让我相信这就是小萱,她还活着,而一般问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人已经开始清醒。   “这里是十柳湾。”说这话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自己正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待在恐怖阴森的抛尸之地,背上的冷子突突地冒了几个出来。   “十柳湾?”小萱的眉头皱了起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   我赶紧又道:“你被人绑在水里,我刚刚把你救上来。”   小萱的秀眉皱得更高,像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的心里却十分高兴,因为这才是小萱。   “师兄,你没有骗我吧?”小萱开始质问。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刚才不知多危险,要是我晚来一步,你只怕就、就……”   “就怎么了?”   “就,就被妖怪给吃了。”   见小萱没事,我的心情也开朗起来,虽然这里是连鬼不想待的地方,但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温暖,希望就这样抱着她在十柳湾过一生一世。   “嗯,你箍痛我了。”   小萱一声娇媚的低呤,像是棉花在我耳边轻挠,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我不由得又紧了几分,直到大腿上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这才松开了手。   第三十九章 痛苦回忆   小萱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剪刀手,说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但本姑娘还是有办法应付的。”   她又细又长的手指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慌忙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放在眼底数过来数过去。   “干什么嘛,真是讨厌。”小萱有些奇怪。   数了几遍,还是十根手指头,一根没有少。   我抬起头道:“小萱,你以前是不是多一根手指?”   小萱的脸色一下变了,啪的一粉掌打了过来:“你才多长手指了!”   她的手落到我的肩头,但我还是一动不动,小萱奇怪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的小萱已经完全清醒,追根问底的本性又暴露无遗。   不过既然小萱已经回来了,我没有必要把那么可怕的事情说出来给她听,我只希望她再也不离开我,无论那根手指头是谁的都与我无关。   但是我变态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会是凶手自己的吧?”随即骂了自己一句傻瓜,谁会没事把自己的手指头切下来吓人呢,更何况绑架小萱的人极可能就是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就更不可能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不过,如果这个人不是凶手,那么他切一根手指头也没关系,并不影响他那出神入化的解尸刀法!   基于以上奇怪的推论,我得出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结论,那就是绑架者并不是凶手!   但这个结论一出来就被我五马分尸后扔进三昧真火中烧得干干净净,都是什么玩意儿,只有疯子才会用自己的手指头来玩游戏,我居然还以此为推论的基点,那岂不是比疯子更疯?   难道老子是怕堂堂安阴容不下我,非要削尖脑袋往石盘山钻?一想到石盘山,我的大脑就冷静下来,就像是服下一剂镇安宁。   “师兄,看你鬼头鬼脑的样子,一定又是想编瞎话骗我吧。”恢复本色的小萱立即开始古灵精怪起来。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同时也想立即知道这些天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岔开道:“小萱,你是怎么失踪的?”   小萱一愣,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过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道:“你是说我失踪了?”   我知道这个问题她迟早要面对,于是很认真地点头道:“上次我派你到佳大向那名男生了解情况,你在半路上失踪了,整个警局为了找你,不知花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的话让小萱的讶色更重,继而就开始变得迷茫起来,慢慢的又回复到之前刚醒的样子,我见势不对,立即大叫道:“小萱,不要想了,我们先不管这件事,回到市里再说!”   但是小萱的样子却让我十分害怕,她两眼涣散,根本无法集中,就像是中了魔症一样,无论我的声音有多大,她都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一个我无法看到也无法企及的世界里。   我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起来,小萱却依然没有好转。突然我想起之前的办法,于是立即用嘴对着她的嘴,大口大口地吞吐起来。   “好臭,唔,啊,你,你在做什么?”   小萱突然惊醒,对着正在疯狂向她嘴里吐气的我尖叫起来。我将她紧紧一搂,嘴唇温柔地吻了上去,然后含糊地道:“我什么也不问了,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我知道,小萱目前的情况是一种病态,这在曾经受到过伤害的人群中十分普遍。当人们受到伤害时,都会极力去躲避,如果躲不开,那么伤害就形成了。而伤害形成之后,人的记忆就会牢牢记住,在下次遇到相同或类似的情况时,他们就会做出超乎常人的反应。比如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但是,当伤害的程度超过人的承受能力之后,这种记忆就会发生异变——变异的记忆会在脑海的最深处,强迫原有的记忆忘记这件事情。如果强行触及,就会引发晕厥,严重的甚至休克、死亡。   这是人体的奥秘,我们不需要去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只要知道它出现之后怎么办就足够了。   现在小萱的情况一定就是这样,她一定是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人生中难以想像的苦难,以致于她的变异记忆强迫原有记忆去忘记。   我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我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小萱湿漉漉的秀发,更加用力地亲吻着她,生怕她突然之间又从我的世界里消失,那样我会真的发疯的。   小萱渐渐温柔起来,她的舌头像一只润滑的调皮小花蛇,不停地撩拨着我的神经。这种感觉与在‘兰贵人’酒吧被张何美挑逗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它触及到我的灵魂。   苍茫的夜空之下,我们俩人忘情地热吻着,没有清风明月做伴,唯一有的是那些枉死在这里的鬼魂。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城市的灯火比之前暗淡了许多,而在离城区数十公里之外的十柳湾,这种黑寂就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了。   我掏出电话,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姜大人和其他所有同事,当然更需要的是一辆车,我可不想和小萱在这里过夜,又或者是步行十几里穿过这个鬼气森森的凶湾。但是,当我从口袋拿出手机时,却发现进了不少水,根本用不了。   我无奈地看了看小萱,她浅浅一笑,用手轻轻环在我的腰上,湿透的衣服传来她真切的体温,我不是在做梦。   步行了约两里路之后,前面终于射来两道平行的光线,这是车灯。我们两人欣喜地跑到马路上,站在中间挥舞着双手,像是在迎接一个美好的明天。   这是一辆越野车,当司机看到前面出现一名身穿警服的女警官时,这比什么求救手势都要灵验,车卡地一下停住了。   越野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很有几分社会习气,一看就是江湖人士,但又不是那种打打杀杀的混混,很有可能以前做过这种事情,现在改邪归正了。   上车之后,我跟他闲聊了两句,表示了一下感激之情,对方很是客气的回应了一下,车子不快不慢地向前驶去。   我掉过头,看了看窗外,突然想道:“这里是十柳湾,并且是夜里十一点,他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会是……   我的心里突然一下警觉起来,于是问道:“这么晚了,到十柳湾有什么事吗?”   我故意将十柳湾三个字说得重一些,让对方的心里有一种压力,不可能不回答。   由于是坐在后排,所以我看不到越野车司机的表情,但是他一定很紧张,因为他半天没有回答,并且我清楚地看到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发抖。   我的神情一下变得凌厉起来,坐在一旁的小萱也感觉到了,她将身子直了直,以防对方突然向后偷袭。   “很感谢你搭载我们,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们,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我的声音已经非常严厉。   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我从后座上抛起,头部重重地撞在了前排靠背上。我大叫道:“小萱,快抓住他!”   司机将越野车紧急刹车之后,立即打开车门向外逃蹿,但是小萱却在这一瞬间,快速无比地解开了安全带,一把抓住司机的后衣领。   只听嗞的一声,司机的衣服撕开一条口,但却没有完全撕开,可是这家伙像泥鳅一样,身子一扭一扭,嗖的一下便从衣服里钻了出去。现在是深夜,这里又是十柳湾,只要他向前跑出十几米,想要追上他就难上加难了。   我已经推开了车门,见此情状,一声大喝,用一招弓步锁喉将他牢牢制于身下。小萱也从车里出来了,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绳子,很熟练地三两下就将他捆了个结实。   我来不及问话,先打开后车厢,如果他真是在这里做毁尸灭迹的勾当,那么人或尸体一定藏在那里。   后车厢啪的一下弹了起来,我用力向上一掀,不由得愣住了,因为里面空空然也,除了一个备用轮胎和一套维修工具之外什么也没有。   司机一直在旁边冷眼瞅着,这时明白了我们的意思,突然大叫道:“你们干什么,警察就能乱来,真是白搭你们了,快放开我!”   小萱将他按了按,喝道:“老实点!”   这事有点蹊跷,我不准备放人,因为这家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要不刚才为什么要急刹逃蹿?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我几个大步跨到他跟前,厉声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司机把头一昂,反问道:“你说什么回事?我不过是下车撒泡尿,你们怎么就这样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居然敢调戏警察,看来是根老油条,并且这家伙一下就想到自己的破绽,还随口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谎言,说不定还是一个蹲过监的惯犯。   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按着他的肩膀喝道:“少跟我玩花样,现在不说,有地方让你说!”   司机有点慌了神,大叫道:“你干嘛,快放了我!警察/打人啦!”   刚喊一句,这家伙才想起这里人毛都看不到一根,就是真打他了也是白打。   我晃着拳头笑道:“多谢你的提醒。”   小萱皱着眉头道:“师兄?”   我嘿嘿道:“对付这种家伙,有时就需要用点暴力的手段,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到时你给我做证,就说这家伙是自己逃跑时摔的。”说完,一脸阴笑地冲着司机挥了挥拳头。   司机一见没辙,反正是跑不掉了,这顿打能免则免,于是交待道:“警官,我真没有干什么大坏事,就是见这辆车停在那里,一直没有看见车主,凑上前一看,钥匙居然还在里面,于是就开着玩一会儿,等天亮了又还回去。”   听了他的话,我和小萱都愣住了,相互之间望了一眼,都不敢确定这家伙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无论是真是假,这家伙都不像好人,并且这件事肯定要查清楚才行,于是我决定先把人和车统统带回,然后交给局里的同事们去调查处理。   一路上,“司机”不停地说着好话,指天发誓只是玩一会儿,决不是偷车,但那样子就是老实和尚也不会相信。   不过我也很奇怪,谁会把车子停在这个鬼地方,并且不拔车钥匙?   那个人下了车会上哪里?   半夜三更在十柳湾散步?   莫不是鬼吧?   我的后脑勺有点发凉,于是脚下油门一踩,越野车以更快的速度逃离出怪魔十柳湾的掌控,飞速地向着市区驶去。   赶到警局时,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局里值班的警员正低着头啄米,被我一记重拍惊醒,抬头一看后竟然被吓得面无人色。   看他的脸色我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把我当成了精神病,而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凌晨一点突然出现,肯定没有好事,所以才会变成那付德行。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却不敢对他太过份,因为小萱就在我的身边,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先前手机坏了是件好事,否则张杰威那小子一定会在小萱的面前说我的坏话,那样岂不是活生生地拆散了我和小萱这对鸳鸯?   一想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双休日,我决定暂时不把小萱回来的消息告诉别人,等到周一在小萱上班之前,先打电话给姜大人汇报一下便行了。   我看了看小萱,心里暗道:等她到了警局,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她还会不会理我这个‘精神病’呢?   小萱见到我奇怪的眼神,做了个鬼脸,她还以为我是在和她闹着玩儿呢。   我将偷车者交到值班警员的手中,然后大致交待了一下,又把那辆车的钥匙给了他,然后便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带着小萱匆匆离去了。   由于夜里出租车不好打,所以我们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到家,当然是到我的家。本来我是想把小萱送回她自己的家,因为上次她失踪之后,她的父母虽然不知情,还以为女儿出差公干,但是也有这么久没有看到她了,理应让二老先看看,可是时间实在太晚,于是就把小萱带回我家。   当然,小萱也是这个意思,不然我可不敢把一名女警强行带回家。   回到家中,我们两人像两只蝙蝠一样没有丝毫睡意,我是因为兴奋,而小萱可能是因为一直处在昏睡状态,所以乍一醒来,精神特别的好。冲完澡之后,我们两人兴致勃勃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要睡的意思。   鉴于小萱之前的反应,我不敢再去问她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只是和她说一些无关工作的闲事,比如说前几天市里来了一位大明星,办了几场演唱会,又或者某位高人重出江湖,结果引发接连不断的争议。   小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突然充满疑惑地问道:“师兄,我为什么在十柳湾?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到她主动问这个问题,我的心里暗暗高兴,于是用诱导的语言说道:“我也是接到你的电话过后才赶去的,但是去到那里,就发现你昏倒在水渠里,是不是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小萱听了我的话,眉头渐渐展开,没有先前那种症状,我的心里暗暗得计。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慢慢想,别着急,可能是你昏迷之后就忘记了,休息一会儿就全都能想起来的。”我的语速很慢,以免刺激到她,但是我必须要知道答案,这样才能找出绑架她的人,而这个人与凶手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小萱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好像看见一个人,他就像是一个影子,一直跟在我身边,怎么都无法将他摆脱。”   “影子,你是说人的影子,有没有看清那个人?”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做心理医生的潜质,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暗示性,但又不会刺激到病人的脆弱之处。   小萱摇了摇头道:“不,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脸,他总是背对着我,有时觉得是前面的光线太亮,所以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大概有多高?”   做为一名刑警,只要看人一眼,就会对这个人的面相主要特征、身高、胖瘦、着装等方面有一个最快的记忆,我相信小萱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一定会对这些东西有潜在的记忆。   果然,这次小萱回答得很干脆:“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六”   第四十章 石盘山   第四十章石盘山   小萱的回答可以明确两件事情。第一是对方的身高,第二是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否则她是不可能凭空虚构一个人出来的。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像我时常出现幻境,幻境之中也有人或物,但是那些东西都是变幻莫测的,你根本不可能准确地用数据描述出他的体貌,而小萱描述出来了,那就证明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并非一个虚构的妖魔。   而她之所以记不起对方的相貌,那么一定是在她被绑架后的这几天,对方一直没有在她面前显露出真容,所以她经过思维的转折,表述出来就是一个影子。   一个没有脸的人,不就跟一个影子一样,他的脸永远藏在黑暗之中。   “胖瘦?”   “偏瘦。”   “着装?”   “看不清楚。”小萱摇了摇头,突然眼睛一眨,调皮地笑道:“大半夜的,你能看清别人穿什么衣服吗?”   小萱的笑有如一把剪刀,剪开了这沉郁的黑夜,让我突然一下呼吸到了来自天幕上方的新鲜空气,感觉自己有点轻飘飘的,情不自禁地飘到了小萱的身边。低头一看,小萱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由得想起先前在十柳湾嘴对嘴地救她,于是再次含住了她的芳唇,贪婪地吸吮起来。   夜晚能唤醒人类最深层的欲望,小萱也不例外,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样一个夜晚之后,她的情绪也明显得有些不把自持。当我的唇吻到她的唇上时,我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把搂住,轻轻地抚摸她的身体。这是迄今为止最大胆的接触,但我没有一点犹豫,因为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能够把握的只是当下,为何不尽情享受这稍纵即逝的年华呢?   时间在这一刻为我们而停留。我轻轻解开小萱的衣扣,一小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两只高耸的山峰若隐若现,强烈地刺激着我的感官。小萱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的脸比晚霞还要红艳,但却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她紧紧地抱着我,不停地向我紧压,仿佛是要将身体和我合二为一。   终于,我们二人完全坦诚相对,我轻轻地将小萱放平在床上,然后吻遍她的全身,在她娇羞的躲闪之际,我缓缓地压了上去……   第二天,我俩快到正午时分才起床,看着昨夜留下的一片狼藉,小萱羞涩地躲在被子里不肯起来,娇声叫道:“坏师兄,臭师兄,我恨死你了。”   哎,女人总是爱说谎话和反话,就连清纯的小萱也是如此,不过这正是男人所不能抵挡的诱惑。   我轻轻地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笑道:“好好好,我又坏又臭,但是我们可爱又美丽的萱萱大小姐总要吃点东西,昨天肯定累得不行了吧。”   被子里的小萱更是大叫不依,闹了半天才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一个娇俏的脑袋,然后道:“快出去,我穿衣服。”   回想起小萱那动感青春的身体,我又觉得有点冲动起来,吓得小萱赶紧把头缩进被子,大叫道:“臭师兄,不要脸,快出去啦!”   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我和小萱无拘无束地自己的世界里畅游,没有血淋淋的尸体,也没有穷凶极恶的罪犯,有的只是温馨和甜蜜。   吃过午饭后,我陪小萱回家,刚一进门,蓝母就热情将我们迎进了门,感觉像是丈母娘迎接女婿,小萱倒成了陪客。   我心里暗暗一叹,如果这两位老人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不知会紧张成什么样,所以说这件事就永远地让它成为过去吧。   蓝母跟我唠叨了一会儿,又回头数落起小萱道:“死丫头,出去这么多天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急死我们了。”   小萱撒娇地道:“又没有什么大事,现在不回来了吗,老妈还担心什么啊。”   来之前我告诉过小萱,她出去执行任务有好几天了,和家里一直没有联系。小萱虽然不记得,但是还以为是自己昏迷后短暂失忆,所以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享受完家的温暖之后,我和小萱到游乐园玩了一下午,然后又跑到夜市吃东西。为了不让她的父母起疑心,我只能忍痛割爱,将小萱送了回去。   但是第二天,当我看到小萱时,发现她眼睛明显的有些发黑,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失眠了。至于失眠的原因,她编了一大堆理由,我却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小妮子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这一天结束之后,我很不客气地把她强行带回了自己的家,而她居然也不反对。就这样,我们又重新开始进行前天进行的伟大事业,直到在疲倦的呼吸声中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周一,一大早,小萱就起床了,在屋里开始梳理整装,准备上班。而我则悄悄溜出门,躲在楼梯间,掏出电话,打给了姜大人。   “姜大人,我是王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啊,快说来听听。”   姜大人的口气很温和,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看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我的石盘山候选嘉宾的身份深信不疑。   “小萱回来了,我在十柳湾找到了她……”   “什么,你再说一遍!”姜大人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几乎是大叫着打断了我的说话。   我心中暗暗得意,这下看你们谁还敢把本少爷当候选嘉宾?特别是一想到张杰威看到小萱时那惊讶的表情,我就更是爽翻了天。现在我和小萱之间已经是铁板钉钉,你张杰威就真是富二代,也再没有机会了。   “这件事等以后再慢慢说。”我卖了个关子,谁叫这老家伙不相信我呢,让他先猜去吧,到时一定会求着我说的,那我可就要连本带利全给讨回来。   我咳了两声,然后道:“我想说的是,今天她会来上班,到时你给高建宁他们吩咐一下,千万别追问她失踪的事情,因为她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一提这件事就会出现危险情况,一定别刺激到她。”   “好好好,我一定办到!”姜大人可能是因为突然得到这个喜讯,脑子有点被冲昏了,居然把我的话当做了上级的命令,不过这种感觉的确很爽啊。   “师兄,师兄!”   屋里小萱的声音传来,我赶紧走了进去,冲着她道:“刚才扔垃/圾呢。”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快换装上班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休假,所以不用上班啦。”   “休假?你怎么一直都没说过,好阴险,以后再不许这样,哼,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小萱撅着小嘴,一脸的非常正经,很有当家妇女的形象。   我赶紧点头道:“遵命,老婆大人!”   “嘻嘻,谁是你老婆了,你若不乖乖听话,我才不理你呢。”   “小人不敢!”   “去,我上班去了,你在家好好待着,乖乖等我下班,不准在外面花花草草,听见没有?”   “保证完成任务!”   我敬了一个标准的礼,小萱笑容满面地离开了家。   我独自一人,无事可做,玩了会电脑,又看了会电视,觉得实在无聊,正想到外面转一转,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脚步声。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外面的脚步很密,人数应该在三人以上,而自从我居住在这里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脚步声。因为同楼层的都是单身贵族,平时也没有不良的生活习惯,并且现在是早晨,谁会在这个时间呼朋唤友呢?   长期的工作经验让我的神经一下警觉起来,我三两步跨到门前,从猫眼向外一看,只见四名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抬着一付担架急匆匆地行走在楼道间。   我想也许是有谁得了急病吧,这应该是120的人,可是突然却发现这四个人竟然直冲冲地对着我的房间走来。   在那一瞬间,我根本没有考虑,只是条件反射般地冲到窗户边,向下一看,只见下面停着一辆白色的依维特,上面印着几个红色的大字:“石盘山精神病院”。   我的大脑停顿了,但是我的手和脚却在另一个“我”的指挥下,快速地爬上窗户,然后借着旁边的管道,像只老鼠一样溜烟似地滑了下去。落地之后,我立即跃过一旁的绿化矮枝,然后迅速地逃出了小区。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没有半点思维活动之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生,我只是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   当我像迷途羔羊似地逃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后,第一时间掏出了电话,然后打给了姜大人。   “姜大人,我在家里遇到一群标识为‘石盘山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他们意图绑架我,你快派人去查一查这件事情。”我急匆匆地说道,心里的焦急和困惑早已溢于言表。   可是,电话那头的姜大人似乎大吃一惊,他急切地说道:“王磊,你现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我在清……”   我正要说出自己的所在地,突然火花一闪:姜大人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前往警局,而是要派人来接我?   我是了解姜大人的,他绝对不是什么保姆型长官,无论什么事情,他首先会让你独自面对,在你焦头烂额之时,他还会悠闲自在地做一个旁观者,并且时而用语言来刺激你,让你气得直蹦,然后以无上的勇气和愤怒去完成任务。   可是,刚才他的表现就很反常了,反常的程度与“石盘山精神病院”到我家一样,而这两种反常聚在一起,我得到了一个更反常的结论——姜大人是幕后指使者,即使不是,也一定是知情者!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欺骗和背叛就像两个阴险狡猾的小人,它们无声无息地靠近我,然后向我发起突然袭击,将毫无防备的我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但是,我就是死也不相信姜大人会欺骗和背叛我,因为我是他的下属,虽然有很点毛病,但绝对是一名热血的警察。我对得起这份职业,对得起帽子上的警徽,更对得起姜大人,他没有欺骗和背叛我的理由。   “王磊,快告诉我,你现在哪里?”电话那头,姜大人的语气有点着急起来。   “姜大人”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并且带着一股悲郁,似乎所有的话都先通过尸体冷藏室,然后才从我的嘴巴吐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或者说,那些人就是你安排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我没有挂电话,虽然我知道可能被监听,但我不是罪犯,我不畏惧。并且现在我所在的位置四通八达,他们如果真的派人过来,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终于,姜大人开口了:“王磊,我命令你现在立即到警局报道,这是命令!”   命令?我现在已经是石盘山的人了,谁还能命令我?   一股愤怨自胸中升起,我大声叫道:“我不会回来的,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现在的病情十分严重,需要立即进行全面治疗,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姜大人终于承认了,我长长地吐了口气,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严重?你认为一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会将一名失踪的女警官找回来吗?”   “王磊,你现在已经产生了高度幻觉。”   姜大人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气势,说起话来斩钉截铁,没有半点余地,但是我却感到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向我笼罩过来。   这时,姜大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因为蓝瑾萱根本就没有找到,她今天也根本没有来上班!”   姜大人的声音在我的鼓膜引起振动,而我的鼓膜就像是十柳湾树上的三个支点,那个巨大的阴影就是重物。当我的耳朵失去听觉的时候,所有的支点都崩溃了,巨大的阴影突然一下坠了下来,一下剪断了我的全部的希望和生机。   “王磊,王磊,快回话,告诉我你在哪里,这是命令!”   姜大人在电话里咆哮,而我却听不到这一切,只是悲伤欲绝地抱着头,慢慢地、慢慢地蹲在了地上,突然又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拔通小萱的电话,结果是关机!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冲着苍天大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拼命地击打着自己的头部,我不是精神病,不是,绝对不是!   小萱,你去了哪里,怎么又抛下我独自一人?   不,我没有病,小萱也的确回来过,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   可是小萱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难道是姜大人在骗我?他有什么原因和理由要骗我?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半点头绪,只是任由它翻腾飞旋,让我头晕眼花。突然我想到一点,那就是昨天在十柳湾的那根用白布包裹的手指节,我要找到它,它能证明我救出了小萱!   混乱之中,我一心只记得那根手指节,于是随便拦了一辆车,然后冲着司机大叫道:“快,快,十柳湾!”   司机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突然大叫起来“怎么又是你!”   原来,他竟然是那天接送我到“兰贵人”的出租车司机。这世界真是太小,一转身就碰到了,可是为什么小萱却在一转身就离开了?   “小兄弟,又碰到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出租车司机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既是在惊讶,但又表明他绝对不会因为有缘而少一毛钱。   我也很惊讶,但现在却没有心情去理会,只是冲着他叫道:“快快,去十柳湾!”   车稳稳地启动了,司机的嘴巴也随之启动:“十柳湾?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不知你去哪干什么?”   “你就别问了,到那儿等我一下,我去找个东西,快得很,最多半个小时。”车辆的奔驰让我感觉到一丝安宁,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   “找东西,小兄弟,在那里找东西的人我可没见过,你是头一个。”司机一边轻摆方向盘,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出租车司机的脑袋里记着,什么稀奇古怪的都遇得多了,所以对我的怪异举动只是略感好奇,他只是想从我嘴里套出是什么事,然后再下一个客人传达一番,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主要的。   我可没有心情陪他玩这种接龙赛,把头一扭道:“这你就别管了,到时等我就行了,要不了多大一会儿。”   “没问题,不过按行规,等的时间超过半小时就要付十元,我想你是知道的吧。”他总是不会让自己吃亏。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然后就默不作声,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理睬。   他的技术没有上次那个司机的好,但是现在不是高峰期,所以很快就出了城区,速度一下就提了上来。一个小时后,我重新来到了十柳湾。   上次来是晚上,黑漆古咚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停的车,反正记得当时下车之后,附近有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然后远处是柳木林。   可是放眼望去,这里除了柳木林就是灌木丛,到处都是一样,一时之间我也记不起究竟是那里。   第四十一章 故事的开始   我看见前面有一片灌木丛,形貌依稀和记忆中的相仿,于是便在那里下了车。临走时特意嘱咐司机一定要等我,等的费用按标准计算,我可不想再步行几十公里回去。   来到灌木丛,我四处看了看,没有太多印象。我仔细回想,记得当晚是到了一处高地,于是向远处看了看,果然找到一处高地。这是附近唯一的一个小土包了,应该就是那天晚上我去的地方。   我跑步登到土包的最高处,向四周扫视,凭印象找到了发现土猪子的树林。略有些紧张地走了过去,在树林里穿梭了一阵子,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寂下去,因为树林里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找到那根手指节,连那个巧妙的机关盒子也没有看到。   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难道真的都只是我的幻觉,可为什么我记得那片灌木丛,也记得这个小土包?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迷离起来,我分不清天和地,也分不清柳树和杨树,我不知道梦和现实之间到底有多久的距离,也不知道它们之间可不可以相互转换,但是现在怪事的的确确发生在我的身上,难道我真的已经成为了重度的狂想病患者?   我绝然地靠在一棵柳树上,看着鬼魅一般的树条,它们摇摆扭动像是在嘲笑我明明病入膏肓,但却自认为清醒。   我不甘心,于是失魂落魄地在树林里转着圈,一遍又一遍地寻找,仿佛那一截别人的指节头是我人生最大的希望。   而这种愚蠢而疯狂的想法不正证明了我已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的我迷失在树林之中,也许不会再清醒,会一直迷失下去。   “小兄弟,小兄弟!”   一个声音将近乎疯状的我叫醒了,我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你是谁?”   “我是出租司机啊,你在这里都转了快两个小时,我好心才来看一下。我说小兄弟啊,这等车的钱我也不要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出租车司机是一番好心,他怕把我一个人扔这里会出什么事情,并且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头猪也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人招呼,肯定要出大事。   “走吧,小兄弟,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无论你遇到什么,其实都只是过眼云烟,回头再看时,都是镜花水月。”   他的话带着几分禅意,让处于疯态的我顿时有了一点醒悟:我不能这样,既然小萱并没有回来,那么要疯也要等找到她之后再疯!   一想到小萱,我的心痛如绞,人也清醒了许多,于是冲着司机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回去。”   我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出租车司机都有些吃惊,但现在我愿意回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世间总有好心人,就如同在野兽的世界里,既有凶残的豺狼虎豹,也有善良的鹿羊牛马。   清醒过后的我突然想道:对了,那天晚上被抓的偷车贼,他能够证明我和小萱在一起啊!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想了想,打开短消息,写道:“周六凌晨一点左右我和蓝瑾萱送一名偷车嫌疑人至警局,受理者为值班警员高明,他及偷车嫌疑人可证明我与蓝瑾萱曾经在一起。”   写完之后,看了一遍,估计值班警员高明可能因当时天太晚,并且被我吓住了,应该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小萱,否则当时他应该有所反应,于是又将后一句改了下,然后发给了姜大人。   我想等他们见到偷车贼之后,自然就知道我是正确的,小萱的确被我救了出来。   可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小萱没有按时上班呢?一片凶恶的阴云和着十柳湾特有的诡异阴森将我牢牢捆住,就像那无数的柳条一样紧紧缠绕在我身上,让我欲逃不能。   我的思绪突然回到了那封诡异的电子邮件上,它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指引着我找到小萱。   这个发邮件的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他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如果是朋友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个知情人,为了避免被绑架者察觉,所以用匿名的方式向我举报。但如果这个人就是绑架者,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突然我又想起那根包裹着人指的白布条,心中一下豁然开朗。白布条上面的字应该能够揭示这个人就是绑架者,而且发邮件的也是他,他这样的目的是为了玩一场游戏,游戏的赌注是小萱的生死!   而参加游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我只觉得全身发冷,不停地颤栗着,出租车司机从车里取出一个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但我却浑然不知,只是继续向下想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有了再次绑架小萱的动机,因为他只是在玩一场游戏,而游戏的开始与结束都操纵在他的手中,他需要小萱这枚棋子来启动游戏。   “小兄弟,上车吧。”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行尸走肉一般坐了上去,脑海里依然在继续自己的推理:他只是想玩游戏,所以他应该不是凶手,那么小萱的安全应该不会受到威胁。可是,他若想要结束这场游戏呢?   我的心里突然向下一沉,沉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那里既没有光亮,也没有温度,有的只是一片死寂和荒凉。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茫然,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出租车启动了,摇晃让我停止了思索,我决定暂时不去想它,因为害怕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我需要先摆脱这种精神禁锢,然后才能与对方堂堂正正的交锋。   我看了一下司机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刘洪明”三个字。我想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请这个好人喝次酒,至少要为今天的事情略表感谢。忽然一想,何必等以后有机会,今天不就正是最好的机会。   我说道:“刘师傅,今天多谢你了,我请你到兰贵人喝一杯!”   不知怎么的,我顺口就说出兰贵人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上次他带我去那里的缘故吧。   “哎呀,这可不行,我这辈子都没有进过那种地方,并且还要跑车呢。不过我觉得你去喝点倒不错,虽然都说酒能乱性,但在郁闷的时候,偶尔放纵一下,也能起到舒缓心情的作用。”   刘师傅如果有文化的话,我想他做个大学讲师什么的绝对没有问题,因为从这几次的接触中,我感觉他说话极有水平,普普通通几句话就能说到你的心坎上,让你若有所语。   不过我执意想请他,于是又道:“钱是挣不完的,再说今天你带我跑了个来回,应该有不少了,等咱们喝完酒之后,你再送我回去,车费照付,应该不会赔本。”   一说到钱,刘师傅就流露出小市民的本色,眼睛骨碌碌两转,已经把账算得清清楚楚,于是道:“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舍命陪君子了。”   好有文化味,比高建宁那种家伙强多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出租车司机,看来这个行业里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前面就是“兰贵人”,它还是静静地看着繁华的街道,每当一个人从它面前经过时,它都会用明亮的玻璃将他们的影子记录下来,然后收藏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慢慢观赏。   在进大门的那一刻,我暗道:“但愿今天不要碰到那个女人。”   我所指的自然不是老板娘赵诗雅,而是另一个嗜酒如命的张何美。我不喜欢她的原因不是她太虚伪,而是因为她欺骗了游巧林。要知道,在对游巧林起疑心之前和之后,他在我的心目之中始终是一名优秀的警务人员,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而他却被那样一个放/荡的女人所迷惑,这不是他的过错,而是她的。   推开厚厚的玻璃门,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轻悠的音乐声传来。刘师傅看来真的没有到过这种地方,进门的时候差点摔了个跟头,原因则是地板太滑。   有些心虚地四处看了一下,毕竟上次我的告辞很不礼貌,也许得罪了老板娘呢。幸好没有看见她,于是便和刘师傅找了个偏点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一瓶伏特加,又要了几盘鸭舌和其它东西。   刘师傅很紧张,坐在那里硬得像电线杆,好像身子一软就会被什么东西拖走一样。   我端起酒杯道:“来,刘师傅,我敬你一杯。”   刘师傅突然凑上前来,眼睛盯着酒瓶上的洋文,小声问道:“这酒多少钱一瓶?”   “几十元。”   “哦,好好,来,咱们喝一杯。”说完,一饮而尽,竟然十分豪爽。   我就更不用说了,一杯接一杯,只想快点把自己灌醉,然后让刘师傅送我回去。不过我知道不能回自己的家,只能随便找个酒店将就一下了。   这时,刘师傅冲着我眨了眨眼,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要方便,或者别的什么事?”   刘师傅的动作可不像他的语言那样充满哲理,他有些鬼头鬼脑地将屁股撅起,像工颈鹿一样将脖子伸过来,然后嘴在我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那边有个女人在看你。”   我心想不会是赵诗雅吧,上次她请了客,还是要打个招呼才对,于是回过头,但是一看见那女人,却愣住了,原来她不是赵诗雅,而是我不想看到的另一位猛女——张何美。   “怎么?警官先生,一转眼就不认识了?上次溜得可真快,没想到还是回来了。”张何美端着一支高脚红酒杯,懒洋洋地坐在我的对面,香艳的身体毫不知耻地紧紧贴在刘师傅的左侧,吓得他差点当场哭出泪来。   刘师傅像根弹簧一样,霍地弹了起来:“哪个,这个,嗯,啊,警,官先生,你们,慢慢,慢聊,我还要跑跑车,先走了。”   结结巴巴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刘师傅的人已经在五步开外,再一眨眼,只剩下洒吧的大门在轻轻晃动。   我的心情很烦燥,而且对面前这个女人也没有好印象,于是冷冰冰地坐在那里,一口一口慢慢独自饮酒,仿佛面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是一个九十岁的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又或是小区门外那个捡垃/圾的王大妈。   我甚至于把她想成一个男人,一个比男人更恶毒的女人。   “王警官好像对我有成见,是吗?”   我不置可否,眼睛看着其它的地方。   “呵呵呵,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怪我,不会是因为巧林吧。”   张何美很有分析能力,说话也很有挑逗性,让你的思维不得不随她而转,我想游巧林也许就是这样中的招吧。   “其实,我并不奢求和巧林有什么结果,他爱的是另一个人,而我永远无法取代,我只希望能陪在他的身边,让他寂寞的时候有一个人来安慰。你认为我做错了吗?”张何美的声音若有若无,但却一字一句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化做一连串的悲伤和凄迷落入我的心中。   我叹了一口气,苦苦一笑道:“你想错了,不过咱们可以喝一杯。”   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永远是值得同情的,因为女人是天生的弱者,她们总是被男人伤害。不管张何美如何放/荡,但在游巧林这件事上,她绝不是伤害对方的人。   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和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凑在一起是绝妙的组合,悲情开始漫延,两个人的话也越来越多。   不知喝了几杯,张何美突然道:“你是警察,一定办过很多案子,能讲一个听听吗?”   我随口应道:“游法医也经历过很多案件,他没给你讲过吗?”   张何美道:“他是个古板的人,从来不跟我讲工作方面的事情,你快讲个有趣的嘛,好不好?”   我今天到这里来本是为了麻醉一下自己神经,所以的确不想再去想那些错综合复杂的案件,于是道:“哎,张小姐,案件都是血淋淋的,不但无趣,而且会让人半夜惊醒,我看还是不要讲好了。”   张何美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过来,说道:“好,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也是血淋淋的,不过很有趣。”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我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多人在平时都会隐藏自己心中的渴望,遵循着社会规则,可是一旦被生活逼上了绝路,那么就会完全暴露本性。   比如说有些平时看着很勇敢、很坚强的人,其实内心是脆弱的,他们为了生活必须要坚强,一旦生活将他们逼入绝境,那么他们就会束手就擒,成为鱼肉。而另外有一些人,他们平时弱不禁风、胆小怕事,可是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就会显现出真正的本性,就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也要捅上几刀,方才死而瞑目。   张何美无疑是那种内心充满了野性的人,但却被生活打扮成一付传统贤淑的样子,一旦感情被逼入绝地,她就会爆发出内心深处的那种野性,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她的原因。   张何美抿了口酒,然后道:“这里有点吵,我们到包间里去。”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进了包间,当声音被门切断的时候,张何美开始讲述起她的故事:   在南方某个小城市里,有一个高中男生,成绩非常优秀,大家都认为考上大学对他而言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是他的家里很穷,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供他读大学,所以在高三上半学期,这名学生准备缀学到外地打工。   这个学生平时因家贫很自卑,所以在学校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他一连好几天没来上学,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师也觉得奇怪,但是高三的教学任务本来就重,加上他平时也经常三两天不来在外面打点零工,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十天之后,老师才发现不正常,于是派了一名学生代表到他家了解,这才知道情况。这位学生代表是个女生,家境不错,暗地里也很喜欢这位贫寒而优秀的男生,所以她当即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恳求男生一定要考上大学,并且表示,她会一直资助他。   男生没有辜负女生的期望,终于考上了国内最有名的一所大学,而女生也如之前承诺的那样,一直不停地汇款给男生。男生被女生的行动感动,所以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并发誓一定要出人头第,让女生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讲到这里,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打断道:“这明明就是一个爱情故事,跟案件有什么关联呢?”   张何美笑了笑道:“别急嘛,好戏在后面,这只是一个铺垫。”   第四十二章 疑惑的故事   我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这铺垫也太长了吧,整得跟言情小说一样。”   张何美道:“你不要用专业的眼光来看嘛,我要讲的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并不是像侦探小说那样环环相扣。”   反正今天是跟她耗上了,我也不心急,点了点头,她继续讲道:   男生在大学期间,没有像其他学子那样轻松快乐,一如高考前夕紧张备战那样,所以成绩十分优秀,从第二年开始,他就领到了全额奖学金,不再需要女生的资助,但是他对女生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厚。到大学毕业,他已经在导师的带领下完成了好几个重大项目,所以毕业后根本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对工作发愁,很多企业都慕名而来,提供最优厚的待遇邀请他加盟。   男生终于实现了他当初的诺言,在事业方面一帆风顺,并且如愿以偿的和女生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两个人生活得十分幸福,双方的老人也十分满意,以前的高中同学更是羡慕得不得了。但是结婚一年之后,两人的婚姻却出来了问题。   说到这里,张何美停了停,然后问我:“你猜一猜是什么问题?”   我晃了晃酒杯,想了一下道:“是不是第三者插足?”   张何美嘻嘻一笑道:“男人就是男人,思维模式总是狗改不了吃屎。”   啤酒沫在杯中一个个碎掉,我笑道:“游巧林也是男人,你这样骂也把他带进去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游巧林是她心中的隐痛,我这样是在伤害她。   可是张何美却没有太大反应,并且回道:“他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我就是喜欢他。”   我向后一靠,喷出一口酒气道:“你就往下讲吧,别再让我猜了。”   张何美看了我一眼,神神秘秘地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两个人婚后一直想要孩子,所以从新婚第一夜便没有采取措施,可是一年过了,女方却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   听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我都有点脸红,她却跟没事人一样冲着我笑道:“这么简单的原因都没有猜到,你们男人真是太逊了。”   听见她一二再,再二三的攻击男人,做为一个喝了酒的刑警男人,这绝对是无法忍受的,所以我当即反驳道:“男人是半边天……”   张何美大笑起来:“对对对,男人就是半边天,没有男人的世界不能称为完整的世界,若是天下尽是女人,这日子是没法过的。”   她居然将所有的话反过来说,现在我才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精明,喝这么多酒都不糊涂,看来她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大。我突然惊醒,她如此的精明,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故意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我解除对她和游巧林的猜疑?而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她的圈套,放弃了不该放弃的疑惑?   我仔细回想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先是被局长宣布休假,接着从警局出来,然后在街上转了一圈,再是上了出租车,然后就到了兰贵人,见到赵诗雅,最后见到了张何美。这个过程一环扣一环,紧紧相连,到底是哪一环被对方抓住了机会呢?   首先是从警局出来,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但是也不在少数,至少局长、胖老妖,陈宇嘉、特务办同事、枪械保管室同事都知道我休假的事情,而在消息跑得比四条腿的兔子还要快的警局,只怕我前脚还没踏出警察局的大门,后面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从这条线是查不到什么的。   接下来是在街上转一圈,这个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大街上乱晃的一个英俊少年是因精神有问题而被迫休假的警官呢?   再就是上出租车,那是纯粹的偶遇,我总不可能随便找个司机就把人家当做怀疑对象,并且刘师傅今天的表现让我完全没有理由去怀疑他。而他的嫌疑排除之后,他有意带我来兰贵人的嫌疑也就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么后面遇到赵诗雅、张何美都是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事情,根本没有半点人为的迹象。   现在的我,陷入到重重的困惑之中,我搞不清自己遇到的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明知是偶然,但却总是疑心是有人故意设计,又找不到一点痕迹。   我还是一个弱者啊,没有像陈宇嘉那样聪慧的头脑,所以总是在生活的迷雾之中乱转,时常迷路,时常被人牵着鼻子走,想要反抗却又毫无章法,结果把生活和工作搞得一团糟。   从小自负聪明的我,突然从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反抗意识,我拼命地将大脑运行起来,让酒精离开我的脑枢中心,然后将一件一件看似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联系起来,仔细寻找它们之间的关联点。   突然,我的脑中如电闪过一样,一切事情都明如白纸:如果张何美的所作所为是故意的,那么归根到底,问题是出现在警局的内鬼身上。   这个内鬼事先得知了我被强行休假的事情,然后跟踪我,再打电话叫某个曾经留过电话的出租车司机过来找我,也许不止刘师傅一个,总之只要我打车,就会钻进他安排的车辆。而进了车之后,无论我说什么话,只要不是想回家,司机都会按照他的要求,将我引到兰贵人,或者还有其它的什么地方。只要我去到他安排好的地方,那么我就会见到张何美,然后这个女人就会上演一幕迷魂大戏,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和肉体,让我彻底地落入到她精心纺织的网中,从而相信她和游巧林二人是完全清白的。   想到这里,全身的酒精都化做汗水流了出来,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于是赶紧拿起纸巾擦汗,借以掩饰我的失态。   张何美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她继续讲着那个故事:   两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男方怪女方,而女方又认为是男方没有生育能力,原本和和睦睦的两夫妻便开始有了口角,慢慢地两个人从小声争议变成了大声争吵,再往后就更加厉害,当着家长的面,他们也会吵个没完。而双方的家长自然都会护着自己的儿女,所以后来双方的家长也开始了争吵,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男女双方都感觉婚姻走到了尽头,以往的恩情全在一次次争吵之中荡然无存。   最后还是经过居委会的调解,两人决定去医院做一个检查,以查明婚后不孕的真实原因。结果,检查报告出来了,女方没有问题,是男方没有生育能力。这一下两个家庭就彻底闹开了。女方娘家坚持要离婚,并且要男方赔偿一大笔青春损失费,而男方则不同意离婚,请求女方相信现代医疗技术可以治愈他的病患,给他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张何美又停了下来,看着我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的眼光闪烁着,不再像先前那样没心没肺,而是仔细咀嚼着她话的意思,想要分析出她迷惑我的伎俩,但想来想去,这也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典型的现代家庭矛盾,与我所想的事情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又不是要你猜,你只说出自己的感觉,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张何美不耐烦地问道。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我可是一个健壮而且健康的男人,这种事情我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丧失那个功能的。”   张何美把眼一瞪,显出一付刁蛮的样子道:“知道你健壮如牛,我是问如果,你就直接回答问题好了。”   看到她的一付小女人样,我不禁失神片刻。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看到三个张何美,每一个都完全不同,没有半点相通之处,但的的确确是她,这是多么迷离的事情啊。三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全都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多重性格的病症之中,到时见到陈宇嘉,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最好是找个机会让他见见这个女人,到时就真相大白了。   “快说嘛,人家求求你了。”   我只觉头皮一阵发凉,赶紧道:“我说,我说。像你刚才讲的那样,既然是男方自己的问题,那么他就应该尊重女方的意愿。当然,他请求女方给他一次机会,这是没错的,也是他的权力,但是他不能勉强女方答应,我觉得这才是重点。”   我这番话说完之后,张何美的眼光明显地变了,她看着我,喃喃道:“我现在发现,你很有可能是一个绝世已久的好男人。”   其实我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好,刚才那番话是我从电视上面借来的,记得一个电视台有一档节目,专门讲这些家庭琐事和矛盾,然后又派人调解,偶尔看过几次,其中有一期的节目刚好是讲婚后不孕、责任在男方的事情,于是便借本宣科,让张何美好好地惊讶了一回。   不过我还是要表现得谦虚一点,摆了摆手道:“这不算什么,男人嘛,要有开阔的胸膛,博大的情怀,错了就要敢于认错,该负责任的时候就一定要负责任。”   这一番话仍旧是借本宣科,但却让张何美满眼的小星星,在一刻,如果我不是心中早就成见,只怕早就会认为她对我已经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警告: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不能麻痹大意,不能被她的妖精外表所欺骗,一定要找出她的真身。   张何美在一阵赞叹之后,说道:“如果你是男方就好了。”   我突然反问一句:“如果你是女方,会怎么做?”   张何美没有想到我会反问一句,当场一愣,然后道:“如果是我,第一感觉肯定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以前他没有为这些事跟我吵闹,那么我会陪着他,既然他又吵又闹,说明在他的心中,生育的事情比我要重要,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呢?”   我哑口无言,女人就是女人,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给自己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男人永远不是她们的对手。   看来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予男人强壮的躯体,同时给予女人无穷的理由,让双方相互制衡。而也正因如此,所以男女之间总是有无休无止的争斗,并且还将一直延续下去。   张何美看了我一眼,叫道:“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对我的答案不满。哼,我就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   我笑道:“这全多亏你这样的女人的培养。”   张何美倒不介意我对她的语言攻击,反倒是很享受这种争辩,她随口就是一句:“男人是靠女人长大的,没有女人,男人永远都是小孩子。”   一个豪放的张何美已经让我大感吃不消,现在再加一个牙尖嘴利的张何美,我明显不是对手,不想再和她为这个古老而复杂的问题而争辩,于是道:“接下来怎么样,你快讲吧,我太想知道了。”   张何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说这个故事很有趣吧”然后又开始向下讲去。   女方最终决定与男方分手,两个家庭又开始为家产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当时男方在事业上已经小有成就,加上毕业后连续做了几个报酬丰厚的项目,手中有一大笔钱财,这便成了争夺的焦点。   按女方及其家庭的意愿,男方当年如果不是女方积极支持,他根本就不会上大学,也就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他的财产除了按法律的分配比例之外,另外还应该支付一大笔出来。而男方见女方如此绝情,恨不得一分钱不给她,双方的矛盾也就成为不可调和的。   张何美又停了下来,饶有意味地看着我,我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道:“是不是又要我猜,这也太简单了吧,既然先前说过是案件,那么接下来双方肯定就闹翻了脸,男方一时冲动,伤害了女方或者女方家人,是不是这样?”   张何美赞道:“果然不愧是警官,一猜就中,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你知道男方是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报复的吗?”   我随口道:“要么赤手空拳,要么使用凶器,除此二者,应该再没有其它方式。”   这是一个巧妙的答法,她问是什么方式,而我却将‘方式’偷换成‘凶器’,这世界害人的物体,除了拳头,也就只剩凶器了,所以怎么都不会错。   张何美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头道:“不是这样猜的啦。”可一时之间却说不出原由。   我心中暗暗窃喜:你这个大女子主义者终于尝到男人的厉害,嘴里却道:“不是这样是哪样?”   张何美撒娇不依,那模样娇憨无比,让人又爱又怜。我突然心中一惊,不好,她明明是一个嫌疑人,我怎么竟然有些心动起来?看来她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并不在故事本身,而是通过故事拉近她和我的关系,然后在无形之中让我对她产生好感,从而瓦解心中的那份猜测!   看着张何美动人的脸庞,我有些迷茫起来,她究竟是不是在演戏?如果是,那么她的演技也太高了,并且对人心的把握程度已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陈宇嘉。但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做到如此精妙的地步?   张何美继续撒着娇,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见我不理她,便将嘴一翘,说道:“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她这样说我又有些不服气了,说道:“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早除了拳头和凶器,还能什么东西能伤害人。”这又是一个曲论,凶器已经涵盖了所有伤人的物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拳头伤了人之后,也可以称之为凶器。所以我的答案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张何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又把握到了主动,只听她说道:“因为男方既用了拳头,也用了凶器,哈哈,你没猜对吧。”   我愣了愣,摸摸鼻子道:“算你狠。”   张何美又开始向下讲,但脸色突然有些变化,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黑雾,显得有些阴沉起来,看来故事里男方所使用的方式比较极端,又或是比较血腥恐怖。   我笑了笑道:“如果你害怕,就不要讲了,反正再可怕的事情也吓不到我,别到时把自己吓晕了。”   张何美小嘴一撇,跟着便讲道:“男方对女方已经完全绝望,但是他的确爱这个女人,他至今都还记得女方当年帮助他的样子,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张何美喝了一小口酒,这才开始讲述起来:   男方最后同意了女方提出的所有条件,但是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离婚之前,两人再游一次黄山。因为那个地方是男方有了一定经济实力之后,第一次带着女方出去游玩的地方,并且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在那里。女方见男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里也不像之前那样恨他,毕竟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并且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时间,所以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出发的那天,男方特意找到几年前去黄山时穿的衣服,就连女方当时穿的衣服也找到了。但是女方并没有穿,她想这是最后一次跟男方出去,回来后就立即离婚,没有必要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可是,女方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她的最后一次旅行。   第四十三章 故事的结局   “你猜他们去黄山后发生了什么?”张何美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淡淡地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讲了,这是女方最后一次旅行,当然是途中被害了,这有什么好猜的。”   张何美道:“怎么被害的?”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害人的方法有很多,他们去黄山的途中,男方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害她。比如说将她扔下火车,或者推下悬崖,又或得在她的食物里投毒,太多了,如果要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张何美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句:“不愧是警官,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你的经验一定非常丰富。”   我忙道:“别瞎说,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些都是案犯们做的事情,我不过是挑了两样说出来罢了。”   张何美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朦胧灯光下,跟小萱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一时间酒精冲上了制高点,让我瞬间迷乱起来,恍惚间,我觉得面前的人是小萱,这些不过是她跟我玩的恶作剧罢了。   幸好这时张何美开口了,她的声音尖而清亮,与小萱的声音截然不同,立即将我的神思拉回到现实。我咬了咬舌尖,疼痛感让我稍觉清醒。   这时只听张何美道:“但是这一次他所做的事情,你永远都想不到。因为他还爱着女方,所以根本不会用那些方法来伤害她。在他的眼中,女方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美丽,他怎么会让她摔得粉身碎骨呢?”   张何美压低声音道:“下面的事情绝对恐怖,你千万不要害怕。”   我看着她故弄玄虚的表情,嘿嘿一笑道:“如果你害怕,我倒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   没想到,张何美真的靠了过来,她将头轻轻地依在我的左肩臂上,并且将鞋子脱掉,双脚抽到座位上来,紧紧地蜷在大腿后面,好像座位下面的黑暗处有未知的可怕生物,会对她的美腿突然袭击。   她的头发很香,跟她在国际西苑别墅的花香一样,我尴尬地道:“你可别吓我,快点讲吧。”   张何美向下面看了看,好像真的怕座位下面会有东西突然冒出来,然后才讲道:“两人像以前一样,买了火车票,然后到了黄山。到黄山之后,又沿着当年游玩的路线,将每一个景点重新玩了一遍。一路上,男方仍然像以前那样对女方呵护倍至,但女方却显得十分冷漠,每天都在催促男方快点结束旅游。”   我格格道:“天下最毒妇人心,看来一点没错啊。”   张何美没有理我,继续讲道:“十天过去了,女方的家人满心盼望着女儿归来后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等到。男方回来之后,很平静地告诉女方家人,说女方不愿意跟他分开,但是又不愿违背家人的意愿,所以她暂时不会回来。”   我皱了皱眉,这明显是一起谋杀案,但凶手的冷静程度的确让人有些胆寒,他居然能如此平静地面对死者的家人,这说明他的内心世界冰冷一片,完全没有正常人类的情感。   张何美又道:“女方家人当然不会听他说,于是立即报案,要求公安机关调查女儿的下落。公安机关介入之后,这个男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工作和生活,没有显出半点惊慌,而公安机关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之后,也没有发现他有半点可疑的迹象。但是,这正是最可疑的地方,因为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而她的丈夫却像没事人一样。”   我觉得有点无聊起来,因为这种案件在太普通了,在外面杀了人,销毁了证据,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确很难查清。   “当时警局里有一位探长,坚信男人是凶手,所以在中止调查之后,仍然对这个男人进行暗中调查。后来发现他的肠胃不好,时常去看医生,于是他找到这名医生,了解他的病情。这名医生告诉探长,病者的肠胃是因为食用腐烂食物所致,并且医生也很奇怪,因为一个人偶尔吃到腐肉是很正常的,而这名患者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闹一次,这就不太正常了。”   我的腹中隐隐感到有些不适,这时张何美又道:“探长发现这个异常情况之后,立即偷偷潜入到男人的家中,但是却一无所获。于是他又潜入到男人的工作单位,结果在他的储物柜里发现了用冷冻盒装着的一小块腐肉。”   我压了压涌起来的酒水,故做随意地道:“你不会告诉我,那腐肉是女人的吧。”   张何美点了点头道:“不错,事情查清之后,证明那腐肉的确是女人的。男人在回来的路上在女人的食物中放了大量的安眠药,让女人安静地死去,然后便将她的尸体保存起来。但是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保存的工具也很原始,并且他保存的是整个尸体,内脏都完好无损,所以尸体每过一段时间便有一小部分发生腐烂,于是他便将腐烂的部分剜下来吃掉,这样女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果然是个变态的家伙,居然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发指。   张何美的声音越来越诡异:“整个案件真相大白,但是奇怪的是,直到最后,人们也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头,据男人交待,他已经将女人全吃进了肚子,就是死也会和她在一起。可是女方的家人却不相信,他们强烈要求公安机会让罪犯交出死者的头,以便安葬。人不是狗,不可能连骨头都吃掉,但是直到最后,这个男人也没有交出女人的头……”   张何美的头紧紧地靠在我的肩膀上面,眼睛看着座位下面的黑暗处,仿佛那里就藏着女人的头。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于是不知觉地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她的头发以做安慰,伸到一半才惊醒过来,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然后道:“这只是一个故事,你不是这样说过吗?”   张何美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在我面前:“你经历的案件中,有没有比这更可怕的?”   我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是什么吗?”   “人”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包间里寂静无声,黑暗趁机侵入我们的心魂之中,让恐惧迅速蔓延。   我的胳膊被她压得有点发麻了,稍稍动了动,两个人这才发现过于亲近,都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现在的张何美,不再是国际西苑那个沉默的黑衣女人,不是那个豪放的酒吧女,也不是刚才那个刁蛮古怪的小妖精,她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安的眼光在四处寻找,雪白如玉的肌肤仿佛用手指甲轻轻一划就会破裂,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急需一个安全的巢穴。   做为一个男人,对受惊的女人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望,我很想让她的不安得到缓解,但我现在不能这样做。   突然我的脑海里神出鬼没地蹦出一个想法:也许,现在我应该打电话叫游巧林过来。   这个奇怪的女人之所以对游巧林死心塌地,一定是因为他有克制她的办法,也许不是一种确切的办法,但他一定能带给她需要的一切,包括安全感。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口袋,当手指尖接触到电话的那一霎间,冰凉的金属外壳通过神经末梢让我的大脑闪出一道微弱的光亮。   我突然感到一丝异样,一个疑问在脑海里蓦地冒了出来:她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拉近和我的关系,勾引我这个良家帅男,我想不会只有这么简单吧。   最近一段时间,我被欧静兰系列杀人案件搞得焦头烂额,这一系列案件全都恐怖怪异,让人毛骨悚然,而我也是因为这些案件开始怀疑游巧林,她现在又给我讲一个同样恐怖怪异的杀人案件……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就像是有人拿着汤勺在搅动我的脑浆,混乱得让我无法再进行更深一步的思考。   张何美的身体缩了缩,两只雪白的小脚完全隐藏在大腿后面,身体则稍稍失去平衡,向我这边偏了过来。而我此时沉浸在迷乱的思绪之中,竟然完全没有感受到。   “怎么了,不会是害怕了吧?”张何美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不是,只是我在想,那个男人究竟把女人的头藏在什么地方了?”   不知为何,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自己都吓了一跳。   张何美也是一样,神情甚至有点慌乱,不过瞬间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她调皮地冲着我眨了眨眼道:“我发现你也有点变态。”   我叹了口气,我的确就是一个变态,并且比万中无一的幸运儿还要变态,也许全世界仅此一例!   “嘿嘿,你忘记我的职业了吧。如果是我,一定会找到的。”   “是吗?那你一定是名很优秀的警察了?”   “优秀算不上,但一定是名热血警察,跟犯罪分子就如同猫和老鼠一样,是天生的对立者。”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突然想快点结束这次聚会,虽然对方是一个千妖百媚的大美女,并且我也很想从她身上多了解一些东西,但是现在的我隐隐觉得她所讲的故事不是那么简单,我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两人是夫妻,然后这个男人杀了女人,将她的尸体隐藏起来,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这中间好像有我熟悉的东西,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只好又举起杯,一杯到底,然后就准备告辞。   张何美竟然也没有挽留,也许她是真的喝多了。   在我推开门准备离去的时候,张何美突然从后面道:“以后想起来了,告诉我一声。”   我闻言一怔,回过头:“想起什么来了?”   张何美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道:“想起那个女人的头藏在哪里。”   这时,我看见她两条白净净的腿掉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白得刺眼。   这白净的腿让我感到目眩,以至走出‘兰贵人’之后,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我有点迷糊起来,记不得张何美到底问过那个问题没有,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在迷幻和清醒之间,我的大脑以一种超常的运行模式工作起来,突然间我想到了,知道她想用这个故事告诉我什么。   妻子被丈夫杀死,她的肉被吃掉,尸骨被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那么这个女人不就是失踪了吗?   刚才喝下去的酒水,全都化做冷汗淌了下来,湿透了我的衣衫。我脚下一蹒跚,差点摔了一个跟头,扶着墙的手蹭掉一大块血皮,但我却没有一点感觉。   她讲的是游巧林!   游巧林的妻子失踪了,她是想告诉我,是游巧林将他的妻子吃进了肚子,并且将她的头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时,游巧林那亮得可以当镜子的金丝眼镜蓦地出现在我眼前,透过镜片,我看到一双凶残狡猾的眼睛,而他正操起薄如蝉翼的手术刀,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将一具尸体剥了个干干净净,直到最后剩下一颗头颅!   也许他的刀法早已炉火纯青,早已可以成为当代庖丁,只不过他一直都隐藏得很好,一切都让人觉得他除了能切开死尸的肚皮之外再也做不了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又一个疑惑像毒蛇的眼睛一样张开了: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她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的脑子像风车一样不停转动,虽然现在我没有佩枪,但骨子还是一名刑警,张何美正是利用了我这一点。   我立即掏出电话,接连翻出几个号码,但却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打给谁。现在我是一名疑似精神病的休假警官,我所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   思前想后,我按了一下,将手机装回到口袋,整个人郁闷得如同一头前面挂着青草的马,明明就在眼前,但却可望不可及,最要命的是不能舍弃心中的那份渴望。   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原来是姜大人打过来的,我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立即接通,果然听见姜大人说道:“王磊,这件事怪我,你好好休假,希望早一点回到工作岗位。”   我的心里一下释然,但是又猛地收紧,小萱果然是第二次被人绑架!   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老子一定要把你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我想现在立即结束休假!”我的声音有点高昂,想立即把张何美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姜大人的声音却浇灭了我的冲动:“不行,你目前的状态还不适合工作,还是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姜大人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我的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们还是认为我有病,还是不相信我!一股自暴自弃的情绪不知不觉在我身体里漫延开来。   不过,我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姜大人,希望他能重新调查一下游巧林妻子失踪的事情。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虽然我很想像蜘蛛侠那样奇迹般地救出小萱,但是我做不到!   没有警方强大的技术和侦查力量做后盾,我只是一只蚂蚁般的存在,就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何去救根本就不知藏在何处的爱人?   现在,摆在我面前唯一的机会就是,等那个爱玩游戏的家伙再次找到我,当我再次成为他主宰下的可怜角色时,我就有机会救出小萱,并且将这个混蛋从十八层地狱给揪出来!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我每天都在等待,都生活在醉生梦死之中。但是奇怪的是,不论我有多醉,我都记得那个离奇诡异的故事,它像章鱼一样紧紧地抓住,无数个吸盘将我牢牢控制,让我根本无法从醉梦中逃脱。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故事的意义所在,它是在隐藏,还是要揭露,还是在预言,又或是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第四十四章 真正的结局?   我的桌子上已经出现了第18个富裕老窑的白酒瓶,而我则横卧在地板上,屋里臭气熏天、狼籍一片,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微睁双眼,愣了愣,还以为在做梦,但敲门声又急又重,隐隐还听得见有人在叫:“磊哥,磊哥!”   小挫?   我终于明白这不是梦,于是跌跌撞撞打开门。小挫一把将我拉住,激动而快速地道:“查清楚了,凶手抓到了!”   我迷糊地想道:又被骗了,这一定是个梦。于是像现实生活中那样,对他笑道:“你就逗我开心吧。”   小挫咦了一声:“好大的酒气,你不会这些日子都在借酒浇愁吧?”   说完,在我的脸上一抹,然后吐出一个奇怪的字,我全身一麻,跟着便清醒过来。   “小挫,你怎么过来了,小萱找到了吗?”我大叫起来。   小挫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但还是略带兴奋地道:“你是对的,游巧林就是凶手!”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我怀疑游巧林,但是仅仅只是怀疑。这就好比从蝌蚪到青蛙,中间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但突然之间长尾巴的蝌蚪就成了四条脚的杀人凶手,这就成了荒诞不经的千古怪谈。   难道我陷入到多重梦境之中?   这时,梦里的小挫继续道:“姜大人接到你的短信之后,暗中派人调查了游巧林妻子失踪的事,结果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冰冻箱,从那里发现了他妻子的腐肉。这家伙真是变态到极点,居然将他老婆的肉藏在冰冻箱里。而另一方面,佳大那名男生也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意想不到的线索,根据他的回忆,黎雅莲和施颖洁曾经在假期参加了古恒明模特公司的一次酒会。经过我们调查,当时酒会上欧静兰也在,并且在到会名单上发现了游巧林的名字,于是我们顺藤摸瓜,暗中侦察,最终找到了游巧林杀人的证据,他就是一个变态杀人魔王,对所有他喜欢的女人都会施以毒手,将其解剖成尸块。”   我听到他的话,感觉真的是做了一场梦,而梦里的主角绝对不是我。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游巧林为什么会去参加酒会?”   “他是陪一个名叫张何美的女人去的,不过这个女人我们调查过,没有问题。”   我的心头突然重重一击,张何美,这个神秘的女人!   难道她已经察觉到游巧林的秘密,知道自己身处危境,所以才向我讲述了那个故事,但是我却还是有两个疑问:   第一:她为什么不报案,而是选择向我倾诉?   第二:那个故事真的就是讲的游巧林吗?   第一个问题,我很希望原因是我长得帅,但我自己都相信那是鬼话,又或是鬼都不相信我的话。   第二个问题,如果那个故事是讲的游巧林,那么张何美又是怎么知道他把自己妻子的腐肉放在办公室的,总不可能是游巧林亲口告诉她的吧?   这是两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过我也只是一想而过,我最关心的只有小萱。   我不是鬼怪魑魉,所以小挫对付它们的办法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一下便抓到他眼中的悲伤,那是一种我熟悉但不多见的悲伤,我的心一下悬到了喉眼。   “反正你迟早要知道,不过身为警察,发生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   我没等小挫说完,突然一把卡住他的喉咙,将他抵在墙上,嘶声厉叫道:“不,不,没有不可避免的事,小萱到底怎样了?”   小挫挣扎道:“她,她的尸体在游巧林被捕前一天发现了,但是头部却没有找到……”   我的世界像被顽石击中的玻璃,一下子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痕,然后轰然倒塌。接着一道惊雷在我体内炸响,将我炸得粉身碎骨,灰烬撒满了整个天空。   嗷!   狼一样的狂嚎从我的喉咙里迸出,体内郁积的酒精全都变成锋利的尖刀,然后飞速旋转,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意识突然停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三天后,安阴市长安公墓殡仪馆白鹤厅,哀伤有如天上的铅云一样沉甸甸地挂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安阴市主要领导以及市局所有领导参加了小萱的追悼会,但小萱的遗体因为没有头部,所以不能像其他烈士那样覆盖国旗躺在鲜花之中,她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棺匣里,没有人能再打扰她,也没有人能再伤害她。   我有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一般站在那里。从头至尾,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孤独地站在那里,静静地陪伴在小萱的身边,听着她娇巧地叫着我师兄,然后在梦境之中和她一起四处畅游。   自从游巧林罪名确立之后,我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再次穿上了警服,但是我却忘记了意义所在。从前我认为当警察就是除暴安良,可是现在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能保护,我还能做什么呢?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我坐在办公室里,胡子像杂草一样,嘴里还喷着昨夜宿醉的残留酒气。青雾缭绕之中,手里的烟都快要燃到指头上了,可是我却仍然呆呆地看着窗外,好像那里会突然变出一道门,门打开之后小萱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本来办公室是严禁抽烟的,至少不准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可是现在我旁边的垃圾桶已经有二十几根烟头,都是今天一上午抽的。室内的空气早就可以呛晕一打蚊子,但是却没有人管我,就连张杰威这个以严格著称的组长都不闻不问,任由我继续做着蚊虫清理工。   他们都知道,小萱的死对我而言就好像是天塌了,所以在我自己没有把这片天撑起来的时候,他们准备完全无视我的坠落。但我却不知道一个人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未来,依旧躲在过去的阴影下醉生梦死。   这时,张杰威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他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动声色,让人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我也不想知道。   “咝”,烟头已经烧着了指节,但我却浑然不知,疼痛感顺着神经猛刺我的中枢,我的手条件反射地胡乱甩了一下,烟头没有方向的在空中划出一条闪亮的长弧,然后准确地落在了张杰威的茶杯里,发出滋的一声。烟头熄灭了,吸满了水分,像是一条肿胀的黄虫,恶心地飘浮在茶杯里,一头还散发着黑白色的碎尘。   原以为一直无视我的小挫、高建宁还有冯思琰,突然都抬起了头,但是却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张杰威,并且眼神里都透着一种相同的请求。   张杰威却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茶杯里多了一条黄虫,他的脸像山的背面一样,任何人的目光都照射不到,他继续以正规的警步一路向前,走进小办公室,啪的一下将小玻璃门给关上了,然后就听见一阵哗哗的倒水声。   如果在以前,这种事情一定会让我大为兴奋,但是现在却对我一点刺激都没有,跟没发生一样。因为那根烟头从一离开我的指头之后,它的命运以及相关者的命运都与我无关,我仅仅只在乎它烧着了我的手。   我变得自私了,无情了,再不像以前那样热心肠,我甚至有一种愤世嫉俗的恶念,对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厌恶,并且想逃之夭夭,远离一切,成为世上最孤独的那一个。   外面的三个人回头看了看我,赶紧又低下头去,像是多看一眼就会引起火山爆发。   其实我不是一座火山,而是一座冰山,他们是怕自己的目光被冰冻在我的身上再也离不开,所以才不敢看我。   浑浑噩噩之际,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依然如故,没有半点反应,但是小挫却猴子般敏捷地跳过两张桌子,一下拿起了电话,然后道:“您好,这里是市局特务办,请问您有何贵干?”   卷三 死神降临   第一章 诡异现场   很奇怪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中规中矩,一付电话小姐的模样。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声音,虽然听不清楚,但是却十分急促。   “你等等,我记一下”小挫的语气十分凝重,说话间已经将我面前的一张报纸抽了过去,然后从笔筒里拿了一根笔,飞快地在空余处写道:“长青街王里巷215号703”。   简短几句之后,小挫啪地一下将电话挂断,然后冲着小办公室里的张杰威大叫道:“张组,长青街出事了,姜大人叫咱们过去看看!”   小挫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玻璃门已经哗地一下打开了,张杰威的人则在话刚落地的时候就站到了小挫面前:“怎么回事?”   小挫道:“不知道,姜大人没有说。”   这个时候,张杰威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冲着小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跟着又甩了一句:“王磊,你能去则去,不勉强。”   本来我是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可是他的话却很伤人,什么叫能去则去,好像我是一废人,如果别的人这么说我肯定是顺势一倒,光荣牺牲,但张杰威说这话就不同了。   我将桌子上的报纸塞进口袋,然后慢腾腾地坐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时张杰威早就和小挫跑得不见人影。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背后突然传来高建宁的声音:“磊哥,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实在不行,我过去。”   冯思琰也应和道:“王警官,你还是留下吧,万一有其它突发事件,总要有人处理吧。”   冯思琰和高建宁是市局里计算机专家级人物,所以身上的担子很重,除非是上级直接下命令,否则他们两人都不会去执行其它任务。   就是特务办的有关电脑方面的事务对于他们也是属于次要工作,听说两个人正在追查一起黑客侵入市政府机密文件的案件。   我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任何语言,也没有任何表情,然后木然地转过身去,推开门走了出去。   到达警局门前时,张杰威和小挫早就不见人影,于是我走到大街上,心不在焉地来到公交车站。我并不是要急着去罪案现场,只是为了那一句话,我要出现在张杰威的眼前而已。   长青路是安阴市的一条主要街道,交通十分发达,所以我很快就在公交车站牌上找到了车号。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公交车像买鸡蛋的大婶一样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我跨进鸡蛋篮,然后在一晃一荡中向长青路而去。   到了长青路,随便找了个街摊问了下,然后来到了王里巷。这是一条很普通的巷子,巷子的两边都是高楼大厦,中间一条四五米宽的巷子,向里走进一百多米之后,开始看见一些杂乱的楼房,楼房的上面出现门牌号码。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看到了215号的牌子。这是一幢十多层的小高楼,楼道口摆了一个烟摊,从摊主的脸色的眼神可以看出,发生案件的地方就是这里,而前面宽敞处则停着几辆警车。   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会先和烟摊主聊上两句,但是现在却没有那个心思。我走进楼道,光线一下变得暗了起来,由于是一楼,楼层比较矮,所以给人的感觉很压抑。   我快走两步,来到电梯前,门一下就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急匆匆地冲了出来,差点把我撞倒。   我抬头一看,略微有点吃惊,原来是小挫。   小挫也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地道:“磊哥,对不起,没撞着哪里吧。”   小挫是我在特务办除了高建宁唯一真正有好感的人,虽然他研究鬼怪,整天埋头在那些积着灰尘的历史卷宗之中,但是我觉得他的心性姜海涛要单纯,比张杰威要直爽。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小挫还是笑道:“上面都差不多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拿点东西,然后再回来。”   他知道我跟张杰威鸡狗不对头,所以说这番话的用意很明显。不过一向多疑的我却发现了其中的破绽,因为如果上面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那么张杰威也会离开,收场都有专门的人员来做。现在张杰威还在上面,小挫独自一人下来,并且说去拿东西,这就是说还要回来,而所拿的东西肯定是对勘查现场有用的。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小挫只是特务办的一名普通警务人员,现场勘查则是由专门的痕迹、物品取证人员进行,他干嘛急匆匆地去拿东西,总不可能是专业的取证人员忘了带密封袋,然后叫他跑腿吧。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小挫神秘地一笑,然后便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走出了楼道。   警车停在前面十多米的地方,我们上了车,小挫松开离合,警车向前驶去。   “拿什么东西?”我的好奇心终于让我的沉默撕开了一个小角。   “小东西,一下说不清楚。”小挫一边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一边答道。   我没有再问,小挫也没有再解释,警车一路呼啸,奔驰在安阴市繁华的大街上。走出一段之后,小挫突然将方向盘一甩,拐进一条小路,这并不是回局里的路。   “去哪里?”我的话少得不能再少。   “我家。”小挫同样不是多话的人,我想他和鬼怪说的话一定比人要多。   小挫不是本市人,他租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每个月租金近八百元,听说还要给家里寄钱,供他的妹妹读书,所以他的生活十分节俭。   这种小区门前没有门卫,警车长驱直入,停在一幢有些陈旧的楼前,小挫跑上楼去,不一会儿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鼓鼓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有些纳闷起来,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小挫嘿嘿一笑道:“小玩意儿,不过今天兴许能派上用场。”   我懒得跟他废话,一把将布包夺了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圆形的半金属物品,后面接了一根细细的电线,电线的另一头与一个仪表盒相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天锅。   “磊哥小心,别把盘弄坏了。”   我指了指那个圆形的半金属物道:“这就是盘,什么盘?”   “探测盘。”   “探测什么?”   “嘿嘿,探测,探测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我有点明白了,于是又追问道:“是不是那里发生的案件是鬼怪干的?”   小挫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道:“有可能。”   我这句愚蠢的问话如果被那些多嘴多舌又热衷于添砖加瓦的媒体知道,那么我肯定立即会在强大的社会舆论下解除公职,而小挫的回答则会让他身败名裂,并被贯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称号。但现实就是如此,不可能的事情偏偏会出现,你不信不行。   我突然觉得车内不止我和小挫,四下看了看,小挫看穿我的不安,笑道:“跟我在一起,它们是不敢找你的。”   我的心猛地一寒:那不跟你在一起,岂不是就会被它们找上?   幸好这时车开动了,速度让我稍稍安心,好像车窗外快速倒退的不是楼房和树木,而是一个个杀人剖心的厉鬼。   重新回到长青路王里巷,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我随着小挫来到了215号703房间,在门外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就跟生猪屠宰场一样。我的心里暗暗惊异,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多么惨烈的屠杀。推开门走进去,我顿时愣住了,这哪里是一间屋,分明就是一间血室,暗红的颜色一下占领了我的眼珠的所有地方,让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过我现在基本对一切东西免疫,所以没有感到半点不适,在最初本能的惊异之后,又恢复到茫然的样子,缓缓走了进去,在血红的房间里寻找张杰威的影子。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我一下就看到了他,他正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样子,这和他的性格很不符合。但一联想到小挫刚才说的事情便好理解了,他不是不想做什么,而是因为根本无事可做。   现在的主角是小挫。   一见小挫进来,张杰威立即站起身来,问道:“东西拿来了吗?”   小挫点了点头,张杰威立即对另外两人道:“老张、小李,辛苦你们了,你们先走,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老张和小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小挫待他们走后,将门关上,然后才从布包里将探测盘拿了出来。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建立特务办的真正意义,那就是小挫。这个想法虽然不合逻辑,但是事实却的确如此。   以犯罪的形式来说,无非就是两大类,一是非暴力犯罪,二是暴力犯罪。在市局里,针对非暴力犯罪的有经济犯罪侦查处等部门,而针对暴力犯罪的有刑侦局等部门,既然两大形式的犯罪都被以上部门瓜分,那么特务办根本就是一个不需要存在的部门,可是它偏偏又存在,这就说明它有存在的理由。   也就是说,它要办理的既不是非暴力犯罪,也不是暴力犯罪,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犯罪!   这种犯罪形式不能存在于教科书上,但是并不等于它就真的不存在。   既然存在,那么就需要有人去经办,而特务办的所有人员之中,除了小挫,我再找不到一个与之相关联的人。   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张杰威道:“开始吧。”   从头到尾,张杰威没有看我一眼,好像我来与不来,都和他无关。   小挫将探测盘拿在手里,开始围着整个房屋转了起来,这时我的注意力才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到屋内的情景。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普通房屋,也许这里曾经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生活过,但现在却已经变得狰狞可恐。   只见屋内血迹斑斑,墙上、地板、天花顶上都是鲜红的血液痕迹,红色的血和白色的墙以及明亮的米黄色地板砖混和在一起,让屋里的整个色彩变得到更加诡异和恐怖。整个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血海,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白墙在血的划分下形成一个个怪异的形状,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色妖魔。特别是天花板上悬吊的血丝,长长的还没有完全凝固,蛇蕊一样在半空中晃动着,一不小心就会掉到你的脖子上。   不敢想像,在这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屋里,究竟发生了何等惨烈的屠杀!按照我的经验,泼洒在墙壁、地板、天花板上面的液体至少有二十公升,而人体的血液绝对达不到这个量,除非是把五个成年人的血全部放干。可是据小挫之前讲,这里的死者只有一人,是他的家人回来后报的案。   我想凶手应该是将被害者皮肉和骨头全都绞成了汁,然后将碎成微末的骨肉与血液搅拌在一起,再涂抹到墙壁之上,也许是用一个大水瓢,一瓢一瓢地洒出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这里没有发现尸体,并且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足迹和可疑的痕迹,即使局里最优秀的痕迹专家也没有在这里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不由得想起了佳大寝室的那起杀人案,凶手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从一条我不知道的通道从容离去,这件事直到游巧林落网之后仍然没有答案。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他就是死也要让我们永远活在痛苦的猜疑中。   第二章 灵异物体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只是凶手的手法远远超出常人的想像和思维,所以看不到它而已。   但是,即使找不到破绽,也不能将这起案件草率地归结为神秘案件之列,万一被公众知晓,只怕这个压力就连安阴市政府也承受不了。   小挫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进去过,然后又回到起点,对着张杰威说道:“好像有一点。”   张杰威的脸是石头做的,有一点和全都有对他而言完全一样,他永远不会为此付出任何表情。   “有就有,好像是什么意思?”他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让人无从回避,即使在这种问题上也是如此,由此可见他是另一种极端,就连鬼怪都无法打乱他的思维。   “好像的意思就是有可能。”小挫的话等于没有说,但又回答了问题。   “到底有没有?”张杰威重复问题。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笑,这个问题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科学家都无法回答,他却要让安阴市的一名小小警务人员来回答,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么?如果换做是从前的我,我肯定只会对小挫说一句话:把它找出来让我看看。   我冷冷地站在一旁,满屋的腥血也没有让我的体内产生半点激愤,我就像一个路人,看着一个生命消失,鲜活的肉体化做一屋的血浆。我再也不是那个热血警察,只是一个穿着警服的隐形人,真正的我一直都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那里的血腥味比任何一个凶手现场都要浓烈。   只听小挫沉声答道:“可能有。”   小挫的回答证明了我的正确,同时也只有我才知道他在这种事情上面说可能的意思就相当于肯定,只不过他不愿放弃固有的理念和对抗强大的世俗,所以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语来掩藏他内心的惊恐与不安。   张杰威的脸部肌肉有点抖动,也许他是第一次办理这种案子。我偷偷看了小挫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   无聊的问题没有继续,张杰威说道:“这件事局里暂时定性为机密,我想你们都知道意思,所有调查结果都必须先上报到局里,不得向外界泄露半点风声,否则将面临最严厉的处罚!”   处罚两个字在张杰威的嘴里说出来特别有力量,就像一座山压了过来,不过现在的我已经非人非妖,人类的东西对我已经不起作用。   虽然我并不想在这件案子里发挥什么作用,但我还是问了一句:“这有可能就是一起碎尸案,为什么要定为神秘案件?”   这个问题是同时问向张杰威和小挫两人的,小挫张嘴欲言,不过一看到张杰威那张石头脸,立即知机地闭上了嘴巴,张杰威这才道:“因为死者的亲属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并且是两个人同时看见。”   听了这番话,我这才明白过来。一起没有痕迹也没有尸体的诡异凶杀案,再加上两个目击者的怪异见闻,那么足以改变这起案件的性质。   我没有去追问死者的亲属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直到小挫叫我走,这才茫然地离开了那间腥红的血室。   上了警车之后,张杰威一边驾车一边问道:“你发现的东西是什么?”   小挫坐在我的旁边,嘴巴就在我的耳边,所以我不想听也听得很清楚:“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这种东西在国外称之为灵异物体,它们不属于任何一种生物,但是又真实存在,并且能够完成人类以及其它生物所不能完成的事,比如说穿墙而过,杀人无形,时隐时现,错乱时空等等,都是灵异物体常见的方式。”   小挫说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一些,并且有一件就发生在解放初期的安阴市,这在警界和民间都流传甚广,足以表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那时生产力比较落后,所以对偷盗行动采取了相当严厉的打击。有一次在安阴市东边郊区的一个村庄里,突然有十多头牛被盗,这在当时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案,于是安阴市立即派出最优秀的干警,对此案进行侦破。可是半个月下来,干警们走访了附近所有的村子,并且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侦察手段,但就是找不到偷牛的人。   各级领导对这件案子十分重视,破案干警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其中一名干警建议用农村的‘沙神’来破案。‘沙神’是一种流传于民间的迷信的活动,它只需要一钵沙,然后用一块红布盖着,你只要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在心里告诉沙神,请求他给予指点,那么等你揭开红布之后,沙子上面就会现出图形或字迹。   干警的这个建议一开始遭到同僚的反对,有的人甚至直接指责他是封建迷信的余孽,最的这名干警被停职反省。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来自上级的压力一天天沉重,有几名干警实在熬不下去了,于是偷偷找到这名干警,让他试一试请‘沙神’。   这名干警当然请不了,但是他知道某一个村子的某一个人会请,于是悄悄带着同事找到这个人。这个人见对方是民警,起先以为是要抓他,硬是说自己不会,后来干警们威胁他不请就以包庇罪抓他,这才让他答应下来,但他要求干警们事后无论成与不成,都不得向外界说出这件事情,然后才开始请沙神。   他先拿出一个古董一样的青铜钵,里面封装着细沙,然后将沙倒在一个底部平平的容器里,用红布盖上,盖上之后就开始闭上眼睛念咒,整个过程一点都不出奇,干警们的心里都有点七上八下,怀疑这玩意儿到底会不会有用。   那人把咒语念完之后,微睁着眼,然后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好请沙神解答。”   干警道:“偷东村牛的人是谁?”   那人又将眼睛闭上,然后唠叨一些没有听得懂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把眼睁开了,说道:“你们自己揭开看吧。”   干警们好奇地打开那块红布,只见原本平平的沙子竟然真的出现了痕迹,可是仔细一看却看不懂,因为那既不是名字,也不是可以辨认的东西,就是弯弯曲曲的一条线,像蚯蚓爬过的一样,与案件根本是风牛马不相及。   干警们怀疑是这个人偷偷丢了根蚯蚓进去,于是准备把沙子翻开把蚯蚓找到,这时一个干警大叫道:“别动,我好像看懂了。”   大家都停下手,好奇的看着他,那名干警指着那条蚯蚓曲线道:“你们看,这条线像不像东村旁边的那条河?”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真的很像,于是立即将地图找到,然后一对比,果然就是那条河,而且蚯蚓曲线的一端正好是东村,再看另一端时,则是泥瓦村的所在地。   泥瓦村在东村的下游,虽然共处一条河,但是两地的距离却很远。此村已经不在安阴市范围内了,所以过去的调查根本就没有到达那个地方。   干警们犹豫起来,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给上级说,后来干脆决定先不说,偷偷派两个人过去打探一下。就这样,两名干警乔装打扮地来到了泥瓦村,结果一到那里就发现,丢失的牛就是村子里。不仅如此,这个村还有很多来历不明的牛,全都被村公所的干部掌握着。   两民干警发现这一重大情报之后,不敢擅自行动,于是立返回安阴市,将情况上报到市局,市局一听,立即又上报了市政府和省公安厅。然后在省级部门的协调下,干警们对这个村子进行了突然袭击,人赃并获。   原来,泥瓦村的村委一班子人,都是好逸恶劳之辈,后来不知是谁先开了个头,然后就慢慢的形成风气,最后就成了村公所的一帮干部带着村里的乡民四处偷盗牲口和财物。由于这个村子里面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陈,属于一个大家族,并且他们一般都是沿着河向上或向下百里以上的地方去偷,所以一直没有走漏过半点风声,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们的头上。   如果不是那名干警请‘沙神’,只怕这个‘盗村’还会继续存在下去。但是当时破了案之后,却没有人敢说是请过‘沙神’,因为那是封建迷信,是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言论愈来愈自由,当初参予了请‘沙神’的几名干警私下在朋友面前讲出了此,然后就越传越广,到后来几乎安阴市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有一些好事的人还亲自到东村一带去找当年请‘沙神’的那个民间人士,但是却一直没有音信。   以上所说的‘沙神’其实就是一种神秘力量,也即是灵异力量,只不过有的灵异力量是用来害人,有的是用来助人罢了。   如果小挫说的没错,此案的确是灵异力量所为,那么要破此案就只能借助另一股灵异力量,想要以人力破案,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这时,张杰威又问道:“目击者看到的东西是它们吗?”   他说‘它们’两个字的声音很怪,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此事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我们平时说一个很隐晦的东西一样。   小挫继续在我耳边说道:“八九不离十,因此这种东西在刚刚吸食了人血之后,体内因为有新鲜的血液,所以容易被肉眼看到,目击者应该刚好撞上这个时间点。”   张杰威嗯了一声,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再没有说话。这家伙有天生的控制欲望,只要他在车上,那么不管他有多累,开车的肯定是他,谁都别想抢。他手握方向盘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紧紧握着命运,其实人的命运谁都握不住,就是上帝也有犯困的时候。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我禁不住小声向小挫问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的声音很轻,轻是像是怕人听见,这让我的心里有点发怵,对小挫的答案就更加又怕又想知道。   “一只黑色的影子。”小挫同样阴声阴气地小声道,生怕吓不到我。   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只飘浮在空中的黑影,它半虚半实,獠牙森森,突然从天花板和墙交界的一角探出头来,然后俯冲下来,一口咬住爱害者的脖子,用獠牙将他嚼得粉碎,再猛地喷了出来,喷得满屋都是。   “你没事吧?”小挫见我脸色发白,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这东西你以前见过?”   “这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肯定就是它?”   “因为,因为我在以前的档案中看到过它。”   小挫原来是在档案室工作,那里有各种种样的存档,包括一些解放前的资料都有,所以他的见闻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应该知道这些怪异的东西。   “这么说,以前安阴市发生过?”   小挫摇了摇头道:“不是在安阴市,是在南方某镇上,不过那是一件悬案,至今未破。”   我一想这不废话吗,非生物的东西杀了人,就是抓住了也不敢说破了啊,难道让某个法师将那东西显出形来,然后公之于众?   “你小心点,别太认真了。”我的声音很小,怕被张杰威听见,否则这家伙又要记恨我扰乱军心了。   小挫很单纯地看着我,我苦苦一笑道:“赶紧找个老婆结婚吧,男人是靠女人长大的。”   话一出口,我的心里突然猛地一惊,这句话好熟悉,我怎么糊里糊涂就把它说了出来呢?我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兰贵人’,回到了那个朦胧迷乱的时间,回到了那张神秘而模糊的女人脸……   警车依然在呼啸着前进,而我却已经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并没有放弃,而是在仔细思索每一个细节,这是源于对凶手的憎恨,我要将他的一切大白于天下。   据小挫讲,游巧林在被捕之后,十分顽抗,既不交待犯罪事实,也不交待犯罪手法,并且还冷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上天安排,你们无权过问,也永远不可能了解。”   这是一个何等疯狂的家伙,居然以上天使者自称,难道那一桩桩骇人听闻的凶手案都是上天指使他做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想这个上天也只是他脑海中的上天,他在自己欺骗自己,然后又相信这种欺骗,继而开始了一系列丧心病狂的屠杀。   最终,在铁的证据之下,游巧林承认了他就是欧静兰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并且,他还一并承认小萱、古恒明、康友佳恶性杀人案,全都是他一人所为。   但是,我却始终怀疑他在说谎,因为他既然能够每天戴着明亮如镜的眼镜骗我们一次又一次,为何又不会再骗最后一次呢?骗子天生就是骗子,他们的人生全是由谎言和欺诈编织而成,那么游巧林肯定不会在人生的尽头留下遗憾,相反他会做得比过去每一次都要巧妙,然后给自己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留给世人的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问号。   不过我的智慧让我痛苦,因为它既弱小又柔软,无法穿透游巧林那坚如城墙的谎言。我每天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索,但是游巧林一个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却让我的思索变得徒劳,继而变得可笑。   游巧林说,他每次杀女孩时,都会先带她们吃最好的美食,穿最美的衣裳,做最爱做的事情,然后才会一刀一刀地用他那堪比庖丁的刀法将女孩切成碎块。而且在切割的时候,他会让女孩亲眼看着,看着自己美丽鲜活的肉体变成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块,就跟菜市场最廉价的猪肉一样。   可是,我们知道在这样的切割下,巨大的痛苦会让她们发出最惨烈的嘶叫,而这个声音会沿着空间向四周传播,传进空间内每一个人的耳朵。   所以,这是他撒的第一个谎。因为在欧静兰系列案中,三名女孩的最后一名是死在寝室内,当时还有另一名女生在场,如果死者惨叫,那么另一人是不可能听不到的,因为这个声音足以让半个佳大的人全都听到。   这个事实就说明,死者没有惨叫,她们并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切割成肉块,所以游巧林在说谎!   但是,如何戳穿这个谎言呢?   第三章 死神疑团   我的智慧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它站在这个看似漏洞百出但却强大粗糙的怪物面前,质问道:“她们在死前一定叫了,你撒谎!”   可是游巧林却轻松地回道:“她们的确是叫了,并且叫的声音非常悲惨,惨到能让你这种人流泪心碎,但这正是我最喜欢听的声音,所以我将这些声音全都收集到黑匣子里面,于是其他人就听不到了。”   这样的谎言实在太多,多到我都无法去细数,但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冲着我得意的笑,笑得我丢盔卸甲。   而就是这样一个凶残狡猾的家伙,却被一个女人骗了。我不知道张何美究竟是出自什么原因才向我说出游巧林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女人知道的东西比我们想像得要多出很多。   突然,脑海之中的张何美冲着我森森一笑道:“你想起那个女人的头藏在哪里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痛,小萱的无头遗体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头呢?难闻张何美说的‘女人的头’并不是游巧林妻子的,而是小萱的?但是那个时候小萱可能还没有死,她又怎么知道游巧林把她的头藏了起来?   早晨的太阳十分舒适,即使我这样心灰意冷的人也能感觉到一丝温暖。在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准备一天工作的时候,我依然是一根长烟夹在手指间,微闭着双眼,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此时,张杰威正在进行特务办早会,他一脸严肃地坐在最前面的那张椅子上,说道:“昨天的案子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有可能是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案子,所以每个人要有心理准备,现在请包强给大家介绍一下。”   小挫难得成为一次主角,所以努力表现得比较专业,他开口道:“昨天发生在长青路王里巷215号703的凶杀案,我们可以称之为诡异杀人案,因为杀人的凶手可能不是我们以前所遇到的任何一种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   张杰威嗯了一声,小挫立即停住了,张杰威缓缓道:“包强说的意思大家明白就好,但是绝对不允许向外界透露一个字。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在没有查清之前,暂时还不能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制造了种种假象,以迷惑我们的视线,但无论凶手是什么东西,都只是一个工具,真正操纵它的还是人,只要我们这个人找到,这个案子也就告破了。”   我突然冷冷一笑道:“告破?别到时候把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   会场的气氛一下冰冷到极点,张杰威的脸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高建宁忙道:“张组,磊哥的意思是让大家小心,毕竟那东西不是常物,所以加倍小心是应该的。”   张杰威的气息微微放平,没有看我就继续道:“当然,我们要注意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所以大家在这段时间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戒备。”   “你能戒备人,但是能戒备非人的东西吗?”我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切开空气,直直地对着张杰威划了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杰威低着头没有看我。   “哼,邀功请赏我不反对,但拿兄弟们的性命去玩,这不是人做的事。”   张杰威虎的一下站了起来,但是我却没有一点惧意,因为这件事我已想好了,那就是阻止他们办案。原因很简单,我失去了小萱,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并且这种事情查不出结果上级也不会怪罪,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玩命去干。   高建宁等人都吓坏了,一个劲地对我道:“磊哥,少说两句,这事没你想的那样危险。”   我突然一指小挫道:“你说,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小挫被我逼得没法,只好道:“据我的查阅,这个东西是一种极凶残的诡异之物,民间称之为‘邪神’。它是清朝末期随西方传教士进入华夏之后才出现的,所以也可以称之为死神。”   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了,就好像‘死神’已经来临,没有人说半句话,张杰威也沉默不语,但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用眼光在我身体上穿两个窟窿。   终于,他打破了沉默:“同志们,我们从穿上这身警服开始,就意味着将生命和青春交给了国家和人民,在人民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应该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无论是什么东西,也无论生或死,都不能改变我们的信仰!”   不得不承认,张杰威的确有能力,短短几句话就将大家的恐惧心理打消了,高建宁那张电脑脸上又闪现出热血的光芒。   但是我可不吃这一套,我的信仰早已随着小萱的离去而离去,现在的我不过是具空壳而已,并且还是一具苟且偷安的空壳。   我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酸溜溜地道:“你有信仰是你的事,有本事就自己一个人去办这个案子,别把兄弟们拉上垫背。”   我的话音刚落,原本在离我两张椅子的张杰威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在我一脸惊异的表情中,狠狠的一拳击打在我的头部上。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并且我根本没有想到像他这种有节制的优秀警察竟然会做出这种违反纪律的事情,所以我在被打之后,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呆在那里,连疼也感受不到。而高建宁和小挫他们比我还要惊讶,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全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许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吧。   张杰威一只手将我抵在椅子上,气呼呼地道:“这一拳是昨天你把烟头扔进我茶杯里。”话音刚落,又一拳落了下来,然后又道:“这一拳是星期一你迟到一个小时。”跟着又一拳落下:“这一拳是上周五你不装警服上班。”   接二连三的疼痛终于让我相信张杰威这个家伙正在拿我的脸当沙袋,我挣扎着抓住他的手,然后用力向外一扭,将他推开,然后跳了起来。不过我的心里一点愤怒也没有,一具有空壳又怎么会有喜怒哀乐呢?   我捂着脸,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这让原先想上前来的高建宁等人站在了原地。他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千年老妖。而张杰威的脸依然石头一般地坚硬,没有半点反应。   “打得好,希望你在面对‘死神’的时候,做得比这更好。”我抛下这一句之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原本是想去涂点药,但刚走出两步,张杰威从后面叫住了我:“王磊,训练场。”   看来这家伙是打上瘾了,白打我几拳还不算数,还想上训练场名正言顺地将我痛扁一顿。不过我懒得理他,依旧照直向前走着。   “不要认为自己多可怜, 宝 书 网 w w w . x bao shu . c o m 你就是一个该死的家伙,明明知道小萱有危险,但你又做过什么?”   张杰威的话像刀子一样插进我的心里,原本不会受伤的心脏再一次被伤害,我慢慢地转过身去,死死地盯着他,口中一字一句地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张杰威铁着脸道:“可惜小萱看错了人,你配不上她。”   我二话没说,扭头便向训练场走去,张杰威一声不哼地跟在后面,不时传来手腕骨节的活动声,看来这家伙想揍我不是一天两天啊,但他肯定没想到我也是如此。   训练场上,积郁了多日的愁苦终于迸发了,我像一只疯狂的恶狼,对着张杰威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但是这家伙的确是个人物,战斗水平很高,虽然比不上姜大人,但绝对比我要强。如果不是我有一股置之死地的勇气,只怕早就败在他的手上。   轰的一记重拳,张杰威的右拳狠狠地击打在我的脸颊上,一下将我击倒在软软的地垫上。   “起来,你这个没有骨头的家伙!”张杰威喘着气说道。   我迅速地爬了起来,但是体力已经在刚才的疯狂进攻中消耗殆尽,所以很快又被击倒在地上。   “小萱是因为你而死的,你他妈就是一个混蛋!”   我爬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是啊,小萱就是因为我而死的,如果我不接近事情的真相,如果我在那一天清晨陪伴着小萱上班,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哭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小萱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软骨头!”张杰威的话和他的脸一样无情,继续鞭打着我的灵魂。   “你以为现在这样就能让小萱泉下安心,以为自甘坠落就能得到她的原谅,我告诉你,你错了!小萱是被犯罪分子杀害的,你要得到她的原谅,就应该努力工作,将所有犯罪分子缉拿归案,这才是唯一的途径。”   我突然抬起了头,说道:“我不相信小萱是被游巧林杀的。”   张杰威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冒出这样一句,但他的思维跟他的动作一样敏捷:“我可以帮助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做回以前的自己”   看着张杰威那张让人讨厌的石头脸,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感动,并不是感动他用拳头打醒了我,而是因为他能将对小萱的爱深藏在心里,只是默默地用行动来表示,即使她死了也是如此。而我呢,我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小萱,如果有来世,也许我会选择成全。   不过这些我都不会告诉他,我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警服,将有些歪了的警徽重新摆正,然后转身离去。   当天下午,我开始调查死者的生前关系。其实早上张杰威的话是有道理的,即使真的有‘死神’存在,但是也肯定有人为的因素,因为‘死神’只是一个虚无的东西,它不可能主动杀人,否则的话,只怕人类早就灭绝了。   死者叫纪成林,男性,年龄四十三岁,是一个私有企业的老板,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但是没有不良嗜好,至少他的家人是这样说的。他的家人还说,纪成林在遇害之前没有任何奇怪的言行,但是听说有人向他借钱,不过被纪成林拒绝了。   纪成林的老婆说这个借钱的人名叫刘松林,不是本市人,平时跟纪成林没有什么来往,她上一次看到这个人已经有好几年了。根据高建宁的电脑查阅,安阴市的明珠酒店有一个叫刘松林的外地人,极有可能就是向纪成林借钱的人,于是我便驱车前往那里。   明珠酒店是一家普通的酒店,位置倒是不错,座落在安阴市市中心,不过是在背街的地方。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酒店前面摆着两排高高的花蓝,看花的颜色应该有十几天了,原来这是一家新开张的酒店。   来到前台,向服务员出示了证件之后,我说明了来意。服务员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告诉我刘松林住在715号房间。我又让服务员打了个电话,证明此人正在房间,这才上了电梯。   敲开房门之后,一个瘦猴似的人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问道:“你找谁?”   “你是刘松林吧?”   “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亮了一下证件,然后道:“我是市局的,有事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瘦猴依然半掩着房门,说道:“我再看看证件。”   我把证件递过去,他反来复去看了几遍,这才换了个笑脸道:“呵呵,警官同志请见谅,如今江湖险恶,小弟不得不小心谨慎,请进,请进!”   看来这个家伙是个老江湖了,所以我也用不着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你认纪成林吗?”   刘松林点了点头,说道:“认识,前几天才刚见过,怎么,他出事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问道:“听说你向他借钱,有这回事吧。”   刘松林的神情一下有点激动起来,原本干瘦如柴的脸上现出一些红色:“什么,为这点事情他就把我告到警察局去,这家伙也太不地道了,亏我当年那么照顾他。”   我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当年照顾他?”   “是啊,当年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常受人欺负,要不是我看在两人后面都有一个‘林’字,因此罩着他,只怕他早就缺胳膊少腿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我的心里暗暗吃惊,原来还有这回事,看来这个纪成林的死是大有文章了。   “警官同志,我现在可是改邪归正的,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儿,否则也不会伸手向他借钱。再说借钱的事情吧,也是当年他对我的承诺,他说日后如果发了财,我缺钱尽管向他开口。可你看看,这家伙一转头居然把我告到你们那里,真是个没有良心的混蛋,早知他是这么不讲义气的家伙,当年就任他死活了。”刘松林的情绪有些激动,看来绝对没有说谎。   “你向他借多少?”   “十万,这不算多吧,以他现在的身家,至少有五六百万,十万块算得了什么。他不会是告我敲诈吧?”刘松林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怯意,这是坐过牢的人常有的表情。   “他死了!”我突然一下抛出这句话,然后紧紧地盯着他。   “啊”刘松林的表情十分惊异:“死了,怎么死的?不会,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警官同志,我这个人骗财骗色,但可没有胆子杀人。”   我看了他那一付瘦猴样,还骗色,真不知被骗的是什么货色。   “您别这样看我啊,让人怪心慌的。”刘松林经过短暂的惊异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话也轻松一些,但不知道他的这种平静究竟是真的还是掩饰。   这家伙是坐过牢的,肯定不是好鸟,看他现在这付德行,做的也不是什么正当的事情,即使不犯法,也是打擦边球。这并不是我的成见,而是因为我见过太多屡教不改的累犯、重犯。如果说一个人错一次是误入歧途,那么错两次三次就是准备一辈子错下去。   “我现在来只是了解一些情况,你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把腿一翘,拿出了笔录本。   刘松林看了看笔录本,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老熟人,我冲着他道:“怎么,还在怀念过去的那段难忘岁月?”   刘松林忙笑道:“看您说的,咱现在可是正经人一个,再说那苦窑的日子有什么好怀念的。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就先说说当年的事情吧,你和他都是犯的什么事,在里面的简单经历,都与什么人关系近,特别是现在还有来往的。”   瘦猴的脸呈现出回忆的样子,然后慢慢说道:“当年我是诈骗进去的,其实咱也是被冤枉,一个老太婆心甘情愿把钱送给我作生意,但她的儿女就是不孝顺,非要我还钱,但当时我实在没钱还,所以就被起诉了……”   原来这家伙之前说的骗财骗色就是这么回事,我心里冷冷一笑,冲着他道:“别说那没用的,难道你还想翻案?说重点!”   第四章 教堂阁楼   “是是是”瘦猴点了点头,继续道:“纪成林是伤害罪,那时他就一个愣头青,什么事不懂,帮朋友打架,结果把人打成重伤,被判了五年。不过在那里面,狠人多的是,他最开始去的时候,把谁都不放眼里,结果得罪了几个大哥,让人打得鼻青脸肿。如果不是我平时跟那几位大哥混得熟,他小子可能在里面就把命给丢了。哎,不过现在也丢了,真是可惜,我这笔钱又泡汤了。”   看着一脸惋惜的刘松林,我问道:“当时的那些人中,有没有和纪成林有深仇大恨的那种人?”   “这倒不会,那里面也没啥东西,就是几个大哥也无非是能够安排人做轻松一点的事,然后有点小零食小烟酒的啥,他们也只是看不惯纪成林那付傲样儿,所以教训教训,事情过后就没什么了。但是纪成林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就你所知,现在还有哪些人跟他有来往?”   “不清楚了,我都好几年没有看到他,这次来也只是想借点钱花,如果当初他痛快把钱借了,现在我也许早就离开了。”   看来从这家伙嘴里是问不到什么,于是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瘦猴见状,明显地松了口气。   正在回局里的路上,小挫打了个电话来,说他现在三道口,急着用车,于是我把方向盘一甩,朝着三道口驶去。   到了三道口,见小挫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我将车开了过去,然后向旁边副驾驶位一坐。咱可不像张杰威,开车的事向来是能躲就躲。   小挫开着车,我舒舒服服坐在一边,问道:“你那边查到什么眉目没有?”   “有一点点,在卷宗上记载的死神案件中,有一起与本案有相似之处,我现在就是前往当年办这个案子的前辈那里。”   我的精神头一下就来了,坐直身体问道:“前辈,哪一位?”   “王明雪”   胖老妖?   我几乎想跳车而逃,这老妖怪是我的克星,我宁愿见到尸体也不愿见他。   “他不是医生吗?怎么会办过案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王前辈以前不在安阴市工作,并且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基层办案民警,后来通过自学才考上医学院的。说来也巧,我最开始查看卷宗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后来无意间看到办案民警的姓名,发现居然有他的名字,这才打电话问了一下,没想到,外省的那起死神案件真的是他经办的。不过他当时还很年轻,所以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员,知道的事情不是很多。”   原来如此,看来胖老妖的经历还真是丰富,不知道当年他遇到这种诡异案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吓得尿裤子?我有些恶毒地想道。   今天是星期三,听说胖老妖的身体有点不适,所以在家养病,现在我们正在前往他家的路上。他的家靠近市区的边缘地带,我还头一次登门拜访。   途中,小挫又给胖老妖打了两个电话,这才找到位置,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前面。从外面看,这个小院里面种着两颗大树,这在市区内是绝对看不到的,胖老妖还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啊。   当我心惊胆战地坐在胖老妖的面前时,却发现小挫对他一点畏惧感都没有,看来他的第一次还没有交出去。   大树下面有一个大吊床,胖老妖松松地躲在上面,我和小挫则坐在旁边的两张雕花木椅上。   “前辈,请您讲一讲当年发生的事情。”小挫的声音微微有点激动,就像一个快要看到怪兽的孩子,我也差不多。   胖老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品尝一种很久没有吃过的东西,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那个时候参加工作的年龄比现在要小,我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记得当时是星期天,我正在家里洗衣服,突然一个同事骑着单车冲了进来,对我大叫出人命案了。以前流动人口少,治安比现在要好,一个镇多少年都不会发生一起人命案,所以当时这事闹得很大,县公安局里召集了所有民警,要求在最短的时间破获得此案,但没想到的是,这件案子却成了悬案,直到现在也没能破。”   如果换了别人,我肯定早就打断他的长篇废话,但胖老妖可不是别人,我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只好耐着心继续听他那漫长的回忆录。   “死者是镇东的一个木匠,就死在自己的家里,尸体全都绞成了浆,全洒在他家的墙壁上,那个场面真是太惨了,像我这样刚参工作的民警,好多当场就吐了。这个木匠一直独身,报案人是他的邻居,他是闻到异味之后才进去的。据他说,当时他进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只看见一只黑色的影子,似人非人,但却十分清晰,就在屋里飘荡着,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胖老妖的描述与这次案件惊人的相似,不,应该是完全一样,那只黑色的影子就是夺命的厉鬼。   “不过邻居的这些话当时并没有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他们完全按以前的侦察方式进去,结果却一无所获。后来有一位领导想起此事,但不敢大肆宣扬,只是悄悄地找了几个可靠的干警,让他们从黑色的影子入手调查,结果才知道黑色的影子在民间有个传说,那就是‘邪神’,据说很早以前就有了,是随着西方的传教士传过来的。不过这毕竟只是民间传说,也是封建迷信,所以是不可能做为案件侦破的指引方向的。那位领导只好派人暗中追查,后来也没有听到有什么结果,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胖老妖讲完这些,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突然他又道:“我当时听说‘邪神’一般都在教堂附近出没,不知道你们留意了现场周围的环境没有?”   教堂?这个我们还真的没有注意,看来下一步行动就是找到附近的教堂做进一步调查。从胖老妖的小院出来之后,我和小挫立即开车来到长清路,在王里巷附近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一座教堂。   我并没有因为找到教堂而欣喜,因为我宁愿这件事是假的,但是当这座静穆的教堂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难道真的有‘死神’?   回头看看小挫,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满脸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可怕性。   朦胧间,我突然看见从教堂最顶端的阁楼窗户里晃过一个影子,虽然时间极短,但我还是看见了。   我惊叫道:“快看那里!”   小挫抬头看了看,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道:“磊哥,你又看花眼了吧。”   我不想跟他争辩,对他说道:“枪带了没有?”   小挫一愣,回道:“带枪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枪对那东西管用吗?”   我一想也是,不过还是摸了摸腋下的警用手枪,不管有用没有,这东西还是能让人有一种安全感。   教堂的大门比普通建筑物的门要高,我和小挫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只有墙上的壁画人物在默默地看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虽然我不信教,但是知道这是一个需要安静的地方,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后唤道:“有人吗?”   这时一个声音从某个角落飘了过来:“你们好,我在这里。”   声音很近,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人,莫不是已经遇上了?我的心狂跳不已。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左边的长排椅中站起来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人,他对我裂嘴道:“正在打扫卫生,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看这人的穿着,应该是神父级别的人,教堂里不是有很多神的‘仆人’吗,他怎么干起了打扫的活?   神父很睿智,一眼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叹着气道:“如今相信上帝的人越来越少,教堂里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年纪比我更大的老神父,所以只能亲力亲为了。”   我笑了笑道:“神父,这座教堂不大,但以其地理位置而言,这块地皮也值不少钱了,你不如将靠街的地方搞两个门面,那点租金就很可观了,到时再请两个帮工,多划算工。”   神父忙道:“罪过罪过,这种事情我们是不能做的。”   我看了看他,突然觉得他有一点像游巧林,很严谨很正统,但是骨子里却让人看不穿。一想到游巧林,我就全身不舒服起来,他是一个魔鬼,但是却善于变幻成让人尊敬的人。   “神父大人,我们是市局的,有一点事情想向您问问。”我不再和他闲聊,道明了来意。   一听说是公安局的,神父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镇静下来,问道:“什么事?”   “嗯,这个,这个……”我结巴了几句,竟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问,总不成问他的教堂里有没有养着一只‘死神’吧。   这时,小挫显示出他的专业水平,他接过话头道:“我们想了解一下教堂里有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情。”   神父愣了一下,然后道:“这里是神圣之地,怎么会有怪异的事情?”   “我们只是了解一下,因为最近有群众反映,说教堂在夜里会出现黑色的影子。”我的说谎天才让我脱口而出,根本不需要思索。   “会有这种事?”神父的样子很惊讶:“但是教堂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警官先生,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不会是有人故意散布不好的言论吧。”   “这样吧,我们到里面四处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异常。”   “好的好的,你们尽管查看,一定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这时,小挫从背包里取出那个圆形的探测盘,神父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故做神秘地道:“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生命探测仪,无论是人是鬼,只要存在的东西都能探测出来。”   神父连忙在胸口画着十字道:“上帝保佑,如果真有妖魔鬼怪,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在神父的带领下,我们仔细搜查了每一个房间,但是都没有结果,最后来到了顶层,也就是我之前看到黑影的那一层。   教堂顶层的阁楼一般都是杂物房,平时很少有人进去,加上这里只有两个神父,所以就更是如此。据神父讲,他有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没有上去了。   阁楼的门是一个大木盖子,爬到楼梯的最高处,掀开就能上去。我慢慢推开木盖门,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发慌。   木盖门掀起一角,我探眼看去,只见上面摆满了各种种样的用具,厚厚的灰尘比女人的粉底还要厚。   咣的一声,我将木盖门完全掀开,一股陈腐的气味夹着灰尘扑了过来,让我连接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向上跨出两步,一下跳了上去,然后目光就停留在那扇不大的窗户上面,那上面居然有两个清晰的痕迹。   我的心一下收紧,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但双脚却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凑近一看,那痕迹弯弯曲曲,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这时小挫上来了,他拿着探测盘四处查看了一番,突然小声道:“磊哥,这里好像有东西!”   在这个体狭窄的小阁楼上,我的汗毛一下被他这句话给激起来了,惊恐地回头叫道:“哪里哪里?”   小挫指着探测盘道:“你看,这个红色的指针一动就表示有非正常生命活动,刚才动了一下。”   “现在呢?”   “现在好像没动了。”   我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道:“你可千万别搞错了,这事开不得玩笑。”   我指了指窗户上的痕迹,说道:“你去测测那里,看它动不动?”   小挫走上前去,用探测盘在痕迹上面照了照,红色的指针竟然真的动了。我吓得一身冷汗,立即拔出了手枪,然后道:“现在咱们只有两个人,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先回局里请示一下再说。”   这时,突然从窗外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我差点直接从木盖门跳了下去。   耳听小挫道:“磊哥别怕,只是一只飞鸟。”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问道:“你看那痕迹像不像鸟的足印?”   “咦,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几分像。”   我走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十有八九是鸟足印,于是在小挫的头上狠狠地拍了一记,骂道:“都什么破烂玩意儿,我居然还信了。你小子以前最后别把它拿出来,什么死神邪神,我看你就是一神精病。”   小挫虽然平时被我说两句不哼不声,但是当我触及到他的研究成果时,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反驳道:“那王里巷的案子你怎么看,难道人会做出那样的案子?而王前辈所讲的事情岂不也是无稽之谈了?”   被他这么一问,我真有点回答不上来,这倒不是说我不相信没有人能做出那样的案子,而是因为两件案子惊人的一致,都是将尸体用某种方法绞成血浆,仅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两者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因为像那种将尸体完全变成血浆的方法,世界上绝对不多,甚至在我的记忆之中,还没有能将骨头绞成血浆的例子,也许某些大型科研单位能用离子分离器之类的东西做到,但是这在本案中是不可能成立的,谁会背着一具尸体跑到科研所去,将尸体分解成离子血肉汤,然后再用桶提着回来?   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么他就必须在四十年前在南方小挫镇上杀死那个木匠,然后潜伏下来,直到四十年后重出江湖,杀死王里巷的纪成林。   这就出现一个矛盾,因为四十年前凶手做案的时候肯定已经是成年人,四十年后他必定已经六十左右,又怎么可能将身强力壮的纪成林杀死呢?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人!   阁楼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它一下一下,让我的视网膜充血,眼前慢慢地模糊起来,而心里却逐渐清晰起来。   假设凶手是人,那么六十左右的他可以先将纪成林用药物麻倒,然后再实施碎尸计划。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但说不定他就是知道呢,反正这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如此说来,凶手是人的可能性也有,关键就要弄清楚尸体到底是怎么样变成那个样子的。   想到这里,我的视觉重新恢复过来,对着小挫道:“我们回局里,到法医办去一趟。”   自从游巧林的事情暴露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法医办,因为我一去到那里,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恨,还有一种强烈的悔意。如果我早一点发觉这头披着人皮的狼,那么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但是一切都发生了。   第五章 碾尸磨骨   现在的法医是一个名叫林书青的中年男子,白白净净,有点小胖,显得年纪不是很大。他没有戴眼镜,这是让我唯一感到心宽的地方,因为我现在有些害怕戴眼镜的人,那明亮的镜片会晃花我的眼,让我看不清后面的眼睛。   游巧林原先的那间私人办公室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里面改作了杂物房,林书青的办公室很普通,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然后在墙边放着一个玻璃柜。   “林法医,昨天王里巷的尸检报告有结果了吗?”   “有了,墙上的血迹是混和体,是死者全身骨肉被粉碎成末,然后与血液搅在一起形成的。”   林书青的话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想,于是我又问道:“人的骨头是很坚硬的,特别的头骨,凶手如何能做到?”   林书青停顿了一下,胖乎乎的脸上有一丝僵硬,然后说道:“的确如此,头骨的硬度相当于铜板,但是本案中骨头已经被粉碎,所以我们只能检测到其中有骨头的成分,头骨到底在不在其中,这个就很难确定了。”   我的心里莫名一惊,但却不敢继续深想,于是继续先前的问题:“如何把骨头粉碎成末?”   “办法有很多。”林书青的回答让我有点吃惊,但他厚厚的嘴唇根本看不到我的吃惊,依旧向下说道:“比如说普通的金属制碾磨机,就能把人的骨头碾成细末,类似的工具还有很多。”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将死者放进碾磨机里,真能把骨头碾成那样细?”   我的话带有明显的质疑,但林书青没有半点不快,他语气不变地继续道:“不错,其实现场的骨头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细,只不过它外面包裹了血液,所以让你觉得它好像变成了细末状,实际却没有。”   说到这里,我的脑海里大致有个轮廓了,如果凶手真的是人,那么他就需要一台碾磨尸体的机器,那么王里巷703号房间就不是第一现场。可是也不能排除‘死神’杀人,因为如果真有那玩意儿,那么它可以轻松地将人骨咀嚼成细碎的小块。   在我的心里,当然不希望有‘死神’出现,但是胖老妖的经历却让我不得不对此有一些怀疑。因为在胖老妖的那个年代,机械化的工具绝对比不上现在,并且在那样一个小镇上,像这种能把人骨碾碎的机器更是屈指可数,所以在案发后这些东西不可能不列入调查范围。   在上级领导高度重视的情况下,这种调查没有结果,那么就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是所有办案民警的能力都跟胖老妖的医德一样,第二就是根本没有人这样做过。而据我所知,在解放初期,老民警们都有着极强的侦察水平,比现在刑侦大队那帮靠高科技破案的家伙要强多了,所以说结果只能是没有人用碾磨机碾过尸体。而这个结果也就带出了另一个可能的结果,那就是‘死神’真的存在。   “还有其它的方法可以做到吗?”为了彻底解开心中的疑团,我追问道。   林书青想了想,然后道:“能将骨头碾碎的也只有碾碎机一类的东西了,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死者患有骨质疏松症,那么工具就不需要太复杂,一把大铁锤就可以了。”   一把大铁锤,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黑影手执大铁锤,在某个夜里挥动的情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有了转机。假设四十年前的那个木匠正是骨质疏松症患者,凶手原本只是想用铁锤将他的骨头砸断,没曾想一锤下去骨头竟成了粉末,于是就一锤一锤地将人骨全都砸碎。而现在的纪成林也是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死神’存在。   我看了小挫一眼,心想着要不要把他那个圆盘给砸碎,纯粹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害得我心上心下好几天。   这时,林书青又道:“但是死者没有骨质疏松的症状,这点我们已经检查过,他完全正常。”   我的心一下又跌入深渊,难道真是‘死神’干的?   总之,到法医办来一趟还是有收获,至少我知道了尸体可以用碾磨机粉碎,那么这也是一条线索,在没有真正的结果之前,是不能放弃的。并且从我内心来说,我宁愿这条线索是真的,‘死神’毕竟属于我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的东西。   于是,我和小挫兵分两路,一人追查一条线索。本来我是不想让小挫孤兵奋战,但是张杰威自高奋勇地与小挫站在同一战线,这就让我无话可说。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出张杰威这样的无神论者,为什么会突然坚定地支持小挫的有鬼论?   接下来的几天,我四处查访碾磨机。一般来说,碾磨机主要用于石料加工,先将大块大块的石头放进去,碾成碎末,然后再用化学剂将其重塑造型。当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东西将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变成细末时,我几乎可以肯定人的骨头绝对禁不起它的碾磨,心中的那丝科学的火苗就燃烧得更加旺盛起来。   在安阴市周边,有几处石料加工厂,但是为数不多,我很快就查访完毕,暂时还没有新的发与。不过侦察这个活不是一天两天,很多事情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结果。   星期天,我很早就起了床,因为今天要去小萱的父母家。自从小萱离开后,我一直不敢面对蓝父蓝母,但是现在我要开始走出来,向所有的人证明,小萱爱我是值得的。   一走进那熟悉的小区,往日的温馨的场景便发疯一样向我的大脑里涌,让我有一点目眩,我扶着一路边的电线杆,咬着牙对自己说道:“你是一个男人,要站起来!”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王?”   我惊讶地一回头,看到了蓝父。他苍老了许多,身上那股学术味道已淡化了许多,被一种浓浓的悲伤所掩盖。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并且是一个伤心的老人。   我强压住心中的悲怆,叫了声:“伯父,我来看你二老了。”   蓝父点了点头,然后道:“走吧,到家里坐坐。”   来到家中,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蓝母,她已经没有从前的那种犀利,变得有些让我认不出来,但她却一眼就认出了我,两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蓝父道:“哎,小王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别这样啊,以后还怎样让人家来呢?”   蓝母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你们坐,我去泡茶。”   我忙道:“您别忙了,我不喝,就是过来陪陪你们。”   二老的伤心不是语言能够化解的,所以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以此来分散他们的精力。慢慢地,二老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悲伤。   这时,蓝母起身回了里屋,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将一个本子递了过来,说道:“小王,这是萱萱的日记本,上面有你,你就拿去做个记念吧。”   我忙道:“不不,还是你们留着。”   “萱萱从小就写日记,很多很多。”蓝母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但却强抑着道:“这本是最后的,你就收下吧。”   我默默地将笔记本装进了口袋,对二老说道:“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就当我是半个儿子吧。”现在小萱走了,她生前我不能救她,死的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她的父母,我已想好,这一辈子一定要将她的父母当自己的一样对待,包括以后养老送终。   蓝母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蓝父也是如此,两行老泪情不自禁地留了下来。   这一天,我一直待在蓝家,帮二老做家务,直到吃过晚饭,这才离开。   回到家中,洗了澡,我将平放在桌子的那本笔记拿了起来,双手按在上面,心里一阵悲凉。   终于,我缓缓打开了笔记本,娟秀而熟悉的字体一下跃入眼帘,让我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慢慢地看下去,一字一句都用心去读。这本日记是小萱在进特务办之前开始写的,最开始记载了她在原单位的事情,后来就讲到了第一天进特务办,那跳动的文字一下就划破了时空,将我带回了那一天。   “当我第一眼看到王磊时,我几乎惊呆了,因为他实在太像师兄了。那一刻,我甚至以为是师兄回来了。可是我心里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他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   师兄,原来如此,怪不得小萱总是叫我师兄,并且叫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对这个师兄并不反感,也没有那种情敌之间应该有的憎恶,就像对张杰威那样。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王磊真是一个好色的家伙,从他看我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当看到这一句时,我的汗水淌了下来,原来我在小萱的心目中竟然如此恶劣不堪,而我当时自己还感觉良好,以为能够迷倒天下万千少女。   此时的我竟然完全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完全忘记了残酷的现在,我继续饶有兴趣地向下看去:   “慢慢地,我觉得王磊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关心别人,从来没有害人的想法,并且生怕伤害无辜。虽然他对我有不好的想法,但那也是人之常情嘛,并且我怎么现在也觉得他并不是那么讨厌,难道我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吗???”   三个问号,道出了女孩心中的困惑。我想那时小萱一点很纠结吧,一方面是长得像‘师兄’的我,一方面这家伙又有些好色,另一方面这家伙又有点讨人喜欢,看来我的魅力值还是挺高的啊。   我继续向下翻,时间一点点向后推移,但危险还没有一点征兆。   “今天是星期三,市里连续发生了几起凶杀案件,真是让人烦心,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杀人的人呢?我真是搞不懂,这些家伙为什么狠得下心肠对自己的同类下手,并且还是年轻美丽的女生,真是一群罪大恶极的混蛋,如果被我抓到,我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他们的!”   我一看时间,原来正是欧静兰系列杀人案,我将笔记本合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待心情完全平静之后,然后再才打开。   “师兄有幻想症,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的惊呆了,但是我不相信张杰威的话,师兄明明很正常,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呢?我想,他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我喜欢师兄了?”   我的眼泪慢慢渗了出来,又向后翻了几页,眼睛落在了一行字上面:“今天心情不好,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不好不好……”   我忙看了看日子,又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在游巧林假装在法医办被偷袭的时候,当时我们在法医办外面遇到了一个白色的‘妖怪’,后来才知道是个精神病人,难道她指的是这件事情?   时间一天天逼近,我的心也随之而紧张起来,但是手却像上了发条的钟一样,机械地一页一页翻了下去。   “黄洋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放弃自己的身分和一个模特公司的老总相爱,但是这个男人却并不爱他,明明知道很危险的事情还要告诉她,这不是让她也陷进去吗?师兄就绝对不会这样做,他总是把我护在身后,不让我有一点危险。”   这是最后一页,也就是小萱失踪前的那一天写的,不知为何,她在这一天写的特别多,难道是她已经预感到什么?   我接着向下看去: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但是一转身又什么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过呢?”   从以上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小萱的失踪不是偶然发生的,对方一定已跟踪她好多天,只不过手段很高明,没有露出痕迹。但是小萱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刑警,如果说被跟踪一两次不被发现肯定再正常不过,因为要从人群之中找到跟踪者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对方若即若离,只是想远距离观察就更难发现,可是她在日记本上说最近一段时间都感觉有人跟踪,却又没被发现,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最后,一串笔迹出现:“不过今天很开心,因为师兄今天吃醋了,我只不过随便夸了张杰威两句,他就气得要命,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气得快要炸了,嘻嘻,以前总是我喜欢他多一点,现在本大小姐要拿出一点手腕,让他臣服在偶的石榴裙下,呵呵。”   小萱的音容笑貌立即浮现出来,我依稀看到她美丽的脸庞,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伸手想要抚摸,却又化做了泡影,一圈一圈散开,泪水终于滑落,滴嗒在日记本上。   我默默地合上笔记本,疲惫地闭上双眼,期待在睡梦中和小萱再次相遇。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翻开笔记本,再次仔细阅读起来,仿佛这样就能与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小萱进行交流。   不知不觉中,我捧着笔记本睡了过去,梦中果然看到了小萱,她还是像从前那样英姿飒爽,合身的警服装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最高级的时装一样,她对着我淡淡地笑,小嘴轻闭,却不说话。   我急忙向她跑了过去,但是却怎么也接近不了,她就在我的身边盘旋,我努力想要离她近一点,想要再次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可是我做不大。我大声叫喊着,小萱听到了我的声音,突然哭了起来,对着我说:“师兄,你快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好黑,好冷。”   我的心一下碎裂开来,无数道裂痕让我痛不欲生,我挥动着拳头,疯狂地击打着无形的壁垒,但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而且小萱的身影也变得渐渐模糊,凄冽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   小萱拼命向我这边挣扎,突然我看到她的脖子上显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我骇然道:“小萱,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是小萱却听不见,她依然不停地用手指抓着地面,指甲已经折断,而脖子上的那道红线则越来越深,直到露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终于,在我的惊叫声中,小萱的脖子断开了,那天鹅般的脖子一下断开,美丽的头颅滚落下来,竟然滚到了我的跟前。我一把抱住头颅,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血一样的红泪从眼眶中滴落下来,一点一点滴在小萱的头上。   小萱张开血淋淋的双眼,看着我,奄奄一息地道:“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然后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不!!!”   我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一头大汗的坐了了床上,惊恐不安地四处张望,好像小萱的头就在屋子里一样。   小萱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她要我找回她的头!   第六章 迷离失踪   周一来到警局时,在大门迎面撞上了鸿洋,他正带着丁庆园和王旭阳还有一个陌生年轻男子急匆匆地走下楼梯。当看到我时,鸿洋停了下来,冲着我道:“王磊,过去的就过去了。”然后一扭头离开了。   我来到值班处,问道:“鸿洋他们接的什么案子?”   值班警员道:“一起失踪案。”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向里走去。现在失踪的人口几乎每年都在递增,当然最终有一部分是因为某人一时想不开,不哼不气地离家出走,但不幸的人总是会存在,有的是被绑架,有的是被骗杀,有的则是被拐卖。前不久听说某地出现了黑砖窑,里面的工人全是从外地拐骗的年轻男子,他们像囚犯和奴隶一样做着最艰苦的体力活,稍有怠慢就会遭到窑主及其打手的毒打。   进到办公室之后,我一抬头看到了姜大人,不由一愣,好多天了,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今天不知是哪股风把这尊神给吹来了。   我冲着他点了点头,一声不响地坐在哪里,将昨天收集的资料总结了一下,准备在早会的时候汇报。姜大人也是一样不作声,他坐那里,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挫从旁边探出一个脑袋,问道:“姜大人,你老人家在犯什么难呢?”   姜大人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突然冒出一句:“你小子最好别搞错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闻言暗暗一惊,姜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关于‘死神’作案的思路一定是得到姜大人的支持,这件事本来并不出奇,奇就奇在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姜大人。姜大人是经历过真正生死血战的人,按理说像他这种人是根本不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的,因为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如果说有鬼怪,那么遍地都是,但主宰战争胜利的仍是活人。   我偷偷看了姜大人一眼,感觉他的心思可能与这有关,也许他正顶着强大的压力,就像四十年前胖老妖的那位领导一样,做着不为世人所理解,但又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时,小挫又道:“姜大人,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现在张杰威当组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小挫也被他带得满口信誓旦旦。   姜大人慢腾腾地道:“一切以事实为依据,把他找出来我看看。”   我知道姜大人说的‘他’一定是‘它’,看来姜大人的思维模式跟我一样啊,什么东西都是眼见为实。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挫一付‘威’式的表情。   “好啦,我要去局长那里,你们抓紧办案,一有消息立即向我汇报。”姜大人冲着屋里所有人说道,然后一甩门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就热闹多了,高建宁从电脑后面探头出来道:“小挫,你这次要是没有收获,看姜大人不把你生吃了。”   我把高建宁一瞪,喝道:“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我的分析有道理,因为高建宁大部分时间都在局里待着,并且以他超然的身分,肯定与局里的领导多有接触,那么知道一点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也是毫无疑问的。   高建宁一下缩回了头,声音越过电脑屏幕飘过来:“能知道啥,啥都不知道。”   我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冲着他道:“如果你不想女神进来时看到你这付模样,那就从实招了吧。”   小挫也来了精神,附合道:“快招快招!”   高建宁一听提到冯思琰,立即举手投降,整了整头发的衣服之后,这才说道:“我想你们大概都知道成立特务办的原因了吧。”   这件事我老早就有猜疑,此时听高建宁一说,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道:“这个当然,说后面的。”   一旁的张杰威也竖起了耳朵,看来这家伙还没有完全石化,人类的共存的好奇心还在他的体内骚动。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刑侦四组总是和我们过意不去吗?”   “不就是鸿洋那小子太傲,所以磊哥和张组才看不下去,就连我也看不下去。”小挫愤愤地道。   “哼,事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知道鸿洋不过是个副组长,真正的头儿可是付震,而他跟咱们的姜大人,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高建宁一说到正题,就开始钓鱼,就连张杰威也不知不觉地被钓了过来,加入到话题之中。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建宁把手一摊道:“今天的晚饭你们仨请客,如何?”   我正在犹豫,只听张杰威很干脆地道:“没问题,算我一个人的好了。”   差点忘了,咱们还有这位财神爷啊。小挫的脸上立即冒出满天星,一付口水快掉地上的表情。   高建宁把眼一横我和小挫道:“张组请客,你们两人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补上。”   “行行行,只要不提钱的事,其它都好说。”小挫忙不迭地道。我自然懒得搭理他,想要在我身上拔毛,从小到大这家伙就没有赢过。   高建宁也没准备把我真算里面,继续说道:“告诉你们吧,付震和姜大人原本是一个班的战友,亲得跟亲兄弟一样,甚至还要亲。”   “知道了,同志关系嘛。”我戳了一句,免得这小子废话太多,万一冯思琰来了,那么这事可就不好当面说了,毕竟她是从刑事侦四组暂调过来的。   “嗯嗯嗯,就是这意思,不不不,我没这意思,你们在外面千万别乱说,否则我非被这两个阎王爷给活剥了。”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即就到广播室去!”   收拾高建宁是我的拿手戏,他马上改口快言道:“后来两人转到公安干线,也曾经是一对黄金搭档,但再后来两人就因为意见不和,慢慢地越来越疏远,以致后来爆发了几次大战,听说事情一直闹到了省公安厅,就是部里也有一些领导知道。”   高建宁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其中一次大战就是关于设立特务办。付震坚决反对搞这么一个奇怪的科室,并扬言要上告到部委,后为姜大人在局长那里做了不少工作,局长直接给付震施加压力,并且将特务办的性质略作改变,这才平息了此事。”   说到这里,我们心里已经非常明了事情的原委了,付震和姜大人之间,说白了就是科学和非科学之间的对立。两个人都是武官出身,但是不同的思想观念却让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这的确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说不定后面还隐藏着更多的故事。   就在这时,冯思琰进来了,高建宁立即紧闭着嘴巴,大家也赶紧散开,就连张杰威这样的家伙也知机地向旁一闪,走向小办公室。   冯思琰是个机敏的女孩,她一眼就察觉到不对,但却不动声色地走到电脑前,坐下之后才小声地问高建宁:“刚才在说什么事?”   我的听力极好,并且离他们最近,所以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高建宁回道:“关于你的事。”   好小子,反应居然比我还快,并且滴水不漏,看来他在女人面前编瞎话的水平是与日俱增,很快就要超过我了啊。   “我的事?”   “是小挫说的,他说你最近皮肤好了,脸色也红润了,所以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胡说。”   那边没有了声音,我也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现在高建宁与他的女神之间,关系越来越近,否则冯思琰也不会单独小声问他这件事情,这不跟说悄悄话差不多吗?   这时门一下被推开了,带着一股强劲的风,姜大人的声音便随着这股风吹了进来:“张杰威!快带人去万象街,那里发生了一起失踪案。”   失踪案,早上鸿洋不是刚接手了一起吗,怎么又有人失踪,难道今天是失踪日?   姜大人的话音刚落,张杰威已经站在了门口,冲着我和小挫道:“行动!”   万象街是安阴市郊区的一条街道,那里流动人口比较多,治安环境也比较复杂。一路上,张杰威开着警灯,呼啸行驶,好像是急着去抢救重伤员一样。   我靠在后车位上,看着他梗直的脖子,心里涌起一些波浪。现在我对他有那么一丝感激,但是这不代表我认同他的所有做法,有时甚至反对,不过也仅限于做事的方法上面,那么姜大人和付震之间,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同时,我又存在另一个疑惑,那就是这起失踪案难道又是一起神秘案件?   赶到现场时,我们面前是一群低矮的楼房。这里的楼房大多是居民自修建的,所以参差不齐,而住在里面的人也是一样,大多是外地的流动人员。   我一眼就看见了前面停放的警车,正是鸿洋他们的车,心中不由一惊,姜大人难道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还是认为这件案子只有特务办才能侦破?   带着疑问,我们下了警车,做好了与鸿洋短兵相接的准备。   按照手里的资料,失踪人员是一名年轻女性,名叫何淑华,报案人是她的男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了。   何淑华租住的房间在三楼,等我们赶上去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鸿洋。他一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道:“你们来做什么?”   张杰威面无表情地道:“上级让我们来侦办此案。”   “上级,哪个上级,不会是姜主任吧。”鸿洋的声音一下高了起来。他可是个护食的家伙,见我们主动要抢食物,那还不急眼?   “这就不用多问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张杰威在这方面比我强,凡事不露声色,不将矛盾激化,但该做事还是照做。   鸿洋似乎很吃这一套,他稳了一下,然后道:“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一起看看吧,不过回去之后,我会向上面汇报的。”   张杰威点了点头道:“这样挺好,我也不想发生不快。”   鸿洋点了点头,对着王旭阳道:“你把事情介绍一下。”   王旭阳整天都是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不坐在椅子上,那两条腿也在晃悠,好像不晃就不能证明那腿是他的一样。   他一支手撑在楼道的栏杆上,一边晃着腿道:“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房间里整整齐齐,门窗也完好无损。据男的说,两人前些日子刚吵过架,这女的可能一时想不开,所以不想见男的,随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这小子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那男子就在后面站着,听他说这番话时,那脸色实在难以形容。我真的不知道王旭阳这小子到底长没长心眼,明明人家在哪里,你说话就不能传统一点吗?   不过我也明白过来,鸿洋为什么愿意让我们插手此事,因为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大案,所以他便做个顺水人情,把这碟本就不想吃的小菜推给了我们。   这时,后面那男子突然激动地大声叫道:“不会的,淑华从来没有离开这么久时间,她一定是出事了。”   王旭阳刚才话还说的满满的,现在被人反驳,脸色有点尴尬,他回头冲着那男子道:“大哥,我说你说话讲点实际OK?,明明是你动手打了人家,还不准别人在外面躲两天?”   男子低下头,连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她真的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看来这家伙也是个惯犯,不值得同情,我心里已经打算要离开。   这时张杰威突然道:“既然来了,咱们何不搞个清楚,楼上楼下都仔细看一下,兴许会有发现。”   他是刑侦高手,对案件都有自己的一套侦察手段,并且现在他是特务办的组长,他的命令我和小挫肯定要执行。而鸿洋一帮人本是要离开的,此时见我们有所行动,又怕真查出什么来,到时脸可就丢大了。于是两组人马便开始楼上楼下开始寻查,逐一敲开每家的房门问询。   所有在家的住户都询问完毕,但是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大家在失踪前都见过她,但在三天前就再没见到过。这与报案男子所说的时间是一致的,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两组人走到车边,鸿洋突然道:“张组的分析很周到,但准确度还稍有欠缺,日后有待增强啊。”   张杰威板着脸,跟没有听到一样,我和小挫自然也装聋子,反正这家伙向来不得民心,就是有事也没有人替他背黑锅。   王旭阳倒是精神了,冲着那名男子道:“以后少他妈打女人,什么玩意?否则到时我抓你进去待两天OK?”   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好男人,不过现在说这种话实在有点过了,人家好歹也是痛失娇妻,你作为人民警察,不安慰也就算了,竟然还出言威胁。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中年妇女跑到车边,气喘吁吁地道:“等一下等一下,警察同志,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听到楼上有动静,不过声音不大,所以就没有在意,不知道这算不算情报?”   张杰威问道:“你住几楼?”   “顶楼。”   我们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身向楼道跑去,同时在心里咒骂自己怎么那样蠢,几步梯子的事情,怎么就没有想到上去看看。   一口气跑到楼顶,但是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是一个普通的自建楼房的楼顶,上面只是简单的用水泥敷了一层,并且在楼顶的一端还盖着好几间粗糙的毛坯屋,连门都没有。   看着那黑乎乎的毛坯屋门洞,我的脚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张杰威的小挫以及鸿洋的人都跟着过去了,一起走进了毛坯屋。   由于光线反差,所以刚一进去时眼睛一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揉了揉眼,四下看了看,发现里面还用空心砖隔成很多小间,不过看过去都是空荡荡的。   我往里面一间走去,刚一进门洞,就看见墙角有一个女式的提包。因为提包是白色的,所以特别醒目,一眼就看到了。   我走上前去,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蹲下身体,仔细看它露在外面的部分。当我看到提包接近地面的那一部分时,一股小指头粗细的暗色出现了。   我立即大叫道:“快过来,这边有东西!”   其它几个房间的人呼啦啦全都涌了过来,那男子一见到提包,立即大叫道:“这是淑华的包,我给买的。”   张杰威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戴好了白手套,他小心翼翼地将包向上一提,整个包完全展露在我们眼前。只见在提包的一面,一团暗红色的痕迹涂在上面,里面裹满了灰尘,形成一个干壳。   张杰威只是看了两眼,便肯定地道:“这是人血!”   第七章 女尸森森   原本就阴暗的毛坯屋,此时气氛一下紧张起来。那个男子的样子突然变得有些吓人,丁庆园倒是见多识广,抢上一步,用中指死死地掐住他的人中,这才让他慢慢恢复平静。   所有人哗的一下散开了,然后迅速对所有毛坯房展开了彻底的搜寻。   紧张的神经能提高人感知器官的敏锐度,这道理一点没错,搜寻刚刚进行没多久,只听一人叫道:“这是有衣物!”   跟着另一人又叫道:“这是有鞋扣!”   最后大家把所有的东西收集到一起,经男子辨认,基本上全都是何淑华的。男子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从楼顶吹落,多亏丁庆园一直守在身边,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我的眉头紧锁起来,因为根据目前所收集到的物品,已经足以证明何淑华曾经到过这里,但是却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之所以说是尸体,是因为王旭东在里屋找到一个胸罩,经男子辨认,这胸罩就是何淑华的。一个胸罩被人脱了的年轻女人,在失踪三天之后,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奸杀!   我环顾四周,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女人的尸体究竟藏在哪里?   或者说根本就不在这里。   假想一下:深夜,一名男子趁何淑华走出自己的出租屋之际,用锋利的短刀抵住了她的喉咙,然后将她逼上顶楼;又或者是在她回家准备开门的时候,从后面猛地一击,将她击昏,扛到了顶楼。   到达顶楼后,男子将何淑华带进了毛坯房内,然后剥光了何淑华的衣裳,进行了奸淫。由于何淑华受到胁迫而胆怯,或者是根本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大的声音。唯一的声响被楼下的人听到,但是由于声音不大,所以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凶手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残忍地将何淑华杀害。   如果这里就是何淑杀被害的地方,但是现场并没有大量血迹,根本不像是凶杀第一现场,这是一个矛盾,但是也不排除凶手用卡脖子等不流血的方法将女人杀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种凶手是不可能将又笨又重的尸体从顶楼背下去,再找个地方掩藏的,因为那样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并且中途会有被人撞上的危险。   难道男子是奸淫完何淑华之后,并且没有立即杀死她,而将她强行带走,然后……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何淑华倒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也许是男子兽性还没有完全满足,所以将何淑华带回自己的老巢,以便随时发泄兽欲。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男子已经决定要杀死何淑华灭口,但是又怕她临死前的反抗引起楼下居民的注意,所以便逼着她离开了出租楼,然后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将其杀害。   毛坯屋里堆放着许多杂物,乱七八糟的,但是都散落在地面上,高度最多不超过十公分,并且大都有空隙,根本没有一个可能隐藏尸体的地方。我又用力在空气中闻了闻,似乎并没有闻到什么腐尸的味道,那么女人真的已经被带走了?   张杰威皱着眉头,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将毛坏房的墙再刮掉一层,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有如见到猎物的猎犬那样亢奋和敏锐。   鸿洋也一脸绷紧,没有半点表情。现在找到了何淑华的东西,他已经彻底地输了一场,我想他的骄傲会让他无比的痛苦吧。   在我的心里,倒是希望女人被带走,至少那样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如果在这里找到她,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几个人在毛坯房的所有房间里又找了一圈,把里面的杂物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有些懒散地道:“还是别找了,难道你们真的想从这里找到她?”   张杰威和鸿洋肯定不会回答我这个无聊的问题,但是王旭阳这个家伙却脱口道:“当然,找到了就能确定案件的性质,免得大家……”   说到这里,场上几道恶狠狠地眼光已经将他的舌头和喉咙斩成无数截,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这小子才哆哆嗦嗦地道:“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漏了嘴。”   好家伙,居然会嫁祸于人!如果在平时,我肯定少不了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否则我岂不成了跟他一样的货色?   鸿洋看了看四周,拍了拍布满灰尘的手,说道:“人应该不会在里面了,咱们还是赶快展开外围调查吧,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从四周的监控找到线索。”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有点小小的鄙视,什么事情都是依靠高科技,那以前的案子都是怎么破的?   这时,我突然发现张杰威的眼神起了一点变化,心里蓦地一战:不会吧,这家伙真的发现了什么?   我迅速地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隔壁房间的墙边摆放着几个盒子,是那种装修用的白腻子粉。可是,这几个盒子并不大,根本不可能装下一具尸体,而且这盒子外面还散落着一些腻子粉,说明里面的确是腻子粉,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张杰威的眼神在腻子粉盒子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又转到了另一边,我的心总算又回到原位。   突然,我脑海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为什么腻子粉会散落在外面?   按理说,不用了的腻子粉在搬上楼顶时,一定都是盖好的,那么就意味着里面的腻子粉不会洒落到外面,即使在放下时重重一扔,至多也只能从纸箱的边角缝里飘出一丝而已。   可是,现在我眼前的那几个腻子粉盒子跟前,却散落着不少的白色粉末,它们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并且,从散落出来的腻子粉的颜色来看,很白很新,不像是那种暴露在空气之中很久的腻子粉。   我全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爬了出来,像是无数个让人恶心的虫子一样布满我的身体,我伸手指了指那几个盒子,想要说什么话,但是竟然没有说出声音来。   小挫见我有些异常,上前扶了我一把,问道:“磊哥,你想说什么?”   我指了指腻子粉盒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道:“粉,粉,出来,出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听懂我的话,但是张杰威听懂了,他几个箭步就冲到了腻子粉盒子前,轻轻揭开其中的一个,里面白花花的一片,刺得人晃眼。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看到想像中那可怕的一幕。就在大家都以为只是虚惊一场的时候,张杰威将手伸进了腻子粉里,然后向上一拉,一只白色的手被拉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绞,肚子的肠胃一阵翻动,最终没有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鸿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因为像我这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警察根本不应该出这种丑,但是我就是吐了,并且吐得一塌糊涂。   很快,张杰威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小截胳膊,还有一个膝盖,而鸿洋、小挫、王旭阳则从另几个盒子里掏出了其它的身体部件。   只有我一个人,无力地靠在墙边,像是一个重病之人,全身软绵绵的,只差一头栽倒在地了。   很快,现场勘查组赶到了,整个出租楼被划上了界线,并且所有租户和房东都接到通知,在近短时间内不准出本市,并且要将电话如实登记,以备问询。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整个楼顶乱成一团。我则坐在墙边的一块方砖上面,看着法医林书青将那堆被支解得破碎零离的块拼凑起来,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人。   突然,地上那个拼凑起来的‘白人’的脸竟然变得红润起来,眉目也渐渐清晰。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张大嘴巴,想要叫喊,但却没有声音。   这时,‘白人’突然坐起身子,冲着我裂嘴一笑,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响,我竟然看到了小萱!   她就是小萱,只是脸很白很惨,但是她的样子我永远都记得。她的头颅被砍断,只是摆放在脖子上面,那里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只要我用手一抱,就能将它抱走……   “磊哥,磊哥!”   小挫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我,我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全身已经湿透,就连屁股下面的方砖都浸湿了。   “磊哥,你怎么还在这里,都走了,咱们快走吧,这里怪吓人的。”   这时,我才发现毛坯屋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刚才看到的那具尸体也不见了,那我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一股寒意从头贯到脚底板,我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像是遇见鬼一样大叫道:“快走,快走!”   一路冲下出租楼之后,坐了了警车,我的恐惧才逐渐减少,忽尔又想道:既然尸体不在那里了,难道我看到的真是小萱的鬼魂?   她是想见我一面,还是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东西?   我心里莫名一跳:难道说这件案子和杀害她的凶手有关!   回到警局之后,我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仔细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与小萱可能有关的东西,于是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头,苦恼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姜大人走了进来,在我肩头上重重一拍道:“王磊,今天表现不错。”   我知道一定是张杰威把我今天发现尸体的事情告诉了他,但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真的不愿看到那一幕,我害怕看到尸体!   姜大人又宣布道:“鉴于本案的尸体是由我们特务办发现,所以局里将这个案子交给了我们,大家加油,好好干吧。”   我突然道:“可是,上一起案件还没有头绪呢?”   姜大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脱口道:“这件案子由特务办主办,四组协办,懂了吗?”   特务办的人一下欢呼起来,这可是有史以来特务办第一次压过刑侦四组,想必付震和鸿洋已经气得眼睛鼻子都找不到了吧。   我是这件事情的第一功臣,若在以往,肯定又要向姜大人邀功请赏,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只是陪着他们笑了笑,然后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恍然若失地看着窗外那青葱的树叶。   姜大人一离开,小挫就开始活跃起来,而他活跃的目的无非就是蹭一顿饭,反正这是张杰威之前答应下来的。张杰威今天也很高兴,我现在是他的手下,我的功劳也就是他的功劳,所以一拍胸脯,决定今晚在四海宴请客。   四海宴在安阴市可真算得上是有档次的地方,看来张杰威这小子的确是既有钱又大方,不过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也是想让手下人为他卖命嘛。   这一天,我喝得大醉,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高兴,其实我是想忘记。我想忘记在出租楼上看到的一切,包括小萱。因为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小萱,而只是一个故意想吓唬我的鬼崇。这个鬼崇之物曾经出现在我的邮箱里,也曾经出现在我的梦中,但是这一次它又化身在出租楼上,借那个女子的阴魂不散出来吓我。   它以为变成小萱的模样就能骗过我,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小萱是绝对不会化身在那么丑的尸块上的,她只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的心突然猛地一痛,像是被钢针刺透一样,因为一想到小萱,我就想到了那头披着人皮的狼——游巧林。   现在游巧林已经被收监,对于一个残害数条人命的罪大恶极的凶手,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个,这是毫无悬念的。但是他现在还在死囚室里待着,因为他并没有详细交待犯罪细节。   在世界每一个法制的国家,死刑犯从审判到执行都有一个严格的过程。俗话说人命关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为了完全掌握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法,以备日后杜绝和侦察,在执行死刑之前,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口,交待出所有实施犯罪的手法。   很多时候,死刑犯明知一死,说话也很痛快,好像是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东西。他们把自己所有说过的事情全部都讲得清清楚楚,有的甚至还添油加醋,唯恐留的东西少了。   但也有极少数的人,他们比钢铁还要无情,不但漠视别人的生命,对自己也是如此。当他们面对死亡时,就好像是一条路走到尽头,结束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人会保持沉默,他们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除了承认罪行是自己所犯之外,什么都不会。他们是极端自私的人,就是死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别人。   游巧林无疑是这种人之中最顽固的家伙,他不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且还承认了没有证据的罪行,但是又不交待犯罪的动机和手段,他就像一个戏弄老鼠的猫,被关进笼子里面后依然保持着戏弄者的身份,并且依然保持着戏弄者的手段。   最可悲的是,我这个笼子外面的猫,竟然真的被他当老鼠一样戏弄。   我必须要见一见这个凶残的家伙,即使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东西,但我一定要羞辱他,一定要让他知道,现在在笼子里的老鼠是他,而不是我!   第二天,我就将报告打了上去。因为游巧林现在是死囚,所以要见他必须经过相关上级的同意。而我在报告上面写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是被害者蓝瑾萱的未婚夫,更是一名与她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在这个双重的身份之下,我要求见一见这个杀害了我未婚妻和战友的凶手。   我想我的理由十分充分,充分到没有任何一位上级不动容。果然,我的报告很快就得到了回复,但却让我有些吃惊。   上级同意了我的要求,但是现在却不行,因为游巧林正在狱中绝食,目前正在进行抢救。   这个疯狂的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这么急着求死,难道是想永远地隐藏什么吗?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想要见他的渴望也就越来越大。   这时,出租楼解尸案有了新的线索。据法医尸检报告,死者何淑华脖子处有明显勒痕,系窒息而亡,但是下体并没有精液,因此排除了奸杀情况。   在流动人口量较大的地方,一般年轻女子被杀,大都与性侵犯有关,但是本案中却呈现出不一样的情况,这说明了什么?   是凶手对年轻女人没有兴趣,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又或者是与死者有什么利益冲突?   一连串的疑问冒了出来,然后又一个个开始自解:首先,如果凶手的确是一个女人,那么她身体一定比普通女性要高大,这样才能将死者勒死并且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但如果是死者与别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而这个人又请来杀手,那么发生性侵犯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可是像何淑华这样无钱无势的女人,会惹上怎样的杀身大祸呢?   第八章 热血警探   疑问越解越多,最后干脆不去理它,只从最简单的常理出发。   死者在被害前只在楼顶发出轻微的响动,这就极可能是因为死者与凶手之间是认识的,而一般的凶杀案,凶手绝大多数都是熟人。何淑华是一名年轻女性,她的社交圈子肯定不小,所以首先应该从她身边的人开始调查。   我们已经从何淑华的男友那里得知,何淑华的QQ和微信上面有很多好友。经过高建宁的调查,发现这些好友大多数都是安阴市本地人,只有极少数外地人,这就为我们的调查提供了便利。   我们先让高建宁将那些好友进行锁定,然后通知其到市局问话,如果不来就直接找上门去。当然,问话的事情是我们特务办来做,跑腿上门的事就交给协办的刑侦四组了。   可以想像,鸿洋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每天带着几个小弟满安阴市的飞奔,那付狼狈相一定比电影电视更好看。所以说,这几天的特务办随时随地都充满了喜气,我们完全是把快乐建立在刑事侦四组的痛苦之上的。   这天下午,刚刚询问完两个‘好友’,正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门咣的一下被撞开了,王旭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他冲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杯茶咕咕咕灌了个透心亮,然后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大叫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你们倒真是舒服,跷着小腿,喝着凉茶,却让我们兄弟在外面跑得半死。”   经过前几次接触,小挫也有点看不惯这个口无遮挡的家伙,于是阴阴地挫道:“还不是你们太有能耐了,所以才把这种事情交给你们办嘛。”   不过王旭阳这家伙根本就没心没肺,小挫损他当凉风吹过,他放下茶杯,一下趴在桌子上,探头越过电脑屏幕对着那边的冯思琰笑道:“HI~美女,在这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高建宁的脸一下有点发绿,看王旭阳的眼神就像是杀猪匠看到了猪。   冯思琰倒没什么,淡淡一笑道:“还好啊,你也一样吧。”   “哎,美女”王旭阳这小子把屁股向上一挪,一下就坐在了桌子上,对着冯思琰道:“刚才没听我说吗,现在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我看着他掉在桌子下面的两条不停晃动的腿,冷笑道:“你小子就晃吧,哪一天晃掉了就知道厉害了。”不过我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对冯思琰也有那个意思,不然怎么一有机会就跑到特务办来,他可算是特务办的第一个外来人员。   我看着这家伙,心里想着是不是要使个法治他一下,怎么说高建宁也是咱表弟,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肯定要坚决不移地维护他的利益。   冯思琰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说道:“那就多坐一会儿吧。”   王旭阳的脸上顿时像开了花一样:“美女有令,怎敢不从,那小生就坐下了。”说完,竟然一扭屁股从桌子上下来了,然后把一个滑轮椅一推,竟然准备坐到冯思琰的身边。   高建宁都气得快要憋过去了,但是就坐在那里不动,只是两只手抖得到厉害,牙齿咬得崩崩直响。   我一看这不行啊,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块橡皮膏,并且还有一点拼命三郎的味道,我那文文弱弱、含蓄委婉的小表弟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我默不作声地将脚一点,椅子向旁边滑了过去,然后就在王旭阳准备一屁股坐下的时候,伸出如来一脚。   “哎呀,谁,谁啊,这么缺德!”王旭阳从地上蹦了起来,捂着屁股大叫道。   小挫嘲道:“嘿嘿,自己没坐稳,怪椅子长腿,这就是刑侦四组的优秀传统啊。”   小挫的话若是说给别人听还管用,但对王旭阳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完全没有效果,看来还是要我这个老将出马啊。   我嘿嘿一笑道:“现在鸿洋没在这里,你小子就开始蹦哒起来了?要不要我马上打个电话,向他汇报一下你的行踪?”我知道刑侦四组的人没有不怕鸿洋的,就是这小子也不例外。   果然,听我这么一说,这家伙再也坐不住了,改口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话间,人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然后又冲着冯思琰一个飞吻道:“baby,哥哥先走了,有空再聊。”   我心里那个气啊,但却不是气王旭阳,而是气我那没用的表弟。平时看他天南地北,江东江西,什么都头头是道,可是真正短兵相接的时候却萎了。这是赤果果的宣战啊,你小子还不主动出来迎击,那不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吗?   我气不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用眼角扫了冯思琰一眼,突然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许有一些不寻常。因为冯思琰始终都没有抬起头,以她的性格不会如此啊,难道这小妮子对高建宁动了真感情?   经过几天紧张而细致的排查工作之后,结果令我们大失所望,因为所有‘好友’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案件进展如此不顺,所有的人都有些气馁了。   门突然被掀开,张杰威急速走了进来,冲着所有人叫道:“江华失踪了!”   江华就是出租楼被害女子何淑华的男友,是他主动报的案,可是现在又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是他杀害了何淑华,然后假装报案来迷惑公安机关,再趁这段时间寻觅隐藏的地点,现在地点已经找到,所以就溜之大吉?   不管怎样,这个消息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我们必须要找到江华。   高建宁立即通过电脑锁定江华的位置,可是手机已经关机,不过这难不到高建宁这位计算机高手,他立即启用警方特殊侦查系统,很快就将位置锁定在三河一带。   三河是以前老供销社的地盘,上次我曾经在那里遇到了‘门牙’的手下,还顺便破获了一起拐卖儿童案。   按高建宁侦查的结果,江华最后关机的地点就是三河,即使他逃亡之前将手机扔掉,那么我们也能通过走访调查,找到他的踪迹。   我和张杰威立即前往三河,小挫并没有跟着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负责追查‘死神’案件。姜大人的意思很明确,特意吩咐这件事由小挫主办,我们则负责出租楼凶杀案。   到了三河之后,根据高建宁提供的位置,我们眼前是几幢居民楼,这也是目前侦查系统所能锁定的最小范围了。   接下来,我和张杰威拿着江华的人头照片,一家一家地敲门,让他们辨认。一趟楼走完下来,我的嗓子也干了,腿脚也软了,但是却一点收获都没有。张杰威也是一样,不过他的体力就像一头熊,这幢楼查完之后,立即又开始向下一幢走去。   连查五幢楼,都没有一点收获,我的心里不禁开始怀疑高建宁的侦查能力了,于是掏出手机打了过去:“喂,你小子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毛都没有一根,你耍我们呢,要不你到这里楼上楼下的来试试?”   “磊哥,这是公事,我怎么敢耍你们呢,再仔细查一查,兴许线索就隐藏在你的身边,上次在出租楼顶不也是这样吗?”   这小子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却整天待在办公室跟‘女神’眉来眼去,辛苦的还是我们这两条腿啊。我骂了他两句挂掉电话,然后又埋着头向下一幢楼房走去。   可是,我们将附近十几幢楼房都查遍了,还是两手空空。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坐在楼底的台阶上,我大声道:“不查了,不查了,肯定是高建宁这混蛋骗了我们,要不就是那台机器出了问题,咱们再这样查一百年也是白费力气。”   张杰威估计也累得差不多了,坐在那里只喘粗气。他至少比我要多跑五、六幢楼,按每幢楼三个到四个单元,每个单元十层楼梯,算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咱们干脆现在回去,把高建宁这小子好好收拾一顿,免得他以后把哥当牛马使唤。”我气愤愤地道。   张杰威缓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再坚持一下吧,也许胜利就在前方不远处。”   我喷,都累成这付模样了,这小子还有心情念语录,我真是服了他。依我看呐,胜利并没有在不远处,而就在脚下踩着呢。   “那行,你去寻找胜利吧,我的胜利就是在这里多坐上个把小时。”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没想张杰威说干就干,虎的一样站起身子,对我说道:“你再歇会儿,我去那边几幢楼看看。”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确有那么一丝感动,这种感动不是个人的,而是做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对一位尽职尽责、任劳任怨的热血警官的崇高敬意!   直到太阳西沉,我们的所有付出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了警车,就像两匹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马。   张杰威这小子从来都是抢着握方向盘的,但是今天也有了怯意,他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我忙摆手道:“别看我,那是你的专利,我可不跟你抢!”   张杰威的脸上竟然在这一刻有了表情,他苦苦一笑,然后坐上了驾驶员位,几近虚脱地道:“安全带系好!”   我吓了一跳,这家伙不明摆着吓唬我吗?算了,我今天也没有爬多少楼,算下来现在还剩了点小能量,开开车应该没有问题,万一这小子真把我带到悬崖下面去了,我向谁去喊冤啊?   我跳下车,打开架驶门,一把将他拉了出来,竟然发现他已经真的虚脱了。我这一拉,他就顺着倒了下来。   “张杰威,你怎么啦,别装死,老子可不吃这一套!”我恶狠狠地大叫道。   张杰威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嘴唇上已经起了不少细密的水泡。   原来他不是在装,这个熊一样强壮的家伙是真的虚脱了!   我二话没说,立即将他扶到后面躺下,将一瓶矿泉水灌了一些到嘴里,又洒了一些在他的脸上,然后便驾着车飞速地向市医院驶去。   幸好,我的车技还行,及时将他送进了医院。事后听医生说,如果当时再晚半个小时,那么他就可能有生命危险。而就是因为这半个小时,让这个熊一样的家伙在第二天就走出了医院。   当张杰威再次回到办公室时,小挫、高建宁等人一脸惊讶,我们本来准备今天去看他呢,怎么就回来了?   张杰威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是基本上算是正常人,他冲着我道:“王磊,谢谢了。”   “别谢了,要谢谢自己吧,当时如果不是你威胁我系安全带,我才懒得管你,到时咱们两个可就一起报销了,说起来咱还要谢你啊!”我嘿嘿笑道。   高建宁和小挫一听,原来里面还有故事,立即把头探了过来。   我抬手就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揍在了高建宁的头上,然后骂道:“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害得我们两大老帅差点命丧黄泉,自已说该怎么办吧!”   高建宁委屈地摸着头道:“不会啊,真的就在哪里,只不过你们运气不好,没有找到罢了,咋就怪到我头上来了呢?”   本想再收拾他两下,这时冯思琰走了进来,我也就停下来了。毕竟高建宁跟咱是表兄弟,在他没有把到‘女神’之前,咱这当哥的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   冯思琰一进来,高建宁立即恢复成谦谦君子的模样,将额头根本没有的小刘海一甩,然后冲着冯思琰忘情地一笑,这让坐在对面的我差点当场呕吐。   算起来,这冯思琰到特务办也有一段时间了,而这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和高建宁待在一起,两个人在电脑上面一整就是一天,做为外行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一天在忙啥。但是高建宁的进度也太慢了,要知道,整天这样泡着,就是块顽石也泡得差不多快开花了,可是他小子还是闷不哼声,只知道含蓄委婉,却不知花当折时直折,不摘可就别别人摘跑了。   冯思琰是一个外貌、品行都兼备的优秀警官,据我所知,她在警局里的仰慕者和追求者可不少,听说在外面还有很多年轻子弟对她垂涎三尺。远的不说,就是那个刑侦四组的王旭阳,那家伙可纯粹是一个追女狂人,如果换成是其他稍微轻佻一点的女子,只怕几天就会被他拿下,也不知道冯思琰在他的轰炸中能坚守多久。我可是真的担心,万一哪天,这小妮子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只怕我的小表弟会伤心欲绝。   这时,冯思琰已经坐在了高建宁的旁边,轻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便传来一阵啪啪的键盘声。   就在我无聊至极的时候,高建宁突然站起身来,冲着我叫道:“磊哥,我刚刚又使用了更精准的拉网重复式定位方法,现在基本可以将江波的手机位置定位在三幢楼之间。”   当我听到前半部分的话时,我真想把手中的茶杯扔过去,但就在我要扔的时候,后半部分出来了——三幢楼,这让我心中一喜,忙道:“这回不会再错了吧。”   高建宁把嘴一撇道:“本来就没有错,这三幢楼还是在昨天搜索的范围之内。”   我懒得跟他废话,把手一伸道:“把楼号写在纸上给我,到时咱黑字白纸,要是错了我可不客气。”   高建宁飞快地写了下来,交到我手上,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47、158、215号楼。”我只看了一眼,便大叫道:“这三幢楼的号数相差近百,会是在一起吗?”   高建宁道:“绝对错不了,我这里有安阴市最详细的建筑物模型图,这三幢就是挨在一起的,错了任你处罚。”   我想反正就三幢楼,跑不断脚,更跑不死人,于是跟着就出了警局,独自一人开车过去。现在张杰威才刚刚出院,我再缺德也不会把他拉在一起了。   开着车在三河转了一下,这才发现楼号的分布的确有些奇怪,它并不是有规律的一排楼一排楼这样算下去,而是每一个楼群比较集中的地方,数目就差不多,想必是因为当初修建的时候是同一期工程。而高建宁所说的47、158、215就刚好是三个比较集中的楼群的交合处,于是就形成了这三幢楼挨得很近的局面。   这里没有交警,车的停放也比较随意,我把车停在树荫下,然后下了车,看着前面这三幢楼。只见47号楼位于西边,158号楼在东南面,215号楼则在西南面,三幢楼之间的距离极近,大概只有十几米的样子,这要是在商品房里,如此小的间距肯定是不行的。   我回忆了一下,昨天我应该去过158号楼,另外两幢张杰威应该去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希望今天能有所收获吧。   第九章 故人相遇   首先来到47号楼,咣咣咣,一楼的门被我敲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退休工人。我还没开口,他倒是认出我来了,叫道:“你咋又来了呢,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我堆着笑脸道:“大爷,打扰您了,这部还是昨天那事儿,那人您有印象没有?事先想起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烦死人了,不告诉过你,我老婆子有病,你就别把她给吵醒了。”说完,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那声音比我敲门的声音大了好几倍,也不知家中的老婆婆又没有被吵醒。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做警察就是这样,为了破案,再大的委屈都要承受。在有些人的眼里,也许认为当警察有多威风,其实辛酸只有我们自己清楚。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败类分子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但那是极少数。   我耐心的一层楼一层楼地敲门,然后又不厌其烦地向居民们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很快,这一幢就走完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出师不利,菩萨保佑在接下来的两幢里会出现奇迹,否则我非把高建宁那小子煮了吃了。   215号楼没有收获,我站在了158号楼前。   从一楼到顶楼,逐一敲开,当然实在不开门的,我也只能当家里没有人。   还是一无所获,我心里的愤怒终于要爆发了,于是马不停蹄在向楼下跑,争取尽早赶回警局收拾人。   这里是以前的老房子,没有电梯,所以我都是从楼梯间走的,就在我跑到4楼到5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突然迎面撞上一个人。由于我是从上向下,所以力道很顺,将那人撞了个仰翻叉,如果不是他身手比较灵活,这一下不够他住几天院的了。   那人在后仰的同时,左手顺便在扶梯上拉了一把,然后身子一斜,右腿半弯,硬生生地将向后倒下的身体给止住了。我当时心里可吓了一跳,这要是正正地后倒下去,兴许能出人命。   那人稳住身体,随即就从喉咙里爆发出一阵狂暴的喝骂:“你他奶奶的个腿的,眼睛瞎了吗,我********”   本来他的脏话已经够我出手再教训一顿了,但是终究是我错在先,所以我急忙上前赔礼道:“真是对不起,不好意思啊!你没……?”   就在我上前准备拉他的时候,突然愣住了,而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也愣住了。   我盯着那张丑脸,眉头紧锁,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光,头,强!”   不错,这个丑家伙就是光头强,别的我认不出,可是那锃亮的光头我还不认得吗?   光头强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我来,因为上次我来三河的时候穿的是修理工的服装,现在可是平展展地警服,晃得这小子眼光。   他挤了挤眼,莫名其妙地道:“谁?你叫谁啊?”   这小子真是‘他奶奶的个腿’的个笨蛋,老子明明认出他来了,他还装傻,这不明摆着他心里有鬼,生怕老子看不出来吗?   而刚好这三幢楼又与江华失踪有关,我就是全天下最笨的警察,也猜得到一个做着非法勾当的家伙和嫌疑人之间有某种联系。   我当机立断,立即从后腰上掏出手枪,冲着这小子喝道:“赶紧给我蹲墙角去,多走一步打断你的腿!”   光头强见我一掏枪,顿时像进了杀猪场的肥货,吓得浑身哆嗦,但脑子却灵光起来,一下想起了我,他大叫道:“大哥!是你啊!真的是你!?都怪小弟上次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老人家这尊大神啊,您可千万别打抖,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哪有时间跟他废话,为了这事昨天差点把命都丢了,今天就是真在这小子身上射两个洞,也要把线索找出来。   我摆了摆枪,说道:“没听见是不是,叫你到墙角蹲着!”   光头强哪里还敢废话,立即乖乖地蹲到墙角去了,我又喝道:“把皮带给解了,鞋带也解了,全扔地上。”   这一招可不是虚招。现在就只有我和光头强两个人,如果他一撒腿,只要转个弯避开了弹道,那么肯定就追不上了。而且这一带是他们的地盘,万一我押着他出去,那帮亡命之徒打冷枪,我也就完了。所以现在我必须要将他完全控制住,解裤带和鞋带的用意就是让他不能跑快,至少在他跑到下一个转弯的地方,我的子弹能够追上他。   别看光头强这家伙平时挺横,但是当枪抵着他的时候,就只差尿裤子了。他哆哆嗦嗦解开了裤带,又低下头解了鞋带,扔在了一边,我用脚将这些东西拔到一边,然后喝道:“趴地上,双手反背在后面!”   光头强都快哭了:“大哥,都是啥事啊,?真的没干什么啊!你饶了我吧!。”   我在他肥肥的屁股墩子上踹了一脚道:“奶奶的,没干什么把个头剃得贼亮,半夜出来都能把人吓死,还说没干什么?待会有你开口的地方。”   待光头强将身体完全趴在地上的时候,我一只手持枪顶着他,另一只手则操起那根腰带,在他手腕上一缠,系了个死扣,然后向上一提,喝道:“起来吧,跟我走一趟!”   要是换了其他人,我不一定非要像上面那样做,可是光头强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不得不谨慎行事。   光头强知道自己成了死老鼠,老实了许多,但仍然是一口一个‘大哥你错了’。我把皮带一扯道:“错不错咱们回局里面带说,如果真错了,我给赔礼道歉!”   其实到现在我并没有光头强犯事的真接证据,但是我就是拿准了他隐瞒身分这一点,就敢保证这家伙必定有事。   这就是警察的直觉,有些厉害的警官甚至能够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底细。比如曾经有报道说,在首都火车站,有一名从事了数十年的反扒工作的老警官,他每天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然后随便指一个人过来,只要一搜身,包管有用于偷盗的刀片、摄子等物,更神的是,他还能从万千人群之中一眼辨认出携带毒品者。其实他之前也对嫌疑人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靠的就是一种直觉,这是天长日久的积累,非一朝一夕之功。   我现在虽然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但是在光头强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恨不得把坏蛋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家伙面前,这点小小的直觉还是有的。   押着光头强走出楼道,在楼门外我停了一下,打了个电话,让张杰威派个人接应一下,以防不测。然后又看看外面,果然看到几个家伙守在那里。   这几个家伙一见光头强被我押着,顿时有些骚动起来。我知道在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慌,你一慌对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那时局面就会很被动。   我大咧咧地牵着光头强走了出去,把手中的枪一摆,厉声喝道:“你们看什么,还不滚一边去,再看全都带走!”   老鼠是天生怕猫的,就像这些整天躲在社会阴暗角落营生的家伙对身穿警服的我一样,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他们还是怕。这就是正义的力量,是源于人的灵魂深处,即使这个灵魂已罪无可赦,但是在它的最深处,正义的力量永远存在!   在群鼠环绕的情况下,我押着光头强大踏步进到了警车里面,然后在他们的灼灼目光之下,绝尘而去。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警察的神圣所在,因为它代表的是正义,是光明。   一路上,光头强神情十分萎缩,靠在哪里一动不动,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暗暗好笑,凭这家伙的智商,能混到今天真是个奇迹,看来一会儿的审讯应该没有多大的难度。   就在我快要出三河地界的时候,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几辆车尾随而来,我心中一惊:难道是‘门牙’派人来了?   几辆车越追越紧,看样子的确是冲着我来的,我将油门一踩,警车嗖的一下向前飞奔而去。   车速陡一提升,人却突然冷静下来,我突然明白过来,‘门牙’这样做并不是真的要动武,而是做给其他兄弟们看的。因为劫持警车的罪名不是他‘门牙’一个区区地头蛇能够承担得起的,但是自己的小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名警察单枪匹马地带走,这简直就是在抽他的耳光,他若不想法找回面子,那么以后小弟们谁还会服他?   看来‘门牙’能做三河一带的地下老大,还真是有点小谋略,不过今天他遇上了我,也算他倒霉,看我不玩死他!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副驾驶位坐的光头强,现在就怕他一时头脑发热,在车上跟我闹起来,那么到时车翻了、人死了,门牙的那点事就死无对证,倒霉的是我和光头强。   光头强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人的车,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似乎十分兴奋。   我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枪轻轻一摆,抵在他的脑门子上,冷冷喝道:“你少打歪主意,否则老子一枪崩了你,到时还告你一个袭警。”   我的话像冰刀一样将光头强的杂念切断,这小子还算识相,立即明白,后面救他的人离他很远,老子这个杀神离他很近。   看着光头强老实下来,我放下了心,然后又道:“你也不是掉脑袋的罪,如果想死,就尽管来撞枪口,反正子弹也不是老子的,打了也是白打。”   光头强现在算是想透彻了,他忙不迭地点头道:“大哥教训得对,小弟的脑袋最重要,其它的都是扯蛋。”   看样子这家伙是真明白了,于是我将速度放慢,然后轻点一个刹车,车速一下就减了一半以上,后面的车没有料到,有一辆差点跟我追尾,不过还是避了过去。这也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因为现在这个社会,玩车玩的好的,除了赛车手就是偷车贼,再其次就要数这帮地下人员了,他们为了躲避打击,要练的第一基本功就是逃,不但要跑得快,并且要把车玩得比两条腿还要灵活才行。   现在,我的警车跟对方的三辆车前前后后,完全被他们包在中间,对方很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手,都给搞蒙了。我清楚地看到,就在我旁边的那辆车里,一家伙掏出了手机,神色慌张地打着电话,不用猜也知道是打给‘门牙’的。   很显然,‘门牙’这个幕后操纵者也给搞郁闷了,没想到老子给玩了这一手,他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但是我知道,越是像这种玩得比得大的家伙,就越是比较稳,玩得不稳的都早十年前全死光了。所以我断定,他绝对不敢下令劫警车。   并且,他手下这帮小弟肯定也不会是笨蛋,只要有一两个聪明人见风使舵,那么其他的人马上就会效法,所以我现在看似危险,其实安全得不得了。   就在这里,前面突然一辆警车呼啸而来,提前结束了这场游戏。那帮家伙正好有了台阶下去,一个满嘴胡子的家伙在掉转车头的时候还透过车窗冲着光头强大叫道:“哥们儿,实在对不住了,又来察子了,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会等你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光头强恨恨地骂了两句,我笑道:“人家好心来救你,你骂个屁啊。”   “总算看清这帮家伙的真面目了,警官大哥,你放心,我光头强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听他这样说,我就知道这家伙是狗改不了吃屎,只要一放手,肯定又跟从前一样,说不定还会更欢。不过,对于这种已经死心塌地要一条黑路走到底的家伙,我也不想浪费口舌去教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他的事情查清楚——到底跟江华有没有关系。   前面的警车吱的一声,尾部轻轻一甩,来了个漂亮的急刹。我不由得一愣,难道是张杰威自己开车来了?   车门推开,我看到高建宁,心中正自惊讶,另一扇门也打开了,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了,原来竟是冯思琰。   这下我明白了,怪不得这小子来得这么快,敢情是在‘女神’面前炫耀啊。幸好没有出事,否则结果就不堪设想了,看来回去之后,要好好的给这家伙上堂政治思想教育课。   冯思琰原先在刑侦四组,也是一名干练的女警官,只见她飒飒而行,几下就来到我的车前,那眼光也和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凌厉。   高建宁自然还沉浸在刚才的炫耀之中,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过来开这辆车。”   高建宁一听,差点跟我急了,那样子就好像我要跟他抢冯思琰一样,我知道男人在这个时候是听不进去道理的,于是道:“我累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几十辆车追我一个,幸好你来得快,否则哥可就回不去了。我想在后面休息一下,你就让我歇歇吧。”   听我几个马屁一拍,这小子的脸激动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连连点头道:“行行行,磊哥,你快过去,这家伙交给我了,他要敢乱动一下,看我嘣了他!”   冯思琰似乎看出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我上了冯思琰的车,高建宁这小子警惕性还是挺高,一直看着我钻进后面的座位这才钻进车里。   警车平稳行驶,我坐在后排看了看冯思琰,她的个子比小萱要矮一点,性格也要沉默一些,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有一股内在的刚强,如果真的能跟高建宁在一起,倒真是挺不错的一对。   我想了想,问道:“冯美女,你以前在四组的时候,他们挺照顾你吧。”   冯思琰一边开车一边道:“你可别叫我美女,弄得跟王旭阳一样,我可受不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到时候又能从高建宁那里敲点小福利了。我又道:“我还以为你跟王旭阳挺熟呢,原来是这家伙自作多情,呵呵,是我想多了。”   冯思琰道:“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油嘴滑舌,见谁都挺熟,其实并不熟,呵呵。”说到最后,她自己也觉得好笑,竟然笑出了声。   我一下紧张起来,因为冯思琰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有点冷艳,现在竟然笑出声来。不正常,不正常,我心里敲响了警钟。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般都是先从见着高兴,再到喜欢,再到爱得死活来。像那种女人看到男人就伤心、就流泪,然后悲中从来,爱由悲生,这种事情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现实生活中,哪一个人不是喜欢快乐呢?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如此。   “你可是很少笑,原来笑起来这样好看,以后可要多笑一点,免得到时皱纹多了嫁不出去。”我故意用轻佻一点的话来试探她。   冯思琰倒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心计,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王旭阳有点怪怪的,你看他那两条腿,从来就没有停过,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看来你以前在四组的时候很快乐啊,现在整天跟着高建宁,肯定把你闷坏了吧?”我的话随时都带着好几个探头,只要你不小心,就会被我捕获。   第十章 深度搜寻   冯思琰的思维很敏捷,她几乎没有考虑就答道:“不会啊,高建宁也挺好的,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觉得闷。像今天出来,也是他主动叫我的,否则我又要在局里待一天了。”   “哪你觉得王旭阳好点呢,还是高建宁好点?”我向来喜欢短兵相接,绕的圈子太多时常会把我自己给绕进去。   “这算是问题吗?”冯思琰突然一个反问,竟然将我给问住了。   幸好我的反应也不慢,立即答道:“当然,我们做为老特务办人员,当然要关心你的工作和生活了。”   冯思琰又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是高建宁的表哥。”   这个狡猾的小妮子,原来早就明白我想问什么,直到现在才冷不丁地给我来个回马枪,看来老将出马,有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哈,知道这个有啥呢,大家早就知道了啊”我仍然装着糊涂。   这时,冯思琰突然陷入了沉默,我从侧面看得出她有心事,于是不再打扰。要知道,女孩的心事最难猜,猜来猜去不明白,并且越猜越会让她心烦,最好是别猜为妙,无论是哪种关系。   回到警局之后,我立即开始对光头强开始询问。   “光头强,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今天你既然到了这里,那么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大家都好过,否则你难受,我就会更难受,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坐在主位,故做几分威严地道。   光头强坐在下面,很老实地道:“大神,不不!大哥!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小时候偷同村鸡蛋的事情我也招出来。”   “少扯蛋,我问你,今天你到158号楼去做什么?”   “158,我不知道什么158啊?”   “就是我们撞上的那幢楼,说,你是去干什么的?”   光头强抓了抓没有毛的头,回道:“我只是去找一个朋友,刚好就遇到您了,结果你也不问问,就把我带回来了,我真是冤枉啊。”   早知道这家伙是一条黑路走到底,看来不使点手段他是不肯说实话的,我冷冷一哼,喝道:“光头强,你给我搞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手里没有一点东西,会把你带过来吗?告诉你,我今天过去就是专门找你的!”   最后一句话,我说得特别重,重到让光头强心头一惊,看我的眼神是既惊讶又疑惑,还有一点我看不懂的东西。   “说吧,我也知道,你犯的不是掉脑袋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说出来也许我马上就能放了你。你混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我们对采取合作态度的人是非常优待的。”我开始进行巧妙的攻心战术。   光头强的眼神在闪烁,但是就是不开口,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我不由得有些心急起来。   按光头强目前的表现来看,事情是肯定有的,并且说不定是大事,但越是大事,他就越有可能死咬着不放,而根据相关规定,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最多也只能扣留他十二个小时,时间一到,这家伙就得放走,到时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说不准‘门牙’会让他跑路,甚至找个没有人的偏僻地儿给办了。   这时,询问室的门开了,张杰威走了进来,他沉着脸问道:“怎么样,开口没有?”   我摇了摇头,张杰威道:“你先出去吧,我来!”   张杰威是众所周知的刑侦高手,这种事情由他来办最合适不过,但是他身体刚刚复原,我实在有点不忍。一想到昨天那情景,我真的很愧疚,但是他的目光让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走出了询问室。   回到办公室,小挫仍然不见人影,看来还在努力追查‘死神’案件,也不知有头绪没有。高建宁和冯思琰还是老样子,坐的位置相距不到一米,但是实际距离却没有人搞得清楚。   哼哼,我故意哼了两声,两个正埋头苦干的脑袋抬了起来,冯思琰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心里暗喜,看来先前在车里的一番话还是有一点作用的,至少她刚才抢在高建宁之前跟我打招呼,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看来小妮子有点意思,想走走曲线救国的道路。不过我又有点犯难,这两个人都这样弯弯曲曲,不先开口,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表弟的喜酒啊?   由于正为光头强的事情犯难,所以也没有心情摆弄这事,于是道:“那光头死不开口,郁闷啊。”说着倒了杯水。   高建宁道:“要不要我亲自出马?”   我知道这小子又想在‘女神’面前表现,但这不是他做的事,别到时反而把锅给搞砸了,于是斜了他一眼道:“张杰威现在正在审,他如果都问不出来,你我再加上小挫,只怕去了也是白搭。”   听我这么一说,高建宁还是知道找个台阶下地,笑了笑道:“磊哥不行,我当然也不行了,张组应该可以的,他干这一行近十年了。”   张杰威的年纪比我大几岁,但我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八,他若是干了十年警察,那岂不是从十八九岁就开始了?   高建宁继续卖弄道:“他在警官学校的时候,因为素质过硬,所以就已经参加了多次任务,毕业后便直接进入到刑侦大队,你们说是不是有十年的工作经验了?”   说起来,张杰威的确算是一个人才,虽然言语不多,但是肚子里有货。就从到特务办来的这段时间,虽然对他印象不是很好,但对他的工作能力,那绝对是没有话说的。   正想到这里,张杰威突然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道:“刚才我得到消息,死者何淑华的男友江波有重大嫌疑,他是一名吸毒人员。”   众所周知,毒品与犯罪几乎是同义词,因为贩卖、吸食毒品是犯罪,而有很多人在吸食毒品之后,就会性格大变,可以变成一只可怜虫,也可以变成一只残暴的野兽。在很多暴力犯罪之中,都看得到毒品的身影。   既然何淑华的男友江波是吸毒人员,那么很有可能是他在吸毒过后产生幻觉,然后杀害了自己的女友,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又跑到公安局来报警。   以上推理是可行的,因为像这样的案例有很多,绝不是一起两起。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光头强认识江波?”   其实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让光头强开口的,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讨教,只要先拣重要的来问。   张杰威的脸还是一如石头,毫无表情地道:“刚才光头强招供说,那幢楼房里有一个吸毒的窝点,他是打前阵去查探的,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后面带货的人就会上去。而江波常到那个窝点去吸毒,所以两人认识,并且前几天他还看见了江波,两人还搭过话。”   听到这里,我对张杰威佩服得简直有点五体投地,如果说我事先没有审过光头强,那么肯定不会觉得这件事情有多难办,现在算是真的对这个家伙有点了解了。不过,他也只是在刑审方面比咱强一点,其它方面嘛,咱还有那个自信的。   张杰威道:“我刚才已去了刑侦四组,让他们协助我们在全市范围内搜捕江波,你们也准备一下吧,最好是我们自己把人抓住,免得别人又有闲话。”   很快,一张大网在全市铺开,各个外出的路口被严查,江波的照片在人群之中流传,但是一拔又一拔搜查之后,江波有如泥沉大海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   我不禁暗自奇怪,难道这家伙早就离开了安阴市?但是据光头强交待,江波那天还向他借钱,应该跑不远,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跑。   再次见到光头强的时候,这家伙已彻底老实了,身上穿着看守所的衣服,头发倒是不用剃了,但是却没有以前那样亮了。   自从他交待了‘门牙’在三河的吸毒供毒窝点之后,警方立即组织了人员对那里进行了打击,清理一共三个毒窝点,抓获了二十余名吸毒贩毒人员,但是可惜的是,‘门牙’这家伙漏网了。   他的逃脱倒不是走漏风声,而是因为这家伙一直都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很多小弟都没有见过他,就连最亲信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经常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所以他在警方行动开始后就完全消失,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光头强,老子早给说了,让你有事早交待,你偏要扛着。不过还算你小子聪明,这次检举揭发,至少能抵你七八年徒刑。”   一看到这家伙,我就来气,老子当初那么苦口婆心,他死咬着牙不说,结果张杰威一来,两下就把他嘴巴给撬开了。   “说,上次为啥一见那长脸的家伙就什么都招了?”我恶狠狠地喝道,这下是真的来火了,不是装的。   光头强哆哆嗦嗦地道:“也没啥,我就是看见他害怕。”   “怕个屁,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跟老子说实话,信不信老子给你来个刑讯逼供?”   “别,别这样啊,救命啊,警察打人啦!”   光头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两名看守所的警员跑了过来,我俯在他们耳朵边道:“没事,你们别管了,不会真动手的。”   其实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将张杰威的法子套出来,以后有机会好派上用场。   光头强看着两名看守所人员离开,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吓得脸都白了,我阴森森地笑道:“说不说?”   “大哥,我说,我说。那名警官一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打断道:“我不也知道你叫光头强吗?”   “不是,光头强那是江湖兄弟送的外号,小弟还有个本名,叫李文华。”光头强战战兢兢地道。   我闻言一愣,不禁哑然失笑,这个长得跟恶鬼一样的家伙居然有这么文雅的名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想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家伙长大后会成为这个样子的。   但是张杰威怎么会知道他的本名呢,难道两人以前认识,甚至是邻居?   “不不不,我们不认识,但是那位警官说是认识我,并且还把我几个兄弟的名字全叫了出来,一点不差。”   听他说到这里,我的心里有点明白了,原来张杰威靠的并不是什么过人的技巧,而是扎实的基本功,他一定是将全市大大小小的犯罪团伙的资料都仔细看阅和研究过,所以才能烂熟于心,见人知其名也。   原来的兴趣一下没有了,我也懒得再问,向后一靠,问道:“你当时见到江波的时候,他是一个什么状况,你们之间又说过些什么话,现在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光头强探过一只手道:“大哥,来根烟。”   我丢了三根过去,说道:“只要情报有用,这一盒都是你的,并且还给你向上面记功。”   “谢谢大哥,嗯,我当时见江波的时候,他真是一个落魄啊,身上只有三百来块钱,吸了一点过后就没有了,我让他回去,他还赖着不想走。不过我想是老熟客,所以也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吩咐手下,没有钱就不给他货。他见我这样做,于是又向我伸手借钱,我当然不肯了。”   “这都是同一天发生的事情吗?”   “是是,都是那一天,第二天就再没看到他了。”   “你是说,江波第二天就从你们那里离开,之后就再没看到?”   “不不不,他是当天晚上,不知从哪里又弄了两百多块钱,花光后就离开了。”   我想了想时间,江波从吸毒窝点出来后应该就是他失踪的时间,当时他刚刚吸完毒,身上又没有一分钱,深更半夜的会跑到哪里去呢?   我又问道:“你还知道江波什么情况,全都说出来。”   “你们还没找到他吗?”   “少废话,回答问题。”   “我想想,他在市东有一个亲戚。”   “我们已去找过了,没有人。”   “还有一个朋友听说在做建材生意。”   “也找过了。”   ……   问了半天,光头强提供的线索都是已经查过的地方,看他样子的确是不知道了,于是我离开了看守所。   正在回局里的路上,张杰威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声音微微有点激动,我一听就知道有戏。   “王磊,刚才高建宁通过警方内部联网,查询到第一戒毒所有一个新收容的戒毒人员叫江波,咱们过去看看。”   我闻言大恍,这家伙那天晚上刚吸完毒,大脑处于迷幻状态,肯定回不了家,可能在路上被夜巡警发现,发现他吸毒,然后就送到戒毒所去了。   怪不得整个市找遍都找不到呢,原来这家伙早就进来了。   我和张杰威赶到戒毒所,立即让所里的工作人员将江波带到了一间办公室。   江波一进来看见我们,立即跪在了地上,叫道:“警官同志,你们快带我出去吧,我要抓到杀害淑华的凶手。”   这家伙,到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演戏。   张杰威脸色铁青,突然把桌子狠狠一拍,厉声喝道:“江波,你做过什么事情,难道还要我们来说吗?”   他的声音很响亮,很有威严,就像是电视里古装剧里的县衙老爷。如果让他去演,保证要拿个什么什么奖的。   心里这样想着,但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江波,注意他的每一个表情。   只见江波一愣,迷糊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错了?你认为这么大的事情只是错了而已吗?”   “我,我该死,我混蛋,不该在这个时候还吸这种东西,但是我真的太痛苦了,淑华离开我了,只有吸了这东西才能让我忘记痛苦啊。”江波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抽着自己的耳光。   好家伙,绕了一个大圈子,居然还是不准备招供。不过现在不是过去,不能搞刑讯逼供那一套,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问话抓住其中的把柄,然后让对方难圆其说,这样就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张杰威放低了声音,问道:“何淑华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江波一愣,好像是现在才听懂一点眉目,他大声辨道:“淑华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啊,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害她呢?”   我看着这个演技派大师,忍不住开口道:“你现在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什么当初又要打她,这点你总不会不承认吧。”   张杰威冷冷一哼,猛然大喝一声道:“老实点!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第十一章 迷局重重   江波全身一颤,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我在家,并且还打电话给了淑华,让她给我卖一碗肉丝面。后来肉丝面没有送来,当时还以为她生我的气,所以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我打她电话也不回,这才发觉不对劲,到她家没有看到人,于是就报案了。”   江波虽然紧张,但是说得却是头头是道,听上去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我的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起来,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   但是转念一想,他说的这些话可能全都是谎话。因为,如果他就是凶手,那么他肯定知道何淑华被害的具体时间,而他现在所说的事情,都发生在这个时间之后,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之后,是没有人看见过死者的,而他所说的只是和死者之间的单独联系,那么既使他说谎,也没有人能戳破他的谎言,除非是何淑华死而复生。   “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要她给你卖肉丝面?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吗?”张杰威的话很有力度,如果江波说谎,那么这两个问题可能就会露出马脚。   这时,只听江波道:“其实我以前也在社会上混过,所以在那一带还算有点小名气,淑华跟我快三年了,所以在那里是没有人敢碰她的,特别是街上的那些小混混,见面了还都喊她嫂子。”   我和张杰威闻言一愣,照他这么说,还真是像那么回事,不过到底是怎么样,还要等回头调查过后才清楚。   张杰威鼻孔里轻轻一哼,一字一句地道:“既然没有人敢碰她,那她是怎么被人杀害了?”   听到这里,我都不禁要暗暗叫好,看来张杰威的审询的确是有点真功夫,这几个问题环环相扣,如果对方稍有不慎,那么就会被绊住,露出马脚。当然,如果说的全是真话,那么这些问题就会统统无效,这就是审问的艺术。   果然,张杰威的这个问题一出,江波这小子就傻眼了,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突然他开始激动起来,站起来大声叫道:“如果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害死了淑华,我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张杰威可不吃这一套,他把桌子重重一拍,厉声喝道:“你给老实点,现在不是你大吼大叫的时候,快回答问题!”   张杰威的气势的确强悍,江波顿时被压了下去,一耷头坐了下去,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淑华失踪之后,我还叫一些小弟去帮忙找呢,谁曾想,她竟然……”   这时,张杰威话锋一转,猛然间问道:“你说你那天晚上在家,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一个人,本想淑华把面送过来之后,就留住她的。”   我陡地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插了一句:“既然如此你和她已经是这种关系了,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按理说,像江波这样的人,跟女人在一起最多三天就能上床,然后三天就能同居,再过三天还能分手。   可是何淑华为什么一直单住在出租楼里呢?   虽然这个问题与案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说不定会另辟蹊径,打开一条通道。这就是我跟张杰威思维方式的不一样。   江波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说道:“因为我想和淑华结婚,不是那种闹着玩的,是真的过一辈子。”   江波的表情十分到位,如果他是说谎,那么他将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成功的演员,因为在我看到他的眼神时,突然感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酸。   不过这些东西对石头一样的张杰威是没有半点作用的,他冷冰冰地道:“少在这里煽情,说点实在的,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能够证明你一直呆在家里?”   江波的悲伤一闪而过,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是说,如果那天晚上你偷偷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是,但是我一直都没出去。”   “那你一个人在家做什么?”   “我在家看电视。”   “哪个频道?”   “太多了,记不清。”   “都看过哪些节目,节目的内容是什么?”   现在,谈话已经进入到实质性阶段,所有的内容都被录了下来。我可不会像小挫那样抱着个笔录本到处跑,多累啊。   “好像有中央三台,上面演的是…对,是老毕的星光大道。”   “星光大道是个人都知道,说具体一点!”   “老毕说,你太有才,选手回答了一句,毕姥爷才是真有才。”   “这句不算,每集都有,再想一句。”   “哦,哦,想起一句来了,老毕对选手说,你走好,我断后;选手回答…我本来走得很好,你背后一推就倒。”   两个人像排练好了的一样,一问一答,听得我呼吸急促,两眼冒花,又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是我知道,很多重大案件就是在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答中破获的,因为最简单的最直接,最能反应出真实的情况。   江波的嘴滴水不漏,问到现在几乎没有太大的破绽,像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凶手,要么他是无辜的。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废话,其实大有道理,它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这个人有嫌疑,还不能将其排除。   张杰威并没有简单的放过,问话还在继续:“你们两人住的地方有多远?”   “有三条街吧,我就是在她住的地方认识她的。”   “后面一句不用说了,只回答问题!”   ……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张杰威的问话终于结束了,但他似乎还没有一个结论,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我一眼,我摊了摊手,示意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张杰威又让所里的工作人员将江波带了下去。   临走时,江波还犹自大叫道:“警官同志,你们一定相信我,我没有害淑华,你们要抓到凶手啊!”   走出戒毒所的大门,我的心情很郁闷。自从到了特务办之后,我所遇到的每一件案子都是错综复杂,让人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非要到山穷水尽之时才会出现一丝转机,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警车呼啸,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当车窗外出现一条小河时,那绿汪汪的河水让我突然惊觉,原来自己竟然来到了国际西苑。   “停车!”我的声音从喉咙里生硬地蹦了出来。   张杰威猛地一踩刹车,我的头差点撞到了挡风玻璃。   “干什么?”他感觉到我的声音的异常,所以问话的声音也很奇怪。   “没什么,我只是想下去走走,你先回去吧。”我说着便推开了车门。   张杰威本来想问个究竟,但见我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这里是我和小萱的故地。他在车上停了一会儿,然后摇下车窗,对着我大声叫道:“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就不用回局里,早点回家。”说完,车屁股冒出一股青烟。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之中。   此时,街上的人和车都很多,我却很安静地找到以前坐过的那张长条椅,然后很安静地坐在上面。坐下之后,我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回忆一些应该回忆的东西,回忆一些不能忘记的东西。   良久之后,我站了起来,穿过马路,来到国际西苑的大门。   离大门还有五六米的样子,门禁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干干瘦瘦的男子,冲着我叫道:“王警官,今天怎么有空上这里来啊?”   我抬头一看,并不认识,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干瘦男子笑容可掬地道:“王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李明生啊。”   哦,我一下想起来了,上次到这里来暗中调查,还多亏他的帮助呢。唉,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让我把这样一个好人给忘记了,真是惭愧。   我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逗你玩呢,看你还认不认得我,呵呵。”   李明生是个很随和的人,他不以为意地道:“欢迎欢迎,能有你这样一位警官朋友,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他说的本是实话,因为做物业保安这一块,大都与当地派出所有紧密的联系,很多事情都需要派出所的支持和帮助。可以说,如果一个派出所全力支持辖区内某个物业管理,那么这个小区的治安肯定是没有二话说的。   为了表示过去的感谢和刚才的歉意,我说道:“这里派出所的史天聪警官是我的老同学,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就说我让你去的,他要不卖个面子,我回头找他算账。”   李明生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极为欣喜的表情,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放:“哎呀,王警官,真是太感谢你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而为。”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灵机一动,将他拉到一边,然后轻声道:“李主管,还别说,我现在就是在执行任务,还真需要你的帮助。”   李明生一听,立即拍着胸脯道:“什么事,尽管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最受不了‘张杰威’式的表态,苦笑一下道:“不用保证什么,你只需要帮我注意观察小区里的几个人就行了,最好是将他们的行踪记录下来,然后给我。”   李明生很坚决地道:“一定完成任务。”   “不是说了,别保证,也别一定,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吧。”   “是是是,王警官真是够朋友,小弟一定,不不不,是记在心里了,永远的朋友。”   我一看他那张老脸,都快四十多了,还自称小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赶紧道:“你千万别客气,咱们兄弟相称,你年纪大是老哥,我年纪小是兄弟。”   其实现在我所做的事情,就是民间流传很广的‘培养眼线’。这件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要知道人心隔肚皮,两口子还同床异梦,更何况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让他冒着风险、有时甚至是生命危险为你办事,如果没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方法,肯定转头就被‘眼线’给出卖了。   但是现在我让李明生办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就是让他借职务之便,将我想了解的人暗中监视起来,而且仅仅只限在于小区之内,这对他而言是随手牵羊的事情。毕竟我这是假公济私,他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却没有‘眼线’的福利,我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兄弟,你想监视谁?”李明生的样子鬼鬼祟祟,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在做秘密交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老哥,别做出这个样子,就像平时说话一样。”   李明生连忙将腰一直,嘿嘿笑道:“电视看多了,兄弟别笑话。”   “给你说吧,监视的对象就是上次我们俩去的那所别墅里住的女人。”   “哦,你说的是她,她怎么了?事情大吗?”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们内部可是有纪律的,如果对你说了,回去是要挨处分的。”   “我没问,没问。”   本来我是想进里面看看的,但是一想如果现在遇上张何美,还真不知该如何说。说是上次的维修工程师吧,这个太不可能了,因为我现在穿着警服;说是王磊吧,又不好向她解释为什么到这里来,总不可能说我是来找个人监视你的吧。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去的打算。   李明生听说我要走,怎么肯放,拉着我道:“走走走,今天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喝两杯,老哥请客,你千万别推辞。”   既然他盛情相邀,我肯定不能拒绝,否则会让他觉得我这个人不够朋友,那么以后他为我办事也就不会尽心尽力,所以这顿酒必须得喝。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平时省吃俭用,像铁公鸡一样,但有时非要花点钱在别人身上,这样才会觉得踏实放心。   李明生对周边极熟,拉着我只拐了两个弯,便进了一家小饭店。他一边让我点菜,一边掏出电话给物业公司的领导打了过去。   “张主任啦,我是明生啊……今天有位警官朋友过来,所以请几个小时的假,提前下班。”   电话那头问了两句,李明生把电话一挂,冲着我道:“还是兄弟面子大,以前向他请个假,要磨叽半天,恨不得问你三四个小时,今天一听老哥有个警官朋友,立即放行,呵呵,来,我先敬你一杯!”   两人喝了几杯之后,李明生小声道:“兄弟,其实我早就觉得那个女人可疑。”   我心中一喜,沉声道:“此话怎讲,老哥明说。”   “因为以前经常来的那个男人最近有好久都没有来了,我想可能是出事了,他们会不会是同伙啊?”   李明生说的那个男人指的是游巧林,他死牢里关着,当然来不了。但这件事情肯定是不能告诉李明生的,于是我道:“那倒不一定,你以前不是说那男人有时几个月才来一次嘛,兴许仅此而已呢。”   李明生咂了一口酒,说道:“一般人看也就这样,但老哥我的观察力还是有点,毕竟干这一行时间长了,所以看人不说入木三分,一分两分还是有的。我看那女人呐,最近一段时间出去频繁,有时又在家呆一整天,连人影都不现一下。不正常,不正常。”   “哦,这倒是个情况,嗯,老哥,以后你留意一下她家的垃圾桶,看有些什么东西,如果有纸张之类的东西,记得把它们留下来。但千万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别让她发现了!”   李明生狠狠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兴奋。   第二天回到警局,张杰威也没有问我昨天的事,只是让我到出租楼附近去转一下,打听一下卖夜宵的摊点,再看一看附近有没有摄像头。于是我驱车到了万象街,随便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了,然后步行前往出租楼。   现在是大白天,夜宵还没有摆出来,于是我便一家一家地问过去。可是诺大一个范围,真正到晚上摆夜宵的也许就几家,问了半天都没有问出个结果。既然如此,我只好抬着头,看着天空,寻找起摄像头来。   由于这一带大多是居民自建房,巷道纵横交错,所以摄像头根本没有安进来,只在主要街道上才有。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几个,只好打了个电话给张杰威,说晚上再过来探查夜市摊点。张杰威同意了,于是我又开着车向回走。   不知怎么的,我的车竟然又驶到了国际西苑门口,停了一下,随即又开走了,因为我已经想到去哪里找张何美了。   警车呼啸,奔驰在安阴市宽阔的大街上。我将车开到了一条绿树成荫的街面上,通过挡风玻璃,我能看到前面那块兰红相间的招牌,上面写着‘兰贵人’三个字。   第十二章 直面痛苦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敢想这个地方,因为一想就会记起张何美这个诡异的女人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要找回小萱的头,找出真正的凶手,让她的死画上圆满的句号。   记得每次到兰贵人来,都是大白天,这次也不例外。轻缥的音乐,朦胧的灯光,还有让人觉得诡异的女人,这一切都像是一道迷题,等待着我去解答,而答案的正确与否,直接关系到我一生的夙愿。   我大步走了进去,但又不失礼貌。当我在中间的一张桌刚刚坐下的时候,一个蛇一般的女人便缠了上来,我以为是赵诗雅或者张何美,可是回头一看,却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先生,要不要我陪你喝两杯?”   女人的声音甜得可以让一条河变味,但是我却波澜不惊,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是什么人?”   女人有了几分醉意,娇懒地将双臂向桌子上一趴,然后斜着眼笑道:“当然是陪你的人罗,难道是你妈?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让整个空间都响了起来,但我却已经从她刚才的言辞之中知道了她的职业,脸上的寒冰越来越冷,并且心里暗暗疑惑:兰贵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难道说它一直就是这样,只是前两次没有遇到?或者还有其它什么原因?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小艳,这不是你待的桌儿,一边去。”   闻声知人,我知道是赵诗雅来了。   甜浓的女人见老板娘发话,知趣地离开了,还是那样明艳动人的赵诗雅娇媚地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不想过于直接暴露自己的来意,于是借着刚才的事情不冷不热地道:“老板娘,你这里禁不起查哟。”   赵诗雅轻轻一笑道:“王警官,有您这个贵人在,谁查都不一样。”   这个高帽子我可戴不起,忙道:“你太会说话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办事员,这种事情可是无能为力啊,想必老板娘另有高明吧。”   赵诗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纤腰一扭坐在了我的旁边,熟悉的香味传了过来,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殷勤。   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我准备问一问张何美了,于是佯装目光四处游移。   赵诗雅笑道:“我这么大个美人坐在面前不看,你不会想刚才那个小艳吧。”   我嘿嘿笑道:“老板娘吃醋了,我只是没有看到另一位女中豪杰,所以觉得奇怪罢了。”   “你说何美啊,她有段时间没有来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的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李明生说她最近一段时间频繁外出,而她又没到兰贵人,不知去的地方是哪里?   由于失去了目标,所以我的兴趣大减,准备再坐一会儿就离开。   这时赵诗雅接了个电话,突然大声道:“何美,你的老相好正找你呢,要不要过来?”   我一愕,一半是因为赵诗雅的豪迈,一半是因为打电话的竟然是张何美。   真是无巧不成书,可为什么每次和跟张何美之间都这样巧呢?   会不会就跟我上次扮网络工程师一样,她也在扮演着某个角色来故意与我相会?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种种疑问纷至沓来,我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听着赵诗雅的电话,虽然不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是我能够从赵诗雅的说话大致推出对方的话意。   只听赵诗雅道:“人家大老远过来找你,你也太狠心了吧。”   电话那头开始说话,然后赵诗雅回了一句:“好吧,你风流快活去吧,我一定不会让你的老相好寂寞的。”说完啪的将手机关了。   赵诗雅冲着我一举杯,调皮地眨着眼道:“公子,我有小姐有事来不了,今天就由奴家陪你好了。”   这个迷死人不赔钱的小妖精,不知道凭这一手迷死了多少男人,但我绝对是个例外,因为我压根就没有想着跟她怎么样,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张何美!   喝了一会儿,我准备离开,但想了一下,又按捺下来。因为现在走就显得太明显,而张何美是只狡猾的狐狸精,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跟赵诗雅拼了几杯过后,我的酒意也涌了上来,冲着她说道:“怎么没有看见你男朋友呢,不要告诉没有喔。”   赵诗雅狡黠一笑道:“当然没有,如果王警官愿意,我倒不妨结束这可怜的单身生活。”   “呵呵,你又说笑了,像你这样的大美人,会没男朋友,说出去谁信呢?”   “真的”赵诗雅睁大眼睛看着我,水汪汪的能够淹死人:“你干嘛不信,要不然你真的来当下试试?”   “你就不怕张何美把你吃了?”我把话巧妙地转移到张何美的身上,这样也许能了解更多。   “哈哈,你说何美,她才不会呢。要是知道咱俩好上了,她肯定第一个送上祝福。”   我又有点发呆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就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了,其豪放程度堪比古代的士大夫送妾,那么我岂不就成了那个‘妾’?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都是演戏,如果能跟赵诗雅把关系拉近,那么以后到这里来就不会露出痕迹。   “要不就试试?”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这下轮到赵诗雅吃惊了:“你真要试?”   “当然,老板娘美艳无双,小生如能一近红颜,那真是三生有幸啊。”我的口花花本事一旦施展出来,那杀伤力也不是盖的。   赵诗雅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朦胧起来,让人看着又爱又怜。我赶紧在下面掐了自己一把,暗暗告诫:千万别中了她的诡计,她和张何美可都是百炼成精的女妖,就是迷倒天下男人也只是照本宣科,用的是教科书般的招式,根本没有真情可言。   “王磊,你喜欢我哪一点?”赵诗雅的声音又轻又柔,柔得可以吹开一江春水。特别是她这一次没有称警官,而是叫我的本名,这意思就有点暧昧了。   难道这女人真的喜欢我?   我虽然有点自恋,但还没有到这种程度,至少不会认为自己能让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对我一见钟情,否则小生现在岂不早就妻妾成群了?   但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谁先退出谁就输!   “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真的。”我的声音低沉更真诚,足以让少女的芳心甘愿成为它的俘虏。   赵诗雅突然低下了头,像是害羞了,我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渴望:看谁先倒下!   “真的这样吗?”赵诗雅显得有些娇羞,而这种娇羞正是女人在喜爱的男人面前的必杀武器。   “我对灯发誓,没有半句假话。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奇妙,不然你以为我到里来只是为了喝酒吗?”我将话的层次又深入了一点,让假戏更加逼真。   朦胧的灯光和音乐,混和着真真假假的试探与伪装,让人有一种迷乱的感觉。在这迷乱之中,一切都不复存在,但又真真切切在你的眼前。现在的我,正需要这样的环境。   就在这时,赵诗雅的电话又响了,中断了我们之间的那若即若离的交流。   “何美,有事吗?”   不知为何,我觉得赵诗雅的声音跟之前有点不一样,而电话那头的张何美肯定也感觉到了,因为赵诗雅回了一句“我挺好啊,没事。”   “啊,你现在过来?”赵诗雅突然横了我一眼,然后道:“你快过来吧,否则你的老相好可就被我挖走了。”   赵诗雅挂断了电话,然后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道:“何美马上过来,我就不掺和了。”   我搞不清这个女人的意思是什么,只好喝了一口酒,假装糊涂。   赵诗雅突然道:“刚才跟我说的话,不准给何美说,一个字都不准说。”   我本想回一句,但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好木然地点了点头,这时赵诗雅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阵阵余香。   我不禁有些茫然起来,这个女人难道真的对我有意?   从刚才她的表现来看,我不能不怀疑这是一个女人的真情表露,同时我又对这个女人是否有真情表示怀疑。   难道是更深层次的伪装?   这个女人就跟酒吧里的灯光一样朦胧,有机会一定要在太阳底下看一看她,兴许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把头轻轻摇了摇,暂时将赵诗雅挤出了脑外,开始思索张何美的事情,她才是我此次真正的目的。   我掏出手机,给李明生打了个电话。   “兄弟,是你啊,有什么事吗?”李明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哥,张何美今天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区?”   “今天,今天还没有离开啊。”   “哦,好好好,如果她离开,你把时间记一下。”   “好勒,放心好了。”   挂了电话,心里感觉舒服了许多。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处在被动的局面之中,现在终于扳回一局。原来在聚光灯之下的我开始慢慢隐入到黑暗之中,用我的双眼清晰地看着这个世界,还有我所想看到的人。   张何美明明在小区内,但是之前却告诉赵诗雅过不来,现在又突然能过来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不一定,也放许她今天本不想不出,听说我在这里,想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决定见我一面,这也是说得通的。   先等等看着,只要我有李明生这枚暗棋,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时,电话来了,我一看是李明生的,知道有戏,接通后果然听到张何美离开小区的情报。   半个小时之后,张何美终于出现在兰贵人的门前。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扑上前去,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然后问她:头到底在哪里?我相信那绝不只是一个故事,她是想告诉我,小萱的头会消失!   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小萱唯一的希望,我必须抓住她,再不能让她从我的指间逃脱。   我佯装没有看见,喝了一大口酒,稳了稳心神,突然又发现,这种将人把握在手掌心的感觉真的很美妙。虽然我仅仅只是把握了张何美的行踪,但是内心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满足感,这种感觉是其它任何感觉都无法替代的,就如同美丽的女人和美味的食物一样,它们从本质上是不一样的,而每一样都能带给你无比的欣喜,更何况我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它的滋味。   张何美一出现,赵诗雅就迎上前去,两人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来到我的桌边,这时赵诗雅突然冲着我一瞪眼,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更为她那一眼而心神摇晃。这的确是一个少有的人间尤物!   “小雅,你不会真的偷吃了吧?”张何美刚一坐下就展现出她的豪放。   “是啊,你再晚来半步,王警官就成我的盘中餐了。”   “死丫头,咽死你。”   这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插嘴的份儿,于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哼。   过了一会儿,张何美才想起我,冲着我道:“王警官今天怎么有空特意来看小女子啊?”   我嘿嘿一笑道:“当然是来看你们这对姐妹花了。”   赵诗雅的身体微微一晃,两只手极不自然地交叉在一起,而张何美还是一如从前地豪爽:“到底是看我,还是看她?老实交待哦!”   “甜妞,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可别把我拉扯进去,姐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以后还要嫁人呢。”   赵诗雅一跟张何美说话,语气神态立即就恢复到正常,但我也由此断定,这个女人的演戏功夫丝毫不次于张何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诗雅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去,那翘挺的臀部一扭一扭便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之中。   张何美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好像刚才那些有趣的话是另一个女人说的,她默默地喝着酒,偶尔还叹一口气。   在见到张何美之前,我就想好了计划,首先以游巧林的事为突破口,打开她的防线,并且对自己也是一个伪装和防护。因为张何美已经知道我和游巧林是同事,而现在游巧林出事了,她没有理由不知道,我也没有理由不知道,所以如果我不说这件事情,那么反而会露出破绽。   “游巧林的事,你知道了吗?”我将酒杯放在唇下,准备在她说出一句让我吃惊的话时,喝一口酒掩饰。   张何美又叹了一口气,把原该我喝的酒喝了下去,然后幽然道:“当然。”   不管真的假的,但现在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为游巧林而悲伤,于是我说道:“相信我,他不值得你同情,忘了这个人,或者应该称其为畜牲、禽兽!”   我故意把后面辱骂的词说得极重,如果张何美与游巧林是一伙的,那么这两个词也连带了她,虽然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心中有数,但是人对侮辱的本能愤怒会让她显露出一丝异常,这就是我的目的。   张何美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喝酒,像是一个伤透心的女人。   但是我并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这个禽兽杀害了三名无辜女子,并且都是将尸体分割成小块,又用衣服包裹起来,他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杂种!”   张何美的身体微微一战,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请不要这样说他,好吗?”   “终于忍不住了吗?终于开始为他辩护了吗?终于要现出你的原现了吗?”我的心里一阵激动,但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然后对她说道:“代价,他这样的杂种就是一百条命也像猪狗一样下贱,难道你还把他当人看吗?”   张何美的神情突然悲郁起来,但是声音却清晰可闻:“他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那是他在欺骗你,他不是人,连杂种都配不上,他是一个杀人的魔鬼。”我继续用机关枪一样的语言对她进行扫射。   张何美啜了一小口红酒,突然道:“难道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情吗?”   我微微一怔——看来这个女人要开始反击了,于是晃了晃酒中清亮的伏特加,然后轻描淡写地道:“对不起,因为我是警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渣,一提到他们,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好,为伟大的警察干杯!”   张何美巧妙地从我的伏击中脱身而出。   轻亮的碰杯声就像是用手术刀的背面轻叩尸骨的声音,激起我心中的愤慨,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你还在为他伤心?”我冷冷地道。   “也许吧。”张何美直言不讳地道:“毕竟他给我太多美好的回忆。”   “美好吗?”   “嗯。”   “你还记得那故事吧。”   “什么故事?”   “血淋淋的故事,跟真的一样的故事!”   我的话开始带着一丝血腥味,在空气散开,这并不是一种残忍,而是慈悲。如果现在我有一丝一毫的证据,那么我宁愿将面前这个女人带回警局,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她提问,但是我没有,我所有的只是那个故事而已。   所以,我必须要不断地刺激她,不断地伤害她,不断地在她的伤口上洒盐,让她感觉到痛苦和绝望,这样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我想要得到的仅仅只是小萱的头,那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人,谁都没有资格将她占为已有!   所以我并不残忍,残忍的是别人。   张何美的脸色有点变了,至少我觉得是这样,但她却坦然道:“原来是上次的那个故事。”   我点了点头:“就是它。”   “难道你已经猜到女人的头在哪里?”   张何美的话让我有点吃惊,她居然没有一点隐晦的意思,但是我也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避讳,因为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我必须要她给一个解释。   “没有,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因为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声音非常凝重,重到让空中飘逸的音乐声都开始下坠。   “什么事?”张何美的语速很慢。   “我的女友也被害了。”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我抬起头,直视着张何美。   “也游巧林干的?”   我脑中一闪,点了点头。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之后,张何美轻轻道:“对不起。”   “这句话不是你说的,你也是一个无辜受害的女人。”我违心地说道。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恨他了,这是他罪有应得。”   “但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友,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的——头!”   第十三章 教堂血案   我的话很轻,但吐字十分清晰,清晰到她不可能听不清楚。特别是最后一个字,包括了我的愤怒和哀伤。   张何美的身体再次颤动了一下,然后惊恐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然后用声音穿透虚缈的音乐和灯光,直接击打在她的耳膜上面:“所以,我想知道故事里,那个女人的头在哪里?”   张何美终于崩溃了,她突然哇的一声惊叫,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赵诗雅也急着跑了过来。   “怎么啦?”赵诗雅看出事情的不寻常,所以一改往日的嘻笑。   我没有说话,张何美也是一样,她还是一付惊恐的样子,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鸟。但是我知道这只小鸟随时全变化,会变成你想像不到的怪物。   “到底怎么啦?”赵诗雅急切地问道。   见我们俩都不出声,赵诗雅拉着我们道:“走,我们到里面去。”   张何美站起身来,但我却冷冷道:“请回答我,头到底在哪里?”   赵诗雅的脸色也变了,她拉着我道:“你胡说些什么,喝多了到里面去坐坐。”   张何美突然一掩面,飞快地走向酒吧的里面,我也只好跟了上去,赵诗雅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是来寻开心,没有必要这样吧。”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坐下来听听。”   里面是赵诗雅平时休息的地方,布置得十分温馨。我进去的时候,张何美正坐在床边发呆,那神情就好像经历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但我想那绝不是她自己经历的。   “王警官,是不是何美犯了什么事?”赵诗雅陪着张何美坐在床头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问她一个问题。”   “何美,你知道什么就说啊,王警官是警察,说什么都不用怕的。”   这时,张何美突然抬起了头,神情十分疲惫,她缓缓道:“王警官,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怀疑我,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这个女人的话,我可不敢相信,但是她从始至终其实并没有什么疑点,唯一的疑点就是那个故事,所以我必须一问到底。   “那你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为什么故事里的女人没有头,而游巧林又把我女友的头藏了起来?”   赵诗雅在一旁听着,眼睛越瞪越大,人已经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那个故事是游巧林讲的,我只是复述一遍,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层意思,真是太可怕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张何美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她大叫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跟着便一把抱住旁边的赵诗雅,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大脑突然一下停住了,这不是演戏,她的确不知道。而且她的确解释也十分合理,那个故事除了游巧林之外,又有谁能讲出来呢?   游巧林早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包括将小萱的头砍下来,然后便编造了一个故事,将这个情节安置进去。这就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故事中的情节与现实惊人的吻合,也证明了游巧林不可能将自己的犯罪事实直接告诉给张何美的逻辑推理。   他只是将这个与现实高度融合的故事告诉了张何美,然后张何美又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张何美只是一个转述者,她并没有罪。   可是,张何美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呢?   我又难住了,虽然我这个人并不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但是逻辑这东西没有好坏,只有合不合理。   张何美与我第一次见面就讲这个故事,这明显的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也不排除偶然,也许那天她就心血来潮要讲,这是上帝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不过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她,还要继续深挖,就连上帝都没办法的事情我也必须想出办法,直到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毫无疑问。   “你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   我的决心显然跟我的智慧不成正比,上帝没办法的事情让我的提问有些可笑和蛮横。   而张何美却老老实实地答道:“因为你是警察,所以我就想到讲个与案件有关的事情。”   问得荒谬,答得却天衣无缝。   我陷了沉思,整件事情的错综复杂已经超出了我的智力范围,我苦苦思索,寻找其中的关键。   这时,赵诗雅在一旁劝道:“王警官,何美跟我是好朋友,我知道她绝不会做坏事的。”   我暂还没有收兵的打算,于是冷冷道:“游巧林在事情败露之前,我也把他当做好人,并且是很好的那种。”   赵诗雅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我。   张何美说道:“王警官,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我不置可否。现在的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任何话,我只想找到小萱的头而已。但是我的能力却让我感到羞耻,我总是在天意之外徘徊,在迷离之中沉陷。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对的,是我多疑了。”事到如今,我只能先退一步,然后再伺机而动。   张何美松了口气,她扶着床头,幽幽地看着我,然后道:“我想去她的墓前拜一拜。”   这一句话让我心中的城墙迅速瓦解,因为一个尊重死人的人,一定是一个尊重生命的人。在这一刻,我几乎打消了对张何美的所有疑虑,但是也必须要经过这一关,我才能明白事情的真伪。   当我走出兰贵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到下午一点。虽然一直没吃东西,但是肚子却不觉得饿。我向警车走去,这时身边一辆出租车急驰而过,差点撞上了我。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我突然感觉找到一点东西,于是拼命地想,终于让我想起来了。   记得那一天,我是乘出租车到兰贵人,然后就遇到了张何美。按之前的分析,如果是游巧林有意安排我到兰贵人与张何美相遇,那么他就必须找到那个出租车司机。如果出租车司机能够证明是有人指使他载我,那么就可以肯定张何美与游巧林之间有事先约定,又或是我上车之后,他再通知张何美。   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张何美如果是无辜的,那么她是不可能知道我那天要到兰贵人,也不可能知道我会上出租车,更不可能坐在那里等我,而那个故事也永远不会传进我的耳朵里。   可是,游巧林跟张何美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密,他一定知道她的生活习惯,知道她没事喜欢到兰贵人喝酒,然后就将我这只瞎猫拖过去,结果刚好撞到张何美这只死老鼠。这也是有可能的,而这个可能又将张何美从整个游戏之中抛了出去,让她成为局外人。   张何美,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看来,我非常有必要去见一次游巧林,不知道现在这家伙的身体恢复一点没有?   这时,小挫打来一个电话:“磊哥,在忙什么呢?”   “有事没有?”我现在正心烦意燥,没心情跟他闲聊。   “有点小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什么事,说清楚,我正忙着呢。”   “我发现这边有点不正常,怕一个人搞不定,所以请你帮个忙。”   我知道,这家伙在调查‘死神’案件,他说的不正常肯定与那方面有关,而搞不定的后果可能就会出大问题,于是赶紧问清了地址,嘱咐他等我到了之后再行动,然后驾车飞奔而去。   见到小挫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个人站在街头,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警服,我一定以为他是一个公车猥琐大哥。   吱的一声停下车,小挫灵活地钻了进来,然后指着后面道:“那个方向。”   我驾着车在前面转了弯,这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刚刚接到姜大人的电话,说是教堂的神父被害!”   我手一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教堂咱们去过,那地方邪得很。”   “哦,原来你小子心里怕了,所以叫我壮胆。”   “因为我从来没有跟外国鬼怪打过交道,不知道它们的深浅啊。”   “去你的,什么外国鬼怪,这说不定就是犯罪分子布下的局,让我们以为是鬼怪做的,从而迷惑了追查方向。”   自从我从法医林书青那里知道尸骨有多种碾磨方法后,对鬼怪作案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只是现在石料厂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所以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我也希望如此啊,谁愿意跟这洋玩意儿打交道呢?”   一边说着话,我一边想道:“神父为什么会被害,难闻是因为我们找到了那里,而他又知道一些东西,所以被灭了口;又或者是我们见过他之后,他留心观察,结果发现了什么,所以遇害身亡。”   但不论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因为这就间接证明了案件与‘死神’有关。   一想到那阴森高大的教堂,我就全身不舒服,打起了退堂鼓:如果真的与‘死神’有关,那么我这个凡人还掺和个啥?   “小挫啊,我看应该向局里申请请个法师。”我很严肃地道。   “别开玩笑了,就我现在的装备,都不敢向局里说,要是被知道了,肯定得没收。”   “切,你那点小东西以为局里不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定性为神秘案件,就是因为要用你那些东西,他们只是假装不知道,这样到时出了问题,就可以一推了之。”   小挫有点发愣:“真的吗?哪我怎么办?”   我一看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这么久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明白,看来中国的鬼怪都智商不高,否则早把这家伙玩死了。   “做该做的事,其它别多想,万一真遇上,能收则收,保命要紧。”   “是是是,谢谢磊哥指点!”   警车呼啸,来到了教堂。原本就没有几个人的教堂,现在因为发生凶杀案就显得更加孤寂,就像是繁华闹市中的一个中世纪城堡。   此时,现场勘查小组已经赶到,我和小挫亮了证件之后走了进去。   被害的正是那天跟我们接触的神父,他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但却不是诡异的死法,是背后一把长十公分的短刀让他提前见到了上帝。   那把刀插的位置很准,刚好穿过肩胛骨的缝隙,然后一刀捅在了神父脆弱的心脏上。由于是心脏破裂,所以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渗出了鲜血。   尸体静静地伏在桌子上面,被刺了最少三十刀,大大小小的血洞遍布全身。老人的血本就不多,这三十多个血洞让他的血早就流到了地上,地上的血呈暗红色,没有青壮年那么殷红,仿佛喻示着生命的终点就在前方,只是他没有能自己到达,而是被人用凶暴的刺杀送了一程。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杂乱,一切都井井有条,显示死者生前没有做最后挣扎。但是这平静背后却隐藏着更加残酷的血腥和无情,因为对方极有可能是神父相信的人,否则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到房间发起袭击。   法医林书青指了指全身密密麻麻的血洞,说道:“这些都不是致命伤,凶手好像只是为了刺伤他,只有最后一刀才是致命的。”   “既然如此,那么神父在死之前应该发出惨叫才对,怎么没有人听见呢?”   林书青将尸体的头部轻轻地翻动了一下,我侧过头去,这才看到,神父的嘴里堵着一块擦地的抹布,而这块抹布实在太大,所以将神父的嘴都撑裂了。   被撕裂的嘴角血肉淋漓,因为是被撑爆而非切割,所以有些肉向外翻着,并且露出青白色的断筋。   我无法想像当一个人的嘴被这样撑爆的时候,会产生怎样剧烈的疼痛,而且死者还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竟然受到如此的虐暴行径,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的心里一阵绞痛,嘴角隐隐做痛,好像被撕裂的是自己的一样。   林书青轻叹一声,然后将神父的头放了下去。   “有什么发现没有?”我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重,面对这样凶暴的行径,我必须为死者讨回公道。   “没有。”林书青的回答很快,也很干脆,这表示现场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我心中一惊,‘死神’案件中,除了死亡的方式之外,另一个特点就是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而这起案件虽然死者的尸体存在,但是同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是巧合,还是……?   我紧皱着眉头,小挫围着房间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圈,然后纳闷地看着我。我知道一定是没有收获,于是道:“我们再到楼顶的阁楼看看。”   虽然我很不愿意再去那个恐怖的地方,但是为了那具曾经遭受过非人虐暴的尸体,我必须要去,否则我就不配身上的这套衣服。   小挫一听,倒是来了精神,我们两人走出神父的房间,向顶楼而去。   到了顶楼过后,我抬头看了看那扇木盖门,它静静地压在那里,切断了我跟上面的联系。   上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第十四章 阴晦迷离   教堂阁楼里是不是藏着会动会思维的东西,当我们一去,它就会从窗户飞走,但是却远远地在天边监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然后在我们离开之后,用最残暴的方法杀死所有跟我们接触过的人。   我一步一步登上木梯,离木盖门越来越近,隐约能听见上面有轻微的响动,我的血液一下奔腾起来,让我有点目眩,我赶紧对小挫道:“快快,上面好像有动静。”   这倒不是我怕死,而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付过这些东西,就连它要攻击我,我都不知如何去闪躲,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还要硬着头皮装老大,那就只能是不知死活。   小挫听到我的话,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施展出他过人的身法,我只见眼前人影一晃,感觉身体有东西和我摩擦了一下,然后就听到木盖门啪的一下被打开了。   小挫的速度快得惊人,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我的头就向上看去,但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我可不会让他独自去面对敌人,并且本人也的确想看一看几十年想看、怕看但又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我急三步并着两步地向上爬,一下冲了上去。在灰尘迷漫之中,我看见小挫正跟一个巨大的黑影搅在一起。   这就是鬼怪吗?   我骇得一身冷汗,赶紧掏出警用手枪,对着那黑影大喝道:“不许动!”   喊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滑稽可笑,这些人类用的东西对它们这些异类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还不抵咬咬中指,洒点鲜血管用。   就在我准备咬中指的时候,小挫大声叫道:“磊哥别开枪,这家伙不是鬼怪,是一只大雕!”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将枪放了下来,定睛看过去,只见在小挫身上扑腾的正是一只身型超大的金雕。   金雕是北方地区常见的大型猛禽,它的体长一般可达到一米,双翼展开之后的长度为两米以上,全身羽毛颜色为黑褐色,一般生活在山地和丘陵地区,以捕食鸟类的兽类为生。   而这只金雕至少有一米五长,站在那里就跟个人似的,两只巨大的翅膀展开过后就像一个黑乎乎的降落伞,两翼尖至少近三米长。我一时情急之际,只看到它黑乎乎的背面,竟然将其误认为鬼怪,真是让人惭愧。   据说一只成年金雕能将一头羊轻轻松松地叼走,以这头金雕的个体头来看,如果在宽敞的地方,只怕小挫这付小身板早就被它给叼跑了。   这金雕见屋里又多了一个,自知双爪难敌四手,于是松开小挫,双翅一振,从阁楼的窗户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一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天空之中。   我上前一看,只见小挫身上和颈部到处都是血痕,原本就皱皱巴巴的警服更是惨不忍睹,看来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那金雕真的将小挫当羊给叼跑了。   看着伤痕累累的小挫,我总算松了口气,冲着他道:“没事吧?”   小挫喘着粗气:“还行,这家伙太厉害了,要不是我有两下,还真着了它的毒手。”   “以后没事多吃点,它就是想叼也叼不走啊。”   危险刚刚一过,我们又开始打趣,但生活不就是这样,要么是苦尽甘来,要么是先甜后苦,人不能总是生活在痛苦的阴影里。   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终于走出了那个可怕的阴影,它正被我抛在身后,再也无法将我捉住,而我则像一只重获自由的大雕,随心所欲在无际的天空飞翔。   不过我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毕竟这里是凶手现场,不是我抒情写意的田园乡间。   “看来这只金雕把这里当做它在城里的别墅了,上次咱们在窗户上面看到的印痕可能就是它留下的,至少不会是鬼怪。”我的心里暗暗想道,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小挫是研究这玩意儿的,我如果这样说岂不是当面砸他的饭碗?   想通这些事情之后,我的心已经有了一个判断,那就是王里巷的神秘案件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怪杀人,而是一起骇人听闻的碎尸案,只不过比一般碎尸案碎得更彻底一些。   既然如此,那么四十年前胖老妖所经历的诡异案件也应该同样是碎尸案,难道当年的凶手真的有了传人,又或者是有人模仿了当年的杀人手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一定来自当年胖老妖任职的那个南方小镇!   通过一段简单而谨密的推理之后,我迅速将‘死神’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身份缩小到一个具体的点了。通过这一个具体的点,我们可以在全市迅速展开调查,这样就能够将破案率大幅度提高。   但是,如果真的是人为,那么神父为什么要死呢?   我们到教堂来的原因是怀疑此起案件是诡异的‘死神’杀人,那么凶手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错下去,而是现身出来,用普通而残忍的手法将神父杀死?   难道他是生怕我们追查的方向错了,所以故意给我们指明方向,再我们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一想到游戏,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因为我想到把我骗到十柳湾的那个变态游戏狂。在那一出疯狂的游戏中,我是他游戏的唯一参与者,而游戏的赌注则是小萱的性命令。   虽然现在小萱已经不在了,但是一想到那令人发指的变态做法,我的心里仍然不寒而栗。   按照现在的结论,游巧林就是杀害小萱的凶手,那么逼使我玩游戏的人就应该是游巧林,但是我从游巧林身上看到的只有残酷和细密的杀人方法。游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应该更喜欢研究如何把尸体分割得更细,刀法更快,又或者是将他喜欢的女人折磨得更加死去活来,而绝对不是以肆虐无辜者来获得更大的快乐。   我站在阁楼的窗台上,看向远方,继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杀害小萱的人不是游巧林,那么这个人一定对我和小萱十分了解,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我们玩于股掌之间。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既了解我,同时又了解小萱,实际是不存在这样一个人的,我和小萱除了特务办的同事之外,根本就没有共同的朋友,更没有那种共同的知心朋友,所以这一点可以完全排除,除非真的是游巧林。   因为游巧林的职位特殊,他了解整个案件的发展进程,所以不需要对我和小萱有多了解,他只需要在案件的某个环节进行过程中稍做提炼,就能制造出一场场想要的游戏。还是以十柳湾为例,他知道小萱失踪的事情,又知道我曾在电脑邮件上出现过‘幻觉’,同时又知道我当时已经被迫休假,那么就很轻松地可以将我诱入到游戏当中而不被别人察觉。   难道游戏者真的是游巧林,他就是杀害小萱的凶手?   我的大脑一片模糊,是是非非有如蛋黄和蛋清,但是却被人搅得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磊哥,磊哥,想什么呢?”   小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我转过头去,叹了口气。   “别这样啊,你这才刚好两天。”   “滚你的蛋,你以为我又怎么了。告诉你,王里巷的‘死神’案件可能并不是什么鬼怪杀人,人为的可能性极大。”   我脱口而出,但随即又否定了。因为凶手不会给我们指明方向,他巴不得我们永远错下去,这是一条不变的法则,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想死,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凶手有这方面的想法。   小挫倒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道:“不是更好,那样我们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唉,我现在脑子乱得很,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下去的时候,神父的尸体已经被抬上了警车,要到法医办做进一点的尸检。我让小挫开车,自己则靠在后面,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前面飞逝而退的影子,仔细梳理着应该梳理的东西。   在反反复复几次过后,我终于发现关键点还是在游巧林,我在没有见到他之前,一切都不会有答案。   我掏出手机。给姜大人去了一个电话。   “姜大人,上次申请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家伙还没有恢复,如果你现在想见也可以,但是时间不会太长。”   我想了一下,申请的手续也挺难办,如果这次去了只见个十几分钟,根本没有多大意义,于是道:“还要等几天?”   “王磊,我知道这件你心里还有很多疑点,有些事情我们并不了解,所以为了让你彻底地放下包袱,我现在正给办一个提审的申请,就说这家伙与现在的案件有所关联,到时你就可以反复提审。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他现在是在押犯人,在没有执行死刑之前,生命权是受保护的,你不能伤害他,听见没有?”   听了姜大人的话,我立即大声叫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小挫在前面被我叫得一怔,随即道:“磊哥,你咋整得跟张组一个模样呢。”   “去你的,你不也一个模样吗?”   接下来我的心情大开,一想到在几天后就能见到游巧林,我的手都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   不行,我要好好准备一下,要不惜一切办法、一切代价从他的口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怎样才能让一个死囚开口呢,并且这个死囚还是一个冷血无情、死不开口的家伙。   想到这一点,我知道自己前面的路还有很多艰难,如果不好好准备,那么即使见到游巧林也会一无所获。   一定要打胜这一仗,我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可是一想到那明亮如镜的冷冰冰的镜片,我的心就像被它割了一下似的,有些不安和紧张起来。   我奇怪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感觉,游巧林不过是一只被关进铁笼的凶兽,他的牙齿和爪子都已经被锁进了铁笼,再也无法害人,可是我居然还感到害怕,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想到他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而害怕吗?可是他已经永远无法再杀人了,除了杀死他自己。   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为何要怕这样一个必死之人?   我的自我剖析就像游巧林的手术刀一样,无情地将自己分割成一块一块:   我不是怕他,而是怕死亡,我不但害怕自己死亡,而且害怕别人死亡!   我既害怕手术刀在人肉上切开,也怕子弹呼啸着钻进人的身体,可是我是一名刑警,我已经见过太多的生死,我不应该害怕才对。   突然,我想到了,我害怕是因为怕见到到他会想到小萱的头……   我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在灰蒙蒙的死亡和黑暗的罪恶之地,阴冷的风呼啸不停,到处都是尸骨,都处都是看不见的孔窍,还有无数的幽灵此起彼伏。这时,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群尸之中升了起来,它悬在空中对着我狞笑,笑得我后背如同朽木般一吹即倒。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着,但是那颗丑陋的头颅却不肯放过他,它一步步紧逼上前,突然冷冷笑道:“难道你害怕自己的本来模样吗?”   我骇然,又大悟,看着它不再倒退。   丑陋的头颅突然绽出一丝笑容,然后枯骨之上迅速长出红色的血肉,瞬间布满了整个头。就在我看着这颗血淋淋的可怕人头时,它突然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张脸来,而这张脸竟然是我梦寐以求的小萱!   我惊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知道这只是幻觉,我不会再上当,于是安静得像四周的死人一样,默默地注视着它。   ‘小萱’睁开眼睛,眼波流转之间几乎让我的心跳再次狂乱。   “师兄,来生再见!”   一音既了,‘小萱’转瞬不见,重新变回那颗丑陋的头颅。   我的泪水哗的一下流了出来,跪在满山遍野的尸骨之中,哭得泣不成声。   “磊哥,磊哥”   小挫急促的叫声惊醒了我,我睁开眼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原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我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萱。”   这次我没有隐瞒,因为根本用不着隐瞒,我不怕被人看到伤口,因为每个人都会受伤。   “磊哥,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一点。”小挫一边平稳地驾着车,一边说道。   “知道,谢谢你。”   “唉,别谢啊,要谢就请我吃一顿。”小挫顽劣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小挫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现在还有负担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平时他是蹭饭的急先锋,但是我们都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一有机会就‘请’他蹭饭。   “好吧,今天晚上我作东,不过只请你一个人,别把高建宁那小子叫来了。”我终究还是一只铁公鸡,一只有同情心的铁公鸡。   “他现在忙啊,下班指不定又要干什么呢。”   “哦,你什么时候成了万事通?”   “嘿嘿,这事不早就众人皆知了吗,现在刑侦四组的那个‘抖腿’小子天天有空就往特务办跑,并且每天下班之后都在警局门口候着,你说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高建宁还有空跟咱们吃饭吗?”   “说得是,不过这家伙也非要逼一下才行。”   “你说谁?”   “自己想去吧。”   回到警局,刚一进办公室,高建宁就道:“磊哥,你们两个回来了正好,刚才张组通知开会,不要走远了。”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懒洋洋地道:“累了一天,想我走也不会走的。”   小挫冲着高建宁眨了眨眼,那意思一看就知道是问他‘王旭阳’来过没有。高建宁咬了咬牙,冲着门外瞪着。   “嗨,美女,我又来看你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家伙来得还真及时。   冯思琰抬起头冲着王旭阳点了点头,脸上似笑非笑。   看着高建宁那付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叹了口气,对着王旭阳喝道:“我看你小子成天无事可做啊,看来是该打点小报告了。”   谁知,王旭阳竟然不再吃这一套,他嘿嘿一笑道:“鸿组马上就到,这个小报告今天是打不成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张杰威召开的这个小型会议,参与者不仅有特务办成员,还包括了刑侦四组。   要说张杰威还真是挺有魄力,能够将赫赫有名的刑侦四组叫到特务办来开会,这是以前是不敢想像的,至少我是绝对不到。因为我就是这一辈不看见鸿洋那张脸,也没有半点遗憾,反之会呕吐三天三夜。   当然,张杰威有召开会议的权力,因为局里面已经有明确指示,让刑侦四组配合我们破案,所以他有权力召集他们。另一方面,现在三起命案接连发生,也有必要开这样一个会议。   不一会儿,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特务办呈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繁荣,只不过气氛却不是那么融洽。但是这些都不用担心,因为有张杰威那张石头脸摆在前面,我们什么都不用管。   鸿洋的脸色很难看,如果非要我来形容,我只能用一句话——像死了亲爹一样。   第十五章 明争暗斗   鸿洋和张杰威在某一方面是相同的,那就是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权力对于他们而言,就像亲爹亲妈一样,所以我的形容一点不过份。如果今天是鸿洋把特务办的叫到刑侦四组去开会,那么我也会用这一句话来形容张杰威。   丁庆园还是一付老练圆滑的样子,他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看着,像是在寻找失去的宝物。   当然最出彩的非这位全局公认的“抖腿公子”王旭阳莫属了。   只见他不坐凳子,也不坐椅子,就那样靠着墙,将身体百分之八十的重心压在一条脚上,这样就方便他另一条腿开始做不规则运动。   看着那晃个不停的干瘦小鸡腿,我的小心肝都快被它晃出来了,真的想一刀剁下去卖给麦当劳去炸了。   当然,他不会靠在别的地方,而是靠在冯思琰旁边的墙壁上,那小样儿活像漫画书里的山本二太郎。   我又看了一眼高建宁,只见他的头微低,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旭阳那只颤抖的腿,像是要用眼光在上面穿几个洞。   接下来,会议正式开始,主要是就目前的三起案子做一个分析总结,并对下一步工作进行安排。   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死神’案件、出租屋何淑华凶杀案、教堂神父凶手案三起,这三起案件各自独立,但是‘死神’案件与教堂神父凶手案属于可能关联的案子,但是两起案件作案手法并不相同,所以在没有找到新的证据之前,还不能将它们并案。   另外单独一起就是出租屋何淑华被害案,这起案件现在已经有一个嫌疑人,那就是死者的男友江波。不过此人现在还没有承认,并且也不可能自行招认,所以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根据他在戒毒所的口供进行调查,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力图首先从证据上有所突破,到时撬开他的嘴巴就容易了。   就在会议正在进行时,门突然被掀开了,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我正要出口相问,刑侦四组的鸿洋已经替我回答了。   付组!   原来他就是付震。   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如果放在人堆里,我就是看一百遍也不会看到他。   但就是这个男人,率领刑侦四组屡屡破获大案要案。   我的眼神一直停在付震的身上,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冲着所有人微微一笑道:“开会啦,我也参加一下。”   闻名果然如见面,早就听说付震待人和气,没有半点官架子,在组里的威望甚至不及鸿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但是从刚才他一进门,鸿洋立即就跟他打招呼这一点来看,他不是没有威望,而是精通御下之术。他是组长,他只需要管好鸿洋一个人就行了,其他的人自然交由鸿洋打理。   付震一付人畜不害的样子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是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妙,因为这次会议是张杰威组织召开的,但是付震却是四组的正牌一把手,这在级别上不合规定啊。如此说来,付震这次自贬身份前来定有目的。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张杰威,只见他还是一付老样子,正经八百地坐在那里,很有礼貌地站着付震道:“付组长,很高兴您能到会,有什么事情还请多多指教。”   付震很随意地点了点头,跷了个二郎腿,然后道:“继续吧。”   张杰威转过头来,说道:“目前三起案件中,除了出租屋凶手案有了一点头绪之外,其它两起暂时都没有线索,而这两起案件中,又以‘死神’案最为诡异。”   这时,付震突然插口道:“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说的‘诡异’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战,这家伙果然开始动手了。   张杰威倒是沉得住气,他一脸严肃地道:“诡异就是指这起案件有很不寻常的地方。”   他的这个回答很妙,既回答了问题,又不点破。看来这小子只是装得一本正经,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不能用神秘或者鬼怪之类的话,来和付震这位科学破案的专家交谈。   可是付震若就这样被敷衍,那就不是付震了。   他又道:“每一起案件都有很不寻常的地方,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案件的特殊性,想必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咦,这家伙怎么故意给张杰威台阶下呢,难道其中有诈?   张杰威忙点头道:“对,就是指的特殊性。”   这时,付震又缓缓吐出一句:“不知道这起案件的特殊性在哪里?”   我一听,知道坏了,如果张杰威一个应付不好,短兵相接的局面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特殊性么”一向善于提问的张杰威在遇到付震这块老姜时,也有些词穷理尽了。   我做为前代理组长,见此情况,当然要出手相救,于是接口道:“就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实在太奇怪了啊。”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杰威本来能想到这一层的,但是他被付震强大的气势所压,完全陷入到他的逻辑圈套之中,所以无法自拔。   付震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面带微笑地道:“你就是王磊?”   我很奇怪这么多人没见面就认得我,点头道:“付组好。”   就在我准备和他决一死战的时候,这时特务办的门又被人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人闯了进来。   姜大人!   我立即知机地闭上了嘴巴。   两大头目同时现身,这下有好戏看了,我们这种小喽罗就不要凑热闹了,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大人一现身,付震就不再理我了,而是将身子向后一靠,眼光淡淡地扫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过一整天。   姜大人身子一闪,已经到了我的身边。   我立即起身让位,然后闪到小挫的身边。小挫立即有样学样,把座位乖乖地交了出来。   等我坐下之后,才发觉姜大人并不是故意要抢我的座位,而是因为我的座位刚好跟付震对着。   全场顿时陷入到一种奇怪的境地之中,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磁场,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思想都朝着一个地方吸过去。   不,应该是两个巨大的磁场,将我们向两个地方吸过去。   我有些混乱地看着这两尊神,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一场武斗,要知道这两位可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铮铮铁汉。   对他们而言,铁与血就是事实和道理!   紧张地期待着,可是付震似乎不准备让我的愿望得到满足,他冲着姜大人嘻嘻一笑,就好像我平时冲着张杰威笑一样,然后道:“哟,海涛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姜大人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冰冰地道:“你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哎,咱们兄弟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   看着付震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像菜市场那个卖榨菜经常多收我几毛钱的大叔。   姜大人轻轻哼了一下,然后竟不再理付震,冲着张杰威道:“继续开会吧,说重点,主要是把各组的任务交待清楚。”   看来姜大人在门外已经待了一会儿,否则怎么会这样说话。   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次会议其实并不是张杰威自作主张召开的,而是受了姜大人之命。否则付震怎么会突然出现,而姜大人又怎么会在最紧要的时间现身?   想通这一点,我心释然,看来今天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这是两位大神在斗法,咱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张杰威受旨开口道:“下面,我分配一下各组的任务。”   “慢。”付震开口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是躲不开的,否则付震又怎么是付震呢?   “讲!”姜大人也开口了。   张杰威欲言又止,止而又欲。看着他这付模样,我真的庆幸自己当初辞去了这个代理组长,否则现在受煎熬的就是我了。   姜大人还是明理,他知道这次事情是因他而起,于是不再为难张杰威,冲着付震道:“那请你讲一讲吧,反正你也习惯长篇大论。”   付震还是一付不愠不火的样子,他坐在椅子上,慢腾腾地道:“我认为,破案的关键首先在于弄清案件的性质。我们知道,案件从大的方面分暴力犯罪和非暴力犯罪,以此为例,如果用侦办暴力犯罪的方法去侦办非暴力犯罪,大家认为行得通吗?”   付震的话一出口,我就感到这个人了不得,丝丝入扣,句句在理,让人不服不行。并且他这几句话总关全局,如果姜大人在这个问题上持认可态度,那么后面就不战而败了。   果然,姜大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暗自捏了一把汗。因为我是知道姜大人的,每次特务办有事,都是几句话说完,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就直言威胁,现在要他讲道理,就好像要公鸡下蛋一样。   姜大人的脸越来越红,我知道再不出手就晚了。虽然我并不想插手到两尊大神的恩怨之中,但是眼见着姜大人不战而败,这可事关日后我们特务办的尊严问题,我可不想以后在刑侦四组面前抬不起头。   “付组,请恕我插言,其实您刚才说的挺有道理,但凡事无绝对,这句话想必您也听过吧。”   我的话一出口,姜大人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呼吸也顺畅起来。   付震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不由得心中大骇: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吗?   “王磊,嗯,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刚才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有些东西你还知道的不全面。”   我闻言来了兴致,想听听他到底如何来反驳。   “你刚才说凡事无绝对,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放在某一个固定的环境之下,这句话就是错误的,并且大错特错。”   付震的言辞十分犀利,跟他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我用眼角扫了一下,发现刑侦四组的几个家伙现在像打了鸡血一样,如果现在有谁带个头,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高声尖叫:“付组万岁!”   我咬了咬牙,拼了!   “愿听其详。”   我还不相信了,现在全世界都相信‘相对论’,你付震还能搞个‘绝对论’出来么?   付震不慌不忙地道:“你是王磊,对不对?”   “对。”   “你可不可能不是王磊?”   “不可能。”   “你敢肯定你绝对是王磊吗?”   “当然。”   我的话一出口,小挫和高建宁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付震面带微笑地从在那里,就像一只已经将鱼儿钓上钩的渔夫,他不急着收线,但是鱼儿已经跑不了了。   鸿洋这小子已经开始准备欢呼了,这时付震突然站了起来道:“四组的所有人员,立即归队,该干嘛干嘛,坚决服从局党委的安排!。”说完,首先向门外走去。   好家伙,果然有一套,乘胜追击,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啊。   鸿洋等人立即高声应道:“是!”随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姜大人此时已在暴怒的边缘,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次会议就是姜大人一手安排的,他就是要压四组一头,而付震自然不服,所以亲自出马挑场子。   结果很不幸,我们在付震一连串的攻击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败涂地。   “付震,站住!”   姜大人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我不知道他要是真正发起飚来,会是何等暴烈,于是立即上前,想要劝两句,但是姜大人的人早已随着声音到了门边。   面对姜大人的盛怒,付震还是那付模样:“哟,老朋友,你还准备留我们在这里吃饭啊。”   我真是服了付震,姜大人都气成这样子了,你老人家就手下留情,少说一句不行吗?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才痛快吗?   姜大人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们的心都快被笑疯了,生怕姜大人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但是付震像是见惯了一样,他也不向前走,但是也不后退,就站在那里,双手抱着胸前,静静地等待。   “付震,你行。”   姜大人愤愤地抛下这句话之后,破门而出,转眼就消失在楼道之中,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我们。   付震倒是文雅得多,他回过头来,冲着我们特务办的人道:“你们别紧张,他是这个脾气,不会有事的。”然后带着他的人马扬长而去。   四组的人一走,我们都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萎在那里,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倒是冯思琰没有受什么影响,她给每一个人泡了杯热茶,然后说了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慰话。   “冯美女,你就别说了,我现在的心啊,拔凉拔凉的。”我有气无力地对冯思琰说道。   小挫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僵在那里。高建宁也是如此,可能他心里还是想在冯思琰面前装得坚强一点,但是这次的打击实在太大,我们整个特务办被付震一个人单挑得无还手之力,这是奇耻大辱啊!   就连一向硬如磐石的张杰威也有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看着一个地方,半天没有眨一下。   唉,见大家全都深受打击,我只好出来撑撑场面,于是挣扎地道:“各位,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家不要灰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们一定会赢的。”   我说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别人?所以说了等于没说。   这时,张杰威开始发话了:“我们是警察,不管特务办还是刑侦四组,都是一个大家庭,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所以我们要团结起,共同奋斗。”   你还别说,平时听张杰威说这些大道理淡而无味,但真到紧要关头,这些话还真起作用,大家的精神头顿时有了明显的好转。   只听小挫道:“张组说也是,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丢脸的。”   高建宁则道:“对对,我们要团结,团结才能破案,只要案子破了,比什么都重要。”   我受了张杰威的启发,最后发言道:“说不定哪天付震调特务办,姜大人调刑侦四组,那咱们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岂不是太冤枉了?”   大家一听,所有的不快立即抛之脑后,并且全都在心里默默地盼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第十六章 夜探迷踪   这一场风波终于结束了,直到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姜大人才重新现身,并且把我们所有人都召集了回来。此时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昨日的硝烟,但是他明显地沉默了许多,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们每一个人。   大家被看着心发慌,我冲着高建宁使了个眼色,这小子身分特殊,他说什么姜大人都不会过于迁怒。   高建宁会意,立即上前道:“姜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还有更多美好的未来要面对啊。”   我一听就知道坏了,跟姜大人说话能这样说吗,那不跟找死一样。   但是姜大人似乎已经将过去全忘了,他脸一沉,冲着高建宁道:“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   我赶紧把头低了下来,昨天咱虽然鼓起勇气救驾,但可惜的是本事低微,救驾失败,现在还是知趣一点吧。   这时,姜大人突然开口了:“同志们。”   一听这三个字,我就知道没事了,因为这三个字代表姜大人已经完全从工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那么他和付震的私人恩怨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姜大人继续讲道:“昨天的事情很对不起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原谅!”   我们全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他,这还是姜大人吗?   姜大人咳了两声道:“这是做啥,没见过我?”   “哈,姜大人真是心胸开阔,小的实在佩服,但根本没有必要说对不起嘛,你是我们老大,叫我们做啥做啥,不计成败。”我凑上前道。   “嗯,你昨天帮了我,我记得的。”姜大人看了我一眼,就在我暗暗心喜的时候,他又说道:“但这是我姜海涛欠你的私人人情,我们两个都在公事上犯了错误。”   我一听,这叫什么事啊,私事是人情,公事犯错误,我总有一头不落好,那昨天那样巴巴地嘴贱什么?   “其实昨天本来是想请四组的同志过来一起研究案情,但是结果搞成那样,是我太冲动,大家要以我为戒,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以我看来,昨天姜大人并没有多大错,他让张杰威召集四组过来开会也是正常,倒是付震挑场子有不对之处,便现在听姜大人的说法,好像他是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评。看来付震这家伙的嘴巴皮子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能颠倒黑白是非,以后咱千万要小心一点,别撞他的手上。   姜大人这次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说完之后还是老样子,一甩门走了,我赶紧追了过去,还有事找他呢。他的步伐比一般人要快,我一出门他都快走到电梯了,我忙叫了一声,他站住了。   我跑上前去,说道:“姜大人,上次说的那事还要等几天?”   他闻言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回道:“再等两天吧,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估计两天过后,那家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提审。   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家伙的案子连上面都惊动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到时你我都脱不了身。”   姜大人说着用手指向上指了指,我知道他指的绝对不仅仅是局长,而是更高一级或者几级,于是忙点头道:“知道知道,这点组织纪律性咱还是有的。”   三起案件中,我的工作还是出租屋凶杀案,现在手里有了江波的口供,下一步就是逐一查实,如果发现不实之处,那么江波的嫌疑就更加突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对其进行拘留。   昨天晚上本来是准备过去摸一下夜市摊点,后来因为有事耽搁了,今天是非去不可。现在时间还早得很,于是我又把江波在戒毒所的录音拿出来放了两遍。听完之后,感觉这小子要么是早就编好了一切,要么就是可以完全排除嫌疑,下面就看我调查的结果了。   关于他说晚上看中央三台的星光大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得到证实,这小子没有撒谎,因为我们从网上将那天晚上的节目视频调出来,听到了他说的那句台词。不过通过问电视或者电影情节来确定是否撒谎太老套了,因为从何淑华被害到江波进入戒毒所中间有五天时间,这五天的时间里,江波同样可以在网上找出当天的节目视频,然后记住中间的一点。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江波有极其强的反侦察能力。   同时,这也反映出侦查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东西,放在二十年前,没有网络,罪犯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但现在就可以了,如果侦察人员不能掌握这些新的东西,那么就容易被罪犯欺骗。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侦查人员要比罪犯更狡猾才行。当然有些传统的侦查手段是永远不会过时,因为那些东西与科技无关。   下班之后,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开着车慢慢驶向万象路。时至黄昏,正是车行高峰期,所以路面交通十分拥挤,街边也是人来人往。人们结束了一天忙碌的生活,开始逛街、购物、娱乐,一派生活气息十足的景象。   我也不着急,反正夜市摊点一般都要到凌晨去了,于是随着车流缓缓前进,一直过了七八个红绿灯,前面才逐渐开始畅通起来。我摇下车窗,夜风扑面而来,然后轻踩油门,让车速提起来。两边黑压压的影子向后飞快地倒退,我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一点。   到了万象街之后,我将车停好,然后一步一步向出租楼走去。到了那里时,看到一座楼静默地矗在那里。由于楼上发生了凶杀案,所以很多租户都退了房,就连附近的几幢楼都受到影响,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夜里,这几间透着白色灯光的屋反倒有些瘆人。   我站在那里,想起当日在楼顶发现女尸的情景,身上的寒毛一下竖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好像是怕有东西从后面咬我一样。不知怎么搞的,我的手情不自禁地伸进了口袋,然后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楼顶女尸生前的照片,随身带着是为了方便查访。   照片上,死者年轻漂亮,长得很健康,充满了朝气。可谁又会想到,一转眼她就被人杀害,并且将尸体分成十几块藏在白腻子粉里面呢?   也许是因为重回故地的原因,照片上的人竟然像多了几分生气,眉目之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流露。我死死地盯着,感觉有点冷,这时照片上的人突然抬起了手,那手指竟直楞楞地向我指了过来。   我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将照片往口袋里一塞,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原先应该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因为除了这相连的几幢楼外,其它的地方还是灯火通明。   我赶紧离开了这里,在附近转了一下,发现这里的夜市摊点还真不少。只要街面稍宽一点,就肯定会有几家摊位,看来要从这些摊位之中找到死者何淑华那天晚上去过还真不容易。   这时,我想起来了,江波说何淑华那天晚上是去给他买肉丝面,那么这就缩小了一点搜寻范围,何淑华肯定不会到没有肉丝面的摊点去。   于是我来到一家摊点前,向老板问道:“有肉丝面没有?”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男子,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有米粉。”   “米粉不要”我说完便向下一家走去。   一连问了三家,都没有肉丝面,我的心里开始有点小小的高兴,看来今天晚上应该能够找到。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一连三家都不卖肉丝面还高兴?其实这就是一个反理:卖肉丝面的少,也就意味着他们好找,并且找到之后也容易查出死者生前到底是在哪一家买的。因为晚上吃肉丝面的人不多,所以卖肉丝面的也不多,一旦有人来买,卖家肯定有比较深一点的印象。   我冲着一家回答没有肉丝面的老板道:“哪里有卖肉丝面的?”   “啷个非要吃肉丝面罗,吃点别的不行?”老板还真把我当成了顾客。   “我就爱吃肉丝面,你就指个地方吧。”   “那里。”老板说着把手一指:“那一家好像有卖。”   我一看,只见在街灯下面,有两家夜市摊点摆在那里,于是赶紧走了过去,问道:“有肉丝面吗?”   “有有有,要几碗?”老板是个女的,年纪三十七八的样子,但皮肤保养得不错,就是有点油腻。   我亮出证件道:“我是市公安局的……”   话没有完,那女人就尖叫起来:“什么,老娘摆个摊也犯法啊,那么多坏人你不抓,我看你能把老娘吃了!”   我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看来以前肯定跟城管之类的人闹过别扭,于是忙道:“大姐,大姐,没那事,我是想向你问点事情。”   “吃面不?”老板娘冷不丁甩出一句来。   我一看这架势,不吃还不理我了,刚好也有点饿了,于是道:“好好,来一碗,多放点辣椒油。”   老板娘这才换上一付笑脸,一边下着面,一边道:“你们还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出来调查。”   我知道这种女人惹不起,于是笑道:“没办法,大姐你看一下,认不认得照片上的这个女子。”   老板娘看了一眼道:“没印象,她怎么了,是不是失踪了?听说前面有个女孩被杀了,怎么又失踪一个,哎,真是可怜的娃哟,爹娘把她养这么大,结果不哼不气的就走了,哎!”   等她的一翻感慨发完之后,我才道:“面条快点,我吃了还要继续寻查。”   “好好好,马上就好,你们还真是辛苦,比那些整天在街乱晃的家伙强多了,咱们老百姓就是需要你们这种人啊,这碗面大姐我请了!”   我一愣,老板娘笑道:“怎么,以为大姐请不起,一碗面就把我吃穷了?”   “不是,不是,那就谢谢大姐了。”   这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关键是看你能不能遇得到。   不一会儿,肉丝面好了,热腾腾的一大碗,上面盖着好多肉。   “慢慢吃,别着急,不够再下。”大姐的话很暖人。   这时,四五个人影晃了过来,大姐远远看了一眼,低声骂道:“又是这几个讨人嫌的家伙,老娘今天跟他们拼了。”   我一听话头不对,于是问道:“大姐,咋回事?”   “哎,这是一帮小混混,到了晚上就出来,挨家要钱,不给的话他们就会找人来滋事。这么久了,也没有人来管,你说都是什么事啊?”   我把桌子一拍道:“还真是反了,大姐放心,有我在这里,看他们敢动一下。”   “哎呀,忘了兄弟是什么人了,大姐就先谢过了,以后来了随便吃。”   “这怎么行,我们是有纪律的。”   说话间,那几个混混已经晃到了跟前。其中一个胳膊上纹着花虎的家伙冲着老板娘道:“昨天说的事想好没有?”   我坐在那里,冷冷道:“想好了。”   “你是谁?”   我把证件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扔,说道:“自已看。”   ‘花虎’见阵仗不对,但又不可能在兄弟面前太怯,于是走上前来,正要伸手去拿证件,我反手一捉,一把将他的手腕拿住,跟着一个小擒拿,将他压在了桌子前。   另外几个见此情况,还以为我是老板娘请来的打手,立即叫嚣道:“你他吗是哪条道上的,你叫啥?”有两个还跃跃欲试,准备动手。   我猛地一喝:“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是不是要老子把枪拿出来才知道我是谁?”   两个想动手的家伙立即停了下来,然后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证件,可能是看到警徽,吓得一跳。其中一人大叫道:“他是警察,快跑!”   只一转眼,几个人就跑得没了人影,只剩下‘花虎’一个人被我压着。这家伙知道我是警察,也不敢乱动,生怕我一枪崩了他。   当然,我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真崩他,只是吓唬这帮家伙罢了。   我声色俱厉地喝道:“你给记住,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马上把你抓进去,听见没有?”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这小子跟光头强一个样,捉在手上就死了。   “还有你那帮兄弟,全都给我带个话。都他娘的什么兄弟,我看你们早点散了吧,那么多正道不走,偏搞这些歪门邪道,以为坏蛋真的那么好当?”   教训了‘花虎’一顿之后,我挥了挥手道:“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花虎’点头哈腰地道:“这就滚。”   他刚走出两步,我突然道:“回来。”   ‘花虎’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一脸苦相地道:“大哥,我错了不行吗,你就别抓我进去了。”   老板娘在一旁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么好的年纪,不学点东西,整天混吃混喝,对得起你爹妈吗?”   ‘花虎’忙道:“是是,我对不起爹妈,我该死,我一定改,非改不可!”   其实,我叫他回来,并不是要抓他,而是因为我想起江波说过,他在这一带有点小名气,一般的小混混都认得他,还称何淑华为嫂子。   “少装死”我说着便将手伸进口袋掏照片。   ‘花虎’这小子还以为我是掏枪呢,卟的一下跪在那里,冲着我直磕头:“老大,我真的知道错了,明天我就去读书,再不搞这些了,你就放我一马吧。”   看到他这付德行,又好气又好笑,我掏出照片,向桌子上一放道:“今天就放你一马,过来,帮我认个人。”   ‘花虎’一阵感恩戴德,这才走上前来。只一看,这小子马上就叫了起来“这是不江哥的嫂子吗?哦,我知道她前几天那个了。”   看来江波果然没有说谎,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我又道:“你知不知道她平时都上哪家夜市卖东西?”   “知道,知道。”这家伙靠收保护费为生,肯定对每一家都了如指掌。   我心中一喜,没想到歪打正着,立即道:“马上带我去。”   老板娘道:“兄弟,一会儿事情办完了,再过来坐坐,大姐给你弄点好吃的。”   ‘花虎’带着我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家夜市摊前,指了指道:“嫂子经常就在这里买东西。”   “好吧,你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是是,一定记住,爹妈的话忘了也不敢忘记您老人家的话。”   看着‘花虎’点头哈腰的样子,我不禁又想到了光头强,看来他是后继有人了。不过这里的治安的确有待加强,回去后还是要给局里写个报告,加强这边的夜巡工作。   这一家夜市老板是一名年轻的女子,看样子只比我大几岁,跟死者何淑华相差不多,可能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光顾的原因。   “老板娘,你认识她吗?”我拿出照片。   “你是?”   “我是市公安局的。”   “哦,快请坐。”老板娘连忙彻了碗茶,这才道:“她是淑华,我们是姐妹,知道她的事情,心里好难过,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她报仇!”   “我们一定会尽力破案的,不过还需要你们的支持才行啊。”   “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早一天抓到凶手,我一定全力配合。”   “上周星期三的晚上,何淑华是不是在你这里买过一碗肉丝面?”第十六章夜探迷踪   这一场风波终于结束了,直到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姜大人才重新现身,并且把我们所有人都召集了回来。此时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昨日的硝烟,但是他明显地沉默了许多,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们每一个人。   大家被看着心发慌,我冲着高建宁使了个眼色,这小子身分特殊,他说什么姜大人都不会过于迁怒。   高建宁会意,立即上前道:“姜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还有更多美好的未来要面对啊。”   我一听就知道坏了,跟姜大人说话能这样说吗,那不跟找死一样。   但是姜大人似乎已经将过去全忘了,他脸一沉,冲着高建宁道:“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   我赶紧把头低了下来,昨天咱虽然鼓起勇气救驾,但可惜的是本事低微,救驾失败,现在还是知趣一点吧。   这时,姜大人突然开口了:“同志们。”   一听这三个字,我就知道没事了,因为这三个字代表姜大人已经完全从工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那么他和付震的私人恩怨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姜大人继续讲道:“昨天的事情很对不起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原谅!”   我们全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他,这还是姜大人吗?   姜大人咳了两声道:“这是做啥,没见过我?”   “哈,姜大人真是心胸开阔,小的实在佩服,但根本没有必要说对不起嘛,你是我们老大,叫我们做啥做啥,不计成败。”我凑上前道。   “嗯,你昨天帮了我,我记得的。”姜大人看了我一眼,就在我暗暗心喜的时候,他又说道:“但这是我姜海涛欠你的私人人情,我们两个都在公事上犯了错误。”   我一听,这叫什么事啊,私事是人情,公事犯错误,我总有一头不落好,那昨天那样巴巴地嘴贱什么?   “其实昨天本来是想请四组的同志过来一起研究案情,但是结果搞成那样,是我太冲动,大家要以我为戒,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以我看来,昨天姜大人并没有多大错,他让张杰威召集四组过来开会也是正常,倒是付震挑场子有不对之处,便现在听姜大人的说法,好像他是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评。看来付震这家伙的嘴巴皮子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能颠倒黑白是非,以后咱千万要小心一点,别撞他的手上。   姜大人这次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说完之后还是老样子,一甩门走了,我赶紧追了过去,还有事找他呢。他的步伐比一般人要快,我一出门他都快走到电梯了,我忙叫了一声,他站住了。   我跑上前去,说道:“姜大人,上次说的那事还要等几天?”   他闻言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回道:“再等两天吧,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估计两天过后,那家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提审。   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家伙的案子连上面都惊动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到时你我都脱不了身。”   姜大人说着用手指向上指了指,我知道他指的绝对不仅仅是局长,而是更高一级或者几级,于是忙点头道:“知道知道,这点组织纪律性咱还是有的。”   三起案件中,我的工作还是出租屋凶杀案,现在手里有了江波的口供,下一步就是逐一查实,如果发现不实之处,那么江波的嫌疑就更加突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对其进行拘留。   昨天晚上本来是准备过去摸一下夜市摊点,后来因为有事耽搁了,今天是非去不可。现在时间还早得很,于是我又把江波在戒毒所的录音拿出来放了两遍。听完之后,感觉这小子要么是早就编好了一切,要么就是可以完全排除嫌疑,下面就看我调查的结果了。   关于他说晚上看中央三台的星光大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得到证实,这小子没有撒谎,因为我们从网上将那天晚上的节目视频调出来,听到了他说的那句台词。不过通过问电视或者电影情节来确定是否撒谎太老套了,因为从何淑华被害到江波进入戒毒所中间有五天时间,这五天的时间里,江波同样可以在网上找出当天的节目视频,然后记住中间的一点。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江波有极其强的反侦察能力。   同时,这也反映出侦查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东西,放在二十年前,没有网络,罪犯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但现在就可以了,如果侦察人员不能掌握这些新的东西,那么就容易被罪犯欺骗。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侦查人员要比罪犯更狡猾才行。当然有些传统的侦查手段是永远不会过时,因为那些东西与科技无关。   下班之后,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开着车慢慢驶向万象路。时至黄昏,正是车行高峰期,所以路面交通十分拥挤,街边也是人来人往。人们结束了一天忙碌的生活,开始逛街、购物、娱乐,一派生活气息十足的景象。   我也不着急,反正夜市摊点一般都要到凌晨去了,于是随着车流缓缓前进,一直过了七八个红绿灯,前面才逐渐开始畅通起来。我摇下车窗,夜风扑面而来,然后轻踩油门,让车速提起来。两边黑压压的影子向后飞快地倒退,我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一点。   到了万象街之后,我将车停好,然后一步一步向出租楼走去。到了那里时,看到一座楼静默地矗在那里。由于楼上发生了凶杀案,所以很多租户都退了房,就连附近的几幢楼都受到影响,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夜里,这几间透着白色灯光的屋反倒有些瘆人。   我站在那里,想起当日在楼顶发现女尸的情景,身上的寒毛一下竖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好像是怕有东西从后面咬我一样。不知怎么搞的,我的手情不自禁地伸进了口袋,然后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楼顶女尸生前的照片,随身带着是为了方便查访。   照片上,死者年轻漂亮,长得很健康,充满了朝气。可谁又会想到,一转眼她就被人杀害,并且将尸体分成十几块藏在白腻子粉里面呢?   也许是因为重回故地的原因,照片上的人竟然像多了几分生气,眉目之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流露。我死死地盯着,感觉有点冷,这时照片上的人突然抬起了手,那手指竟直楞楞地向我指了过来。   我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将照片往口袋里一塞,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原先应该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因为除了这相连的几幢楼外,其它的地方还是灯火通明。   我赶紧离开了这里,在附近转了一下,发现这里的夜市摊点还真不少。只要街面稍宽一点,就肯定会有几家摊位,看来要从这些摊位之中找到死者何淑华那天晚上去过还真不容易。   这时,我想起来了,江波说何淑华那天晚上是去给他买肉丝面,那么这就缩小了一点搜寻范围,何淑华肯定不会到没有肉丝面的摊点去。   于是我来到一家摊点前,向老板问道:“有肉丝面没有?”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男子,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有米粉。”   “米粉不要”我说完便向下一家走去。   一连问了三家,都没有肉丝面,我的心里开始有点小小的高兴,看来今天晚上应该能够找到。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一连三家都不卖肉丝面还高兴?其实这就是一个反理:卖肉丝面的少,也就意味着他们好找,并且找到之后也容易查出死者生前到底是在哪一家买的。因为晚上吃肉丝面的人不多,所以卖肉丝面的也不多,一旦有人来买,卖家肯定有比较深一点的印象。   我冲着一家回答没有肉丝面的老板道:“哪里有卖肉丝面的?”   “啷个非要吃肉丝面罗,吃点别的不行?”老板还真把我当成了顾客。   “我就爱吃肉丝面,你就指个地方吧。”   “那里。”老板说着把手一指:“那一家好像有卖。”   我一看,只见在街灯下面,有两家夜市摊点摆在那里,于是赶紧走了过去,问道:“有肉丝面吗?”   “有有有,要几碗?”老板是个女的,年纪三十七八的样子,但皮肤保养得不错,就是有点油腻。   我亮出证件道:“我是市公安局的……”   话没有完,那女人就尖叫起来:“什么,老娘摆个摊也犯法啊,那么多坏人你不抓,我看你能把老娘吃了!”   我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看来以前肯定跟城管之类的人闹过别扭,于是忙道:“大姐,大姐,没那事,我是想向你问点事情。”   “吃面不?”老板娘冷不丁甩出一句来。   我一看这架势,不吃还不理我了,刚好也有点饿了,于是道:“好好,来一碗,多放点辣椒油。”   老板娘这才换上一付笑脸,一边下着面,一边道:“你们还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出来调查。”   我知道这种女人惹不起,于是笑道:“没办法,大姐你看一下,认不认得照片上的这个女子。”   老板娘看了一眼道:“没印象,她怎么了,是不是失踪了?听说前面有个女孩被杀了,怎么又失踪一个,哎,真是可怜的娃哟,爹娘把她养这么大,结果不哼不气的就走了,哎!”   等她的一翻感慨发完之后,我才道:“面条快点,我吃了还要继续寻查。”   “好好好,马上就好,你们还真是辛苦,比那些整天在街乱晃的家伙强多了,咱们老百姓就是需要你们这种人啊,这碗面大姐我请了!”   我一愣,老板娘笑道:“怎么,以为大姐请不起,一碗面就把我吃穷了?”   “不是,不是,那就谢谢大姐了。”   这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关键是看你能不能遇得到。   不一会儿,肉丝面好了,热腾腾的一大碗,上面盖着好多肉。   “慢慢吃,别着急,不够再下。”大姐的话很暖人。   这时,四五个人影晃了过来,大姐远远看了一眼,低声骂道:“又是这几个讨人嫌的家伙,老娘今天跟他们拼了。”   我一听话头不对,于是问道:“大姐,咋回事?”   “哎,这是一帮小混混,到了晚上就出来,挨家要钱,不给的话他们就会找人来滋事。这么久了,也没有人来管,你说都是什么事啊?”   我把桌子一拍道:“还真是反了,大姐放心,有我在这里,看他们敢动一下。”   “哎呀,忘了兄弟是什么人了,大姐就先谢过了,以后来了随便吃。”   “这怎么行,我们是有纪律的。”   说话间,那几个混混已经晃到了跟前。其中一个胳膊上纹着花虎的家伙冲着老板娘道:“昨天说的事想好没有?”   我坐在那里,冷冷道:“想好了。”   “你是谁?”   我把证件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扔,说道:“自已看。”   ‘花虎’见阵仗不对,但又不可能在兄弟面前太怯,于是走上前来,正要伸手去拿证件,我反手一捉,一把将他的手腕拿住,跟着一个小擒拿,将他压在了桌子前。   另外几个见此情况,还以为我是老板娘请来的打手,立即叫嚣道:“你他吗是哪条道上的,你叫啥?”有两个还跃跃欲试,准备动手。   我猛地一喝:“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是不是要老子把枪拿出来才知道我是谁?”   两个想动手的家伙立即停了下来,然后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证件,可能是看到警徽,吓得一跳。其中一人大叫道:“他是警察,快跑!”   只一转眼,几个人就跑得没了人影,只剩下‘花虎’一个人被我压着。这家伙知道我是警察,也不敢乱动,生怕我一枪崩了他。   当然,我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真崩他,只是吓唬这帮家伙罢了。   我声色俱厉地喝道:“你给记住,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马上把你抓进去,听见没有?”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这小子跟光头强一个样,捉在手上就死了。   “还有你那帮兄弟,全都给我带个话。都他娘的什么兄弟,我看你们早点散了吧,那么多正道不走,偏搞这些歪门邪道,以为坏蛋真的那么好当?”   教训了‘花虎’一顿之后,我挥了挥手道:“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花虎’点头哈腰地道:“这就滚。”   他刚走出两步,我突然道:“回来。”   ‘花虎’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一脸苦相地道:“大哥,我错了不行吗,你就别抓我进去了。”   老板娘在一旁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么好的年纪,不学点东西,整天混吃混喝,对得起你爹妈吗?”   ‘花虎’忙道:“是是,我对不起爹妈,我该死,我一定改,非改不可!”   其实,我叫他回来,并不是要抓他,而是因为我想起江波说过,他在这一带有点小名气,一般的小混混都认得他,还称何淑华为嫂子。   “少装死”我说着便将手伸进口袋掏照片。   ‘花虎’这小子还以为我是掏枪呢,卟的一下跪在那里,冲着我直磕头:“老大,我真的知道错了,明天我就去读书,再不搞这些了,你就放我一马吧。”   看到他这付德行,又好气又好笑,我掏出照片,向桌子上一放道:“今天就放你一马,过来,帮我认个人。”   ‘花虎’一阵感恩戴德,这才走上前来。只一看,这小子马上就叫了起来“这是不江哥的嫂子吗?哦,我知道她前几天那个了。”   看来江波果然没有说谎,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我又道:“你知不知道她平时都上哪家夜市卖东西?”   “知道,知道。”这家伙靠收保护费为生,肯定对每一家都了如指掌。   我心中一喜,没想到歪打正着,立即道:“马上带我去。”   老板娘道:“兄弟,一会儿事情办完了,再过来坐坐,大姐给你弄点好吃的。”   ‘花虎’带着我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家夜市摊前,指了指道:“嫂子经常就在这里买东西。”   “好吧,你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是是,一定记住,爹妈的话忘了也不敢忘记您老人家的话。”   看着‘花虎’点头哈腰的样子,我不禁又想到了光头强,看来他是后继有人了。不过这里的治安的确有待加强,回去后还是要给局里写个报告,加强这边的夜巡工作。   这一家夜市老板是一名年轻的女子,看样子只比我大几岁,跟死者何淑华相差不多,可能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光顾的原因。   “老板娘,你认识她吗?”我拿出照片。   “你是?”   “我是市公安局的。”   “哦,快请坐。”老板娘连忙彻了碗茶,这才道:“她是淑华,我们是姐妹,知道她的事情,心里好难过,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她报仇!”   “我们一定会尽力破案的,不过还需要你们的支持才行啊。”   “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早一天抓到凶手,我一定全力配合。”   “上周星期三的晚上,何淑华是不是在你这里买过一碗肉丝面?”   第十七章 镜头   年轻的老板娘皱起了眉头,说道:“她经常夜里过来,有时每天都来,反而记不起到底是哪一天了。”   “听说那天她和男朋友闹意见,男友还动手打了她。”   “哦,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淑华的确来过,我们还谈了好一阵子呢。她说面条是给江波送的,我还说她太软,打女人的男人理他做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一下失去了希望,坐在那里半天都没说一句话。现在江波的口供已经得到全部证实,他没有撒谎,也就证明他不是凶手。   年轻的老板娘见我这个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打扰我,自已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慢慢地将整个事件扩大,继而想到:既然何淑华当晚是给江波买面,那么她应该买了面之后应该往江波住的地方去,怎么又会被人杀死在出租楼的楼顶?   难道她是在半路上遇到熟人,所以才折回去?   或者这个熟人就是江波,他事先想好一切,先打电话叫何淑华买面,然后在半路上将她拦下,又带着她回出租楼……如此一来,他就成功地制造出不在场的证据。   如果这个熟人不是江波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现在看来,这起案件并不像当初预计的那样简单,侦查工作还要继续深入才行。   我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夜空,那遥远的星河正闪烁着幽暝的光芒,就像是案件中一个个扑朔迷离的线索,时而出现,时而中断,让人无法确定。   这时,我突然想到江波住的地方去看一看,也许从那里能够得到一些线索。我向年轻的老板娘问清了江波的住置,然后一个人走了过去。   江波是本市人,他住的地方离何淑华的出租楼不远,从夜市过去,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在这不到十分钟的路途中,我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这里有一个摄像头。   黑夜里,摄像头静静地待在半空中,俯视着路面上的一切,它不停地记录着那一小片区域内出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或者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回到局里,我调出了这个摄像头,屏幕上面出现熟悉而陌生的画面。把时间调好之后,画面迅速暗了下来,黑色的树叶在屏幕上摇曳,让人看着有些心慌。   不知怎么回事,我一看到这画面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我在出租楼案件发生之前,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并且感觉还很强烈呢?   我用力地甩了两下头,将这些奇怪的念头抛了出去,然后紧紧地盯着画面。据年轻的老板娘说,那天晚上何淑华买面的时间大概是十点左右,于是我将时间调到九点五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画面上时而有人走过。虽然时间是晚上十点,但是那一带居住的人口比较多,所以夜里还是有人出来活动。   快到十点十分的时候,一名女子在镜头里出现了,我一眼便认出她就是何淑华。因为她的脸是很有特点的椭圆型,即便画面上的人头只有指甲大小,但是椭圆跟其他脸形很容易区分。并且她穿着牛仔裤,这是何淑华死之前的最后着装。   只见何淑华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应该就是肉丝面。她在画面里出现的时间约有五秒钟左右,然后便从另一角消失了。也即说,那天晚上,她在这个时间还活着,但在接下来去往江波家的路上被人拦下,然后以各种方法带回了出租楼,最后在楼顶被杀害。   突然,屏幕上的何淑华又回来了,重新出现在画面上。她顺着原路返回,走到屏幕中间的时候,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对着我看了过来。   从我的角度,她这一眼就是在看我,而且似乎知道我正看着屏幕中的她,所以她的目距穿透了屏幕,直接看向了我。当我的目光与她的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惊呆了,因为她竟然跟小萱的样子十分相似。   不,不是相似,她竟然就是小萱!   小萱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神情十分悲伤和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看着屏幕,虽然很想钻进去跟她相会,可是我做不到。   这时,小萱的人像逐渐扩大,最后占据了整个屏幕,就连眉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一样。   “小萱!”   我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   “不要!”小萱突然一声惊叫,躲到屏幕的一边,将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十分恐惧地看着我,并且大叫道:“离我远点,不要碰我!”   “小萱,我是王磊,我是师兄啊!”   “你少来骗我,师兄早就死了,并且我现在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你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小萱嘶声叫了起来,那声音就像一只正被宰杀的野兽。我忙将手收了回来,连声道:“小萱,我不碰你,你冷静一点,认清我是谁?”   小萱看着我,神情突然变得惊慌起来,眼神是充满了恐惧。我不知道她在屏幕里究竟正经历着怎样的恐怖,于是道:“小萱,别怕,我就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这时,小萱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一下裂开,发狂似地指着我叫道:“你就是杀人凶手,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不,小萱,我是王磊,不是杀人凶手,你快冷静下来,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你?”   “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萱疯狂地叫着,突然身体现出一道道血痕,然后便一块一块地掉落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个骨架和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不!”我绝望地叫了起来,根本没有想到小萱早就已经死了,面前的只是一个幻像。   绝望的叫声让我惊醒过来,此时放映室里静悄悄地只有我一个人,我浑身发麻,回想着刚才见到的一幕,不由得悲痛万分。但同时心里也存在一个疑问:小萱在这起案件中已经出现了两次,难道真的与她的死有关?   可是,这明明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杀害小萱的凶手即使不是游巧林,也是与他相关的人物,而出租楼凶杀案的凶手怎么可能与他们扯上关系,这就好像太平洋和地中海一样,两者相距十万八千里,就是一百一千杆子也打不着。   那么小萱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呢?   为什么在其它两起案件中我没有看到她?   还是因为我现在正在侦办此案,所以才会看见她?   我无助地思索着,但是连现实问题都无法解决好的我,又怎么可能解决这种虚幻世界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只好又回到现实,就在我看到刚才的幻像之时,屏幕上的画面依然在向前运行,突然一个男子急匆匆地走出过去,而走的方向跟何淑华刚才的一模一样,都是消失在左下角。   我心里一惊,忽然想到幻像中小萱所说的意思,于是立即将画面回放,然后停顿,一张陌生而略带凶相的男子出现在屏幕上。我看了看时间,两人经过摄像头前后相差不到两分钟,也就是说,这名男子能够很轻易地追上何淑华,那么会不会是这他呢?   按照我对现场的估计,从摄像头所在位置到江波的家,大约有六、七分种的距离。如果凶手是尾随而去,那么他必须在何淑华经过摄像头三分钟之内经过,否则就很难追上她。   于是我又将录相继续向后放了三分钟,意外的发现,这段时间内除这名男子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我的心跳一下加快了,立即将之前的那个人找了出来,将他的头像进行放大。   由于是在晚上,所以人的相貌不是很清楚,并且这个人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不过他的着装倒是挺醒目,穿的是一件格子衣服。   我立即将这一情况通报了张杰威,让他马上安排刑侦四组的人寻找这个格子衣服的男人。   现在江波的嫌疑并没有完全排除,就如同我之前分析的那样,他完全可以在打完电话叫何淑华买面之后,站在自家的楼下等她,等她提着面到达之后,又把她哄着回家,然后实施了犯罪计划。   这时,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看了看,原来是陈宇嘉打来的。当初还真是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找到胖老妖,只怕我就被解除公职、送往石盘山了。最近案件挺多,也没有去他那里,不知他今天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宇嘉,有什么事吗?”   “算是好消息吧,我的恩师米歇尔先生现在正在北京参加学术交流会,可能今天就结束,到时他会专程过来一趟看看你。”   “看我?”我有点发愣了,因为我跟这个什么米息儿的根本就不认识,他会专程见我?不会是陈宇嘉开的玩笑吧。   “你忘了,我曾经将你的病情给他介绍过,他很感兴趣,所以这次特地在归国之前和你见一面。”   哦,我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于是道:“你放心,我保证不给中国人丢脸。”   “科学无国界,病情同样不分人种,你可别搞种族分裂,到时等我电话。”陈宇嘉语气轻松地结束了电话,看来他对恩师米歇尔的到访很高兴。   我揉了揉脑袋,最近幻觉又增多了,看来也应该去陈宇嘉那里一趟了。突然又想到马上就要提审游巧林,心中一动:陈宇嘉是心理专家,他对如何攻破人的心理防线应该有独到的见解吧,那我为什么不先向他讨教一下,然后再去提审游巧林?   关于游巧林的事情,已经压在我心头很长时间了,所以一想到这里,我立即驱车前往宇嘉心理诊所。我没有打电话告诉陈宇嘉,想给他搞点意外惊喜,免得他整天待在诊所里无聊。   走过那段山路般的楼梯,穿过弄堂一般的走廊,我敲了敲门。   “请进!”陈宇嘉在里面说道。   我轻轻推门而入,只见陈宇嘉就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是一个装着打扮有点像民工的人。   他没有转头过来看,只是嘴里说道:“请坐一会儿,这边马上就好。”   我没有做声,静静地坐在那里,只听陈宇嘉对病人道:“你以后不要高空作业,因为那样会引起血压增高,而血压增高之后会压迫你的脑神经,从而让病情加重。”   病人点了点头,连声称谢。陈宇嘉又嘱咐了一些事情,然后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交到病人手中道:“这是一些安神的药,你可以每天早晚按量服用。”   “好吧,你先回去,有什么异常再回来找我。”   “谢谢陈医生,多少钱?”   “算了,你们的收入也不高,并且你的情况也不严重,这次就免费吧。”   “那真是太谢谢陈医生了,现在的医院进去就是几百块,像您这样的活菩萨真是越来越少了啊。”   “快别这样说,你先回去吧,后面还有病人。”陈宇嘉说完之后转过头道:“你……怎么是你?”   看着他吃惊的样子,我哈哈笑道:“陈医生果然是德艺双全啊。”   陈宇嘉淡淡一笑,没有多说,好像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看来没有少做。   “这就是你不到大医院就职的原因?”我这个人就这个性格,无论事情都喜欢转几个圈,虽然很多时候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算是其中之一吧。”陈宇嘉还是一付宠辱不惊的样子,然后道:“不是让你等电话吗,你怎么今天过来的?”   “哎,咱已经病入膏肓,再晚来一步只怕就没救了。”我做出一付奄奄一息的样子。   但是陈宇嘉可不是那种随便会上当的人,他微微一笑道:“怕是有别的事吧。”   “高明,真是高明,我真的想像不到有谁能骗过你的法眼。”我一个马屁拍了过去,因为今天是有事求教,先把马屁拍舒服再说。   陈宇嘉眼中闪出一道智慧的光芒,他轻皱眉头,然后道:“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   我知道在他的面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隐藏,于是坦白道:“的确如此,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陈宇嘉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我知道,像他这种聪明得不像话的人,在人生的道路上一定很少失败,所以最希望挑战有难度的事情。我也很想在空闲的时候,问一问他,究竟失败过几次。   我卖了个关子,问道:“你猜猜是什么事?”   我话刚落,他便脱口道:“肯定与案子有关。”   唉,我算问了个废话,我是警察,除了案子之外,还有什么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帮忙帮一件棘手的事呢?   陈宇嘉继续说道:“我是心理医生,你找我肯定是与我的职业有关,那么一定就是遇到铁口铜牙了。   ”   “哎,跟你说话真没意思,前面还没说完,后面你就全知道了。”我有些不满地道。   陈宇嘉还是微笑,我气不过又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你看不透的事吗?”   “有。”   “是什么?”   “你”   “我?”   “是啊,你的病情我怎么也看不透,直到现在也不敢下一个定论呢。”   “大哥,你这是在调侃我吧,你让我这个悲惨的病人情何以堪啊!”   一番寒喧之后,陈宇嘉把茶递到了我的手中,然后问道:“到底什么事?”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审一个死刑犯,但是这个家伙十分顽固,我想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开口,并且要说出他不想说的事情。”   陈宇嘉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眼睛微微闪着细光,我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在思索,于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过了一会儿,陈宇嘉道:“他为什么不愿开口,你只说出你能想到的原因。”   这件事我还真没有认真想过,于是临时想了一下,然后道:“他是想戏弄我们,或者说他在保护某个人,我能想到的就这两种原因了。”   陈宇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我能不能见这个人?”   我把手一摊道:“很遗憾,这个恐怕不行,因为他所犯的案子十分严重,上面十分重视,所以能够接触他的只有办案人员。”   陈宇嘉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说第一种情况,他若是想戏弄你们,那么就说明这个人很自负,只有自认为聪明的人才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   听到这里陈宇嘉说的话却十分有道理,因为没有哪个傻瓜会想着去戏弄人,他们成天想的都是如何不被别人戏弄。戏弄人的确是聪明人的特权,也是他们变态的最佳途径。   第十八章 宿命仇人   这时,陈宇嘉的声音继续传来:“要让这种人开口,你就必须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并不聪明,不但不聪明,而且很愚蠢。”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是这家伙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能让他感到愚蠢呢?”   “你需要制造一种假象来迷惑他,让他感觉到他的想法绝不可能成功,并且还要用更高明的手段去拆穿他已经说出的谎言,这样就会让他陷入到挫败之中,而当一个人陷入到挫败之中后,就会产生绝望的心情,如果能做到这一步,那么你只需要稍加引诱,他就会主动开口。”   我情不自禁地赞道:“如果你去当审问官,全世界的和平就指日可待了。”   陈宇嘉淡然一笑道:“我没有那么厉害,只是在心理学方面有一技之长罢了。”   瞧这语气和神态,跟古代彬彬有礼的书生简直一模一样,有时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几百年前穿越到现代来的。   不过由于游巧林的案情重大,我不能向他透露过多的细节,所以后面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去努力。   “第二种情况呢?”   “第二种情况比较困难,因为他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而他自知必死还不愿意将这个人说出来,那么说明这个人在他的心目当中比生死还要重要,所以说,要他说了这个人,实在是非常困难,除非……”   说到这里,陈宇嘉停了一下,我灵机一动,接道:“除非用催眠术!”   陈宇嘉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催眠术一般要在对方愿意的情况下才能施行,否则是无法完成的。”   我笑了笑,打趣道:“说的也是,否则我学了催眠术之后,去把米国总统给催眠了,还用着国家做那么多事吗?”   陈宇嘉并没有因为我的笑话而动容,他一直在思索,缓缓道:“除非他觉得这个人并不重要,他没有必要去保护他。”   “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道理都懂,但关键在于实施。   陈宇嘉终于露出一丝难色,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能让他都感到为难,我更加怀疑,游巧林之所以这样,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原因?   这时,我看见陈宇嘉的眼睛又呈现出一种大海般的深远,这是他完全进入状态的样子。   我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整个房间内,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陈宇嘉的眼睛恢复了人的颜色,他用极慢的速度说道:“我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无法准确地找到打开他心锁的钥匙,但是我们可推知一个大概的范围,然后将这群人分别置于不同的话题中,这样通过观察他的反应,就能感知到一个更准确的答案……”   陈宇嘉的这一番话,让我有如炎炎夏日一口气喝下一瓶凉红茶,从头到脚都畅通无阻。   这的确是一个极为巧妙的方法,我真不敢想像,陈宇嘉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材料构造成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跟我的绝对不一样。虽然本人常常自负聪明,就是偶尔失败,也会将之归结于运气,但是在陈宇嘉面前,我自愧不如。   我想,以后没事的时候应该要到这里来多坐坐,跟聪明人在一起虽然不一定会变聪明,但绝对不会变得更傻。   离开诊所的时候,陈宇嘉对我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帮助你们也算是对社会的回报。”   如果他突然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会觉得虚伪,但是我跟他接触了有一段时间,并且刚才亲眼目睹他免费治疗病人的事迹,这些肉麻的话就真的让我肉麻到感动了。   当天晚上,我按照陈宇嘉的思路认真思索了几套审讯路子,中途还给张杰威打过两次电话,询问相关的一些细节,最终将审讯套路确定下来,当然,我所指的套路只是一个大的方向,真正审讯的时候,更主要的是临场发挥,就好像高考一样。   我突然觉得游巧林就像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考官,他戴明亮如镜的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着虚伪而邪恶的光芒。他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然后交给我去破解。如果我顺利完成,那么我就是一个成功者,如果不能完成,那么我就是一个失败者。   但是,他到底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呢?   他有什么资格作我的考官呢?   或者说,这个考官是我自己选定的,但是,我有选择其他人的权力吗?   很显然是没有的,我不可能选择其他人,就是再选一千一万次,我仍然还是要选他,这个十罪不赦的魔鬼!   我想,也许从我穿上警服的那一天开始,我和他之间的命运就已经注定,而我们相遇不过是时间到了,所以非遇不可。   这次他进了监狱,实在是他太狂妄,玩得太过火,居然将自己的犯罪事实编成故事讲给女友听。虽然我仍然有些怀疑张何美给我讲那个故事的原因,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她讲那个故事,而我将这件事汇报给姜大人,姜大人是不可能重新开始调查游巧林妻子失踪案的,而这起案件的破获对游巧林起着拔藕带泥的作用,所以归根结底,是游巧林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第二天,我接到了姜大人的电话,说一切手续已经完成,让我去预审科办理相关登记。由于游巧林本身是重大刑事罪犯,现在要再次提审他,其中的手续还是挺麻烦,如果不是姜大从鼎力相助,只怕十天半个月都办不下来,这一点我很感激他。   来到安阴市第一看守所,那高大的铁门让人只看一眼便全身发寒,虽然我不是罪犯,但是建筑物本身的构造,加上长期以来它的职能所造成的那种无形的气势,给人形成的压抑感是其它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   在这里,除了公安警察之外,还驻扎了武警部队,在距离一里的地方,还有一只正规的野战部队镇守。这样的防卫并不是一种形式,而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在这里所关押的罪犯都是穷凶极恶,而且极其狡诈的黑暗生物,他们是人类中的恶狼,每一个人所犯下的罪行都足以写成一部畅销小说,但是畅销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他们的事迹多么光彩,而是因为他们那一只只阴暗到发霉的灵魂足以让世人警醒。   游巧林只是其中之一,但在这群黑暗生物中,他的黑暗程度绝对排得上前几名,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我来到大铁门旁的小铁窗前,将证件递了进去,里面的一名武警同志看了看,然后打了个电话。一切确认无误之后,只听一声极轻的金属撞击声,然后大铁门上的小铁门打开了。   跨进去之后,我感觉温度陡地降低,喧嚣和浮躁顿时被切断。仅仅只是一道门,但是却隔着两个世界,外面是阳间,里面是阴间,这道铁门就是鬼门关。事实也的确如此,很多跨进这道门的罪犯,都走上了刑场。因为这里是第一看守所,所关押的大部分都是三大刑的罪犯。   所谓三大刑,就是无期徒刑、死刑缓期执行和死刑立即执行这三大刑。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了预审楼,这里是一间幢单独的楼房,四周没有一棵树木,也没有任何附着的物体,就连下水道也加了铁锁。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罪犯借提审的机会,突然发起越狱等行为。   我坐在第七号预审室里,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到来。从看押犯人的地方到这里有小段路程,并且还要经过几十道铁门,所以我点了一根烟。烟雾腾起,在空中翻滚变化,阳光穿过烟雾,但是却没有带来一点热度,反而让它更加迷离。   我一根烟抽完,人还没有带到,我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燥起来,于是又从烟盒里抽出第二根,正要点着时,突然听见远出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撞击声,我知道他来了!   游巧林是死刑犯,所以按规定他必须被戴上脚镣,而且被带出来的时候,手铐也必须铐上,这样就能防止死刑犯作出极端的事情。   那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就像一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将烟狠狠一捏,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下跨到窗户边,向外看去。   只见在五十米开外,两名身材魁梧的看守所警官正一左一右夹着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那个身影跟我印象中的游巧林差了很多,和事先想像的也差了很多。我原来想,这个十罪不赦、死不悔改的家伙一定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他不会因此而内疚,也不会因此而心神憔悴,所以他应该活得很好。   但是现在看到他的样子,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原先那个一丝不乱的人,现在头发乱糟糟的,并且背也有些驼了,那种干练的形象荡然无存。   在这一刻,我隐隐有些失望,也许他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所有该说的事情他都已交待,因为一个人明知必死无疑,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三个人越走越近,在我的视网膜上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这时,我发现游巧林并没有带那付金丝眼镜。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因为在监狱里,犯人不允许拥有玻璃、金属等具有伤害功能的东西。   我想,他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是因为没有戴眼镜的缘故。他一直都躲在光亮的眼镜后面,现在突然给他扒开,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他罪恶的灵魂在阳光的直射下感到颤栗。   一连串的脚镣起清晰传来,就像一曲乐声,但却是一曲充满血腥和死亡的黑暗之音。此时他们已经快到楼下了,突然被夹在中间的游巧林抬头迅速地看了一眼,一道犀利的亮光闪过,我只觉眼前一花,竟然有些失神。   他在看我,他一定感觉到我在看他,所以才抬起头来回敬了我一眼。   我心中的怒气一下涌了上来,两只手紧紧地握着窗户上的铁栅栏,指节都变得发灰发白。   这时,我听到楼道里传来一个声音:“七号预审室。”然后便是咚咚咚的脚步声以及连成串的金属声。   我紧紧地盯着敞开的房门,就像是在等候宿命的仇人。终于,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出现在门口。   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基本一片空白,只是想把那一张脸永远地刻画下来,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因为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僵尸,一具行尸走肉的没有灵魂的空物。   游巧林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我的人像。他在看着我,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只是觉得那张脸是对着我的,两只眼睛的角度也是对着我的,就像是一具木偶。   看守所警官将游巧林带到特制的木椅上,将他的手铐解开,又将一只手套进木椅的枷锁里,然后对着我说道:“我们就在楼口的值班室里,有事叫我们。”   我点了点头,回道:“辛苦你们了。”   门呯的一声关上了,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静得连心跳声都听不到。   游巧林还是像刚才一样,毫无生气,而且僵硬地坐在那里,此时他就如同以前他经常接触的尸体一样,脸部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肌肉力量作用在上面。这样的脸只有人在熟睡之中或者死亡之后才会出现,而他现在明明活着,但却呈现出这种脸形,这比看见真正的死人还要觉得可怕。   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早就准备了无数遍的开场白,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一直到一只苍蝇飞到我的眼睫毛上,让我的眼睛不得不眨时,我才清醒过来,然后缓缓地道:“游巧林,我们终于见面了。”   游巧林没有半点反应,他既不出声,也不点头,好像我刚才根本没有说过话,又或者他和我完全处于不同的空间,所以既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不过我知道这些是不存在的,他是故意做出这付样子,这也是罪犯常用的一种抗拒审讯的方式。   “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极其偶然的因素,我想你现在还是受人尊敬的法医。”   我开始使用已经准备好的审讯词,在这一段审讯词中,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却包括了好几层意思:第一是迎合他的骄傲心理,让他的戒心松懈;第二是用‘极其偶然的因素’来诱发他的好奇心;第三是用现在和过去的生活环境和地位的差别攻击他的心理承受墙。   这段开场白,是我和张杰威精心准备的。张杰威答应过我,在追查小萱的事情上给予帮助,所以昨天晚上直到凌晨打电话过去,他也没有一丝抱怨。而这段审讯词,大部分都是由他构造的。   张杰威果然不愧为刑讯高手,这段话就像三道闪电同时击中了游巧林,他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不过仅仅只是动了一下,就又恢复到之前的沉寂。   “我知道,你不会再交待任何事情,但是我还是要过来,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游巧林一动不动,但是从头至尾,他的头都是昂着的,直视着我的眼睛,那样子就好像他是审讯者,而我才是被审讯者。   这时,我突然放松身体,向后一靠,然后以一种极为蔑视的语气说道:“其实很多事情,我知道的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比如说张何美,你的一本《折狱龟鉴》就放在她的卧室里。”   我的神情极为高傲,就像是一个绝世智者在对一个绝顶傻瓜说话一样,这神情配合我有根有据的事实,让游巧林一下有了强烈的反应。   “何美,何美怎么了?”游巧林突然从喉咙里暴吼一声,整间屋里全是他的声音在回荡。   “她跟你差不多。”我的第一个谎言悄悄地尾随在事实后面抛了出去。   游巧林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如果不是有特制木椅的束缚,我想现在他肯定已经冲到我的面前,或者做出其它我想像不到的事情。   我冷冷看着他,看着他垂死挣扎。   突然,游巧林安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是无辜的,我相信法律的公正。”   听到这句话,我真的恨不得跳起来连抽他几十个嘴巴,像他这种凶残的家伙,配说法律两个字吗?   “公正,你认为对你这样的人需要公正吗?当你面对那几个无辜的女孩时,你想过法律的存在吗?像你这样的刽子手,就是枪毙一百次也不够。”我一口气吐出心中的愤怒。   游巧林没有回答,他像死人一样盯着我,好像从我的脸上能够看到他的希望。或者他正希望将我激怒,然后再从容的羞辱我一遍,看着我落荒而逃,就像以前一样。   我冷静了一下,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点燃了一根香烟,慢慢地吞吐起来。   这是张杰威告诉我的,说游巧林其实是抽烟的,因为他在牢房里曾经向别的犯人要过烟,但是在张杰威他们审讯时,却从来没有要过。   第十九章 面对面   我现在抽烟的目的并不是想让他出口讨要,但是这样做能激发起他心中的欲望,而一旦人有了欲望,他不再是一块石头。   游巧林僵硬的脸上抖动了一下,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然后狠狠地咂了一口,用力吐了出去,一条长长的青烟在空气中快速向前奔去,缩短了我和游巧林之间的距离。   一只烟抽完,我没有说一句话,而游巧林坐在那里也没有动弹一下。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家伙的自制力有多强,他的心就跟他的残忍一样无情。   “其实你现在已经是必死之人,我犯不着跟你过不去,也许我的这次审问之后,你很快就会押赴刑场,到时一声枪响,你我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第二个谎言无声无息地洒了出去。其实游巧林执行死刑的时间我并不知道,并且也不能决定,我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承接前面的一招,在激发出他的欲望之后,再抛出生存的欲望。我知道,死刑犯虽然明知必死无疑,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那就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有些死刑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还不惜伪造更多的罪行,以致拖延执行时间,在世上再苟延残喘几日。   这时,游巧林的鼻孔里突然哼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声息。   我心中暗暗不妙,要知道这家伙从事法医多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案件的审理等工作,但是他生活在这个圈子之中,很多事情都了解。他已经听出了其中的破绽。   不过,谎话既然已说出口,就是被识破也要继续下去,否则就真的成了破绽。而一个破绽对于像游巧林这样严谨的家伙来说,就足以让这次审讯以失败告终。   “我知道你清楚所有的程序,但我也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你的执行时间是半个月后,这件事在中院内部已经定了下来,你自己算着时间吧。”圆谎的最好方法就是再圆一个,并且要言之凿凿。   但是游巧林好像并不在乎,他依然像一具僵硬的死尸坐在那里,脸色惨白,皮肤发干,这或许是因为牢房里没有阳光的缘故。其实他现在的姿势跟以前很相似,但是由于没有了金丝眼镜的遮掩,所以让他露出了真容,而那双长期隐藏在后面的眼睛被强烈的阳光乍一直射,所以变成了瞎子。   看着两眼空洞、毫无反应的游巧林,我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已经死了,所以根本不怕再死一次?   我的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缓缓来到他的面前,稍稍俯下身子,冷冷地看了过去。   游巧林的眼睛有些发黄,就像是打了一层腊,没有光泽,身上隐约有一股腐臭,那是来自牢狱之中的气味,唯一让我感觉到他是活人的证据是:原本以为没有的胡须竟然冒出了茬,稀稀拉拉在长在嘴唇上。   整个过程游巧林没有动一下,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他平视着前方,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归宿。   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那个故事很有趣。”然后又抽回身子,站直之后盯着他。   游巧林的嘴角突然机械地动了两下,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还是因为心中有所想,从而让脸部肌肉发生搐动。   “我想是因为故事的结局没有设好,所以你才到了这里。”   说完这句话,我把眼光移开,看向另一边,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观察着他。其实这个问题是极其关键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这个故事是谁讲的,如果游巧林没有给张何美讲过这个故事,那么他的表情会显得茫然;如果真的讲过,那么他会因为我后面一句话而陷入思索。   如果是前者,那么我就可以确定张何美有重大隐情,甚至直接参与到小萱失踪被害的案件当中。   而我之所以要走近之后再问,就是为了既要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又要不引起他的警惕。   我静静地等待着,可是游巧林却没有给我答案,好像他早就知道我会问,所以已在心里和脸上设置了防火墙。   我有些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向前走出两步,将脸背着着游巧林,调整好心绪之后,再慢慢地转过身来,然后问道:“当你吃掉自己妻子的腐肉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据张何美讲,游巧林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妻子,所以才将她吃进肚子里,我想这个问题应该触及到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有所松动。   果然,游巧林开口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味道。”   我没想他会回答,并且回答得如此浪漫,所以微微一怔,正想讥讽时,却听他又幽深深地说道:“就像你和蓝瑾萱一样!”   原来他一切都知道!   我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像一只疯牛般猛地扑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游巧林任由我将他摇得像狂风中的枯叶,而他也正如枯叶一样,脸上麻木无情,丝毫不为我的疯狂所动。   “你把小萱的头藏在哪里?”   我的声音变成了咆哮,目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两只手的力度越来越大,而游巧林惨白干枯的脸上竟然涌起一丝血色,好像是刺激我,鼓励我继续下去。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原来是两名狱警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我的情况时,立即劝道:“同志,冷静点,慢慢审,别冲动。”   我一下惊醒过来,松开了手,咬牙向后退去,而游巧林干枯的脸上分明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他又一次击垮了我,一如从前那样。   我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对着两名狱警道:“你们把他带下去吧,我累了。”   两名狱警将游巧林从特制木椅上放了下来,重新戴上手铐,其中一人冲着我道:“同志,回去休息一下,为这种人渣呕气犯不着。”说完手一用劲,将游巧林向前一推,厉声喝道:“走!”   游巧林拖着沉重的铁镣,哗哗哗,向门外走去,我无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这时,当我抬起头在看游巧林的背影一眼,我却发现…他居然阴测测的对着我笑……   一股彻头彻尾的冰寒突然将我锁定,让我无法动弹半分,有如坠入地狱之中。   就在我惊魂失魄之际,游巧林已经消失在门墙的另一面,只留下一连串清脆的金属声。   他到底在笑什么?   我的内心深处突然问出这样一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问题。   他在笑什么?   难道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布局,是他故意让张何美告诉我那个故事,让我利用这个故事将他抓住?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始终都脱不出他的游戏范围,即使他身在牢中,我仍然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的心起坠起深,直到坠入无尽的深渊。   那一天,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看守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警局的,我的思维和记忆始终停留在他那恐怖的一笑当中,他到底在笑什么?   等后来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终于知道,知道他在笑什么了,但是一切都晚了。   就在我恍惚于游巧林恐怖一笑之中的时候,这时办公室出现一个让人讨厌的身影,一下就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瞪着眼看了过去。   王旭阳晃着腿站在我的斜对面,正冲着冯思琰直抛媚眼,见我看他,很自然地把头一甩道:“嗨!磊哥,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真是服了这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家伙,但是也很奇怪,他又跑过来做什么,难道鸿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严厉?   这时,高建宁可怜巴巴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一付伤心欲绝的样子。看来这小子来了有一会儿,不过刚才我在发呆,没有注意到罢了。   见兄弟有难,我这个当表哥的自然要为他出头,于是对着王旭阳招了招手道:“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同志之间要保持距离,有话这样说最好。”王旭阳知道我对他不感冒,并且他的小身板跟我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很知机地离我远点。   这小子太滑头,我只好直话直说:“那你就听好了,我们特务办事务繁忙,没人闲着陪你聊天,你有事就说事,没事赶紧走人。”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早就掉头离开,但王旭阳不是一般正常人,他的脑子也挺好使,顺口就道:“有事,没事我到这里来干嘛,你以为我每个月的薪水是白领啊,咱再怎么也是一公安干警,肩负着一方的长治久安呢。”   冯思琰一直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电脑屏幕,好像我们说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冲着高建宁眨了眨眼,示意他要主动进攻,到时我再从旁边迂回侧击,不但能将这小子打得屁滚尿流,而且能够让高建宁在冯思琰的心目中树立一个男子汉的光辉形象。   可惜的是,高建宁憋了半天,脸都快红了,这才温柔地道:“你有什么事?”   我气得端起一杯茶喝到底,这家伙平时对我那可是花样百出,怎么对外人就响屁都放不出一个?难道是因为冯思琰在场的原因,所以这小子要保持绅士风度?看来这件事要好好跟他谈谈,免得到时候被评上了绅士,但是却让别人评上了老公。   王旭阳对高建宁的问话根本不理不睬,完全没把他当回事,抖着一条腿对冯思琰道:“美女,今天下班去喝茶,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听说里面的格调还不错。”   我本来想发射几枚飞毛脚,但听他这么一问,又停了下来,想看看冯思琰的反应。如果这妮子真的对王旭阳这样的屌丝感兴趣,那么她是绝不可能对高建宁这种类型的人有意思的,所以要先摸清楚她的真实想法,然后再决定如何下手。否则到时候她真的跟王旭阳走到一起,那还不双剑合璧,联手对咱发起进攻?   冯思琰的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但却摇了摇头,然后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   这话我爱听。虽然平时看到冯思琰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有点高傲,但现在她的表情无疑是让人喜出望外的。   王旭阳没有一点尴尬,身子做出一个奇怪的扭动,而这个动作结束之后,他的人已经从墙边到了冯思琰的办公桌前,那条颤动的腿也从左移到了右。我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东洋派出来的奸细,这分明就是高级别的忍术啊。   只听王旭阳说道:“事情永远是做不完的,休息才是高质量的工作保证,哎呀,你看你,才到特务办几天,额头上就有了小皱折,真是太惨无人道了啊。”   无论哪种女人,都会把自己的容貌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冯思琰虽然对别人冷若冰霜,但对自己肯定不会这样,否则那张精致的面孔又怎么可能每天如清芙出水呢?   她抬起手来,摸了摸额头,不过也仅此而已,然后淡淡地道:“是吗?”   我暗道不好,以王旭阳的本事,只要跟他搭上话,那么他肯定就有无数个花招使出来,最终会让女神卸下厚厚的面甲,变成小女人,然后很轻松地跟他四处游弋,说不定以后还会跟他一样,晃着两条白生生的玉腿四处招摇。   一想冯思琰晃着玉腿到处招摇的模样,我的决心一下就上来了,不为别的,仅这一点就足够我将王旭阳这小子灰飞烟灭了。   我毫不客气地道:“王旭阳,我觉得你应该申请调到特务办,免得你整天跑上跑下,哆累得慌。”   “磊哥英明,不过我们鸿组更英明。”王旭阳脱口而出。   咦,这小子的话里有话啊,一下子倒把我给搞糊涂了,我冲着他道:“你最好马上把话讲清楚,否则我就会让你从那扇窗户走出去。”   王旭阳嘻嘻一笑:“因为我今天是到特务办来报道的,根据上级指示,我从今天开始调入特务办。”   我指着他的鼻子:“你……”但却没有下文。   这都是唱得哪一出啊,是嫌特务办不够乱,所以把这小子搞过来,还是鸿洋这小子使阴招,故意这样做?   王旭阳很潇洒地一弯腰道:“磊哥,以后请多多关照。”   “去去去,少跟我来东洋妹纸那一套。”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于是道:“既然你现在是特务办的人,那么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说完我鼓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小弟懂,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先上茶,每人一杯!”   王旭阳迫于我强大的淫威,不得不屁颠屁颠跑过去泡茶,高建宁冲着我翘了个大拇指,我回瞪了一眼,低声道:“你就不能爷们儿点?”   冯思琰就在旁边,我说话的时候就瞄着她呢,只见她的手指微微一颤,脸上还是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我一看是小挫。   “磊哥,额,是这样的,能借点钱给我吗?”   小挫的声音有点焦急,我连忙向外面走去,经过水桶边时,还不忘对王旭阳说一句:“少放点茶叶,那是我买的。”   到了门外,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要多少?”   “五千吧,哎,不好意思磊哥,我妹妹病了,以后每月我拿一半还你。”   我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估计还有将近两万,于是道:“给你八千,一定把你妹的病治好,别留病根。”   “磊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我……”   “唉,咱们是兄弟,说这些就没意思了,你一会儿把账号发过来,我有空就转过去。”   “恩恩!好的,谢谢磊哥,我回来给你补借条。”   我挂了电话,心情竟然有些高兴,因为我一直都想帮小挫一点忙,现在总算是偿了心愿。   推门进去,见王旭阳刚把茶泡好,那一杯的茶叶都快冒出来了,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个善主,日后还要多加打压。   这时,小挫的短信发过来了,我暂时放过王旭阳,将账号记了下来,然后对高建宁道:“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有事打我电话。”然后便在他无助的眼光中离开了办公室。   在外面的自助机上把钱转过去之后,我打了电话给张杰威,把王旭阳的事情告诉了他。张杰威在电话那头一听就立即出言反对,看来这个祸害不是一般的讨人厌啊。   不过还没走回警局,张杰威的电话就过来了,口气有了明显的变化:“王磊,这件事情是局领导同意的,姜大人也同意了,主要是因为目前特务办的任务艰巨,人手缺乏,所以就把王旭阳调了过来,咱们虽然个人有意见,但是要服从组织的安排。”   第二十章 拨雾见云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王旭阳的小鸡腿就是抖上天,也甭想在我面前张扬,既然姜大人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苦了我的小表弟啊。   这时,张杰威又道:“我让他跟包强一起查案,你还是安心地追查出租楼的案件吧。”   我回道:“行,让他跟‘死神’做个亲密接触,兴许那小鸡腿就不抖了呢。”   正要挂电话,张杰威在那头竟然又回了句:“希望如此。”   这可是张杰威第一次在我面前表露个人的喜恶,看来王旭阳这小子在特务办的日子有些艰难罗。   回到办公室,我故意把王旭阳猛夸了一遍,直夸得他胆战心惊,坐在那里如针刺股,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挑逗冯思琰了。   很快,张杰威的电话就打到了办公室,将王旭阳的工作任务安排了,然后叫他打电话给小挫,两人联手办案。   当王旭阳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高建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看了冯思琰一眼,故意道:“表弟啊,你说王旭阳这家伙讨厌不讨厌,见到美女就像橡皮泥似的,你可千万别学坏了。”   高建宁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只好又道:“这方面的事情可以多请教一下你身边的这位了,她可是真正的美女啊。”   冯思琰听见在说她,并且办公室也只有三个人,她不可能置之不理,于是抬起头来,说道:“工作的时候不要谈这些,好吗?”   我笑了笑道:“听见了吗,下班后就可以谈了。”   冯思琰竟然没有反对,啪啪地按着键盘,不过我看得出来,她的指法有点乱了。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断:这妮子真的对高建宁有点小意思了,没办法我观察人的细节太仔细,只不过平时心性太高,所以不肯首先承认,这就需要高建宁发挥‘王旭阳’式的死缠烂打,到时自然就能修成正果。   有了定论之后,我不再多说,免得把小妮的脸说破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把脸一觉,冲着高建宁道:“还不认真工作!”   下班之后,我来到陈宇嘉的诊所,将今天提审游巧林的情况跟他说一下,并且相信他一定能够解释那诡异一笑。   陈宇嘉静静地听我说着,不时轻点着头,有时还用笔写下几个关键的字。终于,我讲到了最后,讲到我质问其吃下自己妻子的腐肉是什么感觉,然后游巧林以浪漫的方式答,再给我致命一击……和最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笑。   诊所里非常安静,陈宇嘉用笔轻轻地叩打着纸面,发出轻闷的声响。那声响十分有规律,跟他的思维一样明确有序,细致有度。   “他已经抓住了你的弱点,你很难战胜他。”   陈宇嘉的话无疑给我判了死刑,但我却对他的话确信无疑,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我该怎么办?”   陈宇嘉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王磊,你能否告诉我,你找他的真正原因?”   我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而出:“因为我不相信小萱是被他杀害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向他要蓝瑾萱的遗体呢?”陈宇嘉的措词十分得体,他没有直接说是小萱的头,而用遗体代替,这是一种友谊和尊重。   “因为,因为……”我的思维有些混乱起来。   这时,陈宇嘉开始了他医生式的谈话:“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相信的就是你怀疑的,同时又怀疑你相信的东西。”   他的话很别扭,但我却一下就听懂了,因为这正是我目前的状况。   “其实事情没有这么复杂,你只需要通过其它途径找到蓝瑾萱的遗体,那么自然就知道了真相。”   陈宇嘉的话有如拔云见日般打开了我心中存在已经的迷惑,我感激地看着他,说道:“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而陈宇嘉竟然调侃了一句:“别说那么肉麻。”   两人相视一笑,再多的言语都不须多说了。   接下来,我将游巧林案件的大致情况,包括那个故事都说了出来,希望陈宇嘉能从中找到破绽,让小萱的遗体得以完整。   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打败游巧林,那么就一定是陈宇嘉。   “他已经完全泯灭了人性。”陈宇嘉说出他对游巧林的断语,然后又道:“这样的人,他们做事不可以常理度之。刚才你说,他因爱将自己的妻子杀害,又将她的腐肉吞食,而且这些腐肉就放在办公室里,并且还把这一切编入一个故事,通过各种途径让你知晓,最后自己锒铛入狱,这其中的每一件事都不符合常理。”   我点了点头道:“这家伙完全是丧心病狂。”   陈宇嘉的脸色平静,有如宁静时的大海,能够包容一切,但永远不会被天空的云雾迷失方向,他平缓地道:“那么蓝瑾萱的遗体可能就存放在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我的心跳一下顿住,有些艰难地道:“你知道在哪里?”   陈宇嘉看了我一眼,叹道:“我不是神仙,这只是一种推理。”   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道:“继续,推理。”   “首先我们要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肯定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原因。”   不合常理的原因,这话听着太跟自己较劲了,但是我的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围绕这七个字旋转起来。   在欧静兰系列案中,游巧林作案的动机是因为他恨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要把她们变得跟他妻子一样。而小萱并不是,他是觉得可能会暴露,所以绑架小萱为要胁,后来在事情完全败露之后,便狠下毒手。   那么,他为什么要割下小萱的头?   这不合常理!但发生在游巧林身上就是再正常不过。   我突然惊醒,原来游巧林就是杀害小萱的杀手!   旋转在继续:   如果我是游巧林,那么在事情败露、仓促之间杀死小萱之后,肯定会立即准备逃亡,绝不会浪费时间把她的头割下来,再绞尽脑汁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但游巧林会,因为他做的事情不合常理。   那么,他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这时,陈宇嘉轻轻道:“他既然知道你和蓝瑾萱之间的关系,也就知道最想找到她遗体的人是你,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针对你而做的这件事情,他会把她的遗体藏在一个你想像不到的地方。”   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几乎要大叫起来,可随即又沉默起来,因为既然是我想像不到的地方,那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可以先把能想像的地方列出来,然后再从这之外开始寻找。”   我摇了摇头:“警局的同事已经找过很多地方,包括我想像不到的地方,但是都没有。”   “每个人的思维模式都不一样,游巧林已经摸透了你,但并代表他清楚每一个人,一定有这样一个人的。”   我的目光落在了陈宇嘉的身上,可是这次他却拒绝了:“我不了解游巧林,所以没有办法。”   他虽然拒绝了我,但是他的话却让我豁然大悟,怪不得警局的同事找不到,因为他们虽然经常与游巧林打交道,可那并不是真正的游巧林。   而真正了解游巧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何美!   我的心一下狂乱地跳了起来,以至于脸色有些发红。   陈宇嘉轻轻皱起眉头道:“你想到什么?”   我站起身来,对着他道:“谢谢你,我想我这一次不会再错了,回头再好好感谢你。”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   从诊所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是我仍然赶到兰贵人酒吧。在我多次请求之下,赵诗雅终于拔通了张何美的电话。   四十分钟后,我在包间里见到张何美。回想起过去,每次和张何美相见,两人的关系都极其迷离,而这一次无疑是最友好的。   我很客气地对着她道:“上次是我太冲动,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张何美似乎已经从游巧林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并且这里的环境也正是她的最爱,加上我诚恳的道歉,让她一抛初见时的疑虑。她爽快地要了一瓶红酒,然后说道:“王警官,今天你可要破费了,我是不会客气的。”   我哈哈一笑道:“没问题,大不了你买单。”   “你还真小气呢,不过只要你今天陪我喝高兴了,谁买单都无所谓。”   看来这个豪放女要开始发威了,我倒像是成了陪酒小生,但今天我正是要把她陪高兴,至少要化解之前的不快,然后才要开口请她帮忙。   这时,赵诗雅挤进包间,跟我们说了几句玩笑话,然后道:“你们小俩口聊吧,我就不当灯炮了。”   这次喝酒气氛融洽多了,再没有之前那种猜疑和诡异,我这才明白,原来以前两人之间的隔阂完全是因为我的疑神疑神造成的。   爱喝酒的女人大多是伤透了心,然后在酒精的浸泡下变得没心没肺。所以张何美对过去的事一点不在意,在喝过几大杯之后,竟然还拿出来当取笑我的话题。我知道,现在可以向她开口了。   我跟她干了一杯,然后很认真地道:“张小姐,想请你帮个忙,行吗?”   她看了我一眼,幽幽道:“你这付样子,我能拒绝吗?”   我挤了个笑容,然后道:“谢谢。”   轻碰一杯后,我道:“请你帮我找回我女友的头。”   张何美一下愣住了,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封闭的空气里开始流蹿不安的阴云。   我忙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游巧林将她的头藏了起来,我想请你想一想,他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张何美松了口气,喝了口酒,这才道:“你吓坏我了,还以为你又要像上次那样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上次是我不对,但是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因为你最了解游巧林,一定能够找得到。”   张何美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到,他做事很有规律,不合常理的做法,我实在想不到。”   我有些失望,但是仍然道:“再仔细想一想,即使现在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想起来的时候告诉一声就行。”   “我一定会的,也算是一种赎罪吧。”张何美的声音稍稍低沉了一点。   “你没有罪,时间会让你忘记这一切的。”   从兰贵人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喝了不少,但是心情却十分畅快。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至少我摆脱了一个阴影。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外面寂静无声,只有夜风轻轻刮过,远处的风铃传来清脆的撞击声,让我突然想起游巧林的铁镣,那张阴森森的笑脸一下浮现在我眼前。   游巧林的脸惨白没有血色,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恶狠和凶残,就像一只饥饿的狼,紧紧地盯着我,只要我稍稍露出破绽,他就会猛地一下扑上来,然后像对待那几名女子一样,将我全身上下的肉和骨头分离。   我猛的一惊,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于是喝了几口茶,将不安的心情压了下去。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实在难以入睡,干脆将装有万象街录像的硬盘拿出来,连上电脑,然后看了起来,以此来分散精力。   画面上何淑华又出现了,但是这次没有倒退回来,也没有看我。   我一直看到格子衣男子出现,然后定格,放大,仔细看了几遍。由于对方戴着帽子,并且是夜晚,所以实在很难辨认,这也是刑侦四组至今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原因。   我按了下鼠标,花格子男子一闪而过,时间继续跳动。往后近三分钟都没有人,而这个时候死者应该快到江波的家了,如果花格子男人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就是从另一头截住了死者。   我的思索随着屏幕上的时间一起跳动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近十分钟。突然,屏幕上闪现出一个人影,让我霍地一下惊起,直愣愣地看着屏幕。   不可能,我怎么会出现在屏幕上?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又是幻觉?   我捏了捏自己的腿,很痛,又走到房门,打开。   楼道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而我就站在门口,很真实,没有一点进入幻境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到屏幕前,只见被定格的那个人跟我的体貌几乎一模一样。虽然相貌看不清楚,但我从小到大,在镜子面前不知看过多少次‘我’,又怎么可能搞错呢?   突然,我笑了,自言自语地道:“一定是那个网络工程师,或者是我不知道的孪生兄弟。”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但却有让人无法分辨彼此的树叶,就跟人一样,有的人会比孪生兄弟还要像,甚至连神态语气都一模一样。   这个人就是一个在茫茫人海中,我不认识的一个‘孪生兄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不定在全世界还有更多。   现在,出租楼凶手案的主要工作都放在搜寻格子衣男人身上。据刑侦四组回报,他们已经联合了当地派出所,在万象街及其附近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但由于画面太过模糊,对方又戴着帽子,所以给搜寻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为了尽早破案,我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如果把希望全放在刑侦四组身上,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警车呼啸,我奔驰在安阴市宽阔的街道上,在经过繁华的翡丽大街时,我突然放缓了车速,然后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规划线内。   下车之后,我看着前面不远的一家小店,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因为这个地方我和小萱曾经来过,并且在这里破获了一起诡异的蛊毒杀人。   现在这里还是一家花店,但是仅从外面直观,就可以感受到和过去不一样了。记得以前花店门口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温室花,但是现在却没有了,外面干干净净,并且门面也改变了一些,装缀了一些清新的饰物,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花店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   这时,一名年轻的女孩站了出来:“欢迎光临,先生,你想买什么样的花,我们这里有玫瑰、百合、蔷薇……”女孩子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看来应该是刚从学校出来没有多长时间。   我点了点头道:“只是看一看。”   女孩向门边让了一点,然后很有礼貌地道:“先生请进!”   我走进花店,只见里面繁花似锦,有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正在里面整理花叶,看样子她是这里的老板娘。我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一种味道,仔细一想,少的是那种神秘的味道。   不过,这不才是正常的花店么?   那我为什么会觉得少了什么?   对了,其实真正少的是一个女主人,那个叫祁婉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 一路缠绕   那个美丽的女人,用蛊毒杀死了三个不忠的男人,最后自己也殉身于自己的蛊毒之下。   其实那个女人既可恨也可怜,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得到男人的真心。可是,她就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的心不属于任何人,而女人也是一样。世界本来就是不完美的,如果非要苛求完美,那么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已。   突然,我感觉到屋子里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凝视着我,我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它究竟藏在哪里,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感到无助的恐惧,就像一只弱小羊走进狼群,随时都有被撕咬的可能。   我紧张地四下张望,但除了花还是花,什么都没有。   这时,老板娘走了过来,问道:“先生,你买花是放家里还是送人?”   仅凭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老板娘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刚才小女孩是问我‘想买什么花’,所以我很自然地说‘只是看看’,因为我的确只是想看看。而老板娘的问法就不一样了,我第一想法就是把花买了是放家里还是送人呢,而这个想法无疑就已确定要买花了。   我微微一笑,说道:“有虎刺没有?”   虎刺又名寿庭木,一般都能活到百年以上,送给长辈喻意健康长寿。我一直想给小萱父母带点东西,今天刚好进了花店,立即就想起它了。   老板娘职业化地笑了笑,然后向店后面一指道:“虎刺在里面,你自己去挑吧。”   走进花店的后面,那株蓝花楹树依然茂盛如旧,只不过物是人非,那个可怜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十几盆虎刺就放在蓝花楹树的左侧空地上,我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一盆一盆地看了过去。不知为何,我又转过头看了看那棵蓝花楹树,总觉得这棵树有些不一样,于是来到树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棵蓝花楹树枝叶繁茂,足有近十米之高,枝叶铺开足足占了大半个院落。我围着蓝花楹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但是心里的那种感觉仍然没有褪去,不禁在心中暗道:莫不是祁婉的魂灵在作怪?   看来有机会要把小挫叫过来,用他那不知道有用没有的检测盘看看,如果祁婉真的阴魂不散的话,就让他将她超度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自嘲起来,咱可是新时代的警察,什么时候这样封建迷信起来。   就在这里,我突然看到树上有零零散散地挂着一些小卡片之类的东西,这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小饰物,看卡片的颜色有些灰黄,应该有些时日,想必是祁婉那个时候留下的。   以前我也到这里来过,但是因为这些小卡片与树叶和花的大小差不多,并且大多偏黄,所以没有注意到。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八个。   这时老板娘走了进来,见我一直看着树上,于是打趣道:“你不是要虎刺的吗,怎么看上这棵树了?那我就是想卖你也拿不走啊。”   我笑了笑,指着上面的小卡片道:“这些东西是你系上去的吗?”   老板娘走近一看,摇头道:“不是,你不说我还看不见呢,跟树叶一个颜色。”   “可以把这些卡片给我吗?”   老板娘的神情一下有些疑惑起来,我忙解释道:“因为我家小孩正在收集这东西,带回去让他高兴高兴。”   原以为自己说得天衣无缝,但老板娘的眉头却皱得更明显:“小孩?多大了?看你都像个孩子,居然有小孩了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哎,没办法,刚一毕业,就被家里催着结婚,所以小孩现在都快六岁了。”   老板娘露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早生子早享福,你命好啊。”   “那我就摘下来了?”   “摘吧摘吧,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随你便好了。”   我连忙谢过,然后伸长胳膊,将那十八个卡片一一摘了下来。   顾不上细看,一古脑儿装进包里,又挑了一盆长相较好的虎刺,付账走人。   离开花店,我驱车来到万象街派出所,一进到里面,一股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街道派出所和市局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是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模式,给人的感觉很温馨。一想到以前我在派出所里待的时候,全身就暖洋洋的。   一听说我是市局来的,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很热情,我也很愿意跟他闲扯了会儿,然后说明来意、转入正题。   “老李,我是负责侦办出租楼凶杀案的,现在市局刑侦四组正联合你们所找人,不知道所里的牵头人是谁,我想联系他一下。”本来我完全可以事先打个电话给鸿洋他们的,但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宁愿走点弯路,也不愿看见不喜欢的人。   “哦,怪不得,我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原来是有任务。那件案子所里派赵能,赵警官负责配合市局工作,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我马上找给你。”   值班老李很快就找到了赵能的电话号码,我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赵警官,我是市局负责侦办出租楼凶手案的王磊,你们现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王磊?没听说过,不是鸿洋警官负责这个案子吗?你到底是谁?”   我有点哭笑不得,想不到鸿洋这家伙竟然完全把我撇到一边,居然自称是案件的负责人,可是先入为主,人家只认识鸿洋,咱也没办法,于是只好道:“鸿洋警官我认识,是市局的同事,我们都是一起办这个案子的,不信问他……算了,你现在哪里,我直接过来,一看证件不说明白了。”   这时老李道:“我给他说两句”然后一把拿过电话道:“老赵,我是老李,王警官是市局的人,我看过证件,没有错的,你再跟他说吧。”说完又将电话还了回来。   赵能哦了一声,说了句客套话,然后道:“我们在幸福安老养护中心附近,你就到中心大门,我派个同志过去接你。”   “好好,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向老李打听好幸福安老养护中心的位置,然后便赶了过去。   到了那里,一会儿就有一名年轻的警员跑了过来,我一开车门道:“是接人的吧?”   年轻警员点了点,我一招手道:“上车!”   小警员坐在车上,啧啧赞道:“市局的就是不一样,车比我们所长还好,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我最痛恨‘王旭阳’式的小青年,满口的电视剧味道,于是毫不留情地道:“我们要时刻想着为人民服务,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明白没有?”   “嘿嘿,明白,吃苦的人在前面,享受的人躲后面,这谁还不明白的。”小警员自个乐得没完。   如果不是初次见面,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这都他奶奶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那个赵能也好不到哪去,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躲在办公室里享受在后呢?   这时,小警员把手向旁边一指道:“到了,赵指导员在那里。”   原来这家伙还是个指导员,我倒要见识见识,他的政治思想工作都做到哪里去了?   此时,街边的一个店铺里面,一名身穿警服的人正在向店主询问。小警员很热情地把我带了过去,然后介绍道:“这是我们指导员赵警官,这位是市局的王警官。”   赵能个子跟我差不多,皮肤较黑,可能是长期在基层工作的原因。他冲着小警员道:“这没你的事儿了,继续工作。”   小警员作了一个嗨皮动作,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嘿嘿笑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赵指员厉害厉害。”   赵能像是没有听懂我的讥讽,开口就道:“这个人现在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我们通过几天的排查,已经掌握到这个人可能不住在万象街一带。”   “既然没有确切的消息,怎么就能确定他没住在这一带?”我对他及他的小警员印象不是太好,所以说话也不是很客气,但是语气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像是在探讨一样。   “因为格子衣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穿了,至少在我们调查中,很少有人看见穿格子衣的人,而一旦看见就会记得比较牢……”   “这么说来,是有人看见他了?”   “不是看见他,而是看见格子衣,有三个人都只记得见过格子衣,并且只见过一次,但却没有注意到他的体貌。”   “时间呢?”   “跟案发时间是同一天。”   看来不是没有收获,而是离成功只差一步了啊!回想起刚才的无礼,我感觉有些抱歉,于是道:“老赵,刚才是办案心切,所以问得急了点,你别在意啊。”   赵能一笑道:“王警官,论年纪你可比我小多了,说实话,我一听那家伙说话,就恨不得找块抹布给堵上,你是爱屋及乌了吧。”   被他说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对他的印象也焕然一新。   “鸿洋警官呢,他在干嘛?”这家伙居然把我抛到一边,我可要好好地调查一下他的行踪,如果被我抓住小辫子,那就别怪哥不讲仁义了。   “他忙着呢,比我们还忙,不但要上街查访,而且还要调集各个摄像头来查看,市局的同志真是没话说。”   哦,我听了有点失望,没想到这小子工作起来倒是挺上进,跟张杰威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这时,赵能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就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鸿警官的电话来了。”   赵能接了电话,对我道:“好消息,鸿警官把人找到了!”   我的心里一下兴奋起来,但还是不忘了讨点便宜:“得亏我来了,否则他能找到。”   赵能一愣,随即在我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道:“怎么,跟鸿警官不对付啊,等案子破了我请你们喝酒,大家一笑抿恩仇。”   “咦,上面明令不能喝酒的,我看算了吧,要请我请,但是那家伙就算了。”在老姜面前,我也用不着掩藏什么。   “星期天喝嘛,大家聚一聚,有什么事老哥顶着。”   万象街派出所,一个二十八九的男子坐在那里,丁庆园正在询问,鸿洋不知哪里去了,也许是知道我来了,所以故意避而不见。   丁庆园见到我进来,点了点头,又继续他的问话。   我看了一眼那男子,面色有点发白,身材不胖不瘦,两只眼睛透着些许惊慌。他现在穿的不是格子衣,但是那顶帽子还戴在头上,应该就是他了。   “警官同志,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那天晚上过来只是吃饭,吃完饭就搭车回家了,其它什么都没干。”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都跟什么人吃饭,走的时候跟谁在一起?”丁庆园的审问也算过得去,一般的细节都不会遗漏。   我看了一下笔录,这男子名叫徐晋平,本市人,住在滨江路。   这时,只听徐晋平平答道:“吃饭的都是几个朋友,走的时候因为不同路,所以是一个人走的。”   “哪几个朋友,姓名,电话,位址?”   “王峰,谭志祥,薛明,李伟,电话都是手机上,我翻出来,你打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徐晋平将手机打开,报了四个电话号码,丁庆园一一记下,然后打了过去,眉头皱了起来,看来他没有说谎。   我在一旁道:“再问一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散的?”   丁庆园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了一下,然后告诉我:“晚上九点半左右。”   九点半左右,就是左一点,那也左不到十点去,而这名男子在摄像头出现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过几分……   我的脸色沉了下去,突然喝道:“说,吃完饭之后到底上哪里去了?”   徐晋平身子一颤,脸色更加慌乱。   “没,没上哪去,就打车回家了,真的,不信你问我老婆?”   我冷冷一笑道:“把你老婆的电话拿过来。”   徐晋平翻了翻手机,突然抬起头来,冲着我们道:“你们就饶我这一次吧,真的,我这是第一次做这事儿,别让我老婆知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可能又要开始编瞎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吃完饭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摄像头上的人的确是他无疑。   那么,他跟在死者何淑华的后面就已经具备了重大嫌疑。   徐晋平感觉到气氛的凝重,突然一下跪在地上道:“我错了,我不该去找小姐,求求你们,千万别让我老婆知道,罚多少钱我都认!”   找小姐,这家伙还想蒙混过关呢!   丁庆园将桌子猛地一拍,喝道:“老实点,到底做过什么?”   “真,真的就是找小姐了,不信,不信你去问小姐。”   不会吧,这家伙真是去做那事了?   徐晋平道:“那天玩得比较开心,小姐对我印象也挺好,所以就留了电话,你们问一下就知道了。”   我接过电话,这种事情光问可不行,于是立即出了审讯室,找到赵能,把电话交给他,然后道:“这一带你们熟悉,就麻烦跑一趟了。”   二十分钟过后,赵能就把一名穿着娇艳的年轻女子带了进来。   徐晋平一见,立即道:“是她,就是她。”   年轻女人突然骂道:“你这个混球,干嘛把老娘牵进来,我可不认识你。”   徐晋平几乎要哭了,他凑上前去,哀求道:“前几天咱们不是见过吗,怎么就不记得了,你一定记得的,对不对?”   这时,赵能道:“好啦,你们那点破事先不提,现在我们是在调查一起谋杀案,事情的严重性你们应该明白,所以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五一实的说出来,否则做伪证的罪行比那破事更严重,明白了吗?”   到底是基层领导干部,一出口就直中要害,那年轻女人想了想,然后垂下头,低声道:“嗯,那天晚上他是去找过我,不过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就在一起聊聊天而已。”   徐晋平立即道:“对对对,我们就只是聊聊天。”   虽然我心里大感失望,但还是追问道:“聊到几点?”   一问这话我就后悔了,这叫什么话,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赵能忙道:“你们两个不准做声,分别写在纸上,并且写清楚是从几点开始,到几点结束。”   我一听,不禁感到汗颜,在这些老前辈的面前,我还是嫩了一点啊,在细节方面还需要不断加强业务水平。   两人分别写下了时间,拿过来一看,男的写的是“十点二十五到十一点三十”,女的写的是“十点三十到十一点二十五”。   我看了一下,暗想这男女对时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啊,随即又立即掐断了自己这一条该死的想法。   按这个时间来看,徐晋平应该是在十点半之前与女人相见的,而他在镜头前出现的时间是十点零几分,中间只相差二十多分钟,这已经足以排除他做案的可能。   赵能一看我们的脸色,知道没戏,于是道:“都走吧,以后注意点,这次就看在你们配合的情况下放一马,以后遇上绝不轻饶。”   两人立即向门外走去,徐晋平快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转身道:“听说提供线索有奖金,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第二十二章 初见贵客   我心中一喜,忙道:“有,当然有!”   现在徐晋平已经排除嫌疑,那么按之前的分析,凶手就只能从另一头将死者截住,而这名男子在死者经过镜头后紧随其后,极有可能遇见过那个凶手。   只听徐晋平道:“我那天好像看到一个人,不太对劲。”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就是在我去找她,找她聊天的时候,具体在哪里我记不得了,反正就是半路上。”   “那人长什么样子?”   徐晋平摇了摇头:“没看清,那天我本来就喝了酒,加上又天黑,所以没看清他的脸。”   “那你怎么觉得他不对劲?”   “因为他突然从我背后走上前,走得很快,但是又突然停了下来,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遇上了半路劫道的,所以也不敢看他,急忙就跑开了。”   听到这里,我暗暗想道,按他所说,那人是出现在中途的,而这个中途的位置就极为重要了。如果是在摄像头到江波家的这段路,那么这个不对劲的人就有极大的嫌疑。他走得很快是因为要追上死者何淑华,突然停下是因为发现有路人,所以暂时中断行动。   我立即和赵能等人将徐晋平带到现场,然后将车速放得极慢,在出租楼至江波家的这段路上反复行驶,希望他能记起当时的路段。   可惜的是,这名徐晋平实在记不起来,最后只好放弃。   虽然我很想给他一些暗示,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因为那样就会造成判断的失误,而这个失误可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   有很多真实的案例显示,很多有经验的警察在面对一些极度巧合的证据时也会受到迷惑,从而给一些无辜的人带来终生的痛苦。所以,我宁愿继续困惑,也不愿伤害到无辜的人。   我把电话留给了徐晋平,让他以后想起什么就打电话,然后就放他回去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鸿洋,在回去的时候,丁庆园一下钻进我的车,嘿嘿道:“带一个。”   我故意把眉毛一竖道:“你们鸿大组长呢?”   “他有事先走了,捎兄弟一段。”   丁庆园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比较圆滑,从来不得罪人,所以我也犯不着为难他,一松离合,警车向前驶去。   我开着车,无意间发现丁庆园的眼睛好像盯着副驾驶室前的盒子看个没完,突然想起盒子里装着从花店的蓝花楹树上摘下的那十八个卡片,于是笑道:“怎么,你也养儿子了?”   丁庆园被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没懂这句话的意思,让他郁闷一会儿之后,我才把这十八个卡片的来历简单说了一下。   丁庆园笑道:“五六岁的儿子,真敢说啊,不过说得越不像越有人信。”   我跟他闲扯了几句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说说看。”   我总觉得这十八块卡片可能隐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之前也简单看了一下,上面就一些图案,连文字都没有,所以没看出个眉目。而丁庆园刚才盯着看了有一会儿,应该瞧出点名堂。   丁庆园从车盒里取出两块卡片,随便看了一下,然后道:“这卡片好像是夜市摊上买的吧,没啥特别的,像是小加工厂自制的那种。”   “那你刚才看得那么起劲。”   “哦,我哪看它,只是想点事。”   “好事坏事,不会是喜事吧。”   “你就别取笑我了,一点烦心的家事,不足道也。”   回到家中,我把这十八块卡片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可是除了一些简单的图案之外,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突然想道:会不会要把它们组成一个整体,然后才会出现一些东西。   于是将卡片整整齐齐在放在桌子上,想要拼成一个大正方形,这时发现多了两块,看来只能拼个长方形了。   我随手摆弄,很快一个长方形出现,可是上面的图案线条横七竖八,根本对不上号。但我并没放弃,又把它们全部打乱,再重新拼凑起来。   如此拼了有十多次,还是没有收获。   会不会是方法错了?   可是十八块卡片除了拼成一个长方形,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玩法,难道要拼成一个正方形?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苦笑一声,也许是我想多了,这根本就是没有特殊意义的卡片,我的疑神疑鬼只是能让自己更像个傻瓜。   幸好我这个傻瓜有一个聪明的朋友,而这个聪明的朋友有一个闻名全世界的老师——米歇尔教授。   米歇尔教授到达安阴市后,只在酒店里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让陈宇嘉打电话过来。我当然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这可是本人生平第一次被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专程赶来会见。不过,如果我能在变态和受到大人物的接见这两者之中选择,我宁愿一辈住在乡村。   米歇尔教授住在安阴市最顶级的帝豪大酒店,这里一天的普通消费与我半个月的薪水差不多,平时也只能远观,今天总算能够一亲芳泽了。   当推开那豪华的厚木门时,我看到里面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洋人,但我却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他和陈宇嘉之间有着相同的气息,或者说,陈宇嘉身上的那种气息来源于他的教导。   外国人的头发和中国人不一样,很多年轻人都是一头银发,所以仅从头发的颜色无法分辨出年龄的大小,必须要看脸。而我看到的这张脸,竟然出乎想象的年轻,大约只有四十来岁。   不过我想他的真实年龄应该在五十到六十之间,因为他的眼睛有一点疲惫,那是经历了人世沧桑后的真实写照,无论中国人、外国人都一样。   陈宇嘉介绍道:“老师,这就是王磊警官。”   我赶紧伸出手去,说道:“教授先生,欢迎您到中国来。”   米歇尔握着我的手,点了点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很高兴见到你,王SIR。”   米歇尔教授习惯直来直去,这或者也是学者的习惯,见面的话刚一说完,就直截了当地道:“宇嘉曾经给我谈到过你的病情,这次专程过来看一看。”   我忙道:“谢谢,您大老远过来,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米歇尔教授哈哈一笑道:“我想你是没有办法,所在才非见我不可吧。”   我闻言一愣,这才想起米歇尔是陈宇嘉的老师,我在陈宇嘉面前都说不了假话,更何况在米歇尔面前呢?   我嘿嘿笑了一下,很直爽地道:“的确如此,如果上帝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情愿这一辈子都不见到您。”   米歇尔也大笑起来,冲着我道:“年轻人很不错啊,你是我所有病人中性格最开朗的一个。”   我突然问道:“那位美国警察生前难道很忧郁?”   自打从陈宇嘉那里听到这个事情,我一直都对那位美国警察念念不忘,好像他就是我的一面镜子,看到他的结局也就看到了自己的,所以很自然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米歇尔看了我一眼,然后道:“如果他跟你一样,也许就会出现奇迹。”   “那这算不算是中国赶超美国的一个方面?”我听这米歇尔说话还真对味口,于是也不再有什么束缚,再说本人已经这个鸟样了,还束缚个屁啊,所以说话也就没轻没重起来。   没想到米歇尔还真是如此,听我说了这样一句不着边的话,竟然十分高兴,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好小子,有个性,我很喜欢你。”   我故意向后一退,笑道:“事先声明,本人性取向正常,您自重一点吧。”   米歇尔的笑声更加畅快起来,我听得出来,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声。我想,也许米歇尔本身是一个很喜欢搞笑的人,但是他的职业却让他不能如此,所以十分压抑。   我们可以想像一下,像他这样闻名于世的心理学家,如果在给病人看病的时候,突然来一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你注定要振救世界的和平!”那么结果不难想像,人们一定会把他当做最严重的心理病患者。   其实,他的确想说这样一句话来搞搞笑,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幼稚心理,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机会。   因为,他接着就说道:“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因为你注定要振救世界的和平!”   我不由得一怔,世界真的如此奇妙吗?还是米歇尔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能够听到我刚才心中的所想?   米歇尔的脸色突然开始沉寂,也许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已的身分是不能这样说话的,但是话已经出口,他无法再改变什么。   就在这时,我突然爆发出轰然大笑,然后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拍了几下,叫道:“教授,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一定会努力不死,然后让米国成为中国的小兄弟。”   哈哈哈   房间里爆发一阵大笑声,我和米歇尔教授都笑得快要流出眼泪来了,倒是陈宇嘉这个学生站在一旁,脸色有点奇怪,也许是被这奇怪的一幕给搞蒙了。不过我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不以为然了。   过了好半天,我俩笑停,米歇尔教授像兄弟一样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面,然后道:“王磊,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希望以后到美国来,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美国的真正魅力。”   我回道:“没问题,只要到时你来回的机票你报销,我一定来。”   米歇尔真的爽快,立即道:“一言为定,到时不来我可就拒绝为你治疗。”   医生威胁病人,这可真是一件奇怪至极的事,不过发生在我和米歇尔身上,那就再正常不过。   “宇嘉已经给我讲过你的病情,来,让我确诊一下。”   米歇尔的话十分干脆,随即伸出手来,我明白他是要对我催眠,于是立即放松精神,看了过去。   只听米歇尔的声音一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他对着我说道:“看着我的手,它会带着你进入时间的长河,你只不过是水中的一条小鱼,无论如何游都游不上岸,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岸……”   轰的一声,我的身体开始缩小,然后就真的变成了一条鱼,在我的身边,荡漾着银白色的光泽,那就是时间河流。   这过程十分短暂,我只觉得自己不过摇了一下尾巴,然后就已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世界,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并且,这个时候的我很清醒,就像上次陈宇嘉给我催眠一样,只不过这次的景物全都是明亮的,一切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一片生机勃勃地森林,里面树木幽深,鸟语花香,十分安祥和宁静,有如一个世外桃源。   我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上次我看到的是无际的黑暗,而这次看到的却是世外桃源?   难道说我的内心有两个世界,有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一个黑如漆墨,一个艳阳高照?   有些迷惑的我走进了森林之中,踏着松软的落叶,向着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去。前面突然出现一座城堡,高大而坚固,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   慢慢地靠近城堡,我来到那扇巨大的门前,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推,结果门一下就开了,跟平时推普通门没有两样。我顺着门缝走了进去,一条长长的台阶出来在面前。   我看着台阶的尽头,那里应该是一个平台,但却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东西。我一步步向上走着,每走一步心里就咯噔一下。终于,我站在了最后一步台阶上,看到面前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平面。在这个平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望无际。   这时,我看见对面的极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应该是某个物体,于是向前走去,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黑点在我的视网膜上一点点扩大,我心跳的速度也一点点提升,因为我越来越觉得那是一个人!   慢慢地,我的视觉已经足以将那个物体看清楚,它就是一个人,只不过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面相。   我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虽然这里明亮如镜,但是这种完全暴露的状态反而让人感觉到不安全。我甚至想到,如果那人对我有恶意,要伤害我,那么在这样一个平坦而明亮的地方,我简直是避无可避。   但是,我没有逃避,因为脚下的路自已在倒退,而我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则在不停缩短,等到我惊觉不好的时候,我已经站在那个人的背后。   突然之间,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而他也同样安静,似乎不打算回过头来见我。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想要离他远点,没想到他也动了起来。   我心中大骇,立即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竟然也停了下来。   我慢慢地回过头去,但看到的仍然是他的背影。   我冒着胆子问了句:“喂,你是谁?”   他没有理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能刚才是我的错觉,我再次转身,可是发觉他又动了!   我猛地一回头,看到的居然还是背影。   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转身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我感觉背后没有人了,于是偷偷回头一看,不由得头皮一炸,因为他就站在我的身后,与我保持着一直不变的距离。   但我看到的依然只是背影。   不知跑了多远,我终于停了下来。我实在跑不动了,两条腿此时已经累得不再属于我,它们像两条铅柱一样让我无法移动半步。   我的心里有无数只毛毛虫在攀爬,它们落下的每一个足迹都会带来一丝恐慌。我绝望地回过头去,背影依然站在我的后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无助地嘶声叫道。   背影沉默如山。   突然,我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个人没有脸,所以也没有嘴巴,他是说不出话的,并且怕别人看到他没有脸的丑陋之貌。   我大着胆子向后走了一步,这时惊异地发现,那个背影人也很后退了一步。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若狂,我不停地向前逼近,背影人则不停地向后倒退。到后来,我发现我们俩个简直就像是连体人,动作越来越协调一致,只是距离依然和从前一样。   这家伙在模仿我!   我内心的恐惧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这个家伙对我并没有恶意,它只是想跟着我,但又不想过于接近我。   难道它一直都在这里,所以孤独寂寞,想找个人来打发时间?   我停了下来,寻思着要怎么样才能看到他的样子。看着平滑如镜的地面,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十三章 鬼影乍现   我慢慢地弯下腰,那背影人也弯下了腰,然后我将两条腿打开,背影人也照着做了。我将头慢慢放低,让脸部与地面平行,背影人果然也这样做了,隐隐我可以用余光看见他的脸。   我缓缓在将眼睛向上翻起来,蓦地看了过去,一张狰狞可恐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它也正翻着一双凶恶的眼睛瞪着我。   啊!我失声尖叫起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我两只手及时撑住了地面,然后就像见到鬼一样向前飞快地逃去。   等我再也跑不动的时候,背影人依旧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但一想到它那张可怕的脸,我就不寒而栗。看着明亮如镜的平地,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突然,背影人自己动了,它慢慢地向我走来,而我却不能动弹,心中的惊骇随着它一步步的接近而达到一个又一个顶点。   它已经离我只有一厘米不到。我想要让自己昏迷过去,以中止这无休止的恐惧,但是我的头脑却异常清醒,也因此感受到更清晰的痛苦。   背影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猛地转过头来,我终于完全看清那张脸:一张没有人皮的脸,几个黑乎乎的窟窿喷着恶臭,白森森的牙齿间流淌着贪婪的液体。   我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昏迷之中,我听到了米歇尔教授的声音:“你是一条鱼,水才是你的归宿,回来吧,时间的河流在这里……”   我的身体迅速缩小,重新变成一条鱼,然后钻进时间的河流,睁开了迷茫的眼睛,看到了米歇尔教授的手。   米歇尔将手一握,我便完全清醒过来。   “那个背影人是谁?”醒来的第一时间我就问道。   “是你自己,或者说是另一个你。”米歇尔的声音很平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这么说,我的确是变态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这些性格就像是不同的‘你’,但是这些性格要形成一个具体的个体却不容易,它们大多只是一闪而过,不会长久停留,就像是一朵浪花,瞬间形成,又瞬间破灭。”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看到了它?”   “它已经形成了,就不再是一朵浪花,而是海浪。大海无边无际,海浪此起彼伏,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它会陪伴你一生。”   一想到那张没有人皮的脸,我的心里就一阵发寒,如果那个家伙每时每刻都陪着我,那么我还能安心地活下去吗?   “它为什么要模仿我、靠近我?”   “因为,它想成为你。”   我的心里剧烈一颤,它想成为我?如果它真的成为我,那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敢再往下深想,连忙停了下来,继续问道:“我不想它成为我,有办法吗?”   米歇尔平视着我的眼睛,那种天生的蓝色有点像天空:“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但是在选择的背后,又有命运的安排。”   此时我已经完全清醒,于是恢复了状态,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说道:“这不等于白说,直接说一切都是命运不就行了。”   米歇尔很喜欢这种状态下的我,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我的身边,然后道:“命运是无常的,所以才给你选择的权力,懂了没有?当你遇到人生的重大决择时,不同的选择就会带来不同的命运。”   “罪犯在实施犯罪的那一刻,如果作出相反的选择,那么就改变了他的人生,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错,就是这样。”   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说了半天,米歇尔都没有提到我的病情,按照他的性格,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今天既然来了,那肯定得有个结果,于是我直接问道:“我究竟是什么病,请直说了吧。”   “嗯,你的病和十年前那名警察很相似,但是……”   米歇尔停了下来,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解。而这一丝不解对于我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的心理学家都不解,那我岂不是无药可救。   “你的病情十分特殊,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何种原因造成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原因也是极特殊的,并非遗传性的。”   不是遗传,那就只有后天了,可是我从小到大,并没有经历什么离奇诡异的事情,也没有接触过外星人之类的异物,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我抽点血样,等回国后再仔细研究,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你的。”米歇尔说道。   在血液流出身体的时候,我的身体很冷,因为那是唯一的希望,如果破灭了,那么我的人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怎么,害怕了,难道不想看看上帝长什么样子?如果你先去,记得到时打电话告诉我一声。”米歇尔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这微笑让我一下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呵呵,我是不会死的,咱还等着看米国成为中国的小兄弟呢。”   这一句玩笑话后,我突然有一种释然,死又算得了什么,至少我不用再去面对那么多的光怪陆离的事情,也不用心忧游巧林那恐怖一笑。   在冰凉的针头抽离我的身体时,电话响了,我看了一眼,竟然是王旭阳的电话。   我愣了愣,这小子打电话做什么?正在犹豫接不接的时候,突然想到他现在正和小挫一起办案,如果有事的话,肯定是小挫打电话过来……   接通之后,只听王旭阳慌里慌张地道:“小挫不见了。”   我突然想到游巧林阴森森的笑,心里莫名一寒,“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我和小挫去了长青街,回来的时候还在一起,可是一转头就不见了,打电话关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你俩平时关系最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王旭阳可能真的有点紧张,所以说话也正经起来。   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刚才好是中午一点过,这段时间小挫一般都呆在档案室,于是对王旭阳道:“你先去档案室看一下,我随后就来。”   说完,我也来不及邀请米歇尔教授吃个便饭,告辞后便匆匆忙忙地向档案室赶去。   如果在平时,我倒不会在意,但是我总是记得游巧林那诡异一笑,我真是害怕再失去任何一个身边的人。   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档案室。我知道小挫一般都爱待在里面靠左手的第一个阅读间里,因为那里离楼梯最远,也最安静。   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有声音,推门门一看,只见王旭阳正勾着小挫的背,两人有说有笑聊得正开心呢。   我心里那个气一下就腾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然后同时在两个人的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两个家伙一下跳了起来,王旭阳那小子还杀猪般地大叫:“袭警,袭警啦!”   “袭你个头,把我吓一大跳,原来你们哥俩躲在这里开心快乐。”   王旭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晃着小鸡腿道:“我也是刚到嘛,一来就看见小挫了。”   小挫赶紧道:“嘿嘿,我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让磊哥担心了。”   自从借钱给他后,他说话客气了许多,这反倒让我有些不习惯。我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咧咧地道:“我担心你个屁,我是怕你小子没了人,哥的血汗钱就没人还了。”   王旭阳一下凑了过来,贼兮兮地道:“还钱?谁借谁的?”   我不由分说的又一巴掌拍了过去,没想到这小子的反应倒挺灵敏,小鸡脖子一扭,竟然闪了过去。   “你小子再问东问西,看我不把你的嘴给炒了下酒。”   王旭阳把手一支,笑道:“磊哥,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下次记得带上我,别的不说,陪酒小弟是最再行的,保证不让别人多喝。”   遇上这种无脸的家伙,我真是有点头大,不过看小挫刚才跟他那么亲热,难道他比我还有办法?   我话锋一转,问道:“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小挫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基本排除了人为的可能。”   这句话一出口,四周全都安静下来,就连王旭阳也安静了,仿佛‘死神’就在身边。   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道:“你能肯定?”   小挫点了点头,表情十分沉寂,就像是他真的见过那个东西一样。   接着,他的声音便飘了过来:“那天我独自一人去到长青街,本来是想走访一下死者的邻居,突然从那间房子里传来一阵声音,于是我立即赶了过去。”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难道是‘死神’重现身影?   这时,小挫继续道:“我刚走到门口,门突然一下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两个人影来。我立即追上二人,询问事情经过。原来这两个人是死者的亲属,因为房里死了人,并且周围的人传得很邪乎,所以这房子没法住,也没人敢租。于是死者的老婆便请了两个胆大的亲戚住进去,想先压压邪,然后再想办法租出去。”   听到这里,王旭阳的小鸡腿忽然停止了摆动,他身子一扭,然后就坐到了另一边,攀着小挫的肩膀道:“是不是他们撞上鬼了?”   这家伙说鬼的时候,就好像鬼真的爬到他的背后,情不自禁地向后看了看,搞得我心里也惊惊慌慌的。   小挫倒是见多不怕,他仍然镇定自如地讲道:“那两个人当时正在午睡,突然一个人感觉屋里有东西,睁眼一看,只见一条黑影正攀在天花板上,他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时他听见另一张床上有响动,于是看了过去,只见那张床上的人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两人这才明白不是做梦。回头再看,那条黑影已经顺着墙角滑了一大半,马上就能够着他们的床铺……”   王旭阳啊的一声尖叫,让我几乎当场崩溃。我摸了摸额头的冷汗,骂了句:“没事儿都让你整出事儿了,一边待着去。”   王旭阳立即将身子一缩道:“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没有理他,我回头问道:“你进去检测没有?”   不等小挫开口,王旭阳在一旁接道:“进去?傻啊,那不是找死吗?”   小挫脸上露出一丝惭色,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进去是正确的,换谁都一样。”   听了这件事之后,我心里不禁有些动摇,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可是教堂神父被害又是怎么回事,那明明就是被人残杀。不过转念一想,‘死神’不一定非得用一种方法杀人啊!   我向门外看了看,突然发现档案室跟教堂有几分相似,都是光线昏暗,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而且这里的档案柜很多,所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死角,而这些看不见的阴暗死角在人的心里都会形成一个个疑惧。   我的身体有些冰凉,很严肃地对小挫道:“最近你得小心一点,如果真是‘死神’,那么它能害神父,也能害你。”然后又瞪了王旭阳一眼。   虽然我不喜欢这家伙,但是在‘死神’面前,我们是一路人。   王旭阳难道正经地点了点头,看来他刚才也吓得够呛。   突然,我感觉到一双眼睛躲在某个角落看着我,急忙向门外看去,只见前面是一排档案架子,每一层之间有不过一寸的空隙,透过这些空隙可以看到后面,但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又看不完全,它到底躲在哪里,或者只是我的幻觉?   我站起身来,走出阅读间,向前面的档案架走去,一列一列地查看过去。小挫和王旭阳也跟了上来,三人一直到到尽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猛地一抬头,向天花板看去,一条黑影正静静地伏在那里,吓得我魂飞魄散,失声叫道:“它在哪里!”   小挫二人立即奔了过来,惊慌地问道:“哪里?”   “刚才我看见它了,现在不见了。”   这时,王旭阳突然爆出一句:“磊哥,都知道你大白天都能出现幻觉,你可别吓我们。”   我差点就当场施暴,小挫拦住了我,冲着王旭阳喝道:“你都瞎说些什么,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王旭阳嘴巴一撇,向旁边走去,似乎心里很是不满。   小挫忙向我解释道:“磊哥,这绝不是我说的。”   我苦苦一笑道:“没事,上次我休假的事早就路人皆知,不会怪你的。”然后又道:“这里不干净,你以后少来,要来也一定带上王旭阳。”   我这样说并不是想害王旭阳,而是想着两个人安全一点。就像刚才小挫讲的那件事情一样,如果当时屋里只有一个人,也许悲剧又会上演。   离开档案室后,我掏出米歇尔留给我的名片,给他打了个电话,为刚才的突然告辞感到抱歉,而米歇尔则用风趣幽默的话跟我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又告诉我,学院有紧急事务,他马上就要赶回了,期待日后在美国相见。   挂了电话之后,突然之间,我觉得米歇尔和陈宇嘉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不同到根本不像一脉相承的师生。但可以看得出来,陈宇嘉对米歇尔十分尊敬,今天在酒店里,他从始至终都持以弟子之礼,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做一个表情。   这时,一个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如果当年我投入到米歇尔的门下,说不定会完全继承他的衣钵,成就比陈宇嘉还高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以我当年的成绩,只怕连斯坦福大学的门沿儿都碰不到,又怎么可能成为米歇尔的弟子?并且陈宇嘉的资质之高,实乃本人平生仅见,我想就是米歇尔也不会比他高。   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张何美。   此时的张何美跟国际西苑的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俗女子,但我却知道她的骨子里有一股叛逆。   “怎么,出了兰贵人就像不认识一样?”张何美柔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赶紧上前道:“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她想起什么来了。   张何美点了点头,然后道:“上次的事我仔细想过,想起一个地方。记得游巧林以前在心烦的时候,总爱到柳树岛去,那里人烟稀少,有一间木屋。他曾经说过,待在那里会让他的心情平静,我也去过两次,但是觉得那里太阴森,所以就没有再去了。”   柳树岛在安阴市郊区,与飞机场隔河相望,之所以称其为岛,是因为松河流到这里便分成两股,在流经一段路程之后又汇聚在一起,这样就在中间形成一个四面环河的陆地小岛。因为水源丰富,所以柳树岛上的植被十分茂盛,树木也十分高大。   在这样一个与四周隔绝,并且树木幽深的岛上,的确是毁尸藏尸的好地方。更重要的是,张何美说游巧林一到那里就会心情平静,这其中必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又必定是不合理的。所以,除了那里掩藏着他妻子还有别的受害人的尸骨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它的原因。   第二十四章 阴谋密转   我没有做半点停留,立即给张杰威打了个电话,简短说了一下,他没说二话就同意,我想他也和我一样,想让小萱有一具完整的遗体吧。   张何美有车,所以我也就不动用局里的车了,两人一起向柳树岛飞驰而去。市区到那里有一段较长的距离,但是我却感觉到它好像就在我的面前,因为那里有我爱的人。   漫长的路途总有尽头,就像人生一样。当我站在柳树岛上,看着苍翠如海的树林,心里涌起阵阵激动,但同进又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当我真正看到小萱的那一刻时,会不会失去理智。   现在离小萱遇害的时间已经有两个月了,她的头应该已经腐烂得让我认不出来,也许就跟路边的动物尸骨一样,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但是那却是我感情的承载平台。一想到这些事情,我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   张何美看了我一眼,说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的脸一定很苍白,但我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到那间小木屋只能步行,我和张何美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不时有肮脏的食腐小兽蹿起,看来在这片树林里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木屋终于出现在前面,它位于树林的深处,四周都是苍劲的大树,将它牢牢地围在中间,就像是一个牢笼,而树枝则是铁窗铁门。   我们穿过铁栅栏,来到小木屋门前,一股淡淡的腐木味道传来。因为这里雨水充足,而大树又将阳光遮住,淋湿的木头在短时间难以干燥,所以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我却认为,一定是游巧林故意这样做的,他是想用腐木的味道来掩饰尸臭味。虽然他吃人尸的腐肉,但并不代表他就喜欢闻这种味道,并且可以掩人耳目,否则他也不会带张何美来这里了。   张何美轻轻推开木门,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出,就像是夜枭一样,刮得人耳朵有些痛疼,看来门轴已经很久没有上油了。门被打开,一股更加强烈的腐臭味道迎面扑来。   张何美皱了皱眉头,将身子侧了侧,而我却像没有闻到一样,两只眼睛紧紧地向房内看去。   张何美叹道:“屋里应该没有吧。”   我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那光线昏暗的门洞就像是一块磁石将我吸住,我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只见屋里摆放着一张桌子,三个板凳,一张床,还有几个盆和桶,全都是木头做的。因为空气潮湿的原因,这些木制品的表面都显得有些水气。   我看了一圈,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于是我又走到床前,稍稍停了一下,然后蹲下了身子。床下放着一双木拖鞋,鞋底还沾着泥,看来游巧林在这里都会穿它。   我突然想:不知道我到时将这双木拖鞋带回去,放在他的面前,他会做出怎么的表情呢?也许他一直镇定自若就是因为他把自己的心藏在了这里,只要我将他的心找出来,然后捣个粉碎,那么他就彻底的垮了。   我将拖鞋拿出起来,放到一边,决定带回。   张何美似乎不太理解,好奇地看着我,而我也没有多做解释,继续在房内仔细搜寻。   找了一大圈,除了腐烂的木头什么也没有。于是我又来到屋外,沿着木墙根走了一圈,眼睛不停地在观察,扫视每一寸土地和木板。   有一块插进地面的木板腐烂的程度很厉害,一块板子差不多快烂去五分之一,其它的地方相信用指尖一戳就会穿,上面即有各种小菌,又布满了各种食腐的虫子,看得人心里发麻。   我的眼光一扫而过,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处的泥土有些不一样,至少比周围的泥土要新鲜一些。我快步走上前去,想都没想,就将手插了进去。   泥土是松软的,我的手一插就进去了。   我的神经像被放进油锅的龙虾一样,猛地绷得直挺挺的,接着就跟一只土拔鼠似的,以我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速度挖了起来。   松软的泥土被刨出一个小坑来,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背后出现一个人,而刚好有一缕稀疏的阳光照射下,在我身前的地面上显现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只见他举起了一根长长的木棒。   我猛然一惊,突然将身子一扭,反手向后抓了过去,同时厉声喝道:“谁?”   张何美脸色苍白的跌倒在地上,惊慌失措而又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我。”   我的脸阴沉下来,冷冷道:“你在我后面拿根棍子做什么?”   张何美将身子移动了一下,从屁股下来拿出一把短小的铁锹道:“我怕你伤了手,所以找了把铁锹来。”   我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并不能怪我,因为张何美如果真的想加害于我,那么这里无疑是绝佳的地点。   我接过铁锹,说了句谢谢的话,然后就埋头挖了起来。   土质十分疏松,看得出是被人刨开过的,不一会儿地面就出现一个近一米深的深坑,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俗话说掘地三尺,三尺也就是一米,现在一点可疑的东西都没有,我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谁挖了这个坑?   如果是游巧林挖的,那么他肯定要埋一些东西,因为他不会无聊地在这里费力挖一个大坑,然后又将土重新填回去。但如果不是他挖的,那么事情就有点不一样了。   我的后背冒出丝丝凉气,疑惑的阴云再次出现在我的头顶,我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张何美一眼,然后迅速将眼光收回,好像生怕被她发现一样。   如果说,这个地方是张何美挖的,那么一切就讲得通了。她事先在这里布下一个疑团,然后把我引到这里来,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异样,然后肯定就会开始挖坑,这时她就拿出早已藏好的铁锹,从后面偷袭我。如果我发现了,她就借口是为我递铁锹,如果没有发现,那么这个坑就正好用来将我埋葬。   我在心里暗暗叫险,如果刚才不是那一缕阳光将她的身影投射下来,只怕我现在已经成为这荒野中的一具尸骸!   我放慢挖掘的速度,慢慢想道:也许张何美就是游巧林的帮凶,她帮助游巧林杀害了欧静兰、黎雅莲、施颖洁三个充满梦想的女孩,然后又合伙杀害了古恒明、康友佳,最后又绑架了小萱,在阴谋败露之际,她主动给我讲述了那个故事,再事先编织好各种理由,让我最终相信她的无辜。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游巧林复仇,复仇地点一定是她早就想好的。也许这里游巧林根本就没有来过,只是因为这里偏僻无人,所以她才把我骗过来。   以上想法虽然有些地方不合理,但是我越来越觉得这才是真相。因为游巧林如果没有帮凶的话,他一个人很难完成那一系列的杀人案件。其中康友佳的死最可疑,一个身强力壮的魁梧大汉,仅凭游巧林一个人是无法杀死的。即便他使用一柄加长的锤头,但前面必须要有一个人吸引他的注意力,并且这个人要有足够的吸引力才行。   因为康友佳是模特公司的保卫主管,而模特公司跟江湖人物有很密切的联系,如果没有一点武艺在身,这个主管是绝对当不下来的,所以康友佳具有习武人那种四通八达的耳目。而一柄加长的锤头在劈下的时候,力道和速度都增加了,同时也会让风声更大,以康友佳的耳目又岂会听不见呢?但康友佳的确就死于那致命一击之下,至少是因此丧失了反抗力,从而被人轻易宰杀。   是什么造成康友佳的耳朵失灵呢?   有一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当人的血液加快流动,特别是头部血液加快流动的时候,就会在耳朵里造成嗡嗡的声响,其实这个声音并不是耳朵真的听到血流的声音,而是鼓膜四周的小血管在血液量陡增的情况下,会引起表皮的张驰,表皮的张驰就会带动鼓膜运动。我们知道,鼓膜是通过自身的震荡来感受声音,而无论那一种运动都会带来震动,于是耳朵就听到了嗡嗡的声音。   这一点虽然极细微,但在康友佳的死亡中却显得犹为重要。因为要想让康友佳这样一个习武人丧失灵敏的听力,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的血液流动加快,最好是让他大脑充血。   对于一个强壮而且正值壮年的男人,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大脑在突然之间充胀着快速流动的血液呢?   说到这里,我想每一个人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答案那简单,那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果这个漂亮的女人再性感一点,身上的衣服再少一点,那么像康友佳这样的男人就会在一秒钟之类忘记一切。   而这短短的一秒钟时间,便结束了他的一辈子,让他真的忘记了一切。   我的手开始出汗,铁锹把上水津津的,像是某种动物的涎液,但是我不能放手,这是我唯一的武器,也许在这里等待我的不止一个张何美,也不止一把铁锹,我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这样才能逃出生天。   昏暗的树林摇曳着鬼怪般的枝条,它们将所有的阳光挡住,让我完全处于阴冷之中,这时一股冷嗖嗖的山风吹过,传来一阵阵腥腻的味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让人闻一口就想呕吐。   我喘了两口气,坐在坑边休息,现在必须要保持体力,以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突然,张何美从墙角鬼魂般地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碗,冲着我道:“累了吧,喝点水吧。”   我之前在屋里见到过木桌木凳,木床木盆,但就没有见过木碗,她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还是事先藏在某个地方,此时不过是按计划行事?   张何美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就像是人肉包子店的老板娘,正给客人上着迷魂汤。   木碗递到了我的面前,我迅速地瞟了一眼,只见里面的水浑浑浊浊,一看就不太干净,于是忙道:“我不渴,你放那里吧,渴了再喝。”   “这可是井水,干净得很,也解渴得很。”张何美说着便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在嘴里啧啧道:“真好渴,比街上卖的那些矿泉水好喝多了,还有一股甜丝丝的感觉,你真不尝一尝?”   我忙道:“真不渴,你先放那儿吧。”   张何美把木碗放在一旁,我冷不丁又看了一眼,但是此时木碗里的水竟然变得清亮起来,清就像里面没有装水一样。   不会吧,这么奇怪,明明是浑浊的水,怎么她喝一口就变清了?是我看错了,还是她会使魔法?   一想到魔法两个字,我突然想起那起‘死神’案件,心里一下涌出许多荒谬的想法,随即又将这些想法压了下去。虽然张何美有嫌疑,但那都是以前的案子,‘死神’案件是在游巧林被关进去之后发生的,张何美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绝不可能将一个成年男子绞得骨肉成灰。   这时,又一个念头悄悄地爬了出来:她如果真的会魔术,那么就可以解释施颖洁的死了。记得当时我和小萱在三楼听到四楼有响动,然后跑上去,结果施颖洁死了,但凶手却不见踪影。这个疑问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我始终搞不明白凶手到底是怎样离开的,但是如果使用民间的障眼法,那么就能够开我们的视线,待我和小萱进屋之后再从容离开,又或者是与我们擦身而过。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小硬疙瘩,一个接一个的想法像地底下的阴暗虫子一样钻了出来,然后在我的身体上到处爬动。我像鳄鱼一样爬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这些虫子四处乱爬,但是心里的惊惧却越来越盛。   我转过头去,只见张何美正坐在木屋旁边地面上的木板上,她似乎不知道我在看她,头部朝着另一个方向,然后一下转了过来,冲着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挤了个笑容,然后道:“游巧林上一次带你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张何美闻言一怔,想了想道:“快半年了吧,可能还不止,这个地方太阴森,谁去记呢。”   “但是来的时候你好像记得很清楚,不知是不是我搞错了。”我做出一付半天玩笑的样子。   “哦,是吗,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力特别好,走过一次的路就会记得,过多久都不会忘记。”   我没有继续深问,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么她的狡诈已非同一般,我就是提一千个问题,她一样能自说自圆,让我找不到任何破绽,反而会把自己的意图暴露。   我将铁锹扛在肩头,慢慢地走了过去,身子左右晃着,眼睛则在四周的密林之中快速搜寻。隐隐约约,我感觉到树林之中竟然有人,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身体,但是长期的刑侦工作让我感觉到一丝危险。   我怕对方有远距离的长枪,于是快步走到张何美的身边,然后在靠着木屋的方向坐了下去,但是仍然将铁锹握在手中。   “没有发现吗”张何美问道。   我摇了摇头:“也许我们来错了地方。”   “但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里了。”   “这不怪你。”说着我掏出了电话,然后故意说道:“局里还有点事,我先给他们说一下,免得到时找不到我。”   拨通张杰威的电话后,我大声道:“喂,张杰威吗?”…….“我是王磊,下午的会来参加不了,我现在柳树岛。”……“跟国际西苑的张何美小姐在一起啊,就是在游巧林的案件中出现过的那一位,她说这里有异常,所以我过来查看一下。”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里安稳了一些,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张何美是绝对不敢对我下毒手的。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走到空地上,向四处望了望,就好像是对隐藏在密林中的杀手挑衅。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张何美就在我的身后,她现在一定在通过手势向林中的同伙发出警示,没有人敢伤害我。   果然,我站在那里足有一分多钟,没有一点意外发生。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藏在密林中的人并没有离开,他就像条毒蛇一样,静静地伏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非常不爽,我转过身对着张何美道:“这里应该没有,不如我们到林子里去找找看,兴许会有发现,你去不去?”   说完,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 君为头狂   张何美意外的没有反对,她站起身来,边走边道:“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太阴了。”   我暗自冷冷笑道:“你就装吧,等我找到你的同伙,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将铁锹的锹片横在胸前,挡住心脏的位置,然后快步走进了林子,只听张何美在后面叫道:“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进到林子,我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野兽,开始四处寻找那个隐藏在暗中窥视我的家伙。林子里藤萝密布,就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我挥舞着铁锹,不停地砍倒前面的树藤,劈出一条路来。   张何美紧紧跟在我的身后,生怕我将她抛下,但我知道这些都是伪装,如果不是我打出那个电话,只怕现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给我一棒,然后掏出女人的修甲刀,轻轻割断我的气管。   “这个女人既然跟游巧林在一起杀过那么多人,想必刀法也应该不错,至少认得清颈部动脉吧”我暗暗地想道。   没头没脑地转了半天,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一些怪模怪样的鸟之外,就是一些在腐烂树叶中穿梭的黑色毛兽。   我全身已经湿透,体力也渐渐衰减,如果继续这样胡砍下去,只怕最后肯定会累瘫在地上。我靠着一棵大树上,歇了一会儿,张何美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一脸嗔怪地样子:“你想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吗?”   我虚伪地一笑道:“总有一个人要留下,这不正合你的心意。”   张何美柳眉一竖道:“莫名其妙,你都胡说些什么,要留也留你,我可不会留下来。”   此时张何美也累得够呛,汗水顺着那白嫩的脖颈流进了衣服里面,本来就高耸的胸部一起一伏,再加上那娇艳的面容,让人更加口干舌燥起来。我想康友佳当时在模特公司的地下仓库恐怕看到的比这还要香艳,所以才稀里糊涂断送了性命。   一阵阴凉的山风吹来,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我抹了抹眼睛上的汗水,眼前顿时清晰起来,突然在树叶摇曳之间看到一条人影闪过。   我猛地站了起来,举着铁锹追了过去,完全没有想到,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个人手中可能会有一击致命的枪械!   如此的舍生忘死,难道只是为了证明张何美想杀我,证明她是游巧林的同犯?我想不是,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证明我自己没有错,我是一个头脑冷静、明察秋毫的警探,没有任何罪犯能够在我的面前逍遥法外!   我不停地向前追逐着,完全听不到后面张何美的呼叫,树条抽打着我的脸,我也没有一点知觉,我只是不停地抬起膝盖,然后落下,再抬起再落下……此时,就是前面是地狱的入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追进去。   啊!   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恐怖而颤栗的尖叫,这声音有如一把尖刀一样破开层层阻碍,直接插进我的耳朵。   我蓦的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声音自后面传来,而我的后面只有张何美一个人,她在叫什么?   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追下去吗?   但是我从刚才的声音中,分明听到了极度的恐惧,那是人遇到远远超过心理承受能力时才能发出的声音,以致于这声音完全不像张何美。   啊!   尖叫声再次响起,我转过头,向着声源地快速接近,手里的铁锹就像切割机一样上下挥动。   可是再也没有了声响,整个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我失去了方向,茫然四顾,不知道张何美到底身在何处。   “张何美,张何美!”   声音在林中穿过,然后被无数的树枝和树叶留了下来,没有一点回音。   我的心里蓦地一跳:难道凶手的目标是张何美?   但是我却想不到一点她被追杀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她的‘未知情夫’知道了她的游巧林的奸情,所以特意派人前来暗杀。   既然如此,那么她为什么没有了声息?   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找到她,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永远留在这里,直到变一具枯骨。   现在不管她跟游巧林到底有没有关系,我都必须先把她找到。   我在迷宫一样的密林里穿梭,大声叫着张何美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一点回应。天空慢慢地黑了下来,原本就昏暗的树林显得更加阴暗起来,让人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突然,我在厚厚的落叶之中看到一抹鹅黄,急忙冲上前去,拔开一看,正是张何美来时穿的鞋子。   我立即对四周展开地毯式搜索,每一个角落和树的背后都不放过,最后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她。   我将大半个身体隐在树后,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我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慢慢地向她接近,同时将手中的铁锹握得更紧。因为我到现在还不敢肯定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没有参加游巧林的系列杀人案,所以也无法肯定她现在究竟是不是在装死,是不是又想到了对付我的另一种更阴险的方法。   靠近张何美之后,我用铁锹的一头捅了捅她的身体,她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动静。我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想把她的脸搬过来,这时我突然感觉到眼角边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由于之前躲在大树后,而这个人的位置正好位于视线的死角,所以我没有看到,现在走出来了,也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闪电般地将铁锹护在身前,然后冷冷喝道:“谁?”   阴风吹过,那个人突然动了起来,我转头一看,竟然只是一个背影。由于林中光线很暗,所以那个人的背影有几分模糊,但他的身高绝对不高,像是一个孩子。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贞子等鬼片里的情景,原本不信的东西在这个幽冥的环境之中竟然让我开始毛骨悚然。   我提着铁锹,慢慢站直了身体,这才发现刚才那人根本没有动,只是风将他的衣服吹动了而已。   我一步步走了过去,如果真是一个鬼婴,我会毫不犹豫地一锹砍过去。   “你是谁?”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满是恐惧的味道。   这时,我发现这个‘鬼婴’身上穿的并不是衣服,而是一件类似塑料的东西,但是上面画的图形却有些熟悉,只是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所以无法准确辨认。   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一阵暴烈的山风吹过,那个‘鬼婴’突然厉声尖叫起来,然后一转身向我扑了过来。   咣的一声,我的铁锹终于在最后一刻出手了,正好砸在‘鬼婴’的肩膀上面,只听卟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一颗圆溜溜的头落了下来。   原来塑料衣服下面只是一付动物的尸骨,它的下面是由一根竹竿撑着的,刚才风太大,所以将竹竿吹倒,于是骨架便向我倒了下过来。   我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然后起身向张何美走去,这时山风再次吹起,将那塑料衣服吹到半空中,我突然惊住了。   借着天空的光线,我看清了塑料衣服上面的图案,那分明就是一套警服!   突然,我的心像是被闪电击中,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我的手竟然握不住那柄铁锹,铛地一下落在地上。   我忽然一声狂叫,然后像发疯一样在落叶和腐木之中寻找刚才被我砍掉的那颗头颅。   当我从残枝败叶之中找到它时,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附着一些没有烂掉的黑色物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的眼泪有如倾盆大雨一般夺眶而出,泪水泄落在骷髅之上,溅起点点水花,洗涤了上面所有的污迹。   在那一刻,我的心随着泪一起流出,再也没有回来。   我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起来,有近十分钟的时间,我用两只手都无法将它拿稳。   从柳树岛回来,我大病了一场,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医生也检测不出我是什么病,但是我的生命体症一直处于最低状态,并且意识模糊,连小挫和高建宁都不认识。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这种情况才稍有好转,我能够自己下床四处走动。但是我不能再去想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我明明知道那件事,但就是不能去想,哪怕是一片树叶都不行。   我真的希望自己忘记这一切,但却做不到。   在这期间,所有认识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一般同事,他们都来看过我。但我一直想见的一个人却没有来,他就是陈宇嘉。   我想好好的感谢他,没有他,我就做不到那些事。   虽然我因此而病得一塌糊涂,但是我没有半点埋怨,并且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毫犹豫地再做一次,然后再不省人事,甚至付出生命。   这一天,小挫刚刚离开,我正准备躺下,门被推开了,我冲着来人深深点了一个头,然后道:“宇嘉,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陈宇嘉终于来了,他有些抱歉地道:“因为这些天有几个病人急需要治疗,所以今天才过来,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虚弱地道:“你就是永远不来,我也会感激你一辈子。”   “别说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是尽一个朋友的责任罢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暖洋洋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拥有他这样一个朋友更幸运的事情呢?   半个月后,我重新回到了警局,生活也重新开始,现在的我,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阴霾,在阳光雨露下正常的生活。   上班的第一天,姜大人特意在办公室等着我,首先是表示欢迎,然后就是表彰。因为我在游巧林木屋附近找到小萱散落在外的遗体,这就给游巧林一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让我意想不到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张杰威主动请求辞去组长职务,让我重新担任。   一开始听到这话,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张杰威不是一个把权力当亲爹一样供着的家伙吗?怎么可能做这样聪明的事情?   张杰威板着脸道:“我也没办法,你在出租楼一案中找到了死者的尸体,又在游巧林一案中接连立下大功,我再不主动请辞,只怕就自已都说服不了自己。”   我嘿嘿一笑道:“原来你小子是怕我功高盖你,自己怕了,有觉悟,不过你还是继续当这个组长吧,我的确没有兴趣。”   王旭阳趁机在一旁起哄道:“张组,恭敬不如从命,磊哥是神仙似的人物,这点小小的权位还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你就别勉强了。”   我知道这小子是怕我当组长后对付他,于是冲着他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想改变主意了。”   王旭阳连忙自己抽了两个嘴巴道:“我嘴臭,磊哥别生气。”   小挫突然冒出来道:“磊哥大人大量,跟你计较什么,不过改变主意嘛,倒是可以的。”   高建宁忙在一旁煽风点火,叹了一声道:“唉,民心所向,有些事情是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啊。”   全场只有冯思琰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如从前那样冷艳。王旭阳见孤助无援,立即把方向转向她,说道:“你们说了都不算,美女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高建宁,你说是不是?”   咦,这家伙居然还会点手腕,一招就将高建宁给制住,看来我不出马是镇不住了。   这时,姜大人在一旁冷冷哼了两声,大家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立即住嘴。   “这件事已经定了,王磊重新担任特务办组长。”   我这才想起张杰威凡事都是先向上面禀报,然后才向下通知,看来大局已定,我又要开始做牛做马了。   一锤定音之后,接着又是呯的一声,姜大人已经甩门而去,好像那门上辈子欠了他钱似的。   这下办公室可就热闹开了,因为小挫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气,所以就像几只大螃蟹一样在办公室里横冲直撞、言行无忌起来。   张杰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心中肯定有几分落寞,于是单独和他说道:“咱们现在都是兄弟,你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有意见直接指出来,就跟以前一样。”   张杰威看了我一眼,突然道:“谢谢你!”说完,便钻进小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没明白他说的谢谢到底是指什么事情,也许有很多事吧,但小萱的事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件。   我回过头来,正好看见王旭阳正心虚地看着我,于是冲着他阴阴一笑,笑得这小子的半边屁股差点从桌子边落下来,急忙躲到我的视线之外。   很快,我和张杰威之间的互调就已完成,各项工作继续沿原有轨道前进。而原先压在张杰威身上的担子,现在全都压在了我的肩上。   对于张杰威之前的安排,我基本上没有做变动,小挫和王旭阳还是主办‘死神’的两起案件,而张杰威则替下我,去办理出租楼凶杀案,高建宁和冯思琰则做技术支持。我是个苦命人,名义上是组长,实际是哪里需要哪里搬,放哪儿都是一板砖。   我仔细想了一下,目前三起案件可以称得上是前路漫长。第一起是长青路的案子,到目前仍然停留在疑似‘死神’作案的阶段,这个疑似如果放在活人身上,就能产生很多办法,可是现在疑似的却是‘死神’,我是的确没有办法,一切都只能靠小挫了。   第二起是出租楼凶手案,目前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死者的男友江波,另一个是目击者徐晋平所看到的那个举行怪异的人,其中徐晋平所看到的人具有重大嫌疑。这件案子是最有可能首先侦破的,但也不一定,因为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人当天是否真的是在追赶死者何淑华。   第三起是教堂神父被害案。这起案件与第一起案件有着紧密的联系,神父就在我们查访后的第二天被害,不能不让人怀疑两者之间有直接联系,当然也不抛除偶然因素。但是在现在没有任何痕迹却让这两起案件有着一丝难以割舍的关系。所以我相信,这起案件的侦破和‘死神’案一样,要么全破,要么一件都破不了。   第二十六章 烈火   这三件棘手的案子现在落到我的手上,三天过去了,但却没有丝毫进展,让我愁得一脸皱纹,真怀念以前那段的逍遥的时光啊。   这时,我的眼前突然一亮,一个活泼的身影跳进我的眼帘。   “丛琳?”   “磊哥,你还认识我啊。”   “美女当然不会忘了,这么久没见你,跑哪儿玩去了?”   “你可真会开玩笑,前段时间我出差,刚回来。”   “哦,跑这儿来做什么,不怕你们的鸿大组长给你穿小鞋?”   “磊哥,你又逗我开心吧,鸿组都说了,现在我们两组一起办案,我是特地过来看一看的。”   小挫在一旁插了句:“有什么好看的?”   丛琳毫不客气地回道:“关你啥事,还不去做事!案子破不了,有你好看的!”   小妮子脾气火爆,牙尖嘴利,小挫竟然被她挫去锐气,不敢再与她交锋,冲着我说了句:“我也该走了,有事电话汇报。”说完拉着王旭阳一溜烟跑了。   小妮子眨着两只活泛的眼睛,在办公室里四处转动,一眼就看到了冯思琰。其实冯思琰早就看见她了,只是我一直在和她说话,所以没有做声。   丛琳一下就抛下我,凑了过去,小声道:“冯姐姐,你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哼,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丛琳的语气很随便,看来以前和冯思琰的关系处得挺不错。   冯思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一付大姐的模样。   “好好,我不说了,那今天下班后咱们逛街去,我……。”   两个女人的声音更小了,但脸上的光芒越来越晃眼。   我摇了摇头叹道:再美丽和冷艳的女人都难抵挡了逛街的诱惑,特别是当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   这时,我突然听到高建宁爆出一句:“上班时间,不准谈私事。”   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高建宁这小子自冯思琰到特务办来之后,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像爷们儿的话,今天是真的有鬼了。   “我跟冯姐姐谈点事情,不行吗?”丛琳嘟着嘴,一脸的不卖账。   “不行,要谈谈公事。”高建宁寸步不让。   我不禁有些诧异,这小子玩得是哪一出啊,怎么我都有点搞不懂了。   “你,我……”丛琳被高建宁气得有点晕头了。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有事说事,没事请马上离开。”高建宁居然下起了逐客令。   “冯姐姐,你看他欺负我,也不帮我说两句。”丛琳委屈地拉了拉冯思琰的衣袖。   “你先回去,咱们下班见。”冯思琰的话很耐人寻味。   丛琳走后,高建宁和冯思琰之间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各自敲打着自己的键盘,但那声音一唱一和,好像是在演奏一首美妙的钢琴曲。   奇了怪了,这是唱的那一出?   突然,我想通了,原来高建宁这小子使的是围魏救赵的诡计。他故意对丛琳凶巴巴的,这样就更能显示出对冯思琰的好来,难怪冯思琰一点都不生气。   高,真是高,看来高建宁这小子快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快成为过去式了。   我决定给他们创造一点气氛,于是走出办公室,信步来到刑侦四组。   现在刑侦四组协助特务办破案,名义上是主从关系,我这个主人到从属之地转上一转,也是蛮爽的。   可是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回应,正纳闷间,旁边三组的过来一人,说道:“别敲了,他们现在忙得很,早就出去了。”   我的心里一阵惭愧,看来咱的觉悟需要提升才行,否则真无法和四组相比。   两组人马紧张而有序的行动着,我这个代总指挥就显得无事可做,又不想回办公室打扰那一对小鸳鸯,于是独自出了警局,沿街慢行,思索新的破案方向。   警局外面是一条宽阔的街道,道路两旁种着法国梧桐,郁郁葱葱地伸向街心,与另一边的树冠相接,形成一个穹形,即使炎炎夏日也仿佛被隔在树顶之外。   街道两边有很多商店,认识我的也很多,所以没有走出多远就被盛情拦下。我本来就是一个世俗之人,所以一坐就忘了时间。   一番海阔天空之后,我想起了四组的同事们,心里暗觉惭愧,于是起身离开,继续向前走去,突然我停下了脚步,因为前面就是法医办。   由于当初建设划地等原因,所以市局的有些单位并不在一起,像法医办、档案室、防暴支队、文化保卫局等单位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我看着法医办,心里忽尔升起一些怯意。虽然现在我已经为游巧林一案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但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一道坎,这道坎与成败无关,它只是在我的心底,永远无法消失。   我不愿看到一切能够让我想起那些东西的事物,所以我扭头就走。   刚走没多远,前面突然掉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跟着就听到一声响,原来是高楼坠物,如果我再向前多走一点,这花盆就砸到了我的头上。我抬头向上看去,楼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就在我低头的时候,突然二楼的阳台上露出一张脸,冲着我阴森森的一笑,然后便缩头回去,消失不见。   朗朗乾坤,光天化之之下,我竟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认出那张脸来,竟然是游巧林,而那笑容赫然跟看守所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游巧林越狱了?   或者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游巧林?   我二话没说,赶紧冲上楼去,敲开二楼房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人家,你家还有什么人?”   老人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警服,然后道:“就我一个人,儿女们都忙啊,连老爹都给忘记了。”   “我能进来看看吗?”   “怎么,你连老人家的话都不相信?”老人的态度一下变了。   我忙道:“不是不是,因为刚才楼上砸了一个花盆下去,砸着一位行人,现在我要挨家挨户调查。”虽然骗老人家不应该,但是为了弄清真相,我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一看。   老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即让开了,并且道:“真是缺德,小同志,你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危害社会啊。”   老人懂的挺多,我也就顺利地进到屋里。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屋,由于是老人自己居住,所以没有装修,两个卧室的门都是敞开的,一览无遗。我快步来到阳台,阳台上空无一人,又到厨房和卫生间看了一下,也是如此,看来这里的确只居住着这位老人。   看来又是出现幻觉了,我叹了口气,离开了老人的家。可不知为什么,心底的那团阴云却挥之不去,并且越来越浓,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根据以前的经验,我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于是赶紧向警局走去。   推开特务办的门,只见冯思琰坐在那里,而高建宁却不知去向。   我心里莫名一紧,问道:“高建宁去哪儿了?”   冯思琰抬头正要开口,一个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磊哥,找我有事儿?”   “没事,没事,只是问问,在就好。”   “什么意思?”   “没意思,继续做事。”   疑神疑鬼地过了一个上午,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看来是我多虑了。中午在食堂吃过饭之后,我觉得有点累,于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了会儿。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说话,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让我实在睡不下去,只好翻身坐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王旭阳正晃着小鸡腿在那儿跟冯思琰搭讪呢。   看样子冯思琰对他的确没有兴趣,几乎都是王旭阳一个人在那里自编自演,而高建宁似乎也有了底,所以对王旭阳不像以前那样敌视。   我冲着王旭阳道:“小声点,中午大家都要休息,没事找个地儿自己凉快去。”   王旭阳可能也是觉得一个人表演没意思,嘿嘿两声,甩着细胳膊准备离去。   “慢着,回来!”我半靠在沙发上面。   “又咋了?”王旭阳一脸的不高兴,好像是我吵着了他的午睡。   “小挫呢?”   “档案室啊。”   我一下坐了起来,冲着王旭阳嚷着:“不是说去档案室要两人一起吗,你回来做什么,快去!”   王旭阳被我吼得一愣,但随即把眼一翻道:“王组,现在可是休息时间,我爱干啥干啥,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吆喝,这小子居然跟我讲自由,真是反了天!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休息时间除非是工作原因,否则我还真无法使唤他,可是我总觉得档案室有点怪,实在是放心不下。   王旭阳见我发愣,以为我真生气了,忙道:“其实你上次说的话我也记得,但是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再说那些东西谁都没看见过,就连最伟大的科学家都没有承认,咱们担那心做啥?”   我懒得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向外面走去。王旭阳又跟了上来,边走边道:“磊哥,你回去吧,我这就过去。”   “不敢劳你大驾,你还是跟美女聊天去吧。”我冷冷地抛出一句,脚步越走越快。这小子不好好整治一下,以后还真是要反天了。   王旭阳可怜巴巴地跟在我屁股后面,一直出了警局。   这时,突然一声闷响,天空炸起一个旱地雷。我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这雷炸得可够稀奇的。   突然王旭阳叫道:“不好,那边失火了!”   我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腾起一股浓烟,烟雾之中夹杂着火光,真是发生火灾了。原来刚才那声响不是雷,而是火灾现场的物体发生爆炸。   我赶紧掏出电话,拔通了消防队,然后大声道:“这里发生了火灾,位置是……”   我的声音突然停住了,然后冲着王旭阳大叫道:“快快,那里是档案室!”   一路狂奔。我的两条腿就像机器一样不知道疲倦,只是不停地向前运动,每一个脚步都凝结着同一个心愿:小挫,你千万别有事!   从警局大门到档案室约有八十米左右,我在烟雾腾起时开始狂奔,在大火还没有漫开的时候就已到达。   可是,当我站到档案室时,只见里面浓烟滚滚,看不到一个人影。突然轰的一声,档案室里一声巨响,然后一团巨大的火球蹿了出来,熊熊大火一下将烟雾吞没。   这时,消防队赶到,一支支银白色的水龙向火龙扑去,现场立即喧嚣起来,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痴傻在坐在地上,像是一个失去知觉的植物人。   等我清醒过来时,张杰威告诉我,这场大火将小挫烧成了一具只有两寸来长的焦尸!   所有人都陷入悲伤之中,而我的悲伤无疑是最重的,如同小萱离开一样。   我记得,小挫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妹妹,他每个月省吃俭用,甚至不惜厚着脸皮四处蹭饭,为的就是供妹妹读书,可是现在一场大火毁灭了一切。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是因为小挫现在已经接近案件的真相,所以‘死神’便开始了屠杀?   还是因为游巧林对我笑了?   我不敢去想,如果游巧林的笑指的是这件事情,那么我的罪过将是何等的深重!   据档案室的两名同事讲:当天小挫午饭后来到档案室,找了一大堆资料,然后便开始埋头苦读,而他们则在大门处的沙发上稍作休息。   突然,其中一人隐约闻到纸张的烧臭味,刚想起身查看,跟着便听到呼的一声,火就已经在小挫的阅读间蹿了起来。由于室内全是纸质和木质物品,所以火势的迅猛程度快得难以想像,只是眨间的工夫,屋里便变成了一片火海。   两名同事急忙拿起灭火筒冲了过去,对着屋内一阵乱扫。在熊熊大火之中,他们清楚地看到小挫在痛苦的挣扎,不停的扭动,可是他们却进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烈火中变成一个火人,然后越来越小,最后倒了下去。他们见此情况,也只能逃了出来。   我不敢去想像当时的场景,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   大脑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运行,陷入到一种迷乱,我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游巧林干的,否则我为什么会在警局外的居民楼上看到他?而一看到他就发生这种事情,不是他干的又会是谁?   如果我不去找游巧林,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小挫依然会每天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涎着脸找我或其他同事蹭饭?   如果老天某个时间在让我回到审讯之前,我决对不会去审讯游巧林,因为小萱已故,而小挫却是一个孩子般的好人。   是我害了小挫!   小萱也是因我而死!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十七章 情敌之战   想到这里,我立即让高建宁将档案室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虽然现在档案室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就连摄像头也全部报销,可是那里的录像是和市局联网的,所以全都存储下来。   凶手一定就在上面!   高建宁和冯思琰开始翻看录像。很快,两人将前三天的录像全都看过一遍,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因为档案室平时去的人就少,而小挫几乎是那间阅读室的主人,根本没有外人进去过,除了我和王旭阳。   我翻看了一下,发现16号那天,也就是案发前一天,王旭阳进档案室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王旭阳会是那个放纵火物品的人?   我摇了摇头,我宁愿相信这家伙跑到米国的白宫大楼上跳街舞,也不相信他会纵火烧死小挫。   我冷静地对高建宁二人道:“再向前多查三天。”   像这种放置启动装置的凶杀案件,凶手一般在物品放置好之后,就会在第一时间做案。因为时间越长,他所放置的物品被发现的机率就越大。之前我定三天时间已经是很宽松了,但是现在看来凶手是个放长线的家伙,也许他自认为物品放置得十分巧妙,所以根本不担心被人发现。   这时,高建宁突然抬头道:“我觉得凶手还有另一条渠道可以放置物品。”   我微微一怔,这时高建宁又道:“如果档案室的天花板上有夹层,或者其它通道,那么凶手就能绕过摄像头潜入,然后将物品放在那里。”   这小子一定是看越狱看多了,不过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立即打电话通知相关部门,将档案室的建筑图纸和历次装修的图纸全都收集起来,以供查阅。   又一个三天过去了,高建宁和冯思琰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我不禁有点相信高建宁的话,于是又电话催了一下图纸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高建宁道:“来了。”   那边将图纸的电子图传了过来。现在是高科技的信息时代,的确方便又快捷。   “怎么样?”我焦急地问道。   高建宁摇了摇头,我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难道真的是王旭阳?   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会立即否决这个想法,但是自从出了游巧林的事情之后,我的疑心便由一粒种子变成了小树,并且成长很快,快到要超过我的思维之树。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显示王旭阳是凶手,我也想不出他有任何做案动机,但是监控上面只出现两个人,除了我就是他。   难道要我怀疑自己,我想这是个天大的笑话,所以我必须将王旭阳列为怀疑对象。   高建宁见我的神色不对,也猜到其中的原由,忙道:“磊哥,可能案件的发生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如果凶手根本就不是用装置纵火,那么监控也就显示不了什么。”   我知道高建宁并不是为王旭阳说话,而是就事论事,全方位考虑案情,这样就能抓住每一个机会,让案件早日破获。高建宁和小挫之间的感情并不亚于我,两个人就像难兄难弟一样,不论什么事情都一唱一和,所以小挫的死对他也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对凶手更是恨之入骨。   我点了点头,同意他所说,不过既然王旭阳有嫌疑,就必须要查,不论是什么人,包括我自己,都要一查到底。   当然,对王旭阳的调查暂时属于内部调查,不属于刑事侦查。因为高建宁所说的情况的确存在,凶手可能会采用我们目前尚未掌握的方式进行了纵火。   这时,王旭阳晃着小鸡腿走了进来,一进屋就把腿像圆规一样分开,然后边晃边道:“美女,在忙啥呢?”   高建宁的脸色突然觉了下来,冷冷道:“我们有事,你别打岔!”   王旭阳闻言一愣,以前高建宁在他面前都是一付温不拉鸡的样子,今是吃错药了吗?他没有理会高建宁,继续道:“美女,别整天坐在那儿不动啊,有时间走动一下,这样能保持完美的身材……”   “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高建宁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喝断了王旭阳的话,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从那双眼睛里我看得出来,他恨王旭阳,不只是冯思琰的事,更主要是小挫。虽然他相信鬼怪之类的传说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如果那天王旭阳听了我的话,跟小挫在一起,不管是两条腿的凶手,还是隐伏在墙上的‘死神’,都不会对小挫下手。   王旭阳这才意识到自己非要理会高建宁不可,于是懒洋洋地道:“高建宁,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在那里大呼小叫。”   冯思琰对着高建宁道:“你别跟他争。”   短短的五个字,但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冯思琰是站在高建宁这一边的。   王旭阳的脸色起了一点变化,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就连温驯憨厚的大象也会在求偶的时候发生最激烈的争斗,何况王旭阳本来就是一只小火鸡,见谁都不放在眼里。   “高建宁,有种他妈的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不乐意我跟思琰说话?”王旭阳倒是快人快语,一句话指直主题,但可惜指偏了点。他来特务办的时间短,完全没能体会高建宁与小挫之间的友情。   本来准备坐下的高建宁霍的一下又站了起来:“你这个混蛋,再胡说一遍试试?”   好家伙,高建宁终于在王旭阳面前展露出男人的一面,作为表哥,我深感高兴,但做为组长,我还是不想两个人之间发生冲突,这样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我这个组长管理无方?   “算了吧,大家都少说两句。”我当起了和事佬。   可是王旭阳这家伙就是少根筋,他完全没有体会到我的苦心,还把高建宁当做以前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软蛋。他的小鸡腿晃着,用手指着高建宁道:“你敢骂我,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我一下不作声了,这小子太狂、太傲,首先不说小挫的事,光在冯思琰面前这样羞辱高建宁就足以引发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我是阻挡不了的,也不想阻挡,如果今天不让高建宁爆发一次,那么以后他在冯思琰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二者继续让王旭阳这样目中无人下去,迟早我会下毒手,我真担心他那样的小身板会被我一拳打穿,所以这个出手的机会就让给高建宁吧。我想好了,等两个人扭成一转的时候再介入,当然,肯定会暗中帮助我的小表弟的。   我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王旭阳捂着脸叫道:“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高建宁终于爆发了。   王旭阳身子突然一闪,竟然有几分敏捷,一下就扑到了高建宁的面前,右手一挥,一拳击了出去。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高建宁的身手,但我想他整天玩电脑,恐怕是比不上王旭阳这个专业刑警的,于是快速向两人移去。万一高建宁两三下就被打趴在地上,那我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没想到,高建宁头稍稍一偏,那一拳刚好从他的耳边擦过,落在了空处。我停下脚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高建宁,今天索性看个清楚,免得以后把他逼急了,动手时吃亏。   我想这世界再难找像我这样当领导和表哥的吧,完全没有一点气度和胸襟,整日都是把自己那把小算盘拔得眼花缭乱。   高建宁突然使出一个漂亮的小擒拿,一下拿住了王旭阳的肘关节。不过王旭阳也不弱,好歹在赫赫有名的刑侦四组混过两天,只见他将胳膊一缩,移开了关键部位,让高建宁的擒拿手不能达到最佳效果,然后反肘一击,对着高建宁的小腹撞去。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近十招,高建宁不仅未败,反而占有一些优势。我的心放进了肚子里,看来今天我是派不上用场了,于是抽空看了看冯思琰,不知这位冷艳孤清的女子在两个男人为她而战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只见冯思琰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场激烈的战斗,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喜恶。不过仔细一看我就明白了,每当王旭阳出手进攻时,她的手就会微微握紧,而高建宁进攻时则完全没有这种动作。   原来这小妮子在担心高建宁啊!   看来我之前的决定是十分英明的,一场简单的战斗,能够让我一下解决数个难题,值了。   这时,只听咔嚓一声,王旭阳尖叫起来:“放手,快放手,我胳膊脱臼了!”   高建宁一手拧着王旭阳的手掌,一手抵在他的肩关节上,那小样儿还真有几分英武之气。如果不是场面不对,我肯定会立即掏出手机,啪啪来几个快照,到时再以每张一百元的价格卖回去,这小子一定会抢购。   “高建宁,行了,别把事儿闹大了。”现在胜负已分,也到了收场的时候,我站出来敲响了收兵鼓。   高建宁突然把抵在王旭阳肩关节的手挪了个位置,突然猛地转动王旭阳的手臂,我见他真的要对王旭阳下毒手,忙大声道:“够了,别再闹了!”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高建宁竟然将那只胳膊又接了上去,然后一松手,冷冷道:“以后少在我面前嚣张!”说完,就像电视剧的主角一样,故做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冯思琰斜过头低声说了句话,可惜我没有听清楚,只听高建宁满不在乎地道:“简单的切磋一下,没事儿。”那小样儿拽得简直没法形容了。   两位高手的战斗结束,现在轮到我表现了。我走到王旭阳身边,佯装关心地道:“怎么样,没事儿吧?”然后又一回头冲着高建宁喝道:“都是自已人,下这么重的手干嘛,改天抓犯人第一个派你出去。”   王旭阳的胳膊刚接下,还疼着呢,加上在冯思琰面前大失颜面,一时间也没有心情跟我搭话,只是坐在那里按着肩头,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一块空地,好像那水泥地面就是高建宁一样。   我安慰了他两句,然后一拍屁股走人,因为演戏不是我的专长,时间长了我肯定会乐得笑出声来。   刚一出门,就听后面哐的一声,王旭阳也出来了,直着脑袋向前走,从我身前经过时也没有打招呼。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我的管理水平不够啊,否则这小子在鸿洋手下怎么就像个跟屁虫。   正准备下楼,突然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探头一看,原来是姜大人和付震。我见势不妙,立即撤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门已经被推开了,只见姜大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而付震就跟在后面。看付震的样子,似乎也动了真格的,原本随和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愤意。   我不知道这两尊神又在搞什么玩意儿,但是现在我是特务办组长,想躲是躲不开的。于是冲着高建宁和冯思琰使了个眼色,让二人出去,然后泡了两杯茶。   姜大人把茶接过后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而付震却对我点了点头,同样没喝。两个人坐在那里,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正考虑是不是该脚底抹油,这时鸿洋也进来了,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姜大人以一敌二啊。   沉默了一会儿,付震的脸色铁青,突然道:“姜海涛,我知道你对十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你的那一套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根本站不住脚,这样搞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无疑已接近最根本的东西,于是站在一旁洗耳恭听。鸿洋似乎也做着同样的打算,他的样子很郁闷,看来也不想掺和到两人的宿怨之中。   但付震既然让他来了,就一定有原因。   果然,姜大人把手一摆道:“那件事你不用跟我说什么。”说完看了看鸿洋,神情一下有些沉郁起来。   这时我才看出一点门道,原来鸿洋也掺杂在其中。不过这小子只比我大一点,怎么可能和姜大人和付震这种老杆子打到一起去了。   这时姜大人又道:“我不能让你再犯过去的错误,当年小洋的父亲就是因为你的一时之错而付出了代价,现在你还想一意孤行,我告诉你,办不到!”   听到这里,我有些糊涂了。照姜大人所说,当年付震做错了事情,结果让鸿洋的老爹付出了代价,无论是什么代价,肯定很大,说不定是生命的代价。既然如此,鸿洋为什么会‘认贼作父’。对不起,我知道这四个字用得很不恰当,可是我当时也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付震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他冷静地道:“小洋是明白事理的,不会跟你一样。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你我也是一样。”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你的头脑应该清醒一下了,现在科学都已发达到这种程度,你还相信那些鬼东西,真是活见了鬼。即使当年我听了你的话,小洋的父亲可能会活下来,但是别的人去了照样是死!”   我的心里微微一震,原来鸿洋的父亲是烈士,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现在我开始听出点眉目:当年在战场上,付震和姜大人在同一个班,而且鸿洋的父亲也在那个班里。后来在战场上,鸿洋的父亲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结果光荣牺牲。而在此之前,姜大人曾经建议不要让鸿洋的父亲去,但是因为理由不太科学,所以没有被付震接受,结果姜大人就把鸿洋父亲的死算在了付震的头上。   绕了一大圈,我总算明白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怪不得姜大人对鸿洋一直有些成见,但又不愿过多为难于他,原来他是故友的儿子,但是又‘认贼作父’了。   由此,我也完全理解了特务办成立的意义,可能姜大人当初的打算就是成立一个专门侦破‘神秘’案件的小组,而小组的成员肯定都是小挫那样的,说不定还会有哪个山上的高人坐镇,但是这一切都被付震给破坏了,局里面顶不住压力,只好让姜大人做出让步,将我、张杰威等人调了进来,组成一个‘四不象’的班子,而真正的核心人员其实就只有小挫一人。或许在姜大人的手上,还握有另外一些人,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   只听付震说道:“今天,我把小洋叫过来,就是让你明白,小洋没有怪我,他的父亲也不会怪我,因为做为一名指挥者,我那样做是没有错的。现在,你是这几起案件的指挥者,就必须保持一个科学的态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会害更多的人。”   姜大人脖子上的青筋一下鼓了起来:“我害谁了?!”   第二十八章 神秘卡片   “包强,难道不是吗?如果早一点把这件案子当做正常的刑事案子去办,那么他就不会整天往档案室钻,也就不会被轻易地钻了空子。”付震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虽然付震的话有些牵强,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死神’案件按照正常刑事案子去办,那么肯定轮不到小挫,他也不会死了。   可是换了其他的人呢?   ‘死神’案件已经引发了教堂神父被害案,现在又是小挫因此而死,我想即使换了其他任何人也是一样,都会遭到‘死神’的追杀。   我突然冒出一个阴森森的想法:小挫会不会真的是被‘死神’杀死的?   因为现在引火装置还没有得到确认,如果王旭阳也不是纵火者,那么火源的来历就很神秘了,这不正是‘死神’所擅长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谁是谁非,‘死神’的阴影已经将我牢牢罩住,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条黑色的影子慢慢地爬了出来,它静静地、没有一点声息地伏在天花板上,看着下面的每一个人。只要有谁落了单,那么它就会立即猛扑下来,用各种诡异的方式将人杀死。   我感觉身体有冰凉得快要打冷战了,于是赶紧把泡给姜大人的茶喝了两口,这才稍稍觉得是在人间。   这时只听付震突然道:“你不会认为档案室纵火案也是神秘事件吧。”   姜大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时鸿洋开口了:“姜伯伯,我知道您一直不理解我,但是这句话我还是想说,世上无神鬼。”   姜大人怔了一下,突然长叹了口气,然后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就打报告上去,将这几件案子全都交到你们手上。”   付震正要开口,姜大人突然又道:“不过,你的那点小心眼我是清楚的,别以为骗得了人,到时爬到上面去了,你尽管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   付震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声音低了一些:“这都哪儿跟哪儿,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姜大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想姜大人跟付震几十年的关系了,应该是了解他的,可是付震怎么看也不像背后戳刀的小人啊!   不过这人怎么说得清楚,有句老话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得挺好。   话说转来,姜大人将‘死神’等案件交过去,这倒让我有点担心,我怕真的是‘死神’出没,那刑侦四组岂不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我对刑侦四组绝对没有半点好感,但毕竟是同事,不能看着他们往火坑里跳,于是说道:“两位领导,现在案件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临时易帅可不是件好事。”   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鸿洋也是一样,那样子就像是我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样。要知道我可一直呆在这里,听完了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怎么转眼就不认得了,难道还想把我灭口了不成?   没有管他们,我继续道:“现在案情复杂,有递增的趋势,并且环环相扣,我个人认为,暂时不要作调整,等有一点眉目后再调不迟。”   付震突然笑了一下,说道:“看不出你小子的官瘾比我还大。”   我撇了撇嘴道:“我是削尖脑袋的不想当官,但总是官运连连,想推都没法推,你说咋办?”   这番话有点愣,权当我为姜大人出口气。看他刚才那窝囊的样子,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姜大人,说实在的,我心里真难受。   付震果然被这话给雷了一下,而姜大人的气色则恢复了一点,冲着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立即明白那是一种鼓励,于是立即拿出一付舍我其谁的架势,准备和付震来一次短兵相接。   “好,不错,有胆识”付震一连几个称赞,让我心里有点发毛,我知道这家伙可不是易与的人,搞不好在哪里给我下个绊,就跟上次‘大辩论’一样,到死都不知道已经死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又准备和我辩论,我立即甘拜下风道:“当然,我只是个人建议,采不采纳全在你们两位领导。”   “采纳,说得这么好,怎么不采纳呢?”   付震一句话就把我搞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心惊胆战起来。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我是哪里说得好,除了抬扛之外没有别的,那么他这样做是顺水推舟,还是想明白了,要把我送到‘死神’的口中?   果然,付震开口了:“照你所说,咱们兵分两路,长青路和教堂的案件交给你们,另外两件我们来办。”   “不行!”我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小挫的案子必须特务办来处理!”   小挫?付震有点莫名其妙,鸿洋解释道:“就是档案室牺牲的那位警官,原名包强。”   付震的脸色突然一变,喝道:“你算老几,敢跟我这样说话,我为国家流血卖命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站一边儿去,少开腔!”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当场发飚,居然一点弯都不转,直接就开炮了。   这时,姜大人突然说话了:“付震,你少在那里做个熊样吓人,王磊是特务办的组长,也就是二把手,他凭什么不能开口?”   看来姜大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付震压了一头,所以之前才会一直受憋,现在我的事情完全与那些纠葛无关,所以他正好拿来借题发挥,向付震报一箭之仇。   付震眼睛一转,说道:“他的话就代表你的话,能算数?”   姜大人哼一声,大声道:“当然,你以为特务办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告诉你,他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听到这话,我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从到特务办的第一天起,姜大人对我们就是一吼二吓,从来没有好脸色,现在居然把我们夸得像花一样,明知是场面话,但还是觉得舒服。   付震看了姜大人和我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就听你的,咱们换过来,出租楼和档案室的案子交给你们,另外两件归我们。”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好,一言为定!”   话刚说完,我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家伙一定是早就想好了,要把两件被定性为‘神秘’案件的案子抢过去,刚才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花招,而我想都没想就入了套。   先前姜大人表态说要将所有案子交给四组,这明显就是一种气话,就是上报到局里,局长也一定不会批准。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四件案子平分,一组负责两件,只要两组自己同意,局里肯定同意。   高手,真的是高手!   在笑谈之间就占据了两件案子的主办权,原本处于从属地位的刑侦四组,现在一下就跟我们平起平坐了。并且还顺便完成了付震的个人目标,那就是让姜大人的封建迷信思想成为空中楼阁,没有施展之地。   这时,只听付震道:“小洋,就用这里的电脑,马上把报告打出来,我和姜主任立即签字画押,然后上呈局长批准。”   一切都有条不紊,手段老练辛辣,不给对手留一点机会,看来这次真是上当了。   就这样,两件大案白白地转到了刑侦四组手上。昨天还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乱转,今天就扬眉吐气,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事后,我主动向姜大人做了深刻的检讨。好在他在这方面还算一个合格的领导,有责任不推卸,只是把付震大骂了一通,并且告诫我们所有人,以后不准跟四组的人交谈,特别是付震,见面都要转个弯绕开。   说这话的时候,王旭阳也在场,但是姜大人根本不怕他传话,也许更想他把话带到付震的耳朵里吧。   晚上回到家里,心情十分烦燥,坐在沙发前看了会儿电视,又啪的一下关了。这时我看到桌子上还摆放着那十八张卡片,为了让脑中那拧成一团的麻花散开,于是开始摆弄起来。   我突然发现卡片的边角上有的是伸出一个小凸点,有的则是一个小凹槽,再仔细一看,原来两条相对应的边上分别有一个小凸点和小凹槽。   这究竟是一种造型还是另有他意?   我的眼前一闪,突然想起小孩子玩的泡沫拼图地板,不由得灵机一动:会不会这玩意儿就是那样拼的?   拼完之后会出现什么呢?   记得当时在花店破获祁婉和李绍靖之案后,我曾经接到过一封诡异邮件,而那封邮件的署名为‘蓝瑾萱’。当时我就怀疑在噬脑系列案中,有一个隐藏更深的凶手,是他在操纵祁婉,然后展开了一系列的凶杀事件。   我一直都认为祁婉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所以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当时她和李绍靖引火自焚之后,我曾经对花店进行了仔细的搜寻,想要找到相关的线索,但是却一无所获。记得当时我几乎翻看了每一样东西,但唯独没有看到挂在蓝花楹树上的这些小卡片。所以说,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什么东西,那么就一定在这十八张卡片里面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我多疑了,根本就不存在隐藏更深的凶手;第二就是祁婉早就知道这个人,并且为了保护‘他’而选择了引火自焚。   实际情况到底是哪一种,只有当我完全解开卡片的秘密之后才能知晓。如果没有秘密,那么一切都子虚乌有,如果有,那么我将这个真正的凶手绳子以法。   一想到最后两人同时被大火焚烧的情景,我的心里不由得一寒,这个女人和游巧林之间有着某些相似的地方,不但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同样如此,好像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游戏的筹码,无论谁的都一样。   但是我却做不到,甚至害怕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去,以前不是很明显,自从小萱离开后,这种情况就犹为明显了。   不过我也知道,在很多时候,我要直面死亡的威胁。   现在我的工作重心在档案室纵火杀人案上,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为小挫报仇雪恨。可是这十八张卡片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一样,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情不自禁地继续走下去。   稳了稳心神,我将这十八张卡片随意拼接在一起,这时却发现不能做到,因为那些点槽虽然细小,但是却各有尺码,如果拼错就会感觉松一点,或者紧一点。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里隐隐有一些奇妙的感觉,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将十八张卡片不断地接下又拆下,直至找到最合适的一对。   终于,一付完整的卡片拼图出现了。   一个D12,然后是3749四个数字,由于它们全都是用虚线构画,并且虚线之间的间隔很宽,所以分开之后,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两组数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按照破解密码的一般方法,两组数字通常是由地址和通关密码组成。   这里所说的‘地址’是一个所指极为广泛的术语,它既包括具体的地理位置,也包括虚拟的地置,可以是一幢楼房,也可是一颗树,甚至是一只乌龟,总之你能想到的事物,都包括在其中。   而‘通关密码’则是当你看到乌龟的时候,只要念出这段咒语,那么乌龟就会把肚子里你想到的东西吐出来,否则你就是把它炖了吃也找不到。   按照这一种解谜方法,D12和3749两组数中有一组就代表地球上的某个事物,而另一组刚是打开秘密的钥匙。   那么这个代表事物的东西是哪一个呢?   如果是D12,一个字母加一个数字(或是两个数字)……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   破解谜语不是我的专长,于是我将这两组数字发给了高建宁,让他破解。相信对于他这样一个高级红客而言,这玩意儿应该是小意思。   不过,我却留了一个心眼,将3749改成了3769,免得这小子破了密码之后擅自行动。咱虽然破密不及高建宁,但在玩心眼上面还从来没有输过他。   之所以改这个数,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看上去更像密码,而D12太像位置的代码了。所以代码一定不能错,但是通关密码必须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静静地躺在床,听着外面夜风抽打着树条的声音,疲倦一点一点袭来,将我向另一个世界的边缘拉去。   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声轻响,虽然很轻很轻,但一下就将沉睡的我惊醒。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慢慢地向门边滑去,感觉就像一条水中的鱼儿。   透过猫眼,走道上黑漆漆的一片,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于是我用力在门上擂了两下,想把灯叫亮。没想到,我的拳头一落到门上,门却打开了,原来它一直是虚掩着的。   我想要拉住它已经来不及了,门一下就敞开了,将我完全暴露在外面的某种未知生物的面前。我立即做出格斗的姿势,以防门外的东西对我发动突然袭击。   可是门外却没有冒出什么东西,只是一株高大的蓝花楹树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蓝色的花瓣满天飞满,就像无数只蓝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它们时而组成一只大大的圆圈,时而又分别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蓝色的大花朵。   我惊讶至极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家门前会有蓝花楹?   这时,我发现树后有一个阴暗的黑影,不像是树的影子,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想要一看究竟。这时那个幽暗的身影突然从树后转了出来,吓得我倒退数步。   “你终于来了!”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竟然是祁婉。   她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祁婉的眼神十分幽怨,就像是死不甘心的鬼魂。她的脸白得刺眼,但是却没有一点生气,就像是石膏做的一样,我担心一场大雨落下,她的脸就会立即随着雨水化成泥浆流走,现出里面真实的骷髅。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戒备地盯着她。   祁婉继续道:“我知道,你找到了,一切答案都在里面,相信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突然问道:“答案是什么?”   祁婉莲足轻移,就像民国的女子一样走了过来,充满了诡异。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伸出手拦道:“你别过来!”   祁婉的脸上突然显出一抹哀伤,“你不是喜欢过我吗,为什么现在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闻言大骇,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看来是真的遇见鬼了。不过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只是在最初被她那宁静而另类的美所吸引,实话说这种美的确很冲击人,但是绝对谈不上喜欢。   祁婉的脸突然变了,鼻子抽搐了一下,哗的一声就掉了下来,一个黑色的洞出现在脸的中间。   第二十九章 密线沉浮   突然,祁婉的脸上现出一道道裂痕,然后一块块白色的粉泥掉了下来,露出一个个黑色的窟窿。   我吓的连连倒退,突然,祁婉的嘴巴像狼一样张开了,牙齿变得尖锐锋利,闪着寒光,喉咙里发了阵阵低沉的嚎叫,向着我猛扑过来……   坐在办公室里,我回忆着昨夜的这个梦,心里还有些后怕,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现在一看到高建宁电脑桌上摆放的那个石膏小娃娃就想吐。   高建宁疑惑地看着我,很不情愿地将石膏小娃娃收了起来。   现在小挫离开了,我把工作做了新的调整:我主要负责档案室的案件,张杰威还是负责出租楼的事情,高建宁和冯思琰技术支持,必要时参与相关行动,而王旭阳是块砖,所有人都可以使唤他。   王旭阳一听就不高兴了,小鸡腿晃得快跟风车一般转圈了,嘴里低声道:“我要查档案室的案子。”不过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这段时间王旭阳的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小挫,还是因为上次和高建宁交手、手臂被卸掉的事,总之这小子老实了许多,不过再老实也无法阻止他的小鸡腿满世界乱晃。   我没有理他,办案这种事可不能交给他这样的家伙,不管他怎么想,工作必须这样去做。   当然,在王旭阳开始工作之前,首先要接受调查,因为他在小挫遇害前三天去过档案室,并且进入过起火的那个房间,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是一名嫌疑犯。   虽然我不愿意这样称呼自己的同事,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姜大人在接到我的报告后,立即首肯对王旭阳进行调查,并且得到了局领导的批准。为了避免给王旭阳带来负面影响,所以第一轮调查定为内部调查,由我和张杰威来执行。如果掌握到相关证据,那么就将对王旭阳进行正式讯问。   当我坐在询问座位上,面对王旭阳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脆弱了。前一刻我还把王旭阳称做同事,但现在就成了对立者,而王旭阳前一刻还在晃着小鸡腿在那里心怀内疚,这一刻就开始愤怒起来。   不过王旭阳还是知道纪律的,所以他压抑着的情绪,坐在被询问座位上,将一条腿高高抬起,搭在扶手上,然后开始不停地晃了起来。   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下去,可是现在不行,因为王旭阳有作案的嫌疑,我要用对待犯罪分子的手段去对付他。我要让他抖下去,直到抖得他自己心里发颤为止!   张杰威更是铁着脸不说话。我知道他也为小挫的死而难过,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私交,但小挫是一个孩子般的男人,任何人都不会讨厌他,即使他长得很丑,即使他每天想蹭你的饭吃。   经过近五分钟的沉默,王旭阳的小鸡腿终于慢了下来,他冲着我道:“有话快问,少来这一套。”   张杰威冷冷哼了一声,一股无形的压力张开,笼罩了整个询问室,王旭阳的小鸡腿一下停住了,就连我也感觉到情况不一样了,在那一瞬间完全进入状态。   我很奇怪,张杰威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换作是我,同样的哼一声,恐怕王旭阳的小鸡腿该晃还是晃着的,并且还会冲着我眨一眨小媚眼,以表示是他在调戏我,而非我在审讯他。   我暗自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就好像当初我跟小萱在一起,张杰威一定也自认为比我强得多,但是却不能抱得美人归,气得肯定泪流满面   一想到小萱,我的心情一下阴郁起来,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声音在询问室里回响,震得我耳朵发麻,王旭阳则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   我的愤怒让我失态,而我的失态让王旭阳失魂,他嚅嚅道:“没做什么啊,你可别吓我。”   “吓你?小挫就那样死在我们眼前,不找出凶手,为他报仇雪恨,我誓不为人!”我的话就喷射枪一样铛铛铛将钉子射了出来,十分有力。   一提到小挫的死,王旭阳明显地气馁了,不知是心虚还是内疚。   王旭阳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道:“其实小挫的死我很难过,我愿意接受你们的调查,不论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吧。”   我不由得愣住了,在我的印象中,王旭阳完全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从来不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也不会理会别人的死活。但现在看来,在他的身体里,仍然有一颗普通人的心灵,只是被他屌丝的外表给掩盖起来。   不过,这到底是真诚,还是掩饰?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在证据面前,任何语言和情感都无关紧要。   这时,张杰威开口了,声音之中没有任何感情成份,纯粹就是一种声音:“我问你,这个月16号中午,你去档案室1号阅读间,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里面装的什么?”   那段录像我也看过,当时他拿的包是那种有点土气的老式皮包,像王旭阳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正经拿什么包的,更别说那种土里土气的包了。   王旭阳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回道:“那是小挫让拿的,包也是他的,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没打开看。”   “16号,黑色的皮包,你确定是包强的?”   王旭阳点了点头:“确定”   “好吧,下面你把每次进入1号阅读间之后一情况大致说一下。”   接下来,王旭阳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然后一点一点地讲述。当然,这些话都很无聊,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用,因为即使真是王旭阳干的,他也可能说出来。这种做的目的只是让他多说一点东西出来,然后就可以进行印证。   比如说,他说某天进入到档案室,偷偷在小挫的脸上画了一只乌龟,这件事情本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但是把时间向后一推,再加上他之前的话,就可以得出小挫从1号阅读间出来是脸上是有乌龟的,那么就必定会被档案室的同事发现,如果没有发现,那么小挫就会带着这只乌龟回到办公室,这样就会被我们看见。如果档案室的同事和我们都没有看见,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王旭阳在说谎。   这就是简单之中的深奥,也是一种寻查真相的手段,并且在很多时候,这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手段,因为当人说谎话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除了那种经过精心计算的谎话之外,没有一个谎话能真正的与时空、环境、相关事物等完全的吻合,而这些没有吻合的地方,就被称之为破绽,只要有了破绽,那么谎话就会显现。   说谎话是人的天性,没有人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但对于一个被审问的人而言,说谎话从某种角度就意味着掩饰罪行。   结束对王旭阳的调查之后,我来到了物证科,他们刚刚从档案室火灾现场鉴定出一个物证。   我的手上多了一件东西,这是事后现场勘察,在小挫所在房间位置的灰烬之中找到的金属物品。经过物证科仔细鉴定,这个金属物品不属于档案室的任何一种金属制品,所以被当做物证保存下来。物品由于高温已经有所变形,看不出它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也无法分辨出它的功用。   我看着这件已经烧成黑色的物件,心里突然有一种似曾识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半天,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虽然我很想把这件东西想像成凶手使用的启动装置,但是怎么看都不像,它只是一块金属。由于火灾中心温度远远高于普通火焰,所以这块金属物有些变形,只能看出它呈圆形,上面没有任何可用于钩连的设置,并且也绝对不是一块用于接收远距离信号的电子板。   它到底是什么,和本案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我把这个圆形的金属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后又将它放回了袋子,心里一直在想,我一定见过这个东西。   思维像树枝一样向四周散开:   假如这件东西是小挫的,那么它一定是小挫随身携带的物品。我是清楚小挫的,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所以从来没有带过什么饰物。既然它不是饰物,那就只能是另一种——有用之物。   我拧着两根眉毛,仔细回忆过去的生活片段,可是却想不起相关的情节。   一个圆形的金属物件能有什么用呢?   但是,如果这件东西不是小挫的,那就极有可能是凶手遗留下来的,而我对这件东西眼熟的原因是我认识这个凶手,这件东西就是从他那里见到的。只是我认识的人实在太多,单凭一块变形的金属物是无法清楚地记起那个人来的。   不过,既然我认识凶手,小挫说不定也认识,所以他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暗算。   突然,我眼前一亮,心里激动起来:也许凶手根本没有进入档案室!   假设凶手是我,那么我可以在午饭后、小挫准备去档案室的时间,先找到他,然后托他保管东西,将一个大箱子或小箱子交到他的手中,然后告诉他东西很重要,千万别弄丢了。待人诚恳的小挫肯定会把这个箱子当个宝一样带着,一直将它带进档案室。等小挫带着这个大箱子进了档案室,我则躲在外面看着他进去,再按下手中的开关,箱子就会轰然爆炸……   我的心跳突然慢了下来,隐隐感觉到自己接触到一个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个东西不仅与小挫的死有关,而且还有其它的意义。   在欧静兰系列案中,有明显的迹像显示警局有内鬼,当时小萱就曾受到怀疑。后来游巧林落入法网,大家也就把内鬼的念头打消了,因为游巧林具备了内鬼的所有条件,他既是实施犯罪者,也是‘内鬼’。   可是,现在这个凶手的浮现,将我的思绪拉得更远,记得在噬脑系列案中,凶手祁婉引火自焚之后,我曾经接到过一封诡异的电子邮件,那封邮件的署名是‘蓝瑾萱’。当时我的分析是,如果另有隐藏的凶手,那么他发那封邮件的意思就是向我挑衅,想用我的愚蠢来证明他的智慧。   既然如此,一条长长的线便奇怪的出现了,它将过去和现在所有案件,以一种难以想像的方式串连在一起,而其中最难以想像的是,我竟然是这条线中最主要的一部分!   我的思维有些混乱起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想出来的,难道我真是快疯了,竟然把自己与一个无底深渊般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我赶紧从这种胡思乱想中跳了出来,继而逆向思维:这些案件明明都各自独立,并且发案时间各不相同,怎么可能有联系?而且前两个系列案件的凶手都已经被查获,证据确凿,又怎么可能再冒一个凶手出来?   浑浑噩噩的我回到办公室,刚好见到高建宁将一杯泡好的咖啡递到冯思琰的手中,冯思琰很自然就接了过去,也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看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啊。   我冲着高建宁道:“我也来一杯。”   “最后一包,没有了。”高建宁回答得挺干脆,完全忘了当初我是如何卖力地帮他讨好‘女神’了。   这时,我看见冯思琰的神情稍稍有一点变化,也许她知道高建宁在说谎,但是心里却觉得很温馨。   “重色轻友。”我抛下一句后,坐到椅子上,又道:“那两组数据怎么样了?”   冯思琰突然插了一句:“什么数据,我怎么不知道?”   这位冷艳美女除了喜欢不说话之外,就喜欢工作了,所以难得开启一次玉口。   女神开口,高建宁立即把我抛到一边,向她解释道:“磊哥昨天发给我两组数据,说是在小挫的笔记本上偶然发现的,也许对案件有帮助。”   完全被忽视的我有点不高兴了,冲着他道:“提醒一下,注意保密原则。”   “思琰是同事,有什么好保密的,再说这两组数据可能根本就不代表什么,只是随手写下而已。”高建宁振振有词地道,完全恢复了以前说一句顶十句的本色。   冯思琰眉头轻蹙道:“我能看看吗?”   事已至此,我知道就是说一百个不能,高建宁仍然会像虔诚的信徒一样拱手送上,于是落个大方地道:“当然可以,兴许你的业务水平比他还高,交给你早就破了出来。”   如果这话放在其他人身上,高建宁肯定会信誓旦旦地向对方挑战,以向我证明自己东方不败的称号。但冯思琰就不一样了,那是他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女神,区区一个‘东方不败’的称号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这小子笑得跟什么似的:“就是就是,思琰的水平就是比我高,不但高,而且要高一大截。”   好家伙,现在当面都称呼思琰了,而冯大美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这船是真的快到尽头了。   不过这样肉麻和没有水平的吹捧让冯思琰实在有些受不了,她横了高建宁一眼道:“你胡说些什么?”   高建宁立即闭口,就像是被关了阀门的水龙头。   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很有一点妇唱夫随的味道。我懒洋洋地向后一靠道:“你们看着办吧,谁破都一样,反正你们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呵呵,我还是一边歇着吧。”   这番话说得有点露骨,不过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冯思琰太冷傲,如果不想办法让她的脸皮厚一点点,只怕高建宁后面的路还很辛苦。   高建宁听了我的话,嘿嘿地暗笑,冯思琰的脸微红,但是却不敢和我多说什么,又是一汪秋水横扫过去,正正地击中高建宁。   这小子立即一脸正经,然后道:“这是那两组数据。”   “帅哥,接电话,帅哥,接电话。”   我一看号码,完全陌生,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王警官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徐晋平,就是上次在万象街,咱们见过面的。”   哦,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就是在出租楼凶杀案摄像头中出现的格子衣男人,后来证明无罪,所以就放了,但是他又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只是当时没有结果。现在他打电话过来,那肯定是有好消息了。   “你好你好,怎么会忘记呢,咱们还一起转了半天,都是老熟人了。”   “王警官,上次的事情我想起一点来了,那个人的衣领是蓝色的,上面有几个黄色的字母。”   第三十章 诡迷重重   黄色是所有颜色中间最明亮的色调,即使在夜间,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能看到。而且与其他颜色有极大的差异,所以徐晋平才能认出那是字母。   我记下之后,对他说道:“谢谢你,如果再想起什么,还是打这个电话。”   “好的好的,王警官,到时破了案真的有奖励吗?”   “当然,并且还会为你保密。”   打发了这个贪色爱财的家伙之后,我立即找到张杰威,把这个情报告诉了他。他现在是这件案子的主办人,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   张杰威记了下来,然后又将手里那个熟悉的钛合金打火机不停翻动起来。我对这个打火机的熟悉程度就跟对张杰威一样,因为第一次到特务办的时候,我在看见张杰威的同时就看见了这个打火机。而且每次只要他坐在那里,都会将这个打火机拿出来翻来翻去,就好像是诸葛亮的鹅毛扇一样。   打火机的款式有点老,并且长期被他这样把着玩,所以外表的磨损程度比较严重,不过张杰威没有一点要换的意思。   像他这样的疑似有钱人,估计换台车都没多大问题,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火机呢?所以,我断定这个打火机一定有来头,说不定是这小子的初恋情人送的,所以才会一直留着舍不得换。   不过我知道像张杰威这样的人,你要想从他嘴里问出一点隐私简直是不可能的,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用那张石头脸看着你,让你自动打消念头,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我将身子扭了扭,佯装随意地道:“这火机都破成什么样儿了,还玩儿?简直是丢我们特务办的脸,明天我送你一个新的,这个就扔了吧。”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了,但还是努力把话说完。   沉默,沉默……   这是张杰威惯用的招数,用沉默让对方不战而败。   但我也不是一般人,这点小招数还不放在眼里,继续道:“不作声就是答应了,把它给我吧,免得到时你又后悔。”   我伸手过去,张杰威的手一下缩走,很郑重地对我说道:“王磊,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提火机的事情。”   吆喝,这家伙够狠啊,直接把门关死,一条缝都不留。   不过我这个人就是怪,你越是遮着掩着不想让我知道,我就非要想办法知道不可。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道:“多大的事儿,不就一个火机吗,跟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比起来,算个啥啊。”   别看只是几句话,但却用‘兄弟之情’把张杰威牢牢地控制住了,至少他不能翻脸。   “它就是我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张杰威抛下这两句话后,冷冷地起身离开了。   我这下总算明白了,这火机不是情人送的,而且兄弟。   不过,我很奇怪,像张杰威这种石头一样的人,会有兄弟吗?如果有,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冷冰冰的像石头一样?   但是两块石头之间怎么可能产生感情?   带着这个疑问,我找到了高建宁。他是万事通,并且现在警局联网,个人资料编写得十分详细。虽然资料上面不会讲那个火机的事情,但是肯定会提到他的那个兄弟。因为他们关系如此密切,一定在一起办过案,而每个警察办过的案件都有底可查。   没想到,高建宁根本不用查网,他冲着我神秘的一笑,我立即俯耳过去。   一旁的冯思琰忍不住道:“这么神秘?”看来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无论男女、美丑都一样。   女神开口,高建宁立即按照惯例把我抛到一边,回道:“唉,其实张杰威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这话说得更加吊人胃口了,冯思琰停下手里的事情,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   “话说,当年张杰威还只是警官学校的一名小小的学员时……”   我打断正在摇头晃脑的高建宁道:“你不这样说,天上会降一道雷下来劈你吗?”   高建宁笑了笑道:“习惯了文雅的说话方式,倒忘了你这等粗人是听不习惯的。”   “少废话,快讲!”   “话说,不,张杰威在警官学校的时候,成绩十分优秀,所以在未毕业之前,就参加过好几次案件的侦破工作。其中有一次是化装侦查,他打入到贩毒集团内部,成为了一名小马仔。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后来被他吸收为眼线,帮助破获了这次大案。”   哦,原来如此,不过这个情节好像在某部港台电视上看过,没想到现实生活真的会出现。不过张杰威本身就是一个冷血的家伙,对自己的同志都冷冰冰的,怎么可能会和一名毒贩成为亲密无间的兄弟?   高建宁继续讲道:“可惜的是,在抓捕贩毒头目的时候,头目发现这个人出卖了他,于是开枪将他打死。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张杰威抱着他的尸体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我立即打断道:“这段是你自己加的吧,我宁愿相信外星人会侵占地球,也不相信他会哭。”   高建宁一脸‘你无知’的表情,回道:“你还没有听完呢,这么早下结论做什么,小心天上降一道雷劈了你。”这小子自打大胜王旭阳之后,精神大振,在冯思琰面前也越来越放得开了。   “因为这个人不是男人,是一个女人,并且听说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时,冯思琰轻轻哼了一声,高建宁立即道:“当然,这全是我听别人说的,她长什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一下明白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哭了半个小时。我想如果我那一天不幸光荣了,他恐怕一滴泪都不会流。   可是回头一想我自己不也是一样,小萱的离去让我痛哭一场,可是小挫离去却没有,只是心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这件事高度机密,千万不能泄露一点出去,否则张杰威非跟我拼命不可。”高建宁小声地说道。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都听谁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我以前在国安部的时候,有一个同事就是张杰威的同学,这事是他亲口讲的,绝对错不了。”   “他没事给你讲这些做什么?”这就是警察的弱点,怎么事情,无论公事私事,都习惯性地追根问底,非要把所有事情搞个透彻明了。   “嘿嘿,我当初也是看见他老玩那打火机,去问他吧,他的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刚好有一天遇到以前的同事,说他认识张杰威,于是就问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冯思琰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   “没有没有,我从来不八卦,仅此一次而已。”   我起身离开,让他们两个人去纠缠吧,越是纠缠不清越好。   现在我也该忙自己的事了,先前王旭阳说那个黑包是小挫的,而火灾发生的时候,小挫没有带那个黑包,也即是说,这个黑包现在应该在小挫的家里。   幸好我是唯一去过他家的人,于是立即驱车前往,一路上心情十分沉重。   小挫家在外地,孤身一人来到安阴市,为的就是这份相对安稳的工作,好贴补家用。可是现在他离开了,他最关心的妹妹和家人以后谁来照顾呢?   虽然我很想承担起这个责任,但是我的能力有限,小萱的父母我是肯定要照顾的,所以根本无法分身来帮助他们。上次在小挫的追悼会上见到他们的时候,我真的很惭愧,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张借条悄悄烧毁,然后告诉小挫的妹妹,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作一个有用的人。不过,等我经济宽裕之后,一定会继续帮助他们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那个陈旧的小区,我将车停好,然后拿起一把钥匙,这是小挫的遗物。打开房门,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还有一个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房间很窄,估计只有三十多个平方,卫生间也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大小。   以前每次都是小挫自己上楼,让我在下面等他,原来他不想让我看到家里的窘状。   我叹了口气,走向柜子,打开一看,里面空空然也,一件衣服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黑皮包了。   怪事,屋里简单得跟一张白纸似的,黑皮包难道不翼而飞了吗?   监控显示,那天王旭阳将黑皮包带进1号阅读间,出来时的确是小挫提着的。虽然一切都如王旭阳所说,但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找到黑皮包,然后进行精密鉴定。   我们知道,物体都是由极细小的原子或分子构成,这些微小的东西让视觉成为一片空白,但却真实存在,并且它们的存在对于案件的侦破有极大的作用。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它在某处停留过,那么就总会有一些调皮的原子或分子从母体之中逃逸出来,这些小家伙神通广大,无孔不入,就是没有孔它们一样能入。   所以,只要对黑皮包作一次精密鉴定,那么就能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过汽油、火药或其它能引发火灾的物品。   我立即来到房门处,把门打开,半蹲着身体仔细看了看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然后又来到窗台,也没有发现脚印和攀爬的印痕。   突然想到里面的东西可能被小挫的家人拿走,于是立即打电话过去,仔细询问了小挫的家人,但结果却十分意外,他们并没有拿到一个黑皮包。   疑点终于浮现出水来,就像一个黑乎乎的水下怪物,静静地看着我。   “也许黑皮包就是解开此案的关键,所以凶手又偷偷地将它拿走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竟然轻松了一些,因为既然凶手将黑皮包拿走,那就说明凶手不是‘死神’,而是跟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我承认自己在面对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死神’时,的确心有畏惧,但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总是迷惑在虚无缥缈的事物之中。   假设黑皮包和凶手有极大关联,甚至能通过这一线索找到凶手,那么我想知道,黑皮包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许它装盛过纵火犯罪的物品,但是除非凶手是王旭阳,否则不能成为直接证据。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王旭阳接触过这个包。   这时,我的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如果黑皮包里装过纵火物品,而王旭阳又接触过黑皮包,凶手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将这个罪名栽赃到他的头上?   难道,这个罪名不是栽赃,而是事实?   黑皮包也许的确是小挫的,但是王旭阳在进入档案室之前将纵火物品藏在了里面,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到了1号阅读间后,他背过小挫将东西取出来,然后藏在早就看好的隐蔽地方。   凶手就是王旭阳!?   我的额头上冒出冷汗,虽然我已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当它再次发生时,我还是禁不住心中的惊惧。   王旭阳是第二个游巧林?   可是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一个严谨得恨不得走路都要划格子,一个随便得恨不得晃着腿在钢丝上行走,这两个人会有某种相似之处,这一点我非常怀疑。   不过,我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是用证据说话,让罪犯无路可逃,无形可隐。   现在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王旭阳是凶手,但是种种迹象已经让他开始显形,只要深入侦查,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这时,我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推想,那就是凶手根本没有进过档案室,而是将装有纵火物品的东西交由小挫保管,然后启动纵火装置。这个推想有一个最大的合理性,因为它能够解释小挫当时为什么没有逃了来的——纵火装置就在他的身上或身边,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全身着火,根本没有做出反应的时间。   但是,如果有那样一个微小的纵火装置,为什么黑皮包会消失呢?   这个疑问有如一条细绳,紧紧地拴住了我的心。   也许只有王旭阳才能解答。   可是,在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之前,王旭阳是不会开口的。   离开小挫的家,我开着车慢慢行驶在安阴市的大道上。路面刚刚被清洗过,前面的地平线上有一层朦胧的水气,就好像是档案室纵火杀人案一样,缥缈迷离,让人捉摸不定。   突然,一团烈火落在道路中间,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来不及踩刹车便撞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火花散开,一个已被烧成黑炭一般的人爬在了挡风玻璃上。我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小挫!”   就是小挫,我没有看错,那怕他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我仍然记得他。   “小挫,告诉我,凶手是谁,我要为你报仇雪恨!”   小挫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然后指着我道:“凶手,你就是凶手,是你杀了我!”   “不,我不是,你看清楚啊,我是王磊!”   “就是你,就是你放火烧死了我,我要你死!”   小挫说完猛地用头一撞,挡风玻璃哗的一下碎了,我的脖子一下被焦黑的手紧紧抓住:“是你杀了我,我要报仇,我要你死!”   我猛地惊醒,自已原来正躺在床上,茫然四顾,才知道刚才那可怕的一幕不过是场梦。可是梦太真实了,我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   我叹了口气,准备洗个澡,刚才把我吓出了一身臭汗。我一边走向衣柜拿衣服,一边纳闷: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怎么就成了凶手了,小挫啊,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我,早日抓到真凶。   拉开衣柜,我胡乱抓取了一套内衣裤,然后转身向洗漱间走去。突然,我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盯着衣柜,那眼神就好像里面藏着一只黑色的鬼怪。   我缓缓拉开衣柜,一件红领子的长袖衣出现在我眼前,那刺眼的黄色字母让我一阵心慌意乱。   这件衣服的确是我的,但是怎么会是我的?   我不停地拍打着脑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租楼目击者徐晋平看到的人难道是我?   红领黄字母的衣服,加上监控视频上面那个‘我’,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但是我却没有一点回忆,就是做梦也没有梦到过。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不容我为自己开脱。   现在我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而是你突然发现一片与你一模一样的‘树叶’。   我的心一下沉寂到最深处,然后又迅速地站了起来,想要打破这牢笼,但是结果却发现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杀人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何淑华,在此之前也没有去过万象街!   这一定是巧合,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人,巧好也有一件与我相同的衣服,不,是衣领相同的衣服。这种巧合是存在的,至少比中一千万大奖要容易得多。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第二天太阳一出来,我就开始昏沉沉地想睡。于是给张杰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事不能到局里,让他主持一下早会。现在我的心情一团糟,根本不可能主持什么早会。   第三十一章 惊变   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不过现在人感觉好多了。我跳下床,甩了甩头,将所有杂念从孔窍中甩走,然后告诉自己:你不是凶手,你要为小挫报仇,这是你现在唯一要做和要想的事情!   连续说了三遍之后,我的情绪稳定了,正要出门,高建宁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很兴奋:“磊哥,数据破出来了,D12中的D代表的是大世界贸易中心,12是储存箱号,3769代表的是开锁密码。”   我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肯定是大世界贸易中心,不会搞错吧?”   “怎么可能,D字母开头的字能用做地理名称的极少,在安阴市只有二十一个,在这二十一个之中,有三个是商业地址,其中只有两个配备了顾客储存箱,而只有大世界贸易中心是以1开始命名箱号的,并且是密码开锁。”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确定不会有错,这时高建宁又道:“真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是我之前想得太复杂,早就破出来了。”   “你总是把简单的复杂化。”   高建宁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速战速决,明白了吗?”   “没明白。”   “那就自己去想,我没空跟你闲聊。”   “你一定有空,呵呵。”电话那头,高建宁笑得很肉麻。   现在这家伙基本上已经恢复原样,他跟冯思琰已到了最后一步,只要一次简单的约会,就能完成那漫长的相知过程,从而进入到相爱的宽阔大道,所以过去的种种丑陋面目又开始崭露头角。   看来不采取点暴力威胁,他是不会老实说话的,于是我恶狠狠地道:“等等,你什么意思,快说清楚,否则我马上回办公室收拾你!”   “对不起,本人现在外面。”   外面?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突然我想起来了,他一定是在前往大世界贸易中心的路上。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敢擅作主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再不拿出点手段,只怕他又要像从前那样飞扬跋扈起来。   不过,我并不着急,因为我早就把密码改了一个数字,到时他发现开不了,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地置错了还是密码错了,自然就会打电话来,那时我再慢慢地调教他一番。   出了门,我准备先到警局报个道,否则张杰威这个古板的家伙又会拿这说事儿,咱能避则避。并且,从我的家到大世界贸易中心要经过警局,所以只是停一下车的事情。   到了办公室,果然没有看到高建宁,这小子倒跑得挺快,不过再快也要回这个窝来,我就不信拿他没办法?   本想马上开车前往大世界贸易中心,可是姜大人突然架到,向我询问案件的进展情况。看来这次他是和付震较上劲了,非要赶在他们前面破案,如果我办不到,那么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这次姜大人也没有闲着,他背后也做了不少工作,比如说档案室纵火杀人案中的那块黑色金属物,他已经请来了一位高手来作鉴定。这位高手是北京的一位鉴定专家,刚好到这里来开交流会,于是就被他死泡硬磨地请来了,相信很快就有新的结果。   而我也把对王旭阳的怀疑说了出来,姜大人同意对王旭阳进行暗中监视,并且让我不用管这件事,他会另外安排人手。这让我相信,姜大人肯定还有一支秘密部队,也就是原本应该待在特务办的人员。   好不容易,姜大人甩门离去,我伸了一个腰,赶紧出了警局,驾车向大世界贸易中心驶去。   刚走不到一公里的路,我的眉毛突然一跳:“从高建宁前往大世界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有打电话过来?难道他连密码也破解了?   不对,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因为高建宁如果发现密码错了,又破解了新的密码,那么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以炫耀他的聪明,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我的心一下就悬到了半空中,慌忙掏出电话打了过去,电话一直响着,可是却没有人接。   我有些慌了,马上又打电话到局里,是冯思琰接的电话。从她的口中,我得知高建宁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是在两个多小时之前,这已经足够跑两个来回了。   我茫茫然挂掉电话,心里莫名的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正是高建宁的,当真是又惊又喜,同时也有些恼怒,这个可恶的家伙,害得老子白担心一场,接通电话之后就是开口一通臭骂:“你小子找死是不是,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那头传了过来:“你是他什么人?”   陌生的声音,熟悉的味道,不好的预感陡然如实质般凝结成形。   我有些战战兢兢地道:“我是他表哥,在市局工作,请问他现在哪里?”   “这样啊,那我就直说了,他出车祸了,已经死亡,现在人民医院放着,你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过来准备后事吧……”   交警同志的声音就像一个古老的魔咒从话筒里钻出来,然后将我紧紧套住,我连挣扎的力量都丧失了。   突然,我使劲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想把自己从恶梦中抽醒,可是剧烈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这不是梦。   不,不会这样的,一定是高建宁这小子故意在跟我开玩笑!   我对着电话咆哮道:“高建宁,你少跟老子玩这些,快点死出来!”   “同志,你冷静一下,快通知他的家属到人民医院吧。”   我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差点栽倒在地,稳了稳神后,我道:“你确定手机是死者的?”   “是的,我准备通知他的家人,打开手机一看,有个未接来电,所以就先打过来了……”   一股巨大而不可抗拒的悲伤海潮般向我涌来,我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吞没,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就已沉到了海底。   我没敢立即打电话告诉姑姑,她只有高建宁一个儿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悲伤。我决定先到人民医院,亲眼见到尸体之后再做决定。   去往人民医院的路上,我给姜大人打了个电话。姜大人一听就急了,要我立即赶到医院确认。   我来到人民医院,问清停尸房的位置,立即找了过去。在停尸房的外面,我见到了之前通电话的交警。他确认是我之后,叹了口气道:“你进去看看吧,太惨了,有点心理准备。不过肇事司机已被拘留,安心准备后事吧。”   我不敢多问,推开停尸房的门,一股冷气扑来,让我原本冰凉的四肢开始发麻,并且有轻微的针刺感觉。   浓烈的血腥气让我有点目眩,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但还是挣扎着走到停尸台前。我向台上看了过去,不由得胸中一窒,差点当场晕倒。   只见停尸台上,一具新鲜的尸体放在那里,尸体从腰部被压成两半,中间仅有一点皮肉相连,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还有一些各种颜色的不明物体。   那张脸布满了腥血和污泥,医生正在清理,但是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我的表弟——高建宁!   我一个踉跄,扑到停尸台前,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二十多年的时间,在那一刻突然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又清晰无比。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转瞬即过,生命之花终将归于黑暗,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突然,要这样让人无法接受?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不是我让他破解那两组数据,那么他就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的大脑变得狂乱起来。小萱是因我而死,小挫也是,现在高建宁也被我害死了,这接二连三的无情打击让我的承受力完全崩溃,我无力地瘫在那里,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点声息,就像是一个死人,但是我那颗软弱的心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和摧残。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我突然狂叫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冲到停尸台前又嘎然而止,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狂乱中的我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是冯思琰,但是我没有去安慰她,因为我这样的人不配去安慰别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是我害了所有人!   高建宁终于入土为安,但特务办的气氛却十分凝重起来,甚至可以称做是悲伤。现在活着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但却无能为力。   无能的人除了悲哀之外,无路可走。   我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有了辞职的打准。报告我已经写好了,等小挫的案子一破,我就会立即递交上去。   至于辞职之后做什么,我现在没有打算,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急需一个地方疗伤,也许伤好之后我会再回来,也许我将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但这些对我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已经失去了,我还有什么所谓呢?   我不敢去看冯思琰,虽然她从来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恨我!   不但她在恨我,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恨我,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该恨之人。   消沉了几天之后,我决定前往大世界贸易中心,将那个箱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虽然高建宁的死只是一场意外,但是我遇到的意外实在太多,而最终大部分都不幸地成为谋杀。我希望不是如此,但我还是要亲自确定,我要看一看那箱子里的东西,看它到底值不值一条人命!   大世界贸易中心是安阴市的大型商场,里面的配套设施也是比较先进的,这里的储物柜都是密码锁,并且可以长期租用。   12号储物柜在第一排的最里面,我静静地站在它的面前,然后手指伸出,按下了3749。一声清响,门弹开了。我缓缓打开柜门,一个小木盒子躺在里面,就像一具小型的棺木。   不知为何,我的手指头竟然颤抖起来,好像那真的是一具棺木,里面就躺着一具腐烂丑恶的尸体,只要我一打开,它就会跳起来咬我一口。   我咬了咬牙,一伸手将木盒子拿了起来,然后往兜里一揣,快步离开了这里。走到外面人多的地方,我将木盒子拿了出来,然后将盒盖掀开。   原来里面并没有尸体,只是一个小小的银灰色U盘。   看着这个U盘,我暗自想道:祁婉会在这里面记录了什么秘事呢?是一封长长的自白书,还是记录一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怪事,而这些怪事又与某一个人有关?   她煞费苦心地将卡片藏在蓝花楹树的花叶之间,应该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可是如此重要的秘密,她为什么不把密码记在自己的心里,而要藏在卡片里?   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死,知道我要再去花店,并且会发现它们?   所有的一切现在都不得而知,但再过一个小时就能知道了。我回到车上,打开警灯,呼啸而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异常紧张,同时又很兴奋。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将看到什么,但我相信,一个诡异死去的女人,她留下的东西绝对会让我终生难忘。   终于,我把车停放在小区的车位上,然后快点向楼上跑去。我如此急切地想知道U盘上有什么,以致于没有时间去等电梯。   一口气冲到我所住的楼层,啪的一下打开房门,然后将U盘插在了电脑上面……   打开U盘,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打开文件夹之后,里面出现按阿拉伯数字编好的六个视频文件,然后还有一个文件夹。   我点开编号为1的视频,画面打开,但是却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皱着眉头,难道这就是祁婉留下来的东西?   我按了一下快进,不一会儿,一道光亮闪了出来,我赶紧停下,接着就看到一个圆形的光斑,原来是手电筒。   一个人在黑夜之中向前行走着,电筒的光斑不停摇动着,看不清路边都有些什么。过了大约十分钟,电筒光斑停住了,那个人将电筒向上一抬,照在前面的物体上。   我头皮一麻,原来那是一座坟墓。   这个人大半夜地跑到坟墓来估什么?难道是祁婉认识的某一个人?   这时,电筒突然灭了,画面重新恢复到黑暗,可是紧接着却传来一阵铁锹挖土的声音。   这家伙在干什么,难道在掘人祖坟吗?   过了好一阵子,电筒再次亮起,坟墓已从后面挖开,一具腐烂的棺木出现在眼前。   那人用铁锹在棺木上重重地敲打了两下,本已腐化的棺木一下就垮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尸骨。   这个混帐东西,真的是在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千万别让我看到他的脸,否则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祁婉为什么要录这些东西,难道这个人挖的是她的祖坟?   那人将尸骨一根根拾了起来,装进一个塑料袋子里,又草草地将泥土掩埋回去,然后便沿原路返回。   这时画面中断,突然又转入另一个镜头: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前是一台电动机械磨粉机,就是农村用来打玉米的那种。此时光线虽然有点暗,但却看得很清楚了,不过那人是背对着我,所以还看不到他的脸。   那人蹲下身子,地上出现了一堆散开的尸骨,原来他就是先前那个盗墓贼!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我疑神疑鬼的时候,这人将磨粉机的开关一扭,机器启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然后他将地上的尸骨一根根放了进去,干枯许久的尸骨被打得粉末流了出来,堆在盆里就像是面粉一样。   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居然对死人做出如此发指的事情,真是应了一句古话: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这个家伙转过身上,我一下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对不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我赶紧闭上眼睛,然后再缓缓睁开,只见画面里的‘我’正盯着我看呢。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因为我被这诡异至极的事给搞蒙了。   可是,画面上的人就是我,一点没错,我总不可能连自己都不认识!   画面在这时又断开了,切入到下一个镜头,我的心猛地一缩,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去挖尸骨,又把它磨成粉?   我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一间屋里,他死沉沉地伏在那里,嘴里被堵着布,手脚也绑住,在他的身旁,放着一个脸盆,还有一个小型的绞肉机。   这时,‘我’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我’走上前去,沿着那个男人的脖子划了一圈,血像水一样流了出来,流进了脸盆里……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一幕,因为我认出那个男人是谁,他就是长青路王里巷的被害者纪成林!   第三十二章 自绝天下   是我杀了纪成林,这是多么荒谬无稽的事情,可是它却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纪成林的血已经流尽,装了大半个脸盆,‘我’像屠夫一样将他的衣服剥光,然后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切了下来,直到最后仅剩一具血淋淋的骨架。‘我’把剔下来的肉放进绞肉机里绞碎,再把先前磨好的骨粉和肉末一起放入脸盆里,用一根长长的木棒搅匀,再用一个长把勺将稠红的血浆洒了出去……   此时我已经无法动弹,就像梦魇一样,虽然很想把眼睛闭上,但是却发现做不到。   ‘我’站在血屋之中,狞笑起来,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王!   欣赏完自己的杰作之后,‘我’将所有用过的东西全都装进塑料袋里,包括那具骨架也被我卸开关节装进包里,然后开始打扫现场,用最专业的手法将屋子清扫了一遍,   怪不得在现场找不到痕迹,原来凶手是一名专业的刑警!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认同了自己就是凶手!   但面对如此真实完整的视频,我能有其它的选择吗?   我的身体像通过电流一样抖动着,但是自己却没有一点察觉,我拼命地想找出其中的破绽,可是却找不到。   我真的杀了人!   不,我绝不会杀人,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突然,我的心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是我替你做的!   我骇然大叫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另一个你,我们还见过面,难道你忘了?”   我一下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想代替我的‘我’!   是他在我失去知觉的时候,主宰了我的身体,然后做出行凶杀人的暴行!   但是,他就是我,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存在,我必须为他的暴行付出代价!   我陷入到极度的恐慌之中,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死囚,面对顷刻即至的死亡却无法逃避。   我已经做下了自绝天下的事情,再没有回头路可走。我的体温已经降至到最低,身体已经丧失了任何感知,就像是一具已经失去灵魂的尸体。   我这具尸体已经完全麻木,行尸走肉般地点开了编号为2的视频:   屏幕上一下就出现一个‘我’,而‘我’穿的正是那件红领黄字母的衣服!   我傻了,但心里已经不准备再为自己辩护,这的确是我!准确的说是‘我’。   ‘我’的前方,一名身穿牛仔裤的年轻女子走过,那女人正是出租楼的被害人何淑华。我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在过马路的时候,‘我’被一个行乞的人挡住了,摆开他的纠缠之后,‘我’加快脚步向前追去。奇怪的是,‘我’像是知道何淑华去那里,一点错路都没有走。   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男人,‘我’停了下来,那个男人像是很怕‘我’的样子,很快就离开了。‘我’继续向前追赶,来到了江波的楼下。过了一会儿,何淑华从楼上下来了,‘我’一直尾随她回到出租楼,在楼角的转弯处,‘我’用木棍猛地击中她的头部,她软软地倒下了。‘我’扛着她来到出租楼顶,将她带进毛坯房里,用布塞住她的嘴,又把手脚绑好,然后将她架到一个木台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她的颈动脉划去。   何淑华的血被‘我’装进了塑料袋中。她在临死前睁开了眼睛,那种恐惧和哀求的眼神让人不忍目睹,可是‘我’却无动于衷,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并且压住她的身体。   突然,她的脚碰到了一摞木箱,上面的木箱落了下来,发出轰的一声。‘我’急忙对着她的心脏又捅了两刀,她终于不再动弹了……   现在,我的心已如死灰,但是手却自作主张地打开了编号为3的视频。   神父微笑道:“你白天不是来过吗?”   ‘我’的声音传来:“还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所以只好打扰了,还请见谅。”   “好吧,你随我到房里去,咱们慢慢谈。”   ‘我’跟着神父进到了房间,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我’突然从后面狠狠一击,将神父打晕,然后将他拖时屋内,将一块大大的抹布塞进他的嘴里。由于神父年事已高,所以皮肉的张力和弹性极差,他的嘴角突然被撕开,而他已醒了过来。   他惊骇地看着‘我’,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见他醒来,于是疯狂地用刀在他身上乱刺,但是神父竟然一直没死,喉头不停地滚动着。   ‘我’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用刀尖寻找到他的肩胛骨缝,然后向下一压,将刀送进了神父的身体。他弹了两下,不再动了。我又将他抱到桌边,坐在了椅子上……   后面还有三个视频文件,但是我却没有那个勇气去打开它们,因为我已经猜到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我颤抖地将那双沾满血腥的手放在眼前,真想一刀剁下去,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真的是祁婉留下的吗?   以上的凶杀案都发生在祁婉死后,她不可能录下这些东西来给我。   那么,这是谁留下的?   难道是‘我’自己留给自己的?   ‘我’录下了每一次凶杀案的过程,然后将它们放进大世界贸易中心的储物柜里,再通过花店的卡片,让我找到它。   我看了看后面的三个视频文件,突然觉得多了一个,因为在神父死后,只有小挫和高建宁遇到了不测,难道不是我所猜想的那样。   我打开第四个视频,没有看到别人,只有‘我’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块金属圆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以前我用炮弹壳做的一个小挂件。   ‘我’将这个小挂件拿了起来,然后将它翻了过来,然后将一个与它完全相同塑料片贴了上去。两者合二为一,跟普通挂件没有两样。   这时,‘我’拿出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走到屋子的另一边,然后按了一下,塑料圆片突然嘣的弹出一根尖刺,那刺上泛着青幽幽的光芒。   接着画面一闪,小挫一下出现在我眼前!   时光在那一刻突然倒流,我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小挫还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的眼泪终于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罪不可赦!   “这东西能辟邪,你随身带着。”我的声音传来。   小挫笑道:“不会吧,你也相信这些东西。”   “当然,信比不信要强,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拿去吧。”   “好,我一定会随身带着的!”   我终于明白小挫为什么没有逃出来的原因:在启动点火装置之前,‘我’首先启动了塑料圆片上的毒针,让小挫陷入到昏迷状态,直到大火将他完全吞没,他才被浇醒,但这时已经晚了。   这时,镜头一闪,‘我’又出现在小挫的家里,打开他的柜子,里面竟然出现了那个黑皮包。‘我’将黑皮包拿走,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筒。   原来黑皮包消失不见是‘我’做的,而这样做的原因很明显,那就是嫁祸王旭阳!   小挫的死,让我有点愤怒了,原先的恐惧感竟然减弱了一点,我又打开了第五个视频。   这一次,‘我’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   “反正得了这种病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十万块钱足够你妻儿日后的生活了,做不做你自己决定吧。”   “十五万,这个数我就做!”   “好,成交!”   ‘我’说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竟然是高建宁!   “就是这个人,到时我会告诉你他的动向,你只管开车撞人就行了。”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又补了句:“一定要撞死,不死不给钱!”   “放心吧,我一定用轮胎从他身上碾过去!”   我绝望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已经碎成粉末,我的人生已随之化成灰烬。   看着第六个视频,我觉得有些不妙,因为高建宁是最后一个死亡者,难道这里面是下一个?   我急忙打开视频,我要阻止‘我’,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视频打开,我却愣住了,因为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祁婉!   那如水中睡莲般的脸庞充满了东方女性的柔美,如梦如幻的眼睛更是让人深陷其中,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尘不染的天使。   我恍然大悟,但又陷入更深的迷惑。   难道祁婉没有死,这一切都是她做的,现在她就要向我解开一切的迷团?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的心一下坠入冰窟,因为‘我’又出现了。   “生命是世间最美丽的东西,而摧毁它就更加美妙无比,你不要忘记过去的经历,那些苦痛都是别的生命带给你的,你拥有摧毁它们的能力,这是上帝的恩赐,也是他的旨意,你要顺从,而不是反抗!”   祁婉道:“不,我不能那样做!”   “你会的,因为你是上帝的女儿,女儿又怎么可能违背父亲的旨意呢?”   祁婉摇着头,目光里充满了恐惧,但是又闪现出一丝丝渴望,她在犹豫不决。   “你不要害怕,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再伤害到你,只要你坚强起来,你就能主宰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被别人主宰。”   ‘我’的话充满了鼓动性的煽动性,就像一只诱骗少女的恶狼,但是‘我’所骗的不是肉体,而是人性。   在‘我’的谆谆教导之下,祁婉终于点头道:“我是上帝的女儿,我要成为世界的主宰,让所有背弃女人的男人,死在我的手上!”   我的罪恶更加深重,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个邪恶的家伙躲在我的身体里到底有多长时间了,到底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   镜头一切,我差点跳了起来,瞪着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上面出现的是游巧林!   难道他也是‘我’的一个杀人工具?   屏幕上游巧林的脸色十分惊慌,一脸苦苦哀求的样子。   ‘我’开始说话了:“我刚才说的没错吧,你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谎称其失踪,我甚至可能准确地说出你将她的尸骨掩藏在哪里。”   “不要说了,算我求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这样做我真的有点“害怕””   ‘我’笑了起来:“害怕,你会害怕,这我可不相信。”   游巧林的脸色稍稍镇定了一点,然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想要钱,还是其它什么,只要我付得起,我全都给你。”   ‘我’摇着头,面带嘲笑地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既然你因为爱自己的妻子而杀害了她,那么我只是想让你继续以前的爱好。”   “你什么意思?”   “少跟我装糊涂,别告诉我你现在已经不是个男人!”   游巧林的头低了下去,额头上满是汗水,可想而知,当时他是何等的惊恐,所面临的又是一个何等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将让他从人变成一只恶鬼,一只吞食生命的恶鬼!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游巧林突然问道。   “你没有资格问我任何问题,不过我愿意告诉你答案,因为我就是上帝派到世间的使者,要让罪恶唤醒人们的良知,而你有幸成为我的选中之人,应该感到荣幸。”   我茫然地坐在那里,人生现在对我而言已经不复存在,从第一个视频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虽然我找出一万个理由,想证明视频是伪造的,可是事实如此清楚明了,让我不容反驳。特别是在火灾现场发现的那个金属圆物,经姜大人请来的专家鉴定,已经确认为军用炮弹的材质。而我在档案室发生火灾后,也的确再找不到那个炮弹壳挂件。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我能矢口否认吗?   我不能,我就是凶手,而且还是祁婉、游巧林系列案的背后操纵者!   我已经完全陷入到绝望的最深处,那里没有一点脱逃的可能,我将永远被囚在里面,生生世世的轮回也不能让我离开!   这时,我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文件夹上,现在一切真相都已经大白,还有什么事情要用一个文件夹来装载呢?   此时的我,已经有了自绝天下的想法,也不怕再多一条罪状,于是点开了文件夹,里面竟然还是一个视频文件。   打开视频之后,原本已经冰冷如雪的我,突然再次颤栗起来,因为我看见了小萱!   不,不会这样,这绝不可能!   我在心里无助地大叫起来,就像是在黑暗旷野中被一群野兽追逐的陌客。我对着黑沉沉的山影大声叫喊,对着苍茫无际的天地大声叫喊。可是没有人理会我,他们无情地将我抛给了凶残的兽群,任由我的身体被撕咬,血肉被舐食。   看着我挥刀确下小萱头颅的那一刻,我突然爆出一声尖厉的、不属于人类的声音,然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醒了过来,但是那恐怖的一幕仍然如刀刻一样留在心中。   我的身体已经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因为它收容了另一个‘我’,我要为小萱报仇,为小挫、高建宁,以及所有的因‘我’而死的遇害者报仇!   我只有死路一条!   不!   死亡的威胁让我的大脑异常清醒,我突然发现我还剩最后一个疑惑,也是最后一个希望,那就是出租楼被害女子何淑华。根据录像上显示,她去过江波的家,但是又离开了。如果她没有离开,或者是和江波一起离开,那么‘我’就没有杀害何淑华,而‘我’没有杀害何淑华,也就意味着录像是假的!   我拔通了打张杰威的电话,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   “张杰威,我觉得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江波,因为何淑华很有可能到过他的家……”   张杰威的声音并没有因我的变化而变化:“这个情况我已经确认,没来得及上报,死者何淑华在遇害的那天晚上的确到江波的家,后来又离开了。江波现在已经承认,他之前因为怕被怀疑,所以一口咬定何淑华没有去过她家。”   他的回答就像一根刺,而我的希望就像一个泡沫,被无情地刺碎了。   “也许何淑华并没有离开,而是被他……”为了自己的生存,我毫不犹豫地将疑惑抛到别人的身上。   “这件事有人证,江波所在楼的三楼王小姐曾经在当晚亲眼看到何淑华下楼,并且两人同行到楼下……”   无情的张杰威,给了我最无情的一击,他的话断绝了我所有的希望和生机。   突然,张杰威道:“你现在哪里?”   我漠然地道:“家里。”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回想过去种种,我已经深深地厌倦,无论是爱与恨,哀与愁,都和我无关。我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后来不幸来了,但是却一步步走进深渊而不自知,我害死了所有的人,我是一个比游巧林还要禽兽不如的魔王。   如果我的血能洗清我的罪孽,那么我很欣慰,如果不能,我希望永世不入轮回,就让那个善良的我将‘我’永远带入地狱吧。   血必将用血来偿还!   第三十三章 瑜伽   我缓缓地拿起一把薄得透明的手术刀,这是当初为了破获欧静兰系列分尸案,我特意向游巧林要的,以体会凶手的感受。不过那时都是在猪肉上面练习,现在我终于有机会用它来切人肉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是自己的肉。   我轻轻地把它放在了自己的静脉上,那冰凉的刀锋一接触到温暖的肉体,竟然显示出一种渴望。   它渴望切下去!   渴望早一点结束我这罪恶的生命!   既然它都希望我死,那我还有什么不死的理由?   我没有一点停顿,轻轻一拉,一缕血顺着明亮的刀片渗了出来。这罪恶的血,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希望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能够因此而安息!   希望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小萱的时候,她不要怪我!   鲜红的血液无声地流淌着,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距离另一个世界越来越近。我依稀能看到那传说中的奈何桥,还有一脸阴鹭的老孟婆。   突然,一道黑影闪现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污血和脏泥的人,披头散发地站在我的面前。   难道这就是前来索命的厉鬼?   我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心里惊恐到极点,全然忘记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人。   这时,那人将头发捋了起来,我定睛一看,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失声叫道:“小萱!”   小萱看着我,眼泪流了出来,脸颊上出现两条白净的痕印。   我大声叫道:“小萱,你别哭,我知道是我害了你,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我身体里另一个‘我’”   小萱流着泪,拼命地摇头,她像是要告诉我什么,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我想向她靠近,但是她却恐惧地摇着手,让我不要过去。   突然,小萱回过头去,向黑沉沉的另一边看去,神色十分惊慌。就在这里,她一下就冲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瑜伽”。   第二个字刚刚吐出口,她就嘭的一声化做了烟雾,消散在黑暗的空中。   我冲着黑如墨漆的天空大声叫道:“小萱,小萱……”   “终于救过来了”   我突然听到耳边如炸雷般响起一个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面前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看着我,姜大人就站在他们身边。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给张杰威打电话的时候,以他的敏锐感知力,当时就发现我不对劲,所以在最后才突然问我一句在哪里。也正因如此,我现在才能躺在这里。   “王磊,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吗?”   我默不作声,我已是一个罪不可赦的杀人狂徒,我要终结‘我’的生命,要为小萱和所有遇害者报仇,这次偶尔不死,但下次一定非死不可。   不过,在死之前,我必须弄懂小萱所说的‘瑜伽’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两个字,并且是在最后关头,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原因。   我之所以相信,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幻觉会与现实重合,也即是说有预兆。以前在幻觉中,我看到小萱和小挫指认我是杀人凶手,现在全都一一实现,所以我对小萱的这两个字有着强烈的反应,不找到结果是绝不会罢休的!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当时光从我身上流走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两个字反复想了无数,但是却没有一点头绪。   我知道,小萱以前练过瑜伽,这是一种起源于印度的神秘功法,但这与小萱的死或者其它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小萱常去的瑜伽馆。   “你这个组长到底是怎么当的,还嫌特务办的事情不够乱吗?有种就去把凶手找出来,这算什么回事儿?”姜大人继续道。   这时,张杰威出现在床头,他的脸还是石头做的,话也仍然是冷冰冰的,只不过话的意思却柔软了几分:“其实很多事并不是你作主,你也作不了这个主。”   我默然无声,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却不明白真相。如果他知道了一切,我想第一个把我送上刑场的人一定是他。   我漠然地看着他,突然感觉到其实他一点都不冰冷,因为他的血液里充满了澎湃的正义!   姜大人说道:“你先好好养伤,但你要保证不再做那种蠢事,否则我就把你二十四小时铐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姜大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挺相信我,知道我这个人只要点头答应就一定会做到,于是又把我骂了一番,之后就和张杰威离开了。   由于我是失血过多,所以当血补足之后,我的身体很快就复原了。不过我却害怕再回到警局,因为我是一个罪犯,一个罪大恶极的死囚,我不能承受正义的压力。   姜大人一如从前地没有放过我,我刚走到医院大门,他就亲自开着车过来了,也不知是碰巧还是他在医院有耳目,抑或是他的另一队‘人马’的神奇感知力。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就像一个偷了东西的贼见到了主人。   鉴于目前我的状况不佳,张杰威重新担负组长职务,并且特务办连续失去两个人,所以又增添了两张新面孔。但我没有心思去认识他们,并且也不准备认识他们,就像小挫和高建宁一样,如果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发现冯思琰对我的恨意有所缓解,也许是我的自杀让她感觉到了一点诚意,她却不知道我是罪该如此……不过我现在对这些已经麻木了,因为高建宁就是我害死的,我迟早会把这条命还给他。   姜大人草草地开了一个短会,将该交待的事情交待了一下,然后对我道:“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开始上班。”   我点了点头,转头准备离开,这是姜大人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答是!”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学着张杰威的样子,双脚并立,大声回‘是’,可是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我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而去。在关门的一瞬间,听姜大人说道:“老子真是见鬼了!”   出了警局,没有了正义的压力,我的精神恢复了许多,打车去了瑜伽馆。   静怡瑜伽馆在警局和小萱家的路途中间,位于一座大厦的十七楼,占了约二分之一的楼层,在安阴市算是小有名气。以前我陪小萱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的情况还比较了解。   进了馆内,只见一些男男女女做些奇怪的动作,其中女性居多。   我直接找到小萱的女教练,出示了我的证件。女教练大约三十岁左右,皮肤很干净,给人的感觉十分清爽,她的体型非常好,就像是用尺子卡出来的。   看到我的证件之后,她的表情颇为惊讶,因为她也见过我好几次,但一直都不知道我是警察。   “蓝小姐好久都没有来了,她不会也是警察吧?”女教练有点八卦,但八卦的女人才有更多的女人缘,这是她的职业造成的。   我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小萱是我心头永远的痛,任何人任何地点任何时候提及都会让我黯然神伤。   女教练一下就捕捉到我眼前的哀伤,做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蓝小姐不会出事了吧?”   虽然我知道她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在拿一块抹布塞住她的嘴。   突然,我全身一个寒战:杀神父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因为他说话太罗嗦,所以我才那么大力气去阻他的嘴,以致于把他的嘴都撑爆了!   我不也再往下想,因为我的手在发抖,好像女教练再多说一句,我就会将她按倒在地,然后将她正在抹汗的布塞进她的嘴。   女教练觉察到危险,向后退了两步,盯着我道:“你有什么事?”   “我,我想了解一下她在瑜伽馆的活动范围,以及所接触到的人,凡是你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虽然女教练眼睛里的疑惑更重,但她没有再深问小萱的事情,回道:“蓝小姐在我们会馆已经快三年时间了,活动范围太宽了。另外,她性格开朗,接触的人也挺多,有时还带新会员练功,认识她的人就更多了。”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可疑?”女教练的表情很明显地表示出我就是最可疑的人,但是口中却道:“没有,这里都是学习瑜伽的人,并且大部分都是女性,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听她话的意思,好像只有男人才有资格做罪犯,不过我没有和她争辩,而是继续问道:“那么,她认识的男会员有哪些?”   女教练的眼睛突然闪现出一丝八卦的光芒,随即又强忍下来,一本正经地道:“这倒不多,应该不超过十个。”说完,她看着我,表情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这女人一定不是一个真正的瑜伽功修习者,我是我唯一能给她的评价,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遇上这样一个女人倒是挺幸运的,因为她也许能提供我想像不到的东西。   我的脸色稍稍缓了一缓,女教练的表情就更加放松,而且还着某种捉狭似的微笑。   “有没有男人注意她?”我问道。   “注意,是哪一种注意?明显的还是暗地的?”   我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但不准备纠正她,于是回道:“两者都算。”   女教练有些兴奋地道:“蓝小姐实在太漂亮了,注意她的人还真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我慢慢给你讲。”   接下来,女教练便拉开了话头,一件一件地讲了起来。按她所说,几乎所有见过小萱的男人都有可疑。   我打断了她的话:“告诉我最注意她的三到五个人。”   女教练愣了一下,稍加思索,然后道:“李青林算一个,宾海荣算一个,周志雄算一个,嗯,还有培成强和张起元都算一个,宜名春也算。”   她终于多确定了一个人,然后有些沾沾自喜地看着我,我却不准备给她表扬,而是冷冷地道:“带我去办公室,我要这几个人的所有资料。”   其实我现在并没有确切的侦查目标和方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小萱所说的‘瑜伽’实在太笼统,所涉及的范围太广,让我无从查起。但不管怎样,必定是和‘瑜伽’相关的人或事,而在人之中,最可疑的自然就是关注她的男人。   瑜伽馆的资料很简单,除了姓名之外,就是性别,然后是身高体重等方面的数据,真正有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电话号码。   记下了这六个人的电话,我又道:“她有没有专用的存物箱?”以前我只是在外面陪她,更衣室之内的地方肯定是不能进去的。   女教练点了点头道:“当然有,我们这里的会员都有自己专门的存物箱,不过钥匙在她那里。”   “带我去。”我很平静地道。   “不行,那是她的私人物品,必须她亲自打开,你不能乱动的。”女教练突然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知道她的拒绝是有道理的,只好用低沉地声音告诉她:“她已经死了,不可能来了。”说到这里,我的心里莫名一疼,有如针扎一样。   女教练惊骇至极,张大着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道:“希望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女教练机械地点着头,然后保持那种惊骇的样子,带着我来了到女更衣室。进门时,她都忘记了敲门,好在我还记得,让里面正在更衣的几名女会员出来之后才进去,否则又会多几个无辜的惊骇至极的人。   我看了一下存物箱,是那种薄金属制造的,只需要用起子一类的东西插进去,强力一掰就能开。于是让女教练找来一把起子,然后将箱门撬开。   在箱门咣铛一声被打开的时候,我的心跳骤然加速,突然想起了开大世界贸易中心那道可怕的门。   那是一道决定我命运的门,如果我永远不打开,那么我将永远活在梦中,可是一旦打开,我就会变成一个真实的魔鬼。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打开那道门究竟是对还是错。   小铁箱门无力地向一侧倒去,我急忙看了过去,看见里面放着一套折叠好的练功服。   我取出练功服,翻看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就连口袋都没有。   “这个柜箱修一下还能用,衣服我带回去了。”   女教练欲言又止,看了看我,还是问道:“蓝小姐真的……”   “如果你向外说出一个字,我会亲自来把你带走!”面对如此八卦的女人,我除了威吓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刚刚走出瑜伽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看了一下,竟然是张杰威。   “王磊,现在哪里?”   “在体育馆附近,有什么事吗?”   “我马上过来,你就在那里等我。”说完就啪的挂断了电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张杰威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私人电话,不知他有什么事情,难不成是要我报救命之恩?   十多分钟之后,张杰威赶到。我一看到他就问道:“什么事啊,怎么没说清楚就挂了?”   “没大事,就是有点闷,想找个人喝点酒。”   当初特务办刚刚组建的时候,一共有五个人,现在小萱、小挫、高建宁都不在了,无形之中,我和张杰威之间的距离缩小了,虽然我还是看不惯那张石头脸。   我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兴趣,现在的我需要一些酒精来麻醉自己,让我暂时忘记那些不能忘记的东西。   我们也没有刻意去找酒店,钻进了最近的一家,然后随便点了几样菜。张杰威喝啤酒,要了半箱,看样子是真要喝,我也不客气地来了一瓶富裕老窖。   酒过三巡,我们没有说多少话,都是一杯接一杯地干,但是场面却一点不显尴尬,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切尽在酒中。   其实我跟张杰威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会跟他单独坐在一起喝酒,但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人意料,现在我们就像两只从网里漏出的鱼儿一样,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转眼间,我的瓶子已经空了一半,脑袋也有点晕晃起来,看张杰威也顺眼一些,话匣子便打开了。而张杰威可能跟我一样,话也多了起来,只是那张脸的表情永远没有改变。   但我们都尽量不聊工作,因为过去的老队伍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只有欠抽的家伙才会去说那些话题。   我冲着张杰威道“会下围棋不,有空杀两盘?”   张杰威摇了摇头道:“太费脑子,一般不玩。”   “那就是会了,到时好好杀几盘。”   “算了吧,一盘几个小时,不如看几场足球赛。”   原以为这家伙跟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没想到还是个球迷。   “切,二逼足球有啥好看的,还不如看几场大片。”   不过,张杰威的确不是一个聊天的伙伴,几句话说完之后就没有多少话了,只是听着我海阔天空地胡说八道,然后一杯一杯灌着啤酒。   我的酒下去了大半瓶,言语也越来越放肆,斜看着张杰威道:“老实说,我真怀疑你有没有朋友。”   张杰威没有介意,喷着酒气道:“朋友,这世上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你有吗?”   “有”我拍着胸脯道:“当然有,陈宇嘉就算一个!”   我想都没有想,脱口将陈宇嘉的大名报了出来,因为他的确是我这一生中遇到的最知已的人,也是最完美的人。   张杰威的脸色微微一变,皱着眉头道:“你跟那个心理医生关系不错?”   “当然,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宇嘉,相信你们也会成为朋友的。”   张杰威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大口酒,而我却突然愣在那里,脑海划出一道闪电……   第三十四章 探寻   宇嘉,瑜伽?   瑜伽,宇嘉?   难道小萱当时说的是宇嘉?   我的酒猛地醒了大半,有如梦呓般重复念着这四个字,宇嘉瑜伽,瑜伽宇嘉?   如果小萱所说的真是宇嘉,难道她是想让我去向陈宇嘉寻求帮助,或者说从陈宇嘉身上可以查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我摇了摇头,认为这两个可能性都不大:   首先,陈宇嘉虽然智商极高,但侦查是一门专业的学科,就跟心理学一样,所谓术有专攻,不同学科之间有着天壤之别。陈宇嘉也许能在相关方面提供帮助,但是要把整个案件放在他的身上,这显然是不合理也不可能的。   其次,陈宇嘉身上能查到什么线索,这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他跟这一系列案件跟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堆,更别提从他身上查到关键线索了。   可是,小萱说的到底是瑜伽,还是宇嘉呢?   直到晚上九点过后,我才和张杰威离开酒店,各自打车回家。回到家中,冲了个澡,人清醒了许多。   夜风吹来,一股凉意侵来,我打了个冷战。外面树影幢幢,印在窗户上就像是鬼物们的手臂。它们不停地摇动着,很快就将我拉回到那一天的惊恐回忆中。   我坐在这个令我不安和恐怖的房子里,回想着那天看到的一幕幕情景,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梦未醒时,我是一名富有正义感的警察,梦醒之后,我成了一名杀人如麻的罪犯。   难道这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我原本就是一名凶残的杀人犯,只不过偶尔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变成了警察?   不会的,不会的!   我突然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冲到书桌前,拉开左边的抽屉,一直抽到尽头,那里放着记录我罪行的U盘。   可是当我翻开压放在上面的那本书时,却愣住了,因为下面没有U盘!   我的头一阵眩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做了几个梦?   那个U盘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我是一名警察,但是却是一个有着严重幻想症的警察,我梦见自己到大世界贸易中心取了一个U盘,然后在上面看到自己杀人犯罪的经历,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而已。   可是,为什么U盘上的东西跟现实完全一致,难道是我预见到了案情的真相,所以在梦中以另一个主角表现出来?   不,一定是‘我’干的好事,就像他偷偷拿走小挫的黑皮包一样,这次也是如此,他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又偷偷地拿走了U盘,藏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这样做是为了让我觉得这是一场梦,让我不再有自杀的念头,因为它也害怕死亡,也害怕永不超生。   但问题是,现在的我,根本无法肯定到底有没有一个‘我’存在。   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包括‘我’。   如果没有‘我’,那么U盘就根本不存在,而U盘不存在,也就意味着一切都不存在。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逻辑推理,可是我现在却像是坠入到迷宫之中,无法否定任何,也无法肯定任何。   可是,记得上次米歇尔教授说过,在我的身体里,那个背影人就是另一个我,而且它想取代我,这是‘我’存在的最有力的证据。也许他现在的力量与我势均力敌,所以对这具身体也有一定的控制权,它能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上,像我一样指挥这具身体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此时,各种各样诡异莫测的想法纷至沓来,把我的头撑得快要破了,就像神父的嘴巴一样。   我冲进卫生间,将水笼头打开,哗哗流下的冰凉液体让我的头部冷静了一些。我湿漉漉在坐在那里,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U盘是真实的,而又没有‘我’的存在,那么情况会是怎样?   结果很简单,有人拿走了U盘!   他为什么要拿走U盘?   我的心里突然一寒,他会不会是想像U盘上的‘我’控制游巧林那样,用我的罪行来要胁我做更加凶残恐怖的事情?   而且,我还有更深层次的疑惑:会不会是这个人一直在掌握一切,他故意让我去控制祁婉、游巧林,又做出后面一系列凶残的事情,为的就是今天能够完全掌握我?   我的思维突然从混乱之中安静下来,严重的正反思维对撞让我竟然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我隐隐感觉接近了真相。   那不是一个梦,也不是现实,而是由梦和现实精心交织成的一张网,我是网中的一个猎物。除我之外,这张网上还有很多猎物,只不过我的个头要大一点,所以位于中心地带的主宰者准备让我吞噬完其它猎物之后,再来享用我。   就在我陷入深思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哈罗,现在哪里快活啊?”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号码,竟然是国际长途,我立即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心里莫名一释,很自然地对着电话道:“我现在已经绝望,看来要先去见上帝了,到时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   “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电话那头,米歇乐教授焦急地问道。   不知为何,我对他竟然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也许是因为他身处国外,所以我不用担心什么。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一点遗漏都没有。   听完我的讲述,米歇尔教授很冷静地道:“你不要做傻事,这件事情可能有你想像不到的蹊跷之处。虽然人格分裂会让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并且有些人在事后会完全忘记,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时间的限制,另外当人处于分裂状态时,不可能完成精准度高和复杂性强的事情,所以你不要认为自己杀了人。而且,我在你的血样之中,发现了疑似长期服用致幻剂的痕迹,只是这种药物极其罕见,目前还未流入市场,所以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我闻言大吃一惊,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陷入到一张巨大而深藏的网中,我所有的智慧和挣扎在它面前都是徒劳无功,它的存在似乎已近乎魔怪,远远超过了世人的想像。而我不幸被它选中,成为它在人间的行使者。   我现在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我所看到、听到、想到,乃至梦到的东西,其实都不是真实的,也不是虚幻的,而是它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它为我单独创造了一个世界,而我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就是杀戳!   将每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全都杀掉!   将不幸在边缘地带游走的人,全都杀掉!   将现实生活中被它看中的人,全都杀掉!   我就是一台杀人的机器。   但是,这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梦?我并没有杀人,因为它仇视生命,并且以结束生命为娱乐,那么它怎么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我呢?   我的脑海里渐渐清明。   对于这样一个无情自私到极点的生物,它是不可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别人的,而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木偶,他又怎么会那样做?   我没有杀人,这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   我要找到真正的凶手!   可是,米歇尔所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可能的意思就是还有别的可能。   时间飞逝,一转眼就是一个月,而所有的案件依然没有进展,因为‘我’根本就不存在,只有我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我的思想包袱越来越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幻想症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大白天在办公室也会出现幻觉,搞得特务办鸡飞狗跳。陈宇嘉从胖老妖那里听说这件事后,立即打电话过来,让我去诊所一趟。   还是一如从前地爬上山路般的楼梯,穿过弄堂般的走道,我走进了诊所。   陈宇嘉静静地看着我,我上前做了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我却快进石盘山了。”   陈宇嘉微微一笑道:“一定不会,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乐观,而乐观的人最终都会战胜病魔。”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打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医生可就无事可做了,我看不如让喜剧演员挂上诊所的牌照。”   闲聊几句之后,陈宇嘉询问了一下病情,然后道:“你的压力太重,过去的经历就像恶梦一样缠着你,我劝你最好改做其它工作,这样会大有帮助。”   我叹了口气道:“等这几件案子破了,我会考虑这样做的。”   陈宇嘉点了点头,然后便伸出了手,开始催眠治疗。   我再次坠入到虚幻和现实之间,那里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热,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也许我就应该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不要出去。   我在黑暗之中行走,没有伙伴也没有食物,陪伴我的只是无尽的孤独。终于,我又来到了那幢楼前,看着它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这里面也有一个‘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我’。   由于来过一次,所以我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藏着‘我’的房间,然后走了进去。   软绵绵有如人肉一样的地板,空旷无边的房屋,我再次见到了‘我’。   这一次,‘我’还是一具骷髅,它静静地藏在镜子里面,用黑暗做它的衣裳。   突然,‘我’开始说话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竟然一点不怕,很沉稳地道:“因为我想见你一面。”   第三十五章 扭曲   骷髅颤动了一下:“见我?”   “对,见你,我想知道,像你这样的‘我’到底有多少个?”   “你太多疑了,我根本不是你,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可能有另外一个你。”   “那你又是谁?”   “我只是你的一个影子,镜子里的影子。当你站在镜子前,我就出现,当你离开,我就消失。”   我冷冷一笑道:“少在这里装鬼弄鬼,影子会说话,骗鬼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无权干涉主人的意志。”骷髅停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死?”   “我为什么要死?”   “我是你的影子,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包括那个你所做的事情。”   我浑身一颤,惊惧地问道:“你认识他?”   “当然,他也是我的主人,就跟你一样,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我顿时陷入到绝望之中,我的影子不会欺骗我,它说的就是事实,是我杀了所有的人,我罪不可赦!   我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大叫道:“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骷髅冷漠地看着我,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没有一点光亮。   突然,它开口道:“在这里死去,你就死去了,至少没有痛苦。”   这时,一把锋利的小刀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伸手就将它拿了起来,然后对着脖子一抹。   骷髅的眼睛突然闪出一道光,那是因为兴奋和渴望,它希望我死!   刀在我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但是我并没有死,而是用手指在血痕上迅速地点了一下,然后在镜子飞快地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嘴里突然吐出一个声音:“鲜红的血是生命的开始,也是结束,忘记痛苦和罪恶,融入到无边的血海之中吧。”   镜子里的骷髅一愣,随即就像中了魔一样向那符号钻了进去。   当他钻进符号那一瞬间,光明突然出现,整个房间立即纤毫毕现。   我解开符号,一个人出现在我身边,我淡淡地道:“很高兴见到你。”   陈宇嘉的神色有些慌乱,但还是保持着书生的气质,不过现在却是个落魄书生。   “你,你怎么会做到?”   “因为我拜了一位世界级的心理学专家为师,他教了我这个法子,让我找到想要害我的人。”   “米歇尔,米歇尔对不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陈宇嘉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一股滔天的魔气迸发出来。   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彻关彻尾的魔鬼!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就是因为你想证明你比他强,比他聪明,但是又做不到,仅此而已吗?”   “难道你认为还不够?”陈宇嘉凶狠地看着我,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饿狼。   我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录制的视频的确是真实的,但是主角却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用催眠术和药物控制了我,让我看到了自己。”   陈宇嘉的冷哼一声,说道:“不错,你说的全是事实。”   “你不去大医院就职,是因为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病人,你充分利用了大众心理医生的这个平台,接触了很多病人,然后从他们的脑海中看到无数的秘密,了解到别人想像不到的东西。在这些人中,游巧林的助手李绍靖恰好是你的一个病人。通过他,你了解到祁婉的过去,并且知道她的能力,于是你控制了她,让她成为你的杀人工具。祁婉之后,你又找到了游巧林,因为你早就从李绍靖那里得到了他的一些秘密,然后再通过你强大的分析和演算能力,自然就知道了游巧林杀害自己老婆的事情。于是你让另一个病人张何美出面,帮助游巧林实施了一系列凶手案件,然后在游巧林即将暴露的时候,又让张何美找到我。”   陈宇嘉原本倨傲的脸色有了一些松动。一切都正如他自己所说,一个人之所以自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而一旦这种优势丧失了,他的自负就会突然崩解。   “祁婉在最后告诉我,从背后偷袭我的孙晓萌并不是她派过去的,当时我不相信,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孙晓萌不过是你众多病人中的一个。”   陈宇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就像被子弹击中的野兽。   “大丽花案件曾经在美国轰动一时,身为留学生的你自然耳熟闻详,你在控制游巧林之后,便以这个案件为蓝本,制造出一系列解尸案,也许游巧林是你最得意的杰作,因为你也曾向米歇尔教授提到过这起一手炮制的案件。”   一提到米歇尔,陈宇嘉凶狠的神情再次显露无遗。可以看出,他对米歇尔有一种入骨的恨。   我又道:“长青街凶杀案中被害男子纪成林的老婆患有中度的恐慌症,出租楼被害女子何淑华的男友江波因长期吸食毒品患有臆想症,他们都曾去你那里就诊,而你趁机用催眠术和药物控制了他们,然后实施了一系列杀人计划。当你从胖老妖那里听说了四十年前的‘死神’案件,于是便用同样的手法杀害了纪成林,但是你为什么又要杀死神父,他并没有妨碍你什么?”   陈宇嘉冷冷地道:“我只是在主宰生灵,那些无聊的事情跟我无关!”   “无聊?”我一下愤怒起来:“小挫和高建宁又做错了什么,你要杀害他们?”   陈宇嘉毫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中已经没有一点人类的神采,他自认为是上帝之子,自认为可以游戏人间,自认为可以任意主宰他们的生命,而所有的这些荒唐的想法,全都源自于他的智慧。   米歇尔告诉我,陈宇嘉的天资之高,是他平生仅见,就是他自己也暗愧不如。本来能遇到这样一位学生是老师的荣幸,可是米歇尔在第一次教授他催眠术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了他内心阴暗的一面,而阴暗的程度令其大吃一惊。   “那是一团永世难以化解的血腥和残虐。”   这是米歇尔教授的原话,当时他就中止了教授陈宇嘉催眠术,可是陈宇嘉却无师自通,并且在某些方面超出了米歇尔。不过陈宇嘉的自制能力极强,在美国求学期间,他跟普通学生一样,孜孜不倦地学习各种知识,并且遵守各种纪律,从来没有犯过一次错误。   慢慢的,米歇尔也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黑暗之处,但是最开始都处于封禁状态,它需要一个强大的诱因才能解放出来。而陈宇嘉的自制力让米歇尔相信,他会永远封禁那团令人恐惧的恶魔。   可是,米歇尔教授万万没想到,他拒绝教受陈宇嘉催眠术这件事情,一直牢牢地印在陈宇嘉的脑海里,他发誓要证明自己比米歇尔强。   而我,不幸成为他的用来证明的工具。   当初他先后选中了祁婉、游巧林,但最终都被我破获,所以他便在我第一次上门求医的时候,在我的脑海里施加了一些具有暗示性的催眠术,达到操纵我的目的,并且还在我的药物中掺加了致幻剂,让我长期游移在真实和虚幻之间,这样就能更加彻底地操纵我。而他操纵我们的目的,就是制造一系列惊天血案,然后将我们介绍给米歇尔,让我们成为他对抗和玩弄米歇尔的平台。   不仅如此,小萱也被操纵。记得小萱在被催眠的时候,曾经露出极为抗拒的神色,那就是潜意识地在反抗陈宇嘉的控制。她在日记本的最后一天写道:“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但是一转身又什么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过呢?”这段日记真实地表现出她被暗中控制的情形。   当然,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米歇尔推论出来的。他在我的血样里发现致幻剂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是陈宇嘉干的,后来听说我和小萱都曾被他施过催眠术,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他教授了我一套反催眠术的方法,用来反制陈宇嘉,以求真相大白。当时他心里面也没有把握,因为他不知道陈宇嘉的催眠术到底有多高明,但我坚持要这样做,因为我要血债血还!   陈宇嘉曾经说过,催眠术必须要在对方愿意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也可以做到,那就是在对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时。这个时候,虽然对方没有愿意,但是他完全被你的言行举止所牵引,就会不自觉的被你抓在手中。   我终于明白小萱在我弥留之际说的“瑜伽”其实就是“宇嘉”,她是在告诉我凶手的名字。   现在,陈宇嘉已经现形,但是我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因为小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再也回不来,还有小挫、高建宁以及那些被害人,他们的生命已经逝去,一切都不能重来。   我看着陈宇嘉,这个曾经让我认为是最亲密的朋友,最具有博爱精神的男人,现在一转眼就成了杀人魔王。   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命运!   其实我不想这样,我只想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想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也不曾失去过任何人。   我看着陈宇嘉那样扭曲变型的脸,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失落,于是很冷漠地道:“也许有些地方说得不对,但我会在警局里听你慢慢解释。”   听了我的话,陈宇嘉突然狂笑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凭你也能审我?你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米歇尔那个该死的家伙帮你,你连给我舔脚都不配!”   面对他的辱骂,我波澜不惊,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成王败寇!”   陈宇嘉狂笑起来,骂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难道你真的以为和我站在同一个平台,有资格跟我一论成败?”   “怎么,难道你还认为有机会翻牌?”   陈宇嘉继续狂笑:“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米歇尔已经输了一局。”说完,他的身影突然一闪,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情知不妙,因为如果他回到现实之中,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还在催眠状态下的我宰杀。不过米歇尔事先已经想到这一点,他太了解这个学生的可怕之处,即使他也没有把握完全控制,所以已经教会我如何从催眠状态下自我苏醒。   噶的一声,一个世界崩溃,另一个世界展开在我的眼前。   陈宇嘉正坐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神情一如从前那样古香古色的书生气十足,没有半点瑕疵。   “你看到了什么?”   第三十六章 真的是他?   陈宇嘉的声音很平缓,跟过去没有一点改变,可是我却已经看清了他的面目,不会再为其所惑。   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回道:“你认为有必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我想还是继续之前的谈话比较合适。”   陈宇嘉还是淡然道:“你看到了什么,无论是什么事情,你都要如实说出来,这样我才能更好地为你治疗。”   我厉声喝道:“我看到你诱惑祁婉,胁迫游巧林,杀害小萱、小挫、高建宁,以及其他所有被害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一定将面前这个衣冠禽兽杀死了一万次。   陈宇嘉突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那我岂不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他的笑容让我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我突然爆出一声厉啸,有如一头发狂的恶虎扑了过去,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尖叫道:“是你杀死了小萱,我要为所有人报仇!”   陈宇嘉的脸色越来越白,而我的手更加用力,也许再持续半分钟,我就能为小萱他们报仇雪恨了。   但是陈宇嘉没有一点慌乱,他嘶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会因为……有你陪我死……而感到遗憾……”   我的手一下松开了,喘着大口的粗气狼一样地瞪着他。   他说的没错,如果我现在杀了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陪葬品。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是除了有他的一部分病人资料之外,一切都是推论。我手上根本就没有他直接杀人的证据。也即是说,如果不能从心理方面将他击败,让他自己崩溃招供,那么杀死他就跟杀死一个无辜者同罪。   而面对一个世界级心理大师都暗愧不如的人,我不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会怎么样,也许会出现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种,但是我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根据那份病人资料显示,所有死者都与他有直接或间接关联,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否认,而凭这一点,已经足以对他进行刑事侦查。   陈宇嘉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脸上因血液突然上蹿而显得有些腥红,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以一种言之凿凿的口气道:“现在,你怀疑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居然还在演戏!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反而想看一看他的演技究竟有多高,这样对以后的侦讯工作也是十分有利的。   我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道:“不,现在我只怀疑你一个人!”   陈宇嘉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道:“你可以怀疑我,但你有证据吗?或者只是梦幻中的证据?全都说出来,这样对你的病情会有缓解,否则疑惑会让人变得沉默,而沉默会让人陷入困境。王磊,以前我只是有所怀疑,但我现在可以确定你被利用了,这个人应该不是米歇尔老师,难到……”   陈宇嘉突然意外的陷入沉思当中,看来他是不准备承认什么,这种态度会一直持续,于是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说道“呵呵,我是被利用了,因为那个人就是你!因为就是你杀死了他们!”   “哦,原来这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陈宇嘉一付言之凿凿的样子,就连我都在那一霎间产生错觉:这才是真正的他,而我所知道的全都是幻像。   他那魔幻般的声音继续传来:“现在你的大脑层不仅有幻想幻听,并且出现一些偏执,它会让你把幻境中的事物当做现实,并且不容别人改变。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虽然你可能仍然坚持自己的某些荒谬的想法,但是我仍然会建议你暂时停止目前的工作,以便做进一步的治疗。”   哈哈哈哈!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陈宇嘉,这就是你的伎俩,这就是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只手遮天,就能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上?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做到,因为我所说的法律不仅是一纸公文,而且是通用于人类行为准则。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了人类行为和思想的底线,你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它的制裁,不信的话,你就继续胡说八道,但我现在会立即带你回局里,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怎么做的。”   来之前,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对陈宇嘉的拘留,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还有二十四小时的黄金时间。只要我抓住这二十四小时,从他的口供中或者其它方面找到新的证据,那么就可申请对陈宇嘉进行刑事拘留。如此一来,时间就会宽裕许多。   “王磊,快停止你疯狂的想法和行为,你现在已经不能从事这个职业,那样害的人不只是我一个人,米歇尔老师误会我其实我并不介怀,但请你记得我绝不会害你!”陈宇嘉的话有些语重心长,而偏偏我却无法摆脱这个音魔,原本清晰无比的大脑里突然又多了几分疑惑和难解。   “你不要激动,我现在就跟你回警局。但是你要保证一点,我们立即到警局,不去别的任何地方,并且必须是你亲自把我送过去。”陈宇嘉一脸凝重地道。   不过,我非常冰冷地答道:“当然,虽然我很想把你送进地狱,但是我是一名警察,会按程序办事,我不会为你这样双手血淋淋的人而犯错误。”   陈宇嘉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一点慌乱,看不出丝毫破绽,然后便站了起来:“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吧。”那语气说得像是他带我去警局一样。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人极不舒服,于是我回敬道:“我警告你,别耍花招,如果中途有其它的想法,我劝你还是省省。”说着,我撩开衣服,露出别在腋下的警用手枪。   陈宇嘉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为了你,我这一趟本就是非去不可。”   我扭过头,不想再跟他说话,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一点让人确信一件事:我有病,他只是一名医生。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语气都十分自然,让人不得不信服。这就像看某一本小说,明知那是里全是虚幻的事物和人物,可是仍然为其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突然有所明悟,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别人虚构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引发他关注的东西,有让他念念不忘的东西,有让他魂牵梦萦的东西,有让他如毒瘾一般迷恋的东西。   我是心甘情愿钻进那个世界!   就像我现在受到他的诱惑,那是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希望他是过去那名淡雅的书生气男子,是被我引为知已的朋友,是充满爱心的心理医生,是看透世间人情冷暖的智者。   这些都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只不过用一种我不知道的办法探测出来,然后再循循善诱,从而让我的心志在不自觉中就受到影响。我甚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如果能一直沉浸在里面有多好啊,那不正是我所渴望的东西?   突然,我的心里猛地一惊:催眠术!他一定在对我偷偷使用催眠术!   虽然据米歇尔教授所言,催眠术只有在对方完全愿意或者对方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时才能使用,但是陈宇嘉是否还掌握了其它方法,这个连米歇尔也不敢断定。虽然他已是世界级第一流的心理大师,可在面对陈宇嘉的时候,他也犹豫了起来。   米歇尔告诉我,陈宇嘉是一个学习型和创造型的双料天才:当初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学完了整个大学的所有课程,足见其学习能力之强;而他曾经发现了数个心理学方面的重大理论,有一些就连米歇尔也望尘莫及。但陈宇嘉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将这些理论归功于斯坦福的培养和团体的全作,将之无偿地献给该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米歇尔教授当初才完全释解对他的警惕。后来回想起此事,米歇尔有些后怕,他怕的是那时的陈宇嘉心中的那团黑暗血腥的魔王就已经被解封,这一切都是陈宇嘉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取得他的信任。   现在看来,米歇尔担心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像陈宇嘉这样天姿绝顶的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一路上,警车呼啸,陈宇嘉的神色十分平静,就像是以前和我出行一样,看不到一点压力,也感受不到一点慌乱。   他好像还是以前我心中的那个陈宇嘉,但我却不是以前的那个我……很多年后我回想起,其实人生真的就是如此而已。   我握着方向盘,突然有一种冲向车流之中的冲动。我怕自己失败,虽然这一生中我失败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我输不起!   也许之前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有我才能将‘我’绳之以法,其他人都不可以,因为世上没有人相信‘我’的存在。如果我猜想的不错,陈宇嘉下一步就是变成‘我’,让所有人都不相信另一个他的存在,这样就能轻易地逃脱法律的制裁。   而最要命的是,我也相信他能做到,就好像之前他在我面前所做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而且还有一些离奇的事情我想不通。   我的手在颤抖,陈宇嘉突然道:“如果你现在撞车,那么将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猛地将方向盘一甩,从死亡线上逃了回来,额头上的汗水一滚而出。   “你不要紧张,只要把车开稳,也许再过十几分钟,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何必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不要说了!”我突然竭底斯里地吼叫起来,但随即又开始后悔,因为这应该是陈宇嘉的表现,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车厢里一片寂静,陈宇嘉淡然地看着我,而我却像是在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难道我真的已经注定是输?   一股不服之气腾起,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也一定不会输!   因为我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而不是权谋智变!   第三十七章 最后的审问   警车终于停在了警局停车场上,我看了一眼大楼正中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警徽,心里充满了力量,回头冷冷看了陈宇嘉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警徽,不由得心生寒意:他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难道他真的是‘我’?   这时,胖老妖王明雪突然出现,冲着我大叫道:“王磊,你这是干什么?”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要知道,这次拘留陈宇嘉是秘密行动,因为他关系到近年来安阴市数个特大连环杀人案,并且与两名警官的被害有关,所以局里的态度十分慎重,只限于为数不多的几名领导知道。   既然如此,胖老妖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陈宇嘉料事于先,提前通知了他?   我再次感觉到陈宇嘉的神秘莫测。就像一名棋手,在遇到比他高出好几个段位的高手面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胆战心惊,每一步都似乎被对方牢牢控制。   这时,李局出现了,他对着胖老妖道:“老王,我们只是请陈先生过来坐坐,例行公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走走走,咱们好久没聊了,待会儿问完了,我让他们亲自把陈先生送回去。”   李局可是威镇一方的大神,可是胖老妖已经修炼成精,竟然没理会他,直接来到陈宇嘉的身边,说道:“小陈,别怕,事情是怎样就怎样,如果有人敢滥用私刑,我绝不会放过他!”说着冲我一瞪眼,喝道:“小磊子,你给我放明白点,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听清楚没有?”   胖老妖虽然对陈宇嘉十分尊敬,但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警察,脾气是大了点,但是有个根本点没变,那就是他对陈宇嘉的态度是建立在陈宇嘉没有犯罪的基础之上。如果这个基础没有了,我相信这位几十年的老警察的态度会立即改变。   对于胖老妖,我只是一只小山猴,永远不敢造次,点着头答应着。   这时,李局一把拉住他,亲热地道:“老王,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原想去看看,可是工作实在…….”   “少放马后炮,没去看就没去看,你以为我稀罕!”   这时,姜大人和张杰威乘另一辆车从后面跟了进来。为了确保此次行动的顺利进行,姜大人亲自出马,和张杰威守在楼下,这是姜大人破开荒的第一次参加行动,足见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但是陈宇嘉的合作程度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我甚至怀疑,也许只打个电话,他就会立即来到警局。可正因为如此,我的心里反而没底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我确认的凶手。   坐在询问室里,陈宇嘉一脸平静,好像这里就是诊所,他面前的只是病人一样。   姜大人没有参加询问,在旁边的房间里看现场录像。主问者是张杰威,这是他的专长,但我却担心他这次会走麦城。   因为当他和陈宇嘉同时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原本在我面前像石头一样的张杰威竟然起了变化,这变化绝不是因我而起,而是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陈宇嘉却没有一点改变,他很自然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刻意的表情,但气场竟然稳稳压住了张杰威。这在之前我是绝对无法想像的,并且我也想像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终于,张杰威开口了:“姓名?”   “陈宇嘉”   “年龄?”   “28”   ……   一番例行公事的询问之后,张杰威单刀直入地道:“据我们手中的一份病人资料显示,你与祁婉噬脑系列案、游巧林碎尸系案,以及长青路粉尸案、万象街出租楼分尸案都有某种联系,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问得好!我在心里大呼起来,看来张杰威的准备工作十分完善,这一段开场白,虽然直接,但其中却隐藏了数个圈套……慢,既然这些圈套我都能看出来,那么陈宇嘉会看不出来吗?   “抱歉啊,我不清楚你说的这个‘为什么’有任何默认的表达方式。”   陈宇嘉一句话将所有圈套粉碎,这是他唯一正确的路,能够逃脱所有圈套的路,而他居然用不着半点考虑就找到了,我的手心里汗津津的。   张杰威倒比较镇定,他将之前我在催眠时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脸色一变,喝道:“你敢说这些人都和你无关吗?”   看到张杰威发威,我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心还是悬摇不定。   陈宇嘉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说,你提到的那些人的确是我的病人。”   “很好,既然如此,你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吗?为什么数起系列杀人案中都有你的病人存在?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张杰威双手撑在桌面上,以一种俯视的势态看着陈宇嘉。   强大的理由让张杰威显得强大起来。虽然目前并没有陈宇嘉直接犯罪证据,但是在经验当中,以上的疑点可以说是致命的,也既是说,可以断定他就是凶手。不仅张杰威如此,就是姜大人,还有局领导在得知这一情况之下,立即就批准了对陈宇嘉的拘留令。正是这种众所周知的经验让张杰威有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一霎间竟然压住了陈宇嘉。   可是陈宇嘉似乎并没有感到压力,他还是那么平静,就像是月夜下洞庭洞上的一叶小舟,平稳不惊。   他淡淡地道:“哦,这就是让你们怀疑的地方,但是我可以帮助你们释解掉这个疑团。”   我愣住了。   陈宇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一向讲究‘问必有果’的张杰威竟然没有追问,因为陈宇嘉抛出了另一个更具诱惑的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对于张杰威而言,陈宇嘉只是一名嫌疑犯,既可能是凶手,也可能不是。所以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着疑惑,而陈宇嘉提出释疑,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渴望的东西。   陈宇嘉的魔幻之音顺着狭小空间的气流飘了过来:“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情,就立即会看到不可思议的情况。”说到这里,陈宇嘉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里一下紧张起来。   我突然有一种极度无力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他可能会轻而易举地粉碎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东西,就像他之前毁灭别人的生命一样。   陈宇嘉的声音继续飘荡过来,让人如在梦幻之中一样。多年后回想当时的情景,我仍然止不住内心的震憾。   “第一是找到市内最著名的医生,不论哪个科室的都行,第二是随便找几件大案要案,然后将案件中相关人员的人际关系网扩大,这时你们就会发现,每一个医生在每一件案子里都有嫌疑,包括你刚才提到的几个案件。”   陈宇嘉的声音跟平时说话一样,慢条斯理,温文尔雅,但是其中的话意却有如原子弹一样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原本以为坚固的城堡在它的面前根本无法存在片刻,只一眨眼就被连根拔起,并且化成灰烬。   我的心一下崩溃,但陈宇嘉的话却有如神喻一样难以辩驳。其实这就是一个道理,一个简单到没有人去注意的道理,同时它又极其复杂,复杂到在没有人点破之前,你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   这是一个我自己都无法反驳的道理,除非我抛弃人类的逻辑模式,否则我必须承认他是对的。而他的道理正确,也就意味着他是无辜的。   我承认他的道理,但却不认为他无辜。   我就像一只困兽看着他,张杰威也是一样,他的表情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想这是他一生中最荒唐的审讯,只一个回合就被对手杀得人仰马翻,并且心服口服。   询问室里一片沉寂,陈宇嘉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两只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我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破解之法,我不能反驳他,张杰威也不行。不仅如此,在我们两人快要大脑缺氧的时候,姜大人推门而入,走上前握了握陈宇嘉的手,连声道:“陈医生,真是对不起,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我想大叫不可以离开,但是我却发不出声音,因为我的理智告诉我,陈宇嘉是无罪的,他应该离开这里。   可是我的心里却在呐喊,他就是罪犯!   陈宇嘉并没有走,他的所思所想所为,已经超出了我所能及的范围,我只能接受而不能猜度,就如同在之前的‘游戏’里一样,他是真正的主宰,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角色。   陈宇嘉面色凝重地道:“王警官的病情十分严重,我希望他能及时接受治疗,否则会危及到公共安全。”   姜大人和张杰威同时向我看来,我惊慌失措地道:“没有,我没有病,这都是他故意编造出来的!”   但是面对惊慌失措的我和镇定自若的陈宇嘉,就是猪也知道选择相信谁。而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也许这个选择会让他们真正成为猪。   可是,两个人的目光很明确地告诉我,他们就是成为猪也要那样去想。   不仅他们那样去想,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局领导都这样想了,而我的结局也就此注定——我再次被强制性休假,并且指定了医院进行治疗。   陈宇嘉一直就在旁边,跟上次休假一样,目睹了整个过程,而且同样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想他现在一定非常得意,因为我和米歇尔一个月的精心准备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点招架之力,只一个照面就被彻彻底底的打垮了。   可是,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喜悦,反而有一种凝重和消沉,就像是一只在高空中失去目标的大雁。那略为呆滞的目光,再没有先前在询问室的睿智,并且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眼神很特别,用一种仿佛是无奈加上疑虑的神情,同时他突然停顿在我的视角内,他用轻如止水的眼神浏览了所有在场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但三秒后他就离开了,那个眼神,我不会忘记……但我真的想象不到他这样的“绝顶天才”,会有什么让他感到疑惑的事情。   虽然我很为自己的遭遇不平,但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如此,可是凭我又怎么能够看穿他的心事?   我想也许他太自负,自负到不容许别人窥探到他的一点秘密,而我和米歇尔无疑已经了解到绝大部分,他不会原谅我们,同样也不会原谅自己。   当我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姜大人跟了过来。他告诉我,本来按照上级的意思,是让我辞职,可是陈宇嘉出面保住了我的饭碗,说我的病是因为压力过大所致的突发性狂想症,只要以后做文职就会慢慢好起来。   “王磊,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我只能奉劝你一句话,人生的路很长,忘记过去并不意味着背叛,也许是另一个开始。”   我突然道:“那你呢,你能忘记过去吗?”   姜大人一愣,脸色随即阴沉起来:“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完,一甩手离开了。   回到家中,我立即打开电脑,登上MSN,这是为了与米歇尔教授联系专门注册的。   很快,米歇尔有了回应:“刚刚回办公室,有什么好或不好的消息吗?”   由于路途太远,信号不是很稳定,如果用语音或视频很不稳定,所以我和米歇尔都是用文字进行沟通,虽然慢一点,但意思能表达得很清晰。而这正是我们必须达到的,因为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比狐狸还要狡猾一百倍的高智商者,一个小小的意思不明就会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他们相信了陈宇嘉的辩解,我再次被强制休假。”   “你可真幸运,一年之内连休两次假,不如过来一趟,我一定会让你不虚此行。”   “算了吧,我现在都愁死了,那里有心思到米国闲逛!”   “呵呵,你还当真了,逗你玩呢。”   遇到这样一个老外,我真的有点无语了,但是我也想像得到,像他这样一个人,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严谨的氛围之中是何等郁闷的事情,而遇到我又是何等的幸运!   “告诉我,他是如何为自己辩解的。”   我将他的辩解原话复述了一遍,因为那几句话实在太短,而我的印象又实在太深,以至于我根本都不用去回忆,手指头就已经将字敲打了出来。   米歇尔那一头沉默了,看来他也感觉到压力。按他原先的预想,陈宇嘉即使脱身也会很辛苦才能做到,没想到他仅仅只凭几句话,讲清一个道理就成功了,这无疑于在现实生活在玩了一票真实版的囚笼脱困表演,而陈宇嘉的表演无疑是神级的水平。   米歇尔感到了压力,一串沉重的字传了过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我正想着说点什么,这时米歇尔又一串让我感到更沉重的字传了过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超越整个人类社会吗?”   我开始惊徨不安起来,难道米歇尔是在暗示我放弃这件事情?   “不,我不相信,人就是人,怎么可能超越自己的种群。”   “那东方佛教中的释迦摩尼、西方的耶稣又怎么解释?他们都是凡人,但却超越了整个人类,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使千百年过后,他们依然存在。”   “他不是圣人,而是罪犯!”   “那是另一个极端,就好像白昼和黑夜一样,单极化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你是要我放弃吗?”   那边又开始沉默,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时,一行字出现了:“不,我们不能放弃!别忘了,我们的使命是坚持正义。”   我终于清楚了,米歇尔刚才也犹豫过,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又改变了初衷,决定和陈宇嘉继续战斗。其实这本来就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一场战争,我们都是被莫名其妙卷进来的无辜受害者。   奇怪的是,米歇尔竟然也有陈宇嘉那种洞悉人心的能力,他从千里之外突然道:“你是否觉得事不关已,别忘了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学生,按中国的话说,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背叛师门的结局可是很惨的哟。”   我真是服了米歇尔,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笑,看来真正事不关已的是他才对。   我突然想起当时陈宇嘉的消沉表情,于是立即打出一串字来:“他在一切已经大获全胜之后,突然显露出非常失落的表情,这是为什么?”   “你肯定?”   “非常肯定!”   我清楚地记得陈宇嘉当时的表情,消沉而且略带不甘,并且带有深深的憾意。   米歇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过来一行字:“在他的身上,可能有我们想像不到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 南柯一梦   我暗暗一惊,然后问道:“什么事?”   米歇尔很直接地回了一句:“废话!”   我只好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已经打草惊蛇,只能静观其变。”米歇尔的中文水平让我很吃惊。   “他会不会反咬一口?”   “不是已经咬了吗?”   “这,也对。”   “应该不会再有更厉害的举动,因为那样会让他暴露,他不会那么蠢。”   “但我们能预料到他的行动吗?”   “这个,我也很难肯定地答复,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试探一下。”   “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当试验品。”   “绝对不勉强。”   “好吧,我再试一次。”   接米歇尔的观点,陈宇嘉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而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负。所以,对付这种人,只能用最愚蠢的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白一点,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他并不是让我躲起来什么都不做。   很快,我的出国护照办了下来,我准时来到飞机场。上了飞机之后,我进到厕所,换了一身衣服,化装成一个大胡子,然后下了飞机。当然,这一切的花费都是米歇尔赞助。   在离开飞机场的那一刻,我感觉到面前出现一个机会,如果抓住了,那么陈宇嘉就将落入法网。   同时,我也为对米歇尔生出一些疑惑。如果他真的不如陈宇嘉,那么陈宇嘉肯定不会把他当做对手,只不过米歇尔一直没有机会在我面前表现罢了,相信他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并且是陈宇嘉引以为惮的。   我打车来到一个普通的小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按电话里指示的位置,来到了12幢3单元402。   门打开,一个人冲着我道:“王磊,这是最后一次相信你,如果再出差错,我亲自把你送上石盘山!”   面对姜大人赤果果的威胁,我黯然道:“如果再失败,不用你送。”   “事先说好,成功了这事算特务办的功劳,办护照以及机票等花费可以报销,否则一个子都不会有。”   “一言为定,我岂是出尔反尔之人。”   我在姜大人的家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件事情只有姜大人一个人知道,并且他还负责在局里散布我去米国和米歇尔教授相会的事情,相信这件事情早就传到了陈宇嘉的耳中。   这正是米歇尔计划的第一步,他要让陈宇嘉觉得我已经和他联起手来全力对抗他,这样就能让他开始有所准备,比如说销毁之前可能遗留的证据。   如果事情真的如米歇尔所预料的那样,不但可以对陈宇嘉进行正式的刑事侦查,而且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犯罪的直接证据。其实对于我而言,他早已是罪证确凿,但法庭是不可能采纳用催眠术得到的证词,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催眠的幻界中大摇大摆地带个录音机。   证据,我需要现实世界中的证据!   只要做到这一点,我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像陈宇嘉这种智商接近妖孽的魔王,他会留下证据吗?   但米歇尔不也是一个妖孽,并且在陈宇嘉还没有成为妖孽之前就已经是妖孽了,相信他对陈宇嘉的了解一定超出我的想像,他这样安排一定是经过周密思量的。   米歇尔教授告诉我,陈宇嘉目前最有可能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让故意撞死高建宁的那个司机永远闭上嘴巴。   这是他唯一的漏洞,不过按照他当时的想法却完美无缺,因为这个司机已经身患绝症,再过一年半载上帝就会帮他灭口,让他自动消失。可是他却没有料想到我会突然和米歇尔教授联手,一举破解了他的种种阴谋。如此一来,那名还没有被死神接走的司机就成了一个极有威胁性的炸弹。   当然,我不会奢望陈宇嘉当初是用自己的真面目去和司机密谋,但司机一定能提供相关的线索。虽然在办案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大多是无用的,可是司机提供的线索却不是这样。   因为,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陈宇嘉就是指使司机行凶杀人的幕后者,无论是他亲自出面,或者是通过某人与司机见面,只要不懈地追查下去,破解掉道路上的种种反侦查措施,那么就会在线索终端看到陈宇嘉的尊容!   这是连我这种笨蛋都能想到的事情,陈宇嘉当然也会想得到,所以他必定会有所行动。   现在,那名司机已经离开了看守所,因为他按照国家规定拿出了一份足额的赔偿金,并且经交警鉴定,司机并不负完全责任,这种情况下他只要进行了赔偿,是不会被判刑的。   姜大人对此事全力支持,已经暗中安排人手对司机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监护。他之所以如此尽力,是因为当初我在游说他时,让米歇尔教授亲自出面和他沟通了一次,一位国际知名的心理学大师自然足以让姜大人改变态度。   这一天,姜大人突然打了个电话。   “待会儿有人到我家来,你接待一下。”   我一听就愣住了,我在这里可是属于地下工作,能随便让人见到的吗?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姜大人让我接待这个人,那么这家伙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就是那批秘密手下的一个。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开始活跃起来,暗想这家伙要不就会法术,要不就会什么读心术之类的东西。   这时,姜大人又道:“顺便去买点牛肉,好久没有吃干煸牛肉丝了,你把味道搞好一点,听见没有?”   哎,我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了。咱现在可是在工作,可是姜大人却把我当成全职的保姆使唤。他的女儿在外地读书,老婆姜大婶出差,我来了正好给他做家务,每天打扫做饭,搞得我头都大了。   嘴里咕嘟着一些烦恼的话,我戴上一顶帽子,来到小区门外的超市,买了两斤牛肉,又买了一些蔬菜瓜果,然后拎着塑料袋往回走。   突然,我一下转过头,看了过去,可是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有点纳闷:“刚才那人怎么有点眼熟,但不可能啊,咋回事儿呢,难道是长得很像?”   可是当我仔细回忆究竟长得像谁时,竟然回忆不起来,也许是心中的不可能将那个人从记忆里抹杀掉了吧。   回到家中,我苦恼无比地系上厨裙,开始了我的刀剑如梦。不过我的刀法还是可以,看那土豆丝切得跟火柴梗一样,跟饭店里都差不多了。   正在费力地切牛肉丝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高人来了!   我立即冲到门前,哗的一下将门拉开,不由愣住了,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准确的说,是这个人跟我出去时戴着同样的一顶长舌帽,整张脸都藏在帽子底下。   “你是……”   “我是……”   长舌帽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不过我愿意被这样的雷劈一千一万次。   高建宁那张讨厌的脸带着几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在做梦?   我使劲捏了捏大腿,剧烈的疼痛让我全身一寒:不好,老子遇上鬼了!   刚才出来太急,手里还拿着菜刀,我忙把刀一舞,厉声喝道:“表弟,哪里来哪里去,过几天我就给你烧纸,别来烦我!”   “你不是去米国了吗,怎么躲在这里?”高建宁惊讶地道。   咦,不对,这家伙居然知道我去米国的事情,看来不是鬼,难道……   这时,高建宁得意的一笑,然后把我手中的刀一拨道:“怎么,老哥你想让我真的做鬼啊?”   都这样说话了,那这家伙肯定是人。   我把刀一收,突然大叫道:“快给我滚进来,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个字不漏地说出来,否则我这把刀可是不认人的!”   要知道,自从这家伙‘死’了之后,我不知受了多大的罪,自己悲伤难过不说,同事们也恨我,而姑姑那边就更是让我无颜以对,只差在她面前自裁而死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他奶奶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我提着菜刀,咬着牙板,一支脚踩在椅子上,冲着高建宁恶狠狠地道:“你怎么不死,怎么不死,知道老子为你担了多大的罪过吗,如果换了别人,老子这一刀就剁下去了!”   “嘿嘿,老哥,这可都是姜大人的主意,你要剁就剁他去,不过我好像听说你在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了,去了也是送死吧。”高建宁的本性表露无遗,显示出这是如假包换的高建宁。   “姜大人?”我皱起眉头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越听越玄乎,好像有阴谋一样。”   我一不耻下问,高建宁的精神头立即就上来了,他眉飞色舞地道:“当时可真是危险,那辆车就从我屁股边擦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后面还凉嗖嗖的呢。可是也实在是巧得不像话,当时我在过斑马线的时候,正看着一个对面走过来的行人奇怪,因为这个人太像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呢。”   我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我在停尸房看到的人是高建宁,因为他的样子本来就跟高建宁的样子相似,再加上污血和泥土,就更是分辨不出。   高建宁继续道:“我正在想要不要转身和他打个招呼,毕竟人海茫茫,天涯广无边际,要找到跟自己完全一样的……”   “别废话,说重点!”我舞着刀道。   高建宁忙道:“这时红灯亮了,突然一辆车就冲了过来,将那个人一下就辗在了车下。我当时想回过身去帮忙救助,但就在这时,我的大脑以十个CPU的速度运行起来,一下就想到对方真正想撞的人有可能是我!”   “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想到。”我嘲讽了一句,不过心里倒真是挺佩服这家伙的急中生智,能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想到这一点。   高建宁没有理我,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环境之中,他犹自讲道:“我立即低头向前快行,然后给姜大人打了个电话,姜大人一听,立即让我赶往最近的医院,让我在那里等他派人过来。我到了医院不久,姜大人派的人过来了,他让我把手机等随身物品都交给他,然后就给了我一把酒店的钥匙。”   “怎么,你这一个多月来,天天住酒店?”我的火一下就冒了上来。   好一个姜大人,你让高建宁住高级酒店,却让我在你们家做保姆,这心也偏到太平洋去了吧!   高建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点了点头道:“是啊,鸿云大酒店,那里的老总跟姜大人是战友,根本不花钱,所以就住过去了。”   我的亲娘,不花钱都不让我去住,这老家伙摆明是把我骗到他家当保姆使唤,真是气死我也!   这时,高建宁看见我身上的厨裙,笑道:“老哥,我还以为你去了米国逍遥呢,原来你也藏了起来,今天被姜大人拉过来下厨。”   “什么今天,我一直都在这里,天天给姜大人做饭,他还挑三拣四的,要求每天换个花样。”我气愤至极地将厨裙扔在地上,大叫道:“老子不干了!”   高建宁的脸上像开了花一样,这小子别的不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那是无师自通。他嘿嘿笑道:“姜大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要是敢罢工,他收拾你的手段肯定不下十种。”   我把脸一沉,但还是十分激动的一把抱住高建宁!眼泪如雨般的掉落在他的右肩上,这是我从小到大在他面前第一次如此控制不住的失态,但却是我最真实的内心感情,自己的弟弟没死,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感慨千万,之前对话压在内心的感情全部爆发,他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光着屁股成长的弟弟,虽然我也不比他大不了多少,虽然我总在语言上刺激他,虽然我总在他从小到大以致现在的成绩上说他不争气,虽然……突然,感觉到他这小子正要说什么安慰的话,我立刻把他推开道:“走,跟我一起进厨房!”   我对付不了姜大人,但高建宁还是不在话下。在我声色俱厉的威胁之下,他收起了之前的神态,乖乖地跟着我走进了厨房。   “姜大人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冲着正在剥大蒜的高建宁问道。   “当然是保护我的安全,万一对方知道我没死,岂不会再来一次暗杀!”   “切,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整得跟法西斯首领一样。不过,姜大人肯定不只这个目的,快老实交待,这段时间都干了些啥?”   如果姜大人当初不告诉我高建宁的真实身份,我到现在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半吊子的计算机科员,所以这家伙虽然平时看着话咧咧的,但其实嘴巴极严,不用点强制性的手段,他是不会主动向你说些什么的。   “也没干啥啊,就是盯着那司机。不过当时姜大人还不知道陈宇嘉的情况,所以我们的行动比较盲目。”   看来姜大人果然厉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凭直觉找到了一条最正确的路。他安排高建宁诈死,这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件相当重大的事件,因为一名警察牺牲关系到很多方面,如果当时他不下一个大决心,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而他之所以下这个大决心,是因为他凭着多年的经验,感觉到这件事的蹊跷和重要,所以才会这样做。   “有没有什么情况?”我的心静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生怕从他嘴巴里蹦出司机已经死了之类的消息。   高建宁把蒜瓣往碗里一扔道:“没有,这家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闲逛,再不就听听戏剧下下棋,不过我打听到他身患绝症,也许只能再活七八个月。”   “你没有去调查他的银行账户?”   “查了,没有异常。”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姜大人已经告诉过我,陈宇嘉的银行账号没有问题,现在司机也是一样,那么他们到底是怎样交易的呢?   有两种情况:第一是现金交易,陈宇嘉平时就积累了一大笔资金,他取出其中的十几万现金交到司机手上,司机按他的要求没有把钱存在银行里,所以这笔钱的来去就不会在于银行账户上显示出来。第二是陈宇嘉用别人的钱付给了司机,同样也可以达到来去无踪。   可是,现在冒名办理银行卡的实在太多,所以陈宇嘉也可以用别人的身份证办一张银行卡,然后进行这笔交易。如此一来,这个范围就太大了,从侦查的角度来看,几乎近于大海捞针。   “他不是赔偿了你家里一笔钱吗?这笔钱查了没有?”   “查了。当时他的车是最高额度的保险,所以约百分之八十是保险公司出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他家几十年的积蓄,没有一点破绽。”   我眼睛珠一转,突然道:“你小子不会真的把那笔钱私吞了吧?”   高建宁苦苦一叹道:“我也想啊,但怎么可能,钱都私下给了死者的家属,并且局里还另外拿了一点保密费。”   我一想也是,这事是经过组织的,他怎么可能中饱私囊。   看来这司机也不简单,那么一大笔钱,他究竟藏在哪里呢?另外,从这一点来看,他是绝不会告诉我们事情真相的,因为说出真相的时候,不但他还有几个月的寿命会在牢里度过,而且那笔足够他妻儿生存的钱财也会泡汤。   一个只有几个月寿命的人,他已经看破了生死,并且即将走向永恒的黑暗之地,所以这种人除了对死亡有着本能的畏惧之外,是不会再有任何可怕的事物的。我相信即使世界上最优秀的警探或审讯专家,都无法让他开口。   难怪当初我提出从司机身上下手,米歇尔立即制止了我的这种想法,看来他对人性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啊。   突然我心里一跳:如果陈宇嘉也想到这一点,那么他会不会对司机置之不理?   第三十九章 黄雀在后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这场戏可就白演了,更重要的是陈宇嘉逍遥法外的可能性就成倍地增长起来。   我对高建宁道:“你在这儿老实干活,我去上网。”   高建宁立即叫道:“不行,你这是压迫啊。”   “对,就是压迫,你想造反不成?”   “我要告诉姜大人!”   “哈哈,你当自己还三岁半呢,就算你要告,要姜大人回来之前,这里我说了算,老实干活,千万别让我把先前的账重算一遍。”   搞定高建宁之后,我立即在网上跟米歇尔教授取得了联系,把我的担心说了出来。   米歇尔回道:“你说的事情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这是一起谋杀案,并且关系到一系列重大凶杀案件,即使陈宇嘉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可能不在乎成败,因为这是他最初的动机,他不可能背叛自己。既然如此,那么他的心境就会发生变化。虽然他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都有一颗和常人一样的心性,只要他真正在乎,那么就会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希望如此。”   “耐心地等待吧,他会在理智和心性之中挣扎一段时间,然后才会开始动手。”   突然,我问道:“如果你是他,会不会这样做?”   米歇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道:“会!”   跟着,他又打了一行字:“虽然他现在没有行动,但是一定在通过某个渠道关注那名司机,你可以想办法让他认为司机在大手大脚花钱,这样就能促使他早下决心。”   我眼前一亮,打回一串字:“你也是个妖孽之物。”   “妖孽?中文的意思就是本事很大的妖怪,我太喜欢这个绰号了,以后就叫我妖孽吧。”   我满头黑线,这家伙的思维也太变态了吧,居然爱做本事很大的妖怪,于是又打过一串字道:“在中国,本事最大的妖怪叫黑山老妖,你就用这个名吧。”   “黑山老妖,太棒了,以后我就是黑山老妖。”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偷笑,我转头一看,只见高建宁悄无声息地站在一边,正盯着聊天记录乐呢。   “老哥,你也太损了吧,居然让人家叫黑山老妖,你咋不让他叫倩女幽魂呢?”   “去你的,没看见我在做正事,再说人家愿意,你操那闲心还不如把菜都摘出来。”   “这好像是个老外,谁呀?你啥时有了外国友人?”   我随手打了一串字:“黑山老妖,拜拜!”然后冲着高建宁道:“这老妖可不是一般人,世界有名啊。”   高建宁立即凑上前道:“老哥,快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知道?”   “想,非常想!”   我晃了晃头,然后不紧不慢地道:“那你先告诉我,你装死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过冯思琰?”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但知道这家伙不会说实话,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总算逮着一个机会。   高建宁一听就怔住了,两只眼睛习惯性地开始乱晃。我立即道:“不准说假话,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一问就知道了。”   这一招立即将他拿死,他乖乖地道:“第二天就告诉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姜大人,否则我死定了。”   我一巴掌扇到他的头上,大声骂道:“重色轻友的家伙,不告诉姜大人你也死定了!”   高建宁自知理亏,让我修理了一顿,连声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气呼呼地道:“哼,我看那小妮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装得还挺像,连我都骗过去了,以后有你小子受的。”   记得那段时间,冯思琰看我的眼光就像是一个十足的怨妇,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是装出来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冰艳冷傲的女人,演戏功夫竟然如此了得,看来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主啊。   “对了,姜大人今天叫你过来做什么?”   “他说让我过来吃饭,顺便布置一下后面的工作,没想到遇到了你。”   我把眼一瞪:“感觉很不幸?”   “信,信春哥得永生那样信。”这小子又开始满嘴跑马。   当牛肉丝刚刚起锅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好味道,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我一脸阴沉地走出去,幽怨地看着姜大人,那模样快赶上倩女幽魂了,姜大人都有点被看得心里发毛。   他小心翼翼地道:“咋啦,见到高建宁高兴过头了?”   我阴阴地道:“姜大人,这是最后一次晚餐,希望你能满意。”   姜大人全身一寒,骂道:“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一惊一咋的,连最后的晚餐都搞出来了,你存心不想让我好好吃顿饭是不是?”   “姜大人”我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让高建宁舒舒服服地住酒店,却把我弄到这里来当长工?”   “哦,原来是这事。”姜大人一付放下心来的样子,完全没把我的感受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听高建宁说你炒菜有两把刷子,刚好你婶又不在家,所以就把你这位大师傅请来罗。”   “高建宁!你快给我滚出来!”我睁着两只要吃人的眼睛,厉声喝道:“我要剥了你的皮!”   这时,高建宁突然从姜大人的背后伸出一个脑袋瓜子,冲着我嘿嘿一笑道:“老哥,这事儿不能怪我,以前在你家的时候你一边做饭一边吹嘘你多狠多狠,我老早就给姜大人说了这件事,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哪里还听他的辩解,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房里顿时响起高建宁的惨叫,而姜大人则优哉乐哉地坐在桌子边上,夹起一柱干煸牛肉丝放进嘴里,一边大赞好吃,一边欣赏着我跟高建宁的自相残杀。   吃罢饭之后,姜大人这才开始说正事,原来是上级有令,要高建宁到外省参加另一起行动。   高建宁本来在特务办就属于半职人员,随时都可能回到原单位工作,现在那边需要他回去,姜大人不可能死留着不放,于是高建宁的工作就由我来接替。   一想到要离开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就禁不住喜悦,忙对姜大人道:“我要住酒店,鸿云大酒店。”   “王磊,酒店有啥好住的,哪有家里住着温馨呢,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姜大人开始劝诱起来。   这是原则问题,我可一点不会放松:“不行,住这里影响工作激情,甚至是没有一点激情,你看着办吧。”好不容易逮着一回他嘴软,我可要好好地摆一摆谱。   就这样,在我的强烈抗议和要求之下,我终于如愿以偿从高建宁手中拿到了酒店钥匙,住进了宽敞舒适的豪华套间。   当住进去之后,我才知道,其实不用我强烈要求,姜大人也会让我住进来的。因为鸿云大酒店就在司机所在的居民楼对面,而我所住的房间,刚好和他家的楼层相同。并且因为酒店的楼层高度比居民楼略高,所以从我这个角度,可以非常清晰地俯视到他家的全景。   我摆弄着放在窗户边上的高倍望远镜。镜头里,可以看出司机的生活比较拮据,一幢楼只有两家没有安金属防盗网,他家就是其中之一。另外,当镜头拉近我的他家的距离后,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家里基本没有多少家具,房屋只是简单地用腻子粉刷过一遍,是个典型的贫穷人家。   这名司机名叫李又山,年龄四十八岁,与妻子育有一子,儿子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是智障人氏,根本无法到外面自已谋生。这样一个家庭,本来就过得很艰难,加上李又山身患绝症,所以就更加不堪了。   这也正是陈宇嘉为什么会找上他的原因,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为了十几万元钱毫不犹豫地走而挺险。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又山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陈宇嘉,他会用自己仅有的七八月寿命来保护那一笔钱财,以让妻儿在自己离开人世后能够过上宽裕一点的日子。   也许,他的心里也有正义和良知,但是为了自己的妻儿,他丧失了这些,沦为一个杀人凶手。面对这个只有几个月寿命的杀人凶手,我真的不知道做何想。从法理上讲,他可能会被处于极刑,但是从亲情上讲,他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矛盾,就像古语说的‘忠孝不能两全’一样,人们总是在顾此失彼。但是,如果这个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跟李又山一样,为了自己的亲情而罔顾法律,纵凶杀人,去摧毁别人的亲情,那我真不敢想像,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时,李又山正坐在家里,他的智障儿子也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小孩子的玩具翻来翻去看个没完,李妻则在厨房里忙着准备中午的饭菜。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平和,根本无法想像他们现在的生活会与一件蓄意杀人案有关。   这时,李又山突然站起了身,向房门方向走去。门被拉开,他的人消失在门的后面。我急忙戴好伪装,匆匆赶到楼下,由于楼层一样,所以我几乎和他一起到达街面。但是酒店的大门与李又山的楼道是斜对着的,所以我的出现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李又山慢慢向前走去,我远远吊在后面,一直跟出了一条街。李又山突然一转身,走进了街边的一间麻将室,我赶紧走到街的对面,站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暗暗地监视着里面的一切。   可是,正如高建宁所说,李又山到这里只是消遣,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出来了。我又跟着他在街上晃了一圈,然后绕回了起点。   这一趟跟踪下来,我可是一分钟都没坐下,感觉还真有点疲倦,不禁怀念起在姜大人家里的吃了就睡的美好时光。   李又山走进了楼道,我也走回了酒店。可是当我的脚刚一踏进酒店的大门,立即就缩了回来,转身一闪,躲在门外的墙根,借着大门明亮玻璃的反光,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原来,我竟然看到了刑侦四组的人——丁庆园和丛琳。   我并不是罪犯,而他们是我的同事,但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我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打招呼,而是迅速地躲藏起来,这的确有点难以解释。虽然我现在是处于‘地下工作’时期,但也没有必要如此紧张,像见到敌人一样。   借着玻璃的反射,我看到丁庆园和丛琳正在向吧台的工作人员进行询问,并且翻查了电脑记录。   我的心里暗暗奇怪,他们不是在办理长青路纪成林和教堂神父的两件案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查人,难道凶手跟我住一家酒店?   转念一想,我又偷笑起来,这帮家伙看来又误入歧途了,因为凶手是陈宇嘉,他是绝对不会住在这里的。不过我也不准备提醒他们,谁让鸿洋那小子让人看不顺眼,再加上让人全身发寒的笑面虎付震,这更是让我对刑侦四组有些不爽。   就在我东想西想之际,完全感觉到危险自后方逼近,刚想有所动作,岂知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压在了我的关节之上。虽然我没有看到对方,但是我敢肯定对方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因为他的擒拿手泄露了他的身份。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有些让人生疑,又在酒店门口探头探脑,一定是对方误会了,忙低声道:“兄弟,自已人,快松了!”   没想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全身像中了一剂麻醉枪似地动弹不得了。   “哼,王磊,找的就是你!”   居然是鸿洋!   这个讨厌的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对,鸿洋的话不太对头,什么叫找的就是我?   难道说他们在酒店里搜查的目标是我?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罪犯,他们找我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让我忘记了向鸿洋说点什么,任由他拿着我的胳膊,死死地按在那里。   这时,鸿洋对里面的人叫道:“都出来,人抓到了!”   抓到了?   这帮混蛋真把我当罪犯了!   我突然沉声喝道:“你们搞什么飞机,老子还有任务,快把老子给放了。”说完,身子一扭,一记后踹脚送给了鸿洋。早就想狠狠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今天这一脚就算是开路先锋。   鸿洋只顾着跟里面两人打招呼,没提防我突然发难,这一脚正正地踹在他的小腹上,他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手上的劲也消了大半。我趁机脱离出他的控制,飞快地朝着大门的另一个方向逃去。   可是,丁庆园和丛琳已经拦在了前面,看这两个家伙的架势,还真把我当成罪犯了,因为我看见丛琳这个小丫头居然在掏腰中的枪!   我不想在这里把事情搞大,免得惊了对面楼上的李又山,于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着他们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但肯定是有误会,我现在跟你们走,但你们不得向外面泄露我的半点行踪,另外我要给姜主任打个电话。”   丁庆园和丛琳看了看鸿洋,鸿洋点了点头:“让他打吧,姜主任也是局里的人,没事。”   三人呈品字形把我围在中间,我掏出电话给姜大人打了过去,响了十几下,电话终于通了。   “姜大人,我被刑侦四组的人抓住了,你快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什么,你再说一遍!”   连姜大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这个当事人就更加莫名其妙的,真不知刑侦四组这帮家伙到底是些什么怪胎。   “他奶奶的,这帮混蛋想做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啊,你别急,我马上就去找付震那个老混蛋去问个明白……”突然,姜大人的声音一软,说道:“你的事现在暂时只有我一人知道,所以为了防止你的行踪暴露,你要想办法逃走,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向局领导汇报此事,让刑侦四组的人全部闭嘴。”   姜大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都恨不得将电话摔在地上了。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堂堂一名警官,居然要像犯人越狱一样四处逃蹿,真不知姜大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我的行踪的确不能暴露,如果跟这三个家伙回到警局,那就再无秘密可言。而姜大人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因为我若半路逃走,鸿洋三人肯定穷追不舍,而在这段时间里,姜大人正好能向局领导解释清楚,然后通过上级的命令,让鸿洋他们罢手,并且保守住我没有出国的秘密。   第四十章 诡迷行踪   这时,我的后背被丁庆园一搡:“话说完了,走吧!”   这个混蛋家伙,以前还搭过老子的顺风车呢,现在一翻脸就不认人了。若按以往的脾气,我又要一记后踹赏过去,但现在李又山家门,要低调,所以便忍了过去。   “鸿组,刚才没有踢到哪里吧?”丁庆园略带巴结地问道。   “没事,把人带车那边去。”   “喂,到底是什么事,能吱个声吗?”我愤愤不平地问道。   鸿洋没有搭话,丁庆园回道:“什么事?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心里暗暗一惊,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大事,特别是丛琳这个一向活泼的丫头现在竟然一声不哼,满脸严肃地样子,这就更是让我感到不妙。   难道这是陈宇嘉开始行动了?   米歇尔推测他必定会有所行动,但是不可能推出他会采取哪种行动,我曾经假想过无数次,可怎么也不没想到把陈宇嘉与刑侦四组联系在一起。   这到底是不是陈宇嘉的阴谋?   他借刑侦四组之的,将我引开,然后再对李又山下手!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还在市内,那么我和米歇尔所编织的骗局就被识破,他又怎么可能再对李又山下手?   我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无论如何,我暂时不能暴露行踪,我要想办法逃走!   我看了一眼,警车停放在酒店的停车场里,离大门的距离约有五十米左右,这段距离是直线,不便于逃走,但是到达警车附近十米左右之后,那里有一个绝佳的逃跑路线:右边有一条小道,以垂直于路线的距离来看,约有四五米左右。小道里面我进去过,弯弯曲曲,沿着酒店的边围转了一圈,中间有两条小路通向另一条街。   也即是说,只要我能在那一个点上,突然斜着冲出四五米的距离,那么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将这三个家伙甩脱。   为了麻痹对方,我一路都十分淡定,并且反复声明自己是清白的,他们误会了,我要向上级领导告状。   可是我的话并没有影响到鸿洋等人,他们三人的表情几乎完全一样,那就是没有表情,这种表情我很熟悉,那就是在面对重大刑事案件的罪犯时,百分之九十九的刑警都会是这种表情,包括我在内。   我不断地暗中调整步速,将自己尽量靠近丛琳。没办法,她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我必须选择她做突破点。   距离那个点越来越近,我压抑住心跳,将身体的机能调节到最高状态,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终于,在鸿洋前脚迈过,丛琳刚刚跟进,而丁庆园殿在后面的时候,我突然一把推开丛琳,以闪电般的速度拼命地向那条小道逃去。   后面三人立即大喝起来,我听到了枪栓拉动的声音,但我没有管那么多,只是不停地跑,两条脚就像是风车一样转动着,然后就拐出了他们的视线。   幸好这里我来过,知道一拐弯就是一堵墙,所以单脚在墙上一蹬,然后顺势向另一个方向逃去。刚跑出不远,我就听到后面丁庆园的惨叫,看来这家伙一定是撞在墙上了。   我快速逃到另一条街,随即一头钻进旁边的菜市场,转眼就消失在各种气味交杂的人群之中。   刚甩开鸿洋他们不久,姜大人的电话就来了。   “王磊,搞清楚了,原来四组的人在教堂现场找到了你的头发,把你定为嫌疑犯。”   “什么,他们还真把我当杀人凶手了?”   “现在暂时没事了,我已经向李局汇报了你的事情,李局已经通知了付震,让他命令四组的人停止对你的追捕。”   “这帮混蛋,刚才连枪都拔出来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你就要来为我收尸了。姜大人,咱为工作都拼上了老命,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   “混小子,为了你的事,知道我使了多大劲吗?刚才在办公室里,李局一通大骂,骂我擅自行动,这笔帐我找谁算?”   我嘿嘿一笑道:“等案子破了,你再骂回去不是一样。”   “少废话,没事就挂了,忙着呢。”   我忙道:“别挂,还有件事我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我还在市内?”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若此事有陈宇嘉的影子出现,问题可就有些麻烦了。   姜大人回道:“他们通过国际刑警,查到你并没有在美国入境,所以就知道了。”   哦,我终于放下心来,然后冲着姜大人邀功道:“我刚才踹了鸿洋那小子一腿,真带劲。”   在上次姜大人和付震的对抗中,我知道鸿洋这小子‘认贼作父’,姜大人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一腿一定能让姜大人小小的爽上一把。   “你个混蛋小子,如果小洋有什么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姜大人雷鸣般地吼声从话筒传来。   我赶紧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小声咕噜道:“只有我苦命人啊,爹不亲娘不爱的。”   重新回到酒店,坐在望远镜前,可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于是又打开电视,胡乱按着遥控板。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头的地方,教堂现场早就作过勘查,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我的头发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突然,我的心头一颤: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助警方的力量,来调查我是否真的已经去到米国……   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慢慢爬上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让我全身冰凉。   内鬼,警局里的内鬼终于再次现身了!   以前一直怀疑有内鬼,但总是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人,一开始以为是高建宁,后来又认为是小萱。直到游巧林被捕,由于他具备了所有内鬼的条件,所以这个罪名自然就戴在他的头上,再没有去想这方面的事情。   而教堂出现我的头发一事,显示出内鬼仍然存在。   这一次算得上是他最直接的行动,如果顺藤摸瓜,相信一定会有所收获!   我没有犹豫,立即打电话将此事告诉了姜大人。姜大人一听,也赞同我的观点,答应立即安排人手去暗查。   我想了想,又道:“姜大人,现在刑侦四组的人已经知道我的行踪,我相信陈宇嘉也一定知道了,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对李又山进行监视。”   “这个先不急,为了确切印证内鬼的事情,你现在还是暂时不要露面,这样我们就能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刑侦四组及其相关之人。”   我暗暗赞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行事严密谨慎、滴水不漏。   虽然按我的推论,陈宇嘉不会对李又山下手,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仍然对他采取了最严密的监视。因为,我不敢肯定自己的推论到底正不正确,在陈宇嘉的面前,我没有丝毫把握。   有时回想起过去,心里特别难过,特别一想到那个温和善良的‘陈宇嘉’,我的心里有如针刺,却不知道这种刺痛是因为他的残暴,还是因为自己的愚蠢,我很想将这个人从脑海里彻底抹去,但是回忆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几日,我一直都住在酒店里,每天陪伴我的只有那一个长长的望远镜,日子过得极其无聊。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难得如此温和,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我靠在窗外斜躺在椅子上,享受着难得的日光浴。   白天,我一般把望远镜收到墙角,晚上才使用,因为望远镜是带红外线的。这里距离李又山的居民楼只有一街之隔,像我这样视力良好的人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对面。   李又山在家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来到窗台,看了看下面,突然将头一抬,竟然向我所在的宾馆看来。   此时,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坐在原地,眼望着天空,看那白云飘啊飘。不过我的余光一直瞄着他,如果他的眼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或者停留数秒,那么都有可疑。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扫视对面的楼房,如果发现有人,只会稍稍看一下,然后继续扫视。   但是在一种情况下这种现象会改变,那就是他所看到的人引起他的兴趣。这种兴趣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看到朋友可以引起他的兴趣,看到仇人也可以引起他的兴趣,看见美女会引起他的兴趣,看见帅哥说不定同样会引起他的兴趣。   而这种兴趣就会让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发生改变,如果是他想多看两眼的人,他就会停留目光注视,如果他不想多看,那么就会一扫而过,不做丝毫停留。   我绝对是李又山不想看到的人,当然前提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一扫而过,假装没有看见,但也可能会停留较长时间,以看清我的相貌。   李又山的目光一扫而过,恍惚没有看见我一样,然后一扭头回了房间。   我暗道不妙。虽然以上的推论仅仅只是根据很多例子得出的一个推论,但是它在很多时候都得到了验证。   李又山发现我了?   不可能,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司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   这时,李又山已经打开了房门,我急忙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冲下楼去。   过了一会儿,李又从楼道门里走了出来。自出了车祸之后,李又山的驾照已经停用,所以整天无所事事,四处闲逛。平时他都只在附近街上逛一逛,很少出远门。   我像以前那样远远地跟着他,以为他又会去哪个麻将室坐一会儿,可是这一次他却来到了公交车站,看样子是想走远一点了。我也没多想,卖了张报张纸,半遮着脸站在距离他较远的地方。   李又山站在那里,公交车过去一辆,他没有上。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辆,他还是没有上。我站的位置离站牌比较近,瞄了一眼,这里一共有四路车,刚才过去的两辆分别是501和735路,另外两路是547和914路。   547路车慢腾腾地过来了,下来很多人,李又山还是站在那里,没有上车。看来他是要坐914,我急忙将914路车的大致路线看了一下,发现这路车的终点站居然是在郊区。   这家伙难道要到郊区去,那里是他和陈宇嘉的接头地点……   我开始没有任何理由的胡思乱想,这时914路车像个胖大婶一样摇摇晃晃地过来了,我向前面稍稍挪动了几步,以免误了上车。   可是,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李又山居然还是没有上车。   我刚刚伸出去的脚立即变换成稍息,然后像王旭阳那样抖了起来,心里却开始琢磨起来:他跑到这里来,不坐车,那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像有些不良少年专门爱到车站看美女?   可是,当我从手指与报纸形成的细缝中看过去时,我发现他的确是在等车,时不时翘头看着来路。   难道是在等人?   对了,一定是在等人。也许只是家里来了一个亲戚什么的吧,我一下没有了好奇感。   这时,又来了一辆735,我懒洋洋地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反正这家伙是在等人,我也不着急,就在这里陪着他等了。   突然,李又山竟然动了起来。车还没有停稳,他就开始向车门方向走去。也幸好如此,我才勉强跟上了他。   不过在行动之前,我还是有一点犹豫,因为我现在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我跟李又山一样,先前735已来过一辆,都不坐,现在来一辆,两个人都坐上去。这太明显了,明显到我都后悔跟他上车。   可是,他今天的异常情况让我觉得一定有事,如果我放弃跟踪,那么我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最后我还是冒着被识破的危险跟了上去。   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车上的人不是很多,李又山坐在前面的位子上,我则坐在最后一排,这样能观察到所有的人。   公交车像大婶的菜蓝子一样摇着向前驶去。我看了看车上的人,一共也有八九个,李又山坐在第三排,前后都空着,右边的单人座上是一个年轻时尚的女子,打扮十分妖艳,时不时拿着个小镜子在脸上像照白骨精似的看来看去。   前面红绿灯,车猛地刹住了,车上的人向前一冲又坐回原处。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李又山的左手一直没有动。确切的说,是他的左肩头一直没动,就连刚才刹车也没能让他的左肩头晃动起来。   我心里暗暗觉得有鬼,于是俯下身去,从座位的下面向前看去,只见李又山的左手突然在座位下闪动了一下,然后收了上去。等我再抬头看时,他的左肩头竟然开始一颠一颠地动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符号   原来,刚才他一直用手捏着座位。我算了一下,从开车到现在约有两分种的时间,按照我的习惯,肯定不会一直把手捏在座位上。   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我不能把自己的习惯强加到别人的头上,李又山有自己的习惯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我的心里仍然在思索:他会不会是伸手去座位下面摸什么东西,比如说小纸条之类的,而这些东西是他的陈宇嘉之前约好的联络方式。   现在李又山的电话已被监听,而且陈宇嘉也不可能给他留电话号码一类的联系方式,那么他会用哪一种隐秘的方式呢?   是在报纸上登一则广告,在某处做一个暗记?   我摇了摇头,这些都不可能。因为陈宇嘉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识破他的阴谋,所以他不会无聊到为了一个快死的人民而隔三茬五去登小广告,那样反而会露出更多马脚。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李明生,国际西苑那个安全主管。这次佯装去美国之前,我已经将原先用的电话号码停了,而新号码除了姜大人知道外,就只有李明生知道了。因为我总是觉得张何美这个女人不简单,不仅是她在游巧林、陈宇嘉身边所扮演的角色,而且我对她总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我需要李明生这样一个耳目,替我时刻紧盯着张何美。   难道他发现了张何美有异常行为?   这可真是太巧了,原想调动陈宇嘉,没想到张何美却蹦了出来,看来这女人是甘心为陈宇嘉卖命了。   “老哥,是不是鱼飘起来了?”   鱼是我之前跟他约定好的暗号,代表张何美。本来用不着这么麻烦,但是为了调动他的积极性,同时也为了满足他那小小的猎奇心理,所以我就随口编了这样一个暗号。   电话那头,李明生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显得是激动所致。   “兄弟,鱼,鱼真的飘起来了,都好几天了。”   “老哥,别紧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这几天,鱼都早出晚归,以前从来都没有过,太反常了。早就想告诉你,但是又怕弄错了,现在都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这样,我想肯定鱼有事。”   一个星期,这比我佯装去美国的时间要短一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或者只是心情郁闷,跑到兰贵人去喝酒?   可是郁闷喝酒一般都在晚上,难道她跟李又山一样,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习惯?   “老哥,你的消息很重要,我想这回应该赚点钱了。”   只要话中一带暗语,李明生就兴奋得不得了,他激动地道:“我再把这边盯紧点,希望咱们兄弟这回好好地赚上一笔。”   突然,我看见坐在前排的李又山的头部向后微微一昂,而他的左臂已经抬起,我忙对李明生急促地说道:“有急事,回头再聊。”说完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猛地冲上前去,扑到李又山的身边,只见他的左手刚刚从嘴巴放开。   车上的人全都吃惊地看着我,不知道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精神病,但是李又山却十分平静,他冲着我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罪有应得。”   一缕黑色的血突然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顺着那长满胡茬的下巴缓缓向下流动,就像是一条恶心的黑红色蠕虫。   我急忙对司机大声吼道:“我是警察,快把车开到最近的医院!”   车上稍稍骚动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如果平时谁要改变公交车的方向,肯定会引起其他乘客的强烈不满,但是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刚刚还坐在他们身边的生命突然消失,这种巨大的震撼力让他们忘记了心中的忿忿不平。   公交司机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把方向盘一甩,原本摇摇晃晃的车竟然有了几分飚车的感觉。   李又山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是脉搏处还能摸到轻微的跳动,如果能及时送到医院抢救,也许能把他的命救过来。虽然他的命即使保下来也只有几个月甚至更短,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无疑证明了陈宇嘉的罪行。   虽然他并没有指出那个人就是陈宇嘉,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公交车臃肿的身体在大街上穿梭着,司机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水,乘客们更是惊慌无比,原本坐在李又山旁边的那个小妖精吓得面无人色,挣扎了半天才换了个位置。   我冷静地扫视了一眼,将车上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但是从面相上看,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市民,不像有作案的嫌疑。   难道李又山的剧毒药品是随身携带在身上?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可是一个人将这种毒药随身携带也有一定的困难,首先是心理上的关隘:死亡如影随形,我想这种心理压力一般人是无法领会的,但你若做出李又山这种杀人换钱的事情之后就会感受得到,更何况随身带着可立即致人性命的毒药?   其次,李又山所服的毒药一定是剧毒异常的见血封喉一类的罕有之物,这种毒药不是李又山所能接触和购买得到的,所以它的来源必定是陈宇嘉,而陈宇嘉是绝对不会让李又山将毒药随身携带,因为这样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系数。   所以,毒药一定是李又山从车上获取到的!   我掏出警官证,对着车厢里所有人说道:“这是一起谋杀案,一会儿所有的人都要留下来录口供。”   接着又打电话通知了姜大人,让他马上安排人过来对车厢内的人进行询问。现在李又山出事,我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警车呼啸,姜大人带着人来了,但是李又山已在此之前就完全死亡。   这一定是陈宇嘉干的,但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却想不明白。   按照常理,这件事必须有两个前提才能完成,第一是李又山必须先接到陈宇嘉的通知,这样他才会上公交车,第二是公交车上有人将毒药递给他,然后他才能服毒自杀。   可是,目前为止,我完全不知道李又山是如何跟陈宇嘉(或其代理人)取得联系的,因为我整天都跟着他,而他的电话等通讯工具全都在监控之下,根本没有半点联络的迹象,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第二点就更是奇怪,从上车到服毒,时间如此之短,而且我就近在咫尺,却没有一点发觉。当时他的前排和后排都没有人,右边靠窗的单人座上是那个爱打扮的小妖精,难道是她把毒药递给了李又山?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就坐在后面,如果她要递东西的话,肯定逃不过我的眼睛。记得当时上车的时候,李又山先上,我后上,所以在他坐下之前,我一直跟在他后面,‘小妖精’是不可能当着我的面行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我走向后排的时候,‘小妖精’将毒药快速地递了过去。   想到这里,我立即让同事调出公交车上的录像,可是却大失所望。录像上显示得很清楚,李又山从上车之后到服毒,期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和他接触。   看来他真的把毒药带在身上,可是陈宇嘉会笨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事实就在眼前,但我还是不相信,突然,我的眼前一闪,想起先前李又山在车上的怪异举动:他的左肩头一直没动,后面我从下面看到他的手在座位下闪现了一下。   想到这里,我悄然大悟,于是立即回到那辆公交车上,来到李又山所坐的位子上,然后弯下腰,仔细查看它的背面,果然发现一个豌豆大小的窟窿。后来据法医鉴定,这个窟窿上残留有胶囊成分。   事情总算有个大致眉目:当初陈宇嘉在在司机会了买凶交易之后,为了防止公安机关通过司机这条线找到自己,所以事先安排了司机的自杀路径。他先将一粒用胶囊包裹的剧毒药品藏在公交车上,然后让司机记得车牌号码以及座位,并且告诉他,只要公安机关怀疑到他的头上,就了结自己的生命。而司机之所以心甘情愿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住那笔钱。反正他是要死的人,用几个月的时间换妻儿后半生的幸福,他当然求之不得。   虽然目前我并不知道司机是如何得知自己被公安机关怀疑,但是可以看出陈宇嘉的整个计划天衣无缝,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机会。   司机这条线索算是彻底被掐断,我又回到了警局上班。姜大人告诉我,内鬼的事情还在调查,估计不是很乐观,因为要把我的几根头发带入现场,这是一件非常容易并且隐秘的事情,调查的难度很大。   待到静下心来时,我这才想起李明生的电话,于是立即打了过去。   “老哥,那天遇到一起突发事件,电话挂急了点,别见怪啊。”   “兄弟,这样说可就见外了,知道你们的工作很特殊,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让人的心里充满了温暖,这就是传说中的民心所向吗?   “鱼儿这几天的活动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早出晚归,并且我看她的气色不太好,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样。”   “形容一下,受到哪种打击?”   “这还真不好形容,失恋吧,鱼儿的年龄已经不太适合了;生意失败吧,可是也没见鱼儿做过什么生意;如果非要形容一下,我只能说像是全方位的打击,整个人都垮了一样,没有半点精神。听他们说,前天出去的时候,差点在转弯处撞到人。”   我暗暗吃惊,像张何美这样的女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其中必定有一个很强大的原因。   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我都必须要摸清楚,因为她是和陈宇嘉关系最近的人。之所以一直没动她,是因为我一直觉得她是最后一枚棋子,如果动早了,反而会对我不利。我知道,想要从她嘴巴里直接得到什么东西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明动不如暗动,这样反而更有效果。现在,这个效果就体现出来了,她的异常一定与陈宇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我不准备直接跟她见面,而是驾着车先来到兰贵人,准备先见一见赵诗雅,从侧面了解一下。如果碰上了张何美也无所谓,反正我现在只是想察颜观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兰贵人还是跟从前一样,白天也营业,灯光炫目迷离有如老板娘的美丽身姿一样,低旋的音乐声在空中萦绕,就像是一朵朵游离的碎花,不时钻进耳朵里触击着鼓膜。   一进门,我就看到坐在吧台里的赵诗雅。好久不见,她的面相看上去却又年轻了几岁,加上一身淡雅青春的粉底红边的俏皮单衣,就更像一位花季少女了。   “美女,再这样你就要叫我大叔了。”我一边晃着杯中的酒,一边笑道。   赵诗雅横了我一眼,那模样娇俏可爱,让人一阵迷茫,搞不清是真是假。   “先说好,这回来是找你的老相好呢,还是有其它的事情?”赵诗雅竟然像个管家婆一样说起话来,如果再把手叉在腰上,活脱脱就是一个当代版的慈禧太后。   我笑了笑道:“美女,你管得也太宽了吧,莫非你在吃醋?”   一句玩笑而已,可是我竟然发现赵诗雅的样子有点奇怪,心里不由一惊,这位猛女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你说呢?”赵诗雅幽幽道,那声音和着乐声竟然让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浮空之感。   如此美艳的女子,如此幽怨的表情,再加上如此诱惑人的声音,我真想不出,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   当然,我并不是一点心没动,但是刚一动就被我狠狠的一脚给踩扁了。   我到这里是办案的,不是跟美女调情,并且面前的这个女人,跟张何美情同姐妹,说不定在那一系列的案件中,她也有份。我可不想来一次警匪恋,别看电视上面演得多煽情,可是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头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像张杰威那样的石头汉子都要哭上半个小时,如果换上我,我想早就在阴间结婚生子了。   赵诗雅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故意露出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坏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   “没想到你这么坏,看来以前帮你是白帮了。”赵诗雅一付气恼的样子,但眉目间却流转着丝丝情意。   “好好好,罚酒三杯。”说着我便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正要喝第二杯时,赵诗雅突然将手按了过来。   “别喝太急,伤身子。”   酒精刚刚下肚,我的热血正在奔跑,此时被一双白嫩秀气的小手按着,那股血就愈发不可收拾起来。我一反手将她的手捉住,赵诗雅忙向后收,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手。   场面有点尴尬,我忙道:“洗手间在哪里?”   尿遁之法,向来是避免尴尬的最好方法,本人屡试不爽,这次当然也是一样。当我再次回到桌边时,赵诗雅已经恢复了正常,而我的脸被凉水一冲,也完全清醒。   刚一坐定,赵诗雅朱唇轻启:“我房里有两瓶好酒,要不要品尝一下?”   “嘿嘿,想倒是想,不过囊中羞涩,只怕是没有口福了。”   赵诗雅撇了撇嘴道:“这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既然如此,我除了恭敬从命之外,就再无别的选择了。”   赵诗雅轻笑起来:“你怎么说话总是怪怪的,感觉像是在演戏一样。”   我故意把脸一沉,叹了口气道:“哎,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都是这样吗?”   嘻嘻,赵诗雅笑靥如花,展现出纯真的一面,让我又开始有点心晃神移起来。突然一想,她不会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不过正好,我既然是为了探听虚实,不如借机深入一试。   这时,赵诗雅已经站起身来,冲着我道:“还坐着干嘛?”   我一愣,她又一付女儿样地道:“拿出来喝也可以,但那是要收钱的。”   面对美女如此盛情邀请,我如果再不识相一点,只怕出门就会被乱棍打死,所以赶紧站起,随她进了里面的房间。   这里是她自己小憩的地方,但布置得十分温馨,以前我曾经进来过一次,这次算是故地重游吧。   赵诗雅到墙边的酒柜取酒,我习惯性地东看看、西望望,突然,我的眼睛像是被闪电劈中一般,顿时失去所有的光亮。   这一刻,我心中的惊骇已经达到了顶点,我怎么也想像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它!   我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想不起任何东西,除了它!   我踉踉跄跄地到了小书桌前,看着那熟悉的符号,心里有如一万个惊雷同时炸响,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赵诗雅已经取好酒,看见我趴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一边准备酒杯,一边问道:“桌子上有美女,看得那样入神?”   我猛地一回头,吓得赵诗雅接连退了数步,我想现在我的样子,又跟那天在这间屋里追问张何美的时候一样。   “王磊,你,你怎么了?”赵诗雅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想开口,但是怕嘴巴一张,胸中的那口气就会一迸而出,于是将眼睛缓缓闭上,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了一些,这才睁眼道:“你桌子上的东西是谁写的?”   赵诗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我认得她桌子上那张纸上面写的符号就是出现在我邮件上的神秘符号,我肯定会被她的笑迷惑,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小挫曾经说过,这是一种文字,是解放初期一个教书先生自创的文字。   对邮件上的文字我早已烂熟于胸,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写出来,刚才我仔细看了纸上的符号,竟然比邮件上面写的还要流利。   这说明什么?   是说明赵诗雅就是发邮件的人,还是说明赵诗雅才是真正拥有这种文字的人?   突然,我的脑中又闪出一道电光: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桌上,她怎么会主动邀请我进屋?   我的心情一下得到平复,走上前去,放低音量道:“你别怕,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因为想到了其它的事情。”   赵诗雅的确受到了惊吓,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略带紧张地看着我问道:“你确定现在没事?”   我露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   赵诗雅拍了拍胸口,蹙着眉道:“你真的吓坏我了。”   “真是抱歉,但是我还是想请你解释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还是刚才那个吗?”   我点了点头,神情十分严肃。   赵诗雅突然又露出先前笑意,但没有笑出来便忍住了,看来刚才把她吓得不轻。   “那个啊,是我小时候到乡下姥姥家去玩,旁边住着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他很喜欢我,于是便教我一些奇怪的符号,这就是上面写的这些。他告诉我这是一种文字,跟书本上面汉字的一样,并且要简单得多。当时我就好奇,于是就把它记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就写一写,感觉挺好玩的。”   第四十二章 死傀鸳鸯   听完赵诗雅的话,我完全呆住了,现在的我只能说四个字——造化弄人!   赵诗雅口中的白胡子老爷爷,一定就是那位教书先生,他居然能够逃脱如此强大的追捕,在偏远的乡下默默渡过了后半生。更想不到的是,他将所创造的文字传给了邻家的小孙女,而这个小孙女长大之后,认识了一个叫张何美的女子,无意之中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于是张何美便偷偷地将他写的字记下来,然后给了陈宇嘉。以陈宇嘉的变态智商,自然很容易就掌握这种文字,然后他再将这种文字做为老鼠戏猫的手段发布在邮件上,传到了我的手中。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清醒过来,而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玻璃桌上的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这块压在我心头的沉重石头终于被抛开了。而且,这将是将陈宇嘉绳之以法的一件有力的证据。   之前,邮件上的文字符号,我已经打印备份,所以完全可以做为呈堂证物出示,虽然不算是真接犯案的证据,但却是一个非常有力的间接证据,它能证明陈宇嘉与一系列案件全都有关!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声音传来:“小雅”   屋里顿时没有一点声音,就连从门缝里传来的音乐声也自动被耳朵屏蔽,因为我看到了张何美,而她也看到了我,并且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张纸上。   她的确变了,憔悴了许多,原本光滑映人的脸上有了些许黯淡。   不过,我没有必要为她惋惜什么,因为她是陈宇嘉的帮凶,小萱的死也有她的一份!   赵诗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即迎上前道:“何美,今天就不要喝那么多了,刚好王磊也在这里,不如我们一起,大家边喝边聊……”   说着说着,赵诗雅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张何美都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死物。   “何美,你怎么了?”赵诗雅的脸色有点惊慌起来,也许是她太熟悉张何美的缘故,所以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临近崩溃。   我的脸像寒冰一样,同样没有半点表情,手中的这张纸已经足以证明她和陈宇嘉之前的关系。陈宇嘉千算万算,但是却没算到赵诗雅会暗恋我,而且将我带进她的闺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这一失多半失在情商方面,因为很多高智商的人,都是低情商的计算机一类的生物。在他们的眼里,世界万物、万事都是有条不紊地按照某种规律运行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们靠着掌握别人不知道的规律而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但是他们却忘记了一点,那就人的情感是没有规律的,也是无法预料的!   张何美现在已经知道结局,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否则陈宇嘉也不会把他当做最亲近的助手。   我感觉得到,她的脸上充满了死气,那是在死囚脸上最常看到的东西,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我很平静地对赵诗雅道:“你先出去,我和她单独谈一下。”   赵诗雅看了看我们,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但她还是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张何美。   寂静的房屋,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全都笼罩在猫和老鼠的游戏之中,组成了一幅怪异的场景。   “告诉我一切,你或许还有生的可能。”   我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却异常沉重,沉重到能与生命放在天平称的两端。   但是选择权不在我,而在她。   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但不知我的等待是否会有结果。   张何美就那样一直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我知道完了,这是第二个李又山!   张何美走到桌边,坐了下去,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到底,惨白如鬼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   “为什么?”我也坐了下去,同样喝了一口酒。   张何美突然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永远也懂不了,因为你不是女人,你没有机会去真正爱一个男人。”   我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就是陈宇嘉,可是她不说,法官是不会相信的。   我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有些异常,于是非常巧妙地避开敏感字眼,问道:“他现在应该挺好吧。”   张何美像喝醉似地摇了摇头,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泪光。   但是她的泪光并没有打动我,反而让我更加厌恶:既然你能为一个男人流泪,为什么不能对那些死者有一点怜悯之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对这个女人的憎恨,沉声道:“你是为他而憔悴?”   张何美根本就没有听我的话,她梦呓一般地自言道:“他不会倒下的,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没有人能胜过他。”   我突然琢磨到一点东西,于是又道:“他现在的状况已经说明一切,他并不是最优秀的。”   “不,你胡说,他不是那样的。”张何美突然大声反驳起来。   “他睡不着觉,这不正证明他的无能?”我将猜测向前推进了一步,继续试探着。   “不是无能,他是因为失眠,所以才睡不着!”张何美突然尖叫起来。   她情绪有些失控,但我的试探已经结束。陈宇嘉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强大,他已经在开始崩溃,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我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于是又将话锋一转,说道:“是啊,他的确很优秀,所有的安排都天衣无缝,实在令人佩服。”   张何美迷茫的眼神里突然涌现出一丝狂热,就像是邪教徒看到了自己的首领,她喃喃道:“他是最优秀的,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我想,你出现在游巧林的照片上,也是其中一个巧妙安排吧?”   我第一次见到张何美,是在游巧林办公室的夫妻合影上看到的。合影上,游巧林夫妻身后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着黑纱的女人,她的头部也用黑纱裹住,只露出一半脸庞,就跟哈萨克斯坦的穆斯林一样。这个女人就是张何美。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绝对不要告诉我是巧合。因为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存在这个疑惑。   张何美的脸上露出崇拜的神情。我突然想到了,像张何美这种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女人,遇到陈宇嘉这样一个智商超群的男人,就有如黑暗的世界突然闪出一盏明灯,她一定会用生命去追随。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想追问的兴致,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她所说话也难以让我相信。   这时张何美突然道:“那不过是一个巧遇,当时我正从另一个角度拍照,所以将他们夫妻二人也拍了下来,后来我和游巧林认识,也是因为这张照片。”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何美十分平静,跟正常人一样,看来她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只是不能去提陈宇嘉的事情。   但我却偏偏要刺激她,我想看看这个疯狂的女人为了自己的一已私爱,到底有多疯狂,于是冷冷一笑道:“这些都是他的安排,你不过是一枚棋子。”   “棋子有什么不好,只要遇到自己心仪的棋手,跟随他一辈子,直到永远,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张何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   忽然,她又厉声尖叫起来:“我不准你们伤害他,谁都不行!”   我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一如她对那些死者般无情。   不过,我没有立即拘捕她的念头,因为我早就知道她和陈宇嘉就是幕后真凶,我要更多更有力的证据,这样才能在法庭上让这对凶残的鬼鸳鸯伏首认罪。既然陈宇嘉已经有了败露之相,那何不让他继续下去,只要他乱了阵脚,那么就会露出更多破绽。   离开兰贵人的时候,我对赵诗雅道:“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爱上你的。”说完,便离开了,留下那个通晓世上最偏僻文字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话,但就是说了,说完之后就觉得全身都轻松了。人们都说假话让人累,一吐真言让人轻松,我想我也许是说了一句真话吧。   第四十三章 上帝之罚?   回到警局,我将以上情况上报给姜大人。   姜大人听完之后,皱着眉头道:“如果她向陈宇嘉通风报信,你认为有没有其它风险?”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恶劣,我想陈宇嘉连见都不愿见她,而这正是她苦恼的原因,所以这方面倒不用太担心,并且我们只是要拿到他犯罪的实证,现在有了一条在手上,只要再多一条,就能将他稳稳拿住。”   文字符号是一条极为重要的证据,它能证明陈宇嘉与诸起系列杀人案有关,仅以这一条证据就可以立即对陈宇嘉实施刑拘。但是我和姜大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是再等一等,等找到更多的证据之后,这样才能让陈宇嘉无法像上次那样轻易逃脱法网。   姜大人听完我的意见之后,同意暂时对张何美采取监控居住的方案,并且立即着手安排此事。   现在案情峰回路转,很快就要到水落石的时候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赵诗雅在其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老警察常说破案七分功底,三分运气,这句话着实不假。   我坐在办公室里,闲着无事,加上心情较好,于是开始调教两个刚来的同事。这时张杰威走了进来,两名同事立即站直身体,大声叫道:“张组好!”   我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还是这么讨厌,把两新同事都整得跟刑侦四组一付德行了。不过这家伙好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咱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张杰威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我道:“这次案子破了,我一定给你申请大功一次。”   我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功你留着,组长也当着,我过过太平日子就行了,不过至少要请我吃三个月的大餐,随叫随到。”反正这小子有钱,不敲白不敲。   没想到张杰威竟然真的信了,一脸正经地道:“我不会要你的功劳,不过记在特务办头上也算我的,到时三个月,一定随叫随到。”说完,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一转身就钻进了小办公室,啪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我摇了摇头,叹道:“不是一路人,不喝一碗水啊。”   这时,冯思琰突然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一看见我,微微低下头,擦身而过。这个会演戏的小妮子,肯定早就从高建宁那里知道了一切,心里虚着呢。   不过她以后很有可能成为我老姨的儿媳妇,所以我还是少招惹为妙,否则到时可就成了众矢之敌了。   现在,距离最后一步越来越近,所有的人全都忙忙碌碌。张杰威负责全面工作,冯思琰负责技术支持,一名新同事负责监视张何美,另一人负责监视陈宇嘉,倒是我落了个轻松,也不知是姜大人把我忘了,还是想着我最近辛苦,所以故意让我轻松两天,以备最后一战。   这一天,我正半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无聊地转动着圆珠笔,这时姜大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冲着我大声道:“现在立即抓捕陈宇嘉!”   我闻言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姜大人道:“内鬼已经找到,他就是四组的丁庆园!”   我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从椅子上一下弹起,急匆匆地跟着姜大人向外走去。   一路上,姜大人给我大致讲了一下发现丁庆园的过程:   当时我被几根头发栽赃为教堂案件的凶手,栽赃人锁定在刑侦四组的成员及现场勘查组等少数人身上,所以对他们的调查力度相当之大,只差把祖宗八代给挖出来了。   结果,丁庆园进入到视线之中。   丁庆园本身并没有露出破绽,问题出在这小子的女朋友身上。局里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女朋友,侦查人员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名女子。   当然,有些人在没有结婚之前,不愿公布自己有女朋友,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侦查人员却发现这个女子的开销十分大,仅一个月在华贸商城购物就花去近三万元,并且一个月的网购金额也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标准。再深一步调查,侦查人员发现这名女子没有正式工作,家里也不富裕,并且除丁庆园之外再没有其它的男人。也即是说,她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来自于丁庆园。   而丁庆园的家庭也只是一个普通家庭,根本不可能拿出钱来供他的女朋友挥霍。于是,侦查人员开始调查这名女子的银行账户,结果发现在最近一年时间里,每一季度都有二十万元汇到她的账上。   在铁证面前,丁庆园终于交待了他被陈宇嘉收卖的事实,并且供认了许多细节。   有了丁庆园的供诉,陈宇嘉已经是插翅难飞,就算有一百张巧舌如簧的嘴,也难逃法网无情!   不过,我仍然不敢相信,我总觉得陈宇嘉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击倒,他一定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招式来还击,甚至反败为胜,就像上次一样。   突然,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一只惊弓之鸟,受过一次伤就永远不会忘记,但我相信对陈宇嘉这种人必须这样。   我对于陈宇嘉永远有一种畏惧,这种畏惧并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一种无法预知的恐惧。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下一步,而你却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圈套之中。   事情的进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控制的,它的变化乃至结束也是一样。   就在我和姜大人驱车前往诊所时,突然那边传来消息,说陈宇嘉突然从诊所里失踪了!   姜大人立即虎威大震,在电话里将那名同事狠狠地骂了一通,然后立即向局领导请示,下令全城通缉!   陈宇嘉所涉及的案件非同小可,整个安阴市的警察几乎倾巢出动,一张巨大的网张开,切断了所有通往外界的通道,并且逐家逐户地展开了搜寻。   可是陈宇嘉却像凭空消失一样,完全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难道这次他又会逃脱?   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但是永远没有答案,因为我不是陈宇嘉,我想像不到他那种人能将怎样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但这一次我似乎错了。   三天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宇嘉自杀了,地点在国际西苑,和他一起被烧死的人还有一个女人,女人的名字叫张何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脑中有如一万根发丝纠缠在一起,不停地绞动,但无论怎么绞动都无法摆脱那旋转的吸力。   不可能,陈宇嘉绝对不可能自杀!   这其中一定有诈。   为什么是烧死而不是其它容易辩认尸体的死法?   陈宇嘉一定没有死,他知道自己无法通过现代科学以及众多刑侦专家的检验,所以畏罪潜逃,然后假制造这一起纵火自杀事件,而张何美不过是他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陪葬品!   姜大人拿出一纸鉴定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尸体的DNA与陈宇嘉家里和诊所的所采集到的人体组织样本的DNA完全一致。   “不,这一定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把尸体上的东西放在了家里和诊所,为的就是让我们相信死的人是他!”   我大声叫了起来,可是声音却小得可怜,因为我知道,陈宇嘉所涉及的案件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大案,对他尸体的辩认是绝对不会有半点马虎的。   姜大人叹了一口气,又递过来一张纸,我一眼认出那是陈宇嘉的字体。   “这是在火灾现场找到的,装在尸体旁边的一个水晶瓶里。”   我展开纸笺,上面的字像活物一样蹦进我的眼帘:   所有的事情都如王磊警官所言,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原本想让他成为我的替代品,可是却没有做到。我失败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而我也无法再存活于世。我恨自己,就如所有的人恨我一样。   我茫然地看着姜大人,这时发现姜大人眼中的茫然并不次于我。   过了好一阵子,姜大人才缓缓地道:“无论如何,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已经显示,陈宇嘉就是凶手,而且现在已经身亡,一切都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他说过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能骗你一次,为何不能骗第二次?”   看着纸笺上的字,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盛:“他所说的替代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道家秘术中的夺舍吗?”   如米歇尔所说,在陈宇嘉的内心深处有一团永世难以化解的血腥和残虐,而当这团魔气占据了他的身体之后,原先的他并没有死去,他一直在寻求解决的办法,而最好最快的办法无疑就是找一具更适合‘它’的身体,让‘它’主动离开……   想到这里,我赶紧摇了摇头,这太天方夜谭了,简直跟神魔小说一样。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解释。   既然陈宇嘉的智慧已经达到一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地步,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同样也无法被人看穿看透。   也许我所相信的不过是虚妄,而我所不信的正是真相!   但是我相信在催眠状态下的陈宇嘉才是真实的,因为我看到了一股滔天的魔气,完全没有一点遮掩。   我长叹一声,将那张纸放到一边,望向天边那沉甸甸的乌云。那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就缀在我的心头一样,穷我一生也无法摆脱,即使是他真的死了,我也无法从他的阴影下走出,就像天空永远无法摆脱阴云的笼罩一样。   对于我这样的凡人而言,我只希望晴天会多一点。   我还希望,那团永世难以化解的血腥和残虐随着陈宇嘉的死而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因为人生苦短,上帝没有必要再来惩罚世人!   上帝能听见我的祈祷吗?   (全书完)   完本感言   终于结束了。   这本小说是7.21日发的,在纵横经历了三个多月,非常感谢这三个月以来读者朋友的观看与关注,我知道写的并不完美,但请理解一个新人写的处女作品。   因为当时只是抱着写着玩的心态去写的,后来正式发文就被签约了。我并非职业作者,我现实有我的事业写作只是个人喜好,刚在纵横发没几天的时候有了读者,我就抱着必须完本的状态来写的绝不会太监,哪怕我写的再不好……因为这是一种责任。   起初我是看求无欲的《诡案组》才有的灵感写这部小说,我非常喜欢求无欲写的小说,也一直把他视为偶像,所以这种“诡案流”是向求无欲先生所致敬。   我写的文以后可能不会在纵横了,但我依然非常感谢纵横的两位编辑“大虾”“葫芦”,感谢你们这三个月来对紫夜的照顾,更加感谢“天边流云”编辑曾经对我这部作品的认可!   如果大家想我了,记得来诡案重重贴吧找我哦。   再见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