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一章 木莲 凤国京城凤都,西街小巷子里有一座破败的小院子。 只是那院子虽然破落,却打扫得十分干净。 一个布衣男子头上包着一块灰褐色的麻布头巾,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手轻轻拍着偶尔会哼唧几声的孩子,一手还费力地拿着笤帚,将背秋风吹下的落叶扫至一旁。 若只是瞧着这男子的容貌和气质,怎么瞧都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站在这样萧条的院子里,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双握着笤帚的细白小手上已磨得满是老茧,而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似的,脸上竟不见丝毫埋怨。 偶尔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那孩子的小脸儿发呆,嘴角慢慢勾起,可那笑容不过只凝固了片刻便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眼中的氤氲和迷茫。 “木莲在家吗?木莲,我给你送活计来了……” 几根破木板挡着的院外传来一个老伯的声音,这老伯便是木莲的邻居张家夫郎,因着平日里便是个热心肠儿的,见木莲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搬来时生活十分困难,便时常着帮他寻些活计来度日。 “哎……来了,张伯。” 木莲听出了是张伯的声音,急忙放下手中的笤帚,紧走几步将门打开,笑着将张伯迎进院里,感激道,“多亏着您老帮衬着,木莲才能讨上一口饭吃,不至于让这孩子跟着我挨饿受冻的。” “你这孩子!跟我何需这般客气?平日里给你接些个活计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能助你度日,也是老头子我的造化!” 张家夫郎笑着将一包脏衣衫放在一旁的破木桌上,而后便逗弄起木莲怀里的小娃娃来。 “秋日里凉,您快进屋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木莲急忙招呼着张家夫郎进屋坐,屋子虽简陋,却好歹也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张家夫郎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小奶娃怀里,摇头道:“我便不进去了,当家的快回来了,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去。” 木莲看了一眼还在襁褓处放着的油纸包,蹙眉道:“张伯,您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们父子断断不能再收您的东西了。” 说着,木莲便要将那油纸包还给张伯。 今年雨水多,庄稼收成不好,百姓的日子也都难过,他和儿子能活着都全靠着张家两口子的帮衬,他怎么还好再收人家的东西? 张伯按住木莲的手,轻笑道:“你就收着罢!全当是也跟着沾沾喜气儿……” 要说这寻常百姓家也不常吃糖,那都是有钱人家吃的东西。 只是今日里这糖也不是张家夫郎自己买的,不过运气好些罢了。 木莲抿抿唇,看着手中的油纸包,神色忽然一变,唇张张合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张伯,这……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张伯以为木莲在家待得憋闷,也想听听今日里那传遍京城的大喜事儿,便拉着木莲讲了起来。 “这也是我今日里走运,去街上卖筐时遇上一个富贵人家发的,好像是说什么东城南家要办喜事儿了……” “您说的是……东城南家要办喜事儿?” 木莲攥着油纸包的手一紧,眉头微蹙,不由得嗫喏出声。 看着木莲一脸急切要知道真相的模样儿,张伯也只能抱歉地摇摇头道:“你也知道,那东城住着的都是咱们凤国的士族,哪里是咱们这些个小老百姓能见到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喜事儿,我也没听得太清。 只是听说,好像是那南家的嫡小姐病了许久,今儿早上已经大好,南家上下大喜,为了添喜去灾,家里便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想人家要娶的也是哪个贵族家的公子,咱们啊!就只管听听就是,还是这糖来的实在。” 木莲黝黑的眸子刚变得有了些神,又逐渐暗淡,本还红润的唇忽然变得苍白起来,一张俏脸也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瘦削的身子晃了晃,却又堪堪站住,抱着孩子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 “这糖你用开水化了给哥儿喂喂,也让咱们的小哥儿沾沾那贵族人家的喜气儿,长大后嫁个如意妻主。木莲你这般好看,这孩子定也是俊美不凡的……” 张伯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木莲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耳中一直回响的就是张伯的那句“那南家的嫡小姐病了许久,今儿早上已经大好,为了添喜去灾,家里便为她定了一门亲事”。 “木莲,那你忙着,我回去做饭了。” 见木莲没什么反应,张家夫郎又喊了一句。 “木莲?木莲?” “啊?啊!张伯,那便谢谢您了……” 木莲这才敛了情绪,心不在焉地朝张家夫郎鞠了个躬,就要送他离去。 “谢啥,你别送了,没得冻坏了小哥儿,快进屋去吧!” 张家夫郎的身影消失在木莲眼前,木莲却并未像往常那般先过去将门拴住,而是抱着孩子瘫坐在了地上,浑身泄了力气。 秋日里的天儿冻人,地也凉,可木莲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捏着那油纸包的手也不停地发抖。 那油纸包外贴着一张大红色的喜纸,上面分明地写着一个黑色的“南”字。 木莲看着怀里的儿子,那眉眼无不与那人的重合,让他又爱又嗔,就好似现在这般——得知她清醒过来,木莲心中高兴。 只是,一想到那人再也不会见到自己和他们的孩子,木莲便心如刀割。 她要成婚了…… 那样一个冷清的女子,又会娶一个怎样的夫郎呢? 什么样的男子才能照顾好她? 她喜凉不喜热,冬日的夜里总爱掀被子,不知她的新夫郎会不会夜半起身,为她掖好被角? 她喜淡不喜甜,不知她的新夫郎可愿早起,为她做些不放糖的糕点? 她喜静不喜闹,不知她的新夫郎会不会在她习字的时候在一旁为她安静地研磨? 想来昌平帝卿那样宠爱她,应该不会为自己的女儿选一个性子太过跳脱的男子为正君吧! …… 第二章 竟然穿书了 木莲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上胡思乱想着,直到孩子的哭声响起,才唤醒了那个沉浸在记忆中的人儿。 “乖宝宝,不哭不哭,爹爹这就给宝宝泡糖水喝,这是你……你娘亲给的糖……” 木莲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却在提到那个女子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眼中挂着的湿润也跟着滚了出来,落在深蓝色的衣袖上,画出一朵朵的花儿来。 匆忙起身,先去拴住院门,木莲才抱着孩子进了屋。 西城不如东城,这边鱼龙混杂,盗匪极多,泼皮无赖也不少。 像木莲这样漂亮的年轻男子一个人在家中最是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平日里他都不敢出门,有了活儿也都是张家夫郎送到家里来的原因。 若是被附近的无赖泼皮瞧见了他的长相,木莲怕是就再也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 边哄着怀里的孩子,边利落地掏出一块糖放在碗里用水冲上,木莲这才坐在桌边,用小木勺舀了糖水吹凉了,递到儿子嘴边。 “宝宝,你可是感受到了爹爹的心意,在为我们父子难过吗?”木莲抱着儿子轻哄着,口中还不住地喃喃道,“只是,你母亲她总算醒了,咱们应该为她高兴不是?” 就算她不要他了,他也是希望她好的。 不知是屋里的温暖让怀里的孩子感到舒适,还是母子连心,那来自于他母亲的糖水太过好喝,总之在木莲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孩子竟真得渐渐止住哭声,眨了眨挂着泪珠的长睫,吧唧着小嘴儿又睡了过去。 孩子睡得熟了,木莲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床上,用那床唯一的破棉被将他裹住。 坐在一旁,看着那张还未长开的小脸儿,木莲眼前又浮现出那女子的容貌来…… 凤都东城,平南王府。 “主子,该用早膳了。” 小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绝美的男子才顶着那张苍白的小脸站起了身。 “去给小姐擦脸吧!” 男子的声音娇美中夹杂着些哀伤,好似那汩汩的泉水流出,夹带着几颗小石子儿,破坏了那美感。 “主子,小姐都已昏睡了三个月了,您也守了三个月了,您现在……”小侍犹豫道,“若是小姐醒来,瞧见您这般模样儿,定是要心疼的!” “她若是真能醒来,便是心疼几分又如何?” 男子说着,眼角又红了起来。 “唔……” 凤乂只觉得头痛难忍,入目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混沌的意识里传来了男子悲伤的声音,那样的伤感也让凤乂跟着清醒了几分。 “主……主子,小姐好像醒了……” 端着水盆的小侍差点儿将手中的东西打翻,好在宫中多年的训练让他没失了分寸,堪堪抱住了那要滑落的水盆。 “沚儿,我的女儿……” 凤乂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况时,就被一个瘦削的臂膀抱了住,一股安心的馨香顺着那人的秀发传入鼻尖。 刚刚抬起的凝了气的手掌又悄悄放下,因为这个柔软的怀抱告诉她,这个男人对她并无恶意。 任由那男子抱着自己哭泣,凤乂则冷着眸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情境。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配着雪白的幔帐,一瞧便是古代的大户人家。 “古代?大户人家?” 凤乂一惊,忍不住抬手捂上脑袋。 她明明记得自己闭关后便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翻开一本书。 那书是她失恋后无意中买来的,因为觉着新奇才翻了几页。 那书中讲的是在一个不同的世界,女子为尊,男人生子,没有渣男,正好可以弥补凤乂那颗被伤的惨不忍睹的心。 只是书里的男主太过可怜,为了女主竟苦苦等待千年,忍受了十世流离之苦。 再想到自己,凤乂不由得感同身受,恨不得将那小人儿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同事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是后来,她看着看着便睡着了,为何醒了之后就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呢? 凤乂这样的顶级大佬自是不会害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索性瞧瞧自己这是掉进了什么梦里。 “头好疼……” 凤乂喃喃出声,男子忙放开她,盯着那双哭得通红的眸子将凤乂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沚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再不醒,父君便陪你一道儿去了……” 那男子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 凤乂一时还不能适应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男人,可听他的语气这人好像是自己这副身体的爹爹啊! 不由得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珠,凤乂脑中忽然闪过一抹白光。 “请问您还在为失恋而苦恼吗?” 一个欠嗖嗖的声音闪过,凤乂气恼地瞪了那白光处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好不容易才不那么难过,他竟然还提! “宿主不用悲伤,我是梦仙,特来治愈您的情伤。” “宿主?” 凤乂抓住关键词,蹙眉问道。 “您因悲伤过度而昏迷,梦仙特来相助。” 凤乂忍不住扶额,暗恼自己的没出息,竟这般丢脸。 “宿主只需完成书中任务,便可获得奖励——男朋友一个。” 即便凤乂素来皮糙肉厚,此时也忍不住因这梦仙的直白而红了一张老脸。 可是,都说治愈失恋的最好方法就是移情别恋,凤乂也想试试,所以梦仙提的条件她是真的动心了。 “咳咳……什么任务?” 某大佬强装镇定地厚着脸皮问道。 “给你所看的那本书中的男子一个好的归宿,他圆满了,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你的意思是本尊现在穿进了那本书里?” “小可怜儿还在等着您,梦仙先行退下了……” 还不等凤乂多问,梦仙便随着那抹白光一起消失了。 此时待在凤乂面前的还是刚刚那个伤心不已的男子,只是她正为他擦着眼泪的动作,换来了他的泪中带笑。 “别哭了……” 凤乂开口,沙哑的嗓音竟别样的好听。 第三章 平南王世女南沚 “这个傻孩子,病了这许久,竟是连父君也不会叫了。” 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子嗔笑一声,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额角。 凤乂面前这人便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弟——昌平帝卿上官汐。 当年才貌无双的昌平帝卿嫁给了权倾朝野的平南王南奕为正君,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羡煞京中一众人等。 奈何红颜薄命,在女儿南沚三岁那年,平南王便战死边疆,只留下他们孤儿鳏夫,好不可怜! 自此,这南沚便成了昌平帝卿的命根子,而今,凤乂便穿成了这书中的南沚。 “小姐怕是饿了,奴这就去为小姐传膳。” 一旁的小侍也跟着红了眼睛,他是昌平帝卿的陪嫁,旁人都称南沚为世女,只有他会唤她一声“小姐”。 这熟悉的对话不由得让凤乂,不,现在她是南沚了。 南沚清楚了眼前的处境,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心中也有了计较。 “有劳小禾叔叔了。” 这南沚平日里就是个不成器的,被昌平帝卿惯得无法无天,整日里招猫逗狗,欺女霸男,除了她姑母——当今圣上外,她是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家里的霸王大病一场后,忽然变得这般有礼起来,不由得让小禾又感谢了老天一番。 “沚儿病了一场,倒似乎是长大了许多。” 昌平帝卿欣慰地抚着南沚的额头,满眼的宠溺。 “这段时日让父君担心了。” 南沚回握住昌平帝卿的手,轻声道。 虽说最后害得男主惨死也有昌平帝卿的责任,可这也都怨他太过溺爱女儿。 上官汐虽算不得一个十足的好人,却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你能醒过来便好,那个扫把星已经被父君赶出了家门,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父君这就为你再定一门亲事冲喜去灾,林尚书家的小公子可比那个扫把星漂亮多了。” 上官汐也不等南沚开口,便喜滋滋地起身去安排了。 南沚无奈地摇了摇头,书中便是这般,南沚娶了那林尚书家的幼子林烟儿,却仍旧不思悔改,日日流连烟花柳巷,与人争抢花魁,得罪人无数,最终却还害得前夫和儿子惨死歹人之手。 想到那个被赶出府的男子,南沚一阵心疼。 那样好的男子竟被这个该死的“南沚”活活害死,活该她最后得罪太女站错队,在新皇登基时被流放,死于路上。 敛去眼底的深意,南沚试着起身,闭目运气,这副身子自幼娇养着,倒是个有灵气的。 平南王世女清醒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京城,还不到午时,大街小巷里便布满了南府的下人。 奉昌平帝卿之命,南府广开大门,施粥布膳,东南西北四城广发喜糖,破财去灾。 在那前世女君乔昀被赶走后,昌平帝卿便盯上了林家公子,只是因为那孩子眉间长了一颗小黑痣,说是眉里藏珠,能给妻主带来好福气。 林家能攀上南府这样的大树自是喜不自胜,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这门亲事,只等着选个好日子就将儿子嫁过去。 此南沚非彼南沚,她又岂会让乔昀的悲剧重演? 乔昀乃是前丞相乔恒之子,因他父亲与上官汐乃是手帕交,二人便早早地为两个孩子定下了婚约。 谁知不久之后,平南王南奕战死边疆,乔恒也因朝中争斗被抄了家,满门抄斩。 因念着故交,再加上幼时的南沚对乔昀的喜欢,上官汐便求着皇上留下了乔昀的性命,将他送进了平南王府养着。 乔昀自小便在南沚身边长大,南沚虽纨绔,却也是护着他的,可谓是爱若至宝。 女儿喜欢的自是好的,不论那孩子家世如何,是不是罪臣之子,上官汐爱屋及乌,待乔昀也如亲生。 只是好景不长,那年九月的菊花宴办在南府。 几个主君在看清乔昀的长相时,便暗暗说着,这孩子虽是漂亮,可那额间的那抹朱砂痣却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上官汐自是不信,只当是他们胡言罢了。 可谣言四起,也使得南沚再看乔昀时起了多了些旁的心思。 但顾念着多年情谊,南沚也不曾刻意疏远于他,只是会时常盯着乔昀额间的朱砂痣发呆。 在南沚还未想清楚要不要娶乔昀过门时,乔昀竟有了身孕。 上官汐得知此事,自是喜不自胜,忙着为二人张罗婚礼,就为了早些抱上孙女儿。 成婚之后,身边的朋友也时常拿着乔昀是灾星的事情玩笑,起初南沚还反驳几句,时间久了,她心中也多了些不自在。 南沚越发得寡言,也不再喜闹,整日里冷着一张脸,早出晚归。 有孕在身的乔昀日日在家中等着南沚,南沚的改变他不是不知,却无声地纵容着。 直到他坐在榻上等了一整夜,她都不曾归家,他才知道,那个爱他疼他的沚姐姐早就变了…… 性子本就有些嚣张跋扈的南沚更加过分,竟在酒后强了人家还未的花魁,又打了工部侍郎家的女儿。 一桩桩一件件,惹得上官汐也是头疼不已。 府里的下人便将世女惹下的麻烦怪在乔昀头上,只说他是个灾星,在嫁给世女后,便害得世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上官汐看乔昀的眼神也越发凌厉,直到那日南沚被下人抬着回府,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时,上官汐才将责任都推给了即将生产的乔昀。 本想着他若生个女儿,给南家留个后,南家便好好将养着他到老,不许他再见南沚。 谁知乔昀竟生下一个儿子,女儿又昏迷不醒,这让上官汐数度哭晕了过去。 府里请了庵里的姑子来做法,那姑子也说是府中有灾星,幼时克母,长大克妻,需将之送走,灾祸便也尽去。 尽管顾念着与乔昀父亲昔日的交情,可什么也赶不上女儿的性命重要不是? 一气之下,上官汐将刚生产完的乔昀赶出南府,任其自生自灭。 乔昀抱着南府的门槛哭喊着不肯离去,他不舍得昏迷不醒的妻主,更放不下才出生的儿子。 第四章 她说 上官汐寸步不离地守在南沚床前,被外面吵闹得烦躁不安,便允了乔昀带走刚出世的儿子,毕竟于上官汐来说,对女儿的生命没有威胁了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灾星生下来的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乔昀这才抱着儿子不舍离去,背影单薄,脚步蹒跚。 南沚手下有两名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那是她母王在她刚出生时就为她选好的。 那二人虽看不上南沚的为人,却仍旧忠心护主,只是在南沚面前从不多言。 乔昀被赶出南府后,也是她二人帮衬着找了西城的那个院子,不然依着他从未出过门的性子,哪里能找到那处去。 南府规矩森严,能帮着那父子二人寻一处落脚之地,已然不易,谁也再顾不得他们了。 “高琳,高琅。” 南沚试着对外面喊道。 “属下在。” 二人瞬间出现,跪在南沚面前。 南沚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她们年纪较她长些,做事沉稳,武功亦是不凡。 只是她们功夫这样好,又如何会护不住之前的“南沚”呢? 是有心还是无意,南沚都不想再追究,她现在需要的是让她们护住乔昀和那个孩子。 “乔昀在哪儿?” 南沚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道。 “……” 二人垂眸不语,心中却是暗惊,她们救下少主君和小公子的事情并无人知晓,世女殿下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想到此时的乔昀,二人也不担心会被南沚找到。 “之前是本殿对他不住,如今既是本殿身子已经大好,便也该将他父子二人接回府中,想来以你二人的能力应该能找的到他吧!” 南沚并未直接言明,这也是给二人留了机会。 乔昀作为被赶出南府的弃夫,又被认作是灾星,这二人若真的救了他,便是背主忘恩,要被罚的。 二人心中不解,这位世女殿下不是一直因着外人对世女君的诋毁而不喜吗?如今世女君被赶走,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又要让她们姐妹去将世女君寻回呢? 况且,听说王君已经为世女殿下又定下了一门亲事啊! “做不到吗?” 南沚再无刚才的好脾气,冷下脸来,声音也跟着硬了几分。 头上的目光盯得二人身子一颤,南沚王者的威严逐渐显露出来。 “属下即刻去办。” 二人忙抱拳应声,不敢敷衍。 这位世女殿下刚刚的情绪竟与逝去的平南王一般无二,都说是虎母无犬女,世女殿下病了这么一遭,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本殿要他们父子好好的!” 南沚说罢,便转身离开。 高琳伏在地上偷偷瞅了一眼那远去的衣摆,许久之后才出声道:“你觉不觉得她变了?” 因为素来不喜南沚的做派,二人在背后从不称呼她为主子。 “好似平南王活着的时候……” 高琅点点头,她们母女二人那种给人的压迫感简直是一模一样。 “姐姐,她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高琅有些后怕地问道。 平南王府规矩森严,若是她姐妹二人所作所为被人知晓,被赶出王府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高琳微微抿唇,摇头道:“瞧着不像是要为难我们的样子,日后当差小心些,勿要出现纰漏。” “那世女君和小公子……” 高琅有些犹豫,乔昀也算是她二人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自幼乖巧懂事,颇受人喜欢。 只是命苦,自幼失去母父,又遇见了不争气的南沚,若是南沚娶了那林家公子为正君,乔昀和孩子不就变成庶出了吗? “尽人事,听天命。”高琳认命道。 以她们的能力根本无法改变那对父子的命运,一切只能看乔昀的造化了。 高琅担心的是,就算世女殿下愿意接受那对父子,依着王君对世女殿下的宠爱,自是也容不下他们。 “哇哇……” 屋内传出孩子的哭声,木莲忙起身往屋里跑,连手上的水都顾不得擦。 被冰凉的井水泡得通红的手颤颤巍巍地抱起床上的孩子,木莲柔声轻哄着。 “宝宝乖,可是饿了吗?” 将孩子从床上抱起,木莲心疼得蹭了蹭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儿。 一触到熟悉的怀抱,奶娃娃便停止了哭泣,扁着小嘴儿委屈的模样儿,还有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将木莲的心都软化了。 “这样粘人的性子,倒是与你娘亲小的时候一般模样儿。” 木莲笑看着怀里的儿子,不由得宠溺道。 记得小时候,沚姐姐也是这样粘着他,寸步不离,但凡有一日瞧不见他,她便不好好用饭。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满眼是他的女子就变了模样儿。 他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容,听不见她宠溺地唤他“昀儿”。 是啊! 他差点儿都要忘了,自己本名不叫木莲的,他叫——乔昀。 乔昀,他本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乔丞相的独子,受尽万千宠爱。 只是不知何时起,家里冲进来许多官兵,他的家没了,母亲和父亲都死了,府里的下人也都被卖往别处。 他被那个娇糯的女娃娃接进了南府,自此以后,那里便成了他第二个家。 她说,她的父王就是他的父王,她的家就是他的家。 她说,她长大后会娶他做夫君,一辈子对他好的。 她说,他长得真好看,比那荷花还要美。 她说,他绣的莲花荷包她会一辈子挂在身上,就像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说,他是她这一生最爱的男子,她定不会负了他。 可是,她还是变了…… 她说,怡红楼里新来的花魁真好看,一双水眸勾人的紧,腰肢比他要软上许多。 她说,林家的小公子才貌无双,被称为京中第一公子,京中女子对其趋之若鹜,林小公子却独独将荷包送给了她。 她说,她还没打算好要娶他,他为什么会有身孕?他们明明每次都避了孕的。 她说,她好像喜欢上那个会在荷包上绣鸳鸯的林公子了…… 她虽然没有说,他却知道,她不想要他了…… 那些她说过的话,他都记着——她的柔情,她的冷漠。 第五章 一见钟情 随意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木莲不敢再哭。 他相信儿子能够感受到他,他不愿孩子再跟着自己难过。 “就算娘亲不要我们了,爹爹也会护着我的宝宝长大的。” 木莲将脸轻轻靠向怀里的孩子,自言自语道。 离开了平南王府,他便不再是乔昀,只是木莲。 他不知前路有多坎坷,他只知道,怀里的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命,是他和她唯一的牵绊。 高琳和高琅站在墙外,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堆脏衣服和那一大盆凉水,心中对南沚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真是造孽啊!”高琅忍不住出声道。 好好的一个贵家公子,竟是过着这种还不如平南王府下人的生活。 “咱们还不能就这样回去交差。” 高琳年岁大些,想得也比妹妹周到。 若是她们这么容易将乔昀父子交出去,不仅会暴露了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会害死这对可怜的父子。 待过些日子,世女殿下想明白后,再做定夺才好。 万一她后悔接他们回去了呢? 又或者,王君他又将他们赶出府了呢? 为了不暴露乔昀的下落,这还是姐妹二人第一次来看他们。 当初虽找了邻居帮忙照看着,可如今瞧着他的日子比她们想象中还不好过。 高琅看了姐姐一眼,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再等等。” 二人刚刚离去,那墙外便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南沚站在不远处,一双清冷的眸子望向墙里,好似要将里面的人儿看透了似的。 以她的修为,她若有意跟着高琳高琅两姐妹来寻人,那便一定不会被发现。 只是在看见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南沚心中的震撼比想象中更甚。 书中只写了他生活不易,却没想到是如此艰难。 想来也是,一个自小长在闺阁的男子被赶出家们,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又能好到哪儿去? 若是与乔昀相比,自己之前的“被劈腿”又算得了什么。 南沚的脚步不受控制似的朝前走去,在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男子吧! “南沚”可真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这样的美玉不好好护着,竟将他丢入凡间。 南沚那颗被戳了一个洞的心好似忽然填满了,而让她觉得满足的,竟然是不远处那个瘦削的男子。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而像这样既有颜值又有人品的好男儿,天底下又有几个呢? 他既注定了是她的,那她便宠他一世,助他圆满。 好似捡到了宝似的,南沚自己都不知道,那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大到她竟不舍得离开。 只是一想到上官汐的溺爱,南沚就忍不住汗颜。 若是直接将他们父子接回去,怕是不容易吧! 既是如此,就莫怪她“小人”一回了。 南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丝毫不曾被人发觉。 天色渐暗,木莲哄睡了孩子,这才拖着发酸的胳膊来到门外,继续洗那堆那未洗完的衣裳。 肚子饿得咕咕叫,木莲却只是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丝毫没有要去做饭的意思。 木莲月子没有做好,身上没有奶,为了给儿子买些羊奶果腹,他便更是不舍得吃了。 每日里多喝两碗水,便能省下两个铜板。 好在这院子角落处有一口井,无需他再出去挑水,想来这也是高家两姐妹为何给他找了这个院子的原因之一。 水冰得人的骨头缝儿都跟着发疼,可木莲就像是没感觉似的,仍旧搓着手里的衣裳。 他平日里就靠着刺绣和为人洗衣来养活儿子的,若不是如此,他们父子早就饿死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木莲吓得忙扔下水盆跑进屋里,将门拴住。 一直听张伯说这里不安全,今儿他才觉得害怕。 将门拴住后,木莲又去检查了窗户,抱起地上的板凳将窗户堵住,木莲才匆匆跑到床边,警惕地抱起了睡着的孩子。 瘦小的身子抖个不停,直到那声音消失不见,木莲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回床上,木莲趴在门口听了许久,才抱住那根顶门的木栓走了出去。 “啊!” 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得木莲大叫一声。 抱着木栓胡乱地挥舞着,只听得“唔”的一声,吓得木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就算自小寄人篱下,也不曾受过这般惊吓,尤其是儿子还在屋里睡着。 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木莲双手抱着木栓护在身前,忍着害怕看向地上的那坨黑影。 不知为何,在月光的映衬下,那倒在地上的人的侧脸竟有几分像那个人…… 木莲抱着木栓的手一顿,用木栓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肩头,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 “哐当……” 木栓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声,木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沚姐姐……” 小人儿轻轻唤道,却又不相信似的盯着她的脸。 直到看见她耳垂上的小黑痣后,他才敢相信,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只是,她好像受了伤,还很重的样子。 木莲这才反应过来,也再顾不得害怕,上前扶起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就算她负了他,他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尽管有南沚的刻意压制,木莲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扶进里屋。 将人儿扶到桌角处的那块破毯子上,这是他为儿子准备的,有时候他刺绣时怕看不见孩子,便将孩子放在毯子上,他坐在一旁。 木莲借着月光去摸那油灯,却不知身后的那双精明的眸子就这样跟随着他,满是柔情。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吗? 就算南沚现在就在他身边,她还是忍不住想骂他一句傻子。 她都那样对他了,他就不知道先踢她两脚解解气再救她性命吗? 当真是个傻的,却是傻得可爱。 第六章 母子连心 只是他越是这般,她就越喜欢他。 这样纯粹的感情是她做梦都不敢求的,如今竟将人送到了她面前,当真是老天垂怜。 好不容易将油灯点起,木莲才敢去看那个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儿,瞧着她似乎瘦了许多,想来昏迷的这段时日也受了不少的苦。 当初他本是要留下来照顾她的,奈何父君说他是扫把星,将他们父子赶出平南王府,他却是连她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如今再见,恍如昨日。 不知何时,那双苍白还带着老茧的手抚向了她的脸,他们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在一起了。 还记得小时候,他要学习刺绣不能出门,她便拿了本书窝在他身旁,一待就是一整日,从来不曾厌烦。 可自从…… 木莲忽然收回手,摸向额间的那抹红色朱砂痣,眸子里满是痛苦。 爹爹说他这是美人痣,只有漂亮的男子才会长这个,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自己是灾星呢? 他本不以为意,可那个自幼宠他护他的女子竟也信了。 全天下的人都说他是灾星,他也不曾在意。 唯独她不行,她是他的命啊!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如今再看见她,他说不出是爱是恨是憎是怨,只是他无法见她受伤而不顾。 便是他活该吧! 起身倒了一碗热水,木莲吹凉了递到那人唇边,本还苍白的唇在触到水珠的时候,竟变得红润起来。 木莲脸颊红了红,忙敛了心神又给南沚喂了两口水。 这本是寻常的井水,可喝在南沚口中竟如此甘甜,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子竟能温柔至此。 再想想那个背着自己劈腿的男人,南沚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和之前的“南沚”一样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好在她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装作无意识地抬手握住那细细的手腕,木莲一惊,手中的木勺差点儿掉在地上。 只是那不堪一握的手腕握在南沚手中,让她心疼不已。 这孩子是受了多少的苦啊! 竟是瘦成这般! “昀儿……” 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竟让木莲红了眼睛。 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唤他“昀儿”了。 见那小人儿低下头去,南沚又厚着脸皮叫了一声。 “昀儿……” “你……你醒了……” 木莲吸吸小鼻子,从她手中挣脱出自己的手腕儿,不敢直视那人,目光躲闪。 “唔……好痛……” 南沚忽然眉头一蹙,呻吟出声。 “哪……哪里痛?” 一听她喊痛,木莲也再顾不得许多,忙抬头问道。 “昀儿,我受伤了……” 不知是不是木莲的错觉,他竟觉得她是在向自己撒娇。 “我身上有药,昀儿可愿帮我抹上?” 明知他不会拒绝,南沚还故意问道。 若是这个傻子能够忘掉“南沚”那个负心女,又何必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木莲想都没想,匆匆点头后就去她怀里掏药,许是他心思单纯,一心都在她的伤口上,可南沚却是被那只小手摸的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立时将人儿压在身下。 就算心中再如何万马奔腾,南沚也不敢唐突了佳人。 她是要他爱上她,而不是依赖她。 “我……我要脱了你的衣裳,你忍着些。” 木莲咬着唇去解南沚的腰带,南沚老脸一红,却是没有拒绝。 她就这样盯着他,直把那张苍白的笑脸看得通红还不肯罢休。 好不容易上了药,木莲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双炙热的眸子看得他浑身发烫,他觉得这次醒过来的南沚似乎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从头至尾木莲都没有问一句——南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于他来说,她的到来一定是个巧合,毕竟像自己这样被休弃的男子,又有哪一点值得她费尽心思呢! 二人之间的沉默使得这夜更加沉静了…… “哇……哇……” 稚嫩的哭声唤醒了不知所措的木莲,他忙起身扑到床边,抱起那个忽然大哭起来的孩子。 南沚也跟着坐起身,靠在身后的墙边,将脑袋歪向一旁。 那小奶娃儿在木莲怀里哭得小脸儿通红,一张还没长开的小脸儿便是如此精致,长大了那还了得。 许是这孩子与南沚血脉相连,第一眼见他,南沚便是忍不住的欢喜。 木莲抱着孩子不住地晃着,可那哭声却是一直不曾停止,让木莲也跟着红了眼眶。 “我来抱抱……” 南沚抬起手来,一脸期待地看向木莲,等着他将孩子递过来。 即便被她伤过,木莲仍旧不忍拒绝她,只是担心她的伤势。 “可你的伤……” “无妨,伤在后背,不碍事的。” 南沚接过那个软绵绵的粉团子,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她单身千年,忽然做了便宜娘亲,竟是别样的滋味儿。 离近了才发现,这包裹孩子的襁褓虽粗糙,可孩子身上贴身穿着的却是光滑的丝绸。 想着木莲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却还是不愿委屈了孩子,南沚便是一阵心疼。 她暗暗发誓,定要好好疼爱他们父子,绝不再让他们受苦了。 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孩子到了南沚手上后竟然止住了哭声。 南沚惊奇地看向木莲,他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儿。 木莲忽然欣慰不已,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好似都消失不见了似的,便是他们父子被赶出平南王府,却也切不断他们母子的血脉亲情。 “宝宝可起了名字?” 南沚这可是明知故问了,这个孩子在书中莫说是名字了,只在第一次见他娘亲时便被人活活摔死了,哪里还有那样的好福气。 木莲忽然垂下头去,咬着唇没有接声。 他一直不曾给孩子取名,便是奢想着有一日南沚能够醒来,或许她心中也会有些舍不得他们父子,就算不接他们回去,能给孩子取个名字也是好的。 在这女子为尊的王朝里,能得母亲亲自取名的孩子这一世才会无忧无虑,这也是木莲唯一的愿望了。 第七章 任重而道远 只是,不知为何,如今这人就在自己面前,木莲竟丝毫不敢开口提这件事儿。 他好怕,好怕她会嫌弃他生了个儿子,好怕她一开口就是拒绝…… 便是他不说,南沚也能清楚他的心意。 握住儿子热乎乎的小手,放到自己唇边,南沚宠溺地开口道:“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孩子便叫南念云吧!” 念云,念昀。 南沚想,乔昀才华斐然,定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念云,南念云……” 木莲喃喃着口中的名字,眼中的泪水也跟着滚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能再见她一眼已是奢望,他根本就不敢奢求她那情诗是说给他听的。 可如今她不仅为孩子取了名字,还愿意给孩子冠上“南”姓。 这一日的经历太多,冲击得木莲再也承受不住,竟当着南沚的面捂唇痛哭了起来。 南沚想要上前安抚他一番,却又碍于怀里的孩子不敢动弹。 只是他那可怜的模样儿,让她又心疼几分。 “别哭了,念云好不容易才不哭,你这个做爹爹的怎得又跟着哭起来了呢?” 南沚抿了抿唇,出声道。 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哄男子开心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被人绿了不是? 木莲忙着抹了把眼泪,抽抽搭搭道:“我……我这是高兴的!” 孩子能得他娘亲亲自取名,他是在为此开心。 见怀里的儿子正可怜巴巴地嗦着手指,南沚忙将孩子递还给木莲,摸了摸鼻子道:“孩子怕是饿了,要不,你……你喂喂他吧!” 说着,那白皙的耳朵竟渐渐红了起来。 木莲不敢多想,抱着孩子就上了床,在看见南沚那双盯着他瞧的眸子时,忙解下半边粗布蚊帐,将自己遮了起来。 南沚造诣太深,以至于她如何努力,都阻止不了那小人儿吃奶的声音传来。 努力压下心底的躁动,南沚不禁暗骂,这女尊王朝的女人身子真是不争气,一点儿诱惑都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木莲才理好衣衫从床上爬了下来,见南沚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只以为她是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走到南沚身边,木莲想要开口又停了下来。 她身上有伤,怕是暂时无法离开。 只是…… 南沚身为平南王府世女,又如何能在这种破落的地方过夜? 看着面前的南沚,又偷偷望了一眼床里睡得正香的儿子,木莲想,若是她不嫌弃,并且愿意留下来,他不介意带着儿子在地上过夜,将床让给她。 正当木莲犹豫间,手腕就又被那人抓了去。 只是这次她并未像刚才那般用力,而是将几根指头放在了他跳动的脉搏上。 “月子里吃了不少的苦吧!” 南沚像是在问木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木莲讪讪地收回手,抿着唇摇了摇头。 若说是与之前的锦衣玉食相比,他的确吃了许多苦头。 可若是论自在,这里的日子虽苦了些,身边的人却是简单了许多。 “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昀儿,你可怪我吗?”南沚说罢,又勾勾唇道,“怎么会不怪呢?始乱终弃,抛夫弃子,这样的女人便是死了也活该……” 南沚话还未说完,便被木莲捂住了唇。 只见那小人儿正红着眼尾,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儿瞪着南沚。 “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怎得还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想到“不吉利”三个字,木莲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朝后退了两步,离南沚远了些。 便是南沚修为再高,此时也看不透眼前这男子的心思。 许是退得狠了,再加上天又黑,木莲竟忘了地上还摆着两个矮板凳,被绊得直直倒了下去。 再也顾不得伪装,南沚飞身而起,一把搂住了那小人儿的腰。 熟悉的味道传来,木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眼前这个女子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平南王世女,只是他的沚姐姐。 南沚看着他眼中的惊恐忽而转变成迷茫,不禁蹙起了眉头。 直到那小人儿一把将她推开,南沚才确认,自己的情路漫漫而修远,还得需要她不断努力啊! 木莲却不是这般想,他可不敢忘记,自己额间那抹被视为不祥的朱砂痣。 “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 南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捂住伤口装作虚弱的样子坐回毯子上,好不容易才接近了他,她可不想就这样离开。 “还是你去床上吧!我和念云在这里就好……” 木莲小手指向地上的薄毯,那对黝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光,看得南沚晃了神儿。 “沚……殿下?” 木莲刚要唤她“沚姐姐”,想到了什么后又改了口。 她早就不是他的沚姐姐了,更不再是他的妻主。 “我身上痛得厉害,不方便挪动,就在这里歇一晚上就好,你快去睡吧,无需管我。” 说着,南沚就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木莲也没再多言,抿着唇想了片刻,才转身来到一个破木箱子旁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木莲就抱着一件华丽的斗篷跑了过来,将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南沚身上,这才吹灭了蜡烛悄悄离开。 这斗篷是木莲唯一的家当了,上面镶着的金丝银线也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的日后温饱。 他本是要留给儿子做嫁妆的,自离开南府后,便是再艰难,他都不舍得将这斗篷拿出来用,如今倒是便宜了南沚。 南沚在黑暗中看向那个一步一步蹭向床边的小身子,抬手抚上那斗篷,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这样善良的性子,总是要比旁人多受许多的委屈吧! 南沚想,就算任重而道远,她也要夺下他的这颗心。 木莲起初还有些睡不着,只是听着那暗处的人不曾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渐渐就忘了害怕,这一觉起来,已是大天亮。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的觉了,因为怕夜里有恶人闯入院子,木莲总是惊醒着,如今这人在身旁,他竟是一夜好眠。 第八章 同甘共苦 当真难得。 外面的鸡叫声早已停歇,木莲起身时儿子还在睡着。 粉嫩嫩的小家伙红唇微嘟,引得木莲对着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儿亲上一口又一口,总是舍不得离去。 忽然想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木莲立马变了脸。 慌慌张张地爬起身,却发现那人并不在屋内。 木莲白着一张小脸儿四处张望,可这间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屋子里哪儿还有她的踪影呢? 若不是木凳上放着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木莲甚至都要怀疑昨儿夜里遇见了那人,是不是自己做了个梦。 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木莲就冲出了屋子,在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院中拿着一根树枝比划时,木莲才惊觉到了脚底下的凉。 不得不承认,就算她不要他了,他还是这般不争气地想着她。 听到身后的声音,南沚转过身去,小人儿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就这样落在她的眼中。 在看见那双白玉般的小脚颤悠悠地踩在冰凉的地上时,南沚才不悦地蹙起眉头,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就将木莲抱了起来。 “我……我……” 木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他总不能说她不见了,他担心她吧! “鞋袜莫不是已经装不下你的脚了?” 南沚语气不善,可话里的关心却是不言而喻。 “不……不是。” 木莲耳尖一红,忙垂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她。 从小就是这样,但凡她恼了,他总是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儿。 “我饿了。” 本以为南沚还要再说些什么数落他的话来,不想却是说她饿了。 时辰不早了,木莲也因着自己的晚起羞愧不已,脚一碰到鞋子就立马趿拉上,也顾不得穿好就往外跑去。 “我先去烧水,服侍你洗漱,然后就去做饭。” 那样一个贵家公子,只不过数月的时间,做起这些个下人的事情来,竟是如此利落。 不知他受了多少苦,才适应成这般模样。 站在门口瞧着,南沚忍不住向前走去。 “我来替你烧火。” 也不嫌脏,南沚撩起衣摆就坐在了灶膛前,顺手填进去一把柴。 “我来就是,你快快出去。” 女子远庖厨,他又岂能让她做这些? 木莲越发相信,南沚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过去的南沚最是喜洁,何时会做这些事情? “你我妻夫,本就该同甘共苦。” 南沚此话一出,木莲惊得张大了嘴巴,手中的木勺也应声落地。 同甘共苦? 她莫不是忘记了,自己早已被逐出南家,再也不是她的夫了…… 南沚像是没看到似的,眼皮也不抬一下,依旧摆弄着灶膛里燃着的柴。 匆匆服侍南沚洗漱,木莲随意地抹了把脸又赶忙去做饭,他怕孩子待会儿醒了,耽误了时辰,饿着了南沚。 “我来给你烧火。” 南沚又跟着进了灶房,眼瞅着她就要坐下,木莲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要不,你到屋里坐着,我担心云儿要醒了……” 不知该如何劝她,木莲只好搬出孩子,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她待念云的好做不得假。 想到那个娇娇软软的粉团子,南沚忙站起了身,那可是与她血脉相承的孩子啊! 许是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又或许这是南沚千年以来的第一个孩子,她对南念云的喜爱绝对发自真心。 见南沚离开,木莲才从一旁的柴堆里扒拉出一个盖着灰色麻布的破筐来。 从里面翻出一个大番薯,木莲拿在手中掂量着,想到南沚刚刚捂着肚子喊饿的模样儿,木莲一狠心,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来。 屋角处有一口小缸,那里只有一瓢米,这是木莲这段时日里省吃俭用攒出来的,因着他奶水不足,所以平日里会给南念云煮些米汤果腹。 木莲过去舀出小半碗米来淘洗干净,又将红薯去了皮,切成小块,和雪白的米粒一起煮进锅里,待米香味伴着红薯的香甜一起传出时,木莲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如今这般情境,能为南沚熬一碗红薯粥,便是他的全部了。 木莲边烧火边担忧,自小便没吃过这些粗鄙东西的南沚怕是会吃不惯吧! 若是她不喜欢该如何是好? 听张伯说,出了门街角处就有卖包子的,若是她实在咽不下去,他便出去为她买两个肉包子来,总不好饿着她的。 木莲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即使知道今日里出了这道门会给自己日后的生活带来无尽的困扰,他还是愿意为她冒一次险。 南沚并不知木莲的想法,此时的她满眼都是那个肉乎乎府小团子。 小人儿睡得正香,娇嫩的小脸上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垂下,别提多好看了。 一想到这样好看的粉团子被那个挨千刀的“南沚”害得惨死,南沚就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南沚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时将这一大一小接回南府才是。 只是想到自家那个爱女如命的父君,南沚又头疼起来。 依着上官汐的性子,怕是很难再接受乔昀,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在没有主意之前,南沚并不打算将他们带回府里。 若是上官汐心里的问题解决不了,乔昀父子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只是这里也实在太过简陋了些,她的夫君和儿子怎么可以一直住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呢? 南沚打算回去后便替他们寻个好些的住处,最好离平南王府近些,这样也方便她随时来看他们。 在这个女尊男卑女强男弱的世界里,一个男子带着个刚出世的孩子很难过活。 “殿下,吃饭了……” 木莲站在门口,盯着那个发呆的女子瞧了许久,才不舍地出声唤道。 怕是用了这顿饭,她便又要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了吧! 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堡垒又要一点一点的崩塌,木莲心中忽然痛了起来。 只是不好在那人面前发作,他便咬牙强忍着。 起身来到桌边,看着桌上只有一个碗,南沚不解地看向木莲,心中好奇不已。 莫不是女尊国里还有什么其它的规矩…… 第九章 我吃过了 难道是……男女不同席? 可他们连孩子都生了啊! 又或者是……他要服侍她用饭? 可只有这么一碗米粥,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地服侍啊! “我……我吃过了。” 看出了南沚的疑问,木莲忙躲闪着她的目光,生怕她看出自己的不自在来。 南沚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未多问,直接坐下来端起了碗。 要说她的见识也不算少,只是还未用过如此“寒酸”的早饭,只那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连一块配着下饭的咸菜都没有。 南沚在吃食上并不挑剔,再加上这爱心粥是自己心仪的男子所做,吃到肚子里也是暖滋滋的。 咽下最后一口粥,南沚才不舍得放下筷子,站在一旁不停揪着手指的木莲忙上前去收拾碗筷。 孩子还没醒,南沚也没提要离开的话儿,木莲便抱着碗筷出了堂屋。 那离去的身影太过瘦小,南沚忍不住又蹙起了眉头。 便是那些个为了保持身材日日不食油盐的明星也瘦不到这般地步吧! 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里的孩子,南沚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跟了出去。 她绝对不相信,这个熟读诗书,自小被当做世女君来培养的男子会先于妻主一步用饭。 只是,南沚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直到那抹瘦小的身影蹲在角落里偷偷喝水的模样儿映入眼帘,南沚才心疼得红了眼眶。 木莲抱着碗筷进了灶房,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水来盛到碗中,涮了涮碗边上沾着的米粒,才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轻轻拭去嘴角的水渍,木莲缓缓起身,只是眼前的眩晕还是让他差点儿栽倒在地。 这眩晕感已经伴随他两个多月了,只以为是月子里没将养好,过些日子就无事了,不想现在这种感觉愈发严重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小人儿瘦小的身子,木莲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儿被她瞧了去,她怕是要更加厌恶于他了吧! 厌恶自己也便罢了,只是莫要连累了念云才好。 就算南家不认他是南沚的夫君,可念云却实实在在是南沚的长子啊! 那身子落在南沚怀中,南沚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抱了起来。 这轻飘飘的感觉让南沚更加坚定了要带他离开的决心,就算上官汐暂时不能接受他们父子,她也不能再将他们留在此处了。 想来以南沚平南王府世女的身份,名下自是有许多私产,总能腾出一处院子来给他们。 木莲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抬眼便瞧见了那人紧绷的下巴和紧紧蹙起的眉头。 木莲小脸儿一白,本就紧张的心又揪了起来,这样狼狈的他应该让她厌倦了吧! 她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 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喝刷碗水的男人呢? 南沚将木莲放在床边,拿过一旁的斗篷盖在他身上,手上的动作极其温柔,脸上的神色却不甚好看。 木莲也顾不得害怕,只是紧张地盯着她,不知她要作何。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木莲一惊,这才想起昨日里张伯送来的衣裳还未洗完,挣扎着就要下地。 南沚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吓得木莲又缩了回去。 “你在屋里坐着,我去瞧瞧。” 南沚按住木莲的肩膀,用眼神威胁道。 木莲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不敢反驳。 张家夫郎在院外等了许久都不见木莲出来,怕是他们父子出了什么事儿,急得不住地拍门。 直到看见院子里走出一个俊美的华衣女子,张家夫郎才讪讪地收回手,莫不是自己扰了木莲的好事儿? 也不怪张家夫郎如此想,就南沚这样的长相和气度,谁也不会将她当做是登徒女的。 只是,那小郎君瞧着是个守礼的,如何会与女子苟合?莫不是为了孩子? 一想到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张家夫郎心里头的不屑也被心疼所替。 都是做父亲的,莫说是为了孩子卖身,便是丢了性命又能如何? 这般想着,张家夫郎对木莲的同情更甚了几分。 门打开,张家夫郎却是没敢上前,只站在外面问道:“你……你是?” “你是何人?” 南沚看向面前的男子,虽一身布衣,看不出具体年岁,却也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了对乔昀的担忧。 张家夫郎忙解释道:“我是木莲的邻舍,来找木莲拿昨日里洗的衣裳。” 不知为何,张家夫郎只觉得那女子的目光瞧的自己头皮发麻。 “洗衣?” 南沚这才晓得,院子里那些没洗完的衣裳就是这位张伯帮忙送来的,乔昀平时就靠着给人洗衣裳过活儿。 “是……是啊!木莲一个男子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平日里全靠着洗些衣服糊口哩!” 说到木莲,张家夫郎就忍不住想要骂上几句他那个抛夫弃子的妻主,这么好的夫君都不要,不就是因为木莲头胎生了个哥儿嘛! “您先进来吧!” 知道这张家夫郎对乔昀和孩子有救命的恩情,南沚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引得他进了院子。 看到院中还有小半未洗完的衣裳,张家夫郎不由得担忧起来。 这若是误了给人家送衣裳,日后这活计自己怕是就揽不到了,那木莲和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张家夫郎不由得想要多问几句,没得木莲这样一个善良的孩子再被骗了。 “不知小姐是什么人?” 张家夫郎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惹恼了南沚。 “我是昀儿的妻主。” 南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道。 “昀儿?” 张家夫郎不解,这昀儿是何人。 “昀儿就是您口中的木莲。” 二人说着话,就到了屋门口,而木莲也早已坐不住,偷偷跑了出来。 看见张家夫郎,木莲忙迎了上去。 “张伯您来了,快进来。” 木莲拉着张伯的手进了屋,怕吵醒儿子特意压低了声音。 “昨日里身子有些不爽利,这衣裳还剩了些没洗。不过您别担心,我即刻就洗了去,今儿日头好,午后保准能干的。” 第十章 跟我走吧 木莲说罢就要往外走,边走还边挽起衣袖,那细白的胳膊就这样映入南沚的眸子,刺得她心口抽痛。 就在木莲要与门口的南沚擦肩而过时,手腕就被人一把握住。 也不顾张家夫郎还在场,南沚直接将木莲扯进了怀里,细心地放下他的衣袖,遮住那双白嫩的胳膊。 “之前我病了一场,才害得昀儿父子遭此劫难。这段时日劳您照顾,南沚感激不尽。只是我如今要接他们回家了,还得劳烦张伯您将衣裳送到别处去洗了。” 南沚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来放在张家夫郎面前,也算是对他的感激。 “这……木莲……” 张家夫郎不识字,也不知南沚给的那是多少银钱,只是担忧地看向木莲。 木莲也是一脸震惊,他从未敢奢望过,她还会接他回家。 只是她刚刚那话,却也不像是骗人的。 瞧出了木莲眼中的难以置信,张家夫郎忙将银票推回来道:“木莲能等来你自是好的,我也是替他们高兴的!木莲是个好孩子。这段时日里也活得不易,还望小姐日后好好待他。” 张家夫郎说着,眼角也跟着红了起来。 与木莲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自是会的,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这银票还请您收下,也算是我们妻夫的一点心意。多亏有您,他们父子才能好好得等我回来。” 南沚倒不是真的清楚张家夫郎对木莲做了什么,只是她看书时,书中写着高家姐妹和眼前这位张家夫郎是木莲的救命恩人,南沚自是感激不尽。 南沚眼中的宠溺做不得假,张家夫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木莲啊!既是你妻主来接你了,便与他回去吧!男儿家本就不易,凡事想开些,莫要再乱跑了,就算咱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得多为孩子想想不是?” 张家夫郎以为木莲是与南沚闹了不愉快才带着孩子偷跑出来,毕竟谁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南沚会那般欺负自己的夫君。 木莲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默默点头。 张家夫郎这才笑着起身,却并未拿那桌上的两张银票。 他帮助木莲,本也没打算图什么回报,不过就是心软看不过去罢了! 可南沚如何能罢休,直接抓起那银票塞到了张家夫郎手中,这些银钱对于南家来说不足为奇,却足够他们农户人家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这……” 张家夫郎为难地看向南沚,他虽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夫,却也知道不能轻易要旁人的东西。 “张伯您就收下吧!全当是您替我照顾他们父子的谢礼了。” 见南沚一脸赤诚,张家夫郎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了银票,抱走了外面的衣裳。 南沚和木莲一直将张家夫郎送到门口,才听他不舍道:“木莲啊!若是有空了,便到西街口来看看我。” 说罢,张家夫郎便开始抹起眼泪,看得木莲也跟着红了眼睛。 只是木莲除了点头,并未多言其他。 瞧着张家夫郎走远,南沚才拉着木莲进了屋。 木莲始终没有抬头看她,南沚也瞧不出他的心思。 “昀儿,跟我走吧!” 南沚轻轻拉过那纤细的手腕,柔声道。 木莲抬起另一只手,扯去头上灰褐色的麻布头巾,额间的那抹红色朱砂就这样露了出来。 南沚盯着那红色朱砂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抹朱砂竟十分眼熟,好似自己很早以前就看过了似的。 只听木莲苦笑一声,侧脸躲过那只抚着他额间的手。 “殿下怕是忘记了昀儿的身份,才会与张伯说了那样的胡话吧!” 这是他第一次在南沚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若他是木莲,那便只是他儿子的爹爹,是这凤都西街小巷子里的一个农夫。 可若他承认了自己是乔昀,那他便是被平南王府休弃的扫把星,是个不吉之人。 南沚这才想起书中对他额间朱砂的描述,忙解释道:“这不是胡话,昀儿,我说的都是真的。小时对你许过的承诺全都作数,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手被她紧紧握住,南沚说这些话时,乔昀不是没有心动,只是过往她说过的话历历在目,他心底的伤也已结了疤,如何能痊愈? 他不敢再信,过去的乔昀只身一人,什么都不怕。 可如今不同了,他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替儿子谋划才是。 若南沚一时兴起接他们父子回南府,日后再被抛弃,他的云儿便是连这样一个避雨的小屋子也没有了。 乔昀见挣脱不开他的手便也不再执着,只是转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可昀儿还未恭喜殿下如愿以偿,要抱得美人归了……” 乔昀可还没忘记,那南家在整个京城都发了喜糖,庆祝自己殿下大病初愈,还和林家结了亲。 那林家公子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京中的女子便没有不喜欢他的。 南沚只觉得自己手中的人儿颤得厉害,想来这话说出口,也诛了他的心吧! “你若与我归家,才是如了我的愿,抱得美人归。” 南沚决定再发挥一番自己的厚颜无耻,谁让这个小家伙这么倔呢? “殿下不要再与昀儿开玩笑了,昀儿生来不祥,害死乔家满门,又害得你昏迷数月,如何能再回南家?” 南沚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 可她偏偏是当今昌平帝卿的独女,平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昌平帝卿又如何肯让自己的女儿带一个所谓的“灾星”回去? “先皇在位时,乔家站错了队,抄家灭门是早晚的事情,与你何干?我遭奸人下毒,昏迷数月不醒,又与你何干?” 南沚实在不愿看他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所谓的灾星不过是有心之人为之,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一个无辜的男子,这事儿若说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南沚打死都不信。 “不要听信旁人的胡言乱语,你不是灾星,你是我的昀儿,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第十一章 为了孩子也好 乔昀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就这样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了下来,落在自己的衣袖上,也砸在了南沚的心头。 “可我已经被南家休弃了,你也要娶那林家小公子了……” 乔昀这话说的悲伤,却也是他心中最在意的事情。 以往旁人再如何诋毁于他,只要南沚孩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可她终究也没有受住那些个流言蜚语,她不要他了,他还有什么呢? “管他什么林家公子木家公子,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昀儿,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南沚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又着急想带乔昀离开,急得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 乔昀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得不承认,在南沚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乱了。 再加上南沚的柔情和甜言蜜语,单纯的乔昀又如何能逃得掉? 好在孩子的啼哭声替正在为难的乔昀解了围,南沚倒是比乔昀跑得还快,生怕是孩子有个什么好歹。 瞧着南沚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乔昀在一旁为难道:“云儿怕是要换尿布了……” 说着,他便从一旁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布来,利落地替南念云换了起来。 “昀儿,就算你不愿原谅我,可总也得为我们的孩子着想一番不是?你二人住在这种地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提到孩子,乔昀的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动容。 南沚忙再接再厉道:“你且放心,我先将你们父子接到我名下的私宅里,什么时候南府的事情解决好了,我再风风光光地迎你进门,你永远都是平南王府的世女君,而我们的念云——便是南家的嫡长公子。” 乔昀心中最后的防线也被南沚攻破,为了儿子能够认祖归宗,日后有个好归宿,他也断然不会拒绝南沚的提议。 乔昀总算松了口,小声道了一个“好”字,南沚听闻,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南沚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眼睛却总是偷偷瞧着正在那里收拾东西的乔昀。 即便没什么家当,乔昀还是收拾出了一个大包袱,里面除了那件华丽的斗篷外,就全都是南念云的东西了。 乔昀过得不好,可南念云的东西用的料子却都是一顶一的。 南沚不得不佩服乔昀好本事,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公子,竟靠着洗衣刺绣为儿子置办了这些。 末世纪的人们总爱说母爱无私,在这女尊王朝里,父爱也一样的令人动容。 接过乔昀手中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南沚抱着孩子带着夫君出了这座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小院儿。 站在街角处,乔昀忽然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南沚忽然扯住了那人的手。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来这儿了。” 既是握住了他的手,她便再也不会放开。 南沚先带着乔昀父子去了东城的酒楼住下,在还没有摸清楚自己有多少资产时,南沚也不知道该把他们送往何处。 这二人一个锦衣华服,一个粗糙布衣,二人一出现在状元楼里就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只是南沚一张冷脸,唬得众人也不敢多看。 待店小二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天字号房又躬着身子退下时,南沚才卸去脸上的寒霜,换上满目柔情。 “昀儿,你和念云暂且先住在这里,待我安排好宅院,便来接你们过去。” 乔昀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南沚怀里的孩子,犹豫道:“要不还是我来抱着念云吧,你身上的伤……” 南沚不在意地摆摆手,抱着孩子坐到了床边,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况且你昨日里为我上了药,今儿早上就不疼了。” 乔昀这才大着胆子多了一句嘴:“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于你?” 他其实还想问,为什么这么巧她就刚好落在了他的院子里。 可是他不敢,有些疑问只放在心里想想就好。 “八成是与数月前给我下毒的人脱不了干系。” 南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谎,她可不会承认,那些人是她自己花钱雇来的,身上的伤也是假的。 虽说欺骗别人的行径乃禽兽所为,可为了能早些抱得美人归,她南沚不介意做一回禽兽。 “那你可知那些是何人?” 乔昀心头一紧,有些担忧地看向南沚。 “树大招风,母王在世上时恐是得罪了什么人,如今那人才将主意打在了我的头上。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今我既是已经大好,便会揪出那幕后之人。” 南沚一直怀疑乔昀被认为是灾星的事情有蹊跷,之前那么多年都不曾有人多说什么,怎么忽得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呢? 若无人从中作梗,这事儿便是说不过去了。 那给“南沚”下毒之人和污蔑乔昀是灾星之人定是脱不了干系。 将主意打到她南沚的头上,那她便要瞧瞧,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乔昀也不再多言,只是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让他羞红了脸。 南沚将孩子递到乔昀手中,起身来到门边,朝着外面的小二姐吩咐了几句,便又匆匆走了回来,好似一刻也离不开这对父子似的。 小家伙一到父亲的怀里就打起了瞌睡,一双大眼睛慢慢阖上,吧唧着小嘴儿睡了过去。 “这孩子可真能睡啊!” 南沚忍不住啧啧嘴道。 乔昀轻笑一声,将孩子放在床里,才小声道:“张伯说小娃娃大都是如此,这是在快些长大呢!待年岁大些,便是想让他睡,他也没这么多的觉了。” 乔昀难得与南沚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见他说的认真,南沚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听着。 好似发觉自己话多了些,乔昀忙闭上了嘴,偷偷瞧了一眼南沚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不悦,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乔昀的表现落在南沚眼中就变了滋味儿,她想与他亲近些,可他心中还是有些畏惧于她的,想来若不是为了孩子,乔昀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跟她一起离开了吧! 第十二章 不能急迫 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南沚遮去眼底的失落,面儿上仍是一副淡然。 不一会儿的工夫,小二姐儿便送来了两碗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你身子弱,要慢慢进补,这几日先吃些清淡的,待日后再逐渐改善。” 南沚也想给乔昀要些人参乌鸡什么的补一补,奈何担心他虚不受补,遭了大罪,这才陪着他一起要了清粥小菜。 “谢谢……殿下……” 乔昀红着耳尖垂下头去,犹豫了片刻才道了谢。 “昀儿,你现在便是连一声沚姐姐都不愿唤我了吗?” 南沚又厚颜无耻地去摸人家小男儿的手,见他不挣脱,他更是大胆了几分,直接抓住就不再松开。 “可成婚那日,是殿下说,不许昀儿再唤你沚姐姐的……” 乔昀说着,忽然别过了头去。 他一直记得,她那日醉酒,红着眼睛冲他吼道:“我不是你的沚姐姐,以后再也不许唤我沚姐姐,我只是……” 虽然她没说完就睡了过去,他也能猜出些什么。 那个时候她正与林家公子打得火热,那林家小公子娇滴滴地唤她一声“沚姐姐,好姐姐”,她便不许他再叫。 如今她又在自己面前提及此事,是要羞辱于他,还是当真忘了那日的醉话? “昀儿,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我待你如何,你心中应是明白的。我一直都是你的沚姐姐,从不曾改变。” 虽身处后院,可皇家的勾心斗角乔昀也还是懂得一些的,南沚特意用这样意味深长的语气与乔昀说这些话,不过就是想误导他,让他以为过去的南沚说那些伤他的话都是局势所迫,他乔昀才是南沚心底的那个人。 乔昀咬着唇没有出声,不知南沚到底要做什么,他也迷惑了…… 南沚叹了口气,决定先不逼迫于他,这种事情还是慢慢来的好。 “先用饭吧!” 南沚放开那双满是伤痕的手,神情低落。 乔昀心中忽然一抽,好似被人攥住了似的,勒得发疼。 手里被塞进一双筷子,南沚便自顾抱着碗吃了起来。 尽管饥肠辘辘,乔昀也不似旁人那般狼吞虎咽,自小的好教养让他无论在何时,都是一副守礼的模样儿。 “多吃些,你太瘦了。” 南沚从自己碗中挑出些鸡丝来嫁给乔昀,这也是这餐饭唯一的荤腥儿。 乔昀看着碗中那一小撮雪白的鸡丝,忽然就红了眼睛。 不记得有多少年了,她再没有对他这样好过。 乔昀一直都不是一个大饭量的人,可今日里这满满的一碗粥,他却是吃得干干净净。 南沚瞧在眼里,疼在心上。 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和银子都放在了南念云的襁褓边,包括那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南沚才不舍地站起了身。 “你且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们。” 也不用乔昀相送,南沚自顾离去。 乔昀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叠厚厚的银票和那个宝蓝色的鸳鸯荷包,只是那荷包的颜色太过刺眼,刺得他想要流泪。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乔昀忘了警惕,只以为是那人忘了什么事情又返回,于是连问都未问,直接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的小二姐被里面的客人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后才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乔昀。 “公子,这是刚刚那位小姐让小的送来的。” “有劳了。” 乔昀失望地垂下眸子,抬手接过那包袱,这才掩了门,走回内室。 将包袱放在一旁的矮榻上,乔昀还有些恍惚,颤抖着双手打开包袱,一套月牙白的衣裳躺在那里,一旁还放着个小瓷瓶。 乔昀拿起瓷瓶,拔开塞子,凑到鼻尖,熟悉的味道传来,惹得他又落下泪来。 这香膏是他过去一直用的,冬日里抹到手上脸上,不仅能保湿,还带着一股子香味儿。 想来是她瞧见了自己手上的裂痕和老茧,才着人去买的。 握着那烫手的瓷瓶儿,乔昀心里五味陈杂,他不得不承认,南沚于他,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即便告诉自己不能轻易原谅,可看到她为他做的,乔昀心底,已然释怀。 南沚出了状元楼就往南府走去,昨日一夜未归,她得做好被父君质问的准备。 果真不出所料,南沚才转过街角,就瞧见了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上官汐。 “回来了,回来了……” 站在上官汐身后的小禾是第一个发现南沚的,扶着上官汐的胳膊激动道。 上官汐甩开众人,匆匆朝南沚走去。 “孩儿见过父君。” 南沚刚抱起拳,就被上官汐握住了手。 “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出府的?怎么也不与府里人交代一声?” 上官汐边埋怨边拉着南沚往府里走,他早上去南沚的院子时就发现这孩子不见了,想到她才大病初愈,他就担心不已。 派出了府里的家奴出去寻人,到午时都没消息,要是南沚再不回来,上官汐就准备去宫里找皇上帮忙寻人了。 南沚是昨夜里趁着众人都睡熟了偷偷跑出府的,所以上官汐并不知情,还以为是这孩子趁护卫们换班时偷跑了出去,毕竟过去的南沚也没少干这事儿。 “睡了这么久,实在无趣,孩儿便出去转了转。” 南沚也不着急,就这样陪上官汐慢慢走着。 “就算是要出去,总也得带上些下人不是?你一个人……若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可让父君怎么活啊!” 上官汐说着,就又开始抹起眼泪。 南沚眉头微蹙,却还是耐着性子哄起自己这个娇气爹爹来。 上官汐也是个苦命的,才嫁过来没享受几年的好日子,就失了妻主。 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长大,这孩子又是个不争气的,如今既是此南沚非彼南沚,也算是上官汐的造化。 “可用过午膳了?” 上官汐总觉得这次醒过来后的女儿与过去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况且,私心里说,上官汐也更喜欢现在这个女儿,毕竟以前她可从不与自己这般亲近。 第十三章 我不会娶林烟儿 “用过了。” 想到那个吃了一大碗粥的瘦小人儿,南沚的眸子又暗淡下来。 “你身子刚好,莫要吃那些个油腻的,待身子好些了,再由你选择……” 上官汐的唠叨还在耳边,南沚却觉得暖心不已。 不得不说,孤独了那么多年,有父亲和喜欢的人的感觉可真好! “是。” 上官汐还在说着什么,南沚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瘦小的男子。 “沚儿,沚儿?” 上官汐扯了扯南沚的衣袖,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什么?” 南沚这才回过头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夕阳西下,南沚就这样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被镶上了一层金色。 上官汐越发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本还有些不悦的心情又活了起来,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那林家的小公子已经及笄,你看看什么时候将人娶进门来,早些给父君生个孙女儿。” 提到女儿的婚事,上官汐脸上洋溢着喜悦,好似那二八年华的少年,一点儿也瞧不出他已经有了一个南沚这么大的女儿。 虽然上官汐脸上的笑容很美,南沚也没打算妥协。 “父君,孩儿不会娶林烟儿的。” 南沚一脸正色,丝毫不像在玩笑。 上官汐的笑容僵在脸上,就这样盯着南沚瞧着。 当初闹着要娶那林烟儿的是她,如今又反悔说不娶人家的也是她,这孩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婚姻岂是儿戏?本君与那林尚书早就说好了,你二人的庚帖都已经交换,此时你竟说不娶了?” 上官汐显然动了气,再也顾不得南沚的身子,脸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南沚暗道一声不好,瞧着父君这意思,他倒是对那林烟儿十分满意,竟连女儿大病初愈都顾不得了。 如此看来,要接乔昀父子回府怕是还得再等上一等。 南沚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上官汐恼了,她也不再提此事,而是故作难受地扶住额头,眯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上官汐被南沚的动作吓得急红了脸,也再顾不得数落她,只对着外面喊道:“叫太医,快!” “无需劳烦太医跑一趟。”南沚可不想被扎针,她装病不过是为了转移上官汐的注意力罢了。 “你身子不好,不叫太医怎么行?” 上官汐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他最怕的就是女儿有个什么好歹。 “就是有些头疼,歇歇就好了。” 南沚不忍上了上官汐的心,便只好扯了这么一个谎。 刚刚若不是上官汐反应太过激烈,南沚就要将乔昀的事情一并说出了。 “那你好好歇着,若是有什么不爽利,便着人通知父君,切莫要独自忍着……” 上官汐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是在女儿面前,总是忍不住唠叨。 “主子,先让小殿下歇着吧!” 一旁的小禾扯了扯上官汐,示意他南沚现在需要安静。 上官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想到女儿大病初愈,自己便那般训斥于她,才惹得她又害了头疼,上官汐就自责不已。 “本君这性子怎么就不能改改,明知她身子不好,还要与她争执……” 上官汐红着眸子自责道。 “主子也是为了小殿下好,小殿下心里自是明白您的。” 小禾在一旁安抚道。 “只是本君也有些看不懂那孩子的心思了,你说,当初是她千求万求地要娶那林家小公子进门,今儿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 上官汐紧紧捏着帕子,猜测着什么。 “许是小殿下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自己心里也不知为何呢!主子您也无需忧心,待小殿下好些了,再与她说道说道就是。” 小禾不愧是上官汐的陪嫁,说的话都到了他的心坎里。 听着那主仆二人一道儿离去的声音,南沚才放下扶在额上的手,眼神清明,脸上哪儿还有一丝病痛的模样。 “高琳,高琅。” 南沚灌了几分内力,声音穿透墙壁,直入那姐妹二人的耳中。 她们今日里才挨了训斥,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没有看住一个刚刚病愈的主子,这让姐妹二人差点儿丢了性命。 若不是念在她们是平南王亲自指给南沚的护卫,上官汐断断不会轻饶了她们。 好在南沚平安归来,这对姐妹也免去了一顿惩罚。 “属下在。” 二人不敢耽搁,飞奔进入了南沚的卧房。 “本殿名下可有精致一些的私宅?” 南沚直接开口,丝毫不给姐妹二人思考的机会。 高琳和高琅面面相觑,心中不解小殿下为何会如此问,却也不敢多言。 “殿下名下私产较多,不知您问的是哪处的?” 毕竟这南家只在京中就有百十处商铺宅院,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贵族到布衣,无一没有南家的产业。 南沚也不敢多言,怕露出马脚,这名下的产业可待日后慢慢查证,只是乔昀父子却是等不得的。 “离南府越近越好。” 既是要接他们到自己身边,那自是离得越近越好,也方便她时时过去探望不是? “那自是咱们旁边的宅子了,这是王女还在世时就买下来的,只说是日后若是家里添丁增口的,总是要将南府扩上一扩才是。” 高琳如实说道,当初平南王的确是如此打算的,只是她英年早逝,留下鳏父孤女,也再用不上阔宅子了。 南沚心中暗喜,想到日后与那人儿只一墙之隔,她便越发期待。 “陪本殿过去瞧瞧吧!” 南沚提步就往走去,刚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 “莫要被旁人知道,咱们越墙而过。” 若是被她那个爱女如命的父君知道了,她的耳朵又得遭殃。 “是!” 二人引着南沚来到墙边,三人同时提气,直接跃进了隔壁的宅子里。 虽说这“南沚”不争气,可在武功上也算小有造诣,怎么说也是平南王的女儿,自是不能丢了武将的风范,这也是昌平帝卿最为之骄傲的事情了。 第十四章 从正君变成了外室 这院子虽比不得南府的繁华,却也算得上是闲静雅致。 想到乔昀那样温润的气质,南沚竟觉得这院子与他十分相配,好似就是为他准备的似的。 “殿下。” “殿下……” …… 一路都有下人在朝南沚行礼,南沚这才惊觉到南家的势力,京中土地寸土寸金,南家竟是说买一个宅子就买一个宅子。 买了也就算了,还养着这么多的下人,这每日里的花销怕是少不了。 再想到那个瘦小的男子连口米汤都不舍得喝,南沚便忍不住想吟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将世女君和小公子暂且接到这里住吧!” 南沚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看着面前的一对姐妹道。 高琳一惊,便明白了南沚的意思,拉着高琅就跪在南沚面前。 “属下该死!” 高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姐姐好像是懂了,她却还不明白。 “背叛南府,的确该死。” 南沚的声音很冷,高琅这才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过来。 高琳刚准备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保妹妹一命,却听得南沚接着说道:“只是你二人救下世女君和小公子,也算立了大功,功过相抵,本殿便不再计较此事。” 高琳被惊出一头冷汗,面前这个她从未正眼瞧过的纨绔世女,竟也有如此城府,当真是她们姐妹小瞧了她。 “多谢殿下。” 姐妹二人忙抱拳道谢。 高琅心中更是震惊,今日的南沚让她觉得有些害怕,这样运筹帷幄的女子哪里是那个只懂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分明就是平南王再世啊! “皇城局势暗流涌动,几位皇女暗中相斗,我平南王府怕是难以置身事外。本殿昏迷数月,世女君和小公子也流落在外多日,日后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二人了,本殿要他们好好的。这是本殿以平南王少主的身份发出的命令!” 南沚少有的认真,使得空气都凝固起来,高琳和高琅这才信了那句老话——虎母无犬女。 当年鼎鼎大名的常胜将军平南王的女儿,又岂会是宵小之辈? “属下领命!” 或许,保护了南沚十六年,只有这一刻,高琳和高琅心中才是信服的。 面前这个女子,大智若愚,以放浪不羁的形象遮掩住满身光芒,有情有义,哪里是她们所想的那般不堪? 南沚有铁血手腕,却不想用在高琳和高琅身上,只瞧在她们给了乔昀一个避雨的家的份儿上,她就不会为难于她们。 只是如今与自己比,乔昀父子更需要人保护,毕竟这个世界的人,怕是还没有谁是她南沚的对手。 南念云有大半的时辰都睡着,乔昀却是忽然闲了下来。 身着宝蓝色府华服的乔昀,与之前的布衣农夫完全不同,此时坐在这里的,俨然就是一个贵家公子啊! 独自坐在窗边,听着酒楼门口时而传来的脚步声,乔昀总是忍不住想要朝门口看去。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着谁的到来,也清楚自己的心意。 耳边不禁又浮起那好听的声音:“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孩子便叫南念云吧!” 只是不知,她念的到底是谁啊! 乔昀想,他一定是病了,不然为什么睁眼闭眼都是她呢? 明明她都已经不要他了,他早就被她南家休了啊! “咚咚咚……” 那人儿想得太认真,竟没听见敲门声。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总算唤回了乔昀的心思,匆忙起身,理了理头发,乔昀忙小跑着去开门。 他的满心期待,不过都是想见那个女人。 “是你们?” 面前站着的并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而是曾经对他有过帮助的那对姐妹。 “属下见过世女君。” 高琳高琅纷纷朝乔昀行礼,却被他避了过去。 “二位怕是认错人了,乔昀早已不再是平南王府的世女君。” 尽管心中失望,可面对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乔昀还是心怀感激的。 “属下奉世女殿下之命,接世女君和小公子离开。” 二人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她说到做到,果真是要接走他的。 乔昀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带着儿子能有一隅安身,他已然知足。 乔昀住进南苑时,南沚并不在,只是吩咐了下人好好服侍。 望着一墙之隔的平南王府,过往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那里可是他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啊! 乔府的记忆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模糊,可在南府的生活却是深深地刻在了乔昀的记忆里。 只是时过境迁,今日的乔昀早已从那个受人羡慕的平南王世女君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这样被养在私宅里,应该就是外室无疑了吧!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乔昀轻轻摇了摇头,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如今他已别无他求,活着也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罢了。 不管南家是在打什么算盘,南沚又为何忽然向他示好,乔昀已不愿再想。 上无家族父母,又无姐妹在朝,就算南府想利用什么,也不过就是他这样一副破败的身子罢了。 怀里这个孩子,好歹也是南沚的亲生骨肉,瞧她待这孩子也算亲近,总不至于会要了他的性命就是。 “念云啊念云,爹爹可只有你了……” 乔昀轻轻蹭了蹭小奶娃儿冰凉的脸蛋,立刻换来了小家伙的轻笑。 只在这一瞬间,乔昀似乎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只是这孩子的眉眼与那人太像,便是想要忘记她,也难。 不再执着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乔昀逗弄起怀里的孩子来,都说父子连心,许是感应到了乔昀的不安,南念云竟难得地陪他玩了一下午。 直到送晚饭的小侍进来,乔昀才哄睡了南念云。 “世女君,奴服侍您用膳吧!” 一个瞧着十分机灵的小侍站在外室轻声说道。 乔昀又替儿子细细掖了掖被角才缓缓走出,入眼的便是满桌的佳肴。 第十五章 沚姐姐妻主 “只我一人,怎的如此多的饭菜?” 乔昀不悦地蹙起眉头,他自小寄人篱下,虽说南府从未苛待过他,可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奢靡之人。 尤其是在外过的这饥不果腹的几个月,更是让乔昀对粮食有了说不出的珍惜感。 “殿下吩咐,奴等不敢不从。” 小侍低眉顺眼,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乔昀无从反驳。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替主子做主?这定是南沚的要求啊! “罢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是。” 乔昀从来都不习惯有人服侍他用膳,以至于和他一起长大的南沚也养成了自己夹菜的习惯。 为此,乔昀婚后的日子倒是比旁人家的新婚夫郎好过不少,就算南沚不喜于他,却也从未在饭桌上给他立过规矩。 上官汐虽出身皇家,却也算得上是一个豪爽之人,南沚不要求,他便也不曾为难过乔昀。 只是在南沚昏迷不醒这件事上,上官汐才赶走了乔昀。 要说起来,乔昀心中对上官汐并无怨言,反倒还多了些感激。 当年乔家获罪,上官汐念在乔昀爹爹的份儿上保了他一条性命,又接他进南府,一直待他如亲子。 若不是京中的那些流言蜚语,加上南沚的昏迷不醒压得上官汐喘不上气来,上官汐又怎么会舍得送他离开? 便是赶乔昀出门,上官汐也将孩子一并都送给了他,若是寻常公公,哪里有人舍得将长孙儿送人? 包括高家姐妹对他的帮助,这些若是没有上官汐的纵容,就凭着平南王留给上官汐的暗卫,那高琳和高琅哪里还能好好地活着? 乔昀不是个傻的,上官汐不忍他经受那些流言蜚语,又怕南沚就这样去了留下他孤儿鳏夫受人指责,将他赶出府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所以,就算上官汐真的给南沚订下婚事,乔昀也只当是自己和南沚没有缘分,却是半点儿也敢怪罪于人的。 如今他与她只一墙之隔,却是两个天地。 乔昀不敢想象,那个自小便说会待他好一辈子的女子在与旁人成婚那日他会不会悲伤,他却知道,自己的归宿只剩下屋里那个孩子了。 小侍乖巧地退下,乔昀拿起那双银筷,忽而就没了食欲。 眼前忽然浮现出幼时爹爹等待娘亲回府时的情景,年幼的自己总是喊饿,爹爹却总是塞给他一块点心,然后固执地等着娘亲回府后才肯开饭。 不得不说,或许娘亲不是一个好官,却绝对是一个好妻主。 在这贵族女子三夫四侍的世代,乔昀的母亲只一个正君两个通房,绝对是京中除却平南王外唯一的好女人了。 乔昀只喝了一小碗银耳百合粥,将自己面前的那盘菜用尽,便唤人撤了桌子。 天色渐暗,小侍进来掌了灯,乔昀随意地翻起一本书来。 许久不拿这些书本,此时闻到那墨香都觉得亲切。 这一看书就忘记了时辰,以至于那人何时一身白衣站在门口,乔昀都不知道。 只是在他发现南沚时,南沚提了一小包蜜饯笑着搁在他面前。 南沚不是一个会讨男孩子欢心的人,却还是努力学着对他好,只想助他早日忘记那些不堪,接受现在的自己。 “天晚光暗,就不要看书了,免得伤了眼睛。” 南沚顺手抽掉乔昀的书,将手中的蜜饯往前推了推。 “殿下……怎么来了?” 乔昀心里算计着时辰,却是从未奢望过她还会过来。 看着那人,乔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是还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陷得太深,以免再被伤害一次。 但是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欢喜南沚瞧在眼里,也喜在心头。 “昀儿,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殿下。你若不愿叫我沚姐姐,便唤我妻主可好?” 南沚厚着脸皮说道,好似没瞧见乔昀脸上的红晕似的,只等着他点头。 乔昀终是拗不过南沚,却也再唤不出“妻主”这两个字来,南沚或许不知,自己确实清楚,他已然不是他的夫了,哪里还有资格唤他妻主? “沚姐姐……” 这熟悉的名字刚一出口,乔昀便垂下了眸子,不愿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湿润。 “乖……” 南沚像是哄小孩儿般,满意得揉了揉乔昀毛茸茸的脑袋。 “晚饭可用了?还合胃口吗?” 人总是容易得寸进尺,南沚也不例外,得了乔昀的一声“沚姐姐”,她便又往人家跟前凑了凑。 乔昀点了点头,正色道:“昀儿一人饭量有限,沚姐姐还是莫要让下人备那么些吃食了,没得都浪费了。” 见乔昀愿意与自己说话,南沚的心情别提多好了,忙不迭地点头称好。 “这些小事你说了算。只是你身子不好,要好好进补,每日里的参汤要按时喝下,每顿饭不能少于三个菜……” 乔昀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啰里啰嗦像是爹爹一般的南沚,觉得十分陌生,却又很温暖。 乔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南沚才笑着站起了身。 “念云可是睡了吗?我去瞧瞧……” 南沚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掀开帘子凑到南念云身边,先对着那张睡熟的小脸儿亲上一口,才又悄悄退了出来。 “昀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念云她……被你照顾的很好。” 黑夜总会给人莫名的勇气,就像现在,南沚的大猪蹄子又扣上了人家小男儿的手。 乔昀抿着唇摇了摇头,若不是顾念着自己被休弃的事情,此时的他真想扑到南沚怀里大哭一场。 他不怕吃苦,却是怕委屈了儿子。 在西街的这几个月里,乔昀从来不敢睡实,生怕那扇小木门挡不住外面的恶人。 就算南家不认他了,乔昀也从未想过再嫁二妻,若是清白的身子没了,他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护着儿子长大。 乔昀的枕下一直放着一把剪刀,那里压着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不管曾经的南沚有多浑,与她一起,乔昀也从不用担心旁的,总归她是他心底认定的妻主不是? 第十六章 得寸进尺 “念云他很乖,从来没让我费过什么心。” 南念云自出生起就甚少哭泣,除非饿的紧了,又或是湿了尿布。 这孩子平日里大多数都在睡觉,这一点像极了小时候的南沚。 南沚幼时便是一个多觉的性子,就连在最严厉的夫子的课堂上,她都能睡着。 “昀儿,对不起……” 南沚一手抓着乔昀的手,一手抬起抚上他的眉角处,这一声道歉,是她替过去的南沚说的。 即便知道乔昀所受的委屈不是一句对不起所能解决的,南沚还是想说一声抱歉,就算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追回他也好。 乔昀咬着下唇没敢出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这个时候的南沚竟与幼时那个宠着他护着他的南沚重合在一起了,让乔昀忍不住想哭。 “如今朝中暗流涌动,平南王府怕是也会牵扯其中,你回去的事情还是晚些时候再说才好,没得牵连了你和念云。” 毕竟书中没有细说朝中争斗,南沚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暗流中能够全身而退,若是像当年的乔府那般,岂不是又会连累了自己的夫郎和儿子? “沚姐姐……南府可住着昌平帝卿啊!” 乔昀一听忽然慌了神,嘴唇颤颤地唤道。 乔昀最怕的就是皇女夺嫡,那些被牵扯进去的贵族大多都是灭了满门,他乔家就是其中一个,如今怎么又要轮到南家了? “父君与皇姑姑虽是一父所生,可却与几个皇女隔了心,只怕皇姑姑年迈那日,朝政旁落,我南家也自身难保。昀儿,你且先等等,等我弄清了局势,再接你回家。” 南沚还没见过太女和几位皇女,也不知该选谁作为靠山,只是听说皇上不喜太女,更中意于二皇女,可这帝王心,谁又能说得准呢? “一定要选择吗?” 乔昀红着眸子看向南沚,他好不容易才又动了心,她便又要去做那等危险的事情吗? “平南王府,不得不选。” 南沚身后站着的不是她自己,是整个平南王府。 之前的“南沚”便是整日里招猫逗狗,不务正业,才被几个皇女联合设计,害死了乔昀和不满周岁的孩子。 南沚绝不会让悲剧重演,以她的能力,足以护他们父子周全。 只是她也不想让平南王府有事,毕竟那里是她如今的家,有着疼爱他的父亲和敬畏她的一干忠仆。 “别担心,我有分寸。” 南沚拭去乔昀眼角的那点湿润,柔声安抚道。 南沚一下午都待在书房,从平南王留下的书卷中了解了一些这个朝代的政事,以上官汐的聪慧,他之所以这样排斥自己取消与那林烟儿的婚事,其中定还有她没有想到的原因。 自乔家灭门后,朝中新起许多荀贵,林家便是其中一个。 林尚书乃是当今权臣,深受皇上信任,只是不知她这明里的保皇党,暗里支持的又是哪位皇女? 而上官汐又与她约定了什么,两人才不谋而合地同意了这桩荒唐的婚事? 毕竟当时的南沚,可还是一个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活死人,林尚书怎么就舍得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嫁给她呢? 其中种种,都还需要南沚一一查验。 所以,想要接回乔昀父子,南沚便必须站好队,免了后顾之忧,给他一个安稳的家。 不愿再提这些烦心事儿,南沚忙说起别的。 “给你送的香膏可用了?这手养些日子就回来了,本是弹琴作画的手,日后莫要再做那些个粗活了。府里若是还缺什么下人,你便只管与管家讲,让她给你安排,没得委屈了自己。” 南沚早就交代好了管家,日后这南苑便是乔昀父子的了,乔昀的话便是她的命令,谁都不得违背。 老管家也是平南王府的家生子,一生唯平南王之命是从,从不忤逆。 这南苑自被南家买下后便一直空着,如今有主子住了进了,她自是不敢怠慢。 “我还命管家为念云请了两个爹爹,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儿了,日后你照看起孩子来也好有个帮手。” “你若喜欢读书,我便将南府的书给你送些过来,只是夜里莫要再看了,伤眼睛。” …… 南沚像个爹爹似的不停唠叨着,乔昀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偶尔还会配合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乔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惹得他鼻子发酸,心里却发暖。 “日后若无旁的事儿,我便来陪你用晚饭,可好?” 见乔昀点头,南沚才喜得眯上了眼睛。 南沚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是没白费工夫。 “那你早些歇着,我便先回去了。” 南沚不舍地站起身,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个素来冷言冷语的女子竟也变得啰嗦许多。 “我送你。” 乔昀也要跟着起身,被南沚抬手拦住。 “夜里凉,你就不要出来了,歇着吧!明儿我再来看你们。” 南沚拍了拍乔昀冰凉的手背,轻轻捏了捏,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乔昀又自嘲地笑起来。 自己这样一副破败的身子,还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她怕是才刚刚痊愈,脑子还不清醒吧! 蜜饯香甜的味道传来,却是引出了乔昀久违的眼泪。 在他带着孩子那样艰难度日的时候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在这个女人出现后,他竟成了爱哭包。 随手拈起一颗蜜饯塞到嘴里,香甜的味道一直蔓延至心底,压住了乔昀的悲伤。 “念云,你说你娘亲她……是真的打算要接我们回家吗?” 乔昀侧卧在床上,轻轻拍着南念云的小身子喃喃道。 “就算是假的,为了你,爹爹也愿意一试。” 大不了就是遍体鳞伤,已经被伤过一次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就越是忍不住去想念她。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她现在的眼中会有星光? 带着疑问进入梦乡,乔昀竟做了一个羞人的梦。 梦里的南沚温柔地抱着他,说着令人脸红心动的情话…… 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 自从有了金屋藏娇,南沚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做起事情来也事半功倍。 凭借着过目不忘和世事洞察的本事,南沚很快就清楚了朝中的关系,也对南家所处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 朝中众皇女各怀鬼胎,个个儿都盯着储君之位,其中以太女殿下和二皇女为首。 南沚忽然想到了康熙年间九子夺嫡的惨烈,那些个站错了队的皇女和大臣们,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在这的局势下,平南王府也处在风口浪尖处。 或许,当初将乔昀赶出南府,也不失为对他的一种保护。 南沚忽然对自己那个漂亮的父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人的能力怕是不会输于女子。 想来也是,生在皇家,又有几个能是单纯无害的? 上官汐是个念旧的人,依着他对乔昀爹爹的情谊,他又怎会轻易将人赶出府。 就算上官汐舍得将乔昀赶出去,他又怎么会舍得自己的亲孙子? 其中的缘由,南沚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至于那林家公子与自己的事情……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殿下,九皇女来了……” 小侍站在书房外,恭敬地说道。 “九皇女?” 南沚眉头微蹙,在脑海中细细回想着这个人。 书中对九皇女的记载不多,因着生父出身不高,这位九皇女也从不与其她姐妹相争,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 “倒是个聪明人!” 南沚嘴角勾起,自言自语道。 她清醒的消息已传出三日,众皇女皆派了下人带着东西过来慰问,只有这位九皇女于第三日亲自来拜访。 若不是她太过无欲无求,便是这人藏得太深了。 南沚心中有了打算,便起身去了前厅。 上官汐早已坐在正堂,不知与那九皇女说着什么,只是瞧着他的神色,这位城府颇深的昌平帝卿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九皇女应该还是有些好感的。 “沚儿来了,快过来坐,你九妹妹来看你了。” 上官汐招呼着南沚上前,九皇女上官星忙站起身,朝南沚抱了抱拳。 “表姐。” 南沚回礼道:“九表妹。” “都是自家人,没得那么多规矩。星儿今日里便留在府里用膳,待会儿舅舅让人做你最喜欢吃的汆丸子。” 上官汐笑得一脸慈爱,这是只有在他疼爱的人面前才会出现的表情。 “谢谢舅舅。” 上官星也未推脱,大方应下。 “表姐身子可还好?” “已经无碍,只是还需静养罢了!” 南沚还不想这么快就进宫面圣,只能佯装身子还未痊愈,在家再躲一阵子懒。 “表姐无碍就好,那日里也怪星儿不好,本是咱们约好了一起去状元楼吃酒的,奈何父后忽得唤我进宫,待我再去寻表姐时,表姐竟是已经昏迷不醒,被人送回了府里来。” 上官星一脸的愧疚,南沚细细揣摩着,却是一点儿也瞧不出作假。 这人若不是真性情如此,那便定是一个有力的对手。 “那日里竟是你们姐俩儿约好了吃酒?” 上官汐震惊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南沚昏迷那日的事情。 念着她刚醒,上官汐一直压着这事儿不曾提起,如今倒是从上官星口中知道了原委。 “正是。星儿本与表姐约好了巳时末在状元楼见面的,谁知刚出门就碰见了四皇姐,四皇姐说是父后唤我进宫问话,星儿便吩咐下人先与表姐知会一声,自己进了宫。” 上官星丝毫不敢隐瞒,依着上官汐的性子,就算今日里她不说,她这个舅舅也定会将那日里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与其如此,不如她主动坦白,没得漏掉什么重要的线索。 上官汐一脸严肃,看向南沚问道:“你那日里可遇见了什么人?” 南沚细细揣摩着上官星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孩儿不记得了。” 说着,还特意抚了抚额,来遮掩自己的“失忆”。 “表姐怕是还未痊愈,想不起来也属正常。只是星儿从宫里出来赶过去时,正巧遇见了七皇姐和林家小姐,想来她们当时应该与表姐在一起……” “林宛?” 上官汐神色凝重,捏着帕子的手指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露出了一条青筋。 上官星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事后她还特意去调查过此事,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南沚也听出了里面的几个重要人物,这九皇女上官星既不是太女党,也不是二皇女党,她素来与“南沚”交好,二人约好了去吃酒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此事扑朔迷离,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稍不注意,便会漏掉许多细节。 “碰巧”遇上上官星替君后传话的四皇女却是二皇女党,她素来与太女不合,君后又岂会让她来给上官星传话? 七皇女是太女的人,林尚书一向明哲保身,是裸的保皇党,她的嫡长女又怎么会与太女的人私下在一起? 莫不是林家也做了两手准备?明里是皇上的人,将最受宠的儿子许给南沚来讨皇上的欢心,暗里却又巴结着两位皇女,以求日后的安身立命…… 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 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南沚与上官星约好的事情几位皇女都如此清楚?莫不是她们一起合谋害了“南沚”? 想到四皇女,南沚的眼中忍不住浮上一抹杀气。 若没记错的话,那害死乔昀父子的罪魁祸首,她上官宁首当其冲。 即使如此,那她南沚便先用这个心狠手辣的上官宁开刀了。 昀儿,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上官汐还欲再开口相问,那边的小禾就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你们姐妹俩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安排午膳去。” 只一瞬间,上官汐就神色如常,好似刚刚那个一脸凝重的人不是他似的。 “有劳舅舅。” 上官星和南沚起身,恭送上官汐离开。 上官星偷偷盯着上官汐离去的背影,见他走远了才长吁了口气,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趟,一副放松了的模样儿。 第十八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表姐你可算是醒了,星儿之前来看你数次,都被拦在府外,我还真怕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此时的上官星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守礼的模样儿?俨然一个放荡不羁的登徒浪女啊! 南沚忽然勾唇一笑,看来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若是这九皇女与南沚不是至交的话,她又怎么会在上官汐刚刚离开就露出本来面目呢? 这样略带撒娇的语气,看来上官星还真是将南沚当成是姐姐了。 关于心理学,南沚还是颇有研究的。 想来也是,宫里的几位整日里勾心斗角,哪儿有空陪着上官星姐妹情深?只剩下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南沚,上官星不与她亲近还能与谁亲近呢? 看着眼前的上官星,南沚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错怪“南沚”了,就凭她交友的眼光,这人绝不是自己在书中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知道“南沚”为何要装作不成器,南沚也不敢变化太多,只能配合着上官星,以免露出马脚。 “姐姐我吉人自有天相,倒是有劳星儿记挂了。” 南沚的一声“星儿”,让那个刚刚还满脸不羁的少女忽然呆滞,而后便收敛了许多。 “星儿自小与表姐交好,表姐出事,星儿自是担忧。” 皇上子女众多,上官星这样不争不抢又不突出的性子并不讨喜,再加上她生父身份不高,生了她之后才封了一个侍君,以至于那些个出身高贵的皇女们都不屑于与她多言。 也只有南沚不在意那些,自小到哪里都带着她。 还没等南沚感动一会儿,上官星后面的话差点儿让南沚将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 “星儿想你也就罢了,只是那醉红楼里的如梦公子盼望表姐盼得消瘦许多,也不知表姐何时才能去瞧瞧佳人……” 上官星口中的如梦便是那醉红楼的花魁,书中“南沚”被人下药,强了还是处子的如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害死了无辜的乔昀和孩子。 “咳咳……” 南沚难得的红了脸,忙抬手遮住脸上的尴尬。 “这是在府上,休要胡说。” 南沚心中只一个乔昀,哪里还管他什么如梦如烟的。 “表姐不是一向心仪于如梦公子吗?怎么此时倒是如个男儿家般扭捏起来了?” 上官星压低了声音,特意凑到南沚眼前道。 “父君最近管我管得紧……” 南沚只能将责任都推给自己那个爱女如命的爹爹,反正有了乔昀,其他男人于她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上官星忙捂住了嘴巴,假意四周张望,说实在的,她还是挺忌惮自己那个舅舅的。 南沚见上官星被唬住了,僵着的身子才放松了几分,不想那人竟又往她手里塞进一个帕子来。 “这是如梦公子托我给表姐带来的,表姐可要收好了。” 上官星神秘兮兮地说道,还不忘朝南沚揶揄地眨眨眼睛。 南沚抓着这帕子,就好似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无奈地将帕子塞进袖子里,只能等上官星走后再处理。 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就被叫去用膳,知道南沚身子还不大好,上官星也未再多留,吃过午饭就告辞离开了。 南沚满脑子都是那几个皇女构陷她的事情,一头钻进书房就没有出来。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南沚的思路,抬眼从窗口望去,天色已黑,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这么久。 南沚忙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大步跨出门去。 这会子已经过了要陪乔昀用晚膳的时辰,刚刚那敲门声怕是高琳来提醒她的。 南沚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太过动作,以免惹了上官汐怀疑。 好不容易才溜到墙边出,南沚提气一跃就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主院的屋里已燃起了灯,不知那人儿会不会怪自己爽约来迟。 南沚轻轻推开门,入眼的便是桌上已经冷了的饭菜,和小人儿满脸的淡漠。 南沚暗道一声不好,果然生气了! “昀儿……” 南沚略带讨好地唤了一声。 乔昀缓缓起身,朝南沚行了一礼,抿了抿唇,冷声道:“殿下……” 完了,好不容易哄得他唤自己一声“沚姐姐”,这会子又变成殿下了。 南沚面儿上虽急,心中却是欢喜的,他若是真的恼了她,那便证明他心中也是有她的,不只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抱歉,昀儿,我来迟了,让你久等了。” 南沚没敢坐下,而是吩咐外面的小侍去将饭菜端下去热热。 乔昀没有应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若是下次再有事要晚些过来,我定会着人提前通知你的,没得让你为了我饿肚子。” 南沚认错态度良好,乔昀绷着的脸总算有了些松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南沚这是将乔昀吃得死死的啊! “你若有事,不来就是,何必如此辛苦?” 乔昀的语气里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听在南沚耳朵里别提多动听了。 被人在意的感觉可真好啊! “我若不来,你可会生气?” 南沚充分发挥自己厚颜无耻的精神,努力撩拨着面前这个单纯的小男儿。 看着自己面前那张俊脸,乔昀忽然就红了一对小耳朵,面颊也有些发烫。 躲闪着那人炙热的目光,乔昀长长的睫毛忽闪几下,就将脸别了过去。 “乔昀不敢。” “我允你生气,若你气不过,便是打我几下也好。” 南沚将脸凑过去,抓住乔昀的手就往自己脸上呼。 乔昀慌乱地收回手,有些恼怒地瞪向南沚:“不过就是来迟了些,怎的就非得打你不可?在你心里,昀儿便是这般骄横的吗?” 小人儿脸上难得多了些情绪,一张小脸儿气得通红,南沚便也不再逗他。 “昀儿温柔贤淑,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只是我惹了你不快,也不想你憋在心里,就像刚刚这般,骂我几句也好。”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的。” 乔昀讪讪地收回眸子,自己刚刚那话儿好像是厉害了些,倒有些撒娇耍横的意味了。 第十九章 碍眼的帕子 正当乔昀有些不知所措时,外面的小侍适时地送了晚膳进来。 南沚狗腿地盛了一碗汤递到乔昀面前,又亲自为他布菜,弄得乔昀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按理说,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本是比旁人亲近许多,只是经历了之前的一番,乔昀便不敢再将自己视作她的人,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也慢慢疏远。 如今南沚忽得变了性子,让乔昀既是不解又是心忧,怕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再被伤一次,那他便再无药可救了。 “你身子本就弱,月子里又落下了毛病,平日里需得好好养着。” 南沚每次抓乔昀的手时都会偷偷为他诊脉,也好着人每日里将药掺到膳食里,慢慢给他养着。 虽说南沚吩咐下人每日里为乔昀熬了参汤,可那汤里却不敢放太多补药,虚不受补的人得慢慢养才好。 乔昀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而后又继续夹起菜来。 南沚是如何知道自己月子里受了寒的? “管家找的两个奶爹可还合心意?” 南沚偷偷瞧了一眼内室的方向,也十分羡慕这个孩子的乖巧。 许是知道他爹爹不易,南念云甚少哭闹,有空了便睡觉,乔昀也能跟着好好歇一会儿。 “他们很好。” 乔昀还是习惯亲自带孩子,可他也不过才十六岁,哪儿有那些个有经验的奶爹懂的多? 有了他们的帮衬,乔昀的确轻松不少。 “那便好,你平日里也好趁机出去走走,园子很美,后院儿还有许多漂亮的花儿,想来你定会喜欢的。” 乔昀自幼熟读诗书,也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男子,只是被南沚伤透了心,才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乔昀点点头,将面前的一小碗汤喝尽,便放下了筷子。 南沚不悦地又往乔昀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一块挑好了刺的鱼肉,对着乔昀道:“再吃些……” 那语气不容置疑,乔昀只好又拿起筷子将面前的鱼肉吃下。 于是,得寸进尺的南沚便不停地给乔昀夹菜,乔昀也都一一塞进了嘴里。 直到南沚又将筷子伸向了那盘红梅珠香,乔昀才摆手道:“真的吃不下了。” 想他今日里的确吃的不少,南沚也不再强求,放下筷子后就拉着乔昀逛园子消食儿去了。 跟在南沚身旁,乔昀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日的感觉,月光下那人的侧脸十分好看,就是这样一个人,住在他心里许多年。 偷偷看向那只被她紧紧拉着的手,乔昀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哪怕她是骗他的,他也愿意。 这样的柔情,还会消失吗? 一旁吃饱了的南沚并不知乔昀心中的患得患失,只是拉着他不停地朝前走,二人一起感受这月满西楼的美景。 站在一株昙花前,乔昀忽然顿住了脚步。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首诗来,便忍不住喃喃出声。 南沚心头一动,拉着小人儿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是想说,自己对他的情也如昙花一般,美好却又短暂,而他想要的却是一生的相伴吗? “鸳帐深处,同心双绾。红烛影中,檀麝飘香篆。掷果风流,谪仙才调,佳妻想应堪羡。少年俊雅狂荡,蓦有人言拘管。镇携手,向花前月下,重门深院。” 南沚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住夜风下的小人儿,也随他附庸风雅了一回。 “沚姐姐竟也会吟这样的诗?” 乔昀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南沚最是不喜这些个吴侬软语的诗句,何时竟也能对上几句。 “若昀儿喜欢,我每日里都吟给你听。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南沚还准备再借此诉说一番自己的心意,那个羞得满脸通红的小人儿却是别过头去不敢再听。 “别……别说了……” 羞死人了! 许是这月色太美太撩人,又许是南沚太温柔太多情,此时的乔昀早已被她那几句酸溜溜的情诗感动得红了眸子,热了心。 “好,昀儿不让我说,我便不说了。” 南沚轻笑一声,满脸的惬意。 怪不得前世的那些男人这么喜欢撩小姐姐,原来佳人羞涩也是一副难得的美景儿啊! “沚姐姐似乎与过去不一样了……” 乔昀小声嘀咕了一句,正在那里洋洋得意的南沚却是没有听清。 只是几句诗,二人之间的暧昧便浓烈了许多。 南沚不禁暗暗得意,只盼着早些拿下佳人的心,和他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昀儿,你坐在这里,我来推。” 花园里的秋千上垫了厚厚的软垫,南沚拉着乔昀走了过去,非要替他推秋千。 乔昀拗不过她,只好红着脸坐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抓着两边的绳子。 “坐好了,我可要推咯!” “嗯。” 寂静的夜里,南苑的后花园里传来阵阵笑声,这是最纯净的声音。 “沚姐姐歇歇吧!” 不忍她继续推秋千,乔昀忙抓住南沚的衣袖,小声说道。 南沚笑着按住还在微微晃动的秋千,扶着乔昀跳了下来。 手因太过用力沾满了汗水,南沚随意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起来。 本还满心欢喜的乔昀在看见南沚手中的帕子时,笑容就这样凝在了脸上,抓着她衣袖的手也缓缓松开。 即便月色不甚明亮,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个帕子角处绣着的“梦”字。 “梦”? 那帕子上的香味异常浓烈,这分明就是哪个相好的送于她的。 既是心里装着旁人,又为何还要来招惹他? 他都已经远离她的生活了啊! 乔昀不知此时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却能感受到心里那种刀绞般的痛。 明明刚刚还在跟他说着动人的情话,这会儿便又用起其他男人送的帕子来了。 南沚啊南沚,你到底将昀儿当成什么了? 第二十章 不吉之人 南沚随意地擦了把手,就顺手将帕子塞回了怀里,这一幕更是刺痛了乔昀的双眼。 一个女子愿意将一个男子送的帕子贴身收藏着,乔昀不敢想象,她待那人该是有多好。 “昀儿……” 南沚还准备要去拉乔昀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 这个傻子一脸的疑惑,还不知发生什么。 “昀……昀儿,怎么了?” 南沚往前一步,乔昀便退后两步,直到南沚停下来,乔昀才苍白着一张小脸在南沚两步开外站定。 “可是累了?我送你回去可好?” 乔昀没有应声,只是自顾跟在南沚身后朝主院走去。 一路上南沚又说了几句什么,乔昀都不曾应声,南沚自觉无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多言。 一直到南沚离去,乔昀都不曾给她一个好脸。 南沚也曾趁着抓乔昀的手腕时替他把了脉,他的身子并无其他不妥,为此,南沚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了这个小祖宗。 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感情忽得又退回了原点,这让南沚十分烦恼。 “昀儿,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乔昀一直紧绷的身子才软了下来。 胳膊紧紧撑在桌上,碰掉了南沚送来的油纸包,人也差点儿就这样栽倒到在地。 “沚姐姐,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乔昀眼中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滚了出来,整个人瘫在那里,许久都动弹不得。 明明已经很努力要忘记的人,忽然又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给了他希望和光明之后,又泼来一盆凉水,冻得乔昀浑身发抖。 乔昀一夜未睡,就这样守在儿子身边坐了一夜。 天空微亮时,小人儿脸上赫然顶了一对黑眼圈。 来服侍乔昀洗漱的小侍在看见乔昀的模样儿时吓了一跳,碍于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未有人开口多问。 只是那两个有经验些的奶爹瞧出了眉头,白日里借着南念云睡觉的工夫,也红着乔昀歇了一会儿。 而毫不知情的南沚则是被上官星约了出去,打着为她庆贺大病痊愈的幌子,去了状元楼。 南沚也不曾拒绝,她现在急需了解周围的人际关系,或许上官星就是一个突破口。 南沚换上一袭淡雅的白衣,头发用玉冠简单地束起,俊逸脱俗。 等在街角处的上官星一瞧见南沚就凑了过来,舔着脸道:“表姐这是脱胎换骨了啊!” 过往的南沚也是这般长相,只是明明一样的脸,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劫后重生,自当珍惜。” 南沚只神秘兮兮地说出这八个字来。 “劫后重生,自当珍惜?” 上官星停下脚步细细品了品,却也不明白她是何意。 “表姐缘何这般说?” 上官星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南沚,好奇道。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到那个瘦小的人儿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夫,南沚就止不住的开心。 “瞧你那一脸的春风得意,莫不是表姐的桃花运来了?” 上官星也不恼,反而还打趣起南沚来。 南沚只是勾唇轻笑,不点头也不否认。 “可怜如梦公子日日思卿,却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啊!” 上官星故作惋惜,眼中却满是狡黠。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南沚才好似想起什么来。 只是那一瞬间的闪现又忽然消失,南沚怎么都抓不到,可潜意识里却觉得那事儿与乔昀有关。 “你这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这般替他说话?” 南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真耍起嘴皮来,三个上官星也不是她的对手。 上官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鼓着脸不满道:“星儿与他也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还是托了表姐的福,哪儿有什么好处啊!再说,那如梦公子可是个淸倌儿,一心惦记着表姐,妹妹我哪里会横刀夺爱呢?” 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说起话来也是个口无遮拦,那“淸倌儿”三个字就这样大着嗓门说出来,倒叫路过的人看了笑话。 “日后莫要再拿人家男子的声誉玩笑了,姐姐我早已成婚,哪儿还能受得住旁人的垂爱?” 想到乔昀,南沚忍不住弯了眉眼。 原来喜欢一个人,只是提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快乐。 “表姐……你……你不是说真的吧!” 上官星惊得睁大了眼睛,像是见鬼了似的看向南沚。 南沚则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毫不避讳道:“我与昀儿自小一起长大,自是不会负了他。” 上官星抬手去碰南沚的额头,见她并未发烧,才扯着她的胳膊快步进了不远处的状元楼。 一进屋,上官星就关上门,正色道:“表姐莫不是病了一场还失了记忆?那乔……表姐夫早就被南家休弃,赶出家门,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要说起来,上官星对乔昀的印象还算不错。 乔昀是一个十分干净的男子,这在勾心斗角的世家里极为罕见,若不是他额间的朱砂不祥,上官星还真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呢! “昀儿知书达理,并未犯《七出》中的任何一条,我为何要休了他?” 但凡有人要说乔昀的不是,南沚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儿去。 “可他……他这里……不吉利啊!” 上官星急急伸出手,指向自己的眉间。 “不过是骇人听闻罢了!我倒还不知,额间一抹朱砂怎么就和吉利不吉利扯上关系了……” 南沚不屑地嗤笑一声,她倒是还觉得乔昀那抹朱砂好看的紧呢! “可舅舅已经将他赶出了家门,众人也都说当年乔家灭门和你昏迷不醒的事情,都……”都与他有关。 见南沚脸色不善,后面那半句话上官星便没敢说出来。 “呵!愚蠢!乔家家主蠢笨才落得那么个下场,与一个无辜的男儿有何关系?上官星啊上官星,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你与旁人不同,不想你竟也是如此迂腐愚昧之人!” 南沚说这话时语气不善,还带着三分嘲讽。 上官星小脸一红,垂着脑袋嗡嗡道:“其实星儿也是不信的,可表姐夫被赶出南府,的确是因这个嘛!” 第二十一章 第一公子林烟儿 “昀儿良善,断然不会害人,倒是这京中容不得他的人不少……” 南沚也知上官星说那些话都说为了她好,可她就是见不得谁说乔昀的不是。 “表姐之前不是也很介意吗?如今怎的又怀疑有人从中作梗呢?” 上官星听明白了南沚的意思,她是想说乔昀的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流言蜚语伤人于无形,若真是有人有这样的心机,拿来对付一个没家的男子又是为何? 莫不是冲着表姐来的?嫌乔昀挡了道儿…… 上官星想到这一层,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都道天家无情,这官宦家里何止是无情,他们对一个无辜男子都能下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星儿听说,表姐与那林家小公子的庚帖都换了,就差定下婚期了,表姐夫如今又下落不明,这……” 上官星忽然庆幸起自己的云淡风轻和胸无大志来,如若不然,像表姐这样一个没什么权势的世女都成了旁人的垫脚石,连自己的夫君都赔了进去。 “昀儿不会有事的!” 南沚并未告知上官星乔昀在自己这里的事情,这也是为了保护乔昀父子。 先不说南沚还不敢完全保证上官星是不是良善之辈,就算是,以上官星那张碎嘴,这事儿若是被她知道了,也得被捅出去。 “表姐变了……” 上官星盯着南沚,忽然喃喃了一句。 “哦?” 南沚不以为意,她既是敢在上官星面前说出自己对乔昀的感情,就不怕旁人怀疑。 毕竟当初乔昀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就是幼时的南沚的功劳。 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爱情,总是有旁人比不得的情谊的。 “表姐的心,软了许多……” 上官星伸出手指点了点南沚的心口处,赞扬道。 其实,这样的男子更让人喜欢。 “将心比心罢了!” 南沚避开上官星的手,自己斟了一杯茶,细品起来。 不愧是京都最好的酒楼,连这茶香都不逊色于王府里的,别有一番风味。 “表姐夫待表姐的确是好……” 上官星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个冷清的男子眼中,只能够看得见南沚一人。 “自然。” 南沚不愿与上官星多提乔昀的事情,便又打听起旁的来。 “咚咚咚……” 二人正聊得尽兴,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南沚未曾言语,上官星放下手中的杯子,昂头道:“进来。” 小二姐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小姐,外面有位公子说是您二位的朋友,不知小姐可允他进来?” 小二姐也是一脸为难,这状元楼里的天字雅间都是被皇亲国戚包了的,那公子只说是这间屋里的客人的故人,她也不敢放他进来。 可那小公子站在那里也实在可怜,掌柜的便让她来问问这二人。 “公子?” 上官星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儿,她今日里和南沚约着来这里吃酒,可是连身边的下人都不知情,只她二人,怎么还会出来一个什么公子? 世间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上官星看向南沚,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应道:“既是故人,便请他进来吧!” “是。” 小二姐退下,上官星才凑到南沚耳边。 “表姐,该不会又是你的哪个蓝颜知己吧?” 南沚挑眉瞪向上官星,勾唇道:“我哪里比得上表面风流潇洒。” “哈哈……” 二人说笑间,一股香气顺着看着的门口飘了进来,上官星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谪仙般的小公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公子?” 上官星讶异,南沚也因着她的声音抬起了头。 不得不说,林烟儿身为京中第一公子,绝对是名不虚传。 这样一副容貌,便是搁在末世纪里,也得甩那些个小鲜肉几条街。 只是可惜,这人的眸子太深,让人看不明白,不像乔昀,一眼就能望进他的心底。 “沚姐姐,九皇女。” 林烟儿缓步走进来,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这人不仅长得漂亮,声音更是好听,如山间灵泉,悦耳动听。 难怪“南沚”那般倾情于他,为了他连青梅竹马的乔昀都抛下了。 “林公子无需多礼,快快请坐。” 上官星一瞧见美人儿就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即便知道面前的这人是她表姐的未婚夫,也挡不住她对美的热爱。 但是,看归看,上官星可不喜欢林烟儿这样的男子,心机城府比她几个皇姐不相上下,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林烟儿来到南沚身边坐下,等着她献殷勤。 谁知南沚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自顾喝茶。 林烟儿正觉得尴尬,小二姐适时地端了酒菜过来,才使那诡异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上官星总是偷偷看南沚的神色,不知她是故作清高,还是真的有心要与林家退婚,她总觉得南沚与过去有些不同了。 “您的菜齐了,几位慢用。” “再送一碗莲子羹来。” 上官星给林烟儿点了一份男儿家都爱吃的莲子羹,甜而不腻,最受贵家公子的喜欢。 林烟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病愈后的南沚与自己生疏了许多。 莫不是嫌他在她痊愈后不曾去南府拜访? “沚姐姐,烟儿为你斟酒。” 林烟儿素来清高,又何时这样讨好过旁人? “不劳林公子动手,本殿自己来就是。” 南沚到底快些,拿起酒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又将酒壶递给了上官星。 南沚的疏离林烟儿看在眼里,只是这样的南沚更加坚定了林烟儿的想法,她是恼了他。 上官星瞧着形势不对,只自顾饮酒吃菜,一句话也不敢说。 以前的南沚可是一直将林烟儿宠在手心里的,他又何时受过这种冷待? 林烟儿讪讪地收回手,却还是不死心地开了口。 “沚姐姐身子才好,还是少喝些吧!” “本殿无碍,有劳林公子记挂。” 南沚有意躲开林烟儿伸过来的手,使得小公子再也装不下去,眸子瞬间红了起来。 美人计吗? 还是苦肉计? 呵! 南沚心中不屑一笑,只当不曾看见。 第二十二章 心有所属 这林烟儿的心机太深,为了接近南沚,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只是可惜,此南沚非彼南沚,要让这个梨花带雨的林公子失望了。 “沚姐姐为何如此对待烟儿,可是烟儿做错了什么?” 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肯落下。 这演技,当真了得。 林烟儿这样我见犹怜的模样儿真是让人心动,连上官星都快看不下去了,南沚依旧无动于衷。 “林公子言重了。” 南沚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样娇滴滴的男人实在让她难有好感,还是乔昀眸子里的坚强更让她喜欢。 “沚姐姐以前都是唤烟儿闺名的……” 林烟儿委屈地扁扁嘴,好似一个单纯无辜的孩子被南沚欺负了似的。 “过往种种皆是南沚鲁莽,还请林公子勿要介怀,只是南沚已有家室,公子又未曾出阁,还是避嫌为好。” 南沚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离林烟儿远了些。 林烟儿也顾不得眼中的泪珠了,在听见南沚的话时,好似被雷劈了般,许久不曾动弹。 南沚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已有家室? 难不成她忘了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吗? 那个扫把星不是早就被赶出了南家吗? “沚姐姐……” 林烟儿再也装不下去,此时他的着急都是发自内心。 林烟儿承认,他一直拿乔儿,不过就是想南沚多宠着他些。 可如今南沚的态度分明就是要毁了南林两家的婚约啊! 若是母亲知道,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 林烟儿本也瞧不上南沚的,奈何阴差阳错之下竟让南沚盯上了他。 林家都道,若是做不了太女君,那倒不如嫁给平南王世女,日后怎么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但那时南沚已经有了乔昀,二人虽还未成婚,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林家主君说有办法能让那个孩子做不成南沚的正君,林尚书这才算计起南沚来。 林烟儿被逼着与当时的南沚亲近,南沚也乐得美人另眼相待,久而久之,便想弃了糟糠,娶这位第一公子进门。 谁知乔昀忽然有了身孕,上官汐便逼着南沚娶了乔昀。 后来便出了那样的事情,乔昀成了这场政治权谋的牺牲品。 要说这林烟儿到底喜不喜欢南沚,还真不好说。 最起码,相比于南沚,他更喜欢权力和给林家带来的富贵。 本来说好的事情,连庚帖都换了,如今却被南沚以男女授受不亲的借口拒绝。 林烟儿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还有一丝丝酸楚。 看着那个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只顾得吃的南沚,上官星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要看着他们这样? 好在小二姐端着莲子羹送了上来,上官星忙起身接过,亲自放到林烟儿面前。 “林公子先吃些东西吧!” 林烟儿瞧着南沚,见她一直不曾抬眼看他,才默默地拿起小勺,将一颗莲子送进了嘴里。 只是往常吃着无比甜香的莲子羹,此时竟带着苦涩,就和他现在的心般。 世人都说林家小公子受尽宠爱,却又有谁知道他的无奈? 无论婚姻还是旁的,都由不得他做主。 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接受了南沚,如今人家竟又变了副模样儿。 林烟儿心头一惊,莫不是南沚生病后性情大变,忘了许多事情? 这般想着,林烟儿便偷偷往南沚的腰间看去,上面只挂了个玉坠子,那个她答应过会一直戴着的荷包果真不在。 林烟儿握着勺子的手颤个不停,心底发凉,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南沚自顾吃饱喝足,放下筷子,这才面对林烟儿,盯着他瞧了起来。 感受到那人的目光,林烟儿心中忽然一紧,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若她肯开口哄哄他,他便原谅她这一次。 “既是林公子来了,也省得本殿再跑一趟。”南沚冷着一张俊脸认真道,“本殿早已娶夫,孩子都生下了,自是不会再娶你进门,为了公子的名声,还请林公子早日说服家中长辈,退掉与本殿的婚事。” 这也算是南沚替过去的她对林烟儿的一点儿弥补吧! 毕竟,若是她平南王府主动退婚的话,那林烟儿在京中便很难待下去了。 南沚倒是不在意这些,若是能接触南林两家的婚约,便是众人笑她嘲她又能如何? 只要能和乔昀在一起,南沚什么都不在乎。 “退婚?” 林烟儿手中的勺子落在碗中,溅起的羹汤落在他干净的衣袖上,可那人儿却像是没发现似的。 “是。” “表姐……” 上官星忙拉住南沚的胳膊,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为什么?” 林烟儿浑身发颤,却还是强忍着问道。 “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再也放不下旁人。 南沚的眼睛里满是坦荡,林烟儿从中丝毫瞧不出玩笑的意思。 以前的南沚,在瞧见他时,眼里都带着笑。 可今日的南沚,眼中除了坦荡,再无其他。 “好一个心有所属,呵呵……南沚啊南沚,当初说会娶我的人是不是你?当初允我正君之位的人是不是你?当初央我送你荷包日日挂在身上的人是不是你?” 林烟儿被气笑了,她一句心有所属就要害了他的一生吗? 就算当初接近她是林家的阴谋,赶走乔昀之事也与林家脱不了干系,可这些与他林烟儿又有何干? 他努力接受她,喜欢她,如今她竟告诉他自己心有所属。 你的心有所属,便是要伤害我吗? “抱歉,林公子,一场大病,过往皆已为虚幻,本殿实在记不清了……” 她能记得什么? 就记得要赶紧将乔昀拐回家,好好保护他,幸幸福福一辈子。 “记不清了?” 林烟儿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本还无神的眸子也明亮了许多。 若是她病还未好,那么只需找了御医前来医治,过往之事总能想起来的。 “林公子钟灵毓秀,才貌双全,定会遇到更好的女人。” 既是事已说清,南沚也不再多留,率先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头冷汗的上官星尴尬地看着林烟儿。 第二十三章 为何生气 看着那人毫不留恋的离去,林烟儿觉得心都空了。 过去他仰仗着自己第一公子的名头,没少难为南沚,如今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人家竟然不要了。 林烟儿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上官星也不好将他一个小男儿独自留下,便只好等在一旁,准备将他送回家去。 上官星暗道倒霉,难得一次出来没带下人,竟还让他遇见了这样的“好事儿”。 这个表姐可真不厚道,坑人! 这若是她将林烟儿送回林府,林尚书该不会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的宝贝儿子吧! 南沚与林烟儿说清楚了退婚的事情,好似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无比轻松。 “南沚啊南沚,我可是替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啊!” 南沚满心欢喜,路过蜜饯铺子时还不忘给乔昀带上一包。 前世的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小零嘴儿,这里的男孩子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南沚这样好看的女子站在蜜饯铺子门口,那些个排队的小公子都忍不住红着脸偷看几眼。 只是想到她会是给自己心爱的男子买蜜饯,那些个公子们便觉得遗憾。 南沚并未直接回南府,而是提着蜜饯去了南苑。 还不等她走近院子,便听见守在门口的几个小侍在说乔昀的事情。 “世女君今儿不知怎么了,一整日都未曾用饭。” “是啊!” “昨日里世女殿下来瞧世女君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许是二人闹了不快吧!” “外面都说世女君生来不祥,可我却瞧着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世女君更好性儿的主子了,只是可惜……” 另外一个小侍忙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嘘……世女君今日里本就不快,莫要再让他听见了旁的。” 京中早已传开南沚要与林家公子成婚的事情,他们都以为乔昀生气是因为这事儿。 南沚心头一疼,昨日走时她便发觉他有些不对,奈何天黑,也没多问。 如今听说乔昀一整日不曾用膳,南沚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 也不顾那些个小侍们惊讶的目光,南沚直接提着蜜饯大步跨进了乔昀的院子。 怕南念云吵醒了乔昀,两个奶爹便带着他去了偏殿,此时屋里只剩乔昀一人。 大白日里睡觉,南沚更感不安。 将蜜饯放在桌上,南沚悄悄坐到床边。 看着那个消瘦的男子,南沚越发心疼。 手无意识地触上小人儿的脸,见他睡梦中还紧蹙着眉头,眼角挂着泪珠,南沚不禁暗骂自己没用。 将他带回南苑,却害得他如此难过,也不知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听小侍们闲聊,奴才们并不曾欺负于他,那让他流泪的又会是谁呢? 即便没问,南沚也联想到了自己。 靠在床柱上,南沚细细回想着乔昀昨日里的变化,却是始终想不出缘由来。 “昀儿啊昀儿,你到底为何生气呢?” 南沚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许是听见了南沚的心声,睡了半日的乔昀悠悠转醒。 入眼便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乔昀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朝窗外望去,这会子天还大亮,她又怎么会来? 乔昀苦笑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以为是刚睡醒看花了眼。 “为何不吃饭?” 南沚虽心疼,却也有些恼了乔昀。 他身子本就不好,自己又这般不爱惜,旁人如何能救得了他? 乔昀抬着的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是那人真的来了。 本就心中有气,南沚又这般语气,乔昀自是不愿理她。 乔昀撑着身子要起来,南沚抬手帮了一把,动作极其小心。 “若是我哪里惹了你,你找我质问便是,又何苦拿自己的身子糟蹋?” 南沚顺手拿起放在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披在乔昀身后,盯着他不肯眨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乔昀眼眶一热,藏在斗篷里的手一紧,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吭声。 看着那个倔强的小人儿,南沚又是头疼又是无奈。 眼瞅着乔昀穿好鞋子就要离开,南沚也再不怕唐突了他,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既是不愿理我,那便是生我的气了。可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了你不高兴?” 南沚好脾气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对他,她实在厉害不起来。 不舍得,也不愿意。 乔昀心头一软,紧攥着的拳头松了松,还是没动。 “你我妻夫,便应该无所不言才是,你这样生闷气,我却不知为何,这不是要平白伤了我们这份难得的感情吗?” 南沚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开怀里的小人儿,南沚转身走出门外。 见人走了,乔昀才慌了起来。 小跑着追了几步,又堪堪停了下来。 乔昀暗骂自己不知好歹,以前的他断然不敢这般任性,如今不过才被宠了两日,怎的就变了性子呢? 以为南沚是恼了自己,乔昀慌了。 想要追出去寻她,却又没有勇气。 正当乔昀急红了眸子时,南沚又推门走了进来。 乔昀心头一暖,再也不敢与她置气,只等着她再开口相问。 “我吩咐了小厨房给你送些饭菜过来,你先坐会儿。” 见他眼睛通红,南沚却是也不敢再碰乔昀,更不敢提他为何生气的事情。 这样温柔的南沚倒是叫乔昀多了几分勇气,咬了咬唇,问道:“昀儿不求什么,只愿念云能好,若是殿……你要娶了旁人,昀儿也不敢多言,只求能善待念云,给他一个名分。” 一个没有娘的孩子,日后便是嫁人都寻不到好人家。 乔昀不怕苦,却怕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他这一生,已然如此,还有何求? 南沚一怔,又想起门外小侍的闲聊,似乎明白了乔昀的意思。 “可是哪个奴才胡言乱语让你多了心?你是我的夫君,一辈子都是,除了你我还能娶谁?” 南沚凑到乔昀身边,拉起他的手说道。 乔昀面儿上没什么反应,心里也不曾动容半分。 若不是那个写有“南”字的油纸包和张伯的话,他差点儿就信了她了。 第二十四章 只有你 “你无需为了骗我而费什么心思了,南家与林家的事儿我在西街就已听说,林家公子温柔大方,才貌无双,你也一早儿就心仪于他,如今如你所愿,昀儿不敢妄言。” 南沚靠他很近,她身上细微的味道传入乔昀鼻中,更加坚定了乔昀的认识。 这分明就是牡丹香,林家小公子最喜欢的味道。 南沚明明才从林烟儿处回来,却又要骗他吗? 乔昀心中悲苦,自嘲不已。 “这事儿……我今儿就已经与林家公子说了清楚,我不会娶他,林家很快就要来退婚。昀儿,南沚的夫君——只有你。” 南沚这般光明正大地承认刚刚见过林烟儿倒是叫乔昀有些意外,后面的话也让他心中的自嘲淡了许多。 可一想到昨儿她用的帕子,乔昀又将自己的心封存起来。 即便没有林家公子,还会有李家公子、张家公子……又或者,那个送她帕子的梦公子。 “殿下身份尊贵,乔昀卑贱,又乃不祥之人,实在不想连累了殿下。” 乔昀将手挣脱出来,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南沚。 这样的话说出口,无异于诛他的心。 “难不成连你自己都要放弃自己了吗?” 南沚心头一震,被乔昀的言语所激,恨不得立时掏出他的心瞧瞧,那里面是不是空的。 “昀儿哪里有资格选择,一切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乔昀无意识地抚向额头,自己心中也是怕的吧! 当初乔昀肯随南沚来到南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若是他当真不祥,念云跟着他自是会受许多磨难,若有南府庇护,便是自己离开,念云也能平安长大。 念在念云是长子的份儿上,昌平帝卿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孩子。 乔昀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罢了。 只是事情发生了些意外,南沚又重新闯入了乔昀的生活。 这个意外来得猝不及防,让乔昀那颗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从天上到地狱的落差,让他痛不欲生。 “哪里有什么认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昀儿,你也是自幼熟读诗书,难不成也如那些个无知之人一般,认为一个小小朱砂便能影响旁人的命数吗? 若当真如此,何需打仗,寻几个身上带朱砂的男子,岂不是就能颠覆了一个王朝? 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日后只管好好照顾自己,其他的事儿都有我呢!” 人言可畏在这个朝代似乎比前世更有影响,舆论害死人啊! “况且,我一直都怀疑,你额间朱砂之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事儿我定要查清,还你一个清白。” 乔昀在听到这一句话时,面儿上才有了动容。 他不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无可奈何。 如今既是南沚说有人故意为之,乔昀自是信了几分。 “平南王府在京中是一块肥肉,盯着它的人太多了。” 南沚拉过乔昀坐回桌边,细细与他道来。 “你自小长在京中,为何幼时无人提及朱砂不祥之事,偏偏在你及笄之后? 他们针对的,或许不是你,而是平南王府。 你额间朱砂和我中毒之事,怕是背后都没那么简单,也许,还包括母王的死……” “什么?” 南沚的话惊得乔昀浑身僵硬,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样看来,南沚比自己可要危险多了。 那害她之人藏在暗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打南沚一个措手不及。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还有父君和念云,你们都会好好的!” 南沚想用自己的知无不言换来乔昀的敞开心扉,她不喜欢这种疏离的感觉。 他竟不再唤她“沚姐姐”了。 “你还会有危险是不是?” 乔昀第一次主动拉住了南沚的手,以至于南沚只顾得激动,都没听清人家问了什么。 “昀儿,你可再叫我一声沚姐姐吗?” 南沚回握住手中柔荑,厚着脸皮问道。 乔昀正要瞪她,门外送饭的小手便到了。 南沚又陪着乔昀用了饭,二人之间的关系这才算是缓和了许多。 只是那个帕子仍旧是乔昀难以解开的心结,它不该出现在她跟他告白的时候,毁了他的满心欢喜。 “沚……姐姐……” 乔昀嗫喏出声,换来了南沚的满脸笑容。 不生气了就好,他不生气,她也跟着欢喜。 看到矮几上放着的那本《凤国杂记》,南沚忍不住抬手拿过,随意翻了起来。 乔昀只在一旁陪着,不言不语,乖巧异常。 “昀儿也喜欢山水风情吗?” 南沚随意问道。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要说起来,相比于看书,乔昀更喜弹琴。 只是自有了孩子之后,他便不敢再提碰琴的事情,就怕出生吵醒了南念云。 “凤国万里河山,待日后孩子长大了,我便带你到处走走。” 南沚的话虽让乔昀心动,他却并未当真。 男子不是女子,岂是能随意出门的? 只是她一片好心,他也不会轻易拂了她的心意。 “好。” 乔昀素来都是这样一副淡然的模样儿,除了悲伤和喜悦会写在眸子里,剩下的都是安静。 南沚心中一暖,好似只这样陪着他,她便已经知足。 一手拿书,一手拉过乔昀,午后的时光便在这样的暧昧中度过。 连理枝头侬和汝,千花百草从渠许。 许是被期待的人牵住了手,许是因她解了他的心结,又或是一夜未睡,乔昀就这样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南沚放下书本,扯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乔昀身上,盯着他瞧了许久。 如此瘦削的一个人,竟也能靠着一双只会琴棋书画的手养活了刚出世的孩子。 当真不易! 盯着那小人儿瞧了许久,南沚越发喜欢。 那双冰冷的手在乔昀耳边晃了晃,终还是默默收了回来。 南沚本不是一个登徒浪女,摸摸人家的小手也就罢了,又何必唐突了佳人。 南沚能看出乔昀对她的不信任,心知这时候并不适合太过亲昵。 日后还有的是时间,来证明她对他的真心。 昀儿,我定会护你安好。 第二十五章 怀疑 乔昀这一觉睡得特别熟,醒来时外面已经擦黑。 南沚仍旧抱着一本书在看,只不过不是乔昀之前看的那一本了。 想是自己睡得太久,她竟一直在身边陪着,乔昀心头便软了一番。 “沚姐姐……” 刚睡醒的人儿声音还有些沙哑,可对南沚来说,却是格外好听。 “醒了?” 南沚放下书,看着他坐起身。 那有些迷糊的样子脱去了往日的冷淡,倒是给乔昀增添了几分娇软可爱。 “饿了吧?” 南沚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她早就吩咐膳房备好了晚膳,只等着乔昀起来就端过来。 乔昀小脸儿一红,为着她等自己用饭的事情羞愧不已。 饭后,南沚吩咐奶爹将刚睡醒的南念云送了过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瞧着南沚对儿子的喜爱,乔昀相信那份血浓于水的母子情做不得假。 南沚手中抱着孩子逗弄着,却也不忘与乔昀闲聊。 看到乔昀总是戴着抹额,南沚忍不住蹙眉眉头。 “这朱砂痣可是生来便带着的?” 既是想要查清幕后陷害乔昀之人,南沚便不能避讳这件事情。 更何况,这朱砂痣于南沚来说,并无不妥,反倒是给乔昀那张清绝的小脸儿增添了几分妩媚。 乔昀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点了点头。 “既是幼时便带着的,那过去乔相府办花宴的时候可有人见过?” 南沚面儿上没有任何嫌弃,乔昀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旁人说什么他都不怕,只要她不嫌弃就好。 不知南沚为何突然问起这事儿,乔昀在她面前也不避讳。 “自是都见过的,当时母亲颇受……先皇信任,京中主君自是要来乔府巴结一番的。” 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的乔府早已改头换面,不知变成了谁的家。 乔昀如此说,南沚便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乔相位高权重,乔昀又是乔家唯一的儿子,那些个夫郎公子们怕是想要巴结都来不及,又怎敢胡说八道? 当年夸这朱砂痣美丽的人,与如今背后诋毁它的人,怕是同一些吧! “既是那时他们便都知你额间有这红色朱砂痣,为何偏偏要在你及笄之后才说出什么劳什子不祥的话来?” 乔昀摇摇头。 “我也不知。” “昀儿,你可还记得当时这话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吗?” 南沚有心要查此事,定不会放弃任何蛛丝马迹。 乔昀摇摇头,他只知自那日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父……王君带我见过众位主君公子后,我便一直坐在席间,并未听见有人说了什么。” 提到昌平帝卿,乔昀眸子暗了暗。 这个自小便被他当做父亲的男人,便是他赶走了自己,乔昀心中也是感激他的。 “只是……” 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乔昀忽然看向南沚。 “只是当时林家主君曾问过我额间朱砂之事,因他与林公子模样儿太像,我倒是记得清楚。” 乔昀记得,当时在席间,昌平帝卿在提到他与南沚即将完婚时,众人都忙着道贺,只有林家主君问了一嘴他额间朱砂的事情。 “林家?” 又是林家! 南沚不得不怀疑,自己中毒之事是不是也与林家脱不了干系。 为了让自家儿子嫁进平南王府,他们可真是不择手段啊! “沚姐姐……” 乔昀不明白南沚问这些做什么,却能感受到她此时的不悦。 “昨儿你没睡好,今日早些歇着,明儿我再来瞧你和念云。” 南沚心中有许多疑问,也无心再在此处待下去,将孩子递给乔昀后便出了南苑。 南沚命高琳去查那日流言起于何人,又吩咐高琅找了一队平南王府的私兵去保护乔昀父子,这才进了书房。 “世女可回来了?” 上官汐正坐在镜前梳头,见小禾匆匆赶来,头也未回道。 “是。” 小禾低声应道。 “好在她还有几分她母王的血性,不然本君也要对她失望了……” 上官汐放下梳子,将手伸出,小禾立马捧着热布巾上前。 “殿下与王女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咱们小殿下又岂会差了去?殿下的用心,相信日后世女君会明白的。” “唉!昀儿那孩子是个可怜的。” 想到乔昀,上官汐忍不住感慨道。 “能遇到殿下这样重情重义的父君,世女君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小禾自小跟在上官汐身边,最是了解上官汐的为人。 上官汐自幼便是被宠着的,当今皇上比上官汐年长十几岁,对这个嫡亲的弟弟也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上官汐自幼聪慧,皇上能顺利登基,少不了这位昌平帝卿的帮助。 上官汐便是机关算尽,也只是对敌人心狠手辣,对待身边的人素来都是有情有义的。 “本君与阿涵是自幼的交情,他家中遭难,他的儿子本君又岂能不管?” 阿涵正是乔昀父亲的闺名。 “如今小殿下已将世女君和小公子接到了南苑,殿下您就放宽心吧!” 小禾服侍着上官汐脱掉衣衫,见他上了床,才轻手轻脚地去剪烛心。 “昀儿是个好孩子,沚儿能如此做,也不枉她病这一场。” 上官汐有时候也在想,老天给人一些磨难,怕就是让她成长的吧! 自己这个骄纵的女儿自清醒后,懂事了许多,上官汐也欣慰不已。 南家祖祖辈辈皆是一等一的豪杰,到了自己女儿这里,自不会差了去。 想到此,上官汐眼角也弯了起来。 “是呢!小殿下这会子与当初殿下您嫁过来时的王女一般无二,奴有好些时候都将小殿下的背影当成了王女呢!” 平南王南奕乃是一代豪杰,也是上官汐的最爱。 只是可怜英雌早逝,留下上官汐和年幼的女儿,撑着这偌大的家业。 若不是上官汐出身皇家有些手段,又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 他们父女二人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哪里还有如今的平南王府? 手抚摸着旁边枕头上的那把剑,上官汐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六章 休想 “妻主,汐儿终于不负你的期望,看到我们的女儿长大的这一天了。今夜的梦里,你也该来瞧瞧汐儿了吧!” 小禾罩上灯罩,偷偷看了一眼床上的主子,才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床幔。 自王女离开后,他家主子抱着这把剑睡觉已经许多年了。 主子的心小禾明白,那个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忽然消失在这个世上,被宠了半辈子的主子只能将这把王女用过的剑作为寄托了。 剑虽冰冷,可抱着它,主子的心就是暖的。 南沚还以为自己与乔昀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过上官汐的眼睛。 也不怪南沚失了戒心,只能说她还未完全适应这个世界。 有朝一日,南沚若是成为了这平南王府的主人,平南王府的盛况定会更胜从前。 只是时候还未到,上官汐不会轻易将南家的重担交到这个还不够稳重的女儿手上。 林府。 “公子还是不肯用饭吗?” 林正君看着小侍们端出来的冷饭,脸色十分难看。 “回主君的话,公子说他不饿……” 小侍颤颤巍巍地答道。 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公子昨日里回府后,便将自己闷在房内不肯出来。 到现在亦是水口没打牙,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提心吊胆的。 “去吩咐出府熬一碗血燕来。” “是。” 林正君转身进了林烟儿的屋子。 据说昨日里是九皇女送林烟儿回来的,也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这孩子一直不愿出门见人。 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林尚书将林烟儿当作是笼络皇族的工具,在林正君眼中,儿子也是重要的。 林正君摆摆手,让屋内的小侍都退了出去,这才坐到林烟儿床边。 “烟儿啊!有什么事儿还不能告诉爹爹吗?你这样不吃不喝可是在剜爹爹的肉啊!” 林正君抬手抚向林烟儿瘦削的肩膀,心疼道。 林烟儿只是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你跟爹爹说,可是那九皇女欺负了你?若真如此,就算她是天家的女儿,你娘亲也不会放过她。” 这是林正君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了。 不然,他也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能够入了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的眼。 “爹爹,您在胡说些什么?” 听到这话,林烟儿总算转过了身子。 再如何,爹爹也不该随意拿男儿家的清白说事。 见林烟儿有了反应,林正君才掏出帕子擦了擦他的眼角。 “你既是知道,你这样会让爹爹胡思乱想,就不该拿自己的身子玩笑。” 林烟儿坐起身,林正君往他身后放了一个软枕。 “你娘亲还不知这事儿,若是你再胡闹,待你娘亲和姐姐下朝来,定会传到她耳中……” 也不是林正君吓唬林烟儿,林尚书对待府里的孩子可是严厉非常。 林烟儿心中也十分畏惧这个母亲。 在林尚书眼里,除了她看重的长女林宛外,其他孩子都是工具,包括林宛的嫡亲弟弟——林烟儿。 “爹爹……” 林烟儿眼眶一红,扁着嘴道, “南沚她要与我退婚……” “什么?” 林正君握着帕子的手一紧,满是疑问。 当初可是那平南王府的世女自己要求娶他的儿子的,怎么人才清醒,就提出来要退婚呢? “想是她病了许久,此时还迷糊着,说了些胡话,你怎的还当了真?” 林正君敛了神情,轻哄道。 林烟儿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摇摇头:“不,她不是在玩笑,她是认真的。” “为何?” “她说,她已经有了夫君和孩子,不会娶我过门的。” “那个扫把星?” 林正君嗤笑一声,丝毫不将乔昀看在眼里。 “爹爹,烟儿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认真,她怕是真的要退了咱们家的亲事了。” “呵!”林正君冷笑一声,“当初这婚事是她父君亲自来我林府求来的,如今岂是她一个黄口小儿说退就能退的?” 林正君只以为这是南沚自己的主意,上官汐断然不会同意。 “可是她说要我们主动退婚,没得后面声誉扫地,误了烟儿的终身……” 一说此事,林烟儿就憋闷得难受。 当初南沚是怎么待他好的?他可都记得真真儿的。 如今庚帖已换,她竟用哪个弃夫来说事儿。 “我儿且放心。 乔家那个扫把星是被昌平帝卿亲自赶出去的,就连那个小野种都没留下。 你娘亲曾派人偷偷查过,昌平帝卿自那以后再未管过那对父子的死活。 女儿是他的命,昌平帝卿自是不会让那个扫把星乱了他女儿的平安。 只要有昌平帝卿在,这平南王世女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平南王府的大权可都是在昌平帝卿手上呢!” 林正君说这话时胸有成竹。 要退婚? 休想! 当初他为了促成儿子和平南王府的婚事,特意请了姑子说乔昀是灾星。 又在乔昀有孕期间着人给南沚下了药,使她昏迷不醒,御医亦查不出病因。 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就是为了证实乔昀不详的事实,而昌平帝卿也没让人失望,还不待孩子满月,就将那对父子赶出了平南王府。 “可赶走他的是昌平帝卿,那乔昀并未犯有《七出》中的任何一条,南沚未亲手写休书,他便永远都是南沚的正君。” 林烟儿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自幼熟读诗书,这些个弯弯绕绕他都清楚。 还不等林正君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道女声。 “那又如何?死了的人又如何与活人争呢?” “姐姐?” 林烟儿看向来人,还不忘偷偷瞧她身后,怕母亲忽然站在那里。 “不用担心,母亲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商议朝事,只我一人先回的府。” 林宛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弟弟那副可怜的模样儿,忍不住叹息。 “这事儿切勿让你母亲知晓,没得又要罚你弟弟。” 林正君担忧地看向女儿,生怕自家儿子会为此惹恼了妻主。 林正君这些年来稳坐正君之位,靠的就是自己生下的这两个孩子。 不然府里的那些个年轻小侍,早就爬到他头上去了。 第二十七章 退婚风波 “父亲请放心,女儿都已安排妥当。” 林宛继承了她娘亲的狠辣,却是对自己的这个一父同胞的弟弟无可奈何。 “爹爹自然是放心你的。” 有了女儿在,林正君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尽管林正君有些个小精明和馊点子,也不过就是用来后院争宠。 像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他还真是没那个胆子和本事去做。 “一个被休了的扫把星也值得你这般糟蹋自己,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宛气恼地瞪了林烟儿一眼,对乔昀是满口的不屑。 她林家乃是朝中荀贵,那个乔昀是什么?不过是个没落户而已。 只要她林宛想让乔昀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 莫说是乔昀了,就连当初给平南王世女下毒,她不也是手到擒来嘛! “姐姐的意思是……” 林宛眸子里的情绪复杂,林烟儿似乎明白了林宛的意图。 他虽想要嫁给南沚,却从未想过要害死乔昀啊! “此事我来安排,你只管等着做平南王府的主君就是了。” 见小侍端着燕窝走了进来,林宛起身离开。 林正君接过,哄着林烟儿起身吃些。 林烟儿这才下了床,任由小侍服侍着洗漱。 只是脑中还回荡着林宛的那句——“死了的人又如何与活人争呢?” 当真要如此吗? 当初为了林家的利益,已然害得人家声名狼藉,无处可去。 如今又要害了他父子的性命吗? 林烟儿有些害怕,这样的恶事做多了,应该会有报应的吧! 只是一想到南沚昨日里的决绝,林烟儿又将那点子不忍藏了起来。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如今林家这般,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婚姻罢了! 乔昀,莫要怪我心狠,怪只怪你挡了林家的道儿。 带着你的孩子,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此事被林宛压下,府里的下人倒是没人敢在林尚书面前多嘴。 这场退婚风波也就不了了之了。 南沚依旧是每日按时去陪乔昀用饭,饭后抱抱儿子,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只是南家不同旁的人家,南沚病愈后自是要进宫觐见。 皇上是南沚的亲姑姑,又素来对她疼爱有加,上官汐倒是不担心。 说起来,皇上这个姑姑对待南沚,比待自己的几个女儿还要亲近些。 尽管如此,南沚也不敢掉以轻心。 皇家无情,存几分戒心总是好的。 况且,朝中已有太女,皇上却对二皇女青睐有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样的帝王之术岂是平庸之人能看懂的? 都说皇上的皇位是靠着昌平帝卿的帮助才得来的,依南沚看,绝非如此简单。 这世上最聪明的一类人不就是最会装傻的嘛! 大智若愚,便是如此。 但皇上对昌平帝卿的宠爱南沚却是信的。 毕竟上官汐身为男子,对皇位没有任何威胁,又是皇上看着长大的,一生对她忠心耿耿。 在皇上心中,对这个弟弟怕是和儿子一般的感情吧! 南沚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的高门城墙,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老奴给殿下请安。殿下请随老奴来……” 皇上派了身边的姑姑亲自来接南沚,可以看出,这个侄女儿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有劳姑姑。” 南沚提步跟上,说出口的话倒是叫老姑姑一怔。 都说平南王世女病愈后沉稳了许多,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殿下小心脚下。” 老姑姑领着南沚一路来到御书房,南沚也将这条路默默记住,免得日后进宫露出马脚来。 “老奴便送到这儿了,陛下在御书房里等着殿下,殿下进去就是。” 姑姑停住脚步,朝南沚躬身道。 “辛苦姑姑了。” 南沚说罢,便推门走了进去。 “沚儿见过皇姑姑。” 南沚进了门去,先像皇上行了一个大礼,口中却不以君臣相称。 皇家最缺的便是亲情,而上官汐父女能够给皇上的,也唯有这难得的亲情罢了! 这也是为何之前的南沚这般受宠的原因之一,因为不惧,所以显得有情。 “起来吧!此处只你我姑侄,你身子才好,无需行此大礼。” 尽管皇上努力显得慈爱,可素来高位者的威严还是让南沚一头一凛。 这天下间,能做帝王的人,都不简单。 “沚儿许久不见皇姑姑,心中想念,今儿来时父君还嘱咐沚儿,见了皇姑姑不得再像往常那般任性,要收敛着些。” 南沚站起身,似真似假地说道。 怕自己哪里露了馅,南沚先拿出上官汐的教诲来,以免皇上怀疑。 “你父君总是这般固执,一家人哪里就需要这般疏离了?” 皇上摆摆手,示意南沚坐下回话。 南沚看着坐在凤椅上的女子,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帝王相。 在看清皇上的脸时,南沚忽然有些理解之前的“南沚”了。 这皇上的容貌与上官汐太过相像,以至于她想要害怕都怕不起来。 “前几日你父君便派人来通知朕你已醒来,念着你身子还未痊愈,到今儿朕才算瞧着你。醒了就好,日后出门在外多带些人手,要小心着些,你若有个什么,你父君怕是也就随你去了……” 皇上长叹一声,面前这个孩子就是她弟弟的命,若是南沚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上官汐绝对撑不下去。 “皇姑姑说的是。从前是沚儿不懂事,日后定会好好孝敬父君,将平南王府管理好。” 南沚乖巧应下,脸上丝毫不见过去的顽劣。 皇上也早就听说了南沚醒来之后的变化,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许是这孩子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明白了活着不易,才能大彻大悟吧! 也算是南家列祖列宗保佑!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面色又柔和了几分。 “朕相信! 你平南王府世代忠良,你自是不会差了去。 你若能撑起南家,你父君也能多歇歇。 自你母王去后,你父君怕是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啊!” 想到自己的弟弟,皇上便是一阵心疼。 若是知道南奕会死在战场上,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派她出征。 第二十八章 沚儿不信那些 弟弟虽不怪她,可皇上自己却是一直怪着自己的,这也是为何她这么多年来独宠南沚的原因之一。 只是当初她初登大宝,若是没有南奕相助,她也不知自己还能信谁。 想着往事,皇上看南沚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心疼。 可怜南沚自幼丧母,顽劣些也不能怪她。 如今既是她已懂事,皇上也替上官汐感到高兴。 她弟弟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想到南沚已经十八岁,是时候承担些责任了。 “过几日你便随你八皇姐到兵部去历练历练,待日后有了功勋,平南王的王位你也该承袭了。” “是,沚儿谨遵皇姑姑教诲。” 南沚起身抱拳谢恩,丝毫没有犹豫。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道:是真的不一样了! 若是以往,南沚必是会与皇上讲上许多条件,最后被威逼利诱着,不情不愿地答应。 “你先去偏殿歇着,午膳便留下陪朕一道儿用吧!” 好似乏了般,皇上冲南沚摆摆手道。 见她出了门去,皇上才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双手抚上皇上的额头,替她轻轻揉着。 “端吉啊!汐儿总算熬出头了啊!” 皇上似是解脱,似是宽慰地感叹道。 “圣上英明。老奴瞧着,咱们世女殿下这是真的长大了呢!” 端吉是皇上年幼时就随侍在她身边的老人儿了,也是皇上的心腹。 “你也瞧出来了?” “是啊!世女殿下今儿对老奴可是客气了不少……” 端吉嘴角勾起,说到南沚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似的。 皇上轻笑一声,拍拍端吉的手道:“行了,去吩咐膳房多准备些那孩子喜欢的吃食吧!” “哎……老奴这就去。还是咱们圣上最疼世女殿下了!” 端吉收了手,弯下身子替皇上斟了一杯茶。 “这孩子自幼没有母亲的疼爱,朕自是要多宠她一些的。” 这是皇上的心里话,南奕的死一直是她心里的痛。 “虽说世女殿下少了平南王的疼爱,却也有陛下这个姑姑的宠爱,也算是世女殿下的福气了。” 端吉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盯着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愿是这个孩子真的能懂得长辈的良苦用心了! 想到南沚这么大岁数还未成婚,皇上又发起愁来。 当初她说喜欢那乔家的公子,上官汐便求着自己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将他养在南府。 如今怎的休了原配,又要娶那林家小公子了? 皇上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应该问问南沚成婚之事的。 “唉!还是个不省心的……” 皇上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这才拿起案几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南沚被宫人领着进了偏殿,窝在软榻上眯上了眼睛。 这皇姑姑对自己果真是好的,即便有帝王的威严压着,南沚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宠爱。 早上起得太过早了些,再加上御书房的偏殿过于暖和,陪着好闻的檀香味儿,南沚这一闭眼竟睡了过去。 “殿下,世女殿下……醒醒,陛下找您用膳呢!” 南沚被叫醒时,端吉正站在她身边,一脸的焦急。 “哎哟!” 南沚忽得从榻上弹了起来,差点儿将端吉撞翻在地。 好在南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端吉。 端吉后怕地拍拍胸口,摇头道:“殿下啊!老奴这把骨头可禁不起您吓了啊……” “是南沚冒失了,还请姑姑勿怪。” “殿下快些过去吧,陛下等着呢!” 端吉也不再多言,引着南沚出了偏殿。 “皇姑姑……” 南沚朝皇上抱拳行礼,皇上只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满桌子的菜只她姑侄二人,南沚不得不感慨皇家的奢侈。 想到初见时的乔昀,南沚心有所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席间,皇上并未与南沚多言,只是让她多吃些饭菜。 瞧着南沚吃得差不多了,皇上才斟酌着开口。 “朕听闻你父君又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 当初南沚刚醒时,平南王府满大街地发喜糖,这事儿怕是无人不知。 南沚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她万万没想到皇上也会过问此事。 想来,与林烟儿的婚事也是得了皇上的默许的。 “皇姑姑,过去是沚儿顽劣,负了乔昀和孩子。如今既是沚儿已经无事,他们父子……也该回府了。” 南沚并未提自己与林烟儿的婚事,而是当着皇上的面儿说要接乔昀父子回家。 皇上倒是万万没想到南沚会说出这番话来。 那个林家公子她是见过的,容貌绝美,才华斐然,倒是配得上南沚。 只是…… 这孩子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朕倒是听说他为你生下一子,只是那些个传闻朕也是知道些的,你父君既是为了你,已将他们父子赶出府去,你又何必再纠结于过去?依朕看,那林家小公子也是个好的。” 皇上自是不愿弟弟为难,只能如此相劝。 “皇姑姑,昀儿自幼便被指给了沚儿,过去是沚儿不懂事,才做了许多蠢事伤了他的心。 如今劫后重生,沚儿只想好好待他,给昀儿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林家公子再好,沚儿也不是他的良人,只怕会误了人家。” 南沚放下筷子,直视皇上的眸子认真道。 若是此事由皇上撮合,许是那林尚书能早些到南府来退婚,也省得她日日想着接乔昀进府的事情。 “可那孩子……终究是个不祥的。” 皇上垂下眼皮,故意道。 “皇姑姑,沚儿不信那些。昀儿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他心地善良,便是连一只蚂蚁也不舍踩死,又如何会伤害身边的人?即便这世上真有克星一说,那也断然不是昀儿。” 南沚说这话时一脸的认真,好似还带着三分怒气。 皇上心中好笑,面儿上却不显。 这孩子看来还真是准备“改邪归正”了啊! “可确实是在他被赶出府后,你才清醒过来的。” 皇上眼也不抬地端起一旁的清水漱了漱口,又将杯子放下。 第二十九章 被赶出了宫 “沚儿相信,沚儿身上的毒不是昀儿下的,所以无论有没有他,沚儿都会被下毒。 毒醒也不是昀儿救的,所以无论他在不在府中,沚儿都会清醒。” 南沚忽得起身,单膝跪到皇上面前。 “皇姑姑,昀儿一生凄苦,沚儿只想余生好好待他,不想再让他带着孩子流落在外了。还请皇姑姑成全!” 皇上一愣,自己这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本想逗弄这孩子一番,如今竟还要替她去退掉林家的婚事不成? 皇上无意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你先起来吧!”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未曾答应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南沚盘算着自己该不该得寸进尺,逼皇上一把。 却又担心将皇上惹恼了,再逼着她非娶那林烟儿不可。 “此事朕会与你父君说,只是最终如何,朕也不能保证。” 皇上终归是天女,什么克不克星的她压根儿就不在意,但她却是在意上官汐的态度的。 “多谢皇姑姑。” 南沚心中一喜,忙着朝皇上道谢。 “你既已想清楚了,日后就不要再做那等子让你父君为难的事情。” “是。” “回去吧!进宫这么久,你父君怕是惦记你了。” 看不出喜怒,但皇上下了逐客令,南沚也不能再留。 “沚儿告退。” 直到南沚的身影消失在皇上的视线里,才听皇上叹了口气。 “南家自古出情种,本以为到了南沚这一辈便改了,不想竟还是步了她祖宗的后尘。” 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与端吉诉说。 “南家重情重义,满门忠烈,是我朝之福气。” 端吉垂手站在一旁认真道。 皇上紧绷的神情松懈了几分,勾唇道:“也是朕的福气……” 端吉暗暗替南沚捏了一把汗,这世女殿下越发让人看不透了,竟还敢跟皇上耍心眼儿。 好在皇上心疼昌平帝卿,也不与世女殿下计较。 不然,南沚刚刚就要难逃一顿训斥了。 端吉也是看着上官汐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一直拿上官汐当自己的儿子似的。 而南沚是上官汐唯一的女儿,南奕又曾于端吉有恩,端吉自是不会不管南沚。 南沚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就这样被皇上赶了回来,父君会不会又要恼她。 其实,南沚也是故意那样说的。 毕竟过去的南沚一直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忽得这么听话了,也的确惹人怀疑。 既是要做些什么打消众人的疑虑,南沚索性就搬出乔昀的事情来,来个一石二鸟。 由此也能看出,皇上对待南沚的确是十分有耐心,若是换成其她皇女,今儿怕是就要被打出去了。 忽觉无趣,南沚掀开车窗往外望去。 来这里虽然短短几日,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女尊国的生活。 虽说这里的男子相对女子娇弱,却也不似许多女尊文里写的那般人妖。 若是用一个前世比较流行的词来形容,他们更像是女生们喜欢追捧的那些个小鲜肉,亦或是那些个娇糯糯的小奶狗。 对于南沚这个女汉子大佬来说,这里就是她的天堂。 “停车……” 路边一辆满是异域风情的马车吸引了南沚的注意,车上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许多都是南沚前世里见过的。 在修炼的过程中,她曾去西域小住过几年。 从马车上跳下,南沚直奔那辆“小货车”。 拿起一块上好的红玉,南沚有些爱不释手。 “阿达西,看恰普路尕萨提斯子?(朋友,这个多少钱?)” 那昏昏欲睡的小摊老板被这熟悉的话语惊醒,以为是遇见了老乡。 激动地抬头去看,不想竟是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原小姐。 只是这人会说她的家乡话,让她觉得欣慰不已。 本想与南沚聊上几句,在看见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时,这人又将到嘴的家乡话咽了回去。 她来中原多年,因着自己的容貌与服饰与他们不同,自己的生意一直不算好。 想来也是那些个中原人怕是无法沟通,不敢来她这里相问吧! 毕竟西域的女子大多长相粗犷,显得凶悍了些。 “拜西……五两银子。” 阿娜尔终还是用中原话大声回答了南沚。 “朋友,来中原几年了?” 南沚将红玉攥在手里,又扒拉起其它有趣的东西来,却还不忘与阿娜尔闲聊几句。 “快十年了……小姐也去过我的家乡?” 阿娜尔对这个会说自己家乡话的女子充满了好感。 南沚本想点头,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摇了摇头。 “不曾。只是在下喜欢读些闲书,便学了几句,若是朋友再问我些什么,怕是在下也答不上来的。” 南沚笑笑道。 阿娜尔失望地摇了摇头,她已经十年不曾见过自己的族人了。 关外气候恶劣,条件不好。 阿娜尔当初为了给夫郎治病,赶着装满了全部家当的马车和牛羊来到了中原。 夫郎的病倒是看好了,家当也所剩无几。 因着自己的长相,阿娜尔也找不到旁的挣钱的法子,只得将自己从西域带来的东西摆出来卖,却是甚少有人来问价。 “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吧!” 南沚指着面前的盆盆罐罐和一些西域的首饰,还不忘将手中的红玉一道儿摆在阿娜尔面前,等着她开价。 “这些……你全要?” 阿娜尔惊得张大嘴巴,今儿自己这是遇见贵人了。 “是。” 南沚点点头。 能看出来,阿娜尔的生意并不好,瞧她的衣服都磨得发白了,想是穿了很多年。 既是被南沚撞见了,她自是要帮一把。 况且,这些个西域的东西也都是难得的纯手工艺术品,这里的人不识货,她却是认得的。 无论哪一样拿到前世去卖,都能让你奔向小康生活。 “八十……六十两,你给六十两好了。” 阿娜尔还是念着南沚的那两句家乡话,给了她一个最低价。 南沚接过阿娜尔递过来的包袱,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中。 “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第三十章 亲近了许多 阿娜尔接过那银票,虽是不认识太多的中原文字,可那大大的“壹佰”她却是识得的。 阿娜尔双手置于胸前,朝着远去的南沚深深地行了一礼,这是她们民族最高的礼仪。 “热合麦特……” 阿娜尔道谢的声音虽小,却也逃不过南沚的耳朵。 若不是瞧出了阿娜尔的度日艰难,让南沚想到了初见时的乔昀,她也未必会如此大方。 南沚一回到平南王府就将自己关到了书房里,也不知在鼓捣什么。 上官汐今儿忙着与各个账房对账,也没空管她。 天擦黑时,南沚才揣着自己做好的礼物和那个在西域人那里买的东西去了南苑。 乔昀正抱着南念云喂水,听见外面小侍问安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小勺,抱着孩子迎了出去。 “莫要出来,外面冷,你在里面等着就是。” 推门进来的南沚正好瞧见了要出去的乔昀,忙出声阻止。 已入深秋,夜里极凉。 “念云,想娘亲了没有?” 南沚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接过小侍递来的热巾帕擦了手,便去抱乔昀怀里的南念云。 南念云十分喜欢南沚,每每她抱着他,这孩子都会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啵……” 南沚如往常那般对着南念云肉乎乎的小脸儿亲上一口,立马换来了小娃儿的一阵娇笑。 “将公子抱下去吧!” 与南念云玩了一会儿,南沚才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奶爹。 “是。” 众人都有眼色地退下,只留下乔昀和南沚二人。 “昀儿,你瞧瞧,我今儿给你带了些什么来。” 南沚献宝似的将自己提来的包袱打开,看得乔昀一阵好笑。 乔昀发现,自南沚清醒后,便总喜欢送他些东西。 每日里她来南苑,从未空着手过。 之前都是拿些京中有名的小吃,今儿竟还带来一堆色彩艳丽的盆盆罐罐。 “这是我从一个西域人那里买来的,你瞧瞧这做工,与咱们这的工匠可是完全不同。” 南沚将一个铜制的香炉递给乔昀,香炉呈金黄色,上面还镶着一圈红色的宝石,在烛光下显得极其好看。 “喜欢吗?” 南沚狗腿地看着乔昀,见他点头,她才喜滋滋地将里面的东西一一介绍给乔昀。 “还有最后一件,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南沚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散发着木香的盒子,拉着乔昀坐到梳妆台处坐下。 “闭上眼睛……” 乔昀长长的睫毛一颤,却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冰凉温润的触感自额间传来,乔昀忍不住抿了抿唇。 看着烛光下美的不可方物的小人儿,南沚真想凑过去亲上一口,就像是亲念云那般。 只是南沚也就想想,若真让她做,她现在还不敢。 “你瞧瞧,可还喜欢?” 南沚口中的热气喷洒在乔昀露在外面的耳朵上,给这晶莹的小耳朵染上一抹粉红色。 缓缓睁开眼睛,铜镜中俨然是一个俊美的小公子。 南沚亲手为他做的额饰,正好遮住了他额间的红色朱砂。 只是这额饰所用的红玉比他额间的朱砂痣还要红上几分,在乔昀白皙的小脸上显得极其耀眼。 乔昀未曾应声,手却是不自觉地抚上那用金线珠子穿着的红玉,眼角跟着红了起来。 自那朱砂痣被意为不祥之后,乔昀便甚少在人前露面了。 有了这额饰,他是不是就不用再遭受旁人异样的目光了? “昀儿,你真美。” 南沚秉着臭不要脸的原则,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小人儿额间颤抖的手上。 乔昀就这样鬼使神差地靠在了南沚的身上,若不是怕乔昀在铜镜中看见自己龇牙咧嘴吓坏了,南沚真想高兴地大喊两声。 “沚姐姐,谢谢你,昀儿很喜欢。” 乔昀的声音带着三分羞涩,三分喜悦,还有四分说不明的情绪。 南沚却是知道,自己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这个男人是有多傻,被伤成这样,却还是愿意原谅她。 南沚有时候也会矛盾,自己这样逼着乔昀接受她,是不是在给他压力。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快些靠近他,宠着他,护着他。 “昀儿喜欢就好。” 南沚轻轻将人儿揽至怀中,真想就这样一辈子。 岁月静好。 随着二人接触越久,南沚对乔昀的感情也越深。 而乔昀对南沚,也亲近了许多。 乔昀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冰美人,偶尔也会像南沚撒个娇。 往往这个时候,南沚都会趁机摸摸人家的小手,捏捏人家的小脸儿,吃够了豆腐。 南沚一直等的林家人并未来退婚,倒是从未出过门的乔昀遭到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刺杀。 入了冬,皇上一道圣旨断了南沚悠闲的日子。 每日里早起入宫,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南沚甚至在想,自己就如过去那般做个闲散王族多好,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可是想到还在南苑等着她的乔昀和孩子,南沚又忍不住告诉自己要争气。 若是林家不肯退婚,南沚只有早日立下军功,以此来退了林家的亲事。 这一日下朝,如往常那般,南沚跟着众人一道儿往外走。 几位皇女依旧热络地与南沚说着那些表里不一的话,南沚也如往常那般,装傻到底。 “明日休沐,表妹可有什么打算?” 太女一脸的慈姐模样儿,只这样瞧着,倒像是一个好的储君。 南沚假意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道:“太女姐姐,沚儿现在只想睡觉,这每日里上朝好累啊!” 南沚可不傻,她若是说了自己没有安排,这些个皇女怕是都得把她撕碎了再分尸。 平南王府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啊! 谁若是得了平南王府的支持,基本上半个身子已经坐上那把椅子了。 “你呀!都已入朝,日后切勿再说这样的话,没得被人听了去笑话。” 太女宠溺地点了点南沚的额头,说着教训她的话,语气却是十分温和。 南沚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人像是她的亲姐姐般。 不知是太女本性如此,还是她太会伪装。 第三十一章 金屋藏娇 想到自己中毒之事会与七皇女和林宛有关,南沚又觉得这太女也有问题。 “皇姐就莫要吓表妹了,她素来贪玩,如今已经沉稳了不少,在兵部做得也还不错。” 开口说话的是八皇女上官嘉,最近与南沚接触最多。 皇上让八皇女带着南沚在兵部,却也是因着八皇女是这几个姐妹里最温和的一个。 “有八皇妹在,母皇也是放心的。” 太女抬手拍了拍上官嘉的肩膀,笑着说道。 太女收买人心靠的就是仁善,不像二皇女那般跋扈,全靠着皇上的宠爱和自己的阴狠。 只是不知,这仁善是真是假。 南沚对皇位不感兴趣,对谁坐上那位置也不感兴趣。 可若是新皇会对平南王府不利,南沚便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在不清楚这些个皇女谁更有帝王之相前,南沚就打算一直装傻下去。 几位皇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太女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啊!表妹年幼,有些人怕是要借机收买人心吧!” 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让众人脸上的笑都僵了住。 太女放在身前的手一紧,随后又转过身去看向那开口之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儿。 “宫门之内,二皇妹说话还是小心些才是,你可不是表妹这个年纪了……” 太女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和善。 好似南沚可以随意言语是因年幼,她上官鸿说错了话便是要惹了圣怒似的。 南沚循声望去,这人便是如今最得圣宠的二皇女上官鸿。 上官鸿生父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闲贵君,又是圣上最宠爱的男子,虽已入宫二十几年,仍旧圣宠不衰。 在这宫中,能得圣上如此长情的,也只闲贵君一人罢了! 因着父君受宠的关系,二皇女上官鸿也颇受皇上喜爱。 为此,君后与太女对这对父女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面儿上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宽厚仁慈的模样儿。 “你……” 上官鸿正要怼回来,却被身后的三皇女上官晖拉住了胳膊。 南沚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朝上官鸿几人抱拳道:“二皇姐,三皇姐,四皇姐……” “表妹客气了。” 上官鸿身后的上官晖率先回礼道。 这三皇女上官晖乃是二皇女最信任的人,二人自幼一起长大,虽不出自同一父君,却胜似亲生姐妹。 不愿参与到几位皇女的口角相争之中,一看见平南王府的马车,南沚就忙着与众位皇女告别。 “父君还在家中等着沚儿回去用膳,沚儿便先行一步了,众位皇姐慢行。” “表妹慢走。” 众人也都笑着目送南沚离开。 只是南沚刚上马车,几位皇女脸上的笑容也就随之消失了。 “老三,老四,我们走!” 也不给太女殿下留面子,上官鸿带着三皇女四皇女直接上了三王府的马车。 “不过是仗着母皇宠她,这上官鸿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七皇女上官荣对着上官鸿的马车啐了一声,满脸的怒气。 太女殿下就是再不受宠,那也是太女,岂容得她一个没有封号的王女这般轻怠? “老七,算了。有母皇的宠爱,就是她最大的本事。” 太女面色如常,抬手制止了上官荣,怕她又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虽说已经出了宫门,可也架不住哪里就有皇上的眼线。 七皇女本是个直性子,这些年在太女身边也学会了忍耐,要不刚刚她就不会在二皇女几人走了之后才说这些话了。 皇上最近本就因着江北匪患之事对她们几个有些不满,若是她再在此时惹怒了上官鸿,那便是给太女找不自在。 “皇姐觉得南沚可用吗?” 八皇女跟在太女殿下一道儿上了东宫的马车,才开口问道。 太女却只摇了摇头:“暂且还看不出什么,本宫也不知母皇为何要将她放在你那处,若是母皇真的心疼老二,便应该将她放在那边儿才是啊!” 太女也有些看不透皇上的意思,老八是她的人,皇上将南沚放到兵部,这是在告诉她南家日后是要保太女的吗? 若是这般,那她便没什么可争了,有南家在,任是老二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可若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皇上只是借此掩人耳目,有意为老二暗中拉拢南家,那太女一党怕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论如何,南家我们都不能得罪,舅舅只这一个女儿,南家只此一个世女,我们也仅此一个表妹……” 太女盯着八皇女的眼睛,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上官嘉默默点头,这事儿便是太女不说,她也晓得轻重。 下朝后的南沚刚到平南王府门口,就被管家叫了住。 “老奴给殿下请安。” “起吧!” “殿下,王君命老奴前来接殿下,要您回府后先去书房一趟。” 南沚一怔,上官汐甚少进平南王府的书房,今儿怎么会主动去那里等她? “本殿即刻便去。” “是!” 老管家退下后,南沚也顾不得饿扁了的肚子,直接进入了书房。 小禾见南沚进了屋,便躬身退下,还不忘将书房的门也带上。 “孩儿给父君请安。” 上官汐甚少管南沚的闲事儿,只在她进宫面圣时嘱咐两句,今日在此等她,南沚实在有些疑惑。 “先坐下用些糕点吧!” 上官汐依旧是往日里的那副慈父模样儿,知道女儿定是饿了,便早早备下了点心。 “父君找女儿可是有事?” 南沚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便开口问道。 “自然。” 南沚又去摸点心的手一顿,心中猜想是不是林家今儿来退婚了,又不敢在上官汐面前表露惹他怀疑,便只好故作不知。 “你可是在南苑里藏了什么人?” 关于女儿金屋藏娇的事情,上官汐并不感兴趣,只是那人事关南家与林家的婚事,如今怕是又惹了麻烦,上官汐便是想装作不知也难。 南沚暗道一声糟糕,自己还未想好要如何与父君提及此事,他竟是发现了。 第三十二章 冲着谁来的 “父君……” 南沚不知该如何开口,却也没有否认。 南沚本想着上官汐不出门,定发现不了乔昀父子的存在。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便是连父君也要瞒着吗?” 上官汐心中好笑,面儿上却是一脸的严肃。 都说他的女儿这次病愈后沉稳许多,他倒是要看看这南家的担子她能不能扛得起。 “女儿无意要瞒父君,只是昀儿和孩子都是无辜的,女儿无法舍弃他们,还请父君成全!” 既然已经被发现,南沚也不想再瞒,直接跪在上官汐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将昀儿父子接进了南苑?” 上官汐故作惊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问道。 “是。女儿不忍昀儿和孩子流落在外,便将他们安置在南苑……” 若不是怕自家这个爹爹对乔昀有看法,南沚也不会瞒着他。 只是她可以不在意所谓的克星之说,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乔昀是冤枉的之前,她便没办法说服上官汐接受乔昀父子。 “胡闹!你可知当初父君为何要赶他出府?” 上官汐一拍桌子,这是自南沚醒后,他第二次与她发火。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南沚提出要与林家退婚时,上官汐以为她又在胡闹而真的恼了。 这一次,上官汐的怒气更多是装出来的。 他南家的女儿从未出现过抛夫弃子之人,他的女儿自也是不能这般。 但现在还不是将他们接回府的时候,若不是暗卫发现了什么,上官汐还能装作不知。 可如今乔昀父子有危险,上官汐便不得不与女儿摊牌。 乔昀如果还躲在西街那个小巷子里,虽说生活困难了些,可有那张家夫郎帮衬着,总不会有杀身之祸。 如今南沚偷偷将他接进南苑,这孩子怕是危险了。 上官汐暗暗叹息,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如今都被女儿给毁了。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要想办法解决,怨天尤人是最无用的。 “父君,昀儿是沚儿明媒正娶的正君,还为南府生下嫡长子,我们不能就这样将他们父子赶出府去,难道您想让满京城的人都戳着女儿的脊梁骨,骂咱们南家薄情吗?” 南沚有意避开乔昀的朱砂痣不提,只说对自己的影响。 可上官汐却不是个傻的。 “京中那些谣言……你可知道?” 上官汐盯着南沚问道。 “女儿不信那些!父君最是英明,难道您也觉得那是昀儿的错?” 南沚膝行至上官汐身前,拉着他的衣袖道。 “谣言可不信,但在你昏迷期间,父君的确也找了那庵里的姑子来瞧过,这孩子确实是个不祥的……” 上官汐话未说完,便被南沚出声打断。 “父君若是执意认为昀儿不祥,女儿便先让昀儿在南苑住着,但恳请父君莫要为难他们父子。昀儿的事情,女儿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南沚一直怀疑,那庵里的姑子怕是也被有心人收买了。 这一切针对乔昀的事情被设计的滴水不漏,那幕后之人所图为何,南沚似乎猜到了几分。 “呵!” 上官汐冷笑一声,他这个女儿如今倒是有骨气了,竟还怕自己去伤害乔昀父子。 “你这是何意?” “女儿不信命,昀儿之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我们平南王府应该给昀儿和孩子一个交代。” “交代?已经被赶出府的弃夫如何能再回来?你是要满京城的人都看我们平南王府的笑话吗?” “父君所言差矣,昀儿与沚儿青梅竹马,若女儿因此事而弃了他,那才是让人看了笑话。如今女儿看明白了许多事情,昀儿是女儿喜欢的男子,无论发生了什么,女儿都会护着他的。” 上官汐最疼南沚,当初因着南沚说喜欢乔昀,便将他从一众死刑犯中救了出来。 如今南沚就在赌,赌她这个爱女如命的父君会为了自己而接受乔昀。 便是不能接受,南沚也得保证他不会伤害乔昀父子。 上官汐似是无奈般地叹了口气,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儿。 “你今儿既然这样说了,父君自是不能再伤了你的心。只是,你就这样将昀儿和孩子接到南苑,你可能护得住他们?” 南沚看向上官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南苑有那么多人侍候着,难不成还会有危险不成?” “你呀!”上官汐宠溺地点了点南沚的额角,接着道,“你既是怀疑有人利用昀儿的事情在做文章,为什么就不想想,昀儿在平南王府我们尚且护不住他,你将他一个人放在南苑,谁又能护得了他?” “父君的意思是有人要伤害昀儿?” 南沚心头一跳,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官汐运筹帷幄,忽得与南沚说这些自不是空穴来风。 莫不是昀儿有危险了? “这几日平南王府附近不太平,总有陌生的面孔出现,若非如此,还能是何事?” 上官汐也想不明白,何人会这般歹毒。 乔昀的名声已经被毁,他们为何还要要了这孩子的性命? 当初将他赶出家门,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乔昀远离世俗的纷扰,离开这是非之地。 若是南沚一直醒不过来,上官汐自是会拼尽一切也要与那幕后之人做个了断,只是没有了南沚的南家也就毁了,上官汐不忍乔昀带着刚出世的孩子与平南王府一起陪葬。 如今南沚虽然醒了,上官汐也从未停止过对那下毒之人的调查,只是这人手段极其隐蔽,也没留下任何线索,实在无从查起。 “她们是冲着昀儿来的?” 南沚心中焦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南苑去看看乔昀是不是还在。 可一想到有高琳高琅两姐妹暗中守着,南沚又宽心不少。 若是真的有人要对乔昀不利,就算高琳和高琅打不过,也会抽身来平南王府叫救兵的。 这么一想,南沚又不得不将这事儿往深里考虑。 “父君,也许她们是冲着女儿来的。女儿病愈,那下毒之人怕是还会再寻机会害我,咱们平南王府在外面是有仇家吗?” 第三十三章 最喜荷花 “胡说!你母王一生坦荡,哪里会惹下什么仇家?” 昌平帝卿恨不得给自己这个女儿几脚,她竟还以为她娘老子给她留下了仇人? “倒是你!过去整天不务正业,招猫逗狗,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惹下了什么债?” 上官汐没好气地瞪了南沚一眼,却也没舍得真的训斥于她。 南沚一阵心虚,这还真说不准。 毕竟之前的南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指不定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呢! “父君,既是您不放心昀儿,不若和女儿一起去看看他吧!念云被养得很好,软绵绵的一团,别提多可爱了。” 南沚看出了上官汐对乔昀的在意,故意说道。 “念云?” 上官汐被南沚说的有些心痒,却还是没有随着她胡闹。 “是啊!您的长孙,女儿为他起名为念云,女儿一直都念着他们父子的。” “南念云,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一说到自己的小孙儿,上官汐的眉眼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只是这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上官汐不敢拿孩子冒险。 “罢了!余下的事还是等你查出真相之后再说吧!” 南沚忽然又有些看不明白自己的这个父亲了,他并不讨厌乔昀和孩子,却又不提让他们回府的事情,这是为何? 南沚也知分寸,上官汐不提,她也就不再执着于此。 好歹是自己不用再瞒着父君去看乔昀了,这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知道南沚放心不下乔昀,上官汐也未要求南沚与她一道儿用膳,只说是自己累了,便先出了书房。 南沚利落地换下朝服,连口水都未来得及喝,直接就翻墙去了乔昀院儿里。 正抱着南念云读书的乔昀一抬眼便瞧见的南沚,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乔昀忙抱着孩子站起了身。 “念云还这样小,如何能听得懂?” 南沚轻笑一声,伸手抱过了孩子。 “闲来无事,给念云多读几遍,待他大些,学起来总是要比旁人快些的。” 乔昀倒是不指望自己的儿子在诗书上能有多大的造诣,只是作为平南王府的长公子,总不好太差了去,丢了平南王府的脸面。 “念云是个男孩子,无需这么累,只要他开心,想做什么都好。我平南王府的长公子还怕日后寻不到好妻主吗?” 南沚逗弄着怀里的孩子,随意说道。 “正是因为念云是平南王府的长公子,才不可荒废了自己,他日后是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的。” 说着说着,乔昀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弟弟妹妹? 不知他还有没有福气再给念云生几个弟弟妹妹了。 若是南沚娶了别的公子,那念云自是由嫡子变成了庶子,又如何能做得了人家的榜样? “我们念云自是最好的哥哥了……” 南沚倒是没发现乔昀的异样,只顾得怀里的小家伙高兴了。 看着南沚的模样儿,乔昀心中又酸又涩。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怕自己再也不能放手了。 如今的南沚,实在让他不舍得。 再出尘绝俗的人也总是会有私心,而乔昀的私心便是南沚和南念云。 盯着南沚腰间的玉坠子,乔昀忍不住开口道:“沚姐姐,昀儿为你编个穗子吧!” 南沚受宠若惊般地点点头,忙不迭地道:“好啊!” 想到书中的一件小事,南沚又接着说道:“昀儿,再为我绣个荷包吧!” 荷包定情,当初他们因为林烟儿的荷包而分开,如今南沚厚着脸皮再求一个,便是想告诉乔昀,她想与他破镜重圆。 只看乔昀给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乔昀抱着箩筐的手一紧,抿了抿唇道:“好!” 他想给南沚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南沚面上一喜,连午饭都忘了用。 乔昀是个心灵手巧的,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替南沚编好了穗子。 南念云被南沚哄睡了后,南沚就一直盯着乔昀做荷包。 拿起一根粉色的线,乔昀忽然顿住。 “沚姐姐想绣什么花儿?” 之前乔昀为南沚绣的就是荷花,可自南沚说喜欢林烟儿的鸳鸯后,乔昀便再也没绣过荷花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昀儿绣的荷花我最是喜欢,便绣荷花吧!” 南沚明白,乔昀最是喜荷,性子也如荷花般高洁。 她既是要戴他绣的荷包,自是要绣他最爱的花儿。 “好。” 乔昀的眉眼似乎也因着南沚的话舒展开来,手下的动作也跟着快了几分。 南沚心中暗喜,这个小人儿怕是也慢慢接受自己了。 终究是个单纯的孩子,竟是这样好哄! “本也不是什么急着用的,你慢慢做就是,莫要累着了。” 南沚不知绣一个荷包要多久的时间,但瞧着他那速度,怕是不容易。 “嗯。” 乔昀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是没停。 “天黑后不许点灯刺绣,伤眼睛。” 拿他没有办法,南沚只能退而求其次。 想他白日里无事,若是绣个荷包打发时间也好。 可是晚上却不该熬夜的,又不是多当紧的活儿。 南沚从乔昀的箩筐里抽出一条碧色的帕子,帕子上沾着与乔昀一般好闻的味道,角落里还绣着一小簇翠竹。 南沚拿在手中摩挲着,想要跟乔昀讨了来。 不想乔昀抬头间,看见南沚手中的帕子时竟晃了神,一针扎进了指头里。 “啊!” “哎呀!流血了……” 南沚扔下手里的帕子就去看乔昀的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逐渐变大。 乔昀倒是还没说什么,南沚则是心疼得直咂嘴。 若不是怕唐突了佳人,南沚也想学学那些个电视剧里的恋人,将那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 “没事儿,不疼。” 乔昀想要收回手指,南沚却不许他动。 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去乔昀手指上的血渍,南沚又掏出药膏来给他抹上。 乔昀盯着那块染了自己血的帕子瞧了许久,那上面除了几朵红梅外,便只有角落里的一个“南”字。 这一次,他瞧得真真儿的。 不知为何,指尖的疼痛竟神奇般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的窃喜和释然。 第三十四章 南苑进了刺客 这段时日憋在肚子里的那股子气忽然就散了,猝不及防。 乔昀抿着唇不敢抬头去看南沚,只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她。 因着一个帕子恼了她许久,竟还是自己看错了。 “算了算了,什么荷包不荷包的,不绣了。” 南沚懊恼不已,若不是自己缠着乔昀非要什么劳什子的荷包,他又何苦会受伤? 乔昀本就体弱,养了这些时日也没见他胖些。 南沚心疼,便去夺他手里的东西,不想他再碰针线。 “不碍事的,刚刚是我分了心,以后不会了。” 乔昀不让南沚碰自己手里的针,怕再扎着他,南沚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听着乔昀略带撒娇的语气,南沚忽得就没了脾气。 “当心些……” 这般一胡闹,天也暗了下来。 用过晚膳后,南沚并未急着走,一直坐在榻上看书。 “沚姐姐,你……” 乔昀心里紧张,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南沚。 若是她说夜里想要留下来,他该怎么办? “最近怕是有些不太平,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睡了我再走。” 南沚扯过一旁的屏风,将乔昀拦在自己的视线外。 虽说他们是妻夫,可这会子乔昀还不曾接受南沚,南沚也不会操之过急。 乔昀盯着那屏风看了会子,这才转身去洗漱,然后直接上了床。 屏风外面的烛光还亮着,乔昀总是忍不住要看上几眼。 那人的身影映在屏风上,与乔昀梦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抱着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乔昀的嘴角也跟着勾起。 这样的日子,真好! 里面的呼吸声渐浅,南沚才收了手里的书。 “高琳,高琅。” “属下在!” “夜里风大,最是招贼的时候,保护好世女君和小公子。” “是!” …… 抚了抚胸口那块被自己顺来的帕子,南沚才喜滋滋地离开。 每天靠近一点点,很快她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这一夜,南沚做了个美梦。 梦里的乔昀娇糯糯地喊她妻主,将南沚整个身子都叫软了。 只是还不等她尝上一口美人香,美梦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碎。 “殿下,殿下,不好了,南苑进了刺客。” 高琳在门外急急喊道。 怕吵醒了府里的人,她还特意压着嗓子。 “什么?” 南沚忽得睁开眼睛,扯了衣裳就往外跑。 “昀儿和孩子呢?” “世女君和小公子无事,高琅正在那里守着,只是府内伤了不少家丁。” 南沚不得不庆幸,这平南王府里的家生子都是有些身手的,如若不然,乔昀和孩子难逃一劫。 南沚和高琳过来时,黑衣人正在与南苑的护院交手。 这些个刺客都是经过训练的,出手狠辣。 便是平南王府里的护院比一般人家的有本事些,也不是那些个刺客的对手。 只是刺客的目的是乔昀所住的院子,所以他们并不恋战,一路往里打去,离主院儿越来越近。 南沚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了乔昀的院子。 守在门口的高琳看见南沚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这里有我,你去和高琳一起拦截刺客。” 南沚说罢,就进了屋内。 此时乔昀正抱着哭闹不休的南念云哄着,许是被吓着了,他竟是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只披了一件外袍。 两个奶爹颤着身子站在乔昀身后,在南沚推门进来时,差点儿将他二人吓死过去。 “沚姐姐……” 看清来人,乔昀再也顾不得旁的,红着眼睛扑了过去。 他不怕死,可他怕自己的儿子还来不及长大,也怕再也见不到他的沚姐姐…… 南沚顺势接住乔昀父子,将人儿拦腰抱了起来。 “别怕,有我在。” 将乔昀放到床边,亲自为他套上鞋子,乔昀还像是在梦里。 “乖念云,不哭了,娘亲来了,不怕不怕啊!” 南沚接过南念云,抱在怀里哄着,不一会儿的工夫,小家伙就止住了哭声。 这会子乔昀身上才有了些力气,抓着南沚的胳膊颤声问道:“高琅说外面来了刺客,怎么会?” “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南沚将孩子递给乔昀,这才准备出去对付那些个刺客。 若不是亲眼瞧见他父子平安无事,南沚便不能放心。 “好好守着世女君和小公子。” 南沚对着躬身站在那里的两个奶父吩咐道。 见南沚出了门,乔昀焦急地唤了一声。 “沚姐姐……” 可那人却是不曾应声,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世女君,既是殿下来了,想来那些个刺客便得不了好,您也无需忧心。” 都知道平南王府是将门,南沚自幼习武,整个京中都少有对手。 可即便如此,乔昀仍旧担心不已。 想着南沚曾对他说过的话,乔昀越发觉得心凉。 看来,那个造谣生事的人是容不得自己了。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乔昀将脸凑了上去。 “念云,为了你,爹爹也不会轻易死去的!” 乔昀本不是一个善于耍心机的男子,可为了儿子,他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 南沚正准备速战速决时,忽然从暗处出来一批黑衣人,与那些刺客打了起来。 瞧着这阵势,这些黑衣人明显是护着自己的。 南沚暗惊,这些莫不是平南王府的暗卫? 黑衣人武功高强,出手快如闪电,刺客很快就占了下风。 “一个都不要放过。” 一个暗哑的女声传来,只见那些刺客纷纷死在黑衣人的刀下。 若不是南沚看了她们的招式,只说这些个人都穿着黑衣,还真是难分敌友。 最后一个刺客倒下的时候,南沚也不曾想过要留活口。 这些刺客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就算被捕,她们也会想尽办法自裁,绝不会给她们问出幕后之人的机会的。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南沚上前抱拳道。 黑衣人却是齐齐跪在南沚面前,埋首道:“属下参见少主!” “少主?” 南沚被这个称呼惊呆了。 这些人既是认她为主,那便是平南王府里的私兵,不归皇上管,只听命于南家。 他们武功如此了得,莫不是平南王府也有不臣之心? 第三十五章 沚姐姐昀儿好怕 “属下来迟,还请少主恕罪。” 那暗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唤醒了还在胡思乱想的南沚。 “你们是平南王府的人?” 南沚试着问道。 “是。” 黑衣女子应道。 想到下朝后上官汐与她说的那些话,南沚忽然明白了。 上官汐提醒她有人要对乔昀不利,便已早早地做好了防范。 如今肯将平南王府的暗卫交给她,看来自己那个深谋远虑的父君是准备培养南家的继承人了。 想到高琳和高琅便是平南王活着的时候为南沚挑选的暗卫,再加上刚刚他们的招式与高琳高琅一样,南沚也就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 “可能看出这些刺客的身份?” 南沚也不再矫情,既是自己的那个娘老子留下来的人,那她就只管用好了,谁家的爹娘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吧! “回少主的话,这些是杀手盟的人。” “杀手盟?” 南沚曾了解过一些这个世界的杀手组织,杀手盟只是其中之一。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问身份。 如今看来,这幕后之人是做得滴水不漏,丝毫线索也不留下啊! “可有办法查到是谁买通的杀手盟吗?” “难。” “难便是还有办法,动用平南王府的一切力量,查出幕后之人。” “是。” “暗部首领于明日巳时末在王府书房等本殿,本殿有话要问。” “是,属下告退。” 如来时那般,黑衣人尽退。 “立刻着人将这些刺客的尸体送到大理寺门口,就说他们夜闯平南王府,要大理寺给我平南王府一个交代。” 南沚对着还跪在一旁的高琳高琅姐妹吩咐道。 “是。” 二人刚要起身,又被南沚唤住。 “等等,留下两个人的尸体处理干净,对外宣称咱们抓住了活口……” 南沚凑到姐妹二人耳边小声道。 “属下遵命。” 二人一愣,随即领命离开。 世女殿下这是想要引蛇出洞啊! 即便那幕后之人知道这些个刺客很难会出卖她,可为了保险起见,有些人也会再派人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如此一来,这要杀世女君的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即便那幕后之人能够沉得住气,不会露出马脚,但起码后面这段日子世女君就安全了。 高琳不得不佩服南沚的智慧,只片刻工夫,这位世女殿下便想到了三个办法来寻找凶手。 “不愧是平南王南奕的女儿!” 想着那人的部署,高琳忍不住感慨道。 “姐姐为何这般说?” 高琅在一旁小声问道。 “暗部去查杀手盟那边的买凶者,大理寺去查刺客刺杀平南王世女,咱们还要在府中守株待兔,等着那幕后之人自投罗网,若非一般的有城府之人,怕是惊不住这样的算计啊!” 高琳解释完,高琅才恍然大悟。 “她……她她她……” “闭嘴,那是世女殿下,是咱们的主子!” 高琳冷喝一声,高琅忙改了口。 “世女殿下她……竟如此聪慧?” 高琳白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平南王和昌平帝卿的女儿,你觉得能差到哪儿去?” 高琳怕自己的妹妹再惹麻烦,又嘱咐道:“记住,世女殿下是咱们的主子,日后切不可再不分尊卑。否则,殿下不罚你,我也饶不了你!” “哦……”高琅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扁着嘴道,“你以前不也是不认她的吗?” “你还敢说?” 高琳作势要打高琅的脑袋,高琅才缩着脖子求了饶。 “是殿下,是主子……”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世女殿下可不一样了呢! 南沚拍去身上的凉气才进了屋里,就怕冻坏了她的两个宝贝。 “今儿你们就先带小公子在偏殿歇着吧!” 南沚对着两个奶父道。 “是。” 二人应了一声,就忙抱着睡着的南念云出了内室。 屋里没了旁人,乔昀才大着胆子抓着南沚上下打量起来。 “别担心,我没受伤。” 南沚理了理乔昀披在身后的头发,将小人儿瘦削的肩膀揽在怀中,感受着小人儿受惊后的颤抖。 “沚姐姐,昀儿好怕……” 就在刚刚刺客在外面杀人而南沚冲进来那一刻,乔昀便决定了释然,再也不要执着于过去,伤人又伤己。 若是刚刚他真的被人一剑穿了心,又或是南沚有个三长两短…… 乔昀想,他怕是再也没有办法感受她的温度了。 “别怕,我在。” 南沚轻轻拍着怀里的小人儿,就好似哄着南念云入睡般,温柔又缱绻。 乔昀缓缓抬起两条胳膊,紧紧抱住了南沚的腰。 只一瞬,南沚觉得自己眼中的烟花都绽开了。 想到他是受了惊吓才会这般依赖自己,南沚又逐渐清醒过来。 即便不是因为爱才搂了她的腰,总还是喜欢的吧! 南沚这般自我安慰着,脸上的表情愈发柔和。 “他们是要杀了昀儿和念云吗?” 乔昀闷闷的声音响起,赶走了南沚心头的最后一点旖旎。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接你入南苑的事情怕是被有心人查了去,这才引来了刺客。” 南沚忽然理解她父君的做法了,将乔昀父子赶出平南王府,虽说日子艰辛些,却没有生命危险。 如今她倒是自作主张将乔昀父子接回,却也惹来了麻烦。 “昀儿自问从未与人有过争执,又怎会……” 乔昀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消失不见。 南沚只顾得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还能发现乔昀的异常来? “不管那幕后之人是谁,我都不会饶过他。” 南沚拉着乔昀坐到床边坐下,用被子将他裹住。 “昀儿,你和念云住在这里怕是也不安全了……” 南沚不想再将乔昀送回西街那个贫穷的小巷子里,她见不得他吃苦。 乔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得弱小又无助。 “若是这里不能住了,昀儿和念云再回西街也是可以的。” 乔昀并不想利用南沚的喜欢,只是他可以回西街去住,他的儿子却不可以。 第三十六章 偷偷回到平南王府 天愈发冷了,若是念云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连给孩子请大夫的银钱都拿不出。 “我怎会舍得你们再回去?” 南沚抬手拭去乔昀颊边的泪珠,心疼道。 “可是,昀儿实在不想再给沚姐姐添麻烦了……” 乔昀暗恨自己的这般作态,却又不得不如此。 如今只有重回平南王府,才能保他儿子的平安。 若是昌平帝卿执意不肯接受他,那他不介意独自住在南苑,只要他们能够保护好念云。 吃过了生活的苦,乔昀宁可与儿子分开,也不敢再拿孩子的生命冒险了。 作为一个父亲,再也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 沚姐姐,昀儿保证,只在你面前耍这一个心眼儿。 “你是我的夫,若是我连你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其他?” 南沚最是见不得乔昀这般自弃,她堂堂平南王府的世女,又是末世纪的顶级武尊,岂会连一个男人都护不住? “你先歇着,明儿一早我便带你和念云回平南王府。” “可是,父君他……” “父君那里自有我来解决,你无需担心。 我本打算日后查出幕后诋毁你之人,再寻个机会光明正大迎你进府,也好堵住那些个长舌夫的嘴。 如今倒是要先委屈你了……” 南沚倒是不担心自家父君不同意,她只是怕委屈了乔昀。 毕竟当初赶走乔昀父子时满城皆知,如今偷偷摸摸将他们接回,传出去倒成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昀儿不在意那些……” 与日日提心吊胆和儿子的性命相比,那些个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南沚完全可以再假意对乔昀冷眼相待,减轻那害他之人的戒心。 可她舍不得。 就算有危险,她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乔昀是她南沚最爱的人。 “昀儿,再等等,一切会好的!” 南沚万万没想到,没有等来林家的退婚,却等来了一场毫无预兆的刺杀。 林家? 想到上官星那日的话,南沚不得不好好审视一番林尚书一家。 或许从这里能查出些什么。 抱着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乔昀难得的心安。 恐惧慢慢淡去,困意便袭了上来。 “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明儿一早我们一起回家。” 南沚也不再执着于乔昀父子的住处,既是已经有人知道自己接了乔昀回来,那乔昀住在南苑和住在平南王府便没什么区别了。 住在平南王府的话,好歹生命有保障。 南沚想,若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自家那个王君爹爹总得护着她的夫郎和儿子吧! 乔昀侧身躺在床上,往里挪了挪,给南沚留了些位置出来。 “沚姐姐也歇着吧!” 小人儿红着耳尖,并不敢直视南沚的眼睛。 于乔昀来说,南沚是他的妻主,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就算她已经休弃了他,他也是她的男人。 便是再如何,乔昀也不舍得让南沚守着他睡觉。 南沚心头一喜,也不曾犹豫,蹬了靴子就躺在了乔昀身旁。 “睡吧!” 心里有一万匹骏马在奔腾,可身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南沚默默劝慰自己:时候还未到,不能着急,千万不能着急…… 乔昀睡得好不好南沚不知道,可她却知道自己一夜无眠。 那双揪了一晚上的手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搔的她难受不已,鼻尖萦绕的都是乔昀好闻的味道,南沚真是恨不得立刻不做人了。 正人君子不好做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南沚匆匆起身走出了内室。 床里的小人儿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塌陷下去的一块,乔昀抬手去碰,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乔昀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悲伤,如今的南沚待他虽温柔,却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再不像从前那般碰他。 “沚姐姐,到底是为什么啊?” 想到南沚与林烟儿的婚事,乔昀便觉得喉头发甜。 手指缓缓蜷起,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似的,疼得他难受。 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无助极了! 南沚带着乔昀和南念云回王府时也不曾走正门,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麻烦,南沚不介意带着夫郎孩子翻墙头。 “殿下,世女君和小公子还回之前的院子吗?” 高琳和高琅背着乔昀的包袱和南念云的东西,跟在南沚身后问道。 “以后世女君和小公子就住在我的院子里,将东西都送过去吧!” 南沚一手抱着南念云,一手拉着乔昀,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 “沚姐姐,父君那里……” 乔昀心中忐忑,这王府里的主君还是昌平帝卿,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带着孩子去请安? “别担心,我先去与父君说,你只管在这里住着就是,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会进这个院子的。” 南沚直接拉着乔昀进了门,竹院里的下人纷纷跪在地上,谁都不敢抬头。 莫说是世女殿下领回一个男人,便是抱回一只老虎,他们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你去找管家,将之前侍候世女君的小侍小雨送到本殿的院子里来。” 南沚对守在门口的小侍吩咐道。 “是。” 小侍领命,匆匆离去。 在听到南沚说小雨时,乔昀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小雨是乔昀幼时就带在身边的,一直侍候他,二人名为主仆,实则更像兄弟。 直到乔昀被赶出平南王府,二人才算被迫分开。 “沚姐姐,谢谢你。” 乔昀心中感激,连带着眼角都泛了红。 “与我还说这些,岂不是太见外了?” 南沚让乔昀住在自己屋里,孩子和奶爹待在偏殿,她则睡在屏风外的软榻上。 南沚想,早晚有一日她会光明正大地和乔昀躺在一张床上的。 陪着乔昀用了早膳,南沚才独自去了自家爹爹的院子。 “小禾叔叔,父君可在房内?” 南沚过来时,小禾正好端了茶壶出来。 “给殿下请安,王君正等着殿下呢!” “等着我?” 南沚一怔,自己这个爹爹莫不是未卜先知,早知道自己会来? “孩儿给父君请安。” 南沚进门后先乖乖地朝坐在榻上的上官汐行了一礼。 第三十七章 平南王府暗卫 “嗯……” 上官汐头都未抬地应了一声,南沚暗道不好。 以前的父君每每瞧见自己都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今儿怎么会这般冷漠? “父君,孩儿将昀儿父子接进竹院了。” 南沚并未起身,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君吗?” 从上官汐的语气里听不出息怒,只是这话听着绝不像好话。 “孩儿不敢欺瞒父君,只是事出有因,孩儿不得不提前接他们入府。” 南沚绝不会傻傻得以为自家爹爹不知昨夜刺客之事,那暗卫怕是早就来禀报过了。 “罢了!你既是真心喜欢,父君又怎好伤了你的心?” 上官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南沚这一辈子,但凡是她想要的,她的这个王君爹爹都会满足于她,对此,南沚满心感激。 “孩儿谢父君成全。” 南沚说着就要跪下,却被上官汐出声拦住。 “在父君这里无需那些个虚礼。” “是。” “你既是将昀儿父子接进了竹院,便让他在那里好好待着,无事不要出来。也不用来给我请安了,没得入了有心人的眼,徒增麻烦。” 上官汐想见孙儿想的心痒痒,却还是不得不忍着。 这府里未必干净,既是南沚接回了那孩子,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这会子就只能再忍忍了。 只要上官汐不表现出对乔昀极大的喜爱,乔昀就要安全许多。 如今不只是南沚怀疑乔昀之事与林家有关,就连上官汐也开始起疑了。 上官汐一直在查南沚中毒之事,已经查到林宛头上,而对付乔昀后最大的获利者,目前来看,就是林家无疑了。 南沚前脚刚与林烟儿说了退婚,乔昀后脚就遭到刺杀。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当初上官汐恼南沚私自退掉林烟儿的婚事就是担心会有今天,如今事已发生,悔之晚矣。 南沚初来乍到,不知其中弯弯绕绕,上官汐心疼女儿,不忍她自责,也未曾与她细说原因。 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找到证据,揪出幕后之人,看看那人对付乔昀接近南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孩儿会与昀儿说清楚的。” “昀儿回来的事情先不要声张,让你院子里的人都把嘴巴闭紧,本君倒是要瞧瞧,咱们平南王府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人这般惦记?” 上官汐最恨的就是别人欺负他孤女鳏夫,他上官汐可不是那些个养在深闺任人宰割的男子。 “父君,昨儿夜里那些暗卫……” 终究不是自己的人,南沚决定还是问问的好。 上官汐看向南沚,朝她招了招手。 南沚立马走上前去,坐到上官汐身旁。 看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这张脸,上官汐眼中充满了怀念。 “那是你母王的亲信,也是她留给你的护身符。 平南王府暗卫共两百八十人,皆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儿。 之前怕是在外面胡作非为,父君便一直瞒着你这事儿。 如今看你已然长大,你母王留下的这个平南王府也该交到你手上了。 我儿终究是南家的人,是南奕的女儿,没让父君失望……” “父君……” 南沚覆上那只冰凉的手,轻轻唤道。 上官汐自身后的盒子里掏出一块玉佩塞到南沚手中,勾唇道:“父君便将平南王府交还给你了!” “孩儿定不会让父君失望的。” 南沚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将头轻轻靠在上官汐肩头,感受着父亲的爱。 “父君手上还有些你外祖母在世时留下的势力,待日后父君会一一交给你,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是,只要不是抢上官家的江山,这天下便没人能动你分毫。” 上官汐轻轻抚着南沚的后背,这是父女二人第一次敞开了心扉的畅谈。 自此,南沚才知道平南王府的势力有多大,而那些个皇女为何这般巴结于她,也就有了缘由。 上官汐还给南沚分析了朝中局势,以及几位皇女的能力和皇上的喜好。 也正因为此,在七女夺嫡之中,南沚少走了许多弯路。 南沚回到竹院时,乔昀正与一个穿着小侍服饰的小男儿说着什么,想来那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雨了。 “奴见过世女殿下。” 小雨瞧见南沚回来,忙站起身,向她行礼问安。 “起吧!” 南沚径直走向乔昀,扶起他刚要躬下的身子。 “你们主仆许久未见,是不是有许多话要说?” “嗯。” 乔昀微微垂眸,轻嗯一声。 “日后见面的时候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南沚拉着乔昀进了内室,小雨则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替二人关上门。 手腕一凉,乔昀吃惊地往那看去。 只见南沚正将一只通体雪白的玉镯子戴在他的腕上。 “沚姐姐,这……这是……” “这是父君刚刚交给我的,只我南家的女婿才能戴它。昀儿,我将南家主君的玉镯交给你,便是认定了你,南沚的夫君只乔昀一个。” 乔昀看着那玉镯忽然羞愧起来,自己利用南沚的同情才入了南府,他一直不信她的感情,如今她竟将这南府主君的玉镯都给了自己…… “沚姐姐,昀儿不配……” 乔昀眼眶一热,低声说道。 “我说你配你就配。” 这玉镯的确是上官汐交给南沚的,却没有让她现在就给乔昀戴上。 可南沚一生也只想娶一个夫君,这玉镯早晚都是乔昀的,她就想立刻交给他。 “好好收着,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南沚第一次尝试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乔昀的额头,见他未曾躲闪,只是红了耳根,她便明白,自己已经赢了小夫郎的这颗心。 “沚姐姐,昀儿对不起你……” 乔昀终于忍不住趴在南沚肩头大哭起来,他不该让这份感情染上尘埃的。 带乔昀回南府是南沚心甘情愿的事情,即便乔昀有私心,南沚也不以为然。 “怎样的昀儿我都喜欢。” 南沚本还担心乔昀太过单纯,身为平南王府的主君,没些手段要如何管理好偌大一个王府? 这府里上下又有哪一个是吃素的? 第三十八章 拜访平南王府 乔昀既是有能力在王府中生存,南沚也不想他当一朵养在室内的白莲花。 乔昀肯向南沚敞开心扉,这让人十分意外。 当初乔昀离府时想法设法带走了孩子,又在初见南沚时救下受伤的她,一直到今日搬进竹院,多多少少都有乔昀对儿子的打算。 乔昀本已不对感情抱有任何希望,南沚却又点燃了他爱情的灯,让他从黑暗中走出,看到了光明。 林府 “什么?一群废物!” 林宛在听说杀手盟失手后,气得摔了手里新得的茶杯。 上好的瓷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据平南王府的探子来报,有两个刺客被活捉了……” 侍女只管躬身说道,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家小姐的脸。 “呵!好一个杀手盟,亏得收了本小姐那么多银票,竟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都杀不掉,还被抓了?” 简直是个笑话! 林宛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杀手盟的人算账。 只是现在还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抓住活口也没用,谁也查不出这事儿是我们做的,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日老实点,不要在外面惹麻烦。” 林宛静下心来,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去杀手盟买凶,没人见过她的长相,根本就不用怕暴露。 最近大理寺也在查此事,只要避过了这个风头,日后再谋划就是。 一个罪臣之子,竟这么得南沚的喜欢? 那就让你再多活几日吧! “是!小姐,那杀手盟那边……” 林宛摆摆手道:“事儿都没办成,剩下的银子等事成之后再说。” 侍女领命退下,林宛也起身去了后院。 不论如何,这事儿也得先告诉父亲和弟弟,没得惹出旁的麻烦来。 “什么?乔昀没死?那沚姐姐岂不是很快就要来咱们林府退亲了?” 林烟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急得眼睛都红了,他都已经替乔昀上过香了,那人怎么能够不死呢? “你先别急,此事昌平帝卿不出面,任由世女殿下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林宛在一旁安慰着自家弟弟,她心里也一样的着急。 “万一昌平帝卿答应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宠爱他的那个女儿……” 林烟儿越想越觉得害怕,若是被南沚退了婚,他这辈子就完了。 “现在南府还没什么动静,也就是说世女殿下还没将事情告诉昌平帝卿,你午后亲自去平南王府瞧瞧,探探昌平帝卿的口风。” 林宛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她现在可实在不方便出面。 “我一个人去平南王府?” 林烟儿张着嘴巴问道,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怎么好独自去平南王府? “这……还是找父亲带你去吧!随便找个由头就是。有父亲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林烟儿这才勉强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也许久没见南沚了,她今儿休沐,正好去瞧瞧她。 南沚才见过暗卫统领,还未来得及出书房,便有小侍来报。 “殿下,林正君带着林公子来了,王君让您去前厅一趟。” “林烟儿?” 南沚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他们的亲事还没退呢! “告诉父君,本殿稍后过去。” “是。” 这边的林正君带着林烟儿来到平南王府,上官汐亲自见了二人。 林烟儿还是那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儿,莫说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了,便是上官汐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自家那个女儿还算是个有眼光的,不说旁的,但说这林烟儿的长相,那是断然不会辱没了南沚的。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孩子生在林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今儿烟儿亲自做了些梅花糕,臣夫特带他来送给王君和世女殿下尝尝。” 林正君示意小侍将提来的食盒放在桌上,笑着朝上官汐说道。 这梅花是冬日里他们父子亲自摘的,一直放在冰窖里存着,这个季节一般人家是吃不到梅花糕的。 “烟儿有心了。” 上官汐一脸的慈爱,瞧的林烟儿羞红了一张俏脸。 “可寻到世女殿下了?” 看见被派去唤南沚的小侍回来,上官汐开口问道。 “回王君的话,殿下正在书房忙着,说稍后便到。” 小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这孩子,什么天大的事儿也不瞧瞧时候!” 上官汐有意无意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林家父子能听见。 “世女殿下的事情自是要紧的,咱们男儿家无用的小事哪里能比得呢!” 林正君忙着开口替南沚说话,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个昌平帝卿有多宠爱那个女儿的。 “倒是叫林正君和林公子见笑了。” 上官汐客气一句,这样的场合他最会应付,自是让林家父子挑不出错处来。 “王君,听闻平南王府的芙蓉又开了一拨,烟儿想去瞧瞧。” 林烟儿心里着急,南沚又迟迟不到,他只好寻了个由头。 “你这孩子……” 林正君假意恼了林烟儿,眼中却是满满的赞赏。 “无妨,小男儿家总是喜欢这些个好看的物什的。”上官汐不在意地笑道,又吩咐一旁的小禾说,“寻个机灵的小侍带林公子去后花园。” “是。” “那烟儿先退下了。” 林烟儿朝上官汐福了福身子,这才退出了大厅。 小侍一路也不言语,只领着林烟儿朝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林烟儿步子慢,小侍也不敢走得太急了。 “这位哥哥还请留步。” 林烟儿忽然停下来,对着领路的小侍道。 “奴不敢当,公子可有吩咐?” 林烟儿从头上拔下一根玉质极好的簪子偷偷塞到这小侍手中,柔声道:“沚姐姐曾带烟儿来过王府,烟儿自己也是识得路的,哥哥就送到这里罢,烟儿想自己走走。” 小侍假意推脱了一番,便收下簪子径自离去。 林烟儿这才换了个方向,直奔竹苑。 殊不知,那得了他簪子的小侍并未走远,而是跟着他的脚步也换了个方向。 林烟儿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着,没多久就瞧见竹苑的门匾。 第三十九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因着南沚喜静,所以竹苑里的下人除了干活外,其他时候都不会在院子里待着。 林烟儿进来的时候也没遇见什么人,只是拐进了拱形门后,才听见一个男子好听的声音。 “乖念云,这是娘亲新给你买的花球,你可喜欢?” 这声音林烟儿是熟悉的,在过去来平南王府时,他见过那个男子。 乔昀,你果真被南沚接了回来! 林烟儿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拿帕子当作乔昀,一把撕碎了他。 “娘亲对念云最好了,念云要快快长大,好好孝敬娘亲哦!” 乔昀一声接一声的“娘亲”,听在林烟儿耳中讽刺极了。 若不是这个扫把星,他林烟儿说不定早就嫁到平南王府来了,这里应该是他住的地方才是,一草一木都是他林烟儿的,怎能让那个灾星碰? 林烟儿越想越气,想到乔昀还为平南王府生下了长子,林烟儿更是恨不得直接掐死那对父子。 如今他倒是不怪姐姐心狠了,只怨那些个刺客为什么没有要了这对父子的命! 想着南沚还在书房忙着,林烟儿便想先会会乔昀。 就算暂时不能要他的性命,也得让他知道,日后谁才是这府里的主君。 林烟儿抬手理了理头发,端起了主君的姿态,带着贴身小侍直接进了内院。 乔昀正抱着孩子坐在铺了皮毛的石凳上玩耍,一身素白的衣裳加上那蒲柳般的身姿,倒是多了几分超凡脱俗。 “林公子?” 小雨是认识林烟儿的,之前他家公子可没少吃这个人的醋。 乔昀听见小雨的声音,回头看去,便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林烟儿。 烟笼寒纱,娇俏美人儿。 林烟儿是乔昀心中的痛,亦是他最不愿见的人。 林烟儿的目光倒是没有落在乔昀身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的是那个雪一般的娃娃。 南念云生的好看,一张小脸儿像极了南沚。 林烟儿暗暗感叹,难怪南沚忽然转了性子要接这对父子回府,这样的孩子她怕是也不忍心扔在外面吧! 乔昀抱着南念云的手一紧,好似在怕面前的这人会抢走他的孩子似的。 “乔公子,许久不见啊!” 此时的林烟儿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恬静,分明就是那后宅里精于算计的男人啊! 乔昀也不甚喜欢面前这个男子,对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你怎么来了?” “乔公子问我吗?”林烟儿明知故问,走上前去,坐在乔昀身边,小声说道,“自是沚姐姐请我来的,她接了你回府,我这未来的世女君又岂能不来瞧瞧?” 说着,林烟儿还要去碰南念云的脸。 乔昀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身子,他可不敢让林烟儿碰南念云,谁知道那男人手上沾了什么。 瞧着乔昀满脸的防备,林烟儿得意极了。 这样看来,这个蠢货还不知道南沚与自己提了退婚之事。 他倒要瞧瞧,日后自己嫁过来后,这个乔昀还能蹦跶几天。 “真是个好看的孩子呢!” 收回那只空举着的手,林烟儿丝毫不显尴尬。 “你如何对我都不要紧,别碰我的孩子!” 乔昀冷着一张脸,对着林烟儿小声道。 “孩子?呵呵……你真当沚姐姐会喜欢这么一个扫把星生出来的赔钱货吗?”林烟儿捂着嘴巴轻笑一声,“乔昀啊乔昀,待我做了正君,生出嫡女,你觉得你和你这个庶子还能入了沚姐姐的眼吗?” 乔昀咬着唇不曾言语,他怀里的孩子却一直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林烟儿。 林烟儿那张好看的脸扭曲几番,最终却在孩子的注视下红了起来。 “哼!不要以为仗着这个孩子就想重回平南王府。有我在,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妻主的事情,昀儿也做不了主。” 南沚定是想不到,乔昀第一次承认她是他的妻主,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妻主?” 林烟儿被乔昀气笑了,一把捏过乔昀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的脸。 “呵……乔昀,你一个被休了的弃夫,何来的妻主?” 许是林烟儿力气太大,又或许是乔昀皮肤娇嫩,只这一下,乔昀的下巴便红了起来。 小雨正要上前,却被乔昀抬手拉住。 林烟儿说的没错,在外人看来,他的确是被南府休了的弃夫。 乔昀咬着牙没有吭声,林烟儿则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这样的画面正好落在了刚刚进来的南沚眼中。 见自己喜爱的男子被人欺负,南沚哪里还能忍住?直接冲过去将乔昀拉进了怀里。 “沚姐姐……” 瞧见来人,乔昀一脸的意外。 怀里的孩子却是对着南沚伸出了胖乎乎的小胳膊,要自己的娘亲抱。 南沚一手接过南念云,一手揽着乔昀,瞪向面前的林烟儿。 “林公子真是好家教,一个未出阁的公子跑到本殿的院子里来欺负本殿的夫君和孩子,这便是你林府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南沚面色不善,说出口的话也如一把尖锐的刀般,直直地刺进林烟儿的心窝处。 “沚姐姐……”林烟儿红着眸子刚要开口,南沚忙出声打断。 “别!本殿与林公子可没什么血缘关系,你这一声姐姐本殿受不起。” 林烟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乔昀面前占了上风,这会子南沚却要当着乔昀的面如此羞辱于他。 乔昀也十分意外,他可还记得,当初林烟儿唤她沚姐姐时她有多欢喜。 “你我早已定下婚约,烟儿是你未过门的正君,你怎能如此说?” 林烟儿很会哭,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又不显得太过刻意,端的一幅楚楚可怜。 “本殿早已有了正君,如何会再娶?” 南沚说着,还特意将乔昀往怀里带了带,好似怕林烟儿看不见似的。 “你今日伤我夫君之事,本殿不会轻易算了,若是林家不能给本殿一个交代,本殿便到皇姑姑那里去讨一个说法来,看看林尚书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又如何能做得了我凤国的一品尚书之位,莫不是欺我平南王府无人?” 第四十章 借机退婚 南沚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乔昀被欺负,书中的乔昀便是无人护着,受尽委屈。 如今既是她南沚在,那她便要告诉所有人,谁若动了乔昀,便是和她南沚作对。 “沚姐姐,你……你怎可如此待我?” 林烟儿红着眼睛望向南沚,满眼的不敢相信。 她竟为了这样一个扫把星,拿整个林家陪葬? “今日你若不能让昀儿满意,就莫怪我平南王府容不下你林家了!” 南沚眼中哪里还有往日那般的怜香惜玉,除了冷漠和厌恶,再无其它。 “南沚,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求我嫁于你了?今日非要当着这个扫把星的面儿这般羞辱于我?” 林烟儿也再顾不得伪装,冲着南沚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南沚心中忽得升起一抹愧色,可在想到林家对乔昀的所作所为时,她替“南沚”所生的那一丝愧疚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南沚过来之前,暗卫已查出这刺杀之事与林家有关,就算证据不足,却也足以让南沚将林家千刀万剐。 “林烟儿,本殿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再让本殿听见从你口中说出那些个恶毒的话,就莫要怪本殿不近人情了。” 当着南沚的面骂乔昀是扫把星,真当她南沚是个软柿子吗? “来人,将林公子送回前厅,顺便让父君将林家送来的庚帖一道儿还给林正君,自此以后,我平南王府与林家再无瓜葛,此生不再往来。” 林烟儿面如死灰般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南沚抱着儿子揽着乔昀进了廊上。 “林公子,请吧!” 竹苑管事儿的亲自带人将林烟儿送回了林正君处,乍一看见自家儿子狼狈的模样儿时,林正君差点儿晕过去,只以为他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管事儿的也不给林正君留情面,当着上官汐和众人的面将南沚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上官汐不悦地蹙起眉头,垂下的眸子被长睫遮住,掩盖了他眼底的失望。 “我可怜的儿啊!王君,您看世女殿下……这是为何啊?” 林正君抱着儿子抹着眼泪看向上官汐,好似在控诉着南沚的负心似的。 “女大不由人,本君也管不了那孩子了。” 上官汐像是无奈般地摇了摇头,朝小禾摆了摆手,小禾立马明日去拿了林烟儿的庚帖。 “管家,你随林正君走一趟吧!” “是。” 老管家冲林正君和林烟儿伸手道:“那就有劳林正君和林公子带老奴走一趟了,咱们殿下还等着老奴拿着庚帖回来复命呢!” “王君,您这是……” 还不等林正君再问,管家已经命人推着这父子二人出了正厅。 见人走远,小禾才撇了撇嘴,从袖子里掏出那个林烟儿偷偷收买小侍的簪子放到上官汐面前。 “倒是上好的白玉……” 上官汐不屑地拈起簪子,勾唇道:“我平南王府可受不起这些个脏东西,没得辱没了南家百年清誉。” 若不是当初南沚喜欢林烟儿喜欢得紧,上官汐又怎会屈尊去林府求亲? 若这孩子是个好的,便是林家出事了,上官汐也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就像当初的乔昀那般。 不想这一家子竟没一个好东西,白白枉费了他那么多心思! “殿下也觉得小殿下做的对吗?” 小禾倒是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容易就允了世女殿下退婚的要求。 “沚儿长大了,眼光也愈发好了。” 上官汐望着外面的天空,虽是秋日里,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告诉外面的人,小主子不喜林烟儿,林家也不必再护着了。太女终归是太女,不该想的人就让她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小禾一愣,忙福身道:“是,奴即刻去办。” “等等,顺便去竹苑说一声,晚上让世女殿下带着世女君和小公子来大厅用膳。” 小禾一喜,欢快地应了一声,立马跑着去办事儿了。 上官汐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就在刚刚,上官汐替平南王府做了决定,这也是南沚自己的选择。 关于储君之位,平南王府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上。 上官汐多年隐忍,也不过就是为了不得罪太女也不得罪二皇女。 只是如今他的女儿不喜林家,那林家身后的那个人,他也没必要护着了。 一切都是命。 日后他平南王府的人,也无需再为不值当的人受委屈了。 竹苑—— “沚姐姐,父君他……他可是说了要昀儿带着念云一起去用膳?” 乔昀的下巴刚刚被南沚上过药,却还是有些红肿。 在听见传话的小侍说出那话时,乔昀好似还在梦里。 “父君怕是也想见你和念云的紧。” 南沚只是笑笑,看着乔昀一脸的受宠若惊,她心里也实在难受。 “我……昀儿如何都不要紧,只要父君不讨厌念云就好。” 乔昀垂下头去,绞着手里的帕子喃喃道。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摸着他手心里已经淡去的茧子,柔声道:“父君用心良苦,日后你自会明白。昀儿,你只需记得,父君有多在意我,便有多疼爱你。” 乔昀似懂非懂,却也无心深想。 如今他满脑子都是晚上要见上官汐,自己应该如何打扮才能不失了礼数。 感受到那束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乔昀不禁红了耳根。 “怎……怎么了?” 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乔昀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昀儿,我已退了林家的亲事,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南沚直愣愣地问道。 乔昀没想到南沚此时竟是在想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自己该不该信她的话,她说日后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娶他一个夫君。 只是退了林家的亲事是他亲眼所见,这段时日她对自己的宠爱也做不得假。 乔昀有时候也会想,现在的南沚,好似幼时那个处处护着他的人儿,却又不像是那个人。 只是不知为何,想到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的心里都像是抹了蜜似的,忍不住发甜。 第四十一章 一家人 “你若还不肯信我,那便再等等,我总会证明给你看的。” 南沚用自己的手包住乔昀的手,并未因他的不言语而有所不悦,反倒是信誓旦旦地要继续努力对他好,消除他心中的不安。 南沚抱着打扮得像个红团子的南念云,带着乔昀一起去了前厅。 上官汐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目光落在南沚手中那个孩子身上时,袖中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便是此刻有人跟他说这孩子不是他南家的,上官汐都不信。 那孩子的模样儿分明与幼时的南沚一般无二,绝做不得假。 都说长得像母亲的儿子日后有福气,他这个嫡长孙的福气可在后头呢! “昀儿给父君请安。” 乔昀跪在地上给上官汐行了一个大礼,上官汐盯着地上的人儿瞧了片刻,才开了口。 “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昀儿不委屈。” 如今妻主待他如珠似宝,又有儿子陪在身边,他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若是之前经历的磨难能换得今日的幸福,那他绝无怨言。 “起来吧!” 上官汐心中对这孩子有愧,也不知该如何待他,只好将目光转向南沚怀里的小家伙。 “这便是念云吧?让我抱抱……” 南沚笑着将孩子递到上官汐手中,南念云睁着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儿。 还不等上官汐开口,小家伙便咧着小嘴儿笑了起来,连带着上官汐也跟着笑出了声。 “这孩子倒是比你母亲小时爱笑,祖父抱着你,你可欢喜?” 似乎是有了孙子忘了女儿,这一顿饭的工夫上官汐一口东西都没吃,也没顾得上与南沚和乔昀说几句话,满眼都是他的宝贝孙子。 “父君您这是有了孙子连饭也不顾得吃了吗?” 南沚好笑地看向自己的父君,亲自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一旁。 “你们若是再快些给平南王府多添几个孩子,父君便是日日吃糠咽菜也愿意。” 上官汐的话让一旁的乔昀羞红了脸,南沚倒是美滋滋地想着,她也盼着那一天快点到来呢! 自平南王去世后,上官汐似乎再也没有这样开心过。 一家人坐在一起,这一顿饭竟是用了两个时辰。 林府—— 林尚书听说了平南王府退婚的事情后,气得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一向疼爱嫡女的她竟破天荒地罚了林宛在屋里下跪,林正君和林烟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哭,哭,哭,你们还有脸哭?还不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林尚书摔了手里的杯子,骂完哭哭啼啼的夫君和儿子又去骂女儿。 “还有你!那南沚已经接了人回平南王府,你怎的还敢买凶去平南王府杀人?你真当平南王府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你可知道,那昌平帝卿是何人?便是太女也得跪他的! 如今南府敢这般大张旗鼓的退婚,八成是有了你买凶杀人的证据,这下好了,婚被退了,倒是还成了我们林府的罪过了。” 林尚书差点儿被自家这三个蠢货给气过去,没了平南王府这棵大树,二皇女那里她要如何交差? “妻主,咱们烟儿的命好苦啊!” 被这么一训斥,林正君又开始抱着林尚书的腿大哭起来。 终归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知道这会子再埋怨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林尚书只好先想着对策。 “别哭了,现在哭丧给谁看?”林尚书蹙着眉头斥道,“这会子说什么都晚了,平南王府那边看来是不行了,明儿我便去与二殿下商议,让烟儿去二皇女府上做个侧君。” “什么?” “什么?” 林正君和林宛都是一脸的震惊,他们林府的嫡公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人做侧君的份儿上了? “娘亲?” 林烟儿更是心如刀绞,被南沚当众退了亲,他娘亲竟又要将他送到二皇女府做个侧君! “还不都是你们干出来的好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二皇女一直心仪于烟儿,如今你们坏了她的好事,也只能将烟儿送过去了。若是烟儿能得了二皇女的欢心,也算是我们林家的造化!” 林尚书无奈地摆摆手,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发火了。 “我不嫁!” 林烟儿咬着唇跑出主院,只留下了这么一句。 “嫁不嫁由不得你!” 母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烟儿却是像没听见般。 “瞧瞧,瞧瞧,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女……” 林尚书颤颤地指着林正君,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妻主,您再想想法子,莫要让咱们烟儿去给人做小啊!呜呜……” 林正君哭求道,他的儿子乃是才貌无双的第一公子,怎么就沦落到给人做小的份儿上了? “你以为我就愿意了吗?可那二皇女是有正君的,只有先委屈烟儿了。” 林尚书也有她的打算,那二王君身子素来不好,若是哪一日就这么去了,林烟儿不就可以做王府主君了吗? 待日后二皇女事成,林烟儿便是未来的君后。 若是再生个嫡女,那她林家可就是权倾朝野的国仗了,届时谁还敢在林家头上作威作福? 林尚书这边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不知,林家的灾难也在慢慢降临。 担心林烟儿想不开会做什么傻事儿,林尚书特意命人看着他,林烟儿也只能以绝食对抗。 这边的林家一片灰暗和悲伤,那边的平南王府却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自有了孙子的陪伴,上官汐便将王府内外一点点的交由南沚来打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看孩子上了。 平日里若是南沚不去上朝留在府中,上官汐也都会派人将孩子抱到他那里,让南沚和乔昀单独待着。 进了腊月,天愈发的凉了。 这一日,乔昀难得的没见到南沚,心里头空落落的。 往日里她每天再忙都会抽时间来陪他,可今日一早儿南沚就不见了踪影,这都一整日了,也没见人回来。 乔昀心里惦记着南沚,做事儿也有些心不在焉。 “公子,您没事儿吧?” 小雨拿了帕子来擦桌上被乔昀倒出来的水,担忧道。 第四十二章 寸寸相思 “啊?哎呀!” 乔昀这才回了神,忙放下手里的茶壶,去端那个已经溢出了水的杯子。 “公子今儿都在这窗边坐了一天了……” 小雨边收拾桌上的水,边小声嘀咕着。 “殿下可回来了?” 乔昀推开装满了水的茶杯,此时一点儿喝茶的都没有了。 窗外的天儿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 小雨摇摇头,公子这一整日都问了十数遍了。 若是殿下回府,定会第一时间来看公子啊! “想是年底事儿多,世女殿下正忙着呢!” 乔昀抿了抿唇,心里越发空落落的。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焦灼,难耐。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冲着小雨摆摆手,乔昀便又趴在桌上开始发呆。 右手无意识地捂住胸口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乔昀微怔,轻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处。 若是按书中所写,自己这是害了相思病啊! 可他们也才一日未见,怎么会? 乔昀觉得自己好像中毒了一般,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想将那人的笑容从脑海中甩出,却不想睁眼闭眼全是她。 外面天色渐黑,素来无欲无求的乔昀忽然红了眼眶。 今日是他的生辰,她怕是忘了吧! 既是说过他是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将事情留在明日做,腾出几个时辰来陪他说说话呢? 乔昀觉得自己生气了,气南沚的晚归,气南沚的不在意。 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 抬手抚上额间的红玉石,乔昀忍不住扁嘴道:“就算不回来,也该着人说一声的啊!怎能让人家这般干等着?” 一阵凉风袭来,带着那人惯有的味道。 乔昀被带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还不等他表现出欢喜来,那人的声音便自头顶传来。 “等久了?” 怀里的小人儿环住南沚的腰,许久之后才不满地应了一声:“嗯。” “是我不好,回来晚了。” 南沚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肩膀,宠溺地哄道。 她的一声道歉足以扫去他一整日的阴霾,自她怀里抬起头,乔昀亲自去解她身上的斗篷。 “别动,凉,我来。” 南沚往后退了一步,解了斗篷扔在屏风上,这才拉着乔昀坐下来。 烛光下的乔昀眼中还泛着泪光,南沚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 “怎的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她的满身风霜已然让他不忍再怪她,便是忘了他的生辰也无妨,只要她能平安归来就好。 南沚忽然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外面虽寒冷,这油纸包却被南沚捂得发热。 “快尝尝,这是我刚刚去西街口那里给你买的糖糕,你最喜欢的。” 南沚献宝似的将油纸包打开,泛着甜气的糖糕正躺在那里。 “你……你从宫里出来又去了西街口?” 乔昀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样冷的天气,为了买这么一份糖糕,她竟绕了一整个京城。 “今儿是你的生辰,我本该早些回来的,可那卖糖糕的大伯今儿没开门,我问了许多人才找到他家,央着他为你做了一份。” 乔昀这才发现,那白色的糖糕上面还用糖稀写了字——“生辰快乐”。 “你怎的那么傻?这东西吃不上便不吃了,你……” 乔昀说着,眼泪便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一向不怎么爱哭的自己,自从遇见南沚之后,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泪人儿。 “可我昨儿晚上问你,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愿望,你说想吃糖糕……” 南沚掏出帕子拭去乔昀脸上的泪痕,拈起一块糖糕递到他唇边。 “快趁热吃吧,凉了该腻了。” 南沚也是不知该送乔昀些什么好,如今府里上下都归乔昀管着,他已不是过去那个初见时缺吃少穿的男子了。 既是他怀念这糖糕的味道,南沚自是要满足了他。 乔昀轻轻咬上一口,红着眼睛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乔家还在的时候,乔昀的爹爹最是喜欢西街口的这家糖糕,他娘亲便时常买来给他们父子吃。 久而久之,这糖糕便成了乔昀记忆中在乔府里最后的味道。 “你若喜欢,我也可以日日去买来给你和念云吃。” 南沚曾在书中看到过乔昀的那段过往,自是知道这糖糕于他来说有多难忘。 “念云还不能吃这个呢!” 乔昀心头一暖,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娇糯。 南沚爱极了乔昀在自己面前撒娇的模样儿,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他们是真正的夫妻。 “你也尝尝……” 知道南沚并不喜甜,可乔昀还是想和她分享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一双还带着泪珠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满含深情,南沚忽得就凑了过去。 挑起小人儿的下巴,南沚动情道:“我尝尝这里的就好。” 被面前这人封住了唇,乔昀紧张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手中拿着的糖糕扔下也不是,攥着也不是,让他一时愣在了那里。 “唔……” 在那人柔情似水的攻击下,乔昀终于放弃了手里的糖糕,双手环上了她的脖子。 “甜。” 南沚放开乔昀,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乔昀不知她是在说糖糕甜,还是在说自己…… 推搡着那个还抱着自己不撒手的人儿,乔昀想要从她深情的视线里逃离。‘ 她那样的目光看得他有些热,腿脚还有些发软。 “昀儿的生辰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吗?” 南沚环住怀里的小身子,凑到他耳边问道。 热气喷洒在耳边,烫的乔昀一个哆嗦,忍不住点了点头:“要。” “那就现在给你……” 南沚一把抱起怀里的小人儿,绕过绣满了荷花的屏风,转身进了内室。 “昀儿,天冷了,那榻又硬又小,我该搬回来了……” “昀儿,念云需要一个妹妹,咱们平南王府也缺一个继承人……” “昀儿,我这个礼物,你可还喜欢?” …… “嗯。好。喜欢……” 第四十三章 是非黑白自有明辨 月儿羞涩地躲进了云层里,连树梢的鸟儿都缩进了窝中,好似商量好了般。 这一夜,上官汐将南念云留在了他的院子里。 天时地利人和,南沚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年跟前儿总是会有许多喜事儿,听说林尚书家的嫡公子要嫁给二皇女为侧君了,听说九皇女上官星也被圣上赐了婚,未婚夫君是徐太师家的嫡小公子,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儿…… 再多的喜事于南沚来说也无关紧要,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造孩子。 自从有了南念云,上官汐便发觉了含饴弄孙的快乐,不住地催着南沚和乔昀再多生几个。 平南王府越发的温馨,外面的世界却是表面平静,内里已然一团糟。 腊月二十七这日,宫里下了帖子,邀请朝中大臣及家眷于腊月二十八进宫参加宫宴。 从腊月二十九起,一直到正月十六,满朝上下的大臣们都可以留在家中陪着夫郎孩子过年了。 “昀儿,明日里进宫时穿这套衣裳。” 南沚从外面进来时,抱了两套镶了金丝线的月牙白衣裳放到软榻旁。 “我……我也要去吗?” 正在那里看着府中账本的乔昀忍不住抚了抚额间的红玉石,犹豫道。 众人都道,他素来是个不祥的,如何能进宫面圣? 以前的时候,也都是上官汐带着南沚一起进宫的,乔昀从未出过府。 南沚拉下他的手,不满道:“你是我平南王府的世女君,是未来的王君,自是要去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愈是说那些个难听的话,我们愈要勇敢面对。流言总会不攻自破的,我们且等着瞧好了就是。” 南沚眼中的坚定给了乔昀勇气,其实他不甚在意别人如何看自己,只要南沚信他,他就什么都不怕。 平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上官汐抱着南念云坐上了进宫的软轿,扔下南沚带着乔昀徒步往里走着。 二人同一色的白色衣衫,外面罩着同是红色的斗篷,在雪地里显得极为耀眼,总是引得周围人的侧目。 “表妹,这么巧。” “八皇姐,姐夫。” 南沚朝着来人抱了抱拳,乔昀也跟着行了一礼。 “许久不见表妹夫,如今倒是愈发水灵了。” 上官嘉身旁的男子笑着说道,目光落在乔昀额间的红玉石上,眼中丝毫不见对乔昀的鄙视。 这两个月来,京中早就传开了南沚和乔昀的事迹,对于这个头上长着红色朱砂痣,又重回平南王府还颇受平南王世女宠爱的乔昀,京中贵族中可无人不知。 乔昀抿着唇没有接话,倒是南沚拉着乔昀的手又紧了紧,满脸的宠溺。 “八姐夫天生丽质,昀儿哪里比得了?” 嘴上是这样说着,可南沚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诉众人,谁也不及她的小夫君好看。 “瞧瞧,瞧瞧,这世上可还有比这个家伙更护夫的了?哈哈……”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这漫长的宫道倒是显得没那么难走了。 有早早等在那里的宫侍传话说,上官汐抱着南念云去了君后宫中,南沚只好带着乔昀先过去请安。 还没走进凤仪宫,便听见了里面阵阵笑声。 南沚头疼不已,她实在是不太愿意面对这里的男人,话又碎又多,一点儿也不像她的乔昀,乖巧懂事。 “给皇姑父请安。” 南沚乔昀二人进来后朝坐在上首的君后行了一礼,君后忙着招呼宫人给二人看座。 “这孩子病了一场,许久不到本宫这儿来,如今倒是生分了许多。” 君后笑着与上官汐玩笑道,在他眼中,南沚不过就是个受宠的孩子。 上官汐也算是皇上和君后看着长大的,他对自己这个姐夫很有好感。 “都是被臣弟惯坏了,如今却是长大了些,女子沉稳些总是好的。” 上官汐抱着怀里的孙子轻声一笑,他对自己现在这个女儿可别提多满意了。 君后笑着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那个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男儿身上,那额间的红玉石倒是给这人儿添了几分灵气。 “这便是昀儿吧?当真是好模样儿,也是咱们沚儿好福气,这孩子瞧着就是个端庄稳重的,还是汐儿你教养的好。” 关于上官汐养大乔昀这事儿,整个凤国便没有不知道的。 “本是我南家连累了这孩子……” 上官汐略带心酸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南沚,乔昀也无需担着这扫把星的骂名。 “当着孩子的面休要胡说!你自幼长在宫中,莫不是还看不清其中猫腻?依本宫瞧着,这孩子可是个有福气的,那造谣之人八成是羡慕咱们沚儿娶了这样好的一个夫君。” 君后不赞同拍了拍上官汐的手,提到乔昀的事情他也有些气愤。 乔昀本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君后,毕竟是他的妻主杀了自己全家。 可听君后那一席话,却差点儿让乔昀当场失态,这世上肯这般说的人,定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好人。 沚姐姐说的对,母亲许是当初站错了队,连累了乔家上下,这些都与皇上无关。 权利之下就是如此,无论当初坐在这个皇位上的人是谁,都不会允许曾经的敌人活着。 “皇姑父明鉴,您的这番话着实叫沚儿感动。” 南沚自宽大的衣袖下握住乔昀的手,因着君后的这番话,南沚也对这位父仪天下的男子充满了好感。 “是非黑白,自有明辨,昀儿无需在意。” 君后自身后摸出一个小盒子,着人送给了乔昀,便让南沚带着乔昀去宫里转转。 “姐夫还是这般善解人意,太女殿下这一点倒是随了姐夫的。” 见两个孩子离开,上官汐才与君后闲聊起来。 “那孩子是个仁善的,就怕她太过宽仁,倒是失了帝王的气势。” 君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独宠二皇女,他的女儿便是太女又能如何? “如今天下太平,更需要太女这样的仁君……” 上官汐话只说到次,可眼中的意味深长却给了君后希望。 上官汐代表的是平南王府,有了平南王府的支持,太女这储君之位便稳了。 第四十四章 各花入各眼 君后感激地拍了拍上官汐的手背,二人却是无言。 平南王府只忠于凤国,若不是为国为民之人,便是君后再如何,上官汐也不会徇私情。 南沚带着乔昀去御花园赏梅,这也是她曾被几个皇女拉过来玩时发现的好地方。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站在梅树旁,乔昀忍不住吟出这句诗来。 若是自己也能如梅花这般,傲雪寒冬里绽放而不顾他人的看法,过去这几年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了。 “各花入各眼,梅花有梅花的傲骨,莲花有莲花的纯洁。只要是你,就好。” 南沚自身后圈住怀里的小人儿,替他挡去外面的寒风。 冷风将额上的红玉石吹得冰凉,可乔昀的心底却是暖的。 “沚姐姐,昀儿只觉得现在像是做梦般……” 乔昀有时候也会想,若是现在的美好都是梦,醒来之后他还是过去那个被人嫌弃的乔昀,他是否还有勇气面对。 “若你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梦,那我便助你圆一场美梦。” 南沚将下巴轻轻放在乔昀发顶,随后折下一枝梅花塞到乔昀手中,也不管乔昀的埋怨,拉着他出了梅园。 大殿内已经热闹起来,还不等宫侍们前去引路,远远地瞧见南沚过来的太女殿下便亲自迎了上来。 “表妹,表妹夫。” 太女一向温文尔雅,即便知道南沚身旁的男子就是那个名满京城的“克星”,她也不曾多看一眼。 “昀儿,这是太女姐姐。” 南沚向乔昀介绍后,乔昀忙朝太女行了一礼。 “乔昀见过太女殿下。” “表妹夫无需见外,就随着沚儿唤我一声姐姐便是。” 太女殿下亲自引着二人落座,还坐在南沚身旁与她聊了起来。 不远处的七皇女和八皇女朝南沚举了举杯,南沚也笑着回了一礼。 九皇女上官星正被她未来的岳母叫过去问话,看着她难得局促的模样儿,南沚忍不住一阵发笑。 “哟!咱们堂堂太女殿下什么时候这般热情了,莫不是瞧着表妹好欺,在这里用那惯用的手段来收买人心?” 二皇女嘴角勾起,不屑地看向太女道。 她的声音足够大,以至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这两位皇女之间的争斗已不是一日两日,众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 只是这会子谁也不敢触这二人的眉头,没得引火上身。 太女殿下倒是不恼,只淡淡地说道:“二皇妹还是顾好自己吧!本宫还未来得及恭喜皇妹——即将迎娶第一公子为侧君呢!” 太女殿下话毕,二皇女身旁的王君立马白了一张脸。 本就身子不好的人儿,捂着唇咳了许久才停下来。 二皇女心中虽喜欢林烟儿,却也不愿有人当着她正君的面儿说这事儿。 坐在一旁的乔昀心里一惊,偷偷去看南沚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南沚好笑地捏了捏乔昀的手心,她竟从来都不知道,这家伙还是个小醋坛子。 人群中的林烟儿也白了一张小脸儿,这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看着坐在那里被南沚细心呵护的乔昀,林烟儿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个耳光。 这一切本该都是他的,却被那个小贱人抢了去。 一向与七皇女走得很近的林宛此时也坐在了二皇女的身后,七皇女一瞧见她都恨不得要扒了她的皮。 如果不是南沚退了林家的婚事,林家将林烟儿许给了老二,她还一直以为林宛是太女的人呢! 真是没想到,老奸巨猾的林尚书竟是这样游走于两个皇女之间,明里是太女的人,暗地里却勾搭上了二皇女。 七皇女知道这事儿时,还是太女亲口说的,有人将林宛勾结老二的证据偷偷扔进了太女府,她们这才发现被林家骗了。 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上官星,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就扑向了南沚。 “表姐,你怎得才来?呜呜……” 南沚好笑地捏了捏上官星热乎乎的小脸儿,看来刚才这孩子被问得都冒汗了啊! “休要胡闹,你姐夫还在旁边呢!” 南沚对上官星说话时明显多了几分亲近,上官星忙抬头朝乔昀看去。 这一瞧不要紧,倒是叫上官星看红了脸。 她竟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表姐夫竟这般好看。 南沚不满地敲了敲上官星的脑袋,这人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儿盯着乔昀看,简直是活腻歪了! “表……表姐夫……” 乔昀抿着唇轻笑一声,这个九皇女倒是个心无城府的。 上官星揉了揉被南沚敲疼的脑袋,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恭喜表姐如愿以偿,只是那如梦公子那里怎么办?人家如梦公子可还等你……” 南沚老脸一拉,恨不得将上官星踢出去。 哪里有人当着人家夫君的面儿提外面的小倌儿? 这莫不是个傻子!? 乔昀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顺着桌子滚了下去,南沚暗道一声不好,这是被他听见了。 上官星盯着那个滚到桌下的橘子,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不等南沚开口,自己就先滚了。 如梦? 是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她那帕子上分明就是绣了一个“梦”字。 她曾还说过,那如梦公子的腰肢比自己要软上许多…… 他怎么会忘了呢? “昀儿,休要听那丫头胡说,我自醒来后,可真的没见过什么梦什么烟的。” 南沚忙抓住乔昀的手,急急解释道。 乔昀只是垂下头去,不曾言语。 南沚一瞧便知他这是生气了,乔昀生气的时候不会与她争吵,只会这般不言语。 “真的,昀儿,我真的只碰过你一个男子,这一生也只会碰你一个!” 南沚也不顾周围的人能不能听见,只顾得向夫君表忠心。 乔昀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南沚。 “你若不喜欢他,为何要将他的帕子贴身带着?” 南沚一怔,心中不解。 “帕子?” 细细想着乔昀的话,这才明白了他那日的反常。 原来乔昀那日不肯吃饭,竟是在与一个破帕子较劲儿啊! 第四十五章 他是本殿的正君 “若是我说,那帕子是上官星给我的,而我压根儿就不知其中内情,你可相信?” 南沚越发觉得自己无辜,当初刚醒时就到了这个世界,怕露出什么马脚来便随手将上官星塞来的帕子收了起来,不想竟被自己的亲亲夫君误会了。 这天下可还有能够说理的地方吗? 南沚特想喊冤…… 本还有些怒气的乔昀在看见南沚的满脸紧张时,心中的酸涩便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了。 就算她无意用了那帕子,可她却是亲口说过那人腰肢柔软的。 “你不是嫌我的腰肢没有那如梦公子软吗?” 一想到南沚拿自己与一个小倌儿比,乔昀心里就难受得紧。 最主要的是,他在她心里竟还比不得一个小倌儿。 南沚脸上的表情一僵,真恨不得给过去的“南沚”两巴掌,怎么什么浑话都说啊! “我连他的衣角都不曾碰过,哪里知道他软还是硬,倒是昀儿你……”南沚往前挪了挪,凑到乔昀耳边轻声道,“我的昀儿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地方硬,最得我心!” “你……” 乔昀俏脸一红,浑身发烫。 这人莫不是一点儿也不知羞臊?竟在宫宴上与他说这样的话! “好昀儿,莫气了,我是真的不知什么梦公子,我只想要一个你,其他人与我何干?” 见乔昀脸色好转,南沚忙环过那小人儿,又说了一箩筐的情话。 “你也不瞧瞧这是哪里,怎的什么话都敢说?” 乔昀抬手推开南沚,却又不舍得使力,二人之间的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倒是成了碍眼的了。 “管他哪里,夫君最大,你不气了才好。” 乔昀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趁机提个条件,没得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要我不气也行,你只需答应我,日后不许再去那等子烟花之地,若是你实在……实在想要,我……我……” 无论怎么努力,乔昀都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他怎么能说要亲自为她纳几个侍君呢? 这是诛心! “实在想要,也只要昀儿一人。” 南沚看向乔昀的眸子,一脸认真,举手发誓道,“若有违背,不得好……” 乔昀抬手捂住了南沚的嘴巴,不让她说出那个字来。 “我信你就是。” 就算骗了我,我也想你好好活着…… “好昀儿,你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儿了!” 南沚舔着脸又与乔昀腻歪了一会儿,躲在远处的上官星才敢坐回自己在座位。 她的座位就在南沚旁边,谁让她嘴欠,惹了人家的宝贝夫君不高兴呢? 南沚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上官星立马讨好地拱拱手,她求饶,她认输。 还真是没看出来,自己这个表姐竟还是个宠夫如命的。 世人所言非虚,南家果真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皇上年岁大了,不一会儿就先行离去,只余下太女负责此次年宴。 南沚被几位皇女拉着去灌酒,乔昀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等着。 “哟!山鸡插上凤翎这是要升天啊?” 一声带着嘲笑的男音在乔昀耳畔响起,惊得乔昀差点儿又掉一个橘子。 “林公子都要成亲了,怎的还有空在这儿嘲笑别人?” 乔昀最烦的便是这个林烟儿,一向好脾气的他看见林烟儿时也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扫把星,休要嚣张,你以为用一块红玉遮住你那不吉的朱砂痣便能掩盖住你是克星的事实吗?自欺欺人!” 林烟儿瞧着乔昀额间的红玉石,只觉得刺眼的很,若不是这里人太多,他定会一把给他扯下来。 凭什么? 他一个罪臣之子,凭什么就能做南沚的正君?而自己这个才貌双全的第一公子却只能做别人的侧君? 不公平! 这不公平! 都是面前的这个扫把星,是他抢走了属于林烟儿的一切! “那林公子以为散播谣言说我不祥,就会人不知鬼不觉吗?” 乔昀一点儿都不恼,倒是淡定地问道。 “你怎么……你胡说什么?” 林烟儿心头一颤,莫不是他们查出了什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乔昀本还不十分确定这事儿是林家所为,可刚刚林烟儿的反应分明就是在说,他认下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林家算计?” 林烟儿恼羞成怒,他其实也不赞同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的,奈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总之他不能承认就是。 “他是本殿的正君!” 一直在陪几位皇女喝酒的南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林烟儿眼前,只见她一把揽过乔昀的肩,满脸嫌弃地看向林烟儿。 “沚姐姐……” 林烟儿眼眶一热,再看见南沚,他仍旧觉得心痛不已。 “别,林公子即将嫁给二皇女做侧君,如何还能再唤本殿姐姐?” 南沚冲林烟儿摆摆手,拉着乔昀站起了身。 “林家若是再敢动他,本殿不死不休!” 与林烟儿擦身而过,南沚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林烟儿一脸绝望地看向那个带着乔昀离去的女子,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她竟为了别的男子,要与自己——不死不休…… 南沚,你当真这般绝情吗? 林烟儿后悔了。 他不知自己是在后悔之前不该拿乔儿吊着南沚,还是后悔要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 若是前者,那他说不定早就做了她的正君,哪里还有乔昀什么事儿。 若是后者…… 如果不曾喜欢,便不会这般痛了吧? 殊不知,南沚与林烟儿之间本就是一场权利的算计,就算林烟儿做了南沚的正君,在太女与二皇女夺嫡之时,平南王府也不会为了林烟儿投向二皇女。 而林尚书母女亦不会轻易就做了太女一党,处于局中之人的林烟儿依旧会被放弃。 这是林烟儿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男子的悲哀。 就像无辜的乔昀,还不是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权势斗争间的牺牲品? 如果南沚不来,乔昀的结局又该如何?许是还不如这一世的林烟儿吧! 第四十六章 谁都配不上 “这段时日你怎的没去上朝?” 乔昀睡醒时,入眼的便是南沚那张盯着他傻笑的俊脸。 说来奇怪,自过了年后,南沚便一直留在府中不曾出门。 这都快出了正月了,难不成还在休沐? 南沚一把将那个小人儿揽在怀中,凑过去亲了亲他粉嫩的红唇。 “怎么,不喜我陪着你?” 乔昀耳根一热,双手无措地捏住她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 他自是想她日日留在府中陪着自己的,奈何作为平南王世女的正君,他又怎敢日日缠着妻主而误了正事儿。 “这段时日皇姑姑身子不大好,太女与二皇女正闹得火热,咱们平南王府不好参与其中。我便借病向皇姑姑告了假,顺道儿闭门谢客……” 南沚一个翻身压在了乔昀身上,边上下动手边在他耳畔小声解释着。 朝中的事情乔昀不懂,可这夺嫡之事他却是怕的。 当初的乔家不就是死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吗? 如今南沚肯置身事外,乔昀求之不得。 因着心里担心她出事儿,乔昀也顾不上她如何欺负自己了,只能任由南沚作为。 南沚不得不感慨,这女尊世界里的女人活得简直赛神仙啊! 吃饱餍足了的南沚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在乔昀羞嗔的目光下,南沚讪讪地摸着鼻子去了书房。 “主子,那姑子找到了……” 早就候在书房里的暗影见南沚进来,忙将自己查来的消息汇报上去。 自上官汐将平南王府交给南沚之后,南沚便不再是他们的少主而是主子了。 南沚心中赞叹,不愧是平南王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本事果真不一般。 “哼!可是收了雇主的好处躲哪儿享乐去了?”南沚嗤道。 还是什么皇家庵堂的姑子,竟也六根不净,为了些世俗之物害人性命! “主子神机妙算,那老姑子竟是躲在城外的庄子里,买了许多小侍,夜夜笙箫,怕是收了人不少好处。” 暗影不屑地撇撇嘴,满眼的嫌弃。 那老姑子都到了能做人祖母的年纪了,还日日抱着十来岁的小男儿风流,也不怕哪日里死到床上了。 “老不羞的东西!就这样的德性还敢配做皇家庵堂里的主事儿的,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一想到一个这么恶心的老太太曾经当众诋毁乔昀是灾星,南沚就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那老姑子藏得甚好,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若不是主子派属下等人细查,也难发现。” 那老姑子替人办了事儿,得了好处便逍遥快活去了,谁会想到一个与乔治素昧平生的老姑子会撒谎害他?也自是没人会去查询她的去留。 一想到书中害死乔昀的罪魁祸首就是这老姑子,南沚就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既是遇见了她,那这老姑子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 “她能在皇家庵堂遮掩这么多年,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既是如此,那便让她再快活几天。” 这雇主既是给了老姑子真金白银,没有杀了她灭口,说明这老姑子还是有些能耐的。 南沚既是想还乔昀的清白,自是不能直接要了那老姑子的性命。 “主子的意思是……” 暗影不解,既是找到了那老姑子,何不一了百了要了她的性命,也算是为民除害。 “她害的昀儿受尽苦楚,本殿自是不能饶她,只是她还有用,暂且不要动她,只需派人将她和她的那群小侍儿们看紧了,待时机成熟,便是她的忌日。” 南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嘴角勾起,俨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儿。 都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儿,南念云在平南王府养了这几个月,已经被上官汐宠成了一个白肉团子。 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家伙别提多可爱了! 这一日,南沚正陪着乔昀下棋,一旁玩耍的南念云忽得抓着护栏站了起来。 乔昀正好抬头去看,惊得手里的棋子都落在了地上。 “念云,他……他……” 南沚转身看去,见到自己那个肉乎乎的小儿子正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瞧,还不忘咧开嘴给她一个微笑。 南沚欢喜地过去抱起南念云,对着他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亲上两口,才对着乔昀显摆道:“瞧瞧我儿子多厉害,都会站了!” 乔昀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像南沚那般激动。 孩子的奶父一早儿就告诉过他,前一阵儿这孩子能自己坐着,便是离会站就不远了。 如今亲眼瞧着,倒是应了奶父的话。 南沚举着南念云在室内转了两圈,听着儿子咯咯咯咯的笑声,南沚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朝外望去,这最后一场雪就要过去了,天也转暖了…… “小雨,去将小公子的斗篷拿来。” 南沚抱着南念云,拉起乔昀。 “走,去给父君瞧瞧,看看咱们念云该有多厉害。” 乔昀好笑地看了南沚一眼,她脸上抑制不住的骄傲让乔昀心头一暖。 南沚从未因念云是个男孩儿而嫌弃过他,反倒是给了他们父子万千宠爱。 若说之前乔昀还担心南沚有所企图,如今她脸上的笑容及宠溺却是做不得假的。 “我来抱吧!” 乔昀伸手要去抱南沚怀里的孩子,南沚侧身躲过。 “念云现在太重了,还是我抱着吧!” 南沚将南念云裹成了一个小粽子,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外面,惹人怜爱。 乔昀默默地收回手,盯着儿子瞧了许久,才糯糯地开口道:“念云毕竟是个男儿家,还是莫要给他养太胖了才是。” 这里的男子大都已纤瘦为美,就像前世的女孩子那般。 可南念云不过是一个还不足周岁的奶娃娃,乔昀这般说,倒是叫南沚笑开了怀。 “你呀你呀!念云才多大,你这担忧的也太早了些。再说了,就我们念云这样好的孩子,便是没有那窈窕的身姿,也定是这凤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 都说自家的孩子越看越好,南沚便是这般。 南沚已经想过了,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入了她的眼,谁都配不上她的儿子。 第四十七章 装病 乔昀不赞同地睨了南沚一眼,撇嘴道:“这孩子早晚得被你惯坏。” “惯坏就惯坏吧!咱们平南王府的长公子就算日后不嫁人,也不愁吃喝,我们平南王府自会养着他。” 南沚想,若是没有合适的女子能娶自家儿子,她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胡说,哪里有男子不嫁人的?” 乔昀气恼地扯了一把南沚的衣袖,南沚也只是笑着任他撒娇。 “嫁,你说嫁就嫁,都听你的。” 见乔昀气得小脸儿通红,南沚才凑过去哄道。 “你若再胡说,我……我便……” 乔昀想说些什么威胁她的话来,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南沚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过还在与她置气的夫君。 “你便是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乔昀仅有的一点儿怒气也被南沚的话说散了,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恼不起来。 上官汐瞧见宝贝孙子过来,也顾不得看南沚和乔昀,忙着将孩子接了过去。 脸上满是喜色,嘴上却埋怨道:“这天儿还冷着呢,你怎的将孩子抱出来了?” 上官汐说着,还不忘替南念云脱去厚厚的斗篷,不住地搓着他肉乎乎的小手。 “穿得厚,冻不着。” 南沚拉着乔昀坐下,看着上官汐对南念云爱不释手的模样儿,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上官汐虽身份高贵,平日里却十分孤独。 或许,从南奕去世那日起,于上官汐来说,这世上便只剩下孤独了。 冬日里冷,为了南念云的身子,上官汐甚少叫人将孩子抱过来。 只是偶尔想的紧了,也是上官汐裹着厚厚的衣裳去看南念云。 如今南念云已经会自己站着了,南沚又岂能不抱着孩子来给最疼他的祖父说一声? 瞧着南念云扶着上官汐的胳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时,上官汐的脸上满是惊喜。 “这孩子长得可真快,眼瞅着就要会走了……” “是啊!” “如今念云也大了,你二人赶忙想着再要一个,沚儿都往二十上奔了,咱们平南王府却是连个继承人也没有。” 乔昀小脸儿一红,忙垂下头去,还不忘偷偷瞧着南沚的脸色。 谁知那人竟厚着脸皮道:“父君放心,您若是喜欢孩子,孩儿便多努力几回。” 南沚话音刚落,室内便响起了一阵憋笑声。 倒是乔昀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南沚的嘴缝上。 上官汐对着身后的小禾撇撇嘴:“你瞧这孩子,什么话都敢浑说。” 屋内那些个年岁小的小侍早就羞红了一张俏脸儿,却是不敢抬头多看主子们几眼。 好在小禾跟了上官汐这么多年,也知道南沚的性子。 “小殿下也是一片孝心呢!” 上官汐笑着睨了南沚一眼:“那你倒是抓点紧,父君这儿可等着呢!” 怕南沚再说出什么羞臊人的话来,乔昀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南沚这才对着那些个小侍摆摆手,待屋内没有旁人时,乔昀才放开了南沚的衣袖。 “孩子会有的,只是时机还未到……” 上官汐逗弄南念云的手一怔,头也未抬道:“今儿早上二皇女托人送来了一尊玉观音,那可是送子的吉兆……” “父君莫不是见她了?” 南沚一直称病,连最要好的上官星都不见,这些个皇女倒是又将主意打到了许久不见外客的上官汐头上。 上官汐摇摇头:“天冷露寒,本君身体有恙,怕是会过给了旁人,怎能见客?” “父君高明。” “只是你皇姑姑身子愈发不好了,咱们父女二人这般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提到皇上的身体,上官汐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蹙起了眉头。 这个又像母亲又似姐姐的皇上对于上官汐来说,那是仅次于南沚的存在。 “皇姑姑年岁大了,难免会力不从心,就怕二皇女心狠手辣,挟天子以令诸侯。” 提到二皇女,南沚便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据她调查,书里那个因收买南沚不成,转而害死了乔昀父子的便是二皇女上官鸿无疑了。 “你皇姑姑年纪大了,脑子却是不糊涂的,老二手段狠厉,不是个担得起大任的人。太女虽也有些手段,却总是个能容人的,你皇姑姑心里有数。” 这是上官汐和南沚第一次当着乔昀的面儿说这些,乔昀心中震惊,只当不曾听见。 那处在高位的女子虽说饶了自己的性命,可毕竟也是她亲口下令灭了乔家满门。 乔昀若是说自己心中不怪她,那是假的,但若说是恨之入骨,还真没到那个份儿上。 乔昀不是那等子不识大体的男子,他自幼熟读诗书,知道何为家国天下,母亲与叛贼一党差点儿要了当今圣上的性命,这也怪不得旁人。 南念云抓着上官汐的胳膊玩得高兴,上官汐也不愿再提那些个令人伤感的事情。 “入了春,宫里会有赏花宴,届时本君在府里带念云,你与昀儿进宫去。若是碰到几位皇女,莫要表现出什么,在皇储这件事上,只记得装傻就是。” “孩儿记下了。”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三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微风阵阵。 南沚特意命管家为她和乔昀用同一块料子做了两套春衫,浅碧色配上白皙的皮肤,倒显得人也娇媚了许多。 二人只这样站在一起,都忍不住叫人红了脸颊。 “世女殿下和世女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雨边替乔昀梳头,边在一旁感慨道。 乔昀眉眼微弯,并未言语,只从镜中看着身后那耐心等着他的女子。 乔昀从来没敢奢望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宠在手心里的时候。 从她出现在西街小巷里的那一日起,他便被这个人偷走了心。 小雨刚拿起唇脂,就被乔昀压住了手腕儿。 冲着小雨摇了摇头,乔昀小声道:“她不喜男子涂抹这些,这样简单些就好。” 第四十八章 我更喜欢你 “可是,您这是要进宫啊!” 宫里那么多的诰命夫郎和贵公子,大家都是拼了命的打扮,只为了不比旁人差了去。 他们家主子这样素雅,岂不是会被人看轻了去? “旁人如何看我有何关系,只要她喜欢就好。” 乔昀早已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那些个说他克星的人,却也不见得有他过得这般顺遂。 小雨拿过一旁的红玉石额饰,努努嘴道:“那奴替您戴上这额饰。” “好。” 南沚送的,总是好的。 皇宫 御花园的风景总是宫外瞧不见的,各家年轻的公子也都是花儿一般的年岁,游走于曲径小道上,倒是成了宫里最亮丽的风景线。 不时有几个少年聚在一起看着远处的年轻女子们偷偷说着悄悄话,还总会羞红了谁的俏脸。 平日里静得可怕的后宫,这一日竟是难得的热闹。 君后年纪大了,不喜热闹,这宫里的赏花宴便交由太女君负责。 太女君出自太傅黄家,知书达理,温润娴静,十分招人喜欢。 南沚刚带着乔昀进到后花园,便惹来了一众目光。 便是那些个背后总是诋毁乔昀说他是灾星的男人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平南王世女喜欢这个小灾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人儿与平南王世女站在一起,未着脂粉,淡雅清素,瞧着倒也般配。 之前听说平南王世女大病一场,那人又生了个儿子,昌平帝卿一气之下将这灾星赶出家门。 本以为那人这辈子也就毁了,不想平南王世女清醒后,第一件事儿便是接了这对父子回家。 要说起来,这些个男子大部分都是羡慕乔昀的吧! 毕竟如今的乔昀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看满朝上下,有谁的妻主会日日穿着与夫郎一色的衣裳,还在人群中牵着他的手呢? “给太女君请安。” 南沚带着乔昀绕过人群,先去了太女君那儿问安。 太女君一见南沚妻夫过来,忙过去亲自扶起二人。 “你这孩子也真是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太女姐姐一向待你如亲妹,你与昀儿又何必与我这般客气?” 太女君假意嗔怒地睨了南沚一眼,抓着乔昀的手就不松开。 他来时太女特意交代了,南沚宠夫如命,若想得了南家的支持,就只管对乔昀好就是。 “姐夫所言甚是,只是礼不可废。” 南沚笑笑,大方地称了太女君一声姐夫。 “一家人哪里需要那些个虚礼?倒是昀儿甚少出门,自上次你们成婚之后,我们便未见了。” 太女君一脸慈爱地拍着乔昀的手笑道。 “昀儿身子不好,不然我定会常带他去看望姐夫的。” 南沚怕乔昀为难,便在一旁替他开口道。 乔昀性子冷淡,除了南家人外,对谁都不甚亲切。 “还是身子最重要,你们还年轻,好好调养了身子,早些给平南王府添个继承人才是。” 毕竟是过来人,太女君一句话就说到了乔昀的心坎里。 说起来他与南沚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这肚子却是一直没有动静儿。 乔昀甚至动了要偷偷出府去找个大夫瞧瞧的念头,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月子没做好,留下了什么病根儿。 南家的女子虽甚少有娶侧君的,可若是自己不能诞下嫡女,那南家必是会为南沚纳侍。 乔昀想,依着他现在对南沚的感情,他定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娶了旁人而无动于衷。 “是。” 乔昀乖巧地应了一声,太女君也不再拦着二人。 “如今御花园的景色甚美,昀儿也难得出府来,你们快些去瞧瞧吧,没得错过了这样的好风景。” 南沚拉着乔昀顺着石子路慢慢走着,不时地会有年轻男子红着脸朝他们望过来。 乔昀心头一堵,觉得自己怕是会留不住她了。 “不愧是皇宫,‘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倒是比咱们府上漂亮许多。” 南沚自乔昀头上摘去一片花瓣,笑言道。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原来沚姐姐也喜这桃红绿柳?” 乔昀接过南沚手中的花瓣,心中五味陈杂。 都道是桃花寄情,也不知他们之间的感情还能够维系多久。 乔昀想,若是自己真的不能再孕,他定也不能自私地霸着南沚不放,她待他如此好,他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无后? “我更喜欢你!” 南沚偷眼看向身旁的小人儿,见他眉眼如画,她就觉得是自己捡了宝。 那梦仙说,若是她能护得面前这人儿圆满,就送她一个男朋友。 可她不想要什么男朋友了,她只想要面前这个男子。 要他快乐,要他平安,给他盛世独宠。 乔昀耳根一热,刚刚那大义凛然的想法立马消失不见。 他不舍得将她让给别的男子,他一定会为她生下嫡女的。 “那是九皇女吗?” 乔昀忽然攥紧了南沚的手,指向不远处正被一个男子纠缠的上官星问道。 南沚无奈地撇了撇嘴道:“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与别的男子拉拉扯扯,也不怕被人传了出去。” 上官星什么都好,就是见到美人儿走不动道儿这一点,让南沚十分担忧。 她闲云野鹤的九皇妹该不会是个海王吧? “咱们还是绕着些吧!” 南沚拉着乔昀转了个方向,不想正好撞见了二皇女上官鸿和林烟儿。 上官鸿要比林烟儿长上十几岁,可二人站在一起,瞧着也十分般配。 二王君身子不好,定是不会参加这赏花宴的,倒是正好给了林烟儿机会。 与上官鸿满脸的喜悦相比,林烟儿却是显得极为淡漠。 想来也是,京中第一公子要嫁于人做侧君,换成谁也高兴不起来吧? “表妹也来了。” 上官鸿主动向站在不远处的南沚打招呼,南沚也不好再走,只能硬着头皮扯开嘴角与她客套两句。 “二皇姐今儿雅兴不错啊!” 上官鸿看了南沚旁边的乔昀一眼,勾唇道:“彼此彼此。” 都是为了陪着美人儿,谈不上什么雅兴不雅兴的。 第四十九章 宫宴 林烟儿看向那两个穿着同色衣裳的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握住,长长的指甲刺进手心里,逼着自己冷静。 “之前听闻表妹身子一直不好,现今如何了?” 上官鸿不止一次地派人去平南王府寻南沚,都被管家以南沚生病堵了回去。 如今看着那个站在乔昀身边英姿勃发的女子,上官鸿怎么也想不出这人之前是生病了。 可是想到之前南沚昏迷数月不醒,上官鸿也是亲自去瞧过的,她倒是也不能完全不信。 南沚是真生病也好,假生病也罢,毕竟她虽不见自己,却也没有去见太女不是? “有劳二皇姐记挂,前阵子着了风寒,一直不曾大好,倒是天暖了,身子才好了些。” 南沚说着,还不忘将手半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 “身子要紧,表妹还是要多在意些才是。” 上官鸿似真似假地关心道。 “多谢二皇姐关心。那边宫宴要开始了,沚儿先告退了。” 南沚默默点了点头,不想与上官鸿和林烟儿多相处,便寻了一个由头。 不想一直未曾言语的林烟儿竟主动开口道:“二殿下,咱们也一道儿过去吧!” “听你的。” 上官鸿似乎是对林烟儿有求必应。 毫无话题的四人只好一齐往亭中走去,上官鸿与林烟儿走在前面,南沚与乔昀微微落后半步。 路过一片紫荷塘,林烟儿忽然停了下来。 “世女君可见过这个时辰开起的荷花?” 漫天的紫色连成一片,好看极了! 乔昀一怔,不明白林烟儿为何忽然与他说这个。 “不曾见过。”虽不愿与他多言,乔昀还是如实说道。 “呵!”林烟儿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丝毫不曾掩饰。 只听林烟儿接着道:“这池子里引的是温泉水,一年四季都是热的,塘里的荷花自也是四季不败,随时都是这般美景。” 乔昀抿着唇没有应声,望着那朵朵紫荷,只觉得有林烟儿在,这荷花都没那么好看了。 见乔昀没理他,林烟儿又道:“世女君难道就不想触触这温泉水吗?” “不想。” 乔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南沚说出这两个字来。 林烟儿脸上一僵,咬着唇再也没敢开口。 南沚可不相信林烟儿的人品,若是他骗着乔昀去摸那温泉水,再使个坏什么的,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这水塘一直都在,什么时候都能看,还是先去宴席吧。” 上官鸿也不觉得这紫荷有什么好看的,她自小看到大,觉得再平常不过了。 好不容易寻了座位坐下,南沚才算松了口气,她实在不喜应付那些人。 谁知一抬头就瞧见了八皇女置疑的目光,想来她与上官鸿一道儿过来,定是让太女一党多心了。 南沚倒是丝毫不见局促,直视着上官嘉,回给她一个微笑。 坐在上官嘉身旁的七皇女上官荣不知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上官嘉才冲南沚点了点头,将目光从南沚身上挪开。 太女姗姗来迟,众人忙起身相迎。 如此看来,皇上的身子是真的不大好了。 南沚暗暗担忧,若是皇上真有个什么好歹,她那个重情的爹怕是要伤心许久。 说起来,南沚打心底里也是不希望皇上出事的,毕竟那人于公于私,都是一个不错的上位者。 若在皇上在世期间不将这些个皇女们安顿好,以后的麻烦定是少不了,平南王府也再难独善其身。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起身见礼,太女依旧是过去那副和善的模样儿。 “诸位有礼了,本是赏花宴,重在赏心悦目,大家无需多礼。” “谢过太女殿下!” “虽已入春,仍是寒凉,出来应多穿些才是。” 太女拉过一旁太女君的手,似是埋怨般地关心道。 “倒是未觉得冷。” 太女君淡然一笑,满眼的平和。 这一对妻夫瞧着倒都是好相处的,脾气秉性也神似。 众人看着太女和太女君如此,各怀心思。 上官鸿挑了挑眉,满脸的不屑。 也不知当着众人的面儿,装作这般鹣鲽情深的模样儿是给谁看的?虚伪! “冷吗?”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轻轻搓着,柔声问道。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正准备去为南沚斟茶,便瞧见一群身着桃红色薄衫的舞者走了上来。 南沚眯着眼睛好奇地瞧着,忽觉手心一痛,这才看出了自家夫君的不满。 小醋坛子怕是生气了。 “好看吗?” 乔昀咬着牙,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不好看。” 南沚忙摇摇头,故作一脸的嫌弃。 “噗……” 乔昀没有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二人之间的互动自是没有逃过一直盯着他们的人的眼,林烟儿紧握拳头,满是不甘。 一个灾星,凭什么得了她的喜欢? 乔昀额间的红玉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那抹红色似是砸在林烟儿心头的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太女殿下,今儿既是难得的好日子,烟儿也想为大家献舞一曲,还请殿下恩准。” 舞者刚刚退去,林烟儿便起身道。 “林公子才艺无双,我等若是有幸一观,实属荣幸。” 太女殿下客气道。 众人皆是一脸艳羡地看向林烟儿,上官鸿则是一脸的骄傲。 每年赏花宴上,各家公子都会献上才艺,如今林烟儿主动请缨,上官鸿只觉得自己面儿上有光,毕竟这个才貌无双的第一公子未来会是自己的侧君。 “只是烟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女殿下恩准。” 南沚眼角忽然一跳,传来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公子请讲。” “这《彼生花》需要两个人跳才好,烟儿素闻平南王世女君多才多艺,还望世女君不弃,能与烟儿共舞。”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就说这林烟儿主动开口准没好事儿。 如今倒是好了,竟要乔昀陪他跳舞? 想得美! 南沚正要开口拒绝,这边的乔昀竟起身应下了。 “那臣君便献丑了!” 第五十章 三问众人解夫难 乔昀丝毫不见扭捏,倒是叫南沚大吃一惊。 南沚从未想过,乔昀除了熟读诗书之外,竟还会跳舞。 乔昀本不是一个喜欢出头的男子,加之他尴尬的身份,乔昀并不喜在人前露脸。 可是这林烟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为了南沚而不断的给他难堪,乔昀实在是再也忍不得。 既是不知他何时还会再害自己,乔昀索性应了这舞,看看林烟儿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本还存了几分赌气的嫌疑,在看见南沚的目瞪口呆和满脸期待时,乔昀又多了几分旁的心思。 他要把最好的自己都展现给南沚,让她欲罢不能。 “既是如此,臣妹献丑,便为表姐夫和林公子奏上一曲吧!” 上官星起身,从腰间解下一根长笛,放于唇边。 上官星不喜朝堂,最是喜欢附庸风雅,弹琴作曲这样的事情她最擅长不过了。 一袭白衣的上官星站在那里,曲升舞起,一红一碧的两个美人儿便在花间跳起舞来。 众人看得认真,那平南王世女君与第一公子在一起,竟丝毫不见逊色。 南沚盯着那个如精灵般的小人儿,目不转睛。 看着那人儿弯腰而下,修长的双腿跃起,犹如人间精灵,南沚忽然暗骂起书中的“南沚”来。 还说什么乔昀的腰肢不如那红楼小倌儿的腰肢软,她莫不是个瞎子,两只眼睛长上是冒泡儿的? 耳尖忽然一热,南沚起了个不耻的想法,今儿晚上她就要试试,看看乔昀的腰肢到底有多软。 被那人盯得紧了,乔昀忽然回眸,在触上南沚的目光时,惹得他心头一颤,脚下也跟着慢了一步。 就在二人眉目传情间,红色衣袖挥舞,直接扫去了乔昀额上的红玉石,露出了他那抹久违人世的红色朱砂痣。 乔昀来不及站稳,便伸手去接掉了下去的红玉石,那是南沚亲手为他做的,断断不能摔坏了去。 脚下被人一绊,乔昀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衣袖翻飞,众人还没瞧清楚,只觉一阵清风拂过,那碧色的身影便已将乔昀接在怀中。 南沚一手揽过乔昀的身子,一手推向林烟儿,直将那红色推翻在地。 周围一阵吸气声,若不是今日这般情景,他们都差点儿忘了,这位近来备受羡慕的平南王世女君,可是一个会给人带来灾难的灾星啊! 乔昀下意识地去捂额间的朱砂,整个人缩在南沚怀中不敢抬头。 那些个难听的话他之前听得太多了,不管是他们背后嚼舌根子,还是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儿说的,字字句句都刺人心脾,疼之入骨。 这些个人的嘴有多恶毒,便是乔昀不说,南沚也能想到。 南沚瞪向趴在地上的林烟儿,满是厌恶。 坐在席间的上官鸿想要去扶起林烟儿,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南家,只能在一旁着急地干看着。 “世女殿下这是作何?烟儿无意碰到世女君,世女殿下这是想要了烟儿的性命吗?” 林烟儿端的一幅楚楚可怜,惹得众人皆对南沚不满起来。 再怎么说,南沚一堂堂女子,也不该向男人动手啊! “本殿说过,你若再动他,本殿绝不轻饶。” 南沚见多了这样的白莲花,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前世的自己不就是被白莲花插足了吗? “烟儿若说自己是无意的,沚姐姐可信?” 林烟儿哭得梨花带雨,一声沚姐姐又引得众人猜忌起来。 毕竟这林烟儿过去可是和南沚定了亲的,如今这三人站在这里,倒是演了一出好戏。 “不信!” 南沚从乔昀手中拿过红玉石,亲手替他戴上,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地上的林烟儿。 “沚姐姐,为了这个灾星,你竟要如此待我吗?” “灾星”二字一出,周围立马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乔昀刚刚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乔昀咬着唇不敢看南沚。 当初南沚厌了他的时候也是这般,众人都说他是灾星,她便放开了他的手…… 南沚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很快又被压下。 紧紧握住乔昀的手,南沚看向众人,满脸冰霜。 “尔等也认为本殿的夫君是灾星吗?” 众人立马闭嘴,再不敢言。 谁不知道昌平帝卿的独女深受皇宠,便是最受宠的二皇女也不见得有南沚这份恩宠。 南沚冷笑一声,灌上三分内力道:“本殿且问你们,当初乔家满门问斩,可是昀儿造的孽?” 乔家的事情谁敢议论,便是明知乔昀是罪臣之子,众人也不敢在宫中谈论此事。 众人不敢言,一直坐在那里不曾开口的八皇女上官嘉忽然道:“自是与之无关,乔家家主辅佐乱臣贼子,与一稚儿有何干系?” 乔家灭门之时,乔昀也不过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幼儿,此事的确与之无关。 南沚又问道:“本殿再问你们,我母王战死沙场,可是昀儿害的?” 提到平南王南奕,谁还敢接声,那可是他们凤国的战神将军,凤国的守护者。 太女殿下忙说道:“舅母忠君为民,为国捐躯,是我凤国人人敬仰的大英雌,此事与昀儿无关。” 南沚又紧了紧握着乔昀的手,道:“本殿三问你们,本殿去年中毒不醒,你们可曾亲眼看见,那毒是昀儿下的?” “本殿作证,当日本殿正与表姐在状元楼饮酒,表姐夫有孕在身,如何能跑出府去下毒,此事自是与表姐夫无关。” 提到此事,上官星就觉得委屈不已,堂堂平南王世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她竟丝毫没发觉。 查了大半年了,此事都无头绪,也不知那下毒之人目的为何。 “本殿亦可作证。” 坐在上官嘉上侧的七皇女上官荣道。 那日她与林宛也在状元楼吃酒,并未见到乔昀的身影。 想到林宛,上官荣便是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掐死她。 “既是如此,不知是谁无中生有,口出恶言,害我夫君?只因他生来额间一抹朱砂,便造谣言他不祥?” 众人皆紧闭嘴巴,谁也不敢再提乔昀之事。 瞧着平南王世女这架势,分明就是要替乔昀平反,谁若再敢提一个字,她怕是会要了那人性命了。 第五十一章 寻那老姑子来 但人群中也不乏聪慧之人,刚刚南沚的话加之之前的传闻,他们也反应过来,乔昀之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所图为何,恐怕只有那散播谣言之人才知道。 “即便沚姐姐不信传言,莫不是连皇庵里的姑子的话也不信吗?” 林烟儿适时开口,装作一脸的正义模样儿。 南沚看向林烟儿,忽然勾起嘴角,笑得阴森,吓得林烟儿朝后缩了缩。 林烟儿,给你机会你不要,非要送死,那便让整个林家给你陪葬吧! “不知林公子口中的姑子可是前庵堂的长老师太空觉?” 空觉师太被昌平帝卿请入平南王府之事,京中人人皆知,如今南沚这般问,林烟儿自是不会怀疑。 “正是。” “那便有劳诸位陪本殿在此等上一等,咱们请来空觉师太一问,事情自有分晓。” 听到南沚如此说,一直不曾言语的林宛忽得白了一张脸。 那空觉老太太当初可是狠狠讹了她一笔,若不是空觉早有防备,她林家自要会斩草除根的。 奈何那老太太将林家的把柄握在手中,藏在不知某处,若是空觉有个万一,林家陷害平南王世女君一事便会尽人皆知。 为此,林家才花了许多银钱堵住了这老太太的嘴。 只是不知那老妇躲到了何处,若是真的被南沚找到,林家就完了。 林烟儿倒是未见害怕,姐姐说那老姑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人前,他不信南沚能将人找来。 到时没有了空觉的指认,乔昀这一生都摆脱不了灾星的名头了。 说不定,他林烟儿还有机会再做平南王府的世女君,毕竟二皇女为了讨好南沚,也会舍得将自己送过去的。 “林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躲在人群中的林宛刚要离开,就被一直盯着她的上官荣叫了回来。 “下官要去如厕,莫不是七殿下也要一起?” 林宛朝上官荣抱了抱拳,面儿上一片恭敬,心里却是骂惨了她。 “既是如此,那便一起吧!” 上官荣不由分说地站了起来,跟着林宛一道儿离去。 若说刚刚上官荣还瞧不清局势,如今林宛的作态让她不得不怀疑,乔昀这事儿与林家脱不了干系。 南沚心中好笑,这七皇女竟阴差阳错地倒是帮了自己大忙。 只是这会子上官鸿似乎看出了不对来,怕事情闹大,给自己带来麻烦,便上前去将林烟儿扶了起来。 “表妹莫怪,烟儿年幼,难免胡言,表妹夫善良温柔,自是这世间顶好的男儿,莫要听那老姑子浑说!” 谁知林烟儿压根就不领这二皇女的情,只一心想要对付乔昀,哪里还能分得清好歹。 “空觉师太乃是皇庵内的老人儿了,她的话自是可信的。” “烟儿,休要胡言!” 上官鸿不赞同地瞪了林烟儿一眼,林烟儿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林公子所言是真是假,待会儿见到了人咱们便清楚了,想来等那空觉老姑子来还要些时辰,大家先听听曲儿。” 在乔昀额饰掉下来那一瞬,南沚便示意暗处的高琳去带空觉等人过来,这会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林烟儿笃定南沚找不到那老姑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吓到了吧?” 南沚环着乔昀重回座位,捏了捏他冰凉的手问道。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一片湿润。 今日南沚在众人面前对他如此相护,乔昀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值了! “别担心,今日我便还你一个清白。” 南沚一直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将林家的阴谋公之于众,没想到林烟儿步步紧逼,竟让她在今日做个了断。 也好,早日还了乔昀清白,他也能早日安心。 乔昀忽然抬头看向南沚,笑道:“已经不重要了,沚姐姐信我,便够了!” 南沚握紧乔昀的手,回他一个安心的笑。 既是要护你一生无忧,又岂会看你平白惹人非议而无动于衷? 昀儿,以后凡事都有南沚。 天塌了,她也会为你撑着。 几曲舞毕,还不见南沚口中的空觉师太来,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可碍于太女殿下还在耐心等着,谁也不敢开口说先走的话。 “世女殿下,都这会子了,您要等的人怕是来不了了吧?” 一直提着心的林宛忽然大声说道,反正林家已经得罪了平南王府,她也不怕南沚什么了。 圣上身体每况愈下,太女殿下明里虽是监国,可国事大都由二皇女主持,待日后二殿下登基,南沚不也得讨好着林家嘛! “林小姐何需着急,春日里风景甚美,不妨再饮一杯茶。” 南沚将手里的茶送至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算着时辰,人应该要进宫了吧! 乔昀担忧地看了南沚一眼,南沚却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殿下,人带来了。” 高琳的声音适时响起,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带上来吧!” 南沚话毕,高琅便带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老女人走了上来。 “你们……你们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百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空觉只去过平南王府,并未进过皇宫。 如今被高琳高琅姐妹二人塞进马车带进御花园,她还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太女殿下面前,也容得你大喊大叫?” 高琅一脚踢向空觉的腿弯处,将她踢倒在地。 空觉这才注意到坐在上首处的女子,以及周围的人。 高琳过去时,空觉正与新得的小侍颠鸾倒凤,这会子站在人群中也是衣衫不整。 好些个男子皆垂下眸去,不敢看她,那些个女人倒是望着面前这个老太太蹙起了眉头。 这个一脸蜡黄,明显纵欲过度的老女人就是皇庵里的空觉师太? 林宛和林烟儿则是惊得白了一张脸,林烟儿不敢相信,南沚竟真的会找到这老姑子。 林宛则是预感到,林家要完了! 上官鸿似乎也发觉到了林宛和林烟儿的不对,担心这事儿真的会牵连到林家,心焦不已。 “这人瞧着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哪里像那吃斋念佛的姑子了?表妹怕是弄错了吧!” 第五十二章 当面对质 “二皇姐没见过这姑子,自是不认识。但是这里的主君们却是大多都见过她的,当日去过平南王府的人应该都没错过那场‘好戏’吧?” 南沚起身来到空觉身前,提起她的衣襟处,将她整张脸对向周围的主君,勾唇道。 众人不敢言语,却是有不少人连连点头。 这老姑子当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儿,说的头头是道,众主君至今都还记得。 听到平南王府几个字时,空觉忽然害怕起来,自己莫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可那不过就是一个罪臣之子,又有谁会为了那么一个男的找她的不痛快? 空觉打算好了,只要她一口咬定那人是个不祥的,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你可是皇庵里的空觉师太?” 太女殿下一副嫌弃的模样儿,却还是不得不开口问道。 “回太女殿下的话,农妇过往是叫空觉,只是如今已经还俗入世,不在佛前供奉。” 空觉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离南沚远了些,才跪到地上回话道。 “既已四大皆空,为何入世?” 太女殿下盯着那个垂着脑袋的女人问道。 “不敢欺瞒殿下,农妇放不下七情六欲,老父故去,家中无后,农妇只得……” 还不待她说完,南沚便在一旁冷笑一声。 “老父故去是假,七情六欲是真,要不然,你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姑子如何会娶几十个年轻貌美都能做你孙子的小侍来?” 南沚话音刚落,周围便传出一阵嘻嘻索索的嘀咕声。 竟还找了几十个小侍?这样无耻的老女人活该无后! 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姑子说出来的话,到底能信吗? “你……” 空觉瞪向南沚,正要反驳,在看见她腰间的栖凤玉佩时又闭了嘴。 这人的身份自己惹不得,只能忍了。 “本殿且问你,当日可是你到平南王府替昌平帝卿看的风水?” “正是。” 南沚上前一步,吓得空觉往后缩一步。 “不知风水如何?” “平南王世女昏厥不醒,不知缘由,乃是妖邪作怪,平南……王府内有不祥之人。” 空觉按着自己刚刚想好的话说出,丝毫没有犹豫。 “你何以认为是因不祥之人害得平南王世女昏迷?那人有何特征?” “平南王世女主金,那不祥之人主土,金遇土则化,视为不祥。那人乃是冬日里诞辰,额间一抹红色朱砂,滴血而成,克母克妻,留不得啊!” 空觉说的头头是道,坐在那里的乔昀却是垂眸不言,丝毫不为自己辩解。 若是那老姑子不曾被人收买,只凭着自己的修为说这些话,南沚都要信了。 只是南沚不是旁人,这样提前背好了词儿来陷害乔昀的话,她是一句也不信。 既是一场阴谋,便总会有破绽。 南沚不急,她要慢慢让这人露出破绽。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 南沚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可惊呆了众人。 刚刚这位世女殿下不是还在为了她的正君振振有词吗?怎么这会子被这老姑子三两句话就劝住了? 乔昀咬住下唇,紧紧攥着拳头,不敢去看那个点头称是的女子。 林烟儿暗暗欢喜,他就说沚姐姐不会护着那么一个扫把星的。 众人正在替乔昀惋惜之际,南沚又开了口。 “不知那人朱砂长在何处,又是何模样儿,本殿也好躲着些。” “这……模样……模样……” 空觉一惊,他倒是知道那男子的朱砂痣长在额间,至于是何模样,她倒是不曾问那雇主啊! “这男子的朱砂痣正在额间,至于模样儿……这……” 空觉犹犹豫豫,这这那那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南沚趁机又问。 “是额间正中,还是眉眼角处,亦或是额角之上?” “这……农妇不知,还请殿下恕罪。” 空觉埋首跪在南沚面前,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是不知,便是修为不够,你收了平南王府的银两却无法替平南王府办事,可谓是诈骗。 既是修为不够,又敢胡言说本殿的正君乃是不祥之人,克母克妻,你这是在咒本殿早亡。 身为出家人,爱财好色,强抢民家男子,还敢欺骗太女殿下老父逝世,家中无后,实乃欺君。 数罪并罚,该当凌迟。空觉,你可知罪?” “农妇冤枉,殿下明察啊!” 空觉吓出了一身的汗,她从未想过,自己不过随意的几句话,怎么就要凌迟了呢? “是否冤枉,还是先问问他们吧!” 南沚抬起右手,高琳立马带着一群年轻的男子走了上来。 这些个男儿家瞧着年岁都不大,个个都是清秀的模样儿,却皆是满脸泪痕。 许是被高琳训斥过,这些个孩子眼中挂着泪,却没一个人敢哭喊,都乖巧地跪在了一旁。 “尔等何人?本宫面前,不可妄言。” 太女殿下看着那些男子问道,怕他们撒谎,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回太女殿下的话,奴等皆是她的小侍。” 其中一个双眼通红的男子指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空觉说道。 “你们可是自愿嫁于她为侍的?” 那男子咬着唇没有吭声,后面却有一大胆的男子抬起头来,看向太女道:“太女殿下明鉴,奴本是城外山下的农家郎,却被这老姑子强抢而去,要了奴的身子,又以家人性命威胁奴不得寻死逃跑,奴日日被她折磨,生不如死,还请太女殿下为奴做主啊!” 有一人率先开口,剩下的人便也不再拘着,纷纷说出自己是如何被抢来的,等着太女殿下为他们做主。 “太女殿下为奴做主啊!奴与弟弟本在西街卖艺,却被这老女人在破庙里夺了身子,为了逼奴兄弟二人跟着她,她竟……她竟威胁奴,说,若是我们敢自裁,她便扒了奴和弟弟的衣裳将我们扔到接上去……呜呜……” “太女殿下为奴等做主啊……” 众人震惊,真没想到,这老姑子白白在佛前伺候了这么多年,原来竟是个丧良心的东西! 空觉缓缓闭上了眼睛,暗道自己完了。 第五十三章 真相大白 只是更让她觉得可悲的是,自己养的这一群小侍,竟没一个真心待她。 空觉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岁数了,那些个花儿一般年岁的少年又怎么会喜欢她这样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 便是当初有几个表面上对她假装亲近的,也是形势所逼。 “好你个恶婆子,害了本殿的表姐夫不算,竟还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男子,真是该死!” 上官星这个怜香惜玉的实在是听不下去,跳起来指着空觉骂道。 这样的老婆子说的话何以服众?此时无论她认不认罪,乔昀被陷害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 “空觉,你可知罪?” 太女殿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出,皇城脚下,竟也会有这样的人活着。 “太女殿下饶命啊!农妇无意欺骗昌平帝卿,农妇都是被逼无奈啊!” 空觉哭喊着爬到南沚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竟是林家干的?” “什么?林家要陷害平南王世女君!” “林家怎么会?” “林家……” “好歹毒的林家啊!” …… 一时之间,林家成了陷害乔昀的罪魁祸首,乔昀则从众人的嫌弃变成了怜悯。 只是此时的乔昀,眼中再也看不见旁人。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站在那里为他讨回公道,还了他清白的女子。 上官鸿无奈扶额,林家她是不得不放弃了。 只是可怜了林烟儿,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她还没有尝到滋味…… 林烟儿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林宛也已自顾不暇,根本就顾不上林烟儿,她只想着怎样才能救下林家。 只是此时人证在此,南沚又派人到空觉所说的破庙里去寻物证,林家怕是再难翻身了。 “事已至此,诸位皆已看清,本殿的夫君额间朱砂乃是美人之痣,与其他无关,还请诸位嘴下留德,莫要惹人笑话!” 想着这些人之前是如何诋毁乔昀的,南沚说话也不好听。 “太女姐姐,林家连我平南王府都敢算计,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至于是否还牵连到旁的,还需太女姐姐好好审审这老姑子,给我平南王府一个公道才是。” 太女殿下赞同地点点头,心中不禁暗喜。 “说不定表姐中毒之事也与林家脱不了干系,表姐还是好好查查的好。” 一想到那日自己与南沚在状元楼饮酒遇到了林宛,上官星忽然说道。 “九皇妹所言甚是!” 七皇女上官荣忙接声道,她现在也开始怀疑是林宛干的了。 南沚为了护着自家夫君,拉下了林家,断了老二一条臂膀,看来连老天都在助她啊! 想到此,太女对南沚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这件事交由本宫来查就是。昀儿受了许多委屈,好在如今已真相大白,沚儿你要好好待他。” “是,那沚儿便先告退了。”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南沚不愿掺和,自己送给了太女这样一份大礼,太女就偷着乐去吧! 被那老姑子抢来的男子要送出宫去好好安顿,老姑子交代的林家也好好好查查,后续的事情并不简单。 “今日有劳诸位在此见证,大家可以回府了。” 太女心中欢喜,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不敢不敢……” 众人连道不敢,却是都匆匆离去。 林家要倒霉了,可莫要被牵连了才是。 南沚拉着乔昀离开,就这样与林烟儿擦肩而过。 林烟儿再也不敢唤南沚那声“沚姐姐”了,事情败露,林家完了,他也完了。 对林烟儿,南沚丝毫没有愧疚,她曾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他,可他偏偏处处与乔昀作对,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乔昀就这样看着那个牵着他手的女子,眼眶忽然热了起来。 这世上肯如此护着他的,只她一人。 那时她说:“昀儿,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你,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却不想,她说到做到,真的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本以为自己忘却红尘,不再留恋。 可如今,我却为你恋上了这凡世,。 沚姐姐,谢谢你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给予我重生。 乔昀被诬陷之事水落石出之后,他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 南沚知道,即便他嘴上常说不在乎,可心里一直都是介意的。 如今乔昀才是真的无忧无虑,这也是南沚最希望看见的。 因着算计平南王府一事,林家被查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等数十桩罪证。 而太女也查到,那给南沚下药之人正是林宛,目的不过就是为了陷害乔昀克妻一事。 这样歹毒的人家如何能在皇朝立足?皇上只怪自己识人不清。 圣上盛怒,一举灭了林家满门。 自此以后,红极一时的林家从世间消失,就像当初的乔家一样…… —— 时间一晃就到了夏日里,林家的事情已逐渐淡去,而一直被抱在怀里的小团子终于能下地走路了。 南念云周岁那日,素来不喜张扬的上官汐非要大办一场。 乔昀跟在上官汐身后忙着招呼客人,南沚则抱着咿咿呀呀的南念云到处显摆。 “哎呦呦!我们念云长得可真好看,来,让九皇姨抱抱。” 上官星凑到南沚身边,抬手接过肉乎乎的南念云,喜爱的不得了。 “不用羡慕,你也快有了。” 南沚好笑地看向面前的人儿,本还是个孩子心性,不想也已成了别人的妻主。 上官星撇撇嘴,无奈道:“表姐,我还没做好当娘亲的准备……” “也罢!本也还是个孩子。只是感情不是儿戏,男子不易,莫要伤了身边人的心才是。” 说起来,在上官星这个年岁,的确还有许多比成亲生子更有意义的事情。 可上官星处处留情的性子却是要不得,南沚不得不提醒她一二。 上官星垂着的眸子闪了闪,没有接声,也不知南沚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手下却是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南念云。 第五十四章 双喜临门 “殿下,王君请您带着小公子过去抓周了!” 小雨匆匆跑过来,看着南沚道。 呼呼啦啦一群人跟着南沚往里走,都想看看这位平南王府的嫡长公子能抓个什么。 大红绸布上铺满了各种物什,摆成一排,只等着小公子去挑选。 上官汐接过南念云,亲自将他放在红布上。 “念云乖,上前去选你喜欢的东西,祖父在这里看着你。” 南念云是上官汐最宝贝的,这会子让他抓周,上官汐倒是比南念云的那对父母还要紧张。 “抓……抓……” 南念云朝上官汐摆了摆胳膊,便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抓。 摆在那里的胭脂盒子精巧好看,南念云却是瞧都未瞧一眼。 檀香木制作的小筝竖着立在那里,倒是比旁的东西高出许多。 南念云半蹲着身子摸了摸古筝,发出“噔……”的一声响,上官汐屏住呼吸,等着南念云选择,不想那孩子撒开古筝,又晃到了一块黄灿灿的金锭子前面。 南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块金子回来吧? 虽说南沚不信这上面抓周定未来的说法,她却也不愿众人说她儿子是个贪财的。 南念云咧着嘴用手指戳了戳那金锭子,又一挥手将金锭子旁边的算盘推开,直奔那本崭新的还泛着墨香的书。 只见南念云一把抓起书,另一手又拿起放在书旁的毛笔,学着南沚平日里的模样儿比划起来。 众人立马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原来咱们小公子长大了还想做个男状元啊!” “哈哈……我们念云这是要做一位才艺双馨的大家公子呢!” 上官星笑着说道,倒不是她因南念云选了书和笔发笑,而是那孩子写字的动作着实可爱。 “男儿家知书达礼,总是好的。” 上官汐笑着点点头,对于大孙子的选择十分满意。 毕竟是个男儿家,无法替南家祖先征战沙场,那便多读些书,丰富自己的人生。 “倒是随了他爹爹,最喜读书。” 南沚笑着冲乔昀挑挑眉,好似在说南念云那撅着小屁股写字的模样儿是学乔昀的。 乔昀轻笑一声,未曾言语,只看着南念云一脸的慈爱。 南念云抱着书攥着笔朝南沚和乔昀的方向跑过来,吓得乔昀忙蹲下身子。 这孩子走路还不稳,若是摔个跟头,定是要哭上半天。 南念云咧着小嘴,直接扑进了乔昀怀中,将乔昀扑的朝后倒去。 南沚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父子二人。 即便这般,乔昀也被撞得白了一张俏脸。 上官汐瞧着乔昀的模样儿不对,吓得急忙招呼人去喊府医。 “爹爹……” 南念云趴在乔昀怀里,糯糯地唤道。 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昀,显然是吓坏了。 “乖,别怕,没事儿的。” 乔昀安慰似的朝南念云一笑,却忽得捂着唇干呕起来。 南沚一惊,抬手触上乔昀的手腕。 将乔昀怀里的孩子提着塞到上官汐怀里,南沚抱起乔昀就往外走。 “沚儿,这是……” 上官汐匆匆朝前追了两步,担忧道。 南沚脚步未停,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愉悦。 “父君放心,昀儿这是有喜了。今儿我平南王府双喜临门,诸位吃好喝好,有劳九皇女帮忙招待,本殿先带夫君去歇着了。” 上官汐听罢,忽得对着南念云的小脸连亲了几口。 “祖父的小宝贝,你可真是咱们平南王府的小福星。” 南念云不知何为有喜,只是被自家祖父亲的咯咯直笑。 众人忙着拱手恭喜,又得了上官汐的好一阵感谢。 次年春末,平南王府小世女诞生,为平南王府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南念云五岁那年,她的三妹妹刚刚出生不久,阖府上下还没高兴几日,宫里便传来了噩耗。 圣上薨逝,上官汐悲伤过度,大病一场。 皇位由太女上官逸继承,年号为平。 新皇登基,整肃朝纲,二皇女上官鸿迁往西省封地,无旨不得入京。 三皇女上官晖,四皇女上官宁被剥实权,只剩一个空头王女的称号。 平南王之位由南沚世袭,负责统帅凤国兵马。 自此之后,二十年前风靡凤国的平南王府又成皇朝荀贵,重站权势之巅,荣耀无人能及。 一脉单传的南家在南沚之后,妻夫二人琴瑟和鸣,子孙昌盛,女孙贤孝。 平南王府家规,女子无故不得纳侍,一生只娶一夫。 平南王南沚一生独爱王君乔昀,从未沾染过其他男人。 满京城的富家公子无一不想嫁进平南王府,平南王君一生得了三个女儿,个个皆是才貌双全。 任是入了谁的眼,这一世也不用担心后院争宠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乔昀病倒那日,南沚伏在床头握着他的手,一直不曾撒开。 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跪在床边,身后还有女婿儿媳和他们的孩子,众人皆忍不住啜泣出声。 “你们无需为我难过,这一世,有你们母王如此相待,父君无憾了。” 乔昀虚弱出声,努力勾起唇角,安抚着难过不已的几个孩子。 “沚姐姐,昀儿只是舍不得你,怕是昀儿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南沚眼眶发热,却是笑着说道:“昀儿莫怕,来世我还会找到你的。” 抬手抚上乔昀额间的那抹红色朱砂,尽管他们年岁渐长,可这抹红色依旧鲜亮。 有这朱砂在,天涯海角,她都会寻到他。 “沚姐姐,不要忘了昀儿……” 乔昀闭上了眼睛,南沚眼角的湿热也跟着滑出。 “宿主大人,一世任务圆满结束,梦仙在此恭贺您了。” 爽朗的男声在脑中响起,南沚下意识地朝那人望去,却只看见雾蒙蒙的一片。 “这一世,我……可救他于苦海了?” 南沚微微攥拳,掩盖着心里的紧张。 “自然。”梦仙笑道。 “那便抓紧时间下一世吧!” 南沚急不可待,她怕自己晚去一刻,乔昀就要多受一刻的苦楚。 第五十五章 一来就夺了人家的清白 “小仙这就送您过去。” 梦仙缥缈的声音越来越远,南沚也陷入一片黑暗。 …… “公子,奴亲眼瞧着他们将大公子送进去了。” 贴身侍儿小林附在乔泽耳边道。 “那药可瞧着他亲口吃进去了?” “是,奴瞧得真真的。” “哼!那便让那小蹄子好好享受一番,待那小蹄子被破了身子,看他还如何嫁给三王女做王君?” 乔泽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为了等这一天,已经忍了许久了。 明明自己才是丞相府的嫡公子,可偏偏被乔昀那个小蹄子占了先。 若不是他那个短命的父亲入府便是正君,他乔泽又如何会成了这府里的二公子? “公子多虑了,依奴看,三王女想娶的也一直是公子您,怎么会看上大公子呢?” 乔泽轻笑一声,捂着唇道:“想与我争,那个小蹄子还不配!” 本是一个娇媚的少年,奈何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实在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荷香园 乔昀只觉得浑身燥热,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双手也止不住地要去拉扯身上的衣服。 今儿本是乔丞相的生辰,府里来了许多客人,好不热闹! 因为男子不能见外女,乔昀便一直待在后院不曾露面,可是王氏身边的老奴跑来说王氏忙不过来,要他前去帮着招待几位大人家的公子。 乔昀虽意外,却也不曾拒绝。 毕竟母亲前段时日说要将他许给三王女做正君,想来那个素来不喜自己的王氏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只是正与几位公子饮茶间,他忽然觉得一阵难受,借故出来后,便被人扶着不知去了哪里。 这会子乔昀还不甚清醒,只是张着粉唇粗喘着气,好似那离了水的鱼儿。 “热……好热……嗯……阿雪,阿雪,快去找大夫……唔……” 乔昀在床上翻滚着,嘴里不停地喊着阿雪,阿雪是他的贴身小侍,自小便跟着他,也是乔昀在这府里唯一的亲信。 此时的阿雪哪里还能听得见自己公子的呼救声,他正被人使唤得团团转呢! “阿雪,救我……唔……” 虽是春日里,外面却仍是寒凉。 可此时的乔昀却是出了一头的汗,濡湿了半个枕头。 身上的衣裳已被他扯得七零八落,修长的双月退忍不住羞人地夹着,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南沚手捂着头,假意酒醉,慢慢回想着书中的信息。 “南沚”乃是凤国人人畏惧的摄政王,辅佐幼帝登基,以铁腕手段整治朝纲,众人皆传她暴戾狠辣,不择手段。 今日是乔丞相的生辰,南沚代小皇帝前来祝贺。 众人正在她身边恭维敬酒,南沚却是忽得脸色一变。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今日宴席期间,乔昀被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下了药,失了清白,嫁给了狠厉无双的摄政王“南沚”,却不得她善待,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南沚扶着额慌忙起身,乔华仁忙亲自相扶。 “九千岁,您没事儿吧?” 乔华仁今日里十分高兴,摄政王殿下亲自参加她的生辰宴,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怕是多饮了几杯酒,头晕。” 南沚假意晃晃脑袋,冲乔华仁摆摆手道。 “那老臣送您去厢房歇一会儿吧!” 乔华仁忙着说道。 “今日是乔丞相的大好日子,你不便离开,寻个下人带本王过去就是。” 府里来了许多朝臣,乔华仁的确不好离开。 派了两个心腹送南沚去了厢房,乔华仁还在心中感激着南沚的体贴,暗道这摄政王殿下私下里也没有在朝堂上那般蛮横。 殊不知,这个“人面兽心”的摄政王殿下正打着占人家儿子便宜的主意呢! 南沚一进厢房,就睁开了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这厢房本是乔丞相特意为宾客准备的,若是南沚没记错的话,她所在的这间房内,床上正躺着被下了药的乔昀。 将门反锁,南沚循着声音摸到了屏风里面。 此时的乔昀已经昏死过去,这药药性太毒,若是南沚再晚来半炷香的时辰,乔昀这条小命也就交代到这里了。 迅速走上前去,南沚探上了乔昀的脉搏。 好在这孩子平日里不受宠,做了不少活儿,身子骨比旁的贵公子结实些,要不然折腾了这会子他就已经断气了。 “昀儿,别怕,我来了……” 南沚抱起床上的小人儿,盯着他额间的红色朱砂痣看了一眼,确定这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夫君,便立马化身为狼,将人家吃干抹净,只余下阵阵娇声。 虽说一来就夺了人家的清白,可瞧着怀里逐渐安稳下来的小人儿,南沚还是一阵欢喜。 “昀儿,有我在,便没有人能再动你分毫。” 拭去乔昀额上的汗珠,南沚喃喃自语道。 南沚本就不是圣母,那些个害过乔昀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他十分。 乔昀只觉得燥热的自己终于看到一片冰泉,扑进水里灭了自己身上的火,他这会子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似乎有一双冰凉的手一直在他身上游走,乔昀忍不住颤了颤,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身下的触感让乔昀白了一张小脸,顾不得去看身旁的女人,本还十分疲惫的乔昀猛地抬起了胳膊。 见那上面光滑无比,乔昀心如死灰。 他的守宫砂不见了,自己清白的身子被人占了…… 在这个世上,男儿家若是没了清白,那便是生不如死。 乔昀想,或许死了也是好的,说不定死了就能见到爹爹了。 紧紧咬着唇,乔昀只想着要如何给自己一个痛快,一只冰凉的手触上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松开自己那被咬出血了唇。 乔昀这才看清那个夺了他清白的女子,虽然微乱的头发瞧着有些狼狈,可那人的好相貌还是让乔昀忍不住看呆了去,差点儿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清冷绝尘,书中所写的仙子怕是也就这般模样吧? 第五十六章 嫁给我 南沚暗自叹息,这个小傻子这会子怕是不想活了,她得让他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才是。 “怎么,你夺了本王的清白,便想一死了之吗?” 南沚的话一说出口,乔昀便惊得忘了自己的处境。 这个女子……她……她莫不是白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实际上是个傻的? 明明是她夺了自己的清白,怎么还要他来负责? “我……我不知道……为……为什么会这样……” 乔昀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他不懂这些,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可是书里却写了,失了清白的男子是世俗所不容的。 难不成女人失了清白也要被处死吗? “昀儿,你得对我负责。” 南沚有些厚颜无耻地凑上前来,二人又身无寸缕地贴在了一起。 乔昀的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 “负责?” 乔昀此时已经想不出问这人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了,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 “是。” 南沚又贴近了乔昀几分,嘴唇离乔昀不过一指的距离。 “怎……怎么负责?” 乔昀想躲,却无处可逃。 “嫁给我。” “什么?嫁给你?” 乔昀大惊,可是他已经被许给了三王女了啊! 只是,这样失了身的自己三王女怕是不会娶他了,也不知会不会连累乔家。 “你不愿意?” 南沚故作一脸委屈,好似乔昀是个负心汉似的。 乔昀垂下眸子,咬着唇摇了摇头。 “母亲已将我许给了三王女,一男不许二妻,如今昀儿失了清白,这世间怕是再无昀儿容身之地了。” 小人儿的失落听得南沚心头发疼,因为经历过一世,所以南沚十分清楚贞洁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有多重要。 “这不怪你,是有人给你下了药。”南沚抬手理了理乔昀脸颊边沾着的湿发,柔声说道,“有人不愿你嫁进三王府,你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乔昀直视着南沚的眸子,好似要从中看见答案似的。 只见那小人儿死死咬着唇,颤着身子朝南沚问道:“你是说,我被人设计下药,才于你?” “是。” 南沚豪不躲闪,一脸的认真。 乔昀虽少经人事,却不傻,这么上下一思索,那害他之人是谁也就明了了。 “那你……也是他们设计好来害我的吗?” 乔昀声音发颤,藏在被子里的小手紧紧揪着被角,盯着南沚问道。 南沚一怔,不屑道:“就凭他们?呵!本王还不看在眼里。” 那王氏和乔泽哪里有本事利用的了当今摄政王殿下? 怕小人儿多心,南沚又柔声解释道:“我酒醉误入厢房,不想正好解了你的毒。昀儿,我心仪于你已久,你可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王?心仪?你是……” 还不等乔昀问出南沚的身份和她又是如何心仪于他的,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乔昀俏脸一白,知道自己这是被王氏父子设计了。 当然,人家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么一出“好戏”,又怎么会让客人们错过? 乔昀已做好了一死了之的准备,只是丢了乔家的脸面,不知母亲是否会怪罪于他。 虽说乔昀的父亲去世的早,乔华仁又娶了王氏入门,可这个母亲却不曾亏待过他,乔昀不想毁了她的一世清白。 乔昀的父亲在嫁给当初还是举人的乔华仁时,便是以正君的身份入府的。 奈何当时乔华仁身份不高,家境又不好,乔昀生父下嫁于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只叹红颜薄命,乔昀的父亲在生下乔昀那日难产而亡,以至于乔昀从未享受过一日的父爱。 夫君去世,乔华仁悲痛不已,只好将满腔悲伤用于书本之上。 乔昀父亲去世的第二年,乔华仁便中了状元,一举成为朝中新贵,想要将自家儿子嫁给她的数不胜数。 仕途难走,在乔昀两岁时,乔华仁娶了恩师王太师的儿子为续弦,自此乔昀便也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乔华仁一路升至相位,王氏功不可没。 因此,乔华仁待王氏也算仁厚,府里上下都交由他来打理,她从不多言。 而为了顾着王太师的颜面,这些年来,乔华仁也不曾娶侧夫,府里也就进了几个通房小侍,身份都不高,也碍不着王氏什么。 若说王氏过得也还算舒心,奈何唯一让他堵得慌的人便是那个住在偏院的乔昀。 乔昀生父虽然早逝,可他终究还是占着一个乔相府嫡长公子的名头,王氏生下的儿子也只能排在他后头。 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儿子,也敢霸占着乔相府原配正君的名头?这简直就是埋在王氏心里头的一把火,只要一瞧见乔昀,那把火就烧得他浑身难受。 王氏在乔华仁面前待乔昀也算亲厚,可背后却没少折磨乔昀。 在穿衣上不能做手脚,王氏便有意克扣乔昀的吃食,假借乔昀不喜热闹为由,将他一个人养在最偏僻的院子里,任由府里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小侍欺负于他。 尽管如此,乔昀也不曾在乔华仁面前说过王氏半个不字,更枉论说王氏背后虐待他了。 本来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将乔昀嫁过去也就算了。 谁知,最让王氏生气的是,三王女向乔丞相示好,有意要娶乔家公子为王君,那乔华仁竟将乔昀定给了三王女,这让王氏气得抓心挠肝,恨不得立时弄死乔昀才是。 明明他的儿子才是乔家的嫡公子,凭什么让一个死了爹的扫把星嫁给三王女做王君? 王氏气不过,便早早设计好了,利用乔华仁生辰这个机会毁了这桩婚事。 王氏也不是个傻的,乔昀虽说不是他的儿子却也是乔家的公子,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众人所知,也会毁了乔家的声誉,日后会影响到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只带着乔泽,寻了个由头叫来了乔华仁和三王女。 只要毁了三王女和乔昀的婚事,三王君的位子就是他儿子的了。 第五十七章 本王要娶他 “家主,奴刚刚就是瞧见大公子和一个陌生女子进了这边的厢房。” 一个小侍颤颤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听在乔昀耳中却极其可笑。 他是如何进了这厢房,这世上还会有人比王氏父子更清楚吗? “管好你的嘴,公子的清誉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乔华仁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时撕了那小侍的嘴。 “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拿着昀儿的清白来玩笑,我乔家绝容不得你!” 一旁的王氏也气汹汹地对那小侍训斥道。 “乔大人和乔正君莫急,乔大公子温良贤淑,定做不出那等子事来,说不定是这小蹄子看错了呢!” 上官煊忙在一旁劝着二人,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的。 女帝年幼,上官煊一心想要拉拢乔家巩固自己的权势,最好的方法便是与乔家联姻,至于是乔华仁的哪个儿子嫁给她,于她来说并无不同。 只是她曾见过乔昀一面,那人儿模样儿甚好,性子也温顺,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昀儿那孩子自是个好的,就怕他被坏人骗了去……” 王氏说着,还捏着帕子抹起眼泪来。 “住口!” 乔华仁厉声喝道,王氏忙停止了抽噎,只是委屈地扁着嘴,好似乔华仁怎么了他似的。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南沚想让乔昀躲起来怕是也来不及了。 这屋内便是情谷欠的味道,这些个都是过来人,那样的欲盖弥彰倒不如直接坦诚相见的好。 而南沚更是不能离开,若是自己走了,那王氏父子定会去查乔昀的身子,届时乔昀身上的守宫砂已不在,自己又跑了,那才是将乔昀往死路上逼呢! 乔昀紧紧攥着被子,将整个人往里缩,好似那样就能遮住自己似的。 南沚一把将乔昀捞入怀里,轻轻蹭了蹭他冰凉的脸蛋道:“昀儿莫怕,一切都有我呢!” “母亲,这屋子里似乎真的有人……” 乔泽的声音传来,他所指的正是南沚和乔昀所在的屋子。 “你小声些,摄政王殿下在咱们府里歇着呢!莫要惊扰了……” 乔华仁冷下脸来斥了乔泽一句,她只是着小侍将南沚送到厢房来歇着,至于是哪一间她还真不清楚。 听到摄政王这几个字,乔泽吓得忙闭上了嘴巴。 威震天下的摄政王九千岁,那可是全国上下拿来吓唬小孩子的恶魔啊! “昀儿,你在里面吗?” 乔华仁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轻声问道。 乔昀被南沚抱着的小身子忍不住又缩了缩,一张小脸白的吓人。 “闭上眼睛,别怕,有我在。” 南沚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她倒要看看,那王氏父子有多大的本事。 “妻主,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王氏怕乔华仁转头就走,忙着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不若找人把门踹开吧!万一哥哥出了什么事儿……” 这一次乔泽的声音倒是不大,可也足以让人听见。 还不等乔华仁点头,上官煊便抬脚朝那门闩处踹去。 “哐当……” 随着门被踹开,南沚冰冷的声音也自里面传来。 “何人叨扰了本王的美梦?” 站在门口正准备往里冲的几人听见这声音时,吓得差点儿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他们怎么偏偏就踢了摄政王殿下的门呢? “九千岁息怒,老臣不知您在此,还请九千岁恕罪。” 乔华仁忙躬下身子,朝着屏风里面抱拳道。 缩在南沚怀里的乔昀此时已吓得不会动弹,任是如何他都没想到,现在抱着他的这个温柔的女人竟是众人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 “乔相府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 南沚的双手还揽着人家的儿子,嘴上却不饶人。 “老臣不敢,九千岁息怒。” 乔华仁说着便跪了下去,她身后的王氏和乔泽也跟着跪下,只剩下一旁站着的上官煊不住地擦着额上的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先帝弥留之际将小皇帝交由南沚抚养,便是身为皇姨,上官煊也畏惧南沚几分。 一直不曾动弹的乔昀忽然在被窝里握住了南沚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她,好似在求她放过乔华仁似的。 南沚心头一软,凑到乔昀唇边偷了个香,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起来吧!看在昀儿的面子上,本王且饶你一回。” “谢九千岁。”乔华仁后怕地站起身,这才反应过来南沚说了什么。 “昀……昀儿?”不只是乔华仁眼睛瞪得滴溜圆,王氏父子更是吓得忘了呼吸。 “本王心仪于昀儿已久,今日特意约他一见,便是想征求他的意见。既是昀儿与本王两情相悦,本王也就不再扭捏作态,还请乔相允了本王的求亲,将乔昀嫁于本王为正君。” 南沚盯着怀里熟悉的小人儿,素日里凌厉的眉眼都跟着柔和了许多。 “可是……这……”乔华仁这下子可懵了,她哪里敢做摄政王的岳母?况且,乔昀已许婚给三王女,又如何能再嫁于摄政王殿下? 乔华仁正准备说出乔昀与上官煊已经定下婚约的事儿,却被上官煊抬手制止。 上官煊冲着乔华仁摇了摇头,她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得罪南沚,得不偿失。 乔华仁自是明白上官煊的意思,既是人家三王女都已不在乎,她又哪儿敢多言。 “小儿能得九千岁青睐,是我乔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老臣替小儿谢九千岁垂爱。” “那便有劳乔相早些替昀儿准备好嫁妆,待本王寻一个黄道吉日便迎昀儿过门。” “是,老臣领命。” “无事便退下吧!难不成还要替本王守着门不成?” “老臣告退。” 听到南沚说门,上官煊第一个跑了出去。 若是让旁人知道她上官煊踢坏了摄政王殿下的门,满朝上下怕是都要惊掉下巴了。 乔华仁亲自将那扇颤颤巍巍的门关好,这才捏着袖子抹了把汗。 虽不知自己那个从未出过府门的儿子什么时候得了摄政王殿下的青睐,好在也算是那孩子救了乔家一命。 第五十八章 我不配 “九千岁刚刚说要给昀儿什么位份?” 乔华仁边擦着汗边问向一旁同样后怕着的王氏道。 “好像是说正君之位……” 王氏丝毫没觉得乔昀嫁给南沚是件令人嫉妒的事儿,那个摄政王杀人不眨眼,说不定哪天就要了乔昀的性命。 也好,让他去南府送死,自己的儿子做三王君,也算是两全其美。 因着摄政王殿下的求亲,乔华仁也顾不得去怪罪那请她过来的小侍,只想着赶紧准备儿子出嫁的事儿。 上官煊更是半句也不敢提与乔昀之间的事情,只恨不得当那事儿从未发生过。 人都已离开,乔昀才发现自己竟还大着胆子抓着那人的胳膊。 小人儿羞得满脸通红,忙放开那人,将自己的身子又往墙边缩了缩。 虽说自己已于她,可他却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此时这般清醒着,着实让人难堪。 南沚却是不这么认为,她厚着脸皮将乔昀捞回怀里,委屈地眨了眨眸子。 “怎么?昀儿莫不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我没有……” 乔昀忙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蜷缩着。 她刚刚护了他的声誉,又因占了他的身子而向乔家提亲,给了他正君的身份,乔昀觉得自己似乎十分幸运。 只是…… “你是摄政王南沚?”乔昀忽然问道。 “是,你可怕我?”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世人都道摄政王南沚杀人如麻,手段狠戾,可今日他瞧着,这人倒是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还要好。 “你虽占了我的身子,却也是为了救我性命。你无需可怜我,若是你……你不用娶我的!” 乔昀想,摄政王的王君之位堪比君后,自己何德何能嫁于她?明明是她救了他,他又岂会为着那肌肤之亲就逼着她娶了自己呢? 便是一生不嫁,留在府中终老,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你还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 南沚气呼呼地翻了身,将乔昀压在下面。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你为了对我负责而娶我,我……”我不配! “你莫不是被那药害得耳朵也坏了吗?我说心仪于你已久,你莫不是忘了?” 南沚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的嘴唇,羞得乔昀忙别过脸去。 “我们明明从未见过,何来心仪一说?” 乔昀有些没底气地问道。 “你不曾见过我,我却是一直记得你的。” 南沚抬手抚向乔昀额间的朱砂痣,细细摩挲着。 “这抹红色朱砂痣,早就刻在了我的心里。” 南沚说的动情,以至于乔昀都信了她所说的曾经相识,因为从未有外女见过他额间朱砂,更未有人说过这朱砂好看。 南沚是唯一的一个。 这般想着,乔昀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发甜,脸上也多了几分愠色。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昀儿,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手下的朱砂痣似乎发起烫来,以至于南沚鬼使神差地覆上了小人儿的唇。 乔昀只是那样傻呆呆地任由南沚作为,那熟悉的感觉袭来,好似他们已经经历过千百遍。 这种感觉莫不就是书里所说的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也好,一见钟情也罢,自她得了他身子的那一刻起,乔昀也就只能是南沚一个人的男人了…… 抛了男儿家的矜持,即便知道自己这样做十分孟浪,乔昀也不曾拒绝南沚的亲近。 南沚,若你的柔情是万丈深渊,那便将我淹没吧! 小人儿细微的主动让南沚心头一喜,抱着那人儿的动作又温柔了几分。 “昀儿……” “嗯……殿,殿下。” “唤我沚姐姐……” “沚……姐姐……” 一场风雨,不知乱了谁的心。 素来守礼乖巧的乔昀做了自己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件事情,便是跟着南沚胡来了一整日。 府里上下还未忙完乔丞相的生辰宴,便又开始准备自家大公子嫁人的事情。 忙碌了一整日的阿雪撑着发酸的身子回到小院时,已是深夜,找遍整个院子都没有瞧见自己公子的身影。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阿雪转身就要出门寻人,不想正好碰见了那个绝美的女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他家公子。 累了一整日的乔昀此时已在南沚怀中睡熟,月色下的南沚面容虽冷,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的动作却是极其轻柔。 被那女子的容貌晃了神,阿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还在那人怀里。 “你……你是何人?为何抱着我家公子?” 阿雪大着胆子瞪向那女子,这人莫不是在乔府轻薄了自家公子? “本王是昀儿的妻主。” 南沚淡淡地望向面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小侍,心中暗觉好笑。 这孩子是自幼服侍在乔昀身边的,因着他比乔昀还要小上一岁,平日里乔昀倒是极为宠他,南沚自也不会为难于他。 “妻主?” 阿雪一惊,又盯着面前的女子瞧了几眼。 他家公子不是定给了三王女吗?怎么会是她? 她自称本王,莫不也是那个王女不成? “还不快去准备热水,给你家公子沐浴!” 南沚抱着乔昀大步跨进房内,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还在发呆的阿雪吩咐道。 “是,奴这就去……” 阿雪应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听了这人的吩咐了呢? 可公子还在人家手里,他不听也不行啊! 不是没有怀疑过南沚的身份,只是看着她待乔昀那般温柔,阿雪便信了她七八分。 这个世上,自主君去世后,怕是没有人这般在意过自家公子了吧! 那女子虽不苟言笑,长得却是极好看的,想来公子嫁给他,也不会辱没了公子。 阿雪边胡思乱想,边往灶里填着柴禾。 这院子只有他和公子两个人在住,平日里烧水打扫的活也都只有他一个人做,公子自己还要种菜做饭,也极辛苦。 南沚将人直接放在那张窄小的床上,看着这房间的布置,南沚心中对这小人儿更是心疼。 堂堂相府嫡公子,住的屋子竟是连个厢房都不如,看来这乔华仁待儿子也并不甚在意。 第五十九章 她是老天派来的谪仙 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乔昀身上,南沚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那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 “昀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抬手抚上小人儿红彤彤的脸蛋,南沚心疼不已。 这样好的人儿他们竟也如此欺负,当真是心狠至极。 乔昀舒服得嘤咛一声,抱着南沚的手就不肯撒开,放纵了这一日他是真的累坏了。 门外传来踢里哐啷的声音,南沚隔着半旧的屏风朝外望去,正好瞧见阿雪瘦小的身子往屋里搬一个大木桶,显得极为吃力。 无奈地摇了摇头,南沚站起身来到门外,一手提着木桶进了内室。 阿雪张着小嘴错愕地看着那个俊美的女子,显然还有些意外。 “灶房在哪儿?” 南沚放下木桶又走了出来,对着阿雪问道。 阿雪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抬手指了指身侧。 “你去给昀儿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南沚可不指望让这个还没有桶高的孩子去提水了,那怕是等到半夜也难洗个澡。 直接将锅里的水盛到水桶里,南沚一手提了一个直接走了出去。 趴在衣柜边正在找衣裳的阿雪偷偷看了南沚一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或许,公子嫁给她也挺好的! “奴服侍公子沐浴,您……您在外面等着吧!” 阿雪虽单纯,却也不傻,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他总不能让一个陌生女子给自家公子洗澡吧! 南沚挑眉看向面前这个小男儿,好笑地说道:“你能抱得动他吗?” 阿雪呆愣愣地摇了摇头,他抱不动,以往都是公子自己进浴桶的。 “那你如何服侍他?” “可是,你……” “昀儿即将嫁本王为夫,本王为他沐浴也无不可,你且出去等着吧!” 还没反应过来的阿雪被南沚赶出了门外,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阿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里面正在替乔昀搓洗的南沚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样一个傻小侍,便是将自家公子丢了,怕是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也亏得这人在如此艰难的坏境下养活了自己,还养着那么一个傻愣愣的小侍儿。 酸疼的身子碰到温热的水,乔昀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那个俊美的女子正用水瓢舀了水帮他冲洗拨在身前的头发,乔昀耳根一热,忍不住往水里缩了缩身子。 “醒了?” 南沚亲自替乔昀洗着头发,感受着小人儿的僵硬,也只是笑笑不曾言语。 他今日能这般与她胡闹一日,除了药物的作用,想来也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只是这会子才知道害羞,也晚了。 “让阿雪来服侍就行,怎能劳烦殿下您……” 乔昀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目光躲闪,红着脸小声道。 “那样毛躁的小侍如何能侍候的好你,我来就是。” “阿雪是个好孩子!” 仿佛是怕南沚不喜欢阿雪似的,乔昀忙出声解释道。 “我知道。” 南沚手下的动作不停,拿过一旁的梳子替乔昀梳了梳洗好的长发。 “殿下……” 乔昀刚要开口,便被南沚拦了去。 “唤我沚姐姐……” 听到“沚姐姐”这三个字,乔昀刚刚好些的耳朵又发起烫来,自己在那人身下娇媚地唤着她的情景好似就在眼前。 真是羞死人了! “昀儿,我是你的妻主,我们不应那般生分。” 南沚将梳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盘起,又抬手去洗乔昀的肩头。 乔昀身子一颤,想要躲过那只热乎乎的手,却被那人按了住。 “别动,我们都已圆了房,还有什么是我不能见的。” 南沚说的一脸理所当然,乔昀却是羞得无地自容。 像块木头般,僵着身子任由那人替他擦洗,乔昀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 扯过一块干净的浴巾将小人儿裹住,南沚将水里的人儿直接抱了出来。 乔昀此时浑身酸软,只能红着脸任由南沚折腾。 替他擦好身子换上干净的亵衣裤,南沚又拆了乔昀的头发用内力替他烘干。 “好好睡上一觉,等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舍得在乔昀额间留下一吻,南沚才起身离开。 在门口看见那个坐在台阶上抓耳挠腮的小侍时,南沚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一番。 “好好侍候你家公子,这般蠢笨日后如何能陪嫁到本王的府中?” 阿雪慌乱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急匆匆地哀求道:“您放心,奴定会好好侍候公子,只是……公子到哪儿,奴就到哪儿,您能不能不要让公子抛下奴?” 看那小娃就要哭出声来,南沚也不敢再逗弄他。 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交给阿雪,道:“你家公子离不开你,本王自是不会让他伤心。好好服侍着,若是有什么需要便拿着这玉佩去寻乔华仁,谅她也不敢再视而不见。” 还不等阿雪应声,那女子已然消失在他面前,就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 一阵夜风吹来,夹杂着那人身上的味道,阿雪紧紧攥着那玉佩,跑进内室。 “公子,这是刚刚那位小姐给的……” 阿雪将玉佩递给躺在那里的乔昀,借着烛光,他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南”字。 虽是个小侍,可自幼跟在乔昀身边,阿雪也是识字的。 那女子自称“本王”,又姓南,莫不是…… 阿雪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盯着乔昀颤颤道:“公子,刚刚那人……那人她是……南……” 摄政王南沚,南家唯一的后人,普天之下又有谁不认识。 乔昀俏脸一红,双手捧着那玉佩点了点头。 “公子是要嫁到摄政王府吗?” 阿雪往前凑了凑,盯着自家公子发红的脸蛋问道。 想到那个待他极其温柔的女子,乔昀抿了抿唇,羞涩道:“她已经向母亲提了亲……” 本以为阿雪还要再问什么,谁知那孩子却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看来世人所言不可尽信,都说摄政王殿下心狠手辣,残暴无比,可奴瞧着,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儿,待公子又这般体贴。公子,她定是老天派来解救您的谪仙!” 第六十章 别痴心妄想了 乔昀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甜蜜,或许,王氏父子这般害他,却也是帮了他。 谁都不曾想到,本差点儿因丢了清白而出事的乔昀,竟因祸得福地成了摄政王君,得了那人一世独宠。 南沚离开乔家,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皇宫。 御书房的烛光还亮着,南沚暗暗心疼。 小皇帝也不过岁的年纪,竟要承受着本不该她这个年岁承受的重担。 还在认真批改奏折的上官昭感受到那束盯着自己的目光,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姐姐……” 看见来人,一扫刚刚的困乏,上官昭直接扑进了南沚的怀中。 “怎的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南沚心疼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娃,揉了揉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小脑袋。 “还有基本奏折没批,昭儿睡不踏实。” “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劳逸结合。” 南沚随手拿过上官昭刚刚批改的奏折,翻阅起来。 于上官昭来说极其麻烦的事情到了南沚手里就快了许多,剩下的基本奏折南沚三两下就解决了。 “姐姐这么晚进宫可是有事吗?” 上官昭抱着南沚的脖子不撒手,自母皇去世后,这个姐姐便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南沚受先皇之命教养小皇帝,为了她,南沚声名狼藉也不在乎,别看上官昭年纪小,可这些她都懂的。 母皇临终前对她说过,这世上唯一能信的只有南沚,要她不要怀疑南家的忠心。 南沚勾唇一笑,抱着小皇帝靠坐在身后的椅背上。 “我想请昀儿下道旨。” “姐姐请讲。” “将乔华仁之子乔昀赐予我为王君,于下月初八完婚。” 上官昭惊得眼睛圆滚滚,攀着南沚的脖子看向她。 “姐姐要成婚了?” 她这个从来都不喜与人多言的表姐竟也会有喜欢的男子,上官昭实在是好奇极了! 她恨不得立时将那男子召进宫,看看是何方神圣降服了自己这个冰块做的表姐。 想来南沚替自己到乔家参加乔华仁的生辰宴,看上了人家的儿子也在理。 “是。” 南沚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乔家公子可得姐姐的喜欢?” “深得我心!” “昭儿这便替姐姐拟旨,保证明儿一早就着人去乔府宣旨。” 上官昭自南沚身上跳下,翻出圣旨便写了起来,落下来的每一笔都极为认真。 旁的女子十三四岁便已成婚,姐姐为了照顾她,年近二十了才遇见这么一个可心的人,上官昭怕那人跑了,伤了姐姐的心。 殊不知,她这个道貌岸然的姐姐早就将人家吃干抹净,就差拆骨入腹了。 “姐姐果真没有白疼你。” 南沚看着圣旨上的内容,以及被上官昭认认真真盖上的玉玺印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快些去歇着,明儿还要早朝。” 放下手里的圣旨,南沚拉着上官昭站起身来。 “姐姐晚上要留宿吗?” 上官昭扯着南沚的衣袖,一脸恳求。 本要开口拒绝的话在看见小人儿满含期待的目光时,南沚又咽了下去。 日后待自己成了婚,怕是再也没时间陪着这孩子了吧! “也好。” 南沚这边一点头,上官昭立马高兴地扑上了南沚的背。 南沚微微弯下身子,将那孩子背起便出了御书房。 都说计划不如变化,本已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圣旨送到乔府的南沚万万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半夜发起了热。 折腾了许久才哄着上官昭睡下,南沚又独自去了太和殿。 就算是皇上病了,也不能将满朝文武晾着不管,如今也只有南沚这个摄政王来主持大局了。 此番下来,那放在御书房里的圣旨便被暂且搁置,而在乔府张望了一整日的乔昀也愈发心凉。 “公子,天凉了,您先到屋里歇歇吧!” 阿雪看着自家公子坐在石凳上空等了一日,水米未进,心里难受极了。 公子他一早儿起来便坐在这里等着了,昨日那人离开时说今儿还会来看公子,可这都已过了晚膳的时辰,也没见那人的踪影。 乔昀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敢进去,他怕那人来了找不到他。 “那您总该吃些东西的,都饿了一整日了……” 阿雪急得红了眸子,公子这样让他心疼。 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乔昀激动地起身望去,满含希冀的眸子在看见来人时又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乔泽捏着帕子的手捂着唇轻笑一声,扭着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哟!哥哥莫不是知道弟弟我要来,特意在院子里等着呢?” 乔泽身后的小侍也跟着嗤笑出声,刚刚乔昀那落寞的表情他们可没有错过。 “你来做什么?” 乔昀早就习惯了乔泽的这副嘴脸,如今他来,定是也没好事儿。 “哎哟!哥哥都要嫁给摄政王殿下了,弟弟还不能来道一声恭喜吗?” 乔泽一脸的幸灾乐祸,于他来说,嫁给摄政王南沚就等于是去送死,所以乔昀要嫁过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是喜已经道过了,你请回吧!” 乔昀心情不好,连带着对乔泽像以往那般敷衍都不愿意了。 “哼……哥哥真是好大的架子呢!如今还未做那摄政王君呢,就这般自傲,若是真的嫁进了南府,哥哥莫不是还要回来要了我的性命吗?” 想着乔昀也活不了多久了,乔泽便未因他的语气而恼怒,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乔昀的对面。 “不过听闻那摄政王殿下日理万机,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昨儿向母亲提过亲呢!” 乔泽有意无意地拿着话儿戳着乔昀的心口窝子,就差没鼓掌叫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昀紧绷着小脸,怒视着乔泽冷声道。 “弟弟是怕哥哥被人骗了啊!”乔泽说着,还不忘上下打量着乔昀,啧啧道,“摄政王殿下若是娶亲,天下男子趋之若鹜,哥哥就别痴心妄想了……” 乔昀藏在袖中的手一紧,长长的指甲戳进肉里,那消失的守宫砂好似烫疼了他的心。 第六十一章 摄政王要成婚了 就算乔泽平日里不喜自己,可他这话说的却没错。 若不是自己昨日里于她,人家堂堂摄政王殿下又如何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子呢? 藏在怀中的玉佩好似唤醒了那个失神的小人儿,乔昀忽然抚向胸口处。 不,她定不会骗他的。 她说今儿要来看他,就一定会来。 “哥哥啊,泽儿也是为你好,若是那摄政王殿下已经忘了哥哥,哥哥不若就早些为自己打算吧!” 乔泽的好心情看得乔昀十分碍眼,他口口声声说南沚忘了乔昀,正是戳中了乔昀的心事。 “你若是来奚落我的,那么现在可以离开了。” 乔昀背过身去,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子,不愿再看乔泽脸上的嘲笑。 被人下了逐客令,乔泽也不恼,起身弹了弹衣襟处,勾唇道:“哦……忘了告诉哥哥,母亲已经将我许配给三王女了,怕是日后咱们还是要做亲戚的。” 乔泽见目的达到,大笑着离去,乔昀一直不曾回头。 夜色渐凉,乔昀的心也愈发寒冷,半月挂在空中,显得尤为孤独。 “公子,摄政王殿下怕是有事来不了了,您去歇着吧!” 阿雪将一个半旧的披风披在乔昀肩头,轻声劝道。 乔昀心头忽然升起了无限委屈,那人的气息好似还萦绕在鼻尖,她的温言软语还在耳边回荡,她许下的承诺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可那人却失言了。 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胳膊,那里曾有一枚象征着他贞洁的朱砂痣,比他额间的还要红艳些。 可那红色朱砂却随着那女子一起消失了…… 乔昀也曾偷偷地看过一些话本子,那些个负心女子痴情男儿的戏码也常常惹得他落泪。 被女子骗了身子又骗了银钱的男子比比皆是,最终女子抱得新欢笑,独留男子一世悲苦,残了余生。 可就算南沚失言了,乔昀还是不忍怪她。 于她也是因为她救了自己性命,而罪魁祸首却是此时正春风得意的王氏父子。 男子总是比女子更容易动情,往往谁得了男儿家的身子便能轻易得了他的心。 女子却是不同的,她们可以三夫四侍,可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拖着有些发麻的双腿缓缓起身,乔昀强撑着身子走进了屋内。 瘦小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极为孤寂,让人忍不住跟着心疼。 她是他接触过的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的一个女子,却也成了他最深的牵绊。 墙头上的黑衣女子飞身而立,满眼心疼。 南沚照顾小皇帝忙了大半夜,上完朝后又留下了几位大臣议事,待守着皇上喂了药哄她睡下后便已是这个时辰。 还来不及吃一口饭,南沚便拖着满身疲惫出了宫,她一直记挂着的人,是不是会怪她来晚了? 一抹黑影落在院中,正端着晚饭从灶房里出来的阿雪看见来人后先是一喜,而后便气呼呼地鼓起了嘴巴。 这人害得公子那般伤心,他才不要理她。 本想假装不曾看见南沚,不想南沚却主动拦下阿雪。 “昀儿还未用晚膳?”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连带着周围都是一片冰冷。 本还怨气忡忡的阿雪吓得缩了缩脖子,扁着小嘴道:“公子坐在院中等了您一整日,连口水都未用,奴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听出了阿雪口中的不满,南沚抬手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你下去吧!” 阿雪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女子端着饭食进了自家公子的闺房,不知该不该拦住他。 可想到昨日里那人还替公子洗了澡,这会子拦她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公子等她等得望眼欲穿,阿雪心中就是再有不满,也不愿伤了公子的心。 “昀儿,用饭了。” 背对着外面的小人儿身子一僵,在听见那人的声音时,眼泪便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死死咬着手里的帕子,乔昀的身子抖个不停。 这一整日里的等待和失望都化作了泪水,好像必须要狠狠哭上一场,才能冲走那些委屈。 “昀儿,抱歉,让你久等了。” 南沚上前,坐在床边,将小人儿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 乔昀咬的嘴唇发白,却认识倔强地不肯哭出声音。 南沚伸手去救他牙下的嘴唇,轻轻将人儿环住,感受着他的不安,她只能无声地安慰着。 “我饿了一整日了,昀儿陪我吃些东西吧!” 南沚有意放低了声音,有气无力道。 听见她说一整日未吃东西,乔昀才抬起那双发红的眸子。 “皇上病了,很多事情都需要我来做……” 南沚无需多言,乔昀已经知道了她今日为何会夜里才来看他。 见她满脸的疲色,乔昀心疼不已,又暗道自己不懂事,还差点儿听信了乔泽的挑拨,心中对她产生了怨念。 乔昀手脚利落地替南沚盛了一碗汤,放了这么会子,冷热刚好。 虽是粗茶淡饭,味道却不错。 南沚难得的胃口大开,跟着乔昀二人将阿雪准备的晚饭吃了个干净。 乔昀在南沚面前虽不多言,南沚也能感受到他的在乎。 心中欢喜乔昀的变化,南沚觉得自己这一整日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翌日一大早儿,皇帝身边的姑姑便亲自带着圣旨到了乔府。 乔华仁带着一家上下跪下接旨,当听到赐婚的那一刻,乔昀才相信自己与那人之间并不是一场梦。 乔华仁领旨谢恩后,脸上也挂着欣喜,瞧这架势,摄政王殿下对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上心了。 一旁的王氏却是恶狠狠地瞪着乔昀,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摄政王竟为了这个小蹄子去请了皇上的圣旨。 这样一来,那小蹄子岂不是要站在自己头上了吗? 满心欢喜的乔昀自是没有看见王氏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只是在母亲将圣旨交给他时,乔昀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满意和欣慰。 一日之间,摄政王殿下要成婚的消息便传遍了满朝上下,甚至到了傍晚的时候,京中各大茶馆已经开始有了新的话题。 第六十二章 妒忌 上官昭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南沚衣不解带的照顾下,小皇帝终于在睡了两日之后便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上官昭坐在南沚腿上,扯着她的衣襟任她帮着自己梳发。 “姐姐,昭儿想见见那男子……” 小皇帝抿着唇认真道。 南沚握着梳子的手一顿,不解地看向上官昭。 “谁?” “就是姐姐要娶的人。” 上官昭想瞧瞧,是什么样的男子能入了她表姐这颗冰冻了二十年的心。 别看上官昭年岁小,可这孩子心眼儿却不少。 在上官昭心中,南沚在朝堂上虽有些手段,运筹帷幄,雷厉风行,可于人情往来上却还不如她一个孩子。 那男子若是真心待她姐姐也就罢了,若是只为了姐姐摄政王的身份,想要利用她姐姐来达到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她上官昭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这般想着,上官昭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奈何南沚待她如亲妹,并未发现那孩子的心思。 “好,待有机会了我便带他来给昭儿瞧瞧。” 南沚淡淡一笑,替上官昭插上玉冠金簪,才放开了怀里的孩子。 “姐姐,昭儿会保护姐姐的。” 上官昭张开胳膊抱住南沚的腰,糯糯地说道。 姐姐为她平了天下,惹得一身骂名,她定会护姐姐一生无忧,谁都不能动她的姐姐。 南沚轻轻拍了拍怀里人儿的后背,满脸的欣慰。 那“南沚”虽不通情事,因无情而害死乔昀,待这个小皇上和天下臣民却是用了心的。 “去吧!” 南沚爱怜地揉了揉小皇帝的脑袋,催着她去上朝。 上官昭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身来,直直盯着南沚的眸子。 “姐姐今日不与昭儿一起吗?” “今日小朝,我便不去了。” “姐姐是想去看未来的姐夫吧?” 南沚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上官昭咬了咬唇,自顾离去。 南沚对那男子的在意让上官昭越发担忧,她还是想个法子早些见见那人才是。 “影。” 上官昭朝着身后唤道。 “属下在。” 一抹黑影立马跪在了她面前,这是先皇留给她的暗卫,贴身护卫她的安危。 “派人去暗查乔家大公子,朕要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属下领命。” 黑影消失,上官昭也转角出了寝宫,等在外面的宫人们速速迎了上来。 今日的乔昀心情显得尤为的好,从未感受过爱的小人儿心里有了牵挂,既是负担,又是甜蜜。 “公子,这是殿下今儿一大早派人送来的鸡汤,奴已经温好了,您快来尝尝。” 阿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都说摄政王殿下是冷面阎罗,可他瞧着,那人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了。 这个世上,从未有人待自家公子这般好过,若是公子嫁给了她,以后的日子应该就会好过许多了吧! 乔昀俏脸一红,放下手中正绣着的荷包看向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这鸡汤是用老参炖的,可香了!殿下说公子身子太弱,要公子您每日里都饮一碗。” 阿雪喜滋滋地看着乔昀,为着自家公子未来的好日子而高兴。 乔昀宠溺地点了点阿雪的鼻子,笑道:“小馋猫。” 用小勺儿将鸡肉都挑出来放在小碟子里,递给阿雪,乔昀才抱起碗来喝了一小口鸡汤。 入口鲜香,让人忍不住还想要再喝一口。 阿雪自小便爱吃肉,从不喜汤汤水水,南沚将肉挑给阿雪,阿雪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公子最疼阿雪了!” 刚刚在温鸡汤的时候,那鲜香味儿就馋得阿雪直咽口水,如今将肉吃到嘴里,阿雪才不得不赞叹一声,人间美味。 主仆二人吃得正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不待阿雪擦干净嘴角的油渍,王氏带着乔泽便走了进来。 阿雪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瞪向那对父子,如临大敌。 乔昀放下碗,起身朝王氏福了福身子,却并未开口唤他一声“父亲”。 母亲不在,他们也无需再假装上演那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王氏看着桌上的鸡骨头和乔昀喝过汤的碗,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他并未吩咐管家给这个小蹄子加餐,他哪里来的鸡汤? 乔泽则是对着乔昀嗤笑一声:“哥哥这还未嫁进摄政王府呢,就开始偷嘴了吗?” 乔泽刚起还未用过早饭,这会子问道这浓浓的鸡汤味也忍不住咂了咂嘴。 不知道这小蹄子的鸡汤哪里来的,待会儿他也得让小林去拿一碗。 这府里惯是捧高踩低的主儿,皇上的圣旨刚下,这些个奴才便敢先将好东西送到这个小蹄子这里,简直是该死! “二公子言重了,这鸡汤是摄政王殿下一早儿派人送来给我家公子补身子的,何来偷嘴一说?” 阿雪鼓着小脸瞪向乔泽,特意加重了“摄政王殿下”那几个字。 王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忽然有些后悔来乔昀的院子了。 本是想趁着妻主上朝未回来敲打敲打这个小蹄子,不想竟瞧见了摄政王殿下给他送的鸡汤。 摄政王殿下莫不是真的对这小蹄子上了心?那可就麻烦了! 王氏心思活络间,乔泽则一脸怒火地瞪向阿雪:“主子之间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多嘴了?” 乔泽满心妒火,气得脸都绿了。 都说那摄政王南沚是个活阎罗,整日里顶着一张冰块脸,吓人的紧,不想那人竟还如此贴心? 三王女这样温润如玉的女子都不曾给他送过鸡汤,那个冷面阎罗竟一早儿就派人送了过来,这样的小事她都能记在心里,想来也不会是一个冷漠无情之人。 凭什么? 自己堂堂乔家嫡公子难不成还比不得一个破落户吗? 这小蹄子当真就这般好命吗? “不知二位这么早来乔昀的院子有何要事?” 乔昀不动声色地将阿雪拦在身后,他好歹是要嫁给摄政王殿下的人,王氏父子再如何也不敢跟自己动手。 阿雪便不同了,若是乔泽因恼自己而殃及无辜,阿雪怕是又要挨打了。 第六十三章 她就是摄政王南沚 乔昀主仆自小便住在偏院,王氏和乔泽时不时地都会过来“折磨”他们一番,大部分时候的皮肉之苦都被阿雪替乔昀挡了去。 王氏瞪了乔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昀儿即将出嫁,作为乔府的主君,父亲又如何能不来教教你为人夫的道理?” 王氏本也不愿来的,奈何昨儿夜里妻主特意交代过。 想着趁机好好收拾收拾乔昀,王氏才连早饭都未用便带着儿子来到了这个破落院子里。 父亲? 呵,多么嘲讽的两个字! 他王氏若是也配为乔昀的父亲,那这世间便没有黑色的乌鸦了。 乔昀心中暗嘲,这会子说他是自己的父亲了,早又干什么去了呢? 想到自己已经没了守宫砂的手臂,乔昀便是更不愿再与王氏虚与委蛇。 “父亲?呵呵……我可没听说过谁家的父亲会给儿子下那见不得人的药,要毁了儿子清白的!” 乔昀嘲讽的话如一记响雷,劈得他身后的阿雪张大了嘴巴。 这王氏竟如此歹毒,给自家公子下那等子下三滥的药。 若不是乔昀在前面拦着,阿雪都要冲过去撕烂王氏父子的脸。 王氏挂着假笑的脸一僵,眸子闪了闪,却不敢承认这事儿是他做的。 乔昀无凭无据自是无法将这事儿推到他头上,他自是万万不能承认。 就算乔昀日后不得摄政王殿下的宠爱,为了名声着想,说不定那个冷面阎罗会怎么对付他们父子呢! 王氏只一口咬定了这事儿自己不知情,是乔昀栽赃陷害。 “昀儿这是何意?可是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挑拨咱们父子之间的话?男儿家的清白岂能拿来随意浑说?虽说你非我亲生,可我也不会蠢到要毁你清白啊!你弟弟他可还没嫁人呢!” 王氏一脸的无辜委屈,甚至还拿出自己的儿子来说事儿。 若是同一家的兄弟里有不守夫道的,本家兄弟便都会被连累失了名誉。 王氏如此说,便是死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乔泽也是个有心机的,知道乔昀一定不敢承认自己婚前失贞,便有意讥讽道:“怎么?莫不是哥哥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你……你休要胡说!” 乔昀羞恼不已,难不成要他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儿掀开衣袖说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吗? 王氏心中暗赞儿子反应机敏,这乔昀终究还是太嫩,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此看来,就算他嫁进摄政王府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难不成这小蹄子还能毁了乔家不成?他亲娘可是乔家家主! “你既还是清白之身,又如何能愿望父亲陷害于你呢?昀儿,父亲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喜于我,可咱们终究也是父子啊!” 王氏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是乔昀有意陷害他似的。 乔昀憋得小脸通红,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爹爹,咱们连早饭都未用就跑来教哥哥规矩,看来人家是不领情呢!不若咱们回去吧,待母亲怪罪下来,这屋子里的小侍也都能给爹爹作证的。” 乔泽闻着那鸡汤的味道愈发得饿,只想快些回去用膳,不想再跟这个小蹄子浪费时间了。 王氏拍了拍乔泽的手,又看向乔昀道:“你母亲嘱咐我来教你些出嫁时的规矩,如此看来,倒是我们多此一举了。” 说罢,王氏还假装委屈地抹了抹眼角,像是被乔昀欺负了似的。 乔昀顿时语结,面对这也厚颜无耻的人,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也罢! 不管过程如何,他阴差阳错地遇见了那人,也都是他们的“功劳”。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这对父子的“暗中相助”呢! 正当乔昀咬着唇瓣无所适从之时,那冷淡的女声忽然响起。 “你的规矩昀儿怕是学不会,本王的夫君自有本王来教,何需旁人多事?” 乔昀眸子一亮,抬眼朝门口望去,那女子一袭白衣,气质绝尘,只站在那里都像是一幅美丽的画,让人不敢亵渎。 王氏被这声音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这人他虽不曾见过,可那能凝住人血的声音他却是记得的。 只是这会子不是上朝的时辰吗?这摄政王不在朝堂,怎么会出现在这小蹄子的院子里? “你来了……” 乔昀耳尖一红,勾着唇角迎了上去。 她不许他唤她殿下,可这么多人面前他也叫不出那声“沚姐姐”来,再加上还未成婚,也不好唤她妻主,一时之间,乔昀也只能如此说道。 看见迎上来的小人儿,南沚身上的寒气散去不少,换上了少有的温柔。 “汤可喝了?” 好似旁边没有人似的,南沚自顾问道。 “嗯。” 乔昀轻应一声,在南沚面前站定,羞涩地垂着眸子不敢抬头看来人。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乔泽跪在地上。 “臣夫见过九千岁。” 王氏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显示着主人此时的害怕。 瞧着这架势,摄政王似乎是对这个小蹄子很上心,也不知那小蹄子会不会在她耳边吹什么对他不利的枕边风…… 南沚一直不曾吭声,以至于王氏心思飘远,没有顾上身旁的乔泽。 乔泽心中好奇那摄政王殿下是何模样,这样冷漠的声音,想来也是个木头一般的人儿。 想着借南沚的粗鄙来奚落乔昀几句,不想乔泽这一抬头,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那女子一袭白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兼之生性清冷,实在当得起“冷浸溶溶月”的形容。 见乔泽瞧着南沚连眼睛都忘了眨,乔昀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身子不由自主地挡在那人身前,遮住了乔泽的目光。 “她……就是摄政王南沚?” 乔泽此时已忘了那人的身份,满脑子都是她清冷的面容。 “胡闹,九千岁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王氏吓得出了一头的汗,拧了一把乔泽胳膊上的肉训斥道。 “嘶……” 乔泽疼得龇牙咧嘴,爹爹这一次可真是下了死手。 在想到那女子就在自己身前时,乔泽不由得红了一张小脸儿。 第六十四章 等着本王亲自送你们出去吗 此时的乔泽早就忘记了坊间传闻,这人分明与众人口中的冷面阎罗差了十万八千里,哪里像什么罗刹?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惯会胡言乱语! 乔泽心中不禁暗骂那些个诋毁南沚的人,这样的女子便是再冷峻些,也是能轻易让人动心的。 南沚越过那对父子,拉过乔昀的手走了进去。 王氏也是第一次看见南沚,他也没有想到传闻中的冷面阎罗竟有这样一副好容貌,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 乔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对交握的双手上,藏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攥在一起,眼中的妒火恨不得将乔昀湮灭。 这个小蹄子怎么会这么好命?竟然能得了摄政王殿下的青睐! 拉着乔昀坐在桌前,南沚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对父子。 “你便是乔相的续房?” 虽是问话,可那语气分明就是已经肯定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王氏扣在地上的手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却仍旧伏着身子应了一声:“是。” 他最忌讳的便是乔昀的爹爹,若不是那个短命鬼,他又岂会变成续弦? “本王以为是乔相清正廉洁,才使得本王的王君住在这样一个破落的院子里,穿着洗的泛白的衣衫,可瞧着你们父子这般珠圆玉润,倒是本王高看了她乔华仁!” 南沚声音愈发冰冷,吓得一旁的乔昀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握紧那只冰凉的小手,南沚安慰似的捏了捏。 “九千岁明察,妻主一生忠于圣上,断断不敢违背圣意啊!” 王氏吓得满脸苍白,跪在地上不停地朝南沚磕头求饶。 只要南沚一句话,乔家满门便会遭殃。 王氏再不喜乔昀,对于乔华仁,他还是在乎的。 若是因着自己的原因影响了妻主的仕途,王氏宁可死的人是自己。 “爹爹……” 乔泽膝行上前,红着眼眶去拉王氏的胳膊。 乔昀抿着唇瞧着王氏的模样,想到自家娘亲的不易,也忍不住起身,想要跪下求情。 不想南沚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蹙着眉头,满眼不悦。 怎的都是要做妻夫的人了,他还要跪她? “殿下,娘亲从未做过对不起圣上的事情,还请您……” 乔昀急急解释道,却被南沚一个怒视瞪了回去。 “唤我什么?” 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那女子,乔昀咬着唇小声唤道:“沚……沚姐姐……” 南沚的怒气散去大半,拉过乔昀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心中却在暗骂这个小傻子,自己来给他出气,他倒好,反倒还替他们求起情来。 乔泽红着眼睛抱着额头通红的王氏,紧紧地咬着唇,听着乔昀娇声唤了那人一句“沚姐姐”,他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嘴。 “沚姐姐,娘亲她没有做对不起圣上和百姓的事情……” 乔昀急得眼眶通红,看得南沚一阵心疼。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万万没想到,素来无情的摄政王殿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氏抹了把眼泪,心中第一次对乔昀产生了感激之情。 不论如何,他肯救乔家,便不枉这些年来乔府对他的养育之恩。 乔昀耳根一红,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 “阿雪,本王饿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阿雪本还在捂着嘴偷笑,听到南沚唤他,忙小跑着往门外冲。 边跑还边喊着:“殿下您稍等,阿雪这就给您做饭去。” 跪在地上的王氏忙谄媚道:“九千岁还是到大厅用膳吧!奴家这就吩咐管家去准备……” 南沚却是不屑地轻哼一声:“本殿的王君在这里这么多年的饭,本殿难道吃不得?”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 王氏忙俯首道。 乔泽这会子跪的膝盖生疼,可南沚没让他们起来,他也不敢乱动。 心中却是暗骂乔昀公报私仇,也不知替他们父子在摄政王面前求个恩典。 “在本王的王君嫁进摄政王府之前,本王不希望再看见他受委屈,日后这院子……不该来的就不要来了!” “是。” 王氏颤着身子应了一声。 都说这摄政王喜怒无常,连妻主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王氏一个男子又哪里敢违背她的意思。 “那还不走?等着本王亲自送你们出去吗?” 南沚声音又冷了几分,王氏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南沚行了一礼后便拉着乔泽匆匆离去。 倒是乔泽一心都在南沚身上,临走还不忘回头多看那人几眼。 乔泽忽然不想嫁给三王女做王君了,他看上了那个女人! 王氏恨铁不成钢地扯了乔泽一把,这孩子是不要命了吗?还敢盯着那人看。 乔泽不情不愿地被王氏拽出了乔昀的院子,还不忘命小侍将那院门关上。 院内只余下灶房做饭的阿雪和屋内含情脉脉的乔昀南沚三人,谁知南沚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竟还有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传来,吓了乔昀一大跳。 “暗书,去状元楼要些饭菜,速去速回。” “是。” 乔昀的小身子忍不住缩了缩,惹来了南沚一声轻笑。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直接看呆了红着脸的乔昀。 世上当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吗?便是神手雕刻,怕是也刻不出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吧! “好看吗?” “嗯。” 听到那人的笑声,乔昀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忙红着耳尖侧过身去。 “刚刚那声音是……” 乔昀只见南沚一个人进了他的院子,并不知还有其她女子,便忍不住好奇道。 “是暗卫。” 南沚也不瞒他,这人儿自小没出过乔府,对外面的事儿也知之甚少。 可有关皇家暗卫,乔昀也只是在书上见到过,书中提及此亦是十分隐晦,他也不甚清楚。 如今当他见到真的暗卫,不由惊得长大了嘴巴。 “不用担心,无召她们是不会随意出现在你的院子里的。” 这里的男子极其注重清誉,乔昀一个未成婚的男子,自是不能见那些外女的。 其实,像刚刚那般情况,乔泽本也该避出去的,没得传出去毁了男儿家的清白。 第六十五章 早饭便要这般丰盛吗 南沚这才有心情细细打量起乔昀的住处来,简陋清贫,却也洁净,并不像其他男儿家的闺房那般。 想到刚刚那对父子,南沚忍不住问道:“那王氏父子可是一直欺负于你?” 乔昀抿着唇摇了摇头,这些年来,他们没有害死他,总也算不得坏吧! 南沚心疼地揉了揉小人儿毛茸茸的脑袋,无奈道:“分明是他们给你下了药,要毁了你的清白,你为何不说?” 南沚想,若是乔昀亲口说出是王氏害了他,她自会为他做主,可那傻子竟是一言不发。 “他们不过是不想我嫁给三王女罢了!” 说到下药,乔昀眼前又浮现出那女子的模样儿来,忽然羞得不敢再看她。 南沚心下了然,却还是说道:“倒是阴差阳错地成全了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抚过一阵甜蜜。 在没有遇见这人之前,他从不知何为牵挂,何为眷恋。 如今有了她,他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有多么幸福。 “主子,饭菜拿来了。” 门外又传来那陌生女子的声音,乔昀忽得从南沚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张小脸儿又红又白。 南沚轻笑一声,起身去外面拿食盒,而灶房里的阿雪也端着热乎乎的馒头和白粥走了出来。 “殿下,这是……” 阿雪不解地看着南沚手中的食盒,因着南沚对乔昀的宠爱,阿雪现在可是一点儿也不怕南沚了。 “早饭,一起用吧!” 南沚可没忘记,她刚刚来时那孩子嘴角还挂着肉沫,分明就是乔昀将自己的鸡汤分给了他。 既是乔昀宠着的人,南沚自不会亏待了他。 一听是好吃的,阿雪眼睛都亮了起来。 端着托盘,屁颠屁颠地跟在南沚身后,活像一只可爱的哈巴狗。 将暗卫买来的早饭摆在桌上,阿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只是一个早饭,便要这般丰盛吗?” 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阿雪看着满桌子的佳肴。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吃过这些东西呢! “昀儿若是喜欢,日后我每日都让人送来。” 南沚率先给乔昀夹了一个水晶饺,阿雪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自家公子身旁。 阿雪刚要点头说好,便听乔昀道:“太奢侈了,我与阿雪本也吃不了多少,何必如此破费?” 乔昀自小节约惯了的,见不得这般奢靡的生活。 “你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三个人,十二道菜,虽说分量都不大,可也足够多了。 南沚吃的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给乔昀夹菜。 倒是阿雪撑得肚子鼓鼓,看着盘子里最后的三个肉丸子,心疼得直皱眉。 南沚暗觉好笑:“吃不下就不要强撑了,莫要吃坏了身子。” 谁知阿雪站起身绕了三圈,又重新做回桌边,夹起一个肉丸子塞到嘴里,撑得一张小脸儿圆鼓鼓的。 “唔……嘟哝让会(不能浪费)。” 乔昀也撑得直打饱嗝,捂着肚子缓缓起身。 南沚心中一软,不知这主仆二人吃了多少苦,才会如此爱惜粮食。 南沚本也不是一个奢靡之人,却总是想给乔昀最好的。 看着一旁已经凉了的白粥和小菜,南沚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主仆两个该不会还要将那粥也喝了吧? 见南沚正盯着自己做的饭瞧,阿雪不由得红了一张小脸。 咽下嘴里的肉丸子,小家伙糯糯道:“这白粥中午热热,就够公子和奴吃了。” 阿雪眼睛忽然一亮,夹起剩下的两个肉丸子,一碗白粥里放了一颗。 小人儿遗憾地说道:“刚刚应该多剩些的,这样中午便还能再吃一顿。” 阿雪语气里满满的遗憾,却是听得南沚一阵心酸。 堂堂相府公子,竟是过着还不如旁人家下人的日子,也亏得老天垂怜,这俩人儿没被饿死。 “以后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莫要委屈了自己。” 南沚抬手将乔昀嘴角的油渍拭去,宠溺地说道。 乔昀小脸儿一红,想要躲闪的身子在看见那人眼中的宠溺时又堪堪停了下来,任由南沚作为。 “不委屈的,公子与奴虽自幼没有锦衣玉食,却总也没饿着肚子。” 阿雪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眯着眼睛满足不已。 “你服侍昀儿有功,日后本王定会为你寻个好妻主,绝不会亏待了你。” 阿雪忠心,南沚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孩子。 小脸染上一抹红晕,阿雪扭着衣角嘀咕道:“阿雪不嫁人,阿雪要一辈子服侍公子,和公子在一起。” 阿雪孩子气的话南沚也只是听听,这样的好孩子她哪里能让他一辈子没有归宿呢? 见自家公子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看南沚,阿雪很有眼色地端着碗盘退了出去,只余下南沚与乔昀二人。 “这两日你将自己要紧的东西收拾收拾,过两日我来接你去摄政王府试婚衣。” 大部分人成婚都是由未婚夫郎亲自绣的婚衣,可南沚心疼乔昀的眼睛,便将二人的婚服是交由宫里的绣郎来完成。 乔昀刚要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地问道:“可是他们还不曾为昀儿量过体……” 未曾量体,如何裁衣呢? 南沚轻笑一声,摸着鼻子道:“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了。” 这一世的乔昀与前世一般无二,她一直都记着他的喜好和尺寸,可这话南沚却不会对他说。 乔昀一怔,忽得红了一张小脸。 他们不过一场贪欢,她竟还记下了自己的尺寸,真是羞人! 乔昀羞涩的模样儿让南沚心头一动,便是已经过了一世,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能够轻易触动她的心弦。 只是怕唐突了佳人,南沚生生忍下了要将小人儿扑倒的谷欠望。 乔华仁下朝后听闻摄政王殿下来了乔府,连朝服都未来得及脱便忙着往后院奔去。 这不走不要紧,越走乔华仁的眉头便蹙得越紧。 这么多年来,她只听王氏说乔昀喜静,却从不知这孩子竟独自住在府里的最深处。 她这个母亲真是不合格啊! 孩子都要嫁人了,她还没有去过那孩子的院子。 第六十六章 家宅不宁何以安天下 直到真正地站在那处破小的院子门口,乔华仁心中才对王氏产生了不满来。 颤着双手推开那扇腐朽的旧门,入眼的景象让乔华仁满心愧疚,恨不得立时休了王氏才是。 她对不起昀儿的生父,是她太过信任王氏,才让他们的儿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院子两侧各有一小块被翻好的地,想来是等着天暖了要种些什么。 整个院子里一个小侍也没有,只有灶房里传出一阵阵水声。 乔华仁提着灌了铅的双腿来到乔昀门口,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愧,自己真是没脸见那孩子了。 平日里见乔昀在穿衣上也不算寒酸,却没想过他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 看来这后院儿里的事情她还真是得过问一番才是。 “老臣来给九千岁请安。” 乔华仁躬着身子在门口抱拳道。 里面坐着的乔昀忽得站起身来,无辜的眸子闪了闪,满是疑惑。 娘亲她从未来过自己的院子,如今这般,倒是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南沚拉过乔昀的身子,要他坐下,自己则是端起面前的茶吹了吹,丝毫没有理会乔华仁的意思。 乔昀僵着身子看向身旁的女子,不解她为何要如此。 细细想来,心里忽得划过一道暖流,这人怕是要为自己出气吧! 大着胆子将手塞进南沚的手中,乔昀轻轻晃了晃,好似在向她撒娇般。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还是那般纯善,凡事都为别人考虑。 “进来。” 南沚收脸上的柔情,又换上了往常那般的冷漠,冲着门外道。 乔华仁躬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 “老臣给九千岁请安……” 乔华仁的声音有些颤抖,余光瞧到这室内的简陋,更是让她羞愧难当。 南沚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盯着跪在那里的乔华仁细细瞧着,瞧得乔华仁一阵紧张,乔昀也跟着揪心不已。 乔华仁的身子越来越低,整个人抖得厉害,乔昀一咬牙,便要起身求情,却被南沚按住了手腕。 “乔相真是忧国忧民啊!” 南沚这话听在乔华仁耳中可不像是在表扬她,反倒刺耳得紧。 “老臣不敢当。” 乔华仁咧着嘴颤声答道。 “呵!”南沚冷笑一声,摩挲着乔昀的手腕道,“想来乔相也是自幼熟读诗书,想来自是也懂这家宅不宁又何以安天下的道理。” “老臣知罪。” 乔华仁心中本就不好受,被南沚这么一说,她更是羞愧难耐。 “所谓家有贤夫才能后宅无忧,本王看,乔相家中可是乱的很!” 南沚声音拔高,吓得乔华仁又是一颤,差点儿瘫在地上。 像乔华仁这样的文官,最是害怕天子震怒,南沚虽不是皇帝,却是比皇帝还厉害的存在。 “九千岁息怒……” 乔华仁心中将王氏骂了个遍,这个男人是要害死她啊! 乔昀讨好般地晃了晃南沚的衣袖,南沚身上的怒气立马散去大半。 “看在你是昀儿生母的份儿上,本王便不再为难于你,只是本王不希望再看见自己的夫君受到任何委屈。” “是,老臣即刻便去整顿府内上下,再不会让昀儿受欺。” “起来吧!” 南沚话毕,乔华仁才道了谢,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乔昀起身去扶乔华仁,南沚倒是没有阻拦。 看着搀扶自己的儿子,乔华仁眼眶一阵发热。 轻轻拍了拍乔昀的手背,乔昀回给乔华仁一个安抚的微笑。 “坐。” 南沚不忍看着乔昀陪乔华仁站着,只能冷声道。 “谢九千岁。” “昀儿的聘礼本殿会着人送到乔府,至于嫁妆……” 南沚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替乔昀争取一些的,这孩子单纯善良,又无父亲在身边,若是没有些银钱傍身,日后有个什么需要银子的地方,怕他不好问她开口要,只委屈了自己。 “九千岁放心,昀儿的嫁妆老臣会亲自去准备,绝不假以他人之手。” 乔华仁本也没打算通过嫁儿子发什么横财,乔昀生父带来的嫁妆她一直都为这孩子留着,摄政王府给的聘礼她也会一并给儿子返回去,乔府再为乔昀添些压箱钱,定会让儿子风风光光地出嫁。 “乔相做事,本王自是放心。” 见乔华仁态度还算不错,南沚也不再为难于她。 “九千岁可要留下用膳?老臣去吩咐管家准备……” 乔华仁这会儿只想在南沚面前好好表现,再也不敢疏忽。 “不必了。”南沚摆摆手,站起身来,乔昀立马跟着起身,眼睛不舍得盯着她。 她这是要走了吗? 这个世上,从未有一个人待他这么好过…… “好好歇着,抽空我再来看你。” 南沚未让人送,只给乔昀留了这么一句话。 乔昀眼底一红,抿着唇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她说抽空再来,许是明日里就不会来了吧! 乔华仁看着儿子的神情暗叹一口气,这孩子怕是陷进去了。 但愿摄政王殿下能好好待他,莫要伤了这孩子的心才是。 想到南沚对乔昀所做的,乔华仁又自嘲一笑。 自己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呢? 倒不是南沚不想与乔昀多处处,而是朝政繁多,小皇上又刚刚病愈,她总不好再累着她。 “姐姐以为云国使臣这会子出使我国是何目的?” 小皇上蹙着眉头坐在桌边和南沚一道批折子,看着手里的奏折蹙眉道。 “云国皇上正值壮年,几十年来养精蓄锐,招兵买马,怕是起了要打仗的心思。如今这会子派人出使凤国,八成是打探我凤国虚实,以求是战是和。” 南沚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些都是她在书里看到的,云皇极有野心,却因有“南沚”在而迟迟不敢动凤国。 云皇欲欺凤国皇帝年幼,却一直惧于南沚的杀伐果断和勇猛无敌,迟迟不敢动手。 最终在南沚的调和下,云九皇子云玉嫁给了八王女上官鸣,两国以结秦晋之好,保得天下太平。 上官昭紧张无措地看向南沚,她不想打仗。 第六十七章 怕给她丢脸 南沚用那只没有拿笔的手揉了揉上官昭的脑袋,勾唇道:“别怕,姐姐不会让他们欺负昭儿的。” “姐姐,有你真好。” 上官昭红着一张小脸蹭了蹭南沚的手心,这人名义上虽是她的表姐,却更像是她的母亲。 云国使臣进入凤都,为表重视,南沚亲自相迎。 来人是云国礼部尚书刘敏,由副将沐晨相护。 “云国使臣一路辛苦,我凤国摄政王殿下已为诸位安排好了驿馆,还请诸位先去歇息。” 凤国礼部的人迎上去说道。 “久违摄政王大名,有劳殿下亲迎。” 刘敏自马车上走下,朝着南沚拱手道。 南沚的大名三国无人不知,这刘敏也曾听闻过南沚的一些传闻,此刻看着骑在马上迎着光的玄衣女子,刘敏竟一时晃了心神。 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殿下竟长了这样一副谪仙般的容貌! “诸位大人一路劳累,先行歇息吧!” 南沚也朝那刘敏抱了抱拳,却是并未下马。 “有劳殿下。” 刘敏客套一番,又重新回到马车上。 在云国使臣的前方有一骑马的副将,这位小将军名为沐晨,虽年岁不大,在军中的威信却不小。 南沚转身的一瞬间将目光落在那小将军身上,只见她绷着一张小脸,满脸严肃,如临大敌般。 也不怪她如此谨慎,若是南沚没记错的话,这马车里还偷偷跟着他们云国那个贪玩的九皇子,那孩子顽皮,非要缠着沐晨到凤国走一遭。 本应是一对佳偶,却不想因那小将军男扮女装的身份而使得云玉一直以来都被冷眼相对。 南沚曾在书中看到过,所以才对沐晨多看了一眼。 这样的男子于这个世界来说倒是十分不易,却也令人敬佩。 沐晨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那人看去,也只看到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云玉躲在马车里偷偷往外瞧着,吓得刘敏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知圣上和君后知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偷偷跟着她们来了凤国,若是他有什么事儿,她们就都不用回去了。 “殿下,您喝水吗?” 刘敏咧着嘴讨好道。 “不喝。” 云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还眯着眼睛朝外偷偷瞧着。 都说凤国人杰地灵,云玉倒是想瞧瞧,这凤国人与云国人有何不同。 若说那个骑着马的女子……的确是比他们云国的女子长得好看些。 只是她长得再好看,在云玉心中也比不过沐晨分毫。 “哼!这样的小白脸儿没有一点儿女子气概,还是沐晨姐姐好。” 云玉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笑嘻嘻地收回了视线。 他是铁了心的要缠着沐晨了,待她被他的真心打动,他就去求母皇赐婚,召沐晨做九驸马。 “圣上明儿晚上为几位大人准备了接风宴,届时本官再来接诸位。” 负责接待云国使臣的几位大人将他们送到驿馆后,便随着南沚一道离去。 从头到尾南沚也没多言,云玉从马车上下来时,见沐晨一直盯着南沚的背影瞧着,不满地轻哼一声。 “沐晨姐姐,那是女子!” 就算那凤国的摄政王长得再好看,她也是个女人啊! 这个沐晨,放着自己不瞧,竟对着一个女人发起呆来。 沐晨讪讪地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驿馆,若是仔细瞧就会发现,刚刚云玉的话已让这位少年将军羞红了耳根。 “哼!” 见沐晨连看也未看自己一眼,云玉气恼地一跺脚,可怜巴巴地扁着小嘴儿跟了进去。 沐晨使劲儿摇了摇头,将那抹玄色身影从脑海中赶走,捂着不停跳动的心口处,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悸动。 那人便是风靡天下的南沚吗?为何与传闻中完全不同? 想到自己,沐晨苦涩一笑,这世上的传闻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沐家世代忠良,到了他这一代沐家只出了他一个孩子,为了不让兵权旁落,自小他便被当做女儿来养。 母亲说,为了沐家,他这一生也只能如此了。 待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向圣上告两年病假,找个自己也不讨厌的女子生个孩子,然后带回沐家,只说是这孩子的生父难产而亡,给沐家留个后。 沐晨自小便被安排好了后半生,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可在看见那个女子的时候,她竟忽得想到了母亲的话。 只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怕是不屑于自己这种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的男子吧! …… 乔昀收到南沚让人送来的衣衫时,激动得一张小脸儿红润润的。 “哇……摄政王殿下眼光真好,公子这衣裳可真漂亮。” 阿雪摸着乔昀手中的衣服啧啧称赞,素日里也只有二公子常穿一些漂亮的衣裳,他们公子只有在要见家主时才有素色的新衣服穿。 像摄政王殿下送来的这种料子的衣服,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乔昀并非欣喜于这衣服的华丽,他自幼从未参加过宫宴,便是有,王氏也都以乔昀身体不适为由留他独自待在府中。 南沚处处想着他,乔昀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公子您不开心吗?” 望着乔昀忽然垂下的眸子,阿雪紧张道。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只怕从未参加过那样的宴席,会丢了她的脸。” “公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自幼得夫子悉心教导,琴棋书画皆是一等一的好,又如何会丢了殿下的脸面呢?” 阿雪不赞同地说道,他家公子虽不受王氏待见,可家主为公子寻来的教习夫子王氏却不曾拦着。 因着来之不易,公子在学习时极为认真。 公子一手古筝弹得阿雪每每都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作诗画画亦是得了夫子的赞赏,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像自家公子这般出色的? 在阿雪眼中,他家公子什么都是最好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出色的男儿家太多,她之前从未去过这样的宫宴,今日为了带我去才破例一次,我怕……” 南沚以前从不屑于参加这样的宫宴,所以京中公子甚少有人识得她。 第六十八章 原来是他 乔昀担心,那样优秀的人儿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怕是就不会再独属于他自己了。 明知这样的妒忌是犯了忌讳,可乔昀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依奴看,公子多虑了,殿下对公子便是没有再好的了,相信无论公子如何,殿下也都会护着公子的。” 阿雪笑嘻嘻地拉着乔昀去沐浴更衣,喊着要好好地给他打扮一番。 自上次南沚离开后,乔华仁主动要给乔昀换个院子,却被乔昀拒绝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心中已把这个小院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便是再好的院子也不及它。 乔华仁无奈,只好多派了几个小侍来服侍乔昀,乔昀不喜生人靠近,那些个小侍也只能在院子里做些活计,倒是叫阿雪轻松了许多。 看着桌上各色的胭脂水粉和金银玉饰,阿雪忍不住啧啧称叹,直道家主变了。 可乔昀心里却是清楚的,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女子。 忍不住抚上被她碰过的胳膊,他还能够感觉到那人的火热触上他臂上的守宫砂,忍不住小脸儿一红,乔昀忙收了心思。 乔昀似乎看出了南沚不喜男子涂脂抹粉,索性他也不喜那些,便只让阿雪替他梳了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住,俨然一副出尘绝俗的模样儿。 “公子可真好看,殿下瞧了定会移不开眼的。” 阿雪笑嘻嘻地替乔昀更衣束腰,看着面前的公子忍不住夸赞道。 “你这张小嘴儿啊!” 乔昀被阿雪夸得有些心虚,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乔华仁带着夫君儿子出门的时候,摄政王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 南沚自马车上跃下,直奔乔昀。 看着那女子与乔昀同样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乔泽眼中又升起一抹妒火。 这个小蹄子怎得那么好命,竟得了摄政王殿下的宠爱! 想着许是因为自己给他下的那药,摄政王殿下得了他的身子才对他这般,乔泽心里又打起了小算盘。 被乔华仁狠狠训斥过的王氏再也不敢多管乔昀的事情,只躬着身子给南沚行礼,等着摄政王府的马车先行离开。 “还不上车看什么呢?” 见乔泽还盯着远去的马车一眨不眨地瞧着,王氏气恼地瞪了乔泽一眼。 他这个儿子心里面想些什么,那是一点儿也瞒不过王氏这个做爹爹的。 只是如今乔昀那个小蹄子已经捷足先登,他的儿子做个三王君也还不错。 乔泽委屈地扁扁嘴,跟着王氏一道儿进了马车。 一路上乔华仁也没跟王氏父子说一句话,王氏和乔泽自是也不敢多言,只挺挺地坐在那里。 那边的乔昀一路上倒是自在非常,南沚的马车极尽奢华,里面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有南沚不停地塞东西过来,乔昀的嘴就没停过。 “若是阿雪也在就好了!” 乔昀看着满桌好吃的忍不住喃喃道。 “你倒是心疼他。” 南沚轻笑一声,将一旁的食盒提到乔昀身边,示意他可以将东西都装起来给阿雪带回去。 “阿雪自幼便跟着我,受尽苦楚,他名义上虽是我的小侍,可我却是一直将他当弟弟看的。” 因为南沚说过她不喜吃这些,乔昀便欢喜地将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都装起来,等着回府的时候带给阿雪。 看着他那单纯的模样,南沚忍不住心头一软,抬手拭去他嘴角的糕点屑,满眼的宠溺。 乔昀耳廓微红,任由南沚那样看着自己,手下的动作却是未停。 不知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得了她如此偏宠。 乔昀的镇定让南沚看出他不是一个软弱迂腐的人,这让南沚觉得十分欣慰。 当然,若是太过柔弱,又如何能在王氏的刁难下护着阿雪长这么大呢? 乔昀心地善良,聪慧异常。 从来不与王氏争执,也不在乔华仁面前告王氏的状,这才使得王氏没有对他下死手。 对于一个自幼无人管束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乔昀也实在是难得。 殊不知,乔昀之所以能够懂得忍辱负重,正是因为他遇见了一个智谋无双的好夫子。 夫子怜惜乔昀弱小无依,便教他敛去锋芒,卧薪尝胆,王氏也就没除了这个碍眼的孩子。 如今在南沚面前,乔昀也不扭捏造作,这让南沚十分欢喜。 摄政王府的马车一路驶进皇宫,在一处院子内停下。 南沚揽着乔昀跃下马车,直接将人带进了殿内。 “沚姐姐,这是……” 乔昀好奇地四处瞧着,跟着南沚入了内室。 他虽未曾参加过宫宴,却也知道这里应不是招待使臣的大殿,瞧着倒好似是谁的寝宫。 “这里是我平日里在宫中的住所,马车停在这处,我带你从侧殿过去。” 南沚可不舍得让乔昀从宫门口走进来,这么远的路程便是走快些也得半个时辰。 乔昀被南沚拉着东转西转地便到了一处偏殿处,门口的小侍恭恭敬敬地朝南沚行了一礼,南沚则是直接拉着乔昀走了进去。 殿内已坐满了大臣和家眷,皇上还未到,众人正熟络地打着招呼,好不热闹。 只是这热闹随着某一个带着未婚夫君进来的人而暂停下来,一时之间,众人只顾得盯着那个从未参加过宫宴的摄政王瞧,都忘记了起身行礼。 还是乔华仁反应最快,最先起身:“恭迎九千岁。” 一种人等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那些个跟着来参加宴席的公子们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了,眼睛只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绝色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摄政王殿下吗? 残暴嗜血? 手段狠戾? 运筹帷幄? 为什么?这人竟与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 这分明就是一张与世无争的脸啊! 她旁边的男子怕就是摄政王殿下要娶的人儿吧! 得了她心的人原来是他。 乔昀被南沚握着的手有些冒汗,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更枉论说这些还都俯首在自己身旁这个女子脚下。 “都起吧!” 南沚拉着乔昀坐在了皇上下手处的一张桌子旁,立马有小侍上前服侍。 第六十九章 初入宫宴 “谢九千岁。” 坐回去的众人又忍不住朝南沚身旁的小人儿处看去,他们只道摄政王殿下要娶亲,如今瞧见那男子,不由得想要多看几眼。 乔昀被那些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都道是“高处不胜寒”,此时的乔昀才算深有体会。 南沚将一杯果酒放在乔昀跟前,示意他可以尝尝。 众人看着女子那温柔的深情,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那个连笑都不会笑的女子竟也有如此柔情的时候? 有些官员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乔华仁,心想乔相这是抱上了一棵大树啊! 殊不知,乔华仁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也是惧怕的紧呐! 乔华仁身后的乔泽一直盯着坐在上面的二人不曾放过,他没有一刻不后悔那日给乔昀下药的,若是这人换成了自己,怕是此时坐在那人身旁的就不会是乔昀那个小蹄子了吧! 乔泽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着,恨不得将乔昀那张娇俏的小脸挠烂。 王氏不赞同地扯了一把乔泽的衣袖,如今那人有摄政王殿下庇佑,他们还是少惹为妙,免得给自己徒增麻烦。 现在的王氏一心只想乔昀赶紧嫁出去,不要再让那个摄政王日日去府里了,也现在一看见南沚腿肚子就忍不住得哆嗦,吓也吓死了。 “皇上驾到……” 随着进来一个身穿凤袍的少女,满身明黄,一头黑发由凤冠束起,模样儿虽未长开,却是有五分南沚的模样儿。 众人每每瞧见小皇帝,都会忍不住腹诽,真是谁养大的孩子像谁,好好的一个小孩子生生被南沚那个冰疙瘩养成了小冰疙瘩。 “恭迎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上官昭话虽是对着下面的人说的,可目光却是一直在乔昀身上徘徊。 这男子一脸的淡然,举手投足也带着几分与世隔绝的素雅,只瞧面相,倒不似个心机深沉的。 又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乔华仁,上官昭决定自己还得再观察观察,那个老狐狸的儿子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乔昀与皇上之间只隔了一个南沚,这让乔昀僵着身子很不自在。 天子脚下,他可不敢再像刚刚那般吃吃喝喝了。 南沚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乔昀的手心,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昭儿是个很随和的孩子,你无需拘谨。” 乔昀自是知道皇上的名讳,南沚这般称呼皇上,看来她们关系不一般。 有了南沚的话,乔昀才微微放松了些。 皇上刚到不一会儿,云国使臣也踩着时辰到了。 刘敏和沐晨带着九皇子云玉进来时,众人才将目光从乔昀身上挪开。 “云国使者刘敏见过凤国陛下。” “云国使者沐晨见过凤国陛下。” “刘大人和沐将军一路辛苦,不知这位是……” 上官昭不解地看向刘敏身后,那人分明是个男子,只是她在接到云国皇帝的信时,上面并未写还有第三个人会来啊! 刘敏无奈地朝上官昭拱了拱手,低声道:“这位是我云国九皇子,因慕凤国好春景而来,倒是没来得及知会陛下一声,实在是外臣的不是。” 刘敏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上官昭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是如此,那便再为云九皇子添个座儿吧!” “不用,我与沐晨姐姐一起就好。” 云玉不等侍人去准备,忙开口道。 众人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云九皇子是为了沐将军而来啊! 沐晨面上一僵,不由得抬眼去看上首处的女子,只见她正在给身旁的男子倒水,好似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似的。 “也好。” 上官昭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再添桌子了。 “凤国陛下,这是我云国此次送给凤国的礼单,还请凤国陛下过目。” 刘敏这才将手里的礼单双手奉上,待有人接过之后,她才带着沐晨和云玉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 “云国皇上客气了。” 上官昭假意瞧了两眼,便将那礼单递给身后的人收好,自己则是又与刘敏客气了几句。 南沚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好似她眼中只有身旁的男子似的。 刘敏闪着精光的眼睛在上官昭和南沚身上转了转,好似要看出些什么来。 “今日乃是为迎接云国使臣才举办此宫宴,诸位爱卿无需拘谨。” 上官昭言毕,又对着刘敏几人道,“我凤国为迎接诸位特准备了歌舞,还有凤国的特色美食,几位自便。” 说着,一群身着青衣的舞者便陆续走上大殿。 “姐姐……” 上官昭对着南沚小声唤道,语气里略带几分不满。 这个表姐也真是过分,有了夫郎便是连妹妹也不要了。 “昭儿做得很好。” 南沚这一句话才换来了小皇上几分笑颜,得了表姐的夸奖,能让上官昭高兴一整晚。 “姐姐……” 上官昭又对着南沚挤眉弄眼起来,南沚瞅了她一眼,见她不停地对着乔昀努嘴,才明白了这个小丫头的意图。 “昀儿,你给昭儿倒一杯果酒吧!” 南沚好笑地睨了上官昭一眼,这才转身对着乔昀道。 乔昀耳尖一红,却还是乖巧地站起了身。 “圣上请用。” 乔昀一板一眼地垂眸道。 上官昭不满意地扁了扁嘴,对着乔昀说道:“姐姐是昭儿最亲的人,昀儿哥哥既是姐姐的未婚夫君,便随姐姐一般唤我昭儿便是。” “臣子不敢。” 乔昀可没有胆大到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昭儿,昀儿甚少出门,你莫要吓坏了他。” 南沚可见不得乔昀为难,忙将人拉回自己身边。 “姐姐还真是偏心,昭儿不过是想和未来姐夫亲近亲近,姐姐也舍不得吗?” 上官昭酸溜溜地埋怨着,在没有这个男人之前,姐姐可处处都是以她为先的。 “你倒是还跟你姐夫吃起醋来了,日后多一个人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 南沚好笑地点了点乔昀放在桌下的手背,满脸的宠溺。 这一切落在刘敏眼中,都使她蹙眉不解。 圣上命她来打探凤国摄政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定是做了要离间她们的准备。 第七十章 初露锋芒 可她瞧着,这二人分明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嘛!哪儿有什么功高盖主和畏惧权臣? 难不成他们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刘敏决定再观察观察,若是南沚一心为了凤国和这小皇帝,而小皇帝又极其信赖南沚的话,这凤国便攻不得。 乔昀因着南沚的一声“姐夫”而羞得不敢抬头,可遮挡着的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南沚,谢谢你! 琴声渐歇,众人的目光都从那些个舞者身上挪开,上官昭也立马坐直身子,不敢再赖着南沚撒娇。 “刘大人以为这舞与你云国相比,如何?” 南沚嘴角微微勾起,她可是没有错过刘敏那一直盯着她的目光。 见安静了一晚上的摄政王终于开口了,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凤国豪放,云国内敛,各有特色。” 刘敏忙抱拳答道。 南沚目光一转,忽得看向她身后的云玉。 这凤云二国交好,云玉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南沚不得不多关注他几分。 “云九皇子以为如何?” 忽然被点名的云玉猛得愣在那处儿,见那一张俊脸正盯着自己瞧着,不由得红了耳尖。 云玉暗恼自己不争气,见人家长得漂亮就忘了礼数,真是丢脸。 为了挣回面子,云玉只好硬撑着说道:“凤国舞蹈别有一番风味,但本殿还是更喜欢我云国的歌舞。” 云玉没什么心机,满心都是不能丢了云国的脸,却不知他这样一说,倒是叫凤国众人下不来台了。 底下立马传来一阵抽气声,这小皇子倒是狂妄的很,竟敢坐在她凤国皇宫的大殿上说凤国不如云国,这不是要惹得两国相斥吗? 南沚不怒反笑,那笑容也不禁看呆了众人。 “既是如此,那不妨请云九皇子来上一舞,也让我凤国朝臣瞧瞧,到底是不是云九皇子在吹牛呢!” 南沚的话让刚刚那些个还气愤不已的老臣舒了一口气,她们真是多虑了,这个摄政王殿下何时会落了旁人的下风呢? 坐在南沚旁边的乔昀抿了抿唇,无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悲戚。 都说摄政王南沚从不与男子多言,她今日这般,可是看上了那小皇子? 如果凤云联姻,倒是合了两国圣上和百姓的心意。 这般想着,乔昀忽然觉得面前的佳肴都不香了…… 云玉俏脸一红,自己冲动之下所言,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此时的云玉可以说是骑虎难下,无论这舞他跳不跳都不一定能落得了好。 只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云玉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哼!跳就跳。就怕本殿愿意一舞,你凤国却无人能为本殿伴奏啊!” 云玉素来是个机灵的,他也想看南沚的难堪。 南沚淡笑不语,将目光落在人群中独自饮酒的八王女上官鸣身上。 八王女上官鸣闲云野鹤,不问朝堂,算是皇族中活得最为潇洒自在的一个了。 上官鸣最喜舞文弄墨,对各国舞曲皆十分熟悉。 被南沚的目光盯得紧了,上官昭无奈起身,坐到琴前。 “那本王便为九皇子弹奏一曲吧!” 云玉万万没有想到,这凤国宫宴之上竟还真的有人会弹奏他云国的曲子。 “皇子以为《花间错》如何?” 见云玉站在那里发呆,上官鸣只好问道。 这《花间错》乃是云国最受追捧的曲子,整个云国能弹好之人亦是屈指可数。 云玉盯着面前那年轻女子,默默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竟是相信这人是会弹的。 “铮……” 琴声响起,唤回了云玉的思绪。 甩袖起舞,这云玉不愧为皇子,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南沚看着殿中配合默契的二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落在乔昀眼中,只换得小人儿更深的苦涩。 皇子身份高贵,才貌无双,就算她喜欢也无可厚非吧! 乔昀心中忽得燃起一抹怒火来,她明明才说要娶了自己做正君,又怎么能够看着别的男人发呆呢? 难不成那个皇子来做她的侧君不成? 又或者,她想让那皇子做了正君,自己降为侧君。 乔昀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以至于在云玉站在大殿之内挑衅时,他竟主动起身应下了云玉的挑战。 南沚意外地看向身旁的小人儿,上一世他着一袭碧衣翩翩起舞的模样儿她到现在都记得,不想这一世的乔昀也是一个才艺双全的人儿。 “你是谁?” 云玉蹙眉看向那白衣公子,他一进门时就瞧见这个男子了,这男子一直坐在凤国摄政王南沚身侧,想来应该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乔昀。” 乔昀站在那里,直视着面前的小皇子,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南沚的。 云玉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南沚,若是这人的身份还算不低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跟这人比试一番。 “昀儿是我凤国丞相家的嫡长子,亦是本王未来的王君。” 南沚声音清朗,字正腔圆,这还是她第一次当众宣布自己与乔昀的关系。 乔昀心头一软,刚刚的酸涩也淡去许多。 “未来的摄政王君,那本殿便拭目以待了。” 云玉收了广袖后便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下,等着看乔昀的表演。 乔昀抿了抿唇来到殿中,垂眸瞅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八王女,还不等他开口,南沚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可不想让别的女子陪自家男人琴瑟和鸣,更何况,南沚有意撮合八王女与云国九皇子,也不好让上官鸣替乔昀抚琴。 同样一袭白衣的南沚来到琴边,勾唇道:“本王来为昀儿伴奏。” 上官鸣起身,朝南沚行了一礼便退了回去。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这还是他们的摄政王殿下吗? 乔家公子到底给九千岁灌了什么汤,竟惹得她主动为他弹奏! “《凤求凰》如何?”南沚问道。 “好!”乔昀答道。 二人一坐一立,一琴一舞,竟是无比和谐,周围的人皆看呆了去,就连一向看不上乔昀的乔泽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忘记了妒忌。 第七十一章 天作之合 这乔昀平日里在府中装得一副老实模样儿,不想竟有如此本事,他倒是隐藏的好。 英英妙舞腰肢软。 章台柳、昭阳燕。 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 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 逞盈盈、渐催檀板。 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柳腰轻·英英妙舞腰肢软》——宋代:柳永) 琴声停,舞步驻,二人遥遥相望,眸中满是深情。 众人早已被这琴这舞吸引的忘记了呼吸,便是一直傲娇的云九皇子也不得不承认乔昀这舞跳得的确很好。 “云九皇子以为如何?” 没想到南沚会问自己,云玉一哽,然后不情不愿道:“不错。” “凤云二国的舞蹈各有春秋,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此番比较,也算是为了两国文化交流做了铺垫。” 南沚起身,朝乔昀伸出手,二人一道儿坐回皇上身侧。 云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交握的手,自己藏在桌下的手也忍不住揪了揪。 乔昀可真幸福,有人愿意为他下殿抚琴,还愿与他携手并肩。 而自己,一路追随那人至凤国,却也没得了她一个好脸色。 这般想着,云玉忍不住朝身旁的沐晨看了一眼,眸中满是哀怨。 沐晨则好似没看见那小人儿的目光似的,只顾得低头饮酒。 “摄政王殿下和乔公子当真是天作之合啊!” 一旁的刘敏终于开口道,她怕自家这个小皇子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出什么麻烦来就不好了。 “那是自然。” 南沚也不客气,反倒顺着刘敏的话道。 “呵呵……” 刘敏干笑一声,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如今这般瞧着,这凤国摄政王殿下倒不似传说中那般冷漠无情,最起码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君就是极好的。 有了云玉和乔昀在前,剩下的人便再也无心展示自己。 那些个未出阁的男子此时倒是都将目光盯在了南沚身上,这样的摄政王殿下,如何能让人不喜欢? 月上柳梢头,夜色渐深。 酒酣饭饱的众人看出了今日里摄政王殿下的不一样,也都大着胆子闲聊起来。 最为热闹的便是乔华仁一桌,众人皆举杯前来祝贺,言她的长子给她长了脸面。 乔华仁一一回敬,通过今日里乔昀一番作为,她心中也欣慰了不少。 即便在吃食上委屈了那孩子,好歹那夫子还是尽职尽责的。 只是乔昀那一舞,不禁让乔华仁想起了乔昀的生父杜音。 杜音嫁给乔华仁时陪着她吃了许多的苦,二人也算得上是患难夫妻。 乔华仁心中感激杜音一路相伴,也许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不想那男子是个没福气的,在生下乔昀后便去了。 在一起的时日虽不及王氏长久,可乔华仁却是心中一直记挂着杜音。 可以说,杜音就是乔华仁心头的朱砂痣。 想当初,杜音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因着读书多,又太有主见,才会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下嫁给一无所有的乔华仁。 如今的乔昀倒是有了几分杜音当年的模样儿,这让乔华仁在酒过三巡之后,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人儿。 “音儿,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乔华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抬手又要去倒,却被身侧的王氏拉住了手腕。 “妻主,酒多伤身……” 王氏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旧有着不俗的姿色。 乔华仁盯着王氏,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挥手,又自顾饮起酒来。 她本以为,王氏出身大家,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却不想他竟背着自己虐待她的儿子,这让乔华仁失望极了! 她看错了人,一错就是十几年啊! 苦了她的儿子不说,还惹得自己日日愧疚,却又无法补偿。 王氏讪讪地收回手,也不敢再拦着乔华仁。 他知道近日里妻主对他十分不满,已经好久都未去过他的院子了。 王氏红着眸子不敢抬头,一旁的乔泽也不曾发现,他这一晚上都在盯着南沚瞧,想来也是看不见自家爹爹的苦楚吧! 此时最遗憾的人莫过于三王女上官煊,她还不知乔昀有如此本事,那个总是软软糯糯不吭声的小公子,原来也是一个大家闺秀。 只是那人现在已是摄政王的未婚夫君,上官煊自是不敢再想。 南沚生父与先皇乃是嫡亲姐弟,所以南沚与上官昭最是要好,像剩下那些个王女,南沚甚少与他们打交道。 其实要论起来,南沚还得唤几位王女一声皇姨呢! 自一曲舞毕,南沚的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乔昀。 乔昀心中暗喜,总算是将那人的目光从小皇子的身上拽了回来。 此时再想想,乔昀竟有些后怕。 一个不爱出风头的男子,为了心爱的女人竟也真的豁了出去。 “沚姐姐,你觉得昀儿和那云国九皇子谁更胜一筹?” 总是与世无争的乔昀忽得就想知道南沚心中的答案,若是她不亲口说出来,这件事便会哽在他喉间,难受不已。 “嗯?” 南沚不解地看向那小人儿,之间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又深不见底。 “自然是昀儿。” 南沚忽得笑出声来,她就说这孩子怎得忽然那么爱争强好胜了,原来是吃醋了。 这样的想法让南沚十分欢喜,她的昀儿总是这样直白。 抬手捋了捋乔昀耳鬓的碎发,南沚的笑让小人儿如沐春风,一双黝黑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只是这二人脸上的笑容太过明媚,使得旁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瞧几眼。 “沐晨姐姐素日里不是滴酒不沾的吗?怎的在凤国皇宫礼倒是一杯接一杯地不停喝着?” 云玉盯着沐晨那张微微泛红的脸好奇地问道,心中却是想着,许是这凤国的酒真的比云国好喝。 一只白嫩的小手去够沐晨眼前的酒壶,却被沐晨抬手拦下。 “殿下是男子,不能饮酒。” 沐晨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醉意几分苦涩,端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第七十二章 撮合 男儿不得饮酒。 呵呵…… 自己又何尝不是男儿身,可这世间女子要做的事情他做了,男儿家要做的,他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如何能入了那人的眼? 云玉小脸一红,心里美滋滋的。 沐晨姐姐这是在关心他吧? 真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她总算看见了。 见沐晨又要倒酒,云玉忙双手夺了过来。 “沐晨姐姐,酒多伤身,莫要再喝了。” 说着,云玉乖巧地给沐晨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显得异常贤惠。 一旁的刘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皇子还真是执着呢! 可依她一个局外人来看,这明显就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沐晨也不再坚持,任由云玉换了自己的酒杯。 云玉虽说骨子里有几分皇家的高傲,但这孩子却是个胸无城府的,单纯善良,是个难得的好人儿。 只可惜沐晨并未生得女儿身,只好辜负了他错付的深情。 沐晨眼中闪过的愧疚看得云玉心里难受,他好似知道,她要拒绝他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可怜巴巴地收回手,云玉不敢再看沐晨,只好装作要喝茶般地双手抱住了已经冰凉的茶杯。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人生本就无常,这一场宴席,有人欢喜有人忧,众人各怀心思。 小皇帝恼南沚有了夫郎忘了妹妹,非要缠着她晚上宿在宫里。 南沚拗不过她,便只好先送了乔昀回府,又重返宫中。 偌大的床上躺着两个人,说起来南沚已经好多年不曾与上官昭同床了。 “姐姐,你很喜欢乔家大公子吗?” 上官昭凑到南沚耳边,双手托着下巴问道。 南沚挑了挑眉,看向上官昭,她总觉得这孩子似乎对乔昀有敌意。 “喜欢。” “唔……那乔公子喜欢姐姐吗?” “喜欢。” 南沚无端的自信让上官昭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她倒是也不知道矜持一点儿。 其实上官昭也不是不喜欢乔昀,她只是担心乔昀别有用心,利用了南沚。 “姐姐就这么相信乔大公子吗?” 南沚这会子似乎才看出乔昀的心思,她平躺着看向头顶的床幔,轻声道:“昭儿,这世上若说对我最好的人,也无外乎就是你和昀儿了。” 南沚的意思很明显,在她心里,她对乔昀的信任就和对上官昭一样。 “可昭儿担心……” 上官昭毕竟还年幼,也看不出乔昀有什么不对来,却又怕有人护借此伤害了南沚。 南沚一把拉过上官昭,将被子裹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肚子。 “不用担心,昀儿不会伤害我的!” 乔昀为了南沚经受十世流离之苦,又怎会舍得伤害她呢?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背叛南沚,乔昀也不会。 他注定了是为她活着的,南沚可以毫无缘由地相信他。 南沚既是信他,上官昭自不会再多言其它。 “那姐姐觉得云国使臣此番为何而来?” “打探虚实罢了!” “姐姐的意思是说那云国皇帝要挑拨我们君臣关系?” 上官昭自幼学王之术,这些个东西自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或许是有那样的打算。” “那便由她去吧!” 上官昭不在意地扁了扁嘴,她才不会因为别人的挑拨就跟姐姐隔了心呢! “只是此番若想与云国和平共处,只靠你我二人一心还不够。” 南沚说出自己的打算,她得为着凤国百姓负责才是。 “那还要如何?”上官昭又爬起身子问道。 “联姻。” “联姻?” “是。” “可是,姐姐……昭儿才十一岁啊!” 上官昭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瞪向南沚,姐姐她该不会这会子就要给她娶夫郎了吧? 怪羞人的! 南沚好笑地点了点上官昭的额头,道:“这么多皇族,怎的就非得要你一个小娃娃娶了!” 上官昭这才放下心来,捂着额角看向南沚道:“姐姐的意思是要哪一位皇姨与云国联姻呢?” 南沚抬手冲上官昭比划了一个“八”,八王女的性子与云玉最是适合,这二人以后可是过得最潇洒自在的一对呢! “可八皇姨她能同意吗?” 上官昭那几个庶出的皇姨,也就老八还算得上是最出色的,若是真的娶了云国的哪个皇子,也不算辱没了人家。 可就怕她那个闲云野鹤的八皇姨不答应啊! “那就需要咱们撮合撮合了。” “撮合?” “是啊!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云国皇子在这里吗?” 上官昭不赞同道:“姐姐,可昭儿却觉得那云九皇子似是对那个沐晨将军有好感呢!” “他们不合适。” 沐晨男扮女装,又如何能娶了云玉呢? 若沐晨真是女子,南沚也绝不会拆散了他们。 如今正好撮合了上官鸣和云玉,也算是解救了沐晨,两全其美! 上官昭扁了扁嘴,心中虽有疑惑,却是没有再问。 姐姐如此笃定,想来必是知道了什么,她也乐得听南沚的。 为了撮合上官鸣和云玉皇子,素来不喜热闹的南沚也总是想着法子约着几个年轻的女子一道儿陪着云国使臣外出游玩,而这个陪同的主要重任自是交给了上官鸣。 本就是天定的缘分,只待郎有情女有意,便可成就一段佳话。 头两日南沚也会假意陪同,后来瞧着乔昀脸色愈发难看,南沚便也不敢再多出现在那云国小皇子面前。 这日南沚刚刚下朝,便遇见了等在宫门口的沐晨。 “摄政王殿下。” “今儿沐将军怎的没同他们一道儿去城外,倒是有兴致在此处游玩?” 南沚本不是这个时代府女人,对于一个男扮女装的将军她不仅没有丝毫的厌恶,反倒是打心眼里佩服。 前世的花木兰和穆桂英那不也都是女中豪杰吗?这里的男子又比她们差了什么? “末将是奉命等在此处,有要事与摄政王殿下细说。” 沐晨一脸的严肃,来凤国近半个月了,他们也都瞧得清楚,只要有摄政王南沚在,这凤国便动不得,只能示好,以求两国交好才是正途。 第七十三章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所以在接到云国密报的时候,刘敏便和沐晨商量着,此事还是先告知于南沚再说,没得被人挑拨了两国关系,使得云凤大动干戈,倒叫旁的国家得了好处去。 南沚似乎也瞧出了沐晨眼中的紧张,便点了点头,直接邀请沐晨上了她的马车。 怕隔墙有耳,一路上沐晨都不曾开口,只是紧绷着身子坐在那里,显得有些紧张。 见沐晨一直盯着桌上的点心发呆,南沚便将那点心盘子往前推了推。 “昀儿平日里最喜这些甜食,下人们便日日都备着,沐将军若是不嫌弃也尝尝我凤国的糕点,看看是否能入了将军的眼。” 猜想着男子大都经受不住糕点的诱惑,南沚也不觉得有什么。 依着以前的性子,沐晨自会直接拒绝。 可今日里不知为何,他竟破天荒地拈起一块来。 轻轻咬了一口,一股子香甜之味沁入心脾,让沐晨心中又酸又涩。 她果真是个极宠夫郎的人! 不愿这个小将军觉得尴尬,南沚也不看他,只眯着眼睛假寐。 沐晨咽下一块点心,又抬手去拿另一个盘子里的,好似在她面前,他才能像个男儿家。 南沚一路将乔昀带进摄政王府的书房,待房门关上,沐晨才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这附近有人轻微的呼吸声…… “沐将军无需介意,暗处都是本王的人。” 那些个暗卫都是南沚母王在世时就养着的,皆是可信之人。 沐晨这才微微放松,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南沚。 南沚接过信带开,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她前几日也收到了消息,最近有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进了京城,她还没查出那幕后之人要做什么,云国竟已将消息送了来。 南沚不知该不该相信云国,若是那些东西正是云国的作为,那沐晨的此次作为又是为了什么? 若此事云国也不知情,那这又是何人所为?目的又是什么? 答案仿佛昭然若揭,又好似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放下手中的信,南沚眯着眼睛看向沐晨。 这男子眸子里满是忠心,想来也是个忠厚之人,可若他真有害人的心机,那倒是相当的可怕。 沐晨被南沚看得有些气恼,她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怀疑他云国在搞鬼? “殿下可是不信末将?” 沐晨的语气里多了三分冰冷和五分失望,他以为她最起码不应该怀疑自己的。 “将军的为人本王自是信得过,只是不知云国这是何意?” 南沚伸出食指点了点桌上的信,盯着沐晨的眸子问道。 “云凤两国交好,谁最害怕?我云国陛下之所以选择与凤国做友而不为敌,正是因着摄政王殿下您。” 沐晨不愿欺骗面前这女子,他本也没打算瞒着她。 “如此说来,倒是有人等着我们鹬蚌相争,他们渔翁得利啊!” 南沚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心中的疑惑瞬间全部都有了答案。 “殿下所言甚是,末将也以为如此。” 听南沚如此说,沐晨心里才好受了不少。 “既是如此,那本王便等着他们动作了。” 南沚随意地靠向身后的椅子,满脸的不在意。 沐晨担忧地看向那女子,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本就是一面之交,人家不信自己也是应当的。 “多谢沐将军相告,回去转呈归国皇上,本王与圣上十分愿意看见凤云二国交好,若是能将云九皇子嫁于我国联姻,那便是使得我们亲上加亲了。” 南沚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她有意当着沐晨的面提及联姻之事,就是想看看他作何反应。 沐晨微微一怔,抿了抿唇道:“此事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九皇子乃我云国圣上最宠爱的孩子,若是要他远嫁凤国,怕是陛下难允。 沐晨心中划过一抹酸楚,这人莫不是看上了九皇子? 凤国小皇帝年幼,若是真的联姻,那九皇子便也只能嫁给摄政王南沚。 面前这个女子,瞧着倒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忽略掉心头的那抹不悦,沐晨竟想要帮帮南沚。 若是她真的喜欢九殿下,那他不介意助她抱得美人归。 “也罢!婚姻之事不得强求,需得你情我愿才是。” 莫寒似乎已经清楚了沐晨的为人,出身武将世家,心思总是单纯些。 “既是无事,那末将先告辞了。”沐晨站起身,朝南沚抱了抱拳,临转身前又道,“那些东西危险异常,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沐将军关心,本王自有计较。” 那些人的目的不过就是要离间凤云二国,既是东西已经藏到了京城,那她就将计就计,等着就是。 “来人,备车入宫。” 南沚利落地起身,这事儿她还是得先知会皇上一声,没得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 “公子,摄政王殿下已经着人来说今儿不过来了,您怎的还坐在这里守着呢?” 阿雪扁着小嘴儿看向乔昀,他家公子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日了。 这段时日有了南沚的照拂,阿雪明显胖了一圈,一张小脸儿圆鼓鼓的,看着特别喜人。 只是这会子乔昀却是没心情逗弄阿雪,他满心想着的都是那个女人。 “阿雪,我现在每日里都像是在做梦般,你说,会不会哪一日梦醒了,咱们还是过去那样的生活。” 以往没有南沚的时候,乔昀也没觉得生活苦过。 只是自从遇见了她,他知道了何为幸福,便不想再回到过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的确如此。 “怎么会呢?公子,您又在胡思乱想了。若不然,您掐掐阿雪,看看疼不疼?若是疼了,那便是说明现在不是在做梦。” 阿雪伸出那只长了些肉的手放在乔昀眼前,等着他下手掐自己。 “噗……” 乔昀轻笑一声,无奈地拍了拍阿雪的手。 “惯会胡闹。” “公子不是担心这是在梦里嘛!其实,有时候阿雪也会担心,可那些好吃的吃到嘴里,阿雪便信了,这一定不是做梦,不然那些东西怎么会那么好吃!” 第七十四章 嫁妆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阿雪一想到那些个好吃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摄政王殿下简直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日后谁再敢说她半个不字,他阿雪定会和那人拼命。 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唉!” 乔昀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和南沚在一起后,他便总是这般患得患失的。 “唉!” 阿雪也学着乔昀的样子叹了口气。 乔昀挑眉看向阿雪:“你叹什么气?” “那公子又在叹什么气呢?”阿雪鼓着小嘴儿问道。 “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懂。” 乔昀宠溺地点了点阿雪的额角,被这小家伙的可爱给逗笑了。 阿雪噘着嘴揉了揉额角,不满地控诉道:“阿雪也才只比公子你小了一岁,怎么就是小孩子了。” “是,我们的阿雪长大了,日后待我给你寻个好妻主嫁出去,看你还气不气我了!” 乔昀假意嗔怒地瞥了阿雪一眼,阿雪立马乖巧地凑过来,蹲到乔昀身旁撒起娇来。 “公子你可不能不要阿雪,阿雪要一辈子服侍公子。公子到哪里,阿雪便跟到哪里,阿雪不要嫁人。” “你呀!我自是不舍得将你远嫁的,倒是你好好表现,让沚姐姐为你寻个王府的好人儿嫁了就是,我们也能日日见面。” 阿雪单纯,乔昀自是不会将他嫁给外面那些个女子。 可若是南沚看上的人,人品定是差不了的。 想到南沚,乔昀脸上笑容又逐渐淡去。 他虽不懂朝政,可看着南沚的意思,怕是准备要与云国和亲了。 自古以来,两国交好用的最多的法子便是和亲。 只是皇上年幼,若是真的有云国皇子嫁到凤国来,那人怕是会看上她啊! 再想到这段时日南沚只顾得陪着那个云国小皇子,甚少到乔府来,乔昀心里头就更堵得慌了。 阿雪噔噔蹬蹬地跑开,不一会儿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过来。 “公子,这是摄政王殿下今儿中午着人送来的梅子汤,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 中午的时候公子不想用膳,这梅子汤便也一直放着。 阿雪嘴馋偷偷尝了一小口,好喝得他差点儿将舌头吞下去。 乔昀收回目光,看向那一碗泛着酸甜气的梅子汤,好似刚刚的愁闷也跟着散去不少。 “你也去盛一碗吧!” 乔昀接过碗,对着阿雪说道。 阿雪满脸喜色地朝乔昀道了谢,小跑着朝灶房而去。 乔昀轻笑着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梅子汤入口酸甜,倒是开胃,惹得乔昀也起身跟着去了灶房,此时的他终于觉得饿了。 …… 五月初八,凤国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铺十里红绸,亲迎乔相嫡长子为正君。 众人只道是这一对才子配佳人的戏码真是令人艳羡,殊不知,世家子女背后的艰辛也一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起气来。 一袭大红嫁衣的乔昀坐在轿中,此时的他还有些浑浑噩噩,难以置信自己真的要嫁于那人为正君了。 轿子外面时不时传来阿雪“咯咯咯咯”的笑声,摄政王府正在外面撒糖,爱吃的阿雪总忍不住跟着捡上几颗。 轿子的窗帘忽得被人掀开,阿雪神秘兮兮地扔了一颗糖到乔昀手上。 “公子,你先吃一颗喜糖垫垫肚子,可甜了。” 阿雪实在是太满意自家公子找的这个妻主了,选的糖都那么好吃。 乔昀低声一笑,捏着那糖藏在袖中。 老人儿都说大喜之日吃东西不吉利,他可不想给南沚招来祸端,便是饿上一日也不打紧的。 喜乐声漫布整个京都,路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摄政王殿下。 都说摄政王殿下冷暴无情,可瞧着那模样儿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啊! 路边未嫁的男子一颗芳心都落在了那骑在马上一袭红衣的女子身上,都恨不得自己才是轿子里的那个新嫁郎。 南沚一脸的平静,丝毫不像要成婚的人,脸上也看不到半丝喜悦。 身后跟着的几个王女面面相觑,不知这摄政王殿下又要作什么妖,她不是挺喜欢乔家那个小公子的嘛! 上官鸣在南沚身后扁着嘴,她最近陪那云国使臣和那个任性刁蛮的云国小皇子也是精疲力竭,这会子还要陪南沚来迎亲,指不定等会儿还得替她喝多少酒呢! 身后人的哀怨南沚丝毫不见,此时她满心都是那轿子里坐着的人。 今儿本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也不知那事儿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南沚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出手干预了,不然也不能有意让人钻了空子,利用到她的婚事上来了。 摄政王府的下人们还在不停地往两边撒着铜板和糖果,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一个颤颤巍巍的乞丐被人挤得摔倒在地,刚好撞到了乔昀的一箱嫁妆。 人群中先是一片安静,而后立马沸腾起来。 本以为那乞丐触了摄政王殿下的眉头要倒大霉,不想她这一摔,竟摔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那红绸子绑着的箱子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嫁妆? 嫁妆里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分明就是“火”“药”和刀剑啊! 摄政王殿下莫不是要谋反? 这个念头一出,街道两旁的百姓迅速逃离,生怕宫变会连累了自己似的。 “这……” 几位王女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看向南沚。 南沚她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难道还不够吗? “不知九千岁这是何意?” 尽管身心俱疲,眸中也有对南沚的惧意,可上官鸣还是大着胆子问道。 就算要了她上官鸣的性命,她上官家的江山也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上官鸣此番一开口,剩下的几位王女也都大着胆子站在了上官鸣身后。 虽说她们只是皇室里的庶出王女,却也容不得旁人动摇她们上官家的江山。 南沚心中对这几位王女的做法十分满意,总算皇室里没有白养着她们。 “本王若说,此事与本王无关,你们可信?” 南沚还是一脸的淡然,丝毫不见惧意。 第七十五章 与南沚无关 上官鸣一怔,心下比较几番,她也觉得南沚没必要如此。 若说南沚想要这江山,又何必等着小皇帝长大,羽翼已丰呢? 早在先帝刚薨逝时,她直接夺了这江山不是更容易些? 紧绷的身子略微放松,上官鸣将眸子转向那轿子里的男子,意思不言而喻。 这嫁妆既是乔昀的,南沚不知情也情有可原。 那么,此事与乔家必脱不了干系。 乔华仁莫不是要造反? 还不待上官鸣想清楚,两队御林军已经出现在她们面前。 轿子里的乔昀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感觉到轿子好像停了下来。 爱看热闹的阿雪早就去看过那箱子,他本还想训斥那乞丐两句,不该在自家公子大婚这日惹了晦气。 可在看见那箱子里的东西时,阿雪也吓了一跳。 明明应该是家主给公子的嫁妆,怎么会变成那些个吓人的东西? “阿雪,轿子怎么停了?” “公……公子,不好了……” 阿雪哽咽着说道,这大喜的日子里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那些个东西出现在公子的嫁妆里,整个乔家怕是都要完了。 乔昀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阿雪这样的声音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直接掀开轿帘走了下来,当那红木箱子里的东西出现在乔昀面前时,乔昀提着的心便再也落不下来了。 御林军正站在南沚面前,乔昀则是抬眸看向那个女子,见她一脸的淡然,他忽得心中一痛。 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啊! 世人见不得她南沚好,便要嫁祸她谋权篡位? 小跑着来到南沚的马前,南沚立马跃下身来接住乔昀的身子。 “此事我来解决,你回去坐着。” 南沚附在乔昀耳边轻声说道。 乔昀却是咬着唇摇了摇头,东西出现在他的箱子里,他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此事与南沚无关,你们不能带走她!” 乔昀忽得挡在南沚身前,不让那些个御林军靠近她。 南沚心中一软,便是这个小傻瓜这样地爱着“南沚”,才会给自己招来那么多的灾难啊! 乔昀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让乔昀一心想着的人来,尽管知道自己此时才是那个女人,可她还是羡慕。 “还请乔公子让让,属下等奉皇命前来,此事必须要有人承担才是。” 御林军统领所说的这番话是皇上让的,她虽不解皇上为何特意有此交代,却也不敢不遵命。 “既是如此,这是我的箱子,与南沚无关,你们要带,便将我带走吧!” 乔昀仍旧固执地挡在南沚身前,一动也不动。 “属下冒犯了!” 御林军统领暗道皇上的未卜先知,圣上说了,若是出事,就只带走乔家公子就是,让摄政王殿下自己去面圣。 乔昀刚要跟那些人离开,手腕就被南沚紧紧拉住。 “此事与你无关,你先回王府等着我,待我去见过皇上之后就回府找你。”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不明白上官昭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将自己抓到牢里来引来那通敌之人吗?怎的又要抓乔昀进去? 乔昀一个弱男子,怎么能进那种地方? 乔昀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抚上南沚的手。 “沚姐姐无需担心,昀儿清者自清,自是不怕什么的。只是此事出在昀儿的嫁妆里,又如何能让沚姐姐替昀儿背了这黑锅?昀儿相信,皇上和沚姐姐定能查出真凶,还昀儿一个清白。” 乔昀想,若是真有人想要害南沚,那便由他来替她挡过这一劫吧! 他这条命本也是她救下来的,能得她喜欢,他早已无憾。 “乔公子所言极是,九千岁还是先去见圣上吧!” 上官鸣忙在一旁说道,由乔昀来担下这些自是最好的,便是有人栽赃,也不会连累到南沚。 乔昀使劲儿甩来南沚的手,大步跟着御林军离去。 一袭红衣在微风中缓缓飘扬,灼伤了南沚的心。 明明说好是她要保护他的,怎么最后又成了他护着她? “本王的王君若是掉一根头发,本王灭你们九族十八门。” 南沚灌着内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众御林军忙转身跪下。 “属下等誓死护卫摄政王君,至死不渝。” 皇上本也没说要将摄政王君关入大理寺,只说是先送到后宫去,也不知她们这是闹得那一出。 之前众人称乔昀为乔公子,是怕那谋反的事情连累到摄政王,毕竟他们还没成婚不是? 此时称他为摄政王君,一是摄政王殿下的在意与维护;二是这男子的大义凛然让她们感动。 便是女子,能如此有担当的又有几个? “先将所有的嫁妆送去摄政王府,封锁摄政王府,着工部和兵部的人同去检查,凡事有问题的箱子全部放在一起。” 南沚心中本就清楚箱子里有什么,只是旁人不知道,她也得装作不知情才是。 如今上官昭非得让乔昀替她“背锅”,这让南沚十分想不通。 牵过自己的白马,南沚一跃而上,也不等身后众人,直奔皇宫。 上官昭早已等在御书房,在听见御林军汇报之前的事情后,上官昭心里十分欣慰。 知道姐姐没有看错人,她也便放心了。 但凡今日乔昀有一丝退缩和推卸责任,上官昭都不会允许他进南家的门。 如今这般,皆大欢喜。 只是一想到待会儿南沚要来找自己算账,上官昭后脖颈子就有些冒凉风。 姐姐该不会一怒之下打自己吧? 应该不会,姐姐从小也没动过她一根指头。 那姐姐会不会不理她? 上官昭想着,自己还是对姐夫好一些吧! 这样的话,姐姐心情好了,也就不会与自己计较了吧? 南沚气呼呼地来到御书房时,上官昭正坐在那里批改奏折。 南沚站在殿门外,看着坐在那里的孩子,她忽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心性如何这世间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南沚似乎是明白了上官昭的良苦用心,一路一来的怒气也淡去不少。 再踏入御书房,南沚显得平静了许多。 第七十六章 不是说好了我来守护你吗 “姐姐……” 上官昭抬起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向南沚,忽得勾唇一笑,使得南沚再也说不出怪她的话来。 “为什么不按照我们说好的来?” 南沚来到上官昭面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问道。 “昭儿不舍得委屈姐姐。” 上官昭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原因是她想试探试探乔昀对南沚的真心。 可后面那个原因她不敢说,她怕南沚会恼她。 “可昀儿只是个无辜的男子啊!” “正因为姐夫是男子,昭儿才特意着人带了他来。姐姐若是入了牢房,必得去大理寺受苦。而姐夫不同,他是男子,又是身份高贵的男子,只需将他留在宫内,便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虽说是苦肉计,可上官昭也不舍得南沚陪她那样演戏。 更何况,没有姐姐陪在身边,上官昭总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反正总得有一个人暂且先担着这个谋反的由头不是? 一个男人总不至于要谋反吧? 所以,无论怎么说,乔昀都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以后不要再拿昀儿说事了。”南沚仍旧是不赞同上官昭的做法,但她此刻更想去见一见乔昀。 “昀儿在哪儿,我想见他。” “就在姐姐的院子里……” 上官昭委屈地扁扁嘴,自己还不都是为了她嘛! 哼…… 南沚头也不回地出了御书房,上官昭扁着嘴又继续看起奏折来。 本以为要被送去牢房的乔昀在到了那熟悉的院子里时,才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对。 瞧着南沚那副淡定的模样儿,莫不是这事儿她提前知道? 如今皇上派人带了他来,不仅不将他关起来,还让他在南沚的殿内歇着,这又是何意? 还不等乔昀想明白,南沚便匆匆赶了过来。 “沚姐姐……” “昀儿你没事儿吧?” 南沚抓着乔昀上下打量一番,见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 “先进去吧!” 乔昀被南沚拉着进了内殿,一对新人才算是坐到了一起。 大红色的衣裳映衬着乔昀的那张脸更加娇俏可人,南沚既是心疼又无奈。 “不是说好了,以后由我来守护你的吗?” “可昀儿也想保护沚姐姐啊!” “傻瓜。”南沚忽然正色道,“你就那么信我没有谋反吗?” “嗯。”乔昀点了点头,而后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就算沚姐姐真的起了那样的心思,昀儿也不会离你而去。” 乔昀早就认定了南沚,便是再也不会回头。 “你可知,这有可能会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若是必须要死人的话,那昀儿愿意替沚姐姐去死。” “还是那么傻。”南沚无奈一笑,将人儿圈在自己怀中。 就算他真的愿意,她又怎么会舍得呢? 若是这一生,能得一个人如此相待,便再无憾了吧! “沚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乔昀轻轻靠在南沚肩头,笃定地问道。 南沚面儿上一僵,而后羞愧道:“昀儿可是怪我毁了咱们的婚礼?” 这里的男子一生只得出嫁一次,这唯一的一次婚礼还被她搞砸了。 南沚想,也许自己该为乔昀多想想,不应利用今天…… 乔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沚姐姐做的是天下大事,昀儿虽不才,却也知没有国哪有家,若是今日里能助得凤国,昀儿这婚礼便是强过旁的男子许多。” 乔昀虽为男子,却是大仁大义,这叫南沚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有人怕我凤云二国交好,特意弄了那些个东西进京,欲挑拨凤云二国的关系。 皇上年幼,他们自是要从我这里下手。 而将那些个足以证明我造反的东西放在你的嫁妆里,便是不能置我于死地,也会毁了乔家,断了我凤国的半个臂膀。 昀儿,天下局势并非如我们所想象的那般好,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怕会民不聊生啊!” “凤云若是交战,那得利最大的便是启国,难不成……” 乔昀一惊,他自幼熟读诗书,自是知道战乱之下百姓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儿。 只是如此看来,启国也不似平日里那般胆小惧事啊! 三国明明可以和平共处,启国这又是为何? 似是看出了乔昀眼中的疑问,南沚解释道:“启国老皇帝怕是不行了!” 如若不然,启国又如何敢狗急跳墙。 若是凤云二国联手,在启国新君登基之时发难,内忧外患的启国难保不会易主。 其实,启国如此做也毋庸置疑,只有给其他两国找些麻烦,他们才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盯着自己的国家。 只是南沚气得并不是启国从中作梗,她是恼凤国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若是无人接应,那启国又如何能这般轻易将那些个东西运进京都来? “那沚姐姐准备怎么办?” 乔昀可不希望南沚替驾亲征,可皇上年幼,除了南沚还有谁有那般威信? 见乔昀一脸焦急,南沚忙说道:“无需担心,还没到那一步呢!如今的紧要任务是要找出那与启国勾结的大臣,以免夜长梦多。” 听南沚说不会出征,乔昀心里头才好受了些。 “沚姐姐,既是要找出那叛徒,昀儿便不能跟你回摄政王府。” 乔昀想要帮帮南沚,他不愿她什么都自己扛。 “什么?” 南沚气结,她真想扒开这孩子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自己都亲自来接他了,他还不愿意回去。 乔昀坐直身子,看着南沚一板一眼道:“不只昀儿不能回去,便是……便是乔府上下,也都得抓起来才是。” 乔昀咬着唇认真道,只有先将罪行扣到乔家头上,再派人暗中细细查看。 因为时间紧迫,那些人做事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为了掩盖罪行,那些个人自是还会再做些什么。 而最不希望乔家出来的,也就是那个通敌叛国之人。 将目标缩小,再来一一查验,总会有结果的。 “昀儿,你若身为女儿身,自是要接替你母亲的相位的。” 南沚不得不佩服乔昀的才智,只是如此,倒是委屈了乔相一家。 第七十七章 都是那个赔钱货害的 “昀儿宁可还是男儿身,这样便可以遇见沚姐姐,陪在沚姐姐身边。” 乔昀第一次当着南沚的面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喜得南沚一把就抱住了眼前的人儿。 “昀儿,我们洞房吧?” “可是……可是,这是在宫里……” “无妨,这个院子本就是我的。” “可……可现在是白天……” “无妨,这院子不会有人来的。” “可……可是,我还……” “可是,我等不及了。” “唔……” …… 乔家大公子在大喜的日子里被御林军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自是也逃不过乔家人的耳朵。 乔华仁听说从自家儿子的嫁妆里掉出那些个要杀头的东西之后,便一直坐立难安。 王氏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儿。 “哼!自己的嫁妆里有什么他能不知道?我看哥哥这是不知背着家里人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才害得自己入了狱。” 一直被王氏保护的太好的乔泽并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听说乔昀在大婚之人被抓,他竟还有些幸灾乐祸。 “闭嘴,那是你哥哥!” 乔华仁怒斥一声,心中也是不解。 乔昀的嫁妆明明是她亲手准备的,每一箱她都细细过目,根本就没见什么刀枪剑戟啊! “泽儿可没有这样的哥哥,都被御林军带走了,日后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一定呢!” 乔泽鼓着小脸儿继续说道,心里却在暗骂乔昀是个扫把星,出生便克死了生父,如今刚刚成婚,便在大婚之日干出这样杀头的事情来。 真是可怜了摄政王殿下一心要娶他为王君,若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般想着,乔泽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若是那个小蹄子出不来,他便央着爹爹将自己许给摄政王殿下做王君,自古便有兄弟二人同嫁一妻的惯例。 “你……”乔华仁气恼地指着乔泽,而后又看向王氏,训斥道,“哭哭哭,你还有脸哭,看看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妻主这是作何?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乔昀,妻主怎可将气都撒到我们父子头上。” 王氏停止了哭泣,顶着一双发红的眸子瞪向乔华仁,诉说着她的无情。 王氏可不是在为乔昀哭,他是担心乔昀的事情会牵扯上乔家,而连带着他们王家也一并遭了秧。 “好,好啊!哈哈……你们一个二个的可真是好……” 乔华仁怒极反笑,不愿意再与王氏父子待在一起,提步就往外走。 “妻主,你……” 王氏刚要叫乔华仁回来,门外便冲进来一队官兵。 乔华仁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王氏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乔泽看着娘亲和爹爹的神情,才从要嫁给南沚的梦中醒来,发现他们好像被乔昀牵连了。 “乔大人,我等奉皇上旨意,要带乔府上下走一趟,还请乔大人体谅。” 来人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有五分像南沚。 不过这人正是南沚一手提拔上来的,怕有人为难乔家人,南沚自是只敢让亲信前来带人。 乔华仁颤着身子扶住一旁的门框,缓缓跪在地上,却是没有为难来人。 “臣……领旨。” “来人,将府内所有人都带走,封府。” “乔大人,走吧!” 乔华仁好似一下老了十几岁,任由那些侍卫带着自己离开,头也未回。 这事儿颇有疑点,只是她还没有想明白。 身后传来乔泽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不,你们不能抓我,这一切都是乔昀那个赔钱货做的,与我们无关。呜呜……都是那个赔钱货害的……” 王氏怕那些侍卫没轻没重伤了乔泽,硬是忍着悲伤从地上爬起来去拉乔泽的胳膊,怕他再撒泼惹怒了这些人,带来更多麻烦。 早上还风光无限的乔相府,一天之间,便被封了大门,廖无人烟。 乔家其余人等可没有乔昀那般的福气,他们直接背带到大理寺,关到最里面的牢房内。 “妻主,妻主,你没事儿吧?” 见牢房的门被锁住,王氏才放开了哭喊着的乔泽,来到一言不发的乔华仁身边。 乔华仁抬头看了满身狼狈的王氏一眼,心中忽然出现一丝不忍来。 “无事。” 抬手理好王氏散落下来的头发,乔华仁拉着王氏坐在了一旁的草垛上。 “妻主……呜呜……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王氏这才伏在乔华仁肩头大哭起来,他还没活够呢! 乔华仁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周围细细瞧了瞧,见没有乔昀的身影,便知道这事儿有蹊跷,忙安抚起王氏来。 “别怕,不会有事的。皇上和摄政王殿下定会找到真凶,还我们一个公道。” 王氏这才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看向乔华仁道:“妻主,我们还能回家是不是?” “是!”乔华仁坚定地点了点头。 “爹爹,娘亲,泽儿怕……呜呜……” 乔泽也扑到乔华仁和王氏身边,便是再不喜这个儿子的骄纵,此时乔华仁也说不出什么埋怨他的话来。 看守牢房的人早就接到了消息,乔家人在这里不得有任何闪失,没有皇上和摄政王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守在牢房门口的几个狱卒听见里面的哭声不禁纷纷摇头,面儿上也有几分惋惜。 “本以为乔家攀上了摄政王殿下这门亲,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谁成想这摄政王殿下的岳母没当成,还落得个牢狱之灾。”一人摇着头啧啧叹息。 “是啊!要说起来,这高门大户的有什么好?动不动就满门入狱,指不定那些个福还没享受几天,这命就没了!” “我听说,那些东西就混在了乔家大公子的嫁妆里头……” “什么?那这乔家不就是谋反的大罪吗?” “谁知道呢!” “真是想不明白,都已经是丞相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所以啊!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也挺好,挣个辛苦钱能够养家糊口,回家还能抱着夫郎孩子热炕头,没有什么比这更踏实的了。” “是啊!知足者常乐……” …… 第七十八章 凭什么他有床睡 牢里的人自是听不见外面那些个声音,而外面的人也体会不到牢里人的无助。 演戏就要演得逼真,当浑身发软的乔昀被人送到劳烦里来时,乔泽听着他的眸子恨不得要吃人。 看着自家儿子被阿雪扶着进了一旁的房内,乔华仁忙起身走过了去过,隔着几根木柱子看向乔昀。 “昀儿,你……你没事儿吧?” 牢房里昏暗,乔华仁以为是有人对乔昀用了刑,才使得乔昀变成这般模样儿。 母亲的关心让乔昀红了一张俏脸,他难不成要跟母亲说,自己这般都是被南沚给那个了吗? “昀儿没事,母亲无需担心。” “哼!都是你,非要嫁给摄政王殿下,这下好了,你的王君没当成,还害得我们全家陪你一起坐牢!” 乔泽气呼呼地等着乔昀,满眼的怒气。 “住嘴,那是你哥哥,你怎么与哥哥说话的?” 乔华仁大声斥道,吓得乔泽忙捂住了嘴巴,可眼角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乔昀。 他们都是直接背丢进了牢房,这个小蹄子竟还背着包袱带着小侍,难不成他是来这里享福的吗? 果真,没一会儿的功夫,乔昀的牢房门被打开,两个黑衣女子搬着一张床送了进来。 床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上面还有两床厚厚的锦被。 乔泽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这小蹄子怎得有这样的好的待遇? 再往前走走,乔泽才发现,自己待得地方除了稻草就是老鼠蟑螂,而乔昀那间分明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凭什么他能住这样的地方,我们却要在这里受苦?” 乔泽不服气地对着那两个黑衣女子喊道。 那二人将床摆好,又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摆到角落处,还给乔昀准备了几本书来打发时间。 “九千岁说,乔家未定罪之前,王君便还是王君,自是与尔等不同。” 黑衣女子的声音冷漠,对着娇滴滴的乔泽也没什么变化。 “那他还是王君?” 乔泽指着乔昀,不敢置信地问道。 黑衣女子未曾搭理乔泽,只是按照摄政王的吩咐将王君要住的地方好好收拾了一番。 “喂!既然他还是王君,那我们身为王君的家人总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到处是老鼠的地方吧?” 乔泽委屈地扁扁嘴,就算换一个干净点的牢房也好啊! “沾我家王君的光,乔大人的饮食可以好些。” 那黑衣女子从外面提进来两个食盒,一个放在乔昀面前的矮桌上,一个递给了外面的狱卒,让她们给乔华仁送去。 “你……” 乔泽气得满脸通红,合着他们受了乔昀的牵连来受罪,还要看着乔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啊! “王君若无事,属下便先告退了。”二人在乔昀面前抱拳道。 “有劳了。” 乔昀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也就不曾起身。 阿雪乖巧地送了二人出门,看着那二人在与门口的狱卒说些什么,阿雪才小跑着坐回床边。 “公子,不,王君,阿雪扶您躺一会儿吧!” 乔昀默默地点了点头,阿雪立马蹲下身子去脱乔昀的鞋。 牢房里阴暗湿冷,乔昀盖着厚厚的棉被自是感觉不到,那边的乔泽却是冻得直哆嗦。 乔昀知道,南沚无意要虐待他们,只是为了给他出口恶气,才故意如此。 “阿雪,将那床被子给母亲送过去吧!” 其实南沚送来两床被子本是为了不让乔昀和阿雪挤在一起,可乔昀见不得乔华仁那般。 就算这些年来她忽略了自己,乔昀也无法真的去怪她。 阿雪扁扁嘴,心里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听话的抱着被子顺着木缝儿塞了过去。 “家主,王君说这是给您的。” 阿雪特意放大了声音,想要气一气王氏乔泽。 “昀儿,谢谢你……” 乔华仁抱着被子眼眶一热,自己这般待那个孩子,他却还是处处想着她。 乔泽此时已经没有力气与乔昀争执了,因为无论他说什么,乔昀都装作听不见。 乔华仁将被子摊开,盖在王氏和乔泽身上,乔泽也没出口拒绝。 若是没有这床被子,夜里他怕是会冻死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乔泽还是懂的。 “阿雪,你若是饿了便先吃些东西吧,我睡一会儿。” 乔昀说罢,便阖上了眼睛。 夜明珠的光芒很淡,却照射的整个牢房都很温暖,在这牢底深处,出了阿雪咕叽咕叽吃东西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其它。 闻着旁边传来的肉味儿,乔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因着今儿乔昀成亲,他气得连早饭都没用,这会子倒是真的饿了。 乔华仁将食盒打开,看着里面满满的饭菜和里面摆着的三副碗筷,不由得抬眼瞧了那个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的儿子一眼。 “吃吧!” 不知为何,这样诡异的画面乔华仁竟觉得有些温暖,他们一家人好像已经很久不曾一起用饭了。 摄政王殿下说的对,她乔华仁一生无愧于君民,却是对不住自己的儿子,也对不住家里的其他人。 如今人生走在低估,乔华仁才发现,自己寻寻觅觅的东西,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夹起唯一的一根鸡腿放到乔泽碗中,乔华仁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白饭。 “谢谢娘亲……” 乔泽一愣,红着脸朝乔华仁道了一声谢。 从小到大,这还是母亲第一次给他夹菜呢! 王氏心头一暖,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到乔华仁碗里。 “妻主多吃些菜……” 乔华仁想,若是自己多放几分心思在家里,王氏或许还是过去那个温柔贤淑的大家公子,而乔昀和乔泽兄弟说不定也会和睦许多。 阿雪将乔昀喜欢吃的菜都留在那里,他虽贪吃,却从来都不动自家公子喜欢的,这是原则。 偷偷瞅了一眼对面的三个人,阿雪心里又不满起来。 明明是他们公子最可怜,如今倒是搞得公子像个外人似的。 想着南沚对乔昀的宠爱,阿雪又捂着唇偷偷笑起来。 公子虽自小没有父亲母亲的疼爱,好在却是遇到了摄政王殿下,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吧! 第七十九章 将他错认成了旁人 乔家上下在牢房中一住就是三日,谁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 但是乔华仁有一种预感,就凭着摄政王殿下对乔昀的态度,他们早晚都会出去。 似乎想通了般,乔华仁后面两日倒也过得自在。 问乔昀借了本书,母子二人偶尔还会聊些书里的内容。 而外面南沚为了早些接乔昀出府,更是日夜不休地忙着。 直到南沚找到线索查到了太师府李家,当夜便有黑衣人闯大理寺要刺杀乔华仁,那贼人才算彻底露出了马脚来。 “主子,属下无能,刺客全部自裁。” 暗夜面无表情地跪在南沚面前,等着她下令。 南沚似是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不在意地朝暗夜摆了摆手。 “那些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便是活着,也未必能问出些什么。” 暗夜心中暗恼,明明一切都已指向李太师家,可他们手上却没有足够的证据。 她能看得出来,王君在大理寺关着,主子心里难受。 “去着人扮作刺客,假意被捕,带到王府来,咱们就等着证据自己送上门来好了。” 南沚放下手中的书,丝毫不将这事儿放在眼里。 她此时只担心乔昀会受了委屈,至于乔家其他人,南沚巴不得让他们多吃些苦头才好。 “是!” 吹灭了蜡烛,南沚唤声一袭黑衣,闪出了王府。 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的乔昀好似感受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那张俊脸便映入眼帘。 乔昀只以为是自己做梦还没醒,抬手揉了揉眼睛,见那张脸还在,这才掀了被子扑向那人。 “你怎么来了?” 怕吵醒了阿雪和隔壁的三人,乔昀双手勾着南沚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南沚双手环住那小人儿,扯过一旁的毯子将他裹住,一闪身便出了门去。 不知南沚抱着怎么去了哪里,只见她左拐右拐,他们便进了一间石室。 “这里是……” 乔昀好奇地打量着这不大的石室,里面还有一张石床和石桌。 将乔昀放在床上,南沚才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瘦了……” 乔昀不满地扭过头去,小声娇嗔道:“你日日派人送那些东西于我,怎么会瘦?” 想着,乔昀又急急地扯上了南沚的衣袖,不赞同道:“不是说好了这段时日你不许来看我的嘛!若是被人发现,咱们这几日的努力就白费了。” 南沚苦笑一声,紧紧握住乔昀的手,半似玩笑半似认真道:“相思苦,苦相思,苦苦相思无人知。” “胡闹。” 乔昀嘴上虽斥责南沚不顾大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几日不曾见她,他亦是思之如狂。 南沚这才正色道:“这会子是半夜,我来去如风,不会被人瞧见的。再说这密室也无人知晓,你只管放心就是。” 乔昀这才转过身来,轻轻将脑袋靠在南沚肩头。 “乔府上下已入狱多日,那人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吗?” 随手把玩着南沚腰间玉佩上的络子,乔昀计划着待自己出去之后便亲手给她做一个,让她日日戴着。 “倒也不是。这几日朝中大臣对此事极为关心,你娘亲之前在朝堂上得罪的那些个人自是巴不得你们乔家满门问斩,都被皇上压下了。” 不许南沚多说,乔昀也能想象的到,身在朝堂,谁能没有几个敌人呢? 只是让乔昀觉得悲伤的是,他娘亲一生为国尽忠,在乔家出事后,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此时此刻,明哲保身或许比大义凛然更加重要吧! 乔昀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女子,又不禁有些欣慰,好在还有她在。 尽管那些东西是从他的嫁妆里掉落出来,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怀疑过乔家分毫。 这份情谊,让乔昀感动不已。 “此事与乔家无关,皇上与我心里都清楚,你无需忧心,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似是看出了乔昀眼中的悲哀,南沚忍不住安慰道。 乔昀默默点了点头,也不再提及此事。 男子不得干政,如今南沚不曾怪罪,乔昀自己也知道分寸。 “沚姐姐,你可不可以再让人送一床被子来?” 乔昀很少朝南沚撒娇,但他一开口,南沚便无法拒绝。 “他们那般待你,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怪罪!” 南沚有些气恼地点了点乔昀的额角,对于他的行为不满极了! 乔昀抿着唇小声解释道:“乔泽终究是年岁大了,与母亲父亲挤在一起实在于理不合,我……我……” 最主要的是,乔昀觉得乔家入狱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才想对他们好一些的。 “也罢!都听你的,小傻瓜……” 南沚没有这里人的思想,并未想到那些。 如今听乔昀一说,她倒是也能理解了。 这里男女七岁就不能同席了,那乔泽都已及笄,再与母亲靠得太近,的确会惹来闲话。 这这个朝代,男儿家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清白,南沚心头又袭上一股子怒火。 当初那王氏和乔泽给乔昀下药的时候,怕是就没想过乔昀的清白吧? 这世上懂事的孩子总是更令人心疼,只盼乔昀好人有好报,日后能少些苦难。 抬手顺了顺乔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乔昀忙缩着身子躲过。 “好几日没洗了,脏……” 乔昀不让南沚碰他的发,整个人都往后缩去。 “我不嫌,在我心里,昀儿什么样子都是好的。” 南沚一把将乔昀扯进怀里,对着那粉嘟嘟的红唇印了上去。 乔昀身子一软,也就忘记了挣扎。 只是,一直有一个声音埋在乔昀心底,他却不敢问出口。 南沚对他这般宠爱到底是为何? 他们之前根本就不曾见过,可是她将自己认错成了旁人? 一想到南沚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有可能是来源于另一个男子,乔昀就心疼的厉害。 她已经走进他的心里了,要他如何再放手? 南沚,若是你正当我错认成了旁人,那便一直错下去吧! 假如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乔昀宁可永远都不要醒来,就让他醉死在她的温柔里吧! 第八十章 不用你帮 果真不出南沚所料,在暗卫放出消息称活捉了几个刺客,并且刺客已经要开口时,有人便坐不住了…… 摄政王府早已布满暗卫,只等着那些人来送死。 京中百姓不知何故,只知那天夜里,摄政王府内传出极大的打杀声来,刀剑声声不绝,打了大半个晚上。 “呵!好她个李贽,皇城脚下私养府兵,竟差点儿掀了半个摄政王府!” 那日早朝,年幼的小皇帝第一次在大殿之上发怒,据说是因为那个她视之为母的姐姐受了伤。 “圣上息怒……” 朝臣跪满大殿,再无人敢提及乔华仁之事。 当日里上表要灭乔家满门之人更是努力缩着身子,只盼皇上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奈何摄政王殿下早有交代,凡是李贽一党,一个不留。 当小皇帝一道旨意灭了近十位官员满门时,众朝臣才不得不承认,皇上长大了,还将摄政王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好在乔家蒙冤受屈,此时真相大白,圣上还了乔家一个公道。 当满身狼狈的乔华仁带着众人重新站在乔府门口时,才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 劫后余生,好似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妻主……” 王氏跟在乔华仁身后小声唤道。 乔华仁这才敛了神思,朝前迈去。 刚踏上一个台阶,乔华仁又收回了腿,对着后面的管家问道:“大公子呢?” 管家轻笑一声,无奈道:“家主啊!您莫不是忘了,大公子已经嫁到摄政王府去了啊!” 早上圣旨还未到,摄政王殿下便亲自将人带走了,他们家主怕是这段时日受了许多委屈,连精神都恍惚了。 乔华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提步进了乔府。 这些年来她亏欠那孩子良多,没想到,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还惹上了牢狱之灾。 乔华仁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怜了。 “吩咐下去,这几日好好将府里打扫一番,去去晦气……” 乔华仁忽得停住,算计着乔昀三朝回门的事情。 若是从今日里开始算,三天后乔昀便要回府省亲,也不知那孩子还愿不愿意回来见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娘亲了。 可不论如何,乔华仁还是吩咐管家将乔昀之前住的院子好好休整一番。 若是他们回来,便算是她这个做娘亲的一点弥补,若是不回……那便全当是图个心安吧! 王氏只在一旁听着,没再言语,经历这一次生死,他也不愿再争那些个身外之物了。 一个男子,能得妻主疼爱,孩子又健康乖巧,那才是最重要的。 与一个没了父亲的孩子置气这么多年,王氏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蠢的。 只是王氏能够想得通,就怕有些人被妒忌蒙蔽了眼睛,看不清形势呢! “妻主,您这是去哪里?” 刚刚收拾好的乔华仁换了衣裳就要出门,王氏忙从身后追出来问道。 皇上已经赦免了乔家,为了表达歉意,特意给乔华仁放了半月的假,此时朝中人心惶惶,妻主她现在为何还要出去? 乔华仁脚下一顿,却是没有回头:“去祠堂。” 王氏看着乔华仁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才刚刚回府连口水都没用就去祠堂,不用想,王氏也知道乔华仁是为了什么。 眼眶慢慢发红,浑身的力气好像都泄去了般,王氏捂着心口处,说不出的疼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她心里,还是不如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 谁也不知乔华仁在祠堂内做什么,只知这一晚上,家主就没有出来。 而摄政王府内,那个对外声称受了伤的南沚,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个伤口。 若不是乔昀生气地不肯吃饭,她怕是还不愿意放他下床呢! “好昀儿,你便吃一口吧!” 南沚端着一碗燕窝,凑到床边小声轻哄着。 她承认,是她一时激动没控制好力度,将人儿欺负的紧了,可她现在不是正想办法弥补呢嘛? 乔昀满脸通红地抱着被子,遮着自己发烫的脸和被子里一丝不挂的身子,只露出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在外面,时不时瞪上南沚几眼。 这人素日里一副冰山模样儿,可在床上却像个老虎似的,简直是要吃了他。 “你……你先出去,我要穿衣……” 还不待乔昀说完,南沚便放下碗,去掀乔昀的被子。 “你还要做什么?” 乔昀如临大敌,紧紧抱着被子,瞪着南沚不满道。 “呃……帮你穿衣啊!” 南沚厚颜无耻地笑道,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不知为何,看着这小人儿的窘态,她竟觉得十分可爱。 “不用,我自己来,你……你先出去。” 乔昀都要羞死了,哪里还敢让那人给自己穿衣。 “昀儿……”南沚好笑地看向乔昀,认真道,“我们已经成婚了,你是我的夫君。” “可……可我还不适应……”乔昀抿着唇羞涩道。 让他当着一个女子的面儿更衣洗漱,他怕是还没那么大的勇气,尽管那人是他最爱的南沚。 怕他饿坏了身子,南沚也不再强求,这种事情势必要慢慢来的。 “那好,我让阿雪进来服侍你。” 见南沚真的推门走了出去,乔昀才拖着发酸的身子爬了起来。 乔昀咬着牙扯过一旁的里衣往身上套,就算阿雪进来服侍他,他也不好光着身子的,再说,他现在满身都是……那些红印子怎么好给阿雪瞧见。 刚刚套上雪白的亵裤,阿雪便推门走了进来。 小家伙笑得一脸谄媚,蹦蹦跳跳地来到乔昀身边:“王君昨夜睡得可好?嘻嘻……家主让阿雪来服侍王君。” 此时阿雪口中的家主指的正是南沚,自入了摄政王府,他可谓是成了团宠。 府里没有男主子,南沚又不许男子近身侍候,这偌大一个王府竟是连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侍儿都没有。 阿雪是乔昀的陪嫁,一来就成了府里地位仅次于乔昀的男子,摄政王府内上下自是要恭维着他。 再加上主子有令,王君有意要为这小侍寻个妻主,那些个有心思的女子自是对阿雪更加上心。 第八十一章 故技再重施 阿雪在乔府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之间对摄政王府喜欢的不得了。 阿雪甚至都在想,要事他们公子早些嫁过来就好了。 “哼!你倒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人了……” 乔昀嗔怪地睨了阿雪一眼,任由他给自己穿衣。 “阿雪自是公子的人,永远都是。”阿雪忙举手表忠心,然后又咧着嘴小声道,“公子,这摄政王府的人都可好了,这世上除了公子,还有摄政王殿下,还从来没有人待阿雪那样好过呢!” 乔昀心疼地揉了揉阿雪的发顶,轻声嘱咐了一句。 “你是我带来的人,颇多妻主宠信。但你要切记,做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不要恃宠生娇,要多与人为善,莫要丢了妻主的脸面。” “是,阿雪记下了。” 阿雪乖乖地点了点头,不管公子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虽不知乔昀口中的那些人有多好,但只看南沚的为人,乔昀便相信,她的人自是差不了的。 …… 前几日还门可罗雀的乔府,这几日门槛儿都快被人踏平了。 乔家大公子嫁于摄政王殿下为正君,颇为得宠。 乔华仁又为了凤国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皇上自是不会薄待了她。 那些个之前已经得罪或者无动于衷的大臣,这会子可都想来巴结巴结这位如日中天的丞相呢! 乔华仁却只是躲在房中,闭门谢客,一切交由管家去应付。 经历这一场,很多事情也就看得通透了。 “妻主当真不去看看吗?那林晗好歹也是妻主的学生啊!” 王氏亲自端了一壶热茶进屋,看着坐在那里淡然地看着书的乔华仁问道。 “乔府蒙冤落难,她们明哲保身我能理解,但如今我乔家平安无事,也无需她们上门巴结。” 你可以不去雪中送炭,此时我亦不需你锦上添花。 乔华仁又翻了一页书,丝毫没因王氏的话而受了什么影响。 王氏淡淡地点了点头,赞同道:“妻主所言甚是,奴家这便去为妻主传膳。” 乔华仁忽得放下手里的书,看向王氏。 “妻主,怎么了?”王氏不解地问道。 “我们回来几日了?” “我们昨儿早上才回来的,妻主,你……” 王氏有些后怕地紧走几步来到乔华仁身边,将手背触上乔华仁的额头。 这也没烧啊! 怎的就说起胡话来了? “哦……去传膳吧!” 乔华仁了然地点点头,朝王氏摆了摆手。 不知乔华仁是何意,王氏只得按她的吩咐去做。 …… 夜里刚躺到床上,乔昀便悄悄地蹭了过来。 南沚心下好奇,这孩子今儿怎么这般主动? 顺手揽过小人儿的身子,南沚也没再有其他动作,只等着乔昀主动开口。 “妻主……”乔昀糯糯地唤道。 他甚少如此唤她,大部分时辰还是叫她沚姐姐。 只是这软糯的一声妻主,叫得南沚勾起了唇角。 “嗯?” 手指无措地在南沚手腕上画着圈圈,乔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明儿是三朝回门……” 从乔昀住进南沚府内那日开始算,明天的确是回门的日子。 可南沚却不愿意让乔昀再回那个伤害过他的家,虽说她还没有对那王氏父子做什么,却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怎么?在王府里待得不自在吗?” 南沚语气有些不善,心里头却是心疼怀中这个小人儿。 “不是,府里上下待昀儿都很好。只是……只是男子三朝回门,是祖上的规矩,况且,母亲还在呢!” 就算不愿意看见王氏,可乔昀却不能不见他的娘亲。 南沚依旧没有松口让他回去,只怕他去了乔家又要受什么委屈。 乔昀眸子一红,只以为是南沚不愿陪他回乔府,心中委屈极了。 “妻主若是有事,昀儿自己回去也可以的。爹爹还不知昀儿已经嫁进了摄政王府,昀儿明日想要去给爹爹上柱香,告诉他一声……” 这里的男子回门,若是得妻主宠爱的,都会由妻主亲自陪着。 但也不乏好些个男子自己回门的,毕竟女人也不都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听出了乔昀语气里的哽咽,南沚顿时慌了。 将小人儿抱得更紧了些,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傻瓜,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又如何会舍得不陪你?只是那乔家待你不好,我只是怕你去了徒增伤感罢了!” 南沚心下无奈,却也体谅乔昀的心思。 乔昀在这个世上只有乔华仁一个亲人了,即便嫁给了自己,可他还是乔华仁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母亲一心在朝堂上,从不管后院之事,昀儿不怪她的。” 不愿南沚心中对乔华仁有想法,乔昀忙解释道。 南沚笑着点了点头:“日后你什么时候想回去,我都可以陪着你一起,可好?” 乔昀这才破涕为笑,赶走了心底的酸涩。 乔昀自认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可若是南沚真的不愿陪他回门,他心底定是会难过的。 一早儿得了摄政王要带王君回门的消息,整个乔府都忙了起来。 此时的王氏再也不敢为难乔昀,只恨不得将最好的都拿出来,希望乔昀不要怪罪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乔华仁则高兴地在府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就等着乔昀回门了,这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可整个府里最高兴的还要数乔泽,他一得到摄政王殿下要陪乔昀回门的消息,便折腾着满院子的小侍为他梳妆打扮。 乔泽与乔昀有着五分相似,但他年岁更小些,没有乔昀的稳重端庄,却更多了几分灵动俏皮。 “上次母亲过寿时给乔昀用的药可还有?” 见屋内再无旁人,乔泽才拉过小林悄悄问道。 小林木木地点了点头,不知公子问这个作何? 那大公子已经嫁给了摄政王殿下做了王君,难道公子还要给他下药吗? 小林一惊,吓得瞪大了眼睛。 正准备开口相劝,乔泽立马兴冲冲地说道:“去将那药给我拿些过来,我有用。” “公子,大公子他已经……”小林怕自己公子再惹出什么麻烦,便出口劝道。 第八十二章 谨言慎行 不等小林说完,乔泽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本公子不傻,那药不是给他的。” 乔泽可是还记着上次自己做的蠢事呢! 若不是他给乔昀那个小蹄子下了药,说不定现在嫁给摄政王殿下的是谁呢! 想来就后悔,若是早知道摄政王殿下住在那间厢房,他应该早些过去才是,怎得就让乔昀抢了先? 不过现在也不晚,待自己与摄政王殿下的好事成了,那乔昀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好不快拿去?” 乔泽见小林还站在那里不动,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是。” 小林无奈,只得从一个箱子底下翻出一个小纸包来。 “都给我就是。” 乔泽一把抢过来,脸上的怒气立马变成了欢喜,好似他现在已经躺在摄政王殿下的怀里了似的。 小林担忧地看了乔泽一眼,却是再也没敢多言。 公子的脾气不好,谁劝说也无用,看来这事儿还是得告诉主君才是。 似是看出了小林的意图,乔泽睨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这事儿若是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本公子定不会饶你。” “公子放心,奴绝不敢多嘴。” 小林吓得脸色一白,立马跪在了乔泽面前。 “哼……谅你也不敢!” 乔泽这才满意地转过身来,看着镜子中娇媚的自己,嘴角勾起了一抹娇笑。 摄政王府的马车过来的不早不晚,乔府上下在门口也未等太久。 “恭迎摄政王殿下,恭迎王君……” 众人跪在马车前,垂着头不敢抬起。 一袭玄衣的南沚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才扶着乔昀,将他半抱了下来。 乔昀忍不住俏脸一红,倒与二人今日里穿的衣裳相得益彰。 收起了脸上的温柔,转身看向乔华仁,南沚冷声道:“起来吧!” “谢九千岁。” 乔华仁咧着嘴站起身,看着那个站在南沚身边的儿子,不由得眼眶一热。 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如今他这般模样儿,一瞧便是比在自己这府里过得自在。 “九千岁和王君里面请。” 乔华仁躬着身子跟在南沚和乔昀身后。 乔昀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南沚却是从始至终都拉着他的手不曾放开,一直将人带到大厅的主位上。 “还不快给九千岁和王君上茶。” 乔华仁对着一旁正盯着南沚发呆的两个小侍怒斥道。 这府里的奴才也真是没个眼力见儿,便是第一次见摄政王殿下,也不该盯着那人发呆啊! 若是九千岁怪罪,那便是杀头的大罪。 只是乔华仁知道,今日里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依着南沚对乔昀的宠爱,她定不会做出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来的。 乔华仁带着身后的王氏和乔泽站在厅内,后面还跟着两个还不满五岁的小娃娃。 那两个小娃娃都是乔华仁的通房小侍生下的庶女,虽说是女儿,但夫妻身份太低,孩子又年幼,乔华仁也不曾给她们的爹爹晋升什么位份。 如今摄政王殿下带着往回回府省亲,那些个通房小侍自是上不得台面,可这两个庶女却不得不来见见自家那位嫡长兄的妻主的。 “你们三个还不快去给九千岁和王君请安?” 乔华仁对着身后的乔泽和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儿说道。 乔泽娇羞地走上前去,也不等那两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只自顾娇羞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子。 “泽儿见过九千岁。” 口中喊着九千岁,眼里也只有南沚,好似丝毫看不见乔昀似的。 “怎么?乔二公子眼睛不好吗?”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斜眼看向乔泽道。 “泽儿身体很康健……” 乔泽似乎是并未听出南沚的言外之意,反而还自以为是地接了一句。 王氏在身后吓得手心全是汗,乔华仁也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儿。 “既是不瞎,为何看不见本王的王君?” 南沚俊脸一沉,冷声问道。 乔泽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那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的乔昀此时已经是连母亲见了都要拜的摄政王君了。 “泽儿不敢,泽儿见过哥哥……” 乔泽聪慧,一声哥哥便拉进了与乔昀之间的距离,让南沚也不好再责怪于他。 本就是带着乔昀回门,南沚也不想闹得太过难看。 乔昀抿着唇点了点头,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乔泽第一个冲他行礼呢! 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适应。 两个小娃娃十分内向,因着出身不高,在府里也不受重视,这会子面对高位上的南沚,竟有些害怕。 “过来……” 乔昀脸上挂着笑,对着自己那两个庶妹叫道。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小跑着扑进了乔昀怀里。 乔昀在乔府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她们,平日里也没帮过她们什么。 但好歹也是见过面,说过些话的。 在这个府里,乔泽是看不上这两个通房生出来的女儿的,自是不会多看她们一眼,这二人也不敢与乔泽多言。 乔昀虽也是嫡公子,待旁人却是极其和善,这两个孩子心里还是记挂着乔昀的好的。 阿雪递过来两只木盒子,乔昀将之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这是嫂子给你们的见面礼,还不快谢谢嫂子。” “谨言(慎行)谢过嫂子。” 两个小娃娃红着小脸朝南沚道了谢,南沚面上一僵,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她还真有些不习惯被人称为嫂子。 “谨言慎行,这名字起得倒是不错。” 见乔昀似乎十分喜欢这两个小妹妹,南沚也抬手揉了揉她们的小脑袋。 “爹爹说,这名字是大哥给我们取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南沚的善意,谨言大着胆子开口道。 乔华仁一怔,不由得将头垂得更低了。 她的确不曾在意过这两个女儿,虽说王氏也只得了乔泽一个儿子,乔华仁也从未想过,日后要由通房生下的孩子来继承乔家。 南沚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是对乔昀起的名字十分感兴趣。 “昀儿好才华。” 乔昀抿着唇,心中酸涩难耐。 她母亲那通房当初求他为两个庶妹起名字的时候,乔昀只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易,便为二人起了这个名字。 第八十三章 本王嫌你脏 只是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如自己这般,谨言慎行,保住性命。 在这样的后宅里,能被生下来已然不易。 若是再不小心翼翼些,又如何能成长?又怎么活下去? 南沚自宽大的衣袖下握住了乔昀的手,给了他无声的安慰。 “哥哥为你们的取的名字很好听。” 南沚难得一笑,竟是对着那两个孩子,这不由得让一旁站着的乔泽气恼不已。 这些个低贱的人为何都能入了摄政王殿下的眼,偏偏自己不能? 可越是如此,乔泽越想要接近她,征服她。 那种感觉,比当初要从乔昀身边抢走三王女强烈百倍,千倍。 “乔大人,本王的王君此次归宁要去给乔正君上香,还请乔大人相陪。” 南沚忽得将目光转向乔华仁,她口中的乔正君指的是谁,众人心中皆清楚。 王氏咬着唇不敢吭声,心里头却是又妒又恨。 自己只是比那短命鬼晚了一步,却处处被他压着一头。 一个死人,竟还要占着他乔正君的名头! “是,应该的,应该的。” 乔华仁并不觉得南沚的话有何问题,乔昀回门,去给亲生父亲上柱香那是必然的。 “那你们去吧,本王自己在园中转转。” 说罢,南沚便率先起身,独自走出门外。 乔昀和乔华仁去了祠堂,王氏心中虽委屈,却也不敢发作。 乔华仁让他亲自去厨房盯着些,他亦不敢怠慢。 其实,王氏一直都想不通。 若是他一进门就待乔昀如己出,南沚又岂会不尊他一声主君? 此时这般,也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南沚自顾在乔府后花园走着,乔华仁是个清官,府里布置并不奢华,一片淡雅。 这也是为何在乔华仁对乔昀不管不顾后,南沚还没撤了她官职的原因。 一个国家,遇见一个好的官员,真是百姓之福。 南沚独自站在一棵大榕树下,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由得冷下了一张俊脸。 那股子呛鼻子的味道老远就传进了南沚的鼻子里,可在不清楚那人的目的之前,南沚并不打算发作。 这人曾那般害过乔昀,看在乔昀的面子上,南沚都不曾动他分毫,如今看来,这人竟是还要做什么手脚,那她倒要瞧瞧,这个蠢货是怎么来送死的! “泽儿见过九千岁……” 乔泽娇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南沚并未应他。 连一声嫂嫂都不愿叫,这人怕是也太不将乔昀放在眼里了。 乔泽心中委屈,那样一棵破榕树有什么好看的?哪里及得上自己这般风华万千。 原来这摄政王殿下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哼…… “九千岁可要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 乔泽坚持不懈,继续厚着脸皮说道。 南沚眸子一闪,竟轻轻点了点头。 “嗯。” 乔泽心下一喜,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得偿所愿,激动得整只手都在颤抖。 南沚坐在石凳上,看着桌上摆着的点心和热茶,再四下瞧瞧这周围的景致,竟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依着乔相的节俭,自是不会日日在这凉亭中摆着精致的糕点,再加上那还冒着热气的上好碧螺春,这怕是有些人故意为之了。 “泽儿给九千岁斟茶。” 乔泽宽大的衣袖下只露出几根莹白如玉的手指头,南沚只瞟了一眼便将目光挪向别处。 只是耳边传来的不合时宜的淅淅索索的声音,让南沚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味道? 莫不是这人还想故技重施,给自己也下药? 似是看穿了乔泽的目的,南沚也不出声揭穿。 既是他咎由自取,那她便助他一臂之力。 “九千岁请用茶。” 乔泽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将茶杯放在南沚面前,只这样看着她,都叫他忍不住地面红耳赤。 南沚随意地瞟了一眼那茶杯,脸上忽然挂上了少有的笑容。 “泽儿也坐吧!” 南沚的一声“泽儿”差点儿叫软了乔泽的身子,他还从未听过谁叫他的名字叫得这般好听呢! “谢……谢谢九千岁……” 乔泽红着脸颊半坐在南沚身侧,羞红的人儿垂着脑袋不敢抬头,那勾人的模样儿倒是当真惹人怜。 南沚心中嗤笑面儿上却不显,随意地拿起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推到乔泽面前。 “好茶便要有人一起品才是。” 说着,南沚便端起面前的茶细细啜了一口。 乔泽心中欢喜,双手捧着那茶杯,茶杯上的温度一直暖到了他的心里。 原来,摄政王殿下温柔的时候竟是这般模样儿。 小口小口地喝下手中的茶水,乔泽如获至宝。 只是还不消一刻钟,乔泽便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浑身燥热难耐,只闻着南沚身上的味道,就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乔泽想,自己当真是爱上这女子了。 不为了与乔昀争抢,只是单纯的喜欢。 好似那女子还在朝自己温柔地笑着,乔泽想要回给她一个娇媚的笑容,不想出口的声音差点儿让他羞得钻进地缝里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算再如何,自小受过教育的男子也不该如此孟浪啊! 乔泽双手捂着唇,一双水漉漉的眼睛盯着南沚,何其无辜。 南沚勾唇一笑,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一饮而下。 “倒是白瞎了这上好的一壶茶……” 放下手中的杯子,南沚起身便要离开,身后那人却朝她扑了过来。 感受着那风的方向,南沚侧身避开。 乔泽一个不查摔倒在地上,那噗通一声,只听着便觉得疼。 “九千岁,泽儿……泽儿好,好难受……” 乔泽趴在地上却是再也站不起来,只顾得扯着领口喊难受。 南沚不屑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丝毫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九千岁,救……救救泽儿,泽儿难受……唔……热……” 在乔泽仅有的意识里,当初的乔昀便是这样被南沚所救,才成了摄政王府的主君的。 若是自己也能将身子给了她,那他便也能嫁给她了。 谁知南沚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只在微风中传来一句不屑地嘲讽:“本王嫌你脏……” 第八十四章 自食恶果 南沚不是没有怜悯之心,只是当初乔泽以此法对付乔昀,今日又要给她也下药,南沚没随便给乔泽找个女人来,已经是顾全了乔府的颜面。 如今乔泽是死是活,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今日,他乔泽要么失贞,要么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干。 那抹玄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乔府的后花园中,待乔昀回来时,南沚已经在他的院子里等着了。 重新装扮过的院子虽不华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乔昀从外面欣赏过来,便瞧见了歪在榻上正随意翻着一本书的南沚。 “沚姐姐,让你久等了……” 乔昀略带歉意地坐在南沚身侧,却被那人一把揽了过去。 若是自己不察,刚刚被乔泽得了手,这人儿怕是要难过死了吧! “可是都办好了?” 南沚凑到乔昀肩头细细闻了闻,这才算将乔泽的满身脂粉味儿从鼻子里吹出去。 “嗯,许久不曾给爹爹上香,便说得久了些。” “无妨。” 二人这边还不等再说什么,那边的阿雪便匆匆推门跑了进来。 乔昀猛得从南沚怀里退出去,正要训斥阿雪,便听见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王君,不好了……” 阿雪嘴里说着不好了,可眼睛里分明写着幸灾乐祸。 南沚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子阿雪要说的是什么事儿。 “没有规矩,妻主还在这里,怎的这般冒冒失失?” 乔昀不悦地瞪了阿雪一眼,这孩子果真被他惯坏了。 “王君,二公子他……他……” 阿雪说着,忽然红了一张小脸儿。 “他怎么了?” 乔昀盯着阿雪的眼睛问道,好似他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不能轻饶了阿雪似的。 “二公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与人苟合,被……被发现了……” 阿雪一咬牙,便将自己刚刚听来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什么?” 乔昀大惊,在他印象里,乔泽素来眼高于顶,又怎么会做这种自甘堕落的事情? “府里好些人都瞧见了,奴过来的时候乔丞相他们也过去了。” 阿雪刚刚远远地就瞧见了王氏的一张黑脸,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我们也去看看。” 乔昀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早不出晚不出,怎的就出在了自己回门这一日呢? 他倒是要瞧瞧,什么样的女子有这样大的魅力,竟让乔泽连廉耻都不顾了。 南沚自是不会放弃这一出好戏,本就是她顺水推舟而为,南沚也想瞧瞧,那个占了乔泽身子的“倒霉鬼”是谁。 南沚和乔昀过来时,乔泽已经被王氏抱在了怀里,身上披着王氏的外袍,可那裸露在外面的手腕处的青紫痕迹,乔昀却是再熟悉不过。 王氏身旁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乔昀只瞟了一眼便将眸子转了过去,南沚往前一步,挡住了乔昀的目光。 乔昀心中暗叹,这个乔泽也真是的,若是喜欢,求了王氏嫁于那人就是,又何必这般糟蹋自己。 王氏撕心裂肺的哭声惹得乔昀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乔家的脸面就算是彻底没了。 乔华仁已经被气得不知作何,只瞪着地上那个跪着求饶的女人。 “给她裹件衣裳。” 不想乔昀看见那女子的模样儿,南沚蹙着眉对一旁的小侍吩咐道。 立马有人脱了自己的外袍递给那女子,那女子忙颤着手穿在身上。 “你个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碰二公子的身子?” 乔华仁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向那女子,还不解恨似的又使了把劲儿。 “家主,奴才冤枉啊!” 那女子只顾喊冤,却也不敢从乔华仁脚下将身子挪开。 “冤枉?二公子的清白都被你夺了,你还敢喊冤枉?” 乔华仁说着,又踢了那女子几脚,却还是不解恨。 “奴才是真的冤枉啊!” 那女子还在喊冤,南沚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便开口道:“你是何人?” “奴才……奴才是这院子里的花匠,刚刚奴才过来修剪花枝,听见……听见这亭子里有男子的求救声,便过来一瞧,不想二公子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将奴才压在身下,就开始撕扯奴才的衣裳,奴才真的冤枉啊!” 这花匠倒是委屈,她本还想着攒些银两回去娶个过日子的夫郎,谁知却遇见了这样的倒霉事儿。 那小花匠的衣裳被人撕得粉碎,尽管众人不愿相信她的话,却也不得不信。 乔华仁将一双发红的眸子转向一旁的小林,怒斥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小林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出个什么来,家主定会将这事儿全都怪在自己头上,那他才是凶多吉少。 既是如此,趁着乔泽没有醒来,他便得赶紧将事情交代清楚。 “家主饶命,奴实在不知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小林跪在地上,埋头解释道。 “今儿早上公子他……他便往身上藏了一包药,奴瞧着不对,便要去寻主君。公子却说,若是奴敢将此事告知主君,公子便要了奴的性命。” “药?什么药?” 乔华仁的话刚一问出口,王氏便猜到了七八分。 想到之前害乔昀时他亲自找人买下的那药,王氏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春……药。” 乔华仁差点儿没被小林的话给气过去,她只道这孩子任性了些,秉性却是好的,不想他竟是如此一个不要脸面的东西! 一个大家公子,竟用那些个下三滥的东西! 听到这两个字,乔昀才不得不相信这事儿与自己回门有关。 毕竟当初王氏父子就为他准备过那药啊! “他……这个逆子为何会藏那些药?” 乔华仁咬牙切齿地问道。 小林一僵,咬着唇不敢吭声。 “你只管如实说,此事若当真与你无关,老妇也不会为难于你。” 乔华仁也不是个傻的,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自是知道没那么简单,尤其今日还是乔昀回门的日子。 小林上下权衡一番,咬牙道:“公子那药是准备下给摄政王殿下的!” 众人皆被小林的话吓坏了,尤其是乔华仁。 第八十五章 皆大欢喜 给摄政王殿下下那些个下三滥的药,这个逆子莫不是还想让乔府上下再坐一次牢,赔上满门性命? 王氏停止了哭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论是何原因,他知道,他的儿子这一生算是完了。 众人皆不言语,乔昀却是再看不下去。 “呵呵……好一个乔泽,当真是要断了我与乔家的联系才罢休啊!” 不用细说,只说那药是乔泽准备给南沚的,目的便不言而喻。 乔昀素来也不曾与乔泽争过什么,即便当初他看上了三王女而给自己下药,乔昀也未曾真的去为难他。 可如今乔泽将主意打到了南沚头上,那便是触了乔昀的逆鳞。 南沚是乔昀最后的底线,谁都碰不得。 “昀儿,这……” 乔华仁讪讪地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事儿的确是乔泽的不对。 只是老天有眼,作孽多了,总会遭到报应的。 “母亲,这饭我们妻夫便不用了,昀儿怕饭还没吃到嘴里,昀儿的妻主便被人害了去。” 这是乔昀从小到大与乔华仁说话时最为冷淡的一次,也是乔昀最有勇气的一次。 主动牵过南沚的手,乔昀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乔家的热闹他不稀罕看,牵扯到了他的妻主,他也不想原谅那人。 至于乔华仁要如何处置乔泽,乔昀也不想再管。 不怪罪乔府,已然是南沚给了乔家最大的颜面。 乔昀一路上都抿着唇不说话,南沚回握住那只抓着她的手。 “昀儿,我只是你的。” 乔昀忽然就红了眸子,委屈地趴在南沚肩头大哭起来。 他真的好怕,若是那个被乔泽压在身下的女子是南沚的话,他实在不敢想象…… 这个世上,他只有她一个人了,谁也不能抢走她。 “别哭了,恶人自有天收,昀儿莫怕!” 南沚将小人儿紧紧揽在怀中,柔声安抚着。 这一次乔家彻底伤透了乔昀的心,自那以后,乔昀再也没有踏入过乔家的大门。 至于乔泽,虽是万般求死,却碍于王氏的苦苦哀求而苟延残喘着。 失了清白的乔泽莫说是觊觎摄政王南沚了,便是三王女,乔家也不敢再提。 无奈之下,乔华仁只得将那小花匠招为了上门妻,日后乔泽所生之子皆为乔家后人,也算是唯一能让乔华仁觉得有些欣慰的事情了。 随意替那小花匠寻了户不算差的人家为义女,乔华仁便对外发了帖子。 乔泽的婚事办得十分仓促,京里自是流传了些难听的话来。 只是碍于乔昀极受摄政王殿下宠爱,便是谁也不敢在外面提及此事。 六月初,天气已愈发炎热。 云国使臣也是时候返京了,只是那个素来刁蛮任性的云九皇子却是怎么都不愿离开。 八王女上官鸣主动请缨要送云国使臣出凤,倒是叫上官昭十分意外。 南沚淡笑一声,只说了句:“好事将近。” 队伍行至京城门口,坐在马车里的云玉不停地掀着车窗往外望,惹得一旁的刘敏好奇不已。 而骑在马上的沐晨亦是拉住了缰绳,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失望地抿了抿唇,猛得一夹马腹,直奔前方,再未回头。 南沚,再见了! 九月初,凤国收到了云国的国书。 为求两国交好,云国愿将九皇子嫁往凤国和亲。 小皇上直接命人将和亲书送往了八王府,不到一个时辰,上官鸣便兴冲冲地进宫谢恩来了。 自此,云九皇子嫁于凤国八王女,云凤联姻,皆大欢喜。 随着乔昀有了身孕,南沚便逐渐将朝堂一步步交给上官昭,自己只管抽出时间来陪着乔昀。 直到年近半百,乔昀才确信,南沚对他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满朝上下,除了八王女上官鸣未曾纳侧君,只有一个在云玉之前的通房外,便只有南沚一人,一生只有乔昀一人。 他记得,她曾许诺于他,南沚只是乔昀一个人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南沚做到了。 而乔昀也还了南沚一世深情,为她生女育儿,助她南家门丁兴旺。 许是这一世的南沚杀戮太重,又或许是她忧心过剩,在乔昀还能下棋作诗的时候,南沚竟毫无预兆地去了。 满头华发的乔昀握着南沚冰凉的手,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因为他知道,他们很快就又会见面了。 “妻主,等等我。黄泉路上太寂寞,昀儿来陪你了……” 孩子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坐在母亲床头笑着离开,或许,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 …… 云雾缭绕中,南沚并未等来梦仙,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南沚还在想,没有梦仙施法,自己能不能找得到昀儿啊! “唔……好黑……” 浑身散架了似的疼痛,眼前一片乌黑。 南沚抬手就要去揉眼睛,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 “你的眼睛还未好,暂且不能碰。” 是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只是那人说话虽冷漠,语气里却有着对南沚的关心。 南沚这才讪讪地收回手,朝着那男子道了一声谢。 轻轻动了动身子,南沚似乎是感觉到了体内的灵气,立马静下心来运行了一周天。 脑海中一片空白,南沚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要寻找一个人,一个温柔娴静的男子。 “我……我这是怎么了?” 知道那男子并未离开,南沚才开口问道。 那男子眉头微蹙,盯着床上的女子看了许久,才道:“你……身中剧毒,掉入悬崖,被我所救。” 他本是进山看望师傅,谁知归来途中竟遇见了被人推下悬崖的她。 素来冷情的将军府嫡长公子,唯独放不下的就是面前这人。 尽管这女子十分不喜他,可他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 “多谢公子相救,南沚感激不尽。” 南沚摸索着坐起身来,朝着那男子抱了抱拳。 乔昀一惊,莫不是她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 还是,故作不知? 亦或是另有隐情? “你可还记得是谁给你下的毒,又是谁推你下的悬崖?”乔昀试探性地问道。 第八十六章 怜卿 南沚抬手扶着发涨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许是摔下来时伤了头,除了满身的功夫和名字,她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乔昀忙放下手中的医书,来到南沚身侧,将手探向她的腕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别担心,再服些时日的药解了毒,你便都能看见了。” 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乔昀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十分矛盾。 他想让她快些恢复记忆认出自己,知道是他救下了她,那她应该也会稍微喜欢一点儿自己了吧! 乔昀又怕她会记起他,因为舅舅的关系,她似乎很不喜欢乔家的人。 就这样盯着那人的脸,乔昀忽得起了一个念头。 若是她永远都记不起来,他就陪着她在此终老,是不是也很好? “有劳公子费心。” 南沚的身子已经能动,想来这男子已经照顾了他许久,待她病愈,她定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还不等乔昀再开口,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怜卿公子,俺家夫郎要生了,还请您过去瞧瞧吧!” 一个女子急促地喘息道,此时的她已顾不得许多礼数,只一味地想着自家夫郎。 “刘大姐,你先别急,待我拿了药箱就随你过去。” 乔昀进来拎起药箱,也顾不得与南沚多说一句话,就随着刘大姐去了她家。 因着乔昀的师傅就在不远处的山里避世,乔昀时常会去看望他,便特意在刘家村买了一处小院子供自己歇脚用。 而刘家村的人因为曾受过乔昀恩惠,便也总是送些自家的粮食和菜蛋过来,一来二去,乔昀在这村子里便成了众人敬仰的小大夫。 不想那日在这附近的山脚下捡到了受伤昏迷的南沚,他才将她带到了这里。 乔昀身为大家公子,自是难掩周身的气质,可谁也不曾问过乔昀的身份,只知道怜卿大夫每年夏秋之季就会来刘家村小住。 “怜卿?怜卿……”南沚细细品着那男子的名字,只是这名字太过悲苦,丝毫也不像那男子话语中所表现出来的坚毅。 可往往表面坚强的人内心才会更苦不是? 南沚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该因为人家的名字而去断定人家公子的人生。 南沚自己探上自己的脉搏,顿了片刻,微微蹙起眉头。 右手忽得伸出,只见中指处竟开始往外冒起黑血来,南沚虽瞧不见,却是能听见那嘀嗒嘀嗒的声音。 体内的毒素若是能快些排出去,自己的伤也能好的更快些。 南沚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小公子,毕竟自己在这里躺着的这段时日,怕都是他照顾的。 直到那滴出来的血变成了红色,南沚才收回了手。 用拇指轻轻按住伤口,南沚并未因此而有任何反应,只是苍白的脸色正显示着主人此时的虚弱。 靠在床头,南沚忽得闭上了眼睛。 梦里出现了一群穿着宫装的人,他们朝她行礼,唤她八殿下。 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涌进了南沚脑海中,南沚蹙着眉头,任由那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划过。 到底是做了一场梦,还是这个身子本身的记忆,南沚已经分不清。 只是当她再次醒来时,乔昀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正端在那人手里。 南沚虽看不清,却也能够闻得到那药味儿的苦涩。 “你可是又吐血了?” 乔昀声音里有些急,若是知道她会吐血,她刚刚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她半步。 “毒血罢了。” 南沚不在意地笑道。 乔昀却是不赞同地睨了南沚一眼:“这段时日你失血过多,什么血也流不得。” 那黑乎乎的一滩他又不是看不见,还用得着她说?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南沚好脾气地没有吭声。 摸索着要去接乔昀手中的药碗,却被那人儿躲过。 “你眼睛不方便,我来喂你。” 那药虽苦,南沚却也不曾浪费一滴。 里面的药材她都识得,许多都是难得的珍品。 这孩子为了救他,也是下了血本了。 虽说那梦不甚清晰,可若是自己真的是皇家之人,那她日后定会将这些药材数倍奉还。 “怜卿……” 乔昀心头一跳,手里握着的碗差点儿被她这一声“怜卿”给惊得掉到地上。 自她父君去世,她见了他便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即便迫不得已要说,也都是直接唤他的全名,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唤过他了。 不愿暴露身份,乔昀只在刘家村自称怜卿,外头的人却是甚少知道,这便是他的表字闺名。 乔昀小脸儿一红,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碗,不自在地应道:“嗯?” “谢谢你……” “不……不用。” 好似怕被人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似的,乔昀逃也似的出了木屋。 南沚忽得轻笑出声,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凡事皆是命数,若是自己实在想不起来,那便不想了吧!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自此,乔昀日日为她煎药做饭,还会抽空儿扶着南沚出去走走。 南沚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尤其是对着一个小公子。 而乔昀又不敢多言,怕话多惹了南沚不快,二人在一起,倒是甚少交流。 可不知为何,尽管不说话,二人站在一起,都是少有的默契。 许是因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许是因为她少有的温柔,又许是因为每日里弥漫在二人之间的药香味儿…… 乔昀想,过往的十八年里,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段时日这般高兴过。 有时候将南沚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乔昀便坐在一旁捡药材,可捡着捡着,他便不由得盯着她的脸发起呆来。 直到那日午时京中来人,将一封信交到乔昀手中,乔昀才不舍得看了正在午睡的南沚一眼,匆匆离去。 再有三日,她眼睛上的纱布便能取掉了。 他想了无数次要如何面对她,却不想老天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祖父病重,他身为乔家嫡孙儿不得不快些赶回去。 只是放心不下南沚,乔昀上马前将自己的腰牌给了乔府的那人,匆匆交代几句,便让她去山里寻师傅帮忙。 第八十七章 是你救了我 待南沚睡醒时,一碗热乎乎的药准时递了过来。 “怜卿,有劳你了。” 南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过那药碗,那人儿却并未阻止,这倒是叫南沚有些意外。 以往的时候他不都是非要亲自喂她的吗? 那人接过南沚递来的空碗放至一旁,大着胆子靠近南沚身侧。 过于清晰的呼吸让南沚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只觉得今日的怜卿有些不同。 “八……沚姐姐还记得连清啊?” 南沚一怔,忽得蹙起眉头。 “怜卿,你的声音……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子熟悉的药味儿,只是这孩子的语气似乎变了。 连清嘴角勾起,轻轻抚了抚嗓子,才开口道:“沚姐姐怎得连连清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呢?” “不……不是,只是你……” 南沚想说,除了身上一样的药味儿,她觉得这个“怜卿”和前几日的“怜卿”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沚姐姐身中剧毒,如今还有些迷糊着呢。不过沚姐姐无需担心,再过几日,沚姐姐便可痊愈了。” 明显变得娇糯了许多的“怜卿”让南沚疑惑不已,这孩子好像忽然变得粘人了。 虽说不习惯他如此亲近自己,可那声沚姐姐却让南沚觉得异常熟悉,好似本就该有个小男儿这般唤她似的。 一声“沚姐姐”唤得南沚心情大好,嘴角勾起,满脸的喜悦。 连清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胳膊微微抬起,广袖在鼻尖晃动,那股子熟悉的药味儿更浓了。 乔昀啊乔昀,你果真是我的福星。 待我成为八王君,自不会“亏待”了你…… 怕南沚会怀疑,怜卿决定还是先收敛着些,待日后慢慢再让她接受真实的自己。 外面极其安静,只能闻到身前人的呼吸声。 “是夜了吧?” 南沚忽得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连清收回了落在南沚脸上的目光,红着脸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见自己,才放下心来,应了一声:“嗯。” “怜卿忙碌一日,早些歇着吧!” 南沚的语气是少有的温柔,连清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想到这数月来,南沚与乔昀一直都是这般相处,连清心头就是一酸,恨不得让乔昀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 乔昀啊乔昀,你为何就这般命好呢? 同为京中大家公子,他自认容貌不输于乔昀。 可乔昀的母亲是皇上亲近的重臣,正一品将军,享受王爵俸禄。 而自己的母亲却只是个四品通政司副使,以至于每每与乔昀站在一起,众人都会嘲笑他不自量力,一个四品官员的儿子也敢取与将军家嫡长公子同音的名字。 殊不知,他父亲为他取名连清之时,乔昀还未有表字。 明明是他乔昀的表字撞了他连清的名字啊! 为什么世人皆认为是他连清的错? 连清自幼与乔昀“交好”,同他一道儿拜师于隐世高人,可师傅他也是个偏心的,什么都只教给乔昀,却只让他不停地种药材。 明明是他先喜欢上的八殿下,可乔昀却在及笄那日对他说,他乔昀今生非南沚不嫁。 乔昀啊乔昀,你为什么非要处处与我争呢? 若不是连清出门寻药材,恰好遇见了将军府的侍卫来找师傅,那他这一世怕是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与八殿下在一起了吧! 从侍卫处得知南沚的病症,凭着乔昀留下的药方和连清这些年来种药材的经验,连清想,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直至她痊愈。 连清收回神思,抬手拉好南沚身上的被子。 学着乔昀素日里说话的样子道:“今儿的药下的有些重,沚姐姐夜里怕是会起热,连清得在这里守着才是。” 南沚眉头微蹙,细细品了品口中还残留的药味儿,并未发现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我已大好,若是夜里真的起了热便大声唤你就是,你又何苦在这里平白受罪?快些去歇着吧!” 南沚不赞同地拒绝道,如今她除了看不见外,皆是行动自如,这守夜的差事儿无需落在一个男子身上。 连清见拗不过南沚,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替南沚掖好被角,吹了蜡烛才缓缓走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烛油燃烧的味道,南沚微微蹙眉,今日的怜卿的确有些不对劲儿。 因着南沚眼睛看不见,乔昀怕她夜里有事,从来都是会为她留着灯光,只为他在外面一眼就能看见她的情况。 可今日他吹灭蜡烛的声音传到她耳中,虽说很轻,却也让人不解。 不知为何,那熟悉的药香一直萦绕在南沚鼻头,可她却是迟迟无法入睡。 直到第三日夜里,连清端了最后一剂药给南沚。 “这是最后一次药了,明儿早上沚姐姐便能重新睁开眼睛了。” 连清的语气里有三分激动,四分紧张,还有着三分期待。 南沚也勾唇一笑,对着连清的方向道:“有劳怜卿了……” 这一夜,南沚睡得很熟,梦里出现一个白衣仙子,他自称梦仙。 面色不好的梦仙匆匆而来亦是匆匆离去,没用来得及解释一句他为何会来晚,只是将“南沚”之前的事情粗略地告知于她,交代她要好好护着那个救了她的男子,一切自会有分晓,便再无其它。 “喂……你还没有恢复我的记忆呢!” 南沚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白蒙蒙的梦里,回应她的也只有无边的安静。 “现在的神仙也都这么不尽职吗?该不会是这糊涂的小仙给她喂错了孟婆汤吧!” 南沚无奈地撇撇嘴,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那小仙子的脸色不好,南沚又不由得替他担忧起来。 这小仙子该不会因为工作不尽职,被领导责罚了吧? 工作?领导? 还不待南沚想明白这些陌生的词汇,便被眉眼处的一阵冰冷惊醒。 使劲儿闭着眼睛,外面的白光隔着眼皮都刺得眼睛生疼。 缓缓抬起手来遮住眉眼处,南沚慢慢适应着突来的亮光。 眼前一张俏脸愈发清晰,南沚直接看得呆了去。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男子额间装饰着的红色花钿,南沚柔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第八十八章 你都记起来了 连清面颊一红,却是没有躲开那只还带着几分温热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好似被男子额间的红色烫到了般,南沚猛得收回手,眼睛却是一刻也离不开那处。 不知为何,南沚只觉得那抹红色十分熟悉,好似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怜卿……” “嗯。”男子垂着眸子轻轻应道,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刮得南沚的心痒痒的。 “这段时日有劳你了,如今我既是已经大好,你可愿随我一起回京?” 既是那小仙说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她便不能将他一人丢在这里,虽说山里清净,日子却也艰苦。 至于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怜卿心中大惊,面儿上已是遮不住的欢喜。 见他并未拒绝,南沚嘴角绽开一抹微笑,只羞红了那小男儿的脸。 “那你今日便将要紧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出发。” 怕是怜卿有些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南沚决定还是晚一日再走。 连清一怔,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这里哪儿有什么好收拾的啊,就连衣裳都不是他的。 可碍于南沚在场,连清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为了不被南沚怀疑,连清只好到院子里种药材的那片地里,铲了几株京中不常见的药材装了起来。 “日后你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南沚只以为他是不舍得自己的小家,便开口安慰道。 谁知那人儿却匆匆摇了摇头,娇羞不已地说了一句让南沚的下巴差点儿惊掉的话。 “沚姐姐在哪里,哪里便是连清的家。” 这一声沚姐姐,连清可是盼了多年。 在幼时眼睁睁地看着南沚与乔昀玩耍,她扯着他的衣袖央着他唤她沚姐姐的时候,连清便羡慕不已。 如今,他终于也可以唤她一声沚姐姐了。 只是连清不知道的是,乔昀已经很多年不这样唤南沚了。 南沚和乔昀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直到南沚六岁那年,父君离世。 杜贵君病世,有传闻说是君后所为,乔昀乃是君后的嫡亲侄儿,南沚自是把对君后的恨都安到了乔家人头上。 自此南沚再也不见乔昀,那个允诺过他会娶他为王君的沚姐姐,忽得便将他当作了仇人,乔昀心中实在难受。 幼时那般要好的两个人,便甚少再见面了,无论乔昀如何努力,南沚也不再看他一眼。 为此,乔昀不足六岁便离家学医,他想要证明当年杜贵君之死与舅舅无关,他想要那个一直都疼他的沚姐姐再笑着唤他一声“怜卿”,可南沚却再也不愿信他。 二人之间走到这一步,也说不上谁对谁错,皇家本就不是一潭清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咳咳……”南沚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道,“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为了报这救命之恩,南沚也不会亏待了他。 只是这孩子的话听起来有些歧义,他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连清抿了抿唇,忽得想起了南沚之前的话,她说回京? 真是美色误人,他怎么这会子才反应过来? 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大着胆子看向南沚。 “沚姐姐……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连清想,自己明明在她的药了做了手脚的,她应该不会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吧? 南沚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她是很好奇自己的过去,却也不是非有那段记忆不可。 若是注定要她重新开始,她也不介意有新的生活。 连清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垂下去的小脑袋还有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 南沚自是猜不透男儿家的心事,只能看见他额间的那一抹红色,不知为何,每每瞧见这个,都让她心动难耐。 南沚暗暗担忧,她该不是因为被人照顾了这么久,对人家小男儿动了别的心思了吧? 可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应该是说男子的吗? 轻轻甩了甩头,南沚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 她现在连是谁要杀她都还不知道,又如何还有精力去管那些个儿女情长呢? 无意识地摸上腰间的玉佩,上面一个大大的“南”字,彰显着这人身份的尊贵。 “很多事情记不得了,家却还是能够找到的。” 南沚勾唇一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连带着晃动的还有玉佩旁边挂着的金色荷包。 荷包里有些碎银子,还有些大额银票,上面皆有皇家的印章,再加上那个半真半假的梦和梦里小仙子说过的话,以及自己这满身的伤痕,南沚便是再蠢笨,也能猜到自己住在京城啊! 受了这样重的伤,不是江湖仇杀便是皇权争斗,八成如此。 连清轻轻走上前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沚腰间的荷包,那绣工他熟悉不过了。 “沚姐姐的家连清也能够找到。” 连清倒是不会瞒着南沚自己早就认识她的事情,毕竟一入京都,这事儿也就瞒不住了。 虽说连清在连家不受宠,可一旦站在南沚身侧,便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即便他不说,旁人也会议论。 到时南沚从旁人口中得知他们早就相识,还不若他主动坦白的好。 南沚一愣,不解地看向连清。 “我们以前……认识?” 想来应该是认识的吧,不然他如何会这般亲昵地唤她沚姐姐呢? 连清红着耳尖点了点头,柔声道:“沚姐姐身份尊贵,整个南国又有谁不认识最得圣宠的八王女呢?” 连清将一个男子对女子的倾慕表现的淋漓尽致,若是南沚再看不出这孩子的心思,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只是如此看来,他救自己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就不得而知了。 连清只顾娇羞垂眸,哪里能看得见南沚眼中的疑惑和失望。 南沚没再多言,只是四处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农家小院。 这院子里的布置简单,药草却不少,看来怜卿他是真的很喜欢学医啊! 八王女归京的消息在南沚刚到城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传了开去,那守门的将领常在京中行走,自是不会不识得八王女南沚。 第八十九章 八王女归京 “末将见过八王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干人等跪在南沚租来的马车旁,倒是叫南沚觉得有些难为情。 “起来吧!” 那将领满脸喜色,激动得眸子都红了。 “八王女,您总算回来了,这几个月圣上为了您可是日日忧心啊!” 自八王女遇刺失踪,皇上便派御林军日日寻找,这京城内外已经翻了好几个遍了。 许多人说八王女定是凶多吉少,皇上却怒斥道:“一日不见沚儿的尸体,尔等便要寻一日。” 如今八王女平安归来,圣上总算能够安心了,京中的御林军也能歇歇了。 “本王先回府更衣,而后便入宫觐见。” 南沚有意留下这话,便是想要人先进宫通知一声,她好歹也得先回府换身衣裳,再寻个亲近之人探探消息才好进宫啊! “是,末将即刻派人通知宫里。” “有劳。” 南沚的马车还未到八王府,管家便已经带着阖府上下迎了出来。 “老奴恭迎主子回家。” “奴等恭迎主子回家,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惹得身后众人也都跟着红了眼眶。 两个年轻侍卫装扮的女子更是将头埋在地上,一脸惨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沚自马车上跃下,便看见那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不停地朝她叩头,自称失职。 想来这二人便是自己的贴身护卫了,因为没有保护好主子而受了罚,这才没有出去寻她。 “都起来吧!”南沚冷声道。 道了谢后,老管家率先从地上爬了起来,众人这才跟着起身。 倒是那满身伤痕的两个年轻女子仍旧俯首埋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 “本王既已无事,你二人也已受罚,此事便作罢,养好身子日后好好保护本王才是正事儿。” “害主子受苦,属下该死。” 那二人比牛还倔,便是南沚已经开口饶了她们,她二人还是不肯起身。 “死了倒是容易,只是本王培养你们多年,费劲心血,你二人一死了之,倒是叫本王日后如何?难不成再从娘胎里重新培养两个不成?”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愚忠之人虽说气人倒也不失可爱。 “属下不敢。”二人忙道。 主子说得不错,培养一个精卫的确不易,她二人若是一死了之,日后谁还能像她们一般对主子忠心,任主子拆迁? “既是不敢,还不快起来?” 南沚微微蹙眉,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二人。 “主……主子,属下腿麻了,站不起来……” 怕南沚生气,其中一女子红着脸解释道,一脸的羞愧。 “你们还不快将她二人扶起来?” 南沚忍着没有笑出声,只对她们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立马有护院上前扶起二人,如此看来,这两个贴身护卫与南沚的感情倒是不错。 垂眸想着什么,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咳,南沚这才想起里面还有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忙着掀开车帘,南沚用袖子遮住手腕递给连清,任由那人儿扶着她走了下来。 连清心中暗喜,南沚在八王府众人面前如此待他,便是承认了他的身份,日后就算做不成八王君,做个侧君想来也是没问题的。 “主子,这不是连家公子吗?” 老管家不解地看向自家主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八王府的管家见多识广,八面玲珑,但凡是在京中露过脸儿的,她都能识得。 认识连清也不过就是他与将军府的乔家公子交好,老管家曾经见过几次罢了! 南沚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连清。 他姓连?不是怜卿的怜…… 想到自己曾误解过他的名字,南沚就忍不住一阵羞愧,好在当时只是心里好奇并未出口相问,不然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连家公子?难怪他会认得自己。 “本王身受重伤,多亏连清公子相救,日后连公子便是本王的恩人,你们好好侍候着。” 南沚在众人面前将连清救下他之事草草一说,整个八王府立马对连清充满了敬意。 “老奴待八王府上下谢过连清公子。” 老管家躬着身子朝连清行了一礼,这礼绝对出自真心。 连清假意羞涩地朝南沚看了一眼,却没有张口要管家起身。 他连清终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连府公子变成了八王府的恩人,这让连清不得不偷偷欢喜。 “先回府吧!本王更衣后还要进宫。” 南沚率先走进了王府,管家迎着连清紧随其后。 “去给连公子安排一个安静些的院子,再辟出块地来供他种药。” 南沚命管家去安排连清,自己则是着小侍带着去了主院。 连清看着南沚头也不回地离开,气恼地咬了咬唇。 他不喜安静,也不爱种药。 他喜欢奢华,越奢华越好。 他都种了十年药草了,怎么好不容易住进八王府,还要接着种? 可是南沚亲口吩咐的,连清自是不敢反驳。 南沚只是想按照那刘家村的感觉给连清布置一个院子,想他应是喜欢那样满是药香的小院儿,不想此连清非彼怜卿,倒是白费了南沚的一番心思。 “主子,呜呜……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属下也就随您一起去了。” 南沚刚换了衣裳出来,那个满脸委屈的侍卫便扑进了她的怀里,吓得南沚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暗雨,主子才回来,你休要胡闹。” 一旁的暗风无奈地看着那个抱着南沚的女子,一脸的嫌弃。 “呜呜……暗风,你就让我抱抱主子吧!” 还不等暗雨说完,便被南沚从怀里推了出去。 “主子?” 暗雨抬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委屈地唤了一声。 “两个大女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让人瞧去了像什么样子!” 南沚尴尬地收回手,往后挪了一步,离暗雨远了些。 “主子以前还跟属下一起洗过澡呢,这会子让属下抱一抱又能怎么样?” 暗雨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却是没敢再往南沚身上凑。 “主子,您伤得可重?现在可全好了吗?” 暗风相对来说要稳重许多,开口便关心南沚的身子。 第九十章 你只与乔家那孩子有情 “已经大好。” 南沚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与面前这二人开口说自己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了。 “只是,坠下山崖上了脑袋,有些事情变得模模糊糊了。” 暗风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心中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弥补南沚所受的伤害。 看出了面前二人的自责,南沚上前拍了拍她们的肩头,疼得暗雨嘴一咧,差点儿躺到地上。 “本王福大命大,你们无需自责。” “主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属下恭祝主子福寿双全。” 暗雨咧着嘴还不忘拍马屁,惹得南沚哭笑不得。 “连公子救得主子一命,日后属下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想起了南沚的救命恩人,暗雨又加了一句。 “连清是哪个连家的公子?” 南沚看向二人问道。 “四品通政司副使连尧问家的公子,虽是嫡出,但因父亲早亡,他在府里也并不受宠。”暗风忙正色道。 要说起来,连清之所以在众人眼中能留些印象,也都是乔昀的功劳。 “原来如此。” 南沚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就说嘛! 一个大家公子如何会去那样的山野之地做大夫? 若是连清在府内受宠,他这会子又如何会与她住进八王府而不回家? 这般一盘算,南沚心中也对这个不受宠的救命恩人又多了几分怜惜。 “也是个可怜人,日后让府里人待他好些吧!” 暗风和暗雨相视一眼,有些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 若是按照戏文里写的,主子难道不是应该要抱得美人归吗?怎得就舍得将一个好端端的美人儿那般晾着? “你二人自去养伤吧,本王要进宫一趟。” 南沚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该她做的她也逃不掉。 据那守城的将领所说,自己应该是颇受皇宠的一个皇女,那刺杀她的无外乎就是她那些个素未谋面的姐妹的。 “主子,属下陪您进宫。” 暗风担心南沚,不放心她一个人。 “主子,属下也去。” 暗雨也在一旁急急说道。 “本王只是受了伤,又不是傻了,不碍事的。” 南沚怎么能让两个病号随她一起进宫呢?本就满身的伤,届时又是跪又是站的,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不等二人再多言,南沚自顾走出门去。 “主子这一次归来,倒是变了不少。”暗雨盯着南沚的背影喃喃道。 若不是她刚刚趁着抱南沚的机会偷偷看了一眼南沚而后的小黑痣,她还以为自家主子被人掉包了呢! 暗雨看上去没什么正形,可心思却极其细腻。 皇家训练出来的贴身侍卫,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忘了好,忘了……便能快乐许多吧!” 暗风倒是觉得自家主子比以前快乐了不少,自从杜贵君离世,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笑过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吃人的皇宫里没了护着她的父亲,全靠着皇上的宠爱才活到现在,南沚的难处她们姐妹最是清楚。 可最让主子难受的却并不只是杜贵君的离开,还有……乔家公子。 她们主子以前有多喜欢乔公子,后来就有多伤心。 为着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杀父之仇”,主子连最爱的乔公子都不要了,若是杜贵君还活着,怕是也不会愿意见到主子变成那样吧! 南沚独自去了皇宫,皇上接到消息后便命亲信在宫门口迎着,那人一瞧见活生生的八王女就抹着眼泪儿领着她去了御书房。 南沚第一眼看见那个坐在上位的母亲便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却掺杂了太多情绪。 是宠爱? 还是怀念? 亦或是怀疑? 南沚不敢直视太久,也无法看出那人的心思。 “儿臣归来,给母皇请安。” 南沚说罢,一撩衣摆就要跪下去。 皇上适时地上前扶起南沚,埋怨道:“都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便无需那些虚礼。” 南沚也不执意下跪,这硬邦邦的地面要是真的跪下去,应该挺疼的吧! 皇上一把将南沚抱在怀里,这才满含深情地叹道:“朕的沚儿总算回来了!” 南沚尴尬不已,心中也好奇得很,这些个女人怎么都喜欢抱她啊? 若不是自己身前的那两团绵软,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男人了! “是女儿不孝,让母皇担心了。” 那守门将领的话她可还记着呢! 皇上为了寻她,可是派出了京中的守卫军,若是此时有人叛乱,皇上连保命符都没有啊!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皇家有无真情,南沚觉得她还有必要再细细观察一阵儿才好下定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朕定会替我儿讨回公道,让那些个伤害你的人承受她们承受不起的责罚。”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好似她已经查到了是谁要杀南沚似的。 “有母皇如此记挂,孩儿又怎么会出事?” 南沚坐在皇上对面,看着桌上摞满的奏折,越发觉得当皇上可怜极了! 那些个皇女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竟想要坐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真傻! “听闻是那连家的公子救了你?” 皇上亲自给南沚倒了一杯茶,又顺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沚儿身受重伤,还中了毒,眼睛不能视物,多亏被连公子所救,照顾数月,才得以再见母皇。” 南沚也不隐瞒,毕竟连清救了皇上的孩子,身为南沚的母亲,皇上也该好好奖赏他一番才是。 “连尧问不怎么样,儿子倒是个中用的,只是可惜那孩子身份低微,配不上朕的女儿。” 皇上略有遗憾地感叹道。 “孩儿于连公子并无女男之情,之所以接他进王府,也不过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南沚可不想娶一个自己没有感觉的男人,耽误了旁人也委屈了自己。 人这一生本就短暂,她要好好寻一知心人,度过余生才算圆满。 皇上并未因南沚的话而有所不悦,反倒是笑道:“朕知道,你只与乔家那孩子有情……” 第九十一章 赐婚 乔家那孩子? 南沚被皇上彻底说懵了,自己之前莫不是还有一个相好的情郎? “沚儿,母皇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父君之事与君后无关,更与那孩子无关。你又何苦非要将自己推进死胡同呢?” 乔家老太君眼瞅着要不成了,如今全靠药物吊着一口气儿,而乔昀也到了要成婚的年岁。 君后昨儿才来求过皇上,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乔昀为老太君守孝三年,过了适嫁的年纪,蹉跎了最好的年华。 君后的意思皇上明白,若是想两不耽误,便是要赶紧将乔昀嫁出去才是。 乔昀那孩子亦是皇上亲眼看着长大的,那也是一个死心眼儿,自小便认定了南沚,除了她,他是谁也不嫁。 乔家乃是南国重臣,皇上倚重乔家,自是不愿伤了乔家的心。 况且,有了乔家在,南沚日后就算做不了皇帝,太女即位,看在乔昀的份儿上也不会要了南沚的性命。 皇上左右衡量了一个晚上,觉得南沚若是娶了乔昀,横竖都是赚了。 而让皇上觉得意外的是,君后这个舅舅也是真心疼爱乔昀,他明明知道南沚是太女最有威胁的一个竞争者,却仍旧愿意成全了乔昀与南沚,将大半个乔家送到南沚手中,也算难得。 只是君后的心思又岂会那般单纯? 乔昀入了八王府,那八王府的消息还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吗? 就算偏得盛宠,日后南沚真的登上了皇位,有乔昀这层关系在,南沚总不会要了君后和太女父女的性命。 这样好的算盘君后又岂会打错? 给自己留一条路,是君后为他的女儿做的最坏的打算。 南沚心中满是疑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皇上说。 皇上忽然凑近南沚,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乔家握着南国大半兵马,有了乔家,我儿如虎添翼。” 南沚大惊,睁大了眼睛看向皇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母皇,孩儿无能,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 南沚忽得从皇上手中扯出自己的手,噗通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 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得上膝盖疼不疼了,保命要紧啊! “起来!” 皇上低喝一声,语气不善。 南沚慌乱起身,却是不敢再坐。 看着站在那里垂眸不语的女儿,皇上满肚子的气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唉!”皇上无奈道,“沚儿,母皇的心思你当真看不懂吗?” 皇上的语气里有失望,有难过,还有着说不出的孤寂。 在皇家,连母亲疼爱孩子都会让人怀疑,真是可悲! “母皇,沚儿不敢欺瞒母皇,沚儿真的从未起过那样的心思!” 南沚咬了咬唇,大着胆子直视着皇上认真道。 皇上回视了她许久,好似要将她看穿似的,又好似在通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呵呵……你与你父君的性子还真是像啊!罢了罢了,既是无心,那便留着保命吧!” 皇上的话里透着些许悲凉,却也有着三分欣慰。 他的孩子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那样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又岂会生出一个世俗的女儿? 罢了罢了! 不想要便不要,说起来,做皇帝也真的没什么好的。 南沚不太明白皇上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长长地吁了口气,谢了恩,又与皇上闲聊了些家常,母女二人一道儿用了午膳,这才离开。 只是让南沚没有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踏进王府,后脚皇上的圣旨就跟着到了。 迷迷糊糊地接了旨,南沚才悟到,自己这是要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成婚了啊! 听皇上的意思自己之前好像就很喜欢他,只是因着有了误会才逐渐疏远,也不知是真是假。 刚刚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差点儿丢了小命儿,南沚这会儿可是不敢再抗旨了。 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成婚已经不算什么了。 某人早已忘了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喊着“宁缺毋滥”呢! “大不了就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偌大一个八王府还养不起一个挂名王君吗?” 南沚攥着圣旨,不住地自我安慰道。 只是在她刚刚跨进拱形门时,便瞧见了躲在树后的那一抹绿衫。 “连公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沚再也唤不出“怜卿”二字。 连清从树后挪了出来,红着眼睛盯着南沚手中的圣旨,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儿。 他以为,她进宫应该会求娶自己的,可圣旨下,却是为她与乔昀那个贱人赐了婚。 为什么? 凭什么? 不公平! 明明他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此时的连清早已忘记了——到底是谁鸠占鹊巢了…… “沚姐姐是要成婚了吗?连清恭喜沚姐姐了……” 连清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儿,看的人心中不忍,南沚也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圣旨背到了身后。 “没什么好恭喜的,政治婚姻罢了!”南沚随意地撇撇嘴道。 不想她这句话,倒是叫连清的眸子亮了几分。 要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子,对于南沚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可高兴的。 “沚姐姐还是在怪乔昀哥哥吗?就算君后当年设计害死了杜贵君,可这事儿却是与乔昀哥哥无关的。” 连清忽得替乔昀说起好话来,只是这话听在南沚耳朵里,又变成了一个晴天霹雳。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他们口中所谓的杜贵君应该是自己的生父,连清的意思是自己的父亲是被乔昀的舅舅当今君后害死的? 忽得想起皇上说的那句话,“只是,你父君之事与君后无关,更与那孩子无关。” 南沚又不由得蹙起眉头,从皇上待自己的态度上来看,她应该是极喜欢自己的父君的。 既是皇上亲口所说,这事儿与君后无关,那定做不得假。 只是,为什么连清会认为是君后害死了杜贵君呢? 那这个无辜的乔昀又是谁?当真是自己喜欢过的男子吗? “你知道的,过去的事情本王已经记不得了。” 南沚忽得抬手扶额,感受着那一阵阵突来的眩晕,看来自己这毒怕是还没解净啊! 第九十二章 她答应了 连清忙快步上前扶住南沚,担忧地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 他当初不过只在乔昀配好的药里添了一点儿忘情草,应该不会害她这般痛苦才是啊! “沚姐姐,你没事儿吧?” 连清有些扶不住南沚的身子,若不是南沚一把抓住门框,他们二人便一道儿倒下去了。 南沚脑袋虽晕,心里却是清醒的。 瞥了一眼连清瘦小的身板,南沚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连清这般瘦弱,当初是如何将昏迷不醒的自己带回刘家村的呢? 路过的下人见状,忙跑过去帮忙,将南沚送回了主院。 暗风将南沚手中的圣旨接过收了起来,又命人快些去找御医,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这个连家公子不就是个医术高明的吗?自家主子的命可都是人家救的呢! “连公子,劳烦您先替主子瞧瞧。” 暗风担忧不已,满脸的焦急。 连清握在一起的手指紧了紧,这才挪到南沚身旁,将手指贴上了她的手腕。 本以为他还要再掀开自己的眼皮瞧瞧,南沚特意忍着疼将脸转了过来,谁知那连清竟是收了手指之后便不曾再动,南沚心中疑惑更甚。 虽说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但医者的“望”“闻”“问”“切”南沚还是清楚的,这连清怎的如此敷衍? 莫不是府里上下待他不好,他不愿替自己诊治了? “连公子,主子她这是怎么了?” 暗雨急得在一旁跳脚,不是说主子已经大好了吗?怎的还会晕倒呢? 若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连清面色微变,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只是余毒未清,又舟车劳顿,这才伤了心神,好好养些时日,我再替沚姐姐开几副药就是。” 连清话音刚落,暗雨忙着将纸墨笔砚都端了过来,服务十分周到。 连清拿起笔,闭上眼睛想着乔昀留下来的那张药方,几点黑墨逐渐化作一个个药名,落在雪白的宣纸之上,倒是有几分神医的模样儿。 暗风和暗雨见状,忙朝连清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谢过连公子大恩!” “二位大人无需多礼,沚姐姐的事情也是清儿的事情。” 乔昀收了笔,脸上也因暗风和暗雨的这一大礼而多了几分喜色。 如今八王府上下都将他看作是救命恩人,就连管家和八王女身边的贴身侍卫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就算乔昀嫁过来,也不会得了沚姐姐的宠爱。 届时只要自己稍微使些手段,也定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了去。 这般想着,那道圣旨带来的阴霾总算散去不少,连清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若是让乔昀瞧见他爱了十年的沚姐姐不认他,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般想着,连清的眉眼都跟着舒展开来,好似已经预见了乔昀悲惨的未来似的。 暗风拿着药方亲自去拿药,留下暗雨照顾南沚,连清自然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南沚床边,这倒是叫暗雨感动不已。 虽说自家主子自小便喜欢乔公子,可那乔公子毕竟是君后的亲侄子不是? 若是不然,这连公子也是不错的。 可想到刚刚接到的圣旨,暗雨又收回了自己那些个胡思乱想的心思。 不论如何,圣上已将乔公子许给了自己主子,那乔公子便是八王府的主君了,她们总不敢抗旨不是? 略带遗憾地瞅了一眼连清忙活的身影,暗雨不禁替自家主子惋惜起来。 如今主子脑子不太好使,才稀里糊涂应下了这桩婚事,也不知日后想起来后,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此时迷迷糊糊的南沚哪里能够猜得到暗雨的心思,她只是觉得现在照顾她的那只手和之前在刘家村里的完全不同。 自从离了刘家村,连清身上好闻的药味儿都淡了,反倒还多了些刺鼻的脂粉味儿,这让南沚觉得十分不适。 昏迷当中,南沚好似看到了一个男子在对她微笑,那人儿额间一抹艳丽的红色朱砂,好看极了! 在圣旨送到八王府的同时,乔府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圣旨。 除了病入膏肓的老太君外,乔府众人皆来到门外接旨。 当听到要将乔家独子嫁给八王女为王君时,乔昀惊得眼睛差点儿掉了出来。 “乔公子,这是喜得都忘了接旨谢恩了啊!” 来送圣旨的姑姑看着跪在那里发呆的乔昀忍不住玩笑道。 乔昀小脸儿一红,忙跪谢皇恩,这才接过那张烫手的圣旨。 “老奴恭喜乔公子了!” “有劳姑姑跑一趟。” 乔昀心中欢喜,脸上顶着两团红云,倒是显得格外可爱。 乔将军忙命人封了一大包银子塞给送旨的姑姑,喜得那老姑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乔家果真是个出手阔绰的,如今乔家不仅有君后和太女,又多了一个最受皇上宠爱的八王女为媳妇儿,真可谓是权势滔天了。 乔昀还沉浸在那道赐婚圣旨中,早就忘了说些什么好听的客气话。 倒是在乔将军邀请姑姑进府喝茶,听见她要走时,乔昀才紧走几步跟了过来。 “姑姑,请等一等……” “乔公子还有何事?” “这圣旨……可送去八王府了?” “是,老奴刚刚便是从八王府过来的。” “那……沚,八王女她可答应了?” 乔昀手中紧紧攥着圣旨,却是担心南沚她会抗旨,毕竟她一直认为是舅舅害了她父君的啊! 那姑姑裂开脸上的褶子一乐,捂着唇笑道:“乔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圣上下旨前特意叫了八王女去宫里问话,这婚事可是咱们八王女自己求来的,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啊?哈哈……” 姑姑的话让乔昀心头大喜,一直悬在他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她竟是真的愿意接受他了。 想来她知道是他救了她,心里应该还是会顾念着些儿时的情谊吧! 一想到这婚事是南沚亲自向皇上求来的,乔昀的心便欢喜的紧。 不远处的乔将军等人自是也听见了那姑姑的话,见自家儿子终于得偿所愿,也不由得替他高兴。 第九十三章 圣旨来得太突然 “公子若是无事,老奴便先回去了,圣上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 “姑姑慢走。” 乔昀抿着唇朝那人行了一礼,脸上的欢喜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宫里的马车刚离开,乔府上下便跪在地上向乔昀讨起喜来。 乔昀面儿上发烫,一脸羞涩,却也不见扭捏造作。 “赏。” “谢公子。” 一声“赏”,使得众人力气又大了几分,那道谢声震得周围邻居家树上的鸟儿都跟着飞起来想要瞧个热闹。 乔府内一片欢庆,乔昀更是心中欢喜,连带着病了多日的老太君气色都好了许多。 乔正君直言,若是知道乔府的喜事能让老太君这般高兴,应该早些求君后去才是。 乔将军却是一脸愁容,并未因儿子的事情表现出欢喜来。 “妻主,怎么了?” 乔正君坐在一旁,看着乔将军问道。 “八王女遇刺受伤,才刚回来就求了圣上赐婚,这事儿为何如此蹊跷?” 乔将军也是知道南沚的心结的,虽说自家儿子这些年心里不好过,可也没见南沚心软过一分。 怎么经历一番变故,竟会主动求娶在她心中一直视为仇人的乔家公子呢? “依奴家看,倒是妻主多虑了。八王女与昀儿自幼一起长大,总是有些感情的。许是她想明白了也不一定,毕竟当初杜贵君之死,的确不是君后所为啊!” 乔正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若不是因着杜贵君的事儿,说不定他的儿子早就与八王女成婚了呢! 乔将军还是担心,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怕这婚事其中有诈。 自己只乔昀一个儿子,她可不想自家的宝贝疙瘩嫁到别人家里受委屈去。 可一想到老太君的身子,乔将军也不敢再耽误孩子的婚事,万一老太君有个好歹,那孩子就得在家再待三年了。 倒是莫说是八王女了,便是适龄的其她女子怕是孩子也都会跑了。 “孩子开心,咱们就莫要多言了。” 瞧见正往这边来的那抹碧色身影,乔正君又在乔将军耳边劝道,怕她再说出什么让儿子不高兴的话来。 “见过母亲,父亲。” 乔昀进门便学着女子的模样儿朝坐在那里的乔将军和乔正君抱了抱拳。 乔将军一脸欣慰,乔正君却是忽得蹙起了眉头。 “昀儿,你是要嫁入皇家的人儿,礼不可废,莫要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儿,到时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乔昀垂着眸咧了咧嘴,并未将父亲的话放在心里。 “我乔家本就是将门,昀儿如此我倒是瞧着很好,不扭捏。” 乔将军可是见不得谁说她儿子半个不字,忙在一旁帮腔道。 “合着你是嫌我事情多,说我扭捏造作了?” 乔正君不愿意了,眸子一红,委屈地瞪向乔将军,好似她欺负了他似的。 乔将军吓得忙闭上了嘴巴,讪讪地摸了摸乔正君的手背,一脸的讨好。 要说乔将军在战场上可以一当百,在家里却是被乔正君拿的死死的。 如若不然,乔府有怎会只有乔昀一个孩子呢! 乔正君可是乔将军的心头宝,谁也碰不得的。 “爹爹莫气,宫里的礼数昀儿都懂,待到了八王府便不会如此随性了。” 乔昀忙趴到乔正君膝头,用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膝。 听乔昀如此说,乔将军更是心疼。 瞧瞧,瞧瞧,这要是嫁到八王府她儿子都不能做自己了,真是憋屈。 可碍于自己刚刚惹了夫君不快,这话她也就只敢腹诽一番,万万是不敢再开口了。 “爹爹自是知道我儿是个懂事的,只是八王府不比家里,那八王女……又是你心心念念的,你嫁过去总是要已妻主为先的。” 乔正君爱怜地摸了摸乔昀的脑袋,满眼的不舍。 被父亲说到了心事,乔昀不禁脸上一阵发烫,能嫁给她已然是他莫大的幸事,他自是会处处以她为先。 “嗯。” 乔将军实在看不下去,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依我看,昀儿嫁到那八王府,倒不如招赘个妻主来的实在,总好过去守那些个劳什子的规矩,不自在!” 乔将军是一直希望自家儿子能寻个合眼缘的入赘到乔家,这样她儿子无需受公婆的气不说,也不用处处被妻主压着一头。 最主要的是,日后还能给乔家生个继承人,续上乔家的香火。 “母亲……” 乔昀不赞同地唤了一声,乔将军忙闭上了嘴巴。 乔正君却是没有开口,只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子不好,没能给乔家生个女儿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乔家若是在他这一代断了香火,他的确是乔家的罪人。 乔正君不是没有忍痛劝着乔将军纳个侍进门过,只是乔将军一口拒绝,丝毫不给他表示贤德的机会。 乔正君自觉对不住乔家,一直以来都是细心为这个家操持着,从不敢有怨言,便是没有女儿,老太君也从未说过他半个不好。 要说起来,受妻主宠爱的男子,婆家人也不会给他委屈受,这都是乔将军的功劳。 而乔昀自幼便也是被宠着长大的,直到嫁给了南沚…… “我儿喜欢就好。” 乔正君慈爱地理了理乔昀的黑发,满眼的温柔。 乔昀额间的朱砂红的耀眼,好似知道主人今日里心情好,它也要绽放光芒似的。 尽管心中记挂着南沚的身体,可碍于成婚之前不得见面,乔昀也不敢主动去八王府找她,只得差乔府的人给南沚送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过去。 睡了一夜的南沚起来时已经大好,想着昨日里连清照顾她辛苦,南沚便特意吩咐膳房给连清熬了参汤送去。 正在后花园练剑的南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回头就看见管家正领着一个俊秀的少年站在那里,手里还抱着一个食盒。 “何事?” 南沚收了剑,扯过一条白色的布巾边擦汗边问道。 “主子,这是乔公子的贴身小侍,奉乔公子的命令前来给主子送汤……”管家躬着身子禀报道。 第九十四章 怀疑 “霜儿给八王女请安。”霜儿朝南沚福了福身子道,“公子担心王女您的身子,特意为您熬了这汤,命奴一早儿就送过来。” 南沚挑了挑眉,盯着霜儿看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先放那儿吧!替本王谢过你家公子。” “可公子说,这汤里放了鱼腥草,要趁热喝,凉了便失了味道了。” 霜儿大着胆子按照自家公子的吩咐解释道。 其实说出这些话,霜儿心里也在打鼓。 若是八王女还嫉恨乔家,说不定会将他赶出去的。 可若真是如此,那他家公子也没必要嫁过来了。 想着自家公子,霜儿也豁出去了,他便先替他家公子探探底好了。 小家伙一脸的期待,南沚也不好当着他的面拂了人家主子的心意,只好点了点头。 霜儿心中一喜,忙将食盒捧了起来,管家自里面端出碗,亲自奉到南沚手中。 正好练了一早上的剑,南沚口中发干,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一口就干了下去。 霜儿眼中闪着难以言说的喜悦,他是在替自家公子高兴,如今的八王女,好似自家那个宠着主君的将军啊! 还不等南沚将碗递给那小侍,人便已经跑远了。 南沚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怎的连碗也不要了?” 管家也跟着轻笑出声,这未来王君能处处惦记着自家主子,她也跟着欢喜。 这会子南沚才品出汤里的药味来,那感觉竟与自己刚刚醒来时喝的药有几分相似。 乔昀怕药太苦,便在配药的时候掺了些甘草进去,药方上却未写明,连清自是不知情。 而南沚喝过那药,之前未曾细想,如今喝了连清重新开的药方,才发现了不同来。 本以为是病情不同,开的药也不一样,可今日里这碗汤,却是让南沚又感受到了刘家村的味道。 无意间瞥到了手中的白瓷碗,那碗根处的几根碧竹让南沚一怔,这碗……不正是刘家村里她用的那一款吗? 连清和那乔家公子莫不是买了同一套碗? 又或者是这整个南国的碗都如出一辙? 南沚收回拿着碗的手,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儿太过巧合。 霜儿出了八王府,便龇着小白牙回了将军府。 乔昀正坐在房内等着,心神不宁。 他有意用同样的味道熬了鸽子汤命霜儿给南沚送去,她若是喝了,应该就能猜到自己的心意了吧? 若是乔昀知道南沚还未记起他,怕是早就坐不住了。 “公子,公子,喝了……八王女她一滴不剩地……将公子熬的汤都喝了呢!” 霜儿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乔昀心头一喜,眉眼处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她……她可有说什么?” “八王女她二话不说一口就饮尽了公子送去的汤,还说,谢谢公子……” 霜儿急着回来报信,并未来得及等到南沚后面再说什么,所以也就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乔昀略带失望地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瞧着就心疼。 她竟是一句话也不想带给他吗? 十年了,她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自己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 可是想到南沚毫不犹豫地喝了自己送过去的汤,他心里又多了几分甜蜜。 皇家人素来疑心颇重,而南沚又一直不喜乔家人,她丝毫不曾怀疑自己会在汤里做手脚,这让乔昀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漂浮起来。 想来日后成了婚还有大把的时间,她若是想与自己说什么,也有的是机会。 “公子,您若是心里记挂八王女,何不自己去瞧瞧?奴瞧着八王女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呢!” 不知为何,霜儿总觉得今日见的八王女少了往日的凌厉与冷漠,眉眼处倒是多了些温度。 这些……想来都是因为她要娶公子了吧! “可是爹爹说,婚事已经定下来,便不许我再与沚姐姐见面了……” 乔昀心里头也痒痒的,他又何尝不想去见她,只是祖宗规矩在这儿,他不愿他们的婚事染上任何不吉的事情。 “公子,有件事……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霜儿放下食盒,凑到乔昀耳边犹豫道。 “在我面前,何时拘着你过?” 乔昀好笑地点了点霜儿的额角,满眼的宠溺。 “今日八王女见奴,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好像不认得奴了……” 霜儿是乔昀的贴身小侍,自小便跟在乔昀身边。 幼时乔昀与南沚交好,霜儿亦是跟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要说起来,南沚对霜儿应该十分熟悉才是,怎的会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呢? “不认得你?” 乔昀忽然攥紧手中的荷包,细细想着自己之前为她配的药方,觉得不该如此啊! “你去将那日去刘家村唤我回来的侍卫找来。” 乔昀想,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清楚才是。 “是。” 霜儿跑着出去寻人,乔昀却是再也坐不住。 扔下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乔昀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 要说南沚忽得同意了与他的婚事,他便一直有些怀疑,如今又听霜儿如此说,他才想到些什么。 也不怪乔昀不知情,自他回京后一直在老太君院子里侍疾,还未曾出过府门,自是不知八王女回京时还带着一个所谓的“救命恩人”。 夜色正浓,南沚独自一人坐在院内的椅子上赏月,这几日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些陌生的画面来,南沚觉得很多扑朔迷离的事情就快要清晰了,只是还差一道力推一下罢了。 耳朵一动,南沚忽得绷直了身子,听这声音是有人夜探她八王府来了。 这梁上君子胆子也太大了些,去谁家偷到不好,竟大胆偷到了王府来。 只是这皇家的东西偷了回去,又岂是她一个普通人敢用的? 不说旁的,单说这人能够避过八王府的护卫和暗卫,武功便不一般。 听着那声音好似是朝自己的院子而来,南沚不由得勾起唇角,看来这人是冲自己而来啊! 南沚闭上眼睛假寐,感受这那身影的靠近。 第九十五章 我们可曾见过 不知为何,南沚忽得就想试探试探这人,她总觉得这人直奔自己的院子而来没那么简单。 那一抹黑色在南沚不远处停了下来,就这样盯着月下那张绝美的脸。 一身白衣穿在那人身上犹如谪仙一般,许是因为闭着眼睛,脸上倒是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难得的宁静。 那人儿就这样站在那里盯着南沚瞧着,南沚心下虽好奇,可敌不动我不动,那人不动,她也不敢睁眼。 直到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南沚忽得睁开眼睛,一把将那手抓住,一张惊慌无措的脸就这样落在了南沚的眸子里。 南沚瞧着那张小脸忽然看呆了,他额间的朱砂并未用花钿镶着,可却比那嵌了花钿的更加耀眼。 不论何时,就算忘记了全世界,我仍然会对你一见钟情! 就这样瞧着那人儿,还不等他开口,只听南沚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样搭讪的话南沚想都未想便说出口来,自己却丝毫不觉突兀。 这人的眉眼她好似已经看过千万遍,那额间的朱砂痣好似长在了她的心头。 他眼中的恐慌和无措刺痛了南沚的心,他……这是在怕自己吗? “你……你不认识我?” 那男子将胳膊从南沚手中挣脱,睁着一双水漉漉的眸子看着她问道。 “我应该认识你吗?” 南沚轻笑一声,收回了虚无缥缈的神思,看着面前的男子道。 “怎么会?你的毒……” 她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她为什么还认不出自己? 连清!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人儿咬着牙暗骂连清的恶毒,他竟敢将主意打到了南沚的药上,真当他乔昀是吃素的不成? 乔昀自认自己一直顾念从小到大的情谊,从不曾亏待过连清,可他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南沚的药。 但凡亲近乔昀的人都知道,南沚是乔昀的逆鳞,谁都碰不得。 就算当初南沚恨透了乔家人,乔昀也不许任何人动南沚分毫,不然,书里那武功高强医术无双的乔昀又怎会惨死在八王府呢? 这个世上,能够轻而易举要了乔昀性命的人,只有面前这个女子。 “公子深夜来本王的院子,莫不是只想看看本王中没中毒吗?” 南沚勾起唇角,装作一副不羁的模样儿。 乔昀小脸儿一红,却是不知该如何跟面前这个女人解释。 她不记得他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承认自己是乔昀,免得她以为自己不守礼数,婚前还跑来偷偷寻她。 这般想着,乔昀忙抬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微风拂过,衣摆上的味道吹入南沚鼻中,南沚细细嗅了嗅,那熟悉的感觉不由得让她心头一软。 这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我应该认识你的,对不对?” 南沚慌忙起身,抬手就去扯乔昀的衣袖。 乔昀慌忙后退,他本是想趁着她睡着好替她把把脉,从没想过会被她抓个正着。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就这样站在月下,四目相对,乔昀鼻子忽然一酸。 即便还不曾想起过去,沚姐姐的眼中也是有自己的。 只是这十年来,她总是躲着他,他心里难受,她也是不好受的吧! 眼神躲闪间,乔昀的目光落在了南沚腰间的荷包上,这使得小人儿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跟着滚了下来。 这荷包她竟是一直戴着的。 当初救她时,她腰间戴着一个青色荷包,许是坠崖刮到了哪里,那荷包底下被勾出一个洞来。 乔昀将南沚背回刘家村后,便为她更衣医治,后来才发现那坏了的荷包。 本想帮她补补,不想那青色荷包里装着的,不是什么香料,赫然就是他幼时送给她的那个。 乔昀记得,那是他这辈子绣的第一个荷包,做工并不算精致,当时南沚抢了去,便挂在了身上。 她曾允诺过他,只要她南沚活着,这荷包便会一直在她身上,就算有一日她死了,这荷包也要随着她一起陪葬。 本以为她是真的恨极了乔家,才连自己也不要了。 可在看见那裹在青色荷包里被保护的完好无损的那抹金色时,乔昀才知道,这些年来,他的痛众所周知,皆以为是她南沚负了他。 可她的痛却一直埋在心里,这世上又有谁知道? 同时失去了父亲和喜欢的人,她这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怎么哭了?” 那人儿的泪珠顺着黑衣滚落到地上,烫的南沚心疼不已。 抬手抚上心口处,南沚觉得,自己之前爱的那个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乔家公子,而应该是面前这人才是。 不然,为什么看见他的眼泪她会这么心疼? 因为就算不记得了,看见他哭她也会痛。 因为就算不记得了,她还是觉得他们似曾相识。 因为就算不记得了,这颗心却还是会为他跳动。 乔昀慌乱地抹了把眼泪,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迅速离开,丝毫不给南沚思考的机会。 “喂,你……” 南沚慌乱地追了几步,刚喊出口的几个字又咽了回去。 她怕自己的喊声引出暗卫伤了他,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她又该到哪里去寻他呢? 之前被他碰过的手腕处还能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南沚愈发觉得,那个男子定是故人。 这般想着,南沚便也不再担心会见不到他,今日他既是肯主动来找她,日后定还会再来。 只是他刚刚为何会哭? 可是因自己忘记了他? 失力般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南沚再无心情欣赏什么夜色和月亮。 月满西楼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才会觉得诗情画意,风花雪月也要和对的人在一起感受才会觉得人生值得。 南沚想,也许,她已经遇见了那个让她愿意相守一生的人儿。 想到过不了几日就要迎娶那乔家公子入门,南沚不由得又头疼起来。 这两日她也从暗风和暗雨那里听说了乔老太君的事情,想来乔家急着成婚也是为了避开乔老太君的大限之日,且圣旨已下,南沚也无法再更改。 第九十六章 连公子晕倒了 只是她与那乔家公子“素未谋面”,实在也谈不上什么婚后要举案齐眉还是相敬如宾。 既是如此,只能待成婚那日,与那乔家公子说清楚就是。 她与他成婚,助他免受三年守丧之苦,也绝不会干涉他任何,更不会碰他分毫,日后二人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只是不知,在日后真的见了那乔家公子,南沚会不会想抽烂自己现在的脸,然后再呸上一句:“那些都是屁话,做不得数!入我南家门,便是我南沚的夫,你哪儿也别想逃。” 这一夜,南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全是那个男子的脸。 他的慌乱与无措,他的担忧与疑惑,他的眼泪与躲闪…… 他到底是谁? 床头那只带有碧竹的碗在月光的映衬下隐隐泛着白光,好似在控诉着南沚的蠢笨。 直到外面响起三更的打更声,南沚才算入了梦。 只是梦里那娇俏的男子不似今日这般冷漠,反而扑在她怀里不住地唤她“沚姐姐”。 南沚嘴角缓缓勾起,想来梦里的她温香软玉在怀,定是好一番温存吧! 乔昀飞身离开八王府,却是扶着墙再也站不稳。 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那个绣工稚嫩的荷包一直萦绕在他眼前。 要说起来,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怪过她,每每她伤他一次,他心里便委屈一次。 如今看来,她怕是也不会比自己好过。 即便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还是记着当初给自己的承诺。 瘦小的人儿不知在夜风中哭了多久,直至情绪平复,才悄声无息地回了乔府。 自那以后,南沚每一日都能收到乔府送来的补汤,不知是因那味道太过熟悉,还是其他,南沚每每都会按时喝下。 连清在八王府一住就是一个月,连家竟是没有一个人前来寻他。 南沚不禁叹息,这不受宠的儿子当真就是如草芥啊! 殊不知,虽有传言说是连家公子救了八王女,可圣上并未下旨封赏,那连家新主君又岂会让自家妻主去寻那个没用的儿子? 若是封赏的圣旨一下,就算是连尧问不来,那连正君也会催着她来接回连清的。 毕竟,八王女一回来就与乔家公子赐了婚,只有不开眼的人才会主动去提及连问,得罪了乔家,那便是得罪个大半个南国。 尽管甚少有人提及,连问住在八王府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乔昀耳中。 乔昀一早儿就查到了是连问在南沚的事情上做了手脚,却不想他竟还敢冒充是南沚的救命恩人。 乔昀听到霜儿提及连清已经在八王府住了一个月的事情后,便气得变了脸色。 “连清,你最好不要动她,否则就不要怪我不顾多年情分!” 乔昀素来不是一个喜欢与人结交之人,只是幼时瞧连清可怜,处处受人欺辱,又因着自己的小名儿与人家撞了音,连累他挨骂,这才多对他照拂几分。 不想那被自己护着长大的人儿竟打上了南沚的主意,这叫乔昀又气又悔。 自己当初就不该救那个白眼狼,白白让他害了南沚不说,还想鸠占鹊巢,占了自己功劳。 于乔昀来说,南沚知不知道是自己救的她并不重要,只是连清不该动了南沚的药。 那药便是差之一分,都有可能要了南沚的性命。 剪得光润的指甲刮在上好的红楠木桌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吓得霜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在看自家公子。 公子他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八王女的事情,便会失了理智。 “公子……”门外的小侍一脸喜色地朝着里面唤了一声。 “何事?” 乔昀敛去身上的怒气,冷声道。 “宫里派人来送婚服了,主君说是叫公子您过去试试,若是哪里不合适,趁着宫里的人还在,让他们紧着给改改……” 听到婚服,乔昀的心情才算好起来。 算着日子,离她们大婚之日已经不远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陪在南沚身边,乔昀的眉眼都跟着舒展了几分。 缓缓起身,理了理垂在身前的长发,想到自己以后就会是那个人的夫君,乔昀不禁红了耳尖。 只是他面上不显,旁人倒也瞧不出。 跟在乔昀身后的霜儿看着自家公子眼中的喜色,忍不住偷偷痴笑起来。 公子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本就娇俏的一张脸,在大红色嫁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 乔正君喜滋滋地看着自家儿子,一脸的得意。 “宫里的哥哥们手艺总是最好的,这衣裳竟是做的一分不差。” 霜儿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喜得那几个来送喜服的宫侍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还是咱们乔公子身段好,穿什么都好看。” 一个年纪长些的宫侍笑着恭维道。 如今乔家公子可是京中最让人羡慕的男子了,谁都知道圣上独宠八王女,日后这皇位是不是太女的还不一定。 若是八王女做了皇上,面前这位公子可就是父仪天下的君后了。 如今外头上赶着想要巴结乔府的人可多了去了,这几个宫侍今儿领了这样好的差事,自是不愿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乔昀抿唇轻笑,并未言语。 好看与否,他不甚在意,只要她喜欢就好。 喜服合了乔昀的心意,几个宫侍自是得了不少的赏钱,宫中尽人皆知,乔家素来是个出手阔绰的。 大婚那日,南沚一早儿就被宫里来的人给叫了起来,梳洗更衣,累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乔昀比南沚起得更早,也可以说是他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只等着天亮呢! 八王女娶亲,红绸十里,将京城的整个主干道都染成了喜庆的红色。 南沚心中并无要成婚的喜悦,她一直惦记着那天夜里的男子,也不知自己娶了旁人,他会不会难过。 若是再见,她定要好好跟他解释一番才是。 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要跟人家小公子解释成婚之事,侍候连清的小侍便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南沚脚边。 “王女,不好了,连公子晕倒了。” 第九十七章 迎亲 “什么?” 南沚忙的起身,心中疑惑,自己的救命恩人才来府上住了一个多月,怎的就病了呢? “连公子医术了得,他可曾说自己得了什么病吗?” 身后的暗风朝那小侍问道。 小侍摇摇头,他能怎么说?要说连公子自从知道八王女要成婚后便闷闷不乐吗? 今儿可是他们主子大喜的日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说那些个不吉利的话。 “你先去找太医,本王过去瞧瞧。”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尽管南沚不甚习惯那人娇弱的性子,却也不好放任他不管。 况且,梦里那小仙子不是说要她好好照顾救命恩人的嘛! “主子……”暗风伸手拉住南沚的衣袖,蹙眉道,“吉时马上到了,还是属下去吧!” 南沚刚迈出的步子就这样顿在那里,可一想到自己昏迷的几个月连清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拒绝了暗风的好意。 “本王去吧!若是吉时到了本王还未过来,你便先带着人往乔府走,我很快就会赶上。” 说罢,也不等暗风反应,南沚便随那小侍出了门去。 暗风看着南沚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禁蹙得更深了。 那连公子晕倒的可真是时候啊! 作为一个旁观者,暗风看得清楚,就是不知自家主子是否心如明镜。 只是,就算南沚知道这巧合是连清有意为之又能如何? 那个男子便是有些心机,却也救过她的性命,只要他不伤天害理,南沚也不算拆除他的这些个小手段。 一个自幼便不受宠的孩子,心思难免多了些。 听到外面匆匆赶来的脚步声,连清嘴角勾起,忙躺在床上,装作昏迷的样子。 南沚随意指了门口的两个小侍随着自己一道儿进了屋子,事关男儿家的清白,她可不想再徒增麻烦。 “连公子早上可用过饭了?” 南沚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连清,朝一旁站着的两个小侍问道。 “回主子的话,连公子一早儿起来面色便不好,早膳也还未用。” 那小侍声音发颤,生怕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八王女的救命恩人而受了罚。 八王府里没有男主子,自这连公子来了后,府里上下拿他都当王君一样的照顾。 如今八王女的救命恩人身子不适,若是八王女怪罪,那侍候过连公子的人便都要受罚。 “去让厨房做碗补身子的汤来。” “是。” 那小侍刚刚退下,床上的人便悠悠转醒。 在看见一身红衣的南沚时,连清忽得就红了眼眶。 南沚往前走了两步,关心道:“可还有哪里不适?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管家去拿就是。” 连清红着眸子摇了摇头,软声道:“清儿无事,今日是沚姐姐大喜的日子,清儿不敢误了沚姐姐的时辰的。” 南沚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对连清的做法愈发不喜,脸上却也不好表露出来。 “本王已命人去请了太医,既是连公子无事,本王便先走了。” 南沚本就懂些医术,又岂会看不出连清是在装病? 只是今日里是南沚大喜的日子,就算她与那乔家公子不能在一起,也不能丢了乔家的颜面。 “沚姐姐……” 连清慌忙起身,因为着急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南沚眉头一蹙,朝站在那里的小侍抬了抬手,那小侍立马上前去扶连清。 连清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上满是悲痛,却还是强壮欢笑道:“清儿恭喜沚姐姐了……” 若是一般女子,此时定是已经明白了连清的心意,奈何南沚打定了主意要装不懂,连清也再装不下去。 南沚点了点头,侧身道:“你自己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好好将养着身子,八王府上下不会委屈了你的。” 南沚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她娶了王君,八王府上下也不会怠慢了连清,他无需担忧旁的。 “沚……” 还不等连清说完,那一抹红色的背影已然消失在他面前。 “连公子,奴扶您起来吧!” 小侍小心翼翼地蹲在那里,准备去搀连清的胳膊。 却被连清一把甩开:“滚……都滚……” 那小侍吓得往后一缩,看着那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连公子此时满脸怒容,吓得忙起身跑了出去。 若是此时他再看不出连清的意思,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这连公子心仪于他们主子,可主子今日要娶乔家公子进门,连公子心情不好,发了脾气…… 南沚并未将连清的事情放在心上,出了连清的院子,南沚直接出了王府。 竖着耳朵听了片刻,只见南沚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这边正因马上的主子未来而担忧的暗风,不停地朝后望去。 再走过这条街就要进主道了,届时新娘子不在,传了出去要让旁人如何说啊! 一抹红色忽得落在身旁的马匹上,暗风和暗雨心头一喜,齐声唤道:“主子。” “走吧,莫要误了吉时。” 暗雨忍不住替南沚发起愁来,这齐人之福还真是不好享受,一个主子藏在心里十几年的乔家公子,一个救了主子性命的连家公子,日后她们八王府怕是热闹咯! 乔府的人远远地瞧见了那个坐在马上的红衣女子便沸腾起来,撒丫子就往府里跑。 边跑还边喊:“八王女来接亲了!” 那声音之大,生怕自家公子听不见似的。 乔昀面上一红,一旁的喜公忙将喜帕盖在他头上。 乔将军和乔正君一边一个扶着乔昀出门,亲手将他交到了南沚手上。 “八王女,我儿便交给您了。” 乔将军朝南沚抱了抱拳,南沚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好感来,也朝她回了一礼。 乔家世代都是南国的忠臣,深受皇上信赖,若不是乔昀心里只有南沚一人,非她不嫁,乔家的儿子可都是要嫁给未来皇上做君后的。 南沚按照宫里派来的人教的规矩一步一步做着,丝毫不见不耐,倒是叫乔将军妻夫放心了几分。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总是做不得假的,瞧着如今的八王女,倒是比过往成熟了许多。 第九十八章 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迎亲的队伍又绕着京城将新人接回了八王府,皇上带着君后亲自来参加二人的婚礼,足以看出皇上对南沚的宠爱。 因着南沚是皇上几个女儿里面最小的,这陪酒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她的几个皇姐来代劳。 许是因为南沚娶的是自家表弟,太女殿下倒是极为热情,替南沚挡去了不少酒。 见南沚丝毫没有急着要去入洞房的意思,反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在跟众人饮酒,皇上不乐意了。 “老七……” 皇上朝七王女招了招手,七王女立马附耳过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南沚就被七王女带着的几个世家小姐给推进了新房。 “八皇妹,一刻值千金,别再贪杯了……” 只留下这么一句,也不等南沚反抗,几人又嘻嘻哈哈地去前院饮酒去了。 这乔家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谁也不敢闹他的洞房啊! 再加上皇上还在前面等着,谁敢耽误皇上的宝贝女儿的好事儿呢? 南沚顶着一身酒味儿,犹犹豫豫地靠近床上坐着的那男子。 “你们都下去吧!” 朝一旁的下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南沚本就没打算要将这位小新郎如何,自是不需要守那些个劳什子的规矩。 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靠近,乔昀忍不住僵直了身子,一双小手无措地绞在一起,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沚姐姐,她……应该会很温柔的吧? 想到昨儿夜里父亲与他说的那些个体己话,乔昀便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可一想到要与自己亲近的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乔昀心中又忍不住多了些期待。 室内除了南沚轻柔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乔昀略带紧张的呼吸声了。 南沚径自坐在桌边,看着大红色喜床上坐着的男子,却并没有要上前挑开喜帕的动作。 端起茶壶倒了杯热茶,摩挲着那上好的瓷釉,南沚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沚一双雪白的手放在大红色的喜服上,显得更加莹润,惹得南沚忍不住别过脸去。 果真是多喝了几杯,竟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南沚猛得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知道,男儿家的清白很重要,不是她真心喜欢的,她绝对不会碰人家。 一口喝下杯中的茶水,南沚才觉得清醒了些。 看着那双绞在一起的手,南沚竟鬼使神差地又倒了杯茶,塞到那双手中。 “谢……谢谢……” 乔昀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更枉论说其它。 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南沚只觉得熟悉,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不用客气。” 抿了抿唇,南沚终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那个……我知道你家中之事,母皇赐婚仓促,想来你也明白其中缘由……” 乔昀抱着茶杯的手一紧,竖着耳朵细细听她说着。 南沚咬咬牙一狠心,索性直接道:“一场刺杀,我已不记得过往,自是也不再记得你。如今虽娶了你,我也不会碰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日后……你若是有了心仪之人,我会与你和离,并替你解释清楚。现在你只管在府里住着就是,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妻夫,将来,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南沚好似用尽所有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也不等乔昀开口,她便逃也似的跑出了新房。 乔昀手中握着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碎片,里面的热水滚了他一身,他却丝毫也感受不到似的,杯子的碎片将他白皙的手指割得鲜血直流,也不见他动一下。 那一声“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直接将乔昀从天上打入了地狱,他期盼了那么久的婚姻,竟唤来那人一句——“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原来这段时日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戴着那荷包不是因为心里有他,而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答应娶他,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好心救他出乔家,不忍他为老太君守孝三年。 她说她不记得过往,也不记得他了…… 没有等来妻主的宠爱,反倒等来了这锥心刺骨的真相,这让乔昀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身子前倾,乔昀满是鲜红的手捂住胸口,喉咙处一股腥甜,乔昀却是忍着没有喷出来。 这是他们的婚房,他不想染脏了它。 那抹鲜红顺着嘴角滚下,连带着的还有那人儿脸上苦涩的泪珠。 头上的喜帕无需人来特意取下,在主人虚弱无力的身子上,那帕子自己落在了乔昀的脚边。 乔昀俯身,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紧紧地捏住那帕子,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刚刚那一刻就已经随着那人去了。 即便过往那些年南沚憎恨乔家,不再理会乔昀,可乔昀却是知道,她身边从未出现过一个男子。 正因为如此,乔昀也一直不曾放弃过这段感情。 如今,她竟亲口告诉他,说她有喜欢的人了,这是要他的命啊! 南沚虽仓惶离开,却还是惊动了守在院子里的霜儿。 霜儿不解地看向南沚离去的方向,脑中一片疑惑。 这大喜的日子,八王女她不在新房陪着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直到听见里面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霜儿才匆忙跑了过去。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霜儿红着眼睛奔过去将昏倒在地上的乔昀扶了起来,看着自家公子那张苍白无比的脸和满身血迹时,霜儿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这个世上,能够将公子伤成这般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八王女南沚。 只是霜儿不明白,八王女既是同意了这门婚事,又为何要于新婚之夜将公子伤成这样? 难不成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南家吗? 八王女她是不是忘记了,公子可是她最喜欢的人啊!她怎么可以如此伤害公子? 霜儿哭着替乔昀包扎了手后,又脱了他的衣衫细细检查了身上,见身上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怕乔昀再伤着自己,霜儿忙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而后又红着眼眶去打了热水来,替乔昀收拾一番,拭去他脸上的泪珠和嘴角的血迹。 第九十九章 不受宠的八王君 一切收拾妥当,霜儿才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自责喃喃:“公子,都是霜儿没用,霜儿没有保护好公子,竟让人将公子伤成这般。呜呜……公子,待你醒了咱们便回家,霜儿定会秉明将军,让将军替公子讨回公道。” 昏迷中的乔昀只觉得心口发疼,浑身发冷。 他站在一片白雾茫茫中,看着不远处的南沚正对着自己微笑,乔昀心中一动,忙朝那人奔去。 只是在他还没有靠近南沚的时候,一个虽看不清长相,但乔昀直觉上便觉得很漂亮的南沚已经扑进了南沚怀中。 南沚温柔地看着他,眸子里都能溺出水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乔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看着南沚带着那个男子消失在自己眼前,乔昀终于崩溃了。 “不……” 乔昀哭得撕心裂肺,那人却是再也没有回头。 她不要他了! 南沚……再也不要乔昀了! “嘤嘤嘤……”画面中一个身着粉色的小团子抱着一盘糕点摔在了地上。 满盘子精致的糕点滚落在泥土中,再也入不得口。 小粉团子爬起来,看着那些脏了的糕点委屈地扁着嘴大哭起来。 一身浅碧色衣衫的小女娃跑过来拉起小粉团子的手,温柔地拍去他膝盖上的土,又擦干他脸上的眼泪。 “怜卿不哭,沚姐姐带你去吃更香甜的点心去,这些就留给地上的小虫子吃吧!” 小女娃满眼的宠溺,终让小粉团子破涕为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沚姐姐,怜卿走不动了……” 才走了没多久,小粉团子便抓着小女娃的胳膊撒起娇来。 那抹淡碧色微微一笑,缓缓蹲下身子,将小粉团子背了起来。 “以后怜卿走不动了,沚姐姐都背着你可好?” “好!”小粉团子发出了喜悦的小奶音,惹得背着的女娃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说:“怜卿,只要你累了,我便背着你,可好?” 她说:“怜卿,我不舍得看见你哭,你流泪了我会心疼。” 她说:“怜卿,我长大了要娶你为夫,宠你一辈子!” 她说:“怜卿,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 可是,后来她却是再也不见他了,他找不到她,哭了整整三天,大病一场,她也没来看他一眼。 爹爹说,沚姐姐的父君病逝了,沚姐姐很难过。 他去找她,她闭门不见。 他想,等她不那么悲伤了,或许就会来见他了。 她不见他,他就等着,等着她不再那么难过,等着她来找自己。 可是,他这一等,就等了好多好多年…… 等到她将他八抬大轿迎进府中,等到她洞房花烛把酒共话。 可是,她却不要他了…… 她说,她已经忘了他。 她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南沚,你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当真不愿再看乔昀一眼了是吗? 乔昀的悲戚声将靠在床边的霜儿吵醒,霜儿忙扑上前去,将在梦中哭泣的乔昀晃醒。 公子,若是当真那般心痛,不若放手吧! 霜儿想劝劝自家公子,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子这些年的坚持与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自己公子更好的男子了?八王女她竟是这般有眼无珠的吗? “霜儿……” 入眼的是一片喜庆的红,手心里的疼痛还在提醒着乔昀他此时的处境。 “公子,您总算醒了。这大喜的日子……八王女她怎能如此伤您?” 霜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到乔昀身上的伤与南沚脱不了干系。 乔昀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她伤的。” “公子!” 霜儿气恼地瞪了乔昀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替那个女人说话,公子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什么时辰了?” 乔昀缓缓起身,轻轻揉了揉心口处,觉得憋在那里的一口血吐出来,竟是好受了许多。 霜儿眼皮一耷拉,不悦地撇撇嘴道:“丑时了……” 八王女也真是狠心,大婚之夜将新王君一个人扔在新房,自己却是不知道跑哪里快活去了。 乔昀抿了抿唇,苍白的小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去给我倒杯热水来,有些口渴了呢!” 霜儿忙爬起身子,拎起水壶出了门。 乔昀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那双失了神采的眸子缓缓清明起来。 南沚这些年虽一直躲着他,可他却是一直在关注着南沚。 她身边并未出现过任何男子,受伤后的几个月也是只有自己陪在她身边,乔昀实在想不出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男子是谁。 手指上的疼痛忽然提醒了乔昀,难不成她喜欢上的会是那个冒充她救命恩人的连清? 想到连清曾在南沚的药中动了手脚,乔昀便担忧不已。 若是她真的和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男子在一起,日后自己怎么死的,她怕是都不知道。 不行! 乔昀紧咬着下唇,他不能让连清再伤害南沚了,他要让她看清连清的真面目,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以外,乔昀谁都信不过。 只有他乔昀才不会伤害南沚,不会做任何伤害南沚的事情。 南沚夜里偷偷溜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那双绞在一起的手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南沚懊恼地用枕头捂住脑袋,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她已将事情与那人说清楚,想来他是听得明白的吧! 自己不去他的院子,府里上下便都能证明他的清白,日后也不会影响他再嫁她人。 想到那天夜里的黑衣男子,南沚忍不住勾起嘴角,他若是真的在乎自己,定是会知道自己没有碰那乔家公子,想来也是会开心的吧!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 天空露出鱼肚白,八王府里的喜庆热闹已经归于宁静,不知是从谁嘴里传出的,八王女昨夜未宿在新王君的院子里。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迅速蔓延。 天大亮时,八王君不受宠,已是尽人皆知。 第一百章 八王府里没一个好人 霜儿顶着一双通红的眸子去取早膳时,府里上下皆用那种似同情似嘲笑的眼神看着他,看得霜儿一阵憋闷,恨不得立时就拉着自家公子回乔府。 可霜儿也知道,自家那个死心眼儿的公子,定是死也不会走的。 霜儿气呼呼地领了早膳回去,见公子已经起身,忙敛了情绪,故作自然地走了上去。 乔昀抬眸瞧了霜儿一眼,抿着唇想了想,却是忍着没有吭声儿。 “从乔府带过来的东西放在哪儿了?” “八王女昨儿命管家将公子带来的嫁妆都放在偏殿了,公子可是要用什么?霜儿这便去为您找去……” 霜儿放下手中的梳子,看着镜子中的乔昀问道。 乔昀自己拿起那梳子梳起发来,一下一下,极其轻柔。 额间的朱砂红得刺眼,却也映衬得那张小脸儿更加倾城。 “去找两个小厮一起,将我带来的药材都搬到外室来。” “是。” 霜儿领命便退了出去,乔昀自己收拾妥当,便扒着那几个药材箱子细细配起药来。 “公子,您还未用膳呢!” 霜儿不解地看着提着药材就要出门的乔昀喊道。 乔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道:“我先去为妻主熬汤,回来再用。” “公子……” 霜儿气恼地叫了一声,却是不敢再多言。 公子总是这么傻,人家都如此待你了,你还处处想着她。 乔昀此时只想快些将南沚体内的毒去除,不想误了她的病情。 站在小厨房外面的霜儿就这样看着自家公子挽着衣袖在小灶前忙碌,这些日子以来,八王女的汤都是公子亲自熬的,从未假以人手。 霜儿怎么都想不明白,像自家公子这样好的人儿,八王女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南沚还未睡醒,便感受到了那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们……这么早在本王床前作甚?” 南沚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道。 “主子,这话不是应该属下问您吗?” 暗雨略带埋怨地等着南沚,好似南沚欺负了她似的。 “问本王?是何意思?” 南沚起身,张着胳膊任由暗风替她更衣,毕竟这衣裳繁琐,她自己还真有些穿不好。 暗风蹲下身子,便将靴子递给南沚,便严肃道:“主子大病一场,许多事情是记不得了,却也不该忘记,昨儿夜里是您的新婚之夜。” “这和你们二人的怨气有关系吗?” 南沚不解,这姐妹两个一大早儿就是一脸不悦的样子。 “主子,乔公子已经是八王府的主君了,您不该新婚之夜扔下他一个人的!” 暗雨是个急性子,肚子里也藏不住话,索性也不再与南沚卖关子。 南沚正穿着靴子的手一段,眨了眨眼,道:“本王还未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主子,您这是在打王君的脸啊!” 不用说,这会子估计整个王府都知道王君不受宠了。 南沚身子一僵,神色微变。 她还真没想过那些,只想着如何保全他的清白了。 “告诉管家,王君只要还在八王府,便永远都是府里的主子,但凡以下犯上者,皆赶出府去。” “是。” 暗雨领命,这才算对自家主子的做法满意了几分。 主子不记得了,她们却是清楚,乔公子一直都是主子心底最重要的人,她们不愿日后主子想起来时会后悔。 刚拐出角门的暗雨便与那个一脸不情愿的霜儿撞在了一起,好在霜儿反应快,手里的食盒才没有落地。 这可是他们亲自熬的汤,若是撒了,公子指不定要多伤心呢!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撞了姑奶奶?走路不带眼睛吗?” 暗雨头也不抬地训斥道,心里还算计着要找管家好好说说,这府里的下人也该敲打敲打了,主子的院子里也敢放肆。 “你才不长眼!” 霜儿紧紧抱着怀里的食盒,鼓着小脸对着暗雨骂道。 “你个……” 暗雨打起手来准备朝那张厉害的嘴打去,在看见来人时,举起的巴掌缓缓收紧,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暗雨好似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才骂了人家似的笑着问道。 “哼……”霜儿眼眶一红,别过脸去。 这八王府里的人都欺负他们主仆,八王女新婚之夜将公子伤的吐了血,她的侍女还要骂自己不长眼…… 霜儿这般想着,眼泪便再也包不住,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这可吓坏了暗雨,小家伙咬着嘴唇流泪的模样儿让暗雨慌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哎哟!我刚刚……刚刚不知道是你,若是知道的话,便是你撞死我,我也绝不吭一声的,好霜儿,莫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他们也算是自幼的交情,霜儿年幼,暗风和暗雨自小便让着他,此时见他哭得梨花带雨,暗雨急得都不知该如何哄他了。 霜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瞪着红红的眼睛看向暗雨,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儿。 “好霜儿,别气了,若不然,我让你打几下好了!” 暗雨说着,便去拉霜儿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去。 霜儿哪里能够真的去打她,只是暗雨这样的态度倒是叫霜儿的怒气消了些。 霜儿抽抽搭搭地睨了暗雨一眼,扯回自己的胳膊,扁着小嘴委屈道:“我可不敢打你,八王女那么宠你,若是因着我动了你,她又迁怒于我家公子,那我们公子岂不是太可怜了?你们八王府里没一个好人!” 想到自家公子昨夜里受的委屈,霜儿心里便一阵难受。 暗雨这才反应过来,合着霜儿这气撒的,是为了昨夜里主子没在新房过夜啊! “霜儿,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主子,她上次坠崖,这里……还没有好,好些人都不记得了……”暗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讨好般地向霜儿解释道。 “那她……她也不该伤了公子……” 霜儿忽得住了口,咬着唇没再往后说,公子不许他与任何人提及此事,他怕说出去了会惹公子不快。 第一百零一章 本君是她明媒正娶的夫 “什么?王君受伤了?” 暗雨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家主子会对乔公子动手,主子她可是从来不打男人的啊! “没……没有。”霜儿躲闪着暗雨的目光,将怀里的食盒塞到暗雨手中,匆匆道,“这是我家公子亲自给八王女熬的汤,让她务必要喝了。” 说罢,也不等暗雨再说什么,霜儿便匆匆跑没了身影儿。 暗雨笑着摇了摇头,抱着食盒又返回南沚的寝殿。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沚刚坐在桌边,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就看见暗雨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 将食盒里的汤摆在南沚面前,暗雨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王君一早儿亲手为您熬的汤,要属下盯着您务必要喝下。” 南沚看着那碗散着熟悉味道的汤,忽得陷入了沉思。 “乔公子……他可是懂医?” 暗风和暗雨相视一眼,眸子里皆是不可置信,公子喝了人家这么久的汤,竟还不知这个? “回主子的话,王君自幼学医,与连公子师出同门。” 南沚了然地点了点头,端起那碗汤便一饮而尽。 “主子……” 暗雨盯着那空碗看了片刻,忽得开口道。 “嗯?”南沚挑眉看向暗雨。 “主子就不怕王君在这碗里给您下药吗?您昨儿夜里可是让王君独守空房了啊!” 暗雨也对南沚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日后叫王君还怎么见人? 南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倒是还真的没有怀疑过那个素未谋面的乔公子呢! 不知是因众人都说乔家公子对她的钟情,还是因为她骨子里对那人的信任。 “他不会……” “主子既是知道王君的情谊,便不该如此伤了王君才是。” 暗雨说罢,端起那只空碗,朝南沚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南沚不解地看了一眼暗雨离开的方向,又将眸子转向暗风。 暗风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也十分赞同暗雨的话。 南沚住在吟风阁,乔昀住在听雨轩,两个院子算不得远。 暗雨准备先将食盒给霜儿送去,然后再去寻管家,便直接拐去了听雨轩。 谁知还没走到听雨轩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原来是霜儿去给八王女送汤的空当儿,连清去了乔昀的院子。 连清昨夜里也是一宿没合眼,本来还以为南沚和乔昀已经成了好事儿,连清连带着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谁知早上还未起来,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小侍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八王女昨夜未留宿新房的事儿。 连清心中一喜,忙唤了个近身服侍的小侍进来问话。 那小侍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位连家公子对八王女的心思,便只捡着好听的话哄他高兴,一味地贬低这位新来的王君。 连清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忙招呼着小侍给他好好装扮一番,连早膳都未用便去听雨轩耀武扬威去了。 连清暗喜,八王女如此不喜乔昀,日后自己便不怕没机会将他赶出王府去。 只是他们昨日大婚,害得他一整天都闷闷不乐,他也得去乔昀那里将不痛快找回来,没得让他看清了自己。 连清来时,乔昀正在用膳,因着霜儿不在,偌大的一个屋子里只有乔昀一个人,显得孤单又可怜。 可不知为何,连清却是只想笑。 呵呵…… 乔昀啊乔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处处压他一头的将军府嫡子,新婚之夜便被妻主扔下独守空房,说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掉了大牙去? “哟!师兄怎得一个人在此用膳?沚姐姐呢?” 连清说着,还假意上前张望,好似在寻找南沚的身影似的。 乔昀手中的筷子一顿,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来。 他压根儿就没把连清放在眼里,只是他的那声“沚姐姐”戳中了乔昀的心事,她已经很多年不许自己唤她沚姐姐了…… 瞧见了乔昀手指上裹着的白色纱布,连清捂着唇大呼一声。 “呀!师兄这手是怎么了?怎的刚入了王府就受伤了?” “你来可是有事?” 乔昀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了,这人站在这里实在是倒胃口。 他乔昀自问待连清不薄,可这人却处处与自己作对,从十三岁那年连清将乔昀写给南沚的信偷偷扔在河里那次起,他们便再也不是“好”兄弟了。 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好过,这一切不过是乔昀一厢情愿罢了! 乔昀从未想过,一个男孩子竟可以从那样小的年纪便藏着那样的心机,当真是他小瞧了他。 “清儿已经在沚姐姐这里住了一月有余,如今师兄初嫁八王府,清儿自是要来探望一番的。” 连清一脸的得意,此时的乔昀一脸病容,便是端着将军府公子的架子,也遮掩不住他此时的狼狈。 连清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般解气过,好似那些个欺辱他的人,都已站在他的脚下。 此时连乔昀都及不上他在八王女心里的位置,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他们不是都笑他不受宠吗? 那他倒是要让那些人瞧瞧,自己面前这个八王女明媒正娶的八王君,在他连清面前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呵!” 乔昀冷笑一声,不屑地睨了连清一眼,那眼里的鄙夷直接透过皮肉刺到了连清的心底。 “你是如何住进这八王府的,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吗?” 连清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紧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而后又正色道:“师兄以为,这世人眼中,你我二人谁是八王女的救命恩人呢?” 乔昀嘴角勾起,端起桌上已经温了的汤抿了一口,而后重重放下,那声音震得连清忍不住后退一步。 “连清,过往种种我皆不与你计较,但你不该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若是让我查出你动了她的腰,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连清眸子一闪,而后又大声笑道:“就凭现在的你吗?哈哈……真是笑话。” 乔昀却丝毫不将连清的嘲笑放在眼里,这世上,除了南沚,谁也动不了他。 “本君是她南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二章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连清被乔昀的话噎得小脸一白,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憋闷过去。 只是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连清又缓了缓神色。 “王君又如何?不得沚姐姐宠爱,你也不过就是空有一个王君的头衔,还不是要独守空房,垂泪到天明?” “不牢连公子费心,本君一日是八王府的王君,其他的狐媚子就休想入王府半步。” 乔昀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随意一扔,眼中的不屑和看连清时一般无二。 “你……呵呵……乔昀啊乔昀,只要八王女一日认定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便一日不会让你好过。” 连清凑近乔昀,在他耳边娇笑道。 从外面带着气回来的霜儿老远地就瞧见一个男人正往自家公子身上凑,这可不得了了,霜儿迈开步子跑过去便将那男人从台阶上退了下去。 守在院子里的小侍来不及反应,待听见连清的叫声时,连清已经躺在了地上。 “这八王府的奴才们当真都是好狗,竟个个儿都想欺负我们主仆,今日我霜儿在这里,谁若是敢动我家公子一下,咱们便先拼个你死我活!” 霜儿鼓着一张小脸儿气呼呼地瞪着地上的男人,此时他还没看见连清的脸,若是知道是他,霜儿定会更用力些才是。 “连公子,连公子您没事儿吧?” 侍候连清的两个小侍跑过来扶起连清,然后瞪向一脸怒容的霜儿。 “这位小哥儿当真以为自己是王君带来的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连公子可是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都尚且敬他三分,你又怎敢对连公子动手?” 那小侍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乔昀不受宠,连清又救过八王女的性命,日后这府里的男主子是谁还不一定呢! 此时他极力护着连清,日后若是连清成了王府的主君,那他可就是八王府的一等大侍儿了,不仅俸禄要翻上几番儿,就连找人家,也能挑些个条件好的了。 “他……他是连清?” 霜儿挡在乔昀身前,小手颤颤地指向地上趴着的那个人问道。 “怎的?莫不是乔府里的人不知道连公子曾救过我家主子的性命吗?这在整个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啊!” 那小侍将连清扶起来,看着连清摔红了的手腕,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 瞧着这王君是要惹麻烦了,连公子被他的小侍伤成这般,八王女定不会轻饶了他。 霜儿举着手还要上前,他早就想揍连清一顿替自家公子出气了。 公子一回来就告诉了他自己救下八王女的事情,谁知没过多久京中竟传出了连家公子救下八王女的消息,霜儿气不过,想要去找八王女说清楚,公子却不许他多嘴。 霜儿不理解自家公子的做法,明明那个连清是个冒牌货,公子为何不许他说? 可乔昀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他不让霜儿说,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 南沚一向对乔家有误会,连着对乔昀也没什么好脸色,若是能因着连清的事情而对他有所亏欠,日后他们的关系也能缓和一些。 乔昀所图,从头至尾也不过一个南沚罢了! 胳膊被乔昀拉住,见自家公子冲他摇了摇头,霜儿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当着小侍们的面儿,连清哪里还有刚才那般地颐指气使,早就变成了过去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 乔昀心中不屑一笑,他最是瞧不上连清这副装模作样的恶心样子,真是令人厌烦。 “王君若是不喜连清,连清离开就是,王君又何苦让侍儿这般欺辱连清?” 连清说着,面儿上已是一片梨花带雨,身旁的两个小侍也跟着蹙起了眉头,看向乔昀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不喜。 “连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主子的贵客,岂是旁人说让您走就走的?” 身旁的小侍扶着连清虚弱的身子,一脸的焦急。 “好你个连清,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霜儿气得跳脚,扯着嗓子指着连清骂。 霜儿本就是被乔昀娇宠着长大的,他才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欺负了他家公子,霜儿都不会轻饶了那人。 暗雨提着食盒过来时,正好瞧见了霜儿那叉腰泼辣的模样儿。 暗雨眼中闪过一抹宠溺,她竟觉得这孩子可爱的紧。 “咳咳……”暗雨捂着唇轻咳两声,提着食盒来到乔昀身边,双手将食盒奉上。 “属下给王君请安,主子已按王君的要求喝了汤,一滴未剩,特命属下前来复命。” 院子内的众人听见暗雨的话都变了脸色,不知八王女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这暗雨是八王女的亲信,这府里除了八王女,也就是暗风和暗雨最大了。 看着暗雨对王君的态度,好似八王女并没有不喜王君,一切怕都是误会吧! 脸色最难看的要数连清了,他没有想到暗雨会来,还是奉了南沚的命而来。 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食盒竟要她的亲信亲自来送,谁还敢说王君不受宠? 暗雨的话倒是叫霜儿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从暗雨手中接过食盒,霜儿总算没有再对着暗雨吹胡子瞪眼睛了。 暗雨心中暗觉好笑,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只小老虎说咬人就咬人,她可不敢惹。 乔昀抿了抿唇,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肯喝下他送去的汤,便是心中对他并无芥蒂,如今她对自己怕是真的不记得了,没有了那折磨人的恨,也没有了刻骨的爱…… “有劳你亲自跑一趟。” 乔昀的声音还和往常一样,听不出喜怒,可暗雨却好似在里面听出了些埋怨。 “主子昨日欢喜而饮多了酒,醉倒在吟风阁门口,被属下发现才扶进了屋里,又因夜太深不好打扰王君,才未前来告知,还请王君责罚。” 暗雨这话是有意说给连清听的,昨日主子成婚,连清假意称病,任是傻子也能看出他的意图。 主子若是对连家公子有心也就罢了,可主子分明就不喜欢他,暗雨也不想让连清借此多想,再平白给自家主子找麻烦。 第一百零三章 你终于来了 “妻主的身子最重要,她余毒未清,是要好好调养的。” 乔昀知道这是暗雨在帮他,那些话不管是南沚授意,还是暗雨有意说给府里的下人听,都是为了护着自己这位不受宠的王君。 “多谢王君体谅。主子说王君若是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管家就是,府里上下皆为王君命是从。” 这话倒不是暗雨说来哄乔昀高兴的,这是南沚一早儿就说过的,就算自己不喜欢这位乔家公子,也不会委屈他分毫。 “代本君谢过妻主。” 乔昀抿着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南沚啊南沚,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不舍得委屈了昀儿。 “王君若是无事,属下便先告退了。” 暗雨又朝乔昀行了一礼,转身朝连清抱了抱拳,却是头也未抬地离开了。 抱着摔疼的胳膊,连清暗恼暗雨的视而不见。 连清气结,一张小脸儿青一块红一块,霜儿则是心中暗喜,连带着对暗雨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连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我家王君要歇着了……” 霜儿特意将“王君”二字加重,眼瞧着连清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我们走……” 连清故作可怜地朝身旁的两个小侍说道,那二人又抬眼看了一眼乔昀,这才扶着连清离开。 “不过是个不值得的人,你与他置气作甚?” 见人离去,乔昀才对着霜儿摇头道。 “霜儿就是见不得他那副狐媚子的模样儿,占了公子的功劳还跑到公子跟前儿来耀武扬威,他哪儿来的脸面?这世上怎的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提到连清,霜儿就来气,一张小脸儿上满是厌恶。 “无妨,先让他得意两天就是。” 乔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眼中闪过一抹精明。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有无数个法子能让南沚知道谁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他现在想看看那个连清还想做什么。 既是要赶走他,那便要连根拔起,让南沚看透了这个人才好。 幺蛾子出多了,总会咬着自己的。 “霜儿就是气不过,不过霜儿也知道轻重,不会误了公子的好事儿的。” 霜儿毕竟是打小就跟着乔昀的,对主子的心性还是十分清楚的。 他家公子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这连清讨不到什么好儿去。 “饭菜都要凉了,快些吃去吧!” 乔昀捏了捏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南沚昨夜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心口处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沚姐姐,你心里的人定然不会是连清这种货色,只是那人是谁? 这个世上还有谁比昀儿更爱你?你又为何会喜欢他而不要昀儿了呢? 暗雨回去后将听雨轩里的事情简单向南沚讲述一番,南沚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并未往心里去。 宫里下了圣旨说南沚身子刚好,暂时便不让他们进宫请安了,待南沚大好以后,再带着王君入宫拜见就是。 南沚乐得自在,便在书房坐了一整日,想找些什么能唤起记忆的东西。 这一夜,南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了那盼了许久的人儿的气息。 还不待一身黑衣的乔昀靠近南沚的手腕,胳膊便被南沚抓了住。 “啊!你……” 乔昀惊呼一声,又怕惹来外面的侍卫,忙紧紧咬住唇,红着耳尖看着那个穿着一袭白色里衣的女子。 “你终于来了……” 南沚嘴角勾起,显然,此时她的心情非常好。 她日日盼,夜夜盼,本以为新婚之夜他会来寻她,结果睁着眼睛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人儿。 今日他的到来,也不出南沚的意料。 “你知道我会来?” 乔昀心底一颤,不知南沚这话是何意。 南沚温热的手掌下握着的胳膊有些发凉,一手扯过搭在屏风上的披风,直接裹在了乔昀的身上。 “即便还未入秋,夜里也寒凉,出来怎得不多穿件衣裳?” 放开乔昀的胳膊,南沚细心地替他系好带子,拉着他坐在床边的榻上。 不是南沚不想让他坐在床上,只是这孤男寡女的,南沚怕自己控制不住,做了伤害他的事情。 乔昀眼眶一热,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言语。 这样温柔的南沚,他已经有好多年不曾见过了。 二人就这样并排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南沚受不了这夜的沉静,主动将手腕递了上前。 乔昀一愣,不解地看向南沚。 “你总是夜里来看我,一来便先替我把脉,定是知道我受伤的事情了吧?” 乔昀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手指探向南沚手腕上跳动的脉搏处。 盯着乔昀那张认真沉思的脸,南沚不由得看呆了,这种感觉好熟悉。 缓缓闭上眼睛,南沚细细听着乔昀的声音。 “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脑中淤血未消,怕是会时常头痛,忆不起许多事情。”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乔昀神色慌乱,不知南沚这是要作何。 “你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我们是不是认识?” 南沚紧紧盯着乔昀的眸子,直把乔昀盯得小脸儿通红,见他轻轻点了点头,才不舍得松开了他的手腕。 “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 南沚总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乔昀额间的红色朱砂上,总觉得那里勾人的美。 南沚府内虽没有贵家公子,可她这段时日出门也见过一些外头的男子,这里的男儿家喜欢在额间描上花钿,不知是不是每个男子额上都有这样一颗美丽的朱砂痣,红得耀眼,动人心弦。 “我以前……唤你什么?” “怜……昀儿,你唤我昀儿吧!” 乔昀不愿提起“怜卿”这两个字,一是因为连清的缘故,还有便是,他若说出那个名字,南沚怕是就要怀疑连清的身份了。 此时时机未到,他还不想连清那么快暴露。 “云儿?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南沚忍不住喃喃道。 乔昀却是摇了摇头,小声解释道:“不是那个‘云’,是……关卿丽姿容颜秀,昀若婵娟笑回眸。” 第一百零四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南沚勾唇一笑,了然地点了点头,柔声唤道:“昀儿……” 乔昀垂眸不语,可眉眼间却尽是喜悦。 她果真开始在乎自己了,待再相处一段时日,他便会让她知道自己才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明媒正娶的正君,想来她应该就再也不会拒绝他了吧? 这样羞涩的人儿实在太美了,南沚心中一动,忍不住将乔昀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乔昀没听清,抬眸问道:“什么?” “我说,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你时,就将你装在心里了……” 乔昀紧紧盯着被她握着的手,内心一阵翻腾,她的意思……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那她昨天晚上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人也是自己吗? 乔昀被这突来的表白惊得忘了呼吸,昨儿他伤心欲绝,一夜未睡。 今日她便告白,是不是又想要他激动得一夜不能眠? 可不论如何,南沚的话都让乔昀欣喜若狂。 “我……我知道我有些唐突,可我怕我今日若不与你说明白,你日后便不会再来看我了。我……我昨日成婚了……可那并非我所愿,我连那乔家公子是何模样都不曾见过。昀儿,从睁开眼那一刻,我想娶的人便只有你。” 南沚双手紧紧捏着乔昀的手,好似要将他捏碎似的。 她本不该如此孟浪,可她怕他会怪他娶了别人,日后不会再来看她,那她要去哪里找她去啊! 南沚从来都是一个懂得把握时机的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南沚懂。 他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偷偷看她,心中定也是喜欢她的,南沚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白白蹉跎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南沚的这一番话说得叫人猝不及防,乔昀眼眶一红,过往的委屈好似都涌进了心里,变成那落在衣衫上的滚烫泪珠。 “怎……怎么哭了?可是我吓着你了?” 南沚手忙脚乱地扯过自己的衣袖就去给乔昀擦泪,只以为是自己冒犯了人家小公子,心里慌得不行。 乔昀咬着唇摇了摇头,扁着小嘴儿委屈道:“昀儿以为沚姐姐忘了昀儿,便再也不喜欢昀儿了……” 南沚的表白让一直堵在乔昀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段时日的患失患得已然让乔昀有些吃不消,今日听了她的话,他才敢相信,他的沚姐姐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心里都是装着他的。 南沚心头一喜,揽着乔昀的肩头问道:“我们过去便是一起的吗?” 乔昀从南沚怀里退出来,起身来到屏风旁,从下面的木台上拾起那个荷包抓在手里。 “这是昀儿幼时绣的,沚姐姐说会一直戴在身上,就好似昀儿一直陪在沚姐姐身旁,上次昀儿见沚姐姐戴着这荷包却不识得昀儿,昀儿心里实在难受。” 乔昀紧紧握着手里的荷包,这些年来的等待和委屈此时都化作了那伤心的泪水,刚刚被南沚哄住的人儿又抿着唇大哭起来。 南沚慌忙起身,拉过乔昀的身子又开始替他拭起泪来。 不过,这一次南沚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原来他们是老情人了,难怪即便谁也不记得,自己一瞧见他还是觉得喜欢。 “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忘了昀儿。” 南沚的手包住乔昀握着荷包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沚姐姐不只忘了昀儿,还忘记了对昀儿说过的话……” 乔昀抽抽小鼻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 “对昀儿说过的话……什么话?” 南沚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该不是又说了什么惹他生气的话了吧? 乔昀哀怨地瞪了南沚一眼,从南沚手里挣出自己的手,将荷包塞给他,自己又坐回刚刚的榻上。 “沚姐姐曾对昀儿说,南沚这一生只是昀儿一个人的沚姐姐,可如今,却是有人唤你沚姐姐,你还乐不颠儿地应着,当真是不记得昀儿了。” 乔昀背对着南沚,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抱怨,可在南沚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有了神采的眸子里却是闪着精光。 连清,不论你当初是如何夺了本该属于的我的宠爱,日后我都会让你一一失去。 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后的失去。 “我何曾让人唤过沚……”南沚急忙走上前去,刚要解释,忽得想到自己那个救命恩人,再看看背对着自己的乔昀,才知道了面前这小家伙是吃醋了。 南沚心情大好,坐在乔昀身后,将双手搭在他肩头,柔声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人随意称呼,便是那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行。从今以后,南沚只是昀儿一个人的沚姐姐……可好?” “嗯。” 乔昀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将身子微微后靠,就这样贴上了南沚。 好不容易才缓和了的关系南沚十分珍惜,手也难得老实,就放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乔昀心中暗恼,直道南沚是个木头疙瘩。 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是他都已经嫁给她做了正君,她却跟个傻子似的不知情,还在这里向他表白,将新婚之夜的自己独自扔下,又在这里抱着自己诉衷肠。 这世间可还有比南沚更傻的女子了吗? 乔昀无奈叹息,却也感谢南沚的不通情爱,真是因为她的聪慧一直不曾用在感情上,这么多年来她身边才不曾出现过一个男子,如若不然,他又如何能等到嫁给她的这一天? 想到南沚的伤,乔昀眼中又闪过一抹狠厉。 不管那人是谁,动了他的沚姐姐就得死。 月上中空,外面越来越静。 即便心中再不舍,乔昀也该走了。 “沚姐姐……” 乔昀率先开口,还不等他说出自己的目的,南沚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昀儿,既是你我以前便交好,如今我仍旧对你欲罢不能,我便一定是要将你娶进门的。你且放心,我没有动过那乔家公子,他的身子也还是干净的,待日后打发了他,我便去你家提亲,你且再等等,可好?” 第一百零五章 南沚这个傻子 乔昀忍着没有笑出声,特想指着她的额头骂她一声傻子,却又堪堪忍了回去。 若是被她这般容易得到,那过去他乔昀所受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他非得折腾她一番不可,谁让她昨夜里气得自己都吐血了。 昨儿可是他的大婚之夜,她却害得他哭了一整晚。 若不是自己意志坚定,非要与她在一起,就凭她那个傻样子,他们二人这辈子怕是就要错过了。 没答应也没拒绝,乔昀只是说道:“太晚了,昀儿该走了,沚姐姐也歇着吧!” 南沚以为乔昀是介意她先娶了乔家公子,慌忙道:“昀儿,你要相信我,这一世,南沚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乔昀不敢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告知,连清的事情还没解决,乔昀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 乔昀仓惶逃离,徒留南沚一个人看着月下的暗影发呆。 她的昀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还通医术,武艺竟也如此了得,当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男儿。 南沚嘴角勾起,直到窗外的夜风吹凉了她的脸,南沚才暗暗后悔,自己怎的就忘了问他何时再来了呢! 或者问问他住在哪里也好,他若没空来看她,她便去瞧他也行啊! 南沚后悔地咂咂嘴, 宝_书_网_w_w_w_._x_ b_a_o _s_h_u_._c_o_m 朝后退了几步,身子猛得一跃,直接落在了床上。 身上好似还染着那人儿独有的味道,南沚愈发觉得熟悉。 她敢确定,这味道她清醒后曾经闻到过,只是那时候脑子不甚清醒,身子也虚弱,实在是记不清了。 扯过一旁的被子,南沚带着梦中的人闭上了眼睛。 昀儿,好梦。 许是那梦太美好,南沚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南沚吸了吸鼻子,确定自己没闻错,这才缓缓起身。 听见里面有了动静的暗风和暗雨匆匆走了进来,南沚不喜小侍服侍在侧,素来都是暗风暗雨在侍候着。 二人难得的安静倒是叫南沚有些不适应,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们三人素来都处的像姐妹一般。 “怎么了这是?表白小公子被人家拒绝了吗?” 南沚好笑地睨了暗雨一眼,就她脸上挂着的苦笑最难看,好似谁欠了她八吊钱似的。 “主子还有心情与属下玩笑,那倒不如多关心关心王君。” 暗雨略带埋怨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逃过南沚的耳朵。 “王君……他怎么了?”南沚挑眉问道。 “主子怕是又忘记了,今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主子一直未起,王君便将这汤送来,然后自己带着霜儿回乔府去了……” 暗风也跟着叹了口气,自家主子这般待王君,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不看在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上,那王君也是乔将军家的嫡子啊,主子怎可这般欺负人家? 南沚系着衣扣的手一顿,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一旁的热汤,心中闪过一抹不忍。 忽得想起昨夜那人儿眼角的泪珠,南沚又将那到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本王身子不好,御医说不宜出府,便由你二人代本王去乔府走一趟吧!”南沚细细想了想,道,“该给王君带的礼一样也不许少,莫要失了王君的颜面。” 暗风和暗雨对视一眼,有些不解自家主子的做法。 只是相比于不闻不问,主子好歹也算是用了些心思。 二人领命离去,南沚却是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去书房看书了。 想着自那次昏迷后已有好几日不曾练剑,南沚便提着剑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谁知迎面正好撞见了匆匆而来的连清,也不知他急着去做什么。 “连公子。”南沚朝连清抱了抱拳。 梦里那个小仙子的话她可一直都没有忘,要善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南沚可是一直将连清当菩萨似的供着呢! “沚姐姐……” 连清面颊微微泛红,停下脚步,朝着南沚福了福身子。 南沚一怔,想到昨儿夜里小人儿的话,不由得开口道:“连公子日后还是莫要唤本王沚姐姐了,没得让人听了误会,毕竟本王已有家室,实在不宜毁了公子的声誉。” 连清眸子睁得滚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唤她一声“沚姐姐”就毁了他的声誉了? “沚姐姐,这……” 还不待连清问清缘由,南沚便出声阻止。 “还请连公子海涵,日后连公子还是唤本王八王女吧!” 连清眸子一红,藏在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颤着唇道:“是,本就是连清人微言轻,没资格唤八王女一声沚姐姐的,是连清逾矩了。” 南沚的怜香惜玉可不会用在他的身上,那小仙子只说让她好好待他,可没说让她娶了他。 要说起来,除了连清救过自己的性命外,这连清还真是不怎么招南沚待见,整日里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儿,好似被人欺负了似的。 可往往这样的人却是最狠毒的,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古往今来可是不少。 “本王看连公子形色匆匆,怕是还有要事,本王便不打扰了。” 说罢,也不等连清开口,南沚便大步离开。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连清狠狠咬上了嘴唇。 定是乔昀那个贱人在沚姐姐面前说了什么,否则她是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公子,咱们还去吗?” 连清身后的小侍小心翼翼地问道。 连清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回走。 “人都瞧见了,还去做什么?惹人厌吗?” 连清本是要去瞧瞧乔昀回门南沚有没有陪着的,谁知刚路过后花园就看见了南沚独自走来。 本还心情不错的他在听见南沚那番话后,恨不得立时掐死乔昀。 在连清看来,南沚忽然的转变定是乔昀捣的鬼。 若是乔昀在场,也定不会狡辩,他本就是要以牙还牙的。 没有妻主陪同而独自回门的乔昀眉眼间却是丝毫不见愁容,反而尽是喜悦,晃得人眼睛疼。 霜儿坐在一旁不悦地鼓着小脸儿,时不时地瞪上一眼自家那个不停傻笑的公子。 第一百零六章 公子该不会红杏出墙了吧 在看见乔昀又偷偷咧开嘴角时,霜儿终于忍不住了。 “公子……那八王女都这般待您了,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霜儿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恨模样儿,公子他莫不是还不知自己就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吗? 新婚之夜八王女扔下公子独自离去,三朝回门又任由公子一个人回府,就连回门礼都是公子从自己的嫁妆里挑选的,那八王女是当真没将公子放在心上啊! 公子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莫不是病了? 霜儿抬手就去碰乔昀的额头,然后又怔怔地碰了碰自己的,这也不烫啊! 乔昀娇嗔地睨了霜儿一眼,咬着唇没吭声儿,可眉眼间却尽是风情。 这分明就是被爱情滋润过的模样儿啊! 霜儿即便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又怎么会看不出异样来。 心思一转,霜儿惊讶地捂住了小嘴儿,公子他……他该不是气不过八王女,然后……红杏出墙了吧? 这……这可如何是好? 霜儿想要开口相劝,在看见乔昀眉宇间的喜色时又堪堪忍了下来。 哼…… 那个八王女如此待自家公子,公子就算移情她人也情有可原。 可……可八王女是公子爱了半辈子的人啊! 公子莫不是真的忍受不了闺中寂寞,转投了她人怀抱?那公子的名声不就毁了吗? 霜儿几度要开口,又几度忍了下来,一张小脸儿憋闷的通红,倒是叫人瞧着喜欢。 “吁……”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乔昀脸上的笑容消失,蹙起了眉头。 霜儿起身钻出车外,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赶车的车妇忙回道:“前面好像是三王府的马车。” “霜儿,怎么了?” 乔昀的声音自马车内响起,带着几分不悦。 “公子,三王府的马车挡在了前面,咱们过不去……” 霜儿探过头来,小声解释道。 乔昀微怔,然后道:“咱们靠边等着,让他们先过去。” 三王女南安,人送外号“笑面狐狸”,那可不是一个善茬儿。 若是平时乔昀也不会惯着她,只是此时他已嫁入八王府,便不得不替南沚多考虑些。 尤其是南沚被下毒刺杀一事,乔昀怀疑就是这几个王女之中的人所为,待他查清那幕后之人,再来算账也不迟。 “是。” 霜儿应了一声,便吩咐车妇将马车靠边,让三王府的马车先过去。 谁知三王府的马车竟停了下来,车帘掀起,一个身着暗紫色长袍的女子自马车上跳下,那人眉毛上挑,一双丹凤眼显得太过深沉,让人瞧着便喜欢不起来。 “车内可是乔家大公子?” 南安站在乔昀的马车前,柔声问道。 车里的乔昀不悦地撇了撇嘴,他可丝毫也不想和这个笑面狐狸打交道。 “奴给三王女请安,车里坐的是我们八王君,今儿是王君回府省亲的日子。” 霜儿聪慧,刻意加重了“八王君”三个字,只是想告诉面前这个女子,他家主子已经嫁人,不宜再称乔家公子了。 “呵呵……”南安不恼反笑,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倒是本王忘了昀儿已经嫁给老八了呢!” 南安有意唤乔昀一声昀儿,叫得乔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几个皇女个个都想接近乔昀,无非就是为了乔家手里的兵权,奈何乔昀一心只想着南沚,就连君后也奈何他不得。 “只是昀儿归宁,八皇妹为何不曾陪同?” 南安一双不大的眸子闪了闪,盯着马车问道。 霜儿语结,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乔昀掀开车帘从里面走了下来。 “三皇姐莫不是忘了,妻主她前阵子受了重伤?御医嘱咐妻主不能出门,要在府内好好养着才是。昀儿归宁算不得大事,总比不过妻主的身子的。” 乔昀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依着南沚的辈分,他的确应该唤南安一声三皇姐。 南安脸上挂着的笑在看见乔昀那束起的发时便难看了许多,放在身前的手缓缓握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个男人本该是她南安的,凭什么要南沚娶了去。 南沚啊南沚,中毒坠崖你都不死,你的命还真是大呢! 南安的目光让乔昀浑身都不自在,本想与她客气几句就快些离开,谁知那南安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八皇妹身子不好,倒是委屈了昀儿了……” 南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乔昀,说出来的话也十分露骨,就连一旁的霜儿都跟着抿紧了唇。 “不劳三皇姐记挂,妻主待昀儿极好,昀儿不委屈。” 若是成婚那夜,乔昀确实觉得委屈,可昨日里南沚亲口说了喜欢他,乔昀的心都被蜜裹住了,哪儿还觉得半分不满呢? 他现在分明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沚姐姐一句喜欢,胜过世间万千。 这般想着,南沚眉宇间又挂上了几分娇俏,惹得南安移不开眼。 南沚,你必须死,你若不死,乔昀又如何能到我的怀抱里来? 南安嘴角勾起,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凑到乔昀耳边道:“昀儿当真大气,就连新婚之夜独守空房都不觉得委屈,八皇妹还真是好本事呢?” 乔昀看着南安那哈哈大笑的模样儿,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 这世人如何诋毁他乔昀不要紧,但是谁若敢说南沚半个不字,便是与他乔昀作对。 乔昀袖子一抖,一阵浓烈的药香袭来,惹得南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却是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只是看着乔昀那一脸的憋闷,南安便觉得无比畅快。 本以为南沚年轻气盛,新婚大喜,自是会压得乔昀下不来床,不想竟是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儿,连新婚之夜的妻夫之礼都未行,说出去也只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乔昀不想再理这人,转身要上马车,却被南安唤住。 “昀儿,若是我的话,就算是爬,我也会爬着陪你回家省亲,绝不会留你一人。” 南安的话让乔昀刚踩上脚凳的脚一顿,而后又恍若无事地直接上了马车。 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讨喜,让人讨厌得紧。 第一百零七章 后花园“偶遇” 本来好好的心情在被南安打乱之后,乔昀只觉得烦闷不已。 这个南沚也真是过分,就算如何,也不该忘了今日是自己回门的日子啊! 好吧! 乔昀承认,南安的挑拨离间还是起了些成效,他心里的确开始埋怨起南沚来了。 但是,埋怨归埋怨,南沚是他乔昀最在乎的人这一点,任是谁也无法改变。 南安见目的达到,正准备回身离开,对面便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听到声音,乔昀也跟着掀开车窗朝外看去,瞧见来人,刚刚还满是不悦的眸子里立马染上了喜色。 “见过三王女。” 暗风和暗雨自马上跃下,先朝南安行了一礼,才单膝跪在乔昀的马车旁。 “属下来迟,请王君责罚。” 霜儿看见来人,面儿上一怔,倒是乔昀抿着唇带着笑意。 “不迟,起来吧!” 想都不用想,整个王府能指使暗风和暗雨的人只有南沚,如今南沚虽未亲自前来,却派了自己的亲信带着几车的回门礼赶了过来,这已经让乔昀觉得十分受宠若惊了。 乔昀脸上的笑意好似是对南安的讥讽,只听她轻哼一声,便上了马车离开,乔昀才喜滋滋地回了自己家。 霜儿坐在乔昀对面,看着他满脸的喜色,犹豫道:“公子,奴瞧着……八王女对您也挺好的。”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霜儿的话。 “那是自然,沚姐姐待我一向很好。” 乔昀脸上的喜色让霜儿看不透了,既是八王女待公子不错,公子又为何要移情她人呢? 此时的霜儿认定了乔昀心里装了别人,不由得替南沚担忧起来。 霜儿想,他必须得趁着事情还没发生便将之扼杀在摇篮里,没得日后害了公子。 又偷偷瞧了乔昀好几眼,霜儿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马车终于停在了乔府门口。 乔将军和乔正君一早儿就带着府里的人在门口等着了,在看见那一长串挂着红绸载着礼物的马车时,乔将军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不少。 南沚一直对外宣称身子不好,也未曾去过朝堂,所以她今日没来乔府乔将军也没多说什么。 有暗风和暗雨陪同,又回了这么多的礼,足以看出八王女对自家儿子的喜爱了。 乔正君握着乔昀的手不肯撒开,即便父子二人有许多的话要说,乔昀回府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去看了乔老太君。 听说乔昀今日回门,乔老太君的气色都好看了许多。 外头都传八王君新婚之夜被妻主扔下,独守一夜,这消息自是也瞒不过乔府。 只是乔昀素来聪慧,他只以南沚身子不适,暂时无法同房为由,便安抚住了乔正君。 便只看今日这事儿,乔正君也觉得外头的传言不尽然,若是乔昀真不受宠,八王女又岂会派了自己的亲信送了这么些个东西过来? 哪个傻子会对一个自己不在意的人如此大方? “昀儿啊!虽说八王女身子还未大好,可你总也得抓点紧才是,爹爹听闻,那连家的孩子也住在王府呢!” 乔正君拉着乔昀的手担忧道,若是被旁人抢了先,生下小世女,那乔昀这正君的位置便岌岌可危了,毕竟那人可是八王女的救命恩人,便是皇上也对他赞赏有加。 乔昀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连清? 他根本就没将那人放在眼里。 “你总是笑,这女子的身子可不是她们自己能做的了主的,但凡哪个男子使些个手段,那女人还不拼了命的扑上去?” 乔正君急得额上冒出一层细汗,乔昀却还是一副不往心里去的模样儿。 “爹爹只管放心就是,沚姐姐允了我,一声只娶昀儿一个,再不会碰旁人半分。” 乔昀娇羞地垂着眸子,将昨夜里南沚的话讲给了乔正君听。 乔正君先是一愣,然后紧紧握住乔昀的手,苦口婆心道:“昀儿,我的傻儿子,你当女子都是说到做到的吗?她今日喜欢你,便会说许多好听的话来哄你,待明日遇见了旁的男子,这些话怕是她还要再说一遍的。” 乔正君愈发觉得自家儿子太单纯,这样的性子要如何做一府主君啊? 乔昀回握住乔正君的手,抿唇轻笑。 “爹爹,母亲曾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就做到了吗?” 乔正君耳尖一红,娇嗔地睨了乔昀一眼。 “那是你母亲,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做到如你母亲一般呢?” “爹爹放心,只要母亲能做到,沚姐姐也一定能做到的。” 不知为何,乔昀就是十分相信南沚,尤其是昨夜与她深聊之后,他更信她的话了。 甚至乔昀有时候还会想,如今的南沚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人情味,若是一直想不起过往,或许也还不错。 最起码,现在的南沚眼中没有仇恨,只有她喜欢的昀儿。 乔府是守礼的人家,乔昀心中虽万分不舍,还是在天黑之前回了八王府。 这天晚上南沚仍旧是坐在窗边等着,却是没有等来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因为此时的乔昀,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临走时乔正君说过的话。 适当的放手是好事儿,可若是放的多了,这人便不容易回来了。 如今乔昀对南沚欲擒故纵,可万一有人从中作梗,让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就糟了。 想了许久,乔昀决定自己该慢慢收网了。 依他看,现在的南沚并不怎么聪慧,甚至还泛着些傻气,若是让人忽悠走了就得不偿失了。 乔昀决定好以后,第二日便起了一个大早。 “啊……公子今儿怎得起这么早?” 霜儿边打哈欠边服侍乔昀更衣洗漱。 “我去后花园练会子剑,待会儿你再去睡会儿吧!” 一袭白衣的乔昀在满是晨露的后花园舞起剑来,招式凌厉,步伐矫健,若是个懂武的瞧见了,一定会夸他是个练家子。 刚拿着剑进入后花园的南沚一眼就瞧见了花间那抹白色,黑发在启动间飘舞,趁着那张认真的小脸儿,竟让南沚看呆了去。 脚尖轻点,南沚直接飞身至那抹白色身前,与他比划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你说他是本王的王君 乔昀面儿上丝毫不见惧色,直接迎剑而上,与南沚交缠在一起。 一黑一白在花间飞舞,剑光火花之间,只能看见二人额上逐渐升起的那层细汗,眼中却都写满了满足。 看着南沚的剑刺来,乔昀忽得眉眼一弯,侧身躲过,整个人却因着那躲避的力度往下坠去。 南沚心中一慌,来不及收剑便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人儿揽在了怀里。 乔昀顺势攀上了南沚的脖子,就这样与她四目相对,再也不舍分开。 “怎么那么不小心?” 南沚略带埋怨的话在耳畔响起,还不等乔昀出声,那人的手指已经勾上了他挺翘的鼻子。 “昀儿知道,沚姐姐一定不舍得昀儿摔下来的。” 乔昀略带娇嗔地撒娇道,双手仍旧搂着南沚的脖子不肯松开。 南沚宠溺一笑,也未曾放开怀里的人儿。 “昨儿我等了你一整夜,不想你竟是一大早地在这里等着我。” 乔昀咬着下唇偷偷瞥了南沚一眼,心里却又道了一句“傻子”,竟是还未发现自己的身份,也不知这人是如何成为旁人眼中的才貌双全的。 尽管如此,乔昀眼中仍旧装着对南沚满满的爱,毫不遮掩。 尤其是在听到南沚说她昨儿夜里一直在等他,乔昀便忍不住得欢喜。 原来被喜欢的人喜欢,是这样令人激动的一件事情。 乔昀大着胆子勾紧了南沚的脖子,将唇凑到她耳边。 “沚姐姐这样抱着昀儿,就不怕旁人瞧见了会误会吗?” 南沚身子一僵,被怀里小人儿口中喷出的热气惹得浑身发烫,努力紧了紧手里的人儿,南沚宠溺一笑。 “瞧见又何妨?你总是要成为我的人的!” 南沚从未问过怀里人的身份,也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至于他为何能在王府中来去自如,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已经完全想不起了。 一句“我的人”惹得乔昀咯咯笑了起来,她若是知道了他早就是她的人了,不知会作何反应。 “陪我一起用早膳吧!” 南沚轻哄着怀里的人儿,想要他多陪自己待一会儿。 南沚愈发喜欢这个小家伙了,能医能武,不知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乔昀虽有心想要与她一起,却又怕被旁人瞧见,直接暴露了身份,便狠下心来拒绝了。 “昀儿还有事,今儿怕是不能陪沚姐姐用饭了。” 忽然想到她的汤还未熬,乔昀忙从南沚怀里跳下来,还不等南沚挽留,便握着剑跑开了。 感受这手中的温度,南沚缓缓勾起嘴角,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这样温情的一幕落在树后连清的眼里就变成了入骨的毒药,刺得他眼疼心也疼。 他们果真已经在一起了,难怪八王女不许他再唤她沚姐姐,竟真的是乔昀搞的鬼。 乔昀啊乔昀,既是如此,你就莫要怪我留不得你了。 摸着腰间的玉佩,连清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不知为何,今日王君送来的汤晚了半个时辰,南沚已经用过早膳去了书房。 霜儿提着食盒寻到暗雨,暗雨只好乖乖地接过霜儿递来的食盒,送进了南沚的书房。 暗雨进来时,南沚真神色认真地描着什么。 本不想打扰自家主子,可在看见那宣纸上的人儿时,暗雨实在是憋不住而感叹出了声。 “主子画功了得,这画儿上的人栩栩如生,竟像是活了似的。” 南沚轻笑一声,接过暗雨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这乔家公子每日里为她熬的汤竟像是有神奇般的功效似的,这段时日她的头竟再也没疼过。 暗雨又凑近了些,盯着那画中人的脸细细瞧了瞧,摇着头喃喃道:“只是……属下从未见王君这样笑过……” 在暗雨的眼里,乔昀的眼中一直都藏着悲伤,没有画中人眼里的幸福模样儿。 南沚捏着碗的手一紧,似是没听清暗雨的话。 “你说谁?” 暗雨抬起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向南沚,直言道:“王君啊!主子这画的不就是王君吗?” “你是说……他?他是本王的王君?” 南沚好似听见了自己心弦崩裂额声音,她从未开口问过他的身份,自己该不会抱着美玉找石头,真的闹了个大乌龙吧? 暗雨木木地点了点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自家主子竟然会不认识自己的夫君。 垂眸看了一眼那只空了的碗,南沚说不上来的心疼。 “王君他……全名是什么?” “乔昀。” 主子这是怎么了?连自己的夫君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是啊! 乔家公子名字就叫乔昀,而他说他是昀儿…… 乔昀就是昀儿,昀儿就是乔昀…… 她在成婚那日将他独自丢下,还说了那么多让他难堪的话,让他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可他却仍旧日日为她熬这汤来,虽说是补汤,可里面的药味儿南沚还是能够闻得出来的。 他三朝回门她装病未曾陪同,他却还是偷偷跑来与她相见,甚至还接受了她无知的告白。 想到乔昀两次无故的泪流满面,南沚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那个小人儿如此对待她呢?她南沚又何德何能让他这般喜欢? “主子,怎么了这是?” 暗雨利落地接住那只从南沚手中掉下来的碗,不解地看向她问道。 南沚一惊,这才发现碗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去。 “无事,你先退下吧!” “是。” “等等……”南沚忽然叫住要离去的暗雨。 “主子还有何吩咐?” “之前派出去到刘家村的人可回来了吗?” “路途有些远,怕是还要过上几日。”暗雨躬身答道。 “人回来后直接带过来见本王。” “是,属下告退。” 南沚摆摆手,目光又重新落回画中人的脸上。 “昀儿啊昀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既是知道自己就是她南沚的王君,又何苦瞒着她自己的身份? 南沚想不通乔昀这样做的目的,却又因心中有愧而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烦闷不已。 再加上南沚一直徘徊在心头有关刘家村的疑问,让她更加头疼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是谁下的毒 昀儿,既是你想要玩儿,那南沚就再陪你几日,看看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南沚一如既往地早起去后花园练剑,然后便躲进书房避不见客,而乔昀也日日都会提前出现在后花园。 南沚故作不知乔昀的身份,而乔昀自是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看穿,还每每准时消失在南沚面前。 “呵呵……小东西,原来是在与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南沚收回手里的剑,嘴角勾起,满眼的宠溺。 若是乔昀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已经被那人看穿,怕是早就羞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只是乔昀喜欢玩儿,南沚也愿意宠着。 还不等南沚用过早膳,宫里的圣旨便到了。 皇上只说是许久不见幼女,想她进宫伴驾,倒也真诚。 南沚收拾一番,便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而一直在寻找时机的连清也终于等到了! 乔昀,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想过好了去。 “连公子,主子进宫去了。” 小侍匆匆跑进院子,附在连清耳边小声道。 “可瞧准了?” 连清眼睛睁得滚圆,一脸激动地问道。 “是,奴瞧得真真的,宫里的姑姑亲自接了主子走的。” 连清面儿上一喜,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那小侍手中。 “红柳,日后沚姐姐若是娶了我,我定不会委屈了你。” 连清抓着面前小侍的手感激道,一脸的真诚。 “连公子言重了,公子是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奴能为公子做些什么,也是奴的荣幸。” 红柳紧紧地攥着那锭银子,嘴巴上像是抹了蜜似的说着那些个讨好连清的话。 红柳本是府里的三等奴侍,有幸被指派来服侍八王女的救命恩人已是运气使然,若是日后八王女娶了连公子,他成了连公子的贴身小侍,那便是府里的一等小侍了,这样好的前途在前面等着,谁又能不动心? “你去厨房说一声,就说午膳我要吃香酥鸡,要他们提前备着。” “是。” 红柳转身离去,连清则开始坐在桌边喝起茶来。 这菊花茶是今年新进贡的,皇上宠爱八王女特意命人多送了些到八王府。 南沚命管家将菊花茶一分为二,分别送去了王君和救命恩人那儿,连清便日日饮这菊花茶,已彰八王女对他的宠爱。 府里的下人只以为王君是个不受宠的,便都将主意打到了连清身上,只以为这连家公子在自家主子心目中的分量要比王君还重些。 以至于府里有了生命新鲜东西,在南沚不做声的情况下,下人们便先送往了连清的院子。 菊花茶败火,再配上散发着浓浓清香味儿的芝麻团子,倒是叫连清吃了个肚大腰圆。 打着饱嗝的连清看着膳房送来的香酥鸡,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可一想到南沚日日在后花园与乔昀舞剑,连清便又来了勇气。 一整只香酥鸡被连清吃了个干干净净,前来收拾桌子的小侍都忍不住暗叹,今日这连公子胃口也太好了些。 屋外的太阳缓缓西下,憋闷了一整日的南沚也被皇上放出了宫来。 还不等南沚跳上回府的马车,府里的侍卫便匆匆跑了过来。 “主子,不好了,连公子中毒了!” 那侍卫气喘吁吁地说道,管家命她到宫门口等着主子,好在她刚到,主子也就出来了,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中毒?好端端地怎么会中毒了呢?” 南沚薄唇紧抿,显然是有些不信。 连清自己不就是个医术高超的吗?如何会辨认不出什么有毒什么没毒来?怎么还会中毒呢? 南沚可不认为八王府的下人会有谁有那般本事有胆量去毒害她的救命恩人。 “属下不知,管家只命属下速速来通知主子。” “王君如何?” “王君一切安好。” 那侍卫不解自家主子为何会忽然问起王君,却还是老实答道。 “速回王府。” 南沚转身上了马车,闭着眸子细想有可能令连清中毒的原因,却丝毫没有头绪。 马车还未停稳,管家便匆匆迎了上来。 一脸愧疚的管家看着南沚自马车上跃下,不禁哽咽道:“主子。老奴对不起您,连公子的事情……老奴有罪啊!” 南沚一把拉起正要下跪的管家,头也未回地往里走,边走边问道:“人可有事?请了御医吗?可有查清是何原因?” “连公子已经昏了过去,御医还在里头,老奴不不便进去,便在门口等着主子您了……” 管家自责不已,八王女要她定要侍候好连公子,她竟将人照顾成这般,那人可是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啊! “王君可好?” 南沚不放心乔昀,又问了一遍管家。 管家一怔,没有跟上南沚的思路,却还是答道:“王君很好,一直在院子里不曾出来过,老奴也未敢去打扰。” 这八王君本就是个不受宠的,主子连他的房都不曾见过,那连公子出了事儿,她又哪敢去找王君说呢? 南沚抿着唇直接去了连清的院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她最是见不得后院里这些个脏东西,如今她八王府后院不过就一个男主子和一个客人,就日日闹出这些个事情来,着实让人烦闷。 想到成婚那日连清借故将她支去,南沚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自她将连清接回王府,虽说与他接触不算多,却也了解几分他的性子。 那样一个颇有心机又医术甚好的人,旁人如何能这么容易害了他? 他此番作为到底为何?难道说是觉得八王府不适宜他居住了吗? “老臣给八王女请安,千岁千千岁。” 正坐在桌边为连清开药的御医瞧见来人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上前行礼。 “无需多礼,他如何?” 南沚瞥了一眼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的连清,又转过头来看向御医问道。 “回八王女的话,连公子这是中毒之状。” “中毒?” “正是,呕吐腹泻以至于发烧昏迷,正是中毒所致。” 本以为又是连清使计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不想他竟是真的中毒了。 只是,这毒……又会是谁下的呢? 第一百一十章 与王君何干 “可有查出是何原因?” “老臣来时,小侍已将秽物清理干净,老臣只能靠把脉探知病情,却找不出病因,还请八王女恕罪。” “无妨,那劳烦大人先开药吧!” 南沚瞅了正跪在床边服侍连清的那小侍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暗风。” “属下在。” “去膳房问问今日做饭的,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去过膳房。” “是。” “暗雨,你去王君院子里打听打听,看看王君午膳用的是什么。” “是。” 暗风和暗雨领命退下,南沚才又转身回了屋里,此时御医已将药方开好,南沚立马命人去熬药。 “若是无事,老臣便告辞了。” 御医背起药箱,躬着身子道。 “有劳大人,管家替本王送大人出府。” “老臣告退。” 待人都离开,南沚才来到床边,红柳还在替连清换着额上的帕子。 没了花钿的装饰,连清光洁无一物的饱满额头展露在南沚眼前,南沚忍不住瞧着发起呆来。 红柳偷偷瞧了一眼,只以为是八王女被连清的容貌迷惑,才久久盯着人家公子的脸瞧着。 红柳轻轻起身离开内室,屋内只余下南沚一人,和假装昏睡的连清。 南沚缓缓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小男儿的心思她不懂,可她却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别人利用。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沚冷漠的声音响起,床上躺着的小人儿身子忍不住一僵。 连清扇子似的睫毛颤了颤,南沚便别开脸去。 “沚姐姐……” 男儿家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听得南沚浑身发麻。 “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唤本王姐姐了吗?连公子,你是个男子,总该是要为自己的声誉着想的。” 南沚心内无奈,却又不好说些什么重话来,毕竟这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 梦里的小仙子可是一再嘱咐她要好好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南沚也不想做个恩将仇报的人。 “沚姐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清儿这般残忍?” 连清红着眸子,再加上虚弱的身子,倒是显得极其楚楚可怜。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还请连公子自重,本王不是公子的沚姐姐!” 南沚手握成拳,不悦地冷声道。 “可沚……你之前并不是这般对清儿的,清儿救下你,日日服侍在侧,已然没了清白。如今八王女倒是要与清儿谈清白二字吗?” 连清心里也是委屈的,他自认是南沚的救命恩人,除了得八王府上下宽待之外,皇上连个铜板都不曾赏他,反倒是那个乔昀,南沚一回来他便成了八王君。 凭什么? 这不公平! 南沚语结,若是连清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的话,当初为她换药擦身,的确毁了人家男子的清白,只是南沚并不喜欢他,亦是对他没有女男之情,这种事情又要她如何妥协呢? “连公子的救命之恩南沚没齿难忘,只是连公子若是想要以此来要挟本王换取什么本王不愿意的,请恕本王无法应允。” 但凡他求财求势,她都能满足于他,可唯有感情,强求不得。 连清眼角那泫然欲滴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只见他双手紧紧攥着枕边的床幔,一副隐忍的模样儿。 “是因为王君吗?” 连清那双红肿的眸子看向南沚,那人眼中却仍是见不到半分情谊。 “与王君何干?”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她实在不喜连清这种哭哭啼啼的性子。 她眼中的不耐他瞧得清楚,只是连清还是不愿放弃。 “八王女就从未想过,给清儿下毒之人会是你那个不受宠的王君吗?” 南沚眼中闪过一抹不耐,却还是强忍着没有离开,若这人不是救过她的性命,她真的是一辈子也不会与这样的人说一句话的。 “王君乃是本王的夫君,连公子又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他感激公子都还来不及,又岂会下毒害你?” 南沚唇角勾起,紧紧盯着连清的眸子。 “再者说,连公子医术无双,连本王身上那御医都看不出的毒都能解,旁人的小手段又岂会逃得过连公子你的眼睛?” 连清眸子一闪,别过头去道:“呵呵……那是八王女您不知情,你那个好夫君可是清儿的师兄,他的医术在连清之上,若是他想害死清儿,凭着清儿的本事,又如何能够逃得掉。” 连清这句话倒是让南沚震惊不已,原来乔昀竟是与连清师出同门,难怪他日日熬的汤里会放上那些个她无比熟悉的药材。 “王君与连公子既是师出同门,那就更不会害你了。连公子请放心,本王说过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便会说到做到,这事儿本王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八王女就这般相信王君吗?” 连清紧咬着唇,死死盯着南沚的眼睛问道。 南沚也不躲闪,大方地点了点头。 “是,他是本王的夫,本王不信他又会信谁呢?” “呵呵……那倒是连清小人之心了……” 连清苦笑一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不愿再看莫寒。 他筹谋多日,想以此来陷害乔昀,却不想自己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败了。 瞧着南沚这架势,就算今日这事儿真是乔昀所为,她也定会护着他无疑。 那他连清还装模作样的做给谁看呢?这陷害之事不成,他只能另想他法了。 南沚,你为什么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在连清心中,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像他的母亲一般,男子只需耍些个小手段,便能得了宠爱。 可南沚却让他意外,这人丝毫不在意男人家的勾心斗角,她眼中认定了的人,任是旁人如何也替代不了。 “你且先歇着,好生将养,本王这便去查那下毒之人,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南沚起身,看着那个将头埋在被子里的人道。 人毕竟是在自己府里出的事,便是南沚相信此事不是乔昀所为,也得给众人一个说法。 连清放下被子,将脑袋露出来,却并未回头。 “不必了,许是连清吃错了东西伤了脾胃,这事儿就算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要胡思乱想 既是事已至此,连清也不愿再浪费南沚的时间,他的目的是要赶走乔昀,即便最后找到一个替罪羔羊又能如何? 连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南沚会查到他身上去。 在连清心里,他是南沚的救命恩人,南沚自也是不会怀疑他的。 殊不知,这世上除了乔昀以外,又有谁值得南沚如此信任呢? 南沚顿了顿,才点头道:“也罢,既是伤了脾胃,连公子就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了。” 南沚的话里有话也不知连清能不能听懂,总之留下这么一句话,南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埋在被子里的连清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他费尽心机,将自己折腾一番,竟还换来了她的厌烦。 走出门的南沚在路过守在门外的红柳身边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你是一直侍候连公子的?” “是。” “连公子午时都吃了什么?” 红柳也不知连清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只好将实情一一告知于南沚。 “连公子今日胃口极好,上午喝了两壶菊花茶,吃了两盘芝麻团子,午饭时又吃了许多。” 南沚细细想了想,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来,毕竟有时候她的饭量也是出奇的大。 刚要抬脚离开,后面又传来红柳的声音:“对了,连公子今日特意命膳房做了香酥鸡,午膳时,公子吃了一整只鸡呢!” 想到连清今日吃的那些东西红柳都害怕,他都觉得连公子不是中毒了,而是撑的。 连清一直命红柳打探着南沚的行踪,红柳只以为是连清为了想个法子让八王女来看他,这才趁主子不在府里故意生了病。 任是红柳如何想,也想不到连清这么做是为了陷害旁人啊! “菊花、芝麻、鸡肉?” 南沚喃喃出声,想到了什么后才恍然大悟。 连清懂医,这分明就是在利用食物的相克原理来造成中毒的假象,好先还给乔昀啊! 只是乔昀明明是他的师兄,他又为何要如此做?就为了想要做八王府的男主人吗? 看来,这个男人是留不得了,待那派去刘家村的侍卫回来,弄清真相后,得早些将连清的事情解决了才是。 “好生服侍着,日后勿要再让他将鸡肉与菊花和芝麻一起吃了。” “是。” 南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去厨房打听消息的暗风早已等在那里。 暗风问来的与红柳所说的一般无二,南沚也就没再追问,只是担心乔昀若是哪日不妨,再中了连清的计就麻烦了。 那边去听雨轩的暗雨还未回来,南沚便先去沐浴更衣,她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乔昀虽然贪玩,可她却着实担心他的安危。 他们若是早些相认,是不是就能避免好多麻烦?最起码在连清想要对乔昀动手时,还得掂量掂量不是? 南沚头疼地靠在浴池边,真想再梦见那小仙子一次,她想问问那小仙子,这个连清太过恶毒,她不想将他留在府里了,不知能不能将他安置在府外。 这边的暗雨刚到听雨轩,就遇见了那个总是对她横眉冷对的小霜儿。 “你怎么来了?” 霜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雨,不高兴地问道。 “我……主子派我来瞧瞧王君……” 暗雨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便被霜儿出声打断。 “哼!八王女若是真有心,便该自己来瞧瞧我家公子,而不是只派你来……” 说起来,霜儿对南沚的怨气可是深得很。 公子待她如何,她又待公子如何?当真是好狠的心! 怪不得话本子里说女子皆薄情,果不其然。 又狠狠地瞪了面前的暗雨一眼,霜儿才转身离去,带着满身的不满和怒气。 暗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主子做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这孩子怎可如此牵连无辜? 虽有些怕霜儿时不时递来的眼刀子,可主子安排的活儿还没做,暗雨也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乔昀此时正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拿着一本医术看得认真,夕阳的光晕落在那人身上,平添了几分颜色。 暗雨只瞧了一眼,便不由得暗叹自家主子没眼光。 乔家公子才貌双全,倾城无双,京城人尽皆知。 可自家主子竟是如此狠心,将这样谪仙般的美人儿扔在后院不闻不问,当真是有眼无珠。 若是南沚知道自己的属下如此看待她,怕是会气得跳起来不可。 “何事?” 乔昀头都未抬地问道,刚刚暗雨在门口与霜儿的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楚。 “属下给王君请安。连公子中毒昏迷,主子担心王君,让属下过来瞧瞧。” 听到连清中毒,乔昀握着书卷的手一紧,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可有说是为何中毒?” 乔昀故作镇定道,心里却是波涛滚滚,恨不得现在就去连清的院子里将南沚拉出来。 “属下不知,御医已经开了药,主子正在那里查问。” 乔昀本还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这个连清也真够狠的,为了接近南沚,竟会想出这样蠢的法子来。 “本君这里无事,有劳妻主记挂。” 乔昀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里的书,可那书上的字他却是一个也看不下去了。 南沚去看了连清,连清若是使计将她留下,他们之间…… 乔昀不敢再想,瞧着天色渐暗,乔昀心里的担忧更甚。 索性合上书,直接进了内室。 暗雨见乔昀不像有事的样子,便没敢开口问他午膳用的什么饭,一旁的霜儿也是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儿,暗雨张了张口又闭住了。 既然王君亲口说了他无事,想来中午应该也没吃到什么不该吃的。 暗雨朝着乔昀的门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去。 霜儿噘着小嘴儿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气恼地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 “公子,晚上想要吃些什么?奴去膳房吩咐……” 见自家公子脸色不好,霜儿忙跟进去问道。 乔昀朝霜儿摆了摆手,他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喝,他只想着天快些黑下来,好偷偷去南沚的院子里瞧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主子藏了个野男人 “公子……” 霜儿又在心中暗暗骂了暗雨几句,她一来,公子心情就不好了,如今竟是连晚膳都不想用了。 哼!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先下去歇着吧!若是饿了,我自会叫你。” 霜儿知道,自家公子喜欢安静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在一旁打扰,即便心里担忧,他也不敢再留下。 “是。” 乔昀心神不宁地靠在软榻上,时不时地便瞧瞧外面的天色。 乔昀忽然后悔了,他不该为了要她愧疚而瞒着自己的身份,在她说喜欢他时,他就应该告诉她,他就是她的王君,是她明媒正娶的夫君。 他为什么非要等着她的内疚?为什么非要玩什么欲擒故纵?若是南沚忍不住碰了连清,那他要怎么办? 南沚,你若敢碰连清,我定不饶你。 乔昀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可他却清楚异常,就算南沚真的与连清发生些什么,他也不舍得将南沚如何,亦不会甘心离开她。 天刚擦黑,乔昀便匆匆换上一袭黑衣,瞬间消失在屋内。 刚换上一袭里衣的南沚还没来得及出去找外袍,便被一个香软的身子扑了个满怀。 熟悉的味道让南沚忍不住将那小人儿紧紧抱住,勾着唇柔声道:“昀儿今日怎得这般着急?投怀送抱的事情要多来几次才好。” 乔昀细细嗅了嗅南沚身上的味道,又将手指搭在她腕间,在确定南沚与连清什么都没发生后,乔昀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小人儿胳膊环住南沚的脖子,将唇凑到她而后,撩拨道:“那沚姐姐可喜欢昀儿这般吗?” 南沚一把将怀里的小人儿托了起来,朗声笑道:“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乔昀轻笑出声,提了许久的心一放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娇糯的甜气。 “沚姐姐,昀儿饿了……” 搂紧南沚的脖子,乔昀忍不住撒娇道。 他们还从未在一起用过饭,每每南沚要留乔昀用膳,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暗风,传膳。” 南沚灌了几分内力朝门外喊道,然后便抱着乔昀转身进了内室。 看着身后的床,乔昀忍不住面色一红,抱着南沚脖子的手也跟着一紧。 南沚好笑地将人儿放在床上,抬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你先坐着,待我更衣之后带你去用膳。” 乔昀慌忙起身,接过南沚手里的衣裳。 “沚姐姐,让昀儿服侍沚姐姐更衣吧!” 乔昀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第一次亲手替心爱的女子穿上了外袍。 这是他求了多少年的梦啊! 如今梦已成真,乔昀竟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乔昀久久不曾回神,直到双手被人握住,乔昀才清醒过来。 “昀儿如此贤惠,本王该早些将昀儿娶进门来才是。” 南沚眸子里尽是玩笑,可是此时的乔昀却没有心情去深究,只羞得红了一张小脸儿,不敢抬头。 不论是第一次侍候南沚更衣,还是第一次陪她一起用膳,又或者是知道南沚并未在连清那里久留。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足够乔昀欢喜许多年。 “主子,饭备好了。” 门外传来暗风的声音,打断了内室的旖旎。 “摆在外室,多备一副碗筷,你们退下吧!” 南沚握着乔昀的手没有松开,对外面吩咐道。 “是。” 暗风带人推门进来,将晚膳摆在桌上。 其他人或许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暗风却是感觉到了第三人的气息。 主子多要了一副碗筷,又在内室不曾出来…… 哎呀! 主子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暗风担忧地蹙起眉头,在关门时忍不住朝屏风里面瞅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倒不是说她不能接受自家主子找个美人儿,只是主子成婚多日,连王君都不曾碰过,万一这外面找来的野男人勾的主子忘了分寸,先于王君有孕,那可就难办了。 如过此时的乔昀知道暗风唤他野男人,他定是会一把药毒哑了她。 暗雨匆匆从外面赶来,见暗风守在门口十分不解。 “怎么了?主子用膳你怎的不在一旁侍候着?” 说着,暗雨便要去开门进去服侍。 好在暗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暗雨的胳膊。 暗风凑在暗雨耳边,指着屋内小声道:“主子今日不许我们服侍,里面有人……” “人?什么人?”暗雨不解。 “好像是男人……” 也不怪暗风笃定那是个男人,若是女人的话主子就没必要将人藏在内室了。 哪个女人会领着一个女人躲到内室里去说话?那不是存心留人诟病吗? “男人!” 暗雨嗓门陡然变大,暗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暗雨支支吾吾地喊了半天,见她安静下来,暗风才放开了手。 “主子怎么可以这样?王君日日等在后院,主子不闻不问,如今竟还找了个男人回来,这……这……” 暗雨暗暗替乔昀不值,也不知这事儿若是被王君知道了,他该有多伤心呢! 还有那个小霜儿,以后怕是更不会给她好脸了。 “你小声些,主子的事情岂容我们置喙?” 暗风拉着暗雨蹲在侧殿门口的台阶上,仰望着天空,那星星点点的亮光撒下来,倒还算好看。 “我只是觉得主子这次回来,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暗雨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喃喃道,“以往主子心里虽怪君后,不再与乔家来往,却是素来洁身自爱。我知道,那是主子心里一直装着乔家公子。可如今乔公子已经嫁入王府,成了咱们的主君,主子又为何要如此伤他呢?” 暗风长长地吁了口气,无奈道:“其实,找个男人本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担心……主子日后若是都想起来了,会不会后悔?” 旁人或许不知,可暗风暗雨却是知道的,南沚曾允诺过乔昀,一生只要他一个男人。 所以,即便当初南沚恨极了乔家,也没有忘记那个诺言。 南沚说,若是她这一世不能和乔昀在一起,她便终身不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如今,她是忘记了自己过去许过的诺言了啊! 暗雨猛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主子会不会再也想不起过去了?那王君要怎么办?” 暗风按在台阶上的手一紧,她也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如果主子再也想不起来,就只有让王君也学着忘记了……” 若是一个人越走越远,另一个人也没必要在原地等待了。 只是依着王君的性子,怕是根本就无法忘记。 “罢了!如果主子觉得开心,那便只能委屈王君了。” 暗雨眼神忽得暗淡下去,可与主子的幸福比,她也顾不得旁的了。 自己本就是主子的奴才,只要主子幸福不就好了吗? 可一想到那个总是鼓着一张小脸儿的小人儿日后再也不会搭理她,暗雨心里就憋闷的难受。 暗风轻轻拍了拍暗雨的肩头,没再言语。 这边的姐妹二人还在忧心不已,那边的两个主子却是甜甜蜜蜜,若是暗风和暗雨知道今夜屋里坐着的人就是她们担忧的王君的话,定会立马转头离开,绝不会坐在自家主子门口杞人忧天。 “多吃些,你太瘦了……” 南沚忙不迭地给乔昀夹菜盛汤,十分热情。 乔昀也是吃得一张小脸红扑扑,心里更是甜蜜,忽得想到连清,乔昀手中的筷子便慢了下来。 “听闻沚姐姐府里有位公子中毒了……” 乔昀抿着唇假装无意道。 南沚心中好笑,面儿上却故作不知,只点了点头。 “不过是吃错了些东西,没有大碍。” “沚姐姐……是准备要娶那公子进门吗?” 这是乔昀一直都想问南沚的问题,若是自己不揭露连清的谎言,那么,南沚是不是有心要娶连清过门? 南沚暗叹乔昀是个小醋坛子,却仍旧好脾气地解释道:“不会。他曾有恩于我,我不能将他扔到山野间不管,但我与连公子之间只有恩情,没有爱情。” 乔昀抿着唇偷偷一喜,连带着眸子都染上了几分色彩。 南沚好笑地瞅了乔昀一眼,故意道:“昀儿怎的对我府里情况如此熟悉?莫不是偷偷藏在我府内日日观察?” 乔昀面颊一红,忙垂着眸子掩饰道:“才……才不是呢!” 他还用藏吗?他不就是她府里那个满京城都知道的不受宠八王君吗? “呵呵……” 南沚轻笑一声,再也不闹他,免得逼他露了馅,让他没得玩了。 “无论昀儿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介意,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南沚将乔昀耳边垂下的碎发别在他而后,对着小人儿的耳朵呼着热气道。 那热乎乎的气息吹在耳朵上,烫得乔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乔昀往后缩了缩身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声哼唧道:“女子三夫四侍,哪里会只对一个男子好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乔昀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眼中忽得蓄满了泪水。 她是不是记起来了? 幼时他缠着她一起去学堂,那日夫子讲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乔昀记得极其清楚。 而少不更事的南沚则是亲手写下这几个字送与他,乔昀将那笔迹稚嫩的几个字夹在书中珍藏着,一直视若珍宝。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南沚忙放下筷子去擦乔昀脸上的泪,不明白他在哭什么。 乔昀咬着唇摇了摇头,抓着南沚的衣袖撒娇道:“沚姐姐,昀儿吃饱了。” 过往太美好,又太过心酸,乔昀实在不想再提。 “你若喜欢,以后每天我都陪你一起用膳。” “嗯……” 乔昀心里五味陈杂,面前的南沚待他太好,他好怕有一日这梦会醒来。 睁开眼睛,她还是恨极了他的那个八王女。 而他,却仍是那个无论怎么努力都到不了她身边的乔昀。 乔昀并未在南沚那里待太久,用过晚膳他便借口有事离开,而南沚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并未强留。 南沚无法理解乔昀的患得患失,也理解不了乔昀为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 可乔昀却是知道他们所有的过往,他怕南沚有一日会抛弃他,才忍着想要与她在一起的念头,故意钻进连清的骗局,就为了有朝一日,南沚能因着对他的歉疚,对他多几分怜惜。 乔昀不知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多久才睡着,只知天还未亮时,霜儿便揉着眼睛叫醒了他。 “公子,公子,八王女派人来说,今儿宫里举办赏花宴,皇上特意要八王女带着您去参加呢!” 睡眼朦胧的乔昀忽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眼睛差点额瞪出来。 “什么?赏花宴?” “是呢!说是西域进贡来了许多咱们没见过的水果,君后特意请求了皇上,让八王女带公子您进宫呢!” 霜儿半梦半醒间被小侍唤醒,听了这个消息后为公子高兴了许久。 想来有皇上和君后的旨意,八王女她总该要对王君好一些了吧! 其实,赏花宴本该在春秋之际,这个时候宫里忽得说要举办什么赏花宴定是有什么原因。 而那个罪魁祸首正是南沚,八王女成婚后未进过王君的院子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君后知道后自是气恼不已。 君后娘家一脉只剩下乔昀一人,作为舅舅,君后哪里舍得看着自家孩子这般受委屈? 正好借着西域进贡各类瓜果的由头请些个有头有脸的进宫热闹一番,顺带着敲打敲打南沚。 可君后的好意乔昀似乎不太能接受,因为如此一来,自己欺骗她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乔昀穿着一身中衣在地上走来走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南沚一直以身子不好为由拒绝出府,乔昀本以为自己也能借机安静些时日,怎的忽然就要他们一起进宫了呢? “公子,先更衣吧!” 霜儿抱着管家特意命人送来的衣裳站在乔昀身后唤道。 乔昀认命地坐在梳妆镜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镜子里那张娇媚的小脸儿愈发明艳,乔昀不由得灵机一动。 “霜儿,去找张面纱过来。” 若是将这张脸遮住,不就不担心被她发现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喜欢的到底是谁 乔昀抬手拿起桌上的花钿便往额头上贴了起来,这样一来,只要他假借风寒少说话,便不会露馅了。 霜儿虽好奇公子竟主动打扮起来,却也没敢多嘴,毕竟是要与心爱的女人一起进宫,想来公子想要装扮的漂亮些也无可厚非。 八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南沚早已等在车内。 她本也没打算这会子就与乔昀相认,可这圣旨来得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南沚想清楚了,若是乔昀今日直接承认的话,她便顺水推舟,假意不知情地与他告白一番。若是乔昀仍旧不肯相认,那她也只好故作不知,圆了他的愿望。 好好的人还要整天睁着眼睛说瞎话,宠夫能够宠成南沚这般的,整个南国怕是也就她一人了。 乔昀将整个人遮挡的严严实实,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了门来。 守在马车旁的暗风和暗雨好奇地盯着乔昀的打扮,不知王君这是又要闹哪一出。 “属下给王君请安。” “嗯。” 乔昀特意压着嗓子应了一声,然后朝霜儿伸出一只手,霜儿忙上前扶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南沚正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闭目养神,霜儿朝南沚行了礼,便缩着小身子坐在门口的角落里。 乔昀小心翼翼地坐在远离南沚的地方,眼神却总是忍不住想要朝那人看去。 今日南沚所穿的衣裳竟与乔昀是用同一块布料所做,二人皆是一身鹅黄色镶金边的袍子,就连袖口处的绸子都是如出一辙。 乔昀心头一暖,忍不住多朝那人看了几眼。 南沚只靠在那里,就宛如一块无暇美玉铸就而成的玉人,神韵迷人。皮肤雪白,眉清目秀,高挺的鼻子,再加上那诱人的红唇,整个一浑然天成的仙子,芙蓉出水。 清风吹动窗帘,连带着将她额前的发丝吹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乔昀就这样盯着那人看呆了,就是这个人,在他心里装了许多年。 即便这张脸日日出现在他的梦里,乔昀仍旧觉得看不够。 霜儿尴尬地垂下眸子,不敢再看自家那个盯着人家发呆的公子一眼,这若是让旁人瞧见了,非得笑话死他家公子不可。 南沚忽然抿了抿唇,吓得乔昀忙收回目光,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不知该往哪里看。 南沚眯着眼睛看清了那小人儿的装扮,忍不住暗暗发笑,既是他不愿她知道昀儿便是她的王君,那她就假装不知好了。 “王君这是怎么了?” 南沚睁开眼睛,故作好奇地看着乔昀脸上的面纱问道。 小人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南沚差点儿笑出声来,好在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子也能忍住。 乔昀压着嗓子轻咳两声道:“咳咳……臣侍前几日得了风寒,怕染给了旁人。” 南沚忽得蹙起眉头,他压低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身子要紧,王君还是好好将养着,待会儿到宫里了,去寻个御医来瞧瞧。” “不……不用,臣侍懂些医术,吃几副药就好了。” 乔昀连忙决绝道,他哪里敢让御医来瞧,那不就全露了吗? “那便好。” 南沚点了点头,乔昀刚要松一口气,便听见她又道,“本王还未感谢王君日日送汤之情,王君有心了。” “沚姐……妻主客气了,那都是臣侍的本分。” 乔昀吓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好在南沚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然他真怕自己再多说几句话,就被她发现了。 南沚又阖上了眼睛假寐,乔昀才偷偷吐出一口气来。 马车在宫门口停稳,乔昀忙收了心思敛了心神,等着南沚率先下车。 谁知乔昀在站在车外时,那双他期盼了多年的手已经等在了那里。 南沚朝乔昀伸出了手,就这样耐心地等着他将手放过来。 跟在南沚身后的暗风和暗雨皆是为自家主子的动作大吃一惊,而后又不由得替乔昀高兴起来。 王君和主子若是真的能好好在一起,也算是全了多年的情谊。 乔昀颤颤地将手塞到南沚手中,她的手极其温热,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暖了几分。 除了将乔昀扶下马车外,南沚也未再做其他动作,她怕吓坏了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儿。 乔昀亦步亦趋地跟在南沚身边,垂着眸子不敢言语,也不敢走得太慢。 跟在身后的霜儿咧着小嘴儿,替自家公子高兴不已。 只是乔昀的心思却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手心里还有南沚的温度,可他却忽得烦闷起来。 南沚她不知自己就是她喜欢的昀儿,却还如此待他,那她到底是喜欢昀儿多一些,还是喜欢这个名义上的王君多一些呢? 这般想着,乔昀忽得生起闷气来,不知是气南沚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王君太过亲热,还是气她的多情。 在乔昀眼中,南沚昨夜还抱着自己说喜欢,今儿又去扶别的男子下马车,就已经是很多情了。 此时的乔昀早已忘记,自己就她喜欢的昀儿,也是她的王君啊! 因着心里憋闷,乔昀便只顾埋头往前走,也不看自己走去了哪里,等再抬头时,已是到了后花园中,自己还撞倒了一个宫装男子。 “哎哟!” “王君,您没事儿吧?” 两个小侍匆匆将那一袭蓝衣锦袍的男子扶起,关心道。 “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本君?给本君拖出去打板子,狠狠地打……” 那被称作王君的蓝衣男子站稳后,指着对面的乔昀怒吼道。 乔昀这才看清自己撞的那人,正是三王女南安的王君齐瞻羽,齐伯侯家的幼子。 齐瞻羽因容貌俊美,自幼便被家里娇宠着,素来骄横跋扈。 皇上又十分倚仗齐家,三王女便主动去求了这门看似不错的婚事。 哪知成婚后,这三王君的善妒及泼辣惹得三王女日子十分难过,这才让她后悔不已,当初她就不该被那张脸所迷惑。 于是,南安便又将主意打到了乔家独子乔昀的身上,同样是朝中众臣,若是乔家同意将乔昀许给她做王君,她就立马就请旨休了齐瞻羽。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说本王的王君不受宠 奈何乔昀一心只想着南沚,任是南安费尽心思,也未能得偿所愿。 只是南安的心思也没逃过齐瞻羽的眼睛,在齐瞻羽用了美人计从酒醉的南安嘴里套出话来后,齐瞻羽便狠狠地折腾了南安一番,心里头也忌恨起乔昀来。 此时的乔昀捂得只露出了一双无辜的眸子在外面,齐瞻羽自是没有认出他来。 只是被人撞了,齐瞻羽也不会轻易饶了这人儿,尤其是那人还长了一双这样的勾人的眸子。 “还不将他给本君拖下去打?” 见没人动弹,齐瞻羽气呼呼地又指着一旁的几个小侍吼了一遍。 “本君未曾留意,不想撞了三王君,实在是本君的不是,还请三王君海涵。” 乔昀朝后退了一步,恭敬地朝齐瞻羽福了福身子。 他无意要与齐瞻羽闹掰,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君?你是谁的君?又是哪里的君?” 齐瞻羽最近可没听说皇上又纳了什么侍君,其他的君侍他也都是认得的。 “王君,这位是八王君。” 齐瞻羽身旁的小侍附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八王君?乔昀?” 齐瞻羽略带怀疑地挑眉看向乔昀,乔昀也大方地应下。 “正是。” 齐瞻羽偷偷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从始至终也没开口的南沚一眼,这才相信了面前这个戴着面纱的人就是自己最讨厌的乔昀。 “哟!那倒是本君的不是了,竟没认出八王君来。只是……这也怪不得本君,八王君自成亲至今也未曾到宫中走动,也难怪旁人不认得你。” 齐瞻羽阴阳怪气地撇着嘴讽刺道,好似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这位八王君不受宠似的。 “本君近来身子不适,不愿染给旁人,这才不曾入宫请安。倒不像三王君这般身强体健,日日都来宫里的。” 乔昀本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他舅舅身为君后,便是没有八王君这个头衔,这京中的主君公子们也得给他三分薄面,面前这个齐瞻羽的阴阳怪气乔昀自是十分不喜,也不想跟他好好说话。 “你……你讽刺本君粗壮也无用,本君再粗壮,也得妻主宠信,不像某些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儿,却是个不受宠的。” 男子最忌讳被说成身体强健,那明摆着就是说他粗鄙不堪吗? 齐瞻羽心里不好受,说话也是往乔昀心窝子上捅。 “你……你说谁不受宠呢?” 乔昀也恼了,他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说南沚不喜欢他,如今齐瞻羽的话正好戳中的乔昀的软肋。 除却他是她的昀儿外,身为八王君,他的确不得她宠爱。 齐瞻羽见一旁的南沚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儿,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说你啊!” “你胡说!” “本君胡说?哈哈……笑话,如今整个京城又有谁不知道八王君新婚之夜便独守空房了呢?” 齐瞻羽凑到乔昀耳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周围的人听到。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乔昀身上,乔昀一双无措的手紧紧揪在一起,他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事儿毕竟不是假的,成婚多日,他仍是处子之身,这骗得了旁人也骗不了自己。 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唏嘘声,众人纷纷议论此事,让乔昀面纱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齐瞻羽见目的达到了,又随手扯了扯乔昀的面纱,遗憾道:“难怪八王君出门还要遮着脸,这要是换做是本君啊!定是也没脸见人的呢!哈哈……” 周围传来一阵嬉笑声,听在乔昀耳朵里刺耳极了,可他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不摘下脸上的面纱,也不向南沚求救。 南沚一直等着,等着他开口,只要他说一句,她自会护他周全。 可那个小人儿此时的倔强似乎就像他固执地等了南沚十数年一眼,任是什么缘由都无法让他动摇。 只是他虽不开口,南沚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众被人欺辱。 长袖一挥,那个手足无措的小人儿就被南沚扯进了怀里。 “是谁说本王的王君不受宠的?王君可是本王的心头宝,本王疼他入骨,又岂是那些个日日等候妻主宠幸的男子所能比得了的?” 南沚抱着怀里的人儿在外人看来十分亲密,而那二人同色的衣裳更是惹得一众主君公子眼红不已。 是啊! 传言不能尽信,若是当真不受宠,又有哪家的妻主愿意与自家的夫君穿同色的衣衫呢? 在南国,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是没有女人愿意男子与自己着同色衣衫的,在女人心目中,男人只不过是她们的附属品,根本就不配和女人拥有同样的东西。 乔昀就这样呆呆地趴在那人的怀中,感受着她的维护和宠溺,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伪装。 南沚的声音冷清,可落在齐瞻羽耳中则像是甩了一个爆竹,激得他猝不及防。 传言不是说这个乔昀极不受宠吗?南沚又怎会愿意为他出头? 齐瞻羽虽跋扈却也不傻,这皇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南沚一直怀疑是君后害死了杜贵君而对乔家耿耿于怀,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此时的南沚竟还愿意护着她杀父仇人家的儿子。 可南沚那句等着妻主宠幸也着实是戳疼了齐瞻羽的心,他当初便是知道三王女娶他是为了什么,却没想到那人在他面前一点儿也不知收敛,府里的年轻小侍越来越多,他也再没精力与南安争执。 如今空守着三王君的名头,说起来,自己又能比乔昀好到哪儿去呢? 见齐瞻羽忽然变得落寞的眸子,南沚也无意与他争执,只揽着乔昀穿过人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霜儿跟在二人身后,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对八王女的崇拜,自家公子被那三王君三两句话就说得哑口无言,不想八王女一句话就让三王君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还是八王女最厉害了。 “你没事儿吧?” 南沚放开乔昀,十分自然地将桌上的贡桔塞到他手中。 “多谢妻主……” 乔昀握紧手里的桔子,小声道了一句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乔昀护妻 “此事原也是我连累了你,抱歉。” 南沚这话倒是发自真心,此时她只能庆幸自己喜欢的昀儿就是她的小王君,不然,对于这个王君她就亏欠太多了。 南沚一声抱歉惹得乔昀眸子又红了起来,这声抱歉是她欠她的,只是想到这些年来她心里的苦,乔昀又不舍得怪她了。 “不碍事儿的。” 乔昀红着眸子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也有些发抖。 南沚心中一阵发疼,恨不得立时就将这小人儿抱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才是,只是他不愿以真面目见她,她也不想拂了他的意。 皇上和君后到时,众人早已等候多时。 皇上只瞧了南沚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倒是君后一直盯着南沚和乔昀的方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今儿本就是邀请诸位卿家赏花看景儿的,无需多礼。” “谢万岁。” “老八身子可好些了?” 南沚听见皇上叫她,忙起身道:“多谢母皇记挂,孩儿已经好了许多。” 南沚还没傻到会说自己已经痊愈,毕竟痊愈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她还没做好准备。 此时南沚首要的任务就是先制服了她的小王君,然后再谈其他。 “好些了便多到宫里走动走动,昀儿与你成婚这么久,这还是朕第一次见你带他进宫来呢!” 皇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自从这孩子受伤回来后,好像与她生分了许多。 “是。” 南沚乖乖应下,那边的君后也开口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 谁都知道乔家公子的容貌像极了君后,那可是这南国最美的男子了。 如今这般的好容貌被面纱遮着,君后都替乔昀惋惜。 君后不是没听说那些个有关南沚和乔昀的传闻,只是此时他要帮乔昀,这孩子倒是有些不争气啊! 乔昀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面纱,还不待他开口,南沚便笑着替他解释起来。 “这两日天气变幻莫测,王君染了风寒,怕染给儿臣,这才遮了起来。” 乔昀听罢,忙假意咳嗽一声,来附和南沚的话。 见南沚如此护着乔昀,君后倒是有些意外,眸子在南沚和乔昀身上转了转,终是没再追问。 瞧着二人的衣衫和作态,以及南沚眼睛里的宠爱,君后也便不再担心了。 “你们年轻人总不好借着自己年轻便不将身体当回事儿,怜卿啊,既是已经嫁了人,凡事还是要多思量着些,好好侍候妻主才是。” 君后后面说了什么南沚已经听不进去,此时她脑海中只剩下了君后的“怜卿”二字。 “是。” 乔昀乖巧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似有若无地瞟向南沚。 见她一脸的震惊与疑问,乔昀心中暗暗高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待她知道了自己才是她的救命恩人,看她如何面对他?又如何对待府里的那个连清? 怜卿?连清? 君后这话分明是对乔昀说的,而乔昀也接了声。 乔昀也叫怜卿?他也懂医?好像暗风曾说过,王君与连家公子出自同一师门…… 那每日一碗带着药味的汤,那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声音,南沚眸子睁得滚圆,答案好似已经呼之欲出,满腔的愧疚差点儿将她淹没。 尽管派去刘家村的侍卫还未归来,可南沚已然对自己的猜想认同了大半。 她就说嘛! 为什么自那日之后“怜卿”的性子大变,为什么在她头痛难忍时,他再开不出除那药方之外的药?反倒是自己这个王君每日一碗的汤治好了她的头痛病。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可南沚却好似置身事外般,此时的她,满眼满心都是身旁的这个男子。 “妻主,臣侍想去与父亲说说话……” 乔昀忽然起身,朝南沚请求道。 “啊?哦……去吧!” 南沚无措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不敢直视那人儿。 太女及诸位王女在皇上面前故作亲近,最受宠的南沚自是不会被排挤在外,众人纷纷前来敬酒。 南沚此时已顾不得看是谁敬的酒,皆是来者不拒。 三王女眼红南沚娶了乔家公子,一杯接一杯地灌南沚喝酒,素来精明的南沚竟也上了当。 那边正与乔正君小声说着什么的乔昀目光总是盯着南沚的方向,在看见南安不断灌南沚酒时,乔昀坐不住了。 “妻主身体还未痊愈,不宜饮酒,还请各位王女和大人手下留情。” 乔昀挡在南沚身前,拦住南安递过来的酒杯道。 太女见状,忙拉着众人离开。 这个表弟的脾气太女还是知道的,若是将他惹急了,那孩子怕是敢在皇上面前朝她们动手的。 南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不由得发起呆来。 这人儿就是那个被她伤了的小傻瓜啊!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怪过她分毫,还处处护着她,事事想着她。 “怜卿……” 南沚喃喃出声,乔昀身子一僵,却是没有回应。 “妻主醉了……” 乔昀心里清楚,南沚唤得不是连清,而是他,是自己这个真正的八王女的救命恩人。 乔昀扶着略带醉意的南沚,命霜儿与君后知会一声,就回王府去了。 一路上,南沚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儿,整个人靠在乔昀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了马车乔昀便匆匆告辞,南沚也未曾留他。 南沚猜想,乔昀定是急着回去更衣,扮作昀儿再来照顾她。 “主子这是怎么了?” 管家跟在身后,对着一旁的暗风和暗雨问道。 二人皆摇头,她们也不知道主子今日是抽的哪门子的疯,不仅破天荒地亲近起王君来,还在众人面前维护了王君的名誉,说出那样一番话,又将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哎哟!怎么醉成这个样子?老奴去吩咐人给主子熬醒酒汤,你们好生照顾着。” 老管家说罢,便拖着不怎么利索的身子小跑着消失在众人面前。 “主子,您怎么样?” 一进屋暗雨倒便了一杯凉茶端到南沚面前,而自家主子那双刚才还迷蒙着的眸子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原来如此 “无事,你们退下吧!” 南沚朝暗风和暗雨摆摆手,她得等着她的小王君过来照顾呢,哪里还用得着她们在这里碍眼? “主子,你……” 主子原来没醉?之前的醉态都是装的啊! “不装醉如何能早些脱身呢?” 南沚实在不喜宫里那些个虚伪的应酬,她瞧着乔昀坐在那里也十分不自在,便只能假借众人敬酒之机装醉脱身。 况且,她若不装醉,又如何能见识到自家小王君护着她的风姿呢? 这般想着,南沚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微笑来。 暗风和暗雨不由得看呆了,主子这动不动就发呆傻笑的模样儿,分明就是害了相思病啊! “主子,既是您没醉,那属下有一事要禀报。” 暗风想到刚刚在门口看到的那侍卫,忙上前抱拳道。 “何事?” “您之前让属下派人去刘家村探查一事……” 南沚眸子瞬间睁大,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觉得乔昀更衣应该没有这么快,这才站起身来。 “将人带去书房。” 南沚脚步匆匆,暗风自是也不敢耽搁。 看着那侍卫呈上来的一叠药方,南沚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暗雨站在一旁心中不解,只等着自家主子开口。 “暗雨,去将连公子上次为本王开的方子拿来。” “是。” 当两张药方摆在一起时,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两个人的字迹。 “主子……”暗风担忧地唤了一声。 南沚按在桌面上的手却是愈发用力,那两张字迹不同的药方摆在那里分明就是在控诉着南沚的愚蠢,好似在说,她那么大一个人竟是蠢得连救命恩人也认不清。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南沚,乔昀本就话少,南沚又日日昏睡,整日里迷迷糊糊,眼睛也看不见,只能靠着鼻子,只是她又哪里还能辨别同是满身药味儿的男人呢! “本王让你在刘家村打听的那位怜卿大夫可有什么特征?” 南沚盯着躬身站在那里的侍卫问道。 “回主子的话,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在刘家村四处打听,那村子里的村民们只说怜卿公子身形颀长,貌若天仙,额间常戴着一抹白色抹额…… 哦,对了,有位刘家夫郎说怜卿公子曾在树上救过他家长女,那位怜卿公子好似是个会功夫的。” 侍卫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南沚,此时无需再问,南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会功夫的……” 那抹黑色的人影忽得浮现在南沚眼前,他的功夫可不弱呢! 就凭当初她南沚坠落山崖他孤身背她回了刘家村,那人儿便不可能是个闺中公子,凭着连清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他如何能救她于昏死之中? 南沚气恼地拍了一掌桌子,暗骂自己愚蠢,摆摆手让那侍卫下去歇着了。 “主子,可是连公子有问题?” 暗雨平日里虽话多,却也聪慧,从刚刚南沚的表情中便看出了不妥来。 “冒充本王的救命恩人,当真是好算计!” 南沚咬着牙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来,暗风和暗雨皆是一惊。 这连家公子胆子竟是如此大? “怪不得,连家这么久了都不曾有人前来探望他……” 难怪连家在得知连清是八王女的救命恩人时也不曾前来相认,按理说这样天大的恩情连家怎可放过? 原来是连家上下深知连清的秉性,根本就不愿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是福是祸,连家都离他远远的。 暗雨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想不明白的这件事情总算是有了说法。 暗风看了一眼南沚,喃喃道:“那连家公子救了主子回来后,圣上迟迟不曾下旨赏赐,莫不也是主子的主意?主子您一直都在怀疑他?” 按理说,依着圣上对八王女的宠爱,救了八王女的连清早就应该收到册封圣旨了。 这圣旨迟迟没有下来,其中定是有她们想不到的缘由的。 “本王起初只是有些怀疑,才请母皇不要着急下旨赏赐,不想这怀疑竟成了真,也难怪我之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了,原来哪里都不对啊!” 连清在府里做过些什么,南沚不是不知,只是念着他的恩情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沚也曾想过,像连清这样品行的人又如何能够做得了那行医济世的医者的,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想到乔昀,南沚又道:“去将王君的庚帖给本王找出来。” 因着之前不愿娶乔昀进府,南沚也没管过那些个赐婚圣旨还是什么庚帖的,此时想到君后白日里唤乔昀的那声“怜卿”,南沚不得不再确认一番。 暗风将圣旨和二人的庚帖一并摆在南沚面前,南沚轻手翻开,那“乔昀”二字后面跟着的“字怜卿”三个字烫得南沚猛得松手,浑身泄了力气似的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主子,有哪里不对吗?” 南沚面色苍白,暗风担忧不已。 “本王失踪那段时日,王君可在京中?” 南沚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王君每隔两年便要去山中探望师傅,顺道为人义诊,积德行善。今年春末王君便离了京城,直到主子归来前一个月王君才回京。” 乔家最是尊师重教,乔家公子对恩师更是敬爱有加,常常过去探望。 而乔昀满身医术也不愿浪费,便会趁机为百姓义诊,这事儿京中无人不知。 “主子,该不会救您的人是王君吧?王君他……也叫怜卿啊!” 暗雨率先反应过来,因为主子曾经与她们讲述过,主子之前受伤失明过一段时日只记得恩人的名字。 “呵呵……本王的眼睛瞎了,不想心也跟着瞎了,竟是领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男子回府来奉为上宾,搅得整个八王府不得安宁。” 南沚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若不是乔昀苦苦坚持,她岂不是就要错过他了? “是那男子心思歹毒,有心欺骗,此事怪不得主子。” 暗风忙安慰道,想来主子这段时日如此伤害王君,心里不好受吧! 想到那连清整日里端的一副八王女救命恩人的姿态,暗风心里也憋闷得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假借醉酒吐真言 暗风一直以为南沚不肯跟乔昀圆房是因为连清,此时南沚的懊恼在暗风看来也是因为此事。 “只是属下不解,王君既是知道连公子是假的,为什么还不揭穿他呢?” 暗雨看不明白王君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她是王君的话,早就揭露了那连清的罪行,让他认罪伏诛了。 敢欺瞒王女,就算不诛他九族,也得五马分尸。 “昀儿他怕是在怪本王呢!”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梦中小仙子的嘱咐,不由得一阵后怕。 若是自己这一世未曾好好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会连累他没有个好下场? 一想到那样的后果,南沚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她多留了一个心眼,要不就真的被那个小男人刷得团团转了。 “属下这便命人将那个骗子抓起来,竟连主子也敢骗!” 暗雨气恼地咬牙斥道,一想到霜儿因着自家主子与王君的事情总是不给她好脸色,暗雨就是一阵委屈,合着这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她们奉为贵宾的连清啊! “不急,先让他得意两天,这个人既是惹了昀儿不快,要如何处理他,还是得由昀儿说了算。” 南沚自认对不起乔昀,只得处处以他为先,希望能减轻些心里的罪恶感。 “是。” 提到王君,暗雨也不敢再冲动,毕竟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家主子对不住王君的。 “此事暂且莫要他人知晓,将这些东西收好,你二人便自去歇着吧,本王那里不需要你们侍候了。” 南沚起身拍了拍手,算计着时辰,乔昀此时应该已经在她的内室里等着了。 暗风和暗雨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先开口。 最终在暗风的挤眉弄眼下,素来胆大的暗雨小心翼翼道:“主子,您若是有了喜欢的男子想来王君也不会介怀,只是您……您这般偷偷摸摸的,属实有些难看……” 一想到自家主子金屋藏娇的事情,暗风和暗雨就头疼不已。 这若是再碰到第二个连清,她们主子就太倒霉了。 “偷偷摸摸?” 南沚紧皱眉头,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二人,二人连连点头。 “滚!” 南沚只留下这么一个字,就消失在二人面前。 暗风和暗雨面面相觑,不懂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生气了……” “是担心王君知道了会难过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万一主子又被骗了……” “可主子刚刚好像恼了。” “主子也没那么傻,应该不会被骗两次吧!” “不好说。” …… 要说南沚听见二人的对话怕是得气死,好在她满心惦记着自己的小王君,根本就没心情去听那姐妹两个的墙角。 果不其然,还未靠近门口,南沚便感受到了屋子里面的气息。 南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装作还未酒醒的模样儿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小人儿听见动静忙起身出来,见南沚晃晃悠悠地靠在门边,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哼,都醉成了这副鬼样子还要出去鬼混,亏得人家还惦记着你……” 乔昀边委屈地嘟囔着,边上前去扶南沚。 “昀儿……” “现在知道喊昀儿了,刚刚是去了谁的院子?” 乔昀心里发酸,他一回王府就急着去换衣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跑来照顾她,没想到这人竟不在房间。 对于乔昀来说,南沚既是醉了,那不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就只能是去别的男人的院子里了。 他可没忘记,八王府里还住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连清呢! 南沚心头好笑,这孩子竟是个大醋坛子。 “怜卿……” 南沚抬手抚上乔昀的眉眼,像刚和他认识那般,柔声唤道。 乔昀扶着南沚的手一紧,眸子里闪过一抹痛楚。 她醉了不仅会喊自己的名字,还会喊连清,那她之前说的喜欢,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男人? 乔昀眼中的伤痛自是逃不过南沚的眼睛,南沚心疼不已,也不愿再与他伪装,索性借着酒醉的机会与他摊牌。 “怜卿,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的!怜卿,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我也是你的,好不好?” 乔昀身子一僵,抬眼看向南沚。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昀儿,你是我的昀儿……也是怜卿,救我性命的怜卿……” 南沚眯着眼睛,半醉半醒道。 “你……你都知道了?” 乔昀虽已经想到她会知道事实的真相,却没想过会这般快。 “是。怜卿,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有眼无珠,将你错认成了旁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南沚一把将面前的小人儿抱在怀里,假借着醉酒向他表达着心里的歉意。 她南沚对不起他的又岂止是这一件事情? 只是亏欠太多,她已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我从未怪过你……” 乔昀被南沚抱在怀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张小脸红得发烫,垂在身侧的手也无措地蜷缩着。 “你该怪我的,怪我眼瞎心盲,怪我新婚之夜将你一人丢下,怪我说了那样的话伤了你的心,怪我让你声名狼藉,成了满京城的笑柄。怜卿,对不起,对不起……” 南沚的话让乔昀惊得差点儿昏死过去,她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昀儿就是八王君? 想到南沚白日里对自己的维护,乔昀心里头忽然闷闷地发起酸来,又瞧着南沚一副喝醉了的模样儿,乔昀忍不住想要问问她,喜欢的到底是哪个自己。 “你……你喜欢昀儿吗?” “自然喜欢。”南沚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那你喜欢王君吗?”乔昀又问。 南沚心头不解,这人儿是什么意思?昀儿不就是八王君,八王君不就是昀儿吗? 默默点头道:“喜欢啊!” 乔昀气狠狠地拧了南沚一把,好像她说错了什么似的。 南沚揉着发疼的胳膊,委屈地看向乔昀,不知自己哪儿又惹了他不快,她不都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借机告诉他了吗? “那你是喜欢昀儿多一些,还是喜欢八王君多一些?”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福你享有难我当 南沚一时被乔昀的问题问懵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这问题就好比是旁人问她,你喜欢吃红薯还是地瓜,可这两样东西不都是同一个吗? 昀儿就是八王君,八王君就是昀儿,他为什么还要问她更喜欢谁呢? “都喜欢啊!” 南沚傻呆呆地说道,不想胳膊上又传来一阵疼痛。 “哎哟!” “哼……” 乔昀气呼呼地别过脸去,南沚瞧着他的侧脸,好像终于明白了他在气什么。 “呵呵……”南沚的笑声惹得乔昀忍不住转过头来,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双颊便被人捏住。 “那我且问你,你是喜欢沚姐姐多一些,还是喜欢妻主多一些呢?” 乔昀一怔,而后扁着嘴道:“沚姐姐就是妻主啊!” 小人儿眸子睁圆,忽得捂住了嘴,整张脸像是染了色般,迅速红了起来。 乔昀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自己过意不去啊! “这世上竟还有人自己吃自己的醋,小醋坛子……” 南沚笑着刮刮乔昀的鼻子,趁机将人儿抱在怀里不撒开,感受着怀里的温度。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南沚无比庆幸自己的多疑,若是她当初没有留这一分心眼,是不是就会被连清蒙骗,错过怀里的这个小人儿? 屋外月上柳梢,屋内烛光萦绕,偶尔发出“啪”的一声响,算是给这片静谧添些声音。 “沚姐姐,昀儿该走了。” 尽管内心十分不舍,乔昀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走?去哪儿?” 一听他要离开,南沚抱着乔昀的手愈发紧了。 “夜深了,昀儿该回自己的院子了……” 乔昀将下巴搁在南沚肩头,和她相拥的这一刻他不知盼了多少年,如今被她抱在怀里,他犹在梦中。 只是怀抱再暖,他也不想误了她休息。 “你是我的夫君,这府里上下哪儿都是你的院子,这里……也是你的院子。” 既是已经挑明了身份,南沚也不打算再放乔昀离开。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已经错过了那么久,现在怎么会舍得再与他分开? “可……可是……” 乔昀还没有做好要与她同床共枕的准备,这来得也太突然了些,他不过就是来照顾酒醉的她,此时的情形好像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你可是怪我新婚之夜未曾与你饮交杯酒?那我们现在就补上,补上可好?” 南沚匆匆起身,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端着,一杯交到乔昀手中。 “昀儿,今日天地为证,月光为佐,我们以茶代酒,交杯之后,自此结为妻夫,有福你享,有难我当。南沚对天起誓,一生只娶一夫,不娶侧君不纳侍,只要乔昀一人……” 南沚这话说得动容,眸子里哪儿还能看出醉意来,乔昀自是被她感动得稀里哗啦。 胳膊不受控制地与南沚缠在一起,直到那已经冰凉的茶水入了喉,乔昀才敛了神思,将目光转向面前这个女子。 “沚姐姐此话当真?” “自然。” “昀儿无需独自享福,也不愿沚姐姐一人当难。只是昀儿善妒,既是沚姐姐答应了一生不会再娶,昀儿也不会假意推辞,还请沚姐姐谨记在心。” 乔昀满心感动,因着南沚的许诺而震惊,却也趁热打铁,让南沚记住自己今日里说过的话。 “若违此誓,不得好……” 乔昀忽得抬手捂住南沚剩下的话,冲她摇摇头。 “昀儿信了,沚姐姐无需发此毒誓。” 他宁可她负了她,也不愿她有事。 “一刻值千金,昀儿,交杯酒已喝,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可昀儿还未有准备……” “有昀儿就够了,何需准备?” “唔……” “……” 月儿羞涩地躲进了云层里,屋内的旖旎外人自是看不到,可那入骨的口申口今声却是似有若无地传进了守在外面的暗风和暗雨耳中。 “遭了!” “今儿好像来真的了!” 二人相视一眼,不由得担忧道。 之前虽也知道自家主子屋里藏了人,却从未听到过如此动静,就算她二人还不曾成婚,可也清楚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主子为王君守身如玉了这么多年,如今毁于一旦,但愿日后主子想起来时不要后悔。 “听天由命。” “顺其自然。” 二人替南沚惋惜,却也无济于事,人家现在温香软玉在怀,怕是早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天还未大亮,霜儿便哭着敲响了暗雨的门。 “呜呜……” 暗雨揉着发胀的眼睛,她在自家主子门口守到近半夜,这会子正迷糊着呢! 见霜儿哭得变成了个泪人儿,暗雨立马醒了一大半。 将小人儿拉进自己的屋里,暗雨关心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可是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若是让她知道这府里谁敢欺负了霜儿,她定不会轻饶。 “不……不是。呜呜……” 霜儿哭得小脸儿通红,却是咬着唇不知该如何与暗雨说。 霜儿聪慧,整个八王府里对他最好的就是暗雨,此时他也只敢来找她帮忙。 这段时日霜儿就发现自家公子不对劲,每天夜里都要将他支开,霜儿前几日留了几分心眼儿,在公子支开他时他偷偷躲在暗处瞧着,不想公子竟换了夜行衣偷偷出了院子。 这个消息对于霜儿来说,无意于是晴天霹雳,霜儿更加笃定是自家公子在外面有人了。 本还想寻个机会劝劝公子,谁知他机会没等到,公子就不见了。 若是被八王女知道自家公子夜不归府,怕是要一纸休书将公子休了的。 这也便罢了,反正那八王女也不曾碰过公子,公子回府后再寻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嫁了就是。 可若是公子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儿,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暗雨的轻哄下,霜儿总算是抽抽搭搭将王君不见了的消息说了出来。 暗雨一惊,瞬间全清醒了。 王君丢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王君在外面有个好歹,乔家怕是不会轻饶了他们八王府,皇上和君后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一百二十章 王君丢了…… “你先别哭,王君的安危是大,此事咱们不能瞒着主子,我们得抓紧时间将实情禀告主子,快些派人出去寻找主君下落才是。” 霜儿也顾不得其他,只能默默点头,跟着暗雨去了南沚的房门口。 “主子……主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还在睡梦中的南沚惊醒,看着怀里那个睡得正香的小人儿,南沚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若是今日暗雨不给她一个交代,她绝不轻饶了她。 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尽量将乔昀的耳朵遮住一些,南沚才扯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拐出外室。 “吱吖……” 门一打开,南沚那张满是怒气的脸便呈现在暗雨面前。 暗雨知道自己怕是扰了主子的好事儿,却也顾不得许多,王君性命堪忧,主子还沉浸在温柔乡里,这也说不过去啊! “何事如此慌张?” 南沚虽刻意压着声音,却也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不悦来。 “主子,不好了,王君丢了!” 暗雨匆匆解释道,她身旁的霜儿还正顶着一双哭肿的眸子抽搭着。 一瞬间,南沚也清醒了。 她昨儿夜里留乔昀过夜,谁也不知情,如今霜儿早起找不到自家主子,哭成了个小泪人儿,若是让他们知道丢失的王君此时正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不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在心里骂死她…… “呜呜……八王女,就算您不喜我家公子,也请您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派人去找找吧!霜儿给你磕头了……” 霜儿见南沚面色有异,只担心南沚会怪罪自家公子私自出府,不愿派人寻找,便要跪下请求。 南沚不愿霜儿担忧,一手扯住霜儿的袖子,一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说道:“咳咳……昀儿没有丢,他在本王这里呢!你回去替你家主子将东西都收拾好,让暗雨找人都搬到这里来,日后昀儿便住在这儿了。” 霜儿惊得张着小嘴忘了应声,暗雨也是一脸的震惊,主子的意思是那屋里藏着的人是王君? 那昨儿夜里他们……那个的也是王君? 可明明已经是妻夫了,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呢? 还不待暗雨想清楚,腿上便挨了南沚一脚。 “还不快去!若是吵醒了王君,本王拿你是问。” 暗雨揉了揉发疼的大腿,忙拉着霜儿跑开,边跑边道:“属下即刻就去办。” 一脸懵的霜儿被暗雨拖着出了吟风阁,这才扯住暗雨的衣袖,喃喃道:“八王女的意思是说公子没有丢,昨儿夜里公子在她的屋子里?” “是,你快去给王君收拾东西吧!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暗雨笑嘻嘻地捏了把霜儿肉乎乎的脸蛋,心中欢喜不已。 主子和王君和好了,那她与霜儿是不是也能再往前迈一步了呢? 想到日后自己也能像主子那般娶个夫郎暖被窝,暗雨脸上便又挂上了傻笑。 此时满心都是自家公子住在了八王女屋子里的霜儿自是没有发现暗雨的异样,只揉着被她捏疼的脸傻乎乎地问着同一句话。 “公子是什么时候跟八王女和好的呢?” “好了,小傻瓜,不要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如今主子和王君已经和好,你就要改口了,不要再整日里‘公子公子’的叫个不停,要叫‘王君’。” “哦!” 霜儿鼓着小脸儿应了一声,又蹬蹬蹬蹬地跑着去收拾东西,还不忘将暗雨使唤的团团转。 暗雨时不时地就捏一把霜儿的脸,霜儿虽红了脸,却也未曾真的恼了她。 情愫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产生,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又有办法牵着人的心。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这山长水远的人世,找一个人陪着自己一道儿走下去才不会孤单。 一念缘起,一念缘灭,繁华落尽之后才会发现,平平淡淡的相守才是真。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丝毫不知情的暗风看着霜儿和暗雨像是搬家似的将东西都搬到了吟风阁,不解道。 “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儿……” 暗雨朝暗风神秘兮兮地一笑,挑着眉等她开口相问。 暗风在暗雨和霜儿之间看了又看,状似了然道:“你向主子要了霜儿?” 霜儿一张小脸儿瞬间红了透底,咬着唇瞪了暗风一眼,想到自家公子还在睡觉,便忍着没敢大声吼她。 饶是暗雨平日里面皮厚些,此时被好姐妹戳穿了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 暗雨没否认,只说道:“还没到时候呢!” “那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儿?” “昨儿夜里那人儿是王君……” 暗雨伸手指了指自家主子的屋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 暗风声音陡然一高,暗雨忙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喊啊!主子刚刚还为此踢了我,现在腿还疼着呢!若是吵醒了王君,主子可不会轻饶了你。” 见暗雨如此护着自家公子,霜儿心里欢喜不已,想到暗雨刚刚那句没到时候,霜儿不由得又红了耳根。 暗风不住地点着头,暗雨才放开了她。 “这的确是天大的好事儿,如今瞧着,咱们姐妹也要搬家了。” 暗风瞅了一眼暗雨身后拉着的一大堆东西,笑眯眯地说道。 “搬家?” 霜儿不解地看向二人。 暗风笑道:“王君搬进了主子的院子,我等姐妹在此自是多有不便,日后这院子里怕是只有霜儿你能留下服侍了。” 霜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暗雨眼中却是闪过一抹遗憾。 本以为能离霜儿近了些,她竟忘了还有这一茬儿。 “霜儿会好好服侍公……王君的,还有八王女。” 霜儿心里替自家公子高兴,只要公子幸福了,让他服侍多少人都行。 “你只管服侍好王君就是,我家主子不喜小侍近身的。” 暗雨扁着嘴嘀咕道,这个小霜儿,这是还想打主子的主意不成? 霜儿昂着脑袋想了想,才道:“说的也是,八王女自是有王君在一旁服侍,霜儿只服侍王君一个人就好。” 暗风好笑地看了对面的二人一眼,一个干着急,不个不开窍,倒是天生的一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春风玉露一相逢 “王君昨儿夜里怕是累着了,霜儿你还不去厨房看着他们给王君做些好吃的来!” 暗风有意要逗弄霜儿一番,便玩笑道。 “累?睡觉怎么会累?” 霜儿眨巴着那双无辜的眸子看向暗风,一副什么都不懂的乖宝宝模样儿。 暗雨怕暗风再逗弄霜儿,霜儿这个单纯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忙拉着霜儿往外走。 “走,我陪你一起去。” “可暗风姐姐还没说公子……不,王君为什么会累呢!” “就是主子与王君……昨儿夜里补了洞房花烛夜……” “什么叫补了洞房花烛夜?” “就是……就是……行了妻夫之礼……” “妻夫之礼?” 霜儿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不停问着,脸皮再厚的人儿也招架不住。 最终在暗雨鼓足了勇气用唇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时,霜儿才红着脸安静下来。 “就是这样……” 暗雨也是第一次亲吻男儿家,没什么经验,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霜儿捂着自己的唇,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人非礼了。 只是……好像那种感觉也没那么难以接受,那里……似乎还有了羞人的反应。 霜儿不敢再问,一路迷迷糊糊地被暗雨拉着进了厨房。 “连公子……” 暗雨忽然松开了拉着霜儿的手,朝着里面站着的那个男子抱拳行了一礼。 连清挑眉看了一眼暗雨,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平日里惯有的笑。 “八王女可醒了?连清特意为八王女熬了一盅汤,正好要送过去呢!” 霜儿本还羞红着的小脸立马拉了下来,不悦地垂着脑袋,因为自家公子的原因,他心里极讨厌面前这个男子。 “有劳连公子亲自动手,只是王君还未醒,我家主子不舍打扰,还在屋里陪着,特命属下与霜儿来为王君准备吃食,要给王君补补身子。” 暗雨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傻子也能听得明白,八王女和王君昨儿夜里同房了;八王女十分心疼王君,这个时辰了都还不舍得叫醒王君;八王女特意吩咐要给王君补身子,昨儿夜里怕是好一番折腾…… 连清面儿上红一阵青一阵,熬好的汤也没管,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匆匆跑出了厨房。 霜儿欢喜地蹦到暗雨身边,小手悄悄戳了戳暗雨的胳膊,在她看过来时,他回给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瞧得暗雨心都软了。 不等暗雨吩咐,厨房里管事儿的便忙活着张罗起来。 “主子和王君大喜,我等自当好好为王君补身子,希望王君早些为咱们府里添个小世女。” “借张管事吉言。” 暗雨笑着与那管事儿的说道,霜儿只在一旁乖巧地等着。 “哟!那连公子这汤……” “主子和王君怕是不喜带膻味的,就赏给姐妹们了……” 暗雨又怎么会当着霜儿的面,将别的男人熬的汤去端给自家主子喝呢? 更何况这个男人心思歹毒,谁知道那汤干不干净,吃坏了主子的肚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暗雨盯着众人准备,霜儿便跟在暗雨身后,蹦蹦跳跳,显得极为开心。 一时之间,八王女已经宠幸了王君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漫天飞舞,整个八王府都慌作一团。 毕竟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奴侍之前可没少为难乔昀,尤其是霜儿,每每去取些什么东西,都会见到不少冷脸。 如今王君忽然受宠,据说王君那个小侍在厨房里也极受暗雨关照,他们自是害怕八王女会为此而处罚他们。 而最愤怒的莫过于连清,慌忙离开膳房,连清苍白着一张小脸儿回了院子,将自己关在门内不肯见人。 “公子?连公子……您没事儿吧?” 红柳站在门外焦急不已,跺着脚朝门里问道。 可房内的人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不禁急坏了门外的几个小侍。 连公子平日里不爱言语,可对身边的几个下人却是出手阔绰,近身服侍他的几个小侍早就被他收买了。 连清本就颇有心机,他孤身一人住在八王府,也只有好好靠着这几个近身服侍的小侍才能过得好些。 更何况,用南沚的银子来收买人心,他连清可是什么都不会损失。 “红柳哥哥,这可怎么办啊?连公子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侍红着眸子看向红柳,心里害怕极了。 都说这连公子是八王女的救命恩人,若是连公子出事,他们怕是都得陪葬。 红柳皱着眉摇了摇头:“连公子他怕是心里不好受啊!” 他刚刚去外面端点心,也听说了八王女和王君圆房的事情,连公子此刻不愿见人也能理解。 连清靠坐在床头,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在衣摆上,一圈圈,晕染出了别样的画儿。 他连清费尽心机才住进了八王府,那个明明一点儿也不受宠的乔昀怎么会忽然得了宠?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连清心有不甘,红着眼睛咬着唇,满脸的狠辣。 乔昀,既是如此,你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而已经被人嫉恨着的乔昀此时还在呼呼大睡,那张本就俏丽的小脸儿在的滋润下又娇嫩了几分。 南沚侧身靠在床头,一手托着脑袋,一手细细描摹着小人儿的眉眼,嘴角勾着满足的笑,眸子里溢满的宠溺。 春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嗯……” 身子的酸痛惹得睡梦中的小人儿一声嘤咛,南沚的手一顿,见那人儿未醒,便顺着被子下面将手探了进去。 入手的滑腻惹得南沚心神一晃,可想到昨夜里他哭着求饶,南沚又硬生生地将那火热压了下去,只一心替他揉捏着腰后。 乔昀顺着那只手的方向往南沚身上贴了贴,舒服地抿起了嘴角,还不忘哼唧两声。 “磨人的小妖精,真应该早些收了你才是。” 南沚无奈地叹息,手下的动作也没敢停,就这样不停地替乔昀揉着。 乔昀醒来时,抬手就去揉眼睛,白皙无一物的手臂映入眼帘,让小人儿顿时一僵。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而后想到了什么,乔昀立马将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那双泛着羞涩的眸子在外面。 南沚好笑地看向那羞得无地自容的小人儿,自被子里将他光溜溜的身子揽至怀中。 “睡醒了?” 乔昀红着脸点了点头,僵着身子不敢再动。 “还疼吗?” 昨儿夜里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乔昀眼前,乔昀羞涩地咬唇道了一声:“疼……” “那我再给你揉揉。” 南沚手上温柔,奈何清醒之后的乔昀身子僵硬,倒是显得有些不自在。 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她的人,乔昀又羞又喜,红着脸沉静了许久,才糯糯开口。 “沚姐姐是什么时候认出昀儿就是你的王君的?” “你有意让我知道的时候。” 乔昀忽然开始日日去后花园舞剑,不就是有意要透露自己的身份给南沚知道吗? 只是阴差阳错,那日南沚作画时被暗雨瞧了去,这才一早儿便让她知晓了他的身份。 乔昀倒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自己,一双大眼睛在南沚脸上瞧着,瞧得南沚有喜发毛。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南沚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道。 “昀儿也瞧着沚姐姐事事皆心如明镜,可为何还被一个男子耍的团团转?” 一想到连清,乔昀的好心情便没有了,身子也跟着更痛了。 南沚心下愧疚,将乔昀整个人圈进怀里,嗅了嗅身上熟悉的药香味儿。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当时我只觉照顾我的人声音不对,可他身上的味道却是与过去无二,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眼睛看不见,脑袋也是晕晕乎乎,所以才将他错认成了你。” “哼!”乔昀娇嗔一声,嘟囔道,“我当初独自将昏迷的你背回刘家村,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两个多月,你竟还将别的男子接回府里供着,奉他为上宾,却是对我横眉冷对,当真是好心思!” 乔昀这话里的埋怨虽然只占了三分,可南沚也能感同身受。 就算南沚不胖,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背起她来也要费尽力气,更何况,乔昀还将半死不活的她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呢! “好昀儿,我这条命日后都是你的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原谅了我这一次吧!” 南沚讨好般地蹭了蹭乔昀的脑袋,故作可怜。 “我又岂会真的怪你?若是怪你,怕是早就被你气死一百回了。” 乔昀抿着唇笑道,那笑里带着三分苦涩七分安慰,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他也不愿再提过往。 “我倒是也没想到连清竟会与你同名,所以才发现的晚了些。如今事情已然水落石出,那连清便交给昀儿全权处理了。” 乔昀眸子里的神采忽然黯淡下来,他并未因南沚的话而表现出多么欢喜。 “他本也是个可怜人儿,自幼与我交好,我却不知他到底有几分真心,连家早就不认他了,师傅怜他可怜将他带回山里,不想他竟还是贼心不死,又打上了你的主意。” “你若还顾念着过去的情谊,那便着人将他送回你师傅那里,我们不管他就是。” 南沚也不是非要收拾了连清不可,虽说这人心思多了些,却总也还照顾了她好几日,也不算太坏。 “可一想到他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我便……” 乔昀气得鼓起了脸,南沚忙凑过去亲了一口,也将他剩下的话都拦了下来。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咱们还得谢谢他没毒死我,不然我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亏你还有心情说笑,若是那药他用错一分,现在昀儿就得去阎王殿里寻你了!” “可他不是你的师弟吗?应该不至于会用错药吧!” “师傅曾说他心性不良,怕他日后会凭借着一身本事害人害己,便不曾教他医术,只教他如何种草药,他哪里会开什么药方呢?” “原来如此,你师父当真是慧眼识人。” 有些人的善恶真的都写在眼睛里,南沚虽不会识人,却也知道,自己第一眼看见连清,便知不会喜欢他。 “或许将连清送回师傅那里,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都听昀儿的。” “在昀儿看见浑身是血的沚姐姐时,昀儿从来没有那般庆幸过,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跟着师傅学医,能将沚姐姐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乔昀紧紧抱住了南沚的脖子,现在想想他都还有些后怕。 没有人知道那段时日他是怎么过来的,若是当初南沚活不过来,乔昀怕是也就跟着去了。 “我这次重生,都是因为昀儿。自此以后,南沚的人和心都只是昀儿一个人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乔昀被南沚的话逗得呵呵笑了起来,却仍是攀着她的脖子不舍放开。 此时的乔昀早已顾不得羞涩,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只会的南沚的,在她面前,他无需羞涩。 南沚亲自替乔昀更衣梳发,又名暗雨备了一桌子的饭菜,只为了弥补过往她没有好好珍惜面前这个男子。 “用过饭后我便让管家将府里的人都召来,既是你已经成了这府里的主君,他们总该要拜一拜你的。” 南沚边替乔昀布菜,边说道。 乔昀点了点头并未拒绝南沚的好意,她这是要给他立威,身为乔府公子的乔昀也不会让人轻瞧了去。 这边的连清已经做好了打算,这才觉得肚子饿了,刚准备唤人去传膳,不想打开门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连清喊了几声:“红柳……” 周围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外,什么都听不见。 连清心下好奇,便独自出门寻人,他也想知道这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竟将所有的下人都叫走了。 南沚和乔昀坐在一张上好的梨花木椅上,下面站着八王府里所有的下人和管事儿的。 “王君来府上已有些时日,因着本王身子一直不好,也未曾让你们拜见王君。恰逢今日天儿暖和,改日不如撞日,你们便在此与王君见礼就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子所遇良人 众人忙跪在地上朝乔昀叩了三个响头,行大礼道:“奴等见过王君,王君金安。” “都起来吧!” 乔昀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八王府里的奴才的确欠管教,一个个见风使舵,当真是没将南沚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不然他们也不敢对之前的乔昀那般不敬。 “谢王君。” 众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心中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君可当不得有些人的‘谢’字。” 乔昀嘴角勾起,带出一抹嘲讽。 “奴等不敢。” “不敢?呵呵……本君倒是看你们敢的很!妻主身子不好,无心管教你们,你们真当堂堂八王女是好骗的吗?” 乔昀声音陡然增高,就连坐在一旁的南沚都吓了一跳。 可一想到她回府之后还从未好好管理过府里的事务,再加上乔昀之前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南沚便也明白了几分。 宽大的衣袖下,南沚将乔昀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 “的确是本王疏忽,才使得府里出了些以下犯上的奴才,念在管家年迈,此事本王暂不追究,可有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王也绝不姑息。” 南沚觉得这恶人还是她来当的好,乔昀日后要管理王府,还是得留得个贤德的名声才是。 “奴等不敢!” 众人颤抖的身子忙又跪了下去,八王女一直不曾娶夫,世人皆羡慕他们这些个在八王府里侍候的奴才没得那么多规矩,以至于他们得意忘形,竟忘了主子的一句话便能要了他们满门的性命。 “暗风暗雨。” “属下在。” “王君乃是本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亲迎回府的,日后他便是八王府的主子,府内大事小情皆由王君做主,无需知会本王,你二人和管家一起协助王君熟悉府内事务。” “是,属下领命。” 南沚将目光落在跪在中间的几个小侍身上,这几个人跪在地上身子颤个不停,倒是想不叫人多看几眼都不行。 “你们几个……抬起头来。” 南沚指着那几个小侍,冷声道。 “主子饶命啊!王君饶命啊!” 还不等南沚发问,那胆小的小侍便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给二人叩起头来。 就算不知他们为何求饶,南沚也能猜出个几分,无非就是之前为难过霜儿,这会子害怕了罢了! “以下犯上,杖责二十,发卖出去。” 南沚也不愿听他们解释,直接将人打发了。 今日既是要给乔昀立威,便得找几个人来开刀,而他们……恰好撞在了刀口上。 跪在角落里的红柳吓得浑身发抖,却是强忍着没有瘫在地上。 他曾经与连清一道儿去过王君的院子,还与王君的贴身小侍发生过口角,若是追究起来,他的下场怕是也不会比那几个小侍好到哪儿去。 躲在暗处的连清白着一张小脸儿捂着嘴,吓得不敢出声,南沚她这是要在王府里替乔昀立威了啊! 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里,连清眼里的恨意十分清晰,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此刻他心情有多么不好。 乔昀眉眼微弯,显然没有想到南沚会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众人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就连一向受南沚敬重的管家此时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足以看出南沚此时的怒气。 “今日这话本王只说一遍,你们且都听好了。 本王与王君两心相悦,王君便是这八王府里唯一的男主子,那些个生了旁的心思的,莫怪本王今日没有提醒你,日后哪个不长眼的小侍碰了本王,本王便会断去他的手臂,扔出府去。 若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本王便替你剜去双眼;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那本王便替你剜去那颗心!” 南沚的话无疑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坐在她身旁的乔昀。 乔昀知道她心里有他,却从未想过,他的一声善妒,竟让她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以至于乔昀那双本还含春的眸子瞬间红了起来,他这一生所坚持的,在这一刻,终于值了! “奴等谨记在心。” “本王在此立誓,一生只娶乔昀一人,不娶侧君不纳侍,爱他一生,护他一世。” 南沚这话曾在床上与乔昀说过,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直接将乔昀感动的泪流满面,怎么都控制不住。 “恭祝王女王君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暗雨反应最快,忙跪下恭喜道。 众人也都跟着喊道:“奴等恭祝王女王君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什么风雨同路生死不渝的爱情霜儿在话本子里看了许多,今日亲眼瞧见了八王女对自家公子的维护,他才明白了公子这些年来的坚持。 公子未曾痴心错付,所遇良人,实乃万幸。 “天长地久?百年好合?呵呵……乔昀啊乔昀,你既是要抢我的王君之位,那便看你有没有命来享了!” 连清转身转身离开,带着满脸恨意,他实在不愿再看见那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儿,碍眼的很。 南沚已经打了这些人巴掌,乔昀自是不能就此作罢,给个枣的活儿就只有落在他身上了。 “都起来吧!本君嫁入八王府,也没什么见面礼送于诸位,那便将每人这个月的月银翻一番儿吧!” “谢王君。” “日后你们且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王女和本君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但凡守着府里的规矩,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莫要吃里扒外,凡事便还和过往无异。” “是,奴等谨记王君教诲。” “霜儿,你待会儿便与暗雨去将本君从乔府里带来的刺昙种子撒在这院子的一角,日后但凡有人不长记性,便自己去刺昙上跪着去吧!” “是。” 霜儿忙乖巧地点头应下。 刺昙乃是公子从山里带回来的种子,种在土里极易成活,长出来的绿茎上满是小刺,若是不小心扎了手,又疼又痒,难受好久不消,最是折磨人。 “王君累了吧?” 南沚心疼地捏了捏乔昀的手,对于管理这些个下人,她的确没有乔昀有经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了昀儿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嗯。” 乔昀早就有些坐不住了,饶是他自幼习武,也架不住某人昨儿夜里折腾了他一晚上。 南沚扶起乔昀,直接回了他们的院子。 众人这才纷纷吁出一口气来,倒是管家因为刚刚的事情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子腿一软,竟直直地倒了下来。 好在暗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管家歪下来的身子。 “老奴年岁大了,不中用了……” 管家一脸苦笑,扶着暗风的手臂站稳。 “您总是太过心慈,这才使得他们得寸进尺。如今这样也好,府里早该有个男主子好好管管了。” 暗风倒是很佩服乔昀的雷厉风行,不扭捏做作,赏罚分明。 “王君是个明眼人,不会怪您老人家的。” 暗雨也在一旁跟着安慰道。 老管家是皇上还是太女时便管着太女府的,后来因为先皇驾崩,皇上入宫,老管家便闲了下来。 后来八王女出来开府,皇上不放心,这才又派了她来八王府服侍。 如今管家年岁大了,很多事情也是力不从心,今日的这番敲打倒是叫她心里难受不已。 “本也是老奴的错,疏忽了……” “在所难免,既是主子都不怪罪了,您也就莫要多想,日后只管按王君吩咐办事儿就行。” 暗雨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转身追霜儿去了。 不知是不是王君瞧出了她的心思,暗雨总觉得王君有意让她与霜儿一起办事,是在给她机会呢! 暗风也想离开,却被管家出口唤住。 “今日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府里的那位公子算什么?” 这也是管家为何觉得自己得罪了王君的原因之一,她一直以为连清是八王女的救命恩人,瞧着那孩子又对自家主子有恩,管家便对连清上心了几分。 再加上乔昀嫁过来时不受南沚宠爱,管家便多想了些,这才疏忽了王君,反倒是将心思都用到了连清公子身上。 “您只需记得,主子的心里只有王君一人就够了,至于旁人,无关紧要!” 暗风自从知道了连清不是南沚的救命恩人后,对他瞬间好感全无,只恨不得早些将他弄出府去,省得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其实在南沚成婚那日,连清派人来说他生病时,暗风就对这个男子没了什么好感。 就算他心里有自家主子,也不该不分时间场合地乱来。 “无关紧要?” 管家喃喃着暗风的这几个字,似懂非懂,可那连公子不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吗?又怎么能说无关紧要呢? 唉! 果真是人老了,什么都看不透,就好像八王女和王君忽然变得如胶似漆起来,又好像那个八王女的救命恩人忽然成了摆设…… 这边门一关上,乔昀就被身旁的女子拦腰抱起。 “不知夫君可满意为妻今日所言?” “甚是满意。” 乔昀双手攀上了南沚的脖子,将脑袋靠在她肩头,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如今事情皆已圆满,只剩下命人将连清送到你师傅那里去了。” 南沚将乔昀放在软榻上,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软枕,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 因为连清的缘故,南沚再也不愿唤乔昀为怜卿,只是不想在想着他的时候,脑海里会出现那个讨厌的人。 “将他送走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你,当初是谁给你下毒又伤了你,你可查出来了吗?” 乔昀最关心的还是南沚的安危,那祸患埋在暗处不除,他便一直不能放心。 南沚顺手将乔昀揽至怀中,摆弄着他纤长的手指道:“无非是皇权争斗罢了!” 乔昀身子一僵,抿了抿唇,犹豫道:“沚姐姐,我相信舅舅的为人,当初父君的事情真的与舅舅无关。太女殿下虽一直受母皇打压,但她却从未有过害你之心,昀儿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君后一直是横在乔昀和南沚心头的一根刺,乔昀今日肯与她坦白,便是不愿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因这件事情而有隔阂。 “我知道。” 南沚虽记不清过往,却能感受到皇上对杜贵君的爱。 既是皇上最爱的男子,那他的死因皇上定是早已查清。 当初皇上亲口说过此事与君后无关,南沚便已经信了。 再说,就南沚所看乔昀为人光明磊落,乔家定也是忠厚人家,君后身为乔家后人,又岂会主动去害死皇上最心爱的男子? 若是杜贵君真的是君后害死的,君后又怎会主动请旨让皇上为八王女和自己母家唯一的后人赐婚?这不是要绝了乔家的后吗? 但凡不是傻子,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乔昀万万没想到南沚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来,待他抬头去看,南沚还是那副坦然的模样儿。 乔昀欢喜道:“沚姐姐当真相信舅舅吗?” “自然,过往的我被仇恨蒙蔽,以至于被人利用。如今细想,我与乔家结怨,谁得利最多?若是我与太女当真斗个两败俱伤,那这人的目的不就达成了吗?” 这一点乔昀也曾想过,只是皇上女儿众多,个个都盯着皇位,若是单说这事儿是谁在背后搞鬼,他也不知是谁。 “沚姐姐,你也知道,母皇最是疼爱你,你……你可有想过那个位置?” 乔昀趴在南沚耳边,小声问道。 南沚转头直视乔昀,正色道:“若是我想呢?” 乔昀抿了抿唇,道:“那昀儿定助沚姐姐一臂之力。” 南沚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好似也是这个男子附在她耳边道:“就算沚姐姐真的要这江山,昀儿也会站在你身边。” “你便不顾你舅舅和太女的性命了吗?” “那沚姐姐会为了昀儿饶他们一命吗?” 乔昀将身子缩进南沚怀中,他知道,若是南沚想要这江山,皇上定会废了太女,改立储君。 “有了昀儿,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南沚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乔昀耳边响起,乔昀身子一僵,而后便整个软在了她怀中。 若是重来一次,他仍旧愿意为了她受这十数年的苦楚煎熬。 能有她今日这句话,便是让他死,也值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八王府里进了刺客 乔昀勾着嘴角,抱进南沚的腰,假意撒娇道:“可这江山美人,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吗?” “我只要昀儿就够了……” “有沚姐姐这句话,昀儿死而无憾。” 乔昀主动奉上了自己的唇,辗转摩挲,以表达他的满腔爱意。 乔昀难得的主动让南沚心中大喜,正当南沚准备好好温存一番时,门外适时响起了侍卫们的大喊声。 “有刺客!抓刺客……” 乔昀一把推开南沚,忽得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去拔剑。 南沚拉住乔昀的手腕,不解地看向他。 “你这是做什么去?” 乔昀小脸儿紧绷,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模样儿。 “正愁着找不到是谁要害你呢!今日他们竟送上门来了,昀儿自不会让他们逃掉。” “偌大一个八王府,莫不是抓几个刺客还要王君亲自出马吗?” 南沚丝毫也不担心,暗风和暗雨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这府里侍卫上百,皆是一顶一的高手,还有暗处护着她的暗卫,除非是千军万马,否则仅凭几个刺客,还能让他们在八王府撒野不成? “可昀儿气不过,想亲自将他们抓来问问清楚,那幕后之人三番两次要置你于死地,我们岂能再留她?” 乔昀急得眉头蹙起,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些个刺客一一抓住。 “留活口。” 南沚对外喊道,拉着乔昀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看来为妻昨夜还不够努力,昀儿此刻竟还有力气去打架?” 一抹红晕迅速在乔昀脸上漫延,他咬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南沚又做些让他羞臊的事情来。 正在此时,背对窗户的乔昀忽得被南沚抱在怀里,转身压在了一旁的榻上,一支破风而来的箭直接插进了南沚的左臂。 “啊!沚姐姐,你怎么样?” 乔昀爬起身来,迅速从怀里掏出药来替南沚止血,又小跑着去找他的药箱。 “别担心,没事儿,只是皮外伤。” 南沚用那只完好的手替乔昀捋了捋垂在脸侧的碎发,笑着安慰道。 “现在还不知这箭上是否有毒,昀儿怎能不担心?” 乔昀红着眸子,手下的动作也未停。 “沚姐姐,昀儿要拔箭了,你忍着些疼。” 乔昀抿着唇极其认真,他宁可这箭是刺在他身上,也不想南沚再受伤。 她之前的身子还未养好,如今又受了一箭,这如何能让人不担心? “嗯。” 尽管南沚头上已冒出细汗,她仍是一声未吭。 倒不是南沚不怕疼,她只是不想他担心罢了! 乔昀将箭拔出,便止血上药,还不忘细细观察伤口,见伤口处并未发黑,才放下心来。 替南沚包扎好伤口,二人皆是一身的汗。 乔昀避开南沚受伤的胳膊,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昀儿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这箭便是扎在昀儿身上,怕是也没有这么痛的。” 乔昀这才抱着南沚的脖子大哭起来,他那委屈的模样儿倒是叫南沚有些哭笑不得。 “可扎在昀儿身上,我会更痛啊!” 南沚轻轻拍着乔昀的后背,低声轻哄着。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此时她这个伤患却还得哄着怀里的小夫郎,也不知到底是谁伤了。 “主子,刺客已经抓住,您和王君没事儿吧?” 门外传来暗风的声音,乔昀立马从南沚怀里爬了起来。 “进来吧!” 南沚轻轻握着乔昀的手,对着门外道。 暗风躬着身子推门走了进去,因着乔昀也在屋内,她便也没敢抬头。 可屋里蔓延着的血腥味却是瞒不过暗风的鼻子,暗风忙抬起头看向二人,见南沚胳膊上缠着的纱布,暗风整个脸都没了血色。 “主子!您受伤了?属下该死,竟让那刺客伤了主子!” 暗风扑腾一声跪在了南沚面前,上次南沚受伤时她便暗暗发誓,日后便是自己死,也不能再让主子伤着分毫。 可如今,主子竟又受了伤,这让她情何以堪? “起来吧!不怪你,是那刺客暗箭伤人,谁也没想到。” 南沚自己都没想到那刺客竟会借着烛光对着窗户上的人影射了一箭,更不要说在外面一直抓刺客的侍卫们了。 “王君,主子的伤……” 暗风还是不放心,又看向乔昀问道。 “皮外伤,失了些血,近日里要好好养养。那刺客在哪儿,将人带到院子里来,本君要亲自审问。” 乔昀这次是真的恼了,他定不会轻饶了那幕后之人。 便是皇上的女儿又如何?动了不该动的人都得死! “是。” 暗风退出房去,不一会就将两个蒙面女子带到了院子里。 乔昀扶着南沚起身,二人一道儿出了屋子。 “主子,王君,刺客共计三人,一人已死,两人活捉。” 暗雨带着侍卫压着两个刺客跪在院中,霜儿红肿着眼睛从后面小跑过来,抱着乔昀上下检查一番,见他无事霜儿才放下心来。 乔昀亲自为南沚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扶着她坐在那里,霜儿这才看见南沚胳膊上的伤,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乔昀走下台阶,在火把的照映下来到那两个被人捏着下巴的刺客面前。 手指一转,乔昀手中便多了两根银针,随着衣袖挥出,那两个刺客立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啊……” “将她们的牙齿全部打掉。” “是。” 暗风和暗雨上前,对着那两个刺客的脸便是几拳,只见二人喷出一口鲜血,里面还夹杂着满口的牙齿。 乔昀这才示意后面的侍卫放开那两个刺客,那二人胳膊刚被松开,便立马抱着自己的身子缩在地上抖个不停。 不知乔昀将银针刺在了她二人哪处,他们只觉得浑身又疼又麻,生不如死。 “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本君便给你们一个痛快。” 乔昀蹲下身子,盯着那二人冷声道。 他本就没打算要饶了这二人的性命,伤了南沚,她们必须得死。 作为医圣的徒弟,乔昀救人的手法高超,折磨人的手段也多了去了,就看这两个人是不是识时务,愿不愿意将那幕后之人如实告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要杀王君便是要诛本王的心 “不知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 经过训练的杀手本就有几分毅力,乔昀对于这个答案倒也不曾意外。 “你们自然是要死的,只是若不能知道是谁买通了你们要杀本君的妻主,本君也不会让你们轻易死去。” 一袭白衣的乔昀浑身泛着冷意,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默然,可南沚却觉得这样的乔昀十分可爱,让她欲罢不能。 二人仍是抿唇不言,只捂着身子发颤,额间的汗珠也和嘴里喷出来的血一样,滚落在地上。 “既是如此,那本君就只好命人将你们的心肝挖出来瞧瞧,这样遵守道义的杀手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想来你们二人也不曾见过自己的心吧?那咱们就一起看看吧!” 说罢,乔昀便站起了身,朝着暗风和暗雨摆了摆手。 暗风暗雨不解王君这是要这两个人死还是活,可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两个刺客的命暂时还得留着。 暗风率先拔剑剥开了其中一个刺客的胸膛,那刺客尖叫一声,霜儿吓得立马捂住了眼睛。 乔昀自那刺客身上点了两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入那刺客的伤口上,一股泛着酸臭的白气飘起,惹得众人纷纷捂鼻。 “六个时辰之后你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这六个时辰里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和五脏六腑慢慢消失,就当是本君奖励你的忠诚了。” “不……不要……” 那刺客没有了牙齿的嘴巴一张,又喷出许多血来。 “那便将那幕后之人说出,本君立马给你个痛快!” 乔昀的声音陡然变冷,甩起的衣袖带着阵阵凉意。 “说……我说……是……是八王府里住着的公子……要……要取王君性命……唔……” 那刺客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翻滚着,吐字不甚清晰,乔昀却也听清了她口中的话。 “是连清买通的你们?你们今夜前来不是要杀八王女,而是要杀本君?” 乔昀万万没想到连清竟会想要自己的性命,他自问从未对不起过连清分毫,一切都是连清在背后使坏,他还没去找连清的麻烦,那人竟想要他死! 众人也觉得难以置信,连清不是八王女的救命恩人吗?为什么又要派人来刺杀王君? 倒是暗风和暗雨看得明白,连清爱而不得,这才将怨气都放在了王君身上。 另一个刺客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扔在乔昀脚边,暗风上前捡起,里面出现的赫然是印着八王府印记的银票。 如此,众人对这刺客的话也信了八分。 “好一个歹毒的连清!” 坐在椅子上的南沚终于站起了身,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两颗石头,直直朝那两个刺客的眉心甩去。 连痛都未来得及呼,那二人便断了气。 乔昀忙过去扶住南沚,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莫动气,你刚失了许多血。” “昀儿,他要你死啊!” 有人想要乔昀的性命,南沚岂能不动气? “总好过是有人要杀你的好……” 这是乔昀的心里话,他宁可这些刺客都是来要他性命的,也不想南沚有任何的危险。 “将这刺客的尸体抬到连清院子里去,本王这便去会会那个毒夫!” 南沚怎么都没想到,连清竟会心狠手辣到用她八王府的银子去买凶,来杀害她八王府的当家主夫。 当真是好算计! 这样歹毒的男子她就不该多留,在得知他有问题时就该将那人赶出府去,也省去了这许多麻烦。 南沚后悔不迭,此时只能庆幸乔昀没事儿,不然她定不会放过那个毒夫。 乔昀跟在南沚身后一起朝连清的院子走去,他还从未见她生过这样大的气,看来连清这次真是触了南沚的底线了。 侍卫们提着两个刺客的尸体扔到了连清的院子里,刚才还黑漆漆的院子立马变得亮堂起来。 出门来瞧的红柳在看见地上的两个尸体时,一声尖叫直接昏迷了过去。 连清着了一身白色中衣,外面披了一件淡蓝色的斗篷,披着头发走了出来。 在看见地上的尸体时先是一僵,然后立马吓得捂住了嘴巴。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儿家带着几分害怕的颤音在耳边响起,南沚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本王倒是还想问问连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南沚话音刚落,暗风便将那刺客的荷包甩在了连清身上。 “沚姐姐……不,八王女,清儿做错了什么?您怎么会这么问清儿?” “你买凶刺杀本王,该当何罪?” 南沚不会说他要杀的是乔昀,毕竟要刺杀皇女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本还存了几分怜悯之心,可在他想要乔昀性命的那一刻,南沚便也再容不下他。 “不!连清敬您爱您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要杀您呢?” 连清匆匆跑至南沚身前,看着她受伤的胳膊,忽然闭了嘴。 连清将目光从南沚的胳膊移至乔昀身上,见他完好无损,她却受了伤,一张小脸立马紧绷起来。 他从未想过要伤南沚分毫,他只想要乔昀死。 “可你要杀本王的王君,那便是要诛本王的心。连清,本王本不愿计较你假冒本王救命恩人之事,可你非要自寻死路,就莫怪本王容不得你了!” 南沚抬手将连清挥开,连清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身上披着的斗篷落在一旁,男子瘦弱的身子就这样落在众人眼中。 乔昀眼中闪过一抹不忍,毕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人儿,连清又是他同门的师弟,他还从未想过要他死在自己面前。 “沚姐姐,你当真一点儿都没喜欢过连清吗?” 连清也顾不得许多,撑着身子爬到南沚脚边,哽咽道,“沚姐姐莫不是忘了在刘家村……连清是如何照顾你的了吗? 端水做饭,熬药煲汤,连清日日守在灶前,片刻不敢离开,沚姐姐都不记得了吗? 就算这些沚姐姐不记得,可当初你带连清出刘家村时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吗? 你说会一辈子照顾连清,对连清好的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赶出八王府自生自灭 “你还敢提刘家村?当初明明是昀儿救了本王,悉心照料数月,你却趁他离开之际假借怜卿之名欺瞒本王,以本王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你一个男子当真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吗?” 若连清不是个男子,南沚真恨不得现在就扇死他。 “本王对你所有的好,许过所有的承诺,那都是因救了本王的怜卿,而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夫!” “不!你口口声声唤的就是连清的姓名,并不是乔昀啊……” 连清上前抱住南沚的腿,哭喊着道。 连清还不死心,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南沚那时是如何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一路上又是如何照顾他的。 “就是因为你叫连清,本王现在连昀儿的闺名都叫不得了,因为本王不愿……一张口便会想起自己的愚蠢!” 南沚一脚踹开连清,满脸的厌恶,她实在是要烦死面前这个男人了。 “不……不是这样的,沚姐姐,沚姐姐,你不可以这样对连清……” “不要再唤本王沚姐姐,那不是你该叫的。” “呵呵……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连清唤你沚姐姐,你欣然答应,可如今……”连清将那双发红的眸子瞪向乔昀,咬牙切齿道,“对!都是你,乔昀,你为什么什么都要与我抢?幼时抢我名字,害我处处被人嘲笑。如今又要抢我的沚姐姐,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乔昀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声道:“名字之事本不是我所愿,一切皆为巧合。而沚姐姐……她从来都不是你的!” “哈哈……从来都不是我的,是啊!从来都不是我的,即便那段时日对我的温言软语,也是因为我占了你的功劳。哈哈……” 连清趴在地上,笑着笑着便哭了。 家里孩子多,他自小便不受宠。 为了争宠,连清很小便学会了勾心斗角,可却还是因得罪了主君的嫡子而被设计赶出连家。 后来辗转反侧被乔昀所救,跟着他一起去了师傅处,师傅却也不愿教他医术,只让他种药草,说是磨练他的心性。 而现在,他喜欢的女子也厌烦了他,他活在这个世上还剩下什么呢? “来人啊!将这毒夫送去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少卿审理……” 南沚话音未落,便被乔昀拉住了胳膊。 “沚姐姐,不要……” 乔昀冲南沚摇了摇头,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除了皇亲贵胄进去之后还有可能活着出来外,其他人进去便是一个死字。 若是一个犯了大错的男子送了进去,被人糟蹋那是在所难免。 连清虽罪大恶极,却也是个可怜人。 乔昀知道连清的过往,虽怒其不争,却也怜其身世,便是要他死,也该干干净净的才是。 南沚从未去过大理寺,又失了记忆并不知详情,可乔昀却是清楚得很。 许是同为男子,乔昀更在意男子的清白。 “这样的毒夫你还要替他求情,莫不是今日他没杀死你,你觉得还不够?” 南沚有些气恼乔昀的善良,要不是看在连清的确照顾过她三天的份儿上,她当场就要了他的性命。 “沚姐姐,昀儿不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昀儿不愿为他求情。可他若死也便死了,只是他若进了大理寺,便是死了也要遭人玷污,昀儿只是不愿见幼时的玩伴遭此凌辱,还请沚姐姐怜悯……” 南沚无奈地拉过乔昀的手,他没有经历过乔昀与连清的过去,便也无法感同身受。 可乔昀的话南沚总是听的,他不同意的,她也不会执意去做。 “乔昀,你不用以为这样,我便会感激你!” 连清手指死死地扣在土里,满头的秀发凌乱不堪,样子狼狈极了。 “我从未想过你的感激,不愿你遭人凌辱,只是还顾念着你我幼时最后的情谊。自此以后,你我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乔昀不愿再看地上的人儿,那个曾经也对他付出过几分真心的连清终是不见了…… 在杜贵君去世,南沚将气都撒在乔家人身上,乔昀哭得肝肠寸断时,那个叫连清的瘦小男孩儿也曾当过乔昀的肩膀,说了很多温暖他心窝的话,陪他度过了许多难熬的夜晚。 所以在所有人都抛弃他时,乔昀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师傅那里。 如今,所有的情谊也都随着这场刺杀烟消云散了。 连清红着眸子看过去时,乔昀已经别过头去。 南沚心疼地拉过乔昀,带着他转身离开。 “将人赶出府去,任其自生自灭吧!” 这一次,连清不曾再求饶喊冤,许是乔昀的决绝让他想起了过往…… 翌日清晨,连家公子冒充八王君救命恩人被赶出八王府之事已经尽人皆知。 京中从来都不缺乏新鲜事儿,这事儿自然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人淡忘,就好像当初八王女接了救命恩人回府一样。 这日乔昀刚见过八王府名下店铺的各位管事儿的,便被一个面生的小侍唤了住。 “奴给八王君请安,有人托奴将这玉佩交于王君。” 那小侍朝乔昀行了一个大礼,而后便双手奉上一枚玉佩。 乔昀皱着眉头盯着那玉佩瞧了许久,才抬手接过。 “你是舅舅的人?” “君后托奴给王君捎一句话,请王君这两日抽空进宫一趟。” 乔昀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可想到南沚的处境,又将那杀意敛去,只握紧了手里的玉佩。 “本君会去的,只是从今以后,本君不想再在王府里看见你!” 乔昀说罢,转身离去,只留给那小侍一个背影。 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南沚,便是亲舅舅也不行。 乔昀不愿君后在八王府里安插他们的人,若那小侍不是君后的人,乔昀也不会留他性命。 本想杀了那小侍给君后和太女一个警告,可乔昀又怕他们会对南沚下手,毕竟南沚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很多事情都无法周全。 “王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些个管事儿的给您脸色看了?” 霜儿端着膳房刚刚做好的点心走了进来,一来就瞧见了乔昀铁青的脸色,忙关心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从未有过觊觎之心 乔昀一手扶额,一手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霜儿自是认识君后的东西,不由开口道:“这不是君后的玉佩吗?” “霜儿,明日我抽空进宫一趟,若是妻主问起,你便寻个由头应付着,我快去快回。” “是,只是王君不打算告诉八王女吗?” “还是算了,沚姐姐她一向不喜舅舅,此事还是莫要让她知道了,她近日里已经够烦心的了!” 乔昀尽量不在南沚面前提起君后,就怕惹她不快。 这几日圣上下了旨,要南沚身子好些就去上朝,她正为此烦闷呢! 整日里待在书房研究朝堂局势,乔昀都不敢前去打扰。 “是。” 霜儿乖巧应下,乔昀以前进宫就甚少带他去,霜儿也乐得待在府里自在。 翌日乔昀换上一袭碧衣,也未带小侍伺候,独自一人进了宫。 “君后,八王君来了。” 正在榻上歪着的君后听罢,忙直起了身子,招呼身边的小侍换热茶摆糕点。 无论如何,君后这个舅舅待乔昀还是有些真心的。 “昀儿给舅舅请安。” 乔昀因心中对君后在八王府里放探子而有所不满,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三分疏离。 “好孩子,快到舅舅这儿来坐,又没有外人,你又何必与舅舅这般生疏?”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可乔昀心里却是藏着心事,怎么都笑不出口。 “这是怎么了?面色这般难看,可是老八欺负你了?”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直视着君后的眸子,正色道:“妻主待昀儿很好,从未有过丝毫怠慢。” 君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也听说了南沚曾在府里下人面前说过的那一番话,莫说是外面的人如何传言说八王女独宠王君,便是见多了后宫争斗的君后听了都忍不住动容。 他没有侄子这般好命,能找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妻主。 看出了乔昀的不快,可君后却无可奈何,若不是为了太女,君后也不想如此,让他们舅甥之间多了许多隔阂。 “那便好,你过得好,舅舅也就放心了。” 君后紧紧握着乔昀的手,这一番语重心长的感慨又使得乔昀的心跟着软了几分。 舅舅一向疼他,他也不愿与舅舅生分了,只是那人是他的妻主,他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舅舅,嫁到八王府数月,昀儿愿以性命担保,妻主她对表姐的位子从未有过觊觎之心。” 乔昀一语道破了君后的担忧,这皇位最大的竞争者无非就是最受圣宠的南沚,可他太清楚南沚的心性了,那人从未想过会坐上那个位置,不然她又如何当众宣布一生只娶他一人呢? 君后面上一僵,他从未想过乔昀会如此直白地与他说起这事儿,即便派探子暗中埋在八王府,君后也不曾向乔昀问过半句,不过就是怕影响了他们夫妻感情,如今乔昀的直白倒显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那便是最好不过,舅舅也不愿看见老八与太女姐妹相残。” 圣上几个孩子里面,太女最为仁厚,八王女最为通透,若说起来,如果自己的女儿不是太女的话,君后倒也不介意让南沚来继承这个皇位。 只是人心总是偏的,如果南沚对皇位无心,君后也不用再担忧日后会与乔昀兵戎相见,这倒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舅舅,那些探子从八王府里撤了吧!” 乔昀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只是与君后知会一声,若是君后不允,那日后他也不会再对那些人留情面。 “怜卿,就算舅舅的人走了,里面也还是会有其她皇女派去的人……” 君后的话停在嘴边,乔昀却笑了。 “昀儿只是不愿再因此事影响舅舅与妻主的关系,舅舅若是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昀儿就是,昀儿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这孩子,又何必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倒是显得舅舅小人之心了!” “舅舅待昀儿的真心昀儿清楚,昀儿今日能与妻主如此相好也都是舅舅的功劳,昀儿断不敢忘,妻主亦是感念在心。” 乔昀的话让君后一怔,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君后还是问道。 “老八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道:“妻主身中剧毒,又被人追杀,昀儿耗尽全部心力也只捡回了她的性命,奈何连清……他竟在妻主的药中动了手脚,如今昀儿已尝试过各种方法,却都于事无补。” 君后默默地叹了口气,却又觉得万幸。 “或许,不记得了也是好事儿,有些事情倒不如忘了的好。” “昀儿也是这般认为,现今的妻主倒是比过往释然了许多,人也变得有朝气了……” 这也是乔昀不执意唤起南沚记忆的原因,以前的南沚满身都是哀伤,杜贵君的离去一直是她心里抹不去的伤,如今都忘记了,也算是一种重生。 “今日舅舅唤你来,倒不是为了与你说这些。” 君后说罢,将一叠合着的信放到乔昀面前,那信显然已经被打开过。 “舅舅这是何意?” “最近三河总督处处与太女一党作对,恰巧你祖母曾经的一个学生在河中暗访,倒是查出了许多老四与三河总督暗中往来的信件。这几封或许事关老八之前被害一事,如今江南水患严重,圣上忧心不已,太女也无心旁事,这事儿还得老八自己去查了……” 君后明显是在与南沚示好,这里面的缘由或许不只与乔昀有关,可乔昀仍旧对此感激不已。 “昀儿代妻主谢过舅舅了。” 乔昀眼中的喜色瞒不过君后,君后不得不庆幸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若是太女日后能得到老八的支持,这储君之位便坐稳了。 而今……南沚的软肋便是乔昀,不说乔昀与君后的这层关系,单说君后待他这份真心,乔昀便不可能与他断绝关系。 怎么说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君后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既留住了乔昀的心,又能得了南沚的好感,日后朝堂之上,或许南沚的一句话都能叫太女少走许多弯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规定孩子只能随母姓的 不能怪君后心思复杂,只能说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喜欢的孩子一句话能胜过旁的孩子跪地求情几个时辰。 皇上对南沚的偏爱世人皆知,南沚若是真能心向太女,君后也愿保她一世荣华无忧。 “你与老八琴瑟和鸣,舅舅为你高兴。你自己本也是个懂医的,既是得妻主宠爱,便要趁机早些要个孩子,日后有了孩子傍身,便什么都不怕了。” 不是君后不信女人的那张嘴,而是经历太多,他已不远相信那虚无缥缈的承诺了。 当初皇上不也是许过他一世恩宠吗? 可在那人儿出现时,那宠冠六宫的风华他却是见也不曾见过的。 仅初夜承宠便封被为四君之一,在诞下老八后更是一跃成为了仅他之下的贵君之位,若不是自己一早儿生下嫡女,说不定他这后位也都要让给那人了呢! 一抹红晕爬上了乔昀的脸颊,他虽然也想早些诞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可这事儿却是急不得的。 “还有一事……” 君后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要由他来说这事儿,“你母亲不好与你开口,可老太君的身子……怕是也撑不到明年了,舅舅便替他开这个口了。 咱们乔家一脉到你这里便再无后人,可乔家百年基业总还是要有人继承的,日后南国的江山总离不得乔家的守护。 这孩子的事情……你与老八好好商议一番,看看能否过继一个到乔家,你们的孩子怎么也是嫡出一脉,总要好过去三代以外的旁支那里抱一个远亲的不是?” 君后特意命人唤乔昀进宫,的确也就是要与他说这两件要事。 一件送了南沚一个大人情,一件便是在南沚心存感激之时央她为了乔家留个后。 不管他是否心存算计,但他这份为乔家着想的心总是真的。 乔昀抿着唇陷入了沉思,这事儿他倒不是没想过,只是此时连一个孩子都还未有,还不是与南沚张口的时候。 “舅舅且放心,此事昀儿自有打算。” “你晓得轻重就好,今日便用了午膳再回去吧,你也许久不曾好好陪陪舅舅了。” 乔昀本想拒绝,可一想到手里那些个证据,他总不能一直瞒着南沚自己偷偷进宫见君后之事,便又点头应下,君后的脸上也挂上了喜色。 这孩子肯答应留下来,便是还未与他生分,他心里头也好受了许多。 身在皇家,总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互相利用和制衡都是在所难免,乔昀能看通这些,还能顾念着几分亲情,已然不易。 乔昀回来时,南沚正坐在房内的软榻上翻看着乔昀那本看了一半的杂记,见她面色如常,乔昀倒有些心虚起来。 “沚姐姐……” 乔昀糯糯地唤道,南沚这才抬起半眯的眼睛,若不是他叫这一声,她都要睡着了。 “回来了?” 乔昀坐起身,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乔昀,脸上挂着以往的温润。 乔昀来到南沚身边,靠在她肩头道:“沚姐姐都不想问昀儿去了哪里吗?” 南沚轻笑一声,轻轻揽住乔昀的肩头,柔声道:“昀儿在乔府时是展翅高飞的雄鹰,在这里依旧拥有广阔的天空。你嫁于我,我却从未想过因此而束缚住你,只要昀儿喜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乔昀心头一软,忽然觉得自己让霜儿扯谎骗她有些可笑,无论他做了什么,这个女子又何曾说过他半句不是? 双手环上南沚的脖子,乔昀愧疚不已。 “沚姐姐,昀儿进宫见了舅舅……” “你自幼与君后感情好,即便嫁了人,也总不该断了与他的亲情的。” 南沚笑笑,揉了揉乔昀的脑袋,她虽唤不出那声父后,可君后却总是乔昀嫡亲的舅舅。 “沚姐姐不会怪昀儿吗?” 乔昀捏紧了袖口,一双大眼睛紧张地睁着,生怕南沚会联想到杜贵君,而心生不快。 “怎么会不怪呢?” 南沚话才出口,乔昀便紧张地绷紧了身子,干涩地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胳膊紧紧环上了南沚的腰,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显得发白。 却只听那人轻笑一声,轻抚着乔昀的后背接着道:“我只是怪你不相信我,不信我会一直爱你。” “我……”乔昀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南沚怪他的竟会是这个。 薄唇微抿,乔昀垂眸道:“今日舅舅唤我进宫,与我说了两件事。” 也不用南沚开口问,乔昀便从怀里掏出那叠信来放在南沚手中。 “这是舅舅给的有关你中毒受伤的证据,他还与昀儿说,说……希望日后我们的孩子能过继一个给乔家留后,昀儿未敢答应,此事还由沚姐姐做主。” 乔昀又何尝不想给乔家留个继承人,可他现在是皇家的人,怕是南沚同意了皇上也未必会愿意,毕竟以后他们的孩子可还流着皇家的血。 南沚十分意外君后的忽然示好,她可不觉得君后这么做只是因为心疼乔昀,又或者是逼她答应给乔家留个后。 世人皆知乔昀在她心中的位置,但凡乔昀一句话,便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南沚也不会拒绝。 那君后这般示好到底为何?莫不是想要拉拢她为太女所用? 南沚无心帝位,更不愿掺和到皇储之争,之前的自己为何会遭人下毒暗害,就算不知道真相,南沚也能猜出个几分。 如今南沚只想好好的和乔昀在一起,远离纷争,护他安好。 若是君后当真打着要拉拢她的算盘,南沚只能保证不站在别的王女那一边,却绝对不会为任何人所用。 “沚姐姐,是昀儿让你为难了吗?” 乔昀握紧了南沚捏着信封的手,一脸愧色,他不想她为了他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不,此事还得多谢君后费心。至于孩子的事情,只要昀儿愿意,所有的孩子都随你姓乔也是可以的,谁规定孩子只能随母姓的,难道随了父姓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吗?” “那怎么可以?一个就够了!可……可母皇她会同意吗?” 第一百三十章 姐妹相残 英雌救美 乔昀只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姓乔就好,无论女男,只求乔家百年之后还能后继有人。 南沚轻笑一声:“母皇膝下女儿众多,孙女儿都已经十几个了,还能管得着我们的孩子姓什么吗?” 怕乔昀不放心,南沚又道:“你只管放心,日后孩子的事情我去与母皇说,定会如了你的愿。只是……要想早些给乔家留个后,我们是不是还得再加把劲儿?” 说着,南沚猛得翻身压上乔昀,在那人儿面红耳赤之时,俯身含住了他的唇,辗转摩挲,情难自禁。 “昀儿,这个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皇位,不在乎孩子随谁的姓,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只在乎你一个人! 乔昀眼眶一热,抬手攀上了南沚的脖子,难得一次的主动。 南沚手中有了君后的提供的证据,很快便查到了当初给她下毒的人。 南沚自书房中翻出一张字条,上面说有人手中有君后谋害杜贵君的证据,约她去城外南山上的长相亭见面,不许带任何人。 正是因为当时的南沚满心都是仇恨,才被人钻了空子利用,最终落得个中毒落崖的下场。 那凶手本是要害了南沚后嫁祸给太女,好来个一箭双雕。 奈何太女命大,那几日因惹恼了皇上被关在府里省过,任何人不得见,才因祸得福避免成了旁人的替死鬼。 南沚的“死”便成了无头冤案,皇上一直在暗中彻查,却是无功而返。 直到南沚平安归来,那些人起初怕打草惊蛇一直未敢妄动,后来又怕被南沚指认,曾多次派人去八王府打探消息,正好被太女一党抓住了把柄,将证据交到了南沚手中。 南沚顺着那下毒之人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还是查到了她的几个好姐姐头上。 南沚倒也不见气恼,这从古至今,为了皇位之争姐妹相残的事情实在太多,最让人觉得可悲的倒不是旁人,而是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 何为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当南沚将罪证摆在御书房的时候,皇上盛怒,立时便要派人去将四王女五王女下狱。 还是南沚不忍看皇上弑女,跪地求情,才算避免了一场血腥。 但未避免旧事重演,皇上直接将四王女一党赶往封地,终生不得回京。 素来精明的三王女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也不敢再暗中拉拢朝臣,只学着南沚做一个闲散王女,没事儿陪夫君斗斗嘴,倒也自在。 一时之间,太女风头鼎盛,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传闻八王女只爱美人不喜江山,与王君恩爱一世,羡煞旁人。 二人一生孕有三女一子,大女儿世袭母爵,生来就尊贵无比;二女儿接管乔家,手握重兵;三女儿继承医圣满腹才学,成了新一代的医仙,就连皇上都要敬其三分。 唯一的儿子上有母父宠着,下有三个权势滔天的姐姐惯着,便是不学无术也是京中人人想求的夫君,奈何人家不仅武艺超群,还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根本就不将那些个纨绔女子放在眼中。 这一世的圆满预示着南沚很快又要离开,在看见梦仙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愧疚时,南沚也不由得有了些怒气。 “好你个小仙子,不是说好让我去给他圆满的吗?又为何要毁了我的记忆,害我差点儿错过他?” 梦仙一僵,耳尖不由得发起烫来。 都怪那个月仙,非得说自己对尊上太过热情,无故吃了一缸的醋,还害得他……好几日都下不了床,惹得他错过了与尊上的见面,没来得及送她一程。 如今这话他哪里好意思开口说于面前这个女子听,待她日后归位,还不得羞死他。 “我……我前些日子病了,这才耽误了。” 梦仙揪着手指撒了个谎,南沚一顿,不知神仙竟也是会生病的,只是人家如此说,她也不好再生气。 “我这便送你过去,绝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那你也好好保重。” 南沚朝梦仙抱了抱拳,脸色虽不算好看,却总算是消了气。 一阵白雾飘过,南沚便出现在一个破庙门口。 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比想象中还破的褴褛衣衫,那一动便呛鼻子的酸腐味儿让南沚忍不住一阵干呕。 好吧! 尽管十分不愿,可南沚现在就是一个要饭的乞丐! 这一世的乔昀执拗而又单纯,被野心勃勃的南沚利用,毁了乔家满门不说,自己也死于一场大火。 南沚暗暗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他有危险。 一阵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草丛里的虫鸣声极为响亮,给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情调。 一个黑影如鸟儿般落在破庙不远处的树丛中,几声异样的鸟鸣声之后,那黑影一个起落便又消失在夜色中,只余下地上那个被扔下的昏迷了的人儿。 还不待南沚反应过来,暗处便冲出几个醉酒的女子,直奔那昏迷的白影儿而去。 南沚眉头微蹙,似是有些想不起这是怎么回事。 刚要转身离去,那抹白影儿便发出一声嘤咛,随即便是带着恐惧的沙哑声。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你们要做什么?” 这是一个极其娇嫩的男儿音,听在南沚耳中却如一道惊雷。 即便这一世的他似乎年岁要小些,可那带着几分熟悉的暗哑南沚却是不会听错。 “昀儿?” 南沚慌忙起身,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呵呵……做什么?小公子觉得这月黑风高夜,又是在荒郊野外的,我们姐儿几个要对你做什么呢?嗯?” 一个女子半似认真半似嘲讽地勾起那小人儿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问道。 “不!你们不能碰我,我……我娘亲会杀了你们的。” 小人儿惨白的一张小脸儿已挂上了两行清泪,却还是绷着小脸儿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娘亲?哈哈……小美人儿,现在就算你娘亲是当今皇帝老儿也于事无补了,你觉得咱们姐儿几个享受完,还能让你活着离开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别走我怕 几个女子哈哈大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也吓得那个小人儿缩着的身子颤抖个不停。 他知道,若是她们真的要对他做些什么,他根本就逃不掉。 自小学习诗书礼仪,他自然清楚,一个男子若是失了清白,活着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若是她们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那他只好以死来保全清白了。 颤抖的小手无意识地抚上发间的簪子,或许,今日他的性命就要交代到此处了。 若是爹爹知道他死了的话,定是会十分伤心的吧! 黑影离他越来越近,乔昀已经握紧了那根簪子,她们只需再靠近一步,他便会血溅当场。 “住手!” 一身褴褛的女子从破庙里跑出,怒视着那几个正要施暴的人。 夜色太暗,乔昀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可这声音却如同天籁,将他从地狱里拉出。 几个女人身形一顿,怎么都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出来逞强,这破庙里住的什么人她们也是有所耳闻,那些个臭乞丐连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闲心玩什么英雌救美? “臭要饭的,此事与你无关,若是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咱们姐妹也不为难于你,快快滚开。” 一女子厉声斥道,丝毫不将面前这个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叫花子放在眼中。 “朗朗乾坤,佛祖脚下,你们竟是要在此欺占良家男子吗?当真不怕会遭了报应?” 南沚自知古人十分忌讳鬼神之说,只盼着如此说能让她们速速离去。 毕竟她隐身于此,也不适宜暴露身份。 可乔昀有难,南沚绝不会坐视不理,她依稀记得,书里的乔昀便是在“南沚”英雌救美之后,将一颗芳心放在了她身上。 南沚自是不会像那人一般为了利用乔昀而接近他,可她也是有目的的,她要接近他,要得到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这似乎也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吧! 几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扔下缩在草丛中颤抖的乔昀,转身朝着南沚而去。 “小叫花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既是如此,就莫要怪我们姐妹心狠手辣了。” 那女子将嘴里叼着的草根吐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几个女子挥拳朝南沚扑去,乔昀颤着小身子大喊一声:“小心。” 南沚心中一暖,这个小人儿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善良。 侧身躲过那女子的拳,南沚一个旋身飞踢出去,那三个女子便摔倒在地。 三人捂着胸口不住喊痛,南沚却站在那里,眼中寒意更甚,抬手指向小路口。 “滚!” 三人连滚带爬地跑开,此时的醉意怕是早就醒了。 “公子没事儿吧?” 南沚来到乔昀面前,抬了抬手却并未去拉他,自己这满身脏污没得弄脏了他的衣裳。 乔昀撑着地缓缓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子抿了抿唇。 她虽衣衫褴褛,心却是干净的,月光下那双发着光的眸子犹如星辰一般,只这一瞬间,乔昀便再也挪不开眼。 刚刚见她身手敏捷,不似一般乞丐,又这般良善,日后自然前途无量。 “公子?公子?” 南沚担忧地唤了两声,这才将小人儿从晃神中唤醒,那人儿脸上却是肉眼可见地布上一层红晕。 “谢谢你,你没受伤吧?” 乔昀羞涩地朝南沚道了谢,脸上并未因她浑身臭味儿而有丝毫的厌恶之情。 “我无事,倒是公子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乔昀忽得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映下变成了两把小扇子,扑簌簌的,好看极了! 一双小手绞着衣袖,乔昀扁扁嘴,委屈道:“从学堂出来我便没等到家里来接我的马车,一直到夜色渐深,学院门口都没有人了,我忽然被人打昏了过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我抓到这里来。” 府里的马车素来早早就会等在学院门口,可今日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迟迟没有等来熟悉的人影。 南沚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去揉他的小脑袋,在看见满手的乌黑时,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这里不安全,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先在这庙里歇息一晚,明儿一早我再送你回家。” 乔昀打心底里认定了面前的这个小乞丐是个好人,丝毫没有怀疑她会图谋不轨,竟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跟着南沚进了破庙。 破庙里面窝了许多乞丐,他们正睡得香甜,丝毫没有人发现南沚带了人回来,只有燃着的几个小火堆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南沚一路带着乔昀进了破庙最里面的屋子,让人意外的是,这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乔昀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南沚忙将一堆干净的稻草扑整齐,示意乔昀先坐在那里。 乔昀倒也不扭捏,直接坐了下去。 南沚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裂痕的火折子,将一堆燃过一半的木头点了起来,这屋里才算是亮堂了些。 乔昀就这样盯着南沚,火光亮起,她挺翘的鼻子也映到乔昀眼中。 乔昀想,这个小乞丐若是打扮起来,应该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吧! 南沚薄唇轻抿,手下动作不停,很快便将火堆燃旺,乔昀身上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 小脸儿一红,乔昀忙抬手捂住肚子,羞涩不已。 真是不争气,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喊饿呢? 乔昀暗暗腹诽,恨不能立时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南沚看着小人儿一脸的娇羞与懊恼,不由得勾起嘴角,上一世的乔昀满身负担,心思沉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过。 胸口处划过一抹心疼,南沚不舍他挨饿,起身拍了拍手。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别走,我怕,我不饿……” 乔昀一把拉住南沚的胳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慌,许是刚刚那些个女人真的吓到了这个小家伙。 南沚想,乔昀应该是担心外面那些乞丐醒了会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吧! “乖……别怕,这里不会有人进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南沚很自然地拍了拍乔昀的手,直到那双白皙的手背落上泥垢,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讪讪地收回手,南沚淡然的表情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这初次见面就给小夫郎留下这样的印象,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让她碰了呢! “那你快些回来……” 乔昀缓缓松开南沚的胳膊,并未因她弄脏了自己的手而有所不悦。 他信她,不知为什么,她说什么他都信。 “帕子借我用一下。” 南沚忽然开口,乔昀问也没用地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塞到南沚手中。 南沚愣愣地看着手里被自己碰脏的帕子,一个转身消失在破庙里。 乔昀抱着小身子坐在火堆旁,一张小脸儿被烤的红扑扑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南沚手中便提着一只收拾好的鸡冲了回来,那只手里还紧握着打湿的帕子。 看见来人,乔昀眼睛一亮,慌忙站起身,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南沚一双已经在河边洗干净的手似乎与身上的脏污有些格格不入,只见她摊开的掌心中托着的正是刚刚问乔昀要的帕子。 “先擦擦手吧!” 南沚将自己刚刚洗了的帕子递给乔昀,这才扯了根粗些的树枝将手里的鸡穿起来架在了火上。 不知为何,握着那冰凉的帕子乔昀竟觉得心里头火热,有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要从他心里头冒出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南沚细细翻烤着手里的鸡,紧抿着的唇微微上翘,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我……我叫乔昀,你呢?” 乔昀红着小脸儿凑到南沚身边,大着胆子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将名字告诉一个女子,自小爹爹和夫子就教他,不得随意向女子透露名字和年岁,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告诉她,想听她唤他的名字。 南沚手下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堪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乔公子唤我沚便好。” 南沚好想再叫他一声昀儿,听他甜甜地唤她一声沚姐姐,可自己此时的身份不宜外传,若是误了大事,日后他们想要再一起更是遥遥无期。 “晴沙下鸥鹭,幽沚生兰荃。”乔昀昂着小脸儿看向南沚。 南沚轻轻点头,笑道:“倒影含清沚,凝阴长碧苔。” 乔昀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要问她姓氏,却又住了口。 她身手矫健,出口成章,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叫花子,今日既是不愿以全名告知,他也不好再问。 只是不知她的姓名,茫茫人海,他日后要如何寻她。 寻她?乔昀猛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自己怎的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偷偷瞧了一眼那个正认真烤鸡的女子,乔昀抿了抿唇,揪着手里的帕子糯糯道:“姐姐你救了昀儿一命,便是昀儿的恩人,姐姐不若就唤我昀儿吧,我爹爹和娘亲都是这样唤我的……” “不过举手之劳,乔公子无需挂在心上。” 南沚心里早就叫了他无数遍“昀儿”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他们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叫。 长长的睫毛垂下,小人儿失望地扁了扁嘴巴,不知是为了她的疏离,还是她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 不知从哪里拽出一片荷叶,南沚将烤熟的鸡放在上面,双手捧着放在乔昀面前。 “吃吧,小心烫。” 轻轻扯下一个鸡翅递到乔昀手中,乔昀一怔,她竟是知道自己喜欢吃鸡翅吗? 小小咬了一口,虽没有府里厨子做的香糯,却是极其鲜美,是乔昀从未吃过的味道,饿狠了的小家伙又狠狠咬了一大口。 “慢些吃,这些都是你的。” “姐姐也吃,昀儿吃不完一整只鸡的。” 乔昀只以为她平日里要饭不易,看她这般瘦弱定是时常饿肚子,这般想着,乔昀忙放下手里的鸡翅,扯了一个鸡腿塞到了南沚手中。 南沚看着手里的鸡腿,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人儿,他眼中闪着的光芒让她心中不由得一动。 二人虽言语不多,可这一夜却并不显得寂寞。 怕乔昀夜里冷,南沚一夜未睡,守着火堆不停地添柴,就怕冻坏了那个缩在火堆旁的小人儿。 天还未大亮,南沚却不得不叫醒那个张着小嘴儿睡得正香的人儿。 外面的乞丐在天亮后便会陆续醒来,南沚不想他们看见乔昀,况且,南沚也不愿外头的人看见乔昀大早上的从外面回府,男儿家的名声可是极重要的。 轻轻凑到小人儿耳边,南沚柔声唤道:“昀儿,醒醒,快醒醒……” 乔昀吧唧吧唧小嘴儿,翻了个身还继续睡着。 南沚无奈,只好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在乔昀脸上轻轻捏了捏:“昀儿,该回家了,快醒醒。” 乔昀嘤咛一声,南沚马上拿开自己的手,离乔昀远了些才压着嗓子说道:“乔公子,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家,你们家里人找不到你怕是要急坏了。” 乔昀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听她说罢,才想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忙双手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小人儿迷迷糊糊的样子十分可爱,南沚忍不住轻笑一声,上前扑灭了火堆,又将自己的干净的双手在火堆旁的草垛上抹两把,这才引着乔昀出了破庙。 南沚从破庙门口的狗洞里抽出一个干净的麻袋垫在身后,然后蹲下身子对着跟在她后面小步小步慢慢挪着的小人儿道:“这里离城中有些远,我先背你到城里,待到有人的地方我再放你下来。” “可……可是……” 乔昀看着那个蹲在自己的面前的人,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 “上来吧,天快亮了。” 天亮了她也不方便再送他回去,等着她的事情还有许多,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 南沚一路飞奔,尽量躲着人走,在乔府不远处的拐角里将乔昀放下,小声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赶快回家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往前走莫回头 乔昀不舍地看向那个救他于水火又送她回家的女子,红唇微张,嗫喏道:“姐姐救昀儿性命,不若随昀儿一起回家吧!娘亲定会好好谢谢姐姐,姐姐日后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多谢乔公子好意,只是在下救公子乃是巧合,无需报答,况且在下志亦不在此,还请乔公子莫要与人提起此事。公子快些回去吧,我在此处看着你,待你入了府门再走。” 乔昀一步三回头地小步往前走着,却听南沚忽然冷声道:“听话,往前走,莫要回头,就当昨夜你从未离开过乔府。” 若是乔昀一夜未归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便让那些个害他的人如了愿,他日后又要如何在京城立足。 乔家亦不傻,儿子丢了他们自会暗中寻找,却绝不敢大肆张扬。 新帝登基,朝中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不想乔昀竟也被牵扯其中,看来还是乔倾泉低估了对手,这才差点儿害了她的儿子。 乔昀脚步一顿,刚要回头去看,想到南沚的话又停了下来,只小声问道:“那昀儿以后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就在乔昀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听她道:“有缘自会再见。” 乔昀不知她这话是说他们以后能见还是不能见,却也听话地没再回头。 小人儿红着眼睛敲响了乔府的大门,在门房看见是自家公子回来时,忙将大门打开,另一个人飞奔着朝里面报信儿去了。 一脚踏入门槛,终还是没忍住回头去看,只是那拐角处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除了墙角的几颗小草还在顽强地晃动着身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白皙的手指紧紧抠在门框上,乔昀鼻子一酸,竟忽然觉得委屈起来。 他都还没有好好与她告别,没有好好谢谢她,她怎么就走了呢? 乔倾泉顶着一双发红的眸子从府里大步跑了出来,看见自家儿子完好无损地站在大门口才长舒一口气。 “昀儿,我的儿……” “娘亲……” 乔昀小跑着扑进乔倾泉怀中,委屈和不甘一时间全涌了上来,化作泪水,湿了乔倾泉的肩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去通知小姐带着外面寻找公子的人都回来吧,此事不得外传。” 乔倾泉吩咐完,便拉着乔昀的手往后院走去。 李氏一得了消息也跟着跑了出来,奈何他手脚不如乔倾泉快,他到时,乔倾泉已经带着乔昀过了角门。 “昀儿……” “爹爹……” 李氏倒是显得比乔昀还要激动,抱着儿子便不再撒手。 “先回屋再说吧!” 乔倾泉轻轻拍了拍李氏的胳膊,一家三口才入了院子。 “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吓死爹爹了!” 李氏红着眸子紧紧握着乔昀的手问道,昨儿等到天黑都没见乔昀回府,乔倾泉便派人去找,可他们也只发现了马车和被杀的车妇,却不见了乔昀。 这可吓坏了一家人,乔煦带人连夜去找,到现在都没有回府。 乔倾泉也一直在安慰夫君,虽说没有消息,却好歹能说明儿子可能没死,若是那些人像杀死车妇那样杀了乔昀,他们又能如何? 谁知丢了一夜的儿子竟一早儿地自己找了回来,这如何能叫他们不激动? 乔昀细细将自己在书院门口等着府里马车又被掳走以及被好心人所救的事情讲给了母亲父亲听,却特意隐瞒了那个守护了他一整夜的小乞丐,只说是一年轻女子。 南沚不许他与旁人提起是她救了他,他自是也不愿家里人前去打扰。 “我儿福大命大,那恩人家住何处?咱们多备些礼物前去感谢一番才是。” 李氏已经高兴得忘了要先给给儿子洗漱传膳了,只拉着乔倾泉就要去恩人家里。 “不……不必了。”乔昀摇了摇头,眸子里也满是失落,道,“她说她不图回报,亦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昨夜之事……” 乔倾泉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人义薄云天,心思缜密,如此怕也是为了昀儿的声誉。” 乔昀的话倒是叫乔倾泉对儿子的救命恩人又多了几分好感,这个世道,多少人上赶着要巴结她乔家,那人竟是如此清高,丝毫不将权势金钱放在眼里。 “日后若有机会再见,咱们再好好儿谢她就是。” 李氏感动地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要带儿子去更衣,又吩咐下人去准备早膳,看着乔昀满身狼狈,李氏又是一阵心疼。 乔煦听闻弟弟已经平安回府,急忙顶着一双红肿的眸子往回赶,为了寻找乔昀,她一整夜都未合眼,就差将满京城的红楼都翻上一遍了。 “昀儿……” 乔煦满身的狼藉也没比乔昀好到哪儿去,可她回府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先去看自己的弟弟。 “姐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可吓死姐姐了!” 乔煦上下检查着乔昀,见他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才将小人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先洗漱洗漱吃些东西,其他事情待会儿再谈。” 李氏替女儿理了理脸侧的头发,心疼道。 在乔倾泉亲自讲述了乔昀被劫持一事后,乔煦手中的筷子也变成了两截。 “母亲,依女儿看,此事定与佐终游那个老东西脱不了干系!” 乔煦恶狠狠地瞪着眼珠子,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狠辣,好似要吃人似的。 “佐终游?可真是够卑鄙的!” 乔倾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她第一个怀疑的也是这个老匹妇。 若是旁的仇家定会直接要了乔昀的性命,也只有佐终游那种人,才最擅长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卑鄙手段。 不杀了乔昀,反倒想毁了他的清白。 如此看来,那几个酒鬼怕也是受人指使等在那处的,要不怎么就会如此巧合呢! “我这便去将她儿子送去醉红楼,让她也尝尝这夜不能寐担惊受怕的滋味儿。” 乔煦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乔倾泉喝住。 “胡闹!我们乔府岂会像他们那般不知廉耻,拿一个男子的清誉来做文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乞丐身份不简单 “可他们那般对昀儿……” 乔煦红着脸又坐回椅子上,拳头紧握,满肚子的怨气无处释放。 “此事他们未能得逞,日后怕是还会想出更卑鄙的手段来,你多派些人好好护着你弟弟,日后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乔倾泉朝乔煦摆了摆手,她不屑于用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待她收集好佐终游勾结三王女四王女的证据后交于圣上,圣上自会制裁那个老匹妇。 乔倾泉乃是当朝左相,自先帝还在时便是保皇党,先帝过世,将皇位交由现在的皇上,当时的九皇女上官锦。 作为老臣,乔倾泉自是一心辅佐新帝,不敢有二心。 可身为右相的佐终游却处处与乔倾泉作对,只因乔倾泉手中握有她曾与三王女四王女勾结的人证,若不是物证不足,佐终游的右相之位怕是早就到头了。 “是。只是……母亲,当初咱们救的那人留在府里怕是不安全了,佐终游敢对昀儿出手,怕是准备狗急跳墙,要与咱们明着作对了。” 乔煦口中那个她们救下的人正是当初佐终游要杀的人,那人知道佐终游与三王女四王女之间的许多事情,佐终游自是不能留她。 只是阴差阳错,那人命不该绝,竟被出门办事的乔倾泉所救。 也不知佐终游是如何得知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暗查乔府,如今竟还将主意打到了乔家嫡公子乔昀的身上来,怕是想毁了他的清白来逼乔倾泉翻脸,好趁机了解了那个证人。 乔倾泉深邃的眸子闪了闪,不论如何,这个人都不能死,佐终游与上官旋和上官榆的事情还得靠她作证呢! 如今能护着她的人,怕是也只有当今摄政王了。 乔倾泉附耳在乔煦耳边说了些什么,乔昀一脸的恭敬,而后便出了乔府,不知去了哪里。 南沚亲眼瞧着乔昀踏进乔府才匆匆离开,这边刚进入破庙,那边便有几个年轻的小乞丐端着破碗凑了过来。 “今儿那个大人可真大方,一下就给了我们姐妹十几个铜板,可够咱们饱餐一顿的了。” 小乞丐们大声说笑着,走到南沚面前时停了下来。 “哟!姐儿们今儿怎么空着手回来了?念在昨日里你分我们一个包子的份儿上,今儿姐们也匀你一个馒头!” 说着,便有一个女子攀上了南沚的肩头,揽着她一起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那我便多谢姐妹们了……” 南沚假装高兴道。 “果真不出主上所料,属下等人沿途跟着上官榆的人去了闻香阁,那几个北明人已经在那里住了好些时日了。” 南沚眸色一凛,抿唇道:“如今他们既是已经接上了头,怕是北明人不出几日便要回国,通知随风,三日内必须拿到上官榆与北明勾结的证据。” “是。” 鱼儿已经上了勾,她们的任务便也快完成了。 “通知如影,昨儿夜里破庙门口出现了三个醉酒女子,身上染了醉蝶香,本尊不希望她们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尽管知道自己任务即将完成,很快便能亲手去了结那几个想要欺负乔昀的人,可她却是一刻也等不得,她们不死,她就睡不踏实。 “是。” “嗖……” 山脚处一枚红色的信号弹飞起,南沚几人纷纷朝那里看去。 “主上,这好像是摄政王要您回去呢!”一人压低声音道,语气里却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出来近半年了,是该回去了……” 南沚嘴角勾起,眼前又浮现出乔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儿。 南沚本是摄政王南奕的独女,身份高贵的南府世女殿下,却因骨骼清奇,自幼便跟随前暗阁阁主习武,吃了不少苦。 以至于南沚幼时甚少回家,长大后又总不爱见人,京中之人也是只闻摄政王殿下有一世女,见过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甚至还有传言说摄政王世女早夭,这才不得见人。 摄政王君为此与南沚生了许久的气,怪她不常回家,也怪她日日躲在宫中不爱出门,就算在府内也从不见客,害得旁人都以为他的女儿早就没了呢! 去年先皇薨逝,遗诏命南奕为摄政王,辅佐新帝登基,世女南沚也继承师傅的暗阁成了暗阁的尊主,暗中护卫新帝安危。 谁知外患未除尽,几位年长的王女又打起了皇位的主意,甚至还有人勾结北明,引狼入室,摄政王南奕这才命自己的女儿亲自带人前去暗查。 只是几位王女老奸巨猾,南沚带着暗阁的姐妹化作乞丐已有半年,才抓住了她们的把柄。 南沚这个时候不得不庆幸,京中甚少有人见过她,也无人知晓她的双重身份,这才使得她能假借乞丐之身,查到了三王女四王女与北明勾结的老巢。 有谁能够想到,两国勾结竟是通过那红楼馆子里的小倌儿来做掩护,倒是生熟不忌啊! 南沚身旁的几个女子也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们堂堂皇上暗卫,为了查那些个证据,日日抹得一身骚臭,还要看人脸色,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为了半个馒头还得挨一顿打,满身的功夫不得使,实在是憋屈,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诸位姐妹辛苦,此事若成,大家皆是有功之臣,本尊自会向皇上和摄政王殿下为诸位请功。” “谢主上。” 于她们来说,请功是小,能洗个热水澡好好吃顿饭才是大。 不过,这半年来虽说她们过得落魄了些,可南沚却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得了人心。 外人虽不知摄政王世女南沚是暗阁首领,可暗阁里的人却是都知道南沚世女殿下的身份。 身份这样高贵的主子都能与她们一起共患难,她们还有什么可求的? 南沚心中也在暗暗庆幸,自己来的还挺是时候,好歹不用再继续做乞丐了。 莫说是旁人看了她们嫌弃,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世人皆匆忙,谁也不曾注意到城外破庙里的几个年轻的小乞丐忽然不见了,毕竟乞丐的性命在那些人眼中,哪里算的上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听说乔公子被人劫持了 任是那些个高位上争权夺势的人如何想,也想不到摄政王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扮作乞丐,生下来便含着金汤匙的人,嘴里怕是也只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无知的话来。 朝中局势一触即发,后院里的各家公子小姐也不让人省心。 这不乔昀才刚刚进了书院,便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了。 “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乔昀拉过好友杜书景的手,不解地问道。 杜书景先是盯着乔昀看了片刻,才扯着他进了书房。 “昀儿,同窗们都在传……传你被坏人掳了去,我还以为你今日来不了了呢!” 杜书景凑到乔昀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乔昀暗惊,自己昨儿被劫一事并未外传,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想来也是,能知道此事的除了乔府的人,便也只有暗中害他的人了。 “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乔昀有心要探出那幕后之人,便抓着杜书景的手紧张道。 杜书景亦是聪慧异常,看着乔昀一脸凝重,立时也就明白了些弯弯绕绕,将身子靠近乔昀,四周瞧了瞧,才小声谨慎道:“佐诚。” 得亏杜书景今儿来得早,将书卷摆上后他便伏在桌上假寐,要不还真的发现不了佐诚的猫腻。 “果真不出母亲和姐姐所料。” 乔昀眸色一暗,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攥紧,恨不得现在就给佐诚两巴掌。 “好在你无事,倒也让那佐诚自己打了自己的嘴,等着看你的笑话,如今怕是整个书院里都知道他在诋毁你了。” 看着正往里走的佐诚脸色铁青,杜书景勾起嘴角,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儿。 乔昀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他。 佐诚站在门口瞧了乔昀一眼,黑着脸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今日乔昀让他丢了脸,日后他定要他好看。 这事儿也怪佐诚自己没脑子,他昨儿下午回府偷偷听见母亲和姐姐在密谋如何掳走乔昀,对付乔倾泉,心里只觉得解气,所以一早儿便高高兴兴地说于几个要好的同窗,谁知乔昀竟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真是没用!” 佐诚恶狠狠地将书摔在桌子上,嘴里骂着的不知是他的母亲和姐姐,还是那些个被派出去办事儿的人。 但这世上永远不乏多事儿之人,几个男子笑嘻嘻地进来,瞥了一眼佐诚后便坐在了乔昀对面。 “听说昨儿晚上乔公子被人劫持了?” 乔昀不怒反笑,没有应声。 他不屑于搭理这些个整日里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更何况,他打心底里觉得昨夜的劫持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他认识了她,不是吗? 见乔昀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几个少年气愤不已。 他不就仗着自己出身好又长得漂亮才如此目中无人的吗?说不定此时清白都已经丢了,还在此傲娇个什么劲儿? “你们几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昀儿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呢嘛,怎的还问那些个有的没的?” 杜书景素来少言,此时却不由得替乔昀说起话来。 “关你何事?” 还不待那少年话落,身后便传来了夫子严厉的声音。 “男儿家没有男儿家的样子,你们是觉得自己的家世够好,能够养你们一辈子吗?还是说要招赘一个不如你的妻主,度过余生?” 夫子是一位严厉的先生,素日里十分注重男子的德性,最是见不得学生们大呼小叫。 “学生不敢……”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道。 夫子深沉的眸子扫了一眼乖巧行礼的乔昀,这才出声让他们坐下。 乔昀平日里十分乖巧懂事,再加上夫子十分敬重他母亲,倒是对他颇为喜爱。 “你们都是到了快要及笄的年岁,家里自是也希望诸位公子能觅得良妻。 只是有些人若是仍旧不知检点,德行有亏,那些个女子书院的世女小姐们又如何会愿意迎娶这样的男子入门? 你们家世再好,能好过众位王侯家去? 众所周知,圣上亦到了选君的年岁,摄政王殿下春日里便下了旨,要我等好生教导你们。 这是何意想必公子们比谁都清楚,最后这半年的书院生活,还请各位公子好自为之。” 皇家书院的夫子们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毕竟连历代皇子们都曾在这里读书习文,先祖下旨,尊师重教,一视同仁,更枉论说这些个官员家的儿子了。 “是……” 众人齐声应道,佐诚忍不住抬眼偷偷瞧了瞧夫子,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他总觉得夫子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杜书景咬着红唇羞涩一笑,昨儿晚上他们一家去了舅舅府里用膳,舅母的意思是有意让他入宫陪伴圣驾,母亲和父亲也十分赞同,他亦不曾出声反对。 杜书景的舅母正是当今权势正盛的摄政王南奕,要说起来,南沚还是杜书景的表姐,只是他也只是幼时见过表姐几次,后来听闻表姐拜高人为师离了家,他再去摄政王府便也没再见过她。 乔昀细细品着夫子的话,他无意要进宫为君侍还是嫁给哪家的小姐,若是那人不得他喜欢,便是皇上又如何? 想到昨夜里救了他的人,乔昀忍不住弯了眉眼,如果她愿意的话,招赘一个妻主又有何不好? 一连三天,乔昀上下学都是由府里的护卫陪同,以至于乔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夫子们最不喜学子骄奢,就连几位王女家的郡卿都不曾有他这样大的排场。 在乔昀连撒娇加耍赖的哼哼唧唧下,乔倾泉才撤了明里的护卫,派了自己贴身的两个暗卫暗中护在乔昀身边。 “爹爹,夫子说我们明儿休沐一日,后天直接由府里的马车送去去城外的青山,您要记得帮昀儿多备些糕点才好。” 乔昀一回府便抱着李氏的胳膊撒娇道,他往年最不喜去赏秋,又累又无趣,可今日不同,他竟欣喜若狂,恨不得立时就去才好。 乔昀偷偷盘算着,若是去了城外,不知会不会有机会碰见她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怎么可以喜欢乞丐 多备些糕点总是没错的,若是遇见了那人,他也能送她一些。 “好,明儿一早爹爹便吩咐下去,多给我们的小公子备些吃食,没得饿坏了这个小祖宗……” 李氏笑着捏了捏乔昀的脸,一脸的慈爱。 “哎呀!我还得让阿凉多备一件斗篷,山上总是凉得很……” 乔昀从李氏怀里钻出来,自言自语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脚步匆匆。 这斗篷一定得是男女都能用的颜色才好,她连一件避体的衣裳都没有,夜里定是冷的紧。 各家公子们去书院是不允许带着小侍的,可若是出门在外,便不得不让小侍跟随,毕竟也没有哪家的公子会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山上走啊! 乔昀一路上都在掀着车窗外外瞧,阿凉不解地凑过去忘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值得发呆的好东西。 “公子这是瞧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乔昀抿了抿唇,嘴角挂着一抹柔笑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山,山上寒烟翠。” 阿凉不满地扁扁嘴巴,委屈道:“公子这是欺负阿凉不通诗书吗?” “最是秋日好风景,你难得有机会与我出府一趟,还不好好瞧瞧,记在心里,日后做活儿的时候也能想念几分这秋日里的风光。” “可这条路,阿凉每年都要陪公子走四趟,早就没什么可想念的了。” 阿凉总觉得公子自那日出事后便像是有了心事般,他本还担心是公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去,可在服侍公子沐浴时,他偷偷瞧过,公子的守宫砂还在,那不知公子他又在想着何事。 淡许相思醉明愁,欲罢不能几时休。 马车停在青山脚下,诸位公子们皆戴着面纱,缕缕幽香自车上下来,立时给这青山的秋色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这些个贵家公子们个个美如冠玉,倾城绝色。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退去往日里书院统一的衣衫,换上自己喜欢的容装,便是一直看着他们长大的夫子们都忍不住觉得眼前一亮。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这些个俏丽的小公子站在这里想不惹人注意都难,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危,院长特意去顺天府尹请了侍卫过来保护,这些个小公子可都是家里的小祖宗,日后也会是京中各家世女小姐的正君侧君,一点也马虎不得啊! 夫子布置了作画和写诗的任务后,又叮嘱了要注意安全,便由着他们各自去玩耍。 这些公子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谁也没有力气走得太远,大都是在山脚下转转,然后便寻一块风景不错的地方铺块毯子坐下歇着去了。 乔昀提着衣摆不停地往上走,杜书景在身后累得气喘吁吁。 “昀……昀儿,不要再走了,我走不动了。” 二人的小侍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停了下来,擦着额上的汗看着前方的乔昀,一脸的哀求。 “书景,你且先在这里等我,我到那棵树处瞧瞧便下来。” 乔昀指着半山腰处的松树对杜书景道。 杜书景朝乔昀摆了摆手,捂着肚子道:“那你小心些,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便不陪你上去了。” 乔昀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走着,脚早就疼得难受了,可他仍是不肯停下来。 站在那棵老松树下,乔昀朝着远处的破庙望去,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顾不得擦额上的汗,乔昀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好似那个不仅救了他,还护他一夜又背他回家的女子就在那里站着似的。 乔昀只觉得身上发酸,可空了好几日的心却是满的。 不知不觉已在那里站了许久,站到脚都已经麻木了。 “昀儿,快下来吧!” 杜书景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乔昀看了一眼山脚下的同窗们都已经摆上了糕点,这才又不舍地望了一眼那破庙的方向,缓缓向下走去。 杜书景玲珑剔透,自是看出了乔昀的不对来。 打发了两个小侍去远处坐着,杜书景捏着帕子替他擦干了额上的汗,凑到乔昀红扑扑的小脸边,小声道:“昀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乔昀眸子躲闪着不敢看杜书景,不能告诉他实情,却也不想骗他。 杜书景是乔昀最好的朋友,二人自幼一起玩耍,在书院又一直作伴,杜书景有事从未欺瞒过乔昀,便是他舅母要他进宫的事情他也告诉了乔昀。 乔昀只觉得心头愧疚,毕竟杜书景在他心里是和亲姐姐一样重要的人。 “昀儿,你这几日都不对劲儿,难道有什么事情是连我都不能说的吗?” 乔昀看向杜书景担忧的眸子,抿了抿唇,终还是没忍心骗他,将自己被抓又被救的事情讲给了杜书景听。 杜书景眉头紧锁,疑惑道:“照你这般说,那幕后害你之人定是会找些身手不凡的去装酒鬼,那小乞丐一招便吓住了她们,本领更是高强,那她又为何甘愿做个乞丐而不出去另谋生路呢?”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想不通啊! 只是从她的言语谈吐间能看出她定不是凡人,却也想不通她为何甘愿做个乞丐。 “你可知你那恩人的姓名,我回去托姐姐们帮你去查查……” 杜书景的长姐在户部,京中有些地位的她都能查到。 乔昀咬了咬唇,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沚……” “芷?” “倒影含清沚,凝阴长碧苔。”想着那人的话,乔昀忍不住道。 “沚……想来身份不会差了去。” 杜书景了然地点了点头,听这名字这不会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说不定是谁家的凤凰落入凡间了呢! “书景,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乔昀激动地抓紧了杜书景的手,因着他那句身份不会差而欢喜不已。 杜书景这才发现有些不对,紧握着乔昀的手道:“昀儿,你……你该不会……” 见乔昀没有应声,杜书景担忧道:“昀儿,你是左相家的嫡子,乔大人是不会允许你嫁给一个毫无建树又无家世的女子的,更何况那人她……她还是个乞丐!”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不知她有多好 “书景,我敢肯定,她一定不是一个乞丐。她武功高强,满腹诗书,容貌绝美,定不会是普通人。” 尽管那人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也遮不住她的光芒。 乔昀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自己的姐姐本就俊逸无双,杜书景的几个姐姐也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可与那人相比,竟都显得有些逊色呢! “昀儿,她连姓名都未完全告知于你,你又怎能断定她的身份呢?就算她不是乞丐另有身份,可是一个咱们都没听说的人,她的身份又能高到哪里去?又如何能配得上你?” 杜书景发现乔昀好像中毒了,还中毒不浅。 “书景,你不知她有多好,她是这个世上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了……” 乔昀想,即便是疼爱他的母亲父亲和姐姐,也会因着他偶尔的顽皮训斥于他,可那人眼中的宠溺和动作里的尊重,让乔昀觉得,她是一个顶光明磊落又心思细腻的人。 “你总共才见过几个女子啊?” 杜书景不由得替乔昀担心起来,他该不是已经将一颗芳心错付了吧? “书景,她……” 乔昀还欲开口,却被杜书景拦住。 “昀儿,忘了她吧!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即便她不是乞丐,但什么样的身份能使得一个女子甘心俯首去做个叫花子?这种人的人生注定不能安稳,你又岂能明知前方是个火坑,还要往里跳呢?” “书景,她真的很好……” 乔昀仍旧固执地说道,丝毫不理会杜书景眼中的抓狂。 “昀儿……” 杜书景自是十分了解乔昀的性子,这孩子若是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书景,她不许我与人提及此事,我连母亲和父亲都不曾告诉,可我不想骗你,自她救过我之后,我便时常都会想起她来,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好似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似的。” 看着乔昀脸上的思念与羞涩,杜书景又是担心又是无奈,也不知该如何劝他,或许,再过些时日,他便会忘记了吧! “可作为男子,我们又哪里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的爱情?” 谁不想和喜欢的女子清风徐下,缓步慢行?但世事如此,他们皆是由不得自己。 乔昀抿了抿唇,看向杜书景问道:“书景,你不想进宫吗?” 杜书景苦笑一声,道:“想不想又能如何?我与皇上总共也就远远地见过几次,她怕是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曾看清,我亦不知她是何模样。一入宫门深似海,昀儿,我虽也憧憬过后宫里的生活,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你自幼聪慧贤淑,宽仁大度,再加上杜大人和摄政王殿下这层关系,即便入了宫,也无人敢欺你,多少男儿都羡慕不来呢!” 乔昀虽不懂后宫生存,可生在官宦人家,又有几个人不知道那些个肮脏事儿的。 “可昀儿你就不羡慕啊!” 杜书景轻笑一声,心想,若是乔丞相知道乔昀喜欢上一个乞丐,怕是也会发愁的吧! 乔昀弯了嘴角,并未否认。 九马画山数命运,一生伴君不羡仙。 他从不似旁的男儿家那般眷恋荣华富贵,亦不像女子那般在乎名利前程,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能入眼入心的人。 许是老天保佑,回去的时候夫子竟带着他们从另一条路走,恰巧要路过破庙。 乔昀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欣喜,杜书景轻轻瞥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言。 杜府的马车和乔府的马车相继行驶,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杜书景忙命小侍关死车窗车门,不敢露头。 乔昀却一心惦记着在破庙门口能看见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窗户一直开着,直到那些个劫匪与侍卫打斗在一起,乔昀才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公子,快将车窗关上。” 外面传来了夫子发射信号弹的声音,阿凉忙扑过去将车门关死,又去拉乔昀身旁的窗户。 乔昀担心这次事件又是冲着他来的,吓得忙缩着身子躲至一旁,任由阿凉忙活。 那天夜里三个醉酒女子想要欺负他的画面又浮在眼前,乔昀忙晃晃脑袋,不敢再想。 书院每年都会组织这样外出的活动,偏偏今年出了事儿,这让夫子们也害怕不已。 那些个劫匪明显是冲着这些大家公子来的,若是让他们得了逞,这满京城的贵家公子就全完了。 回去复命的南沚正带着暗阁的人去破庙里拿回之前收集并藏起的证据,听见门外有暗卫压低声音禀报说:“主上,皇家书院的公子们今日赏秋,好像被袭了。” 暗卫皆是皇上的人,没有特殊情况绝不允许暴露身份,但此事事关重大,守在庙外的暗卫也不敢不报。 南沚身子一僵,立马将那些证据又重新藏回土坑里,迅速踢了几脚带着稻草的土埋上,然后带人冲出了破庙。 今日为避人耳目,暗阁众人皆是一袭黑衣,黑纱遮面,便是被人瞧见,人家也只会觉得是哪个杀手组织,定不会怀疑到宫中暗卫身上。 “这些公子们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有事,我等已江湖身份出面,切不可暴露了自己。” 南沚心里记挂着乔昀,一刻也不敢耽搁。 书里的乔昀今日也受了袭击,只是那些劫匪是“南沚”派出的,目的就是为了用英雌救美的手段再次接近乔昀,以便得了乔家的支持。 毕竟那个“南沚”野心可不小,仗着自己母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的身份,她竟打起了不该打的主意。 “是。” 众人手掌翻转间,腰上皆已挂上了一个刻有“桃”字的腰牌。 这是为了行动方便,暗阁常用的方式,桃花庄乃是江湖门派,用此来隐藏身份,任是那些个官员如何想也想不到皇宫去。 南沚一眼就瞧见了那辆挂着“乔”字的马车,在劫匪用铁钩勾住马车,将马车车厢震裂之时,南沚脚尖轻点,直接冲了过去。 乔昀只听得“轰隆”一声,自己便被震出了马车,身子直直地飞了出去,耳边传来阿凉的惊呼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救了他一次 漫天飞舞着许多漂亮的小公子,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有些胖一点的,倒是自己抱着车板没受什么伤,还有些个瘦小的,以及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上。 好在不算高,落下来也没受什么伤,倒是将人吓得不轻。 可南沚却顾不得许多,她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人儿。 如影见状,忙令众人也都加快速度,紧跟南沚身后。 一抹黑色率先冲向乔昀,在众人摔得呜呼哀哉的时候,乔昀却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人黑纱遮面,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可乔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个让他牵挂了许久的乞丐姐姐,在他又一次有危险的时候,又是她救下了他。 “姐姐……” 乔昀忍不住开口,胳膊紧紧环住了她的脖子,早就忘记了他这样的动作有多亲密。 “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南沚一手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一手自腰间抽出软剑,起跳间便解决了欲要靠近的劫匪。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乔昀瘦削的身子忍不住一抖,南沚忙道:“闭上眼睛。” 乔昀乖巧地紧闭双眼,小手死死地抱着南沚的脖子,任由南沚带着他飞起又落下。 暗阁出来的高手皆是以一敌百,这些个草莽贼寇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损失惨重,劫匪也不敢再停留,一声“撤退”,那些还能动的劫匪便迅速消失在两旁的树林中。 南沚抬手,暗卫也不再追杀,迅速站回南沚身后,收了手中的剑。 “多谢各位大侠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夫子们抹着一头的汗小跑到南沚面前,一脸的感激。 若是等着城里的救兵前来,怕是他们早都没命了。 南沚冷声道:“举手之劳,先生还是快些检查一下他们是否受伤,早些将车厢安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这里吧!” “是……是……” 夫子们忙去搀扶那些个不知是摔得还是吓得,总之哇哇大哭个不停的小公子门,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三魂气魄都要吓丢了。 阿凉从地上爬起来就在寻找自家公子,在看见乔昀双手环着一个黑衣女子的脖子时,阿凉吓得气都不会喘了。 南沚不舍地放开乔昀,便要准备离开,却被乔昀拉住了衣袖。 “姐姐……” 南沚盯着那只握着自己衣袖的手瞅了一眼,轻声道:“回去吧,天要黑了。” 乔昀抿了抿唇,委屈地扁了扁嘴:“姐姐可否等昀儿一会儿?” 只见那小人儿快速跑回那辆已经没了一半车厢的马车上翻着什么,在他又跑回来时,手中抱着一个大包裹。 “这是昀儿给姐姐准备的,虽然看起来已经用不上了,可昀儿还是想送给姐姐……” 乔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怕被人听去了会惹南沚不快。 南沚无奈地揉了揉乔昀的脑袋,那动作无比自然,在她发现不远处有双眼睛正盯着看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不应该。 接过那包裹,看见小人儿眼中忽然升起的亮光,好似微风中泛着波纹的水面,让南沚也忍不住弯了眉眼,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嘲讽的男音:“哼……不知检点!” 南沚迈出的脚步又顿了下来,抬手一挥,袖中的弯刀便冲那男子的面颊而去。 佐诚大惊,吓得忘了呼吸,他束起的发被削落,一缕断了的头发落在脚边。 “下次再管不住嘴,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南沚侧眼瞪向佐诚,眼中是满满的警告。 看着那人腰间挂着的腰牌,乔昀心头一喜,他好像知道她住哪里了。 佐诚吓得瘫坐在地上,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而那断了他头发的女子则已经带着那群黑衣人消失在众人面前,如来时那般,谁也预料不到。 略显狼狈的杜书景这才跑过来,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轻声问道:“那个人……是她吗?” 乔昀羞涩地点了点头,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瞧着打扮倒像是江湖中人,只是朝廷与江湖素无往来,这条路真的太难走了。” 杜书景这话是说给乔昀听的,历朝历代朝廷江湖皆少有来往,就算这少侠仗义磊落,他们也未必能走到一起。 乔昀满心都是那木牌上的“桃”字,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杜书景则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已经被小侍扶起来的狼狈不堪的佐诚,轻哼道:“活该!” 乔昀盯着那断发看了许久,只觉得心中甜蜜,她对他果真极好,便是旁人说他一句她都是不允的。 皇家书院的公子们差点被劫一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乔倾泉自是也知道了自家儿子给那黑衣女子送东西的事情。 她派去保护乔昀的两个暗卫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她们尚且在与人打斗中都受了伤,那些个黑衣女子据说身上连滴血都未染上。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人?乔倾泉实在难以想象。 “昀儿只是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并不认识她们。” 乔昀第一次在母亲和姐姐面前扯谎,心里有些忐忑,却仍旧没有告诉她们那人就是曾在破庙里救过他的女子。 “那她为何只接住了你一人,并未管其他人的死活?” 乔煦盯着乔昀的眼睛,好似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应该只是巧合吧!” 乔昀心里自然不是这般想的,可他嘴上却不敢说。 众家公子中,她只救了他一人,这一点已经够他欢喜许多年了。 “你可知那些人的身份?” 乔倾泉倒是去找了几个夫子打听,当时众人都只顾得害怕,哪里还有心情管别的呢? “不知。” 乔昀摇了摇头,他倒是也想知道啊! “罢了!好在你无事,那些人也算得上是侠义之士,救了这么多孩子的性命。” 乔倾泉叹息一声,那双满是精明的眸子里也多了些乏累,为了此事,圣上和摄政王在朝堂盛怒不已,众位大人更是气愤,那些孩子可都是他们培养了多年的宝贝,无论是因亲情还是其它,都不容人碰触。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早些娶回府 赏秋事件后,乔昀可谓成了许多男子眼中的敌人,不管是因妒忌他独受保护,还是羡慕他认识那样武功高强的一群人,总之乔昀被针对了。 而这幕后怂恿之人,自然少不了被断了发的佐诚。 乔昀根本就不将佐诚放在眼里,在从他又怒又恨的目光前路过时,乔昀反倒还挺直了腰杆,惹得佐诚气红了眼,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将乔昀如何。 杜书景今日着了一袭粉色衣衫,显得极为俏皮,眼波流转间已是风情无限。 “昀儿,我听母亲说,我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表姐好像回来了……” 杜书景凑到乔昀耳边,神秘兮兮道。 乔昀也是一惊,这摄政王府的世女从未有人见过,就连他母亲都曾怀疑那世女殿下是不是还活着,今日听杜书景这么一说,也勾起了乔昀的兴趣来。 “什么?”乔昀惊得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小嘴儿惊讶不已,在四周许多同窗看过来时,忙又压低了声音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神秘的摄政王世女殿下吗?” 杜书景默默地点了点头,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羞涩道:“大姐二姐说她们昨日里去摄政王府时瞧见了,表姐她……她长了一副倾城容貌,俊美无双。便是整个京城的贵家小姐都算上,也没一个比得过的。” “比杜大姐和二姐还要好看?” 乔昀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杜书景的几个姐姐那可个个都是人中之凤,名满京城。 “姐姐们亲口说的,便是那天上的谪仙怕是也没那么好看的,她们都自愧不如。” 杜书景略带不满地睨了乔昀一眼,好似在怪他怀疑自己的话。 “这世上还能有人比她更好看的吗?” 乔昀自顾嘀嘀咕咕地呢喃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满是宠溺的眸子来,丝毫没有看见杜书景眼中的恨铁不成钢。 猛得想到了什么,杜书景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拉着乔昀道:“昀儿,要不休沐之日,我带你去摄政王府坐坐,说不定表姐与你……嗯,我们亲眼瞧瞧,不就知道真假了?” 杜书景差点儿说要撮合乔昀和表姐,又怕遭他拒绝,这才改了口。 乔昀满脑子都是他的恩人姐姐,也没听清杜书景的话,便点头应下了。 南沚将搜集到的证据一并送往皇宫,皇上忧心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摄政王南奕只好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三王女四王女当真勾结外贼,要引狼入室,那她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由此,素来不示人前的南沚终于以摄政王世女的身份回了南府,并且日后将要掌管凤国兵权,成为凤国新一代里的掌权人。 皇上如此信任南家,南奕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只一遍又一遍地告知女儿要忠君爱国,莫要生那不该有的心思。 南沚一心只想着早些将那个小家伙娶回家,哪里有心思去争权夺利,所以便在南奕面前立下血誓,绝不动摇凤国根基,一生辅佐新帝。 南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自此也不在南沚面前提及此事。 摄政王君见女儿回来,喜得眼泪汪汪,当日家宴都摆了数百道菜,恨不得把这些年亏欠给南沚的都补回来。 “父君,您坐下歇歇吧!” 看着自家父君在屋里转来转去,南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杜氏红着眸子看向南沚,心疼不已。 “我的沚儿回来了,父君高兴,这些年苦了你了。” “孩儿不苦,只是不能时常陪伴母王父君,孩儿心中愧疚。” “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要怪你母王,我们只你一个女儿,她竟还将你送去什么高人那里这么多年,也不许我去看你……” 杜氏说着便又生起气来,好在女儿平安回来了,要不然他定与南奕没完。 南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要是父君知道她前半年还在乞丐窝里摸爬滚打,怕是真的要跟母王拼命了吧! “如今孩儿学成归来,日后定会在母王父君身边好好尽孝。” “回来就好,父君只希望我的女儿好好的。” 什么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想女儿好好的,日后娶个贤淑的夫君,一生平安就好。 想到夫君,杜氏不由得坐了下来,拉着南沚的手认真道:“你如今既已回来,便不要日日闷在府里了,这京中贵女里也有不少的青年才俊,你多认识些人,日后在朝中也好行事。” “是。”南沚乖巧地应下。 杜氏张了张口,犹豫道:“那个……也别光和女子一起,这京中的漂亮公子也不在少数,你也多接触接触,早些寻个可心的过门,父君也能早些抱孙女儿不是?” 南沚轻笑一声,觉得被家长催婚这件事,从古至今几千年都是一样的。 “父君放心,孩儿心里有数。” “这种事情有数没数不重要,要抓点紧才行。” 想人家刘大人家的正君与自己一般年岁,去年就做了祖父,那小孙女儿白白胖胖的,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他曾去刘府里看过,当时看着刘正君抱着孙女儿喜得见牙不见眼儿的样儿,他心里可羡慕了。 “孩儿已经有意中人了!” 南沚从来都没打算要瞒着任何人自己喜欢乔昀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的父君这态度,她今儿要是不给他个交代,怕是也走不了了。 杜氏一喜,脸上笑开了花,本就不俗的容貌配上那难以形容的喜悦,便是女儿都已经这般大了,也让周围的小侍看呆了去。 当年摄政王君杜若溪那可是才貌双全的第一公子,京中追他之人趋之若鹜,最终他一颗芳心还是落在了南奕身上。 当然,他也算是赌对了,摄政王南奕疼他护他爱他,一生连个通房小侍都没有。 “是哪家的公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带他回府见见我们?” 杜氏一连几个问题将南沚问懵了,自家爹爹这也太着急了吧! “他还未及笄,先不急着谈婚论嫁,待明年再说也不迟。” 这一世的乔昀比南沚小了四岁,南沚也不能将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孩子领回家啊! 第一百四十章 遗憾错过 “啊……” 杜氏失望地闭上了嘴巴,心里像是猫爪的似的。 南沚嘴角上扬,亲手替杜氏倒了一杯热茶,又哄着他说了好些暖心的话,杜氏才算放过了南沚。 独自站在这个陌生的院子里,夜晚的冷风袭来,还夹杂着些许南沚并不熟悉的味道。 眼角瞥向一旁石桌上的包裹,里面一件月白色的斗篷,软绵绵的,还带着那小人儿身上惯有的馨香。 想到书里乔昀为了“南沚”的野心而死,连带着乔家满门被灭,南沚便是一阵心痛。 无论哪一世,他都是用生命在爱。 手指抚过那柔软,拈起一块已经发硬了的糕点放入口中,一股子莲花的香气沁入心脾,也甜到了南沚的心底。 昀儿,这一世,我定护你周全,保你乔家满门无恙。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时之间,风华绝代的摄政王世女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谁家有适龄公子的,都想着凑到南家拉一门亲。 奈何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摄政王世女从不在人前露面,那些个想与她擦出些爱情的火花的男子日日在南府门口“路过”,也从未有过梦中的擦肩而过,更枉论说那些个不出门只靠府里小厮去打听的。 这些事情自是也没瞒过杜书景的眼睛,心里记挂着乔昀,杜书景抱着三个姐姐的胳膊哀求许久,三姐杜书旗才答应在休沐那日陪他去摄政王府走一趟。 精心打扮一番,杜书景率先去了乔府,经过一番折腾,被他装扮得极为娇媚的乔昀也坐上了杜府的马车。 “杜三姐姐安好。” 乔昀红着小脸朝杜书旗行了一礼。 “许久不见昀儿,愈发漂亮了。” 杜书景与乔昀是手帕交,杜家三个姐姐待乔昀也都是极好,平日里拿乔昀也都是当自己弟弟一般。 “三姐,你可不能打昀儿的主意哦!” 杜书景护着乔昀瞪了自家姐姐一眼,乔昀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可不希望乔昀嫁到杜府去。 杜家大姐倒是个不错的妻主人选,奈何年岁太大了些;而杜家二姐自小便定了娃娃亲,正君之位早就被占;只剩下老三比杜书景大不了几岁,但他这个三姐素来喜爱美人,家中也无人管她,杜书景并不愿乔昀成为三姐后院里的一个。 杜书旗抬手敲了敲杜书景的额角,轻笑道:“你把你三姐当什么人了?昀儿可一直是我的弟弟……” 杜书旗可是不敢对自家弟弟的好友下手,就凭着自己这不羁的性子,平白糟蹋了那样一个可心的小家伙。 “你又打我头,小心我回去告诉大姐。” 杜书景委屈地揉揉脑袋,不满地嘟囔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昨儿你死乞白赖地找人带你去南府看表姐,是谁应了你?” 杜书旗眉毛一挑,显然对杜书景的态度十分不满。 杜书景忙抱住了杜书旗的胳膊,讨好道:“三姐最疼景儿了,嘻嘻……” 杜书旗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嘴角勾起,也没再逗弄他们。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杜书景忽然害怕起来。 “怎么还不下来?” 率先跳下马车的杜书旗对着马车里的人儿问道。 “三姐,你说表姐万一不在府里怎么办?” “那咱们便全当是来给舅舅舅母问安了,快下来。” 门口的侍卫认识杜书旗,并未阻拦,三人直接进了摄政王府,一路朝摄政王君的院子而去。 乔昀好奇地东瞧瞧细看看,他幼时曾与杜书景来摄政王府玩过,那时候摄政王南奕还不是摄政王,南府门口也没现在这么热闹。 “舅舅……” 杜书景远远地就瞧见了坐在园子里的杜氏,支棱着小胳膊便扑了过去。 杜家嫡系里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只杜书景一个儿子,杜氏自己也是只得了一个女儿,所以对杜书景格外宠爱一些。 “景儿今日怎么有空跟老三过来?” 杜氏接过杜书景扑过来的小身子,慈爱地问道,眸子却是有意无意地瞥向站在杜书旗身旁的乔昀。 “这是……乔家公子吧?许久不曾来府里,舅舅都快不认得了,当真是长大了,出落得这般好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回来了,杜氏心里记挂着她的婚事,现在一瞧见适龄的男孩子他总忍不住想要多瞅几眼,顺便问问人家婚配了没有。 “昀儿给王君请安。” 乔昀忙朝杜氏行了一礼,然后又乖巧地站在一旁。 “好孩子,这儿也没有外人,无需那么多礼,你与景儿自小一起长大,那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的,便随着景儿一起唤我舅舅就是。” 杜氏拉过乔昀的手,越看越是喜欢。 “是,舅舅……” 乔昀小脸儿一红,却仍是大大方方地唤道。 “舅舅,景儿听姐姐们说表姐回来了,怎么不见她人?” 杜书景心里惦记着要撮合乔昀和自家表姐的好事儿,忙开口问道。 “唉!她哪里能闲得住?这不,一早儿便被你舅母带去宫里了,这会子都还未回来,怕是午膳也要在宫里用了。” 杜氏一提起南沚就是一肚子的气,说好的要在家多陪陪他,结果歇了还没三日,便被南奕领着上朝去了,每日早出晚归,他也只有晚上才能见那孩子一面。 杜书景遗憾地扁了扁嘴,早知道他前几日一下学就带着乔昀来了,这要是被旁的小公子占了先,那就惨了。 “正巧你们三个来了,中午就陪舅舅一起用膳,你表姐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味儿,味道倒是不错。” “好啊!景儿也许久没来看舅舅了,正想陪舅舅多待一会儿呢!” “走,舅舅先带你们去吃些糕点垫垫,待会儿就让膳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杜氏起身,一手拉着杜书景,一手拉着乔昀,欢喜不已。 杜书旗跟在身后,仗着自己那张俊美的脸,时不时地朝那些个俊秀的小侍抛个媚眼,羞得一众侍儿都红了脸。 “舅舅,这好像是宫里送来的帖子……” 杜书旗看到大厅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帖子,好奇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表姐是要娶昀儿的 杜氏笑着瞥了一眼,点点头道:“一年一度的赏花宴,过几日这帖子便也要发到你们各府去了。” 这赏花宴说好听点是去宫里赏花喝茶,说白了就是给这些个适龄的小姐公子们创造机会,彼此熟悉一番,以谈婚论嫁。 南沚前些年不在家,杜氏也有几年不曾进宫参加赏花宴了,今年他女儿回来,杜氏定不会再错过这样的机会。 先不说南沚喜欢的是谁家的公子,单说那孩子年岁比南沚小那么多,杜氏就有些等不及了。 等那孩子及笄,他女儿不都要往二十上奔了吗? “赏花宴?” 杜书景捏着糕点的手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舅母说,圣上年岁虽不大,却总是个有情有意的,你母亲把你送进宫里,你与圣上便是少年的情谊,你好生服侍着,日后这君后的位置便是跑不了的。” 杜氏轻轻拍了拍杜书景的手,南家没有儿子,不然这入宫的人便轮不到杜书景了。 南奕如此,也是为了给南家留条后路,如今小皇帝年少,日后会不会与南家心生芥蒂还不知,先送个儿子过去总是没错的。 杜书景默默点了点头,能入宫是许多男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不反感,只是担心进了宫规矩多,自己再也不能像在家里那般自在。 乔昀也轻轻拉住杜书景的手,无声安慰着。 “你在宫里也无需忍气吞声,不说有你母亲和三个姐姐在,就是你舅母和表姐,也断不会不管你的。” 杜书景入了宫,凭借着南家和杜家的身份,这君后之位是跑不掉了。 只是那位置虽高,却也冰冷,日后要如何走,也只能看这个孩子自己了。 “昀儿可许配了人家?” 杜氏将眸子转向乔昀,一朵红云立马飘上乔昀的脸颊,小人儿羞涩地摇了摇头,不敢直视摄政王君的眼睛。 杜氏呵呵一笑,又道:“总归你与景儿年岁相当,还未及笄,倒也不着急。” 乔昀抿着唇,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人,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杜书景怕乔昀说出什么让人意外的话来,毁了他要撮合乔昀与表姐的好事儿,忙扯开了话题。 三人一直在摄政王府待到午膳后,也没等到南沚回来,杜书景满脸遗憾地与舅舅告了别,还嚷嚷着过几日还会再来。 谁知杜府的马车前脚刚走,南奕便带着南沚回了府。 杜氏遗憾地叹了口气,与南沚说起杜书景要入宫的事情来。 “父君瞧着乔家那孩子是个好的,容貌不俗,举止有礼,家里也还不错,你若是早一步回来,便能见着了……” 杜氏有意无意地在南沚面前夸赞起乔昀来,只恨不得乔昀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先将婚事定下来,免得他日日惦记,看家谁家的儿子都想问问人家定亲了没。 南沚眼波流转,想到乔昀与杜书景最是要好,便也猜到了父君口中的乔家那孩子是谁。 “日后总还是有机会见的。” 以后机会多了去了,他们还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呢! “你倒是不急。” 杜氏不满地念叨了一句,看着女儿身着朝服,心中又是一阵发疼,也不再拉着她说话,忙招呼着她下去更衣。 果真如摄政王君所说,这几日书院里的同窗们都在议论过几日的赏花宴,他们除了担忧要穿什么,谈论更多的便是那个从未在人前露面的摄政王世女。 素来与杜书景和乔昀不合的佐诚竟破天荒地凑到二人跟前,一脸娇羞地看向杜书景,柔声道:“书景,听闻你表姐回家了,可是真的?” 佐诚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他在府里便听见母亲与姐姐说摄政王世女的事儿来着,若不是他姐姐亲口说那世女殿下美如冠玉风度翩翩,依着佐诚那傲娇的性子,又如何会主动与杜书景交好? 杜书景被佐诚那一声“书景”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可受不起那人的亲昵。 “你问这个作甚?” 杜书景没好气儿地白了佐诚一眼,本以为他会负气离去,不想那人竟还坐在这里不肯走。 “我……书景,咱们都是同窗,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又何必动气呢?” 佐诚强忍着没有发火,若不是想从他嘴里探听些关于摄政王世女的事情,他才不会在这人面前忍气吞声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佐诚的意图,他这是准备要接近杜书景,好方便早些认识那位世女殿下啊! “佐诚,夫子难道没教过你,男儿家不能随意打听女子的事情?况且,我表姐日后便是要娶也是娶昀儿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喜欢那些个诡计多端满腹心机的人儿?” 杜书景有意让众人听见此话,他那日特意带着乔昀去摄政王府,便是想看舅舅的态度。 瞧着舅舅十分喜欢乔昀,杜书景便决定在自己进宫前将乔昀和南沚撮合在一起,就算最后不成,他也尽力了。 总之,杜书景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好友嫁给那个“乞丐”的。 周围的小公子们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通红的乔昀和勾着唇坏笑的杜书景。 那个名震京城的摄政王世女竟要娶乔昀为君?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书景,你怎么能……” 乔昀不赞同地扯了扯杜书景的衣袖,在杜书旗瞪过来时,乔昀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就算要气佐诚,书景他也不该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啊! 更何况,人家摄政王世女什么时候说要娶自己了? 又想到自己心里的那人身在江湖,想来也不会知道这些,那他便帮书景一次好了。 能气一气佐诚,他心里也高兴。 见乔昀没有反对,众人又信了三分。 “哼!乔昀,你这样不知检点的男子怎么好意思嫁给世女殿下?” 佐诚一听不干了,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乔昀的鼻子斥道。 “你说谁不检点呢?” 乔昀在遇见佐诚的事情时也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立马起身扒开佐诚的手指,回瞪着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非他不娶 “你那日里抱着那个黑衣女子,我们可都是瞧见了的,你还想耍赖不成?” 说到那黑衣女子,乔昀竟然不再反驳。 若是因他抱了她而被认为是不检点,那他认下了。 杜书景站起身,挡在乔昀身前,看向佐诚勾起了嘴角。 “看来那日的断发,佐公子是已经忘记了啊!” “你……” 佐诚气得小脸通红,却又不敢与杜书景动气,只能狠狠地瞪了乔昀一眼,转身离去。 “哼……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还想嫁给表姐,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舅舅同意了表姐娶佐诚这样的男子,他也会想办法把事情搅黄,佐诚这样坏心眼的男子是断断不能要的。 “书景,你……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那样说呢?” 见周围人都散去,乔昀才拉着杜书景坐下来,小声埋怨道。 “昀儿,你与那位乞丐姐姐真的不合适,表姐这样的女子才是最适合你的。” 见乔昀又要夸那位乞丐姐姐,杜书景忙接着道,“就算你心里还有那位武功高强的乞丐姐姐,也不影响你认识表姐啊!若是你二人一见如故,这不就是好事一桩吗?就算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可这话若是传到了世女殿下耳中,你……你让我还怎么见人嘛!” 乔昀羞红着一张小脸儿为难道,这世上哪里有这样为了气别人而自损清白的傻子? “你无需担心这个,就算这话传到表姐耳中,也是我说的,与你也没什么关系,他们不是都听见了吗?” 杜书景为了乔昀可谓是豁出去了,就算被那素未谋面的表姐训斥一顿,他也认了。 反正先替乔昀将人给占下,免得被别的小公子给抢走了。 这世间哪儿有不透风的墙,还不到两日,京中便传遍了摄政王世女与乔家公子的事情,就连南沚都无意间吃到了自己的瓜。 “主子,您什么时候认识的乔家小公子?属下等可是丝毫不知啊!” 月色朦胧,随风坐在树上,看着院子里正对月独酌的南沚玩笑道。 南沚嘴角勾起,仰头干了杯子里泛着些微苦涩的酒,朗声笑道:“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他们相识甚久,久到她都记不得有多少年了。 “原来传言竟是真的,主子您真的要娶那乔家公子为正君吗?” 随风直起身子,一脸的好奇。 “非他不娶。” 南沚又倒了一杯,放在唇边嗅了嗅,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这酒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瘾。 一阵夜风袭来,树叶微动,树上的随风朝南沚抱了抱拳,笑道:“那属下提前恭贺主子了,乔家公子既是咱们未来的主君,属下等可得好好恭维着才是。” “自然,以后家里主君说了算。” 南沚放下手里的杯子,朝随风摆了摆手,便进了屋内。 习惯了有那小人儿相陪,这会子竟有些无法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 南沚无奈叹息,整个身子向后仰去,落在铺了几层厚垫子的床上,缓缓阖上了眼睛。 半窗疏影,一梦千年,琴声萧萧笛声怜。 乔家饭桌上,乔倾泉和乔煦盯着正在那里喝汤的乔昀,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了?” 乔昀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母亲和姐姐问道,还不忘抬手摸了摸脸,担心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咳咳……” 乔倾泉轻咳一声,用胳膊肘子顶了顶一旁的乔煦,然后埋头假装吃饭。 乔煦看了一眼自家那个明明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母亲,又瞅了一眼一脸期待的父亲,才豁出去地放下了筷子。 “昀儿啊……” “嗯?” “那个……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南世女的?” 乔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口中的南世女正是摄政王世女南沚。 乔昀眉头一皱,不明白姐姐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与南世女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何外间传闻你们……” 不等乔煦说完,乔昀便反应过来她口中所指,瞬间羞红了一张俏脸。 乔昀轻抿薄唇,垂眸道:“昀儿连世女殿下的面儿都不曾见过,哪里有那些个有的没的,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 乔煦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书景前几日不是带你去摄政王府玩耍了吗?” “那日府里只有王君一人,摄政王带着世女殿下进宫去了,我们不曾遇见。” 李氏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家妻主,拿起筷子替乔昀夹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在他们听说摄政王世女与自家儿子的事情时,第一反应便是欢喜。 乔倾泉和乔煦在朝堂上都是见过南沚的,无论才学还是样貌,这位世女殿下都是一等一的,整个凤国无人能及。 若是自家儿子能嫁到南府,那可真是他们乔家烧了高香了。 如今听乔昀这么一说,倒是叫几人失望不已。 “不认识也无妨,明儿赏花宴上便能见到了。” 李氏笑眯眯地看着乔昀,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就算乔昀不认识南世女,有这传言在先,他总也是走在别的小公子前头了。 乔倾泉心中疑惑,若是真像自家儿子所言,他不认识南世女,那这谣言已漫布京城,南世女为何无动于衷? “嗯……” 乔昀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对世女殿下什么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还是他的恩人姐姐最好了。 只要一想到她,他就忍不住得欢喜。 李氏只以为儿子嘴角的笑是因为羞涩,并未他想,若是知道乔昀看上了一个“乞丐”,乔家怕是早就闹翻天了。 随风隔幔小,带雨傍林微。十月清霜重,飘零何处归。(——出自唐代:杜甫《萤火》) 宫里早就备好了美酒佳肴,只等着各位大人带着家眷入宫。 几只喜鹊飞上枝头,快乐地鸣叫几声,好似也在诉说着今日的好心情。 年轻的小姐公子皆是一袭盛装,漫步在御花园中,组成了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乔昀一家本一同进的宫,在遇见了几个老熟人之后,乔倾泉便带着乔煦离开,只余下乔昀陪着李氏去了御花园的小亭子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宫中赏花宴 “书景……” 乔昀老远就瞧见了一袭淡蓝色束腰长袍的杜书景,杜家素来出美人儿,杜书景再这般打扮一番,在一众公子中显得极为耀眼。 “昀儿……” 杜书景也看到了身着浅碧色衣衫的乔昀,素雅脱俗,与那些个浓妆艳抹的比起来,他们更像是胭脂俗粉了。 李氏被杜正君唤去唠家常,杜书景也拉着乔昀躲到角落里说闺房话儿去了。 “书景,你今日真好看,远远地瞧着你,我还以为是看见了摄政王君呢!” “昀儿你就莫要说笑了,我哪里能够比得上舅舅?”杜书景小脸一红,拉着乔昀低语道,“你过来时,可见到表姐了吗?” 乔昀眨着那双无辜的眸子摇了摇头,他一路过来,倒是遇见了许多人,不知道有没有哪个是他的表姐。 “母亲说今日圣上有意选君,表姐怕是也要挑选世女君了呢!” 杜书景可听说了,舅舅整日里催表姐成婚,表姐拗不过,便答应了今日好好瞧瞧众家公子,给舅舅一个交代。 杜书景心里着急,恨不得立马将乔昀送到他表姐的床上去才是。 乔昀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听闻世女殿下已经十八有余,是该成婚了。” “你这个木头脑袋!” 杜书景气恼地点了点乔昀的额角,恨不得撬开里面看看装的都是些什么。 杜书景急得干跺脚,乔昀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那些个小公子们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无非就是冲着皇上和摄政王世女来的,只有乔昀一点儿也不急,到时好的都被选走了,看他哭不哭! 乔昀不甚在意地揉了揉额角,抓着杜书景的手道:“你这是定下要入宫了吗?” 杜书景默默地点了点头,无奈道:“我是逃不掉的。昀儿,你若是不愿意嫁给表姐,不如陪我一起进宫,正好我们也能做个伴儿。” “不行不行,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皇宫不适合我。” 乔昀连连摆手,他才不要做这皇宫里的金丝雀,皇上日理万机,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他不喜欢这样的疏离,他喜欢被人宠着的感觉,就好像她待他那般。 杜书景忽然捂住了乔昀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旁边的花丛中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母亲打探好了,待会儿皇上和世女殿下会走这条路,你在此等着就是。” “是。” 乔昀和杜书景相视一眼,这不是佐筝和佐诚的声音吗? 他们这是设计好了要与皇上和摄政王世女来个偶遇吗? 杜书景不悦地抿起了唇,乔昀也跟着翻了个白眼。 就佐诚这样整日里作妖的男子,若是入了宫,那后宫绝对不得安宁;若是入了摄政王府,那王君那样的好性子,不得让他欺负吗? 二人既是知道了佐诚的手段,索性不走了,直接坐在那里等着看他要如何“偶遇”当今权势最盛的两个掌权人。 乔昀从怀里掏出帕子铺在草丛里,一屁股坐了下去,而杜书景还正撅着屁股往外望,目露焦急,等着看佐诚的笑话。 杜书景想好了,若是皇上能看上佐诚这样的货色,那他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断然不会进宫的。 如果表姐能被佐诚吸引,那他日后也绝不会再提要撮合乔昀与她的事情。 南沚与上官锦一道儿从御书房出来,许是今日天气不错,瞧着二人的心情也都挺好。 “阿沚姐姐,多亏有你和姑姑替锦儿筹谋,不然这样乱糟糟的一摊,锦儿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圣上自幼聪慧,这些事情难不倒你的。” “阿沚姐姐惯会哄着锦儿,这些年来为了锦儿,委屈姐姐了,母皇她将姐姐留在暗阁多年,还请姐姐海涵。” 上官锦心里清楚,先皇之所以将南沚送到暗阁,不过就是为了给她留一条后路。 南家是上官锦的父家,有南奕和南沚在,旁人便无法动摇她凤国的江山。 “圣上言重了,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二人边说边走,沿着去往御花园的石子小路往前走,远远地就听见了那些个小姐们长叹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小男儿清脆的笑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宫里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上官锦感慨一声,自先皇薨逝以来,这还是宫里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宴会。 “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亦然,今日众家公子入宫,圣上也该为皇嗣考虑了……” 可不是南沚多管闲事,这话是她母王一早儿就嘱咐过的,怕皇上觉得她做姑姑的管得多,南奕便将这劝说皇上的重任交给了南沚。 上官锦耳尖一热,略带羞涩地看了南沚一眼,她这个表姐素来冷清,什么时候竟也关心起她的私事来了?一时之间,倒是叫人不能适应。 “阿沚姐姐比锦儿还要大上两岁,姑父莫不是还没催你吗?” 一提到自家那个天天催婚的父君,南沚也是头疼不已,无奈地叹了口气。 “催啊!从我回府那日便催,每日里念叨七八遍,我这耳朵都长茧子了。” 既是唠家常,南沚也不与上官锦见外,索性随意起来。 “哈哈……姑父这些年不见姐姐,自是十分记挂。说来也是,若不是姐姐身份特殊,这会子孩子怕是都要会走了呢!” 见上官锦一脸愧色,南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莞尔一笑。 “便是我今年三十岁,也断不会有孩子的。” “姐姐这是何意?” “我喜欢的男子……他还未长大啊!” 想到乔昀,南沚眉眼都变得温柔了,让上官锦不仅看呆了。 自小与南沚一起长大,上官锦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知足呢! “锦儿也听小侍们闲言了几句,说阿沚姐姐与乔相家的公子……” 上官锦眨着那双探究的眸子,抿着唇道。 “这事儿怎得都传到宫里了呢!” 南沚无奈一笑,她也听说了此事,不过是杜书景的一句气话,竟还被传得沸沸扬扬,好像是真的似的。 若不是南沚一早就知道乔昀的性子,换成旁人的话,怕是还得以为乔昀这是恨嫁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圣上的桃花来了…… “姐姐此意莫不是心中之人不是那乔家公子?” 人的八卦之心一旦生起,那是不分身份地位的。 南沚轻笑一声,大方地点了点头:“正是他。”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护他一世无忧。 “乔相忠君爱国,想来她教养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差了去,那锦儿便等着姐姐的好消息了。” “彼此彼此……” 佐诚捏着衣袖紧绷着身子等在路边,一脸的紧张,为了能让南世女注意到他,他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为了见识到传说中的摄政王世女的尊容,佐诚曾躲在南府门口的小巷子里偷偷瞧过,只一眼,他便再也忘不掉那张脸。 这一世,他佐诚要嫁便嫁南沚,谁都不能阻止他。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 这是佐诚又一次看见南沚的感受,和天下间最尊贵的皇上站在一起,那人丝毫不见逊色,反倒还多了几分清冷,更让人着迷。 一路闲聊过来的上官锦和南沚也看到了那抹羞涩的紫色,只是对于这样太过主动的男子,这表姐妹二人似乎都有些不太满意。 “圣上的桃花来了……” 南沚嘴角勾起,凑到上官锦耳边玩笑道。 上官锦面上一僵,身上的凤袍好似都跟着泛了红,满眼的羞涩。 南沚心中不禁感叹,之前的“南沚”的确够狠,这样单纯的小皇上她也能下得去手,那权势地位当真比亲情还重要吗? “锦儿不喜这样张扬的颜色……” 不知上官锦口中的不喜指的是那男子的衣衫,还是着了那衣衫的人。 佐诚羞涩地垂着眸子,状似无意路过此地,却又因过于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这作态落在上官锦和南沚眼中,便成了做作。 上官锦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女官立马上前斥道:“你是谁家的公子,见到圣驾还不下跪?” 佐诚一张俏脸吓得一白,忙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娇声道:“臣子佐诚见过吾皇万岁,世女殿下千岁。” 上官锦看向南沚,只见南沚眉头微蹙,冷声问道:“你是佐终游家的儿子?” 听见那人问话,佐诚激动得无以复加,紧张到声音都变了调儿。 “回世女殿下的话,家母正是佐终游。” 佐诚话音刚落,上官锦和南沚眼中都划过一抹厌恶,佐终游是三王女上官旋的人,她的儿子等在她们必经之路上,是何目的? 美人计? 可这美人儿瞧着也不甚聪慧的模样儿,难道是大智若愚? 不知佐终游为何如此,上官锦也不好为难人家的儿子,只能道:“佐公子起来吧!” “谢皇上……” 佐诚刚要起身,一旁的花丛里便滚出一个淡蓝色的小团子来。 “哎哟……” 杜书景在花丛里蹲的太久,腿都麻了,又只顾伸着脖子看自己的表姐长什么样,一不小心竟栽了出来。 南沚迅速挡在上官锦身前,看着那个趴在佐诚身上的小公子,犹豫道:“杜书景?” 南沚自是没有见过杜书景,但他与自家父君那六分相似的脸,再加上之前书里有描述过杜书景是上官锦的君后,二人十分相爱,南沚便猜到了眼前这小人儿的身份。 杜书景从佐诚身上爬起来,知道自己惊了圣驾惹了麻烦,怕乔昀出来被牵连,忙俯身道:“景儿见过圣上,表姐……” 那声表姐叫得极其大声,就是为了告诉乔昀千万不要出声,他便是有错,看在那一声表姐的份儿上皇上也不会深究,可乔昀若是也冒然出现,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偷听皇上说话,那可是要砍头的。 佐诚被杜书景砸得红了眸子,一脸的委屈,本以为皇上会出声训斥他几句,不想竟听见她道:“这位便是杜大人家的公子吧?” 听见皇上问话,又想到自己要入宫伴驾,杜书景忍不住红了耳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皇上的初遇竟会如此狼狈。 “是……” “摔疼了吗?你躲在花丛里做什么?” 以南沚的造诣自是知道花丛中还有一人,想到素日里乔昀与杜书景交好,她便也猜到了一二。 “景儿……景儿本在这里赏花,不想皇上与表姐正好过来,怕惊了圣驾,景儿不敢出来,没想到你们一直不走,景儿腿酸,便摔了……” 南沚瞟了一眼那绿油油的草地,却没有揭穿杜书景的谎言,既是那小人儿不敢出来,她总不好去将他揪出来,吓到他就糟了。 乔昀抱膝躲在里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露了馅儿,惹怒了皇上,再将他与杜书景打一顿板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乔昀不是杜书景,他可没有一个什么做世女的表姐。 “噗嗤……” 上官锦大笑出声,看着面前真性情的小男儿,竟是说不出的好心情。 自她登上皇位,出了那几位处处找茬的皇姐,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这般直白地埋怨过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表姐?” 南沚好笑地看向杜书景,觉得自己这表弟倒也可爱,不愧是乔昀的好闺友,二人性子倒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素闻表姐谪仙姿态,又与皇上交好,那除了表姐还有谁呢?况且,表姐的容貌与舅舅相像,景儿自也不会认错。” “你与父君也有几分相像……” 南沚看着杜书景,勾唇道。 “还别说,阿沚姐姐与杜公子还真像是亲姐弟呢!” 皇上的八卦之心又被挑起,盯着南沚和杜书景目不转睛,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长得像。 三人有说有笑,倒是丝毫不见皇上因刚才杜书景的鲁莽而怪罪,被疏忽了的佐诚不满地撇了撇嘴,心里恨极了杜书景。 若不是他,现在与皇上和世女殿下说话的就是自己了。 “父君常说这孩子顽皮,叫圣上见笑了。” 南沚一句话,杜书景的惊驾之罪便免了,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杜书景咬着唇绞着衣袖,瞧着有几分娇憨。 上官锦轻咳一声,不在意道:“姐姐言重了,杜公子真诚可爱,十分有趣。”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本殿就是要娶昀儿的 杜书景羞涩一笑,忍不住抬眸偷偷瞧了眼皇上,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与表姐站在一起丝毫不见逊色,瞧着性子也不错,倒的确如姐姐们所言,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女子。 “书景……” 见无人理他,佐诚只好假意与杜书景交好,上前去拉他的手。 二人毕竟是同窗,杜书景自也不敢在皇上和世女殿下面前给他难堪。 “佐公子也在这里啊?” 杜书景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一声“佐公子”便已疏远了二人的距离。 佐诚尴尬地收回手,小声道:“诚儿路过此处,恰巧遇见了皇上和殿下……” 杜书景不屑地别过头去,他不愿与这种人多言,便是拆穿他的谎话都觉得多余。 “景儿若无事,便与我们一道儿走吧!” 不想乔昀在里面躲太久,南沚率先开口要离开。 “是。” 见无人邀请自己,佐诚心有不甘,又不愿就此离开,便只厚着脸皮跟在三人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也与皇上和摄政王世女交好呢! 这便是书里所说的“狐假虎威”吧!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乔昀才揉着发疼的屁股站起身来,蹙着眉头看向离去的一行人,陷入了沉思。 那位一袭雪白色衣衫还绣有金色丝线的女子应该就是摄政王世女了吧? 瞧着背影倒是有些熟悉,声音也似曾相识,只是乔昀很确定,他从未见过摄政王世女。 就算她的确如众人所言,才貌无双,俊逸脱尘,可他还是觉得不及恩人姐姐。 想到他的恩人姐姐,乔昀那张小脸便染上了一坨红色,像是挂在树枝上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咬上一口。 不想过去凑热闹,又怕碰见摄政王世女尴尬,乔昀索性独自寻了个小亭子歇着去了。 远远走来一行人,御花园忽然安静下来,杜书景众人都识得,可他身侧那个飘逸出尘仿若天人一般的女子,那些个小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尽管不曾见面,却也听说了那人的传言,果不其然,世女殿下竟比传言里还要美上几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谢万岁……” “今日本是赏花宴,诸位卿家尽管开怀畅饮,无需拘礼。” “谢圣上……” 客套一番,上官锦才坐上早就摆在那里的凤椅上。 南奕没来,所以南沚便坐在了上官锦的下首处,再往下便是皇上的几位已经被封了王的皇姐及家眷。 “表妹竟也会参加这无趣的赏花宴?倒是难得。姐姐还以为你像姑母那般,也不来了呢!” 三王女上官旋眯着眼睛看向南沚,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若不是南家母女,就凭老九的本事如何能做得了这皇位? 挡路者,便该死! “母王有要事在身,无法前来,南沚代表南家过来讨一杯酒水,莫不是三皇姐怕南沚贪杯?” 南沚嘴角勾起,端起桌上的酒杯朝上官旋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 上官旋撇了撇嘴,笑道:“姑母教女有方,表妹又如何会不分场合地贪杯呢?” “三皇姐如此说,那南沚也不好多喝啊!” 南沚随意地放下杯子,拈起一颗葡萄扔进了嘴里。 “表妹豪爽,只是今日里众位大人家的公子们都在,这美人儿却是要胜过酒水无数的。” “三皇姐言重了,南沚早已心有所属,眼中再看不见旁人!” 南沚随意的一句话好似在众人心头砸下一块石头,那些个有心要攀亲的人都被砸得喘不上气来,便是那些个惦记了她许久的小公子们,也都因她这句话红了眼眶。 最着急的莫过于杜书景了,他四下寻找,不见乔昀的身影,心里更像是猫抓一般。 表姐她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心仪之人? 她不是也才回来没多久吗? 莫不是以前一起学艺的师兄弟? 若是这般,仅看身份的话,应该是做不了正君的,昀儿还有机会。 “哈哈……女子三夫四侍乃是常事,表妹又怎可挂在一棵树上吊死?” 上官旋身旁的四王女上官榆哈哈大笑道,这南家素来出情种,只是不知这自幼不在摄政王身边的长大的南沚是野心更大,还是忠心更胜呢! “南沚的心很小,装一个人就够了!” 上官榆面儿上一僵,想来南沚这话她是听明白了。 南家人的心没那么大,可不像她们,做了王女不甘心,还盯着皇上的皇位瞧。 “最近京中也有些传言,本王亦是略有耳闻,表妹瞧上的可是乔相家的公子?” 据上官旋打探,南沚与乔昀并无瓜葛,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可那传言已经漫布京城,今日南沚若是敢当众认下这事儿,日后她便只能娶乔家公子一人。 若是南沚不承认这事儿,今日里也算是得罪了乔家,没了左相府的支持,南奕父女和上官锦便是断了一条臂膀。 这笔账,无论怎么算,上官旋都是赚了。 上官旋眼角的精明南沚故作不知,只是垂眸间,她眸子里的鄙夷也被那长长的睫毛遮去。 “表姐对这坊间传闻竟也感兴趣?” 南沚故作不答,只吊着上官旋的胃口。 “是不是传闻,这不也得表妹说了算啊!” 上官旋步步紧逼,只等着南沚回答,底下的小公子们也都竖着耳朵听着,尤其是一直盯着南沚的佐诚,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杜书景也是紧张地攥着衣角,一张红唇紧紧抿着,生怕从南沚嘴里听到别的男子的名字。 “传闻不假,本殿就是要娶昀儿的!” 南沚微微挑眉,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只是上官旋总觉得那明眸间,似乎有着对她不尽的嘲讽。 众家公子失望地扁着嘴,鼓着脸,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暗暗落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今儿才第一次见面,就听见她亲口说要娶别的男子为夫,这不是要他们去死吗? 佐诚恨得牙痒痒,身子忍不住发颤,白皙的手指紧紧攥起,修得圆润的指甲深深刺进手心里,整个拳头都泛着白。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个女子当真有这般好吗 杜书景欣喜地捂住嘴巴,一张小脸儿上写满了激动。 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大叫出声,忙又咬着唇垂下眸去,可调皮的嘴角总还是偷偷弯起。 坐在上首的上官锦一垂眸便看见了那个偷笑的小男儿,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挺翘的鼻子下一张花瓣一样粉嫩的唇,只是坐在那里,就忍不住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杜书景自是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那道目光望去,正好看进了上官锦半是宠溺半是欣赏的眸子里。 小人儿忍不住面上发烫,忙又将目光转向别处,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也转换了方向。 乔倾泉心中亦是激动不已,在满朝适龄的女子中,她亦是觉得这位世女殿下最合心意。 若是自家儿子真的能嫁到摄政王府,也是他们乔家祖上烧高香了。 而那个独自趴在凉亭下的桌子上正做着白日梦的乔昀,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主角,若是他知道南沚当众说了要娶他的话,此时定是睡不着的。 尽管有了南沚坦诚与乔家公子关系的一段小插曲,也不妨碍众家公子想要在皇上和众位小姐跟前一展才艺的心。 除了佐诚,其他男儿还有一争的决心。 就算做不了正君,不是还有侧君的位子吗? 只要心里喜欢,做不做正君又能如何? 况且,乔丞相家的公子身份高贵,在他手下做个侧室也算不得委屈。 佐诚倒不是不争,他要做自然是做正君的,他自幼处处都与乔昀相争,在选妻主上,又岂能落了后? 乔昀,你若有能力留住世女殿下的心,那才是本事! 若是留不住,便是乔倾泉的儿子又能如何? 南沚对那些个莺莺燕燕又唱又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趁着众人都在欣赏歌舞,南沚悄悄离开了宴席,自顾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她今日当众定下乔昀也是有私心的,乔昀已是快到了定亲的年纪,自己这般一说,乔倾泉便不敢轻易将乔昀嫁给旁人,她也好多些机会与那小人儿培养培养感情。 一阵清风袭来,夹杂着熟悉的味道。 南沚一抬眼,就瞧见了那一抹正趴在石桌上睡得香甜的碧色,无奈地摇了摇头,缓步朝那小人儿走去。 抬手抚上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南沚终还是没忍心叫醒他。 他与自己不过两面之缘,若是惊到了他,就不好了。 脱下身上雪白色镶金线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了那小人儿身上,看着他侧脸趴在胳膊上,小嘴时而吧唧一下,时而嘟起,南沚竟一时看呆了。 那抹红色朱砂在白皙的额上显得极其醒目,无论是哪一世,只要有这朱砂痣在,她便能寻到他。 昀儿,那个女子当真有这般好,值得你用十世流离换那一世相爱?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南沚忙收回自己的手,一个旋身,人便消失在秋色里。 乔昀抬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入鼻中,细细嗅了嗅,小人儿的视线才被身上的白衫所吸引。 这衣裳……不是那个人的吗? 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乔昀慌忙起身,仅剩的一点儿困意也消失不见。 四周张望,除了晃动的树枝和花草,便是偶尔的几声虫鸣和鸟叫,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可衣衫又是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呢? 这味道,为何与那日恩人姐姐抱着自己时的这么像? 莫不是女子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熟悉的声音,相似的背影,同样的味道…… 乔昀耳尖一红,忙摇了摇头,将那抹白色身影从自己脑海中赶走。 他不是那样水性杨花的男子,他明明是喜欢恩人姐姐的,又怎么能够去在意旁的女子? 一定只是巧合,是自己太过于思念恩人姐姐所产生的错觉。 “桃?” 乔昀喃喃着这个字,心思也已经飞出了皇宫,去追寻那日抱着自己的那抹黑色。 “公子,您怎么在这里?让阿凉好找。” 身后传来阿凉焦急的声音,乔昀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衣衫往身后藏,可在想到这样掩耳盗铃的做法没什么用时,乔昀索性又将那雪白色外袍抱在了怀里。 他只是远远地在背后瞧了一眼,说不定这衣裳不是那个人的呢? 他们连面儿都不曾见过,她又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阿凉已来至身侧,乔昀红着小脸儿嗫喏道:“不小心睡了过去,忘了时辰……” “家主和主君一直在找公子呢,您快些过去吧!” 阿凉心里着急,便未曾发现乔昀的异样,只领着他快步往宴席上去。 乔昀越走越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个人看他的目光好似藏着什么,难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昀儿,到舅舅这里来……” 还不待乔昀找到自家爹娘,便被摄政王君给招了过去。 “昀儿给舅舅请安。” 乔昀小声朝摄政王君问了安,便被拉着手坐到了他身边。 乔昀还未想清楚这摄政王君怎么忽然对自己如此热情,周围便有数不清的眼刀子朝自己射了过来。 小身子瑟缩一抖,怀里抱着的衣裳便露了出来。 本就有许多人盯着乔昀,如今他怀里抱着一件女子的外袍,众人自是瞧得清楚。 摄政王君低头看了一眼乔昀怀里的衣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他的女儿还是蛮有眼光的,这孩子自幼与杜书景一起长大,德行自是没的说,就是年岁小了些,若是能再长上两岁,那他不就可以等着抱孙女儿了吗? 佐诚恶狠狠地等着乔昀,尤其是在看见他抱着那人的衣裳,佐诚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将乔昀烧成灰烬。 “昀儿来尝尝这宫里的芙蓉糕,甜而不腻,应该符合你的胃口。” 摄政王君将面前的糕点盘子推到乔昀面前,用对待自家孩子的语气,宠溺道。 “谢谢舅舅……” 乔昀手指还没碰上那糕点,杜书景便一脸揶揄地跑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怎么可能 “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哪里不妥?” 乔昀盯着杜书景问道,又四周瞧了瞧,发现仍旧有许多双带火的眼睛正望着他。 这里的舞蹈那么美,这些人不好好欣赏,盯着他看做什么? 杜书景坐在乔昀身边,手指点了点乔昀怀里的衣裳,坏笑道:“昀儿啊昀儿,亏得我处处想着你,你却有事瞒着不告诉我,可是不将我当朋友了吗?” 乔昀一脸茫然地看向杜书景,不解道:“我瞒你什么了啊?” 他连家人都没告诉的恩人姐姐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哪里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呢? “表姐都已经亲口承认要娶你做正君了,你莫不是还在装傻?”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是真的不认识什么摄政王世女,她怎么会说要娶他呢? 该不会是她认错人了吧? “怎么不可能?刚刚可是表姐亲口说的,就坐在那里……” 杜书景抬手指了指上首处的一把正空着的椅子,鼓着小脸儿与乔昀说道。 “可我还没见过她啊!” 乔昀一脸无辜地看向杜书景,彻底被他整懵了。 “没见过?那你为何会抱着表姐的衣衫?你该不是要说是自己在路上捡的吧?” 杜书景一脸怀疑地盯着乔昀,乔昀脸上一阵发烫。 他刚刚就准备说这衣裳是他捡的来着,否则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抱着一个女子的衣裳像什么样子? 可被杜书景这般一问,乔昀忽然不好意思开口说那个谎了。 可事实上,这衣裳跟捡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醒来就在自己衣衫,总也不是他偷来的啊! 看着乔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杜书景又往他跟前凑了凑,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瞧瞧舅舅对你的态度,比对我这个亲外甥还要亲,你还看不出来吗?” 舅舅这明显就是把乔昀当做自己的女婿来宠了啊!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乔昀忙将手里的衣裳塞到杜书景手里,由他去还回去总比自己去好。 杜书景像是被烫了般,又将那白衣塞回给乔昀。 “你自己去还,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杜书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只要乔昀与表姐在一起相处一段时日,便会忘了那个乞丐姐姐,也省得他日日想着做乞丐夫君了。 本来是南沚心疼乔昀做了一件好事,如今这衣裳竟又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摄政王君的温柔,杜书景的欢喜,周围人的羡慕、妒忌、探究,还有自家爹娘的一脸欣慰…… 这一切似乎都将乔昀框在了一个笼子里,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乔昀,我不会将她让给你的!” 出宫前佐诚对乔昀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乔昀晕晕乎乎地上了马车,母亲和父亲好似十分高兴,姐姐也是一脸的喜色,尤其是在看见乔昀手中的衣裳时。 “昀儿啊!我瞧着王君待你很是不同,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他乔家本也是富贵人家,儿女的亲事自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但门当户对里也有高低之分。 那摄政王世女是什么身份?满京城的公子都恨不得嫁到南家去,这样的好事儿落在乔家头上,乔倾泉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 况且,这样人品、样貌、才干皆不俗的青年才俊上哪里找去?整个京城掰着指头数也没一个人是南沚的对手。 “娘亲,昀儿真的不认识那个世女殿下……” 乔昀这句话已经说过多次,说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她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好像他已经是南家的人了似的。 “就算以前不认识,以后总也会认识的。” 乔倾泉已经顾不得与儿子争议认不认识这个话题了,此时更重要的是要怎么样将乔昀与摄政王世女的事儿定下来,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 “你可知那世女殿下今日在众人面前说了什么?” 乔煦一脸喜色地看着自家弟弟问道。 乔昀摇了摇头,就连世女殿下说要娶他,他都还是听杜书景说的,更不要说旁的什么话了。 “你这个小呆子!”乔煦宠溺地点了点乔昀鼻子,笑道,“世女殿下亲口说的,她的心太小,只能装下一个人……” 乔昀一张小脸迅速红了起来,这话真是让人羞臊,她说的那人应该就是众人皆知的自己了吧?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几日京中盛传摄政王世女与乔昀的事情,好似乔昀已经做了世女君似的,忽然,整个书院里的同窗们都开始敬他几分。 甚至有些个想要接近南沚的小公子,还借机讨好乔昀,想着日后入摄政王府做个侧君。 乔昀每每看见那些个围在自己身边的笑脸,心里都会长叹一口气,这样的殊荣他实在要不起,太累了! 佐诚愈发地针对乔昀,若不是忌惮乔家,怕给佐府惹上麻烦,佐诚早就找人弄死乔昀了。 “昀儿,下个月开始我怕是不能再来书院了……” 杜书景面带娇羞,眼中还有几分不舍,拉着乔昀的胳膊小声道。 “为什么啊?” 乔昀大惊,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来看着杜书景,满脸的焦急。 “母亲和舅母昨儿晚上找过我,说是……说是自圣上登基以来,后宫一直空着,选秀在明年的三月份,她们想让我早些进宫……” 杜书景自上次见过上官锦,对她也还算满意。 既是早晚都要进宫,不如趁着后宫无人早些过去,也好与皇上培养培养感情。 后宫争斗既是无法避免,那索性就站在最高峰,任谁也不敢对他下手。 乔昀眼中露出不舍,嘴上却还是道:“书景,你早些进宫也好,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整个京城的公子怕是也没有能够比得过你的,那君后之位非你莫属。” 论长相,杜书景倾国倾城,人间绝色;论出身,杜书景母亲乃是当朝太傅,三个姐姐皆身在要职,舅母又是当今摄政王;论才学,杜书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又心地善良,只要皇上不瞎,这君后之位就一定是杜书景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还没来得及朝她道谢 “昀儿,我只是舍不得你……” 杜书景自幼与乔昀一起长大,二人除了回府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如今他一走,留下乔昀一人,他有些担心。 有乔相在,旁人倒是不敢欺负乔昀,但那佐诚……他除了忌惮杜书景外,其他人他可是不放在眼里的。 “我也舍不得你啊!可为了你以后的幸福,咱们早些分别也值了!” 本来二人还可以相伴到明年三月选秀,要是杜书景十月底就要进宫,那他们日后再想相见,就难了。 二人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许久,最终杜书景在乔昀不舍的目光里上了回杜府的马车,自那日后,杜书景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书院。 杜书景被封为侍君的时候已经是月底的事情了,自没有了杜书景的陪伴,乔昀孤单了许多。 佐诚日日出言讽刺,乔昀也懒得搭理他,索性有南沚之前的话在,佐诚也不敢当众将乔昀如何。 天气愈发寒冷,乔倾泉和乔煦每日回府也越来越晚。 二人整日里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儿,便是不说,乔昀也能猜到个一二。 如今朝中三足鼎立,已摄政王为首的保皇党权势正盛,已三王女四王女为首的三王党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一部分人似墙头草一般,从来不明确站队,只为了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按理说乔倾泉是保皇党一派,此时风头正盛,不该这般作态才是,可她却有些瞧不透那位摄政王殿下了。 明明一早儿那个证人就被乔煦送进了摄政王府,为什么她们还会怀疑乔家与三王女有关? 甚至还有官员在朝堂上当众顶撞乔倾泉,说她有不臣之心。 摄政王不肯表态,乔倾泉也看不出她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 而南沚手握重兵,却也是不发一言。 众人都以为南沚曾当众承认自己对乔家公子的心,便是如何也不会放任乔倾泉不管。 可南沚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既不替乔倾泉解释,也不火上浇油。 乔昀心疼母亲和姐姐日日劳累,亲自熬了参汤送来,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母亲和姐姐谈话的声音。 “母亲,张子敬那个老匹妇今日里分明就是在往您头上泼脏水,您怎么不解释呢?” 乔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唉!这几日上官旋的人处处针对于我,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解释越多,她们栽赃到我头上的就越多,索性不言,她们也不好继续往下诬陷于我。” 乔倾泉还是相信摄政王的,她总觉得摄政王和皇上有意纵容三王女一党,是为了逼出更多的人来。 可为什么要拿乔家开刀,乔倾泉就想不透了。 “可您不言,那帮子贼人还以为是您认下了,女儿瞧着,圣上和摄政王对您的态度也愈发模糊了……” “圣上虽年幼,却不傻,摄政王也不是个糊涂的,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母亲,那杜家公子与昀儿一般年岁,他都已经入了宫,那昀儿与世女殿下的婚事……” 站在门外的乔昀脚下一晃,差点儿将手里的汤盅掉下去。 缓缓稳住心神,他只想听母亲如何说。 “你弟弟他还小,我与你父亲也还想多留他一阵儿……” “女儿自是也不舍昀儿这么早就嫁人,可昀儿早晚都是要嫁过去的,若是现在与南家联姻,咱们的危机便全都解了。” 乔煦倒不是指望着乔昀能给乔家带来什么,只是她觉得,既是早晚都要嫁到南家去,不如趁着现在,也好解了母亲的燃眉之急。 不论如何,乔家都认准了南沚,这是不争的事实,毋庸置疑。 “此事还得你弟弟答应了才是。” 乔倾泉能看出乔昀眼中的不情愿,一直想着给这孩子些时间接受南沚,不想这么早就逼他。 “昀儿他还有什么可不答应的?若是连南世女都看不上,他还能看上谁?” 乔煦气笑了,他们就算宠着乔昀,也不能是非不分吧! “此事容后再说,你切莫要在你弟弟面前提起。” 乔倾泉睨了乔煦一眼,警告道。 “……” 乔煦扁了扁嘴,无奈点头应下。 乔昀端着托盘的手发紧,脚下像是生了根般,再也无法往前迈动半步。 尽管母亲在朝中受人排挤,日日忧心,都不愿逼迫他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可他却还任性地想要去寻恩人姐姐…… 紧抿着唇,乔昀端着参汤慢慢退出了院子,就好似从来不曾来过。 闺房内的矮桌上摆了许多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桃”字,每一个字都代表了乔昀的思念。 这段时日乔昀也从侧面打听过,江湖上有一大山庄名为桃花庄,庄主膝下有九个女儿,个个武功不凡。 她身上带着的木牌上写着的“桃”字,应该就是代表着她的身份吧! 那日,那些个黑衣人都紧跟在她身后,就说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许是那九个小姐之一。 乔昀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过她,那人的眉眼日日徘徊在他心头,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反倒愈发清晰。 他好想再见她一面,哪怕一句话不说,就这样看着她也好。 杜书景说的没错,世家公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他怕是不能任性地只想着她了。 若是必须要嫁给摄政王世女,那他只希望在成婚前再见那人一面,一面就好。 他还没有来得及朝她道谢,谢谢她两次救命之恩,谢谢她有幸让他遇见。 乔昀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提起笔,给杜书景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忙瞒着家里人,让他再任性最后一次。 待他归来,便任由母亲安排。 是嫁给摄政王世女也好,是送进宫里做个侍君也罢,只要能护住乔家,他都愿意。 只是乔昀心中仍有不甘,他什么都愿意妥协,唯独在感情上,若是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感受,怕就是生不如死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家出走 杜书景收到乔昀的信时,心中十分担忧。 但他清楚乔昀的性子,若是自己不答应,他定是还会再寻别的办法。 与其那般,不若他来成全他,也好过让乔昀再冒险。 杜书景以让乔昀进宫陪伴的原由替他在书院里告了假,又假意书信一封送到乔府,乔昀便有了离家的借口。 只是乔昀孤身一人上路,杜书景实在不放心,只好又找了自己的三姐,央着她给乔昀派了两个可靠的侍卫。 于是,扮作女子的乔昀便踏上了寻找桃花庄的路。 那两个侍卫扮作赶车的车妇,车里的贵家小姐一路上都在探着脑袋往外瞧,只盼着能再遇见那人。 乔昀还特意命她们带自己到破庙里转了一圈,那间他曾经睡过的破屋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儿,除了饿得不停叫唤的乞丐和发臭的稻草,再也找不到半点当初的影子。 黝黑的眸子逐渐暗淡,不忍见这些乞丐食不果腹的模样儿,乔昀将自己带来的点心和杜书景给他准备的零嘴儿全部给了他们,这才又重新上了马车往南行去。 “主子,有暗部的姐妹看见主君出城了……” 随风忽然出现在南沚的书房,急急说道。 南沚曾与她说过自己对乔昀的喜爱,随风自是知道未来主君在主子心里有多重要。 虽说主子从来不主动去看主君,可主子却日日临摹主君的画像,只说是等她处理了那些个朝中的毒瘤,而主君也再大一些,他们再谈论感情之事。 如今主君私自出城,随风怕他会出事,才匆匆赶来告诉南沚,连暴露身份都顾不得了。 南沚立马坐直了身子,眉头微蹙,看向随风。 “可瞧清楚了?” “千真万确!” 随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处,肯定道。 他们主君有颗红色朱砂痣,所以特别好认。 “这孩子一个人跑出城去做什么?你先派几个暗卫暗中保护,待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本尊亲自去接他回来。” “是!”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像书里南沚那般主动接近乔昀,倒是叫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所料了。 可坐在那里的南沚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已,心里记挂着乔昀,便什么也看不下去。 随手扔下手里的账本,南沚决定还是得先将那个小东西带回来才行。 她等不及他长大了,这孩子的性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胆大包天。 若是她再等下去,怕是就要将他推向别人的怀抱了。 一想到会有那种可能,南沚就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如影。” “属下在。” “这几日你易容成本尊的模样,借病待在院子里不要出门,本尊要亲自去将人带回来才行。” “属下遵命。” “上官旋和上官榆近来动作频繁,怕是想借机除了乔倾泉,你将那沓纸送出去,助她们一臂之力。让大理寺的人给本尊将乔相看好了,若是乔相掉一根头发,本尊绝不轻饶。” 现在敌人在暗,乔倾泉在明。 只有先将乔倾泉关入大理寺,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其他事情等她回来再做定夺。 “是,那乔家其他人……” 如影犹豫道。 “主君的家人便是本尊的家人,谁若敢动乔家人分毫,杀!” “属下领命。” 如此看来,主子这是要保乔家了,既是如此,他们下手也好晓得轻重。 “还有,本尊回来时,不想再看见佐终游这么欢快了……” “是……” 佐终游惹谁不好,竟敢将主意打到了他们主君头上,这不是找死吗? 主子这人素来记仇,这下可有佐终游好过的了! 只一瞬间,南沚便消失在书房,而一背影与她一般无二的女子背对外面,坐在了里头的软榻上。 那辆暗红色的马车还在往南行驶,乔昀并不知道桃花庄在哪里,可他就是想往南走,就算找不到她,他也能离她近一点儿。 想到母亲脸上的憔悴,姐姐眼下的乌青,乔昀忍不住红了眸子。 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经历苦难才是必然,哪里会有想象中那样的十全十美? 他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委屈地吸了吸小鼻子,乔昀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瑟缩在马车的一角。 天气虽冷,却也比不上他的心更冷。 “小姐,天黑路滑,咱们今儿晚上就在前面镇子上的客栈里歇着吧!” 扮作车妇的侍卫对着里面的乔昀问道。 “好。” 小人儿糯糯的声音传来,马车便朝着那镇中最豪华的客栈而去。 乔昀被扶下马车,其中一个侍卫提着他的包袱,带他进了客栈,另一个随着店小二去放马车。 许是因为天晚,厅内只坐着两桌客人。 看她们的打扮,倒像是江湖中人。 乔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在那几桌人的腰间转了转,在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腰牌时,瞬间耷拉下了脑袋。 掌柜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乔昀身上转了转,然后忙亲自躬着身子迎了上来。 在这个镇子上,来来往往的客商颇多,掌柜的也不是没有见过有钱人。 只是乔昀一袭上好的绸缎青衣,加上世家儿女固有的气质,还有那张漂亮到人神共愤的脸,只瞧着便不似一般人。 “小姐……” 还不待那掌柜的开口,乔昀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一锭胖乎乎的银子甩在那掌柜的手中,侍卫冷着脸道:“给我们来两间上房,再送些饭菜和热水过来。” “是……是……小姐楼上请。” 掌柜的抱着银锭子,咧着一张嘴引着二人上了楼。 侍卫将乔昀送至房间,看着那掌柜的还站在门口不走,不由得黑了一张脸。 那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自己这样盯着那小姐瞧惹了人家不快,忙扯出一个笑脸来。 “不知小姐吃食上可有什么忌口?” 乔昀张了张口,清脆的声音传来:“不要辣,清淡些。” 那掌柜的一惊,迅速敛了神色,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下。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掌柜的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乔昀一开口她便知道了他男儿家的身份。 第一百五十章 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侍卫替乔昀铺好了床,将包袱放在床头,才躬身退下。 乔昀轻轻靠在床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平日里坐马车去书院并未觉得有多辛苦,可今天坐了一整日,倒是真累坏了他。 “母亲,城门口的探子来报,说是有辆杜家的马车出城了,车里坐的人好像是乔倾泉的儿子……” 佐筝一脸激动地来到佐终游桌前,哈哈大笑道。 正愁着怎么弄死乔倾泉那个老匹妇呢,不想,她的好儿子竟锦上添花了一把。 若是乔昀出事,乔倾泉怕是也没心力再与她们母女斗了。 断去皇上的一条臂膀,只靠着南家,小皇帝也未必是三王女的对手。 “可瞧得真切?” “千真万确!” 佐筝在来时已经问过了佐诚,佐诚说乔昀今日告了假,未曾去书院,所以她更加笃定了那出城的人是乔昀。 “倒是瞧不出,那乔家的儿子还真是有本事,勾搭上了南世女还不知足,竟还有这般大的胆子跑出城去野?” 佐终游一张褶皱的脸上满是鄙夷,好似乔昀做了什么有损门楣的事情似的。 佐筝不屑地轻哼一声,咬牙道:“乔家那个小东西如何能比得上咱们诚儿,倒是也不知那个南沚是怎么回事儿,竟能看上乔昀,白瞎了诚儿的一片痴心。” 因为自家弟弟的一片痴心得不到回应,佐筝可是恨极了乔昀,只觉得是他害得佐诚郁郁寡欢,这几日都瘦了一大圈了。 “即使如此,便毁了他,想来南家也不会去娶一个失了清白的男子。让你弟弟且再等等,这世上还没有我佐终游的儿子得不到的。” “是。” 佐筝欢喜应道,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辣。 那乔家的儿子倒是长得漂亮,若不是怕暴露了身份,她倒是真想亲自去尝尝那个小东西的味道。 “此事不要派我们的人去做,花些银子顾那些江湖上混的,最近三王女正是紧要时候,莫要惹了是非回来,耽误了她的大事儿。” 佐终游不放心地又嘱咐道,生怕自己这个女儿太过急功近利,惹了麻烦。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轻重。” 乔昀睡得正熟,便被门口的一阵打斗声惊醒。 猛地坐起身,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在身侧,那双懵懂的眼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等乔昀穿上衣裳,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吓得小人儿一张小脸儿变得惨白。 乔昀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将自己裹住,借着外面的月光看见杜家三姐派来的两个侍卫正在与那些个匪徒纠缠在一起。 只是侍卫只有两人,便是武功再高强,也架不住人家人多。 两个侍卫挡在门口,抵挡着那些人的攻势,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突然袭向二人,在二人抬剑抵挡之际,那黑衣女子一个旋身,侧着冲进了屋内。 这样的仰攻打了两侍卫一个措手不及,也吓坏了缩在被子里的乔昀。 那黑衣女子目标明确,直直奔向床上的乔昀。 此时的乔昀早就已经吓得忘了呼吸,他从来不知江湖险恶,会恶到半夜有人夜闯客栈,来要他的性命。 “倒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那黑衣女子眼角带着一抹邪佞,略带玩味地盯着乔昀道。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夜闯我的房间?” 乔昀抱紧了身子往后缩了缩,颤着声音盯着那女子的眼睛问道。 “我是什么人,小美人儿无需知道。你只需记得,今夜,我将会是你的女人!” 那女子说罢,便朝乔昀扑了上去。 “啊……不要……” 乔昀吓得大喊出声,只顾往被子里钻,再也没有其他退路。 “呃……” 想象中的重量没有扑来,却传来那黑衣女子的一声轻吟。 还不待乔昀看清楚,就已经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地上站着的黑衣女子双眼怒瞪,好似还在怀疑自己已经被人割了喉管。 “杀,一个不留!” 薄唇微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漠无情。 只是这声音落在乔昀耳朵里却犹如天籁,那双白皙的小手紧紧抱着那人的脖子,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 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南沚一把扯下自己的斗篷将怀里的小人儿裹了起来,抱着他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乔公子我带走了,你们且回京城复命便是。” 那两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时,南沚已经带着怀里的人消失在众人面前。 南沚带来的人个个武功不凡,手起刀落间那些个黑衣人便倒在了地上。 “这……”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那带走公子的人是谁,她们回去后要如何跟主子交代? “乔公子是我家主子旧识,你们且放心就是,主子过几日自会送公子回京,让你家小姐无需担心。” 一女子替南沚解释道,现在整个暗阁里哪儿还有不知道自家主子喜欢人家乔家公子的? “多谢各位姐姐相助。” “自己人,无需客气。告辞!” “慢走!” 这客栈此时已经尸横遍地,二人也不敢多留,点了蜡烛替乔昀收拾好东西,便出了客栈,赶着马车另寻落脚之地。 乔昀趴在南沚肩头,只感觉几个起落间,自己便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房间。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以这种方式与我见面?” 南沚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在里面的床上,无奈道。 乔昀却是死死抱着南沚的脖子不肯撒手,眼角的泪珠缓缓滚落下来,湿了南沚的肩头。 “可是吓到了吗?” 南沚就这样弯着身子任由他抱着,一手还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小家伙。 “昀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呢!” 哭够了,乔昀才哼哼唧唧地委屈道。 南沚的身子一僵,似乎有些明白了小人儿的话。 他冒险出京,莫不是为了来寻自己?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南沚决定还是要直接问问他。 “你一个男儿家,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找你……” 乔昀略带羞涩地小声道,她该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检点的男子吧? “找我?” 果真不出南沚所料,这个孩子出城的确与她有关。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救之恩当以身相许 “嗯……” 乔昀闷声应道,满腹委屈。 能够见到她已然让他忘记了男儿家的矜持,此刻他只想抱着她,不管那些劳什子的规矩礼仪。 “你……不知我住在何处吗?” 南沚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她日日待在摄政王府,也没见他去找过她一次啊! 怎么就非得孤身一人跑到城外来找她?这是什么道理? 莫不是佐终游又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乔昀委屈地摇了摇头,扁扁嘴道:“昀儿只在姐姐上次救昀儿的时候看到了你腰间的木牌,上面写着一个‘桃’字,昀儿便想着,去桃花庄去找你……” 南沚弯着的身子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从未告诉过他她的身份。 即便是那日当众说要娶他为夫,他也不在当场。 这个小傻瓜! 侧身坐在床边,南沚勾唇道:“依我来看,我们也算有缘。三救之恩,不知乔公子何以为报?” 乔昀红着脸咬着唇,不知该作何回答。 算起来,她的确是已经救了他三次。 “既是公子不知,那不如……以身相许吧!” 南沚一个翻身将乔昀压下,盯着他的眸子笑道。 这是乔昀第一次看清那张脸,美的令人窒息,人神共愤。 世人都说摄政王世女容貌无双,在恩人姐姐面前,怕是也不值一提吧! 偷偷咽了口口水,乔昀羞红着脸别过头去。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得厉害,好似要蹦出来似的。 她这般说,是不是证明,她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才让他以身相许?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乔昀便觉得欢喜。 却见他那张通红的小脸儿忽然又变的苍白,南沚还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忙从他身上起来,准备要出声安慰。 谁知乔昀猛得起身,一把抱住了南沚的腰,大哭起来。 “你……你别哭啊!可是我吓到你了吗?” 面对哭得伤心的小人儿,南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觉得定是自己太过孟浪吓坏了他,现在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敢碰他了。 “姐姐……昀儿不想嫁给那个世女殿下,一点儿也不想。呜呜……昀儿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他本是只想再见她一面,好好与她说一声谢谢,然后便各自安好。 可谁知这一见面,他更舍不得离开了。 乔昀的话好似一记闷雷,将南沚劈了个外焦里嫩,让她哭笑不得。 他的意思是,他不想嫁给自己,还是只想嫁给自己? 若是乔昀知道救了他三次的恩人姐姐就是他要嫁的世女殿下,不知道还会不会哭得这般伤心。 “乖,别哭了,昀儿喜欢谁就嫁给谁,谁也不能逼迫你。” 南沚捏着自己的袖子擦干乔昀脸上的泪痕,又坐下来用被子将乔昀裹住,安慰道。 乔昀却是红着眸子摇了摇头,悲伤道:“昀儿怕是身不由己……” “你……不喜欢那个世女殿下吗?” “昀儿与她连面都不曾见过,何谈喜欢?”乔昀急急扯住南沚的衣袖,扁着小嘴道,“姐姐多次救昀儿于水火,昀儿只想和姐姐在一起,这次出来也只是想再见姐姐最后一面,然后……” “然后便回去嫁给那个世女殿下吗?” 南沚的话一问出口,乔昀眼中蓄满的泪珠便又跟着滚了下来,好不委屈! “昀儿不愿的,一点儿也不愿。可是,姐姐与昀儿……” 他们身份悬殊,他又如何能扔下母亲和乔家不管,与她离去呢? 而她,又是否愿意为了他而得罪南府,他亦不知。 毕竟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他。 “小傻瓜……” 南沚轻笑一声,想要直接告诉他她的身份,又气他的自作主张。 若不是她收到消息便带人赶了过来,还不知道这小人儿会有多危险呢! 他一个男儿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南沚实在见不得乔昀哭的如此悲伤,终是不舍他再伤心。 轻叹一口气,南沚自怀里掏出一块小金牌塞到乔昀手中。 乔昀只觉得触手一片温热,那小金牌一直揣在南沚怀里,自是带着她的体温。 泪眼朦胧地瞟了一眼那小金牌,正反两面都刻着一个“南”字,乔昀瞧了瞧,又顶着那双包着泪珠的眸子看向南沚。 “南?”小人儿不解道。 “是我的姓氏。”南沚点头。 “姐姐原来不姓桃,姓南啊!” 好似是因着知道了她的姓氏而开心,乔昀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又想到了什么,乔昀猛得直起身子,一双鹿眼睁得滚圆。 “姐姐你……你……你姓南?你是南……南沚?” 摄政王世女南沚,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她的姓名。 南沚淡笑着点点头,只瞧着乔昀一张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小嘴紧紧抿着,眼中全是震惊。 乔昀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风华绝代的摄政王世女在得知杜书景说他是她的未婚夫君时没有反驳,反而一回京便对外声称要娶自己为君,为什么那日在御花园里她会替他盖上衣衫,为什么她的背影和声音那么熟悉…… 乔昀小嘴儿一扁,紧紧攥着手里的小金牌,又扑向南沚,抱着她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次,他哭的稀里哗啦,极其狼狈。 眼泪鼻涕蹭了南沚一身,南沚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南沚还以为他那日躲在花丛中偷听,已经认出了她就是救过他两次的人。 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小傻子一直都不知自己的身份。 “哭得这般伤心,可是不愿嫁我为君?” 南沚扯过另一只衣袖去擦乔昀哭的通红的小脸,还不忘玩笑道:“就算你不愿嫁,也不得不嫁了。且不说我救你多次,你当以身相许。现在天下皆知,你已经被我定下了,谁还敢娶你个小哭包?” 乔昀紧紧抱着南沚的腰,拼命摇头,哑着嗓子糯糯道:“昀儿没有不愿意,知道姐姐便是南世女,昀儿心里欢喜……” 是的,乔昀压在心上的石头就在刚刚那一刻忽然消失不见,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只好大哭一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沚姐姐只对昀儿一个人好吗 若说这世间最让人欢喜的,无非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你。 而你要嫁的,正好就是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 “既是欢喜,就莫要再哭了。瞧瞧,昀儿的眼泪都要把我淹了。若是哪年再闹旱灾,我便请旨将你送去,让你坐在地头哭上一通,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倒是大功一件。” 南沚扯了扯自己湿哒哒的衣裳,撇着嘴玩笑道。 乔昀俏脸一红,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南沚的湿衣,冰冰凉凉的,足以证明他刚刚哭的有多凶。 “再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家……” 南沚用被子将乔昀一裹,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将人儿放在床上,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脸的宠溺。 乔昀慌忙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攥住南沚的衣袖。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今夜的刺客着实吓坏了他。 “别怕,我一直都会在。” 南沚轻轻握住那只手,斜靠在床边,就这样陪着他。 乔昀一手紧紧攥着小金牌,一手被南沚握着,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许是这一日的大悲大喜用尽了乔昀所有的力气,不消片刻,小人儿便进入了梦想,发出细小的鼾声。 南沚将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塞入被子里,盯着那张脸瞧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去了外室。 不是南沚坐怀不乱,而是乔昀年纪太小,她还不想吓到他。 若是和喜欢的人同床共枕,却什么也不能做,那南沚宁可一个人睡在外室的软榻上。 乔昀这一觉睡得很沉,怀里抱着小金牌,嘴角带着笑,好似做了什么美梦。 南沚一早儿便让下人准备了许多吃食,怕他起来饿着,不想都要吃午饭了,乔昀还在呼呼大睡。 南沚想,就乔昀这一世的心态,怕是也没什么心眼。 与一个仅有三面之缘的女子在一起,他竟丝毫都不觉得害怕。 “昀儿,要吃饭了……” 本还打算今日回京,看样子他们暂时是走不了了。 南沚心中虽有不舍,却还是唤醒了睡梦中的小人儿。 乔昀哼唧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南沚继续睡。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自己冰凉的手探向小人儿的脖子,乔昀忍不住哆嗦一下,立马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陌生的纱幔,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在转身看见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时,那惊恐又化作了欣喜。 也顾不得其他,乔昀直接扑进了那人的怀中,以此来安慰自己那颗受了惊吓的小心脏。 “睡醒了吗?” 南沚带着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乔昀才羞涩地放开了她,垂着眸子不敢抬头。 “起来用饭吧!” 南沚从一旁拿过一套浅碧色的新衣放在乔昀身侧,自己则起身走了出去。 乔昀红着脸,拿起那衣裳瞧了瞧,眼中满是欢喜。 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早上的一个拥抱,都足以让他高兴一整天。 既是今日无法回京,南沚索性带着乔昀到街上逛逛,全当是二人忙里偷闲,出来度假了。 乔昀高兴不已,好似捡到了宝似的,从南沚说要带他出去开始,他便咧着嘴,一直到上了街。 这样一对漂亮的人儿走在一起,难免会惹人侧目。 本还欢喜得像一只蝴蝶似的小人儿在那些个小摊面前绕了没一会儿后,便扯着南沚的手不再与她分开,还不时地用眼神示意那些个总是偷看的南沚的男子,这女人是他的。 一袭淡紫色从二人面前飘过,在撞到南沚后,留下了一股子香气,还有掉在地上的手帕。 乔昀不悦地扁着嘴,看着南沚不满起来。 “怎么了?” 南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走在路上被人撞一下,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可乔昀明显不这么认为,那故意落在地上的帕子就是对他的挑衅,那人分明是要抢他的女人啊! 乔昀气呼呼地上前捡起那手帕,转身看向那个有意停留在他们身后摊子上的男子,满脸的警惕。 南沚似乎明白了这家伙在为何生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此时的乔昀就像那护食的小狗,谁若敢靠近她,他便要咬谁一口。 无论哪一世,他都是那个爱吃醋的小醋坛子。 不愿与人浪费口舌,南沚扯过那帕子轻轻一甩,便落在了紫衣男子是手上。 还不等准备了许久的紫衣男子带着娇羞道谢,南沚已经牵着乔昀的手转身离去,丝毫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 那紫衣公子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气恼地跺了跺脚,满脸的不服气。 这世间女子大多见色起意,可那女子竟一眼都不曾看他,他都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了,那个木头还看不明白,当真是不解风情,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乔昀昂着小脸盯着南沚傻笑个不停,南沚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一脸无奈。 “怎么这么高兴?” “沚姐姐是只对昀儿一个人好吗?” 乔昀傻乎乎地问道,自他早上起来便不再只唤南沚姐姐,而是亲昵地加了一个“沚”字。 “自然。” 随着南沚的点头,乔昀的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颊边露出一对好看的小梨涡。 “沚姐姐,那我们可不可以再多玩几日再回去?” 乔昀不想这么快与她分开,能与喜欢的人一起在各处走走,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一日……” 南沚竖起一根指头,勾唇道。 “三日……” 乔昀忙去扯南沚的手指,逼着她再加上两根。 三日他都觉得太短了,毕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呢! “好,就三日!” 南沚包住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点头应下。 乔昀忽然有些后悔,他刚刚若是说五日的话,是不是也能行? 二人手牵手漫步在热闹的街上,众人投来的目光或惊艳,或羡慕,或向往,二人皆视而不见。 乔昀喜欢在各个小摊子前摸摸看看,遇见他多看几眼多摸几下的,南沚便不吝啬地掏钱替他买下。 乔昀觉得自己过去的十四年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般高兴。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昀儿面皮儿薄 乔昀从来都不曾后悔,前几日冒然出京寻她,哪怕差点儿丢了性命。 晚上,南沚带着乔昀租了一条船,船上有美食美酒,还能透过纱帘看夜色里的风景,在湖中听着四周传来的歌声、乐声,好不快乐! 虽说只答应陪乔昀在那里玩上三日,可在回去的路上,但凡遇见一个小镇子,乔昀便要央着南沚停下来转转,这么三耽误两不耽误,等回到京城,已是八日之后。 乔家不知乔昀不在宫中倒是不觉得担忧,反而最为发愁的是杜书景,若是乔昀出了什么意外,他要如何跟乔相交代? 好在乔昀还没忘记告诉南沚,自己是借着进宫陪杜书景的由头跑出城去的,南沚这才没有直接将他送回乔府,而是带人进了宫。 “将马车里的东西都送到乔府去,就说是本殿送给乔家公子的。” 南沚抱着乔昀跃下马车,对赶车是暗卫吩咐道。 “是。” 乔昀红着脸主动拉住南沚的手,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 南沚回握住他,二人一起踏进了宫门。 南沚从来都不知道,这段自己走了无数遍的红墙宫道,竟是如此温馨。 杜书景这几日是愁得夜不能寐,做事也无法专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乔昀。 毕竟杜家三姐前几日进宫时,将乔昀外出时的遭遇告诉了他,他也不知那带走乔昀的女子是谁,要他如何能不急。 “书景……” 乔昀直接扑进了杜书景怀里,惊得杜书景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昀儿,你回来了?” 杜书景红着眸子轻轻捏了捏乔昀的脸,蹙眉道:“昀儿,你是不是长胖了?” 乔昀小脸儿一红,忙从杜书景怀里挣脱出来,扭捏着不敢看他。 杜书景这才看清乔昀身后的女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张小嘴儿也是惊得无法合上。 “表姐,你……你们……” 杜书景实在不知这不足十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表姐怎么会和乔昀一起进宫?而乔昀这般娇羞的作态又是为何? 乔昀忙拉下杜书景不知所措的手,小声道:“书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沚姐姐就是我的恩人……” “什么?” 杜书景看看乔昀,又看看南沚,实在不敢想象,自己那风华绝代的表姐曾经还做过乞丐。 可这缘分倒也真是奇妙,本是为了避免乔昀嫁给那个“乞丐姐姐”,杜书景才一力撮合南沚和乔昀。 不想南沚竟然会是乔昀心心念念的“乞丐姐姐”,而乔昀一心想要嫁的女子,正是那个他以为最适合乔昀的人。 杜书景想,他简直可以去做月老了! “昀儿,你与表姐的缘分实在是太奇妙了,连话本子里都不敢这样写啊!” 杜书景呆呆地说道,此时的他还沉浸在这种无名的巧合中。 难怪啊!难怪…… 难怪他放出话来说表姐要去乔家公子,表姐不仅没有生气,还顺着他的话当众承认了此事。 原来,表姐她也是一早儿就认定了昀儿,只等着找个合适的契机来向乔家提亲,而阴差阳错的,他竟然促成了这桩好事儿。 “还要多谢表弟的成全。” 南沚玩笑着朝杜书景抱了抱拳,杜书景连连摆手,他可不敢邀功。 乔昀倔得就像一头小牛,若不是他真心喜欢,怕是摄政王世女也入不了他的眼。 三人正说话间,上官锦从外面匆匆赶来,满脸的喜色。 “表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锦儿都要扛不住了!” 南沚三人朝上官锦行礼,却被上官锦摆手拒绝。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表姐今日回京,不如就留在景儿这里用个便饭吧!” 南沚离京的事情并未瞒着上官锦,毕竟她是皇上的暗卫,私自离京这种大事还是不好私自做主。 “这位便是表姐心心念念的乔家公子吧?表姐为了你,可真是操碎了心。从小到大,我可还从未见过,表姐对谁有这么上心过。” 上官锦看向乔昀,抿着唇道。 好似在与乔昀争风吃醋似的,上官锦一直拉着南沚的胳膊不肯撒手。 “你这个皇帝莫不是还要与未来的姐夫争风吃醋不成?” 南沚好笑地捏了捏上官锦的脸,换来杜书景的一阵轻笑。 “圣上这是在说表姐待昀儿你好呢!” 怕乔昀误会,杜书景忙解释道。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相处,杜书景和上官锦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年岁相当,又都是温润的性子,二人倒也合得来。 南沚闪身来到乔昀身旁,将他拉至自己身侧,又冲着上官锦笑道:“皇上还是去逗弄自己的夫君吧,昀儿面皮儿薄,经不起你的玩笑! 上官锦哈哈大笑着坐在杜书景身旁,咧着嘴道:“景儿,你今儿可是瞧见了吧,表姐她就是这般护夫。” 之前上官锦与杜书景提及南沚对乔家公子的心意时,杜书景还有几分怀疑。 如今看来,杜书景完全是多虑了。 乔昀红着小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头却因南沚的维护而发甜。 在南沚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乔昀在宫里吃了一顿饱饭。 临走前,杜书景又备了些礼物送于乔昀,免得被家里人怀疑。 南沚亲自将乔昀送到乔府门口,乔昀却扯着她的衣袖,红着眸子不舍她离开。 “回去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南沚爱怜地揉了揉乔昀的小脑袋,低声哄道。 “沚姐姐去府里坐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乔昀扁着小嘴儿,伸出手指比划着,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 南沚本想出声拒绝,却在看见那双眸子里闪着的期待时,默默点了点头。 她不想看见他眼中的失望,也乐得宠着他偶尔的小任性。 乔昀心中欢喜,也不顾男女之防,拉起南沚的胳膊就往府里走。 “公子……” 门口的护卫看见乔昀忙躬身行礼,却因不认识南沚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自家公子与那女子这般亲昵,想来这位小姐身份应该不俗。 碍于他们不敢抬头细细去瞧南沚的容貌,自是不知她们面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小姐便是名震京城的摄政王世女。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乔府出事了 “这位是南世女殿下,你们可都瞧清楚了,日后世女殿下到府上来,都好生招待着。” 乔昀本就有意让乔府的人认识南沚,便故意摆高了姿态,大声道。 他本还想再加一句“是我的未婚妻主”,可碍于南沚在场,这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是,给世女殿下请安。” 二人忙跪下朝南沚行了一个大礼。 “嗯。” 南沚刚应一声,乔府的管家便从里面匆匆跑了过来。 “老奴见过世女殿下,给世女殿下请安。” 管家毕竟年岁大了,见识的多,自是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 公子敢这般大摇大摆牵着那女子的手进府,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面前这人儿的身份。 再加上刚才乔昀的话管家在远处也模模糊糊听到了几句,这会子更是认定了面前这位俊美的小姐便是自家公子的未婚妻主,当今摄政王的独女——南沚。 “管家婆婆,母亲可在府里?” “在,家主和小姐都在呢!若是知道公子和世女殿下今日回府,家主定会十分高兴的!” 老管家说着,便命不远处的小侍去通报,世女殿下送公子回府,家主必须得亲自迎接才是啊! “老臣给世女殿下请安。” “臣给世女殿下请安。” 乔倾泉带着乔煦匆匆赶来,满脸的惊喜。 任是她们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家儿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女殿下给带到乔府里来。 “乔大人无需多礼。本殿今日入宫,恰巧碰见昀儿回府,便不请自来送他一程,还望乔大人莫要见怪。” “殿下言重了,小儿能得殿下如此相待,实属小儿的荣幸。殿下里面请……” 乔倾泉侧过身子,邀请南沚先行。 南沚也不客气,拉着乔昀的手便走在了前面。 乔倾泉和乔煦跟在身后,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皆是一脸的喜色。 “爹爹……” 乔昀远远地瞧见李氏便唤了一声,李氏脸上挂着笑,却也是先朝南沚行了一礼。 “臣夫给世女殿下请安。” “李正君无需多礼。” “昀儿顽皮,有劳殿下亲自送他回来。” 多日不见,李氏十分惦记自己的儿子。 谁曾想,这孩子一回府就领回这么一个大人物来。 “昀儿十分乖巧,本殿很是喜欢。” 南沚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叫乔昀忍不住红了一张小脸儿。 李氏也跟着轻笑一声,自家儿子能得南世女如此相待,他便也能放心了。 一直听闻这南世女如何出色,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李氏不由得替乔昀高兴起来,能嫁得这样的妻主,乔昀也算不枉此生了。 乔昀瞧着乔倾泉和乔煦的神色比自己走时还要难看,也不知她们发愁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但也心知,朝中之事不是他一个男子应该过问的。 “沚姐姐留下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乔昀觉得自己愈发得寸进尺,可他就是不想她走,不舍与她分开。 “是啊,殿下初来乔府,不若用过晚膳再走吧!” 乔倾泉此时在心里狠狠夸了自家儿子一通,这孩子可真会来事儿,不愧是她乔家的儿子。 “那便有劳乔相了。” “是乔府的荣幸。”乔倾泉忙咧着嘴道。 “离用膳还有些时辰,沚姐姐不若去昀儿的院子里坐坐吧!” “好。” 乔昀带着南沚与众人告辞,只留下乔倾泉三人呆呆地看向乔昀离开的方向。 “我还从未见南世女与谁这般亲近过,这小男儿撒个娇,可比我们这些臣子说破嘴皮子还管用。” 乔煦忍不住喃喃道,她实在是佩服自己的弟弟,竟将这样一个冷面阎罗给收服了。 “这便是一物降一物啊!” 乔倾泉咧着嘴笑道,很多事情,在她看见南沚的时候,好似终于想通了。 这几日佐终游屡屡受挫,那些证据直指佐家,怕是也只有面前这位才有那个本事了。 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乔倾泉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照着佐终游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佐家倒了,她乔家也得跟着陪葬。 好在乔昀搭上了南沚这棵大树,希望能护他周全吧! “母亲,咱们不如趁机求世女殿下……” 乔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乔倾泉瞪了回去。 “住口!你当南世女没长脑子吗?你不说,她说不定还能看在你弟弟的份儿上护乔家一命。你若多嘴,万一毁了你弟弟的姻缘,那便是乔家的罪人!” 乔倾泉低声斥道,她素来光明磊落,不怕佐终游泼脏水,清者自清。 只要摄政王和南世女心中清明,自会给乔家一个公道。 依着乔倾泉对南沚的认知,她们不提公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是,女儿记下了!” 在晚膳间,乔倾泉只与南沚聊了些家常,大多都是乔昀的幼时的顽皮事儿,丝毫不提朝中之事,这倒是叫南沚对乔倾泉多了几分敬重。 若是南沚没有估计错,这段时日乔倾泉的日子应该不好过,而再过几日,她便会被佐终游一党以收受贿赂,买卖官员之事而送进大理寺,届时,三王女一党便要躲在被窝里偷笑了。 果不其然,乔昀回府还不出三日,乔府便出了变故。 下学回去的路上,乔昀便觉得胸口闷的难受,眼皮也总是跳个不停。 谁知马车刚停到乔府门口,一队御林军便持剑将乔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围在我家门口?” 乔昀自马车上跳下,瞪着那领头的女子问道。 “吾等奉命来缉拿疑犯乔倾泉,还请公子让开,莫要让本官为难。” 这御林军中不乏南沚的人,她们自是不敢得罪自家主子的小命根子。 可带乔倾泉离开,也是主子亲口下的命令。 佐终游对乔倾泉步步紧逼,南沚若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提前设计将乔倾泉送进大理寺了。 毕竟,于步步危机的乔倾泉来说,大理寺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是三王女的人再厉害,手也伸不进大理寺去,那儿可是摄政王南奕亲自掌管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本殿来迟了…… “不!我母亲是忠君爱民的丞相,才不是什么疑犯。” 乔昀张开胳膊挡在府门口,红着眼睛吼道。 他才不相信他的母亲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定是这些人弄错了。 “公子,我等也是奉旨行事,还请公子配合!” “我不相信,沚姐姐说皇上是明君,她定不会糊涂到要抓我的母亲,你们肯定是听错了!” 乔昀固执地挡在门口,瘦小的身子明明起不了什么作用,却没有人敢越过他冲进去。 毕竟面前这人儿可是她们未来的主君,谁也不会不长眼到去得罪了主子的小心肝儿。 正当那人手足无措之际,乔倾泉径自从府里走了出来。 “母亲……” 乔昀红着眸子扑进乔倾泉怀中,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 乔倾泉轻轻拍了拍乔昀的手背,来到门外。 “本相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只是,本相与你们走可以,我乔府上下却是无辜,还请诸位莫要牵连旁人。” 乔倾泉身影挺拔,一双精明的眸子里满是忿恨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那佐终游人证物证搜集的齐全,便是乔倾泉再如何,也无法当场证明自己的清白。 圣上和摄政王有心护她,却又如何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在众朝臣面前替她开脱? 那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乔倾泉更加清楚了,此去一别,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夫君和儿女。 但她若不去,便是抗旨,那可是灭门的大罪。 如今,也只好看摄政王和圣上能不能还她清白了。 “乔大人尽管放心,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为难乔家众人。乔大人,请……” 乔昀亲眼看着母亲被御林军带走,围观的群众在不远处对着母亲的背影指指点点,脸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神情。 身子一晃,乔昀扶住门框。 乔家的天……要塌了! 李氏因着乔倾泉被抓,哭得眼睛都肿了,而乔煦也因受母亲牵连,被停了官职,日日在府中借酒消愁。 乔昀在府里呆坐了一整夜,在天亮时,还是决定像往常一般去书院。 他母亲只是疑犯,不是罪犯,若是他也躲在府里不敢出门,不就是证明看母亲犯了罪吗? 他乔家不做亏心事,他又何惧之有? 乔昀见过皇上,亦清楚南沚的为人,他相信她们定不会让母亲平白受屈,定会给他乔家一个公道。 顶着一双红眼睛的乔昀刚步入书房,便迎来了众人各色的目光。 乔昀故作镇定,掏出书本来看,可周围对他的议论声却不绝于耳。 “哟!这不是乔家的公子吗?啧啧啧……你母亲都被关进大理寺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书呢?” 佐诚幸灾乐祸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乔昀握着书的手一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唉!我可听母亲说了,自古以来,这进了大理寺的人便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也不知乔相大人还能不能看见她的儿子这般用功了呢!” “佐诚,你相信老天有眼吗?” 乔昀冷着一张脸看向佐诚,默然问道。 “什么?” 佐诚没想到乔昀不仅没有发怒,还反过来问他这样不着四六的问题。 “老天有眼,自会明辨黑白。我母亲是否能出来,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皇上圣明,自会给我母亲一个公道。” 乔昀瞪了佐诚一眼,转过身来,继续看书。 佐诚身子一僵,随即撇了撇嘴。 “皇上自是圣明,只是人证物证确凿,只靠狡辩怕也是没用的!” 见乔昀不理他,佐诚不由得一阵气恼。 “哼!也难怪,一个罪臣之子若不趁着现在好好看看书,以后指不定就没有机会了呢!唉?对了,乔昀乔公子,不知你与南世女的婚事定下了吗?” 听佐诚提到南沚,乔昀的身子忍不住一僵,握着书的手指泛着白,无不显示着乔昀此时的害怕。 若是母亲真的出了事,乔家便完了,他与南沚的婚事也就完了! 尽管心中一直相信母亲无罪,可若是无法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母亲是被人陷害,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 见乔昀终于怕了,佐诚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乔昀,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你配不上她。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她的。” 佐诚凑到乔昀耳边,得意地挑衅道。 乔昀的指甲将书册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指痕,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佐诚说的没错,若是母亲成了罪臣,那以他罪臣之子的确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她。 而佐诚身为右相嫡子,论出身,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世女君人选。 乔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恨过,他恨佐诚的母亲害他母亲入狱,恨佐诚当众撕裂他伪装完好的伤口,又在他裸的伤口上撒盐。 乔昀不知自己这一日是如何在众人的目光中度过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许多人盯着他瞧。 夫子像往常那般授了课,并未因乔倾泉的事情而对乔昀另眼相待,这是今儿唯一值得乔昀高兴的事情了。 心不在焉的乔昀抱着书箧出了书院,站在书院门口,乔府的马车还未到,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嬉笑声。 “哟!乔公子,乔相才刚入狱,你府里的下人就敢这般怠慢你这主子了,这往后的日子你可要怎么过哟!” 一群年岁不大的小男儿聚在一起捂着唇嗤笑着,乔昀只当没有听见。 “咱们好歹也是同窗,不若让我佐府的马车送乔公子回府吧!” 佐诚站在乔昀面前,满脸挑衅道。 乔昀正欲开口拒绝,便被一抹白色从佐诚身边拉走,直接揽进了怀里。 “今日是本殿来迟了,叫昀儿久等了。” 那温润的声音落在众人耳朵里如一记惊雷,让他们又嫉又妒,可落在乔昀耳朵里,却似优美的乐曲,绵软柔长,听得他直想落泪。 “沚姐姐……” 乔昀眸子一红,在看见面前的女子时,所有的委屈都一齐涌了上来。 乔昀眼中的委屈和隐忍自是全都落在了南沚眼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喜欢昀儿一个人 南沚用自己的斗篷将乔昀裹住,轻轻捏了捏他冰凉的脸蛋,然后才抬起眸来看向那些个之前嘲笑乔昀的小公子们。 脸上柔情尽失,冷若冰霜。 “本殿的未婚夫君若是再受一丝委屈,本殿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佐诚僵着的身子忍不住一颤,眼前又浮现出那日断了他发的女子,不知为何,那抹黑影竟与现在的白衣女子重叠在一起。 不,不可能! 那日救乔昀的人怎么可能是世女殿下? 佐诚心中好似燃着一团妒火,烧得他难受。 凭什么? 他乔昀不过是罪臣之子,凭什么得世女殿下如此相待?他佐诚有哪一点不如他? 乔昀手中的书箧被南沚接过,在众人或羡慕或妒忌或害怕的目光中,被那女子抱上了南府的马车。 那些个以为乔昀没了后台想要落井下石的公子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们没有奚落乔昀,那南家可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而刚刚还嘲笑乔昀没人来接的那小公子更是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生怕乔昀找南沚告状,自己被罚不说,还连累了家人。 佐诚紧紧咬着唇,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府的马车,直至消失。 一直坐到马车里,离开那些个嘲讽的目光,乔昀才将一直挺着的身子软了下来,被南沚抱在了怀里。 “沚姐姐,呜呜……” 乔昀不说,南沚也能体会到他此时的无助。 母亲入狱,乔家从士族之首变为被人嘲笑的话柄,京城中等着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 书院里的各家公子们也都代表着一方势力,如今乔家虎落平阳,难免会被犬欺辱。 这京中最不缺的,便是落井下石。 南沚今日匆匆忙忙安排完乔倾泉的事情,便匆匆赶过来接他,不想还是让他受了这么多的白眼。 “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的昀儿。” 南沚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小人儿,却是没敢直接告诉他乔倾泉的事情。 此事事关重大,若有丝毫差池,便是会真的要了乔倾泉的性命。 乔昀不知情,便会表现出对乔倾泉的担忧,这样才不会被三王女的人怀疑。 “沚姐姐,母亲她定然不会做那些买卖官员之事的,呜呜……还请摄政王和皇上明察……” 乔昀心里委屈,边哭边替自己的母亲解释,即便知道没什么用,他却还是想要告诉南沚。 哪怕只有一个人会相信他,他也觉得值得。 “你且放心,皇上英明,断然不会让乔相蒙冤。” 乔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南沚心疼不已。 “可昀儿听说,那大理寺是个吃人的地方,便是好好的人进去都未必能活着出来,母亲年迈,又如何能受得住那样的刑罚?” 乔昀从南沚怀里爬起来,紧紧攥着她的衣袖,那双哭得通红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南沚自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着乔昀脸上的泪痕。 “大理寺丞乃是母王的人,定然不会为难乔相的!” “沚姐姐此话当真?” 乔昀抓住南沚那只捏着帕子的手,急急问道。 南沚轻轻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小桌上拈起一块点心放到乔昀唇边。 “我向你保证,乔相在大理寺里一根头发都不会掉。别哭了,从昨儿就没吃什么东西吧?” 知道南沚不会骗自己,乔昀才算微微放下心来。 鼻尖下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甜香,乔昀红唇微张,就着南沚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整个口腔里都弥漫上了莲花的香气。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委屈着自己才是。不过才一日的工夫,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南沚一边唠叨,一边将手里的点心喂给乔昀,倒是叫乔昀的心情好了许多。 小人儿长长的睫毛垂下,小鼻子哭得通红,显得极其可怜。 南沚又拿起一块点心要去喂他,却被乔昀侧脸躲过。 “怎么不吃了?” 饿了三四顿,总不至于一块点心就饱了吧? 乔昀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抬眼看向南沚。 “沚姐姐,佐诚说若是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无罪,我乔家便算是完了。昀儿变成了罪臣之子,便再也配不上沚姐姐,只有他佐诚才是沚姐姐的良配……” 南沚看着乔昀眼中闪过的那抹狡黠,只觉得可爱无比。 明明知道他这是在向她撒娇告小状,她仍旧喜欢他这样的小性子。 “管他佐诚还是右诚,我的心里只有昀儿一人。” 南沚握住乔昀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低声道:“我这一生,只会喜欢昀儿一个人!你听,它只为你一个人而跳动……” 乔昀弯曲的手指缓缓伸直,轻轻贴在她的白衣之上,好似真的感受到了南沚的心意,他竟能够感同身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再吃一块点心可好?” 南沚眼中的炙热烫化了乔昀的心,此时不管她说什么,怕是他都不会拒绝。 小人儿刚要点头,便见南沚将那块点心塞到了她自己口中,然后一张俊脸就这样覆了过来,抢走了他所有的呼吸。 那只放在她心口处的手缓缓蜷起,异样的触感让乔昀忍不住嘤咛一声,软在了南沚怀中。 每一次在他无助的时候,她都会出现。 南沚,早就成为了乔昀的救赎。 “父君日日念叨你,晚上可要随我一起回南府用膳?” 抱着怀里温软的小人儿,南沚柔声问道。 乔昀还未从刚才的那一吻里回过神来,刚应了一声,又忙摇头道:“还是改日吧,昨儿母亲被抓,爹爹伤心不已,昀儿还要回去陪爹爹……” 南沚倒也没再劝说,乔昀孝顺,她总不能硬将他带回去。 白皙的手指穿梭在乔昀乌黑的发间,南沚点头道:“也好,那明儿早上我去接你,送你去书院。” 乔昀脸上一喜,忙连连点头,他本也不愿一个人独处,免得总是胡思乱想。 再加上与南沚一起,无论多长时间乔昀也不会嫌久。 “你若喜欢,日后我都会去接你。” 南沚轻轻捏了捏乔昀挺翘的鼻子,宠溺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如此,会不会耽误了沚姐姐的正事儿?” 乔昀双手抓住那只在自己鼻子上作乱的手,故作贤淑道。 “呵呵……不会,昀儿就是我最大的正事儿。” 如今已经进了十一月,乔昀顶多再去书院一个月就要回府待嫁了,南沚再忙,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南沚的话总算是逗笑了乔昀,从昨儿母亲被抓,他便再也笑不出声,可与南沚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欢喜。 南沚送乔昀到乔府时,正好遇见了急红了眼的管家。 在看见摄政王世女亲自送了自家公子回府,管家差点儿哭出声来。 那派去接公子的车妇在路上昏了过去,还是被乔昀的同窗认出那是乔家的马车,好心派了小厮来送信她才知道。 因着有上一次乔昀出事儿的先例在前,管家担心坏了。 可自家主被带走后,主君日日关在房内避不见客,小姐也醉得不省人事,府里连个能做主的人也没有。 若是乔昀再出什么事儿,管家怕是只有以死谢罪了。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在乔家出事之后,众人都避之不及,这位摄政王世女却是有情有义。 管家红着眸子朝南沚行了一个大礼,这次是她发自真心的臣服,而不是碍于身份。 本想送了乔昀就直接离去,可又担心府里会有恶奴欺主,南沚还是陪着乔昀一起进了乔府。 此时的乔府与南沚上次来完全不同,竟是说不出的萧瑟和荒凉。 “这府里的下人怎么未将长廊清扫干净?”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莫不是乔家无主,这些个下人便偷起懒来了? 管家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回殿下的话,昨儿家主被带走,府里的下人们个个儿都如惊弓之鸟,怕受了牵连。那些个家生子倒是还好些,可雇来的长工短工们便是舍了这个月的月银不要,也不敢再在乔府待下去了。” 毕竟,若是乔倾泉真的出事,那很有可能就是灭门的惨状。 这府里上下自是害怕,而那些个没有在乔府签卖身契的下人,自是快快离了去,免得遭受牵连。 南沚拉着乔昀的手一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当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个个儿都是好算计,却没人记得在乔倾泉身为丞相之时,可是以她一人的俸禄养着满府上下。 “殿下,老奴跟随家主二十余年,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家主子定不会做那等子恶事,还请殿下替我家主子在圣上面前说句话啊!” 管家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南沚面前,将一旁正在思量着什么的乔昀也吓了一跳。 乔昀被南沚握着的那只手一僵,生怕南沚会恼了管家,转身离去。 乔昀不傻,即便知道南沚宠他,他也没有哭求着让她救母亲出来,不过就是怕物极必反,惹了南沚生厌。 而管家当着乔昀的面做了乔昀想做而未做的事情,不过也就是仗着南沚对自己的宠爱。 谁知南沚却对着管家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是非黑白,自有公断。你忠心为主,想来这段时日有你管理着乔家,乔相也能放心许多。”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南沚忽然替乔昀庆幸起来,好在乔府还有这个忠心的老管家,不然才是乔家的雪上加霜呢! “去吩咐晚膳吧,将你家主君和小姐也一道儿叫过去用膳,就说是本殿的意思。” 南沚本没打算留下用膳,可为了乔昀,也为了乔家的下人能看在她的份儿上能好好服侍着几个主子,她必须得留下来做给他们看,也算是对乔倾泉的歉意吧! 不论是不是为了保住乔倾泉的性命,促成此事的幕后之人都是她南沚。 乔昀那张憔悴的小脸上总算闪过些喜悦,这也让南沚安心不少。 南沚在席间敲打了乔煦两句,乔煦才红着脸允诺再也不碰半滴酒。 而李氏也因为南沚对乔昀的亲近,心里好受了许多。 都是千年的狐狸,没有一个是傻的。 南沚宠爱乔昀,便断然不会放着乔倾泉不管。 即便最后查不出证明乔倾泉清白的证据,凭着南家的一句话,也能保住乔倾泉的性命。 南沚的到来好似给乔家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乔煦不再自暴自弃,反而每日在院子里习武练剑,在书房里读书习字,陶冶性情。 李氏也没有日日以泪洗面,每天除了打理好府里的事务外,便是到佛前烧香抄经,只盼妻主早日归来。 南沚也如她所言,每日亲自接送乔昀去书院,那些个等着看乔昀的笑话的人,不仅笑话没看着,还白白吃了一嘴狗粮。 这一日下学,乔昀被一个同窗叫住,说是想乔昀帮忙瞧瞧他的画儿,毕竟乔昀的画功可是这书院里最好的,便是夫子也从不吝啬于对他的夸奖。 乔昀虽心里期盼着早些见到南沚,却也不好拂了旁人的意,只好留下替那位同窗出出主意。 书院门口的南沚正靠在软榻上等着乔昀出来,顺带着泡了杯茶。 “公子出来了吗?” 按着往常的时辰,这会子乔昀早就出来了,南沚不由得有些担忧。 “回主子的话,并未看见公子的身影。” 南沚放下手里的茶杯,抱起一旁的雪白色斗篷跳下了马车。 “本殿去瞧瞧,若是你瞧见公子,便让他在车里等着。” 瞧着这天气,愈发寒冷,怕是要下雪了。 “是。” 南沚还未走出两步,便被一个身着紫衣的公子挡住了去路。 “诚儿见过世女殿下。” 佐诚刻意着人拖住乔昀,不过就是为了能单独与南沚说说话。 只是可惜,南沚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见过面前的这位公子。 南沚侧身避过佐诚,并未准备与他多言,不想佐诚却出声留住了她。 “世女殿下是在寻找乔公子吧?” 南沚脚步一顿,挑眉道:“不知这位公子可知昀儿为何还未出来?” 要说起来,这男子书院是不许女子随意进入的,便是南沚身份尊贵,想要进去也得经过院长的批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能从乔昀的同窗这里得知他的下落,南沚也能少找些麻烦。 见南沚肯与他说话,佐诚忙小步走上去,有意拦在南沚身前。 今日的佐诚特意打扮一番,里面虽是穿着书院里发的衣裳,可外头罩着的紫色斗篷和那一圈极其精致的紫色毛领却是十分难得,本就娇媚的一张脸在毛茸茸的紫色下,映衬得更加白皙好看。 “世女殿下莫不是不记得诚儿了?” 佐诚抬起那双氤氲的眸子,三分委屈,三分娇媚,还有四分裸的谷欠望。 见他不愿说乔昀的事情,南沚也不再与他多言,抬脚正要离开,不想竟被那人抓住了衣袖。 “放开!” 南沚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冷漠又无情。 “世女殿下当真对诚儿如此无情吗?” 佐诚说着,脸上还挂上了几滴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奈何这美人计对心有所属的南沚一点儿用都没有,南沚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这世间除了乔昀,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猛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南沚脸上出现一抹嫌恶,白瞎了她一件上好的新衣。 “世女殿下,我佐家亦是当朝荀贵,身份并不低于乔家,乔昀能给殿下的,诚儿也能……” 佐诚小跑着挡在南沚身前,急急说道。 他以为南沚喜欢乔昀是因为乔昀丞相嫡子的身份,那他佐诚亦是不比乔昀差什么,凭什么乔昀可以,他就不可以? 听见“佐家”两个字,南沚不由得蹙起眉头,眼中的嫌恶更甚。 径直向前走去,直接将佐诚撞到在地。 南沚却并未回头,只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殿的昀儿比!” 佐诚苍白着脸趴在地上,一颗心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亲眼看见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将手里的披风盖在乔昀身上,乔昀满脸的娇羞,昂头对着她说着什么,她亦是满脸的宠溺。 那眸子里的温柔从未出现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直到她牵过乔昀的手,抱着他上了南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南沚,你好狠的心啊,竟要如此伤我!” 甚少落泪的佐诚就这样趴在冰凉的地上哭了许久,直到被府里的车妇扶上马车,送回佐府,他都还未从那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殿的昀儿比!”中回过神来。 他在她心中竟是如此不堪,不堪到她连他的名字和模样儿都不曾记住,更枉论说他眼中对她的倾慕之情了。 这世间,最狠的莫过于诛心,而今日,南沚成功地在他佐诚心头插了一刀。 那血淋淋的伤口她看不见,却是要了他的大半条命。 自那日之后,佐诚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听说是病了,剩下的这一个多月便不来书院了。 当乔昀啧啧嘴,将这件事讲给南沚听时,南沚只是笑笑,却未曾言语。 书中的乔昀以及乔家满门便是被“南沚”和佐家公子联手害死,佐家联合南沚欲夺帝位,想要成为朝臣之首,最终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黑沉沉的天气憋了几天,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而朝堂之上却是一片火热。 右相佐终游又一次在朝堂之上提起应严惩乔倾泉之事时,四王女上官榆勾结外寇的证据也被人送到了朝堂之上,任是三王女一派如何狡辩,人证物证俱在,谋反的帽子还是扣在了上官榆头上。 三王女上官旋第一次主动跪在朝堂之上,恳求皇上顾念姐妹之情,给上官旋留一条生路。 上官锦犹豫许久,终还是没有将上官榆直接处死,而是将人送到了大理寺。 一连三天,佐终游枉杀人命,纵女行凶,欺压百姓,收受贿赂以及坑害忠臣之证也送到了皇上面前,三王女无奈叹息,皇上抓住上官榆已是断了她的左膀,如今又要收拾了佐终游,便是要断了她的右臂啊! 同日,佐终游及佐家满门皆入大理寺,左相乔倾泉被冤之事水落石出,摄政王世女南沚亲自去大理寺将人接了出来。 “母亲……” 等在门口的乔家众人在看见乔倾泉归来时皆红了眼眸,乔昀更是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别哭了,让世女殿下看了笑话。” 乔倾泉亲手擦去乔昀脸上的泪珠,满脸宠溺地说道。 她也没想过,自己在大理寺内并未受到重型,反而还吃得好睡得好,除了不能出来,倒是与外面并无不同。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事儿定是南家在其中起了作用,毕竟乔倾泉平日里与大理寺卿并无往来。 直到三日前四王女入狱,乔倾泉才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心中不禁佩服起摄政王的计谋。 “沚姐姐,谢谢你……” 乔昀红着眸子朝南沚道了声谢,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自己母亲在大理寺内并未受任何的委屈。 “外面冷,先进府去吧!” 南沚一把抓住乔昀冻得冰凉的手,轻声道。 跨过火盆,沐浴更衣后,乔倾泉才来到大厅。 知道母亲与南沚有话要说,乔昀便乖巧地起身,以去拿点心为由退了出去。 “老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乔相请讲。” “既是谋反的大罪,那上官榆断断留不得,皇上岂能在此时心软?” 旁的缘由或许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唯独谋逆这一条,绝不能轻饶。 “上官榆不过是替罪羔羊,如今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怕是已经坐不住了,圣上此举,不过是为了逼她出手,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南家布局近一年,此时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上官旋勾结天明,本想借助天明的兵力来对抗朝堂,谁知,那天明亦是内乱不断,谁又能够顾得上她? 天明的内乱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已经不重要了,此时更重要的是,上官旋会不会被逼的狗急跳墙,做出逼宫之举。 要想一举灭了上官旋一党,只有这一个机会,否则皇上登基一年便诛杀姐妹,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各地藩王又如何能服? 乔倾泉一愣,而后脸上露出喜悦之情,朝南沚抱了抱拳。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成者为王败者寇 “是老臣思虑不周了。” “乔相这几日且好生歇着,好戏怕是不远了。” 乔昀适时地端着糕点进来,见母亲和南沚都盯着他瞧,不由得愣在当场。 “昀儿长大了!” 只听乔倾泉感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欣慰,还带着些许不舍。 南沚是个良人,这是让乔倾泉最为满意的事情了。 这世间男儿一生所求,不过就是为了寻一个好妻主,她的儿子有幸遇见南世女,也算是这孩子的造化。 南沚轻笑一声,迎着光看向站在那里的小人儿,轻声道:“开了春,寻个好日子,母王和父君也该来乔家坐一坐了。” 南沚只是在赏花宴上提及要娶乔昀为君,却并未下过聘礼。 她今日这般说,便是已经盘算着要与乔昀定亲了。 乔昀红着耳尖儿,迎着那道宠溺的目光望去,一眼就望进了她的眼底,那即将溢出来的宠爱绝对做不得假。 在要将上官榆和佐终游斩首的圣旨下来那一日,上官旋那张满是算计的脸上便出现一抹狠辣。 当天夜里,三王府里出来两队人马,一队直冲大理寺,一队由三王女上官旋亲自率领,直入皇宫,欲要逼宫篡位。 上官旋本想冒死一搏,却正好如了皇上的意。 从宫门口一直到乾清宫都未受到阻拦,御林军好似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上官旋一身铠甲,骑在马上,越发觉得不对。 可此时她已经举剑来到乾清宫门口,又如何能再退缩? 一阵淅淅索索声传来,南奕亲自率领御林军将上官旋等人包围。 “三王女这是作何?” 南奕冷清的声音传来,眼中的厉色也没逃得过上官旋的眼睛。 “本王想要做什么,摄政王不是都看见了吗?” “持剑逼宫,你这是谋反!” “谋反?呵呵……本王也是先皇的女儿,这皇位她上官锦能做得,本王为何就做不得?” “皇上乃是先皇嫡女,受先皇遗命继位于大统,乃是名正言顺。你身为亲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不满足?” “满足?凭什么?就是因为她上官锦的父亲是君后,她生来便高人一等了?本王自认才学谋略都不输于她,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受本王朝拜?” 上官旋苦笑一声,通红的眸子里满是不甘。 “自古嫡庶有别,圣上生来就是高人一等,你如何能不服?皇上登基,给尔等亲王俸禄,从未有过为难,你为何要步步紧逼,非要将仅留的一点姐妹之情也要耗尽?” “姐妹之情?哈哈……我等庶女哪里敢高攀她上官锦嫡女的姐妹之情!她不就是仗着出身好些,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有本事管理好我凤国江山?” “圣上乃先皇嫡出,名正言顺。尔等离经叛道,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勾结外臣,欲将我凤国江山送于敌国手中,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圣上之事?无论立嫡立贤,这皇位都轮不到你上官旋来坐。” “那咱们就看看是谁能笑到最后了!杀……” 南沚一袭黑衣,率领暗阁众人将乾清宫围得水泄不通,在看见上官旋巨剑朝南奕刺去时,南沚飞身而起,与她交缠在一起。 上官旋乃是先皇几个女儿中武功最高的,便是先皇在世时,也曾夸赞过她生来就是将才。 只是没想到,自诩天下无敌的上官旋今日竟遇见了对手。 那女子招招凌厉,让上官旋避之不及,身上被戳了不少的口子,而那人仍是完好无损。 胳膊上又重一剑,上官旋有一种预感,自己今日便要亡于此了。 捂着伤口,看着直抵自己颈边的剑,上官旋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都知道母皇是偏心的,却从来不知,她为了上官锦,竟做到如此地步。” 许是先皇早就算到了今日之事,才在上官锦身边安排了如此高深之人。 那人武功之高,便是她也望尘莫及。 她上官旋算到了御林军会来救驾,算到了上官锦身边会有先皇安排好的暗卫,却从来没有算到,这世上还有人的武功会高于她。 “若你不生不臣之心,朕又如何会如此待你?三皇姐……” 上官锦自大殿内走出,一袭明黄色的凤袍穿在身上,威严中还透露着几分孤寂。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那黑衣女子将剑抵在她脖颈处时,她便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皇姐,朕从未想过要杀你,可你为什么如此不知足?”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上官锦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而后又被坚毅代替。 这宫里宫外躺着的都是她凤国将士,如今,她必须要上官旋为他们偿命。 “可从母皇将皇位传给你那一刻起,本王便没想过让你活着……” “既是如此……皇姐,一路好走!” 上官锦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抬手间,南沚的剑已经穿透了上官旋的心脏。 三王女谋逆被诛,皇上在摄政王的帮助下迅速肃清朝堂,一张写满了名字的名册出现在御书房内,三王女一党顷刻间被灭。 一时之间,京中哀嚎遍野,血流满地。 六王女上官绯和七王女上官贞主动请旨前往封地,不得召见绝不回京。 朝中官员大换血,这么一折腾也就到了来年三月间。 摄政王南奕以己身年迈为由,辞掉摄政王一职,还政于皇上。 在上官锦泪眼婆娑下,南奕还是坚持不再持政。 南奕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聪明人,这权势在手未必就是好事儿,待君主年纪再大些,生了旁的心思,那南家的结局如何,她也不敢说。 所谓见好就收,南奕还是清楚的。 况且,为了女儿和王君,她也不该冒险。 最终南奕还是辞去摄政王之位,重新做回了平南王。 而南世女南沚却无法在母亲刚脱身之后便上交兵权,毕竟除了手握重兵,南沚手中还握有暗阁。 南沚忽然明白了书中的“南沚”为什么不甘于隐在人后了,这样的权势握在手里,一般人都会想要搏上一搏吧! 第一百六十章 迫不及待要嫁人 要说起来,无论先皇还是当今圣上,都是对南家及其信任的,或许母亲过于杞人忧天了些。 可世事无常,谁也不敢保证日后的她们是不是还都会保留初心。 平南王南奕的权势转而都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南沚,一时之间,平南世女南沚风光无限。 “皇上,三月的选秀可都准备好了?” 御花园内,南沚和上官锦正坐在亭子内下棋,周围燃了许多的炭盆,丝毫也不觉得冷。 上官锦面色一僵,握着棋子的手一紧,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为难。 “姐姐也觉得,锦儿非要选秀不可吗?” 南沚疑惑地抬起头来,在看清上官锦眼中的为难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情窦初开的年岁最是重情,此时的上官锦怕满心都是杜书景,再也容不下旁人。 只是皇上不同于旁人,不论是为了祖宗规矩,还是为了牵制前朝,都容不得她一生只娶一人。 “若是皇上不愿,可借故年幼推迟到明年春天……” 南沚将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盘上,轻声道。 “明年?姐姐的意思是锦儿就算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吗?” 上官锦眸中闪过一抹失落,她与杜书景正情浓之时,如何能伤了他的心? “皇上要记得,你不只是上官锦,还是凤国的君主,天下百姓的君王。 你可以有心爱之人,却不能不顾祖宗礼法,也不能不管皇嗣单薄之事。 皇上若是真心喜欢,便早些给他一个孩子傍身,让他能安稳地陪在皇上身边。 夫侍可有许多个,夫君却只能有一个……” “夫君……” 上官锦眸子一亮,扔下手里的棋子便抓住了南沚的手。 “姐姐,锦儿明白了,若是无法避免选秀之事,那锦儿便将杜书景封为君后,让他与锦儿生死同穴。” “可杜侍君他一与社稷无功,二与皇嗣无益,你冒然封后,如何能堵住群臣之口?” 上官锦一怔,而后笑开了花,将南沚抱了个满怀。 “锦儿幸得有姐姐。” 说罢,还不等南沚反应过来,上官锦便匆匆起身往外跑去。 身后传来南沚的的不解:“棋才下了一半,你这是去哪儿?” 上官锦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朗声道:“锦儿要去制造皇嗣,那棋……姐姐便自己去下吧!” 南沚面儿上一僵,无奈扶额,这孩子自小被先皇和君后保护得太好,心思还是单纯了些。 甩了甩衣袖,南沚也站起了身。 身后的宫侍忍不住开口道:“世女殿下,这棋……您还下吗?” 南沚学着上官锦的模样儿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她也得回去张罗张罗将那小人儿娶进门的事情了…… 三月十九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皇上以朝堂不稳,自己亦年岁小为由将选秀之事推到了明年,众朝臣本欲反对,却在南沚站出来喊着“圣上英明”之时,不得已又闭上了嘴巴,只能违心地跟着喊了一句。 上官锦面儿上虽一片冷静,心里却笑开了花,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南沚那样一副在众人的审视下故作无视的表情。 谁知一下朝,南沚便借此讹了上官锦一大块西域进贡的暖玉,以安慰她被众大臣瞪了一上午的心。 上官锦不舍地看着南沚抱着暖玉出宫,她本还打算用这玉做一对玉佩和玉簪送给景儿呢! 南沚抱着暖玉直接回了王府,她母亲南奕亲手用那暖玉做了一个玉枕,还在侧面镶了许多宝石,奢靡极了! 三月二十日,阳光仍旧明媚,南沚却破天荒地没去上朝。 因为今日是平南王世女与乔相家的嫡公子定亲的日子,那聘礼绵延了整个京城的街道,羡煞了一众年轻的公子们。 乔昀坐在房内,满心焦急,看得李氏又气又好笑。 “你倒是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啊?” 李氏略带埋怨地看着乔昀,嘴角却挂着宠溺。 “爹爹莫不是不喜欢沚姐姐?” “南世女待我儿如珠如宝,爹爹没有再满意的了,只是爹爹舍不得你……” 他只是舍不得自己当眼珠子般宠着长大的孩子就要这样离开,男子一旦嫁了人,再想回家就没那么方便了。 “爹爹放心就是,就算昀儿嫁到了南家,也会时常回来看望爹爹的。” “成了婚的人,哪儿还能像以前那般任性?爹爹本以为,你姐姐会先娶了夫,你才会嫁人的,不想你竟还赶在了你姐姐前头。” 李氏无奈叹息,女儿迟迟不肯成婚也是他的心头大患,如今女婿没进门,儿子又要嫁人了,他心里自是不好受。 “以姐姐现在的身份,想娶什么样的公子没有?爹爹且放宽了心,姐姐会遇见值得珍惜的夫君,昀儿也不会离爹爹太远。” 乔昀紧紧握着李氏的手,安慰道。 这边父子二人还在说着什么,那厢南家已经带着聘礼入了府。 “主君,公子,平南王一家带着聘礼已经到了大厅了!” 阿凉匆匆跑进来,激动得连礼都忘了行。 乔昀慌张起身,双手无意识地抚着手中的小金牌,上面的“南”字已在他手心里磨得发亮。 “你好生在房里待着,定亲时哪里有男儿家在旁边的?” 李氏笑着起身,将乔昀又按回软榻上,吩咐阿凉好生服侍着,自己才匆匆往前院里赶。 乔昀坐立难安,一想到今日是他定亲的日子,一张小脸儿便忍不住发烫。 一双带着凉意的手忽然捧住了乔昀发烫的脸,在看清来人时,他便猛地扑了上去。 “沚姐姐什么时候来的?阿凉竟是也不通报一声。” 乔昀攀着南沚的脖子,抿着唇撒娇道。 “是你想事情太认真。” 南沚一只手将乔昀整个人抱着托起,自己坐下来,让乔昀趴坐在她的腿上。 “沚姐姐此时不是应该在前院与母亲商议婚事的吗?” 乔昀把玩着南沚垂在身侧的长发,一会儿绕到指头上,一会儿又松开,那些个小动作无不显示着他此刻的紧张。 “那些事情自有他们长辈商议,我是来给你送聘礼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百年好合 我来守护你 南沚将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一个莹白的玉枕便出现在乔昀面前。 “哇……温润剔透,白璧无瑕,沚姐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大的一块玉石?” 不说这玉质如何,单是这雕工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 “这是南家的家规,嫡女娶夫,家主需亲手雕一样物什送于未来的女婿,以表重视。” 南沚将玉枕塞到乔昀怀里,笑着解释道。 都说是玉最养人,南沚才想着问上官锦讨来这最大的一块,应该足以表达自己对昀儿的重视与宠爱了吧? 乔昀抱着玉枕爱不释手,抿着唇娇羞道:“那这世间,怕是只有昀儿才有幸能得摄政王殿下亲手雕刻的玉枕了。” “那是自然。”南沚抬手捋顺乔昀垂在一侧的发,又宠溺道,“南家家规,女子无故不得纳侍。”。 乔昀瞪大了眼睛看向南沚,然后咧开了嘴角,赞扬道:“南家的老祖宗可真是英明至极,这些家规昀儿十分喜欢。” “昀儿喜欢就好。” 南沚一把拉过那摆弄着玉枕的小人儿,顺手将玉枕摆在榻上,身子一旋,便压在了乔昀身上。 “试试这玉枕可还合适?” 南沚的气息离乔昀不过一指远,惹得小人儿立马软了身子,双手无措地捏住了南沚的衣襟。 “入我南家门,便是我南家人。昀儿,这一世,你逃不掉了!” “从遇见沚姐姐的那一刻起,昀儿便从未想过要逃。” 红唇缓缓贴在一起,辗转摩挲,惹得身下的小人儿轻颤不已,一声嘤咛自相贴出溢出。 再加上这女尊国的男儿家身子甚为香软,引得南沚差点儿把持不住。 “你月底及笄,婚礼便定在六月初六,这段时日好好陪陪家人,待成婚那日我来接你。” 南沚将乔昀揽在怀中,细细与他商量道。 “沚姐姐的意思是,这两个多月我们便不能再见了吗?” 乔昀眸子一红,不舍地看向南沚。 “规矩是这么定的。” 南沚挑眉,故作哀伤。 “可昀儿会想念沚姐姐的!” 乔昀抱在南沚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声音里已带了些哽咽。 “傻瓜……”南沚笑着捏了捏乔昀没什么赘肉的腰,在他的娇嗔下,才小声道,“但我们可以偷偷见面啊!” “月黑风高夜,昀儿准时等候姐姐的到来。” 乔昀嘴角勾起,将脸贴上南沚的心口处,缓缓闭上了眼睛。 五月底,宫中传来喜讯,杜侍君有孕,普天同庆。 在平南王世女南沚的建议下,皇上册封侍君杜氏为贵君,待生下长女,便立为君后。 自此,生同床,死同穴,上官锦与杜书景才算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妻夫。 六月初六,平南王世女与丞相嫡子大婚,红绸十里,嫁妆亦是一车接着一车。 满京城的人都想去瞧一瞧那传说中的平南王世女的绝代风华,这样神秘的人儿,怕是一生也就只能见这一次了。 那人儿骑在马上,身材颀长,红衣黑发,只远远地瞅上一眼都怕是亵渎了那谪仙一般的人儿。 众人不得不感慨名不虚传的同时,也无不羡慕那丞相家的公子好福气。 能嫁于这样的女子,便是做个暖脚小侍,也是一辈子的荣幸啊! 当顶着红盖头的乔昀被南沚从花轿中背出来时,还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那个于他有三次救命之恩的女子将一只烤好的鸡腿递给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明媚的眸子。 那眸子里,满是宠溺…… “一拜天地……” 感谢老天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乔昀一生无悔。 “二拜高堂……” 感谢二老送乔昀一个举世无双的妻主,乔昀三生有幸。 “妻夫对拜……” 感谢沚姐姐出现在昀儿是生命里,让昀儿无处安放的灵魂,终于有了归宿。 “送入洞房……” 平平仄仄缔良缘,恋爱情丝自早牵。 海石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 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缠绵。 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 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愿你我妻夫和睦,百年好合…… 史记有云,南家第二十二代先祖,有名南沚,于弱冠之年承袭平南王之位,同年嫡长女出生。 平南王南沚一生只娶一夫,宠爱异常。 世女成年后,南沚携夫离京,游山玩水,快活肆意,一生逍遥。 …… “宿主大人对这一世可还满意?” 梦仙准时候在哪里,等着南沚的出现。 因为上一世的疏忽惹了南沚不快,梦仙这次可是一点儿也不敢马虎了。 他助神尊完成心愿后,便能飞升一品,届时看那个月仙还敢不敢总是欺负他? 哼…… “甚好。” 只要不给她搞失忆,南沚自是也不会为难这小仙子的。 “那请宿主即刻准备,梦仙这便送您过去。” “有劳。” ……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南沚从睡梦中醒来,抬手扶额,长睫微垂,书中的故事迅速出现在脑海中。 这一世的乔昀出身皇家,却因先帝早薨,君后膝下无女,阖宫上下只有当年的李侍君所生的一子。 为稳固朝纲,迫不得已下,君后只好联合李侍君让男扮女装的乔昀登上了皇位。 乔昀十岁时君后和李侍君相继逝世,因信不得旁人,君后只好将十岁的乔昀托付给了自己娘家唯一的继承人“南沚”,那时的“南沚”也不过才十六岁。 “南沚”以摄政王之身养大乔昀,也十分不易,毕竟朝中大臣如何能服两个年岁不大的娃娃?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才造就了“南沚”一身的暴戾与狠辣,而乔昀却十分依赖于她。 “南沚”身为摄政王,一直野心勃勃,亲手将乔昀养大,却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乔昀满心信任她时,她却将乔昀男子的身份公之于众,惹得乔昀被众臣冠以祸乱朝纲之名,死于一杯鸩酒之下。 整理好思绪,南沚再也睡不下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摄政王已到了娶亲的年岁 她不知现在的自己是在哪一年,毕竟这一世的南沚比乔昀大了整整六岁。 从床头翻出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亮光,南沚从柜子里翻出一套黑衣来。 将夜明珠收回怀里,南沚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屋内。 按照前几世的经验,南沚很快便找到了皇宫,算计着御林军巡逻的时辰,南沚避过众人,直奔乾清宫。 趁微风吹起之际,一瞬躲过暗卫耳目,南沚直接从半开着的窗户翻了进去。 昏黄的几盏烛光下,明黄的帐子显得极为耀眼。 缓缓来到床边,南沚不由得愣住。 只见床上躺着的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小小的身子缩在一起,在那张大床上显得极为可怜。 一张稚嫩的小脸儿还未张开,眉头却是紧紧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本该是最快乐的年纪,却要承受着不属于你的重担。昀儿,我来了,以后由我来守护你!” 南沚抬手将那紧蹙在一起的眉头抚平,自言自语道。 好似感受到了南沚的安抚,床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将南沚的胳膊抱在了怀里。 小嘴儿砸吧砸吧,不知哼哼唧唧说了句什么,那紧蹙的眉头倒是放松下来。 南沚嘴角勾起,满眼的宠溺。 哪怕一辈子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她都觉得不够。 想那“南沚”也真是狠心,怎么舍得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势,将这样好的人儿活活害死呢? 就这样在他床边坐了一整夜,天将要亮时,南沚才抽出自己的胳膊出了皇宫。 回府后简单洗漱一番,换上朝服,只来得及喝了一杯热茶,南沚便又匆匆上了马车。 她倒是要瞧瞧,谁还敢欺负她的昀儿。 普天之下,谁若敢动乔昀一个指头,她南沚便灭谁满门。 残暴无情又如何? 护不住自己心爱的人才是真的无能! 若不是那些个倚老卖老的大臣仗着年岁大欺负弱小,南沚也不会与她们计较,但谁若敢碰乔昀,那便是触了南沚的逆鳞。 “臣等见过九千岁……” 南沚刚跨进大殿,大臣们便立马禁声,朝着南沚行了一个大礼。 此时的南沚竟有些庆幸,好在那个“南沚”这些年有些手段,才能使得她们都惧她三分。 其实南沚心里清楚,这些个朝臣之所以不敢动“南沚”,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手上握有的兵权。 南家祖上便是武将出身,南沚的母王一生戎马,满身伤痕,才换得这王侯之位。 众臣虽不服于南沚年纪轻轻便做了摄政王,却又忌惮于南家先祖留下的权势,不敢动她分毫。 这南沚再不济,也是南家嫡亲的女儿。 虽说南家一脉只剩南沚一人,可她父君的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杜芹不仅身为太女太傅,还是南沚的外祖母,又如何会不顾这两个孩子的安危? 有杜家和南家在,才保得南沚和乔昀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随着南沚年岁渐长,杜太傅对她的有些做法不是十分赞同,祖孙二人产生分歧,逐渐疏远,好在南沚羽翼已丰,倒也能护得住自己了。 南沚衣袖一挥,直接坐到了凤椅旁边的椅子上。 “众爱卿平身。” “谢九千岁。” 一袭明黄色凤袍的乔昀自后殿走上来,南沚的目光落在小人儿那一张紧绷的脸上,再也无法移开。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乔昀抬眸望去,在看见南沚眼中的宠溺时,先是一怔,而后又偷偷红了耳尖。 摄政王南沚倾城绝色,被她这样瞧着,任谁也受不住,更何况是乔昀这样情窦初开的年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拜,南沚也跟着起身,朝乔昀躬身行了一礼。 即便这位小皇帝是自己养大的,她也不敢乱了君臣之礼。 “众卿家平身……” 略带稚嫩的声音自乔昀口中而出,落在南沚耳中竟是别样的好听。 按照惯例,依旧是各部回禀要事,南沚细细观察着下面的朝臣,一时之间,思绪不知跑到了何处。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旁的姑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启奏圣上,九千岁,老臣还有一事要说。” 太师孙茴站出来道。 南沚盯着殿下站着的女子,从官服来看,她应该就是书中勾结藩王叛乱的太师孙茴。 乔昀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双审视在自己身上的眸子让孙茴十分不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才接着说道:“圣上今年已满十三,后宫却仍旧空着,实在不妥。为保我灵国皇嗣昌盛,还请圣上早日选秀才是。” 孙茴的话得到了众位大臣的认可,一时间,众臣皆齐声道要皇上选秀,充实后宫。 “太师所言甚是,按照惯例,皇女们在圣上这个年岁早该选侧君了。” 太傅杜芹也走出来,难得的与孙茴站在了一条线上。 乔昀放在凤椅上的手一紧,抿了抿唇,无措地看着众位朝臣,最终又将目光落在了南沚身上。 南沚待他虽算不得极其亲近,却总是护着他的。 这世间知道他男儿身的人也无非只有身边的姑姑和南沚二人,除了南沚,乔昀也想不到自己还能相信谁了。 南沚自是接收到了乔昀的求助,如此看来,这恶人还得由她来当才是。 “众爱卿所言甚是。”南沚冷声道,“只是,今年西北多干旱,中原地区又遭了蝗灾。知我灵国圣上年幼,各地藩王虎视眈眈,四国亦是盯着灵国这块肥肉,内忧外患未除,皇上如何能安心后宫之事?” “九千岁所言不无道理,但自古以来,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国事烦忧,圣上也不得不为皇嗣考虑啊!” 孙茴这是下定决心要逼着皇上选秀了,她倒没有那样的好心替皇嗣考虑,主要是她的儿子今年及笄,若是皇上再不选秀,她如何能做国仗呢? “皇嗣之事暂且不急,皇上今年不过才满十三,待来年再议也来得及。” 南沚面色不善,任是孙茴心里再急,此时也不敢多言,只好打算过些时日再提此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圣上可误了本王的终身大事啊 毕竟孙茴是打着皇嗣的名号,朝中大臣还是都站在她这一边的。 “圣上年幼,尚可等到明年。但九千岁到了冬日便年满十九,这婚事怕是不能再拖了……” 敢说此话的自然是南沚的外祖母杜芹了,尽管二人在朝政的处理上多有不合,却也不能阻止外祖母对外孙女儿的记挂。 南沚母父早亡,婚事无人操持,杜芹早就急了,再加上家里还有个死心眼儿的在等着她。 正好趁着孙茴今日提及选秀一事,杜芹索性也将南沚的事情提上了议程。 南沚还未来得及反应,坐在一旁的乔昀却是急了,竟直直地站了起来。 怕他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来,南沚忙率先出声。 “圣上还未亲政,本王如何能安心成亲?此事日后再议。若无要事,便退朝吧!” “退朝……” 南沚直接将杜芹剩下的话堵了回去,老太太无奈地瞥了一眼南沚,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急,可我家里的孙儿着急啊! 南沚幼时,她父君便为她与杜家的嫡孙杜离定下了亲事,只是当时是口头定下的,并未更换庚帖,也没寻媒人作证,所以知晓此事的并不多。 看着众臣退出大殿,乔昀才悄悄吐出一口气来。 不知为何,他十分害怕南沚娶亲,好似南沚成了亲后,她便不再管他了似的。 大殿上已空无一人,而南沚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乔昀先站起身来,两只小手揪着衣摆,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也是有些怕的,因为自己的身份,误了南沚多年。 按理说,像她这个年岁,孩子都应该会说话了才是。 “圣上误了本王的终身大事,要如何赔偿?” 南沚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戏谑。 以至于乔昀呆呆地望着她,都忘了反应。 她……竟然朝他笑了。 在乔昀的印象中,南沚虽护着他,却从来都不曾在他面前这般笑过。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她的累赘,害得她小小年纪便背负了如此命运,她心里应该也是怪他的。 “朕……我……我……” 被南沚那样盯着,竟让乔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让乔昀羞红了一张小脸儿,颤颤地说着这个“我”字。 南沚忽得起身,一把抓住乔昀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后殿走。 “上朝前出门匆忙,没来得及用饭,皇上便请臣吃顿早膳吧!” “好……好啊!” 乔昀的目光落在那只抓着自己的手上,再也不舍得挪开。 她用力不大,他却忍不住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拉着,乔昀只觉得心跳加快,心口处萦绕着一股难明的情愫,没有半分不悦不说,还有几分欢喜。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在一起用膳,可这顿饭,却是乔昀吃过的最甜蜜的一顿。 她亲手为他布菜盛汤,为他搭配膳食,为他剔骨挑刺,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宠溺。 “姐……摄政王,够了,够了,我……朕吃不下了。” 一直记着她的教诲,她从不让自己唤她姐姐,也不许他以“我”自称。 说起来,乔昀心底还是有些怕南沚的。 那种又敬又怕的感觉,让他整日里患得患失,生怕连南沚也不要他了。 在这个世上,除了母皇留下来的这个江山,他便只有她了。 南沚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揉了揉乔昀的小脑袋。 “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便唤我沚姐姐吧!昀儿……” 这一声“昀儿”,直接叫得乔昀红了眼眶,然后便趴在南沚怀里大哭起来。 自从先皇和君后以及李侍君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听见过有人如此唤他了。 “对不起……” 南沚这声“对不起”是替之前的“南沚”说的,她本不该如此待他,他也不过是一个需要被人疼的孩子而已。 “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该对昀儿如此严厉,忘了昀儿也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了。” “别怕,以后沚姐姐会好好保护昀儿,替昀儿守好这灵国的江山。” “有我在,这天下便是你乔家的,谁都不能从昀儿手中夺走。” …… 南沚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哭得差点儿昏迷过去的乔昀不知听见了多少,总之在他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少了些疏离与惧怕,更是多了些依赖。 “沚姐姐……” “在……” “沚姐姐……” “在……” “沚姐姐……” “我在……” …… 乔昀不厌其烦地唤着,南沚一一应道,面儿上未见丝毫不耐,眼中的宠溺更甚。 小人儿总算破涕为笑,抱着南沚不肯撒手,尽显孩子心性。 昀儿,以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守护着你! 许是吃多了,又苦累了,乔昀竟就这样趴在南沚怀里睡了过去。 南沚打横抱起那个才到自己肩头的孩子,直接回了乾清宫。 将人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南沚才起身来到殿外。 “李汉英。” “老奴在。” “去带人将奏折送到这里来,记得声音轻些,莫要吵醒了皇上。” “是。” 李汉英是先帝留给乔昀的人,忠心耿耿,又善察言观色。 她虽不满于南沚之前对乔昀的严厉,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皇上在朝中能够倚仗的只有这位年幼的摄政王。 自小跟在先帝身边,李汉英素来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看透几分人性的,可唯独对那位摄政王,她是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但不论如何,今日看她将睡着的皇上抱回乾清宫,又如此在意地守在一旁,李汉英心里的担忧也淡去了许多。 南沚细细批阅着那摞的高高的奏折,那些朝中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让带着几世记忆的南沚都有些头疼,倒真是为难了乔昀了。 朝中的千疮百孔自是与百姓的民不聊生互相照应,既是她南沚来了,那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无动于衷。 她南沚固然一心为了乔昀而来,却也不是那冷情冷血的怪物,百姓的事情她无法坐视不理。 手中的笔迅速挥写着,那一摞摞奏折便从右边挪到了左边。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切都有我呢 因为批阅奏折太过认真,以至于那个小人儿什么时候顶着那双发红的眸子站在那里看着他,南沚都未曾发现。 连鞋都未来得及穿,乔昀一醒便在寻找南沚的身影,好似之前她的宠溺像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正是因为不愿相信那是一个美梦,乔昀才光着脚下地跑了出来。 谁知一出内室,便看见了那个正坐在榻上认真批阅奏折的俊美女子。 乔昀忍不住鼻头一酸,差点儿又落下泪来。 她已经好久都不批奏折了,乔昀记得清楚,她说他才是皇上,这些事情都是皇上要做的,以至于乔昀为了这些奏折,日日都要忙道深夜。 原来,她待他的好,真的不是梦。 耳边传来一阵吸气声,南沚批阅奏折的手一顿,侧身望去,那个一袭白色中衣的小人儿正站在那里红着眼睛看着她,脸上还挂着傻笑。 目光落在他白嫩嫩的小脚丫上时,南沚脸上的笑容忽得凝固,扔下手里的笔,一个闪身便将小人儿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穿鞋子就下地?” 南沚的语气里是少有的严厉,以至于乔昀刚刚抬起要攀上她脖子的手又讪讪地放了下来。 在感受到怀里的身子一阵瑟缩时,南沚又不由得后悔起来,她不该凶他,他心里总还是有些怕她的。 南沚小心翼翼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转身进了内室,无奈道:“你是男儿家,受不得凉。” 将乔昀放在床上,南沚蹲下身子,拿过一旁的靴子,亲自替他穿上。 乔昀就这样盯着那个满眼温柔的女子,忍不住抬手,扯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沚姐姐……” 南沚哪里能够受得住他的撒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瞧她,南沚所有的脾气都消失不见了。 “下次再这般,便是喊十声沚姐姐也没用。” 南沚假意生气,在乔昀的鼻子上刮了刮,却换来小人儿的一声轻笑。 “沚姐姐……沚姐姐……沚姐姐……沚姐姐……沚姐姐……” 乔昀口中不停地唤着,南沚也任由他撒娇,边替他穿衣边应他两声。 小人儿美滋滋地站在地上,心里不住地欢喜,有人宠着的感觉可真好,不用批奏折的感觉可真好,能唤她沚姐姐的感觉可真好! “先去将李汉英送来的参汤喝了,你身子弱,要好好补补才是。” 南沚略通医术,在第一眼看见乔昀时,便觉得他身体不好。 想来小小年纪便要熬夜批阅奏折,又要早起上朝,白日里还得接见朝臣,商议那些本不该是他这个年岁承担的国家大事,他的身体要是能好便怪了。 乔昀听话地来到桌边,端起那碗参汤,咕噜咕噜两口便喝了个干净。 在放下碗时,那双大眼睛还不忘偷偷瞧着南沚的神色,见她并未因自己没有细细品尝而有丝毫不悦,乔昀才相信了她是真的变了。 见乔昀喝下参汤,南沚便引着他来到殿外,一边将一小摞奏折放在乔昀手中,一边又批阅起剩下的奏折来,她把这些活儿都干了,他晚上便能早些歇着了。 “户部请旨要为西北灾民拨款,提议要孙影去,这定是孙茴那个老匹妇在中间捣的鬼,这百万两雪花银要是到了孙家母女手中,怕是百姓连个热米汤也喝不上。” 南沚手下的动作不停,口中还不忘将几件重要的事情讲给乔昀听。 而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西北灾民事宜。 “昀儿也信不过孙家母女,那沚姐姐觉得谁去要合适些?” 乔昀抱着奏折坐在南沚身边,昂着小脸儿看向她问道。 “我虽不喜外祖母的迂腐,可这满朝上下,论忠心与廉洁,谁也比不得杜家。” 南沚合上手中的奏折,又换了一本,接着道:“杜芯虽不得外祖母喜爱,却是文韬武略皆不凡,此人可用。” 杜芯乃是杜家嫡次女,因为杜家书香世家,杜芯却自幼喜爱习武,所以不太受那位古板的杜太傅喜爱,南沚倒是对这位表姐颇有好感。 “那就依姐姐所言。” 乔昀自是也听说过这个杜芯,因为不受杜家重视,已过了弱冠之年,杜家都还未曾为她谋一个好前程,至今还让她在户部里混着。 南沚有意提拔新人,自是不会放过那些个被埋没了才能的。 乔昀年幼,有些老臣怕是会欺负幼主,南沚必须要重新为他培养一批势力。 “中原一带蝗灾蔓延,也少不得派人过去查看,昀儿觉得谁去最合适?” “户部侍郎李怀恩,既然户部尚书已经是孙茴的人,那总得有人能替了她的职位才是。” 南沚满意地点了点头,乔昀的心思剔透,她轻轻一点,他便能明白她的意图。 “李怀恩是你父君母家的旁支,也算得上是你李家人。如此,甚好!” 乔昀不知南沚是真的在夸奖他,还是在怀疑他任人唯亲。 可在他看到她脸上的满意时,心中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不见了。 面前这个女人,是真的唯一一个毫无所求而一心为他好的人了! “沚姐姐,歇一会儿吧!” “还有几本就看完了。”南沚手上的动作未停,脸上却是带了几分笑意,“以后你夜里早些歇着,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断断不能累着。” 乔昀抿着唇,盯着面前的面前的女子,眼角微微弯起,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不想做什么皇上,只想做个寻常男子。 南沚坐在桌边认真地写着,乔昀便托着下巴坐在她对面,时而看一眼南沚,时而低头看看南沚递过来的奏折,温馨极了! 乔昀想,若是他们能够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 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南沚长长地吁了口气,这皇上可真是不好当,天天这般,可是要命啊! “那一小摞你细细看看,明日在朝堂上要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个不务正业的东西,实在不行,便培养些新人将她们换掉,这么大岁数了,整日里不想着为民造福,尽是扯些有的没的,那干脆让她们回乡养老算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会一辈子待昀儿好 南沚气的不是那些个老臣在奏折中奏请皇上选秀这件事,她气的是,那些个大臣竟然都被孙茴那个老匹妇给收买了。 这江山终究还是乔家的江山,不是她孙家的! 乔昀只翻看了几眼便明白了南沚为何生气,小人儿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南沚的衣袖,一脸的委屈模样儿。 “沚姐姐,昀儿现在可借年幼为由不选秀,但明年朝臣再提及选秀之事,昀儿又当如何?” 乔昀之前也一直在担忧这件事,只是碍于“南沚”从不与他多言,他不敢在她面前开口。 今日的南沚待他不同,他便想趁机问问她,若是自己长大了,到了不得不选秀的时候,该当如何。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南沚抬手揉了揉乔昀的小脑袋,安抚道。 不论如何,她必须得在乔昀十四岁前替他肃清朝堂,重整各部,还他一个安稳江山。 只要下面的官员认同了乔昀的贡献,便是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更何况,南沚也从来都没打算让人知道他男儿家的身份。 乔昀自是相信南沚的话,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南沚看了片刻,红唇张了张,又紧紧闭住,他本还想问问她娶夫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他今日已经够得寸进尺了,如何还能再多言惹她不快? “九千岁,摄政王府派人送了信来。” 门外传来李汉英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送进来吧!” 南沚收回手,站起身,立在软榻前。 李汉英躬着身子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又缓缓退下。 南沚接过信,信手打开,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些不悦。 乔昀感受到了南沚身上传来的冷意,小身子忍不住一僵,盯着她的后背瞧着,一动也不敢动。 “昀儿,府里有事,我要回去了,待会儿你自己用膳,记得多吃些。” 南沚转过身来,敛了神色,面上略带愧色道。 南沚本想多陪陪他,不想现在的自己竟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乔昀慌忙起身,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南沚,小手无措地垂在身侧,一脸的担忧。 他不想她离开,他怕这样温柔的南沚一旦离开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乖乖歇着,明儿我再来陪你。” 南沚轻轻捏了捏那张冰凉的小脸儿,一张粉嫩的唇被他咬的发白,南沚不赞同地点了点,乔昀才缓缓松开。 “沚姐姐会一直这样待昀儿好吗?” 小人儿的声音发颤,带着明显的害怕。 “会,会一辈子待昀儿好。” 乔昀眸子一红,却还是不舍得这仅有的温暖离开,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知何时攥住了南沚的衣袖。 南沚垂眸看向那只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以及那个满眼不舍和委屈的小人儿,实在也不忍再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 南沚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一个自幼便失去母亲,十岁又失去两位父亲的男孩子,后来又遇见了那个狠厉的“南沚”,肩上扛着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责任。 从乔昀对南沚的态度里便能看出,乔昀仍旧惧怕她,却又十分依赖她。 “罢了,你随我一起回王府吧!” 南沚想,既是他不愿一个人待在宫里,索性她把他带回王府,等晚上再将人送回来就是。 乔昀眸子一亮,一张小脸儿瞬间明媚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可以吗?” “自然。”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腕,带着他去了内室,又吩咐李汉英找了一套小宫侍的衣裳来给乔昀换上,便带着这位娇俏的“小侍”回了王府。 乔昀自小长在宫里,从未踏出过宫门半步,自他坐在马车上起,便揪着一颗心,那双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的大眼睛总想往窗外望。 “想看便看,待过些日子得了空,我带你出宫来玩。” 南沚吩咐车妇慢些赶车,又将车窗打开,拉着乔昀往道路两旁看去,还时不时地将路上的风景讲给他听。 “昀儿,这些便是你的百姓。你母皇为了他们才不得不将你扮作女儿家,是你的辛苦和付出,才换得了他们如今的安稳生活。” 乔昀抓在窗沿上的手一紧,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昀儿有些明白了……” 乔昀心里不是不怪先皇的,他本应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皇子殿下,却被先皇当做女儿来养,半生劳苦,日日忧心,生怕哪一日自己的身份暴露,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可今日第一次见京城内的街角景色,乔昀忽然理解了母皇的做法。 或许,他一个人的付出能换来天下人的太平,也是值得的。 “昀儿莫怕,我会和昀儿一起分担的。”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紧紧握住,许诺给他一个安心。 乔昀侧过脸来,与南沚四目相对,那眸子里的宠溺与呵护让乔昀晃了神。 他该不是在做梦吧?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南沚率先跳下去,然后将乔昀从车上抱了下来。 管家匆匆出来迎接,却在看见自家主子带回一个小宫侍时,将目光挪向别处。 主子的事情容不得旁人置喙,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这天下之主虽是那坐在高位上的小皇上,可谁都知道,这说了算的却是他们主子。 莫说主子从宫里带回来一个小宫侍了,便是带回来几个侍君,只要主子愿意,这天下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杜太傅可还在府中?” 南沚边拉着乔昀往府里走,边朝一旁跟着的管家问道。 “回主子的话,杜太傅在府内坐了有一炷香的时辰,老奴刚命人去宫中给主子传信,杜太傅便被杜府来的人叫走了,好像是杜府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老管家是南沚母亲还在时便管着南府的,后来南沚做了小主子,老管家也一直侍奉在侧。 “她来可有说了什么?” 管家一怔,偷偷瞥了南沚身侧的乔昀一眼,不知该不该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长得很漂亮 “有话直言便是。” “是,杜太傅说杜小公子年岁渐长,要主子早些考虑去杜府迎亲的事情,莫要再耽误下去了。” 老管家话音刚落,乔昀脚下便一绊,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幸好南沚眼疾手快,一把将人儿拉住,捞进了怀里。 “小心些,注意脚下。” 南沚语气里的宠溺吓坏了一旁跟着的管家,以至于她又忍不住多朝乔昀看了两眼。 老管家也算是看着南沚长大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男子回府,并且第一次用这样宠溺的语气与一个男子说话。 乔昀双手抓着南沚的胳膊,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在站稳后,才松开了南沚的胳膊,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那不过是父君在世时随口的一句玩笑话,这杜家怎么还当了真了?” 南沚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莫说是她这一世只会和乔昀在一起,便是没有乔昀,她一个末世纪而来的人,也不会去娶自己的表弟啊! 那可是近亲结婚啊! “杜小公子年近十六,一直不曾婚配,便是在等着主子去迎娶呢!” 这事儿旁人或许不知,管家可是十分清楚的。 “本王是不会娶他的。” 南沚直接带着乔昀去了自己的院子,她也不过是才在这院子里走过两遍,此时细细打量一番,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那杜府那边……” 管家虽未明说,南沚应该也能明白杜太傅的意思,不论她愿不愿意娶那位杜家公子,都得去杜府走一趟。 “过几日闲了本王亲自去拜访外祖母,你先命膳房准备晚膳,记得炖一盅鸡汤。” “是。” 管家转身离去,只余下一直默默不语的乔昀和正在观察自己院子的南沚。 “沚姐姐,你要成亲了吗?” 乔昀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起,生怕南沚会说些让他无法接受的话来。 乔昀虽不知成亲具体为何意,却也明白,一个女子若是有了夫君,那夫君便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便要将所有的好都给予那个男子,然后她就不会再对他好了! 南沚不解地回头,在看见乔昀眼中的忧虑时,不由得轻笑出声。 “我会等着昀儿长大的。” 等着你长大了,便娶你过门。 哦,不对,以乔昀这一世的身份,怕是只有她入赘的份儿了。 可这话听在乔昀耳中却变了味道,她是想等他再大些才会娶亲,可明年他就及笄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管他了? 南沚自是不知乔昀的想法,还拉着他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观赏风景。 殊不知,小皇帝满脑子都是南沚要成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想其它。 南沚从宫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便让乔昀自己坐在外室的软榻上吃点心,她则是转身进了内室。 刚脱下外袍,南沚便感受到身后的那抹气息。 还不等她开口,那人便已跪在了她面前。 “主子,这是您之前吩咐属下去查的名单,一共一百七十六人。” 那黑衣女子双手捧着名册,垂着头吭声道。 南沚身子一僵,想到这有可能是之前“南沚”派出去的暗卫。 至于这名册,书中曾有记载,应该就是与太师孙茴有关的人的名单了。 “嗯。” 南沚转身拿过名册,盯着那暗卫的头顶望了片刻,单手捂住唇,轻咳一声道:“咳……你去外头买两套十三四岁男子穿的衣裳来,要淡雅些的!” 那跪在地上的暗卫忍不住粗了蹙眉头,不知自家主子这是何意,却因着一直以来的规矩让她没敢问出口。 南沚见那人僵着身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想了想便又转身从荷包里翻出几张银票来塞到那暗卫手中。 “速去速回。” 暗卫无措而又习惯性地应了一声:“是!” 直到她离去,也没反应过来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培养一个暗卫要付出的代价远远高于其他的侍卫,主子怎么会令她去做买衣裳这样的小事情呢? 南沚拿着手中的名册,顺手翻开,眉头也是越蹙越紧。 南沚才进了内室,那边管家便匆匆赶了过来。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还在胡思乱想的小人儿。 乔昀抬眼往里间瞅了一眼,想是南沚没有听见有人敲门,便起身走了出去。 管家见来人是自家主子带回来的小公子,忙躬身行了一礼。 “老奴见过公子……” “何事如此惊慌?沚姐姐她在更衣……” 惯有的王者之气让老管家也不由得一颤,这位小公子举手投足都不似一般男子,想来也是大有来头。 自家主子又将他带回了院子,怕也是极喜欢他的。 这般想着,管家也不敢怠慢。 “回公子的话,是杜家公子来了。” 老管家略带为难地说道,这杜家公子也不常来南府,怎么今日就偏偏和这位公子撞上来呢? “杜家公子?” 乔昀心头一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之前管家与南沚的对话来。 这位杜家公子应该就是她们口中的那个等着嫁给南沚的杜氏嫡孙了。 “是。” 乔昀微微蜷缩的手指紧紧攥起,因用力过猛而使得指节发白。 仿佛只有这般,他才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于乔昀来说,这位素未谋面的杜家公子便是要从他身边抢走沚姐姐的人,是他的敌人。 “我可以先见见他吗?” 乔昀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无辜,就这样看着管家,管家也不好开口拒绝。 想着他们日后可能都会是自家主子的人,早晚都要见面,管家也不觉得让乔昀见见杜家公子有什么不妥。 “请公子随老奴来……” 管家在前面引路,乔昀在后面跟着。 此时任是南府的风景有多么美,乔昀也没心情欣赏了。 他只想瞧瞧那个要嫁给南沚的公子是何模样儿,最起码他得知道,那人能不能配得上南沚吧! 过了拱形门,还不待转过路口,乔昀便瞧见了一个一袭青衣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站着。 那人身材挺秀高颀,乌黑的秀发垂下,一根雪白的腰带将那腰肢勒得不堪一握,只站在那里,就是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沚姐姐她不要他了…… 只一个背影便让乔昀忍不住看呆了,宫中还有不少先皇留下来的侍君,那些人个个都是绝色,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 “他可真漂亮!” 乔昀喃喃出声,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听闻杜家素来出美人,南沚的父君当年便是京城第一公子,便是君后站在他身旁,都要逊色几分。 这杜家小公子乃是杜氏嫡幼孙儿,自是不会逊色了去。 乔昀的脚好似有千斤重般,每一步都迈的艰难。 他忽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不自量力地前来挑衅杜公子,人家是南沚自幼定下来的未婚夫君,自己只不过是父后留给她的一个累赘罢了。 乔昀想,若是没有自己,南沚怕是早就与这位杜公子成婚了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杜离匆匆回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看见来人时,立马挂上了失望和疑惑。 只是自小的好教养让杜离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很快敛去,迅速换上了得体的笑容,朝乔昀轻轻福了福身子,动作是说不出的好看。 便是乔昀同为男子,也忍不住看呆了。 这位杜公子与南沚长得可真像啊! 乔昀想,他明明应该讨厌面前这个人的,可看见那张与她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他竟无法不喜。 “你……就是杜公子吧?” 在美人面前,乔昀也显得有些局促。 “正是。” 杜离轻声应道,虽然只有两个字,可那声音之清脆,犹如琵琶声声,洋洋盈耳,便是乔昀也忍不住想要多听他说几句。 二人就这样尴尬地站着,杜离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乔昀也素来不善与外人打交道,空气静谧的有些诡异。 老管家站在不远处,不由得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 主子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之前除了杜家公子偶尔路过,府里是一个男子也不曾来过,今日竟一下子来了两个。 但愿这两个小主子都是好相处的,要不然倒霉的还不得是他们这些个下人。 一阵风吹过,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飞花若雪。 随着这花瓣一起过来的还有刚刚换上一袭白衣的南沚,只见她走上前来,站在乔昀身侧,看着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弟。 杜离一见南沚便羞红了一张脸,长长的睫毛垂下,轻抿红唇,这样的羞涩模样儿让他更添了几分娇媚。 “见过表姐。” 即便心中羞涩,杜离也不敢忘了礼数。 “表弟无需多礼,只是祖母才将离去,表弟便又赶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南沚顺手摘下落在乔昀头上的一瓣花,捏在手里,好似得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细细把玩着。 杜离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过是去寺庙上香,回来刚好路过南府,才过来瞧瞧。 杜离平日里甚少出门,所以来南府的次数也并不多,对这府里也就算不得熟悉了。 “今日与父亲前去上香,为表姐求了一道符,特来送与表姐。” 杜离双手捏着那黄色的符递于南沚,南沚也不好不接。 “有劳阿离记挂。”书中的“南沚”便是如此称呼杜离的。 南沚未再唤杜离表弟,而是叫了一声“阿离”,不禁又羞红了杜离的那张俏脸。 一直垂着脑袋站在那里的乔昀忽然觉得好委屈,南沚与杜离还未成婚,她的眼里便看不见他了,若是他们真的成了亲,那他怕是也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吧! 垂着的睫毛遮着,所以并未有人发觉,乔昀发红的眼眶和发酸的鼻子以及发苦的嘴巴,无不在诉说着他的孤独与无助。 沚姐姐她,也不要他了。 除了这千疮百孔的江山,他乔昀什么都没有了。 “既是来了,便一起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南沚客气地留杜离用膳,他自是不会拒绝。 其实,南沚也一直都想找个机会与杜离好好谈谈的。 杜离过了年便要满十六岁了,在这女尊王朝里,男子十四及笄后,便要许配人家。 而杜离一直不曾嫁人,不过就是为着幼时父君的一句玩笑话。 南沚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娶除乔昀之外的人,便是杜离再如何貌美懂礼,她也不会与他在一起。 更不用说,杜离那张脸与她那么像,南沚也只能将他当做弟弟来看。 书中的“南沚”是娶了杜离的,只是在她成婚那日,乔昀男儿家的身份暴露,一杯毒酒离开了人世。 南沚想,或许那个时候乔昀自己也是不愿意再活下去了吧! 就算没有“南沚”揭露他男扮女装祸乱朝纲,看着心爱的女子娶了旁人,他应该也再无活下去的了。 只是书里的杜离也是一个可怜人儿,在嫁给“南沚”后,因她篡权夺位,杜家不愿与之为伍,最终也落得个三尺白绫悬梁自尽的下场。 “好。” 杜离欢喜地应了一声,可当眸子落在那只握上了别的男子手腕的手时,杜离心中不免苦涩。 从小到大,她都从未拉过他的手。 虽不识面前这位公子是何人,可看表姐与他之间的亲近,也能感受到二人不一般的关系。 “饿了吧?” 南沚握上乔昀的手腕,亲昵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不知为何,只这一个动作,乔昀刚刚心头的所有委屈都被赶走了。 嘴里的苦涩也变得甘甜起来,忍不住红了面颊,乔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大着胆子将手腕从南沚手中拽出,握上了她的手。 南沚十分自然地牵着乔昀走在前面,杜离跟在二人身后,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好似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杜离的脸上。 “阿离,你先坐,我带昀儿去里面更衣,很快出来。” 南沚招呼着杜离先坐在桌边,自己则带着乔昀去了偏殿。 暗卫买来的两套碧色衣衫正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南沚拉过乔昀,拿起一套在他身上比划了比划。 “大小倒是很合适,换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乔昀睁着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看着南沚手里的衣裳,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是给昀儿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会永远守着昀儿的 自小到大,乔昀都是被当做女孩子来养的,今日里这套小侍的衣裳便已经是他穿过的唯一一套男儿家的衣裳了。 乔昀从来都没敢奢想过,自己有一日也能像其他男子那般,穿上这样好看的衣裳。 “是啊!以后我再带你出宫,你便换上男儿家的服饰,便是孙茴那个老狐狸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南沚笑着去解乔昀身前的衣扣,知道他自小被人服侍惯了,又没有见过男子的衣裳,一个人自是不会换。 “沚姐姐的意思是,以后还会带昀儿出宫的,是吗?” 乔昀只顾得欢喜,都忘了此时服侍他更衣的是个女子了,还是他最为依赖的那个人。 乖巧地支棱着胳膊,昂着小脑袋任由南沚替他脱衣穿衣,乔昀竟丝毫未觉不妥。 “自然,以后昀儿想要出宫,便与我说,我带你出来。”南沚想到了什么,又正了神色,掰正乔昀的脑袋,直视着他,严肃道,“但只一点,除了我带你出宫外,你不得私自踏出皇宫半步。” 乔昀的身份不能被人知晓,若是他贪恋外头的美景与自由,私自出宫,那可是要命的大事儿。 “昀儿记下了。” 乔昀乖巧应下,心里却因她的话而开心不已。 “这么一捯饬,倒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公子了。” 南沚系好乔昀领口处的最后一枚扣子,往后退了一步,打量了面前的小人儿一番,满意地赞美道。 乔昀耳尖儿一红,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面儿上略显扭捏,心里却因着她的夸奖而觉得美滋滋。 “这两套衣裳便放在南府,日后你出来玩儿的时候方便换。” 南沚自是不会傻到让乔昀将男儿家的衣服带回宫里去,那不是平白给人送把柄吗? “李姑姑虽对你忠心耿耿,毕竟年岁大了。而且女男有别,待你再大些,她在身边服侍着也不方便。等日后我寻个信得过的小侍去服侍你,也省得你辛苦。” 南沚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乔昀拉住了衣袖。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一张小脸儿憋的通红,鼓足了勇气凝视着南沚。 “沚姐姐为昀儿安排好这一切,是准备不要昀儿了吗?” 乔昀想,她为他计划好将来,是不是打算成亲之后就不再管他了? 南沚好笑地捏了捏小人儿的鼻子,略带无奈地笑道:“怎么会呢?我说过,会永远守护着昀儿的。” 乔昀脸上的紧张淡去,却还是伸出了小手指,等着南沚过来勾住。 南沚宠溺地伸出手指勾住乔昀的指头,听着乔昀口中嘀嘀咕咕说着的什么誓言,不由得轻笑出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无论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都会守护在昀儿身边。” 南沚一把拉过乔昀的身子,将他环在自己怀里,凑到小人儿耳边许诺道。 乔昀小小的身子忍不住一颤,嘴角缓缓勾起,大着胆子搂上了南沚的腰。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声提醒了二人,外头还有人在等着呢! 杜离看见换了一袭碧衣的乔昀站在南沚身边,不由得心口一疼,表姐她从未与他这般亲近过。 那位小公子就是表姐喜欢的人吧? 因为,只有面对喜欢的人,她才会卸去伪装,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那嘴角的宠溺,杜离从未得到过。 “叫阿离久等了。” 南沚坐下,乔昀便依着坐在她身旁,将之与杜离割了开。 “无妨。” 杜离轻轻摇头,纵使心中苦涩,面儿上却丝毫不显。 “还未曾为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父家的表弟杜离,他是昀儿。” 不好直接说出乔昀的名讳,南沚只好简单带过。 “杜公子……” 乔昀率先跟杜离打了声招呼。 “昀儿公子……” 杜离忙回礼道。 “杜公子既是沚姐姐的表弟,便莫要如此见外了,不若就与沚姐姐一般,唤我昀儿就好。” 许是有了南沚之前的承诺,乔昀显得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昀儿……” 杜离不好推辞,只能点头唤道。 “阿离比你大三岁,昀儿便先唤阿离为哥哥吧!” 南沚想,先暂且唤着哥哥,等以后你就变成他姐夫了。 乔昀自是听不出南沚的言外之意,只是对她言听计从。 “阿离哥哥。” 管家适时地带人将晚膳送了过来,这里面便有南沚特意吩咐的那盅鸡汤。 端着鸡汤的下人为难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将鸡汤摆在谁面前。 到底还是管家有经验,直接端起鸡汤放在了南沚面前,然后便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南沚倒不觉得有什么,直接将鸡汤推至乔昀跟前儿。 “要一滴不剩地喝了它。” 乔昀身子弱,南沚必须得替他好好调理调理。 杜离他自小有母父疼爱,祖母祖父护着,姐姐们宠着,什么都不缺。 而乔昀不同,他幼时失母,十岁丧父,没人疼没人爱不说,还得扛着乔家祖先留下来的重担,一步一步往前迈,连退缩的机会都没有。 乔昀缩着脖子点点头,拿起汤匙便只顾得喝那盅汤,让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先吃些东西再慢慢喝。” 南沚给乔昀夹了一筷子鹌子水晶脍,又给杜离盛了半碗蟹羹递过去。 “阿离也多吃些。” 因为知道面前这个自己一直看做弟弟的孩子心地善良,南沚也从未想过给他难堪。 “谢谢表姐。” 杜离才不管吃什么,只要是南沚亲手盛的,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在南沚左右逢源的照顾下,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宾主尽欢。 乔昀轻轻拍了拍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欢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沚姐姐在,这南府的饭食可真好吃啊! 天色渐晚,杜离不敢多留,便要告辞回府。 南沚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命府里的侍卫亲自护送,她则是带着乔昀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乔昀满足地眯着眼睛,小小的身子缩在马车的一角,脑袋靠在南沚肩头,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要丢下昀儿 知他这是心情好,南沚也不打断他,任由他哼唱。 天空升起一轮圆月,照在地上,映出片片斑驳。 小人儿的声音渐消,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晃个不停,这是睡着了。 南沚捞过乔昀的身子抱在怀里,让他睡个舒服。 直到马车一路进到皇宫内,南沚才抱着小人儿跳了下来,将他送至乾清宫。 “沚姐姐……” 刚一沾到床,乔昀便嘤咛一声,然后便抓着南沚的胳膊不肯再放手。 “在,我在。” 南沚回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 “不要丢下昀儿……” 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一紧,乔昀猛得哭喊起来。 南沚忙俯下身去,轻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柔声哄着。 “昀儿莫怕,沚姐姐在。” 南沚就这样靠在床边,一直陪着乔昀睡到李汉英来敲门。 “陛下,陛下,该起了……” 寝殿的门打开,一脸倦意的南沚站在李汉英面前,将她吓了一跳。 “老奴给九千岁请安。” “去命人到摄政王府将本王的朝服拿来。” “是。只是,陛下这里……” 李汉英还等着去服侍皇上起身,若是去干别的了,误了早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儿有本王呢!” 南沚不悦地摆摆手,这李汉英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 她再磨叽下去,他们就都不用去上朝了。 “是。” 李汉英忙躬身退下,心里却还在好奇。 昨儿九千岁将陛下送回,莫不是就宿在了乾清宫? 一想到乔昀的身份,李汉英不由得担忧起来。 万一这九千岁起了不臣之心,对陛下用了强,那这乔家的江山不就要改姓南了吗? 南沚转身去了内殿,从被窝里将睡得正熟的乔昀捞出来,刚要开口唤他,那双柔软的胳膊便攀上了她的脖子,人却是未醒。 南沚好笑地捏了捏小人儿的鼻子,在他晃着脑袋往她怀里钻的时候,无奈地又将自己冰凉的手塞进了乔昀的衣领里。 乔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然后才缓缓张开了眼睛,入眼便是那人俊美的侧脸,以及满眼的宠溺。 “沚姐姐……” 乔昀睡眼朦胧地唤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我在。” “一睡醒就能见到你,真好。” 半梦半醒间的小人儿眼神里还带着迷离,双手仍旧紧紧地抱着南沚的脖子。 “该起了,要上朝了……” “唔……” 男儿家的娇态被刚睡醒的乔昀演绎得淋漓尽致,南沚想,若是他此时是清醒的,定不会如此。 从生下来那日被当做皇女来养着时起,他便没有资格在母父怀里撒娇了。 一个从来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忽然间得了宠,便总是忍不住想要在那人面前多哼唧之声,只为了听她说几句哄他的话。 南沚也不恼,自顾拿过一旁的凤袍往乔昀身上套。 乔昀则像是一个没有长骨头的人似的,软趴趴地贴在南沚身上,让南沚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看来,她得早些让他生下皇女才是,待日后女儿长大一些,由她摄政,女儿做皇上,乔昀便可以歇着了。 等女儿亲政之后,她便带乔昀出宫,过他想过的生活。 “昀儿,再坚持几年就好。” 南沚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将手里洗的冰凉的帕子贴在了乔昀的脸上。 “呀!好凉……” 小小的身子又打了个寒噤,冰凉的触感总算唤回了乔昀的理智。 南沚笑道:“可是醒了?” 乔昀将帕子从脸上拿下,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洗漱后,南沚陪着乔昀用了一碗粥,二人才一起去了太和殿。 朝堂之上,乔昀第一次以雷厉手段将南沚昨儿下午安排的几件事分派下去,让一向在朝堂上有些嚣张的孙茴都吓了一跳。 整个早朝,南沚只坐在那里,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在乔昀开口的时候,她却是一直在观察着下面站着的官员。 怀里还揣着暗卫昨日送来的名单,南沚虽不能将人与名字一一对上,可那些个人名她却已经烂熟于心。 想动乔家的江山,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八百里加急,边疆急报……八百里加急,边疆急报……” 城门大开,风尘仆仆的士兵手中举着带有“灵”字的旗子,一路快马加鞭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丞相、太师、太傅和六部官员以及诸位将军皆被紧急叫进了宫,此时的御书房里正传来众人的争吵声。 乔昀被她们吵得头疼,南沚坐在他身侧一言不发,只听着几人争吵。 直到几个老太太吵得面红耳赤,南沚才敛了眸子,冷声道:“吵完了?” “臣等不敢。” “诸位以为,外藩此时进攻我边境是为何意?” 南沚边说着,边将茶水和糕点都摆在乔昀面前,示意他多吃些。 二人正准备用膳,便被那边疆急报唤了过来,此时肚子正饿呢! 乔昀垂下眸子偷偷勾起了嘴角,拈起一块点心细细吃了起来。 以前的“南沚”从来都不曾如此为他考虑过,每每他饿得都要晕过去了,她也不曾为他斟过一杯茶水。 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刚进十月便敢朝我灵国宣战,怕是欺我国主年幼,辱我灵国无人啊!” 丞相气呼呼地喊道,这刘润扬虽是个文官,骨子里却带着武将的气势,每每生气,配上她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倒是有几分吓人。 “刘相想的怕是也太简单了些……” 孙茴不屑地撇撇嘴,她与刘润扬素来不合,也从来不给她留情面。 刘润扬眼睛一瞪,又准备与孙茴开吵,南沚忙率先开了口。 若是任由她们吵下去,晚饭也不用吃了。 她们不吃也就罢了,乔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南沚可不舍得饿着他。 “沐将军,外藩地理位置如何?” 南沚转而看向老将军沐林丛,沐家世代为将,保卫灵国多年,是难得的忠臣。 “外藩位属西北,荒漠多,寸草不生,不适宜农作物的生长,只能靠喂养牛羊马匹为生。一入秋,风沙漫天,早晚冰冷。” 第一百七十章 还好她来了 沐林丛上前,恭敬道。 “外藩此时攻打我灵国边境,其目的无非便是要抢我灵国百姓的粮食和衣物,待她们入了冬,牛羊无处吃草,那饿死的百姓恐不下于我灵国大旱之年。” 南沚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浴血奋战过的将军,一语中的。 “沐将军所言甚是,外藩敢如此做,不过就是算准了京城远离边境,待我们的兵马赶过去,他们早就抢够了过冬的衣食物品,又何惧于我灵国大军?” 外藩多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就算想要攻打他们,都找不到他们的老巢在哪儿。 “九千岁的意思是我们就不管了吗?” 孙茴言语中满是挑衅,她就是吃准了南沚不容人欺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才想着用激将法,迫使南沚开口出兵,她也好在里头安插自己的人手。 南沚嘴角勾起,挑眉看向孙茴,那笑意看得孙茴忍不住一哆嗦,身上袭来一阵冷意。 “听闻孙太师家族鼎盛,门生千百之多,不如由孙太师带着门生为我灵国去边疆守国如何?” “这……” 孙茴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敬她三分的南沚此时说话竟是一分颜面也不给她留。 “九千岁莫要玩笑了,老臣乃一介文官,如何能去抢了武将的饭碗?” 孙茴咧着嘴讪讪道,脸上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嚣张跋扈。 孙茴吃瘪,沐林丛在一旁差点儿笑出声来,一直未曾开口的杜芹和被孙茴呛了好几次的刘润扬也都是一脸喜意。 此时的杜芹倒是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儿有些另眼相看了,这孩子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不堪,好歹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孙太师知道就好,不该你想的,就不要去想,免得得不偿失!” 南沚这句话里的警告味儿十足,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几分,孙茴自是也不例外。 看孙茴一张老脸被不到二十岁的南沚呲儿得通红,众人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沐林丛都恨不得哈哈大笑几声。 以前不觉得这小摄政王有什么本事,今日倒是叫人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沐将军。” 南沚不再搭理孙茴,转而将脸看向沐林丛。 “末将在!” “本王素闻沐三小姐年岁不过二十有六,却有着一颗赤胆忠心,乃是有勇有谋之士。只是不知将军可舍得由沐三小姐带兵去往西北,替我灵国解决叛乱,还我边境百姓安宁?” 南沚这话说得极具王者之气,就连一直坐在那里吃着点心的乔昀都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 沐林丛心中大喜,摄政王这是在给她女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 外藩蛮夷不足为据,虽说野蛮,却无谋略,对于将门之家的沐家女儿来说,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孙茴这下不愿意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小丫头呢? 她手下可有合适的人选,那人她埋得深,根本就没人知道那是她的人。 只可惜沐林丛快了一步,南沚话音刚落,她便跪下领旨谢恩了。 “末将谢陛下和九千岁信任,小女定不辱命,还我边境百姓太平!” “虽说不是大战,却也不得掉以轻心,还望沐将军好生嘱咐沐三小姐,凡事以百姓为重。” “末将万死不辞。” “既是如此,六部配合沐将军,早日将粮草运往边境,安抚百姓之事也不得小觑。” 乔昀总算是吃了两块点心,在众人都要告退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臣等遵旨。” “沐将军。” 本以为事情结束了,不想南沚又开口唤道。 “末将在。” 沐林丛忙躬身抱拳道。 “若是那些蛮人要战,我们灵国奉陪到底。若是他们想和,那抢了咱们多少东西,要了咱们多少人命,都要双倍讨回来。” 南沚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冬天到了,外藩人就算不战死,饿死冻死的也不会少。 既是粮草不足,他们自是不敢与灵国开战。 荒漠里虽难寻踪迹,但只要能找到他们的首领所在,那无论什么条件,还不是都任由灵国来开。 如此,便得多讨些什么回来,尤其是那闻名遐迩的汗血宝马。 “是!” 南沚此时的性子倒是合了沐林丛的胃口,要不是因为老将军满脸皱纹,又身份有别,她都想拍着南沚的肩头与她结拜了。 众人退去,乔昀才满眼崇拜地看向南沚。 “为何要如此看我?” 南沚不解,抬手揉了揉乔昀毛茸茸的小脑袋。 “沚姐姐可真厉害!孙茴那个老匹妇总是欺负我们年幼,仗着自己年纪大,便处处与我作对,不想今儿她竟栽在了沚姐姐手里。” 此时的乔昀恨不得替南沚鼓个掌,她现在可是他的顶梁柱。 “以后她再敢欺负昀儿,我定要她好看!” 南沚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却换来的乔昀声声娇笑。 南沚眉头微蹙,不由得担忧起来,这孩子年岁越大,便越不像女子,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露馅。 “外藩骚扰边境,本也不是第一次了,母皇和先祖在世时,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沚姐姐无需担忧。” 乔昀抬手去抚南沚的眉宇间,他不想看见她蹙眉。 “昀儿,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南沚可不觉得,区区蛮夷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来主动挑衅灵国。 若是年幼的君主为了在百姓心中立威,很有可能会举兵攻打外藩,届时举国兵力西移,最终会有什么后果? 南沚并非不愿派沐林丛亲自带领沐家军西下,一举灭了外藩,以绝后患。 可若沐家军不在,其他几国趁机来袭,灵国又当如何自保? 看来,这些年,周边的国家是看准了灵国幼帝好欺,都想要到灵国分一杯羹了。 他们怕是不想等到乔昀长大,只想着现在就引得灵国内忧外患,再挑拨皇上与摄政王的关系,将灵国的势力瓦解,一步步吞噬掉强盛的灵国。 一想到这些,南沚便有些不寒而栗。 还好她来了,不然她的昀儿要如何独自面对这些阴谋诡计,在虎视眈眈的狼口下自保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还说你不正常 南沚虽不愿吃亏,却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谁也不会想到,灵国并未因被外藩欺辱而恼羞成怒,反倒是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带兵前去平乱。 拿外藩之事让沐三小姐沐卫君去练练手,也算不得大材小用,毕竟此时的沐卫君还不曾有功勋在身。 南沚之所以点名要沐卫君去,正是因为书里记载的正是沐卫君驻守西北三年,平了外藩,立下战功,从此成了南沚的左膀右臂,亦是未来继她母亲沐林丛之后的一代战神。 “沚姐姐是担心那幕后黑手会对灵国不利吗?” 乔昀的手一顿,也有些担忧起来。 南沚见自己的话吓到了乔昀,忙笑着安慰道:“管她是谁要害我灵国,咱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她有来无回。” “有沚姐姐在,昀儿什么都不怕。” “走,吃饭去!” “吃饭……” 秋去冬来,南沚和乔昀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二人除了在朝堂上与众人斗智斗勇,便是商量着批了奏折去哪里玩。 这半年来,乔昀早已被南沚惯坏了。 他不仅不再怕她,还敢趴在她肩头撒娇,南沚也从来不恼,任由那孩子胡闹。 用南沚的话说,就是乔昀童年缺失的,她都想给他补回来。 乔昀也不是个会得寸进尺的主儿,知道南沚宠他,他也不会因此而失了身份。 除了偶尔与她玩闹时会忘了规矩,大多数时候乔昀都是陪在南沚身旁一起看奏折的。 “今儿似乎有心事?” 南沚继续批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问道。 乔昀就差把眼睛贴她身上了,她要是还发现不了,那可就成了瞎子了。 “唔……那个该死的老匹妇竟敢在昀儿面前说沚姐姐的坏话。” 乔昀气鼓鼓地骂道,手里攥着的正是孙茴送上来的奏折,又奏了丞相一本。 “哦?她说了什么?” 南沚好笑地勾起嘴角,不在意地问道。 “哼!她竟想挑拨我与沚姐姐的关系,说沚姐姐把持朝政,欲要取代了昀儿的位置,要昀儿小心沚姐姐你……” 乔昀一想到孙茴偷偷摸摸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就生气,那个坏老婆子自己都不是个好东西,还有脸说旁人。 “那昀儿可信了她的话?” “昀儿自是不信,孙茴那个老匹妇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牙来?沚姐姐待昀儿最好了,又岂会害了昀儿?” 乔昀一脸的傲娇模样儿,好似在炫耀着南沚对他的宠爱。 乔昀那满脸的信任让南沚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书里的“南沚”不就是利用了这份信任,夺了他的江山,还要了他的性命嘛! “昀儿,若是我真的起了要打你乔家江山的主意,你要如何?” 乔昀扁了扁嘴,糯糯道:“沚姐姐若想要,拿去就是,这江山交给昀儿本就是一个错误,沚姐姐心怀天下,比昀儿更适合做一个帝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沚姐姐不要赶昀儿走,昀儿想要陪在沚姐姐身边……” 乔昀可怜兮兮地扯住南沚的衣袖,却被南沚捏住了鼻子。 “傻瓜,你这累死人不偿命的差事儿傻子才想要,哈哈……” “沚姐姐你好坏,昀儿才不是傻子!” 乔昀气呼呼地去捏南沚的鼻子,可碍于他人小胳膊短,根本就够不到,只能气得直哼哼。 南沚也不再闹他,将最后一本奏折收起来,放下毛笔,看着乔昀正色道:“只要我在,这乔家的江山便不会易主。昀儿,我会一直守护你,守护着属于你的一切。” 乔昀那张俊俏的脸蛋儿上忽然浮现一朵红云,双手绞着衣角,羞涩道:“孙茴那老匹妇还说,说沚姐姐这么大岁数还不成婚,怕是有磨镜之好,让昀儿离沚姐姐远一些……” 乔昀说得羞涩,心里却因着孙茴的话而欢喜,若是沚姐姐真的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的。 南沚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气得眼睛都直了。 这个老太太,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将她单纯的昀儿都教坏了。 呸……她才有磨镜之好,她全家都有磨镜之好! “沚姐姐,你没事儿吧?” 乔昀忙扯出衣袖去擦南沚身上的水渍,丝毫不嫌她恶心。 南沚朝乔昀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那个老东西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哼!昀儿又不是女子,沚姐姐才不会有那样的癖好呢!” 乔昀轻哼一声,想到在众人眼中,南沚不肯成婚是因为他,他就觉得欢喜。 南沚手上的动作一顿,乌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若我当真喜欢女子,昀儿可怕?” 乔昀张着小嘴僵在原处,眼中的震惊慢慢转变成失望和害怕。 “沚姐姐是在与昀儿开玩笑吗?” 扯开嘴角,乔昀逼着自己假笑道。 南沚只是那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没有否认。 沚姐姐的意思是……她喜欢女子? 难怪杜家公子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她都不肯娶。 只是,这样的话,她对自己的好也是因为自己日日作女子的装扮…… 见乔昀的神色越发诡异,南沚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乔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给骗了。 “哈哈……果真是个小傻瓜!” 南沚笑着捏了捏乔昀挺翘的鼻子,满脸的得意。 “沚姐姐怎可拿这种事情说笑?” 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乔昀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只留给南沚一个背影。 “好了好了,别气了,以后不会了……” 南沚讨好般地蹭到乔昀身侧,扳过他的脸,柔声道。 乔昀哪里舍得真的与她置气,不过就是气自己太过于信任她罢了,连她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他都要当真。 “那沚姐姐不是喜欢女子的吧?” 乔昀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好安自己的心。 “自然。” “沚姐姐喜欢男子?” 见南沚点头,乔昀又好奇地问道:“沚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南沚眯着眼睛瞧了乔昀片刻,才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沚姐姐是要成婚了吗 “秋水为神玉为骨……”乔昀喃喃着这几个字,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人儿的模样儿来。 杜家公子神仙一般的人物,与沚姐姐站在一起便是一对璧人,连他都觉得二人无比般配。 心口泛着酸,那张本来还明媚的小脸儿因为想到自己即将被抛弃而变得苍白无比,好不可怜! 来年春天,他便要及笄,她应该也要成婚了吧? 南沚又坐回去继续批阅那小山一般高的奏折,许久之后,才听得乔昀又开了口。 “沚姐姐是准备要娶亲了吗?” 乔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当做是与南沚寻常的对话。 这半年来他一直避着这个话题,可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就算他可以以年幼之名再将选秀推迟一年,她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明年冬天,她及弱冠,他还能继续误她下去吗? 南家一脉到了南沚这一代也只剩下她一人,就算他忍心误她,满朝文武也不能同意了。 “你还没有长大,我怎么能够娶夫呢?” 南沚头也未抬地应道,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乔昀咬着下唇,按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得用了些力气,直到痛意传来,他才没有失态。 小人儿故作冷静道:“昀儿明年便及笄了,是个大人了,沚姐姐……沚姐姐可以准备成亲的事情了。” 南沚好笑地挑起眉,看向乔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恨嫁的小男儿。 “这么迫不及待吗?” 南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这让乔昀心里头更加难受。 原来,她也是早就想要娶夫了的。 只是碍于自己这个累赘,她才一直拖着,他又如何能再耽误她? 脆弱的灵魂跌落深渊苦苦煎熬,默默地坐在一旁,任思绪蔓延成一地的悲伤,当小人儿长长的睫毛垂下之时,眼中已满身泪水。 “阿离哥哥等了这么多年,十分不易,沚姐姐的确不该再让他等下去了。” 埋着头认真写字的南沚听到那带着哭腔的语调,才发觉了不对,在抬眼看向那小人儿时,他胸前的衣裳早已被泪水打湿。 南沚忙放下手中笔卷,起身跨步到乔昀身旁,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才明白过来他刚刚那些话的意思。 “为什么要哭呢?”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恼他的傻气,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竟还看不出她心里装的是谁。 乔昀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随意地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强颜欢笑道:“昀儿是替沚姐姐高兴……” 南沚直视着那双躲闪着的眸子,低声问道:“当真?” 在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的注视下,乔昀的假笑忽然僵在脸上,他知道自己应该点头的,却在对上她的眸子时,失了态。 小人儿忽然扑到了南沚怀里,小身子抽动个不停。 “不当真,一点儿也不当真……昀儿知道自己是父后留给你的累赘和负担,可是,沚姐姐,昀儿就想赖着你,一点儿也不想你成亲,不想你娶别的男子,不想你丢下昀儿……呜呜……”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没用也罢,他就是受不了心里那种撕裂般的痛。 一想到南沚要娶别人为夫,他就痛得喘不过气来,若是无法抉择,便只管跟着自己的心走。 情深意切却无所终,思悠愁苦亦无处依。花落梦即逝,梦醒方觉然,即便还不能明了人生意为何,可他却不愿日后叹一切都恨晚! 南沚无措地抱住怀里的人儿,轻轻拍着他哭得一颤一颤的小身子,没有阻止他哭泣。 乔昀这憋了近十四年的眼泪,怕是也只有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才能流一流,过了今天,他仍旧是那个坐在高位上的“女”皇,掌管着灵国的生死。 “我不是说过,永远都会守护在昀儿身边的吗?” 见乔昀的哭声渐小,只剩下抽噎,南沚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去擦他那张哭得通红的脸。 “可沚姐姐有了自己的家,便不会再宠着昀儿了。” 乔昀委屈地扁扁嘴,那模样儿好似刚才没哭够,还要接着哭似的。 南沚吓得忙道:“不会的!这一世,我都只会宠着昀儿一人,只对昀儿一个人好。” “可阿离哥哥他……” 还不待乔昀说完,便被南沚出声打断。 “阿离他只是我的表弟,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我不会娶他,也不能娶他。” 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南沚,自从她知道了有杜离这么一个人之后,便不止一次地与杜离和杜家说过,她与杜离只能是姐弟,绝对不可能成婚。 奈何杜离就是个死心眼儿,认准了南沚便不肯回头,任是谁劝都没用。 乔昀知道自己此时不该高兴的,可心底的小雀跃却是随着南沚的这句话而冒了出来,让他既欢喜又内疚。 “阿离哥哥倾国倾城,沚姐姐不喜欢他吗?” 乔昀忍不住问道,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像杜离那样的男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于我来说,他只是弟弟,若是娶了他,便是世俗难容。” 本想说舌乚伦来着,又不愿污了乔昀的耳朵,南沚才临时改了口。 “但阿离哥哥是沚姐姐的表弟啊!并不是亲生弟弟……” 乔昀不解地嘀咕道,这表姐表弟表兄表妹成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南沚无奈地敲了敲乔昀的额角,却也不知该如何给他解释,难道说要告诉他那样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吗? 就凭着乔昀这种不懂就要问的精神,她定是还要解释许久,说不定都解释不明白。 “那依昀儿的意思,是非要我娶阿离不可了?若是皇上下旨赐婚,南沚不敢不从。” “不……不是。”乔昀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连连摇头,那双黝黑干净的眸子里又蓄满了泪水,大有决堤之状。 心中暗道不好,还不等南沚开口相哄,小皇帝便又开始了在南沚身上抹起了眼泪鼻涕的差事儿,那模样好不委屈。 “你明明知道昀儿不是那个意思,在沚姐姐面前,昀儿何时自诩过皇上,你怎可如此对我?呜呜……沚姐姐坏,沚姐姐欺负昀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昀儿的就是沚姐姐的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不该与昀儿开这样的玩笑,都是我的错。好昀儿,别再哭了,你想怎么罚我都好。” 南沚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的乔昀最擅长水漫金山,倒变成了水做的。 想到他幼时所受的苦楚,南沚也能理解乔昀的心情,以前他不能哭,也不敢哭,所有的情绪只能深藏在心底。 现在的乔昀肯在她面前将感情外露,不用再像过去那般憋着,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昀儿……昀儿怎么敢罚你,手掌灵国大权的摄政王九千岁,昀儿也得看你的脸色活着才是……” 乔昀气鼓鼓地抽噎道,虽然说出来的话句句不中听,那语气里撒娇的意味却惹得南沚忍俊不禁。 “那现在手掌灵国大权的摄政王九千岁命令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皇帝,不许再哭了。” 南沚故意虎着脸,捏了捏乔昀哭得冰凉的脸蛋道。 “哼……” 小人儿傲娇地别过头去,嘴角却慢慢勾起。 南沚扯过乔昀的手放在唇边,那柔软的碰触惹得小人儿身子一颤,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南沚命中注定,生来便是要守护乔昀的,不敢不从。” 乔昀从来都没有想过,南沚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怦然心动,承载了乔昀所有的幸福。 乔昀想,这一刻,就好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里,此生都会记得。 心底的甜蜜溢满了乔昀整个人,连眼睛里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乔昀的神色又暗淡下来,嘴角的笑也变成了苦涩。 “可昀儿身份特殊,怕是无法像一个正常男子那般陪在沚姐姐身边……” 他不该这么自私的,这天下绑着他一个人就够了,又何必要再搭进来一个她呢?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南沚早就计划好了,她又怎么忍心让她一辈子都戴着面具活下去呢? 此时的乔昀也不想再杞人忧天,能得南沚许诺一生陪伴,他已经知足了。 就算南沚此刻是在骗他,他也认了。 “有沚姐姐在,昀儿什么都不怕。” 他只怕,若是没了她,他一个人要怎么活? 站在这冰冷的高位上,他既无亲人,又无朋友,除了朝堂上下的机关算计,便只有南沚一个人了…… “有我在,昀儿什么都无需害怕。” 南沚又抱着乔昀哄了许久,小人儿才顶着发肿的眼睛趴在她怀里睡着。 不知是不是幼时太过缺觉,南沚总觉得,乔昀极其能睡,一天大半的时辰都用来睡觉,也不见他失眠。 眼瞅着到了年根儿上,边疆传来捷报,沐三小姐沐卫君带人擒获一批外藩人,得了许多牛羊马匹,均已分给了那些被抢的百姓。 百姓们得了牛羊马匹,大喜过望,竟主动为守边的将士做起棉衣棉鞋来,军民一家,好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好一个沐卫君,真不愧是沐家女儿!” 南沚收到捷报,不由地出声赞赏道,就连素来少有表情的脸上也挂上了喜色。 “这是沐小将军送给咱们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乔昀放下手里揉得皱皱巴巴的帕子,搓着有些发凉的小手笑道。 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是男女相悦,女子必须得随身携带男子亲手做的绣品,乔昀便偷偷摸摸地在没有人瞧着的地方学着替南沚绣个帕子。 只是这绣品毁了不少,到现在南沚也没收到那所谓的定情信物。 不是没有劝说过乔昀放弃,只是这孩子执拗,非要亲手替南沚绣个什么才肯,南沚也拿他没有办法,便任由他去了。 “这沐卫君是个良将,日后可以为我们所用。” 南沚又拿起那捷报细细瞧了瞧,越发觉得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一步。 只等着朝堂中都换成他们的人了,乔昀便可以娶“夫”充实后宫了。 “沚姐姐说好,就肯定好。” 乔昀越发对南沚言听计从,身边不乏有人在他耳边吹风,让他提防南沚。 可那些个吹耳边风的人的话,都被乔昀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南沚,他还在后面骂上人家一句有眼无珠,或是多管闲事。 南沚则是不以为然,那些个敢于进言的大臣中不乏忠臣良将,能注意到自己权势过大,证明对乔昀还是有些忠心的,她总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得一网打尽。 乔昀却总是说,他不喜欢那些个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对那些个说过南沚坏话的大臣,他总是喜欢不起来。 “你总不能凡事都听我的,这天下可还是你乔家的天下。” 南沚不赞同地看向乔昀,这孩子被她惯得愈发懒惰了。 “昀儿的便是沚姐姐的。” 乔昀扁着小嘴不甚在意道,若是南沚真的想要夺了他的江山,他也愿意拱手相让。 于乔昀来说,他并不是一个能造福百姓的君王,相比于自己,南沚则更适合做一个王者。 “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说我魅惑君主,砍了我的脑袋。” 南沚假意用手里的毛笔在脖子处比划一下,惹得乔昀瞪大了眼睛。 “她们敢?谁若敢动沚姐姐,昀儿便诛了她九族。” 旁人九族之命加起来,在乔昀心里也不及南沚半分。 “你是皇上,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昀儿不管,反正谁也不能动沚姐姐。谁动你,昀儿便灭了谁!” 南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执拗的性子延续了几世,想来这人儿前身也应该是个小倔驴了。 “那在下就有劳皇上相护了。” 南沚好笑地朝乔昀抱了抱拳,见他眯着眼睛,喜滋滋地点了点头,才又继续看起折子来。 腊月二十八,飘了几日雪的天忽然放了晴,难得的好天气。 宫中按照往年那般举办了宫宴,众大臣及家眷皆要入宫参宴,更何况今年不比往年,皇上年岁渐长,摄政王也定是准备要娶亲了,众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昀儿也想穿沚姐姐这样的红衣……” 一身明黄色凤袍的乔昀扁着小嘴儿,羡慕地看向南沚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像发现了什么 哪个男儿不爱美?更何况是最近才坠入爱河的小皇帝。 乔昀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明黄色衣裳,从太女到皇上,除了偶尔跟南沚偷跑出宫外,他在众人面前就没换过别的衣裳。 南沚一身喜庆的红色,腰间以一根黑色腰带相系,衬托的人愈发俊逸。 颀身玉立,好似天上的谪仙沾染上了凡世的气息,叫乔昀又是心动又是羡慕。 他想,若是自己也能着一袭同色的红衣与她站在一起,应该也会像一对戏文里所唱的璧人吧? 南沚心疼地捏了捏乔昀肉乎乎的小脸蛋,柔声道:“会有那么一天,昀儿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辰起就什么时辰起……” “昀儿也在等着那一天快些到来。” “走吧!”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出了乾清宫,跟在身后的宫侍们皆垂着头不敢多看,只有李汉英盯着二人交握的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即将要跨入大殿之时,南沚停了下来,与乔昀交握着的手缓缓松开,半侧过身子,示意他先行。 乔昀抿了抿唇,空落落的手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却又在直视上南沚的眸子时,忍住了到嘴边的话。 南沚落后乔昀半步,跟着他一起入了大殿。 众人的交谈声立马消失,换上了整齐的问安声。 “朕年幼登于大宝,不足以亲政,多亏摄政王和诸位爱卿相助,才使得我灵国民康物阜。今日乃是年宴,众卿家无需拘礼,自在些就好。” “谢吾皇万岁。” “歌舞上……”李汉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立马有一群身着彩衣的舞者快步挪了上来。 南沚几世生于富贵人家,对这些个歌舞自是见怪不怪。 只是碍于众臣子及家眷在下面看着,她也不好只顾埋头吃喝,偶尔也会抬眸瞅上几眼。 “咳咳……” 身旁传来一阵轻咳声,南沚转头看去,只见乔昀正满脸哀怨地瞪着她,好似在怪她当着他的面儿看别的男子似的。 南沚举起面前的酒杯,朝着乔昀勾唇一笑,尽是宠溺。 乔昀羞涩地睨了她一眼,却还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人的这番动作自是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最震惊的莫过于坐在杜芹身后的杜离。 他在摄政王府见过乔昀,那时他是男子装扮,着一身宫装,娇俏可人。 而那坐在皇位上正与南沚推杯换盏的皇上不就是他当日见到的那位小公子吗? 可皇上在先皇在世时便被封为了太女,又怎么可能会是男子? 莫不是只长得有些像,又或许那昀儿是皇上的兄弟? “姐姐,皇上可有什么兄弟吗?” 杜离凑到杜芯耳边,小声问道,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坐在那里的乔昀。 “先皇早逝,君后无所出,宫里只留下李侍君所出的一个皇女,便是当今圣上。” 杜芯瞅了一眼坐在上首处的皇上,将这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给自家弟弟讲了一遍。 杜离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又被他压了下去。 “那……李侍君家中可有与皇上适龄的公子?” 李侍君娘家权势不大,尽管李侍君唯一的女儿做了皇上,却因君后一直听政的原因,李家也不曾被提拔。 后来随着李侍君的离世,君后不久之后也离开了,这权利的手柄便又转到了南沚手中。 所以,李家空有与皇上的血脉,却从来也没得过什么了不得的好处。 “嫡系一脉好像没有这么大的男子,旁系就不清楚了。” 杜芯随手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好奇地看向杜离。 “你怎么忽然关心起皇上来了?你……你该不会是不想嫁给九千岁,想要进宫了做侍君了吧?” 杜芯夸张地低语道,这皇上身份虽高贵,可那九千岁也不差啊! 况且,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明明南沚更适合做妻主啊! 只是南沚她曾不止一次地当面提出不会娶杜离为夫,若是杜离有心入宫,他们杜家便能保他坐稳东宫。 杜离俏脸一红,不满地睨了杜芯一眼。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一想到杜离的年纪,杜芯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离,南沚她既是无意于你,你又何必执拗于此?依我看,皇上也不错,最起码性子温和,不会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杜离抿着唇垂下头去,姐姐的话好似又戳中了他的心事。 “况且,过两年皇上亲政,摄政王没了权势,也就与咱们杜家相差不了什么了,做了皇上的侍君,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啊!” 杜芯还在劝着杜离,杜离的心思却早已不知跑到了何处。 “姐姐,我出去透透气……” 杜离不愿再听那些劝他放手的话,自小他便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嫁给南沚。 如今人人都让他放手,让他另寻良人,他如何能这么容易就做到? 杜离不傻,他又岂会看不出南沚心中没有他? 那日南沚待那昀儿,分明就是与自己不同,就算杜离再傻也能看得出来。 想到昀儿,杜离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脑海中那个小公子的容貌又与皇上重叠在了一起。 旁人或许看不出他们是同一个人,杜离却是能认出来,他自小擅长画画儿,凡是他用心观察过的,都似刻在了心上般。 若是当今皇上是个男子,男扮女装而欺瞒天下人,那……那不是要杀头的死罪吗? 这个想法很快便盖住了杜离之前的悲伤,他只是不敢想象,先皇撒了这样大的一个谎,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不在焉的杜离垂着头往前走着,并未注意到前面的来人,直直撞进了那人怀中。 “啊……” 杜离惊呼一声就往后退去,也将迎面走来的南沚吓了一跳。 “小心些……阿离?你没事儿吧?” 只顾得埋头想乔昀的事情,才让南沚疏忽了,撞上了同样有心事的杜离。 听见熟悉的声音,杜离才红着脸摆了摆手。 “阿离没事,表姐怎么会在这里?” “歌舞太过无趣,出来透口气。”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愿意成全你们 杜离轻笑一声,垂着眸子轻声道:“那些个女子个个儿都是瞪直了眼睛瞧着,生怕少看上一眼而吃了亏,只有表姐你才会觉得无趣。” 杜离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发苦,正是因为她与旁人不同,所以才不愿意娶他啊! 若是换成旁人,怕是早就八抬大轿将他迎进门去了,哪怕不喜欢,不还是有他身后的杜家和他出了名的容貌吗? “我本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南沚看向杜离,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的确很好看。 可正是因为太好看,那张脸又与自己太像,南沚才觉得这孩子更像是她的亲弟弟。 一直想与杜离好好谈谈,正好今儿晚上遇见了,南沚就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替他解开心结。 杜离轻咬着唇,看了一眼南沚,又羞涩地别过头去。 大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柔软的光,在那柔光的映衬下,南沚那张脸愈发好看。 “阿离可愿与我去偏殿坐坐?” 对于南沚的邀约,杜离十分意外。 毫无疑问,杜离欢喜地点头应下,便随着南沚去了偏殿。 偏殿与大殿挨着,里面的乐声在这儿仍能听得清清楚楚,可即便如此,南沚的每一句话,杜离也都竖着耳朵不忍错过。 “阿离已经十六岁了吧?” 若是南沚记得没错,杜离应该是及笄两年了。 “嗯。” 杜离羞涩地应了一声,放在腿上的双手显得有些无措,只好揪着袖口处的那片黄纱,捏捏这里,又揪揪那里。 女子问男子的年岁,一般就是要准备与他谈论婚事了。 “阿离,我早就想与你谈谈了……” 南沚顿了顿,又接着道,“你的母亲与我的父亲是同母同父的嫡亲姐弟,我一直只当你是亲弟弟般,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杜离揪着袖口的手一紧,眼中的羞涩慢慢被悲伤取代,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失,换成了阵阵惨白。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祖母和家中长辈已经不止一次地劝说过他,只是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这一日还是到了。 “阿离,趁着你现在花一般的年岁,早些为自己寻个可心人吧!灵国青年才俊众多,以你的容貌和家世,这世间女子还不是紧着你挑啊! 别再固执于多年前的一句玩笑话了,若是父君在世,定也不会愿意看见,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而误了你一辈子。” 南沚实在是接受不了古代的这种陋习,非要定什么娃娃亲,害得多少有情人不能眷属? 杜离苦笑一声,垂着头问道:“表姐不喜欢阿离,只是因为阿离是表姐的表弟吗?” 南沚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还是不打算骗他。 “我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 杜离的唇张了几次,也只憋出了两个字来。 “昀儿?” “是!” 杜离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知这句话问出口有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他还是说了。 “昀儿……可是姓乔?” 南沚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却又很快敛去。 这个世上,无论是谁,都不能威胁到乔昀的性命。 “表姐无需否认,阿离的眼睛与旁人不同,不会认错。无论表姐信与不信,阿离绝不会将此事向人提及半句。若是表姐仍旧担心,便杀了阿离就是。” 杜离闭上眼睛,伸长了脖子等着南沚来杀他。 于他来说,不能嫁给南沚,那便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南沚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下,书中的杜离是个善良的男子,为了家国大义,即便已经嫁给了心心念念的“南沚”,仍是在乔昀死后,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杜家百年的清誉。 南沚不信杜离今日跟她坦白是为了威胁乔昀,若他真想利用乔昀的身份,大可隐忍不发,出了皇宫还不是任由他说了算。 尽管如此,南沚还是不敢拿乔昀的命去赌。 “阿离,你知道我下不去手。可昀儿他是我的命,你若想伤他,便先杀了我!” 杜离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滚下,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南沚的眸子。 这是他第一次敢这样直视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表姐如此爱他,阿离又岂会舍得伤了表姐?只是阿离一生得不到所爱,表姐的情路怕是也不好走。” 杜离是个聪慧的男子,她知道南沚如此说,便是不准备对他动手了。 但是南沚也太过残忍,以她的性命来要挟他替乔昀保密。 “再难也要走下去,我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南沚觉得自己能留下杜离的性命,已然是抵消了她之前所有的亏欠。 要是依着她以前的性格,杜离绝对留不得。 但是要她面对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下死手,她也没那么容易能够做到。 杜离吸了吸鼻子,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既是如此,阿离愿助表姐一臂之力。” 既是三个人里注定要有人不幸福,那他选择成全他们。 “什么?” 南沚似乎没有明白杜离的用意。 “阿离说……阿离愿意成全你们,年后众臣自是又要以选秀之名逼迫于皇上和表姐,阿离自愿入宫为君侍,侍奉圣上左右。” 杜离是一个极其聪慧的男子,他知道横在南沚和乔昀中间的是什么,若是他能成为桥梁,南沚和乔昀便再无所忧。 “不行!这简直是胡闹……” 南沚出声呵斥道,“你才十六岁,莫不是想一辈子孤老宫中?” 南沚已经在暗卫中挑选适合的男子,但很显然,那些人的身份都不如杜离合适,可若是用杜离的一生孤苦来成全她和乔昀的两情相悦,南沚怕是自己不能心安。 “阿离心甘情愿。既是表姐不能娶阿离,便允了阿离的请求吧!” 杜离这是在逼南沚,要么娶他,要么让他进宫,要么杀了他。 南沚别过头去,神色逐渐缓和下来,才冷声道:“此事休要再提,你也不要再胡闹了,我与昀儿的事情自会有解决的办法,不能用牺牲你的幸福来成全我们。”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明明是你欺负了我 “表姐,这于阿离来说不是牺牲,是另一种方式的陪伴!阿离只此一个心愿,还请表姐成全。” 若是不能陪在她身边,便在远处看着她幸福,也好! 杜离的话让南沚越发愧疚,若是她没有来占“南沚”的身子,他是不是就不用如此委屈求全? 此时的南沚早已忘记了,她若不来,杜离也活不了太久。 直接起身离开,南沚没有再与杜离多说一句话,这件事情她是不会同意的。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杜离终于趴在一旁的矮桌上痛哭起来。 从今日起,他便真的失去她了……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 南沚才转过侧殿,便遇见了匆匆跑过来的李汉英。 “何事如此匆忙?” 南沚出声问道,大冷的冬夜里,李汉英都能跑出一头的汗来,定不是小事儿。 “哎哟!九千岁,老奴可找着您了……您可快去瞧瞧吧!圣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出去如厕后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乾清宫,任是老奴如何问,圣上他也不理啊!” “可是醉了么?” 南沚嘴上这般问着,心里也跟着担忧起来,只是几杯果酒,应该不至于喝醉。 “本王去瞧瞧,你在这里看着,若有要事便来回禀。” 南沚脚步匆匆,李汉英心里虽记挂着皇上,却还是停了下来。 九千岁说的对,她去了定是没有九千岁去管用,而这里也需要人守着,总不好皇上和九千岁都不在,她这个管事儿的也跑了。 南沚脚下的步子飞快,红色衣袖翻飞,在昏黄的烛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线。 乾清宫房门紧闭,门口连个守着的小侍都没有,南沚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疑惑。 乔昀素来怕黑,即便是睡着了,殿内也得留一根蜡烛,此时怎么敢一个人待在里头而不让人守着呢? 轻轻一推,门便发出吱吖的一声,南沚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孩子还知道给她留个门。 南沚内力深厚,还不待她进入内殿,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抽泣声,虽极力压制着,却还是传到了南沚的耳中。 南沚一个闪身进了内室,此时的乔昀衣裳都未来得及换,正趴在床上哭得委屈。 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就像南沚曾经想象过的那般——在过去无数个无人的黑夜里,他受了委屈后的模样儿。 因为无处诉说,所有的苦难都只能化作他黑夜里的泪水。 心口处猛得一疼,南沚屏住了呼吸,缓步走到床边,微微抬起手,犹豫了片刻后,才落在那淡薄的背上。 “昀儿为什么要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南沚突然出声,吓了那正伤心的小人儿一跳。 乔昀身子一僵,并未像往常那般扑进南沚的怀里,而是缩着身子滚到了床里,顺势扯了里头叠好的被子将自己缠住,背对着南沚。 南沚一怔,无措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 不用问,很显然,小皇子恼的人正是她南沚。 只是她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能够惹得他哭成这般的事情,这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无奈地抿了抿唇,南沚好脾气地坐上床,将人儿连着被子一起拽了过来,抱在半屈着的腿上。 “就算是与我置气,总也得说清楚原因才是,你这般委屈着自己,可不是平白便宜了我这个罪人吗?” 尽管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南沚还是先认下错来再说,谁让他年纪小呢! 大眼睛里包着的眼泪因着南沚的温言软语掉得更厉害了,乔昀只死死咬着唇,也不看南沚,就是一味地哭。 “素来坚强的小皇上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不理她。 “莫不是这耳朵和嘴巴也都哭坏了?” “……”还是不理她。 “瞧瞧,眼泪鼻涕抹了一脸,真邋遢。” “……”瞪了她一眼。 “原来皇上都是这么发脾气的啊!唉,臣实在是无能,不能猜出皇上的心事……” “……”身子明显一僵,偷偷看了她一眼后,继续无言。 “既是如此,皇上定是也不愿意再见臣这张脸了。那皇上早些歇着,臣告退。” 南沚说着,便将怀里抱着的一团放在了床上,竟真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南沚闭上眼睛,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我不许你走!” 这次乔昀可是一刻也没耽搁,南沚一步都还未跨出去,腰便被他从后面抱住了。 南沚唇角微微勾起,却故作冷静,头也不回。 “皇上既是不愿见臣,为何还不许臣离去?” “不许你自称臣子,你是昀儿的沚姐姐,不是昀儿的臣子。” 乔昀急急喊道,声音里带着三分急迫,七分委屈。 “可我的昀儿他从来都不会不理我的,就算恼了我,也不会不与我说话……” 南沚话还未说完,便被乔昀出声打断。 “明明是你欺负了我,你还没有好好哄我,便要离去,呜呜……你欺负人……” 乔昀说着,又趴在南沚手背上大哭起来,南沚这才转过身去,将人儿抱在了怀里。 抬手擦去那满脸的泪珠,南沚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一世竟是这般能哭。 “我怎么会舍得丢下昀儿独自离开,只是我心里难过,昀儿不愿与我说话罢了!” “你……你还需要……昀儿陪……陪你说话吗?” 乔昀抽抽搭搭地问道。 “怎么会不需要?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南沚略带惩罚地捏了捏乔昀哭得通红的脸蛋,手下却是没敢用劲儿。 乔昀双手抱住南沚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垂下眸子失落道:“昀儿刚刚都看见了……” 南沚不解,用另一只手抬起乔昀的小脸儿,直视着他的眼睛。 “看见什么了?” 乔昀嘴一扁,忍着没有哭出来,却是哽咽道:“沚姐姐与阿离哥哥在御花园东侧的梅亭抱在一起……” 南沚趁着歌舞正兴时偷溜出殿外,乔昀心里记挂着,便也跟了出去,怕被她发现,就离得远了些。 谁知南沚偷偷跑出去竟是为了见杜离,二人就那样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不许抱其他的男子 乔昀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他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想去听他们久别重逢的情话,只是拖着那个丢了灵魂的躯壳转身离去。 乔昀从未想过,他一直信任的女子竟然会骗他。 她明明说她不喜欢杜离的,却在宫宴上偷偷溜走与他见面,那她对他所说的喜欢,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乔昀以为,她既是来寻他,心里总还是在意自己的。 本等着她向他解释,他看见的那些都是误会,谁知她竟想丢下他离开! 母皇走了,父君走了,父后走了,她也要走了吗? 那一刻,乔昀已经顾不得恼她气她,他只想将她留下来。 他在她面前,总是显得有些卑微。 可是,那又能如何? 这个世上唯一会给他温暖的人,他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 小嘴儿一扁一扁的,南沚知道,他这是又准备哭了。 “惯会胡说!我何时与阿离抱在一起了?” 南沚好笑地点了点乔昀哭得发红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昀儿亲眼所见,沚姐姐莫不是还要骗昀儿吗?” 乔昀自是没有看错,心不在焉的南沚和心事重重的杜离的确是撞在了一起,不过却是一碰即离。 南沚细细想了想,便也想通了他口中所指的“抱”是什么意思。 微微俯下身子,南沚将乔昀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小人儿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揽上了南沚的脖子。 “这样才叫‘抱’。” 将乔昀放在床上,南沚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柔声道。 乔昀被他看得有些羞恼,一张小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南沚一眼。 “我之前的确是与阿离偶遇,顺道说了会子话,并无半分逾矩。” 乔昀猛得起身,瞪向南沚,他们不仅抱在了一起,竟然还说了许久的话? 南沚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乔昀发红的眼睛,那眼睛里的担忧和害怕,让南沚忍不住地心疼。 他怕再一次地被丢下,他怕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是想与他说清楚,我心里已经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乔昀僵直的身子顿了顿,一张小脸儿由惨白转为绯红,而后抬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沚姐姐,昀儿只有你了……” 南沚轻轻安抚着乔昀的后背,一双清冷的眸子里装满了心疼。 “我会永远陪在昀儿身边的。” “沚姐姐,昀儿不喜你抱别的男子,这里会疼……好疼好疼……” 乔昀拉着南沚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傻瓜。” 南沚知道,乔昀一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改变他,让他在她给的宠爱中逐渐变得强大。 即便南沚替乔昀做了许多事情,可在大事的决定上,南沚也都是要乔昀自己来做决定的,她只是在一旁引导。 直到怀里的小人儿平静下来,南沚才将自己与杜离的对话讲给了他听。 “昀儿,你可会怪我留下了阿离的性命?” 谁都知道,要想一个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便是让他永远闭嘴。 乔昀放过了杜离,便是给乔昀埋下了隐患。 “昀儿相信沚姐姐。” 信任是敢于托付,乔昀相信南沚,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和乔家的江山交付到南沚手上。 南沚宽慰一笑,又与乔昀说了些朝堂上的事情,才准备起身离开。 小人儿可怜巴巴地抓住了南沚的衣袖,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好不委屈! 南沚无奈地看向他,道:“你乖乖睡觉,我明儿再来陪你。” 过年期间休沐七日,无需上朝,乔昀可以睡到自然醒,南沚也不想耽误他歇着。 乔昀扁着小嘴儿低下头去,抓着南沚衣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就是不肯放她离去。 南沚回握住那只小手,问道:“要不,我等你睡着了再离去?” 乔昀抿着唇摇了摇头,小声嗫喏道:“昀儿想与沚姐姐一起出宫……” 他不想独自待在皇宫这个大牢笼里,每到夜里都是无边的孤寂,就连梦中都是母皇在训斥他,因为他贪玩没有背会《治国论》。 南沚盯着小人儿的发顶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这都要过年了,还是莫要让他难过的好。 “去换衣裳。” 南沚话音刚落,乔昀便跳着去翻自己藏起来的那件宫装,这是他每次出宫必穿的。 此时的乔昀已经可以自己更衣穿鞋,不用旁人侍候。 南沚背过身去,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与李汉英知会一声,南沚便带着乔昀回了摄政王府。 乔昀也不是第一次在摄政王府过夜了,每每他去,南沚就只能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因为摄政王府的守卫不比皇宫,不放心乔昀的安危,南沚必须得自己守着。 乔昀窝在南沚的大床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每次在这间房里睡觉,他就不会梦见那些让他伤心的事情,梦里的母皇十分慈爱,还会抱着他一起在御花园里的鱼池旁陪他看鱼。 梦里的父后温柔似水,不会逼着他日日背书习字,还会给他做他最喜欢吃的梨花酥。 梦里的父君日日欢喜,不再是以往那般愁眉苦脸,还会拉着他的手亲自教他刺绣做荷包,父君还说,这才是男子应该做的事情。 梦里的沚姐姐……会抱着他说许多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一想到这些美梦,乔昀便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没有身份的束缚,没有朝中争斗,没有天下江山和黎明百姓,在梦里,他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乔昀想,之前的十三年他都没有像这几日休沐这般高兴过。 南沚带他逛灵安街,看捏糖人的伯伯捏一直小肥兔子,吃了他以前从未吃过的烤红薯,赏着与他在宫中看到的不一样的烟花。 街头巷尾,年味十足,热闹非凡。 他再也不是那个每年过年只能守在乾清宫批折子的小皇帝了。 老祖宗常说,人啊,最是容易乐极生悲。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圣上应御驾亲征 果不其然,新年上朝的第三日,东国密探便送来急报。 东国皇帝派五十万大军秘密前往与灵国的边境地,此欲何为,昭然若揭。 众大臣皆是忧心忡忡,就连一向喜欢倚老卖老的太师孙茴都急得红了眼睛。 孙茴固然喜欢权势,却也不愿灵国被东国所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只是满朝上下看过来,除了老将军沐林丛之外,再无适合出战之人。 这些年来,小皇帝手中没有实权,摄政王“南沚”重文轻武,灵国的武将断层严重,实在是挑不出几个合适的。 向来吵闹的朝堂此时竟是难得的安静,除了众人细微的喘息声,什么都听不到。 乔昀轻手扶额,眼中泛着疲惫酸涩,让人好不难受。 即便凡事都有南沚为他担着,他也晓得此事的轻重。 老将军沐林丛上前,在大殿内朝上首的皇上和摄政王行了一个大礼,颇有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内:“末将虽久未征战,却也不怕那些个东国小儿,敌军来犯,末将愿带兵前往。” 南沚幽深的眸子扫向地上跪着的老人,沐林丛今年已五十有余,她十三岁便跟随母亲上战场,立下战功无数,身上的伤口亦是数不胜数。 因为常年驻守边关,沐林丛二十五岁才娶亲,以至于现在她的几个女儿年岁也都不算大。 在这个医药匮乏的时代,五十几岁已是高龄,更何况是沐林丛还满身旧疾呢? 本欲开口拒绝,孙茴却先跳了出来。 “沐将军年迈,即便有过往的功绩,又如何能敌得过那些正当年的将士?” 孙茴才不会希望灵国的兵权重新落回沐林丛手中呢,这些年来,她与沐家和杜家一直是三足鼎立。 沐林丛又素来与杜芹交好,若是沐家重新得了兵权,那她孙家岂不是就要落于下风了? 况且,沐林丛年岁也太大了些,即便由她亲自领军,也未必敌得过东国的猛将鲁力。 听闻那鲁力出身布衣,生来便带着一股子蛮力,三岁就能提起院子里装满了水的木桶,七岁打死了一头牛,十一岁在老虎口下救回东国出巡的皇帝,被东国皇上带回宫中,交由御林军处培养,十五岁便成了东国最年轻的少将军。 沐林丛一见孙茴便气不打一处来,听着她口中的讽刺,沐林丛眼睛一转,不由笑道:“孙太师觉得本将年迈,无法再领兵打仗,莫不是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又或者说,孙太师准备弃文从武,亲自带兵去往边关,将东国贼寇赶走,还我灵国太平?” “你……”孙茴被沐林丛这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她从来都不知,沐林丛这个臭武夫也这么的能言善辩。 “若是孙太师打算请旨出征,那本将愿意让贤。” 沐林丛心中得意,总算让孙茴这个老狐狸吃了一回瘪,看她还敢整天怼天怼地不。 “老臣所言皆是为灵国好,还请圣上和九千岁三思。” 孙茴不愿再与沐林丛多言,转身又朝着上首处的二人一拜。 可沐林丛若不能亲自带兵出征,这整个灵国,又有谁有本事号令三军呢? 乔昀为难地看向南沚,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沚朝跪在地上的两位老臣看去,竟破天荒地赞同了孙茴一次。 “太师所言有理,沐将军一生戎马,若知非之年仍要披挂上阵,岂非是说我灵国无人了?” 孙茴面上一喜,得意地瞟了一眼跪在身旁的沐林丛,一脸的欠揍模样儿。 沐林丛却是没有心情再与孙茴相斗,忙抱拳道:“谢九千岁体谅,只是末将虽已近半百,却也能再战沙场,保我灵国疆土不被侵犯。” “沐将军报国之心本王与圣上皆懂,只是此次东国来势汹汹,这仗怕是短期无法结束,将军的身子在那苦寒之地又如何能受得住?” “为保灵国,末将万死不辞!” 沐林丛决定站出来时,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旁人或许不知,她自己却是清楚的,近来旧疾频发,夜间最甚,疼痛难忍。 只是此时灵国皇帝年幼,她身为三朝重臣不得不替君分忧,没得传出去让人家说她灵国无人。 “众臣可都瞧见了?沐将军一生为国为民,此心日月可鉴,我灵国有此忠臣,又何惧外敌来犯?” 南沚盯着下面垂着头站立的众人,精明的眸子扫过众人的小动作,她不怕外敌,就怕有人不知好歹,勾结外贼,引狼入室。 《杨家将》曾是南沚最喜欢看的一部电视剧,杨家满门虽死于敌人之手,又何尝不是同朝官员所害? 所谓明枪好挡,暗箭难防。 “尔等皆为我灵国重臣,扛着的是我灵国的江山,担着的是我灵国百姓的生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是灵国有事,咱们所有人都是亡国奴,他国当政,即便你身居高位,也永远都是被别人踩在脚下。” “九千岁所言甚是。” 杜芹率先开口道,重臣也跟着垂眸齐声道。 “东国五十万大军即将压境,我等应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是!” “谨遵九千岁谕。” 南沚一番慷慨陈词听得下首处的年轻官员浑身燥热,恨不得立时弃文从武,扔下书本扛起长枪盾牌,随了沐将军去前线才是。 “如今我灵国朝中武将匮乏,沐将军之后再无良将,为安民心军心,圣上当御驾亲征!” 南沚一席话落,整个朝堂都炸翻了锅,尤其是坐在南沚身旁的乔昀。 乔昀心里头相信南沚,却也不解她为何当众说出要他领兵出征的话来。 先不说他年幼不足十四,又是自小舞文弄墨从未碰过刀剑,单说他的身份,与一众将士出征多有不便,若是被人识破了他男扮女装,这灵国的江山便无需东国来攻打,自己也就乱了套了。 乔昀那双不解中带着无辜的眸子转向南沚,他想从她的眼睛中看出来,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只是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除了往日的淡漠外,再无其它。 乔昀心头一寒,想问一句,她真的舍得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本王愿代圣驾出征 乔昀想,若是她执意他亲自带兵,那他便去。 不论如何,他都是信她的。 “万万不可,圣上年幼,且我灵国到圣上一脉再无旁人,还请圣上三思啊!” 杜芹上前道,此时若不是在朝堂上,她都恨不得要踢南沚两脚。 难不成非要乔家断了后才行吗?圣上可还未纳后宫,未有子嗣呢! 众臣也都跟着杜芹跪了下来,齐齐反对南沚的决定。 更有甚者,已经联想到南沚推幼帝御驾亲征,自己则打算鸠占鹊巢,抢了乔家的江山。 一想到灵国将要内忧外患,众臣不由得担忧起来。 刚刚南沚那番慷慨陈词好似是在嘲讽自己一般,当真是可笑。 乔昀抿了抿唇,看着跪在殿下的大臣,又转而看向坐在那里的南沚,等着她开口。 或是赞同,或是反对。 “灵国有难,圣上理应首当其冲,尔等莫不是想替圣上出征不成?” 南沚话音落下,除了沐林丛挺着身子愿意外,再无人敢应南沚的话。 乔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不”字,这让南沚十分欣慰,他信她,这比什么都重要。 “灵国危难之际,圣上的确应御驾亲征……”南沚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又接着道,“但……圣上年幼,尚不足以亲政,更枉论说带兵打仗。本王一直行摄政之权,愿代圣驾出征。” “不可!” 乔昀想都未想便拒绝道,便是灵国灭在他乔昀的手上,他也不愿她替他亲征。 刚刚还在腹诽南沚不怀好意的大臣们此时都懵了,摄政王这是走的一步什么棋?她们怎么都看不懂了啊! 杜芹抬起那双复杂的眸子看向坐在上首处的南沚,当年南奕的模样儿忍不住与那孩子重合在了一起。 当真是她老了吗?竟看不透这个孩子了…… 南沚并未理会心焦不已的乔昀,灵国上下无可用之人,南沚若不主动请战,灵国必败无疑。 为了乔昀,她不介意手染杀戮,还他一个太平江山。 “众所周知,我南家亦是武将之家,本王身为南家后人,又岂会弃灵国于不顾?本王愿代圣驾出征,替灵国百姓前往边境,将东国贼寇打回老巢去。” 是啊!她们只记得南沚摄政之后的手段狠辣,却忘记了,世代战神南家的后人又岂会差了去?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 众臣的叩拜声震耳欲聋,乔昀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他的沚姐姐要离开她了。 边关苦寒,这战事还不知要拖多少年,今日他若是应了此事,他们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昀儿……” 南沚刚喊了一声,乔昀便缩着小身子躲了出去。 这一整日,南沚还从未好好地与他说过一句话。 南沚脚尖一点,直接将人儿抱住,飞身进了御书房。 “我明日点兵,后日出征,昀儿就不想再与我多说几句话吗?” 南沚将乔昀圈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含情脉脉地说道。 乔昀眼圈一红,别过头去,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谁允许你去了?你为什么也要丢下昀儿?呜呜……我不许你去打仗,不许你离开我,我还没有亲政,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父后的!” 乔昀忽然抱着南沚的脖子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化作了那晶莹的泪珠,顺着他光滑的脸颊滚到了南沚藏蓝色的朝服上。 “正是因为答应过舅舅,我才要好好地守护着昀儿啊!” 南沚声音轻柔,压着嗓子解释道。 “灵国上下实在无可用之人,沐卫君在西北未归,我若不去,谁去?” “你常常教导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可那么多将军拿着我灵国俸禄,她们为何不去?为什么偏偏要你一个摄政王去打仗?” 乔昀哭喊着道,他到现在都没有答应南沚出征的事情。 “她们自然也要同去,只是沐将军年迈,无法再长途跋涉,剩下的将军里再无人能做好主帅,我不得不去。” “昀儿,我会很快回来的。” 南沚抬手去擦乔昀脸上挂着的眼泪,却被他偏头躲掉。 “你骗人!昀儿自幼学王之术,又岂会不知两国交战的时间?那沐卫君去了这么久,不也是没有回来吗?” “沐卫君很快就会回来了,等她带兵归来,你便派她去支援我,到时有了她在,我便回来陪你,可好?” 南沚已经做好了长久留在边境的准备,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先哄着乔昀罢了! 她只是担心,她走了之后,这朝中的所有事情都落在乔昀一个人的头上,他又要寝食难安了。 见乔昀不肯松口,南沚又道:“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可朝中不能没有摄政王,昀儿也不能没有沚姐姐……” 乔昀声音发颤,满腹委屈和不舍,却也心知,他留不住她。 南家世代骁勇,今沐将军不能带兵出征,南沚主动请缨替他前去,众臣皆知,又如何能轻易改变? 南沚若不去,乔昀就得去。 “昀儿,如今朝中权势除你我手中之外,便当属杜家、孙家、沐家和刘家最为鼎盛。 杜太傅乃你恩师,又是我亲外祖母,定然会护你周全; 沐家世代忠良,素来忠君爱国,亦是会护你左右; 刘相虽温吞圆滑,甚喜左右逢源,却也不敢为难于你。 所以,你只需盯着孙茴便是,好好利用帝王之术,让他们相互制衡,你便能稳坐高位。” 这些话南沚与乔昀讲过许多遍,只是之前因为南沚一直在身边,乔昀也就随意听着,如今要他独自掌权亲政,乔昀还真有些害怕。 “昀儿,你长大了!即便我不请缨带兵出征,在不久之后也是该要还政于你的。这天下终究还是你乔家的天下,我不能总是坐在你身侧的。” “你为何不能坐在昀儿身侧,你是父后亲选的摄政王,谁敢置喙?” 乔昀急了,一双大红的眸子里满是怒火,好似要吃人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 那你抱抱昀儿吧 南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耐心解释道:“我受舅舅之命代掌摄政之权,那是因你年幼。” “可昀儿还未及笄,还不是个大人呢!” 乔昀急急说道,就算要还政于他,也得等到他及笄之后才是啊! “无论在摄政王之位还是站在殿下,无论在朝堂还是战场,我都会守着你。所以,昀儿,不要怕,勇敢往前走就是,即使远在边关,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许久之后,乔昀才扁着嘴不情愿地掏出了被他藏起来的玉玺。 “那你定要平安归来。” “一定!” 南沚接过玉玺,在明黄的圣旨上盖下,乔昀的目光也定在了那方刺眼的红色印记之上。 自此以后,没有了她的庇护,他便要孤身坐在那高位,与众多老狐狸周旋了。 南沚用一夜的时间将暗卫重新布置在乔昀身侧,连她南家的暗卫首领都被她留了下来,暗中护着乔昀,虽说有杜太傅和沐将军在,南沚仍是不能放心。 东国五十万大军压境,南沚却只带了三十万人马出去迎敌,这让乔昀担忧不已。 南沚以京中不能无兵驻守为由,拒绝了乔昀要她再加二十万的好意,若兵法得当,以一敌二也未曾不可。 本约好了元宵节她还要带他去逛花灯,猜灯谜,吃元宵,可这元宵节还未到,他便要亲眼看着她离开。 冬日里的风冷得刺骨,卷着冰冷的雪花呼啸而过,如钢针般穿透厚厚的棉衣,冻得人瑟瑟发抖。 因为圣上要亲自去城门口送众将士出京,众位大臣自是不敢躲在家中睡懒觉,皆早早便裹了好几层棉衣候在了城门口。 一辆明黄色的马车自远处驶来,车内的小皇帝早已哭肿了双眼,而一身银色盔甲的南沚还在不停地哄着,车内燃着的炭盆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在小人儿的抽噎声下,也显得若有若无。 “不许再哭了!你的文武官员和数十万将士还在车外,你想让她们看见一个小哭包的皇帝吗?” 南沚冷下脸来,唬得乔昀一怔,眼角的泪竟真的止了住。 一双满含不舍的眸子里闪现出无辜来,南沚刚刚拉下来的脸差点儿绷不住,好在此时马车停下,外面传来了众人的恭迎声。 “臣等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乔昀扁着小嘴儿,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没敢落下来,只可怜巴巴地盯着南沚瞧着。 “昀儿不哭了,沚姐姐再抱抱昀儿吧!” 南沚心口一抽,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将那柔软的小身子抱在了怀里。 “昀儿保重,等我回来。” 南沚将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塞进了乔昀手中,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率先跳下了马车。 乔昀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捞起一旁的斗篷也跟着走了出去。 能多看南沚一眼,他便能好受许多。 李汉英见乔昀出来,匆匆去替他理好衣裳,又将斗篷重新给他系了,这才扶着乔昀下了马车。 步、车、骑三军已在城门口等候许久,百官亦是站在道路两侧,看着众人满身的雪花,以及那冻得通红的脸蛋,乔昀似乎有些明白了何为家国天下。 李汉英从一旁接过一碗酒递到乔昀手中,乔昀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女子身上。 “众将士代我灵国百姓征战沙场,朕,替灵国上下送诸位。朕与你们的家人一起在灵国等待你们凯旋而归!” 乔昀双手抱着酒碗,昂头喝下,碗落在地上,摔得个粉碎,就像他现在的心般,无论怎样,都粘不起来了。 “末将等定不辱使命!” ……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便是一向以文人自居而瞧不起那些个武将的孙茴都不由觉得震撼。 乔昀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人,南沚越发不好受,索性也不再耽搁,直接上马。 “天寒路滑马蹄僵,九千岁保重。” 乔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南沚拉着缰绳的手一顿,回眸笑道:“多谢圣上记挂,臣定会扫平敌寇,早日归来。” 不畏关山千里路,冰心一片付征鞍。 唯求明月千秋照,莫忘故乡有木兰。 “驾……” 那抹银色越来越远,在漫天的雪花中化作一个黑点,然后逐渐消失。 乔昀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不愿离去,众臣则是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年岁大些的都开始打喷嚏了。 李汉英看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后,年迈的杜太傅已然有些立不住,便大着胆子开了口。 “圣上,回吧!” 乔昀被李汉英扶着上了马车,眼泪才顺着面颊滚落下来,一直滴落到他冰凉的手背上,才唤回了小人儿的思绪。 手中还捏着南沚塞给他的帕子,乔昀匆匆打开,里面躺着的赫然是那个让乔昀难受了许久的护身符。 这护身符是乔昀第一次随南沚出宫到摄政王府时,杜离当着他的面儿送给她的。 如今南沚将这护身符留给乔昀,便是希望他平安等她回来。 握紧了那张系着红绳的黄色护身符,乔昀趴在桌上又大哭起来。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心疼他睡不好而日日替他批奏折,再也没有人会因他爱撒娇而宠着他,再也没有人因担心他身子不好日日送汤,再也没有人会为他拭泪了。 李汉英按照南沚走前的吩咐,依旧会每日按时送一碗参汤来,乔昀也都会乖乖喝下。 “圣上,夜深了,该歇着了。” 李汉英上前拨了拨烛心,心疼地看着乔昀嘱咐道。 自从摄政王殿下离开后,她就再也没见皇上笑过,每日里除了上朝便是批折子,身子都快熬垮了。 “李姑姑,你说沚姐姐她们现在行至哪里了?” 乔昀盯着那跳动的火苗发了半会儿呆,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李汉英一愣,看着乔昀无神的眸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东边本就风雪交加,九千岁一行往东,怕是路滑难行,此时应该是才到了濮城……”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愿入宫伴君侧 之前李汉英还担心摄政王南沚会利用小皇帝的感情来谋乔家的江山,可自南沚主动请缨代君出征时起,李汉英便放下了大半戒心,终究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谁又会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利用别人呢?除非这摄政王有必胜的把握! 可那东国五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摄政王仅带三十万人马出征,就算加上驻守在那里的将士,也不足三十五万人,又哪里来的必胜的把握啊! 如此看来,怕是那南沚待自家主子一片真心,而自家这个小皇上对人家亦是用情颇深,叫人担忧啊! 乔昀自顾叹道:“离去都要这么久,要是归来,应该也快不到哪儿去吧!” “九千岁为了圣上也定会早日凯旋的,只是圣上应该注意身体,莫要让九千岁担忧才是啊!” 李汉英知道乔昀身份特殊,若是南沚真心为了乔昀,那她也未曾不是皇上的良人。 看着乔昀放下奏折乖乖起身拐进了内殿,李汉英不由松了口气,吹灭了近前的几根蜡烛,才转身去了殿外守着。 自从九千岁离京,李汉英便再也没敢松懈,生怕皇上心情不顺,那些个不懂事的宫侍又侍候的不舒心,再惹了皇上不快。 接连数日,孙茴不断在朝堂之上提及选秀之事,乔昀心烦不已,直到杜离托人送来一封书信。 杜离托长姐给乔昀送信,说愿意进宫解皇上之忧,毕竟这世上知道乔昀身份的男子,只他一人。 乔昀拿着那信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该不该应。 毕竟,这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可若他答应了,杜离的这一世便被锁在后宫这座大牢笼里,终身不得出了。 “沚姐姐,昀儿该怎么办?” 乔昀抱着枕头喃喃自语道,没有了南沚,他只觉得寸步难行。 要是旁的事情他还可以学习南沚以雷厉手段应之,可这选秀之事,已经拖了一年,他实在是再找不到借口了。 毕竟,不只是心怀叵测的孙茴一直在逼他,就连杜太傅和沐将军也是如此。 在乔昀日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之际,南沚写来的第一封信也到了。 “圣上,九千岁的信……” 李汉英握着那风还带着凉意的信,激动得眼泪汪汪。 只盼着皇上能看在这封信的面子上,多少高兴一些。 正窝在桌边批着奏折的乔昀一怔,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汉英手里的信,手中的笔忽然落下,将正在批着的折子都染红了一片。 乔昀慌张起身,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颤颤的双手接过那信,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了。 李汉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躬着身子悄悄退下,殿内只余下乔昀细微的喘息声和碳炉里偶尔传出的噼啪声。 南沚这信是她行至锦阳时写的,未免暴露乔昀的身份,南沚特意用红烛油烫了好几层,交由南家暗卫亲自送回来的。 锦阳天寒,冻得人握不住笔,信上的字迹时轻时重,墨迹深浅不一,乔昀不由得抱着那信大哭起来。 她说,她不在身边,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他是这灵国的皇上,谁都没他大,要他什么都不要怕。 她说,一切安好,只是想他。 …… 乔昀慌张地来到桌边,想要给她回一封信,可刚拿起笔,又失落地放下。 她一路奔破,居无定所,这信即便写了,又该送往何处? 细细摩挲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那张挂着泪的小脸儿忽然又笑了开来。 原来,她也像自己记挂着他那般记挂着自己。 这一份远处的思念让乔昀开心了许久,以至于再上朝时,那个许久都不曾露过笑脸的皇上,眉眼处终于柔软了许多。 最终在被群臣逼迫了近两个月后,乔昀总算是答应了要借着宫中赏花宴的机会先与众家公子接触一番,再来决定要谁入宫。 皇上松口要准备选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灵国,各家公子皆是满心期待,只等着能入了皇上的眼,一朝飞上枝头,成为那后宫中的主人。 这消息自是也没逃得过南沚的耳朵,从暗卫口中听到这件事儿时,南沚并未觉得意外,她前脚一走,那些老家伙们后脚就去逼迫她的昀儿,当真是好心思。 没了自己这尊大佛,那几个老东西怕都是要抢疯了眼的往宫里安插自己的人手了。 南沚看着手中的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最终墨染而下,只写了这么几个字——“假意应付,待我归来。” 只愿昀儿能够应付过去,等着她归去再做打算。 天气暖了许多,众将士卸下厚重的棉衣,走起路来轻快了不少,距离边关也越来越近了。 这场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但南沚已经盘算着速战速决了。 本应在三月初举办的赏花宴,在乔昀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下,最终定在了三月二十六这一日。 天气明朗,百花齐放。 本应是极为高兴的乔昀此时却躲在乾清宫里发愁,托着下巴盯着南沚送来的几个字发呆。 “李姑姑,你说沚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汉英垂着眸子恭敬道:“九千岁这是一直记挂着圣上呢!依老奴看,九千岁的意思是让您先随意选上几个堵住那些个大人们的嘴。至于其他的,圣上只管将他们放在后宫里养着就是,等九千岁回来再做定夺。” 李汉英现在已经摸出了对付小皇帝的门道,但凡要小皇帝做些什么,只要搬出九千岁来,那准比什么都管用。 就好比说,她已经站在这里提醒了不下五次该去御花园了,人家小皇上就跟没听见似的,充耳不闻。 而她刚刚把九千岁搬出来,小皇帝立马起身就往外走,这真是令人无奈至极。 乔昀微眯着眼睛走在前面,显然心情还不错。 李汉英躬着身子跟在身后,心里头不停地在打着鼓。 但愿他们圣上能选几个蠢笨老实些的,若是因着自己的多嘴而让皇上的身份败露,那便不用等九千岁回来,她自己就可以直接去下面向先皇赔罪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远远地就瞧见了许多漂亮的小公子在御花园里说笑着,乔昀的脚步忽然就慢了下来。 眼睛望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小男儿,充满了羡慕和憧憬。 若是母皇还健在,若是他能多几个姐妹,今日的自己应该也会像他们一样,被娇宠着长大,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一个能令自己心动的女子吧! “皇宫里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热闹了!” 李汉英也不由得感慨出声,上一次这样的景象还是在君后还活着的时候,细细想来,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李姑姑,母皇当年选秀,也是这么多让人挑花了眼的美人儿吗?” 听到李汉英的感慨,乔昀不由得好奇问道。 “呵呵……”李汉英轻笑一声,怀念道,“先皇还是太女时曾参加过一次赏花宴,当年的公子们可谓是争奇斗艳,丝毫不亚于今日。” 那一次赏花宴,先太上皇因年岁大了并未参加,而身为太女的先皇便是在那里与君后一见钟情的。 南家的儿子骨子里便带着一股子高傲,可正是因着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才使得君后在众多佳人中脱颖而出。 “我幼时曾听父君说过,当年名满京城的二位公子便是父后和那南王君。只是可惜,那时我尚年幼,父后的容貌倒是能够时常想起,却未曾有幸见过南王君,也不知他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南王君应该是这世间最美的男子了吧? 毕竟,他生出来的女儿已经这般独一无二了。 “老奴倒是见过南王君几面,容貌的确不俗。咱们九千岁已然是这世间少见的俊俏人儿了,可也不过与那南王君像了六分而已。” 一想到南王君,李汉英也不由觉得惋惜。 自古红颜多薄命,那样花儿一般的人儿,竟那么早就去了。 乔昀惊得张大了眸子,转身看向李汉英:“你说那南王君比沚姐姐还要好看许多?” 李汉英笑得一脸慈爱,耐心解释道:“九千岁是女子,南王君是男子,自是不同。但是若只论容貌,九千岁的确不及南王君。” “难怪盛传杜家出美人儿,我竟都想象不出,这世上还能有人会好看的过沚姐姐去。” “老奴听闻那杜家小公子与当年的南王君有几分相似,圣上若是感兴趣,待会儿不妨召见那杜公子来一见,应该能够看得出几分南王君的影子吧!” 李汉英也只是听闻过杜家小公子模样儿出挑,颇有几分南王君的模样儿,至于那杜家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儿,她也没近瞧过。 “杜离?” 乔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杜离那张与南沚有几分相似的脸来,想到他那日派人送来的书信,眉头不由得又蹙了起来。 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小皇帝忽然绷紧了脸,李汉英也吓了一跳。 “彩儿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公子来,见到乔昀便行了一个大礼。 乔昀这才敛了心神,面儿上一片冷淡,以遮掩自己此刻的尴尬。 毕竟他也是一个男子,还要看着众多美人儿朝他暗送秋波,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起来吧!” 乔昀不露声色地退了两步,离那自称彩儿的公子远了些。 他这身上也不知是抹了什么,有些呛鼻子。 “谢圣上。” 孙彩儿娇羞一笑,才盈盈起身。 一袭翠绿色缎衣将人儿的身段勾勒得极好,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皙诱人,再配上那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倒是别有风情。 “臣子初来宫中不识路,没有饶了皇上的雅兴吧?” 孙彩儿快走几步贴近乔昀,娇声说道。 乔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求救的眸子落在李汉英身上,李汉英忙垂下头去,当作看不见。 皇上啊皇上,你就先坚持这一日,过去就好了! 乔昀抬手,轻轻靠在鼻尖处,挡住那刺鼻的香味,这才好受了许多。 这外头的男子都是这般与女子交流的吗? 想到自己每次见到南沚,不是直接飞扑进她怀里就是与她谈论政事,从来都没有这样温柔似水过。 正当乔昀沉思在与南沚的过往中时,孙彩儿略带委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皇上……” 只两个字,竟让他喊出了九转十八弯的感觉来,乔昀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若是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就没勇气踏入御花园了。 一个“彩儿”都这样让人受不了,若是无数个“彩儿”扑过来,乔昀觉得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般想着,乔昀又准备退缩了。 不露痕迹地远离孙彩儿的碰触,乔昀假笑道:“今日既是赏花宴,这御花园便由得公子来去,朕……” “先走了”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小公子便已经羞红了一张俏脸儿。 “彩儿常听母亲说皇上温润如玉,是这世间难得的好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孙彩儿本是冲着君后之位来的,如今看到这位俊俏的小皇帝后,又不由得起了旁的心思。 这皇上瞧着也是个性情温和的,若是自己入了宫,凭着他的本事和手段,再加上孙家背后的势力,这皇宫还不就是他孙彩儿说了算了? “朕在朝中素来少言,令尊言重了。” 乔昀对孙彩儿是谁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更枉论说他的母亲了。 乔昀的疏离让孙彩儿眼中划过一抹不悦,可在想到母亲说过的话,孙彩儿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柔媚的笑脸。 母亲说,因为先皇早逝,皇上自小便忙于朝政,从未碰过感情之事,到现在连个暖床的小侍都不曾有过。 这世间,像皇上这样单纯的女子少之又少,孙彩儿自是不愿轻易放过。 “可彩儿今日一见皇上,也颇觉面善,这世间女子若都如皇上这般,便是男儿家的福气了。” 说着,孙彩儿还假意羞涩地垂下头去,弄得乔昀浑身不自在。 正当乔昀不知该如何甩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牛皮糖时,那救世主一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听在乔昀耳中别提多悦耳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还请皇上成全 “阿离等了圣上许久,不想圣上竟是在与旁人相谈甚欢,当真是忘了与阿离的约定了吗?” 这声音带着三分埋怨、三分委屈、三分娇羞,还有一分难以言状的清冷,倒是比孙彩儿那样直白的勾引更吸引人些。 众人都朝那声音的主人望去,只见一淡黄色镶金边锦衣的男子正立在那里,宛如天人一般,风姿奇秀,神韵独超,好一个玉美人儿。 这样的雍容华贵,只站在那里,便使得天地玩物黯然失色。 这是乔昀第二次见杜离,这一次的杜离又一次让他看呆了。 除了乔昀外,还有一个人也惊得睁大了眸子,那就是一直垂眸不语的李汉英。 “南王君……” 李汉英不禁喃喃道,今日她所见之人,与当初她第一次见到的南王君竟是一般无二。 不! 他不是南王君。 李汉英忽然摇了摇头。 细细瞧着,这人与南王君又有些不同。 南王君眉眼处温婉似水,这位公子却坚毅不屈,他们的性子定然不同,神态也不甚相似。 所以,他应该就是传说中与南王君十分相像的杜家公子了。 在听见孙彩儿一声轻哼时,乔昀才从对杜离美貌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叫阿离哥哥久等,是昀儿的不是。” 乔昀快步朝杜离走去,直接握上了他的手。 孙彩儿惊得长大了嘴巴,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皇上在他面前处处疏离,张口闭口都是“朕”,在那杜离面前竟自称“昀儿”,还唤杜离为“阿离哥哥”,还抓杜离的手…… 孙彩儿觉得自己刚刚所有的幻想都被杜离的出现打破了,杜离抢走了皇上,抢走了本该属于他孙彩儿的温存。 孙彩儿恨不得过去将两个腻在一起的人掰开,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二人眉来眼去。 “杜公子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公子,怎的可以这样勾引皇上,你就不怕累及你杜家一同获罪?” 孙彩儿眉毛一挑,没好气儿地讥讽道。 杜离不慌不忙地转过头来,勾起唇角,俨然一副好教养。 “有劳孙公子惦记,只是我与皇上是旧识,因为这是皇上与我之间的私事儿,孙公子不知道也不见怪。 倒是不知,孙公子何来皇上被勾引一说? 莫不是在孙公子眼中,皇上就这般没有主见,能够随意被勾引了去?” “你……不,皇上,臣子不是那个意思,还请皇上恕罪。” 孙彩儿面色一僵,忙朝乔昀屈身请罪道。 在杜离开口唤他“孙公子”之时,乔昀便想到了孙彩儿会是孙家的人。 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的乔昀,此时知道了他的身份,心里更是厌烦。 “孙公子是何意,朕不知晓,也不愿意探知。只是朕与阿离哥哥一向交好,孙公子若是再口出狂言,怕是要获罪的就是你孙家了!” 孙茴那个老匹妇不是个好东西,连带着生的儿子都让人不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皇上,臣子知错了,臣子也只是担心皇上被有心的狐媚子勾了去,才说错了话,还请皇上不要与彩儿一般计较。” 孙彩儿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落在乔昀眼中,别提多讽刺了。 “依朕看,孙太师在朝中虽尽职尽责,对于儿子的管教还是差了些。” 乔昀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孙彩儿没教养,即便孙彩儿有心狡辩,却也不敢再顶撞那个面露不善的皇上。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想要先在众人之前接近皇上的,怎么会得了她的厌恶? 不! 都是杜离的错,若不是杜离忽然冒出来抢走了皇上,现在与皇上一起挽手离开的就应该是自己了! 孙彩儿盯着乔昀与杜离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想着,一张俏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杜离冒昧出言,还请皇上恕罪。” 拉着乔昀匆匆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回头见离孙彩儿远了,杜离才放开了牵着乔昀的手,俯身请罪道。 乔昀忙伸手拉住了杜离,压低了声音说道:“阿离哥哥解救昀儿出了困境,何罪之有?” 杜离起身,看着面前年岁不大却装作一脸老成的小皇帝,再想到初见他时,他眼中的灵动与纯净,不由得心疼起来。 男儿家素来娇贵,这京中大户的大家公子哪一个不是府里的宝贝,可面前这孩子却连自己男儿家的身份都不能外传,这些年来,他过得该是有多么艰难。 “既是昀儿还唤我一声哥哥,那便听我一言,如今昀儿已到了成亲的年岁,那些个大臣阁老们自是不会轻易让你蒙骗了去。 你若想顺利等到表姐归来,便只能先选侍君入后宫,杜离虽未一介男儿身,却也愿意为灵国做些什么。 若是昀儿不嫌弃,杜离愿进宫护佑在昀儿身侧。” 这一次,杜离没有执意唤乔昀为“皇上”,而是亲昵地唤了他“昀儿”,不过就是想乔昀能够顾念着他们之前的一面之缘以及南沚这层关系而成全了他的想法。 既是面前这人是表姐以命相守的人儿,那他杜离愿意替表姐守护着他,护他安好无虞。 “昀儿谢过阿离哥哥的好意,只是阿离哥哥既然知道昀儿的身份,昀儿又怎能误了阿离哥哥的一生?” 乔昀自是不能同意杜离的话,若是他选了杜离进宫,待沚姐姐回来,定会怪他的。 杜离忽然跪在了乔昀面前,身子挺得笔直,倔得让人心疼。 “不瞒皇上,杜离自幼便被许给了表姐,可表姐她只当杜离是弟弟,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半分其它想法,除了表姐,杜离也从未想过再嫁旁人。 如今表姐有了心仪之人,那是她舍了性命也要护着的人。 而今表姐远在边关,杜离自愿守护在皇上身侧,全当是为表姐和天下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不枉此生。 还请皇上成全!” 说罢,杜离便要叩下头去,乔昀忙上前将他扶起,却未松口答应让他入宫。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乐府里还缺一个打鼓的 乔昀知道,杜离进宫是此时最好的办法,既能堵住悠悠之口,又不用担心他的身份会被发现。 可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本应是他的妻主,乔昀心里便觉得过意不去。 明明这事儿他们谁都没有错,可乔昀偏偏就觉得好像是自己抢了人家的女人似的。 南沚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即便没有乔昀她也不会娶杜离的,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乔昀虽无法理解南沚的想法,却丝毫没有怀疑过她的话。 南沚说不会娶,就一定不会娶的,谁都没有办法逼迫她。 “阿离哥哥你先起来。这事儿昀儿不能答应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皇上若不答应,杜离便长跪不起!” 杜离又是个倔脾气,不然又如何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嫁,一直等着南沚回头呢? “这……这事儿日后再说,地上凉,阿离哥哥还是先起来吧!” 面对这张与南沚五分相似的脸,乔昀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 他实在是太想念南沚了,以至于看见杜离,都感觉好似她在身边似的。 “皇上这是同意了吗?” 杜离固执地问道,非要逼着乔昀点头不可。 “阿离哥哥再给昀儿些时间,待昀儿想明白了再回复哥哥可好?” 乔昀一直觉得自己只有在南沚面前才会这般无措,不想这个杜离,亦是让他有些乱了分寸。 乔昀甚至怀疑,他们那一大家子是不是专门生下来克他的啊? 乔昀已然如此说,杜离也不好逼他太紧,只好顺着台阶就下来,缓缓站起了身。 “皇上……皇上……” 远处传来李汉英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 乔昀一惊,猛得一拍额头,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还在这里闲逛,御花园那边的大人公子们,怕是早就等急了。 “朕在这里。” 乔昀忙出声道,边说还边往李汉英的方向走去。 杜离理了理身下的衣摆,看着那人儿的背影瞧了瞧,最终还是抿唇跟了上去。 “皇上让老奴好找,那边的宴席早就候着了……” 被孙彩儿这么一折腾,时辰早就过了,李汉英心里也对那孙彩儿多了些埋怨。 这般不懂事的男子定不能选入宫中来,那么能折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折腾出事儿了,皇上的身份可关乎性命,大意不得。 只是看着紧跟在乔昀身后的杜离,李汉英又不由得沉思起来,这位杜公子倒是有几分当年南王君的风范,瞧着像是个懂事儿的。 想到杜离与南沚直接的关系,李汉英觉得杜离若是能入宫伴驾,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即便不为了旁的,就算为了南沚,杜离也定不敢拿皇上的身份做文章。 毕竟,这南家与杜家可是绑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南沚包庇圣上欺瞒天下人,杜家也跑不了。 杜离自是感受到了来自李汉英的审视,只是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让乔昀允他进宫,丝毫没有将李汉英的异样放在心上。 那些个在御花园里转悠了半晌的小公子们早就等得心焦不已,就连颇有耐心的几个朝中老臣也都显示出几分不悦来。 这皇上是什么意思? 几次三番推脱不愿选秀不说,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竟还迟迟不来,莫不是拿他们当猴耍的,皇上她根本就不来了? “君主年幼,却也不该让我等一直痴等在这里,莫不是九千岁不在,皇上便不拿咱们当回事儿了吗?” 开口的官员是孙茴正君的娘家姐姐王红,平日里仗着孙茴在朝中的权势,便总是将那双倒三角眼儿顶在头顶上看人。 这朝堂上坐着的大臣明里不愿与她计较,可心里却没有谁喜欢她的。 若不是不愿与孙茴起了正面冲突,这王红怕是早就被人揍了八百回了。 “王大人这是何意?九千岁为我灵国百姓征战沙场,我等才有机会在这里坐着赏花,不过多等了会子,王大人便满腹怨怼。王大人若是还不知足,不若自主请命前往边关,去替九千岁浴血奋战吧!” 沐林丛最是看不惯王红那副嘴脸,即便她也等得有些不耐,却也不愿听见有人说皇上的不好来。 王红被沐林丛呛得一张老脸通红,颤抖着手指着沐林丛,却又不敢多言顶撞于她,若是热闹了沐林丛,沐林丛可是会动手的。 届时莫说是孙茴的面子,沐林丛不打死王红就算是好的。 “你……沐将军莫不是欺我等文官无用,不能持剑上疆场?” “众位大人都听见了,本将可从未这么说过,王大人自己说出口的话可是要负责的。” 沐林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这些年来,在朝上朝下见惯了权势的血雨腥风,这样引她入坑的话,她才不会掉进去。 王红被沐林丛气得双目发红,却又不能将她如何,只能堪堪地咽下这口气,众人心中皆是一阵舒爽。 总算有人能压得住王红的嚣张了,皇上再如何也是天子,岂容得她来置喙? “是朕来迟了,要诸位卿家久等。” 乔昀的声音自一旁传出,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年轻的皇上,以及她身后跟着的李汉英,还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王大人莫不是有要事急着出宫?若如此,朕也不会拦着你。” 乔昀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站在那里一脸通红的王红似笑非笑道。 “臣……臣不敢。” 王红忙躬身俯首,连道不敢。 看着她那人前谄媚人后骄纵的模样儿乔昀就生气,沚姐姐早就想动孙茴手底下的人了,既是如此,那便先从她王红开始吧! “不敢?朕可是大老远得就听见了王大人的声音了,就算是乐府里的戏子怕是也及不上王大人的高音!” 乔昀满脸的讥讽,说话丝毫不给王红留情面,不由得让众人都暗自抹了一把汗。 原来皇上也是有脾气的,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温吞。 想想也是,南沚带大的孩子又怎么会软糯可欺? 狮子就算不教出一直猛虎来,也绝教不出一只病猫。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孙太师莫不也想去打鼓 王红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这开春的御花园里虽说百花齐放,但石子儿铺成的地还是又硬又凉的。 “臣……臣不敢……” 王红这一跪,乔昀心里头好受了许多,孙茴却是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皇上这是有意针对于她孙家,还是只是对王红的不满? 一时之间,孙茴心里头也拿不定主意了。 “九千岁离京前还曾对朕说过,乐府里还缺一个打鼓的,不若便由王大人去补上那个缺儿吧!想来王大人嗓门大,力气也不会小了去。” 乔昀嘴角勾起,众人分明就从这位小皇帝身上看到了摄政王的影子。 想当初摄政王初掌朝政,当时的兵部侍郎因欺她年幼,背地里嚼舌根子说摄政王除了生在南家有个好家世,根本就当不得摄政之职,当场被摄政王一剑割去了舌头。 那一幕,至今想起来还让人不寒而栗。 而今天的皇上,就好似那个时候的摄政王殿下,眼中全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孙茴暗道一声糟糕,这王红怕是今日点着了皇上的火,惹了大麻烦了! “皇上恕罪啊!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还请皇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来人啊!还不送王大人……不,王乐师去乐府,乐府的师傅们要好好教教王乐师才是。” 乔昀宽袖一甩,立马有御林军上前去拉王红,王红身后的王家人当场就吓晕了几个。 “就这胆量还敢在皇上面前嚣张,王大人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沐林丛适时地补了一句,满眼的幸灾乐祸。 她早就看这个狗仗人势的王红不顺眼了,若不是不想与孙茴正面交锋,沐林丛早就揍得王红满地找牙了。 “皇上开恩啊!皇上……孙太师救我啊……” 王红哭喊着求救,乔昀却越发厌恶于她。 南沚走时本交代过乔昀,孙茴身边的人要一一除去,要他从吏部哑哑呀。侍郎王查开始入手。 不过都是王家人,先动了王红,下一个便是王查。 孙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她身后的王氏急得红了眼眶,不住地在后面拉扯她的衣裳。 无奈之下,孙茴只好站了出来。 “皇上,王大人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孙茴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在了她身上,那边一直扯着嗓子哭喊的王红也闭上了嘴巴。 她就知道孙茴不会不管她的,只要她弟弟一日是孙府正君,孙茴一日便得护着她。 乔昀的目光落在孙茴身上,这个老太太精明无比,却是最架不住男人的耳旁风。 这王红仗着孙茴的势作恶多端,每每孙茴生气,那王氏只需红着眼睛哭喊两声,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王红变成这样,孙茴“功不可没”。 被皇上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孙茴却还是硬挺着站在那里。 这长时间的安静没有人敢打破,都在等待着孙太师这只老狐狸和小皇帝之间的较量。 站在一旁的杜离不由得替乔昀担忧起来,这孙茴的为人他也知道一些,凭借着乔昀的年岁想要斗过她,怕是难。 可今日乔昀若是妥协了,日后在群臣面前更是没有了威信,这段时日南沚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谁知乔昀却是噗嗤一笑,随手端起一侧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勾唇道:“朕素闻孙太师与王大人交情颇深,原来孙太师也看上了乐府那打鼓的活计,想陪着王大人一起去呢!即使如此,朕又如何能够不成人之美呢?” 乔昀朝御林军摆了摆手,又接着道:“来人啊!将孙太师一起……” 还不待乔昀话毕,孙茴忙抱拳道:“皇上误会了,臣的意思是,王大人虽心直口快,却也是以下犯上,皇上如此处置,实在是太过仁善。” 孙茴暗暗咬牙,心里头将乔昀骂了个遍,面儿上却是丝毫不显。 这小皇帝旁的没学会,南沚那套笑面虎的本事她倒是都用上了。 够狠! “那孙太师以为如何?” 乔昀挑眉问道,那动作分明就是平日里南沚最爱做的。 “臣以为,王红以下犯上,应当打五……二十大板,以儆效尤,然后再送去乐府才是。” 孙茴终究还是没有直接说出五十大板来,就王红那养尊处优的身子,若是真打上五十大板,她也就没命去打鼓了。 “既是如此,便依孙太师所言。” 南沚摆摆手,哭喊着的打骂孙茴的王红便被人带了下去,众人各怀心思,越发看不透那个小皇帝了。 孙茴暗恼,是自己太过小瞧了小皇帝,这匹小狼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獠牙,会咬人了呢! “杜离不知自己误了皇上的时辰,才害得皇上被人诋毁,一切都是杜离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一旁的杜离忽然跪下请罪道,这让众人不禁又起了看好戏的念头。 杜离却不这么认为,皇上姗姗来迟,的确说不过去,他愿意担下这个罪责,大不了也打他二十板子就是,没得让人对皇上有了非议。 “阿离哥哥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乔昀亲手去扶杜离,即便孙茴一党不会轻易放过他迟来之事,他也不愿杜离替他担下这责任来。 孙茴眼中精光一闪,笑道:“皇上姗姗来迟,原来是会美人儿去了?” 那杜芹家的嫡孙儿孙茴是见过的,如今有机会报王红的仇还能将杜家一起牵扯进去,孙茴可是乐见其成。 “怎么?孙太师对朕的私事这么好奇吗?” 乔昀本不愿这么早与孙茴撕破脸,南沚不在,他需谨慎行事才好。 可孙茴这个老匹妇处处与他作对,让乔昀不得不出声回击。 朝中的老臣不只她孙茴一个,可这般目无尊上的却只有她孙茴。 这样倚老卖老的人最招人讨厌,乔昀打心底里厌恶她。 “老臣不敢,只是不知这位公子所遇何事,竟能惹得皇上驻足停留?” 孙茴不敢直面乔昀,便将矛头对准了杜离。 杜离眼皮微微颤动,并未应声,好似压根儿就没看见孙茴似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出门没看黄历 “孙太师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吧?” 一直不曾出声的杜芹终于开口了,孙茴这是有意为难杜离,以报复皇上将王红贬至乐府之事。 杜家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杜离受辱? 况且,看皇上与杜离的模样儿,分明是早就相识。 若是杜离能忘了南沚,进宫伴圣驾左右,也算是好事儿一桩,杜太傅自是要助他们一把。 “杜太傅所言差矣,皇上姗姗来迟,是因这位公子,公子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才是,难不成这满朝文武大臣及家眷就白等了吗?” 孙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让乔昀难堪不可,免得这小皇上不将自己这太师放在眼里。 “臣子许久不见皇上,便多说了两句话,不想竟让孙太师不悦了,实在是臣子的不是。” 杜离盈盈俯身,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被孙茴故意放大了说事似的。 “阿离哥哥严重了,本就小事一桩,孙太师素来宽仁,又岂会与你计较这些?” 乔昀在南沚那里学到的最多的就是给人戴高帽子,他此话一说,便是孙茴有意再拿杜离说事,也不好为难于他了。 “臣子也素闻孙太师仁善,定是不会与杜离一介男儿计较的,倒是杜离小气了些。” 杜离微微一笑,那张倾城角色的脸,叫这整个御花园里的花儿都黯然失色了。 面对这张脸,众人都好似看见了摄政王站在那里似的,以至于孙茴盯着他瞧了片刻,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要说起来,她孙茴在这世上还真是没有怕的,除了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南沚…… 杜芹命小侍将杜离叫到身边,不愿他参与到朝堂争斗中去。 就算这孙茴再如何,也不敢伤了皇上,杜离就不一样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众卿家尽情赏乐便是。” 乔昀对这些个宫宴并不甚喜欢,以前南沚在的时候,他还能坐在那里陪她畅饮两杯。 如今南沚远在边关,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赏什么花? “皇上,臣子不才,愿意为圣上献舞一曲,还请皇上欣赏……” 孙茴并不知孙彩儿之前得罪了乔昀,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请旨让她儿子为皇上献舞。 其实,即便刚才乔昀没有护着杜离,杜离也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只要孙茴敢说是杜离误了皇上的时辰,要罚他,那杜离定然也会将孙彩儿先挡住了皇上去路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孙彩儿定也逃不掉,就避免了孙茴将孙彩儿送进宫,也算是好事儿一桩。 只是可惜,乔昀太过护着杜离,以至于杜离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孙彩儿之事,这会子才让孙茴有了可趁之机。 这孙茴倒是也太能显摆,刚刚折进去一个大姑子姐儿,这会子又想将儿子送进宫里多宠,以巩固她孙家的地位。 依着孙茴这张嘴,乔昀若想拒绝孙彩儿入宫,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孙太师家的公子想来也不是凡人,朕十分期待。” 乔昀微微颔首,嘴上说着期待,眸子里却不见半分,若是细瞧,便能发现他眼中的敷衍。 孙彩儿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套红衣,衣衫微薄,并不适宜现在这个季节穿,想来是为了给皇上献舞,特意准备的。 知道自己刚刚惹了皇上不悦,此时的孙彩儿是牟足了劲儿地想要展示自己。 一阵微风吹来,带起了几缕花香,孙彩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可看着上首处女子那张稚嫩的俊脸,孙彩儿便又不觉得冷了。 他总会让她看见自己的好的。 乐声起,孙彩儿解下身上薄如蝉翼的大红色披肩,缓缓走上前来。 距离乔昀不远处,孙彩儿才俯身停下,那红色衣衫领口极大,这么俯首间,那莹白的脖颈下面一大片都展露在乔昀眼中。 乔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来。 这孙茴不似个正常人,她的儿子也一样,竟敢如此大胆。 此时的乔昀忽然庆幸起来,还好南沚不在,若是被她瞧见了这样的风情,自己心里怕是要难受好久了。 孙彩儿的舞与人一样大胆奔放,眼中裸的勾引看得周围一阵吸气时,孙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殊不知,自家儿子这样的作态落在同为男子的乔昀眼中,只会觉得可笑。 到后面,孙彩儿也有些急了,这皇上莫不是是个木头做的,竟对他丝毫没有感觉? 孙彩儿转着圈圈朝乔昀靠近,忽然脚下一歪,就扑向了乔昀。 李汉英暗道一声不好,手中衣袖一甩,一阵劲风袭来,直接将孙彩儿掀翻在乔昀脚边。 杜离吓得长长吁了口气,若是被孙彩儿知道了乔昀的身份,那乔昀便凶多吉少了。 “哎哟……” 孙彩儿大叫一声,这地面又硬又凉,李汉英又使了十足的力气,摔得不疼就怪了。 李汉英垂下眸去,故作不知,她出手利落,若不是十足的高手根本就看不出来。 即便是沐将军坐在那里,怕是也没发现李汉英出手,毕竟沐将军素来对这些个歌舞不感兴趣,一味地喝酒倒是她喜欢的。 “孙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扶公子下去,叫太医来瞧瞧!” 乔昀假意关心了一句,然后便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宫侍将孙彩儿带走,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看见这个令人头疼的男人了。 孙茴眉头一紧,盯着被宫侍扶走的孙彩儿,袖子里的手也跟着越握越紧。 今日莫不是她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事事都不顺? 倒是下面坐着的各家公子,心里头都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让他勾引皇上,这下可是出了大丑了。 后面又有哪些官家公子千篇一律地弹琴作赋,卖弄风骚,乔昀已经通通没兴趣了,孙彩儿完全颠覆了他对外面男子的向往,这样看来,还是他与南沚的相处模式正常一点儿。 就在乔昀兴致缺缺,即将曲终人散之际,杜离忽然站了出来。 要说起来,杜离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把其他男子比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封杜家公子为梅君 乔昀想,若她真是个女子,定是要将杜离娶进宫中做他的君后,这样智慧又美貌的男子着实令人喜欢。 乔昀又不得不庆幸,还好杜离是沚姐姐的弟弟,如若不然,他哪里会有机会站在南沚身侧,自己与杜离站在一起,分明就像一个小丑似的,连他一分也不及。 杜离坐在琴边,指尖挑起,一曲熟悉的《凤求凰》的旋律便响彻了整个御花园。 乔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盯着杜离发起呆来。 他这是为了进宫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了吗? 如果乔昀不允杜离进宫伴驾,杜离不顾男儿家的身份主动邀宠必然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如果乔昀选了杜离入宫,那他这一生便只能在这后宫里了,他当真愿意为南沚做到这个地步? 乔昀的沉思显然被众人误解了,皇上一改刚才的无精打采,忽然认真审视起这位杜公子来,分明就是对人家有意啊! 如此看来,这杜家公子怕才是皇上要选入后宫的人吧! 这一想法一出,便有人欢喜有人忧。 杜芹一张老脸都挂上了褶子,难得她的孙儿愿意忘记南沚而对皇上示好,瞧着这架势,皇上分明也是喜欢杜离的。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琴声戛然而止,乔昀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抬眸望进杜离的眼睛里,他分明是在逼自己。 乔昀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身后传来李汉英的轻咳声,乔昀才坐直了身子,却是不敢再看杜离。 “皇上,请用茶。” 李汉英上前替乔昀倒上一杯热茶,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道:“皇上,杜家公子分明是有意要进宫,不若您就答应了,这样您眼下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无论如何,这世上没有谁比杜离更适合进宫了。 乔昀侧过脸去,眼中分明写着不愿。 李汉英又接着道:“暂且先宣杜公子入宫,应付过去这段时日,待九千岁归来,若是不愿,便对外宣称杜公子病逝,再放他出宫就是。” 这世家公子里换个身份重新生活的人比比皆是,根本就不算什么难题。 李汉英出的这个主意无意是目前解决困境最好的办法了,众家公子才艺展示已经完成,待会儿便是众臣逼他选君了。 乔昀又回头看了杜离一眼,一狠心,便站起了身子。 来到杜离身侧,乔昀直接伸出手拉住了他。 “阿离哥哥深得朕心,宫中寂寥,不知哥哥可愿入宫陪昀儿共度余生?” 乔昀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抽气声。 杜离微微抿唇,缓缓将手放入乔昀手中,红着耳尖羞涩道:“能得圣上青睐,是杜离的荣幸。” 乔昀手心微微用力,将自己心底的愧疚和感激都压了下去。 “杜公子离,秉德柔嘉,持躬淑慎,册为梅君,暂居宁康宫。” 梅君乃是四君之首,一入宫便得了这样高的位份,足以看出皇上对他的宠爱。 日后若是再有了皇长女,这中宫之位便是这位杜家公子的无疑了。 “恭喜皇上,恭喜梅君。” 众人忙起身行礼,心中虽多有不愿,嘴上却不得不恭敬道。 远处刚换了衣裳被小侍扶着走过来的孙彩儿,一来便听闻了这个消息,又气得晕了过去。 “众卿家平身。” 杜芹一脸的喜色,孙茴则是一脸铁青,合着她这段时日的努力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啊! 孙茴心里头不满,觉得自家儿子不比这杜家的差,怎么能落了下风,便有意再提醒皇上几句。 “恭喜皇上喜得佳人,只是这后宫空虚,皇上应再选几位公子一同入宫才是。” 孙茴固然招人嫌,可这次她的话无疑戳中了很多人的心。 乔昀微微挑眉,侧脸瞧了杜离一眼,见他笑得温柔,让乔昀不禁红了耳尖。 这人与沚姐姐长得太像,惹得他总是会忍不住乱想。 二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自然没有逃得过众人的眼睛,孙茴暗骂杜家好阴谋,早早派人收买了皇上的心,明里却还是耐心等着皇上松口。 只要她的儿子能够入宫,绝对不会疏于这个冷清的杜离的。 “孙太师这是何意?朕与梅君两情相悦,孙太师莫不是有意来扫朕的兴?还是说,孙太师还有更好的人选,不妨说出来,朕和梅君一起听听,看看是否能入得了后宫。” 乔昀笃定孙茴脸皮再厚也不敢直接说让她儿子进宫的话,这才敢如此怼她。 “这……老臣不敢。” 孙茴咬着牙拱手道,她能说她的儿子合适吗? 皇上这意思分明就是已经选好了心仪之人,不愿再纳旁人,孙茴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日忙活了许久,原来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再看杜芹脸上的笑容,孙茴竟觉得十分讽刺。 “逼朕选秀是孙太师带的头,如今朕选好了,孙太师又要逼朕加人,莫不是孙太师觉得自己比摄政王管得还要宽泛吗?这江山姓什么,孙太师可莫要忘了!” 乔昀明显是恼了,今日说话丝毫没有给孙茴留情面。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关心皇嗣问题,丝毫没有不臣之心,还请圣上明鉴。” 孙茴双腿一曲,立马跪在了乔昀面前。 自己今日里的确是急功近利了些,却也不该被冠上那样的罪名。 “皇嗣?朕才几岁,你这是急着准备给朕找继承人,咒朕早亡吗?” 乔昀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落一落孙茴的面子,省得她还真以为他是纸捏的老虎呢! 自南沚离去,孙茴便日迫乔昀选秀,她安的什么心思乔昀心里头明镜儿似的,压根就不是孙茴所说那般为了皇嗣。 “老臣不敢!” 孙茴埋首道,心里头却十分不解,皇上第一次发怒,便是要拿她孙家开刀吗? 想到自己的儿子落了选,却让杜家占了先机,孙茴又将恨意都指向了杜家。 以为是南沚不在,杜芹那只老狐狸借着自己是太傅之职而怂恿皇上对付她孙家,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杜芹啊杜芹,你等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边关出事南沚失踪 “太师孙茴以下犯上,多次顶撞于朕,本应问斩。念其在朝多年,为国为民辛苦半生,便免去死罪,罚一年俸禄,回府省过去吧!” 乔昀留下这么一句话,一甩衣袖,便带着杜离头也不回地离开。 孙茴双手紧扣在地面上,恭敬道:“谢……吾皇万岁。” 孙茴还在地上跪着,身边的大臣及家眷们却早已围在了杜家人身边。 “恭喜杜太傅,杜大人啊!” “杜家公子秀外慧中,杜太傅和杜大人好福气啊!” “……” 孙影上前扶起母亲,看着众人面对杜芹那一脸谄媚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世人素来爱见风使舵,今日我孙家落难,她们去巴结正得宠的杜家也是人之常情。” 孙茴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当初她孙家得圣宠时,那些人不也是这般对她笑脸相迎的吗? 只是风水轮流转,她孙家日后还会再占世家之首的。 “母亲,孩儿不解,皇上今日为何处处针对于我孙家?” 孙影扶着孙茴往外走去,远离了喧嚣才开口问道。 孙茴脚下的步子一顿,摇了摇头道:“幼帝心思难以捉摸,此举怕是因我太过急于要送你弟弟入宫,落了皇上的面子吧?” “这事儿如何能不急?那杜离都已做了梅君,若是再有了子嗣,这朝堂之上哪里还有咱们孙家的立足之地?” 想到今日皇上对孙家的羞辱,孙影便气儿不打一处来,这分明就是针对母亲。 “小皇帝的心思不好猜,咱们还是再瞧瞧看。” 孙茴今日里才发现,这皇上竟与摄政王南沚的手段一般无二,真不愧是那人带大的孩子,是她小瞧了她们了! 见母亲没再开口,孙影也不好多言,只是孙彩儿今日未能入宫,实在是意料之外。 “阿离哥哥,以后怕是要委屈你了。” 乔昀满心愧疚地看着身旁的杜离,他本无心将杜离牵扯进来,可今日的局势不容他说了算,只盼着待沚姐姐归来,能给杜离寻一个好归宿。 杜离柔柔一笑,主动拉住乔昀的手,攥了攥他冰凉的手指。 “一切都是是杜离自愿的,皇上无需自责,能为皇上做些什么,杜离很高兴。” “阿离哥哥无需如此生分,此处又无外人,哥哥唤我昀儿便是。” “昀儿……” 自此,杜离进宫伴驾,乔昀在宫里的生活总算是有了些滋味。 平日里除了上朝批折子外,杜离还会陪乔昀一起下会儿棋,乔昀想要学习刺绣,杜离也都耐心教导。 要说起来,杜离当真是一个好男儿。 乔昀曾私下问过杜离,问他会不会怪自己抢走了南沚。 杜离浅笑一声,只说此事与昀儿无关,即便没有乔昀,南沚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南沚陆陆续续也送来过不少信件,知道杜离进了宫,南沚并未多言,只说让他二人彼此照顾着,莫要着了奸人的道儿。 那孙茴自御花园被乔昀训斥一番后,这段时日倒是老实了许多,朝堂之上再也没敢顶撞过小皇帝。 乔昀独自掌政,处理事务也愈发的得心应手,他只日日盼着南沚早些归来。 “阿离哥哥的手艺愈发好了,这莲子羹做得比御膳房好吃百倍。” 乔昀刚下朝,杜离便端了一碗热乎乎的莲子羹送了过来。 这段时日,杜离将乔昀照顾的非常好,二人之间的亲密在外人看来,无不用鹣鲽情深来形容。 “你喜欢吃就好,每日里这么辛劳,总该好好补补身子的。” 杜离自入宫后便接管了后宫,照顾乔昀的饮食起居自也是他分内之事。 好在自小出生在富贵人家,杜离总也是被当做王君培养起来的大家公子,对于还未纳侍的后宫,管理起来也还算得心应手。 乔昀鼓着小脸捏了捏自己手背上的肉,扁着嘴道:“阿离哥哥都把昀儿养胖了……” 杜离抬眸瞥了一眼,又继续泡着手下的茶,淡淡道:“不过就一层皮,哪里胖了?” 杜离知道乔昀自小没有母父宠爱,便总想着多照顾他一些,一直将他当作亲弟弟来待。 因为乔昀的身份特殊,杜离更是对他百般呵护,便是他自家里带来的贴身小侍,杜离也从未让他们近过乔昀的身。 若不是看折子特别晚,乔昀都会去杜离那里歇着,每每此时,杜离都会将所有的下人遣散,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手完成。 杜离待乔昀这颗心,那是再真也没有了。 无论杜离如此待乔昀是为了什么,此时的乔昀都已经不愿去计较了。 “唔……阿离哥哥泡的茶可真香啊!” 乔昀吸了吸小鼻子,凑到那茶杯前闻了闻,一股子浓郁的茉莉花香顿时沁入心脾。 “待我洗了这遍茶,便可以喝了。” 杜离宠溺地将乔昀的小脑袋推开,那模样儿不禁又让乔昀想起了南沚。 正当乔昀托着下巴盯着杜离发呆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杜离手下的动作一停,滚烫的热水顺着杯子流了出来,乔昀忙接过茶壶放到一遍,紧张地拉起杜离上下检查起来。 “无事,先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再说……” 杜离朝乔昀摆摆手,然后便无意识地按住了那只跳个不停的眼睛。 乔昀眸中闪过一抹不悦,盯着那紧闭的门冷声道:“进来。” “圣上,不好了,边关出事了……” 李汉英面色苍白,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直接跪在乔昀面前哭喊道。 “什么?” 乔昀和杜离同时起身,二人齐齐看向地上趴着的李汉英,满脸的担忧。 边关出事,是不是南沚…… “圣上,梅君,您二人可要挺住啊!九千岁带兵驻守漠城,与东国三战之后,双方皆损失惨重。为了速战速决,九千岁夜里亲自带兵突袭东国粮草,为护着同去的五名暗卫离开,九千岁主动引开敌人……粮草是烧了,可九千岁她却不见了……” 边关日夜不停的快马加鞭送信过来也要十数日,这么算来,南沚已经失踪半月之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沚姐姐……” 乔昀多日以来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忽然崩塌了,若是南沚出事,他还要这天下有何用? “皇上……”杜离伸手扶住倒下去的乔昀,然后冲地上跪着的李汉英喊道,“还不快去找太医?” 又想到了什么,杜离忙道:“不,不能找太医,皇上病了都是谁为他瞧的?” “回梅君的话,是老奴。” 李汉英颤颤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杜离恭敬道。 “那还不快过来瞧瞧?”这是杜离第一次发火,南沚失踪,乔昀又昏迷过去,这天下是要打乱了吗? 李汉英上前,与杜离一起将乔昀扶到了里面的床上,先是扒开眼皮瞧了瞧,又探了探乔昀的脉,李汉英才放心地朝杜离点了点头。 “皇上无事便好,表姐她自小聪慧,又熟读兵书,定不会出事,再派人去找,只要找到表姐,皇上便会无恙。” 杜离将乔昀额角的碎发捋至耳后,面色也十分难看。 若是表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乔昀定是也活不下去,这灵国怕是就要完了。 “暗卫一直在找,这么长时间都未传来消息,只怕是……” 凶多吉少这四个字李汉英也不敢说出口,但人已经失踪半月之久,若是活着,不是应该早就出现了吗? “找!只要一日不见,便找下去,昀儿不能没有表姐,灵国也不能没有摄政王。” “是,老奴即刻便再派人前往边关。” 李汉英刚要离去,又被杜离叫住。 “此事还有谁知晓?” “想来不出明日,京中上下便都会知道了……” 手指一紧,杜离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乔昀,又盯着李汉英道:“表姐所为亦是为了灵国,边关不得无将,皇上或者表姐之前可有提过,谁还可为将?” 李汉英顿了顿,猛得一咬牙,大着胆子道:“九千岁离去前曾交代过皇上,沐家三小姐沐卫君若是归来,可当重用。” 杜离身为后宫之人,不得妄议朝政,而李汉英身为下人,更是不能多言朝堂之事,今日他二人此举,无疑已经犯了死罪,奈何事不由人,此时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皇上前几日曾说过,西北之事已了,沐小将军很快便能回来,你速速派人去寻沐老将军,看看是否有办法通知到沐小将军,直接赶往东北方向。” 若是不拐至京城,直接从西北赶往东北,应该能快上许多。 南沚既是已经烧了东国的粮草,这战事暂且打不起来,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等沐小将军赶过去。 “是,老奴会亲自去见沐老将军,皇上这里,还得劳烦梅君费心了。” 李汉英之前只是欣赏杜离的淡然与聪慧,今日的杜离却更是让她刮目相看,这位梅君的胆识根本不像寻常男子,这样的临危不乱,不愧是与九千岁有着同样的血脉。 李汉英忙活着去办杜离安排的事情,而杜离则是一直守在乔昀床边,寸步不曾离开。 “沚姐姐,沚姐姐……不……” 乔昀在睡梦中醒来,满脸的泪水。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南沚躺在血泊之中,任他如何呼喊,她都不曾睁开眼睛。 守在床边的杜离被乔昀的惊叫声吓了一跳,杜离慌忙起身,乔昀立马狼狈地钻进了杜离怀中。 “呜呜……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不是说会一直守着昀儿的吗?骗子……大骗子……” 杜离任由乔昀抱着,抬手拍着他的手背,亦是满眼的悲痛。 “昀儿莫怕,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哇……阿离哥哥……” 抽抽搭搭的乔昀忽然大哭起来,抱着杜离的胳膊越来越紧,勒得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倒还不算什么,只是乔昀的眼泪太多,喷涌出来,哭湿了杜离的肩头,让他有些不自在。 “好了好了,哭过就罢了,以表姐的本事,那些个东国人定不是她的对手,你且放心就是,不是也没有人说表姐……” 杜离忽然一顿,那个“死”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可这么久都没找到南沚的尸体,说明她很有可能还活着,只是碍于说明原因,才不得出现。 “阿离哥哥,没了沚姐姐,昀儿也不能活了……” 南沚就是乔昀的一切,是他的依靠与爱恋,是他的命。 “昀儿,大家都没有放弃寻找表姐,相信表姐一定会没事的。她那么疼你,知道你还在这里等着她,她又怎么会舍得不回来?” “阿离哥哥,昀儿好怕……” “别怕,昀儿,表姐会回来的,阿离哥哥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以后的很多年里,乔昀再回忆起自己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都会想起此时杜离的冷静,以及那眸子里不为人知的悲伤。 翌日,天还未亮,京中已经传遍了摄政王失踪的消息,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 乔昀顶着那双哭肿了的眸子坐在凤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朝堂上的大臣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也没心情去听。 好在李汉英知道乔昀的心思,便早早地喊了退朝,乔昀便匆匆躲回了乾清宫,不肯见人也不肯吃东西。 最终还是李汉英请来了杜离,杜离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哄着他吃下一小碗粥。 看着魂不守舍的乔昀,杜离想,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没有了南沚,他依旧能够好好的活着,可乔昀不同,若南沚出世,乔昀定也不会独活。 不知是认命还是想通了,杜离忽然就对自小坚持要嫁给南沚这件事释然了。 南沚说的没错,他们并不合适。 除了她所谓的血缘关系外,他亦不是她的良人。 两个同样要强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去的,两个同样冷静的人在一起,这一生又该是多么无趣。 沐卫君已经带兵赶往边关,而那些出去寻找南沚的人却是一直没有传来消息。 日日被杜离守着,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为了这所谓的国家大事,乔昀白日里装作若无其事般的上朝下朝,一到夜里便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第一百九十章 他是她用性命守护的人啊 乔昀不敢闭眼睛,他害怕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南沚孤身躺在血泊中的模样儿。 边关一直没有传来南沚的死讯,这对于乔昀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沚姐姐,三个多月了,你到底在哪里啊?” 乔昀窝在床角,手里捏着她离去时塞给他的护身符。 这是杜离为南沚求来的,若是她带着,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乔昀又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这些日子杜离日日为他变着花样儿的做吃食,可乔昀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那可怜的模样儿,便是一直冷静自持的杜离看了都心疼不已。 杜离不是不知道乔昀每晚在做什么,只是他也无能为力。 若是一味地逼着乔昀面对,怕是更会适得其反。 白日里乔昀已经做的很好了,晚上杜离便不再看着他,如果一点儿空间都不给他,杜离怕乔昀会撑不下去。 守在门外的李汉英红着眼睛冲着面前端着参汤的杜离摇了摇头,皇上这会儿怕是不愿见任何人的。 “皇上继续这样下去,身子怕是会受不住啊!” 杜离看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汤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自从南沚失踪后,这孩子连之前一日都不落的参汤都不喝了。 “老奴也很担心,只是皇上他性子执拗,若不是九千岁出现在他面前,怕是谁劝都没用啊!” 这段时日李汉英也瘦了不少,乔昀不吃不喝,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杜离端着汤碗的手一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可那眼神里分明有着算计。 若乔昀再继续下去,他们就得想办法对他用药了,总不至于让他就这样活活把自己折磨死。 秋风起,花叶衰,皇宫愈发显得萧瑟孤寂。 乔昀独自晃到一颗石榴树旁,入眼的石榴如同一个个小红灯笼似的,挂在那里,显得极为可爱。 这石榴树宫里随处可见,寓意着多子多福,也不知是哪位先人的主意。 乔家到了乔昀一代只剩他一个孩子,这多子多福的寓意可真是讽刺。 苦笑一声,乔昀收回了刚碰到石榴的手,转身离去。 让它们就这样挂着吧,或许,乔家到自己这一代便没了呢! “皇上,到前面的亭子里歇歇脚吧!” 李汉英讨好地跟上前来,脸上堆着笑,轻声道。 知道皇上今儿要到御花园走走,李汉英便命人在亭子里备好了茶水点心,如今能看见他多吃一口东西,她心里头都能好看许多。 乔昀脚步一顿,朝亭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恍惚中,好似看见了那个人正坐在那里朝他微笑。 脸色匆匆一变,乔昀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待他想要看清楚时,那亭子里的人又消失不见了。 “沚姐姐……” 乔昀喃喃出声,跟在他身后的李汉英忽得变了脸色。 皇上这几日愈发沉默了,即便是在早朝时,也是一言不发。 更枉论说下朝之后了,除了杜离偶尔能逗得他说上几句话外,平日里想听他开口,简直是难上加难。 “皇上,起风了,咱们回吧!” 李汉英怕自己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皇上这几日精神恍惚,总是不自觉地叫出九千岁的名字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杜离已经开始找御医商议,准备在乔昀的吃食里放些助眠的药物,一个大活人若是不吃不喝不睡,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李姑姑,你说,沚姐姐她是不是觉得昀儿是个累赘,她不想再管昀儿的事情了,才躲着不肯出来?” 乔昀已经许久没有主动与李汉英说话了,猛得听见他说这么多,李汉英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 “皇上说的这是哪里话?这宫中上下,谁不知道九千岁最疼您了,若是九千岁回来,看见您这般模样儿,怕是要心疼坏了的!” “沚姐姐她……还能回来吗?” 乔昀望着地上飘落的枯叶,俯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喃喃道。 都快五个月了,若是她还记得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没有人敢在乔昀面前提及南沚之事,便是最近看乔昀情绪低落,又有些跳脱的孙茴也不敢提南沚半分,因为之前有个宫侍因着偷偷说了句“九千岁怕是凶多吉少了”,恰巧被路过的乔昀听了去,便直接被杖毙了。 自此,“九千岁”三个字几乎成了宫里的禁忌,踏入宫门,便没人敢再提这个人,以免惹祸上身。 李汉英看着面前这位自己一手带大的小皇上,咬了咬牙,一狠心便跪在了地上。 “皇上,您可愿听老奴说一句实话?” 乔昀捏着枯叶的手一抖,面色一僵,正要发火,却在看见李汉英埋头跪在自己脚下时,又生生将脸上的怒气压了回去。 李汉英做好了被重罚的准备,哪怕是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她实在不能再看着皇上这般颓废下去了。 “皇上,老奴知道九千岁于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奴也知道皇上最近在担心什么。 九千岁失踪,皇上生不如死,可您总也得为着自己的身子和乔家的江山考虑考虑啊! 九千岁出身南家,南家人在武功上的造诣,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若是单打独斗,任是谁也不是九千岁的对手。 若是暗箭伤人,以九千岁的本事也不会躲不过。 就算九千岁真的出事了,凭借皇室暗卫追踪的本事怕是早也该找到她的尸体了……” 李汉英说到此处时,乔昀紧抿着的唇已经开始颤抖,那紧绷着的小脸儿也快要撑不住。 手里的枯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捏得粉碎,顺着那干瘦的手指滑落下来。 “既是没有找到九千岁的尸体,那就意味着九千岁她定还活着。” 乔昀眼中闪过一抹希冀,这也是他最希望的事情。 “只是,这么久以来,九千岁都不曾传来任何消息,那很有可能说,她受伤了……”且伤势惨重,因不能确保自己能否活着回来,才不敢冒然出现。 只是后面的话李汉英没敢说出口,她怕这位小皇帝会误会。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昀儿差点儿就要随你去了 “九千岁失踪了,那东国的鲁力也跟着消失不见,这才使得沐小将军能安稳地守在边关,敌国不敢来犯,皇上的江山和黎明百姓是九千岁一直以来的责任。 而皇上,您可是九千岁用性命也要守护的人啊! 若是九千岁知道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怎能安心?” 李汉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后,便一直埋首在地上,等着皇上发落。 不知过了多久,那小人儿才轻叹一声:“你起来吧!” 李汉英大喜,顾不得膝盖上的痛忙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如此说来,皇上应该是听进去她的话了。 这天晚膳,乔昀喝下了杜离端来的汤,还用了一小碗粥和两个素馅儿包子,这让众人欢喜不已。 不知是不是那汤里放了什么助眠的药物,乔昀这一晚睡得极熟。 他好似还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美梦,梦里的南沚抱着他说:“昀儿,我回来了……” 乔昀努力想要看清她的脸,却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他只能感受到,手下的人瘦了许多。 “呜呜……” 乔昀忽然急得大哭起来,他好想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沚姐姐。 “小哭包,怎么又瘦了?真丑!” 是了,一定是他的沚姐姐,这个世上只有她才会这般唤他。 因为她说,他哭起来的时候整个脸都挤在一起,满脸的褶儿就和御膳房里的包子一样。 “沚姐姐……” “在!” “沚姐姐……” “我在!” “沚姐姐……” “在,我在呢!” …… 乔昀忽然睁开了眼睛,尽管殿内一片黑暗,他却还是看见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乔昀猛得拧向自己的大腿,直到传来一阵疼痛,他才扑到了那人怀里。 这一次,不是做梦,她真的回来了! “哇……” 这一次,乔昀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他再也顾不得守在殿外的宫人会不会听见,只想在她怀里好好哭上一场,以发泄自己这段时日憋在心里的悲伤。 “抱歉啊昀儿,让你害怕了。” 南沚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不知要用什么语言来安慰此刻的乔昀,他的悲伤她感同身受。 她知道,她当初有多害怕无法活着回来,他就有多害怕会再也见不到她。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坏人,你知不知道,昀儿差点儿就要随你去了……呜呜……” 乔昀双手垂在南沚身上,用上了全力。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留情。 “嘶……” 南沚倒吸一口凉气,乔昀忙停止了哭泣,挣扎着从南沚怀里爬了起来。 “是昀儿打疼了你吗?打到了哪里?昀儿……” 南沚抓住那双黑暗里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轻声道:“不疼,昀儿若是觉得还不解气,便再打几下吧!” 说着,南沚主动抓起乔昀的手往自己身上拍去。 乔昀哪里舍得再碰她,只是刚刚听她的声音分明就是很痛,想到白日里李汉英说过的话,乔昀不由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沚姐姐,你……你是不是受伤了?昀儿这就叫太医来!” 说着,乔昀便要起身去唤太医,却被南沚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扔在了床上,南沚也跟着覆身过去。 “一点儿小伤,已经看过大夫了,早就没事了。” 南沚一进京便先回了摄政王府,沐浴更衣洗去满身尘土后,片刻也未敢耽搁,便又熟门熟路地进了宫,找到乾清宫直接溜了进来。 她这一次死里逃生,可以说是几世以来最为狼狈的了。 那鲁力真不愧是东国的战神,便是南沚自负武艺超群,对付她也要用上几分专心。 是她太过于轻敌,为保暗卫性命,才使得那鲁力钻了空子,寻了机会偷袭她一掌。 鲁力是天生的大力气,即便南沚真气护体,鲁力那一掌下来也打断了南沚一根肋骨。 虽说南沚将鲁力一行百人引至悬崖边,以一敌众要了她们的性命,那鲁力在临死前却抱着南沚跳下了悬崖。 若不是南沚武艺高强,自身修复力极强,怕是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悬崖下面路难行,南沚拖着受伤的身子朝西走了近两个月才遇着农户人家,在打听到沐卫君已经去了边关之后,南沚便在农户家里安心养起伤来。 南沚曾托人送消息去过军营,让她们转告皇上自己无事,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这消息竟是一直没送出来,这才害得乔昀忧心至此。 这些事情南沚讲得很随意,受伤的过程及伤势的惨重她更是一句带过,可听在乔昀耳中却仍是胆战心惊。 为了他,她竟差点儿丢了性命。 “沚姐姐,昀儿宁可不要这江山,也不想你有事。” 这江山与南沚相比,乔昀更在意南沚。 “昀儿和昀儿的江山,我都会守护好。” 南沚凑到乔昀耳边,带着歉意道:“这一次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一次的经历也告诉南沚,这世间像鲁力一样有天赋的人或许不在少数,她不该将所有人都当做凡夫俗子的。 “以后昀儿再也不要和沚姐姐分开了……” 乔昀细白的胳膊紧紧地环上南沚的脖子,一刻也不舍得放开。 “这次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南沚试图安抚乔昀的不安,谁知他却不肯听,只说着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昀儿,边关事务未了,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回了京城,明日我还得赶过去,待我将事情都交代给沐卫君后,便回来陪你可好?” 若不是担心乔昀记挂,南沚伤好之后就直接回边关了,她是实在放心不下他,才偷偷跑回了京城的。 “不好!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你休想再骗我!” 乔昀再也经受不住再一次失去她了,哪怕这乔家的江山被人夷为平地,他也不再让她去冒险。 “鲁力已死,东国再也没有人能伤我分毫,我答应你,只是去与沐卫君交接,绝不再上战场。” 南沚耐心地哄着怀里的小人儿,可无论她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松口。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她真的回来过 “昀儿!” 南沚忽然冷下声来喊道。 乔昀小嘴儿一撇,委屈地瞪着黑暗中的南沚,就是不肯松口让她走。 这还是南沚第一次凶他,乔昀心里难受,胳膊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不安,南沚也放软了声音。 “乖昀儿,这一次我真的很快就会回来。这灵国的江山是你乔家的祖先用命打下来的,我不愿它毁在你这一代。” 乔昀仍旧沉默不语,手也不曾松开半分。 “我答应你,这一次回来后,我便再也不与昀儿分开了。过了年我们就成婚,生好多好多的小昀儿,好不好?” 感觉到身下的人儿略有松动,南沚又加了把劲儿。 “再生个女儿,待她长大一些,昀儿便将皇位传给她,然后我接你回摄政王府去住,让你做南府唯一的男主人,好不好?” 听到她说要将他带回家,乔昀终于软软地应了一声:“好。” “乖乖等我回来……” 南沚宠溺地刮了刮乔昀挺翘的鼻子,又对着那张柔嫩的红唇辗转摩挲了许久,才放开怀里怀里那个已经软了的人儿。 南沚刚要起身,却又被人拉了下去。 只听乔昀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人儿还带着生涩的动作咬了过来。 “昀儿现在就要做沚姐姐的人,现在就要生孩子,现在就想和沚姐姐回家,永远都不要分开……” 南沚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一世与乔昀的第一次竟是被他强迫的,虽说她并未反抗,可终究还是被小皇帝吃干抹净了。 不知折腾了几次,南沚只知道外面已经有宫人们的脚步声传来,乔昀却还半睡半醒地抱着她不肯撒手。 在南沚一番诱哄之下,乔昀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南沚从一旁摸过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随手一系,又翻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来给乔昀换上,不舍地望了会儿那张瘦小的脸,这才消失在殿内。 李汉英难得的没有来唤乔昀起床,想着是那药劲儿还没过,她只想乔昀多睡一会儿,特意命人不许前去打扰,这才让乔昀一觉就睡到了午时末。 若不是乔昀身上那消失了的守宫砂以及浑身的酸痛感,他都差点儿以为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自己做了个梦。 枕边还有那人熟悉的味道,乔昀不由得羞红了一张俏脸,想着自己昨夜的大胆,羞得他只往被子里钻。 “皇上可是起了吗?” 站在门外候着的李汉英朝里问了一句,梅君已经等候多时,十分担心皇上的身体。 “阿离哥哥可在?” 乔昀探出小脑袋朝外问道。 “回皇上的话,梅君已经到了。” “那你让阿离哥哥进来吧,你去传膳。” 皇上主动要求传膳,这让外头侍候的人欢喜不已。 杜离忙推门走了进去,入眼的便是乔昀一双羞答答的水眸,还有那张许久没有露过笑容的俏脸,满是娇媚。 “皇上,您这是……” 杜离有些担忧地走上前去,抬手触了触乔昀的额头,发现他并未发热才微微放心。 只是这孩子的反常让杜离有些不解,这还是前段时日那个要死要活的乔昀吗? 御医开的方子除了能让人睡觉以外,莫不是还能让人忘记忧愁? “阿离哥哥……” 乔昀娇怯怯地唤了杜离一声,想要与他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昀儿,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杜离说着便去拉乔昀的手,被子掀起间,小人儿颈间的痕迹也暴露在杜离眼前。 虽说杜离已经嫁给了“皇上”,却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小男儿,尽管宫里的教引公公曾教过他如何服侍皇上,他却并不知那事儿之后会如何。 所以在看见乔昀身上的青紫痕迹时,杜离是真的害怕了。 杜离颤着手去拉乔昀里衣的领口,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乔昀身子一缩,忙用被子将自己捂住。 这样羞人的事情他要如何与阿离哥哥说? 况且,那人不也是阿离哥哥的心上人吗? “昀儿,是谁伤了你?” 杜离眼中闪过一抹狠辣,若是有人敢趁南沚不在伤害皇上,他杜离也不会放过她。 “没……没人伤我……” 乔昀慌忙摇头,有南沚在,谁能伤得了他啊! 想到南沚,乔昀又不禁担忧起来,他本不让她走的,却拗不过她。 乔昀忽然后悔了,这江山不要又如何?若是她再出事,他要如何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生不如死? “没人伤你?那你身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 杜离以为乔昀被人威胁了,非要逼着他将那幕后之人说出来不可。 即便没有了南沚,不是还有他杜家在吗? 再如何,也不能让皇上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 看着杜离眼中的担忧,乔昀不忍再瞒着他,只能抓住他的手,将实情一一告知。 “她回来了……” “谁?” “沚姐姐,沚姐姐她回来了!” “什么?你是说表姐她回来了?”杜离大喜,握紧了乔昀的手匆匆问道,“那她人呢?” “又走了……” 乔昀脸上的失落让杜离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去。 “昀儿,你怕是又做梦了。” 杜离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为是乔昀太过思念南沚,做了一个南沚回来了的美梦,竟还当了真。 “不!阿离哥哥,这次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沚姐姐,沚姐姐她真的回来了!” 乔昀想要拿什么来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在做梦,四下环顾之后,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南沚回来过。 “昀儿,我也相信表姐一定会回来的,有昀儿这般记挂她,她又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杜离抬手捋顺乔昀乱蓬蓬的头发,又用大拇指顺了顺他秀气的眉毛,动作极其温柔。 乔昀知道,杜离定是以为他想念南沚想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 可沚姐姐她是真的回来了啊! “阿离哥哥,沚姐姐昨儿晚上真的回来了。你瞧,她昨儿还抱了昀儿!” 乔昀猛得掀开被子,将自己的里衣掀起,露出雪白的小肚子,上面空无一物。 第一百九十三章 恭迎九千岁回营 杜离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伸手便去碰乔昀肚脐下方,颤抖着问道:“昀儿,你……你的守宫砂呢?” 杜离仍是不相信南沚曾回来过,他只怕有人趁着他们不在的空当儿占了乔昀清白的身子,毕竟在这种事情上面,乔昀就是一张白纸,他什么都不懂。 乔昀被杜离碰得有些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放下衣衫遮住肚子,乔昀双手抱住杜离的手,特意压低了声音。 “阿离哥哥,昨儿晚上真的是沚姐姐,她回来了! 她告诉昀儿她杀了武功高强的鲁力,自己也受了重伤,这才失踪了许久。 只是她曾传信回来过,却不知因何而耽误了。 沚姐姐真的没事,她不愿被人知道自己无诏入京,才匆匆一见便又离开。 不过,沚姐姐答应了昀儿,她这一次不再上战场,会很快就回来。” 其实,乔昀醒来后便想明白了南沚为何非要离去。 即使南沚无诏回京,只要她藏起来不见客,乔昀再重新拟一份召她回京的诏书送去边关就是。 只是边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南沚,她若不去,乔昀便还得重新选人前往,当初不正是无人可用,南沚才主动请缨的嘛! 鲁力已死,东国怕是也无力再与灵国交战,是战是和还得双方商议,沐卫君初出茅庐,自是不敢擅做决定,所以南沚不得不回去。 听乔昀细细讲述了这一切,杜离一张小脸儿由白变红,又由红转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似乎明白了乔昀身上的青紫痕迹是怎么回事了,也相信了南沚是真的来过。 这个世上,除了南沚,没有谁能够轻易得了乔昀的信任,乔昀是南沚最亲近的人,他定不会认错。 “太好了,昀儿,表姐她无事,真的太好了!” 杜离激动地抱住乔昀,脸上是和乔昀一般无二的欢喜。 “阿离哥哥相信昀儿的话了?” “信!昀儿说她来过,表姐她昨夜就一定来过。” 乔昀虽未嘱咐杜离莫要宣扬此事,却也相信杜离定是知道南沚回京事关重大,此事他们连李汉英都未曾告诉。 皇上好似又变回了过去那个冷淡中带着智慧的小皇上,平日里话最多的孙茴再一次看见皇上眼中的狡黠时,吓得一句话也没敢说。 她可还记得自己被扣去的那半年俸禄呢! 只是众人也十分不解,自从摄政王出事之后,皇上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今日怎么就好了呢? 莫不是摄政王的事情已经过去,皇上也已经放下了? 南沚独自骑马前往边关,没有了兵将和粮草的拖累,又是在秋高气爽之季节,没有冰雪挡路,这回去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九千岁回来了……” “九千岁回来了……” “九千岁回来了……” …… 军营之内到处都喊着这一句,正在帐内与众将士议事的沐卫君闻之,也顾不得与上首的几位老将军知会,第一个跑了出来。 “末将见过九千岁!” 沐卫君朝骑在马上的女子行了一个大礼,黝黑的面庞上顶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显然是十分激动。 南沚自马背上跃下,来到沐卫君面前,亲自将她扶起。 “沐小将军辛苦了!” 沐卫君的确很辛苦,解决了西北边疆的蛮人,又匆匆赶来东国边境助阵,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此时哪里还有世家女子的模样儿? “末将幸不辱命!” 沐卫君朝南沚抱了抱拳,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 除了出征之前与九千岁的匆匆一别,这还是沐卫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南沚,素闻九千岁容貌绝美,手段狠戾。 今日一见,容貌她是瞧见了,的确名不虚传。 至于那手段,沐卫君不敢苟同。 一个愿意为了手下将士孤身将敌人引至悬崖边的摄政王,手段能狠厉到哪里去? 当初兵将中许多背地里不服南沚管教之人,在与她共进退的过程中,纷纷放下了偏见,尊她为帅。 抬眸间,众将领皆已站在南沚面前,朝南沚行了一个大礼道:“恭迎九千岁平安归来!” “众将平身。” 南沚的回归不仅让灵中有了主心骨,朝堂上得知此事后,亦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个趁南沚不在乔昀又魂不守舍时,在外为非作歹的官员吓得腿都软了,更枉论说她们在朝堂上还曾顶撞过乔昀。 李汉英不得不佩服南沚的能力,没有南沚的庇护,年幼的皇上都得不到那些大臣们的尊重。 如今听闻九千岁平安归来,有些人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乔昀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这让李汉英和杜离欢喜不已。 乔昀还记得南沚曾说过的话,她说不喜欢他瘦的皮包骨的模样儿,丑死了。 所以他得在她回来之前长些肉,这样才不至于让她嫌弃。 只是才刚入冬,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乔昀就胖了整整一圈,这又让杜离担心不已。 看着乔昀胖起来的腰身,还有肉乎乎的小手,杜离忍不住按住了乔昀又去扯鸡腿的手。 “咳咳……昀儿啊!吃饱了就好,没必要撑着自己,你现在已经很……嗯,漂亮了,表姐定是不会再说你瘦了。” 杜离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胖”字咽了回去,改成了漂亮。 乔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捏了捏手背上的肉,不由得扁了扁嘴巴。 “阿离哥哥,昀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即使每顿饭都吃好多,还是觉得饿……” 其实,乔昀是想说,他已经尽量控制着不多吃了,那些在杜离眼中很多的食物对于乔昀来说,也不过只吃了六分饱。 “还饿?” 杜离吓得下巴差点儿脱了臼,一顿吃了以往三顿的饭还喊饿,这孩子莫不是病了? “嗯嗯……” 乔昀乖巧地点了点头,可怜巴巴地盯着那个被自己扯下一半的鸡腿,满眼的祈求。 杜离看了看乔昀,又瞧了瞧鸡腿,终究还是亲自将那鸡腿夹到了乔昀碗中,心里却盘算着得让李汉英来给乔昀把把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报千里君后有喜 李汉英张着大嘴看着乔昀,一张老脸上写满了惊愕。 “怎么了?皇上可是有哪里不对?” 杜离被李汉英的表情吓到了,以为乔昀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皇上,让老奴再为您细细瞧瞧……” 乔昀乖巧地又将手腕递了过去,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汉英,直将李汉英瞧得冒了汗。 “你倒是说话啊!皇上这是怎么了?” 杜离急了,李汉英这模样儿让人想不多想都不行。 “这……皇上……皇上这怎么会是喜脉……” 李汉英喃喃道,她自认武功不错,又一直守在乔昀身边,从来没见他与女子单独待在一起过,怎么会有喜了? 将审视的眸子转向杜离,李汉英现在甚至怀疑杜离是不是女扮男装,故意借此接近皇上,占了皇上的清白。 只是那二位却无人注意到李汉英的异样,二人皆因李汉英口中的那两个字而震惊不已。 “有喜”了? “阿离哥哥,昀儿的肚子里是有了小娃娃了吗?” 乔昀看着杜离,眼眶愈发湿润,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愿望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杜离将手颤颤地覆上乔昀肉乎乎的小肚子,傻傻地点了点头。 “是,这里有了昀儿和表姐的骨肉!” “表姐?是九千岁的?” 李汉英惊了,这怎么可能? 这孩子分明已经有近三个月了,而九千岁回营的消息也不过才传回一个多月,这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九千岁的? 想到皇上从那日之后的变化,李汉英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九千岁她那日就已经回来过了…… “这是昀儿与沚姐姐的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昀儿都会护他周全。” 乔昀眼中满是坚定,沚姐姐答应过他,只要生下女儿,他便可以将皇位传给太女,然后随她回摄政王府了。 乔昀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南沚,他不想当什么累死人不偿命的皇上,只想当南沚的王君,唯一的王君。 “可是,老奴只懂些伤病的医理,在养胎方面不甚了解啊!” 李汉英担忧道,她从来没有想过皇上会有了身孕,这若是让御医来诊脉,皇上的身份便会暴露,可若不找御医,皇上这胎又要如何保住呢? 杜离淡笑一声,道:“李姑姑无需担忧,只对外宣称是阿离有了身孕就是,待太医来问诊时,昀儿只需与我一起待在帐内,届时我来说话,昀儿只管将手腕伸出去就是。” 其实,养胎期间诊平安脉什么的都不是要紧的事,更重要的是要如何不让人察觉乔昀的肚子有变化。 那些个朝臣个个都是狐狸,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发觉。 “好,好,好,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老奴这便去宣旨,等九千岁得了消息,定会立马赶回来,到时皇上这肚子也就大了,总得有九千岁在一旁掩护着些才是。” 李汉英欢喜地拍了拍手,这便要出去传旨,却被乔昀唤住。 “李姑姑,梅君有孕,普天同庆,封为君后,喜报千里。” 乔昀本就不是女子,自也不会再娶什么旁的公子进宫,这后宫只杜离一人,于他来说,是君后还是侍君,并没什么区别。 “是,恭喜皇上君后。” 李汉英躬着身子应下,欢喜地出门传旨去了,殿内只剩下了杜离和乔昀二人。 “阿离哥哥,谢谢你!” 乔昀紧紧握着杜离的手,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一切都是杜离心甘情愿,昀儿与我何须客气?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但愿她是个女儿,能让昀儿早日得偿所愿。” 杜离看着乔昀的肚子,就好似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 当然,这个孩子日后便是要叫他一辈子父后的,待乔昀离宫,这宫里便只会剩下杜离与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了。 “可昀儿若走了,便再难见阿离哥哥一面了。” 乔昀将脑袋靠在杜离肩头,南沚不在的这段时日,杜离给了他所有的温柔,这份恩情,乔昀不能忘也不会忘。 “怎么会呢?你总还是要常常进宫来看孩子的,难不成你躲着旁人,还要躲着我吗?” “自然不会!” “你就放心吧,这孩子终归是要叫我一声父后的,我自会当他是亲生。” “可是,阿离哥哥就真的甘愿一辈子待在这深宫之中吗?沚姐姐说阿离哥哥随时都可以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 “生在世家,哪里有什么幸福可言?与其看着自己的妻主三夫四侍,我宁可留在宫里守着未来的皇上长大,男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有个孩子能唤自己一生父亲吗?” 对于那些左拥右抱的女子,杜离可不敢抱有什么幻想。 这世间像南沚那样肯许一人一生一世的又能有几个?既是找不到,索性就这样吧! 杜离已经开始慢慢适应并且享受宫里这种孤独又自由的生活了,阖宫上下只他一个君侍,既无争宠又无情伤,他也算得上幸运的人了。 “可是……” 乔昀还是觉得这样太过委屈了杜离,一个没有人疼的男子该有多可怜啊! “莫再可是了,日后我若真想出宫,自是会与你说的,此时你只管好好护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是,我可是她的父后呢!” 乔昀高兴得忘乎所以,杜离却是不会忘记,在人前,乔昀和他才是一对恩爱的小妻夫。 “自然,阿离哥哥永远都是她的父后。” 乔昀拉着杜离的手覆在自己肉乎乎的小肚子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杜离却能感受的到,他此时有多么的快乐! “京城捷报,君后有喜……京城捷报,君后有喜……京城捷报,君后有喜……” …… 快马加鞭送往各地的旨意终于传到了军营,收到圣旨时,南沚还在与沐卫君商议与东国议和之事。 “什么?” 南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乔昀这圣旨是什么意思? “回九千岁的话,京城长街已全部挂起红灯笼,确认是君后有喜无疑了。” 那送信的侍卫年岁不大,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心情极为的好,好似是自己的夫郎有了身孕似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太女乔玄锦 皇室子嗣凋零,君后入宫不久便有了身孕,这不正是说明灵国会越来越繁盛吗? 众人都在为君后有喜的消息欢呼时,南沚却吓白了一张脸。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有喜的人不是杜离,是乔昀。 只是乔昀年岁太小,南沚从未想过那次竟让他有了身孕。 加之乔昀身份特殊,南沚实在是担心。 “东国已无力再与我灵国打下去了,这议和之事便由李将军和沐小将军负责,君后有喜,皇上还年幼,怕是许多事情顾不过来,本王必须得赶快回京才是。” “是,末将领命!” 果然不出南沚所料,那送信的侍卫身上还装有皇上召南沚回京的诏书,乔昀这是早就算计好了,知道他有了身孕,南沚定是一刻也坐不住的。 为了赶在年前回京,南沚日夜兼程,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匹马,她亦是累得眼皮总是打架。 但一想到那个还等在皇宫里的小人儿,南沚便不敢耽误半刻。 “皇上,九千岁入宫了!” 李汉英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乔昀耳边道。 “当真?” 乔昀猛得坐起身子,欢喜道。 “宫侍们亲眼瞧见的,错不了。” 这九千岁是真的在意皇上啊,消息才传过去多久,她竟赶了回来,这怕是一天当做两天来赶路的哟! “快,给朕更衣,朕要亲自去迎接沚姐姐。” “皇上现在这样子,九千岁哪里舍得您去接,您只管在这里等着就是,老奴到外头给您守着去。” 李汉英一脸的欣慰,南沚能够如此,也不枉皇上为了她差点儿丢了命去。 “昀儿……” 当熟悉的人站在那里,乔昀竟有些难以置信。 上一次匆匆一别,他连她的样子都不曾看清,这一此,他却是瞧得清楚。 乔昀扑向来人,南沚忙伸手将他接住。 “昀儿高了,也好看了。” 南沚小心翼翼地扶着乔昀的身子,哑声道。 “沚姐姐黑了,也瘦了。” 乔昀吸着鼻子心疼不已,为了他,她吃了太多的苦。 “都是要做爹爹的人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若是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小哭包,可如何是好?” 南沚轻轻擦去乔昀眼角刚冒出来的泪珠,在听见她这句话后,那包在眼里的水花硬生生地被乔昀憋了回去。 乔昀一心要生个女儿,自是不能让她变成个小哭包。 “沚姐姐车马劳顿,快些坐下说话吧!” 乔昀憋着眼泪,拉着南沚一同坐下,看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刚压下去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别哭,以后再也不会和昀儿分开了,永远都不会了……” 南沚抱过乔昀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 “昀儿好怕……” 乔昀努力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这段时日以来的委屈和担忧通通都化做泪水涌了出来。 “不怕不怕,以后我都会守护在昀儿身边。” 南沚的归来,给乔昀和杜离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朝堂上,乔昀又变回了过去那个只喜滋滋地听着南沚说话的小皇帝。 奏折有人批,政事有人管,乔昀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再加上有杜离的陪伴,乔昀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滋润了。 只是随着肚子越发的大,乔昀便不太方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索性除了必要的事情,乔昀会着一身宽大的衣袍遮着肚子出现外,其他时候他都借故以君后脉象不稳为由,躲在乾清宫不肯出来。 一切朝政皆由南沚代理,有了南沚之前的死而复生,朝中倒是再也无人去怀疑摄政王的野心,只一心听命于南沚。 终于在孙茴一党被南沚连根拔起那日,后宫传来了君后要生产的消息,南沚连退朝都未来得及说,拔腿就往外跑。 李汉英匆匆喊了一句“退朝”后,也紧跟在南沚身后。 接生的产公都是南沚从宫外找的,一入宫便被锁在宫殿内,由暗卫看着。 这些人不识得后宫人的身份,自是不知乔昀的身份,只知道自己要服侍的是个贵人。 南沚寸步不离地陪在乔昀身侧,今日这孩子出世,他肚子上绑着的枕头也就可以摘下来了。 乔昀年岁小,南沚十分担心他的身体,站在殿外,整个人像是定住了般,一动不动,一张俊脸苍白无比,紧蹙的眉头直到听闻里面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时才舒展了些。 “父女平安。” 南沚想,这一定是她这一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四个字。 南沚不顾众人的阻拦,疯了似的冲进殿内,杜离正抱着孩子在一旁,床上躺着的人儿在看见南沚那一刻,一张虚弱的小脸上尽是满足。 “沚姐姐,我们的女儿……” 乔昀其实很怕,怕这一胎是个儿子,那他便还要在宫中多待几年。 如今有了女儿,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南沚扑到床边,双手握紧乔昀的手放在唇边,红着眼睛道:“是,昀儿可真厉害,真勇敢!” “昀儿终于可以嫁给沚姐姐了……” 嫁给南沚,并且与南沚回家,是乔昀最大的愿望了。 皇宫这座牢笼,可以困得住乔昀的人,却困不住他那颗已经萌动了的春心。 皇长女于八月出生,取名乔玄锦,一出生便被封为灵国太女。 皇上和君后将皇太女视为掌上明珠,摄政王南沚亦是对皇太女宠爱有加,亲自教导。 “儿臣给母皇父后请安。” 五岁的皇太女乔玄锦已经出落得十分好看,一张酷似南沚的脸丝毫不曾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谁让君后与南沚长得那么像呢! 小人儿单膝跪在二人面前,只瞧着便让人心疼。 “锦儿快快过来,父后做了你最爱吃的梅花糕,你尝尝可合胃口……” 还不等乔昀开口,杜离便已经将乔玄锦拉至怀里,随手递给她一块点心,满脸的慈爱。 “阿离哥哥都将她惯坏了,沚姐姐说,锦儿是太女,日后要撑起一个国家,不能这样惯着。” 一向将南沚的话奉为圣旨的乔昀不赞同杜离过于娇宠乔玄锦,身为太女,怎么能窝在父后怀里吃东西,若是被人瞧了去,像什么样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上薨逝摄政王大婚 “锦儿还是个孩子,你二人又何苦待她如此严厉?” 杜离不满地睨了乔昀一眼,素来温润的杜离每每生气都是为了怀里这个孩子。 若不是有杜离护着,南沚还指不定要怎么“苛待”她呢! “可她是要做皇帝的……” 乔昀想到自己的幼年,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不是不心疼女儿,只是这孩子身在帝王家,不得不经历这些,他们总不能护她一辈子的。 乔昀有幸遇见南沚,可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南沚这样的摄政王,他的女儿日后只能靠她自己啊! 总有一天,她会感谢现在的泪水和汗水。 “皇帝也是人,总之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二人将孩子累坏的。” 杜离紧紧抱着怀里的乔玄锦,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儿。 “慈父多败儿,阿离哥哥你这样可不妥……” 乔昀不敢真的热闹了杜离,这些年来,杜离为他付出了太多,在乔昀心中,杜离就是他的亲哥哥。 乔昀一直将杜离当做兄长,敬他爱他,杜离这些年来过得也还算舒心。 “莫听你母皇胡言,好锦儿,在父后面前,我们锦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躺着坐着都好!” 像是故意与乔昀置气似的,杜离最后那句话说得极其大声。 乔玄锦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敛去。 乔玄锦虽年幼,却是什么都懂。 她懂得母皇和摄政王的严厉是为了她好,也懂得父后的宠溺是疼她。 就好似,她似乎也能明白那三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她不说罢了! “阿离哥哥,昀儿……昀儿在宫里待不了太久了,锦儿她日后就得靠自己了……” 乔昀的声音越来越小,杜离却是听出了些什么。 他知道乔昀一直等着这一天,只是碍于乔玄锦年幼,才陪了她几年。 乔玄锦握着糕点的手一紧,那双单纯的眸子闪了闪,却是乖巧的什么都没说。 “可锦儿还小,你不能再等两年吗?” 杜离抱着乔玄锦,蹙着眉头问道。 “昀儿倒是想等,可……他,等不得了。” 乔昀将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些年为了乔玄锦,他一直有刻意避着孕,可现在他能等得,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却是等不得了。 “有了?” 杜离瞪大了眼睛看向乔昀,见他点头,才明白了乔昀的意思。 “也罢,虽说你出了宫,却也可以时常进宫来看我们的,这里终究不是你要留下的地方。” 杜离爱怜地摸了摸乔玄锦的头,并未因乔昀即将离去而难过,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好在还有这个孩子在,他活着的使命就是护好乔玄锦,看着她长大,成婚生女,成为千古一帝。 皇太女不足六岁,皇上薨逝,举国哀悼。 皇太女乔玄锦继承大统,摄政王南沚监国,君后杜离封号啸贤太君后,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太君后。 时隔三月,守丧期过,摄政王南沚大婚。 据说摄政王娶的乃是幼时便与她有过婚约的杜家幼子,那孩子幼时因身体不好养在庄子上,直到年前才被接回。 次年,摄政王君诞下双胎,取名南子瑾、南子瑜,寓意握瑾怀瑜,是父母的至宝。 传闻摄政王君与太君后兄弟情深,二人时常聚在一起,皇上与摄政王府的两个孩子亦是亲近非常,羡煞旁人。 “阿离哥哥,你将锦儿养的很好。” 乔昀一脸感激地看向杜离,他欠他实在太多。 “是我该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杜离笑得释然,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一世也能如此温馨。 喜抱孙儿度晚年,脸纹双鬓坎丝缠。 夕阳童唱心头暖,乐享天伦醉语牵。 南沚还回味在过去的一世里,梦仙便已出现在她面前。 “恭喜宿主,五世功成,可还愿意继续前往?” “自然。” 南沚毫无疑问地点了点头,她早就不当这是一个任务了,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她现在只想和乔昀在一起。 “请……” 梦仙素手一挥,南沚便消失在他面前,只留下回荡在白雾茫茫里的两个字。 “有劳。” 梦仙嘴角勾起,神尊如此配合,自己的任务也快完成了吧! …… 正坐在御花园里喝茶的南沚忽得回过神,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这一世的故事来。 南国皇帝“南沚”残暴无道,滥杀无辜,对于男人来说更是犹如噩梦。 在“南沚”的眼中,男人连件衣服都不如,她从来都不将那些个男子放在心上。 即便是选了秀纳了侍,她亦从不踏进后宫半步。 据闻曾经有刚入宫的侍君想要攀得圣宠,便将自己脱光了藏在凤床上,谁知被“南沚”发现,直接将人光溜溜地扔了出去。 男儿家纯洁的身子就这样被晾在众人面前,那侍君受不住清白被辱,最终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乔昀也是南沚众多后宫君侍中的一个,因着家里嫡子不愿入宫伴驾,乔昀这个不受宠的庶子便被送了进来。 他本也不是一个喜欢争抢的男子,却还是在别人的斗争中成了牺牲品,最终死在“南沚”的一脚之下。 “不喜美男,莫不是个断袖?” 南沚喃喃自语道,似乎发现了之前“南沚”的秘密,其实,“南沚”不过是因幼时父君在后宫争斗中被害死,对男子有了阴影罢了。 在“南沚”的心目中,男子都如蛇蝎般歹毒,杀人不眨眼,连孩子都不放过。 若不是她父君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她,她怕是也早就死在那后宫争斗中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歌中还带着几分幽怨与凄凉。 南沚收回思绪,抬眼看向身后的苏长安,问道:“是谁在唱歌?” 苏长安身子一颤,缓缓闭上了眼睛,心底不由得替那男子哀悼起来,可怜这世上又要少一个年轻的性命了。 扰了皇上的清净,怕是活不成了! “回皇上的话,那边是……玉宁宫的谢侍君谢瑾素……” 这谢瑾素胆子可真大,竟还敢在宫里唱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朕怕他会不高兴 “谢瑾素?” 南沚细细想了想,依着之前原身“南沚”的秉性,那些男人她定是一个都没碰过,既是如此,又何苦将人家拴在宫里。 听这歌声,这位谢侍君怕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妨成全了他,就当做是给乔昀积福了。 “是。” 南沚忽得起身,身后的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替那谢侍君捏了一把冷汗。 “带朕过去瞧瞧吧!” 苏长安不敢耽搁,忙将胳膊撑起,扶着南沚朝玉宁宫的方向走去。 南沚装作不知众人的心思,细细欣赏着一路的风景,算计着晚上怎么摸去乔昀的宫里瞧瞧,等摸清了他的性子,再徐徐将之拿下。 玉宁宫的殿内十分安静,除了那幽怨的琴声之外,再也听不见旁的。 一直背对着路口的谢瑾素并不知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上就站在自己身后,还自顾弹着手下的琴,以诉自己的思念。 旁人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 谢瑾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成了这皇城里的金丝雀。 只是他向来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命运的安排他从来不会反抗。 母亲让他入宫他便入宫,皇上不许他出玉宁宫的大门他便不出,可林姐姐说让他忘了她,他却做不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忽然传来贴身小侍的惊呼声,谢瑾素的手一顿,破了指下的琴音。 苍白着一张小脸跪在南沚面前,谢瑾素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害怕。 素闻皇上不喜男子多愁善感,像他这样,琴曲中的心思如此明显,皇上怕是更不能饶了他。 “臣侍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自小的好教养逼着谢瑾素将这话完整地说出口,可那声音小得众人根本就没听清。 看着跪在脚步的男子,一副弱柳扶风般的模样儿,南沚不由得想起了乔昀。 “起来吧!” 不只是谢瑾素觉得意外,就连一直侍候南沚的苏长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上这是怎么了? 她什么时候见皇上对男子如此客气过? 缓缓起身,谢瑾素轻声道了谢。 “谢皇上。” 男子一袭淡紫色衣衫,配上那清瘦的身子,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你们都下去候着吧!朕要单独与谢侍君谈谈……” “是。” 这是谢瑾素第一次看清南沚的长相,传闻皇上极厌男子,但凡离她近些的男子便没有能完好无损地离开的。 可今日他这样看着她,发现传言并不属实。 皇上不是谢瑾素想象中的那般粗鄙,反而俊美无双,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南沚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不解地问道:“为何这般看着朕?” 谢瑾素一怔,忙垂下头去,一双白嫩的耳朵却泛起红来。 “皇上不似传闻那般……那般……” 不知为何,那些之前一直萦绕在耳边的话,此时的谢瑾素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南沚轻笑一声,也不甚在意,索性直接坐了下来。 盯着那垂眸的小人儿,南沚喃喃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谢公子可是在思念什么人?” 南沚并未唤他谢侍君,一声谢公子便是说明了南沚的态度,她从未想过要将他拴在宫里过。 谢瑾素一张小脸儿吓得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南沚面前,瞬间红了眼眶。 “皇上误会了,臣子没……”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谢瑾素便是再如何,也不敢承认。 “起来,朕无意怪罪于你。若是你已有了心上之人,朕愿意成全你们。” 南沚抬手一挥,谢瑾素便被一道劲力托了起来。 “什……什么?” 谢瑾素不知道南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或者是她又要玩什么把戏,只是看南沚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朕说,愿意放你出宫……” 南沚嘴角勾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看来“南沚”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她金口玉言,这人还不敢相信。 “为什么?” 谢瑾素呆呆地看着南沚,面前这个俊美的君王似乎与传闻中一点儿也不一样,他完全看不懂她。 “因为……朕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需要你们留在后宫守活寡了,朕怕他会不高兴。” 南沚看着自己拇指间的戒指,眼前又浮现出乔昀的模样儿来。 若是让乔昀喜欢上自己,他定是不会喜欢她身边有这么多男子的。 “君无戏言,你且收拾东西去吧,午后朕便命苏长安亲自送你回府。”南沚站起身,道,“你放心,朕不会为此怪罪谢家,此事乃朕之心意,与旁人无关。” 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远,谢瑾素不由得发起呆来,这位风华绝代的帝王根本就不是众人想象的那般模样儿。 想到南沚说为了心仪之人要遣散他们,只为了怕她心仪之人不高兴,而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子却连留住他的勇气都没有,谢瑾素不由得苦笑一声。 是谁说帝王无情的? 这帝王的重情重义又岂是外间女子所能明白的! 谢瑾素忽然羡慕起那个被皇上这样在意的男子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能得了那女子的深情? 自见到了南沚,谢瑾素心底深处竟忽然不再排斥这座困住自己的宫殿,好似这里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啊! “公子,皇上命奴为公子收拾东西,这是为何?” 谢瑾素的贴身小侍匆匆跑了进来,担忧地问道。 谢瑾素一怔,这才想起那人走时说过的话,她午后便要送他回家。 原来,当他开始愿意接受这里时,这里却再也容不下他了。 “先去收拾吧,皇上要送我们回家。” 谢瑾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垂着的眸子被长睫遮挡,看不见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回家?回哪个家?” 小侍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自家的公子的意思。 “公子,皇上她……她是要废了公子吗?” “圣上的心意岂是我们能够揣摩的?既是皇命,我们只管照办就是。” 谢瑾素素来聪慧,南沚的意思分明是愿为那人废了后宫,断不可只赶他一人走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后宫里的几个男人 “那皇上可会为难公子?” 小侍担忧不已,这被赶出宫的君侍日后要怎么生活? 公子当初本就不愿入宫,可那林小姐却不敢娶了公子回去,迫不得已,公子才参加了选秀。 像林言华那样的女子不嫁也罢,只是公子若就这样出宫,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应该不会……” “可……” “先去收拾东西吧,这是皇上的旨意,母亲和父亲总不会怪我们的。” 谢瑾素是家里的嫡公子,颇受宠爱。 即便被皇上送出宫,家里也不会为难于他。 想到自己与林言华又可以在一起了,谢瑾素不由得松了口气。 林姐姐可是他一直想要嫁的人,如今皇上给了他机会,他应当好好把握才是。 南沚出了玉宁宫便命苏长安安排谢瑾素出宫之事,还特意吩咐苏长安,不许谢家人为难谢瑾素。 至于谢瑾素的清白之身,便是南沚不说,普天之下也都是知道的。 在这密不透风的皇宫里,只有言语传的最快。 皇上不曾宠幸过后宫君侍,天底下没人不知道,所以也就无需多此一举去证明谢瑾素的清白。 苏长安对皇上的这一举动十分不解,却又不敢多问,只得领命行事。 南沚回去又看了会子奏折,翻了翻御书房里的书册,又名小侍去找了几本野史,才算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些了解。 “南沚”虽不喜男子,却在选秀之日选了四人入宫,这四人背后的家族便是整个南国世家中的佼佼者。 谢瑾素出自武将谢家,谢家满门忠烈,手握兵权,独占一方。 方慎言出自太师方家,方太师老谋深算,门生众多,在朝中威信十足。 林诺儿出自太傅林家,林太傅是“南沚”的恩师,这林诺儿也算是幼时便与“南沚”相识,二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若说这“南沚”唯一能给些好脸色的男子就是这个林诺儿了,林诺儿亦是这个世上对南沚比较好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所以,旁人入宫只封为了侍君,林诺儿却被封为了四君之一的雅君。 而乔昀则是出自丞相府乔家,四大家族鼎立朝堂,要数乔相权势最盛,所以,也只有她敢将庶子送进宫中。 就是因为“南沚”残暴的名声在外,为了不让嫡子忍受皇上的残暴,便把不受宠的乔昀塞进了宫中。 只是巧的是,这正合南沚心意,如若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把乔昀再弄进宫来。 如此看来,“南沚”性情虽不好,心思却剔透。 如今她既是要将这些个权势的象征通通送出宫去,还得想个好的由头来应付那几个老家伙才是。 想到那几个男人,其他人倒还好说,这林诺儿她要如何送走? 书里的“南沚”可是十分在意这个男子的,最终还为了林诺儿踢死了乔昀。 想到书中乔昀的结局,南沚眼中划过一抹狠厉。 即使林诺儿曾待“南沚”不错,这人也断然留不得。 待南沚从御书房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苏长安候在殿外,等着向南沚复命。 “皇上,老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谢侍君……不,谢公子送回了谢府。” “谢家人可有为难于他?” 南沚淡淡点头,然后随意问道。 “不曾,谢公子在谢家一向受宠,谢将军虽不明白皇上为何要送谢公子出宫,却也没有说过谢公子半句不是。” 谢将军可是问了苏长安原因,奈何苏长安也不知道啊! “圣心难测。”苏长安也只得这么回答。 “那就好,那谢公子既是已有心仪之人,朕又岂能夺人所爱?” 南沚打算用过晚膳便去乔昀的住处瞧瞧,看看他在宫里过得如何。 只是南沚不知,这边她将谢瑾素送出了宫,那边就已经尽人皆知。 各宫的小侍们纷纷跑到主子跟前去禀报,生怕自己家主子晚知道一会儿能怎么着似的。 “公子,那玉宁宫的谢侍君刚刚被皇上送出宫去了。” 方慎言的贴身小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正在刺绣的方慎言手下的动作一顿,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可知道为何?” 不论是什么缘由,定是那谢瑾素做了什么惹恼皇上的事儿了,这样被送出宫,怕不是要连累整个家族。 “不知,奴到玉宁宫的宫人那里打听过了,也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听说今儿午前皇上被玉宁宫的琴声吸引过去的,那谢侍君还唱着什么花啊木啊思君什么的。” 没什么文化的小侍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自幼熟读诗书的方慎言却明白。 “难怪……” “公子可是知道为何?” “此事与我们无关,你切勿再多言,没得惹火烧身。” 方慎言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家里将他送进宫,他也没打算为方家争宠。 只要能平平淡淡地活着,他便知足了。 “是。” …… 林诺儿初问这消息时先是一怔,而后便笑弯了眉眼。 “哼……走了也好,少一个是一个。” 看着自己手下的字,林诺儿越发觉得好看,难怪越写越顺手,原来是有好事儿发生啊! 林诺儿一直盯着君后的位置,只是碍于其他三家势大,皇上并未直接封他为后,这让林诺儿十分不满。 那个谢瑾素走了,他便少了一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乔昀那个不受宠的乔家庶子,他林诺儿是不看在眼里的,如今只剩下一个方慎言。 若是方慎言本分些也就罢了,若是不老实,那下一个走的就一定是他。 “皇上最疼公子了,那些个人走与不走,也不会影响到咱们公子的地位。” 说话的小侍名叫小何,是林诺儿自林府带来的贴身侍儿,自幼服侍在林诺儿身边,十分得林诺儿的喜爱。 主要是这小侍会揣摩主子的心思,说的话让主子爱听,这才能一直得宠。 “就数你最会说话。” 林诺儿勾着嘴角,手下的字越写越顺,心情也越来越好。 最后得到消息的是住在最偏僻角落的翠竹殿的乔昀,阿夕提着食盒匆匆跑了进来,看见自己公子还在缝补衣裳,不由得替自家公子担忧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早已经在她心里了 “何事这么匆忙?” 乔昀抬眸看了一眼脸都皱在一起了的阿夕,笑着问道。 乔昀身份不及那三位,入宫后又不得“南沚”待见,所以便被内务府分到了宫里最为偏僻的翠竹殿。 翠竹殿里除了乔昀自己从府里带来的贴身小侍阿夕之外,便只有两个大侍儿和两个粗使小侍,堂堂侍君连个掌事的公公都没有。 “公子,外面出事儿了……” 阿夕白着一张小脸儿凑到乔昀耳边,颤声道。 “什么事儿将你吓成这样?” 乔昀收了针线,将自己新做好的衣裳细细叠了起来,这衣裳是他用进宫后皇上赏下来的新绸子做的,等哪日托人带出宫去送给爹爹,也让爹爹沾沾他这个儿子的光。 “奴听说,皇上将玉宁宫的谢侍君送出宫了……” 阿夕害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家公子,一得到消息便吓得软了腿。 可瞧着自家公子的模样儿,分明没往自己身上想啊! “好好的怎么会送出宫去呢?莫不是谢侍君哪里得罪了皇上。” 乔昀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他早就听闻过皇上的暴戾,只是将人送出宫去,似乎比自己想象中好了许多。 从踏入宫门那一刻起,乔昀便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够活着出去。 毕竟,皇上那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本事”,普天之下,无人不知。 若不是因为皇上声名在外,这嫁入后宫成为侍君的机会又岂会轮到他一个相府不受宠的庶子? “奴听闻,好像是因为谢侍君弹琴唱曲儿惹怒了皇上,公子,奴一早儿在相府便听几位小姐们说过,皇上不喜男子抚琴作诗,她该不会……” 自家公子在相府虽不受宠,自幼却也是习过四艺的,丞相大人对府里的小姐公子们极为严苛,琴棋书画便是每个人都要学的,公子虽有意遮掩锋芒,却绝对是几位公子里最出色的。 阿夕担心,有朝一日,自家公子也会因为那压身的才艺而被皇上赶出皇宫。 届时,丞相大人怕是更要不喜公子了。 “阿夕你多虑了,咱们应该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皇上了。” 乔昀可从没敢奢想过,自己住在这偏殿里还能见到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只要他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翠竹殿里,就已经很好了。 内务府的人既是敢将他安排在这距离乾清宫最远的翠竹殿,又对他如此不上心,乔昀便想到了,定是他们早早就打听了这几位侍君的身份,因着旁人身份都比他尊贵,为了讨好别人,而有意如此为难于他。 只是他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去争辩什么。 乔昀的愿望很简单,若是因自己替乔子凌入了宫,能让爹爹在府里好过些,他便知足了。 “公子……” 阿夕不赞同地唤道,自家公子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在阿夕眼里,他家公子除了出身不好,其他样样都是这京城里最好的。 看见乔昀手里叠好的衣裳,阿夕又不由得心疼道:“公子,这苏锦只一匹,您怎都将它用了?” 内务府只给自家公子送了一匹苏锦,公子竟全都拿来给李侍夫做了衣裳,日后若是参加宫宴,公子便是连一身合适的衣裳都做不出来了。 “这些东西本就是做了衣裳方才显得有用,若是压在箱子底下,哪里能显现出它的价值来?” 乔昀的亲生爹爹是乔丞相的侍夫,因着主君势大,又生有三个女儿,乔相对主君十分看重。 因此,府里的侍夫和庶子女们都要在乔正君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日子并不好过。 乔昀心思通透,他既是给李氏做了新衣,那正君和嫡兄自也是少不了的,要不那乔正君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过李氏。 这一匹布本就算不得多,如此一折腾,乔昀便也剩不下什么了。 “可公子您若是要见皇上,总得有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才行啊!” 阿夕倒是不反对自家公子给李侍夫做衣裳,但那主君和乔子凌凭什么也能得了公子的好东西?他可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乔子凌是如何欺负自家公子的。 “皇上她既是不喜男子,又怎会在意我穿什么呢?” 乔昀收拾了东西,便叫着阿夕坐下来与自己一同用饭。 主仆二人平日里在乔府也都是一起吃饭的,入宫后,碍于规矩,阿夕起初死活不肯与乔昀同坐,可这殿里冷,待乔昀用过饭后,饭菜就全冷了。 在乔昀的一再坚持下,阿夕才偶尔会与乔昀同食。 皇宫的夜晚也算不得宁静,总有些脚步匆匆的宫侍在宫道上穿梭,还有御林军来回巡逻。 南沚早早地打听好了乔昀所在宫殿的方向,换上一袭夜行衣便出了乾清宫。 守在门外的小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四处瞧了瞧,以为刚刚那一晃是自己看花了眼,便又靠在门框上打起盹儿来。 南沚顺着宫墙一路摸到翠竹殿外,与谢瑾素之前所住的玉宁宫不同,翠竹殿显得空旷而又荒凉。 院子里空荡荡的也就罢了,殿外连守夜的小侍都没有,这让南沚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宫里处处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乔昀身份不高,宫里人对他不上心倒是也在意料之内。 只是这人是南沚心尖尖上的宝,她又哪里舍得他受如此委屈? 轻轻推开殿门,南沚功力匪浅,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下,也能看清趴在外室软榻上睡着的小侍。 南沚知道,这人便是乔昀自乔府里带来的贴身小侍,自幼服侍在他身边,名唤阿夕,对乔昀很是忠心。 轻步移至内室,里面燃着半截蜡烛,应该是那小侍特意留下的,怕主子起夜摔着。 顺着昏暗的烛光望去,床上缩着一个瘦小的人儿,许是夜里冷,被子将小人儿紧紧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只是远远地看着,南沚便能感受到那种久违的熟悉,这人一定是她的昀儿无疑。 南沚并未上前,不知是怕吓到乔昀还是什么,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仿佛要将那人儿刻在心里似的。 当然,他早已经在她心里了。 第二百章 好心酿成了大祸 谢瑾素被皇上“赶出”皇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将军谢木瑞去上朝时,周围同僚们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谢木瑞自己也以为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皇上,整个早上站在那里都战战兢兢的。 谁知皇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她谢家半句,这倒是叫人有些看不透了。 “谢将军今儿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啊?” 身后传来方宁安幸灾乐祸的声音,同样是将儿子送进宫里,她方宁安的儿子还是侍君,谢木瑞的儿子昨儿却被赶出了宫,这叫方宁安如何能不讥讽素来与她不合的谢木瑞一番? “哼!小儿品性如何,本将心里清楚,用不着旁人置喙。倒是方太师应该小心些才是,不要下一个被赶出来的是你家儿子就好!” 谢木瑞没好气地瞪了方宁安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方宁安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刚刚谢木瑞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皇上的性情阴晴不定,她是得找人传话给儿子,让他安分守己些,莫要成为第二个谢木瑞才是。 看着前面斗气的二人,乔居方也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乔正君不舍儿子入宫伴驾,便央着她将庶子送入宫中。 那孩子虽是庶出,模样儿却是出挑,性子也温和,自不是个惹事儿的孩子。 只是那谢家的儿子乔居方是见过的,那本也是个温润如玉的孩子,怎么就会得罪了皇上? 那自家那个庶子在宫里又是否能够留得住皇上的心? 想到被封为雅君的林家公子,乔居方不禁蹙起了眉头。 如今林家风头正盛,那雅君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自是有几分旁人没有的情分,如果乔昀无法争得圣宠,那她还是得将嫡子送进宫里才是。 几位皇戚之中,最为春风得意的就要数太傅林苜了,她的儿子可是皇上钦封的雅君,待日后雅君怀上皇嗣,那这后宫之位便非他莫属了。 自从林诺儿被封为雅君之后,林苜可谓是成了众臣巴结的对象,本就给她三分颜面的众人此时更是敬她几分,谁让人家的儿子有本事呢! 这一世的南沚身为皇上十分忙碌,想着这两日先将手头上的政务理顺再谈与乔昀之间的事情,南沚倒也没急着去找乔昀培养感情。 因为怕后宫争斗伤到乔昀,南沚也未曾表现出对乔昀的宠爱,毕竟在南沚的印象中,那林诺儿可是个有些手段的。 谁知还不出三日,苏长安便白着一张脸来到南沚面前,犹豫地道:“皇上,谢公子出事儿了……” 南沚批阅奏折的手一顿,挑眉看向苏长安。 “谢瑾素?” “是。谢公子刚刚……去了……” 苏长安一得了消息便匆匆前来禀报,毕竟那人是她亲自送出宫去的,皇上还特意嘱咐了要交代谢府的人好好待谢公子,可是不想,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奏折上的字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南沚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番好心竟酿成了大祸。 本是想放谢瑾素出宫,成全了他与心上人的一片深情,谁知竟害了他的性命。 想到那个清瘦的小公子就这样没了,南愧疚不已。 谢瑾素原是平平安安地回了谢府,有谢将军的宠爱和皇上的口谕他倒是也没受什么委屈。 好不容易出了宫,谢瑾素自是一心想着将这好事儿告知于林言华,等着她上门来提亲。 谁知那林言华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以为谢瑾素是因得罪了皇上才被送出宫的,所以直接书信一封与谢瑾素断了干系。 这也便罢了,谢瑾素只想亲自见那林言华一面,想将出宫的原由解释给她听,可那林言华不仅当面甩了谢瑾素一巴掌,还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与之割袖断了关系。 谢瑾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满心惦记着的人竟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都说皇上狠厉残暴,可在谢瑾素看来,皇上肯为了心上人将其他的男子排之门外,便是其她女子怎么都比不了的。 只是可惜,自己遇人不淑,这一生竟真的活成了一个笑话。 在小侍被打发出去拿东西的空当儿,谢瑾素便取了三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卧房的房梁之上。 想到这样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去了,南沚唏嘘不已。 谢瑾素的离开南沚终归是有责任的,只盼着他来世能够遇到一个好女人,将他宠在手心里。 “你亲自去谢府替朕给谢公子上炷香吧!” “是。” 手里的奏折南沚是再也看不下去,南沚抬手抚上发胀的太阳穴,忽然想到之前方宁安的折子里曾提到过一个叫林言华的年轻女子,说是那人才华斐然,想要将她放到翰林院去历练历练。 就这样品行的女人如何能进的了翰林院,真当她南国无人了吗? 南沚提起笔,随意蘸了蘸墨,大手一挥,林言华这一生的仕途便算是完了,连带着林家一起都进了南沚的黑名单。 只是可怜了谢瑾素,竟是有眼无珠爱上那样一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林言华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这一世为何会如此坎坷。 殊不知,大好的前程与爱情都是被她自己亲手毁掉了。 因为有了谢瑾素的前车之鉴,南沚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直接的将剩下两个人也送出宫去,以免再害了人家性命。 此事着急不得,需徐徐图之。 至于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如何接近乔昀。 这一世的乔昀性子略微清冷些,因自小受了许多委屈,待人总是疏远三分。 南沚不敢太过于孟浪,便只好借着召后宫侍君一起用膳的由头见上乔昀一面。 收到皇上的口谕,林诺儿欢喜不已,硬是打扮了一整日才算满意。 倒是方慎言一直没什么表示,谢瑾素的死他也听说了,不知下一个会轮到谁。 阿夕看着乔昀一身素雅的淡碧色衣衫,不满地鼓起了嘴。 “奴当初就说让公子给自己留一件好衣裳,您倒是好,一股脑儿地全送了出去,这是要见圣驾的,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一章 侍候朕的起居 乔昀不甚在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轻笑一声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众人都知道皇上只对林诺儿另眼相待,他穿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若是不喜,便是着金缕玉衣也没用,索性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他心里也觉得自在。 “公子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皇上定是能发现您的好的!” 阿夕心疼得红了眼眶,他家公子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只盼着皇上能够多多怜惜,让公子的后半生好过些。 乔昀但笑不语,心里却觉得温暖,无论如何,总还是有阿夕陪在自己身边的。 第一个到的是打扮的雍容华贵的林诺儿,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林诺儿便等着剩下那两个人的到来。 一身常装的方慎言来时,林诺儿眼中全是打量,在看不透那男子的想法后,林诺儿不由得将方慎言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南沚进来时乔昀还未到,想到他住的宫殿偏远,南沚愈发想要快些将他带到身边。 可在摸不透剩下那两个男人秉性之前,南沚不敢拿乔昀冒险,毕竟她不能时时刻刻护在乔昀身侧,万一被人下了黑手,南沚便是哭都来不及了。 “诺儿给皇上请安。” 见到南沚过来,林诺儿娇羞地朝南沚行了一礼,方慎言也跟着起身,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过南沚一眼。 “今儿只是家宴,无需多礼。” 南沚淡淡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林诺儿偷偷瞅了坐在上首处的女子一眼,不由得羞红了耳尖儿。 皇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都说皇上狠辣残暴,可在林诺儿眼中,这世间女子加起来,也不及皇上一根指头。 南沚的目光一直盯着殿外,直到那一抹熟悉的淡碧色越来越近,南沚的嘴角才缓缓勾起。 乔昀的穿着无疑是与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林诺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又很快压了下去。 “臣侍给皇上请安。” 乔昀垂着头朝南沚行了一礼,南沚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的林诺儿便憋不住了。 “哟!乔弟弟可是来迟了啊!” 林诺儿阴阳怪气地撇着嘴道,好似是故意说给南沚听似的。 乔昀抿着唇没有接声,南沚却开了口。 “乔侍君为何姗姗来迟?” 以为南沚是恼了乔昀迟到,林诺儿更是幸灾乐祸,却不知南沚的目的正是要借此给乔昀换个宫殿。 乔昀一怔,心里忐忑不安,面儿上仍是一片平静。 “臣侍接到圣旨说酉时三刻前来用膳,此时不过刚刚酉时二刻……” 乔昀的话刚出口,众人都不由得替他捏了把冷汗,这位乔侍君可真是敢说,也不怕皇上把他也赶出宫去。 南沚心觉好笑,这孩子的倔性子到什么时候都不改,难怪之前的“南沚”不喜他,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些。 林诺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着道:“虽是如此,乔弟弟也该早些出门才是,怎么能够让皇上等着你呢?” “臣侍申时就出了门。” 乔昀的直白叫林诺儿再也接不下去,只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别过头去,等着皇上罚他。 南沚这才发现林诺儿就是一个草包,说的话都是在替乔昀做嫁衣。 “苏长安。” 南沚朝一旁唤道。 “老奴在。” 苏长安匆忙上前,心里头不由得替乔昀担心起来。 这位乔侍君莫不是惹了皇上厌恶,要挨打了吧? “乔侍君住在哪个宫殿?” 众人万万没想到皇上竟是问这个,本还等着看好戏的林诺儿这才发现不对。 “回皇上的话,乔侍君住在西南角的翠竹殿。” “翠竹殿?” “是。” “不知这是谁的主意?将朕的侍君安置在偏远的翠竹殿,是想乔侍君奔波还是想朕奔走?” 南沚声音陡然拔高,吓得众人皆是一颤。 皇上这是怎么了?竟关心起一个不起眼儿的庶子来了? “皇上息怒,这是内务府的安排,想是知道乔侍君喜静,这才……” 南沚打断了苏长安的话,直接道:“即是内务府安排的,便让内务府总管搬去翠竹殿做个打扫的吧!朕觉得她更需要静一静……” “是!” 一直垂眸不语的方慎言忽然对这位与传言并不相符的皇上好奇起来,忍不住抬头去看。 只一眼,方慎言想,这一世他再也不会忘记自己眼前的那一幕。 这世间当真有这样从画儿里走出来的谪仙人物吗? “乔侍君姗姗来迟也当罚。” 正在胡思乱想的乔昀听见南沚如此说,忙跪了下来,心里虽气她的不讲道理,嘴上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没得惹来一顿皮肉之苦。 看着乔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南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就罚乔侍君搬至乾清宫偏殿,近身侍候朕的起居吧!” 南沚眼角挂着的笑落在方慎言眼中,竟是有些刺眼。 皇上这是喜欢乔侍君的吧? “什么?” “什么?” …… 南沚的话不禁叫满殿人瞠目结舌,皇上她不是不喜男子近身吗?怎么会让乔侍君住去乾清宫,还让他侍候起居? 素来明圣意的苏长安也懵了,不知皇上这话有没有言外之意,一时之间,呆愣在那里,没有反应。 乔昀猛得抬起头,正好对上上首处那女子射过来的眸子,里面的宠溺让乔昀晕了眼,他与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为何会如此看着自己? 还是说,她是在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男人? 坊间不是没有谣传,说皇上之所以如此排斥男子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乔昀想,或许皇上是将自己看作了旁人吧! 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这般对待?这世间怕是没有人不羡慕这样的感情吧! 收了眸子,乔昀忙垂下头去,朝南沚行了一礼,清冷道:“臣侍遵旨。”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乔昀竟有些说不上来的气恼,他虽不高贵,却也不愿意做旁人的替身。 不论皇上此举是因为别的男人,还是另一种折磨人的方式,乔昀都成了众矢之的。 第二百零二章 伴君如伴虎 林诺儿气的双眼发红,他还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男子这般上心过,不仅借自己的口惩罚了内务府的奴才们,还让乔昀搬去了乾清宫。 “起来坐吧!” 南沚其实更想说让他起来坐自己身边,却碍于这一世的乔昀与她还不熟,便又生生将那话改了口。 “谢皇上。” 乔昀缓缓起身,心里打着鼓,面儿上却丝毫不显。 “皇上可真是疼乔弟弟啊!” 林诺儿酸溜溜地嘀咕一句,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叫众人都听见。 乔昀抿着唇没有吭声,这样的话在乔府他听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怎么?雅君莫不是看上了翠竹殿?若是如此,朕便将翠竹殿赐给你了。” 南沚面无表情地看向林诺儿,丝毫看不出对他的情谊。 这林诺儿不过一个草包,南沚摸清了他的脾性便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就凭他的本事,想要伤着乔昀,难。 此时苏长安才算看明白了,这宫里最受宠的人根本就不是被封为雅君的林诺儿,而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乔家庶子乔昀。 只是她自小服侍在身上身侧,却不知皇上是什么时候看上这位乔家公子的。 苏长安可谓是人精里面的人精了,当下便看清了局势,心里头也将乔昀的事情当作紧要的来待。 “皇上,臣侍不是那个意思。臣侍只是羡慕乔弟弟能得了皇上的青睐,并无它意。” 林诺儿忙娇羞道,他才不要去住那鸟不拉屎的翠竹殿呢! “知道就好。” 南沚这四个字出口,不仅林诺儿白了一张脸,就连乔昀自己都觉得意外。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是认下了林诺儿说的话,当真对他青睐有加?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乔昀又将心底冒出来的那丝幻想压了下去。 皇上何等尊贵,他区区乔府庶子怎么可能有资格让皇上另眼相待? 林诺儿眼眶微红,委屈地看向南沚,她过去虽也不曾对他多么温柔,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为了别的男子凶过他。 南沚只当做看不见,自顾斟了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小口,眼睛却是时不时地瞟向乔昀,乔昀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从头至尾方慎言都没有开口,南沚也不曾注意过那个男子,除了林诺儿偶尔的捣乱,大多数时间南沚都是在盯着乔昀瞧的。 这一世的乔昀瘦得厉害,想来是在乔府里生活的不如意,温饱都难解决。 “苏长安,去命御膳房添一碗人参乌鸡汤来。” 苏长安领命后亲自去办,心下好奇皇上平日里最不喜这汤水,今日竟难得主动要喝。 今天的皇上与之前大不相同,若不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苏长安都要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等宫侍端着鸡汤送过来时,南沚却朝他摆了摆手。 “将这汤送到乔侍君那儿去。”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乔昀面前的碗上,或意外,或羡慕,或妒忌,各不相同。 乔昀握着筷子的手一颤,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起身朝南沚道了谢。 “都喝了吧!” 南沚语气里难掩的温柔让乔昀心头一动,这人就是传说中的皇上吗? 传言有误。 不只是乔昀一个人这般想,就连方慎言也觉得外界对皇上误会重重。 这样温润的女子哪里残暴了? 皇上她分明就是世间女子的楷模啊! 这一餐饭的变故让林诺儿惊掉了下巴,皇上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她眉眼间的温柔是他以往从来不曾见过的。 “是。” 汤是热的,乔昀的心也是暖的。 除了爹爹和阿夕,这世上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 这一顿饭众人吃的是五味陈杂,只有南沚心满意足。 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南沚心情格外的好。 “乔侍君随朕一起回乾清宫,苏长安你带人去给将乔侍君的东西都收拾到乾清宫来。” 将乔昀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看谁还敢欺负他! 乔昀默默地跟在南沚身后,阿夕则欢喜地随苏长安一道儿去翠竹殿收拾东西。 乔昀能得圣宠,阿夕是最替他高兴的。 公子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但愿皇上能好好待他。 素来高高在上的苏长安一路上竟主动与阿夕攀谈起来,这让阿夕十分意外。 谁不知道苏长安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这后宫无主,苏长安的话可比几位侍君更管用。 阿夕对苏长安的话有问必答,大到自家公子的喜好,小到公子的吃穿住行,只是阿夕有意瞒着苏长安自家公子极擅长弹琴作画的事,毕竟有谢瑾素那个先例在。 皇宫里的传言都像是长了翅膀般,皇上为了乔侍君处罚内务府总管和召乔侍君侍寝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平日里素来瞧不起阿夕的宫侍们此时也都顶着一张笑脸唤他一声“阿夕哥哥”,阿夕不由得感慨,在这深宫之中,要想活得好些,只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才行。 自家公子虽然还未侍寝,却总是第一个住进乾清宫的侍君,听闻历朝历代还从未有君侍能入住乾清宫呢! 只是阿夕也不傻,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十分清楚,自家公子日日跟在皇上身侧,瞧着虽是得宠,却也最容易惹恼了皇上,进而从天上打入地狱。 乔昀本就是个直肠子,若不是南沚宠着他,单凭他回回说话不知婉转,便已不知要被罚多少次了呢! “乔侍君觉得朕的乾清宫比之翠竹殿如何?” 南沚看着面前有些拘谨的男子问道。 只见乔昀睁开眼睛,偷偷打量了这寝殿一番,从嘴里蹦出四个字:“富丽堂皇。” 南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儿全喷出来,难道他不应该像别人那般,夸赞一番她的气质再委婉地说乾清宫比翠竹殿好上百倍吗? “咳咳……坐吧。” 南沚被呛得咳嗽两声,然后轻轻拍了拍身侧的软垫,示意乔昀坐下说话。 谁知乔昀却后退一步,远离了南沚,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臣侍站着就好。” 第二百零三章 我唤你昀儿可好 “这里没有外人,你无需拘谨。我唤你昀儿可好?” 南沚没有用“朕”,而是用的我,这是明摆着在告诉乔昀,她待他是不同的。 乔昀垂在身侧的手一紧,捏皱了手下的衣衫,这样的温柔谁能受得了,乔昀又岂会不答应。 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羞涩不已,南沚也没好再接着说让他唤她“沚姐姐”。 这事儿急不得,得循序渐进才好,先一步一步来就是。 南沚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乔昀盯着那只白皙的手瞧了许久,才小步挪过去坐在南沚身侧。 “昀儿十分怕我?” 乔昀先是点了点头,又忙着摇了摇头。 南沚大笑一声,托着脑袋看向乔昀,问道:“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臣侍……臣侍不敢说!” 乔昀垂着头小声喃喃道。 “哈哈……我倒是瞧着你敢说的很,说吧,我不会恼你的。” 这一世的乔昀在南沚眼中就是个傻大胆儿,哪儿有他不敢说的啊! “外界传闻皇上残暴无情,最是厌恶男子,可臣侍并不以为如此。” “那你以为如何?” 南沚好笑地看向乔昀,难怪这孩子在乔府日子过得不好,这样直白的性子如何能讨人喜欢呢? 乔昀被那人看的面颊发烫,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臣侍以为皇上赏罚分明,平易近人。” 南沚不由得好奇,赏罚分明? 忽得反应过来,她为了他罚了内务府总管,想来乔昀这是变相地感谢她呢! 天色渐晚,南沚也不再逗他,站起身来道:“天晚了,昀儿早些歇着。” 谁知乔昀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知是没有听懂南沚的话,还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了?” 南沚走近乔昀,轻声问道。 “臣侍还未服侍皇上更衣。” 乔昀可没有忘记,自己是被罚到乾清宫来侍候皇上起居的,如今皇上要歇着了,他自是要在一旁服侍的。 南沚一怔,嘴角勾出一抹温柔,不由得晃了乔昀的眼。 “我不习惯男子服侍,让苏长安来就是。” 南沚哪里舍得让乔昀做这些,她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将他接进乾清宫罢了,又怎会真的让他做那些个下人做的事情。 “可……可是……” 乔昀不解,自己明明是被罚来服侍皇上的,她怎的又不愿他近身? 想到南沚说她不习惯男子服侍,乔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终是他想多了,皇上又怎么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臣侍告退。” 也不等南沚开口,乔昀便朝南沚行了一礼,自己退了出去。 南沚看向离去的小人儿,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可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公子,您……” 守在殿外的苏长安和阿夕看见乔昀出来都觉得十分意外,阿夕匆匆迎了上去,担忧地看向乔昀。 “皇上在里面等着呢,苏姑姑快些进去吧!” 乔昀心里有些憋闷,却还是没忘提醒苏长安进去服侍皇上。 苏长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乔昀,然后便躬着身子推门走了进去。 “公子,皇上不是叫您服侍起居的吗,怎么又叫苏姑姑去了?” 阿夕心里忐忑不安,觉得是自家公子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皇上,才被赶了出来。 公子他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说话容易得罪人。 “皇上她说不喜男子服侍……” 乔昀转身去了偏殿,也不知他在气什么,但是听她那样说,好像就是在直接拒绝他似的。 可人家南沚明明说的是不习惯男子服侍,到了乔昀那里就成了不喜欢他了。 阿夕蹙着眉头看向自家公子的背影,心里头也替公子难过起来,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今儿晚上会留公子侍寝呢,如今公子就这样走了出来,明日那些人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公子呢! 苏长安边替南沚宽衣边苦思冥想,南沚出声问道:“有心事?” 毕竟是与南沚一同长大的,苏长安待南沚十分忠心,也不瞒着她。 只听苏长安苦笑一声:“老奴还以为今儿晚上乔侍君要留下呢!” 皇上都已经二十岁了,身边却是连一个侍儿都没有,苏长安替她着急啊! “朕又何尝不想,只是怕吓着他罢了!” 南沚有意在苏长安面前表露对乔昀的在意,便是要她平日里多护着乔昀些。 苏长安的本事南沚是知道的,这后宫里的人哪个不得给她几分薄面,有了苏长安的看顾,即便南沚朝政繁忙,偶尔顾不上乔昀,他的日子定也不会太差了去。 “可老奴瞧着,乔侍君他也是愿意的。” 既是皇上喜欢,苏长安又岂会不顺水推舟助他们一程。 “愿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南沚不愿乔昀因身份的原因而委身于她,她要他因喜欢才愿意与她在一起。 “只怕乔侍君不是这样想的……” 苏长安小声嘀咕了一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南沚并未听清。 乔昀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盯着那淡黄色的纱帐瞧了许久。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大的床,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些个好东西,可为什么躺在这床上他却睡不着了呢? 心里乱糟糟的! 一闭上眼睛就是南沚眉眼间的温柔,还有那声带着宠溺的“昀儿”…… 乔昀长呼一口气,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抚上心口处。 “为什么跳这么快?我该不会生病了吧?” 乔昀喃喃自语,紧抿着的唇逐渐变得惨白,他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爹爹可要怎么活? 想到自己喝下的那碗参鸡汤,乔昀忽地瞪大了眼睛。 莫不是那个女人在鸡汤里给他下了毒? 亏他还以为她的性情与传言不符,不想这个狗皇帝竟这么会折磨人,这是要害死他还得他念着她的好啊! 可是,她待他的确很好,这满是温暖与清香都是她的恩赐,还有她对他的温柔…… 她与自己说话从来都是温言软语,也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自称过“朕”,她总不至于为了捉弄自己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小庶子而这般费心吧! 遭了! 心,乱了…… 第二百零四章 他可还干净着呢 心,乱了! 乔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 梦里出现了一个俊美的女子,一直温柔的唤着他“昀儿”,等他想要凑近些看清那女子的脸,南沚的容貌忽然浮现在他眼前。 “啊……” 乔昀惊呼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看着窗外的天色,一张小脸儿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皇上已经去上朝了,他这个要服侍皇上起居的人却还在睡着。 尽管南沚不让乔昀侍候,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匆匆穿上衣服跑了出来,门口站着的两排宫侍纷纷朝他行礼。 “给乔侍君请安。” 地上跪着的宫人让乔昀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些人何时对他如此恭敬过? “公……侍君起了?皇上一早儿便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侍君,奴现在便服侍侍君洗漱。” 阿夕端着一盆热水欢喜地跑过来,朝乔昀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乔昀瞅了阿夕一眼,这才对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乔侍君。” 阿夕跟在乔昀身后走进殿内,在他耳边小声道:“皇上待公子可真好,外头那些人都是皇上命苏姑姑找来侍候公子的。” “这么多人……全是服侍我的?” 乔昀有些不敢相信,他还以为那些宫侍们本就是侍候在乾清宫的。 “苏姑姑说,皇上从不让男子近身服侍,所以乾清宫内院甚少有宫侍出没,如今是公子住进了这里,皇上才特意命苏姑姑找来这些个伶俐的过来服侍。” 阿夕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自家公子得宠,他替公子高兴。 “苏姑姑可说了,公子这般恩宠,可是这宫里头一份儿的。” 乔昀抿了抿唇,认真听着阿夕的话,心里又跟着翻涌起来。 他看不懂皇上的用意,也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皇上如此待他,到底是为何? 阿夕边替乔昀梳头,边歪着脑袋问道:“公子不开心吗?” 乔昀微怔,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开心吗? 应该是吧! 可一想到这一切都不该是他所拥有的,乔昀又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皇上走时,可有交代什么?” 没有回答阿夕的问题,乔昀反问道。 “皇上吩咐奴好生服侍公子,待公子收拾妥当,便先用膳,不要饿着。” 阿夕发现皇上根本就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相反,他所见到的皇上温润如玉,待人随和,比他在乔府里看到的那些个小姐们不知道好了多少。 乔昀面颊微微发烫,为着自己起晚了,也为着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桌上摆着的早膳是乔昀从未见过的奢华,许多人站在一旁,乔昀实在不能适应。 夹起一块软糕,乔昀又放回碟子中,抬眼瞟向那些候在一旁的小侍,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这里不用服侍了,你们且先歇着去吧!” 吃顿饭还要被这么多人围观,乔昀觉得自己像是池子里的鲤鱼,变成了他们的玩物。 宫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乔昀冷淡的目光下,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公子……不,侍君,您不喜欢他们服侍吗?” 这是阿夕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唤乔昀“侍君”,不只是他不习惯,乔昀也听得别扭。 “你还是别这样唤我了。” 乔昀不自在地说道。 “不行,苏姑姑特意嘱咐了,您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侍君了,奴不能再唤您公子了。” 阿夕特别听苏长安的话,宫里的规矩他不懂,所以苏长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乔昀一想也对,如今他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再像过去那般没规矩了。 这几日,乔昀的风光无人能及,阖宫上下的奴才便是没有不想去巴结这位乔侍君的。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最不起眼儿的乔家庶子竟是第一个得了圣宠的。 听闻延庆宫的雅君这几日可是摔了不少花瓶瓷器了,任是林诺儿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乔昀会在自己前面得宠,这让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雅君莫气,奴可是听说了,那位虽是住进了乾清宫,皇上却是一下也不曾碰过他,他身子还干净着呢!” 林诺儿的陪嫁小侍小何凑到林诺儿耳边,小声讨好道,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林诺儿面色一喜,看着小何问道:“此话当真?” 小何点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这消息是奴从乾清宫侍候的下人那里得来的,绝对做不了假。” 自家主子日日烦心,小何自是想要为其分担,这才花了银子去买了这个消息来讨林诺儿欢心。 只见林诺儿嘴角勾起,抚着自己长长的指甲笑道:“本君还以为皇上转了性子,原是本君高看了那位庶子,竟也是个不中用的。” 林诺儿觉得这乔昀也实在是没用,已经住进了乾清宫都还没爬上皇上的床,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本就是个低贱的身份,皇上又岂会放着咱们雅君这样的美人儿不要,而去宠幸他?” 见自家主子高兴了,小何忙着又道。 “就数你嘴甜,本君桌上的那支蓝玉簪子就赏给你了。” 知道皇上并未宠幸乔昀,林诺儿心情大好,将姐姐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蓝玉簪子都赏给了小何。 “奴谢主子赏。” 小何忙垂首谢恩,心里也欢喜不已。 林诺儿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歪着脑袋道:“这宫里到处都传乔侍君得了圣宠,他区区侍君都要爬到本君头上去了,既是大家不知事情的真相,咱们又怎好独享这一消息?” 小何先是一怔,而后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雅君放心,奴这便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去……” 林诺儿朝小何摆摆手,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自从乔昀搬进乾清宫,他心里就憋闷着一口气,今日这口气散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乔昀啊乔昀,本君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过也就是个不入眼的庶子,亏得本君还因你而忧心了这么久,真是不值得! 第二百零五章 皇上召乔侍君侍寝 本还对乔昀恭恭敬敬的宫侍们在得知乔昀并未侍寝之后,对他的态度又有了转变。 宫里到处盛传乔侍君不得圣宠,虽是住进了乾清宫,却也不过是做个奴侍而已。 阿夕端着茶水气鼓鼓地走了进来,乔昀放下手中的书,看着他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这段时日阿夕可是威风极了,日日跟在苏长安身边,俨然成了这乾清宫的二把手,每天都咧着个嘴高兴不已,今儿这是怎么了? 阿夕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咬着唇没有吭声,可那些话憋在他心里头,却是叫他难受得紧。 “怎么了?莫不是有人给了你委屈受,便是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阿夕眸子一红,扁着嘴道:“他们若是欺负奴也就罢了,可……可他们却不该在背后那般诋毁公子……” 那些个人的嘴可真是恶毒,怎么能够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 乔昀平日里只待在乾清宫并不外出,倒是不知自己早就成了后宫的红人。 “他们说我什么?” 乔昀早就习惯了被人欺负的日子,旁人的话当作耳旁风,听听也就算了。 “他们……他们……奴说不出口。” 阿夕憋得小脸儿通红,试了几番都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来。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来的?” 乔昀拉过阿夕的手,脸上挂着笑意,就这样盯着他。 阿夕被乔昀盯得发毛,这才哼哼唧唧道:“他们说侍君您……不行,所以住进乾清宫十几日了都还没有侍寝。” 说男子不行,那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任是乔昀平日里有多淡然,这一次也不由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皇上平日里下朝后会与他一起用膳,她去御书房批阅奏折时还会带着他,允他在里面看书。 要说起来,乔昀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可他却不懂,皇上既是认了他的身份,却为何迟迟不肯他侍寝? 如今满宫上下皆以此话来编排他,这叫乔昀心里头难受不已。 乔昀难受旁人这般议论他,更难受的却是皇上对他的若即若离。 她若喜欢他,为何迟迟不肯要他? 她若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待他这般好? 她是不是也嫌弃他身份低贱配不上她? “侍君,这些话都是他们胡说的,您莫要往心里去,皇上这么疼您,早晚都是会要您侍寝的。” 阿夕后悔极了,自己不该当着公子的面提这事儿,这要公子如何能接受的了。 乔昀苦笑一声,垂眸道:“他们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不行,否则也不会住进乾清宫这么久了,都没得到皇上的喜爱,成了整个皇宫的笑柄。” 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哀伤,乔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的他什么委屈没有受过,现在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这样失落呢? 乔昀知道,这段时日与南沚的相处,已经让他的心性发生改变了。 对于后宫的男人来说,皇上的疼爱便是给他最大的保障,人家雅君都还未侍寝,又怎会轮得上他区区相府庶子? 阿夕只顾得安慰失落不已的乔昀,并未发现门外的那抹只是一晃便消失了的黄色。 没过多久,宫中上下便全都知道皇上晚上翻了乔侍君的牌子,这位被他们嘲笑许久的相府庶子是真的要侍寝了。 “老奴给乔侍君道喜了,这两位公公是负责教习礼仪的,今儿便由他们侍候在乔侍君左右吧!” 苏长安按照宫里的规矩将两位公公带到偏殿,去教习乔昀如何服侍皇上。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乔昀一时之间还有些接受不了。 直到他被人脱光了衣裳扶进装满了热水的池子里,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那些闲言碎语她也听说了,为了表示对他的歉疚,她便下了旨意要召他侍寝? “侍君服侍皇上时,切记勿要大声哭喊,扰了皇上的兴致可是要受罚的。” 一个公公板着脸对乔昀说道。 乔昀面颊微红,乖巧地点头应是,整个人羞得想要找个墙缝儿躲起来。 “未经皇上允许,不得私自泄气,侍君可记下了?” …… 那公公每说一句,乔昀的脸便烫上一分,直到他被人从水里捞出来,那双发红的眸子才逐渐清明起来。 原来书中所说的妻夫,便是要喝了合衾酒,行了周公之礼后,才算是震荡合为一体。 只裹了一袭薄纱的乔昀被送进来时,南沚正窝在床边看书,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握着书卷,在烛光的映衬下,乌发俊脸,不禁让乔昀看呆了。 南沚将手中的书卷挪开,看着那个光着脚站在毯子上的人儿,眉眼带笑,满脸的宠溺。 将书随意地扔在矮桌上,南沚衣袖挥起,一个起落间已经抱着乔昀落在了那张宽大的凤床之上。 乔昀双手无措地捏着衣袖,红着脸看向那个抱着自己的女子。 他性子冷清,自小便不喜与人过于亲近,自他懂事以后,便是他的爹爹也没有这样抱过他。 “昀儿……” 南沚忽然开口,此时抱着怀里的人儿,她的心才完整起来。 为了尽快熟悉这个朝代,为了有能力护住他,南沚一直忍着不曾与他亲近。 只是今日无意间听见他被人那般诋毁,南沚实在无法继续让人伤害他,如果他还没做好准备,那她便只抱着他,总好过让他成为旁人的笑柄。 “皇……皇上。” 乔昀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她离他那么近,近到他都能闻见她身上淡雅的莲香。 “别怕,我不会强迫你的,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再来。” 南沚手指抬起,殿内的蜡烛瞬间熄灭,漆黑的寝殿内只余下乔昀略带紧张的粗喘声。 身旁的人只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便再没了动作。 乔昀缓缓舒了口气,心底又闪过一丝难以言状的失落。 她不碰他是因她是正人君子,还是因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第二百零六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窝在那人的怀里,乔昀一动不动,她的温柔体贴让他沉醉,差点儿忘了自己的身份。 南沚放在乔昀腰间的手紧了紧,闭着眼睛轻声道:“睡吧!” 她的手臂十分有力,只这样环着他,便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这是从来都没有人给过他的感觉。 乔昀大着胆子抱住了她的胳膊,在那沁人心脾的莲香中闭上了眼睛。 夜深如许。 南沚忽得睁开了眸子,怀里的人儿抱着她的胳膊侧身蜷缩着,瘦得让人心疼。 南沚记得书中所写,这一世的乔昀生父身份不高,他们父子在乔府的日子并好过,受尽欺凌。 书里的乔昀被“南沚”踢死之后,得了消息的李氏也跟着去了。 嘴唇轻轻碰了碰小人儿的额头,南沚发誓定要好好待他。 知道乔侍君侍寝,皇上心疼他,苏长安在唤南沚起床的时候便没敢有太大的动静。 寝殿的大门轻轻响了三声,南沚便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南沚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微笑。 轻轻亲了亲那张微启的红唇,南沚抱着自己的衣裳轻手轻脚地出了内殿。 “告诉他们不要吵醒了乔侍君。” 南沚对着正服侍她的苏长安吩咐道。 “是。” 苏长安躬着身子应道,心里已然有了轻重。 这乔侍君八成是入了皇上的眼,日后这后宫的主子怕就是这位了,她总得早些巴结着才是。 于是,在南沚去上朝前,苏长安又吩咐宫侍早早为乔侍君备下了早膳,只将他当君后来对待。 许是有着那人的味道,乔昀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直到外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才将他惊醒。 “狗奴才,小心着些,皇上特意吩咐了不许吵醒乔侍君,看苏姑姑回来不扒了你的皮的。” 一个小侍压着声音训斥道。 “哥哥,奴不是有意的,还请您不要告诉苏姑姑了。” 被训斥的小侍带着哭声哀求道。 “还敢嚷嚷,你是怕吵不醒乔侍君吗?” 那小侍说着,抬脚便朝地上跪着的人踢去。 “这是做什么?” 大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乔昀披着衣衫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二人问道。 他自小便是被人这般训斥长大的,所以一听见那孩子挨骂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奴给乔侍君请安。” 门口候着的小侍忙匆匆跪下,心里头却是悬着一把剑。 皇上亲口吩咐的,不许吵醒了乔侍君,若是侍君怪罪,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乔侍君饶命。奴……奴真的不是有意的,还请侍君开恩啊!” 那先前被训斥的小侍跪在地上不住地朝乔昀叩头,浑身颤抖。 “起来回话。” 旁边的石阶上躺着一只摔碎了的瓷碗,应该就是这孩子没拿稳才掉在地上的。 “奴不敢……” 那小侍瞧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儿,瘦小的身子跪在那里,十分可怜。 乔昀蹲下身子亲自将他拉了起来,摸着他冰凉的小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乔侍君的话,奴……奴贱名清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是一只碗而已,摔了就摔了。” 这碗里装着的参汤怕是那孩子几年的俸禄都不够赔的,乔昀无意为难于他,自是对碗里的东西绝口不提,只说这碗是个不值钱的。 “奴谢侍君开恩……” 清湖说着又要下跪,却被乔昀伸手拦住。 “你们也都起来吧,将这里打扫干净,今日这事儿本君不责罚任何人,你们也就莫要再提。” 南沚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侍们说道,这宫里的人个个儿都是人精,他既是已经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是也不会再多嘴。 “是。” 众人纷纷起身。 “你来服侍本君梳洗吧!” 乔昀对着清湖道,惊得清湖嘴巴张的滚圆。 清湖本是外殿的宫侍,而乔昀允他服侍,他若是表现好,便能进内殿侍候,不仅月钱是以前的好几番,地位也是提了几级的。 清湖本也是个机灵的,抹了把眼泪匆匆跟了进去,身后看着他的众人亦是心思不一。 “手倒是很巧。” 乔昀看着清湖替他梳得发,不由得称赞道。 “谢侍君夸奖。” “你平日里常替人梳头吗?” “回侍君的话,奴进宫前家里还有个弟弟,因为爹爹去世的早,奴便一手将弟弟拉扯大,因为小孩子爱美,奴便去街角偷偷学人家梳头,平日里便会在弟弟头上摆弄,叫侍君见笑了。” 听到清湖说爹爹去世的早时,乔昀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他虽母父俱在,却也过得不如意。 进宫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过得如何了。 “你是自愿入宫的吗?” 乔昀自铜镜里看着身后垂眸站着的孩子,问道。 清湖咬着唇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低落。 “娘亲要续弦,家里拿不出银子,便将我卖给了人牙子,兜兜转转才被买宫侍的大人给买了去。” “日后你便在本君身边侍候吧!” 除了这样,乔昀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助他。 这世间疾苦,各有不一,他本也过得不甚如意,却又见不得旁人受苦。 “奴谢过侍君。” 清湖激动地跪在地上朝乔昀磕了三个响头,激动得热泪盈眶。 “侍君要用膳吗?” 刚刚从御膳房回来的阿夕好奇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清湖,却并未多言。 “皇上去上朝前可吃了什么?” 乔昀点点头,边往外走边问道。 “皇上是用过膳才去的,苏公公每日都会提前给皇上准备着,侍君无需挂心。” 阿夕脸上挂着笑,皇上宠爱自家公子,他替公子高兴。 如今素来冷情的公子肯开口关心皇上的饮食起居,便是说明公子也将皇上放在了心里,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儿。 “那是清湖,日后便让他跟在你身边吧!” 乔昀点了点头,又向阿夕说了清湖的事情。 “奴见过阿夕哥哥。” 清湖忙上前朝阿夕行了一礼,阿夕是乔昀的贴身小侍,自乔昀得宠那日起,阿夕便成了宫侍们巴结的对象,清湖自然也认识他。 第二百零七章 他总是那么善良 “清湖弟弟无需客气,咱们侍君是最善良的主子,能跟在侍君身侧,可是弟弟的好福气。” 到什么时候,阿夕都不忘说自家主子的好,听得乔昀在一旁直摇头。 清湖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阿夕的话。 乔侍君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了,温柔善良。 清湖因祸得福,成了乔侍君身边的人,这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南沚自是得知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奈何乔昀不说,她也不愿多管。 不论哪一世,他总是那么善良。 得知乔昀昨夜侍寝,林诺儿气得一晚上都没有睡,恨不得撕碎了乔昀才解恨。 一向口齿伶俐的小何也不敢再靠近林诺儿,任是他怎么样都不会想到,乔昀的得宠还真是离不开他的功劳。 “蠢货,一群蠢货!” 一只上好的白瓷花瓶又碎成了无数片,整个延庆宫内人心惶惶。 “雅君息怒啊!” 小何跪在林诺儿脚边,忧心道。 “息怒?哈哈……本君再息怒,乔昀那贱蹄子孩子都生出来了。” 想到之前小何的话,林诺儿又踢了他几脚。 “你还有脸说,当初不是你说的那乔昀一直都没有侍寝吗?怎么才过了这几日,他就爬上了皇上的床?” 一想到乔昀成了皇上第一个男人,林诺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是他的,如今却被乔昀那个贱人抢了先,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小何揉着被踹疼的胳膊委屈不已,皇上的确是昨儿才宠幸的乔侍君啊,自己之前说乔侍君还是处子的时候,皇上并没有碰他啊! 可是林诺儿此时哪里还会听别人的解释,说多了只会被打的更狠罢了。 “本君倒是没瞧出来,一个卑贱的相府庶子竟有这般狐媚的功夫,倒是本君小瞧了他。” 林诺儿恶狠狠地咒骂道,他一直以为皇上喜欢的人会是他,防着谢瑾素,盯着方慎言,唯独没将乔昀放在眼里。 却都没想到,竟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人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雅君,其实这也算不得一件坏事儿。” 小何爬起身,伏在林诺儿脚边,边替他捶腿边说道。 “这还算不得坏事儿?你……” 林诺儿抬腿又要去踢小何,小何却抱紧了他的脚腕,轻轻捏着。 “雅君何需动怒,虽说那乔侍君得了圣宠,那不也就是说皇上并不是不能宠幸男子,有了乔侍君在先,雅君侍寝的日子不也就近了吗?” 虽说众人不敢明言,但暗地里谁不是说皇上不碰男子。 如今乔昀侍寝,便是说明皇上是可以与男子通房的,那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林诺儿动作一顿,盯着小何道:“你的意思是要本君去将皇上请过来?” “咱们公子有着与皇上自幼的情谊,皇上对您总是多看顾几分,您还怕日后不能压的过那人去?” 林诺儿伸出一根指头挑起小何的下巴,嘴角缓缓勾起。 “不愧是本君从家里带来的人,总是能说到本君心坎儿上去。” “更衣,本君现在就要去乾清宫见皇上。” 不就是邀宠吗?不是只有他乔昀会。 …… 如寿宫 “公子,您身子不适吗?要不要奴去给您请太医来?” 侍儿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不由担忧道。 方慎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听闻昨夜皇上召乔侍君侍寝了,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他。 方慎言一直都想不明白,无论身份还是容貌,林诺儿和他都不逊色于乔昀,皇上为什么独独对他青睐有加? 是真的宠爱,还是另有目的,方慎言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若不是宠爱至极,皇上又怎么会允许乔昀住进乾清宫?历朝历代也没有侍君住在君主寝殿的规矩。 “延庆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不知为何,一直秉着事不关己原则的方慎言,现在会忍不住想要知道与皇上有关的一切事情,他想,他一定是魔障了。 “听说今儿又砸了许多瓷器,延庆宫里的宫人都不敢在殿内侍候呢!” “唉!他不得宠,又何必将气撒到旁人头上。” 方慎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但凡不傻,就不会喜欢上那样一个跋扈的男人。 这林诺儿也就是仗着出身好点,整日里在后宫胡作非为,早晚得被自己的愚蠢给害死。 “那一位不是素来仗着自己位高一级,在后宫里横着走吗?” “位高又能如何,没有皇上的宠爱,便是坐上了君后之位也是白搭。” 那乔昀身份虽低,却是皇上最宠爱的人,林诺儿拿什么与人家比? 想到自己,方慎言不由得苦笑一声,他不也是一样吗? 既无皇上的宠爱,又无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谊,说起来,整个后宫中,最悲哀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公子这么好,皇上总会看见的。” “皇上眼明心亮,心里一旦装下一个人,旁人怕是再也不能入了她的眼了……” 方慎言自小便是一个懂得认命的人,他虽被南沚的初见所折服,却也心知,爱上那个女人,定是个悲伤的结局。 既是知道结局悲惨,索性就不要开始。 趁着陷得不深,早些退出来才是。 在这后宫之中,能够明哲保身也不是一件易事,但愿他的安宁不要被旁人打破。 ……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乔昀便带着阿夕和清湖来到院中,想将那株扎进墙角的绿竹移到外面些。 “哎哟!侍君,您瞧,这里躲着一只小鸟儿呢!” 清湖毕竟是孩子心性,才不过半日的时间,便与乔昀亲近起来。 看着缩在墙角的鸟儿,清湖不由得大喊出声。 “哪里哪里?我瞧瞧……” 阿夕迈着急促的步子小跑过来,将脑袋趴在清湖肩头,盯着墙角找那只清湖口中的鸟儿。 一只毛儿还没长齐的小鸟被清湖一只手托了起来,那小鸟儿懵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儿,好似还不知什么是害怕。 “许是它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若是家里人找不到它,定是要着急了。” 阿夕抬起手犹豫着想要碰一碰鸟儿的脑袋,又怕惊了它。 第二百零八章 那朕如你所愿 “也许是它的母亲将它藏在这里的,你们若是将它带走,家里人寻不到它该有多着急啊!” 乔昀忽然出声,墙角附近并无树木,这还站不稳的鸟儿又如何能独自来到这里,定是老鸟将它生在了这儿。 说不定出去觅食的老鸟待会儿就回来了,若是找不到孩子,它该有多伤心啊! 想到自己入宫的前一夜,爹爹抱着他哭了一整晚,乔昀心里头便难受不已。 “那咱们还是将它放回去吧!” 清湖托着小鸟又放回原处,还不忘用一旁的枯枝替它理了一个简单的小窝。 “清湖年岁不大,懂的倒是不少啊!” 清湖做事利落,乔昀忍不住赞道。 “嘻嘻……侍君过誉了。” 清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咧着嘴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哟!乔弟弟不好好服侍着皇上,怎么喜欢蹲在角落里与下人说笑啊?” 身后传来一阵讥讽,乔昀脸上的笑意消失,换上了往日的冷淡。 “侍君乔氏见过雅君。” 乔昀规规矩矩地朝林诺儿行了一礼,他从未想过,林诺儿进乾清宫竟会如入无人之地。 毕竟之前连苏长安都说,未经皇上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乾清宫。 难道说,林诺儿于皇上来说是不一样的吗? 想到林诺儿也有可能会躺在自己昨夜躺着的那张床上,抱着那个会对他温言软语的女子,乔昀心里便是一阵憋闷。 “哎呦呦……乔弟弟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本君哪里敢受弟弟的礼?” 林诺儿嘴上如此说,却不曾开口叫乔昀起身。 南沚陪乔昀用过午膳后便去了御书房,因为有政事要谈,乔昀便没有跟去,不想竟等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雅君身份高贵,臣侍不敢不敬。” 乔昀也不恼,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高贵?呵呵……本君哪里能高贵的过乔弟弟去?本君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却不想,竟还是让你抢了先!” 林诺儿恶狠狠地等着乔昀,如今看着他那样脸,林诺儿竟觉得有几分狐媚相。 过去他怎么就没发现乔昀也是一个有些姿色的美人儿呢? 如今好了,皇上倒是先发现了,现在自己棋差一着,竟被一个低贱的庶子给比了下去。 “臣侍不知雅君这是何意。” 来者不善,没有了皇上的庇护,就算是林诺儿当场杀了他,乔昀想,这阖宫上下也没人能够拦得住。 “何意?你心知肚明。” 一想到昨儿晚上乔昀上了皇上的床,林诺儿便想撕了他这张脸。 奈何现在他还不能动乔昀,不然就是公然与皇上为敌,便是他母亲也救他不得。 既是不能处死他,那也得折磨折磨他才行。 “臣侍一切遵圣上旨意行事,不敢忤逆。” “你……”林诺儿指着乔昀气结,而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好!好一张伶牙俐齿,难怪勾的皇上独宠你一人,今日本君倒是要瞧瞧,你这狐媚子的功夫能不能勾的本君也心软放过你。” 乔昀看向林诺儿,他眼中的恨意丝毫不曾遮掩。 乔昀知道,若是自己说出昀儿皇上并未碰他,那林诺儿便会高兴地离开。 可他偏偏不想人知道,众人既是以为他已经侍寝得了皇上的宠幸,他也想让他们这么以为。 被为难又如何?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上的男人,尤其是面前这个嚣张的林诺儿。 “本君倒是不知道,乔侍君还是个有怜悯之心的人。只是这鸟儿毛都没长齐,连自己都护不住,日后又如何能翱翔九霄?” 林诺儿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在为小鸟搭我窝,他虽不能打乔昀一顿,却能让他不痛快。 “既是没本事长大,也休怪这世间容不下它。”林诺儿朝小何摆摆手,面上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狠辣无比,“去将那个小东西踩死,没得扰了本君的清静。” “是。” 小何领命就冲着墙角走去,阿夕和清湖跪在那里心焦不已,却又碍于身份不能动弹。 乔昀忽得站起身来,冷声喝道:“住手!” 小何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自家主子。 林诺儿也被乔昀的出声吓了一跳,看着乔昀脸上的紧张和不悦,林诺儿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怎么?乔弟弟身为侍君,莫不是也想爬到本君的头上去?” “臣侍不敢,但生灵无罪,雅君又何苦滥杀无辜?” “你说本君滥杀无辜?哦……本君还就当着你的面儿滥杀无辜了,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下次见面,你让本君唤你一声哥哥啊!” 林诺儿抬手推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乔昀,用上了十足的力气。 乔昀一时不察,被林诺儿推的后退了几步,还不等他站稳,便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昀儿……” 南沚飞身上前,一把接住乔昀倒过来的身子,将他整个人护在怀中。 “皇上。” 乔昀鼻头一酸,一股难玩的委屈涌上心头。 过往他不是没有被人欺负过,却是从来都没有人护着他过。 自从遇见南沚,她处处以他微小,待他柔情似水,乔昀觉得自己都变得娇气了许多。 南沚安慰似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儿,侧身看向林诺儿,眼中满是不悦。 林诺儿是算准了皇上不在,才敢带着人来乾清宫撒野的,他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在这个时辰赶了回来。 看着南沚环在乔昀身上的手,林诺儿眼中闪过一抹妒火,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自己,此时竟当着他的面儿抱着别的男子。 “皇上……” 林诺儿委屈地唤了一声,好似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雅君是觉得昀儿身份太低,无法让你唤他一声哥哥是吧?那朕如你所愿!” 南沚冷声道,“苏长安,传旨下去,林诺儿私闯乾清宫,忤逆朕意,降为君侍。侍君乔昀柔惠德佳,深得朕心,封为贤君,代掌六宫事宜。” “是。” 南沚话毕,林诺儿瞬间白了一张小脸儿,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竟会为了别的男子如此对他。 第二百零九章 想让她只对他一个人好 “皇上……您当真不顾我们多年的清洗了吗?” 林诺儿红着眼睛看向南沚,好似在看一个负心人似的。 “林太傅身为朕的恩师,朕敬她几分,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私闯乾清宫,对侍君动手,南沚但凡不顾及林苜的感受,也不会不将林诺儿打入冷宫了。 “皇上如此待诺儿,可是因为他?” 林诺儿抬手指向南沚怀里的乔昀,气狠狠地问道。 “朕不喜欢你,与旁人何干?” 不喜欢…… 好狠的一句不喜欢啊! 林诺儿之前所有的底气在南沚这三个字面前都化为乌有,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笑话。 林诺儿因得罪了乔昀被削去封号贬为君侍禁足延庆宫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林家急得团团转,乔家亦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少有人来的乔府西院儿迎来了一位贵客,面带笑容的乔居方坐在上首,喝着李氏奉上来的茶水,笑得开怀。 “昀儿争气,是你这个爹爹教养的好。” 李氏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乔居方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即便是他年轻的时候被她召去,她也从未这样笑过。 “奴家不敢居功,是家主教养的好。” 李氏躬身站在乔居方身侧,他不在意旁的,只要知道儿子过得好,他便知足了。 众人都说他的昀儿独得圣宠,皇上为了乔昀还罚了林太傅家的嫡子,李氏心里头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伴君如伴虎,那林家公子的今日不要变成他的昀儿的明日就好。 “去吩咐下人备膳,今儿晚上我歇在你院子里。” 乔居方拉过李氏的手,难得温柔地说道。 李氏一惊,心里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紧张,只有点头应下。 主院儿的乔正君气得脸都紫了,看着自家那个嘟着嘴坐在一旁的儿子,满眼的怒气。 “你个不争气的,当初你母亲要送你进宫,你死活不去,将那样的好事儿让给了那个小贱蹄子。现在可好,人家成了皇上的宠君,你母亲今儿晚上定是要去李氏那里的,以后这府里哪儿还有咱们说话的份儿了?” 乔正君真是想揪着乔子凌的耳朵狠狠收拾他一顿,当初若不是他哭喊着不要进宫,今日受家主尊敬的便应该是自己。 亏得他还为乔家生下长女,如今却比不得李氏那个贱人生了一个儿子。 “当初是姐姐亲口说皇上不喜男子的,父亲您不是也听见了吗?如今怎能怪我?我也不想的啊!” 在听闻乔昀得宠时,乔子凌也是满心的不忿。 可是他又能如何,当初不也是自己亲手将乔昀骗进宫里的嘛! 乔正君面色一僵,看着乔子凌道:“说起来也奇怪,你母亲也曾与我说过皇上因先去的太君后而不喜男子,怎的会对乔昀这般不同?” “许是乔昀运气好呗!那林太傅家的林诺儿才貌双全,又是与皇上自幼的情谊,皇上都能为了他贬了林诺儿的雅君之位,这乔昀可是有几分本事的。” 乔正君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不屑道:“确实是比他爹强!” 那个李氏空有一副好样貌,在府里不还是得仰仗他的鼻息吗? “父亲,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待皇上被乔昀服侍好了,再让娘亲将我送进宫里去不就是了,我堂堂乔家嫡子,总不至于要比他一个庶子的位份低吧!” 乔子凌从来都没有将那个默默无闻的乔昀放在眼里过,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子罢了,有什么可担忧的? 乔正君面上一喜,点头道:“凌儿说的是,如此看来,咱们还先不能动李氏,此事还得从他那里下手才是。” “一切听父亲安排。” 乔子凌对踩在乔昀头上是势在必得,从小到大,乔昀得的不都是他不要的吗? 因为林诺儿被罚,林太傅最近也安分了许多。 皇上虽是她的学生,但性子素来冷清,谁的颜面都不顾,她也不敢替林诺儿多说什么。 乔昀在乾清宫已经住了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南沚依旧是每日里上朝、处理朝政、陪乔昀。 乔昀从最初的胆怯和淡漠,到现在的巧笑嫣然,南沚不知用了多少办法。 苏长安又抱着一堆的新鲜玩意儿送到了乔昀面前,阿夕和清湖在乔昀身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他们主子荣宠不衰,他们也替主子高兴。 “有劳苏姑姑。” 乔昀并未因自己的荣宠而有什么不同,反倒是还像最初那般的有礼。 这个荣辱不惊的男子让苏长安十分佩服,用时,苏长安也肯定了自家主子的眼光,皇上看人还是准的,这位德君,德行的确不差。 “德君折煞老奴了,能侍候德君,是老奴的荣幸。” 苏长安这段时日亲眼见证了皇上对乔昀的宠爱,无论如何,面前这位她也不敢得罪。 “皇上可还在忙着?” “回德君的话,几位阁老今日进宫了,皇上正在陪着,说是午膳就不回来陪您一起用了。” 乔昀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那些首饰,想来便是这些阁老们带进宫来的。 皇上疼爱他,乔昀心里明白,这宫里的新奇玩意儿都被她拿来哄他高兴了。 按理说,乔昀应该觉得欢喜才是。 可他仍旧高兴不起来…… 说起来,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南沚和乔昀二人心里清楚。 他们同床共枕三月,她却从来都没有碰过他。 乔昀有时候也会怀疑,皇上是不是真的不喜男子,可若不喜,她为何待自己又这般的好。 如此看来,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尽管乔昀不愿相信,他还是不得不怀疑,南沚心里一定装着一个人,一个让她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而自己,定是与那个男人有几分相似。 可仅仅是几分相似,她便能如此待他。 若是那个男子出现,她又该对他是如何的好? 乔昀不敢再想,他觉得自己变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善良的乔昀了。 他心里有了妒忌,有了欲望,他想让皇上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喜欢他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章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除你之外的人 这天夜里,南沚依旧是如往常那般抱着怀里的人儿。 轻轻吻着他的额头,然后道一声安睡。 乔昀却是无论怎么都睡不着,一双杏眼睁得如铜铃般,直直地看向床顶的纱幔。 怀里的人儿身子僵硬,南沚心下好奇,他不是都已经适应她的亲近了吗?今儿怎么又反常起来。 夜深人静,人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乔昀心里头的怀疑又冒了出来,他将自己与那个假想出来的男子不断对比,最终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身边熟悉的味道让乔昀贪恋不已,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一日,有一个男子也这样躺在她的怀里,霸占着她的怀抱,他要怎么办? 万一,她喜欢的那个人回来了,她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抛弃,乔昀心口处便疼的厉害,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小人儿身子不住地颤抖,南沚紧了紧搂着他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去碰他的脸,却是摸了一手的眼泪。 这可吓坏了南沚,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床头翻出一颗夜明珠甩手扔在一旁的柱子上,殿里顿时明亮起来。 乔昀不愿她看见自己的失态,忙躬着身子往被子里躲,却被南沚一把拉了出来。 “怎么哭了?是身子不舒服,还是白日里有人欺负了你?” 南沚声音温柔,她愈是如此,乔昀心里头就愈发难受。 这一世的乔昀无比坚强,甚少落泪,无缘无故哭成这般,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见乔昀摇头,南沚又问道:“是想你爹爹了吗?是我不好,最近一直忙于朝政,应该带你回府去瞧瞧爹爹才是。” 乔昀与李氏相依为命,乔昀进宫,心里头定是放心不下李氏,南沚忽然内疚起来,她总想着还有大把的时间培养感情,便忽略了乔昀的感受。 乔昀只一味地咬着唇摇头,他不敢开口,他怕听见她亲口说她待他的好是因为旁人。 南沚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肯给他温暖的人,她救活了他那颗冰冻的心,他却害怕,她又亲手将它埋葬。 “昀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样哭却又不告诉我为何,不是平白让我担忧吗?” 南沚也急了,握住他的手腕偷偷探了探,发现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乔昀被南沚抱在怀里,她身上的温度暖热了他冰凉的身子。 不知是夜晚太安静,还是南沚的怀抱太温暖,乔昀竟忽然有了想在她怀里撒娇的错觉。 “可是有心事?” 许久之后,乔昀才开口道:“皇上,昀儿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南沚宠溺一笑:“知无不言。”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鼓足了勇气抽噎道:“皇上是真的不喜欢男子吗?” 这话怕是整个天下的人都想问,却也没人敢开口,乔昀今儿晚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南沚一怔,而后轻笑出声,手指顺着乔昀乌黑的头发梳理着,说道:“这天下哪里有不喜欢男子的女人?” “那皇上呢?” “喜欢。” 南沚忽然生出一股子挫败感,合着她这段时间对他的好都是喂了白眼狼,他竟还能问出这个问题。 乔昀搂在南沚腰间的手臂一紧,忽然变得苍白的唇颤了颤,想问什么却不敢再开口。 就在南沚以为乔昀已经睡着了时,那人儿又开了口。 “皇上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乔昀不知自己该不该问出口,可他今夜若是不问,怕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南沚不解地看了一眼那个抿着唇等着她回答的小人儿,心想这孩子真是明知故问,嘴上却还是回答道:“有。” 乔昀紧紧捏着南沚的里衣,闭上眼睛道:“皇上待昀儿如此不同,可是因为皇上喜欢的人?” 乔昀想,若是她开口说是,他还有没有勇气再这样抱着她? 即便有勇气,怕是也没资格了吧? 到底是多么幸运的男子才能得她如此相待啊! 南沚这才有些明白了那人儿的心思,合着他大半夜的将自己哭成了个泪人,是因为怀疑她对他的感情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南沚心里却是有些欢喜。 如此看来,自己这段时日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好在入了他的心。 南沚将脸凑近乔昀,抬起他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与他鼻尖对着他的鼻尖。 “我待昀儿所有的好,皆是因为喜欢,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除你之外的人。” 乔昀懵了,南沚的话将他的心从地狱捧到了天上,让他觉得像是在做梦般。 “皇上喜欢的是昀儿?我……我吗?” “是。” 乔昀面色一红,又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的喜色被失落代替。 “可皇上既然喜欢昀儿,又为什么从来都不碰昀儿呢?” 他们在一起了那么久,她都没有碰过他半分,这样的喜欢,乔昀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南沚哈哈一笑,一个翻身便将小人儿压在了下面,看着那张愈发红润的小脸儿,南沚将唇贴了上去。 “昀儿若是觉得时候到了,南沚求之不得。” 她怕他不喜,才一直忍着不肯动他,没想到竟是让他误会了。 “唔……” 一股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乔昀忍不住嘤咛出声,又死死咬住了嘴唇。 南沚堵上那红润,从唇齿之间蹦出几个字来:“乖,别咬。” 此时的乔昀早已忘了教引公公的嘱咐,在南沚的一番折腾下,软作一团。 “皇……皇上……” “昀儿,唤我沚姐姐……” “沚姐姐……沚姐……姐姐……” …… 和喜欢的人一起,自然是水到渠成。 乔昀不知南沚折腾了他多少次,他只记得,素来早起的南沚那日竟然罢了早朝。 一直守在外殿的苏长安自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忙命宫侍去敬事房寻人,她们再也不用担心南国没有继承人了。 “清湖,还不快去御膳房吩咐,让他们给皇上和德君准备一份参汤送来。” 苏长安对着外头傻傻站着的清湖吩咐道。 清湖年岁小,什么都不懂,可苏姑姑的吩咐他总不敢违背,忙小跑着出了乾清宫。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可莫要告诉皇上啊 南沚温香软玉在怀,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恶魔皇帝此时正抱着怀里的小夫郎笑的温柔。 若是此刻的南沚被那些大臣们瞧见,众人定会惊掉了下巴。 乔昀是被身上的那双手撩拨醒的,入眼便是南沚那张满是宠溺的脸。 “皇上?” 还未完全清醒的人儿丝毫不知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南沚手下微微用力,惹得小人儿轻蹙眉头,不悦地哼唧一声。 “皇上今日不上早朝吗?” 这还是乔昀第一次在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了南沚,以往不论他怎样逼着自己早些醒来,一睁眼,她都已经不在。 “怎么睡了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还要我帮昀儿回想回想,顺便也想一想,要唤我什么……” “嗯……沚姐姐……” 这会子的乔昀似乎终于想起了教引公公的话,忙死死咬住嘴唇,偷偷瞥了一眼从外面的天色,一张俏脸儿更是红得吓人。 任是乔昀如何回想,也不敢相信那些主动要求皇上宠幸自己的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皇上不仅没有怪他骄纵,反而还说喜欢他…… 想到她昨夜附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现在仍旧觉得面红耳赤。 “是我不够努力,才让昀儿有空儿胡思乱想的吗?” “不……不是……皇……不……沚姐姐,早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胡……胡说,昀儿岂能那般狐媚惑主?” “那就先惑今日吧!” 南沚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若是一早儿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又何苦等到今天。 因着乔昀得宠的关系,李氏在乔府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乔居方常去看他不说,也愈发爱在西院留宿了。 乔正君心里有气,却又碍于想让乔昀举荐乔子凌入宫一事不敢得罪了李氏,李氏倒也算是父凭子贵,日子有了奔头。 有了雨露滋润的乔昀愈发明媚动人,后宫上下可谓是他一人独大。 林诺儿被罚了禁闭,方慎言又从不出门,这偌大一个后宫,也只剩下乔昀一个能说话的主子了。 “主子,奴已经联系好了御膳房的阿桂,将那东西交给他了。” 小何匆匆跑进殿内,凑到林诺儿耳边小声道。 “可稳妥吗?” 林诺儿略显担忧地问道。 “这阿桂是家主一早儿埋在宫里的棋子,他家里人都在林府,此人信得过。” 为了能够早些出去,林诺儿可谓是想尽了办法。 最终在他实在坐不住的时候,宫外的林家派埋在宫里的暗线联系到了他,可助他一臂之力。 林诺儿自小是被宠溺大的,如何能有为自己筹谋的心思。 他一心只将自己失宠的事情怪罪在乔昀头上,恨不得弄死乔昀才是。 只是如今乔昀风头正盛,林诺儿也没旁的办法了。 “那便好。只盼着阿桂一举得逞,早日解决了本君的心头大患才是。” 林诺儿咬牙切齿道。 “您就放心吧!皇上每日都会吩咐人为德君熬一碗参汤,阿桂只要将那药放在参汤里,就再也不会有人碍您的眼了。” 主仆二人脸上皆是一抹难掩的得意,林诺儿打心底里以为,只要乔昀死了,皇上便是他的了。 “主子,该喝汤了。” 清湖端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参汤走了进来,对着正窝在软榻上打盹儿的乔昀道。 乔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许是夏日里到了,他越发觉得困乏。 “早膳用的太多了些,这会子还没饿意呢!” 乔昀缓缓起身,阿夕立马蹲下去替他穿鞋。 “皇上心疼主子,这汤日日都吩咐御膳房备着,主子的起色也好了许多呢!” 清湖将汤碗摆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乔昀道。 他家主子待人温和,这宫里上下便是没有人不羡慕他的。 清湖也自认自己运气好,跟了一个好主子,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所以在照顾乔昀的饮食起居上,清湖更是多用心几分。 乔昀脸上挂着笑,来到桌边,端起那碗每日都要饮的参汤。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乔昀在闻到那味道时竟侧身吐了起来。 清湖忙上前接过汤碗,阿夕也跑过来扶住乔昀,轻轻替他顺着后背。 “这是怎么了?” 阿夕担忧地看向乔昀,莫不是这汤有问题? 乔昀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天气太热了,这汤味道太浓,我实在是不想喝了。” 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酸意,乔昀连看都不愿看那汤一眼。 “可是主子身体虚弱,皇上吩咐这汤要每日按时服用的。” 清湖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要是上面吩咐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半分不差。 “好清湖,今儿这汤就算了,你可莫要告诉皇上啊!” 乔昀不愿南沚为他担忧,便先嘱咐下去。 “是。” 清湖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看着那汤又觉得心疼。 这汤可是用百年的人参熬制而成,倒了多浪费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带着揶揄的笑声:“什么事儿还要瞒着我啊?” 南沚踱着步子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以往少有的笑意。 众人都知道,皇上只有在面对乔德君的时候才会如此。 乔昀讪讪地侧过脸去,却又怕南沚逼着他喝那碗泛着涩味的参汤。 南沚瞅了一眼桌上的碗,又看着乔昀那躲闪的目光,便也猜到了一二。 “今儿为何不想喝汤?” 南沚好脾气地坐在乔昀身侧,轻轻揽过他的身子问道。 乔昀垂着的睫毛颤了颤,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 “不知为何,闻到这味道便有些恶心。” “恶心?”南沚顺势握住了乔昀的手腕,然后对着外面的苏长安喊道,“宣太医。” “主子这是怎么了?” 清湖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也顾不得南沚的身份,匆匆开口问道。 阿夕也紧张地看向南沚,等着她开口。 “等太医来了就知道了。” 南沚只略通医术,这把脉问诊还欠些火候,她现在还不敢确定,也不好多嘴乱了乔昀的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是孩子在保佑着你呢 见皇上面色如常,阿夕和清湖也就放下心来。 南沚看着桌上的参汤,对着清湖道:“既是你家主子今儿没胃口,这汤便端出去吧!” 乔昀因着南沚主动开口说不用喝这汤了,眸子里都带着几分喜色。 “这样倒了也太浪费了……” 清湖心疼地看向那参汤,他可曾亲眼见御膳房里替主子熬药的人是拿了多么粗的一根人参放进罐子里的。 “这孩子倒是个会过日子的。”南沚轻笑一声,对着清湖道,“你若不嫌弃,这汤便由你替你主子喝了吧,也算是没有浪费。” 清湖耳尖一红,他本不是一个嘴馋之人,却因自小日子不好,十分节俭。 只是任清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节俭,才害死了他一条性命。 清湖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乔昀正要与南沚说想吃酸梅子时,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这声音一起的,还有阿夕的惊叫声。 “清湖!” 乔昀转头去看,只见清湖已经躺在了地上,他手里还抱着那还剩下了半碗的参汤,口鼻中全是鲜血。 “清湖……” 乔昀从南沚怀中挣脱出来,直接扑向地上的清湖。 清湖紧紧抓着手里的碗,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咧着嘴说了句什么,乔昀眼中的泪珠便跟着滚了下来。 “还好……不是主子喝了这碗……汤……” 阿夕从清湖手里接过剩下的半碗汤放至一旁,他心里明白,清湖到死都没将那碗扔在地上,便是想要皇上借由剩下的汤药查出那要杀自家主子之人。 清湖到死都还惦记着自己的主子,这份忠心如何能让人不动容。 “清湖,你不要吓我,呜呜……你醒一醒啊!” 乔昀早已忘记了其他,满脑子都是清湖替他死了。 正巧苏长安带着御医赶了过来,南沚忙命御医上前替清湖诊治。 奈何这毒药无色无味,却见血封喉,御医无奈地收了银针,冲南沚摇了摇头。 “不!皇上,求您让御医救救清湖,他今年才十二岁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 乔昀忽然后悔了,若是自己那日没有救下清湖,没有让他在自己身边服侍,清湖是不是还会像别的小宫侍那般,虽每日里战战兢兢,却仍旧能够活着。 “昀儿,你冷静一下,清湖已经去了!” 南沚心里头十分后怕,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将手伸进了后宫里,要给乔昀下毒。 今日若不是乔昀肚子里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躺在地上的就会是他了。 南沚不敢想象,若是乔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她该如何是好。 “不!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清湖……” 乔昀是打心底里喜欢清湖这个孩子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亲眼看着他离去。 “昀儿,这都是清湖的命数,我会查出幕后黑手,给清湖一个交代。你先莫要激动,让御医替你诊诊脉……” 南沚抱住乔昀,不让他再乱动,御医忙上前搭上帕子,替乔昀诊了起来。 只是此时乔德君悲伤之际,御医也实在说不出“恭喜”这两个字来。 “启禀皇上,乔德君这是喜脉,已有两月,脉象还算平稳,却也不易大喜大悲。” 御医的话如同一道惊雷,惊醒了还处在悲伤之中的乔昀。 若是清湖还活着,乔昀定是欢喜不已,能有一个属于南沚和他的孩子,是他最大的愿望。 可是,现在清湖的尸体还躺在他脚下,他又如何能为自己的身孕而欢呼出声? 老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在他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夺走清湖的性命? 依着清湖的性子,若是得知他有了身孕,定是会比他还要高兴的。 “清湖,你听见了吗?你快醒一醒啊!你不在,以后谁来替我照顾小皇子呢?” 乔昀趴在南沚肩头,悲恸不已。 “苏长安,命人将清湖厚葬。再着御林军将御膳房所有的人抓起来,朕要亲自审问。” 南沚身上散发的冷气让人觉得这天气都没那么热了,皇上有多宠爱乔德君,他们竟敢在乔德君的饮食上动手脚,这不是找死吗? “清湖……” 南沚一把抱起乔昀,柔声道:“昀儿,这是清湖和咱们的孩子一起保佑着你呢!” “沚姐姐,我从未想过用清湖的性命来救我的命……” “我知道,可是,清湖知道昀儿有了小皇子,才舍了自己而保全了你们啊!” “是我害了清湖……” “不,不是你,昀儿,我定会找出凶手,给你和清湖一个交代。” 敢在乾清宫动手,这人还真的是活腻了呢! 因为清湖的离去,乔昀的情绪一直不好,阿夕片刻不离地守在乔昀身旁,只怕他独自一人会更加哀伤。 乔德君有孕被人下药,清湖为救主子而失了性命之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若是乔昀没有孩子也就罢了,可乔昀有了皇嗣,这人敢对乔昀下药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任是林诺儿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愚蠢不只害了清湖的性命,也连累他整个林家都为清湖陪了葬。 御膳房里每一个人都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在皇上的亲自审理下,阿桂的语无伦次将他出卖。 随着阿桂接触过的人这一条线,南沚直接查到了林诺儿头上。 南沚丝毫没给林诺儿狡辩的机会,因为通过阿桂,林家埋在宫里的几条暗线都被挖了出来。 林家胆敢在皇宫里埋暗桩,这是挑战皇威。 林诺儿被一杯鸩酒赐死,林家也被抄了家。 本应是灭九族的大罪,却因林太傅曾是南沚恩师,皇上才开恩免去林家满门死罪,改为流放。 “清湖,沚姐姐找到了害死你的人,已经替你报了仇,你早些去投胎吧!来世记得寻个好人家,遇见一个疼爱你的妻主,好好过一生。” 乔昀带着阿夕在清湖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与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的话,才拖着孱弱的身子回了乾清宫。 清湖的离去和怀胎的艰辛,已经让乔昀精疲力尽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爹爹将昀儿教的很好 南沚心疼于乔昀的逐渐消瘦,却又不知该如何打开他的心结。 清湖的离去对于乔昀来说是心病,即便凶手已经伏法,这心病的治愈也得需要些时日。 “瞧着这天是又要下雨了。” 阿夕拿过一件银白色的披风替乔昀披上,站在他身后喃喃道。 “想以前在乔府里,每次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如今再想起来,竟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乔昀抬眼看了看天,黑沉沉的,如同他这段时日的心情一般。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今公子得遇皇上,便应该好好珍惜当下才是。” 阿夕不愿自家公子再为清湖的事情悲伤,这些日子公子的日子不好过,皇上过得也不如意。 “是啊!” 乔昀轻叹一声,缓缓勾起嘴角,眼前浮现出清湖的笑容,他知道,清湖一直都是希望他幸福的。 “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阿夕算计着时辰,皇上这会子也该从御书房出来了。 自从清湖离开后,皇上除了处理朝政,其它时候都陪着自家公子,便是阿夕也不由得感动。 公子得遇良人,他亦是再无所求。 只愿公子和未来的小皇女一切安好,也算是清湖的好报了。 “昀儿,明日众大臣休沐,我带你出宫去玩可好?” 南沚一早儿就打算好了要带乔昀出去散心,他近日来郁郁寡欢,她心里头也不好受。 “嗯。” 乔昀淡淡应了一声,自从清湖离开后,他心中再无波澜,至于去哪里,于他来说并无不同。 宫里出来的马车直接驶到了乔相府门口,守门的护卫接过车妇递来的玉牌匆匆前去禀报,乔居方连饭都没吃完便带着管家迎了出来。 “老臣不知……” 乔居方朝着马车躬身道,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被人出声打断。 “今日带昀儿回门,不欲声张,乔相无需多礼。” “是。” 乔居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便亲自引着车妇将马车迎进了府里。 “老臣不知圣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圣上恕罪。” 到了院内,乔居方才跪在马车边请罪道。 车妇掀开车帘,一双白皙的手率先伸了出来,而后便是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 南沚跳下马车,又亲自将乔昀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看着乔昀一脸的惊讶,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昀儿思念爹爹,朕陪他回来瞧瞧,不愿旁人打扰。” 南沚看着地上跪着的乔居方,并未打算让她起身。 乔昀在乔府里日子过得不顺心,乔居方占主要责任,她又岂能不替他出口气。 “是,臣遵旨。” 乔居方心里头震惊不已,她也只是听闻皇上极宠自己的这个庶子,却不知竟是宠到了这般地步。 好在她这段时日对李氏还算宠爱,总不至于让皇上挑出什么错儿来。 “不若皇上和德君先随微臣到前厅坐坐,微臣这便命人去叫李氏过来。” 听乔居方说到李氏,乔昀的眸子不由一动。 这么长时间不见爹爹,也不知他好不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乔昀从未敢奢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爹爹。 皇上待他的好他心里都晓得,这段时日他因清湖的离去失了神志,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且不说她的身份有多高贵,单说是她对他的这份情谊,便不得不让人动容。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宽大的衣袖下,南沚紧紧握住了乔昀的手。 尽管南沚不愿与乔居方多言家事,可乔昀的亲生父亲却还是要在这府里生活下去,若是她对乔居方太过冷淡,那李氏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有劳乔相引路。” 南沚拉着乔昀的手走在乔居方身侧,乔居方躬着身子领着二人绕过回廊,去了大厅。 乔正君身边的小侍偷偷附在管家耳边问了句什么,管家一脸为难,却不知那小侍又说了什么,管家才面色难看地回了一句。 李氏被下人引着过来时,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上首处的乔昀。 乔昀面色对不好看,却比入宫前胖了些。 李氏也早就听闻皇上待乔昀极其宠爱,在看见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时,心里又笃信了几分。 “奴家给皇上请安,给德君请安。” 李氏垂着头进来,朝南沚和乔昀行礼道。 乔昀匆忙起身,亲自去扶起李氏。 “爹爹怎可向儿子行礼?” 乔昀红着眸子扶起李氏,不赞同地嘀咕了一声。 “先君臣,后父子,你爹爹这是懂规矩。” 乔居方怕李氏说出什么惹了皇上不悦的话来,忙在一旁小声接了一句。 乔昀抿着唇看了乔居方一眼,然后便拉着李氏一道儿坐下。 “皇上,这便是臣侍的爹爹,今日能见到爹爹,臣侍很高兴,多谢皇上。” 乔昀红着眸子看向南沚,眼中泛着泪光。 他的感激与兴奋南沚能感受的到,见到他开心,她便知足了。 “爹爹将昀儿教导的很好。” 南沚一声“爹爹”,惊的众人都长大了嘴巴。 “皇上折煞奴家了,奴家不敢当……” 李氏红着脸忙摇头道,他区区一个侍郎,怎敢担得皇上这一声爹爹。 乔昀亦是满脸的惊愕,她肯这般为他,他还有何所求。 乔居方的心思却不只是如此,乔昀独得圣宠,连带着李氏都得皇上几分敬重,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落下才是。 如今讨好乔昀自是已经来不及,乔居方又将眸子落在身旁的李氏身上。 李氏虽生过孩子,但模样儿和身段却仍是如年轻男儿那般,性子也还算温和,乔居方便升起了要将他抬作平夫的念头。 父凭子贵,想来正君再如何,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个念头一起,乔居方心里便有了计较,连带着对李氏又温柔了几分。 南沚还未来得及对李氏关心一番,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华服男子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公子匆匆走了进来,二人直接来到厅内,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奴家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年轻公子也红着脸朝南沚微微俯首,不想他那番动作却让乔昀白了一张俏脸。 第二百一十四章 悔不当初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瞪向乔居方。 不是说了不许她声张吗? 怎的还拖家带口的前来扰她清静? 乔居方无奈扶额,她也没有想到,前院来客并未通知正君,他怎么带着儿子跑了出来。 况且,乔子凌尚未婚配,如今要见外女,却未戴面纱,实在不成规矩。 自小长在乔府的乔昀自是知道这对父子的心思,乔子凌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今日特意不戴面纱出现在南沚面前,便是笃定了他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想借此机会入宫得宠罢了! 乔昀自己也明白当初自己是如何入宫的,若不是乔子凌父子,如今坐在南沚身边的就不会是他乔昀了。 不管当初他们出于何种目的,如今的他都得到了幸福。 只是,这对父子现在怕是后悔了当初的选择吧! 李氏偷偷握紧了乔昀的手,乔昀能想到的,他又怎会想不到呢? 乔昀紧抿着唇,如今这对父子出现在这里,就算他有心要带南沚离开,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你们是何人?” 南沚声音清冷,丝毫不见刚才的温和。 “奴家乔孙氏,这是奴家的儿子子凌。” 乔正君软声道,他就不信,有自己的儿子在,皇上还能看得上那个卑贱的庶子? “朕倒是不知道,昀儿府内还有兄弟。” 南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明显是话里有话,噎得乔正君满脸苍白。 当初选秀,乔正君哭求着乔居方让乔昀顶替自己的儿子入了宫,如今若是不能寻一个好的由头,便是欺君之罪,这倒是叫他不好开口了。 “臣子之前身子不大好,一直在后院里养病,甚少见人,故而皇上不知臣子的存在。” 乔子凌娇羞一笑,说出来的话还算中听。 “既是身子不好,乔公子还是莫要出来走动了。” 南沚故意抬起衣袖,遮住鼻口,不悦道,“乔相还不快命人带令公子下去歇着,昀儿有孕在身,可受不得丝毫病气。” “皇上……” 乔子凌眸子一红,正要狡辩,南沚便已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不动他已然是南沚给了乔家最大的颜面,若不是李氏还要在乔府生活下去,南沚早就对这对父子下手了。 这些年来,乔昀可没少在这对父子手上吃亏。 乔子凌泪眼汪汪地被下人带走,乔正君也不好在此处多呆。 本想着要接近皇上的乔子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没能如了愿,还被当众嫌弃了。 “哭哭哭……有什么可哭的,若不是你说错了话,此时我们父子又岂会在这里独生闷气?” 一想到乔居方对李氏的温柔,乔正君便气得慌。 好一个不吭不响的李氏,此时竟也学会狐媚起家主来了,当真是他小瞧了他。 “孩儿也只是怕连累了乔家,才扯谎说自己身子不好的。谁知那皇上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反倒还说人家不吉利。呜呜……” 乔子凌委屈极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是真的如此无情,几个姐姐倒是没有说错。 只是她若真的无情,又如何会待乔昀那个小蹄子那般宠爱,此中定有蹊跷。 “吉不吉利还不得看皇上的想法,如今乔昀有孕在身,即便皇上有心于你,也得顾念着几分乔昀的肚子,倒是我们太心急了些。” 乔正君想明白后,又开始安慰起乔子凌来。 “可是,父亲,孩儿瞧着皇上有些害怕……” 乔子凌红着眸子看向乔正君,他又不傻,皇上眼中的厌恶与冷漠他瞧得真真的。 乔子凌不想再自找没趣了。 “没出息!”乔正君不满地斥道,“那皇上是什么身份?你莫不是想一辈子都让父亲和姐姐们生活在李氏的脚下?咱们可是正房!” 他堂堂正君,岂能轻易被侍郎踩在脚下。 乔正君即便不为自己打算,也得替几个孩子筹谋,这相府是他女儿的,谁都不能抢走。 乔子凌扁着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到皇上那张俏脸,又不由得心动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若是被这样的女子抱在怀里,定是无比幸福的。 乔子凌悔不当初,当初若不是自己不愿进宫,如今陪在皇上身边的又岂会轮到乔昀那个庶子? “那父亲想孩儿怎么样?” 接近皇上的机会本就难得,如今皇上亲自莅临乔府,他们自是不能轻易放弃。 “总会有机会的,咱们见机行事。” 乔正君又吩咐自己身边的小侍去前院盯着些,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来报。 乔昀见到李氏十分激动,李氏亦然,可碍于皇上在此,他也不好与乔昀太过亲近,心里头有些遗憾。 南沚对乔昀素来体贴,又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乔居方故作一副慈母的模样儿,南沚看着也碍眼。 “昀儿与爹爹许久不见,定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不若你们先去后院里坐坐,待用膳时再过来。” 南沚开口了,乔居方哪里有反驳的道理,忙点头应是。 “多谢皇上。” 乔昀感激一笑,与李氏相扶着走出了大厅。 乔居方在南沚面前十分拘谨,南沚也无意为难于她。 “有劳乔相为朕安排个院子,朕乏了。” 南沚这话倒是半真半假,这段日子乔昀心情不好,她也的确是不好过。 每日里除了处理政事,便是要关注着乔昀的状态,当真是困乏。 乔居方忙起身道:“是,微臣这便带皇上过去。” 乔居方亲自引着南沚去了客房,待南沚歇下,她又亲自去膳房安排午膳。 南沚这意思分明是要留下来用膳的,乔居方可是丝毫不敢怠慢。 南沚躺在陌生的床上,只片刻就闭上了眼睛。 门口站着管家和乔居方的亲信,皇上在里面歇着,她们可不敢走远,若是皇上有什么需要,她们得随时候着才是。 只是令管家没有想到的是,自家那个胆大的主君竟然带着公子进了皇上歇着的院子。 “老奴见过主君,见过公子。” 管家匆匆上前几步,挡在乔正君和乔子凌面前,声音压低,怕他们扰了皇上的清静。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有昀儿足矣 乔正君顺着管家脑后瞅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皇上可是歇下了?” 管家躬身道:“是,家主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主君和公子还是请回吧!” 这管家也是见多识广的,乔正君和乔子凌的心思她亦是瞧的清楚。 只是家主有交代,不许任何人打扰皇上歇息,谁也不敢违背啊! “糊涂东西!皇上乃是贵客,岂能随意怠慢?身为乔家正君,自当好生招待才是。” 乔正君假意斥道,还不忘让开身子,让管家看清乔子凌手中端着的茶壶。 “这……家主早有吩咐,里面已经备下了茶点,主君还是带公子回去吧!” 管家为难道,这主君平日里挺精明的,今儿怎么看不出眉眼高低了呢? “怎么?如今这府里连我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了吗?” 乔正君微恼,管家的态度让他十分不悦。 “老奴不敢!” 可里面那人连家主都不敢过于接近,这二位又何必非得来自讨苦吃呢? “那还不让开?” 乔正君带着乔子凌直接越过管家朝里走去,管家被撞的身子微微一侧,不由得叹了口气。 里面刚刚歇下的南沚自是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她从来都没想过,这精明的乔丞相居然会有一个这么蠢笨无脑的夫君和儿子,真是个笑话! 门被人轻轻推开,南沚闭着的眼睛忽得睁开,不悦地抬起手,一股劲气挥出,刚踏入门内的乔正君父子便被弹了出去。 “啊……” 二人的惊呼声和茶壶落地的声音一同响起,守在门外的管家垂着眸子摇了摇头,只当不曾看见。 乔子凌疼得眼泪都飞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骨头一定是断了。 而走在他前面的乔正君摔得更惨,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哪里还有往日的端庄。 “哎哟哟……哎哟哟……” 乔正君忍不住呻吟出声,他这把老骨头可能已经碎了。 “父亲。” 乔子凌从地上爬起来去扶乔正君,因着他力气不够,自己身上也疼着,便对着站在一旁的众人训斥起来。 “你们是没长眼睛吗?父亲都摔倒了还不过来扶?” 众人垂眸不语,只有老管家低声说道:“公子言重了,主君身为男子,我等怎好上前相扶?”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管家心里头也是有些不乐意的,她之前已经阻止过了,可他们不听,偏偏要去惹怒里头的那人,如今他们也算是自讨苦吃,怪不得旁人。 “那你还不快去叫人来将父亲扶出去?” 乔子凌心里着急,扯着嗓子大喊道。 “是哪个狗东西在这个院子里大喊大叫?” 院外传来乔居方压低的叫骂声,皇上最是不喜人吵闹,谁人敢在这里叫喊,管家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吩咐? 可当乔居方踏进院子看见自己的夫君和儿子狼狈地趴在那里时,额角不由得抖了抖。 “家主……” 管家小声叫道,还好家主来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要拿这对父子怎么办了。 “蠢货!” 乔居方恨得咬牙切齿,一脚踢在了乔子凌的小腿上。 这还是乔居方第一次对乔子凌动手,若不是怕吵着了皇上,乔居方真想现在就将这对父子臭骂一顿。 “还不去找人将他们带走!” 乔居方瞪了一脸惨白的乔正君一眼,如今李氏得宠,乔居方倒是愈发觉得这个孙氏不讨喜了。 若不是他肚子争气,替她剩下嫡女,她定直接一纸休书将他赶出乔府。 “妻主……” 乔正君颤颤地唤道,却只换来乔居方的一个白眼。 乔子凌缩着身子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捂着小腿默默流泪,却是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再发出。 房内忽然传出南沚冷漠的声音,吓得乔居方浑身一颤。 “乔相若是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国事就先放一放吧!” 乔居方一张脸吓得惨白,皇上明显是恼了,这是要罢了她的丞相之位啊! “皇上恕罪,微臣该死,未曾管好家眷,扰了皇上清静,还请皇上看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微臣这便带他们离去,家法处置。” “但愿乔相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南沚有意借此来提高李氏的位份,只要乔居方不傻,便知道如何讨好她。 好在乔居方早就生出了要将李氏提为平夫的念头,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堵住孙氏和几个女儿的嘴。 乔昀离去前,乔居方曾去偷偷找他们父子谈过。 知道母亲为了要讨好他而升了父亲的位份,乔昀也没有拒绝,反倒是假意与乔居方亲近了几分。 大家都在做戏,好在皆大欢喜。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乔昀明显开心了许多。 南沚一手揽着他的身子,一手轻轻抚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满眼的宠溺。 “昀儿听闻沚姐姐今日将主君和公子伤了?” 平日里无人的时候乔昀都是唤南沚沚姐姐的,而他一声主君和公子,便也道出了他过去在乔府的身份。 “他们不长眼,非要扰我清静,若不是怕你为难,我定不会轻饶。” 南沚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李氏,给那对父子一点教训,让他们记住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乔昀抿着唇靠在南沚肩头,双手抱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道:“昀儿知道,沚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昀儿。爹爹成为了平夫,日后在府里的日子便好过许多,昀儿也放心了。” “爹爹将昀儿生的这样好,为他做些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因为乔昀的缘故,南沚总是称李氏为爹爹。 乔昀抱着南沚胳膊的手一紧,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告诉南沚才是。 “沚姐姐,依着昀儿的身份本不该入宫的。是公子他不愿……昀儿才有了机会。今日主君和公子那般,怕是后悔了当日的选择。若是沚姐姐想……” 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如何能说让她将别的男子纳入后宫呢? “傻瓜,不论你是什么身份,这一世,我有昀儿足矣。” 这些事情南沚早就知道了,也只有乔昀才会以为南沚是个受害者。 第二百一十六章 北国皇子来和亲 乔昀抿着的唇偷偷扬起,眉眼处也柔和了几分。 “昀儿打心底里也是不希望沚姐姐喜欢旁人的。” 乔昀难得露出这般的小男儿姿态,惹得南沚也跟着轻笑出声,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头,又说了些哄他高兴的甜言蜜语。 日子若是能一直这般过下去倒也不错,只是天不遂人愿,乔昀与南沚的感情注定还要多些波折。 入了冬,乔昀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他畏寒,平日里倒是也不怎么出门,只窝在榻上给孩子缝些鞋袜衣裳。 “主子,奴刚刚在外头听到一个消息。” 阿夕抱着乔昀要的绸布进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何事让你这般吃惊?” 乔昀好脾气地看了阿夕一眼,见他头发上还有未化的雪花,抬手替他拍掉。 “主子,这事儿您若是知道了可别往心里去,奴相信,无论后宫再进多少男人,您都是皇上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阿夕日日在乔昀耳边念叨南沚的好,皇上为了自家主子日日歇在乾清宫,从来都没有召过别的侍君侍寝。 如今自家主子肚子都那么大了,自是不能服侍皇上,就这样皇上都不曾让主子搬离乾清宫,也不曾去别的宫留宿。 皇上待自家主子那真是仁至义尽,阿夕再也挑不出旁的毛病。 如今皇上就算要纳个侍君,阿夕也是支持的。 “你这是何意?” 乔昀握着针的手一抖,差点儿扎在自己指头上。 阿夕自是没有发现主子的异样,反倒是扁着嘴喃喃道:“宫里上下都说昨日里北国的使者到了,那北国皇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一个皇子大老远地跑到咱们南国来,不是要和亲是什么?” 阿夕看向乔昀,将自己在外头听来的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自家主子听。 此时的乔昀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那句北国皇子要来和亲。 南沚后宫空虚,除了他之外虽然还有一个方侍君,可南沚却是从未碰过那人。 如今来一个皇子,定是代表着两国交好,南沚自是无法拒绝。 那皇子若入了后宫,身份尊贵自是无人能比,而自己怕是也不能再在这乾清宫住下去了。 “主子……主子,您没事儿吧?” 阿夕担忧地看向乔昀,这事儿他本可以不告诉乔昀,却又担心主子从别人口中得知,更为伤心。 可皇上贵为君主,后宫怎可一直空着,今日就算没有那北国皇子,日后也会有别的贵家公子。 自家公子能得皇上独宠,已然是这宫里最幸运的男子的了。 乔昀摇摇头,故作冷静道:“两国交好本是大事,皇上心里自是有数。” 乔昀也不敢猜测,在南沚心里,是允诺过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重要,还是两国邦交更为重要。 南沚下朝回来时,便是看见乔昀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儿。 “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他不乖,惹你烦躁了?” 南沚顺势将乔昀揽在怀里,带着些凉意的手抬了抬却是不敢碰乔昀的身子。 乔昀抬眸看向南沚,见她一脸坦然并无异色,他才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她若是不想说,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去问。 只是有了心事,乔昀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可他不愿意说,南沚也不好强迫。 只是不知为何,夜里的乔昀极其主动,南沚担心他的身子,也只是抱着他。 那双黝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逐渐黯淡,乔昀心口处一痛,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 她连碰他都不愿了,心里定是也厌了他的无趣吧! 听闻北国男子不似南国男子这般娇柔秀气,反倒豪气云天,南沚的喜好素来与众不同,或是见了那北国皇子,才发现他是个闷葫芦,不想再与他好了…… 乔昀收回已经塞进了南沚衣裳里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南沚。 南沚忽得睁开眼睛,一把将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人儿扯进怀里,将人儿整个圈住。 有孕的人脾气古怪南沚也是晓得的,压根儿就没往别处想。 南沚倒是睡得香甜,可怜乔昀天微亮时才合上了眼睛。 “今儿去寻太医来给德君诊个脉,朕瞧着他好似不舒坦似的。” 上朝前南沚吩咐一旁侍候的苏长安道。 “是!” 苏长安知道,在皇上心中,乔德君的事情那都是最要紧的,所以关于乔昀的事儿,她丝毫不敢怠慢。 乔昀起身时,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阿夕边服侍乔昀更衣,边将此事告知了乔昀。 “是皇上宣的太医?” 乔昀挑眉问道,今儿还没到看平安脉的日子啊! “是。皇上心里还是计挂着主子的!” 阿夕巧笑嫣然,乔昀却心事重重。 “让她进来吧!” 乔昀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臣给德君请安。” “有劳顾太医跑一趟了。” “这是微臣的本分。” 顾太医掏出脉枕,乔昀将手腕儿放在上面,眉头却从未舒展过。 “德君身子不便,凡事不宜忧心,当想开些才是。” 乔昀吃不下睡不好,明显是忧思过虑。 “许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乔昀淡笑轻语道,皇上都要娶别的男子了,他能不忧心吗? “那微臣给您开个方子,每日晚膳后服用一次就好。” “有劳顾太医。” 乔昀这是心病,什么方子也治不好啊! 送走了太医,阿夕才来到乔昀身侧,双手轻轻抚上他的太阳穴处,动作极其轻柔。 “都是奴不好,不该将那捕风捉影的事儿告诉您的。” 若是他不多嘴,他家公子许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毕竟那事儿也都是外头人的猜测,皇上并未下旨和亲,那北国皇子还不一定是不是要嫁到宫里来呢! 乔昀轻轻拍了拍阿夕放在他脑侧的手,装作不在意道:“在这宫里,你本是我最亲近的人,若是这些事情连你都要瞒着我,我还能去相信谁?” “可这事儿本也不是皇上说的,都是那些个宫人们谣传的,奴也是听了一耳朵,这才在您跟前随便一说,不想却惹了主子忧心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皇上的心意也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这事儿日后就莫要提了。” 其实乔昀对这事儿本也就信了三分,他打心底里头还是更愿意相信南沚的。 南沚若是有心联姻,他亦无可奈何。 人总是容易恃宠生娇,乔昀独得恩宠许久,早已忘了初心,可若皇上执意选秀或是和亲,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女子大抵还是将权势看得更重一些吧! 这日,皇上要为北国使臣摆接风宴,乔昀本不喜参加这类宫宴,却为了见一面那北国皇子而主动要求出席,南沚自是欣然应允。 歌舞起,觥筹交错,乔昀坐在南沚身侧,一脸温润。 那北国皇子跟随在北国使臣身侧,一双星目总是往南沚的方向瞧,不禁叫乔昀心里酸楚不已。 “吃颗莓果,你平日里最喜欢的。” 南沚将一颗莓果塞到乔昀手里,阻止了他与北国皇子的视线。 乔昀接过莓果轻轻咬了一小口,眉宇间的忧伤也跟着淡了几分。 北冥辰羡慕地扁扁嘴,自己拿起一个橘子低头剥了起来。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那人面色虽冷,却还是拿过他手里的橘子替他剥了起来。 北冥辰咬着唇接过那人递来的橘瓣,眉眼都跟着温柔起来。 这人虽不懂什么甜言蜜语,却总是会做一些让人甜蜜的事情,他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她来南国,她嘴上虽说不愿,却对他处处体贴,亏得他一直不曾放弃,不然就要错过这么好的女子了。 北冥辰本也以为那人是不喜自己的,可这一路相随,他才发现,那女子对他并非无情。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拒绝他的亲近。 殿下乐声奏起,众人都乐得观赏,南沚便有意与百里言闲聊几句。 “一路驶来,百里将军觉得我南国风土人情如何?” 南沚举起手里的酒杯,看向坐在下手处的紫衣女子道。 百里言端起酒杯回敬南沚,薄唇微启,声音里带着几分疏离,似是和她的性子有关。 “南国土壤肥沃,气候适宜,是块风水宝地,南国百姓大都丰衣足食,富庶非常,非我北国能比。” 百里言这话倒不是虚言,南国是几国当中最大的一块肥肉,因地理环境的原因,南国百姓几乎不用担心温饱,整体看来,比北国强上许多。 北国多荒地,常年干旱,盗匪横行,民不聊生。 若不是亲眼见识到南国的富庶,百里言也不敢相信,这位传言中残暴不仁的皇帝竟给了百姓这样的生活。 “要真说起来,我南国最为出色的却是美人儿,不知百里将军婚配与否?” 南沚早就瞧见了那位北国皇子与百里言之间的互动,她故意这般说,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助成这一对佳偶,以达成自己结交百里言的目的。 百里言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抹红晕,淡淡摇了摇头。 “末将常年征战在外,无法给人安稳,何以成家?” 四国之间虽还算太平,可北国国内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山民草寇,劫匪贼人,百里言这些年可真是一点儿也没闲着。 “圣人有云,成家立业,百里将军不若先成了家再为国效力,两不耽误。” 南沚勾着唇看向百里言,实则目光一直落在北冥辰身上。 北冥辰紧紧抿着唇,手里的橘子都被他捏烂了也不自知,瞪着南沚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好似要吃了她似的。 南沚暗觉好笑,面儿上却一片平静。 “南皇言重了,哪里有男子愿意嫁给像末将这样居无定所的人?” 百里言不是不知北冥辰的心思,只是她常年奔波在外,北冥辰这样的金枝玉叶怎么会受得了那样的生活? “百里将军少年英雌,普天之下定是不缺乏敬仰将军之人。我南国男儿娇媚,若是百里将军有意,朕愿促成一段佳话。” 南沚话音刚落,北冥辰便腾地站了起来,气鼓鼓地看向南沚。 “本殿素闻南国皇上后宫空虚,那些美人儿还是留着南皇自己享受吧!” 这北冥辰性子急沉不住气,像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 一旁坐着的北冥辰无奈地叹了口气,拉扯着北冥辰的手腕逼他坐下。 “南皇莫怪,九皇子年幼,自小被娇宠惯了,还望南皇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我才没有……” 北冥辰不乐意地回道,却在看见百里言射过来的目光时闭上了嘴巴。 好吧!他承认,他最怕百里言这样看他。 “九皇子真性情,不扭捏,倒也不失可爱。” 南沚本是随意客套一句,一旁的乔昀却像是被打翻了醋坛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平日里最爱吃的莓果如今竟也苦涩无比,乔昀不由得垂下眸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南沚夸赞一个男子,便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也不曾说过他可爱。 “多谢南皇好意,只是末将无心成家之事,倒是白费了南皇的一片好心。” 百里言说话素来果断,她不是不懂虚与委蛇,只是不屑于如此。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要说她这一生做过唯一一件违心的事情,便是不敢接受北冥辰的情谊。 南沚也不恼,只意味深长地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依朕看,百里将军身边并不缺少娇花,只是将军不敢触碰罢了。” 一直看南沚不顺眼的北冥辰忽得惊在那里,这南国皇上是在替他说话? 只是百里言这个木头怕是不懂南皇的意思吧?毕竟他追逐了她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松口接纳他。 北国皇帝不是没有催促过北冥辰的婚事,奈何北冥辰咬死了非百里言不嫁,北国皇帝拿他也没有办法。 百里家族世代忠良,北国皇帝自是不会逼迫百里言娶了自家儿子,好在百里言虽不答应娶了北冥辰,却也没有接受过旁的男子,所以他们便一直这样耗着。 百里言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末将乃一粗人,自知不配。” 这话既是说给南沚听,也是说给一旁的北冥辰听。 第二百一十八章 怜取眼前人 南沚不甚在意地一笑,眼角瞟向殿中的舞者,不再提及此事。 如今外头已经开始落雪,百里言定是要在南国住些时日,她不急在一时。 等她促成北国九皇子与百里言的婚事之后,便要提出两国邦交的条件。 北国盛产马匹和玉石,南国多的是粮食与丝绸,她早就打算与北国通商,以物易物,来达到合作共赢的目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人情更难还的债了,南沚从不多管闲事,她想要帮百里言和北冥辰,也不过是为了南国的百姓和经济发展。 有了这份人情,百里言便也不好提出太过苛刻的条件,南沚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百里将军既是对我南国的美人无意,那便来品品我南国的美酒吧!” 南沚又朝着百里言举起酒杯,百里言也欣然回敬。 北冥辰忽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南国皇帝了,她既是想要送百里言美人儿,又为何要帮着他说话? 身旁的人儿一直盯着别的女子瞧,这不禁让百里言心里憋闷起来。 这南国皇帝风华绝代,后宫又只这一位得宠的侍君,若是北冥辰看上了她的君后之位,那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吧? 想要那个自小便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有可能会成为别的女人的夫君,百里言心里头忽然难受起来,端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下去,倒是叫她产生了几分醉意。 一只嫩白的手忽然按住百里言还要倒酒的酒壶,百里言顺着那手往上看去,入眼的正是北冥辰那张担忧的脸。 “多饮伤身,别再喝了。” 北冥辰就这样盯着百里言,眸子里有担忧,有委屈,还有满满的爱恋。 百里言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破天荒地勾起了唇角,对着北冥辰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 北冥辰不由得看呆了,百里言的容貌没有南沚那般无双,却总是有一股吸引他的力量。 “好。” 只一个字,便让北冥辰红了眼眶。 他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今日百里言酒醉后的温柔,让他越发觉得难受。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他? 若只是因为身份,他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汤凉了,别喝了,若是喜欢,便命人拿下去温温再喝。” 南沚从乔昀手里接过那只汤碗,依旧是往日里的温柔。 可乔昀耳中就是忍不住浮现南沚夸北冥辰的那句可爱,她都从来不曾那样夸过他。 “来吃块肉,好好补补。” 南沚将切好的肉夹到乔昀面前,见他没有动筷子,便又吩咐苏长安去给乔昀重新送一份汤上来。 不远处的北冥辰就这样盯着南沚和乔昀二人,这位传言中残暴不仁最是厌恶男子的南国皇帝对自己的侍君竟是如此温柔? 这男子是何身份,竟能得南皇如此相待? 身为男子,若是能得妻主如此,夫复何求? 尽管没有胃口,却还是不忍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乔昀逼着自己将她夹来的菜都吃掉,这才换来南沚的笑容。 只要能吃就是没病,这是南沚一直以来遵循的宗旨。 无论是身病还是心病,但凡真的病了,那是什么都吃不下的。 可乔昀这两日的不对劲南沚也感受到了,他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想着抽空要好好与乔昀聊一聊,南沚便也没再多想,又与百里言说了些什么,才算是结束了这场各怀心思的宫宴。 “阿夕,你去瞧瞧,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乔昀躺在空旷的大床上,盯着床幔望了许久,南沚都不曾回来。 自他住进乾清宫那日起,这还是南沚第一次晚归,以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没有将他独自丢下过。 今日宫宴,南沚与那位百里将军一同饮酒, “是。” 阿夕的脚步声走远,乔昀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南沚对北国使臣将军说的那些话。 皇上有意撮合北国百里将军和那位小皇子,也就是说,那皇子并不是来和亲的,可皇上素来不爱多管闲事,又为何独独要撮合他们呢? 正与百里言告别的南沚看见阿夕匆匆赶过来,便知是乔昀让他来唤自己回去。 抬手拍了拍百里言的肩头,南沚像是见到了一个久违的老朋友般,笑得坦荡。 “夫郎唤朕回去了,百里将军慢走。” 南沚一声“夫郎”让百里言愣在当场,这南国皇帝的确与众不同,竟会称侍君为夫郎,当真是独宠。 “末将告辞。” 百里言朝南沚抱拳道,垂眸的瞬间敛去眼底的疑惑。 “易寻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百里将军,怜惜眼前人啊!” 南沚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百里言躬着的身子一僵,南沚这话久久萦绕在她耳畔不肯离去。 怜惜眼前人? 南国皇帝这是在用她自己的经历来告诫于她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吗?毕竟,在这位乔侍君未入宫前,南国皇帝对待男子可谓是残忍至极呢! “皇上。” 阿夕见南沚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忙停下脚步,躬身等候。 “可是你家主子命你来的?” 南沚边走边问道。 “回皇上的话,主子见您久久未归,便吩咐奴出来瞧瞧。” 阿夕与南沚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不再害怕,只是南沚身上的王者之气让他不敢抬头。 “身子不方便还总是这般操心,你这个主子啊,是个闲不住的命!” 南沚嘴上叹息着,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有人惦记着的感觉可真好! “主子心里记挂皇上,皇上不归,主子怕是睡不安稳的。” 阿夕最是清楚自家公子有多在意皇上,这个世上,除了皇上,再也没有人待公子这么好过了。 便是李氏,在乔府里也有些自顾不暇,尽管心里护着乔昀,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南沚不同,整个天下都是她的,有她的庇护,乔昀这段时日可谓是顺风顺水。 南沚嘴角勾起,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乔昀才轻轻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假寐。 南沚迅速洗漱后,便从身后抱住了乔昀,动作极其温柔。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成人之美 在乔昀了解了南沚的心思后,便主动邀请北冥辰入宫一叙,既是南沚要撮合北冥辰与百里言,乔昀自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九皇子……” 乔昀起身,笑着向北冥辰打了声招呼。 北冥辰看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男子,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宫宴,南沚对他的无微不至。 “北冥辰见过德君千岁。” “不敢,九皇子若是不嫌弃,便唤我昀儿吧。” 乔昀哪里敢称千岁,他又不是君后,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要多心了。 北冥辰本就性子豪爽,不拘小节。 乔昀如此,倒合了他的心意。 只见北冥辰坐在南沚身侧,看着他的肚子笑道:“昀儿独得圣宠,又怀有皇嗣,这声千岁迟早都是你的,有什么不敢的?” 北冥辰打心底里是羡慕乔昀的,他今日一听说后宫侍君邀他入宫一见,便毫不犹豫地来了。 一来他想听听南沚与这位侍君之间的故事,二来,他也想向乔昀讨教几招,回去用来对付百里言。 只是今日这般一见,这乔昀倒不似他心里想的那般有心计,瞧着也是个温润的性子。 “昀儿幸得皇上怜惜,不敢妄想。只要皇上和这个孩子好好的,乔昀便心满意足了。” 乔昀从未敢奢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上君后之位。 只要有南沚的喜欢在,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有七个月了吧?” 北冥辰盯着乔昀的肚子好奇道。 “九皇子莫不是还懂医术?”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的确是快七个月了。 “曾学过一些……” 北冥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不如让昀儿猜上一猜,九皇子学医可是为了心仪的女子?” 乔昀从南沚那里听说了关于北冥辰和百里言的事情,这事儿在北国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北冥辰面上一红,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百里言常年出门在外,每每回来都是一身的伤,为了她,北冥辰特意找了宫里的太医学习医术,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救她免于伤痛。 “昀儿十分钦佩九皇子的勇气,像九皇子这般的男儿普天之下又会有那个女子不喜欢呢?” 乔昀身为男子,都喜欢北冥辰这样的性子。 只是看似豪爽的人儿,在感情上却是那般执着,认定了一个人便是如何也不肯回头。 “想必昀儿也听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这次追随她来到南国,便是想再试一次,如今我年岁渐长,母皇和父后怕是不能再容我这般任性下去了。” 北冥辰的眸子闪了闪,在乔昀面前说起了自己的心事。 按理说,乔昀与北冥辰也是第一次相见,北冥辰本本不该与他说这么多。 奈何北冥辰自己也有些小心思,南沚曾有意要撮合他和百里言,如今乔昀召他进宫,他为何不利用好这位南国皇帝的宠君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孩子心思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而乔昀亦是有意成全他,二人这才故作亲近起来。 乔昀轻笑一声,道:“九皇子身份尊贵,容貌俊美,那百里将军但凡有眼睛,便不会不喜欢皇子。” “可她就是一直在拒绝我啊!” 北冥辰失落地叹了口气,鬼知道他有多累多委屈。 “那将军可有说是为何?” “她每每都是躲着我,从来都是一句‘配不上’便将我打发了。可她是少年将军,我是天朝皇子,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的吗?他为何要说配不上呢?” 这正是北冥辰一直也想不明白的地上,他怎么都猜不透百里言的心思,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意。 乔昀的眸子闪了闪,将之前南沚告诉他的方法讲给了北冥辰。 北冥辰先是一怔,而后咬着牙点了点头。 若是不逼她一把,百里言便真的要错过他了。 北冥辰自入宫后便没再回驿馆,只派了个宫侍去告知百里言,他与乔昀一见如故,要在宫里陪乔昀待几日。 百里言眉头微蹙,不由担心起来。 北冥辰可不是一个这么容易便与人亲近的男子,为何会与那南国皇帝的宠君一见如故呢? 一连三日,北冥辰都未曾出宫,也不曾给百里言送出过任何消息。 这下百里言可坐不住了,担心北冥辰的安危是其次,毕竟身在南国,南国皇帝也不会让北国九皇子出事的。 百里言更担心的是北冥辰恋上了南国的皇宫,不愿意出来了。 人是她带来的,她总得将人完好无缺地带回去才是啊! 这借口是百里言给自己入宫寻人找的,至于她心底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北冥辰住在后宫,百里言不便过去,便只好找人帮忙通传一声。 可那传话的人却回来说九皇子没空见她,这不禁让百里言气白了脸。 “这位小哥儿可知道九皇子现在何处?” 百里言拦住那宫侍问道。 “奴过去传话时,九皇子正与皇上在下棋……” 小宫侍垂眸答道,眼底却划过一抹狡黠。 这小侍是在乾清宫侍候乔昀的,因着机灵,颇得乔昀的喜爱。 知道百里言今日进宫,乔昀便叫这小侍早早地候在这里了。 “下棋?”百里言面色微凛,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攥紧。 “是。” “那乔德君看有陪在一旁?” 百里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南国皇帝那般宠爱自己的侍君,又怎么会单独与北冥辰下棋去呢? “回将军的话,我们德君身子重,平日里极其嗜睡,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的,并没有精力陪九皇子下棋……” 百里言额角的青筋暴起,身子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好一个南沚,亏得她百里言还将她视为一见如故的知己,她竟要抢她的人。 此时的百里言早就忘记了,是自己不肯要北冥辰,人家才跑进宫里来的。 “劳烦小哥儿再帮我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将有要事求见九皇子。” 百里言压下心底的怒意,努力放软了声音道。 第二百二十章 将军在乎吗 那小宫侍假意为难,却又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既是将军有要事,那奴便再为将军跑一趟吧!” 小宫侍心里想,这样成人之美的好事儿做多了,应该也会有好报的吧! “多谢小哥儿。” 百里言朝那小侍抱了抱拳,心中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这一次,传回来的话依旧如刚才一般,并无不同。 百里言这下可急了,那南国皇帝长相俊美无双,若是九皇子被她勾了去,该怎么办呢? 在百里言第三次要求那小宫侍替她传话之事,小宫侍明确地拒绝了。 “奴实在是不敢再去打扰皇上和九皇子了,将军若是真有要事,不妨亲自去一趟吧!” “可那是后宫,本将不便前去……” 百里言当然想亲自走一趟了,若不是怕南沚误会,她早冲进去了。 “皇上和九皇子并未在乾清宫,他们在御书房的偏殿,不若奴引您过去吧!” 您可快些去吧,我们皇上都等急了呢! “好!” 百里言本想说“你咋不早说”,最后到嘴边却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来。 谁让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呢! 正在殿内假装下棋的北冥辰远远地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由得僵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南沚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北冥辰立马放松下来。 “朕倒是不知,九皇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连棋艺也是这般高超。” 南沚嘴角勾起,“含情脉脉”地盯着北冥辰道。 北冥辰面色微红,羞涩道:“皇上过奖了。” “九皇子何需如此见外,不如朕唤你辰儿可好?” 南沚顺手将北冥辰垂在一侧的碎发拨至脑后,这一幕正好落在刚刚踏进大殿的百里言眼中。 百里言再也顾不得身份尊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北冥辰从南沚手下拉出,挡在自己身后。 “南皇这是何意?我国九皇子尚不曾婚配,南皇如何能对他动手动脚?”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婚配了就能被动手动脚似的。 南沚心觉好笑,面儿上却不显,只是盯着一脸怒意的百里言,一言不发。 被百里言拉至身后的北冥辰偷偷勾起唇角,看向被那人握着的手腕,他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乎乎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人的“挣扎”,百里言不悦地转过头去,直接当着南沚的面对北冥辰道:“你是个男子,应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乔德君不在,你怎可单独与陌生女子独处一室?” 百里言这话明显是说给南沚听的,好似南沚占了北冥辰多大便宜似的。 这话北冥辰就不乐意听了,合着她只在意这些,并不在意他是否心仪于别的女子啊! “可女婚男嫁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辰儿与皇帝姐姐一见如故,为何不能与她单独相处?” 北冥辰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对着百里言道。 若是她今日仍旧不肯要他,那他便放了她。 这么多年了,她被他缠得难受,他也累了。 百里言一惊,怎么都想不到北冥辰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见如故?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上了这位南国皇帝吗? 好一句皇帝姐姐,这么多年来,他都未曾唤过自己一声将军姐姐,竟一见面就对着一个陌生女子叫姐姐。 “九皇子此话当真?” 百里言一脸认真地看向北冥辰,她眼中的受伤让他心疼,那更狠的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北冥辰忽然明白了,她心里一直是有他的,只是她为何要一直拒绝他呢? 彼此喜欢难道不是应该要在一起吗? 北冥辰心虚地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红唇委屈,哽咽着吐出一句话来。 “将军在乎吗?” 在乎吗? 怎么会不在乎? 可是她又该如何告诉他真相? 不是她不愿娶他,是她不配,早在五年前她腹部受伤那次,她便再也给不了他幸福了。 哪个男子不希望找个好妻主,生个孩子傍身。 可这最简单的幸福她都给不了他,又如何能答应娶他? 百里言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儿,一张俊脸越发苍白,终于在北冥辰眼眶中的泪珠滚下来时,她才动了动胳膊,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 “末将曾伤过腹部,再无生育能力,九皇子可还愿意嫁给一个这样无用的女子?” 这对于百里言来说是失了尊严的过往,可今日她当着南沚的面儿说出,便是也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她实在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北冥辰嫁给别人。 那种痛,心如刀割。 不只是南沚,就连北冥辰都愣在当场。 原来,这些年来她不肯接受他,只是因为她不能使他有孕…… 他只知自己这些年过得不甚如意,却不知她过得更是艰难。 北冥辰红着眸子扑进百里言怀中,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辰儿今生非将军不嫁,在辰儿心中,无论是孩子还是其他,都不及将军之万一。” 百里言的手抬起又放下,转瞬之间,也回抱住怀里的人儿。 “百里言在此起誓,一生只爱北冥辰一人,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她从未担心过百里家绝后,却一直怕他无子嗣送终。 如今在即将失去他的那一刻她才看清了自己的心,人总是自私的,即便不一定能唤回他的心,她还是想要一试。 如今这人儿就在百里言的怀里,那颗空了的心终于溢满了幸福。 北冥辰悄悄从百里言怀里退出来,红着耳尖朝南沚行了一个大礼。 “皇上和昀儿的恩情北冥辰实不敢忘,只愿我北国与南国永世交好,互相帮助。” “能促成一段佳话也是朕与昀儿的荣幸,想来即便没有朕与九皇子的这一出戏,将军也不会轻易放弃九皇子的。良人难求,朕便祝二位百年好合,一生幸福!” “多谢皇上。” 百里言第一次没有称南沚为南皇,而是亲切地唤了声皇上,这也就预示着,二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而南沚要与北国签订贸易往来的合约之事也就成了大半。 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长女殿下误入如寿宫 “既然来了,不如就在宫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南沚心里明白,虽是做戏,乔昀也是真的将北冥辰当作了朋友。 既是如此,南沚也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像百里言这样的人,但凡是她认定的,便不会轻易改变。 年后天气渐暖,百里言也要带着北冥辰回北国去了。 双方签订协议,南国每年以粮食和布匹换取北国的马匹和玉石,以达到共赢的目的。 看着马上的北冥辰坐在百里言身前巧笑嫣然,南沚心中也是一动。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让人欢喜的了吧? 想到初遇乔昀时他的耿直,到如今的小心谨慎,南沚只觉得自己失败至极。 若是她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爱她信她,乔昀又怎会活得如此累? 正要回去与乔昀敞开心扉谈一次,后面便传来一个小宫侍急促的脚步声。 苏长安拉下脸来正要训斥“没规矩”,却在看见那人是乔昀的贴身小侍时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皇上,德君要生了……” 南沚一惊,而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已消失在宫门口处。 苏长安望着南沚消失的方向,喃喃道:“父凭女贵,德君若是一举得女,这君后的位置便坐稳了。” 苏长安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为难过乔昀,如此看来,皇上待这位德君的好可比他们想象中更甚。 皇长女南甄出世,皇上大喜,普天同庆。 德君乔昀生下皇长女,册封为君后,入主凤仪宫。 奈何凤仪宫名义上是给乔昀住的,实际上他们一家三口都是住在乾清宫。 有了女儿便算是有了倚仗,乔昀的性子也逐渐放开,在南沚面前也不再胡思乱想。 南甄四岁这年,乔昀又有了身孕。 阿夕带着宫侍们正在御花园陪着南甄玩耍,小家伙蹬着一双小短腿儿跑得飞快,阿夕一时不查,竟将人给看丢了。 这可吓坏了众人,皇长女虽还未被册封,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皇上心中的太女便是这位极得圣宠的皇长女殿下,若是皇长女出世,他们九族都得跟着陪葬。 “快速通知苏公公,皇长女殿下年岁小,定是跑不远。” 阿夕边命人去通知苏长安,边带着人寻找。 南甄素来淘气,若是钻到哪里藏了起来,他们还真是不好去找。 阿夕倒是不怕她顽皮,他最担心的是那孩子若是摔了碰了,又或者是不小心落了水,那才是要了君后的性命。 南甄顺着石子路一直往前走,往日里有宫人跟着,他还从未去过这个方向,今日一走才发现,原来御花园的北边竟然别有洞天。 “如……什么宫?” 南甄昂着小脸儿看向宫殿门口的牌匾,白嫩嫩的小脸蛋皱成了一个小包子。 她还不认识那个字,太傅没有教过呢! 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宫侍端着水盆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包子时也是一怔。 南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那小侍,那小侍也在好奇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宫?里面可有人居住?” 稚嫩的童音响起,话里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语气。 那小侍盯着面前的漂亮娃娃瞧了许久,才喃喃开口。 “这里是如寿宫,方侍君住在此处。” 南甄好奇,不知这方侍君又是何人。 自她出生那日起,便是与母皇父后住在乾清宫的,父后时常会带她去凤仪宫玩耍,这如寿宫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那方侍君,南甄更是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方侍君是何人?” 那小侍忽然抿唇一笑,蹲下身子看向面前的小娃娃。 许是皇上今日召哪位贵人入宫,这家里的小姐顽皮乱跑,才误入如寿宫。 “方侍君是皇上的君侍,你又是哪家的小姐?” “君侍?本殿为何不知,这宫里还有一个方侍君?母皇难道不是只有父后一个君后吗?” 南甄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母皇和父后从来没有提及过什么君侍,宫里的小侍自是也没人在南甄面前多过嘴。 小宫侍听闻面前的小姐自称“本殿”,又想了想宫中皇长女的年岁,便也明白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小宫侍的身子由蹲着改为跪下,埋头朝南甄行了一礼。 “奴不知是皇长女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父后常说,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吧!” 南甄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道。 “谢殿下。” 小宫侍站起身,心里对这位初次见面的皇长女殿下充满了好感。 “本殿还不曾见过方侍君,你可以带本殿进去拜访一下吗?” 南甄终归还是个顽皮的孩子,既是知道这宫殿里住了以为方侍君,她便想进去瞧瞧。 “殿下请随奴进来。” 小宫侍忙引着南甄进了殿门,他虽没见过南甄,却也知道这皇长女在宫里的身份有多尊贵。 莫说是拜见方侍君了,就算是她想坐皇上的凤椅,皇上也不会拒绝。 南甄跟在小宫侍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这如寿宫清静的很,里头连个宫侍也瞧不见。 不像乾清宫,庄严肃穆又有些吵闹,毕竟侍候的人多了,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问题。 歪在软榻上看书的方慎言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细小的脚步声,不由得抬头看去。 只见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张脸忽然出现,还是一个缩小版的。 方慎言先是一怔,而后也就明白了这孩子的身份。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入宫五年多,第一个来拜访他的客人竟然会是这个小皇女。 南甄站在门口,好奇地看向那个也正在看着她的漂亮公子,那双与南沚一般无二的眼睛里写满了吃惊。 “你便是南甄吧?” 方慎言率先开口,他本应唤她一声皇长女殿下,可不知为何,只觉得这孩子面善,便出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正是,你是方侍君?” 南甄乖巧地点了点头,也学着方慎言的语气问道。 方慎言道:“可以说是。” 也可以说不是,毕竟他这个有名无实的侍君也不过才见过皇上一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孩儿知错了 “你既是母皇的侍君,甄儿为何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南甄聪慧,知道在这位侍君面前自己是个晚辈,便也不再以“本殿”自居。 方慎言轻笑一声,在孩子面前他要如何解释自己不受宠呢? “我喜静,不爱出门,故而你不曾见过我!” “原来如此。” “你可喜欢吃什么点心吗?我让他们去拿。” 不知是孤单了太久,还是觉得这孩子模样儿可人,方慎言就是忍不住得想要对她好。 “甄儿可以要两块芙蓉藕粉糕吗?” 南甄伸出两根指头比划着,她喜甜食,可平日里父后对她看管得极严,从不许她多吃。 “自然。” 方慎言好笑地点了点头,便立马吩咐宫侍去取糕点。 南甄也咧着小嘴儿笑起来,两个小梨涡挂在脸上,别提多好看了。 方慎言看着那张明媚的小脸儿,朝南甄招了招手。 “来,坐这里吧!” 南甄欢快地跑了过去,对这位和蔼的方侍君充满的好感。 “你来如寿宫,你母皇父后可知晓?” 南甄摇了摇头,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道:“不知,是我与阿夕叔叔玩耍时偷偷跑了,这才误入了您的宫殿。” 方慎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一脸凝重。 慌忙唤外头的宫侍进来:“快去乾清宫说一声,就说小殿下在如寿宫,让他们莫要担心。” “是。” 小侍走远,方慎言才正色道:“日后切不可这般顽皮了,你父后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南甄昂着脑袋细细想了想,然后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边南甄刚认识了新朋友,正与方慎言玩得高兴,那边的乔昀早已收到消息,哭晕在南沚怀里多次。 “乖,别哭了,甄儿聪慧,自是躲到哪里玩去了,定会找到的。” 南沚轻哄着怀里的小人儿,乔昀却仍是泪流不止。 那孩子便是他的命,孩子丢了,他怎么能够不担心? “沚姐姐,昀儿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幸福的日子,若是甄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昀儿也没办法活下去了。” 乔昀本就是个直性子,这些年在宫里虽学会了些个弯弯绕绕,却总还是容易患得患失。 “不许胡说!甄儿不会有事的,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好好的。” 皇宫太大,南甄若是跑去哪个隐蔽的角落里睡着了定是不好找,但她总归会醒来,届时也就回来了。 南沚偷偷派御林军去鱼池里打捞,最坏的结果便是如此。 但南沚有一种预感,那孩子是帝王命,定不会出事。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出生时天赋是不一样的,南甄聪慧,有着旁人没有的机敏,亦有着天生的帝王之气,又岂会轻易有事? 南沚的怀抱一直都是温暖的,可今日却怎么都暖不了乔昀的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昀愈发担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正当乔昀想要开口亲自去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苏长安急急的通报声。 “苏姑姑快说……” 也顾不得让苏长安行礼,乔昀抢在南沚前头开口道。 “皇上君后无需担忧,刚刚如寿宫的人过来禀报说,小殿下迷路误入了如寿宫,此时正与方侍君一起呢!” 苏长安跑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得了小主子的消息,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回来报信儿。 “太好了,甄儿没事儿真的是太好了!” 乔昀激动地抓着南沚的手,满脸的喜色。 “我早就说过,甄儿吉人自有天相,倒是你一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南沚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嘴上却还是数落了乔昀几句。 还好南甄没事儿,不然南沚也不知自己要怎么安慰乔昀了。 “我要亲自去接甄儿……” 乔昀说着便从南沚怀里起来,一个人匆匆往外走。 阿夕去找南甄还不曾回来,乔昀此时也顾不得派人去通知他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我陪你一起去。” 南沚也跟着站起身,她竟忘了自己的后宫里还有一位方侍君。 这方慎言也真是够安静的,待在这后宫里竟是一点儿痕迹都不露,以至于让众人都忘记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既是一个不争不抢的好男儿,南沚也不好太过于苛刻,若他愿意出宫,她也愿意成全他。 乔昀匆匆的脚步忽然一顿,眼中划过一抹异色,而后又很快敛去。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二人就这样信步来到如寿宫门口。 有些宫侍一直不曾见过南沚,自是不知她的身份,可她的衣裳却总是透露出几分尊贵来。 再加上今日如寿宫里来了贵客,聪慧些的小侍便也能猜出几分来。 直到众人看清不远处的苏长安,才慌忙跪下。 “奴等给皇上请安,给君后请安。” 宫里只君后和方侍君两个君侍,除去自家侍君,能与皇上这般亲近的自是君后无疑了。 “都起来吧!” 南沚细细打量着如寿宫,虽素雅却不荒凉,打扫得也还算干净。 这方慎言虽不受宠,却好在有方家在,倒是也没如当初的乔昀那般受那么多的委屈。 殿内正与南甄说笑的方慎言听见外头的声音,忙起身将南甄抱到了地上,二人一同走出大殿。 “臣侍见过皇上,君后。” “孩儿给母皇父后请安。” 看着跪在方慎言旁边的南甄,乔昀是又气又喜,真恨不得给她屁股上来几下。 可碍于方慎言在场,乔昀便又将到了胸口的怒气生生忍了回去。 “无需多礼。” 见到女儿安好,南沚的神色不由柔和了几分。 方慎言垂眸起身,却是没敢抬头看那人一眼。 “甄儿,过来!” 面对女儿,南沚不由得冷下脸来。 南甄小步挪到南沚面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才开始有些后怕。 母皇甚少罚她,但她今日惹了父后担忧,便是触了母皇的逆鳞,这一顿责骂怕是逃不掉了。 “你父后有了身孕,你还让她如此费心,可是应该?” 南沚盯着小小的南甄斥道。 “不该,孩儿知错了。” 南甄糯糯开口,只这一声,便让南沚的火气消了大半,这孩子嘴甜心慧,总是能适时抓住大人的不忍之心。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许你自由身 乔昀抿了抿唇,怕南沚再责骂女儿,忙先开口相护。 “既是找到了,皇上便别气了,孩子没事就好。” 南沚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乔昀一眼,她还不都是为了他才训斥女儿的,慈父多败儿。 乔昀心虚地垂下头去,一手拉着女儿的手,一手捏着衣角,显然是一副心虚的模样儿。 “甄儿顽劣,给你添麻烦了。” 南沚这话是对方慎言说的,就像对待一个外人。 当然了,方慎言在南沚眼中一直都是一个外人。 “臣侍很喜欢皇长女殿下,丝毫不觉麻烦。” 皇上对他客气,方慎言也不敢自称臣子啊! 即便不曾侍寝,也不可否认方慎言的身份,他可是南沚钦封的侍君。 “皇上和君后若是不嫌,便到殿内坐一会儿吧!” 大家都站在门口,这可不像话。 “有劳。” 南沚点点头,拉着乔昀带着女儿一起进了殿内。 乔昀不解地看向南沚,不知她这是何意,心里头虽对方慎言有几分好感,却也不能阻止他不愿让别的男子靠近南沚的心。 进入殿内,宫侍进来奉茶之后便纷纷离去,只余下那四个主子。 南甄窝在乔昀怀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三个大人身上转。 “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南沚端过桌上的茶杯,状似无意道。 “多谢皇上关心,臣侍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方慎言心中苦笑,不习惯又能如何? 他现在除了这如寿宫也没地方可去了啊! 方慎言的逆来顺受让南沚微微尴尬,她心里眼里只有乔昀一人,竟将这位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似的人儿给忘记了。 “你是个聪明的男子,朕的心意想来你也明白,若是你觉得这如寿宫待得闷得慌的话,朕许你自由身。” 南沚话音刚落,方慎言便起身跪在了南沚脚边。 “臣侍从未敢有过痴心妄想,也不敢与君后争宠,只求皇上不要赶臣侍出宫,臣侍愿一生不出如寿宫半步,还请皇上恩准。” 方慎言知道母亲的秉性,他没有谢瑾素的好福气,回府后府里上下还将他当做主子看待。 若是方慎言被赶出了宫,方府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等待他的,不过就是孤苦无依罢了。 南沚为难地蹙起眉头,正犹豫不决间,乔昀忽然开了口。 “皇上,您便允了方侍君的请求吧!” 乔昀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同是皇上的侍君,自己独得圣宠多年,这位方侍君从未说过半句不是,也未像林诺儿那般争宠害他,若是他只想留在这如寿宫,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 南沚盯着乔昀的眸子瞧了片刻,才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方慎言。 “可你还年轻,当真愿意在这一方天地中度过余生?” 南沚几世都生在富贵人家,又都是女儿之身,自是南以体谅男子的难处。 于这世间的男子来说,爱情没有办法成为全部,怎么活下去才是他们要考虑的。 “臣侍愿意。” 方慎言毫不犹豫道。 想到当初自己执意要送出宫而为此殒命的谢瑾素,南沚也不敢再主动提让方慎言出宫的事情。 南沚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这才无奈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还留在宫里吧!昀儿在宫中孤独无依,你若有空,便去陪陪他。” 方慎言很意外南沚的应允,尤其是她的意思还是允许他在后宫自由行走。 可南沚后面又接着道:“你知道昀儿于朕来说有多重要,朕不愿他受到任何伤害。” 方慎言身子一僵,又埋头道:“臣侍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想来方太师平日里也没少教你规矩。” 南沚这话说得隐晦,方慎言却听明白了。 若是他敢对乔昀动什么歪心思,整个方家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方慎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既是笑皇上对乔昀的宠溺,也是笑自己的可悲。 于方家来说,他是笼络皇上的工具。 于皇上来说,他是方家放在皇上身边的探子,还是一个不得宠的探子。 “臣侍自当铭记皇上的教诲。” “起来吧!” “谢皇上。” 出了如寿宫,乔昀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沚姐姐为何要让那方侍君去陪昀儿?” 乔昀深知南沚的性子,她不是一个会在意陪他的人是什么身份,即便没有旁的侍君陪伴,有阿夕和亲近的几个宫侍,乔昀也算不得孤独。 南沚抱着南甄,侧脸看了乔昀一眼,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依着南沚的性子,那些老家伙的话她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却不愿给乔昀带来困扰。 外头疯传,乔昀魅惑君主,独宠后宫多年,以至后宫空虚,皇嗣单薄。 若不是乔昀又有了身孕,那些人说得恐怕还会更难听。 如今正好有个识趣的人儿在宫内,届时有方慎言在,乔昀所受的风暴也能小一些。 南沚无意于利用方慎言,可她问了方慎言几次,他都愿意留下,那她便只能顺水推舟了。 “我瞧着那方侍君也是个安分的,若是能陪伴你左右,也是个伴儿。” 南沚不愿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便只能随意敷衍道。 乔昀本想再问,想到南甄也在,便止住了。 直到夜里,躺到床上,南沚看向那个正托着下巴望着她的人儿,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收拾妥当,将乔昀揽在怀里,南沚才缓缓开口。 “众大臣上书,要我选秀……” 只说了这么一句,南沚便感受到怀里的小人儿身子一僵,在她的轻抚下又放松下来。 “昀儿入宫多年,幸得沚姐姐宠爱,后宫确实很多年不曾选秀了。” 乔昀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头却不这么想。 她之前明明许诺过他,这一生都只会要他一个人,如今又借着大臣上书想要选秀入宫,分明就是个骗子! 南沚噗嗤一笑,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乔昀耳边响起。 “我倒是不知道,昀儿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违心的话了?” 以前的乔昀可是个愣头青,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如今竟也学会了假意奉承。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朕的家事与尔等何干 乔昀不满地哼唧一声,又往南沚怀里钻了钻,才扁着小嘴儿说道:“难道沚姐姐希望昀儿说不许你选秀纳侍吗?” 南沚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轻声道:“在我面前,昀儿无需说那些违心的话,我当初既是允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绝不会失言,君无戏言。” “昀儿明知这样不对,却还是不想沚姐姐与别的男子在一起,若是沚姐姐夜里这样抱着别的男人,昀儿的心怕是要痛死了。” 这才是乔昀的心里话,真正喜欢一个人,又怎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在一起? “傻瓜,除了昀儿,我谁都不想要。” “那沚姐姐今日要方侍君常来陪昀儿,便是为了堵住众臣的嘴吗?” 南沚的情话说的乔昀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眉眼都挂上了笑。 “方慎言也堵不住她们的嘴,我只是不愿她们都将矛头指向你罢了!” 南沚心里其实还有件事情想要与乔昀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哪知乔昀却是先提了起来。 “昀儿知道,因为昀儿的关系,母亲这些年来在朝堂上如日中天,沚姐姐待她也总是宽仁几分。 可沚姐姐如此待昀儿,昀儿却满心愧疚。 沚姐姐看重昀儿的母家,不过就是不愿旁人置疑昀儿的身份,但那些事情昀儿根本就不在意。 能与沚姐姐在一起,昀儿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母亲也的确是有能力的,只是太过于精明,我是怕她忘了初心。” 南沚一直都想与乔昀说乔居方的事情,仗着自己儿子受宠,乔居方这些年来可真是算不得安分。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官员结党营私,拉拢组织自己的势力,乔居方这些年来可谓是将谢家和方家压得死死的。 “沚姐姐无需顾虑昀儿,只要是为了南国的江山和百姓,沚姐姐做什么昀儿都是支持的。” “得夫如此,南沚何求?” 乔昀一句话解决了南沚所有的后顾之忧,只要收拾了乔居方,剩下的老家伙们就好办了。 南沚最气的是,明明此时独宠后宫的是乔居方的儿子,她竟还带头要南沚选秀,这不是分明不将乔昀看在眼里吗? 乔家儿子众多,乔居方打的什么算盘南沚可是清楚得很。 乔昀算不得是一个听话的儿子,乔居方自是还想再往宫里送些人来。 有了乔昀的首肯,乔居方第二日便在朝堂上吃了一个闷亏。 随后的几日,乔居方手下的人接连被换,这让她头疼不已。 乔居方托人给乔昀送了信儿,要他在南沚面前多提提她,还让他打探南沚如此是意欲何为。 乔昀将信原封不动地送到南沚手中,心里也暗恼起母亲的贪心来。 乔昀已经身为了君后,但凡乔居方低调行事,谦虚待人,此时的她也一定是这京中第一荀贵。 可那乔居方偏偏还不知足,非要结党营私,一枝独大,这才惹了许多人不快,也成了帝王的眼中钉。 因为乔昀迟迟没有传消息出来,所以在有人怂恿乔居方上书皇上选秀的时候,乔居方便又想着再送一个听话的儿子进宫,想来都是自己的亲兄弟,有乔昀在宫里,办事也能方便许多。 哪知乔居方正好撞在了南沚的枪口上,南沚一句话差点儿将她打回原形。 南沚冷笑一声,手中的奏折在瞬间化为灰烬,站在殿下的众大臣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巴。 这样的皇上她们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这些年来皇上的喜怒不形于色,让她们差点儿忘记了这位帝王曾经的狠厉。 “呵!怎么?你们身为臣子,不想着如何造福百姓,却是要整日里盯着朕的后宫吗?” 众人不敢多言,沉默许久之后,乔居方才站了出来,她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儿子受宠,知道皇上不会将她怎么样罢了。 “老臣不敢,只是皇上多年来后宫空虚,子嗣单薄,实在是太过于节俭了。” 乔居方这话可谓是让众人大吃一惊,那后宫里独享圣宠的可是她的儿子。 “过于节俭?那依着乔相的意思是,朕应该奢靡无度才好吗?” 南沚心里暗骂乔居方这个傻货,嘴上却又不能说出口来,实在是憋得慌。 “臣不是这个意思。” 乔居方忙躬身应道。 “哼!”南沚不悦道,“如今我南国虽无大祸,朕却不得不居安思危。清减后宫,一来是因朕素来喜静,不喜人多;二来也是为了节省用度,你们怕是不知后宫多养一个男人要花多少银两。” “皇上,可祖制在前,您应该遵从祖制……” 一个年岁看着不小了老妇人也站站出来,大着胆子奏道。 只是这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南沚出声喝住。 “怎么?朕身为皇上,选秀纳侍还得要听你们的不成? 规矩是人定的,如今朕是皇上,朕的话就是规矩。 朕有君后,有侍君,有女儿,你们觉得朕还缺什么?” 南沚特意将方慎言加上,就是要告诉众人,后宫里不是只有乔昀一人,还有一个呢! “皇上,后宫侍君之位多悬,还应从众世家里选人填补上才是。” 乔居方又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她是觉得乔昀靠不住了,才想再给自己找个靠山的。 若是乔昀真得皇上宠爱,这几日皇上又怎会如此待她?而自己送进后宫的信为何又迟迟没有回音? “后宫君侍乃是朕的夫郎,朕倒是想不明白,朕的家事与尔等何干?” 南沚敢如此大言不惭,正是因为已经有了女儿,那些个迂腐的老臣也无法拿皇嗣之事逼迫于她。 “臣等不敢!” 众人忙跪下,齐声道。 要真说起来,这后宫之事的确与她们无关,这些人明里打着皇嗣的旗号,暗地里不都是想要自家的儿子入宫为君侍吗? 一个个的拿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替自己谋私利,如今倒也真的有了几分心虚。 “朕今日再说最后一遍,后宫乃是朕的家事,谁若再多言,便是以下犯上,休怪朕不给你留情面!” 南沚将狠话撂下,那些个大臣的确是不敢再提选秀之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许你安好 刺杀南沚 南沚以独断专行的手段将选秀之事压下,此后部分官员虽心有怨言,却也不敢再提。 乔居方的势力被南沚逐步瓦解,众大臣似乎也看清了皇上的心思。 这位君后虽极其得宠,可皇上却不会为此而任由乔丞相胡来。 知道皇上心中有一杆公平的秤,众人也就不再执着于送子入宫了。 次年春,小皇子出生,南沚大喜,封小皇子为安和帝卿。 同年九月,五岁的皇长女南甄被封为太女,由皇上亲自教导,开始接触政务。 南沚一生都未背弃对乔昀的承诺,许他安好,护他无忧。 当南沚将皇位传给十五岁的太女殿下南甄时,乔昀的自由生活便到来了。 繁华近处,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九马画山数命运,一生伴君不羡仙。” 这是乔昀临终前最后的一句话,他说这一世能得南沚如此宠爱,不枉此生。 …… 一晃而过的梦仙说了些什么,南沚并未细听,她似乎已经眷恋上这种一世又一世寻找乔昀的快乐。 能陪在他身边,护他安好,南沚已然知足。 “刺杀南沚,替天行道。” 外面的惊呼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南沚,书里的故事南沚已经记不得太多,只记得这一世的乔昀是个被人利用了的小刺客,心思单纯,一生凄苦,最终被“南沚”利用,惨死在她剑下。 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儿就在这群刺客里,南沚忙坐起身来。 若是南府暗卫伤了他就不好了,那孩子的功夫虽不若,却也绝对不是南府暗卫的对手。 随手扯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南沚推门走了出去。 借着月色,南沚一眼就在众多黑衣人中看见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儿。 乔昀似乎也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那目光望去,正好停在了南沚的脸上。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好似很久以前就见过似的。 因为分神,乔昀并未注意到一旁朝自己刺过来的剑,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落入那个女子的怀抱。 南沚飞身而起,揽过乔昀的身子便入了殿内。 随着她的衣袖扬起,寝殿的门也自里面关上。 “师弟……” 一个黑衣女子见乔昀被南沚带走,急得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快了,却仍无法冲出南府暗卫的包围。 乔昀看向那个抱着自己的女子,糯糯开口道:“你是谁?” 南沚放开乔昀,轻笑一声,道:“南沚。” 乔昀握着剑的手一紧,指向南沚道:“你就是南沚?” 这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女子就是他要杀的南沚?她与自己想象中一点儿也不一样。 “是。” 南沚微微一笑,又晃晕了乔昀的眼睛。 乔昀猛得摇了摇头,又看向南沚道:“你……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今日我便替天行道,了结了你的性命!” 乔昀抬剑朝南沚刺去,南沚微微侧身,一手握住乔昀的手腕,便夺了他手中的剑。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杀得了我?” 南沚把玩着那柄不算重的剑,丝毫不将乔昀看在眼里。 乔昀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剑在南沚手中变成了一个笑话,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我……那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你?” “留在我府里,等你什么时候能像我这般一剑刺穿那檀木箱子时,便能杀了我了……” 南沚想,若不是知道这人就是乔昀,她都得怀疑自己是个傻子。 留一个刺客在身边,还要好好宠着他,说不定哪日人家一个不高兴,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乔昀盯着那把穿透箱子的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师傅说,南沚是杀他母父的凶手,他要杀了她替家里人报仇。 可如今看着这架势,自己根本就不是南沚的对手,与其白白送死,倒不如先留下来学习功夫,待他有朝一日能对付她时,再要了她的性命。 乔昀自以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便点头应下。 “好,那我就先留下来,等日后我的功夫练成了,你可莫要不认账才是。”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王绝不会赖你一个小男儿的账的。” 南沚侧过头去,偷偷勾起嘴角,这一世的乔昀是个少了一根筋的小傻子,不想竟也如此可爱。 当然,若是乔昀不傻,又岂会被他那个所谓的师傅利用,将自己送入南府来找死? 也正是因为他的傻气与单纯,才能让南沚这么容易便将人留了下来。 在南沚的印象中,乔昀的那个师傅可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那个老变态一直利用乔昀,就是为了要取了“南沚”性命,成全她背后的人。 因为乔昀长相俊俏,那老变态还想让乔昀借此机会诱惑“南沚”,只是可惜,书里的“南沚”并不喜欢乔昀,所有对他的宠溺,也不过就是为了利用他,来查出他师傅背后的人罢了! 从头至尾,乔昀都是这场游戏中被利用的工具。 无论是他的师傅,还是书里的“南沚”,并未有一人真心待他。 “可你如今打不过我,便无法做我的客人,只好暂且委屈昀儿你做我的贴身小侍了。” 南沚嘴角勾起,显然心情不错。 乔昀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在看见南沚当着他的面脱了衣裳躺在床上时,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她刚刚唤自己“昀儿”,这名字自母亲父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唤过他了。 便是师傅,也都是称呼他的全名。 这个恶人又怎么会认识他的? “因为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啊!” 久到已经几百年了,你每一世的忘记,都由我来助你想起。 只是,昀儿,若是千年之后,我还记得你,却又没了再与你相识的机会,那往后的慢慢长路上,我一个人又该怎么去走呢? “你既是很早就认识我,是不是也认识我的娘亲?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乔昀紧紧攥着拳头,抿着唇瞪向南沚问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可信我 “若我说,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你可信我?” 南沚侧过身,望向乔昀的眸子,丝毫没有躲闪。 乔昀一怔,呆呆地看着那女子的俊脸,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信念忽然有些动摇。 这样风华绝代的女人,手握重权,又有什么理由去杀他区区一个乔府的人? 可若不是她,师傅为什么会要他来刺杀她,还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念叨,南沚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可我乔家一百零三口人命,就是在你南家大军路过那日没的,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乔昀喃喃开口,自己心中也起了疑。 他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相信南沚,只是她那样说,他心底里便信了几分。 南沚刚刚到这一世,自是不知乔家之事,但她却记得书里的“南沚”曾找到了杀害乔家满门的凶手,用以利用了乔昀的真心,所以她才敢如此说,自己不是乔家的仇人。 “你且先在府里住下,待日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南沚翻了个身,并未安排乔昀的住处。 乔昀抿了抿唇,才道:“在你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我的仇人之前,我仍旧是会做好找你报仇的准备的。” “那你就先好好练练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吧!” 南沚闭上眼睛,不甚在意道。 “你……” 乔昀气鼓鼓地瞪着躺在床上的人,他的功夫虽说不是顶好,却也绝没有她口中的那般不堪。 “哼!” 乔昀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软榻上,靠着墙抱着双腿,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打斗声早已消失,乔昀自小被师傅收养,见惯了生死,倒也不觉得死了有什么。 他只是想不通,这个在师傅口中无恶不作的南沚,似乎也不是那么坏,最起码她武功比他好那么多,在抓住他后,也不曾伤害他半分啊! 殿内安静下来,南沚那双闭着的眸子才缓缓张开。 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到乔昀身边,南沚将手里抱着的薄毯盖在他身上。 “你那师傅虽不是个好东西,却也将你养了这么大,终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南沚细细摩挲了那张小脸许久,在替他垫好枕头盖好毯子后,才又回到了床上。 翌日天不亮,乔昀便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陌生让他忍不住一怔,而后在摸到身上的毯子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儿好像是被南沚那个大恶魔给抓了。 只是他睡觉前她并未给他被子,为什么醒来后身上会有一张毯子? 这毯子真软,还带着一股他从未闻到过的香气。 乔昀又使劲儿吸了吸小鼻子,侧过头来偷偷朝床里的人看去。 外面的晨晕萦绕在那人俊美的脸上,闭着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儿,长长的睫毛贴在上面,乖巧极了! 还别说,这个恶魔长得可真好看。 不知不觉,乔昀竟看呆了。 直到床上的女子嘴角勾起,轻抿的薄唇微启。 “好看吗?” 乔昀吓得一哆嗦,忙使劲儿闭上眼睛,还不忘将薄毯往上扯一扯,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殊不知,那薄毯之下的人儿,早已红了一张小脸儿。 不知是吓的,还是羞的。 南沚轻笑一声,缓缓起身,来到榻边,抬手覆上了小人儿蹙在一起的眉头。 乔昀身子一僵,却是丝毫不敢动弹,只等着南沚接下来的动作。 谁知南沚只坐了片刻,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小侍端着水盆和新衣走了进来,乔昀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小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奴服侍您更衣吧!” 其中一个小侍上前道,这可是他们主子第一次留男子过夜,也不知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 “哦,好!” 乔昀呆呆地起身,任由那小侍替他梳洗更衣,直到一个漂亮的小公子出现在两人面前,乔昀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可真好看,我们主子的眼光真是好呢!” 其中一个小侍笑着恭维道,乔昀年岁不大,却已出落得倾国倾城,经过一番打扮,当真是好看极了!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乔昀红着小脸儿连连摆手,他才不是那个恶魔看上的人呢! 两个小侍相视一眼,轻笑出声,只以为是乔昀害羞,才说出这番话来。 “公子,主子在前院儿等您,奴带您过去吧!” 乔昀到时,南沚正在前院练剑,一袭白衣的女子手中挥舞着那柄长剑,好似天人下凡,让乔昀不由地看呆了。 “看招!” 感受到身后来人,南沚剑尖儿轻挑,一病镶着红宝石的剑便朝着乔昀飞了过去。 乔昀飞身接住那柄剑,心里喜欢得紧,只是还不待他多高兴一会儿,南沚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二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白衣黑发,桃花飞舞,好似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 乔昀的剑快准狠,并未有什么固定的招式,南沚几个动作下来,乔昀便已招架不住。 既是有意要交乔昀武功,南沚自是不会就此作罢,反倒是在与乔昀的切磋间,像他传授了一套比较简单的太极剑。 “我不要学了,这么慢的动作如何能在瞬间要了别人性命?” 乔昀收了手里的剑,不满地瞪向南沚。 她定是故意不教他的,怕他学会了以后会杀了她。 这样一套慢吞吞的动作下来,敌人早就跑了。 南沚无奈一笑,举剑道:“既是你不信,那本王便用这套太极剑来会一会你杀手盟的绝招。” 乔昀看着南沚额角上的汗水,抿了抿唇,提剑而上。 几个回合下来,乔昀已经败在南沚手下。 南沚收回手里的剑,看着乔昀道:“现在还要不要学?” 乔昀垂着眸子没底气地应了一声,道:“学。” 南沚好脾气地笑道:“先去用膳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练剑啊!” 乔昀亦步亦趋地跟在南沚身后,双手抱着那柄自己用过的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 一不留神,乔昀便撞在了前面人儿的身上,惊得他大叫出声。 “好好看路!” 南沚迅速转身扶住乔昀的身子,嘴角带着宠溺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往事不堪回首 乔昀红着脸垂着头,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 “这柄剑是送给我的吗?” “喜欢吗?” 乔昀乖巧地点了点头,他第一眼瞧见这剑就喜欢得紧。 “喜欢就留下吧!” 南沚笑着转过身去,继续往前厅走。 乔昀抱着怀里的剑,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人儿似乎比师傅待他还要好些,她当真是师傅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如果乔家一百零三口不是南沚杀的,那他这些年来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当乔昀看着满桌子都是他没见过的菜时,小人儿那双眼睛差点儿瞪掉出来。 一旁的小侍端了热水来让乔昀净手,乔昀讪讪地递过帕子后,才小心翼翼地看了南沚一眼。 “还有别人一起吃饭吗?” 南沚亲手盛了一小碗粥放在乔昀面前,笑道:“只你我二人。” 乔昀不赞同地扁扁嘴:“那你这也太奢侈了,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多菜的。” 他在山上,每日也不过两菜一汤,师傅说饭菜只要有荤有素就好,没必要在吃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可为什么这里不同? 仅仅一顿早膳,就有几十种菜色,这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因为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便吩咐膳房将每一样都做些,你先尝尝,喜欢吃哪一种,日后便让膳房做来吃。” 因为前几世的乔昀都不贪吃,可在南沚的印象里,书中这一世的乔昀是极爱吃的,所以,她才特意去吩咐了膳房,多为乔昀备些吃食。 乔昀捏着筷子的手一紧,他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出南沚对他的好来。 这人如此奢靡,竟是为了他? 乔昀忽然迷茫了,他不懂南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 乔昀先尝了一小口南沚递过来的粥,里面竟然有肉末? 吧唧吧唧小嘴儿,乔昀又喝了一大口,鼓着小脸儿,别提多可爱了。 “好吃吗?” 南沚好笑地看向乔昀,见他不住地点头,心里也跟着软了几分。 “好吃就多吃一点儿,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南沚只吃了一碗粥,剩下的时间便是服侍面前的小人儿用饭。 “嗝……唔……” 乔昀又打了一个饱嗝,捂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看着桌上还剩下的那些菜,不由得发起愁来。 “吃不下就算了,你若喜欢这些,午膳的时候再让他们做就是。” 南沚也被小人儿的食量惊呆了,知道这孩子能吃,却不知他竟是这么能吃,一人竟吃了大半的菜。 “可这么好的菜不就浪费了吗?” 乔昀皱着眉头,满眼的心疼。 今儿早上吃的这些东西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那个恶魔不许他再吃,莫不是还要将剩下的丢掉不成? “那就赏给下面的人吃吧!” 南沚素来也不是一个奢靡之人,但她就是想要宠着他,将最好的都给他。 乔昀想到早上服侍自己洗漱更衣的小侍,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山上,就算他吃不完,也可以分给别人的。 在山上的话,每个人只有一碗饭和两份菜,很多时候他都吃不饱,却也不敢私自去偷吃,哪里还有剩下的。 这般想着,乔昀不由内疚起来。 若是自己不吃那么多,是不是就可以多给别人留一些了? 南沚摸不透乔昀的心思,却是确定了乔昀爱吃的性子。 自此以后,这位缺了半根筋的小刺客就被这位老谋深算的镇南王养了起来。 乔昀在镇南王府已经住了有些时日,南沚教他的太极剑他早就烂熟于心,在与南沚比划时,也能多撑一会儿。 南沚平日里很忙,除了休沐日之外,大多时候下朝回来都到了午膳时分。 乔昀在镇南王府也熟悉起来,平日里会有小侍们与他一起说笑,他练剑的时候那些个小侍还会给他鼓掌助威。 看着镇南王府里的下人对南沚那般尽心,乔昀越发觉得南沚不像一个坏人了。 其实,她那日说乔家之事与她无关时,乔昀就已经信了几分。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偷偷去乔府老宅查过当年的灭门惨案,很多老人儿都说当年不曾见过镇南王的军队从那里经过。 可师傅却说,镇南王当年率领南家大军路过乔郡,之后乔家便没了。 乔昀知道,那个时候的镇南王还是南沚的母亲,可年仅十二的南沚那次也是跟着一起去的。 那年乔昀才不过六岁,因为贪玩偷跑出了府去,回来时乔府便已化为地狱。 六岁的乔昀趴在乔府门口哭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清晨,遇见了恰好路过的师傅,这才有了他后来的报仇之路。 师傅并未告诉过他镇南王为何要杀他满门,可乔昀却曾在出任务的时候偷偷去查过,据说是当时身为郡丞的母亲手里有一样至宝,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遭了灭顶之灾。 乔昀肯顺水推舟地住进镇南王府,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在镇南王府里查一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当年她们从乔府带出来的宝贝。 至于那宝贝是什么,乔昀并不知晓,他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幼时他极其顽劣,什么都要动上两下,母亲曾特意交代过,书房里有一幅画定不能动,想必这东西定与那画儿有关。 母债女还,若真是当时的南家军杀了乔府满门,这笔债必须得算到南沚头上。 “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刚下朝回府的南沚一进内殿就瞧见了正托着下巴发呆的乔昀,上前刮了刮他挺翘的鼻子,南沚顺势坐了下来。 乔昀摸着被她碰过的鼻尖儿,不由得扁了扁嘴。 “只是觉得无趣。” 依着南沚对乔昀这段时日的宠爱,只要他稍微使点心眼儿,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南沚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段时日忙着迎接北国使臣,的确是忽略你了,等过几日休沐,我带你出府去玩可好?” 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又自小长在山野,南沚也觉得让他整日里闷在府中甚是无趣。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仅此而已 乔昀垂眸,双手捧起了南沚递来的茶杯,犹豫道:“我……我可以去你的书房看书吗?” 这话说得乔昀自己都心虚,他自小就不喜读书,所以也只是识些字,南沚的书房里都是些军书史册,他根本就看不下去。 可若不去书房,他又如何能查出自家的画在不在南沚这里呢? 其实,乔昀心底里也是有些怕的,若是真的确认了面前这个对他宠溺非常的女子就是灭他满门的仇人,他还能不能像当初那般,直接一剑刺进她的胸膛。 “自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若是不喜书房里的书,便命管家去给你买些话本子来看。” 南沚的眼睛闪了闪,而后点头应道。 乔昀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孩子,当他眼神躲闪,故作认真的时候,就一定有猫腻。 只是南沚乐于宠着他,即便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无妨。 见南沚同意,乔昀一张小脸儿都乐开了花,只是在对上那双满是宠溺的眸子时,乔昀心底又不由得闪过丝丝愧疚。 “你……你是忘记了吗?” “什么?” 南沚轻抿一口茶水,没有听清乔昀的话。 “你是忘记我要杀你了吗?” 乔昀鼓着小脸儿瞪向南沚问道。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杀得了我?” 南沚不甚在意地笑道,因为知道乔昀的秉性,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需要防备什么。 “你……你堂堂镇南王莫不是个傻子?你就不怕我往这茶水里下毒,毒死你?” 乔昀恨铁不成钢般地瞪了南沚一眼,指着南沚正要去碰的水壶道。 南沚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悠哉道:“你不会的。” 你为了南沚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舍得在她的茶水里下毒呢? “你为什么相信我?” 乔昀呆呆地看向南沚,他其实想问她,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这世上,还从未有人如此纵容过他。 “因为你是昀儿啊!” 因为你是我爱了数百年的昀儿啊!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 乔昀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极其苍白,于是就住了口。 “饿了吗?” 南沚站起身,边往里走边说道,“我去更衣,然后咱们去前厅用膳。” 乔昀盯着那闪进屏风里面的身影,双手不由握紧,眼底划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异色。 镇南王府里住进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公子,这在京中贵族世家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些个想与南沚攀亲戚的王公大臣们纷纷派下人前去打听,探探那小公子与这位名震天下的镇南王是个什么关系。 只是那镇南王府里在主院侍候的都是家生子,对主子忠心不二,便是有再多银子,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今日下午无事,可以带你去街上转转。” 南沚状似无意道,眼神却偷偷瞟着小人儿的神色。 乔昀面上一喜,转身就去够自己挂在架子上的剑,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愉悦。 “只听闻京中街上极其热闹,我还从未见识过呢!” 南沚从乔昀手中接过剑,宠溺地笑道:“只是出去逛逛,不用带这个……” 乔昀却是一脸正色道:“不行,你名声那么差,外头定是有许多仇人,若是有人要杀你怎么办?” “乔大侠是要保护在下吗?” 南沚欣慰极了,总算是没白对他好,最起码已经知道要护着她了。 乔昀面色一僵,不自在地别过脸道:“你的命是我的,在我还没有打败你之前,谁也不能伤你。” 乔昀现在已经不用“杀”这个字了,或许,他心底里已经不想杀南沚了。 “我们乔装出府,没人能够认出来的。” 南沚将乔昀的剑重新挂回去,又吩咐外头的小侍进来替他梳发更衣,临出府前,南沚还不忘给乔昀找了一块面纱戴在脸上。 “这么一打扮,倒也有几分佳人的味道了。” 南沚故意啧啧嘴,看着乔昀顶着羞红的耳尖瞪着她,心情立马大好。 二人相携出了镇南王府,就好似一对刚刚成婚的新人,只远远地瞧着,还真是一对璧人。 “哇……这人比师傅还厉害,竟然会喷火!” 乔昀抱着南沚给他买的零嘴儿和小玩意儿,缩着脑袋在人群中盯着那耍把戏的人瞧个不停,还不忘感叹几声。 南沚心里发酸,若是乔家不曾出事,他也是个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啊! “哇……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那个……恶……南沚,我想去套那个……” 乔昀习惯了在心里腹诽南沚是个恶魔,差点儿叫错。 南沚勾起嘴角,面色不善道:“叫声沚姐姐,我便带你去。” 那套圈是从古至今都常见的小游戏,南沚不在意,乔昀却瞧得心里痒痒。 “南……沚姐姐,你就带昀儿去吧!” 乔昀用两根指头捏住南沚的衣袖,不住撒娇道。 南沚盯着那张覆着面纱的脸忽然发起呆来,已经记不清是哪一世,他也曾这样抱着她的胳膊撒着娇。 “好。” 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乔昀也不禁觉得奇怪。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与以往不同,好像在看一个故人。 可他们之前并不相识啊! 还不等乔昀想明白,南沚已经付了银子,提着一摞木圈走了过来。 “给,想要什么就套什么,不够咱们再买。” 乔昀欢喜地接过木圈,对着地上的各色玩意儿套了起来。 毕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虽算不得百发百中,乔昀的命中率也让摊主冒了一头的汗。 “哎呀!那个小兔子怎么就是套不住呢?” 乔昀边扔边嘀咕,他其实无心那些个在旁人眼中比较贵重的物品,他只想要那只龇着小牙的木雕兔子。 看着手里的最后一个圈儿,乔昀不由得扁了扁嘴。 南沚缓步来到乔昀身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拉起他的手,与他一道儿抓着那最后一个木圈。 “准备好,要扔了!” 话毕,木圈从二人手中飞出,直直地套上了那木雕兔子的脖子,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 第二百二十九章 镇南王府里的小公子 乔昀眯着眼睛接过一脸无奈的摊主递过来的木雕兔子,爱不释手。 “喜欢吗?” 南沚低声问道。 “嗯,喜欢。” 乔昀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前套中的东西他什么都没要,只抱着这个木雕兔子不肯撒手。 “喜欢就好。” 南沚带着乔昀离开,那摊主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顾客,她这生意就不要做了。 好在这贵人志不在占她的便宜,这么算下来,她还是挣了一大笔的。 有了木雕兔子,乔昀便对旁的再无兴趣。 南沚打算带乔昀去状元楼吃晚饭,然后再去青云江游船赏夜景,让他玩个尽兴。 “哎哟!” 乔昀正埋头摆弄手里的木雕兔子,根本就没注意到撞过来的那个女子。 南沚一个侧身将乔昀揽在怀里,才使得他没有倒在地上。 那黑衣女子撞了乔昀后匆匆离去,连声道歉都未曾说。 南沚望向那女子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心里便有了计较。 乔昀紧紧地攥着刚刚那人塞给他的东西,吓得手心都冒了汗。 不用想乔昀也知道,那人定是师傅派来的。 知道他没死,还成了镇南王府里极受宠的小公子,师傅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有没有伤到哪里?” 看着南沚关心的目光,乔昀心虚地垂下眸去,摇了摇头。 她对他这样好,他怎么可以忘恩负义,背着她做伤害她的事情呢? 乔昀再也没有心情赏景游玩,满心都是师傅的命令。 直到回了王府,乔昀才借用沐浴的机会从怀里掏出那个被自己的汗水沾湿了的纸包。 “将这药粉放入南沚的饭食之中。” 里面包着一小包药粉,还有这几个字。 乔昀紧紧攥着那药粉,一张粉唇紧紧抿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南沚的模样儿来。 在杀手盟,南沚是邪恶的象征。 可乔昀亲自接触过后,却发现,师傅所言不实。 南沚心系天下,仁义正直,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丝毫没有半分恶念。 最起码,在乔昀跟着南沚的这段时日,他从未发现过这位“臭名昭著”的镇南王有师傅口中那样的不堪。 “这是能取了她性命的毒药吗?” 乔昀盯着那药粉发了许久的呆,才将之藏在了自己的里衣内。 这一夜,乔昀失眠了。 尽管这软榻已经被换上了厚厚的垫子,躺着比南沚的床还舒服,乔昀仍就觉得扎得慌。 扎得他心里头难受。 南沚听着不远处乔昀辗转反侧的翻身声,还有那微不可闻的叹息,也跟着抿紧了唇。 以南沚的功力,又怎会不知今日有人联系了乔昀。 只是她不忍看他无措,才故作不知。 即便不去看,南沚大概也能猜到乔昀接到了什么命令。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鸟鸣声,乔昀躺着的身子一僵,偷偷侧脸朝床上的人望去,见她呼吸平稳,乔昀才缓缓坐起了身。 “吱吖……” 关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南沚猛得睁开眼睛,扯了外袍便跟了出去。 只见乔昀几个起落间就飞出了镇南王府,南沚紧随其后。 还不待乔昀站稳,暗处便冲出一个黑衣女子来。 “师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黑衣女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乔昀,激动得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乔昀不动声色地缩了缩身子,避开了那女子伸过来的手。 “师姐。” 黑衣女子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盯着乔昀那张长了些肉的小脸道:“那贼人可有欺负你?” 乔昀不悦地看向李云生,对于她称呼南沚为贼人十分不满。 “南沚她从未伤过我分毫。” 之前一直被自己视作亲人的师姐,他此刻竟觉得有些陌生。 南沚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过任何人的不是,可从小到大,师傅灌输给他的全部都是仇恨和杀人。 这世间,到底孰是孰非,孰黑孰白,乔昀也有些看不清了。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李云生似乎看出了乔昀的不对来,不由担忧道。 莫不是那个祸害给师弟下了什么药,才使得师弟失了理智? “我无事,只是不知师傅今日交给我的那药粉是怎么回事?” 乔昀想到怀里揣的那东西,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云生皱着眉头看向乔昀,解释道:“南沚是你的仇人,母亲给你那东西自是要帮师弟你报仇的,师弟怎么还会有此一问?” 李云生越发觉得乔昀不对劲,这哪里还像她过去那个“嫉恶如仇”的师弟了? 乔昀紧抿着唇看向李云生,从小师傅就对他们极其严厉,这位师姐对自己却十分照顾,在乔昀心中,师姐也算得上是他半个亲人了。 既是自己比较信任的人,乔昀便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姐,南沚说她当年并未杀乔家人……” 李云生一怔,呆呆地看向乔昀。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南沚她难不成还能主动承认说她杀了你的家人吗?” 李云生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乔昀,虽然她这师弟平日里也算不得精明,却总还是没傻到这个份儿上。 怎么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那南沚又不是个好人,她说没杀就没杀吗? “可她没必要撒谎骗我,她……” 乔昀想说,她还待他特别好,只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她们那种人的话哪里能信?像那样的世家女子,最是喜欢骗你这样单纯的小少年。师弟,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任务你便赶紧离开镇南王府,到时我在这里等你。” 李云生急得挠头,她这师弟也太单纯了些,该不会被那南沚给骗了吧? “可她看起来不像是骗我的样子,她也没必要骗我不是?” 乔昀固执地说道,隐在暗处的南沚也偷偷勾起了嘴角。 总算是没白对他好,还知道学着分析事情护着她了。 “师弟母亲当年带你回山上时,亲耳听闻是南加大军因为军粮之事掠夺了你们乔家,岂能有假?你可莫要被那南沚迷惑了才是啊!” 李云生急得跺脚,眼睛都充血了。 第二百三十章 小傻子没心眼儿 “师姐,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在镇南王府住些时日,待我查清真相,定会回去像师傅复命。” 乔昀不愿再与李云生多言,有些事情一直装在他心底,他睡都不曾告诉,自是也不会告诉她。 藏在暗处的南沚眸子动了动,有些不明白乔昀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他日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来做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李云生见乔昀执意如此,也无可奈何。 只好嘱咐道:“师弟保重,你且记得,切勿让南沚占了便宜去。” “嗯。” 乔昀嘴上答应得痛快,心里却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自己一穷二白,有什么便宜可占?倒是南沚被他占去了不少便宜。 南沚先进了内殿,迅速脱了衣裳躺下装睡,听着轻手轻脚进来的乔昀发出细微的声音,不由觉得好笑。 这个小傻子莫不是以为别人都像他一般蠢笨?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进进出出她又岂会不知? 听见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南沚才无奈地撇了撇嘴。 这样的小傻子还是得待在她身边才好,若是离了她的保护,被人骗了可如何是好? 许是夜里胡思乱想的太久,乔昀早上难得地赖了一次床。 南沚也不许人扰他,就让他睡个够。 等乔昀醒来时,身边放着新的衣裳和鞋子,昨儿他传出去的那套却是已经不见了。 若是有些心眼的,就算夜里出府一趟,回来的时候也该晓得把鞋底蹭干净的。 可乔昀就这样穿着那双沾了外头泥土的鞋子回了寝殿,若不是南沚怕他发现后觉得为难,也不会一早儿就命人去将那衣裳鞋子给处理了。 南沚正陪着乔昀用午膳,管家便匆匆赶了过来。 “主子,宁国公府的世女差人送了帖子来,说是三日后宁国公寿辰,邀您前去。” 管家将大红色的帖子放在桌上,南沚瞥了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管家退下后,乔昀才好奇地盯着那帖子看起来。 “想去吗?”南沚问道。 乔昀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 他谁都不认识,以他的身份去哪里也都不合适。 不知是不是知道他的顾虑,南沚状似无意道:“齐国公府是我父君的母家,这位过寿辰的是我外祖母。” 乔昀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她父亲出身也是这般尊贵,难怪她瞧着就与旁人不同。 “到时会有许多好吃的,可想随我一道儿去吗?” 南沚特意强调了宴席上的美食,乔昀果真动了心,不住地点着头。 只要跟在她身后,应该也没人会在意他的身份吧! 此时的乔昀早就忘记了,自己可是要来杀南沚的杀手。 宁国公是三朝元老,她的寿辰自是不同凡响。 京中但凡是有些身份的,都亲自前来道贺。 即便有些实在走不开的,也都派亲信送了重礼来。 南沚带着乔昀来时,宁国公府的世女杜思新亲自迎了出来。 “表姐来了,祖母若是瞧见你,定是会欢喜不已的。” 杜思新从小就崇拜她,南沚十二岁与母亲一起上战场,十四岁立下赫赫战功,十六岁母亲因伤病过世,父亲殉情而亡,南沚接管镇南王府,成了新的镇南王。 而今,年不过二十的南沚已然是南国贵族里的第一人,莫说是朝中大臣了,便是皇上也得给她几分颜面。 要真论起来,南沚也算得上是皇族之人,她的曾祖母与玄宗皇帝可以一父同胞的亲姐妹,身份尊贵自不必说。 只是南沚待人素来冷淡,这才落得了外头那些不好的骂名。 若说她真的做了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那还真没有。 “外祖母过寿,南沚岂有不来之理?” 南沚并未要人相扶,而是自己跳下了马车。 杜思新正要引着她进门,却见南沚又伸出手,从车里接出一个娇嫩嫩的小公子来。 “表姐,这位是……” 其实杜思新也早就听闻南沚金屋藏娇之事了,只是此时她第一次见乔昀,不由得有些意外。 “乔昀。”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大步朝里面走去。 杜思新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砸吧砸吧嘴,喃喃道:“祖母和母亲终于不用再为表姐的婚事担忧了。” “姑母。” 南沚带着乔昀才进门就撞上了与她父君同出一父的姑母杜凌霄,自南沚母父相继离世后,这位姑母待她可谓是用了心了,所以南沚面对杜凌霄时,也多了几分真心。 杜凌霄精明的眸子在乔昀身上转了转,然后便欢喜地领着南沚去了前厅。 终归是有些见识的,杜凌霄并未直接开口问乔昀的身份,在她眼里,南沚生性冷淡,若是她真心喜欢的,便是布衣之子,她们也认的。 “你外祖母一早儿就在念叨着你,你这孩子倒是许久不曾来了。” 杜凌霄略带埋怨地嘟囔道,她们平日里在朝堂上还能见到,可老太太又不上朝了,长久不见,心里便一直惦记着这位外孙女。 “是南沚的不是,应该常来拜见外祖母和姑母的。” 几世的历练,南沚对于应付这样的事情早就驾轻就熟了。 与老太太寒暄了会子,乔昀还得了赏,捧着手里那温润的玉佩,乔昀为难地看了看南沚。 “既是送与你的,你便收下吧!” 南沚好笑地看向面前的人儿,只一个玉佩就让他受宠若惊成这般模样儿,那以后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他还不得激动得哭上三天三夜。 乔昀抿着唇攥紧了手里的玉佩,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欢喜。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长辈给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也有家了似的。 本应与南沚分开坐的乔昀,在南沚无限的“宠溺”之下,乖巧地坐在了她身旁。 桌上坐的都是杜家的小姐们,因着有南沚在,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安稳。 乔昀不是一个多话的孩子,南沚也不喜多言。 杜思新时不时地与南沚说上几句,南沚也都耐着性子应上一声,手上却在不停地替乔昀布菜盛汤,那动作熟练的让人惊讶。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是喜欢那样的公子吗 乔昀看着南沚端起的酒杯,忍不住吧唧吧唧小嘴儿,他还从未尝过酒是什么滋味儿呢! 在山上师傅规定不许饮酒,到了镇南王府后,南沚也从未在他面前喝过酒。 如今看着她们一杯接一杯地倒着,乔昀忍不住眼馋起来。 “要尝一尝吗?” 乔昀酒量一向不好,南沚也不敢让他饮酒,只是她又见不得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儿。 见乔昀点头,南沚直接将自己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 “只许舔一小口,不许贪杯。” 这里的酒淡,舔一口应该没事儿的吧! 乔昀欢喜地接过南沚的酒杯,双手捧着凑到唇边,伸出小舌轻轻碰了碰那泛着香气的酒,不想竟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南沚忙接过乔昀手中的酒杯,掏出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泪。 “小馋猫,看你以后还要不要酒喝了!” 嘴上是这么埋怨着,南沚的手却没闲着,不停地顺着乔昀的后背,还端过一旁的茶水给他喂了两口。 “太难喝了!” 乔昀咽了两大口茶水才算好受了些,睁着那双小鹿般的眸子看向南沚,带着几分委屈。 “多吃些菜,这本就不是你一个小男儿家该碰的东西。” 南沚又替乔昀夹了些菜,然后才端起刚刚那杯酒,一饮而尽。 “乔小公子好福气,我们可还不曾见表姐待谁这般好过呢!” 许是多喝了两杯酒,杜思新忍不住与乔昀开起了玩笑。 乔昀面色一红,偷偷瞅了一眼南沚,见她脸色如常,他才放下心来。 他不是不知南沚对他好,只是不同世故的乔昀并不知这世间的感情有哪几种,面对南沚对他的好,他只当她是一个好人。 可不知为何,杜思新今日的话却让他多想了几分,她是只对他一个人这么好吗?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乔昀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那种感觉是他过去从未体味过的,让他沉醉其中,有些难以自拔。 “表姐,妹妹可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杜思新举起酒杯,朝南沚一敬。 南沚并未拒绝,反倒是直接一口干了杯中酒,这更加坚定了杜思新的想法,这位小公子对表姐来说不一般。 乔昀旁的或许听不懂,但喜酒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以前在山上时,师姐们常常会偷偷谈及山下的事情,乔昀也听过几耳朵。 这喝喜酒就是要成婚的意思,南沚她……要娶亲了吗? 乔昀忽然看向南沚,盯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发起呆来。 她长得这么好看,又这样温柔,能嫁给她的男子应该会很幸福吧! 依稀记得,幼时在乔府,母亲与父亲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当时奶父抱着他去偏殿睡,他闹着不肯,奶父便说,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与爹爹一起睡了,长大了的人只有成了婚的妻夫才能睡在一起。 若是她娶了夫郎,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再睡在她的软榻上了? “想什么呢?多吃些菜。” 南沚抬手刮了刮乔昀的小鼻子,小声道。 乔昀一惊,忙收回了自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垂眸吃起碗中她夹给他的菜来。 心里头的甜滋滋被一阵一阵的难受所取代,咬着他素日里最爱吃的鸡翅此时竟也如同嚼蜡。 她是要娶亲了吗? 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也会给她的夫郎夹菜盛汤吗? 乔昀一把拿过南沚面前的酒杯,昂头将里面的酒水灌下。 唔……其实也没那么难喝,最起码这火辣辣的滋味顺着喉咙流下去,让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南沚夺过乔昀手里的杯子,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 乔昀看向南沚的眼睛,一张俏脸在酒的熏陶下变得粉红,显得十分可爱。 “南沚……” 乔昀忽然唤道,那语气里除了撒娇外,还带着几分不满。 “没什么酒量还敢贪杯,你这小东西,真是不自量力。” 南沚边说着,边扶着乔昀站起了身。 “昀儿醉了,劳烦表妹替我向外祖母和姑母说一声,我便先带他回府去了。” 要说起来还真是丢脸,一杯就倒的人这世上怕是也少有。 “新儿送表姐。” 杜思新也跟着起身,非要亲自送南沚离开。 “都是自家人,无需那么多礼,我们自己走就是。” 南沚半抱着乔昀,转身出了大厅。 “表姐这就要走了吗?” 刚到二门拐角处,身后便传来一阵好听的男音。 乔昀顺着南沚的肩头朝后望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公子站在那里,正红着小脸儿望着他们。 “表弟怎么出来了?” 站在那里的小公子正是杜思新的嫡亲弟弟杜思哲,因着杜府里只这一个嫡出的公子,在家颇受宠爱。 “哲儿刚刚路过此处,瞧见表姐在此,才过来问安的。” 杜思哲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十分动人。 “漂亮哥哥……” 乔昀扁着嘴看向杜思哲,不知是在夸他漂亮,还是在埋怨南沚也一直盯着人家看。 “表姐,这……” 杜思哲面颊一红,羞涩地唤道。 “表弟勿怪,他喝醉了。” 南沚打横抱起醉醺醺的乔昀,还不等与杜思哲告别,便大步走了出去。 杜思哲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解地蹙起了眉头,想着父亲还在里面等着,又匆匆赶了回去。 “唔……南沚,你勒疼我了……” 直到坐上马车,乔昀才抱着南沚的脖子不满地哼唧起来。 “乖,别闹。” 南沚按住乔昀乱动的身子,柔声轻哄道。 乔昀眯着眼睛靠在南沚肩头,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你说什么?” 南沚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你……你是喜欢那样的公子吗?” 乔昀微微昂起头来看向南沚,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南沚无奈一笑。 “哪儿样的?” “就是……就是漂亮哥哥那样的……” 南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从宁国公府出来时遇见了杜思哲。 “我只喜欢昀儿这样的。” 南沚对着一个小醉鬼认真表白道,不想那孩子竟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舍得对她用毒 醉了酒的乔昀十分可爱,南沚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 直到乔昀说出他要留在镇南王府寻找乔府丢失的宝贝时,南沚脸上挂着的笑才逐渐凝固。 若她没有记错,当初乔家满门被屠,正是因为那张藏宝图。 而乔昀不知有这图纸,只知那幅很重要的画儿,也就是说,这藏宝图很有可能就藏在那幅话里。 而要想找出造成乔家惨案的凶手,就必须得从这幅画入手。 “昀儿,我定会替你查出真凶,让你无忧无虑地与我在一起的。” 南沚爱怜地将乔昀颊边的碎发拨弄至耳后,一脸的温柔。 “南沚……” 乔昀忽然轻唤出声。 “嗯?我在呢!” 乔昀许久不曾反应,南沚低头去看,见他不过是在呓语。 “睡着了还知道叫我的名字,孺子可教也。” 南沚笑着嘀咕了一句,待马车停稳,便抱着睡熟的乔昀直接回了内院。 “清华、清扬。” “属下在。” 安静的书房内忽然出现两个黑衣女子,跪在南沚脚边,等待命令。 “你二人分头行动,去乔府和杀手盟查找当年乔府丢失的一张图,当时是午膳时分,乔家一百多口不可能全部在府内,查找活口,势必搜集清楚证据。” “是。” 待二人离去,南沚又沉思起来。 乔家的灭门毫无征兆,而乔昀遇见李安也太过巧合,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乔昀睡醒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 捂着脑袋坐起身来,乔昀细细想了想,却是怎么都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 抬手摸向里衣处,待碰见那药包,乔昀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还好南沚不曾发现,可若是她知道自己随身装着要她性命的毒药,会不会就不再对他好了? 乔昀慌忙起身,趁着无人注意出了门便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 直到在墙角处看见一群正凑在一起搬花瓣的小蚂蚁,乔昀才停了下来。 从怀里掏出那包药粉,轻轻撒在蚂蚁窝处,不消片刻,那些蚂蚁就全部不能动了。 乔昀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这药若是放在南沚的饭食里,她是不是就会如这些蚂蚁一般,再也不能对着他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乔昀就吓得浑身发抖。 可她是他的仇人啊! 若真是她母亲杀了乔府一百多口,那他又该拿什么去为家人报仇? 就凭自己那几下拳脚功夫,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要了她的性命了。 “南沚,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乔昀攥紧了手里的药包,缓缓起身,朝着来时的路离开。 只是他不曾发现,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谪仙般的女子,看着地上已经僵硬了的蚂蚁,蹙起了眉头。 南沚放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拳,她也不知道,若是乔昀真的将这毒药撒在她的茶水中,她是不是有勇气喝下去,然后再看着他痛不欲生。 一阵微风抚过,那白衣女子也消失在角落里,好像从未出现过,若不是还残留着的淡淡莲香。 “头还晕吗?” 南沚一进来便对着正坐在榻边发呆的乔昀关心道。 乔昀藏在袖子里的手一抖,轻轻摇了摇头。 “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贪杯了,就你这酒量,还真是吓人。” 一杯就倒的人这世上除了他可能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乔昀面色微红,略带羞涩道:“我也不知那酒这么厉害的。” 难怪师傅总说喝酒误事,不许山内的徒弟们饮酒,这喝酒果真是会误了大事的。 “好在你饮的不多,倒也不会伤身子,只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怕是要失眠了呢!” 南沚盯着那张熟悉的小脸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昀被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得难受,心里的愧疚也越发浓烈。 自己这样不堪的小人,哪里配得上她的好? 师傅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可若让他在没有查清事实之前便毒死这个待自己那么好的南沚,他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乔昀不曾发现,南沚看他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心疼。 他的纠结她都看在眼里,可这小傻子的执拗她也清楚,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也是不会全信自己的。 乔昀在镇南王府住了半年之久,那藏在他身上的药包也不曾落在与南沚有关的食物上。 乔昀不得不承认,他舍不得对她用毒。 “这衣裳是给我的?” 乔昀看着小侍端来的心意,好奇地问道。 “回公子的话,这是主子特意吩咐给您做的新衣。中秋夜宴,主子怕是要带公子您进宫呢!” 那小侍笑着说道,自家主子待这位乔公子可真是上心,什么好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往这里送。 “进宫?见皇上吗?” 乔昀紧张地抿了抿唇,看着那一套浅碧色的华服,心底里一种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他们这些百姓眼里,皇上就是天,谁都不敢奢求自己一辈子还能见上皇上一面。 若是师姐师兄们知道他见过皇上,应该也是羡慕他的吧! “公子无需担忧,皇上与咱们主子素来亲厚,您只管跟着主子一道儿进宫,皇上定不会为难您的。” 看出了乔昀的窘迫,那小侍忙道。 “皇上与南沚的关系很好?” 乔昀素来直呼南沚的姓名,这府里上下早就见怪不怪了。 “公子怕是不知,咱们主子与皇上可是堂亲呢!” “什么?” 乔昀只知道南沚是镇南王府的主子,却不知这镇南王流着的竟然是皇家的血。 那他日日直呼南沚的名讳,岂不是犯了大忌? 可南沚她从未说过他半句啊! “公子是咱们主子第一个带回府的男子,主子待您的好,奴等都瞧得真真儿的,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比公子更好福气的人了呢!” 那小侍是一直服侍着乔昀的,心里头已经认定了这位外头来的小公子会是镇南王府里未来的男主人,对他也总是多了几分真心。 乔昀的眸子一闪,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南沚她……待其他人不好吗?” 乔昀怕自己的眼睛看不清楚,又怕南沚这段时日是在他面前做戏,这才开口问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镇南王到了成亲的年岁了 “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天底下上哪儿去找比镇南王更好的主子了?” 那小侍不满地轻哼一声,好似是在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主子待下人们自是比不得公子,却也是宽厚仁善的,老主子和主君过世后,咱们这些可全都靠着主子养着呢! 公子自然也是瞧见了,主子日日早出晚归,还不都是为了镇南王府嘛!” “南……不,老镇南王是怎么没的?” 乔昀压低了声音,看着那小侍问道。 “老主子一生戎马,身上落了许多毛病,是病逝的。” 这事儿在整个京城都算不得秘密,是大家都清楚的。 “只是可惜了主君,在老主子离开那日,也跟着去了。只扔下主子一个人,还有这偌大的镇南王府……” “原来她也是如此可怜……” 乔昀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却好似能够感受到当时南沚的无助,就好似站在乔府门口看着满地尸体的自己一般。 宫中举办的中秋宴,南沚果真带着乔昀去参加了。 看着比那日在宁国公府还要热闹的场面,乔昀一双大眼睛就没舍得闭上过。 他不仅见到了皇上,皇上还与他说了两句话,这让乔昀不由得有些兴奋。 赏着宫中的歌舞,吃着御膳房做出来的美食,乔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满足了。 “镇南王可喜欢这些?” 皇上瞥了一眼南沚身侧的小人儿,然后看向南沚问道。 南沚随意瞧了一眼那些个正在舞蹈的人儿,朝皇上笑道:“皇上知道的,臣一向不喜这些。” “嗳?”皇上不赞同地摆摆手道,“镇南王已经到了成亲的年岁了,就是皇姨还在,怕是早就要为你张罗婚事了!” 对于这些贵族女子来说,二十岁还不娶亲,已然是不正常了。 更何况南沚她连个侧室都没有,这就更不正常了。 乔昀啃着鸡翅的手一顿,竖着耳朵细细听着皇上与南沚的对话,好像手里的鸡翅也没那么好吃了。 “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南沚还不愿这么早就成家,想再等等。” 等着她的昀儿长大,等着替他报了仇。 “还等什么啊?现在可不早了,你且瞧瞧,满朝上下有哪一个到了你这个年岁还不成家的?” 皇上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惹得下面坐着的大臣纷纷朝前看去。 乔昀不悦地扁了扁嘴,心里对皇上最初的敬仰全部消失不见。 “真是多管闲事,人家南沚都说了不想成婚,怎么还要逼她?”乔昀暗暗腹诽。 就算南沚真的要成婚,也得等他走了不是? 不然,她成亲了,他要怎么办? 走? 乔昀忽然一阵心慌,他若是回了山里,是不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身旁的女子,乔昀便觉得一阵心塞。 他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生病了? 只听南沚轻笑一声,朝皇上举起酒杯,轻声道:“成家之事暂且不急,待臣心爱之人回到臣的身边,少不得皇上一顿喜酒的。” 皇上也举起酒杯,笑道:“原来镇南王早已有了心爱之人啊!那朕且再等一等,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子能使得朕的妹妹这般专情!” 二人相视一笑,干了杯中之酒,便再也不提此事。 可南沚那句话乔昀却听得清楚,她在等她的心爱之人。 南沚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乔昀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只一张侧脸就让他看呆了去,她长得可真好看! 容貌绝美,身份尊贵,这世间又有那个男子会拒绝这样的女子? 被她喜欢上的男子一定很幸福吧! 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会疼人。 可是,她的心爱之人回来了,他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离开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南沚也会忘了他…… “南沚……” 乔昀不知不觉间竟唤出了她的名字。 南沚侧身过来,轻声应道:“嗯?” 看着那双满是宠溺的眸子,乔昀忽然退缩了,垂下眸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要只吃肉,青菜也要吃一些的。” 南沚嘴上是这么说,却还是将自己面前的卤肘子放到了乔昀跟前。 乔昀鼻子一酸,握着筷子的手也跟着一紧。 她这样的好以后就都是别人的了,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回去的路上,乔昀极其的沉默,窝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 南沚看了他好几次,也没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昀儿……” 下了马车,南沚才叫到他的名字,那小人儿便已经低头进了府里。 “这是在与我怄气?” 南沚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实在是不知这孩子的气都是从哪里来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南沚紧紧跟了上去。 可乔昀一直到上了榻,都没再与南沚说一句话。 正当南沚思索宴席间发生的事情时,外头又传来了那阵熟悉的鸟鸣声。 乔昀依旧如上次般穿衣出门,南沚仍旧紧随其后。 “师弟,你最近还好吗?” 其实李云生这话问得有点多余,乔昀明显胖了三圈,能过得不好吗? “还好。” 乔昀心情不好,也不愿多言,便随意点头道。 “你……”李云生犹豫片刻,才讪讪道,“母亲命我过来问问,那药你怎么还没下给南沚。” 乔昀本就在为南沚的事情忧心,此时听李云生提到南沚,心里更是烦躁。 “没机会!” 乔昀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心里头却是对师傅生出几分不满来。 他在镇南王府这么久,师傅不管不问,倒是多次派人来催他赶紧给南沚下毒。 若是南沚有事,他定是也跑不了的,师傅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以前的乔昀自是不会计较这些,因为他从来没有被人爱过,便不会知道生命的意义。 可如今不同了,乔昀心里有了欲望,李云生的话才让他多想了些。 “这……若是实在不好下手,师弟便先随我回山里吧!等日后咱们再寻机会就是。” 李云生也实在是不舍得乔昀继续再留在镇南王府了,旁人也就罢了,乔昀可是她在意的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师姐且回去吧!我的事情还未办明白,暂且还不能离开。” 乔昀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内心了,他执意留下来,到底是因为要查乔家丢失的字画,还是要留在南沚身边。 “师弟……” 还不等李云生将话说完,乔昀便转身离去。 李云生眉头微蹙,盯着乔昀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便飞身跟上。 乔昀在朝镇南王府的方向走去时,忽然一拐,竟去了巷子口那家还燃着灯的酒楼。 “哟!公子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大半夜的,见只有一位小公子进来,掌柜的也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我要喝酒!” 乔昀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那豪爽的模样儿,让掌柜的也不敢再小瞧了他。 “公子可要配些什么下酒菜?” “来盘牛肉。” 乔昀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见别人这么点过,便也学着要了一份牛肉。 不一会儿的功夫,切好的牛肉和烫好的酒就送了过来。 乔昀给自己倒了一杯,凑上前去闻了闻,好像与南沚那日喝的味道不一样。 “书上说酒能消愁,也不知是真是假……” 乔昀喃喃几声,便端起那酒杯一饮而尽。 掌柜的瞧了一眼乔昀腰间的玉佩,面上也露出几分忧色。 她长在京中,京里的贵人们也都是知道些的。 这位公子腰间的玉佩是宁国公府的,这人莫不是杜家的小公子? “师弟,你怎么学会饮酒了?” 一直跟在乔昀身后的李云生气冲冲地站到乔昀面前,盯着那正在独自饮酒的人儿怒吼道。 杀手盟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沾酒的,但凡碰了酒的人,都要受罚。 乔昀挑了挑眉毛,没有理视李云生,自顾饮着那灼喉的酒水。 “师弟!” 李云生抬手去拉乔昀的胳膊,却在还没碰到他的衣袖时被一阵劲风弹开。 一袭白衣的女子将醉眼朦胧的小人儿揽进怀里,在众人还未看清时,便消失在酒楼内。 乔昀闻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小鼻子。 “南沚?” “你可真是不乖啊!” 南沚无奈地低叹一声。 “南沚,你……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乔昀头脑发昏,却也没有问出那句“你喜欢的人是谁”。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唔……从来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南沚,你不是恶魔,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想杀你了,不想杀你了……” 乔昀在南沚怀里挣扎着,二人靠在一棵大树旁,就着月色,南沚细细地盯着乔昀那张微醺的脸。 “喏,这是他们要我给你下的药,可我……我下不去手,我舍不得毒死你,你说,你没有杀我乔家的人对不对?对不对?” 南沚握住乔昀的手,那包一直藏在他身上的药包就这样落在脚边,无人问津。 “昀儿,南家军是保护南国百姓的,又岂会杀了你全家?再说,那是你的家人,我又怎么舍得动他们半分?” 清华和清扬还未回来,证据也没有拿到手,但南沚还是坚定地说出了事实。 南沚曾问过不止一个当年的老兵,所有人都说,南家军当年根本就没有去过乔郡,更何况说是去乔府杀人了。 “我就知道,不是你,一定不是你的。”乔昀抱着南沚的脖子笑个不停,然后又大哭起来,“那是谁杀了他们?呜呜……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仇人,可不是你,那又会是谁啊?” 乔昀的迷茫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在镇南王府这么久,南沚从未拘着他去哪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他翻了一个遍,根本就没有任何乔府的东西。 乔昀几乎已经肯定,南沚不是他的仇人,可他又不知该去找谁报仇,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向受他尊敬的师傅在他心里也多了些隔阂,可是,师傅为什么要骗他呢? “别怕,我会替你查出幕后凶手,助你报仇雪恨。” 无论乔昀想要什么,她都会实现他的愿望。 “南沚,你真好……” 乔昀顶着那双水汪汪的那眼睛看着南沚,一眨也不眨地说道。 “小傻瓜,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可是,你以后就不会再对我好了呢!” 乔昀委屈地扁扁嘴,心里的酸意又泛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就不会再对你好了呢?” 南沚也很佩服自己,此时的她竟在与一个醉鬼谈论这些无聊的问题。 “你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然后呢?” “然后你成了亲,就只会对他一个人好了,就不会再管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成了亲就不管你了呢?” “我就是知道。” “可是,我要娶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啊!” 南沚凑到乔昀耳边,说出了自己心里头最真实的话,只是不知这个小醉鬼在酒醒之后还会不会记得。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很多很多……” 南沚再也受不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直接覆了上去。 “唔……南……南沚……” “小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你亲了我?” “嗯?” “南沚竟然亲了我?” “嗯!” “南沚,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个醉鬼!”南沚气呼呼地抱起那个捂着嘴傻笑的小人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真不出南沚所料,在乔昀酒醒后,似乎将昨儿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朝?” 乔昀揉着发晕的脑袋,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南沚,迷迷糊糊地问道。 “还不是某个小猪睡得太死,我还以为他生了病,便一直守在这里了!” 南沚没有告诉乔昀自己今日休沐,反倒逗弄他道。 “我病了吗?我怎么了?” 乔昀猛地坐起,抓着南沚的衣袖担忧道。 “没事,怕是有些人梦游偷喝了酒,醉了……” “醉了?怎么会?” 乔昀捂着脑袋细细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在看见南沚揶揄的目光时,他隔着厚厚的毯子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前。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以后要叫沚姐姐 一直藏在那里的药包不见了,乔昀吓得小脸儿一白,然后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呆呆地望向南沚。 “难道那不是在做梦?” 乔昀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偷偷喝了就,梦里的南沚说喜欢他,还亲了他。 可自己竟是真的醉了,一直藏得好好的药也不见了,那是不是说,她昨儿也是真的亲了他? “做了什么梦?好的还是坏的?” 南沚好笑地看向乔昀,低声问道。 “我……我没有……” 难道真的是梦?南沚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昨儿发生了什么啊! “快起来吧!饿了吧?” 南沚直接扯了乔昀的毯子,拿过一旁的衣裳替他穿起来。 乔昀就这样盯着南沚的脸,然后越靠越近。 “南沚,我想亲亲你。” 乔昀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在南沚看过来时,乔昀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张小脸儿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子般。 “好啊!” 南沚拉着乔昀的胳膊将他扯进怀里,然后整个身子也都覆了上去。 “南……沚……” “以后要叫沚姐姐!” “唔……”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吻太过甜美,还是南沚对他的宠溺让他沉醉,总之,乔昀这一整日都晕晕乎乎的,一张小脸儿也红扑扑的,极为可爱。 “昀儿,要用膳了。” 南沚看着在榻上缩了一整日的乔昀,眯着眼睛道。 乔昀红着脸,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南沚。 他竟然孟浪到要亲亲南沚? 天哪! 他到底是疯了还是没醒酒呢? “过来!” 南沚站在那里,看着乔昀道。 乔昀身子一僵,偷偷瞅了南沚一眼,见她面色不善,他才慢慢蹭了过去。 “明明占了便宜的人是你,怎么你反倒还害羞起来了呢?” 南沚无奈一笑,扯着乔昀的胳膊将他抱了起来。 “我自己可以走。” 乔昀将脑袋埋在南沚肩头,嗫喏道。 “可我就想抱着你怎么办?” 南沚笑着说道,并未发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埋在她怀里的小人儿也偷偷勾起了嘴角。 “南沚……” “要叫沚姐姐!” “可……沚姐姐……” 乔昀想,叫沚姐姐的确比叫南沚好听多了。 “乖!” 南沚笑着揉了揉乔昀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喂兔子般地将一筷子白菜放在他面前的碗里。 乔昀蹙着眉头不悦地看向碗里的菜,他素来是只吃肉的,可南沚总是逼着他吃菜是水果。 可南沚的目光太过炙热,以至于乔昀根本就不好拒绝,只能无奈地咬了下去。 “昀儿,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西北最近出现蝗灾,皇上命我前去处理,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你自己在府里要乖乖用膳。” 每年夏秋两季,最易出现蝗灾。 一旦发生蝗灾,大量的蝗虫会吞食禾田,使农产品完全遭到破坏,引发严重的经济损失以致因粮食短缺而发生饥荒。 蝗虫趋水喜洼,蝗灾往往和严重旱灾相伴而生,由干旱地方成群迁往低洼易涝地方。 有所谓“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之说。 今年南国干旱少雨,秋季会发生蝗灾也在意料之内。 “我想和你一起去。” 乔昀放下刚夹过来的肉,不悦地鼓起了嘴巴。 她才亲了他就想丢下他吗? 真当自己是那么容易被占便宜的人吗? 哼! “一路颠簸,你去作甚?” 南沚不是没想过要带着乔昀,只是这个世界的马车没有减震,长途跋涉起来会很累。 她若是自己去的话,也用不了太久就回来了。 “你必须得带着我,我要保护你。” 一想到她要离开好久,乔昀就觉得难受,若是她带着自己,就算路上累些,他也愿意。 “你保护我?” 南沚被乔昀的话逗笑了,却在看见他那双满是期待和担忧的眼睛时,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是,我要保护你,你不能有事,你可答应过我,要替我查出杀害母亲父亲的凶手的。” 乔昀急急说道,反正不管是撒娇耍赖,还是威逼利诱,他都要跟着她一起出门。 南沚在也就罢了,若是她不在,他一个人待在这镇南王府又有什么意思? “也罢,只是到时你莫要叫苦喊累就是。” 乔昀面色红润,眼睛里挂上了喜色,不住地点头应是。 乔昀本就不是个娇气性子,出门在外也不会像别的小公子那般带多少东西,除了换洗的两套衣裳外,他也没再拿旁的。 倒是南沚心疼他,还特意命管家备了许多点心和肉干,给乔昀带着路上吃。 “你要骑马还是坐马车?” 南沚站在那里,看着乔昀问道。 “你呢?” 乔昀不答反问。 “暂且先骑马。” 南沚如实回答道,她可实在不喜欢这古代的马车,能把人颠散架了。 “那我也要骑马。” 乔昀一个人也不想坐车,索性向南沚说道。 “管家,去将马匹白驹牵过来。” “是。” 南沚府里养了许多宝马,这白驹与她骑的白风是同胞,因为南沚的喜爱,府里上下谁也不敢碰这两匹马。 乔昀激动地看着马匹雪白的马儿,伸出小手慢慢摸了摸它的耳朵,腻歪了会子才对南沚道了谢。 “白驹认生,你路上小心些。” 南沚嘱咐一句,便率先上了马。 乔昀紧随其后,一拍马屁股,扬长而去。 南府的马车和侍卫在后面跟着,那镇南王早就不知道跑向哪里了。 “听闻那位小公子就是镇南王的心头宠。” 身后跟随着的官员骑在马背上小声八卦着。 “看出来了,出门都要带着,还真是被镇南王宠到心窝窝里了呢!” 另一人也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这镇南王已年过二十,为何还不成婚?” 以前没有喜欢的人也就罢了,现在心上人也有了,为什么还不成亲呢? “那小公子瞧着年岁不大,镇南王怕是还要再等等。” “真是难得啊!” “南家一向出情种,镇南王心智无双,却还是在情之一字上走了她母王的老路。”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昀儿,跑慢些,中午就在前面的镇子上歇着,我们先去驿馆等她们。” 南沚出声唤住已经跑疯了的乔昀,这孩子还是更喜欢自由。 自从出了镇南王府,他就像出了笼的鸟儿,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淡去。 “许久没有这样策马奔腾了,真是痛快!” 乔昀拉紧缰绳,回头看向南沚道,眸子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段时日倒是憋坏你了。” 南沚宠溺地勾起嘴角,阳光下,小人儿额角的汗珠和脸上的笑容逐渐刻进了她的心里。 “那倒也没有,府里的人待我都很好,你……沚姐姐待昀儿也很好。” 乔昀现在已经习惯称呼南沚为沚姐姐了,这三个字似乎让他们的关系又亲近了几分。 “走,我们先去里面喝杯茶。” 南沚和乔昀二人先进了驿馆,驿丞一早儿就候在那里。 “先去备水,本王要沐浴。”南沚对着侍候的人道,“给公子那屋也送桶热水过去。” “是。” 那些个下人好奇这位镇南王大中午的沐浴,却也不敢多问,毕竟人家是京城里的大人物,爱干净些也是有的。 赶了半日的路,又泡了一个热水澡,乔昀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疼。 “果真是太久没有骑马了,竟是有些不中用了呢!” 乔昀嘀嘀咕咕地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上干净衣裳便趴在了床上,他现在真是一下也不想动弹了。 直到南沚来寻人,才发现那个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的小人儿竟然已经睡着了。 拿过干净的帕子,南沚亲自替他擦起头发来。 “小傻子,竟还学会逞能了!” 乔昀在南沚面前可是半个累字也没提过,如今看他如一滩烂泥般趴在这里,南沚心里却是心疼得紧。 一群人赶往西北,风餐露宿,历时半个多月才到玉阳郡。 “玉阳郡丞刘向珏见过镇南王千岁千千岁。” 城门口跪着一个面色发黄的瘦削女子,此人正是玉阳郡丞刘向珏。 刘向珏是玄宗十六年的进士,因心系家乡,便主动回玉阳郡做了一名县丞,后来在郡丞告老还乡之后,她接替了玉阳郡丞一职。 “刘大人请起。” 面对这个一心为民的刘向珏,南沚满心钦佩,这样的好官天底下也数不出几个来。 “镇南王一路辛苦,老臣在府里略备饭食,还请您莫要嫌弃。” 刘向珏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可在提到给南沚办的接风宴时,她面儿上还是露出了几分苦涩来。 今年玉阳郡收成不好,旱灾之后又遇蝗灾,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刘大人无需客气,皇上惦记玉阳郡的百姓,特命本王带了粮食过来,刘大人还是先命人将粮食收入仓库再言其它。” 为了避人耳目,也不想被贼匪惦记上那些个粮食,南家军护卫的粮草走小路,比南沚一行人更早到了玉阳郡附近,等到南沚快到时,他们才与南沚等人会合。 一路行来,安然无恙。 刘向珏蜡黄的脸上露出喜色,一双不大的眸子盈满了泪水。 “镇南王真是我玉阳郡百姓的及时雨啊!” 这救济的粮食若是再不来,城中百姓怕是也撑不了几日了。 这段时日玉阳城内日日都有饿死的百姓,刘向珏最担心的就是会发生几十年前易子而食的惨事。 “天子之功,刘大人还是快些带人去吧!” 南沚哪儿敢居功? 刘向珏朝南沚行了一礼,然后才命管家先带南沚一行人去刘府,她则亲自去接收南沚从京城带来的粮草。 知道这里缺水,南沚并未要求沐浴,只是打发小侍端了盆热水送到了乔昀屋子里去。 乔昀就着热水擦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衫,便去了隔壁屋子寻南沚,而此时的南沚却正窝在桌边研究玉阳郡的地形图。 “沚姐姐……” 乔昀轻唤出声,南沚这才收回了目光,站起身来。 “这玉阳郡今年收成不好,在这里住着,吃食怕是不能像在王府那般丰盛,你且先担待着些,若是实在馋肉了,便吃些肉干解解馋,等回去之后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南沚提前给乔昀说清楚,怕他待会儿见了这刘郡丞的接风宴会感到失望。 “嗯,昀儿晓得。” 乔昀虽爱吃,却不馋,他自小不就是吃水煮白菜长大的嘛! 只是在镇南王府被南沚养的嘴刁了许多,却也不会忘了分寸。 当管家命人将饭端上来时,倒是出乎了南沚的意料。 桌上除了两碗浓稠的米粥之外,还有一小碟咸菜,一盘炒青菜和一只冒着香气的鸡。 “这鸡是哪里来的?” 南沚坐在桌边,看着躬身服侍在那里的管家问道。 “回镇南王的话,这是刘大人去张官人家里赊来的。” 管家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她怎么都没想到南沚会开口问鸡的来历,便一时口快,说出了实情。 “张官人?” “是,张官人是咱们玉阳郡最大的米粮商人,今年玉阳郡缺粮,张官人大赚了一笔,日子过的……过的很好,刘大人便去她那里赊了一只鸡来……” 用了这个“赊”字,南沚便能猜到刘向珏有多清贫了,一只鸡都要去赊。 “刘大人家中可有孩子?” 管家一怔,不明白这镇南王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如实回答道:“刘大人正夫早逝,留下一女一子,小姐去年中了进士,在玉泉任职,公子尚未及笄,还留在府里。” 这刘向珏的女儿也是个心怀百姓之人,只是因为玉阳有她母亲在,她不愿旁人说她是借了母亲的权势才做了官,便主动请命去了玉泉。 玉泉离玉阳不远,却也算不得近,若是骑马的话,总得三五日才能到。 南沚了然地点了点头,将那只瘦小的鸡用筷子扯碎,夹了一个鸡翅和一只鸡腿到乔昀碗里,又给他盛出一小碗汤来,剩下的都留在了盆里。 “去将这剩下的给你家小公子送去吧!” 让别人家的孩子吃糠咽菜,她吃人家母亲赊来的鸡,南沚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按劳分配 “这……”管家犹豫不决,不敢动弹。 “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是。” 见管家端着盆出去,乔昀才颤着手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南沚。 南沚心下感动,却并未舍得动那鸡腿分毫,反倒是将肉剔下来放到的乔昀的粥碗里,硬生生的将一碗平淡无味的白粥变成了肉粥。 “昀儿要多吃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南沚平时也少吃肉,她更喜欢吃青菜多一些,再加上乔昀爱吃肉,她更是不舍得让他少吃一口。 乔昀抿着唇不悦地瞪了南沚一眼,南沚才讪讪开口:“你知道的,我素来只喜欢清淡些的菜。” 乔昀细细想了想,南沚平日里在王府好像也很少吃肉,这才信了她的话。 饭后,南沚带着乔昀在刘府里溜达,看着这府里的朴素,乔昀不由得咂咂嘴巴。 “这刘府布置的可真简单。” 乔昀在山里住的院子都比刘府还要漂亮些,最起码花草树木比这里多。 “刘大人一生清廉,两袖清风,这院子便如同她的人一般,干干净净。” “这是百姓的福分。” 乔昀了然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幼时自己的家。 记忆里的乔府已经模糊不清,虽比不得镇南王府的奢华,可却绝不是眼前这般模样儿。 不知道他的母亲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也是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官呢? 微风袭来,吹动了二人交叠在一起的衣袖,南沚顺势牵上了乔昀的手,紧紧握着。 乔昀歪头看向一旁的女子,心中不由一动。 就是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美的惊心动魄,让他挪不开眼。 “启禀镇南王,刘大人回来了。” 管家匆匆跑过来,对着二人行了一礼道。 南沚拉着乔昀的手道:“我还有事与刘大人商议,你先去歇着。” 乔昀乖乖点头,在路口自己拐进了他与南沚住的院子,南沚则随着管家一起去了前厅。 刚收了粮食回来,刘向珏脸上还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刘大人可都点好了?” 南沚笑着问道,运来的粮草要与圣旨上一致,南沚这样问,也存了几分与刘向珏玩笑的心思。 “微臣不敢,镇南王言重了。” 刘向珏忙垂首抱拳,连称不敢。 “刘大人以为,这城中有多少灾民?” 治理蝗灾重要,可先保住百姓的命更重要。 “镇南王有所不知,这玉阳郡虽算不得富庶,却也是有些有钱人家的。只是一味地让人家布施也不是个法子,毕竟玉阳郡内大半都是吃不起饭的穷人。” 刘向珏不贪,也不愿与那些个商人为伍,可在大灾面前,大多数的商家都为百姓们施过粥放过粮,她也对那些商人有了改观。 只是灾难非一朝一夕,她也不好太过贪得无厌,总不能日日让人家救济吧! “那刘大人可有想过,这些人为什么会那么穷,只是因为今年地里受了灾吗?” 无论什么原因,南沚都不会让人白吃饭的,就算是朝廷发的赈灾粮,也得靠自己的劳动来获得。 “不瞒镇南王,那些个穷人都因为懒惰。” 刘向珏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勤快些,又怎会落得个家徒四壁的下场。 “所以,这赈灾粮也不能平白送到那些个懒人嘴里。” “您这是何意?” “按劳分配。” 南沚可一直记得这四个字,这世间相对公平的,也就是按劳分配。 多干多得,少干少得,不干不得。 若是有人实在太懒,不愿意用劳动换取粮食,那这种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是!” 刘向珏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忙赞同道。 于是,天还未黑,外头便贴满了告示。 自明日起,凡是需要换取粮食者,可到刘府报名,挖河沟,搭草棚,捕捉蝗虫…… 只要是干够规定的数目,就可以换取一个木牌,凭木牌来刘府领取粮食。 此消息一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那些个只想着靠救济而活的人边骂骂咧咧地往回走,边算计着怎么才能多得一个木牌。 而一向有把子力气的,则欢喜于刘郡丞的这个决定。 最起码她多干一些,一家老小的粮食便有了。 “沚姐姐,挖河沟可以饮水,搭草棚可以安置流民,可昀儿不懂,你让他们用渔网来抓蝗虫做什么?那么多蝗虫也抓不完啊!” 乔昀跟在南沚身后,屁颠屁颠地问道。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南沚眯着眼睛神秘一笑,倒是叫乔昀更好奇了。 直到吃晚饭时,乔昀才知道了南沚那神秘兮兮的一笑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这是什么?” 看着盘子里焦黄的小虫子,乔昀蹙着眉头问道。 “爆炒蝗虫。” 南沚率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扔到嘴里,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香! 真香! 乔昀蹙着眉头看向南沚,咧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大人也尝尝,很好吃的。” 南沚示意刘向珏也尝一口,在几番斗争之后,刘向珏才颤着手夹起了一个放到嘴里。 见她面色又紧张到不可思议,乔昀心中也生起了几分好奇。 “真的好吃吗?” “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南沚笑着看向乔昀,然后自己又吃了一个。 他们是不知道,一盘这个东西在末世可不便宜呢! 乔昀大着胆子吃了一个,然后也不由得睁大的眼睛,果真好吃。 这可比每日里清粥咸菜好吃不知多少呢! 刘向珏不解地看向那盘炒蝗虫,问道:“镇南王是如何知道这个……可以吃的?” 南沚轻笑一声,道:“不过是在一本医术里瞧见过罢了,这还是一味药材呢!” 刘向珏大喜,如此一来,百姓们既可以填饱肚子,又能灭了蝗虫,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法子可真是好啊!” 刘向珏忍不住夸赞出声,心里也愈发佩服起这位年轻的镇南王来。 “明儿开始,刘大人便可以组织百姓们去抓蝗虫了,虽然未必都能抓完,却总是能减少许多损失的。” 这个时代没有农药,没有机械,若想根除蝗虫,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又遇刺杀 可若是百姓们知道这东西能解决他们的温饱,大家怕是都要去捞上一网,久而久之,这蝗虫也就慢慢少了。 在南沚先进的理念以及刘向珏强大的执行力下,蝗虫之事很快解决。 只是百姓们今年的收成仍旧令人担忧,天灾人祸,难以避免。 “刘大人,西北地界大多干旱,这打井的事情还是重中之重。” 南沚认真说道。 “是。” 刘向珏也一直为没水而发愁,打井之事势在必行。 朝廷的救济粮只能够保证百姓饿不死,若是想好好活着,还得找别的出路。 而这玉阳最缺的就是水,没有水,万物皆枯萎,人也一样。 有了水就有了生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打井之事是长久之计,南沚也不好长久留在此处。 这一次西北之行,南沚心里头已经有了决断。 南方常年洪涝,北方又总遇干旱,这与末世纪的情形相似,那南水北调之计也可在此处推行。 但在仅靠双手的年代,想要完成南水北调的工程,怕是十分艰难,还需要好好规划一番才是。 南沚早早地起好了奏折,准备一回京便上交皇上。 只是任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刚来那日到镇南王府里刺杀她的刺客又来了。 “有刺客,保护镇南王。” 侍卫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响起,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儿。 南沚从马车内出来,乔昀紧随其后。 在看见那群黑衣人时,乔昀心头一颤。 这是杀手盟的人,他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 乔昀不解,师傅为什么非要要了南沚的性命? 当初以南沚是他仇人为幌子,让他夜半到镇南王府刺杀南沚。 乔昀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不过是师傅众多弟子中的一个,师傅又为何独独要替他报仇? 而今他是看明白了,师傅与南沚的恩怨怕是与自己无关,八成是在南沚母亲还活着时便埋下了祸根。 刚一想通这个问题时,乔昀还难过了许久。 如今看来,师傅对他也不过都是利用罢了! 只是,世间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他呢? 是巧合? 还是与当年乔家惨案有关? 一柄长剑朝南沚刺来,又快又狠。 乔昀下意识地将南沚推开,拔出南沚送他的剑与那黑衣人纠缠起来。 “师弟,你糊涂了!” 那黑衣女子引着乔昀离开,慢下动作后,低声朝乔昀斥道。 “师姐,南沚是一个好人,我不能让你们伤害他。” 乔昀一张小脸儿紧绷着,认真说道。 “好人?她怕是见你单纯好欺,才骗了你。待我杀了她,便带你回山里去,母亲她很记挂你。” 李云生一向知道乔昀的性子,想着他是被南沚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才会替她说话,心里又急又气。 “师姐,你若非要杀了南沚,便从乔昀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乔昀见识了南沚的智慧,亲眼看见了她是如何为百姓造福的,也接受了她的温情,如今她们再要杀她,他如何能让? “师弟,你莫不是要背叛师门?” 李云生是真的恼了,她那个单纯可爱的师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叛逆了? “乔昀一生只为乔府那一百零三条性命,当初师傅带我回山,便是允了要替我报仇,可如今南沚她并非我的仇人,我又如何能滥杀无辜?” 乔昀进入杀手盟,只为报仇雪恨,当初他就想过,等报了乔府的仇,他便离开杀手盟。 打打杀杀要人性命的事情并不是乔昀喜欢的,也不是他的本意。 “滥杀无辜?南沚乃是朝廷的走狗,不知替那狗皇帝杀了多少人,你竟还觉得她无辜?” 李云生气得直接骂道,她母亲与皇家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南沚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杀了南沚,便是断了皇上的一条臂膀,总能让人好受许多。 “师姐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 乔昀这才听出了不对,李云生话里话外的意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李云生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在乔昀出声询问时,她又闭口不提。 “师弟就莫要管这些了,快些与我一起去杀了南沚狗贼,然后回山。” 乔昀小脸儿一绷,瞪着李云生。 如此看来,师傅绝对是骗了他。 乔昀心里头愈发相信,南沚不是灭他乔府的人了。 “即使如此,那师姐便出剑吧!” 乔昀固执地站在那里,只要他还站在这里,谁都不能碰南沚分毫。 李云生失望地摇了摇头:“师弟,你当真要为了那南沚断了你我多年的情谊?” 乔昀死死咬着下唇,握紧了手里剑,正色道:“有我在,你就休想动她。” 李云生眸色发红,嘴唇发颤,一张微微发黑的脸此时竟苍白无比。 “师弟,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云生手中的剑一转,就朝着乔昀刺去,招招狠辣。 乔昀抬剑去接,却在还未碰到李云生的剑时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揽了过去。 “这世上哪儿有让夫郎保护妻主的道理?” 南沚嘴角勾起,说出来的话让乔昀不由红了耳根。 “南沚,拿命来!” 李云生被南沚与乔昀的亲昵气得不轻,直接朝着南沚的后背刺了过来。 南沚脚尖轻点,轻轻跃起,又从腰间掏出一柄折扇,与李云生的剑缠在了一起。 乔昀不由看呆了,他只知道南沚武功高强,却不知杀手盟里排名第一的师姐在南沚面前也如此的不堪一击。 再想想自己当初的傻气,南沚若是想要杀他,哪里还有他今日的活蹦乱跳? 不到三个回合,李云生便已经被南沚抵住了命门。 “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云生别过头去,一脸的视死如归。 身为杀手,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她辛苦习武二十年,却败给了这个她一直要杀的南沚,心中有些不甘罢了! 南沚看向乔昀,她只想知道乔昀是否会介意,毕竟他幼时失了家人,如今若是再失去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对这个孩子来说,的确是有些残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乔府还有一个幸存者 乔昀握紧了手里的剑,看了一眼挺立在那里的李云生,又瞧了一眼正看着他的南沚。 “沚姐姐,她是昀儿的师姐……” 乔昀面带为难,他知道李云生是来杀南沚的,按照规矩,他没有资格替李云生求情,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杀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姐,他也做不到。 “昀儿是什么意思?” 南沚本也没打算要了那李云生的性命,可这杀手盟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南沚又岂是个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 “还请沚姐姐再给师姐一次机会,若是再有下次,沚姐姐要杀要剐,昀儿绝不多说一句。” 乔昀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好,听昀儿的。” 南沚说罢,收回了手里的折扇。 “师弟……” 李云生怎么都没想到,乔昀竟然会为她求情。 乔昀看向李云生,面无表情道:“今日我救你一次,算是全了师傅对我多年的养育之恩,自此以后,我们两清了,乔昀与杀手盟再无瓜葛。” 李云生看着被南沚拉走的乔昀,心里头是说不上来的酸楚。 她有一种预感,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杀手盟的杀手武艺不凡,镇南王府的暗卫又岂是泛泛之辈? 李云生带着残存的人落荒而逃,侍卫在收拾外面的尸体,镇南王府的马车里传出了细微的谈话声。 “沚姐姐,你是生昀儿的气了吗?” 乔昀后怕地扯了扯南沚的衣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忐忑。 “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总是有几分情谊在的,今日我本就没打算杀她。” 今日不杀,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沚姐姐待昀儿真好。” 见南沚没有恼他,乔昀忙蹭过去拍起南沚的马屁来。 “小东西,跟谁学的这一套?” 南沚被乔昀的动作逗笑了,忍不住刮了刮他挺翘的小鼻子,满眼的宠溺。 南沚娇羞一笑,缩着脖子又回了自己的毯子里。 “昀儿,你知道你师傅是什么人吗?” 刚才李云生与乔昀的对话南沚都听见了,她现在忽然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杀手盟盟主感兴趣起来。 乔昀细细想了想,才说道:“师傅名唤李安,年岁大概四十有半,是杀手盟的盟主,至于其他的,昀儿就不知道了。” 乔昀自小在杀手盟长大,对师傅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李安?” 南沚细细思索着这个名字,书里的内容她只记得模模糊糊,却也没有这李安的详细信息。 “嗯,听师姐的意思,师傅怕是与皇室有什么仇怨,她口口声声称皇上为……”乔昀压低了声音,在南沚耳边小声说道,“狗皇帝。” 这些话南沚刚刚都听见了,可见乔昀那神神叨叨的模样儿,又让她觉得好笑得紧。 “这话你可莫要再提了,小心被砍了脑袋。” 南沚的话吓得乔昀一缩脖子,他以前觉得生死无所谓,只是可惜乔家的仇还未报,如今却不想死了,毕竟他已经有了南沚不是? “睡吧!等回家后让管家给你好好备些吃的,补一补,最近都瘦了。” …… 乔昀半梦半醒间好像闻到了烤乳鸽的味道,小嘴儿忍不住吧唧吧唧,就被一阵笑声惊醒。 “唔……” 乔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纱帐,不由得愣住了。 “嘤嘤……沚姐姐,我们终于回家了。” 乔昀馋肉馋得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跑出来了,只盼着赶紧回府将那些个好吃的都吃一个遍。 “快起来吧!吃的早都为你备下了,你个小懒猫。” 乔昀感觉自己这一顿饭好像是吃了自己这几个月都没有吃到的肉,别提多满足了。 “主子,清华清扬回来了,说是您吩咐的事情有了眉目。” 管家匆匆跑进来,在南沚耳边小声说道。 南沚握着筷子的手一紧,点点头道:“先让她们用饭,巳时三刻去书房等我。” “是。” 管家离去,乔昀才抬眼看了看南沚,知道她有要事,他也没有多问。 反倒是南沚主动开了口:“昀儿,待会儿你随我一起去书房一趟。” 乔昀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 直到乔昀在书房看见了那个自己记忆中熟悉的人,才红了眼眶。 “陈姨?” 乔昀颤着声音问道,这人虽比自己记忆中老了些,容貌却依旧没有改变。 被唤作陈姨的女子颤颤抬头,在看清乔昀的模样儿时,忍不住扑到他脚边大哭起来。 “小少爷,老奴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呢!老天有眼啊,让我们少爷平安无事。” 陈姨名唤陈谦,是乔府以前老管家的长女,后来在老管家身子不太好时,接替了她母亲的职位。 陈家世代在乔府做工,陈谦可以说是乔府的家生子,乔昀只以为当时乔家除了自己再无活口,怎么也没想到管家陈姨竟还活着。 “陈姨,你还活着,真好!” 乔昀扶起跪在地上的陈谦,眼中的泪珠也啪嗒啪嗒滚了下来。 “管家,搬个椅子过来。” 南沚命管家给陈谦搬了把椅子,这人年岁不足五十,身子骨儿瞧着却不怎么好。 “谢……谢谢……” 陈谦不知应该如何称呼那位贵人,可是看到自家公子与那人极其亲近,除了感激之外,心里头对南沚也多了几分好感。 “昀儿,你也坐吧!” 乔昀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缓缓来到南沚身边坐下。 南沚看向清华清扬收集来的证据,基本上已经能推测出是谁杀了乔府满门了。 “你是陈谦?” “是……” “当初乔府遭难,你去了何处?” “儿子有了身孕,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只想吃些酸的,老奴那日傍晚便去南街蜜饯铺子给孩子买蜜饯,谁知,回府后……” 陈谦说着,便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在那场灾难里,她的夫郎孩子还有未出世的外孙女儿,全都没了。 “陈姨……” 乔昀也跟着红了眸子,若不是他贪玩跑了出去,怕是当年也随着乔府众人一道儿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竟是认贼作母 “你当时可有看见是何人行凶?” 南沚这话才问到了关键,陈谦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恨意。 “老奴瞧见了,便是做了鬼,老奴也不会忘记那张脸,只是可惜,老奴势单力薄,无法为家主和乔府百十口性命报仇罢了!” 陈谦当时提着蜜饯躲在后门的狗窝里,亲眼看着那黑衣女人在乔府里杀戮,老少皆不留。 “那人长相可有什么特征?” “那女子一袭黑衣,侧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间直接连到嘴角,面目狰狞,极其可怖。” 陈谦话音刚落,乔昀便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姨,你说那凶手脸上有一道刀疤?” 乔昀扶着桌子的手不住地发颤,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是,小少爷,老奴绝不会看错,那女人武功高清,出手狠辣,一人便灭了我乔府一百多口啊!” 乔昀身子一晃,被南沚接住,揽在了怀里。 “沚姐姐,是她,是她杀了我们全家。” 乔昀紧紧抓着南沚的手,颤抖道,“我竟是认贼作母多年,还要替她来杀了你,原来她才是我的仇人,是灭我乔家满门的那个恶人!” 乔昀可不会忘记,他的师傅李安脸上就有一道疤,这世间的巧合绝不会发生在此时,便是傻子也应该能够想明白其中缘由了。 “你先别急,这不是还没确定吗?就算真的是她杀了你全家,我也会替你报仇的。” 南沚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小人儿,又对站在那里的清扬吩咐道:“去将杀手盟盟主的画像画出来,让她来认认。” 清扬奉命前去杀手盟探查消息,曾在远处瞧见过李安的样子,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清扬也不由得被那人身上的杀气震撼到。 “是。” 清扬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拿起笔便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描摹起来。 还不等她落下最后一笔,陈谦便已经哭着扑了过去,抓起那副画像跪到乔昀面前。 “小少爷,就是她,就是她杀了乔府所有的人,老奴绝对不会认错,就是她!” 陈谦激动得晕了过去,南沚命管家先将人带走好好安置,又让清华和清扬去歇着,屋内只留下她与乔昀二人。 “沚姐姐……” “我知道,昀儿,别怕,我会与你一起,替你报这灭门之仇。” 南沚握紧了乔昀冰凉的手,不住地安慰着他。 “我一直敬重她,我以为是她救了我,我叫了她那么多年的师傅,她竟然是我的仇人!” 乔昀不住地喃喃着,心里头的委屈都积攒在了一起,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放过她。” 以乔昀的能力是无论如何也报不了仇的,南沚必须得替他出手。 “可是,沚姐姐,你不知道,她的武功很高,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乔昀现在想想李安的身手,都还能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气,那人比南沚大了几十岁,南沚如何能是她的对手? “你又小瞧了我不是?” 南沚撇撇嘴,扶正乔昀的身子。 “昀儿,自古邪不压正,任她有多大的本事,老天都会有办法灭了她。” 南沚可不敢告诉乔昀自己可比那老东西大了几百岁,这还不得吓坏了他。 这世间又有谁的功夫能高的过南沚去? 乔昀一时之间很难从李安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南沚便一直陪在身侧。 好在有南沚的陪伴,又有陈谦还活着这件事情作为支撑,乔昀才算是好了许多。 陈谦怕仇人找上门来,这些年来一直东躲西藏,也没有再成婚,所以乔昀便央着南沚将陈谦留了下来,在镇南王府做些简单的事情。 “陈姨,这些年来您受苦了。” 乔昀看着陈谦,她比自己印象中苍老了许多,完全不似这个年岁该有的模样儿。 “能再见到小少爷,老奴就不觉得苦了,少爷与主君长得可真像啊!” 陈谦自知没有本事替乔府众人报仇,甚至连仇人是谁她都找不到,如今遇见了自家少爷,少爷又成了镇南王的心上人,想来,乔家的仇便有机会报了。 乔昀眸子一红,垂下眸去。 “爹爹温柔贤淑,昀儿却是什么都不会,哪里能与爹爹比?” 越想自己这些年唤那仇人为师傅,乔昀心里头就越难受。 以前只在出任务时,听说书人说什么认贼作母,不想他乔昀竟亲身体验了一回。 九泉之下的娘亲、爹爹和乔府众人怕是不会原谅他了吧! “主君定是不愿看见少爷如此的,只要少爷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家主和主君在下面也能安息了。” 家主和主君保佑,少爷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年过去了,陈谦心里的仇恨虽然不会淡去,却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浓烈。 若是报仇会要了小少爷的性命,那她宁可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乔昀忽得抬起头来,看向陈谦。 “不,陈姨,这仇我必须要报。就算我不报仇,李安那狗贼也不会放过我的。” 乔昀虽不知南沚与李安有什么仇怨,但他却知道,李安定不会轻易放过南沚。 如今乔昀背弃李安与南沚在一起,依着李安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怎会轻易饶过他? “少爷,那贼人武功极高,您又是她教出来的,怎么能是她的对手呢?” 陈谦不由担忧起来,少爷是乔家唯一的血脉,她不想他有事。 “陈姨放心,李安一向视沚姐姐为敌,她定是不会单独对我出手,只要在镇南王府,我就不会有事。” 乔昀安慰着陈谦说道,心里头却也泛起了层层波纹。 “镇南王待少爷如此上心,老奴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陈谦见识过南沚有多宠爱自家少爷,就算是当年极为宠夫的家主,也不及这镇南王五分。 说到南沚,乔昀的面色才好看了些。 “沚姐姐待昀儿很好,若不是他,昀儿怕是到现在还在替杀父仇人卖命呢!” 想到李安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欺骗,乔昀气得咬牙切齿。 第二百四十一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姨,有件事昀儿想要问问您。” 乔昀心里头一直压着一个秘密,今日看见陈谦,他想探探她是否知情。 “少爷请讲,老奴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谦躬身说道。 “母亲身上是否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惹了贼人的惦记?” 乔昀不相信这会是仇杀,他印象中的母亲是一个宽仁善良的人,定不会惹下灭门的仇人。 况且,若是仇杀,李安又何必亲自动手? 既不是仇杀,那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谦垂着眸子细细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家主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家中常年救济灾民,府里算不得富裕,老奴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值钱的贵重物件儿。” “那陈姨可还记得母亲书房中挂着的那幅从来不许我碰的画儿?” 乔昀一直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定与那幅画有关。 “这个老奴倒有些印象,那画儿是家主的珍藏,平日里都不许任何人碰的。” “我曾经回过乔府,那幅画不见了。” “什么?” 陈谦听后一怔,当时乔府出了命案,被官府封锁起来,她隐姓埋名多年,就是怕被那仇人找到,从来也没敢再回过乔府,倒是不知乔府丢了什么。 “也许可以从画儿上入手,最起码我们得要知道,李安为什么要灭了我乔家一百多口,或许这幕后还有什么人也不一定。” 乔昀的傻劲儿在这件事情上显得荡然无存,若不知情的,定是还会以为这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物呢! 也就只有南沚知道,乔昀一辈子的精明也就只有这件事情了。 这天夜里,几道黑色的人影落在了杀手盟所在的山脚下。 几个起落间,那些黑影儿又快速消失不见,只剩下晃动的树影和夜晚的凉风。 “沚姐姐,先去昀儿以前住的地方躲一会儿,等入夜他们松懈之时,我们再出去。” “也好。” 乔昀住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面除了一间正房,还有一个西屋。 这些年来,因着李云生的照顾,乔昀的日子倒是比同门师兄弟好过不少。 乔昀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人入了自己的院子,屋里黑漆漆的,显然他走之后,并没有人再住进来。 “清华、清扬,你二人去李安的书房翻翻看,是否有什么被她藏起来的重要地图。小心行事,若有不对,即刻下山,保命要紧。” 这二人是南沚的左膀右臂,她可不希望她们出事。 “是。” 见清华和清扬离开,乔昀才靠近南沚,坐在了她身侧。 “怕吗?” 南沚揽上乔昀的肩头,声音轻的好似抚在了棉花上。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当初她将我带回山里,就像对待其他徒弟那般,我一直尊她敬她,从未想过她会是我的仇人。” “人心险恶,她为一张地图便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今日我陪你来探杀手盟,不会动她分毫。但下次再见,便不会再放过她。” 南沚根本就没将李安放在眼里,她只是想知道李安为什么要执意刺杀于她,那幕后之人又是谁。 “昀儿无能,不能手刃仇人,还要靠沚姐姐帮忙……” “昀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有刺客,抓刺客……”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乔昀的身子一僵,担忧地看向南沚。 清扬和清华暴露了。 “别担心,她二人武功不弱,定能全身而退。” 想来那李安的书房里应该是装了机关,竟连清华和清扬都不能轻易进去,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 “昀儿,你在此处等着,我想趁乱去李安的书房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清华和清扬被发现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调虎离山的计谋也算得上是上上之策。 “不行,清华和清扬都未能进去,你如何能再去冒险,我们日后再寻机会就是。” 乔昀紧紧地抓住南沚的胳膊,不想她去冒险。 “昀儿,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 乔昀自诩认路,非要跟南沚一同出去。 “现在还不能让李安发现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你留在这里,便是我被她发现了也能全身而退。而你,就躲在此处莫要声张,寻个机会回镇南王府。即便被发现,你也莫要害怕,只要暂时不与她敌对,她定不会伤害你。” 乔昀自知武功不如旁人,也无法执意前去,只能恹恹地坐回去。 “乖啊!” 南沚轻轻捏了捏乔昀的脸蛋,然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乔昀面前。 感受着那人的离去,乔昀也不得不感慨南沚的武艺高强。 来无影,去无踪。 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本事了吧? 乔昀摸着黑爬上了自己冰冷的小床,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即便没有办法替她分担,他也绝不要成为她的累赘。 南沚按照之前乔昀画给她的地图,很快就找到了李安的书房所在地。 书房门口跪着两个女子,想是刚刚被训斥了。 南沚顺手拈起一颗石子,扔向不远处的草丛,那跪在地上的二人立马起身朝草丛处跃去。 南沚一个闪身进了书房,不想李安的书房最里面竟连着一个幽深的洞穴。 清华和清扬应该是到了此处,碰到了洞穴处的机关才暴露了身份。 南沚提起气,身子贴在冰凉的墙壁上,轻轻往里挪动。 在看见里面的亮光时,南沚才停了下来,寻了一块平稳的地方落脚,细细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那女子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正在检查着什么。 见盒子里面的东西安然无恙,李安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重新将盒子放回石壁内,轻轻转动桌腿,石壁便合在了一起,丝毫看不出这里竟是一道暗门。 李安衣袖一挥,里头的光亮瞬间消失不见,而隐在暗处的南沚也只觉得一阵阴风袭过,这里面便再无第二个人的气息。 第二百四十二章 原来是她 “这是练的什么邪功?” 南沚不屑地撇撇嘴,大步朝里面走去。 从怀里掏出一个夜明珠,漆黑的洞穴里立马亮了起来。 南沚弯下腰去,轻轻转动刚刚李安碰过的桌腿儿,只听“吱吖”一声,那暗门便被打了开来。 抬手拿过李安才放进去的盒子,南沚好奇地打开,里面躺着一张叠起来的地图,应该就是从乔府抢来的那张,下面还放着一块玉佩。 南沚将地图揣在怀里,才去拿那玉佩。 “原来是她。” 那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迁”字,这正是先帝时期,夺嫡失败的余亲王的名讳——南迁。 外人只以为南迁早已逝去,不想她竟还活着。 不仅如此,杀手盟盟主李安竟然是南迁的人。 如此想来,南沚也便明白了自己为了屡遭刺杀。 当年先皇登基,南沚的母王是最大的功臣,想来余亲王对南沚一家的仇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细细一想,南沚不仅蹙起了眉头。 母王当年病重离世,期间可有那南迁的手笔? 而乔家所藏的这幅地图,应该就是南迁一直想到得到的宝藏。 有了这笔银子,南迁便有机会再与皇上一争高下了。 将玉佩放回盒子,南沚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也有些理不清,这事儿还是得早些告诉皇上为好,杀手盟不断刺杀她,不就是想断了皇上的手臂吗? 按着来时的路离去,南沚知道,今日守门的这两个人必死无疑。 她虽不愿杀她们,却也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门从里面打开,守在门口的二人吓得身子一抖,想师傅已经离去,里面怎么还会有人出来? 还不待那二人回过头来,南沚便已经掐断了二人的脖子。 她可不会给她们留机会喊“救命”,惹了人来,她便没办法去接乔昀了。 正抱着膝盖默默数着数的乔昀耳朵忽然一动,闭着的眼睛猛得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处。 “昀儿,是我。” 南沚压低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乔昀面上一喜,忙跳下床去给南沚开门。 “沚姐姐,你回来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 南沚轻轻将门关上,然后拉着乔昀消失在夜色里。 “主子。” 山脚下的树丛深处有南沚他们骑回来的马,清华和清扬早已等在那处。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夜会下山?” 南沚抱着乔昀上了马,勾着唇朝护在她左右的二人问道。 “属下二人不小心碰到了书房底下的麻绳,惹来了他们的追杀,情急之下便想着将他们引出来,看看能不能给主子留个机会,果真不出所料,主子这么快就出来了。” 清扬轻笑一声,将自己的不小心以及用意讲给了南沚听。 “我们倒是心有灵犀。” 南沚没再多言,只是对自己这两个暗卫更加满意了几分。 临危不乱,还知道借机创造有利于自己的机会,当真是难得的人才。 南沚却不知,她母王为她留下的暗卫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许是早就知道了南沚日后会遇到危险似的。 “你二人去歇着吧!” 南沚拉着乔昀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也不让清华和清扬继续再守着。 “沚姐姐,你可发现了什么?” 回到屋内,乔昀才问出了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那个问题。 “昀儿,这地图是我从李安的书房发现的,应该就是你母亲一直以来护着的东西。”南沚将地图交给乔昀,然后正色道,“昀儿,这地图你千万要收藏好,任何人都不得告诉,包括陈谦。” 南沚甚少用这样认真的语气与乔昀说话,乔昀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连陈姨都不能说吗?” 乔昀以为,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除了南沚就是陈姨了,为什么沚姐姐不让他告诉陈姨呢? “昀儿,此事事关你的性命,千万千万不可告诉旁人。” 南沚眼中的担忧让乔昀也觉得害怕起来,他细细看了看那张没什么特别的地图,忽得将地图塞到了南沚手中。 “既是如此重要,那还是沚姐姐帮昀儿保管吧!” 乔昀想,若是这地图是与他的性命绑在一起的,那还是交给南沚保管比较好,毕竟南沚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南沚正要开口拒绝,想到乔昀的性子,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也好,但此事你千万莫要对人提起。” 乔昀乖乖地点头应下,南沚才命人给他送热水进来。 “沚姐姐要去哪里?” 乔昀见南沚好似还要出门,不由得出声问道。 “你乖乖睡觉,我有要事进宫一趟。” 李安明儿一早便会知道地图丢了,倒是不知她会做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南沚必须得早些将余亲王南迁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皇上,好早做打算。 “这么晚了怎么还要进宫?” “不用担心,是朝中之事。” 南沚捏了捏器乔昀冰凉的脸蛋,亦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 “那你早些回来。” “好。” 在去宫里的路上,南沚一直在想乔昀给她的那张地图。 乔家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幅藏宝图?还为此丢了满府的性命? 而乔府有藏宝图这件事情李安又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乔家还有旁的身份? 藏宝图…… 乔家…… 南沚想到了什么, 宝_书_网_w_w_w_._x_ b_a_o _s_h_u_._c_o_m 忽然脸色一白。 前朝李氏灭亡时只有一个君后,君后便是姓乔。 当年皇宫内并未发现君后的尸体,野史记载,那君后很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不愿引起慌乱,又念他一个男子,才没有人前去追杀。 想来当时的乔君后便是有了身孕,为庇佑后人,便将前朝的遗脉冠上了乔姓。 而乔府又有着这样一大笔宝藏,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乔昀也是前朝后人。 若是皇上知道了乔昀的身份,是否还能留住乔昀的性命? 不行! 李安必须死! 南沚十分确定,李安既是知道藏宝图在乔府,便一定知道乔昀的身份。 而她灭了乔府满门却偏偏养着乔昀,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前朝唯一的后人便是李安最后的一道保命符。 第二百四十三章 那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南沚连夜入宫,天不亮皇上便颁布一道圣旨,举国通缉逆贼南迁。 而镇南王南沚,则要奉皇命前去剿灭杀手盟,替天行道。 乔昀醒来时,南沚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一旁等着他用膳。 “沚姐姐……” “起来吃饭吧!” 南沚将她奉皇命要去灭了杀手盟的消息告诉了乔昀,乔昀立马放下筷子,扯着南沚的衣袖央求她带着自己。 “你乖乖吃饭,我若不想带你去,又岂会等你到现在?” 南沚无奈一笑,若不能让他手刃仇人,她南沚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他? 看着乔昀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送饭,南沚心疼无比。 这仇恨压了乔昀这么些年,他也该是时候放下了。 南沚带着人很快包围了杀手盟,有了乔昀这个“小内鬼”,南沚对上山的路可谓是一点儿也不陌生。 “你就是南沚?” 树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中带着几分心狠,听得众人皆是一怔。 乔昀的身子忍不住一颤,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这人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也是一直骗她的那个师傅。 “本王正是南沚,不知尊驾何人?” 南沚骑在马上,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她今日势必要灭了这李安,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见到皇上的机会。 乔昀的身世无论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般,南沚都不想让乔昀有什么麻烦。 “我曾见过你的母王,你倒是比南奕更有勇气。” 一个裹着黑袍子的女人带着一众弟子从山上飞了下来,个个面露不善。 “杀手盟盟主倒是见多识广。” 南沚望向李安,透过她露在外面的眼睛看进去,已然感受到了满满的杀戮。 “呵!镇南王好本事,竟能将我杀手盟的弟子收入麾下。” 李安的眸子忽然转向乔昀,里面的深意怕是只能南沚一个人能懂。 南沚驱马上前,将乔昀挡在身后。 “女人的事情何必为难一个男儿家?” “哈哈……南家素来出情种,你也不例外。” 李安笑声未落,南沚的脸色已然难看了许多。 李安那副看好戏的模样儿分明就是等着看她的笑话,而这笑话的缘由无非就是乔昀的身世。 南沚可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难不成打架的时候还要等对方说一声“准备好了”,她才能动手吗? 抽出惯用的折扇,南沚直击李安的命门。 “好一个南沚,倒是我小瞧了你!” 李安堪堪躲过南沚的袭击,很快与她打在了一起。 清华和清扬也不甘落后,直接带人冲向李安的那些徒弟们。 乔昀心里计挂着南沚,明显的心不在焉。 清扬将乔昀护在身后,挡着朝他攻击过来的黑衣人。 “公子无需忧心,那老匹妇定不是主子的对手。” 清扬在乔昀前面安慰道,她曾与清华一起和南沚交过手,她二人合力都不是南沚的对手。 主子的功夫高深莫测,这天下间怕是无人能敌。 李安的眉头也越蹙越紧,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年轻的镇南王武功竟如此了得。 难怪之前派出去的几波杀手都没能要了南沚的性命,倒是她小瞧了她。 “镇南王好功夫!” 李安自身后抽出两把大刀,已经多少年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了,她的刀都快生锈了呢! “对付你,绰绰有余!” 南沚嘴角勾起,脸上的不屑看得李安一阵肉疼,真是恨不得撕烂了她那张脸才是。 “年少轻狂,老妇看的多了,还望你待会儿不要哭喊着求饶才是。” 李安运上了十分的力朝南沚砍去,却不想南沚脚尖一点,提气往上一跃,竟落在了李安身后。 手中的折扇飞出,也被南沚灌上了七分内力,直冲李安的后心处。 “呃……” 李安只来得及听见身后一声呻吟,待回过头去时,李云生已经倒在了她的脚边。 “云生。” 李安惊呼一声,那张常年捂着的脸更加苍白了。 “云生……” 李安蹲下身子将李云生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满目悲哀。 她愧对于这个孩子,一生也不曾给过她几次好脸色,只是因为她父亲生她时难产而亡,李安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孩子身上。 可今日,当李安有难时,挡在她身前的却是这个自己从未善待过的女儿。 “娘……娘亲,收手吧!” 李云生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便阖上了眼睛,莫说是她,就算是李安,中了南沚七分的力,也拖不过一刻钟去。 “云生……” 李安的声音响彻云霄,无望里带着悲鸣,惹得杀手盟一众人等都朝她扑来。 “师姐……” “师姐……” …… 乔昀的握着剑的手一紧,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哀,却在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他曾救过她一次,已然不再欠她什么。 今日的一切,不过是她李家欠他乔家的。 “南沚,你杀我女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安红着眸子站起身,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南沚却是轻笑出声,嘲讽道:“你不过才死了一个女儿,就要将本王碎尸万段。那你杀害乔家一百多口,岂不是要被剁成肉沫才成?” 李安显然没想到十几年前的旧事竟然会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知道,这也就是说,乔昀也知道了真相,她这么多年的筹谋都付诸东流了? “你喜欢乔昀?” 李安扯下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袍子,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了。 过往种种,本应为云烟,可天算不如人算。 “是。” 南沚毫不避讳地点头应下。 “哈哈……那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李安大笑出声,等着看南沚的笑话。 谁知南沚却说道:“自然。” “你知道?” 李安万万没想到南沚会如此说,还是说,她是在诈她? “乔君后的事情而已,何以大惊小怪?” 南沚用只有李安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件事她虽不在意,却绝对不能传到皇上耳中。 “你……皇上不会放过他的!” 李安特意放大了声音,惹得众人都朝她看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手刃仇人 “所以,这件事情就只能烂在你我的肚子里了!” 不等李安出手,南沚率先发难。 为了乔昀,李安不得不除。 南沚招招凌厉,比之刚才更甚,李安有些招架不住,更枉论说去想别的了。 南沚一掌拍向李安的胸口,打得她单膝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来。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一个世家女!” 李安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这世上还未有人能逃过她三招,可她自诩武功高强,却在南沚手下过不下十招,真是笑话! “人贵有自知之明,世家女也是人!” 南沚点上李安的哑穴,收了折扇,才对着不远处的乔昀唤道:“昀儿,过来。” 乔昀握着手里还滴着血的剑,一步一步走向李安,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今日替你乔家报了仇,手刃仇人,然后就要学会放下,日后只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昀儿就好。” 南沚看向乔昀,满眼的心疼和宠溺。 乔昀也不再拖泥带水,直接一剑刺进了李安的心窝处,李安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乔昀的手里。 乔昀收回剑,抬头看向天空,眼角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下来。 母亲,父亲,还有乔府的众多家人们,你们可以安息了。 “清华清扬,处理后事。” 南沚吩咐一声,便抱起乔昀上了马,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沚姐姐,谢谢你。” 乔昀紧紧地抱住了南沚的腰,心里头复杂极了。 “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快快乐乐地做你自己就好。” 南沚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乔昀,怕风吹的他头疼,又扯过自己的披风将小人儿紧紧裹住。 乔昀回到镇南王府后将自己在房内闷了三天三夜,除了南沚以外他谁都不见,连陈谦的求见都拒绝了。 直到那日他换上一袭青衣,脸上挂着往日从未有过的笑容出现在南沚面前时,南沚便知道,她的昀儿重生了。 派去寻找南迁的人还未有消息,南沚却假借在抓捕杀手盟首领李安时受了内伤,留在府内修养。 皇上不仅派了太医前来把脉,还给镇南王府送了好些珍宝补品来。 乔昀喜滋滋地看着摆在库房里的珠宝发呆,像个小傻子。 “喜欢吗?” 南沚好笑地看向乔昀,问道。 “喜欢。” 乔昀心中感慨,这么些金银珠宝,得花几辈子才能花完啊! “这些全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南沚将乔昀圈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昀儿没那么贪心,只要沚姐姐就够了!” 有了沚姐姐,这些东西不还得是他的吗? 谁老说他傻来着? 人家可聪明着呢! “好,我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 在金光灿灿的珠宝首饰堆里,乔昀又被南沚亲了,只是这一次他留了一个心眼,知道在自己软下去之前抱住了南沚的脖子。 南沚一把横抱起怀里的小人儿,边往外走边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乔昀耳尖儿一红,垂着小脑袋哼唧道:“快了……” “可我,已经快等不及了呢!” “等不及?你不许抱别的男子!” “好。” “只许抱昀儿一个!” “好。” “当真?” “当真。” “沚姐姐最好记住今日答应过昀儿的话,如若不然,你往府里带回一个狐狸精来,我便要砍一个。” “怎么砍?” “砍尾巴!” “小傻瓜。” “人家一点儿也不傻……” “好好好,不傻,不傻。” “你敷衍我!” “没有,很认真。” “那你再说一遍。” “昀儿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也是南沚最喜欢的人。” …… 白雪皑皑,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纯洁又宁静。 乔昀窝在南沚的大床上不肯下来,就连他平日里最爱吃的鸡翅他都不看一眼。 南沚搓了搓冰凉的手,然后才半跪到床边,将小人儿连带着被子一起拉了出来。 “好昀儿,你便是与我置气,也不该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不是?” 南沚低声在乔昀耳边讨好道。 “哼!” 乔昀使劲儿翻了个身,背对着南沚,一句话也不与她多说。 “这位和亲皇子只是暂时住在咱们府里,又不是要嫁给我,你又在气什么呢?” 南沚低声下气地解释着,要说这事儿可都怪皇上,明明这和亲皇子是要嫁进宫里的,偏偏君后有了身孕,皇上怕君后不喜,便硬是要将人塞给她。 南沚表明了自己非乔昀不娶,皇上也拿她无可奈何。 于是,皇上便允了南沚不娶和亲皇子之事,却要她先招待着这位皇子,等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再将人接出去。 南沚拒绝了和亲已然是利用了她与皇上的姐妹之情,这暂住摄政王府之事,南沚是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你骗人,你明明说只会要昀儿一个人的,如今看人家和亲皇子长得漂亮,便又动了旁的歪心思,如今人都已经住到府上来了,你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乔昀初闻和亲皇子要来镇南王府时也是不解,后来府里的下人都说皇上要让镇南王娶了那和亲皇子,以达两国交好之意,乔昀便再也不能淡定了。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与南沚的感情就起源于他住进镇南王府后。 如今南沚又找了一个人来住着,明摆着是不要他了。 “这世间的男儿有哪一个能及得上我的昀儿漂亮?与昀儿同床共枕这么久,我都没有做过任何逾矩之事,又岂会对别的男子产生好感?” “你果真是不喜欢昀儿的,住在一起那么久昀儿都还没有宝宝,就是你不中用。如今是想找个皇子来给你生孩子了,是不是?” 乔昀越说越觉得委屈,他自小没有父亲教导,对于男女之事丝毫不懂。 他一直以为自己与南沚躺在同一张床上就已经是妻夫了,自己的肚子却久久没有反应,南沚定是因此才不要他了。 “胡说!”南沚气恼地拍了一把乔昀的小屁股,无奈地将人儿抱在怀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无论乔昀怎样南沚都不舍得说他半句,如今他已经没有家了,若是她惹了他伤心的话,他连个诉说委屈的地方都没有。 况且,南沚十分喜欢乔昀偶尔的小任性,她愿意将他过去所缺乏的宠爱都给了他。 南沚将自己那只已经暖热了的手探进被窝,拉着乔昀的手摸向了他的腹部。 乔昀耳根一烫,不明白南沚是什么意思,她常常亲他,却从未这样碰过他。 “首先,昀儿的守宫砂还在,自然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其次,不是我不喜欢昀儿,而是你还年幼,我们还不能行房事。 最后,皇上是要我娶那和亲皇子来着,但是我拒绝了,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又岂会再娶旁人? 所以,皇上为了惩罚我抗旨之罪,才令我将这位皇子殿下带回了镇南王府。” 乔昀摸在自己腹部上的手一顿,抬起那双诱人的大眼睛看向南沚。 “沚姐姐是为了昀儿才抗旨的吗?” 乔昀知道抗旨是杀头的大罪,所以才有些后怕。 他倒是不怕死,只怕南沚会有事。 “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既是答应过昀儿,又岂会食言?” 南沚轻轻摩挲着乔昀腹部的那颗守宫砂,惹得小人儿在他怀里轻颤不已。 这种感觉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好似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般,比南沚亲他时还要紧张。 “是昀儿不好,连累了沚姐姐不说,还与你置气。” 乔昀缩着身子朝南沚道着歉,整个人却是如煮熟了的虾子般,红得发烫。 “在我面前,昀儿做什么都好。” “唔……” 乔昀眸子猛得睁大,南沚的手这是在做什么? “只是,以后若是再不信我,我便这般罚你!” …… 既是南沚无心于这位和亲皇子,乔昀自是摆出了当家主人的做派,不仅对人家嘘寒问暖,还日日前去问个安,顺便蹭点异国的美味佳肴。 “小公子这是去哪儿了?” 南沚下朝回来后,不见乔昀,便对着外头打扫的小侍问道。 “回家主的话,公子他去了东国皇子那里。” 南沚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这个孩子去人家那里尝到了锅包肉的味道,他就总去那个院子蹭饭,真真儿的是个小馋猫。 因为南沚和乔昀住在主院,东国和亲皇子住在内院,南沚从来也不去内院,所以自从那和亲皇子住到镇南王府后,他们还真是没有见过。 乔昀本来是抱着尽尽地主之谊的心态去看望那位和亲皇子的,不想就被人家一顿饭给收买了。 “去吩咐膳房,中午给东国皇子和小公子那里添几道硬菜。” 素闻东国人也喜肉食,乔昀又是个无肉不欢的,这二人凑在一起,不多上几个硬菜怕是堵不住她们的嘴。 “是。” 管家亲自去膳房吩咐,众人自是不敢怠慢,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来。 因为害怕水土不服,又担心吃不惯南国的饭菜,那东国皇子入镇南王府是自己带了东国的厨子的。 他们在内院开了小灶,所以平时是不需要镇南王府府膳房去送饭菜的。 只是南沚心疼乔昀,又怕人家东国皇子嫌弃自家那个小吃货,这才特意交代几句。 吃不吃的不打紧,态度比较重要。 “皇子哥哥,你们东国也喜欢吃红烧鸡翅吗?” 看着桌上新送来的一盘自己最喜欢吃的鸡翅,乔昀便知道了这是南沚的意思,心里美滋滋的。 东方浩然轻轻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整只鸡一起炖的时候多,甚少有这样单独将许多鸡翅拿出来烹饪的。 “这是沚姐姐特意交给膳房的做法,好吃的紧,皇子哥哥快试试。” 乔昀拿起一旁的公筷先给东方浩然夹了一个鸡翅,然后给自己也夹了一个。 “唔……就是昀儿最喜欢的味道。” 乔昀极喜欢用糖上过色的肉,不仅好看,还好吃,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儿。 “的确不错。” 东方浩然也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的鸡肉,不由得称赞道。 “皇子哥哥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乔昀又替东方浩然夹了一个,自己顺带着也夹了一个,那贪吃的模样儿惹得东方浩然轻笑出声。 “镇南王一定很宠爱你吧!” 若不是宠溺非常,又怎么会教出他这样单纯的性子来。 “沚姐姐待昀儿很好。” 乔昀耳尖一红,却还是点点头道。 “看出来了。” 东方浩然抿唇一笑,想到南沚直接当着自己的面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便觉得她定是爱惨了面前这个男子。 “皇子哥哥知道?” 东方浩然点了点头,轻声道:“昀儿是我见过最幸福的男子了。” 都说女子多薄幸,但愿乔昀能够守的住自己的这一份幸福。 一个愿意为了他而拒绝一国皇子的女子,应该与别的世家女子不同吧? “皇子哥哥人美心善,定也会遇见心仪之人的。” 乔昀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幸福溢于言表。 东方浩然轻轻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一个被送到南国和亲的皇子,哪里有资格去奢想那些不该有的幸福。 能促进两国邦交,让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他的一生便算是圆满了。 次年春,君后诞下一位皇子,皇上心中虽有失望,却也按照祖制进行了封赏。 皇子满月后,皇上迎东国和亲皇子东方浩然进了宫,封为贤贵君,赐局安庆宫。 同年九月,镇南王大婚,娶的正是那位被她宠在手心里的小公子。 世人只知镇南王南沚被那小公子迷得晕头转向,却不知,那小公子才是真正被迷晕了的人。 自从乔昀做了镇南王府的当家主君,镇南王府的下人们明显胖了一圈。 这位王君爱吃,府里上下也都跟着沾了不少的光,个个儿吃得肚滚腰圆。 “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小肥猪了。” 南沚下朝回府后,看见乔昀又窝在榻上裹着毯子睡得香甜,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在一旁站着的小侍忍不住抬眸瞅了一眼躺在那里的王君,不自觉地跟着点了点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她是他养大的 “去将府医找来,给王君瞧瞧身子,最近怎的愈发贪睡了?”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世,南沚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只是还需要大夫确诊才好。 盛德五年,镇南王府的小世女诞生,次年又得了一对龙凤胎,南沚可谓是成了最大的人生赢家。 那张藏宝图一直躲在南沚书房的密阁里,而乔昀的身份也成了南沚心底最深的秘密,她只想让乔昀快快乐乐地活着,不愿他有任何负担。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妻夫和睦,儿女康健,身份尊贵,衣食无忧,再无所求。 …… 南沚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还不待她站稳,便看见了倒在那里的梦仙。 “诶?这是怎么了?” 南沚上前将面色苍白的梦仙扶起,不由蹙起了眉头。 梦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在看清面前人儿的那张脸时,忙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来了。” “病了吗?” 南沚不确定神仙会不会生病,但想到之前那次梦仙的爽约和后来的面色不善,便猜想着这个小仙子的身子可能不是太好。 “没……没有。” 梦仙面色一红,忙摆摆手道。 “神仙不食五谷杂粮,也会有生老病死吗?” 南沚轻笑一声,难得地与梦仙多说了几句话。 “倒也不会,只是小仙一贯体弱,叫您见笑了。” 梦仙心里却早已烧成一片,日后这神尊归位,若是知道自己对她扯了谎,怕是心底里要笑话死他了吧! “无事就好。” 南沚也不愿拆穿他的谎言,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小仙这便送您过去。” 梦仙手指刚要抬起,便被南沚出声止住。 “待……十世之后,我是否还能再见他?” 这个问题憋在南沚心里许久,她今日终于问出了口。 梦仙一怔,抿着唇沉思了片刻,只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还不待南沚再问,就陷入昏迷之中。 “嘤嘤……” 耳边传来一阵抽噎声,将南沚吵醒,身上亦是疼痛难忍。 缓缓睁开眼睛,南沚努力抬起受伤的胳膊,想要遮住那刺眼的日光。 “唔……” 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南沚忍不住呻吟出声。 那哭声也随即停止,随着一阵小跑,那熟悉的人儿已经奔到了南沚面前。 “沚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乔昀红着眼眶看向南沚,眼角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泪珠,可怜极了。 南沚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破旧又空旷的屋子,除了墙角的两个破木柜子和自己身下的这张炕之外,便只剩下地上的两把矮木凳和一张缺了半条腿用石块垫起来的旧桌子。 桌子上还放了一只碗,碗里冒着热气,散发着刺鼻的苦味儿。 想来这就是要给她喝的药了。 再看向面前那个男子,南沚心头一痛。 前面几世他们都生在富贵人家,即便乔昀再不受宠,也从未饿到这般地步过。 这面黄肌瘦,身上没有二两肉的人就是她的昀儿。 这一世的乔昀比南沚还要大上三岁,“南沚”是乔昀的生母活着时从外头捡回来的孩子,后来乔母过世,就一直是乔昀养着她。 乔母本是个教书先生,亡夫离去,她仅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着自己与乔昀二人。 后来捡到了南沚,家里又多了一张嘴,粮食便更紧张了。 南沚被捡到那日也是昏迷着的,为了给她看病,乔母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好在后来的南沚虽不爱言语,却也能如常人般行走和干活了。 只是在众人眼中,南沚一直都是有些呆傻的,以至于在乔母去世后,整个家只能靠着刚满十岁的乔昀来撑着。 书中的“南沚”其实并不痴傻,最起码在她长大之后,为了娶村长家的儿子,便联合村子里的几个二流子将乔昀骗到了镇子上,卖给了镇上的老鸨,乔昀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南沚”会如此待他,最终自缢于花楼的房梁之上。 而“南沚”也因乔昀的死,被花楼的打手抓了回去,老鸨子要她还钱,“南沚”已经将银钱都买了提亲用的物什,哪里还能掏的出来?最终被活活打死在乔昀的尸身旁。 想到书里的“南沚”,南沚不由得一阵忿恨。 这人真真儿的是将白眼狼演绎得淋漓尽致,亏得当初乔母舍尽家当救她性命,她更对不起乔昀用瘦弱的身子将她养大的恩情。 南沚抬起手,想要去碰乔昀那张发黄的脸,却在伸出一半后,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这手也实在太粗糙了些,她怕刮伤了他的皮肤。 “昀儿……” 南沚干裂的唇微微张开,只唤出这两个字来。 乔昀面色一喜,并未发觉出南沚唤了他什么,只知道南沚又活过来了。 村子里的大夫昨儿来给南沚看了伤口,又抓了几副药,说只要夜里不起热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乔昀守了南沚一整个晚上,他现在只有她一个亲人了,虽然南沚不算争气,可在这乔家村里,家里有个女子在,便没人敢来欺负他。 若是南沚出事,乔昀怕自己也撑不了多久的,毕竟,家里的三亩地若是没了南沚,只靠他自己也是不成的。 “快将药喝了,大夫说,喝了药就能好起来了。” 乔昀将桌上的那碗泛着黑色的苦药汤子端到南沚面前,红着眼睛激动道。 南沚最是不喜这中药的味道,闻着这味儿就已经想吐了。 可看着乔昀眼中的光亮,她又不忍拒绝,只好就着乔昀端着药碗的手,一口干下那一碗发苦药汤子。 见南沚如此听话,乔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收回那只药碗后,又给南沚倒了一碗白开水来。 南沚忙咕噜咕噜将那一碗水喝了个干净,这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 靠在发硬的床头上,南沚看着自己盖着的那张不算厚的被子,虽然破旧,却洗的很干净,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 再看自己身上,一身粗布麻衣亦是没有半分异味,这足以证明,乔昀是个勤快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是你哥哥 不知是那药起了作用,还是连着灌进去了这两碗汤水,南沚只觉得自己比刚醒来时好受了许多。 “昀儿……” 南沚又唤了一声,乔昀这才听清她叫他什么。 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状,乔昀不满地哼唧道:“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你哥哥。” 南沚并未管乔昀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那模样儿十分可爱,忍不住轻笑出声,又唤了一遍。 “昀儿……” 南沚从未在乔昀面前笑过,看见这样的南沚,不由得让乔昀红了耳尖。 母亲捡回来的这个妹妹长得可真好看,村子里的人也都这么说。 他还记得南沚被母亲抱回来那日,她身上穿着的衣裳很漂亮,母亲说,这孩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为何被害,才落得此处。 正是因为母亲的那句话,这些年来她们母子二人一直不舍得让南沚做活。 只是南沚虽然少言,却也是个勤快的,每到农忙的时候都会去地里帮忙,尤其是乔母去世之后,地里的重活便全被南沚揽了去,所以在乔昀被她卖了之后,心里头没了盼头,才觉得生无可恋,用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我这是怎么了?” 因为乔昀和她都过于瘦弱,南沚不确定他们今年几岁,便想着问问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乔昀一听,不由得拉下脸来。 “你还问呢!也不知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竟为了那一袋子糙米与村西头的二狗子和三毛子打了起来。那几个挨天杀的,竟下手如此的狠。” 说着说着,乔昀又开始数落起那几个二混子来。 看着乔昀那张泛黄的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南沚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日子虽说苦了点儿,但好歹他们都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主。 南沚再也不用因权势而曲意逢迎,乔昀也不用再为了管着一个偌大的府邸而早起晚睡,循规蹈矩。 在这宁静的小山村里,他们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按照乔昀说的,南沚与村里的几个二混子为了糙米打了一架,那现在应该是刚刚秋收完。 书中好似是提到过,南沚十二岁那年秋天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没就此去了。 多亏了乔昀衣不解带地照顾,才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那也就是说,如今的乔昀已经十五岁了。 在这个年代,十五岁的男子还未许配人家,是要被周围的人笑话的。 而乔昀为了南沚南沚,一直到被卖进花楼,都没有答应任何一门亲事,要知道,乔秀才家的儿子那可是十里八乡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了。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小男儿竟带了一个拖油瓶。 南沚实在想不通,书里的“南沚”待乔昀虽不算亲近,却也不至于要将他卖了。 这背后定是有什么人在使坏,故意怂恿南沚这样做的。 听着乔昀的唠叨,南沚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三天,直到她都觉得自己身上要馊了,乔昀才黑着脸许她下了地。 其实,现在的南沚与旁人可是不一样,她武功高强,修为不浅,身子自是比凡夫俗子好的快些。 “你就在院子里坐着,可不许乱走,我去给你烧些水来擦擦身子。” 乔昀扶着南沚来到院外,这是南沚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一世的家。 许是这古代地广人稀,又或者是乔秀才曾经也有些积蓄。 这院子都不奢华只有一进,却也算得上够大。 从堂屋进去,里间就是南沚和乔昀的卧房。 因为乔昀一直养着南沚,二人便自小在一个炕上睡着,只是中间拦了一道帘子,南沚睡在外头,乔昀在里头。 每天晚上乔昀都会将炕烧得热乎乎的,南沚睡在炕头,整个身子都是暖的。 院子的西屋以前是乔母的书房,后来乔母过世,西屋便成了个装杂物的,里头有乔昀收起来的乔母在世时用的书和笔墨纸砚。 这些年来只顾得劳作,他也很少碰那些东西了。 再旁边还有一个灶房,灶房里面有两个灶台,想来乔父生前应该也是一个讲究之人,毕竟寻常百姓家一般只有一个灶台就够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院子的一角还有一小片菜地,菜地旁有个鸡圈,乔昀还养了几只鸡,倒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南沚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她好似已经预见了他们美好的未来,以前她在朝中忙碌,乔昀总说,将来要与她到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二人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如今,他的愿望总算可以实现了。 乔昀躬着身子费力地提着大半桶热水往屋里走,南沚慌忙起身,伸手就接过他手里的水桶。 身上的伤被拽得生疼,可南沚仍不舍得看乔昀如此辛苦。 乔昀呆呆地看着从自己手里夺过水桶的那个孩子,总觉得她自这次受伤醒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想到她身上的伤,乔昀忙小跑着追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地埋怨着南沚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不知为何,听着他的埋怨,南沚丝毫不觉厌烦,反倒觉得十分充足,好似人生本该就如此。 最终在乔昀的坚持下,南沚也没能如愿泡上一个热水澡,只能拿着毛巾将就擦一擦,换上一套干净衣裳。 南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乔昀坐在矮板凳上洗着她刚换下来的衣裳,嘴角挂着笑。 不远处的两只鸡又掐起架来,鸡毛乱飞,乔昀气鼓鼓地瞪了一眼,道:“晚上就炖了你们给沚儿补身子,让你们再掐。” 大夫特意交代了,若想南沚的身子早些好起来,就要多啃骨头多吃肉。 像乔昀这样的家庭,哪里能买得起肉,好在家里还养了几只下蛋的鸡,倒是还能杀了给南沚炖锅汤喝。 乔昀自己本也不算个大人,还要养活着南沚这个半大的孩子,只有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的家,能吃上一口热饭就已经不容易了。 其实,要是没有南沚,乔昀应该早就嫁为人夫,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杀鸡这样的事情让我来 见乔昀对着两只鸡也能唠叨一会儿,南沚才不得不相信,这一世的乔昀竟然是个小话痨。 无意间回头对上南沚那宠溺的笑容,乔昀忍不住一怔,心里头有个说不明的地方跳得厉害,耳尖也跟着泛起红来。 “咱们秋收的粮食都拉回来了吗?” 南沚忽然想到自己受伤的原因,忍不住开口问道。 乔昀头也未抬地说道:“都在后院儿堆着呢!你说说你,又何必为了一袋糙米去惹那二狗子,她们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的,咱们让给她一袋又如何?” 一想到南沚差点儿被那几个祸害打死,乔昀就是一阵后怕。 他家里虽不富足,却也绝不会用一条人命去换那一袋米。 “这样的祸害早就该挨打了,下次看见她们,我还要揍她们。” 南沚用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倒是叫乔昀有些哭笑不得。 顺手甩了甩手上的水,乔昀不满地睨了南沚一眼。 “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着,再出去惹事我可就不管你了。” 看乔昀踮着脚将衣裳挂在绳子上,还不忘回头瞪她两眼,南沚只觉得这样的乔昀可爱极了。 书里的“南沚”可真不是个东西,竟舍得将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卖去那种地方,真是该死!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乔昀忽然加大了声音,对着正在发呆的南沚喊道。 “昀儿,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南沚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叫乔昀愣在了当场。 可一想到南沚这几日的变化,乔昀又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这孩子病了几日竟是喜欢说起胡话来了,不过也好,爱说话总比以前闷不吭声的好。 毕竟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南沚不爱说话,若是他也不吭声,这家不就太冷清了吗? 这才养成了乔昀小话痨的毛病。 洗好了衣裳,乔昀便去抓那只总是喜欢打架的鸡。 可是他人瘦又跑不快,哪儿能追上连飞带跑的鸡啊! 看着乔昀跑的满头大汗,南沚才笑着站起身来。 “杀鸡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昀儿你去烧水,我来抓。” 乔昀已经懒得纠正让她唤自己哥哥了,任由她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只是她身上有伤,怎么能够去做抓鸡这样危险的事情呢? 对于乔昀来说,抓鸡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可你还受着伤呢!” “已经没事了,大夫不是也说要让我多出来走走吗?” “那倒也是。” 想到大夫的交代,乔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乔昀前脚刚进了灶房,南沚后脚就捡起一块石头打在了那鸡身上。 其实,南沚倒也不是想吃这鸡,她只是心疼乔昀,想给他补补身子。 南沚已经打算好了,等她伤好以后,就去后山打猎去,日日都要让乔昀吃上些肉才是。 看着南沚提着鸡进来,乔昀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就把鸡抓住了? 乔昀烧了一锅热水倒进盆里,提着菜刀对着鸡脖子嘀嘀咕咕道:“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阳间的一道菜,今天杀了你,明天你再回来……” 南沚看着年前那个吓得浑身发颤却还努力装作镇定的小人儿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只手抓着鸡,一只手从乔昀手里接过菜刀。 “还是我来吧!” 在二人共同的拔毛、剖腹、清洗、剁块之后,鸡总算下了锅。 南沚坐在地上烧火,乔昀则在一旁炒菜焖饼子,画面极其温馨。 家里只有一小袋白面,平日里乔昀是不舍得拿出来吃的,可现在南沚生着病,便是过年的时候艰难些,他现在也得让她吃好点。 白面饼子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再配上锅里的鸡肉,简直是人间美味。 南沚的肚子适时叫了起来,乔昀抿着唇笑道:“饿了吧?很快就好了啊!” 像是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倒是叫南沚的一张老脸有些无处安放。 “不打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能等得。” 想着乔昀则不是外人,南沚索性厚着脸皮与他玩笑了起来,惹得乔昀轻笑出声。 乔昀总觉得南沚生了这场病之后开朗了许多,话多了些,人也活泛了,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给南沚盛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乔昀又挑了些好肉上面扣着两个白面饼子一起端了出去,南沚坐在桌前看着乔昀忙活,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可在她看见自己年前放着白面饼子而乔昀碗里却只有半块窝窝头时,不由得黑了一张俊脸。 还不等乔昀坐下,南沚便已经夺过他碗里的窝窝头,将自己面前的两个白面饼子递了过去。 乔昀不悦地瞪了南沚一眼,扁着嘴道:“你当是我日日都会给你做这样的好饭吗?还不是因为想你的伤早些好起来,你倒是会疼人,叫我与一个病人抢吃的!” 南沚装作听不见似的,三两下将窝窝头掰碎了放在鸡汤里泡上,然后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乔昀无奈地看着南沚,这样不吭不响的她叫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乔昀掰了小半块饼子慢慢嚼着,将剩下的都推到南沚面前。 南沚放下碗,看着乔昀只低头吃饼子,盘子的肉却是一块也不肯动,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夹起一个鸡腿放在乔昀面前,南沚正色道:“昀儿,我长大了,以后可以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你无需这样省着。这鸡肉你若是不吃,我定也是不会动的。” 乔昀抬眸瞅了一眼南沚,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鸡腿,不由得红了眼眶。 自母亲过世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温暖。 “好,我吃,你也快趁热吃吧!” 乔昀夹着鸡腿咬了一小口,入口的香味儿让沁满了整个口腔,这鸡腿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南沚却是站起身,端着碗出了门去,还不等乔昀反应过来,她已经端了一碗鸡汤走了进来。 “这鸡汤最是适合男子喝,这么一大锅,你总不至于都要留给我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可以养着你了 南沚不由分说地将满满一碗鸡汤放在乔昀面前,又掰了一块白饼子泡在鸡汤里。 “昀儿才该要多吃些,这段时日照顾我,你也辛苦了!” 南沚拿起剩下的半个白面饼子咬了一口,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吃了这半块饼,乔昀定也不会再吃了。 一向爱唠叨的乔昀此时忽然沉默起来,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这样的南沚叫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南沚的强势之下,乔昀这一顿饭吃的是比过年还要丰盛。 在他啃完两只鸡翅之后,南沚脸上才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无论前面的哪一世,乔昀最爱吃的都是鸡翅,所以南沚笃定,这一世的他也不会例外。 只是在乔昀顶着吃撑的肚子站在灶房里洗碗时,心疼得直咂嘴。 这锅汤和鸡肉是他准备给南沚补身子的,结果竟被自己吃去了大半。 心里头骂着自己不争气,手下刷碗的动作却是不停,那利落的模样儿,显然是常年做这种活计的。 不出半月,南沚的身子便已大好。 这半个月里,南沚也摸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心里也对她与乔昀的未来有了打算。 这一世,她不准备入仕为官了,只想陪着乔昀安享余生。 只是,现在他们却是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 据南沚后面偷偷打听,她受伤看病抓药的银钱还都是乔昀用自己养的鸡换来的。 那也就是说,这家里里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存款。 看着别人家里日日炊烟袅袅,虽说不是顿顿鸡鸭鱼肉,却也是有荤有素,而乔昀却只能日日窝窝头配咸菜。 在这女尊王朝里,家里没有一个成年的女人,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一日,天还不亮,南沚便爬起了身。 帘子那头的乔昀听见了声响,也跟着坐了起来,只是夜里的寒凉冻得他忍不住打颤,即便裹着被子也不顶什么用。 “可是要起夜吗?我去给你点灯。” 乔昀揉了揉眼睛就要下地,却被南沚出声阻止。 “天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山上抓只野鸡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南沚并未打算瞒着乔昀自己的去向,他总是要知道的。 南沚的话惊醒了乔昀,只见他摸着黑从帘子那头钻了过来,对着南沚的方向急急说道:“胡闹!你才多大,怎么能够上山?你可知那山上死过多少人?” 在乔家村,除了两家猎户外,其他村民根本就不敢山上。 都说那山上有吃人的猛虎,莫说是普通百姓了,就是那会些子功夫的,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昀儿,我已经长大了。” 即使是在夜里,南沚也能看清乔昀脸上的担忧。 “不许去!” 乔昀急了,伸手去拉南沚,只是南沚早已跳到了地上,乔昀哪里还能够碰得着她。 “我保证,不往里面走,就在外围布些陷阱,若是抓不住就早些回来,你别担心。” 见乔昀身子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南沚忙上前用自己的被子将他裹住。 “你再在炕头睡一会儿,我保证天亮之前就回来。” 还不等乔昀说话,南沚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南沚……” 乔昀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却在想到她说只在外围布些陷阱,又放心了几分。 现在是秋季,山上觅食的动物多,若是不去深处,便让她去试试也无妨,等抓不到什么她也就回来了。 这般想着,乔昀又放下心来。 毕竟是十二三岁的少女,性子顽劣,本就是难管教的时候,等她自己腻了也就好了。 “唔……还是炕头暖和。” 乔昀在南沚的被窝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嘀咕着。 殊不知,南沚临走时可是特意往火炕下面添了好些柴禾,就是怕冻坏了他。 这半个多月乔昀照顾南沚,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这么一暖和,他便直接睡了过去。 南沚摸着黑来到灶房,找了一个麻袋和一根麻绳,提着就朝山里走去。 山林里除了有些冷以外,空气是格外的新鲜。 南沚加大步子往山上走去,毕竟好东西可不会在山脚下。 不知是南沚的到来惊动了林子里的宁静,还是笨鸟已经起来去觅食了,总之在南沚耳边一直回荡着阵阵鸟鸣声。 “嗖……” 南沚朝那晃动的树林看过去,只见一对角跑向远处,至于是羊还是鹿,她倒是看不真切。 只见南沚勾起嘴角,脚尖一点,就朝那奔跑着的动物追了过去。 “无论你是什么,遇见我南沚,便是你的命数。” 南沚飞快地甩出手里的麻绳,正好套在那动物的角上,只听一声悲惨的“咩”叫声,那野山羊蹄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出师顺利,看来老天注定要我的昀儿有肉吃呢!” 南沚利落地将野山羊绑在树上,又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继续朝里走去。 随着手里的石子纷纷落下,地上躺着的野鸡兔子也都入了南沚背着的大口袋里。 南沚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般,觉得有武功是这样的好。 天空露出鱼肚白时,南沚已经牵了野山羊,背着一麻袋的野鸡兔子下了山。 走到家门口,看着自家的低矮的院墙和那扇一推就倒的破木门,南沚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还得趁着这两日将门好好修一修,若是自己不在家,家里来了坏人,乔昀一个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看着脚边麻袋里不住翻腾的东西,南沚心里有了计较。 轻轻推开院门,南沚先将山羊绑在了鸡窝旁边的柱子上,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乔昀还在呼呼睡着,外屋的火炕口处还有些小火苗,南沚搓了搓手,又往里头填了些木柴,这才推门进了里屋。 借着外头的余韵,南沚一眼就瞧见了那张粉扑扑的小脸蛋。 轻轻坐在炕沿上,南沚就这样盯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发起呆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挂着满足的微笑。 “昀儿,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她又怎么舍得让他跟着自己吃苦呢? 第二百五十章 绝非寻常百姓家 外面的鸡叫声传来,乔昀不满地哼唧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若是往常,听见鸡叫的乔昀就该起来烧热水做早饭了。 可今日这被窝实在是太过温暖,他心里头又累得紧,这才觉得怎么都睡不够。 南沚轻轻下炕,来到外面熟练地将抓来的野鸡拎出一只来,利落地烧水拔毛,然后剁下两条鸡腿,将肉刮下来用水过了,再切成肉丁煮在白米粥里,一锅香喷喷的肉粥便煮好了。 南沚又将剩下的鸡肉切成小块,将肉用盐腌上,放在盆中。 去外头菜地里拔了个萝卜进来,和剩下的鸡架骨一起炖了一小锅鸡汤,放在灶上用小火慢慢温着,等煮到午饭的时候,正好可以喝。 看着地上不剩多少的木柴,南沚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又扛起斧头拿起麻绳走出了家门。 乔昀起来时见南沚还未回来,不由得担心起来。 等他趿拉着鞋匆匆跑出来时,却被院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院子里的野山羊正咩咩地叫着,一旁的麻袋里还有东西在动来动去。 乔昀一喜,忙一路小跑冲向灶房。 “南沚……” 除了两锅香喷喷的饭外,灶房里哪儿有南沚的影子。 乔昀连脸都未来得及洗就推开院门往外跑去,这样子分明是南沚回来过,只是她又去了哪里? “乔大姨,您可看见我家南沚了吗?” 遇见从村东头挑水回来的乔大,乔昀慌忙跑过去问道。 “是乔昀啊!哈哈……你不用担心,我早上出去时瞧见了,南沚那孩子好像是跟着二娘她们上山脚下砍柴去了。” 乔大担着两个水桶,还不忘空出一只手来指了指山脚下的方向。 “谢谢您啊,乔大姨。” 乔昀忙向乔大道了谢,又匆匆朝着山脚的方向跑去。 还不等他走多久,就看见了与众人一起回来的南沚。 那瘦小的身子被木柴压得只能看见两条腿,可乔昀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他的南沚长大了,懂得替他分担了呢! 乔昀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就跑上前去,伸手扶住了南沚身上的木柴。 身上的重量一轻,南沚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儿,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早上天凉,你怎么穿这样少就出来了?” 南沚的语气虽不好,乔昀却也知道这是她在关心他。 “哟!南沚都会关心人了,乔昀你可真是没白疼这个妹子啊!” 一旁一起砍柴的几个中年女子看着乔昀二人玩笑道。 乔昀抿了抿唇没有应声,倒是听见南沚道:“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我不关心他还能关心谁呢?” “哈哈……好女娃儿,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乔秀才当年没白救你一场。” 南沚的命乔秀才倾家荡产救回来的这件事,在乔家村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乔昀是个命苦的孩子,若是南沚争气些,能为乔昀做个主,日后寻个好人家,也算是乔秀才多年前的造化。 “那是自然。” 南沚笑着应了一声,这世上她只关心乔昀一个人,除了他,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这女娃儿也是个硬气的,你们瞧瞧,那身上背着的柴禾可比我们还多啊!” 刚刚一起砍柴的几个长辈不由得称赞起南沚来,一向不怎么出门的南沚今日破天荒的出现在山脚下,不仅如此,还帮他们砍了不少木柴,这让众人都对这个捡来的孩子有了些改观。 “你身子才好些,不该如此逞能的。” 乔昀却是不赞同地瞪了南沚一眼,恼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有力气,不用担心。” 南沚又往上颠了颠身上的木柴,还不忘朝乔昀咧着嘴傻笑一声。 乔昀心里头忽得升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不再埋怨她什么,只是手上也跟着多用了些力气。 与众人告了别,一直到了家门,乔昀都没有再跟南沚说一句话。 将大块的木头扔在院子里,南沚拍了拍身上的土,才顶着一张笑脸凑到了乔昀身边。 “怎么了?是在与我置气吗?” 南沚语气里的宠溺让乔昀心里越发酸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两日是怎么了,心里乱糟糟的。 “你看,我真的没事,我有的是力气,这点儿木柴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好像是怕乔昀不信似的,南沚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这一世的乔昀格外瘦弱,南沚知道,他这是常年吃不好导致的营养不良。 “啊!你这个孩子,快将我放下来,被外面的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乔昀耳尖一红,紧紧抱住了南沚的脖子,急忙喊道。 “看见了又如何?” 她抱自己的夫君他们也要管吗? 只是这话南沚暂时是不会与乔昀说的,且不说她年纪还小,就现在这样的家庭条件,她也得先改变了再来谈情说爱啊! “快放我下来,你这个孩子!” 乔昀轻轻拍了拍南沚的肩头,却是没舍得用什么力气。 南沚轻轻将人儿放了下来,拉着他就往灶房的方向走。 “吃过饭后我将这些柴劈了,然后去镇子上一趟,你可有什么要买的吗?” 乔昀一怔,不赞同地看向南沚。 “沚儿,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了力气能够帮助家里做些重活了,可你还小,断断不能去镇子上做工,母亲留下的这三亩地足够我们吃喝了。” 南沚轻笑一声,见乔昀没有反抗,抓着他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我不是去做工,只是早上猎了些野物,咱们两个人又吃不完,我想着去镇子上换些银钱回来,以后用着也方便些。” 她怎么舍得每次用钱都要他来卖自己养着的鸡呢? 乔昀还指望着那些鸡多下些鸡蛋,然后去镇子上换些针线布匹,来给南沚做套新衣呢! 乔昀看着南沚脸上的认真,以及她身上逐渐显现出来的气质,不由得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 “昀儿,南沚绝非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日后是福是祸母亲也不敢说,但愿你二人能够平平安安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以后粗活我来干 “那你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乔昀不敢再想下去,若是南沚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日后这院子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他该怎么办。 “你快去洗漱,我先去盛饭。” 热乎乎的粥还飘着肉香味儿,乔昀却没什么胃口,只一勺一勺地舀着,就是不往嘴里送。 “怎么不吃啊?可是不合胃口?” 南沚捧着碗喝了一大口,见乔昀还在发呆,不由出声询问。 乔昀一个晃神,忙摇了摇头,然后用小木勺盛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入口的香味儿一直蔓延到胃里,暖和极了! “你……怎么会打猎?又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沉默了许久,乔昀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即便是南沚大病一场,性子变了些,可这些技能她又是何时学会的呢?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南沚自是骗不了乔昀的。 “打猎这种事情不是要靠天分的吗?至于做饭……我并不会,但尝尝见你熬粥,耳濡目染,我也就试着做了做,不想味道还不错。” 南沚丝毫不见慌乱,反倒耐心解释道。 她总不能对他说,自己是个老妖怪,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吧! 乔昀垂着眸子想了想,不知是不是信了南沚的话,总之没有再开口询问。 吃了粥,乔昀抱着碗筷去洗,南沚便坐在院子里劈柴,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暖人的光晕,照在人身上也热乎乎的。 锅里还剩了些粥,另一个锅里正小火炖着鸡汤,肉鲜味儿已经顺着锅沿跑了出来,惹得人忍不住咽下口水。 乔昀偷偷瞧了一眼那个正在认真劈柴的少女,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本就俊美的容颜这样瞧着更让人挪不开眼。 猛得回过头来,乔昀暗骂自己不应该,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妹妹,他不该这样盯着她瞧。 南沚将劈好的木柴整整齐齐地码在灶房的一角,这样乔昀用起来也能顺手些。 拍了拍衣袖上的土,南沚脸上挂着笑。 “日后这砍柴挑水的活儿都由我来做,你是男子,只需在家里缝缝补补就好。等会儿我去镇子上,中午定是赶不回来用午饭了,锅里还有些粥,那个锅里炖了汤,你记得多吃些。” 乔昀这几年过得不易,家里的重活累活全是他在做,如今南沚来了,只盼着他能轻松些。 “嗯,日后你若是打算去镇子上,记得提前与我说,我好给你做些饼带上。今儿是来不及了,这两个窝头我给你包上,你若饿了可定要记得垫一垫肚子。” 南沚的话让乔昀心里发暖,这些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些关心自己的话。 “好。” 南沚淡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乔昀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将两个金黄的窝头包起来,她才笑着接过。 “我闻着我的被褥有些味道了,正好今日日头好,你今儿便给我拆洗拆洗吧!” 临走前,南沚特意嘱咐了乔昀给她拆洗被褥。 其实,哪里是被褥有味儿了,只是南沚怕乔昀又去做哪些粗活,特意给他寻个由头让他在炕上多坐一会儿罢了。 乔昀心下奇怪,她的被褥他前几天才换过,怎么就有味儿了呢? 只是南沚特意嘱咐了,乔昀也只好应下。 “哦,还有,那只羊就留在家里吧!你若是想吃肉,咱们便请村里的长辈们过来帮忙杀了,若是不想吃,咱们就先养着吧!” 南沚徒步去镇子上,也不知要走多久,牵着羊实在是不便。 这农村里谁家若是杀猪宰羊的话,长辈们都会来帮忙,届时只要准备一桌杀猪菜供她们吃饱就行,说不定那羊肉还能卖出去一些,换几个铜板呢! “我不吃肉,还是先养着吧!” 乔昀连忙开口,村长家里养了一头牛两只羊,他可羡慕了,如今南沚牵回一只羊来,他怎么舍得杀了吃肉呢? “好,你喜欢养着咱们就养着。我走了,你将门锁好,洗洗涮涮就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再挑水。” 临走前,南沚又看了一眼自家的院门,这两日她得赶紧先将门换了才是。 乔昀捏着衣角看着南沚提着麻袋越走越远,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还是南沚第一次独自去镇子上,也不知她识不识路,若是别人欺负她年幼可如何是好? 南沚还没走出乔家村呢,乔昀就已经担忧起来,生怕南沚会被人欺负了去。 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因为乔昀家地少,所以早早地收了粮便不用下地了,可旁人却没他们这么悠闲。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南沚的步子越走越快,本应走近两个时辰的路,她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朝露镇。 因为朝露镇靠近永安城,所以虽是个镇子,却也足以抵得上好些地区的县城。 镇子上的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满街的叫卖声,热闹极了! 南沚提着麻袋直接去了镇子里最大的酒楼,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得起肉的都是有钱人,而这酒楼里进进出出的又有哪一个是穷人呢? 所以南沚知道这一袋子东西应该不会太便宜了去,她也根本就不愁自己这几只还活着的野鸡和兔子卖不出去。 一袭洗的发白的布衣与南沚通身的气质完全不相符,以至于南沚一路提着麻袋到了后厨,都没有人出声将她赶出去。 南沚很快找到掌勺的,在看见她袋子里的活物时,那掌勺的又唤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许是经常遇见这样的事儿,也没与南沚废话,只瞧了瞧袋子里的东西便将银钱算给了她。 南沚一共送来了六只野鸡和五只兔子,野鸡按一只六十文钱,兔子按一只八十文钱,一共是得了七百六十文钱。 这些铜板在过去的几世南沚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这一世的她竟觉得捧在手里沉甸甸的都是她与乔昀的未来。 出了酒楼,南沚先去了布庄,她倒是无所谓,可乔昀总得要做两件新衣裳才是。 尤其是里衣,他本就娇嫩,贴身的衣物总得做几件柔软的才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家里的银钱归你管 暂时还买不起绫罗锦缎,南沚便先扯了一小块绸布留着给乔昀做里衣,又买了半匹粗些的淡青色缎子,这便将银钱用去了一半。 出了布庄,南沚又去了隔壁的首饰铺子,一根雕花银簪子摆在正中,南沚一眼就看上了。 若是将这个买回去送给乔昀,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只是现在她手里的这点铜板根本就不够买这簪子的,南沚心下一合计,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抱着布走出了首饰铺子。 站在人来人往的赌坊门口,南沚眼前又浮现出乔昀那张面黄肌瘦的脸来。 为了乔昀,无论如何她也得走这一遭。 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身后背着一匹布,在这热火朝天的赌坊里极为显眼,可这里的人却没空搭理她,个个都红了眼似的盯着那让人倾家荡产的骰子。 南沚缩在一个角落里,闭上眼睛细细听着,然后将自己自己剩下的三百八十文全都压在了写有“小”的那一方。 为了不引人注意,南沚就这样混在人群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偷偷摸摸地赢了不少钱。 揣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南沚先去给乔昀买下那根银簪子,又去买了一双新棉鞋,一套新棉衣棉裤,一条厚厚的棉被,还不忘给乔昀买了各色的丝线和几块素白的帕子。 要说起来,前几世虽是富贵命,她却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给乔昀亲手挑选过礼物。 之前欠下的,就让她用这一世来补好了。 南沚找了街角处的一个卖菜的大姐打听到一个木匠家,按照自己估算的样子,在她那里定了一扇大门,付了定金又留下了自家的地址,让她们做好以后送到乔家村乔昀家,路费她会额外付。 办好了这些,天色已经暗了,看着街角处摆起了小摊,卖着各色的小吃,南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吃午饭。 从怀里掏出硬邦邦的窝窝头,南沚掰下一块塞进了嘴里细细嚼着。 其实她还真没感觉到饿,只是若不吃些什么,回去后乔昀定要埋怨她不爱惜身体,等以后她再出门他如何能放心? 努力咽下那又干又硬的窝窝头,南沚来到一处蜜饯铺子处,看着那泛着糖渍的蜜饯,她就想到了乔昀眯着眼睛享受的模样儿。 于是,临走前南沚又给乔昀买了一大包蜜饯,这才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回走。 月亮升起,将南沚的影子拉的老长,在无人的路上她脚下步子飞快,远远地瞧见了人影儿就会慢下来。 即便这样,等她到了村口时,也已月上中天。 村口处的大树下缩着一个小人儿,南沚蹙着眉头看过去,那人儿轻声问了句:“是南沚回来了吗?” “昀儿?” 南沚没来由的一阵生气,这大晚上的他一个男子如何能独自等在这里? 这村子里头表面上相安无事,那几个二混子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干出来的。 “你终于回来了!” 乔昀猛地站起身,许是蹲久了,腿有些麻,一个没站稳就朝前扑了过去。 南沚扔下手里的东西去接那人儿,在他抱住她的身子时,才带着几分哽咽,喃喃道:“你可回来了,你都要吓死我了!” 在家里等了一整天,见天都那么晚了她还不回来,他便出来到村口等着。 乔昀不敢想,若是南沚今夜不回来,他一个人要去哪里寻她。 “以后不许你一个人出门,尤其是晚上!” 南沚语气强硬,丝毫不容他辩驳。 乔昀的模样儿在十里八村都是最出挑的,若是被有心人碰见,南沚不敢想象…… 见他不应声,南沚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道:“记住没有?” “我是你哥哥,你怎么能如此与我说话?” 乔昀摸着自己被她捏了的脸蛋,耳尖有些发烫,不由得出声反驳道。 “不管你是谁,都得听我的。” 南沚从怀里掏出那包蜜饯塞到乔昀手里,又从地上捡起那些东西,拍了拍上面的土,重新背回背上。 一手背着东西,一手拉着乔昀,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虽然简陋却让他们依恋的家走去。 进了屋,燃上油灯,乔昀才看清南沚带回来了多少东西。 抱着怀里那包散发着甜香味儿的蜜饯,乔昀快步来到南沚跟前,盯着她问道:“这些都是那野物儿换来的?” 南沚轻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根银簪子来递给乔昀。 “瞧瞧喜欢吗?” 看着手中在光下泛着亮的银簪子,乔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爱惜地摸了摸,然后又重新塞回南沚手中。 “就算有了些银钱你也不该如此挥霍,明儿去将这东西退了去,我不要。” 见乔昀背过身去不再看自己,南沚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簪子插到了乔昀发间。 “可我挣了银钱不就是要给你花的吗?你若不喜欢,那就扔了去好了。” 知道他不会舍得,南沚才敢如此说。 乔昀以为南沚是真的恼了,忙转过身来急急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马上就要十三岁了,过两年便到了娶亲的年岁,咱们若是有了银钱,就该好好的攒起来,日后……日后也好娶个夫郎回家。” 不知为何,在说到要给她娶夫郎的时候,他心里竟有些慌乱。 “索性还有两年呢,我日后又不是不能赚钱了,送你的东西你且收着,以后我还会给昀儿买更好更漂亮的簪子呢!” 南沚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交给乔昀,在乔昀的埋怨声中,她又将剩下的三两银子也递给了他。 “以后家里的重活儿我来干,银钱归你管。这是剩下的,你且先收着,我在镇子上定了一个大门,过几日送来,还要付些银子。” 乔昀不敢相信,南沚带过去的东西能换这么多银子,可看她的模样儿,分明又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好端端地定个大门作甚?” “我怕日后我不在,你一个在家不安全。” 南沚还打算趁着门还未到,这两日将那篱笆院墙也重新休整一下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口是心非的家伙 “你不在?你要去哪里?” 听南沚如此说,乔昀不由得慌了。 “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可我总是要上山下地,你一个人在家,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南沚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乔昀如此激动,忙解释道。 “我们自幼在这村子里长大,没什么的。” 乔昀这才收回拉住了南沚衣袖的手,低着头小声喃喃道。 “可那二狗子还不是欺负我们,要抢我们的粮食吗?” 说到二狗子,南沚也打算改日会会她,定要一次将她打怕了,让她们再也不敢打乔昀的主意。 “哼!二狗子最不是个东西!” 自南沚被二狗子打伤以后,乔昀可是将她恨死了,若不是他男儿家的身份,他定要去跟那二狗子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快把东西先收起来,明儿再细细看吧!” 南沚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炕上新换的被褥,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你先坐下歇歇,我去给你打热水来。” 乔昀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南沚已经累了一整日,忙小跑着去给她端热水。 南沚将东西都推到了炕尾处,然后把乔昀的被褥从炕梢挪到了炕头,自己则搬去了炕梢。 端着水进来的乔昀见状,不由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哪里有女子睡炕梢的?” 这世上女子尊贵,便没有让女人睡炕梢的道理。 “你身子胃寒,睡在炕头暖和,我不怕冷,睡哪儿都一样。” 南沚倒是想跟他一起睡,就怕他不允啊! 在南沚的坚持下,乔昀搬到了热乎乎的炕头,盖着南沚买来的新棉被,别提多暖和了。 而南沚身上也盖了两层被子,乔昀怕她冻着,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压她身上。 南沚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心里却算计着,等明年说什么她也得钻进他的被窝。 乔昀哪里知道南沚的打算,只是这一日经历的太多,让他有些承受不住罢了。 将脚放在热乎乎的水里,瞬间赶走了一整日的疲劳。 看着乔昀还坐在炕尾收拾他那堆宝贝,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爱不释手,南沚就觉得满足无比。 口是心非的家伙,心里明明喜欢的紧,嘴上却还说着不要。 南沚习惯了早起,自身子好了之后,她又开始习起武来。 乔昀每每起来看着南沚在院中拿着一根树枝比划,都要站在那里看上许久,看着看着,心里便会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感来。 他好似看见,那个越来越出色的少女离他也越来越远了。 “你和泥是要做什么?” 乔昀看着南沚手里拿着铁锹,正在墙边上忙活着,不由得上前问道。 “做些泥坯子,垒个院墙。” 南沚以前路过京城附近的村落的时候曾见过那些泥瓦匠们这样做泥坯,她虽不曾亲自动手,却也知道些。 “院墙?” 乔昀自小生活在乔家村,不知南沚口中所谓的院墙是什么样。 乔家村里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是篱笆院儿,只有几户人家院子周围用土堆了个矮矮的土墙。 “我也是去镇子上见到旁人这样做,便想着学一学的,也不知能不能行。” 南沚终归还是不放心这篱笆围成的院子,乔昀的模样儿太过出挑,日后总会惹来一些麻烦的。 也不怪南沚多心,书里便有写到过,乔昀一直不曾出嫁,在南沚十二岁那年与她分了房,自己搬去了西屋。 却时常受到村子里那些个未成婚的女子的骚扰,尤其是夜里,常常有人听他的墙角,趴他的窗户,害得他夜夜难眠。 即便南沚不舍得乔昀独自搬去那冰冷的西屋居住,却也绝不会让旁人多看乔昀一眼。 在南沚夜以继日的努力下,她家前院的院墙很快便被垒了起来,还不等墙皮干透,那送门的也到了。 村里人一早儿就发现了乔昀家的变化,碎嘴子的也都会过来问上几句,可都被南沚一声“垒墙”给打发了。 看着村子里一向最困难的乔秀才家忽然大变了模样儿,竟有了些城里大户人家的派头,便有不少人起了花花肠子。 “那乔秀才家捡来的孩子还真是中用,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就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了,倒是也不枉乔秀才当年救她一命,乔昀这孩子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村长乔故给自己倒了一碗米酒,夹了块咸菜扔在嘴里,吧唧吧唧嘴感叹道。 “说来也奇怪,那南沚之前一向是个闷葫芦,八脚也踹不出来个屁,怎的忽然就变得会说能干了呢?我今儿去洗衣,碰到她去打水,竟还主动与我们打招呼了呢!” 村长的夫郎王氏端出一竹筐的窝头放在一旁,先给正在屋里温书的女儿留出了一小碗菜和一碗粥,然后才盛了两碗粥递给坐在一旁的两个儿子。 王氏是个贤惠能干的,给村长生了一个女儿和一对双胞胎儿子。 女儿乔池自小跟着乔秀才读书,后来乔秀才去了,乔故便将她送去了镇子上,每个月只能回家两天。 乔池虽不算聪慧,却极其认真努力,也颇得夫子喜欢。 虽说未必能考中进士,哪怕日后做个秀才也是好的,毕竟这整个乔家村里,除了已故的乔秀才外,便再也没出过什么读书人了。 两个儿子今年也才十二岁,因为母父都还算能干,平日里也不需他们下地干活,只留在家里做些家务绣活,二人倒有几分城里公子的模样儿。 虽然还是两个未及笄的少年,可这附近的媒公却是早就盯上了这兄弟二人,只等着他们再大上一些,就替他们说个好亲事,小挣上一笔。 “这是说明她长大了,只是可怜了乔昀那孩子,为了她都十五岁了还未许人家,若不是担心他走了家里没人管南沚,乔昀又怎会迟迟不肯嫁人呢?” 乔故叹了口气,当初不是没人去乔秀才家说亲,可全都被乔昀赶了出去。 即使乔昀不说,他们也都明白,这世上可没有哪一个女子会愿意接受新嫁郎出嫁还带着个捡来的妹妹。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日子好过了许多 王氏也跟着叹了口气,坐下道:“家里每个长辈操持着,也可怜了那两个孩子。” “等那南沚再大一些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便替乔昀相看相看,他家中无长辈,咱们总也不能不管,毕竟乔秀才曾经是池姐儿的恩师。” 乔故耷拉着眼皮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偷偷瞥了一眼王氏藏在窝头下面的那颗鸡蛋,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乔池读书费脑子,是应该吃好些。 只是两个儿子也还小,这样偏心终归是不太好的。 “那是自然,待明年也不晚。只是我瞧着那南沚,这会子倒是比个大人还会来事儿呢!” 明年乔昀也不过才十六岁,寻个老实人家也不难。 “再会来事儿也还是个孩子,乔昀自是不舍得丢下她独自嫁人的。” “十二岁也不小了,男女之防总还是……” 王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乔故喝住。 “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乔故自是知道乔昀与南沚这样住着也有不妥,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王氏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便也没敢再提这事儿。 乔故也顺势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想到乔池日后会留到镇子上教书,两个儿子出嫁后,家里便只剩下他们老两口子了,心里便生出一个想法来。 南沚那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论容貌整个乔家村的女子加起来也不及她万一,如今那孩子又懂事儿了许多,若是能将自己的儿子嫁给她一个,那他们老两口子日后不就有个伴儿了吗? 这般想着,乔故便说道:“语哥儿,颜哥儿,你们明儿去你乔昀哥哥家里瞧瞧,看看他家里的稻谷打了没有。” “嗯。” 两个儿子乖乖应了一声,王氏却不解地看向乔故。 乔故只低着头吃饭,装作没看见王氏的疑问,直到晚上躺到炕上,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她才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王氏自然也是愿意的,南沚那孩子他瞧着也满意,若是自家儿子不用远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王氏相中南沚,长相什么的倒是其次,他主要满意于南沚家中清净,儿子嫁过去了便能当家,没有公公婆婆需要伺候。 王氏前面十年可是受够了伺候人的苦,也就是前年公公过世,王氏才算是挺起了腰杆,做起了家里的主。 被人压一头的日子不好过,王氏自己吃过的苦又怎么舍得两个儿子再吃一遍? 这般想着,王氏也就默认了乔故让两个儿子亲近乔昀的做法,无论是哪一个嫁给南沚,都好。 南沚的能干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尤其是让乔昀轻松了不少。 家里砍柴挑水的活儿都是南沚做,冬日里也无需下地,所以乔昀便只需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没事儿的时候便将南沚给他买的绣线和帕子拿出来做做针线。 南沚也抽空将西屋收拾了出来,为了避免日后乔昀吵着要去西屋住,南沚第一件事就是将西屋的炕砸了,去镇子上定门的那家木匠铺子里定了一套桌椅和几个书架子,改成了一间书房。 因为幼时乔秀才曾教过南沚和乔昀识字读书,所以南沚喜欢读书这件事儿并没引起乔昀的怀疑。 南沚偶尔还会给乔昀画几个简单的绣样儿,这让乔昀欣喜不已,只吵着要南沚去考秀才。 “可我这样打打猎,种种田,每日陪着你不好吗?” 南沚这一世本就没打算要走仕途,能与乔昀过着这样的田园生活,她便知足了。 “自是好的,可这不就辱没了你的能力了吗?” 乔昀也不是个傻的,南沚骨子里带着的智慧那是遮也遮不住的,若是只让南沚与他一起做个农人,实在是屈才了。 “我哪里有什么能力?”南沚轻笑一声,看着乔昀认真道,“能让你过得幸福,才是我的本事。” 乔昀耳尖一红,忙垂下头去。 南沚会打猎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乔家村,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对乔昀愈发亲近,乔昀便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些个有意与乔昀套近乎的人家里头都有与南沚一般大小的儿子,就连村长家的两个儿子都日日来寻他。 寻他是假,怕是来看南沚才是真。 南沚模样儿好,性子温和,又能干,谁家的长辈不想让儿子嫁给一个这样的女子。 只是她若是成婚了,他也就没什么用了吧? 看着乔昀忽然垂下眸子沉默不语,南沚不由得凑了过去,拈起一颗蜜饯塞到他的嘴里,笑着说道:“看来还是我没本事,竟然又让昀儿不高兴了。” 自从那次之后,南沚每每去镇子上都会给乔昀带一包蜜饯回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蜜饯。 只是乔昀一直不舍得吃,每日里吃几颗都要数着。 “你怎么会没有本事?” 乔昀没好气儿地接了一句,不知是因为南沚这半年不住地练武还是吃多了肉,她竟已肉眼看见的速度长了起来,如今已经和乔昀一般高了。 那样挺拔的身姿,那样俊美的一张脸,这世间的男子怕是都想要靠近她,又有谁会说她没本事呢? “不管有没有本事,我待昀儿的心都是一样的。” 南沚看着乔昀的眼睛认真说道,乔昀心下一动,忙侧过脸去,耳尖却是被染上了一抹红晕。 乔昀早已不愿去纠正让她唤自己哥哥了,她的那声昀儿,总能让他心头一颤,他喜欢她这样唤他。 “外头落雪了,你明儿就别上山了。” 乔昀侧过脸去,正好看见地上一片雪白,整个院子都像是盖上一层棉被,干净极了! “落雪了才是打猎的好时机,循着脚印寻去,定有不小的收获。” 南沚打算趁着冬日里多猎些东西攒些银钱,待芒种之后,她怕是就没时间了。 家里的日子虽然好过了许多,可对于南沚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她想让乔昀过上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却又不能一次性拿出太多银两,免得惹人怀疑,便只能靠着打猎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她待你可真好 “可雪天上山多危险啊!要不你带我一起去……” 这段时日南沚已经交给乔昀了好些银钱,便是给南沚娶个夫郎都够了,所以他不想南沚再这般辛苦了。 “带着你去做什么?喂老虎吗?” 南沚好笑地看向乔昀,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惹得小人儿打开她的手,还不忘不满地睨她一眼。 “村长家的乔池放了年假,昨儿还说明天要随我一起上山,还有乔二娘家的两个姐儿。” 南沚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这套新棉衣是乔昀亲手为她做的,料子虽不及她前几世穿过的好,可这心意却是难得,南沚心里头可是得意的紧。 听说有人随她一起上山,乔昀才放下心来。 想到村长家的那几个孩子,乔昀又忍不住问道:“我瞧你素来也不喜与人来往,对那乔池却是有些不同。” “乔池读过些诗书,是个懂礼数知进退的,的确比旁人强上许多。” 不是南沚不愿意跟其他人打交道,实在是说话说不到一起去,与乔池谈天,倒还能多说几句。 “是啊!” 乔昀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村长家的那两个娇嫩嫩的小儿子,便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村长两口子肯让那两个孩子时常来他们家,心里定是存了要与南沚结亲的念头,乔昀不傻,他能看出来。 而南沚又与乔池亲近,不知是不是也看上了其中的哪一个。 “冬日里洗衣记得用热水,你身子不好,不能总碰冷水,别不舍得,那些柴足够我们用小半年的了。” 南沚时时都在教育乔昀,让他将身体放在第一位。 在这医疗落后的古代,真若是得个什么毛病,总是去不了根的。 “嗯。” 乔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想着村长家的那几个孩子。 “乔昀哥哥在家吗?” 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还在胡思乱想的乔昀。 “好像是乔颜……” 乔昀说着,就要出去给人开门,却被南沚拉住了手腕儿。 “外头凉,你在炕上暖着,我去开门。” 乔昀眸子闪了闪,目光从被她握着的手腕处移开,轻轻点了点头。 南沚跨着大步朝外走去,看在乔昀眼里却是多了几分迫不及待,她当真是对那乔颜生了情谊了吗? “乔昀哥哥……是南沚姐姐啊!” 乔颜抱着一个竹筐,上面盖着厚厚的布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本以为来开门的人会是乔昀,谁知竟是南沚,这不由得叫小家伙红了一张小脸儿。 “外头雪大,还是先进来说话吧!” 南沚招呼着乔颜进屋,自己则顺手关上了大门,将夹着雪花的冷风挡在门外。 乔颜抿着唇跟在南沚身侧,一对粉嫩嫩的小耳朵冻得通红,可他眼睛里却闪着暖意。 二人站在门口的石阶上跺了跺脚才进了屋,怕乔昀冷着,南沚将火炕烧得发烫,一进屋便觉得暖和的紧。 “小颜来了,快进来坐。” 乔昀上前拍了拍乔颜肩头上的雪花,又伸手揉了揉他冻得通红的小耳朵,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儿。 南沚便是他这样带大的,只是如今南沚大了,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与她这般亲近。 乔颜将手里的竹筐放在炕边上,笑着对乔昀道:“乔昀哥哥,这是我娘今儿去镇子上买的豆腐,我爹让我给你和南沚姐姐送来一些,这冬日里用窖里的白菜炖上一块冻豆腐,别提多好吃了。” “真是有劳村长姨和姨夫惦记了,你们总是给我们送东西,这怎么使得?” 乔昀接过那竹筐,嘴上如是说着,心里头却有股子说不出的酸意。 这段时日村长两口子不住地让乔颜和乔语送东西过来,他自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只是南沚大了,若是她有意于村长家的儿子,那他也愿意去替她去走一趟,毕竟村长家的两个儿子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俊秀乖巧。 南沚从乔昀手里接过竹筐,笑着说道:“你们说说话,我去将豆腐送到外头冻起来,没得在这屋里都放坏了。” 乔颜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总是忍不住会落在南沚身上,娘和爹的意思他懂,经过这段时日与南沚的接触,乔颜不得不承认,南沚绝对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人儿。 乔昀偷偷瞅了一眼乔颜的脸色,然后又扯出一抹微笑,拉着乔颜上了炕。 乔颜看着一旁放着的书,不由得出声问道:“乔昀哥哥,南沚姐姐也准备要参加科考吗?” 想到南沚之前说过的话,乔昀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是些闲书,她不过是识得几个字,哪里比得上乔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不,姐姐说南沚姐姐很有见识,读过的书比她还多,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乔颜想到自家姐姐每次在学业上有了困难都会寻求南沚的帮助,不由得说道。 乔池十分崇拜南沚,常常在家里夸赞她,这才使得村长两口子对南沚愈发的满意。 “不过是耍嘴皮子的功夫罢了!”乔昀轻笑一声,将一旁摆着的蜜饯盘子推到乔颜跟前,道,“来尝尝这个蜜枣,外头裹了一层蜜,甜的紧。” 这蜜枣是南沚前日去镇子上卖山鸡的时候给乔昀带回来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可在别人面前,乔昀却是大方的很。 乔颜拈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小嘴儿道:“唔……真甜,南沚姐姐待乔昀哥哥可真好。” 乔颜随意的一句话却戳中了乔昀的心事,她待他自是再好没有的了,只是等她成了亲,他便又是一个人了。 这热炕会是她与别的男子的,这蜜饯也会甜了别人的心。 而他,届时怕是只能一个人搬去西屋住了。 乔昀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人,南沚未成婚之前,他是断然不会将她一个人扔下的。 她连被褥都不会拆洗,一个人又该怎么生活呢? 可乔昀却从来没敢想过,若是南沚成了婚,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总不能还要与人家新婚妻夫睡在同一张炕上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只是迷了眼睛 “喜欢吃待会儿走的时候给你装一些。” 南沚的声音自外头传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南沚递过来的竹筐。 “这是?” 乔颜接过自己带来的竹筐,却发现比自己来时还重了许多。 “这里头是我前日去抓的一只野兔儿,你带回去给村长姨,让她留着下酒,便当是我们孝敬她的了。” 南沚素来不喜欠人的人情,无论村长夫妇是真的关心他们也好,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她都不愿白要人家的好处。 “这我不能收。” 乔颜忙将竹筐推了过去,他怎么能要这样贵重的东西,这一只野兔子不知能换多少白米呢! 娘亲若是知道了,定是要骂他的。 “你若是不收,那我们也不能要你拿来的东西了。” 南沚无奈地撇了撇嘴,看着乔颜说道。 终究还是个孩子,听南沚如此说后,乔颜也不敢再拒绝。 只想着娘亲说要多与南沚走动,这样互相送些吃的应该也没什么吧?尽管这差距有些大。 乔颜又坐了一会儿,乔昀说要留他吃饭,他却怎么都不肯答应,提着筐子与二人告了别,就要离开。 “外头雪大路滑,我去送送你。” 乔昀说着就要去够自己的帔子,南沚哪里舍得让他出门,便主动揽下了去送乔颜的活计。 乔昀一怔,讪讪地收回手,低声道:“也好。” 南沚性子冷清,甚少与谁这般亲近,如今又主动要去送乔颜,这更加坚定了乔昀的认知——南沚是真的看上乔颜了。 南沚将乔颜送到了去村长家的那个路口,将手里的竹筐递到乔颜手上,便停了下来。 “南沚姐姐去家里坐坐,喝口热茶吧!” 乔颜试着邀请道。 “今儿天冷,你快回去吧,我改日再去家里拜访。” 南沚怎么会舍得将乔昀一个人扔在家里呢?莫说是去喝茶,就算是去吃肉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乔颜失落地说道:“那颜儿回去了。” “去吧!” 南沚站在路口看着乔颜进了院子,这才转身往家里跑去,这回去的步伐可比来时快多了。 “小颜回来了?” 正好出来如厕的乔池看见了抱着竹筐缩着身子关门的乔颜,忙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竹筐。 “娘不是让你去乔夫子家送豆腐了吗?怎的又提了回来?” 乔池有些不悦地看向乔颜,她心里头一直敬重着乔秀才,又愿意与南沚交好,自是不想看见他们与自家疏远。 乔颜边快步往屋里走,边翻着小白眼儿说道:“这是南沚姐姐送给我们的野兔儿,哪里是什么豆腐了?” “野兔儿?” 屋里头正坐在炕上卷着旱烟的村长乔故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声音,不由得嘀咕道。 “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在乔故看来,南沚这样的礼尚往来便是有心与她家结交,殊不知,南沚正是因为不想欠他们什么才会这般。 一直坐在炕尾上拿着针线缝着棉衣的乔语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张小脸儿上满是委屈。 娘和爹就是偏心,这样的好事儿偏偏要乔颜去做,反倒留下他在家做活儿。 乔颜从衣兜里掏出两颗蜜枣儿塞到乔语手中,冲着他小声道:“这是乔昀哥哥特意要我带给你的。” 乔语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接下那蜜枣儿,偷偷塞进了衣兜里。 其实,乔昀的确是给乔颜抓了一把蜜枣,可乔颜没要,只拿了两颗,他一向是个懂分寸的孩子。 那边的乔池正兴高采烈地与母亲讲着明日要随南沚上山的事情,这边的兄弟二人也因这两颗蜜枣儿没了嫌隙,坐在一起说着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悄悄话儿。 南沚快步回了家,一进院子就将大门从里面插上,今日无论是谁来,她都不会再给他们开门了,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灶房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烧火声,南沚知道,定是乔昀在做饭,她便也没回堂屋,直接朝灶房走去。 谁知还未靠近乔昀,她便听见一阵细小的抽泣声儿,吓得南沚眉头一紧,大步跨了进去。 乔昀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水,南沚忙上前去拉起他蹲在灶边的身子。 “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了你吗?” 南沚算计着时间,就这一刻钟的时间,应该没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来她们家吧? 乔昀慌忙地侧过身去,扯着袖子擦了擦眼泪,轻轻摇头道:“没……没人欺负我,是刚刚烧火迷了眼睛,哭一哭就好了。” 见乔昀有意躲闪,南沚也不再逼他,只是她心里明白,乔昀定是有什么心事不愿告诉她,这才会背着她偷偷哭泣。 左右想了一番,南沚也没想到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乔昀哭成这般。 若说是乔秀才的离世,可这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不至于会这样。 南沚蹲下身子去烧火,也不戳破乔昀的谎言。 “没事儿就好,今儿天冷,我们晚上吃疙瘩汤吧!” 乔昀做的疙瘩汤酸溜溜的,再放上些肉沫调个味儿,别提多好吃了。 “好。” 乔昀笑着应了一声,便挽了袖子去舀面。 看着那背对自己的瘦小身影儿,南沚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若是她在这里都不能护他安好,还要他伤心难过,那当真是自己太没用了。 夜里躺到炕上,南沚轻轻翻了个身,扒开隔在她与乔昀之间的布帘,偷偷瞧着那个小人儿。 见他没有再偷偷哭泣,她才放下心来。 “你那儿冷吗?” 乔昀忽然出声,吓得南沚忙放开了扒着帘子的手。 “不冷,一点儿也不冷。” 她将炕烧得发烫,便是在炕梢也不觉得冷,只怕是乔昀睡在炕头会觉得热吧! “今儿落雪了,不然我还是再去给你拿一床被子来压脚吧!” 乔昀说着便坐起了身,想着再去抱一床被子来给南沚盖上,怕她受了凉。 “真的不冷。” 还不等南沚说完,乔昀就已经摸着黑下了炕。 南沚忙跟着起身,果真,还不等她穿上鞋子,那边便传来一声尖叫,惊得南沚光着脚就冲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怎么能进我的被窝 乔昀忘了南沚在他脚边放了一盆水,说是怕炕烧得太热,他白日里会喉咙干。 一脚绊在了盆边上,乔昀不由得大叫出声。 南沚飞身过去将快要倒下去的人儿抱在怀里,那速度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倒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乔昀紧紧抱着那人的脖子,久久不能平静。 将乔昀的手握在手心里,让他感受到她的温度。 “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冷,这大半夜的你又何必下来一趟,身子都凉了。” 南沚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儿,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将人儿整个塞回了被窝里。 乔昀脸上一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她的脖子,忙松了手,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敢再出来。 好在这是晚上,她瞧不见他脸上的羞涩,不然他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你……你快回去躺着,外头冷。” 乔昀闷闷的声音传来,惹得南沚轻笑出声。 “既是外头冷,你怎么不让我去你的被窝里暖一会儿?” 南沚好似忘了这一世的乔昀与她是什么关系,这话顺口就说了出来,只是说出口后,才发觉不妥,最起码现在还不是该说这话的时候。 乔昀一怔,身子又往里缩了缩,小声斥道:“惯会胡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能进我的被窝?” 这话一说出口,乔昀就觉得自己的脸好想像烧得更厉害了。 “无论多大都是你的南沚啊!” 南沚轻叹一声,知道现在时机还未到,便又光着脚回了自己的炕梢,钻进那已经发凉了的被窝里。 乔昀耳边一直回荡着南沚的那句话,她说她是他的南沚,这话没来由的让他欢喜。 只是,他的南沚也会长大,终有一天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家庭,到时,他便是个多余的了吧! 这一夜,乔昀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南沚温柔似水,抱着他说了许多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他竟还主动亲了她。 “啊……” 梦里的羞涩将乔昀惊醒,他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大亮,南沚说今日要带着乔池上山,应该是早就走了。 乔昀这才轻轻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唔……” 亵裤内的一片冰凉惊得乔昀白了一张小脸儿,梦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是一个如此不知廉耻的男子,他怎么可以做那样的梦? 还……还弄脏了亵裤。 还好南沚不在,否则他怕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顶着那张忽白忽红的脸,乔昀无措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也不想的。 哭过以后,乔昀便披着衣裳去翻出了一套新的里衣来,可当他看见自己亵裤上的白浊里还沾染着血色时,不由得慌了。 他这是得病了吗? 可是,他若是死了,他的南沚该怎么办? 乔昀就这样呆呆地坐在炕头,枕边扔着他换下来的亵衣亵裤,可此刻的乔昀却是再也顾不得旁的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快要死了。 南沚回来时,乔昀还是那副呆傻的模样儿。 在看清一旁放着的东西时,南沚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昀自幼没有父亲教导,自是不知这些。 南沚上前抱住乔昀瘦削的肩头,还不待她开口,乔昀就已经抱着她大哭起来。 乔昀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了,就没人能够照顾南沚了。 “我的昀儿长大了!” 南沚轻叹一声,便抱着乔昀讲起这女尊世界里男子应该注意的事情来。 乔昀红着眼睛听着,只是越听越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这是每个男子都要经历的,我去给你烧些开水来擦擦身子,你这两日就莫要下地了,第一次若是受了凉,以后可就不好过了。” 南沚顺手拿着乔昀脱在一旁的亵衣亵裤出了门去,乔昀这才红着脸钻到了被窝里,将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南沚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乔昀还捂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南沚无奈,只好烫了热帕子,拧干了水,跃到炕上,将帕子塞进被子里,摸索着擦了起来。 “唔……” 热乎乎的帕子一碰到那处儿,乔昀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腿拼命并拢,不让南沚靠近。 “家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你不让我照顾你,莫不是想我去找旁人来?” 南沚借着乔昀不懂这些,便吓唬他道。 “不要。” 乔昀惊呼出声,将憋闷的通红的脸露了出来,一脸恳求地看向南沚。 在南沚连哄带骗的引诱下,乔昀竟真的让她替他擦了身子,只是乔昀没有发现,在无人的角落里,南沚那张脸笑成了什么模样儿,尽是得意。 南沚替乔昀整理好一切,又去做了早饭,还亲自给乔昀洗了换下来的亵衣亵裤,看着晾在屋内长绳上的干净里衣,乔昀越发觉得自己没法面对南沚了。 可南沚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又是给乔昀熬鸡汤,又是哄他喝热水的,俨然成了那勤劳的小蜜蜂。 南沚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打猎这个行业,不然她的昀儿哪里能够日日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鸡汤呢! “别忘了喂鸡……” “喂过了。” “别忘了喂羊……” “喂过了。” “别忘了将灶堂里的火灭了……” “灭了。” …… 整整一日,乔昀只主动与南沚说了这么几句话,南沚心里都替自己委屈的慌。 可一想到她今日撒谎骗得看了人家的身子,怎么着都值了。 若是乔昀知道南沚骗了他,定不会轻易原谅了她。 一直到天黑下来,乔昀才敢主动与南沚交谈起来。 “那个……你怎么会知道男儿家的这些事情的?” 这话乔昀已经憋了一整日了,此时见她看不见自己了,他才敢问出口来。 南沚一怔,只顾得骗乔昀让她侍候,倒是忘了这个由头。 “咳……”南沚轻咳一声,才缓缓说道,“秋日里我曾去药铺卖过一根老参,当时等得无趣,便随意翻了本医术来瞧……”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生本是平凡事 乔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到她今日里替他擦身子,整个人又发起烫来。 “这是每个男子都会经历的,你也无需介怀,过上两日就好了。” 南沚占了人家的便宜,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便又说了两句开导乔昀的话。 只是她不说还好,一说乔昀便更加不自在了。 “嗯。” 那人儿闷闷的“嗯”了一声,南沚嘴角也跟着缓缓勾起,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欢喜。 他这样单纯的性子,也多亏是遇见了自己,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人将便宜占尽了。 殊不知,这人若不是南沚,乔昀又岂会让她占去半分便宜? 南沚刚要闭上眼睛,便感觉到那头的人儿不住地翻身,好似一直不曾入睡。 “是身上不舒服吗?” 南沚说着,便坐起身来,掀了帘子直接走了过去。 “不是,没……许是白日里躺久了,有些睡不着。” 乔昀捂着肚子小声说道,天太晚,便是肚子隐隐作痛,他也不敢开口,以免她担忧。 南沚抬手探上器乔昀的额头,汗湿一片。 再顺着他的脸往下摸,整个里衣都潮乎乎的。 “身子不舒服为何不早说于我听,你这样挺着,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南沚嘴上数落着,人却是早已扯下了她早上替他洗的里衣。 因为今日一整天都烧着暖炕,屋子里热得很,那衣裳早就干透了。 将干净的里衣摆在炕头暖着,乔昀又跳下炕去点燃了油灯。 “我去打些热水过来,你在被子里不要出来,免得着了风寒。” 外头烧炕的小灶上一整日里都烧着热水,南沚利落地倒出一碗,又去灶房拿了些红糖放进去划开,哄着乔昀喝了。 “肚子还疼吗?” “好些了。” “先捂着些,我去拿帕子给你擦擦再换里衣。” 那湿透了衣裳是断然不能再穿了,南沚手脚不停地忙活,直到乔昀额上不再冒汗,她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你身子太虚,等过了冬我再去山里走走,找颗参来给你补补气。” 南沚忽然后悔起来,她曾在打猎时捡到过一株老参,却因着为了要多攒些银钱而将之卖了,若是有那参在,乔昀便也能好上许多。 “没那么娇气,你不是说每个男子都会如此的吗?” 乔昀不甚在意地抿了抿唇,看着南沚只着了一件单衣坐在炕沿上,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我没事了,你快去被窝里暖着,外头冷。” “我倒是不觉得冷,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南沚去将外屋放着的恭桶提了进来,放在炕边上。 “你今儿喝的水多,若是想要出恭,便在屋里解决就是,千万不要出去。” “嗯。” 乔昀嘴上如是应着,心里却羞涩的很。 她还在屋里,那声音如何能让她听了去? 南沚假意打了一个哈欠,嘴里说道:“今日上山收获不小,我也累了,便先去睡了。” 还不等乔昀反应过来,南沚已然吹灭了油灯,躺回了炕梢。 沉重的呼吸在耳边响起,乔昀细细听着,一双黑亮的眸子在暗夜中闪了闪,里面带着笑意。 有了南沚,乔昀的日子过得愈发顺遂,以前一年才能吃上一回的肉,现在几乎顿顿都有。 那些个乔昀以前舍不得吃只想攒着卖的鸡蛋,现在也都进了他二人的肚子。 南沚特意给乔昀买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箱子,如今乔昀存的银钱都快要将那木箱子塞满了。 在这乔家村,莫说是娶一个夫郎了,便是娶上十个八个的也都够了。 可乔昀仍旧还是过去那个节俭的乔昀,在他认为,南沚挣钱不易,他不该乱用那些银钱。 到了年跟前,南沚非要带着乔昀去镇子上置办年货,乔昀不愿白费那些个银钱,南沚却是见什么都想买。 如今他们身上有了些积蓄,南沚便不想乔昀这般委屈了,拉着他去布庄买了好几匹雪娟,说是让他过年做新衣用,心疼得乔昀差点儿当场与南沚翻脸。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回去的时候南沚还雇了一辆马车,乔昀一路上一句话都不曾与南沚多说,心里只顾得算计着今日花了多少银子,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傻子,那些银钱挣了便是给你花的,你若是不花,那我还挣它作甚?” 回家之后关上门,南沚才凑到乔昀身边轻哄着他说道。 这下乔昀可不乐意了,等着南沚恨不得将她吃了。 “就算你现在有了些积蓄,也不该如此破费,那银钱是留着给你娶亲用的。” “那现在用了和以后用又有什么区别呢?” 南沚不解,既是留着她娶他时用的,那他们现在用不也是一样的吗? “怎么会没有区别?你去外头瞧瞧,哪个男子会嫁给一个连聘礼都出不起的女人?你莫不是想一辈子都讨不到夫郎吗?” 乔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喊道,南沚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银子花了还能再挣,你这样气又是作何?到时身子气坏了,就真的是我的不是了。” 南沚自然不会再与乔昀争辩,在她心里,无论乔昀说什么,都是对的。 “本来就是你的不是!” 乔昀气呼呼地瞪了南沚一眼,然后瞥到了一旁放着的雪娟,心里头又开始算计着赶在过年之前给南沚做一套新衣裳出来。 嘴上说着南沚的不是,手里收拾着他们买回来的东西,乔昀还不忘时不时地朝南沚嘴里塞些个买回来的零嘴儿,好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般。 “这些个猪肉你切成小块冻在外头,屋里太热,别闷坏了。” 乔昀指着地上那半头猪,让南沚去将它砍了。 “好。” 南沚提着猪就往外走,身后又传来乔昀的声音:“记得留一块出来,晚上给你包饺子。” 南沚勾起嘴角,又应了一声:“好。” 这一世的乔昀与寻常人家的夫郎一般无二,爱唠叨又疼人,这样家长里短的日子倒是比前几世那样的显贵身世更让人留恋,南沚忽然爱上了这样的生活。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怎么就没冻掉她一只耳朵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村子里到处响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正坐在炕上包着饺子的乔昀对着在外头烧火的南沚喊道:“水开了就可以下饺子了。” “马上就好,我先去瞧瞧锅里烧的鸡收汁儿了没。” 南沚瞅了一眼锅里已经开始冒泡的水,又匆匆忙忙朝灶房跑去。 乔昀轻笑一声,暗道南沚的小孩子心性,然后端着包好的饺子走了出来。 虽然只有两个人,可这过年该有的,他们还真是一样不落。 “南沚又长大一岁了。” 乔昀看着南沚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若是按照虚岁来说,过了这个年她便可以议亲了。 眼角忽然瞥向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子,乔昀的眸子闪了闪,又侧过脸去,待南沚望过来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浅浅的笑容。 若是岁月静好,一直是这般该有多好! 将为南沚做的新衣拿出来交给她,还有他为她绣的荷包,南沚忍不住啧啧称叹,直夸乔昀的绣工好。 “你喜欢就好。” 乔昀轻笑一声,并未多言其他。 以前条件不好,过年的时候他也不曾给她做过新衣,只是前年将母亲留下的旧衣服改了改,让她穿了许久。 如今有了好条件,他却是只能替她做这一次。 等她有了夫郎,这样的事情就再也轮不到他来做了。 这般想着,乔昀忽然就红了眼眶,不知是在感慨岁月如梭,还是在悲叹自己未来的孤寂。 一支温润的白玉簪子忽然出现在眼前,乔昀惊讶地看向面前那个少女,却见她笑靥如花,满脸的宠溺。 “一早儿就看上了这只簪子,奈何囊中羞愧,好在前几日猎到一头野猪,与乔池一起拖到集市上卖了,倒是小赚了一笔。” 乔昀颤着手接过那白玉簪子,触手的温润舒服极了。 他虽不识好玉,却也知道,这玉簪定是价值不菲,断断不是南沚口中所言那般,一头野猪如何能换来这样一支上好的玉簪? 张了张口,乔昀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手里抚着那簪子,眼角的泪珠也跟着滚了下来。 南沚坐在一旁瞧着,想到他几次偷偷哭泣,却又不告诉她为何,心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等她再大一些,能够给他承诺的时候,她定会为他解忧。 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 在南沚的辛勤之下,那个村子里最为清苦的乔秀才家早已焕然一新。 乔家村里唯一一户有高墙大门的人家,乔昀的吃穿也成了村中之罪。 只是树大招风,南沚和乔昀的日子好过起来,惦记他家东西的人也便跟着多了起来。 这一夜,乔昀和南沚如往常那般时辰入睡。 却在夜半时分,听到院外的鸡鸣声。 南沚忽得睁开眼睛,瞧了一眼还睡得香甜的乔昀,偷偷下了地。 黑夜里,三个身影正在乔昀的鸡圈里穿梭,睡着了鸡此刻也是满院子的飞。 南沚眸色一暗,从门口捡了三颗石子朝外扔去,只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倒地声,她才走了过去。 将地上的三个人用麻绳困了,一路拖着她们到了村长家门口,将三人扔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南沚才拍了拍手回了家。 站在院外,看着自己垒砌的土墙,南沚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墙虽说比篱笆好了些,却还是挡不住那些个有心之人。 想到末世的那些个农家院,南沚忽然有了决定。 以前她一直不解为何那些人家的墙上要放碎玻璃片,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只是现在她所处的这个朝代怕是还没有玻璃,便是有,也都是极珍贵的,断然不会像末世那般随处可见。 既是如此,就只能想些别的法子了。 这里虽然没有玻璃,却是有瓷器的,山上还有许多个带刺的植物,将这些插进墙头里,若不是个会飞檐走壁的,应该是再也进不了他们的院子了。 乔昀并不知夜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早起去喂鸡的时候发现一个蛋也没有,才在南沚面前嘀咕了两句。 南沚心里知道是鸡昨夜受了惊吓,嘴上却玩笑道:“许是它们日日下蛋太累了,也想歇上一歇呢!” 乔昀笑着睨了南沚一眼,也没在意。 直到听见外头的吵闹声,二人才打开大门,也去凑了回热闹。 原来是村西头的二狗子几人昨儿夜里被人绑着扔在了村长家院子里,差点儿给冻死。 村长找了几个年轻人过来将这三人送回村西,又召集了村子里几个有些威信的老人儿过来,商量这三人的罪行。 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她们又去哪里做了什么恶事,这才被人收拾了扔在村长家的院子里。 村里人嘴上虽没人说什么,心里头却都在暗暗高兴,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二狗子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搅得整个乔家村鸡犬不宁,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二狗子是个什么德行,却又没办法将她赶出村去,毕竟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再加上二狗子自小没有母父,也是个可怜的,所以即便是她有时候混了些,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乔昀拉着南沚回到家,将门反插上,这才扁着嘴嘀咕道:“真是活该,老天总算是看不过去她们整日作孽了,怎么就没冻掉她一只耳朵呢?” 乔昀可还没忘记南沚被二狗子差点儿打死那件事,虽说他没有去找她们算账,可心里却是记着这笔账呢! “恶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不值当的为那种人费神。” 南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之前一直忙着养家,倒是忘了还有这笔账没算。 如今她不去找她们,她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南沚又岂会轻易就算了? 既是昀儿遗憾没有冻掉那二狗子一只耳朵,那便先拿她一只耳朵给她一个教训。 乔二狗万万没想到,这倒霉事儿怎么一件接着一件的来,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第二百六十章 说媒 偷鸡不成还差点儿被冻死,而就在自己差点儿冻死的第二日,自己的左耳又被人给割去了。 这简直是要了乔二狗的半条命,她哭哭唧唧的去找村长告状,村长又将她训斥一顿,说定是她不学好,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复上门来了。 乔二狗无奈,只好认下这桩倒霉事。 为了这事儿,乔昀在家里高兴了好几日,连带着南沚的心情都跟着明媚了许多。 眼瞅着春天就要来了,南沚算计着赶在春耕之前再去山上跑几趟,他们今年的零用钱便够了。 这一日,南沚早早地就上了山,只余下乔昀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却不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手里握着鸡毛掸子,身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解下的围裙,乔昀就这样跑着去开门,还以为是南沚今儿回来的早。 只是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面前那人儿时,不由得变成了羞涩,他这样的动作在长辈面前怕是极为不雅的吧? “昀儿这是在家做活儿呢啊!” 村长家的夫郎王氏提着一篮子野蘑菇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乔昀说道。 也不知是为何,自从南沚受伤醒来之后,这村长家对他们极为的亲近,这叫乔昀心里头十分不自在。 想当初母亲刚过世那会儿,十岁的他带着七岁的南沚差点儿饿死在家中,也不见谁来问过一句。 如今南沚有了本事,他们又这般故作亲近,乔昀总觉得那作态太过虚伪。 只是想归想,乔昀骨子里的教养终究还是让他做不到将人拦在门外。 “姨夫怎的过来了?快进屋坐。” 乔昀招呼着王氏往屋里走,王氏四下瞧着这院子,心下对南沚又满意了几分。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化尽,迎着东升的太阳,这个曾经破败不堪的小院儿此时竟多了几分耀眼的光芒。 王氏随着乔昀进了里屋,在乔昀的招呼下,坐在了刚刚擦干净的炕边上。 “姨夫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倒杯水来。” 乔昀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转身就往外走。 王氏坐在炕边上打量着这屋里的布置,眼中晦暗莫名。 “姨夫,喝水,小心烫。” 乔昀特意给王氏泡了一碗糖水,这在村户人家里便是对人最好的招待了。 “你快坐,别忙了。” 王氏轻轻抿了一口那水,整个嘴巴里都溢满了甜味,让他忍不住又啜了一口。 放下碗,王氏才笑道:“一直想过来看看你们来着,碍于年前雪大,我这腿脚一向不好,出门不便利,这才推到了今儿个。” “姨夫说的哪里话,这段时日多亏了您和村长姨的关照,小颜和小语也常来陪陪我,这才叫我觉得没那么孤单了。” 要说关照,那村长家给乔昀和南沚送的东西却远远不及南沚的回礼的,只是王氏有意要与乔昀亲近,乔昀也便只能与他客套一番。 “你也都是个命苦的,那么小就没了父亲,姨夫看着,心里也疼得慌。” 王氏拉过乔昀的手,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吓得乔昀顿时不知该怎么劝他了。 乔昀生父去的早,如今想起来,他倒是不记得什么了,只是母亲去世的时候着实让他难受了许久。 见乔昀抿着唇没有吭声,王氏又接着说道:“你不比南沚,你是个男儿家,没有父亲的教导怕是许多事情都不晓得,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便去找我就是。” “嗯。” 乔昀轻轻应了一声,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王氏接下来的话差点儿要去了他半条命。 “我瞧着你与南沚这是还同在一屋睡觉呢?” 王氏话音一落,乔昀便白了一张小脸,就连那张粉嫩的唇都没了血色。 “南沚大了,你也过了及笄的年岁,若是你二人再这般住下去,传了出去……于你于她都不好。” 王氏只以为乔昀是自小失了长辈,没人教导这些女男之防的大事儿,便故作好心地说道。 “还有你那小衣,都是男儿家极重要的东西,断断是不能被南沚瞧见的。” 王氏看着屋内角落里的绳子上挂着已经干透了的里衣,那料子极好,又是男子的款式,定是乔昀的无疑。 其实乔昀平日里也极注重这些的,只是南沚心疼他冬天总是蹲在火边烤衣裳,便特意在屋里搭了根绳儿,供他暂时晾着里衣和毛巾。 可王氏这话说出口,就好似将乔昀的秘密都剥了开似的,他心底里对南沚那些个说不出口的旖念好似都被王氏看穿了。 王氏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乔昀却是一句也没有听清,他只知道,他与南沚——终究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 王氏见乔昀一直垂着眸子不肯开口,索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昀儿啊!姨夫也不瞒你,南沚那孩子是个好的,姨夫家里你那两个弟弟也都是听话懂事的,又与南沚年岁相仿。南沚这也到了议亲的年岁,若是你愿意,便让南沚从那两个弟弟里面选一个,你们本就相熟,以后嫁过来也不会觉得有所不便不是?” 这事儿早晚都是要说于乔昀听的,王氏是怕被旁人抢了先,这才趁着天刚好一点儿就先过来知会一声。 在王氏心里,无论样貌还是性情,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然是这十里八村顶好的男儿家了,乔昀再无拒绝的道理。 “这……南沚是个有主意的,这事儿还得等她回来之后我与她商量一番才能定。” 乔昀逼着自己咽下口中的苦涩,强装着坚强笑道。 “你这话说的,她是你养大的,自然要以你的话为准,只要你应下了,还有她反对的道理吗?” 王氏拍着乔昀的手笑道,他能看出南沚十分敬重乔昀。 一进屋时他就瞧见了这炕上摆着的各类点心和蜜饯,这样的生活,便是整个乔家村里也找不出第二家来。 南沚能如此待乔昀,日后娶了夫郎便也不会差了去。 再加上南沚容貌不俗,又是个有本事的。 只要乔昀点头,他的儿子便能嫁到南沚这里跟着享清福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定会好好护着你 “莫不是你瞧不上我家小颜和小语,觉得那两个孩子配不上南沚?” 见乔昀一直不吭声,王氏便故意拉下脸来说道。 乔昀从王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无措地捏着衣角道:“不是,不是的。姨夫,您误会了。两个弟弟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南沚她年纪还小……” “南沚可是真的不小了,昀儿啊!你总不能让南沚等到你这个岁数了再成婚吧!那岂不是耽误了她?” 王氏忽然发觉了自己说的话有些欠妥,忙着又道:“姨夫这人心直口快,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也没旁的意思,只是瞧着你们两个孩子当家,也没个倚仗,这才多说了几句。” “昀儿明白。” 乔昀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儿。 “行,你既是知道了这事儿,心里头便该早些有个盘算才好。既是你打算与南沚商量商量再说,那我们就再等一等,左右他们年纪还不算大。” 王氏坐在那里喝完了剩下的糖水,又与乔昀说了两句旁的,才张罗着要走。 乔昀也没有心情再与他客套,直接将他送了出去,便是连回礼都忘了给王氏拿。 等王氏离开,乔昀才瘫倒在炕上。 那双本来似水般温柔的眸子此时正汩汩地往外滚着泪珠,乔昀盯着炕上熟悉的一切,心如刀割。 这张炕是他与南沚最后的关联了,若他搬离出去,从此以后,他与南沚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乔昀不得不承认,一直没有提过分房睡,他是有私心的。 南沚扛着猎物回来时,乔昀并未像往常那般去门口迎接,南沚只以为他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没往心里去。 可当看见他那张强装微笑的脸上顶着一双哭红的双眼时,南沚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 “回来了啊!我这便去做饭。” 乔昀慌忙垂下眸子,端着炕上的那只空碗匆匆朝外走去。 南沚望着那消失不见的人影儿闪了闪神儿,又瞧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那篮子蘑菇,大概也就猜到了是谁来过了。 只是她却猜不出他为何哭泣,但他不愿意说,南沚也不好多问。 终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倚仗和依靠。 将打来的猎物扔在院中,南沚随意抹了把脸便跟着进了灶房。 乔昀正伏在灶边捞饭,另一个锅里则咕噜咕噜地煮着大骨头汤,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只远远地闻着就忍不住叫人食欲大增。 只是在乔昀放下手里的笊篱俯身去往灶坑里添柴时,脚下一个不稳就朝地上栽去。 南沚飞身上前将人儿接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惊魂未定的乔昀苍白着一张小脸儿看向南沚,眼中一热,刚刚止住的眼泪儿差点儿又流了出来。 “小心些。” 南沚扶着乔昀站好,侧身蹲在灶膛前,捡了劈好的木头扔了进去,好似根本就没看见乔昀眼中的湿意似的。 不是南沚不愿关心他,只是他一直不肯说,南沚也不想让他难堪。 乔昀抿着唇走上前去,将锅里的米汤盛出,又舀了两瓢水进去,然后放上篦子,又将捞出的米饭放到上面去蒸。 他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许是接连的忙碌让他分了心,刚刚含着的眼泪竟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南沚时不时地偷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她便也故作不知。 不知为什么,乔昀并未将王氏来过的事情告诉南沚,也没与她说王氏提起的婚事。 随着春日的到来,阳光愈发温和,天气也暖了起来。 地里化了冻,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天还未亮,南沚便爬了起来。 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旁人耕地,自己倒是还没亲身经历过,这一世能得这样的一份体验,也算是让她的人生又精彩纷呈了些。 乔昀听到了一旁的动静,也跟着坐了起来。 以前都是二人一起去耕地的,可如今的南沚又怎么会舍得乔昀再下地。 “你再睡会儿,我自己过去就行,你记得中午去给我送饭就好。” 乔昀家里只有三亩地,依着南沚的这身功夫,用不上两天就能将这些活干完,哪里还需要乔昀出手。 “不行,你年纪还小,怎么能一个人做这么多活?” 乔昀挣扎着非要起身,却被南沚按住。 “乖,外头冷,你身子又不太好,才将养了一个冬天,莫要因为这点儿活再耽误了,那谁还能照顾我呢?” 南沚这话说的不假,乔昀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自她来了之后便想着法子的给他补身子,现在总算是有了些起色,她又岂会轻易让他出门? 南沚那像是哄孩子的语气说的乔昀羞红了一张俏脸,在想到自己手脚在冬季里总算温热了些后,乔昀便也不再坚持。 他走路慢,南沚若是等着他,到了地里天都要亮了,然后干不了多久他又要回来给南沚做饭,这一来一回的,的确耽误工夫。 “也好,中午我早些去给你送饭,你若累了便坐下歇歇。” 乔昀裹着被子轻声嘱咐道。 “放心吧!” 南沚出去又往烧炕的小灶里添了满满的一灶柴,然后将昨儿晚上乔昀就给她温着的粥端了出来。 南沚扛着自家的锄头跟着那些抹黑往地里赶的村民们一起走着,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她们的闲聊声。 大多出来干活的都是家里的女子,男人们都是在家照顾孩子老人,顺便做饭,中午好送到地里头去。 想着十岁的乔昀带着七岁的南沚在寒风中一步一步朝地里走的艰辛模样儿,南沚便忍不住一阵心疼。 这样好的人儿,不该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乔昀,我定会好好护着你。 无论是谁怂恿的“南沚”将乔昀卖到了那种地方,她都不会放过他们。 “南沚,今年是你下地了啊!” 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南沚寻声望去,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大步朝她走来。 “是啊!” 南沚这才看清来人是乔二娘,因着她家的两个孩子时常跟着南沚上山,这乔二娘待南沚倒也还算亲近。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误会 “也是,你现在这么能干,乔昀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乔二娘叹了口气,口中说着乔昀这些年来的不易,南沚只安静地听着。 “前面就是你家的地了,趁着这两日天儿好,早些将地翻出来,别误了播种。” 乔二娘怕南沚年随小不懂得轻重缓急,万一贪玩误了好时机,就不好了。 “好,多谢。” 南沚抿着唇应了一声,还不忘朝乔二娘道了一声谢。 也不知是谢她讲了许多乔昀的往事,还是谢她的好心提醒。 乔二娘一怔,然后摆摆手,大笑着离去。 她们农户人家甚少说这样文绉绉的话,可这话从南沚口中说出,却丝毫不显突兀。 南沚第一次抡起锄头,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翻开的土壤里。 日头渐渐升高,留在家中的男子陆陆续续前来送饭,一条不宽的小路上倒是忽然热闹起来。 南沚随意抹了把汗,看着自己一上午的成果,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无论是做皇帝还是做士族,总免不了勾心斗角。 兜兜转转,原来最简单的生活便是回归本真,只是这喉咙里干的很。 南沚一直打算着以后多攒些银子,去镇子上开个铺子或是多买些地,再将手里的这三亩地租出去,她便可以带着乔昀到处走走看看了。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南沚猛得转过身去,在看清来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乔昀时,脸上的柔情立马化为礼貌的微笑。 “小颜来给村长姨送饭啊!” 南沚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又埋头接着干起活来。 乔颜看着南沚那张汗湿的脸,心中忍不住一动,从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只碗倒了些水递给了南沚。 “南沚姐姐歇上一会儿吧,顺便喝口水。” 南沚第一次下地,只吃了早饭就提着出头出了门,都忘记了要装些水来。 看见乔昀递过来的水,南沚也没有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大口干下。 “多谢小颜的水。” 南沚将碗递给乔颜,笑着道了声谢。 乔颜红着脸接过,羞涩地垂着眸子,不敢抬头看她。 爹爹说他去找了乔昀哥哥,说了要与南沚结亲的事情。 乔颜素日里要稳重些,家里的意思是要他嫁给南沚,自他知道这件事起,心里头便已将南沚当做了自己的妻主来看了。 乔昀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南沚面前,嗫喏道:“南沚姐姐擦擦汗吧!” 南沚看着那素净的帕子,再看自己满手的泥土,忙摆了摆手。 “不用了,时候不早了,小颜快些去给你娘亲送饭吧!” 说着,南沚便捏着自己的衣袖擦了把汗。 “南沚姐姐还没用过午饭吧?” 乔颜来时装的吃食多,心里便打算着要给南沚送一份过来。 “昀儿待会儿就送过来,你先去给村长姨送去吧!” 南沚笑着拒绝了乔颜的好意,她可还等着乔昀亲手做的饭菜呢! 只是二人这般的动作落在不远处的小人儿眼中,却又变了模样儿。 南沚才出门没多久乔昀便起来了,他先将南沚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又将冻在外头的肉切了一大块,忙活着给南沚做饭。 想着南沚下地辛苦,乔昀难得大方的做了两个荤菜。 因为想要炖的软糯一些,所以他才来晚了一步。 谁成想,乔昀远远地就瞧见了乔颜给南沚送水递帕子,南沚笑得温润,乔颜笑得娇羞,二人相谈甚欢。 他们这样站在一起,可真般配啊! 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捂着胸口,乔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可是,他不是应该为她高兴的吗? 她有了喜欢的男子,日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婚,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生活,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只是,他终究是要成了那个多余的人了。 以后会有人替她洗衣做饭,他再无用处。 以后会有人陪她浅笑嫣然,他只能远观。 以后会有人为她生女育儿,却都与他无关。 乔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好在扶住了一旁的大树,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看着乔颜笑着离去,乔昀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朝南沚走去。 他想,若是南沚说她喜欢乔颜,那他便替他去求亲,定让她如愿。 正大汗淋漓地挥舞着锄头的南沚并未注意到身侧站着的人,直到一块发凉的帕子触上她的额头,她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朝那人望去。 “你来了……” 南沚眼中的喜悦不似作假,她这样的作态倒是叫乔昀心里好受了许多。 “歇会儿吧!” 乔昀一路从地头儿走过来,才不得不承认,南沚真的很厉害,这些活儿是他以前三天都做不完的,她却只用了半晌。 南沚伸着脑袋任乔昀替她擦汗,那时不时拂过鼻尖的馨香赶走了南沚满身的疲惫,此时,只剩下了满足。 “是我不好,忘记替你准备水了。” 看着南沚抱着水袋一碗接一碗的喝水,乔昀愧疚道。 他又无人教导,哪里能想到下地还要带水呢? 只是看着南沚那明显渴坏了的模样儿,让他觉得心疼。 “慢点儿喝。” 乔昀说着,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他果真是什么都做不好,连照顾她都照顾不好。 想到乔颜的家里,再想想自己是如何拖累她的,乔昀心底里便做了一个决定。 “不怨你,是我自己走的匆忙忘记带了。” 不愿看见他自责,南沚忙轻声哄道。 乔昀抿着唇没有吭声,只是从篮子里掏出一块还湿着的毛巾递给了南沚,让她擦干净满是泥土的手。 “昀儿可真细心。” 南沚轻笑一声,她知道乔昀一向爱干净,出门给她送饭还不忘带着打湿的毛巾。 “饿坏了吧?” 乔昀拉着南沚坐在他带来的麻布上,将自己做好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 “真香啊!” 南沚在吃饭之前总是习惯先给乔昀夹些菜,看着乔昀吃,她心里便觉得无比满足。 碗里的肉是乔昀对南沚的心疼,而南沚主动夹给乔昀的菜,则是对他的宠爱。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先将亲事定下来 吃过午饭,乔昀并未急着回去,而是留下来陪南沚一起干活儿。 南沚心疼乔昀,不让他动手,他却是不听。 无奈之下,南沚只好用自己的毛巾垫在乔昀手心处,以免磨伤了他的手掌。 春种秋收,忙碌不已,南沚还会趁着不下地的时候去打打猎。 乔昀有时也会随南沚一道儿上山,捡些蘑菇草药,总能换些银钱。 乔秀才的家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破旧不堪的小院儿了,南沚着人修葺了房屋,还在茅厕的不远处修了一间小屋,专门给乔昀沐浴用。 直到秋收结束,乔昀才准备将一直埋在自己心里头的事情告诉南沚。 南沚挑着两桶水放在已经装满了水的水缸旁,抬头便见乔昀正站在门口望着他,她便笑着迎了上去。 “起风了,怎的站在这里?” 说着,南沚便拉着乔昀的手腕往屋里走。 因为乔昀畏寒,南沚早早地就将炕烧上了,屋内和屋外就像是两个季节。 “南沚……” 乔昀张了张口,却只唤出这两个字来。 南沚一怔,侧脸看向乔昀,他甚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可是有心事吗?” 南沚拉着乔昀坐在炕上,乔昀却起身去到了箱子旁,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那只看上去很古老的箱子,从里面抱出南沚送他的那个小木箱。 这小木箱里是他们二人所有的积蓄,家里的东西都是南沚去镇子上卖猎物的时候买回来的,乔昀也从来没有动过这箱子里面的银钱。 南沚呆呆地看着乔昀的动作,不知他这是何意。 乔昀颤着手将那小木箱交给南沚,低声道:“这些银钱是你这一年多来挣的,我都给你存着呢!如今你也长大了,这箱子也该交还给你了。”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并未伸手去接那箱子。 “不是说好了吗?家里的银钱归你管,你给我作甚?” “我……”乔昀顿了顿,垂着眸子不敢直视南沚,她射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心虚。 “我有件事情一直未曾告诉你,如今,也不该再瞒着你了。” 乔昀鼓足了勇气才将一直憋在他心里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 “去年冬日里村长家的姨夫来过我们家,他……他有意与咱们家结亲,可我一直觉得你还小,便没将此事告知于你,可过了这个年你也到了要相看人家的年岁了,早些将亲事定下来,明年选个好日子便能迎新夫郎入门了。” 乔昀此刻一定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到底有多难看。 见南沚一直没有吭声,乔昀又接着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说乔颜和乔语……你看上谁了都可以。” 乔昀一直以为南沚与乔颜亲近,心里怕是属意于他。 “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沉默了片刻,南沚才问道。 乔昀面色一僵,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才说道:“可你长大了,我总得为你打算好才是。” 母亲去世,这个家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即便家中没有长辈,乔昀也断然不会让人将南沚笑话了去。 别人有的,他的南沚也都会有。 “若我成婚了,你又该怎么办?” 南沚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怎么样,她也实在是不舍得与他置气。 “我?”乔昀微微抬眼,看向南沚道,“你们若是成了亲,我搬出去就是。” 南沚若成婚了,他自是不能再与她住在这屋里。 若是依着村长夫郎的意思,他们二人早就不该如此住在一起了。 只是乔昀舍不得,南沚又不会主动说搬出去,二人这才又在一起多住了一年。 “那你准备搬哪儿去?” 南沚侧过头看着乔昀,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儿,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我……我可以搬去西屋。” 乔昀的声音很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能,那西屋的小炕去年就被南沚给砸了。 “你觉得西屋能住人吗?”南沚盯着乔昀的眼睛道,“你的意思我懂了,这家本就是你的,你既是不想我再住这里,我走就是,你又何必拿着成婚来逼我?” 不是南沚非要说出这种伤人的话,若是她不逼乔昀一把,他怕是这辈子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心。 乔昀忙慌抓住南沚的衣袖,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昀拼命地摇着头,心里的委屈此时都涌了上来,一直忍着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滚了出来,落在南沚的手背上,烫的她心头发疼。 “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的话,你怎可如此伤我的心?” 南沚忍着不去替他拭泪,只低声道:“可我从未说过要娶亲的话,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村长家结亲,你却是连自己要搬去西屋的事情都打算好了,你可曾将我看做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吗?” “我……” 乔昀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做这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她,可她好像根本就不领情。 此刻的乔昀除了坐在那里落泪之外,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南沚就这样看着他,终是无奈起身,从乔昀手里拽出自己的衣袖,出了门去。 乔昀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想着南沚一直以来对他的宠爱,心里愈发的难受。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将他一个人丢下过,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与他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 她怕是厌极了他了…… 乔昀越想越难过,一个人趴在炕上大哭起来,好似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南沚进来时,手里拿着刚用热水投过的毛巾,看着乔昀一个人哭成那般,整个身子缩在一起,颤抖个不停,好像剜了她的心般。 轻轻坐在他身旁,将那瘦小的身子揽到怀里,拿着手里的毛巾去帮他擦脸,却被那人儿躲过。 还不等南沚回过神来,乔昀便已经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有要赶你走,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呜呜……母亲没了,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故意曲解你的意思,还说了那些让你委屈的话,都是我不好。” 南沚扳过乔昀的脸,用手里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哄人的话。 “不要再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乔昀抬起那双哭得发红的眸子,呆呆地看向南沚,因着她的这句话而停止了哭泣。 “可是,你也不该说出那样让我伤心的话才是。” 南沚想,自己这意思表达的应该够明确了吧? 殊不知,那个小傻子顿了片刻,竟呆呆地问出了那么一句让南沚哭笑不得的话。 “你……你不喜欢乔颜……是吗?” 南沚淡淡地叹了口气,并且摇了摇头。 “那娶乔语也是可以的。” 乔昀一直以为南沚待乔颜更为亲近些,不想她竟是没打算过要娶人家,想到王氏曾说两个儿子任由南沚挑选,他又忍不住开口道。 “乔昀!” 南沚恨不得撬开乔昀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被南沚这么一喊,乔昀吓得睁大的眸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她,让南沚有火也发不出。 双手按在他肩头,南沚盯着乔昀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昀儿,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乔昀的眸子闪了闪,一张小脸儿愈发惨白,却还是努力扯开嘴角道:“原来……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即便是之前与南沚谈成婚之事,乔昀都没觉得像现在这般窒息过。 他们日日生活在一起,他却是不知,她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南沚再也不想与这个傻子在这件事情上计较,因为她发现,他好像从来都没敢想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抬手托起那张已经快要憋不住眼泪的脸,南沚直接覆了上去。 今日她还就非得对他来个霸王硬上弓不可,否则这人儿还不知要胡思乱想到哪儿去呢! “唔……” 乔昀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对他。 双手无措地推搡着南沚压下来的身子,乔昀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乔昀憋到喘不上气来,南沚才放开了他,却是咬着他的下唇道:“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小傻子,那个被我看光了身子,还想要将我推给别人的傻瓜!” “疼……” 乔昀哼唧一声,南沚才离开了他的下唇。 “昀儿,从始至终,我想娶的人都是你,这里装着的——也是你。” 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南沚动情地说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却不知这个小傻子竟还是将她往外推,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乔昀面儿上一红,闷闷地说道:“可是,你不能喜欢我啊!” “为什么不能?” “我是你的哥哥!” 南沚真是要被他气疯了。 “你是我哪门子的哥哥?整个乔家村的人都知道我是母亲捡回来的孩子,并不是与你一父同胞的妹妹,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乔昀愣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能毁了你。” 南沚的告白让乔昀心里欢喜不已,可他仍旧不敢答应与她一起,他可以不介意别人说什么,却不能毁了南沚的将来。 他不愿南沚变成别人口中那个强占了养兄的畜生,他不能毁了她的名声。 “昀儿,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娶的。若是你担心旁人说三道四,那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一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南沚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乔昀,若是不能跟他在一起,她所做的一切将会毫无意义。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我们在一起,不管别人的流言蜚语。要么我们就离开,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无论哪一种选择,南沚的生活里都不能没有乔昀。 “昀儿,你可有想过,你真的舍得让我去娶别的男子吗?你能保证我娶回来的人会像你这般真心待我吗?还是你觉得别的男子会比你将我照顾的更好?” 这一生实在是太漫长了,若是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该是何等的煎熬? 乔昀自然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人比他更疼爱南沚,为了她,他什么都能舍弃。 “南沚,我怕……” “别怕,一切都有我呢!就算重新开始,我也能养得起你。” 不得不承认,乔昀动心了。 他一直都对南沚有着非分之想,如今知道南沚也是喜欢他的,他打心底里高兴。 “我本想等明年再与你说这些,可你却这么早就想让我先将亲事定下来,那我便只能如实相告了。” 南沚将乔昀之前拿出来的小木箱又重新交还给他,连着他的手一起托住。 “这便是我的聘礼,虽然不多,可以后我还会努力,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南沚眼中的认真让乔昀动了心,他从来都没敢奢想过,她竟然要娶他。 自母亲过世后,乔昀将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南沚身上,尤其是受伤之后的南沚,她的细心呵护让他产生了依赖,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见乔昀仍旧犹豫不决,南沚又道:“昀儿,你可愿为了我,努力争取一番?” 为了南沚吗? 便是为了她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愿意!” 乔昀坚定地点头道,为了南沚,他什么都愿意。 得了乔昀的首肯,南沚的神色才算是舒展开来。 这一日的变故太多,让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二人就这样窝在炕上,连午饭都未用,却谁都没有觉得饿。 所谓有情饮水饱,大致就是如此吧! 乔昀顶着发红的眼睛去将小木箱子重新锁回去,这一次,他才真真切切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了。 这个家是他的,南沚也是他的。 没有人会来霸占他们的家,也没有人会抢走他的南沚。 南沚能够看出乔昀的好心情,这才想明白他以往总是背着她偷偷哭泣是为了什么。 他怕她会离开他,怕这个家又变得冰冷,怕这个世上又只会剩下他一个人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要抱着你睡才不冷 许是因为白日里的告白,夜里二人竟未像往常那般闲聊些什么。 南沚侧身看着炕头的乔昀,她今儿晚上连帘子都没拉,只盼着努努力,早日钻进乔昀的被窝。 乔昀自是知道那双火辣辣的眸子正灼在自己身上,他努力不去想白日里的事情,脑中却还是忍不住会浮现出南沚亲他时候的模样儿。 “昀儿,睡不着吗?” 身后忽然传来南沚的声音,吓得乔昀惊呼一声,往墙边缩了缩。 尽管知道这是夜里,她并看不清什么,乔昀仍觉得羞涩难耐,一张小脸儿红得发烫,就像是年节时挂着的红灯笼。 南沚厚着脸皮往乔昀被子里钻,乔昀却只是双手紧紧拽着被子不放。 “阿嚏……好冷啊!” 南沚故意打了一个喷嚏,还抬手揉了揉鼻子。 乔昀一听,立马松了手,用自己的被子将南沚裹了起来。 “你可真是胡闹,这深秋的夜里该有多冷啊!” 嘴上埋怨着,手也不停地去捂南沚发凉的身子,这若是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南沚一把将乔昀抱在怀里,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处,坏坏地勾起了嘴角。 “还是炕头暖和啊!” “那……那你睡炕头,我去炕梢睡。” 乔昀可没想过现在就与南沚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可他却忘了,南沚为了能占他点儿便宜,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 当初为了看他的身子,她不还是骗他每个月都在炕上躺三天,任由她摆布。 “不要,我要抱着你睡才不冷。” 南沚手脚并用地将怀里的人圈住,乔昀僵着身子任由她抱着,也不再执意去炕梢。 “南沚,你当真不会后悔吗?我可是比你大了三岁呢!” 沉默了许久,乔昀才忍不住喃喃开口。 这世间的女子都喜欢比自己年岁小的男儿,又有谁愿意娶一个老男人为夫呢? “大三岁又如何?就是大上三十岁,只要我喜欢,那都不是事儿。” 南沚的话逗笑了怀里的人儿,听她不招二六地说了这么两句,他倒是平静了许多。 “睡吧,明儿我想吃肉饼,多放些蘑菇……” “好。” 乔昀应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一夜好眠。 乔昀是被盯在自己身上的火热灼醒的,那人的目光太过炽热,让他有些羞涩难耐。 “醒了?” 南沚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乔昀想要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嗯。” 缩着身子往后挪了挪,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回去。 “昀儿,你还要躲我吗?” 南沚可不想再给这人儿退缩的机会了,事已至此,他们必须要一起面对。 “没……没有……” 乔昀躲闪着,不敢直视南沚的眸子。 “我喜欢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南沚可没觉得,自己娶一个比她大了三岁的男子有什么关系。 末世的人们常说“女大三抱金砖”,那在女尊世界里,男大三应该也能抱块金砖的吧! 没有金砖,银转也行。 “嗯。” 沉默了片刻,乔昀才大着胆子将手环上了南沚的腰,轻轻应了一声。 南沚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满目星辰。 她就知道,他定逃不出她编织的情网。 二人在一起腻歪了许久才缓缓起身,互相配合着做了早饭。 南沚昨儿夜里就嚷着想吃肉饼,乔昀一直记着,所以才吃过早饭他便去切肉洗菜,南沚也忙着多攒些木柴过冬。 毕竟她心疼乔昀,在烧柴上面从来都不吝啬。 整个乔家村,也没谁比南沚烧炕烧得更热了。 看着灶房里摆的整整齐齐的木柴,乔昀心疼地说道:“这些柴足够过冬了,你歇歇吧!” 以前南沚没有像现在这般能干的时候,都是乔昀带着她上山捡柴。 因为二人年岁小,没有什么力气,捡回来的都是别人不要的小木棍,总是烧不起火来。 每到冬天,他们便冻得打哆嗦,即便夜里起来加几次柴,都烧不热那冷炕,乔昀睡的炕梢更像是冰窖。 如今南沚能撑起这个家了,他们烧的柴都是整块整块劈好的,夜里都无需再去添柴,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会觉得冷。 “我再多砍一些,万一遇见寒冬,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南沚倒是不怕什么,但乔昀的身子一直不好,她可得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 乔昀知道南沚心疼他,也不执着于劝说,只想着她不要太累就好。 “等我回头去镇子上送货的时候,再买一口大锅回来。” 南沚咬了一口泛着香味儿的肉饼,轻声说道。 “家里已经有两口大锅了,还买锅做什么?” 乔昀盛了一碗青菜菜放在南沚跟前儿,解了围裙挂在一旁,坐在她对面也拿起一块饼,小口咬着。 “咱们外屋这个烧炕的小灶每日里都燃着,那上面烧水的壶太小了些,买一口大锅放在上头,晚上装满水,早上起来洗漱洗菜就可以直接用了。” 南沚一早儿就算计着这事儿,只不过夏天太忙,过了秋才有时间摆弄这些。 乔昀抿着唇想了想,觉得南沚说的也有道理,若是以后下了大雪,他们在外屋弄个简单的早饭也方便些,省得南沚因为心疼他,屋里屋外得跑了。 “行,那你顺便再买两袋白面回来,冬日里无事,免不得要多用些。” 南沚喜面食,饺子饼子大白馒头……哪一样都是需要面粉的。 “好,你这两日再想想,看看可还有什么要买的,索性我这几次进城就都带回来,也省得冬日里缺少了什么,再往镇子上跑了。” 二人聊着家常,竟是已经有了新婚妻夫的样子,那样和谐的画面,便是谁瞧见了也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一日,南沚又如以往那般背着猎物去镇子上贩卖。 谁知,路上却遇见了村长家的牛车。 “是南沚啊?上来,我捎你一程。” 村长将车停在了一旁,车上还坐着王氏和乔语、乔颜。 如此看来,这一家怕是也想趁着未下雪去置办些东西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是我想要霸占着你 南沚笑着拒绝道:“不用了,我脚程快,走路也费不了什么力气,您先走吧!” 自从王氏去过家里之后,乔昀心里便十分介怀村长家的两个儿子,南沚又岂会再与他们亲近? “你这孩子!与我们还客气什么?都是顺道的事儿。” 王氏说着就要下车,他一心想让南沚做他家的媳妇儿,自是对她要亲近许多。 “我这袋子里的东西不干净,两个弟弟也还在,若是将血沾染到车上就不好了。” 南沚知道古人及其介意血腥之物,便故意如此说道。 乔颜和乔语倒不觉得有什么,王氏的表情则瞬间就变了。 他的女儿还要参加科考,两个儿子也还没许配人家,若是染上了这些污秽,的确是不好。 可是南沚又是他看中的人,将她独自丢下,王氏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再走不多久就到了,咱们就别再这客套了。” 南沚还想早些回家去陪乔昀,哪里有时间和他们在这儿闲扯? “也罢,既是孩子为我们好,你也莫要强求了。那南沚,我们就先走了,你午后回去的时候若是不想走路了,便在镇子口的那颗大榕树下等我们。” 村长终于开了口,南沚忙应了一声:“好”。 看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南沚索性放慢了步子,她也不愿与村长一家走得太近,没得平添误会。 南沚将换来的银子都塞进了乔昀给他做的荷包里,然后便去按照乔昀的吩咐去置办货物。 因为要买的东西有些多,南沚便打算回去的时候雇上一辆马车,既是如此,南沚干脆直接将年货都提前备上了。 按照去年的惯例,南沚依旧是先去给乔昀挑首饰和布匹,今年家里有了些积蓄,南沚便给乔昀扯了一小块锦绫。 这样丝滑的布料做成里衣不会刮皮肤,穿着舒服。 然后又扯了两匹雪绢,看见一旁放着的大红色绸布时,南沚又忍不住想起了乔昀这些年来背着她偷偷流过的眼泪。 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因为怕她离开,所以才会偷偷哭泣。 既是如此,她便该早些安了他的心才好。 “掌柜的,将这匹红绸也给我包起来吧!” 即便现在还不能给他一个婚礼,可这婚服早些做好,也算是她对他的承诺吧! 估摸着自己身上的银钱,南沚又给乔昀买了一支简单的金簪。 一切准备妥当,南沚这才去买乔昀交代的那些个东西。 南沚回来时,拉了满满一马车的东西,乔昀抿着唇瞪了她一眼,却也没舍得说她半句。 这些东西全都是她买给自己的,家里的日子也还算宽裕,乔昀便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太过于计较这些了。 毕竟,南沚若是与他成婚,他们的聘礼和嫁妆就用不着了,那省下的银钱足够他们生活好多年。 在看清南沚摆在炕上的红绸时,乔昀不由得愣住了。 “早些将婚服做出来,留着明年我们成婚的时候穿。”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从怀里拿出那根金簪子放在他手心里。 “因为身上的银钱不多,只能买的起这根簪子,等以后我还会送你更好的。” 乔昀握紧手里的簪子,鼻子一阵发酸。 她时常送他首饰,即便他从来都不舍得戴,还总是埋怨她乱花钱,她也没有为此辩驳过半句,依旧乐此不彼。 “我当初不愿嫁人,并没有想过要霸占着你……” 乔昀抬起那双发红的眸子看向南沚,小声解释道。 “我知道,从头至尾,都是我想要霸占着你。” 乔昀是怕南沚受了委屈才迟迟不嫁的,她心里又岂会不明白? 听了南沚的话,乔昀又羞有喜,忙着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去搬地上的锅。 “那围墙我还能自己琢磨着垒一垒,可这灶台……实在是难住我了。” 南沚除了会搭个简单的烤火架子以外,还真是垒不出这灶台来。 “这搭灶台的活儿找乔二娘就行,她最会做这个,家里的两个灶台都是她帮着垒的呢!” 乔昀看着南沚从自己手里接过新买的大锅,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屋,看着外头烧炕的小灶说道。 “那我去寻她,看她是否有空儿,你多准备些饭菜。” 村子里谁家需要帮个忙什么的,大都是不要银钱的,只需管顿饱饭就行。 看着南沚出了门,乔昀大致将她买回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堆在炕尾处,然后便忙着去弄饭。 乔二娘果真是个麻利的,没多久的功夫就按照南沚新买的锅的尺寸重新做了一个灶台。 “这新灶台要多烧一会儿,烧干了就不会冒湿烟了。” 看着不住冒着烟的灶台,乔二娘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 “有劳二娘您跑一趟了,先去屋里坐一会儿,待会儿饭就好了。” 因为要陪着乔二娘,南沚便没去给乔昀帮忙。 好在乔昀做饭一向利落,很快就端了一盆鸡肉过来。 “二娘,这是南沚今儿早上猎到的,可新鲜了,您快尝尝。” 乔昀将筷子递到乔二娘手中,又给南沚也递过去一双,然后又去外头地窖里搬出一小坛米酒来,这酒还是他娘亲在世时留下的,因为后来再没人喝,就一直埋在地窖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酒的醇香倒是愈发浓厚。 “南沚一直带我家里那两个姐儿去山上猎些野物回来,我还没谢过你呢,如今不过是帮你们这点儿小忙,怎么好意思在家里吃饭呢?” 看着桌上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菜色,乔二娘略带羞色道。 “二娘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些年您也没少帮衬我们,咱们就别说那些个外道话了。” 南沚虽不知过去的乔二娘待乔昀他们如何,却是知道乔二娘是个老实心善之人,书里曾对她有过小篇幅的描写,在乔昀最难的时候,乔二娘曾给他借过一只正下蛋的鸡。 就不说旁的,在这食不果腹的年代,有人舍得借你一簸箕粗粮都是难得,更别说是一只下蛋的鸡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按照这里的规矩,家中有女客,乔昀不能上桌,他只在炕梢处坐着,时不时地给她们添些茶水。 南沚也未执意要乔昀上桌,有些规矩她还是得遵守的。 “乔昀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南沚长大了,乔昀也算是熬出来了。” 酒到中旬,乔二娘的话也多了起来。 “是啊!都是我误了他。” 看向一旁正在替他们二人倒水的乔昀,南沚嘴角扬起,眉眼处尽是情谊。 乔二娘虽不识得几个大字,却也不是个傻的,南沚那模样儿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的心上人啊! 乔二娘眉头微蹙,借着酒劲儿大胆说道:“南沚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乔昀也好,可他是你的哥哥,女男大防……” 还不等乔二娘说完,乔昀便已经白了一张小脸儿,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村里的长辈们定是不会轻易答应他们在一起的,在众人眼中,他们就是亲人。 南沚才不管那些,直接出声打断了乔二娘的话。 “二娘怎么忘了?他叫乔昀,我叫南沚,我们既不同父,也不同母,若是我喜欢他,便可以娶他为夫,哪里有什么女男大防之说呢?” 故人最重血亲,南沚咬死了这一点,便是村里的长老们都不许他们在一起,她也无所畏惧。 既不是乱、伦,旁人就没有理由不许他们不能在一起? “可你是乔秀才当初捡回来的啊!” 南沚一句话叫乔二娘的酒醒了大半,这孩子莫不是真的生了要娶乔昀的心思。 乔昀在一旁站着,浑身紧绷,他终还是怕毁了南沚的名声的。 自己一辈子不嫁被人嘲笑也就算了,他又怎么能够连累了南沚? 这般想着,乔昀颤着唇便准备张口解释,却被南沚拉住了手腕。 “二娘,不瞒你说,当初娘捡我回来便是有意为昀儿找个伴儿。如今娘没了,我便是昀儿唯一的倚仗,无论是娶他为夫,还是我们两个就这样过一辈子,我都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乔二娘看着南沚眼中的认真,也不由得心疼起乔昀来。 南沚说的没错,若是她娶了别人,那新夫郎断然容不得乔昀日日与他们一起,乔昀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若是让乔昀嫁给旁人,依着乔昀现在的年岁,也只有给人做续弦的命了,断然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南沚心疼乔昀,无可厚非。 “只是,你二人若要在一起,怕是也难。” 乔二娘叹了口气,终是不再继续反对。 她能想明白南沚与乔昀之间的关系,就怕有些迂腐固执的老人们容不得他们。 “我和昀儿问心无愧,无论谁反对,都不能拆散了我们。” 南沚的话是对着乔二娘说的,可眼睛却一直盯在乔昀身上,手也顺着他的手腕移到了他的手心,将人儿紧紧地握住。 乔昀眼眶一热,抿着嘴没有吭声儿,心里却是被南沚的执着感动了。 他承认,他喜欢南沚,也舍不得离开她,可若是因为他的喜欢而给她带来困扰,便是死,他也不会缠着她。 而今南沚似乎比他更为执着,既是如此,他又怎能退缩? 南沚态度坚决,乔二娘也不好多劝。 在乔二娘心里,南沚是个心性成熟的孩子,她觉得有些事情即使她不说,南沚也是明白的。 好在乔二娘不是个多话的,南沚与乔昀之间的事情她并未往外说,这事儿便一直拖到了腊月初。 这一日,乔颜和乔语端着自家刚做出来的萝卜丸子来到了乔昀家中。 正好碰上乔昀和南沚在吃饭,乔昀客气地让了一句,二人却是连连摆手,他们都是吃过了饭才来的。 只是南沚和乔昀贪窝,早上起的晚了些,这才连带着午饭都往后挪了半个时辰。 因为一直记挂着乔昀为了村长家两个儿子哭得伤心的事情,南沚从头至尾也没与那兄弟二人说一句话,甚至是连头都未抬。 乔颜抿着唇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南沚,眸色一暗,眼睛里满是失落。 爹爹说过了年他们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可他发现南沚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南沚不停地给乔昀夹菜,乔昀面上一红,偷偷瞧了坐在旁边的乔颜兄弟二人一眼,却见那乔颜面色也有些难看。 “南沚……” 乔昀小心地在桌下碰了碰南沚的腿,示意她收敛点儿。 谁知南沚不仅不听,反倒还变本加厉,直接自桌上握住了乔昀的手。 乔昀一怔,红了整张俏脸,乔颜和乔语也惊得张大了嘴巴,然后羞得再也不敢看二人。 本来还想多接近南沚一番的乔颜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在乔语还垂着眸揪着衣角害羞的时候,他就已经起身,拉着乔语匆匆离去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 乔昀不赞同地睨了南沚一眼,却是没有舍得甩开她的手。 这手太过温暖,亦是他所有的依靠,他没有办法不去喜欢她。 “既是不能娶他,便早些让他死了心,没得误了人家。” 南沚做事素来不喜拖泥带水,她与乔昀的事情总是要让众人知道的,既是如此,索性就从村长那里开始好了,也省得村长家的那个王氏总是趁着自己不在,来惹乔昀伤心。 南沚可从来都没有忘记,王氏那次来她家,乔昀哭得有多委屈。 乔昀抿了抿唇,嘴上没有反驳,心里头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乔颜一回到家就趴在王氏怀里大哭一场,吓得王氏忙丢下手里的活儿,抱着儿子安慰起来。 “怎么了这是?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王氏低头问着怀里的儿子,只是乔颜只顾得哭,哪里还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 “你哥哥这是怎么了?” 坐在炕头上的乔故看向乔语,瞧着这个儿子的神情,倒不似是被人欺负了。 乔语吭哧了半天才红着脸说道:“你们还说与乔昀哥哥说好了,可我们刚刚去他家的时候,那南沚连看都未曾看我们一眼,反倒是还当着我与哥哥的面,摸了乔昀哥哥的手。”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为何不能在一起 “什么?” 王氏眸子睁得老大,惊得手里的毛巾都落在了地上。 就连一向有些宠辱不惊的老村长乔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南沚那孩子瞧着是个懂礼数的,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呢? “你可瞧清楚了?这种事情可胡说不得。” 乔故拉下脸来看向乔语,神情严肃。 “我与哥哥都瞧见了,他们那模样儿分明就是新成婚的小妻夫……” 乔语鼓着嘴还要再说,却在看见乔故瞪过来的目光时住了口。 “哼!平日里看着乔昀那孩子是个懂事的,不想竟真的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了,亏得我之前还提醒过他。现在细想,他当时的神色便有些难看,想来那个时候便是已经与南沚有事儿了。” 王氏呸了一声,满眼的怒火,丝毫不提南沚的错处,只揪着乔昀的名字不放。 这便是女尊世界里男子的悲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总是要男子来担着这罪名。 “你喊什么?”乔故瞪大了眼睛朝着王氏吼道,“这事儿还没个踪影儿呢,你想嚷嚷的满村子都知道吗?” “他们做的都不怕难看,我们怕什么?” 王氏为了儿子的事情也顾不得其它,竟与乔故顶了起来。 乔故气得一瞪眼,王氏才讪讪地收回了眸子。 妻主虽不曾对他动过手,可他仍是有些畏惧于她。 在儿子的哭声中,乔故慢慢缓和了情绪,想到了乔昀的身世,她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停止了哭泣的乔颜道:“若是那两个孩子真有了感情,咱们这桩婚事便是无望了。” 乔颜一听,刚稳定了的情绪又开始失控,眼泪又止不住地滚了下来。 王氏见状,心疼不已。 “妻主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二人是兄妹关系,又怎么能够在一起?” 王氏十分不赞同乔故的话,孩子不懂事那是自幼没有长辈教导,这也就罢了,自家妻主怎么也跟着胡来呢? “他们为何不能在一起?就算旁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那南沚与乔昀分明就没有半分关系。” 乔故做了这么些年村长,终究还是有些见识的,南沚与乔昀既无血亲关系,又无寄养关系。 当初乔秀才将南沚捡回来,也只是养在家里,并未到官府备案,所以南沚和乔昀也算不得是什么兄妹关系。 “这……那我们的儿子要怎么办啊?” 听乔故如此说,王氏也急红了眼睛。 他是真心看上了南沚这个媳妇儿,他的两个儿子对南沚也是满意的,无论哪一个嫁给南沚,他都是愿意的啊! “还能怎么办?好在这事儿除了我们并未有人知晓,以后就莫要再提了。” 当初他们准备与南沚结亲的事情也只是在家里说了说,并未拿到明面儿上来谈,除了他们家和乔昀二人,便再无人知晓此事,对两个儿子也没什么影响。 王氏还没来得及开口,乔颜便先哭了起来。 乔语只是扁了扁嘴,其实他知道,即便南沚要娶,也是轮不上自己的。 娘亲和爹爹总是让哥哥去乔秀才家,分明就是想将他留在身边。 只是可怜了乔颜,一早儿便认定了南沚,如今知道这事儿,不由得伤心起来。 “你也别哭了,没了南沚不是还有别的好女子吗?让你爹爹再托人到附近村子里寻寻就是,等你姐姐考中了秀才,日后也没人敢欺负了你们去。” 乔故倒是看得开,南沚固然是好,却也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对,你娘亲说的是,爹爹再为我儿找更好的女子就是,这世上旁的不多,两条腿的女人还不是多的是?” 王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家儿子了,这事儿毕竟是他们做长辈的没办好,误了孩子,这才害得自家儿子如此伤心。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乔故气恼地瞪了王氏一眼,这王氏心眼儿倒是不坏,就是这张嘴……实在是说不出来什么招人喜欢的话来。 “可……” 乔颜只说出这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他还没有胆大到会说出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南沚的事情。 “好了,莫哭了,你们这不是还没怎么着呢吗?” 乔故不想再看见家里这三张哭丧的嘴脸,直接扯过一旁的薄袄披在身上,出了门去。 “妻主……” 王氏轻唤一声,见乔故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这才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去安慰还在难过的儿子。 心里头不痛快的乔故随意溜达着,却正好碰见了去打水回来的南沚。 因着刚刚的事情,乔故看见南沚倒还觉得有些尴尬。 反倒是南沚更为坦荡,只见她放下水桶,落落大方地朝乔故打了声招呼。 “姨这是出来溜达啊!” 乔故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愈发觉得遗憾。 就南沚这副皮相,再加上那满身的气度,这十里八乡的,哪里还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也不怪儿子哭成那般。 “去打水了啊?” 乔故轻轻点了点头,也客套了一句。 “嗯,这不是眼瞅着要下雪了,昀儿说想把家里的被褥都拆下来洗洗。” 南沚一声“昀儿”,便是当着村长的面儿承认了她与乔昀的事情。 乔故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满心遗憾,却也没有为难南沚。 “乔昀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年你们也过得不容易,若是你能好好待他,也不枉乔秀才当年救你一命。” 乔故是打心眼里心疼乔昀的,南沚喜欢的那个人但凡不是乔昀,她也敢说去替儿子将人抢过来的话。 可唯独乔昀不行,那个孩子吃过了太多的苦,她实在不忍再让他伤心了。 南沚郑重地点了点头:“姨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他的,一辈子对他好。” 南沚心里头对这位老村长的好感值蹭蹭蹭地涨了起来,如此看来,前世诱惑“南沚”卖了乔昀这件事情,应该是与村长一家无关了。 “你也是个好孩子,是我家颜儿没有福气。” 乔故苦涩一笑,在南沚面前她也不愿假装不知此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知恩图报 “乔颜弟弟柔顺贤良,自是会有更好的女子来照顾他的。” 南沚的淡然倒是叫乔故有些心虚起来,毕竟这桩莫须有的婚事本就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从头至尾,南沚都没有对乔颜动过任何的心思。 “你也无需为难,旁人许是不知,可我心里清楚,你娘当初捡你回来,并未让你入乔家的家谱,你与乔昀算不得兄妹。若是你真要与他在一起,便莫要在意外头的那些个闲言碎语,这村子里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来历。” 乔故将乔秀才当初并未在乔家给南沚上户籍的事情告诉了南沚,这也就算是明里支持她与乔昀的事情了。 南沚感激一笑,朝乔故抱了抱拳。 “姨的恩情南沚没齿难忘,日后家里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南沚,南沚绝不推脱。” 乔故的话解决了南沚的后顾之忧,她与乔昀之间最难的一步也就算是跨过去了。 古人注重礼法,先前南沚还担心自己是被乔秀才收养的,谁知,她只是个借助的过客。 想来乔秀才也是个大气宽容之人,当初救了命悬一线的“南沚”,却并未将这个捡来的女儿霸占下,这分明就是还在等着“南沚”的家人来寻她啊! 如此看来,“南沚”的家境应该不算差,不然乔秀才不会想着将她送回去。 只是无论如何,都是当初乔秀才的善心成全了现在的乔昀,这也算得上是好人有好报了。 “只要你好好待乔昀就行。” 乔故望着南沚,认真道,那模样儿分明就像是在向南沚托付自己的儿子。 南沚挑着水进了院子,便将村长的话讲给了乔昀听,乔昀心里虽是松了口气,对村长一家却是愈发的愧疚。 当初王氏来与他说南沚与他家儿子的事情时,他并未直接回绝,这才惹得乔颜伤了心。 谁知村长不仅没有埋怨他们,反倒还想着如何成全他,当真是叫人羞愧。 “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等我明儿去打些野物给他们送去,全当是咱们二人对村长的一番心意了。” 南沚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他们的,尤其是那个惹了乔昀伤心的王氏。 但她不得不承认,村长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在这个时代,乔故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正人君子了。 “也好,顺便将你前几日给我买来的蜜饯也给两个弟弟送些过去,终究是我们伤了他的心不是?” “昀儿,这事儿不怪你,当初你不是也没有应下这门婚事吗?是那王氏自以为他家的儿子谁都喜欢,才闹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儿来。” “你怎么能直呼他为王氏?真是讨打!” 乔昀不赞同地轻斥一声,便是王氏做的再不对,那也是长辈。 南沚笑着躲开乔昀甩过来的水,与他又说起了旁的来。 也不知是南沚与乔昀近来过于亲近而忘了形,亦或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说了什么,总之在年前,乔家村上下便都知道了南沚要娶乔昀的消息了。 许是因着有村长帮忙周旋,倒是也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只是外头的传言不甚好听,乔昀每每气得脸红,南沚却丝毫都不在意。 她这一世本就是为了乔昀而来,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年前总是会下上一场大雪,村里的人也都窝在家里不愿出门。 勤快些的人家早在秋日里便备好的过冬的粮食和木柴,却也有些人懒到不烧到最后一根柴就不去砍。 小年那日虽未下雪,外头的积雪却是很厚。 南沚才从温热的被窝里钻出来,就惊醒了一旁睡着的乔昀。 自那日他们二人交了心之后,乔昀也没再执意赶南沚去炕梢,只是叫南沚将她的被褥搬到了自己身边。 “都要过年了,你就莫再上山了。” 乔昀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 “今儿是小年,我去猎两只兔子来吃肉,顺带着给村长家也送些过去。” 村长替他们拦住了那些个找事的老人们,给南沚解决了不少麻烦,单凭这一点,她就得好好谢谢人家。 “家里还有许多冻着的,白日里选些给他们送去就是,你又何必再特意跑一趟,外头的雪太厚了。” “我有分寸,不忘里面走。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吃饭。” 平日里若是南沚不去镇子上送猎物,乔昀都是等着她下山后一起吃早饭的。 “那你小心些,早些回来,打不上什么也没关系。” 乔昀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许多,南沚都一一应下。 从外头锅里舀了一瓢热水洗了把脸,又盛了一碗热水喝下,南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这个早起饮一杯热水的习惯还是从末世养成的,她都快忘记末世是什么样子的了,可这饮水的习惯却一直在坚持。 人们常说习惯是最可怕的,果真不假。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早就与骨血融为一体了。 就像是乔昀,南沚不敢保证,她若是与乔昀相处十世之后,会不会也成了习惯? 在以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她又该如何才好? 南沚走在雪地里,除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外,再无其它。 一直到山脚下,才遇见两个蹲在雪地里砍柴的人。 南沚蹙着眉头望去,她也有些不解,这到底是谁家的懒人,前些日子未下雪时不多攒些木柴,现在反倒是来雪里捞柴。 那二人只一味地撅着屁股捡木头,并不知身后有人,边气喘吁吁地捡着,还不忘闲扯一通。 南沚走近了些,自是能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你别说,南沚那个小白脸还挺有眼光,乔昀那个小扫把星虽然命苦了些,长得倒是好看,那白嫩的小脸蛋儿,若是亲上一口,也不知道香甜不?嘿嘿……” “你还敢打乔昀的主意?我可听说了,那南沚可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莫要惹了麻烦,你忘了那日咱俩去乔秀才家的事情了?” 两个女人还在吭哧吭哧地说着什么,南沚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第二百七十章 发现了什么 “哎哟……谁踢的姑奶奶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南沚一脚踢翻了那个正背对着她意淫乔昀的女子,这二人正是那天晚上来乔昀家中偷东西的二狗子和她的狐朋狗友三毛子。 等二狗子从地上爬起来,才看清了站在她身后的人。 “南……南沚?” 二狗子打心底里有些惧怕南沚,那天她差点儿被冻死在村长院子里,八成就是南沚干的。 南沚俯身从地上捧起一捧雪,揉成了一个雪团,直接塞进了二狗子嘴里。 “嘴巴这么臭,那就用这雪洗洗。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说乔昀半句,我就废了你。” “哎哟……” 南沚话音刚落,二狗子就大叫起来,原来是南沚已经掰断了她一只胳膊。 “三毛子,你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二狗子疼得眼泪都滚了下来,看着南沚身后傻呆呆站着的三毛子,不由得喊道。 三毛子举起刚刚捡来的一根长木棍,在南沚身后比划了半天,也没有勇气砸下去。 南沚一个后旋踢,将三毛子手中的木棍踢飞,又一脚直接踢中了三毛子的下巴。 “唔……” 三毛子疼得在地上打滚,二狗子也吓得白了一张脸。 捂着那只断了的胳膊想要跑,可她又哪里能够跑得过南沚呢? “记住我今日的话,若是再有一次,我便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沚这话说得极为冷酷,吓得二狗子当场就跪了下来。 “南……南沚,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提乔昀半个字,不敢了……不敢了……” 地上再凉,也比不得二狗子的心凉。 南沚刚刚的神色里分明露着杀意,连她都能够看出来。 就凭南沚刚刚的功夫,只怕一招不用,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二狗子再如何,现在也知道害怕了。 “滚!” 南沚不愿在这小山村里造成杀戮,毕竟像二狗子这么混蛋的人都没有被村民们赶出去,就是说明这里的民风还是朴实的,她亦不愿意破坏这个平衡。 看着那二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南沚转身上了山。 殊不知,书中怂恿“南沚”将乔昀卖到红楼的人正是这二人,只是,她们已然卑贱如蝼蚁,南沚也不屑于再与她们计较。 眼瞅着这又是一个寒冬,没有柴过冬,她们便是不被南沚打死,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善恶因果,总是会循环到来的。 乔昀包好了饺子等着南沚回来,大门刚刚敲响,他便匆匆跑去开门。 当南沚满身是雪地站在他面前时,乔昀猛得钻进了她的怀里。 这还是乔昀第一次主动接近南沚,南沚心有不解,轻轻拍着乔昀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乔昀眼眶一红,抱在南沚腰间的手又紧了紧。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最喜欢的昀儿啊!” 南沚回身将大门从里面插上,然后将手上的麻袋甩在一旁的雪地里,双手揽过乔昀的身子,任由他抱着她不撒手。 人总是会在梦里看见一些东西,或许是过往,或许是将来。 可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去改变。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饿了吗?我去下饺子。” 缓和了一会儿,乔昀才从南沚怀里出来,匆匆跑了开去。 南沚扬起嘴角,看着蹲在灶边的小人儿,心里尽是满足。 人这一生,无需太多财富,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就是幸福。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家家户户都是闭门在屋,烧着暖炕,一家人坐在炕上闲聊些家常。 南沚一手拿着书,一手枕在脑后,靠在炕头里侧正津津有味地读着。 乔昀则是坐在她身旁,在手下的布上比划来比划去,生怕弄错了尺寸,浪费了这上好的料子。 屋内除了翻书的声音便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安静极了。 乔昀忽然起身去他父亲留下的箱子里翻着以前的布料,不想那一堆陈布里头竟然掉出一个红绸包裹来。 南沚也被那东西落地的声音惊醒,放下书看着乔昀手里拿着的红色包裹。 “这是什么?” “我也不曾见过,以前娘亲并未与我说过家中还有这个……” 乔昀抱着那红色包裹来到南沚身侧,将包裹放在她眼前展开,里面赫然是一件幼儿的衣衫,瞧着那布料,应该是极好的。 乔昀不识得这衣料,南沚却是认识的,这便是京中贵族最常穿的云锦。 瞧着这衣裳的款式,应该是女孩子穿的。 南沚与乔昀相视一看,顿时明白了。 这包裹里的东西应该就是乔秀才当初捡回南沚时带来的,乔昀身子一僵,满脸的紧张。 南沚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回去找她的家人,依着南沚的身份,她家中长辈定不会允许她娶一个布衣为夫,那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在一起了? 南沚握住乔昀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捏了捏。 她这一世本就无心朝堂与士族的勾心斗角,无论她是何身份,当初年幼的自己能够被人毒害,扔在荒野之外,便能说明那南家亦是个是非之地。 衣裳的下头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南”字,想来当初乔秀才捡到年幼的南沚,除了问出了她的姓名之外,其他的应该也是不清楚的。 南沚拿起那玉佩,细细摩挲着,看着这质地,南家应该也是当朝勋贵,否则,一个奶娃娃又哪里能够戴的起这么好的玉佩呢? 南沚又将那衣裳摊开,从里头掉落出一块绣着莲花的帕子,上面的血迹虽然淡了许多,可那字迹却仍旧清晰。 “血书?”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用血来写这些东西呢? 乔昀的眉头蹙得愈发紧了,抓着南沚的手也用了几分力气。 “许是当初救我出来的人放到这包裹里的。” 只见上面写道:“南家嫡女南沚遭侧君韩氏毒害,小心三……” 想来那人应该也是在紧急情况下留的这几个字,一个“心”字都未能写完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南沚的身世 “这是有人要害你啊!” 乔昀紧张地抱住了南沚的胳膊,若是如此,他就更不能让南沚回去了。 “不用担心,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我还活着。” 南沚心里大概也猜到了缘由,她既是嫡女,便是要继承家主之位,想来那侧室定也是生了个女儿,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害了旁人的孩子,这种后宅争斗从古至今都不曾变过。 “可若是他们知道了该怎么办?他们若是要来伤害你该怎么办?” 乔昀急得红了眼眶,他以前只是猜测南沚出身不俗,却没想过当初那个被母亲捡回来的孩子竟然是遭人陷害。 “不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若是想要找到我,应该早就找到了。” 书中并未记载“南沚”的身世,所以南沚也不确定那个曾经害过她的侧室有没有放弃追杀她,只要他们不找上门来,她南沚也不会回去找他们的麻烦,大家相安无事那是最好。 乔昀细细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应该是放弃了吧!” “我只想好好地与你在一起,旁的都不在乎。昀儿,今日这东西就当咱们从未见过吧!” 乔昀将那东西包好,又重新锁回了箱子里,虽说南沚没提回家的事情,可他总觉得这东西还是该留着,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情,这便是指正那凶手的罪证。 重新坐回南沚身侧的乔昀,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几次想要张口,最终才起身出了门去。 不等南沚出去找他,他便从西屋拿了一本书过来。 “这是什么?” 南沚不解地看向乔昀,不明白他冒着大雪去拿这样一本书是为何。 乔昀将书放在南沚眼前,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护国将军府南家,是京中唯一一户南姓人家,只是那南大将军因正君过世,在九年前就已经不理朝政了。” 乔昀自幼读的书虽不多,可这些个杂事却是都被他翻了个明白。 男儿家没有办法科考,便也只能读些个趣事来打发时间。 “是谁家都好,都与我们无关。” 南沚看着书页上折着的一角,想来这是乔秀才还在世时特意留下的,乔昀若是有一日能够瞧见,那便能知道她的身世了。 护国将军府的嫡女? 真是个笑话! 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竟是连自己的正君和女儿都护不住,让一个侧室当了道,想来这将军也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莽妇罢了! 将书重新合起来,南沚看着乔昀认真道:“昀儿,这事儿以后都莫要再提了,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在一起便足够了。” 乔昀看着那本被甩在炕上的书,扬着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她能如此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瞧着这架势,今年得是个寒冬啊!” 乔昀望着窗外,不知缘由地叹了口气道。 “那倒是也不怕,咱们的木柴和粮食便是半年也够用了。”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让他坐在身旁,将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在他腿上,又搓了搓他冻得有些发凉的手指道。 “好在你之前就将屋子里外都修了一番,如今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乔昀将脑袋轻轻靠在南沚肩头,想着母亲讲过的往年寒冬里冻死的那些个穷苦百姓们,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等我们成婚的时候,再将屋内重新粉刷一遍,然后将西屋拆了盖一间新房,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咱们再将堂屋也重新翻盖一遍,把后院儿也围起来。” 南沚细细说着自己的打算,心中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后院就是一个打场的地方,用不着圈起来了。” 乔昀盘算着自己小箱子里的银两,怎么都觉得不够花,若是将后院也围起来,那还得花不少银钱。 南沚好笑地点了点乔昀的额角,轻声道:“你这个小财迷,就是不舍得花银子。” “这些银钱都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虽说攒了不少,却也不好随意浪费,你每日里早出晚归亦是不易。” “不用替我省着,我挣了钱就是给你花的,你若是只将它存起来,那便失了这银钱的作用了。” 无论哪一世,南沚都不曾穷苦过,自是体会不到穷人的潦倒和窘迫。 可乔昀不一样,他带着南沚吃了好多的苦,知道每一粒米的来之不易,当然要算计着过日子了。 “花在有用的地方就好,你若说是要盖房子,那我自是不会不舍得,但若是围后院,那就真的是太奢侈了。” 乔昀还是觉得后院那片地配不上围墙,里头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围的。 “我是打算将堂屋往后挪一挪,这样咱们的院子就还能再大些,然后堂屋里留出一个门直接可以去往后院,在后院里修一个马棚,买一匹马,再给你养头牛。前院儿的菜地便也能再开大些,多种些你喜欢吃的菜式,鸡鸭鹅也都可以再多养一些……” 南沚细数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乔昀也不由得心动起来。 “好啊!” 乔昀眉眼弯起,似乎已经期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昀儿,我想好了,年后我便不准备再打猎了,娘亲留下的这些书我都瞧得差不多了,我瞧着后山上有不少的珍稀药材,索性我去采药,还能多换些银两。” “那我随你一起去,采药这种事情我也是会做的。” “太辛苦了,你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就是,我这每日里换下来的衣物不是还得靠着你来洗吗?” “不辛苦,与你在一起,我哪里还会觉得辛苦?”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说起了要上山的事情,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喊……” 乔昀眨巴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南沚,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却是也未能听清外头喊的是什么。 “你在炕上坐着,我出去瞧瞧。” 南沚说着就扯过了一旁的棉袄穿上,推门走了出去。 乔昀心里头也有些担心,却又因着外头雪大而不敢出门,只能焦急地等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哪儿来的贼人 南沚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返了回来,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又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乔昀往里挪了挪,给南沚留出了位置。 “是乔二娘的两个姐儿,出去玩的时候发现了村西头的二狗子被冻死了。” 南沚说这话时并没什么表情,好似听闻这事儿就如同听说了谁家丢了一只鸡似的。 乔昀先是一怔,然后才叹了口气道:“唉!那二狗子素来是个不成器的,自小失了母父也是可怜,只是她自己也忒懒了些,入冬前都不知多备些木柴,竟活活冻死了。” 乔昀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那二狗子曾经伤过南沚,他心里断然是不会原谅她的。 只是若说为此就盼着二狗子死,那乔昀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切都是命,她这般苟且地活着,倒不如重新头胎来的实在。” 南沚又脱鞋上了炕,在这没有暖气的年代,也只有窝在暖炕上才不会被冻死。 任是南沚武功高强,也有些架不住这冬日的寒冷。 “只盼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好好做人,再不要祸害乡里了。” 这二狗子连个家人都没有,死后便是连个收尸的都找不到,没得又要村里头替她张罗后事了。 “诶?可听说一直与她一起的三毛子去哪儿了?” 忽然想到一向跟在二狗子身后胡作非为不分是非黑白的那个小丫头,乔昀忍不住问道。 “那倒是没听她们说到,想来若是不学好,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南沚还真没在意旁的,只见众人匆匆往村西头赶去,她听了几耳朵就回来了。 那二狗子总是对不住乔昀的,南沚还做不到就这样原谅了她。 可人死如灯灭,万事休矣。 即是如此,南沚也不愿再与她计较那么多了,就让这一切都随着二狗子的离去一起消失吧! 乔昀还在为着二狗子的离去唏嘘不已,南沚却已经抱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二狗子的事情很快便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往事,这个人的出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受人喜欢,她的离去也没什么人会去怀念。 大年夜里,即使外头再冷,也挡不住人们要坚持守岁的那颗心。 南沚和乔昀坐在炕边边包饺子边说笑着什么,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你先包着,我去将这些冻到外头去。” 南沚神色一变,耳朵动了动,然后又故作平静地站起了身,对着正在那里认真擀面的乔昀说道。 “好,记得用布将饺子盖严实些,别被那些个夜猫给叼走了。”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嘱咐道。 “嗯。” 南沚端着两盖帘饺子走了出去,步伐有力。 若是认真观察南沚的神色,便能看出她眼中闪过的杀意。 在乔家村这么久,除了乔二狗子以外,还从未有过贼人。 只是今日外头这脚步声过于轻巧,若不是外头下了厚厚的大雪,南沚怕自己都难以察觉院子里来了人。 站在院外,南沚将手里的饺子放在香台子上,然后看着黑色的暗夜,用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低声道:“出来吧!” 今日这人若只是求财,那南沚还会考虑饶她一命,但若是她想要伤害乔昀,那这人便是万万留不得了。 暗处的人身影一顿,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长在山野的少女竟能发现她来了。 一袭玄色劲装的女人裹着黑色的斗篷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人脚步有力,身材健硕,只瞧着身上的衣料,便知不是一般人家。 借着雪的照应,南沚盯着黑暗中出现的那张脸,那人还未开口,她便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 “阿沚……” 那女子显然十分激动,她找这个孩子找了近十年,总算是看见她还好好地活着了。 南沚往后退了两步,侧脸看了看身后亮着烛光的窗口处,特意压了声音。 “不知尊驾何人?夜半来我家作甚?”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何必来将自己也带去那权利的漩涡? “阿沚,你可是在怪母亲当年没有保护好你和你父亲吗?” 那女子看出了南沚眼中的厌恶,她知道,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一个本还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家小姐,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娘亲和爹爹早在多年以前就过世了。” 南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想来,便是书里的“南沚”在,应该也不愿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吧! “阿沚,母亲已经找了你许久,断然不会认错……” 南奕又上前一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抬手去来南沚的胳膊,却被南沚侧身躲过。 “大过年的,还请你不要扫了别人的兴致才是。家中夫郎还在,你若扰了他,莫怪我手下无情。” 南沚脸色愈发难看,若是乔昀知道她的母亲寻来,心里断然不会好受,那个孩子本来就十分敏感脆弱。 “夫郎?你成婚了?” 南奕眉头紧锁,她查了南沚许久,并未听说她已经成婚的事情,况且那孩子今年不是也才不到十四岁吗? “与你何干?” 南沚愈发厌烦这个无故出现的女人,她那是什么表情? 莫不是她南沚成不成婚,还得由面前这个无能的女人说了算的吗? “不,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南奕慌忙摇了摇头,她并不介意南沚喜欢谁。 南沚的经历她早已打听清楚,这孩子命苦,却也多亏了那乔秀才相助,只要南沚还好好地活着,娶几个夫郎她都不在意。 “南沚,怎么还不进屋?” 在屋内等了许久都不见南沚进屋的乔昀心里头担心,便裹着厚袄出来寻她,谁知一打开门便看见了站在院中的那个陌生女人。 “南沚……的母亲?” 乔昀喃喃开口,不是他有多聪慧,只是这母女二人的容貌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他想要装作不认识都难。 “昀儿,你进屋去,外头冷。” 南沚快走几步,将乔昀身上的袄又紧了紧,催他进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配你有些可惜了 乔昀盯着南沚瞧了会子,又顺着南沚的肩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女人,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然后小声开了口。 “外面冷,让她进屋来说话吧!” 乔昀黝黑的双眼里尽是纯善,让南沚不忍拒绝。 见南沚没有出声,乔昀才笑着对站在院中的南奕说道:“外头冷,您到屋里来说话吧!大过年的还要赶路,定是还未用饭,我去给您下碗饺子,都是南沚亲手包的呢!” 乔昀说着,便走进屋去,往烧炕的灶里填了几根木柴。 这段时日天冷,他们做饭都是用的这个灶,实在是不想往灶房跑。 南沚站在门口,看着有些局促的南奕,抿了抿唇道:“进来吧!” 南奕面儿上一喜,对里头那个忙活着给她下饺子的小男儿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这孩子虽出身穷苦,却宽仁大度,还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倒是随了他的母亲。 南奕一进屋就打量起这简朴的小屋来,南沚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不悦。 “若是觉得在这里坐着配不上你的身份,你现在就可以走。” 南奕忙收回了目光,解了斗篷随手一扔,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上。 只见那女人不仅不恼,反倒勾唇一笑。 “你老娘我年轻时南征北战,什么地方没住过?便是比你家院子里的鸡窝还破落的地方我都曾住过几个月,你这可算是比我强多了。” 想到自己年轻时常年不在家,南奕的笑容又凝固在了脸上。 当初也正是因着她不在,她的正君和女儿才被韩氏那个贱人给害了去,让她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 “阿沚,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若儿和你,当年若不是我征战在外,你和你的父亲便不会被奸人所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好。” 南沚前几世亦是经历过南奕口中的身不由己,况且,后宅的争斗,一个常年在外征战的耿直将军怕是也不懂。 只是让南沚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娶那么多男人? 若不是这个女人花心,又岂会有嫡女被害侧室当道之事? “是,这样安稳平静的生活真令人羡慕。” 南奕看着南沚,好似在通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既是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这人又为何要出现在这里,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你是我的女儿啊!女儿丢了,母亲怎么能够不着急?既是找到了你,母亲又怎舍得不来与你相认?” 南沚的态度让南奕十分伤心,她这是在怪自己啊! “那现在你也看见了,我过的很好,你回去吧!” 南沚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南奕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看来,她这一世的田园生活怕是又要泡汤了。 “你过得很好,可母亲过得却是很糟糕,南府也不好……” 南奕盯着南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南沚却是毫不在意地扬了扬嘴角,挑眉道:“那些与我何干?” “你是我南家的嫡女,是要回去继承南家的爵位的,难不成你想母亲将这用性命换来的爵位拱手让给南家旁支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吗?” 南奕一直都怀疑,当初自己的正君和嫡女遇害一事,绝不是只韩氏一人所为。 就凭韩氏那点儿本事,如何能斗得过她留在府里的暗卫? 那些个盯着她家主位置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南沚出事,她又没有庶女,这南家的家主之位日后不就便宜了其她人了吗? 她南奕用命换来的位子,除了她的女儿,谁都没有资格继承。 南沚上下大量了南奕一番,不解地说道:“你还这么年轻,身子骨瞧着也还不错,现在再生个女儿也来得及啊!” 其实刚刚南奕的话南沚也听明白了,南家的斗争怕是还不在自己这一辈,南奕的日子过得也是有些艰难。 “你……” 南奕差点儿被面前这个女儿给气死,若不是她喜欢的男子早就没了,她还真是想再给南沚生个妹妹,省得她堂堂护国将军,在这个独女面前还得唯唯诺诺,所有的面子都被她踩得稀碎。 “你父亲若是还活着,你以为我不想吗?” 南奕随意地靠在身后的墙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这话说得南沚也有些不悦,合着她来找自己,就是因为没有二胎啊! 南沚正欲开口赶她走,乔昀适时地掀开门帘端着饺子走了进来。 看着南沚一脸的郁闷之色,南奕才觉得自己之前所受的委屈淡了些。 “这是刚包好的,您快尝尝,可合胃口?” 乔昀将一碗饺子摆在南奕面前,一碗放在了南沚面前,然后又出去替她们母女拿筷子。 南奕也不等乔昀拿来筷子,随手捏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就扔进了嘴里。 边吃边往外哈着气,满意地嘟囔道:“你这丫头虽然嘴坏了些,眼光倒是不错,我瞧着这孩子十分不错,配你倒是有些可惜了。” 南沚气恼地瞪了南奕一眼,不满道:“吃着我包的饺子还说着我的坏话,你这是还以为自己在你南府里呢?” “我可不敢,你这张嘴比你父亲还厉害,你娘我这辈子连皇上都不曾怕过,以前就怕你父亲,这以后怕是就只能怕你了。” 南奕又捏起一个饺子扔进了嘴里,她都在这村子里溜达了一晚上了,早就饿了。 乔昀拌的这个饺子馅儿,味道竟是与杜若当年拌的有几分相似,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杜若是南沚的父亲,当今太傅的嫡子,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去了。 若不是一直不曾找到南沚的尸体,南奕当初怕是也熬不过来。 夫郎被害,女儿失踪,便是只这般想想,都替南奕心疼。 “你既是怕他,为何还要娶这么多的侧室?” 南沚也学着南奕的模样儿往嘴里扔了一个饺子,母女二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南奕一怔,苦笑一声道:“父命难为,你祖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操闲心,整日里瞎张罗……” 第二百七十四章 做我的夫郎定比你的幸福 南奕其实是有些怪父亲的,若不是他将韩氏带进门,杜若又怎会被害死? 只是如今父亲也已去世多年,再说这些便没什么意义了。 若是自己当初再坚持一些,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南沚不屑地睨了南奕一眼,心中忽然出现三个字——古代女尊版的“妈宝男”? “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是护不住自己的爱人和孩子的!” 南沚这话不知是在说给南奕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论如何,乔昀都不可能是第二个南家正君。 谁若是敢碰乔昀,南沚定会让她满门陪葬。 只南沚现在还不知,南奕亦是没有放过韩氏,还有韩氏满门,一场屠杀后的大火,让整个韩家都化为了灰烬,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是我做错了。” 南奕悔不当初,可是这又能如何? 她一句对不起,便能换回杜若的性命吗? 站在门口的乔昀听着南沚那句话,不由得扬起了嘴角,他相信,不论什么时候,南沚都是会护着自己的。 拿着筷子走了进去,乔昀双手将筷子递给了南奕,又来到南沚身边。 还不待乔昀开口,南沚便已经拉着乔昀坐在了自己身侧。 接过乔昀手里的筷子,南沚夹起一个饺子递到乔昀唇边。 “忙活一晚上了,你也吃一个。” 乔昀耳尖一红,偷偷瞧了一眼埋头吃饺子的南奕,然后才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小口。 “我再去炒两个菜吧!” 乔昀挣扎着想要起身,南沚的亲身母亲来了,他总不能让人干吃饺子啊! “太晚了,不弄了,来一小蝶醋蒜就好。” 南沚放开乔昀的胳膊,知道他脸皮儿薄,又想让她与南奕多说会儿话,才想着躲出去。 可外头那么冷,南沚哪里舍得让乔昀出去给她炒菜,就在外屋剥个蒜即可。 “好,我再去盛两碗饺子汤来。” 乔昀轻轻应了一声,又匆匆走了出去。 南奕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南沚的眼睛里满是打量,然后大笑起来。 “你这是在教我要怎么疼宠夫郎吗?” “做我的夫郎一定会比你的幸福。” 南沚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这一点母亲不如你。” 南奕赞同地点了点头,最起码她就从未在自己的母父面前与杜若这般亲近过。 若是当初她执意表现出自己对杜若的非他不可,后面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事情了。 “所以我不想昀儿落得那样的下场,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南沚认真地说道,她知道南奕来的目的,她想带自己回京,可是南沚目前并没有这个打算,虽然她并没有心中想象的那般讨厌这个突然出现的母亲。 “可现在怕是由不得你了。” 南奕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要想自己的女儿随自己回家,竟然还得靠那些个卑鄙小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沚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无论是谁,只要想碰乔昀,她南沚都不会同意,便是母亲也不可以。 “你觉得我能找到你,那二房三房四房又岂会找不到这里?届时为了斩草除根,你以为凭借她们的手段,会轻易放过你们吗?” 南奕并不介意用什么手段逼南沚回家,当初不曾动那几房,是因为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贸然除了那几个,只会让外头人得利。 如今既是已经找到了南沚,那那些个曾经参与过害死她夫郎毒害她女儿的人,便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南奕所说的,也正是南沚最为担心的。 南沚倒是什么都不怕,但是她不敢拿乔昀来赌,便是一分的危险,她都不能让乔昀碰上。 许久之后,南沚才开口道:“那你能确定,南家会护住昀儿吗?” 南奕心头大喜,她就知道这个女儿聪慧,一点就通。 好在她还有个软肋,此时的南奕心中对乔昀满是感激,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南沚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回南家了吧! “自然,只要你随母亲回去,南家所有的暗卫母亲都可以交给你。你要知道,便是皇上身边的暗卫,都不及我南家百年积淀。” 南奕最为后悔的,还是当初听了杜若的话。 南奕出征前,要将自己的四个贴身暗卫留给杜若,可杜若担心南奕在战场上有危险,便死活不肯同意,最终,也只留了一个男子在身边。 若是当初那四个人留在了杜若身边,今日的局势便也不会是现在这般。 南沚沉思着南奕的话,久久没有回答。 乔昀端着两碗饺子汤走了进来,见那母女二人都不言语,他忙又低着头走了出去,将自己拌好的醋蒜端了过来。 “昀儿,去将那东西拿出来交给她。” 南沚忽然开口,惊得南奕抬起头来,乔昀顿了顿,便走向那个破木箱子。 当那一包东西出现在南奕面前时,那个一直脸上挂着笑的女人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身子微微颤抖,一双精明的眸子里也蒙上了水雾。 “当年我离开时,你父亲亲自为你做的就是这件衣衫,这帕子……是她一直贴身带着的,从不离身。” 看着那帕子上面的几个血字,南奕眼中闪过杀意。 “好一个三房,倒是本将小瞧了她,隐藏得还真是好呢!” 南奕一直怀疑是二房在南沚的饮食上动了手脚,被杜若发现,才惨遭灭口。 不想竟是三房的栽赃陷害,如此看来,当初韩氏肚子里的孩子便也是她南安的了。 南奕一直都在猜测那孩子的身份,她自认自己酒量不差,当时怎么就会着了韩氏的道儿? 想来当初她被韩氏下了药,连动都动弹不得,又怎么会去碰那韩氏? 韩氏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儿就不是她南奕的,而是别人的。 如此想来,南奕才觉得自己当初一剑要了韩氏和那个野种的性命真是做对了。 南安的阴谋未曾得逞,这些年来伪装成一副老实安稳的模样儿怕是也累了。 她倒是想要看看,南沚重回南家,那几房又会是个什么嘴脸?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回京 这么一想,南奕就觉得恶心无比。 合着这些年来,那三房的几个女儿对她的孝顺怕也都是受南安指使了。 亏得她还被那三房感动了一番,自己当真是做了这许多年的小丑,成了别人的玩物而不自知。 “你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这看人的眼光却不怎么样。这世间万事皆有缘由,如今南家谁最得利,当初的事情便八成与她有关。” 南沚撇了撇嘴,夹起一个饺子沾了沾醋,然后递给了一旁的乔昀,又夹起一个,扔进了自己嘴里。 “张氏当家,南安掌管着京中的铺子和庄子……” 南奕看向南沚,一脸的懊悔。 这些年来她只顾得寻找女儿,对府内的事情的确是怠慢了些。 如此看来,这三房早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是她疏忽了。 南奕虽未言明,南沚也猜到了,这张氏定是三房的正君,如今南奕没有正室,三房掌管着府内中馈,便是说这两口子本事还真不小。 如此看来,他们若是留在这里,早晚也会等来三房的刺杀。 既是如此,只有回到南家,才能更好地保护乔昀。 “好,我与你回去。” 南沚放下筷子,看着南奕认真道。 南奕面儿上一喜,激动得看着自己的女儿,热泪盈眶。 乔昀却是整个人僵在那里,南沚要走了,要回到她来时的那个地方了。 南沚握住乔昀的手,侧过脸去看着他,柔声道:“昀儿,随我回南府住些时日,等铲除了后患以后,我们再回来,可好?” 乔昀本没打算要与南沚一起回去的,他虽出身山野,却也在书中见识到了世家里的艰难。 凭借着自己的性子和见识,到了京中,怕也只会是南沚的累赘。 “好孩子,你就随阿沚一起回家去吧!你父亲没了,南府的后院总是要咱们自家人管着才好,拿不成还要便宜了那些个害死你们父亲又毒害了阿沚的人吗?” 南奕知道,若是乔昀不答应,南沚定也不会回去。 南奕成杜若为乔昀的父亲,便是说她认下了这个女婿,乔昀心里自是明白。 只是乔昀心中再畏惧,一听说是要替南沚和南沚的父亲报仇,他心里仇恨的小火苗也蹭蹭蹭地燃了起来。 “好!” 乔昀回握住南沚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南沚轻轻捏了捏乔昀的手指,心中感动不已,这个世上,能让乔昀舍弃自己的家的人,便也只有自己了。 既是选择了回京,那前途自是一片荆棘,他们以后的路不会好走,只能并肩而行。 南奕随南沚在乔家村住了半个月,一直过了十五他们才准备出发。 乔昀将院子里晾着的肉都送去给了乔二娘,又把大门的钥匙也给她留下了一把,家里的鸡和羊还需要人照料,地窖里的米粮和菜也不能白瞎了。 家里的三亩地南沚则是暂时交给了村长来管理,这几年若是他们不回来,收成便全交由村长。 “你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我们替你高兴。只是乔昀那孩子自小就是个苦命的,还请你好好待他。” 村长拉着南沚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南沚都一一应下。 他们离开乔家村那日,村口处来了一辆漂亮的大马车,村长和乔二娘都去相送,正与她们话别,乔昀却瞧见了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的乔颜。 “你不去与他道个别吗?” 乔昀轻轻扯了扯南沚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南沚往大树后面看。 南沚只瞧了一眼,便拉着乔昀上了马车。 “不能再给他希望,时日久了,他便会忘记了。” 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苦假惺惺地去安慰人家? 无论这件事情是谁对谁错,此时都没必要再提了。 马车越走越远,乔颜的眼睛也越来越模糊。 那个他一直以为会成为自己妻主的女人,终究还是带着别人离开了。 从今以后,一别两宽,再见便是以另一种身份了。 马车沿着大路一直驶进京城,到护国将军府门口时,只有管家候在那里。 不是其他人没那个心思,是南奕压根儿就没告诉旁人她接南沚回来的事情。 “老奴见过将军。” 看见南奕满面春光地归来,管家不禁眼眶一热,将军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啊! “外头这样冷,你年岁大了,又何必等在这里?” 这管家是自幼跟在南奕身边的,一直算是她半个姐妹,二人的感情一向亲厚。 “老奴听闻小姐回府,心下激动万分,实在是坐不住啊!” 管家红着眼睛看向马车,直到那一张与南奕有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管家面前,她才哭着跪到了南沚脚边。 “老奴恭迎小姐回府,小姐要将军好找啊!” 管家一时有些激动,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这是府里的管家,你叫她刘姨就是。” 南奕边向南沚介绍着,边亲自上前扶起了管家。 “天冷地寒,刘姨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南沚淡淡地点了点头,客套地说道。 “哎!小姐回来,老奴高兴,高兴啊!” 管家随意抹了一把眼睛,看着南沚自马车上扶下一位年轻的小公子,又不由得愣在当场。 “这是阿沚的未婚夫君乔昀,府里上下暂且唤他公子就是,待成了婚再改口。” “是,老奴给公子请安。” 老管家说着便又要跪下,这一次拦住她的却是南沚。 乔昀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那个要冲自己下跪的老者,一时之间还有些不能适应。 “刘姨莫要如此,我与昀儿都不喜这个。” “是老奴唐突了。” 管家忙红着脸连声道歉,她的确是有些激动,忘了自己的身份。 “外面冷,先带两个孩子进府吧!” “是,是,是,小姐与公子舟车劳顿,倒是老奴疏忽了,只是不知小姐要住哪个院子?” 管家一时还不敢做主,毕竟这小姐可是他们将军的命根子。 主院儿现在是将军在住,老君人生前住的院子还空着,主君生前住的院子里头也没人。 阖府上下,也就这三个院子是最好的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嫡小姐回府了 南奕一怔,轻轻抿了抿唇道:“若儿生前最疼阿沚,便让她住在竹溪苑吧!” 竹溪苑正是南沚的生父以前住的院子,自南沚失踪,杜若病逝后,除了几个打扫的小侍,南奕便再不允许任何人踏进这竹溪苑半步。 如今女儿回来了,便是该让她住回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也算是全了杜若生前的遗憾。 若儿,我们的女儿回家了,你可以安息了。 “那公子……” 管家的话还未问出口,乔昀拉着南沚的手便是一紧。 他们自小生活在一起,他不想与南沚分开。 “昀儿与我住在一起。” 南沚直接出声打断了管家的话,乔昀初来乍到,她是断断不会将乔昀一个人扔在别处的。 管家一怔,心中想着于理不合,却在南奕的默许下点头应道:“是。”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护国将军府里,将军就是规矩。 “你先去安排好小姐的住处,再备些吃食送到竹溪苑,一路长途跋涉,不许任何人打扰小姐休息,凡事等明儿接风宴上再说。” 南奕亲自带着南沚和乔昀去了竹溪苑,管家则去吩咐膳食。 看着院子里的风景和房内的布置,乔昀才真正地明白了什么是钟鼎人家,什么是珠围翠绕。 “这里是你父亲生前居住的地方,自他走后,便一直空着了,如今你二人能住在这里,他定是高兴的。” 南沚细细打量着那个满脸悲伤的女人,从她的表情上看,她似乎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这其中缘由南沚并不清楚,所以她也不愿过多地去埋怨南奕。 自己拥有着几世的记忆和绝世的武功,尚且有许多身不由已,南奕自幼生长在这女尊王朝里,又怎能那么轻易就做到身心如一呢? “青阳,青山。” 南奕忽然对外面喊道。 “属下在。” 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忽然出现在门外,直挺挺地跪在台阶下方。 “这二人是暗部武功最好的两个男子,日后便跟在昀儿身侧,也能免去你许多担忧。” 南奕答应过南沚,一回府便会将暗卫交给她,而乔昀就是南沚的软肋,只有先护好了乔昀,南沚才有心思干别的事情。 “虽然你扰了我的田园梦,但今日你能如此待昀儿,我便不再怪你了。” 南沚轻笑一声,那样直白的感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但她相信,南奕会明白的。 “还不快见过小姐和公子,日后公子的安危便是你二人的头等大事。” “是,属下见过公子,誓死护卫公子安全。” “二位哥哥快快起来,乔昀受不起你们如此大礼。” 乔昀哪儿受过别人这样的大礼,慌忙俯身去扶那二人。 “属下不敢。”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无事。 作为一个大人,这些规矩学起来很快,南沚倒是不担心乔昀会不习惯。 “你们先歇着,其他事情等以后再说。” 看出了两个孩子脸上的疲惫,南奕也没再多留,只吩咐了下人要好生侍候,她便顾自离去。 乔昀窝在南沚怀里,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昀儿,我本允了你一世无忧,却不想还是将你搅进了这权力的漩涡之中。这这种地方,富贵虽好求,生存却不易,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陷进,我们需要步步为营,你可害怕?” “与你在一起,我便什么都不怕。” 若说是为了逃避这些勾心斗角就要与南沚分开的话,那乔昀宁可陷入其中,只要能与南沚在一起,他什么都不在乎。 “你自幼熟读诗书,这世家的规矩学起来也简单,虽说我们可以不在意,却总不好让旁人拿住了把柄,待我午后去找刘姨寻个人过来给你讲讲这些个世家规矩,你慢慢学着。” “好。” “这府里明里的主子只有母亲一人,可那二房三房四房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惯会笑里藏刀,你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好。” “你若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让青阳和青山打回去,万万不可惯着他们。这个世上,谁都不能欺负你,无论那人是谁,你只管打就是,一切都有我呢!” …… 南沚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乔昀都一一应下。 一向胸有成竹的南沚此时竟变得前怕狼后怕虎起来,乔昀知道,她所担忧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只是乔昀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南沚,自小长在山野,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世家里的那些个规矩的。 乔昀实在太相信南沚了,以至于她做什么,他都觉得理所应当。 可这天下终归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奕带回了嫡亲女儿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南府,甚至是整个京城。 除了杜太傅府里的人替南奕高兴外,其他人可都是面露难色。 杜老太傅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外孙女儿一面,总算是她早逝的儿子保佑,保佑那孩子平安无事。 可南府其他几房就热闹了,二房的南平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你说大姐找回了南沚?那孩子没死?” 南平瞪着那双大眼睛看向面前的管事儿的,大着嗓门问道。 “哎哟!妻主啊,您可小点儿声啊!那南沚可是大姐的命根子,你这样说,莫不怕大姐收拾你。” 南平的正君魏氏在一旁小声念叨着,吓得南平忙闭上了嘴。 南平素日里便是个急性子,她虽不争气,却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是受不得其他两房的挑拨,时常做出一些出格的傻事儿来惹南奕生气,南奕为此也没少揍她。 “奴瞧得真真儿的,那小姐与将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断然不会错。” “唉!姐夫去世多年,大姐一直萎靡不振,若不是靠着她过去的功勋,南家怕是早就完了。如今南沚回来,虽说断了咱们几个孩子的心思,却总是能让大姐振作起来,日后咱们出去也好抬得起头啊!”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二百七十七章 功夫不弱啊 南平虽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却是一向看得清,她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是仰仗着谁,所以对南奕素来尊敬。 “你说的这话倒也对,若是三房四房当家,咱们可未必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三房虽好脾气,却也不是个好惹的。 四房更是个厉害绝色,若是四房当了家,怕是谁都容不下。 “只盼着南沚这孩子是个好性子的,别像她娘一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南平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姐,从小到大净是揍她的。 “奴还见着小姐身侧跟着一个小公子,听说是小姐的未婚夫君,瞧着那模样儿,小姐可是极疼他的。” “什么?未婚夫君?” 南平与魏氏相视一怔,他们可是都知道,这位嫡小姐周岁那日便与杨国公府的嫡二公子定下了亲事,如今她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夫君,这要南府如何与杨府交代? “哼!也好,我瞧着那杨家的二公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阿沚失踪这些年,他与老三家的南清走得可是近的很呢!” 南平不屑地轻斥一声,她虽不烦老三那个软糯性子,却是看不上老三家的那个女儿,处处争强好胜,在大姐面前装乖扮巧,背地里却尽是欺负她的几个女儿。 “这话可不敢胡说,若是传到了大姐耳中,没得又要数落你。” 魏氏嘴上说着自家妻主,心里头却是盘算着要备上一份厚礼,先去见一见这位未来的少君。 若是南沚当了家,她带回来的那男子便极有可能执掌中馈,这府里上下还不都得是人家说了算。 二房那边热闹非常,三房这里也是鸡飞狗跳。 在听闻南沚被南奕带回府后,南安的脸都绿了。 “这个南奕倒是好本事,竟将那个失踪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给找回来了!” 南安气得已经摔了一套茶具了,她这些年来隐藏性情,故作温润宽仁,不就是为了取得南奕的信任吗? 如今南奕寻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南家日后便不可能是她三房的女儿做主了,这叫她如何能忍? “是,属下亲眼所见,那……小姐与将军长得一模一样,断然不会错的。” 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低声说道。 “呵!倒是命大,那样的毒都没能要了她的性命,老天也太厚待她了!”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 “哼!就算那南沚回来了也无妨,一个在乡野山村长大的村姑,如何能担得起我南府的重担,既是她非要来找难看,咱们便成全了她。去将清儿找回来,我有事要交代给她。” 要说最为平静的就是四房了,在听闻南奕将女儿带回府里后,南宁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知道南奕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南沚的下落,只要南沚没死,南奕终有一日会将她带回来。 如今三房当大,嫡小姐回府,倒是有一番热闹好看了! 还不到下午,竹溪苑的门外便来了许多要拜见小姐的人,只是将军有交代,小姐谁都不见,那些人便全都被管家给拦回去了。 乔昀和南沚睡醒之后,南沚便命管家去寻个有经验的老人儿来教乔昀规矩。 老管家也不敢怠慢,直接让自家夫君来到了竹溪苑。 南沚则换上了一袭白衣,许久不曾穿这样的衣衫,她竟还有些怀念。 一抹白影直接消失在竹溪苑,顺着管家之前所指的方向,去了南奕的书房。 坐在书桌前的南奕感受到了袭来的一阵劲风,出手阻拦,二人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南沚刻意压下了几分功力,一直与南奕打了数十个回合,二人才收了手。 南奕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儿长在乡野,除了那秀才教授的诗书外,并不会旁的,不想这孩子的武功竟是比自己还厉害几分。 “你这身功夫……” “机缘巧合而已,不然我与昀儿如何能活着长大?” 南沚并未直接回答南奕的问题,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最容易糊弄过去,毕竟,南沚也不可能告诉她说自己这功夫是前世带来的。 “吉人天相,阿沚不愧是我南家的女儿!” 南奕激动地拍了拍南沚的肩头,本想着过两日再找南沚来书房议事,不想南沚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你是想先见暗卫众人,还是要先听一听京中局势?” 南奕亲自给南沚倒了杯茶,然后将自己腰间的一块黑色的墨玉令牌解下,递到南沚面前。 南沚摩挲着那块墨玉,心下便已经明白了这便是代表南家身份可以号令暗卫的令牌。 “先听后见。” 南沚收了玉牌,便坐在一旁听着南奕告诉她这南府的复杂关系,以及朝中各部的势力关系。 入夜时分,南奕才清了清发干的嗓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本来说先告诉南沚一部分,剩下的明日再说,可南沚不同意,非要她一次性说完。 这可倒好,说的她口干舌燥,也不知那孩子记住了多少。 看着南沚起身,南奕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 “走?” 南奕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女儿,这孩子大半夜的是要带她去哪儿? “不是要见暗卫吗?” “现在?” “嗯。” 最终在南沚的坚持下,南奕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带她去了暗部,一直到了丑时,南沚才回到竹溪苑。 乔昀已经睡熟,南沚摸着黑上了床,乔昀闻着味儿蹭了过来。 即便没有醒,他也知道躺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南沚轻轻凑到那人儿额前印下一吻,然后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南沚久久不能入睡。 南奕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许是因为她自小没在京城长大,总觉得这一世的人际关系比前几世都要繁杂。 想到南奕口中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君,南沚又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向身侧的人儿。 无论那人是谁,是何身份,她也只要乔昀一个人。 这话南沚与南奕说得十分清楚,南奕倒是也没有逼迫她非要应下这门亲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 嘴好心坏口蜜腹剑 众人都只当是南沚死了,那杨家二公子定是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南沚也无意于去破坏人家的感情,更不愿意有人掺和到她和乔昀中间来。 南奕早已吩咐下去,今日晚上要在府内给南沚摆接风宴。 几房的人都受到了邀请,心里头也都盼着赶紧见一见这位失踪了十年的嫡小姐。 看着面前打扮一番的乔昀,南沚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昀儿,你这样穿可真好看。” 这几年,南沚从未让乔昀做过什么粗活,早就将他养得细皮嫩肉了。 如今这般瞧着,面前的人儿俨然就是前几世的那个大家公子啊! “你这样穿也很好看。” 乔昀羞涩地垂下眸子,却也毫不吝啬地对南沚夸奖道。 除了那双略微粗糙的手掌以外,南沚通身的气度便是世家里的嫡出小姐也比不得。 这便是为何南沚执意昨日就让乔昀学规矩的原因,她不愿旁人欺辱乔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小儿。 便是她不介意,乔昀心里头定是会多想的,他本就是个敏感的孩子。 如今看着乔昀一板一眼地走在自己身侧,举手投足间虽有些不自然,却绝对不会让人拿住话柄。 “待会儿那几房的家眷定会问你些有的没的,你只管笑着应付就好,什么都不要说,凡事都有我呢!” “嗯。” “还有,在这深宅大院里,往往那些个嘴好的人心都不纯,口蜜腹剑的道理你切要记得。” “嗯。” …… 南沚习惯性地拉住了乔昀的手,二人就这样迎着夕阳走了过来,一时间晃了所有人的眼。 这人莫不是从天上来的吗?便是天上的谪仙,怕是也没有这么好看吧? “阿沚,昀儿,快来,到母亲身边坐。” 南奕起身招呼着南沚和乔昀坐到她身边去,这嫡女的待遇确是与旁人不同。 南沚朝南奕抱了抱拳,然后才拉着乔昀坐在了南奕身侧。 “今日我十分高兴,我的女儿回家了,还带回了她心爱的男子,想来,若儿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南奕红着眸子似真似假地感慨道,不知这话是有感而发,还是特意说给谁听的。 南沚也坐在桌边细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她的对面坐着的应该就是南家那几房庶出的姨母了。 只瞧着面相,倒还真看不出哪个更阴险些,也难怪南奕这么多年都没查出是谁害了他们父女。 “来,阿沚,见过你几位姨母。” 南奕这才向看着那几房的人对南沚介绍道。 南沚并未言语,只是起身朝几人抱了抱拳,连声姨母都未唤。 想来也是,她到现在都不曾当着南奕的面唤过她一声母亲,又岂会叫那几个人姨母? “阿沚这些年吃苦了啊!” 旁人还未开口,三房的南安便哽咽起来。 南奕盯着南安的作态,并未有人注意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杀意。 “苦倒是算不得,只是当初害我父亲的人至今还逍遥法外,倒是有些便宜她了。” 南沚嘴角勾起,语气里的嘲讽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南安一怔,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却是忍着没有开口。 一向藏不住话的南平嘴最是快,只听她说道:“姐夫当初不就是被那个恶毒的韩氏害死的吗?难不成还另有他人?” 南沚当初被害时也不过才三岁,三岁的娃娃应该记不得什么吧? “自是还有旁人,否则区区一个韩氏,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本事给嫡小姐下毒,还害死主君呢?” 南沚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得在场之人都有些惊诧。 尤其是南安,当初与韩氏偷情,又骗着韩氏害死杜若,给南沚下毒,此前种种,皆与她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都死了,如今便是她的正君张氏都不知情,南平只以为这事儿就过了,没想到这个突然回来的南沚竟似知道内情。 南安心下盘算着,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只学着和旁人一般的作态。 “好了,阿沚。今日是为你和昀儿接风,莫要说那些个伤心的事儿了。” 南奕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出声打住了这个话题。 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不知那人是否还能够坐得住,会不会狗急跳墙做些什么。 若想寻到当年的证据不容易,只靠着南沚身上带着的那块帕子定是不够。 而此时若想要南安露出本来面目,便得逼上她一把。 “是啊,长姐说的对,阿清,你们几个还不快见过嫡小姐。” 南安忙接着话说道,又让自己的女儿带头去给南沚见礼。 嫡庶有别,即便明里说出去是姐妹一场,可嫡小姐就是嫡小姐,无论庶出的年岁大小,见到嫡出的女儿,都得行礼问安才是。 南清整个人都带着她母亲的虚伪,一张得体的笑脸看得南沚有些恶心。 她最是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这南清一瞧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南清见过嫡小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名字,除了南清以外,南沚是一个也没记住。 南沚淡淡地点了点头,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她倒是要瞧瞧,这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南清尴尬地收回手,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南奕,南奕却故作没瞧见,只伸着胳膊在给南沚夹菜。 “先用膳吧!以后南沚当了家,慢慢认识就好。” 南奕将一块黄羊肉夹到南沚面前的碟子内,才缓缓开口。 “是。” 南清带着众人退下,心里却一直记着南奕刚刚的那句“以后南沚当了家”。 她们母女二人为南家做牛做马了半生,此时却要将南家家主之位拱手让人,凭什么? 就凭她南沚是嫡出的女儿吗? 任是桌上摆着的什么山珍海味,此时的南清也吃不下去了。 南沚虽为嫡长女,年岁却不是众多孩子中最长的,因为杜若比南奕年纪小些,所以成婚好几年后他们才要了孩子。 在南沚不在的这些年,一直是南清在南奕跟前陪着的,所以南沚回来,最难受的怕就是她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乡野村姑 坐在上首处的南奕和南沚表现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坐在下首处的众人却是各怀心思。 南安身旁坐着的张氏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南沚身侧的乔昀,若是南沚接管了南家,府中中馈怕是也要交还给人家了吧? 一直坐在那里不曾吭声的四房悄悄摇了摇头,这位失踪多年的嫡小姐性子外露,鲁莽无状,怕是难当大任。 南安冲着女儿使了个颜色,示意她无需动怒。 这位嫡出的小姐并不像是她母亲那般有勇有谋,只瞧着她刚刚的傲气与作态,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酒宴过半,南奕端着酒杯的手轻轻敲了敲,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南奕表情一僵,然后匆忙起身。 “本将有些要事要去处理,你们继续,阿沚你和昀儿多吃些。” 南沚点了点头,南奕才匆匆离去。 看着南奕离开,南沚又只顾得给身侧的乔昀夹菜,众人的心思不禁活泛起来。 “阿沚啊!你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南奕前脚刚走,南沚后脚就从嫡小姐变成了阿沚。 尽管南沚不喜旁人这样称呼她,可现在还不是她与他们翻脸的时候。 “当初我被养母所救,一直养在身边,视为亲生,又有幸遇到了昀儿,也实属幸运。” 南沚看向南安,这个她的杀父仇人。 “唉!你这孩子定是吃了许多的苦,可怜我南家嫡女竟落得个如此境地,真是没有天理啊!” 南安的手段的确高超,就这演戏的水平若是放在末世,不给她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奖都对不起她眼角的湿润。 “是啊!妹妹如此瘦削,应当好好补一补才是。” 南清也在一旁跟着说道,一副好大姐的模样儿。 瞧瞧,这些个会变脸的人,当着南奕的面尊卑有序,南奕一走,便全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我只是看起来瘦而已。” 南沚随手捏起桌上的酒杯,只听咔嚓一声,那酒杯便化为一堆碎片,唬得众人一怔。 如此一来,他们更是认定了南沚是一个莽妇,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乡野村姑。 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睛里却尽是鄙夷。 乔昀心疼地扳过南沚的手细细查看着,见没有受伤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乔昀却是一直不肯与南沚说话。 “怎么了?都憋了一个晚上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还不愿理我吗?” 进了竹溪苑,南沚才拦住乔昀,拉着他问道。 “你平日里也不是个莽撞的人,今儿怎么会做那种傻事?” 乔昀还在为南沚徒手捏碎酒杯的事情生气,就算是要替父亲报仇,也不该如此不要命地吓唬旁人啊! “别气了,我这不是为了引蛇出洞,才故意装傻的吗?” 南沚又将自己的手递到了乔昀面前,上前翻着给他瞧,证明自己是一点儿伤都不曾受过。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别气了,好不好?” 乔昀最是受不得南沚的软磨硬泡,经她这样一说,乔昀哪里还能够再生得起气来? “你就是会哄我,做事情的时候便什么都不顾了。” 乔昀拉过南沚的手,恶狠狠地在上面掐了一把,却是一点儿劲儿都没舍得用。 “今日你可瞧见那些个人的嘴脸了?” 南沚解下乔昀身上的斗篷,又除去自己身上的,这才与乔昀一道儿进了内殿。 “唉!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是不敢相信,竟有人如此的会做戏。” 乔昀点头说道,那三房一家当真是好算计,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任是谁也看不出当年竟是她联合侧室设计害死了主君。 “这后宅内肮脏的事情还多着呢!”南沚无奈地叹息一声,又愧疚道,“若不是我,你也不必被搅和进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便是我没什么本事,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当初害过你的人。” 南沚虽不记得,乔昀心里头却是清楚得很。 乔秀才当初捡回南沚时,乔昀已经记事了,那个浑身抽搐面无血色的孩子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若不是当初村里那个已经故去的老大夫,南沚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傻瓜,这些事情自有我和母亲呢,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就是。” 男子可不敢拿乔昀冒险,她之所以同意回京城,不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乔昀吗? 乔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正色道:“不,你既是想要逼三房早些露出马脚,便不能只冲着南安母女下手,那张氏的枕边风也有用着呢!” “昀儿,你的意思是……” 南沚眉头微蹙,万万没想到乔昀竟能想到这处。 “夺了张氏的权,让他去找南安火上浇油,不就能逼她们更快动手吗?” 乔昀晚宴期间就已经看出了南沚的目的,所以在张氏不住地盯着他瞧时,他心里头便生出了这个念头。 南沚夺了她女儿的势,乔昀再夺了她夫君的中馈之权,这南安若是还能坐得住,那就是她的本事。 “只是我不愿你牵扯进来,我担心会护不住你。” “我相信你!” 乔昀眼中的坚定让南沚有了主意,一向软糯的乔昀都能做到如此,她南沚堂堂末世后人又岂有害怕之理? 于是,在管家和管家夫郎的帮衬下,不到半月时间,乔昀便已掌握了整个南府的情况。 “母亲。” 南沚虽从不叫南奕母亲,却从未拦着过乔昀。 因为之前南奕的认可,乔昀便一直唤她为母亲。 “昀儿来了,快坐。” 南奕放下了手里的账册,看着面前这位变化极大的小男儿,心里越发的满意起来。 “母亲,昀儿来此,是有事要与母亲说。” 南沚之前曾提醒过乔昀,若是有要紧事的时候,再说之前要先请示一番,没得暗处会有旁人听了去。 南沚冲着一旁摆了摆手,在乔昀还什么都没瞧见的时候,她才开口道:“昀儿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府里上下都待昀儿很好。”乔昀笑道。 第二百八十章 未来的少主君 “南沚的事情,我还从未好好谢过你,你与你母亲不仅救了南沚的性命,也救了我整个南家啊!” 南奕这话可不是客气,她心底里头一直装着这份感谢。 乔秀才和乔昀这些年是怎么养大南沚的,南奕早已打探清楚,南沚虽命苦,却也有幸遇见了这对母子,一切都是那孩子的造化。 “母亲无需如此,对南沚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在南沚这件事情上,乔昀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今日来找母亲,也是我与南沚商量过的,想来刘姨也与您说了关于昀儿正在学习管理府中事务之事……” 还不待乔昀说完,南奕便明白了他前来的目的。 “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我还正愁着要找个人先从张氏那里将府中的钥匙拿回来,若是你愿意,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自从知道了是三房杀害了杜若之后,南奕便已经开始部署削减南安的势力了。 南府的日常开销都由张氏负责,便是平日里再如何,这每日进进出出的银子也不是小数。 南奕不敢主动去寻乔昀说此事,一来是担心南沚舍不得,二来也是考虑到两个孩子还未成婚,怕乔昀收拾不住府里的那些个老人儿。 “南沚既是有意要逼三房狗急跳墙,我也想助她一臂之力。” 乔昀低声说道,他对这些事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可为了南沚,就算再不喜,他也得去做。 “好,既是如此,我便先让管家辅佐你,也省得那几房不省心的东西给你找麻烦。” “谢过母亲。” 南奕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说办就办。 乔昀早晨才找过她,午后她便召集了全府的下人,顺便将南沚和乔昀也都叫了来。 “不知是何事,要劳烦长姐亲自来问询众人?” 张氏那张精明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经久不消的笑容让人看了就觉得生厌。 “你来了?坐。” 南奕指了指一旁空着的椅子,叫张氏先坐下。 然后才看着站在院中的众人,这南府是百年世家,各处的人加起来已近上千。 “人都到齐了吗?” 南奕瞅着这黑压压的一片人,就忍不住头疼。 “回家主的话,全都在这儿了。” 管家上前躬身道。 “想来诸位也都知道了,我南奕的女儿回家了,这南府的嫡小姐终归是你们的主子,今日唤你们前来,便是先认认主儿。” 南奕话音刚落,众人便呜啦啦地跪倒一片。 “见过小姐,给小姐请安。” “都起来吧!” 南沚的声音冷清,不带丝毫感情,众人也摸不透这位嫡小姐的脾性。 “谢小姐。” “小姐身侧的便是你们未来的少主君,主君过世多年,本将也不曾再娶。张氏这些年来也辛苦了,如今既是阿沚回家了,日后这府里上下,便都交由少主君来打理吧!” 南奕一席话便叫张氏交出了中馈,他如何能够服气? 众人心中虽也有些不满,却终究不敢反驳。 这位少主君初来乍到,与小姐又不曾成婚,如何能掌管中馈? 只是主子的事情哪里容的下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置喙? “长姐,这……这不合规矩啊!” 张氏怎么都没想到,南奕竟会将管家之权交给一个还未过门的外人。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这两个孩子早就定下了亲事,只等着阿沚再大些便将婚礼办了,昀儿早晚都是我南家的人,早些学着管家也是应当的。” 南奕面不改色道,看着张氏那张铁青色的脸,别提多可笑了。 “可昀儿还年幼,如何能管得了这么大一个南府,我……” 张氏还想说什么,南奕却忽得冷下脸来。 “这府内中馈本就是要由嫡女正君来管的,迫不得已要你管理多年,已算是不合规矩,如今阿沚有了正君,这钥匙又岂能还由你保管着?” 南沚说罢,也不再去看张氏的脸色,只对着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来到张氏面前,伸出双手,躬身道:“还请二夫郎交出钥匙。” 张氏白着一张脸将一大串钥匙放在了管家手中,亲眼看着管家将钥匙送到了乔昀手中。 “昀儿,这是府里的印章,以前一直由你们父亲掌管着的,现在一并交由你。” 南奕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也交给了乔昀,乔昀双手接过。 “是。” 张氏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他掌管中馈多年,那南奕都不曾将印章交给自己,如今这个毛头小子才入府不过半月,便将整个南府握在了手里。 当真是好本事啊! “日后尔等需听少主君差遣,凡有不从者,轻则赶出南府,重则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南奕面色凝重,语气严肃。 吓得众人忙连声道:“奴等谨遵少主君吩咐,不敢不从。” 家主亲自替未来少主君撑腰,这是何等的风光? 那些个本还在本后偷偷诋毁过南沚和乔昀的人,在今日见过二人之后,再也没人敢说他们半个不字。 只瞧着二人的气度和举止,那便是个主子模样儿,哪里有半分山野的习气? “少主君是我南沚最在意的人,谁若敢惹他不快,莫怪我南家容不下你。” 南沚眸子里的寒意冻得众人一哆嗦,尤其是张氏,他刚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南沚便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在说给他听的? 未过门的少主君掌管府中中馈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南安从外头回来时,张氏正坐在榻边抹着眼泪儿。 “哭什么哭?哭若是有用的话,你早就将南沚那个小杂种哭死了。” 南安烦躁地睨了张氏一眼,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软凳上,无奈地抚着额角。 “我为何不能哭?这管家之权在我手里这么多年,忽得就给了别人,还不许我哭几声吗?” 张氏心情也不好,竟大着胆子与南安争吵起来。 “那你就接着哭,看看能不能把那串钥匙哭回来。” 南安拔高了声音,吓得张氏身子一颤,那到了嘴边的哭声又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要么离开要么死 “妻主……” 张氏红着眸子看向南安,一脸的可怜兮兮。 终是念在多年的妻夫情分上,南安也不忍再继续训斥于他。 “罢了,罢了,这事儿本也怪不得你,都是那南奕的错!” 南安恶狠狠地说道,自己敬她为长姐,她却是如此待他们一家的。 “我们这些年来任劳任怨,结果却全都是替旁人做了嫁衣。你那管家之权倒是还不打紧,我担心,下一步她们母女便是要动清儿手下的东西了。” 南安倒是还不将这内府之事看在眼里,她更担心的是南沚的回来会将她女儿手下的事情都抢走,那才是断了她们三房的后路呢! “妻主,这可怎么办啊?” 张氏也急了,女儿就是他的命,若是他女儿的权势也都被南奕剥夺了去,那他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既是她南奕率先不仁,那就莫怪我不义在后了。” 南安放在矮桌上的手缓缓握在一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在南沚没有回府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南清会被过继到正房,接管南家。 不想南沚竟然没死,这不是白叫人家高兴一场吗? 如此,南安又岂会善罢甘休! “妻主……” 张氏眼里里浮过一丝不安,却在想到自己今日被当众收了钥匙时的尴尬,那一丝不安也化作了恨意。 那南沚不过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一个山野长大的村姑带着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野小子,也想在护国将军府肆意妄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听说南沚她要娶那个带回来的孩子为正君?” 南安看向张氏问道。 “是,今儿在众人面前,长姐亲口说的。” 张氏可还记得南沚说的那话,这小男儿好似很得南沚的欢心。 不过就是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哪里就这么招人喜欢了? “呵呵……好啊!南奕她怕是忘了还有杨家这门婚事吧?” 南安可一直都记得,那杨国公家的二公子是早就与南家定过亲事的。 张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不行,那杨二公子与咱们清儿两情相悦,咱们不能拿此事做文章。” 因为南沚生死未卜,所以杨家人便以为这门婚事就这样断了,不想南清竟主动去接近那杨二公子,取得了杨二公子的青睐,二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这事儿张氏是知道的。 “糊涂!”南安轻斥一声,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那杨家是什么样的身份,又岂会让自家的嫡公子嫁给一个庶出的女儿?咱们清儿若不能接管南家,这桩婚事便是想都别想。” “可是……若是清儿知道咱们拿那杨二公子来做文章,定是也不会同意的。” 张氏还是处处以女儿为先,他知道自家女儿起初接近杨二公子是为了南家的少主之位,可现在,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孩子。 “此事由不得她儿女情长,若是那南沚顺利留下来,以后莫说是与杨家联姻了,咱们便是想留在这府里都难。” 南安心中最担心的还是她当初联合韩氏害死杜若一事,她实在是不确定南沚到底知不知情。 可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允许南沚在南府活下去。 要么离开,要么死。 就看南沚她要如何选择了。 张氏为难地看向南安,再也没敢多说什么。 护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回京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街边小摊上吃豆腐脑的人都知道的事儿,杨家又岂会不知? 杨柳正红着眼睛坐在桌边,听着父亲在耳边不停地说着自己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婚事。 “柳儿,当初你母亲对你与南家那个庶女相好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着嫡女失踪了,以为南大将军有意要将那庶女过继去做未来的家主,现在嫡出的小姐回来了,你便莫要再见那庶女了。” “你们当真如此势力吗?南清她有名字,她不叫庶女!” 杨柳再也受不住自家父亲一口一个庶女地叫着他的心上人,当初同意他与南清交往的是他们,如今不许他与南清交往的还是他们,他们真当自己是个没有心的木头吗? “柳儿,你还小,不知道做那庶出主君的艰辛,你哥哥是宫里的侍君,那是皇上身边的人儿,又岂会允许你嫁给一个庶女做夫君?” 杨家是什么样的身份? 杨家的嫡出公子又岂会自甘下贱到那般地步? “哥哥,哥哥,你们心里只有哥哥,什么时候替我考虑过?我连那个南沚的面都不曾见过,听说她就是一个野蛮的村妇,你们当真舍得让柳儿嫁给那样粗鲁的一个女子吗?” 杨柳越发觉得委屈,姐姐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可以不与她比。 但哥哥同他一样是男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事事考虑着哥哥的身份,却没有人考虑自己呢? 只是杨柳却不知,他哥哥在宫中又是过着怎样如履薄冰的生活。 这世间男子大都一样的悲苦,没有谁能如意一世的。 “可她终归是南家的嫡女,日后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那些个习惯规矩都是可以学可以改的。” 无论家里人怎么劝说,杨柳都不开口同意与南沚的这门婚事。 主要是之前南清曾来找过杨柳,在他面前将南沚说得不堪入耳。 是以杨柳才这般反感南沚,一心只想着嫁给南清。 “我不同意。” 杨柳咬死了不嫁给南沚,杨家众人倒是也拿他没有办法。 “同不同意的,等你们见过面之后再说。”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杨柳又不争气地大哭起来。 他们为什么就非要他嫁给南沚不可呢? 南清不也是南家人吗? 南清虽说三房所出,却颇受南大将军重视,她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将南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身份就当真这般重要吗? 况且,杨柳也听说了,南沚从乡下带回了一个未婚夫君,人家也没打算要娶自己啊! 难不成是要他堂堂杨国公府的嫡公子与那个乡野小子平起平坐,一起嫁给南沚不成?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有意为之 南府里最近也在盛传南沚与杨国公府二公子的婚事,久而久之,便也传到了乔昀的耳朵里。 乔昀从未听南沚在他面前提起过此事,也不知是她不知情,还是有意隐瞒。 这一日,南沚从南奕的书房出来回到竹溪苑,就发现了乔昀的不对劲儿。 “昀儿,怎么白日里就躺下了?” 南沚凑过去,抬手触了触乔昀的额头,关心道。 乔昀翻了个身,背对着南沚,并未理她。 南沚也瞧出来了,乔昀这是在与她置气呢! “是最近管理府内事务太累了吗?若是累了便歇歇,不是还有刘姨两口子在嘛!” 乔昀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就这样望进了南沚的眼底深处。 那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关爱,丝毫不见哄骗之意。 莫不是南沚压根儿就不知此事? “你可知杨国公府的二公子?” 乔昀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南沚,等着她回答。 南沚轻轻点了点头,母亲与她说过那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答应,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不想这事儿还是传到了乔昀耳朵里。 乔昀心头忽然袭来一阵委屈,亏的他刚刚还在替她想借口,原来她竟是早就知道了的。 “那就是故意瞒着我了?” “怎么会呢?母亲当时也只与我提了一嘴,我并未在意,所以也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南沚是真的没将那所谓的娃娃亲放在眼里,因为她一早儿就与南奕说过,她只会娶乔昀一个人。 “可府里上下都在传,说你要与那杨家二公子成婚了……” 乔昀委屈地扁扁嘴巴,他自然是相信南沚的,只是旁人都那么说,他心里也不好受。 南沚细细一想,便也猜出了个大概。 “想来是有些人见不得你我过得好,你才接管中馈,便有人有意散播谣言,就是为了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昀瞬间恍然大悟,他们来了这么久,这消息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是张氏刚被夺了管家之权,南沚又当众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众人才开始提及此事,定是有人在捣鬼。 “可三房如此做,他们又能的什么好处呢?” 挑拨南沚与乔昀之间的关系,对于三房来说,似乎没什么用吧? “不过是想叫我们认清形势,自顾离开罢了!” 南沚想,按照惯有的套路,若是他们不走,下一步便是该遇刺杀了吧? “离开?合着那三房还盯着南府家的位置不放啊!” “她们图谋了十年之久,又岂会轻易放弃?” 也是,眼瞅着就要到手的鸭子忽然飞了,换成谁,都受不了吧! “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你说,人心怎么就这么不知满足呢?” 乔昀不仅叹了口气,山野人家日日为裹腹而发愁,这世族大家却是整日里争权夺势,勾心斗角。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 “反正,我有昀儿就知足了。” 南沚轻笑一声,顺势躺在了乔昀身侧。 乔昀抬手搂上了南沚的腰,缓缓勾起了嘴角。 这管家的活儿了还真是不轻松,他这几日当真是累坏了。 “等此间事了,我们还回乔家村,种着母亲留下来的三亩地,养几只鸡,再生几个孩子,一辈子平平淡淡的,可好?” “你若走了,母亲怎么办?南府怎么办?” 南沚口中的母亲是在说乔秀才,而乔昀口中的母亲则是指南奕。 南沚还真的没有想过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南家太过复杂,待在这里太累了。 她苦点累点倒无妨,可她不愿乔昀也陪着她日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见南沚没有接声,乔昀又接着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你骨子里便带着贵家小姐的气度的,乔家村并不适合你。南沚,虽然我不喜欢这里,可为了你,我愿意留下来。” 南沚生来就是贵人,她不该整日里围着那三亩地转。 地会有别人去种,山上的猎物会有别人去打,而南家,若是没有了南沚,便再也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了。 百年世家怎能因南沚的自私而覆灭? 乔昀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再怎么说,南奕都是她的母亲。 “昀儿,谢谢你!” 南沚拉过乔昀的手放在唇边,除了说声谢谢以外,她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果真不出所料,自从乔昀接管府内事务之后,总是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 便是没有证据,乔昀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不,今儿本是发放各房月银和布料的日子,还不等乔昀回竹溪苑,那边四房的人便面色不善地找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负责管家的少主君吗?” 万氏看着乔昀,没好气儿地说道。 “四姨夫这是何意?” 乔昀不悦地蹙起眉头,看向那个长相张扬的男子,他这语气里的讽刺便是傻子也能听明白。 这四房虽说不像三房那般一肚子的坏水,却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是何意?这话不该是我来问少主君您吗?” 万氏几步来到乔昀跟前,看着他手里抱着的账册,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之前三姐夫管家的时候,每个月可都是会给各房分上一匹云锦的,我本还等着这个月的份例到了去做一套流彩暗花云锦的衣裳,可谁知,那下人们送过来的布匹里头竟是没有啊!” “四姨夫若是说这事儿,那昀儿也不敢相瞒。南家家规中有明文规定,每月各房多少月银、米面肉菜以及布匹,昀儿不过是按章办事,若是四姨夫觉得昀儿做的不对,大可以去母亲那里讨个说法就是。” 乔昀本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惹怒了那几房,不过就是一匹只有正室才能用的云锦,南大将军不在意,乔昀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昨儿夜里南沚特意交代了,要他按照规矩办事。 乔昀虽不明白南沚是何意,但这件事儿是南沚要他有意为之,他自也不会否认。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真以为有长姐给你撑腰,这南家便是你做主了不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乡野来的野小子,如何能做得了一府主君?你怕是还不知,南沚她可是自小就与杨国公家的二公子定下了婚事,那才是南家未来的主君!” 万氏这话说得极为难听,便是乔昀心里头知道南沚对那杨二公子没什么意思,此时听了他的话,面色也有些难看。 乔昀还未来得及反驳,便感受到一阵劲风袭来,顺着他的身侧直接袭上了对面万氏的脸。 “啊……” 万氏疼得大叫出声,等他反应过来时,半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 看着站在乔昀身侧的南沚,万氏那到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便是再嚣张,也不敢去买这南府的嫡女啊! “昀儿虽生长在山野,却也是自小熟读诗书,知礼仪,懂尊卑。只是不知万氏你……可清楚什么是嫡庶有别?” 南沚眸子里满是怒意,若不是她刚好从这里经过听见万氏口出妄言,她的昀儿怕是又要受委屈了。 “你……” 万氏看着南沚,在望进那双和南奕一般无二的眼睛里时,他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乔昀尊他一声四姨夫,可若真论起来,他一个偏房的正室,哪里配让嫡出的小姐唤他四姨夫。 “杨国公家的公子要嫁给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早就在众人面前说过,昀儿会是我的正君,是南府未来的少主君。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南沚说罢,衣袖一挥,万氏的那半边脸也跟着红肿起来。 “南沚,你不要欺人太甚!” 万氏红着眸子瞪向南沚,咬牙切齿地喊道。 “你区区一个卑贱的偏房,也敢直呼本少的名字?我南家怕是容你不下了!” 南沚说罢,又挥起手掌,只听“啪啪”两声,那万氏的一张脸便肿成了猪头。 万氏咬着唇不知要如何反驳,直哭着跑了。 一旁的乔昀拉过南沚的手,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如此的,那些话也不是他一个人说出来的。” 乔昀知道,万氏口中的话定是众人嘴里的他,他的确出身不高,却因着救了南沚一命,南大将军才将他奉为上宾。 而南沚也确实有一个还未过门的夫君,尽管她不喜欢那个人,却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以后谁再敢诋毁你,我便打烂谁的嘴。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绝不允许有人欺负你。” 南沚说罢,又特意对着乔昀身后的二人道:“日后谁若是再敢对少主君出言不逊,你二人只管动手,凡事都有我来替你们做主。” “是,小姐。” “你别气了,我都还没有生气呢!” 乔昀拉过南沚的手,一起朝竹溪苑走去。 “你性子好,那万氏才敢如此欺负你,今日我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告诉其他人,莫要欺负了你去。” 南沚还以为那三房有多大的本事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拿着别人当枪使,自己躲在暗处观察局势。 不过今日这事儿一出,那三房更是会认定了南沚是一个莽妇,这样才好逼他们早些出手不是? 那万氏哭着跑回去之后,便去寻了自家妻主哭诉。 看着王氏那红肿的脸,南宁也黑了一张脸。 “呜呜……妻主,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那南沚也太欺负人了,我不过是去问问这个月为何不给我们发云锦,她便动手打人……” 王氏哭哭啼啼地告着南沚的状,本就红肿的脸愈发难看。 南宁心里虽也有气,却也知道些缘由。 “谁让你去找事的?那云锦本就是只有正房嫡子才能用的,以前府里没有正君,那三房的人自己又想要,这才连带着你和二房都能得上一匹。如今人家未来的少主君掌管府中中馈,你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南宁虽脾气不好,却也是个通透的,这事儿就算是告到了长姐那里,也只有他们挨骂的份儿。 “我……我……是今儿三房的两个小侍在后花园里闲聊,我碰巧从那里路过,听见他们说三房的要去找乔昀问个清楚,我……我便……” 万氏就算再傻,此时也知道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叫你平时多读些书长长见识,你非不肯,每日里摆弄那些个破布烂衣的,现在知道自己笨了吧?” 南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个正君虽说蠢笨了些,却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平时嘴欠了点。 “好他个姓张的,竟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我这就去找他拼命去!” 万氏说着就要起身,就找张氏算账。 南宁一把拉过万氏的手,无奈地戳了戳他红肿的脸蛋,换来了万氏一阵痛呼。 “哎哟……疼……” “不疼你就不长记性!那南沚是个有主意的,她怕是早就想找个人下手给她那小夫君立立威,恰巧被你赶上了,经此一事,便再也没有人敢找那乔昀的麻烦了。” 南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手上倒了些药膏,亲自替万氏抹了起来。 万氏脸上一红,心里头却是甜滋滋的。 只是他那连本就红肿,便是带着几分羞涩,南宁也瞧不出。 妻主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温柔了,今日的妻主对他格外的好,竟让万氏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巴掌挨得值了! “你且放心,这亏我不会让你白吃,南沚我们姑且动不了,可三房却是不能让他们好过了去。” 南宁收了手,才在万氏耳边说道。 “妻主,这事儿就算了吧!” 万氏大着胆子拉住南宁的手,垂着眸子道,“吃一堑,长一智。张氏的算计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警告,你本就无心家主之位,我们又何必去惹了一身骚。” “你既是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冲动到去做那出头之鸟,去找人家的麻烦?” 南宁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气,也不知道她这个夫君整日里都在想什么,一会儿冲动,一会儿冷静的。 “我就是想要一匹云锦而已……” 万氏委屈地扁扁嘴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万氏对布料和衣裳有着说不出的执着,若不是这事儿正好戳中了他的心,单凭那两个小侍的对话又怎么能够惹得他去找乔昀的麻烦呢? “你若喜欢,我去找长姐要一匹来,想来这点儿小事长姐是不会为难我的。” 南宁终是心疼自己的夫君,她自己为庶出,累得他也跟着受委屈,连想要一匹云锦都得不到。 “算了,妻主,你能如此待我,我便知足了。” 什么云锦,什么漂亮衣衫,都不及妻主的万分之一。 南沚心中对万氏还有些气恼,可乔昀却觉得不该为了一件小事儿而吵闹到母亲那里去。 最终在乔昀的建议下,南沚才松口让管家去给四房送了两匹云锦和一瓶上好的药膏。 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做法还真是管用,那万氏果真没有再闹,心里头也因着南宁的温柔和这两匹云锦好受了许多。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连一个乡野里来的都对付不了!” 南安恶狠狠地骂道,张氏也气得不清。 他们一番算计,本以为让四房先跟南沚闹上一场,不想那万氏挨了打竟然就这样生生忍了下来。 这也就罢了,自己都没有得到的云锦,那万氏竟然得了两匹。 凭什么? “这老四也是个不中用的,自家父君挨了打,她就这样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张氏没好气儿地说道,双目通红,好似是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南安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立马好看了许多。 “过几日京中士族家的小姐们都要去郊外赛马射箭,届时叫清儿带上南沚,说不定到时不用我们赶她,她自己都觉得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 士族里的小姐们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的? 南沚自小在山野间长大,读书有那穷秀才教,这骑马她总不会了吧? 山野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银钱给她买马骑? “那倒也是,咱们南家世代簪缨,又以武见长,若是嫡小姐连马都不会骑,说出去还不得笑死个人了?” 张氏也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好似他们已经预见了南沚的难堪似的。 “到时各家公子也会过去,让清儿也约上那杨二公子,届时一番对比,谁是最适合做南家家主的人,岂不是一目了然?” “妻主所言甚是。” 天高云阔,万物复苏。 这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京中有大批的马车驶向城外。 这是贵家小姐每年都会出来的日子,踏春赏景,骑马射箭,好不快活! 乔昀随南沚坐在南家打头的马车里,总是忍不住好奇地掀着帘子往外瞧。 “可是怀念乔家村的生活了?” 南沚拉过乔昀的身子,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刚剥好的橘子。 “刚来的时候总是梦见我们还在乔家村,这段时日倒是没有再做那样的梦了。” 乔昀抿着唇笑道。 他嘴上不说,南沚心中也清楚,他还是会想念乔家村的。 莫说是乔昀,便是南沚自己,她也很想回到过去的日子。 乔家村的生活简单平淡,那里没有权势争夺,亦没有那么多双眼睛日日盯着你,实在是自在的紧。 “等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去看看。” 南沚眼中的愧疚乔昀看得明白,他轻轻点了点头,将一瓣橘子掰下来,递到了南沚唇边。 南沚顺势咬进口中,还不忘对着那细长的手指占占嘴上的便宜。 “别闹……” 乔昀猛得收回了自己的手,想着这是在外头,他都不敢与南沚走得太近,这人竟还敢如此。 南沚也不恼,只是笑笑。 自住到了护国将军府,南沚和乔昀便一直睡在一起。 只是碍于年纪的原因,南沚倒也十分的守规矩。 乔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们自小就是在同一张炕上长大的,这会儿睡在同一张床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行驶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来,外头的下人们都在忙活着搬东西,南沚则是拉着乔昀下了马车。 其实南沚对什么骑马射箭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可她却是真的想带乔昀出来走走。 在府里憋闷了这么久,全当是散心了。 乔昀学着别的小公子那般,也戴上了一张面纱,遮住了容貌,只露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出来。 二人同样的一袭白衣,站在那些花枝招展的公子小姐们中间倒是显得格外显眼。 再加上南沚那颀长的身侧和无双的容貌,莫说是周围的小公子们,便是那些个小姐也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她腰间挂着一块象征身份的玉佩,目光只需微微挪动,便能知道这人儿的身份。 杨柳也在那群看客之中,在他的眸子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疑惑。 这位便是南清口中的南府嫡女南沚吗? 可南清不是说她深夜村姑,不懂礼数吗? 为何他瞧着这人气度不凡,仿若天人呢? 站在不远处的南清自是瞧见了杨柳的神色,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看向南沚的眼中也多了些狠辣。 “阿沚。” 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女子拦住了南沚的去路,只见那人面色和善,一双眼睛直直地落在了南沚身上。 “你是表姐?” 南沚自是不认识面前这人,只是她腰间玉佩上的“杜”字南沚却是识得的。 杜太傅府的嫡孙小姐杜子祎,南沚亲姑姑的嫡女,说起来,还真是南沚的血亲。 “阿沚你还记得我?” 杜子祎十分激动,她之前听说南沚回府后,便一直想去南府探望。 只是南家发了话,嫡小姐刚刚回来,还需要休养,不见外客,杜子祎这才忍着没有去看她。 南沚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杜子祎腰间的玉佩。 杜子祎抿着唇叹息道:“也是,你离开时不过才那么点儿大,又怎会记得我呢?” 南沚听着杜子祎不住地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只觉得面前这个表姐倒是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那个时候舅舅时常带你来杜府,便总是我带着你玩耍,你怕是也不记得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成全 “祖母可惦记你了,既是你现在能出门了,便常去杜府坐坐。” “好。” 南沚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拉过乔昀的手,对杜子祎道:“这是昀儿,是我的未婚夫君。” 杜子祎盯着乔昀看了片刻,直把人看得羞涩难耐,她才收回了眸子。 “昀儿,这位是姑姑家的表姐。” “表姐。” 乔昀轻唤一声,杜子祎忙自身上摸索起来。 掏了半天,才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坠子递给了乔昀。 “我不知阿沚今日会带妹婿过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小坠子便先送给妹婿把玩,改日你随南沚一同来杜府,届时我再奉上大礼。” 杜子祎略带窘迫的模样儿逗笑了南沚,乔昀也跟着弯起了眉眼。 杜子祎盯着乔昀看,只是想对比一下那杨家二公子与眼前这位的区别。 只是可惜,乔昀面戴轻纱,她也瞧不真切,只能看出面前这人儿有一双水漉漉的眸子。 一向带着几分书香气的杜家竟能生出这样一个活宝来,倒也不易。 “多谢表姐。” 乔昀接过那小坠子,又朝杜子祎道了谢,三人这才一起朝着旁边搭好的小亭子走去。 “阿沚,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做梦都没有想过你还能回来。定是舅舅在天有灵,保佑你遇见了贵人。” 杜子祎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亦是祖父最宠爱的儿子,自舅舅和表妹出事,整个杜家消沉了好多年,以至于没几年祖父也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可是,却没有人敢在祖母面前提起舅舅的名字。 如今南沚回来,也算是给了杜老太傅一个交代。 南沚也不避讳杜子祎,直接握上了他的手。 “是母亲和昀儿救了我的性命,又将我养大。这些年,为了我,他吃了好多苦,也受了好多委屈。” “看得出来,妹婿是一个善良温润之人。” 杜子祎顺着南沚的身后望去,正好瞧见了与南安在一起说着什么的杨柳。 本还挂着笑容和感动的脸上,立马多了些不屑和恼怒。 “哼!你倒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那个庶女可是没少算计,连那杨家二公子都被她收了……” 杜子祎这话是有意提醒南沚的,杨柳与南安的关系隐藏的还算好,但也逃不过杜家的眼线。 “她若是喜欢,我成全了她就是。” 南沚丝毫不在意什么杨家公子还是马家公子,一百个杨柳加起来也不及她的乔昀半根指头。 “成全?她想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咱们凭什么白白送给她?” 杜子祎最是看不惯南安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儿,抢嫡女未婚夫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她就是了。只是属于我的,她丝毫都别想碰。” 那杨柳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吗?被人一哄就走,也不是个有主意的。 如果换成是乔昀,他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当然了,杨柳又如何能与乔昀比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南家三房的威名这几年可都快赶上舅母了,你小心些……” 杜子祎压低了声音在南沚耳边说道。 “多谢表姐提点,我会小心的。” 尽管南沚已经知道了三房的心思,却还是被杜子祎的话感动了。 这杜家应该是真心疼爱她的,表姐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便是当南沚是自己人了。 杜子祎这才放松了身子,命小侍摆上茶点,招呼着南沚和乔昀不要客气。 “尝尝咱们杜府的茶点,与你南府比可差了什么吗?” “各有春秋。” “哈哈……” 二人相谈甚欢,却是碍了有些人的眼。 南安示意身边的几个年轻女子去招呼南沚来骑马,那几人立刻结伴而去。 几位年轻洒脱的女子来到南沚面前,先是朝杜子祎抱了抱拳,才看向南沚。 “南小姐第一次来,今日赛马,还望南小姐不吝赐教。” 世家女子的贵气与傲慢被这几个人体现得淋漓尽致。 杜子祎刚要恼,却被南沚一个眼神安抚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们这是故意来找南沚的难堪来了。 南沚轻轻挑眉,假意为难道:“有劳几位小姐惦记,只是南沚马术不精,怕扰了众位的兴致。” 活了这么多世的南沚又岂会轻易与几个孩子计较? 但凡她们不打乔昀的主意,南沚也不会真的做出些什么不给她们留面子的事情。 “南小姐客气了,南家世代武将,我等皆佩服不已,那咱们待会儿赛场上见。” 许是怕南沚拒绝,几人说罢,便匆匆离去。 杜子祎为难地看向南沚,她的想法与众人一样,也以为南沚是个村野里没机会见什么世面的,更妄论说是骑马了。 南沚知道杜子祎是担心自己,不由轻笑道:“表姐莫不也以为我是个绣花枕头?” 杜子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我只是不愿见你为难罢了!” 绣花枕头里好歹还有一包草,杜子祎可不敢确定南沚到底是妄自尊大,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今儿高兴,便陪她们玩上一玩。” 南沚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南清身上,这人心思阴暗,心肠歹毒,与她娘如出一辙。 这样的货色,南家断然留不得。 杜子祎的目光也随着南沚一道望过去,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瞧见了吧?我就说那个偏房出来的南清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竟联合外人来捉弄你,亲疏不分,远近不识。” “那怕是要叫她失望了……” 南沚轻轻拈起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然后便站起身来。 “昀儿,我过去与她们玩一会儿,你且在这里等着,哪儿都不许去。” 乔昀乖乖地点了点头,有南奕给的两个暗卫护在身边,乔昀倒是不怕什么。 只是他也没听南沚说过她会骑马的事情,倒是叫人有些担心。 “妹婿勿要担心,我会陪在表妹身侧的。” 杜子祎本是不屑于参加这些个比赛的,只是她放心不下南沚,便也跟着站起身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啪啪打脸 二人一起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南沚脸上洋溢的自信刺伤了南清的眼睛。 只是南清仍旧以为,南沚不过是狂妄不羁,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 她可是早就派人去打听南沚的过往了,并未有听说她接触过骑马射箭这一类。 笑吧! 抓紧时间笑个够,等会儿怕是哭你都哭不出来了。 微风吹过,卷起春的气息,乔昀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那人儿的背影,不由得发起呆来。 南沚有太多他想象不到的本事,这世间莫不是真的有自带天赋的人? 胡思乱想间,身侧传来一阵幽香,惹得乔昀不由自主地覆上了鼻子。 “乔公子……” 那人儿开口,听得乔昀心口一阵发麻。 这京中的大家公子都是这般说话的吗? 还不待乔昀开口,那人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是杨柳……” 想来他的名字一出,面前这个人应该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乔昀一怔,放在桌上的手一紧,这人的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杨公子……” 乔昀努力冷静下来,朝杨柳点了点头。 杨柳顺着乔昀的视线望去,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那个白衣女子身上。 “她与我想象中不同……” 乔昀侧眸看向杨柳,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指的是谁。 “你可知我是谁?” 杨柳眉眼微弯,侧着脑袋问道。 “杨国公家的嫡二公子,自小许给了护国将军府的嫡女南沚为未婚夫君。” 乔昀缓缓开口,神色无异。 “可我与她终究是无缘的,我心里有了喜欢的女子,她也有了你,我不想嫁给她……” 杨柳的话叫乔昀十分意外,他本以为,这位世家公子是来找他示威的。 “可家中长辈不允,我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了。” 杨柳笃定了南奕会管这事儿,因为她已经承认了面前的这个男子是她家的少主君。 家里人都逼着杨柳与南沚亲近,杨柳也不知该找谁来帮忙了。 今日见南沚与乔昀这般亲近,他便决定冒险一试。 “你……喜欢南清?” “嗯。” “你不介意她的身份吗?” “那南沚又可曾介意过你的身份?” “不,我与南清不同。我不会为了利益而去伤害别人……” 杨柳应该是个不错的男子,乔昀还是想多说几句,一个女人的本性贪婪,日后又岂会珍惜这份感情? “她……她对我很好。” 杨柳想,仅这一点,就足够他为她赴汤蹈火了。 乔昀不知自己还要再说些什么,也许每个男子都是如此,只图一个人待他好。 却从未想过,若是有一日,这“好”不见了,除了遍体鳞伤,他们还能剩下什么? “既是如此,我会让南沚想办法退掉与你的亲事,这本也是她的打算。” 南沚一早就说过,她与杨家的婚事做不得数。 南奕心中对南沚有愧,自是事事顺着她,如今杨柳自己也不满这桩婚事,退亲便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们当真是长在乡下的吗?” 杨柳忽然转过身来,盯着乔昀问道。 “真的一点儿都不像,你不像,她更不像。” 杨柳本以为自己今日面对的会是一个不同情事的土包子,谁知他的心思竟是这般剔透。 “人长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性。” 乔昀起初也曾很介意自己的身份,可是随着南沚的呵护与府中人的尊敬,他的这种想法也就慢慢淡去了。 那边的南沚已经牵了一匹马走到了人群中,杜子祎就跟在她身侧,二人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今日赛马的彩头是一块御赐的金牌,就摆在三里之外终点的位置上。 一块金子对于她们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那份荣耀。 南沚利落地上马,惊得一旁的杜子祎张大了嘴巴。 “阿沚,既是你也熟悉马术,那姐姐可就不让着你了。” “那咱们就各凭本事。” 南沚也没想到,书香世家里的嫡出小姐竟也有这样一身好本事。 马鞭扬起,在那声锣鼓落下时,阵阵马蹄声奔腾在碧绿的草地上,惹得一种公子们都探着脑袋向前望去,心中也期待着自己心里的那人能够拔得头筹。 “驾……” 春风得意马蹄疾,众家小姐们策马扬鞭,个个脸上都洋溢着自信,便是将这春天的美景都比下去了。 “表妹,今日你当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杜子祎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想错了,她这位表妹哪里像是从那山野里来的,分明就是一个王者嘛! “表姐,承让。驾……” 南沚一夹马腹,马儿在众多马匹中脱颖而出。 紧随其后的南清看着前头那个骑在马上肆意飞扬的女子,一脸的铁青,好似吃了绿豆苍蝇似的。 本想让南沚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不想竟给了她出头的机会,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脸可真是疼啊! 这些个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小姐们,竟无一人能追的上南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金牌拿在手里。 南清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直接从袖中掏出一枚飞镖,在南沚转身之际,那飞镖直直地射进了南沚身下的马屁股上。 马儿受了惊,扬起前蹄嘶鸣起来,差点儿将南沚从马背上甩下来。 南沚勒紧缰绳,然后驭气而起,衣袖飞舞间,那抹白色就好似谪仙般落在众人眼前。 “吁……” 众人纷纷勒住缰绳,杜子祎第一个跳下马来。 “表妹,你没事儿吧?” 杜子祎上上下下打量着南沚,见她身上并无伤痕才放下心来。 “不愧是南家的女儿,南小姐不仅马术精湛,武功亦是不俗,实乃我皇朝之幸。” 一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女子看着南沚赞扬道,那话语里想要交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南沚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目光在落到那人儿腰间的玉佩上时,才朝那人儿抱了抱拳。 “太女殿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马儿失蹄乃是常有之事,可想南小姐这般潇洒落地的,本宫还是第一次见,今日之魁首,非南小姐莫属。” 这太女也是个人精,上来就拉拢南沚。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南家有女名天下 有了南沚的支持,便等于是有了整个护国将军府。 太女殿下不傻,其她皇女亦是有拉拢的心思。 一时之间,落了马的南沚反倒成了香饽饽,气得南清差点儿将手里的马鞭捏碎。 本想毁了南沚,谁知竟还阴差阳错地成就了她,真是造化弄人。 南沚对于当朝局势了如指掌,如今太女风头正盛,她得罪不得,便只能假意逢迎,谁都不得罪。 在杜子祎的检查下,南沚所骑的那匹马屁股处的那根飞镖被她拽了出来。 “原来不是意外。” 杜子祎气恼地将带着血的飞镖拿到众人面前,大姐瞬间明白了。 南清缩着身子躲在人群中,只要她不承认,便没有人能够赖到她的头上,毕竟这飞镖是最普通不过的,京中许多人家都用这个。 “岂有此理,竟有人当众行凶,简直是找死。” 太女说罢,便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立马有人上前用帕子包住那飞镖,收了起来。 “南小姐放心,此事本宫会交由大理寺查办,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多谢太女殿下。” 其实南沚心中已然知道了凶手是谁,只是她还没有证据。 况且,三房还没有承认曾杀害了正房主君,毒害过嫡女,这南清暂时还有用处。 无奈之下,南沚只好和杜子祎同乘一骑回来,那一玄一白坐在一起,又引来了不少目光。 “这还是本小姐第一次与一女子共乘一骑呢!” 杜子祎扁着嘴说道,好似和南沚坐在一起,她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这也是本小姐第一次和女子共乘一骑。” 南沚嘴角勾起,用同样的话堵住了杜子祎剩下的唠叨。 “你我姐妹,计较这些做什么?” 杜子祎发现,南沚话虽不多,却总能一句话噎死人。 南沚只是笑笑,并未言语,握着手里的金牌直接朝乔昀的方向走去。 “重色轻姐的家伙!” 杜子祎嘟囔了一句,又忙追了过去。 也不知为何,她就是喜欢和南沚待在一起,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在旁人那里从未有过。 南沚过来时,杨柳才刚刚离去。 他不愿与南沚见面,亦不想让旁人误会。 南沚将手里的金牌塞到乔昀手中,轻笑一声道:“送给你。” 乔昀惊讶地看向手里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 “你赢了?” “嗯。” 南沚接过一旁小侍递来的湿帕子,先擦了把手,然后才端起乔昀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别提了,为了这小金牌,表妹差点儿丢了命。” 杜子祎边念叨边一屁股坐到了南沚身旁,随意擦了把手就去给自己倒茶,一连喝了两杯才算罢休。 乔昀的脸色不甚好看,瞪着南沚等她解释。 “别听表姐瞎说,不过就是些小伎俩罢了!” 南沚不满地用脚踢了踢杜子祎,示意她莫要在乔昀面前胡言。 杜子祎拈起一块糕点扔到嘴里,才接着说道:“妹婿你可真是捡到宝了,我这表妹的确不一般。” 乔昀却没有心情与杜子祎玩笑,只一脸认真地看向南沚道:“是南清干的,对不对?” 不远处正与杨柳说着什么的南清,目光一直落在南沚所在的方向,直到乔昀那带着恨意的眸子射过来,她才慌忙侧过身去。 “总有一天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南沚轻轻捏住乔昀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表妹比会射箭吗?” 杜子祎适时地开口,指着远处的靶子问道。 “皮毛而已。” “你可别再谦虚了,骑马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接过金牌落到了你的手里。不过今儿这射箭的彩头可不一般,据说是太君后的一根红玉簪子,那可是先皇还在世时,番邦进贡来的呢!” “血玉?” “正是。” 虽惊讶于南沚的认知,杜子祎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还真得好好表现一番了……” 南沚还记得她曾答应过乔昀,会送他一支顶好的簪子。 今日这簪子就在那里,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给他赢回来了。 “小心些……” 乔昀不放心地拉着南沚的衣袖,刚刚杜子祎的话叫他不得不担心。 明枪好挡,暗箭难防。 南沚轻轻拍了拍乔昀的手背,然后便随杜子祎一起来到了靶场上。 “南小姐也会射箭?” 太女一直在关注着这位南家嫡女,见她走上靶场,不由得问出口道。 “只是个人喜好而已。” 南沚并未隐瞒,想来这京中调查她的人不少,知道她之前靠打猎为生的人定也不在少数。 “本宫等着南小姐凯旋而归。” 太女回身朝一侧的桌椅处走去,她可没心思与众家小姐比个高下。 今日她过来,也不过就是查探一番这些世家女子的虚实,待她登基,这些人便会是她的臣子,她总得提前摸摸底才好。 看着太女远去的背影,杜子祎不禁出声道:“看来咱们这位太女殿下是看上你了。” “嗯?” 南沚不太懂杜子祎的意思,太女殿下莫不是个断袖? “太女的心思素来让人捉摸不透,但祖母说她秉性不坏,以后也会是个好皇帝,比那几位好多了……” 杜子祎扬了扬下巴,南沚立马会意。 杜子祎这是在替太女说话呢! 也难怪,毕竟这太女殿下可是杜太傅的门生,杜子祎身为太女伴读,自是与太女关系亲近。 南沚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旁的。 “比赛开始……” 铜锣声又一次响起,众家小姐皆挽起弓箭,对准了那立在草地上的靶子。 几轮结束,成绩最好的人却是南清,看着她微微得意的模样儿,南沚缓缓走上前去。 手握三支箭,对准靶心,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三支箭同时脱手而出。 “哇……”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三支箭稳稳地插在了靶心,南清一张脸都气白了。 “好!” 太女殿下激动地站起身来,引得全场都在跟着叫好。 南沚接过那只红玉簪子,亲手送给了乔昀。 南家嫡女骑射无双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一时之间,竟成了京中的香饽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引蛇出洞 只一场春游,南沚的风头就盖过了南清十数年来的努力,这叫她如何不恨。 眼看着众家小姐与南沚走得越来越近,而南清过往的那些好友却再也不与她来往,三房才发现,这京城再无他们立足之地了。 “母亲,咱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南家就容不下我们了。” 南清红着一张俊脸坐在南安对面,气急败坏道。 “倒是我们小瞧了南沚,一个想夜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你都不及的骑射本领?” 南安万万没有想到,她们算好的一把好局竟全毁了,这不是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吗? “母亲,要么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南清冲着南安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她实在是受不了被南沚处处压着一头了。 “那南沚性子鲁莽,不够稳重,又太过张扬,实在难成大器。为了南家的将来,也留不得她。” 南安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最主要的是,南沚挡了她们母女的路了。 “母亲,那咱们应该怎么做?” 见母亲松口,南清的眸子里都带上了抹精光,杀了南沚,她便还是过去那个南府最受重视的女儿,以后这南家就还会是她的。 南安自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来交到南清手上,南清立马会意。 南沚正坐在书房处理南奕交代给她的事务,一碗泛着香味的汤忽然送到了她的眼前。 “小姐,这是少主君要奴给你送来的汤。” 南沚抬眸看了那小侍一眼,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生,却也没多想。 “先放到那里吧!” 那小侍见状,不仅没有离开,反倒主动盛出一碗来递到南沚手边。 “小姐,这汤要趁热喝才是,凉了便失了味道了。” 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盯着那小侍的眼睛。 先不说乔昀自己有贴身侍候的小侍,单说是要给南沚送吃的来,乔昀必然要亲自过来的,便是他有要事来不了,也会找南沚熟悉的人。 而自己面前这个陌生的小侍,急于要南沚喝下这碗里的汤,无意间敲响了南沚心头的警钟。 南沚一把扯住那小侍的手腕,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盯着他,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小姐,您……您这是做什么?您弄疼奴了。” 那小侍瞬间红了眸子,只假装不知南沚问的是什么意思。 “少在我面前装,是谁命你来害我的?你可知,毒害主子,是犯了什么罪吗?” 南沚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疼得那小侍瞬间白了一张小脸儿。 “小……小姐饶命,奴……奴只是听差办事,并无要害小姐之意啊!” “说!是谁派你来的?这汤里放的是什么?” 南沚可没那怜香惜玉的心思,任是那小侍哭得梨花带雨,也不见她有丝毫异色。 “是……是南清小姐……呜呜……她挟持了奴的家人,不不敢不从。可是,她并未说着汤中有毒药,只说了要……要奴来服侍小姐,日后奴便是小姐的人了。小姐……奴真的不知道……” 这小侍的话半真半假,将南清和盘托出,却又遮掩了自己毒杀主子的心思,只说他是一心仰慕南沚,想成为她的人。 如此一来,南沚便是想要处罚他,也只有一个狐媚惑主的由头。 这罪责可是比毒害主子轻多了,毕竟这后院里又有哪一个男人不想爬上主子的床呢! “既是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南沚自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扔进那小侍口中,并且说道:“刚刚你吃的乃是穿肠丸,没有我的解药,便会穿肠肚烂,直至发臭而不死,到时你会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滩肉泥。” “小姐,小姐,您饶了奴吧!奴真的没有要害小姐的意思啊!” 那小侍不住地扣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那刚刚咽下去的药丸吐出来,却是不起丝毫作用。 “你不是要当本小姐的人吗?那你回去找南清复命,便说是……那汤我已经喝下,至于剩下的,就与你无关了。” “是,奴这就回去复命,只是解药……” 那小侍捂着肚子,用那双猩红的眸子看着南沚,满眼的惧怕。 这南家的小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了这样一件差事儿。 “三日之后,解药自会给你。” 南沚摆了摆手,那小侍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桌上的那碗汤,南沚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南府里传来阵阵哭声,只听说是刚回来的嫡小姐不知是被谁下了毒,至今还昏迷不醒。 府里请了御医过来看诊,却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 乔昀红着眸子趴在床头,紧紧握着南沚的手,就这样不吃不喝地陪在她身边。 南奕因为女儿中毒之事,也一病不起,整个南府乱作一团。 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全都过来侍疾,南奕也只是面色苍白地躺到那里,一动也不动。 “长姐,怎么会这样啊?” 南安趴在南奕床头,悲伤不已。 而南平和南宁只是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儿命苦,才回府便受了奸人陷害,竟与她父亲一般下场……咳咳……” 南奕悲戚地说道,忍不住咳嗽起来。 “长姐,这一切都是命啊!” “若儿,我对不起你啊!” 南奕口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人也跟着昏迷了过去。 “长姐?长姐……” 南安叫了两声,见南奕依然没有反应,才起身看向站在那里的两个姐妹。 “长姐病重,南沚又中毒昏迷,这府内不能没有人管理,南家也不能没有当家人……”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平瞪大了眼睛看向南安,不满地问道。 “二姐,事发突然,我也不想的啊!” 一旁的南宁拉住南平的衣袖,看向南安道:“三姐觉得应当如何?” “咱们姐妹们年纪大了,自是不该再争抢些什么,只是南清一向受长姐器重,你们也是知道的,此时也只有南清才能担起咱们南家的重任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水落石出 “凭什么?” 南平又跳了出来,她最是看不上那个道貌岸然的南清,若是南家让她当了家,怕是就完了。 南安见状,也不再伪装。 脸上的无奈化作一抹奸笑,看着南平道:“二姐觉得我凭什么呢?”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不待那二人反应过来,南清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 “二姨,三姨,得罪了,请吧!” 南清脸上的势在必得刺得南平眼睛发疼,她果真没有看错,这就是一个白眼狼啊! “老三,长姐还没死呢!” 南平冲着那母女二人喊道。 “哈哈……二姐啊二姐,从小你就没脑子,如今还看不清局势吗?” 南安还真是佩服自己这个二姐,从小被长姐打骂大的,竟还能如此护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 南平抬起手就要朝南安的脸打去,却被身旁的南宁拦住。 “三姐,长姐平日里待我们姐妹不薄,你又何必如此?” “这南家是母亲留下来的南家,凭什么就让她南奕一个人说了算?就凭她是嫡出长女吗?我们不也是母亲的女儿吗?” 南安大笑一声道,“明明我的清儿更适合做未来的家主,南奕却偏偏找回了她那个失踪十几年的女儿。一个在山野里长大的野孩子,如何能助我南家强盛不衰?” “老三,南沚的毒是你下的?” 南平和南宁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这些年来一直的不解之谜此时好像全部都有了答案。 “哈哈……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南沚她再也醒不过来了,而这南家的家主之位只能是我的清儿的。二姐、老四,你们若是就此认下清儿为家主,你们依旧是我的姐妹,如若不然……” 侍卫手中的刀已经出鞘,横在南宁和南平身侧。 床上躺着的南奕依旧处在昏迷中,好似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三,你这是大逆不道啊!” 南平颤颤地指向南安,一脸的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而一向躲在背后看热闹的南宁也紧蹙眉头,双手却是不忘紧紧拉着南平的胳膊,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惹恼了那对母女的事情来。 “大逆不道又如何?待我的女儿做了南家家主,事情的原委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先祖皇帝的江山不也是抢来的吗?时过境迁,还有谁会在意这些,众人在意的不过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而已。 “如此看来,二姐你是不愿意认清儿做主了?” 南平眼中的忿恨太过浓烈,便是南安如此厚颜歹毒,也觉得有些瘆人。 “老四你呢?” 南宁紧抿嘴唇,死死地盯着南安,不知在作何打算。 “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姨四姨还是莫要再垂死挣扎了,你们认了清儿做南家家主,清儿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和诸位姐妹,四姨夫不是喜欢云锦吗?日后府里的云锦供他随意挑选。” 一旁站着的南清也开口了,她就不信,这两位没什么志气的姨母会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老四,你该不会被几匹云锦就收买了吧?” 南平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南宁,她可还记得,之前老四家的说话得罪了乔昀,被南沚狠狠抽了几个大嘴巴子,她该不会还记着仇呢吧? “三姐,母亲临终前的交代你可还记得?” 南宁并未回答南平的问题,只是对着南安问道。 “母亲也一向是偏心南奕的,她那般说,不过就是为了保护嫡女罢了!这些年来,你我姐妹给她南奕当牛做马,最后又落得了什么?” 南安不屑地笑道,她就从来都不信命,谁说庶出的女儿就低人一等,她偏要为自己的女儿算计,让她的女儿继承家主之位。 “当初姐夫之死……与你可是有关?” 南宁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众人只惊讶于南宁的话,却没人注意到床上躺着的那人儿紧握成拳的手。 “你们当真要听吗?” 南安歪着头看向她的两个姐妹,这个答案一旦出来,她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果真是你!” 南宁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一早就觉得韩氏不对劲了,没想到这幕后之人竟是她的三姐。 当年韩氏偷偷与南安在偏房幽会,曾被酒醉的南宁撞见过,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喝多了看花了眼,并不曾在意,没想到竟是真的。 “即使如此,二姐、老四,你们就随着长姐一起去吧!到了阴曹地府也算是有个伴,没得母亲怪我让她孤单太久了。” 南安抬起手,侍卫们的刀立马架到了二人的脖颈上。 “是啊!祖母泉下有知,也定会后悔当初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不孝女来。” “谁?” 南安看向来人,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南沚?你没事?” 南清也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南沚竟然会好好地站在这里,那她这一切的筹谋又都是为了什么? “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是,太医亲口所说,怎么会错?” “是刘太医告诉你的吧?哦,我倒是忘了告诉你,刘太医曾是我外祖母的学生,想来以你的本事,怕是也查不到杜家去吧!” 南沚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长剑,不用看也能猜得到,南安母女俩现在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你……那长姐她……”南安现在才发觉自己错了,她所收买的人都是南奕早就安排好了的,而今日这局,不过就是为了逼她现身。 “南安,本将自认待你不薄,你倒是好心思,竟敢害死我的若儿!” 一直躺在床上的南奕忽然起身,一掌拍向南安的胸口,即便如此,她脸上的怒气和失望也不见减少。 “唔……” 南安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嘴角的猩红低落在玄色的衣衫上,叫人觉得悲哀。 “南奕,我从未后悔过今日所为,从幼时母亲因你之错而将鞭子抽在我身上那日起,我便一直等着将你拉下南家家主之位了!” 第二百九十章 尘埃落定大婚 许多恶念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是早就埋在骨子里的,尘封了许多年。 在这嫡庶分明的时代,想要求得一碗水端平,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日之事本也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先起了引诱我去碰那幅画的念头,母亲又岂会牵连于你?老二和老四为何没有为此挨打?” 南奕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南安自小便比旁人心思多,她的生父不得宠,她也不是个安分的。 “南奕,亏你素来光明坦荡,可今日设计陷害我们母女,却绝非君子所为。” 南安垂死挣扎,仍旧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错。 “陷害?你若不害死若儿,使我妻夫天人永隔,毒害阿沚,让我母女多年分别,谁又能设计的了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提到杜若,南奕就是一脸同色。 她与夫君死别,与女儿生离,这一切都是南安所致,便是姐妹,也断然不能轻饶。 “来人,将南安和南清送入顺天府,着状师写状纸,将这母女二人的罪责一一列上。” 南奕痛苦地闭上眼睛,朝下面的人摆了摆手道。 世家最忌讳家丑外扬,今日南奕如此不顾及南家的脸面,就是为了要还她逝去的夫郎一个公道。 “长姐……” 南平和南宁张了张口,想要替南安求情,却又找不到什么借口。 这南安的确是罪有应得,她再怎么着,也不该害人性命。 “带下去吧!” 南奕背过身去,不愿再去看那些人,那个曾经托起南家的伟岸的背影,此时显得极为落寞。 南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只能默默地站在身后,她能体会到南奕的痛,便像是每一次她失去乔昀时一样。 只是,唯一的不同的就是,她还有下一世可以期盼,而南奕……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乔昀,南沚也愈发患得患失起来。 若是千年一过,她护他十世安好,是不是就会将他送回真正的南沚手中了? 这数百年来,她都快要忘记了,她根本就不是南沚,而是凤乂。 南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南沚又心疼南奕独自撑着偌大一个南家,在乔昀的劝说下,她才决定暂且留下来。 整个南家并未受到南安之事的影响,只是听闻在南清入狱之后,杨家二公子出家了。 南家与杨家的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次年春,南沚与乔昀大婚,太女殿下亲自过来捧场,也使得一向中立的南家有了自己的态度。 乔昀管起家来愈发有模有样,二房和四房也没再去找过他的不痛快。 过了年,南沚的嫡长女出生,取名南念。 南念出生那日,南奕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个晚上,自那之后,她便总是去小孙女儿的院子里守着。 “母亲。” 身后传来南沚的声音,叫南奕不紧一怔。 那孩子甚少主动开口叫她母亲。 “回去歇着吧!” 许是因为对南沚的愧疚,南奕总想亲自守着小孙女儿。 她是真的怕了。 这世上偷孩子的事情并不多见,可她却赶上了那么一次,足够让人记一辈子的了。 “我再站上一会儿,念儿还没睡呢!” 里面偶尔还会传来小奶娃的哼唧声,听在南奕耳中,倒是别样的动听。 “有暗卫在,不会有事的。” 南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在这件事情上,她的母亲似乎格外执着。 “当年你和你父亲身边又何尝没有暗卫保护,最终还不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阿沚,母亲是真的害怕啊!” 这还是南奕第一次在南沚面前表露出脆弱和害怕,南沚忽然就不再怪她了。 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吧! 既是劝说不动,南沚只好留下来陪她。 在南念十八岁那年,娶了当朝小皇子为正君,成为了当朝驸马。 南沚见女儿大有所成,便将南家家主之位传给了她,然后带着乔昀回了乔家村一趟。 乔家村里早已物是人非,村长已经过世,乔池为乔家村里唯一的秀才,留在了村子里教书,担起了当年乔秀才的担子。 乔二娘家的两个姐儿也都做了母亲,乔昀家的房子她也一直看顾着。 看着熟悉的场景,乔昀不由红了眼眶,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时过境迁,南沚虽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南沚,待他却是一如既往的用心。 二人在乔秀才坟前磕了三个头,又与她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才起身离开。 “咱们回去吧!” 乔昀看向南沚,眼中尽是释然。 “回哪里?” “回家。” 回家,南府早就是乔昀的家了,那里有疼爱他的婆婆,还有他的一种子女们。 如今若是只让他二人过着这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也放心不下。 一念繁华一念灰;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 不知是不是因为梦仙怕南沚追问十世之后的事情,还不待南沚与他见面,他就直接将南沚送到了这一世来。 南沚看着大殿之上觥筹交错的场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一世的“南沚”是南国皇帝的幼女,生性冷酷无情,而作为两国交好的和亲皇子乔昀却是对她一见钟情。 为此,灵国用不光彩的手段逼迫南国,硬是将和亲皇子嫁给了“南沚”,促成了这一段乔昀请求而来的姻缘。 只是“南沚”一直以此为耻,婚后对乔昀愈发冷淡,后院里养了不少男人,便是连那红楼里来的小侍都比乔昀还要受宠些,乔昀日子过得艰难,以至于抑郁而终。 不用去想书里的“南沚”是如何伤害那人儿的,南沚也知道这一世的乔昀亦是个可怜人儿。 只是可惜,她却是猜错了。 当那个一身红衣,嚣张跋扈的小皇子拿着鞭子逼着她娶他时,南沚才知道书中的“南沚”为何觉得丢了脸面了。 奈何此南沚非彼“南沚”,小夫郎拿着鞭子来逼婚,她求之不得。 “老九,你觉得如何?” 上首处的皇上开口问道,却是一直没有人应声。 “老九?” 南沚这才明白过来,合着皇上这是在叫自己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眼就能认出他 “母皇。” 南沚忙站起身,朝着皇上抱了抱拳。 哪知皇上并未恼她,反倒是笑得慈爱。 “朕问你,你觉得这些孩子如何?” 皇上看着坐在殿下那一个个羞涩难耐的小公子们,朝着南沚问道。 南沚神色一晃,知道自己等的人并不在此处,忙扯开了嘴角。 “各家公子皆有所长,琴棋书画,甚是精通,自然都是好的。” 这样模棱两可的夸赞叫皇上不悦地眯起了眼睛,这孩子莫不是傻? 明明问她的是喜欢哪一个,好给她赐个婚,人家却是这般敷衍的一句话将皇上给打发了。 见皇上看过来,南沚丝毫不躲闪,那皇帝眸底分明写着:“难不成你还想全部都娶回去?” 南沚淡笑不语,皇上无奈,终是将目光转向别处。 “母皇,儿臣以为,这众多公子当中,要数林家公子最为出色,琴技超群,叫人入耳难忘。” 主动开口说话的七皇女南洛,她一早儿便相中了林太师家的小儿子林语儿。 只是她在南沚说出那样的话之后有意提起此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南沚一向与林家小公子交好,这二人之间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而皇上之前那般问南沚,也是因为太师架不住小儿子的哀求,主动去求了皇上。 哪知南沚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这叫坐在下首处的林语儿不禁白了一张小脸。 小人儿泪眼婆娑地看向坐在那里的女子,那人却是连一个眸子都不曾给他。 在南沚的记忆里,除了和乔昀有关的事情,其它她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皇上带着审视的眸子落在南洛身上,然后又瞅了一眼南沚,见她神色如常,皇上心下也怀疑起来。 这孩子之前还曾在她面前不止一次地夸赞过林家公子的温顺大气,怎么这会子给她机会她却是不要了呢? 皇上愈发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只是南沚没有主动开口,她也不愿逼迫于她。 南沚性子冷淡,皇上念她父君早逝,一直待她宽容几分,只想着寻一个她喜欢的男子来照顾她,可她似乎对这些个男人并不感兴趣。 南洛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射向南沚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敌意。 母皇当真要如此偏心吗? 南沚不要的,都不愿意给自己? “老七也不小了啊!” 好似才注意到南洛似的,皇上忽然感慨道。 只是南洛也摸不透皇上这是何意,一时之间忙垂着眸子没再接声。 南洛的父君是君后身边的宫侍,在君后怀着太女期间,因侍候皇上尽心又有了身孕,才被抬为了君侍。 只是皇上一向不怎么喜欢南洛那个唯唯诺诺的父君,便连带着她也不是十分看重。 “过几日南国使臣要来,不如就由……” 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将迎接使臣之事交给南洛,毕竟这次来的人中还有一个和亲皇子。 皇上膝下如今未成婚的皇女只有七皇女南洛和九皇女南沚,而皇上无意要南沚娶那和亲皇子,毕竟一旦娶了和亲皇子为正君,便再无缘储君之位。 这世间便没有让别国皇子做未来君后的,谁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皇储流着别的国家的血液。 这倒不是皇上过于偏袒南沚,而是太女身子不好,怕是难当大任,而君后膝下又再无嫡女。 南沚的父君是君后的表弟,二人关系一向交好,南沚生父过世后,南沚便一直由君后抚养,君后的意思也是想让南沚来替代太女,继承大统。 而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不论身份还是年岁,只有林太师家的公子最适合做南沚的正君。 可南沚若是不愿,这便叫人为难了。 似乎是听出了皇上的意思,南沚猛地站起身来,打断了皇上的话。 “母皇,儿臣愿与礼部一起负责此次使臣来访之事。” 皇上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这孩子是转性了吗? 素来不喜这些琐碎事宜的九皇女,竟然主动请命去迎接使臣? 众人不知南沚醉翁之意不在酒,南沚却是清楚,乔昀就在这次的使臣当中。 “既是如此,那此事便交由九皇女负责,礼部一切听从九殿下的就是。” “是,臣遵旨。” 礼部尚书慌忙起身,领命道。 众人都看不透这位九皇女忽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但依旧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太女殿下坐在一旁欣慰地看着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只觉得她若是愿意接手这朝中之事,日后定然会是一个明君。 其她皇女的心思便难猜了,毕竟南沚抢着要干活,这还真是第一次,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离宫后,南沚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如今皇女们都已经长大,也无人再居住在宫中。 想着过几日就能遇见乔昀了,南沚的心情是别样的好。 只是任南沚如何想,也没想到这一世的乔昀竟是如此嚣张。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城门口,而是首饰铺子里。 坐在马车里的南沚刚从宫里出来,晃晃悠悠的马车忽得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何事?” 南沚清冷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吓得车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回殿下的话,前面有两个公子在争执什么,围观的路人将路堵住了。” “那便绕路回去。” 南沚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困意都上来了。 “殿下,这路太窄,咱们不好调头,若是退回去的话,又有些远了……” 车妇为难地说道,绕路回去耽误的时间怕是更多。 南沚长长地吁了口气,也不愿为难车妇,索性直接起身出了马车。 正好她还从未好好逛过京城的街道,走着回去也好,还能看看这一世的风土人情。 只是南沚随意的一撇,目光便落在了那个一袭红衣,满脸怒气的小人儿身上。 尽管这一世他们还未曾相见,可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昀儿……” 南沚欣喜上前,谁知那小人儿却正好举起了手中的鞭子,朝对面男子的脸上甩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和亲皇子好嚣张 众人都被那红衣小公子举起的鞭子吓到了,这鞭子若是落在那位公子的脸上,这容貌便算是彻底毁了。 现在的男子都这般厉害了吗?说着说着都要甩鞭子了? 这日后若是谁娶了这样的夫君,那妻纲何振? 鞭子落下,对面的男子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举着鞭子的小人儿仍旧是一脸怒气。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入目却是那鞭子落入了一个俊美女子手中。 乔昀转过头去正欲开口骂人,在对上那人的脸时,到口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满腔的怒气也在看见那张脸时都消失殆尽。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好看的女子,这南国的水土果真养人。 “九……小姐……” 对面的小公子看见来人,一张苍白的小脸瞬间多了几分血色,眸子里也染上了娇羞。 朝着南沚福了福身子,却是没敢直接唤出她的身份来。 南沚不解地看向对面的男子,这人莫不是认识自己? “无论是何原因,都不该当街行凶。” 南沚不赞同地看向乔昀,将手里的鞭子递给了他。 这一世的乔昀有着过往从未有过的嚣张,南沚倒是还挺喜欢他这肆意飞扬的性格。 这样的温柔的女子是在与自己说话吗? 乔昀傻傻地接过自己的鞭子,鞭子上还留有她手上的温度,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这位素来跋扈的小皇子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位公子好本事,语儿不过是看中了一支发簪,却差点儿挨上公子一鞭子。” 林语儿见南沚不曾看他,心中委屈,不由得小声说道,那委屈的模样儿真是我见犹怜,好像是乔昀怎么了他似的。 “你胡说!那簪子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要来抢,我才揍你的!” 乔昀刚刚的乖巧早已不见,又变成了刚刚那个瞪着眼睛不饶人的小爆竹。 阳光下的红衣公子脾气虽有些暴躁,却是活力满满,南沚看着他与人吵架的模样儿,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他这样的性格可真好! 能够做自己,肆意而为,这才是她想要给他的。 林语儿这一次倒是没有像刚才那般与乔昀争抢,只是垂着眸子咬着唇,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南沚一把拉住了乔昀的手腕,直接进了那首饰铺子,扔下了那个还在假装柔弱的林语儿。 “掌柜的,将你店里上好的簪子都拿出来给这位公子挑选。” 那掌柜的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皇城之内的贵族大都会来她这里买首饰。 旁的围观者或许不认识,她却是识得这位小姐身上的朝服的,那可是只有皇女才能穿的凤纹花样,还有她头上戴的那九尾凤簪,这是嫡女的配饰啊! 只是世人皆知君后所出的太女殿下身子一向不好,甚少出门,年岁也不对。 那这人便只能是自小养在君后膝下,被君后视为亲生的九皇女南沚。 “是,劳烦小姐和公子稍等。” 那掌柜的态度瞬间大变样,惊得一旁的乔昀差点儿大骂出声。 刚刚他来挑簪子的时候,这掌柜的可是还想帮着那个白莲花欺负他来着,非要他让出那簪子,这会儿怎么那么听话了? 乔昀好奇地看向身旁的女子,那人还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不松不紧。 “你……你是什么人?” 乔昀从南沚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扁着小嘴儿问道。 “我是南沚。” 南沚轻笑一声,直接说出了自己想名字,只是不知面前这个孩子知不知道她是皇家的人。 乔昀狐疑地看了一眼南沚,还不待他再开口,那边的掌柜的已经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了过来。 “小姐,咱们这儿最精致的簪子都在这里了……” “放下吧!” 看着掌柜的将托盘放下,南沚才抬了抬下巴,示意乔昀过来挑选。 “算是给你的赔礼,公子自己选吧!” 不知为何,她这句话竟惹恼了乔昀。 乔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林语儿,又瞪了一眼南沚,他们分明是认识的。 而这人让他选择簪子却是为了那个男子赔罪,没来由的,乔昀心口一阵憋闷。 “谁稀罕你这些破东西!” 乔昀咬着唇瞪向南沚,却在她看过来时,转身离去。 南沚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自己这是怎么惹着那个小祖宗了? “九殿下……” 林语儿这才敢上前,朝南沚行了一礼,小声唤道。 南沚却是故作不识,只是在那些簪子上巡视一圈,然后拿起一根来,对着掌柜晃了晃,道:“去九王府取银子。” “是。” 那掌柜的慌忙躬身应了一声,她猜的果真不错,那人确实是九皇女殿下。 “九……” 林语儿紧走几步想要追过去,可南沚早已没了人影儿。 南沚的熟若无睹让林语儿红了眸子,他总觉得,九殿下她好像变了。 拿着手中的玉簪,南沚也不急着去找那个生气离去的小人儿,而是慢慢踱步朝自己的府邸走去。 南沚一身朝服,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使团的马车已进了城门,看着那为首的马车上挂着的红色纱幔,南沚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嚣张跋扈的小皇子来。 一直将人送到驿馆,南沚都不曾见到那小人儿的面。 想来他那日偷偷溜进城内玩耍,心里那无名的怒气还没散呢! 临走前,南沚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交给了服侍使臣的下人,要他亲手交到和亲皇子手中。 乔昀泡了个热水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了软榻上,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不由得扁了扁嘴巴。 “殿下,您不是一直喜欢南国的风土人情吗?这会儿怎么又不高兴了?” 小丘是乔昀的贴身小侍,自小就在他身边服侍,最得乔昀的信赖。 “哼!什么风土人情?不过是一丘之貉!” 想到那日那个叫南沚的女子那般护着那个与自己抢夺发簪的男子,乔昀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她凭什么要替他道歉? 他们就是欺负他是外来的,欺负他不是南国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她要图什么 小丘轻笑着来到乔昀身后,边替他擦着头发,边柔声道:“殿下日后嫁到南国,便是南国人了,没有了其他殿下的欺负,也没有了那些牵挂,奴只希望殿下能够做回自己。” 在小丘看来,自家殿下在灵国虽颇受圣宠,过得却不甚如意。 雅君早逝,殿下自小便没有父君护佑。 那些个皇子们又个个儿都是心机深沉的,自家殿下却是个直爽性子,没少吃他们的哑巴亏。 好在皇上一向偏疼殿下几分,这才护得殿下无恙。 只是如今皇上年岁大了,怕是日后再也护不得殿下周全,这才忍痛割爱,将他送到南国来和亲。 在南国,好歹他们会顾念着两国交好之谊,不会为难他们。 “我只是担心母皇的身体……” 乔昀忽然蹙起眉头,远嫁他乡的孤寂感慢慢袭上心头,叫他不由得红了眸子。 前往南国和亲,是母皇暗中与他商议好的,为了护住他,母皇已经尽力了。 母皇还说,要他自己在南国寻一心仪之人,倒是会由使臣来与南国商谈此事。 只是…… 还不等乔昀收回心思,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皇子殿下,我们九皇女殿下让奴送东西给您……” 乔昀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他与这南国的九皇女素不相识,她怎么会给他送东西来? “小丘,去接过来吧!” 乔昀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命小丘去门外拿那所谓的九皇女礼物。 “皇子殿下,我们殿下交代过,要奴亲自交到您手上才可。” 那小侍不敢将东西随意交给一个下人,便硬着头皮说道。 “这么神秘?” 乔昀不屑地勾了勾唇,却又不能当着南国人的面表现出不满来,只好假意道,“那你呈上来吧!” “是。” 小侍双手捧着木盒递到乔昀面前,南沚直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个盒子。 一根莹白通透的白玉簪子躺在盒子内,乔昀惊得张大了嘴巴。 小心翼翼地将那白玉簪拿起来,乔昀才开口问道:“你们九殿下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九殿下名讳奴不敢直言。” 那小侍颤着身子就准备告退,乔昀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南沚?她叫南沚?” “是。” 这小侍也不是故意为难乔昀,只是主子的名字他哪里敢说出口。 如今乔昀自己猜了出来,他也不会否认。 “原来是她。” 不知为何,乔昀心底的那股无名火慢慢淡了下去,嘴角也跟着缓缓扬起。 那簪子握在手中温润细腻,不用看也知道是上好的。 “南沚她……可还有说了旁的?” “不曾。” “你先下去吧!” 看着手中的白玉簪,乔昀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您何时认识了这南国的九皇女?” 小丘好奇地问道。 乔昀收回了放在白玉簪上的目光,轻咳一声,并未回答小丘的话。 他借午睡的时候偷偷溜进城来玩耍,小丘并不知情,他也不愿告诉小丘,否则那孩子非得念叨好几日不可。 “奴听闻这南国未娶正君的也只有七皇女和九皇女了,素闻七皇女性子软,待人温和,那九皇女却是个冷酷无情的……” 小丘的话在耳畔响起,乔昀却忍不住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她分明是温润如玉,美貌无双,哪里的冷酷无情? 传言不符。 “殿下,您有没有在听奴说话啊?” 这些消息都是刚刚小丘从外头小侍那里打听来的,为此可没少花银子。 “啊?” 乔昀慌忙握紧了手中的玉簪,看向小丘,一脸的茫然。 “依奴看,殿下您还是离那九皇女远些,没得误了您的名声。” 小丘对素未谋面的九皇女的偏见就这样形成了…… 乔昀心里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并没有反驳小丘的话。 乔昀性子虽急躁,待小丘却是多几分耐心,毕竟这个小话痨可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名为主仆,实则胜似亲兄弟。 握紧了手里的白玉簪,乔昀只道了一句好累,小丘便忙服侍他歇着。 直到屋内只剩乔昀一人,他才对着那白玉簪发起呆来。 南国皇室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乔昀自是知道一些。 如此看来,那九皇女当日是有意接近自己? 不对。 乔昀慌忙摇了摇头,他那日偷偷进城,连小丘都不知道,南沚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又是为何? 她到底图什么? 拉拢灵国的势力? 可依南国现在的局势,南国皇上断然不会让未来的继承人与自己和亲的。 和亲皇子要么入后宫做一侍君,要么嫁给并无实权的皇女做正君,如何会嫁给最有希望做皇帝的人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乔昀觉得自己还是想不明白。 既是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小心地将白玉簪插在发间,那人儿的脸又浮现在乔昀眼前。 说不上来为什么,乔昀只觉得一见那人就莫名的熟悉,他想要接近她,想要与她相处,就好似他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似的。 可一想到自己那些姐妹兄弟,乔昀神采奕奕的眸子又逐渐暗淡下来。 皇家的人有哪一个是单纯无辜的?那南沚看似温润和善,却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这世间总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的。 想到风烛残年的母皇,乔昀不由红了眼眶。 这世上,只有母皇一个人是真心待他而无所图的,可她的身子……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小小的身子缩在大大的床上,说不出的可怜与孤寂,若是南沚瞧见,怕是心都要疼碎了。 接风宴上。 还是熟悉的场景,不过在太女殿下的下首处多了灵国使臣的位置。 乔昀仍旧是一袭红衣,嚣张又热烈的颜色。 一张白皙俊秀的小脸儿上满是对南国歌舞的好奇,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殿内,恨不得在那些舞者身上灼出个洞来。 南沚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乔昀身上,这细微的动作自是没有逃过皇上的眼睛。 只见坐在上首处的皇上不赞同地蹙起了眉头,眼中分明写满了不悦。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可爱还是不可爱 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看上的女儿娶那灵国皇子的,除非那皇子甘愿为侧室,且在正君之后生出孩子。 “灵国皇子远道而来,不知可还习惯?” 皇上客气的开口,却不想那小人儿却是因为看地太过认真,并没有听清。 一时之间,尴尬的气氛凝结在一起,皇上对这位不通人情世故的小皇子更是没了好感。 倒是一旁的使臣不慌不忙地举起酒杯道:“南国人杰地灵,我们皇子殿下都看得入了神,实在是羡煞我等。” 脚下被人轻轻一碰,乔昀才反应过来,合着刚刚那南国皇帝是在与自己说话呢! 面色微微一红,乔昀很快敛了神色,一脸认真。 “实在是乔昀的不该,竟是看呆了,还请南皇勿怪。” 年岁不大的小皇子这般请罪,便是之前有再大的不满,也无人会介意。 不过是个远离家乡的可怜孩子,谁还会真的与他置气不成? “无妨,皇子若是喜欢南国的风土人情,日后便让朕的皇女们多带皇子出去走走。” 皇上一脸的慈爱,笑意却不达眼底。 南沚自是看出了些什么,心里头也想着替乔昀多说两句。 “母皇,皇子殿下远道而来,儿臣愿带皇子殿下领略我南国风光。” 南沚一脸温润,主动请缨道。 素来不喜多言的九皇女竟主动要带和亲皇子出游,这不得不叫人多想几分。 众臣心思各异,皇上也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一旁的君后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轻轻扯了扯皇上的衣袖,这才使得她没有当众出口训斥于南沚。 坐在南沚斜对面的太女也冲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南沚却只当做不知,无论是谁,目的为何,都不及乔昀之万一。 乔昀抿着唇看向那个面带微笑的女子,无辜的眸子闪了闪,眼角也多了几分惊喜。 手指无意识地触向胸前藏着的那团温热,乔昀只觉得这苦辣的酒水都多了几分甘甜。 “江南水患,朕一直想派人前往,既是老九如此清闲,不若便由你去吧!” 皇上深沉的眸子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只一句话便绝了南沚想要接近乔昀的心思。 “母皇,江南水患不足为惧,九皇妹……” 太女拖着孱弱的身子站起来,想要替南沚说话,不想皇上一摆手,她也只能作罢。 只是那眉宇间的担忧不由得让人的心跟着揪着,太女殿下心疼妹妹,众所周知。 只是江南水患本无需京中之人亲自前往,皇上如此作态,不过就是为了支开九皇女。 南沚心下无奈,暗暗叹了口气,嘴上还是应道:“儿臣遵旨。” 见状,皇上的面色才好看了些。 心里头终究还是心疼女儿的,皇上只说让南沚去江南查看水患,却并未说具体的日期和行程,想来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舍。 “老七,明儿起,便由你负责带灵国皇子到处转转……” 皇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和亲皇子八成是要许给七皇女南洛了。 “儿臣遵旨。” 南洛慌忙起身,她可没有南沚那么有福气,有君后和太女处处想着。 南沚也不恼,只是轻轻勾起了嘴角,将手边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尽显潇洒。 乔昀见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那人怕是不会再争取了吧? 眼角的欢喜逐渐被失落替代,那双细白的手也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辛辣顺着喉咙滑下,烫得他心里难受不已。 书中总是说什么一见钟情,他不懂,可在这整个大殿之内,只有南沚能入了他的眼。 若是和亲之人不是她,那他情愿回到灵国,死在血亲的争斗之中。 南沚的余光自是看出了乔昀的不对来,不知是不是那孩子被下了咒,这千百年来,每一世的他都会对“南沚”一见钟情。 而他的死,也都和“南沚”脱不了干系。 不愿看见他如此,南沚放下手中的酒杯,敛去眼底的深情,转而看向上首处的皇上。 “母皇,灵国皇子身份再尊贵,也终究是个男儿家。七皇姐固然可以带他到处瞧瞧,却也总是有许多不便,不若再寻个合适的世家公子相伴,他也不至于太过孤单不是?” 皇上直视着那个自己最为偏宠的女儿,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那双眸子里尽是坦荡,不由得叫她有些羞愧。 刚刚许是自己太过冲动,不等孩子将话说完,便一句话将她送去江南…… 几位皇女的事情皇上最是清楚,她们的心思也瞒不过她,想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南沚与灵国皇子早就相识的传闻,她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我儿所言甚是。”皇上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在殿下的众位大臣身上。 她的儿子都已嫁了人,不方便再随意出门,只好从众位世家公子里选一位。 目光落在林太师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皇上笑道:“林太师家的公子才貌无双,性情温和,不若便由林公子相陪吧!” 皇上一语毕,本还面无表情的南洛立马睁大了眼睛,在确定自己没听错时,便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 以前最不喜欢的南沚如今在南洛眼中竟成了最可爱的人,能与林语儿相处,是南洛求之不得的事情。 “臣遵旨。” 林太师一脸喜色,这陪同灵国皇子之事本该由皇子去做,而今皇上亲口点了她的儿子,那便是她林家无尚的荣光。 “老九,既是如此,江南你且先别去了,便随你七皇姐一起陪同灵国皇子吧!” 皇上巴不得赶紧撮合南沚和林语儿在一起,这么好的机会她定不会放过。 太女脸上一喜,刚刚的紧张的和担忧完全不在,慈爱地看向南沚,心里头也盼着她早些和林家公子将婚事定下来。 只是刚刚还一脸喜色的南洛此时却不高兴了,她要收回刚刚夸南沚可爱的话,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讨厌。 哼! 南沚面色如常,不见悲喜,倒是一直坐在那里的乔昀捏紧了酒杯,就这样盯着她瞧了许久。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冤家路窄 正是城外好风光。 南沚和南洛骑在马上,二人身旁各跟着一辆马车,侍卫们走在最后。 不知是上量好的,还是什么,南沚走在前,南洛跟在后,二人的心思竟然不谋而合。 南沚的身侧,正是掀着车窗,好奇得四下张望的乔昀。 那双黝黑的大眼睛看在南沚眼中别样的好看,即便已经看了数百年,她都觉得看不够。 而南洛身旁的马车却是一直安静地跟在乔昀身后,那车窗从头至尾都不曾打开过。 南洛一脸喜色地跟在马车旁,时不时地朝马车里张望一眼。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她仍旧觉得十分满足。 若是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该多好啊! 南洛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林语儿,躲在姐姐们身后的她看着那个娇俏的人儿正坐在树下弹琴,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 那个时候她便想,等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他为正君,一辈子对他好。 如今她早就过了要娶亲的年岁,但他迟迟不到嫁人的年纪,她等得心急又甜蜜。 可当宫中传出有意要将林语儿许配给南沚时,南洛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嫁给南沚? 难道就是因为南沚她最得母皇宠爱吗? 凭什么? 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是南沚的,她也不曾争抢过什么。 可唯独林语儿,这是南洛心底的执念,只有他不可以,不可以让给别人。 “殿下,这南国的树可真多啊!” 小丘也探着脑袋往外望,还不忘叽叽喳喳地感慨着什么。 “南国四季不像其他国家那般分明,即便是冬日里,树木也都是绿的,这会儿自不必说。” 乔昀嘴角扬起,显然心情也不错。 其实于他来说,风景是其次,陪着看风景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身旁的女子一袭月牙白色长袍,腰间束着金色腰带,身材挺拔,风姿绰约,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 抿着唇不住地朝那人儿望去,以至于自己的偷窥落入了那人的眼底他还不自知。 一只修长的伸到面前,乔昀才恍然回身,红着耳尖看向眼前的荷叶包,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京城最出名的蜜饯,皇子殿下尝尝。” 不容他拒绝,话音一落,那荷叶包便稳稳地落在了乔昀的手中。 荷叶上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温度,应该是她一直藏在怀里的。 乔昀抿着唇打开那荷叶包,各种各样的蜜饯出现在他眼前,伴随而来的还有空气中馨甜的气息。 小心地拈起一颗放在嘴里,那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蔓延到了心底,惹得小人儿眯上了眼睛,满眼的满足。 一旁的小丘看向自家殿下,又看了一眼窗外那个骑在马上的女子,不由得砸吧砸吧嘴。 这人儿好像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冷酷,待自家殿下也还不错…… 一颗蜜饯塞进了嘴里,挡住了小丘的胡思乱想。 “小丘,你快尝尝,这南国的蜜饯虽不如灵国的甜,却带着几分酸意,实在是可口。” 说着,乔昀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南沚一直记得,每一世的乔昀都喜欢这酸甜可口的味道,这一世,自也不会例外。 看着自家殿下那开心的模样儿,小丘也跟着扬起嘴角。 若是殿下能得一良人相待,小丘便再无所求了。 正吃得欢快的乔昀忽然听见车外的人说道:“少吃些,中午还有许多好吃的呢!” 捏着手里的蜜饯,乔昀瞅了两眼,最终还是不舍地放下,不知为何,她的话,他就是愿意听从。 马车停下,乔昀再也等不及,掀开车帘就要往外跳。 南沚从马上跃下,大步来到乔昀身侧,将胳膊放在他面前,乔昀一怔,然后颤颤地将手放了上去,还不等车妇摆脚蹬,他便已经在南沚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刚刚从车内出来的林语儿眼中,只见他抓在车帘上的手一紧,眼中尽是不悦。 “林公子,我来扶你吧!” 南洛端着一张笑脸上前,却被林语儿出声拒绝。 “七殿下言重了,语儿不过一介男儿,且男女授受不亲,当不得殿下如此。” 林语儿在侍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南洛讪讪地收回手,目光却是一刻也不曾离开那道白色的背影。 林语儿缓缓来带南沚身侧,他一向清楚南沚的喜好,南沚喜白,他便也总是一袭简单的白衣,不似其他公子那般喜欢艳丽些的颜色。 “殿下……” 林语儿朝南沚福了福身子,脸上的淡漠早已不在,尽是深情。 乔昀闻声看去,只见那一抹白色站在南沚身侧,竟是别样的般配。 心中没来由得一阵发闷,还不待他想明白缘由,那张熟悉的脸便映入眼帘。 “是你?” 乔昀瞪向那个站在南沚身侧的男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人竟是之前与他抢簪子的那个男子,他竟然是林太师家的公子? “你……你……” 显然林语儿也认出了乔昀,“你”了许久,最终还是朝他行了一礼。 “语儿不知那日之人是灵国皇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林语儿率先认下了错,乔昀便再也不好多言,瞅了一眼南沚,只能故作大气地摆了摆手。 看着林语儿看南沚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再加上那日南沚为了他像自己赔罪之事,乔昀忽然明白了南国皇帝的意图。 难怪南沚起初说要陪他时,那老皇帝一句话就要南沚下江南。 在南沚请旨让这位林公子相陪之后,那皇上又改了口。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人家南沚早就有了心上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替心上人向自己赔罪罢了! “林公子与皇子殿下之前见过?” 南洛看着三人之间的作态,不由得怀疑道。 林语儿自是没有出过京城,而这位灵国的小皇子又是第一次来南国,他们怎么会见过呢? “不过是街上偶遇罢了!” 林语儿瞅了一眼南沚,淡淡开口。 在南沚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大家公子。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事献殷勤 南沚难得赞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换来林语儿的一阵娇羞。 他就知道,南沚最是喜欢懂事剔透的男子,她定是不愿南洛知道之前灵国皇子偷偷进城一事。 而林语儿也因着那事在南沚面前失了颜面,今日这般随意的一句话,便算是将抢簪子事件带过了。 乔昀自也不会傻傻地承认自己之前曾偷偷来过京城,只是看着南沚与林语儿之间的含情脉脉,叫他心里头很不好受。 想着那个女子刚刚还拿着蜜饯哄他,这会子竟又对别的男人笑脸相迎,这叫他十分难受。 “殿下,船到了。” 身后传来侍卫们的声音,南沚看了一眼那豪华的大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乔昀。 “皇子殿下,请。” 乔昀抿了抿唇,跨步朝船的方向走去,南沚紧随其后。 林语儿看着前面那女子的背影,咬着唇也跟了上去,南洛在一旁紧紧跟随。 船内早已布置好了酒菜,轻纱帷幔,在这江面上随风飘荡,别有一番风味。 灵国临山,南国邻水,乔昀还是第一次泛舟游湖,心中感慨万分。 刚刚的憋闷在看见这一览无余的水迹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览山水之壮美可以开阔胸襟,果不其然。 乔昀靠着围栏看船外的风景,南沚便坐在一旁看着他。 至于身后那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南沚只好故作不知,毕竟,还有一个心心念念守着他的人在那里不是? 四人之间的姿势十分奇特,好在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心里的人,竟也十分和谐。 “昀儿……” 南沚喃喃开口,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唤道。 她都快要忘记了,每每她唤他昀儿的时候,他脸上的惊喜与娇羞。 “咕噜噜……” 乔昀忽然红着脸捂住了肚子,因为今儿早上出门早,他还未来得及用早膳,只在马车上吃了些蜜饯,早就饿了。 南沚勾唇一笑,轻声道:“风景可以待会儿再赏,先用膳吧!” “嗯。” 乔昀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坐回那大桌子旁。 南沚顺势坐在他身侧,还不待他开口,那些个他最喜欢的菜色已然入了面前的小碟子中。 “多吃些,看看可合胃口?” 南沚似乎忘记了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在一起用膳,那姿势和作态好似他们已经十分熟悉了似的。 “南国吃食口味清淡,不知可附和皇子殿下的胃口?” 南沚不住地给乔昀布菜,看呆了一旁的南洛。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九皇妹竟还会有这般柔情的时候。 偷钱瞧了瞧那一袭红衣的小皇子,南洛怎么都无法想象南沚会对他感兴趣。 若说是这位皇子倾国倾城,那倒也不为过,可这林语儿也毫不逊色啊! 林语儿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那根青菜却是如何都入不了口。 “嗯,很好吃。” 乔昀吃的小嘴油亮,不住地点着头说道。 这些菜也太合他的胃口了,简直就是为他而做。 这菜是南沚特意吩咐人按照乔昀前几世的口味所做,自是得他喜欢。 “林公子,你也多吃些。” 南洛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林语儿的小碟旁,低声说道。 林语儿却是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那块肉也一直孤零零地摆在那里,不曾被动过分毫。 乔昀喜欢吃肉,南沚便一直夹给他,一个吃得开心,一个看得高兴,倒是叫对面的两个人心里头更加难受了。 “我吃饱了。” 乔昀放下筷子,鼓着一张油乎乎的小嘴儿看向南沚,一脸的满足。 “吃饱就好。” 南沚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她素来吃得不多,这一顿饭也没吃上几口,只顾得给乔昀夹菜了。 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抬手就要去擦乔昀唇边的油渍。 乔昀一怔,面色微红,缩着身子往后躲了躲,然后接过南沚的手帕,随意地抹了把嘴。 “我……我自己来……” 南沚的殷勤落在南洛眼中便成了成全,若是南沚不与她抢林语儿,她什么都可以不再计较。 “外面风景更美,不若便由九皇妹陪同皇子殿下出去看看吧!” 南洛难得说了一句叫南沚高兴的话,南沚的眉眼处都带了几分笑意。 乔昀偷眼瞧了瞧南沚,见她仍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儿,不由得点头道:“好啊!” 林语儿也放下筷子,缓缓起身。 “皇子殿下若是不嫌弃,语儿与您一道儿吧!” 他可不愿意与南洛单独待在这里,更不愿意将与南沚独处的机会留给乔昀。 “有劳林公子。” 乔昀自是不会拒绝,林语儿陪同他出来赏玩是皇命,尽管心里头万般不喜欢他,乔昀也不会说出来。 事关两国邦交,这一点乔昀还是晓得轻重的。 三人前后脚出了船舱,只留下南洛一个人望着满桌子的佳肴发呆。 这一顿饭,怕是只有乔昀一个人吃饱了。 顺着窗外望去,看着那个站在南沚身侧的男子,笑得一脸温和,南洛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只是这笑太过苦涩,叫人不忍直视。 平静的江面上泛着粼粼微波,清新的空气传来,赶走了所有的不愉快。 “真美……” 乔昀眯着眼睛喃喃开口,双手紧紧抓着船边的围栏,微风吹来,掀起他的发丝,与南沚的纠缠在一起。 南沚就这样侧着脸看向他,满满的宠溺。 林语儿咬着唇不曾言语,心中却是难受不已。 世人皆以为他会是九皇女的正君,未来的太女君,南国的君后。 可南沚待他却一直不甚亲近,更枉论说像今日这般对待这小皇子似的柔情,他从未见过。 侧脸看向那个满脸柔情的女子,林语儿忽然就红了眸子。 慌忙垂下头去,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以免在她面前失态。 南洛再也坐不下去,直接站起身来,她见不得林语儿在南沚面前的卑微。 那个人可是她心中谪仙一般的存在啊! 平静的水面忽然晃动起来,南沚面色一变,一把将站在身旁的乔昀拉进了怀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江面遇刺 待满身湿漉漉的黑衣人举着剑从水中跃出时,正垂着眸子的林语儿还丝毫不知情。 南沚一手抱着乔昀,后退间又用另一只手扯住了林语儿的胳膊。 感受到身后南洛的气息,南沚手下微微用力,面色苍白的林语儿便被她甩进了南洛怀中。 “有刺客?” 一脸茫然的乔昀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刺客举着剑冲过来时,他也从怀里抽出了一条鞭子来。 虽然不知乔昀的功夫如何,南沚也未曾执意抱着他不撒手,只是护在他身侧,冷眼看着那些个刺客。 “老七,你先带林公子去里面。” 南沚可不想南洛和林语儿出事,毕竟这二人关系重大。 南洛武义不精,自是也不敢留在外面与黑衣人对战,慌忙抱着林语儿往船舱里跑。 只是那些个黑衣人似乎是不愿放过他们似的,也不等南沚再开口,便直接朝林语儿的方向刺去,南洛手忙脚乱地挡着。 乔昀的功夫果真不怎么样,南沚护在他身侧不敢离开。 侍卫们也与黑衣人打在了一起,只是瞧着这些黑衣人的功夫,不似普通的刺客那般,宫中的侍卫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昀儿,你先进去,我来拦住她们。” 慌乱之下,南沚直接叫出了乔昀的名字。 乔昀只是微微一怔,而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在南沚的掩护下,退进了船舱内。 那边的南洛胳膊上已经中了一剑,狼狈不堪,可那护在林语儿身前的身子,却是始终一动不动。 南沚想,林语儿若是个聪慧的,便应该能够看得出谁才是他的良人。 甚少用剑的南沚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将真气凝聚在手中的剑上,飞身跃起,剑气所到之处,刺客纷纷落水。 南洛惊讶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刺客被一剑封喉,她从来都不知道,南沚的武功竟如此之高。 南洛一直以为,南沚因着君后和太女的原因才颇受皇上宠爱,却不想,自己一向看不上的这个妹妹根本就不像她想象中那般不堪。 白衣扬起,在江面上与那些刺客交手的女子身上并未沾染上半点血迹,便是那些刺客也从未想过,船上还会有如此高人。 其实,为了不惹人猜忌,南沚也不过才用了三分的力,只是她三分的功夫在这个世界上,已然让人望尘莫及。 “杀手堂的刺客也不过如此,本殿今日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南沚脚尖轻点,已来到那领头的黑衣女子面前。 手掌伸出,那女子慌忙出手阻挡,却不料南沚手腕翻转,手中的剑直接抹上了那女子的脖颈。 那刺客捂着脖子瞪着南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落入了水中。 剩下的刺客见状,纷纷朝南沚扑来,南沚飞身而起,旋转间带起的水花拦住了进攻的刺客,也使得她们不敢再靠近南沚。 但凡习过武的人都知道,这般功夫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她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撤。” 看着剩下的黑衣人逃走,南沚也未执意去追。 一来担心她们调虎离山,二来她也觉得没有追逐的必要。 飘身飞回船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看着满地的尸体,南沚不悦地蹙起眉头。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船舱内奔出,直接扑进了南沚怀中。 “南沚,你有没有受伤?你……” 乔昀急得眼眶通红,若不是怕连累了南沚,他才不会做个缩头乌龟躲在里头呢! “我没事。” 南沚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剑扔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乔昀的小脑袋。 乔昀不放心地拉着南沚检查一番,在看见她洁净的白衣时,才微微放下心来。 “南沚,你真厉害!”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唤她为九殿下,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真是抱歉,本想带你好好玩赏一番的,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南沚不舍地推开乔昀的身子,低声说道。 “不,我已经很开心了。” 乔昀这才发觉不对,也慌忙后退两步,离南沚又远了些。 “你若喜欢,改日再带你出来,只是今日咱们得回去了,这刺杀来得突然,不知是冲着谁来的,得抓紧时间叫大理寺的人来查才是。” 见乔昀点头,南沚才将目光转向站在那里浑身发抖的南洛和僵着身子的林语儿。 那二人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害怕中缓过神来。 “没事吧?” 南沚上前轻轻拍了拍南洛的肩膀,在看见她胳膊上的剑伤时,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替她包扎。 南洛呆呆地看向面前的南沚,她知道,今日是南沚救了她的性命,若是没有南沚,只靠着这些个侍卫和自己,她和林语儿都要将命交代到这里了。 “谢……谢谢……” 南洛喃喃开口,发干的嘴唇微微颤抖,在诉说着她的后怕。 “七皇姐受了伤,有劳林公子照看一番,本殿还要带人去处理那些个刺客的尸体。” 南沚并未理视南洛,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林语儿。 “啊……好,好的。” 林语儿呆呆地点了点头,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那地上的尸体他连看都不敢看,闻着这味道他都想吐,便是刺客叫他留下来,他也是不愿的。 南洛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个南沚了,她如此作态,分明是在撮合林语儿和自己,可这又是为何? 莫非她当真看上了那个小皇子? “你也进去歇着吧!我稍后过来……” 面对乔昀时,南沚的声音格外温柔,只是那孩子却摇了摇头,并未同意她的提议。 “我想在这里陪你。” 乔昀看着南沚,只觉得她的性子和能力都和他梦想中的妻主一般无二。 若是能嫁给她,她应该会像母皇一样疼爱自己的吧? 一件带着温度的白色外袍落在身上,乔昀这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水面风大,小心受凉。” 双手攥紧了身上的外袍,乔昀只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他好像喜欢上她了,没有原因,就是喜欢,莫名的喜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初到九王府 南沚一行人江面遇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皇上震怒,命大理寺彻查此案。 幕后之人趁灵国皇子来和亲之际派刺客前来刺杀,分明就是生了要挑拨两国关系的歹念,如此看来,倒像是其他国家所为。 南沚并不在意这些国家大事,皇上尚且年轻,太女虽身子不好,却也有不少的夫君,只要太女有了后,这皇位也未必就是她南沚的, 况且,南沚一心只想娶乔昀过门,从来都没想过要当皇上。 如此看来,倒是应该早些寻个厉害的大夫来瞧瞧太女的身子,只要太女有了后,南沚便有办法叫皇上同意她娶乔昀。 这一日,南沚刚刚下朝,便看见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 “殿下。” 管家正带人往里搬东西,见南沚回府,匆匆赶过来行了一礼。 “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宫里今日送来的,说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管家笑着应道。 皇上宠爱九殿下,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都跟着水涨船高,多受别人的几分尊敬。 南沚了然地点了点头,在进门时正巧瞧见了两匹大红色的布,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是雪锦?” “回殿下的话,正是。这是苏州今儿才送来的,皇上心里计挂着殿下,便命奴等给您送来了。” 那宫里来的小侍慌忙应道。 南沚将管家叫到一侧,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亲自去将那两匹雪锦给灵国皇子送去,只说是本殿的心意。” “是。” 管家不解主子的心思,却也不敢多问,收了东西之后,便匆忙带人去了驿馆。 驿馆内,乔昀正无趣地坐在院中,因为上次刺杀事件,南国皇帝便再未敢替命人带他出去游玩之事。 “殿下,门外有人称是九王府的管家,特奉九殿下之命来给您送东西。” 小丘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乔昀耳边说道。 本还无神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盯着小丘,还不等小丘开口发问,他便小跑了消失在院子里。 “老奴给皇子殿下请安,这是我们九殿下送给皇子殿下的雪锦。” 说着,下面的人便将那两匹鲜艳的雪娟抱了过来,等着乔昀发落。 乔昀看向那雪娟,轻抿着唇弯了眉眼。 “有劳九殿下惦记,还要劳烦管家替本殿道一声谢,待抽空本殿亲自前往王府拜会。” “是,老奴定会转达殿下的谢意。” 九王府的马车已经离去,乔昀还站在驿馆门口,久久没有回神。 “殿下,起风了,回去吧!” 小丘将一件轻纱斗篷盖在乔昀肩头,乔昀又对着那斗篷发起呆来。 “小丘,你去库里将我们从灵国带来的那柄承影剑找出来,明儿随本殿去九王府道谢。” “殿下,那剑是皇上给您的嫁妆,怎么能随意送人?” 小丘不赞同地劝道,他觉得自家殿下好像是看上那个九皇女了。 “九皇女救了本殿的性命,一柄剑又算得了什么?” 乔昀想,那样的身姿怕是也只有承影剑才能配得上,那柄剑是他的嫁妆,他只想送给值得的人。 “是,奴现在便去找。” 看着小丘离去的背影,乔昀嘴角扬起,心中只盼着明天快些到来。 “小丘,你瞧着我今儿这纯色可是太淡了吗?” 乔昀对着铜镜瞧了许久,只觉得还是不够好看。 “哎哟!我的殿下诶,您今儿装扮得如此隆重,哪里还会有不妥之处呢?” 便是南国皇帝举办接风宴那次,他们殿下打扮得也没有这般精致。 “淡些也好,她喜爱白衣,怕是也不会喜欢太过浓艳的装束。” 好似自言自语般,乔昀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亲手抱着装着承影剑的盒子走出了门去。 阳光甚好,鸟儿也在枝头鸣叫,乔昀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看着坐在一旁的殿下媚眼含春,小丘几次张口却欲言又止,他并不觉得这位九皇女是自家主子的良人。 他家殿下身份高贵,断然不会去做别人的侧室,而这位颇受圣宠的九皇女却是南国皇位的继承人,这在各国之间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抱着剑盒的乔昀站在九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慌忙上前来行礼。 皇家的侍卫总是有几分见识,便是不认识乔昀,却是认得他腰间代表身份的玉佩的。 “见过皇子殿下。” 乔昀一怔,看着身前的几个女子,不由得感慨这九王府下人们的好眼力。 “本殿特意拜会你家殿下,感谢她当日救命之恩,只是不是九皇女是否在府中。” “回皇子殿下的话,我家殿下上朝还未回府。” 正说话间,管家从里面跑了出来,匆忙将乔昀迎了进去。 先不说旁的,只说九皇女肯把那万金难求的两匹雪锦都送去了驿馆,便能看出自家主子有多在意面前这位和亲皇子,管家自是不敢怠慢。 坐在厅内,乔昀仍旧抱着怀里的盒子,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四处瞧着,充满了好奇。 “殿下请用茶。” 这九王府里的下人都不多话,却是将乔昀照顾得很好。 守在门口的管家一见南沚下朝,慌忙迎了上去。 “府内可是有客?” 南沚一回府就瞧见了门口的马车,只是没有细瞧,倒是没发现那是驿馆的车。 “主子您可回来了,灵国的小皇子一早儿就来拜访您,都在厅内坐了半个时辰了。” “灵国皇子?” 南沚可没想到乔昀会这般大胆,竟直接来了府里。 “是,说是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的。” “他倒是有心。” 南沚扬起嘴角,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便直接去了前院。 “去命膳房摆膳,将那日去城外做的菜式再做一份,再添一份甜汤。” 迈进院子前,南沚又收回了脚,细细吩咐了管家一番,才跨着大步离开。 管家忙向厨房奔去,心里头却在奇怪自家主子的做法。 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哪个男子这般上心过,这位灵国小皇子可是头一份儿。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速之客 没有着平日里的白衣,一身朝服的南沚刚跨进大门,乔昀便瞧见了她。 只见那女子身材挺秀高颀,被腰封束着的腰显得盈盈一握,迎着光走进来,如梦中的谪仙一般。 乔昀就这样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不由得呆了。 手中的盒子缓缓滑落,在落地之前,被南沚一把接住。 “几日不见,皇子殿下莫不是不认识在下了?” 南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笑,羞红了乔昀的一张小脸儿。 将盒子递给他,乔昀却是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瞧瞧可喜欢?” 若是他说这是他母皇给他的嫁妆,不知她会不会收下。 南沚也未曾推脱,无论乔昀送她什么,她都不会拒绝,毕竟日后连他的人都是她的,这些个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传闻承影是一把精致优雅之剑。在黑白交际之时,只有剑柄不见剑身,而剑影却是一直跟随。只需轻轻一划,便能斩断千年古树,实属十大名剑之一。” 轻轻打开盒子,南沚也是一怔。 她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拿如此贵重的东西作为谢礼送于她,这倒是叫她有些羞愧。 “皇子殿下这礼实在是太过贵重……” “我就知道你会识得这剑,宝剑配君子,你武艺高强,这剑只有在你手中才不会辱没了它,旁人用着不过与寻常之物一般罢了。”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收下了,多谢皇子殿下赠剑。” 见南沚十分喜欢,乔昀心中也高兴得紧,可在听见她一遍又一遍生疏地叫着他皇子殿下,他脸上又露出了几分不悦来。 “你……你之前不是唤我昀儿的吗?我不喜欢你叫我皇子殿下。” 小人儿扁着嘴哼唧道,他都没有叫她九皇女了,她却还是当他是个外人。 “殿下若是不介意,我自是愿意称呼你为昀儿的。” 南沚轻笑一声,看着乔昀道。 “我当然不介意了。” 乔昀连连摆手,在目光撞上南沚眼中的促狭时,不由得垂下头去,红了耳尖。 不知南国的女子会不会不喜欢他这样直白的性子,听闻南国的小公子都是含蓄而温顺的,就像那个林语儿那般,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肯说出口。 这般想着,那双白皙的手便去端身前的茶杯,想借着喝水之际遮掩住自己的“孟浪”。 “少喝些茶水,我命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免得待会儿吃不下了。” “嗯。” 乔昀轻轻放下茶杯,咬着下唇应了一声。 心中因着南沚的留饭而开心不已,却忽略了她是如何知道他的口味的。 “主子,林家公子来了。” 管家匆匆跑了进来,附在南沚耳边道。 也不知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素来安静的九王府竟来了两位客人,管家忙得头晕脑胀。 南沚蹙着眉头看向管家,低声问道:“他来做什么?” 管家偷偷瞟了乔昀一眼,然后躬身道:“和小皇子一样……” 乔昀不知所以地看着南沚,刚刚她明明还是很开心的,怎么忽然就黑了一张脸? “罢了,让他进来吧!” 想着皇上对林太师的重视,再加上她还准备撮合林语儿和南洛,索性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是。” 管家正要出门,又被南沚唤住。 “去七王府找七殿下过来,就说本殿请她喝酒,莫忘了告诉她林公子也在。” 南沚嘴角勾起,在提到林语儿时,眉眼处都带着喜悦。 乔昀眼中的喜悦逐渐消失,抿着唇看着南沚的神色,无措的双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原来,他不是只请他一个人用饭。 原来,那位林公子也在。 正想着,门外便闪进来一抹白影儿。 很显然,林语儿也没想到乔昀会在这里,先是一怔之后,才大方地朝二人行了一礼。 “不过举手之便,林公子无需特意跑一趟的。” 南沚命下人给林语儿看茶,林语儿身后的小侍立马将手里的食盒摆在了南沚身侧的桌子上。 “殿下救语儿一命,语儿岂能不来?只是语儿知道殿下素来不喜奢华,便亲手做了些点心过来,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林语儿抿着唇柔声说道,那张如花般的脸上挂着笑意,叫人如沐春风。 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摆在桌上,惹得乔昀偷偷瞧了好几眼。 看着自己那双除了挥舞鞭子以外便什么也做不来的手,乔昀羞愧万分。 南沚她莫不是喜欢那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子? 南沚一向不爱吃甜食,更是甚少碰点心,见乔昀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那点心上,南沚便将几个小碟子往乔昀面前推了推。 “林公子手艺了得,昀儿可要尝尝?” 乔昀咬着唇看了一眼林语儿,又瞅了一眼面前泛着香气的点心,这才伸出手拈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唔……林公子真厉害,这点心甜而不腻,好吃极了!” 一遇上吃,乔昀就顾不上许多了,刚刚因着林语儿的到来所感受到的心酸,此时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便是再喜欢,也要少吃一些,待会儿就要用膳了。” 南沚笑得宠溺,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乔昀。 “那我再吃一块行吗?” 乔昀伸着手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南沚,满眼的渴望。 “你若喜欢,待会儿便将这些都带回去,只是现在不许再吃了。” 南沚狠下心来摇了摇头,这甜腻的东西饭前总是不适合吃太多的。 林语儿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点心,她一块都不吃,竟还都送给了别的男子,这叫林语儿如何能笑得出来? “殿下不想尝一块吗?” 林语儿忍不住出声问道,他是为她做的,她总该吃上一口的吧! “本殿不喜甜食。” 南沚脸上挂着淡然,随意的一句话便将林语儿的心打入了谷底。 他辛辛苦苦做的点心,她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可以前他也曾送过她点心,她还说好吃来着,为什么当着这灵国小皇子的面她就要说自己不喜欢了呢? 第三百章醉酒后的小皇子爱撒娇 “原来你不喜欢吃点心啊!” 乔昀面上一喜,也不知是因为南沚说不喜欢林语儿做的点心而开心,还说因为南沚说这些精致的点心都可以让他带走而开心。 “嗯。” 南沚抬起手,十分自然地拂去乔昀嘴边的点心屑,好似做了千百遍般。 林语儿看着南沚的动作不由得白了一张小脸儿,乔昀也愣在当场,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南沚,不知所措。 “摆膳……” 南沚只当做不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外面吩咐道。 满桌子的佳肴与那日他们在船上吃得一般无二,林语儿看着这些菜色,不由得怀疑起来。 南洛过来时,南沚等人也不过才拿起筷子。 “七皇姐,请坐。” 看着南洛跑得满脸通红,南沚忍不住勾唇一笑。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时辰估算得也挺准。 “九皇妹这里今儿可真是热闹啊!” “七殿下……” 林语儿起身朝南洛行了一礼,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林语儿自小便喜欢南沚,南洛对他的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对南洛实在是半分好感也没有。 今日南沚这般作态,到底是为何,这叫林语儿不得不多了几分心思。 “林公子有礼了。” “我与七皇姐本就约好今儿一起喝酒来着,正巧昀儿和林公子也来了,咱们人多热闹,不醉不归。” 南沚随意扯了个谎,林语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是要喝酒吗?” 乔昀一双眼睛睁得滴溜圆,在灵国时,母皇不许后宫皇子饮酒,他每每见宫中设宴,都馋得紧。 也不知那酒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喝? “你莫不是还是个小酒鬼?” 南沚往乔昀碗中夹了一块红烧肉,笑着说道。 “我……我才不是。” 乔昀面色一僵,怕自己得了她的厌烦,忙摆手道。 他连酒都不曾碰过,哪里能是个酒鬼? 只是一直见那些个官员和皇姐们在不停地饮酒,他馋得慌。 “酒水辛辣,并不好喝,你还是多吃些肉吧!” “让我尝一口嘛!” 乔昀小心地扯住南沚的衣袖,撒着娇道。 “管家,去将宫里送来的那坛梅子果酒拿来。” 那果酒太甜,南沚不喜,便一直在窖里放着,如今乔昀吵着要喝,她才想起来。 “男儿家莫要喝这烈酒,那梅子酒甘甜,你倒是可以尝尝。” 一向与南沚不合的南洛忽然就成了南沚的酒友,二人随意地聊些外头的事情,竟是喝了两大坛酒。 “唔……老九,我现在才发现你也没有那么讨厌……” 南洛打了一个酒嗝,眯着眼睛看着南沚说道。 “南沚从不夺人所爱,七皇姐又何需厌恶于我?” 南沚这话说得隐晦,南洛却是听明白了。 通过这两次的相处,南洛也看出来了,南沚对林语儿是真的没有兴趣,反倒是对那个和亲的小皇子十分在意。 只要她不与自己抢林语儿,那她南洛便不会再与南沚作对,她们永远都是姐妹。 “日久见人心,日久见人心啊!” 南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终是她误会了南沚。 只是任南沚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乔昀和林语儿只喝了两杯果酒便醉了过去。 看着趴在桌上的两个人,南沚只好再助力南洛一把。 “林公子醉了,还要劳烦七皇姐送他回林府。” 南洛顿时酒醒了七分,呆呆地看向南沚,见她不似在开玩笑,才朝她抱了抱拳。 “九皇妹的成全姐姐记下了,日后九皇妹有事,姐姐绝不推脱。” 南洛和林语儿的贴身小侍一起扶着林语儿离开,南沚才看向身旁的小人儿。 小丘被南沚安排到偏殿用膳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抬手覆上了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南沚眉眼处尽是欢喜。 “昀儿,我有多久不曾这样好好看看你了!”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她身边。 “唔……南沚,好喝,好喝……” 乔昀被脸上的瘙痒吵醒,闭着眼睛摆了摆手,那手却落在了南沚手中。 南沚扯过乔昀的身子,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直接去了后院。 醉酒的人就要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酒也醒了。 只是喝醉了的乔昀一点儿也不老实,一会儿挣扎着要下地,一会儿又不停地喊着南沚的名字,南沚无奈,只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在南沚面前,泛着水渍的红唇微微张着,引诱着南沚悄悄靠上去,含住那蜜糖一般的软糯,细细品味了一番。 醉了酒的小皇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占了便宜,睁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傻傻地笑着。 “南沚,你真好看!” “那你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 “那你可愿嫁给我,做我唯一的王君?” “王君?做南沚的王君吗?” “是,做南沚的王君。” “我要做南沚的王君,只做南沚的王君……” 不知这话他醒来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总之这会子他能如此回答,便叫南沚欢喜了许久。 都说酒后吐真言,不论真假,南沚姑且信了。 “南沚,我想喝水。” 南沚忙起身倒了一杯水凑到乔昀唇边,看着他大口喝下,南沚忍不住失笑出声。 “你这个小东西,吵闹着要喝酒,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酒量,不过几杯果酒便醉成这样,真真是令人意外。” “南沚,我要抱抱。” “什么?” 南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想乔昀又哼唧出声。 “抱抱……” 南沚无奈地放下茶杯,上前将身子凑近乔昀张开的胳膊里,伸手将人儿抱在了怀中。 “你在灵国也是这般撒娇的吗?” 看着乔昀酒后的憨样儿,南沚愈发觉得可爱。 若是平时,他是断然不会主动叫她抱他的吧? “南沚,你真好。” “我只对昀儿一个人好。” “我喜欢你叫我昀儿,昀儿……” “乖昀儿,睡吧!睡上一会儿,醒了就不会难受了。” 南沚轻轻拍着怀里人儿的后背,柔声轻哄着,眼中是少见的深情。 第三百零一章 出使江南 自那次在九王府醉酒之后,乔昀再也不敢主动去找南沚了。 他怕被她发现,他竟然在她的床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亲了他。 若是南沚知道自己会做那样的梦,定是会不喜的吧! 乔昀还在羞涩与难堪之间徘徊,南沚便已收到了要下江南的旨意。 只是在临走之前,南沚还不忘去了一趟东宫。 太女南恪待南沚一向亲厚,南沚也知道这位久病难愈的姐姐活得有多艰难。 出身高贵,却是拖着一副病躯,真是天妒红颜。 “见过九殿下。” “皇姐可在府内?” “回殿下的话,太女殿下今日不曾出门。” 南沚大步跨进了太女府,因为南恪常年服药,这整个东宫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儿。 “咳咳咳咳……” 内殿传出一女子的轻咳声,还有男子低声在说着什么。 南恪十六岁便娶了当朝左相家的嫡子做了太女君,奈何她身子孱弱,这太女君自入了东宫,便一直随侍在侧,也一直不曾有孕。 “皇姐,这才九月,怎得就咳得这么厉害了?” 南沚快步走到南恪身侧,看着躺在软榻上咳得满脸通红的女子,心疼道。 “老九来了,快坐,给九殿下看茶。” 见到南沚,南恪十分高兴,拖着病弱的身子还不忘吩咐小侍给南沚上茶。 “皇姐就莫要操心这些个小事情了。” 南沚上前按住南恪欲要起来的身子,将她身上盖着的毯子又往上拽了拽。 “无碍,老毛病了。” 南恪说罢,一旁的太女君便红了眼眶,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你这是作何?沚儿在这里,你莫要这般作态。” 南恪不满地瞪了身侧的夫君一眼,在看向南沚时,又是满眼温柔。 “皇姐总是这般咳嗽也不是办法,要找大夫来瞧瞧才是。” “御医刚刚来过,还是老样子。” 南恪对自己的身体也已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只盼着能多活几日,好好陪陪夫君和父后,没得日后没了机会。 “臣妹后日出发去江南,听闻江南有个神医名唤薛生白,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此次臣妹定会将她带回来,治好皇姐的病。” “你有心了,只是那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也只是听闻过她的名字,并未见过其人,说不定只是传言罢了!” “既是传言,定也是有这么个人的,只要她存在,臣妹便能将她找出来,解皇姐之疾患。” 无论是私心还是真的想要治好南恪,南沚这一趟江南之行都背负着重担。 见南沚神色认真,南恪也不再与她争辩,只当是安慰她的心。 “那便有劳皇妹了。” “皇姐可有想过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南沚想要娶乔昀而不愿做太女的事情并不打算瞒着南恪,便直接开口问道。 南恪苦笑一声,苍白的唇颤了颤,又连咳数声。 “皇妹这是在与我玩笑吗?就我这身子,本就平白耽误了他,哪里还敢奢求要个孩子。” 说着,南恪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太女君身上。 “只要找到薛生白,莫说是要生一个孩子了,便是再多,也是有可能的。” 南沚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位神医身上了,只有太女殿下的嫡亲女儿才能打消皇上要易储的念头。 “你这孩子,惯会说这些好听的逗我开心。” 南恪笑得温润,在南沚面前也不藏着掖着。 “莫说我不能有孩子,便是有了,怕是也难成大器。你是知道母皇的心思的,她十分看重你,父后和我也希望那个人是你……” 南恪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儿,便是侥幸能有个孩子,没有她作为母亲的教导,也难成大器。 “皇姐既是不瞒臣妹,臣妹索性也实话实说,南沚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南沚直视着南恪,目光清明,尽是坦荡。 这话叫南恪十分意外,以往她们心中固然知晓皇上的心思,却从未拿到明面儿上说过,今日提起,不想南沚竟直接拒绝了。 “可放眼望去,只有你是最适合的了。” 南恪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这些年一直将南沚当做同父的亲妹妹来看待,从没想过南沚她根本就不愿做太女。 “皇姐,母皇尚且年轻,只要你有了嫡女,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南沚可不会为了江山放弃乔昀,便是这皇位非要她来坐,那她宁可带着乔昀隐居,再不问世事。 南恪看着面前的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经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也果断勇敢。 “此事你勿要再提,没得母皇知道了又要罚你。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多保重!” 南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南沚的提议。 无论如何,她都觉得南沚更适合做皇帝。 “皇姐也要保重。” 南沚从太女府出来,并未乘坐马车,而是独自在路上溜达。 不知不觉间竟到了驿馆门口,看着驿馆紧闭的大门,南沚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若是与乔昀再告别一番,她怕是自己会舍不得离去。 既是如此,不若不见。 待她从江南归来,便去请旨赐婚,乔昀是她南沚的正君,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九皇女奉旨下江南的消息传到乔昀耳朵里时,南沚早已带人出了京城。 “什么?南沚走了?” 乔昀手中的筷子颤了颤,那满桌子的美食再也勾不起他的胃口。 他一直以为,自己于南沚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对他好,她宠着他,她若离开最起码也得跟他告个别吧,可她竟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 “是,奴刚刚出去端茶水的时候听见外头的人都在说,九皇女今儿天不亮便带人离开了。” 小丘站在一旁小声说道,这事儿他本不想告诉自家殿下的,可他若不说,殿下日后总也会知道,届时不是叫他们主仆离了心吗? “好一个没良心的南沚!混蛋!白眼狼!” 乔昀拿着筷子戳着掉在碗里的肉,鼓着嘴念叨个不停,好似那块肉就是惹了他不快的南沚似的。 第三百零二章寻找神医薛生白 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菜,小丘不由得后悔起自己的多嘴来。 若是他晚些告诉主子南国九皇女离京的事情,主子便不会这般生气了。 如此看来,自家殿下是真的看上那个南沚了,这可如何是好? 乔昀窝在软榻上,看着手中那块雪白的绢帕,轻轻摩挲着。 眼前又浮现出那人温润的笑脸来,她送他簪子,护他安好,却又不告而别。 南沚,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南沚一行人直下江南,因为今年本也算不得多雨,洪涝之灾不算严重,皇上之所以赶南沚出京,不过就是一时生气。 若是真的洪灾泛滥,皇上定也是不舍得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下江南的,灾后会有瘟疫,皇上怎么会让南沚去冒险? 江南千百年来都是富庶之地,南沚一路行来,倒是也赏了不少风景。 “都说江南出美人,此番一行,也不知能不能让下官遇见个漂亮的公子带回京中。” 说话这人正是陪同南沚一道出行的太傅府的嫡孙小姐杜书棋,南沚的父君杜贵君正是出自杜家,而这杜书棋也是南沚的表姐。 杜家世代书香,又乃皇亲国戚,在京中权势颇大。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表姐若是想要娶亲,那京中的贵家公子还不都是趋之若鹜?你什么时候还缺了美人儿了?” 南沚好笑地挑了挑眉,对于这个表姐,她心中还是十分喜欢的。 “九殿下都不曾娶亲,书棋如何敢捷足先登?” 杜书棋满眼的揶揄,在世人眼中,南沚定是要娶那林家公子的,这早已成为了默认的事实。 “快了……” 南沚头也不抬地说道,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深情。 “殿下早该成亲了,皇上和太女殿下的心思这般明显……” 杜书棋抿着唇犹豫道,这事儿皇上和太女可以说,但是下面的人可不敢随意置喙。 “我从未想过用自己的婚姻去换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南沚忽然抬起头,直视着杜书棋的眸子,正色道。 “殿下这是何意?” 杜书棋不解地皱起眉头,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表姐既不是外人,南沚也不愿相瞒。我不会娶林语儿,也不会做太女。” 南沚面色淡然,赫然一副出尘脱俗的洒脱。 纵情山水,总好过安于不见天日的皇宫,南沚志不在天下,谁也强求她不得。 “什么?那林家公子可是……可是皇上心中最中意的就王君人选,你如何能违抗皇命?” 杜书棋担忧地看向南沚,刻意压低了声音,她总觉得今日的南沚有些不一样。 不知是她本来就这样,自己从未细细了解过她,还是她忽然转了性,要美人不要江山。 “南沚生在帝王之家,固然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可有些事情若是不努力争取,便是一辈子的遗憾。” 南沚轻笑出声,并未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此事固然棘手,却也不是无法解决。 皇上难不成还能真的为了一桩孩子不愿意的婚事而弑女吗? “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杜书棋惊得都忘了称呼南沚为“殿下”,只顾得瞪着眼睛看着面前那个陌生的表妹。 “是。” 南沚微微颔首,眼中的情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这不得不叫杜书棋替她担忧。 皇家最忌讳儿女情长,若是南沚因为一个男子而不愿娶林家公子,不愿接管南家的江山,那皇上可还能放过那个男子吗? 南沚倒是丝毫不担心皇上会伤害乔昀,便是她不喜欢乔昀,念在两国邦交的份儿上,也断然不会碰他。 书中的乔昀用灵国皇帝的手谕逼婚,皇上都没有动乔昀分毫,此时不过是南沚自己喜欢上了人家,甘愿放弃皇位,谁又能怪得了乔昀呢? 骑在马上的女子风姿绰绰,一脸的淡然与从容,便是自幼与南沚一起长大的杜书棋,也不得不承认,九皇女真的有帝王之相。 只是这样淡雅脱俗的人儿,的确不该陷入权势的漩涡,没得污了那一方纯洁。 “表姐可曾听闻过薛生白?”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南沚轻声开口问道。 “神医薛生白,活死人,肉白骨,一双圣手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只是这都是坊间传闻,并无人亲眼见过。” 杜书棋平日里对诗书颇有研究,关于这人物杂记她也是了解一些的。 “我想找到她,为皇姐治病。” 南沚此番一说,杜书棋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九皇女若是不愿要那皇位,便只能由剩下的几个皇女接管。 可纵观这些皇女的脾性与能力,实在是找不出合适之人。 南沚如此,怕也是为了能让皇帝主动松口允了她的请求。 “表妹既是以诚相待,表姐自是舍身相助。杜书棋愿助九殿下一臂之力,只盼殿下能够顺心如意。” 杜书棋一直拿南沚当她的亲妹妹,南沚将这要命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又如何能不尽心助她? “有表姐如此,南沚何愁不会如愿以偿?”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一切都交汇在那瞬间,尽在不言中。 南沚带领众人住进了江南府尹苏明秋的府邸,在了解了江南水患之事后,南沚便单独留下了苏明秋。 “九殿下若是有事吩咐,尽管直言。” 苏明秋躬着身子站在南沚面前,等着南沚开口。 既是主动留下她一人,定是有要事吩咐。 都是官场上的老人儿了,如何还能看不透这些? “吩咐不敢当,只是想向苏大人打听个人。” 南沚抬了抬手,示意苏明秋坐下说话。 “殿下请讲,下官定会助殿下寻到您要找的人。” “本殿听闻江南有个名医名唤薛生白,不知苏大人可知晓?” 苏明秋先是一怔,而后抱拳道:“不瞒殿下,薛大夫的家的确是在江南。” 南沚面上一喜,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薛生白。 “不知她在何处,本殿也去见一见她。” 能助自己脱离皇位固然重要,可若是这薛生白真的能够治好太女的病,那才是天大的造化。 第三百零三章巧遇娇糯的小公子 可苏明秋却是面露难色,张了张口,有些犹豫不决。 “苏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南沚见状,便已经知道,自己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薛生白此人医术虽高超,却也有个怪癖,轻易不替人诊病。她救人不要金银,只看缘分,要么就得用她提的要求来换。” 苏明秋吭哧了半天才说道。 “如此看来,她或许还真是有些本事。” 南沚了然地点点头,这些有本事的高人不都是有些怪癖吗? “下官是怕她出言冒犯了殿下……” 苏明秋怕的是薛生白惹怒了九皇女,招来杀身之祸。 “无妨,本就是本殿有求于她,便是应她一个要求也是应当的。” 南沚的温润与豁达叫苏明秋有些意外,见南沚如此说,她也未再多言。 翌日天不亮,南沚便拿着苏明秋给的地址,带着杜书棋去寻找神医。 “这薛生白好生奇怪,一身悬壶济世的本领本可以换得一世的荣华富贵,却非要躲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隐居,这是何道理?” 杜书棋一边躲闪着路边的荆棘,一边嘀咕道。 “世人追求各有不同,有人喜无上权势,有人喜金银珠宝,有人喜恬淡安宁。薛生白固然有一身好本领,却也只能救得世人疾病,救不得人心。她一生只救有缘人,不畏五斗米折腰,倒也算得上是高风亮节。” 南沚轻笑一声,心中却十分佩服这位传说中的神医。 “书中总言医者父母心,若只是一味顾全自己,岂不是糟蹋了这满身的医术?” 杜书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依着她看,这位神医的心思实在是难猜。 “等表姐有一日有了在意的人,便能懂薛神医的做法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绕过荆棘,又遇泥潭,好不容易才走到薛生白家门口,那门上挂着的大锁却差点儿将杜书棋给气死。 看着脚上的泥土,杜书棋满脸的不悦。 但又碍于南沚在场,她还不敢出声埋怨。 “咚咚咚……” 南沚轻轻扣了扣门,杜书棋忙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 “门上落了锁,家中定是无人,你又何必白费力气?” 说着,杜书棋还不忘搓一搓南沚因敲门而发红的手指,俨然一副小女子模样儿。 “南沚倒是不知,表姐竟还是个如此细心之人。” 南沚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与一个女人这般亲近,她还真是不太适应。 换了一只手,南沚又敲了敲门。 杜书棋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她实在不解南沚为何如此执着,这家中明显没有人嘛! “外面是有人要求医吗?” 一阵娇糯的少年的声音自门内响起,杜书棋一惊,面上一喜,慌忙应了一声。 “是,我等来求见薛神医,还望公子开门一见。” 里面磨蹭的脚步声忽然停下,那娇糯糯的孩子却是没再吭声。 “在下家中长姐病危,特来求医,还望公子帮忙通传一声。” 南沚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急促和紧张,她也是怕这说话的人儿忽然又走了,那再想要见薛生白,怕是更难了。 门内又传来一阵衣裳摩擦的声音,那人儿犹犹豫豫地将脑袋贴在门上,扒着门缝往外瞧。 “师傅上山采药去了,今儿不在家,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无妨,我们可以等的。” 都说这薛生白给人治病要求缘分,如果今日她们离开,这求医的事情便再也没指望了。 “那个……”小人许是长久不与外人交谈,略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接着道,“师傅她不会轻易接诊的。” “多谢小公子相告,在下既是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薛神医的。” 南沚说罢,还不忘朝着门缝抱了抱拳。 里面的小家伙被南沚的动作惊得红了脸,好在只有一条门缝,外头的两个女子也瞧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公子可是薛神医的徒弟?” 杜书棋轻声问道。 “我……我是师傅捡来的,只会认草药,并不懂医术……” 那孩子声音不大,却是一句话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若是南沚和杜书棋指望薛生白的徒弟去京城给太女治病,那这个主意便算是打错了。 “有劳公子相告,中午日头大,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我二人在此等候便是。” 她们自苏府走过来便用了一个多时辰,这路途坎坷难行,马车过不来,只能靠脚。 小人儿犹豫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对着外头的二人说道:“那个……快要用午饭了,要不你二人进来吧!” 杜书棋面上一喜,慌忙朝大门走去。 “那还要有劳公子将钥匙递出来才是。” “钥匙?哦……钥匙被师傅带走了,留我一人在家,师傅担心有坏人,便将大门锁了。” “唉!”杜书棋眼中的光亮暗淡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钥匙我们如何能进去?算了算了,公子还是快些回屋去吧,待会儿日头落在正中,怕是会中暑。” 江南不比京城,这里九月十月的天可还是热得紧。 南沚和杜书棋额上都已布上薄汗,看了一眼脚上干透了的泥巴,杜书棋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公子且放心,薛神医不回来,我二人断然不会接近公子一步,公子快些歇息去吧!” 南沚说罢,顺势也坐在了杜书棋身边。 在京中呼风唤雨的两个世家女就这样拖着两脚的泥巴,顶着大中午的日头,坐在了一户农家院门口。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熟悉的声音又在门内响起,还带着几分急促。 “哐当……” 南沚和杜书棋匆忙回头去看,之间大门下头的一块青砖被一双嫩白的小手搬了开,然后传来小人儿一阵娇俏的笑声。 “我给你们送水来了……” 说着,那双沾了些青苔的手便递出了两只装满了水的碗来。 “多谢公子。” 杜书棋忙起身接过那两只碗,朝小人儿道了谢,便送到了南沚面前。 “那个……我做了鸡蛋饼,你们要吃吗?” 第三百零四章 初见薛生白 小人儿略带羞涩的声音自门内传来,他虽常年不出门,却也知道门外那两个身着华服的女子不是一般人,自己做的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入了她们的眼。 “多谢公子。” 杜书棋一口干了碗里的水,又起身去接里头的人儿递出来的碟子,碟子上面放着两块黄彤彤的鸡蛋饼,只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那鸡蛋饼可爱地躺在碟子里,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杜书棋忍不住又朝门里瞧了一眼,入眼的仍旧是那双莹白如玉的手,还有手指上因为搬砖而沾染上的污渍。 南沚和杜书棋在门口一坐就是一整日,从日头正中,坐到月上柳梢头。 院子里的小家伙也一直在门口陪着他们,到天黑透了才离去。 不知道是因为孤单久了,还是因为许久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他只觉得好奇,想要多找人说说话。 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闭目养神的南沚忽得睁开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方向。 旁边的杜书棋早已靠在南沚肩头睡着,夜晚的凉风吹来,时不时地惹人一阵瑟缩。 借着月色,南沚一眼就瞧见了远处那个背着背篓正往这边走的黑影,不消多想,此人定是薛生白无疑了。 那抹黑影似乎也瞧见了坐在自家门口的两个女子,匆忙的脚步忽然加快,眼中泛着杀意。 南沚匆匆起身,靠在她身上的杜书棋脑袋一歪,就这么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哟……我的胳膊……” 杜书棋疼得龇牙咧嘴,所有的困意均已消失不见。 “咦?这位莫不就是薛生白薛神医?” 看见眼前站着的陌生女子,杜书棋只觉得再也感觉不到疼了,满眼的惊喜。 她堂堂太傅府嫡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想到南沚的幸福,便是再在这里坐上一日,她也愿意。 薛生白瞅了一眼门上的大锁,又看着面前那两个年轻女子脸上的狼狈,眼中的杀意才逐渐被冷漠取代。 “晚生南沚,见过薛大夫。” 南沚朝薛生白抱了抱拳,她刚刚眼中的神色南沚都瞧得清楚,里头那个孩子定是她十分在意的。 薛生白像是没看见二人似的,径自上前开了门。 就在薛生白转身关门之际,一双素白的手拦在眼前。 “薛大夫,家姐病重,事关重大,还望薛大夫出山。” 南沚一手拦住那欲要关上的门,匆匆说道。 她觉得像薛生白这样不喜与人打交道的人应该不会喜欢那种拐弯抹角的人,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 薛生白的眼皮抬了抬,这才细细地看向南沚,只是一眼,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便闪过一丝涟漪。 “你姓南?” 薛生白也未曾再执意关门,而是开口问道。 “是。” 南沚收回手,朝薛生白抱了抱拳。 “家中排行第几?” “南沚排行老九。” 南沚毫不隐瞒,她一早就觉得薛生白不似凡人,在听到她的姓氏时,应该就会想到她的身份。 毕竟放眼整个南国,也只有皇家人姓南啊! 薛生白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又很快消失,只是那按在门上的手也未曾再使劲。 见薛生白转身进了院子,杜书棋忙拉着南沚跟了上去,还不忘替她关了大门。 “薛神医,我姐妹二人在此恭候您多时,还请您出山。” 杜书棋跟在薛生白身后,急急忙忙说道。 许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里面迎出来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衫的小人儿,只见那人儿睡眼朦胧,一张小脸上尽是懵懂,别提多可爱了。 南沚只瞧了一眼,便知道白日里是这个孩子给她们送的饭食和水。 “你就是白日里那个小公子?” 杜书棋看着那孩子,激动地问道。 小家伙这才放下揉着眼睛的手,在看见薛生白时,一张小脸上尽是喜色。 “师傅您终于回来了。” 薛生白轻轻点了点头,在面对这个孩子时,她脸上的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 “不是不许你接近外头来的人吗?” 薛生白抬手揉了揉那小人儿毛茸茸的脑袋,略带斥责地问道。 可那孩子分明是不怕她的,直接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师傅,两位姐姐一早儿就在门口等着了,涵儿邀请她们进来,她们都不来的。” 在听到薛涵儿说这句话时,薛生白脚下的步子明显一顿。 她熟悉医理,自是知道面前那两个人都是有功夫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在薛涵儿主动邀请她们进院子时,那二人竟拒绝了,反而是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整日。 这想法不过一瞬,旁人并看不出来什么。 “今儿太晚了,你先去歇着吧!” 薛生白爱怜地拍了拍薛涵儿抱着自己的胳膊,满眼的温柔。 “可是,师傅……” 薛涵儿那双小鹿般无辜的眸子看了看南沚和杜书棋,生怕自家师傅会给这二人难堪。 “你二人跟我来吧!” 薛生白无奈地瞅了一眼薛涵儿,对着一直站在那里的南沚和杜书棋说道,然后朝着南屋走了过去。 南沚和杜书棋眼中划过喜色,忙跟上前去。 路过薛涵儿时,杜书棋还不忘朝他挤挤眼睛,表示对他的感谢。 惹得薛涵儿咯咯一笑,两个梨涡里尽是天真。 听见薛涵儿的笑声,背对着他们的薛生白眼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如今见他如此开心,薛生白自是高兴。 薛生白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该将这个孩子关在院子里,只是那样的容貌和身份,若是被歹人瞧了去,她怕自己护不住他。 想来那孩子也是孤单太久了,今日来了两个这般俊美温润的女子,他自是觉得欢喜。 如此想着,薛生白心中不由得一动。 薛生白带着南沚和杜书棋进了一间屋子,满屋的药香沁入心肺,竟让人瞬间神清气爽,没了困意。 熟门熟路地燃上了蜡烛,薛生白将悲伤的背篓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烛光亮起,南沚这才瞧清楚这间屋子,里头尽是药材,无论是南沚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应有尽有。 第三百零五章 娶我徒儿为夫 “前来求医,可知我的规矩?” 薛生白坐在案桌边,直视着南沚问道。 “晚生略知一二,还请薛大夫提条件,只要能治好家姐的病,晚生绝不推脱。” 南沚又朝薛生白抱了抱拳,看得一旁的杜书旗一阵皱眉。 堂堂九皇女殿下如此做小伏低,都是为了治好太女殿下的病,如此看来,南沚她是真的不愿意做太女,亦是真心想要娶那个人儿。 薛生白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二人身份不菲,想要救治的定也不是普通人,至于条件……等我明日想好了再说。” “什么?您……” 杜书棋不满地出声,后面的话却被南沚拦了下去。 “好,只要您肯答应去替家姐瞧病,南沚定会履行诺言。” 南沚也是信得过这薛生白的为人,赌她定不会提出那些个背信弃义的条件来。 南沚正要告辞,却见薛生白耳朵一动,指了指对面的小屋。 “二位远道而来,今儿晚上便下住下吧!” 杜书棋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这位传说中不近人情的薛神医竟会留她们住宿。 尽管这里住的破落了些,却总好过再让她淌一脚泥巴。 “那晚生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要给您添麻烦了。” 只要她没有拒绝,便是说明此事有希望,南沚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如此,她要娶乔昀的第一步就算是迈出来了。 躺在硬邦邦的大床上,杜书棋不停地翻着身,怎么都睡不着。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倒是南沚枕着胳膊一动不动,只是那双睁着的眼睛在夜里闪闪发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那薛生白如此,可是猜到了你的身份?” 杜书棋撑着身子看向南沚,她怎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 那薛生白若是知道了南沚的身份,想要借此做些什么,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表姐多虑了,薛神医一生不为功名利禄隐居在此,又岂会管你我是谁。” “那她为何不直接提出要求,反倒还留我们住上一夜?” 这就是杜书棋最想不明白的地方,这天底下可没有什么会掉馅饼的好事儿。 “许是我们出现的太过突兀,她还没想好吧!” 南沚缓缓勾起嘴角,那一袭红衣的小人儿立马出现在她眼前。 杜书棋见南沚不愿再说,翻了个身也闭上了眼睛。 只是夜半时分,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杜书棋还正睡得香,南沚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胳膊撑着,一个旋身飞起,脚尖轻点,南沚便飘出窗外。 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闷哼声,南沚眉头一蹙,直接飞身朝门外奔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堂屋里的那个身影,南沚只知道薛生白医术无双,却不知,她的武功也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 薛生白所到之处,那些个黑衣人纷纷倒下,连轻哼都来不及。 南沚的手段亦是一招致命,根本就不给这些个黑衣人反击的机会。 薛生白毫不意外地看向南沚,二人的目光在月色下交汇,彼此之间便产生了一股无名的信任。 薛生白衣袖一挥,而后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了屋顶之上,南沚也追随而去。 二人坐在屋顶上看着门外的尸体逐渐消失,眼睛均无波澜。 “你……不好奇吗?” 薛生白随意地躺下,看着天空上闪烁的某一颗星星,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却不是微笑。 南沚只瞅了她一眼,便也跟着昂起头来看向夜空。 “你今日留我住下,不就是知道他们会来吗?” 薛生白一怔,然后轻笑出声,这一次的面容倒是比刚才好看许多。 “素闻九殿下聪慧无双,薛某人佩服。” “彼此彼此。” 笑声过后,便是一片静默。 许久之后,薛生白才低声说道:“涵儿是我唯一的软肋。” “他是你的儿子?可那孩子很可爱,一点儿都不像你。” 南沚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放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面朝薛生白说道,语气里还有几分揶揄。 所谓一见如故,怕就是如此吧! 就在刚刚她们同时毫无声息地灭了外头的杀手,南沚又在薛生白撒下化尸粉之后随着她离开,这二人之间的默契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薛生白也侧过身子来看向南沚,学着南沚的样子,一手撑着脑袋。 “他是我爱人的孩子……” 只是一句话,南沚便清楚了薛涵儿的身份,心中不由得对薛生白更加敬佩起来。 “爱屋及乌,薛神医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薛生白抚养了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还一直视如己出,这一点,不得不叫人佩服。 薛生白的眸子闪了闪,却没有避开南沚审视的目光。 “这孩子是个命苦的,我怕自己日后会保护不住他……” “所以……”南沚轻轻开口。 “所以我想让你娶我徒儿为夫,护他一世安好。” 薛生白眼中的认真不似作假,她用治好太女南恪的病换得薛涵儿的一世安稳,怎么说南沚都赚了。 既如了愿,还得了美人。 南沚也不恼,只是笑看着薛生白。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得那人的青睐了,他最疼爱的儿子,你就这样随意地交给了一个才认识不足两个时辰的女人?” “九殿下大名,薛生白早有耳闻。” 若不是知道面前这人是南沚,薛生白又岂会留她在家中过夜? 这些年来,她带着薛涵儿东躲西藏,不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薛涵儿的踪迹吗? “可你只说了叫我娶了薛涵儿,我可以答应,只是待你医好了我皇姐的病,我便将他赶出王府,他既失了清白又失了依靠,届时你当如何?” “你……” 薛生白气结,眼珠子瞪得滴溜圆。 “你不要说你会去找我报仇,本殿的功夫远在你之上。” 南沚脸上的笑容叫薛生白忍不住想给她一针,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要欺负薛涵儿。 “你不会的!” 薛生白咬牙切齿地说道,便是南沚如此说,她也相信南沚断然不会如此对待薛涵儿。 第三百零六章 两情相悦才好 “可你有想过涵儿的感受吗?他若不喜欢我,你将他强塞给我他可会高兴?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的痛苦,这个世上应该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南沚敢如此笃定,便是通过白日里与薛涵儿的相处,那个孩子害怕孤独,喜欢愿意陪他说话的人。 而南沚既不喜多言,亦没有表现出对他半分的好感,那孩子如此聪慧,定是能够感受的到。 “可只有让他嫁给你,我才能够放心,那幕后之人不敢得罪皇家……” 自古江湖不问政事,江湖中人不会轻易动皇家的人,这个规矩大家都懂。 “你若只是为了护住他,那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说来听听。” “你此次随我回去治好皇姐的病,我请求母皇封涵儿为郡卿,想来以你治好太女殿下的功劳,这件事情很容易达成。” 皇城之内皆是高门大户,的确比这小院子更容易防守些。 再加上京中的侍卫日夜巡逻,便是那些个刺客知道了薛涵儿在京城,也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薛生白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她一生闲云野鹤惯了,从未想过如此年纪还要利用自己这一身医术来攀附皇权富贵。 “你也无需多心,皇姐的病是胎里带来的,便是你束手无策,治不好她。我也会替你护着涵儿的,只是……我不能娶他。”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护着薛涵儿可以有许多种方法,但唯独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王君,因为那个位置是留给乔昀的。 听南沚如此说,薛生白也觉得意外。 她今日留下南沚的确是另有目的,这位九殿下不仅没有怪她设计于她,还允了她会守护好涵儿,这叫薛生白不得不对南沚另眼相待。 “我薛生白一生淡薄,年轻时唯一的愿望便是可以娶他为夫,后来便是想要替他守护好涵儿,只要涵儿无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生白苦笑一声,月光下的眼睛里分明溢出了些晶莹,只是在南沚看过去时,那湿润便已消失不见,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 “感情的事情需要两情相悦,你与那个故去的‘他’是这样,我与涵儿也是。不瞒你说,我心中早已住进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皇家的女子如何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薛生白不屑地轻斥道,她可是知道皇家那三宫六院的事儿的。 “只要喜欢,有何不可?” 薛生白看清了南沚脸上的认真,心中一震。 “你……是真心想要治好她的病吗?” 薛生白知道自己不该多问这一句,说不好就会弄丢了性命,但她还是开了口。 “千真万确,我与你一样,宁做闲云野鹤,不做笼中凤凰。” 南沚依旧面色如常,她能理解薛生白的怀疑,换成任何人怕是都不相信她会愿意治好太女的病吧! 毕竟,太女若是真的好起来了,她这位独受圣宠的九皇女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为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薛生白喃喃开口,嘴唇微微发颤,既期待南沚的回答,又害怕她的回答。 “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南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荣华富贵有什么好留恋的,她所求不过一个乔昀而已。 “我当初若是有你如今的果断,便不会失去他了……” 薛生白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开口,南沚耳朵动了动,也不知听清没有。 二人就这样坐在房顶吹着夜风,久久不语。 南沚未曾开口问薛生白和薛涵儿的过往,那定是人家不想说的秘密。 只是南沚的话终究还是叫薛生白动心了,她年纪大了,不可能一辈子护在薛涵儿身侧。 若是那些人仍旧不肯放过这个孩子,她又要怎么保护他? 南沚能力非凡,武艺高超,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将薛涵儿交给她,怕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可惜,那人言明了不会娶薛涵儿。 薛生白知道,若是自己以治好太女为条件要挟南沚娶了薛涵儿,她或许会答应,只是,那结局却未必会有自己想象的好。 薛涵儿太过单纯良善,实在也不适合那深宫后院。 南沚查看了灾民的情况,又翻了翻苏明秋治理水患的资料,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几条建议,便也未在江南久留。 回去的路上南沚神色匆匆,既急着让薛生白去给太女诊治,心里头更是记挂着那个许久不见的人儿。 “涵儿,吃些点心。” 杜书棋自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塞到马车里,小声对着里头的人说道。 薛涵儿双手抱着点心,一双大眼睛高兴地眯了起来。 “谢谢杜姐姐。” 薛涵儿极喜欢杜书棋,这一路上尽是杜书棋来照顾他了。 薛生白固然心疼薛涵儿,却因着从未成过亲,许多事情都不懂,只管着薛涵儿饿不着冷不着就行。 杜书棋就不一样了,自小在京中长大的孩子,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在杜书棋能说会道又送吃送喝的殷勤下,薛涵儿可是整日里将这个杜姐姐挂在嘴上。 薛生白担忧地看向薛涵儿,她实在是担心这孩子喜欢上杜书棋。 与南沚不同,皇女成年后都在外头开府,嫁过去的主君便是府里掌事的。 可杜家虽势大,家里却不单纯,三代人住在一起,到处都是规矩。 以薛涵儿的性子,若是嫁到那样的世家里头,定然不会好过。 见薛生白一路都蹙着眉头,南沚似乎也猜到了一二。 “表姐她虽瞧着爱嬉笑了些,人却是不同于京中那些个世家小姐的。她府内没有侧夫小侍,亦没有正君,是个难得的洁身自爱之人,对待男子更是守礼有分寸,断然不会污了涵儿的名节的。” 南沚轻笑出声,说着这在世家女子中都不以为荣的话,可薛生白却似乎极为爱听。 杜书棋自幼熟读诗书,聪慧无双,是个极通透的女子。 南沚知道她接近薛涵儿讨好薛涵儿是为了自己,却也不想叫薛生白多心,毕竟薛涵儿于他,是所有的寄托了。 第三百零七章 小皇子逼婚 自听了南沚这话之后,薛生白倒是没有再像以往那般处处挤兑杜书棋,不许她接近薛涵儿。 “表姐,你可是真的看上了薛涵儿?” 杜书棋一路上的殷勤似乎是变了味儿,叫南沚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杜书棋轻笑一声,目光毫不躲闪道:“若是我要娶他,表妹可会助我?” “鼎力相助。”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直装着心事闷闷不乐的乔昀并不知南沚要回京的消息,只是在随同使臣的口中听说了皇上有意为南沚赐婚的时候,乔昀再也坐不住了。 南沚是他乔昀看上的女人,她心里明明也是有他的,她又怎么能够去娶别人? “不行,我得去找她。” 乔昀一甩衣袖,猛地站起身来。 “殿下……” 小丘担忧地看向乔昀,满眼的不赞同。 “小丘,你可希望我后半生幸福吗?” 乔昀抓着小丘的手,正色道。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小丘便是拼上这条贱命,也要换得殿下安好。” 小丘眼眶一红,匆匆说道。 “即使如此,你便不能拦我。只有南沚才能给我幸福,只有她才是我的良人。” “可是……可是那南沚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殿下当真愿意为了她而做小吗?” 小丘咬着唇看向南沚,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段时日殿下心里不痛快,他也跟着忧心。 尽管心中不赞同乔昀的做法,小丘也没能拦住要出城的人儿。 红衣小人儿身上跨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疾驰在出城的官道上。 被风扬起的秀发飘散在身后,随着马儿的颠簸飞舞着,那矫健的身姿倒是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一日,南沚一行人到了津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便能进京了。 尽管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城中那个小人儿身上,南沚却还是要顾虑着薛涵儿的身子。 那孩子虽常年与薛生白躲躲藏藏,却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倒也是折腾了个够呛。 “表妹,那边有卖蜜饯的,我去给涵儿买些酸梅子,劳烦你看顾一下。” 一路上杜书棋待薛涵儿的感情早就变了味儿,如今见薛涵儿这般难受,杜书棋心疼得紧。 “表姐放心就是。” 杜书棋将缰绳扔给客栈门口的小二,自己直奔不远处的蜜饯铺子。 南沚自马上跃下,看着薛生白正在望着走远的杜书棋发呆,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在薛生白发呆之际,薛涵儿已经掀着车帘走了下来。 南沚见状,忙走上前去,用衣袖遮住手腕,将胳膊递了过去。 薛涵儿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白皙的手指还未触上南沚的手腕,整个人便被南沚扯了下来。 “啊……” 薛涵儿惊呼一声,才堪堪站稳,便被南沚拉到了身后。 南沚一手扯过薛涵儿,一手接下了那落下来的鞭子,那双带着思念的眸子就这样落在了那人儿的眼中。 看着南沚如此护着身后的男子,又用那样深沉的目光看着自己,乔昀心中不由委屈,眼眶一红,就这样死死咬着嘴唇,盯着南沚瞧着。 “昀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沚心下虽明白了一二,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我为何会在这里?你自是不希望我来,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带着身后的美人儿回去享受齐人之福了?” 乔昀苦笑一声,眼中尽是失望与悲痛。 她不过是出使一趟江南,就又带回了一个男子,日后若是真的坐上了那帝位,她身边可还会有容他之地? 想到这段时日自己为她魂劳梦断,乔昀便觉得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竟会是一个这样多情的人。 他以为,她会保护的男子只有自己,可今日他的鞭子落下,她却是为别人挡了去。 “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南沚无奈地抿了抿唇,眼中却丝毫不见不满,反倒尽是宠溺。 躲在南沚身后的薛涵儿偷偷探出一个脑袋来,见乔昀要吃人的目光射过来,他不仅没躲,反而还朝乔昀嫣然一笑。 “哥哥长得可真漂亮。” 薛涵儿由衷地说道,他自小没什么朋友,也从未见过像乔昀这般好看的男子。 乔昀满是敌意的脸上一僵,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嘴上却是不饶人。 “你休想只夸我一句便想让我认下你,南沚她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她。” “涵儿不会抢走南姐姐的。” 薛涵儿看不懂那位漂亮的哥哥为何会不喜欢自己,却能听懂他的问题,便急着解释道。 “南沚,我问你,你可喜欢我?你会不会娶我?” 薛涵儿脸上的纯真看得乔昀一阵妒忌,一声南姐姐更是刺痛了乔昀的心,只见他手中的鞭子一甩,直直地指向南沚,厉声问道。 周围的群众都被这位红衣小公子的主动吓到了,这么好看的小公子怎么还会如此愁嫁? 南沚一早儿就知道自己会有被逼婚的一天,她本以为这一日会在京中的街道上,不想实在津城。 买好了蜜饯的杜书棋来时,正好撞见了眼前的一幕。 任是她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谁家的公子会像这位灵国小皇子那般胆大,直接逼婚逼到皇女头上了。 将手里的蜜饯递给薛涵儿,薛涵儿立马攀上了杜书棋的胳膊,还略带紧张地瞅了一眼面色不虞的乔昀。 “涵儿莫怕,皇……乔公子他刚刚是在与你玩笑呢!”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 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杜书棋宠溺地揉了揉薛涵儿的发顶,一旁的薛生白一掌拍了过去,将杜书棋整个手背都打红了。 “师傅……” 薛涵儿不满地叫了一声,然后便扯着杜书棋的手吹个不停。 薛生白被气得不轻,却又不舍得对薛涵儿说什么重话,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小白菜被那只突然冒出来的猪拱了。 南沚脚尖一点,直接落在了乔昀身后,一手抱住了乔昀的身子,一手拉过缰绳,一夹马腹,二人便避着围观的人离去,将一脸怒色的薛生白和一脸得意的杜书棋扔在了客栈门口。 第三百零八章 我愿意 乔昀还未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人便已经被南沚带着离开。 他刚刚好像误会了,那个小公子似乎不是南沚的。 那他刚刚还问出了那样的话来…… 想到此处,小人儿那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了红晕,与他的衣裳如出一辙。 奔驰的马儿终于停下,南沚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变。 乔昀的身子僵硬地靠在南沚身前,不自在地动了动。 “南沚,我……我……” 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乔昀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逼婚的勇气是哪里来的。 “我愿意,我喜欢你,我愿意娶你为夫。” “什么?” 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乔昀又呆呆地问道。 “南沚愿意娶乔昀为正君,不娶侧夫不纳侍,一生一世一双人。” 南沚又大声说了一遍,只是这次更是叫乔昀恍惚。 呆呆地小人儿伸出手指狠狠掐上了自己的大腿,刺痛传来,他才敢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南沚她说喜欢他,还说要娶他做正君,一生只娶一个夫君…… 南沚一把握住了乔昀正在掐大腿的手,另一只手顺着刚刚他掐的地上揉了揉,许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惹得身前的人儿嘤咛一声,瞬间软在了南沚怀中。 “你是个傻的吗?哪里有人掐自己用那么大力气的?” 南沚一把环住了靠过来的人,嘴角扬起,满面春风。 乔昀面色一红,眼角偷偷瞅了一眼那只还放在自己大腿根部的手,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沚的手总会碰到那不该碰的地方,乔昀身子一抖,差点儿从南沚怀里栽出去。 南沚抱住乔昀的身子,脚下一用力,二人便落在了地上。 还未站稳的小人儿被身后的女子扳正了身子,还不待他看清那女子眼中的情谊,整个人便被那熟悉的味道所掩埋,一双红润的小嘴也被人含了去。 “唔……” 乔昀何时经历过这些,不知所措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上了那人的腰,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怕那紧张的小人儿被自己憋死,南沚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如今你已经被我盖上了印章,就只能是我的人了。” 南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若是换成别的小公子怕是早就羞得不敢抬头了,乔昀红着脸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从始至终想嫁的人都是南沚,所以才在一听说皇上要为南沚和林语儿赐婚时便溜出京城来寻她。 既然今日南沚许了他正君之位,不管日后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他的。 缓了片刻,乔昀才糯糯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小公子是……是……” 她不认识杜书棋,却是也知道那人是与南沚一起的,他把那个娇俏的小公子认成了南沚的人,还差点儿甩了人家一鞭子。 “那是薛公子,神医薛生白的徒弟,你我二人若想在一起,还得靠薛神医才行。” 南沚并未直接说薛涵儿是杜书棋的人,毕竟这事儿都还未挑明,她也不想徒增麻烦。 毕竟是自小在皇家长大的人,南沚一句话乔昀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小人儿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呆呆地望着南沚道:“你……你要为了我放弃皇位?” “皇位如何能与昀儿比?” 南沚轻笑一声,抬手触向乔昀那双满是歉意的眼睛。 “不,若是你想要,我……我可以做小的。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不介意……” 乔昀一把抓住南沚的手,慌乱地说道。 “真的不介意吗?那你今日匆匆跑出城来寻我是为何?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对人家薛公子甩鞭子又是为何?” 南沚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明明心里是不愿意的,却还是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这个小傻瓜,心里定是爱惨了她。 “可我不想你为我牺牲那么多……” “昀儿都可以为了我选择做小了,我为何不能为了昀儿放弃那身外之物?” “对不起啊!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人生……” 乔昀双手环抱住南沚的腰,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 “不,是我该说谢谢你,谢谢昀儿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无论哪一世,他都是她心底的救赎。 况且,她不是都已经收了人家的嫁妆了吗? 若是南沚没有记错的话,乔昀送她的那柄承影剑,可是他母皇为他准备的嫁妆。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一个已经不相信爱情的女人,因为面前这个孩子儿经历了数百年的圆满。 是她该对他说一声谢谢的,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南沚,这幸福都是由她来享受了。 一行人等回到京城,薛生白和薛涵儿直接住进了九王府,乔昀也腻着南沚日日前去九王府做客。 平日里最为安静的九王府忽然就成了香饽饽,每日里来的人络绎不绝。 这不,杜书棋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薛生白正瞪着眼珠子撵她呢! 管家为难地看着杜家小姐被自家主子的客人给赶了出来,不知该去劝谁。 那边的灵国小皇子又熟门熟路地去了自家主子的院子,她都来不及禀报。 “南沚,南沚,我今儿想吃你府上的芙蓉糕,你叫膳房做给我好不好?” 乔昀每次过来,总是能找到这样蹩脚又有说服力的借口。 南沚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那个一脸喜色的小人儿,轻轻点了点头。 “好。” 她不介意他直接唤她的名字,只要他开心,她就满足了。 只是,她仍旧有些怀念他抱着她的胳膊唤她沚姐姐的模样儿。 “南沚,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乔昀坐到南沚身侧,揪着手指头红着脸问道。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好几日了,一个人住在驿馆实在是无趣的紧,灵国使臣即将回去,到时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南沚抬手理了理乔昀被吹乱了的碎发,一脸的宠溺。 “待皇姐身子好些,我便去请旨,现在时机还未到。” 乔昀日日来九王府的消息定是已经传到了皇上耳中,可皇上迟迟没有宣南沚进宫问话,定是也在观望。 第三百零九章 只想要他 薛生白已经去看过太女殿下的身子,虽说棘手了些,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太女无事,南沚便可以去请旨赐婚。 依着皇上素来的精明,这会子怕是也在等南沚主动去寻她呢! “若是太女殿下的病一直不能好,你便一直不娶我吗?” 乔昀不满地努起嘴道,他一直认为,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要努力去争取,若是皇上实在不允他嫁于南沚,那他不介意让自己的母皇写一封文书,来促成他们的婚事。 只是那样一来,这两国联姻的好事怕是就要有了隔阂,便毁了自己当时来的初衷。 “昀儿,若我不再是南国权势鼎盛的九皇女,只是一布衣百姓,你可还愿与我一起?” 南沚并未回答乔昀的话,反问他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合着你以为本殿看上的是你的身份吗?” 乔昀眼睛一瞪,不满地看向南沚,一脸控诉。 “既是如此,便是皇姐的病治不好,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南沚笑得温润,不由得看呆了那个小人儿。 “你……你的意思是要带我私奔?” “昀儿敢吗?” “奉陪到底!” 二人相视一笑,乔昀终于释然了。 在薛生白的努力下,南恪的身子越发好起来,皇上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好看。 这一日下朝,皇上主动留下了南沚。 御书房内。 “儿臣给母皇请安。” “坐。”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南沚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御书房内所有的下人都已被皇上支开,南沚四下望了望,心下已然明了。 “你皇姐的起色愈发好了,你功不可没。” 皇上直视着南沚,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来。 “那都是母皇和南国的造化,儿臣不敢居功。” 南沚客气的一笑,表情并未因皇上的表扬而有所变化。 “不,老九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说恭维话的人,今日你这话,朕听着太虚伪。” 皇上轻轻摇了摇头,她可不觉得这是南沚的心里话。 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这段时日南沚的所作所为皇上了如指掌,只是她不明白,南沚到底是何意。 “母皇若如此说,那这便是薛生白的功劳,薛神医医术了得,治好皇姐的病指日可待。” “薛生白的确厉害,名不虚传。” 皇上看向南沚,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一心想要治好你皇姐的病,是出于姐妹之情,还是另有目的?” 南沚一怔,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上位者竟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她本是也打算过些时日就来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如今皇上问起,她索性直言不讳。 “儿臣不敢欺瞒母皇。皇姐待儿臣爱护有加,儿臣敬重皇姐,心中希望她能好。可……儿臣也有私心……” “可是为了那灵国的小皇子?” “是,儿臣要娶他做儿臣的王君。” 听南沚如此说,皇上并未恼,或是因着之前南沚的种种作态,皇上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可知,若是娶了那灵国皇子为正君,你便再无缘这皇储之位了。” “母皇尚且年轻,皇姐身子又有所好转,日后生个嫡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儿臣自是不需要再担忧这些。母皇,儿臣自小到大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可唯独乔昀,儿臣只想要他,还请母皇成全。” 南沚忽然起身,一撩衣摆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面色凝重,久久凝视着跪在那里的女儿。 “你当真……愿意为了他放弃这天下?” “是,儿臣无甚大志,只要乔昀,不要江山。” “你……” 皇上举起的手掌顿在了半空中,不知是怒其不争,还是失望于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竟然没有野心,总之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举起的巴掌最终还是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震得跪在地上的南沚心头一颤。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挪动分毫,仍旧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你可莫要后悔。” 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指抚上额角,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无力。 她不能因为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而去绝了那孩子的心思,因为那人是灵国的和亲皇子,这事关两国邦交。 她亦不舍得处罚这个一向听话律己的孩子,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忤逆自己的也只有这一件事情而已。 相比于其她的女儿,这个孩子已然算是省心的了。 “儿臣绝不后悔。” “那林家的孩子……” “母皇,儿臣从未喜欢过林语儿。母皇如此睿智,难道看不出七皇姐的心思吗?” 南沚可从未想过要享受齐人之福的待遇,那个林语儿虽说性子不讨自己喜欢,却总也是南洛的心上人。 “老七的性子……不适合那个孩子。” “母皇,人生苦短,茫茫众生当中,能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该有多么不容易,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往后余生才不至于太过孤寂,您与父后伉俪情深,与父君青梅竹马,想来母皇自是能明白儿臣和七皇姐的心意的。” “朕当真是太过宠爱于你了,你竟敢拿你父后和父君说事儿?” 皇上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并不见怒意,反倒带着几分幸运。 “儿臣不敢。” “你且先回去吧!此时日后再说……” “是,儿臣告退。” 南沚起身告辞离去,心中如释重负。 皇上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她今日惩罚自己,便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如今只盼着薛生白早日治好太女殿下的病,她与乔昀便可以早些成婚了。 出了皇宫,宫门口除了九王府的马车外,旁边还停了一辆。 南沚认识那个赶车的车妇,那人是七王府的。 那车妇朝里头说了句什么,南洛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 南沚也未曾躲她,反倒是迎了上去。 “七皇姐,这是在特意等我?” 南洛瞅了一眼宫门口的守卫,拉着南沚的胳膊上了她的马车。 “母皇单独唤你过去,可是要为你赐婚?”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一十章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也不怪南洛害怕,毕竟在南沚远下江南的时候宫里便传出了皇上有意为南沚和林语儿赐婚的传言,这由不得南洛不信。 南沚侧着头看向南洛,忽然勾起了嘴角,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本来她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可她笑着点头的姿态却叫南洛恨不得一拳打烂她那张俊脸。 若不是她南沚处处比自己强些,那林公子又岂会只想嫁给九王女而看不见自己? 见南洛怒火中烧,欲要发作,南沚忙拍了拍她的肩头。 只是南洛心里头难受,看南沚愈发不顺眼,哪里还愿意她碰自己,一个侧身甩开了南沚的手。 “你莫不是吃醋了?” “你……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一直装着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娶他?” 南洛急红了眸子,压低了声音朝南沚吼道。 若不是怕引来侍卫的关注,毁了林语儿的清誉,南洛真想大吼几嗓子,来发泄一下心中的闷气。 南沚她明明说过不喜欢林语儿的,当真为了权势就要娶了自己不爱的人吗? “唉!七皇姐啊七皇姐,你怎么能如此?莫不是南沚喜欢谁,你都要来抢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从未说过,母皇要为我与除了乔昀之外的人赐婚。” “啊?” 南洛还未从大悲大喜中反应过来,南沚便已转身离开。 待南沚跳下马车,南洛才知道自己这是被南沚耍了。 “好你个老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从小就是一肚子坏水,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南洛嘴上骂着南沚,脸上却挂着傻笑。 南沚的性子她还是知道几分的,既是她刚刚说了娶的不是林语儿,那她日后便绝不会再打林语儿的主意了。 “嘿嘿……” “呵呵……” “嘻嘻……” “哈哈……” …… 马车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怪声,吓得赶车的车妇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这九殿下对自家殿下做了什么,殿下她好像病了似的。 只是主子的事情哪里是她们车妇能管得了的,任由七殿下在车内如何,她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为了近身照顾太女殿下,薛生白这几日搬去了太女府。 留在九王府的薛涵儿可就成了杜书棋砧板上的鱼肉,南沚还未到府里,杜书棋便已经提着食盒去了薛涵儿的院子。 南沚看着守在门口的管家一脸茫然,便知道是自己的那个表姐又来了。 薛生白离开时曾特意交代过,除了南沚外,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薛涵儿。 管家是当着南沚的面儿应了下来,可薛神医前脚刚走,杜家小姐就来了。 管家哪里敢拦杜书棋的路啊? 这不,她只好等在门口,一见到自家主子便忙去告上一状。 “主子,您可回来了,杜小姐她又来了。” 南沚只是轻笑一声,摆摆手道:“无妨,表姐她不会伤害涵儿的。” “可杜小姐还想带着薛公子出府……” 管家无奈地擦了擦额上的汗,若不是自己坚持,执意不同意杜小姐带着薛公子出府,这会子薛神医怕是就要赶回来找麻烦了吧! 南沚脚步一顿,这才重视起来。 杜书棋并不知道薛涵儿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外头有人想要取了他的性命。 一旦离开九王府,那便很有可能会招来麻烦,届时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杜书棋。 杜书棋是杜家唯一的嫡孙小姐,若是她出了事,整个杜家就都完了。 “你去将杜小姐叫到书房来,就说本殿有要事与她说。” “是。” 南沚没有瞒着杜书棋薛涵儿的身份,一来是希望她能仔细想清楚,看是不是下定决心了要娶薛涵儿。 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杜书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酿成大错,害了薛涵儿也连累了她自己。 可杜书棋并未因薛涵儿亲生母父的江湖仇恨而放弃他,反倒在南沚面前发誓,会好好护着他。 “表姐,你我都知道世家女子的婚事身不由己,涵儿他生在江湖,若想要杜家认下他,怕是没那么容易。” 杜书棋与南沚的情况不同,南沚与乔昀是门当户对,在这一点上,谁都不能阻止乔昀嫁给她。 可生在江湖的薛涵儿与百年世家的嫡女杜书棋却完全不在同一个起点,杜家认血亲,讲身份,杜书棋若是想以正君之位娶回薛涵儿,难。 薛生白自是知道这世家门户里的不易,才会如此拦着杜书棋接近薛涵儿。 “可你不是说待薛神医治好了太女殿下的病,便请旨封涵儿为郡卿吗?” 杜书棋急急说道,她不是没考虑过这层关系,只是想着等太女殿下的事情结束,她再提迎娶薛涵儿之事。 “表姐,便是母皇真的下了旨意封涵儿为郡卿,可以涵儿的出身,你觉得外祖母和姑母就能答应了这桩婚事了吗?” “那要怎么办?表妹,你可得帮我啊!你既是那么喜欢小皇子,便应该明白我的心思,我……” 杜书棋比南沚还要年长一些,因为从未遇到过令她心动的男子才迟迟不曾娶亲,如今有了薛涵儿,她又岂会轻言放弃? “也不是没有办法……” 南沚老神在在地眯着眼睛勾唇道,杜书棋忙紧紧盯着她的脸,等着她开口。 “只是要委屈表姐一番。” “莫说是受些委屈,便是打我几十板子,我也认了。” 南沚附到杜书棋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杜书棋先是一怔,而后便红了脸颊,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涵儿,我便豁出去了。” 莫说是自己的清誉,便是搭上这条命,她也在所不惜。 “祝表姐好运。” 看着杜书棋匆匆离去的背影,南沚难得地大笑起来。 若是南洛在此,定还会说南沚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不是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但是,只有这样,杜书棋才会记得深刻,以后也不会轻易负了薛涵儿。 薛涵儿太过单纯,不是南沚不相信杜书棋,而是自小在世家里长大的杜书棋和南沚不同,她只担心杜书棋以后会忘了初衷,伤了薛涵儿的心。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一十一章 皆大欢喜 而她如今肯为了薛涵儿做到这个地步,应该会刻骨铭心了吧! 果然,不出三日,京中便有了关于杜书棋是断袖的传言,那些传言似真似假,很快便传到了杜家。 杜老太傅气得红了眼睛,找了自己的女儿来问话。 “棋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杜老太傅坐在太师椅上,眼睛平静深邃,可语气却不怎么良善。 “是,母亲。” 杜怀易躬着身子低声应道,却是不敢抬头去看坐在那里的老太傅。 “你呀你!好好的孩子叫你教成了这般,真真是要断了我杜家的后了……” 杜老太傅说着,平静的眼眸中也带上了几分悲戚。 杜书棋是杜家孙女辈中唯一的嫡女,若是她出了问题,整个杜家也就算断了香火了。 “都是孩儿的错,疏忽了对那孩子的管教,母亲勿要生气,保重身子才是要紧的。” 杜怀易心里也为自己这个女儿发愁,嘴上却还不得不安慰着年迈的母亲。 “棋儿若是真的有了那样的癖好,我还要这破身子有什么用?” 杜老太傅急得红了眼眶,她们不是没有替杜书棋相看过那些个大家公子,只是都被杜书棋拒绝了。 因为极为宠爱杜书棋,家里人也不曾逼迫于她,只想着她还没遇到可心的人,等遇到了就会想着成家了。 如今倒好,这亲还没成,就在外头传回了这些个风言风语。 “孩儿这便派人去将那孩子叫回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你现在要她反省什么?她都已经这么大了,什么事情看不明白?你若再将她逼出个好歹来,这不是想要要了我的命吗?” “母亲……” “罢了,罢了!此事你我暂且不提,只当作不知,然后你去将京城有名的媒公都找来,去给棋儿相看些好人家的公子,且先不要将身份看得那般重要,合她的心意才是主要的。” 杜老太傅朝杜怀易摆摆手,终归还是太过宠溺于那个孩子,她还不愿过于逼她。 “是,一切都听母亲的。” 杜怀易说办就办,杜家嫡孙小姐想要招亲的消息很快便放了出去,言明只要能让杜小姐喜欢,身份地位都不在话下。 杜书棋得了消息,忙去了九王府。 南沚见事情已成,便着早就找好的人带着薛涵儿的画像去了杜府。 好巧不巧的,刚回府的杜家小姐正好撞倒了要出门的媒公,媒公手里的画儿顺着胳膊滚下,直接落在了杜书棋脚边。 杜家小姐对画上的男子一见钟情,这可高兴坏了家里的老老少少。 只是据说那小公子是九皇女的贵客,人家压根就不喜欢杜家小姐,杜家小姐为此日日寡欢郁郁,借酒消愁。 在皇上一纸诏书册封了那小公子为郡卿之时,更是急坏了杜家人。 杜老太傅亲自出面拜见了九皇女,在杜老太傅的苦口婆心之心,九皇女才“勉为其难”地应下了这事儿。 不久之后,杜家小姐抱得美人归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羡煞了一众世家公子们。 薛涵儿被南沚认为义弟,再加上薛生白寸步不离地跟着,杜家也无人敢轻看了他去。 有了杜家庇护,薛生白也不再惧怕江湖上的杀手再来寻薛涵儿的麻烦。 毕竟杜家是皇戚,江湖中人也不敢来招惹这个麻烦。 南恪的病情已经稳定,只要不受凉,便不会轻易咳嗽,更不会再日日咳血了。 有了薛生白的保证,再加上七皇女因为林语儿的事情迟迟不肯成婚,而九皇女又一口咬定了非乔昀不娶,皇上最终还是松了口。 将林家公子赐婚于七皇女南洛为正君,又令和亲皇子乔昀嫁给九皇女,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自得了这圣旨之后,林语儿日日以泪洗面,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九皇女竟然为了那个和亲皇子放弃了未来的储君之位。 而自己,却被赐给了一事无成的七皇女做了正君。 只是皇命难违,为了林家,林语儿便是再不愿,终究还是一袭大红色嫁衣从正门嫁进了七王府。 本来没对日后抱有什么幻想的林语儿,不想却活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七皇女一生独宠正君林氏,不曾纳侍,对其言听计从,事事顺着,从不忤逆。 便是铁打的心也有软化的一天,当他们的长子出生,林语儿红着眼睛觉得愧对南洛时,南洛竟像是得了个宝贝疙瘩似的,将那父子二人宠上了天。 普天之下,谁家的正君头胎生了儿子会像南洛这般高兴? 府里府外皆对七王君头胎生了个儿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就连林家主君都觉得自家儿子是个不争气的,只说这头胎没能得个世女,七皇女纳侍指日可待。 可谁知南洛却在那日拉着林语儿的手许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罚了那些个碎嘴的下人。 自那以后,林语儿才信了那日他冒雨去寻南沚,南沚对他说的那番话。 怜惜眼前人! 是他被猪油蒙了心,差点儿错过了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子。 南沚与乔昀的婚事定在南洛成婚的半年之后,一来是乔昀年岁小些,南沚不想他那么早就有了孩子,若是吃药的话,怕对他身子有影响。 二来太女殿下的身子才将将好了些,薛生白正在替太女君调理,等他们有了好消息之后南沚再成婚也不晚。 载着也是要等着将两国联姻的婚书送去灵国,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当南沚也换上一袭红衣出现在乔昀面前时,他不由得看呆了。 他一直都知道,南沚是好看的。 只是从未敢想过,那个如谪仙一般的女子竟真的成了他的妻主。 这红衣穿在她身上,就好似那盛开的罂粟花,只一眼,便叫他着了迷。 “南沚,我从未后悔过当日拿着鞭子向你逼婚。” 被压在身下的小人儿红着耳根捏着南沚的脸,糯糯道。 以往都是她如此捏着自己,今日他终于也可以扳回一局了。 “我的小王君肆意飞扬,我很喜欢。”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新来的转学生她又美又飒 南沚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那又酥又痒又麻的感觉直激得乔昀一个哆嗦,然后便软在了那处,只等着南沚作为。 红烛纱帐,一室旖旎。 这一世的乔昀虽嚣张跋扈,却也是爱极了南沚,只要不碰南沚,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但若是府里的哪个小侍敢多看南沚几眼,那他可就等着吧! 京城里出了门的妒夫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就算不挖了你的双眼,他也得想办法让你消失在南沚的视线里。 自府里新来的小侍因对着南沚的脸看呆二被九王君发卖以后,再也无人敢觊觎那位风姿绰约的九殿下了。 九皇女固然好看,可也不及性命重要不是? 自此,九皇女惧内,已成为京中贵族中的“美谈”。 而当事人还喜滋滋地乐在其中,丝毫不觉丢脸。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所谓人生,寻一知心人足矣。 …… 南沚在白雾茫茫中寻找着梦仙的身影,可那小仙子似乎是故意躲着她似的,仍旧不愿见她。 南沚知道,下一世结束,她与乔昀的缘分便尽了。 她只想问问,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乔昀,便是不能再与他在一起,让她亲眼看着他幸福也是好的啊! 南沚记得,当时完成任务的时候梦仙曾说过,只要解救乔昀于水火,助他十世圆满,便能满足她一个有男朋友的愿望。 若是她说她只想要乔昀,不知那愿望还作不作数? 只是那小仙子有意躲着她,南沚再着急也于事无补。 罢了,一切皆是命数,她且先珍惜好眼前才是。 …… 静诚中学乃是帝都最为顶级的贵族学院,若想入静诚,要么家财万贯,要么官宦世家,要么成绩斐然。 而这里的学生大多只是达成了其中的一个条件,借着祖上的阴德庇佑,入了这旁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贵族学校。 但是,据说今天静诚中学高三年级要转来一位三个条件都附和的学生。 据说那人生来便含着金汤匙,是帝都龙头南大集团的继承人。 据说那人外祖家世代为官,在帝都占了大半边天。 据说那人自幼聪慧,继承了南家和杜家所有人的优良基因。 据说,那人容貌绝美,谪仙在世…… 别过夏花绚烂,走进秋叶静美,秋天没有了夏天的热烈灿烂,更多的是沉静和内敛。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炎气虽未褪尽,但人们的指间仿佛已经触到了秋送来的一缕清凉的风。 静诚中学的校园里也热闹起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听说了吗?今天咱们学校要转来一位女生,那人的背景可厉害着呢!” “我昨天也听舅妈说了,据说那人可是得罪不起的,我妈还特意嘱咐了让我好好跟她相处呢!” “我听说……” 教室里到处都是八卦的声音,这八卦的源头便是那个还未露面的转学生。 坐在窗边的言一禾轻轻勾起嘴角,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他们口中的那位厉害人物可是言一禾的青梅竹马,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言家和南家可是世交。 言一禾自小的愿望便是嫁给南沚,成为她的丈夫,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可是南沚在小学六年级时便随着家里人搬去了澳洲,如今再见,竟是已经过去了近六年。 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言一禾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为了见她,他今天一大早跑到外面偷偷去做了个造型,家里人都不知道呢! 细细闻了闻手腕处,一股淡雅的幽香传来,这可是姐姐回国时给他带的香水,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味道。 所有人似乎都在期待着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只有一个身影正抱着书认真读着,好似周围的声音都与他无关似的。 “乔昀,乔昀,你还有心思看书呢!” 同桌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乔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 乔昀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苏子秋。 “怎么了?” “哎哟……你这个小书呆子,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怎么对学校里的八卦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啊!” 苏子秋遗憾般地摇了摇头,这乔昀出身不好,是整个班里唯一一个靠着成绩被静诚中学录取的学生。 班里的同学虽瞧不上乔昀的家世,却又不得不佩服乔昀的能力,他连续两年都是这一届的榜首,仅这一点,便没有人敢当着乔昀的面说他什么。 “哦!是说那个转学生吧?人一会儿不就要来了吗?有什么可谈的?” 乔昀只想着好好学习,用自己的奖学金改善家里的生活。 这奖学金在别的同学眼中不过是一顿饭,可在乔昀眼里,那可是他们家一年的生活费。 “你……” 苏子秋指着乔昀正要说些什么,眼睛却忽然直了起来,整个教室也变得安静起来。 南沚顺着苏子秋的目光望过去,只一眼,那少女的模样儿就印在了他的心底。 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秀美中带着一抹温柔。 身材高挑,比例完美,拥有一双传说中的大长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儿。 不过一条简单的马尾辫,都让她多了几分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而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千万年般。 “同学们好,我是南沚。” 她不只长相好看,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就连声音都很迷人。 不等老师介绍,南沚率先开口向同学们打了声招呼。 不管同学们目光中的惊诧和艳羡,南沚直接朝乔昀的方向走去。 “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因为乔昀的个子也很高,所以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而南沚一来就直奔了乔昀身后的那个空位子。 “当……当然。” 乔昀身后的女同学也顾不得脏,拽着自己的袖子就将桌子和椅子抹了一把,引得南沚轻笑出声。 “妖孽,竟然能让女生都看红了脸,哼!” 乔昀收回了心神,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同学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啊 南沚随手将书包塞进了抽屉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长腿一伸,前面同学的凳子腿就被她踩在了脚下,动也动不得。 乔昀翻着书的手一僵,却是没敢回头去质问,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看着前面人儿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干净的校服以及挺直的脊背,都叫南沚欣喜若狂。 这一世的乔昀本不该与“南沚”有什么交集,奈何一向没有输过的“南沚”却在学习上被乔昀压下一头。 乔昀争第一是为了奖学金,而“南沚”争第一则是为了一口气。 为了赢过乔昀,“南沚”什么方法都用了,甚至还用了美人计。 最终乔昀陷在了“南沚”为他挖的爱情陷阱里,失了清白,也失了心。 “南沚”如愿得了第一,同时还传来了她与别人订婚的消息。 乔昀失了爱情,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也成了“南沚”那位未婚夫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法继续再留在静诚中学读书,乔昀没有了奖学金,家里的养母自是不待见他,随意地将他定给了一个死了丈夫的老女人。 乔昀心灰意冷,于“南沚”高考那日,跳进了村子口的那条河里。 等人捞上来时,早就没了气息。 想到书中发生的事情,南沚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以为了那样的人渣放弃自己的人生? 与周围的人比,乔昀他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 “南沚”为了自己的面子,毁了人家男孩子的一生,不知在乔昀离去之后,她可有后悔过。 “Hi,同学,可以借一支笔给我吗?” 南沚轻轻踢了踢乔昀的椅子,探着身子小声在他身后说道。 乔昀默默地自抽屉里拿出一只普通的碳素笔,摸索了许久,在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板书时,他才背着手放在了南沚的书桌上。 “谢谢啊!” 南沚握着那只还带有乔昀体温的笔,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自南沚进门那刻起,言一禾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直到他亲眼看见南沚用了乔昀的笔,才不满地转过了身去。 不一会儿,一支镶着钻还带着香气的钢笔便从言一禾手里传了过来,经过三排五列之后,终于落在了南沚的书桌上。 可南沚只是瞅了一眼那钢笔,便又继续低下头去做起题来。 钢笔上面夹着的纸条被风微微吹起,一个不查便落在了乔昀的衣袖上。 乔昀一惊,那纸条上的四个字已然落入了他的眼中。 “南沚姐姐……” 乔昀像是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慌忙地从衣袖上捡起那纸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扔给了南沚。 南沚用手中的笔轻轻将那纸条扒拉开,从始至终也没多看一眼。 言一禾失落地收回目光,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她不仅忘了自己,便是连他给的东西也都不想用,而是宁可用那两块钱一支的破笔。 下课铃响起,老师放下手中的粉笔,布置好作业便离开了教室,整个教室仍旧安静得如同在课堂上一般。 乔昀从抽屉里拿出水杯,刚一起身便发现了异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了他身后那个女生身上,好似在看什么珍奇动物似的。 只是微微一怔,乔昀便提着杯子自后门走了出去,直奔楼道西头的热水间。 放下手中的笔,南沚抬起眸子看向周围,同学们的目光立马从她身上离去,假意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脸的不自然。 缓缓勾起嘴角,南沚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孩子怕是早就收到了家里的警告,要好好与自己相处,毕竟他们也都想仰仗着南家从中得到些什么。 只是南沚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她只想好好护着乔昀,走完这最后一世。 一股淡雅的轻风袭来,南沚不由得触了触鼻子,抬眼间一个帅气的男生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南沚姐姐,你可还记得我吗?” 言一禾红着耳根满眼期待地看向南沚,没有人知道,他主动来找南沚说话,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南沚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除了乔昀,她谁都不认识,也谁都不想认识。 “南沚姐姐果真不记得一禾了,咱们幼时可是邻居,日日在一起玩耍呢!” 言一禾失望地扁了扁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言家的人?” 南沚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眸子的不悦被她遮掩得很好。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就是言家的儿子成了“南沚”的未婚夫,间接害死了书中的乔昀。 言一禾面露喜色,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南沚姐姐不会忘了我的。” 说着,言一禾还往前走了一步,直接坐到了乔昀的位置上,转过来对着南沚。 接了水回来的乔昀正好看到那一幕,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上前。 班里的同学虽不在明里嘲笑乔昀的穷困,背地里却没少议论他,乔昀也只是故作不知。 而那言一禾分明是有意接近南沚,乔昀若是现在过去,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好事。 尽管平日里没说过几句话,乔昀也不想过去让人生厌。 正犹豫间,那叫乔昀头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Hi,同学,谢谢你的笔啊!” 南沚的脸上挂着笑,那是言一禾从未见过的温柔。 只是那笑虽美,却不是对着自己的。 乔昀局促地看了言一禾一眼,才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没什么,同学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啊!” 乔昀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南沚点头附和道:“是呢!我叫南沚,同学你叫什么?”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乔昀,这位南家大小姐是在主动向那个穷小子示好吗? “南沚姐姐,他叫……” 言一禾的话还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乔昀清冷的声音。 “乔昀。” “乔昀同学,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南沚满意地扬起嘴角,她就知道,无论在哪一世,无论什么样的境地,乔昀都不是一个甘于下风的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扯平了 乔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来到自己的座位前,言一禾仍旧坐在那里不愿起身。 “快要上课了,言同学难道不需要做好课前准备吗?” 南沚边换下手中的英语书,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言一禾面色一红,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乔昀看似若无其事地坐在南沚前头,只是谁都不知道他攥着水杯的手指已经发白,藏在宽大校服里的双腿也有些颤抖。 乔昀成绩虽好,班里的同学也从未用那种眼光看过他,今日南沚两句话,就让他成了全班同学的焦点。 “今天英语老师请假,这节课上化学。” 带着黑框眼镜的化学老师将手中的教案甩在讲台上,溅起阵阵粉笔灰,前排的同学忍不住咳嗽起来,却也没有人敢多嘴。 这位化学老师的背景可不简单,听说他的夫人是帝都有名的商业大佬,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前几届有一个师姐曾在他的课上睡觉,第二日就被家里人带走了。 只是这化学课换的突然,许多人并没带书,但是这位活阎王有个规矩,上他的课不带书的,都要到楼道里去罚站。 黑框眼镜内的凤目一扫,立刻有几个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其中还包括那个老实巴交的乔昀。 乔昀平常是将书都带上的,只是他昨天晚上预习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估计是书掉在了被子中间他没看见,这才没在抽屉里找到。 他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人家就算被赶出静诚中学,也还可以凭着家里的条件再去别的学校。 他若是被赶了出去,没了这高额的奖学金,那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上学了。 身后忽然扔过来一本化学书直直地落在乔昀书桌上,他刚刚站起的身子也被一只细白的手按了下去。 杜知君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最后一排的南沚身上,瞅了一眼南沚身前的乔昀,眼神中划过一抹了然。 “念你初来乍到,第一天没带书就算了,再有下次,就跟他们一样站到门外去。” 杜知君话音刚落,那些站着的同学就自觉地走出了教室,还不忘回首替他将门带上。 “谢谢老师。” 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只觉得南沚这四个字咬得特比重。 一个是南家大小姐,一个是静诚中学出了名的活阎罗,若是这两个人结下了梁子,那就有好戏看了。 只是这活阎罗再厉害,终究还是要给南家几分颜面,这不,竟然让南沚留了下来。 南沚的同桌忙将自己的书放到桌子中间,和南沚共享。 其实她刚才看见了,南沚明明是带了书的,只是她将书给了乔昀。 不由得多看了乔昀一眼,心中疑惑万分。 拿着手里的书,乔昀心里五味陈杂,再也没有心思听课了,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帮自己。 书上好似还带着那人身上好闻的味道,一阵一阵地冲进乔昀鼻中,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那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叫乔昀十分烦躁,猛地晃了晃头,乔昀自一旁的作业本上扯下一张纸,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两个字,背着手扔到了南沚桌上。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南沚欢喜地拿过那纸条,上面的“谢谢”写得十分秀气可爱,就像乔昀的人一般。 “不用多心,就当是我们扯平了。” 南沚顺手写下这句话,在杜知君转身之际扔到了乔昀的桌子上。 看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乔昀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这人的字和人一样,飞扬跋扈,肆意妄为。 将纸条夹在书中,乔昀再也没有理视身后的人。 这些小动作自是逃不过杜知君的眼睛,所以一下课南沚就被杜知君叫去了办公室。 乔昀担忧的看向那人离开的背影,只以为是她将书给了自己才受了牵连,才平静些的心又慌乱起来。 南沚不远不近地跟在杜知君身后,待一进办公室,她便冲到一旁的沙发上躺了下来,还不忘伸手从柜子里翻出一罐可乐,喝了一大口。 “我倒是没看出来,一向不与人亲近的南家大小姐竟然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 杜知君坐在南沚身侧,还不忘用屁股往里挤她,让她给他留些位置出来。 “表哥啊表哥,你平日里在家中霸道也就算了,在课堂上也这么不讲理吗?” 南沚并未回答杜知君的问题,反倒是撇着嘴替其他同学鸣不平。 明明是他换了英语老师的课,却又将没带书的同学赶了出去,这不是不讲理是什么? “再胡说八道,我下次就给你的那个小蓝颜穿小鞋……” 杜知君眼睛一撇,南沚忙老实地坐了起来。 “别啊,表哥。乔昀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公报私仇。” “乔昀?” 杜知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玩笑也跟着消失不见,这位寒门状元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没有谁不知道。 “怎么了?” “你不能喜欢他,若只是玩玩,你还是换个人吧,那孩子不适合你。” 杜知君知道乔昀的家境,也知道南沚有多大的魅力,若是南沚只是想要图新鲜,他并不赞同南沚碰乔昀。 那个像向日葵一样努力的孩子,不该被南沚给毁了。 “表哥,我是认真的。” 南沚一本正经地说道,她骗谁的感情也不能骗乔昀啊! “认真的就更不行了,南家不会允许你娶一个寒门为夫的,就算你真的不顾众人反对娶了他,也只会将他带入一个大火坑,说不定会毁了他的一辈子!” 杜知君理智地说道,都说豪门富贵,这里头的艰辛怕是没有人比他这个自小出生在杜家的儿子更清楚了。 “我不在意他的身份,我会保护好他的。” 见南沚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杜知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了。 “但愿吧!” 杜知君并不看好南沚的这份爱恋,虽说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帝都像南沚这般大小的孩子订婚的也不在少数,可杜知君仍然觉得乔昀不该蹚进南家那滩浑水。 以乔昀现在的成绩,将来完全可以找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南家的生活并不适合那样单纯的性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请吃饭 最后一节课南沚并没有回来,所有人都在猜测她与杜知君的较量究竟是谁赢谁输。 只有乔昀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南沚,若是她刚来就被赶回家去,那他也不会再留下来,毕竟这事儿是因他而起。 而那位众人心中记挂着的人此时正窝在杜知君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小憩,无比惬意。 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乔昀一人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直等到南沚的身影出现,他才慌忙站起了身。 “你……你没事儿吧?化学老师他……他……” 其实乔昀是想问,杜老师有没有为难她,却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毕竟他们也没有那么熟。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乔昀一个人还在等着,南沚的心头不由得一暖。 “没事儿,杜老师找我过去是因为一些私事儿。” 乔昀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书递给南沚,他又重新道了谢。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无论如何,今日他没有受罚都是南沚的功劳。 “不是说了吗,这就当是你借我笔的报酬了。” “可……” “你若觉得不够,这支笔就送给我好了。” 南沚将笔在手指上转了几圈,然后笑着收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二人之间忽然变得沉默起来,南沚慢腾腾地收拾着书包,乔昀则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说走,也不收拾东西。 “你还不走吗?” 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南沚背着书包朝乔昀问道。 “你下午不来了吗?” 乔昀不解地看向南沚,中午放学背书包的高三学生怕是没有吧? 南沚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将书包又塞回了抽屉,数百年没进过校园,她都快忘了这些规矩了。 “那个……你中午在哪里吃饭?” 南沚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 “去食堂。” “可以带我一起吗?我刚来,找不到地方。” 乔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二人一起出了教学楼,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迎来了不少的目光。 站在二号食堂的门口,乔昀指着不远处的三号食堂说道:“这里是平价食堂,你可能会吃不习惯,大家都喜欢去那里吃饭。” 不用乔昀明说,南沚也能明白。 二号食堂的饭菜便宜,家里条件不是那么好的,或者是家里头零花钱管得严又花钱大手大脚的,就可以在这里吃饭,省得饿肚子。 而三号食堂,只从外观上看,就是只有富贵人家的孩子才能去的地方。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南沚略显无赖地对着乔昀说道,她可不想错过这么好接近他的机会。 乔昀也不反驳,直接带着南沚进了二号食堂。 看着摆在那里的饭菜,南沚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的宝贝疙瘩那么爱吃肉,这一世竟然就只吃这些和尚才吃的素菜? “你……你不喜欢吃这些吗?” 刚端了托盘的乔昀一回头就看见了南沚脸上的不满,他就知道,像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吃这些东西? “不是,是我忘带饭卡了。” 南沚不好意思地笑笑,乔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你想吃什么,今天中午我请你。” 乔昀想,大不了自己晚上不吃饭了,省下来的钱请她吃一顿饭还是够的。 “好啊!那明天中午我请你……” 南沚欢快地答应道,然后便朝着那仅有的一个肉菜奔去。 一份炝莲白,一份干煸鸡架,一份蒜薹炒鸡蛋,这三个菜已经是乔昀这些年来吃过最奢侈的饭了。 干煸鸡架里并没有什么肉,不过是几块炸干了的鸡架骨,可对于南沚来说,这就是她在这里能给乔昀挑到的最好的菜了。 “这不是你喜欢吃的吗,怎么都给了我?” 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鸡架,乔昀不解地问道。 “我喜欢吃芹菜,那鸡架又没什么肉,你吃吧,扔了怪浪费的。” 说着,南沚又夹起一根芹菜扔到嘴里,细细嚼了起来。 乔昀看着碗里的鸡架心疼不已,早知道她只喜欢吃芹菜,就买芹菜香干好了,那个菜可比这个便宜一半呢! 看着乔昀咬牙切齿地将那鸡架骨啃得溜光,南沚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有她在,就再也不会让他吃苦了。 南家大小姐南沚陪寒门出身的乔昀去二号食堂吃饭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静诚中学,大家再看乔昀的目光里也多了些审视。 同桌苏子秋攀上乔昀的肩头,在他耳边吹气道:“好你个闷骚的家伙,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南大小姐的?” 乔昀从书本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苏子秋:“不是今天上午吗?” 是啊! 南沚今天才转学过来,乔昀之前并没有见过她,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乔昀,你我怎么也做了两年的同桌了,我苏子秋可是一向拿你当朋友的,你这是不想告诉我实情呗!” 苏子秋忽然收回探过去的身子,面露不虞,他才不相信乔昀之前不认识南沚呢! “我没有骗你。” 乔昀认真地说道,然后又埋头算起题来。 苏子秋审视着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年,乔昀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这种事情他没必要骗自己。 只是那南家大小姐这样主动接近乔昀,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没有感受到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只是乔昀也无可奈何。 新转来的同学需要帮助,他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捂着微微发胀的肚子,乔昀细算着自己要省多少顿晚饭才能把中午的饭钱省回来。 那个南沚可真是够败家的,吃不了那么多,偏要挑好的点,果真是金银窝里长大的小姐,不知道什么是浪费可耻。 乔昀越想就越觉得心疼。 “乔昀,你会包书皮吗?”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响起来,乔昀现在一听见南沚说话就浑身发麻,不是他有多讨厌她,只是他不愿意成为众人围观的对象。 “我包的不……” 乔昀正想拒绝,那句“不好”还没说完,一旁就又响起了另一个令南沚头疼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六章 礼尚往来 “南沚姐姐,我会,我来替你包吧!” 言一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南沚身旁,伸手就要去够南沚递给乔昀的书,还有那张淡青色的书皮。 化学老师要求的,化学书必须要包书皮,全班同学还必须得是同一种颜色。 南沚特意让同桌替她带了两张来,想着连乔昀的一起买了,又怕他不肯接受,这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谁知半路杀出个言一禾,这叫南沚头疼不已。 乔昀半侧着的身子又转了回去,剩下的话也没继续说。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心灵手巧的人,包书皮这样细致的活儿的确做不好。 “不用,我自己会包。” 南沚收回自己的胳膊,头也不抬地说道。 言一禾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后一个女生略带玩味的声音传来:“言小公子不如替我包一下吧!” “自己包去!” 言一禾一把拍掉了那递过来的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女生并不生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书,轻轻拍了拍,然后半昂着头看向南沚,眼中尽是挑衅。 可南沚对他们这些你暗恋我我暗恋你的幼稚三角恋行为根本就不感兴趣,所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多了这么一个情敌。 “乔昀,乔昀……” 身后的声音像是念咒般,乔昀不想理她,那人就会厚着脸皮一直叫,直到叫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乔昀的方向。 “还有什么事?” 她自己都说会包书皮了,还叫他干什么? “把你的化学书给我,我给你包书皮。” 南沚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书皮纸,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映在那张温润的笑脸上,晃花了乔昀的眼睛。 像南沚这样的人,若是有心接近一个人,应该谁都逃不掉吧! “不用了,谢谢,我可以自己包的。” 所谓无功不受禄,乔昀不想欠她的,也不想再跟她牵扯上什么。 “你不是不会吗?原来你只是不想给我包……” 南沚装作失落的样子,小声嘀咕道。 那委屈的模样儿看得乔昀一阵不忍,脱口而出道:“你自己不是会包吗?” “我不会。” 南沚连书带书皮一起扔在了乔昀桌子上,厚着脸皮抬了抬下巴,非得叫乔昀动手不可。 不愿意为了一张书皮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乔昀转过身就开始动手。 南沚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嘴角,那知足的模样儿,千百年来都不曾变过。 第二天中午一放学,南沚就拦住了要出教室的乔昀。 “怎么了?又没带饭卡吗?” 乔昀一头黑线地看向面前的女生,他是不是可以将南沚的这些行为归结为纠缠? 那她又是什么目的? 觉得有趣,还是图新鲜? 南沚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脸,轻轻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饭卡。 “带了。” 乔昀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子就要离开。 “昨天不是说好今天中午我请的吗?” 南沚小跑着追了过去,锲而不舍地说道。 “不用。” “不行。” “真的不用。” “礼尚往来。” 众目睽睽之下,南沚直接伸手拉住了乔昀的胳膊,周围捂着嘴从身旁走过的同学眼中分明闪烁着八卦。 “你……”乔昀难得地羞红了一张小脸,面对这样的人,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走吧,同学之间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关系?” 南沚故意当没看见乔昀盯着自己抓着他胳膊的手的目光,直接将人带去了三号食堂。 这还是乔昀第一次进三号食堂,看着里面的环境与菜品,从未有过的自卑感如雨后春笋般,忽然就冒了出来。 在没有遇见南沚之前,他只是一株在风雨的摧残下坚韧活着的小草。 而今,南沚带他看见了阳光,他才知道自己活得有多卑微。 “南沚,真的不用了。” 乔昀想要从南沚手里拽出自己的胳膊,南沚却不肯撒手。 “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给了我你所能给的最好的,我不过是带你随意吃一餐饭,你都要这样拒绝,难道你是觉得南沚是一个不值得交的人吗?” 南沚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乔昀,说着让他无法反驳的话,乔昀那想要离去的步子却怎么都迈不动了。 南沚说的没错,乔昀昨天请南沚吃的那顿饭,可是他一个星期的晚饭换来的。 乔昀不说,南沚心里也清楚。 “师傅,干锅鳕鱼,海参小米粥一碗,一只秘制乳鸽,两只虾饺,一品烧鹅酥一份。蒜蒸澳洲仙贝,蒜蓉蒸虾,烧鹅皇各一份,还有……” 南沚还要再点,胳膊就被人紧紧拉住。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够了够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看着南沚点的那些菜,乔昀的心都在滴血。 这一顿饭吃他两三个月的伙食费,败家女! 看着摆满了桌子的碗碗碟碟,乔昀恨不得都塞进南沚嘴里。 “慢慢吃,不够咱们再要,既然我要请你吃饭,总得让你吃饱不是?” 南沚笑着将那碗海参小米粥推到乔昀面前,这东西看着不怎么样,却是大补的,最适合乔昀这样营养不良的孩子了。 “我又不是猪,哪儿能吃这么多。” 乔昀鼓着嘴嘟囔了一句,引来南沚轻笑出声。 两个人也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对着桌上的美味大吃特吃起来,乔昀从来没有想过,与传闻中的南家小姐在一起,竟是这样的自在。 她好像跟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嗝……” 乔昀又打了一个饱嗝,看着最后那半只鸽子,皱起了脸。 “算了,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别撑坏了。” 为了让乔昀多吃点,南沚也跟着吃了不少,现在那饭都堆到嗓子眼了。 “不行,太浪费了。” 乔昀冲着南沚摆摆手,然后就又去够那半只鸽子。 看着他满手油渍的样子,南沚只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没有这么可爱的。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放在饭桌上,南沚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可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受苦,她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为什么不做最后一道大题 南沚与乔昀这两日的亲近自然没有逃过校园里的八卦新闻,寒门学子想要抱上富家小姐大腿的消息就这样传了出来。 那个曾经靠着成绩让人刮目相看的穷小子,此时竟成了众人眼中想要嫁入豪门的高级绿茶。 作为乔昀在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朋友,苏子秋最终还是选择在宿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乔昀。 “我没有。” 乔昀当时只说了这三个字,再也没说别的。 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乔昀从来没有做过,他到静诚中学就读是学校用高额的奖学金邀请来的。 学校需要他的成绩提高业绩,他需要学校提供的奖学金养家糊口,他们各取所需。 其实苏子秋心底里还是相信乔昀的,只是大家都这么说,他也发现了南沚与乔昀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关系,这才相信了几分那传言。 从那次听苏子秋说过那样的话之后,乔昀就尽量躲着南沚,努力争取不与她发生交集。 南沚自然也是发现了什么,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同桌才将自己听来的传言都告诉了她。 乔昀的难处别人也许不知道,南沚却是清楚万分。 既是如此,南沚也不想耽误了他。 考上大学才是改变乔昀命运的唯一机会,她若是真的想要一辈子宠着他,就不该急于这一时。 自那以后,二人就算擦肩而过,也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这样不言而喻的默契终于让学校里的流言淡了些,一切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乔昀紧紧捂着自己心底那才刚刚掀开了一点的小天窗,不想被别人发现里面的秘密。 殊不知,坐在他身后的南沚每天是用怎样的深情望着他。 没有调换座位,应该算是二人给之前的暧昧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了。 秋去冬来,期末考试将至。 这一学期以来,乔昀仍旧是以第一名的成绩稳居榜首,而紧随他身后的,就是那个传闻中聪慧无双的南家继承人南沚。 不得不承认,南沚真的很优秀,平常不见她学习,但每次考试她都能以五分之差排在乔昀后面,这对于只有拼命埋头苦读的乔昀来说,无不是一种压力。 从来都是踏着铃声进教室的南沚竟难得地来早了一回,教室里只有乔昀一个人正坐在那里温书。 听到推门的声音,乔昀习惯性地抬眼,入目的却是那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女生。 慌乱地低下头去,书上的字却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黑点,再也不是那些平常学过的公式。 南沚自怀里掏出一盒还带着体温的牛奶,在路过乔昀的书桌旁时,放在了桌角处。 “趁热喝。” 南沚忍了四个多月没有与乔昀说话,这第一句话说出口,竟让她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要不是因为害怕毁了他的名声,南沚早就把人追到手了。 她假装的疏离和冷漠让乔昀将想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一盒牛奶,是她默默的关心,也是他梦中期盼已久的温暖。 双手抱住那还带着她体温的盒子,乔昀眼眶一热,赶忙垂下头去。 这世上,除了她,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了。 无论是父亲还是继母,都只当他是个摇钱树,现在可以用奖学金养着他们,将来再多收些彩礼将他“卖了”,就算是利用完他最后的价值了。 乔昀咬着唇努力咽下到了嘴边的哽咽,这牛奶他在家中日日都能看见。 只是,那是给妹妹喝的,与他无关。 他的亲生父亲嫁给现在的继母生下了妹妹,从那以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妹妹的,除了挣钱以外,他根本就没什么用。 一件带着体温的羽绒服盖到了乔昀轻颤着的身上,教室里有地暖并不冷,可她还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暖一暖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心。 “谢谢。” 乔昀直起身子,将身上的羽绒服收起来替她叠好放到最后一排的柜子里,收敛了情绪重新坐回去,却是不敢抬头直视南沚的眼睛。 他今日本不该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可那盒带着温度的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随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乔昀的情绪也越来越平稳。 下课铃响起,监考的老师让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前收试卷,南沚这个“懒”出天际的人自然是一动不动,乔昀只好站起身,回身拿过她的试卷。 只是当乔昀的目光落在南沚空着的最后一道大题时,他的神色就变了样儿。 平时放学就像有狗追似的跑出教室的乔昀竟难得地留到了最后,南沚知道他在等她,也没有急着离开。 “为什么不做最后一道大题?” 乔昀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其实,他明明知道答案的。 “太难了,我不会。” 南沚随意地说道,她要是都对了,那乔昀还怎么拿奖学金啊? 不拿奖学金回去,他那个贪心的继母和无能的父亲又怎么能让他好过?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谦让!” 乔昀起身拦住南沚的去路,挡在她面前。 那双从来都是平静无波澜的眸子里闪现着少见的激动。 “那道题,我是真的不会。” 害怕会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南沚侧忙身贴着门绕过乔昀出了教室,连看都没敢多看他一眼,只留给了乔昀一个背影。 看着那人的背影,乔昀的鼻子又是一酸。 他也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又该如何回报她? 目光又落回那盒放在抽屉里的牛奶上,乔昀久久没有回神。 果不其然,期末成绩出来,南沚又是以五分之差排在乔昀之后。 乔昀细细算了算,最后一道大题值十八分,如果南沚做了,他就不是第一名了。 听着苏子秋的祝贺,乔昀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外面已经开始飘雪,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家去了,那匆忙的脚步分明显示着他们对家的渴望。 只有乔昀一直不曾收拾行李,如果不是到最后一秒钟,他是真的不想回那个根本就容不下他的家。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小傻瓜接电话 但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乔昀想,等他考上大学,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拖着那个已经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乔昀出了校门。 黑色的棉袄洗得已经有些发白,那双仅有的棉鞋还是他高一的时候参加运动会赢来的。 为了赢这双鞋子,他将自己的冠军都让了出去。 寒风刺骨,破旧的棉袄显然已经遮挡不住冬日里的凛冽,乔昀缩了缩脖子,在雪地里慢慢走着。 学校距离火车站有三里多地,他不想多花那两块钱的公交车费,只能靠双腿走过去。 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袭来,乔昀忙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都埋进那黑色的棉袄里。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路上车来车往,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忽然慢了下来,随着乔昀的步伐慢慢行驶着。 似乎感受到了那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乔昀侧过头去,入眼的便是南沚那张满是心疼的脸。 乔昀的脚步忽然停下,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其实应该要对她说一声谢谢的,若是没有这一学期的奖学金,他今年冬天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依着继母的性子,拿不回去钱,他就不能踏进那个家门。 不得不承认,即便乔昀十分不喜欢那个家,那里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避风港。 南沚自车上下来,手里抱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无论哪一世,她都是要更偏爱白色一些。 “是要回家了吗?” 南沚将手里的羽绒服裹在乔昀身上,看见他欲要拒绝的眼神,她便早一步蹲下身子拉起了拉链,让乔昀动弹不得。 “天冷,你把羽绒服给了我,你……” 白色的衣领间是乔昀那张巴掌大的脸,他眼中难得的担忧叫南沚笑弯了嘴角。 “你若是不想我冻死,不如先上车吧!” 管他待会儿去哪儿,先把人哄上车才是主要的。 乔昀咬着唇,看着南沚身上单薄的衣服,最终还是决定听了她的话。 南沚拉过乔昀的行李箱,先替乔昀开了车门,然后才去后面放了箱子。 “车票买了吗?” 南沚边替乔昀系安全带边问道。 “还没买,等会去了火车站再买就行。” “不提前买,若是没有座位了怎么办?” “也就十几个小时,没座儿站着就好。” 乔昀往年回家也都是买的站票,赶上学生放假高峰期,根本就买不到有座位的票。 “站十几个小时?” 南沚心疼不已,恨不得直接送他回家才好。 “算了算了,你现在买票肯定只剩下站票了,我送你回去好了。” “你送我?” 乔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南沚她该不是疯了吧? “我……” 南沚正想点头,忽然想到自己这个身体的年纪,驾照还是实习期,根本就上不了高速路。 “你就算一满十八岁就考上了驾照,也不至于现在就能独自在高速路上驾驶吧?” 乔昀难得笑弯了眉眼,眯着眼睛,一脸的笑意。 南沚俊脸一红,她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南沚,谢谢你啊!” 这是乔昀第一次正式地想南沚道谢,谢她让他得了第一名拿到了奖学金,谢她让他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我送你进去吧!” 火车票上出发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南沚硬是赖在那里带着乔昀吃了顿“天价”午饭,看着那价格单,乔昀是心疼肉也疼。 他就说里面的东西贵,南沚非不听,还点了那么多…… “多吃点,吃不完带着路上吃。” 南沚想,依着乔昀这一世的性格,在火车上的十几个小时定是不舍得吃喝的,她多买些吃的,剩下的就可以让他带着了。 手机忽然响起,南沚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正在那里吃得一脸愁眉苦脸的乔昀道:“我去接个电话,你就在这里坐着,哪儿都不要去。” “喂?小姐,找到了愿意更改车票的人,但是她要十倍的价格……”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答应她,我现在把身份信息和位置发给你,立刻找人把票送过来。” “是。” 南沚花高价托人换了一张软卧票,又让乔昀好一番唠叨。 只是唠叨归唠叨,乔昀那颗孤寂的心却是温暖的。 “你的衣服……” “你回家远,先穿着吧!” “……”乔昀咬着唇看向南沚,沉默了许久也没说出什么让南沚感动的话来。 “一路保重,早些回来。” 替他重新理了理衣领,将行李箱交到乔昀手中,南沚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到了检票口,那模样儿好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在乔昀未曾注意的时候,南沚将一部崭新的手机塞到了他的书包里。 南沚算计着时间,下一次放假她就能开车亲自送他回去了。 拉着行李箱上了回家的火车,第一次坐软卧车厢,乔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坐火车真的可以躺着睡觉,一个人占几个人的位置。 乔昀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生,看着像是放寒假回家的大学生。 见乔昀一脸的无措,那男孩子脸上挂着笑,坐起身来。 “你这箱子看着很重,装的应该都是书吧?那你放椅子下面就好,不然下车的时候不好拿下来呢!” 男生指了指头顶上方的行李架,上面有个黑色的书包,应该是他的。 “谢谢……” 乔昀道了谢,按照那男生说的,将自己的行李箱塞到了座位下面。 “那里有拖鞋,你可以换上,检票的哥哥说了,上铺的两个人可能要晚上才上车,让我们不要锁门。” “嗯。” 乔昀坐在铺上,将书包放在一旁,手里提着的吃的挂在他一进门就发现的挂钩上,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叠得整整齐齐。 “小傻瓜,接电话……小傻瓜,接电话……” 一阵奇怪的手机铃声响起,那男生似笑非笑地盯着乔昀,乔昀也颇觉尴尬地看着他。 不知得是多么可爱的男孩子,才会用这样的手机铃声呢! “你怎么不接电话?” 看着乔昀傻愣愣的模样儿,男生轻笑出声。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 许是觉得乔昀与那铃声里叫着的小傻瓜有几分吻合吧! “接电话?” 乔昀茫然地看向那男生的眼睛,细细听了听,那声音好像就是从他的书包里传来的。 拉开书包,一个黑色的东西正亮着光边唱歌边跳动着。 微微颤着手拿起那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三个字——“沚姐姐”,不用说,乔昀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了。 轻轻按了一下绿色的按钮,那让人脸红的铃声终于停止,南沚好听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小傻瓜,上车了吗?” 她的声音里明明带着几分笑意,乔昀却是恼不起来。 只是他想不通,她为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图他成绩好? 那她不是更厉害吗? 可若是图他别的什么,他也没有啊! “嗯。” 乔昀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本来想质问南沚手机的事情,却在看见对面男生玩味的眼神时将那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车厢两头都有卫生间,你若是想去,记得提前看好,如果显示绿灯,就代表里头没人。” “嗯。” “饿了记得吃东西,不要舍不得,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嗯。”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 这一次,电话那头却是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南沚继续不懈努力地唠叨着。 “我给你打电话记得要准时接,不然我就一直打。” 乔昀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里暗暗道出一声“无赖”,嘴角却是微微弯起。 “哦,对了,手机的密码和里头所有需要软件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车厢里头有充电口,手机要是没电了你……” 南沚唠唠叨叨的声音在乔昀耳边不停地响着,对面的男生再也憋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乔昀面色一红,朝他望去,那人忙双手合十,一脸的歉意。 “那个……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电话刚挂,耳边压抑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乔昀一张小脸红得发烫。 “抱歉啊!那是你女朋友吧?她可真疼你。” “不,不是,只是同学。”乔昀连忙摆手道。 “我懂……” 男生那什么都懂的眼神让乔昀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只是不知为何,那句女朋友一直徘徊在他耳边。 躺在铺上,乔昀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南沚的唠叨和对面铺上小哥哥的笑声,已经那满脸的暧昧。 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乔昀打开聊天软件,里面只躺着一个人——“沚姐姐”。 乔昀小心地点开她的头像,一本书上放着一支笔,那赫然就是他给她包的书皮还有她借他的笔。 “这有什么可照的……” 乔昀小声嘟囔了一句,眉眼却悄悄弯了起来。 点开她的日记,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凝视着那张图片,乔昀不由得发起呆来。 手机一亮,一朵玫瑰花出现在她与他的对话框内。 “睡了吗?” 乔昀一惊,忙关了手机屏幕,大喘了两口气后才又重新拿起来。 “没有。” “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 她给他买了那么些吃的,他若是不吃,岂不是都浪费了? 乔昀可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家过,若是被继母看见,指不定又要说他什么难听的话。 “那些东西太凉了,你明天早上起来去餐厅车厢吃个热乎的饭,记得喝牛奶。” 随着南沚发过来的这句话,还有一个5200块钱的转账。 乔昀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不是个傻子,这数字代表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 只是,他不明白,南沚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向他表白吗? 他定然是不会收她的钱,再说了,什么早饭能值5200块? 乔昀许久没有理她,南沚的电话就过来了。 “小傻瓜……接电话……” 铃声一响,吓得乔昀慌忙挂掉,生怕吵醒了对面的人。 “人家都睡觉了,你干嘛要打电话?” 乔昀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回了一句。 “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是敢不理我,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 “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不理你,我只是不能收你的钱。” “为什么?” 为什么? 乔昀也想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你又是为什么?” 乔昀心里是这样想的,也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啊…… 乔昀仿佛是被雷击中了般,不能思考也不能再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手机顺着手掌滑下,落在他的胸口处,南沚的那句喜欢,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有点甜,有点酸,有点涩…… 喜欢? 她与他云泥之别,他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叮……” 乔昀慌忙拿起手机,南沚发了她的第一条动态—— “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乔昀攥着手机的手一紧,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叮……” 这一次,是南沚单独发给他的。 “我把你嵌在一滴泪里,幻想千年以后变成琥珀。我不敢低头,怕那颗泪坠下,碎了千年的梦,也碎了最爱的你。昀儿,让我守护你,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南沚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看着乔昀受苦,她心如刀割。 若是再不趁着这个假期与他靠近一些,她怕自己会疯。 乔昀一手捂着发疼的心口,一手塞在嘴里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眼角滚下。 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再这样哭过。 泪眼朦胧中,乔昀才注意到南沚为他设置的头像。 颤抖着手点开,一张古风模样的画像映入眼帘,画像上的两个人迎风而立,细细看去,那分明就是他们二人的模样儿。 手指拂过那头像,乔昀的心都跟着疼了。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了,遇见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是每一个男孩子的愿望。 第三百二十章 不敢喜欢 他的女孩来了,可是他却陷在泥潭里,满身污垢。 他不敢喜欢,不敢回应,害怕污了她。 南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依着乔昀往世的作态,在她表白的时候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啊! 难不成是睡着了? 而那个一夜无眠的人此时正顶着那双发红的眼睛收拾行李,手机被他关机塞进了羽绒服里,而那件雪白色的羽绒服则被他叠起来放进了行李箱。 拖着箱子下了火车,乔昀又将自己缩进了那件漏风的黑色棉衣里。 熟悉的小路与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厚厚的积雪已经被堆到了道路两边。 村子里的人们冬日里不喜欢出门,烧个热乎炕,一家人窝在炕头,看看电视聊聊天,便是他们最为幸福的事情了。 “陈家小子放假了?” 村子里的人都换乔昀陈家小子,那是因为他爹二婚嫁的那个女人姓陈。 乔昀想不明白,他爹也算得上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怎么能看上陈林那样的女人? 这陈林除了一张看上去还不错的脸以外,其他真是一无是处。 “啊!” 乔昀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他对于这个称呼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昀哥儿回来了?” 正在院子里扫雪的李利老远地就看见了乔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嗯,怎么是你在扫雪?” 乔昀不满地朝屋里忘了一眼,顺着窗户看进去,那个女人正抱着他的妹妹窝在炕上看电视呢! “你姨她身子不好,没事儿,院子又不大,马上就扫完了。” 李利心知愧对于自己带来的这个儿子,只是他人微言轻,又与陈林生了个女儿,所有的心思便也都放到了妻子和女儿的身上,乔昀在他心里的位置便没那么重要了。 “先进屋吧,爹去给你做饭。” 李利放下手里的扫帚,伸手去接乔昀的行李箱,却被乔昀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一路走过来,乔昀的手早就冻僵了,那行李箱的扶手冰凉刺骨,他并不想李利帮他,况且这里头还装着他珍视的东西,他也不想别人触碰。 李利尴尬地收回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从女儿出生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听见外头有声音传来,陈畅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去。 “哥哥回来了?” 看见乔昀的身影,陈畅忙从炕上跳了下去,趿拉着鞋往外跑。 陈林也跟着往外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艳。 真是没想到,这个赔钱货竟然越长越好看了。 这般想着,陈林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昀哥儿回来了?快进屋到炕上暖和暖和。” 陈林难得的好言语叫李利高兴不已,他知道陈林一向不喜欢乔昀,若不是乔昀每年往家里拿这么多钱,她早就把这个孩子卖了。 “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陈畅说着就奔着乔昀的行李箱奔去,伸手就要拉开那箱子。 乔昀侧着身子一躲,直接去了西屋。 陈畅这回可不愿意了,嘴一撇,就开始大哭起来:“哇……哥哥他藏好吃的,不给我……哇……” 那声音刺耳的很,听得乔昀头疼不已。 乔昀将行李箱藏到柜子底下,又从书包的最里层掏出一个纸包,这才走了出去。 看着乔昀手里的东西,陈畅也不哭了,陈林和李利脸上都挂上了“慈爱”的笑容,别提多讽刺了。 “这两万块钱是这学期的奖学金。” 乔昀将钱放在炕沿上,那冻得通红的手指在这温暖的屋里有些发痒,难受极了! “我就说昀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吧?赶紧去张屠妇家割二斤瘦肉,晚上给昀哥儿包饺子。” 陈林双手捧起那纸包,从里头抽出一张来递给了李利,笑得一脸褶子。 “娘,娘,我也要,我也要……” 陈畅蹦着跳着要够陈林手里的东西,她虽然学习不怎么样,却知道这钱是个好东西,能买来所有她喜欢吃的。 “你跟你爹一起去,让他去商店给你称二斤饼干和一斤糖。” 陈林心情好,再加上本就宠着陈畅,对她自然是有求必应。 “爹,你听见娘的话了没?” 陈畅双手抱着李利的腰,高兴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你个小馋猫!” 李利宠溺地刮了刮陈畅的小鼻子,一家人之间的温馨却容不下乔昀。 “再给我捎瓶酒回来。” 陈林对着要拐出院子的李利喊道。 乔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回到冰冷的西屋。 这屋里没有热炕,没有温情,只有一张恰好能容得下他的小木床。 乔昀搓了搓冻得冰凉的双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细细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李利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走了进来,乔昀才将埋在书里的脑袋抬了起来。 “快趁热吃。” 将碗放在那张破旧的小木桌上,李利并没有招呼乔昀去那屋用饭。 “嗯。” 乔昀出去洗个手的工夫,再进来时李利已经离开,只有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放在桌子上。 乔昀端着空碗走了出去,盆里已经泡了一堆的碗筷。 挽起衣袖,听着里头放着的电视声,乔昀在冰凉的水里洗着碗。 “啊!” 感觉腰上被人碰了一下,乔昀惊呼一声,回头去看时,正好撞见了陈林那张猥琐的脸。 乔昀心下一阵害怕,更多的却是反感。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陈林对自己都是不怀好意的。 如今乔昀长大了,自然生出了女男大防的心思。 李利闻声走了出来,看着乔昀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在李利面前多说什么。 只是到了晚上,乔昀却不淡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外头的风雪声太大,他老觉得门口有扣门的声音。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抱着自己睡前灌的暖水瓶,乔昀有些颤抖。 这颤抖并不是寒冷造成的,而是害怕。 白日里陈林那张挂着笑的脸和腰上的触感一齐涌上了乔昀的脑海里,让他忍不住想要作呕。 “南沚……” 乔昀忍不住喃喃出声,唤出的竟然是南沚的名字。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可我更怕你出事啊 外面好像传来了李利的轻咳声,那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才逐渐消失。 乔昀光着脚下地将自己那破旧的书桌挡在门口,这才又重新缩回被窝里。 一夜梦梦醒醒,总算熬到了天亮。 飘飘洒洒下了好多天的雪终于停了,乔昀还没穿好衣裳,院子里就传来了李利的声音。 “你找谁啊?” “请问这是乔昀家吗?” 那声音乔昀再熟悉不过了。 她怎么来了? 乔昀慌乱地披上棉衣,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跑了出来。 门口站着的果真是南沚,一件白色的羽绒服遮到脚踝处,那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缩在黑色的围巾里,显得更加动人。 “乔昀……” 看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到她面前,南沚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来了?” 乔昀快走几步上前,拉着南沚到一边,问道。 她的出现让他又是意外又是心疼,心底深处还藏着一些说不上来的欢喜。 南沚假装委屈地看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偷看她的李利,然后才不满地低声道:“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担心你出事……” “你……” 乔昀万万没想到,南沚竟真的说到做到,直接找到他家里来了。 “你是怎么来的?” 看着院子外面停着的车,乔昀猜想是她找人送他过来的。 “我开车来的啊!” “你自己开车?”见南沚点头,乔昀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不怕出事啊?” 她的驾龄根本就不允许她上高速,她竟然敢独自开车过来,这该有多危险啊! 乔昀不由得一阵后怕,若是南沚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活了。 “可我更怕你出事啊!” 南沚一板一眼地认真说道,在联系不上乔昀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怕,怕他有事。 “我……” 乔昀刚准备说我能有什么事的时候,昨天晚上的一幕就又浮现在他眼前。 “没有睡好吗?眼睛怎么那么红?” 南沚歪着脑袋看着乔昀的眸子,关心道。 乔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才看向站在院子里望着他们的那三个人说道:“这是我同学,正好到这边来走亲戚,顺便来看看我。” “啊……原来是昀哥儿的同学啊,快屋里坐。” 陈林这话虽是对南沚说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外面停着的车。 她虽然见识不多,可这豪车的车牌她还是认识的。 听说昀哥儿上学的学校里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若是他能傍上一个,日后他们岂不是就成了有钱人了? “先进屋吧!” 她一路风尘仆仆,叫乔昀心疼得难受。 南沚快步到车里提出几个袋子,这才跟着乔昀进了屋。 不论如何,为了乔昀的日子能好过些,她都不该空着手来的。 “哎哟!来就来嘛,还拿什么东西啊?叫你破费了啊!” 陈林嘴上是这样说着,眼睛却是朝着李利一撇一撇的,示意他将东西赶紧收下。 “不知这位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 陈林咧着嘴朝南沚问道,一笑一口大黄牙。 南沚也不恼,淡笑道:“家里做些小生意。” 是挺小的,小到能买下半个清国了。 “你一晚上没睡,要不先去那屋歇会儿吧!” 尽管自己屋里阴冷些,乔昀也不想再陪着陈林在这里虚与委蛇。 从昨天之后,一看见陈林他就觉得无比恶心。 “好。” 与陈林客套了一句,南沚便随着乔昀去了西屋。 乔昀早上起来的急,被子都没来得及叠。 南沚也不嫌弃,直接脱了羽绒服就钻进了乔昀的被窝里。 “一晚上没睡,好困啊!” 乔昀双手无措地站在那里,他刚刚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她竟是真的一夜都没睡。 “我去给你灌个暖水瓶来。” 乔昀将手探进被窝里,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忽得睁开,就这样将乔昀的慌乱尽收眼底。 “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乔昀呆呆地开口。 “喜欢你是真的,想要一辈子守护你也是真的。昀儿,你不该不接我电话的,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一声“昀儿”直接叫红了乔昀的眼睛,从来都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唤过他的名字。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湿意。 乔昀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他对不起她的喜欢,对不起她千里迢迢赶来的情谊。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从来都不舍得怪你。怕别的同学误会你,我在学校都不敢多与你说一句话,你可知我憋得有多难受?昀儿,我一直在等,等我们再长大些,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我去给你灌水。” 乔昀摸出已经凉了的暖水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陈林和李利一直站在乔昀门口偷听,见乔昀跑出来,二人才拉过乔昀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你那个同学是不是看上你了?” 陈林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尽是猥琐,还不等乔昀摇头,她又接着说道:“我看你那同学模样儿好,家境也不错,要是人家看上了你,你可不能拒绝啊!”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还在上学呢!” 乔昀最是厌烦陈林那副势利眼的小人嘴脸,以前她如何他不管,如今她将主意打到了南沚头上,那绝对不行。 “上学又怎么了?要是她要了你的身子,占了你的清白,我这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去,叫你们老师替你做主。” 陈林越说越不像话,乔昀气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们,灌了瓶热水就转身进了西屋。 李利不满地扯了扯陈林的衣袖,却换来陈林的一个白眼儿。 “你知道什么?这样的人家错过了可是他的损失,我这也都是为了他好。” “可他还是个孩子呢!” “什么孩子?都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瞧瞧,这都追到家里来了……” 又朝外看了一眼南沚的车,陈林脸上忙又挂上了几分满意。 从怀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李利:“去买些好菜来,今天这个媳妇我非得替你儿子搞定了不可。” 第三百二十二章 替他出气 陈林脸上的势在必得叫李利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一想到自己儿子的那个性子,他又觉得应该没事儿。 毕竟那孩子的执拗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若是他不愿意,任凭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那女孩子固然是个好的,可这豪门是那么好嫁的吗? 李利摇了摇头,进屋戴上帽子手套就出了门去。 里头的南沚早已睡熟,乔昀就坐在她身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表情变幻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沚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睡饱后的她神清气爽,也更有精力来逗弄乔昀了。 那个陈林虽然令人讨厌,却是个神助攻。 南沚若想要早些带走乔昀,还非得她帮忙不可。 因为南沚在的缘故,午饭时乔昀并未执意在西屋吃。 看着桌上难得的几个荤菜,乔昀也觉得有些意外。 这老铁鸡今天怎么舍得拔毛了? “我这次来,是给乔昀找了个兼职,想来问问叔叔阿姨的意见。” 南沚笑得一脸温润,语气柔和,便是陈林看着都觉得有些喜欢。 “啊?这是好事儿啊!工资能给多少?” 陈林面上一喜,不先打听是什么工作,反倒先问工资,怕是只要钱到位了,把乔昀卖了她都不在意吧! “一个月……” 南沚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脚面就被人踩了一下。 她知道乔昀的意思,他是担心她说得太多,便宜了陈林。 陈林瞪大了眼睛听着,见南沚忽然住了口,她不由得急了。 “多少啊?” “3000……” 按一天一百来算,兼职的话应该够多了。 果然,南沚话音刚落,陈林就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好,好啊!那就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昀哥儿了啊!” “应该的。” “那你看这工资……” 人还没去干活,陈林就想先要工资,这世上能干出来这事儿的怕是也不多见。 “因为假期乔昀还要写作业,所以只能干一个月的兼职,公司还要管他吃住,所以得扣掉一千块。” 南沚垂眸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她就是故意的。 “什么?一个月他要吃住一千块钱?” 陈林这下可不愿意了,一千块钱够他喝多少酒吃多少肉啊! “况且,你们这个假期不是有四十多天呢嘛?” “您要是愿意,让乔昀干四十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的作业完不成,下个学期的奖学金可就没有了。” “那不行,奖学金必须得要。”陈林想了想,又舔着脸说道,“那你看看一千块钱的伙食费还能不能再少扣点,你们这不是同学吗?” “正因为是同学,才扣了一千,若是换成别人,都是一千五的。” “外面的物价都这么高了吗?” 陈林撇撇嘴,心疼不已。 两千也行,总比没有的强,还省去了他在家里头白吃白住的钱了。 陈林昂头灌下最后一口酒,一咬牙,便答应了。 南沚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沿上,还没等乔昀点头,陈林就已经将钱捧在了手里,沾了口水,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李利偷偷瞅了乔昀一眼,眼睛也跟着盯上了陈林手里的钱。 只要有了钱,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女儿今年上了小学,要用钱的地方多。 陈林又是个不争气的,除了吃喝什么都不干,整个家都靠他一个人操持着。 “既是如此,那下午我便将乔昀带走了。” 南沚嘴角挂着淡笑,对着陈林妻夫说道。 陈林头也不抬地笑着,语气里还有几分急不可耐:“带走带走……” 乔昀抿着唇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只温暖的手自桌下伸过来将他的手握住。 这一次,他并没有躲开。 在外面玩耍的陈畅忽然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件雪白色的羽绒服。 “娘,哥哥买新衣服了……哥哥买新衣服了……” 乔昀闻声慌忙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陈畅抱着的白色羽绒服上的手指印。 素来少有表情的脸顿时布满怒火,乔昀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推开陈畅,从她怀里抢回了那件他连碰都舍不得碰的羽绒服。 “谁让你翻我箱子的?” 乔昀怒吼道,这不仅吓坏了坐在地上的陈畅,就连坐在那里的陈林和李利也是一怔。 “哇……哥哥他偷买了新衣服……他还打人,哇……” 陈畅大嘴一张,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李利心疼地上前抱起女儿,陈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昀哥儿,这衣裳不便宜吧?” 陈林说着,还要伸出那只满是油污的手去碰那羽绒服,被乔昀抱着侧身躲过。 “你……” 陈林还要说些什么,南沚不悦的声音便在一旁响起。 “乔昀,我借给你的衣服你就这样不爱惜吗?你们可知道我这件衣服值多少钱?如今都被碰脏了,我还怎么穿?” 南沚话音刚落,乔昀那张小脸就变得煞白,他都快忘记了,南沚也不是他的谁。 可在望进她那双带着促狭的眸子时,他立马就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替自己出气呢! 心底的疼痛瞬间化为甜蜜,乔昀都觉得自己病了。 “我……我本来都收好了的,可陈畅她竟然翻我的箱子,我……我……” 陈林好像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合着这衣裳根本就不是乔昀的,而是乔昀这个同学的。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你们是同学,又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你说是不是?” 陈林知道此事错在女儿,她哪儿还敢再揪着乔昀偷藏衣服的事情不放,只恨不得赶紧将这事儿一笔带过才是。 “这件羽绒服是我去年冬天在澳洲机场买的,折合人民币十六万,看在我与乔昀是同学的份儿上,你们就赔我个清洗费好了,三千……” 南沚无赖般地伸出手,等着陈林交钱。 陈林面色一僵,尴尬地看了一眼乔昀,见乔昀只低着头不曾看她,她又将目光转向南沚。 “我知道你这衣服不便宜,可你也不能坐地起价啊!用金子洗也用不了三千块钱啊,要不,让乔昀他爹给你洗洗,等干了你再拿走?” 陈林谄媚地咧着嘴,一脸讨好地说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 带他离开 “用什么洗?水吗?那这十六万你们可是要赔定了……” 南沚心中暗笑,这陈林贪得无厌,到了手里的钱一毛都不舍得往外拿,她倒是要瞧瞧,乔昀从她那里拿不到一分钱,她自己的女儿干的错事,这陈林是不是也一样不管。 “你这个熊孩子,真是平日里打你打得轻,你怎么敢乱动你哥哥的东西?啊?” 陈林见南沚不愿意松口,便只能将气都撒在陈畅身上,边骂边动手去拧陈畅的脸蛋,瞧着陈畅脸上的红痕,这陈林还真是下了重手。 乔昀往南沚身侧挪了挪,刚要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就被南沚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陈林打骂着,李利拦着,陈畅大声哭着…… 那边的一家三口正演着好戏,南沚只觉得无比痛快。 乔昀在这个家一点儿位置都没有,他们又岂能痛快地活着? “昀哥儿啊,你妹妹她不是有意的,你看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就让你的同学放过她这一次吧!” 陈林那边还在骂着陈畅,李利却是红着眼睛扑到了乔昀跟前,让他替陈畅在南沚面前说说情。 看着半抱着自己的父亲,乔昀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这样没有主见又窝囊的男人能将他养这么大,怕是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吧! “南沚……” 乔昀颤抖的唇在南沚不赞同的目光里还是张开了,只是这两个字说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藏在这衣服里的手机不见了。 “手机,南沚,手机不见了!” 乔昀将怀里的羽绒服细细摸索了一遍,才相信自己藏在这里面的手机是真的没有了。 “把手机交出来,这件事情就算了,否则连手机带衣服的钱,你们一分都别想少拿。” 南沚站起身,从乔昀手里接过羽绒服,冲他摇了摇头。 “什么手机?” 陈林一脸懵得看着南沚,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陈畅,对着她狠狠地踢了一脚。 “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将你哥哥的东西都拿出来,看老娘不打死你的!” 陈林这一脚是下了死手,陈畅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李利哭喊着扑了过去,边抱着陈畅躲闪陈林的脚,边伸手往她衣服里头摸。 冰凉的手机藏在小孩子的身上,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乔昀小跑着过去接过李利递过来的手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手机虽然值钱,却不是最重要的,里头那些南沚说给他听的话,才是他最不舍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能生出乔昀这样的孩子的家庭会拥有怎样正的家风,今日一见,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南沚拉过乔昀的胳膊,带着他头也不回地去了西屋。 陈林担心南沚这棵摇钱树会跑,忙起身追了过去。 一件衣服就值十几万,乔昀若是嫁到了这样的人家,那她以后的日子不就什么都不愁了吗? 陈林之所以舍得对宝贝女儿下那样的狠手,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想要讨好南沚。 而现在南沚明显是不高兴了,她可不得过去好好劝劝。 在陈林眼中,南沚和乔昀都是孩子,心思自然没有她的多,殊不知南沚那脑子里装的东西可不是区区一个农妇能比的。 “那孩子都是被她爹给惯坏了,叫你们看了笑话,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再也不会让她惹麻烦了。” 南沚站在那里看乔昀收拾箱子,陈林在一旁陪着笑脸。 “她惹不惹麻烦我管不着,但是乔昀是我的同学,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欺负。身为妹妹,日后应该是要成为乔昀的倚仗,而不是累赘。” 南沚嘴角勾起的不屑里尽是讽刺,也不知陈林有没有听懂,但她却是不住地点着头,只道南沚说的对。 “乔昀我就先带走了,至于您的家事,南沚人微言轻,也管不了。” 南沚将手里的衣服披在乔昀身上,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陈林并未出声相留,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不曾消失。 李利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送一下乔昀,身为亲身父亲,儿子年前离家,他总不该一句话都不说的吧? 南沚现在终于明白书里的乔昀为什么最终会选择跳河了,辍学后的乔昀只能回家,而这样的家庭又叫他如何生活下去? “我那日就不该让你回来。” 南沚俯身替乔昀系上安全带,一脸不悦地说道。 乔昀死死咬着唇,今日他所有的尊严都被家里人踩得粉碎,在南沚面前,他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 “别怕,以后我会好好守护你的。” 南沚从怀里掏出一盒还带着体温的牛奶塞到乔昀手里,他一中午都没吃什么,现在肯定饿了。 “南沚,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南沚打断了乔昀的话,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乔昀面上一红,慌忙别过头去看向车外,车子在雪地里缓缓行驶着,那个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家早已消失不见。 “昀儿,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对你就是,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 乔昀忽然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颤了颤,憋出三个字:“我不配……”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感情的世界里没有配不配,只有合不合适。余生很长,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走才是人生,否则就是折磨。难道你想我被别的男人折磨一辈子吗?” 在南沚看来,南家的长辈都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们定然不会因为门第的偏见而反对。 至于说他们会不会怀疑乔昀与南沚在一起的目的,她会让他们知道,是她南沚死皮赖脸地非要和人家在一起的。 “牛奶要凉了,快喝吧,那可是我用心给你捂热的。” 南沚没正形儿地说道,终于换来了乔昀一个白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怪陈林还是该谢谢她,若不是她对乔昀起了歹意,乔昀今日定不会一声不反对的就随自己离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依着南沚数百年来看人的眼光,那陈林落在乔昀身上的目光尽是猥琐,想来乔昀眼睛里的红血丝便是拜陈林所赐了。 早些将乔昀带走,他们都能安心些。 南沚不得不庆幸自己在打不通乔昀电话的时候就赶过来了,若是晚来一日,她都不敢想象陈林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而乔昀那个无能的爹怕是也只想息事宁人,根本就不会替乔昀着想。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旁边传来乔昀轻声喝着牛奶的声音,南沚腾出一只手来向后摸去,一个装满了零食的袋子就出现在乔昀怀里。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咱们待会儿到市里玩上半天,晚上再赶路。” 南沚的驾龄不够,她也不敢大白天的在高速路上开车啊! “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冒险了。” 看着怀里的零食,乔昀闷声说道。 “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南沚眼睛直视着前方,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脸红心跳。 乔昀偷偷捂着心口处,从怀里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开。 满屏都是南沚打给他的电话还有发来的信息,每一条都在诉说着她对他的牵挂。 乔昀知道,从南沚那夜的那句“我喜欢你”之后,他就已经沦陷了。 要不然,依着他冷傲的性子,又怎会不在看见南沚第一面的时候将手机和衣服还给她呢? 要不是动了心,他又怎么会一句话不说地就跟她一起离开了呢? 在他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温柔与呵护。 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愿意为了她万劫不复。 嘴上没有回答,可乔昀心里却早就应下了:“为了你,我也什么都愿意。” 南沚带乔昀去吃了海底捞,二人又去看了场电影,抓了好多个布娃娃,逛了夜市,手上拎满了小吃…… 乔昀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活着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情。 二人坐在车上聊着电影里的内容,不知什么时候乔昀竟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车已经进了一栋私家别墅的车库。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乔昀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问道。 “回家啊!” 南沚轻笑一声,许是因为身边坐着喜欢的人,开了一夜的车她都不觉疲惫。 “回……回家?” 这一下乔昀可是彻底醒了,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她怎么能带他回家呢? 似乎是看穿了乔昀的心思,南沚赶紧解释道:“这里是我的家,只有我一个人在住,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乔昀这才放下心来,可又被她那句“我们的家”给绕蒙了。 “你不是替我找了个兼职吗?” 乔昀的意思是,为什么不送他去宿舍,而是去她的家里呢? “对啊!” 南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将车停稳,才从乔昀身上拿下自己的羽绒服。 “你说的兼职就是……就是陪你睡觉?” 乔昀很直白地问出了南沚心底的龌龊,只是南沚再如何,也不会现在就想那档子事儿啊! “小脑袋瓜里天天都想什么呢?” 南沚无奈又宠溺地点了点乔昀的鼻子,却是没舍得用劲儿。 乔昀无辜地扁了扁嘴,苏子秋可是常常给他讲那些个富家小姐包养小男友的故事,他虽然没经历过,却是从苏子秋那里听到过不少。 再说,之前学校里的同学不是都说他傍上了南沚这个打款吗? 他想不往那处想都难。 南沚一手拉着乔昀那个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一手牵着乔昀。 在她的脸出现在门口时,大门自动打开。 还不等乔昀惊讶这大门的先进,南沚就说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孤单又害怕,你来给我做个伴,顺便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好不好?” 嘴上询问着人家好不好,手却是早就拉着乔昀上了楼。 乔昀睁着那双满是惊艳的眸子四处瞧着,就算是在电视上,他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 “我住这间,你在隔壁住可好?” 南沚将箱子顺手扔在铺了厚厚的毛毯的地上,身子后仰,直接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把你的书先摆在桌子上吧,这个行李箱实在是不能再用了,明天我们去商场重新买一个。” 要不是南沚力气大,这一个轮子在地上滑的行李箱她还真是拿不上来。 “不用了,它还能用的。” 乔昀不想花南沚的钱,也不想要她的东西。 他喜欢与她在一起,并不是想图那些身外之物。 “不行,这件事情得听我的。就算你不来,我也是要找别人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若找我喜欢的人来照顾我,你说是不是?” 南沚怕乔昀心里有负担,故意说道。 “我南家请人的工资是月薪三万,我与你家人那般说,主要是想给你留些私房钱傍身。喏,这换皮箱的钱就从你剩下的两万八里面扣吧!” 南沚故作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乔昀也没再说话。 只是,他想好了,他照顾她也是心甘情愿,断然不会要她剩下的钱的。 乔昀收拾好行李箱,抬眼间,南沚已经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过去给她盖上被子,一个不查,竟被那人拉上了床。 “一晚上没有睡好,先睡一觉再做别的吧!” 南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得乔昀整个人都僵在了她怀里。 “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南沚扯过身上的被子将乔昀裹住,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自此,乔昀便过上了给南沚洗衣做饭的日子。 南沚教他如何使用家里的电器,教他怎么用手机控制家里的电器,还特意给他下载了一个学做饭的软件。 乔昀是个勤快的孩子,每天不是在打扫卫生,就是在给南沚研究新鲜的菜色,晚上还要写作业,日子过得充实又忙碌。 南沚也总是找各种借口送乔昀一些衣物,二人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名正言顺的情侣却暧昧不明,虽说是雇佣关系,过得却像是新婚小妻夫似的。 最后一个学期将至,乔昀也终于要搬回学校宿舍去住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咱们大学见 看着自己来时的一箱书变成了现在的几个柜子的东西,乔昀才发觉这段时日南沚待他有多好。 “不急着用的东西放在这里就是,暑假你还是要搬回来住的。” 南沚按住了乔昀要去收拾东西的手,低声说道。 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她既然已经把人带到了这儿,又怎么会再让他离开? “我……” 乔昀犹豫着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他必须要承认,在南沚这里住的这一个多月,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幸福的时光。 只是,他真的还可以再回来吗? “你都已经清楚我的喜好了,难不成还要我再换别人来照顾我吗?你舍得吗?” 南沚将自己的饭卡塞到乔昀手中,接着说道,“学校里的饭我吃不惯,以后每个周末你都要回来照顾我才行,这饭卡你留着用,就当是给你的工资了。” 乔昀将饭卡还给南沚,垂眸道:“不用,我照顾你不需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 南沚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乔昀的眼睛问道。 “我……我什么都不要,你帮了我这么多,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他喜欢给她洗衣做饭,就算不给工资,他也愿意,而且很高兴。 “昀儿,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喜欢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等咱们上了大学,就在一起好不好?” 南沚扳过乔昀的身子,抬起他尖尖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 乔昀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她直视,可南沚那句上了大学就要与他在一起,终究还是乱了他的心。 “帝京大学,今年夏天高考成绩一出来,录取通知书就是我们在一起的定情信物,好不好?” 南沚将乔昀往怀里带了带,鼻尖凑近他的鼻尖,那认真的模样儿十分动人。 “好。” 乔昀一松口,南沚脸上的认真立马换成了喜悦,直接对着那张梦寐以求的红唇贴了上去。 都说初吻是甜蜜又难忘的,乔昀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不会忘记她温暖的怀抱,更不会忘记她小心翼翼的吻里包含着的颤抖。 到了学校,二人仍旧表现出一副陌生人的模样,只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那目光交叠在一起,尽是缠绵。 南沚每个周五下午都会开车等在学校后门的拐角处,乔昀便会带着一书包的作业坐上她的车,一起回到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若是这样的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乔昀便再无所求了。 可那日,一直到上课他身后的桌椅上都没有等来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生。 别的同学或许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下课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聊起南沚没来学校的事情,至于具体原因,谁都不清楚。 乔昀心不在焉地想着南沚的事情,他现在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她送的手机带在身上,可若是现在去宿舍取,又赶不上下一节课了。 谁都知道化学课迟到的下场是什么。 乔昀正胡思乱想间,杜知君已经抱着教案教室,眼神随意地瞟了一眼乔昀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乔昀,你随我去办公室拿一下实验仪器。” 杜知君说罢,自己便先出了教室。 正坐在那里发呆的乔昀好似什么都没听见,直到同桌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肩头,他才听清苏子秋又传达了一遍化学老师的话。 慌忙起身追了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杜知君身后,乔昀忽然使劲吸了吸鼻子。 这杜老师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将化学试验单放在乔昀手中,杜知君状似无意道:“南沚这周请假了,你记得做好标记。” “好的,杜老师。” 乔昀赶忙应了一声,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鼓足勇气问道:“杜老师,您知道南沚同学她为什么请假吗?” 请了一周的假,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杜知君在前面够了勾唇,心里倒是佩服起这个孩子的大胆来。 学校里的学生都惧怕他的严厉,这乔昀敢主动开口问南沚的事情,想来也是在意她的。 知道自己的小表妹深情没有错付,杜知君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好像是转学时学籍出了些问题,需要本人亲自去处理一趟,一来一回应该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吧!” 杜知君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他还真是不想看见他这个表妹的心头肉担忧的表情呢! 乔昀这才放下心来,在杜知君身后偷偷地吁了一口气。 放学铃声一响,乔昀连书都没来得及收拾,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苏子秋看着乔昀桌上的书本,惊得瞪大了眼睛。 “乔昀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宿舍,乔昀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上面只有南沚发来的一条信息,还配着她的机票图片。 南沚说的话与杜老师一模一样,乔昀忙又拨通了那串自己早已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对方却是提示在关机中。 从网上查到了这趟飞机的行程,乔昀细数着时间。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间的最大的煎熬不是他过往受过的苦楚,而是没有南沚在的日子。 以前天天盼望着的周五,如今就在眼前,乔昀却是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南沚不在,那偌大的房子里就没了温暖,他还不如自己待在宿舍看看书的好。 想着南沚周一就能回来,乔昀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些。 空荡荡的宿舍楼里又如以前那般,只剩下了乔昀一个人。 别的住校生周末都会回家,只有乔昀无处可去。 以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习惯了南沚的陪伴,乔昀竟也觉得多了一丝孤寂与荒凉。 “小傻瓜……接电话……小傻瓜……接电话……”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乔昀心头一惊,忙颤着手朝枕头下面摸去。 “小傻瓜,不是说好每个周五在路口等你的吗?怎么还不出来?” 熟悉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乔昀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鼻子一酸,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哽咽。 第三百二十六章 被“包养”的乔昀 背起书包,冲出宿舍,乔昀从来都没有这样迫不及待过。 远远的,那人慵懒地靠在树上,在看见乔昀的身影时,满眼宠溺地迎了过来。 再也顾不得其它,乔昀脚步不停地朝那人扑了过去。 南沚双手张开,接住来人。 “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可是想我了?” “嗯。” 闷闷的声音自怀里传来,这还是乔昀第一次表现出对南沚的在乎。 南沚心头大喜,紧紧环住怀里的人儿。 “我也很想你啊,我的昀儿!” 南沚又如往常那般探过身子来替乔昀系安全带,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激得乔昀忍不住一颤。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看看好不好看?” 南沚收回手,扳下车上方的镜子,乔昀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项链。 项链很简单,只挂了两个字母“nz”,可乔昀却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南沚又从自己脖子上扯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来,上面挂着“qy”。 “好看。” 乔昀轻抿着唇,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有了南沚的照顾,乔昀的气色越来越好,成绩一如既往得稳定。 为了与南沚的约定,也为了他们的未来,乔昀丝毫不敢松懈。 以前觉得每日的拼命都是为了那每学期的奖学金,可现在,他竟觉得那所谓的奖学金根本就不值一提。 陈家人如何,为何要他来操心? 自他跟随李利进到陈家,吃的每一口干粮都是自己从地里爬出来的,他上学所有的学杂费用也都是他自己假期捡废品攒出来的。 那陈林何时尽过作为母亲的责任? 为什么偏偏要他来偿还这本就不属于他的债务? 若说他真的欠了他们什么,也不过就是欠了他爹给他的这条命。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为李利的付出也用尽了大半条性命,他们之间早已经算不清是谁欠谁的了。 如果不曾遇见南沚,乔昀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被人爱着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是爱,若真的要偿还什么,他也是欠了南沚的一番深情。 高考如期而至,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考场外等待着的家长们个个儿神情紧张,只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够考出个好成绩。 南家和杜家都争抢着要来给南沚送考,在南沚直白的拒绝下,最终只有杜知君陪着去了。 这一次,南沚没有再空任何一道题,她相信乔昀,以乔昀的实力,定然不会比她差。 可南沚却有些不相信自己了,她害怕他考上了,她却落了榜。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南沚亲自带乔昀去了学校搬东西。 苏子秋喜滋滋地咧着嘴来找乔昀告别,在看见南沚的身影时,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偷偷扯过乔昀的身子,苏子秋小声问道:“乔昀,你该不会是真的被她……包养了吧?” 之前学校里的传闻虽然没多久便在南沚与乔昀的刻意保持距离下消失了,可苏子秋却一直不曾忘记,南沚每次都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乔昀的。 以前他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如今看来,怕是他们都被这两个人骗了才是。 乔昀脸上一红,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 不是包养,是恋爱。 “那你们……你们……” “从今天起,乔昀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南沚上前搂过乔昀的肩头,霸道地说道。 苏子秋捂着嘴,睁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怎么都不敢相信。 堂堂南家继承人竟然和寒门出来的乔昀在一起了? 这可是比小说里的故事还要精彩啊! “我先带昀儿走了,你有什么话等明天毕业宴的时候再与他说吧!” 南沚一手拖着两个大皮箱,单肩背着乔昀的书包,另一只手揽过乔昀的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空荡荡的宿舍里只剩下了一脸石化的苏子秋…… 好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高考之后的乔昀与南沚也愈发亲近了。 填报志愿那日,二人同时写了帝京大学,南沚填报的是经济学专业,乔昀则是报了法律学专业。 言一禾是艺术生,以他的文化课成绩加上艺考成绩,也完全可以走一个不错的学校。 只是他一心惦记着南沚,在所有同学都交了志愿表之后,他才偷偷去到讲桌旁,假意向老师咨询填报内容,实则是偷偷查看南沚的志愿学校。 高考后的假期很长,南沚直接带着乔昀出门旅游去了。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看过了许多风景。 乔昀想,若是不曾遇见南沚,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精神上的富足远胜金钱上的满足。 帝京大学是所有大学之首,能进入帝京大学的学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新生报道那日,南沚亲自将乔昀送去了宿舍,在他所有室友的注视下,南沚牵着乔昀的手向众人做了自我介绍。 舍友们也不愧都是高素质的学生,羡慕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半点妒忌。 只是在后来他们知道了南沚的身份后,才不得不感慨乔昀的魅力之大。 南大集团的继承人,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 能做南大小姐的男朋友,这是多少男生做梦都不敢奢想的事情。 只是在南沚和乔昀的恋情闹得尽人皆知的时候,有些人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没多久,一些难听的话便流传出来,都说乔昀是看上了南沚的钱,还有的说是南沚包养了乔昀这个穷小子。 可无论外人如何诋毁,南沚对乔昀的爱丝毫不见减少,乔昀也不愿与他们计较。 可他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来找他的麻烦,当他的宿舍里来了那位不速之客后,乔昀觉得自己的生活都被他搅乱了。 “言一禾?你怎么在这里?” 乔昀看着坐在自己床下的人,一脸的疑惑。 他可不认为自己与面前这个男生有什么深交,言一禾也没到要来找他这位老同学叙旧的地步。 因为南沚在高中时与乔昀传出过闲话,言一禾便一直不喜欢他。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不是图她钱 “怎么?只能允许你考入帝京大学,便不许我来了?” 言一禾不屑地勾起嘴角,他虽是艺术生,不在这个校区,可校园论坛里的帖子他却是都看了的。 在最早看见别人谈论南沚与乔昀的恋情时,言一禾只以为是别人在拿南沚的事情炒作博眼球。 可当那一张张照片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便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南沚她竟然真的和这个穷小子在一起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昀也不与他计较,将手中的书摆在书桌上,手机适时地“叮”了一声。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南沚发给他待会儿吃饭的地址,乔昀的嘴角不由得跟着弯起,满眼的幸福。 这笑容看得言一禾十分不爽,他抢了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生,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这手机是南沚送你的吧?” 言一禾眼中尽是不屑,他一直都瞧不上像乔昀这样的穷小子,他若不是看上了南沚的身份地位和家世,又怎么会这般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呢? 乔昀未曾应声,也没有看言一禾。 “一百万。离开南沚,我给你一百万。” 言一禾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放在乔昀手上,语气里半是威胁半是诱惑。 他就不相信了,这样人家出身的乔昀会不对这一百万动心? 乔昀看着言一禾递过来的银行卡,冷笑道:“你以为我和南沚在一起是为了钱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要图她的钱,我图的……是她的人!” 乔昀嘴角勾起,转身离开了宿舍。 言一禾看着被甩在地上的银行卡,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乔昀,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莫要怪我送你下地狱了。南沚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她。” 捡起地上的银行卡,言一禾摔门离开。 乔昀并未告诉南沚言一禾来找过他的事情,他觉得这种事儿还不足以叫南沚费心。 可南沚第二日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要她周末回去一趟。 南沚安排好乔昀,便独自开车回了南家。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对陌生的男女正坐在那里与南奕在说着什么,几人脸上都挂着笑,好像谈得十分开心。 “阿沚回来了。” 杜若先看见了进门来的女儿,忙起身去接过她身上的书包。 “这是……” “这是你言姨和姨夫,咱们以前的邻居,你不是和小禾是同学吗?怎么不记得了?” 杜若略带不满地睨了女儿一眼,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厨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言一禾端着一盘洗好的大樱桃走了过来,见南沚回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南沚姐姐回来了,快尝尝这樱桃,可甜了呢!” 言一禾亲切地称呼南沚为姐姐,这使得言家妻夫的笑容更深了。 言家与南家都是世家里的翘楚,若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能促成一桩美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母亲唤我回来就是为了吃樱桃吗?” 南沚似乎看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上的不悦愈发明显,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难得一个周末叫你回家来看看还有错了?你言姨和姨夫来了,小禾弟弟与你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不该回来陪陪客人吗?” 南奕只有南沚一个女儿,对她素来宠爱,平时更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南沚也一直是个省心的,从来还未像今天这样无礼过。 “我学校还有事……” 南沚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只顾着陪乔昀忽略了家里人,才在接到母亲的电话时就利落地答应周末回家陪他们。 可若是借着让她尽孝的机会来变相的相亲,那她断然不会留下。 “站住,什么事情不能先放一放?连陪母亲吃一段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南奕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有提前告诉南沚言家人要来的消息本意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这孩子好似十分不高兴,倒是叫她下不来台了。 “孩子还小,你好好与她说话。” 素来护犊子的杜若可不愿意了,他最是见不得谁说他女儿一个不字。 他自己怎么埋怨南沚都行,别人休想说他女儿半句。 “都是我管教无方,叫你们看笑话了。” 南奕边略带愧色地给言家两口子续茶,边用眼角斜瞟着站在那里的南沚。 南沚的胳膊被杜若拉住,想到今天这两口子的乱点鸳鸯谱,南沚决定自己还是得留下来。 乔昀的事情她必须要与他们说清楚,免得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杜若拉着南沚坐回南奕身侧,又招呼言一禾端着樱桃送过来,气氛一度很尴尬。 “南沚姐姐在学校颇受导师器重,平时也很忙的,南姨母您就不要怪南沚姐姐说话急了。” 言一禾乖巧地坐在南沚身侧,顶着一张发甜的笑脸对着南奕说道。 “你们瞧瞧,还是小禾懂事,我就是没有那个福气,生不出像小禾这样乖巧的儿子来。” 南奕略带不满地瞪了身旁的南沚一眼,见南沚始终不吭声也不抬头,她又开始自我反思起来。 家中来了客人她没有提前告诉这孩子,莫不是她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了? 看着言一禾精致的打扮,再看看南沚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南奕愈发觉得自己错了。 在她眼里,女儿怎么做都是对的。 “南姐这可是自谦了,咱们南沚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还不知道吗?莫说是小禾了,便是这天底下也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孩子来了。” 言素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她虽然很多年没见南沚,可也架不住自家儿子天天在耳边念叨。 以前不曾来拜访南家是觉得两个孩子还小,可如今他们都上了大学,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言一禾又那么喜欢南沚,他们做母父的哪里能不多上上心? “她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好?” 南奕嘴上是这么自谦地说着,眼里的骄傲却是骗不得人的。 不愿再听他们在一起互相吹捧,南沚起身去了卫生间的方向。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南奕张了张口却是没敢再叫,她总不能连孩子上卫生间都要管吧? “中午记得吃饭,冰箱里有你喜欢吃的虾,要是喝牛奶的话,一定要用微波炉热一下。” 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她都有些想乔昀了。 “嗯,你到家了吗?” “到了,吃过午饭就回去陪你,保证在你午睡醒来时就能看见我。” “不着急的,你多陪一陪伯母伯父。” …… 与乔昀聊了几句,南沚的心情瞬间转好,再从卫生间出来,她的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难看了。 “夫人,要摆饭吗?” 管家带着人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各色菜品。 “那咱们边吃边聊。” 南奕率先起身,带着众人直接去了餐厅。 “小禾,你与阿沚坐在一起,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 杜若热情地招呼道,言一禾自然是高兴地应了,南沚却是搬着椅子往一旁挪了挪。 什么叫坐在一起有话说? 还不就是想联姻嘛! 南沚头都未抬地吃了一顿饭,从头至尾也没有说一句话。 言家两口子心中再有不满,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他们算是瞧明白了,自家的傻儿子看上了人家南沚,可人家那样子分明就是没瞧上他们嘛! 言家人前脚刚走,南奕后脚就拉下了一张脸。 “就算是我没有提前通知你言家人要过来,你也不该当着客人的面这般无礼。” 南奕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瞪着南沚说道。 “我既没有骂他们,又没有赶他们离开,怎么就无礼了?” 南沚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今天就得好好的给他们上一课,省得以后他们再逼着她做些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与小禾怎么着也是同学,同学来家里做客,你就不能热情一点吗?” 一旁的杜若也跟着开口道,这还是两口子在面对南沚时难得一次的统一战线。 “怎么热情?联个姻吗?”南沚没好气地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南奕语气也不善。 “南家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要靠继承人的婚姻来维持吗?要是这样的话,那南家就没必要年年霸占着经济榜首的位置了。” 如果南家的身份地位需要牺牲子孙后代的婚姻来换取,那南沚宁可不要。 “你……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言家那孩子?” 南奕再怎么样也听出女儿的意思了,合着她从进门就不高兴是因为言家那小子? 可她明明记得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得挺开心的啊! 南沚摇摇头问道:“母亲您当初与父亲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爱情啊!” 南奕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我不爱言一禾,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们以后就不要再为此事操心了。” “什么?” “什么?” 南奕和杜若都惊得张大了眸子,这孩子已经有心仪的男生了? “是谁家的孩子?既然是你喜欢的人,今日为何不一起回家来?” 杜若满眼八卦地看着南沚问道,他还是很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的。 “我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 南沚故作悲伤道。 “什么人这么有眼无珠?连我的女儿都看不上?” 一听人家小男生没看上南沚,南奕不由得急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啊! “不过您二老放心,就算是绑,我也得帮他绑到咱们家来。” 南沚心中暗觉好笑,嘴上却不正经地说道。 “这是说的什么话?感情的事情哪里有强求的?” 杜若不赞同地睨了女儿一眼,他虽溺爱孩子,却也不会让她胡作非为。 “是谁家的孩子,我去与他们家里人知会一声。” 南奕蹙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得她帮自己女儿一把才是。 “他家境普通,不是贵族。” 南奕两口子一怔,在看见女儿脸上的认真时,也没直接出声反对。 “你可是真心喜欢人家?” 杜若知道那孩子的清白有多重要,如果自家女儿只是因为新奇而占了人家的身子,以后又不想负责,那他断然不能同意。 “非他不娶。” 南沚认真道。 “那孩子既是摆明了拒绝你,想来也不是个贪财爱势的,你若出自真心,需得循序渐进才好,切不可急攻进切,也不可伤害别人。” 难得见杜若如此认真地教育女儿,南奕眼底尽是爱意。 她最是喜欢杜若的正直与善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你父亲说的是,若是真心喜欢,就得用真心去感动人家,咱们家虽然有钱,却也不是你胡作非为的资本。” 南奕也跟着说道。 “母亲父亲如此深明大义,女儿断然不会让你们丢脸的,你们就等着抱大孙女儿吧!” 南沚面色一喜,冲过去就对着南奕和杜若一人亲了一口。 “你这孩子,这样的事情也瞒着我们,还害得言家人误会一场。” 杜若宠溺地点了点南沚的鼻尖,略带埋怨地说道。 “父亲就放心吧!不靠着联姻,女儿也不会让南家的产业受损的。” 南沚又郑重其事地保证了一句,这个自信她还是有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南家祖祖辈辈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后代过得幸福吗?如果你过得不好,有再多的钱财又能如何?只要你喜欢的孩子是个三观正的,我们便没有反对的道理。” 南奕这句话说得叫南沚都感动了,这世上像这般通情达理的父母应该少有吧! 人真正的富有并不是有多少钱,而是精神上的富有。 南沚想,她的母亲和父亲应该就是这个世上最富有的人了。 满心欢喜的南沚从家里出来,哼着歌儿直奔自己的小家。 想着以后她和乔昀之间再无阻隔,南沚都想大笑出声。 若是知道母亲和父亲这般通情达理,她就不撒谎了。 如今说乔昀看不上她,那她暂时还不能带他回家见家长,这事儿还得再等等。 索性他们年纪还小,倒是也不急。 只是每次抱着乔昀的时候,南沚心里头都痒痒的,就盼着赶紧毕业领证结婚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只有你了 南沚轻手轻脚地上了楼,直奔乔昀的卧室。 乔昀正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南沚勾着嘴角走了过去。 掀开一角被子,南沚自身后抱住那人,抬手摸向他的脸,入手的却是一把眼泪。 南沚大惊,慌忙坐起身,一把将人翻了过来。 “昀儿,怎么哭了?是病了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伸手碰了碰乔昀的额头,并未发热,南沚又探向他的脉搏,也未发现异常。 乔昀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直烫进了南沚的心底。 “为什么要哭?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南沚柔声轻问道。 乔昀盯着南沚的脸,咬着唇不出声,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昀儿,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南沚声音微微发颤,这样的乔昀叫她又心疼又无奈。 “南沚,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乔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这句话问出口,他心底是害怕的,若是南沚真的不要他了,他的人生就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爱你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就算是不要我了,我都要把你绑在身边。” 南沚边扯着衣袖去擦乔昀脸上的泪水,边轻声哄着。 “是不是又有什么混蛋在你面前说什么了?那样的话你就不要听,他们那是嫉妒,见不得我们过得幸福。” 乔昀靠在南沚肩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手机抬了起来,递到南沚面前。 手里上赫然是一张南沚刚刚用午饭的照片,南沚安静地坐在那里,言一禾温柔地看着她,双方父母聊得十分投缘,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照片下面的那一行又黑又粗的字才是最让乔昀崩溃的:南家继承人与言家小少爷的相亲宴。 “真是胡说八道!” 南沚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不过回家吃了顿饭,照片这么快就流了出来,那人分明就是冲着乔昀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南沚直接拨了出去。 “去查一查,今天中午的新闻是谁发出去的,以南家的名义向他发律师函。” 南沚毫不留情的语气是乔昀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极温柔的女生,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所有的柔情只给了他一个人。 “南沚……我好怕,我只有你了……” 乔昀扁了扁嘴,忍着没有再哭出声,双手攀上了南沚的脖子。 “是我不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中午的事情。我们家以前和言家是邻居,因为今天言家要来做客,母亲才特意叫我回家吃饭。我之前并不知道言家人去,这不是相亲,只是巧合。我们的事情我与母亲和父亲说了,他们只说了让我好好待你,不许欺负了你,丝毫不曾反对。” 南沚指了指楼下的方向,笑着说道:“父亲还给你带了好些吃的,我都放在楼下了。” 听着南沚的解释,乔昀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只是言一禾仍像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让他有些难受。 “言一禾前些天去宿舍找过我……” 乔昀委屈地将事情讲给南沚,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事儿与言一禾脱不了干系。 南沚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嘴上却没说什么。 “以后别搭理他,不过就是幼时的邻居,我早都不记得他是谁了。” 南沚的确不记得言一禾,但是书里却有关于言一禾的介绍,他可是间接害死乔昀的刽子手。 “可他却不是那么想的,今日他有本事让世人误解你们的关系,待日后我们激情不在,他就有本事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乔昀心思单纯,却不傻。 言一禾今天闹这么一出,定不会轻易放手。 他明知道南沚看到这个新闻后会找他的麻烦,还敢光明正大的发出来,便是笃定了南沚会看在言家的面子上不去动他,反倒还会深深地记住他。 “傻瓜,你不该不信我的。” 乔昀哭得红肿的眼睛叫南沚心疼万分,心里头对言一禾的厌恶更甚。 “南沚,你要了我吧!” 乔昀忽然抬起头,咬着唇认真道。 “嗯?” 南沚一时没有明白乔昀的意思,不由得一怔。 “你要了我吧!班里其他同学早都和女朋友同居了,他们说,身体的交融会加剧灵魂的契合,我想把自己给你,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就算南沚有一天不要他了,他也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乔昀从来都没想过会与南沚之外的女人在一起,既然他心里认定了她,那将他的清白给了她,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南沚抱着乔昀的手一紧,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傻瓜,我与你在一起,不是只馋你的身子,我们之间的安全感不需要靠上床来证明。” 他是有多害怕失去她,才会将自己仅有的尊严抛至脑后,让她要了他? “你不想要我吗?” 乔昀眼眶一红,眼泪又开始打起转来。 “想,做梦都在想,可我不想委屈了你,我不想你是因为害怕失去我才主动献身,我希望我们的第一次是难忘的,是美好的。” 若是他把她要了他的清白当作是一种解脱,那绝对不是南沚想要给他的。 “可除了这身子,我再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乔昀声音微微哽咽,发红的眼眶看得南沚愈发心疼。 “可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啊!” 南沚一个翻身压在了乔昀身上,覆上那张红唇细细吻了起来,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身子,如同对待一件珍宝。 便是上床,也要情之所至才行。 而现在,南沚并没有打算要了乔昀的清白。 等她解决了所有的麻烦,等他们在一起后再无后顾之忧,她会让他哭着求饶的。 “南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南沚,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山无棱,天地合,不敢与君绝。” …… 第三百三十章 她说过她爱我 自那日之后,南沚就不再允许乔昀住在宿舍里了,她每天放学都带他回家去住。 大学里的学业没有高三那么繁重,乔昀在学习之余,还在网上接了一些辅导课业的兼职,每个月都能挣上一笔生活费。 再加上他成绩突出,每年的各类奖学金都不少拿,手里头也有了些积蓄。 平时节日的时候,南沚还会给他发些代表着爱意的小红包,乔昀也都乐得收下,然后他再亲自下厨给南沚做一顿美食当做回礼,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自那次南沚将乔昀从陈家带走,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在上大学之前往家里寄了一笔钱。 尽管心里头不喜欢那个家,可李利终究给了他生命。 如今能够遇见南沚,乔昀对李利的恨意已经淡了许多。 既然他寄些钱回去,李利的日子就能好过些,他又何必为难了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呢? 这一天下午南沚没课,便打了电话来说是要去公司一趟,中午就不能陪乔昀一起吃饭了。 乔昀不会开车,一个人也懒得回家,索性就去了学校食堂。 尽管身上有了些积蓄,乔昀也不是个喜欢浪费的孩子,午饭就只点了一份便宜的清汤牛肉面。 “叮……” 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看了上面的内容,乔昀身子一僵,捏着筷子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 那陌生的号码自称是南沚的母亲,她下午要约乔昀见面,地址是在郊区的一个快餐店。 乔昀犹豫着打开了南沚的电话,手指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拨过去。 既然南沚的母亲偷偷约他见面,应该就是不想南沚知道的吧! 乔昀心里头清楚,他只要想和南沚在一起,就一定避免不了要接触她的家人。 他不能因为还不知目的的约见就伤了南沚与她母亲的和气,这事儿还是先不告诉南沚的好。 下午两节大课后,乔昀便收拾书包出了校门,看着与南沚母亲约见的时间还早,他便先坐公交车回了一趟家,把书包放下又换了一套衣裳,这才出了门。 乔昀略带紧张地站在路口,从来都不舍得打车的他竟破天荒地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他们约见的地方。 下班回家的杜知君远远地就瞧见了乔昀,他家就在南沚隔壁的小区,当时他们买这套别墅的时候也是看准了这个好位置。 杜知君看着南沚上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常听南沚提起乔昀,这孩子十分节俭,能走路的话绝对不会去坐公交车。 那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才能使得这个孩子打车朝城西的方向去了呢? 难不成是与南沚去约会? 杜知君心下好奇,索性回家也没事儿,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杜知君的好奇心真的救了乔昀一命。 乔昀按照手机导航来到了那信息里所写的位置,他自车上下来,四下张望,却并没看见这里有什么快餐店。 除了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就是几间老破的房子了。 乔昀想要找个人去问问,可工地上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四处安静的连鸟鸣声都没有。 看了一眼手机,还没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乔昀决定先在这里等一等。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车鸣声,乔昀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手机,理了理头发才转过身去。 只是他等来的并不是什么南沚的母亲,而是他最愿意见到的言一禾。 “是你骗我来这里的?” 乔昀面色一凛,蹙着眉头看向一身名牌脸上还挂着坏笑的言一禾问道。 “你猜呢?” 言一禾嗤笑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你是谁?南姨母哪儿有时间见你啊?” 言一禾说着就来到了乔昀面前,手指一抬,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就是靠这张狐媚子的脸勾引的南沚姐姐是不是?呵……乔昀啊乔昀,亏得你智商那么高,却是一点情商都没有,你觉得凭你的身份有资格做南家的女婿吗?” 乔昀后退一步,离言一禾远了些。 言一禾说的那些话他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南沚说的对,出身和过去他无法选择,但他可以选择未来。 他是出身贫寒,但他的心不贫瘠,他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他可以配得上南沚,配得上做南沚的男人。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这世上的女人恋爱时都是喜欢新鲜的,但结婚……还是得对她的事业有所助力才行,我身后是言家,你有什么?” 言一禾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得意地勾起唇角。 “你以为南沚姐姐与你一起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泄欲的工具罢了,等她以后玩腻了你,你觉得自己还能靠什么留住她?” “那又如何?” 乔昀也不恼,只是冷淡地瞥了言一禾一眼。 他知道,此时他越淡然,言一禾就会越生气,言一禾句句戳他的痛处,他又怎么能让言一禾痛快呢? 言一禾脸上的表情一僵,然后又笑道:“自然不会如何,只是,到时候没了南沚,你还能有什么呢?” “南沚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乔昀十分笃定地说道,南沚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任何人都挑拨不来他们的关系。 “那你觉得她是哪种人?” “她说过,她爱我,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乔昀不想再与言一禾多言,今日本就是他骗自己来的这里,他们之间也也没什么可说的。 “爱你吗?” 言一禾冷笑一声,手指一抬,他身后便走出两个高高壮壮的女人。 “只是不知道,若是你被别的女人碰了,她是不是还会抱着你说爱你呢?” 言一禾脸上的狠毒让乔昀想到了电视里的反派,只是那些反派都是演出来的,而言一禾是从骨子里头透露出来的。 “言一禾,你这是在犯罪。” 乔昀捏着手机的手一紧,身子也跟着往后退去,心里虽害怕,理智却是还在。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个比一个护犊子 乔昀心里已经将来时观察到的几条小路都想了一遍,他不能往深处跑,他得找有人的地方逃才行。 “犯罪?哈哈……只要能和南沚在一起,便是杀了你,又如何?” 言一禾已经疯了,他被妒忌冲昏了头脑。 他每日里查看贴吧上有关南沚和乔昀的八卦,每天都在盼着南沚玩腻了乔昀赶紧分手,可他看见的,却都是南沚如何宠溺地看着乔昀,南沚又是怎样温柔地搂着他的腰…… 言一禾觉得自己若是再等下去,南沚就真的会娶了那个穷小子了,毕竟自那次去南家之后,言家人也不看好他与南沚的事情了。 既然这是他自己的幸福,那就得靠他自己来争取才是。 “南沚她不会放过你的。” 乔昀不住地后退着,可在这荒无人烟的工地上,他又能逃去哪里? “南沚怎么会怪到我的头上?到时我只需将你与别的女人苟且的视频发给她,她怕是连见你一面都会觉得恶心,又怎么会在意这其中的缘由呢?你该不会以为,南沚会为了一个破鞋去报仇吧?乔昀啊乔昀,你也未免太单纯了些……” 言一禾早就算到了,乔昀在南沚面前唯一有的不过就是干净的身子罢了,依着乔昀的骄傲,若是他失了清白,绝对不会再主动出现在南沚面前。 到时南沚找不到他,久而久之这份不值当的感情也就淡了。 “言一禾,今天就算是你害死了我,南沚也不会喜欢上你这么歹毒的人的。” 乔昀的腿微微有些发颤,因为那两个女人离他越来越近。 即便是现在南沚发现他不见了,也来不及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果今日他不能从言一禾的阴谋中逃脱,他与南沚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乔昀不怕死,他只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南沚。 他才刚刚知道幸福的滋味,他还没有将自己的清白身子给了南沚,若是就这样死了,他心中不甘。 “那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当然了,你最好不要死,等着看我是如何成为南沚的男人的!” 言一禾说罢,得意地勾着嘴角瞪了乔昀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乔昀嘶哑的呼救声,言一禾的嘴角越弯越大…… 只是还不等言一禾坐车离去,耳边就传来一阵警笛声。 言一禾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算准了这个地方没人,怎么会有警察来。 那两个被言一禾雇来的女人听见警笛声之后先是一怔,然后也再顾不上追拼了命往前跑的乔昀,转身就往来时的路逃去。 言一禾恶狠狠地一锤方向盘,忿忿地瞪了一眼乔昀逃跑的方向,满脸的憾色。 “乔昀,你等着……” 他还就不信了,乔昀会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出了一身冷汗的乔昀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上,那警笛声忽然消失,乔昀抬起那张苍白的张脸看向面前的男人,这才知道是他救了自己。 “杜老师……” 嘴唇微微颤抖,乔昀满心感激。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先起来吧!” 杜知君收了手机,上前扶起乔昀,弯着腰替他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土,脸色并不好看。 “谢谢您啊,杜老师。” 乔昀并未问杜知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想好好谢谢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严厉的老师。 “走,先上车,我送你回家。” 杜知君拉着南沚上了自己的车,然后打通了南沚的电话。 “你的宝贝和我在一起。” 杜知君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你去我家了?昀儿胆子小,你不要吓到他了。” 南沚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还在开会。 “我在西郊的老废弃工厂,现在送他回家,你马上回来,我有要事跟你说,你的宝贝今天差点儿没命了。” “我马上到。” 那边的南沚没有再多问,直接挂了杜知君的电话,然后乔昀的电话便跟着响了起来。 杜知君不高兴地翻了一个白眼,一脚踩上油门,拐出了那个小巷子。 乔昀小心地看了杜知君一眼,心里有许多的疑问,却是一句也没敢问出口。 “接吧!” 杜知君眼睛看着前方,耳朵却是挂在了乔昀的电话上,等着听听八卦。 “喂……” 乔昀刚“喂”了一声,南沚那边满是担忧的话便传了过来,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乔昀,他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南沚。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之后,南沚只说了一句回家见,就挂了电话。 乔昀偷偷看了杜知君一眼,刚刚还苍白的小脸上现在已经挂满了红晕。 “南沚的外祖家姓杜。” 杜知君一句话便说清楚了他与南沚的关系,以为不曾问过南沚的家世,乔昀到现在才知道杜老师和南沚的关系。 想到高三那会儿的许多事情,乔昀现在一下子全明白了。 “不论怎么样,都谢谢老师您救了我。” “你既是南沚的爱人,就随她一起叫我表哥吧!” 杜知君不喜欢别人在外面叫他老师,都把他叫老了。 乔昀抿了抿唇,忍着脸上的羞意,小声地唤道:“表哥。” “这言家两口子看着也像个人样,怎么教出了这样一个畜生?看来他是觉得我们杜家和南家好欺负啊!” 杜知君边开车边骂道,也顾不得乔昀是自己的学生了,满口飙脏话。 杜知君虽然蛮横霸道了些,却最是护犊子。 他一早认定了乔昀是表妹夫,便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今天言一禾对乔昀做出这种事情来,杜知君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骂完了还不过瘾,杜知君又拨通了自己妻子的电话。 “喂,宝贝,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子宠溺的声音,听得乔昀一阵面红耳赤。 “言素家的儿子违法了,你去给我找一个有本事点的律师来,今天晚上我就要见到人。” 被乔昀听到了他们妻夫之间的小昵称,杜知君丝毫不见羞涩,反倒是理直气壮地吩咐自己的妻子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欺负你了?”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可我更在乎你啊 “他敢?是南沚的事情,我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杜知君满脸的不屑,给那言一禾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惹杜知君啊! 亏得以前杜知君还觉得言家那小子知书达理,又是与南沚一起长大的,觉得那孩子能配得上南沚。 如今看来,当真是他看错了人。 这言一禾简直就是个祸害嘛! “你没事就好,你先别气,我这就让人去找李志恩,这天底下还没有她打不赢的官司呢!” …… 那女人还要再说什么,杜知君已经挂了电话。 “你别怕,这件事之后,那个畜生就再也没机会伤害你了。” 乔昀心头一暖,他以前也曾畏惧过杜知君,却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竟是如此和善。 杜知君带着乔昀回去时,南沚已经等在了家门口。 见乔昀下车,她忙迎上去将乔昀紧紧抱在了怀里,也不顾杜知君还站在身后看着他们。 见乔昀没有受伤,南沚才放下心来。 “表哥,今日多谢你了!” 南沚一脸感激地说道,这一次,她是发自肺腑地感谢他。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律师我已经找好了,证据在我的车载摄像头里,虽离得远了点,找个厉害点的人来应该也能将声音抠出来。” 杜知君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南沚,拉过乔昀的胳膊就进了门,好像是进自己家似的。 “你嫂子待会儿来接我,我先在你这里歇歇,你们不用管我。” 杜知君放开乔昀,熟门熟路地去了客房。 乔昀呆呆地看向杜知君的方向,直到被南沚抱在怀里,他才放软了身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南沚扯着乔昀上了二楼,将门一关就开始扒乔昀的衣裳。 乔昀先是一怔,然后面色一白,主动掀开上衣,露出小腹上的那个小红点,哽咽道:“他们没有碰我,我还是干净的。” 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子绞着一般,痛得厉害。 南沚手下的动作一停,在听清他说了什么之后,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乔昀的屁股上。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胳膊肘子和膝盖都磨破了,你自己都感觉不到疼的吗?” 南沚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言一禾的话终究还是伤到了乔昀,乔昀在南沚面前唯一的尊严就是他的清白,若是他连清白的身子都没了,南沚实在不敢想象结果会怎么样。 乔昀眼中的湿润和委屈在南沚的斥责声中化为了甜蜜,原来,她在乎的并不是那个。 乔昀小腹上的守宫砂鲜艳无比,此时看在南沚眼中却成了一种负担。 或许,有些事情她不该再坚持了。 她越是将这个看的重,乔昀就越是没有安全感。 因为没有安全感,他才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这些伤,我会让他十倍百倍地偿还的。” 看着乔昀红肿的胳膊肘子和膝盖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南沚眼中尽是狠辣。 “已经不疼了……” 乔昀抬起胳膊环上南沚的脖子,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这样抱着南沚,南沚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乖,我先给你上药。” 南沚咽了咽口水,逃也似的起身去拿医药箱,换来了乔昀的一阵轻笑。 “对不起啊,我不该那么想你的。” 在乔昀以为南沚想检查他身体干不干净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这份纯真的感情多了些别的杂质了。 扯着南沚的衣袖撒着娇,乔昀一脸的委屈巴巴。 他甚少在南沚面前撒娇,但这招百试百灵。 南沚冷着的脸总算好看了些,替他上药的手也温柔了许多。 “你是不该那样想,却更不该如此不爱惜自己。” 南沚收了手里沾了药水的棉签,用纱布将那受伤的膝盖缠住,这才重新坐回乔昀身边。 将乔昀未着一物的身子揽在怀里,拉过一旁的被子将人裹住,南沚才后怕地开了口。 “昀儿,我很庆幸你今日没事,可是……可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希望你不要做傻事,若是你真的出事了,我也不能活了。” 就算乔昀真的失了清白,她也不想失去他。 “你不在乎吗?” 乔昀喃喃开口,他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哪个女人不在乎男子的清白的。 李利在陈林面前的卑微就是因为之前那段婚姻,陈林是头婚,而李利却是二婚,这才使得李利处处受人掣肘,在家中任劳任怨而不敢有半分怨言。 像南沚这样身份的人,若是他没了清白的身子,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她呢?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可我更在乎你啊!” 她在乎的是不想乔昀受到伤害,她在乎的是乔昀能够好好活着。 “南沚,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 乔昀眼眶一红,趴在南沚肩头闭上了眼睛。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才害你受了伤,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就算是开会,我也要将你带在身边。” 楼下客房里的杜知君正摆弄着手机,楼上的两个人却在浓情蜜意。 一番耳鬓厮磨之后,南沚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放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人儿,凑过去亲了亲他红肿的眼睛。 “咚咚咚……” “进来。” 见进来的人是南沚,杜知君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还以为你要办完了事情才下来呢!” 杜知君撇了撇嘴,也不起来,就这样歪在床上看着南沚玩笑道。 “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南沚也不害臊,直接说道。 杜知君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南沚能憋这么长时间。 “都住一起一年多了,还没在一起?” 杜知君两根手指戳了戳,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儿。 “你该不是不行吧?” “我厉害着呢!” 南沚不服输地轻哼一声,要不是杜知君在楼下歇着,她刚刚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乔昀了。 杜知君勾起唇角,不再与南沚说笑,正色道:“那言家可不是轻易对付的。”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三十三章 男人就是要用来宠着的 “那就看言家是不是要包庇言一禾了。” 南沚眼中的杀意甚浓,若不是生在文明社会,那言一禾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言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定不会任由他被抓而不管。” 杜知君眼里素来揉不得沙子,就算言家有本事保得言一禾平安,他也有办法让言家名声扫地,再无翻身之地。 “那就看看是他们言家厉害,还是我们南家更胜一筹了。” 南沚恨不得现在就将言一禾抓来剥皮抽筋,哪儿管他身后是什么人呢! “放心,你身后不只有南家,杜家也是你的。” 杜知君撑起半个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南沚说道。 杜家的后人只杜知君一个,他又嫁给了世代官宦的黄家独女,财富和富贵自不用说,这杜家的许多事情日后便也都是要交由南沚来打理的。 “不论如何,表哥今日救了乔昀,便等同是救了南沚的命,日后表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南家绝不推辞。” “我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我有你嫂子就够了。” 提到妻子,杜知君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 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小那人就被杜知君压上一头,她也乐得受他欺负,杜知君在家里说话可谓是圣旨,黄大小姐不敢不从。 “表哥与嫂子实乃当时楷模,值得我等学习。” 南沚眼中挂着揶揄,杜知君在家里的蛮横与厉害那可是出了名的,世家里头谁不知道啊! “哼!”杜知君不满地睨了南沚一眼道,“我看乔昀那性子也不是个能管住你的,你别欺负他就行。” 乔昀脾气倔,性子却软,在南沚面前更是没什么脾气,哪儿能管得住南沚啊! “我哪儿舍得欺负他啊,宠他都还来不及。” “男人就是要用来宠着的。” …… 杜知君被接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了南沚和乔昀二人。 以前南沚是请了佣人的,可为了骗乔昀过来照顾她,她才将人都送去了南家。 尽管以前这里人多,南沚仍会觉得孤独,可如今再看这空荡荡的屋子,南沚竟觉得十分温馨。 所以,身边若是陪着对的人,看什么都是对的。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游走在滑腻的皮肤上,乔昀嘤咛一声,颤着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南沚一把将人捞进怀里,顺手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了下去。 身下一凉,乔昀猛得睁开眼睛,在看清身边的人是南沚时,又缓缓闭上,还不忘往她怀里挤。 南沚也不再管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了,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先圆了房再说,也省得乔昀整日里疑神疑鬼,把清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乔昀当初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南沚,南沚就不该拒绝,若是他真的为了这所谓的清白丢了性命,南沚绝对会后悔死的。 “昀儿,这最后一世,就让我好好宠宠你吧!” 无论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她都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快乐,不要再遇见这些个人渣了。 “唔……” 乔昀似乎现在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可在他还来不及清醒之时,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南沚,我是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我也好爱好爱你啊,我的昀儿。” …… 二十岁这一年,乔昀将自己给了南沚,这一夜,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而南沚也没让乔昀失望,在这一年的秋天,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一日,她带他去领了结婚证。 在没有举办婚礼的时候,南沚给了他婚姻和鲜花,她想告诉乔昀,她所说的一切都发自肺腑,她所有的承诺和保证都会兑现。 南家、杜家和黄家三大世家联手,言家的生意在帝都已经没了立足之地。 言家再如何护着言一禾,也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在言一禾被抓的那天,南沚正温香软玉在怀,抱着乔昀睡大觉呢! “电话……” 乔昀撑起发酸的身子,将一旁响个不停的电话递到南沚耳边。 南沚连着乔昀的手一起压在侧脸上,眼睛都不曾睁开。 “南小姐,犯人言一禾请求见您一面。”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儿。 “不见。” 南沚不悦地挂了电话,随手一扔,一把捞过身旁的人,接着睡了过去。 “要不你见他一面吧!” 乔昀在南沚耳边小声劝道,言一禾如此偏激,不也是因为南沚的缘故吗? 南沚不悦地翻了个身,压在那人儿身上,缓缓睁开眸子,直视着身下的人。 “你若是太闲的话,咱们不妨做点别的事情……” “不要……唔……” 南沚是个欲求不满的大色狼,这是在乔昀嫁给她之后才发现的。 她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折腾得他浑身无力。 大学生活结束,乔昀决定考研,南沚一力支持。 接管了南家生意的南沚在学习上也没放松,总不能她还不如她的小夫郎吧? 再说了,为了以后孩子能够接受到好的教育,作为母亲,她也不敢懈怠。 南大集团继承人大婚的消息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谁都没有想到,那位神秘的未婚夫竟然出自寒门。 乔昀站在镜头前,丝毫不见畏惧与自卑,他虽然还在读研,可已经跟着李志恩办过好几个知名的大案子了。 普通民众或许不知,可很多商业大佬却是认识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律师的。 口齿清楚,条理清晰,有着堪比李志恩的天赋,甚至更胜一筹。 南沚单膝跪在乔昀身前,将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十指相扣,两枚钻戒在闪光灯下熠熠发光。 南家的长辈脸上没有对乔昀丝毫的不满,有的只是满满的宠爱,杜家老太太还将自己过世的夫君的一套祖传的嫁妆拿出来送给了乔昀,作为他们新婚的大礼。 “父亲,母亲她又喝酒了。” 几个小小的奶娃娃趴在南沚床头,捏着鼻子撇着嘴对乔昀告状道。 “你母亲她可真是不乖啊!” 乔昀无奈地叹了口气,孩子们都知道,此时的父亲很不高兴。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三十四章 珍惜眼前人 乔昀命佣人带着孩子们去睡觉,自己亲自替南沚换衣擦身。 他不喜南沚饮酒,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可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南沚似乎独独对这酒情有独钟。 乔昀红着眼睛看着身侧的女人,心疼和无奈一起涌了上来。 许是感受到了乔昀的不快,南沚醉呼呼地睁开眼睛。 “昀儿,你生气了?” 南沚讨好似的扯了扯乔昀的衣袖,压下心底的苦涩。 “你为什么这样不爱惜自己?就算你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不为我和孩子们想一想吗?” 乔昀想要甩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终究还是心下不忍,就这样任由她拉着。 南沚忙爬起身来将人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脸轻哄道:“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喝了就是。” 她实在是见不得乔昀这样委屈的模样儿,那挂在眼角的泪叫她心疼。 不是南沚嗜酒,是她心事太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离与乔昀说再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她心里难受,怕以后漫长的千千万万年生命里都不会再出现一个他,也怕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会被人欺负。 “昀儿,你别生气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乔昀咬着下唇,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南沚。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南沚一怔,然后嘴角勾出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担心,来生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昀儿了。” 她眼里的认真不似作假,乔昀只当她这是在说醉话,便是杞人忧天,也没有谁这辈子都还没过完,就想下辈子的事情啊! 只是,说到来世…… “南沚,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的每一辈子,我都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愿用千年风吹,千年日晒,千年雨打,换来世她从我身边走过……” 一抹碧色站在奈何桥边,满目深情地望着她。 南沚脑中一阵发晕,就这样睡了过去。 那些许诺,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也罢,凡事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人应该学会珍惜现在才是。 自那以后,南沚果真不再碰酒,除了上班以外,其余的时间都拿来陪同家人。 乔昀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前面十数年的艰辛就好像成了一场梦,他不怨也不恨,只心存感激。 感激老天叫他遇见了南沚,庆幸他不曾错过这么好的女人…… 乔昀离去那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他说,奈何桥上,三生石边,他会等她,不见不散。 南沚疯了似的抱着乔昀的尸体大哭出声,吓得孩子们都以为南沚因为乔昀的死受到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 可120还未到,南沚就已经随乔昀一起去了。 昀儿,黄泉路上太寂寞,我不舍得你一个人走,我来陪你了…… 南沚的身体刚一倒下,凤乂便出现在了凤乂宫。 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凤乂忽然飘身而起,直奔偏殿的方向而去。 外头打扫的小仙们只瞧见一抹白影一闪而过,均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是尊上回来了吗?” 四海八荒皆知,神尊凤乂因情劫难渡,已在人间千百年。 算着时间,差不多也到了该回来的时候的了。 “除了尊上,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哎哟!那赶紧去备琼浆玉露,尊上最喜欢了。” …… 小仙子们忙做一团,那被称为尊上的人却在凤乂宫转了一圈,好像急着在寻找什么人。 “碧竹呢?” 凤乂忽然的出现吓了小梅一跳,他正蹲在花园里接露珠呢! “见过尊上。” 小梅慌忙起身朝凤乂行了一礼,惊得他手里的玉瓶差点儿飞出去。 “本尊问你,碧竹呢?” 凤乂面色冷凝,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碧……碧竹哥哥他……他……” 小梅抱着玉瓶的手一紧,他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 凤乂衣袖一挥,小梅的下巴被迫抬起,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上尽是害怕。 “本尊再问你最后一遍,碧竹呢?” “回尊上的话,碧竹哥哥他陪您下界历情劫去了……” 碧竹哥哥啊碧竹哥哥,不是小梅不想帮你保守秘密,是尊上她逼小梅的啊! 凤乂眸光一闪,忽然想要了什么,一瞬间便消失在小梅面前。 小梅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玉瓶里新采的露珠也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 “去叫梦仙出来见本尊。” 月宫门口,一袭白衣的凤乂冷着脸站在那里,谁都不敢靠近。 “小仙恭迎尊上。” 见凤乂归来,梦仙心中一喜,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碧竹呢?” 还不待梦仙开口,一袭红衣的月仙便出现在凤乂面前,一把将梦仙捞到了怀里。 “尊上刚刚回来,何必动如此大的怒?梦儿胆小,您莫要吓到他了。” 月仙一脸玩味地看着凤乂,显然并不怕她。 “本尊懒得管你们的闲事,是不是你帮着碧竹下凡历劫的?他若有事,本尊绝不饶你。” 凤乂没好气地瞪了月仙一眼,吓得躲在她身后的梦仙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凤乂自请下凡历劫,那南沚的情劫本该她自己来历,苦楚却全由碧竹替她受了。 书中那个薄情寡义、坏得掉渣、被她骂过千万遍的人就是她自己。 如今她情劫已渡,那个一直守护在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尊上这话说的就言重了,小仙乃是人间月老,专管姻缘一事,小竹仙有求于小仙,小仙岂能拒绝?” 月仙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看在凤乂眼中十分碍眼,也不愿再与她多言,凤乂直接问道:“碧竹去哪儿了?” “尊上这话问的叫小仙该如何回答,碧竹不是与您约好了在奈何桥上相见的吗?您怎么问起我等来了……” 还不等月仙话毕,凤乂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梦仙从月仙身后出来,看着凤乂离开的方向,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你也答应了我的,以后不会再勾搭别的小仙子了。” 梦仙扁着嘴,略带警告地瞪着月仙说道。 为了她,他都把神尊得罪了,若是那碧竹仙子有个好歹的,神尊还不得将他打回原形? “除了你,我还能勾搭谁啊!” 月仙一把将小家伙拉进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自己的寝殿。 月仙清楚,她促成了这一段姻缘,以神尊的性格,心里定会感激于她,但愿这个人情以后能够有助于他们。 白衣飘散,仙气萦绕。 凤乂一路直奔地府,连阎王都未通知,直接去了奈何桥边。 那抹碧色果真正等在那里,一脸的倔强与刚毅,真的是一株有韧性的竹子啊!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三十五章 原来如此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 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 “可是在等我吗?” 那抹白色就这样出现在碧竹的视线里,他不惊不喜,淡淡地点了点头。 若是今日她不来接他,那等着他的,就只有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抱歉,我来晚了,叫你久等了。” 凤乂上前,抬手理顺他被风吹乱的长发,动作尽是温柔。 碧竹勾起唇角,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晚,只要尊上肯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你受苦了。” 凤乂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双冰冷的手握在手中,十指相扣。 “我来接你回家。” 碧竹苍白的嘴角刚刚勾起,还不等点头,人便已经昏倒在凤乂怀中。 凤乂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手指一点,二人便出了地府,出现在凤乂宫中。 门口站着的小皇子直愣愣地看着凤乂,以及她怀里的人。 一张俊美的小脸上尽是悲愤,他盼了这么多年,如今竟盼得个她抱着别人回来。 “煜儿……” 凤乂喃喃开口,却不知该对面前的人说些什么。 龙煜的苦笑叫她心底隐隐发疼,凤乂很确定自己心里喜欢的是碧竹,可为何那孩子的悲伤她也能感同身受? “乂姐姐回来了?” 龙煜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来。 “先进来吧!” 碧竹昏迷不醒,凤乂心中担忧,凡事还是等碧竹清醒之后再说。 此次历情劫千年,凤乂早已懂得了什么是喜欢,感情的事情拖不得,她必须得给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交代。 凤乂宫的殿门打开,一脸欣喜的天尊和天君已经等在里面。 “孩儿见过母尊父君。” 凤乂抱着碧竹行了一礼,并未因天尊和天君的到来而将碧竹交给旁的小仙。 天君垂眸看了一眼凤乂怀里的人,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待你情深义重,的确是个难得的。” 天底下的长辈都是一样的,没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只是天君这话刚一说出口,一旁的龙煜便红了眼眸。 “煜儿你过来,不用为此伤心,有些事情也不该再瞒着你们了。” 天君衣袖一挥,凤乂怀里的人儿便清醒过来,在看清自己的处境时,那张苍白的小脸立马布满了红晕。 “小仙见过天尊天君。” 碧竹慌忙从凤乂怀中挣脱出来,朝上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你们一起过来吧!” 一向威严的天尊主动开了口,率先转过身去,带着众人去了凤乂宫后殿的一座石山。 碧竹跟在凤乂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一双眼睛不住地看着前面女子的背影,尽是深情。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忽然伸了过来,碧竹先是一怔,然后才红着脸反握住她。 凤乂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越来越淡,碧竹距她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一旁被天君拉着的龙煜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二人之间暗生的情愫,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红彤彤的,别提多委屈了。 天君安慰似的拍了拍龙煜的手背,眼睛却是一直不曾离开眼前的那座石山。 天尊双手摊开,白光挥散间,那石山上竟出现了一个大门。 顺着台阶往里走去,越来越冷的气息袭来,冻得碧竹身子一颤,差点儿坚持不住。 为了陪凤乂历劫,碧竹修为尽悔,竟连这寒意都受不住了。 凤乂握着碧竹的手微微用力,一股暖流便顺着她的掌心传到碧竹身上,才让碧竹能顺利行走在这冰冷的石洞之中。 碧竹面色一红,嘴角与眉梢却尽是喜色。 可是当众人看到石洞内的冰棺里躺着的那个人时,全都懵了。 龙煜红着眼睛看着躺在冰棺中的女子,又侧脸看向站在他一旁的凤乂,不由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乂姐姐,你……你……” 凤乂也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冰棺里躺着的分明就是她啊! 翻开手腕看向腕间的那颗痣,凤乂大步上前拉过冰棺里那女子的手,只见她腕间同样的位置上竟也有一颗。 “母尊,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尊还未来得及开口,天君就已经红了一双眸子。 “你可还记得你幼时飞升上仙时所遇的天劫?” 天尊喃喃开口,心思也飞回了过去。 凤乂身子一僵,微微摇了摇头。 许多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包括之前所历的情劫,明明就是才发生过的事儿,在她的记忆里却好像是一场朦胧的梦境,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这是你的同胞姐姐,当年天劫降临,她以一人之身挡去了你二人的劫难,自此便昏迷不醒。你祖父用尽毕身修为才将她的魂魄放在你体内,只待你历过情劫之后,才能有办法救醒她。” 天尊所说的过往,凤乂完全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摇摆不定,原来是因为体内还有一个人的魂魄。 难怪,她心里既喜欢碧竹,又始终放不下龙煜。 当初在司命星君那里查看了她下凡的记录之后,她还好奇过,当时下凡历情劫,她如何既做了凤国摄政王,又做了启国八皇女。 原来如此。 原来这其中的蹊跷来源于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 “兮儿她自幼懂事,素来宠爱弟妹,她十分喜爱煜儿,所以本君才一直想让你替你姐姐娶了煜儿,好好照顾他,却没想到碧竹这孩子竟对你如此痴心,而你姐姐怕是不愿伤了你与碧竹的情谊,才会久久不肯出现。” 天君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龙煜的手也又紧了几分。 “天君,您是说,每每面对煜儿的那个不是乂姐姐,是她?” 龙煜苍白着一张小脸看向冰棺里的女子,这才明白为什么下凡历劫时,宁可失败而归,她仍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 那个因为他喜欢,便亲自为他做秋千的女子是她;那个因为她喜欢,便亲自酿好他爱喝的果酒的女子也是她;那个在他法术不精修为不够时惹了麻烦为他背锅的女子是她,那个对她宠溺无比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凤乂,而是凤兮……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两全其美各得所爱 “乂儿天性薄凉,那些给你温柔和无限宠溺的都是兮儿,是我可怜的兮儿啊!” 两个女儿的性子如同水火,别人或许看不出,可作为父亲,天君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来。 不怪天君偏心,凤兮在这里躺了上万年,他如何能不偏向她一些? “之前为什么不说?” 凤乂喃喃开口,现在她已是满心的负罪感。 “你姐姐她定是不愿你为此难过的。” 搅乱凤乂的记忆,怕是凤兮的魂魄在作怪。 而天尊和天君又如何会在凤乂面前提起此事? 这事儿是天尊和天君心底的痛,那些个老神仙自是不敢随意提及,以至于凤乂这一代小仙子长大,所有人都忘了凤兮的存在。 “母尊,那女儿要如何才能将姐姐的魂魄归还给她?” 不得不说,她这个姐姐是真的太温润和善了,除了面对龙煜,她几乎是不会出现的。 四海八荒都盛传神尊凤乂爱惨了龙煜,只有凤乂自己知道,她心底里对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喜欢。 尤其是此次历劫归来,为她几经生死的碧竹才是她喜欢的人。 原来,她对龙煜的宠爱都是因为她。 “你三劫已历,修为大增。用你的心头血将你姐姐魂魄供养三日,再由老君的仙丹做辅,便可让你姐姐魂魄归一。” 将两个人的魂魄分离开,凤兮能彻底活过来不说,以后凤乂也不用再端着两个性子而活了。 “龙煜愿在此处为两位姐姐护法,还请天尊成全。” 龙煜心中既紧张又期盼,那个一向将他捧在手心里的灵魂回归身体之后,是不是会一直那样温柔地看着他,而不是像凤乂那般时而冷淡,时而热情,叫他招架不住。 “也罢,你便留在此处吧!兮儿怕是也想一睁眼睛就能看见你。” 天君打心底里喜欢龙煜,无论身份还是品行,他都觉得这个孩子适合做未来的君后。 凤乂性子冷清,对什么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儿,根本不适合袭接天尊之位。 凤兮生性宽容,性子温和,又是个不爱争抢的,若是由她来做未来的天尊,她的那些个弟弟妹妹绝对不会受什么委屈。 “好,那女儿即刻就施法。” 凤乂面上一喜,若是凤兮能醒,她就可以带着碧竹四处游历了。 这数万年来,压在凤乂头上的担子太重,今日,她终于可以将一切都卸下来了。 “你先带碧竹回去歇上一日吧!明日再开始,老君那边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天尊固然心疼凤兮,可凤乂也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此次施法若是稍有差池,两个孩子便都会魂飞魄散。 她不敢冒险,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也好。” 体内沉睡的灵魂不愿醒来,怕是不愿打扰凤乂与碧竹的生活,可是,她心里当真就不想见到龙煜吗? 这个姐姐还是大慈大悲之人,为了别人竟可牺牲至此。 按照天尊所言,凤乂用自己的心头血将凤兮的魂魄送回她的身体,在天尊一声“成了”之后,她才昏倒在那冰棺前。 碧竹拖着孱弱的身子守在凤乂的殿内照顾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她才醒来。 “碧竹,这些年委屈你了。” 因为记忆的错乱,他为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可如今各魂归各体,过往的种种才都浮现出来。 “碧竹不觉委屈。” 他的命都是她给的,为她耗损些修为是算得了什么? “碧竹,你可留恋人世间的生活?” “尊上这是何意?” “等姐姐归来,我带你出去游历可好?” 碧竹知道,凤乂选择了他,便等同于主动放弃了天尊之位。 可他们在人世间经历千年,那些个身外之物早就看淡了。 “好!” 轻笑一声,二人执手相望,尽是深情。 ……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步步你。 自此以后,不畏身份地位,只陪你笑看人生。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 龙煜靠在床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一只正在捉虫的啄木鸟。 一双温润的手触上他冰凉的小脸儿,惹得龙煜不满地撅起了嘴。 “小懒虫,辛苦你照顾我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煜忽然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女子脸上尽是笑意,眼中满满的宠溺,与凤乂看他时那忽冷忽热的感觉完全不同。 龙煜眼眶一红,小嘴一张,忽然大哭起来。 “哇……” 凤兮被他吓了一大跳,慌忙扯过袖子替他擦起泪来。 “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不……不是。” 龙煜抓着凤兮的手腕不让她动,撇着小嘴看着她,然后又开始抽抽搭搭起来。 “我就说,呜呜……凤乂那个大坏蛋怎么对我忽冷忽热的,害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呜呜……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你,呜呜……” 龙煜胡乱说着埋怨凤乂冷酷无情的话,可凤兮却听懂了。 合着这孩子是在向她告状呢! 凤乂待人冷淡,若不是碧竹仙子以命相护,她这数万年还不知要怎么一番光景呢! “你既是可以出来见我,后来为何又躲着不出来了?” 龙煜告完状就开始翻旧账了,那个宠着他的是凤兮,冷着他的是凤乂。 那这次凤乂历劫归来,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肯定就是凤兮躲起来了。 “煜儿,当初乂儿下凡历情劫,被你我毁了,才害得碧竹仙子多受了这许多苦楚。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又如何能再轻易出现,毁了他们的深情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宁可毁了我们的感情也要成全他们是不是?” 龙煜终于知道天君为什么说凤兮是个烂好人的性子了,她当真是大公无私得很啊! “我知道,凭着凤乂的能力,一定会救我出来的,我这不是好好地出现在这里了吗?” 见龙煜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儿,凤兮忙又哄道:“以后我只宠着你一个人,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结局 受不了她的温言软语,龙煜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上又多了几抹红晕。 看着凤兮那张熟悉的脸,龙煜不由得凑了上去。 “凤兮姐姐可还记得,在人间历劫时是怎么亲的煜儿吗?” “自然。” 凤兮一把捞过那小人儿的身子,直接覆了上去。 …… 一场红尘一场梦,一世烟雨一阙歌。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 天族大喜,四海八荒同庆。 凤兮归来,娶龙族皇子为君,承袭天尊之位。 神尊凤乂,聘下竹仙为君,自此游历四方。 自此,神仙眷侣,不羡旁人。 …… “妻尊,姐姐那儿来了消息。” 碧竹抱着怀里的仙鹤飞身扑到凤乂怀中,将仙鹤递了过去。 凤乂一手揽着碧竹的身子,一手轻挥,仙鹤才缓缓开口。 “煜儿有喜,速归。” 碧竹面上一喜,趴在凤乂肩头说道:“姐夫有喜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哼……臭嘚瑟,我们也努努力,争取追上他们。” 仙鹤展翅离去,消失在云层尽头,只留下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嘤咛与喘息声。 …… “母亲,我们为什么又要搬家啊?” 小包子趴在凤乂肩头,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身后的村落,目光里尽是不舍。 “因为卿儿的小伙伴都长大了啊!” 凤乂身上的淡漠在儿子面前早已化作了绕指柔,自从有了凤思卿,神尊凤乂就变成了二十四好老母亲,将儿子宠到了骨子里。 “他们会长大,卿儿为什么不会?” 凤思卿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腿,又在凤乂眼前晃了晃他的小胖手,一脸的不高兴。 “因为卿儿与他们不同,卿儿是仙体,寿命无限,而他们是凡胎,活不过百年。” 凤乂耐心解释道,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夫君,驾云而起。 “那凰姐姐也是仙体吗?” 凤思卿口中的凰姐姐正是凤兮和龙煜的女儿凤凰,因母父身份尊贵,生来便是不同于旁人。 “是啊!你凰姐姐也是小神仙。” 听到有人和自己一样长得慢,凤思卿就高兴了,拍着小手直嚷着要去找凤凰玩儿。 天界尽头,一个白衣少女正在云端翻飞,指尖迸发出的白光打在云彩上,变成一朵朵的小花儿,飘在上方。 “凰姐姐……” 小包子糯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少女手中的力道瞬减,忽得转身,在看清来人时脸上的淡漠立刻被欣喜所代。 若不是知道这是凤兮和龙煜的孩子,碧竹都会怀疑是不是凤乂在外面找了别的男人。 这凤凰一张小脸与凤乂像了个十成十,就连身上那淡漠的气息都是一样的。 “姨母,姨夫,卿儿弟弟。” 凤凰飞身上前,直接扑到凤乂身上。 凤乂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这孩子倒是长得快,才多久不见,都快到凤乂肩头了。 “母尊若是知道姨母一家回来,指不定要多高兴呢!” 凤凰趴在凤乂怀里掐了掐凤思卿的小脸蛋,惹得他咯咯笑了起来。 “凰儿,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让你姨母抱着?”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凤乂抬眼望去,整死那位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 “臣妹见过天尊。” 凤乂抱着两个孩子并未撒手,语气里也尽是玩味。 “你做起这些个虚礼来倒是一点儿也不违和。” 凤兮轻笑一声,上前抱过凤思卿肉乎乎的小身子,对着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亲了两口。 凤思卿抱着凤兮的脖子哼唧一声,嘟囔道:“姨母和母亲站在一起,卿儿又要分不清谁是姨母谁是母亲了。” 小家伙的话惹得众人轻笑出声,凤兮宠溺地看着他的小脸蛋儿道:“都一样。” 她二人共用一个身体这么多年,骨血相融,魂魄相连,哪儿还分得那么清楚。 “姐姐怎知我们今日要回来?” 凤乂牵过碧竹的手,跟在凤兮身侧问道。 “心有灵犀。”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好像就是知道凤乂今日会回来似的。 “凤乂宫一直有小仙侍打扫着,你们晚些直接回去就是,现在咱们先去天君殿,煜儿怕是等急了。” “也好。” “姨母,卿儿想随凰姐姐去玩一会儿,行吗?” 凤思卿抱着凤兮的脖子,晃荡着小腿撒娇道。 “去吧,让你姐姐带你去莲花池转一转,今年的锦鲤跳得格外的高呢!” 凤兮将凤思卿放下,凤思卿忙过去拉凤凰的手,不等碧竹嘱咐什么,姐弟二人就已经飞远了。 “思卿这孩子可真是乖巧,男孩子总是格外惹人疼些。” 凤兮收回目光,微微感慨道。 “思卿性子像他父亲,我倒是担心他以后会被欺负。” 孩子才那么丁点儿大,凤乂已经开始担心他成婚之后的事情了。 若是凤思卿嫁了人,凤乂定会日日去人家门口守着,就怕谁会欺负她的儿子。 “神尊凤乂的儿子,谁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他啊!” 凤兮好笑地看着身旁的妹妹,实在是不能理解她过早的杞人忧天。 “哼……想娶我的儿子,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凤乂是胳膊忽然一疼,碧竹不满地睨了她一眼。 “孩子才多大啊!你说这些也不嫌害臊?” 凤乂撇了撇嘴没敢再吭声,凤兮也只当做是没有听见。 谁能想到,当年风靡四海八荒的神尊凤乂竟也是个惧内的。 笑声传远,尽显无限真情。 万千蜂蝶舞花丛,半亩桃园万点红。 远看飞泉飘白练,近观舒柳绿迎风。 欲留香韵添新墨,且取春英聚砚中。 身在凡间仙境遇,人间天上两相融。 —— 本书完,感谢小仙女们一路相随,会有甜蜜番外奉上。 ps: ①小奶狗系列《我的皇子殿下》,凤兮与小皇子的人间情劫。 ②《女尊之有衿莫寒》,凤乂与碧竹的情深似海。 ③《大佬穿书到女尊》,千年苦等,十世流离,皆是甜蜜。 这一系列的女尊文已经结束,还会有新篇章的开始。 感谢大家这两年来的不离不弃,喜欢女尊小甜文,请关注作家一念如尘,会有更多作品奉献给大家。 抖音搜索——红袖作家一念如尘,不定期番外小甜饼。(围脖同名) 企鹅群:(一念如尘),欢迎大家一起来讨论更多剧情。 不要走开,还有甜甜的番外哦!(▽)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一 花心萝卜也钟情 京中有名的纨绔南沚是镇南王独女,因自幼受宠,行事素来我行我素。 这不,那个纨绔女又带着那几个狐朋狗友去了醉红楼。 “世女殿下今日邀我等前来,莫不是就只是陪您喝个闷酒?” 一旁的绿衣女子看着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的南沚,不由得揶揄道。 “唉!说多了都是泪,母王她竟然给本殿下找了个公老虎做世女君,简直是想要了本殿的命啊!” 南沚昂头咽下杯中的酒水,一脸的憋闷。 “不知镇南王为世女殿下定下的是哪家的公子?” 几人听到南沚如此说,不由得都好奇起来,探着脑袋盯着南沚,等着她开口。 “哎哟!公子您不能进去……” 南沚还未来得及开口,门便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公子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站在门口,瞪着南沚的眼睛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委屈。 “这不是护国公家的小霸王吗?” 几个世家女子纷纷向后缩去,谁也不敢接下那红衣美人儿的一鞭子。 “南沚,我都已经与你定下婚约了,你为何还要来这种地方寻乐子?” 乔昀红着眼眶看着整抱着酒杯一脸无措的女子,满腹委屈。 若不是不舍得,他这一鞭子非得抽到她脸上不可。 “你,你你你……谁答应要娶你了?” 南沚鼓足了勇气瞪向来人,一脸的不服气。 她要娶的是那秀外慧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才不要娶这个动不动就甩鞭子的小霸王。 “你,明明是你说过非我不娶的!” 乔昀站在门口,一张小脸红得吓人,气势却不输给任何人。 “胡说!本殿何时说过要娶你的?” 看着乔昀握着鞭子的手正在发抖,南沚忙抱起桌上的酒壶挡在身前,若是他一个不高兴朝她抽上一鞭子,也不知这酒壶能挡掉多少力气。 “言而无信。” 一鞭子甩过去,抽碎了桌子上的碗碟。 “花天酒地。” 一鞭子甩过去,抽塌了梨花木制的桌子。 “毫无担当。” 一鞭子过去,抽断了绿衣女子的板凳腿儿。 众人见状,纷纷逃开,只扔下南沚一个人面对发了怒的乔昀。 “诶?别走啊你们……你们……不够义气!” 南沚又气又怕,她不是打不过乔昀,只是对一个男子动手,哪儿是女子所为? 更何况,她也舍不得。 但这样被他逼迫,也实在是丢尽了她的颜面。 “是我不够好看吗?” 乔昀收回手里的鞭子,往前一步,问道。 “不,你很好看。” 京中第一美人儿乔昀,谁敢说他不好看。 只是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这样的小老虎谁敢娶回家? 乔昀苦笑一声,逼近南沚道:“你当初觊觎我的容貌,主动招惹于我,许我正君之位,如今却又要赖账了不成?” 南沚往后缩了缩身子,撇着嘴小声嘀咕道:“那谁知道你就是护国公家的小老虎啊!” 要事知道这个小美人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他啊! “好。”乔昀被南沚气笑了,指着外头的小倌儿们说道,“既然世女殿下喜欢你们,那本公子今日便如了她的愿,但凡……但凡侍候过她床笫的,本公子都为你们赎身,许你们入镇南王府做个床侍。” 这话他说得大气,心却如同刀割一般。 他从小到大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也就罢了,他还要为她张罗小侍。 南沚脸上的玩世不恭忽然消失,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人儿。 “你这是何意?” 南沚语气不善,乔昀心里更是难受,睫毛一闪,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你不用心疼他们,既是服侍过你的人,我又岂会动他们分毫?” 乔昀心中不由自嘲,一向骄傲的乔家公子何时如此卑微过? 为了南沚,他一个未出阁的好人家的公子都跑到青楼里来了,她还想要如何? “你当本殿是什么人?” 南沚不悦地站起身,不知为何,看他流泪她竟然心疼得紧。 一把拉过乔昀的胳膊,直接将人带出了醉红楼。 “本殿是爱玩了些,可却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红楼里的男子本殿可是一个也没碰过。” 南沚不情不愿地扯过自己的袖子去擦乔昀脸上的泪珠,还不忘傲娇地解释一番。 乔昀扁着嘴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这样死死地盯着。 南沚无奈地挠了挠头,用袖子随意抹了把他的脸,不自在道:“女人在外面喝喝酒吹吹牛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家公子,跑到这里作甚?” 今日乔昀怒闯醉红楼的消息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本来名声就不好的他以后还怎么见人吗? “谁让你拒婚了?” 乔昀委屈地扁扁嘴,俨然一副可怜的小男儿模样儿,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汹汹? “我……我何时拒婚了?” 南沚气呼呼地问道,她是在那些世女面前说了不愿娶乔昀的话,可那都是酒桌上的醉话,做不得数。 南家可从昨日就开始准备聘礼了,过几日就要送到乔家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娶我了?” 乔昀扯过南沚的衣袖擦了擦要流下来的鼻涕,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我……你名声那么差,京中除了本殿谁还敢娶你?本殿生性良善,愿意为民除害,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吧!” 南沚眼神里尽是温柔,语气里却还带着几分傲娇。 “哼……好像就你的名声好似的。” 乔昀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俩还不是半斤八两。 一个花心大萝卜,一个京城小霸王,谁也不比谁好了去。 “本殿那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你以为那些个庸脂俗粉能入得本殿的眼吗?” 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南沚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为了配得上他,她已然毁了自己的名声,有了他,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乔昀龇着小白牙恶狠狠地威胁道:“娶了本公子,你这根花心大萝卜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吧!” “谁说花心大萝卜就不能钟情了?” 南沚小声喃喃道,却换来那小人儿的一声轻笑。 你若是花,我便做叶,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若是藤,我便做蔓,生生世世与你缠绕在一起。 你若声名狼藉,我便陪你一起下地狱,只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二 我的白衣少年 “听闻剑山派的掌门人被魔族抢亲了。” “什么?” “传闻那剑山派的掌门人武功非凡,修为极深,如何会被那魔族抢了去?” “谁知道呢?那魔族本就是歪门邪道,指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法呢!” …… 山脚下的镇子里都在谈论剑山派掌门被抢一事,茶馆里的说书人将此事说的是绘声绘色,众人都在唾骂那魔族的男子不守夫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抢劫女子回去,果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却没有人想过,身为剑山派的掌门人,那女子武功造诣皆不同于常人,区区魔族又如何能将她抢得走呢? 此时人们口中为她忿忿不平的剑山派掌门人却正窝在人家魔族小掌门的床上呼呼大睡着,一双手还不老实地上下摸索,直惹得一旁的小魔王脸红耳赤。 “你……你别乱摸。” 小家伙红着脸拍开那双在自己肚皮上游走的手,糯糯地哼唧道。 南沚一把将小人儿扯进怀里,眼睛也不睁地说道:“不是你要抢我来做你的压寨妻主的吗?如今你我妻夫已经同床共枕三日,难道不该进一步发展发展吗?” “不……不必了,我不想抢你了,我即刻就派人送你离开。” 抢回这么个祖宗,乔昀肠子都悔青了。 她武功高,魔族上下也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最奇怪的是,她自被抓到魔族,便不跑不闹,叫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目的。 如今倒好,她不仅赖在了魔族,还日日霸占着他的床,整日里对他动手动脚。 他一说送她走,她就委屈巴巴地说她是被他抢来的。 那他现在后悔了行不行? “我若走了,你族内的那几个长老要是欺负你怎么办?你母亲刚刚过世,她们就敢逼迫于你,你觉得你一个小男儿能是那几个老匹妇的对手?” 南沚忽然睁开眼睛,一手托着脑袋,侧身看向被她挤到床里的小人儿。 “我……我再找别人就是。” “那你觉得还有谁比我更厉害?” “没……没有了……” 乔昀呆呆地摇了摇头,南沚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便是母亲活着,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再说了,我们三日前都已经拜了天地了,你都是我的人了,我就是走,也得带着你不是?” “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我……我……” 小家伙红着脸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却只感到唇上一软,那人便又将她压了下去。 “唔……别……嗯……” “你母亲应该也告诉过你,成婚之后可是要洞房的,我已经等了三日了,难不成夫君还要我再等三年吗?” 南沚将小人儿的一身白衣剥下,那像是刚剥了壳的白嫩肌肤差点儿晃瞎了她的眼睛。 昀儿,我梦里的白衣少年,你可知我等这一日等得有多久。 就算乔昀不抢她回来成亲,她也断然不会让别的女子被他抓来。 她一早就盯上的小少年怎么能嫁给别的女人呢? 都说魔族恶贯满盈,南沚却十分清楚,人家魔族轻易不会下山,那些个恶贯满盈的名声不过是一些个不正经的正道人士干了坏事儿,推到人家头上的。 乔昀身为魔族的小少主,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只是他母亲身体一向不好,临终之前托人给南沚送去了信笺,拜托她来照顾乔昀。 南沚的辈分虽高,年岁却不大,她盯上乔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魔族那几个护法早就对魔尊之位虎视眈眈了,乔昀一个娇滴滴的小男儿如何能管得住她们? 哪知半路杀出个南沚来,她们虽不服,奈何谁也不是南沚的对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族落到了南沚手中。 乔昀单纯善良,被南沚要去了身子之后更是对她言听计从,不久之后,魔族便被南沚重新换了名字,正大光明地加入了正派之中。 魔族的消亡成就了南沚的一世英名,传闻剑山派掌门南沚被魔族抢去之后,已一己之力灭了整个魔族,还从魔族救出一个谪仙般模样的白衣少年。 南沚与那少年一见钟情,直接将人带去了剑山派,娶进门做了掌门夫郎。 南山派的成立虽惹人怀疑,却因有剑山派的掌门人坐镇而无人敢去探个究竟。 更何况,听闻那南山派位处深山,周围都是毒瘴,若非武功极高者,皆是有去无回。 “师傅,这一招游龙潜水徒儿怎么都做不好,还请师傅指教。” 剑山派的弟子里不乏有那些个容貌出众的,尤其是那些个男弟子,一看见风姿不凡的南沚就走不动道儿。 南沚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在教导徒弟时却极为认真,见那弟子认真,也愿意再给他演示一遍。 只是这动作落在有些人眼里就变了味道…… 南沚刚沐浴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去推卧房的门,哪知那门竟被人从里头拴上了。 “昀儿,怎么了?” 南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柔声问道。 “哼……” 里头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哼,显然是生气了。 “有什么话咱们开开门再说好不好?” 南沚好脾气地哄着,心里头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哼……” 里头又是一声轻哼,南沚知道,定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如他的意了,这才使得小家伙将她关在门外。 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南沚轻轻一推,那窗户竟然开了。 微微扬起嘴角,这孩子便是生气也知道给她留扇窗,看来这事儿有门。 “怎么了这是?” 南沚从窗户处跃进去,直接扑像床里躺着的小人儿,一把将他环在怀里。 “你不是喜欢手把手地教那些个漂亮徒弟吗?还上我的床作甚?” 原来是吃醋了。 “你是我的夫君,我不上你的床上谁的?难不成你要我去上那些个小徒儿的床不成?” 南沚故意逗弄他道。 “不行!” 乔昀一把抓住南沚的胳膊,不许她再动。 微微发凉的头发钻到他的脖子里,惹得小人儿一阵轻颤,南沚顺势将人压了下去,一脸的认真。 “除了昀儿,我谁都不会要……” 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护你安好,是我毕生之事。 ……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三 杀手也有情(一) 身为杀手阁的顶级杀手,南沚从未敢奢想过自己的未来,直到遇见那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小人儿…… “此次的任务,刺杀大理寺丞乔仁倾。” 坐在上首处的红衣女子将一块令牌甩出,站在下首处的黑衣女子顺手一接,转身离去。 红衣女子怀中衣衫半露的男子不满地嘟着嘴,哼哼唧唧道:“主上也太过宠爱南沚了,您瞧瞧她那幅冷冰冰的模样儿,好像谁欠了她八吊钱似的。” 红衣女子抬手抚向男子精巧的下巴,嘴唇也随之而上。 “那孩子自幼便不喜多言,心思却是最纯净的,你与她一个孩子计较作甚?” “唔……” 红衣男子假意逢迎着,实则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来忍受着身上女人的动作,眼神也早已瞟向了门外,看向了那黑衣女子消失的尽头。 他自是要与她计较,她南沚是个孩子,那他呢? 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比南沚大不了两岁的男子啊! 那年初春,杨柳依依,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为此,他给自己改名为杨柳,只为了纪念与她的初识。 他一心系在她的身上,她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一气之下,他以要嫁给她的师傅为由要挟她去求师傅,允她娶了他。 奈何南沚根本就不答应,甚至连话都不与他多说一句,直接转身离去。 杨柳伤心不已,绝望之下主动去服侍了那个足以做他母亲的女人——南沚的师傅,可她依旧无动于衷。 便是像此刻这般,他赤着身子窝在这老女人的怀里,她都不会抬头瞧他一眼。 真不愧是杀手阁最顶级的杀手,真不怪这位老阁主那么器重她。 一个无心无情的女人,怕是最适合做这一行了吧!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敛去眸子里的深情,杨柳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在那个女人身下起起伏伏。 大理寺丞乔仁倾算得上是一个少有的清廉之人,因为办事严谨,不容私情,得罪了不少朝中的官员。 只是皇上却是十分器重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丞,只等着老丞相告老还乡,就让这位铁面无私的乔仁倾顶上。 夜晚的乔府里十分安静,一种黑衣刺客无声地靠了过来,那些个府兵却丝毫都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南沚朝身后的众人做出一个等待的手势,她则飞身入了乔府内院。 在黑夜里沿着小路来到一处亮着烛光的房屋旁,南沚将耳朵贴在墙上,细细听着。 “公子,歇着吧!” 小侍的声音很低,好似怕惊扰了那正在看书的人儿似的。 小公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外头,一片漆黑。 “母亲定是还在书房忙碌,我先去将灶上热着的汤给她送去。” 说着,小公子便站起了身来。 “公子,这种事情您交给奴做就是,何需您亲自跑一趟?” 小侍忙上前扶住那小公子的胳膊,瘦小的身子映在窗户上,显得极为楚楚可怜。 “母亲日夜操劳,做儿子的总是要多照顾着些她的身子才是。” 门外的南沚不由得盯着那身影发起呆来,她自小没有母父,是师傅将她拉扯长大的。 师傅虽冷酷无情了些,待她却极为真心。 教她功夫,教她识字,待她如半个女儿般。 听说,师傅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因生病而离开了,而那个孩子的年岁就与她一般大。 或许,师傅是真的当她是女儿了吧! 南沚甚少对人动真情,这世间唯一能打动的她,也不过就是师傅一人。 可刚刚屋里头那个瘦小的孩子的话却触动了南沚内心的最深处,她只知道自己满手鲜血,杀戮无数,却忘记了,死在她手中的人也是别的孩子的母亲啊! 正胡思乱想间,门口已走出一个瘦削的青衣男子,那人儿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好似林中清泉,雅致而又宁静。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叫南沚忘了呼吸,只那一眼,她的心便再不能像过去那般平静了。 “一见钟情吗?” 南沚捂着自己的心口处,喃喃自语道。 她从未动过心,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这个男子却给了她家的归属感,好似屋内的烛光是为了等她儿点,又仿佛他手中提着的食盒里装着的是要给她送去的饭食。 这便是有了家的感觉吗? 南沚微微蹙起眉头,这种感觉很好,好到她现在就想将那人儿掳回杀手阁,一辈子都不放他离开。 鬼使神差般,南沚竟跟着那人儿去了乔府书房。 书房内的烛光比那小公子的屋子更亮,顺着他打开的门望进去,一个身着深蓝色衣衫的女人正伏在案边细细写着什么,眉头紧锁,显然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母亲,天晚了,该歇着了。” 小人儿的声音很轻,听在南沚耳中痒痒的。 乔仁倾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那里的人儿,本还满是愁容的脸上立马挂上了宠溺的微笑。 “昀儿,你怎么来了?母亲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快去睡吧!” 接过乔昀递来的汤,乔仁倾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一生只娶了乔昀他父亲一个男人,只是那人儿却在生下乔昀之后去了,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地过了这么多年。 因为怕乔昀受委屈,这些年来,乔仁倾便是连一个床侍都不曾找。 “国事固然重要,可母亲年纪大了,总也该顾念着些自己的身子才是。昀儿没有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乔昀说着,眸子忍不住一红,双手也紧紧抱住了乔仁倾的胳膊。 乔仁倾爱怜地拍了拍乔昀有些发凉的手背,轻轻叹了口气。 “走,母亲这便去睡觉,你也快些回去吧!” 说着,乔仁倾放下手里的书,拿起乔昀送来的汤,几口喝了个干净。 见乔仁倾终于答应了回去睡觉,乔昀的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朝乔仁倾行了一礼,乔昀才出了书房,往来时的路走去。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南沚耳朵一动,脚尖轻点,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佬穿书到女尊 第341章 番外三 杀手也有情(二) “少主,这府内可是有什么危险吗?” 众人担忧地看向南沚,少主进去这么久都没有传来信号,他们心中记挂。 若不是少主出来的及时,他们就要冲进去了。 南沚面色微凛,摇了摇头。 她若是真的要杀了那乔仁倾,刚刚那人便早就身首异处了。 只是她实在是下不去手,不是因为乔仁倾有多么任劳任怨,而是她不想那个孩子失去唯一的亲人,不想那双明媚的眸子沾染上悲伤。 “既是没有危险,咱们现在要去吗?” 像这样的任务,他们时常接到,动起手来干脆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 “此次刺杀就此作罢,一切我自会向主上说明。” 南沚张了张唇,最终还是决定给那个孩子留一个依靠。 “是。” 杀手阁众人只服从命令,不会多问缘由。 回到杀手阁后,南沚主动拿着令牌去了师傅的院子。 “南沚未能完成任务,还请师傅责罚。” 南沚跪在冰凉的地上,双手捧着令牌置于身前,等着接下来的处罚。 仇凌微微诧异,这么多年来,但凡南沚出手,从未有过失误,今日这事儿本不难办,怎么会空手而归呢? “什么原因?” 推门走出来的仇凌脸上并未露出什么不悦来,只是好奇地看向南沚。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仇凌还是极为信任的。 “是南沚的原因,还请师傅责罚。” 南沚只是那样跪着,并未说出具体的缘由来。 仇凌看着固执的南沚,知道她若不是不想说,谁都问不出什么来。 “罢了罢了,这任务退了就是,三倍罚金你来承担,下去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仇凌实在是不忍心罚她。 “多谢师父。” 收回了手里的令牌,南沚站起身来,见仇凌摆了摆手,她才转身离开。 “哟!真是想不到啊,从未有过败绩的南沚竟也有今天?” 刚出了仇凌的院子,南沚便被那个一袭红衣的男子拦了住。 杨柳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眼底却是浓浓的情谊,若面前的人不是南沚,定会发现他的不同。 只是可惜,南沚她对这样的男子并不感兴趣。 南沚侧过身子,想要从那红衣男子身侧绕过去,她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他身上浓浓的脂粉味儿,让她十分不喜。 谁知这男儿竟会那般大胆,直接扑过来从身后抱住了男子。 本还挂着嬉笑的脸上忽然布满了愁容,豆大的泪珠也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南沚,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那么爱她,她怎么忍心让他日日委身于仇凌身下? 如今他的身子脏了,再也没有资格说喜欢她了,可若她愿意,他不介意做她的外室。 只要那人是南沚,只要她要他,做什么都好。 “放开!” 南沚的声音冷得像是要把人冻住般,在杨柳的记忆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他说话。 南沚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灌上了三分内力,直接将身后的男子弹开。 杨柳趴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那个一袭黑衣的女子,满眼的哀戚。 南沚微微垂眸,低声道:“请杨侍夫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罢,也不等那人反应,南沚便快步离开。 且不说南沚根本就不喜欢他,单说他已经成了她师傅的男人,南沚便不能与他过于亲近。 那抹黑色的人影越走越远,杨柳压抑着的哭声也越来越浓烈,整个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他还从未得到过她,就已经失去了…… 南沚令人将令牌和三倍的佣金一起给雇主送了回去,自此,杀手阁再也不接刺杀乔仁倾的任务。 用了大半的积蓄换回了那个小公子母亲的性命,南沚并无半分心疼。 钱财于她,本就是身外之物。 而那个于她来说还只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小家伙,至少他的笑容会让她觉得窝心。 刺杀乔仁倾不过是杀手阁接过众多任务中的一件,此事很快便被人抛之脑外。 这一次,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刺杀城西的员外张缺德,这张缺德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祸害,欺女霸男,无恶不作。 可那些个被欺负的人又不敢拿她怎么样,谁让人家身后站着的是朝中的二品尚书呢! 而这一次买张缺德性命的,正是那姓陈的商户,张缺德强占了陈家公子的清白,陈家公子受不住这侮辱,就这样去了。 张家只此一个儿子,如何能轻易罢休。 既是官府奈何不得那张缺德,他们便出高价找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阁。 只是本能一刀毙命的人,在南沚瞧见她盯上了不该盯上的人时,硬是在她身上割了一百零八刀,刀刀见血不致命,疼得那张缺德硬是昏死过去多次。 乔昀带着侍儿去品轩阁买宣纸,路上碰上了那个无恶不作的张缺德。 被张缺德盯上的男子哪里能够那么轻易逃掉,那肥猪一般的身子硬是跟着乔昀的马车绕了三条街道,在一个点心铺子门口,将人拦了住。 “小公子,不如陪在下去喝一杯茶如何?” 张缺德盯着那张胖的只剩下一条缝儿的麻子脸,故作潇洒地对乔昀说道。 乔昀不悦地瞪了张缺德一眼,转身想要离去,却被那张缺德带着的人给拦了住。 “公子何必这般急着走呢?在下心仪于公子,还请公子赏个脸,允许在下请公子去状元楼用饭。” 张缺德故作优雅地说着那些文绉绉的话,着实令人恶心。 身后的小侍挡在乔昀身前,身子因害怕而有些微微发颤,可眼睛却是死死地等着面前的女人。 “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竟也敢当街拦人?” “我管你是谁呢!只要是本小姐看上的人,就没有能够跑得了的。” 张缺德一把扯开乔昀身前的小侍,龇着满口的大黄牙看着乔昀,眼睛里尽是猥琐。 乔昀心下一阵恶心,却也知道自己若是与她硬碰硬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便想着先将人骗到别的地方去,说不定就能碰到官兵或者是熟识的人,届时再脱身就容易多了。 第342章 番外三 杀手也有情(三) “小姐既是执意要请昀儿去状元楼,那昀儿也不好再推辞,还请小姐前面带路吧!” 乔昀边说着,边上前扶起了地上趴着的小侍,轻轻扣了扣他的手心,示意他按着他的意思来。 听了乔昀的话,张缺德忽然眼冒金光,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上道的男子呢! 果真是越漂亮的男子越聪明。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张缺德说着,就要往乔昀的马车上爬。 乔昀连忙说道:“如此好风景,不若由昀儿陪小姐一道儿走过去吧!” 他可不想让这恶心的人上他的马车,母亲素来节俭,这一辆马车都够他们母子二人吃上几个月的饭了。 “好……好……走走好,走走好……” 张缺德忙不迭地点头笑应着,一张嘴咧得大大的,露出那发黄令人恶心的大板牙,眼睛也只剩下了一条缝儿。 她巴不得多与美人儿亲近亲近呢! 乔昀最是喜欢洁净,心下不禁一阵恶心,却又强逼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 二人一路走来,路上的人远远地就躲开了,这叫乔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他本意是想到人多的地方求救,这面前这歹人似乎是个煞星,人家见了,远远地就躲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迎面忽然走过来几个年轻的黑衣女子,几人脸上皆是一脸冷意,手中握着剑,想是江湖中人。 乔昀心下一喜,江湖中人素来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今日便要赌一把,赌这些个女人会救他。 在路过为首的黑衣女子身侧时,被还被张缺德挡在里头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乔昀忽然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那黑衣女子的胳膊。 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南沚身后的几个杀手。 少主这是走了桃花运了吗? 这才出门就有人投怀送抱了? 南沚正要发怒,垂眸间却瞧见了那张她曾见过的脸。 本来明媚的小脸上此时满是恐惧和哀求,想来他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好姐姐,你怎么才来接昀儿,昀儿等你等得好着急啊!” 乔昀眸子一红,抱着南沚的胳膊晃了晃,眼中的哀求更甚。 南沚顺着乔昀的目光往后看去,那个一脸垂涎乔昀美貌的张缺德此时正不满地瞪着南沚,她张缺德看上的男人怎么能够抱着别的女人? 南沚忽然蹙起眉头,杀手阁的人都知道,少主这个表情便是代表她生气了。 “可是她欺负了你?” 南沚冷冷地问出声,乔昀耳尖一红,微微点了点头,这世间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南沚二话不说,手中的剑耍出几朵剑花,张缺德便已经定在了原地,发丝散乱,动弹不得。 “你……好你个黄毛丫头,也不打听打听你姑奶奶的名号,你竟敢对我动手,我张缺德还没怕过谁。” 见南沚收了剑,张缺德才大着胆子喊道。 披头散发的模样儿,俨然一个失了心的疯子。 几个黑衣女子一惊,面面相觑后,脸上尽是了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寻这人,人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南沚手掌微抬,薄唇内吐出两个字来:“带走。” 动了不该动的人,那便让她尝尝杀手阁的酷刑再死吧! 见那些个黑衣女子要带走张缺德,张缺德忙大骂身后的打手,嫌她们无用,主子受了辱她们都不敢上前。 南沚随手扔出一块令牌,那几个欲要上前的女子看见那令牌上的“杀”字时,都吓白了一张脸。 还不等南沚开口撵人,人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杀手阁,普天之下谁敢招惹? 除非是不要命了。 张缺德作恶多端,落到杀手阁的人手里,也算是她的报应。 张缺德被人点了穴道拖走,乔昀还傻傻地抱着南乔的胳膊,不知在想些什么。 “抱够了吗?” 南沚这话说得虽没什么感情,可声音却轻了许多。 “我……我……” 乔昀面上一红,慌忙松开了南沚的胳膊,想要朝她道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以后公子还是莫要一个人出来了。” 南沚难得地说了一句多管闲事的话,今日若不是他命好遇见了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看着黑衣女子离去的背影,乔昀忽然追了上去。 “恩人还未告知昀儿您的姓名,日后若有机会,昀儿也好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乔昀气喘吁吁地拦在南沚面前,大着胆子问道。 他知道男子不该主动询问女子名姓,可他就是想知道。 南沚张了张口,本欲拒绝,却在望进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时,不由得吐出两个字来:“南沚。” “南沚?” 乔昀呢喃着这两个字,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尽是羞涩。 她叫南沚,她救了他…… 往前走了几步,南沚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时,那个小人儿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眸子里包含着一种说不明的感情。 乔昀呆呆地望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黑衣女子,一双手无措地在捏着袖口,懵懂的大眼睛里尽是紧张,还带着几分期待。 “我送你回去。” 许是刚刚的张缺德叫南沚心里多了些担忧,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他出任何事。 乔昀耳尖一红,慌乱地错开眼神,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半点也没敢想过,她会主动要求送他回家。 南沚就这样在乔昀身侧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可乔昀仍旧能够感受到身边女子一直在注意着自己,虽是第一次见面,他却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 回乔府的路不算近,可乔昀却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一些,哪怕只是这样走在她身边,他都觉得莫名的安心。 “南沚姐姐,到府里坐一会儿吧!” 站在乔府门口,乔昀红着一张小脸儿大着胆子邀请道。 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将她带回家让母亲好好招待一番,才不会失了乔府的待客之道。 “公子既是已平安回府,在下便告辞了。” 这样文绉绉的话从南沚嘴里说出来,叫她有几分不适。 第343章 番外三 杀手也有情(四) 看着那女子朝自己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乔昀不由得失落起来。 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那人越来越小的身影,久久不曾移开。 “公子,您回来了?” 管家瞧见站在门口的乔昀,匆匆迎了上来。 “嗯。” 乔昀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府内。 自那日被南沚所救之后,乔昀就像是生了病似的,睁眼闭眼都是那女子的模样儿。 这天夜里,他正强迫自己闭着眼睛睡觉,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什么人倒地的闷声。 因为乔昀睡觉轻,不许小侍在门口守夜,所以外头并没有什么人冲进来。 乔昀忽得坐起身子,披上外衫就朝外室走去。 不知是不是哪个手脚蠢笨的小侍又摔了,乔昀还准备训斥几句,叫他快些去歇着。 本就入睡困难的他,实在是听不得这些声音。 小人儿紧蹙着眉头将门打开,外头并没有什么小侍,只是在他门口躺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黑衣人。 乔昀吓得白了一张小脸,正要张口呼救,那黑衣人带着血的手竟扯上了他的衣摆。 “啊……唔……” 惊呼声刚要出口,在看清那人的脸时,乔昀又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南沚姐姐,你受伤了?” 乔昀眸子一红,慌忙蹲下身去,想要伸手去扶南沚的身子,又不知该碰她哪里。 她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今日杀手阁本是接到了要去刺杀兵部尚书萧福乙的任务,那人正是张缺德的后台,亦是张缺德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亲。 只是任南沚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兵部尚书府里竟会藏有机关暗器。 就在萧福乙的卧房内,除了布置了暗器外,还撒了迷药。 许是平日里想杀萧福乙的人太多了,才叫她如此防范。 便是杀手阁的杀手个个武功非凡,也抵不过中了迷药后朝她们射来的暗器。 今日杀手阁共出来十二个姐妹,除了南沚之外,其她人皆丢了性命。 乔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将南沚拖进了屋内,他心中记挂着南沚的身子,也顾不得歇着,爬起来就要去找他平时用的伤药。 一只微微发颤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南沚虚弱的声音从那毫无血色的唇内吐出。 “先去将血迹……擦干净……” 南沚拼了最后一丝力气从萧府跑了出来,这个京城里她能信任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孩子了。 若不是笃定他心善,南沚也不敢如此冒险。 “啊……是。” 看着她塞到自己手里的小瓶子,乔昀哽咽着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去寻什么麻布,直接扯下自己的外袍就去擦门口的血迹。 那药瓶里装的药水轻轻洒在血迹上,再用衣衫一抹,就再也看不见任何痕迹。 将血擦拭干净,从里面栓好了门,乔昀才抹着头上的汗进了内室。 南沚早已昏迷过去。 将手里沾着血的外衫扔到了外头燃着的炭盆里,乔昀便抱着一个小药箱走到南沚身边。 他幼时顽劣,总是会受些小伤,母亲便命府医给他准备了这么一个小药箱,时时备着。 自乔昀长大之后,这药箱已经许久没拿出来过了,不想今日竟还有了用武之地。 屋内只有一盆凉了的水,乔昀想要命小侍打热水来,又怕暴露了南沚的身份。 她既是那般在意地上留下的血迹,自是不愿别人知道她在这里。 无奈之下,乔昀只好沾着那发凉的水替南沚清理伤口,每一次触碰,她昏迷的身子都会轻轻发颤。 “流了这么多血,该有多疼啊!” 乔昀吸着小鼻子暗暗心疼,那样意气风发的女子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变成这般任人宰割的模样儿? 她连张缺德都不怕,还有谁能伤的了她?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南沚身上的伤都简单处理了一番,乔昀不通医术,只能做个简单的包扎。 心下记挂着南沚的伤势,乔昀倒是也忘记了男女有别,将人大半的衣裳都脱了去,他竟也唯有丝毫羞怯。 若是南沚明日不醒,他还需想着办法替她寻个大夫来才是。 就这样盯着床上女子苍白的脸,乔昀一坐就是一夜。 直到天微微亮,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乔昀才转着发疼的脖子醒了过来。 抬手触上南沚的额头,见并未发热,乔昀这才放下心来。 将床上的帘子拉下,遮好里头的人儿,乔昀才起身去外室打开了门。 “公子,要送水进来吗?” 守在门外的小侍听见开门时,忙垂下头问道。 “唔……”乔昀假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低声道,“去端一盆热水来就是。” 乔昀现在可不敢让旁人进他的内室,若是被人发现了南沚,害了她可就糟了。 “是。” 见那小侍走远,乔昀才将一直近身侍候自己的小青唤了来。 “小青,你去给我熬一碗补血的汤药来。” 小青一惊,面上一阵紧张。 “公子,您怎么了?” 公子好好的怎么要起补血的汤药来了? 莫不是受了伤? “没事,就是最近有些没精神,许是气血亏虚,你去熬就是,切记不要被旁人瞧见。” 乔昀小声叮嘱道,若是被别的下人看见了,定会传到母亲耳中。 到时若是母亲因担忧而跑来看自己,那就坏了大事了。 “是。” 小青心下担忧,却也不敢再问。 毕竟自张缺德之事后,自家公子的确是有些精神不振。 乔昀先替南沚擦洗了一番后,才用凉了的水随意抹了把脸。 接过小青送来的汤药,乔昀特意吩咐了他要补个觉,不许任何人打扰。 院子里的小侍们纷纷躲远,生怕扰了自己公子。 盛了一勺汤药放在南沚唇边,那红褐色的药汤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乔昀忙用帕子拭去。 焦急地望着南沚那张苍白的唇,乔昀忽然闭上了眼睛。 待再睁开眼睛时,那眼中已满是坚定。 张口含住一口药汤,小人儿粉嫩的唇缓缓朝那人覆去。 轻微的触碰让乔昀心底产生一种异样,可他仍旧红着脸用口替她哺药。 番外三 杀手也有情(五) 一碗药喂下,乔昀那张粉扑扑的小脸早已红得烫人。 从她的唇上移开,他竟还有些恋恋不舍。 哼……没出息! 若是母亲知道了自己这般不知检点,定是要打死他的。 乔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忘了规矩,边望着南沚的脸发呆。 她长得可真好看。 “甜吗?” 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自那薄唇中发出,吓得乔昀忙转过头去,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发烫的唇。 她醒了?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轻薄了她? 不对,吃亏的明明是他才是…… “谢谢你救了我。” 许是在萧府中的迷药的劲儿过去了,南沚一直到刚才才醒来。 其实她明明可以睁开眼睛自己喝药的,却偏偏舍不得那柔软的红唇。 乔昀慌忙摇了摇头,也不敢看南沚,只低声道:“南沚姐姐也救过昀儿的。” “咳咳……” 南沚捂着自己的胸口坐直了身子,迷药过去,那阵阵疼痛更加清晰了。 乔昀听到声音,再也顾不得羞涩,忙过来扶住南沚的胳膊。 “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小家伙一脸的严肃,瞧在南沚眼中,可爱极了。 “是你替我处理的伤口?” 看着自己手背上缠得厚厚的纱布,南沚出声问道。 乔昀偷偷瞧了一眼,讪讪地点了点头。 是包的不怎么好看,可他已经尽力了。 “你做得很好。” 那张一向冷着的脸上多了几分柔情,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宠溺,叫乔昀心动不已。 “那个……你饿了吧?我这便命人送饭过来。” 不敢再多看南沚,乔昀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态,只好借着这个理由逃了出去。 一碗熬的很烂的清粥和几个简单的小菜摆在南沚面前,南沚不由得挑起了眉毛。 这位乔大人是很清廉,却也不至于就让儿子吃这些吧! 许是猜到了南沚的想法,乔昀边端起米粥轻轻吹着,边说道:“你身上有伤,要吃些清淡的。” 看着放在自己唇边的那勺粥,还有小家伙一脸的期待,南沚微微张口,含住了他手里的勺子。 其实,她是可以自己吃的。 奈何她贪心啊! 有这样温柔的小家伙喂她,她又怎舍得拒绝? 一口清粥一口小菜,乔昀记得十分清楚。 南沚也不管他递过来的是什么,只要他手中的勺子到了眼前,她都张口咽下。 自南沚被乔昀救下之后,她就一直住在乔昀的闺房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乔昀也不许任何人进内室服侍,南沚的衣食都是他亲自负责的。 二人日日夜夜的相处,感情早就变了味道。 “南沚姐姐,你的身体可真好。” 看着南沚身上逐渐愈合的伤口,乔昀忍不住感慨道。 这么多伤口,才几日的工夫,就全都结痂了。 “习武之人,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若不是大意中了迷药,她们杀手阁的姐妹又岂会惨死在那暗器之下? 想到那些逝去的姐妹,南沚的脸色就冷得吓人。 “南沚姐姐经常受伤吗?” 乔昀替南沚环着手腕处的药,喃喃问道。 南沚敛去眸子里的冷意,侧头看向乔昀。 “我这样的人,杀戮太重,受点伤作为惩罚,已然是老天开了恩。” 她不敢告诉乔昀,若不是那夜她误入了他的院子,他的母亲怕是也早就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既是这般危险,那就不要做了,好不好?” 乔昀抬起眸子直视着南沚,他不想她再受伤了。 南沚一时之间愣在那里,她自小长在杀手阁,从未想过去做别的。 于她来说,杀人就像是别人吃饭一样简单。 乔昀还是第一个这样对她说话的人。 不要做了? 不要做了……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想法。 盯着面前的小人儿,南沚陷入了沉思。 “南沚姐姐……南沚姐姐?” 南沚回过神来,瞧见乔昀眼中的期待,莫名的心虚起来。 “我的身体已无大碍,这段时日打扰你了,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任务还未完成,南沚还要回去复命,况且,她实在不愿连累了身前这个小人儿。 他们本就是不是一路人,她又何必连累了他。 他们一个是不染尘埃的纯洁,一个是满手杀戮的罪孽,是注定不能够在一起的。 乔昀大大的眸子里包着一汪清水,红唇微微抿起,好似只要轻轻一碰,那泪珠就会滚下来似的。 南沚垂在衣袖里的手一紧,她不是看不出这个孩子的感情,只是她不敢回应。 一个杀手,哪里有资格说喜欢? “早些歇着吧!” 南沚躲闪着那孩子的目光,背过身去说道。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乔昀死死咬着唇,双手不住地抹着滚出来的眼泪,却是一点儿声音也不曾发出。 天还未亮,南沚就睁开了眼睛。 不愿见他在分别时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儿,南沚只能选择偷偷离开。 偷偷瞧了一眼床上正睡着的乔昀,南沚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放在了他的枕边。 依旧是那袭黑衣,依旧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只是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感,叫人看不透。 出了乔府,南沚直奔城西,她得买一匹马,抓紧赶回杀手阁。 阁里的人定是以为她们全部都死了,所以到现在也未见城中有任何杀手阁的信号。 萧福乙还未除,杀手阁定不会善罢甘休。 远远地看着杀手阁门口挂着的白幡,南沚心头一阵发寒。 从马上跃下,南沚提气冲到门口,几个守在门口的门房瞧见南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少……少主?” “少主回来了?” …… 几人像是见了鬼似的,眼神中露着些许恐惧。 可不消一会儿,那恐惧又变成了惊喜。 “少主您没事?” “嗯,这是在干什么?” 门口挂着白幡,是代表府里死了重要的人。 杀手阁每次出任务都有人回不来,也没见什么时候挂过这个东西啊! “主上以为您出事了,这是为您挂的。” 主上待少主犹如亲生女儿,这是杀手阁上下都知道的事实,所有人中,也只有少主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啊!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三 杀手也有情(六) 南沚心下一暖,也不再与她们多言,直接大步跨进门内,朝仇凌的院内奔去。 杀手阁内本就静得吓人,现在更是除了鸟鸣声什么都听不见。 一个端着汤药的小侍匆匆走着,南沚眉头微蹙,将人拦住。 “是谁病了?” 她知道师傅的身体一向不错,难不成是因为她的事情才…… “少主……” 小侍先是被南沚吓了一跳,又很快镇定下来。 杀手阁里的人都是见惯了生死的,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可是师傅她老人家……” “不,不是的,这药是给杨侍郎的。” 小侍连连摇头,这汤药是给杨侍郎服用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日杨侍郎忽然就疯了。 主上一心记挂着少主的事情,也顾不上杨侍郎,如今那花一样年纪的男子早已油尽灯枯,便是用这药吊着,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南沚微微一怔,然后就放了那小侍离去。 进了仇凌的院子,还不等她推门进去,里面便传来一阵压抑的轻咳声。 南沚听得出来,这是她师傅的声音。 “阿若,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的女儿。 如今沚儿出事了,便是到了地下,我也没脸见你了。 当初你那般信任我,将你用命换下来的孩子交给了我,我却没有照顾好她,咳咳…… 阿若,是不是下辈子……我依然没有资格陪在你身边……” 里面的女人喃喃自语道,声音里的悲戚听在南沚心头不禁让她一震。 原来师傅这般疼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师傅的徒弟,而是因为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不得不说,仇凌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女人,依着她的性子,当年若是有了喜欢的男子,断然不会让给别人的,那南沚又会是谁的孩子? “是啊!咳咳……你肯定还是不要我的。可是你也知道,你不要我,我也不会逼迫于你,呵呵……阿若啊阿若,仇凌这一生冷血无情,何曾畏惧过旁人?却唯独有你,只一句话,便顶过别人的千言万语……”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南沚似乎也听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手指半握成拳,抬起又放下,犹豫了许久,南沚还是决定现在就去见见她。 若师傅的心结是父亲给的,那她愿意替父亲陪在师傅身边。 敲了几声门,里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南沚也不再等着仇凌开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那个一向风华绝代的女人此时正狼狈地窝在软榻上,凌乱的头发应该是许久都不曾梳洗了,手中还握着一个酒壶,壶口歪着,里头却没有酒流出来,想必是都进了这人的肚子。 “师傅,南沚回来了。” 南沚上前单膝跪在仇凌身前,见她醉得厉害,南沚只好先将人扶上床,又打了水来替她梳洗,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算是将仇凌收拾干净。 “师傅,多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 趴在仇凌床头,南沚呆呆地看着床上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 师傅她真的是老了,当年那个第一杀手如今鬓边也起了白发。 仇凌虽然严厉,却又十分疼爱南沚。 小时候习武,南沚做不好,仇凌总会罚她,一双小手被打得连筷子都握不住。 可是到了夜里,仇凌又总会偷偷去给南沚上药,以至于南沚幼时一度以为自己天生与别人不一样,挨了打睡一觉就能好。 直到长大了,才知道师傅的苦心。 身为杀手,若是武艺不精,那就只会死于别人手中。 便是亲生母亲,怕是待南沚也不过如此了吧! 仇凌醒来,见到南沚还活着,眼中的激动再也遮掩不住,紧紧抱着南沚,身子不住的发颤,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为了报此次的仇,已经近十年不曾出过杀手阁的仇凌竟亲自带人去了萧府。 在仇凌和南沚的联手之下,萧福乙自是难逃一劫。 从萧府出来,杀手阁的人正好路过乔府门口,见有不少大夫出入,南沚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拉过一个刚走出门来的大夫,南沚直接问道:“这乔府里是谁病了?” 大夫被南沚的粗鲁吓了一跳,却在看见她身后一众冷着脸的黑衣女子时又将眸子垂了下去。 “是乔家公子……” 南沚放开了手里的大夫,那大夫赶忙跑了开去。 南沚面色不善,自是也没逃得过仇凌的眼睛。 “可是这位乔家公子救了你?” 仇凌低声问道。 “师傅……” 南沚回头看向仇凌,眼睛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仇凌什么世面不曾见过,只一眼,她就清楚了南沚的心。 乔府? 原来如此。 当初南沚放过乔仁倾一命,怕也是为了那位乔家公子吧! “舍不得就去看看吧!” 错过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像当年的仇凌,她正如现在的南沚一般犹豫,然后错过了她最爱的人一辈子。 南沚紧紧抿着唇,许久才说道:“我们不合适。” 仇凌轻笑一声,抬头看了看还未全亮的天,说道:“喜欢就是最合适的。” “那乔公子也心仪于你吗?” 若只是自家徒儿的一厢情愿,仇凌也不会逼迫人家非将儿子许给她的徒弟。 可若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那她自然要成全这一对有缘人。 “嗯。” 南沚十分肯定,乔昀的病定是与她有关。 “你去吧,这桩婚事包在师傅身上了,保证让你抱得美人归。” “师傅……” 南沚一脸的疑惑,仇凌却是朝她摆了摆手。 待瞧见南沚进了乔府,仇凌才打发了手下的人回了杀手阁,她则是拐去了平王府的方向。 南沚偷偷溜进了乔昀的卧房,里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床上的小人儿面色苍白,嘴唇发干,虽是睡着,却眉头紧锁,并不安稳。 端过一杯温热的水,南沚含了一口,也学着当初乔昀给她喂药时的样子将水哺到了他的口中。 碰上他微凉的唇,那股子苦涩的味道更甚,南沚心下一疼,唇上不由得用了几分力。 “唔……” 乔昀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眼眶一热,他直接伸手抱上了她的脖子。 “你这个大坏蛋,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呜呜……你好坏……走了都不告诉人家一声,人家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乔昀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抱着南沚的手越来越紧,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别哭了,是我不好。” 南沚不会哄人,只会在他哭的时候替他擦擦眼泪,然后嘴里说着同样的话。 “你留下一块玉佩就消失了,我找了你好久,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还会回来,可你一直都不曾来见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她都亲了他,还睡了他的床,她怎么可以不要他? “没有不要你。” “你亲过昀儿,昀儿就是你的人了,你不能抛下我。” 乔昀紧紧抱着南沚匆匆说道,若是知道病了她就会出现,那他早就应该生一场病才是。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他若是知道了她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还会这样赖着她嘛? “我才不管你是谁,乞丐也好,贩夫走卒也罢,你都不能不要我。” 乔昀略显无赖地说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南沚,生怕她再说些什么惹他伤心的话来。 “我是杀手阁的人。” 南沚将怀中的令牌放到乔昀手中,或许闺中男子不知杀手阁,可她还是要告诉他其中的利害关系,免得他日后后悔。 “杀手阁?就是传说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那个杀手阁?” 乔昀的眼中并未见恐惧,反倒是一脸的好奇。 “你可知你抱着的这双手杀过多少人吗?它可以一招就要了别人的性命,你不怕吗?” “那你会杀了昀儿吗?” “当然不会。” “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张缺德虽身为官眷,还不是整日里干着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事情?杀手阁虽是挣着买命钱,却也是为百姓们除过害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当真不怕?” “不怕!” …… 平王殿下亲自去乔府提亲,为的是自己失踪了多年的女儿。 乔家公子要嫁给平王才寻回的女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乔昀同意,乔仁倾自是不会反对。 于是在第二年春暖花开之季,乔昀如愿成了南沚的夫君。 平王殿下为南沚在京中置办了宅子,他们成婚后就单独搬到了新宅子里。 乔昀上无公婆需要侍候,下无庶子庶女需要照顾,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夫,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潇洒了。 也是随南沚回了杀手阁之后,乔昀才知道,南沚用她所有的积蓄换过他母亲一命。 当乔昀红着眼睛问南沚时,南沚只是淡淡地说道:“那点银子换了母亲的宝贝儿子,怎么说都是我赚了。” “我一直以为,当初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命,我们就谁也不欠谁了。却没想到,欠你的太多,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没关系,那就下辈子继续还就好。” 以后的每一世,都能遇见你,那便够了!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四 缘分叫你我相遇(一)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林道上奔驰,赶车的女子一脸猥琐,车厢内传来阵阵呼救之声。 迎面驰来一匹白色的骏马,马上的白衣女子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俊美极了! 只是那女子面色冷凝,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冰寒,叫人不敢接近。 赶车的女人正瞧着那白衣女子发呆,在望进她射来的杀人的目光时,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救命,呜呜……母亲,昀儿好怕,呜呜……” 擦肩而过的马车内传来一声呼救,还伴随着男子的啜泣。 那声音里有委屈,有害怕,还有深深的绝望。 白衣女子眉头微蹙,心下一阵厌烦。 她本不是多事之人,奈何那孩子的哭声一直萦绕在她耳畔,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抓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白马立马停了下来,白衣女子回头去看,那马车正往远处驶去,只余下四角木牌上挂着的“乔”字。 乔家? 京中姓乔的大户人家只有丞相府,这里面的孩子莫不是乔府的人? 白衣女子忽然调转马头,朝那疾驰的马车追去。 脚尖轻点,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接刺向那赶着马车的女人。 “哎呦!” 黑衣女子侧身避过,却还是被人削去了几缕青丝,吓得她翻滚一圈直接落入路旁的树丛中。 失了控制的马车在窄小的路上乱撞,一边是要收拾的贼人,一边是一条无辜的性命,思索间,白衣女子已然朝马车追去。 坎坷不平的道路将无人控制的马车甩得东倒西歪,就在马车要倒下之际,白衣女子将浑身的真气灌上手中的剑,直直劈向车厢的方向。 白衣扬起,那个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家伙已经落入一个带着馨香的怀抱,他扬起那双大大的眼睛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眼中的惊慌失措顿时化为了惊艳。 美。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一手揽着怀里的人,一手收回飞舞的剑,白衣女子转身又朝那个正要逃跑的女人刺去。 “饶……” 黑衣女子话还未说完,便已被人点上了穴道,一头栽倒在路边的泥坑里。 “啊……” 眼瞅着那剑就要刺进那黑衣女人的胸口,乔昀捂着眼睛惊叫一声,那剑也跟着转了方向。 “你在江湖中采花也便罢了,却万万不该动京中的人。” 白衣女子的声音十分好听,虽带着几分冷清,可落在乔昀耳中却悦耳极了。 本想一剑了结了那采花贼,却又担心吓坏了他,便只好作罢。 “将人送去官府。” 乔昀偷偷往那白衣女子身后瞧了一眼,并未见到有其他的人在。 她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想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乔昀的身子忍不住有些发颤。 这荒郊野岭的,还不是撞鬼了吧! 可若是鬼都如她这般好看,还这么善良,那他宁可和鬼在一起,也不和那个掳了他的女人在一起。 这般想着,乔昀抱着那白衣女子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一声不大的口哨声响起,那匹白色的骏马便噔噔噔噔地跑了过来,白衣女子携着乔昀飞身上马,直奔京城的方向而去。 刚到乔府门口,乔昀就被人大力从马上扔了下来,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回首间,那白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好歹也该对人说声谢谢的嘛!” 乔昀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小脑袋,气鼓鼓地嘀咕道。 “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管家正要带人去寻找,就看见自家公子正站在府门口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忙迎了上去。 “我没事,父亲可回府了?” 乔昀轻轻甩了甩袖子,转身进了乔府。 “主君也是刚刚回府,听说您被人从太女府带走了,正要老奴带人去找呢!” 管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主君回来的时候一脸焦急。 今儿本是主君带着公子去太女府参加赏花宴的日子,也不知怎么了,公子不见了,只有主君一个人焦急地回了府。 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如今公子回府了,他们也无需再担忧。 说到这个乔昀就来气,他不过是在太女府的花园内坐了一会儿就被人给掳了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着。 不过也好,他本也不想嫁给太女殿下那个笑面虎,虽受了些惊吓,却好在免去了参加这场变相的相亲宴。 想到这儿,乔昀又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不仅不用嫁给太女,还遇见了一个那么好看的女人。 “父亲,父亲……” 还未踏进门槛内,乔昀便先叫了起来。 红着眼睛的乔正君听到儿子的声音忙起身迎了出去,见乔昀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来。 朝周围的人摆了摆手,大家立马退下,屋内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好端端地你怎么会被一个陌生女人带走?” 乔正君一脸正色地问道,他自己教养的儿子,自是知道这孩子的脾性。 乔昀绝对不是一个不知检点的男子,随陌生女子离去这事儿,定有缘由。 “我也不知道,我好端端地在花园里坐着,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儿,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时,正坐在咱们府里的马车内,而那赶车的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乔昀扁着嘴解释道,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是一阵迷糊的工夫,就被人从太女府带出了城。 乔正君细细想了想,很多事情便明白了。 “他们倒是好计谋,知道用我乔家的马车出城不敢有人拦,竟大胆到光天化日之下从太女府劫人。” 乔正君咬牙切齿地斥道,他们乔家的儿子做不了太女君,便有人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女君的人选。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将主意打到了他儿子的身上。 “父亲……” 乔昀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觉得父亲的脸色十分难看。 “你可知今日你未曾出现在宴席之上,是谁出尽了风头吗?” 乔昀轻轻摇了摇头,乔正君才接着说道, “张家。” “什么?张子青要做太女君了?” 这太女的眼睛没有毛病吧? 怎么能够看上那样的男子?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四 缘分叫你我相遇(二) 乔昀忍不住扁了扁嘴,反正他是不要嫁给太女殿下的,她爱娶谁就娶谁。 “你今日无故失踪之事定与张家有关,此事你莫要声张,待你母亲和姐姐回府,再做打算。” 乔正君又叮嘱了乔昀几句,才放他离去。 “妻主,你总算回来了。” 一看见乔邦仁进门,乔正君就红了眼眶。 “我已听管家说了昀儿失踪的事情。你莫哭,先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乔邦仁心疼地拉过自家夫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好她个张家,真是欺人太甚!” 乔邦仁气得一张脸铁青,她本就无意与太女结亲,让夫君带着儿子过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哪知他们为了这桩婚事,竟找人掳走了她的儿子。 “妻主,那张家若是得了太女殿下的势,您在朝中怕是……” “无妨,皇上心如明镜,自不会对我怎么样。” 乔邦仁眼睛转了转,拉着乔正君的手说道, “今日平南王世女回京了,我只是在御书房外远远地瞧了一眼,那风姿当真是胜过当年风靡京城的平南王数倍不止。” “妻主这是什么意思?” 乔正君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妻主,不明白她忽然与他说起那平南王世女是何意思。 “平南王为人正直,虽说一直守在封地,可威信仍在。而皇上又只平南王一个妹妹,素来对她疼爱有加,若是昀儿能嫁于平南王世女,倒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一来那孩子人品好,容貌好;再来乔家若是有了平南王府这个靠山,莫说是张家巴结上了太女,就算是张家将儿子送上皇帝的床上,他们乔家也不惧她分毫。 乔正君一怔,呆呆地问道:“那孩子咱们都还未见过,怎么能……” “这一点你无需担忧,以平南王的性子和平南王君的本事,他们的女儿定然差不了。” 乔邦仁说着,又附到乔正君耳边小声道, “我今日在御书房外偷偷听见皇上说了,这位平南王世女文武双全,才貌俱佳,更重要的是,她到现在可是连个暖床的小侍都没有。” 听乔邦仁如此说,乔正君也不由得动了心。 平南王吃个痴情种,当年为了平南王君放弃了储君之位,举家离开京城。 这平南王的女儿断然也不会是那等子无情之人,若是自家儿子真的能嫁到平南王府去,虽说离得远了些,却也能避过这后院里的争宠与宅斗,日子定是说不上的舒坦。 “可那平南王世女万一看不上咱们昀儿……” 是啊! 他们打算的再好,也得人家平南王世女同意不是? “如今张家的那儿子已经定给了太女,这京中适龄男子中,也就数咱们昀儿的身份最为合适,若是不出意外,皇上八成会赐下这门婚事。” 乔邦仁细细算了算,只要不再发生像今日这般的意外,乔昀就能嫁给那位风华绝代的世女殿下。 “下次宫宴,我定会看好昀儿,与他寸步不离,再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乔正君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在宫里,他们不敢做什么手脚。” 乔邦仁可是将这笔账记下了,她的儿子绝对不会白白受了惊吓。 自被那白衣女子救下之后,乔昀便总是会梦见她。 有时候他刻意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那人儿,却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在接到父亲要带自己进宫参加宫宴的消息后,乔小公子抓狂了。 父亲说的很清楚,这一次是要他与那位平南王世女殿下去相亲,母亲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他乖乖地进宫去等着就好。 可乔昀并不想嫁给什么世女殿下,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救过自己的白衣女子。 “今儿就在父亲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乔正君边嘱咐着乔昀,边替他理了理脸上遮着的面纱。 不知为何,素日里喜欢新鲜的儿子今日竟穿了一袭白衣。 不过也好,这样素雅的颜色在万紫千红中才更容易被注意到。 还是如寻常宫宴那般,众家公子各展所长,然后便是聚在一起,娇羞地谈论着某家风姿不凡的小姐。 乔昀甚觉无趣,想要起身离去,想到那日的事情,便又不敢随意走动了。 乔正君在桌下捏了捏乔昀的手,示意他上前去抚琴一曲。 乔昀心中万般不愿,却也不敢当众忤逆父亲,便只好起身坐到了琴边。 坐在人群中的张子青勾着嘴角看着一袭白衣的乔昀,满脸的嘲讽。 乔昀啊乔昀,争不到太女殿下,如今又要退而求其次嫁给一个世女吗? 也罢,他张子青已经是钦定的太女君了,那就来瞧瞧这位乔小公子能选一个什么样的妻主。 纤细的指尖挑起,琴音瞬间流泻而出。 琴音袅袅,算不得余音绕梁,却也悠扬悦耳婉转连绵。 乔正君不悦地看向乔昀,他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这孩子分明就是没有尽力。 众人正听得无趣之际,琴音却忽然一转,高荡起伏,如鸣佩环,余音袅袅。 乔正君这才满意了几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并不是忽然转了性,而是他忽然瞧见了那个总是出现在他梦里的女子。 那女子仍旧是那袭白衣,站在皇上身边,正听皇上说着什么。 皇上一脸慈爱,太女和众位皇女都在一旁作陪。 那个救了他的女人难道就是平南王世女南沚吗? 见她望过来,乔昀忙收了目光,指尖下的琴音又多了几分情谊。 好在有面纱遮着,不然众人定能发现弹琴的人早已羞红了一张小脸。 南沚循着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瞧见了那小人儿的慌乱,只是他遮掩的好,没有轻易被人发觉。 “阿沚可是喜欢这样的孩子?” 皇上顺着南沚的目光望去,那个乖巧坐在那里弹着琴的孩子也落到了她的眼中。 还不等南沚开口,皇上又对着自己的几个女儿问道:“那是谁家的孩子?” 九皇女一向与乔家的几个小姐交好,也是见过乔昀几次的。 大佬穿书到女尊 番外四 缘分叫你我相遇(三)新文《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已开坑 九皇女自是认识乔昀,便上前说道:“那是乔丞相家的小公子乔昀。” “原来是乔相家的儿子……” 皇上了然地点了点头,乔邦仁膝下女儿不少,却只这一个儿子,一向宠爱得紧。 如此看来,这孩子倒是被她教养的不错。 “阿沚觉得那孩子如何?” 皇上笑眯眯地看向南沚问道。 这一次将南沚叫回京中,她就暂时不准备让南沚回封地了。 几位皇女都已成人,皇储之位少不了平南王府的扶持。 南沚又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不该一直待在封地,埋没了这满身的才华才是。 看着那个紧张到浑身都有些僵硬的孩子,仍旧坐在那里故作镇定,南沚眉眼微弯,心下竟觉得那人十分有趣。 “甚好。” 既是缘分叫他们又一次相遇,她如何能够错过这么有趣的人儿。 南沚认定了乔昀是个没有心机的男子,这也是她最为满意的。 若是他稍微多长个心眼儿,上次就不至于被人掳到城外去了。 “哈哈……好,好啊!阿沚喜欢就好,如此,朕也好给你母王和父君一个交代了。” 封地之处没有合适身份的男子,平南王特意请旨要皇上为南沚寻一个合适的夫君。 只是皇上也没想到,只一眼,南沚就看上了乔家那个孩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到皇上过来,立马跪下行礼问安。 乔昀也慌忙起身,跟着跪在了一旁。 皇上并未急着叫众人平身,只是将目光落到乔昀的身上。 “你是乔邦仁的儿子?” “回皇上的话,臣子正是。” 乔昀身子微微一僵,却还是乖巧地说道。 “起身来说话。” “谢皇上。” 乔昀紧张地站了起来,垂着眼眸,连看都不敢看面前的人儿。 “你很怕朕?” “不,不是,臣子是……是……” 他是有些紧张,却不是害怕。 “哈哈……朕也不是老虎,难不成你怕朕吃了你不成?” 皇上大笑出声,她膝下有六个皇子,却没有哪一个像乔昀这般娇糯。 “抬起头来。”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乔昀大着胆子看向面前的女子,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威严里还带着几分慈爱。 “这位是平南王世女,朕若是将你许给她做世女君,你可愿意?” 皇上指着身侧的南沚,问道。 乔昀将目光转到南沚的身上,见她正盯着他,忽得又红了一张小脸儿。 “你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瞧不上我们阿沚?” 皇上又岂会看不出乔昀眼中的娇羞,只是她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想要逗弄他一番。 “不,不是的。” 乔昀连连摆手,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二人莫不是商量好了,竟连衣裳的颜色都一样?” 皇上转头看向南沚问道,见南沚还在盯着人家小公子瞧,而乔昀却正无措地揪着手指头,皇上又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跪在一旁的乔邦仁说道, “乔邦仁啊,你这个老顽固倒是生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儿子呢!” 乔邦仁自是知道这事儿成了,心下欢喜,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喜悦。 “承蒙皇上厚爱,是小儿的荣幸。” “既是如此,那便想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吧!朕可不赞同两个连话都未说过的人就直接成了婚,到时再觉得不合适就晚咯!” “谢皇上。” 乔邦仁朝皇上叩首谢恩道。 南沚和乔昀也忙跟着谢恩道:“谢皇上。” “都起来吧!今儿高兴,大家都无需拘着,尽兴就是。” 皇上高兴,大家自然都跟着高兴。 只是当众人起身看清那位平南王世女的容貌时,许多男儿又暗自伤心了许久。 最生气的要数张子青了,他谋划了这么久,都是为了那太女君的位置,尽管太女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可当他瞧见南沚后,他忽然后悔了。 若是他用太女君的位置换乔昀的世女君之位,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乔昀正红着脸不知该往何处去时,只觉手腕处一紧,身侧的白衣女子已经拉上了他的手腕。 “见了恩人都不道一声谢的吗?” “没,没有,我上次还未来得及谢你,你就走了……” 说到这件事,乔昀还觉得有几分委屈呢! “你被人掳走那日,正是太女殿下选君之日,你……是想做太女君吗?” 御花园深处,并没有旁人,南沚抬手扯下乔昀脸上的面纱,他脸上的无措叫她心中不禁一软。 “不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太女君。” 乔昀也顾不得那人的无礼,只忙着解释道。 “那你想做本世女的世女君吗?” 乔昀脸上的慌张取悦了南沚,她其实是信他的。 这样呆傻的性子如何能坐上那后宫之主的位置? 届时怕是他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乔昀面颊一红,慌忙垂下头去,脚尖轻轻点了点,想要点头,却又有些羞涩。 “若你不愿,本世女绝不强求。” 南沚转过身去,在乔昀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我愿意,我没有说不愿啊!” 乔昀还以为那人要走,慌忙跑到她身前拦住她,大声说道。 他愿意。 他这几日做梦都是与她在一起,如今梦想成真了,他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这可是你说的。” 南沚抬起那张发红的小脸,直视着他的眸子说道, “入了我平南王府的人,便再也不得离开。” “只要你不赶人家走,人家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乔昀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大着胆子瞪了南沚一眼。 南沚轻笑一声,不由得看呆了乔昀。 那薄唇中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更是叫乔昀像是吃了蜜般。 “平南王府的女人,一生只娶一个男子。我又哪里舍得赶你走?” 乔昀红着脸惊在了当场,捂着小嘴道:“你……你好不害臊,谁是你的男人了?” “你刚才不是已经在皇上面前答应了要嫁给我了吗?难不成要抗旨?” “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我才不要嫁你。” 嗯,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跟你走了。 “有,你想要的,都有。” 只要我能给的,都给你。 “我……我善妒。” “准。” 压根儿就不给你机会啊! “我……我贪睡。” “准。” 尽管睡,咱们可以一起。 “我……” “嫁给我,什么都准。” “好。” …… 后来平南王世女亲自出马,查出了张家买通江湖上的人到太女府作恶一事。 只是因为乔昀被掳一事,事关他的名节,所以南沚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尽管南沚知道是她救下了乔昀,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这世人的嘴却并不都是良善的。 后来连带着张家结党营私,买卖官职,贪污受贿等等一系列的罪行都被揭开,位高权重的张家才算是彻底败落,成为了历史。 张家与太女殿下的婚约作废,张子青处处谋划,最终却还是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而乔昀早已成了南沚的心中至宝,日日宠着。 平南王世女大婚,娶世女君乔氏,独宠一世。 素闻世女君嗜睡,便是世女殿下每次下朝回来他都还未起,一直到孩子出世,这个毛病也没改过来。 可世女殿下却总是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吵父君睡觉。 自此,世女君还多了一个“睡仙”的别称。 乔昀每每听见旁人这般议论他,不仅不恼,反倒是一脸的幸福。 成婚前她答应他的事情,婚后都做到了。 缘分让他们相遇,是老天的恩赐。 九马画山数命运,一生伴君不羡仙。 大佬穿书到女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