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卷一:沈家村里的小村姑 ------------ 第一章 穿越,被抓了现行  山谷幽明,光芒暗淡,沈华灼神思恍惚间感觉到一双手抚在她的身上,身体里带着紧缩的肿-胀,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着。 她的手脚被束缚,觉得很不舒服,轻哼一声,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啊……”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刺穿着她的身体,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可是四周太过黑暗,完全看不见人影,只有一双大手压着她的衣带,她吓得挥舞着双手,用尽全力想推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结果随便挥舞的手却意外的打中了男人的脸,好多的毛发,他是人是鬼? 黑暗中,男人闷哼一声,越发狠的撞了几下…… “应该就在这附近。”远处传来沈华灼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止,她身上随即一轻,衣带飘过,那个陌生男人跑了。 她愣了,某个地方痛得不能呼吸,“呼呼”一阵冷风吹起,果露的皮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环着双肘捡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踉跄着往光线处走去。 才走了几步,就被一群火光堵住了去路。 他们是一群高高举着火把的人,站在树林间,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快让开,让开……你们看什么看。”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哈哈,沈大贵,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傻子也会思春啊。” “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糟蹋了,哎呀,作孽啊。” “好好生生的清白娘子不做,偏生……” “我呸呸呸,走开……走开……”几近暴怒的声音终于让那些议论的身影渐行渐远。 沈华灼看着那些背影远去,昏暗的光束模糊了她的视线,愣神间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 沈大贵一巴掌落在沈华灼脸上。 “孽女。”他气得暴跳如雷,面容扭曲极其可怖。 “爹,先不要打大姐了,他们都看着了。”一个身穿粉色袄子的少女扑了上来,要打也回去打啊。 沈华灼被打蒙了,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在极惊之下,借着暗淡的火光,看清楚面前身着古装的人,她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她此时,不是应该在她的实验室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是死了吧。 她记得她是C国的高科技农学博士,刚刚才把一个项目做完,在争抢过程中,她无意中按到了一个什么键,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过来就被…… 此时四周昏暗,只有越来越远的火把还在散发着余热。 冷…… 她抱着双臂,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大脑急速运转。 “这样的女儿要来做什么,打死了事。”沈大贵喊着骂着,越来劲儿了,对着沈华灼拳打脚踢。 早已经失了大半力气的她卧倒在地,条件反射的护着头,双眼重重的阖上呼吸沉重,光影瞬移,一片黑暗。 “哎呀,当家的,别打了,前儿个吴媒婆不是在给村东头的云胡子张罗媳妇吗?我看就她了。” “娘,姐姐都被人这样了,能行吗?”少女指着她身上破碎的衣服。 ------------ 第二章 虐待,打不死你  刘氏三角眼一竖:“谁看到了,胡说八道。”的确,村里的人只看到了沈华灼穿着破破烂烂的外衫躺在这里,又没有哪个看到了真有男人,说不定是野兽…… 惟恐沈大贵不信,她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了,那云胡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前儿个连着讨了两个媳妇儿,回回开春讨的,没一个过了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折腾人的,哎呀,整个克星。” 刘氏虽然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是一脸的笑意,反正不是自已生的。 “听吴媒婆说,那云胡子大方着了,光聘礼都给十两银子,还不要嫁妆。” 沈大贵一听有钱,果真不打了,招呼自家婆娘和女儿弄了块木板把打的昏了过去的沈华灼抬了回去。 刘氏嫌她脏,直接把她扔到了柴房里。 一阵冷风袭来,沈华灼冷得瑟瑟发抖,身上还穿着那条烂成了碎布条的衣服。 头一低便看到了上半身露在外面的大片雪白,好像眼花了一般,锁骨上缓缓出现了一朵大红的花,如米粒般大小。 也许是胎记,她没有在意,抬眼看见面前的柴垛上挂着一条灰色粗布衣裳,便硬挺着疼痛爬过去扯了下来,艰难地换上。 再看四周,泥糊的房子,盖的是茅草,里面堆满了柴禾,凌乱,肮脏,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霉味。 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试图站起来,可身子虚弱,晃荡间捏到了手上的烂衣服,意外有些硌手,她眉心一动,抖了抖,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砸在地上。 她远远看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块青色的东西,像圆形的小石头,表面十分光滑,在晨光的照射下,莹莹透着青光。 她爬近了瞧,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拿在手上清凉润湿,想着是在原主的衣服里发现的,那肯定就是她的,她毫不犹豫把它贴身收了起来。 听他们昨夜的口气,要把她嫁出去,嫁的是那谁谁,死了两个老婆的云胡子…… 原主的记忆里闪出一个留着大胡子,身材高大,邋遢肮脏的老男人。 特么的,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刚穿越被陌生男人强了也就算了,现在醒了,怎么可能任由别人随意安排? 不,她得逃。 一有这个想法,她连爬带扶的靠着柴垛站了起来,隔着门缝往外面看。 破旧的院子,三四间茅草屋,一道竹子扎的篱笆,往外便是一片片田地,周围只有一户人家。 拉了拉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这破门居然没上锁,沈华灼眼前一亮,紧紧咬着唇忍着痛,想趁机跑出去。 可她一动弹,刚打开门就看到沈大贵抓了一根扁担在手里,一脸凶相的站在台阶上瞪着她,沈华灼眉头一皱,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特么的惨了,还没开始逃,就被抓了一个正着。 沈大贵看出她的意图,冷哼着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挥,一扁担下去,正中她的肩膀,只见她的身体抽搐着,手上一滑,摔倒在地…… ------------ 第三章 继妹,这就要嫁了?  沈华灼趴在地上,艰难的支撑着瘦弱的身体,看着居高临下的沈大贵,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她的心里纵有千般想法,但她附身的这具身子十分虚弱,又病又痛,还饿得狠,在现代练过那一身的身手都没有办法使出来,心中不由一阵悲怆。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咬着干裂的嘴唇,一动也不动躺在木板上,眼睁睁地看着跟上来的刘氏,朝着她啐了几口: “想跑,你个没良心的,跑出去,还不定便宜谁家了……” 沈华灼蜷缩着身子,又累又饿,耳朵一直回响着刘氏的骂声,不知不觉间,又晕了过去。 …… 沈华灼再次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 这期间,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为妨着她犯傻劲逃走,刘氏愣是拦着,没让她沾上一口吃的,现在别说是逃走,就连站起来都没法了。 两天的时间,她啥也没干,就光用来捋原主的家庭关系了。 沈华灼是村里出了名的傻子,倒不是智商低的那种傻,而是善良到犯傻,谁有事,都想帮,手上只有一个馒头,都能全分给别人一半的那种。 但她命不好,亲娘死了,亲爹不爱,继母没心,继妹继弟更是以折磨她为乐,身后还拖着一个亲弟弟,现在,还要把她嫁给全村里最凶狠的云胡子,这是不给她活路啊。 沈华灼动了动身体,光线强烈起来,木门被推开了。 “果然不安分,都被关起来了,还在想男人了。”沈华烟手上举着一个黑面窝头,站在沈华灼面前。 沈华灼眉目轻抬,面前的沈华烟一身粉色棉布长裙,五官清秀,脸上的皮肤带着春日的皲裂,脸颊处闪着两坨高原红。 鼻尖闻到食物的味道,她的目光从沈华烟脸上移开,盯着她手上的黑面窝头。 穿越这几天就没吃过东西,现在看到黑面窝头,肚子也饿得不行。 “想吃吗?”沈华烟凑近她。 沈华灼点头。 “要不是你爹看到你要出嫁了,非要给你吃顿饱饭,我才不管你。”他们自已都好几天没见着整个的窝头了。 沈华灼一听是要给她吃的,连忙抢过,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 “嗝……”吃完,沈华灼才看着地上掉下的黑色面皮,啧啧,这样的窝头,她居然也能吃得下去。 沈华烟直直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子,眉眼间全是嘲讽。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秀才哥哥还会看得上你吗?” 豆芽菜的身材,沾满黑灰的脸,再狼狈不过了。 沈华灼想都没想沈华烟嘴里说的那秀才哥哥是谁,直接翻了白眼怼回去:“你自已能好看到哪里去。”反正她是很快就要被嫁出去的人了,不骂白不骂。 沈华烟五官还行,但是脸圆,皮肤糙,尤其是那双手,就算刻意护着,也还是一双做惯了粗活的手,又粗,又黑,又糙。 “你……你胆子大了,敢说我?”沈华烟叉腰怒吼。 以前的包子,居然也长脾气了。 “哼……”沈华灼什么也没有说,但她看着沈华烟的目光中有着赤果果的轻视、鄙夷。 这样气场十足,气势骇人的沈华灼是她从来不曾看到过的,她不由得气急了:“你……你个傻子,你看不起我。” 抬手就是一巴掌,看来,沈华灼是欠教训了,她要像以前那样打她一顿,她就什么话都没了。 意料之中的脆响没有传来,沈华烟睁大眼睛,指着沈华灼紧握住她右手手腕的手,厉声道:“你……你……放开,疼,疼死我了。” ------------ 第四章 哑巴,咱们打个商量  嘶,真的好疼。 沈华灼冰冷的眼眸如同冰棱子一般直直的射进沈华烟的双眼深处,看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手腕得到释放后,立马滚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沈华灼冷冷一笑,这样的继妹,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门缝里升起第一缕阳光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沈华灼听到有人大声叫着:“沈大贵家的,云胡子到你家接新娘子来了。” 云胡子? 沈华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把她拉起来,打来水,随意地收拾了一回,套上了一件大红的布衣,盖上了红色头巾,推到门口。 什么,这就要嫁出去了? 沈华灼一脸懵逼,不容她多想,透过红色头巾的缝隙她看到了一个满脸胡子的人穿着一身红衣,头发用布带系了几根,整张脸都被胡子盖住了,只露出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他身形高壮,大步走过来。“唔……”云胡子伸出一双粗糙的手,那上面是一个油光发亮的银元宝。 “喂,十两,足足十两。”刘氏趴在沈大贵后面,伸长了脑袋去看。 云胡子也不说话,指指银子,又指指沈华灼,意思是现在就要领回去,不能等到他娘回来了,肯定不准的。 “不行,不行。”沈大贵摇头,银子是够了,好歹走个过场,免得村里的人说他没良心,嫁个女儿跟卖女儿似的。 事实的确如此,可谁也不想被人说出来,他二女儿还得嫁人了。 云胡子眼睛一狠,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身上气势顿时如虹。 沈大贵吓得立马往后一退,想要解释什么。 云胡子又从粗布袖子里摸出一块小银锭。 “这个是二两。”刘氏生怕沈大贵看不到似的,忙不迭的拍着他的背,提醒他。 “娘们闪一边去。”沈大贵粗鲁的挥手。 刘氏却不怕,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银元宝,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华灼推入了云胡子的怀里。 “给你了,给你了,银子是我们的,人是你的。” 沈华灼反应过来,这是真的将她卖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但她此时挣扎,却已经晚了,云胡子可是沈家村里的屠夫,人生得牛高马大,手上杀猪的力气用来钳制住沈华灼再轻易不过了。 所幸沈华灼挣扎了半晌,被云胡子大力的把住了命门之后,知道自已挣扎不过,大喊大叫更没用,便故意假装乖乖束手就擒。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唔……”云胡子看她一眼,带着捕获了猎物的那种眼神,让沈华灼看得莫名心寒,僵立在原地,寸步难行。 刘氏银子已经到手了,哪还管沈华灼干什么,抱着银子,鼻子仰的老高,要哼不哼的。 沈华灼转头看向沈大贵。 “好好跟他过日子。” 她哼了一声,用力掰开云胡子的手,瞪他一眼,自已钻进了轿子里。 看得云胡子眼神一闪,眸底生出几分别样的情绪。 ------------ 第五章 胡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红头巾里的女子眼神里有柔弱,还有掩饰得很深的强硬。 山路不好走,轿子一路上颠簸着,好不容易翻过了山头,颠到了云胡子家门口。 云胡子所谓的成亲,一没有喜娘,二没有请任何奏乐之人,甚至连他的家人都出门在外。 这一路上走来,除了遇到几个下地的村民,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之外,一直都冷冷清清的。 一顶轿子,两个轿夫,摇摇晃晃地把沈华灼抬到云胡子家之后就被他花了一两银子打发走了。 沈华灼偷偷从喜帕的缝隙里看着门口,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想着也许能有办法逃走,可是刚刚一动脑筋,云胡子就直接一把扛起了她,大步进了院子里。 “喂……喂……你放我下来。” 没有回音。 “你是哑巴吗?” 依然没有回应。 这云胡子之前在沈大贵面前也是这样不说话的,沈华灼想他可能真是哑巴。 “哑巴,咱们打个商量。”沈华灼话一出口,云胡子身上的气息整个就冷了下来。面对这样的云胡子,沈华灼倒想硬起来,只可惜,她在现代管用的柔道,到了云胡子这里却根本没有用,她的小胳膊小腿完全挣不过云胡子的蛮力。 她咬着唇,看着红色盖头上坠着的铜钱随着云胡子的脚步砸在她的额头上,定定的,生疼。 她强忍着痛,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已的声音温柔: “你刚刚花了二十两买我,我给你四十两,呃,不一百两。”反正不管有钱没钱,先把自由冤到手,到时候,她不相信,凭她现代农学博士的手段,在这里还挣不到银子。 “一百两可以买十个我这样的了。”没有回应,沈华灼继续好声好气的劝着。 结果,人家顶着一脸的胡子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沈华灼不得不怀疑,他恐怕不止是哑,还聋。 “哑巴……啊。”话未落音,沈华灼便捂住了鼻子。 她激怒了云胡子,所以,被他用力的往下倒着,撞到了他坚实的胸膛上,生生把鼻子撞出了血。 见了血,云胡子也没有反应,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还没进门,这个女人就想跑,他可不能太客气了。 沈华灼低下头,知道他其实什么都听得到,还会说话,看着手上的一摊鼻血,咬牙一把糊在他的背上,用力的揩了几下。 她不能明着抱怨什么,还不能搞点小动作吗? 不过,他这么凶狠,原主以前一心躲着他,倒是对的。 “最好不要想逃跑,否则,你会后悔。” 云胡子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好似,他正在对待的就是一头牲畜,也许就是他经常宰杀的猪。 沈华灼瞪着他,一脸的大胡子,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她闭上眼睛,伸手薅了一把,手掌心触碰到坚硬的大胡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猝不及防地想到了刚刚穿越来时那个压在她身上无限索取的男人。 她陡然睁开双眼:“我们是不是见过?” ------------ 第六章 找死,你摸我干嘛  “从来没有。”云胡子想都不想,矢口否认,那掩在大胡子里的双眼却不自觉的眨了眨。 沈华灼不相信,揪住他的袖子,踮起脚尖想要仔细去看,却被云胡子用力推了一把,甩开了她,迅速转身看也不看她,扬长而去。 他的力道实在太大,沈华灼被惊了一跳,顺着力道缩到了墙角,她屏住呼吸,靠在门柱后看着外面。 房门大开,院门未关。 看得出来,他的院子很大,四周用的是石头修建而成的院墙,足有一丈来高。 看了几眼,没有云胡子的身影,沈华灼胆子大了些,贴着墙壁站起来,那大开大合的院门,让她能一眼看到外面的山林,青翠的绿色吸引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催促着,让她走出去。 只是天要黑了,翠绿色下阴影一片,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无声的吞噬着一切。 她终究没有逃走,倒不是怕,而是原主的记忆里一片混沌,她不熟悉除了沈家村以外的其他地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况且,云胡子的家靠近后山,夜里会有狼出没,前几天夜里,她还听过狼嚎。 沈华灼再大胆,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逃出去。 天黑尽的时候,云胡子一瘸一拐地端来一碗蒸热的窝头,还往桃木桌上放了一碗水:“唔……” 这是让她吃。 沈华灼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角,单薄的身子一动也不动。 他硬起来的心肠渐渐软了,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桌前:“吃。” 沈华灼抬眼看他。 油灯下,一头黑色的发,一脸大胡须,如墨的眼睛,神情淡然平静:没有恶意! 她大着胆子甩开他的手,拿过窝头就往嘴里塞。 几个窝头下来,沈华灼抚着涨涨的肚子格外满足。 她在沈家呆了三天,一共才吃了两个黑面窝头,才到云家就吃了三个窝头,还是白面的。 看在吃的份上,她觉得云胡子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凶! 只是在她之前他毕竟娶过两个妻子,也不知道他前头两个妻子到底是怎么没有的? 沈华灼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吃饱喝足后她借着上茅房的功夫,挨到后院摸了把杀猪刀,刚准备藏起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云胡子拉着进了房里。 她心头慌乱,用力捏了捏身后的刀柄,强行镇定着打量房间。里面很大,一床,一衣柜,一方桌,还有一张桃木榻,极尽简洁。 “唔……”云胡子指着新做的桃木榻。 “我睡这儿?”沈华灼的心定了定,抚着胸脯大口喘气:吓死了,还以为他迫不及待想要…… 原来他不是那个意思! 心防刚刚卸下,身前高大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她惊得连连大叫:“你……你要干嘛?” 男人毫不怜惜地压倒她,大手覆在她身上,屏住呼吸她也能闻到他脖颈间清新的皂角香,不由一阵恍惚。 趁她愣神,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摸了一圈,从脖子到手,从胸到腰,再到大腿…… ------------ 第七章 本分,蠢女人看不见吗?  云胡子摸得很慢,很细,仿佛在用那双长满厚茧的手,丈量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这样的触感让沈华灼想到了野狼谷的事,心里只觉恶心,还有被侵犯的愤怒,她不想再忍下去了! 趁身上的男人摸得兴起,她用最快的速度摸出了杀猪刀,直直的朝他砍去…… 云胡子被杀猪刀的光芒闪花了眼,抬手去挡,沈华灼动作快速,右手虚晃一下,马上换手,从右边砍了下去,原本按照这个抛物线下去,是砍不到的,但云胡子正好抬起身子,对准了杀猪刀正面,这刀便一下子戳进了他的胸膛。 沈华灼的手没有力气,但刀很锋利,只听云胡子闷哼一声,血一下子飙了出来,浸湿了他纯白的中衣,好似开出的一朵朵红色牡丹花。 云胡子抬手捂住伤口,眼眸一冷,吓得沈华灼双手发抖发软,无力握住杀猪刀,只听“哐当”一声,杀猪刀掉下床,滚到了石头地板上。 沈华灼被那声音吓醒,跟着也想翻身下地。 “想走?没那么容易……”云胡子拧眉,胆子大的蠢女人,竟然还真的敢用刀戳他。 他的手一翻朝沈华灼的手臂一拉,脚还未沾到地面的沈华灼重新被拉了回来,收势不住,头着地,栽到了云胡子的胸膛上,砸到了正在流血的伤口。 “啊……对不起。”沈华灼懵逼了,她举起双手,凤眼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殷红的血把云胡子的布衣染红。 特么的,她真不是故意的啊,她没想在他的伤口上再按一把呀。 “你想谋杀亲夫?”云胡子抬眼,冷静地看着她,这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她还是那个沈家的大傻子闺女吗? “我没有想要杀你,是你想要占我便宜,我条件反射还的手。” “那这是什么?还有,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云胡子指着胸口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手指状似无意垂下,打在她胸前的红樱桃上面。 沈华灼似被电流击过,身子软了半边,瞪了他一眼。 云胡子凶神恶煞:“包扎,不然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沈华灼吓得够呛赤着脚下了床,翻箱倒柜找药。 “蠢女人,看不见吗?”云胡子指指床头柜,那里有一个装药的布包。 沈华灼摸了药,熟练的替他包扎。 云胡子缓缓抬手,抚上她的下巴,粗砺的大手摸到了一片温软。 沈华灼身体紧绷手一抬,又要捡起杀猪刀,云胡子眼底里积蓄起一抹阴沉,死女人,真当他不会动怒? 大手一拍,直接掀翻了女人。 “放……放开我。”沈华灼失手,被他压在了身下。 身上的翠绿衫子这番折腾,早披散开来,露出脖颈和锁骨间雪白娇嫩的肌肤。 云胡子低下头凑到她的玉颈间:“哼,沈家村的村姑会使刀,还会处理伤口,老实说你是谁?” 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女人的耳边,引得她玉体阵阵发抖,小腹处一股热浪不受控制地涌出。 “沈华灼!”她一字一顿。 云胡子冷哼一声根本不信,一手钳制住她,一手大力撕扯她的中裤,灯光闪闪下,看到深处的湿痕,嗤笑一声,真不经事,他还没做什么就湿了? 不过她这样敏感…… 他的心跳加快,被脖颈间女子的馨香诱得某物直挺起来。 沈华灼身体情不自禁地发抖,她前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可岛国的爱情动作片也看过,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要乱来!”她很没有威信的警告。 孰不知,清盈低沉的声音听在男人的耳朵里,跟口申口今没差,越听她娇软的声音,他下面就越是…… ------------ 第八章 糊弄,抱着杀猪刀睡  他低吼一声,大手一扬把她衣衫扒了光,如豆的红烛下,雪嫩白皙的娇躯,如峰峦被风吹过般耸-动,乌发打散凌乱的铺在布枕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待宰的羊羔,又似鲜艳娇嫩的花朵,尽情绽放着,等待他的采撷。 他头一低,攀住了她的两侧,唇角有意无意从她的两团雪白上面拂过,鼻息间是浓浓的呼吸着女子的香味。 身上一热,身下的东西更是如泉水般涌出……连抗拒的力量都显得柔弱不堪,只能虚着身子由着男人在雪峰间吸吮咀嚼。 说来也怪,他只吃上面却并没有趁机连着下面一起…… 他收了手,手心里残留着一抹温暖,沈华灼身体已经春-潮泛滥,心头却紧紧绷着,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它发出羞人的声音。 “哼,再忍?”他张扬的笑着隔着布料摩擦水源的源头,搅得她心慌,却并不打算进去。 “做好你的本分,今日这伤,也暂且不跟你计较。”云胡子扯了被子盖上,声音平静。 “本分……”沈华灼庆幸她没有捏死她,可是所谓的本分,就是做好他的妻子吗? “进了我云家的门,就是云家妇,伺候公婆、相夫教子,还有……” 沈华灼心蓦地揪起。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身为现代穿越人士的优势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感觉他一根手指就能把撂翻。 她眼前一花,云胡子刚刚躺下的身影再一次笼罩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沈华灼声音颤抖着。 云胡子的脸在她面前放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亲在她的嘴上。 “不干什么,收点利息!”云胡子声音冰冷,神情严肃,说着调戏的话,却有一种别样的闷骚。 沈华灼愤闷不已正想反抗,却见他早已经翻身下去,径直去睡了! 看他安分了,她不敢再招惹他,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他,吃大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才把人戳了一身血,那个吻就当道歉了。 沈华灼打了个呵欠,她太累了,摸摸有些疲惫的脑袋,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云胡子,他似乎睡得老实,便重新捡了杀猪刀抱在怀里,倒在桃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沈华灼呼吸轻浅,却不知对面床上的云胡子陡然睁开了眼眸,月华透过镂空木头窗棂射进来,如倾泻的瀑布,照在那头青色的秀发上,他摸了摸胸膛的伤口,眼神之中,情绪莫名。 …… 晨间传来公鸡微弱的打鸣声,沈华灼翻身而起,暗自惊讶,她居然睡得这么熟。 到了这里这么久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睡的这么香。 床上早就没有云胡子的身影,她爬起来,伸手一摸,一片凉意,大约起了很久了。 出得房间,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猪嚎声,原来是杀猪去了,沈华灼拍拍额头,屠夫不杀猪,干嘛了? 同时也庆幸他不在,经过昨夜,她有些害怕他。 天色尚蒙蒙亮,沈华灼朝着后院走去,转了一圈儿,却只听见声音,不见进去的门。 目测后院的墙有一丈高,她的小身板可爬不上去。 腹中一声“骨碌”,饥渴阵阵,她也不大想去看那种血腥场面,便一路寻到了厨房,洗漱一番,掀了碗柜下的木桶看了一眼,里面的米面加起来统共才一把。 沈华灼摇摇头,聊胜于无,再看做饭的地方,是个大锅灶,生火是一件大事。 好歹小时候长在农村里,长大后为了研究种子和农事,也专门去农村里呆过,这灶膛还能对付着。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沈华灼燃起了灶火,洗锅,淘米,加水,盖上锅盖,便只需守在火灶前,不让火熄灭就行。 云胡子推着一推车的猪肉从后院院墙后面摸索了一阵,院墙裂开一条缝,他把车推了出来,院墙自动关上,严丝合缝。 靠墙停好板车,他转悠到房间里,院子里,开了门,望尽了前面小道,还有后山树林,都没有看到沈华灼的人影。 他心头一慌,双手紧握成拳,晨风吹过,鼻息轻动间,便见缕缕炊烟自厨房之中飘散开来,间或夹杂着一阵阵米粥的香气。 他冷硬的面部线条一下子柔和下来,弯腰在板车里捡了一块猪肉,故意弄出了一些响声。 “啊,你杀完猪了。”沈华灼听到动静心神乱颤,连忙跑了出来。 却正好碰到云胡子起身进来,两个人就在厨房门口华丽丽的撞到了一起。 “啊……” 沈华灼跑得太急,脚下不稳,身子直直的往前摔去。 云胡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勾住她的腰。 等沈华灼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被圈在了男人的怀里。 ------------ 第九章 嫌弃,骨头不能扔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对……对不起!”她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云胡子也被眼前的小娘子弄蒙了,他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抱着女人的身体,柔软,馨香…… 他不由得神思晃荡。 直到怀里的身体胡乱挣扎,他身体某个部位赫然苏醒,他这才像着了火似的紧紧的贴住了她,几乎是本能。 “放开,放开我,粥要扑了!”沈华灼吓得语无伦次。 云胡子静下心来瞅她一眼,被她脸红的模样看得心头微动,故作严肃的“唔”了一声,随她放开,然后又指指沈华灼的脸颊,那里纵横着几条黑色的锅灰。 “呃,我看看。”沈华灼脸颊滚汤顺势离开,扑到水缸前,只见清澈的水中出现了一个形容邋遢,头发枯黄的少女。 再看五官,没有长开,勉强清秀,只是仔细看:皮肤暗黄、皴裂,死皮杂陈,整个像蜕皮期的蛇。 这样的“容颜”对比着,脸上的黑色锅灰,也不算什么了,就连刚刚两人间的暧昧也瞬间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妈呀,这人是怎么长的……”真是丑出新高度了,沈华灼指着暗黄蜕皮的脸,她自已都嫌弃。沈华灼嫌弃完自已,抬眼偷偷看云胡子,她这副尊容,昨天晚上,他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还有他的伤怎么样了? 云胡子假装看不见她的注视,把拿出来的那块猪肉,默默扔到了案板上,自已舀了碗粥,蹲在地上,大口的喝起来。 沈华灼伸手要挡:“这粥还烫……”最后一个字未落音,云胡子已经喝完了一碗,正接着舀第二碗。 沈华灼闻着米粥的香气,反应过来,连忙扒了锅盖去抢,一共才一把米,她煮得稠,这锅里头统共也才三碗粥,他这一声不吭的喝了一碗,还想再舀,她吃什么? “我还没吃了。”沈华灼顾不上热,护食护得紧。 云胡子没跟她抢,将就锅里的粥分了她一半,草草吃过了,搓着手上门口摆猪肉摊去了。 没人抢,沈华灼吃着反倒不香了,不过,原主以前饿习惯了,吃一点胃就撑得难受,最后勉强喝了,洗碗,熄火,收拾好厨房,然后溜到了院子外面。 两级石头阶梯,一溜的木头桌案,用的是最结实的柏木,顶上搭着茅草棚子。 云胡子正坐在桃木凳子上守着摊子剔骨头。 “没人买,怎么就剔了?”沈华灼歪着头去看。 云胡子的手艺可真好,那把小巧的兽皮匕首在他手上像是有灵魂一样,剔下来的肉全都是细长条的,切口平整,回头都不用切,可以直接下锅了。 “骨头带肉,卖不出去,把肉剔了,单卖给镇上的傅员外。”云胡子头也不抬。 看她今天早上倒还算本分,身体又软,他的态度好了几分。 神马…… 沈华灼脑袋里闪着一群乌鸦,这块最好的骨头居然卖不出去。 “那这骨头怎么办?” “肉都没了,扔了喂狗。”云胡子抬头,一边看了一眼沈华灼,说她傻,她还真傻?一边抬手就要扔掉手中刚剔好的骨头。 “这个不能扔。”沈华灼扑上去,饿狼扑食一般护住了那块骨头。 ------------ 第十章 没钱,肉卖不出去  这个是好东西啊,长高变美,有营养,全靠它了。 云胡子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半个身子躺在案板上的女子。 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平躺着,腰若柳枝,长臂伸直…… 这个姿势,便是她一身灰布裙,也难掩身形的娇俏,姿态的妩媚。 沈华灼脸上一红,收了骨头,侧着身子站直了:“这个不要扔,可以炖汤喝。” 拿炖的汤来熬粥也不错,营养价值大大的有。 “啪啪啪……” 云胡子拍拍案板上的肉:“家里有肉,不用吃骨头。” 沈家穷,云胡子是深有体会的,以为沈华灼是许久没有吃过肉了,这乍然看到肉,就连块骨头也稀罕起来。 沈华灼不依,特么的,她才刚穿越几天而已,哪里有那么夸张:“你……你听我的。”她看着云胡子的眼神湿漉漉的。 云胡子摊手,不置可否。不就是一块骨头嘛,十二两银买她这个豆芽菜都舍得,难不成,他还会吝啬这点子东西。 沈华灼摇了摇骨头,里面全是骨髓晃动的声音,兴奋得两眼放光,指挥着云胡子将所有的棒骨肉都剔了,把骨头留下了。 因着沈华灼要这骨头,云胡子特地没像之前那样剔得干净,而有意留了些碎肉在上面。嫁给了他,别的不说,好歹也要让她吃上肉吧。 沈华灼收拾骨头的时候,发现了云胡子的小心思,心里莫名一紧,偷偷地瞅了一眼云胡子,眼波流转,水润清亮。 啧啧,别看云胡子瘸着腿,长得难看,人凶了些,但他家的条件确实比原主家好多了,别的不说,她穿越这么几天,就只在云胡子家里吃了顿饱饭。 正好,她现在没地方去,暂时就先在这里住着,等到她把这里混熟了,又再说。 沈华灼暗自思量了一歇,双眼溜到了案板上的瓷碗里,那里零星地躺着几颗泛着油光的铜板。 远远的,她闻到了铜钱特有的味儿。 这会沈华灼也想起来了,她原先出来就是心心念念地来替卖肉的云胡子收钱来的,可是在这里跟云胡子折腾了半晌这几根棒骨,在这期间,案板上的肉还是前面他卖出去的几块,人影都没来一个。 这生意也太差劲了。 “卖不出去?”沈华灼有些焦急。这肉卖不出去,再放下去,可容易变质,变了质,就更卖不出去了,卖不出去,就挣不回来银子。 云胡子淡淡解释:“村里人条件不好,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回肉。”除非是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时候。 沈华灼垂下头,无精打采,也是,沈家村的人,都跟沈大贵家似的,一个个穷得响叮当,三餐不继哪有钱买肉。 可是有肉卖不出去,这不白让人挠心嘛。 虽然沈华灼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现在到底还是被绑上了云胡子这条船,云胡子赚得到银子,她就能混个饱饭,云胡子要是挣不着,那她岂不是得挨饿。 云胡子趁着空档瞅她一眼,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深思,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眉目一沉,将刚刚卖的十文钱递给她。 “放心,饿不着你。”这铜钱数正好够买一斗米。 沈华灼看着有些油腻的铜钱,皱了皱眉,抓了帕子,挨个擦拭干净才接了过来。 云胡子看她认真的模样,眼中闪过不解,收拾了桌案。 沈华灼微讶:“怎么不卖了?”就算卖得少,也得守着呀,反正在自家门前,又不耽误事。 云胡子站了起来,朝她勾勾手。 沈华灼迷迷昏昏的跟了上去。 她的模样单纯可爱,眼神清澈透亮,让云胡子不由得对她越发多了几分柔软,看她动作缓慢,他径直伸手一把拉住她,顺势带入了怀里。 ------------ 第十一章 赶集,我挣银子媳妇花  “跟我去镇上。”云胡子压低声音故意凑到她的耳边。 “去镇上干什么?”迷蹬的沈华灼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已又被占便宜了,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白,在感情总是这么迷糊。 她只是皱眉,猜测云胡子是不是没银子买米了,要将她卖了换粮食吃? 刚想完,沈华灼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已的脑洞,真想得出来。 不过也不算是胡思乱想,就在沈家村,还真有人为了几封银子卖儿卖女的,没办法,是真穷啊。 “不想买米吃饭?”云胡子早看出了沈华灼一直在操心着有饭吃没饭吃的事情。 就像现在,他们两个近在咫尺,他被手上的柔软与馨香搅得心神难安,可她却跟没事人儿似的还能胡思乱想。 “想吃啊。”当然想吃,被沈大贵一家人饿了整整两天两夜,沈华灼算是明白了被饿到极致的那种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她一把推云胡子,积极的准备东西去了。 云胡子无奈摇头,转身麻利地把猪肉装到了板车上,转身见沈华灼还站在原地发呆,指挥她:“拿上背篓。”双眼游过沈华灼的身上,双眼中一道幽光闪过。 去珠山镇上的路真远,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镇子口。 “跟着我,别乱跑。”云胡子稳稳的推着板车,压低了声音,眼神盯着巷子口。 沈华灼以为他是担心她会逃跑。 虽然她在出门前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她已经决定,暂时不逃跑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说,她一个女子,一没身份文书,二没过硬的本领,怕是没走出几里地就被人绑了卖了去。 而且,原主还有个拖油瓶弟弟,她既然占用了她的身体,好歹要替她看顾着一些。 她一路神游在外,直到被前方集市上传来的吆喝声打断。 “哎,来看,来买嘞……”熟悉的叫卖声,入眼是一片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珠山镇逢双赶集,今天初十,正好赶上珠山镇赶集,集市上还挺热闹的。 沈华灼稀奇,想去看热闹,可云胡子偏不如她的愿,引着她,尽往小巷子里钻。 沈华灼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再看着眼前,除了青砖白墙,就是墙里红杏,连间铺子都看不到了,不由得郁闷,垂着头,觉得忒没意思。 沈华灼脚尖一点,竖起了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有人……好像。”她心神一抖,捏着云胡子的衣袖,那些人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不要管,跟着我。”云胡子像是没看到一样,一心推着板车往前走。 沈华灼皱了皱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在云胡子带着她拐进了附近小巷子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 云胡子把板车停在了一家白墙红瓦的人家外面,熟门熟路的敲开了后院门。 “云家大郎来了。”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笑着喊云胡子。 “齐大娘,我给二公子送肉来了。”云胡子脸上胡子拉茬的,看不清表情,但对着齐大娘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 “呀,这肉剔得还是这么好,这镇上原本有好几家卖肉的,可我们家二公子偏偏就最喜欢吃你家卖的这肉,都说筋道、新鲜。” 说着,齐大娘朝着身后的假山喊了一嗓子:“铁牛,快来帮着云家大郎把肉卸了。” 这一回头,双眼对上了沈华灼。 她朝着沈华灼点点头,脸上浮上一抹慈祥的笑容:“这位姑娘是……” “是我新娶的妻子,就我们村西头老沈家的大闺女。”云胡子一边忙活着,一边也没有忘了介绍沈华灼。 齐大娘笑起来:“好,好,这姑娘看着是个福气相,云家大郎又是个有本事的,你跟着他,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了。” 沈华灼被齐大娘的眼神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嗫嚅着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未语先红了脸。 齐大娘也没有往心里去,都道年轻姑娘家脸皮薄,笑笑也就过了。 卸完了猪肉,云胡子居然得了十两银子。 沈华灼还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真正意义上的银子,小小的一块银元宝,在阳光下闪着亮眼的光芒。 这是个好东西。 “你收着。”云胡子看沈华灼盯着银子看,想都没想,直接递到沈华灼手里。 “啊……”沈华灼抬眼。 云胡子难得扯了扯嘴角:“我挣银子,我媳妇花。”天经地义。 沈华灼只觉得手心里的银子烫手,赶紧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脸上丝丝发热,心里一阵拧巴。 屠夫家群号:9296896,敲门砖文中人物…… ------------ 第十二章 站住,抢钱抢女人  云胡子跟齐大娘告别一声,自然的拉过沈华灼的手,领着她出了后门。 走过巷子,阳光照进来,沈华灼觉得刺眼,闭上眼睛抬手挡住了强烈的光芒,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几个人围住了。 “站住,你可终于舍得出来了,银子了?”前后左右,一共四人,都穿着灰色短褐,打扮邋遢。 沈华灼下意识地揪住了云胡子的衣摆,往他身后躲了躲。 “别怕。”云胡子声音淡漠,但莫名的让人有安全感。 沈华灼怕是有些怕,不过,很明显,不是她怕,他们就不来的,她咬着唇,强行让自已镇定,手上再次用力扯住了云胡子的粗布衣襟。 云胡子转身,朝她点头,眼神坚毅,无声地安慰着她。 如果今天是他一个人来的,这银子,分也就分了出去,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前天才交了三两银子,今天是不是就算了。”云胡子试着跟他们打商量。 “不可能,我看到你在傅员外家里卖了猪肉,挣了十两银子,拿五两来。” 为首是一个鸭公嗓。 云胡子瞪大眼睛,模样凶狠:“我今天要是不给了。” 平日里给他们交保护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倒把胆子喂大了。 “不给……不给就抢。”鸭公嗓喊了一声,其他三人动了起来,齐齐扑向云胡子。 沈华灼一看架势不对,赶紧甩开云胡子,躲到了板车后面。 等她回过身来,前面几个人已经扭打成团。 趁着大家无视她,沈华灼摸了串猪肉的长铁钎子攥在手里,站在一旁观战。 云胡子身形高大,身强体壮,但是他的打法有些杂乱无章,好像就只会挥舞着菜刀乱砍,唬人。 幸好,那四个人也是普通的贼,几个人串通在一起,也只会点蛮力。 沈华灼双眼灼灼地看他们打得热闹,在心里评估了一下,云胡子力气大,但双拳难乱四手,恐怕不是对手,她现在逃跑可还来得及?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几个小流氓,对付他们,赢是有些悬乎,但是,逃跑肯定没有问题。 脑子里才刚刚有了逃跑的念头,另一个小人就出来阻止她: 不行,云胡子对她还算好,她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他才给了她银子。 想到刚才到手的十两银子,沈华灼顺手去摸了一把银子,特么的…… 不见了…… 居然不见了。 “你们还我银子……”想到连吃糠吃咽菜都没了份,沈华灼疯魔了,朝着那几个人冲了过去。 四个无赖互相看了一眼,留下三个制住云胡子,一个人拦住沈华灼。 “哟,李四,快来看小娘子,啧啧啧,还是个雏儿了,看来,这云胡子不行啊,娶个媳妇搞不成事。”鸭公嗓呵呵笑,远远看着女人,眼神淫—邪不堪。 沈华灼眼露疑惑,还黄花大闺女了,她明明一来就被某个该死的男人那啥了。 而此时谁也没有看到,那压在最下面被群殴的云胡子眼中也同时闪过一抹疑问。 ------------ 第十三章 消失,凭空出现的银针  “大哥你会不会看,这眉心都散了,还哪里是黄花大闺女。”李四傻笑着朝沈华灼扑上来。 被吓了一跳,沈华灼条件反射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救我……”危险来得太突然,刚刚心里的盘算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已经被压得无法动弹的云胡子听了大急,看着沈华灼的眼神,有担忧还有盘算。 “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 “哼,你急什么,迟早轮到你。” 云胡子的目光追逐着不停逃跑的沈华灼,眼神里一抹冷光掠过,很久才慢慢的压了下去。 “啊……”沈华灼被追得累了,只好往墙边缩。 李四一脸邪笑着靠近。 沈华灼也不叫了,对着正在靠近她的男人,不避不让,站得笔冷眼,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这个位置是她精心挑选过的,前面有一棵杏树的枝干正好挡住鸭公嗓等人的视线,这样他们就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蠢女人,快躲。”云胡子以为她吓傻了,大急,大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将身上的三人推开,冲了过来,抱住沈华灼就地转了一圈,堪堪避开。 沈华灼微愣,只好将马上要出手的铁钎子藏了起来。 心里却郁闷得不行,刚刚要不是云胡子突然发疯冲过来抱住她,刚刚那叫李四的,少说要折条腿在她手上。 要知道,她打小长在农村,上山下河,爬树攀岩,皮实着了,长大后还学了柔道,可没有看起来这么好对付。 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在场的谁都不知道。 只鸭公嗓看云胡子挣脱了,眼中厉光一闪,连忙招呼手下锁定云胡子,他亲自收拾沈华灼。 上前,见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鸭公嗓一脸淫笑,搓着手,涎着脸走近,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沈华灼突然蹲下身子,出脚一绊,鸭公嗓摔了个狗啃泥,吐出嘴里的泥巴时,白色的牙齿也跟着掉落出来。 沈华灼不容他逃脱,高高举起手里的铁钎子扎向他手腕的命脉…… “嗷……”沈华灼身体太弱,力气不够,扎下去的铁钎子偏了,鸭公嗓大叫一声,原地滚了一圈,躲了过去。 沈华灼跟着冲了上去,两人挨得太近,铁钎子太长,插不过来,眼看鸭公嗓抬手照着她的脸打下来了,沈华灼急了,想着要是这个时候有一套她擅长用的针就好了,接着,锁骨上红色一闪, 她手里一动,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套针,她来不及多想,双手如电,一针下去,刺倒了鸭公嗓。 云胡子手艺不行,好在力气大,趁着身上的三个人盯着沈华灼看的时候,顺势将他们放倒。 沈华灼眼珠子转转,看看周围,弯腰,一人补了一针。 四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睁着圆圆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好像山上的石雕一般。 沈华灼见云胡子震惊地看她,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疯跑起来。 他是不是傻,还不跑! 只是云胡子左腿不便,一跛一跛的,让人看着别提多滑稽。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外,后面就有黑衣人闪身而出…… ------------ 第十四章 顿悟,失而复得的银子  黑衣人衣袂翻飞,冷眼看着背影消失,才对着地上躺着不会动的四人训道: “废物。” “饶命,小的错了。” 黑衣人手腕翻动,衣袖一扫,便将四人重重的挥开,大手一挥:“滚。” 四人连屁都不敢放,连滚带爬,瞬间没了身影。 黑衣人摊开手,手上的针是普通的针,并没有毒,但是,他明明看到那个女人照着他们身上随便一戳,他们就动不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朝身后的空气看了一眼:“他是个没用的,可他身边那个丫头不简单,去查查她。” “是主子。”两道黑影散去,无声无息,如同来时那般。 珠山镇中,大槐树下,风过,叶动,发出了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 “你怎么?你……”云胡子被沈华灼瞪了一眼,把话吞了回去。 沈华灼靠着槐树坐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现在就只想知道,她的银子去了哪里,还有手上的针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凭空出现? 云胡子倚着槐树看上前打望了好几眼,没见着人追来,还以为他们被自已沈华灼的针给戳死了,看着沈华灼的目光十分复杂。 她还是沈家那个傻女儿吗? 沈华灼心里窝着气,没好气的解释:“你放心好了,他们死不了。”银针扎的不过是穴位,只让他们暂时血流迟滞,一时之间不能动弹罢了,要想动,把那针拔了就没事了。 云胡子才不是同情那四个流氓,只是生怕沈华灼因此摊上人命案,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如今听沈华灼说他们死不了,这才放下心,看看摔在脚下的背篓,想起该买的东西还没有买。 “集市就在前面,我们去买些东西,家里米粮没有了,还有回门礼也要现买。”明日就是成亲三日回门了,而且三日后,他家那一家子人都要回来了。 沈华灼压根没有听清楚三日回门的事情,只听云胡子说要买东西,她头疼的正是这里,这银子,她明明揣在怀里的,可是,一转眼的功夫,却不在了。 还有上次的青石,以及凭空出现的银针…… 被穿越小说荼毒不浅的沈华灼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想着银子,银子…… 然后眼前又是一花,红色侵袭,她缓缓的伸手,往袖子里摸去,脸上神情紧张又小心翼翼,果然,手指在伸张的瞬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沈华灼睁大眼睛,十两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衣袖里。 她心中欢腾,情绪激昂,好像get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不好跟云胡子说,自已咬着唇,捂着胸口走在前面。 云胡子见了,也不再说话,跟在她的后面,一跛一跛的走着。 沈华灼拿着银子在镇上买了两套成衣,又买了米面,还有各种能买到的调料,然后站在镇子中央,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那一条条青石板的大道,眼忘地,忘不到边际,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 “走了,别看了。”云胡子拉她,难道她还惦记着逃跑的事儿? ------------ 第十五章 想走,现在还有机会  沈华灼收回目光,看着云胡子背上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又都是米面那些有重量的,不过云胡子力气大,她才不会心疼他。 “先不回去,还有回门礼没有买。”云胡子看沈华灼往来时的路走去,顿时无语了,刚刚才提醒过,这女人怎么不长记性的。 “要买些什么?”沈华灼是真不知道,原主是第一次嫁人,也不懂。 云胡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搓了搓,看着沈华灼的目光又深了一分,他真怀疑,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不是沈家的傻女儿,连这个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云胡子作主买了红糖,白糖、鸡蛋等物分袋装了,还称了一些糕点。 生怕沈华灼再忘记了,云胡子又好心地提醒了几回,倒惹得沈华灼连看了他好几眼。 …… 回村子的路上,云胡子一路上垮着脸,沈华灼以为他是心疼银子,便把余下的五两银子往他怀里一塞,嘴一撅。 “喏,还你银子。” 云胡子看了她一眼,略带深意,倒还是收下了银子,这几日银子花得太厉害了,他那些家人就快要回来了,一两银子都没有,怕不好交待。 沈华灼被云胡子那抹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在这一刻好似所有想法都被压了下去。 她抬眼看着远处的的柳枝飘荡,此时的心无比的安宁,她甚至有一种留在这里与他过下去的想法。 云胡子把板车收拾好了,装了车,让了沈华灼坐上板车,推着她,突然开口:“你刚刚没想过要跑?”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便消失不见了。 沈华灼却听到了,原来不喜欢开口说话的他,是如此的敏感,他知道她的心事。 她想过的,那会儿她身上刚好有十两银子,这里的物价,十两银子够她一个人省吃俭用的用一年了。 “没。”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又没跑成,怎么能承认? “你现在还有机会。”云胡子加重了语气,并且默默的把银子又塞回了沈华灼手中,反正,家里人那边,还可以再挣。 沈华灼心跳加快,这次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偷偷抬眼去看云胡子,只看到他晦暗不明的五官隐在他黑粗的大胡子里,看不清表情。 这是一张看着有些眼熟的脸,黑暗幽深之中那双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如同漆黑的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辰,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如果她真的是沈家村的沈华灼的话,有可能不跑,可是她不是。 所以…… 沈华灼低下了头,掩去眸中的抑郁,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她再次想到了那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她没有路引,也没有户口,她寸步难行。 “回家吧。”尽管心中再不甘愿,她还是耷拉着脑袋,笑得灿烂。 目测,跟着云胡子至少不会饿死。 他除了长得有些丑,不爱说话,又是个跛子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 太阳正当空,金黄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第十六章 管钱,他还有家人?  回到石头院子之后,云胡子把院门关了,捧出一只桃木匣子,当着沈华灼的面打开了。 光芒一闪,沈华灼看清了,里面装着一个十两的银元宝,还有几两碎银,并一些铜钱。 “这是银子。”云胡子珍而重之的开口。 沈华灼摸着光洁冰冷的银元宝,加上手上握着的,统共也不过十八两银子。 啧啧,这也太穷了点吧,过惯了二十一世纪现代生活的人,她要怎么样才能过得惯这么清苦的日子? “你自已收着。”沈华灼并不太想管云胡子的银子。 万一她接了银子,云胡子会不会就此误会,以为她这是想要安下心来跟他过日子了,如此,那他夜里会不会突然爬床? 云胡子不知道沈华灼的想法,只是固执的摇头,推了回去。 “这是我们的。”不管沈华灼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他心里,他们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 沈华灼一听,更加不愿意收了,手放在银子上面,刚要推,云胡子的大手覆了上来,生硬的茧子,刺得沈华灼的手被像触电了一样,倏的收了回去。 云胡子这才闲适的推了过来。 沈华灼抿着唇,勉强收了,反正她想好了,银子照收,云胡子的生活她也照样伺候,但是,床上什么的,那就就算了。 云胡子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见她收了,起身去了后院杀猪。 沈华灼盯着银子看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便把它锁到了箱子里。 打量着房间,顺道收拾了一通。 说也奇怪,云胡子本人着不算讲究,但他的房间却很干净整洁,只有一张大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个柜子,再加一张桃木软榻。 一眼扫过去,便能全部看完。 明明这院子里只住着云胡子一个人,但是,他家里却有五间房,一水儿的石头房子,其他四间房的门都锁着,她没有钥匙,没法去看。 沈华灼掩下心头疑惑,趁着太阳大,把床上和榻上的被褥一一抱出来,晒在了院子的竹竿上,正用长竹竿拍灰,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妇人。 “沈家妹子。” “王大娘?”原主的记忆自然复苏,沈华灼脱口而出。 王大娘点头:“你家公公婆婆他们去水口镇娘家吃喜酒还没有回来?” “啊……”沈华灼眨眼睛,她以为像云胡子这样野人一般的人是没有家人的。 此时,她真的被王大婶的话激得风中凌乱了。 特么的,云胡子他有没有搞错,他们家里人都不在,他居然就把自已娶了…… 难道他这个古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哎,沈家妹子,哎呀,看我老糊涂了,你都嫁给云家大郎了,云大郎家的,我看你们家好几天没来换我家的青菜吃了,这不……我拿了些菜来跟你换半斤肉。” 王大娘是来拿青菜换猪肉的。 他们家太穷了,一家十口人,上到老,下到小,全都指着家中的五亩薄田生活,哪知天不遂人愿,一连旱,一连涝,中间还有两年闹蝗灾,连着闹了三四年了,天灾人祸的一直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 第十七章 邻居,青菜换肉吃  地里的庄稼本就不容易种活,就这样,天灾不断的,哪里还能富得起来,温饱都成问题。 而据沈华灼所知,云胡子家里是不怎么种菜的,反正种来种去,就只有屋前的小白菜。 通常想吃别的青菜了,就拿着肉上王大娘家的门,两家换着吃。 “哎,好,好,只是,云胡……当家的还在后院杀猪,等晚些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王大娘往日里听说沈华灼为人不好处,整日里眼高手低,看不起人,其实在别人眼中,却是个没脑子的大傻子,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村西头的李秀才看。 现下看着,一身蓝色布衣,黑色秀发,脸上皮肤虽没有好颜色,好在拾掇得还算干净,而且她未语人先笑,看样子,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沈华灼见她瞅着她的脸,不说话,也不说离开,便也停了手上的活计。 “王大娘还有什么事吗?”莫不是她脸太黄,长得太丑,把王大娘吓懵了。 “哎,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小孙子的尿布又该换了。”王大娘友善的笑笑,摸着额头回了自家院子。 沈华灼在院子里又忙活了一阵,把昨天买回来的面皮照着记忆中的模样擀了擀,做成了圆形的饺子皮,还剁了王大娘拿来的大葱,最美味不过包饺子,只是现在还差着猪肉。 等了半晌,太阳渐渐西移,看看时辰,都申时末了(下午四点多),云胡子居然还没有出来。 沈华灼凑近了后院的石头围墙。 一丈多高,换算成米就得三米多,贴上去冰冰凉凉,什么声音都没有。 记忆中,杀猪不是应该有猪嚎叫的声音吗? 而且这石头院特么邪乎,别说镂空窗什么的,甚至连进去的门都摸不着,也不知道云胡子是怎么进去的。 沈华灼在院墙外的动作全都落入了后院里云胡子的眼睛,他胡乱的摸了一把胡子,大方的打开了石门,推着板车出来。 沈华灼惊讶的瞪圆了双眼,然后在她的注视下,那石门缓缓关闭,关得严实。 沈华灼心中震惊,面上倒挺自然:“王大娘来过了。” “你去送。”不用多说,云胡子也知道她的来意,随手在板车上拾了一块五花肉递给沈华灼。 “嗯,好。”她其实不是很清楚王大娘家到底住哪,幸亏有原主的记忆。 回过头去,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那个,还是你去,我在家包饺子。”肚子饿了,就不想走路。 云胡子没有多说,把板车推到院子门口,固定好。 沈华灼便守在旁边剁了肉馅,和着葱包起了猪肉饺子。 一个个精致小巧的饺子很快在巧手的沈华灼手上包了出来,放上了桌案。 一排排放下去,排得整齐好看。 “华灼妹妹。”有声音突然出现,吓得专心干活的沈华灼猛然回神,抬眼,夕阳格外刺眼。 “华灼妹妹……” 沈华灼睁开眼睛,透过泥墙的缝隙,看着外面耀眼的天空。 ------------ 第十八章 人参,秀才也贪财  “谁?”她四处看了看,在一片光影错乱中搜寻着那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是我,李原才。” 李原才,长得精瘦清秀,人如其名,是个有才之人,至少十八岁不到已经是个秀才了。 在旁的地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他们这个贫穷而又闭塞的沈家村而言,是天才神童一般的所在。 沈家村里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暗在地里喜欢他。 原主也不例外,对他是掏心掏肺的。 沈华灼皱了皱眉头,她有些反感反主对他的喜欢,下意识回忆了一番。 这个李秀才可不一般,把原主勾得对他一心一意,甚至,还曾动过嫁他为妻的念头。 原主犯傻,把心里的想法露给沈华烟知道了,没想到,才几天,原主就被村里的二癞子绑上丢到了山谷里,让她自生自灭。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原主没了,这才有了沈华灼的穿越。 看吧,说到底李原才便是始作俑者。 “华灼妹妹。”李秀才又喊了一声,他声音轻柔,如同春风一般拂着沈华灼的耳朵,看似舒适惬意,可是她的心里却一阵阵反胃。 她毕竟不是原主。 “你还好吗?听华烟妹妹说,你受了伤,还嫁给了云胡子,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华灼头也没抬,一心包着手上的饺子。 “你怎么不理我。”李秀才见沈华灼不理她,以为她没听到,凑上前来,放大了声音。 突如其来的大声吓得沈华灼回神,心头一慌,惊了好大一跳。 “你为什么嫁给他,为什么不等我?” 李秀才发现沈华灼跟以前不一样了。 看到他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他想到自已的目的,既然沈华灼不理他,他就要自已热情起来。 李秀才突然上前握住了沈华灼的手,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沈华灼吓得赶紧甩开了他的手,连连往后退。 谁来告诉她,李原才真是秀才吗?怎么这么生猛,孔老夫子的礼仪廉耻让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看出沈华灼脸上的拒绝,李秀才又要上前:“他一个半哑巴,还是个跛子,他配不上你。” 沈华灼不是原主,对李秀才没有任何情意,当然不会被他装模作样的情谊欺骗。 他这样追着她,一定有所求。 “李秀才你自重点,还有,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云胡子很快就要回来了。” 沈华灼看着王大娘家的院子,心里直怪云胡子,送个猪肉而已,都要去那么半天。 李原才低头,又抬头,纠结半晌,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你以前说,你在山里挖了一株千年人参,还有些值钱的中药,你现在身子有些不好,告诉我,我去替你取来,吃了就好了。”李秀才的声音隐忍,却带着些许小雀跃。 沈华灼脸色蓦地一沉。 李秀才好声好气哄着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我……我没有。” 经李秀才一提醒,沈华灼倒是想起来了,原主性格孤僻,以前老爱一个人上山里挖草药,眼光独到,总能在后山里挖到好用的草药,前几日运气好,挖到了一株千年老人参,老值钱了。 ------------ 第十九章 贱人,我们快去抢  “你有的,你再好好想想,你想想你的身体。”李秀才苦口婆心。 原主是个傻的,之前挖到那株人参的时候,就告诉了李秀才,人参价值昂贵,一株便要卖好几百两银子,是原主准备给自已留着当嫁妆的。 “没有……”那人参就在后山窝边藏着,不过,她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李秀才不甘心,还要让她想,便听得院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他吓了一跳,往后看了一眼,没有人,回过头去又问。 沈华灼火了,特么的,她干不过云胡子那个大块头,还干不过李秀才这个瘦精怪啊,她叉着腰大吼:“没有,没有,没有……” 李秀才瞪着沈华灼,挪不动步。 “听到没有?”门外响起云胡子冷硬沙哑的声音,那如同被火碳灼烧过的音色,不说是李原才,大胆如沈华灼也有些害怕。 “啊,吓……吓死我了,我……是来买肉的。”李原才双手扶住柏木案板才勉强站稳了,从兜里翻出几枚铜钱,抖抖索索的递过去。 “不卖。”沈华灼把案上的猪肉往身边一扒,双手抱肘挑衅的看着李原才。 “你现在可以走了,还有,别再惦记那人参,跟你没关系。” “我的人参,不是你的人参,你答应过的。”李原才吓得够呛,又放不下人参,走得一步三回头。 “滚,不许跟我媳妇说话。”云胡子眼珠一红,突然发怒。 沈华灼直往后退,虽然知道云胡子不会伤害她,却被他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那股戾气吓到了。 她现在深深怀疑,之前在镇上的时候,云胡子特么的肯定是假装被他们打的。 他想做什么? “他走了。”云胡子看李原才走远了,回过头来,安抚沈华灼。 这两日沈华灼还算本分,云胡子对她的态度软和了一些。 李原才的这次造访,沈华灼原本没有往心里去,但是架不住他临走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人参,想一人参值钱,她还真有些耐不住了。 傍晚的时候,趁着云胡子去村长家送猪肉,生了火,将之前做的饺子摸出来,烧上一大锅水,然后悄悄溜出了院门。 她刚离开,出了门的云胡子就回来了,看着她慌张的背影,眼眸阴沉,脸若黑锅。 但在看到沈华灼身后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后,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别跟太近了。”李原才拉着沈华烟,偷偷摸摸的跟在沈华灼身后。 沈华灼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一座小小的石洞,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果然摸到一个东西…… 移出来一看,是一根如同小孩大腿一般大小的人参。 “这……这是……”还真是人参,沈华灼早先对中医感兴趣,对这些珍贵的中药十分熟悉。 人参已经成了人形,成色十分好,看原主的记忆,好似是野狼谷里弄到的。 身后跟着的李原才笑了,果然,沈华灼的人参就藏在这里。 “好啊,这个贱人,人参果然被她藏起来了,我们快去抢。”沈华烟满脸愤恨,沈华灼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运气,居然挖到了这么值钱的东西。 ------------ 第二十章 狂肆,用了你是看得起你  李原才一直想要这个,傻子沈华灼难得聪明了一回,愣是捏着不肯给,还藏了起来。 “别惊动她,夜里我们去……拿。”李原才将偷字省下。 他好歹还记得他是个读书人,是中过秀才的。 沈华灼耳尖动了动,她是大摇大摆过来的,她只防云胡子,并没有打算防小人,反正她有的是地方藏人参,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试她身上那个藏东西的地方靠不靠谱。 沈华灼转身进了柴草垛里,在里面摸索一阵子,心念一动,人参就没了踪影。 回头,沈华灼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外面的矮灌木丛里,一青一粉两个身影一动也不动的蹲着,嘴唇一勾,快步往回走,她的饺子还等着下锅了。 刚回去,才挨上灶膛前的小凳子,云胡子推着板车回来了。 “吃饭了。”她走的时候,好像没有把饺子放进锅里,但是现在却有了,饺子还一个个煮得都浮起来了,她是不是记错了? “好香的饺子。” 云胡子抬眸,背着沈华灼打水洗掉手上的面粉,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吃起饺子来。 “来,好吃不过饺子蘸醋。”沈华灼看到吃的,也不多想了,蘸着新买的醋,吃得很香。 云胡子有些吃不惯醋味,三十个饺子倒有大半进了沈华灼的肚子。 她吐吐舌头,看云胡子的表现还算满意,她决定下次就不直接在大碗里放醋了,可以用小碟子在外面蘸着吃,这样各吃各的味道。 碗一丢,云胡子招呼都没打,就出门了。 沈华灼认命地料理好家务,搬了躺椅靠在院中唯一的榆钱树下坐着看月亮。 新月如钩,云层叠叠,春夜的风袭来,还有些冷意,春寒料峭,沈华灼心头冰凉,突然听到了一道凉入心脾的声音:“把东西交出来。” 抬眸一看,那人已经飘到了面前。 一身黑衣,白玉的月光下,身影纤长,周身围绕着一圈寒气,凉得沈华灼莫名心颤。 “啊,什么……”沈华灼一脸懵逼。今儿个是怎么了,是个人都问她要东西,天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是原主的。 “不要让本尊说第二次。”黑衣人声线低沉,声音轻冷,自带着一股威严之气。 沈华灼眨眨眼睛,这人如此之强。 他一开始没有杀了她,现在也不会,她勉强打起精神,竭力应对。 “没有。”她真不知道,他想找什么。 “本尊已经感觉到了它的存在,拿出来,饶你全尸。” 神马,沈华灼眼露不解,刚还想着她不会死,这么快就要死了,还要死无全尸。 黑衣男子走近了一些,借着月光,沈华灼看清楚了他的脸,倾城,妖魅,绝世,感觉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野狼谷,忘了吗?”轩辕云天眸光微眯,利光射出。 莫名想起他趁着药性在昏迷不醒的她身上纠缠,白玉般的身体,玲珑紧致,幽暗闭塞…… “是……是你,是你坏了她的……我的身子。”原来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沈华灼火冒三丈,忘了害怕。 “本尊用了你,是看得起你。”轩辕云天邪魅霸气,薄唇冷冷勾起,一身冷厉的气息扩张开来…… ------------ 第二十一章 脱衣,你要看吗?  沈华灼来不及发怒,就被冷气侵得心头发毛。 面前的男人丝毫不介意暴露身份,那么,自已在他眼里,是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轩辕云天身形微微一动,一道黑影将沈华灼完全笼罩。 沈华灼缩了缩手,想到从野猪谷回来之后,从她身上掉下的那枚冷硬的青石,当时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东西,难道那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可是她没有啊,而且这人说了,给他,只能留个全尸,如果不给了?死无葬身之地。 沈华灼眼神空洞,脑子却不停的动着,想要找到一个最适合她的方式。 当然,她没胆子要求什么,只想保命。 “我没拿你的东西。”沈华灼没想骗他,她本来就没拿。 “那你就只有死。”轩辕云天语气冰寒,说着杀人,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说,今天晚上有月亮一般。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派亲信找青石,可是找遍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不曾找到,现在想来,就应当是中药那会儿,掉在这女子身上了。 “我是捡到一块青石,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给扔了。”沈华灼好不容易想起了那一茬 “来人,搜身。”轩辕云天手一挥,却无人下来,这才想起,他来之前,让人不要跟着他。 “脱下,本尊亲自搜身。”说完,十分嫌弃的看着半坐着的女子。 一身粗布淡蓝长裙,皮肤暗黄,其貌不扬,他当时要不是中了药,怎么可能会…… 沈华灼急了,她不知道青石去了哪里,怎么找? 找不到,她必死无疑。 不行,她穿越至此,可不是来送死的。心思急转,却别无他法,只睁着双眼死死的瞪着轩辕云天。 轩辕云天冷着脸,大手翻转,掀开了她的外衣,找了一圈,眉头紧皱。 “拿出来。”几乎是厉喝出声。 沈华灼被吓得仿佛心脏被揪住了,双手藏在衣袖里,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已经抱着要与他一拼的决心,她不会等死的。 “本尊从不屑杀女人,今天却要破例了。”轩辕云天大手一扬,沈华灼闭上双眼,看似是在等死,其实是在算计着,如果她反抗的话,能有几成活命的机会。 她只知道,门边靠着一把柴刀,厨房里有菜刀,可是都很远,恐怕还没有等她到那里,她就被他剁了。 轩辕云天怒极,一身冰寒,气势极其骇人,如大海中突然涌上来的惊涛骇浪,朝着人扑头盖脸的打下来。 沈华灼紧闭着双眼,压下反抗的直觉,感受这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她赌,赌那块青石的重要性。 “该死的女人。” 高举的手果然没有落下来,令人窒息的骇人气息也很快收敛起来。 此时的轩辕云天寒冷如冰,让人无法直视。 “我……我弄丢了,但……但是,我可以找到。”沈华灼在确认自已赌对了青石的份量之后,立马道。 青石之前明明在她身上的,是后来自已不见的,就像之前的十两银子,还有消失的人参,她很确定,她的身上的确另有玄机。 “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找不到,你不必活着了。”那块青石对于轩辕云天而言的确重要,重要到,他此刻想要一只手捏死面前的女人,却碍着青石在她手里而下不了手。 他闭眼感受着,刚刚他还能感受到青石的气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一定是眼前的女人在捣鬼,他倒要看看,敢戏弄他的人,会怎么死。 沈华灼心内一片惶急,她现在只肯定自已身上有能让青石不见的东西,但是,她并不确定一定能拿出来。 要是拿得出来还好,要拿不出来,怎么办? 沈华灼睁开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找得到,找不到,态度要拿出来: “我现在要脱衣服找,你要看吗?” ------------ 第二十二章 惊喜,随身空间  “女人,你的羞耻心了?”这般不害臊,怪不得失身于他也不见她寻死觅活。 “我变成这样不正是拜你所赐。”当然沈华灼只是在心里腹诽,她敢说出来,恐怕那男人就算此刻不杀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我打算好好找找。”沈华灼假装没有听到,先从衣服的袖子里面开始找。 轩辕云天看沈华灼还真的收拾起衣服来了,不再迟疑,足尖一点,不见了踪影。 沈华灼摸了半晌,也没有摸到青石,眉头皱了起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青石去了哪里,就算给她十个时辰也没有用。 她抬头四处看了看,高大的石头院子,如果她现在想逃跑,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虽然那黑衣男子走了,但是,小院外面全是轻微的呼吸声。 只怕她还没走出院子就要死于非命。 生命诚可贵,为啥都不抛。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居然真的没有。 “出来吧,出来吧。”她像呼唤银子那样呼唤着青石,却没有任何反应。 一番胡乱的翻找,只换来了心烦意乱。 看天上月华如水,沈华灼反倒是不急了,身子放平,静静的躺着,闭上了双眼 好似是在梦境之中。 四周繁华盛开,鸟语花香,她置身的不再是昏暗的榆钱树下,而是清碧幽静的湖边,墨绿的青草,蝴蝶翩飞。 “好美。” 赞叹的同时,她一脸狐疑,这是哪里? 此时的沈华灼表面上看似是坐在树下闭目养神,其实她在自已的意识里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清幽碧蓝的湖水,湖旁一排水草如同一行白鹭一般,随风飘扬。 只听“叮”的一声,便有一道性感低沉的声音道:“欢迎来到幻梦空间。” “幻梦空间?”她记得,那是她在现代实验室里最新研发的高级农业随身空间。 怎么会跟着她一起穿越了。 不对,说不定是它的磁场不对,带着她一起穿越的。 坑人的玩意儿。 沈华灼表示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认知,但是,这款强大的随身空间,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也许有了它,她可以试着离开这里了。 在里面转了一圈,里面并不大,也就一百平左右,湖边竹制小屋,小院,石桌,应有尽有。 沈华灼停在竹制小院里,看着围成一垄垄的地里正生长着碧青色的草叶,约三四寸长,一桠长有五叶。 “这是什么时候长的?”沈华灼并不记得自已种过。 抬眼看去,地里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缓缓生长出来碧青的草叶,而之前三四寸的草叶,此时已经长到了两桠五叶。 转了一圈,在一株背阳向阴的椴树后面,沈华灼看到她刚刚被她埋到土里的人参,居然藏到了这里,它已经自动栽种,而且,在不停的扩长,很快便将院中的四垄地种得满满的。 当初沈华灼在现代研制随身空间之时,便主攻的快速生长和留种这一块。 这里面农作物的生长,一个时辰便抵外面一年,从她放进人参,已经过了近三个时辰了,眼下这些人参已经经受了四年的光阴,倒的确能长成这样。 只是这也太神奇了。 毕竟这幻梦空间在现代还没有来得及试用了。 “咳……”沈华灼正高兴,便听得一声咳嗽声响起,吓得她立马翻身坐起,身形起得太快,差点翻到地上去,云胡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稳稳的捞住了她。 ------------ 第二十三章 摔倒,手艺还不错  沈华灼身形一直晃动着,被吓得狠了,也没有发现云胡子的腿在刚刚冲上来抱住她那会儿,根本就没跛。 躺在云胡子的怀里,沈华灼脸上蓦地一红,手撑在榻上,稳住了身子一把推开了他了。 没想到,手上一滑,推开云胡子的同时自已也没有站稳,还是一头栽到了地上。 云胡子靠着榆钱树看着趴在地上的沈华灼,什么都没有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沈华灼半边屁股着地,石头地很硬,疼得她够呛,半晌才扶着长榻坐起来。 看着闪着微弱光芒的房间,沈华灼扁扁嘴巴,真是No作NoDie。 偏要自已作,不推开云胡子,不就摔不着她了。 沈华灼忍着痛心里腹诽着,爬上她的软榻上睡了过去。 月华洒下,银光闪现, 几条黑影自房中飞过,夹着沈华灼顿时消失不见。 …… “喔,喔,喔……”鸡叫过三遍,云胡子将柴引燃了,水都烧开了,却仍然不见沈华灼起床来。 “起来了。”沈华灼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云胡子低沉的声音,眼眸微微睁开。 “你怎么……没去杀猪。”她自然的伸了个懒腰,身子扭了扭,又要睡过去。 “不是每天都有猪杀的,而且今日是你过门的第三天,该回门。”云胡子朗声回答。 “好累。”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全身累得很,不想起床。 云胡子眼底一缩,假装没有听到,默默站起身来,放下竹帘,阳光透过细密的竹缝晒进来,倒显得更加刺眼。 “我该起来了。”沈华灼自言自语。 手一抬,手腕上几片青紫之色,她眉眼一挑,眼神不善地看向云胡子:“你昨夜……” 她不会被他那啥那啥了,而不自知吧? 云胡子也看到了,眼睛里再次一闪而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没有。”他知道他力气大,所以从来不捏她的手腕。 沈华灼甩甩头发,算了,可能是昨天在镇上打小混混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反正,也没伤筋动骨,无所谓。 “饿了吧,我给你摊饼。”沈华灼看着冒着烟火的厨房,肚子有些饿了,麻溜地披衣起床,辫子也不扎,直接束成了一个马尾。 乌云的发丝披在青色的棉布上衣上,衬得纤细的腰肢越发的窈窕多姿。 仔细看,她的五官蕨长得还算好看,不过因着年龄小,还没有完全长开,皮肤略有些暗黄,还得再养养。 云胡子没有说话,跟着沈华灼进了厨房,默默的坐在炉灶前烧火,打下手。 杀猪的最不缺的除了肉之外,便还有板油,沈华灼擀了面粉,撒了葱花,便摊起来,她在瓦瓮里舀了一阵,见油还多,用起油来也不心疼,实实的用了板油,把锅烫红,木头瓢子就下去了。 只见“滋……”的响声,面粉在锅里自由的奔腾着,然后粘成一块儿,勺子往锅里一翻,面饼顺势翻了个身,那一面已经温出了锅巴,香气顺势飘了出来。 依样画葫芦,很快,沈华灼便烙好了十张饼,让云胡子熄了火,摆了一样小菜,两人围着院子里的石头桌子吃起来。 “很香。”云胡子难得夸赞一回。莫说,沈家傻大妞,做饭还行。 “你喜欢就好。”沈华灼甩甩马尾,随意应道。 “真的吗?”云胡子眼眸加深,很明显别有用心。 “那个,还有,再吃。”沈华灼假装听不懂,却惊觉云胡子好像变了…… ------------ 第二十四章 回门,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云胡子不再是以前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了,现在的他眼神居然变化了。 …… 沈华灼的手艺太好,两个人吃的饱饱的,看着太阳慢慢爬出来,开始拾掇回娘家的东西。 想到原主那一家人,看着云胡子一跛一跛的收拾着,沈华灼心里止不住的发寒,发冷。 “你做什么?”云胡子准备了两个箩筐的东西,自已担在肩上,朝前面走了两三步,回过头来,看沈华灼还愣着原地。 “没事儿,东西是不是放得太多了。”满满两个箩筐,里面都装满了东西,红红白白的一大堆。 沈华灼皱眉,沈大贵和刘氏又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既没有感情,还闹得那么惨。 到现在,沈华灼可还没有忘记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们对她又踢又打的。 要不是她同意嫁给云胡子,他们甚至连顿饭都不打算给她吃。 “你弟弟不是还在家吗,总得圆了面子。” 云胡子淡淡的回了一句,挑着担子走在前面,再没理她。 路程不算远,但是,要翻一座山,云胡子是个跛子,也走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沈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四周的邻居喊起来。 “沈大贵,快开门,你家跛子女婿上门来了。” 沈华灼扯了扯嘴角,他们这回门,不是来打嘴的吗,听听那些人话里面的轻视。 “我呸,我们老沈家才没有跛子女婿。”刘氏端着木桶,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放下木桶跟着大声叫骂起来。 “喏,那不是吗?哈哈……” 隔壁家的刘大婶也不是好相处的,她跟刘氏是同一个村里嫁过来的。以前的时候,关系就处不好,又嫁到一块儿,更是犯冲一样,互相看不顺眼,时常要吵上一架。 刘氏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走在后面的沈华灼,顿时火冒三丈,叉着腰就要大骂,还是跟在她身后的沈华烟有眼色,指了指她身后云胡子肩上的两箩筐。 “娘,好多东西。”够他们家吃好几天了。 刘氏也看到了,眼睛都睁大了。 可不是吗,好多东西啊。 露在最上面的是一大块猪肉,另一边里面是包装得好看的红糖、白糖,还有好几样糕点,糖果、瓜子。 眼尖的沈华烟还看到了白面,连忙使劲的拍她的肩膀: “娘,还有好多白面。” 刘氏瞪了一眼亲闺女:“看到了,没见过世面。”回过头去,已经满脸含笑:“呀,大姑爷领着媳妇三朝回门来了。孩子他爹,快烧壶开水。” 这态度转变,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 沈大贵早站在门口看着了,见此情景,连忙过来接过了云胡子身上的担子,那动作麻利地跟抢似的,好像生怕云胡子反悔,又给担了回去。 沈大贵和刘氏表现得再热情,也只是嘴上把式,烧了一锅开水,连茶叶也舍不得放,只随便扔了两片叶子在里面飘着。 刘氏上了开水,就带着沈华烟去了厨房。 沈大贵坐在堂屋里陪着云胡子,只觉得煎熬万分。 摊上这么个女婿,看着就跟个门神似的,他没话跟他说啊。 他讪讪的笑着看向沈华灼,她这脸色比以前好多了: “大闺女啊,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沈华灼没有回答,从头到尾冷着脸,她没有那么大方,对着把自已往死里打的人还能笑得出来。 ------------ 第二十五章 讨好,势利一家子  沈大贵闹了个没脸,看在两箩筐东西的份上,又笑:“阿旭啊,快去你姐姐那里。”他知道沈华灼重视沈华旭,推了他上前。 “姐姐,呵呵……”沈华旭靠着沈华灼,笑得一脸的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看着这个真正的傻弟弟,沈华灼心里忍不住软下来。 拿了好吃好喝的给他,还陪着他说话,极尽耐心。 刘氏和沈华烟躲在厨房里嘀咕:“那杀猪的有那么多银子吗,我看大姐拿回来的东西,最起码得值三两银子了。” “镇上的屠夫都能挣银子。”刘氏不以为意,当初不就是为了云胡子拿来的银子才把沈华灼嫁过去的。 刘氏不知道,沈华烟却知道沈华灼手里那支人参的事情,闻言凑到刘氏的耳边悄悄的说了。 “什么……那么值钱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说。” 刘氏那叫一个悔啊,当初她没有嫁出去的时候,就该抢回来,现在她人嫁了出去,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的沈华灼都该叫作云沈氏了,还有什么说头? “我也是……也是从秀才哥哥那里知道的。”沈华烟吞吞吐吐把沈华灼一开始要把人参送给李秀才,后来又不送了的事情也说了。 “那个杀千刀的。”刘氏惦记着人参,咬着牙根。 “我看她从野狼谷里醒过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人参老值钱了。” “她人傻,还要送人……” 母女在厨房里嘀嘀咕咕半晌,好不容易达成共识。 两人才把吃食端了上来,一盘子黑面窝头,炒了一盘子辣椒猪肉,一海碗青菜。 云胡子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被刘氏藏进卧室的箩筐。 沈华灼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今天云胡子明明拿来的是白面,可煮到桌上了,却被他们换成了黑面,这刘氏母女的性子,可真是……就知道只出不进。 “哎呀,多吃点。”刘氏一边劝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她的亲生儿子沈华星,把所有的肉都往他的碗里夹。 沈华旭缩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筷子,只就着黑面干啃。 沈华灼看不过去,连忙替他夹了几块瘦肉,顿时被刘氏瞪了好大一眼。 沈华灼发泄一般,筷子一捞,又夹走了几块,看了半晌,没地方放,撒气似的直接搁到了坐得最近的云胡子碗里。 云胡子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她反过去,笑得甜甜的:“你一天太累,多吃点,这是我爹和我娘的一片心意。” 啧啧,刚说完,沈华灼就被自已恶心到了。 赶紧夹了一筷子的青菜。 那猪肉炒的,全是油,看着都腻。 云胡子好像能够洞悉沈华灼的心一般,居然转手就给她夹了一块大肥肉。 沈华灼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直盖在碗里,她就算十天半个月没吃肉了,也啃不下这块流油的大肥肉。 “你太瘦了,多吃点。”云胡子看着她,却是要让她吃下去。 沈华灼喉咙里“咕”了一声,闭上眼睛,咬得满嘴油。 ------------ 第二十六章 看路,狭路相逢  沈华灼强迫自已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口黑面馒头,才勉强咽下去。 “呵呵,大丫头跟女婿的感情很好嘛。”刘氏扯着脸强笑。 沈华灼低头吃馒头,假装没有听到。 刘氏自已解围:“烟儿,你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嫁了这么好一个姐夫,可怜你了,生得……家里嫁你姐姐已经掏空了家底,眼看着,你这嫁妆可怎么是好?” 沈华灼心头不由一跳:啧,听听,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话说得好像你们把我嫁出去真的给了嫁妆一样。”沈华灼打断她的话。 刚刚才被一块肥肉腻到不行,实在是不能再被话给腻到了。 刘氏话头被打断,再想说,情感酝酿不出来了,又被沈华灼审视的眼看着,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接下来,便再没有人明着提沈华灼嫁妆的事情,不过,刘氏和沈华烟却一直在变着法儿的打听人参的事情。 “听说你有一支人参。”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沈华烟凑到沈华灼面前,讨好的笑着。 “没有。” “大姐姐,呵呵……”傻子沈华旭来了,他嘴里竟然含着一块儿麻糖,口水流得老长。 “嘻嘻,好吃,姐姐好吃……” “咱们家日子好过了,两个弟弟也能好些。”沈华烟假惺惺的样子,看得沈华灼心肝儿都是酸的。 真打量她是原主那个傻子了,没用的时候,打了骂了,听说她有值钱的人参,几句好话还想把她哄回来。 “哪里能挖到人参,妹妹你带我去挖,我也想让家里的弟弟和妹妹们过上好日子。”装,谁不会啊。 沈华烟劝了半天,又把沈华旭推出来说了一嘴,却半点不见沈华灼买她的账,直把她气得不轻,跺跺脚,碗也不洗,溜出了门。 临到未时末,沈华灼和云胡子要回家了,她也没有再回来。 云胡子看着空空的箩筐里面只装着几个中午吃剩下的黑面馒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按理来说,这嫁出去的女儿三日回门,他们来的礼在沈家村里绝对算得上是头一份了,有肉,有糖,还有白面的,可回的这叫什么,打发叫花子? 云胡子不说,沈华灼不懂,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各自沐浴着春日的斜阳往云胡子家走去。 夕阳西下,春日的余晖照在水田里,沈华灼与云胡子一前一后走在狭窄的田埂上,光影错乱间,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倒映在水田里,别有一番意趣。 “大姐,这就走了?”沈华灼只顾着看脚步下,生怕踩空掉进水田里。 突然听到沈华烟的声音,脚下不由打滑,差点没摔进田里。 还是云胡子眼疾手快,回头,顺手搂住了她的腰。 一脸的大胡子靠近,沈华灼脸上不由得泛红。 “看路。”云胡子好像没事人一样放开她,瞪着眼睛,仿佛是在教训她。 “姐夫别凶她,大姐也不是故意的。”沈华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跟着李原才。 “华灼妹妹……”李原才绕开云胡子从另一边田埂跑上来,凑到沈华灼的面前,笑容温柔。 一看这个架势,不用说,沈华灼也知道,一定是为了…… ------------ 第二十七章 家人,摔了一身泥  李原才一定是为了人参来的。 可沈华灼并不想说那回事,靠到云胡子的身后,躲着李原才那道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知道,以往的时候,李原才就喜欢拿眼睛勾原主,偏偏原主还挺吃他那一套,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就只差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银子。 如今的沈华灼对李原才压根不感兴趣,她只好奇,为什么脚底下这一丘丘的水田和旱地看着这么好却荒着,看那长草的高度,大概是入了冬之后就开始荒了的。 “有事?”云胡子很不高兴李原才避开他盯着沈华灼看的眼神,连着对沈华灼也是冷着眉眼。 沈华灼盯着水田的目光移都没有移开,淡淡开口:“没事,我们回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沈华灼盯着水田发着呆,脚下一步都没有挪。 云胡子回头,看沈华灼还愣在那里,目光飘浮,也不知道在看谁,欺身上前,把几乎空的箩筐硬塞进她的手里。 沈华灼愣了一晌,见箩筐也不重,利落的担了,大步跟着云胡子朝前走。 “喂,大姐……”沈华烟站在田垄上大声喊着沈华灼。 “什么人嘛。”招呼都不打,就跑得没影了。 “算了算了,她现在像变了个人,再想办法吧。”李原才实在害怕云胡子,不敢再往上凑。 沈华灼一路上看过去的基本都是背着背篓往山里刨树根、草根和野菜的村民们。 他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有些人身形佝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啃着树根…… 没有亲眼看过的时候,沈华灼还不敢相信。此时才理解,什么叫真正的饥不择食。 而他们的脚下踩的却全都是一块块平整的土地,就那样任由那里面的草疯长着。 “为什么他们有地偏偏不种,却要往山里去?”沈华灼就只差把这个问题刻在脑门上了。 “自来就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规矩,况且,这大山里的确有人参,有珍贵药材。” 上一次山,只要方法得当,比在土里刨食强得多。 “可山里也有挖穷,挖光的时候。”沈华灼是个操心的命。 操心着沈家村里的人穷成那样,为什么放着那么好的地不去种了? 她的脑子里晃过一些想法,不等她细细想清楚,云胡子就瞪着她: “该回去了,爹娘带着弟弟妹妹们应该回来了。” “啊……”沈华灼惊觉,身子一歪,这次连云胡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真摔下田里去了。 她被吓到了,以前从隔壁王大娘家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从她嫁过去这么多天,家里就只有云胡子一个人,沈华灼差点以为王大娘说错了。 现在云胡子突然提到他们,她有些接受无能。 听到响声,云胡子回头去找,沈华灼的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泥田里。 他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看沈华灼现在的表现,云胡子又开始相信,她还是老沈家的傻大妞了。 “喂,快拉我起来。”沈华灼冷得牙齿打战。 别看云胡子不讲究,留了一脸的大胡子,现在看沈华灼这个样子,他居然还有些嫌弃。 沈华灼心头火起,特么的,要不是他突然话多,说到他的家人,她怎么会在激动之下,身体失衡摔下田埂。 哼,云胡子不是嫌弃她身上脏吗?沈华灼磨牙。 她看着云胡子犹豫了很久,才慢慢的朝她伸了手过来。 沈华灼眼睛一转,连忙把双手都按到泥田里搅了一番,弄得两手都是淤泥,才紧紧的握住云胡子伸过来的大手。 大手上粗砺的茧被裹着稀泥的小手抚弄着,云胡子心神一动,漆黑的眼珠幽暗深邃。 ------------ 第二十八章 太脏,还买一送一?  沈华灼摔得满身都是泥,灰头土脸的跟在云胡子身后走。 偏偏走在半路上,还被沈大贵领着沈华旭追上了,非说他们家那头的规矩,三朝回门,得接个弟弟跟着姐姐回去住两天。 沈华灼一身脏,不方便跟沈大贵多说,敷衍着应了,带了沈华旭回云胡子家。 刚进了院子,便听到一阵飞扬的声音。 “大姐,二姐,快来看,是新媳妇回来了。” “是大嫂。”云胡子停下脚步看着自家小弟云小柱认真的纠正。 沈华灼有些抑郁,扯了扯嘴角,伸手挡住结成了块状的脸。 石头房子门口出现两个人影。 “大梅,爹娘了?” “刚回来就下地了,大哥,这就是新嫂子?”云大梅穿着一身粉色布衣斜着眼睛看着沈华灼。 这来的都是什么?整个泥人吧。 “大哥,大嫂。”另一个看着要小些的青衣少女笑容甜美。 “沈家村里的河里都没水了?”云大梅盯着沈华灼的脸看,还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眉头也是皱着的。 妈呀,脏的要死,还有一股子味儿。 “大姐,我们给大嫂倒盆水洗脸。”云小妹体贴。 云胡子这才注意到沈华灼的脸,头发枯黄,结成块状,跟他在往日在林子里掏的鸟窝一样,本就暗沉发黄的脸上,还裹着泥块。 之前她一直用手挡着的,他又走在前面,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真的够脏。 “就是啊,快洗洗干净,我娘最爱干净了。”云大梅干脆捂着鼻子。 沈华灼再胆大,也受不了别人这么明晃晃的嫌弃啊,脸上一热。 “大姐不脏,大姐不臭。”沈华旭从云胡子身后冒出头来,大姐最疼他,在他眼里,大姐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还买一送一啊。”云大梅尖着嗓子喊起来。 “不是,这是我弟弟,三朝回门,他过来住两天。”沈华灼红着脸解释。 “小妹,水给我,你照看下小旭。”云胡子端了水牵了沈华灼往屋里去。 “小旭……”云大梅那德行,沈华灼哪里能放心,回头看了好几眼。 “小妹会照顾。”云胡子大手一动,拢住了沈华灼的腰,再不好好洗洗,他爹娘就该回来了。 “啊……”沈华灼被吓得不行,两辈子加起来,这里都没让人碰过。 “快洗干净,我娘要回来了。”丑媳妇见公婆,也不能这个见法呀。 沈华灼探身一照,木盆里的那个鸟窝头,加包黑炭的疯婆子是谁啊。 “我原来这么丑?”再次被打击到,明明现代的她,是个肤白腿长的大美女,一朝穿越,还能不能再惨一些。 “洗洗就好。”云胡子开始还不乐意看她,现在又像是看惯了一样,竟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了,也是,谁也丑不过他的大胡须啊。 “我能洗个澡吗?”她不仅是脸上脏,身上其实更脏,泥巴的味儿也重。 “我去提水。”云胡子二话不说就出去了,锅里的水是小妹烧了现成的。 云胡子几个来回,就把木桶倒满了。 “申时末了,你洗快点。我……娘要回来了。”云胡子再次提到他娘。 沈华灼不自觉皱眉,这就是传说中的婆婆了,好像不太好相处。 ------------ 第二十九章 洗澡,被看光光了  洗洗涮涮一番,直用了两桶热水,沈华灼才洗干净了一身。 洗完之后,沈华灼才反应过来,她一共就两套新衫,昨儿个洗了一套,还没干,这套脏了,也就没衣服穿了。 她随意翻出了云胡子一件灰色的布衣,看着是最好的一件了。 可是云胡子那么大的身材,她这小身板穿着,衣服松松垮垮的,好似现代她花大钱买的那件真丝睡袍,身子一低,胸前风光毕露。 “你洗好了吗?”云胡子站在门口,一直听着水声哗啦啦,听半晌了,好不容易停了。 沈华灼正趴在衣柜里翻找腰带,没顾得上回答。 云胡子又喊了一声,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不由得紧张起来,径直推了门,往屋里寻来。 “你在吗?”云胡子小声的喊,没有回音。 “沈华灼。”她的名字还真好听,也不知道大字不识一个的沈家人是怎么取出来的。 “啊……”沈华灼正找得起劲,突然听到,猛然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跌进了柜子里。 云胡子跛着上前,拉了她起来,低头一看,双眼圆瞪,眼前是一片波涛汹涌,风光无限,这是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风景。 “咳,咳……”云胡子脸上一阵阵发热,要不是浓密的黑胡子遮住,一张脸早就红成了大熟虾。 沈华灼胸前一凉,顺势低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手比脑袋反应快,抬手就是一巴掌:“流-氓……” 死云胡子居然敢占她便宜。 “我……”云胡子万分羞赧,侧了头,一眼都不敢再瞧沈华灼,生怕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新媳妇了,听他们说大郎带了媳妇回来。”许氏风风火火的撞开了门,径直朝着房里走来。 “娘……”云胡子见许氏撞了进来,沈华灼胸前还晾着,连忙拥她入怀,用他强壮的身体挡住光。 “大郎,青天白日,你做甚了。” 许氏是过来人,哪会不懂,见状骂了一句,立马退了出去,这人也太着急了吧,媳妇都娶回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这回不等沈华灼动手打人,云胡子自动放开了她,几步上前,关了门,还站在那里用脚抵住了门。 沈华灼以为他要走,连忙叫住他:“那个,腰带了。”没有裤腰带,这衣服根本没法子固定。 “别穿我的了,我让小妹给你找。”云胡子说完,逃一般钻了出去。 他不敢再呆下去了,他的手心还残留着沈华灼身上的温度,还有两坨白白嫩嫩的,比馒头还要柔软…… 虽然他以前娶过两个媳妇,但是,她们都别有所求,是为着他们老云家的传家宝而来,他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们。 女人的身体他还是第一次碰触,像火,又像冰,还像绸带…… 云胡子叫了云小妹去堂屋里,吞吞吐吐的把沈华灼没衣服穿的事说了。 “没事儿,我一共有三身衣服,可以借身给大嫂穿。”云小妹一手牵着沈华旭,一手从柜子里翻了身淡蓝色布衣递给云胡子,还朝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云胡子这回没有再随便进去了,在门口敲了门,得到沈华灼允许才走进去。 “你出去。”沈华灼简单看了看衣服,穷人家的衣服,就一块布,剪了两个衣袖,简单的很。 赶走了云胡子,沈华灼关了门,准备插上门栓,这才发现,压根没有。 “那个,你进来。”沈华灼生怕他娘又没头没脑地闯进来,要是再看到她脱衣服,那可就惨了。 “你帮我看着。”知道云胡子理亏,沈华灼使唤起来,毫不客气。 云胡子被沈华灼使唤得愣了,站在那里,看着沈华灼背对着他脱起衣服来,长衣一落,雪白的身躯扑入眼帘。 云胡子脑中立马跳出两团白白的东西,鼻中一热,连忙偏了头,手上好似被火炭烧着了一般烫手。 ------------ 第三十章 大郎,不是亲生儿子  云胡子侧了头,他能管住自已的眼睛,却管不住耳朵,耳边一直响着窸窸窣窣脱衣,穿衣的声音,这是极致的煎熬。 沈华灼也想快一些,但她双手受过伤,很不灵活,勉强抬着,艰难地绑着粉色肚兜的绳子,身子转动间,便看到云胡子的脸虽然侧了,但他身子居然是正对着她的,大骇: “背过去……” 她急得眼红,她才脱光光。 “哦,哦,你刚刚没说。”云胡子从善如流,果断转身。 他心里一时澎湃起来,好似热浪在心底里翻腾。 这是他媳妇,他应该可以看吧。 不,他不应该看,他媳妇不同意。 “你这大嫂架子可真大呀,一来,就赖在房里不出来了,真当我们云家是个大傻子了,十多两银子那么好拿?” 门外许氏扯着嗓子开始嚎起来。 她是在云胡子花了银子把人娶回家之后,捎人带口信去才知道的,不然,她肯定不会同意云胡子娶沈家傻大妞的,也不知道她在后山上,跟谁不清不楚的。 “爹,娘。”云胡子在前,沈华灼在后,跟个小媳妇一样跟着,她再一次在心里确认着,云胡子他娘,不好相处。 “这是我媳妇。”云胡子推着沈华灼大声介绍着。 洗干净了的沈华灼比刚刚好看多了,头发枯些,皮肤黄些,但胜在五官长得小巧玲珑,脸上还印着小小的梨涡,看着让人还算舒心。 “这是我爹,我娘。”云胡子再次推了推沈华灼。 “爹,娘。”沈华灼低着头,她不得不叫,她现在骑虎难下。 云成中看着沈华灼的模样,倒也还满意,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山羊胡须,面带笑容:“既然进了我们云家的门,就是我云家的人了,以后好生服侍公婆,伺候相公,照顾弟妹。” 还别说云成中这话听着倒不像是乡下老汉说得出来的。 沈华灼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脸阔眉长,一脸黝黑,一身灰布短打,才春天,就把裤脚挽得高高的,腿上还沾着泥水,像是刚刚下了田。 “爹跟你说话。”沈华灼才迟疑了一下,云胡子就拍了拍她的手。 “是。” 沈华灼低低的应了,就听到许氏扯着嗓子喊起来: “当家的都说了,我没什么话可说的,这家里,人不多,事儿可多,不要当懒婆娘。” 沈华灼这回学聪明了,不用云胡子提醒,就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这样的沈华灼倒让人看着放心,舒心。 许氏看看天色,当即指派起沈华灼来:“你去把刚刚扯回来的野菜洗了,炒了,就着黑面做了窝头当晚饭。” “大嫂,我帮你烧火。” 云小妹见沈华灼点头,上前来拉她,那模样,生怕许氏又出幺蛾子。 “看看,才说个好字,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货,还说什么从小勤快,什么活都会做,吴媒婆那张嘴,哪天见了我倒要撕她一嘴。”许氏不满的叉腰。 “行了,有什么话屋里去说。”云成中拉紧了许氏,进了正房。 “当家的,你把咱们家里仅有的二十两银子拿了十两给他买媳妇,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亲生儿子二郎怎么办,眼瞅着,明年就满十六了,也该说媳妇了。” “咚……”门口云大梅手中拿着的簸箕砸到了地上。 什么,她的大哥不是她亲大哥,怎么可能,她爹对他那么好。 ------------ 第三十一章 少油,炒一盘野菜  房间之中,无人知晓云大梅的心事。 云成中抓了竹制长烟竿在手:“短视的妇人,那二十两,还不是他杀猪挣回来的,亏你说得出来。” “那……那,那他媳妇还带了个拖油瓶了。”许氏刚刚就想赶沈华旭走,一直被云成中压着,没赶成。 “人家过来住两天,你急什么,再说了,这事大郎已经做了主,你少掺和。”云成中装了一袋旱烟,吸了一口,瞪了一眼许氏,吓得她身子抖了抖,果然什么话都不敢提了。 厨房里,沈华灼忍着冰冷的凉水,洗干净了野菜,切了。 这种野菜叫荠荠菜,她小时候家里穷,吃过,后来长大了,成了农学博士上山下田的,也经常在野外,专门采了来炒来吃,所谓忆苦思甜。 口感不算太好,吃着,倒也凑合。 沈华灼放足了油将野菜炒了,还没出锅就香烹烹了。 可是一旁的云小妹看沈华灼放油的那模样,直摇头:“天啦,少放些,让娘看见,又该骂人了。” 沈华灼摊手:“咱们家不是杀猪的吗?”这杀猪还怕没油吃? 云小妹搓了搓手:“现在家里穷得很,沈家村里谁家还有猪杀,这些日子大哥杀的猪都是从镇上赶回来的。”原先的那几副板油,也都是卖了换银子给她大哥娶媳妇用了。 的确是穷,云胡子家里好歹还有些米面,沈家在卖女儿之前,已经快要断炊。 “那个大嫂,你千万别像以前的两个嫂嫂,嫌弃我大哥,他人真的很好的,只是……只是长得丑。” 沈华灼脑袋一蒙:“他真娶了两个?”那他得多大了。 “我大哥十七岁娶了一个,没过几天,没了,二十三岁娶了一个,又没了。现在二十七岁了……” 又娶了一个……快要没了。 沈华灼自行脑补了这一段。 发愣的时候,馒头已经蒸好了,散发出一阵阵麦香味。 东西虽糙,架不住沈华灼手艺好,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个吃货,工作之余,没事就鼓捣厨艺,大菜不会,小手艺却不少。 “饭做好了,还不端出来,躲厨房里偷吃啊。”许氏袖着手叫。 云小妹吐吐舌头,拉了沈华灼,一个端野菜,一个端黑面馒头进了堂屋。 云家一家人都已经等在桌上了。 “坐下一起吃。”云成中指指堂屋里的长条板凳,云小妹有些惊喜的拉了沈华灼坐下。 许氏立马拉长了脸色,不高兴了。 云大梅也是偏了脸,皱了皱眉。 云胡子倒是什么都没说。 云小妹憨厚的笑着,殷勤的给沈华灼递了筷子,示意她吃。 沈华灼也不客气,筷子一伸,就去夹黑面馒头吃。 “咳……”许氏瞪她一眼。 沈华灼缩回手,低着头,古代的规矩得是男人们吃过了,女人们才能动筷子。 像沈家村里的习俗,新媳妇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得一个人等在厨房里,待婆家一家人吃完了,捡点剩下的吃。 就算上了桌,一顿晚饭下来,沈华灼也只分到了半个黑面馒头。 沈华旭以拖油瓶的身份住在沈家,倒没有饿着,也吃到了半个,只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华灼,一张脸上全是饿。 沈华灼心头一痛,不用许氏再叫,趁着天还没有黑尽主动收拾了厨房, 要再晚了,只能摸黑了,要知道,村子里的油灯贵啊,一般人家是绝对点不起的。 “唔……”云胡子一瘸一拐地摸过来,厨房里有些黑了,他也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手…… ------------ 第三十二章 在乎?我们来生儿子  沈华灼心酸,一把用力甩开。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特么还说是个杀猪的,连个馒头都没的吃。 也不是,前两天,他们家人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们还能喝粥吃白面馒头,这许氏一回来,黑面馒头都只剩下了半个,特么的,想想,够心酸的。 “快吃。”云胡子摸着黑递过一个冷了的馒头,还往灶台上放了一碗水。 说馒头就来馒头,沈华灼心头一软,她也还真是饿,没客气,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完一个馒头,云胡子又递过来一个,沈华灼才想起来问云胡子,这馒头哪里来的。 “晚上我没吃,省下的。”女人们吃了半个馒头,男人们也不过才吃了两个,他这不是…… “你吃。”沈华灼眼睛一热,她的眼睛好酸,只能不停的眨着眼睛,想把那种酸涩感给挤走。 “你吃,我不饿。”云胡子声音平淡。 沈华灼把馒头一分为二,硬塞给了他。 现在看来,其实这云胡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狠可怕嘛,以前恐怕只是村子里的人以貌取人,以讹传讹罢了。 可是,今天又听说了他之前娶过的两个妻子,沈华灼忍不住再次揣测,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没的。 是死了,还是跑了…… 想到这事儿,沈华灼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不可自抑地想到,自已会怎么样…… 天色彻底黑沉了下来,新月爬出云层,沈华灼挨到后院里,趁着大家都在堂屋里说话的时候,偷偷的摸到了沈华旭住的小厢房。 云家一共只有四间房,一间做了堂屋,一间云家老两口的,一间云胡子的,还有一间被隔成了两间小的,一半归云家姐妹,最小的一半归云家小弟。 “大姐……”沈华旭人小,又傻,可对沈华灼却是实实在在的依赖,闻到沈华灼的气味,就跳下了木床,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快吃。”沈华灼拿出半个馒头胡乱地塞进他的嘴里。 沈华旭张嘴咬了一半嚼起来,中间还惦记着沈华灼,撕了一块往沈华灼嘴里喂。 “大姐吃……我饱。” 沈华灼一直胀红的眼睛,一酸,流下了两行清泪。 原主家很穷,命很苦,但是,有这样的弟弟,好像也不坏。 姐弟俩没有再说话,就着黑暗,站了一会儿,有人喊了一声:“歇了。” “走,回房去,我们歇了。”云胡子突然出来,用力拉了她一把,她踉跄着被推进了房里。 沈华灼转头一周,这里居然点着一对红烛。 “不是说贵吗?”怎么还点。 “洞房花烛夜。”云胡子探头,红烛的光线正反射在她那双晶亮的眼眸之上,折射出点点光芒。 “不要。”沈华灼想也不想拒绝了。 “我娘说,之前我们成亲,他们不在家,我们得再洞一次房,然后生个儿子,不然你就没好日子过。” 沈华灼睁大眼眸,家人回来了的云胡子说话温柔,感觉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咬唇吱唔着:“我……我还没做好准备。”我们,这个词该死的让她心慌意乱。 虽然她一穿越,好像就被破了身子,可是,那是原主在的时候,与她没有关系。 在现代,她不仅是心,就连身体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除了研究田地里的农作物,就是研究吃的。 “几天……” 云胡子很好说话,居然不逼她,还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沈华灼依稀看到了他宽阔坚实的胸膛,那里沾着白色的纱布,白得刺眼。 沈华灼心里一阵紧缩,他的伤还没有好全了。 她微微抬眸,缓缓朝上看,云胡子的大胡子把整张脸遮住了,完全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她依稀能看到他眼神之中带着小心翼翼。 他在乎她? ------------ 第三十三章 耐心,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沈华灼满心疑惑,云胡子的那个眼神,只出现了一秒钟的时间,她不知道有没有看错,或者理解错。 心防刚刚卸下,眼前一道阴影瞬间笼罩过来。 沈华灼身形一闪,扑倒在软榻上,摆成大字,搂紧了被窝。 “我睡软榻。” 云胡子背对着他,眼眸深沉,总有一天…… “唔……”他有的是耐心。 沈华灼合衣躺下,衣服裹着被子,有些不舒服,闭着眼睛睡意全无,索性由着意识带她进了随身空间。 那里一片绿茵连绵,人参竟然已经成形。 好几天没来看,生长得居然如此快速。 “人参,请采收。”空间系统提示她。 沈华灼到处转了转,在一旁的虚拟键盘上面点了一下,先收一根,人参反正年限越长,越值钱。 很快,空间储物栏里已经显示有了一根一百年的人参。 “恭喜你,升到一级。”空间又出了提示。 沈华灼打眼望去,她的小竹园已经扩大了一些,里面还多了一片整齐的地。 空间储物箱里解锁了土豆和辣椒种子。 想到沈家村里那一片荒废的地,沈华灼嘴角染上一抹笑意。 弯月如影,夜华深沉,沈华灼出了空间,看了一眼对面床上那道健壮的身影,带着甜甜的笑,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华灼起了一个大早,主动去了厨房里烧火,烧水,弄早饭。 孙氏对主动干活的沈华灼印象好了几分。 等到男人们吃了饭,进山的进山,下田的下田,沈华灼才单独拉了云小妹去洗衣服。 “对了,你们……我们院子附近有地吗?” “大嫂,你问这个干什么?现在还没有到种地的时候。”云小妹茫然。 “春天正是下种的时候,我们要是有地,不得紧着点赶紧种些菜吗。” 春天可是能种很多东西的时候,只可惜,她的空间现在级别低,能种的东西太少,不然,要是能弄到那种生长周期短的东西来,那可太好了。 “地是有,但都没种,不知道种什么,没有种子。”他们这里只有大白菜和小白菜的种子,春天里只能种一样,地多了种不了,种了也不大好吃。 沈华灼听了之后华丽丽的晕眩了。 种子不是应该自已留,然后去买吗,怎么会没有了? 难道她穿越到了一个太过于原始的地方? 沈华灼一直没想明白,只好一边洗衣服,一边逗着云小妹聊天,衣服洗完,沈华灼才知道,沈家村里的人穷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之所以穷不在于没有土地,相反每家每户都分了几亩田地,他们穷首先是因为天灾,其次是人祸,山村闭塞,村人愚昧…… 再加上地里能种的东西稀少。 一年到头,就只有春天到秋天这段日子能种东西,其他时候,田地都是荒着的。 沈华灼作为一个研究惯了农事的学农博士,只在这一刹那,她仿佛找到了自已穿越到这里的原因。 难不成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让她带着研究所里新发明出来的随身空间穿越…… 沈华灼越想越兴奋,脸上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小妹,下午能不能陪我去趟后山?就咱们两个。” 她的土豆种子拿出来种正是时候,但是,不能莫名其妙的拿出来,得有个法子。 眼前的云小妹是最好的见证人,她单纯可爱,关键还好骗。 云小妹现在一心就想要把这个勤快又热情的大嫂留下来,当然满口答应。 ------------ 第三十四章 进山,挖到土豆了  沈华灼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午后时分,她就朝着云小妹使眼色。 云小妹心知肚明,绕开了云大梅,看沈华灼拿了两个背篓。 她以为沈华灼是要去山里寻野菜,也没有多说,只委婉的提醒她:“大嫂,现在山里不比从前了,家里没有食物,就都往山里去了,我们用不着背这么多背篓,你的放下,我的背上就行。” 她倒还体贴。 “不用,我们往深山里去一些。”她的土豆种子要拿出来,肯定不能只在后山外面,一定得往里面去,最好是大家都没有去过的地方,才有说服力。 “不行啊,大嫂,再往里面是野狼谷,里面有狼。” 沈华灼不以为意,原主以前就经常去,现在她脑海里还有好几条能够绕过野狼谷的路线。 “你们要去哪里?”两人刚走出院子就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云胡子。 春寒料峭的天气,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居然忙了一身的汗。 晶亮的汗珠滴在胡子上,沈华灼看得脸上莫名一红。 云小妹本来还担心他们两个人去,怕不安全,现在看到云胡子很高兴,连忙把实话说了。 云胡子眼带疑惑地看着沈华灼,她又想要干什么? “我陪你们去。”不容沈华灼拒绝,他回后院拿了一把砍柴刀,把两个人身上的背篓都放在自已的背上,然后一路上走在最前面,把荆棘和挡路的灌木丛先用柴刀劈开了。 看他这么上道,沈华灼一直高高撅起的嘴巴这才放松下来,脸色也好看了。 “前面就是野狼谷了。”云胡子低低的声音响起。 沈华灼心头一震,她想起来了,之前她答应过那个该死的男人,要替他找青石,可是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到,他不会又来找她吧? 她警惕的看着四周,耳朵竖起来听着响动,只是现在除了风声就只有树枝的沙沙声。 “大嫂,你看什么了?”苏小妹拉着她,往林子里钻。 “没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这里有狼有出没吗,我随便看看。” 云小妹被沈华灼一提,也有些害怕起来,左顾右盼的。 还是云胡子胆大:“别怕,这野狼谷说得凶,但现在大家都爱往山里来,那狼现在大白天的都不敢出来了。” 沈家村里的人,有时候饿得狠了,组织了一个村子里的人出来打猎,就是碰上狼,也不会放过的。 沈华灼心里装着事,心绪不平。 “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新鲜菌子什么的。” 春季多雨水,毛毛细雨一下,地上就容易长各种各样的菌子,要是遇上了,采了回去也是一顿好吃食。 沈华灼假装找菌子,摸到了一块大岩石后面,偷偷往外面看了几眼,云小妹在不远的地方采野菜,云胡子没看到人。 没有人注意她,她连忙从空间里面运了一些土豆出来。 土豆的卖相很好,很大,正是留的最好的土豆种子。 “这是什么?”云胡子的声音突然在沈华灼的头顶上响起。 ------------ 第三十五章 识字,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啊……”沈华灼蒙了,她明明已经看好了,这边应该是没有人过来的。 “这个刚刚……呃,地里挖的,可以……可以吃。”沈华灼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胡诌。 “这个能吃吗?”云小妹听到吃字,飞一般围上来,埋头往她的背篓里面瞧。 “还有人参?” 沈华灼一慌,糟了,刚刚心慌之下,一不小心把她收拾好的人参也顺便带了出来。 “运气好,运气好。”沈华灼撒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她指着云胡子: “他也知道的,我平时很会采人参。”不然李原才也不会缠着她要人参了。 云胡子眼底一片疑云。 云胡子开始没有注意到沈华灼,看她往石头缝子里头钻,才跟上来,他明明没有看到她挖,甚至,她的手上都没有锄头。 可是,这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圆圆的果子,到底是什么? “哎呀,天快要黑了,狼该出来了。”沈华灼见云胡子皱眉深思,忙把背篓塞到他手中,扭头就跑。 “大嫂,小心一点儿。”云小妹心眼实在,沈华灼撒谎的时候,脸不红,表情也自在,自然是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 回了石头院子,沈华灼一眼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云小树。 他一身灰布衣,双手扶在门框上,眼神空洞,看着远方。 沈华灼从他的身边走过,他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她不由疑惑,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小妹吗?”还是那道飞扬的声音。 “我不是。”沈华灼快速否认,脸上顿时飞红,她有些心虚,原来他的眼睛有问题。 “二哥,我们回来了。”云小妹欢快的上前扶了他坐到榆树下。 “今天有大嫂在,我们的收获可大了。”云小妹的声音很大,引得一家人都上来围观。 云胡子背着一背篓,手上提着一背篓,一路从后山走回来,却见他连大气都不曾喘一下。 沈华灼半是惊讶半是郁闷的伸手去接,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她打的空手,已经累得不行。 他避开了她的手。 “有点重,让小树来。” 云小树摸索着上前,他虽然看不见,力气倒也不小,把云胡子背上的背篓稳稳的卸了下来。 “这是什么,长得还怪怪的。”许氏摸着土豆,绕着背篓转了一圈儿,看着云小妹。 “这不是石头蛋子吧。”云大梅不屑。 “对了,大嫂说这个叫……叫……” 云小妹在山里就问过沈华灼了,她也就随便说了一句,云小妹稀里糊涂没有记全。 “土豆。” “你怎么知道的?”云大梅挑眉,声音尖细。 “书上写的。”沈华灼决定了,从今以后,一切不好解释的东西,她都归到书上去。 “你识字?”云胡子本不打算说话,只是他们越问,他越听,心里的疑问就越大,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秀才教我的。”说完沈华灼故意发窘,为了敷衍他们,她把她最讨厌的李原才都搬出来用了。 “果然不是正经家的闺女……”许氏皱眉。 ------------ 第三十六章 看刀,别把手切了  沈华灼跟李秀才那点子破事儿,还有在后山野狼谷那个夜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许氏心里不满,嘴就快了些。 说完却被云成中瞪了一眼,她立马怂了,讪讪一笑,看着不远处的云胡子。 “娘啊,大嫂说,这土……豆儿可以煮来吃,正好我们试试。”云小妹喜欢新大嫂,不忍她被大家苛责,连忙救场。 沈华灼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云小妹顺势笑了,两个女子的笑颜在夕阳下格外生动。 “娘,这是媳妇采的人参。”云胡子见许氏站在这里盯着她们,便从另一个背篓里取出了新鲜的人参。 “真是人参?”许氏还有些不相信。 后山里都快被沈家村的人掏空了,他们居然还能采到人参。 “这个确是人参,恐怕有一百年了。”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云成中确定着。 许氏这才高兴起来,捧着人参,唤了云大梅一起进了房间。 有了这个插曲,沈华灼总算可以和云小妹一起拾掇土豆了。 “这些是用来留作种子的,那些咱们可以做来吃。” 沈华灼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就着家里剩下的那些白面,还有棒骨,再把土豆整治一番,烙土豆饼吃。 “大嫂,这个要怎么弄?”云小妹蹲在厨房里,歪着头看沈华灼。 “这样,把皮削了,别削太厚,薄薄的一层。” 指点好了云小妹,由着她来收拾土豆,她自已整治了前天收着的棒骨,天气冷,自然的冰箱,不用担心坏掉。 淖开,煮出血水,扔了调料,就在锅里炖着。 期间,云胡子来过几趟,见石缸里没有水了,去村西头的井里挑了一担回来,又帮着抱了一捆柴。 沈华灼一边切土豆丝,一边看了他一眼。 本想着他今天累了,还为她说了话,心里感激,便朝他笑笑,没想到反被他瞪了一眼:“看刀。”别不小心把手指切了。 那语气凶的,沈华灼凤眼一暗,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大嫂,你别跟我大哥一般见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看你切这么细的丝,生怕你切到手。”一旁帮着烧火的云小妹吐吐舌头连忙做自家大嫂的思想工作。 沈华灼暗地里翻了一个大白眼,看着面前的土豆,想象着它就是云胡子的脸,一刀一刀切起来,毫不留情。 云小妹听着这有节奏的切菜声,无奈的摇头。 收拾好食材,两个人便一个人烧火,一个人烙起饼来。 天麻麻黑的时候,沈华灼打开了锅盖。 “香,好香啊。”云小妹丢下手中的火钳,凑近灶台,用力的咽了一口水。 “先来一个不?”沈华灼眨着闪亮的眼睛不怀好意的诱惑着云小妹。 “不,不了,上桌了,一家人一块儿吃。”云小妹不停的咽口水,还是拒绝。 沈华灼呵呵一笑,也没勉强,看云小妹那本分样儿,偷吃也不敢。 趁着天光还亮着,一家人也没有点灯,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桌。 一家人七口人,再加沈华旭,各自坐了。 ------------ 第三十七章 试水,吃土豆饼那些事  石头桌子上摆着一大碗土豆棒骨汤,一盘子白面烙的土豆饼,还有一大碗蒸土豆,黄灿灿,香烹烹。 许氏指着土豆:“大郎媳妇,这个真能吃吗?”要是可以吃的话,还轮得到他们? 沈华灼看了一圈儿,许氏、云大梅母女皱眉,云小树、云小妹一脸期待,云成中、云胡子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都是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怀疑。 “你们不敢吃?”沈华灼试探着。 “要是能吃的话,山里怎么可能还会有,现在还有,就说明应该不能吃。”云小树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十分聪明,说出了大家想说又不好说出来的话。 这两年沈家村的人穷疯了,一直在山里刨食,但凡是能够入口的,野菜,树叶,野果都给掏换干净了。 沈华灼叹息一声,自已拿了筷子看着云胡子:“你们不介意我先吃吧。” 巴不得你们不吃,我还能多吃一口。 沈华灼先给一旁的沈华旭喂了一个,自已又小口斯文的吃了一个饼,那香味一阵阵溢出来,馋得众人不由得盯着她看。 “挺香的,小妹今天做的究竟是什么?”云小树只闻得着香味,虽说开始说不敢吃,但他其实早就想开吃了。 “大嫂做的,叫土豆饼。”云小妹偷偷抬眼看了看许氏。 “我能吃一个吗?”云小树主动要求。 “不要吃。”云大梅尖叫。 沈华灼脸上一冷。 她都试吃过了,这些人还要怎么样。 特么的,再啰嗦下去,她可就不伺候他们了。 “你别多想,家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云胡子摇头,说完自已夹了一个,先行吃起来。 还别说,味儿的确很好,香浓温软,入口软糯,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云胡子难得温柔的看了一眼沈华灼。 她懂得可真多,手艺这样好。 “看看吧,我们都吃了。”沈华灼指指自已和沈华旭,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谁有事。 云小妹早就忍不住了,沈华灼做的时候,她就一直不停咽口水,现在嘴巴里的口水都快要被她给咽干了。 “我也饿了。”云小树侧耳听了一会儿,筷子准确的夹住土豆饼。 看着桌上一大半的人都在吃,云成中轻咳一声:“这是大郎媳妇的一片心意,别辜负了。”的确香,光是闻着味儿,他都觉得这样多的饼,他一个人能全部吃完。 一顿晚饭下来,由一开始的大家不敢吃,到最后都抢着吃。 “小妹,你别夹了,你都吃了两个了。”云大梅的声音永远是最大声的。 云小妹怕惯了云大梅,果然不敢再夹,她扁扁嘴,可是,她还没有吃饱了。 云胡子心疼云小妹,把刚放碗里的土豆夹回了她碗里。 “吃这个,我还没动过的。” 云小妹没多想,笑着点头。 沈华灼侧目,她记得云胡子也没咋吃,他每天做的是体力活儿,又累,又重,没吃饱,怕不行。 想了想,偷着把碗里剩下的半个饼往他身边推了推。 暗想,他如果嫌弃,那就正好便宜自已,如果不嫌弃,她就大方一回。 只一个眼神,云胡子也没客气,大方的端过沈华灼的碗,埋头吃起来。 ------------ 第三十八章 开口,白讨好他了  沈华灼瞪大眼睛,想是一回事,真切的看到之后,心里又是另外的想法。 啧啧,他还真不嫌弃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觉得怪怪的。 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云大梅主动拉着云小妹去了厨房。 “大嫂歇着,陪我娘唠唠磕。” 沈华灼心知,这是看在今天这碟子土豆饼的份上,也不谦让点了点头。 而且,坐在她对面的许氏在吃过饭后,一直朝她看,很明显有话要跟她说。 “哎,大郎媳妇,听小妹说,你要种那个……土豆?”许氏扭捏着。 一开始,她是看不上这个长得黄不啦几的媳妇儿的,但是,她还挺好使唤的,又很能干,进趟山里,这又是土豆,又是人参的。 “我以前看书里说,这东西是可以种的,就像镇上卖的番薯,一个能结好多个了。”沈华灼本来只想糊弄她的,转念一想,这件事情,可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她想要干点什么,必须得征得他们的同意才行,便说得很是认真。 “真有这么好?”许氏笑得一脸的菊花都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书上反正是那么说的。” “你都不知道,那还说什么,要是结不了,不是白费力气嘛。”许氏脸色垮了下去。 这么些年头,沈家村里的土地不少,也有人试着在山里挖了野果子回来种,但是,基本上都是种死了的,就算有活的,也稀少的很,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只一心掏换山里的东西,再也没有人肯花费力气做那事了。 “不会的,这个我自已种,反正现在地里也没有什么活。” 许氏看着云成中,见他不发话,不知道他是意思,拿捏不住,就挥手: “算了,这事儿不是小事,今天晚了,先睡吧,免得白费蜡油。” 沈华灼愣了。 本以为他们吃了,觉得好吃,她来说说,应该好使,没想到…… 沈华灼抬头望天,月光那么亮,她的心怎么这么黑暗啊。 “洗脚水已经打好了,去洗吧。” 云胡子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沈华灼转转眼睛,有了主意,跟在云胡子身后进了屋。 “你也洗吧。”沈华灼决定先讨好他,再提要求。 云胡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人,刚刚在院子里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在场,但是,他都听到了。 她的心事,他也知道,他想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开口。 沈华灼赶在云胡子站起来之前,把洗脚水倒了,收拾妥当,凑到云胡子面前笑容温和: “你觉得土豆好吃吗?” 他刚刚不在那里,不知道她被拒绝了,也许,她还可以打打他的主意,好歹他是这个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你想种?”云胡子挑眉,面前这个只到他肩膀的女人,一身淡蓝素衣,身形娇小,却不知道她的身上还会隐藏着什么样的大惊喜。 “家里的地不少,小妹都吃腻了小白菜和青菜了,这个好,又当饭又当菜的。” “唔……” 唔?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沈华灼急切地抬头看他。 却见他身子一动,人已经朝着床榻上去了。 “睡吧。”在沈华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他淡淡的堵了她的话头。 沈华灼咬唇,狠狠瞪他一眼,双手举着枕头用力拍打着发泄,特么的,不同意不早说,白白伺候他了。 床上的云胡子听到沈华灼故意砸出来的声音,嘴角微微一勾,瞌上了双眼。 ------------ 第三十九章 生气,闹别扭的小女人  沈华灼辗转难眠,土豆的事情没有着落,还有野狼谷那个人的事情,也是一个大大的隐患。 值得庆幸的是,他今夜没有来。 她还是怕,总觉得他躲在哪里,暗暗地盯着她,就像一条假装冬眠的蛇一般,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随时露出它的牙齿来,咬她一口。 沈华灼没有睡好,第二天天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悲摧的起晚了。 许氏在外面洗锅和骂人的声音都能汇成一典嘈杂的交响曲了。 “这是要上天了,没有天理了,媳妇睡着不起,倒要婆婆起来干活。” “你少说两句。”云成中坐在一边编织竹篓。 “他爹,这样的懒婆娘,我这个做婆婆的还不能骂吗?”她不是第一次做婆婆,很会摆婆婆的架子。 “娘,大嫂出来了……”云小妹看着走出来的沈华灼,扯了扯许氏的衣裳。 “去,去,去……”许氏根本不怕她。 她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干,还不许她骂骂了。 沈华灼看看天色,亮了一点,也才七点多嘛。 不过,对于庄稼汉来说,的确算晚了,云胡子挑着箩筐都做了农活回来了。 沈华灼不做无畏的争辩,默不作声的去了厨房,手脚麻利收拾着,反正自她进了云家的门,这厨房好像就成了她的专场。 转了一圈儿,沈华灼就想好了,就着昨日夜里剩下的大锅棒骨汤,正好整治一锅面条。 扫了一眼空空的米缸,这下好了,家里都空了,让你们不吃土豆,看你们吃什么。 “这面看着跟我娘往日里做的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吃着特别的香。”饭后,云小妹跟着沈华灼去收碗,顺便夸她。 “因为有了骨头汤。”沈华灼也没瞒她。 棒骨炖汤,是真香,煮面,自然更香了。 一天下来,地里没活,田里的活,也少,云胡子不杀猪的时候,一个人就可以做完。 沈华灼洗了衣服,与云小妹一道喂了猪和少得可怜的两只鸡,就没事做了,牵了沈华旭坐在石凳上看天。 是个阴天,乌云沉沉的,一如沈华灼此时的心情。 “小树的眼睛是怎么了,一直看不见吗?”沈华灼远远的看见云胡子父子三个从田埂上走过来。 云小树走在后面,拿着树枝当导盲杖,一点一点的摸索着。 云小妹不在意的道:“小时候没事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不见了。”那个时候,她也还小,是真记不得了。 “就没找个大夫看看?” 若是之前就是好的,那应该是受了外伤才是啊。 “看过了,都摇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为着二哥那双眼睛,家里也是花了好些银子的。 “什么时候,我替他看看。”沈华灼看云小树为人还行,话赶话说了出来。 “啥……”大嫂会治眼睛?云小妹不解,她怀疑不是她听错了,就是大嫂说错了。 “哈哈,我说笑的……”沈华灼赶紧打哈哈。 云胡子从远及近,看着那个小女人搂着她的弟弟坐在一张石凳上,姐弟两个人动作亲昵,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连云小妹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云胡子迫切的想要走快一点,他想听听她欢快的笑声。 可没等他走近,沈华灼就拉下了脸。 ------------ 第四十章 同意,投桃报李  沈华灼看也不看云胡子,转过脸去朝沈华旭道: “小旭,爹今天要是不来接你,待会儿让你姐夫送你回家。”都住了两天了,沈大贵也不说来接他。 “姐姐……小旭乖……不走”沈华旭可怜兮兮的,家里哪里有这里好啊。 沈华灼皱眉,她也不忍心让他走,可他毕竟不是云家的人,看他天天被许氏和云大梅明里暗里的挤兑,听着也不好受。 “明天下午吧。”云胡子放下锄头走过来。 “活不是都做完了吗?”该播的种都播完了,还非要拖。 “种土豆吧,我把稻子秧完了,下午得了空去给你翻地。”云胡子披着沉沉的光芒而来,一身灰色短打,将他的身材衬得越发的强壮。 “当家的。”许氏手中纺着布,听了这话,推了推云成中。 云成中却只是看着云胡子。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碍事。”云胡子态度坚决。 “你们自已看着办吧。”许氏撇了撇嘴。 一家之主云成中没有意见,云胡子又坚持,沈华灼种土豆这事儿,好事多磨,算是拿下来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沈华灼一改刚才的阴沉气,心情飞扬。 下午干活的时候特别积极,陪着云胡子在院子后面的地里挖了一个下午的地。 种植土豆的过程,沈华灼不陌生,而且,土豆在很多菜里面也算是好种的。 关键土豆的产量很高,做法多,又好吃,还能存放。 在这个贫穷又苦逼的地方,绝对是个上好的东西。 整好了地,沈华灼打眼望了一会,大概有半亩的样子。 现代农村里,专业种植土豆的农民在高科技术的指导下亩产可以达到五六千斤。她有很多种植农作物的心得,就算没有各种机器,目测亩产至少也能种出个一千到两千斤。 看着那一个个挖好的坑洞,沈华灼仿佛已经看到了成百上千个土豆堆积在这里。沉郁了一个下午的脸庞终于展了笑颜。 云胡子抬眼,漆黑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抹笑颜,擦了一把汗,粗糙的手摸着锄头心满意足的笑了。 其实,这个小女人还是很好哄的。 沈华灼瞥他一眼,见他满脸都是汗珠子,有些碍眼,便上前用帕子把他沾在额角的黑泥擦拭干净. 在云胡子高兴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你别多想,我只是投桃报李。” 话有些冷,但云胡子却很是受用。 接下来的几天,沈华灼很忙,当然,未免许氏又在那里瞎唠叨,她也没有忘记了她的本分,每次都会带着云小妹在厨房里做完了饭菜,才会去弄她的土豆地。 春天真是所有种子都喜欢的季节,土豆在被沈华灼悄悄的拿到她的空间里捂了一会儿之后,再拿出来,周身已经都长出了几厘米的嫩芽。 可以开始播种了。 “把这个切开了,注意,不要切断有芽的地方。”沈华灼不放心的盯着云大梅和云小妹的动作,不停的叮嘱着。 “哎呀,你不放心,你自已来。”云大梅不耐烦,扔下土豆就想走。 要不是她爹吩咐,她才不往这里凑。 云小妹推推她:“大姐,你少说两句。” 沈华灼心里不高兴,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去歇着,我来切。”云胡子像及时雨一般降下来。 ------------ 第四十一章 有毒,发芽的不能吃  看云胡子这么上道,沈华灼嘴角抽了抽,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怎么切?”云胡子认真的盯着沈华灼,虚心请教。 沈华灼翻了一个白眼,特么的,不会还要逞强,不搭理他,又不忍土豆被他切坏,只好耐着性子上前:“喏,看清楚,已经发芽的地方不能切死,还有,一块上面须得留下三到四个芽眼。” 云胡子点头应了。 他蹲着,沈华灼半弯着腰,因为要指着土豆上的芽眼给云胡子看,不知不觉间,她的腰越弯越下,长发从肩下滑下,拂过身旁男人的脸,轻风再一扫,酥麻一片。 云胡子侧了侧脸,想要移开,但闻着女子身上那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又有些舍不得了。 微风过处,长发搅着粗黑的胡须,似是一江春水被忽然落下的石子搅起了一池的涟漪。 …… 人多力量大,云胡子刀功又好,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切完了,再有小半天的功夫,云家人就把半亩地的土豆种完了。 到了最后清点的时候,还余下了小半筐发了芽没切的土豆没地方种。 “剩下的就着黑面炒着吃也不错。”云小妹兴奋地笑着。 沈华灼大惊,连忙阻止:“不行,这个已经发了芽,不能吃了。” “为什么不能吃?”云小妹秒变好奇宝宝。 天啦,这玩意儿发了芽之后,就含有一种龙葵素,谁吃谁倒霉啊。 可是,她现在解释给云小妹听,她也听不懂啊。 “总之,小妹,这个东西书上面说了一旦发了芽,不能吃,就是真的不能吃了。” 沈华灼生怕他们偷着吃,连忙肃容,郑重其事的再三告诫他们不要吃,还承诺了,如果他们还想再吃的话,她可以去山里挖。 “挖,说得轻松,哪有那么容易。”云大梅冷嗤一声。 这两天,她跟着家里人也没少进山,可是愣是没有看到沈华灼挖到的这种土豆。 “不是一共才采了两筐吗?”这几天还一直都在吃,又种下了那么多,怎么还有? 沈华灼抬头,一看说话的居然是云胡子,心里一跳,脸上的笑意不改:“哦,你们不知道的时候,我又去采了。”之前从空间里运出来的,早就没有了,这都已经是第五筐了。 云胡子低头:“山里危险,你下次若是再去的话,记得叫上我……们。” “我想着你们反正也不认识,家里又忙。”沈华灼解释着,怎么可能叫上你们,要躲得可不就是你们吗? “啊,对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种子,我看到就在土豆旁边,也摘了些,不如也撒上吧,万一能成活了。”沈华灼看大家都盯着她瞧,灵机一动,从衣袖里翻出了辣椒种子。 她本想趁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撒上的。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理由,她也不用再撒谎了。 大家的目光都被这种米白色的小颗粒吸引住了,再没有人提采土豆那回事儿。 沈华灼手脚麻利的在土豆地里的边缘,撒了一圈辣椒种子。 才撒好,门外响起了云小妹的声音:“大嫂,亲家伯伯来了。” 亲家伯伯,对于这个称呼沈华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走到门口,才发现原来是…… ------------ 第四十二章 家人,那个东西你们有吗?  门口站着的正是沈大贵,他的身后还跟着沈华烟。 “大姐。”沈华烟笑着冲沈华灼打招呼。 大姐好像长变了,高了,白了,脸上更好看了…… 她心里不由一沉,看沈华灼的脸色这么红润,他们云家的日子肯定过得特别滋润。 而他们家这几天光吃云胡子送给他们的回门礼,这眼看着,都快要吃光了。 偏偏最近沈家村里的人都在传,说她们老沈家嫁出去的傻女儿在帮云胡子家里种地,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好大一块地,种得满满当当的。 一次两次,没什么,说得次数多了,刘氏听进去了,撺掇着沈大贵带着沈华烟借着接沈华旭的由头来看看。 “那块地里种的是什么?”沈华烟笑得天真,指着沈华灼进院子的路问着。 “没什么,也就是在山里刨的。”沈华灼本不想搭理她,可见许氏一直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心知,这年头没有娘家撑腰的媳妇日子不好过,便假装笑得开心,拉着沈华烟去了堂屋。 “你姐夫买的糕点还没有吃完,我给你们端一些。” 看他们这个点过来,肯定没有吃饭。 沈华烟一听有吃的,眼睛都瞪大了,嘴巴无意识的咂摸一回。 时间赶得凑巧,沈华灼带着沈大贵父女俩刚坐下,云小妹就把午饭的收尾工作弄好了。 虽然沈华灼跟他们背地里闹得僵,可到了云家也算是亲戚,云家人没办法,只好让他们留下来吃个便饭。 锅里煮的预留的土豆,个儿顶大,文火蒸得香喷喷的,海碗里装着的是大个的黑面窝头,别说吃了,光是闻着,都让人口水长流。 一顿饭吃下来,沈华烟父女俩都对着桌上那锅土豆动了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跟着沈华灼,想要磨一点儿回去。 沈华灼看他们小眼睛不停的转动,心知他们的打算,却装作不知道,推了云家姐妹出去,一个人捡了碗,收拾完厨房,甩干手上的水,侧头看着沈华烟。 “饭也吃过了,没事的话,就带着小旭回呗。” “大姐,那中午吃的……咱们来了一趟,大姐好歹给几个啊,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沈华烟装可怜。 几个土豆不算什么,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华灼没有办法启动空间拿东西,便冷着脸拒绝。 “那儿不是有吗?”沈大贵摆惯了父亲的架子,指指筐里发了芽的土豆不耐烦。 沈华灼瞄了一眼,眼眸微缩:“这些捂了芽眼,准备种的,吃不了。” 没有过多的解释,听在沈大贵父女耳中,就是不想给。 “这个能种吗?”沈华烟眼前一亮。 见她果然上套了,沈华灼淡淡地道:“山里随便挖的,也是家里地多,才让我瞎种着玩儿,你们家里地少,还种这东西,万一没有产出,不是白费力气。” 理是这个理儿,但是,刚刚那东西的确好吃,沈大贵吞了一口口水,舔舔嘴角,很明显,这是没有吃够啊。 “大姐,咱们家地是尽够了的,再说了,要是地不够,秀才哥哥家也有了。”沈华烟拉着她,非要磨几个回去。 沈华灼好说歹说,非不信,只好无可奈何的把那小半蒌子发芽土豆一并交给了他们。 “记住,发了芽不能吃了,没有发芽的才能吃。”沈华灼咬住字眼不放。 沈大贵不满意,吭吭哧哧的抱怨,说她没有良心,还不是不舍得,才骗他们不能吃的。 沈华灼送他们出了门,看看旁边没人了,才回嘴:“你说我没有良心,那个东西,你们自已有吗?”还好意思问她。 ------------ 第四十三章 撞上,看别人治过眼睛  看沈华灼这么不听话,沈大贵高高举起巴掌:“你……你信不信,我现在还能打你。” 沈华灼不怵她,脖子一仰,瞪他:“打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当初可不知道是谁说的。” 那会儿,他们把破了身子的她嫁给云胡子,生怕他回去找麻烦,才把话说得那么死,现在看着别人日子好过了,倒想反悔。 “媳妇,快别惹你爹生气了。”云胡子声音轻柔,可表情却是一脸凶悍。表面上看是让沈华灼不要惹沈大贵生气,实际上就是在警告沈大贵。 还在沈家的时候,他管不着,现在成了他的女人,沈家的人谁也别想再碰她。 沈大贵典型的欺软怕硬,一看云胡子凶狠就不敢说话了,耸着肩背着背篓先走了。 沈华烟好歹还知道他们是来接人的,拎住了沈华旭,朝沈华灼勾勾手,悄悄地道:“大姐,秀才哥哥他要去零陵郡赶考,让你好好照顾自已。” 沈华灼脸上一白,悄悄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云胡子,见他面无表情,心想他大概没有听到,暗自庆幸一回,拉住沈华旭:“等等,我房里还有一包糕点,我带小旭拿出来。” 牵了弟弟进去,沈华灼边走边小声地叮嘱他:“千万别吃那些绿绿的东西,知道了吗?”发芽的土豆就是青绿色的。 就他们老沈家一家人,以前除了沈华灼那个傻大妞下地干活,其他人,都是一个比一个懒。沈华灼压根不相信他们是真心想要种地的。 沈华旭什么都不懂,但胜听她的话,他大着舌头跟着道: “不吃绿绿的东西。” “嘘,别说出来,心里记住就行。”沈华灼说完,身子一缩,她感觉到她的身后有人,一回头便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把沈华旭推到前面道:“小旭这是他给你的,快谢谢他。” “姐夫……”云胡子声音沉沉,刚刚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但是,他不知道她是何意。 “谢谢姐夫。” 沈华灼凤眸跳了跳,啧啧,她这弟弟还真不是一般的听话。 沈华旭知道要回家了,也不闹,乖巧的跟着沈华烟离开,那双眼睛里,带着无限的留恋,看得沈华灼忍不住酸了眼睛。 云胡子远远看着沈大贵身上那篓发芽的土豆,眼神复杂。 沈华灼假装没有看到,转身进屋,一头撞到从屋里走出来的云小树身上。 “嘶……”沈华灼揉着肩膀,刚刚光顾着看后面,没有看前面。 幸好云小树个子矮,只撞到她肩膀。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许氏跟着从后面出来,瞪了沈华灼一眼,上前扶住云小树。 “不管大嫂的事,是我突然出来。”云小树是额头撞上去的,他才没有事。 “你的眼睛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吗?”沈华灼忍了痛,跟上去盯着看。 她早就想看看他的眼睛,一直没有机会。 云小树摇头:“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面前的大嫂长得什么样,甚至太久没有见到家里人,他都快要忘记他们的模样了。 “有多久了,什么原因引起的?”沈华灼干脆问个明白。 “不知道。” 很久的事情了,云小树记不清楚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没事做,就去山里砍些柴回来。”许氏不乐意了,刚刚她一直盯着沈华灼的动作,这是要把他们家搬空啊,又是土豆,又是糕点的。 “我会些医……不是,我以前看别人治过眼睛……”沈华灼想凑近些去看,许氏却拦在她前面,不让她靠近。 ------------ 第四十四章 心大,施肥那些事儿  “你心可真大,看过别人治眼睛,就想要替我二哥看。”云大梅靠在门上看着沈华灼,嘲笑她。 “行了,都进去吧,再靠门框,小心踩到门槛上了。”沈华灼不回嘴,许氏没法怼起来,有些无趣的逮着云大梅说了一通。 第二日起来,刚吃了早饭,云成中就召集了一家人:“过了春分了,有些田地的肥该追追了,今儿个大家都去吧。”说着,又看向沈华灼:“大郎媳妇,你那土豆,你看着办,有需要的就叫大郎。” 沈华灼笑着应了。 农谚里面说“二月惊蛰又春分,种树施肥耕地深。” 一般春日里过了惊蛰后,农家人是半点也不得闲的。 就连沈家村里也不例外,旁的种不了,水稻总是要种的。 今天分了工,所有的人都要跟着下田去把前些天沤好的肥施到田里去。 沈华灼临出门前,看了看太阳,阳光灿烂,虽是春日里的太阳,可也有紫外线,她刚刚才养了一点点回来的皮肤,可不能再随便晒了。 回头脸上黄斑没有了,恐怕又要被晒黑了去。 “哎,小妹,戴个草帽呗。” 云小妹不在意的摇头:“平常也没这么整。” “姑娘家还是多注意自已的形象。”本来条件就艰苦,再不好好爱惜自已,挑婆家了,有后悔的时候。 云小妹拗不过沈华灼,只好跟着一起戴上了。 “把这个给她带上。”沈华灼扔了一顶给她,下巴朝着云大梅抬了抬。 姐妹两个长得倒是相像,一应的清秀的模样,可脾气性格愣是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妹妹待她像亲姐妹,姐姐看她就像仇人。 云大梅不喜欢她,她也就不往她面前凑了。 跟着云家人,绕过后山口,穿过竹林,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的水田,阡陌交错。 “老云家的来了。” 有人大嗓子招呼一声,在田地弯腰干活的老少爷们都听到了,回过头来看。 沈华灼没有注意看,但能够感受得到,他们的目光一直都是放在她的身上的。 “你们家里整了那么大一块地,种的是什么?”云胡子家里的动静那么大,大家早就看到了,只他们家是外来人,跟本地姓沈的不亲近,没人好意思去作客,更没有人敢追根问底。 “大郎媳妇在山里刨的土豆。”云成中是个实诚的。 “听沈大贵家的说,土豆好吃着了。” 得,沈大贵家里的人真是个长舌的。 沈华灼远远近近的听着他们聊天,从种的土豆说到路旁的桃花,山里野果再说到田里的秧苗。 …… 施肥是个体力活,同时也是一个技术活。 来的时候,一担子都是云胡子挑着的,大家隔得远,那味闻得不够真切。 现在一停下,一阵阵的肥料味儿直往外面飘。 “大嫂,你帮着大哥吧。”云大梅捂着鼻子嘴巴把施肥的木头瓢子硬塞到沈华灼手中。 她倒是轻省,拉了云小妹拣了薅猪草的活,许氏拔杂草。 沈华灼看了一眼手中施肥的木头瓢子,无奈地靠近,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带着强烈的尿酸味,一阵阵钻进她的鼻子里。低头,地上立着一担从茅房里舀出来的可疑东西,上面冒着气泡儿,甚至还能看到不断缩着身体拱着的白长条。 ------------ 第四十五章 中毒,一家人快不行了  “呕……”沈华灼看不下去了,捂嘴想吐,天啦,这东西可真是挑战了她的承受极限。 云胡子神色莫名的看着她:“从前没做过?”哪个农家女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啊……没,没做过。”沈华灼摇头,现代人哪里还有这样施肥的,大规模的农作物种植全部都是用的生产好的肥料,稀释过后,统一往田地里喷洒就行。 云胡子挑眉:“沈家也是种田的。”再懒的人家,也会把几亩水田种满,不然,可就真的要被饿死了。 “嗯,做过。”沈华灼无话可说,原主可是沈家的实际劳动力,只看她手掌上的茧子就知道了,所以,这个肥料她定是施过的。 “你蹲在这里,往竹篓那边侧一点,她们就看不到你了。” 云胡子摇头,准备自已干。 沈华灼眨眼睛,他这是在教她偷懒吗? 低头看看满满两大桶肥料,要是她不帮忙,他得干到什么时候。 “算了,我帮你。” 幸好她出门有准备,摸出两条帕子,一条绑在自已脸上,把鼻子堵住,还剩下一条,她朝云胡子扬扬手:“你要吗?” 云胡子本想说不要,但是,脑袋比嘴巴快,点了点头。 沈华灼也没有在意,站起身打算递给他。 云胡子摊手,他刚刚已经碰了木桶,双手没脏也有味儿了。 沈华灼皱眉,起身绕到他身后,替他绑好了。 置身在两大桶肥料之间,云胡子也闻到了帕子上清新的幽兰香。 他记得,她洗衣物极其讲究,必定得要用从山里采回来的兰香皂子泡过才洗,所以,她的身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幽兰香味。 云胡子想不明白,她一个山窝窝里头的农家女,哪里来的那些习惯。 “我要怎么做?” 沈华灼嫌恶的皱着鼻子,不敢松开。 “歇着罢。”云胡子挥手。 一个上午,他置身于幽兰的清香之中,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骄阳当空,田埂上走过来两个人,十二三岁的小子,走路都带飞的。 “是老沈家的人。”刚走近就有认识的人叫了出来。 来的两个少年是沈大贵亲弟弟沈大福的儿子。 他们看到沈华灼,径直上前大喊着:“大堂姐,你爹和你娘吃了你送的土豆快不行了,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沈华灼的惊讶完全不用装:这么快,这才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忍不住把发芽的土豆吃了? “那,那小旭了?”她只担心他。 “他没事。” “好,好,我这就回去。”她扯下手帕,看了一眼云胡子,转身离开。 云胡子见了,回头跟家里人交待了一声:“沈家出事,我陪她回去。”也跟了上去。 “我又不会跑。”沈华灼看看身后的两个少年离得有些远,瞪着他。 “我知道。”云胡子漫不经心。 沈华灼咬唇,她竟无言以对。 田野间,两个少年无心的话,却好像在井里投下的一块巨石,飞溅起波澜。 “土豆中毒,不会是你们种的那种吧。” “是啊,哎呀,那个东西要害死人啊。”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沈家村后山的人都知道有人吃土豆中毒这事儿了…… ------------ 第四十六章 解毒,吐成一片  村东头,沈家茅草屋。 中毒的沈家人病歪歪的躺在一张大通铺上。 “大丫头你回来了,你快看看你爹吧,这都上吐下泻多少回了。” 沈家二叔沈大福迎上来,满脸担忧。 沈华灼远远看了一眼,就已经确定,他们必定是吃了发芽的土豆,心里一冷,像他们这些人,心里只有口腹之欲,活该中毒。 面上却是焦急不已:“二叔,现在可怎么办了?” “你个不孝女,你故意拿坏了的土豆害我们。”沈大贵毕竟身体底子好,旁人都脱水昏迷了,就他还能勉强支撑着,喘着粗气指责她。 “爹,你说什么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那发了芽的土豆,不能吃吗?” 沈大福不知道他们父女俩的疙瘩,只着急,这一床的人躺在那里,要该怎么办才好? 兜空他们的家底,也没银子医治他们这一家子人啊。 “他爹,大丫头回来了,就让她先看着她爹他们,咱们田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了。”钱氏摇了摇沈大福的手,让他回去。 且不说,他们这一家子还有没有救,光是等下要请大夫拿药什么的都是一大笔银子,他们家里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是十来岁。 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家,自已家都养不起了,哪还有闲钱管别人家的事。 “要回你回,大丫头才两个人,忙不过来。”沈大福瞪了眼自家婆娘。铺上躺着沈大贵一家四口,他们只有两个人,的确有些照顾不过来, 听他这样说话,沈华灼看了他一眼,穿着灰色短褐,面容沧桑,长着与沈大贵一般的迷缝眼,难得是个重情重义的。 “二叔,二婶,多谢你们刚刚的照顾,你们田里还有活先回吧,这里有我了。”沈华灼笑着推托,他们不走,她不好施展。 沈大福捶了捶床板,有些不放心。 “二叔,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华风、华雨留下,给我搭把手。”沈华灼心里有了主意。 沈大福想了想,田里的活儿,实在是要紧,只好带着钱氏先离开。 “大哥,我晚些时候来看你们。”看自家侄女那么镇定,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送了沈二叔离开,沈华灼靠近沈大贵,半埋怨半幸灾乐祸: “我说,老爹啊,你怎么想的,不是告诉过你,那发芽的土豆不能吃吗?非不听。” 沈大贵抬头想骂人,浑身都没有力气。 “我告诉你,我以前看过一本医书,说是中了龙葵素毒的人,越是激动就越是死的快。” “大夫,找大夫……快……”沈大贵惊吓之中,体力不支,总算是晕了过去。 沈华灼支使了云胡子出去烧水,拍掉手掌上的灰尘,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摸出几棵草药来,又开了空间,拿出来了一株上次采到的草药,就着云胡子烧的水,在锅里熬了,开了一开,加了水,又熬,再三过后,才放在外面凉了,端进去。 “小旭,你去给小星喂。” 沈华旭流着哈喇子跑得飞快。 “小风,小雨,你给他们三个人喂。” 草药十分有效,才半个时辰,沈家人就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不等他们开口说话,一个两个的吐了。 “呕……”呕吐声在茅草房里连成一片。 “大姐,我们这是怎么了?”沈华烟摸摸脸颊,一顿土豆下去,她都瘦了。 沈华灼看她一眼,凉凉地道:“再三交待过你们,不要吃,不要吃,就是不信。” “没,没吃。”沈华烟低着头,心虚的分辩。 ------------ 第四十七章 治病,什么书这么好用?  沈华灼抬眼:“外面篓子里的土豆都少了一半了。”还说没吃,当谁瞎子了。 一旁的刘氏盯着活蹦乱跳的沈华旭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骂他几句,沈华灼一个眼神扫过去:“我看你们还不如小旭听话了。” 刘氏骂人的话顿时憋在了肚子里,沈华旭之所以没有中毒,那是她故意克扣他的饭食,没想到反而救了他一回。 刘氏偷偷看了一眼沈大贵,那边立马骂骂咧咧的:“败家娘们,让你种土豆,你不种,还背着我们煮来吃,存心想害死我们啊。” 他的声音大,骂得刘氏连头都不敢抬。 沈华灼看着这突变的画风,心里更加轻视他们。 这个男人自已没担当,出了事就知道找女人顶包,真是够了。 骂完刘氏后,沈大贵挺直了腰杆朝着沈华灼笑: “大丫头,你给她好好说,这土豆怎么种,咱们家也种上一些。” 没发芽的他们吃过,那味儿可香了。 闻言,沈华灼耐着性子把注意事项讲了一遍,一抬头就看到沈华烟的目光不停的在云胡子身上流连,她心里一窒,不悦的看着她。 “注意听。” 沈华烟压根不理,眉眼轻转,借着送水的机会凑到云胡子身边,嗲着声音: “姐夫,你看我们一家人,这病的病小的小,哪里有力气去……” “爹,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回去了,肥还没有施完了。”沈华灼摸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沈华烟这脑袋瓜子里都揣的什么心思,合着是想骗她男人给他们家干活了。 沈华烟还在朝云胡子抛媚眼,云胡子已经跟在沈华灼后面离疤。 “呸,死瘸子。”沈华烟叉腰咬牙,气不过在身后骂着。 山路崎岖,桃花盛开,满山芬芳。 云胡子瘸着腿越走越慢,突然回过身来拦住沈华灼:“你会治病?” 沈华灼来不及放慢脚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她心头微抖。 自从出了沈家的门,她就一直在等,等着云胡子开口。 “治病说不上,我也就只在书上看到过,今天也是头一次,没想到运气好,竟然管用了。” 沈华灼站直了身子,想往后面退,低着头小声的说着。反正那本不知名的书,已经不是第一次替她背黑锅了。 云胡子双手用力,扶住她的腰肢,声音低沉: “什么书,这么好用……” 山间清新、寂静,沈华灼听到云胡子粗重的呼吸声,心跳莫名加快,脸颊也泛红晕,连挣扎都忘了。 “呃……你想看吗?想看的话,我带你去村东头的教书先生家里看。” 沈华灼信誓旦旦,她赌他不会去看。 云胡子沉吟片刻,低头看着女人脖颈下的一朵红花,叹息一声,松了手:“算了,天色晚了,回家。” 来日方长,是狐狸就算再狡猾也总会忍不住露出小尾巴的。 回到云家,沈华灼向云成中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沈大贵一家人的病情。 “也没什么,就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现在说开了也好,免得他们总以为她不让他们吃发芽土豆是骗他们的。 “现在村里人都那样说,你看怎么办吧?”看在土豆的份上,许氏好几天没有找沈华灼的麻烦了,只是今天还是她的土豆惹出的事情,她对她的不满就又爆发了出来。 ------------ 第四十八章 医术,眼睛不难治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云胡子嘟囔一声,拉着沈华灼进了厨房。 “大嫂,晚饭还没有做,昨天剩下的猪下水,我们都不会弄。”云小妹已经在灶膛前做好烧火的准备。 沈华灼摸摸肚子,她也有些饿了,没说什么,就着锅灶拾掇起来。 今日里也没有别的菜,就做了个青菜,一盘青椒土豆丝,就着余下的面粉做了面条。 一家人直把盘子扫光才算数。 “大郎媳妇的手艺,比镇上的傅家酒楼里的菜还要好吃。”云成中感慨着。 吃过晚饭,天就大黑了,其他人都回了房间,云胡子却把云小树扶了出来。 他亲眼看到沈华灼治好沈家人,也许,她真的能够治好小树的眼睛。 “左右没什么事,不如给小树看看眼睛。” 沈华灼看着云小树一脸激动的样子,看来,云胡子已经跟他说过了。 对于云小树的眼睛,她大约有八成的把握,但是,还有两成是意外,她不敢完全保证,便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先说好了,你这眼睛,我以前也没有看过,不一定能治好,但是,你如果当真想要治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不保证效果,别到时候治不好了,怪到她头上,那锅她可不背。 “嗯,嗯,嗯,大嫂你尽管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 反正,十里八村的大夫都治不好,不如就让她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伸手。”这个时代没有检测仪器,她要再把把脉,才能更加清楚他的病因。 沈华灼仔细的把着脉搏,听着均匀有力的跳动声,世界仿佛安静了。 夜幕降临,黑云渐进,春风带着特有的凉爽吹进院子里,屋角的桃花花瓣扑簌簌的往下掉,桃花无意,沾到了在树下静坐的女子身上,发上,肩上。 云胡子伸手想要替她掸掉花瓣,沈华灼抬眼正好对上他的手:“你说你之前摔过跤,是自那以后便开始有些看不清楚了吗?” 云胡子垂眸,收回手强忍住了。 “没错,摔了之后当时还能看到,所以才没有在意。”云小树情绪平缓了下来。 “你这是摔跤导致的大脑淤血压迫视神经,时间久了压迫得深了,吃药大概没效,不过针灸会有效。只是时效很慢,需要经过三个疗程。” 沈华灼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云氏兄弟听不懂的话,两个人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沈华灼少不得又解释了一通。 一共三个疗程,一个月为一个疗程。 “这头一个疗程最为重要,需要隔一天针灸一次,再内服我给你开的药。” “大嫂,我……我的眼睛真的还有救吗?”云小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已经失明十年了,原先想过,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慢慢的就淡了。 沈华灼笑着点头,点完才想到他看不见,便微笑着道:“当然,我有八成的把握,不过,如果你配合得好,会有九成。” 再次把脉过后,沈华灼信心满满。 云小树眼睛上的问题,真心不严重,就是淤血压迫视神经压迫得太久了,当时没治,才拖成了这样。 “太好了。”云小树心满意足的由着云胡子送回了房间。 ------------ 第四十九章 抓药,长针可不能乱戳  沈华灼替云小树针灸治眼睛这事儿,并没有打算瞒着云家人。 在第二天的时候,大家便都知道了。 因为看沈华灼替沈家治过发芽土豆中毒的事情,云成中表示没有意见。 许氏和云大梅是担忧,云小妹期待。 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在看到沈华灼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换来的长银针往云小树的脑袋上,眼睛上戳的时候,许氏第一个吓到了,大叫: “喂,大郎媳妇,那么长的针,你可不能乱戳啊。” 可别眼睛没有治好,再把一张生得好看的脸给毁了。 “治病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他们一直在喋喋不休,沈华灼早就烦了,刚刚许氏还大叫,差点没把她吓到,手都抖了一抖,下的力气便大了一些,就把云小树戳得身子抖了抖。 也是他能忍,换作别人早叫起来了。 云成中有见识,出声喝道:“都没事干闲着了,去地里拔草。”春天到了,地里庄稼长得快,杂草也疯长。 云胡子看了一眼沈华灼,也转头离开了。 现在什么都比不过治云小树的眼睛重要。 “那个,那个……等下去镇上抓点药。”沈华灼叫住云胡子,半晌没想起来,该叫他什么。 叫云胡子不对劲,大名她不知道,相公,她叫不出口。 云胡子自觉停住脚步,回头郑重其事:“云朗。” 沈华灼点头,云朗云郎,啧啧,这名字也太占便宜了。 云小树什么都看不见,在听到云胡子的名字时,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大哥大名叫这个? 针灸一次不费什么事,就是费时间,忙到中午才弄完。 下午去了镇上。 这是沈华灼第二次来,跟第一次的印象完全不同。 今日逢单,不赶场人不多。 抓药没什么好挑的,整个镇上,就一家药店。 云胡子带着她,径直进去了。 “云家大郎,你又挖到人参了?”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熟络的跟云胡子打招呼。 “王叔,我今天是来抓药的,不是来卖人参的。”云胡子解释。 “哦,给谁抓,你们家里有谁病了?” “没人病,是治小树的眼睛。” 沈华灼朝王掌柜微微一笑,报出一长串药名:“当归12钱,黄芪,甘草,元参减半,银花,刘寄奴,桃仁,牛膝2钱,这些药分成十天的量。” 王永成的医术不错,听这面黄肌瘦的姑娘报的全是清热解毒,化瘀通血的药,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只是这样用药也没有什么问题,不好多说什么。 只叮嘱着:“这里面有一味药与黄鳝相克,病人可得注意些。” 沈华灼自然知道,谢过他,让云胡子会了账,拎了就走。 “哎,云家大郎,你家的猪好久没杀了吧,这猪肉丝,几天不吃,我家少爷想得慌。”刚出门口,就遇到傅家下人铁牛。 “正准备杀,烦你回去告诉傅二少爷一声,明天就送来。”云胡子爽快地答了,家里事情忙活得差不多了,有空闲就要杀了猪来卖肉了。 “对了,你们在山边,如果遇到什么好的山货,也记得想着我们少爷一下,他旁的东西都下不去嘴,就只盯着稀罕东西吃。” 铁牛无奈,二少爷张嘴想吃,大少爷就要让他们到处去寻,可是却苦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 ------------ 第五十章 美食,买支簪子送娘子  云家人都喜欢杀猪的时候,那意味着他们又有肉吃了。 这一次云胡子不用沈华灼提醒,自已就把沾了肉条的棒骨留下了。 上次喝过棒骨汤的云小妹也会弄了,主动把它收拾了,扔锅里炖了,天气越来越热,再不好好收拾着,容易坏。 沈华灼看着推出来的板车,弯腰在里面找了一会儿:“猪下水了?” 回回见他杀猪,怎么都不见猪下水。 “那东西不好吃,腥,扔在里面了,回头丢村后山的水塘里喂鱼。” “别,别扔,拣出来我做。”沈华灼瞪他一眼,猪下水可是大大的美食。这人会不会吃东西啊,怎么都把精华拿去扔。 经过前面几回,云胡子对沈华灼做菜的手艺是十二分的信任,立马回后院把一整副猪下水都拿了出来。 “哎呀这东西臭死了,快扔了去。”云大梅被沈华灼手上的大肠熏得直接逃出了厨房。 沈华灼低头,翻了一个白眼:“现在嫌弃,待会弄好了你可别吃。” 世上什么都可以辜负,唯有美食不可。 云大梅听了嘴巴撅得高高的,都快挂得上酱油瓶子了。 “不吃就不吃。” 沈华灼也不看他,叫了云小妹,又借口要在家里替云小树针灸,还要拾掇猪下水,就不跟着云胡子去送肉了,由着他们父子两个推了板车去。 “大嫂,这个弄好了,怎么收拾?”云小妹听话,沈华灼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也不嫌脏。 “我来。” “大嫂,那个猪肝也洗好了……” “切片……” 姑嫂两个有商有量,分工合作,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所有的猪下水收拾了出来。 看着摆在案板上的大块猪下水,沈华灼有些苦恼。 这是一整副了,云家人就是连着一天三餐都吃这个也吃不完。 她想了想,干脆先炒上几个,把其他余下的用卤水煮出来,那样比新鲜的能多放几天。 一番打仗般的忙乱,端菜上桌。 云胡子和云成中也推着板车回来了。 跟往常一样,满满一车出去,又是满满一车回来。 不同的是猪肉换成了米、面、调味料。 “煮的什么。”云胡子卸下板车,搓着手进了厨房。 大锅灶前,一个身着浅蓝色上衣,灰色裤子的女子背对着门口忙碌着。 对于他无声无息的靠近,丝毫不察。 她那一头长发只用了一根灰布条扎在脑后,高高的坠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简单的一个背影,却让他看不够似的。 走在路上,也会不停地想着她的身影,就连上次,她凶狠的模样,他也时不时的想起…… 他紧了紧手心里的一根银簪子,一直都知道她不挽发,是因为她没有嫁妆,连一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今天在集市上看到这根簪子,只一眼,他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沈华灼正把腌好的猪下水往调制好的卤水里面放,放完准备拿锅盖盖上,一回头,便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啊……是谁?”她吓了一大跳,抬手就推。 云胡子算是领教过她的厉害的,连忙搂住她的腰,制住她躁动的双手。 “别喊,是我。” 然后趁着沈华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银簪。 簪子样式简单,长长的一支,簪头雕着兰花的花瓣。 沈华灼呆呆愣愣的看着他,由他把簪子簪上她的发。 素发银簪,云胡子低头欣赏,怀中女子最近养得好了些,脸上的气色起来了。 柳眉凤眼,挺鼻,粉唇,脸颊微嘟,云胡子看得心神动荡,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大手情不自禁摸娑着怀中人的纤腰。 ------------ 第五十一章 看见,手往哪儿摸了?  怀中人儿脸上虽然有了气色,可腰上还瘦得硌手。 看来,还得好好养养才行。 “喂,你干什么,往哪儿摸了。”沈华灼被大手上的温热吓得回神,挣扎着要逃出他的大掌。 “别,别动。”身后就是灶膛上的大锅,回头掉锅里去了。 “你松手。”沈华灼瞪他。 胆子不小,全家人都在堂屋里等他们吃饭,他倒好,上厨房里占她便宜来了。 “喜欢吗?”云胡子声音低沉,双眼幽深。 兰花,是她一直都喜欢的花。 “大嫂……啊,大哥也在,吃饭了。” 云小妹见两人搂抱着,顿时羞红了脸。 沈华灼连忙推开他:“哎,来了。”作势理了理长发,想到许氏和云大梅的为人,她将银簪子取下,看了一眼心里一甜,贴身收了。 才到堂屋门口,露了脸,就听到云成中夸赞的声音:“大郎媳妇这一手做饭手艺可是家学渊源?” “对啊,是跟谁学的?不会又是从书上看来的吧。”大梅想到在厨房偷看到的那一幕,脸上一僵。 沈华灼抬眸,云成中的话,让她再一次感觉到他不像是一个人普通的农家汉。 “我娘教我的。”管她的,反正原主的亲娘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这是猪肠。”云胡子闻到香味不由自主的坐下,挑了一筷子吃了。 “爆炒肥肠,水煮腰花汤、嫩炒猪肝……”沈华灼站着报出了一大堆的菜名。 闻着都香,吃起来,味儿也好吃。 “小树,这十天你先不要吃有姜、蒜的菜,还有些东西不能碰,下次我再告诉你。”这是春天,黄鳝都还在休眠。 “啊,不能吃,我看这里面都有。”许氏用筷子在各个碗里拨了一通。 也不怕别人嫌她脏。 “有的,有的,这碗剔骨肉丝是没有加那些的。”沈华灼早有准备,云小妹把面前的肉丝推向云小树。 “嗯,我吃这个就行。”只要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以后多少好吃的没有,何必只图一时的口腹之欲了。 光阴如梭,转眼月余。 天蒙蒙亮时,云家的石头房子里响起一阵高兴的欢呼声:“大哥,我能看到你了。”云小树站在院子里,对着云胡子大喊,并且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 云胡子一阵激动,脸上的大胡子剧烈的抖动着。 “一个月了,一个疗程后能看到一点影子这是正常的,以后可以改五天一次针灸,药还是要按时服用。” 沈华灼从厨房里走出来,面带笑容。 如此一来,她能治好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华灼按时给云小树针灸,熬药,到第二个疗程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围在绑了布条的云小树面前。 “怎么样,你做好准备了吗?我要打开了。”沈华灼面上镇定,双手却有些微的颤抖,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云小树坚定的点头。 她揪紧了布条小心翼翼的扒了,一点一点的移开。 “嘶,疼……”云小树急切的睁眼去捕捉布条外露出来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 “慢点儿,你太久没看到了,不能急。”沈华灼叮嘱着。 许久过后,云小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院子里强烈的光芒,缓缓睁大。 还是一样的大眼睛,黑色眼珠转动起来的时候,灵动而俏皮。 “爹,娘,大哥,大嫂……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们……”一句话未说完,云小树已经哽咽难言。 “哎……” 云家人都激动起来,云小妹像看仙女一样看着沈华灼。 “大嫂,你太厉害了,我二哥看得见了。” ------------ 第五十二章 反噬,故意害人  云家人纷纷表示着他们对沈华灼的感激之情,就连平日里一向不好相处的许氏和云大梅都难得的露了笑颜。 沈华灼收了笑颜,认真道:“这还是第二个疗程,看得见了说明压迫视神经的血块已经开始化掉了,但小树现在看人,应该还是重影的,血块未完全被消掉,所以接下来的第三个疗程也相当重要。” “该怎么做?”云成中知道其中厉害。 “注意事项很多,待会我回屋去把它们写下来,你们一条一条的对着来,万万不能错。” 沈华灼从厨房里拣了一块炭笔回房,几下写了出来。 实在太多,她怕她说得明白,可他们听不明白。 许氏抱着那张字条上看下看,看不明白。 沈华灼急着要与云胡子去镇上送猪肉,没来得及细说,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大郎媳妇,你们这是要上镇子里?我家大郎下田捉了些泥鳅和黄鳝,待会儿给你们送些过去,记得匀些肉给我们。” “哎,我们从镇上回来就给你送。”沈华灼一口应了。 却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许氏最是好那黄鳝那一口,一听王大娘家里有那物儿,忙不迭的让云大梅去捉了一些回家,想着中午趁大郎两口子不在,自已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送完了猪肉,沈华灼惦记着土豆要成熟了,便去菜市场逛了逛,到时候拖来卖也好有数。 这么一来一回,回到沈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大下午了,临到了村口遇上云成中,叫了云胡子一起下田拔草去了 沈华灼拖着疲惫的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许氏那标志性的吼叫声。 “儿啊……你,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云小树绝望的哭泣,如同山谷之中找不回家的路而低泣的黄莺。 “这是怎么回事?”许氏听到沈华灼的声音,扔下手中的簸箕,冲上去扯住她的衣袖。 沈华灼被吓了一大跳,此时的许氏就如护住牛犊子的母亲,一双眼睛血红。 “快看看二哥大嫂的眼睛。”云小妹大着胆子挡开许氏。 沈华灼快步上前,查看云小树的情况,他双眼已经红肿,别说看不看得见了,就连睁开都成问题。 “你给他吃了什么?”很明显,这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引起了过敏,导致眼疾反噬。 这是旧疾未愈,又发新疾。 “没……没吃什么,能吃什么,家里的厨房你比我还清楚。”许氏卷着衣襟局促不安。 “我看恐怕是你医术不好,想赖我娘身上吧。”云大梅挡在许氏面前。 沈华灼什么都没说,扶了云小树坐下,冲去了厨房。 锅里,盘子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敏锐的沈华灼还是在门口的破篓子里看到了黄鳝身上的黑筋和骨头。 这个时候,沈华灼什么都明白了。 “你……你就给他吃这个,你难道没有看我写的注意事项吗?不知道他要忌嘴吗?” 许氏咬牙:“我不识字,你让我看什么,是你自已没有说清楚,你医术不行。” 沈华灼突然涌上来一阵浓浓的无力感,她扒在门框上,看着门前那条青石板铺陈的小路,云胡子还没有回来。 “你一来我们家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先假装把我二哥的眼睛治好,现在等不急了吧,你就是想害他。” ------------ 第五十三章 离开,深山老林有美男  沈华灼看云大梅上下两片嘴唇搭搭的在一起,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口才这么好,她竟然这样讨厌她。 她突然有些灰心。 原以为自已这般掏心掏肺的对他们,不求他们发自肺腑感激她,喜欢她,至少不会让他们觉得她是他们家里吃闲饭的。 没想到,她的确不是那个吃闲饭的人,却被他们当作仇人。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嫂,大嫂才没有那样。”此时,能为她说话的不过只有云小妹而已。 “你走开,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就是一个白眼狼,从前没有进门的时候,就与村东头的李秀才说不清,这进了门,也跟王家三郎鬼鬼祟祟的。”许氏闹着。 她兴许是回味过来了,给云小树吃黄鳝的确是她做错了,但是,如果沈华灼不忙着走,交待清楚了,她就算是再嘴馋也不会去要的,不管怎么样,事情发生了,总得有个人来背这个黑锅,不是她,就得是她。 许氏岂会愿意,她与云大梅一唱一和间,就把沈华灼的罪名落实了。 “哼,别想再狡辩了,等我二哥回来就把你休了。”云大梅走近沈华灼,脸上浮着一抹冷笑。 畅快,她等这天等了好久好久了,每当看到她与大哥在一起,她就浑身难受。 “不用他休,我自已会走。”沈华灼用力推开云大梅,冲出了大门,慌不择路往后山里跑去。 “大嫂。”云小妹跟着就去追,沈华灼跑得太快,云大梅又在后面扯她后腿,愣是没有追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淡蓝色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苍茫中。 沈华灼跑远了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有些反应太过激了,云小树变成了那样,大家都会难过。 虽然她很反感许氏和云大梅那样说,但是,作为受害者云小树本人,从头到尾好像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怪过她。 她这样冲动真的好吗? 况且她离开了云家,又能去哪里了? 站在青石板路的三岔路口,沈华灼心里犹豫着,她该怎么选? 回沈家,怎么说?去那里还不如在云家了,她可不认为刘氏比许氏更温和。 去后山,干什么,难道找云胡子不成? “大郎媳妇,你这是干什么了,大郎从后山回来了,正到处找你了,你快回去吧。”王家三郎一身短打,扛着锄头看着她。 “呃,好……”沈华灼没有时间考虑,只想离得远远的,头也不回往后山里跑去。 太阳要落山了,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她紧紧的裹住了布衣,不敢往山里面进得太深了,只贴着大山的边缘走。 “嗷……呜。”远处一阵狼叫传来。 沈华灼吓得身子一抖,靠在榕树下,一动也不动。 她后悔了,她不该往山里跑,而是应该去镇上。 “站住……”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一声厉喝。 沈华灼心头微颤,双眼警觉的打量四周,远处人影在树林间若隐若现。 “什么都没看到,瞎叫什么?”另外响起一道粗戛的声音。 “他受伤了跑不远,我就吓他一吓,要是运气好真吓出来了,咱们不是省事了。” “行了别做梦了,我们分头去找,找不到他咱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声音渐行渐远,沈华灼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准备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刚一抬脚,却被吓得更加厉害,她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颤抖着双唇:“是……是谁……” ------------ 第五十四章 救人,云胡子找上来了  沈华灼吓得心跳骤止,鼓足勇气去看,光影稀疏间透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庞。 “救我,姑娘救我……” 沈华灼脑中一激凌,特么的,他肯定就是刚刚那两个人要找的人。 他们那么凶残,她不想惹是生非,用力抽出脚却被弄了一脚的血水。 “我……我不是坏人。”地上的人一身素锦白衣,头戴紫玉冠,眉清目秀。 沈华灼叹息,左右现在没地方去,不如救了他,看他衣着得体到时候问他取些银两也好走人。当然他若是坏人,她也有办法收拾他。 她清眸微亮弯腰查看他的伤势,左肩中剑未伤及要害,伤口创面太大流血过多,因而他才会力竭倒地不起。 “你流血太多,先给你止血。”沈华灼胸前红光一闪,从身后摸出一把草药,这是她以前进山的时候,顺手采了存在空间里,现在正好拿来救急。 “好……姑娘会医术,在下运气……运气太好了。”白衣男子艰难地扯着嘴角笑。 “得了别笑了。”简直就是个妖孽,不笑就已经好看到爆,再笑,天地都要失色了,也幸好天色微暗,她看得不太清楚,否则定要失神丢脸了。 “我家是猎户,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些。”沈华灼的谎言张口就来,她可不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真话。 止住了血,白衣男子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我是……”人家姑娘救了他,他至少应该自我介绍一番。 “不必。”沈华灼翻了一个白眼。 她并不想知道他是谁,看他被人追杀定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认识他之后,万一被他拖累怎么办? 白衣男子差点被自已的口水呛死,盛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贵门千金追着他要与他认识,她倒好…… “能不能扶我起来。”他闷闷的道。 沈华灼先警觉地听了听动静,扶着他往之前看好的方向走去。 走过一刻钟天色已然麻麻黑,路也看不清楚了,沈华灼急了,这林子里白天没什么,夜了还是有些恐怖的。 她心里越慌脚下越不稳,白衣男子身量高大又重,扶着他一会儿她已然气喘吁吁。 “媳妇……” 慌乱之中,云胡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吓得身子晃动脚下一绊,与扶着的白衣男子一并摔倒下去。 云胡子暗道一声不好,脚步麻溜扶住了沈华灼,还顺手推了一把白衣男子。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招惹他媳妇。 混乱中,三人好不容易站稳了。 沈华灼有些歉意的看着白衣男子,云胡子下手太重,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再替你包扎一下。” 熟练的止血换药包扎,白衣男子心头微动,她的医术很好,才一会儿他的力气已经恢复了。 “你是何人?”云胡子虎目犀利。 白衣男子见云胡子不怀好意,不愿回答也不欲再留,朝沈华灼道别一声:“多谢姑娘相救,他日有缘再见。”说完消失在苦楝树后。 “萍水相逢,何必问那么多。”沈华灼叹息。 “媳妇……我刚不是故意的。”云胡子圈着她闻着熟悉的幽兰香,紧了紧双手,他以为她走了,他害怕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知道。”他刚来看到陌生男子怀有敌意也是正常。 沈华灼受了委屈冲动之下跑出来,担惊受怕那么久,刚刚又是一番忙乱,没来得及伤感,此时突然有了温暖的怀抱,也不管那么多,趴在的怀里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别害怕。”云胡子看着胸前濡湿的衣襟,既无奈又心疼,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拙的拍打她的后背。 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相处这么久,她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她的确是个好姑娘,与之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我们回家。”沈华灼哭够了,耸着肩膀断断续续的打着哭嗝,那模样实在是引人疼爱。 “不,我不回。”沈华灼眼泪一抹果断拒绝。 ------------ 第五十五章 傅家,土豆卖不出去怎么办?  她不回,许氏和云大梅就是看她不顺眼。 “爹没有怪你,娘和大梅也是一时冲动。二弟还希望你回去再帮治眼睛,他相信你能治好。” “那……嗝……那你了?” “我都来找你了,你说了?”他偏偏不说。 沈华灼嘟着嘴没有再问。 哭完,发泄过了,想到失明却性子爽朗的云小树,她心里还真有些放不下。 跟着云胡子扭捏地回到石头院子,除了许氏和云大梅,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一盏油灯挂在院门上,照亮了这一方小院,丝丝温暖的气息缓缓流转。 云小妹特意扶了云小树伸长脖子看着院门口。 “回来了,回来了……”远远的看见二人的身影,立马高兴的飞奔过去。 云成中虚握拳头,警告的看了一眼许氏母女。 “大嫂,这事儿不怪你,是我自已不小心偏要贪嘴。”沈华灼的注意事项上面都写清楚了一切的禁忌之事,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看没有当真,后来还是云成中看过给他们解释了一番。 沈华灼心里一紧低头:“是我没有说清楚。” 大家彼此自责反思着。 听得许氏在一旁呆不下去了,硬拉了云大梅上前干巴巴地道:“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 沈华灼本不想搭理她,但看着云小妹亮闪闪的眼神还是心软了,淡淡的点了头。 重归于好之后,沈华灼再一次尽心尽力的替云小树诊治眼睛,一番细心地检查之后不由得感叹,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过敏,用药敷了消了肿再佐以针灸,到了第三个疗程的月末之后,云小树又看得见东西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初夏了,林间虫鸣鸟叫,夏果殷殷。 在云小树眼睛好了之后的第二日,沈华灼从地里回来之后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们的土豆和辣椒可以收获了。 看着眼前绿意葱茏的土豆田,云小妹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好了,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获了。” 云家人拿着工具跃跃欲试。 半亩地连着收了三天才收完。 看着堆满院子的土豆,云家人犯愁了。 这个问题,沈华灼早就想好了站起来:“土豆可以久存,留下一部分好的做种,其他的分成两份,一份卖掉一份窖藏起来,自家用。 经她这么一点拨,云家人都开窍了,各自分工,云成中和云小树在院子后面拓宽地窖,然后把做种的自家用的都堆了进去封起来。 沈华灼和云胡子就推着板车往镇上去卖。 去镇上卖的第一天,大家都好奇,不知道这圆滚滚的是什么,尝过了觉得好吃却也不敢冒险买。 沈华灼有些着急,想方设法要卖出去,突然灵机一动,让云胡子扛着土豆去了傅家。 “铁牛上次不是说,找不到稀罕的东西给他们二少爷吃嘛,这就是现成的。”只要傅二少爷吃过了,认可了,还愁镇上的人不买吗? 云胡子觉得有道理,找到铁牛交了货,当下两相欢喜。 “这个东西好是好,可我们府上的厨师没有见过,不知道做?”铁牛进了厨房又连忙跑出来截住小两口,双眼亮闪闪的看着云胡子,他得给他解决这个问题啊。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沈华灼自荐:“我会做一些,只是手艺不好。” 铁牛一听她手艺不好,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头。 等到各式各样混着土豆做出来的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时候,铁牛惊呆了,就连云胡子也有些不敢置信。 这里很多菜品,是沈华灼以前没有做过的。 沈华灼察觉到云胡子异样的眼神,轻轻咳嗽一声:“咳咳,不是我不做,实在是家里没有足够的食材。” 云胡子恢复平静,听着沈华灼声音清亮的报菜名:“土豆烧肉,青椒土豆丝、土豆丝饼,天蚕土豆……” ------------ 第五十六章 陷害,全家进大牢  铁牛把土豆宴的菜名记下来,上完菜后特意让沈华灼等着。 只闻着这香味,他断定今天二公子肯定能吃过瘾。 等他进去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捧着十两银子。 “这是二少爷打赏的,夸你们做得好吃。” 沈华灼双眼一亮,赏银让她高兴,更重要的是她的厨艺得到了标准吃货的赞同。 “二少爷还说了,你们家里的土豆,他先要一车。”铁牛也很高兴,有了那一车土豆,他至少得有好些日子不用再到处去寻吃的了。 “这感情好。”云胡子答应一声,塞了一块碎银给铁牛带着沈华灼告辞回去,连着用板车运了一大板车到傅家。 在他们进出傅家期间,却不知道一直有一个人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回去一说,云家人又是一阵高兴,加上卖土豆挣的银子,今天一共挣了五十两。 乐极容易生悲。 在初夏的一个午后,一群官兵摸上了云家的门,不由分把人撂倒就要抓走。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云成中和云胡子身材高大竭力挣扎。 “珠山镇衙门的人,傅家人告你们卖的土豆害死了他们少爷。” 傅家可是珠山镇上的最有影响力的乡绅之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们。 “不可能。”沈华灼直觉反驳。 “可能不可能的,你说了没用,秦大人命我等带你们衙门里走一趟,是非黑白你们上衙门里辩去。” 为首的嘴角长了一颗大痣,边说边拔了刀,大有他们不听话就要砍了他们的意思。 “官爷别冲动,我们跟你们去。”云成中按下云家人,塞了一块银锭子给他。 黑痣捕快眼眸一闪态度好了一些,只是一带到衙门就把他们关进了大牢。 牢里幽暗晦明,一阵阵霉味扑面而来。 沈华灼看着身边的人只有许氏母女三人,云胡子父子被关到了男监。 她闭眼在空间里摸出了五十银子,这些她一直放在空间里,刚刚搜身没有被搜去,只许氏他们放的私房尽数被搜走了。 “差大哥……”沈华灼看着昏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狱卒,抠了一块半钱的银子递到栅栏外。 狱卒王永成看一眼众人,犹豫一下收了。 “要打听什么,我要是知道就告诉你。”王永成还算是个实诚人。 “傅二少爷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这是……” “说是你们云家卖的土豆害的他,已经昏迷不醒一天了。” 沈华灼垂眸,没想到土豆既是她的幸运之物,同时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害她的东西。 “哼,又是你的土豆害的我们。”云大梅翻脸比翻书还快,长长的手指甲伸到了沈华灼鼻尖上。 沈华灼沉默,她还能说什么?她也很绝望好吗。 “这件事情错的确在我,但我敢保证土豆不会有毒。”才刚刚挖出来的新鲜土豆,怎么可能有毒。 如果不是土豆的原因,那就是有人蓄意谋杀傅二少爷,然后栽赃嫁祸拉他们当垫背。 “秦大人打算怎么判我们。”沈华灼想了想冷静地开口。 ------------ 第五十七章 行刑,午时三刻已到  “你们犯了这么重的罪,住的又是这个牢房,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就要被砍头了。”王永成低声道,以前住这间牢房里的人从来都没有活着出去的。 “唔……怎么办啊,他们要砍我们的头,我还没有嫁人,还没有活够了。”云大梅大哭。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没有人升堂传唤他们,也没有任何人来看他们。 就好像被人遗忘在了这个角落里。 许氏母女天天唠叨外加绝望的哭泣。 沈华灼耳朵磨了一层茧子,咬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差大哥我要见你们大人。” 王永成睁大眼睛,他不知道秦大人会不会见她。 “他难道不想知道这土豆是从哪里来的吗?” 晾着他们不杀,不闻不问,那就是有所求。 王永成出去一趟把沈华灼单独带了出去,在经过男监时,她哀求的看了一眼王永成:“我就说一句话。” “媳妇。”云胡子看到沈华灼,扑上栅栏惊讶的看她。 “拿着,不要让他们发现了。”沈华灼侧着身子挡住王永成的视线,把银子塞到云胡子手心。 家里的银子大概早就被人搜罗光了,现在这四十五两银子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媳妇……”云胡子声音干涩哑然。 “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会担起来,如果可以……你们出去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小树的眼睛要吃药,土豆还能再种……” 临别了的时候,沈华灼才发现她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得来,只想把她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一股脑说出来。 “媳妇……”云胡子突然意识到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两个人隔着木头栅栏,双眼微红。 “该走了,别让大人久等。”王永成催促。 沈华灼猛地抽出手,泪珠突然划落,侧头的时候滴落在男人摊开的手心,他被烫得蓦地收了回去,再伸手的时候女子削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媳妇……” 衙门后堂,秦广方一身赤色家常衣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虽身着布衣,可一身气度却显不凡,不由得温了语气: “土豆之事为何?” 沈华灼斟酌了一下正要答话,却走进来一个小厮俯在秦广方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他眉眼一紧随即敛衽端坐,一手拍在红木案几上对着沈华灼厉声喝道:“大胆刁妇,你们云氏一家意图谋害傅二少爷,其罪当诛。” 沈华灼呆愣地看着瞬间变化的场面,回想小厮的话,她隐隐听了几句:什么一千两银子,必须马上砍了她的头,迟则生变…… 她回过味来,刚刚那小厮传来的话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催命符。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些日子在云家的日子,别扭深情的云胡子,娇俏可爱的云小妹,沉默稳重的云成中,爽朗坚强的云小树,甚至是嘴碎的云家母女…… 他们都要陪她去死…… 她不忍,如果不是她,他们一家人的日子或许没有如今富足,但是至少安全无虞。 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 沈华灼瞌下眼眸,声音坚定:“秦大人,民妇有话要说,这件事情是我一人做的,是我害的傅二少爷,不关云家人的事。” 秦广方眯着眼睛咂摸了一回,想到小厮传回来的后半句话:替罪羊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他不耐烦的挥手:“既然你自已承认了,也免得本官麻烦了,来呀拖下去,午时三刻在菜市口处斩。” …… 镇北菜市口。 珠山镇已经好久没有在这里砍过人头了,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镇上的人一听到消息,就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沈华灼一身白色囚衣,背上插着处斩令跪着,腰背挺得笔直。 刽子手在掌心各吐了一口唾沫,搓了一把,手中大刀磨得生亮,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阵清亮的光辉。 沈华灼自嘲她现在真的要死了吗?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低头看了眼锁骨上大红的花,不知道这一刀下去,她的空间会不会启动把她送回去? 不等她想清楚,换了官服的秦广方一身威武扔下令牌:“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 第五十八章 冤枉,谁来救她?  沈华灼睁眼,眸光闪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的脸。 看台下人潮涌动,他们或惊讶或好事的看着,脸上的神情麻木、幸灾乐祸,头顶上锋利的大刀高高举起,在地上投下一道重重的阴影。 在这万籁俱寂中,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媳妇……你们放开我。” “不要过去。”云成中狠狠的攥紧了云胡子的手,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不值得。 “放开我,爹。”云胡子最后一个字咬得很重,眼眸一利,云成中像被烫着了似的,飞快的放了手。 “大哥,救大嫂。”云小妹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云胡子重重点头,挤开人群跳上圆台。 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刽子手手中的刀高高举着,不知道该不该落下,秦广方半眯着眼看着他。 这人他没见过却听过,一脸的大胡子。 “来者何人。” “草民是她的相公,我娘子自来善良,她不会伤害傅二少爷,恳请大人放了她。” “哼……”秦广方冷哼一声,贵人虽有交代不让他弄死云家人,却也说了最好让他尝到厉害。 “本官已经查明,沈氏自已也承认了,尔等不得扰乱刑场,否则同罪论处。” 沈华灼一听同罪,立马着急的朝云胡子摇头:“你快走……” “不,我知道你没有做,你不要承认。”云胡子异常的坚决,那双幽深的眼眸之中,全是认真。 “来人拉下去。”秦广方看看天色,再不砍就误了时辰了。 “不准。”云胡子双眼扫过圆台边的屋檐上,双眸如同野兽一般犀利。 沈华灼使劲朝他使眼色,劝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这样固执的云胡子让沈华灼的心一下子柔软了,她甚至隐隐的生出了几分暖意,她不后悔来到这里,不后悔为他们所做的那些事。 “砍了她。”秦广方见云胡子软硬不吃,便要强行行刑,刽子手才放下又再一次高高举起了大刀。 云胡子不怕死,扑上去就要抢刀。 众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暗道这人是不是疯了。 云家人也是震惊不已。 “惨了惨了,这下我们死定了,这才刚出监牢,恐怕又要连坐了。”许氏吓得嚎啕大哭。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怎么值得大哥这样冒险。”云大梅恨意丛生。 云成中四处打望了一眼,握紧了拳头狠狠心,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听话,这一次他既然想要任性一回,他便…… “刀下留人……” 马蹄声声响起,一道清润温朗的声音高声传来,由远及近。 场中所有人好像石化了一般,怔怔的看着飞来的身影。 两匹马,一人白衣白马,墨发玉冠,马上之人眉清目秀。 一人黑马黑衣,金冠束发,浓眉大眼。 两人直接骑马跃上圆台,立在沈华灼面前。 她缓缓抬眼,只一眼就愣了,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是你?”她喃喃开口。 “是我。”面前的白衣人正是沈华灼日前在沈家后山救的那人。 云胡子也认出来了,他靠近沈华灼警惕的看着他。 “下官给文世子请安。”秦广方看清楚面前之人,吓得从高椅上滚了下来,利落的施礼。 “秦大人,此案本世子接了。”定远侯世子文灵均身长挺拔,立在圆台气场十足。 “那……不太……”好吧。秦广方话未说完,就被文灵均虎目一瞪刺了一眼。 “怎么,秦大人是不相信本世子,还是……” “不,不,不,下官就听文世子的。”只一会儿的功夫秦广方已经被吓得湿了后背。 定远侯世子文灵均是轩辕皇朝出了名的浑不吝。 传说他的脾气只有他母亲和姐姐能压制得住,他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哪敢在他面前猖狂。 沈华灼深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耀眼的阳光。 好刺眼,可她舍不得眨眼睛,就在刚才,她就有可能永远见不到太阳了。 “媳妇。”云胡子上前抱住她。 夫妻两个紧紧靠在一起,刺得众人的眼睛生疼。 这次的事情雷声大,雨点小,秦广方说交给文灵均还就真的交了。 他从最底层爬上来,最会揣测上层的意思,先不说暗地里的,现在明面上的文世子,已经够他喝一壶了,别的顾忌不上了。 当天夜深时分,秦广方命人悄悄的把到手的一千两银子还回了傅家。 而沈华灼依旧被押回了牢房。 云家人被放了出去,云胡子不放心她,非要陪着她一起,因为有文世子开后门,王永成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牢房里迎来了贵宾,终于点了一盏油灯,光芒昏暗。 “你是谁?”沈华灼审视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我朋友。”文灵均眦牙,亮出一口大白牙。 云胡子握住沈华灼的手,朝她摇头。 这两人身份尊贵,若是不愿意说,他们最好不要强求。 沈华灼压下心头的好奇专心致谢:“多谢你们相救。” “姑娘……”白衣男子无语瞪了一眼文灵均,他又没说不告诉她。 “不是姑娘,她是我娘子。”云胡子无比认真的纠正,眼神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郑重。 “呃,这位夫人,此事虽然被本世子一力压下,乃是本世子相信好友的为人,你与他有救命之恩,我便还你这个恩,只是这件事情,恐怕还是要查清楚才好。” 总不能真的让他堂堂世子爷担上以权压人的名声,要这样回去,他老娘还不弄死他。 “我敢保证,傅二公子昏迷不醒,绝对不是土豆的缘故。”沈华灼十分肯定。 “如果能够让我看上一眼诊治一番,把握会更大。” 只要证明傅二公子不是因为他们家卖出的土豆所致,那么也就不怕了。 “此事不难,我去安排。” 文灵均打声招呼便要拉着白衣男子离开,后者挣扎着对着沈华灼笑得灿烂: “姑娘救过我,我相信姑娘的为人,我叫轩辕宇宁。” 轩辕是国姓,沈华灼不知道,云胡子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心头微沉,很快释然了,朝他点头微笑。 他该想到的,能与一品侯府世子爷为朋友,并让他挺身而出维护的人,他的身份自然不低。 这是沈华灼在牢里住的最舒适的一天了,她看着云胡子席地而坐在外面陪着她。 “你真傻。”油灯燃完了一点亮光都没有,沈华灼对着黑暗叹息。 云胡子扯了扯嘴角,捂着心口“唔”了一声,要是她知道他救她的真正原因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感动。 看云胡子这样无趣,沈华灼没再追问,躺在干草垛上睡了过去。 天亮了,文灵均早早的派了人来接了沈华灼小两口去了傅家,为了公正,连着秦广方也一并捎上了。 傅家正院这还是文清第一次来,里面三步一景,五步一桥,颇有江南林园的雅致。 “这位大人,我们家老爷出外做生意不曾归家,小妇人招待不周,不要见怪啊。”傅家小妾李香儿殷勤的招呼着,一身水红色绸缎裙子在朝阳下格外耀眼。 文灵均看不上她的作派,冷哼一声径直让她带路去了傅二少爷的房间。 “二少爷他不行了,已经请了好些个大夫看了,可他们……让我们准备后事。” 李香儿用手帕掩着口鼻声音嗡嗡的,听不出来是伤心还是其他。 沈华灼看清楚了床上躺着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周正皮肤白皙,面庞浮肿,脖子下面隐有青黑之色。 “你去看看。”文灵均拉了轩辕宇宁坐下,让沈华灼上前。 “傅二少爷还有救。”沈华灼才搭上傅青源的脉搏就肯定的开口,脉搏虽无力,但是,并不是绝命之脉。 “二少爷还有救就太好了。”李香儿夸张的尖叫,心里却恨得要死,那缺德的刘大柱怎么不多下点药。 在文灵均的示意他身边的一个人也上前查看了一番:“他是中了毒,但还不致命。” “是伏蝇草与云香草混合产生的毒。”沈华灼看了一眼那同样会医术的人果断开口,这两种毒草不算稀有,一般的药铺都能买得到,但是不好解。 文灵均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瞪着秦广方冷哼一声。 “秦大人,下次要砍人之前是不是要查清楚了再砍。” “是是是,是下官糊涂。”他也很后悔好吗,他怎么知道傅府里的人做事手脚这么不麻利,这么不靠谱。 “那她……”轩辕宇宁时刻记得他的目的,指着沈华灼凉凉的开口。 “放,放人。”面前人的气场太强,秦广方腿脚都软了。 站在傅员外大门前,沈华灼弯腰道谢。 “这是还你恩情,姑娘不用往心里去。”轩辕宇宁桃花眼闪烁着,他就是改不了口叫夫人,她太年轻了。 “还是要谢,日后有机会,我们必定会报答你们今日之恩。”云胡子不喜欢轩辕宇宁的桃花眼使劲盯着沈华灼看,把她拦在身后郑重的承诺。 这话谁也没有往心里去,连沈华灼也是,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抬头看云胡子。 “我们回家……” 二人辞别众人回到沈家村,才在村东头,就见云小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地冲出来。 “大哥,大嫂,不好了……” ------------ 第五十九章 烧了,流离失所  “咱们家的房子,房子没了……”云小妹指着后山那方,此时火光冲天,似是朝霞一般染红了整片天空。 云胡子身子一僵,朝后面的沈华灼交待一声大步往回跑。 沈华灼身子骨弱想追也追不上,索性拉着云小妹边走边问清楚情况。 “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说他们看上咱们家的房子,想要占了,我爹娘不从,他们打起来了,然后……然后就……唔……”云小妹哭得眼泪鼻涕到处沾。 沈华灼也顾不上嫌弃她,抽了随身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石头房子里的东西全都烧光了,只剩下焦黑的石头和断壁残垣。 火光把沈家村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就连沈大贵一家人也在其中,但是,现场除了王大娘一家人还有平常几家经常来往的人在前面劝着许氏母女之外,其他人都站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散了,快散了啊,看什么看,回家打你们的稻谷去。”王家大郎替云家人驱赶看热闹的人。 大家见肇事者走了,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都利落的撤了。 “当家的,现在可怎么办呀?”许氏哭得眼睛都肿了,头发上还有烧焦的痕迹,衣服上也是黑灰斑斑。 “三娘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上我们家去住一宿,今儿个眼看着要天黑了,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计较。”王大娘扶着她。 云成中性格倔强不想答应,可架不住许氏和云大梅又哭又闹的求,勉强点头同意了,声音艰涩地开口:“多谢王婶子。” 王大娘家中也不宽裕,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子两个媳妇两个孙子,一家子八口人,一共也就五个房间。 幸好夏天不冷,云家人便各自找了一个空地打了一宿的地铺。 这一夜,沈华灼愣是没有睡着,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她的心里隐隐压抑着难受得慌。 从被莫名其妙冤枉进大牢,到石头房子被抢被烧毁,这一切原因何在? 她轻轻叹息还没有想清楚就天亮了。 云家人道了谢跟着云成中围在石头废墟旁,烧得焦黑的石头明明已经凉了下来,却让人觉得莫名的烫手。 云成中在里面转悠着:“你们都进来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房子都被烧塌了,只有一个空空的石头院墙,里面的家具和一应的物事都没有了。 大家在里面走了一圈儿,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找到,都有些垂头丧气。 “到底是谁干的?”沈华灼悄悄的问云胡子。 她早就想问,只他们都不说不好问。 “只知道是镇上来的人,到底是谁还没有查出来。”云胡子面容微冷,大胡子掩着脸,看不清楚眼神。 “那些杀千刀的混帐货,我们要报官。”许氏看着如同焦炭的院落,悲从中来大声嚎哭。 “行了,报官报官,还是先想想以后怎么办吧。”云成中没好气的瞪她。 房子没了,在王家住了一夜,那是权宜之计,这大白天的再不能去了,否则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的。 许氏被吓得噤了声。 接下来云成中父子三人就在商量着重新修建房子,怎么过以后的日子的事情。 没有人追究烧房子的人,沈华灼暗暗猜测,大概那个人很厉害,他们一家人惹不起。 “咱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云成中的声音洪亮,打断了沈华灼的思绪。 “大嫂……你们家里。”云大梅明知道沈华灼家里的情况,却故意侧头瞅她。 沈华灼一阵尴尬,沈大贵如果要帮他们的话,昨天就帮了,那时候没有开口,现在就算他们过去投奔,也是枉然。 “你少说两句。”云胡子不满云大梅给沈华灼难堪。 “咕噜咕噜……”在一片寂静中,刚歇了话头的云大梅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一大早的起来,他们都还没有吃饭。 “姐姐……”远处沈华旭跌跌撞撞跑过来,动作扭扭捏捏的,手里好像拿着东西。 “小旭,你怎么来了。”沈华灼从尴尬中回过神上前扶住他。 “姐姐,他们说……你们没有房子没有饭吃,我怕姐姐饿,饿……你吃这个,好吃。” 沈华旭把手里捧着的土豆全塞到沈华灼怀里。 “这是爹的意思?”沈华灼试探着问。 “不是,他们都不让,我偷偷拿出来,姐姐偷偷吃。” 说他傻,他还知道自已的姐姐会饿肚子,说他聪明,可拿着一个没有煮熟的土豆往沈华灼嘴里喂。 “姐姐现在不饿,等会儿吃。”沈华灼眼圈一红,摸了摸沈华旭的后脑勺,他又小又傻,可对她的心却是真的。 虽然沈华旭带来的几个土豆没有什么用处,却提醒了沈华灼。 “对了,我们之前收的那些土豆,还在地窖里。” 土是防火的,那里面又深,估计土豆应该会没事。 “对对对,我们快去瞧瞧去。”许氏眼前一亮也不哭了,拉着云家姐妹往地窖里钻。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她惊喜的叫出来了。 “哎呀,都在都在,还有烤熟了的。”这个时候,她看着沈华灼又莫名的顺眼了几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云胡子淡淡的道,随即抬头看着远山眸光悠远。 大家有了熟土豆垫肚子,烧了房子的事情在云成中的刻意压制下,渐渐地放下了。 先租了王大娘家的半搭子茅草老屋住着,一家老小都往后山上去砍木头竹子回来重新建房。 云胡子身上揣着四十多两银子,被分派和沈华灼去镇上买生活用品。 合计来合计去,这么些银子平日里看着多,可眼下根本不够干什么的,置备了一家人的衣服各一套,又买了一些锅碗瓢盆、米面粮食,棉絮被褥,一应的物事买下来,就只余下了三两银子。 沈华灼看着手中的碎银无声叹息。 “别担心,银子会有的。”这是房子被烧后,云胡子第一次安慰沈华灼。 沈华灼兴致不高也只能点头,她现在满脑门子想的都是赚银子。 “沈姑娘,你们也来镇上?我正想找你了。”轩辕宇宁看到沈华灼很是惊喜。 沈华灼看他们骑在马上,身后的仆人还背着背囊,看着这是要离开了。 “你们要走?” “是啊,事情办完了。”轩辕宇宁有问必答,桃花眼在阳光下灿烂耀眼。 沈华灼默默点头,她救过他,他也救过她,这事扯平了。 “对了,傅家的案子破了,那事是伺候傅二少爷的一个小厮做的恶,已经被斩了。” 几天没来镇上,案子居然就破了。 “多谢,一路顺风。”挥手告别,看他们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跃过山丘,如同一道疾风一般消逝不见。 沈华灼没有多看,这样尊贵的人物,他们注定了再见无期,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置办好了东西,还没走出镇子又遇到傅家的人。 “云大郎,我们二少爷有请。”铁牛追上前。 云胡子想拒绝,沈华灼摇了摇他的手。 两个人从后院进了傅家。 傅青源躺在床榻上,脖子上的青黑之色没了但脸色还是苍白,身体似乎并没有恢复。 “那事儿我跟你们道歉。”傅二少爷紧抿着唇,脸上带着倔强。 沈华灼看着他微微皱眉直言道:“你的病还没有好?”难道文世子身边的那个大夫没有替他治好。 “管大夫说他能治,但是差着一味药,他们没有时间耽搁,让我请你帮忙。” 沈华灼眉心微动,轩辕宇宁想得太周到了,解这毒的草药其实并不难寻,这是他在故意让那大夫给她做脸了。 “还请大郎媳妇救二少爷。”铁牛连忙求情。 救还是不救…… ------------ 第六十章 入怀,她瘦了  沈华灼被冤枉的事情,说到底傅青源并没有错,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她干脆大度点头:“二少爷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就治。” 别到时自已出了什么问题,又来问她的罪,一次这样,两次还这样,谁经得起? “尽管放心……”傅青源之前是不小心才会中了别人的招,哪会次次都那样。 得到保证,沈华灼才放心给他开药。 “管大夫之前已经控制住你的毒,我开些药清理一下,再佐以针灸大约三五天就能好了。” 针灸祛毒血是最有效的清毒方式,凭沈华灼的医术其实只需要针灸一回就能好,出于心里的盘算,沈华灼生生多加了几天。 虽没有恶意,终究是撒了谎,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心神不定,连前面的坑洞都没有看到。 “小心……” 云胡子拦腰扶住她,责备的看她:“怎么不小心一点。” “我……刚刚……”扑面而来的成熟男性气息让她心神越发不安,脸颊泛红,心跳如雷。 她低头掩去尴尬:“原本一副汤药一天针灸下去,他就能好起来,我……” 如果傅青源好得太快了,可能会让他觉得这个清毒的过程太简单不会珍惜,沈华灼这才拖上一回……她有一种利用了傅青源的觉觉,虽然没有副作用,心里总是难安。 云胡子抬眼看她,这些小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手上缓缓收紧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她灼热的体温,她越来越瘦了,纤腰不堪盈盈一握。 眉眼朝下看,她的皮肤变白了,斜襟的灰布上衣露出白皙的脖子,上面的大红的花如同黄豆般大小,突兀在印在雪白的锁骨上。 看着新奇,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个以前没有吧?”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过。 沈华灼像触了电似的,脸上红得滴血,同时猛然回神,合着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他根本没有在听,只顾着研究她的锁骨了。 “一直都有。”她没好气的瞪他,抬手拉开他作乱的手,好借此来掩盖她纷乱的心。 云胡子猛然惊醒,那花儿就好像有着魔力一样,让他情不自禁的伸手。 他惊了一跳突然松手,却忘了怀中女子都是靠着他才站稳的,这一放,沈华灼失去重心,身子直直的朝着后面摔去。 “云胡子你混蛋。”沈华灼吓得大叫,条件反射勾住他的脖子,身子朝他压过来。 幽兰香气袭来清香满鼻,云胡子心潮澎湃。 “你想摔死我?”沈华灼趴在他怀里不满的嘟囔。 男人独臂顺势收紧,温香软玉满怀,他的身体莫名起了变化。 他低声咳嗽:“该回家了。” 沈华灼犹自不知却也听话地起身,一动左脚踝一股钻心的疼。 “嘶,好疼……” 她的脚扭了,就是这么倒霉。 “还能走吗?” 女人摇头。 男人没有多想,一把搂住她扶稳,蹲在她面前:“我背你。”这般的温软他莫名的不想放开。 夏风轻拂,明明路上有枫树遮阴,可云胡子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燥-热。 脚下颠簸,身上的肩膀却很宽敞,沈华灼侧脸贴上去,闻着清新的皂角香气,安心地趴在想心事。 经此一事,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昨夜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现在也明白了,他们命运如此多舛,究其原因就是没有后台。 这一次她要自已扒上一个后台,前路怎么样走都是荆棘,干脆就紧紧抓牢傅家,而傅青源就是重中之重。 ……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回了家里卸下东西,还了王大娘家板车,茅草屋已经被云成中带着人用树枝围实了,一共盖了一大间,中间用树枝遮成了四间。 虽然跟以前的石头院子没法比,也勉强能够挡风栖身,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遮雨了。 “大嫂,咱们家的土豆还卖吗?”云小妹看着堆在院子里的土豆有些苦恼。 沈华灼摇头:“留着吧,过些日子又能再种一茬了。”珠山镇的土好,今年的气候也好,还能赶上第二茬。 而且,对于剩下的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事情敲定下来,云成中作主送了一些给王大娘家,还有上次帮助过他们的乡邻。 那些人试吃过后,都十分高兴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云家人打定了主意不卖,也有好几家人求到了门上。 “都是邻居,平日里没有交恶,能帮则帮吧。”云成中是个实诚的人。 许氏无奈冷着脸搂着一篓子土豆分了一些给乡邻。 沈华灼也不介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热心的给他们讲解种土豆的要领: “一定要等到育出了新芽才能切块下地。” 乡邻们大多纯朴,对于上次旁观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仔细记了种植要领,回了家,这家取两个鸡蛋,那家送些青菜,还有人家咬咬牙送了半斗黑面来。 到下午的时候,石头桌上已经堆了一堆吃食,虽糙却也能填饱肚子。 一家人人口多,就算有乡邻们的暂时贴补,也还过得紧衣缩食。 大家一天就只得一个黑馍馍,沈华灼看着就觉得心痛,心里想要赚钱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天黑了茅屋里一片黑暗。 屋漏偏逢连夜雨。 半夜的时候,只听轰隆隆打雷闪电下起了大雨。 一家人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接了,也没顶上用,只好各自蜷缩在几个完好的角落里躲雨。 一宿没睡,沈华灼才养好的颜色,又快速消解下去,两个黑眼圈像大熊猫似的。 天光大亮的时候,换了干净的衣裳她咬咬牙,主动招呼了云胡子:“我们上山去,下了雨,山里松树多肯定长了很多蘑菇。”天天吃土豆、黑馍馍,嘴里都快要淡出鸟了。 “你的脚?”云胡子不放心,前几天才扭的。 “没事,我自已的身体自已知道。”也没多严重,想要赚钱的欲-望已经完全占领了她的心神。 上了山的沈华灼不听劝告,哪里树多就往哪里钻,哪里人去的少,她就赖在哪里不动弹。 只有这样她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空间里更多的东西,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赚到银子。 一番折腾下来,回去的时候收获颇丰,背上的背篓已经满了。 “呀,大嫂,大哥才捡了那么些,你怎么?”云小妹看着云胡子卸下篮子。拿出了一堆战利品。 菌子,蘑菇,还有人参,以及黄灿灿的东西……有几样是他们连见都不曾见过的。 “这种也可以吃吗?”云小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的问。 “当然,这叫雷公菌,专门让你大哥采了很多,它对眼疾刚刚恢复的人大有裨益。”尤其是研磨成粉之后,时常煮食一些对眼睛好。 “多谢大嫂。”云小树一听沈华灼一直惦记着他的眼睛很是感动,乌溜溜的双眼亮闪闪的。 沈华灼不厌其烦叮嘱着云小妹雷公菌的做法,又说了一些忌讳的东西,才收拾了与云胡子一道去镇上,今天是最后一天给傅青源看诊了。 “余毒已经全部清理完了。”沈华灼利落的替他针灸然后收拾好银针。 “辛苦你了。”傅青源是个有礼貌的吃货,知道沈华灼不仅会看病,还会做很多好吃的,早就对沈华灼好感爆棚,治病的空隙就拉着沈华灼与他大谈美食经。 “我好几天没吃好吃的了,你去吩咐厨房好好给我整治一桌。”傅青源一好,就忍不住了。 “傅二少爷,你的毒刚刚才清理干净,现在就急着吃恐怕不太好,要忌荦忌油。”沈华灼连忙阻止他。 傅青源扁扁嘴满脸不乐意,他咬牙:“别让我知道刘大柱是受了谁人的指使,我要是知道了,非得弄死他不可。” 他第一次在沈华灼面前露出他的大少爷脾气,沈华灼也只当没看见。 “对了,听铁牛说你们家房子被烧了,我们傅家在镇上薄有房产,若是不嫌弃的话……”傅青源自觉失了颜面,很快笑着转头。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胡子拦住了。 “不必麻烦了,我们已经准备盖房子。” 沈华灼虽然有些动心,但是云胡子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可以接受傅青源的好意相助,却不能直接住他家的房子,这样一来性质就变了,变成寄人篱下了。 “那……这是一百两银子。”傅青源看云胡子瞪眼,胡子又浓密气场十足,下意识的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不用那么多,诊金加上药材的费用,也就十两银子。”已经顶天了。 “上次你炒的那个绿色的叫什么青椒的,还有吗?”傅青源看小两口不打算多要他家的东西,连忙转移话题,又见沈华灼皱眉,连忙解释:“我就随便问问,现在不吃好了才吃。” 想到那个滋味,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有是有……”沈华灼眼前一亮。 ------------ 第六十一章 进山,一摸再摸  沈华灼知道镇上有很多店铺是傅家的,之前她就存了那样的想法,正愁没法主动开口,现在傅青源主动提起这事儿,不正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吗? 沈华灼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语气平淡:“除了土豆和辣椒我还有别的,傅二少爷要是感兴趣下次给你带些来,让你尝个鲜。” 她的空间里升了级,解锁了好几样新鲜的农作物,其中玉米味道甘甜清香,黄豆鲜美作用大,生菜已经在育苗。 作为资深吃货,相信傅青源不会错过。 “该回家了。”见沈华灼与傅青源越聊越有劲儿,云胡子不满的皱眉,他总感觉面前这个傅二少爷看着好相处,其实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 自家娘子跟他玩心眼只怕不是对手。 沈华灼现在顾不上那些,只急扯扯他的衣袖,好不容易人家开了口,她怎么能中途落跑了,好歹得顺着竿子往上爬才行啊。 “是吗,有些什么?”傅青源看沈华灼这架势,也知道她是能够作主的人,当即开口。 “改明儿个给你带过来瞅瞅。” “好,你也知道我们傅家是做生意的,要是东西合适……”傅青源不仅是一个标准的吃货,还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沈华灼在心里喝彩一声,特么的,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啊。 不过,她可不能答应的这么轻易。 “媳妇回家,今天还有事。”云胡子适时的开口,正好缓解了傅青源灼热的目光。 沈华灼顺势道:“这样吧,改天看了东西再说不迟。” 做生意什么的她不太会,不过吊胃口她颇为擅长。 …… 回家的路上沈华灼心情好极了,一路上脚步轻盈,只差哼出小调来了。 云胡子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踏上石板路,他才闷闷地道:“明天我进山打猎。”运气好的话,会猎得到野猪,那肉虽硬但好歹也是肉,他们一家人都需要好生补补,剩下的也能卖个几两银子贴补一下家里。 尤其是面前的小女子,胸前刚刚才鼓出来的桃子,现在看着都消瘦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再不赚银子,她的眼里都快看不到他了。 “吃过晌午饭我陪你一起去。” 打猎她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识过。 云胡子没有拒绝,陷阱是上次进山的时候挖好的,这回只是进去看看。 “大哥大嫂回来了,可以开饭了。”云小妹站在院门口守望着的,远远看见他们连忙招呼着。 家里没有银子买白面大米,只能就着黑面吃土豆。 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见天的吃。 不说云家人,反正沈华灼现在一闻到土豆那个味儿,就没胃口了。 “我去找把之前掰的玉米煮一下。”她走的时候忘记跟云小妹说,她不会弄。 没有灶房,云胡子就用石头架了一个临时的灶台的在院子里,放上铁锅加上水,煮上几刻钟,满院子都闻到了玉米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儿好香?”云家姐妹都围了上来。 “玉米。”铁锅里一颗颗玉米在沸腾着,金灿灿的。 连在外面劈柴的云胡子都忍不住走了进来。 “大郎媳妇,这又是在煮什么?”许氏见大家都围在锅边,她伸长了脖子也没有看到,连忙拉着沈华灼问。 “我给大家夹出来。”沈华灼回头看她的手扯着她的衣摆,淡淡的瞥了一眼,她讪讪一笑,松开了手。 “去叫上小树一块儿过来。”沈华灼推推云小妹。 他眼睛好了之后,也一直在帮着家里干活,院子后面用来种第二茬土豆的地,都是他翻的。 “我要吃一个。”云大梅看大家都在等,忍不住了,不由分说伸手拿了一个最大的。 沈华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只听“唉哟”一声,云大梅被玉米烫的赶紧扔了,她泄愤的瞪了一眼沈华灼。 后者却只是淡定的笑了笑,亲自夹了一个玉米先给了云成中,然后是刘氏,接着云家兄妹,然后举着一根黄灿灿的玉米在半空中,既不夹进自已的碗里,也不夹给别人。 云大梅刚刚才那么着急的只想着,现在见沈华灼最先想到她的父母,反而有些羞愧了,低着头不动。 沈华灼举了一会儿还是递到了她的碗里,她不知理,好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总不能跟她一般吧。 云胡子心头一动又一冷,他原本以为她是给他的,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也吃。”良久,沈华灼才神色自然的给他夹了一个,最后才是她自已。 “唔……好香。”云小妹见长辈动了嘴,早按捺不住,连连往嘴巴里面塞。 “好甜好糯。”云家人赞不绝口。 “这个可以拿来种吗?”有了种土豆的经验,云小妹现在是开了窍了,看到什么都想到种。 沈华灼歪着头想了想笑了:“现在种正好。”玉米是夏季的时候播种,秋季收获。 一想到种下这个,以后天天都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玉米,大家都兴奋起来。 吃过午饭,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大家都不敢随便出门,窝在茅屋里歇晌。 太阳沉了觉,沈华灼才背了一个小背篓陪着云胡子进山。 男人在前,女人在后。 今天的云胡子很不寻常,走路走得尤其的快,也不说等等她。 她站在岩石上看了一会儿路,就被云胡子甩在了后面。 沈华灼无语了,今天进山进的有些深,没有云胡子的带领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回去的路。 她坐在树下伸着脖子等了等,好半晌才看到云胡子走出来。 天气正燥热,心头的火气蹭蹭的上来了。 “走了。”云胡子垂眸招呼她,今儿个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前有傅青源的事,后有玉米的事,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人在他身边,可她的心却从来都没有留在他身上过。 女人想要干什么,他一点儿都不懂也闹不明白。想得多了,云胡子赌气地自顾自走得快了。不知不觉走远了,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根本没有跟上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走出很远,本不想这么快去找她,让她吃点苦头,但她那纤细瘦弱的身影却一直在他的眼前晃荡,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不走。” 沈华灼刚说完,就见云胡子蹲在她的面前,她不动,他还回过头来瞪她,大有如果她不走,他就要背她走的意思。 她低头咬唇,哼了一声推开他大步走在前面。 “山里还有没有玉米了?”云胡子知道她是生气了。 她性子就是这样,生气闹脾气了不喜欢说出来,但是她的面部表情,她的眼神,几乎都能看得出来,她很不爽。 沈华灼一愣,她以为依着他的性子,她如果不主动开口,他大概都不会说话。 “没有采完了。”家里的玉米已经足够多了,不管是吃还是播种都尽够了,今天她是来采黄豆的。 两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说着话,虽然没有碰到野猪,但云胡子的陷阱里钻进去了好几只兔子,还有野鸡。 看到有这么多的猎物,沈华灼一下子兴奋了,很快忘记了她跟面前男人之间的官司,主动上前要帮忙拎着。 看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云胡子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又莫名有些高兴。 她竟这样单纯可爱,他空着的手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发顶。 揉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喂,你手上脏,不许往我头上擦。”沈华灼故意瞪他,看着凶狠,她的心却因为男人的动作跳得厉害。 云胡子找到了台阶下,又故意蹭了一把,收回手的时候手背无意中擦到了女子的下巴,如同记忆之中的柔软细腻,手感很好,他喉结一滚心潮澎湃,身体里涌起一股强烈的谷欠望,他嗓音嘶哑,低低呢喃:“媳妇,我想……” ------------ 第六十二章 强吻,为了救她中毒  话音未落,男人的双眼顺势看向她粉嫩的嘴唇,他很想尝一尝是不是跟想象中一般柔软。 俯身过去,碰到了柔软温润的唇瓣,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好甜。 “唔……你干什么。”沈华灼被他突兀的袭击吓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推他。 他们可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他怎么能这样? “喂,你怎么能不打招呼就亲我……”说完她自已愣了。 云胡子按住她的纤腰语意沉沉:“是不是打了招呼就可以了?” 甜美的滋味,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此时的他如同瘾君子一般,忍不住想要采撷唇瓣上的甜美。 “当然不行……”女子惊得身体乱颤,如同手上拎着的白兔。 而云胡子就是一匹引诱着白兔并要把她吃掉的大灰狼。 “怎么样才行?”男人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有离开过她的粉唇,削薄的嘴唇在她细嫩的娇唇上轻柔的抚过,如晴蜓点水又如雨后甘露。 粗厚的黑胡子缠绕着女人额前的碎发,她软了身子,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媳妇,你的身体比你的嘴更诚实。”男人的低沉声音里带着几分魅惑,大手缓缓游走在女人的背脊之上,好似游蛇般冰凉顺滑。 “唔……”女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慌得手足无措,只能红着眼睛小声的哀求:“不要……” 特么的这还是在山里了,但是她的身体对于云胡子的侵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双眼润湿,长睫微颤,极尽魅惑。 “咯咯咯……”云胡子只顾着征服手中的女子,身后背篓中山鸡找准了时机一飞冲天。 两人惊了一跳,一吻戛然而止,沈华灼趁机推开欺近她的男人,抬头看着受伤飞走的山鸡,心情低落,脸上一片潮红。 “你欺负人。” “欺负媳妇天经地义。”云胡子抿了抿唇,刚刚只是算了利息,真正的债务他还没有开始收了。 沈华灼张张嘴又立即闭上了,她竟无言以对。 虽然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云胡子的妻子,但这是事实,在她还没有能力摆脱他之前,这的确是她的义务。 两个人有些尴尬的站着,却不知身后的草堆中有一道拱起的金环长蛇被他们的声响惊动飞身而起,准确的朝着女子柔嫩的脖子袭来。 “小心……”云胡子搂着怀中的女子原地打了一个滚,然后就是一阵忙乱。 待到两人靠着山石坐好,沈华灼瞪着云胡子的右手手臂吓了一大跳:“啊,你被蛇咬了。”还是金环蛇。 想到他刚刚的动作,那蛇大概是要咬她的,他是为了救她才会…… 云胡子点头,抬脚就走。 “别动,它还没有走。”刚刚还在生气羞愧的沈华灼不自觉的心软,搂着他的腰示意他先不要乱动。 身子一动伤口有些疼,云胡子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它死了。”早在它飞上来咬住他手臂的时候,他就掐住了它的死穴,甩飞了它。 “这下麻烦了,毒蛇报复心最重,它咬你,你掐死了它,中毒更深。”估计那蛇把毒囊里的毒液全都喷在他手上了。 她低头检查他的伤口,幸好不是大动脉,否则真的不要死得太快。 “我的手不会动了。”云胡子声音闷闷的。 沈华灼蹙眉,金环蛇主要是神经毒,毒液会麻痹人的神经,使得四周的肌肉不听使唤。 “别着急,我会救你。”沈华灼以前处理过蛇毒,还记得步骤。 “现在千万不能动。”一动就会促进毒液流窜。 沈华灼直接裹了云胡子的衣摆,扯下一块布条绑在他的手腕上,一边扎一边询问他松紧。 “半个时辰之内记得松一松。”可不能超过了一个小时。 处理好排毒前的准备工作,她急忙撩开他的衣袖,伤口明显红肿青黑。两颗毒印格外刺眼。 “你忍着点,我要替你排毒。”随手拿了柴刀对准伤口刺破,一股乌黑的毒血缓缓流出。 “那只手还能动吗?把水壶拿过来。”沈华灼抬头,她刚刚动作那么大下手又狠,他居然都没有叫,想他还能忍得住,便指挥他收拾了水壶往下淋水,大量的水可以稀释和冲走一部分毒血。 一番紧急救治过后,沈华灼额前的汗水越来越浓密,大果的汗珠印在皮肤上好像一颗亮闪闪的珍珠。 冲了过后,可周遭的皮肤依然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乌黑,毒液太多,虽然已经按照治毒的流程来了,但是作用好像不大。 沈华灼皱眉,她在犹豫,但是想想他好歹是为了救她才会被毒蛇咬的,她抿唇咬咬牙:“毒液太多洗不干净,我帮你吸出来。” 这会儿没有高科技的医疗设备,只能用人工,否则他真的有可能会死。 看着毫不犹豫趴在手上用力吸毒的女人,云胡子凤眸染上惊讶,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不说她,就连他自已,他也快要不认识了,刚刚他出手救她,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搂住她挡在她前面仅仅只是本能。 连着吐了好几口毒血,直到手腕上的血变成鲜红,沈华灼才抬起头来。 嘴唇上沾着几滴黑血,两片薄唇一阵麻木。 她从空间里导出几片消毒解毒的草药放在嘴里嚼了,替云胡子擦拭了敷好,自已吃了解毒草,才累得瘫坐在地。 “你以前治过?”云胡子实在的不到话说,往前移了一步,让累狠了的女人可以靠在他的肩上。 “第一次这样治。”在现代有同事被蛇过,但是他们的科研队里随时备有血清,只要用消毒药水清洗一番,注射血清就行,哪里需要用嘴,害得她的嘴巴现在还麻得不行,也不知道有没有肿起来。 “哎呀,别看我了。”沈华灼回神见男人的双眼一直盯着她,顿时又羞又恼,起身跺着脚打水去了。 夕阳西下,山风冰爽,沈华灼一身衣裙被风吹起,身材婀娜。 沐浴着夕阳,她十六岁的身形已经初具了窈窕淑女的风范,一身布衣也难掩她出尘优雅的气质,云胡子远远看着,不由得看呆了。 “大嫂,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还有嘴怎么了?”一回到家里,前来迎接的云小妹一手利落的接过沈华灼手中的白兔,一手扶住她的胳膊疑惑的问她。 “太热了。”沈华灼一脸尴尬,特么的,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嘴巴肯定肿了。 云小妹更好奇了,看看天色,现在明明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哪里还热。 云胡子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沈华灼现在不想说,只从云胡子身上把背篓卸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小妹兴奋的围着沈华灼转:“这趟进山,大嫂肯定又有了新东西。早上我还跟我娘说,大嫂就是一座宝库,永远都藏着好东西。 “大嫂好厉害。”看着背篓里面一颗颗似黄色珍珠一般的豆子,云小树也来凑热闹,可劲儿的称赞。 “大山才是宝库,只要我们取之有道,它们就会一直帮助我们。”沈华灼无限感触。如果没有后山打掩护,她这些东西怎么敢拿出来? …… 今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打到了猎物,他们可以加个餐。 这样的大菜,只有等着沈华灼来露一手了,云家的女眷都帮着打下手,很快就把三只兔子给收拾好了。 “原本还有一只山鸡的,可惜飞走了。”沈华灼盯着铁锅里的兔子肉有些遗憾。 山鸡的肉拿来炖汤可补了。 “你喜欢,下次我们再去捉。”沈华灼掌勺,云胡子烧火,声音低低的答了她。 他的话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下午那个吻,两腮又红了,似那漫天的晚霞一般。 “你脸怎么红了。”云胡子抬头,便看见了一截粉嫩的脖颈与殷红的脸交相辉映,他忍不住凑近。 “是你火太大!”沈华灼身子一僵往后退。 “小心!”云胡子看一眼,大急。 ------------ 第六十三章 生意,新鲜玩意儿不断  声音刚落,云胡子立即揽住了她的腰。 “里面太乱,小心摔跤!”他的声音刮过她的耳膜,搅得她心慌意乱之后,转身坐下,继续烧火。 “火,火太大了!”他心思翻滚,手上的柴禾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里扔,火势冲天,吓得沈华灼连连喊停。 云胡子沉声道:“是啊,火有些大。”可惜面前的女人不愿意灭火。 如此孟浪的话,他当然说不出来,只是再看着面前女子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他已经想好了,或许他应该早点下手,不然她的心总在飘忽,不会为他安定下来。 “专心烧火。”沈华灼瞪了一眼云胡子,侧头专心烧她的大菜,这样好的东西她得用心做,可不能浪费了食材。 用的心多了,时间长了些,待到吃晚饭已经到了酉时末,幸好是夏天,天色还亮着。 “小妹把这碗送去给王大娘家里尝个鲜,小树把这锅端到石桌上。”沈华灼使唤着云家兄妹。 待到二人回来,又让他们把黄豆壳磨了,泡在木桶里。 天上露了星子的时候,石桌上摆上了清炒玉米,鸡蛋生菜汤,还有一大锅红烧兔子肉。 “怎么烧这么多,也不知道留着一些。”许氏闻着香味先是乐乎了,可再看这可是一整只兔子的分量,立马不乐意,心里直呼这败家媳妇,一次就给烧完了。 “娘,天热了放不住。”云小妹解释着。 大夏天的,就算冰在井里,也存不住几天,还不如吃到肚子里实在。 “是放不住,还有一只腌了明儿个晚上我回来也得烧了。”有肉吃,有青菜汤,还有终于可以不用吃土豆了,沈华灼的心情美美的,说话声音都温柔了好几分。 一家人吃饱喝足,一家之主云成中要安排明天的活儿。 沈华灼收拾完了灶台,擦了把手站在榆钱树下看月亮,一上来就被问住了。 “大郎媳妇你说说,咱们这地都翻得差不多了,是先种土豆还是先种玉米?” “土豆地小树肥好了,新芽我也秧好了可以先种。”把要种的土豆放到空间里只半个时辰,拿出来已经发了新芽,简直不要太好用。 说了几句,沈华灼便提到了去镇上的事。 “之前答应傅二少爷要把新出的东西拿去给他掌眼。”沈华灼才开了一个头,就被许氏不悦的瞪了一眼。 “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要到镇上去,明天家里活儿多着了。” 那么大一块土豆地,不得要人来种啊。 “吧嗒……”云成中拍着水烟枪。 平日里他不抽,只心烦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口,烟叶用的是山里摘的特熏人的那种,一般人受不住。 许氏最怕云成中,他只做了一个动作还没有说话,她就吓得缩了缩肩膀不敢开口了。 “活是上回做惯了的,不妨事,你有事尽管去办。”云成中见识不凡,他虽不知道沈华灼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潜意识里他知道大郎这个媳妇不简单。 因着天热,第二天沈华灼在还没见着太阳影子的时候就起来了,唤了云胡子。 “你的手可还行?” 她本来想告诉云家人的,可云胡子不让说,她也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过了。 “唔……”一贯的沉默寡言,不等沈华灼吩咐他径直上前背了背篓,里面装了辣椒,土豆、玉米、黄豆。 到了傅家,铁牛带着两人熟门熟路的进了傅青源的院子。 “你们可来了,少爷我好几天没吃顿好的了,不管怎么说,今天先得给我弄顿好吃的才能放你们走。” 傅青源身体好了,少爷的吃货本性毕露。 沈华灼怀着别样的心思,当然不拒绝笑着应了。 今天她不仅要做菜,还要露一手大的。 去了厨房,她让人准备了需要的一应物事,这才开始动起来。 “你们把这豆子磨一下……”沈华灼吩咐着帮忙的厨娘。 磨子是现成的,只是这黄灿灿的东西,她们没有见识过,沈华灼只好在一旁指点着。 幸好今天出门早,时辰不算晚,不然这豆腐恐怕磨不成。 黄豆磨成豆浆之后,沈华灼招呼了云胡子亲自上阵用一个密实的纱布把豆浆倒入里面,然后使劲挤压,直到豆浆变纯了,倒入铁锅里烧火煮沸。 沈华灼回忆着在石牌镇做豆腐的过程,小心的配好了石膏比例,让力气大的云胡子搅拌均匀了。 “好了,就那样放着等它凉了再弄。”天气这么热,冷却还得好几个小时,正好够她用来做其他的菜。 她也不多花心思,反正现在的菜品对于傅青源来说新鲜,只这一样,就足够吊他胃口了。 上次土豆宴,因着傅青源的特殊交待,沈华灼照原样来了一个,这样一摊开已经有十个菜了。 再有新鲜的黄豆,嫩绿绿的炒了猪肉丁,又是一个菜,就连毛豆都被沈华灼拿来放调料煮了一锅,让云胡子上碗装了。 生菜更简单,就着其他的菜,做了一个素三鲜。 另外,沈华灼见傅家油多,别出心裁地想了个招儿:“云朗你刀功好,把大土豆切条。” 一声普通的云朗,让云胡子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没有听她叫过,他差点忘记了曾经做下的恶作剧。 只是,切起土豆条儿越发的卖力了。 沈华灼听着“咚咚”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长短合一,厚薄合适,真正比现代机器切的还要好。 忍不住夸他一声,云胡子心情又莫名的飞扬起来。 沈华灼炸完了薯条,趁手用了厨房里的肉切了一些五花肉,在锅里煎了,直接蘸了料,放了生菜亲自端了上去,当着傅青源的面用生菜裹了,让他直接吃。 “啧啧,这东西……这东西都是怎么做出来的?”虽说味道不是顶顶好的,比不上京城里的那些大厨,但是胜在新鲜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菜太多了,来,坐下坐下一块儿吃。”傅青源大手一挥,命人添了两副碗筷。 沈华灼犹豫了一会儿,拉着云胡子坐下了。 她累死累活这么半晌午,不吃点可对不起自已。 她最喜欢的就是生菜包五花肉,以前吃烧烧的时候,就爱这么吃,既能吃到五花肉的香味,又伴着生菜的清香味不腻人。 当然最有特色还是薯条,这玩意儿,只吃一口就足够让她感慨,心里一热险些泪崩,勉强忍了继续吃着。 一顿饭下来,傅青源几乎快要扫荡光了。 沈华灼做之前就有过算计,她的菜样式虽然多,但是因着食材重复,所以份量都少,大多数只是尝个鲜就没了。 吃饱喝足,上过茶水漱了口,傅青源想起正事来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他刚刚吃着了那么多新奇的东西,心里大概也有成算了。 “还不行。” 沈华灼看看更漏,豆腐已经凝聚成形,但是距离塑形还差小半个时辰。 在等待的过程中,傅青源虽说已经吃饱了,但他嘴里却一直嚼个不停,把沈华灼炒的那碟子黄豆也给吃完了。 “这叫黄豆?真香啊。”他记得沈华灼报菜名的时候说过的。 “是啊。”沈华灼顺着他将桌上与黄豆有关的菜品都列了一遍。 然后起身去后院里端了豆腐出来,是一番介绍,直听得傅青源瞪大了双眼。 “这个东西可真神奇。” 他伸手戳了戳软软的豆腐,摸着软还有弹性,不用尝他都能想象得到它的美味了。 其实黄豆他以前在海上跑商的时候,在外商那里见过,只是太稀少,到了轩辕皇朝价值堪比黄金,只有皇族权贵才吃得起。 但是这个白白的,一块一块的东西,倒真真是极稀罕的。 “我们叫它豆腐。” 傅青源朝她点头咂了咂嘴,摸着下巴:“合作的事情,咱们出去谈?”这院子虽然姓傅,可总有讨厌的苍蝇喜欢叮上来,怪烦心的。 渊源楼,镇上最好的茶楼。 “沈娘子的这一手实在是再精妙不过了,下面的竹叶街我有一家酒楼,你若是有意……”傅青源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期待。 ------------ 第六十四章 赚钱,冤家路窄  沈华灼微微一笑,拒绝了:“做厨娘非我本意。” 其实沈华灼的手艺在专业的厨师中,算不上多好,整治一些家常小菜没问题,若要论个专业什么的,她完全算门外汉,而在吃食文化源远流长的轩辕皇朝她未必有优势。 虽没有大手艺但她有空间,现在她算是完全掌握了它的使用方法。 之前误打误撞之下用人参养着空间,升级极快,解锁了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种子。 她想赚银子,也想让他们因她的到来过得好一些。 所以…… “我听说傅二少爷在正大街有一间杂货铺,专卖杂货?” 这里的杂货,也跟现代的副食店差不多,卖粮油、调味料之类的。 傅青源不知道一个做菜好吃的小娘子为什么想到他的杂货铺,不由得侧头看她。 初时只粗粗看了几眼,只觉得皮肤有些黄,现在细看一番,竟也有几分好颜色,尤其是侧脸看着极其灵秀。 正看得认真,云胡子抬眸挡住了他的视线。 “菜好吃吗?”沈华灼换了话题。 傅青源虽愣也没有瞒她:“好吃。”美食面前他从不撒谎。 “连傅二少爷都觉得好吃的东西,旁人是不是也会觉得好吃?”沈华灼循循善诱。 傅青源皱眉直言道:“沈娘子你就实话说了吧,你想怎么做?”他原本有些小瞧她的,但是面前的女子能说会道,心眼也多,他倒没有算计她的心思了。 “我想把那些种子放在你的杂货铺里寄卖。” 对,是寄卖,而非转卖。 “利润怎么分?”不愧是聪明人,傅青源早就看出了她那些东西的价值,心里有着盘算,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诱沈华灼开口,没想到她完全不上他的当,反而将了他的军。 “你出地方我出东西,我七你三。”沈华灼狮子大开口。 一旁的云胡子听着不由咋舌,这女人可真敢说。 “不行,五五分账。”傅青源摇头。 沈华灼不说话了,喝了一口茶,让云胡子拿出之前磨好的豆腐,整齐的排在桌上。 “豆腐块很大,我们一家人肯定吃不完的,你再喜欢,要是一个人吃下去,恐怕也会撑着。”更重要的是,没有她,他完全吃不着。 “懂了,你六我四。”傅青源展眉摊手。 “好,明天送货。” 从头到尾,沈华灼不骄不躁,不疾不徐,让对面的两个男人好像又重新认识了她一番。 得了做菜赏银十两,简单的告别,沈华灼颠颠的拉了云胡子去买东西。 “你真要卖这些东西?”云胡子不解。 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值钱。 沈华灼但笑不语。 这就是生意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云胡子日日里看着,没有觉出它们的价值来,傅青源乍看就发现了。 “我不知道你那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想必不容易,就这样放弃了一成……” 云胡子见她不愿意说,并不强问转移话题。 “真是后山里采的,只是你们没有看过书,不认识它们。”沈华灼撒谎从来不眨眼睛。 “还有这笔生意,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是六成,说七成就是让他还价的。” 她要是当时就开六四成,那么现在拿到手的估计就只有五成了。 “种子的事情你别担心,有我了,你要是……要是真心疼我,就替我用板车运了来送货。”沈华灼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云胡子没顾得上插一句话。 沈华灼已经扯着他的衣摆:“就这样愉快的说定了。”她的空间现在不算大,但里面的东西生长速度快,甭管什么作物,一天一收。 种子的来源不用担心了,而傅家的实力,销路想必也不用她操心。 现在只要能卖出去,就是纯六成的利润。 当然价格什么的不能定高了,得让大家都买起才行,否则挣钱就是空谈。 面前灵动飞扬的女子再一次让云胡子心里扬起阵阵危机感。 美味当前,他真的还要再忍吗? 回到家,看到简陋的茅屋,沈华灼皱紧了眉头:“咱们一共才十几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能修房子?”这几天运气好没有下雨,万一再下,啧啧,那滋味体会过一次,任谁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次日,沈华灼让云胡子带着几样种子去了傅家杂货铺,她则带着云家人一起种他们之前从来没有种过的玉米和黄豆。 种子太多,他们把门前所有能种的地都种上了,还额外赁了旁边几家荒地来种。 云成中交待了一句让云小妹送了一些给王大娘家让她的两个儿媳妇也跟着种上了。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沈华灼让云胡子断断续续往傅家杂货铺送了上千斤种子,竟然次次都一销而空。 快要出夏天的时候,终于忙完了家里的活计,沈华灼空下来跟着云胡子和云小树进了镇。 自从双方合作过后,傅青源再也没有把他们往傅家领过,对他们夫妇二人的态度也是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温和有礼。 “这是事前答应过你的分红。”傅青源命人送上红漆托盘,上面盖着红布放着两人之前拟好的合约。 铁柱帮着掀开,里面是排得整齐的银元宝,每个十两,一共二十个。 “两百两……”云小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 沈华灼也是,不过好歹也是曾经富有过的人,自然把持得住。 只是想到有钱了,可以做好多的事情,心情飞扬起来。 “没错,原本还可以挣得更多,不过小娘子有仁心,我也不好不成全。” 因为种子新鲜奇货可居,傅青源原本想要标高价格,但沈华灼却坚持在稻谷的价格多加了一成,土豆秧苗一斤卖十文,辣椒一斤20文,玉米和黄豆一斤各六十文。 这样的价格相比其他东西,真真是再便宜不过了,尤其是黄豆简直算白捡,所以珠山镇里的人抢得凶,就连其他镇子里的人也都闻风而来。 “日后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种子?”傅青源卖上瘾了。 “暂时不要卖这些了,已经过季了。不过,有改良的水稻和高粱种子,要吗?” 这改良的种子真是再好不过了,原先的亩产只有两石,她这种子播种下去,只要气候没问题,亩产最少要翻好几倍。 “好,你若是还有好东西,可别忘我这们这里,价格绝对公道。”说完了正事,傅青源还要赶着回去吃好吃的,道一声失陪告辞而去。 “哟,看看这是谁了?”沈华灼扶了云胡子起身,刚转头就听到一阵酸得掉牙的声音。 抬头却是李香儿。 她今天穿了一水儿的葱绿绸缎长裙,衣袖和胸前袖着几朵大海棠,红配绿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傅家小妾,沈华灼还看不上不欲理会。 “沈家村里的傻大妞居然攀上了咱们家的二少爷,瘸腿子戴了绿帽子还不自知,哈哈……”李香儿用手帕掩着嘴笑得很是热闹。 “闭嘴……”沈华灼火冒三丈,特么的死女人看她不顺眼,嘴长在她脸上骂她可以,却不能骂她男人。 “哟,这还护上了,心虚了吧?”李香儿心里恨沈华灼恨得牙痒痒的。 上次她侄子李原才说了要送支千年人参孝敬她,却没送成,可不就是这女人从中作梗嘛,答应了又反悔,害得她在镇里的夫人面前丢脸。 后来傅青源的事情也是她弄的,好死不死的,乖乖的让人砍了头不就完了吗。 李香儿恨恨瞪了她一眼,回头跟身边的一对中年夫妇说了一句,便见那穿杏色衣衫的妇人瞪着眼睛:“就她这样儿还想进我们李家门,幸好没同意。” 沈华灼脸上一阵发热,脸红到了脖子根。 ------------ 第六十五章 房子,她像变了个人  跟李原才有牵扯的是原主,可她享受了她的身体,对于这件事情还真没法反驳,眼角余光扫过几个人轻蔑嘲笑的眼神,想到原主悲惨的命运,她怒了。 “我们走。”云胡子宽大的手掌扶着她的腰肢,现在跟这样的人闹没意思。 “不走。”凭什么是她走,她又没有做过亏心事,眨眨眼睛咬牙挺直了腰背,往前跨了几步。 李香儿生生被她的气场逼得后退到了栏杆处,她银牙紧咬:“秦大人怎么没把你砍了。” 要不是她的话,傅青源早死了,傅家就是她的了。 “这句话应该我说。”如果之前沈华灼还只是推测,现在她已经十分肯定,他们怀疑的那个栽赃嫁祸的人就是她。 “行了,跟她一个黄毛丫头说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急着给原才送东西了。”李家老两口着急拉人走。 “哼……”李香儿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沈华灼嘴太利她便宜没占到,眼珠一转身塞了几个铜板给门口的小叫花子。 “扶我。”云胡子握住沈华灼,不让她继续开口。 他这腿平日里走平路还行,走楼梯颇多不顺。 “傻子配瘸子真正好。”刚走下楼梯,后面响起几道清脆的童音。 沈华灼回身去看,却是李香儿买了小叫花子在那里瞎唱。 “你生气了?”走在回村黄土路上,云胡子自动屏蔽了孩童们一直追在后面的声音。 “没有。” “你终是嫌弃我的?”云胡子突然掐住女子的纤腰认真起来。 “没有。”沈华灼低头。 她嫌弃过的,但是慢慢的没有了感觉。 这日子没得自由,跟谁过不是过了?至少云胡子不管着她,云家人支持她,已经足够了。 她该知足的,可是内心里总觉得有一块地方是空的,说不清为什么。 “你说实话。”云胡子以前问过,沈华灼只要敷衍几句就过了,这一次他却十分坚持,目光灼灼地将她抵在山石。 “我不嫌弃你,以前嫌过现在没有。”后背的石头带刺,好痛。 云胡子皱眉,察觉她眉心的疼痛连忙拉她起来,背上的布衣已经撕裂了一条小口子。 “买新的。” “别,补补还能穿。小树的书和墨买好了都快要走回家了。”他们先走的还在后面啰嗦。 “买新的,我有银子。”云胡子硬拉着她再次去了镇上。 夏风吹来,沈华灼看着身上刚买的蓝色衣裳,特么的,他居然知道她不会针线,特意买的成衣,心里一甜,脸上却露了几分焦灼:“这衣服怎么办,回头你娘又该说我乱花钱了。” 农家人哪里有人会买成衣的,上次衣服被火烧完了,才各自买了一套成衣,情况那么紧急,许氏没说她,嘴巴却也翘了好几天。 “再去买些其他的。” 云胡子会了账,又带着她往旁边的银铺里钻。 指着柜台里的首饰,他让沈华灼挑。 “我不用,你送我的还没戴过。”她放在空间都快忘记了。 “我以为烧没了。” “没,我随身带着。”沈华灼红着脸小声的道。 云胡子心里转了一个弯,她一直随身带着?却从来都没有机会戴。 “给娘她们都买上,你就可以戴了。” 沉沉的男低音让沈华灼的心头不受控制的跳动,转头云胡子又要替她选,她连忙摇头,可不敢要了。 “小娘子长得这么美,云大郎可不能舍不得。”银铺的刘掌柜呵呵笑着,脸上都笑开了一朵花儿。 选这么多,可得好几两银子了。 沈华灼坚持不要:“真不要了,这次我们还要修房子。” 云胡子知道沈华灼嫌弃茅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他也急需要一间与她单独的房间,做些事情。 他唔了一声重重点头。 沈华灼的心雀跃起来,虽然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但是有房子自然是好的,而且,这房子她想要按照她的要求来。 回去一说,除了许氏怕浪费银子,其他人都是举双手赞成。 少数服从多数,云成中当即拍板。 “咱们家里人多,喊上王家的再请几个泥瓦匠,最好趁着冬天来之前把房子修好。” 不然就算他们种出了过冬的粮食,也会被冻死。 合计了一番银子,在沈家村里五十两银子就能盖一座原先那样的石头院子,现在有两百多两,沈华灼不想再委屈自已。 把田里地里的活儿全都交到云小树、云小妹身上,就连云大梅都没有偷到懒。 她自已则是拉着云胡子绕着石头院子转圈儿。 “你想建个什么样的房子?”转了几圈儿,云胡子醒悟过来,低头看她。 细细看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的女子竟然好似变了一个人,皮肤显白了,脸长开了,五官更加精致了,身材也在不知不觉中发育好了,胸前已有些傲然挺立之态。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成竹竿的小村姑了。 现在的她更像一朵长在树枝最顶上的玉兰,洁白雅致,迎风不倒,反而还散发出阵阵幽香。 “我想建一座跟这石头院子一样大的房子。” 云胡子打量了一圈,当初院子围得大,占地有两亩大,当院子差不多,可建房子却也太大了一些。 “银子怕是不够。”只建个大概的格局倒是够的,若是要置上家具一应的物什,差远了。 “先建着,咱们又不是不能挣。”沈华灼早想好了,不打算让步。 格局一定要大,石头院墙留下两面,其他两面往外扩展,房间先建十间…… “听到了没有,你这大嫂我早看出来了,是个败家娘们,除了咱们住的房间,还得要额外拿出房间做厨房,浴室,茅房,杂物间。” 话说这浴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来解释一下?许氏偷听了一些,跑去地里跟云家兄妹吐糟。 “哇,太好了,这样算下来,我们都有自已的房间了。” 云小妹等人的重点都放到房间上面去了。 连摆惯了臭脸的云大梅都难得的露了笑脸。 “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云成中心中震惊,表面上肃了脸色瞪着许氏,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当家的,我这不是心疼银子吗。”银子难赚,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存银,他们家小树还要娶媳妇,两个女儿还要嫁人了,就这样让她一个外姓人随便挥霍。 云小妹小声的嘀咕:“娘,其实……其实银子都是大嫂赚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呗。 “我呸,要不是我云家,她还在老沈家没人要了。”许氏叉腰,声音又要高昂起来。 “行了,干活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回吧。”云成中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小两口,及时喝住了喋喋不休的老妻。 沈华灼手上拿着用炭笔画好的房子平面图来找云成中掌眼来了。 “小树,刚没经过你的允许用了你的宣纸,回头我上镇里给你补些。” 云小树的眼睛看得见,在沈华灼的建议下,云成中力排众议送了他去村东头读书,每天一大早的去一个时辰,回来照样干农活。 云小树抬头,面前的蓝衣女子沐浴着朝阳走过来,白皙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比墙院外的花儿还开得美。 他不由得红了脸嗫嚅着:“大……大嫂用就是,还多着了。” 沈华灼让云胡子去跟云成中做了讲解,然后着重把浴室、茅房的重要性说了一番。 “咱们家里人多,以前围着院子洗脸漱口倒没什么,这修了房子,分开来方便些。” 有些人一大早的起来蹲茅房,半天不出来。 “浴室是专门冲凉用的。”沈华灼计划在那里弄了几个浴桶,分开用。 解释完,沈华灼特意留了时间给他们父子俩讨论,自觉跟着云小妹扯草去了。 “你怎么看?”云成中粗糙的大手划过细白的宣纸。 “我看行。”云胡子舒展了眉头,他原本担心银子不够,可那女人早就跟他算过一笔账了,她还说了她以后的计划。 云胡子最终轻易的被她说服,只因听她说着对未来生活的规划,他莫名的觉得心喜、温暖。 他有一种感觉觉,她这样用心的规划着这里的一切,是不是说明,她早就已经接受了在这里的命运,接受了与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云成中见他铁了心了,也不多说只叹息着:“媳妇是你的,银子是你们挣的,你同意我没意见,只是这么大半年过去了,该探清楚的可是清楚了,我不想你以后……” “我心里有数。”云胡子的眼中全是那抹浅蓝色的身影。 她今天戴了兰花簪子,她终于戴上了,他还记得一大早起来,她对着水缸里的水照着的时候,嘴角上扬的那抹笑容暖心温柔。 云家所有的女人都戴了银首饰,可谁都没有她的那分颜色。 怪不得银铺的刘掌柜那样夸她。 回过头去想,这些日子走在镇子上、村子里,看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是从前都没有的事。 想到这,云胡子心头一阵紧缩。 云成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来他中了一种毒还不够,这下又中了一种。 ------------ 第六十六章 建成,我大哥不让说  沈华灼不知道云胡子的想法,和云小妹正相谈甚欢。 “小妹今年得十三了吧,我记得你是八月的生日。”沈华灼历来会做人,早把对她最好的云小妹的生日记得牢牢的。 “大嫂好记性。”云小妹心花怒放,大嫂很重视她了。 “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沈华灼在心里计划开了,做蛋糕还是做什么了? “我生日就算了,九月就是大哥的生日……”大哥对大嫂那么好,她是不是需要表现一下。 沈华灼瞪大双眼,这个家里,她只记得云小妹的生日,还是从云小树那里打听来的。 她没准备过云胡子的生日,这话她没法接,干脆低头拔草,装没听见。 云小妹无奈,举目远眺朝云胡子眨眼睛,她这个做妹妹的已经尽力了。 后来的一个月里,沈华灼和云胡子去了回镇上,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百两银子和一个荷包。 “那是什么?” 云胡子指着沈华灼手里的大红金线绣的荷包,疑惑地问。 “没什么,给小妹买的女子用的。”见云胡子伸手要拿来看,她连忙往后面藏。 云胡子一听,不由有些失落,眼眸垂下默默进了热火朝天的院子里。 “吵死了,这哪天才能修好?”许氏皱眉看着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转的乡邻们。 今年虽然种了土豆,眼看着收成比往年好了,能存下过冬的粮食了,可也并没有谁家有这个银子能够盖得起房子的。 云家修房子每天不吃饭,大工有十五文一天,小工也给十文。 只知道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难得掐得到外水,都自荐。云家人了是用这个得罪那个,用了那个得罪这个。 为难得云成中连饭都吃不下。 后来还是沈华灼拍了板。 “都别争别吵,我们一共要盖十间房子,索性大工搭小工,分开干。”沈家村里的房子从老一辈开始,就是自已盖,每家的工具是现成的。 “只一点我要说明一下,你们是知道我们家前儿个才烧了房子,这家底子都烧没了,工钱先欠着,每天记工时干完才给。” 一听欠工钱,走了一拨人,就这样了都还留下来三十几号人,一个月来,大家都在云家的茅房屋外打转。 直把云家的女人们吓得都不敢回家了,只好又花银子在王大娘家租了间房,大家挤着住了。 “再忍忍吧,梁架搭好了,就只差盖瓦了。”云胡子声音平静。 沈华灼没说话,知道许氏对她也是有诸多不满,便一声不吭的进了临时搭建的灶房去里面忙活着。 …… 人多力量大,又过了半月房子终于盖好了,用的是最结实的火砖,盖的是青山窑里出的瓦,地上铺的是青石板,每个睡人的房间还铺陈了木地板。 房子竣工后,又晾了些日子,等到搬家的那天,整个沈家村后山的人都来围观。 “哟呵,后山头云家不得了了,走大运了。” “可不是,盖了好大一栋房子……” “茅房是茅房,澡房是澡房,下雨天拉屎拉尿都不用淋雨了。” 村里人话说得糙,可道理也没差。 “沈大贵你还不去凑凑热闹?” 有人特地跑到一脸懵逼的老沈家送消息。 “走走走。”刘氏鬼精灵,一听云家的房子真盖起来了,短腿得飞快。 一路上两个人左拉右拖的,愣是把沈华旭也给拽上了。 “恭喜恭喜乔迁之喜。” 云家气派的瓦房掩在石头院墙后面,云成中和云小树父子俩穿着云家姐妹新做的衣衫站在门口给前来道喜的人还礼。 “亲家,好久不见,恭喜恭喜。”沈大贵露着一口大黄牙冲上前去。 旁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就他们家的人空着手来了,云成中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空着的手,让进了院子。 刘氏转悠着心里直叹:妈哎,这房子可真气派,比村东头最有钱的李里正家都要漂亮,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沈华灼正在厨房里带着一干小媳妇大姑娘忙碌着。 建房子的时候发了工钱,省了做饭的事,今天这一顿可怎么了也少不了了。 沈家村里有暖房的习俗,刚修好的房子,搬家了是一定要请上好几桌的,不然,这来年的运势就好不了,但凡在沈家村里住的,都遵循着这个古老沿袭的规矩。 “大嫂,亲家婶子来了。”云小妹拍拍她。 沈华灼身体一僵,嫁来云家这么久,她差点快要忘记他们沈家人的存在了。 “看咱们家日子好过了,她不来才怪了。”云大梅翻了个白眼,一看就知道她还在惦记着沈大贵不帮忙的事情。 “大丫头……”刘氏侧着头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儿,都没看到那个瘦成麻杆儿的傻大妞,扯起嗓子叫起来。 “我在了。”沈华灼停下手中的活,净了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 刘氏扶着门框,上看下看细看,才眯着眼睛犹豫着唤了一声:“你是沈大丫头?”咋不一样了。 “没错。”沈华灼知道原主以前是从来不叫她的,正好她也不想叫。 “你胆肥了,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沈大贵逛了一圈,也逛到了厨房。 啧啧,这厨房修得可真大,真亮,都抵得上他家的三间茅屋了。 “呃,不,不,不,当家的,大丫头对我好着了。”刘氏扯出一个笑脸。 面前的女子一身淡蓝色上衣,下面是同色的长裙,布衣虽素着,却是棉布,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难得的是上面居然还簪着一支银簪子。 刘氏吞了口口水,笑得谄媚:“大丫头知道你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最近家里不好过,我们生怕你为难,都不敢来找你,今儿个听说你们搬新房子,你弟弟非要闹着来……” 说着,一边从沈大贵身后拖了沈华旭出来。 “你看这孩子饿的面黄肌瘦的。” “姐姐……呵呵。”小旭一看到沈华灼就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难过。 只是分开这么久,他居然一直还是之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长高。 沈华灼面对他的时候,心总是最柔软的。 “小旭。”自然的伸手牵住他。 “姐姐给你拿好吃的。”刚才做的炸薯条,现在吃正香了。 刘氏目送姐弟二人的背影远去,悄悄朝沈大贵招手。 “今天厨房里好吃的多,我跑一趟,把二丫头和小星带过来。” 沈大贵连连点头让她赶紧去,路远来晚了只能吃剩下的。 …… 在云家吃的这餐饭据说是沈家村的人吃过的最好吃的饭,没有之一。 村人好奇心重,听说里面的食材都是他们从傅家的杂货铺里买的种子自已种下的。 村里的人也开始往镇上的傅家杂货铺跑,不管有钱没钱,赊也要赊上一些。 夜色降临,云家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就只有沈大贵一家人靠着长凳坐着,不说起来,也不说走。 “大姐,我娘找你。”沈华烟上前来拉了沈华灼。 今天她一天都在忙活着,压根没时间跟他们打照面。 直到这个时候,沈华灼知道,她是躲不过了。不管她再讨厌也好,都得应付着。 “大姐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滋润,你就没有想过帮帮你娘家?”沈华烟扬起下巴,脸上的两坨高原红未褪。 沈华灼幽幽的笑了:“当初可是你们十二两银子把我卖了的。”嫁妆什么的都没有,现在好意思提那回事。 说起来她跟云胡子连堂都没有拜过,并不算真正的夫妻。 “大姐这又没签卖身契,怎么就卖了,不是爹娘不给你嫁妆,我们家穷你是知道的。”沈华烟跟着李原才读了几天书,说话确实比刘氏有水平。 “对对对,大丫头娘也想你好过,你现在好过了,你看看阿旭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过两天云朗杀猪,你们来个人,看中的算本钱。”总不可能白送。 “你……”沈华烟咬牙。 “行了,我们回吧。”刘氏已经看到云胡子手上提着一背篓东西出来了,她不敢在云胡子面前咋呼,连忙去拉沈华烟。 得到了好处,沈家人连忙屁颠屁颠的表示要回家了,偏偏沈华烟不怀好意回头笑着道: “大姐,你恐怕还不知道,李大哥他中举了。” 了不起,沈华灼冷哼一声,范进还中举了了,结果怎么样了?甩甩头发进了院子。 搬进了新房子,云家人走路整天就像脚步在飞一般,心情一直飞扬。 到了秋天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微微转凉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趁着还没有冷下来,再上趟山吧。”沈华灼带了云小妹上山里采雷公菌。 “大嫂,这东西看着不扎眼,煮起来可好吃了。”云小妹叽叽喳喳的跟只喜鹊一样。 “就是难洗。”沈华灼打趣她。 每次弄回去,都是她在洗。 云小妹好脾气的笑笑。 “洗点东西没什么的,现在……我们家有了大嫂,日子都好过多了。”这是实话。 看着面前在望的青砖黑瓦,大家心里都是高兴的。 沈华灼收拾好东西,齐齐归家。 她心中一动:“小妹,自从进了云家的门,就是你对我最好。” 云小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沈华灼为什么要提到这件事情。 “你大哥之前的那两位大嫂到底是怎么没了的?”一直忙着生存,忙着活下来,过好日子,倒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云小妹一阵为难:“我大哥不让说。” ------------ 第六十七章 生气,谁扑倒谁  闻言,沈华灼心头一沉,没想到她为云家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换来这样一句话,难道人心并不是肉长的? “小妹……” 她不甘心,正想再说点什么哄小妹开口,却见大门前站着刘氏。 “大丫头……小旭,你大姐回来了,快过去迎她。”刘氏远远看见沈华灼,把身后发呆流口水的沈华旭推了出去。 “小妹,你先回去。”沈华灼打发走了云小妹,脸一沉缓步过去。 “你们怎么又来了。”自从盖了房子后,这都第三回了。 “唉,不是我们想来,是鬼天气太旱了,地里种的东西还没产出,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刘氏假意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哀声道。 “你看看你弟弟都饿瘦了,这衣服也破了,一冷一热,前两天还染了风寒。” 说着她拍了拍沈华旭的肩膀,直拍得他咳嗽不停。 沈华灼拉了沈华旭担忧摸摸他的脸,看着刘氏眉头微蹙,每次都来这招,烦不烦。 “我早说过了,上次给你们的麦子和稻谷是用来种的,你们倒好,还没下种秧苗就吃完了,你们这样坐吃山空与我何干?”沈华灼咬牙,打定主意这一次不再松口。 “大丫头……”就在大门口,刘氏耍赖似的拉着沈华灼,掉了眼泪花。 “放手。”云胡子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想到从前沈华灼身上的伤,以为刘氏又要作践她,连忙阻止。 “媳妇……”沈华灼抬眼,已经被云胡子强壮的身子挡住了视线,手腕也被他强有力的大手握住。 “哎,女婿啊。”刘氏看到云胡子,就好像看到了银子一样,双眼亮闪闪的闪着金光。 “我们家里揭不开锅了,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上大丫头的,但凡是有一点办法,我们也不肯来麻烦你们的。”刘氏一会儿讨好的笑,一会儿又凄惨的哭,各种表情角色轮番转换,十分喜剧。 云胡子拉着沈华灼进了院子,刘氏兀自表演着,一抬头观众都走了,不由得着急,撩了粗布衣摆,追上去继续大声嚷嚷。 刚走进院门,就见云胡子牵着沈华灼背着背篓出来,立在门檐下淡声道: “我们一道帮你们把冬麦种了。” 沈华灼愣愣的由着云胡子拉来拉去,再看他身上的秧苗,这是家里种了剩下的。 用的是她从空间里育好的秧苗,长得青翠碧绿的。 “给他们,让他们自已种。”沈华灼不耐烦刘氏这番做作,也不想惯她这毛病,强烈反对云胡子这样做。 房子刚建好那会儿,许氏为了在乡邻面前展示他们云家对沈家的善意,给了他们太多的好处,这才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有事没事拉着沈华旭上门来打秋风。 如果云胡子再纵着他们,以后他们沈家更是要赖上他们了。 “他们毕竟是你娘家人。”云胡子一片心不为他们,只为面前的女子,不想让她为难。 沈华灼侧了头,心思一沉。 他们不知道,她与他们根本不像一家人,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哪家人这样对待亲生女儿的。 有云胡子出手,这一次刘氏哭得再厉害也没能从云家捞到半点好处,不过,云胡子终究还是替沈家把地都种满了。 整整一亩旱地,绿油油的一片,全是云胡子一个人弄完的。 “现在你们满意了?”沈华灼瞪着刘氏,眼神冰冷。 她劝过云胡子了,可他执意要去,反正她没去,而且想到云胡子帮他们心临城县莫名烦躁。 刘氏捂着脸不说话,心里乐呵得很,已经在寻思着收割的时候怎么样再冤他一次。 沈华烟翘了二郎腿靠在院子门口啃土豆。 “大姐日子那么好过,不知道帮衬娘家就算了,居然还嘲笑我们。哼,你看我跟你不亲,你可以不理会我,但是,小旭终归是你亲弟弟,你好歹为他着想一下。” “你以为不是因为小旭,我还会踏进这个大门吗?”沈华灼也不怕告诉他们实话。 她站在这里跟他们耗了半天,只为小旭一个人。 “大丫头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家不比他们家里,全是壮劳力,小旭、小星还是半大的小子……” 沈华灼掀了掀眉眼,淡淡的打断刘氏:“既然你们养不起小旭,不介意的话,我带到云家去。” “不行……”沈华灼话音刚落,沈大贵和刘氏立刻异口同声拒绝。 沈大贵搔着后脑勺:“他是我沈大贵的儿子,当然只能在沈家。” 刘氏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急切,沈华灼看得出来,她是舍不下沈华旭给家里带来的好处。 沈华灼好说歹说,沈大贵两口子是铁了心的不放人,她也不能真抢,勉强咽了一口气,看到云胡子回来了,拉着沈华旭交待了几句,不高兴的回了云家。 一个下午,云家人都在后面的黄豆地里拔草,没有人看到云胡子和沈华灼去沈家,唯一的知情人云小妹不爱说三道四,这样一来倒省了解释,不然许氏知道必定又要闹上一场。 “大哥,大嫂,饭做好了。”云小妹挨了出来,她正发愁了,家里人现在是习惯了吃大嫂做的菜,她的手艺简直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一路上沈华灼一直摆着脸,看到云小妹才好了一些。 淡淡的打过招呼后,就去了厨房收拾菜。 “大嫂,今天我们做什么?”云小妹敏锐的发现了什么,靠近沈华灼小声的问。 “大家最近忙着插田,做地里的话,想必累了,把昨天余下的肉就着青椒炒个回锅肉,再有两个鸡蛋打个蛋花汤。” 沈华灼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着。 云胡子默默走过来,顶替了云小妹的位置替她烧火,因为帮沈家插田的事,她居然生气了,可真是任性。 “火大了……”沈华灼刚放油,就瞪了一眼云胡子。 “火小了……” 总之,云胡子的火就一直没有烧对过。 云小妹无奈,想悄悄的使眼色叫云胡子出去,可他却假装看不见,不愿意挪地方,硬着头皮继续被沈华灼嫌弃。 立秋过后,夜开始慢慢的变长,不到戌时天就黑了,云家其他人累了一天,早早的歇了。 沈华灼冲了凉心里藏着事,没有睡意,靠在床榻上就着油灯,翻看从云小树那里掏换来的《轩辕国志》。 轩辕皇朝建国历史悠久,从太祖皇帝那一朝开始到现在已经历经了三百多年。 天下之事,盛极必衰,衰极必盛,循环往复。 近些年,皇朝诸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天灾皆有些不太平,各地频频发生暴乱,民不聊生。沈家村安居一隅相对闭塞,穷是穷了些,大事倒没有闹出来…… 云胡子从阴影里走出来,一灯如豆,那个牵着他心神的女子低头,安静的看书,灯光照着她的侧脸,清秀唯美,发丝被风吹起,仿似青云山庙堂里的神仙女子。 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他大气不敢出悄悄的靠近。 沈华灼鼻息一动,忽然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接着一双大手搭到她的肩上,她冷哼一声反手甩开。 云胡子又搭了上来:“气该消了吧。”任性的姑娘,脾气倒不小。 他缠住她不放手,她挣扎不过,索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僵着身子,盯着手上的书,那一个个如同蝌蚪一般的字眼儿,仿佛飞了起来。 “你识得字,还会写字,沈大贵家里的傻闺女,我是不是……” 大胡子的手缓缓抚过雪白的脖颈,女子不自觉的颤抖着闷哼:“放……手,我要歇了。” 说着,就要推云胡子去睡软榻。 当时房子落成的时候,沈华灼原本是计划单独住一间的,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兴起,当夜就被云胡子打破了。 “你是我云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分房睡,你让爹娘怎么想?” 他暂时不碰她,已经是极限。 那时沈华灼还想挣扎,云胡子突然变了神色:“一早告诉过你,你怕是忘了,在这个家里需得听话,不听话我不介意使些手段让你听话。”这是最初他们相识之时的冷硬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他。 沈华灼考虑再三没有再纠结分房睡的事情,不过,却要求自已睡床,云胡子睡榻。 各退一步,云胡子自然不会拒绝。 “你说,我是不是捡到了宝?”云胡子的大手顺着柔嫩的肌肤往下,滑到女子的锁骨,停在大红的花朵上,手指尖像是带着火星子一般,女子的肌肤被触碰之处仿佛被点燃,未经人世的身子当即软下来,心也软了,手中的书滑落在地。 云胡子低低的笑,生气的她也别有一番意趣。 “你想干什么?”沈华灼被他的笑声惊醒,微微挑眉。 “软榻搬走了。”摸够了的云胡子指着空空的窗前。 沈华灼抬眸:“搬去哪里了?” “王大娘家里来客人了缺床,娘看闲着也是闲着,借出去了。”昏暗的房间里,云胡子的男低音磁性而温柔,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吹进沈华灼的脖颈里,她的身子颤抖得快要把持不住,某处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缓缓的流淌着。 “我真要歇了。”她试探性的挣扎,她不信忍了大半年的云胡子,会在这一刻兽性大发。 ------------ 第六十八章 病重,谁泼的脏水  如果云胡子再继续撩拨下去,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他忍得住,忍不住的事情了,也许,她同样出会化身恶狼扑了他也难说。 “不介意我睡这里吧?”云胡子声音温柔,眼神灼灼,眸光之中透着温柔。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睡吧。”沈华灼浮想联翩未来得及回答,他直接放倒她,跨进了里面,然后脱衣盖被,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你……”沈华灼旧恨未消,又添新恨,大力扯掉他身上的床单。 他…… 特么的,他竟然裹得比什么都紧,也不管沈华灼怎么样吵闹,他都不曾动一分,是打定了主意赖在床上了。 闹到后面沈华灼累了,自已默默的蜷在一边睡着了。 秋秋过后,沈家村里又有了一番新的光景,趁着收完了稻谷,能空闲一些时日,都忙着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闲唠嗑。 “要说,这云家还真是咱们的福星啊。”村山头沈玉柱大笑,咧开一嘴黄牙。 “可不是嘛,当初我们家就是跟着他们家种了一茬土豆,今年啊,家里是再也没有断过粮了。”王大郎喜上眉梢。 “看看现在,这今年粮食收成好啊,我当家的说,今年这亩产怕是要多一倍,得有五六石。”交了朝廷的苛捐杂税,还能余下一大截,比起往年来,好了太多太多了。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他们家那样修个那样的房子就好了,比里正家都气派。” …… 乡邻们的议论中,有夸赞,有羡慕,更多的是感恩。 一旁的里正李良飞听了不乐意了,他才是沈家村里的里正,是十里八乡说话说得上数的人,现在倒好,人人都去追捧这些外迁来的云家人了? 他使劲把旱烟枪在地上蹭了一下,满脸不悦地瞪着前面。 云胡子挑着担子,带着他媳妇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冷哼一声,身后田埂上跑过来一个小厮,大声张扬着:“老爷,老爷,喜报,喜报……咱们家少爷中了举人了。” 李良飞激动得一把扔下烟枪,整个人气儿顺多了,看着沈华灼和云胡子也笑开了花。 “好事,原才为咱们村里争了光,为我们李家的列祖列宗争了光呀。”李良飞一改刚才的沮丧,心情顿时飞扬起来。李原才中举的事情,他之前就写了信来报喜,这下有公文了他才放了心, 三五个乡邻看热闹似的又都跑去奉承李良飞了。”一个个夸他教子有方,夸李原才聪慧能干。 几个人几句话捧得他晕头转向的,大手一挥,道是要大办一场。 他早就想要这么干了,明明他才是沈家村里的里正,风头却生生被云家抢了去。 这一次,他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所有的人都好好的看看,沈家村里还是有他们李家人的位置的。 沈华灼一路上心神不宁,李原才的运气居然那么好,居然还真的被他考上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还有没有惦记着她的人参了。 不过以前不想给他,现在更加不想给他了,她的空间必须得有千年人参压阵才有那么好的效果。 所以,不说是他了,但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不想给就不给。 两人脚程快,赶着众人散了之后,到了沈大贵家。 “小旭……” 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哭泣声。 沈华灼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 “你不是会医术吗,快给小旭看看。”沈大贵满头大汗,身上散发一阵汗臭味。 云小树躺在铺了层薄薄被单的木板上,双眼紧闭,满脸通红。 沈华灼只看了一眼,就瞪了他们一圈儿:“现在虽然是秋天了,但是也没有热到把所有的门窗都闭上吧。” 况且,现在正值秋老虎盛行的时候。 他这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的病症,而是冷热交替,感染了风寒,引发了发烧。 “快,快给他治。”着急的沈大贵拉着沈华灼。 沈华灼不忍看到小旭吃苦也急,赶紧诊脉开药。 “拖得太久了,吃几副药看看效果,不一定有效。”她不是真格的大夫,在专业大夫面前,充其量算是略懂皮毛。 开了方子,空间里的药草不够,云胡子毛遂自荐上镇里买药。 到了午间小旭才吃上药,裹了被子捂了汗,沈华灼喂他喝了些米粥,看着脸色好些了,又守了他一会儿,他便醒了。 “小旭。”沈华灼握住他的手,帮擦着汗。 “姐姐,姐姐来了,不要走。”傻子心里什么都清楚。 “不走,姐姐陪着小旭。”看着小旭再次睡过去,沈华灼替他掖了掖被子,临走的时候,她再一次提到要将小旭带走,可沈家人根本不同意,只好再次作罢。 借着小旭生病,刘氏又往云家去了好几趟,连吃带拿的,眼看着许氏撞见过几回,都有意见了,没事就在云成中面前嘀咕: “老大娶了他们老沈家的闺女,这是要把他们一家子人都养着走了。” 云成中难得没有训斥她,但是也没有打算理她,她一个人自顾自说了几句,没劲也就停了。 沈华灼心里也有意见。 这事儿要不是看在小旭的份上,她是决计不会管那一家子死活的。 只是她现在能怎么办,小旭还是个小孩子,不靠着他们,自已握着银子,也没法过日子,若是单独只给他一个人送吃的,也不现实。 有时候当着她的面,刘氏笑脸盈盈,背着还指不定怎么糟践小旭了。 沈华灼握紧了拳头,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把他带在自已身边养着,以她的能力,一定会让他过得比现在好。 …… 世上有一种人,不仅贪得无厌而且无情。说的正是沈华灼心目中的沈家人。 沈华旭的病本来没有什么,开好了药方,连续几天都是云胡子抓好了药送过去。 隔几天药吃光了,眼看着要好起来了,家里正是农忙的季节,沈华灼也不好老是往娘家跑,就给刘氏取了银子,再三叮嘱她,让她一定要先把药给小旭继续吃起走,不然就要耽搁病情。 结果,人家愣是把三两银子掰成了无数份,抓的药只是一次的,还分成了三次吃。 孩子体质弱,这样一误,愣是把小病拖成了大病。咳嗽不止,头晕发烧,吓得沈华灼连云家的活也顾不上,连忙往沈家跑。 “姐姐……咳咳……”好好的一个孩子,折腾了几天,竟又生生折腾掉了好几斤肉。 “小旭。”小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华灼着急的拍背,竟见他咳出了血块。 刘氏吓得尖叫:“啊,痨病,这是痨病,我们家隔壁刘二伯就是犯的这个病,前年去了的。”死得那可叫一个惨。 “闭嘴。”沈华灼瞪他。 根本不是痨病,只是之前咳嗽风寒发的厉害了。 不过,看刘氏那么害怕,沈华灼心头一热,晃过一个想法,还没落地就被她自已掐断了。 不行,就算她以小旭有病为借口把他接走,但当她治好了他之后,他们依然会把他接回来的。 自此沈华灼早上来,晚上回去,还自带吃食,连着坚持了七天,小旭的病总算好了起来。 沈华灼这才放心回去,临走的时候,小旭抓着她的手不放,也不说话。 任是谁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不舍。 让沈华灼心疼的不是他的不舍,而是他明明不舍却不敢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表达出来,似乎知道她没有办法做到所以不想为难她。 她心头一热抱着他小声道:“等着我,我会接你跟我走。”不是现在,她总会做到的。 这个想法一旦落地,就仿佛发了芽一般。 黄昏时分,一身疲惫的她回到云家,刚走到门口,就被一盆脏水兜头泼了过来。 ------------ 第六十九章 中举,喜欢上亲哥哥  沈华灼看着迎面泼来的水愣了,僵在当场竟忘了闪避。 跟在她身后的云胡子动作快,想要将她拉入怀中,她却猛然侧了身子就那样一盆水泼了满身。 初秋的天气不算冷,但满身湿通,秋风一吹让人浑身打着冷颤。 云大梅抱紧了木盆却笑了:“哎呀,是大哥大嫂回来了,我……都怪我眼神不好,天黑了一点就看不到人了。 “大梅……”云胡子不悦,看身旁女子身上已经湿透,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身体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来不及责备,连忙心疼的抱住她,拉了自已的大衣裳给她取暖。 “啊,大嫂……”云小妹拎着油灯出来一看,吓了一大跳。 “大哥,热水是烧得现成的,快让大嫂去泡个澡。” 这都什么事啊,云小妹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云大梅,她早就看着她端着水在门里站了半晌了,却没想到是要泼大嫂。 大嫂这么好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云大梅毫不示弱瞪了回去,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大半年里,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与她大哥同进同出,大哥那么冷,那么不解风情的人,平时不肯跟她们多说一句话,却愿意为她做那么多事情。 买簪子,烧火,还替他们家种地…… 云大梅扔下木盆,蹲在地上委屈的哭。 许氏打着哈欠出来:“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倒水,不小心倒大嫂身上了,她……我怕她生气。”农家村姑表演起白莲花来,也是功力深厚。 沈华灼能干,家里条件好了,许氏对她的印象改观了很多,但是媳妇和亲女儿之间,她自然是帮她的女儿。 “又不是故意的,你大嫂大气不会怪你的。”许氏看着房门口站着的沈华灼。 她刚冲完凉,换了一身清爽的蓝色布衣出来,讲真她是生气的,也知道云大梅对她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时不时的给她难看,她心里也很想教训一顿云大梅。 但是现在云家一家人都围在院子里,要是她立刻发作起来,着实有些不好看。 “大梅赶紧给你大嫂道歉。”云成中永远是家里最公平公正的所在,媳妇和女儿谁有错就说谁。 “没事,大梅都说了她是不小心的,下次注意一些就好了。” 沈华灼换了副面容,语气淡淡。 云成中听出她的不高兴,只是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在一块处着,哪能一点矛盾都没有了,还不是得有一个人忍着一些。 “行了没事的话,赶紧散了歇着去,明天里正家里要宴客,村里的人都去。”说着,他看着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云胡子,小声的叮嘱着:“大郎你媳妇受累了,好好哄哄她。” 云胡子目光柔软牵了沈华灼回了房间,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还真是哄的好。 不过,沈华灼却不是那么好哄的人,她一向都是那种看着绵软,实际上心思深沉的人。 但凡什么事情,不喜欢第一时间说出来,总喜欢捂在心里,然后悄悄找到最好的时机出手。 不小心泼个水在身上,看似事小,其实云大梅的心思实在经不起沈华灼有心的推敲,在她看来,她就是欠教训了。 等到所有人回了房间,她瞅了瞅熟睡的云胡子悄悄唤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动静才披了外衣溜了出去。 巧的是云大梅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 她敲了门进去,见云大梅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我就知道你是假装不在意,其实你挺想骂我的吧?”云大梅就是要挑衅她,她看不得她总是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沈华灼掀了掀眼皮,她不仅想要骂她还很想打她。 “你故意把水泼在我身上你还有理了?说吧,为什么?” 她不记得,她与她结过仇啊。 “哼,看你不顺眼,明明已经嫁到了我们云家,还日日里往娘家跑,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有你这样当媳妇的,亏我大哥对你那么好。”云大梅的话十分敷衍 沈华灼不是古人也不傻,又同为女人,云大梅平日里看云胡子的眼神,她或多或少的看得出来一些,只平日里能过得去也就罢了,此时却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甚至出手伤害她的地步,她就不得不皱眉直言了:“你喜欢你大哥。”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冷寂了下来。 云大梅万万没想到自已的心事会被沈华灼一下子戳穿,有些不自在的皱眉。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最好是我看错了,不过我警告你,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别怪我这个大嫂不给你留情面。”沈华陡然站起身来声音冷硬,此时哪里还有往日里温柔的模样。 “你记清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沈华灼气场强大云大梅重重被吓到了。 吓过之后又气得半死,不停的捶床发泄。 “又想去告我的状?”沈华灼挑眉先发制人:“你不想成为村里的笑话的话,最好早点睡。”喜欢上自已的大哥,真够荒唐的。 云大梅一口气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别提有多憋闷了,说嘴又说不过沈华灼,心里倒是更恨她了。 沈华灼欣赏完了云大梅那副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窘样,悄悄回了房间。 小时候她接收到的教育就是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千万不能再把右脸搭上去让人打,你必须得还回去,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 虽然这一次没有动手,但是云大梅心里肯定是不好受了。 女人心思多样,一旁的男人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引得她凑近了揪了一把他的大胡子,满心不悦: “想不到你顶着一头大胡子还这样吃香。”连自已的妹妹都吸引了,古人要不要这么劲爆? 云胡子不可自抑的动了动眼睫,想继续听,却发现身后的女子已经睡了过去。 他睁开双眼,幽深的眼眸在黑暗中无比亮眼。 伸手抚摸了着女子锁骨下的红花,叹息一声,像昨天一样将女子搂在怀里睡了过去。 沈华灼最近累了,夜里睡得熟,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云胡子早就起了床,压根不知道自已的便宜早已经被人占光了。 田里的水稻收割了,麦子才种下,黄豆和玉米也收了,正是一年农闲的开始,许氏早早准备了合适的礼物,云家男人们身上的衣服都焕然一新。 云成中穿着一身灰布短打,云小树是浅灰色,云胡子是墨色,一如他的大大胡子一般,黑到了一堆。 到了村东头,便看到了李家那栋气派的房子,占地大约有一亩,七八间房砖房,院门是红色的,院子里面也挂红叠新,显得十分热闹喜庆。 李良飞早就甩了话要大办一场,这不一个村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有些人家里来了一个,有些来了好几个,足足在院子里摆上了二十桌,才将来贺喜的人勉强安下去。 山村里的人,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苛,只要是相熟的一家人都是男人女人一起挨着坐了的。 到了吃饭敬酒的时候,沈华灼才看到了久别不见的李原才。 去了一趟零陵郡,模样没有以前清秀,但双眼炯炯有神,穿着细布红衫,一身的气度十分符合读书人的标签。 “李大哥……”沈华烟远远的朝着李原才挥手。 “华烟……”李原才举着酒杯转了一圈儿,停在云家和沈家的八仙桌前,双眼看过沈华烟,停在沈华灼面上,心里暗暗思忖,这个美得不一般女子是谁,从前没有竟然没有见过。 “你大姐没来?”云家、沈家的男人和媳妇都来了,她没有理由不来吧。 沈华灼一窒,虽然她不稀罕这人认识她,但是当着别人的面这样问,岂不是打她的脸。 沈华烟也以为李原才是故意给沈华灼难堪,笑着扯了身边的她上前。 “这就是我大姐。” 李原才的眸光刚刚一直停在她身上,他却硬是没有看出来她是谁。 面庞白皙,五官精致,玲珑小巧。这俨然是郡里那些官家富商家里的小娘子模样。 “咳咳……”云胡子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正好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敬李举人。” 今儿个高兴李原才不好多说,朝着沈华灼点头,仰头喝下一杯。 “李大哥,考上了举人是不是就可以当大官了。”沈华烟见缝插针的找话说。 沈华灼暗忖,说起来,举人虽然荣耀却也并不是直接就能当官了。 轩辕皇朝的秀才好中,举人相对难一些,而那能够直接被朝廷分派官员的进士就更加不好考了。 沈家村建村一百来年,中的举人一只手掌都能数得完,至于中的进士,压根没有。 “还要考春闱,中了进士才行。”沈华灼翻了个白眼。 沈华烟当没看到一样,看着李原才无比花痴,声音如水,时而凑上前去说,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种庆功饭自来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大家互相吹捧一番,聊一聊孩子经,种田种地经。 沈华灼闲得无聊,一直朝云胡子使眼色,她想走了。 但一家之主云成中不知道还在里面聊什么,没有动静,作为一家人,他们不好先走。 有些闷正好又想内急,她在小院里绕着圈找茅房。 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此时正值八月金秋,桂花飘香之际,秋风轻轻拂过,一阵阵桂花香气扑鼻。 “华灼妹妹。”李原才突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 他一身赤红长衫,头上戴着夸张的幞头,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 ------------ 第七十章 主动,进还是不进?  男-色当前,沈华灼看得微微一愣,不可否认原主的眼光也不差,若是不论人品只看长相,李原才长得还算英俊。 “我想……”李原才很满意女子看他的眼神,他早习惯了,但今日又有些不同。 沈华灼却以为他又想缠着她要人参,立马从男-色中清醒过来:“我早告诉过你,我这里没有人参。”有也不给。眸光转换间,看到一抹墨色身影正缓缓上前来。 “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变得漂亮了,眼神流转间,能勾人摄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闭嘴。”沈华灼怒瞪他。 特么的,别以为会读几句酸诗就可以tiao戏她。 “举人老爷不进去喝酒庆祝,在这里做什么?”云胡子手中拎着酒壶,一摇三晃。 李原才只觉一道高大的阴影朝他压倒而来,心头一虚连连后退。 正好里面有同窗招呼他,借着这个当儿跑得飞快。 “媳妇我们回家。”云胡子满身酒气,攥紧沈华灼的手,拉着她往前跑。 “慢点慢点……疼。” 沈华灼脚步踉跄,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脚下跑得飞快。 到家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天黑了。 “大哥大嫂……”云小妹刚喂了鸡,就见两个人影扑进来,吓了一大跳。 “没事儿,你忙。”沈华灼勉强朝她笑笑。 到了房里,云胡子一脚把门揣了关上,沈华灼一低头,便听到了门栓落下的声音。 “你……喝醉了。” 大胡子下的双眼深邃幽暗。 “我没醉。”云胡子声音暗哑。 沈华灼不信,喝醉的人总喜欢说自已没醉。 “他与你说什么?”云胡子边说手下不停圈紧了怀中女子的纤腰。 “没说什么。”原本是被tiao戏了的,不过已经被她教训回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他的嗓音低沉比李原才念出来要好听得多。 房里灯光昏暗,沈华灼脸上涨得面红耳赤,不知道为什么,同是一句话换成了另一个人说,她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李原才说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他的tiao戏,只让她觉得心烦、厌恶,但听着面前的男人说出来,却觉得心头狂跳,心神好似不是自已的。 “你放开……我。”沈华灼很没有底气的拒绝,声音娇,媚,不似拒绝倒像变相的邀请。 “如果我说不了?”云胡子推倒她欺身上前,毫无缝隙地覆上去。 身上一重,闻着男人身上皂角和酒气的混合香,沈华灼脸庞发热头脑发晕,紧张得脚指尖不由得蜷了起来。 云胡子好似发觉了一般,越发温柔地探手抚-摸。 传来一阵阵粗砺、冰凉的触感,女子再次颤,栗,想要轻叫出声,偏偏又倔强的咬住下唇。 一阵阵恍神中后,头一抬张嘴咬住了男人的手指,狠狠一咬。 男人却像不怕疼似的,轻轻拂开她的脸,吹了口气:“你不是她,她不是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沈华灼却听清楚了。 莫名的想到喜欢他的亲妹妹,心里涌起一阵反感,双手一勾攀住他的脖颈,接着顺势翻到了男人身上。 双手随意作乱,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紧实的肌肉。 沈华灼看得心头一慌手一抖,手指尖无意间触到男人腰间……隔着薄薄的亵裤,手指尖发麻。 “你要非礼我?”云胡子躺平了身子大手一张,半眯着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女子咬着嘴唇,双眼怎么也移不开。 该死的,为什么一个杀猪的会有这么匀称的身材,到底是怎么练成的,不会是假的吧? 她伸手摸上,胸膛坚实而紧致,手感再好不过了。 冰凉的小手柔弱无骨般在小腹上,胸肌上游走,好似喝醉了的蚂蚁一点点的丈量着他的尺寸。男人再忍不住低喝一声,双手一动,搂住女子的纤腰勾倒了她,两人的位置顿时变了。 借着惯性女子的柔弱抵着强壮的胸肌,彼此的心跳奏成了此时最唯美的乐音。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云胡子喃喃自语。 沈华灼迷醉了心神,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心火烧起。 云胡子脑中一热,这个时候温香软玉在怀,若是他不做些什么,似乎对不起自已。 趁着女子愣怔之时,勾住她的脑袋,单手抽掉她的发簪,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滑落,幽兰香味萦绕在鼻间。 二人间的气息流转回环,如同蒸雾一般,ai昧的氤氲着。 沈华灼彻底醉了,伸手挡住浓浓的胡子,她仿佛看到一张清秀俊美的脸庞。 “真俊。”情不自禁凑上前去,吻住削薄的唇,温-热湿-滑。 爱情动作片里kiss的镜头如同断片一般在她眼前放大。 身上女子的主动让云胡子既惊且喜,在被女子吻过之后,他毫不犹豫占据了主动权,紧紧攫住女子的粉唇不放。 嘴唇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觉察到云胡子是个生手,但是他的学习能力逆天,才一个来回就已经变被动为主动,并不再满足浅尝辄止,他想要更多。 酒意在口中蔓延,她仿佛醉得更厉害了。 女子青丝散开,铺陈在青色棉被上,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就是娇美的花蕊,他便是正在采撷花蜜的蜜蜂,辛勤的劳作着。 “媳妇……” 他承认,今天听到李原才用那两句诗夸她的时候,他生气了,他的媳妇,凭什么要给他夸,所以他是故意出现打断他们的。 拖着她回来,也是带了三分怒意七分醋意,但是上了床,就只余下了一分醋意、一分怒意,现在则是十分的爱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失了他的心。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偷走了的?明明一开始是他想要偷她的心。 男人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唇上也不再是试探,而是深切的探索与渴求。 “唔……”沈华灼忍了又忍,喘息着歇了口气想要推开他,男人太热情她快受不住了。 云胡子愣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儿戏了,要的时候敢翻身压倒他,不要的时候,却想随随便便的抽身离开。 他不甘心还想再做点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华灼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身上的外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只余下桃红色绣着幽兰的肚兜,粉红的布料衬着白皙的皮肤,就像一道饕餮盛宴,时刻挑战着男人的忍耐力。 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摩擦了半晌,眼见男人的另一部分已经复苏,摩拳擦掌只等挥师东进,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大哥……”是云大梅。 “大梅来了。”沈华灼清醒过来,i眼如丝,粉唇微张,吐气如兰,这是一道致命的毒药,而此时云胡子不想理会任何人,只想冒着生命危险把这杯毒酒饮下。 “大哥,爹娘回来了。”可惜外面的云大梅就是看准了他们在里面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才专门来打扰的。 沈华灼联想到云大梅对男人的心思,冷哼一声,纤纤长指刮过男人强壮的背脊,直划得男人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身体一僵……一下子顶到了女子微薄的布裙,女子眉眼微弯,带着挑衅的笑。 男人咬牙:“妖精勾-引我。”声音暗哑,已经忍到了极限。 女子唇角弯弯,笑得更起劲,低低的笑声溢出,娇美而动听。 男人趴在女子的娇小玲珑上,动不得,离又舍不得,这般僵持着,直到云大梅提高了声音,云胡子使劲咬了女人的嘴唇,某处随着他的动作使劲的在门外摩擦了几下,才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哼……” 沈华灼冷哼一声,面对突然刹车的男人莫名有些委屈,虽然她还没有做好完全接纳他的准备,但是他是不是刹得太快了。 “你存心耍我,还生我气。”云胡子哪里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压根就没打算给他,只不过故意揣着一肚子坏水耍他。 “这一次暂时放过你,下一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云胡子弯腰凑到女子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在耳尖打转,温-热的舌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扫过女人娇嫩的耳垂,又引得一阵娇嗔。 “大哥……”沈华灼故意没有掩饰,听得门外云大梅很是着急忍不住又叫。 她知道他们一直没有圆房,心里揣着希望,可是,今天他们那么急切的回房,就算她是个未通人事的姑娘家,却也看出来了。 “大梅,没规没矩的。”云胡子猛然拉开门,他心情抑郁,面上冰寒,吓得伸长脑袋的云大梅赶紧缩回了头。 云胡子一边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一边转头,却见沈华灼身形慵懒地躺着,故意半搭棉被,香肩微露,含笑挑眉望着他…… 是邀请,是挑衅。 ------------ 第七十一章 劲爆,稻草堆里的野鸳鸯  云胡子喉头一滚忍了忍,把门关了,从衣柜里拿了衣物出来,亲自替沈华灼穿了。 “你记着……”沈华灼还想再说,头一歪,已经醉的睡了过去。 云胡子无奈摇头,记着,记着什么了? 门外的云大梅等了许久才不舍的离开,心里的恨意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深了一分。 早间天朗气清,沈华灼心里记挂着小旭的身体,要再去一趟沈家。 “我陪你去。”云胡子急着装了些东西拿背篓装了,以前就不放心,现在有李原才那样的伪君子就更不放心了。 沈华灼轻“嗯”了一声,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唇角的温度还刻印在身上。 眉眼微蹙,现代的她虽不是千杯不醉,至少也能喝几两白酒,可这个身子,简直就是沾酒即醉,不过在宴席上抿了几口土酒,就醉成了那样。 幸好云大梅及时出现,不然以她耍酒疯的尺-度,大概要强了云胡子,想着脸上一阵烧红。 “已经吃干抹净,现在才想到害羞,是不是有些晚了?”趁着没人云胡子凉凉的开口。 “你……特么的调-戏我?”沈华灼双手叉腰有瞪着云胡子。 这个男人昨夜荤吃多了胆子大了,以后她可得小心了。 “这是实话。”云胡子压低声音,他还是喜欢昨夜的她。 沈华灼着恼正想反驳,突然被云胡子拉了一把,拽进了墙角缝里。 “李大哥,这是我……我替你绣的荷包,拿去观音主庙里开过光的,小芳姐说你戴了这个荷包,明年就能一举及第,将来还能当大官。” “烟儿……”李原才顺手握住了沈华烟的手,放胸前不停的抚着。 “唔……”沈华烟半推半就往他怀里钻了钻。 沈华灼才眨了几下眼睛,两个人已经亲上了,嘴里口水“吧嗒吧嗒响。” “啧啧,真真是辣眼睛。”她低头侧耳倾听。 “李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一吻过后,沈华烟喘息着开口。 李原才一阵慌乱,眼神躲闪:“别急,等我中了状元一定回来娶你。” 呸,中状元,就那德行。沈华灼躲在猪圈外,鼻子熏得格外难受,冷冷哼着。 说到底沈华烟也是个傻姑娘,一腔真情错付了李世美。 “我听村东头的秀才爷爷说,男人成家方能立业,若是,若是……”沈华烟身子扭动着,直把李原才勾得气喘如牛,shen下帐篷顶得高高的。 沈华灼睁大眼睛看着,她倒要看看这个李世美的尺寸如何。 不待她看清楚,云胡子一把搂过她按回了怀里。 “不许看。” “姐姐……”小旭在一旁小声的拉着她的衣摆。 “小旭,我们进去。”沈华灼脸一红推开云胡子牵了小旭的手,进了堂屋。 院门关上的时候,她分明看到那对野鸳鸯已经闹了起来。 啧啧……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哎呀大丫头啊,你来就来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刘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说着不要,手却诚实把背蒌里面的猪肉和玉米往外面拿。 沈华灼当没看见,一边替小旭把脉一边逗着他说话。 “呜……哇……” 沈华烟哭得眼圈红红的回来,一眼看到沈华灼也在,吓得噤了声冲进房里,把房门甩得震天响。 “呵呵现丑了,大丫头啊,你们是好姐妹,你替我劝劝她。”刘氏着急,她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还指望着她嫁到李家,她也好跟着享享清福了。 沈华灼本不愿意,可视线转到小旭身上,突然计上心头,笑得真诚:“你放心,烟儿也是我的妹妹。”她当然得“好好”的劝劝她了。 起身推开摇晃的木门。 沈华烟趴在被褥上哭得伤心。 “烟儿……”沈华灼声音温柔。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也不许你看我的笑话。”曾经嘲笑过沈华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一个转身间,却轮到了她身上,她心神俱乱。 “你想太多了,你是我妹妹,你出丑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咱们甭管关系有多不好,可都是沈家人,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了。”沈华灼这张嘴,但凡是想要讨好谁,没有不中的,端看她愿意与否。 “他不喜欢我了,他变心了,呜……”沈华烟毕竟还是一个少经人事的少女,骂完之后,转身扑到沈华灼的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 沈华灼敷衍的哄了她几句,把她哄得心服口服,对着她什么话都抖了出来。 原来沈华烟逼婚,李原才却一直找借口不愿意,两个人为着这事儿闹起来了,李原才又说了重话,道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沈华烟这才闹脾气回来哭。 沈华灼眉眼弯弯,耐心的劝着:“但凡是轩辕皇朝的举人,需得注意名声。我记得曾经在承元年间,河西郡有一举人因为私德不修,中了状元最后也被撸了。” 所谓私德不修自然就是那状元家中原有糟糠之妻,却在京城又娶娇妻,始乱终弃行那陈世美之事。 沈华烟听着双眼扑闪扑闪的,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大姐,这事我只跟你说过,你可不能到处去说。”她不放心,万一事发他们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沈华灼见她领会了,不由暗赞一声果真不差,天生就是干坏事的胚子,原本还以为麻烦的很,没想到才点拨了两句就开了窍。 “我们是姐妹,我怎么会乱说妹妹的事情了,再说了你这么好,他一定会娶你的。” 反正他不娶,她也有本事让他娶。 沈华烟心里有了打算也不哭了,收拾一番打扮齐整出了门,待到沈华灼和云胡子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回来。 走在路上,晚风呼呼的吹着,秋意渐近凉意阵阵,沈华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抱紧了双臂。 “穿着。”云胡子脱下身上的布袍圈过她的双肩,将她裹在怀里。 她心神一抖,从头暖到脚。 “如果我想带着小旭……你觉得怎么样?” 小旭在沈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明明已经有八岁了,可是看着他一直好像都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不仅心智残缺,就连身体也要残废了。 云胡子低头看着她婀娜的脚步,轻咳一声:“你是长姐,照顾幼弟理所当然。” 意料中的答案,沈华灼还是高兴,左右看了看眼见没人,踮起脚尖轻轻吻过男人的嘴唇。 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跳开一步跑得飞快 …… 后山越来越近,一路上山涧清幽,稻田收割完了,晒干的稻草成堆,轻风拂过掀起阵阵波澜。 金黄的稻草堆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疼,慢点……快” “李大哥……唔……快……” 灌木丛里,稻谷堆上,沈华灼隐隐看到两具花白的身影。 她以为看错了,站住脚跟细看了一眼,脸上立马飞红。 沈华烟啊沈华烟,作死也不带你这样作的。 她以为她只是做点小动作,没想到她这么舍得本钱,直接将生米做成了熟饭。 云胡子跟上前来,一听靡靡的声音,就算没经历过却也知道。 毕竟在同一个村里,很多房子不隔音,偶尔哪家小媳妇叫的声音大些了,基本上是男人,心里都有数。 云胡子要拉着沈华灼离开,她却当即立断,反过来拉着他顺势躲进了另一堆稻草堆中。 前面小路上沈大贵拉着沈大福,兄弟俩走在最前面。 “二丫头。” “烟儿。”刘氏眉头紧皱提着裙摆到处张望。 “有好戏看了。”沈华灼冷冷笑着。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早就惊动了里面一直做动作的野鸳鸯。 两个人看着外面走过来的沈家人,瞪大双眼,满脸都是心虚,尤其是李原才,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怎么办?怎么办?”沈华烟适时的哭了起来,可两个人的身体却还紧紧的贴在一起。 “啊……你们……” 毫无意外,刘氏找了过来,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子拦住了远处的沈大贵兄弟俩。 做戏嘛要做全套,但是也要给人留余地,不能让别人没有了希望,干脆破罐子破摔。 云胡子微微皱了眉头,沈家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日日里只会玩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鉴于后面的场景不好看,云胡子强行拉着沈华灼回了家。 “你干嘛。”沈华灼不悦,她还没有看到事情的发展走向了。 “她也是沈家人。”自已人看自已家的笑话好看吗?云胡子不解。 沈华灼翻白眼:“又不是亲生的。” “我不是沈大贵亲生的,她也不是,我们都不应该姓沈。” 只是除了这个姓,她不知道她该姓什么。”她在现代就叫华灼,据说他们家曾经是神医华佗的传人,所以她会医术也是有来源的。 “明天就知道了。”云胡子没有兴趣看这样的热闹。 沈华灼无奈,却也只有忍一忍。 第二天,沈华灼一起来,还没有想起来打听,在玉米地里掰玉米的时候就听云胡子说起了沈家与李家的事情。 “已经议婚了。” “噗嗤……”沈华灼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下三滥配心机婊倒也相得益彰。 ------------ 第七十二章 天雷,他要纳妾  云胡子挑眉:“真那么高兴?” 这个女人,怎么说她好了?说她没心没肺,她却将那唯一的弟弟看得比什么都重。 说她有心,却连一起相处过的沈家人也下得去手算计。 不知道他们云家人在她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还有他,她是怎么想的? 云胡子茫然,想问又不敢,生怕听到让他害怕的答案。 “行了快别发呆了,玉米快要掰完了,晒晒可以磨成玉米粉,干脆再添头猪。”沈华灼噼哩啪啦的算着账。 牛肉吃不起,猪肉是个好东西。 最近家里的农活多,云胡子猪倒是杀得少了。 得了肉一如既往的给傅家送,自家再留些,有多余的才往外面卖。 毕竟,他们家里已经不再需要靠卖猪肉挣银子了。 “娘说天气要冷了,猪圈和鸡圈都要搭一下。”云小妹抱着稻草过来。 “我去。”沈华灼前两天忙着小旭的事情,积下了很多活计,今天表现得很是积极。 又是抱稻草,又是去搬竹子,和云小妹一道把猪圈和鸡鸭圈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等地里的玉米弄好了,我们就去买头牛来,看看青云山那边好像有很多荒地……” 现在种子多了,显得水田和旱地就少了,养了牛就可以不用租里正家里的牛使了,自家有男丁可以耕田,到时候还可以开荒。 沈华灼的眼前呈现出一片锦绣田园,其中阡陌交错,落英缤纷,繁花似锦,青翠一片。 …… 中秋过后秋意渐浓,算算时间,小妹的生日就在明天,沈华灼暗暗在心里着急,也该替她准备起来了。 当天与云胡子一道去了镇上,买齐了过生日需要用到的食材和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开了。 “大嫂,田里的活干完了,地里该施肥了。”云大梅冲进厨房把扁担交给沈华灼使唤她。 皱了皱眉头,沈华灼不悦,这个女人天生少根筋吗?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难道以为她真的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吗?她干脆的拒绝:“今天我还有事……”她想给小妹准备一个难忘的生日。 话说她这么拼命的赚银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过好的生活吗?现在日子好过了,生活品质也该提起来才是。 “哼,我知道,你就是嫌臭。”云大梅嘟着嘴,别以为她不知道,上次还是她大哥护着她帮她弄的。 “难道你不嫌?”沈华灼头也不抬地反问。 云大梅当然也是嫌的,被堵得说不出话,站在原地直跺脚。 “我去吧。”云小妹做和事佬。 “不,你别去。”沈华灼拦了她,她今天生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刚回家的云胡子怕这几个女人闹得不像话,放下锄头又去忙活了。 云大梅赶紧追上去。 沈华灼在家里整整忙活了大半天。 云胡子出门的时候她在忙,回来的时候依然在忙。 午间随便整治了一些吃的,下午继续泡在厨房里面捣鼓。 “云朗,有空吗?”她打了几个鸡蛋,挑了蛋清出来,加了糖、盐和醋准备做奶油,只是打散蛋清需要大力气得用到他。 云胡子用眼神相询,沈华灼将东西推过去,细细说了要求,最后还强调:“必须要打出泡泡来才行。” 云胡子郑重点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看她这么忙,他只怕不能分担。 沈华灼回头看他有模有样的打着,这才放心地铺蜜饯去了。 一室静谧,下午的斜阳照进镂空的窗户,打在埋头干活的女子身上,身影娇俏,时光仿佛静止。 云胡子偷偷抬头,捕捉到这份美好,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眼看着碗里的蛋清起了泡泡,连忙端给沈华灼,低头看她捣鼓的东西,金黄的糕点,搭配着红绿相间的蜜果、蜜饯……全是他以前不曾看到过的。 窈窕的身影就在身边,闻着熟悉的幽兰香,他闲置的右手拇指忍不住搓了搓,此时只要他动动手就能把人拥在怀里,心思一起,他缓缓靠近。 “大嫂,这是做什么了?”云小树突然出现,看到云胡子的手搭在大嫂的腰上,连忙退了出去。 沈华灼脸红,掐指一算,今天和最近大概都不适合跟云胡子待在一起,他胆子大了,这样下去迟早要擦枪走火。 心情纠结着,心绪揪紧着,沈华灼推开云胡子将生日的所有菜品都做了出来。 等到了晚上,最后一屡阳光还在屋檐上一直逗留着不肯离开,沈华灼已经断断续续的将准备好的吃食摆在了石桌上。 “哇,今天好丰盛啊。”云大梅不怀好意的大叫。 许氏果然中计,冲上来看着满桌子的菜,有她数不出名字的菜,还有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她没觉得高兴,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厨房里的忙碌的身影。 “大郎媳妇,不是我说你,托你的福咱们家日子现在是好过了,可也用不着这般日日大鱼大肉吧。” 这顿细细一算的话,最起码得三两银子。 是他们往日里一个月的伙食费。 “娘,今儿个是小妹的生辰,所以才铺张了一些,我保证日后不会了。”趁小妹还在洗手,沈华灼小声的分辩。 “孩子们这段日子也辛苦,就让他们乐呵乐呵。”云成中敲着烟杆,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银子。 再说云小妹便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家里家外,喂猪、喂鸡鸭,田里、地里打下手的活计基本得指着她,那云大梅反正是个随时都想着躲懒的人。 “大嫂真偏心,上上个月还是我生日了。”云大梅心里不是滋味。 既不喜欢她,却还想要得到她的看重。 沈华灼扯了扯嘴角,别开话题:“小妹来吃饭了。” 她用云胡子帮着打出来的奶油做了蛋糕,没有水果,就别出心裁的用了其他的蜜饯蜜果,虽没有现代那些专业蛋糕师做的漂亮,但是在这里来说,已经算难得。 再加上口味新鲜,云家人便一直盯着蛋糕吃。 沈华灼本想替云小妹点蜡烛许愿的,一回头,蛋糕最漂亮的地方已经被云大梅吃掉了,无奈叹息,只举着茶盏邀云小妹喝了一口。 “以茶代酒,祝小妹生日快乐,笑口常开,天天开心。”她可不敢再沾酒了。 云小妹有些羞涩的喝了一口茶水,心里跟吃的蛋糕一样甜蜜蜜的。 沈华灼当着众人的面再把准备好的小红盒子送了,这就完事了。 吃饭之前嚷嚷地最凶的人,反而是这顿饭吃得最多的,一个蛋糕有一大半进了云大梅和许氏的肚子。 临睡觉前,沈华灼还看到云大梅偷偷的溜到厨房吃剩下的蛋糕,不由得暗想,多想点奶油,最好一天长十斤。 云大梅的身材早就养得有些滚圆了,再圆下去小心连婆家都找不到。 中秋节过后,云家人迎来了稀客:沈大贵带头刘氏压后,带着沈家一家子上门来了。 对外的借口是来瞧瞧嫁出去的女儿过得好不好。 甚至还破天荒的包了一包糖,砍了一块肉。 沈华灼接了在心里冷笑,嘴里却客气地很:“你们这样,我真是受宠若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丫头,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帮你妹妹啊。”一离开云家人的视线,刘氏就拉着沈华灼开始了她的表演。 “又怎么了?”她毫不掩饰她的不耐烦。 “李家的亲事,里正家认了是认了,可他们家里那个亲戚,呃,就是镇上傅家小妾李香儿,却说嫁给举人老爷一定得有二十四抬嫁妆才行,要是……要是没有,他们就要……就要纳妾。” 刘氏边说边哭,沈华烟也是哭哭啼啼的。 沈华灼翻白眼,真想一人给他们一棒子,当初欺负原主的那份胆量去了哪里? “纳就纳呗,哪个举人老爷不纳妾。”沈华灼淡定的磨着指甲,关她屁事。 “我不要……我只想要跟李大哥在一起。”沈华烟大叫,她好不容易凭着身体把李原才拴住了,怎么可能与别的女人分享他。 “也有办法不纳妾的。”刘氏不哭了提醒着她。 “二十四抬嫁妆,你们有吗?”沈华灼挑眉。 把沈家掏空了也未必有,二十四抬嫁妆,细细一算得要五百两银子。 “呜……我的命真苦啊。”沈华烟越想越伤心,哭得眼圈发红。 沈华灼皱眉:“哭,哭,就会哭,烦死了。” 她眉眼轻转,五百两银子,这两个月在傅家寄卖的种子,生意还不错,只是先修了房子,又置办了其他东西,加上给许氏的五十两银,她手上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余下了二百两现银,要拿五百两银子,必须得用到她的空间。 “五百两银子我是没有。”她话还没说完,沈华烟就变了脸色,拉下帕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瞪着刘氏: “娘你看看,我就说她没有。” 沈华灼脸色一沉,真是一张狗脸说变就变。 刘氏连忙捂住沈华烟嘴巴上前来拉沈华灼,好生好气的劝着:“二丫头不懂事,你是姐姐别跟她一般见识,大丫头你可要替我们想想办法。”银子现在就是她亲娘,她怎么样拍马屁都不为过。 “我可以想想办法,你们也知道,我跟镇上的傅二少爷有些交情。”沈华灼抛出了傅青源。 这事儿刘氏来之前也是打听了的,也的确是抱着这份心思,当即信了八分。 “不过,这银子我若是凑不出来便罢了,如果凑出来了,却也不能白白给你们。”她是外嫁女,而且她并不认为她们值得她无偿的帮助。 “你……你想要怎么样?你已经嫁人了。”难道还想上赶子嫁给李原才吗?沈华烟阴暗的想着。 沈华灼温柔一笑:“我要……” ------------ 第七十三章 失眠,云胡子失踪了  刘氏母女竖直了耳朵听,她到底想要什么。 “小旭。”沈华灼缓了语气。 “我们最近要忙着你二妹的事情,家里还有小星要照顾,怕是有些忙,你要是想把小旭要来照顾几天也没问题。”刘氏呵呵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沈华灼凉凉地开口:“不是照顾几天,五百两银子买断你们的关系。”说完,不等母女两人开口,起身走向窗外,秋意起榆钱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往下落了。 叶子一旦落下,便再也回不去了。 “大丫头,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刘氏气得浑身发抖,就算是不要沈华旭,也该是他们提出来。 “五百两银子和一个对于你们来说是累赘的小旭,你们自已掂量。”撂下狠话,沈华灼抬脚便走。 这是特意给她们留下考虑和商量的空间。 她并没有走远,光明正大的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正好可以听到房里母女俩的对话。 “娘,五百两银子,你们拿得出来吗?”沈华烟清秀的脸皱着。 刘氏无奈摇头:“要是拿得出来,咱们还用得着来求她吗?” “不要也就不要了,反正他是个傻子,留着他也没有用,养大他要花银子,长大了替他娶媳妇还得花银子。” 带着小旭除了能从沈华灼这里抠银子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以后长大了更麻烦,这些道理刘氏都懂,她只是犹豫:“这事还是要问过你爹才好。” 沈大贵虽然不管事,脾气来了却也不好相与。 母女俩很快找了沈大贵,你一言,我一语三两下把同样爱银子的沈大贵说服了。 沈华灼看着已经达成共识的母女俩,笑语盈盈:“傻弟弟换五百两银子,你们赚了。” 带着沈华旭一辈子,或许也不可能从她手中抠出五百两银子来。 “不是五百两,是一千两。”刘氏狮子大开口。 沈华烟紧紧牵着小旭,唯恐他跑了,现在他就是个金镆镆,容不得半分有失。 “你怎么不去抢?”沈华灼瞪刘氏,早料到他们不会容易妥协,却没想到,竟然敢随意张嘴乱要。 “小旭跟着我们是没用,可我知道你在乎他,反正你跟傅二少爷关系好,五百两是要,一千两不也是一样的要吗?”既然把话都谈开了,刘氏也不装了,摸了摸笑僵的腮帮子满脸阴险。 “五百两多一个子儿,我也不给。”讨价还价嘛谁不会? 沈华灼的心理价位还可以再多一些,现在却不是让步的时候。 “你当真不给?”被沈华灼强大的气场一震,沈华烟心虚了,这是她的嫁妆,只有她最着急。 沈华灼脸上微沉“不是我不给,是真没有。”真当她是钱庄,想取就取。 “没有,就别想带走小旭。”沈大贵怒眉瞪眼。 亲生父亲也只当小旭是个物品,沈华灼怒极反笑:“那就什么都别说了,一千两银子我是肯定没有,小旭我……也要不起了。”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恋。 云胡子就站在门外听着,见她形单影只,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凶狠的瞪着沈家人。 沈大贵被突然的冷气吓得大气不敢出,沈华烟咬牙鼓起勇气:“大姐好歹再给点,五百两全是嫁妆……”置办完了嫁妆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给五百两的嫁妆,他们李家该来多少聘礼?”真当她还是傻大妞? 连这笔账都不会算吗? …… 经过一轮激烈的讨价还价,看在聘礼的份上以及在沈华灼的强烈要求下,双方以六百两银子成交。 沈大贵梗着心肠在与沈华旭的断离书上面按下了手印,沈华灼也承诺了,三天后就给他们送银子去,这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云胡子沉默地看着坐在窗前的沈华灼。 她已经在那里整整坐了两个时辰。 “银子不够?”他上前抚上她柔弱的肩膀,每次给傅家的种子都是他送到镇上去的,价钱他也知道,肯定是不够的。 他是她男人,得替她想办法。 “我会想办法。”沈华灼拍下他的手,上了床蒙头大睡。 她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她把空间里已经成形的千年人参拿出来卖。 人参珍贵,只一株就足够卖得到近千两银子。 一夜无梦,鸡叫过三遍后,沈华灼蓦地吓了一跳,突然惊醒,探手去摸床里面,跟往日一样,早就没有了云胡子的身影。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不知道他是何时上的床,也不知他是何时起来的。 “大嫂,我大哥去山里了。”洗漱后,云小妹上来交待。 “也好,不如你陪我去趟镇上。” 她一个人是不大愿意去的,总觉得镇上有些不对劲,多个人也可以壮胆。 没有云胡子陪着,沈华灼随意编了个谎言当着云小妹的面把人参拿出来,光明正大的去王记药铺卖了,王掌柜给的价是八百两银子。 不高却也不低了。 “就你们小两口运气好,别人挖的五百年顶天了,你们这年份倒是老。”王永成一直以为是云胡子挖的。 沈华灼笑着敷衍一回:“山里深他们都不敢去,我们也是拿命搏来的。 是这个理儿,王永成表示理解,付了银子收拾好人参,一转身沈华灼还站在柜台前。 她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银子,不由疑惑:“怎么不是银票?”这么多的银子,怎么方便拿? “银票是什么?”王永成一头雾水。 沈华灼眨眼恍然大悟,原来轩辕皇朝根本就没有流通银票。 心里暗暗悲哀:她到底穿越到了一个怎么落后的朝代,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幸好银子也不算重,加起来才一斤多点,但是有上次的抢劫之事,揣着很没有安全感,沈华灼随手放进了空间里,只在身上留了十几两银子备用。 “大嫂,那里有家布庄。”云小妹难得来趟镇上,看到新奇的都想去逛逛。 “啊,好,买。”沈华灼眼神躲闪四处张望,生怕再遇到打劫的。 跟着云小妹稀里糊涂的买了好几样布匹,一路担惊受怕的回了家,才放下了心。 给沈家的银子虽然一天就搞定了,却也不能这么快就送过去。 吃了夜饭,天已经黑了下来,可进山的云胡子却还没有回来。 “不应该啊,往常大哥进山里,不管猎得到猎不到,天一擦黑都会回来。”云小树放下书,凑到院门口张望。 沈华灼原本还能淡然处之,很快就被云家人着急的情绪传染着,也开始担心起来。 “要不咱们去找找?”这样干着急也没有用。 “不行……白天山里还好,夜里很危险。”云成中咬牙拒绝,同时还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出去找。 待到院子里一片黑暗之时,沈华灼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帐顶。 嫁给云胡子之后,她从来没有失眠过,而现在…… 没有他在一旁,她睡不着,披衣起身,拖腮看着窗外。 中秋节刚过,月亮浑圆如玉盘,在廊檐上洒下皎洁的月华。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离字一蹦出脑袋,她的心房抽搐地疼。 月影之下,一道黑影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出了院子朝着后山而去。 沈华灼有心想要跟去看看,可那身影速度奇快,几个起跃间消失了身影,以至于她以为可能是眼睛花了,看错了。 一夜里睡睡醒醒,捣腾到了四更才累得睡过去。 天一亮她翻身坐起,急切的看着床榻一侧。 没有云胡子的身影,就连她睡觉前故意放的丝巾还铺陈在上面,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一个上午过去,云小妹望尽了后山的路,也没有看到云胡子归来。 沈华灼咬咬牙,从厨房里兜了几个做好的白面馒头藏在背篓中,趁着云成中不在家偷偷溜了出去。 可刚进后山,就被云小树看见了。 “大嫂,你干嘛去?” “我找你大哥。” “可是我爹……”云小树眼睛没有好的时候,性子还干脆,看得见了性子活泼了一些,顾虑倒多起来。 “爹说了夜晚不让去,没说白天不让去。”沈华灼口齿伶俐,很快把他说晕了,又哄着他回去让云小妹做午饭,自已独自溜了。 云小树还真傻乎乎听话地回去了。 沈华灼转了一大圈,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四周苍茫,青翠碧绿,周围传来一阵小动物们在杂草中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神紧缩,刚开始进来是冲动,现在山风吹着,脑袋一清醒她有些后悔了。 只是前路忐忑,来时的路也一眼望不到边,咬咬牙干脆再找找,总不能白来一趟。 沿着以前跟云胡子去过的地方,循着细微的痕迹找到一条路,不知不觉间越走越深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阵风过,万物喧嚣,沈华灼压抑得难受大喊一声:“云朗……”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中途一个回响又传了回来。 她抱着双肘,连着寻过几个陷阱里面都是空的,也不知道是没有猎物,还是被他拿走了。 看着前面的老银杏树,这已经是最后一个陷阱了,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凑上去瞅了瞅,杂草中传来一阵动静,里面好像隐着东西…… ------------ 第七十四章 白狐,可惜新娘不是她  那是一只白绒绒的小狐狸,脚被捕兽夹夹住了,它好像知道不能挣扎,乖乖的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见人来了才懒洋洋的站起来,轻轻地扑腾着。 沈华灼本不想管它,但看着它挣扎,好像看到了努力求生的自己,心一软,费力的替它拔了捕兽夹,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敷了草药。 它竟然没有马上溜走,而是趴在那里,似是在打量她。 “怎么,不怕我?”沈华灼起了逗弄的心思,伸出手指抚着它头顶雪白的毛发。 白狐摇着尾巴。 “我来找人,你要干什么?”此时金乌西坠,沈华灼对找到云胡子已经不抱希望,准备先回去了。 白狐好似看出她的心思,上前来咬着她的衣摆让她跟着走。 自古以来,都人说白狐有灵性,它这么执着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沈华灼将信将疑,忍不住抬脚。 几片人影先沈华灼身后而去,在地上落下几道长影。 越往里走,茅草越多,几乎齐人高。 山风呼呼地叫着,吹来各种各样的气味,青草香,花木香…… 出于医者的本能,沈华灼敏锐的从各种气味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双眼一凛打起了精神。 越走越近,除了闻到血腥味,她还听到了成年男子粗重的呼吸声。 心底微紧,快步走过去,脚下失重,突然滑倒,她大骇尖叫一声。 “小心” “啊……”的一声,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心,那里有暗洞。”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华灼隐隐看到如墨的胡子,高高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扭头去看,刚刚的草甸被她踩塌下去,露出一个很深的坑洞,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刚刚如果不是云胡子拉她一把,她可就摔到里面去了。 “你来找我?”没让她想太久,云胡子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她浑身一个激凌,身子抖了抖。 “是,不过你好像没事,有事的反倒是我。”她羞窘的低头,帮忙不成,反倒给人添了麻烦。 “你来的正好,我走不了路。”云胡子搂住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心思荡漾,没想到她居然会单独出来找他。 沈华灼低头,他腿上的鲜血打湿了裤管。 “你的腿伤得很严重。”云胡子点头,不置可否。 “伤到筋骨了,走不了路。”解释了他为何一夜不归。 “唔……”沈华灼趴在他怀里闷闷的应着。 找不到他的时候,她很害怕,既担心自已的安全,也担心他会出事,但她知道她没有支撑,她只有一个人,所以再难也得坚持下去。 现在找到了他,她反而累了,身形虚浮只想靠在他的怀里,享受坚实的温暖一动也不动。 “媳妇……”云胡子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指尖触到鼻尖之时才想起来,他的手很脏,有些讪讪的收回来。 沈华灼却不在乎,主动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大手上厚厚的茧子,摸娑得有些微疼,粗糙却又实在,是记忆中的触感。她的心如同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拂过,酥麻而痒。 云胡子顺势扣紧怀中人的纤腰,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这份可贵的温暖,他想要抓住再不想放开。 山风吹过,沈华灼先从情愫中清醒,来时的路她还记得,但是云胡子的腿出了问题,她不敢保证能搬得动他,她有些为难的开口: “你的腿不能乱动,我回去叫人,你等我。”她站起身来,迅速做了决定。感情再美好,也得安全之后再叙。 “媳妇……”云胡子却仍然紧紧地拉住她,她未曾防备,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他身上。 沈华灼吓得全身僵住了,双腿不敢打实,生怕坐到他受伤的腿。 “再等等,也许很快会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不能放沈华灼一个人乱走,这里看着平静实际危险的很。 沈华灼只犹豫了一阵,看看天色也不放心他一个伤病独自待在这里,索性蹲下来,替他治疗受伤的腿。 腿上的伤是扭伤所致,同时被突出的石头刺伤,刮破表皮,没有及时治疗,才出了大量的血,此时已经红肿。 这伤…… 看着不像是昨天受的,倒像是新伤。 沈华灼皱皱眉头,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治好再说,伤成这样还拖着,可疼了。 “我先把消肿化淤的草药替你敷上,你忍着些,待会儿还要正骨。” 沈华灼一边说着,手中下了力,云胡子只觉得一瞬间脚骨头都快要断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居然有这一手,他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说的草药上,一直等着她敷草药,她却先正了骨。 他的表情显得太不可思议,看得沈华灼不由得“噗嗤”笑了。 “刚刚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正骨之痛,非常人能忍,所以……” 云胡子摇头:“我不怕疼,只是太突然。” 再大的痛他都受过,正骨之痛虽痛,但在以前的那些疼痛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沈华灼被他认真的眼眸看得面上一红,收拾好手里的草药,低头检查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口。 “媳妇。”云胡子凑近她,猝不及防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然后迅速撤离。 沈华灼不敢置信地瞪大凤眸,纤手微微一抬指着他:“你……” “上次你偷亲我……这次还我。”云胡子淡淡的解释。 沈华灼仰天长叹,这个理由她竟无言以对,不过,他的吻,她竟然不排斥…… 眼看着要天黑,白狐在一旁跳着,云胡子眼眸一亮,神色复杂的看着身旁的女子,灵山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灵狐居然愿意跟着她。 “有血腥味,有人受伤了。”不远处云成中沉着的声音传来。 “爹,小树,我们在这里。”沈华灼心喜,站起来使劲地挥动着手臂。 太好了,他们得救了。 赶在星辰出来之前,一行人回到了云家。 跟着云成中和云小树一道去的还有王家三兄弟,许氏还算懂礼,想要拿银子感谢,却被王家兄弟拒绝了。 “咱们家里的日子好过起来,全是沾了你们家的光,如今小柱子有的吃,娘也安生,我们还没有感谢你们了。”王家大郎为人实诚,云家人特别愿意拉拨他们,而他也一直都知道感恩。 “一码归一码,这事儿还是要谢谢你们兄弟三人,改日一定登门道谢。”云成中行事一向有条有理,王家兄弟不好拒绝,笑着应了,暗暗在心底里更是与云家人又亲厚了几分。 点起油灯也照不完宽大的房间,几道身影隐隐绰绰的映在墙头。 云胡子躺在床榻了,云家人围了一圈,面带忧色。 “流了好多血,要不要请个大夫来。”云大梅不放心的看着沈华灼。 在她心里,能治好云小树的眼睛,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她从来不相信,她真有大夫的本事。 “我相信媳妇。”云胡子却坚持只要沈华灼看。 “就是,家里有人能救,干嘛费那银子。” 许氏心疼坏了,云胡子这么一受伤,家里的活计都不能干了,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非要往山里去,摊上这事儿。 沈华灼费了一番力气,又时时亲力亲为,总算是把云胡子的腿治好了,待到他可以下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正好赶上沈华烟和李原才的婚礼。 “姐姐……姐夫。”小旭在外面疯跑追着小鸡玩儿。 “快来洗洗,一身的灰。”沈华灼放开云胡子,上前拉住小旭。 “大哥,你的腿……腿好了?”云小妹扶着厨房的门框,睁大眼睛看着独自在院子里丢了拐杖走的大哥。 云胡子眼中闪过一抹异常的神采,随即弯了嘴角:“是,好了。” 沈华灼站住了脚,看云胡子丢了拐杖,脚步虽不稳,却也正常了。 “真好了。”云大梅和许氏也围了过来。 “大嫂,你的医术真是太好了。”云家人再一次对沈华灼的医术有了正面的肯定。 跟这个消息一起飞出去的还有李家和沈家的婚事。 九月十八,宜嫁娶,整个沈家村都沸腾起来。 一阵热热闹闹的吹打弹唱后,众人跟着送亲的人围到了里正家里。 嫁妆在院子里铺了一地,看得村人们啧啧称赞。 “沈家二丫头长得好看,还有这么多的嫁妆,配这举人老爷,倒是天生一对。” “听说这都是沈家傻大妞拿出来的。” “你胡说什么,这可是镇上的傅家小妾拿出来给自家侄儿的聘礼。” “才不是,我亲眼听到喝醉酒的沈大贵说的。” “啧啧,这本事大了,也不知道是这云家运气好,还是沈家丫头造化好。” 这一成亲,居然日子都好过了。 “可不是嘛,听说沈家大丫头还治好了云胡子的跛子腿。” …… 沈华烟被李原才牵着开始听着众人夸她美貌,夸李原才有出息,她还高兴着,可画风一转就变成了夸赞沈华灼了,她紧握着拳头,手心里的长指甲戳破了手心里刚长出来的嫩肉。 李原才掩在笑容后面的情绪也是一脸的可惜。 礼成后,村里的人就在院子里喝酒玩乐。闹闹腾腾间,李原才看到了坐在云胡子身边的沈华灼。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青蔓色长裙,肤白貌美,身形纤细,靠着云胡子高大健壮的身子坐着,意外的十分相配。 他看得心中一痛,似是被刺中了心房的软肋,心底里一阵压抑,他强迫的压下纷乱的心思,喝下一杯杯敬到眼前的酒。 脚步虚浮间走近云胡子小两口:“华灼妹……” “打住,你既娶了烟儿,理应叫我一声大姐,叫他姐夫。”沈华灼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好意提醒。 一声称呼出来,李原才清秀的脸上染上几分苦涩。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按照村里的习俗敬了一杯酒,李原才脚步踉跄,不知道是人醉了,还是心碎了。 有时候有些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星光之下,李原才被人起哄着送入洞房。 半弯月亮高高挂着,新房里传出来新人压抑而强忍的痛意与快意。 “别害羞了,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李原才心底抑郁,用力的撞着娇嫩的花蕊,毫不怜惜。 “相公……”沈华烟竭力忍着,这种感觉就是痛并快乐着。 “华灼妹妹……”李原才喃喃出声。 ------------ 第七十五章 稀客,吃她豆腐  李原才模糊了双眼,大红龙凤烛下的面庞不知道何时幻变成了他心底里的那个人,他才会默然喊出声。 “相公……”女子形容痴苦,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暗地里却咬碎了一口银牙,他居然……不是,应该是她,肯定是她趁着她不在勾引了他。 沈华灼,走着瞧…… 当事人之一压根不知道被自家妹妹惦记上了,一门心思只操心云胡子的腿。 云家院子,秋高气爽日光清凉,趁着农闲沈华灼蹲在云胡子面前替他做了一番常规按摩。 温柔纤细的手指在小腿上一寸一寸抚过,云胡子心不在焉瞧着她。 肤白长睫,低眉顺眼,鼻梁高挺,五官长开了更显得立体了几分。 “大嫂,为什么要这样按?”云小妹拖腮陪着她蹲着,看着大嫂利索的双手不停的按着,又开始化身好奇宝宝。 “你大哥的腿虽然能走路了,可以前没怎么使过力,得经常按按,防止肌肉萎缩。” 云小妹瞪大双眼听着,可面上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大概也是听不懂的。 “总之,多按按没错儿。”沈华灼失笑拍拍她的肩,歪头看云胡子的腿。 “药还算管用,伤口愈合得很好。”手指在他粗壮的小腿上扫过,如浓墨般的体毛拂过她的手掌心,有些痒痒的。 两个人同时颤抖一下,分不清是她的手掌灼伤了他的腿,还是他的腿点燃了她的手掌。 云胡子抬眸,新移栽来的桂花树枝叶繁茂,此时花瓣散去叶子翠绿,日光透过叶片的缝隙,稀疏的照在女子的身上,秀的身段窈窕纤长。 “奇怪,你的腿上并没有伤口,可你之前却不能走路。”沈华灼稳了稳心神,转移话题。这还不算什么,可能是时间过得久了,有些伤口长拢了,但他的瘸腿突然就好了,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媳妇医术高明,自已治好了我的腿却不自知。”云胡子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她弯腰蹲在他的双腿前,让他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绮念。 沈华灼挑眉,她之前开的药,全是为了治扭伤和擦伤的,没有一味药与他之前的跛伤有关系。 “这下好了,大哥终于不是跛子了。”云大梅从厨房里窜出来。 现在的大哥除了一脸大胡子,比村里的其他青壮年强多了。 沈华灼摇头,还不曾张口就被她尖利的声音打断: “看大嫂笑得这么勉强,难道你不希望我大哥的腿好?”云大梅手里吃的是沈华灼做的桂花糕,嘴里却说着不讨喜的话。 “糕点都堵不住你的嘴吗?”云小树坐在一侧看书,被云大梅的大嗓门吵到了,不由得嫌弃得看她一眼。 “切,就知道护着她。”云大梅嘟囔着回房。 “云家大郎在吗,有两个小哥找你。”王家三郎领着傅青源和铁柱进了院子。 傅青源是第一次来云胡子家里,眼前的庭院宽大,房间布局疏密有致,院子靠墙的地方新种着葡萄,架子已经搭好,院中并排种着桂花树、榆钱树,廊庑下还有几棵开得灿烂的菊花,虽然简章但拾掇得还算雅致。 他忍不住称赞一句:“院子不错。” “我大嫂布置的。”云小妹不认识他,却是下意识的接了话。 “傅二少爷怎么来了?”沈华灼陡然站起身。 “好久不见你们去镇上,铺子里的存货都卖完了,上你家里来瞅瞅有没有好东西。”傅青源朝云小妹点头,笑嘻嘻的瞧着云家厨房。 沈华灼顿时明白了,合着这傅二少爷是馋虫病犯了,专门上他们家里找吃的来了。 “小妹,给傅二少爷少壶茶水,再把新做的桂花糕端碟子出来。” “我来,我来……” 云小妹还没动,早进了屋的云大梅冲了出来,短短一瞬间,却似是已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干净的桃红色长裙,头发也整治过了,戴了唯一的那支梅花簪子。 傅青源的目光完全被她手上的桂花糕吸引了,眼珠子跟着不停的转动。 “这糕点闻着好香。”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 铁牛连忙识趣的去端,云大梅却不买账,身子一扭别了过去,亲自递到傅青源手上。 “傅二少爷请吃糕点。”她的声音拿捏得让人听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华灼看得一脸茫然,以往她观察过云大梅,她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一些,明明是喜欢云胡子的,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心? “好香,入口软糯,松香润滑,口感极佳,如果放到我的茶楼里去卖上一卖,必定大受欢迎啊。”傅青源吃得一脸的满足,连吃了一碟子,又灌了小半壶茶,才顾得上说话。 他其实很想心直口快的问问她配方卖不卖,不过想着这种应该是属于机密之类的,终究不好开口。 虽然他是吃货,却也是一个有底线的吃货。 “前些日子家里的桂花开了,看它掉了也白掉,就让小妹收拾了用它随便做了些家常小食。”沈华灼随口解释着。 虽然穿越到了这里,可她的喜好依旧没有变,闲来无事之时,最喜欢研究农事,研究吃食。 镇上的糕点铺里也有桂花糕卖,但是太过甜腻,没有她做的这么润滑软糯甜香适中。 傅青源迎着阳光,半眯着眼睛睁不开,可他双眼的焦点却是放在沈华灼身上的,脸上全是满满的欣赏之意。 云胡子咳嗽一声,见他还盯着自家媳妇看,有些不乐意了:“傅二少爷若是来取货的,不如暂且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搬。” 以前卖的那些种子都算是陈年种子,现在给出去的玉米、黄豆种子全是媳妇亲手弄好的新种子。 傅青源此行的目的可没有那么简单,见状连忙摇头:“不忙,不忙……”这会儿他只恨他的脸皮太薄,竟有些不好开口。 铁牛收到自家主子求助的眼神少不得厚着脸皮上前:“我们家大少爷回来了,他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口味怪刁的,二少爷想着从前吃过的豆腐,一直心神向往……” 吞吞吐吐的,沈华灼算是听明白了,可她偏偏恶作剧的看着铁牛中,愣是等他说才答话。 “想要吃豆腐是吗?” 说到豆腐,她还也只是上次做过一回。 昨天还想着这事儿,豆子都泡好了。看看天色还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做上几板。 “是啊,我大哥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吃过的美食千千万万,这次我得搜罗些他没吃过的才好。”想给他大哥搜罗美食是假,自已嘴馋才是真。 沈华灼假装看不懂脆声应了,刚转身就听见傅青源小声的问:“云家娘子,你那糕点方子不卖,这磨豆腐的配方可卖否?” 沈华灼毫不犹豫的摇头。 现在自然是不卖的,种子的收入来源十分稳定。家里现在并不缺银子,而她也并没有什么大的雄心壮志,她追求的不过就是小富即安,稳定的生活罢了。 傅青源无奈的摊手,面上一阵抑郁,与铁牛交换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然后就耷拉着脑袋躲在身后画圈圈。 沈华灼笑笑不在意,安排了读过书的云小树和傅青源一道儿聊天,自已带了云小妹要去磨豆腐。 “我也去。”云胡子自觉腿好了,哪里还坐得住。 “不,不,不,伤筋动骨一百日,你腿上外伤看着好了,里面骨头可还没有完全长拢,走走路还行,磨磨子太重了。”沈华灼按下他,朝云小树使眼色,不让他起来。 云胡子一阵挣扎:“怎么能让媳妇干活我歇着了。”他可是男人。 “也没多重,我去磨。”云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放下肩上的箩筐跟着沈华灼去了后院。 “云大郎真是好福气。”铁牛朝云胡子挤眉弄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华灼变漂亮了,跟以前那个长得粗糙的傻大妞完全不一样了。 “娶一个这样的娘子的确是福气。”傅青源若有所思,光那手厨艺就足够他垂涎三尺了,还不知道她脑子里还有什么不同的东西等着他们挖掘。 云胡子拧紧了眉头。 他媳妇的好,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大家也都看来了,他沉下脸再一次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从上午磨到下午才磨了三方豆腐。 把两方豆腐交给铁牛,还余下一方正好留着自家吃。 “有豆腐吃,太好了?”云小妹欢呼着, 上次大嫂去镇上与傅二少爷做生意磨过一回,因为份量少,他们一家人也只尝了个鲜,但豆腐的美味她到现在还记着的。 “小馋猫。”沈华灼回头,云小妹的口水就差流到嘴边了。 “之前黄豆种子要留着做种,现在刚刚收获了,多着了,到时候只要你想吃,咱们就磨。”迟早吃到不想吃。 云小妹高兴得不得了,笑得一脸灿烂,傅青源听地却是一脸的抑郁。 在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已也是云家人,可以日日要求沈华灼替他做美食。 只可惜他用重金利诱过她,人家就是不上他这条船,以至于他这么懒的人都寻到她家里来吃她豆腐…… ------------ 第七十六章 傅少,没有想象中美好  呸呸呸……是吃她做的豆腐。 把豆腐送上马车,交待清楚保存方式,夕阳已经西下,沈华灼没有闲着,赶紧进了厨房忙着做晚饭。 等到菜端上桌,傅青源居然还在。 “傅二少爷要是不嫌弃我们农家饭简陋的话,就在我们家将就吃一顿。”许氏和云大梅强烈挽留,傅青源光明正大地赖着不走了。 沈华灼看看石桌上的菜色,索性又钻进厨房里整治了一桌子的豆腐宴。 有素的,有荤的,十分丰盛。 “好吃。”傅青源笑得见牙不见眼,豆腐喷香滑嫩,入口即化,好吃得不得了。 大棒骨熬的汤喷香扑鼻,猪肉软硬适中,口感极佳…… 真是一桌子饕餮盛宴。 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傅青源只觉得人生圆满了,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能把她拐到府里专门为他做菜就好了。 吃过了,赞过了,傅青源这才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有些不死心地眨着桃花眼再次问道:“桂花糕配方卖个呗!” 沈华灼好笑地摇头,面前的傅二少爷白嫩的面容上,揣着哄骗的表情,到嘴边的话被梗在喉咙里吐不出,嘴角抽搐着分外好笑。 “那卖个豆腐配方吧,你放心我这么耿直一定不会占你便宜。”傅青源只差拖着沈华灼的双手摇她了,可惜她根本不鸟他。 “二少爷,该走了。”铁牛扶着他往马车上带。 傅青源双手攀着门框死活不肯松手,双眼满怀希望的盯着沈华灼,脸上带着怨念,心里画了无数个圈圈许愿沈华灼变成他的专有厨子。 “今天吃过了这等美食,我还怎么能吃得下府里厨子做的菜。” 他至少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重新说服自已将就。 “请回吧,天黑狼就要出来了。”云胡子生硬的劝着,他不喜欢傅青源,他感觉得到他想要亲近他的媳妇。 一听有狼铁牛吓到了,强行扶了傅青源上了马车,给了十两银子,又催着车夫马上赶车走人。 终于走了,沈华灼朝云胡子摊手一脸无奈。 刚进院子就听得云大梅大叫一声:“真是浪费啊。” 沈华灼默默翻了个白眼,提了油灯跟去看,是许氏收拾厨房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一大块的豆腐没有煮,想着这个天气生怕坏了,就有些埋怨沈华灼浪费材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云大梅先骂上了。 沈华灼淡淡地道:“这是专门留着晒豆腐香干的,晒干的豆腐炒着吃风味更佳。” 许氏不懂什么叫豆腐干,但想到沈华灼平日里那般会过日子,就有些讪讪摸摸收回了手。 沈华灼也不介意还替他们解释着:“黄豆一身是宝,磨豆腐出的豆浆可以直接喝,滤出的豆腐渣也可以炒来吃,吃不完的还能晒干了跟猪血混一块做成豆腐原子,豆腐晒干了,能做豆腐干,炸了可以做豆腐果子……” 一席话说得大家直点头,真真是不明觉厉。 “怪不得以前这种豆子价比黄金。”云成中的见识果然不一般。 沈华灼眼眸一动,她记得傅青源说过这种豆子价钱太贵,平民百姓根本无缘得见,可是云成中却知道它价比黄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以后大郎媳妇的事情,你少掺和。”云成中见沈华灼若有所思,拉着许氏回房教育着,每次瞎操心,结果还不是她自已没有面子。 许氏也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人,却因为儿媳妇屡次被丈夫责备,心里多少有些不顺,冷冷哼一声。 “哼,就她能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不是我们云家,怎见得她就能好起来了。” 当时在沈家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沈家的日子好过。 “就是,爹娘你们可是不知道,我听小芳说,大嫂妹妹成亲的嫁妆全是大嫂给的,整整好几百两银子。”云大梅也跟着摸进了房,倚在门框上说风凉话。 也不知道,那银子她是从哪里来的。 许氏摸了摸怀里云胡子刚给的十两银子,脸上不由一僵,还道他们孝顺心里有他们了,没想到连别人娘家的零头都不够。 “行了,别人能挣你们少说两句。” 云成中本意是想浇灭她们心头之火,但他线条粗,不知道这话一出让本就心存芥蒂的母女俩更是不爽利了。 两人默默的把这笔账记到了沈华灼身上。 以前她还没有进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好好生生的,现在可好,看着她能挣银子都向着她说话,家里都快没有她们的地位了。 …… 秋末季节便是农闲时分,劳动惯了的云家人都觉得时间过得慢起来。 云小妹神秘兮兮的找到沈华灼,压低声音偷偷地道:“大嫂,上次咱们买的布还在吗?” 沈华灼华丽丽的忘记了这回事,经云小妹提醒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直翻到最下面才看到上次买的布料。 “我大哥生辰快到了,我准备给他纳件外袍,大嫂你也做件衣裳吧。”云小妹再次提醒她,生怕她忘记云胡子的生辰。 沈华灼记是记得的,只是说到做衣服嘛,她一脸羞窘,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买布? “我手艺不好。”她为难的承认。 “我教你。”云小妹没当真,大嫂那么会做吃食,还会读书写字,怎么可能不会做衣裳了,一定是她要求高太谦虚了。 直到她亲眼看到沈华灼连续做坏了两块布头之后,云小妹有些尴尬笑着,小声的建议着:“大嫂我做一件外袍,你做件中衣怎么样?” 沈华灼扯了扯僵硬的脸,轻轻捶了捶酸疼的腰,当时头脑一热顺手买了,现在想想还真是自已作自已,如果时光倒流的话她一定不会买。 云小妹有些心疼剪坏的布,但是大嫂的心意,她大哥一定喜欢:“大嫂细棉布做中衣正合适,我帮你裁好,你只需缝上就好。”现在秋天冷了,穿中衣也是时候。 沈华灼眼皮子跳了跳,本来想说不做的,可是云小妹的这片心意盛情难却啊。 有了云小妹的帮助,做衣裳就简单多了。 翻着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衫,沈华灼左看右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她可真是有些弄不来。不过小妹已经照着云胡子的尺码开了头,总不能浪费了这块细布吧。 整整一天,沈华灼除了做吃的,就一直守在房间的窗户缝针。 “媳妇……”云胡子喂完了猪,一进来就见沈华灼在窗前忙着穿针引线。 “啊……你回来了,快吃饭吧。”沈华灼连忙把衣衫往身后藏,这是要给他做的衣衫,可惜钉在上面的几针有些不堪入目,就算是这样,她还把好几个手指头都戳出洞来,现在火辣辣的疼。 云胡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她有事瞒着他。 “地里的小麦已经除了草,沈家那边……” “暂时没有关系,别管他们了。”沈华灼连忙打断他,她可不想再与他们扯上关系了,拉着他往外面走。 “后天你没事吧?” 后天就是他的生辰了,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那个日子了。 云胡子眼中一暗,心底微沉:“没事。”那个日子他都不会有事,他哪里都不会去。 沈华灼看出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以为他是累了,也没有多想,与他约定了后天不要出门。 然后又去了云小妹的房间里与她商量具体的细节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他的生日里平常都是怎么样过的,可一问出来,云小妹也疑惑了,不由得眨着眼睛:“往日里大哥从来都没有过过。我知道也是听我大姐说的。” 云大梅说的? 沈华灼心头掠过一抹不舒服的阴影。 “你们说我什么了?”云大梅的眼神好似一直都在追随着沈华灼,一听她们提到她,立马就出现了。 云小妹嘴快将沈华灼的打算说了,云大梅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大哥那么喜欢大嫂,知道你为他的生辰操心费力,他肯定会高兴的,到时候肯定是越热闹越好。” 说着顺口就报了好几个云胡子喜欢吃的菜。 原本沈华灼只想着做几个以前没有做过的糕点让他们尝尝,再蒸一笼肉馅的包子便完事的,听她这样一说也存到了心里。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九月二十五云胡子生辰。 惊喜在晚上,待到夜幕降临,沈华灼收拾好了勉强扎出来的中衣,又准备了一些蜡烛,再看一眼厨房里的新出笼的小笼包和蜂蜜蛋糕,心里满满都是喜悦。 云小妹高兴,云大梅看着手上针脚歪斜的中衣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连连冷笑,云胡子不明所以被云小树推进了堂屋里。 “生辰快乐。”沈华灼准备好了自制的彩带,蜡烛和蛋糕,突然出现在云胡子面前。 云胡子先是一脸茫然,待看到他们一张张无限放大的笑脸,没来由的心烦脸色沉郁。 他的生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只是烛光下那张含羞的小脸让他硬不起心肠,看着她的面子一路忍着气陪着他们“胡闹”。 ------------ 第七十七章 心死,你那么好为什么骗我  许了愿,吹了蜡烛,吃了蜂蜜蛋糕…… 云家人对这种别开生面的过生辰的方式十分高兴,就连云成中都在不停的看着云胡子和沈华灼,心里是既担心又期待。 如果这个女人的出现,真的能够助他走出阴影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月上中天,弯月如钩,快乐的气息散去,云家人相继回房间歇了。 沈华灼破天荒地主动牵了云胡子回房间。 “云朗……”握住他粗糙的大手,烛下身影成双成对。 其实除了亲手做的中衣,她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云胡子的心神被眼前女子温柔似水的双眼掳获,此时的他如同在浅滩之中溺水的人,似乎只要他伸伸手,就能够抓住求生的希望。 他想要这种希望…… 他迫切的伸手扣住女子的纤腰,将其拥在怀中,温香软玉入怀,也许她就是那个对的人。 “媳妇……”男人埋在女子的脖颈间,低沉的呼吸声扫过娇嫩的肌肤,引得女子忍不住颤栗。 “云朗。”女子抬眸,长睫闪烁如蝶翅掩映,吸引了男人全部的心绪。 缓缓吻上她的唇,辗压着,掠夺她的美好。 “嗯……”女子嘤咛一声,喘着气从他的怀里退开,捧着亲手做的中衣举到男人面前。 浅色的细棉看衣在显眼处绣着一只欲要振翅飞翔的鹰,鹰眼圆瞪十分具有攻击性,入目之时,男人的眸光变了,脸上怒容缓缓成形,隐忍了一个晚上的愤怒在这一刻喷发出来。 他压下所有情谷欠,利眸之中聚着冷光,用力的握紧怀中娇俏的身影。 大概是他之前的情绪掩藏得太深了,沈华灼一直没有发现他已经变换的情绪,直到她心若小鹿乱撞般的被他抱紧才隐隐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嗯……” “啊……”沈华灼被她用力的大手捏得腰都快要断了。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云胡子低头,双眼血红地瞪着沈华灼。所有的反应和质问就发生在一个瞬间,沈华灼彻底蒙了。 “云朗?”事情正在以她无法控制的势头发展着,她被吓到了,直觉后退。 却被他更紧的拥在怀里,一把推翻在床,从未有过的粗鲁。 他尊重她的意愿,在她不允许的时候,他忍着让着,只因为他以为她是真心对他好的,不是以前的那两个女人,可是现在了…… 事实胜于雄辩。 面对云胡子突如其来的愤怒和袭击,沈华灼的大脑还没有回转,便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危机,身形转换间她拼命挣扎着。 云胡子却丝毫不怜香惜玉,单手握住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粗鲁的扯掉她身上所有的衣衫,双腿蛮横的分开她,身子覆了下来。 沈华灼被那重量压得一窒,不停的咳嗽。 “咳……”面颊憋得通红,嘴唇吓得苍白,贝齿紧紧咬着,面容倔强。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却要骗我?”云胡子带着厚茧的大掌在光洁的肌肤上游移,这一刻他要放纵自已,她不值得他的忍让。 “咳……”沈华灼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太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儿,云胡子突变的画风异常吓人。 他的身体不停的冲-撞着,想要突破障…… 沈华灼扭动间,触到了他身前的,知道他的心思不由大急,原本之前她是心甘情愿的,但现在她表示:老娘心情不爽不伺候了。 她奋力挣扎,眼泪更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滚烫的泪珠打湿脸颊,云胡子头脑一热,伸出舌头尝了一口,咸的。 强烈的刺激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到女子平日里的温柔,心底一紧,心神回复一步退开,挺直的长枪眼看着就要…… 他硬生生的忍了,大手抓住青被往女子光果的身上一丢,甩门而出。 他冷漠的背影远去,沈华灼的滚烫的心一点一滴的冷下来,如坠冰窟。 泪意一直在酝酿着,默默滑落,划过泛红的脸颊,滴落在手背。 仿佛那离开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背影,而是一把锐利的刀子,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剜着她心口上的肉,疼到极致然后麻木。 许久过后,她一直保持着被男人推倒跌落在床的姿势,身子倒在床榻上,身下的枕头不知不觉间,打湿一片。 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层圈着一层,绷得脸糊在一起,十分难受。 然而脸上的不舒适相比她此时的心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喔喔喔……”不知不觉间,鸡叫过三遍。 沈华灼居然一夜未眠,断断续续流泪流了一夜,眼眶一圈全是红的,眼睛肿得看不清东西。 哭完,发泄过后,她便想开了。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目前的现实也许她还不能休了云胡子,但是,从此以后她林将他从她的心上剔去,沦为陌路人。。 虽然会心疼,然则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藕断丝连,她只会伤得更重。 收拾好情绪后,沈华灼闭目养神,左手食指碰上锁骨上的红花,手指触过之处,逐渐开出一朵雪红的花朵。 三片花瓣片片清晰。 空间里有数十支千年人参养着,已经升到了三级,十分肥美。 扯了把三七草,用凉水浸了,贴在双眼上,闭着眼睛一会儿,眼睛上的红肿消了些,勉强能够睁得开了。 “大嫂,该吃早饭了。”云小妹有些担心地站在门口。 昨天夜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云胡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夜未归。 沈华灼摸摸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三七的功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完,还不能出去。 “大嫂很难过了,别叫她了。”云大梅幸灾乐祸,幸好她多了个心眼,知道以前的两个大嫂身上都爱绣那些东西,而她们大哥却是最见不得的。 “大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哥不喜欢过生辰,你还故意……”云小妹并不蠢,她只是单纯。 “是又怎么样,又不是我起的头,不是你们两个人一早就想好的吗?”就算她知道些东西,还故意做了手脚那又怎么样,她会说出来吗? 才怪。 “来了。”云家姐妹的话全落在了沈华灼的耳朵里,她默默记在心上。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人当作是一把刀,只可惜刀还不够利并不能把她怎么样。 女人如水,眼泪多,心性却也如同水一般,再利的刀刃也未必劈得开。 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大嫂的眼睛真红。”云大梅生怕大家看不到,在吃早饭的时候,大声的宣布。 沈华灼看开了,只觉得心神舒展,对于云大梅的冷嘲热讽也渐渐的没了感觉。 “大梅很嫌吗?吃了饭跟我们去玉米地里拔草。”云成中平静的吩咐着。 云大梅嘟着嘴不乐意,却不敢反驳云成中的吩咐。 “大嫂,我大哥他……”云成中带着许氏和云家姐妹出门了,云小树放下手里的书,缓缓走近她,抬眸看着面前女子瘦削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揪得疼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欲多说。 很早以前就听过一个故事,一颗钉子被扎进木板之中,当钉子被取出来之后,虽然钉子没了,但钉子孔却留下了,正如此时,就算云胡子不会再继续伤害她,但伤害已经造成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轻易原谅他。 “大姐……”沈华烟高高挽着头发,穿着一身细棉布长裙,身形窈窕,亭亭玉立。 “你来干什么?”沈华灼没好气的看她。 嫁妆已经给了她,还想怎么样? 沈华烟有求于她,态度再好不过了。 “大姐瞧你说的,小旭虽然……但是咱们还是亲姐妹啊,上次你不是还说了,我们都是沈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吗。”她用沈华灼说过的话来堵她。 沈华灼低头,她的手上难得的提了礼品:两色果子,还有一包糖,她将其塞到沈华灼手上,转身就去招呼在院子里玩草的小旭:“二姐来看你。”。 “大姐。”她身边另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上前打着招呼。 她便是李原才的亲妹子李小芳。 除了沈华烟常常提到她,上次云大梅也说起过。 果然是出自读过书的人家,打扮得干爽利落。 沈华灼正揣测着她们赶来的目的,就见沈华烟攀着她的手臂撒着娇:“大姐,小芳听说你今儿个要去镇上,正好一块儿跟你做个伴。” 原来是这样。 沈华灼原本十分坚决的想要拒绝她,却拗不过人家姑嫂两个扭着她,非要逼着她答应。 “大嫂,大哥不在家,我陪你去。”云小树放下书,上前来。 “也好。”沈华灼瞟了一眼整理好的板车,那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用布袋子包裹着的种子。 云小树要去,正好帮着推重的要死的板车。 沈华灼安顿好了小旭,带着众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傅家杂货铺,只铺子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据沈华灼所知傅青源是经常不在的,平日里只要把货交给铁掌柜的就行,今天交了货,收了银子之后,却被他叫住了。 “云娘子留步……” ------------ 第七十八章 出路,他们注定长不了  沈华灼回头,就听铁掌柜大声道:“我们大少爷回来了,听说跟二少爷的合作,想请你上渊源楼一叙。” 沈华灼感情初逢大变没有心情,摇摇头:“不了,如果有事的话,不如就请你们家大少爷现在出来说吧。” 话音刚落,傅青渊还真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直缀,白玉簪束发,身量颀长,面上挂着淡然儒雅的笑容,不似商人,倒似读书人。 “久闻云娘子大名,有幸得见。”他拱手。 沈华灼现在一听到云字,就觉得心梗,冷冷的提醒:“你大可以唤我沈娘子。” 傅青渊一怔,随即温文一笑从善如流。 按照零陵郡的规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出嫁后,上族谱的时候是一定要冠夫姓,理应唤她云娘子。 很明显她不愿意冠上夫家的姓,傅青渊只为谈生意而来,倒不想掺和其他的,做了个手势请她入内。 “事关机密,总不能与沈娘子在店里说,不如进内室喝杯茶慢慢商议。” 沈华灼微微迟疑,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门口还有云小树和沈华烟姑嫂二人等着的。 她指了指外面,傅青渊大手一挥,提议让人送他们回傅家歇息。 “让二少爷准备一些吃食好好招呼着,这边谈完了我们就回去。” 沈华灼点头应了,这店的内室不算大,肯定容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再说他们谈的是生意,她不想让他们听到,因而对于傅青渊这个安排很是满意。 临走前,沈华灼留神看了一眼李小芳,她高兴得有些莫名,还特别热情的招呼着:“多谢大表哥,这再好不过了,我正想去看看我姑姑了。” 沈华灼眼神微动,不想多管闲事,一旁的傅青渊却摇头叹息:“她倒高兴了,我二弟可有麻烦了。” 李小芳是李姨娘的侄女,平日里逢年过节总会与傅家来往,不知怎么的,就盯上了傅青源,跟鼻涕虫似的,一旦沾惹上了甩都甩不开。 沈华灼看他神色莫名,又提到了傅青源,再想想李小芳那花痴样大概明白了,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哼哼,标准吃货傅青源也有今天。 内室里装修精致,摆设典雅,二人照主客顺序落座,上了茶水,傅青渊才开口试探:“沈娘子打算就这样一直小打小闹吗?” 来之前,他就跟他弟弟沟通过,傅青源道沈华灼大概胸无大志,买卖这些东西,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赚大笔银子,更多的是为了赚取生活所需。 因此他们的合作才没有更上一个台阶。 沈华灼默然,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一口咬定,她真的只是想要小打小闹,并不想为了赚银子而赚银子。 甚至在昨夜以前她还只求平淡度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但是…… 凡事有意外。 一个夜晚已经足够支撑她观念的转变。 突然暴怒的云胡子让她知道了,不管她怎么样付出,都得不到他的真心,平日里他所谓的那些温柔、忍让,其实都是假象。 之前不合时宜的付出,使得她现在的局面已经足够尴尬了。 他们注定长不了,离开他,她需要银子,也需要强有力的后台,否则她将寸步难行。 “从前不确定与傅家的合作是否顺利,现在我信得过傅大少爷和傅二少爷的为人。”她明确表示愿意合作,不再小打小闹。 傅青渊大喜,俊秀的脸上笑意溢出:“种子的培植一直都是我朝的一大难题,沈娘子手有妙方,我们傅家有幸与你合作,不如扩大生意如何?” 趁热打铁,傅青渊又道:“我们傅家负责开店,沈娘子提供货源,以批发价放价给我们……” 沈华灼大脑急速的运转着,上辈子加这辈子,她没有做过生意,之前是因为缺银子,凭着本能在谈生意,而现在…… 她低头,细细的思索。 这样的沈华灼落在傅青渊的眼里却另有一番看法。 他都把未来描述得那般美好、宏大了,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种子不仅仅咱们珠山镇的百姓需要,我还打算扩大到整个零陵郡,以后再往全国推广。” 傅青渊继续眉飞色舞的在沈华灼面前画着一张很大的饼。 沈华灼淡淡地笑了,揪着最后一句话:“从珠山镇扩大到零陵郡我相信依傅家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只是其他的地方嘛……” “《轩辕皇朝国志》上面说,零陵郡之地,地处极偏之处,穷乡僻壤,颇多闭塞……” 她从书上了解过零陵郡,对于傅青渊说的话是不大信的。 傅青渊摇头失笑,清俊的脸上浮过一抹羞窘,有一种心思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如此能干的沈娘子怎么会跟那些乡野村妇一般了? “是我小瞧沈家娘子了。”他默默的在心里把方案换了一个。 “那样不合适的话,也可以按照你与舍弟之前商量的那般,我们出店,你出种子,按照红利来分。” 这样当然是最有利的,而且沈华灼还有控制定价的权利。 “可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确定了他们的合作方式。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字,从此揭开了轩辕皇朝农政改革的序幕。 与傅青渊的一番详谈之后,沈华灼意识到做生意还真是一门艺术,有很多讲究,她虽有强项,但在做生意方面要学习的地方还多得很。 确定了方案之后,沈华灼松了口,看在傅青渊爽快的份上还主动把磨豆腐的方子也献了出来,当然还是以合作,分红利的方式,这样一来,傅青源却能在想吃豆腐的时候就吃上了。 听说了豆腐配方的事,被李小花缠得没有办法的傅青源终于高兴起来,强烈邀请沈华灼一行在傅府里用饭。 “大好事,理应吃顿好的庆祝一番。” “好啊,好啊。”李小花凑到傅青源身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盛情难却沈华灼只好同意了。 午饭过后,饮了酒的傅青渊出于礼貌将人送到门口,还体贴的让铁柱派了马车送他们。 沈华灼看着他那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还有眉心突然冒出来的青黑之色皱了眉头,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咳咳……”傅青源有些不高兴,明明他长得也很英俊,为什么沈家娘子看不上他,总是以一种看吃货的眼光看他,可是看他大哥的时候却看得那么痴迷。 沈华灼的脸“唰”得红了,低头垂眸:“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傅大少爷。”事关傅青渊的安危,她大着胆子想要替他把把脉。 “行了大姐,没完没了了。”沈华烟挤开她,真是个水性杨花的,看到人家大少爷长得比云胡子好看就盯着移不开眼了。 沈华灼还想提醒一句,就被沈华烟和李小芳左右开弓拉着上了马车,青色车帘落下来的时候,她抿紧了嘴唇,无力叹息。 希望他还能支撑得到她来的时候。 傅家马车先送了沈华烟姑嫂二人回家,才到的云家。 云胡子回来了。 他是从山里回来的,背了一整只黑山猪,扔到院子里的时候,“咚”的一声很是响亮。 “哇,大哥好厉害。”云大梅凑上前去,眼睛里全是红星星。 “大郎媳妇,家里还有肉,你跟大梅、小妹把它收拾收拾,让大郎明天拉到镇上卖了吧。”之山猪大约有二三百斤,怎么也得卖个好几十两,许氏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一手省吃俭用的算盘打得响亮。 “自家留些吃吧。”云成中坐在门框边敲着烟斗。 “好啊,好久没吃山猪肉了……”云大梅拍手叫好。 “就你好吃懒做。”许氏不敢怼云成中,叉腰戳云大梅。 收拾一头猪,三个女人根本不够用,最后连云胡子和云小树都叫上了才一道把它收拾出来,。 看看天黑不早了,沈华灼没有心情弄别的,给他们随便蒸了几个窝窝头,就着泡菜吃了。 云家人的嘴巴早就被养刁了,吃着白面馒头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看到只有咸菜叶子,一个个把脸拉得老长。 “大郎媳妇,弄了个猪又不是你一个人收拾的,怎么就懒成这样了。”许氏皱眉摆着婆婆的款训人。 “去镇上走累了,锅里的热水好了,我去倒。”沈华灼随便敷衍了一句,快速塞了个馒头在嘴里,借口去了厨房。 锅里的水正在沸腾,想到昨夜里,还有今天晚上睡觉的事情,沈华灼惹了一肚子火气,心一横把锅里的水倒了端到了房里,整盆浇到了床上。 被子上冒着热气腾腾的烟雾,她拍拍手从来没有过的快意。 收拾好厨房,扭头去了堂屋找到云小妹。 “小妹,我刚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床铺打湿了,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你挤挤。” 云小妹眨眨眼睛,笑着应了:“大嫂也不小心些。”她心思单纯,哪里看得出沈华灼心里的小九九。 沈华灼偷偷摸摸回房间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一转身便被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 第七十九章 冷战,他下面湿了  “啊……”沈华灼大叫一声,很快被手快的云胡子捂住了嘴巴。 “放……放手。”想到云胡子的狠心,她张嘴就咬。 “我放,你别叫。”云胡子退后一步。 得到自由,沈华灼顺手推了他一把,云胡子没料到她有这一手,不察之下摔倒在床,身下一阵濡湿,摸了一手的水。 眼中微闪了然了,这个女人啊,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趁他愣神之际,沈华灼早逃之夭夭了。 立冬时节,寒风乍起,细雨生寒,庭院中的枯叶飘飘扬扬的落了满地。 沈华灼一觉醒来,神采奕奕,反观云胡子,纵然有一脸大胡子掩着,也能看出他脸色的憔悴,再看到他湿了一路的脚印,沈华灼脸色有些不正常,暗自猜测他昨夜不会真的睡了湿床铺吧? 呸,管他的,他睡茅坑都与她没关系。 收拾好吃了早饭,沈华灼要去镇上,刚出院门就被云胡子拦住了。 “等我与你一起去。”他换了一身衣服,声音淡淡的,带着夙夜未眠的沙哑。 沈华灼垂眸,长睫微闪:“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期间没有再如以前那样替他推板车上的猪肉。 “我们也去,今日立冬,小芳姐也去镇上逛。”云大梅拉着云小妹。 许氏动动嘴,攥紧了荷包,谁去都可以,就是别问她要银子。 “去吧,人多热闹。”沈华灼从袖里摸出三两银子,顺便连云小树也叫上了,一人分了一两。正好,她不愿意与云胡子单独相处。 “多谢大嫂。”云家兄妹俱都甜甜的道谢。 一路上,沈华灼不说话,云胡子原本是一个闷葫芦的性子,也忍得住,一直听着云家三兄妹从东说到西,叽叽喳喳的。 到了镇上,云家兄妹都有东西要买,各自去了。 沈华灼趁着云胡子去傅宅送猪肉,没有等他,直接去了杂货铺里。 傅青渊比他弟弟做生意认真多了,知道沈华灼要来,早在店里等着她了。 “沈娘子来得正好,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豆腐作坊你可有什么建议。” 沈华灼早就想过了,听他问起,便拿了之前在家里画的草图递给他。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是配方我只交给了你,这笔生意就算是我们独有的,不知道大少爷是想要……” “自然是要稳妥为上,配方万万不能泄露出去。”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只开个头,他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豆腐的过程不难,他们仗着的就是旁人没有配方,如果泄漏出去,还赚什么银子。 他还打算在大家还没有摸索出方子之前大干一场,赚够了银子再说。 “既然如此,我有些小小的建议。”沈华灼摊开另一张宣纸上的图案,上面画的正是现代流水线作业的过程。 她一边指着图案,一边解说。 傅青渊是个绝妙的生意能手,听完拊掌大悦:“也就是说,把磨豆腐的工序分开,各个人各司其职,他们便只知道自已那道工序,便不可能一个人偷偷卖出配方。” 沈华灼就是这个意思,闻言大喜,再一次感慨一回,跟傅青渊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真省心。 “舍弟果然没有看错人。”傅青渊满意的点头,目光突然瞟向门口,眼中带着可惜……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沈华灼愣了,她居然从一表人才的傅青渊身上读到了这层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人顶着一脸的大胡子走进来。 她垂首默默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看到。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说完了正事,她盯住傅青渊的双眸。 说也奇怪,他脖颈上面的青黑之色居然已经没有了。 傅青渊上次就发现她看着他的时候有些不同寻常,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人家看上他了,这次她旧话重提,正好问个明白。 “你懂得医术,不如替我看看。”不说没感觉,一说还他还真觉得浑身不舒服。 沈华灼拿他当合作的金主,自然希望他好,认真地替他把起脉来。 认真的人最美,更何况沈华灼自从生活好起来之后,一直都在用心经营她的皮肤,用了很多美容养颜的草药,现在脸上一看便是肤白细嫩,连毛孔都细了不少。 此时她低头垂眸,长睫微闪,长发乌黑,让人看着只觉得分外养眼。又逢窗外北风吹过,淡淡的幽兰之香飘来,闻者心旷神怡。 傅青渊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欣赏之意,云胡子不悦地咳嗽,他淡淡一笑,微勾的唇角分明含着一抹淡讽。 沈华灼自来敏感,感受到来自傅青渊对那个男人的轻视,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挺身而出护住那个男人,但现在她并不想那么做。 他们之间除了那夜云胡子对她的无故责难之外,没有过其他的争吵,只是于她而言,那样的伤害已经足够将他从她的心里剔除出去。 压下所有心绪,假装没有看到两个男人眼神间的较量,一心把脉。 心沉下来,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沈娘子?”傅青渊俊秀的脸上带着期待。 他听说过沈华灼看病,也知道她曾经治好过他弟弟的毒。 “如果我说你中毒了,你信吗?”沈华灼的手指离开他的手腕,缓缓收回,轻轻在桌面敲击着。 云胡子坐在一旁,大拇指无意中搓着食指指肚微微挑眉。 傅青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很快消逝轻轻一笑:“我相信沈娘子的医术,只是从何说起?” 他主动将自已的反应和近期的感觉说了一番,听着并没有异常。 沈华灼点头笑笑:“我只能诊出你中毒了,具体中的什么毒却不知道,你大可请镇上的大夫替你把把脉。”她不确定以他们的医术是否把的出来。 那毒不好察觉,更不好治,就连她现在也丝毫没有把握,甚至没有弄清楚它的成份,所以余的话也不能多说。 “沈娘子也不能治?”傅青渊有些遗憾。 “这种毒药很怪,平常看不出来,只有喝了酒才能看出端倪。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喝了酒,不舒服的话,就去沈家村找我。” 只有在发作的时候,才是治疗的最佳时机。 傅青渊淡然一笑,一身从容的气度毕现。 “媳妇,我们回家。”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被忽视得彻底的云胡子连声催促,他忍受不了傅青渊笑得那么迷人,还时不时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媳妇瞧。 有些话他必须得跟她说清楚,否则她会渐行渐远。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华灼看出云胡子有话要说,但她并不想听。 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过,似乎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等一等。”云胡子突然开口打断云家兄妹的玩笑,他们愣在原地看他。 沈华灼像没听到一般,迈着沉稳的脚步继续往前走,绣花鞋将泛黄的枯草踩下去,很快又在她的身后立起身子,比她坚强多了。 她想假装不在意,但她颤抖的心神还有不停忽闪的双眼已经说泄漏了她不安的情绪。 “媳妇……”云胡子快走几步,拉住她。 她用力一甩,却像被铁夹子钳住了一般,甩得胳膊酸疼,对方却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那件中衣上面的绣花是怎么回事?”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了解那件事情了。 沈华灼回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她做的时候并没有绣任何东西,能把云小妹剪裁的那些坑洞用绣花针填上已经费了她老鼻子力气了。 “是大嫂替大哥做的那件吗?”云小妹愣愣的,现在的大哥好可怕,眉眼竖着,好像要发火。 “啊……我知道,大嫂买布的时候,上面好像有一只鸟的图案。” 买的时候,买的时候…… 云胡子脑海里顿时失去了方向,不是她,他早就知道不可能是她。 “大姐……”云小妹皱眉,买的时候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懂什么,你们都没有打开看,当时我是看了的,还夸来着,你想想……” 云大梅若无其事的撒谎。 是被人算计了,他们的身后似乎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不遗余力的破坏着他们的关系。 苍鹰的图案……他信了,才会怀疑她、伤害她。 “你们先回去,我与你大嫂有话要说。”云胡子发话,云家兄妹迟疑着,却都不敢留下。 云小树大着胆子看沈华灼:“大嫂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华灼……”云胡子低沉的声音吐出她的名字,沈华灼一下子顿住了。 她仿佛回到了现代,莫名有些恍惚,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北风呼啸,细雨微蒙,打在脸上,湿乎乎的。 冰凉的触感像眼泪令她醒悟过来,她神色漠然:“雨下大了,该回家了。” 被钉子钉过的木板上的孔洞永远都不可能会消失。 “那天……是我不好。”云胡子突然开口,热气拂过白嫩的脖颈,除了心动还有压抑、郁闷。 在嫁给云胡子之前,她从来不曾有过恋爱的经历,她以为他对她好,她也对他好,那就是爱情。 可惜并不是。 他前一刻还在对你好,下一刻却能立马翻脸。 “你别气。”云胡子仔细观察着面前小女子的一举一动,连她眉眼间细微的变化也不放过。 “我没气。”她只是死心了。 ------------ 第八十章 救命,她昏迷了  不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伤害。 对于她的话云胡子是半信半疑,可沈华灼不吵也不闹,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他说话,她回答,他要东西,她也给,她只是不再对他笑了,感觉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媳妇……”紧紧拥住她,探索着怀中的温暖,他想用这种方式确定她还在他的身边,她不会离开他。 沈华灼甩不开,几番挣扎也无济于事,低头看到他的腿,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云胡子吃痛,眉头皱紧松了手,她顺势抽离,逃的远远的。 这个女人,嘶,踢的正是他之前受伤的腿。 真是心狠,好起来的时候温柔到不行,凶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 极目远眺,沈华灼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蒙蒙的雨中。 回了家,沈华灼还是从前那个勤快的小媳妇,从早忙到晚,早晚三顿,就连猪食也都煮好了。 “我来。”猪栏修得高,沈华灼小胳膊小腿举不起来,云胡子看准了机会,一把扶住她的手。 沈华灼的身子顿时僵住,手上用力,云胡子不敢勉强松了手,正好她也同时松手,只听“砰”的一声,猪食撒了满地。 沈华灼被声响吓了一跳,心虚的看着里屋的方向,果不其然,许氏和云小妹过来了。 “哪个杀千刀的这样浪费,冬天来了,哪来这么多猪草,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许氏心疼得不得了,不分青红皂白一顿闹。 “我……我来收拾。”沈华灼踌躇着,猪草是小妹忍着冬寒从山里打来的,她那么辛苦,再说她煮的时候也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却变成了这样,她是真心过意不去。 她刚蹲下,云胡子也蹲下来,闪避不及间,两人的头又撞到一起,这声响也不小,她被连番的意外扰得眼圈泛红,委屈丛生。 真特么的想摔下这堆烂摊子走人,她半弯着腰,深呼吸再深呼吸。 “是我不小心洒的,晚点我去打猪草。”云胡子挺身而出,大手摸过她泛红的额头,粗重的呼吸轻轻的吹在上面。 许氏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解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随便说说。” 云大梅度过了中衣那个难关,也不讨好沈华灼了,示威的看了她一眼,狗腿的跟着许氏走了,生怕晚一步,就有人喊她干活。 自以以后,沈华灼也不借口床铺湿不湿的问题了,直接住到云小妹的房间,连衣物也拿走了。 云成中粗线条不关心这些事情,许氏和云小妹倒是想问,可沈华灼不给她们机会,云大梅是高兴不理会。 不尴不尬的过了好几日,最后还是云小妹忍不住了,悄悄拉了沈华灼出院子说悄悄话。 “大嫂,你跟大哥是不是还没有和好?”天气冷,她搓着双手缩着脖子。 “这么冷,怎么也不把我上次给你买的围脖戴上。”沈华灼心里正烦闷着,顾左右而言他。 “大嫂,你别生我大哥的气,他就是呆不会说话,心不坏的。”云小妹自已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为了说这么些好话,已经搜肠刮肚,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沈华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她不厚道,实在是云小妹这副模样,有些逗趣。 云小妹体贴地等她笑够才摇着她的手撒娇:“哎呀大嫂,你就行行好原谅我大哥吧。”大嫂在家里不会笑了,再这样下去,她真觉得家里比外面还冷。 “中衣上有只鹰,你知道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想掺和的,一个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沈华灼自我安慰,她只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大哥就是见不得那东西,听我爹好像提过一嘴,小时候有阴影。” 沈华灼发散思维,平日里见他的确没什么毛病,莫非古人真这么先进,能将人催眠了,一看到某个对应的图案就要发疯? 呸…… 怎么可能了,他自已发疯,她凭什么替他找借口。 “救命……救命,沈娘子请你救救我大哥。” 一辆马车“得得得”的飞来,沈华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来人一把拉着扯上了马车。 “喂……大嫂……”云小妹被吓到了,担心大嫂的安危,跟着也爬了上去。 一行人来得匆忙,走得更是匆忙,谁也没有想起来向屋里的人打个招呼。 上了马车才知道,来请人的是傅青源,出了问题的是傅青渊的身体。 救人如救火,到了傅家,下了马车沈华灼一路小跑着进去。 一路上也没有忘记继续问明情况。 傅青源吓得不行,语速极快的道:“家中有喜事,我劝着大哥多喝了两杯酒,谁知道一喝之下,出了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几杯酒下肚,还只是寻常的米酒,傅青渊半个身子变得青黑一片,看着很是吓人。 沈华灼脸上绷得紧紧的,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真中了她心中的猜测。 “让铁牛带我去,你马上吩咐厨房里准备热水,再让人去药铺里抓些吴茱萸、伏苓、枣,生姜来。”也需要人参,不过药铺里的肯定没有她空间里的好。 “大嫂,你都没有看过,怎么就……”开药了? 云小妹一路小跑跟着她的脚步,累得气喘吁吁。 “我早就看过,起先不敢肯定。”现在肯定了,也大概有了救治之法,只希望没有太晚,否则…… 床榻上傅青渊已经昏迷过去,俊秀的脸上全是青黑之色。 沈华灼大骇,强行镇定着开口:“热水赶紧的,先掺一斤去梗的吴茱萸泡个药浴。”不能再拖了。 一番忙乱之后,傅青渊被扶进了大大的水桶里面。 烟雾缭绕间,沈华灼又要了一两吴茱萸,让人和酒同煮了,用软棉布细细的裹了。 “你……还是你,用它替你们大少爷敷住青黑的地方,注意不要冷了,一冷马上换。”沈华灼做了布包随手指着面前的小厮。 铁柱愣愣的拿着手上的软布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华灼抑郁,等不及解释一把抢过来,顶着浓烈的烟雾在傅青渊的背上滚动起来。 她眉眼认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傅青渊的背上,一边滚,一边忍着烟雾细细说道:“就这样,一小寸一小寸的来,要保证每一个地方都要滚到位。” 傅青源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华灼,咳嗽几声引起她的注意后,指指他家大哥果露的胸膛。 沈华灼这才注意到泡药浴的傅青渊是脱光了的,刚刚只顾着救他的命,没想那么多,被提醒后,脸“唰”的绯红,咳嗽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拖了傅青源出去:“不许你说出去,不然我就不救他了。”想到傅青源的吃货本色,又威胁着:“也不给你做好吃的。” 在现代看个男人的果体不算事,男医生当妇产科医生,女医生治男人的某些地方纯属正常,可在古代却是了不得的事情,她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傅青源被她眼中的威胁吓到,抚着胸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才使劲的咽了口口水。 回过头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大……大哥……你醒了。” “嘘……”傅青渊连忙阻止他,她做到了为医者的本分,她是一片好心,他又岂能让她难堪,只是身子被她所看,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出了房间沈华灼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她惊出一身冷汗,居然一忙就忙了四五个时辰。 “铁牛,帮我找找小妹,我们得回去。”出来的时候,也没跟云家人打招呼,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 铁牛犹豫着:“这个时候回去,万一山路上有狼怎么办?” 沈华灼坚持要走,她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 铁牛劝不了,赶紧使眼色找人把傅青源请来了。 “你忙了那么久,尽心尽力救我大哥,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吧,先把晚饭吃了,一直热在灶上的。”不愧是吃货,三句话不离吃字。 吃食刚端上来,云小妹闻声找了过来,看着沈华灼脸上的疲惫一脸心疼:“大嫂……你的脸色好白。” “是……是吗?”沈华灼眼前一黑,站立不稳晕了过去。 “大嫂……”云小妹赶紧托住她的腰,幸好她轻才能抱得住。 “大夫……快请王大夫。”傅宅里又是一阵忙乱。 王大夫把完脉冷静的道:“这位小娘子身子骨太虚弱了,先前心情积郁,乐后又劳心劳力,连着好几顿不曾吃饭,有些眩晕症。” “那……那怎么办,严重不严重。”云小妹有些无奈,她听不懂大夫说的眩晕症是什么病症。 “哎,这个我知道,意思是说你大嫂每天太累了,心情不好想得多,积郁成疾,刚刚又替我大哥……哎,累着了。”傅青源摇头叹息,她看着那么乐观,原来也会积郁成疾。 “啰嗦,还不快去给沈娘子安排房间。”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走。傅青渊睁开双眼,眼神中带着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怜惜,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沈华灼这般的女子。 她的长相虽不是惊艳的那种,但五官精致让人看了觉得温暖,声音柔和如一盏茶一般引人去品,又像一杯清酒,引人入胜…… 王大夫给沈华灼开了药,又去看了傅青渊的身体,惊得张大了嘴巴:“傅大少爷的病真是这位云娘子看好的?”之前还毒气侵体,这才一天的功夫居然好了。 王大夫便是王记药铺的掌柜王永成,他知道沈华灼通医理,却没想到她医术如此高超,怪不得好几次去抓药,都是她自已报的药名。 “我大哥真好了?”傅青源高兴起来。 傅青渊在药浴里泡了好几个时辰,身上的软布包也一直在交替的滚着,此时脸上的青黑之色已经尽褪,大概是真的好了。 “这病我是看不出来的,把着脉相确是好了,要想确诊还得等云娘子醒了来看。”王永成对沈华灼对治好傅青渊的毒十分推崇,说话行事客气了许多。 傅家兄弟谢过王永成,命人送了他回去,却听得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吵死了……吵死了,外面是什么人?”李香儿一个白天一直缩在她自已的小院子里,这会儿倒舍得跳出来了。 “你去……看看。”傅青渊刚刚吩咐铁柱,就见铁牛飞一般奔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叫: “大少爷、二少爷,是……是他……他来了。” ------------ 第八十一章 情动,是谁撩拨他  “是谁……”傅青源本身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见铁牛这副德行,顿时不满的扔了一个茶杯过去,还竖着眉头强行让他接着。 “把我媳妇还给我……”云胡子一脚踹开大门。 “谁拿你媳妇了,不是……你媳妇不在这,找错地儿了吧。”才听王大夫说了沈娘子在他们家里受的累,男人就找上门来了,傅青源完全没有好脸色。 “把媳妇还给我。”云胡子漆黑的大胡子下,一双眼珠猛的暴出,气场全开,如激怒的豹子一般十分吓人。 “大哥……”傅青源从没有见过云胡子这样吓人,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傅青渊靠拢,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傅青渊轻轻拂开他的手,云淡风轻一笑:“沈娘子和令妹的确在我们府上,说来还要感谢沈娘子救我一命,待我身体好了,必定亲自上门道谢。” 姜还是老的辣,几句话就将沈华灼出现在他们府里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同时也道出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与她同来的还有他的妹妹,算是为她正名。 云胡子舒了口气脸色稍霁:“我要见她。” 只有亲眼看到她没事,他才会放心。 “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沈娘子病了。”傅青源不怕死的说了模棱两可的话。 云胡子眉头一紧,担忧之色浮上心头。 傅青渊连忙就今天的事情解释了一番,又是道歉,又是解说。 “说来还是因为我的身体拖累了沈娘子,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因为给他解毒,她也不是劳累过度直接昏迷。 “忧思过重,积劳成疾?”男人喉咙滚来滚去,半晌才缓缓开口。 “哼,也不知道你们云家人是怎么虐待人家的,前儿个看着还精神气足得很,这会儿看着都消瘦了。”傅青源冷冷哼着,他势必要替沈娘子讨回公道。 “我来带她回家。” “太晚了,她还病着。”傅青渊语气从容,表情坚决。 “我要去看她。” 纵是傅青渊不愿,也只得点头,谁让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了? 傅青源不乐意,跺着脚在他背后嘀咕:“什么东西,那么好的娘子居然不珍惜,哼。”真是走的狗屎运。 廊前的灯笼随风飘飞,荡起光影斑驳,云胡子脚步沉沉走过抄手游廊,胡子脸被掩在黑暗中,晦暗不明,静听风声,他紧了紧拳头,拇指用力擦过手心。 “沈娘子就在里面。”傅青源敲开门,云胡子快走一步,抢先进去。 青帐中,沈华灼双目紧闭,便是昏迷了,也依然紧紧的皱着眉头。 “啊,大哥你……你怎么来了?”云小妹正守着沈华灼,突然被云胡子挤开吓得不轻。 “你去歇息,我照顾她。”云胡子想打发云小妹走。 “大哥,照顾大嫂的事情,还是我来吧。”想到大嫂最近心情抑郁就是自家大哥闹的,云小妹一阵犹豫。 “你放心。”云胡子眼神认真,这一次他会好好照顾她。 “以后再不会让她受委屈。” 云小妹震惊,她这闷葫芦一般的大哥嘴里居然说出了这样暖情的话。 要不是亲耳听到,打死她都不相信。 “你累了,去睡。”正好云小妹打了一个哈欠,云胡子将她连着傅青源一块推了出去。 “喂……”傅青源拍打着门,试图挤进去。 “别吵到我大嫂了。”云小妹小心地扯他衣摆。 傅青源任性的巴掌便拍不下去了,双手一击,愤愤离开。 云胡子像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般,双眸里只有床榻上的女子。 灯影暗淡,女子皮肤白皙,五官周正,眉眼微蹙,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抚平她眉角皱纹。 “对不起……”只有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才敢开口。 他活了二十七个看着,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家里的时候,他是看着她与小妹出的门,一转眼的功夫,却不见了人影。 看着远去的马车,他以最快的速度追出去,当时只看到青色马车的影子,那时他什么都没想,抬脚就追。 不知疲倦的追,人终究还是跑不过马车。 失去马车的踪迹,便一点一点的问过来,连着找错了好几条岔路口,徒找半天,临到天黑才跌跌撞撞找到傅家。 那期间仿佛失去了灵魂,他的心空洞洞的,好似被谁生生挖走了一块,追过来的双脚肿胀,酸疼,已经不是自已的。 顾不上收拾,他只庆幸他赶得及追上她。 握住她的手,温热轻柔,像她的声音一样,从来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发生任何事情似乎都不会让她着急。 她总会淡淡的扫你一眼,或者冷冷的瞪你一眼,却连重话都不会说。 “媳妇,这辈子我认定了你,别再跑了。”他不想失去她。 她才离开了一个下午而已,对于他而言,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灯烛下两人的身影一左一右,正好岔开。 云胡子心头一滞,身子往左边移了一步,再看过去,但见光影中,他们的身影映在一起,缓缓重叠。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撑在床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夜半时分,沈华灼突然大叫一声抽出双手胡乱飞舞着,双眼未睁呓语起来:“我讨厌你……” “不要,不要杀我……” 惊得云胡子猛然坐起来,弯腰搂着她轻哄。 梦中的沈华灼夺过搂着她腰上的温热大手枕在脖子下再次睡了过去。 时间随着灯烛的熄灭而流逝。 天色微蒙,沈华灼呼吸绵长,轻咳一声,只觉得他的喉咙仿佛快烧干了,不自觉的喊出声:“水……” “来了。”耳边一阵灼热,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跳,立即睁开眼,竟然是他。 “你……”怎么会来? 然而她的嗓子沙哑说不出话。 “别说话,喝水。”云胡子动了僵硬的手,单手扶着杯子凑到她的唇边。 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沈华灼并没有清醒多久,再一次昏昏欲睡起来。 “别睡了,乖。”云胡子甩了甩有些僵硬的手。 沈华灼睁大眼眸,原来她还在梦里,以为的热枕头原来只是他的左手,脸上一红抬了抬脖子,示意他抽出去。 “你枕着睡。”怕她睡不好,回头又做噩梦。 温柔的云胡子,沈华灼更加肯定自已还在做梦了,眨了眨眼睛重新闭上:“没想到做梦也能梦见你。”梦里的他比现实中的他讨喜多了。 云胡子摇头心疼的抚着她的长发,他能说什么了,解释一番?依她的性格大概不需要。 不等他想清楚,床上的女子最近大概真的累极了,侧了个身子,枕在他的手臂上再次入眠。 冬阳出来的晚,金黄色的光辉带来阵阵暖意。 王永成一大早就被请来给沈华灼复诊。 傅青源亲自带着他进来,看到的却是青纱帐中女子从容的睡颜,大胡子靠在床框上看着女子,他的手好像雕塑一般枕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夫来了。”傅青源咳嗽一声提醒着。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沈华灼从睡梦中醒来,听着人多有些羞窘,便索性装睡。 云胡子也侧了身子,正好挡住青纱帐缝隙中的脸,只把她的手递了出来。 “看来云娘子休息得不错,今天好多了,老人说医者不自医,你这身子骨就是往日里太弱了,一直操劳没有好生休息过,若是再不好好的将养着,只怕以后子嗣艰难。”这话王永成昨日当着傅家兄弟不好说,今日当着云胡子的面,倒说了出来。 “唔。”云胡子应了,心疼藏在胡子里。 沈华灼继续装睡,如果现在醒过来,会尴尬死。 大夫走了,云小妹连忙蹿了进来,守着沈华灼,看她眉眼轻颤,惊喜地叫唤: “大嫂,你终于醒了”云小妹握住她的手,唤来云胡子。 “吃粥。”他长腿一迈端了碗粥过来。 沈华灼偏过头,摆明了是不想接受她。 “大哥,我给大嫂喂。”云小妹推推云胡子。 “烫……”粥是白米粥,正热气腾腾的冒着烟,云胡子无视两个女子的话,一心体贴的低头吹着粥,吹凉一勺,旁若无人的喂给沈华灼吃,动作小心翼翼,好似她就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沈华灼不肯张嘴,他就不收勺子,僵持在那里,好像空气也在这一刻被僵住了一般。 沈华灼往旁边偏,他就贴心的跟上去。 如此几遍之后,傅家进来了好几个丫环来伺候,沈华灼抿了抿嘴唇,不想让人看笑话,勉强张嘴吃了几口,她便说吃不下去了。 王大夫走之前有过吩咐,她才刚醒一次性不能多吃,此时肠胃弱不好克化。 沈华灼的病完全是累的,休息一阵后,又生龙活虎了,云胡子旧话重提,要带她回家。 得到消息傅家兄弟,一个轻抚鼻尖沉默,一个跳着脚抱怨。 “沈娘子太容易心软了。”要是他,必定不会轻易原谅他。 “既然如此,咱们就请她多留几天罢。”趁着没人看见,傅青渊斟了一杯酒,一口干下然后淡定的开口。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 ------------ 第八十二章 红利,脱不了身  只有他再次毒发,才能顺利留下她。 一杯酒下去,云胡子带着沈华灼姑嫂两人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傅青源派人请了回去。 “沈娘子,不得了,十万火急,我大哥他……他又毒发了。” 沈华灼眉心一跳,冷了脸色:“他……他又喝酒了?” 看他外表仙姿凤样的,怎么如此好酒。 她再生气,也不好当着傅青源的面说他兄长,准备再进去。 “媳妇……”云胡子拉着她的手不松,生怕这一松就拉不回来了。 “人命关天。”她用力挣开,没好气的瞪他。 还是上次的房间,身上盖的也还是那条锦被,不同的是沈华灼的心境。 一把脉,顿时摇头。 “之前跟你们说过,他体内毒性太强,当时只算暂时压制,没有完全驱除,若是再沾酒,肯定会旧毒复发。”原本好生将养着,辅以她开的药会慢慢的清除干净,但他沾酒沾得也太快了吧。 “我……是我不对。”傅青源红着脸把责任揽过去。 他猜测兄长大概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以为他想留下沈娘子,才会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作践他自已。 “怎么能怪你,都是他自已不爱惜身体。”沈华灼又气又急。 这回光泡药浴是没用了,必须得用针灸才行。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昨天治过,不用沈华灼吩咐,铁牛已经先把药浴掺好。 “跟昨天一样,先用吴茱萸包着滚一圈,两个时辰后来找我。” 跟昨天的流程一样,暂时用不上她,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上回沈家村是不可能了。 “我让人准备晚饭,先吃饭。”傅青源看她脸色舒展了连忙献殷勤。 天色如帘,黑暗笼罩大地,星辰光芒闪烁,云胡子眸色深深,心情沉重。 “大哥,傅二少爷给你安排了房间,就在我和大嫂房间隔壁。”云小妹被他身上莫名散发出来的冷意侵袭到,连忙扯他的袖子。 她被安排跟大嫂一间房,这样也好,大嫂还没有原谅大哥,免得大哥糊里糊涂说错了话,又惹大嫂不高兴,还是她在一旁哄着才好。 “睡不着,我去看看她。”云胡子抬脚进了傅青渊的房间。 屋里点了数支蜡烛,亮如白昼,沈华灼从空间取了银针正在替他针灸。 她神情认真,手法娴熟,很快傅青渊的手臂顺着细长的银针排出了几许黑血,用痰盂接了,等到血色正常,她放下银针,长舒一口气。 额上脸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想擦,手上有些脏,不擦,痒得不舒服。 正在为难之际,一双苍白纤长的大手揪了锦帕递过来,与此同时,另有一双粗壮的大手握着棉布手帕横空伸过来,印在她的额头上。 “媳妇,擦擦汗。”不是云胡子又是哪个?他一边擦汗一边警惕的瞪着握了锦帕僵在半空的傅青渊。 低头收拾残局的沈华灼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只云小妹看得尴尬吐吐舌头,顺着递水杯的空档插-入其中,隔开两人的目光。 “大嫂啊,今天夜里我们住一起。”云小妹脸红着没话找话说。 “恐怕不行,夜里我得在这里守着他。”此时的她,眉色淡然,心绪平和,完全把傅青渊当成自已的病人,她只是负责他病情的主治医生。 他是那么任性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再出差错,有人守着她才放心。 “不用,不用,我来守着。”傅青源在外室吃夜宵,一听见这话,嘴巴来不及擦冲进来揽活儿。 他们兄弟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让她暂时摆脱云家的悲惨日子,好好歇一歇的。 “先看看情况,恢复得好叫个下人也行。”要是不行,还得她守着。有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我抗得住,你去歇着。”傅青渊被针扎得略有些疼,说话微微吃力。 看他额上冒着冷汗却还要犟嘴,沈华灼抿紧了唇瓣:“你之前不仅中了毒,还病入膏肓,而且这毒再不好生控制,迟早会毁了根本。”不能再耍大少爷脾气随便任性了。 傅青渊郑重点头:“再不会了。”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是看到灯下她脸上从容的神情却也不后悔。 最后还是傅青源口才好,把沈华灼劝走了,他亲自守着傅青渊。 想着大哥旧毒复发多少是因为他的话,不禁有些后悔,一夜未眠守在他身边,细心照料不提。 因为担心傅青渊的身体没有彻底恢复,他又乱来,沈华灼暂时没敢再提离开的事情,只眉宇间未免有些担忧。 “沈娘子别担心,上次是舍弟行事太过鲁莽,请走沈娘子却没有打招呼,这才让你们家里人担心,这回我已经遣人回去与他们说了。” 何止是说了,还给云家送了十两银子,银子落到许氏手里,可把她乐坏了,对着铁牛一个劲儿的承诺,让他们好生给傅家大少爷治病,现在农闲时节不用惦记着家里。 沈华灼虽不曾见过,但听铁牛学起来,大概也想象得到许氏那副巴不得他们不要回去的模样。 “啪……”傅青源在自家大哥的授意下打断铁牛的话,伸伸胳膊捂着肚子大叫:“快去给爷寻些好吃的来,爷这张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傅青渊听得直皱眉,让他不要在沈华灼面前说这么粗鲁的话。傅青源嘟着嘴,真心觉得自家兄长啰嗦。 沈华灼这两天休息的好,又不用干活,除了给傅青渊扎针,开药,就是闲着到处逛,身子骨早恢复了,吃着傅家厨子做的菜也觉得没劲儿,闻言拍拍手,表示要露一手。 傅青源立即开心得睁大双眼还夸张的用力眨了眨: “大哥,你有口福了,沈娘子的厨艺好着了。”比他在京城吃过的醉风楼的菜还要好吃。 傅青渊眼神温暖声音轻柔:“来者是客,你怎好……” “切,吃过后看你还说说这句话。”傅青源从不肯让自已嘴巴受苦,只想想沈娘子辛苦,蹭到她面前小意讨好:“沈娘子,你别太累了,我找人给你打下手,你只管掌勺……” “不用你们,我给我媳妇打下手。”云胡子被他们几个人完全排斥了,看他们气氛如此祥和,他心里有些难受,嘴巴比脑袋更快一开口就宣誓他对沈华灼的拥有权。 对于他的靠近和示好,当着外人的面沈华灼既不打击也不理睬,冷战,冷暴力。 云胡子主动揽事儿,傅家兄弟默许了。 …… 对于一个喜欢美食和喜欢捣鼓吃食的人来说,在傅家宽敞明亮的大厨房里做东西,简直是享受。 云胡子所谓的打下手,沈华灼以为只是烧火,没想到择菜、洗菜、切菜、烧火……所有的事情他都做了。 而且他还是顶着傅家一家子下人异样的眼神在里面忙活着。 沈华灼知道轩辕皇朝的人好像都讲究君子远庖厨,一般的男人不管家里富有还是贫穷基本不会进厨房。 也不知道云胡子是怎么想的,倒是沉得住气,全程安安稳稳的陪着她,就算他做这样的牺牲,也别想她会轻易原谅他。 东西齐全,配料也够,沈华灼一个没忍住,做了十几个好菜,堪称色香味俱全。 可惜这么多好菜上桌的时候,沈华灼却指明了傅青渊有些菜不能吃:“你身体还没有好,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八仙桌上有一半以上都放了辣椒。 傅青渊没有吃成桌上最香的红烧肉和回锅肉,看傅青源得意的眨着桃花眼,嬉笑着大快朵颐,还吃得满脸油光,边吃边卯足了劲儿称赞。 “好吃……香。” 傅青渊喉咙滚了滚,无奈抚着鼻尖听话的吃豆腐。 “小妹,你吃。”一桌子的菜,有大半进了傅青源肚子,云小妹害羞,基本没怎么动,沈华灼连忙给她夹了一筷子,看傅家兄弟期待的盯着她,便顺手给他们夹了一块肉。 “大哥,你也吃。”云小妹等了半晌,没见大嫂替大哥夹菜,为了缓解尴尬,连忙给云胡子夹了一块五花肉。 她给桌上的人都夹了菜,就是他没有,云胡子满心受伤,一颗心如同沉入大海,漂浮间不见希望,她是真生气啊,一直说她不气,她不气,可她终究还是气的。 他该怎么办?大胡子里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吃过饭后,沈华灼便打发了众人出门,她要再给傅青渊诊脉。 房里灯烛通明,珠影帘动,傅青渊垫着引枕靠在床榻上,看沈华灼身形袅绕,缓步靠近。 “毒发的感觉好吗?”她绕着房间踱步,没有马上诊脉,而是站在床前五步开外淡淡开口。 “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沈华灼并不笨,这么多天如果她还看不出傅青渊故意喝酒让毒复发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他们华氏后人的名声。 “是我错了,不该贪杯。”沈娘子猜得有些准,但傅青渊打定主意不承认。 “是,你的确错了,原本泡过药浴后,十天之后就会自然清理毒药,但是现在你还要再扎三天针。” 傅青渊给她的感觉稳重而温润,不像儿戏之人,试探一回看不出端倪,她也不问了,就只当他是真贪杯吧,人嘛,谁还没有一个弱点了。 “沈娘子急着回家吗?”时间他有,疼他也可以忍。 女子眸底一暗:“没有,那里也许不是我的家。”说着上前替他诊脉。 脉象已经平稳,余下来的事情只等针灸清理余毒。 她的情绪不高,傅青渊却莫名有些高兴,因为她说云家不是她的家。 虽然不清楚她与云胡子的事情,但也听傅青源提过,他们之间没有婚礼,只有十二两聘银,一顶花轿,甚至没有拜堂成亲…… “沈娘子似乎有心事?”初见她热情洋溢,脸上常常带笑,何曾皱过眉头。 沈华灼还真有事,在傅青渊鼓励的眼神下全盘托出:“的确有些私事想麻烦傅大少爷。” “豆腐坊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希望红利不要与从前那样送到云家,就留在你这里,我……我想……” ------------ 第八十三章 奸情,配不上她  “我……我想在镇上买间宅子。”沈华灼低头拂了拂长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镇上?离得沈家村还是太近了一些,傅青渊心头微动:“珠山镇离得零陵郡不算太远,那里做生意更有奔头,如果沈娘子置宅子何不置到那处去。” 说到生意上面,傅青渊头头是道,偏偏他声音极尽温柔,笑容明媚暖如春风,沈华灼满心感觉的是迎面而来的才子风,而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味道。 灯光疏缓,寒风阵阵。不堪窗外吹过的冷风,沈华灼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虽然用帕子掩得及时,可终究有些不雅观,顿时有些尴尬地低了头。 “你着凉了。”傅青渊起身拿了衣帽架上的厚披风,绕到她身后极其自然的披到她的肩上。 沈华灼伸出去拒绝的手,还不曾摸到衣角,身上便是一暖,暖得她想哭,耳尖随即泛红。 “别脱,着凉了会生病。”傅青渊低头细心的替她系紧了披风的带子,眼中柔光流动,笑容温和。 淡黄的光晕下,眼前女子明眸皓齿,面如桃花,粉颈微垂,他深深吸一口气,馨香扑鼻,此时他只想时光在这一刻静止,光阴把岁月封存。 他的靠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味,很好闻。 “你不应该是个商人。”她毫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喜欢墨香,但更喜欢听银子的声音。”傅青渊毫不避讳,唇角微勾清俊的脸上全是笑意。 “大嫂……”云小妹在云胡子眼神的示意下缩着肩膀来唤沈华灼歇息。 “别再沾酒,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下下次可说不准了。”沈华灼回头认真地恐吓。 傅青渊配合的笑了,发自肺腑的,自从傅宅里没了女主人,除了他的亲弟弟,再也没有人这般关心过他,最是那一回眸的笑容…… 他握紧了手心,这样的关心温暖而美好,他贪婪的想要留住,闭上双眼,窈窕纤细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云胡子靠在廊柱上默默的迎了沈华灼出来,脸上的浅笑在看到她身上墨蓝色的披风后僵住了。 他记得,那是傅家大少爷的。 “大嫂很冷吧。”云小妹撞了他的手臂,拥住沈华灼进了房间。 云胡子梗着一口气,心塞不已,想要问又无从问起。 “小妹,我们该歇了。”云胡子脸上欲言又止,沈华灼选择视而不见。 云胡子一直等到沈华灼将披风脱下,看准了她将其搭在外室的架子上,才出了门,等到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又悄悄进去将那披风拿走,当天夜里顶着寒风出了傅宅大门。 大雪时节,珠山镇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零,细小的一片,飘飘扬扬的。 傅宅里烧着地龙,烤着火盆暖洋洋一片。 “大哥,你还要在零陵郡买宅子吗?”他们傅家的宅子何其多,还需要买吗? 傅青渊一身素白绸衣,头上玉冠束发,俊颜清秀,一扫病体沉疴之象,更添几分精气神。 傅清渊眉眼带笑,深沉悠远:“让人找着,最好是芝兰街的。”那里离他们家宅子最近,方便照看。 “芝兰街环境倒好,可是那里不临街,是不是太偏僻了。” “她大概会喜欢。”沈家娘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与他前头二十多年见过的小娘子都不一样。 “是谁,难道是芊芊姑姑?”傅清源好奇得团团转。 傅青渊摇头心生不悦,好端端的怎么提到梁芊芊了。 傅青源急得抓耳挠腮,细看兄长提到那人时,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突然眼前一亮:“是沈娘子。”他家兄长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表现得那似谦谦君子一般。 被说中心事,傅清渊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傅青源拍掌大笑,特么的他居然猜对了,惊喜之余又难免生出几分疑惑之心: “大哥,你怎么想的?她可是有夫之妇。”人家相公还在外面院子里,想想她的厨艺,合作做做生意就行了,这买上房子了可还行? “虽然相识不久,可我敬她,也尊重她,从不曾胡思乱想过,也不许你乱想!”傅青渊异常郑重的警告。 不可否认他对她的确有莫名的好感,却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打扰她。 “可是大哥,你都要替她买……” “住嘴!”傅清源还想再说,傅清渊眉眼冷下来,一身气场全开,也颇有些吓人。 傅清源嘴唇抖动话梗在喉咙里,而正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云胡子像龙卷风一般刮了进来。 “傅家,你们好得很。”他穿着粗布棉衣,可一身的气场分外强大,往那一站,面如冰潭,目若寒星,气势半点不输傅家兄弟。 “云家大郎,你把我们傅家当什么,想闯就闯。”傅青渊的心思被云胡子听了去,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愠怒,纤长精细的手指指着他,身子微微颤抖,怒意如海浪般裹挟而来。 “好你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表面仁心仁德,背地里却惦记我娘子,你心思如此肮脏,如何还能这般义正言辞?”云胡子也不是好惹的,他身材高大,猿臂伸张,满满的狂野躁动。 傅青渊听他说话层次分明,面上虽有大胡子遮盖,却眉眼周正,气势宏大,似乎非一般的屠夫可比。 再想起沈娘子,这小两口似乎都有过人之处,不寻常哪。 还有云胡子对她的态度,竟然如此护得紧…… 想至此他哂然一笑,心里莫名堵得慌,有些刚刚破土的东西似乎正在悄悄的远离他。 “云家大郎你误会了,我大哥才没有那些见不得的心思,只是感激沈娘子的救命之恩罢了。”傅青源也没有想到,他们兄弟叙话居然会被云胡子听去。 也不知道守在门外的铁柱是干什么吃的。 铁柱愣在门口进出不得,他也很冤枉啊,云胡子是拿着他们家大少爷的披风前来告辞的,他刚想敲门,就听到了那声沈娘子,一愣神忘了出口提醒,云胡子又听到了后面。 无巧不成书,可不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吗? “我云家虽势弱,可也不容你们傅家仗势欺人,还有我云某人的娘子,不是你能惦记的。”云胡子咬牙切齿面露凶相,跨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傅青渊。 他娘子好心替他医病解毒,他倒好竟然居心叵测。 “哐当”傅青渊随手砸了青花瓷茶盏,白皙的脸庞上染了一抹鲜红之色,他冷声质问:“你口口声声响唤她做娘子,可你究竟有没有尊重过她,你既如此欢喜她,又为何句句出口伤人,随意冤枉她。” 傅青渊气息沉浮,怒发冲冠:“你可知女子的名声大于天,你口中的话若是流传出来,沈娘子她……”大概会被千夫所指。 就算他对沈娘子有着莫名的心思,但他与她之间终究是清清白白的,何曾有过半点不好的事情。 闻言,异常气愤的云胡子突然愣了,是啊,他听到的这一切,不过是傅家兄弟的片面之词,沈华灼根本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他的事。 相反,他在这里大闹,却是对她赤果果的不信任,如果此事闹大了,势必对她的名声不好,恐怕她更加不会原谅他,这样岂不是生生把她往外人怀里推吗? 他攥紧了拳头,菲薄的唇角紧紧抿着,眼神里含着千年冰山般的寒意。 “不是,我说句公道话,我看你根本配不上她。”见他冷静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傅青源胆子大了瞪眼指责他。 “我们与沈娘子虽然相识时间不如你长,但她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杀猪的吗,凭什么那样对她。”不敢冤枉她和他大哥…… “青源,别说了。”傅青渊刚刚也冲动了,此时冷静下来,觉得这事儿说起来没意思,解释更是越描越黑。 “他再怎么样,也是沈娘子的相公,不要随便置评他的为人,以免伤了沈娘子的心。” 这话初听第一层意思是为沈华灼着想,更深层的意思却也是在间接的指责云胡子。 喜欢一个人就是尊重她,信任她,对她好,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怀疑的目光看她、伤害她。 云胡子这几天被沈华灼的冷漠已经磨得快没了脾气,此时被傅家兄弟轮番一说,更是生出了十分的自责。 从前她还是沈家傻闺女的时候,他也许是配得上的,但是自从她变了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越变越好,他却原地踏步,还是那个只会杀猪干粗活的屠夫。 “你配得上她吗?”傅青源的质问言犹在耳。 室内突然安静了,静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云胡子面上显出悲凉之色,他不禁怀疑他配不上。 “是,我配不上。”承认这一点并不为难。 “大哥……”云小妹守在门外听了半晌,不顾沈华灼的阻拦闪身而入。 “大哥……你不要这样说,你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只要改了大嫂会原谅你,她对你那么好。”她不能让大哥放弃大嫂。虽然傅家很有钱,可她家大嫂并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你们傅家虽好,但我大嫂她常说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生活只要平平淡淡就好,富贵荣华都是过眼云烟。”关键时刻云小妹超常发挥,妙语连珠。 “是我配不上他,不怪她。”他粗鲁,俗气,长得不好看,命盘也不好。 “大嫂喜欢你。”云小妹笃定的语气,震惊了屋内三个大男人。 三双眼睛同时直勾勾的射向她,站在门口的青色身影想进又不敢进,尴尬的僵在那里。 云小妹气势弱了一分,可想到她要是不挽留,那样好的女人就有可能不是她的大嫂了,她咬唇坚定的道: “每每你出门,大嫂总是最牵挂你,时不时的去门口看你有没有回来。你受伤那回,她整宿的睡不着,替你捣药、换药,我还看她偷偷的背着你哭。” “你晚归还能吃上热乎菜,全是大嫂替你留着温在灶上的。你生辰,为了替你做中衣,大嫂的手指被扎得全是针洞……” 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喜欢。 “她喜欢你,可是你却那样待她……”怎么能不伤心,不难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小妹性子活脱,可心却细,平日里不说话可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云胡子堂堂七尺男儿,眼圈抑制不住的泛红,心中顿时释然,胸腔中满满都是对那个女人的恋慕,原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单相思。 人生中最大的乐事莫过于知道你喜欢的人,也正好如你一般喜欢着你。 ------------ 第八十四章 偶遇,一出大戏  云小妹此时口才如此了得,傅家兄弟不禁重新认识了一番云小妹。 这个平日里像个小透明的少女,一颗心单纯善良,可在关键时刻却让云胡子改变了主意。 “她……她现在在哪?”云胡子大大的胡子的掩映下,是一张充满期待的脸。 傅青渊长叹一声,精壮的手臂顿时失去了力气,颓然落下来,此刻方才真正懂得少时读过的:“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未婚,你未嫁…… 缘分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不在于你相遇的是早还是晚,只在那一个瞬间,只看那一眼。 云小妹指指门外,不是她非要出卖大嫂啊,她是被大哥眼里那道伤感的眼眸刺激得忘了思考。 云胡子握紧拳头重重的击在心口,他重新有了自信。 “就算现在不配,总有一天会配。”时机成熟,便是为她铺上十里红妆,予她万千芳华又何妨…… 沈华灼背向廊檐,凝神静气听着屋内的铿锵之声,修剪齐整的指尖无意识抠着红漆柱子,那人那话让她心神激荡,恍若被狂风吹动的花瓣,飘飘扬扬…… 思及她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就这样被小妹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了,原本她以为听了会难过,但没有,只有放松还有一点点尴尬。 她想象着屋里人可能看向她的眼神,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傅青渊没再说话,没有什么事情比知道自已喜欢的女人其实喜欢别人更令他难过了。 但他是理性的,他知道这事强求不得。 可傅青源却不满意,他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泄愤一般踩在凳子上,气急败坏地指着云小妹: “你大嫂喜欢他又怎么样,他什么都没为大嫂做?” 云小妹字字句句全是沈娘子在付出,他这个大男人做过什么? 沈华灼被里面的谈话牵引着,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云胡子对她的好。 新婚第一夜,她拿刀捅了他,他居然没有怪她。 第一次陪他卖猪肉,为保她清白他被人打伤。 上山砍柴为救她被蛇咬…… 许氏不喜欢她为难她,只要他在家,他就会护着她,偷偷把所有分给他的农活做完,替她烧洗澡水,护着小星,拿他当亲弟弟一样宠…… 很小的小事,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已经占据了她的心神,离开他……只要想想便有些难过。 她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听不清里面的云小妹说了什么。 清醒过来的时候只依稀听到沉稳的男人的声音:“我的媳妇我自会心疼。” 然后门便被打开了。 她一惊来不及闪身避开,就被云胡子冲上来抱住了,暖意涌上来,暖到了心田。 “媳妇……我们回家。”从今以后,再不随便松开她的手,也必定不离不弃。 沈华灼甩了甩,他握得异常的紧。 “外面天冷,穿上。”他脱下御寒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身上。 “沈娘子,多谢……”傅青渊有些难过地追出来。 “还必言谢,我们先行告辞。”云胡子霸道的用外套拥住自家小娘子,代替她爽利的挥手,与傅家兄弟辞行。 傅青渊抬手欲唤,却看见沈娘子毫不迟疑的转身,他没有机会了,可是他的心为什么那么痛。 三道身影在微起的云雾里渐渐隐没。 傅青源遗憾的皱眉跺脚:“大哥,宅子还买吗?”沈娘子又变成了云娘子。 “买,豆腐坊的红利替她留着。”在她没有拒绝之前,他依然会按照他们之前约定的那样做,除非她明确的告诉他,她不需要了。 “让铁牛赶车跟在他们后面,送他们回去,落了雪路上滑。”她大病初愈,身子才好,万万不能再着了凉。 傅青源连忙应了:“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出了傅宅,沈华灼甩开云胡子的手,他却如影随形,总是趁她不注意又缠上来。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沈华灼也不好意思挣扎,轻轻推他,他反而更来劲儿。 也不知道他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快过冬至了,买些东西回去过节。” 外面飘散着几朵散漫的雪花,懒洋洋的落在街头,云胡子体贴得过分,总是在雪花才落了几分,就急着替她拂去,弄得大家都看她,还有大胆的直接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抱怨:“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 “这个男人长得不怎么样,可是真体贴。” “人家小娘子长得好看,怨不得男人要多体贴几分。” …… “你离我远些,再这样我……”沈华灼被那些人说得脸红眼含威胁地瞪他。 只是她凤眼有形,俏脸微红,丝毫没有威信。 云胡子大拇指刮刮手心,知道适可而止,只跟得近些倒没再做惹人议论的事情。 云小妹连忙打哈哈调剂两人的关系:“瑞雪兆丰年,若是再接着下几场大雪,明年就好过了。” 沈华灼的注意力被她的话吸引,有她空间里种出来的改良过的种子,再有好天气,说不定明年还真的会是一个丰收年。 冬至后就开始数九,天气会越来越冷,难得出来一趟,云胡子干脆连过年需要买的一些能久放的糖糕,米面、调料什么的都买齐了。 趁着傅家赶来的的马车一并送回去。 “云娘子,你的病好了?”经过王记药铺,沈华灼想到王永成医治了她,趁着云胡子带着云小妹去买布匹,她称了一斤瓜子,包了一块五花肉去感谢他。 “多亏了王大夫的照顾,我才好得快。”说起来,王永成的医术也是真好,药到病除。 “华灼妹妹……你病了?”刚走出大门就见李原才小跑着过来,一身灰色直裰干净整洁。 沈华灼懒怠得搭理他,只用余光看着他来时的方向,首饰店旁赫然站着穿了一身香妃色袄裙的李香儿。 她鄙夷的瞪着沈华灼,语意不善: “原才,理她做什么,哼,一个出嫁了的人,还整天住在傅家,周旋在两兄弟间,真真是好不知羞。” “你……胡说八道。”沈华灼心头怒意升起,当即就要呛回去,只她没有点名,再加上周围的人有围观的意思,这个点她暂时不想惹事,只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如果她再说下去,她必定不给她留面子。 “我姑姑没有说你,你别理她。”李原才小声的道,抬眼见女子脸上冰雪透白,屋檐上的雪花映照着,好一副雪中美人图。 “李姨娘请容我提醒你,下次见面你最好管住你的嘴。”沈华灼唇角冷冷勾着,声音低沉极具威严,李香儿听着身子不自觉的发抖,她气不过,咬着牙抬手就要打人。 “姑姑算了吧,大家都看着了。”李原才爱面子,他现在可是举人老爷,随时都要注意在公众场合的形象。 “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放她一马。”李香儿不忿,在珠山镇里她仗着傅家在,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如今却被这小妮子威胁了,她面子往哪搁? 沈华灼笑意不减,清亮的凤眼里满满写着:我也不带怕你的。 两人立于寒风霜雪之中,互不相让。 眼看着有人要聚过来了,李原才不高兴了,强行让人拉着李香儿离开,边走边回头交待:“华灼妹妹,有空去我们家做客,小芳和华烟都很想见你。” 我呸呸呸…… 沈华灼默默翻了个白眼,使劲拍了拍刚刚李原才不小心碰到的外套,一回头便见云小妹和云胡子朝她招手,连忙转身离开。 走走逛逛,一不留神就到了中午。 此时雪停了,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乌云遮蔽。 “咕噜……”云小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 “前面是福满楼,我们吃点东西吧。”沈华灼提议,来都来了,这镇上数得上名字的酒楼他们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了。 回去坐马车还得大半个时辰,肯定会饿,兄妹俩没有异议。 此时正是吃饭的点儿,但今天天气不好也不逢场赶集,福满楼里人不算多。 大厅里还有好些位置。 “客倌,里面请。” 跑堂的把他们迎到了一楼坐下。 沈华灼打量着酒楼,一色桃花木桌椅,装修勉强算得上中档。 抬头间,突然在二楼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香妃色身影,她戴着帷帽和身边一个穿绿色花边锦衣的男子手牵着手,看那男子身形和衣着却不是李原才。 有戏看,她心思一动:“我们去二楼吧,那里可以看风景。” “不要了吧,上面贵着了。”云小妹畏畏缩缩的摸着口袋里的五文钱摇头。 进来这里吃饭,其实她心里是拒绝的,只是难得大嫂有兴致大哥不反对,她不好不配合。 最近他们家的日子是好过了一些,但也不需要吃得那么贵啊,要是被她娘知道,又该唠叨了。 “我请客。”沈华灼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空间里的人参完成进化的已经有十支,随便卖一卖也有好些银子。 再说了银子随时可以赚,楼上那场大戏可遇不可求。 ------------ 第八十五章 和好,愿此生不负  “听你大嫂的。”对于沈华灼的要求,云胡子就没有拒绝的时候。 小娘子只是想吃顿好的,他不至于连这个要求都满足不了。 沈华灼十分巧妙的选了李香儿隔壁的房间。 菜上齐后,店小二将一应的开水茶盏准备好道了一声请,便退出去了,临了,还贴心的将门关得好好的。 “哇,还是雅间暖和。” 里面烧着三个大炭盆,用的是一般的木炭,但暖和多了。 酒楼里的菜色看着好看,吃着不怎么样,果腹也还行。 云小妹饿得狠了,吃了一碗又一碗。 到了后面撑得不行,听到楼下有人卖冰糖葫芦,趴到窗栏上还馋得流口水,。 那眼巴巴的模样让沈华灼瞧得好不心疼,连忙招呼了她,塞给她一两银子。 “今儿个回去,娘肯定要问你,你去买些小树他们爱吃的,再来十串油炸粑粑,包两盒糕点,切十斤肉,还有大葱……到时候包包子吃。”沈华灼一迭声说了好些东西。 “快冬至了,是该包饺子了。”云小妹使劲点头。 大哥买的全是年货,还是大嫂实在。 云小妹刚走,沈华灼就后悔了。 特么的,她怎么把云胡子给忘记了,现在他们孤男寡女的,而且她还没打算原谅他。 “我也去。” 她站起身,脚没迈开就被别有用心的云胡子一把拦下,顺手一扯跌落在他的怀里。 沈华灼心头“咯噔”一跳,嘴唇无意间划过男人的额头,连忙咬着嘴唇撇开头,不想理会他。 “媳妇,我错了,原谅我行吗?”湿滑的嘴唇让云胡子的胆子大了些,他步步上前抵着她的额头,小声的哀求。 “如果我说不了?”沈华灼的心其实已经软了。 “你要怎样才会原谅我?”云胡子面露疑惑,眼神真诚。他是认真的,他很想念与她亲密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上辈子学医,研究农学,根本没有机会谈恋爱。 “媳妇。”云胡子在她额上轻轻的蹭了蹭,五脏六腑里有东西叫嚣着,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沈华灼被他的心跳扰得心慌,正想说点什么,突然身子一僵,耳边传来压抑的轻吟声。 “啊……唔,轻一点。” “香姐,你好香啊。” “呸,死鬼,话那么多,挺那么高还不进去……” 沈华灼的脸“唰”得通红,一下红到了耳朵尖。 云胡子也是一脸尴尬、恼怒,是谁他娘的不长眼,妨碍他和他媳妇合好。 “嘘,是傅家小妾李香儿。”她看到她上来的,原以为又是与人合谋下毒什么的,却没想到如此劲爆。 在没有听到声响前云胡子抱着手中温软的身子,心里跳动不已,听到动静后,心里虽有高涨的情愫,却不敢乱动了,生怕行为孟浪唐突了怀里的小娘子。 “我们走。”大戏上演了,壁角听了,也该走了。 他们虽然没有圆房,但好歹是夫妻,听到便罢了。 可云小妹该回来了,万一被她听了去,于姑娘家的名声不利。 沈华灼暗自咬牙:特么的,也不知道她最近走的什么霉运,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种无媒苟合,野鸳鸯打野战的事情。 云胡子更是不敢再留下去,怀中的女子太美好,温软的身体,高耸的丰满,沁甜的幽香…… 他拼命压制着,可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支起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 两人各自红着脸匆匆下了楼。 看看天,冰天雪地的有些冷,云胡子要求沈华灼上马车。 “我不走,我等着她出来。”她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李香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她,挑衅她,还老想害她,上次他们一家人被抓进大牢也与她脱不了关系。纵是菩萨也有几分泥性子,眼下这送上门来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未雨绸缪,如果她再惹她定要给她一些教训。 “你先带小妹回去。”他们才开始啪啪啪,大概得守一阵子。 “你想知道什么我去查。”云胡子沉吟半晌,揽下了这件事情。 他是男人打听事情的确比女人容易的多。 “我们在马车上等你,你……小心点。” “咦,我大哥了。”云小妹抱着满满一包袱的吃食,随着沈华灼登车。 铁牛贴心的替她放好了东西。 “他去办事,一会儿就回来。”沈华灼随意的回答着,可心里却颇有些忐忑,已经去了好一会儿,却还没有回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明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还去招惹她。 “来了,来了。“云小妹指着云胡子惊叫,他的腿又瘸了。 大哥,你怎么了?云小妹又惊又怕,蹲下来抱着他的小腿就要哭。 “没事,不小心摔了。”云胡子疼的满头是汗,还得笑着应对。 沈华灼连忙按住他,给他紧急施救。 “别费心血了,断了再好不了了。”他的腿好的不合时宜,根本没有办法保住,就算现在好了,恐怕还得断。 “呜呜呜……大哥,你的腿又好不了了吗?”大嫂来了,才把他的腿治好。 云胡子疼得紧,沈华灼连忙哄着云小妹说别的。 “回了家,你可千万不能告诉爹娘、小树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黄昏时分,太阳光的最后一缕金丝照下来的时候,好像整个沈家村都被这道强光给劈中了。 云家人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来,早就有人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们了。 “大哥,大嫂、小妹。” 云小树整日被许氏吆喝着关在房里读书,人都快发霉了。 云家兄妹几个,尤其是云小妹和云小树两个年纪轻轻的第一次分开这么多日子,两个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对于云胡子的腿,许氏直接忽略,他之前就跛,她只把他看成,旧病复发。 云成中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细看,云胡子却不让。 简单解释一句摔了,就进房间了。 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还是沈华灼给他端进去的。 第二天起来天气干冷,滴水成冰。 沈华灼满脑子想的就是要治好他的腿。 “别治了,治不好了。”云胡子冷静的开口。有人不希望他的腿好,就算治好了也没有用。 “腿当然得治,你反正会装瘸,又不是没有装过。”一回生二回熟,他这都是熟门熟路了吧。 云胡子掀眉,脸上突然泛红,沈华灼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她随口打趣了一句,他居然这么容易害羞。 “咳咳……”他低咳两声掩饰尴尬。 他就知道,她那么聪明,又懂医术,他的腿装瘸的事情她肯定看得出来。 “这回是真的伤着了,没瘸。”他低声解释。 “这事……怪我。” 要不是她不甘心想要追查那个男人,他也不会…… “跟你没关系,镇上有些人喜欢找我麻烦。”跟上次一样。 云胡子表情平淡的安慰了一回,才将她的疑虑打消,那些人下手那么狠,这次只把他的腿打伤已经算轻的了。 “你不是想知道那人是谁吗?他叫刘洪生,住在傅宅后面的小巷子里。”为免她胡思乱想,他主动提起李香儿的姘夫。 离得那么近,可见他们在福满楼做的那事,并不是第一次。 “嗯。”沈华灼暗暗记在心里,在大白天说那些糟心事,挺不自在的。眸光一闪看到了床前的中衣,苍鹰展翅真绣的好啊。 “这衣服究竟有什么问题?”她心里终究放不下。 男人宽大的手掌抚向她的肩,他知道这是她的心结。 “跟镇上那些人有关系,但是其中干系很复杂,现在暂时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像是生怕她不信一样,连忙承诺:“时机到了,我一定说。” “懂了,下次……”沈华灼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表示理解,谁都有秘密就像她。 话音未落,云胡子堵住了她的嘴。 “没有下一次,愿此生不负。” 一旦相信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沈华灼还算理智,也忍不住被他感动,心潮一涌,突然张嘴咬住他的手指。 男人身子一僵,唇角弯了弯。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顺手抽走了银簪。 一头青黑的秀发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几缕不听话的青丝纠缠在额前。 阳光透过纸糊的窗缝直射进来。 夹缝的阴影中,两人离得很近呼吸可闻,脸上的毫毛可见。 “媳妇……我想。”他想亲她。 沈华灼眨眼睛,脑子里不断的浮现着一句话:别说话,吻我。 鬼使神差,她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湿滑而温暖。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点就过。 云胡子才尝到甜头,哪里肯放,欺近她欲要再亲。 “嗷,嗷,嗷呜……”半开的窗子突然划过一道白光。 “是它。”沈华灼惊叫一声推开了云胡子。 “白狐,好久不见。”它跳得那么高,伤肯定早好了。 “你来干什么,不怕我把你扒了皮做袄子穿?”沈华灼接住它,轻抚它的背脊。 “嗷呜……” 它的声音急促而欢快,沈华灼也被它感染了,不经放松了心神。 云胡子瞪着白狐,他恼了,好不容易他的小娘子原谅他了,吃不着肉,总算也可以喝点肉汤,可这该死的白狐居然偷偷跟过来与他抢媳妇…… ------------ 第八十六章 回家,试验暖棚蔬菜  “这一回来就窝在房里头了,水也不烧饭也不做菜也不炒,日子还过不过了……” 小夫妻俩个在房里还没温存够,许氏标志性的大嗓门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白狐吓得身子一抖,“嗖”的蹿了出去。 许氏叉着腰对着两人的房间继续吼。这几天大郎媳妇不在,可把她累惨了,一回来就指着她干活了。 “我来我来,娘你歇着。”云小妹放下手里的绣棚子奔了出去。 “大嫂病才刚好不能见凉水,回头再病了。”她任劳任怨。 “嘁,还真是娇贵。”云大梅苦兮兮的在地窖里拿土豆,弄得满手是泥,长脸皱成了一团。 “病了花银子,娘不心疼?”云小妹出去一趟,嘴巴是真利索了。 云大梅不乐意地揪着她的耳朵,低声质问她:“你是谁的妹妹,那两人谁都跟你没关系,你这么讨好他们干什么。” “谁说没有,那是我们大哥、大嫂。”云小妹缩着身子,疼得直叫唤。 “才怪,又不是亲……哼,反正我不管,你削皮。”云大梅突然噤声,差点说漏嘴,扔下土豆扭着腰走了。 许氏一直在外面指桑骂槐,沈华灼待不住了从房里出来,一见她身后又变成了瘸子的云胡子,许氏拿话挤兑她。 “医术那么好,能治傅大少爷也不说把大郎的腿看好,这样坏了又好,好了又坏以后可怎么办?”腿又瘸了好多重活不能干了。 沈华灼被她扰得心烦,小声的顶了一句:“他腿坏着不也照样干活吗,再说我也不嫌他。” 云胡子就站在她的身后,把她说的话听了个究竟,亮如点漆的双眼亮闪闪的盯着她,感动的连胡子都好似在颤抖。 “媳妇……”他用力捏了捏了她的手。 她说她不嫌弃他,他干劲十足看着许氏高声回了一句:“我去挑水。”河边离得远,这算是重活中的重活了。 他跛着腿麻溜的去了,一直把厨房里的大水缸,连着洗澡房里的缸子都挑满了。 许氏这才撇撇嘴,比了个斗鸡眼进了屋。 云胡子因为小娘子的一句话像是开了挂似的完全闲不住,看她削土豆皮,立马凑上去按住她的手:“放下我来。” “吭哧吭哧”几下削好了。 沈华灼的活被他抢了,改去洗菜。 他像一阵风刮过去:“天冷,不要碰凉水。” 干活的那股干脆麻溜劲儿,看得沈华灼双眼瞪得老大,他高涨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把所有杂事干完。 大概也是累了,额上身上在大冷的天,硬是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汗小心着凉。”打水净了手,沈华灼心疼地拿帕子给他擦汗。 “小事。”云胡子声音温柔,男人流些汗水怕什么。 “别走,还没擦完。”见他又要去忙,连忙一手扯了他的衣袖,一手仔细的从额头擦到脸颊。 脸上大丛的胡子缠得她的手痒乎乎的,她忍不住弯唇笑了,好想看看大胡子下的脸是什么样的。 云胡子被她呼出的气息和身上幽兰的香气扰得呼吸紊乱,心绪不平,双手有些不安分的搭上她的纤腰,顺着淡蓝色棉衣缓缓上移,视线停在胸前的小朵兰花上。 他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她总是这般容易撩拨他的心绪。 “大哥,快来烧火。”云小妹低着头在水里淖排骨。 “来了。”两人慌忙松开,差点忘了这是灶房。 三个人在灶房里忙活了一番,整治了一桌子好菜。 一顿饭吃下来,肉倒是好吃,蔬菜就只有大白菜和土豆丝,再好吃,吃多了也没有味道。 而且许氏老是害怕云小树吃不到肉似的,一碗肉基本上大半被她夹走,窘得云小树脸红得滴血。 众人只是善意的摇头,沈华灼眼带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刚放下碗便听得许氏大叫:“啊,小树你怎么啦?” 众人凑过去,云小树捂着鼻子,血珠子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浸湿了双手。 “流血了。”云大梅捂着嘴尖叫。 “媳妇快给他看看。”云胡子拉了沈华灼上前。 她远远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许氏:“天干物燥,上火了流鼻血。”也不知道许氏这些日子到底做了些什么给他吃,补成那样。 “快帮小树止血”许氏心疼的直掉眼泪,原本想着他太瘦了要多补补,没想到…… “你这败家婆娘……”云成中拍着桌子,早就说过她,她还不相信。 沈华灼三两下帮他止了血拍拍手:“也没事儿,以后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c就行。” “好,好,好。”云小树点头如捣蒜,只是话说那维生素c的是什么东西? 云小树没好意思问,云胡子问了。 “哦,就是书上叫的,大概是青菜里面有。” “切,说得轻巧,现在什么天气,天寒地冻的狗都不出门了,哪里还有青菜。”家里地窖除了土豆,就只有大白菜。 沈华灼也抑郁了,突然很想念在现代什么季节都能吃上青菜的感觉。 为什么不试试了? 不就是大棚技术吗? 她眼前一亮,扯着云胡子的衣袖:“云朗,咱们家里是不是有竹子?” 云胡子摇头一头雾水,见她垂头丧气立马道:“你等我。”进了杂物房拿了镰刀和斧头要出门现砍。 “穿上外套。”见他连问也不问就去砍,沈华灼投桃报李替他递了外套。 云胡子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雾中,沈华灼招呼了云小妹。 “我们去找些稻草来。”秋天时候打的谷子,稻草码得整整齐齐的在树上。 这里没有薄膜,只能勉强用稻草来试试。 从准备开始到搭完架子,足足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云成中和云小树看他们忙碌也自动自发的上前来帮忙。 只有许氏借口要喂猪,云大梅怕冷窝在家里绣花不出来。 午后时分,几个人围在后院,看着地里用竹子和稻草扎成的小房子,满满都是自豪。 云小妹还特地在里面转了一圈儿直呼好暖和。 “还不够暖。”沈华灼搓搓手让云胡子端了火盆,趴了灶膛里面的炭火,加了木炭,架在稻草屋里烤。 一会儿功夫,里面便被熏得暖暖的。 “够了。”把明火熄了,只留一些炭火在里面,她回房取了空间里发了芽的生菜种子。 一把一把的洒下,盖了薄薄的一层土。 生菜算是青菜里面周期最短的,先在空间里面孕育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温度够高,从出芽到长成十五天足矣,正好赶得上过年的时候吃。 “我懂了,大嫂是要在冬天种青菜,怕它冷所以给它搭房子。”云小树读了书,倒真是长了见识。 沈华灼失笑:“弄了半天,你们竟然不知道要干什么。”可就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连着两天帮着她扎竹子,搭稻草屋,算是陪着她胡闹。 云小树摸着后脑勺:“我爹说,大嫂做这个肯定有大嫂的用意。我们不用多问帮忙就行。” 沈华灼瞬间红了眼圈,怕他们看见,假装低头试棚子的温度。 一句简单普通的话,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那你们了?”云胡子和云小妹也是义无反顾的听她差遣,他们是怎么想的? “媳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管听你的。”云胡子偷偷握了握她的手。 “大嫂……”云小妹刚想说好听的话,却见她红了眼眶,怕她难过吓得不敢说话了。 “你们对我真好。”她很感动。 其实云家人除了许氏和云大梅,其他的人都很好。 想想她以前的那些想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眨眨眼睛笑着解释: “冬天要多吃青菜才不容易上火,但大梅说天冷,就想这样应该能种出青菜来。” 道理大家都懂了,但是看着这间小小的房子,不足三分地,高度也只够沈华灼进去,云胡子跟着浇水,还得弯着腰。 能行吗? 大家的眼中同时浮上一抹怀疑。 “我才不信了,肯定种不出来。”云大梅站在一旁磕着瓜子生硬的下结论。 沈华灼没有说话,讲真她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个还有些时间,我们找黄豆来做些有趣的东西。”除了种青菜,还可以发黄豆芽,她在之前种黄豆的时候就想到了。 无聊的沈华灼带着对一切充满好奇的云小妹,还有随叫随到,不叫也到的云胡子和云小树,很快将发黄豆芽的准备工作弄好了。 前期试验她没敢弄太多,拨了一个箩筐填了一些,还专门找了一块细棉布盖着。 云小妹看她动作麻利,想提醒一句被云胡子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看能不能成功。” 她从前没有做过只研究过,此时也很忐忑。 夜深了,寒风凛冽,冬雨簌簌“噼哩啪啦”的砸了下来。 沈华灼半夜里醒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忧。 想起床看看生菜的房子怎么样了。 “媳妇……”云胡子以为她冷,握住她乱动的手将其搂入怀里。 她挣了挣没有挣脱,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早起,雨气迷蒙,滴水成冰。 云小妹头发没梳匆匆敲门:“大嫂,不好了,不好了……” 沈华灼心里“咯噔”一声,翻身坐起,披衣出了门。 “怎么了?” “大嫂,你看……”云小妹往后院一指,“哇”的一声哭了。 ------------ 第八十七章 白天,我不要  后院地里一片狼籍,稻草搭的暖棚被昨夜的雨打得七零八落,刚长出来的生菜苗蔫蔫的毫无生机。 这倒的不是暖棚,而是他们耗费了两天的心血,也怨不得云小妹那样伤心。 沈华灼转了一圈,无意识的捏地手指骨头“咔咔”响。 在盖之前,她就问过说是他们村里冬天基本上不会下雨,可现在,刚盖上就…… 特么的运气真好。 “就知道你们白费功夫。”云大梅掩着嘴做了一个可惜的样子。 “假惺惺。”沈华灼瞟她一眼,没往心里去,不过是暖棚倒了有什么了不起,她的菜依然可以种。 顾不上理会云大梅,只安慰云小妹:“别难过,我们再搭。”。 虽然可惜,但在研究农学的过程中,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会有失败。 招呼了云小妹打算重新再盖,却被云大梅拉走了:“过年的衣裳还没做好,小妹陪我去做。” “还搭什么搭?冬至了得忙别的活了。”许氏坚持不让她再折腾,有这时间不去田里打些猪草回来。 沈华灼独自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后院里,面前是乱得一团糟的暖棚,她心里如火山一般盛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我自已搭。” “姐姐……” 在云家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小旭突然钻出来,拉着她的手使劲晃了晃指着篱笆外围着看热闹的邻居。 “看看吧,云大郎媳妇又整别的东西了。” “看着想学,幸好没学。” 他们根本不相信,入冬了她能种出东西来。 云家的气压很低,被雨压倒的暖棚好像一块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他们的心上。 大概在他们心里,倒的虽然是暖棚,却是他们美好的愿景。 连着几天,沈华灼出门都会被村人们指指点点:“冬天还想种东西,我看是痴心妄想。” 心知这肯定又是许氏和云大梅给她宣传的,她咬了咬牙,特么的,不蒸馒头争口气。 一回家里就拉了云胡子:“你帮我。” 云胡子正在喂猪,弄了一手的猪食,只能眨着眼睛:好歹让我洗洗。 沈华灼替他洗了手,拉着就往后院走。 “我就要种,而且一定要种出来。” 她空间三级了,里面其实有的是生菜,想吃等上一天就有了。 可这回她还真铁了心要用暖棚种给他们看。 “帮我把它们扶起来。”下面压着的菜叶子早就被冻死了。 这次她很执着,除了拉着云胡子,谁也没有喊,还是云小妹大着胆子偷偷的跑过来帮了一把。 为了防止暖棚再倒,云胡子把承力的柱子用柏木,走前还使劲摇了摇。 没有温度计没法子测温度,沈华灼就待在里面感知。 小夫妻俩一边干活,倒干出革命感情来了,越发的默契。 出来的时候,沈华灼被炭火烤了一身的汗水,云胡子的手帕马上递了过来,顺手把她拉了出来。 站在重新搭建起来的暖棚前,她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眉眼流转间与云胡子相视而笑。 云大梅冷哼一声,再看他们相握的双手,只觉得分外刺眼,上前一步,故意挤开两人:“大嫂,中午吃什么?” 明知故问,沈华灼没搭理她,云胡子回了一句:“今天冬至,吃饺子。” 冬至,终藏之气,至此而极,沈家村的传统家家户户吃水饺。 “看看人家小芳的嫂子已经买了烟花了。”云大梅酸溜溜的刷存在感。 嫁到李家的沈华烟就知道与小姑子打好关系,好吃的好玩儿的,哪样不是小姑子挑过了,才轮到她。 啧啧,同样是大嫂,差别怎么这么大。 “那当然,李秀才成了李举人,又娶了媳妇是该庆祝庆祝啊。”许氏搭了小板凳与王大娘在院子里磕着小瓜子,聊得可带劲儿了。 “我看你家这个儿媳妇娶了也是赚到了。瞧瞧模样儿多水灵,人又能干还会医病。” “运气好罢了,哪能次次都让她给碰上了。”要不云胡子的腿到现在还没有治好。 沈华灼远远看了一眼装没听见,低声问云小妹:“烟花漂亮吗?”在现代的时候每年除夕都会放烟花。 “嗯嗯嗯。”云小妹双眼闪成了红星,不停的点头。 “烟花再美,还是银子实惠。”沈华灼眸带期望,又自言自语那玩意儿肯定烧钱。 看小娘子那样期盼着,当天下午云胡子不见了人影。 农村人一旦歇下来,就盼着过除夕。 “媳妇……今天过除夕。”早间云胡子双眼亮闪闪的盯着包裹了厚厚的棉袄也掩不住窈窕身段的小娘子。 沈华灼拨弄着身上新做的衣裳,不懂腰上两根长长的带子该怎么系。 “我帮你。”云胡子双手自她腋下穿过,撑在纤腰处打了一个活结。 沈华灼眨眼睛:“怪不得我不会,原来是绑后面的。”这是云小妹新给她做的衣裳,碧蓝的颜色,衬得她的肤色更显亮白。 带子绑好了,可云胡子的手还撑在腰上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两人间的气息突然就重了。 “媳妇,今天夜里外面冷,我们在房里守岁,炕上暖和。”他暗示着。 在房里守岁,总得做些什么运动暖和身子吧。 沈华灼假装听不懂,身子一低就想跑路。 “别走。”云胡子好不容易占些便宜,双手一收将人圈回怀里。 可能营养不良,她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矮的,才刚到他肩膀,小小的一坨搂在怀里。 “大清早的不要。”虽说已经原谅他那天的行为了,可她却不愿意再与之前那样随意付出身心了。 不过是搭伙过日子,争吵着是过,和谐平静也是过。 “媳妇的意思是晚上可以?”男人的嘴唇停在她的耳际,粗重的呼吸如影随形。 “当然……也不行。” 沈华灼踩了她一脚,身子一弯躲到了灶房里。 看着灶房里准备好的食材,她唇角上扬。 这是她穿越后过的第一个除夕,她要整治一桌子好吃的。 躲到灶房里了,云胡子时不时的就要过来,深情温柔的看她几眼,直把她弄得拿着云小妹不放手。 “小妹,我们一起做,正好教你做菜。” 单纯的云小妹一直想学做菜,又不懂她大嫂的想法,乖乖的应了。 沈华灼这才能安心的做菜。 天色还亮着的时候,云家就摆上了一桌的好菜。 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快,快,快去放鞭炮。”许氏忙推了云成中去放。 除夕做饭做得最快的那一家,据说来年会有好运道。 敬了祖先,一家子围在堂屋的炕上吃了年夜饭,接下来便是守岁。 小旭和云家兄妹年纪小,有些守不住了,在堂屋里使劲晕瞌睡。 沈华灼不忍心看他们不停的“钓鱼”也生怕磕着碰着了,想劝他们去睡又怕他们走了,云胡子缠她,一时胡思乱想,难熬间听见空中发出几声“嘭……嘭”的声音,连着又是几声打破了乡村深夜的寂静。 “放烟花了,快出来看,是里正家放的。”云大梅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双眼放光。 放眼沈家村,大家能吃得饱饭已经算阿弥陀佛了,也只有他们李家有这个闲钱放得起。 看那烟花在空中绚烂的开放着,似美丽的花朵,又似晶亮的水钻…… 耳边不停的响着惊叹声:“好美啊……” 烟花再美,也不过是刹那芳华,忧郁猛然爬上她的眉宇。 “媳妇不喜欢?”云胡子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着黑暗的榆钱树角落让她看。 云小树捂着耳朵从树下冒出来。 “大嫂快看,这是大哥特地为你买的。” 又是“嘭嘭……”几声,云家院子里也闪起绚目的烟花。 她抬眸,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道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里,她在井水之中沉浮,浮不上去,也沉不下去,呼吸几乎停滞。 “大嫂……好美啊。”比李家的还好看,云小妹激动的拖着大嫂的手,不停的摇。 “买这么多烟花,得花多少银子啊。”许氏肉疼。 “你这婆子有的你看你就看。”云成中用力拉她,瞪她,不许她再说话。 此时淡淡月光下的小两口,四目相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身边人都不存在一般。 “喜欢吗?”男人声音低沉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像小虫一般钻进女子的耳朵里,她沉浸在他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咳咳咳……”云成中提醒着,小两口在房里恩爱就行了。 云大梅牙齿咬得咯咯响。 再美的烟花也有散去的时候,看完了烟花,时辰已经过半,沈家村的规矩,守到子时过了互道新年祝愿就可以歇了。 “还有一个时辰,大家再坚持坚持。”云成中直接忽略云大梅眼中的祈求。 烟花看过了,狗粮她也吃了,她守不住了。 “小旭要睡了,我送他回去。”沈华灼抱住了赖在她身上的小旭。 云胡子嫌她力气小,坚持替她抱回了房。 冬天冷,小旭一直是跟云小树一块儿住的。 “媳妇,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先回房。”她早上起得早,云胡子怕她撑不住。 沈华灼缓缓抬头,他的身形背着光,投在石墙上高大挺拔,如果抛除别的,单从他的为人来说,她的确很满意他。 只是…… ------------ 第八十八章 隔阂,铺子出大事了  只是…… 总感觉他们之间有隔阂,彼此有秘密,所以她不愿意与他做最亲密的事。 她退后一步逃离他的气息:“我还不困,我去陪小妹。” 她在云小树的房间摸了些宣纸,回了堂屋,在炭盆边捡了炭当笔用。 然后悄悄的与云小树耳语几句,两个人忙活起来。 云胡子看她与云小树一个裁纸,一个写写画画,真的不要太和谐,心里一酸,装作无意坐到两人中间,拿过云小树的笔:“你大嫂要画什么?” 云小树被迫往旁边挪了挪,把大嫂的要求告诉他。 云胡子沉吟半晌:“我们一起画。” 埋头苦干的小娘子抬头:“你也会吗?”他不是杀猪的吗?本来不好意思叫小树帮忙,想叫他,就是怕他不会。 云胡子被他看得很受伤,低头唰唰几笔勾勒出了一副美人图。 沈华灼凑过去,只看了一眼惊了:“你怎么画我?”虽是用炭笔画的简笔画,但是画上人鹅蛋脸,凤眼,挺鼻,樱唇,不就是她吗,别说,画得还真像。 “媳妇说要画美人,我只看眼前人。”云胡子淡淡一笑,谁说他不会的? “不许画我。”沈华灼知道他有意炫技,瞪着他明令禁止。 “这个等下要拿来玩游戏的。”她可不想让她的画像被拍在炕上,被他们在手上揉。 云胡子眨眼,要玩游戏?那可真不能画媳妇了,想了想,把画好的像偷偷的藏起来,严格按照小娘子的要求画起来。 三个人齐心协力,很快做了一副简单粗糙的纸牌。 “我们来玩扑克牌。”沈华灼朝云小妹招手。 大家围坐在炕上,沈华灼有模有样的洗了牌,正准备发牌,云大梅也围了上来。 “你们玩儿什么,我也要来。”他们三个再加她四个正好,多云大梅就多了。 沈华灼有些为难。 “我看你们玩儿。”云胡子放下牌,退到她的身后。 迎着烛光,正好看到她圆润的耳垂,再往下是雪白的玉颈,还有厚厚的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大红的花…… 他使劲吞咽了一口口水,抿抿唇专心观战。 沈华灼三两下把扑克牌的规矩讲了,带着他们玩起来。 开始她嫌麻烦,带着他们玩开火车,玩了几把大家都觉得太简单了,云大梅困了,打着哈欠回去睡了。 碍事的人不在,她才呵呵笑着带云家兄妹玩斗地主。 然后全程就听到她的声音: “我是地主。” “啊,我又是地主。” “不好意思,我还是地主。”她真是一次性过够了地主瘾。 “哈,王炸……你们输了。” 纵观沈家村,因为有他们,云家守岁算是守得是最热闹的。 云胡子看着弟妹输得脸上、额头上贴满了纸条做的胡子,眉宇舒展宠溺的笑 他知道小娘子本就聪慧,再加上熟悉规则,整场地主斗下来简直就是在吊打他这对活宝弟妹的智商。 他观战了半晌,眼里全程只有他的小娘子,看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虽然输了,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云家兄妹笑得开心,众人在炕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我要……”沈华灼手一抽,云小树兄妹心惊胆战,生怕她出炸弹。 “哈哈,哪里有那么多炸弹,不会算牌吗?”她笑弯了腰,双眸晶亮,笑声清脆,见此情景,旁观的某人不禁弯了唇角。 云成中掐着时辰喊他们歇了,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收牌。 “大嫂,咱们什么时候又玩。”云小妹拖着大嫂的衣摆不放,她还没玩够了。 沈华灼拍拍她的手,随口应了:“有空就玩儿。” 被云胡子牵着回了房间,她的脑子里还是斗地主,上了炕,炕上暖暖的热气一熏,她总算清醒过来。 糟糕,斗地主斗得太爽,忘了云胡子晚上要吃她的事。 吓得一个激凌,什么瞌睡都没了。 “媳妇,歇了吧。”娶进门这么久,从最初的时候,他们有过亲密的相处,后来就再没有过了。 小娘子双眼迷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双手难耐的交叉相握,他有些情动,盯着她的眼神分外温柔。 她眨眨眼睛,男人纯净的眼眸里,含着溺死人的光芒。 她的脸颊情不自禁飞红,耳朵尖也爬上粉色。 她有些愠怒,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她怕她会管不住她的心。 趁着她愣神发呆的机会,云胡子大手上扬一件一件的挑起她的衣衫,缓缓褪下。 当粗砺的大手抚着女子如玉般莹白圆润的香肩时,女子乍然打了个寒战。 她“啊”的一声反应过来,才发现她的外衣、中衣,已经被扒光了。 “你……”低头看着自已只着粉色肚兜的的上半身,她有些生气。 “媳妇不愿意?”云胡子冤枉,他以为她是愿意的,再说了旁人娶妻不就是妻子孩子热炕头嘛。 现在妻子有了热炕头有了,只差孩子了。 “我不是……不是不愿意。”被他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解释。 “那就是愿意了。”男人低下头,突兀的亲在她的额头。 专属于她的幽兰馨香吸入鼻间,他神思荡漾越发温柔以待。 双唇从额间、鼻梁自上而下停在两片粉唇间,辗转反侧,深入浅出吸吮着她的美好。 “唔……”如电流一般的触感激得女子无意识的轻吟,身形一动,唇齿间被强大的雄性荷尔蒙包裹,她被自已声音吓醒,僵直了身子大气不敢喘。 男人停下不断进攻的唇,挑眉轻睇:烛光下的她双眼微眯,眼神迷蒙,害怕,纠结还有拒绝…… 轻叹一声:“媳妇……”她是真不愿意。 “不要……”女子如玉的粉拳落在健壮的胸膛上,像推拒着一座大山。 “好,好。”沙哑的嗓音从男人的喉咙间溢出,她不要,他便不强。 只是唇下的美好他实在不舍,长叹一声,趴在她光洁的锁骨上,嘴唇亲点,鲜红的花朵在他的唇下绽放。 鲜艳的红色一闪,沈华灼晕乎乎的进了空间。 里面绿草茵茵,阡陌交错,生机勃勃,比原先宽敞了许多,还多出了一口小池塘。 她四处打量着,却见石桌上的青石突然散发出灼热的光芒,白得刺眼,她伸手一挡神思回归。 “媳妇……”云胡子愣了,他只是亲了她的胎记,她却失了神。 “啊,好烫。”沈华灼还沉浸在青石刺眼的光芒中。 云胡子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一深眸光沉寂。 “你身上有东西?”不知道在哪里,他感觉得到。 “没有。我冷。”她以为他说的是空间,一口否认。 然后突然推开身上的男人,套了中衣抓着棉被缩了起来。 “媳妇……”明明有,可是他扒光她的衣服也没有找到,看来此事暂时没法交差了。 “我们歇了吧。”沈华灼背着他呓语。 等云胡子去摸她,她已经睡了过去。 冬去春来,大地破土,春暖花开。 沈家村的农人们开始忙活着春耕的事情。 云家人也没有闲着,男人们从傅家租了牛去犁田,翻地,女人们就跟着下地撒种子、育秧苗,都忙得不亦乐乎。 在这期间,沈华灼的空间里又断断续续的出了小米、高粱、番茄种子。 “大郎媳妇,你们这是在撒什么种子?”王大娘凑过来,看着从没有见过的种子。 “是西红柿,听说是从海上运来的。”云小妹将沈华灼的话原话递给她。 “我们这还有多的,你们要种吗?”王大娘的为人还算不错,沈华灼有好东西基本不会落下他们。 “这……这好种吗?”李萍儿歪着头问。 她是王大郎媳妇,为人有些小紧巴实,小气爱计较,但还算好没有坏心眼。 “洒下去,浇点水施点肥料就行。” “理她做什么,白送她东西还嫌东嫌西的。”云大梅最是势利眼,看不起村里比他们家穷的大姑娘小媳妇。 云胡子犁完了地,就被云小妹吆喝过来帮忙。 “大哥,大嫂让你来挑水浇菜。” 沈华灼没好气的戳她的额头:“坏妮子,自已不敢叫。” “咱们家里就大嫂能支使得动大哥。” 云小妹嘻嘻笑着,她可看出来了,大哥对大嫂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甚至有时候,不叫也厚着脸皮往上凑。 浇完了水,女人先回家准备午饭,男人就去田里转一圈儿。 沈华灼今儿个也累了,将就着前几日作的馒头蒸了,又炒了一个生菜,一个素豆芽,把午饭对付过去了。 “孩子他娘,下午你领着她们在家里翻新暖棚,田里有我们。”云成中抽着旱烟,时不时的在石桌上“啪啪”敲两声。 “让大郎媳妇跟着去,把小树换回来,好歹要读书,回头也跟李家一样中个举人回来,那可享了清福了。” 想得倒美。 “大姐……”说曹操曹操到,李家人上门了。 “给你们拜个晚年。”李原才领着他家媳妇、妹子一块儿进了院子。 这年拜的不是一般的晚,亏他说得出口。 “大姐别嫌弃啊,也是相公要进京赶考了这才来向你们辞行。”沈华烟看大姐兴趣缺缺的,竭力想要引起她的兴趣。 许氏看沈华灼不热心,连忙上前又是让座,又是倒茶,还殷勤的拍马屁:“哈哈,那敢情好啊,举人老爷这么厉害,肯定会考个状元回来。” 沈华烟笑得两颊泛红,不经意间看去也多了几分少妇的意韵。 也难怪沈家用那样的方式令李原才就范,他也没有生气,有颜任性啊。 “听说京城之中遍地锦绣,你们可有什么想请相公带的?”沈华烟嫁了个举人,说话也学着有文化了。 “没有。”沈华灼十分干脆的打断她的话。 “华灼妹妹。”李原才一进来,那双眯眯眼就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只是碍着有外人在场,他倒学乖了不直接盯,就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旁人看不出。 只把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进了房间。 沈华烟阴魂不散。 “大姐,你们家灶房里怎么有青菜。”去年只下了一场雪,可天气一直干冷,冻土才解封,村里哪有人家能种出青菜。 可听旁人议论他们云家就有,她一来特地转了一圈,在厨房里果然看到了。 新鲜翠绿,看着就舒服。 所以李家老两口才赶着让她过来探探她的虚实。 今儿个换作是谁沈华灼告诉也就告诉了,偏偏是她,她不想说。 低头绞着手里的丝线装糊涂:“哦,你是说那青菜啊,是云朗弄的,你要想知道,就去问他好了。”她不说,看她怎么接。 “大姐,谁还不知道姐夫一向都听你的,你去问呗。”沈华烟讨好的摇着她的手臂。 她抖抖肩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装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挣脱,出了房间。 “大姐……”沈华烟追出来,她非得缠着她说了不可。 两个人一个避一个追,到了院门口,正好撞上跳下马车的铁牛。 他一看到沈华灼,立马苦着脸叫起来:“云娘子我可找着你了。” 沈华灼站定了,眼带疑惑:“怎么了?” 铁牛嗫嚅着:“是……是咱们铺子里出大事了。” ------------ 第八十九章 危机,砸死他们  沈华灼心里“咯噔”一跳,最近真是害怕听他们说大事不好了,尤其还是傅家的铺子。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了,站人家门口尽说瞎说。”许氏拿了棒槌追出来。 一见是傅家的人,才矮了半个身子,哼唧着进去了。 “种子……种子出事了。”铁牛急得结巴起来。 越结巴越急,越急,话越抖不利索。 “别急,喝口水慢慢说。”沈华灼让云小妹给他端了碗茶水。 他才缓过劲儿来,抚着胸口陈述:“这两天天天有人到我们店里来闹,说是咱们卖给他们的种子都是秕谷,洒到田里根本没用。” “怎么可能。”沈华灼一百万个不相信。 “还有……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铁牛满心抑郁,这两天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快被他们缠死了。 “我跟你走一趟。”听他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眼见为实。 云胡子一看她要走,跟着也追了出来,身上的草帽都没扔,裤脚上还沾着黑泥。 “不讲究那么多了。”铁牛是真急了,也不在乎黑泥会不会把马车弄脏了。 路上经过杂货铺的时候,沈华灼往外面瞄了一眼,只见店铺外面果然围了很多人,他们在激动的吵闹着,可是马车跑得太快,来不及听清楚,便已经离了那里。 “那是傅家的马车,里面肯定坐着傅家的人,咱们追上它,让他们给我们一个交代。”后面有人认了出来,吓得铁牛卯足了劲赶车。 人跑不过马车,但马车走出好远,还能看到他们在后面追。 一个个身着短褐跑得气喘吁吁,看得沈华灼心神一堵有些难受。 原本以为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是看他们打扮竟都是普通农人,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拿出来的种子出了问题。 进了傅家,他们兄弟二人都等在了门口,一见她,傅青渊松了一口气,傅青源则是面露焦急,拉着她就要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铁牛也没有说清楚,沈华灼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事儿要从三日前说起……”傅青渊温润好听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沈华灼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还真是有一部分农人买了他们的水稻种子而没有顺利的育出秧苗。 现在那些种子全白费了,甚至还耽搁了正常的农时,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难道种子真有问题?”傅青源不听傅青渊的暗示质问沈华灼。 “怎么可能?”虽然她刚刚心中也那样想过,但是在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不认为就应该下这样的结论。 “我们也是用的相同的种子,长势的确很好。”有家中秧田为证。 傅青渊无奈摇头:“买过种子的有上千户人家,这其中却只有一小半的没有育出秧苗。”意思他不觉得种子有问题,但是,蚁多咬死象,现在有人出了问题,那他们把傅家赖上也在情理之中。 “傅叔的意思是今年的天气在入冬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只下过一场初雪便没了雪影子,到了春日里,雨水少,这种子好虽好,却甚是娇贵,有些人种地大条,不会细心呵护,自然是不行。”傅青渊早就派人调查过,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沈华灼无语望天,这样也能找上卖种子的,怎么不从自已身上找原因。 “庶民无知,再加之有人恶意煽动才会如此激怒他们。” “傅大少爷打算让我做什么?”她直奔主题。 从见面,傅青渊一直都很镇定自若,想必他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可还有救?” 沈华灼抬眸摇头:“没有,太久了,从育苗到播种已经有一月之期,该出的早出了,出不了的就是死了。” “这可难办了。” “大少爷,他们闹上门来了。”铁牛急匆匆赶进来。 “何故进府里来了?”傅青渊眼眸一冷。这么几天都只在铺子里闹,不曾闹到府上来。 “说是咱们府里藏了卖假种子的人,要让她赔。”铁牛声音微抖。 电光火石间,沈华灼仿佛明白了什么,只是那抹思绪只一个瞬间便消失了,太快,她没能抓住,然则终究还是明白了。 “这是冲我来的。”长吸一口气,她走出去。 “不要出去,我们傅家当初既然选择与你合作,自然就有承担后果的自觉性,他们既然是在我傅家铺子里买的,一切自有我傅家担着。” 傅青渊突兀的拉住了她。 他不敢用力,但是很渴望这样相对。 沈华灼心动,难得他们才相识没多久,他就如此真诚以待,她很感动,因此更不能让他白担这个责任。 她用力挣脱,抬脚欲走,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道震怒的声音:“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听那语气,还有霸道的程度,怕是傅家老爷没错了。 “大少爷,二少爷,快让这个女人出去吧,外面的人都快要打进来了。” 李香儿掂着香帕捂着嘴,看似着急,实则是在看热闹。 “你住嘴。”自从中毒事件后,傅青源对她断无好感,只是苦于没有拿到证据,她又得老头子宠爱动她不得,心里却是憋屈的不得了。 “你……老爷……”李香儿做了一副害怕的样子扭捏着躲到傅员外的怀里。 傅员外小声的哄着娇妾,瞪着自家小儿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噼哩啪啦就是一顿臭骂,丝毫不顾忌厅里还有外人在。 傅青源皮糙肉厚,脸皮更厚,纯当没听见一样,还能眯着眼睛呵呵冷笑着。 傅员外骂累了,也终于想起了还有外人在,思及家丑不可外扬,连忙冷声呵斥:“你们的事情,稍后再谈,还是先说说外面闹事的人。” “此事乃是我们傅家卖的东西出了问题,我们自然该认下,但也得与他们说清楚,旁人为何出了苗,但他们就不行。”傅青渊像没看见之前的那一幕,面容清淡,声音沉稳。 傅远山略有些惊诧的看着傅青渊,低头深思。 大儿子不比小儿子,他可不敢像刚才那样张口就骂。 李香儿眼见着与他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连忙摇着他的手臂:“老爷……” 试图提醒他不要忘记了他们得推个替罪羊出去。 傅远山沉吟了半晌,虽然李香儿给他出的主意是把沈华灼推出去有些不厚道,但是她与他们傅家的利益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当即稳了心神,浓眉倒竖。 “老夫倒想问问这位云娘子,你们夫妇二人趁着我不在府里,就拿假冒伪劣的东西来坑害我儿子,这是何心思。” 一上来就定了他们的罪。 沈华灼怒极反笑。 看来傅家的水很深啊,傅远山根本没想过法子解决问题,而是想要直接拿他们当挡箭牌。 “爹,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这笔生意是我跟大哥一起商量了的。”傅青源焦急地解释。他大哥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被骗。 “哼,你们年轻不懂事。” “爹,这事儿,是儿子惹下,我自会处置,不劳爹费心。” 傅青渊的眸光扫过李香儿的眼珠,别以为他没看到他们两个人交换的眼神,此事来得太快,农人纠集起来的速度也快,他原本就怀疑其中有猫腻,如今更是肯定了。 “你……你个不孝子,你想怎么做?”傅远山怒目相向。 傅青渊压根看也不看他直接指使李香儿:“李姨娘,我爹身子不适,还请你辛苦些扶他回房歇着。” 家里的生意傅远山也有打理,但主要的经济命脉他早就捏在了手心里。 李香儿咬咬唇,低头,眼眸里闪过一抹怨恨,看来想要治那个女人,得把傅青渊这块大石头搬开才行。 下午的时候,沈华灼再度被傅远山找上了门。 “你来干什么?”云胡子眼神如同刀刃一般警惕的瞪着他。 傅远山蓦地被他的眼神堵得身子一僵,他的乖乖,他的眼神真可怕,他只看了一眼,浑身就好像被人拿着刀在剐似的。 “云朗。”沈华灼拉住他,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我来不为别的,只想请两位去铺子里看一看。”傅远山态度比之前好多了。 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几人一言不发的去了傅家杂货铺。 那里乱成了一团,与上午的吵闹不同的是,有很多大胆的已经手持棍棒,开始打砸抢。 “云娘子,不是我逼你,你看看好好的一个铺子就成了这样。” “傅大少爷了?”沈华灼也有些心痛。 傅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相反还对她多有帮助,如今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而使得他们蒙受了这样的损失,她觉得异常的难过,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媳妇,这不关你的事。”云胡子一直在旁默默的陪着她,见她心神不宁,连忙握紧她的手。 “他们又来了,砸他们。” 有人眼尖看到了他们坐的马车,都端着烂菜叶子砸上来。 甚至还有人奢侈的用了鸡蛋,不过是在菜市场里捡来的臭鸡蛋。 “砰砰……”还有人捡了石子来丢。 “砸他们,坑我们的银子,害得我们不得温饱。” ------------ 第九十章 赔偿,你这个孽子  透过马车透明的窗纱,可见外面人头涌动,大约聚集了百人,他们或哭求,或追打,或嚎哭,听得沈华灼心如刀割。 不禁扪心自问:原本好心一片,怎么变成了这样? “快走,快走,追上来了。”被傅远山命令带着人出来的傅青源使劲催铁牛。 马车飞奔起来,再一次摆脱了闹事的农人。 只是,人虽然摆脱了,可沈华灼的心却被紧紧的纠缠住了。 “云娘子,零陵郡也闹起来了,我大哥去那边处理了,让我马上送你们回家去。”先回沈家村躲躲,他大哥不在,论手段他是弄不过他老爹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去田里看看。”沈华灼却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带出来的水稻种子虽然娇贵,但是按照正常的播种方式,是不会有问题的,不至于什么都种不出来。 傅青源无奈点头,让人重新安排了马车,眼神幽暗,垂头丧气的。 这会儿众人弃了傅家标志性的马车,上了牛车,由云胡子赶着往郊外去。 “这一片多数都没有种出来。” 这里群山连绵,峰峦迭起,道旁尘土飞扬,树枝桠上停着的鸟雀不安的鸣叫着,平白惹得人更心烦了。 连着走了好几家人的田埂,看到的都是干涸的壕沟,育苗的秧田里也只余下几厘水。 “气候不好,春雨虽有,可根本没有下下来,田里也没有润透。” “今年会是一个大旱天。” 路遇有经验的老农叹着气如是说。 “种子不坏,只可惜天气不好,地下水抽干了,断了水源,种什么都得死。”近几年,他们零陵郡就像是着了魔咒一般,不停的出现各种各样的天灾**。 “照这个程度下去,那些出了秧苗的,大概也活不下去。”沈华灼弯腰,摸了摸有些干涸的田埂,长指划下去土坑的颗粒坚硬。 那些农人找她麻烦是真,真正无助也是真,大概是把对老天爷的恨意都加诸在了她的身上,谁让她好欺负了。 她一身淡蓝长衫,负手而立,极眉远眺,心思浮沉。 “爹,你听到了吗?”傅青源把话拿回去与傅远山说了一番。 傅远山皱眉,今年大概又是一个大旱天,那镇里百姓的日子还真的要难过了。 李香儿趴在他肩上,娇滴滴的:“老爷,就算这样,可现在他们还是要找咱们麻烦。”谁让他们家掺和卖种子的生意,不找他们找谁? 她三番五次折在沈华灼手上,心里恨她恨得不得了,这次可算是逮着了机会,浅眉低眼可劲儿的吹耳边风。 “你少说两句,我自有分寸。”傅远山当然知道沈华灼的无辜,只是时势如此,由不得他心软。 春风吹拂,轻烟缭绕,沈华灼并未坐了牛车回沈家村,而是一路走一路看。偶尔停下,与田间劳作的农人聊上几句。 “这位小娘子怎地对这些农事如此感兴趣。”不好好的守着闺房绣花做家务,怎地上田里来了。 沈华灼眼眸清亮,甜甜笑着:“农家人嘛,最近年成不好,就想好好学学。” 其实有疑惑的不仅仅只是那些田间的老家,就连云胡子也是惊讶不已。 原本看她长相越来越好看,五官越发精致,身上气质也颇为出众,甚至怀疑过她并不是出自农家人,可看她现在与农人们一问一答间,全是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连他们这些长期在田地刨食的人都有些听不懂。 如此说来,她的确知农事,会种田。 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疑惑深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朗,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去傅家。”她要与傅远山谈谈解决的办法,侧头,就见云胡子眼眸沉沉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家没了往日的生气,暮霭沉沉。 李香儿一看到沈华灼等人,哭得眼泪长流:“老爷病了,他身子一身不好,又被气到了,这下……”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好不伤心。 沈华灼脚步一滞不好打扰他,转去找傅青源。 他不擅长农事,生意上的事涉猎的少,只对吃食有兴趣。 “你听我大哥的话,先回去,等他回来就处理。” 这些事情,又是闹又是吵的,还打砸起店铺来,他再有心帮忙也撑不住了。 “媳妇,咱们就听傅二少爷的。”有些事情还是得傅青渊出马,否则他们独木难支。 沈华灼无奈,只得点头应了。 谁知他们刚歇下心思,出了傅家大门又引来一波打砸的人。 这些人来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这次没有马车挡着,烂菜叶子,泥团子,石子……往他们身上飞。 “媳妇。”云胡子眼疾手快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你个丧了良心的,这么坑害我们。”有人撒泼坐在地上大哭。 一人哭了,引得在场的其他妇人也伤心地哭起来,场面顿时失了控。 一群打人的人,反倒占了理。 要不是沈华灼心性坚强,只怕她自已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被人口诛笔伐,拳脚相加。 哭声不停,扔菜叶的也不停…… 云胡子被砸得形容狼狈,她分外心疼,突然推开他……这是她该受的。 “住手……”她一出去就被飞来的石子砸破了额头,鲜血顺着流到了鼻尖。 云胡子肝胆欲裂,大急怒吼一声。 他声线粗犷,嗓音洪亮,气场强大,一声便将所有人吓得僵在当场。 沈华灼咬咬牙,挺直了腰背,原先她也是怪他们的,自已没有好好侍弄庄稼,却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但是在看过那些干旱之下开裂的田地之后,她怪不起来了。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苦命人罢了。 趁着他们安静下来,沈华灼清了嗓子:“你们相信我,种子绝对没有问题。” 底下又是一阵混乱。 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只是碍着凶悍的云胡子,没有人敢第一个出头。 沈华灼顺势找了几个曾经走访过的人现身说法,他们也是傅家买的种子,却是出齐了秧苗的。 “为什么我们的没有。” “一定是你掺了假,他们运气好。” 这个论断一出,顿时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互相推搡着又要上前来。 沈华灼摊手,面容镇定:“我知道你们都是苦命人,全家都指着这些粮食过活,如今出了问题,你们打砸抢烧有什么用,能把秧苗育出来吗?” “你们要是冷静下来,我就助你们重新种出来。” 她扫了一眼街上的农人,大概有一两百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来。 “你说种就种,你以为你是谁啊?”已经过了农时,怎么可能还种得出来。 做农活的最讲究时效和时令,谷雨、清明节前后就得插田了,现在苗都没有一根。 沈华灼说那话的时候,眼神真诚,面容严肃,本来已经有人快要信了,可被人一怼又犹豫了,纷纷斥她扰乱农时。 “不要相信她。” “我相信她。”傅青渊如天神降临,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阳光斜射在他的侧颜上衬得他的笑容温润如新,得让人心醉,他眼神真诚,由不得人不相信。 “他们是一伙的,合着伙骗我们了。”有人煽动着。 “这是契书,若是沈娘子没有做到,你们的损失都由我傅家赔偿。” 傅青渊扬手,铁柱从怀里拿出一沓白色宣纸,上面白纸黑字已经将此事立下了字据。 一场纷纷扰扰的,就在傅家门前解决了。 识字的人看了契书,将意思大致说了,大家将信将疑、议论纷纷。 傅青渊心一横,干脆给每人打发了一两银子才让他们散了。 临走前都留了话:这事儿如果傅家和云娘子说话不算话,他们就没完没了。 渊源楼,二楼雅间。 “麻烦傅大少爷。”沈华灼起身微微福了一礼,她是真抱歉,今天的事情,要是没有傅青渊,恐怕不好解决。 “我相信沈娘子的能力。”她既然能拿出这些种子来,就说明她自然有办法解决。 傅青渊的双眼盯在她的额间,伤口大概处理了一下,看着还是让人心疼。 沈华灼也没有谦虚:“我的确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只是事发突然,有些……傅大少爷这样信任,于心不安。” 一到时候害得他们家赔偿那么多人。 账单上至少有五百户人家,赔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 “今年天旱,本就不会丰收,若是没法子,算下来也就十万两银。” 沈华灼瞪大眼眸,看着他温暖的笑容,她实在淡定不起来了,他竟然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赔了。 “我会尽力。”不会真的让他们赔偿,不然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沈娘子打算怎么做?”当时应下,虽然有精心的算计,但是冲动多过理智,他只是不愿意看她受伤,看她为难。 沈华灼还没开口,大门便被推开:“你……你这孽子,是谁……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为了这个女**害我们傅家。” 傅远山颤颤巍巍的立在门口,他一听到消息,气得死去活来,硬挺着从床上爬起来找了过来。 ------------ 第九十一章 共苦,傻女人我与你一起  他恨恨的指着傅青渊,斑白的两鬓染了几许风霜,看着分外沧桑。 “爹,此事我们回去再说。”傅青渊站起来,面不改色地让铁柱送沈华灼等人回去。 “静候佳音。” “你……你站住。”傅远山是专门为沈华灼而来,怎么肯放她走。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自会与你解释。” 傅青渊身子一动,借着扶他的机会拦住他。 “你……”傅远山气得喘不过气,呼吸急促。 “老爷……”李香儿吓得连忙给他服药。 他可不能死,傅家她还没有得到,若是他现在就死了她可什么也得不到。 沈华灼嘴唇动了动,柳眉微蹙,他对她竟这样信任,她差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媳妇我们走。”云胡子一直冷眼旁观,眸中的利芒射向傅青渊。 真正是情深意重,只可惜他用错了地方。 命运早就已经安排她遇到他,就是他的人,一辈子都是。 傅青渊直直的盯回去。 对于此事他虽公道,也的确有私心,可那又如何,他只想帮她,也忍不住不出手。 “爹,你别气,我自有分寸。” 沈华灼下楼的时候,听到傅青渊安慰傅远山。 她满脑子里全是浆糊,压抑得无法呼吸。 “云朗,我是不是做错了。”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现在没有人会对她扔臭鸡蛋,也没有菜叶梆子,更没有小石子。 等了半晌都不见云胡子说话,她突然回头,一直跟着她的云胡子来不及刹车,撞到她瘦弱的脊背,感受到她的虚弱,他顺势拉着她进了小巷子拥住了她。 听着强有力的心跳,沈华灼缓缓闭上眼,鼻息间有浓浓的血腥味,突然想起他受伤的事,抚上他的伤口,清洗过了已经结痂,但还没有消肿。 蓦地心疼:“我替你上药。” 云胡子正色,把她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别怕,这件事情会解决,而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柔的话语,铿锵有力,她的心神一松,突然失了力气。 云胡子紧了紧猿臂,承受着她所有的重量,附在她的耳际喃喃自语。 “我们回家。” 沈家村里似乎也不太平,一村子的人都围在云家院子外面。 沈华灼扫了一眼,闹事的人里面并没有沈家村的,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村里很多人,都围在那里看热闹,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 “散了,散了。”云成中拍着旱烟杆沉声道。 “叫你们云家给个交待。”村头的二癞子看一眼沈华烟大着胆子喊。 “你个杀千刀的,你家有地吗?”许氏在家凶,在外面也不差,腰一叉,高分贝的骂声响起来。 “我二叔家的儿媳妇的娘家有……有地,没……没出苗。”他看了一圈儿,吞吞吐吐的开口。 “他家姓甚名谁,你把名字留下。”云胡子安抚的拍拍小娘子的手背,紧皱眉头上前一步。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曾经害过他的小娘子。 “这个不能告诉你。”二癞子压根是谁都不认识,纯粹是受了挑拨拿了银钱特意来找麻烦刷存在感的。 “说不出就给我滚。”云胡子怒了,声音低沉让人闻之害怕。 “哼……滚……滚就滚。”云胡子生起气来,脸上的每根胡子好像立了起来,双眼圆睁,状似铜铃,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二癞子吓得够呛。 沈华烟摇头,心里暗骂一句:废物东西。 “你们种的都出了秧子,别围在这里了该回就回。”王大娘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这不是害怕后面会出问题嘛。”他们倒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看有人找麻烦,纯粹看热闹。 “我云家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云成中站起来,一身气场全开,也很能唬人。 人一散,门一关,许氏的炮火就朝着沈华灼烧过来。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从你进我们家门你就……”她是真被气到了,胸前不停起伏,喘着粗气。 云家不是沈家村里的原住民,一直以来安分守己,与人为善,在村里与人处的还算不错。 “不是我媳妇的错。”云胡子坚定的拦在沈华灼面前,态度强硬。 “娘,你累了快去歇着。”云小妹也去拉她,她娘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线搭错了,一出了问题从来不想着解决,就知道冲着大嫂发脾气。 许氏被云胡子兄妹劝着,虽没有再说难听的话,可余怒未消,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的火气。 而沈华灼自认并没有对不起他们云家,身形愣是挺得笔直,毫不怯懦的与她对视。 一时之间院子里散布着浓浓的火药味,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一场巨大的爆炸。 大家在权衡利弊,又或者在等,等着一家之主发话。 可这回云成中却没有说话,他只是靠着门柱默默的吸烟。 “这件事情是我惹下的,我会承担下来,不会让你们负责。”沈华灼突然叹口气,就像上次的土豆中毒一样。 云家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精彩了,看他们表情大概也想到了那一次。 “大嫂说得轻巧,你以为每次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云大梅咬着牙,看大哥那么护着她,她的心都快要烧焦了。 真恨不得上次的时候,县官真的把她的头砍了,这样一来不就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你少说两句,她是我媳妇,是你大嫂,你想不敬长嫂吗?”云胡子沉着脸,黑如锅底,上前一步,他的眼神绕过众人后顺势扫过云成中。 便见他敲着旱烟摆手:“你们也散了,你大哥大嫂自已会处理,吃的咸萝卜淡操心。”本来再静静的看看的,谁知他那么心急。 一家之主发话了,大家纷纷散了。 沈华灼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身子一软,终于倒了下去。 “媳妇。”云胡子连忙把她打横抱起,放到炕上。 “我没事,只是很累,很累。” 一直撑着,告诉自已不要倒下去,因为她害怕没有可以支撑的人。 “抱歉还没有给你上药……”她还惦记着面前男人的伤,那是为了保护她而受的。 “傻,伤口哪及得上媳妇。”说着,也脱鞋上炕,搂过她拍着背哄她入睡。 “唔,不要。”沈华灼别扭,拜托她又不是个孩子。 云胡子却不管不顾,霸道的锁住她的双手双脚,抚着她的发,低声轻哄:“睡吧。” 许是累了,沈华灼没有纠结多久就睡了过去,仿佛是在梦中,她似乎听到了云胡子的声音:“这次我不会再给你独自承担的机会,我会帮你、替你担下。”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可她确实太累了,一直硬挺着,这么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大嫂,你醒了,快来吃饭。”一出房门,就碰上了热情的云小妹。 “你大哥了?”沈华灼踮起脚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云胡子。 难道是趁着她累到极点昏睡过去跑路了? 云小妹抓着手背一阵为难,不是她不说,是连她也不知道大哥的去处。 “早间扛着锄头出的门,临走时也没说,只让我好好照顾你。” 所以,她就一直注意着房里的动静,一听到大嫂出来就跟着出来了。 沈华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说肚子还真饿了,跟着去灶房吃了粥。 云小妹还现炒现卖给她做了一个炒青菜。 沈华灼抽抽鼻子微微笑着:“手艺不错。” 云小妹喜得笑弯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又不是饭点,这熬着粥浪费柴禾就算了,还炒上菜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许氏听到动静,叉了腰在院子里大声叫骂着。 云小妹越来越觉得亲娘是个拎不清的,大嫂那么辛苦为了这个家里操持着,她却一心只想着找毛病,挑刺儿。 “是吗,我昏睡一天一夜就不该吃粥是吧?”沈华灼本想忍下来的,但是有些人,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越是让她,她就越是有劲。 “米面的银子,我自问没少挣,青菜暖棚也是我坚持要种才出的苗,哪里不对劲了?” 若是想要掰扯一阵的话,她还真的毫不畏惧她。 许氏嘴巴虽利索,但道理都在对方手里,她是-想骂也没有立场,想说也找不到好的借口啊,一口气憋在那里,难受得不得了。 她求助的看着云大梅,希望她能够替她说两句,就算不能完全打下沈华灼的气焰,也要让她认清现状。 可她女儿却是个乖觉的,看到没有胜算压根就不往上凑了,早早的躲开了去。 夕阳西下,沈华灼抛掉纷扰去了后院的菜地里。 暖棚里,除了种下的生菜,还有辣椒等反季的菜。 看着苗头,她的暖棚实验似乎快要成功了。 空间里解锁的各种新物种长得也很茂盛。 “嗷……呜。”人参树下传来一道尖细的叫声,短促而尖利。 “白狐……”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不由得用力的揉了揉。 一定是她的幻觉。 它怎么可能进得了她的空间? 说起来,空间的原理,就连她这个项目研发者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利用了某种磁场。 而空间里的白狐却像是示威一般从她的身上掠过,雪白的狐毛飘落在她的手背,绵长而柔软。 这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 “媳妇。”云胡子卷着裤管走进来见到的便是小娘子靠着石墙上,盯着暖棚发呆。 ------------ 第九十二章 水源,野外泡温泉  “你回来了!”沈华灼猛地起身,身子虚弱差点撞到石墙。 “别动。”云胡子快走几步,扶住她。 “身子虚就去歇着,活计留着我回来做。” “你去了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沈华灼仰起头一叠声的道。 “我跟王大郎去田间转了转,靠近壕沟和水源的田里,秧苗长得齐整,没水的恐怕也要不行了。” 他是替她找原因想办法去了。 沈华灼心头一甜,娇软的身子微微靠紧了他:“我留意过那些长得好的秧苗田,都是靠着后山的。” 云胡子点头,又说到他们上了后山。 “找到了几处水源,只是积水的水塘,源头还没有找到。”看小娘子紧蹙着眉心,他心神一紧连忙安慰着。 “不过,看那水源下来的方向,只往深山里去一程大概能寻到。” 山里面的林木长得太茂盛,村里的人大都没有进去过,天快要黑了,王大郎不敢再往里去了,他也不好强求便先行回来了。 “我去找。”沈华灼绞紧了衣袖:“今年会是一个大旱年。” 若是找不到水源,沈家村里的人也会崩溃。 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过起来,勉强能够依靠自已的努力过上温饱的日子,不像以前那样再怎么样辛苦在地里刨食,到头来,除了缴掉的赋税之外,就再也腾不出多余的一粒谷子。 “明天再去。”云胡子攥紧了她的手,两个人仿佛心灵相通一般,都抬起头彼此相视一笑,似是听到花开的声音,美妙而安然。 沈家村乃至整个珠山镇,都靠山而建,山林茂密,山中定有山泉,只要能找到,让他们撑过一个灾荒年应该不难。 小两口终于有了方向,还没来得及高兴,傅远山却派了铁牛来。 “大郎,云娘子,我们老爷有书信交给你们。” 看铁牛想说又忍心的表情,沈华灼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 缓缓拆开信,便被里面的消息砸得神思不属。 “媳妇。”云胡子握住她的手,焦急的看她。 “豆腐方子被泄漏了。” 在豆腐方交到傅家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那样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被有心人识破的。 只是虽然早就有过预料,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说了什么?”如果只是这件事情,小娘子应该不会那么难过。 “傅老爷同意傅大少爷的做法了。” 这是好事啊,云胡子不解。 “老爷……老爷让小的告诉云娘子,豆腐坊的生意,咱们傅家也没做了。”失了独家秘方,有了竞争就没了赚头,蝇头小利他们傅家也不耐烦挣。 “但是以前的一切合作都要中止。”傅远山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他同意了傅青渊由傅家出面赔偿的做法,但是条件就是要与她解除之前原有一切合作,要将她从她与傅家之前的合作里剔除出去。 “大少爷说……那方子的事情不寻常,让你稍安勿躁,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铁牛小声的道。 沈华灼抿紧了嘴唇,傅青渊不说,她也怀疑方子大概是被人蓄意偷了去。 一时天上,一时地上,竟与之前的困境相似。 “媳妇。”云胡子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抬手拥住她。 “我晓得了,多谢你铁牛。”知道云胡子在乎她,沈华灼重新打起精神来,与上次还是不的,她的身边有他,她不再是一个人。 “少爷让你不要担心,他们会想办法。” 铁牛搔着后脑勺眨眨眼睛,云娘子这样好的人,可为什么总是多灾多难的? “谢过你家大少爷,我娘子的事有我。”不合作就不合作,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会有人跟他抢小娘子了。 “银子都是身外之物,没了我们可以再挣,以后我勤快些多杀几头猪,空了就到山里打些野物,不会让娘子受委屈。”云胡子是真心想要与她好好过日子的,已经将未来打算好了。 沈华灼点点头,豆腐坊的生意她早知不会长久,正好没有告诉他们,强装了笑脸,谢过铁牛,送了他出去。 “大嫂,外面的那些人你可别管了,我爹说了跟你无关的,以前灾荒年间的时候你也是看到了的,比这还严重。” 当年的田里一片荒芜,漫漫长路尽是枯黄之色,天地间一望无际的萧索枯寂。那时饿死人,易子而食的事情都有。 今年正是因为他家大嫂拿出来的种子耐旱,灾情比以前好太多了。偏今年他们不知好歹,还过场多。 沈华灼朝她笑了笑:“会有办法解决的。”小丫头倒是一心为她。 翌日天刚蒙蒙亮,云胡子应了小娘子的要求,带着她上了后山。 进了后山便觉高山茂林,翠绿青碧,清凉舒爽。 “呀,这个水塘也快要干了。”二人来到云胡子之前找到的水塘。 昨天水漫过岸边大石头的青苔印子还在,而今天水位线却已经低了许多。 沈华灼心急如焚,看清楚源头的方向,指了指山道:“我们从这里绕过去。” 面前铺展开来的山林秘径分外熟悉,云胡子眼神闪了闪,还是牵着她走在前面开路。 “嗷呜……”眼前白影一闪,沈华灼应声望去。 白狐傲然立在山侧大石上,眼神如同降世的君王一般睥睨着眼前的两人。 “是它。” 沈华灼快走几步想要追上它,可她刚上前,它又往前跳几步。 越是追不上,她就越发想要追上去看个究竟。 两人一狐,一跳一追,竟然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沈华灼心思转动,难道它还成精了? 心思刚起,便听得山林间有“哗哗”的流水声。 “媳妇,你听。”云胡子拉紧她的手提醒着。 “云朗,我们找到水源了。”沈华灼喜得“吧嗒”一口亲在云胡子的嘴上。 触电的感觉顿时席卷了云胡子,他心绪涌动搂紧了她,沉沉开口: “是它找到的。” “谢谢你……白狐。”沈华灼举起双手,卷了喇叭大声的朝白狐道谢。 “嗷呜”白影一闪,白狐钻进了山林。 “它,它……” 沈华灼指着它消失的方向,它真的成精了。 “别胡想,在山林中的白狐又叫灵狐,本就比其他动物更机灵几分,你救过它的命,它能嗅得出你身上的味儿,再说这水源,它常年在林中行走,熟门熟路也是理所当然。” 云胡子一番解释,初看合情合理,可再深入的推敲,却还有让人不甚明白的地方。 “媳妇,这么大的声音,水源一定很大。”云胡子打断她的思绪,拉着她往水源处走。 潺潺的小溪在山谷间缓缓的流淌着,山势崎岖时落差极大,水流渐或湍急。两个人跟着水源寻了一路,太 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见它涌入了一个山洞里。 “原来是进了涵洞变成了地下暗河,怪不得在岸上看不见了。”沈华灼明白过来。 再看河流的走向,正是经过沈家村流向珠山镇的。 “太好了,原来在村子里的地下就有河。” “媳妇。”云胡子清亮的眉眼也闪亮起来,撅着嘴一脸期待的看着小娘子。 “嗯?”沈华灼没反应过来,眨眼看了一会儿,突然扭捏着身子要躲。 “媳妇……”云胡子步步紧逼:“你刚刚偷亲我,现在轮到我了。”说完,不等沈华灼反应过来,一口堵在她的唇上。 甜美,娇嫩。 “嗯……唔……” 沈华灼被堵了个正着,想要挣扎,可她的双手本来一直被他握着,他的猿臂粗壮有力,正好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她不能动弹分毫。 云胡子并没有亲她太久,浅尝辄止一番便恋恋不舍地离了她的唇。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不是不想索取这道美味,而是还有更好的地方。 沈华灼轻轻嗯了一声,他这么温柔体贴让她的心暖暖的。 蜂出泉流,烟雾缭绕,水汽氤氲。 “这是温泉。”浓浓的硫磺味扑鼻而来。 云胡子点头,此处林籁泉韵,银雾飞溅,泉水轻旋。 “喜欢吗?” 沈华灼用力点头。 找到了水源,去了一桩大心事,才觉得天气热了,身上粗布衣服不吸汗,粘乎乎的散发着怪味儿,的确该洗洗,可是…… “我帮你看着。”云胡子很自觉的往外走。 心思被他看破,沈华灼脸唰的红了。 但实在敌不过温暖舒服的温泉,被那腾腾的热气蒸得她心里的每个因子都在躁动着,叫嚣着。 卸去一身累赘,踏足而入,温暖的水温涤荡着她的肌肤,全身三百六十五个毛孔被打开,尽情感受着这番美妙的滋味…… 这些日子,她算是吃够了苦头,这古代比现代的日子难道过多了,如果想要过得好,她就必须付出更多。 人说债多不压身,钱多却更是一件大好事。 想想这些事情,要是她也能够跟傅家一样,在珠山镇里说得上话,那么那些人还敢找她的麻烦吗? 想得入神,水温适度,她舒服的喟叹一声,没注意到山谷外云胡子唤她的声音。 “媳妇……”再三叫唤,小娘子都没有反应,云胡子担心起来。 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慌得他连忙往里闯。 “喂,你个登徒子,谁让你进来的?”沈华灼听到动静大惊,第一时间伸手掩住胸前春光,脸红得像虾。 “媳妇,你……你没事就好。” 云胡子陡然转身,脸上也红了。 她手捂得再快,也没有他眼睛快。 胸前莹白如玉,双峰耸立,曲线玲珑…… ------------ 第九十三章 发烧,人工呼吸  他的脑子里充着血,挥之不去的是那具娇美的玉体。鼻中一热,他连忙捂住鼻子,深吸一口气。 看还是不看? 她是他媳妇,看了又怎么样…… 他靠在大石上陷入了天人交战。 沈华灼被他吓得连忙游出水池,找了衣服,胡乱的擦拭了一把,就要把衣裳套上。 却见白影一闪,她误以为是蛇,吓得连声尖叫,慌乱之下,根本没有想过这里硫磺味大得不得了,蛇又怎么敢来?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云胡子为救她被毒蛇咬的经历已经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了。 “媳妇。”云胡子身影一闪,大手一扬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沈华灼只觉得身上一阵酥麻,从头到脚,阵阵颤栗,身体不安的扭动,带动着脚下石头松滑,齐齐摔入了了水中。 “啊……登徒子,色胚……” 入了水,云胡子用力的搂着她不放手,胸前的柔软被坚实的胸膛抵着,滋味妙不可言。 沈华灼以为他故意占她便宜,恶胆丛生,别打别骂。 两人落下的地方正是温泉池里最深之处,水慢慢淹过云胡子的身体,再到前胸,然后没过脖子…… “喂……你干什么?”她一一脸懵逼地看着云胡子整个身体沉入水里,既不挣扎,也不凫水。 她猜测肯定是他又做错了事情,故意假装不会水,想要骗取她的同情。以前都是她心软才会被他拿捏,这回她才不会上当。 云胡子有些无奈,他是真的不会凫水。 他扑腾了几下,试着站直身子,一踩竟然没有踩到底,心头一凉,他自诩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水,现在这里还是深水区,他想自救简直难如登天。 再看沈华灼脸上不满之意,索性忍了,任由水淹过他的眉眼。 “喂……”他……他真的不会游泳? 沈华灼急了,三两下划过去,先推了推他,他的身体已经在水里不受控制的胡乱挣扎。 再看他的鼻眼,居然真的被水呛到了。 “云朗……”没反应了,沈华灼赶紧游过去,费尽力气,把他拖上岸,摸了摸脉搏——虚,吓得她赶紧松了手,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再探鼻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喂,你不要死啊。” 急切之下,她用力地拍打他的大胡子脸,低下头的身子被水泡得衣衫不整,湿乎乎的粘在身上,衬出一幅美人出浴图。 任凭她叫破了喉咙,云胡子也依然安静的躺着,毫无声息。 “对了,急救……你等着我,我会救你……你不要死。” 她跌跌撞撞地站直身子,跨坐在他身上,大力挤压他的胸口,按着溺水的程序走了一遭,可云胡子不知道是呛的水太多了,还是救得太晚了,沈华灼在他身上捣鼓了好一阵子,他毫无反应。 四周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安静得让人害怕。 “你等我……救你。”沈华灼声音颤抖,弯腰凑在到他的唇角,她还要试试替他做人工呼吸。 连着吹了好几次气息,压胸的动作也重复了好几个来回,在她急得眼泪抑制不住往外流的时候,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女人,你想谋杀亲夫吗?”他刚睁眼就幽幽的看着她,粗砺的大手抚过带泪的脸颊,脸上温柔而心疼。 沈华灼被脸上粗糙的触感摸得吓了一跳,身子后仰没站稳,往旁边跌去。 “小心。”云胡子大急,平日里看她胆子那么大,却这样不经吓。 本来按照她跌倒的方向是要摔到温泉池子里去的,被云胡子这么一把拉扯,直接跌进了他怀里。 看着他得意的眼神,沈华灼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粉拳,击打他的胸膛。 “登徒子。” “媳妇,是你不怀好意拉我入水在先,又故意投怀送抱在后,怎地还要打我?”云胡子还委屈了,埋首在她的肩上,不停的用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使劲的蹭了蹭。原来舍得出面子,厚得起脸皮,媳妇的便宜并不难占。 “你胡说,谁拉你入水了,谁投怀送抱了?”沈华灼不悦的抿唇,声音喊得老大。 “有理不在声高,其实是我想投怀送抱,是我想要摔进水里被水呛,然后媳妇亲我救我……”云胡子无奈一笑,手上搂的紧紧的。语气酸溜溜的,偏偏又带着得逞的得意,让人听了既恨又恼还心疼。 “你……”沈华灼竟无言以对。 男人挑了挑眉,半眯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小娘子,她一身湿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来玲珑娇俏的身形。 他的喉咙无意识的一滚。 “松开!我们该回家了。”沈华灼看出他眼里突然而至的情谷欠,用力推他。 水源找到了还湿了身,也该回去了。 “天黑了。” 云胡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色有些苍白,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沈华灼没好气的瞪他:“正因为天黑了,我们才要回家。”难不成要歇在山里。 云胡子挺直了胸背突然正色:“我们已经进到了深山,从这里回去要穿过野狼区,你不怕吗?” 沈华灼望着四周,此时天色暗沉,雾气氤氲,一棵棵树枝丫如同黑夜张开的血盆大口,无声的吞噬着暗夜里的一切。 她想说她不怕,但她的身体却不自觉的抖动。 “别怕……”云胡子体贴的抱住她,竟然没有趁势乱动。 太阳一下山,林间的气温便骤然降下去了,一阵阵山风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吹动着树枝不停的响动。 “嘶……好冷。”沈华灼轻叫唤一声,云胡子若有所动,把她抱到了温泉池旁的岩石后,点燃了一堆火。 “咱们衣服都湿了,夜里冷,先烤烤吧。”不说沈华灼的身子弱,就连他也觉得有些冷得异常。 他转了个身子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把衣服扒了个精光,只留了裤子。 看他大手放在裤腰带上,沈华灼连忙阻止:“喂,喂,喂,不许脱了。” 他眼眸清澈幽深,脸上一阵压抑,声音也闷闷的:“媳妇不要我脱,我是想听话的,可身上的衣衫湿了,穿着难受。”当然,他有个地方被眼前勾人的曲线,玲珑的身形弄得更加难受…… 沈华灼嘴里说着不要脱,其实眼神却格外诚实不停的用余光瞟着眼前男人光果的胸膛,坚实的肌肤,线条流畅,肌理分明,在火光中,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格外诱人。 我靠,他一个屠夫的身材要不要这么好? 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突然想要用手戳一戳。 “你怎么了?”沈华灼心动即行动,她的手还真的动了,她眨着眼睛有意识的假装不经意拂过他的身体。 坚硬,紧实,是真正的肌肉,怪不得靠起来,感觉那么舒服。 只是……好烫,就算没有穿衣服,皮肤上面却也是滚烫得烧手。 “没事,我的衣裳干了,你先脱下湿衣服,换上我的,我替你烤着。”云胡子呵呵笑着,小娘子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在占他便宜?那他就假装看不出来吧。 沈华灼一听脱衣裳,立马防备的瞪他,生怕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去那边,你在火堆旁脱下,风太大穿一夜的湿衣服,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止。”云胡子是真心想要替她烤衣裳的。 就算他心思百转千回,但是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朝她下手。 沈华灼想拒绝,可身上湿乎乎的衣衫,半干不湿的,沾在身上尤其的不舒服。“ 想了想,反正他也不是没有看过,要是他再生出别的坏心思,她就再把踢进温泉池里。 沈华灼眼眸轻转,有了主意。 她防备的紧,可云胡子还真是君子了一把,压根没有往这边偷看。 等到裹上云胡子烘得暖和的衣衫,云胡子替她架了棍子烤衣裳,轻声叮嘱她:“睡吧。” 明天一大早就得回家去。 夜半时分,乌鸦振翅,蛐蛐不知疲倦地吱吱叫着。 “咳咳咳……”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沈华灼从睡梦中惊醒。 翻了个身,像是触到了一块火烧的石头,烫得让人心慌。 “云朗。”他的咳嗽声,低沉而厚重,让人听着觉得有些沉重。 “热……冷……” 削薄的唇里,一会儿说冷,一会儿嫌热。 “呀,你发烧了。”沈华灼探手一摸,额头滚烫得快要灼伤她的手。 “冷……”发烧的时候,身上发热可是却怕冷。 沈华灼的手带着温度抚上他的额头,他就像发现了暖暖的被窝一般,紧接着就缠了上来。 ------------ 第九十四章 糟了,差点吃干抹净  “你发烧了,别乱动。”手探在他的额头上,一阵滚烫。 “唔……不怕,有你。”处于半昏迷中的男人依赖信任的语气,顿时让她泪奔了。 “没有急性退烧药,只有草药。”沈华灼撕了帕子,接了凉水敷在他的额头上。 服了中药,起效也没有那么快,必须得好好的捂上一夜的汗才会好。 她爬起来,用了竹筒放了草药就着火势熬药。 夜风迷蒙,夜越来越沉,越来越黑,只有此处点着一堆火堆,在暗夜中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 “药好了,快喝。”沈华灼将熬好的药微微凉了凉才喂他喝。 可此时的他却陷入了昏迷中,削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根本无法正常喝药。 沈华灼一阵着急,抬头看看四周,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再看身旁的男人,紧闭着眼睛,双眉皱着应是昏睡了。 发烧不能拖,久了得烧成傻子,她无奈只好先吞了一口,忍着药味,嘴对嘴地哺到他的嘴里。药汁却顺着他紧闭的牙齿流了出来。 见喂不进去,沈华灼越发急了,双手掐住他的下巴,干脆用舌头撬开的他的牙关,顶了进去,男人无意识的哼哼,喉咙一阵阵滚动,却是已经喝了进去。 又连着喂了好几次,才把竹筒里的药汁喂完。 沈华灼靠在他身上坐着,一阵虚脱。 “冷……冷。”男人嘴唇紧紧抿着,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沈华灼翻遍了背篓,也没有找到可以盖的东西,咬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掀了他的衣服盖在身上,勾住他精壮赤果的腰紧紧地搂住,试图用自已的体温温暖他。 到了晨阳初出的时候,不知道是药效产生了作用,还是某些人的心理作用,两个人的身体好像烧着了一般,滚烫得厉害。 而他们的姿势也由一开始女子抱住男人的腰,而变成了她的整个身形蜷进了男人强壮宽阔的怀抱里,两人的双腿随意的交缠在一起。 男人被林间的鸟鸣声率先叫醒,一睁眼,昨夜里混沌迷糊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头脑轻省了不少,身体也轻松了,知道是小娘子治好了他,虎躯不由得一颤,双手不自觉的圈紧了她,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低头凝望胸口以下的风光,他不自觉的叹息一声,抬手抚上她如墨的青丝,喉间一片干裂,他眨眨眼睛,想要的更多。 “冷……”早间太阳刚冒了头,山里天气仍有些阴冷,两个人只着寸缕,自然有些冷。 云胡子大手从小娘子的发顶抚到发尾,缓缓伸进衣裳里,根根手指弹在女子背部雪白的肌肤上,你是在弹奏着一曲林间乐音。 “嗯……”沈华灼眼睫动了动,这是要醒的征兆。 “媳妇……别走,媳妇。”云胡子收回作乱的手,规矩的搂住她的腰,假意轻声呢喃。 “啊……”沈华灼被他的呓语惊醒,见到的却是她整个人都被圈在了男人粗壮的胳膊里。 天色已亮,她吓了一跳,随手就想推开他,她一动,男人的身体就瑟瑟发抖,见他未醒,她终究心善,不忍心让他再着凉,便由着他抱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烧暂时退了,也得好生将养着。可山风吹着,冷兮兮的,不能再让他发烧,沈华灼将两人身上的衣服拉拢了些,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触碰着。 云胡子被身旁的娇美扰得心神不宁,强行压抑着睁开眼睛的冲动,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身体的某处一直不停的摩擦着女子的身体。 沈华灼感受到他的尺寸和硬度,心跳蓦地加快,可他还昏迷着,她真是心塞的不行。 “媳妇,我难受,难受……” 看惯了他平日威武强壮,无所不能的样子,突然间这么脆弱,她有些不适应,又有些心酸,心里刚生起要叫醒他的想法顿时熄灭了,就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吧。 左右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 沈华灼想得太多,男人滚烫的嘴唇已经挨了上来。 假装半昏不醒的他霸道凶狠,毫不怜惜的啄着她的嘴唇。 女子被他粗壮的猿臂紧紧的禁锢着,动弹不得。 “唔……不要。”推不动,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太弱小了。 “难受,媳妇……给我。” “你……”沈华灼不确定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在走神间嘴里便钻进了一条灵活的舌头,在里面扫荡着,吸吮着,仿佛要将她的美好吸得干干净净。 从粗鲁到细致、温柔。 坚拒的女子被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吻得动了情,无法自抑地忘情的回吻他。 男人品尝着世上最奇妙的美味,喉头滚滚,粗戛的低吼声一阵阵溢出。 大手穿过粗布长衫,覆在一团娇软之上。 女子被他的温柔吻得忘乎所以,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体已经被粗糙的大手掌控。 男人再接再厉,缓缓划过粉色的樱桃,引得她阵阵颤栗,脚趾紧张得微微卷起。 “不要……”异样的感觉袭来,她瞬间清醒,想也不想掀翻了没有准备的他。 “媳妇……” 媳妇的身上有香味,有他要的冰凉,有他想要的一切…… 云胡子不厌其烦的缠过去,欺身而上。 大手不停的在女子身上点火,又引得娇-喘连连。 “住……住手……” 虽然她的身体很诚实,但沈华灼却不愿意臣服,她的语气里带着怒气,怒容满面,眼神里写着浓浓的不悦,身体僵硬的抵抗着男人大手在腿上的进攻。 “媳妇……”男人的低喃声阵阵传来,反复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从高到低,从慢到快,直到停下来。 “喂……”沈华灼的腿微屈,眼看就要朝男人裆部踢过去,却见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翻身睡了过去。 她摇头,收了腿,直起身抿了抿嘴唇,想想觉得吃了亏,抬脚轻轻地踢了踢他的大腿。 登徒子,居然想占便宜。 男人被踢得身子微动,“咕哝”一声又翻了个身,看着对面岸上,眼神清明,脸上庆幸不已,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小娘子那一腿下去,虽不废了,却也会受伤不轻。 为防着男人又借病兽性大发,沈华灼穿好了衣物绕到了大石头后面,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山谷的方向。 “嗷呜……” 白狐蹿到她的肩上,用尾巴轻轻的扫着她的脸颊,痒痒得很舒服,仿佛知道她受了委屈正在安慰她。 白狐连着昂起脖子叫了好几声,吵醒了装睡的云胡子,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彼此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咳咳……”沈华灼咳嗽两声,打断一人一狐的对峙。 云胡子瞥过白狐,紧紧的锁定沈华灼的目光,却见她不怎么愿意面对他,在快要与他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她便会转过了头,假装没有看到他。 他决定坦白一些:“昨天夜里……我睡着了是不是做了……”他凑近沈华灼摸了摸她绯红的脸,低声问她。 并不是昨天夜里,而就是刚才,他差点就把她给强了,要不是之前服的治发烧的中药起作用让他昏睡,她就…… 可是,他病着了。 她心软了,同时也未免得尴尬,不想旧事重提,沈华灼果断摇头。 “没有,你烧得厉害,我们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云胡子偏过头去,一双隐在大胡子里的凤眼藏着小小的失落,本来想要挑明一些事情的,可是她却并不愿意配合。 也许,只有等下一次了。 不过,她以为他真的只是因为生病才想要占她便宜,所以才会没有生气。 “我们回家。”要赶紧把水源的事情跟村里的人说了,免得耽误了农时。 “它怎么办?”沈华灼试图用白狐转移注意力,便宜被占了也要不回来了,总不可能,她还摸回来,说到底怎么样她都吃亏。 “别抱它。”云胡子嫌弃的瞪着白狐,它该死的爪子居然放到了小娘子的胸前。 沈华灼不解,边走边逗它。 “它是公的,你抱着它,它不知道多高兴。”看那双晶亮的狐狸眼,都笑眯了。 沈华灼一怔,云胡子趁机将它抱走了。 “我来抱它,媳妇你累了。”云胡子提着它的狐狸毛,不停的揪它,心里直骂:叫你占我媳妇便宜。 白狐被虐得不停的叫唤。 沈华灼被他们闹得脑仁都是疼的,强烈要求云胡子将它放了,云胡子手一松,白狐蹭的跑了,像是怕极了他。 回了家里,喜得云家人高兴得不得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出事了。”云小妹手上拿着镰刀,穿着窄袖粗布衣裳,似是正要出门。 “有我在,出不了事。”整个后山都是他的,会出什么事。 云小妹使劲点头,大哥的本事她当然是信的。 “我们就是担心大哥大嫂。”云小树放下树,揉着眼睛走过来。 沈华灼见他双眼有些红,不由大惊:“你熬夜看书了?” 以前家里穷,许氏舍不得点灯,现在条件有起色了,许氏也换了观念。但是,自打李原才中了举人,又进了京里赶考之后,她就一心念叨着让云小树读书出人头地。 时不时的鞭策他要多看书,满心满眼的期望。 “我……”云小树迟疑着点头。 “我看看你的眼睛。”沈华灼走近他,大吃一惊:“糟了……” ------------ 第九十五章 里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的眼睛?”被沈华灼脸上的表情吓到,云小树连忙捂住眼睛,仿佛这样做,他的眼睛就不会有事了。 沈华灼摇头,有些无奈的解释:“你的眼睛虽然好了,但是与其他人相比,先天有失,须得好生养着才行,你这才刚刚好些,就用眼过度,不说是你了就算是正常人的眼睛也受不了。” 要是眼睛那么好用的话,现代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成了近视眼。 “那可怎么办?”云小妹也被吓得够呛,拖着她的衣摆使劲的摇。 她还是喜欢现在能看得见的二哥,要是他看不见了,又要像以前那样做个闷嘴葫芦,整天不爱说话闷声不响的。 “我看看。”顾不得休息,沈华灼替他把脉,越把眉头皱得越紧:“你这是……” 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看得清吗?” 云小树点头,沈华灼再往后移又问。 直到再远一点的时候,云小树先是瞪大了眼睛,尔后又微微眯缝着,使劲的瞅,终究只能无奈的摇头:“看不清楚了。” “你近视了。”好好的一双眼睛,原本已经恢复了,只要正常使用,是可以完全恢复正常的,却…… 沈华灼瞅了一眼踩着小碎步走出来的许氏叹息着。 “近视是什么?”云小妹不懂。 大家对近视的意思也都不能理解,她少不得解释一番。 “远地方的东西不能看见,近地方的东西看不清楚。”言简意赅。 云小妹似懂非懂。 “现在远的看不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到了最后连近处的东西也会越来越看不清楚。 古代没法子配眼镜,一个高度近视就能把人整成瞎子。 “大郎媳妇,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小树啊,他这双眼睛……”许氏从房里出来,眼泪说来就来。 “你放心,我会尽力。”不是许氏,单单只为了云家兄妹,她也会好好看护。 “待会儿去趟镇上,把药抓回来。”开了个益气明目的药方,又大声地叮嘱着:“以后但凡是天黑了,千万不能再看书了,白日里也不能看得太久,眼睛要是痒了一定得闭眼休息。” 云小树嗫嚅着答应了,谁的眼睛谁着急。 许氏羞愧的低了头,是她太激动了,才会急功近利。 沈华灼掀了嘴角,就是故意说给许氏听的,听得懂就好。 转身回了房间,只来得及换身衣衫,就与云胡子套了自家的牛车往镇上赶。 找了铁牛给傅青渊递话,约在渊源楼里见面。 铁牛临走前有些为难,告诉他们大少爷出去巡铺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傅大少爷在忙别的事,我们先给小树抓药。”云胡子拉着沈华灼往王记药铺去。 可等他们抓好药回来,在渊源楼里又等了一个时辰,都不曾见到傅青渊前来。 两个人都是揣着事情来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等。 下了楼,想给掌柜的留句话,迎面碰上一个面生的丫环,长得浓眉小眼的。 “云娘子,我们大少爷传了信回来,说是今天回不来你如果有什么话只管跟奴婢说,回头奴婢一准儿转告他。” 沈华灼皱了皱眉有些不大相信,但因着赶时间却也说了几句:“待傅大少爷回来,还请姐姐告知他一声,之前水稻种子的事情,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小丫头喜上眉梢:“那可太好了,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天气干旱,水稻缺水才会烧苗,现下水源已经找到。”解决了源头问题,其他的就不算事儿了。她的眼神闪了闪,笑着回了。 “是吗,那……水源在哪里?”小丫环问题多得不得了,事无巨细,都想问个清楚明白。 “后山。”云胡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见过这么聒噪的丫环,比他们家主子还让人讨厌。 “诶,奴婢记住了。” 小丫头被云胡子吃人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身子,不自觉的倒退三步。 沈华灼低头闷笑,只装不见。 两人赶着牛车说了一路。 “此事还得知会里正才是。”不管在哪里,想要搞大工程都得让当地的领导知道。 云胡子默默应了,他没意见。 当天下午,小两口就迫不及待地进了里正的门。 里正虽然姓李,可他祖祖辈辈也是在沈家村里住着的,说起来,原本他们一家子也该姓沈。 当年李家的祖太爷爷沈庄出外做了个小官回来,成了里正,家里只有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无奈之下招了李念青入赘为婿,早先那一辈还姓沈来着。 后来,沈庄和沈家闺女相继没了之后,他们家就成了李家的天下,以至于到了第三代李老伍的手上,更是改姓换门楣,村里的人也只知他们是李家,而不知是沈家。 李老伍好歹顾忌着李原才的仕途,没有彻底忘了本,逢年过节也会给沈家的列祖列宗进香烧纸。 故而村长和村人也都默认了,并无人找麻烦。 而今李原才中举,又赴京赶考,李家在沈家村里的威望更重。 看到云胡子小夫妻俩前来,为的是天气大旱的事情,李老伍命了小丫环好茶好食的招呼着。 沈华灼没有啰嗦,直言找到了水源。 “你们真找到了?”李老伍双手敲在桃木桌上,脸色激动。 沈家村里的人过得好,他就越好,否则遇上灾年了,村里的进贡收不齐,交不上,他这个里正也得吃县太爷的排头。 现在大旱的势头渐露,整个沈家村里只剩下了村后山的那口井了还有零星的水冒出来。村里吃水都是问题,哪里还有多余的去浇灌田里。 “水源就在地上。”沈华灼将自已与云胡子的发现说了。 “这地下有水源的事情,我们虽然没有证实过,但是老祖宗们也都是说过的,但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次荒年,可是就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村里的后山里植株那么繁茂,自然是有地下水,但是这深度,还有地方,却没有个准头,以前被逼得急了还有人试过在村里到处挖坑的只是挖不了多深,就挖不下去了。 有的挖到了两丈米,有的挖到了三丈,甚至有超过四丈的,却并没有找到水源。 后来代代相传,大家也都淡了心思。 李老伍心里一下子平静了。 如果没有找到水源在村里的位置,只说后山里有水源的话,这也算不得是新的发现。 “要能找到村里的水源才算。” 他的声音有些沧桑。 也许他并不会为别人着想,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的话,他的日子也肯定好过不到哪里去了。 要是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那他肯定会是最好过的那一个。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可以帮助大家找到水源了?” 不就是找准地下水的位置,然后挖井吗,并不算难。 沈华灼一口应下。 李老伍看着她。 面前的沈华灼大概还是一个毛都没有和齐的黄毛丫头了,但她的声音,她的勇气却让人有些莫名的信服她。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李老伍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孩子脾气,闹着玩儿的,脸上有些微的情绪的变化。 沈华灼不想多说,她比较喜欢拿实际行动让人折服。 “明天鸡叫时分,村西头打谷子的坝子见。” 她会让他无话可说。 看着她自信的背影,李老伍摇了摇头,他不敢抱希望,生怕希望越多,失望也越多。 “媳妇,需要我做什么?”云胡子上前来主动揽事。 “你信我吗?”李老伍反正是不信她的,犹豫的的语气,还有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信。”云胡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居然十分信服。 “你既然信我,我便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在现代的农学可不是白学的,找水源只要存在的,不在话下。 对于云胡子的主动请缨,她也没有拒绝。 就连后面跟着来的云小妹和云小树,她也笑着接收了。 待会儿的活计还多的很。 “等下可要辛苦一些。” “都是一家人,大嫂怎么说两家话。”云小树听了沈华灼的话,用了药,也没有再熬夜后,眼睛舒服多了。 “好,你们不见外就好。”沈华灼拍拍手指着村东头的方向:“你们往村东头去,我记得那里有一片胡杨林,你们在方圆一丈之内做个记号。还有芨芨草,用石头圈起来……”沈华灼的理论全是一套一套的,只让人听得不明觉厉。 沈华灼又列举了蚂蚁、蜗牛等常见的动物,一句句事无巨细,极尽耐心,尔后还再三的叮咛和嘱咐:“一定要找多的,个把个的就别去看了。”看了也是浪费时间,而他们现在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次日,天气依然干燥,夏蝉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引得人也莫名的生出几分烦躁。 李老伍因着心里不相信,没敢多带人,只把平日里几个与走得近的人家的壮劳力叫上了。 “里正,人怕是不够。”沈华灼扫了一眼。 打井是个体力活,如果他们不能坚持下去,她也没有办法保证能够打得出水。 ------------ 第九十六章 打井,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人不在多,在精,你看他们个个都高大强壮,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李老伍心里不相信沈华灼,面上却也不表现出来,他还是想要赌一把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一杠子打死。 沈华灼不在意他的态度,对此事她早有安排,召集他们过来不过是让他们做苦力罢了,见状让他们分成几波人跟着云家兄妹去了昨日标志好的地方。 “这里往下挖十米。”她指着胡杨林附近。 按照在现代的经验,胡杨林生长的地方要打井的话,往下挖个五到十米就会有水,后山地下水那么大,估计要不了十米。 几个壮汉撩开膀子开干。 沈华灼几人则站在阴凉处,或焦急或淡定的等待着黄土里的答案。 “下面真的有水吗?”云小妹着急的搓手。 “放心吧。”云小树虽也焦急可眼里全是信任,他相信大嫂不会胡说。 沈华灼看得心头一暖,云家兄妹对她她得真是没说的了。 “已经挖了两丈多了,还是没有见水。”李老伍抽着旱烟竿子蹲在树上,皱着眉头有些没有耐心了。 “挖到三丈。”平日里估计五米就有了,现在是干旱年间,自然得挖深一些。 看大家挖得都有些泄气,之前甩膀子的干劲儿都不见了,动作迟滞,一掊土半天运不上来。 “我去。”云胡子揪了一把锄头下了井,他要让小娘子知道,就算所有的人都不信她,他也会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 很快挖到了三丈却还是连水星子都没冒一下,村民都急了,红着眼睛瞪沈华灼:“喂,你行不行的?里正,这事儿现在怎么办吧?”哄的他们挖了这么许久,结果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李老伍也变了脸色,阴沉沉的黑了脸。 他误信了人,现在责任还得他来担着。 “云娘子,此事事关重大,我知道你与傅家关系好,想要解决问题,可你也不能耍着我们玩呀。”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像什么话。 “并没有要耍着里正玩的意思。”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她会选择先打出一口井来,证明给他们看。 她说话的语气虽平和,可她的心里却也有些急躁了,只面上不显,凑近了看挖出的黄泥,一摸,满满的湿润,指尖触之冰冷浸人:“快要见水了。” 她心头一喜,泥土都成这样了,还敢说没水,只是还要再挖得深一些罢了。 众人将信将疑。 “继续干吧。”要是现在放弃,前面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超过了三丈,又往下打了一丈依然没有见到水,大家干脆扔了锄头,任由她磨破了嘴皮都不愿意干了。 “井水要是打不出来,你们的人工费我给。”沈华灼懒得理他们那副吃人的模样,手上黄泥一摸就沾手,可能就只能薄薄的一层了。 一听不是白打,村民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大家都表示不愿意再继续做无用功,而且他们人手少也都累惨了。“ “云娘子,知道你们家里有银子使,却也不是这样使的。”有人试图劝说她。 “大嫂……”云小妹被他们凶狠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的低了头,躲到她的身后。 沈华灼安慰地拍她的手:“不用怕他们。” 云小树干脆也拾了锄头上去帮他大哥运土。 沈华灼看他们把身上的黄泥都擦拭干净了,知道他们不会再下井了,有些失望的摇头。 有时候愚昧真的很可怕。 “一人三十文铜钱,是你们的辛苦费。”她身上揣着铜钱,当即给他们结算了。 “估计我大哥他们在后山那边也没有打到水,这可真是在瞎折腾嘛。” 沈狗娃摇头,为她拿出来的大把的铜钱心疼。 沈华灼不理会他们,顾不得绣花鞋会脏,趴到井沿上去看。 下面一片黑洞洞的,只隐约看到一丝光亮在里面不停的闪动着,她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等着吧。 “里正……里正大伯。”被分派去后打井的李家侄子李海波飞跑过来。 “你来得正好,先去云娘子那把工钱领了,水没打出来,她把工费付了。” 李老伍连忙甩锅。 “不……是……大伯,是……” 李海波跑得太急,脸色涨红,一句话愣是半晌没有喊出来,急得一众人揪得心疼。 “出水了,咱们把井打出水了。” 芨芨草附近的井最深只要七八米就会有水,若不是干旱时节,还要更浅一些。 “是真的吗?出了几口?” 李老伍激动得老眼浑浊,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张了。 李海波比了个五。 “够了,够了……”刚刚要走的众人都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咦,你们这个也快出水了。”李海波捏了捏稀泥。 他们见到这种泥土之后,再往下挖了一到一丈就出了水。 “听到没有,还不快上。”李老伍随机应变。 沈华灼拍拍手往旁边让了让。 还不等众人动起来,井底传来了云胡子沉闷带着回声的声音音。 “拉我上去,井里出水了。” “出水了,出水了,听到没有?”大家激动得难以自抑。 好消息鼓舞了村民,他们正好歇了一会儿,再一次甩开膀子大干特干。 “大嫂,你真行。”云小妹无限崇拜的看着沈华灼,这回有了井,他们村里的人就不会遭灾了。 下面有水沈华灼早有预料,只是深浅的问题,也不觉得有什么,心态放得极其的平和。 村民们却有些不好意思了,都争着把之前领的三十文钱还给云家人。 沈华灼极其委婉的拒绝了。 井里出了水,给村里解决了大难题,却也解了傅家杂货铺里的燃眉之急,而她自此也不会再被那些人纠缠,因而这个银子花得还是值得的。 如此一来,包括李老伍在内,都觉得好像欠了云娘子的似的,自此见到她,都不自觉地带着敬意。 在未来沈华灼做出更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和诸多改革之后,他们成了最为忠实的拥泵者,也因此获益良多。 …… 沈家村里出了水的消息不胫而走,邻村的人争相效仿,只是他们不懂得看山脉走向,山势植株,因而擅自打井的效果并不好。 很多人随意找的地方挖了四五丈都不曾见到水。 一番折腾下来,大家纷纷打听到沈家村云娘子的大名,各个村由着里正和村长一道陪伴着来请沈华灼前去给他们指引方向。 沈华灼一身淡蓝粗布长衫,俏生生的立在榆钱树下淡定的拒绝:“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是我相公的眼光独到。” 来之前大家也不相信,她一个女流之辈会这些东西,如今听她这么一解释倒是觉得的确如此。 云胡子不解,明明是他媳妇厉害,沈华灼却调皮的朝他眨眼睛。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不想被人引为异类。 看小两口四目相接,众人以为他们不愿意急了,争着出价:“我们村说了,打出一口井就给五十文。” “我们村给五十五文。” “切,你们小气,我们给六十文。” 这些村长里正其中便有曾经找过沈华灼麻烦的人,她刚刚那一番推辞只是想教他们知道,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也为以后她将要做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却不是为了所谓的竞价。 “这次的事情虽是天灾,可之前……”她无意识的摸了摸额上的小疤。 抛开以前不论,以后她一准儿还会弄新东西出来,他们喜欢跟风,还喜欢寻她麻烦,这可要不得。 “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听信他人的话,没有分辨是非……误会了云娘子,在此向你赔罪。”杨家村的杨大国倒是干脆,一个大男人说弯腰就弯腰了。 看他认错态度还算可以,沈华灼点头:“回头我与我相公商量商量,把种子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过去。” 打井是处理此事的根源,种子却是导火索,她已经在空间里重新为他们育了秧苗。 杨大国低头老脸通红,心叫不好,她明着说原谅了,可这还是要拿架子的姿态啊,他大脑急转,想到当初她被人扔菜叶时的委屈,一下了然了。 “云娘子,往日里我等多有得罪,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但凡与云娘子有关,我们村必定三思而后行,坚决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当时把人砸得见了红,那个惨啊,也怨不得人家生气了。 沈华灼眼神闪了闪,还是他上道。 其他村里也有明眼人,知道她就想要个保证,便召集了众人:“天气大旱,稻苗全被烧死,打井取水迫在眉睫,势在必行,万万不能再拖了……” 大家小声的商量着,沈华灼没有兴趣听,出了门指导着沈家村的村民用正确的方式灌溉稻苗。 看他们欢天喜地的担水浇田,几个村长急得不行,也赶紧做了同杨大国一般的保证。 沈华灼却嫌他们觉悟太低,省悟得太晚,有心再晾晾。 “大嫂……”云小妹却心软了,拉着她的衣衫轻轻扯了扯。 沈华灼摇头,拉了她进房间:“有些东西太容易得到,就让人不懂珍惜。有时候难以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 第九十七章 别动,我疼  云小妹似懂非懂,圆圆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沈华灼捏了捏她的鼻尖,摇头失笑:“你啊你,还嫩着了,姐姐以后有空好好教教你。” 在云小妹的心里,大嫂就是仙子一样的存在,自从有了她,她觉得她的人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一听她愿意教她,喜不自胜,压根没注意大嫂那傲娇的自称。 云胡子跟在身后听了个全,有些不满的拉了沈华灼的手:“是大嫂就是大嫂,称什么姐姐。” 看着大哥吃醋的模样,云小妹有些不敢相信,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扭头跑了。 “云娘子,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杨大国看房里云小妹跑出来了,便大着胆子问。 “你想怎么做都行,不要怕他们。”云胡子性子原本暴躁,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他只知要护着小娘子就行。 沈华灼白了他一眼:“他们无情,咱们不能无义,晾一晾他们可以,帮他们也是必须。” 云胡子呆怔片刻,在小娘子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嘴角。 磨到了天黑,沈华灼才假装忙空松了口:“既然你们如此相信我们,当然不好让你们失望。” 说了一番面子话,给了大家台阶下,答应了明日天一亮就让人去,杨大国等人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 这等事,沈华灼不欲出风头,便让云小树带着云小妹去,云大梅不想在家挑水,硬要闹着去。 架不住许氏偏心,沈华灼也不耐烦应付她,她得偿所愿,却不知这一去就惹出了一桩风流韵事。 今日里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正午,春日的天气,愣是跟夏日没差了。 沈华灼做完午饭走在田间,随处可见挑着水桶浇水的人。 闷热干燥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干劲,他们顶着烈日,踩着干涸开裂的土坡干的热火朝天。 看他们脸上的愉悦,仿佛肩上挑的不是担子,而是浓浓的希望。 一个个穿着短褐,忙的满身是汗,沈华灼一眼便看到了混在其中的云胡子,他身材高壮,英姿挺拔,在那群精瘦的村民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沈华灼朝他挥手,他回头便是一个温柔的笑。 “你病刚好,就干这么重的活……我替你挑几担。”看他脸上大汗淋漓,腰背涨得浑圆,一担接着一担的挑水,手上青筋凸起,沈华灼立马心疼了。 “不碍事,都是些力气活。”云胡子绕过她,不让她碰到担子。 笑话,他怎么可能让他的小娘子干这么重的话。 是夜,星光大亮,云胡子冲过凉后,累得快要虚脱,斜披着衣裳就要睡着,沈华灼才看到他肩上有道道血红,眼圈一红:“你这是……这是何苦了,稻子又不急,何苦非要一天把活计干完,放着以后再干,也不妨碍。” “爹娘老了,他们还小……干完这一茬,还能多杀头猪,上山打几回猎。”他得赚银子养媳妇,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他的目光直直的瞪着女子的胸前,又不敢久看,在小娘子发现前不自然的转了视线。 沈华灼丝毫不知某胡子已经在心里yy过她一回,只急着烧了热水替他敷伤口、上药,用绷带把伤口缠住,她才放了心,可眼圈红彤彤的,显见是流过泪了。 云胡子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抵着她的鼻尖,趁机偷亲了一口然后傻傻的笑,沈华灼想推开他,顾及他的伤口不敢推重了,反被他拉入了怀里。 “媳妇,我疼……”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叫过疼的他头一次叫疼,却只是为了多抱一抱她。 他的声音里有着脆弱,沈华灼不忍心挣扎了。 云胡子见好就收,尽情享受怀里的温香软玉,手上也没再作乱,只搂着她小声的安抚:“媳妇别动,我就抱抱你。” 他有前科,沈华灼原不相信,但见他很快便睡了过去,呼吸绵长,不似作假。 她放松下来,却瞪着眼睛想了大半夜。 现在才刚刚开始浇灌,就把家里的壮劳力累的够呛,要是再过些日子可怎么办? 琢磨着实在睡不好,天不亮起床去了田里,云胡子看她精神不济,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心疼的捏着她的手指:“有什么活,交给我做就行。”他要立志把她养得娇娇嫩嫩的,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我想了……在书看了一个东西,可以让减轻你们的工作量!”沈华灼斟词酌句。 “什么办法?”云胡子搓了搓手掌心的厚茧,双眼闪闪发亮。 “水车。” 生怕他听不懂,沈华灼拉了他回家,在院子的石桌上用纸画了一幅图纸解说。 这是一种用链斗做成的专门用来取水灌溉的工具。 “这个大水轮上面装的竹筒可以用来打水,水轮要做得轻便,风吹能动,无风还能用牛拉动。” 这是经过沈华灼改良过的水车,原型是古代的风车和龙骨水车。 她说了一歇,这信息量有些巨大,看云胡子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她怀疑他是否听懂了。 “好想法。”云小树听了半晌忍不住拊掌。 “大嫂的主意太妙了。”虽然东西还没有做出来,但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它的实用性。 沈华灼挑眉,好像小树听懂了。 “这种东西,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提起过,只是当时不懂,现在听大嫂这么一说,倒是这么回事。” 沈华灼有云胡子和云小树的支持,很快就准备行动起来。 这一次,他们吸取之前的教训,只让云胡子叫上了王家三兄弟。 大家上下齐心,沈华灼画图,云胡子润色,王家兄弟做木工活计,一旬日后造出了水车。 因为是试验品,重在实用,沈华灼没敢把比例扩大,造出来的跟以前见过的相比,简直袖珍的可以。 不过,带齿的风轮转得倒是很好。 “真不容易。”云家兄妹和王家三兄弟被眼前的水车征服,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它的威力。 “咱们去试试。”沈华灼适时的招呼了众人用板车运了往井里去。 这一路上都有来来往往的人挑着水浇灌稻苗。 这算是第二波了,真正的夏日才刚刚来临,天气已经旱得不轻。 大家眼中的激情相较于从前,熄灭了许多。 再这样下去,只怕有些意志力不够的人就要放弃了。 “你们两家人怎么最近都不挑水了?”看他们架势大,有相熟的村人没话找话。 “是啊,现在正是下苗子的时候,错过了这茬可就活不了。” “这就去。”王大郎为人热情,性子也最直爽。 “用这个吗?”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一脸惊疑。 “我们也不知道,且试试看!”沈华灼神秘一笑,将它放在村里最大的一口井边,竹管往下延伸,偌大的风车被风吹的转动起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来,随即水花扬起,洒在身上,凉爽、舒适。 “这是什么,好厉害!” 大家情不自禁拍起手来,看他们的表情,竟比沈华灼这个首创人还要激动。 “大郎媳妇,有了这个太方便了,不用人,有风就能转,能转就有水。”云成中见多识广却也被沈华灼露的这手震住了。 “媳妇,你真行,咱们成功了!”云胡子握住她的手,宣誓他的主权。 “有了它,你的肩膀再也不会受伤!”沈华灼只关心得到的实惠。 原来媳妇都是为了他,云胡子心满意足,动情的点头,喉头滚过,心中情感难以言说。 看热闹的人很快围了上来,纷纷询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沈华灼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云小树:“方法已经教给他了。” 不明所以的众人顿时围住了云小树。 云成中赞许的摸了一把胡须,招手叫过云胡子:“大郎你的这个媳妇却是天生旺你的,你如今有如此的贤内助,何愁大业不成?是不是……” 云胡子沉了脸,却并不高兴:“这才多久,还早。再说了她是我媳妇,是女子,咱们男人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到她。” 云成中本也只是试探他的,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只是被沈华灼的强大的能力触动,不由得劝了一句:“夫妻一体,夫贵妻荣,或许,沈家这个姑娘比咱们想象的要更厉害。” “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许打她的主意,无论何时何地。”云胡子蓦地换了一副面容。 云成中无奈地点了点头,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忙完了家里的大事,沈华灼这才想起傅青渊来。 “奇怪了,在家里等了这么多日,傅大少爷怎么也没来?”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吗?再过几天可就要给那些人赔偿了。 “他不急,咱们也不急。”云胡子不乐意看到小娘子与傅青渊见面,自然想方设法阻止他们。 可沈华灼本着负责的态度,在家里呆不住了,把一堆来求教的村民甩给了云家兄妹,拉了云胡子到镇上去。 “哎呀,云娘子你可来了,我们大少爷最近不太对劲……”铁柱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 ------------ 第九十八章 铺子,上位者的威压  傅清渊果然十分憔悴,精神萎靡不震。 沈华灼不解:“你这是怎么了,病了?”说着就去替他把脉。 傅清渊微微苦笑,他倒没有生病,只是操多了心。 不过面前女子清凉的手一覆上他的手腕,直觉心神一震,舒适遍布全身,他没病,但舍不得这样的感觉,所以他犹豫着点了点头:“小毛病。” 出于朋友的关心沈华灼嗔了他一眼:“听说你一直在外地跑生意,自己的身体当真全然不在乎了?” 这话傅清渊没法接,他早就回来了,这么憔悴忙是一回事,但害了相思病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也看过了,媳妇,开药吧!”云胡子横刺里插了一杠,挤开两人。 小娘子看不出来傅清渊心里那点不可见人的想法,同为男人,他看的再清楚不过了,根本不能忍! 云胡子吃醋的样子很明显,沈华灼想要假装看不见都不行,唇角弯了弯,并不反感。 在云胡子的坚持下,傅清渊被灌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一旁围观的傅清源只看着都觉得难受,苦着脸耷拉着脑袋。 傅清渊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面不改色擦了擦嘴。 “咱们府里这回可真要赔偿他们的损失了。” “胡说什么?”傅清渊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沈华灼挑眉:“此话怎讲?” “我大哥之所以这么憔悴还病了却是一直忙着处理上次的事情,云娘子这一去不回,我大哥也是一筹莫展。” 沈华灼惊了一跳反问:“你们怎么不去找我们?之前明明给大少爷的丫鬟留了话的。” “丫鬟?我大哥从来不用丫鬟,一应的事情都是小厮伺候的。”傅青源瞪大双眸,双手胡乱的飞舞着。 两个的话听着风牛马不相及,可仔细想想却能发现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并且两相对比下,众人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那人是谁?”傅清渊眼底眸光一闪,危险堆积。 沈华灼仔细回忆了一番,云胡子已经开口了:“浓眉,小眼,皮肤黑。” 沈华灼自问识人敏感,可云胡子却完全是过目不忘。 “下嘴角上有颗小红痣。”同为女子,沈华灼看得更加仔细。 “没见过。”傅清源扔出来的三个字犹如平地扔下的一颗雷,把人炸的外焦里嫩。 “我们被人算计了。”傅清渊沉沉开口,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可能会干这事的人。 “我想她只为阻拦我们见面,暂且不用管她了。”不管怎么样,她的阴谋也终究破裂了。 “我们找到了水源,又重新育了秧苗,只要把它发放下去,那些村民就会收手。”赔偿的事情也就自然终结了。 虽有人挑衅,但闹事的主力都是普通百姓,只要解决了问题,他们必定不会再继续闹下去。 “太好了!”傅清源就是个咋咋唬唬的性子,脸色刚刚还阴沉沉的,这会儿又好了,喜得边拍手边转圈圈。 傅青渊一向比他想得深远,不似傅青源那么单纯,他用有别样的目光看着她。 其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别人都种不出来,她就种了出来,况且遭灾的人家有几百户,所需的秧苗不计其数,她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田,又是怎么培育出来的? “对了,为什么旁人都种不出,云娘子你却种出来那么多?”缺心眼的傅青源赶在大哥前面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沈华灼眼神闪了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咱们必须得把这事儿稳妥的解决了,这些旁枝末节的以后再说。” 以后有多远?事情过了,她就不认了。 “小丫头的事情,你们也得查查。”为了转移话题,沈华灼又将那事儿拿出来说了。 一边是来自于村民的威胁,一边是别人的秘密,傅家兄弟很会取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定会给云娘子一个交代。” 双方约定了,明天天没亮的时候就派马车去拉秧苗。 现在天气太热,太阳太大,在路上放得久了秧苗都会死。 辞了傅家兄弟出来,沈华灼拖着云胡子在镇子上转了两圈,到处去看。 “媳妇。”云胡子看她盯的都是临街的商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云郎,你每日里杀猪能挣多少银钱?” 见她问得认真,云胡子答得也慎重:“若是日日里都杀猪的话,每日里也有三两银子。” 但实际上他一个月里,也才杀了不过五回。沈华灼眸底暗了暗,现在灾荒年间,哪里有什么吃肉的需求,能求得温饱就不错了。 云胡子见她似是有些嫌弃之意,连忙激动地道:“平日里也去打猎的,媳妇放心我养得起你。” 沈华灼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蓦地被逗笑了。 “我不需要……”你养。 话到嘴边,觉得有些不妥,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们开家铺子怎么样?” 她在泡温泉的时候,就想过要通过赚钱来提高他们在镇上的地位。 不说要有多高,至少要让那些想要算计她的人三思一番。 云胡子一惊,看她转着圈看铺子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有些猜测,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你不同意?”沈华灼皱眉。 他眼神幽深晦暗:“我不同意媳妇就会听吗?” 当然不会,沈华灼笑了。 现在才发现云胡子居然会说冷笑话。 “媳妇要开便开,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有多少家当,早就在之前的时候便交给了沈华灼,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家底,可上次的银子都被衙役搜走了,就算他有大概也不多。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他也愿意为了她想做的事情想办法,这就是她的男人,好像也不错。 “你对我真好。”她心生感慨心里好像吃了蜜饯般甜蜜。 “你是我媳妇我当然心疼。”她有多好,她自已根本不知道。 云胡子紧紧搂住了他,他怕对她不好,会让她寒了心,他就再暖不回来了。 “我会一直对你好,好到让你离不开我。”他小声的低喃。 甜言蜜语是每个女人的天敌,沈华灼也不例外,她被低沉磁性的声音搅得软了半边身子,双手柔弱无力的贴在他的腰上,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他粗鲁,他长得难看,却是最疼她最宠她的,心防的门再度悄然打开,接纳着他的进入。 “云郎。”她偷偷改了称呼。 “媳妇。”他回头干脆的应了,他一直都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开口唤他,他便会守在一旁。 回了家,小两口将他们的决定与云家人通了个气:“我看好了一家铺子,打算……” “你说什么,你要开铺子?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许氏尖叫起来。 “银子我会想办法。”不等她发泄完,云胡子便堵了她的话。 “可是……” “没有可是,媳妇想开便开。”云胡子知道小娘子估计也根本没有看上过他们云家的那点家底。 许氏揪紧了衣摆,如果真能不花她一分一毫的银子,他们要开铺子也未尝不好。 云家兄妹听说家里要开铺子,却都是高兴的,就连一向与沈华灼不对付的云大梅也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围着沈华灼一口一个大嫂,一口一个咱们铺子,听得沈华灼腻歪到不行。 “此事再缓缓,最近农忙时节,先把地里的活计忙完了。”云成中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沈华灼低了头,她听得出来云成中其实根本不赞同,因为他连她要开什么铺子都没有问过。 不过马上要种高粱,她还真找不到话来驳他。 吃过午饭,趁着云胡子出门担水,云成中让云小妹请了她到堂屋说话。 沈华灼莫名有些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与她名义上的公公谈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身上带着完全与农家汉子无关的气质,言谈举止也显出了几分特别,一举一动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说起来咱们家云朗自从娶了你,变了许多,看到你们夫妻和睦,我也的确为你们感到高兴。” 平淡带着夸赞的开场白,把她整蒙了。 “都是为人媳妇的本分。”她微弯了腰保守的答了。 “坐下吧,我们农村人不讲那些虚礼。” 沈华灼没再客气,挨了椅子角坐了。 “听云朗说你还是要开之前那样的铺子?” 她之前与傅家有种子的合作,大家都知道。 沈华灼点头,她的空间虽然已经升到三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好久没有再升过级了,里面种的快产的多,存储空间渐渐不足。 她又不能任由里面的土地荒废着,必须得给那些产出的种子找一个好的去处。 “你心里有打算了,可否说说?”话说得客气,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容反驳。 “具体的……”沈华灼吞了一口口水,犹豫着该怎么说。 “怎么,就连我也不能说?”云成中手指轻轻叩在桃木凳上,释放了全身的威压。 沈华灼卷手攥住了衣袖,双腿紧紧碰在一起,眼睫微掀掩饰着她内心的紧张。 “爹,媳妇。”云胡子突然似是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打破了堂屋里落针可闻的寂静。 ------------ 第九十九章 茶寮,山里出事了  “你媳妇在这了,难不成我还能把她吃了?”云成中慢悠悠的开口,对于云胡子这样的行为,他有些不悦。 云胡子看两人皆是稳稳的坐着,彼此间的气氛虽有些紧张,但他们的情绪还算正常,这才意识到自已的行为有些莽撞了。 沈华灼借着转头看他的机会朝他感激的眨了眨眼睛。 刚刚如果没有云胡子突然闯进来,她可能真的会被云成中的威压镇住。 看云胡子这样重视他媳妇,云成中心里隐隐生出一抹后悔。 他招云胡子在对面坐下,赶了沈华灼去厨房:“大郎媳妇去准备吃食。” “你这样纵着她恐怕要大事不妙。”没有了外人,云成中的身子挨在椅子上,面容略显疲惫语气很是无奈。 “放心,他们并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云胡子气势如云,语气骄狂。 “那是以前咱们为人本分,做事低调,可现在……现在,要是触怒了他们该如何是好?”云成中终究还是想得深远一些。 “那东西他们一日没有得到,便一日不敢对我们下手,为此想再多也是杞人忧天,再说了咱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云胡子也并不是没有依仗单纯的狂妄。 云成中面色缓了缓叹了一口气,不放心的道:“怕就怕他们不敢明着来硬的,要像上次一样暗地里使阴招,咱们势单力薄防不胜防。” 沉吟片刻,云胡子浓眉紧皱:“你说的在理,只是此事已然定了便不容更改。” 轻咳一回沉声道:“当初是你说的,她是我命定之人,如今反悔的也是你?”他好不容易有愿意接纳的女人,他却要来破坏。 云成中有些烦躁的跺脚:“当初是当初,可你竟然……真的对她动了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亦不能免俗,我自问她嫁入云家为人赤诚,待我真诚,对家人宽厚,照顾有加,勤劳踏实,由不得我不动心。” “你啊你……”云成中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躲在门后的沈华灼却听出了一身冷汗,她感激云胡子刚刚为她解围,特地为他炸了一盘子黄豆送过来,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惊雷般的消息。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 她只知道云胡子刚刚夸她了,还说对她动了情…… 此时她如坠迷窟,如同所有恋爱中的女子一般情商炸裂,智商下线。 尽管对对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她更为看重的却是那个男人刚刚所说的动情动心。 “不管怎么样都请你记住,她是我认定的女人,日后……待她客气些。”之前她被云成中吓住的模样他还记得清楚。 沈华灼听得心神一震,手中的瓷碟差点端不住,她大气不敢出,有些心思不属,不敢再听下去,急忙转身回了厨房,靠在门板上抚着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 开铺子的事情,在云家就怕样到此为止了。与很多时候一样,云成中在这个家里有着绝对的支配地位,他要是没有意见,旁的人再有也是白瞎。 沈华灼将重重的心事压下,尽情的表现着高兴。 她知道这是云胡子为她争取来的,不管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想要做什么,她只知道她嫁的是他这个人,与他的所有无关…… 经过一番实地考察,沈华灼作主盘下了镇子边缘的一家铺子。 与其说是铺子,不如说是一间一直都没有租出去的闲置房子,一个门面,纵深很长,光照充足。 “地方这么破,还这么偏僻能行吗?”云大梅甩着帕子满脸嫌弃。 “我看行。”傅青渊听说她要开铺子,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后,他对沈华灼又多了三分关注,她的事情就算没有支会他,他也会时不时的差人打听。 这个破地方,傅大少爷居然说行,众人皆不解。 “人说开铺子,得开在人多的地方,这哪有人?”饱读诗书的云小树也表示看不懂。 沈华灼指了指镇子口的老槐树:“其实我一早看上的是那棵树。” 古代没有城管,也没有不能占道经营一说,她打算把铺子前面这块坝子都收拾出来,架个茶棚,给来往的村人们低价提供茶水。 初期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时日久了一来二去,人们口口相传,名气便打出去了。 “此处是镇子入口,此时看着人不多,但来往的人流却是大。”但凡要进镇的,需得绕到此处才能进去,出镇子也是如此。 “再者说了,咱们卖的是种子,大多份量大又重,开在这里,能让大家少走些路,减轻他们的负担。” 一番解释听得众人频频点头,就连云胡子也在心里暗暗赞扬他的小娘子心眼儿多。 “云娘子竟是个生意场的高手,如果你只是小打小闹,便由着去了,你若是另有打算,你看我们合作如何?”傅青渊的心里十分复杂,却还是鼓起勇气试探着。 这样聪明能干的女子,他是越来越放不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与她扯上关系,哪怕只是作为他来看看她的理由。 “当然要做大。”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小富即安与她无关,她要做就要做行业的领头羊,她要将那些曾经想要算计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至于与傅家合作就算了。”云胡子直接替自家媳妇回绝了傅青渊。 沈华灼犹豫了一下也点了头。 不可否认,跟傅家合作好处多多,但是她只要一想起被傅远山那般羞辱,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不是与傅家,只与我们兄弟二人。”傅青渊眼眸晶亮地解释了一番。 他们兄弟以私人的名义入股,与傅家无关。 这样一来,可以用傅家的门路,借用他们的人脉,而且还能不受制于傅远山。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这是大善,沈华灼死死拖住云胡子,不许他再拒绝。 傅家兄弟生怕沈华灼身上银两不够,想要多出,却被她拒绝了。 “我既然要开铺子,自然不能全无准备。”她早就卖了一根百年人参,筹得了五百两银子,又有云胡子硬塞给她的一百两,总计六百两。 说是合作,她银子却不能少出,这回她要做就做大股东,好说歹说她只让傅家兄弟合出五百两。 “不是不多要,一千一百两银子开这样一个铺子实在是已经足够了。” 将合作的协议草拟下来各自签字画押之后,便着手准备铺子装修一事。 趁着装修,沈华灼让云胡子顺便在老槐树下搭了一个茶棚,每日里烧了开水,放了粗茶,招呼着来往的村民。 仲夏的天气热,这地方有大树遮荫,茶水好喝不贵,凡是来往于珠山镇上各个村里的人,渐渐地都喜欢在这里暂时歇脚。 沈华灼顺势带了种子摆在茶棚里算是广而告之。 前期因着傅家铺子的余波,大家都不敢再随意买种子,沈华灼倒不着急,还能一边泡茶一边安慰急得上火的云小妹。 “开铺子就是要养,万万急不得。”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啊,现在是大旱年间,这种子再好,我们也不敢多种啊。”王家三兄弟本来就是最好的木匠,装修的活计自是少不了他们的。 这是意料中的问题。 沈华灼笑呵呵地解释:“眼下卖的是高粱种子。”原就是轩辕皇朝没有的,大家不了解实属正常。 “听我娘说过,你们地里种了都出苗了。” 王大郎对于农事算是十分擅长,时常喜欢在地里转悠,谁家田里地里的苗子有个动静除了主人家准是他头一个知道。 “对,它的特点就是耐旱。” 只要有丁点水,高粱都能成活。 “我们回去买点儿。”王大郎拍了板。云家地里头那些高粱虽然还长得矮,但是长势很是喜人。 有人献身说法,一众饮茶的村人都被说得动了心。 沈华灼又趁机让事先科普过的云小树为他们讲解了一番。 “这是白高粱,种了可以食用。” 众人听得这东西不怕旱还可以当饭吃,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表示要来点。 “给我……给我来二两。” “一斤。” …… 待他们买好了之后,沈华灼免费给他们提供了茶水,把他们集中在一处,让云小树继续给他们讲解注意事项。 “高粱不怕旱,种前还要晒,晒完再浸种,出芽就撒苗。” 早就被培训过的云小树用心编了一曲顺口溜,让他们照着念了,又逐句逐句讲通才放了他们回去。 “上次的水稻要是给咱们这样讲讲那就好了。” 农人们边走边念叨。 “这回不会出问题了吧。”云大梅嫌刚刚人多怕热,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 “大概不会了。”云小树心有余悸。 沈华灼朝他安抚的笑:“肯定不会,你刚刚讲的很好。”他的记性虽然不算太好,但很用心讲得也很详细。 再说她空间里出来的种子全是最优等的,方法用对了便是随便洒在哪里都不会有事儿。 云小树被她的笑容一晃,只觉得心神都要飞起来了。 “多谢大嫂夸奖。”能为大嫂做点事,他就心满意足了。 “哼,二哥,你是不是该回去读书写字了,明年你就要参加童子试了,别到时候连个秀才都考不回来。”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二哥。”云小妹都看不过去了,云大梅说话分明带着攻击性。 眼看着一场嘴仗要打起来,沈华灼想劝劝,便见云胡子皱着眉头走过来。 她解了围裙,递了一碗凉茶过去。 他一口气喝干,沉声道:“山里出事了。” ------------ 第一百章 死人,不知名的来客  沈华灼心里“咯噔”一跳,缓着心神收了碗:“发生什么事了?” “里面死了人。” 话音刚落,便见一队官差骂骂咧咧的从沈家村的方向走来。 “快让开,让开,什么不好看,抬的尸体也想看个清楚。” “是谁?” 看云胡子的表情,应该是认识的。 “傅家的小丫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次的暴风雨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那些人的手段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沈华灼瞟了一眼抬尸体的衙役,明明有两个人一起。 “还有个小厮,不知道是哪家的。”镇子里的员外除了傅家就是刘家。 其他的人家里哪里养得起小厮丫环。 “他们怎么死的?”沈华灼本想问问是谁发现的,但见云胡子脸色不对,大概猜到了。 “是惹不起的人干的,我引了李家小儿子发现的。” 一开始也是别人引了他去,被他识破,才临时拉了李原文顶包。 因为两人的死相有些凄惨,为防百姓吓到,县太爷的裁决很快出来了,有官差张了榜前来游街解说。 “刘员外家的小厮和丫环半夜三更进山偷情,双双被恶狼扑了,尸骨残破便是明证。” “哼……”傅青源怒气冲冲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我们刚刚查到那个小丫环,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就死了,你们说巧不巧。” “你小点声,官差还没有走远。”傅青渊在他后面下了马车,他面色平淡从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清俊的脸上冷静自持。 “线索都断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想算计我们。”傅青源满心愤懑,这么些日子,他想着抓住了那个小丫环,就连怎么惩罚她都想好了,到时候不怕她不招出实话,可这样一来,全都没了,怎能叫他不气,不怒。 “看来那人对两位少爷的脾气和身边发生的事很熟。” 沈华灼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只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有用。 “云娘子但讲无妨。”傅青渊心里也同时有个人选。 沈华灼看了一眼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云大梅,勾唇一笑,沾了茶水在桌上比划了一番。 傅青渊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除了她便再无旁人。 云胡子也看到了,他想得却更多。 此事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是现在多说无益,当即劝道:“此事暂且放下吧。盛夏将至,收割谷子才是头号大事。” 云大梅低了头,眼神微微闪烁。 沈华灼眼角微动,余光打量了她好几眼,待她找借口溜出去逛街才道:“小妹,你有没有觉得你大姐最近有些不对劲?” 云小妹想了想才道:“好像是。”从前几日开始就有些了,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总之让人瞅着就觉得跟她平常不一样。 “多看着她些。”沈华灼提醒了她一句。 以往,她老是对她针锋相对,最近她倒是缓了下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跟去看看。”平日里虽然不和,但好歹是嫡亲的姐妹,云小妹收拾好茶碗,撩了裙子跑得飞快。 “这丫头听风就是雨。”沈华灼摇头失笑。 等了半晌云家姐妹都不曾回来,眼看着都快要黑了。 几人收拾了摊子,准备回家,却听得镇子上敲锣打鼓起来。 “喜报,喜报,沈家村李举人中进士了,名列三甲第五十名。” 排名有些靠后,但好歹中了。 这个消息与他们无关,几个人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等了云小妹姐妹俩回来,便回了家。 一路上,云小妹欲言又止,但看了看云大梅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沈华灼直觉不妙。 夜里吃了饭,才在厨房里找到机会单独问她。 “小妹……” 她才喊了她的名字,就把她吓得身子一抖。 “别怕,在家里了。”沈华灼擦干了手,拍拍她的肩。 “大嫂,大姐她……她跟男人……” “你们在说什么?”云大梅如影随形,一双眼睛跟刀子一般剜了沈华灼一眼。 “没……没什么。”云小妹心虚的往后退,脖子缩着生怕云大梅翻脸。 “在说后山里的尸体。”沈华灼仰起脖子阴了脸,光影背对她打过来,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一种明明灭灭的感觉。 想起白日里那两具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云大梅直反胃,也吓得够呛,横了一眼两人,跑回了房间。 “你行得正,坐得端,怕她做什么,再说了,她都能做还不让人说。”沈华灼继续哄着云小妹说云大梅的事。 “我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布庄里见了面,然后等了很久才……才出来。” “那块花布就是这么来的?”云大梅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说她今天怎么大方了一回,舍得买块花布。 云小妹用力的点头。 “那人你再见着还认识吗?”云小妹以往出去走动得少,怕她到时候认不出。 “嗯,认识,他穿得花里花哨的,看着好像有钱人家的少爷。” 沈华灼只觉得听了之后更疑惑了,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安慰了一番云小妹,将她送回了房间。 夜里歇息前与云胡子把事儿说了。 “睡吧,明儿个我再处理。”这里面似乎透着古怪。 云胡子答应了要管,沈华灼便放下了,一边分心照管着铺子里的装修,一边经营着小茶寮,每天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农忙时节终于在虫鸣鸟叫中到来了。 大热的中午,蝉好似不知疲倦似的鸣叫个不停。 铺子装修好了把工钱结了,暂时停在那里,茶寮没时间照管,也暂时歇了,一家子人专心收割水稻、打谷子,稍晚些时候还要挖土豆。 “媳妇,你在家里待着,田里的活有我就行。” 云胡子拦住正在戴帷帽的小娘子。 沈华灼望了一眼一直把她盯着的许氏。 “娘。”她低下头。 她倒不怕累,可许氏的那双眼睛老是将她盯得死紧,生怕她少做了活计似的。 “娘,你们也去歇着,田里也不过两亩。” 许氏和云小妹犹豫着,云大梅欢呼一声,扔了割禾刀像只蝴蝶一般飞进了房里,她正发愁没处偷懒,晒黑她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白皮肤。 “我跟你一块去吧。”沈华灼一直站在院门外看着云胡子的背影,他身材高大,可一个拖着两个箩筐,还扛着锄头,背着背篓,怎么看怎么心酸。 他的身份有些不一样,可偏偏……她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为何这般自苦? 云胡子不知道小娘子心里的想法,只摇头不赞同的看她。 “太阳毒着了,当心晒坏你的脸。”她的皮肤底子好,以前没有好好保护,现下各种草药一敷,便说肤白貌美也不为过。 沈华灼不依他,故意凑近他,调皮的眨眼睛:“我想跟你一起去。”在家里也没意思,能帮一把是一把。 她一靠近,云胡子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幽兰香,顿觉五脏六腑都活跃起来,精神爽利。 搁了锄头情不自禁牵住了她的小手,他也喜欢她一起去。 到了田里,云胡子并没有让她干活,还特地用树枝给她搭了一个临时窝棚,让她坐在里面陪他说话。 “你想听什么?” 沈华灼双手托腮,脸上的帷帽被突然袭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随便说点甚都行。” 只要能听到她清润甜美的声音,他就有使不完的劲。 夹杂着热气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抚了平了额前的碎发笑着应了:“我给你唱歌听。” 在现代ktv里她虽然不是霸着话筒的那个人,却也有一把好嗓子,耳熟能详的民谣、流行歌曲大都会唱。 此时金黄的稻子在炎日下直起腰,风儿吹过似是卷起层层波浪,高低起伏,连绵不绝。 一片金灿灿中坐着一个身穿淡蓝长衫的女子手中甩着狗尾巴草,身姿窈窕。一身灰布短打的男子正弯腰卖力收割着金黄的稻穗。 不知是女子的倩影点缀了稻田,还是金黄的稻穗装饰了娇俏的女子。 虫鸣鸟叫过后便有清吟甜美的歌声缓缓飘出。 林中的鸟雀仿佛被下了盅一般停下了不安的鸣叫,天地间安静下来,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唯有歌声和镰刀收割稻穗的声音。 云胡子偷偷回头,那道娇美轻盈的身影就那样映入他的眼帘,一眼万年,那是再也挥之不去的靓影。 “谁在唱歌,真好听。”远处有人带着长队乘着马车走在大道上。 唯美入耳的歌声让他们停下了手中的锣鼓,专心听着。 好听的旋律和歌词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听之给人一种不一样的契合感,闭上眼似有凉爽的夏风迎面而来,混着林中隐隐约约的鸟鸣声,呈现出一曲自然和成的夏日午后交响曲。 “是谁?”马车中一个身穿紫红锦袍,头戴金冠的年青男子倾耳听了半晌,直到歌声停下才敢出声。 “大概是她。”李原才一身新科进士袍服,头顶红花,身披红衣,脸上喜气洋洋。 ------------ 第一百零一章 歌声,带她来见我  “唱得不错,何时带来与本王见见。”只听声音,紫袍男子便分外想见她。 “这……”李原才有些为难,低头将沈华灼的情况说了。 “她既是你妻姐,这还不简单,下个帖子请回你家不就成了。” 他堂堂轩辕皇朝的安亲王,难不成还见不了一个乡野村妇? “这……容下官思量一番。”李原才是晓得云胡子和沈华灼厉害的,也吃过他们的暗亏,嗫嚅着不敢一口应下。 “零陵郡县令听说最近政绩不好,父皇命本王全权彻查楚州府官员私德之事,若真有此事,本王必定严惩……” 闻弦而雅意,李原才在行驶中的马车中便跪下了:“下官已经有了主意。” 他虽然中了进士,但所封不过小小一个县丞之职,安亲王的意思是要下了县太爷,而由他顶了零陵郡的县令之职,这是他攀上王爷的最好机会,他想要出人头地就得紧紧抓住了。 轩辕御安傲然一笑:“既然原才已经有了办法,仁章你就不用忙活了。” 马车角落里有个人一直窝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过一句话,透过窗缝的流光,可见他眼神阴鸷,冷然奸邪。 “是,王爷。” “行了,你们且记着,本王乃微服私访,如无必要,最好不要揭破本王的身份,否则误了大事,杀了你们的头也赔不起。” 两人敛神做严肃状束手而坐。 沈华灼的歌声实在太美妙,引得越来越多的庄稼汉子往这边靠拢,还有人装作经过这里,想要瞧瞧是何人所唱,看他们脸上一个个听得沉醉的模样,云胡子很是吃味。 但见她兴致颇高不好直接打断,假装递了水囊给她:“媳妇,唱了这么久,该口渴了喝点水。” 沈华灼微微一笑,顿时如同春风拂面。 润了润嗓子还要再继续,云胡子却拉了她,两人面对面坐下歇了一会儿,他才道: “稻子快割完了,让爹和小树来个人把板车推过来。” 沈华灼这才想起来去看,面前金灿灿的稻田已经倒下了大片,码得整齐的稻穗在风中点头,不由惊叹他居然如此厉害,真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是你唱的歌好听,我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云胡子难得说句情话,脸上红到了耳朵根子。 “噗嗤。”忍了半响还是没忍住,女子笑出了声,余光瞥见他的胡子丛里全是汗水,脸上还有被水稻割伤的疤痕,心疼的抓了帕子替他擦汗。 干活干得太认真,没注意到大胡子里沾了些许草叶,她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你什么时候把胡子剃了。” 云胡子心神一紧。 胡子…… 他伸手摸了摸。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的,留了以后就没有人要求他必须得剃了,时日久了他自已也习以为常了。 见他不说话,眼神幽远,她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有些抱歉:“你不高兴了?” 云胡子摇头:“没有,与你在一起我高兴。” 从小云成中就告诉他,他的这张脸长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是他的内心一定要足够强大。 “那我先回去了。”看他神情软了,又要说情话,沈华灼是既激动又害羞,索性拍拍裙摆,脚步轻盈飞奔而去。 一走上青石路,就被长长的队伍堵住了去路。 最中间的是辆奢华的马车,前后跟着一排排身穿绿衣的侍卫,看他们膀大腰圆,身强体壮的,好似个个都身手不凡,对于她的靠近,他们就像突然炸了毛的公鸡一般竖起了冠子,恶声恶气的喝问:“什么人……” 沈华灼往后靠,清了清嗓子:“差爷,我是沈家村中人,就住在前面的石头院子。” 众人看她长相清秀,打扮也是个村姑模样,身上还背着背篓,只吆喝着: “赶紧走远点,不许靠近马车。” 沈华灼撇了撇嘴。 切,不靠近就不靠近,要不是挡住了她的路,她才不往这里来。 “就是她。”马车里的李原才脸上抑制不住升起一抹笑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还一直在冥思苦想该找个什么借口请她去他家里一趟,她居然送上门来了。 “把车帘掀开。” 轩辕御安毫不犹豫的下令。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侍卫立马听话的掀了车帘。 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男人狭长的杏眼中。 离得有些远,只隐约看得出她的身形,看不见她的模样。 “长相清秀,是个有趣的人。”李原才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忍不住品评了一句。 轩辕御安杏眸冷冷的瞥过他,暗含警告。 他感兴趣的人,何曾轮得上他来评说。 “下官知错。”李原才被他一眼吓得够呛,缩着身子请罪。 “本王没有看清楚。” 只看了一个侧影,却越是心痒,仿佛她身上有着什么东西,带着磁性一般,不停的吸引着他的靠近。 渐渐走远的沈华灼无知无觉,到了门口身形一闪,进了自家院子。 轩辕御安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无声叹息。 “王爷真看上她了?”到了李家,众人用了最高规格的礼仪迎了轩辕御安进去,李原才才悄悄的问李仁章。 “王爷的心思,做属下的还是不要妄自猜测的好,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仁章很不高兴这个从山村中出来的小小进士突然成了安亲王身边的红人。在京城的时候,安亲王进进出出的就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真不知道这个文弱书生除了一张勉强能看的脸,还有什么是吸引他的地方。 要文采,自已是乃是一甲第十名,而他却是三甲最后几名。 论口才,自已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却是一个到了重要场合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人。 论本事,自已已经独自替王爷策划过好几起重要的事件。而他,连安排见个姑娘都做不到。 李仁章的不屑是摆在脸上的,李原才看得一怔愣了半晌,有些抑郁的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自已的底子,不敢把情绪摆在脸上,生生咽了下去含笑客气的把他让进了堂屋。 “居室简陋,两位大人委屈了。”轩辕御安自称是吏部某官员的外甥,正是管官员政绩那方面的,李老伍自是想尽法子要把他伺候好了。 轩辕御安难得没摆架子,与他从天南聊到地北最后问到他们村里打井取水之法,聊晕了的李老伍连想都没想就把沈华灼卖了。 轩辕御安眉眼轻轻一掀,竟又是她。 “派个人去看看。”要是能把这一套打井取水的方法学到,那他这一趟出来还真不虚此行。 他带来的人不算笨,却绝对不够聪明,在村里的井边转悠了好几圈,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安爷,咱们在这里瞎琢磨,不如去问问那位云娘子。”李仁章察言观色提议道。 “正是。”轩辕御安点头同意。 里正家里就算沈华灼再不想来,却也得把他一村之主的面子圆回来,因而当李老伍打着商议高粱地和后山的事情时,沈华灼随意换了身淡蓝长衫就来了。 “李叔这是答应要把青云山卖给我了吗?” 那片山就挨着后山的,上次泡过的温泉也是划在青云山的范围内的。 “我就不明白了,村子里有上好的水田你不买,放着沙地你也不要,为什么就瞧上了那座荒山。 青云山里除了一大片荒地就是密林,没啥价值,还不如后山,里面要什么有什么。” 沈华灼咳嗽一声:“瞧李叔说的,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话说我要是真买那些水田,你当真肯作主卖给我?” 哪里是她不想买,还不是上次,她试探过一回却被他以县太爷不许卖为由间接拒绝了,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当然不会旧话重提,故意为难他。 “你要是……要是真想买,也好说。”现在他算是有求于她,不能把话说死了。 沈华灼拍掌,当即就让他取了印鉴来,写下契约,她要买了青云山还有靠近山附近的五亩荒地。 李老伍夸下海口后就有些心慌,没想到沈华灼好说话,没有打蛇随棍上,真要了上好的水田。 她可是当真要五亩水田,他还真有些为难。 把过户的契书立下了,沈华灼就要回去取银子。 “哎,云娘子别忙着走,我这里有位贵客想要见见你。” 说着竹帘一动,轩辕御安已经走了出来。 一身紫红袍衫,衣摆上绣云纹,衣襟嵌玉珠,金冠束发,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她心里暗暗讶异,沈家村如此闭塞之地,居然有此贵客,面上却不显,只微笑敛衽依着规矩福了一礼,管他是谁先行个礼总没错。 “云娘子客气。”轩辕御安浓眉含笑,也有些惊讶山野村妇居然如此知礼,紫袍轻动,示意她就坐。 沈华灼看出他身份贵重,想他大概就是那日带了众多护卫乘着马车进村的那位,但见他不欲揭露身份,便也假装不知,心安理得的坐了。 “听说沈家村里如今水稻大获丰收,全赖沈娘子贡献打井取水,又有研制水车的功劳。” 沈华灼看了一眼李老伍涨红的老脸,声音轻柔,面容平静:“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的民妇,怎么敢当这样的大功劳,这都是里正领导有方,调配有度,村民们团结共助的功劳。” 李老伍脸上稍霁,她还是个玲珑心肝的人儿,马屁拍得不动声色,懂得不少嘛。 轩辕御安笑意加深,她自称民妇,可从乍然见面,这一身的气度,进退有度,礼仪丝毫不错,便说她是盛京城里的某个官家千金,也不为过。 他探究的眼眸太过明显,引得沈华灼心里浮上一抹被侵犯之意,她微侧了眼眸,轻咳一声。 “哦,是我唐突了,因受人之托,想知道这打井取水可有什么妙招?怎地旁人找的地儿都不行?那水车又是如何研做?” 原本轩辕御安怕吓到她想要循序渐进的,但是这般的女子却与他平常接触过的很是不同,压根不能以常理待之,被她一双清亮的眼眸瞧着,他都觉得自已的心思是不是全被她看去,便索性挑明了话说。 沈华灼眉眼轻转,眼前之人虽然刻意收敛一身的气质,但他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强悍的气场,让她无法忽视他身份的高贵。 他如今这样问她,算是先礼后兵了吧。 原本也知道打井取水的秘密,她守不了多久,当即也干脆:“此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如等我回去,把过程写在纸上,水车的研制方法画了图纸再给你。” 轩辕御安咦了一声似是不信:“你一小小村妇竟会舞文弄墨?” 沈华灼身体一僵,余光瞥过他的眸光,透着威严、试探,她紧紧卷住手指,心神俱颤。 ------------ 第一百零二章 夺妻,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  差点说漏嘴了。 沈华灼抿了口茶自然地解释:“民妇自然不会写,我家小叔子日夜勤读笔耕不辍,想必写几个字还是当得起的。” 本想自已写的,如此只能让小树去写了。 轩辕御安微微一笑,神色莫测,他的目光刚刚一直盯着她,她眼神间的变化看得清楚明白,她骗不了他。 不过既然她不承认,他也没有必要吓到她。 只说等她写好了,下回不用再特意跑一趟,他直接上门去拿。 沈华灼眼神扫过四周精壮的侍卫,他架子这么大,一旦到了云家,他们一家人还得卑躬屈膝的伺候他,想想还是算了。 当即摇头:“大人身份尊贵,民妇家里简陋,实在不敢有劳大人亲自上门。” 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总而言之她的意思就是,还是她跑一趟吧。 轩辕御安听着她不走心的夸奖还有赞美,唇角莫名弯了,有意思。 自称民妇,却没有半点作为村妇的自觉。 不说村野民妇在他面前被他的威严镇着,大多数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就是京中的贵妇也没有她这等气度。 压下对她的疑惑沉声道:“既然如此,就依云娘子的。” 她既要自动送上门,他还有什么话说。 沈华灼恭恭敬敬的行礼出了门,走过院子转角便看到李原才与沈华烟携手而立。 “大姐。”沈华烟现在学聪明了,心里对她再有恨意,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反而笑脸相迎。 “我先回去了。”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她这是在秀恩爱,切,想喂狗粮也要看对方吃不吃啊。 她一好好的人有饭不吃,何苦吃那玩意儿。 而且,她还得忽略李原才要配合又不配合的表情,跟吃了土似的,看着都觉得难受。 “大姐,你怎么走得这么急,家中夜饭已经摆上了,用了再走吧,不然人家该说我们李家待客无方了。” 沈华灼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别人说你们李家不好与我何干? 嘴上笑着道:“小妹肯定已经做好了饭,不便久留。”抬脚就走。 “诶……”李原才往前一拦,挡住了她的去路,刚刚看她们姐妹俩来来往往的,趁机在一旁偷窥她。 她好像又长漂亮了,皮肤更白,五官更精致,气质更清尘。 沈华灼有些不高兴,刚想出声训斥,却见门口一道阴影降下,是她熟悉的那个人男人,脸上立马笑意盈盈。 “你们要干什么?”云胡子把稻穗送回去,见小娘子久久不归家,心急寻了出来。 “云朗。”沈华灼上前,主动把手递给他。 “我……没事,就是想留华灼妹……大姐吃夜饭。”李原才心虚的缩了缩头。 小两口看也没有杵在门口当门神的李家夫妇,手牵着手出了李家大门。 “他们家以后少来。”云胡子叮嘱着,个个看着不顺眼。 沈华灼心情好,小鸟依人地靠着他走,此时男人说什么她都应着。 回了家,吃过饭就让云小树把打井取水的步骤写了下来,又亲自画了水车的图纸,交给云胡子润色。 “大嫂,这个……就这样给了他们?”云小树颇觉不舍。 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是他们凭着替四里八村的建造水车也还能挣几个散碎银子,这下把方子都献了出去,不是自断门路吗? “那个人咱们惹不起,只能躲了。”小小的一份图纸算不得什么,反正她脑海里对于农耕工具这一块儿的设计图纸多的是,总会有用武之地的。 云胡子皱眉,那些人的架势他也看到了,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他是同意小娘子所说的惹不起,躲得起的理论。 “图纸我去送。”顺便看看那人到底是谁。 知道他其实也是有身份的人,沈华灼不愿让他在那人面前行礼弯腰,想要拒绝,可云胡子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了图纸直接出了门。 “哎呀,不行啊。”她得跟着去稍作解释一番才行,否则他们准得又派人来请。 果然云胡子前脚把图纸送了,才扛了锄头出了门,后脚那人的侍卫就上门了。 “安爷请云娘子走一趟,与那工匠说道一番。” 沈华灼翻了个白眼朝云小妹摊手,就知道是这个效果。 “云娘子只给了一份文稿,我等只怕看不懂。”长得精瘦,细看尖嘴猴腮的李仁章笑着道。 沈华灼眉眼轻动:“是民妇的不是。” 多的却一句也不肯再说,而是直接与匠人指着图纸和文稿说起来。 炎炎夏日有些热得难受,乡村里又没有冰盆降暑的东西。 沈华灼说了一遍,那人似懂非懂,又说了一遍,累得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看那汗珠欲滴未滴的模样,轩辕御安心里头痒痒的,手中的青色锦帕捏紧又放松,放松又捏紧。 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假装走下来,突兀的把帕子递给沈华灼:“云娘子太辛苦了,擦把汗吧。” 沈华灼抬眸,面前男子英俊亮眼,高大精瘦的身影将她小小的身体笼罩着,他明朗的五官就在她的面前,身上是陌生的檀香味。 脸上一红,她赶紧退后三步:“民妇失礼了。”言罢故作粗鲁的扯了自已的的袖子擦了一把汗。 被无声的拒绝,轩辕御安心里激起千万层波浪,怒意涌出吞噬着他所有的理智,他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待到工匠确定已经听懂了,沈华灼吓得连忙告辞。 再这样下去,这人……她不仅惹不起,恐怕连躲都躲不起。 她人还没有走出李家大门,就看到云胡子来接她了,正想快跑几步出去,便听得里面“哗啦”一声有东西被扫落在地,接着就是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声:“滚……” “嘶……”接着便是隐忍的叫声。 “安爷受伤了,快请大夫。” 里面一阵忙乱。 沈华灼拉着云胡子撒腿就想跑,终究慢了一步被李老伍追上:“云娘子,快帮帮我们,安爷……安爷他受伤了,他身份贵重,要是……要是在我们村里出了什么事,咱们都吃罪不起啊。” 感情上她是绝对不愿意再回头的,那个男人让她莫名的感到害怕,她不想再面对他。 可是理性上他脾气那么暴躁,事后知道她见死不救,只怕不会放过她。 咬咬牙,她回头与云胡子商量。 “帮他。”云胡子知道她的心思,他们现在是平民百姓,没得与当官的发生冲突,现在不是时候。 进去看了之后,才知道哪里是受了什么重伤,不过是手上被打碎的瓷器划伤了一个口子,微微有些深流了点血。 沈华灼弄了凉开水给清洗了伤口,上了三七粉止血,又简单的替他包扎了一番,面上神情认真,手上动作熟练,心里却止不住的好笑。 真正是报应,脾气那么大要摔茶盏,活该被划伤。 轩辕御安受伤后,见云娘子又回来了,还替他包扎作品,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伤口上的疼意也渐渐不觉。 杏眼轻动定定的盯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只是包扎的时候她身子坐得老远,似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心里生出一丝不喜,再看一侧一直警惕的望着他的云胡子,他就更不高兴了。 使了个眼色给李老伍,示意他把云胡子打发走,免得碍眼。 “云大郎啊,我们院子里有些东西很重,知道你力气大能不能帮我扛到前院去?” 李老伍话一说完,窘得老脸通红。 他做里正这么多年,不要脸的事情做过不少,但是这样拆人姻缘,曲意逢迎上官司的却还不曾干过。 云胡子冷酷的转头看也不看他:“我等我媳妇。” 李老伍无奈了,伸出五根手指:“五两银子,搬一个来回,啊不,搬到前院。”天啦,还说一个来回,这不是摆明了是要把他骗走吗? “我说了不去,我媳妇这边快好了。” 当他傻吗?留着小娘子与这恶狼一般的人单独相处,只怕要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华灼被轩辕御安的眼神吓到了,那是赤果果的想要占为己有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物件,他想要便要。 她心神微抖,面上假装不懂,默默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把受伤的手指和手腕仔细的包扎了一番。 “你出汗了。”轩辕御安打算无视了赶不走的云胡子,突然出手擦掉了她额上冒出来的汗。 “不,不用。”沈华灼吓到了,脸色变得惨白,跌坐在太师椅上,身子一矮却突然看到了那人胸前衣襟里绣的苍鹰图案。 很是眼熟。 她心里更慌了,借着请罪往后退。 云胡子站在门口看得心急如焚,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拉住小娘子的手,把她带回家。 可沈华灼在看到苍鹰后第一时间朝他摇头,这个时候他不能过来。 “安爷,民妇这里少一味药,这就回家取来。” “不用回家,待我派个人去一趟你家便可。”他爱极了云娘子两颊飞红的娇俏模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 ------------ 第一百零三章 为她,要刮了胡子  在京城中,他几乎尝遍了各个阶层的女子。 而如同她这般山野中的小妇人,却是还从未试过的。 他跃跃欲试的笑了,笑容邪魅肆意。 云胡子看懂了,这个所谓的安爷对他的媳妇根本不怀好意,他出离的愤怒,眼看着就要暴怒起来,沈华灼连忙用眼神安抚他。 轩辕御安斜了他一眼,哼,区区山野村夫也敢与他相争。 “不,不要,他们找不到。”沈华灼急切的打断两个男人眼神的交战。 她只觉得此时危机重重,脑海里不停地想着怎么自救。 “药不是别的东西,要是拿错了就麻烦了。” 她如小鹿般躲闪的目光,明明害怕却硬要装坚强,这一切都让他欲罢不能。 而今,他得了挖井取水的方子还有水车的图纸,又遇到了这般有趣的小娇娘,此行果真不虚。 想着她个性似乎有些小倔强,倒不好太过强求了以免失了本真,他缓了语气指着包扎了一半的纱布:“你回去拿吧,快去快回,需知这伤口不等人。”话中的警告再明显不过。 沈华灼连连点头,先脱了身再说。 她拉了云胡子出了李家大院,不歇气儿的往家跑。 一回去,就趴在床上捂着被子哭了起来。 哭声呜呜咽咽很是委屈。 “媳妇。”云胡子拉开青被,粗糙的双手抚过她的面颊,摸了一手的泪。 他心口揪得直疼,紧紧搂住他。 “是我不好,刚刚我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就应该顺从着本心冲上去…… 沈华灼哭了一歇,心情舒缓了,张口想说苍鹰的事,可是想到云胡子那么忌讳,又咽了回去。 “不,不是你的问题,他,咱们真的惹不起,其实我也没事,只是想发泄。”她又闷闷的解释,当时她并不希望云胡子冲上去,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如果你刚刚不听我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你告诉我,你想我怎么做?”依着他的性子,他现在就想拿把杀猪刀杀上门去。 云胡子一手揽住她的双肩,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双目直直的看进了她的眼睛里,不让她躲避分毫。 她被看得藏不住话了。 “苍鹰,我看到苍鹰的图案了。”所以才不想惹事。其实她并不是怕事的人。 云胡子眉头紧皱:“在他身上?”他刻意放柔了声音。 上次他发怒并不是因为看到那个图案,而是生怕她是苍鹰的主人。 而他与拥有苍鹰图谱的人注定了不死不休。 与其说他是在发她的脾气,不如说是在发自已的脾气。 他以为他爱上了他的仇人。 既然苍鹰再现,他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她。 将原委删删减减的说了一番。 沈华灼心头一震,心里猜测和偷听到他对她的情意,与当面听到他承认他喜欢她,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她主动窝进他的怀里,把脸上来不及擦掉的眼泪和鼻涕通通揩到他的肩上,抽抽搭搭地:“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说了,她就不会生那么久的气。 “现在说也不迟。”云胡子大手圈住她,紧紧拥住,嘴唇在她的青丝上缓缓划过。 沈华灼心里被塞得满满的,最后一点顾忌和误会就这样消失不见。 “我不想去了。”良久她才嗡声嗡气的开口。 那人摆明了对她心怀不轨,她现在心有所属不想跟那样的人冒险。 “我们一起去。” 小娘子长得招人,身上的本事也让人稀罕,刚刚当着他的面,那人都那样大胆,他怎么敢放她与那人单独相处。 “可是……他的侍卫很多。”她担心他会忍不住。 “放心,二十多年都忍过来了,不会忍不住的。” 他戏谑的语气把沈华灼逗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你比我老很多吗?”他好像二十七了,而她才十七。 “不许嫌我老。”云胡子捏了捏她的脸颊,哑着声认真的警告。 …… 小两口再甜蜜,也得面对李家院子的噩梦。 许是看出沈华灼脸上的疏离,还有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云胡子的防备,这回轩辕御安规矩多了,任由她替他把伤口处理好了,竟然没有再做出格的事,大方的挥手放了他们离开。 顾不上想他为什么变化这么快,沈华灼只庆幸成功脱身。 “安爷……”李仁章送走了小两口。 “你说的对,对付她我是太着急了些。” “安爷英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之前他就劝过轩辕御安了,所幸他还没有完全被迷惑住,还能听得进他的劝告。 “本王有的是耐心,多的是手段。”他就不信了,他堂堂轩辕皇朝的安亲王,连一个小小的村妇都搞不定。 仲夏之际,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大家闲来无事都喜欢往后山一处有井有树的大坝子里乘凉。 轩辕御安让人事先打听好了沈华灼在那里洗衣裳,还让李老伍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其他人都弄走了,他才随便带了一个侍卫打算来一场偶遇。 以往在京城里,这一招别提有多管用了。 大坝子的范围很广,视野很好,趁着没人沈华灼边洗衣裳边泡脚,还要看云胡子在小溪里捕鱼。 清凉的井水浸过脚背,凉得她忍不住喟叹一声。 舒服。 远远的见到一抹紫红的身影,心头一惊,这个颜色除了那个从京城里来的骚包安爷,再没有别人会穿。 她动作快速的擦干了双脚,穿好了鞋子,把衣物收拾好了,唤了云胡子一块儿回家。 轩辕御安刚到,便见小娘子已经转身离开。 他气哼哼的想要上前拦住她。 却见她突然投进了树后一个身影的怀里。 “云朗。”沈华灼眼熟迷蒙,靠在他的怀里,突然踮着脚尖嘟了粉唇凑上他菲薄的唇。 “媳妇……”云胡子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看到了说小娘子轻浮。 可唇上的温软与甘甜让他舍不得推开。 女子的幽兰馨香如同一道魔咒一般让他圈紧了女子的纤腰,胸前的硬实被柔软蹭着,他喉头一滚更加不愿丢开手,弯腰屈膝化被动为主动,用唇舌温柔的扫过女子的粉嫩的唇齿,细辗慢磨引得女子娇-喘连连。 “唔……”沈华灼被他强大的学习能力震惊,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只会胡乱吸吮的男人居然学会了轻啄慢磨。 这样的亲吻,像是一场极致的凌迟,香艳又美好,不仅是亲吻的两人舍不得移开,就连站在远处偷窥的轩辕御安也看得入了神。 明明他们粗布衣裳,明明在乡野之地,但是两个相拥的人,却好像天成的一对,所有的林木花枝都成了他们的背景和陪衬。 “哼……” 意识到他看得入了神,清醒过来怒哼一声甩袖离开。 那个大胡子明明看到他了,他肯定是故意的。 沈华灼瞟到紫红衣角翻飞,嘴唇微勾,像只餍足的小猫,懒懒的赖在男人的怀里,其实是她故意的。 她明白古代的男人,知道她是有夫之妇是一回事,看到他们办事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这样直接的才能让他彻底死了那条心。 “媳妇,我……你点了火,又想跑?”在她想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身体下面有根硬硬的东西顶着她的小腹灼烧得厉害,而云胡子的脸上涨得通红,双眼蔫红一片。 “对不起啊。”现在是白天,他们能干什么? “我们回去,晚上……晚上好不好。”云胡子不想再忍了,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这么想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他要与她合二为一,这一次他一定温柔以待,让她尽情享受。 小娘子愣了愣,其实她也已经动情,身体里也在狂叫着想要他。 她不是扭捏的人,只犹豫了一下,便低下头低吟一声:“唔……” 她虽然害羞了但还是同意了。 云胡子喜不自胜,忍不住张嘴咬了咬她的嘴唇。 “你的胡子……”沈华灼被挠得痒痒的情不自禁躲了躲,脱口而出。 “好,为了你……”他要将它们刮掉。 夜光如水,星辰零星的布在夜空中,皎洁的月色映在窗棂上,落下一大片阴影。 沈华灼双手交握,有些坐立难安。 不断的找着各种理由安慰自已。 他们是夫妻,做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本是理所当然,云胡子从来没有强迫过她,这样的体贴已经很少见。 而她最近被所谓的安爷迫得有些害怕,她急切的想要把自已完全交付出去。 只是…… 想到山谷中的那一夜,当时她好像是被破了身的。 这具身体不是第一次该怎么跟他交待?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已不堪。 冲出房间烧了整整两大锅水连续泡了一个时辰,把身上白嫩的皮肤都搓得发红,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才罢休。 “真是走了背运了,冲个凉都冲了一个时辰。”许氏在院子里吆喝一声,骂她费柴费水。 云胡子走出去,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院子里没有了声音。 沈华灼恍若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失魂落魄的走到房里。 看到灯下的身影,她眼睫微颤,有些不敢抬眼。 “媳妇。”他近在咫尺。 “嗯。”她低着头,跟个刚刚成亲的小娇娘似的。 “媳妇。”云胡子的大手扳正她侧着的身子,微微抬起她的下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那双清清亮亮的凤眼。 黑色眼珠似是一颗黑龙珠似的,在烛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看着我。”他的声音带着魅惑,低低的引导她。 她失去了魂魄似的顺着他的手势凝神望去,突然“啊”的一声连连后退颤着声音: “你……你是谁?” ------------ 第一百零四章 扑倒,第二次还流血?  夜风袭来,光影扑朔,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 他的五官如刀削斧刻一般,身如神祇降临,清晰可见的唇角带着魅人的笑意,高挺的鼻梁,黑如点漆的双眸…… 陌生又熟悉。 “媳妇,是我。”云胡子搂住小娘子,用力往怀里一带。 “你……你的胡子。”她的手指颤抖着,依然不敢相信。 “我以为媳妇喜欢现在的我。”云胡子隐隐有些委屈。 不得不说,此时的他俊美异常,比之现代的小鲜肉还要更胜百倍。 是个女子只怕都抵挡不住他的魅力。 她心头一醉,没想到随便嫁个大胡子,剃了之后就成了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是不是太梦幻了,她突然捏了捏男人白皙的面容:“疼吗?” 云胡子不解,但她捏得重还真有些疼当即点头。 “那就不是做梦。”沈华灼嘻嘻笑着得出结论。 云胡子顿时哭笑不得,合着她自已怕疼,就捏他的脸来以证真假。 “媳妇……” 今天的主菜是她,其他的旁枝末节就不要理会了。 “云朗。”对于他的靠近她没有避让,反而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喜欢就是喜欢。 两人紧紧相拥。 身前是一对大红的灯烛,身后是铺陈一新的床,两道身影相拥着缓缓倒下,荡得纱帐轻动。 “门没关。” “我拴了。” “我想喝水。” “我喂你。” “把灯熄了。” “不要,我想看看你。”之前都没有好生的看过她。 这一次,他要将她所有的美好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唔……”小娘子害羞了扭着身子撒娇。 云胡子有些为难,慌手慌脚不知道该怎么哄,咬咬唇,干脆低头封住了她不安分的唇。 小娘子清亮的眼眸瞬间瞪大,眉宇间温柔如水般倾泄而下。 温柔的舔舐,轻柔的抚蹭,平缓的推进,却不一次给个够,惹得青被上的女子娇—喘连连,双手乱舞似拒还迎。 男人不满的低吼,突然加重力气咬住她的唇,惩罚她的漫不经心。 “嗯……” “媳妇,你好甜。”只攻入了一个阵地便已经让他念念不忘,以至于他要狠狠心,才能让他不在粉嫩的唇上念战。 禁锢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埋首在胸前奋战。 红花的颜色格外的鲜艳,衬着她光洁白皙的皮肤也生出点点粉红。 “它长大了。”云胡子低头亲了一口,只见花瓣缓缓张开。 “嗯。” 他的手指在柔软上停留,一道一道划过,好像轻羽扫过,酥麻得女子脚趾翘起,小月腹划过一阵暖流。 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双手不安的抓住青被。 大手的粗砺带着节奏一般在凝脂上弹奏,怜惜而温柔。 她只觉好像轻舞的蝴蝶翩着细足在露珠上打滚,又好像乘风飘上了云端,脚尖踩不到实处,心神绷到极致,她大叫一声,双眼中突然泛红,滚烫的泪珠滑落。 “媳妇……”男人低吟浅唤,舌尖灵泛的扫过如蝉翼的双睫,吞下微咸的泪珠。 “不要,不要折磨我……”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花招,她的身心已经完全为他开放,他却依然流连花丛和峡谷,便就是不进去。 “媳妇,你也要想要吗?”男人哑着嗓音,控制力已到了极限。 “不要,不要。”再不进去就不要了。 男人唇角一弯,笑颜足以颠倒众生,身体后仰,突然发力顺着峡谷挤进了狭窄幽深的洞府之中。 她比想象中更紧致,窄小……差点容不下他。 疼意让迷蒙的她突然想起炸雷般的事实,眼中的泪珠再次滚滚而来: “对不起,我……我不是第一……次。” 云胡子心头一痛,身子缓缓后退,深出浅入,让彼此润滑着对方。 “我知道……” 说完觉得不对劲连忙解释:“不怪你,你是我的媳妇,这是永远改变不了事实。”他们才刚开始甜蜜,可不能再刺激她。 沈华灼满心涌上感动,渐渐放松心神,身体也缓下来,曲径通幽,男人深入浅出几次,终于一贯到底。 “啊……” 阵阵乐音溢出,在午夜徘徊,余音绕梁,久久不歇。 翌日天光大亮,院子里鸡鸭猪牛齐齐叫起来,在夏日的早晨合奏成了一曲乡间交响曲。 沈华灼动了动身子,似是真被凌迟过似的,浑身酸疼。 已经是第二次了,青被下居然还带着点点血丝,她以前听人说过,第一次如果没有做到底,还会有有落红。 当时那人被吓走,还没来得及完全捅破。 “媳妇,我扶你。”云胡子难得没有早起,揽住她的腰抱她坐起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姿势羞人,身下还有某个东西顶着小腹,沈华灼连忙摇头往下爬。 “别胡闹,娘催咱们了。” 平日里鸡鸭也会叫,却不会叫得这么凶,肯定是许氏不满她多睡一会儿,故意拿了竹竿赶着它们叫。 对于许氏的为人,云胡子自然知晓,不想她为难,亲自替她套衣衫,这期间,他可没少占便宜。 回头还要再替她穿裙子,却被她一脚踢开。 “不要你了。”身上被摸了个够。 云胡子终于摘了一回禁果,吃干抹净,滋味再好不过了,难免念叨:“晚上……” 沈华灼羞红了脸,拿了白眼翻他:“水挑了吗?火烧了吗?农活干了吗?”还有心情在这里挑逗她,待会儿起了火,只怕两个人都下不了床,要被许氏骂个狗血淋头。 “我挑,我烧,我什么都干,你躺着。” 他收拾好自已要出门,却被沈华灼叫了回去。 “你的脸……” “只给你一个人看。”云胡子深情款款。 原来他的脸上又重新粘上了厚厚的胡子,那模样与之前无异。 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口,沈华灼才捧着脸笑得难以自抑。 还真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发了一会儿呆,缓了缓身体便重新换了一身高领衣衫,只为了遮住脖子上身上的红莓。 吃了早饭,云胡子照例要下地干活,临走前,还叮嘱沈华灼:“活儿别干,等我回来。” 怎么可能,看许氏那拉得老长的脸,沈华灼笑着应了,回头就跟云家的女人们在院子里打稻谷,顺便翻晒打下来的谷子。 金灿灿的晒了一片,虽然累,看着就觉得生活有了指望。 只是这样对着一个木头架子直接甩,双手甩得酸胀,累得半死,很多时候,还打不下来。 此时她无比的想念农村里用的打禾机。 纯机器的就不要想了,但是那种只要用脚踏,就能滚动把稻谷咬下来的,她觉得也许可以一试。 不然这堆积了一个房间的稻穗,只凭他们几个要打到何年何月。 正走神,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开了门,却又是李家派来的下人。 她心头一沉,特么的差点忘记了那个别有所图的男人。 “云娘子,爷安的伤口有些不好,要请你即刻去看一看。” “怎么可能?”沈华灼根本不信。 不就是被瓷器划伤了一点点,有那么娇气吗,还是个男人了。 “里正说了,安爷来头很大,咱们得伺候好,反正他明天就回去了。”来传说的李二愣早受过李老伍的吩咐,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服。” 进了房间,刻意换了一身灰不溜秋的长衫,依然把领子高高的留着,临出门,从空间里抓了一味药,眼神微微一闪,垂眸掩了。 “云娘子大驾可不好等。”轩辕御安等得有些久了,不悦的抱怨。 想他在京城里,想见谁何曾让他等过。 那些人谁不是颠颠的跑到他的面前,哪里像她,千呼万唤始出来,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 沈华灼低头客气的致歉,面不改色的拆了纱布,重新上了药,又包扎好。期间加上了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特色草药。 不管他是什么人,只凭着苍鹰,还有近些日子他给她带来的困扰,她就不能让他好过。 “嘶,你给我上的什么药?”居然有些刺疼。 她心里冷笑,面容异常平静:“自然是治伤口的药。” 那味药物,初初抹上会刺疼得厉害,然后随着血液进到血管,潜伏下去。 一直不刺激它就什么也不会发生,若是与另一味药结合,后果不堪设想。 沈华灼长睫垂下,如果以后他不找她的麻烦,她就当作没有下过这味药,若是他不依不饶,就别怪她辣手无情。 她本无坏心,所思所想只为自保。 “云娘子的医术高明,其实以你的本事,根本无需窝在这小山村,这里只会让你埋没。”轩辕御安闲闲的语气响起。 她认真的听着,却也只是听着,没有半点回应。 “你若有意,不如跟我回京如何,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好大的口气!沈华灼抬头看他一眼,看他如此大话表情却平静,想他本事应该很大,做到这些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多谢安爷的美意,然则民妇与相公有手有脚,想要什么自然会去挣,何曾要劳烦安爷出手。” 她不动声色,不卑不亢的拒绝了他。 他被拒绝了…… ------------ 第一百零五章 嫌快,这回我慢一些  这是意料中的结果,可轩辕御安还是不高兴。 拳头紧紧相握,这个倔强又聪慧伶俐的女子,有朝一日他定会得到她。 只可惜他时间不多,明日就要离开。 他想做最后的努力:“这是我的玉佩,如果哪天你想要看看盛京的繁华,一睹金雀大街的富丽,用它去京城里最大的当铺找我。” 晶莹剔透的碧玉上面赫然雕刻的是一只苍鹰。 沈华灼心神俱颤,之前衣襟上的苍鹰图案如果她还没有完全看清楚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她便看得清楚明白了。 对于她下药的事情一下子想开了,他大概就是云胡子一家人的对头。 “拿着啊。”见她呆愣愣的,轩辕御安直接抓了她手塞了过去。 “不,不用,民妇小富即安,大概没有福分到京城去。” 这里隔着几百里路,她吃多了才会去盛京。 “我送出去的东西一向不往回拿,你要是不喜欢便扔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去京城,也会去找他。 摸着手里的润滑,她无比抑郁。 她当然不敢扔,收了匆匆离开。 顺利的出了李家大门,连她自已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人对她的热情好像一下子冷落了,不过这样她倒是放心了。 “怎么大姐还舍不得离开?”沈华烟一身翠色罗衣,下面着了红花石榴裙,踩着小碎步,步步逶迤。 “才好了几日,你不刺我两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沈华灼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客气怼回去。 “并非妹妹想刺你,是实在看不惯大姐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却仗着薄有姿色还去招惹是非,也不怕给姐夫脸上抹黑。” 此处的是非却指的是李原才。 他回来这些日子,便见他日日走神,夜里入睡居然还会喊她的名字,想到他的心被她勾走了就让她咬牙切齿,恨不能立马弄花眼前这张愈发靓丽的脸。 沈华灼淡淡一笑凉凉的反讽:“不愧是嫁了个进士老爷,妹妹说话都有墨水儿了。” “你……” “你以后求我的地方还多的是,我劝你莫要再开口乱说,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再讲姐妹情。”正好把安爷加诸在她身上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哼,你个黑心肝的就知道欺负我。”才夸她两句,嘴巴就臭了。 “媳妇我们回家。”却是云胡子已经在门口的桃树下听了半晌了。 “你……”沈华烟瞪大双眼,指着一身灰衣,却温柔如水的男人不敢置信,这还是从前那个凶悍的大胡子吗? 沈华灼抛给她一个蔑视的微笑,挽着男人的手臂离开。 “哼,迟早让你……”沈华烟咬牙跺脚,气恨不平。 翌日一天早霞光金黄,轩辕御安乘了马车拿离开。 马车晃晃悠悠,他闭目养神:“此行物超所值。”小小山村居然让他捡到了宝。 有打井取水的妙法又有水车图纸,一旦用上全国遭灾的郡县都会感恩于他。 “是啊,这云娘子真乃奇人也,听说这四里八乡的若不是有她机敏大方献策,只怕都与其他地方一样颗粒无收。” “本王记下她了,你留下扶李原才上位。哼哼,有你们李家在,何愁零陵郡不归于本王之手。”马车缓缓行在青石路上,经过那座特别的石头院子之时,轩辕御安倏忽间睁眼看了一会,强忍住下马车再看她一眼的冲动,放下车帘。 “加快速度。”马车疾驰而去。 农忙时节过去了,地里的高粱、土豆、玉米棒子、黄豆都种下了,就只有水田还荒废着。 云成中打算整顿水田,还想再种些东西,却被沈华灼劝住了。 “今年大旱,之前强行用水车灌溉为的是保住粮食,眼下地里的东西都种下了,第二季的水稻还是不要再种了。”要种也晚了。 一般来说都是在水稻没有被收割前就要下种,收割完正好插田。 云成中抖了抖旱烟竿没说话。 “你说的轻松,好好的田不种东西我们吃什么。”许氏是劳禄命,又吃够苦平日里把粮食看得比命还重。 沈华灼懒得理她,只朝云成中解释着:“不是一直不种,只是下半年就算了吧,也算是让它休养生息,它们虽不能动不能说,却也与人一般有生命,能在灾荒之年亩产一石二斗,(轩辕皇朝一石约等于一百kg)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她扫了一圈云家人,看他们似乎还没完全懂:“要想再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怕蝗灾一来将会颗粒无收。”适逢大旱之年必有蝗灾,只因今年有她的空间里水稻为种,要比平常收获快了一旬日。 又有水车不停浇灌,才堪堪避开了。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也许有些地方正在遭受蝗灾。” 沈家村里不是头一次大旱了,当年旱灾闹腾死了大半的粮食,后来蝗灾又来,那时候飞蝗遮天蔽日争先恐后的涌进村里,但凡有点绿色,蝗虫过境惨不忍睹。 “就听大郎媳妇的。” “当家的,我不同意。”许氏眼珠子转了转。 云大梅拉了拉她:“娘,不要跟爹闹腾。”闹了也没用,在她记忆中她爹就从来没有听过她娘的。 “我闲不住,这豆子,棒子都种好了……”脸是朝着云成中的,眼睛却看着沈华灼。 沈华灼只想回她两个字:呵呵。 藏得够深的,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不过她的打算早就已经不再局限于珠山镇这块地方小打小闹了。 正如傅青渊所说,她要做就要有大动作。 “娘既然闲不住,镇上的茶寮……”她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笑意假意试探。 “好好好,我看大郎媳妇也有些忙不过来,我就勉那个什么其难的替你看着好了。” “我没意见就怕你太辛苦。”沈华灼应得大方。 “媳妇……”云胡子没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大郎,媳妇有孝心体谅我闲得发慌,你别拦着。”许氏生怕他坏事,慌里慌张的拿话堵他嘴。 茶寮说是她暂时替大郎媳妇看着,平日里收的银子自然是归她荷包。 道理许氏懂,沈华灼自然不糊涂,她也只是笑笑根本不在意。 夜里回了屋,云胡子一把揽住她。 “小脑袋瓜里又想什么了?”他了解她,看似好说话但其实最有原则,平白放弃到手的利益那不是她的风格。 沈华灼转头看了他一眼:“还记得当初与傅大少爷约定的事情吗?” 要将铺子开到零陵郡。 “现在?” 他觉得有些突然。 早知道他的媳妇不会满足眼前的小铺子,却没想到她的脚步那么快。 “是不是太快了?”沈华灼眨眨眼睛,她也是临时做的决定,总觉得那个叫安爷的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增加一分,能够与他抗衡的用处就多了一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他一出手他们就毫无招架之力。 “媳妇是嫌我太快了?”男人突然哑了嗓子,凑近她趁她没有防备之时,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嗯……” 她的身子一软,天啦,那是她的死穴。 云胡子得意的弯了眉眼,紧紧搂住温软的身子。 他就随便亲亲,居然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来不及反应,她双脚离地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嗯,不要……”嘴里喊着不要,双手却因为害怕眩晕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那我放手了?”云胡子坏笑着再次含了她的另一只耳垂。 饱满盈润的触感让他的心里涨得满满的,但是还不够,他想要的更多,他圈紧了双手嗓音沙哑,轻若呢喃:“媳妇,这次我慢一些。” “没有,没有,没有嫌你慢。”死云胡子,再三曲解她的意思,他第一次整整要了她半个多时辰,害得她早上起晚了,还敢再慢一些。 “你刚刚明明嫌快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频频在她身上点火,还没有坦诚相见,女子已被撩得情深不知所以,双手软软搭在他的肩上,由着他按到他厚实紧致的窄腰上。 火点的差不多,两个人都好似泼了油一般滚烫得厉害。 男人缓缓伸手,穿过层层布料的阻隔来到神秘的幽深之处,手指轻点湿滑温润,时机成熟了。 “媳妇我来了。”温热的身体相触,紧密结合,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摇动,还有混着熟悉的节拍和乐音。 “啊……不要。” 半个时辰过去了。 “你……你好了没有?”女子已经被鞭挞得溃不成军,长长的青丝缠绕在颈间,与大红的花瓣映衬着,五官倾城美到了极致。 “媳妇你喜欢慢。” 又过了半个时辰。 “云朗我不行了,不要了……”她真的被喂饱了。 再吃会撑的。 “媳妇,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男人依旧卖力的打着节拍。 一刻钟:“云胡子,你……你再不出来,我……我死给你看……看”女子娇媚入骨的声音,眼眸含着清泪,眉眼清隽…… “别。”男人受不住女子那般魅到极致的眼眸,最后一个贯穿,倒在她的肩窝里主动缴械投降。 纱帐中只余粗重和绵长的呼吸声。 ------------ 第一百零六章 虐狗,暗藏危机  秋日来临的时候,沈家村发生了几件大事。 云家在零陵郡里开了一个铺子,李家的大儿子做了零陵郡的县太爷。 李家这回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喜得爱显摆的李老伍又在村里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趁着他高兴,沈华烟提了要跟着李原才去零陵郡里住的要求。 得到了同意,沈华烟又卖好:“爹和娘,二弟小妹一起去。” “我们老两口老了就不去了。”李老伍想得很清楚,在沈家村里他是里正,他儿子是县太爷,他们家就是头一份,可在零陵郡里,他儿子倒还是县太爷,但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老头子了。 人来人往的,他疲于应付,哪有沈家村里自在。 “你啊,赶紧趁着原才上任,给我们生个宝贝孙子才好。” 李老太太如今就只操心这事了。 “娘说的是。”沈华烟红了脸颊,她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老是怀不上,明明两个人晚上没少恩爱,那东西也都被她尽数纳在了身体里。 “大丫头,二丫头啊,如今你们都往郡县里跑了,就留下我们……呵呵,你看,你弟弟也想去长长见识……”刘氏一手拉住沈华灼,一手拖了沈华烟笑得谄媚。 看旁边有人盯着他们,沈华烟掩了眼底的不快,刻意压低声音:“娘,我们这才去,还没有站稳脚跟,你跟着去添什么乱,我看你们要去就先住到大姐那里,听说她在县里买了座大宅子。” 沈华灼只低头像没看见似的,拉了小旭的手:“吃点馒头。”下午他们的牛车就要出发了。 “大丫头,你娘跟你说话。”沈大贵咳嗽一声。 “哦,那宅子也不是我的。”契书上面的确写的是她的名字,但是对外一律宣称是租的。 “如今年成不好,还不知道铺子能不能开得走。” 这是实话,大灾荒年的要水没水,还卖种子的确有些冒险。 “哼,不想让我们去就直说,东说西说的。”刘氏白了她一眼,又去巴着她的亲闺女了。 沈家村位于零陵郡和珠山镇的正中间,到两边的距离差不多,往东走一个多时辰是零陵郡,往西走一个时辰是珠山镇。 到了芝兰街,两进两出的宅子看着很是宽敞,傅青渊一早派人来收拾过了,一应的家具物什也都是现成的。 “啧啧,好漂亮的宅子。”云大梅惊叫,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上这么豪华气派的房子。 “是啊,大嫂,这宅子好大啊。”云小妹的嘴张成了o型。 原本他们在村里的院子就算大的了,可这宅子抵得上石头院子三个大。 “得花不少银子吧。”许氏拍拍沈华灼,想到银子就肉疼再漂亮也看不进去。 “租的。” 沈华灼还是这个口径。 只是她记得当初卖豆腐分得了大概两千两银子,买这个宅子再布置些简单的家具算是合适,可现在宅子里摆的是一应水曲木的家具,这却是贵了。 许氏嘴里嫌贵,选屋子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要了最好的一间正房。 对于房间沈华灼倒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求向阳通风即可。 铺子是傅青渊事先找好的,铺面不大胜在装修清新适宜,一应的水蓝和金黄相间,既有碧水蓝天的美感,又有家作物收获时的喜悦。 “辛苦你了。”沈华灼对铺子的装修风格很满意。 傅青渊俊眉带笑:“我们是合作伙伴,何需客气。” 转头看着铺子里堆得紧密的货物,沈华灼有些许担忧:“这个时候正是大家困难时期,种子也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 东西再好也要大家有购买力。 傅青渊的市场调研工作明显比沈华灼做得好:“你多虑了,且看吧。” 要是没有把握,他怎么会带着她冒险? 令人意外的是云记种子铺自开张以来,除了早先一段时间的缓冲,后面生意火到爆,就连水口郡、石盘郡好几个郡县的农人都寻到了这里。 甚至在开业的第十天卖断了货。 “啊,那明天来还有吗?” “我们住在石盘郡老远了,能不能先卖些给我们。” 这会儿铺子里卖的栗米、大豆种子正好可以种,听说还耐旱,他们全是夏日里刚刚糟过旱灾和蝗灾的人,早先颗粒无收。眼看没法子过冬,听说云记种子铺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才寻了过来。 “你们怎么那么大老远的过来?”沈华灼没想过居然真有外县人。 “唉,说来……我们家里都没了存粮,就连买种子的银子都是借来的,也幸好你卖的价格不贵,不然可就买不起了” 他们大多数是冲着土豆和粟米来的,据说两种种子价格便宜、耐干旱还顶饱。 “是真没了,你们先回去,明儿一早开了门就卖给你们。” 沈华灼扫了一眼,见他们大多穿着短打,肩上膝上的补丁打了好几圈,面黄肌瘦,不由微微红了眼圈,悄悄擦了一把泪。 大家生活竟到了如此苦不堪言的地步了吗? 怪不得沈家村里的人看到她,都那么客气,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不不不,不能走,一走这位置就没了,好不容易排到了我。”排在最前面的老婆婆倔强的摇头,看她满脸褶子大概六十来岁,站在那里腿脚抖索。 沈华灼一阵不安。 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从空间里运种子出来。 只有等明天。 可让他们当真在这里排着过夜也说不过去,这老的弱的少的,熬上一夜可怎么得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歇,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回了铺子叫来云胡子兄妹,自己先做了一个正方形的小纸张,在上面写上数字亮给他们看。 “你们帮我裁些差不多大小的。” 就着他们裁好的纸张,写了阿拉伯数字。 “这是什么?”云小树也想帮着写几张,却发现大嫂写的他都不认识,只得作罢。 “是我给他们排的顺序,待会把这个按照他们的排队前后发给他们。” “大嫂好聪明!”云小树清秀的眉眼闪闪发亮。 云小妹一脸茫然。 “你大嫂写的字是有顺序的,发给他们,他们就不用一直排队,明天直接按照顺序来买。”云胡子右手拇指习惯性搓了一下,将数字卡片按照阿拉伯数字的顺序摆好了。 摆—好—了! “你好厉害!”沈华灼被他超常的记忆力打败了,闪着星星眼崇拜的看他。他只是在她写的时候看了一眼,居然就看出了端倪。 云胡子呵呵笑着,被小娘子迷妹的小表情看的胡子脸一红。 “媳妇知道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才更厉害。”小两口旁若无人的互夸,异常甜蜜。 云家兄妹不自在的捂脸转身。 沈华灼醒悟过来,脸上绯红:“我们快出去,再晚了山路不好走,他们便回不去了。” 云胡子真真爱极了她这副聪明又娇羞的小模样,拉开门让小妹和小树先走,他在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唇角故意擦过她的耳垂,并在她发作之前道了一声:“我现在就去发卡片。”气的沈华灼直跺脚。 她靠着门平复了心情走出去,云胡子已经带着云家兄妹把卡片发完了。 “明天辰时一刻,铺子准时开门,到时候买种子的顺序就依着你们手中的号牌来。” “你们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老婆婆知道自已还是第一个,扶着沈华灼的手激动得不得了。 “婆婆,趁着天色还早先回家去吧。” 老婆婆一边抹泪一边念叨着她的好。 “这是什么啊,怎么看都看不懂啊。” 听他们说看不懂,沈华灼放心了,他们不会看就不会发生有人抢别人号牌的事情。 云小树温着声音与他们稍微解释了一番,很快把所有人打发走了。 与这里火爆的生意相比,相隔一条街的刘记种子铺却是门前车马稀,人影子都没有。 “唉,咱们这铺子里卖的都是什么啊。” “要不是他们,咱们也不至于一样都卖不出去。” 他们刘记卖的也是种子,在云记铺子没有开的时候,他们是县里的独一家,生意也还过得去。 只是云家的铺子开了之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差,到现在都没有人了。 “少爷。” 刘洪生阴沉着脸,背着手走出来眼神阴鸷。 “要小的说,当初咱们就不应该开这个店。”之前卖布卖得好好的,可二少爷看人家种子在珠山镇里卖得好,私底下硬要换成卖种子的。 生意在傅家被闹事那会儿好过一阵,可那好生意就像一阵风一样,一吹就过了。 “哼,没用的东西。”刘洪生暗自骂了一句转身进房,提笔写了封信交由小厮送去了傅家。 傅远山在零陵郡里有好几间铺子,平日里消息灵通,云记种子铺生意火爆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 现在正忙着抚胸后悔了。 “当初我怎么就……” “老爷,既然已经毁了约,他们肯定不会再接纳咱们了,不如这样……”李香儿娇艳的脸上浮上一抹冷笑,咬牙哼着:跟她作对绝不能放过他们。 “算了算了,生意好是他们的事,咱们傅家没有那个生意,总不能自已不做也不让人家赚。”和气方能生财。 说来之前豆腐方子的事情,他才坑了他们家一把。 “老爷,你看你就是心善,你就算不为你自已着想,你也该为我,还有…… ------------ 第一百零七章 危险,把她迷昏了  李香儿扭着身子红着脸撒娇:“老爷也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才是。” “孩子……好,好,咱们有孩子了。”傅远山老眼一亮,老来子总是最让人心疼的。 李香儿抱着傅远山又是一阵好话、软话说的,还主动应下了这事。 “如今县太爷是我家亲侄子原才,就让他治治他们。” “你有了孩子,就在家里好生歇着。”傅远山生怕孩子有个好歹,不愿让她辛劳。 “这怎么行,老爷每天事忙,这事交给我办。”她要借机去趟零陵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秋阳高照,蝉声阵阵,它们焦躁地在枝叶间鸣叫,与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告别。 云记种子铺前,农人们一脸喜气洋洋,严格按照沈华灼制定的规矩领号,去茶铺歇息,喊号,再凭着手上的号交银两领了种子和使用说明书回家撒种。 如此一来,之前铺子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的窘状一下子缓解了,远远看着,生意也是一般。 李香儿掀了车帘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媚眼如丝地靠在刘洪生怀里:“这门可罗雀的生意哪里好了?”她上看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 “你小看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把人都弄没了,可生意却还是好得不得了。” 他双手不甚规矩的伸进粉红衣裙中,随意辗磨。 “咱们的铺子好几天没开张了。” 李香儿身体软乎温润,美艳的脸上浮上憎恨:“哼,迟早要让她好看。”她侄子就是县太爷,零陵郡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香姐,香一个。”有县太爷那面大旗在,刘洪生心思定了,嘴唇乱拱,双手突破薄薄的布料,握住了两团蜜桃。 “洪生,我有了。” “啊,什么有了?” “我有了咱们的孩-子。”说到最后两个字,握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孩……子?”刘洪生嘴唇颤抖吓得一下子抽出了手,他只想玩玩而已。 “洪生,你不高兴吗?有了他,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弄倒傅家兄弟,继承傅家家业。有了这份家业,你就再也不用受刘家老太婆的气。” “如此甚好!”原来有孩子好处这么多,刘洪生又高兴起来凑上去左摸右摸,他被成熟女人香-艳的身体勾的上不上,下不下,血气方刚的他哪里还忍得住。 “不行,不行……”李香儿被撩拨得气喘吁吁,只是为了孩子硬是死命捂住下面,不让他的手伸进亵-裤里。 “香姐……” 你来我往,马车轻轻摇晃起来。 沈华灼忙完扶着门框看着巷子口的青篷马车,停在那里很久,却不见人下来,一开始还平静的很,后来竟然慢慢的轻摇起来。 “啧啧,古人真是劲爆。”沈华灼皱眉扬唇,轻带嘲讽。 微风吹过车帘,李香儿娇艳的脸映入眼帘,身旁之人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刘洪生。 呸呸呸,晦气到家了,她暗暗唾弃,真是一对大胆的野鸳鸯,在街之上就玩car震,也不怕浸猪笼。 “种子卖完了,咱们早些关门。”云胡子干活那叫一个积极,趁她发愣,已经把明天的号码发了,门板上了。 “既然还早,就去街上逛逛。”沈华灼摸了十两散碎银子,一人二两,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 “大嫂太多了吧……”云小妹实在。 “喂……你嫌多你别要。”云大梅赶紧打断她,把银子往怀里一搂,扭头就走,生怕大嫂反悔又要回去。 沈华灼理也不理她,对于她干活喜欢拈轻怕重,拿银子手最快的事情算是司空见惯。 小两口送云家兄妹出门,沈华灼忍不住一阵叮嘱,这是他们来了零陵郡之后第一次逛街,她有些不放心。 “别管了,那么大的人了出不了事。”云胡子拉她。 “我们也去逛逛,买些衣衫首饰。”他早想带着小娘子出去转转了,头上的银簪子戴了好久了,他前些日子攒了些银子正想着给小娘子添置一些首饰。 小娘子长得好,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现在又不缺银子花,沈华灼与他牵手前行。 零陵郡不算大,四街八巷纵横交错。 相邻的石盘郡盛产青石,零陵郡多用青石铺路,干净整洁,街道铺面琳琅满目,锦旗招展。 二人世界难得,彼此携手同行,轻言漫语,买东西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沈华灼几乎忘记了她想要买什么,云胡子却牢牢记下了,非要给她买一套银质首饰。 任何时候,女子收到心仪男子送的礼物都是高兴的:“云朗你真好!”不嫌弃她的家人,不嫌弃当初那样邋遢的她,甚至连古人最为在乎的贞洁也没看在眼里。 “傻瓜,你是我媳妇,不对你好对谁好?” 沈华灼动情的躲在衣袖下捏了捏他的手,粉唇轻扬,巧笑倩兮。 二人手牵着手下了台阶,沈华灼眼尖突然拉了云胡子躲到了门口的石柱后面。 店门口云大梅抱着手里的金耳坠高兴坏了,看了又看才依依不舍的推辞:“这……这是金的,太贵重了,我……我不敢收。”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便宜了怎么送得出手?”刘洪生顺着云大梅推拒的手,顺势摸了一把。 沈华灼看得一阵反胃,这厮油嘴滑舌,大庭广众之下就趁机占便宜肯定不怀好意。 云胡子看得怒意盎然:“他们俩怎么在一起,等我叫她回家。”刘洪生孽迹斑斑,不是个好东西,云大梅这样也太不省心了。 没来得及叫,他们已经双双上了马车,正是沈华灼在铺子前看到的那辆青篷马车,只是里面的女子由李香儿换作了云大梅罢了。 “大梅……”两人追出去,马车已经风驰电掣般飞了出去。 人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马的四条腿,跟着跑了许久,累的气喘吁吁,最后连马车影子都看不着了。 “别……别追了,追不上了。”沈华灼不行,抚着胸口跳得飞快。 云大梅与她天生不对付,这次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一个女子自已不自爱,出了什么事也怨不得他们。 忐忑的回了家里,云小妹、云小树早回来了,一问也不知道云大梅去了哪里。 做好了饭,掌了灯,一家人都在八仙桌前等着,到底也没见着她回来。 许氏瞪着沈华灼,想当然的问她:“大梅了?一大早去铺子里帮忙,怎地你们都回来了,难道让她一个人忙活?” 想得也是多,沈华灼默默无语。 云小妹解释了一句,许氏就冒火了。 “一人二两,整整十两银子就这样没了,真是败家……败家娘们。”她捂着胸口气得够呛。 “行了,就你个老婆子事多,不吃回房去。”云成中大声拍打桌子,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许氏噤了声,云成中又瞪她一眼沉默着带头吃起来。 几人吃完才放下筷子,门口便传来脚步声。 “爹娘我回来了!”云大梅声音里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沈华灼心神一跳,抬眼打量她。 她换了一身桃粉长裙,发上别着茉莉花金簪,戴着金耳坠,在烛光下光影闪闪,发现了她的目光,云大梅挑衅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嘲笑她的银簪子。 沈华灼无意凑近她,脚一点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她心头一震,差点惊掉手里的茶杯。 云胡子默默扶住她,半响稳住心神,她若无其事的拉了云胡子离开。 “她怎么了?”云胡子何其敏感,圈住她以眼神相询。 “她……果真不自爱,大概跟那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只凭吻痕她不能直接说她失了身,只凭姓刘的作为,两个人也干净不了。 “这事儿……”怎么办,要是真做了,他是她名义上的大哥,不能坐视不理。 “且看他们想怎么办?”现代有很多纨绔子弟以玩弄女性为乐,古代也不少,那姓刘的估计差不离。 有了心事,翌日开铺子的时候沈华灼都没什么心情,注意力一直放在云大梅身上。 她一动,她就跟上了。 想狠心不管她,可大嫂的名分在那,她若不得好会直接拖累云小妹和云小树的,甚至还有可能影响整个云家。 但她知道云大梅是死鸭子嘴硬,不拿到实在的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 “大嫂,水柳街的刘阿婆请我替她送种子,我拿不动。”云大梅找了个借口把沈华灼带了出去,说是要去水柳街,可她好像迷失了方向一般,见巷子就往里面钻,越走越偏僻。 停在一片高门深院、青石白墙前,云大梅扔了手里的种子,突然回过头来幽幽的看着沈华灼。 “大嫂,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多谢你陪我出来送-种-子。”她一字一顿的咬字眼。 沈华灼心里暗道不好,真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梅,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他。”云大梅指着一旁,刘洪生正淫邪地笑着走过来。 “果然长得美,配你大哥可惜了。” “你答应了我,只要我将她引出来,你就娶我为妻。” “云大梅,我可是你大嫂。”沈华灼身上有功夫原本不怕,可身子一软,才惊觉中了招。 ------------ 第一百零八章 迷惑,娶她要八抬大轿  云大梅缓缓冷笑,压低声音形同耳语:“哼,要不是你勾了我大哥的心,我……我何必跟他……”昨天还被他醉酒强上了,痛得她死去活来。 刘洪生极其不耐烦的挥:“行了行了,老子会娶你。”有了眼前的尤物,云大梅这等货色就是庸脂俗粉,他急切的想抱住眼前的美人。 沈华灼狠狠咬牙,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招,但她浑身动弹不得。 “哈……知道你会医术,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 “别碰我……我自己走……你再碰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沈华灼厉声喝道。 刘洪生被她强硬的态度吓到,拉了她上马车还真不敢动了,他设计抓了她一则是上面的命令,二则要问出种子的事,三则嘛随便耍耍。 “别寻死,不然有你好看!”上面说了要抓活的。 知道他不敢弄死她,沈华灼心一横瞪着他:“我劝你莫要作死,我相公不会放过你!” “小美人你说的是那个大胡子吗?” “你大概不知他的腿是被谁打断的。”刘洪生冷冷一哼,狞笑不已。 沈华灼还想再说,身体敌不过迷药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已暗,斜阳透过窗棱懒懒的照进房里。 一应水曲柳的家具反着刺眼的光。 “我……我要回去。”沈华灼眼眸动了动,竖着耳朵听着动静,云大梅语气幽幽的哀求着。 “回什么回,你都已经是老子的人了还怕别人知道?”刘洪声双手不停在她胸前的浑圆上下其手。 “嗯……不要,刘少爷不要这样,她……我大嫂还在床上了。” “你是嫌她碍着咱们办事了?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要办给她听,听得她心头火热求着老子弄……哈哈。” “呜呜……” 呜咽的哭泣声时大时小,期间还夹杂着布帛被撕碎和身体相撞发出的“啪啪”声。 沈华灼以为他们闹着玩儿,掀了一条缝去瞧,狗男女居然在外间的榻上一上一下地捣鼓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云大梅哭的难听,刘洪生往她嘴里塞了帕子,靠着榻脚拖着她的两腿不断的冲-刺,嘴里y荡邪肆的污言秽语不断流出。 她动了动,药性过了身体能动,只是躺得有些久,麻得利害,皱眉在空间里摸了银针一针戳在了痛穴上,她心里着急毫不怜惜,直把自已扎得痛到死去活来。 出了一身汗,嘴唇咬得沁出了血迹,痛感让身体更灵活了些。 她试探着想从窗户爬出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不得已只得再歇一会。 外间刘洪生闷哼两声人已经疲软,两人喘息如牛。 “求……求你放了我……”身上漆黑的身子不懂怜香惜玉,云大梅又是才开苞的,下面疼得不行,眼泪汪汪的哭的好不伤心,心里亦是后悔连连。 “没用,不好好伺候老子,看老子回头娶不娶你。”尽管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她,可骗少女嘛,都是这样说的。 不闹就算了,闹得凶了抬回后院里当个小妾,想起来了去弄一番,想不起来就算了。 秋风袭来,吹动床上透明纱帐,照出锦被下玲珑有致的身形。 他y肆一笑:“哈哈,看老子进去。” 说着扑向了沈华灼。 “啊……”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瞄上了她,她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把所有的愤怒与憎恶尽数绽放在眼眸中。 美人如斯,可一双眼神却好似地底恶鬼,刘洪生背脊一凉平白打了个寒颤。 但床上纤影如玉,心神实在难以自控,大着胆子伸手摸上她的脸颊。 如玉如脂,这哪是村子里的乡野村妇养得出来的? “住手……” 沈华灼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抬脚要踢,他却勉强站稳顺势抱住了她的脚。 她不老实,他索性把她右脚搂到了怀里,双手紧紧箍住。 “香……香,比刚刚那个强多了,云胡子凭什么拥有你,那个死瘸子。” 嘴里又是一长串污言污语。 沈华灼心里空有一腔愤怒,一身手艺却施展不开,双眸含了一汪热泪,双颊粉嫩,被滚汤的泪珠浸泡,表情虽则凶悍,可眉眼却我见犹怜。 “云大梅……我是你大嫂,你……你还不过来。”她只需要再拖延一点点时间,她的银针刺穴就会起效。 “你叫她干什么?你乖乖的跟着我怎么样?”刘洪生的手想再度碰上她的脸,却被利眸一瞪,顿时心虚止步。 这样的人间尤物若是强迫多没意思。 “你肯娶我?”沈华灼看穿他的心思,眉间一亮反问道。 “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就娶你。”他骗惯了人,这样的伎俩招手即来,连大脑都不用过。 “我已非清白之身……你难道……”她要拖延时间,自救或者等着云胡子来救。 天快要黑了,如果他发现她没有回家,肯定会出来找她。 “你好好伺候我,我一定娶你。”离得这么远,他都能闻到她脖颈间的馨香,再看她唇红齿白,眉眼含泪,美不胜收。 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是不是嫁给你,就不用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干活干到头?” 沈华灼清眸一亮,小模样简直惹人得不得了。 “当……当然。”刘洪生迷得下巴都要掉了,舌头在嘴里打转。 “你,沈华灼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居然……”最先看不过去的竟然是出卖她的云大梅,真是讽刺。 她高高仰起下巴,抬起手扯住他的衣领。 刘洪生看呆了,傻乎乎的扶了她一把。 “你想娶我,我要八抬大轿,还要十二聘礼。” “给,给,给……” 看她愿意,刘洪生心思活络,大着胆子要搂她纤腰。 沈华灼抬手一挡,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在桌沿上。 “我不信。”她扭身不理。 刘洪生随口便赌咒发誓,喉咙里不停的咽口水,时刻做好了扑上去的准备。 “不如先洞房花烛?”沈华灼眨眨眼睛,眸中媚意流转。 “啊……好,好极了,现在就来。”他急切的解了裤腰带就要扒了裤子。 见此情景,沈华灼缓缓回头朝云大梅讽刺一笑。 “她怎么办?” “管她了,老子上了她是看得起她,给她十两银子让她滚。” 沈华灼眼见珠帘外的身影剧烈的抖,心知火候差不多了,再次拦下刘洪生不规矩的手:“急什么,天还亮着你我也未曾沐浴更衣,更没有喝上一杯喜酒。” “对,对,对,酒能助兴还是美人有意趣。”心动之下,他转身出去吩咐酒水。 沈华灼低头垂眸,眼中一道利光射过。 “刘少爷……她已经是我大哥的人了,你还……”云大梅试图挽回什么,却被他像赶苍蝇似的推开。 “那又怎么样,她嫁过人也比你漂亮百倍。”刘洪生流着口水。 酒不醉人人自醉。 烛光闪烁,光影重叠,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刘洪生已经有了十分醉意,五分是酒,五分为人。 “美人,刘郎来了。”他扔了酒杯再次扑向身侧的美人。 沈华灼紧了紧双手,缓缓抬起双脚一动,用力撞向他的裤裆。 “啊……啊,疼死老子,你……你个贱人” 趁他吃痛,沈华灼连连倒退,却不小心绊到椅子脚,直直摔倒在地。 刘洪生喝醉了酒力气倒大,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沈华灼不察,没料到他发起疯来也这么凶悍,再次被他扑倒。 她后脑勺着地只觉天旋地转,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咚……” “砰……”窗户被一脚踢开,云胡子跳下来,寻了刘洪生想也不想就是一脚,踢得他身子飞起,一头撞到床柱上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媳妇!”一番纷乱的声音后,沈华灼听到了云胡子厚重磁性的声音。 “云郎,你……你来了?”她缓缓抬手,想要擦掉他额上划到的伤口,双手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媳妇……” “大嫂……” “混蛋,你找死……”沈华灼双眼紧闭,嘴里不停呓语。 “媳妇……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云胡子漆黑的眼眸里布满心疼,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让她感受他强壮的心跳声,想要给她安全感。 “啊……我要杀你,杀了你……”沈华灼突然惊醒,双手挣扎着握了拳头,一拳击向云胡子。 “媳妇……是我。”她肯定吓坏了,双瞳瞪大满眼泪水,惊慌不已。 “云郎,他,他们……”他在这里,那她一定是安全的。 云胡子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 “我知道。”他已经逼问过云大梅了。 怀中人身子一僵,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之前说的不是真的,我没有想要嫁给他。”她生怕云大梅回来又胡说八道认真的解释。 看她双眼单纯干净,如水洗过的明珠:“我知道,傻女人……”还想那些事,只要她没事怎么样都行。 将她泪水吻干,再次将她揽进怀里,感受着她身体幽兰馨香,他才能确定她还在他的身边 “大嫂……”云小妹端了粥进来,看她一眼,不自觉地低了头。 她的大姐何时变成了那样的人? “小妹不关你的事,何必自责。”她从云胡子怀里探出头,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她。 “嗯,大嫂你真好。”她不明白,大嫂这么温柔这么聪明,大姐为什么不喜欢她? “啊,大梅,大梅你回来!” 许氏在院子里绝望的哭诉。 沈华灼从窗口看去,云大梅捂着脸飞一般跑了出去,那张泛黄的脸上明显有五个手指印。 ------------ 第一百零九章 跳崖,弄假成真  沈华灼侧了脸假装看不到,云大梅竟然敢那样算计她,就得承担责任。 “杀千刀的自打一进门,云家就家宅不宁。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呀……”许氏指桑骂槐,她捶胸顿足地在院子撒泼打滚。 “住嘴,你是不是要将那事嚷嚷得全县的人都知道。”自家闺女做了那样的事情不嫌丢人吗? “你也是个杀千刀的,老娘自从跟了你,就没有过过好日子,天天吃苦受累就算了,一嫁给你就要给你养别人的儿子,还骗我说捡的,我看就是你跟别的贱女人生下的……野种。”整天只知道护着他。 “啪……啪。”一巴掌不够,云成中居然接连甩了许氏两巴掌。 所有的人愣了,云小妹更是吓坏了,捂着嘴大哭起来。 “啊……姓云的,老娘不跟你过了。” 许氏顺势躺在地上,跟蠕虫一样左右翻滚,弄了一身的灰,头上如草的发乱七八糟的撩在额前,挡住半边高肿的脸。 “野种,野种,不让老娘说,老娘就要说。”许氏疯魔了,她忍了快二十年了,这口气一直没下去过。 “爹,娘,别闹了。”云小树和云小妹连忙上前拦住他们。 “不想过是吧,那就滚回你娘家去。”云成中看了一眼眼神幽冷,一言不发的云胡子,突然挥手拖了许氏往板车上赶。 云小树和云小妹连忙要去拦,可他们兄妹二人完全不是云成中的对手,反应过来许氏已被架上了板车。 “你们送他回去……”兄妹二人只好一边抹着泪,一边推了板车出了门。 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云胡子突然幽幽开口:“你不必如此。” 云成中老脸一脸,双眸微定,进房时留下一句话:“这是原则问题,婆娘就要听话。”说的是许氏,暗指的却是沈华灼。 她蒙了,她受伤受累还要被他们一家人指责,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云胡子身子僵住,身上的气息如地底的冰泉一般寒冷,他强行克制住缓缓转身:“媳妇,我与爹有话要说,你去歇着。”把她送进房里,他径直去了云成中的正房。 “快来人啦,不好了,有人上崖山了。”围墙外有人边跑边喊。 崖山?沈华灼眉眼一紧,想到云大梅飞跑出去的方向,心思流转,想去叫云胡子出来,可他们关门闭户的在里面,一定有要事说,她不好打扰,想着先追上去看看。 崖山靠近石盘镇,是一座石山,不大但很陡,站在山下往上看,只觉悬崖峭壁,峰峦叠起。 零陵郡的人一直有传言,道是这座山上有妖风,曾经吹走了好几个从此过的人,等那人再找到的时候,就只余了一具枯骨。 沈华灼朝山上远远看了一眼,没看到人,本想离开却见粉红身影一闪,正是云大梅今天穿的那身裙子。 “大梅?”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真心不想管她,可之前在刘宅刘洪生扑倒她的最后一刻,云大梅还是良心发现抓了官窑碧水瓷器砸向他。 他晕得那么利落跟云胡子那一脚有关系,也是云大梅砸了他的原因。 就算这样,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会心软并不表示她还会再相信她,只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做出伤害自已的事情。 “云大梅……”她卷了喇叭大叫。 “你别管我,让我死。”云大梅站得高看得远,看来看去却只看到了她的死对头追出来,她不由悲从中来。 她原本也是沈家村里一个普通的小村姑,家里父母虽不算恩爱,却也和谐相处了十来年,上有两个兄长一个妹妹,一家六口人过得虽不富足,却也能勉强糊口度日,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质了? 是什么让她的生活里只有悲伤、指责、抱怨…… 是嫉妒,是嫉妒迷住了她的心神,是攀比让她虚荣。 她后悔了,后悔与人合谋将她的大嫂送到别人的床上,后悔做错过一切的事情。 “你听我说,你不要激动。”沈华灼急了以为她只是摆个样子,可她的脚已经滑到山崖的最下面,再往前一分便有可能坠崖。 “哎呀这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想不开。”下面围观之人议论纷纷。 “云记铺子的,我认得她。” “是恩人家啊,咱们不能看着她死,快来个人帮着劝劝吧。”有熟悉的人提议。 接着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好话劝说着。 看别人都这样热情,沈华灼这个做大嫂的不好撂挑子不干,她心一横抓住乱石爬了上去。 高处不胜寒,才不到两百米的海拔,石头顶吹来的风的味道都变得不一样。 西风吹过浑身清凉,她拢了拢青布长裳,再观云大梅,她两股战战身子不停哆嗦。 “我怀疑你现在不想跳都站不稳了。”她浅浅出声嘲讽她。 在下面她看得不真切,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可一上来,见她脚跟露在外面,可双手藏在石头缝隙里,死死抓着那棵刚长出来的小白杨,根本不想死! 她连连冷笑,她贪婪,任性,脾气大,还好强嫉妒,像她这样的人才舍不得去死。 “大嫂,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她的确不是真心想寻死。但是家里面的人除了她母亲,好像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原谅她。 而她失了贞洁,那个人也只是骗着她玩的,根本不想娶她。 她如果不来这样一场的话,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活路? “在这上面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过来,我们下去好好说。”沈华灼语气生硬,她不喜欢她,更不会原谅她,只是不想眼睁睁看她去死,她虽坏但罪不至死。 “我,我……你如果原谅我,我就下来。”她以死相逼。 沈华灼转头,摇头打算说些什么,突然一阵西风咆哮,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 “啊……”云大梅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被刮来的一阵强风吹了下去。 “云大梅……” 沈华灼条件反射跳过去,看到云大梅散碎的长发在风中乱舞,她朝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抓住我。” 她倒下了半边身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身子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直直下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刺骨的凉意。 “啊,你,大嫂……”云大梅瞪大双眼,眼中热泪盈眶,她失足的那一刻,死亡似乎离她很近很近。 她以为她就要死了。 可是她曾经最讨厌的人却在最后那一刻,跳下来抓住了她。 大嫂在她心目中的身影顿时高大了起来。 “你原谅我了?”她惦记着沈华灼的态度,如果不原谅,她怎么会舍命救她? 沈华灼紧紧用力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慌乱的从怀里摸出匕首,用力荡向崖壁,匕首沿着坚硬的石头划下去,发出刺耳的“滋滋滋……”声。 匕首与石壁的摩擦并没有稳住他们,只是速度拉慢了。 沈华灼却不肯放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距离乱石堆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缝隙,她咬咬牙,有意识的往那边靠。 一直在往下掉,云大梅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意志,闭上双眼哇哇大叫着等死。 “闭嘴,烦死了。”沈华灼瞪她。 她已经到了缝隙上方,匕首一路顺着石缝滑下去,终于插到了一处崖缝,她手心用力,五指成爪,用力的把匕首插了进去。 只听“砰”的一声,两人的身形稳住了。 自上而下看去,下面的芸芸众生好似蚂蚁一般大小,两个人挂在悬崖上,随风轻轻荡着,似一块飘扬的青红相交的花布。 “哇,他们停住了。” “有救了……”下面众人齐齐喝彩,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好,还是里面真有高人? 听到如山的声音云大梅不敢相信睁开眼,便见自已挂在半空中,吓得半死又是连声尖叫。 声音一大,崖壁上的碎石被惊得落下来,尽数砸在两人的鼻脸上。 “该死,闭嘴。”沈华灼没好气的骂她。 “唔……”云大梅身形抖索,声不成声调不成调。 “我们……没……没死?” 她不敢往下看,只能仰头看上面,可上面也很高,看得肝胆俱裂,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你想死,现在就跳。”特么的,别看她个子矮小,居然那么重,她整条左胳膊快要断掉了。 “我……我不。我想活着。” 可以骂脏话吗? 沈华灼在心里暗暗问候了云大梅一家的祖宗。 “你装的够好,为什么不继续装了?”不是要死要活的吗? 云大梅闭着眼睛,眼泪徐徐流出,鼻涕也在不停的往下滴。 “我错了,大嫂,这回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再也不嫉妒大哥对你好。我会像跟小妹一样尊敬你,对你好。” 把眼睛闭上,好像能将一切隔绝掉,平日里不敢说的话统统溜了出来,说完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心绪飞扬。 沈华灼默默翻着白眼,信她有鬼。 “媳妇……”悠悠荡着的脚下传来云胡子洪亮的喊声。 “云朗。”他来了。 他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来救她,她就知道。 心里一松,手上更加没力,沈华灼赶紧抿着嘴唇,暗吸一口气把力气集中在双手之上。 “媳妇,我在这里,你等我,我们来救你。”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傅家兄弟,云家一家人。 “大哥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云大梅兴奋得失了神,紧紧握住大嫂的手居然松开了…… ------------ 第一百一十章 吃醋,离我媳妇远点  “什么毛病,快拉紧。” 沈华灼心口都要掉出来,身子立马往下坠,重新抓紧她,另一只握匕首的手刮得火辣辣的疼,她没好气的吼她: “特么的,你找死啊!” 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 她累得快要虚脱,可看到下面那张被胡子糊住的脸越来越近,她的身体又重新充满了力量,紧了紧抓住云大梅的手,看她还在走神恨声骂道:“下次要找死,别拉我!” 云胡子眉目远眺,余光看到傅青渊居然从另一边爬了上来,身子一顿,咬咬牙避过众人视线,三两下爬上了悬崖,扎好绳子吊了下去。 下面众人看着那道悬在半空飘然的身影,他们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傅青渊刚想往下溜,却见云胡子好似走在平地,三两下滑到沈华灼身边,率先拥住她。 “云朗!”撞入结实的怀抱,沈华灼的心死了又活了,身体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臂软软的环着他的腰,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与此同时,傅清源也溜了下来,接过挂着的云大梅,两人一手一个顺着绳索齐齐下溜。 “好厉害,他们下来了!”看到几人安全,下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傅青渊矗立在山崖上,看了一眼被云胡子紧紧拥住的沈华灼,轻轻叹息一声兀自滑了下去,内心的落寞和无奈只有他独自品尝。 众人的感概与称赞沈华灼完全听不到,只睁着眼睛看着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 抬头间山崖依旧高峻陡峭,一时心有余悸! 双眼瞟过已然吓晕的云大梅,她忍不住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未必还会救她。 云大梅大概被吓狠了,一直昏迷不醒,药也灌不进去,只能任由她睡着。 云家人排着队向沈华灼表示感激和歉意。 “大郎媳妇你辛苦了,好生歇着。”云成中也被她的行为惊讶了,她大方不追究云大梅的算计,居然还舍身救她,他既感动又有些看不透她了。 云小妹则抱着沈华灼不停的哭。 “幸好大嫂没事!”如果大姐把大嫂害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华灼好说歹说才把她拉开,替她抹了眼泪,又替她拍背,还要负责安慰她,竟比刚才还累,她求救的看了一眼云胡子。 “好了,你大嫂累了,你去陪着云大梅去。”他直接开口赶人。 云小妹这才打着哭嗝从房里出来。 “云娘子……”傅青渊才开口,心头便酸涩难忍,看到她挂在山崖上面,身影单薄,他心里难过到极致,好像咽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畅,也恨不得替她受过,可他不能,甚至连上去救她都是奢侈。 “多谢你们来救我。”沈华灼朝她甜甜一笑。 她倒是不害怕,只是累,现在手都是软的。 傅青渊被她甜美的笑炫花了双眼,心里似是灌了蜜糖一般,英俊的脸上也不自觉带出一抹温润的笑容。 云胡子突然递了一碗水打断两人的谈话,顺便不动声色的把傅青渊挤了出去。 “你……”傅青渊再好的脾气也被激怒了,背过沈华灼的目光,大力拉住云胡子。 “我们出去说。” 云胡子看着他冷冷一笑,转身柔声安抚:“媳妇你先歇着,记着你伤口还没有结疤,千万不要乱动,要什么就喊我,我就在外面。”他体贴的替沈华灼掖了被角,照顾她是那么自然和谐。 走廊上朱红的梁柱上,雕梁画栋也别有一番格调。 傅青渊淡淡开口:“你想干什么?”他只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话,他就忙着把他挤开。 “这话该我问你。”云胡子毫不畏惧,胡子一翘生气地瞪回去。 “她是我媳妇,你没忘记吧?” “那又怎么样,你看你,哪次她出事不是跟你有关系,就是跟你们家人有关系。”从最开始到上次还有刘宅的事,全是他们云家人惹的祸,本该他们背的锅。 云胡子突然语塞,这是不容分辨的事实。 “你根本没有办法给她想要的,你也不适合她。”她那样的女子,纵然不是天空中搏击长空的凤凰,也将会是翩飞的蝴蝶,不是他这样的乡野屠夫能拥有的。 “你胡说,这个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任何更配她。”他长身挺立,腰背站得笔直,明明是一个糟糕的大胡子屠夫,身上却硬是生出了几分王者之气。 傅青渊无意识退后一步,双手用力地扶着围墙的白石上,青筋毕露。 “最后一次,如果事实证明你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好她,那么……”他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做,只是不想再让她继续这样受苦下去。 她那样聪慧善良,生来不应该受苦受累。 云胡子坚定承诺:“我的媳妇,不用你说。”他自会护她,爱她,如珠似玉。 傅青渊冷哼一声负气而走,临到门口,云胡子几步追上去,冷冷警告:“今日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你再做。” 他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被青石划伤的手掌。 在崖山的时候,傅青渊的动作比他慢,不然还真让他抢了先。 傅青渊背过身去,他的心仿佛被沉到了黑水潭里,身上还压着一块巨石,窒息的感觉席卷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脚步虚浮,每迈出一步都觉得沉重。 “大哥,我们先回去,事情已经与云娘子说了。”傅青源见兄长竟然站立不稳,连忙上前扶着他。 傅青渊抬手制止,长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出了云家大门。 云胡子在他身后攥紧了拳头:时机尚未到…… “云郎。”沈华灼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要什么?喝水吗,还是喝粥?” 云胡子不停歇地问她,生怕哪里没有伺候周到。 “我……什么都不要,刚刚二少爷告知我,云雾郡和涣州一带闹灾荒了。” 云胡子心思微沉。 “我听说了,那地儿跟咱们离得远,你别操心了。” 沈华灼却摇头:“你该早点跟我说的。”他们做的是种子的生意,不仅要靠天吃饭,还得要看农人的收成。 如果他们已经饿得无法填饱肚子,那她的种子也没必要卖了。 云胡子右手拇指用力在掌心划着,努力让自已看起来平静一点。 “咱们把铺子关了吧。”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旱的天气,还有地方发生暴乱。 “嗯,为何?”掩在大胡子里的双眸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般,她竟如此聪慧,想得这般深远? “铺子里的存货已经不多了,这本就是讲究时节的生意,这会儿眼看入了深秋,打霜的时候,什么也种不了,咱们铺子再开下去也没人会买了。”冬日里搭大棚种青菜,村里的人都嫌太难太复杂,不愿学,所以青菜种子没有卖的必要。 “你决定就好,只是别操心都交给我。” 云胡子应了,他必定会做好。 沈华灼倒真不操心,安然的睡了过去。 沈华灼身上的伤都是在山石上擦的,基本是外伤,敷了药养几天就好了。 可云大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伤倒是不重,可心里却受了打击,天天神思不属,整日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众人一商量一合计,索性由云小树先把她送回去,可云大梅疯疯颠颠的一说要送她走,她又哭又闹,最后闹得没法了,云成中敲着门板决定:“反正后日咱们都要走了,到时候一起回去。” 入冬以来的第一个暖阳出来的时候,沈华灼把最后一点种子卖完,着手把铺子关了,贴了歇业的通知。 邻居们都好奇:“诶,云娘子你们生意做得的好好的,这是干什么?”云记种子铺的生意好,引来那么多人争相购买,带的他们整条街店铺的生意都好起来了。 沈华灼收拾了桌椅板凳,擦了把手:“我们铺子跟你们不同,这是有时限的,如今大冷天的卖不了,得回老家去。” 有人紧张地问:“那你们明年还来吗?” “来,当然来。”沈华灼好笑的拍手。 几人正聊得开心,一群人却突然狂奔而来。 “不好了,灾民南下了,泠江以北的强盗要来了。” 沈华灼心口一凉,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 “快跑啊……” 有官差拿着锣鼓不间断敲响:“老少爷们听令,现在赶紧回家,紧闭屋门,如今城门已关,零陵郡闭城封锁。” 那几个掌柜的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沈华灼僵在原地,她的心更凉了。 “云娘子。”傅家兄弟骑马闯进来。 “你们要去哪里?” 他们在这条街上也有很多产业。 “我们来带你回镇上,这里不安全。”傅青渊面容严肃,声音沉着。 “城门都关了,还怎么回?”云胡子指着刚离开的官差道。 他们刚刚还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城门紧闭一律不准进不准出。 “现在还只是初期,要是灾民汇聚得越来越多,只怕零陵郡的城门也关不住。”沈华灼摇头叹息。 “治民如治水,光堵不疏,治标不治本。”云胡子忍不住感慨。 傅家兄弟彼此对望一眼,这小两口说话是一个调调,但细思极恐,这些话都不可能会是一个屠夫一个小村姑能说得出来的。 傅青渊俊眉紧皱。 傅青源心知不妥却依然没心没肺:“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吧,眼瞅着天要黑了,我还没吃饭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傅青渊没好气的拍打他的肩膀。 大难将至,他感觉不到吗?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灾民,他们追上来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 沈华灼才刚开口,傅青源就意会了,连忙点头:“不介意,不介意。”吃云娘子做的饭,他做梦都会笑醒,他怎么会介意。 沈华灼“扑哧”笑出了声。 也只有他这个活宝在这个时候,还能逗人发笑。 回到家里,日薄西山,云家的夜饭是云小妹做的。 她早早得了沈华灼让人送回来的信,又加了好几个据说是傅青源喜欢吃的菜。 荤的素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云娘子手艺果然不凡。”傅青源是个有了吃的,什么好话都会说的人,吃一口,嘴里像开了花似的,一句连着一句。 吃到最后,沈华灼才意味深长地笑:“其实我今日里一直都在铺子上忙着清货。” 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做菜。 云小妹的脸早就红透了。 不管他夸得是谁,他总是认可了她的手艺。 “呃,失敬,失敬。”傅青源眼中闪着的红星星并没有消掉,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夸赞云小妹。 “云娘子厉害,手艺好,连教出来的徒弟也分外聪慧。” 云小妹被他没羞没躁夸得一直低着头。 沈华灼失笑:“其实都是小妹有天分。” 她是喜欢做菜,可是不如云小妹有天分,什么菜品她只要看过几回,再稍微指点一番,她便能照葫芦画瓢做出来,味儿也还不差。 姑嫂两个,一个乐得学,一个乐得教。 成效还真不错。 慢慢地教会云小妹一些菜品,她也算摆脱了云家做饭的大担子。 饭后吃过茶点,云小妹歪着头问傅青源:“城外真有很多灾民吗?” 她原先有些害怕他,但见他救了大姐,为人也风趣幽默又听他夸了她,也敢跟他说话了。 “也没有多少两三百人,多是石盘郡牛家村的。”一听说来灾民的消息他们兄弟就上城楼看了一圈。 “幸好今年零陵郡里没有遭灾。”云小树摇头心里为他们感到悲哀。 “多得云娘子相助,你们铺子里的种子真是帮了他们大忙。”傅青源激动的大叫,他们家里的佃户也都是用的他们的种子,如果没有抗旱的小米、高粱,现在他们是什么样的,也未可知。 “也不知云娘子怎么就有这么灵巧的心思。”傅青源本是一句话赶话的赞美,在场几人除了云小妹懵懂无知之外,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她,眸中若有所思。 “大概是行善积德,机缘巧合才得了那本吧。”沈华灼一律推到那本根本就不存在的书上去。 傅青源大概好奇太久了,非要问个明白。 “不知云娘子把种子种在哪里的?” 这回连云胡子都忍不住不错眼的盯着她。 不说傅家兄弟就连他们云家人也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只知道,她每每运种子的时候,会去一趟后山,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后山里有田地。 以前没有多想,现在静下心来只觉分外奇妙。 沈华灼面色寻常,眼眸轻瞪,语带责备:“你们好奇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是商业机密,实在不方便透露。不然啊,这一传十十传百传扬出去了,那以后云记种子铺还怎么做独一家?”她还要怎么赚银子? “况且,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事的时候,目前最重要是如何离开这里。” 看她面色寻常,神情亦不惊慌,几个盯着她看的人反而面面相觑,纷纷找借口转了话题。 傅青渊经常在外行走,对周边郡县的情况最了解:“是啊,今年郡县和附近之地都有抗旱的粮食补给,比泠江以北的情况好太多,可这样只怕已经引来了他们的红眼病。” “难道朝廷就不开仓放粮吗?”云小树书生意气。 “不说别的地方,零陵郡里五年一大灾,三年一小灾,两年一荒灾,什么时候县里开仓放过粮?”傅青源摊手无比无奈。 轩辕皇朝的国势比沈华灼原先想的还要衰败。 真特么倒霉,穿越到这么个穷得响叮当的地方。 也难怪刚穿越来时村里的人那么穷。 可自古以来,种田种地就是单纯靠天吃饭。 家里不可违,天灾不可抗。 不像现代,少雨就人工降雨,多雨就建沟排水,自然灾害对农作物的伤害越来越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得离开这里,否则外面的灾民只会越来越多。 “是的,乱党也会趁此机会生事。” 泠江一带一直有一支山贼常年行土匪之事,此次必定会闻风而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南下的途中。 “咱们还是回镇上,那里山高路远,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傅青渊再次提到要走。 “可城门已经关了,怎么出去?”傅青源摇头。 “我们去找李大人。”他会给傅家面子。 翌日,傅家还没有送消息过来,云家却迎来了李原才—零陵郡现任县太爷。 “你来干什么?”沈华灼正在扫大门,刚直起腰背,便撞入一双满含温情的眼眸。 “大胆,见到县太爷竟敢无礼。”他身边的官差手一指,横声喝斥。 沈华灼才想起来李原才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她低头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是弯腰行礼。 抬眼间,大街小巷里人心惶惶,行人来往间,皆是步履冲冲,还有人藏东西的藏东西,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都在为行走奔逃为着充分准备,街上的店铺都闭门休市,一派荒凉。 “你满意了?”礼行了,她转身回院子。 “华灼……” 才当了几个月的县太爷,他的声音隐隐带了几分威严。 “县太爷看看你治理的这片土地,他们都在害怕,都在恐惧。”本不想多说,可就是因为他的命令才让他们不能离开这里。 “你好好说话,我放你们出去。”李原才缓了声音,他对她终究硬不起心肠来。 面前的女子猝然转身,清眸似水又隐含疑问。 “你只需记住,我虽不能光明正大护住你,却也不想你出事,顺便也想叫你送个信给我爹。” 忽略掉李原才话里莫名其妙的情意,沈华灼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他们可以出城了。 可是…… “那他们了?”她指指其他人。 “想走的今日午时之前都可以出城。” 上面的人要的不是县里的人,而是他们的东西,人走了拿起来,岂不是更容易。 “多谢。”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总是承了他的情。 “华灼……”李原才走近一步,她就在咫尺之间,却好像隔了天涯海角般遥不可及。 如果早知今日他会对她动心,如果时光倒流,她还是那个追着他身后喊他“秀才哥哥”的少女,那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不是可以改写,如此他们郎情妾意,恐怕早就没有云胡子什么事了。 “媳妇。”云胡子推门而出,看到是他,戒备的瞅着他,那模样便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沈华灼远远朝他颔首,自然的伸手牵住他:“快通知傅家少爷,我们得走了。” 东西都是打包好了的,重型家具没法子搬走,只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 一路上,云小妹都在惦记着许氏:“爹,娘那边怎么办?” “沙埠镇就靠着珠山镇,等回头路过就接她回去。” 顺利出了城门,沈华灼挑开马车,后面似乎有人在盯着她,顺势抬头,城墙上,李原才正与她挥手告别。 她漠然点头起身福了一礼算是感谢。 李原才却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心里塞得满满的。 伊人如斯,物是人非。 傅青渊的目光从城楼挪开,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傅青源却是个藏不住话的: “李大人原本是拒绝的,不知为何又同意了,真是个善变的人。” 云胡子眸色远眺,也看到了一直凝视马车的李原才。 觊觎他的娘子,休想他会感恩。 “给点吃的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前两日城外还有两三百人,今日里已经骤减至一百来人,多是走不动的老弱妇孺。 一打听才知道,走得动的人见这里关闭城门知道没有活路,已经继续南下,而他们都是一些饿得完全走不动的人。 “怎么办?”云小妹还记得他们小时候也曾经这样凄惨过,再次再见到这样的场景,眼中一酸,泪水忍不住掉下来。 沈华灼掀了车帘看过去,大冷的天,他们衣不蔽体,身形残疾,头发零乱,饿得都成了皮包骨,真正是再惨不过了。 终其一生,她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状。 “大嫂,能不能把咱们做的馍馍分给他们吃。” “不要。”傅青渊冷厉的开口,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 “为……为什么?”他很凶,云小妹受惊,害怕的耷拉着肩膀往沈华灼背后藏。 她心里再同情他们却也认同傅青渊的说法,抚着云小妹的肩膀,小声的解释给她听: “你看外面的灾民,他们人数那么多,而我们的干粮也只能勉强分给一半的人。那另外的人该怎么办?” 其实她心里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在利益和生死面前,没有朋友只有自已。 “他们会抢那些得到馍馍的人,甚至还会想要抢我们的,所以咱们不能开这个头。”云胡子也不同意。 云成中更是朝她使眼色,生怕引起灾民的注意,不许她再开口。 傅青源看了一眼身后,突然敲着马车催促:“铁柱,快点,他们忍不住了,快要追上来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土匪,她快死了  之前因为有官差护送他们出来,灾民们便是再想打主意也不敢随便动手,现在官兵进去了,城门又重新关上,他们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你推我,我推你往马车和板车这边靠拢。 傅青源长喝一声抽出长剑,亲自坐到车辕上朝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 “驾……” 马长长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跑得飞快。 初冬天气,朔朔寒风阵阵袭来,马车飞跑起来,吹来的风利如刀刃,割之生疼。 走到半路,冬雷滚滚,声声入耳。 “晦气,大冬天的居然打雷,别不是要下雨吧。”傅青源双手抱胸不耐烦的抱怨着,好似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突然下起了雨。 很明显,他们运气不好,本来一连晴了大半年,却在此时下了雨。 马车行在半路,回去远,往前走也远。 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没法,只好随便找了一处破庙栖身。 路上路得再快,也没有雨势快,众人皆淋了个落汤鸡。 破庙太小,用门板隔为女眷们隔了个内室,男人们便歇在外面屋檐下,勉强有片瓦遮身。 “这什么劳什子地方,连棵柴都没有。”火都没法烤,大家的衣物都湿漉漉的。 “咱们老少爷们去找找,让她们歇着。” 铁柱率先吆喝一声,大家便都应了出门捡柴禾。 “云郎。”沈华灼不想让他去,外面雨势大着了。 “我去去就回。” 旁人都去了,他不能不去,而且他们带的都是干馍馍,他也想给媳妇弄些肉吃。 沈华灼心里不安,却也没有办法,破庙就这么大,里面全是她们女眷,男人不出去也没法子在这里呆着。 又是几声“轰隆隆”的雷声。 “啊……”云大梅吓得不停地发抖,直往云小妹怀里钻。 “大姐别怕。”小妹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抚着。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后,云大梅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脑子时好时坏的,甚至很多时候不记事。 “可能是雷声惊到她了。” 沈华灼试图安慰她,她却受惊过度索性躲到了云小妹怀里。 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破庙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粗暴的把门板都踢坏了,整个破庙颤抖起来。 雨帘中陆陆续续进来十多个人,他们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看不见长相,说话粗声粗气的。 “大哥,这里面有人,好多女人!”破庙里缩着的基本全是女人,只有两个外乡务工的难民,都受着伤出不了门,在柱子后面躺着休息。 隔着好几个人头,沈华灼都感受到了那人y荡的眼神和长流的口水。 她知道,这是流年不利遇上土匪了。 “把男的杀了,女的留着。”被称作大哥的人把斗笠取下来,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刀疤脸。 沈华灼看得心神一抖,条件反射往脸上抹了一把灰,又试图往身边的云家姐妹身上抹,却发现云大梅整个人已经蹿了出去。 她冲着举刀杀人的土匪飞去,疯了一般居然围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跳舞。 “大哥,这小娘子好好看。” 一看靠在那里两个男人是半残废,土匪们连人都懒得杀了,都兴奋地搂着云大梅放肆大笑。 “想玩就玩,废话那么多。”老大刘老疤甩了斗笠,大开大拿的坐下。 “啊……”女人堆里顿时响起了哭声。 “不要抢,一人一个。” “大嫂……大嫂……”云小妹吓得浑身发抖,身体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手指拉了大嫂几次都没有摸到。 沈华灼握住她的手,还往两人身上撒了些药粉,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啧啧,这臭娘们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他娘的臭烘烘的。” “碍着你办事,就丢出去。”头顶刘老疤哈哈大笑着挥手。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随便出来打个尖,还能有女人睡。 沈华灼本想就势拉着云小妹滚出去的,可天杀的,她们还是被盯上了。 “来,陪哥哥我。”云小妹的容貌在一众女人里算是好的,看着如花似玉的,好几个土匪都想要抢她。 几个人围着她,y词艳语,手上不干不净把人摸了个透,还有人的手差点伸进衣衫里了。 “大嫂……呜……” 云小妹拼命挣扎,又怎是他们的对手。 “你们谁敢?”完全不能忍。沈华灼倏的地站起身,几下放倒了离她们最近的三个土匪,拉住云小妹要跳窗逃跑。 云小妹身子发软,根本不能动,刚站起来就被绊倒了。 再想扶起她,土匪们都围了上来。 沈华灼身子灵活,擅长近身格斗,可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个来回,便失去了优势,被他们围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殴打。 “他娘的,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丑八怪。” 沈华灼抱住头,死死咬住嘴唇,紧抿着嘴不让自已叫出声。 “大哥,这臭娘们死倔,我看干脆给她一刀算了。”打得手累,又忙活了一天,连事儿都不想办了。 “打个半死扔那里,老子就喜欢这种够味儿的。” 刘老疤双目如电盯着那道蜷缩起来,一动也不动的身影。竟敢反抗他们,必定要叫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这样一番折腾,好几个人被沈华灼打伤,纷纷坐在一旁失了“性”致。 另有几个人还要再拖了云小妹去办事。 云大梅突然大叫一声,一下倒在他们面前,自已撕扯起衣衫来。 “我妹妹身上有毛病,你们睡我,不要睡她。”她撩了撩披散的长发,皮肤不白也嫩,五官也长得明艳好看,再加上她本就是已破的瓜,满身的风韵自然格外不同。 “不,大姐,大姐不要……”云小妹吓得够呛,一边挣扎,一边要去拉云大梅,还要看护被打伤的大嫂,一时之间,恨不得肋生四手四脚。 “别管我。”云大梅狠绝的摇头,靠近她指着沈华灼悄悄地道:“照顾好她。” 大嫂被打得满头满脸是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云小妹使劲点头,哭着搂了被打的昏迷的沈华灼,双手无意识的擦着她身上的血,不停的重复着,手足无措。 “啊……” 云大梅大叫一声,已经被人直接干着扎进了身体里。还有其他几人伸出魔爪,三两下把她余下的长衫也扒了个精光,赤条条的躺在地上,任由他们上下其手的折腾…… 沈华灼觉得好累,好疼,可是好吵。 雨声,哭声,尖叫声,还有男人办事发了同的低吼声…… 她使劲掀了眼角,昏暗的火把下,云大梅被他们一个轮着一个捣鼓,从前面的,从后面的,场面实在不堪入目。 可她心里却再也嫌弃不起来。 这么久以来,云大梅为人刻薄,再三挑拨离间,甚至还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可在这关键时刻,她却肯为她们出头,还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 热泪淌过脸颊,她紧了紧手里的匕首。 “我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时间看似很久,好像他们受了长时间的折磨,可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也不过才短短两刻钟罢了。 他们又怎么可能回得来? “这女人有劲,可晕了,换她妹妹来。”说着三两个土匪又来扯云小妹。 “啊……不要,不要。” 云小妹知道求饶没用,自家大姐为了救她成了那样,她也不能再软弱,站起来看也不看胡乱拳打脚踢,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 傅青源是负责拾柴的那队人,他带着好几个汉子,回来的最早。 “二少爷救我。” 云小妹仿佛看到救世主朝他伸出大喊。 “住手,你们这群土匪。”傅青源扑过来施展身手,想要夺下云小妹,可他身手不济,才一个来回,就被土匪群起而攻之,不慎左手被刀砍中,鲜血像喷泉一般飞流而出。 “啊……”他受伤了。 土匪趁机一阵群殴。 “混蛋。”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沈华灼心头一跳,再看傅青源,他的双腿已经被踢断了。 “你……你们找死,我大哥不会放过你……” “放……开……他们。”沈华灼歇息了一会儿挣扎着爬起来。她满脸是血,视线被挡住。 几个土匪看也不看她,满脸嘲笑地踢着傅青源。 “这个不怕死的臭娘们又来了?要不是大哥要玩你,看老子给你一刀。” “去死。”沈华灼手中匕首一扬,动作极其快速的割掉了那人的脖子,喷了她一脸血。 “啊,杀人了。”这女人会两下子,开始打的时候他们谁都没往心里去,可此时,她一出手居然是杀招呼,场面顿时一阵混乱。 她手上动作不停,挥舞着锋利的匕首尽可能的杀着围上来的款项。 心里隐隐祈祷云胡子赶紧回来,她真的撑不住了。 可同时也害怕他回来,生怕他们也对付不了这些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他娘的,这臭娘们是个刺头,大哥,咱们不能留着了,她下手狠着了。” 刘老疤坐起身子,抽出刀一言不发朝沈华灼攻过来。 沈华灼根本不惧他,等他凑近了,对准他的手腕就剁,刘老疤没在意她的动作,径直抬手就砍,可不等砍下去就手中一疼,左手手腕已经整个被切了下来。 嘶,这匕首削铁如泥,何其厉害。 “死婆娘……” 他大刀一扛,朝她兜头砍下来。 染满鲜血的脸,视线完全模糊了,她身子软的站不住了蓦地跪倒在地,没力气了,她快要死了。 “大嫂……” 雾蒙蒙的视线里,她看到云小妹哭着艰难的爬过来,地上的其他女人也都站起来了,拿着趁手的东西尖叫着拼杀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戮,前面没路了  想象中的疼意没有落下来,最后倒下的却是斗志昂扬的刀疤脸。 沈华灼晃眼间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把她给我。”云胡子收了手中的大刀,身姿笔挺,形如松石,势如鬼魅般直立在门口,强硬地伸手要从傅青渊怀里抢过小娘子。 “哼……”傅青渊冷冷看他一眼,又低头望着沈华灼,眸中溢满心疼。 “大少爷,二少爷他……他快要死了。”铁柱哭丧着脸。 傅青渊这才不情不愿的把人交到云胡子手中,匆匆而去。 “媳妇……”云胡子紧紧拥住情中人,仿佛失去的珍宝,乍然回到了怀里,只想用力握住,再不松开。 “云朗。”沈华灼只是脱力,又被打得惨了浑身疼,他这样用力抱着她,让她难受得不得了。 “我在……我在。”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呢喃,生怕声音大了吓到她。 “那些土匪呢?他们……我没用,他们欺负了大梅。” “不,不怪你,要怪就怪……”云胡子缓缓回头,像慢放的镜头,顿时把靠近的几个土匪吓得连连后退。 “小妹,你照看大嫂。”爱怜的抚过她脸上的伤痕,他恨意丛生,怒意在胸腔积蓄,双拳“咯咯”作响。 尽管离得远,可刘老疤却感受到了云胡子的气势,心里先生了几分怯意,挥手招呼了好几个人冲上来包围了他。 沈华灼担心的看着,双手不安的捏着衣摆,心神揪得发紧发痛, 她知道云胡子出身不简单,可这些土匪实在太凶悍了,生怕他吃了亏,连连提醒着:“小心,小心后面!” 喊杀声中间或夹杂着几声女人的呼喊声。 “大梅。”云成中回来得最晚,手上还抱着几只野兔,一来便看到这般景象,几眼扫过战场,目光定格在不断尖叫的云大梅身上,手一松,所有野物顿时砸落在地,鸡飞兔跳…… “爹……他们欺负我。”云大梅浑身赤果,缩在地上。身上还趴着一个不断律-动的男人,稻草、茅草在身边裹成一团。 “去死,统统去死。”云成中暴怒,发了狂一般捡了地上的刀剑冲了上去。一刀便将那人劈成了两半。 破庙里里外外乱成一团。 不怕死的云胡子大刀所向,好似无情的机器,不断收割着土匪的生命。 傅青渊和他带来的家丁也人人都是个中好手,与土匪们战在一起,大刀挥舞,根本不吃亏。 此时的局势已经完全反转,土匪明显不敌且战且退。 沈华灼双眼紧紧随着云胡子等人的身影移动着,土匪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人不愿意恋战,想要脱身,可傅青渊和云胡子都不答应,一个堵门,一个堵窗户,愣是把他们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一番混乱下来,土匪死得七七八八的,灾民和家丁也是受伤惨重。 “大嫂……”云大梅突然惊叫,有人还想挣扎。 沈华灼想也没想,摸出匕首挣扎着扑过去,伸脚绊倒一个,手中匕首迅速扎进一人的心脏。 另一人见她太强悍,不敢招惹她,长刀一扬劈向了窝着一动也不敢动的云大梅。 “啊……” 她无力的闭上双眼,准备用生命来默默承受锋利的长刀。 “姑娘……小心。”她被人撞开,血珠砸在嘴上,温热咸腥。 “啊,你怎么了?”有人用肩膀替她挡了一刀。 沈华灼的匕首和云胡子的大刀同时插入那人的心脏。 瞟了一眼那人的伤口,幸好他们杀人杀得及时,让他没有力气挥下大刀,那人手臂上只是刀锋刮过破了点皮。 云大梅睁睛,那人素不相识,他却救了她。 “姑娘……”那人看了一眼脸立马变得红红的,慌手慌脚的遮眼、低头。 沈华灼惊住了:云大梅身上未着寸缕,一片雪白,她转过身子挡住那人的视线,看着她被撕碎的衣裳一脸无奈。 “姑娘,我这里有些干净衣裳……”那人闭着眼睛把包裹递了上来。 沈华灼来不及多想,拣了几件长衫准备套在云大梅身上。 却见她身上的皮肤青红相间,紫痕纵横,简直不能直视。 “大梅你受苦了。”她们之前有过那么多的误解,那么多的摩擦,可生死关头,彼此都……这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都是我罪有应得。”云大梅哭得身体发抖,不能自抑。 “大少爷,跑了一个,其他已经全部就地正法。” “谁跑了?” 云胡子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暗夜中的王者,低沉威严。 “他们头领,有疤的那个。”铁柱被他的威严所吓,连忙道。 傅青渊挽了个剑花,推门去追,云胡子却拦住了他: “照看我的家人,他必须死在我的手上。”说着远远看了一眼小娘子,朝她重重点头,他要为她们报仇。 沈华灼柔声道:“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 他的身世不平凡,刚刚展露出来的身手更不像以前在珠山镇里打流氓地痞的那般无能了。 傅青渊叹息一声,重重点头。 追杀那个人,凭他的能力,一个就足够了。 真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云胡子的真实实力比他这个从小就请了无数武术师傅教导出来的人还要强上十倍。 他到底是谁? 外面雨声嘀答,小了许多,却依然不可停歇,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云胡子只看了一眼面前的方向,倾耳听了一番,便已经有了方向,上马便坠入林子里的云雾中。 刘老疤跑出几里路,刚庆幸逃出生天,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酝酿着怎么样带着人杀回去,听到马蹄声却发现有单人单骑杀了过来。 “哼,你如此苦苦相逼,老子也不怕你。”他回头朝着云胡子扑上去。 “你自已动手,还是我动手。”几个来回,刘老疤便不是对手。 只是杀这种人,简直脏了他的剑。 “胜负未定,你就这么自信。”就算打不过他,刘老疤也不怕。 “谁派你来的?”云胡子掐住他的咽喉冷声喝问。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们名义上被称作土匪,其实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土匪。 “送你见阎王的人。”他不说他也猜得到。 “我……我说,你别……别杀我……” 话还未说完,云胡子猿臂轻动,飞身掠起,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一用力,扭下了他的脑袋,随手丢在雨中,没有半点迟疑继续御马前行,黑马的前后蹄相继踏过头颅,脑浆在泥泞中崩裂开来。 回到破庙里,此时已经升起了几堆火,幸存下来的人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分,以家庭为单位挤在一起烤火取暖,烘烤衣物。 云家人和傅家人挤在一起。 云胡子一眼看到了在火光中异常耀眼的小娘子,此时她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绣青竹的披风。 她正在照料受伤的人。 “媳妇,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中受伤最重的是傅青源。其他人要不就是被杀得死透了,要不就只是被刀剑的余锋波及受了点小伤。 “现在缺医少药的,二少爷这腿我也说不好。” 傅青源断了双腿,还废了左臂,算是重度残疾了。 “云娘子,请你一定要救我二弟,不管用什么样的药,我都可以替他弄来。”傅青渊异常悲痛。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最亲爱弟弟这副疲惫而垂头丧气的模样。 “现在不急,我刚替他清理了伤口,止了血,接下来需要时间慢慢医治,只是搬动他的时候,注意动作千万不能太硬,也不能让他的双腿和手用力。” 这是断腿的病人,半点不能疏忽。 想想她还是不放心,要了结实的木棍把他的双腿扎了起来,吊着。 断腿犹如剜心之痛,傅青源被折腾得满头大汗,沈华灼也是累得不轻,才终于把他的伤口收拾出来。 下了一整夜的雨,早起天终于放晴了。 来的时候,一大群人有百十来号,离开的时候,却只余下了三四十号人。 死的多数是灾民,里面还有几个傅家的家丁。 傅青渊安排好他们的后事,直接让人放了一把火把破庙烧毁了,还给一并同行的灾民每人发放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这才急切的带了云家人一并往珠山镇赶去。 “等等,各位,能否搭我们一程?”灾民中有两上人声音低低的要求。 傅青渊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沈华灼却突然皱了眉头。 “那个高个子昨天救了大梅,现在她身上还穿着他的干净衣裳。” “上牛车。” 傅青渊没有多说,云娘子的面子他自然是要给的。 “云朗。”还得经过云胡子的同意,沈华灼求救的看向他,她想留下他们。 “随你。”云胡子明白她眼中的祈求,她总是容易心软。 “爹……”云小妹也心软,早想求,只是她没有大嫂的勇气一直不敢开口。 云成中这回没有拒绝,只是高声道:“我们家也不富裕,你们要是不嫌弃,可暂时在我们村里落脚,有我们一口稀的,你们也肯定能有一口汤喝。” 一言既出,便是如山的承诺。 几个幸存的灾民都欢呼起来。 “赶紧上路吧,昨夜的动静太大了,只怕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傅青渊不愧常年在外行走,经验充足,趁着昨夜的雨,正好把马车和牛车的行踪掩得干干净净,还顺便做了一个引向石盘郡的假象。 众人行路匆匆,到了沈家村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却被山谷外的高墙石门拦住了去路。 “前面没路了,怎么办?”铁柱急得抓耳挠腮。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抗争,你到底是什么人?  下了马车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沈家村早已收到消息,知道泠江以北的地方乱起来了,前面好几个邻镇的村子已经被马帮和土匪洗劫一空,他们这是在事先防备起来。 看他们熟门熟路的修筑工事,合力背着大块青石,沈华灼不由讶然。 “以往的时候,我们也是修筑过的。”云胡子抹了一把脸特意解释。 近些年隔一年就闹灾荒,他们是南部地区,虽然有灾可也比泠江以北强上许多,那些北边的蛮子一旦没吃的了,就习惯性一路南下大肆抢夺,虽不伤人性命,可也有很多人因为失了过冬粮而活活饿死。 几次之后,各个村庄都会组织村里的壮丁一齐防备抗争他们。 看他们下了马车,看清楚是本村的人,村民们才打开了石门,可他们却并不愿意让跟着他们回来的外村人进去。 “他们是与我们一起的。”有人喊话。 “不行啊,里正说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变坏了惯会骗人,云大郎,云娘子你不要太好心,反被他们骗了。” 沈华灼皱眉,这里面的人,除了个别人她看不出究竟以外,其他人骗不骗人的她都能看出来。 尤其是那个叫梁田的,昨夜云大梅处在生死之际,他竟然愿意以命相搏,可见他是心诚之人,况且他的速度很快,救下云大梅完全是本能,当时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们几个都是被土匪砍伤的病人,还有这两位是镇上傅家的少爷,没有坏人。” 好一阵劝说,那些守门的村人说是看在他们一家的份上,才勉强让他们进去了。 十几个跟上来的灾民看在眼里,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一夜之间,他们接连面临几次生死,旁人都在驱赶他们,却只有她愿意向他们伸出援手。 大家纷纷表示,进了村里一定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沈家村的事,不会让他们云家人丢脸。 刚回到家里安顿下来,云成中就吩咐了云小树赶着牛车去邻镇接许氏回家。他自已则与云胡子留下来帮着修筑其他的防御工事。 沈家村好就好在这里。 进出村只有一条小道出来,前后左右都是大山围绕。 想要穿越大山进到沈家村里,几乎不可能。 且不用说后山之中野狼成群,不识路的人,十进九死狼腹,还有一个迷路把自已饿死。 所以,他们与前方的珠山镇一样,可谓有天险可守。 在战略位置上也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送走云胡子等人,沈华灼忙着处理傅青源的伤口,李老伍闻风而来。 “哎呀,你们可回来了,我儿子在县里怎么样了?” 他们是从零陵郡里回来的,想必对李原才的情况很了解。 “还好,零陵郡里城高门厚,又有官兵驻守,他们不敢打进去,听说以往都是绕了远路的。”沈华灼安慰他们。 从一定的程度上说,李老伍这个里正做的还算可以,虽小气自私,可心里也是个明白人,好歹能处事。 端看他虽记挂着在外做官的儿子的安危,却还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村里的壮丁都团结到了一处驻守起来,便可知他的能力还不错。 李老伍在原地跺脚:“哎呀,我说也是这个理儿,可我家老婆子还偏偏不信。” 一般小股灾民组的土匪都不敢进出郡县大城门,只敢在外面骚扰一阵,他们也害怕官兵,都是为了活命,没有必要把命搭上,所以更多的时候会找一些好突破的小村落,抢了东西就走,也不怎么杀人。 因为谁都知道,要是抢点东西还能说是被逼的,如果到处杀人,就容易引起一村人的一致对外。 “县太爷好着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还让我们向你报平安。”沈华灼索性白送他一句话,让他安安心。 “好,好,这就好,这天下啊要乱起来了,咱们村里幸好有你卖的那些种子,不然,大家也该到处去讨饭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每家每户勉强还能混个饱肚。 甚至有些手脚勤快的人家,地窖仓房里还有好多存粮,应对一个冬天、来年春天,省着点用完全没有问题。 “瞧里正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沈华灼打着哈哈。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早知这里灾荒会闹得这么厉害,她该在空间里多种些种子出来,如此一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吃得上饱饭。 大家都是农民,小农意识作祟,其实最怕出事,但凡能吃饱穿暖,谁愿意去做大逆不道的事? “行了,你们回来就好,看你一身的伤好好养养。”李老伍随便打了个招呼便回了。 没人说还好,一说沈华灼觉得一身都疼得厉害。 “大嫂……” 小妹和大梅也都担心的看着她。 之前就想提醒她,可她一直忙着照顾傅青源,她的伤口都只是随意处理了一下,就脸上疼得厉害了,才敷了点药。 “哎呀现在说的我一身都疼,你们照顾一下二少爷。”沈华灼放了药碗,她得去房间收拾一下她的伤口。 傅青源别的问题都不大,就是躺在那里不能动弹,得时常注意些。 “哎大嫂,我来就行。”云小妹积极的应了。 “媳妇……” 山谷那边处理好了,云胡子惦记着她的伤口,立马赶了回来。 “就知道你不会主动上药。” 他抬手想捏捏她的脸颊,可上面伤痕累累的,实在下不了手。 “媳妇……”对不起,又让她受伤了。 她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那件黑色披风,看上面的竹纹,没记错的话是傅青渊的。 他看了一眼默默的收回了视线,得找个机会还了它。 “石门够结实吗?我总觉得今年有些不同寻常!”沈华灼仰头操心着村里的安全。 虽然她不知道往年是什么样子的,但听他们轻松的语气,好像抵抗起来挺容易的。 “石门比以往要结实很多,但已经有人贼人往南边来了。”人数不算多,可架不住他们势大,听说很凶残见人就杀。 往年是沈家村里也缺衣少食,没有抢头,土匪来转一圈,看着他们墙高门厚的,打着实在费力气,往往看一眼扭头就走,今年他们是少有的没有完全遭灾的地方,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块香饽饽,所以村里的人也都自觉的提高了警惕。 “大嫂,我替你清洗伤口。”云小妹一心记挂着大嫂的伤势,端着热水闯进行来。 “我来就行。”云胡子摇头接过水,示意她去照顾云大梅和傅青源。 “小妹等等,你多看着点你大姐。”之前她都要死要活的,这回她被人那样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云小妹道声晓得了便利落的跑了。 先去看了一眼云大梅,见她睡过去了,便连忙去照顾傅青源。 傅二少爷是为了救她才受的那么重的伤, 宝!书!网! w!w!w!.!x!b!a!o!s!h!u!.!c!o!m想想他平日里风流不羁的模样,现在却只能躺着一动不能动,她心里莫名的觉得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那样。 要是他的腿真的断了,可怎么办? 她一路跑,脑子里被这些问题缠了一路。 断腿的问题她之前问过大嫂。 “不会的。”大嫂当时很肯定的告诉她。 可她没有把握,毕竟大嫂治病是厉害,可大哥的瘸腿到现在都还没有治好过。想着她不由悲从中来,抹了好几把眼泪,才肿着眼睛进了房。 “嘶,好疼。”小娘子被云胡子整个搂在怀里,娇嗔着撒娇。 “现在才知道疼……”让他说什么好了,从来不是个省心的,每次她都有本事让自已伤痕累累。 “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可你倒好伤疤还未好就忘了疼。伤得这样重,能不疼吗?” 沈华灼嘟嘴,用眼神控诉他怎么像个啰嗦的小老头? “疼……” 尽管他已经竭力温柔以待了,可是特么的伤口还是好疼,尤其是被他抱着,她都快要痛死了,此时她的心在他面前柔弱得一塌糊涂。 “我轻点。” “还是疼……” “已经很轻了,媳妇。”云胡子拧着眉头,额头上皱出了一个大大川字。 “嗯……”沈华灼的身子突然颤抖,微微垂眸不敢置信的看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 “你……你在做什么?”她觉得身上软乎乎,湿漉漉的,柔软而酥麻。 “我在给媳妇清洗伤口。”云胡子喉咙一滚,突然哑了声音。 “你……你明明在占我便宜!”她咬住嘴唇,一字一顿指责他。 死云胡子居然拿舌头舔她伤口。 “我听镇里的王大夫说,口水是最好的清洗圣药,舌头软,你才不会疼,你看,你都不叫疼了。”她只口申口今了。 沈华灼蒙了,别说舌头还真的比他的手掌柔软。 伤口清理完毕,沈华灼已经虚软得瘫倒在他的怀里,水眸含情,眉眼如丝,粉唇微微张着,看在男人眼里尽是无声的邀请。 他含了温盐水漱了漱口,勉强压下小腹的燥-热,抿紧了嘴。 明明只是清理伤口,两个人却好像进行过一场无休止的麝战,皆累得气喘吁吁,无法自抑。 于沈华灼而言,刚刚是一场甜美到极致的享受,是云胡子对她挖心挖肝的好。 而于云胡子来说,既是极致的甜美却也是一场极致的折磨。 他一直忍着内心的狂躁,替怀中的小娘子上好了药,安顿她躺下,才涨红着脸,冲到冲凉房,“扑通”就是一桶凉水下去。 酷寒的严冬,只有冰冷的凉水才勉强赶走内心的燥-热和身体的冲动。 再进房的时候,小娘子裹着厚厚的棉被已经安然入睡。 脸上的伤痕纵横交错,幸好都很浅,她皮肤好养养便能好起来,不然,她那么爱美的人,得多心疼! 抚过她的手指,柔软温热,圆润的指甲修剪得恰如其分,在灯下透着光亮。 只是手指指节上却也染着几许伤疤,一切都无声的说明她遭受过的苦痛。 他这样容忍,却让他最亲最近最爱的人受到这样的对待是对还是错? 他不禁扪心自问。 眸光再一次扫到衣帽架上的黑色披风,他知道傅青渊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的方式表达他的关心,可他却偏偏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把带有他体温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 这是挑衅,也是警告。 房门“咚咚”被敲响,门外傅青渊温润清朗的声音响起。:“我来拿走我的披风。” 门打开顺着云胡子的目光,傅青渊仿佛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他眉色清亮,眼眸灼灼,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虽然你对我媳妇心怀不轨,我却还要谢谢你。” 谢他,在他暂时不在的时候替他照顾她! 这是他作为男人的胸襟,同时也是他的自信。 他的潜台词便是不管傅青渊如何待她好,他也始终坚信他的小娘子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傅青渊耸肩,这事儿可说不准,不过此时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他的双眸扎进他黑如点漆的眼眸中,试探、猜测,然后突然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断腿,你管得太宽了  他根本不像屠夫,更不是一个农夫。 那天夜里他杀起人来面不改色,动作狠辣,后来他趁着断后时检查过,他的所杀之人全都是一剑毙命。 “可以这样说,那天夜里,就算没有我们,你一个人也可以杀光他们。”傅青渊语意沉沉,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漏出来的,硬得生疼。 云胡子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小娘子,引了他出去说。 “你既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又为何想瞒着她?你可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始终包不住火。”傅青渊深知他的身份不一般,只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隐在山野乡村中,到底所为何事? “这是我的事。” 把他叫出来,并不是为了要告诉他真相,只是不想让他吵到小娘子歇息。 “你到底是谁?”傅青渊早知他不会那么容易自曝身份,却依然锲而不舍。 “傅大少爷管得太宽了,你做你的生意,我当我的屠夫,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试图来探寻我的事情,否则……” 手里一直握着的宣纸瞬间成灰,纷纷扬起。 “你的秘密我不想探寻,可是你别想利用她做任何事。”傅青渊胸膛一挺,他不怕他。 提到小娘子,他的眸中不自然的流露出一抹柔软:“纵然世上所有人要杀她,害她,算计她,那也绝对不会是我。”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最好是这样。”傅青渊负气而去。 秘密谁人都有,他并没有觉得他问了他就会说,只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不要伤害她,不然他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沈华灼听到动静,身子轻轻一动,立马闭上双眼继续装睡。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看出了云胡子有问题。 不管纸包不包得住火,她也早已管不住自已的心,一个失了心的人该怎么独自活着? 那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在她心里,云胡子同样有情有义,她相信现在的他是确想跟她好好过日子,这已经足够了! …… 养了几天,沈华灼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沈家村里也一直平静安乐。 她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治疗傅青源的双腿上。 而傅青渊说话算话,早把所有能搜罗到的好药全都搬到了云家。 整个云家除了云胡子对傅青渊的举动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是欢迎之至,因为他搬来的不仅仅只是好药,还有多得不计其数的好吃好喝的。 尤其是许氏,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大少爷也太客气了,这是我们云家理应做的。” “当时真是多亏了二少爷,否则我家小妹可要怎么办啊?” …… 每当这个时候,许氏还老管不住眼睛去瞟云大梅,而被她看过之后,云大梅便会自伤自哭。 害得沈华灼每每都要端了洗衣盆借着一块儿洗衣裳的时机安慰她。 “大嫂……我是不是不该活着?”许氏还不知道她在破庙里被那么多人轮过的事情,可她的眼神却让她心虚,总觉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当时那些灾民都听到了声音,就算没有看到,也应该猜测得到。 “不,世上的人没有谁该不该活着,只有想或不想。如果当时你在崖山就跳了的话,又怎能在破庙救人?” “每个人都有他们活着的价值,不在这里体现,就会在那里体现,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放弃自已,更不要自苦。” 在乎你的人,你便是不说,也会与你一同伤悲,不在乎你的人,就算是你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他也会不会在乎。 两人边说边端了洗衣盆蹲下便听到有人在唤: “大梅。” 是一个身穿灰布短衣的年青人,手里捧了一把野果子,远远看着鲜红欲滴。 沈华灼皱眉,这人看着有些眼熟,细看便是救过大梅的那人,叫什么倒忘了。 “他是梁田。” 上次跟着他们一起进村的有十来个人。这梁田便是其中一个,他是独门独户,与他一起受伤不能动弹的叫郝地,说是难兄难弟。 “我叫郝地,多谢云娘子一家人对我们兄弟的帮助……” 说到郝地,他便来了。 只是他的眼神沈华灼有些不喜欢,一双眯眯眼,上蹿下跳的看,没落个实处。 大方点说他没有教养,野得很,小气的话,完全可以看作他在用眼神肆意的yy她。 郝地的确看花了眼。 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个身穿浅蓝棉长衫,一个身穿桃粉短袄,站在小溪边,映着一溪的水俏生生的,着实好看的紧。 他没忍住才多看了两眼,却被沈华灼嫌弃了,他心里有些堵。 梁田也上心了,惊觉不妙退后一步拦住他的目光。 他就是这样,大概是做孤儿的时候没有人教养过,不懂看女子要避讳。 沈华灼打断这尴尬的气氛,指着被他放进去的红果子:“那是什么?”她觉得有些眼熟但没看清楚。 “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云大梅脸红红的低着头小声地道:“大嫂……我们回去。” 看到他们,她就忍不住想到她被当着他们的面……她还记得当时他们眼中的感激、同情和绝望。 她救了他们,可他们却救不了她。 沈华灼挑眉,衣裳还没洗,她却要走,眼角余光瞟到她局促不安憋得通红的脸,知道她肯定是介意之前的事情。 也不勉强她,端了木盆了就走。 梁田一急连忙把竹篓往前推大声道:“这些果子还请拿去吃,是我在后山里摘的,很甜。” 沈华灼定睛望去:竹篓里赫然是西红柿。 她的空间之前就解锁了这个种子,当时她与云胡子泡温泉时,洒在了后山一处山谷中,那里因是盆地地势比较暖和,四季如春。 当时只是闹着玩儿,基本没去管,没想到已经长成了。 她淡淡一笑:“这可不是什么野果子,是我们种下的。” 梁田顿时红了脸,他这样算不算偷啊。 “对不起啊,我不问自取实在有失本分……” 看得出来,他说话行事干脆利落,教养也很好,懂规矩,知礼仪与他身边的郝地形成鲜明对比。 “没事,另外一边还有很多,大家都可以去摘。” 那里挨着青云山温泉,她只把通往温泉的路堵了,外面的几亩荒地都种了西红柿,山谷里的种成了,想必那里也不差。 见她这样大方,梁田更不好意思,郝地却很高兴:“正好,芬儿她弟弟馋得很,我们再去摘些。” 沈华灼叮嘱了他们一回,让他们随便摘只别伤了枝干,别把花苞打下就成。 沈华灼回了家就叫了云胡子和云小树带了村里好些人去后山里摘。 大红大红的果子,鲜艳欲滴,用水一冲合着皮就能直接吃,在大冷的天,真真是再美味不过了。 空了的时候,沈华灼还教云小妹拿了鸡蛋就着西红柿炒了官配西红柿炒鸡蛋。 标准吃货傅青源尝过后大加称赞,引得村里的小媳妇们争相来学。 沈华灼教得太快,期间有人闹不明白问她:“云娘子这个西什么……红的是先放鸡蛋还是先放西什么柿?” 闻言,沈华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曾经学做这道菜的时候,也这样问过,那会儿也是绝了,老也记不住。 “其实是分开炒,然后再合到一起。”云小妹声音清郎的答了,然后调皮的朝她眨眼睛。 沈华灼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拍拍她的肩,又继续分享了几道跟西红柿有关的菜。 各种各样的新式菜品上桌,让气氛一直低沉压抑的村人们连着高兴了好几日。 大家天天往她地里摘着吃,有些人觉得过意不去,各自拿了家里看得过眼的大白菜、鸡蛋,蘑菇……过来换着吃。 云家人也不拒绝,看他们这样识趣,沈华灼也乐得送人情,每人给了一把种子,让他们来年春天的时候在自家地里种。 “现在天太冷了,村里是种不了的,等吃完了那一茬就得等明年开春了。” 吃着酸甜可口的西红柿炒鸡蛋,傅青源虽然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从两条腿断了的事实里回过神来,但低落的情绪已经稍微好了些。 这些日子,他都十分积极的配合沈华灼的治疗,身体的其他外伤好得差不离了,只是被砍断神经的双腿却仍然站不起来。 “云娘子我的腿还有救吗?”他一双眼睛盯着沈华灼炯炯有神。 “当然有救。”沈华灼毫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案。 其实她也没底,但她知道他需要是信心。 有些病症,虽然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治不好,但只要有信心便总能出现奇迹。 “你没骗我?”傅青源不是好糊弄的。 “当然,你看看你的手抬抬左臂。”他的左臂当时也是受伤不能动的。 傅青源仿佛入了魔一般,随着她的声音轻轻抬手,他的手果然好了。 “骨头断了可以接上,只是需要时间,你一定要有耐心,要相信自已!” 傅青源有些失望,他也想耐心一点,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已,他焦躁,情绪不稳,有时候吃着饭都想摔了碗筷。 他没有办法想象他要一辈子在床上躺着。 “对不起。”云小妹是最难过的,都是因为她。 “不怪你,我从来没有后悔救你,我只是不想……请我大哥进来吧。” 他有话要跟他大哥说。 傅青渊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他们是不是全都被杀了?” “是,我已经查清楚他们是泠江蒙雾山过来的流匪,要不了多久,最多开春大哥就带人杀上他们老家。” 杀光那些人替他报仇。 “好,等我好了一起去。” 这话傅青渊没法接。 傅青源不知道真相,可云娘子却没有瞒着他。 “他的手百分百能治好,可双腿的脚筋断了,天气太冷,这么久了都没有养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脚筋活了,他的腿便有八成的把握能治好。 “天冷了,你一向畏寒,明天把炕烧起来。” 云娘子说温度越高,越有利于脚筋的恢复。 “我听大哥的。” 有了大哥的安抚,傅青源重新有了希望,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直晃到了人的心里。 傅青渊眼眸一沉,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寒露过后,小雪来到。 村里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洒在村里,整个山村好像铺陈着一层白白的丝被,晶莹雪亮。 半夜时分,村外火光大照,村里的狗“汪汪”叫着,一时间人声鼎沸,有人高声喊叫:“不好了,有人来了。” “土匪来了!” “土匪打进来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常,村里来了内奸  一阵惊慌失措后,村里的壮丁很快拿起各自的武器,奔赴他们的战场。 沈华灼急忙起床安抚云家妇孺的情绪。 “大郎媳妇,不会有事吧?”许氏自从娘家回来后一直表现得很本分,此时看着当家的、儿子都出门了,心里七上八下地没底,抓着看似最冷静的媳妇追问。 “没事的,娘放心好了!”说着安排了许氏从娘家带回来的侄女进房间陪着她,又带了云小妹和云大梅去傅青源的房间,看护他让他不要激动。 半夜三更来袭,原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可谁知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走了几个来回,土匪倒好似唱戏似的,很快退走了。 大家也不敢放松警惕,各自安排了人轮流站岗守夜。 天亮时分,云家的男人们才相继回到家里。 沈华灼早将红薯粥熬得浓浓的等着他们回来了。 男人们就着大碗,秋风扫落叶一般,吃掉了一整锅,可见是饿得狠了。 想到突如其来的袭击沈华灼心神不宁。 “怎么突然就来了,以往不都不敢来的吗?” 沈家村里的围墙是砌的最高的,而且俱是从后山里运出来的高高的块状大青石。 想要打下来,谈何容易? “目前不知道。”云胡子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却有着怀疑。 他瞧瞧四周:“总觉得不对劲,才交手了一个来回,他们好像知道咱们的薄弱之处,这回来攻打,不像是真正来找的,倒像是试探……” 沈华灼背上油然而生一股冷意,双眼微眯:“你是说村里出了内……” “嘘,这只是猜测。” 其他村民目前都没看出来,只他与傅青渊合计了一番。 “那得好好查,否则祸害无穷。” 沈家村里的壮丁毕竟有数,不可能每一条线每一个点都布满人,所以总有好突破的地方。 此时梁田和郝地撞了进来。 “昨夜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也很想帮忙。”梁田手里拿着自制的弓箭,急切的自荐。 沈华灼默默盯着他,打量他眼中的神情,毫不作伪的焦急。 “是啊,我们吃村里的,住村里的,总要帮些忙。”郝地说话真诚,可双眼总是不受控制的乱转,停在沈华灼脸上移也移不开。 云胡子蓦地怒了,眼神一瞪就要暴起。 沈华灼连忙拉住他不动声色:“你们真是勇气可嘉,相信里正会欢迎你们的加入。” 李老伍和云成中坐在村头,一人手里扛着个竹烟竿,吞云吐雾,似乎根本没有看向这个方向。 沈华灼生怕他们不相信,又用眼神鼓励他们。 两个人才放心大胆走过去。 “媳妇,你明知道……” 云胡子握住她的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若那内奸就是他们的话,总是需要机会才能够做些事情,要是一直没有机会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也就没有办法立刻找出内奸。 云胡子不由笑了,大手抚过她的脸颊,轻轻点了点:“是啊,说得有理。”有舍才有得。 为走漏防消息,云胡子换岗时只把此事告诉了柳家三兄弟,他们轮流着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放心吧,外乡人里正可不会真的相信他们。” 虽说沈家村里的人看着还算热情不排外,可这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并不能当真。 云胡子还有些不放心,欲要再说,被柳大郎推了回去。 “你现在赶紧回去歇歇,晚上你来换我们。” “大表哥……” 许媚儿跟着许氏到云家已经有些日子了,不来不知道,来了住着就不想走了。 他们家里的房子真好看,院子修得那么大,墙角还有一窝漂亮的紫葡萄,听小表妹说,大表哥还特地为表嫂架了个秋千架子,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往那里一坐,真正是享受。 他们家地窖里她也去过,里面堆了好多吃的,粮仓里更不用说了全是满的。 可她家里了,勉强有些小米、高粱,日日里只能吃些粗粮黑面,饿不死也过不好,她烦透那个家了。 她喜欢这里。 见是许媚儿,云胡子面无表情地朝她点点头回了房间。 他是回来沐浴歇息的,可找不到媳妇替他张罗衣衫。 想想便不洗了,回房间倒头就睡。 许媚儿看他伟岸的身影进了房间,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 “大表姐。” 云小妹从厨房里出来,看许媚儿在大哥大嫂房间外缩头缩脑的不知道想干啥,心里有些不舒服,大喊了一声。 “哎,哎,我在这里,别叫啊,人家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刚想干亏心事,就被她一嗓子嚎回来了,吓得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大表姐,我大哥大嫂的主意不是你能打的。”云大梅刚刚就在房间里绣花,早把她脸上的花痴相,还有这些日子住在家里,她脸上时不时露出来的那种想要留下来的想法看穿了。 “你……我哪有,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事儿没成前打死都不能说出来。 “是不是胡说大表姐心里有数,有什么事情别怪做表妹的没有提前通知你。我大哥不是你要的起的人,而我大嫂人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是她的真实经历。 “对,对,对,不管有没有,都不要有。”云小妹懵懂的听着,使劲点头。 她就想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就像现在这样,大姐不再针对大嫂了,也愿意干活了,她娘不唠叨了,大哥大嫂和睦相处,恩恩爱爱的…… “我呸……你个小狐狸精,以为我是你啊……”等到云家姐妹相携去厨房做饭烧菜去了,许媚儿暗地里啐了一口。 沈华灼正好跨着菜篮子看到了,见她那副刻薄的模样顿时心生不悦。 许氏一家人,还真是极品到家了。 想来之前云大梅那样也怪不得她了,那绝对许氏的锅。 沈华灼不欲理她绕到了厨房,云小妹笑着开玩笑,云大梅却若有所思地把刚才的事情,当成一个笑话讲了出来。 “你们啊你们……”她这才知道,刚刚许媚儿竟然是骂云家姐妹,早知道该狠狠怼她。 “你们别理她。”看那样儿就不是个好人。 又叮嘱她们最近与梁田、郝地两个人离远些。 “为什么?”云大梅心里一惊。 梁田待她很好,人看着也很不错,干活脚踏实地,从不拈轻怕重。 现在事情只有一个小苗头,沈华灼不好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因而只是拍拍头,随意的解说了一番:“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毕竟是外乡人,在还没有经过村里人的考验之前,咱们都不适合跟他们太接近。” 这个说法还不错。 云家姐妹表示认同。 她这边才把云家姐妹安顿下来,那边小旭就叫了起来。 “大姐……” “小旭。” 沈华灼连忙跑去寻他。 云家没有跟他同龄的人,他一般都在柳家跟王大娘的孙子一块儿玩。 她追出去,见到的却是沈大贵和刘氏,他们带着沈华星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衫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们来干什么?” 对于这两人,沈华灼不知道什么叫同情心。 “大丫头……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我们来看看亲家公,亲家母,你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刘氏搓着手,一脸讨好。 从来都是这个性子,有奶便是娘,没奶就是狼。 “真不凑巧,你们要找我公公婆婆的话,他们都不在家。不如你们改天再来。” 堵人的话嘛,合着谁不会说啊。 “不,不,不,瞧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我们来这里,当然是找大丫头你的。”刘氏嘿嘿笑着,生硬的转了话题。 “也来看看小旭。”刘氏指着沈华旭夸张的叫着:“呀,小旭好久不见长高了好多,这都齐到我肩膀了。” 沈华灼抬头看了一眼,她日日里瞧着小旭,没觉得有什么,乍然一提,再仔细比对一下,的确长高了。 还记得她刚刚见到小旭的时候,他被刘氏拎着打,那会儿他才不到她胸前,这会儿站在那里已经平了肩。 而沈华星却还是之前那个瘦麻竿的模样,看着单薄瘦弱的也怪可怜。 刘氏也在心里对比了一番,暗道肯定是他们云家有银子,吃的好喝的好,才把人养的好。 “说吧,你们来干什么?” 小旭早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沾不上。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天冷了,你二妹妹在县衙里住着也不知道好不好。”大丫头是个没有良心的,当初花了几百两银子把他们摆脱了,本想着二丫头那里还有靠头,可嫁出去才知道,那丫头是个外向的,真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半点也不为家里人考虑。 她倒是拿着丰厚的嫁妆悠闲当她的县官太太,可他们娘家人却还是苦哈哈的过得跟乞丐似的。 早知今日,当初那些聘礼就不该让出一半又送回李家去,他们就该尽数截下来,慢慢的用,也不至于才偷懒了一个冬天,家里就断了粮。 “我跟她不熟不是很清楚,你们想知道,怎么不去李家问问,相信里正一定会欢迎你们这对亲家。” 沈华灼半点情面也不留,一口拒绝。 “大丫头,你就真的这样无情吗?”沈大贵拿出了父亲的威严瞪着她。 沈华灼淡淡地道:“跟你们学的。” 这话没毛病啊。 “哎哟,快来看啊,这人都说养儿女养来防老,都还没老了这就欺负上了。嫁家穷得叮当响,自家住这么好的房子也不说搭把手。我怎么就这么命苦,生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刘氏揪了油乎乎的袖子大声哭嚎,一转头便看到梁田、郝地两人回来吃午饭,刘氏更来劲儿了,嚎得越发大声。 “啊呀,来人啦,这娘家人登门来连杯热水都喝不上,这外人来了还顿顿好吃好喝,忤逆不孝要天打雷劈啊……” 沈华灼开始不想理她,听她哭起来,跟现代专门哭丧的团队似的,又逼真又难听。 “这像什么话,”许氏回来了,拉着云成中一个劲儿的抱怨。 云成中也觉得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想要赶紧打发他们走。 “大郎媳妇不如……”暗示了一番沈华灼,让她开了粮仓取些粮食,反正他家里粮食还多,足够一家人过几个冬天。 沈华灼挺直了腰背,紧抿着嘴唇不为所动。 刘氏的把戏她是知道的,你越是示弱她就越是凶悍,倒不如不理会她,哭得累了自已就消停了。 “我去,我去。”许氏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被沈大贵和刘氏看得脸上发烫连忙转身取了一背篓吃的过来。 里面有包谷粉,大米,小米…… 刘氏一看鼓鼓囊囊的背篓,脸上立马笑开了花,伸手就夺。 许氏不满她那张嘴脸,故意把身子往半边侧了让她扑了个空。 刘氏脸上讪讪的,嘴里银牙咬碎了一口,可为着得到粮食还得僵硬的笑。 “啊呀,你看看亲家母你怎么这么客气。” “这给就给点了,你还给这么多,这怎么好意思?”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双手伸得老快。 “你要是不想要,就赶紧回去。”沈华灼凉凉的开口。 刘氏要不嫌丢人,她也不嫌。 “诶诶诶……” 刘氏忙不迭往怀里搂,另一只手扯了沈华星跑得飞快。 “我呸,还客气,见天的打秋风。” 许氏把东西给刘氏夫妇,哪是怀了什么好心,不过故意抱着打脸的心思罢了。 她就是要让他们两个人看看,是他们云家人让他们沈家日子好过起来的。 “行了,大家都看着了。”云成中皱眉,当着大郎媳妇的面这样说不是扫她面子吗? 这婆娘做事也忒没个分寸。 沈华灼耸耸肩,她根本不介意,沈家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所谓的养育之恩,原主已经拿命还了。 沈大贵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再想拿捏父亲的架子,可腰背也挺不直。 夜幕降临,月沉如水,浓浓的乌云在天空上抹了一圈光晕,好似月亮上笼了一层纱布。 烟笼寒水月笼纱。 “大郎,云家大郎,鱼儿咬钩了。”柳三郎气喘吁吁地冲进云家。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闹事,放火烧村  他大叫:“云大郎,快……快收拾家伙什。!” 云胡子早已整装待发,闻言拿了砍刀。 沈华灼借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探了探他精壮的腰间,里面有硬硬的质感,知道他别了软剑才放了心。 “我也去看看。” 云胡子不置可否,今天夜里肯定是要打起来的,小娘子呆在他身边倒最安全。 走在路上,柳三郎突然道: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大哥?” “什么?” “他两刻钟前就出来找你,结果我和二哥看你们一直没来,以为他临时有事没来找你,我才又来唤你。” “不对,出事了。” 云胡子心神一紧,城口石门处已经火光顿起,好几处烧了起来。 “不好贼子纵火。” 云胡子把小娘子往怀里一搂:“你在后面慢些来,我们先走一步。”然后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喂,等等我。” 柳三郎兀自跟在后面跑得飞快,进了密林后,脚下突然踢到一个东西,绊得他连摔了四五个跟头,好不容易稳住了去摸:“啊……” 绊倒他的赫然是一个人,他吓得连连叫嚷。 云胡子带着沈华灼直接到了火势最大的地方。 此地火光睡过起,灯火通明。 “哎呀不好了,有人纵火啊。”李老伍急得双眼通红,双手互相拍打着,不停的在原地转圈。 “别急,别急,我有办法灭火。”在看到火势的方向时,沈华灼心里就有办法了。 “你快说。”一看是大郎媳妇,李老伍心就放下了一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办法帮助他们。 “用水车,这里火势太大,咱们的水便是提过来,也浇不上去。” 火势太大没有法靠得太近。 “好,好主意,大郎,你去把所有青壮年叫来跟我去踩水车灭火。”那里靠着村东头,现在烧的都是大树上的稻草堆,再这样烧下去,迟早要烧到他们家的房子。所以此时灭火是第一要务。 “不行,让男丁们都跟我在这里站岗,其他人去踩水车。”云胡子却果断挡住他的话。 “不行,我说要先灭火。”那可是他们家的房子,合着不是他们的,烧了不心疼。 “里正别争了,要是这里失守了,我们全村就都完了。”沈华灼将厉害关系说清楚。 “况且水车也不重,我们女人也可以踩得动。”夜晚没有办法赶牛来踩,只有她们上。 李老伍脑海里迅速闪过农忙时刻,女人边踩水车边聊天的场景,那个时候男人都在做其他重活,水车还真是女人踩的。 “好,好。快去……快去啊……”李第伍心急如焚,眉头皱到一起,脸成了一朵枯萎的菊花。 沈华灼一路走一路奔跑着吆喝人。 好在关键时刻大家都团结又有全局观,睡得也灵醒,一叫便都起来了。 “云娘子,我来帮你。”对于沈家村的事情,傅青渊不想插手,他只想护着她。 “不用,你想帮我的话,就去找到梁田和郝地,他们俩个不是个东西。”内奸就在他们中,不知道是谁,也许两个都是。 傅青渊思量了一番重重点头。 一定程度上,他们两个人就是危险的源头,只要抓住他们,没人放冷箭就好办多了。 火势很大,烧红了半边天,田地夏日和秋日收割的稻草和小麦草都被烧成了灰烬。 沈华灼带头踩上了水车,只见火光下,几架水车同时开起来,冬日里的冰山融雪多,水量充沛,水花四散,与火焰在空中短兵相接。 一会儿大红的火焰压倒清凉的水龙,一会儿水龙引颈长歌,在女人们齐心协力的踩踏下,渐渐的以压倒性的姿态将火光按压回去。 火势越来越小,闪成了几点星星之火。 留下一部分靠得最近的水车继续洒水,其他人都拿了家里的锅碗瓢盆继续与火星做斗争。 “快啊,快点啊,这边……” 沈华灼站在最高处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声音都哑了。 “大嫂,你歇会儿。”云小妹按住她,给她灌了一壶热茶让她喝了。 从发现火势到现在,她们足足奋战了两个时辰。 这期间火势小了的时候,沈华灼调派有度,让他们轮流着歇了一会儿,可只有她一个人一直站在岗位上指挥她们。 “是啊,大郎媳妇,火快要扑灭了你快去歇着。”几个长辈都纷纷劝说。 今夜她们一起并肩作战,一同与火焰抗争,大家都将她的拼劲,狠劲儿看在眼里,无不为之动容。 “不,不歇,咱们两组都上,一鼓作气,争取在半个时辰之内把火完全扑灭。” “好……” 见她累成了那样,还一心要扑火,想偷懒想放松的人都没了话说。 她们把所有力气拧成了一股绳子,全都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儿,火星扑闪间,越来越暗…… 距离火场不远处的山沟里,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郝地,算我看错你了,你居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人,他们给你吃给你住,还给你送衣服穿,你竟然如此报答他们,你的良心了被狗吃了吗?”梁田咬牙切齿。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达千斤,压得两个人都抬不起头。 “我……我也不想,他们说我如果不帮他们,他们就要杀了我,还要杀了玉兰。” “哼,可你就为了自已一个,竟然要将村里数百人的生命置之不顾。你还放火要烧他们……” “有什么用啊……你怪我,没见他们已经扑灭了吗?”郝地满脸颓废。 没想到村里的女人也这么厉害。 “你跟我去向他们道歉。他们心好,或许会原谅你。”梁田心存侥幸。 沈家村里的日子太美好了,他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去你的,我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们现在肯定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你以为他们相信我们吗?哈哈,他们都在防着我们,尤其是你最敬重的云大哥,你可知,就是他在算计咱们,故意让我们上石楼,早就编好了笼子等我钻,哼,你什么都不知道……”郝地双手大力的挥舞,时而拍打泥地,里面揪着头发发气。 他准备得很充分,瞧了很久才找到了他们换岗的间隙,可一出手还没管用,就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他终于知道这一切就是有预谋的。 他们根本就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下手,为的就是抓出他这个内奸。 “说得好。”傅青渊长剑在手,脸上寒意森森。 “求你们不要杀他。”梁田是个朴素的庄稼汉,自小接触的利器就是锄头、菜刀,从来没见过这样寒气逼人的长剑。 郝地更是吓得腿软,连反抗都不敢有直接跪了下去。 傅青渊一脚踹翻他:“哼,如此没用还想给土匪通风报信。” 闻讯而来的李老伍带人来把两人都抓了。 云胡子把岗哨交给柳家兄弟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昨夜幸好有你和你媳妇。”李老伍拍着云胡子的肩膀赞赏的看他。 他一身疲惫,嘴上急得长了好几个大水泡,说话的声音像是嗓子被烟头烫了似的。 昨天火势起来的时候,石门外没有动静,可等他们一开始灭火,外面的土匪就好像得到了信号似的立马攻城。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村里的小伙们并没有去灭火,而是举着大块的石头站在高高的石墙上,等着他们的进攻。 整个战局中,他们虽然短暂的占据过微弱的优势,但很快便被村里的壮丁们逮到机会投下大块的石头,随着石头落地,他们听到了脑浆崩裂的声音。 有些侥幸逃脱的土匪也很快被弹射下来沾了火油的石珠子烧死。 …… 这一仗他们完全没有打赢的希望,火光中他们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输得彻底。 郝地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战况,仍在不怕死的冷笑: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等着瞧好了,他们还会再来的。” “就算他们不来,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云胡子厉声道。 招惹了他们,还能活着安然的撤离吗? “里正,这人交给你了。”审问一个已经没有秘密的犯人,云胡子表示他没有兴趣。 “哎,等等这个人跟他不是一伙的。”傅青渊看了眼梁田说了句公道话。 “要不是他拦着,说不定他早跑了。” 李老伍看了一眼,放过了梁田。 这一场仗他们村虽然胜了,可他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现在气性大的跟鞭炮似的,正好差个发泄对象,让人拎了郝地气哼哼地往回走。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会遭报应的……刘老大很快就要杀上来,你们跑不了……” 沈华灼远远地看了一眼,拉住云胡子:“他身上的情报还不少,真的不审审?” 他顺手握住她的纤手,放在手心里揉了揉,心疼的抚去上面的焦黑:“我得回去给媳妇上药。”谁有空理他。 看她一身弄得,除了小脸还是白的,其他地方一层灰黑。要是不仔细看,身上的青色裙衫还以为是黑色了。 傅青渊站在一侧,他紧了紧双手,他已经忍了很久,其实他早想伸手替她抚干净。 可他…… 他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手掩在长袖中,紧紧攥住了。 离得越近,越想靠近,越靠近心越疼! 他缓缓后退,退到苦楝树后靠在宽大的树枝上,伸手将远处那张脸蛋框在手指间。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守寡,媳妇好甜还想要  躲在树丛里的许媚儿看见,震惊得瞪大双眼,轻呼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居然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傅青渊斜睇她一眼,恋恋不舍的放下手,双手背后抬脚离开,临行前留给她一个幽深冷酷的眼神。 许媚儿抚着胸口:“啊,好可怕。”看他长得那么帅气,可好凶啊,跟云小妹照顾的那个人一样。 她想要是能勾搭上其中一个,他们家里的日子就要好过了,可……他们都看不上她。 而这个居然还…… 她双眼怔怔的看向远处向大表哥撒娇的女子。 就算身上的衣衫很脏,却根本没有影响到她半分。 她的气质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由任何的装饰决定。 就算她心里很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大表嫂是她所见过的女子里面长得最有气质的,一颦一笑都透着灵动与生机。 前去追捕土匪的人回来了,他们并没有追到人,只带回来了几个被抓的土匪。 “怎么又往村里带人?”李原文不悦的皱眉。 晚上出事,可不就是云家人带回来的郝地干的嘛,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了。 “里正说要审他们,李少爷你慢慢审着,我得回去看我大哥。”柳二郎跟他不和不想理他。 要不是为了村里,他大哥也不会被人将脑袋砸出血窟窿了。 …… 看着躺在床上的柳大郎,沈华灼皱眉,讲真他的伤势还真有些重。 “后脑勺砸破了流了很多血。幸好三郎及时发现,才没有失血过多。” 一旦大脑失血过多,就算救回来了,也有很可能成为傻子。 “谢天谢地谢过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大娘抱着本经书不停的朝着天井跪拜,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谢哪路神仙。 没有人说她这样做不对,这是作为一个母亲心底里最深的牵挂。 “我大哥没事了吗?”柳二郎长得五大三粗,是三兄弟里面最强壮的一个,也是个性最急的。 他一回来就嚷嚷着冲到房里去看柳大郎的伤势。 “嘘,噤声。”沈华灼阻止他大喊大叫。 “他累了,需要休息。” 清洗伤口,上药,裹纱布,把他整个头包在了里面,乍然看起来,好像伤得特别重一般。 “好,好,我不吵,我一定不吵。”他连忙后退自已把嘴巴捂得老紧,他自小跟大哥关系好,在他心里大哥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 “二哥你听到了,云娘子都说了没事了。” “说了,说了有什么用,要不是他们一家人把那恶人带回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华灼心头一沉,原来村里的人是这样想的。 “你别往心里去,我二哥他说话向来没遮没拦的,嘴上没个把门之处。”柳三郎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的确怪我们。” 这事儿不能否认,但是当初谁也不是故意的。 “不,都是我,我没有提前看出郝地的心思。” 梁田已经脱光了膀子,在身上用麻绳绑了荆柴跪在柳家门前,听他爹说,以前的人做错了事就是这样负荆请罪。 “你别在这里添乱。”云胡子也是一头焦黑。 本来所有的事情可以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没想到临了了,出了这样的事,终究是他们大意了。 “不怪他们。”柳家人都在为云家说话。 “是,是我自已不小心。”被柳二郎一吵,柳大郎醒了。 “之前云大郎提醒过我,我……当时没往心里去。” 在林子里遇到他的时候,他没上心才会被他用石头偷袭。 “如果不是他混进咱们村里来,也还会有别的人进来,到时候咱们发现不了,就更麻烦了。” 现在他们算是把那些土匪的计谋看破了,他们再也不能在暗中使坏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柳二郎见大哥醒了,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围着他转了一圈,看他的伤口好像只是看起来伤得重,其实并不是很严重,当即舒展了长眉轻轻地道了一句:“大哥好好歇息。”说着踱出了房间。 柳三郎跟着出去继续解释,顺便安慰他。 “好了,我们也走吧。”没他们什么事情了,沈华灼叮嘱了一番柳大郎媳妇上药,还有忌嘴的东西,领着一众人回了家。 “今天可好险啊。” 许氏正在与许媚儿讨论夜里发生的事情。 “可不是,要不是有大表哥,咱们村子里可就难说了。” 她偷偷的看过他指挥村里的男人们打架,可真英俊啊,那些人开始不服他,后来他使了一招,就只需要几个眼神,大家都听话了。 他那样厉害的人还对大表嫂那么温柔。 可那个女人不值得,她水性杨花,有了大表哥这么好的男人,还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许媚儿想得通透,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忌妒。 李老伍果然没让云胡子失望,他得了梁田的配合,还从郝地身上得到了土匪集结的地方。 “这个地方没多远,就在青云山后面的一座寺庙里。” “我带人去。”云胡子主动请战。 “这个……要不要再商量下,咱们暂且只要管着咱们的人不死不伤,不被他们打进来就行了,这主动招惹上去,不太好吧。”李老伍有些害怕。 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他们也是人,不用怕他们。”也许那些人曾经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本分的庄稼汉,大概因为年成不好才自甘堕落,落草为寇,如今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可要小心些。”李老伍是绝对不会去的。但是他们要去打,他也没意见。 谁也不想家门口总有坏人在这里转悠着,随时办个事都得提心吊胆。 云胡子集结了村里的几十个青壮年,他们都是自告奋勇站出来的,沈家村就没孬种! 临行前,沈华灼来送行。 “云朗,此去危险重重,你一定要保重自已。” 云胡子心里暖暖的,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媳妇放心,我会平安回来,别忘了你答应过以后要替我生孩子的。” 看他突然不正经,她第一次生不出气来。 “我等你!”只要他平安归来,别说生孩子干什么都行! 趁人不注意,沈华灼抓住他的双肩,突然凑上粉唇吻上他的嘴。 云胡子惊呆了,直到嘴唇上的娇柔离开,他才反应过来不舍的吧嗒嘴巴,傻傻的开口: “媳妇好甜,还想要!” “去你的。”沈华灼轻轻跺脚,踩在他脚背上。扭捏一阵方才提起正经事:“地方你们知道了,人数也查明白了,郝地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连夜派人送到官府了。”看似胆小,却也有一副冷心肠。 李原才是他的儿子,他虽然做不得县太爷的主,想要把郝地怎么样,也不过是派个人传个话罢了,李原才是肯定要买账的。 “也算他活该。”她不是圣母玛丽亚,把自已当成救世主,看到谁都想要救一把。 她心里想的从来都是你敬我一寸,我还你一丈,你若欺我半分,辱我一毫,必定还你十丈。 “里正悄悄送了信给他,官兵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云胡子凑近沈华灼,嘴唇无意中擦过她的耳珠,借着身体的遮挡尝了一口,柔软香嫩。 沈华灼的脸“唰”的红了,手肘一弯用力推他。 “好媳妇,别打,他们看着了。” 越说她的脸越红,红得呆不下去转身要走。 抬脚走了两步,心里又放心不下,咬着唇叮嘱他:“你别死在外面。” 云胡子脸上一黑:“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不给你守寡……”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喂狼,媳妇想太多  沈华灼不怕她,扬唇瞪他,她知道,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有了这样的自信。 “女人,你等我回来。”他大步欺近,抬手紧紧握住她的纤手,重重捏了捏,所有的话都留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道别完,其他的人也都说得差不多了,云胡子便将县太爷要派官兵的事情说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 “这次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杀土匪的,为了我们的父母双亲,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的家园不被他们蹂躏践踏……” 啧啧,云胡子这话说得,台下众人立马议论纷纷,各自表态:一定团结一致,齐心协力! 且不管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只看现在气势十足,也让人觉得心潮澎湃,满满都是希望。 入夜时分,云胡子带着人熟门熟路摸上了青云山。 山里的寺庙叫观音寺,都是青云山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供奉的。 平日里祈求平安,求子算命……香火还算旺盛。没想到却被土匪占了成了他们的老窝。 山里的情形扑朔迷离,村里面也是乱成一团。 男人们出去拼命,女人们也都睡不着,自发的拿了家里打猎用的长弓长矛站在高处举着火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情况。 “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松懈,万一土匪听到动静,知道壮丁走了,他们突然攻上来可怎么办?”李老伍担心地在原地转圈圈。 听他一说,大家更紧张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盯着进村的山路的。 “来了……” 不知道是谁眼睛利看到了东西喊了一声,随即石门下响起了震动声。 沈华灼冲上前俯身一看,下面人潮拥挤,纷纷乱乱。 她得瞪大双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李老五: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李老伍心知自已说错了话心里直发毛,背着手干着急:“那个,我也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得到……” 他张嘴一说还真把土匪说来了。 “他们在这里,云朗他们岂不是扑了空?”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村里全是老弱病残。”哎呀,他无比后悔,既然有官兵去了就该留些人保护村子的。 沈华灼抽了把长枪干脆道:“别说了,打吧!”再啰嗦下去,别人以为你怕了更有恃无恐。 “好,人不要下去也不要开门,只准投石。” “好。”沈华灼脆声应了,她又不傻,男人们都不在,还大开石门迎了土匪进来。 “放……放信号。”李老伍打从心底没数,别无他法只知道求救。 沈华灼远远的听了,很好奇他说的放信号是放什么。 耳尖一动,就听到山里起了一阵阵动静,原来所谓的放信号就是几个毛头小子拿着竹竿把后山里的鸟儿打出来了。 听得“叽叽喳喳”一声,群鸟振翅飞离,洒落一地羽毛。 啧啧,沈华灼嘴角扯了扯,这也能叫信号? “你不知道,后山离得青云山近,这鸟被惊着了,就要飞到青云山去,他们要是在山里就能听到动静。” 鸟飞的高度足够高,群鸟动起来的时候,动静也足够大,而夜里放狼烟肯定是不够看的。 石门下的土匪也听到了突然爆发的鸟叫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如同炸锅了一般。 火光照着,胆子小的吓得连连后退,留下的也胆颤心惊。 “下面的人跟之前那一伙人好像不一样。”傅青源伤势轻些了,让人抬了他上来观战,此时一眼便看穿了。 沈华灼这才俯身去看,果然不管是从服装,还是从装备上讲,这伙人跟上次那伙人根本没法比。 “估计是哪个村里的活不下去了,趁乱扮了土匪想抢我们村抢粮食。”沈海花小声的猜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生活所迫,形势所逼。 大家一致决定,虽然他们的行为不对,却也不该死,只拿了大刀长弓随便砸了些石头吓吓他们,倒没有用火油和一些其他致命的东西。 一番折腾,下面本来就不多的人,就又被吓走了一半。 他们的确是趁乱来捞好处的,可到了一看他们村里的女人也实在太凶悍了,几个来回再不敢轻举妄动了,还有些怕死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天亮了,村外的人早跑光了,村里又恢复了平静。 一夜没睡,沈华灼却并不觉得累,硬是撑着在石门前等着。 明明日头才刚刚起来,云胡子他们也才离开了一个夜晚而已,可她却已经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你大哥他们还没有回来?”她忍不住再一次回头问傅青源。 “云娘子你可知你这已经是第二十次问我了。”傅子墨望着她,生无可恋。 云小妹等人也都急得不行,一个个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村外延绵不绝的山路。 朝阳似是一片血阳抹红了整片天空,云胡子带着村里的壮丁们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他们一身是血,那见证了他们一个夜晚的浴血奋战。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沈家村沸腾起来。 带出去了五十八个壮丁,回来了五十五个,有三个死了,另有三个高度残疾,其余人等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听闻噩耗,打败土匪的喜悦都无法让村里的人高兴起来。 “是沈初一家里的!” “是啊,真是可怜,一家三兄弟就只剩下沈初三了。”他们一家平日里既是村夫也是猎户身手敏捷,可这次却不小心命丧土匪之手…… 大家纷纷安慰他。 “没什么好说的,我大哥二哥的仇我已经亲手报了。“沈初三面色凝重,推开围着他的人。 土匪被灭了是好事一桩,也了了他两个哥哥的心愿。 李老伍承诺:全村都会像从前那样将那些为本村做了贡献的人家里的老弱妇孺供养起来:“你们放心,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村死的,以后村里给他们养老送终,逢年过节也不会少了他们的香火。” 所有生还的人都点头说这是他们应尽的本分。 安抚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大家的情绪也都平缓了许多,可有一个从外村嫁进来的小媳妇却依旧不依不饶的,不停的大哭大闹:“你们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要是我家沈安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不是他们……”偏偏是她丈夫。 她的话骂得真难听,可考虑到她是新婚丧夫,大家虽然不高兴可也没有谁往心里去,也暂时没有人为难她。 后来不知道是她骂累了,还是谁劝住了,村里总算消停下来了。 除了安抚生者,对于死去的人,村里也为他们准备了最高规格的葬礼,还承诺待到年份好了就为他们刻碑立铭。 做到这一步,村里也算仁至义尽了。 死者生者都得了安抚的同时,李老伍让沈华灼带着一众小媳妇为受伤的人清理伤口。 她转了一圈,发现这其中伤的最重的还是云胡子。 只是他体格壮硕,身材结实又极其能忍,纵然身上已经到处是伤口却也依然闷着不哼声。 沈华灼心疼地为他清理伤口:“你们一去怎么就去了那么久?” “他们很狡猾,一路有暗哨盯梢,看到我们打上去都躲了起来。” 后来还是找了观音寺的住持,才把他们找到。 “他们……他们都死了?” “是。” “那……那尸体?”好几十号人了,沈华灼无法想象那个血腥的场面。 “官兵杀的,都丢断崖下了。”那里有个狼窝,正好毁尸灭迹。 灾荒起,乱世降临。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还是喜欢以前的日子,虽然穷,但是每个人都充满生机,而不是像现在,守着院子里满满的粮仓,可每天都好像惊弓之鸟一样。 “快了……”李原才既然派了官兵,就说明这事朝廷要管了,那么差不多这两天就会来人。 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他们除了等就只有等。 “咱们村等的起,可他们呢?”再这样下去,官不逼民也要反了。 “想太多!“云胡子大手揉乱她的发,宠溺一笑转移话题:“跟我们进村里来的还有几个孩子,媳妇你给安置一下。” 沈华灼皱眉,有些为难。 那些孩子她知道,都是十二三岁半大的小伙子,重活做不了,轻活又太闲,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最费粮食了。 “咱们院子里肯定住不下。”双眼瞟到桌上红红的西红柿勉强道:“如果他们不挑剔的话,就让他们跟着梁田搭个屋子住到青云山里头去,那里暖和。” 那片地的边沿很适合种些果树,空间里的苗她都育好了,接下来只管等个好天气挖地,栽种。 “一共八个,你看着安排就是。” 也都是可怜人,有一腔热血,打土匪的时候个个都不是孬种,看着还有几分狠劲,只要稍加培养日后不会太差。 这事儿小两口十分默契谁都没有往家里说。 沈华灼是怕了许氏的大嗓门。 云胡子没有这个习惯。 可谁知道,就只是少说了一句,却差点酿成大祸! ------------ 第一百二十章 调-戏,难道他是老司机  下午阳光正好,趁着大家都在收拾残局,沈华灼背了人领着这群孩子去青云山。 只隔了半个时辰的路程,一进山谷就好像从寒冬进入了暖春。 “这里好暖和。”有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孩子拍着手叫着。 他们身上的衣衫早就破了,一时之间沈华灼也找不到那么多冬天的袄子给他们穿,只能拿了云胡子的旧衣裳一件改做两件,勉强救个急。 一路上,一个个冷得浑身直颤抖,现在可好了。 “你们可乐意住这里?”沈华灼双眼扫过众人。 “乐意,太好了。” 这里虽然没有房子,可就冲着这暖和劲儿,他们也舒服多了。 本想带他们去先前那些灾民们住的公堂里去的,可云胡子好像并不乐意他们与先前那伙人住一起。 她这才绞尽脑汁替他们找了这个去处。 “以前俺们住过猪窝,牛棚,马槽,现在……已经好多了。”他们只是土匪窝里的奴隶,甚至还有些长得好看的孩子是被用来当作土匪头子的娈童在使。 “唔……有口热汤就已经很好了……”房子什么的是奢侈的。 他们的经历不说还好,一说一个比一个惨。 沈华灼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眼圈泛红,差点落下泪来。 勉强收住情绪叮嘱了一句:“你们好好在这里呆着,好吃好喝说不上,热汤热面总是有的!” 好几个孩子是人精,一个个拍着胸脯表示他们一定听话,不惹事。 把他们安顿在这里,却也不能真由着他们天为被,地为床。“山里的石头都是现成的,你们自已辛苦些搬些过来,先临时搭个小房子,明日里空了,就去砍些树枝,运些稻草过来。”好歹也糊个茅草屋。 “我带他们去。”一直跟在后面的梁田主动担起了照料孩子们的职责。 有他带着去自然更好。 沈华灼拍拍手看他们忙活地背影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一棵树,躲在上面进了的空间。 “警报警报……超过负荷。” “啊……”她大感诧异,细细研究一番才知,里面的储存空间有限,当级数升得越高,种子种类越多,每样东西能种的就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她这种吧!她双手环胸,颇为无奈。 还想着用空间里面的东西养活他们了,万万没想到它其实只是一个培育种子的容器,里面固定了只能培育种子,要想再用它做些别的,可不那么容易。 她放空了思维,蓝天白云下转了几圈,突然想起她的青石好像不见了。 她心头一慌,在里面到处找,却没有! 遭了,要是那个人再来找她麻烦的话,可怎么办? 说来也奇怪,当初那人……叫什么轩辕云天的说要来找她却一直没来,难不成死了? 她脑洞开得大,云胡子在树下连喊她几声,她都没听到。 “媳妇……”云胡子仰头看着树上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看着纤细娇弱,动作却这么灵活。 这树高达三丈多高,一般男子也不容易爬上去,她却在上面睡着了。 “媳妇……”生怕她翻身滚下来,他不敢大声呼唤,又要把手摊着随时做好接住她的准备。 “啊,你来了。”沈华灼哪里睡得着,她被空间容量是有限的,还有青石不见的事情吓蒙了,一直没有缓过劲来,嘴里不停的嘀咕:“怎么办,那东西不见了。” 云胡子皱眉顺口道:“什么东西?” “青石,一块青色的石头。” “啪嗒……”男人手上采的木耳蓦地掉到地上,砸过草丛,溜溜的滚到树丛里去了。 “我自己下来,你快让开。”沈华灼犹自不觉,攀着树枝站起身子看了一圈,找准了时机要爬下来。 “别乱来,树上滑。”云胡子看了一眼树上的小娘子,若有所思。 许久,他眼中的热切渐渐消失,眼眸归于平静,站直了身子伸手去够小娘子。 “我自已可以。”说完,沈华灼便溜的滑下来了。 她刚刚说溜了嘴,话赶话把青石说了出来,只希望他没有往心里去。 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那终究是别人的东西,她弄丢了总归不太好。 “媳妇,你说的青石……” 沈华灼看着他简直头大如斗,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看她皱眉,云胡子话锋一转:“青石是不是青云山里的那些青色的小石头,你要是想要的话,我替你采来,要多少有多少。” 小娘子提起的心落回到了实处,勉强扯了一个笑脸:“呃,好啊,好啊,只要是云朗送的我都喜欢!” “我把自已送给你,你喜欢吗?” 云胡子突然欺近,双眼定定的望着她,直直的看到了她心底…… “喜……喜欢。” 沈华灼被他眸中的情意看得脸上飞红,一双如珠水眸不知该如何安放,停在男人突出的喉结三角处不停的看。 “媳妇想看哪里?” 他将斜襟衣领往旁边一拉,顺手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 眉如远山,眸如碧水,琼鼻挺翘,樱唇粉嫩……他喉结一动忍不住“咕哝”一声。 “哪里都不想看!”沈华灼被他带着侵略的目光看得口干舌燥,不停的躲闪。 “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所以不想看?”云胡子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 眼神里是能腻死人的甜蜜。 脸上温柔的触感让她觉得好似在品着一道极致的美味,甜到不能自抑。 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不停的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展翅的蝶翼一般扇在眼睑上,让人看着好像扇到了心头。 眼前男子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含着满满的宠溺、爱怜,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她便无力抵抗,身体柔软跌落在树干上,云胡子轻轻一笑,头微微前倾,菲薄的唇靠近她的耳垂。 仿似无意,却又似有意伸出舌头微微尝过。 “唔……”女子娇俏地轻吟出声。 声音清盈柔媚,她连忙伸手捂唇,云胡子顺势揽住纤腰将她往怀里拉。 宽厚的胸膛,强有力的双臂,就连心跳声都成了动听的乐声。 “媳妇……”他抿住嘴唇突然凑近她,微微低头覆上她柔美的唇瓣,轻咬慢辗,用菲薄的嘴唇描绘她的唇形,颗颗贝齿碰撞,女子再次无意识的发出妖媚的声音。 这般敏感的她,于他而言,是难熬的情关,也是极佳的美酒散发着阵阵醇厚的香气邀他品鉴。 女子身形娇弱差点站立不稳,双手无力的攀着他的脖颈,心跳紊乱承受着男子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吻。 大手缓缓上手,穿过浅蓝长衫,靠近那团粉嫩。 被掌中的粗砺摩擦,女子才从情谷欠中清醒。 “嗯,不要!”还在外面了。 云胡子有些懊恼收回手,重新揽住她的纤腰。 是他糊涂了! 尝过粉唇上的美味,他急切的想要更多! “天光大亮,你想干什么?”沈华灼急了,连忙扯他的衣袖阻止他。 “是,媳妇你太甜,太美,我……”忍不住。 被他提醒,沈华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刚刚那一场暧昧与美好,它们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阵阵纯美的余蕴。 山间的小鸟,林间的花草,他们与那双嫉妒的双眼共睹这场甜美。 许媚儿从后山回来,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透过那一脸的大胡子去看大表哥,他其实长得不丑,而且还仪表堂堂的。 关键是刚刚在山里他那么温柔的对待那个女子,好像她是宝玉,是珍珠一般。 愤怒让她恨恨的踢着院子的石桌。 “哼,就会装,装得一脸正经,却是个……”人尽可夫的人。 后面的字眼没有说出来,就被刚进院子的沈华灼听到了。 她知道,刚刚她就躲在树后面。 她早看到了,可那又怎么样? 她跟自已的男人在隐秘的地方做些亲密的事情,碍着谁? 还敢骂她? “啊……大表哥,你们回来了?”许媚儿心虚地捂住嘴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她骂人的话。 “你要是在村里住的不开心,这就让小树送你回大许村去。”云胡子一脸冷漠。 回家?许媚儿挎着脸,扭着身子摇头:“不要……不要,大表哥,我刚刚只是,只是被它绊倒了,所以踩它撒气。” 骗子。 沈华灼淡淡看她一眼,拖着云胡子进了房间,然后故意回过身来,在云胡子的嘴上亲了一口,正当云胡子以为媳妇被他撩拨得动了情想要主动的时候,便“嘶”了一声,上嘴皮已经被她咬破了。 “女人……”真是个小气的女人。 “哼,干嘛偷看,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看她得意的样子,云胡子突然释然了,管它的只要她高兴就好。 专门盯着沈家村这块大肥肉的土匪被官府和村里的人联手剿灭了,周边村里的人,又都活跃起来了,这个来探亲,那个来打秋风。 就连许氏的娘家人也不例外。 他们来的时候是一个大雪纷扬的日子。 天色暗得早,云小树打算栓了院子,却看见白雪皑皑之际,有一行人正往他们家走来。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噎死,奇葩的母子  “哎呀让开,是我娘和我弟弟来了。” 许媚儿眼珠子贼尖,大老远看到了,提着纸糊的灯盏迎上去。 回到院子里听到许氏不停的招呼,果然是许氏的大嫂全氏和他侄子许牛儿。 全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灯下看起来却老得多,脸上染满风霜一脸褶子。 “哎哟,大姑姐,你这日子可过得好啊。”瞧石头院子十几间房子,可别提多气派了。 “这要是在我们村里那可是头一份了。” 全氏是个嘴甜的人,一口一个大姑姐,一口一个云家人能干,大姑姐运气好有福分! 拍完了马屁眼睛里终于看到了云胡子小两口。 见她做了一副不认得的样子,许媚儿悄悄趴在她耳边说了一番,最后还一本正经的介绍着:“这是大表嫂。” 出于晚辈的礼貌,沈华灼早先就束手问了好的。 虽然此时打心眼里看不上她的作派,可也没落下礼节朝她点头示意,还热情地张罗吃食,茶水。 全氏一开口倒也是好话:“大郎可厉害了,这个媳妇真真个长得俊着哩,瞧这脸白发黑的,手还嫩。” 她顺势握住沈华灼的手,用长满厚茧子的粗手使劲在她手掌心摩挲了一回。 靠,真特么不是一般的疼。 不知她意欲何为,沈华灼只是略略用力抽了出来。 云胡子看她吃疼,知道她手嫩,连忙借着厨房有事拉了她走。 “啧啧,这个儿子也养的好,可把媳妇心疼得。哪里像你那大侄子,简直是个不懂事的,天天把那媳妇唤得跟牛似的,屋前屋后的忙活,家里家外的一把手,啧啧,那手跟我差不多,哪有这么嫩气!” 一听这话,许氏立马感同深受了。 在她心里,媳妇可不就是那么用的吗? 当牛做马,跑前跑后,这才是身为媳妇的正确打开方式。 可是,他们家媳妇倒好,除了在后山随便捣鼓几下,为他们小两口自已洗个衣服,现在田里地里,家里家外,她全都不插手。 “我们家大郎可不是疼媳妇疼到骨子里了,火不让烧说要熏了她,猪食不让剁说天太冷,水不让挑说没力气,啥事儿可不都落到我们大郎身上了。” 沈华灼与云小妹窝在厨房里做吃食,听得两个临近更年期的中年妇女说着如何搓磨儿媳妇的事。 云小妹生怕大嫂不高兴,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想安慰她。 却见大嫂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粉嫩的唇轻轻扬着,她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好吗。 “大嫂……”云小妹不解。 哪有儿媳妇听到婆婆那样可恶还笑得出来的。 “小妹,你听原来你大哥对我这样好。”不说没觉得,一说还真觉得云胡子是世上少有的好男人。 其实许氏还没有说全。 不仅家里家外云胡子抢着她的活做,就连房里房外,早上的洗脸水他烧,他打,就连房里的洗澡水、洗脚水,都给伺候好了…… “大嫂,火太大了。” 云小妹看着锅里快要煎黄的鸡蛋,连忙让她手下留情。 “呃,好……”沈华灼眼角眉梢荡着春意,看得云小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心动。 才呆了一天一夜,全氏就完全刷新了沈华灼对许氏娘家人的三观。 她话多,喜欢凑到人跟前说话,时常说着说着就喷口水,要不就是满嘴都吐泡沫星子,粘到嘴边恶心人。 提醒她,也不拿手绢子擦,头一歪衣袖就上了。 早上中午吃饭都是那样,还喜欢扒拉菜。 “牛儿你快吃,这里你最小,所有的好菜都给你一个人吃。”大嗓门一亮,跟许氏有得比。 姑嫂两个人各自顾着亲生儿子搅得一桌子人吃得不安生…… 沈华灼实在受不了,草草吃了一点,赶紧着拉了云小妹撤了。 “幸好傅家大少爷回镇里了,他要是看到铁定得吓坏。” 云小妹表示自已的小心脏也有些受不了。 沈华灼捂着嘴笑,催促她赶紧给傅青源弄点好吃的。 “他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还有麻婆豆腐,再有一个青椒炒肉丝……” 云小妹对于他的喜好如数家珍。 姑嫂两个人一个烧火,一个掌勺,很快重新整治了一份。 刚舀出来,就见许牛儿闻着味儿寻了进来。 “好香,好香,要吃……” 吃吃吃……六岁的人了,是个结巴就算了还特么不懂事。 “小旭。” 沈华灼招呼了自家弟弟,给他塞了一把糖果让他回云小树房间。 又让云小妹给许牛儿也抓了一把。 “要糖,还要肉肉……” 许牛儿左摸右摸没有摸到口袋,索性掀了衣裳来包糖果,一只黑黑的手还指着云小妹手里的肉丝。 云小妹无奈,拿个小碗给他拨了一些。 可他端了,往怀里揣了还指着要。 “不给。”沈华灼火了,真特么不识趣,还想一整碗都吃了,也不嫌塞牙缝。 “哎呀……大姑姐啊,你这儿媳妇可凶了,把我们家牛儿……”全氏大声哭闹着,见牛儿抱着衣摆蹲在地上吃的欢实,冲上去照着他的大脑袋就是一巴掌。 牛儿身上兜的糖果,还有手上端着肉丝全都撒落在地上。 “哇……”这回可哭凶了。 他的动作完全就是熊孩子的标准哭姿,拳打脚踢的在地上打滚儿,哭叫的声音又大,直把人的耳膜叫破了。 “哇……呜,哇……呜”他边哭边去抓他亲娘,手上的黑灰在她新衣裳上留下好几个脏印子。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还拉我。”全氏一看许氏要进来了,连忙把他往沈华灼身边一推。 “大姑姐你看看,我知道我们许家穷,不如你们云家,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待我们啊,这孩子才多大,都给打哭了。” 像是应证了她的话似的,许牛儿趴在地上,使劲的哭哭得直咳嗽,想吐痰又吐不出来,憋的嗷嗷直叫。 “咳咳……”哭得太凶了呛住了。 “大郎媳妇……”他大概是那样哭惯了的,大人们谁也没有理会他,也没有任何人要哄他,而是齐齐看着沈华灼要对她发难。 “人家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 她这摆明了就是不给她面子啊。 她虽然不是她正经的婆婆,可好歹养了云胡子十几年吧。 再对他不好,他们不还得得喊她一声娘。 “你就这样当着我娘家人的面不给我面子,你……有你这样当人儿媳妇的吗?”许氏越说越觉得自已委屈。 “娘,不是这样的,是他自已哭的,舅母还打了他的……” “哎呀,小妹啊小妹,不是当舅母的说你啊,你怎么能够这样是非不分了,你帮着你嫂子,我是明白,你们关系好,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呀,这可是我嫡嫡亲的儿子,我们许家的独苗苗,我怎么可能舍得下手打他了。” “呃……” 沈华灼晕乎了。 这全氏大概是个唱戏的吧,只是她也太不按剧本演了。 “咳咳……”许牛儿还在不停的咳嗽,听他咳的频率和气虚的程度明显是呛到喉咙里去了。 吃东西的时候,本来就不能哭,他倒好还哭撕心裂肺的,能好得了吗? 几个人骂得痛快,沈华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心看着地上的许牛儿,她想看看,她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关注得到她们老许家唯一的嫡嫡亲的儿子。 “不……不好了,大嫂他快不行了。” “吼……吼。”许牛儿抠着喉咙,双眼翻白,嘴唇乌紫,全身发抖。 “哎呀,快救他大嫂。”云小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善良。 “啊……牛儿,牛儿……哎呀,娘的好牛儿啊,娘的好儿子啊,你可千万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们许家就没有儿子了。” 沈华灼一把推开她,冷声呵斥:“不想他死就走开。” 这种娘亲完全没有一丁点常识,开始打许牛儿的时候,生怕他不够配合,还特地拿吃的引诱他,哭得越大声,得到的肉丝也最多…… “我……我没有。” 她还想争辩,云小妹都看不下去了,用力推开她,留下缝隙让沈华灼医治。 “你……你会不会,你可别想害我的牛儿,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他治死了,你……你可赔不起。” 全氏吓得浑身啰嗦,语无伦次。 她从没想过要害死自已的儿子,她能在许家立足全靠她生下了牛儿,他可是他们老许家的命根子,眼珠子。 “儿啊,你活不了了我也不活了。”她那张嘴好似闲不住一般,又抱着门框唧唧歪歪。 沈华灼瞪她一眼真想一脚把她踹出去。 “快点急救。”她不停地压制他的胸腔,可惜没反应。 他的哭声此时也歇了,很明显气管被堵住了。 “来,扶他起来。” 只有想办法,把气管里的东西弄出来,才能救他。 用最笨的老方法,让云胡子抱着他的腿把他倒过来,她则在他的胸膛上使劲捶,接着又用力推送,顺着那口气摸到了卡住的肉丝,但它不是圆形的,捏不出来。 沈华灼拍拍手当即决定:“让他娘来吸。”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撩拨,擦枪走火  虽说救死扶伤不用讲究那么多,可他这样全是他亲娘害的,再怎么样也该她为他做些事。 全氏一听要吸他嘴里的东西,顿时呆住了,嘴张得老大愣愣的看着她。 “那个,那个……不要了吧。” “快吸,再不吸他就要死了。”沈华灼没好气地跺脚。 她一下怂了,俯下就吸。 沈华灼不停引导她:“继续,已经在动了。” “好,停。” 吸到了喉咙上,她用筷子塞进他嘴里,卡住的气管里将肉丝扯了出来。 啧啧,一长水儿的浓白的口痰。 看得刚刚吃过饭的众人顿时有些不好了。 “你自已的亲生儿子你也嫌弃?”沈华灼冷冷笑着。 全氏想骂几句,可见许牛儿还没有清醒,不敢得罪她,只默默在心时诅咒她。 沈华灼再讨厌她,救人却不含糊再次给他实施急救。 一下两下,三四下…… “给他吹气。”喊的自然是全氏。 一番重复的治疗、按压、人工呼吸后,许牛儿终于歇了一口气。 醒过来后“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啊……我的牛儿。”全氏紧紧抱住他,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沈华灼毫不怜惜地甩了一句硬话给她:“刚刚要是他一口气没有歇过来,恐怕你就真的见不到他了,以后做蠢事之前,拜托你先想想清楚。” 说完绕过一屋子的人,悠然回了房间。 “大嫂,你好厉害。”云小妹和云大梅如影随形。 “也没什么,幸好救得及时。”其实她还可以更早一些救他的。 但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挑战她的极限,而他的母亲也是一直揪着她破口大骂,她被骂蒙了才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当时她也的确犹豫了一秒钟。 差点就要救不活…… 想想她的心是虚的。 云胡子进来打发了两姐妹给傅青源送吃的,然后将门一关,突然抱住她。 大手在她的背后不停的拍着给她安慰。 “不关你的事,你救他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他又不是他小娘子的谁。 更不用说刚刚那事儿,全是许氏一手造成,与他的小娘子何干? 沈华灼默默点头,用力在他怀里蹭了蹭。 “世上受伤受苦受累之人千千万万,你不是神也不是佛祖,你救不了你想救的任何人,慢慢习惯就好。”就像他,曾经想救的人一个也没有救回来。 “世上怎么会有他那样的母亲。” 沈华灼靠在他的宽大的怀里身心俱疲。 人都说,母亲是自已最亲近也最无私的人。 “你会是一个好娘亲。”云胡子缓缓低头,下巴上的胡子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引得她身子酥麻。 “云郎。”沈华灼双手攀住他的脖颈主动踮脚,堵住男人菲薄的嘴唇。 “媳妇……” 所有的声音消失在四片亲密无间的嘴唇间。 “下雪了,好漂亮,我想出去看看!”傅青源已经在房里整整卧床休息了一个月了。 他觉得他浑身都要发麻了,发霉了。 “可是……可是你的腿。”云小妹急得不行。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一个断了腿的人,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触到他的伤心事。 “我不管,叫你大嫂来让她想办法。”现在什么也拯救不了他躁动的心。 何况,今天的菜少了他爱吃的青椒肉丝,他完全无感。 云小妹连忙麻溜地去唤大嫂。 急切之中,她把门敲得如山响,正好打扰到搂在一起蜜里调油的小两口。 “嗯……” 云胡子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伸进了小娘子衣襟中,抚住了一边的柔软,小娘子也是媚眼如丝,娇俏万分,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 突然被打扰他有些抑郁,又看到小娘子脸上得逞的笑,不由捏捏她的脸颊,最后在她嘴唇上狠狠啄了一口,替她整理好了衣物挽好了发,低声打趣她:“小妖精……”明明每次不想给,却偏偏放纵他的撩拨。 他血气方刚能压得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可怎么办? 看大嫂虽衣衫整齐,可面红耳赤的走出来,还有大哥在后面欲求不满的模样,云小妹不由皱紧了眉头,她好像又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呃,是傅二少爷,他说他想出来走走。” 把他的诉求说清楚,她立马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可又忍不住又偷偷抬眼去望。 大嫂肤白貌美,一颦一笑娇俏万分,尤其是此时脸颊飞红的模样,可真好看,怪不得大哥时常看着就要看呆。 “他怎么了?”看她回避的那么明显,沈华灼的脸不由更红了,抚了半晌才淡下来,拉着她问道。 云小妹眼眸水亮拖了她的手刚走到门口就听得:“云娘子……你放我出去。”里面的傅青源抱着床柱子一脸的委屈抑郁。 傅青源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还像一个深处深宫之中被一直冷落的妃子。 “你还好吧?”看他那模样,可真不像是个好的。 “不太好。” 傅青源有气无力,胸前的白色中衣微微掀开,有种慵懒的美。 云小妹持续脸红,沈华灼却像根本没看见一般神情自然。 “你真想起来,我试试让他们抬你出去。” “不要,你给我弄个可以走的东西,像马车一样的。”他才不想被人抬着,不像话。 像马车一样的? 傅青源的话如同魔音入耳,一钻入沈华灼的耳朵里,她就像忘不了似的。 “那不就是轮椅罗!”她若有所感。 “那是个什么东西?”傅青源看她好像有名目了,不由惊喜地看着她。 “你等着。”沈华灼心跳回快,飞一般跑了出去。 拉着云胡子在院子里当即比划起来。 历时三天再加一夜,云胡子在沈华灼的指点下,做成了一个初具形状的轮椅。 看到缩小版的马车,阴郁了整整一个月的傅青源脸上终于有了笑颜。 “我……我可以出去了。” 他伸手摸了一把柏木做成的轮椅心思荡漾。 “上来试试!”沈华灼示意他坐上去。 “让你相公先坐上去试给我看。”别等下不结实把他摔了。他的腿可经不起再摔一次了。 沈华灼无奈,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本不乐意搭理傅青源的,可小娘子说话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她。 “媳妇我可是为了你。”他坐上去前还不忘在小娘子面前请功。 “知道。”沈华灼毫不含糊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云胡子乐得颠颠的,毫不犹豫在轮椅上坐下了。他做的东西当然结实。 “走,走,走两步!”傅青源侧头惊喜地怂恿他们走起来。 沈华灼扶住轮椅往前一推,椅子上的两个轮子便悠悠的滚动起来。 云胡子抬头仰视指挥小娘子:“把我推出去,这个不给他了。”他装了这么久的瘸子都累了,没事坐坐轮椅也不错。 “喂,喂,你们说话不算数。” 傅青源大急,要不是他的腿还没接好,不能下床他早飞下来了。 “没良心的两口子,就知道欺负我一个残废。” 他朝云小妹控诉她兄嫂的罪行。 “大哥,大嫂……”云小妹也急啊。 沈华灼坏坏的一笑,唤了云胡子起来,推给傅青源。 “再嫌弃下回可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小妹受的伤,逗逗他也就算了。 一行人推着傅青源出了房门。 外面白雪铺陈,银装素裹。 “瑞雪兆丰年,明年该是一个丰收年了吧。”沈华灼抬手接了一片从树叶上飘荡下来雪花。 “明年是明年的事,可今年了还长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过不了冬。”外面的土匪被官兵剿得差不多了,可灾民到处都是,朝廷的人据说遇到大雪封山被堵在了泠江以北。 “咕噜”一声院门被推开,云大梅与梁田肩并肩走进来。 “你去哪里了?”许氏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盯着云大梅。 “娘,我就在……就在后山采了些雷公菌。” 许氏可牛b坏了,叉着腰怼了一眼梁田:“就知道到后山跟那些人野,多大的人了快说婆家了,还天天这样,没事做回你房间绣花去。” 对于许氏的看不起,梁田假装没看见径直走向沈华灼:“云娘子,山里的果树长高了好多,可里面也下雪了,该怎么办?” 糟了…… 沈华灼抚额,这些日子又打土匪,又做轮椅的,没记起来要去打理她的果树。 “雪下了就算了,用些稻草盖在上面。” 还好在空间里已经种成活了,根系扎起来了,不然可就真的糟了。 雪本身对农作物来说就是一种保护,它可以把泥土里的虫子冻死,保证泥土的质量。 梁田倒是个勤快的人,问了很多关于种果树的问题,还请云小树拿笔细细的替他记下了。 “你认识字吗?”沈华灼问他。 “不认识。”梁田很自然的回答。 沈华灼无语,那你还让人家记? “我正在学,小树在教我们。” 沈华灼挑眉,看向坐在石桌上埋头书写的云小树夸了一句:“小树挺不错嘛。” 他摸着后脑勺,红了脸颊:“没有,只是闲来无事,看他们年纪还小,想着能学几个字,日后也好谋生。” 里面那些十二三岁的少年们也都只比他小几岁,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莫名的心疼。 “小树如此聪慧又热情,不如设个学堂怎么样?”沈华灼灵机一动。 小树说得对,那些少年未来的路还长着,他们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山谷里,以后总要出去见大世面的。 “我娘不许的。”云小树看了一眼堂屋小声的道。 “不弄大的,就只教他们,只是方式改一改。” 以前云小树是想起来了,就过去教他们认几个字,随便他们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 “得定个规矩,想学就报名,那一应的笔墨纸砚我负责,但是需得让他们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旦报了名就必须得坚持下去。”沈华灼看梁田已经跃跃欲试,拍拍他:“你来当班长。” 呃,什么是班长,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沈华灼呵呵笑着,白他们一眼:“连这个都不知道……”却也没有打算解释。 看她笑得开心,跟他们的距离近了些,云胡子轻轻掐了掐她的手心吃味地看她。 进了堂屋的许氏几人被他们的高谈阔论引了出来,门口许媚儿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谁身上放才好。 一会儿瞟大表哥,心里暗道长得真高大,又有本事。 一会儿又看傅二少爷,这可是真正的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嫁过去就是少奶奶,再看梁田长得细胳膊细腿,可也清秀养眼。 她试图找话题想融入进来,可大家都不理睬她。 倒是云成中从外面回来突然打开了院门,朝里面招呼一声:“有客来了!” 只见一片白茫茫中,一骑黑马飞奔过来。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乎,这次换我伺候你  众人凝神看去,却是傅青渊。 到了地儿,他飞身而下,一身青衫直裰干净利落,长发玉簪固定,长身玉立在白雪中,格外清尘飘逸。 “好消息。”他甫一开口,便温润有礼,清泠好听,谦谦君子莫过如此。 傅青源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他:“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我的腿能治了?” 沈华灼默默看他一眼,颇有些同情。 不是她看不起这里的大夫,他这腿神经断了,当初可是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重新烤上了,就算要治好怎么也得小半年,旁人不懂那些外科手术,只用中药调理的话,十年八年也治不好。 “不是,没你的事儿。”傅青渊挥挥,忽视了他眼中的祈求。 傅青源受伤了,他大哥这样随意的态度让他很是抑郁。 “朝廷来人了!” “一早就说要来。”之前云胡子还说天降大雪,他们被困在泠江以北了。 “不,不是他们,这些人是赈灾的!” 沈华灼秀眉微蹙,这有什么奇怪的,哪里遭了灾就赈灾,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可看他们的模样却好像天上下红雨似的。 “零陵郡、石盘郡和周围的各个州府已经连续十年不曾收到朝廷的赈灾银了,可今年却有了。” 这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吗? 这么一说,沈华灼也迷茫了。 “总之是好事。等那些赈灾银和粮食都发放到位了,村外头那些灾民就不会在外面晃了。”他们村里也就彻底安全了。 傅青渊大概很忙,把消息送完后匆匆间又要离去。 “大哥,你还记得你有个叫傅青源的亲弟弟吗?”傅青源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等他们说完了正事,大哥却连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走。 有他这样做大哥的吗? 到沈家村里来,就只为给云娘子送个消息,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 “噗嗤。”沈华灼不厚道的笑了。 “当然记得,你要的五十斤猪肉,三十斤牛肉,还有各种小吃,糕点都在后面的马车上,满意了吗?”傅青渊白了一眼自家弟弟。 他得赶着回去替赈灾的钦差收拾粮仓。 “你真是我的亲大哥。”有了吃的,傅青源立马原谅了大哥对他的忽略。 想要插话的许媚儿直到傅青渊骑马离开也没能与他搭上一句话。 许氏和全氏拉了她进去,指着她脑门教训着:“你瞎看什么了,别把眼睛看花了,那些个少爷公子的,哪是咱们这样的人能看的。 “就是你再看得上,他们也看不上你啊。”全氏也没好气。 “哎呀,姑母,娘你们怎么说话的,你们怎么知道他看不上我?” 全氏心里动了动,许氏拼命朝她使眼色:“那些大少爷家里都是有夫人的,一个比一个凶,进门当个小妾迟早出事,你至于为了图那些把命送了吗?我看……你大表哥就不错。” “娘……”许媚儿当然知道大表哥不错:“可人家也有表嫂了。” 许氏和全氏对望一眼,只要她有这个心思就好了。 “你那表嫂,就她,一天懒得跟猪似的,什么活计都不干,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我早不想要她了。” 反正前面已经娶过两个媳妇了,这个也该是时候换了! 可她不喜欢。 “我会做活,我很勤快的。”许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事认下再说。 她娘说的,现在云家好了,有银子有房子,还有两个勤快的小姑子,嫁过来也是享福。她才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干活啥的。 全是耳边风。 是夜,天光大亮,银白的雪花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了。 天光大亮,美如仙境。 “今天好亮啊,大表哥。”许媚儿心跳如擂鼓。 大表嫂被哄去给隔壁王家狗蛋看病去了,她要抓紧,时辰不等人。 云胡子在房里等小娘子等了半晌,都不见她进来,这才想出来找找她。 想见的人没看见,不想看见的人却硬要往面前凑。 他隐隐有些不悦,径直往外冲。 “大表哥……” 许媚儿小碎步跑过来拦住她。 她被那没皮没脸的娘调教过,手一张竟把云胡子的路挡住了。 云胡子皱眉沉声道:“你想干什么?”他看一眼房里,云家姐妹都在里面睡着了。不想声音太大,吵到她们。 今夜这事儿他再没有经验也看出来了她对他不怀好意。 “大表哥……我一直倾慕于你,自从……” 许媚儿装了一副花痴相,低着头闪着星星眼,嘴唇弯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弧度。 一番表白后,她羞答答的半眯着眼不敢睁开。 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动静,忍不住抬头一看,面前哪里还有大表哥的身影。 “啪啪……” “精彩,请继续你的表演!”沈华灼倚在门框上,斜睇了她一眼,两手相触巴掌拍得巴巴响。 “媳妇……”云胡子早就溜到了她身边,此时正不错眼的看着她。 她的表情也太平静了,有女子这样待她的相公,她居然毫不生气,她是不是太沉得住气了。 “怎么,少了男主说不下去了,没事我大方借你用用。”沈华灼推了云胡子下台阶。 “媳妇……” 小娘子居然这样不在乎他,他生气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 余下沈华灼一脸懵逼双手托腮,遭了,她不按常理出牌,而他是不是也如此。 比她更蒙的还有许媚儿。 她眨眨眼睛,这两口子…… 她表白大表哥,人家根本理都不理她,甚至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而那个女人更是……她那模样竟像是在看她的笑话。 “哼……”她生气极了,走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用力踹了一脚秋千 不曾想秋千的回弹力极强,她一脚下去没来得及站稳,就被飞过来的秋千架子扑倒了,一不小心摔了狗啃泥。 “哈哈……”云大梅和云小妹躲在房里,用手蘸了口水在纸糊的窗子上戳了个洞,看得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小点声,别惊动了爹娘”。 “真想不到,媚儿表姐居然变成那样了。” 大家都说人要脸,树要皮,她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堵大哥说那样没羞没躁的话,还想破坏大哥大嫂的感情,真是讨厌鬼。 “他们的感情是谁也破坏不了的。” 云大梅突然感慨一声,仰面躺着。 “大姐,你现在变了。”云小妹笑得分外灿烂,颊边隐隐露出一个酒窝。 有些东西,以前是她糊涂看不透,当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遭受过那样的磨难,再静下心来才发觉其实亲情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况且不论是大哥还是大嫂,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她叹息:“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好好待她。” 姐妹俩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越说感情越浓! 在走廊的另一头,云胡子小两口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都堵着一口气,却又都自觉的放轻了脚步不敢把声音弄大。 沈华灼在房里转了一圈,回过身去见云胡子没跟上,顿时怒了,跟着都会跟丢…… 她转身就要去找。 刚一扭头,就被一堵肉墙堵了个满怀。 “媳妇……” 云胡子连忙顺势搂住她的纤腰,凑过来寻找她的唇。 “起开。”她还生着气了。 云胡子想到小娘子看热闹还鼓掌的那个劲儿,火气儿也上来了。 她不在乎他,这个想法像魔咒一样牢牢的圈着他,他发狠一般啄她的唇,灵舌像是发泄的卫士一般撬开她的贝齿,肆意在她的嘴里追索她的美味、甘甜。 “唔……”小娘子越是挣扎,男人的动作便越是粗暴。 她力气告磬挣扎不动,只能任由他搂在胸前,不断压制着亲吻。 一战方歇,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你浑……” 沈华灼抬手欲捶他,却被他握实了禁锢在怀里。 “竟敢不在乎我?”云胡子咬牙切齿,银牙磨着分外吓人。 小娘子歪头看他,好像才发现两个人的认知有所偏差。 “怎样才叫在乎?” 有人表白,难道她非得要像其他的小媳妇那样哭哭啼啼的,还是大方的说,相公喜欢就纳回家? 不,这都不是她的风格,她螓首后仰认真的道: “我信你,就如你信我一般。现在我问你你信我吗?” 一旦选择了相信,于她而言就是一辈子的事。 “信。”云胡子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她毫无逻辑的问题。 有些事情不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而是用心去感受。 他很确定小娘子的心在他身上,她只是不喜欢表现出来。 正如他相信小娘子喜欢他一般,小娘子也同样相信他喜欢她,不是别的女人能够替代的,所以她才不会生气,而并不是他所理解的不在乎。 “算你答对了……” 沈华灼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大胆勾了男人的衣领,手指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喉结,声音迷离:“今天我伺候你。” 云胡子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黑漆漆的眼眸含着深情。 女子纤手仿似舞蹈一般挥过他的轮廓,看似要停在他的鼻梁上,却放在了眼睛上。男人的昂扬顿时变得雄赳赳气昂昂,身体很快火热起来。 他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珠似夜空中的星辰灼灼生华,眸中神情好似深井清冽冰凉,盯在女子身上时又宛如山谷温泉温暖柔软。 她吐气如兰俯身而下,吻在他的眼睫间。 “媳妇……” 云胡子竭力忍住心中的狂肆,享受着火热的触感,口里喃喃自语。 “嘘!”女子勾唇而笑,突然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做个记号,免得你再被人看上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听话,现在给我  云胡子声音嘶哑:“做不做都是你一个人的。” “现在,给我……乖,听话。”他忍不住了,他的火热涨得他的心都要炸了。 沈华灼娇滴滴地笑:“为了我的下半生“性”福,还真不能再折腾你了。” “媳妇……”男子低吼一声,翻身而起,把女子娇俏纤细的身影压在炕上。 “啊……” 一路曲径通幽,盘旋回环,连绵不绝…… 何等良辰美景! 何等**滋味! 翌日天微蒙,沈华灼就被外面争吵声吵醒了。 斜躺着看向开了一条缝的窗外,天上晨光清亮,屋檐白雪密布,未曾下雪,可天气却冷得让人受不了,正是融雪之际。 “大郎,她们毕竟是我的娘家人,你这样让娘的面子往哪搁。”许氏前后跑着打圆场。 “如今朝廷来人赈灾,大舅母还是带着表妹回去才好方便里正清点人数,否则少了人头,就要少了赈灾银。” 云胡子句句占理,就算她们明知道他要赶她们走,那又如何? “哎呀,谁要那么点赈灾银。”经过层层盘剥,百姓拿到手上的不足十分之一。 哪里有留在云家划算,许氏什么都给他们往回装,倒卖出去可得换个十几两银子。 “我送你们。”云小树推了板车出来,不动声色地把她们往车上拉。 万般无奈下,全氏只好拉着一儿一女三个人上了板车,车子转弯时突然盯着穿衣出来,滋润得美艳秀丽的沈华灼,直恨得牙痒痒! 许氏也当即借机发作:“看看吧,别人家客人都被请走了,这主人媳妇还懒床才起。活计也不做,猪牛也不喂……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摊上这么个儿媳妇。” “媳妇……”云胡子不好跟许氏硬顶拉着她进房间。 “你放心,我假装听不见。”反正许氏又不是他亲娘,她只当是陌生人骂街罢了,反正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我行我素气死她。 她不接话就骂不着她。 云胡子刮了刮她的鼻子:“骂得不好听,待会儿我请爹劝劝她。” 真是腹黑,整个云家,也就云成中制得住她。 沈华灼不置可否,她向来都是在乎的人一点一滴都在乎,不在乎的人便是翻了天也与她无关。 收拾好自已的衣着,她坐在窗前把最近要做的事情做了安排,再把之前做的总结了一番,春天快要到了,空间里的种子又该要备起来了。 不然来年的时候,大家只怕又买不到好用的种子。 今年这般的灾荒年,经过了一次谁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只是空间里空间有限,得找个更好的地方培育良种才好。她在自制的笔记本上,将青云山的峡谷中作为重点圈了起来。 “大嫂,大嫂,你快出来,咱们的救命恩人来了。” 云小妹激动的不能自已。 救命? 恩人? 脑门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问号,皱眉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紫金圆领绣龙纹长袍的年轻人。他身材颀长,眉目清秀,神情威严,面容却带着温暖的笑。 “是你……” 沈华灼不自觉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郡王爷?”以前就知道他身份不寻常,再看他身上绣龙纹的长袍,对应《轩辕国志》里贵人衣着的描述,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云娘子别来无恙。”轩辕御宁笑容灿烂,面色温暖让人如同沐浴春风般舒适。 “啊……郡王爷驾临,草民……”云成中心神一震,他也猜出了些许,不过却没有点破的立场,毕竟他一介农夫如何识得这般尊贵之人。 “都免礼。” 沈华灼却坚持:“礼是一定要行的,王爷身份尊贵,又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轩辕御宁却抬手打断她:“云娘子此言差矣,我虽救过你们,可是有因才有果,先前乃是你们夫妻二人心地善良,救我一命在先,之后我也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 众人听得张大嘴巴一头雾水。 “你们的话多,在这里说也说不完,云娘子就不打算请王爷进去坐会吗?阿嚏,啧啧,这外面怪冷的。”定远侯世子文灵均打着哈哈笑着。 他们一路行来,来不及休息这先能及时赶到沈家村,此时真是累瘫了。 将他们迎到堂屋上了茶水,沈华灼直言相问:“朝廷来人,就是你们吧。” “云娘子还是那么聪慧。”文灵均打了个响指。 他早猜测过这云娘子不是一般人,刚刚仅凭轩辕御宁身上的衣衫便判断出了他的身份,见到他们也不像云家人那般害怕,更没有如同旁人那样毕恭毕敬。 她的态度一直平静和缓不卑不亢,一应的礼数一样不少却也不会显得太过亲近。 “可是我们来晚了?”轩辕御宁有些不安。 一路上自泠江以北便是一片荒凉、凄惨,过了江以后,更是饿殍四浮,横尸遍野,令见者心惊。期间或听他们哀嚎哭泣声,令闻者心碎。 “不算晚。”就算晚了,可她敢说吗? 他可是轩辕皇朝的郡王爷。 “你们沈家村连同整个零陵郡还有周边几个郡县的受灾情况似乎要稍好些。” 两人来之前早就打听过,眼下也不绕弯子。 “天气大约太干旱,水稻本就少不得水,没水水稻必死,可我们种植的大豆,高粱、小米都是耐旱的作物。再有打井取水之法,所以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 这是谦虚的说法,其实在沈家村里的人,只要不懒,个个家里粮仓都或多或少有些存粮。 “原来打井取水的方法出自云娘子之手。”轩辕御宁频频点头。 看沈华灼一脸不解,文灵均笑着解释:“京城之地也出现了,呈上发明图纸之人可得了皇上大大的奖赏。” 那人便是安亲王轩辕御安,在沈家村里用手段威逼利诱弄走了图纸的人。 沈华灼当初就抱着打发他走的心态,此时心里虽有些可惜,却也知道那图纸在她手上也许用处不会太多,不在意地笑:“只要能造福百姓是谁都没关系。” 往深了想其实她也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老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亘古不变的老道理。 她这样平淡宁静,看在轩辕御宁二人眼中,却又有另一番见解,心里无不暗暗佩服她。 “云娘子不骄不躁,一心为民,颇有当代才女凤于飞之态。” 凤于飞?那个据说只存在于史书上的大才女。 沈华灼笑着打哈哈糊弄过去,算了吧,她根本不认识她。 几个人没怎么说官场废话,很快便说到了点子上:“听说云娘子在开种子铺,铺子里的种子收效皆比寻常的好。” 这是众所周知的,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老实的点头。 轩辕御宁大喜:“现下正是隆冬之际,又有瑞雪兆丰年之势,来年估计会有好势头,咱们代表官府出资将云娘子手中培育出的种子尽数买下,分发给百姓如何?” 这是好事啊,沈华灼心动了动,却还是条件反射看向云胡子。 云胡子一直沉默的听着,好似在走神,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 见小娘子犹豫,便替她答了:“这当然是好事,只是不知二位贵人想要多少?” 少的话还行,多了的话,他的小娘子可是会累着的。 “数目尚未出来。”轩辕御宁有些抱歉。 他们才刚刚赶来,就连押送的粮食也才抵达各个郡县,种子的数量得根据各个郡县的遭灾人数登记造册,然后统一发放。 “此事我们应了,只是我媳妇一人太过于辛劳,数目恐怕无法达到你们想要的。” “无妨。” 想想泠江以南以北之地,一共十数个郡县遭灾遭难,绝对不是她一人能够忙得过来的。 云胡子给了答复,也还是看了一眼小娘子,见她没有异议反而朝他点头微笑,这才放心了些。 二人当众以眼神相询,显示出了十分的默契,看得羡煞旁人。 曾经对面前女子有些许动心的轩辕御宁突然歇了心思。 罗敷有夫,名花有草,万般奈何?他淡然一笑拱手道: “此事便劳烦贤伉俪辛苦一场。” 他们要赶着去往各郡县监督各个县令开仓分粮之事,不便久留,约定好了在冬至日之时,把造好的名单册子拿过来。 言罢便告辞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寒风中,沈华灼抚了额头,特地叫了云小树:“你去里正那里说说,朝廷来人赈灾,咱们村里还有存粮的人就暂时不要算了,最好能够留给那些更加需要粮食的人!” 云小树用力点头,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 沈华灼莫名的坐立难安,叹息一声。 “可是为难?”看小娘子这样,云胡子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他们。 “为难是有一些,但……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灾荒,若是咱们的种子真能帮助他们几分,那么便是再为难也得做。” 只是她的空间容量有限,满足零陵郡百姓的需求还行,若是两个零陵郡,甚至十多个,肯定不够。 她只能依靠自已和面前的男人了。 “我们先去后山看看。” 一路上芳草萋萋,枯枝败叶分外萧条,可来到大峡谷,里面花草树木,翠绿繁茂,花开向阳,叶生两枝,一切都是旺盛的生命。 “这里格外不同。”云胡子浓眉舒展。 相距没多远,却因为这里有地热,融了雪之后气温也不低。 “以前那个地方培育种子已经不可能,咱们在这里种。” 峡谷之地十分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际,便是培育种子再好不过了。 两人手牵着手踏着肥沃的黑土往前走。 轻风吹过,高低起伏的麦田如波浪一般起伏,低垂时可见两个身影,似是在窃窃私语。 沈华灼眨了眨眼眸,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云胡子,见他点头,才拧了眉头:“怎么是他们?”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算计,瓜田李下  云胡子摊手,他也没有想到以前最爱偷懒,最喜欢打扮的云大梅居然喜欢往梁田这里凑。 不过他们俩人倒是谨守本分,虽是说话却隔得有半丈远,还算知道分寸。 只是瓜田李下始终要惹人非议。 “梁田,快看,它们好像在抽穗了,是不是快要结果了。”云大梅在青翠碧绿的麦田里转圈儿,脸上全是笑。 梁田双手握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喜悦:“是啊,你大嫂说就是这个温度,等到了冬至日就能抽穗,开了年就要泛黄,春日里开始播种稻子的时候,这里就能收割了。” 有粮食就有了希望! “快来看梁田,这上面好像染了虫子。”云大梅突然弯腰,震惊地盯着青苗上的青叶虫大叫。 梁田俯身看了一眼也发现了,顿时脸上煞白:“这事我得告诉云娘子。” 看他们说完,沈华灼轻轻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云娘子。” 梁田脸上微僵,有些不自然地将小麦田里的事情说了一番。 “我看到了。” 小麦青苗上爬着一只只小黑虫子,这是小麦苗上最经常招的虫子。 “这是小麦蚜虫。”这虫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厉害着了。 轻则能让麦穗不抽穗,重则还会吸得麦苗汁叶尽枯,使得它连苗带根一并死去。 若是在现代,也就是买个农药喷喷的事情,可是古代没有化学农药。 “咱们平常用什么杀虫?”她回身问云胡子。 古代水土条件不好,种子质量也不高,招惹来虫害应当很寻常,他们总有办法对付吧。 “用莽草泡了水来浇。”云胡子略知一二。 “还可以用草木灰混了白灰泼。”梁田刚说完,沈华灼就否定了。 “未下种的时候可以,现在晚了。” 现在才泼石灰水,只怕连同根子都要烧没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采用了最方便的方法,抓取了些许硫磺水,混着莽草泡了溪水,用水车喷洒到麦田里。 因为工程量巨大,沈华灼完全不敢松懈,一直围着小麦忙活,过了好几天,发现它身上的虫子渐渐地没了,才终于放心下来。 “这样就好了。”梁田靠着田埂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再不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云娘子交待。 把危害解除了,沈华灼放下心来,试图与云胡子商量春种的事:“前面还有一大的荒地,咱们要育种子,是不是都开起来?” 云胡子却不想让她那么辛苦,望着连绵的山峦沉默不语。 沈华灼摇了摇他的手臂嘟唇瞅他。 “你想帮他们我明白,可咱们人手不够。”那片荒地足有数十亩,他们几个大人带着八个少年,没日没夜的干也开不出来。 “咱们十个人不行,那么八十个人了?”沈华灼站在村口望着人来人往的村人。 “他们都跟咱们一样种的是冬小麦,现在是正是农闲时分,只要价钱合适,相信他们很愿意来帮咱们开荒。” 一人富不行,得带全村人一起富起来,这样他们才不会眼红,也没有那么多是非。 云胡子还在考虑。 沈华灼拉他衣袖撒娇:“相信我,这是双赢。” 云胡子怎么会想不明白,不过是想看看他如果不同意,小娘子会怎么做,而她此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娇俏正是他喜欢的,他回过头趁她不注意,捧着她的脸颊,便亲了一口。 沈华灼羞窘得说不出话来,喉头动了动吐出三个字:“登徒子。” “媳妇喜欢。” 她曾经说过他是什么人做什么事,她都喜欢,难道她自已说过的话忘了? “没羞没躁。”沈华灼骂了他几句,四处看了见没人飞快跑了。 她得去找里正商量这事。 “云娘子来了……老大媳妇快来见过你家大姐,上壶原才拿回来的好茶。” 沈华灼可是他们村里的救星、福星,李老伍对她格外客气。 “大姐……” 沈华烟一身翠色绸缎百褶裙,身上罩了毛皮大氅,头上穿金戴银,面容打理得齐整。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样穿着乍然一看还真有几分县太爷夫人的模样。 “你们姐妹可真是情深,知道你今儿个回来,云娘子就来看你了。”李老伍不知道姐妹俩感情不好,笑着说场面话。 “是啊,公爹,大姐待我一向很好。”沈华烟在零陵郡的县衙里,别的没学会,光是与那群乡绅、员外夫人们倒是把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学得炉火纯青。 沈华灼没空跟她打嘴仗,直接说明来意。 “你想开荒?”当初李老伍还觉得沈华灼是不是疯了,买下了青云山还不够,连着后山跟青云山峡谷里的几十亩荒地也买下了。 沈华灼郑重点头:“朝廷前儿个派人来了,说是要在咱们沈家村里买下来年开春播种的种子,我寻思着之前开的田怕是不够,这不才想着临阵磨枪不光也亮。” 李老伍老脸微皱,如冬日后经历过北风摧残的枯叶。 “这是好事。” 半晌他才下了结论,可是问题是他有什么好处了? 看他脸上的犹豫,沈华灼蓦地明白,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里正要是促成此事,岂不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京城来的大官肯定会记您老一功。” 李老伍现在不缺银子,也不缺地位,但是他的儿子李原才还想再往上爬,缺少的就是好的名声。 沈华烟语气酸酸的:“大姐,人都说一口吃不出一个大胖子,你胃口这样大,村里的人吃什么?” 听她说他们一家人就要开出那近百十来亩的荒地,那可要赶上县里排名第二的刘家了。 那些员外乡绅,家里最好的也不过几百倾地,还是阖家上下几辈子的积蓄,她一开口就要那么多,她忍不住眼红莫名想要为难她。 “妹妹可真体贴,这事儿都替我想好了,既然是咱们里正组织开的荒,功劳记里正的,实事自然要落到村里人身上。” 沈华灼顺势将她的计划大概说了一遍。 “开荒需要用人,种田播种各方面都需要人手,现在农闲,大家也好挣个外块,过个好年。” 归根结底,大好事啊! 李老伍不是个拎不清的,见沈华烟还想开口,瞪了她一眼拍板决定了。 “明儿个我就让他们几个大队的人都去寻你,把名单统计好,名册子交给你。” 他就出个声,召集那些大队的人开个会说两句,又得人情还得功劳,再好不过了,关键是村里的人有了进项,就少了许多纷争,他这里正又能轻松好多。 早知道他会答应,沈华灼兴奋的哎了一声,回去准备去了。 却不知道,沈华烟在她走后明褒暗贬的说了她不少坏话。 嫁了人口才倒变好了。 “公爹,在县里的时候,那些人就都夸您老人家大气有威严,将沈家村治理地这般好,咱们家县令大人虎父无犬子,也把零陵郡治理得好!” 这是好话,李老伍听了高兴不已,老眼一花满满都是喜悦。 “可是这传来传去,我大姐一家的名声竟比您还要响亮,现在十里八乡的谁不夸赞她一声能干啊,提到我也只知我是她的妹妹,倒不知我还是咱们家县太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李老伍听得心头直泛虚,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光为他们云家忙活了? 想想他们家得了地,开了荒,这还有了名气,合着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占到,这样他就不乐意了。 “你有个好姐姐你该高兴。”他没好气的甩了一句话,挥袖离开。 沈华烟跟着起身,端庄的施礼送他,脸上一脸委屈,心里却笑开了花。 哼,沈华灼叫你高兴,我偏要给你添堵。 她回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回来村里过年的,她就是要让他们云家不好过,而且这还是李原才的主意。 不管李家是怎么的想法。 开荒的事情很快就提上了日程,由沈华灼提出,李老伍同意并发起,开荒大军组织成功了。 看着他们每日里顶着严寒还忙出一身热汗,沈华灼组织了村里的女人们,又是送姜汤,又是送吃食,气氛一时十分高涨。 大家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很快荒地变良田,成效显著。 沈华烟眼睁睁看着却不高兴了,她恨恨的盯着众人。 明明老东西已经不愿意,可他为什么还要帮她? 她不借着吃饭,送茶的机会连续在李老伍的耳边唠叨了几句,每次他都点头,每次却又什么都不做。 她忍不住直接问他:”公爹,眼瞅着近百亩的荒地都开出来了。这回云家人可是咱们村里的头一份了,都赶上县里的大户成大地主了。” 她知道李老伍为人最是虚荣,爱名声高过一切。 他因着有个成器的县太爷儿子,不会嫉妒他们家里开荒出来的百亩田地,却不喜欢他们把村里头一份的名声给占了。 李老伍果然不悦地咬牙:“此事,当时我决定得是太仓促了,但是已经应了她,也没有再反悔的可能。” 他虽然不高兴,可有什么办法? 文书早签好了,报酬也说了,村民们都表示满意,此时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没有办法。 众怒不可犯! 再说了,这事儿朝廷的人也在这儿盯着,只等着她育出种子来,他岂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敢跟朝廷作对? “公爹……哎呀。” 眼看着靠他是不行了,沈华烟急得在他身后直跺脚,眼眸中泛起一丝迷蒙。 老头子胆子小,看来她得自已动手才行……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震惊,少跟他们来往  沈华烟换了一身好看的行头,扭头出了门。 老头子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转眼便过了冬至,眼看着大家把荒地都开了出来了,大家终于可以歇一阵子。 当天夜里,每个人按照工时还有人头发了每人两百文的工钱。 这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一个个又在心里念叨了好一回。 “运气真好,云娘子说不仅给咱们发工钱,还给发些种子。” 甚至他们还可以看到她到底是怎么样将种子孕育出来的。 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她种出来的就是跟他们的不一样。 “大嫂,小麦田里的小麦蚜虫已经全没了。”云大梅穿着厚实的棉被端着两杯茶水走过来。 上一拨之后,小麦田里又陆陆续续有一些地方长了虫子,沈华灼实在顾不上,便将那边的事情,全数交给了梁田和云大梅。 “开荒那边太忙,这里只有辛苦你们了。” “没问题,左右是做惯了的。”两人脆脆的应了,干头十足。 看他们现在默契十足,一举一动间尽是情意,沈华灼动了动心思。 她推了推云胡子:“云朗,你说大梅最近是不是变化挺大的。” 云胡子点头,这是有目共睹的。 “我看她跟那位好像……挺配的。”吞吞吐吐的说完,她松了一口气憋得太久了。 云胡子却沉默了。 云大梅是变好了,可是谁又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变坏了?人心难测。 而且在破庙里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看他犹豫沈华灼就知道他是介意云大梅**之事,她忍不住为她说话:“前一次与刘洪生之间的事,是她不自爱,可在破庙里她也是为救人。” 一个女子虽说失了贞节名声是不好听,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嫁不出去吧。 在现代离婚二嫁的多的是,人家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如果真爱一个人,为何硬要想着那张膜? “再说了,我不也是……”她忍不住拿自已举例。 “不许再说,你不一样!”云胡子捂住她的嘴。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他对不起她,要不是他们的初遇实在太戏剧化,她也不至于有那样的想法。 两人第一次为了外人的事情有了分歧。 沈华灼有些不高兴,失了说下去的兴致,闷闷不乐的回家,却见轩辕御宁和文灵均过来了。 “宁郡王来了,怎么也不派个人与我说一声。”她诧异的看他。 就这样干等着,不是耽误事吗? 轩辕御宁很是高兴,一见她便笑脸相迎。 隔了好几天没有没来,再见她似乎出落得越发秀丽了,清瘦的脸庞立体雅致,眼眸清亮,顾盼间熠熠生辉。 “无妨,正好灵均要整理名单,他刚弄好你便回来了。” “十县八郡,一共三十七个村,五万户人家。”文灵均认真做事的时候,面容严肃。 “这么多。”这还只是泠江以南。 幸好泠江以北现在不归他们管,否则,就算把整座青云山都开了荒也不够啊。 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她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已经改变了许多东西,却还是十分之脆弱。 她无法也根本不可能从底子上改变他们贫困的现状。 再说了轩辕皇朝积贫积弱已经有些年份,她一个之力,如何撼动得了这棵古老的大树。 “小妹,我今天想吃麻婆豆腐,素炒雷公菌,红烧回锅肉……”院子外面,云小妹推着傅青源进了院子,他的声音隔得老远都刺穿了众人的耳膜,引得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你们又遛弯去了。”沈华灼同情的看了一眼云小妹。 自从有了轮椅,傅青源便再也躺不住了,时不时的就支使云小妹推他出去。 “多谢云娘子,二弟的腿现在好多了,幸好有你!”傅青渊一身青衣潇洒飘逸,未言先笑。 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好大哥,傅青源以自已的双腿还没有养好为由,不愿意傅家,他就拿了无数的礼物来让他借住在云家,在许氏的默许下,云小妹才俨然成了他的专职保姆。 一则是她自愿,因为她总觉得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二则这个家里也只有她最合适,不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做,况且现在傅青源也很喜欢吃她做的菜。 他的腿虽然每日里都有好转,可沈华灼依然不能完全肯定能够治好,他的心情说来是十公低落的,难得云小妹脾气天生好,好吃好喝伺候着。 连他发脾气,她一句重话都不会说,更不会抱怨什么。 有时候傅青源脾气发到一半,看到她一脸受惊的模样,就忍不住压了回去。 这样的女子,他真是想凶都不凶不起来。 “傅青渊?”三人刚进院子,文灵均便大叫起来,眉眼间皆是惊喜。 没想到他们彼此是认识的。 “你们?”沈华灼指了指他们。 “我们赈灾的时候,买的就是他们傅家的存粮。”轩辕御宁温润淡雅,一开口,便带着一抹让人心安的感觉。 “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傅青渊早知云家认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却是他们。 不知是谁提了一嗓子,说大家都在,就一起在云家吃顿好吃的。 还有人起哄请沈华灼做菜。 看大家都高兴,沈华灼也没有拒绝,欢天喜地的进了灶房。 “媳妇,我与你一起。”云胡子跟他们不熟没话说,跟着进去烧火。 堂屋里刚开始声音低沉,他们压着声音小声的说话,很快傅青渊一个炸弹炸下去,大家的声音都高了。 “绍州的知州府这一次被贼人打劫了,知州用来放贪污受贿银两的密室被洗劫一空。” “泠州的粮仓被人抢光了。” “并州……” 一数,数出了一大堆。 “旱情不止,百姓不安,暴乱何平?”轩辕御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宁静好听,带着男中音的温软,一句话似乎就能说到心坎里去。 “还有几个州府被洗劫……” “据说都是同一拨土匪所为。” …… “媳妇……这些人若无必要,咱们还是少来往的好。”云胡子突然加大了火势,手中的柴禾丢的越来越重。 结实身份尊贵之人,的确能有很多好处和资源人脉,但是其中也伴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麻烦。 “我知道。” 刚刚他们谈论到有关此次暴乱和灾情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他们的身份都不寻常,我并不想招惹。”有时候有些事情,都知道该怎么处理,可是却并不是由你自已说了算的。 云胡子挑眉,一张胡子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带着几分自然的红晕。 “我只想过咱们自已的日子,能吃饭穿暖,不让别人随便欺负。” 她觉得实在的是金钱,至于庞大的权势和崇高的地位与她相隔太遥远。 “会的。”云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垂下眼眸一字一顿地答了。 心里却道这辈子小娘子嫁给了他,命运其实早就已经不由她,亦不由他。 …… 沈华灼的手艺的确很好,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众人皆赞叹连连。 “看吧,我早说过了,云娘子的手艺可比京中醉风楼的东西强多了。” 普通的食材到她手里,却能有不一样的味道。 天色微蒙,可一行人还站在院子里说话,就是不提走的事儿,云胡子把院门打开,一阵过堂风吹过,云小妹冷得打了一个喷嚏。 沈华灼委婉的劝了句:“天黑了!”该走了! 临走时,轩辕御宁特意拟了买粮种的官府文书给他们做凭证,又留下了官府专门造的赈灾帮扶名单。 “但凡属于赈灾帮扶对象的人,都在这本册子上了。” 到时候,他们可以凭借这份名单前来领取赈灾的种子。 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整整几十页,沈华灼心中五味杂陈。 “种子现在可是现成的?”轩辕御宁突然想起这回事。 有些人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他只想早点把种子送到他们手上。 “有是有,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可能不太适合发放种子。” 马上要过年了,天气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现在是什么东西都种不出来,就算是最为抗寒的小麦也早就进入了休眠状态。 “那……一切听云娘子的。”轩辕御宁有些惭愧,对于农事他都不懂。 约定好了待到开春之时,只要在名单上的灾民可以直接上云记种子铺领免费取种子。 事无巨细,又再次捋了一遍,轩辕御宁才带着几人离开。 雪花苍茫中,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 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时光荏苒一眨眼又是一个春日。 今年的春节过得最为萧条,可好歹有了朝廷派人送过来的粮食的暂时接济,才让大家伙没有被饿死。 开春之后,零陵郡里的一切便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走上街市,又是一片繁华,粉刷一新的城墙上印刻着冬日灾民们逼上城门时的画面,些许角落里还能看到飞溅的鲜血。 按照约定,一到立春云记种子铺便开始营业,这次一开门又再一次上演了排队排上街头的景象。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将所有的号牌挨个发下去,每日里按照号牌喊人,一步步走下去,倒是规矩有序。 轩辕御宁站在街角看得连连点头。 “云娘子真是一个能人。” 他见过有的地方队伍都排得老长,可店铺的掌柜的和店小二们只能拍着头,忙得晕头转向的看着干着急。 何曾像她一样聪慧,面对难题在风轻云淡间便将它们尽数解决了。 文灵均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郡王爷,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灾情惨重,他们忙得连春节都不曾回京过。 “再等等!” “对了京里来了消息……”文灵均附耳轻言。 “此事当真?”轩辕御宁眉头微皱,手指抖然紧缩。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历,夫妻双双把家还  “今年增开恩科?”如此说来,轩辕御宁倒想留下来看看朝廷在零陵郡的开科取士如何进行,是不是也像京城一样黑暗。 文灵均瞬间领悟了他的想法,抬眸看着街头那道不停忙碌的娇俏身影,眼底浮上一抹清冷。 “她的来历?”之前他一直想查,可郡王爷却拦着非说只是普通村妇,为人诚挚不需要调查,可现在,有这么不平凡的普通村妇吗? 对于他们的凝视云胡子似有所感,远远朝他们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身形转换挡住了小娘子的身影,生生切断他们的视线。 轩辕御宁眸中微痛,心底无限惆怅。 “查查吧,连着她相公一起。”两个人都不简单,他在心里祈祷别是他们的人才好。 …… 开春忙过了一茬,等到要春播的时候,云记种子铺里才消停下去。 沈华灼在空间里存了一个冬天的种子卖空了,而他们铺子也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价钱不高,可胜在量大,接下来的几日便只有断断续续的人来买种子,大家一下子闲了下来。 沈华灼双手托腮,满目无聊。 “马上就要秧苗,生意也缓了。”到了农忙时节,其他人都忙着在田地劳作,也没甚要买的了。 “咱们一家人守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村里跟爹帮把手。”云胡子收拾了柜台。 家里的地虽然有人帮着一起种着,但是他们一家人也还是该出一分力气。 “我们走了铺子里需要一个掌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华灼总觉得京里来的郡王爷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有时候太过于热切了,看得她浑身不舒畅,她的确也想回村里了。 找掌柜的事刚提出来,傅青渊便想到了前面,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带来了一个长相精明的小老头。 他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须眼神锐利,看着很是精明。 互相打过招呼,考虑到是傅青渊介绍来的掌柜人选,沈华灼表示都信得过,就只想看他打打算盘。 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算盘珠子在他手上玩得简直飞转,看得她五体投地,当时就大喜拍板:“此事就交给柳掌柜了。” 他姓柳,乃是零陵郡人士,也是傅家用惯的老人。 “客气了。”柳老头有些傲慢气,面前的云娘子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还想要考他。 他是多有不服的,说白了,肯纡尊降贵来此看铺子,不过是看在傅家大少爷的面子。 沈华灼知他心事,只是此时他们忙着要走,也不好与他多说,只将自已做的一份手账交到他手上,让他能够尽快熟悉铺子里的诸多事务。 上面用的全是阿拉伯数字记的,方式也采用了现代最为方便好看的表格,一行行看下去,令人耳目一新,清楚明白。 待到云小树教会了他阿拉伯数字的使用方法之后,柳之山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华灼。 “这是……云娘子所做?”他当初出身微寒,从铺子里的小学徒开始做起,一步步的到伙计,再到账房,然后坐上小铺子的掌柜,再接着一路往上做到大铺子的掌柜,直到现在退居二线,在家贻养天年,可以说在商界已经打拼了大半辈子,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方法。 “柳掌柜的就说好使不?”沈华灼问得直接。 有些明白人,你根本不用跟他说太多,只用实际行动,他便能看懂。 “简单、实用、方便、一目了然。”柳之山连连称赞,初见沈华灼,对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轻视感一下子便被压了下去。 谁说女子不如男?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称赞,沈华灼并没有骄傲自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将待遇说了一番。 柳之山又要打断她,言明自已所来并不为求财。 “一则看在傅大少爷的面子上,二则也是为云娘子的为人所折服,你这铺子不同于其他,做的算是益国益民之事。” 虽则赚取了银子,但是价格公道,关键是能够救人于水火的好东西啊。 一番交谈,沈华灼对他也很满意,别看他年纪大了,但是为人不守旧,敢于破旧立新,敢于接受新的东西,这个人她用了。 “柳老掌柜要不要报酬是你的事,给不给却是我的心意。” 这是必须要他收下了。 柳之山遂点头应了。 难为她如此年轻便不骄不躁,不贪小便宜,心怀大家。 二人彼此都满意了,又有傅青渊在一旁看着,沈华灼便彻底放了心,一家人起程往村里赶。 刚到村口,就听说他们田里出事了。 “哎呀,你们快回去看看吧。”大家生怕是他们的种子出了问题,连忙催促沈华灼去看。 云胡子携了她的手带着她下了马车一路狂奔而去。 走了一路,看了一路,道旁的秧苗青翠碧绿,春风拂来迎风招展,长势别提有多好了。 之前的冬小麦也长得很好,大有泛黄成熟之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安慰他们: “你们田里的庄稼没问题,别担心了。” 闻言大家都放了心,只是又都为她操心起来,让她赶紧上山谷里瞧瞧去。 沈华灼心里微微感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人曾经冷漠过无情过,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都在改变。 当然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越变越好,有人会越变越坏。 沈华烟靠在村口的大槐树旁冷冷的瞪着二癞子:“这次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越来越没用了,三五两次坏事儿。 “拿银子来,废话少说,他们家里的人太多了,一个个贼精,我要不是把那东西弄到水里去,连他们田都靠近不了。” 他折了根茅草剔着牙齿,一走近就是一股浓浓的口臭味。 “十两,如果成功了再给你十两。” 沈华烟决定大方一回,要做就要得彻底。 二癞子一听涨价了来劲儿了,抢过银子就跑边跑边应:“你就等好了瞧吧。” 那药可是连山里的野物都能毒死的,看他们云家这回怎么救。 山风吹来,阵阵凉爽,颇有春寒料峭之感。 云胡子看小娘子眉头紧皱,身形微抖,连忙脱了身上的大衣裳给她披着。 “当心着凉。”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制止她脱下来。 “咱们靠近山谷边的田,里面种的东西叶子都黄了。”梁田听说她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 “我已经听说了。”她决定先绕着田埂看一圈儿,边走边问。 “会不会是新近开荒的田地太多,所以底层的根基不稳?” 当初正好借着村东头的稻草被烧,她让人铲了烧着的草木灰来施肥,应该不会是少肥料的缘故。 难道是肥料太足了,被烧着了? “看这秧苗,压根看不出端倪。” 水稻在刚刚播种的时候,是不可能长虫的。 沈华灼顶着缓缓升起的阳光蹲在田埂上,长发随风轻轻飘舞。 眼看着便要滑下肩膀,落到泥水里。 云胡子赶紧扶住她。 “媳妇,别动。”他细心地替她用银簪挽了一个髻,虽然歪歪扭扭的,好歹固定住了。 沈华灼回眸一笑,衣衫翻飞间香气盈鼻,云胡子顿觉神清气爽。 “既然田里没有问题,就去看看旁的地方。” 沈华灼眨眨眼睛站起来,四处瞄了一眼。 山谷之中,清风微扬,晃动着周围的果树纷花飞叶,别有一番意趣。 再看身边的男人,一身英姿,挺拔颀长。 她满心满眼都是满足。 秧田里的事情突然就不急了。 “你说得对,我刚刚大概是太着急了。”人一旦着急了,就什么都想不到,容易失误。 她主动牵了云胡子的手,绕着田埂走了一圈,停在种满桃树、梨树的长埂上。 “梨花先开了。”白白的一片,晶莹如玉露一般,粉嫩嫩的看着只觉心旷神怡。 “嘀嗒,嘀嗒……” 水车不知道被谁踩动了,飞出了一片水花。 “喂,臭小子别玩儿了,东家还在树下了。”梁田看到了远远的朝着那边大叫。 上面的少年吓得连忙停了下来。 沈华灼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一大片秧苗有黄的、绿的,远远看去,青黄之间似有一条线将他们分开,泾渭分明。 “云朗,你看……” 她指着中间的那条田埂。 云胡子不明白。 他对于杀猪打猎要稍微擅长一些,至于农事会打下手。 “那里……那个地方不对劲。” 沈华灼拉着他,二人迎着山风往前奔跑。 长长的裙摆被风扬起,好似御风而行。 “梁田,这里有多久没有下雨了?” 零陵郡里前两天才下了雨,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如何。 梁田憨直的面容上凝起一抹认真,他细细的回忆着:“五天前刚刚下过,是毛毛细雨。”标准的春雨。 那场雨唤醒了沉睡着的大地,让绿草露出了头。 “那这些秧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大约有四五天,刚开始看叶片泛黄我以为是正常的,但后来越来越黄,这才着急了。刚想送信给你……”她便回来了。 梁田说完盯着沈华灼看向的方向,突然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睛:“东家的意思是……” 沈华灼歪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说看!” “是不是跟雨有关系?” 沈华灼摇头却又点头指着天空道:“不是雨,而是它。”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毒,一夜春风度  她的手指乍然指向了还在缓缓随风摇动的水车。 上面的水花飘飘扬扬的洒得满地都是。 再看它水花飘洒的范围不正是这片黄叶秧苗所在之处吗? 对啊,就是水车! 梁田用力拍在额头上,恍然大悟。 “是它的问题,可是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水车有问题,可是它只是水车啊,能出什么问题? 沈华灼见他虽然恍然大悟,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淡声解释:“要不是水源原本出了问题,要不就是有人动了手脚。”问题不在水车,而在水源。 “肯定是别人蓄意所为!”云胡子的目光更加犀利,指向了围栏的一侧,那里靠着水源,所以只是随便围了一下,并没有如别的地方那般用墙砖砌了,还插了削尖的竹片。 这些石头墙砖本意只为着防着一些偷吃的动物所设,这边却只是拉了几条竹片随意圈了一下,算是与外面的分界线。 而此时,那里的竹片却有着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好啊……这是……我马上去查。”梁田异常的气愤,指着那里说不出话来。 居然又有人在背地里阴他。 他好不容易在这里过上了正常的日子,每日里虽然比从前要累要苦一些,可胜在这里清静,而且还能日日都看到他心仪的姑娘,他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在努力过好日子,可是却总有人不想让他如愿。 他握紧了拳头,大踏步离开。 “会是谁?”沈华灼把裙子挽了一下,重新蹲下来,摊手接了一捧小溪里的水。 一如既往的冰凉清冷。 是地下泉水里的水没差了。 她微微倾了身子,重新捧了一捧放在嘴边。 “不行……不能喝!”以为她要喝下去云胡子大急,连忙拉她。 沈华灼看他那样着急,贴上的假胡子都被带动得根根立起来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双眼清透明亮。 “想什么了,我怎么会喝。”她不过是闻闻味道罢了。 云胡子也不生气,用力将她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清新的幽兰香。 刚刚那一瞬间真是吓到他了,他唯恐失去她。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刻印在了他的骨血里,与他的身份无关,与她身上的东西亦无关。 “好啦,我已经差不多知道这里面被下药了。” 至于是什么药,她还没有闻出来。 “可是是谁这么可恶?”竟然拿这些青翠的秧苗出气。 云胡子眼眸微垂,他心里的确有个人选。 “罢了,咱们也别瞎猜了,放过了谁冤枉了谁都不好使。”一切拿证据说话。 “不管是谁,这一次不要放过他。”云胡子浑身透着低气压。 找到了原因,再去查是谁,这就好像那个使坏的就在房间里,直接循着既定的方向打开门,把帘子一掀就能找到那个人。 不过一个时辰,梁田就把二癞子抓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我要到里正那里告你们。” 他不断的挣扎,仰着脸有恃无恐。 “放开他。” 沈华灼淡淡的开口,扯了把青草席地而坐。 二癞子大大喇喇的盯着她,脖子梗得死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敢把我怎么样?”他极其得意,看他翻起的鼻孔,沈华灼阵阵冷笑。 “我早就应该把治治你了!” 就是他面前这个人与沈华烟合谋把她丢到山谷里,让原主活活被吓死,而她才会穿越到此便失了贞洁。 上次还想在村里人面前冤枉她,现在又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害她损失惨重。她若再不还手,难道要当圣母? 很可惜,她从来都不是。 “说,是谁让你干的?” 看到他的时候,她基本已经猜到了幕后主使了。 “当然是我……哦,不,你说的是什么事?”二癞子一口否定。 山谷的事情沈华灼是醒着的,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他赖不了,可现在他是半夜三更偷偷来下的药…… “以前的账慢慢的算,先算这一笔。”她的声音温柔,却让二癞子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算……算什么算,你……你敢?” 她们姐妹都变了,一个更加坏,一个也没变好。 “既然你不想说点什么,梁田,给你的贵客喂点好茶。” 梁田略略发愣,便见东家指了指小溪里的水。 他会意,在地上捡了个破瓦片装了一些,端到他嘴边。 “给你一个机会,是喝茶还是说实话。” 二癞子想到他洒在里面的毒药,吓得瑟瑟发抖。 他贼眉鼠眼的转悠两圈,身子一抖掀翻了瓦片就要冲出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沈华灼长脚一伸狠狠踢在他的小腿胫骨上。 他大叫一声腿上直打哆嗦,小腿腿骨被踢得一阵痉挛发软,竟然站不起来了。 “你……你个狠心的女人。” “说实话,我的耐心可没有了。”她没时间陪他瞎唠叨,只想早点问出他下的是什么药,她也好早点对症下药。 农作物就像人一样,在根苗没有完全受损之前,中了毒也同样可解。 看他还硬挺着,云胡子上前一步,状似无意踩到了他的右手三指,然后用力辗了一下。 “啊……”灭天绝地的声音传来,十指连心啊。 “是……是砒霜。” 这玩意儿好使啊,毒人,毒动物,连植物都怕它。 “天啦,天杀的二癞子,心肠也忒坏了。”在沈华灼的刻意引导下,梁田引来了村里的老少爷们看热闹。 听他说起,他居然狠心到给秧苗下毒,都指着他破口大骂。 云胡子侧过身子,收回踩住他手指的脚,冷冷瞪着让他继续说。 二癞子偷偷抬头觑他一眼,被他眼中的冷意吓到不行,身子微抖结结巴巴。 “也……也没啥说头,我……不小心倒的。”他倒是仗义,没将沈华烟供出去。 听完他的话,沈华灼直直的看向沈华烟的方向,朝她投去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拍拍身上的树叶,走向李老伍。 “里正,你看这事儿?” 二癞子以前经常偷他家地里的东西,李老伍原本就不喜欢他,怎奈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现下心里想着正好趁此时机把他赶出去。 他大吼一声:“如此败类,我们村里是容不下了。” 大家一致同意,反正他是个无根无萍的人,平日里又无恶不作,处处惹人嫌。 李老伍又摆正了姿态义正言辞的训斥了他几句:“原本里好心收留你这么多年,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光做祸害人的事了,今天我就要代表全村人逐你出村。” 二癞子甩头,他在村里无田无地,就只有一座随时会倒的茅草屋,也没甚留念的,临走前他恶毒的瞪了一眼沈华灼。 他们两口子合伙坑他,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二癞子终于被赶出去了,大家伙都歇了口气。 他的出现和他的离开并没有给沈家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造成波澜,他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夜里,云胡子看了一眼小娘子,伸手替她掖了被角,然后在她白嫩无瑕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 沈华灼眉睫轻轻颤了颤,她醒了,可她不想睁眼。 云胡子轻笑一声恶作剧一般加深了那个吻,嘴唇滑过她的耳垂,失笑:“还装睡?” 小娘子伸手扯住他:“不要出去。”中午在田埂上云胡子眼中的杀意她没有忽略。 二癞子恶贯满盈,只赶他出村实在是太客气了。 “听你的,只是为什么?”人人都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更何况是二癞子那样的人。 “会有人收拾他。”沈华灼翻了个身,拦腰抱住他的腰,大腿一抬,正好搭在他的长腿上不让他动弹。 云胡子摇头无奈的搂了她,大手温柔而熟练的抚过她胸前的丰盈。 小娘子身子颤栗,手指柔弱无骨的推拒着。 “不要……”她好累。 “媳妇,是你招惹我的。”云胡子双手揽住她的纤腰,丝毫不放松。 大手隔着衣襟挑逗着她的敏感,手指指肚上的粗砺缓缓摩擦着她的柔软,带出阵阵颤抖。 她纤弱的双手更是慢慢失去了力气,纤腰弓着,翘臀顶着他的坚挺,想要离得他远一些。 可云胡子早将她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不等她的身体离开,他的大手已经如影随形,抚着纤腰搭在了肩上,双眼捕捉着她躲闪的眼神低声呢喃: “媳妇,说好的孩子了?” 沈华灼心头微晃,如同被火苗烫烧了一般,怔在当场。 趁着她发蒙,云胡子低吼一声含住她的耳珠,大手迅速掀了她的衣衫,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坦诚相待。 “喂,姓云的……唔……” “乖……”清亮如水的夜空,有鸟鸣虫叫,伴随着房里的乐音,阵阵回响。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沈华灼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趁着众人未醒细细的收拾了一番。 一夜**度,眉眼含情生。 昏镜中佳人粉面含情,容颜娇俏,端的是美人如水,娇嫩水润! “媳……媳妇……”云胡子打了水进来,竟生生看呆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做梦,砒霜的毒  刚吃过早饭到了田里,梁田便来报,道是二癞子终究没能走脱,在后山里迷了路,被野狼咬了,现在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只能凭着那一身破碎的衣衫被人认了出来。 沈华灼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胡子。 他摊手,眼神无辜:不是我。 沈华灼眨眼:我知道。 昨夜他把她折腾得够呛,他自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肯定是不能出去做那事了。 打了一阵哑谜,沈华灼才蹲下来收拾秧苗。 现在关键是要把掺了砒霜的水排出去。 可这么宽的田里,这么多水,该怎么排? 一般来说,水里的毛病,只要下场雨就能稀释,关键是二癞子心太黑,放了老多了,前面的几场雨来得及时,却也没能完全稀释。 解砒霜,怎么解?沈华灼低头沉思。 砒霜之毒解法众多。 在现代运用最多的是催吐,然后将无毒害的化学物质注入体内,让其与砒霜发生化学反应,分解砒霜里的有毒物质,然后排出体外。 可这是古代,她想不起来可以与砒霜进行中合的化学物质,一时间顿觉无力皱眉深思。 “用木炭吧。”云胡子沉声道。 他毕竟不是普通农夫,就算是古人也有大智慧,懂得的东西未必有沈华灼多,却并不妨碍他提出的办法击中了沈华灼的心。 “好,就这么办。” 木炭好找,冬天刚刚过去,谁家或多或少都剩下个几袋子没用完的雪炭。 沈华灼开口要,村里人连银子都不要,直接拉了就往田里倒。 沈华灼心里感动,哪里会让他们吃亏,让梁田一个个全都登记起来,待到事后,再一一清算,必定得补偿回去。 “倒这么多炭,能管用吗?”梁田忍不住表示怀疑。 “能不能行的,试过便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沈华灼就这一点好,不管她心里有多犹豫,但表面上总是积极乐观的,让人看着她就觉得好像有了希望。 就如此时,梁田带着一帮小子如同机器人一般,心情极其低落地做着机械运动,可看到她嘴角含着浅笑,眉眼有神,干起活来一丝不苟,不由得上了心彼此打个招呼重新打起了精神。 …… 春分前后,云家人全都在忙着做这事儿。 还好天气给力,只盼了几日就盼来了一场春雨。 雨水唏哩哗啦的落下来,再次把小溪填满,把秧田浇灌。 看着水势不减,沈华灼终于放了心感慨着:“所以说啊,农事一事真真是半分心都放不得。”需得盯牢了才行。 那些渐渐转绿的秧苗坚强地生长着,在风雨中屹立不倒。 “我爹以前就爱说,对待它们就要像对待自已的孩子一般,需得悉心照料。”梁田眉眼认真。 沈华灼看他一本正经的说那样的话,想笑偏偏又死命忍着,脸颊上捂出了一片红晕。 云胡子宠溺地摇头,刮了她的鼻尖。 “回家!” “对,回家,今天高兴,咱们让小妹整顿好吃的。” 这些日子可把她愁坏了,天天做梦都在想着这事儿,睡不好吃不好。 噩运过后,便是好事连连。 正午时分,雨珠飘落,轻舞飞扬。 云家人刚放下碗筷,铁柱驾着马车带来了傅青渊从各地搜罗来的美食,而且还带来一个大好的消息。 “我家大少爷让我来告诉你们,朝廷念及去年的灾荒特意开了恩科。” 去年原本定在零陵郡里考的童子试因为民众生活凄苦直接停了,当时可把云家一家人急坏了。 现在听说要开恩科,大家一阵激动,尤其是云小树,他面色发红双眼瞪得溜圆,薄唇紧抿着,激动得胸口不断起伏。 真是意外之喜! “小树,这回你可要好生去考。”许氏红了眼圈。 当初知道童子试停了的时候,她心里的个中滋可真不好说。 “娘,以后少叫小树了,先生已经替我取了大名了。”含章,取自《周易》含章可贞,这是先生对他的美好祝愿,同时也是他的期许。 “好好好!”许氏连声应了,现在云小树说什么都是好的。 只说了一会儿话,许氏就连忙推了他进房看书去。 “娘,先生说勤读书是好事,可也要懂得劳逸结合!“云小树一言一行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脸上严肃,面容端方正直,几句话说得许氏彻底没了脾气。 晚归的沈华灼与云胡子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的笑。 “大哥大嫂,明天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下田去。” 沈华灼摇头,云小树极其认真的坚持要求去。 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娘说服。 “这两天连我们也不用去了。”找到了症结事情就容易多,等到雨水停了,秧苗就算彻底救回来了。 云小树惊喜地眨眼。 沈华灼被他天真的模样逗笑了:“童子试在即,这边的事一了,就让你大哥陪你一道去县里。“ 一般人家不管有钱没钱,也总会有人陪着一道儿去的。 “媳妇也一起去,铺子里离不开你。“她不知道,其实是他离不开她。 沈华灼只当他是说笑,完全没往心里去,赶了他与云小树先去铺子里。 正好沈大贵一家人又来找事情, “大丫头,眼看着你们家里育了那么多秧苗,给我们拿点呗。”沈大贵蹲在门前,身上破天荒地换了一身崭新的灰布长衫。 沈华灼诧异的看他两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弄自已的东西。 沈大贵又旧话重提,沈华灼皱眉:“当时我记得你们家里也是领了种子的。” 虽说沈家村里没有接受轩辕御宁下发的赈灾粮,春播的种子却是花了银子在她这里买了的,挨家挨户的发了。且他们就近的还都是直接给的秧苗,连育种的环节都节省了。 “嗨,那些东西都被那死婆娘弄坏了。” 沈大贵撸起袖子把刘氏好一顿骂。 刘氏哪是那么好说话的,站起身来就与他对骂,说他偏心只对大丫头好,二丫头不是亲生的,可银子布料,啥东西都往回拿,待他孝顺。 然后对着沈华灼又是一顿吧啦吧啦的指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声音大得不得了,把村里的人都嚷嚷来了。 沈华灼所做的事情,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而沈家一家人偷懒是出了名的,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让人家是长辈了。 沈海花看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生怕沈华灼脸上难看,连忙小声的道:“云娘子,算了赶紧给他们说些好话,让他们都散了。” 沈华灼站起身来,双眼直直的看进了沈大贵夫妇的眼中。 平日里他们无情又自私自利倒也算了,却也没有这样如同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寻衅挑事。 她咬咬唇,这事儿她也不带怕的,粉唇微微一扬大声道:“哪家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围观的人家里都有媳妇,谁敢承认不是啊? 那嫁到家里的媳妇日日都想着要回娘家,东西什么的也都往娘家搬。 “就是啊,这女儿都嫁出去了差不多行了。”村尾刘寡妇家里全是儿子,自然是站在女儿不要老回娘家这边了。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的,可其实难来难去的,还是只有女子。 娘家怪女儿不为娘家着想,婆家怪媳妇见天往娘家跑。 像刘寡妇家里的大媳妇就因之前跑娘家跑得太勤了,什么东西都想着捎点回去,还被刘寡妇怂恿着儿子活活打了一顿。 自此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那样做了。 一个个都想起了家里的糟心事,反而指责起沈大贵夫妇来。 “这都嫁到我们云家,日日都见你们来。你们自已说,这从入冬以来到开春,你们来过多少回了,回回都给你把背篓装得满满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吃多了噎着你。” 许氏的大嗓门大院子里一路骂到了院子外面。 她叉着腰,骂得气喘吁吁的。 刘氏嘴巴利索,可没法反驳,因为许氏所说的全是真的。 推搡间,沈大福来了:“大哥,大嫂,你上我们家去,你们家的田让我家三个小子去拾掇。”就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 他们家三个儿子上来,才总算把他拉走了。 “大丫头,你这个爹你也是知道的,原本还好好的,昨天夜里他们家二丫头来过后,不知怎么地就发作了,你可看开些别往心里去。”大伯母田氏温柔的劝着。 对于沈大福一家人,沈华灼印象颇好。同时也为了感谢他们来解围,特地进屋里,还当着全村人的面,非得把满满一篓子东西塞到她手上。 硬是不要,还非要硬塞。 她扬声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明镜儿似的。东西我是有,可愿不愿意给全在我,不要以为别人说几句,就能左右我的决定!”她的声音清脆,洪亮,大家听了纷纷点头,准备离开。 将东西送到了沈大福家,田氏使命摇头。 沈华灼让她不要怕。 安抚了几句,又给他们讲了一番芽需要注意的问题这才安心离开了。 自此大家便都知道了,云家小娘子不好欺负,特记仇,对她的态度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这番事情一耽搁,零陵郡里的考试已经快要开始了。 她跟云家老夫妇交代了一番,要上县里去,说来也巧刚走出大门,却遇上同时回零陵郡的沈华烟。 “相请不如偶遇,咱们这一出门就遇上了,可见我们姐妹缘分不浅。” 抬手示意她上马车。 沈华灼本是让梁田赶牛车送的,眼下有了顺风车不搭白不搭。 她真就的上了,难道她还会怕她不成? 一路上沈华烟就在那里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 “我看你家小叔书读得好,肯定能中个头名。” 沈华灼不置可否。 沈华烟一个人说话也不嫌无趣,时不时地又接上一句:“听说现在考试查得严着了,什么东西都不许往里面带,这要是抓住了,就得当场取消资格。” 沈华烟语气颇为夸张,用帕子捂着嘴笑。 沈华灼秀眉微微一蹙,总觉得今日的沈华烟好像格外有些不对劲,只是让她具体说出来,却又说不出一个人所以然。 抱着怀疑的态度,好不容易熬到了零陵郡。 “谢谢大姐听我啰嗦这么多。”沈华灼还没有来得及道谢,沈华烟却率先开了口。 “不谢。”沈华灼淡淡一笑,干脆顺了她的意。 “你……”脸皮真厚。沈华烟却又不高兴了。 “明天就要童子试,可千万不要让我们村里人失望哦,他们还等着再出一个进士了。” 沈华灼当没听到似的,转身进了铺子。 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沈华烟脸上浮上一抹冷笑。 “还真以为能考上?”做梦! ------------ 第一百三十章 科考,被取消资格  翌日下起了毛毛细雨,街上的行人们的热情丝毫没有被浇熄。 但凡家里有去科考的人都齐齐拥到了县学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沈华灼靠着马车朝前面看了一眼,只见台阶下人头涌动,其势堪比现代的高考、国考各种考。 “考生入场!”突然鸣锣一声,诸多赶考的人立即排成了一长队,挨个的往县学里走。 云小树朝兄嫂两人点点头,整理衣冠稳步前行。 该做的事都做了,该背的经纶都背了,现在把命运交给上天! 他神情平静,只是刚上台阶却被一人猛地撞下。 “嘶……”云小树不察之下,被撞得晃荡了好几圈,云胡子上前扶着他才稳住了。 沈华灼心神猛跳快速朝那人看去,他跑得飞快,还不待她看清楚,已经消失在巷子尽头,她心里不由蒙上一层疑云,没来由得堵得慌。 “有没有受伤?”她上前察看。 云小树拍拍衣襟安慰她:“大嫂别担心,我没事,可能他有急事才这般着急。” 再次鸣锣一声,考生全部进了县学,厚重的大门发出古老的“吱嘎”声,从里面合上了。 听着响亮的落锁声,沈华灼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用力攥紧了云胡子的衣袖,她心神不宁,脚下青色绣花鞋不停的在地上踩着,将一片刚落的玉兰花辗成了碎屑。 云胡子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猜想她大概太担心小树了,便轻轻拍了拍了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对小树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 一阵春风袭来,清风徐徐送爽,沈华灼压下心头烦躁,刚想靠在马车上眯会儿,却听得县学里响起一阵骚动声。 接着便有几名官差推搡着一人走出来:“大胆云含章,居然敢夹带,活得不耐烦了吧你。” “就是,今日里要不是县太爷念在与你有同乡之谊,你就惨了。” 沈华灼身子一僵,云含章便是小树的大名。 云胡子搂紧了她迎上前去。 “小树……” 云小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对他们的呼唤也置若罔闻。 “这是怎么回事?”云胡子严肃的道。 “怎么了?哼,问他自已。”官差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回头看看云小树,他那样大概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吧,沈华灼连忙掏出些碎银子,塞到官差手中。 “差大哥……” 看她这么懂味,个子矮的官差简明扼要的把事情说了。 大概就是他们在里面例行公事检查学子们身上是否有夹带的时候,却意外地在他身上查出一张小抄。 “不,不可能,不是我……”云小树听到说他夹带才抬起头来,眼圈通红。 “那纸条可还在?”沈华灼根本不相信云小树会夹带。 就连傅青渊替他请的先生都说过他的能力考中秀才完全没问题,他何必多此一举? “自然还在,只是那是证物,要等到明天上交县太爷。” “你们快走吧,再留下去考官看到生气了,到时候连县太爷的面子都不给了。” 另一人也连连吓唬他们:“对对对,童子试夹带可要要带枷游街示众的。” 科考舞弊之人,皆是要受惩罚的,轻则取消当次考试资格,带枷示众,重则这辈子都休想再考。 “走吧。”沈华灼示意云胡子扶着云小树离开。 “不,我不走……他们冤枉我……”平时很好说话的云小树此时却好像魔症了一般,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拉都拉不走。 “小树,怎么这么不懂事?”云胡子突然拉下了脸,身上冷气大开。 局外人沈华灼都被他的冷风灌倒,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看他紧抿的嘴唇,冷傲的鼻梁,凌厉的眉角,沈华灼心有萋萋焉。 原来他生气发火的时候竟然这样凶蛮,以前她以为的那些发火跟此时相比根本就是小儿科。 云小树也被吓到了,身子缩了缩往旁边扭了扭,他不敢再使犟脾气,只是小声的分辨:“大哥,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夹带!” 云胡子黑着一张脸神情严肃不说话。 沈华灼眼见云小树可怜,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的的求情:“云朗,我相信小树,此事一定另有内情。” 看在她的面子上云胡子神情微软叹息一声,抚过她的纤手紧紧握住:“我何尝不知,只是空口无凭,证据了?”他弟弟的品性他当然信得过。 证据? 这两个字看似轻松,实际却重逾千斤。 要想证明小树没有夹带,至少得把那张被指作是夹带的东西找出来。 以往一般有这样的夹带之事发生的时候,县学的官差都会把夹带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家属看看,以示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没有说谎。 可这次连影子都没有,问他们要还说封存了要上交,如何服众? “也许那张被搜出来的夹带的纸条有问题。”沈华灼猜测着。 她那双清亮的水眸扫过过云胡子严肃的脸,也他似有所感缓缓点头。 “我们去要那张纸。” 沈华灼拉着云胡子就要闯进去。 还没上台阶就被云胡子拉住了:“看到没,在学子考试时擅闯县学以扰乱童子试为由重打三十大板,还要罚银十两。” 沈华灼嘴角抽了抽,差点当成现代了,考试出了问题当场找考委会的人解决。 “先回去从长再议。” 云小树看大哥大嫂可算为他操碎了心,不由得有些愧疚,哑着嗓子哭求:“算了,算了,只是取消这次资格,此次不行我下次再来。”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年。 “不行,男子汉当能立人世,行得端站得直,不能任人说泼脏水就泼脏水。”沈华灼还较上劲儿了。 看她眉眼之中闪着莹光,大抵是有主意了。 云胡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沈华灼凑上去耳语几句。 对于她的想法云胡子心里颇为不同意:“银子很有用,只是有时候银子却也不是万能的。” 她想拿银子买通官差,偷偷拿出那张夹带的纸条。 见他不同意,沈华灼倔脾气上来了。 “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了?” “那试试吧!”云胡子无奈,就算试一试也无伤大雅,便由得她去,反正不管怎么样还有他在她身后了。 “我们先回家等着,待到科考完毕再去寻他们。” 现在大门紧闭,处分已经下来了,云小树是肯定没有办法再回去考了。 云小树被两人坚决要为他出头的态度将不能参加科考的抑郁心情冲淡了许多,红着眼圈,却依然倔强的紧抿着唇,竭力控制着他即将要崩溃的情绪。 马车辘辘响起,经过芝兰街的巷子口,却听得傅青渊在身后唤他们。 众人相会,傅青渊的身后走出来轩辕御宁和文灵均二人。 他们知道云小树今日要在县学参加科考,可是他却并没有去,不由好奇:“含章此时不是应该在县学里科考吗?” 沈华灼朝说话的文灵均使眼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出了什么事?”傅青渊与他们既有合作,又有他家弟弟一直赖在云家养伤不肯走的事,与他们关系日渐亲密,看他们愁绪满面忍不住关心。 沈华灼眼眸流转,他们是平民百姓拿那些人没着,傅家就不一样了,零陵郡的官员多少都要买些账。 便将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 “真是大胆。”文灵均性子最急,忍不住握拳捶墙。 “难道就这样算了?”傅青渊拧眉,他们小两口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当然不能。”沈华灼咬牙:“只是现在正是科考之时,我们不想在门口闹将起来,怕影响了学子们科考反倒不美,所以想先回家里等着然后从长计议。” 轩辕御宁满意点头,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他们云家人,生活虽然对他们不公,可他们心里却也没有一心想着为难别人。 “此事可需要……”帮忙吗?轩辕御宁委婉开口。 没等他说完沈华灼摇头。 云胡子直接制止,干脆地拒绝:“谢郡王爷一片热心,不过不用。”他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怕以后说不清解不脱。 况且他还不至于连这点事也处理不好。 “铁柱经常在零陵郡里行走,你跟着大郎和云娘子去。”傅青渊见他们拒绝两位贵人,必定也不会直接接受他的帮助,便将铁柱那张大熟脸借给他们使唤。 沈华灼所想不过如此,见状十分感动朝他莞尔一笑,笑容清爽亮丽,众人顿时如同沐浴着春光一般,一下子冲散了阴雨天气带来的沉闷。 “如果……有什么需要大可来找我们。”轩辕御宁心神乱晃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小两口客气道过谢,便拱手离开。 直到天黑时分,县学的科考才结束。 沈华灼看着昏暗的天空发呆,思索着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否合适。 “来了。”云胡子一把拉住她往巷子里追去。 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白日里送云小树出来的两个官差之一。 他个子较矮,手上提着一壶酒一路走一路唱着艳俗的小曲。 “刘福儿。”云胡子低低喊了一声。早在之前,他就打听好了关于他的一切。 姓名刘福儿,住址泗水巷,爱好赌、色,他总信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是你们?”刘福儿看着面前的三个大熟人,心里暗暗思索着柳家大少爷的贴身大管事铁柱怎么会跟籍籍无名的云家人弄到了一起。 “这是十两银子,把今天夹带的纸条给我。”沈华灼没功夫跟他啰嗦直接上手甩银子。 刘福儿一愣,知道他们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我……我没有。”一边说一边攥紧了左手衣袖里的东西。 “拿来。”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沈华灼有些生气,强行就要去扒。 “你们敢,我可是官差。”面前的女子虽然长得清秀好看,笑起来两颊还有浅浅的梨涡,可是眼神却十分凶狠,他害怕的情不自禁的发抖。 “选银子还是选拳头?”云胡子身材高大,往前面一堵,刘福儿吓得够呛,忍不住去看铁柱,却听他劝说着: “刘小哥你虽是官差,可这是零陵郡,傅家份量不重,不过……”想要收拾他一个区区小官差却也易如反掌。 “就在那里。”沈华灼一直看着他的面部表情,见他眼神老往左边拐,便指着他的左手衣袖。 云胡子大手挥过,刘福儿只觉眼前一花,纸条已经落到了云胡子手中。 他展开一看,立即怒声道:“混帐……”这写的都是什么?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告状,他还觊觎着她  沈华灼急忙要看,云胡子却侧了身子不给她看。 “媳妇最好不要看。”污言秽语污了眼睛。 沈华灼挑眉,眨他眨眼睛:非看不可。 云胡子哼了一声,不情愿的给了她。 啥?这不是艳词y曲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书生小姐在后院人约黄昏后? 妓女一夜春风度良宵! …… “这就是夹带?”哪个学子特么吃多了,弄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做夹带? “是,是,我也不知道云含章身上怎么会有从怡春院里找来的《金瓶记》。”搜出来的时候,他也想不通啊。 但凡想要夹带的人,都是带的四书五经、历史经纶,谁带这玩意儿? “所以你知道他是冤枉的?”沈华灼挑眉。 都不是傻子,没必要再继续装。 刘福儿点头:“我知道没用,考官和县太爷都看到了。”他也很无奈好吗? “把这个留下,你可以走了。”他已经帮不上忙了,云胡子立即打发他走。 “可是……可是……”他明天还得交给县太爷查看啊。 可是看着面前的人好似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他有一种得罪不起的感觉。 “现在怎么办?”铁柱挠着后脑勺颇有几分无奈。 “去怡春院。”沈华灼果断开口。 云小树被冤枉夹带的物证有了,缺少人证。 而那人去过怡春院,还撕了妓院里那些男女用来调-情的小黄书,所以他定是去过的。 铁柱一听要去那样的地方,不由得生了几分胆怯之心。 “那个……说实话,我家大少爷平日里不沾那些风流之事,也最反感他身边之人去那样的风流场所。”他不能去啊。 “没事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们自已去便是。”沈华灼摸了打赏银给他。 铁柱坚辞不受,沈华灼沉下了脸:“给你的就拿着。”总不好叫他白费力气。 人情来往需得维护好了,这个世人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铁柱知道沈华灼为人向来大方,这才谢了回府向主子回话。 沈华灼回过头来看着云胡子,指了指暮色下灯火通明的花柳街。 “是你去还是我去?” 云胡子大手毫无预兆的搂住她的纤腰,声音低沉带着一抹蛊惑。 “嗯?想我去?” 沈华灼一阵懊悔,她原本的意思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去找到那本书,然后循迹找到那个人。 可见云胡子一听要去青楼显得一脸盎然,她立马凶狠的磨牙:“休想。” 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果然是这样的。 “你想去?”云胡子钳制住她的双手,双眼眯着,眸光中透着危险。不让他去,难道她想去。 “得,咱们都别去,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华灼建议出银子请人去嫖-妓。 云胡子欣然同意,只要她不去也不让他,那个人是谁都没关系。 请的人是惯常走街串巷的货郎,遇到这等出银子请他上花楼的好事,并且承诺了事后还给银子,他自然全力以赴,拍着胸脯答应定会找到。 果然有银子就是好使,只一个夜晚他就在怡春院里摸出了那个人。 三狗子是珠山镇仅次于傅家的大户刘家的家丁,没读过书,目不识丁。 刘家…… “是他,刘洪生。”沈华灼双手托腮,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原本都快要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找死。”云胡子大手紧握,手中的茶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仔细你的手。” 沈华灼连忙握紧他的手,不让他自虐。 “真后悔,当时没有……”云胡子懊悔不已,他一直都知道不能给敌人任何的喘息机会。 一旦与人为敌,就必须得将那人置之死地,否则别人就会先发制人,吃亏的就是自已,一如此时。 “他是欠教训。”沈华灼也满心愤怒。 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上次被云朗打断了腿,这次不敢冲着她来,却来招惹她的家人,真当她是圣女不会发火吗? 云胡子双手紧了紧,上次踩断他的腿实在太便宜他了。 “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云胡子的声音好似从寒潭深处发出来的,带着冰寒的冷冽之气。 沈华灼被他身上的气势镇住,突然觉得这样个男人好an,男友力爆棚。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的脸孔,想象着他将胡子剃了之时英俊的脸,她不自觉的花痴起来。 “听你的!”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已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三日后,准备好一切证据,云小树在大哥大嫂的支持下擂响了零陵郡县衙的大鼓。 “咚咚咚”的声音异常响亮,震得县衙大堂上的牌匾不断晃动。 “何人击鼓。”李原才匆匆换衣升堂,一脸威严地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陡然将惊堂木拍响沉声道: “云含章你如此胆大妄为,到底意欲何为?” 云小树丝毫不害怕也不躲闪,声音清晰:“学生有冤在身,还望李大人公正廉明为学生伸冤。” 他们一早商量过,刘洪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算计得到县学里去,大概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帮助他。 只是那人藏得特别深,他们再三审问三狗子也没有问出任何端倪来。 只好作罢,计划先把刘洪生拉下水,反正他作恶多端早该被收拾了。 李原才双眼扫过云小树,以及他身边站着的傅家小厮和云胡子夫妇。 双眼在看过沈华灼时,蓦地停住。 她一青淡蓝色棉布长衫,浑身上下没有一朵绣花,可谓素到了极致,头上仅有一支银簪束发,可她双目灼灼,清润透亮,让人只一眼便不想再移开。 “咳咳……” 师爷王永利轻轻咳嗽以示提醒。 李原才蓦地清醒,摆足了县太爷的架子方才缓缓开口:“呈上诉状。” 那事是铁证如山,后手也处理好了,他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冤可申。 白纸黑字一呈上来,李原才便傻眼了。 还真是那事儿,看不出来他们云家人倒是很执着嘛。 “此事,并无任何有冤情之处,本官认为它没有可审之处。” “李大人……”云小树蒙了,状纸上面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已经掌握了新的人证物证,怎会没有可审之处了? 沈华灼心头一僵,与云胡子对视一眼。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也许此事的幕后主使便就是高高在坐的他。 他们还是低估了李原才为人的无耻。 “既然你们如此不甘,此事容本官再多思考一番。” 李原才在对着云小树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的被那道淡蓝倩影所吸引,以至于他有些心不在焉。 县官中途休息,这事实属正常,无人有异议。 可李原才离开不义,便派了师爷王永利前来以都是同出沈家村一源之人,请他们去后堂歇息面谈,云胡子眼眸一沉不乐意了。 可恨的李原才明明已经娶妻竟然还在心里对他的小娘子藏着如此龌蹉的心思,其心实在可诛! “云娘子,大人说有些事情也许你想听一听。”师爷边说眼角边抽,他不懂县太爷的心思,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为难。 “不必了,县太爷有什么话都可以在大堂之上说,我们一无官职,二无私事,又只是平民百姓,没有什么话需要私下里谈。” 沈华灼一口拒绝。 对于此事,李原才也许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也极有可能是知情者。 看到状纸之时,他脸上显过的那一丝细节,沈华灼看得清清楚楚。 王永利又再三说好话相请,都被沈华灼看似礼貌却十分坚决的拒绝了。 王永利没法,只好哭丧着脸进去回话了。 李原才抬手大力拍在红木方几上,心思沉闷。 “她怎么敢,怎么敢?” 虽然早知道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随叫随到,说什么都相信的沈家傻大妞,可是她的变化,她的心思,怎么会变得这样多? 不容他多想,王永利又呈上了刚刚在门口收到的一块玉佩。 “李大人,玉佩的主人说希望你要秉公处理,最好不要让他插手。” 李原才低头,上面赫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凰……与苍鹰一样是轩辕皇朝中人的标志。 他心头一惊,没想到京城里的来的贵人居然还没有离开。 心底微沉,他捂住胸口,强行按压下心慌忍气道。 “上堂。” 沈华灼原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就连怎么辩护,怎么请出证人都对了一遍,可李原才离开一会儿,再回来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十分配合的将此案走了正常的审讯程序。 从人证到物证一应都提交上去了。 一环紧扣着一环,竟没有任何让人挑得出毛病的地方。 等到三狗子受刑不住张嘴供出刘洪生的时候,李原才还不忘看了一眼沈华灼,眼神之中写着:这样可还满意? 沈华灼被他看得心头抑郁,黑眸一利刺了他一眼。 什么人,大堂之上居然用眼神调-戏她? 云胡子的准备工作做得充足,证据更是足够,此案不过随便审审,便能一目了然。 李原才秉公执法给出结论,惊堂木一拍:“有刘氏洪生之人,心怀不轨,当众栽赃贡院学子云含章之事属实……” 接下来便是一应的惩罚,只是此事在零陵郡里没有先例,他仅仅只被罚银五百两,然后没了…… 沈华灼与云胡子当然不满意,可大堂之上不容他们多说,李原才心虚随手一扬,打发了他们。 一行四人只得郁郁而归。 走下台阶便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车身豪华奢侈,珠玉装饰,驶在青墙黑瓦的小巷里十分扎眼。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偷窥,背着媳妇泡温泉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马车?”铁柱碎碎念。 整个零陵郡只怕都没有人能够拥有的起这样的马车,太豪奢了! 马车从几人身侧飞奔而过。 车帘轻掀,里面坐着两个衣着繁复的女子,一身妆扮,珠光宝气,脸上也气质卓绝。 沈华灼来不及赞叹,马车便飞速过去一闪而逝。 云胡子凝神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日光徽记,压下眸底的狂热直至清寒,眼角余光见身边小娘子浑不在意才放心的长舒一口气,催促着: “我们赶紧回家!”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 “大哥……我……我想留在这里。”云小树嗫嚅着。 云胡子不解的挑眉。 沈华灼看他低着头,脸红到了耳朵根,心里顿时明白。 科考夹带之事虽然已经还了他清白,但是这场科考错过便错过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想考就只能再等半年,所以他情绪低落想不开。 她温柔的安慰:“没事的,此事你也是受害者,相信大家都会理解你。” 只有终日做贼,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被人算计也莫可奈何。 “可是……娘那里。”许氏对他抱有了很大的期望,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他能够下场一试,可是他却只能让她失望了。 “娘那里有我了,你尽管回家去,男子汉当挺直腰背立足人世。”云胡子声音洪亮,突然给他讲起为人处世之道。 在大哥大嫂的劝说下,云小树才鼓起勇气跟着他们回到村里。 才刚进院子,许氏远远的就兴奋的大叫:“小树……你们可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考的怎么样?” 云小树鼓起的所有勇气好似就在这一刹那间全数崩塌。他眼圈微红,鼻子一抽,他若不是想着大哥的话,说他是堂堂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怕当即就要哭出来。 “娘,这是给你买的新印花的布,你不是说开夏了,还没有做新衣裳吗?”沈华灼赶紧从马车上翻出准备好的东西。 “哎呀,这么鲜艳的颜色我哪能穿?”许氏大惊小怪。 沈华灼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勉强解释:“哪里不能穿,绛红色显年轻。” 是个女人都爱美,都爱听人说她年轻,许氏半老徐娘亦是如此。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漂亮的花布吸引了,半晌都没有想起来再问小树的事。 当吃过午饭,她才又想起来问的时候,沈华灼又连忙拿出从胭脂铺子里掏换到的胭脂和银首饰,以及买到的好吃的糕点铺到桌上。 “娘,小妹、大梅、小旭,你们都过来,今天大家都有份。” 许氏得了一个银镯子,乐开了花。 待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小树已经出了门。 她咋呼着:“哎,这大郎媳妇怎么老挑我问小树科考的时候打岔呀。”导致她现在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云成中稳稳的坐在堂屋的上首,嘴里大大的吸了一口旱烟,在鼻息间缓缓吞吐出来,几个来回,烟圈把堂屋上空包裹,人在里面里面仿佛腾云驾雾。 “当家的……”许氏一个人唱独角戏觉得怪没意思的,拉了他一把。 “你别问了,我告诉你。”云成中沉沉开口。 事情云胡子早跟他说过了,特意让他挑一个云小树不在的时候向她解释。 许氏瞪大双眼,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小树压根没考成!”一句话好似一个炸雷在水里爆炸了一般,激起了惊涛骇浪,打得许氏如同翩飞的落叶,高低起伏不定。 “为……为什么?”她大惊失色。 云成中将云胡子一行人在零陵郡里的遭遇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通。 也不管许氏能不能接受,直接要求:“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此事已经过了,小树身上的冤屈也让他大哥大嫂洗清了,你不许再问。” 许氏张大嘴巴,嘴唇颤抖眼圈红着,眼泪说来就来:“凭啥啊,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好好的科考就被那些黑心肝的人破坏了。” 她嚎啕大哭,将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期待全都哭了出来。 “肯定是他们,小树那么本分的一个人,怎么会招惹到刘家的人,一定是他们抢了刘家种子铺的生意,人家这才……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你这婆娘……是不是听不懂话?”云成中见她好说歹说都不听,不由拉下了脸,面黑如锅底。 许氏抽抽噎噎的,她想大哭大闹,可她不敢挑战云成中的底线。 她知道他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当家的,可咱们小树以后怎么办啊?” 他是不是跟科考犯冲,这第一次要考,结果发生旱灾直接停了,这一次要考,却被人算计失了资格。 云成中没好气的瞪她:“怎么办,怎么办……你这短视的婆娘就不会用大脑想想?” 只能等下一次了,幸好初秋就再有一次。 这次开春的是加的恩科,不会影响初秋的那场。 “你要想小树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就管住你那张嘴,否则几个孩子还有这个家迟早毁在你手上。” 云成中倏地站起身,声音十分严肃。 许氏吓得一蒙,心里却愈发不以为意。 她才不相信,她那么爱护孩子们,他们怎么可能会被她毁了。 不过,不得不说云成中此话说得对,她不能打扰小树,他那性子平日里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也是有脾气的,万一惹恼了他不想去考了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许氏还当真没有再问过云小树关于科考的事。 云小树乐得自在,每天天不亮就捧着书跟着大哥大嫂去山谷里。 那里辰时三刻就有十几个少年在那里等着他上课。 “小先生。”他来教导他们识字写字,少年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小先生。 “各位早,昨日我们刚学过《幼学琼林》今天继续学习……” 沈华灼袖着双手从窗前走过,看他讲得一板一眼,颇有为人先生的姿态,不由抿唇浅笑。 少年们见到她就更加高兴了。 云小树教他们书本上的知识,而她给他们讲的全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比如之前教的农田作物的各种各样的种法。 还有其他的自然、地理方面的东西…… 甚至还会教他们做游戏。 沈华灼带着他们玩闹了一场,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挥手离开,示意他们继续上课。 刚出石门,便见云胡子走了过来,他放下手中的锄头,上来牵她的手。 “还是你的主意好。” “嗯……脏。”沈华灼嫌弃的看着他手上染的黑泥。 云胡子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沈华灼连忙捏了捏他的脸,开心的笑了:“我逗你的,来,我替你擦!” 说着掏出棉布帕子认真的替他擦拭着。 “不,不用了,仔细脏了帕子,我去洗洗就行。” 沈华灼拖住他,不让他走,另一边抚着他的大手,摊开手心,一手的粗茧、老茧在夕阳下隐隐泛着黄白之色。 她翻转着用柔软的指肚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着,像个顽皮的孩子。 “不许胡闹。”云胡子生怕手上的粗茧割到她的手连忙拦下她。 沈华灼偏不听,越发放开了性子玩儿。 好一阵子之后,手掌心都被他大掌中的厚茧割疼了手,这才扔了手掌拖住他的脖颈:“我们去个地方,你背我。”她指着地上卷成一团的黑泥。 刚下过一场雨,泥土稀疏。 而大地却被滋润得差不多了,田野里的水稻苗,还有山谷里的各种作物长势喜人,也不枉她日日蹲守在这里。 云胡子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才无奈的刮着她的鼻子摇头:“小妖精又想折磨我?” 她是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对于她,他总会破例。 “我们去泡温泉。” 天色灰蒙,累了一天了,是时候放松一下自已了! 云胡子眸底突然升腾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想起了在温泉池边呆的那一夜…… “好,都依你。”他哑声应了。 延绵的长路,润着春雨后的湿润,一路的泥泞,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显得那样的沉稳,背上的小娘子就好似嵌在他背上似的,在一片迷蒙春色中与他融为一体。 “郡王爷,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文灵均微微眯着眼睛,唇角轻扬淡淡的提醒着。 面前的郡王爷从云娘子洗净素手进了石头房子里上课,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静静的凝视着她,甚至连站姿和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半分。 轩辕御宁轻轻眨着眼睛,刚刚那一男一女相处的画风使得这山谷的风景也变得更加灿烂丰富起来,美得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是啊,脚都站麻了!”他感慨万分。 其实他每见一次云娘子就要在心里告诉他一次,云娘子不是属于他的,罗敷有夫,他不该多想的! 可是,每一次她留给他的总是那么唯美的记忆,让他想忘也忘不了,人总是容易对美好的东西记忆犹深。 “郡王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见他许久不说话,文灵均抚额探询。 他总觉得那个女子看着十分眼熟。 “她很像她……”轩辕御宁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吐出那个人的名字。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溺水,他又要淹死了?  “凤-于-飞。”京城之中最为张扬的女子! “可我却宁愿她不像她。”众所周知,凤于飞的结局并不好。 “当时听说凤家满门并没有被杀屠戮尽,前往凤家执行任务的李将军一向爱慕凤于飞,私自让她带着她的小弟弟逃出了京城。” “在皇上面前要少说。”凤于飞是当朝皇帝的禁忌。 他不想也不敢听到她的名字。 文灵均弯腰:“我省得。” 出入官场这么多年,就算不是老油条了却也不是菜鸟了,连皇帝的禁忌都弄不懂,不想活了才是。 “事情查的怎么样?”轩辕御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淡淡地问道。 文灵均摸着鼻子摊手:“如果我说没有没有查到,郡王爷会相信吗?” 轩辕御宁眉色深沉:“相信……” 如果她的身份那么容易查到,她也就不是她了。 他转头又问:“那么那一位了?”总不可能连云大郎的身份也查不到。 文灵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便秘的神色。 “也查不到?我身边最得意的军师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文灵均脸一挎顿时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不是他查不到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露出过任何的破绽给他查。 “从他身上查不到,就从他身边人去查。不要忘了安亲王年前才来过这里。”开始他不敢肯定,自从他在云娘子那里知道了打井取水的方法乃是他们所创之后,才敢肯定原来他已经摸到了这里。 文灵均一拍后脑勺,郡王爷说得对啊,在他们身上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就查他们身边人,总有人的身上会有破绽让他抓住的。 “你说,他们是去哪里?”轩辕御宁话锋一转,指着一片迷雾蒸腾间问道。 文灵均摇头,其实他对这里也不熟,见此便想跟上去瞧热闹,走到山谷却发现突然就迷失了方向,左转右转愣是没有转不进去。 沈华灼与云胡子已经到了温泉池。 将小娘子放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云胡子绕着四周转了一圈。 他知道小娘子最害怕蛇和爬着走的动物了,他先到处看看,万一有什么麻烦就提前消灭他们。“ 闻着四周飘散着硫磺的味道,沈华灼歪着头托腮看着天空。 只听“扑通”一声,云胡子跳下了池中。 泉水被激起一层层浪花。 沈华灼凝眸看去,入目的便是一片古铜色的肌肤,背上强壮健硕,身上肌肉线条流畅、紧致。 她不由“咕哝”一声。 谁说只有女人的果体好看的,男人的果体也很有魅力啊。 趁着他背着她泡温泉,她不停的咽口水,想一次看个够。 “媳妇……” 男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了喇叭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唤她。 “你……你怎么跑到这里这里来了?”她看呆了,没注意他就不见了人影。 温热滋润的温泉水泡得他的声音更多了几分磁性,嗓音哑哑的勾得人心痒。 “嗯,你不泡吗?” 沈华灼摇头:“我不要……”她傻了才当着他的面泡。 她要是敢说泡温泉,等下被泡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可是我捍你累了,需要休息。” 云胡子拖着她的手,将她大力的往池子里拉。 “啊……不要。” “不要,如果一定要的话,我得先脱衣裳。” 好吧,温泉池里好似有魔力一般,她的手一触到温热的泉水,便抑制不住想要一头扎下去的心。 云胡子露出得逞的笑,大手一扬,衣裙翻飞。 沈华灼动作更快,趁着他还在岸边,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身姿矫健的游到了最深处,然后飘出水面,看着云胡子凉凉的笑。 “媳妇莫非还想要再来一次?”上一次他被水淹了,还是她救下的。 这次她还玩儿? “你……我才不要!” 沈华灼怒目瞪他,真是没个正经相。 “告诉你,你要是再淹着了,我可真不管你了。” 水火无情,一旦把人真的淹着了,救人可没那么容易,沈华灼不敢与他拿生命开玩笑。 她刚喊完,云胡子却一个猛子扎了下来。 她吓得大叫,来不及思索便立即寻了过去。 可是云胡子一下去就没了踪影。 “喂,云朗,你别吓我……” 她急得在水里转圈圈,一想到上次他溺水时候的模样,心疼得揪起,不停在水里来来回回的找。 “云朗……” 一圈一圈的喊,从温泉池的这头转到那头。 “你不要死!” 他那样的没有那么傻吧,她自我安慰,可是人却不见了。 水里没有一点有人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华灼找得累的瘫倒在岸边,眼泪情不自禁的流出来。 滚烫的泪珠明明没有温泉水的温度高,她却觉得脸颊仿佛被烫伤了一般,心里疼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了,心口疼得厉害。 她不能失去他。 他是她来到这里后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虽然先前有过诸多误会,可是他对她的好那么真实,好像从来不曾掺过假。 “云朗……” 她再度扑进水里拍打起一阵阵水花寻找他。 “媳妇……”只听水浪翻飞一个人影直直的扑出了水面。 “云朗!” 沈华灼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 触到他坚硬的躯体,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她这才相信他是一个活的他,他没有被淹到水里。 “你,你刚刚是不是骗我的?”她皱着眉头,眼中还含着热泪。 “媳妇,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他长长的喘着气,声音粗嘎,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将眼泪轻轻拭去。 他的身体少了一样东西,离得越久他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力不从心,本来他已经偷偷的学会了凫水,这一次也是有意想要捉弄她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跳下去,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抽搐,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已的身体,只能任由他往下沉去。 这期间他明明有意识,却没有办法动弹,一直闭住气息在水下游弋。 他听得到她的叫喊声,也能感觉到她的着急,可他就是动不了。 看他嘴唇乌紫,知道他不可能闭气那么长的时间来逗弄她,连忙替他把脉。 “你血气上涌,不要再多想,也不要随便激动。” 这玩意儿,搞不好要七窍流血。 替他简单的顺了顺手,她有些担心的皱了眉头。 “刚刚到底怎么了?”难道他在水里抽筋了? “不知道,也许是这几日累着了,身体不适。”云胡子不想欺骗她,但现在也不是将所有事情都告知她的最佳时刻,在时机不成熟之前,他只有等待。 小娘子体贴的扶着他上了岸,主动张罗吃的,还烧了一堆火堆,烤干两人身上的衣裳。 好一会儿,云胡子才缓过气儿,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一些。 沈华灼心头一松,之前一直替他担着心,现在放松下来,反而身子更疲累了。 她靠在男人的怀里,抚着他青黑的发缠在手心里卷着玩儿。 “这里美吗?” 云胡子一愣。 “美,可不如你美!”云胡子缠住她的腰肢,声音低沉,如旧窖的老酒香浓清醇。 沈华灼闭了闭眼:“这么好的地儿就这样放在这里实在太浪费太可惜了。” 她想要的院子,田庄,大片大片的谷地都有了。 “要是我们在这里修座院子你觉得怎么样?” 云胡子不解,不过顺着她的思路他也开始想象起来。 把这围起来,修成一个大院子,里面有紫藤花架,有葡萄藤架,有各种各样的花朵。 春日赏花,夏日观荷,秋日蟹肥菊黄,冬日赏山中雪景。 一年四季皆有独特的景致。 他不由得心生向往之。 可是……不容多他多想,脑中的心烦事便闯入了进来,势头很足,好像把他的心给揪住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上次说的青石在哪里?”沈华灼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相问。 云胡子心神一晃,眉眼揪紧,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慌乱,心里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怀疑,想以假乱真  沈华灼狐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那前面有很多的青石吗?”她只不过险问了一句,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难道他知道真的青石? 原本暧昧温暖的气氛却莫名的被青石两个字击的凝滞起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中各有想法各有怀疑,想要换个话题可是好像都觉得少了可以串连起来的东西,便干脆不说话了。 良久,云胡子扶着她起来:“我们该回去了!”天都黑了。 当走在路上,云胡子像是突然想起:“就在前面的山崖上面,走过那边便有很多青石。” 沈华灼蒙了,暗忖他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山崖上面太高了,她还没有去过。 “什么时候我想去看看!”她要捡一块跟之前差不多的放在空间里,这样万一哪天那个人再来找她麻烦的时候,她也好有东西可以拿得出来。 “改天带你去!”原来她不是试探他,而是真的想找青石。 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往回赶。 重新走到泥泞的路段,云胡子还知道小娘子怕脏,不敢让她下地走路踩到泥巴拉住她沉声道: “我背你。”他主动弯下腰来。 沈华灼犹豫了一下,看看昏暗的天色,再看看地上有些看不清的泥坑,沉默着爬了上去。 俯在男人宽阔的后背上,她浮沉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她好像一下子不再彷徨了,也不想怀疑什么,她宁愿相信在自已身边的才是真实的。 曾经出现过的那个自称轩辕云天的人,给她的感觉实在太不真实了,就好像做了个梦一样,梦醒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天啦……快救命啊!”阴森幽暗的树丛里突然钻出来的一个黑影,大叫着朝两人扑过来。 眼看着要撞上两人了,沈华灼吓得捂上了双眼,那人来势汹汹根本刹不住车,这一撞还得了,他们俩都得摔地上去。 云胡子却不疾不徐地抬脚,然后身手利落地转了个圈,远远的避开了冷声道: “你是谁?” “我是……” 听声音有些耳熟,回过来神的沈华灼试探着叫道:“文世子?” “哎,就是我,我在山谷里迷路了,转了几个圈儿都没有转出去。” “你没事跑山谷里来干什么?” 这边山高林密的,里面多有野兽出没,可不是他们这等京城贵胄子弟能够来的。 文灵均心神一晃,眨眨眼睛瞎编道:“都怪宁郡王,他瞅着这里面有野兔,所以想吃点野味就使唤我来打猎。可我没想到这里面实在太深了,我一进来就迷失了方向,连路都找不到了。” 东南西北什么的简直不要太难找,他四处看了看觉得每个地方,每个方位都是一样的,就连角落里长的草都没个不同之处。 “不至于。”沈华灼笑道。 他们惯在山里行走便有很多认清方向的办法,他们这种很少进山的人,大概才会迷路。 “遇到你们就太好了!话说,你们能带我出去吗?”他刚刚都差点快要放信号找暗卫来救他了。可又不想服这个软,他要是动用了暗卫,轩辕御宁肯定要笑话他的,他才不要被他抓住把柄,这事他一旦揪住了,得笑上大半年! 沈华灼看他站在那里上蹿下跳的,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挤眉弄眼,别提多有趣了,她忍不住失笑,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想想文灵均好似就是这样,办事的时候看着特别认真,无事的时候却显得特别逗逼。 平日里有他在,要添很多乐趣。 “我们正要回去,你与我们一起,只是打野兔什么的嘛……” 沈华灼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打野兔,好心的指点他:“不要往这深山老林里面来,这里多有凶狠的野兽,野兔哪敢在这里呆着,它们一般都喜欢后山村庄周围那一带,那里青草肥美,多汁,是它们最喜欢去的。” 文灵均不过随便撒了个谎,见她那么认真的替他解答,很是不好意思的抚额:“额,多谢云娘子解疑。” 期间云胡子就那样一直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说话。 将文灵均不自然的小动作尽数看在了眼里,对于打猎的话他是不信的,同时心里也颇多猜测。 清风拂过,回家的路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文灵均是个不长记性的,走了一段路觉得太安静,很快忘记了他原先的尴尬,与沈华灼两个人大肆谈论起来。 开始只是谈论各地的风俗习惯,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谈到了京城之事。 “京城里的奇闻异事那可多了,简直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文灵均像个话唠似的,接二连三的说了一大堆。 听着倒也新鲜,沈华灼十分给面子的捧场,时不时的以笑容鼓励,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听众了。 “其实,我跟郡王爷都很钦佩云娘子的为人……” 一连串的好话说下来,沈华灼不由脸红了。 什么心怀大义,什么温柔善良,什么聪明绝顶…… 啧啧,她真有那么好吗? 一旁的云胡子听着却不是个滋味,开口打断文灵均的话:“这是我媳妇,她的好,我一个人知道就行。”言外之意就是不需要你们多说,更不想让你们提及。 文灵均搔搔后脑勺,呵呵笑着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其实京城当年也有一个如同云娘子一般的奇女子。” 说故事了!沈华灼立马围观,一脸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 “哦,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见她很给面子,文灵均说得更是绘声绘色。 “她叫凤于飞!”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三个字,一边说着一边借着黄昏的霞光盯着她的脸色看。 可是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也是啊,她如果真的认识她的话,或者与她有什么关系的话,又怎么会出生在这般的乡野之地了? 他没再犹豫,将他所知道的凤于飞的故事大概说了一通。 沈华灼听得满头雾水。 看他描述的凤于飞的行事,倒还真的几分轰动之处。 关键是她的出身,出自于轩辕皇朝京城四大家族。 “据我所知,现在轩辕皇朝的四大家族里面并没有姓凤于的。” 沈华灼看过《轩辕国志》里面所说的四大家族乃是上袁,下李,左梁,右姚。 并没有复姓凤于的。 文灵均看她一眼,却只盯到了云胡子凌厉的眼眸。 他讪讪一笑,差点忘记了她是被她相公背着的。 “所以说是当年嘛,那个时候李家还不是四大家族的人,他们是后来居上的,凤于家才是四大家族之首。” 凤于飞出自于凤于家,乃是十几年前京城的最为出名的女子。 她文才卓绝,惊才绝艳,长得貌美如天仙,身形身段犹如飞燕再世,在京城之地享有盛誉。 “世间真有这般的女子?”沈华灼表示怀疑。 在现代那些一线花旦,明星演员也看过不少,他们美则美矣,却也不至于到了那样夸张的地步。 文灵均又着重的形容了一番,完整而简捷的把她的身份地位塑造得高高的。 听得沈华灼都忍不住动心想要见一见她了。 “野史里写到凤于一家于十多年前被抄家灭族……”云胡子不说话则矣,一出口就惊得沈华灼差点从他背上滑下来。 她半晌反应不过来,盯着文灵均看。 刚刚他说的可都凤于飞怎么样厉害,怎么样出名……可没说到他们家族覆灭的事情。 被云娘子盯着,文灵均用力眨眼睛:“呃,是有这么回事。”一边说着不由暗暗白了一眼云胡子。 真是讨厌,他讲故事是有一个过程的,他倒好就这样横插进来,他还要怎么讲下去? “凤于家被抄家灭族之后,凤于飞也死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们的一家的事情之后沈华灼的心里十分难过,好似灵魂被一股股丝线与他们的悲惨缠绕起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传说她也跟着当年凤于家那一场大火付之一矩了,但是也只是一般传言,我们都坚信她没有死,她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死去的……”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 说完,他习惯地看着面前的云娘子,眼神之中意味深长。 透过这个娇俏的身影,他俨然记起了那个经常出入他家里,与他娘亲姐妹相称的女子。 那个时候,她才二八年华,美艳娇俏,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一个那样的梨涡。 她一看到他就会温柔的把他抱起来,亲着他的小脸蛋:“均儿又长大了,飞姨来看你了……” 多么温暖的场景,只可惜凤于家抄家灭族之时,他们家一家人都被临时调往边疆之地,再想救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情义都化身在他父母亲无限的后悔中,久久不能释怀。 他的心神被这久远的记忆搅得颇有些不宁,他长长叹息一声:“飞姨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今日里见到云娘子,只觉有几分相像便说了这么多,实在失礼……” 说着他拱手施礼,脸上带着遗憾、怀念……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计划,他想要……  原本以为是个传奇女子的传奇故事,可听完之后,沈华灼却觉得五味杂陈,她勉强打起精神朝他温柔一笑,试图安慰他:“也许她并没有死去,他日有缘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遇。” 不是说嘛,只要信念的力量足够强大,那么总有一天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希望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安慰人的话,他却仍然听了进去。 仿佛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他就真的相信了。 “到家了。”大概是他们说的话题实在太过于沉重了,云胡子的声音也低沉起来,厚重得如同村口的那棵百年老榆树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文灵均故事的主人公命运是不是太过于悲壮,以至于她听得心神俱晃,回到家中,听着云家人的欢声笑语,她也一直不在状态,仿佛游离在边境的流魂,一头扎进那个故事里脱不开,出不来。 “大嫂,你尝尝,这是我按照你之前说的方法做的土豆烧排骨,你看味道怎么样?” 云小妹喊了她一声,沈华灼却恍然未觉。 云小妹不由着急地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云胡子。 “大嫂……” “啊……嗯,好,你说什么事?” 沈华灼被惊了一跳,嘴里无知无觉的嚼着,食之无味。 “大嫂,你在想什么?”云小妹亲昵的觑她,眼神在她与云胡子之间不断的逡巡。 云胡子看她眼眸中好似写着他欺负她大嫂一般,连忙瞪他一眼:“好好吃饭!” 云小妹反倒更加认为他们之间有问题,吃完之后收拾了桌子,趁着沈华灼在里面洗碗,她特地拦了云胡子。 “大哥,大嫂怎么了,是不是你欺负大嫂了?”她问得这么直接云胡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云小妹噼哩啪啦的继续数落起来。 “你说说大嫂哪里没有做好,你居然还欺负大嫂,我跟你说大哥你这样不太好,你可不知道,我听青源大哥说,他家大哥一直盯着大嫂,你要是不好好珍惜,回头被傅大少爷抢走了。” 云小妹一口气说完,抬眼见云胡子已经憋了一脸怒气,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连连后退。 “大……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刚刚一气儿说下来,差点忘记了,她家大哥不是她能轻易说的。 可是大嫂真的很好,她不希望他们出任何状况。 “她一日是你大嫂,永远都是。”云胡子收敛了清冷凌厉的眼神,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于小妹的误会并没有打算解释。 云小妹一脸懵逼的呆立当场。 呃,好像是她想多了。 沈华灼从斜刺里穿出来,同情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 “小妹,下次别鲁莽行事了,我跟你大哥什么事都没有。” 她是既好气又好笑,但是更多的是感动! 她没想到云小妹这样顾着她,真真是将她装到了心里,平日里看她连跟她大哥多说一句话都不敢,今日却敢为了她怼她大哥。 “嗯,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云小妹怯怯地开口。 沈华灼失笑,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手掌上还带着农家少女的薄茧,有些粗粗的刺手,但是手指柔嫩摸起来软软的,身上有着少女自然的清香,模样比从前长开了一些,看着出落得更美丽了。 “倒是你,你们了?”沈华灼注意到云小妹在唤傅青源的时候不是跟他们一样唤的傅二少爷,而是青源大哥。 古代女子多含蓄内敛,她会突然改口这里面一定不简单。 “啊,我……我们?”云小妹歪着头不解。 她大脑转得慢,还没有想清楚。 沈华灼捉狭的笑了笑,指了指之前傅青源住的房间。 “我们……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呃,不是……青源大哥很好的……”说着,云小妹赶紧捂住了嘴巴。 天啦,她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噗嗤”沈华灼不厚道地笑,就那样倚着秋千看着云小妹手足无措地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欺骗。” 听她打趣云小妹脸上唰地红了。 “我……是他非要让我叫青源,我想着他大我那么多,只称呼名字太无礼了,就……” “你啊你……”沈华灼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眉心。 “不能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是你得想做什么,想要叫什么你才叫……还有不管怎么样,在他动心之前你得管住自已的心。” 云小妹瞪大双眼,这是什么理论?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动心…… 知道她在感情一事上还是个小萌新,沈华灼决定好好给她上堂课,将自已在现代看到的宅女如何撩男神的事情当成故事说了。 二人相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秋千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刚刚冒出个头的葡萄在月光的银辉下闪着青莹莹的光芒。 女子声音清凉如水,湿润甘甜,低吟浅谈间和着田野里的鸟叫虫鸣声,别有一番意趣在心头。 云胡子斜靠梁柱心思杂陈,忍不住走向正房里还亮着灯的房间。 “爹……” 云成中似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般,一听到声响立即拉开了房门。 “你娘去大梅那里绣花了,快进来。” 云胡子没有赘言,直接道:“计划要提前!” 云成中皱眉:“此话怎讲?”一直以来他们都商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说改就要改。 “如果按照原计划,太久了,现在不想等太久!”他已经整整蛰伏了二十七年了,原本再慢慢的等个几年也没有问题,可是…… “那主上那边该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不要与我混为一谈。”他的计划里面从来就没有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到一起。 “你太任性了。”云成中摇头,眉头紧紧皱着。 “通知阮叔,尽快找到那东西的替代品。”没有那样东西,他的身体快支撑不下去了,之前在温泉池里便是如此。 “可是……”并不好找,那东西不是普通的东西,乃是当年四大家族的凤家家主传承百年的东西,凤家后人为了那块东西已经被抄抄家灭族,只有姐弟俩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着它一路南下,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才将它送了过来。 之前他一直都好好的带在身上,可是自从上次被人查到他们的所在遭了暗算后,就此遗失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云胡子声音沉重。 云成中用力点头:“是,我会通知下去提前安排好一切!”他们所谋不小,再提前也得准备好长一段时间。 他的任务就是执行他的命令,毫无选择毫无保留,这是他身为云家人的唯一职责。 打开门,月光落下银辉如水,倾泄了满满一地。 院落里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下,两个女子互相依靠着正聚精会神的交谈着。 也不知道两个小女子之间有什么话可谈的,却好像总是说不完似的。 “大哥来了,大嫂,我先回房了。”云小妹被云胡子极强的怨念打击到,赶紧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沈华灼靠在秋千上,懒懒的张开双手放松着自已。 云胡子缓步上前,身形挺拔如松,脚下踩着的似乎不是石板,而是金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沈华灼坏心眼的抬手,斜挑着眉头瞅他,媚眼如丝。 “你们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没说什么,说你小时候。”沈华灼捂唇娇笑。 “你呢?”她看到他进了云成中的房间,也是说了那么久才出来。 平日里看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交流全靠眼神,然后就是“嗯”“唔” “爹说该种土豆了,让明天去挖地。” 沈华灼揪着他的衣衫猛地拉他坐下,来势太快,他一动,秋千架子居然大力的晃荡了一下。 “坏东西……” 虽然来得突然,可云胡子下盘极其稳,心跳漏了一拍,面上也依然沉稳如山。 “云朗。”沈华灼抚在他的脸颊上,纤长的手指插-进浓黑的胡须中。 “你很像一个人!”她闭上双眼,细细的感知着浓密的胡子中的感觉,清亮如水的月色很适合想起从前。 云胡子心头一抖,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把她的手拿下来,搁在他的胸前。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立马打断了她的沉思。 沈华灼看出他反应如此迅速,眼神中带着探究,嘴唇轻动:“你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云胡子一手扶稳了秋千,另一只手挥落砸在她肩头的落叶,顺势揽住她的腰肢。 “怎么,你想我了?哪里想?”声音如同一杯甘冽的老酒,醇厚美味。 见他突然调-戏她,短暂的失神后,沈华灼突然挑眉,双手不安分的抚在他的胸膛,一寸一寸的攻进他的衣襟中,轻轻揪住欺近他低低呢喃:“哪里都想……” 然后在她的某个部位感觉到男人的昂扬好像一瞬间复苏之后,她又赶紧松手转头就跑。 云胡子早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不怀好意,知道她之所以主动,只是故意想逗他,也早料到她要落跑,大手一紧将她钳制住,站起身将她身子一倒拦腰抱到了怀里。 “坏心眼的东西。” 怀中温香暖玉,幽香扑鼻,他的喉头不停滚动,艰难地重复着吞咽地动作。 他清楚他渴望的是什么,他想要……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豪富,“惊涛骇浪”中沉浮  他想要吃-了-她! “媳妇……”低低的声音刚起。 沈华灼便觉身子突然失重,他们好似狂风一般被卷进了房里。 门栓落下的“啪嗒”声惊得她猛然回了神。 可男子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她的身上,眼眸中清楚地写着他的诉求。 他-想-要-她! “不要……”嫁给他之后,这两个字是出现的频率最高的。 “不许再说这两个字,不要拒绝我,否则……”他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疯狂的对她。 “唔……”可是她真的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哼,怪不得书上说你们男人都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人!”她现在被强得,心里满是怨念。 “原本会用上半身思考,可遇到你便不会了!”男人根本不否认,还得意的大大方方的承认,嘴里没停,手上身上的动作更是花招百出。 双手熟稔的在她身上敏感之处不停的点火。 两人久经麝战,早已经对彼此的身体十分熟悉。 几个摸索间,小娘子败在男人的手下,很快便只有娇泣着喘粗气儿的份了。 “嗯……不行了,我不要了!” “媳妇……才刚刚开始。” 每次都这样! 男人扬帆起航,女子眼眸微瞌,长睫初掀,经受着大风大浪的袭击。 海上的惊涛骇浪如同阵风一般,不停的将她送上顶峰,又推送下去,一浪高过一浪。 风声呼啸着将女子完整的包裹,她的身体激起一阵阵颤抖,如玉珠的脚趾抽搐痉挛…… 待到骤雨初歇,帐暖衾软,男人已经大汗淋漓,挥汗如雨。 小娘子探手贴心地替他擦拭了汗水,冰凉与灼热再一次碰撞,激起水花四散。 “媳妇……”男人起身将两人的身上打理干净,方才靠着躺下,将她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云朗。”小娘子主动攀上他的脖颈。 今天的他依然强悍,可是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呼吸似乎有些过于沉重了。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装作无意的探他的脉。 “没有。”云胡子反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探到,一个转身沉声道:“睡吧。”说完已经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沈华灼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又听了他在黑暗里的呼吸声,似乎与平时无异,这才闭上了双眼。 被身旁的男人折腾得累了,她沾枕就睡。 云胡子却陡然睁开了眼,大手摸上心房, 他的身体的确如她所说,甚是堪忧而且原因未明,急也急不来! …… 朝阳初升,一阵南风吹来,沈华灼觉得有些热,细细一算时间不知不觉间,夏日竟然已经来临。 院墙下的葡萄越长越大,越来越圆,墙外的桃树、李树也都挂了满满的果子。 她趁早起来把早饭做了,不然许氏又得朝她开炮。 现在家里富裕了,吃什么再不用多想,大米、小米、白面…… 她在厨房里转了几圈想了想好久没有吃过馄饨了,便和了白面,自已擀皮做一些。 “大嫂,今儿个弄这么大排场,要吃什么?”云小妹刚睡醒,还揉着惺松的睡眼,犯着迷糊。 “馄饨!” 云小妹也爱吃,皮薄肉多,香嫩爽口,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青源哥哥昨儿个还说想吃来着,还是大嫂想得周到。”都做到前面去了。 沈华灼笑盈盈的摇头。 坠入爱河却不自知,也不知未来的她将会有怎么样的经历,只希望都是好的! 两个人齐齐动手,一个擀面皮一个剁肉馅,就连后起来的云大梅也被吸引了过来。 主动张罗着烧火放水。 水烧开了,馄饨正好包上来可以扔锅里煮。 辰时初刻,云家一家人便都吃上了馄饨。 汤里用的是山里捡的红衣菌子,汤汁尤其鲜香可口。 刚吃完,便听得院门被敲响了。 云胡子跛着腿开了门,只看了一眼,他便有些不悦的转身自顾自回来了。 沈华灼不由好奇,刚想问是谁得罪了他,让他那么内敛的人都把情绪摆脸上去了。 却见坐在院子里的傅青源已经高兴的欢呼起来: “云娘子,我大哥来了。”他大哥准是牵挂他,又来给他送好吃的了。 彼此都是熟人了,也不需要讲究虚礼,打个招呼就要各自忙各自的了。 “这就是傅家二少爷了吧。”有一道沉稳的声音缓缓开口。 沈华灼放下手中的水瓢,这才看到傅青渊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宝蓝色绸锦的中年男子。 “正是舍弟。”傅青渊颇有些无奈的摇头,语气分外亲昵。 “对了,还没有见过主人家。”中年男人十分自来熟,越过傅青渊径直往院子里走。 “这是云大叔。”傅青渊客气的把云家人介绍给他。 “何万三,幸会。”他穿着讲究,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一言一行都得起个范儿。 沈华灼是小辈,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将所有的礼数都做到位了,又挨个的送了见面礼之后,才看向傅青渊,示意他可以上正餐了。 “你们慢慢聊,不用理我们。”云成中是个明白人,看到他们的眼神便知他们有要说,收了礼让云小妹上了茶,就领着许氏进了房间,免得打扰了他们谈正事。 “哎呀……你让我进来干什么,我就看看怎么了?”许氏抱着满满一大盒子礼物,不断的抱怨着。 同时也还在猜测着他的身份,他怎么会这么有钱了?看看送的这些布料、吃食,都是镇上渊源楼的高档货。 她不满的瞪着云成中。 看他年纪好像也不大,要是家中没有妻妾,又性格合适的话,她还可以考虑一下把大梅…… 云成中拦了她,用眼神警告她最好安分些,不要想东想西的害了自已! 许氏气得咬牙切齿,拉了云大梅偷偷到房里诉苦。 “你那个大嫂啊,我看……” “娘,大嫂她怎么了?”云大梅最近的经历有些多,近日又跟着云小树识了字,读了几本书,也想得开了,不再随意瞎掺和这些事。 许氏盯着沈华灼就是一顿抱怨。 云大梅脑门子一脸的黑线,这想法跟她以前是一样的。 “娘,大嫂虽然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可是您想想,她跟隔壁李萍儿相比是不是好多了?又能赚钱,还能做得一手好菜!”关键全家人都服她。 她什么时候也能学着跟她一样就好了。 许氏却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闺女。 以往的时候他们吃什么,要做什么,哪个不是先来问过她。 可现在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谁也不理会她。 云大郎不用说原本就是个笨嘴葫芦从来都不受精搭理她,自已的亲生儿子也没有了亲近感。 再说两个女儿,先前云大梅还跟她站在同一条站线上,现在倒好连她女儿也不跟她了。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唔……” 她捂着脸哭泣起来。 云大梅无奈而又不耐烦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她本身也不是很会说话的人,几句话说得许氏更加委屈难过,耐不住反过来把她训斥了一顿,弄得她平白惹了一肚子气,跺脚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许氏又是一阵谩骂。 好在还知道家里有客人,没有骂得很大声,总算还给大家留了一丝面子。“ 听宁郡王说这一次全靠云娘子,早就景仰不已,如今得以见面,不胜荣幸。” 沈华灼面带微笑。 心里却狐疑,这人看着打扮得像一个大儒,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不知道傅青渊带来做什么的。 “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何万三,我乃抚州人士,早年间传承家中玉器生意,后来转行做了粮商。” “何老爷实在太谦虚了。”傅青渊直接把他的身份露了出来。 何万三乃是泠江以北的一个豪富,轩辕皇朝的十大皇商之一。 听得沈华灼不觉挑眉,眼中满是讶然,堂堂皇商怎么会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文世子介绍云娘子的种子培植之术实在精妙,来时的路上,我便看见官道两旁的水稻苗子郁郁葱葱,长得十分繁盛,的确如文世子所说。” 皇商认识皇族之人,这个来历倒是没差了。 只是她还是很好奇,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何先生有何贵干?”沈华灼压下不悦的云胡子,摆出一副侧耳细听的模样。 此时的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形容温婉,声音温柔。 “合作。”他直接拿出了一张大大的宣纸。 上面白纸黑字写了满满一页。 “合作的内容全都在这上面了,云娘子有空的话不妨好好看看,看好了给我个答复。”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告辞离去。 他脚步沉缓有力,步步稳重,再观他言谈举止看似有度,但浑身好像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说实话沈华灼对他颇有些不喜。 原本出于礼貌,客人要走了,她身为主人该站起来相送,但看他这样高傲,她便歇了那个心思,专心烹煮了一杯清茶递给云胡子。 何万三走出后院,快步到前院的门口处,傅青渊连忙争做和事佬“云娘子觉得意下如何?” 沈华灼心里对他的态度虽然没有什么,可对何万三却有诸多不满,默默翻了个白眼大声道……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打脸,还是相谈甚欢?  “不如何。”做事先做人,这人气势高傲,看着就有些不对劲。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合作做生意,她并不是那么缺钱的人,碰着个大豪富就要想方设法的跟他搭上线。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傅青渊,今日的他也有些反常。 平日里不说他对她有多上心,但是最起码的尊敬都是有的,说话也是客气有礼。他不像是一个能够与这样高傲自大的人相交的。 “何老,你看,我就说云娘子这人不用试探你偏不信。”弄到现在这样,他一个中间人很尴尬,而且对象还是他心仪的女子,他都不知道以后该做些什么来补偿她。 “小丫头……” 何万三一下子转换了一副模样,自顾自走了回来,看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倨傲冷淡。 沈华灼眨眨眼睛,这态度跟之前那整个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她不解继续看傅青渊,他们到底是在闹哪样? 时常一本正经的傅青渊居然朝她调皮的使了个眼色,她顿时一阵抑郁。 是不是傅青渊太久没有把他二弟接回去,以至于想他想得把自已变成了傅青源那副凡事不正经的模样? 见沈华灼还没有明白过来,傅青渊连忙解释: “云娘子,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以至何老才会生出这样试探于你的心思。” “试探?”她有些风中凌乱。 “嗨,你别文诌诌的半晌说不清楚。”何万三挤掉了傅青渊直接自已上阵。 “我说小丫头,我早听他们说过你做生意厉害,又会弄那个种子,难得做的还是仁义的生意,这不就是有些不相信,这才来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结果?”沈华灼言简意赅她可不相信他只不过来了这么半晌儿就得出了什么结论。 “自然是极好的。”何万三好像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尴尬,径直得出结论。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她一个乡野村妇的气性却是挺大的,他只不过才摆了一下架子,她却冷得像块冰似的,完全没有一点点要给他这皇商的面子的意思。 自从他靠一已之力让何家成为皇商之后,在泠江以北的地方谁人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竭力讨好的。 你是这种自已找上门来的话,那些人还不得感激涕零,上赶着溜须拍马讨好他了。 原本的设定也应该小丫头一看到他,尤其是在介绍了他的身份之后,她肯定是要贴上来的。 可那个长着一张尚且稚嫩的脸庞的小娘子却好像没有看到他身上的光环似的,根本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 “多谢何老先生的夸赞,华灼愧不敢当。”嘴里说着不敢当,面上却并没有多少不敢当的意思。 “那么,看看这文书?”何万三指指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合作方案。 沈华灼摊开文书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实在太多了,她看着有些应接不暇,想他居然如此有准备,既然弄了这么多的内容。 由此大概可知,他可能是真心想要合作,便转了心思诚恳的道: “今日事忙,有些仓促,就如何老先生所说的,过两日再与我相公上门拜访。” 这样的回答没问题,毕竟做生意最不能做的就是着急,需得沉得住气。 何万三今日此来完全是试探沈华灼的为人,还有就是顺便来沈家村里探探路,看看他们的种子到底是如何培育出来的,为何他所见之人,就连眼光一向很高的傅青渊也都赞不绝口。 只是云娘子这话很明显已经是有送客之意,并且她手指轻抬准备端茶送客了。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看到,肯定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何万三白胖的脸上闪过一抹精光,心中转了好几个心思,最后直言道:“一直听说云娘子种子铺子里卖的种子与别处不一样,别人的种子一亩只能收获一石,你的却能收获两石多,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秘诀。” 这是想要参观他们种子培育基地的意思了。 沈华灼眉眼弯弯失笑着摇头,看他心思那么多,说话却这样直爽,心里对他的观感好了几分:“其实也没有什么,若是何老先生果真有空的话,不如前往后山一观。” 在外人眼里,也许他们的种子培育基地是很神秘的,但是其实那片山谷本就是开放的,对于整个村里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反正所有的秘密都在她的空间里。 他们就算去瞧了看了,照着一模一样的方法侍弄也无济于事。 “乐意之至。”何万三一阵雀跃,他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傅青渊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他虽与她有合作,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询她的种植基地,他总觉得那应该是她的秘密,他们只是合作,不想让她为难,却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只是她看似甜美的笑容背后他感觉有些高深莫测。 沈华灼和云胡子在前面开路,领着他们一道进山去。 后山里天气尤其凉爽,枝叶繁茂,清泉小溪,清风拂面,一路好山好水好风光。 路过的田野上全是挽着裤角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在田间穿梭的农人。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堪比太阳的笑脸。 他们看到云娘子一行人都十分热情地打招呼。 “云大郎又和小娘子出来干活?”柳大郎正蹲在地上挖壕沟,他们家有一块田水车的水花洒不过去,得自行挖沟。 “哎……”云胡子向来沉默打了个招呼草草应和一声便没了话。 “云娘子,只是我听三郎说,靠近青云山谷那边的田里太肥了,稗子长得比水稻还高,都说要来央着你给想个办法了。” “好,正好我们往后山去,一并去看看。”沈华灼利落的应了。 有些田地插得稍微早些,已经和出新根返青了,还有的人家刚插秧没几日,田地犁得不彻底,又没有及时除草,此时当然会长稗子。 看他们彼此之间热情的回应,好一派宁静平和之象。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何万三再度惊叹。人好,心好,地方好。 身在商海,见惯了尔虞我诈,何曾还能看以心相交之人? 也是这般钟灵毓秀之地难怪能出云娘子这样灵秀珠玉之人。 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真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穿过田埂,须臾间便到了后山与青云山交错的山谷。 挤进狭窄的谷口,何万三盯着面前阡陌交错的田野,一垄垄看下去,一片片碧青碧青的,让人看着便顿神清气爽。 何万三不吝惜他的夸赞,好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蹦出来。 “也就是你们这样的好地方才能出云娘子这般灵秀之人。”只走了一趟,看人看山,看水,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沈华灼只当他说着玩儿,礼貌的应了。 “那处是什么地方?”另外的开阔之地,搭着一棚棚稻草,远看像一座座小房子一般。 “我把它叫做暖房。”原本想说大棚,可这跟现代的大棚完全没法比。 “那位是主要负责这一场的庄头。”沈华灼指着兴奋的跑过来的梁田,让他接替了自已的解说工作。 “你跟何老先生好好说说咱们这种子的优良之处。” 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沈华灼却不这样认为,再好的东西也需要宣传,你若不说,旁人如何得知? 梁田本就会说,识字读书后,口才越发好了,简明扼要又不失重点的将山谷里的田种大略说了一番。 直听得何万三瞪大了双眼,眼中唯一还残留着的一点点孤高清冷之气完全消失不见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 听他如此感慨,沈华灼的嘴角才浮上一抹浅笑。 她之所以愿意带他来看,自恃他偷不走她的育种技术是一方面,其中便还有要打压下他骄傲的气焰的意思。 她是生在乡野之间没错,可手中的东西却并不村,足以使得见过的人惊叹。 如此见他心悦诚服,她心情也颇为好转。 “何老这回可相信了?”趁着沈华灼去指导梁田处理稗子的问题,傅青渊上前来含笑看着何万三。 “信了,只怕我要再不信,你们两人还得联手弄出个什么大动静来!” 傅青渊无语抚额。 他承认他之所以事先不给沈华灼通知,就带着他上门来,也的确是存了要让云娘子拿出真实本事他心服口服的意思,而今这心思倒被他看破了。 不过他才智过人是出了名的,被他看破了,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当即一笑释然。 “前面有个院子,若是走累了可以进去歇息一番。”沈华灼看他白胖的脸上全是汗水,走路也颇有些气喘吁吁的感觉,体贴的提议。 “这感情好。”别说,步入中年后,他还真从来没有走过这样多的路了,体力颇有些跟不上了。 转过山前的几棵桃李树,进了山谷的空地,那里新修建了一排砖木结构的房子。 里面既有云家那般的冲凉房,额外的茅房,还修建了十数间大房间,在这里面呆着的十几个人都分到了自已的房间,每日里吃着大锅饭,念着书,操持着农事,竟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院子里就地取材,一应的石桌石椅,颇有天然去雕饰之感。 一众人围桌而坐,心情放松,闲话家常。 “你那暖房我曾经见过,是透明的,像你这样建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何万三放下茶盏顺口道。 沈华灼敏感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他见过暖房,还是透明的那种,她顿时来了兴致。 何万三年轻的时候经常跑商,在外面难免会看到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他要是说见过,那肯定就是见过的。 “你在哪里见的?”沈华灼大脑快速盘旋,事实上她一直觉得自已做的这种大棚温室实在太简陋了,而且结构也比较复杂,用途性不高,现在算是试验的阶段,一直想要改变一下,却苦于这方小镇小县,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的材质可以替代。 “说来也奇怪,那东西乃是最南边的小岛上飘洋过海而来,我也只是在泠江王府里看过一回,他们用来养花了,透明明亮的,摸起来很硬,可看着分外精致。” 沈华灼眉目一跳,透明的硬的,莫非这个时候就有人发明了玻璃? 如果真有那个东西的话,那可真是想种什么菜都不用发愁了。 两人一说起来,这才发现有很多话题要说。 不过一个时辰下来,两个人都对彼此改变了看法。 高傲的人不再端着身份。 倔脾气的云娘子也变得和颜悦色了。 “你看,这就是真正地志同道合。”傅青渊突然刻意将云胡子的看向沈华灼的视线挡住,指着前面的两道身影道。 云胡子的脸蓦地沉下去了。 “那也不是跟你。” 再志同道合那又怎么样,他的媳妇始终都是他的。 “知道我为什么能领着他进村里来吗?他那样的人以往可是连京城都懒怠得去的。”而他却能让他到沈家村里来。 何万三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而他之所以能够请得动他,却也是因为何万山说他与他有缘,算是志同道合之人,所以他们情谊深厚,他会卖他的面子! 想明白了傅青渊话中的意思,云胡子冷冷看他一眼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知己,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了身子想要靠近小娘子。 他要坐到他们身边,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说得那么投机! 傅青渊脚下一动,将他的路死死的挡住:“你看到了吗?她与何老这样的人都能交往,岂会一心窝在你们这个小山村里,还是上次的话,你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越看他们小两口的相处,傅青渊就越来越觉得,云娘子跟着他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是在委屈她。 此前他虽然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过来,但因为有傅青源在这里养伤的缘故,他对云娘子的事情也知之甚深。 他一直默默的关心着云娘子的一切,就算他的人不在,心却一刻都不曾远离。 “难道是上次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云胡子眉头紧皱。好歹他也是脾气的,而且并不好。 傅青渊站直了身姿凉凉地道:“那是你的事!”他说他的,听不听就是他自已的事,他动心也是他的事。 曾经他无数次想要将那个身影从他的脑海里赶出去,可是有些东西就好像天生一接触就印刻在了脑子里,不能将它剥离。 云胡子想甩狠话,却见小娘子好像注意到了这边连忙换了个表情,咬着牙根:“你们该走了。” 见他顾忌云娘子,傅青渊好像故意气他似的摊摊手,装作没有听到。 两人安静下来,沈华灼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何先生见多识广,华灼佩服!” 何万三摇头失笑,自从他出现,云娘子就一直表现很冷漠,突然这么客气地与他说话,他还真觉得有些不适应。 “其实也没有什么,那些东西也是因为曾经跟船出海去的地方多了见识到的。”说到那些过去,何万三的表情掠过一抹忧伤。 看来他的海上经历并不美好,沈华灼不好深问,看着夕阳硬生生的转移话题:“在前面的山崖看夕阳是最美的。” 见她这样,何万三突然高深莫测的笑了:“你很体贴,不过但凡有成就之人,谁没有点过去了?”过去从来都不是让人回避的,而是要勇敢地面对,迎难而上。 语气微微顿了顿,不等沈华灼回答,他便径直开口:“当初我与发妻遭遇家族的挤兑一路南下各自打拼,靠着这一双手长了一身的见识,回到了家族……”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但沈华灼却仍然听出了里面的悲怆之意。 他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听着他说起的一部分经历,她知道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的新奇古怪的东西,不得不说如果她不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何万三的话她是绝对接不上的。 抛下忧郁何万三颇为自得,没想到在这荒僻的乡野山村之中,居然还会遇到知音,说什么她都懂! 一番交谈下来,沈华灼收敛了之前的冷漠,而何万三更是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之感,眼神中满满都是满意。 两人间的氛围好似忘年交。 迎着金黄的夕阳,何万三补充了一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说实话若无从前的那些经历,我如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出入豪门,宝马香车,地位崇高。 她笑盈盈地应了,他的这碗鸡汤她要干了。 何万三双眼扫过四周广袤的田野,苍茫的山峰,语气更是豪迈:“我很久不曾见到跟你一样谈话投机的人了,这一趟沈家村没有白跑,只可惜我夫人没能跟着一块儿来。” 提到他夫人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又带上了之前的忧郁。 “抚州离着沈家村也不算远,若是有空,欢迎尊夫人前来做客。” 出于礼貌沈华灼发出了邀请。 “只怕是不行了!”何万三的语气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她怎么了?” “病了。” “年轻的时候她一直跟着我吃苦受累的,没个好日子过。现在眼看着好日子来了,她的身体却出了问题。” 这是糟糠之妻难为他还一直想着,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她丢弃。 “抱歉!”沈华灼有些不好意思。 “不关你的事,谁也不想生病,我此行来零陵郡,与你谈这项合作倒是顺便,其实原本是为了我夫人的病而来。” 听说石盘郡有一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能够治得他夫人的疾症,他才把京城里的生意扔下匆匆南下。 正好又遇到宁郡王、傅青渊一行人,话语中谈论到云娘子,想到他何家以粮草起家,他这才起了心思要来走一趟。 想着不过是随意遇上的,倒也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却是遇上了好机缘! 正说着天色渐黑,言及他还要赶到石盘郡去,便起身告辞。 这一次沈华灼也没有再拿捏,态度十分诚恳的将他送到了门口,一直目送着他们的马车远去。 刚回去坐下就听云胡子说起了那张合作的纸条。 “他是有备而来,我们要小心应付。”看这纸条上面准备得相当的充分。 沈华灼却摇头,不在意地道:“他是傅大少爷带过来的,我信得他的为人。”而且,刚刚听他说话虽然时不时的还会有些飞扬跋扈,但是其中真实心意也不少。 “不光是信傅大少爷,只看他对他夫人的态度我便觉得他为人应该不错。”一个男人厚待与自已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几句话说得云胡子歇了气,因为他也认同后面的那句话。 只要他的小娘子不是因为盲目傅青渊就好了! “这上面说,需要咱们在很多地方开铺子,这样分摊下来风险是不是更大了?” 沈华灼指着白纸黑字,她本身不擅长做生意,之所以做种子铺的生意,一则是为了周边的百姓,二则也需要赚银子。 而且,种子铺只要是种子培育得好,她怎么开都是稳赚不赔。 可是如果开得太多,每一处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风险,那么需要的付出也肯定会加大,也更加冒险。 两人说着一时有些为难,还没有完全敲定就见傅青渊又去而复返。 “此事是我没有做好,才让你们这么仓促,这么为难。” 傅青渊有些愧疚。 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阵仗,他该提前来通知他们一声的。 沈华灼却看得很开:“我看他为人处事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言下之意,有些事情也不是傅青渊能够阻止得了的。 “的确如此,他在泠江以北一直有‘诡商’之称,行事多不按常规,心思叵测。” 沈华灼眨眨眼睛,她没有看错,傅青渊在说到“诡商”二字之时,那张清俊的脸上似乎带着向往之意。 看来何万三在他心里的地位却是很高。 云胡子目光炯炯盯着傅青渊,他知道他的心思,有些惊讶于他的人脉。 也许他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珠山镇上的一个普通的员外。 “无妨,若是要与他合作,便选个最保险的方案,否则便不用合作了。”沈华灼分析着。与他有共同话题是一回事,做生意还是得拿出生意人的脑子。 见此傅青渊满意的点头。 他就生怕云娘子感情用事,还好,她是个有分寸的! 送走了他,想到柳大郎之前说到稗子,沈华灼又连忙趁着天未黑尽,赶回山谷里,柳家三兄弟和王家三兄弟已经在田里等着了。 “云娘子……” 他们愁容满面地看着她。 沈华灼不由好笑:“你们以往种田的时候,难道没有遇到这种稗子苗?” 现代的时候,稗子总会出现,长得幽青碧绿的,横在水稻苗里,让人傻傻分不清。 “遇是遇到过,可没有这么多。” 以前的时候他们浇灌施肥的方式不对,田地哪有这么肥沃,因而杂草稗子什么的也相对少了很多,只不过等到秧苗扎根返青后,他们再下田去扯过一回便行了。 “得想个办法。”云胡子扶着她踩上狭窄的田埂。 沈华灼在脑子里细细的思索着在现代的时候,农人们是怎么做的? “这事儿我先记在这里,待我回去好好想想。” 当初没想过自已有一天会穿越到古代,因而她在农大科研所里的全都重心都是放在怎么样更好的改良种子。 然后闲暇时分研究自已的家族医术,做吃的。 而对于种东西的过程倒研究的少,只能说稍有涉猎。 况且现代很多都是借助化学药剂,看哪里长虫了,直接弄点敌敌畏、杀虫青什么的喷上,过不了多久,那些杂草的什么的自已就没了。 “也是,急不来的,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大家先回吧!”看她为难柳家三郎让大家都散了,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扶着操劳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沈华灼,云胡子心疼的道:“媳妇今日累了,我去给你抓鱼吃。” 沈华灼一直爱吃鱼,老说吃鱼补脑,补蛋白质,虽然他有些听不懂,反正那意思就是吃鱼好,他就记在心里了。 “嗯,前面的清水溪里就有很多鱼。” 刚刚过了鱼的产卵期,现在去抓鱼也还行。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枝桠间的缝隙落在清水溪的溪水里,清风吹过,波光鳞鳞。 云胡子卷起裤脚,端了鱼杈下了水。 沈华灼看溪水潺潺流动,声音清脆好听,忍不住跃跃欲试。 却在脱鞋子的时候被云胡子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你别下来,这水是山涧的泉水流下来的,冰着了。” 就算是酷暑之时来这里,这水也都是冰凉的。 就连云胡子甫一入水,也觉得浑身的肌肉似乎都抖动起来了,毛孔微微紧缩着,汗毛根根竖起。 “这么晚了,根本没人,你的腿别再装了。”小心再装就真成了瘸子了。 云胡子觑她一眼:“媳妇这就嫌弃我了?” 他站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嘴里说着打趣的话,心里却再次想到傅青渊所说的那些诛心的话。 是不是他表现得真的太平常了,所以那些闲杂人等才一直觉得是他配不上她? “不是,我只是想念你剃掉胡须的模样了。” 沈华灼挨过去,趁他凝神之时,一把扯掉了他的胡子。 “嘶啦”一声,她的力气不大可动作很快。 云胡子一下蒙了,如果面前之人不是他在意的女人,只怕下场会很惨。 “你想看便看就是……”这样突然袭击真的好吗? “怕你不让。”沈华灼呐呐而言。 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庞,突然觉得还是不要大胡子顺眼。 她伸手抚着他光洁的下巴,手掌心描绘着他的脸型。 立体有型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刻一般,金色的光晕圈在他的鼻尖上,激出点点诱人的花火。 “要不以后不粘胡子了?”云胡子自顾自开口。 也许她会比较喜欢这张脸。 沈华灼灿然一笑,此时此记得,她的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 在他刚刚粘上的时候,她还觉得没有什么,可日日里看着,却总想起另一张脸,她快要精分了。 “好……虽然人的大胡子我已经看惯了,可还是不如俊朗的脸庞好看!” 她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可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至于撕下这些胡须带来的后果,以后再说吧! 两人你侬我侬一番,眼看着金乌西坠,云胡子才把小娘子哄到岸上坐下,体贴地取了一大张荷叶给她垫着,匆匆叉鱼。 他动作极快,又狠又准,一会儿就叉到了好几条白鲢鱼。 “好啦,好歹留些。” 这个时候还不是大量吃鱼的季节。 只今年要好些,往年灾荒年,哪里还有这样肥美大条的鱼,早被抓得干净了。 “留了也没用,再过些日子,村里的人都要进山里来抓鱼了。” 猪肉多贵啊,这玩意儿就费些时间,无本的生意。 沈华灼的脸垮下来,这倒是真的,这是传统,一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盯上小溪涧里的鱼。 “要是家里都有鱼塘把鱼养起来多好。”这样不仅自已家里可以吃,长大了多了还能卖钱。 “村里一共就只一口池塘。”里正家的。 “对了,我想到了……” 沈华灼脑中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鱼,只为你而变  云胡子用草绳把鱼穿了,见她还没有跟上来连忙去拉她。 “天黑了,狼该出来觅食了。” “还有你想到什么了?”激动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我想到了水稻田里的稗子该怎么办了。”那个方法只要能够实施一定能一举两得。 沈华灼的手指着他提着的几条鱼。 “养鱼?”云胡子满脑子的问号。 “对,就是养鱼,我要在水稻田里放养鱼苗。”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了,这种在南方城市非常流行,当时她还专门去查过稻田养鱼的攻略, 云胡子心里的疑问越堆越多,虽说她不是专业的农夫,可是在村里也呆了十多年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把鱼养到稻田里的。 而且,这养鱼一事其实也根本没有小娘子想得那么吃香。 沈家村里的人并不觉得吃鱼有什么好的,那味儿太惺太难闻,在灾荒年间,除了一些捏着鼻子勉强吃的人,有些人他们宁愿啃野草根,也不愿意吃鱼。 因为一吃鱼,一闻那味儿,不仅吃不下了还能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可是此时看她那么自信,他有些不忍心告诉她,左不过也得让她试试才行。反正像她那么谨慎的性子,前期她应该不会在村里推广开来,只会先在自家田里做实验。 到时候……行不通了,小娘子就会发现问题了。 回到家里,云小妹头一个发现了云胡子的不同之处。 她指着他的脸惊得小嘴张大,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大……大哥?”面前这个身材高大,长相清秀俊美的男子真的是她那从来都不修边幅的大哥吗? 可是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自家大嫂跟他手牵着手,一脸恩爱? 沈华灼刮刮她的鼻尖:“小丫头嘴巴再张,都能塞一个大鸡蛋了。” “大嫂,大哥怎么……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沈华灼“噗嗤”笑了,她以前见过云胡子没有胡子的模样,刚刚也只是惊讶一下子便放松了,可是云小妹却是从未见过的,此时惊讶也是理所当然。 “论胡子的毁容作用!”沈华灼歪着头笑。 傅青渊也被云胡子那张没有胡子的脸看得惊呆了,朝着院子外面看了好几眼。 这人真真是看不出来,居然长得那么好看,这样看着比他大哥还要耐看几分,他在心里有些同情他的大哥了。 原本还有一张脸能在云娘子那里胜过他的,可现在连那点优势也没有了。 他对他大哥越来越不抱希望了,还得想办法劝劝他死了那条心,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云小妹的声音太大,里屋的云大梅和许氏、小树也都被唤了出来。 他们的反应比云小妹还要大,一个个好一阵的惊叹。 谁也没有想到在那张乱七八糟的胡子脸下面会是这样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他的五官真的比女人的长得还要精致,不过他的皮肤要粗黑一些,泛着古铜色,棱角分明,让他的身上满满都是男子的阳光之气。 “都不吃晚饭了?” 直到云成中敲着旱烟杆出来赶人他们才反应过来,一哄而散。 “你到我房里来一下!”云成中叫走了云胡子。 沈华灼讨好的看了一眼傅青源:“你们去忙,小妹你来帮我。”她要暂时借用他的御用小侍女一会儿,否则鱼太多了,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这是……鱼?” 云小妹被一阵阵鱼腥味熏得甭提多难受了,趴在灶台边不肯过去。 “没事,你放心开始还是活生生的,你哥刚叉的。”她以为云小妹是担心这鱼死了不新鲜。 “不……不是,难道今儿个,咱们都要吃这个吗?”云小妹哭丧着一张脸,眉头紧紧皱着。 以前都是大嫂自已吃,他们都不吃的。 “嘶……”沈华灼无语抚额。 她与云胡子抓鱼抓得激情四射,把他们一家人不喜欢吃鱼的事情给忘记了。 此时才顾得上问:“鱼那么好吃,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吃?” 吃鱼多好,肉嫩多汁,还补脑。 “这个……也不是我不想吃,就是太臭了,闻不得这个味。” 鱼肉是好吃,可每次吃了就先把自已给熏死了。 沈华灼此时才知,原来他们一家人不喜欢鱼肉的原因不在于遗传啊,家族因素,而厨艺才是他们的死穴。 他们根本不会做鱼肉。 她突然有些好奇:“你们做鱼是怎么做的?” 云小妹吞了一口口水,有些心虚:“呃,这个……这个我们不吃,我不会,就我娘会。好像是烧锅水,就扔里面,开了捞出来!” 沈华灼听得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她听过的最不恐怖的恐怖故事。 她抿了抿唇,特么的这做鱼的方法一听尴尬癌都要犯了。 “呃,其实这鱼啊也跟豆腐一样有很多种做法。” 是啊,麻婆豆腐,煎豆腐,烧豆腐,水豆腐,素三鲜豆腐汤……各种各样的做法。 “这鱼了,也是一样的,有很多做法。”她现在想做酸菜鱼。 云小妹被沈华灼的话吸引着,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圈儿。 虽然对鱼很反感,但是大嫂的本事她还是服的。 默默的帮着她收拾起鱼来。 “大哥长得真俊!”云小妹一边部鱼,一边冒着星星眼。 “谁说不是了?”云大梅靠在一旁沉默的剔着手上的鱼鳞。 “以前还偷偷地觉得大哥太糙配不上大嫂,现在你们可是绝配了。” 男的英俊,女的娇俏别提有多合适了。 “那我可得把他看紧了!”沈华灼捂着嘴笑,笑完才发现自已刚刚才切了鱼,只觉得一股腥味从手上传出来,顿时干呕。 这回轮到云小妹笑话她。 原来平日里那样正经严肃的大嫂其实也如她说别人那样的有些‘逗逼’。 云大梅低下头,昏暗的烛光将她的脸闪得明明灭灭的。 明明说好了要放手,可是见到他们那么甜蜜,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个角落里会一些不舒服的地方。 “大梅,这个鱼你大哥今天抓的多,我多烧几锅,待会儿你让梁田先不要走,把鱼带些到山谷里去。” 那些少年们都处在长身体的时候,让他们也都吃这鱼,对身体好。 云大梅一听到梁田的名字,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是啊,大哥在她的心里已经是过去式了,梁田对她那么好…… 只是她总觉得自已现在变得太脏,了没有办法回报他,越想她越迫切的想要对梁田好,把他的对她的所有的好都给还上,这样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大嫂,大哥的胡子以前可是老大难的问题,你是怎么说服她的?”趁着大家都不在,云小妹凑近了大嫂,一边打下手,一边学厨艺,嘴里还不停的八卦着。 沈华灼抿着唇笑,她压低声音拣了几件看着不太重要的事情说了。 鱼肉已经用调料腌制好了,她这才在烧红的锅里,放了几大瓢油。 待到油开的时候,将云大梅之前准备好的葱姜蒜尽数倒进去过一遍,捞出来,接着又将分切好的鱼骨和泡好的酸菜过油炸,炸出香味时,用瓢子倒了水进去,最后揭开锅盖时将切好的薄鱼片倒了进去。 “咕哝……”还没有出锅,只闻着香味就将云小妹的馋口水都被引了出来。 “香……好香啊!”云小树推着傅青源蹿到了门口,看他身子倾斜的那个度,要不是厨房的门槛太高,只怕他都要扑到锅里来了。 “这是什么?”傅青源的轮椅太矮,看不到灶台上的情景,急得伸直脖子。 “鱼啊……” 沈华灼心情极好,故意逗他。 “啊……不可能,鱼那么臭,做出来怎么可能这么香了?” 傅青源是个吃货没错,什么都吃,但是唯一一点就是不吃鱼。 所以,沈华灼在家里也从来没有给他做过鱼吃。 “对了,大嫂,事实上我娘我爹,他们好像也都不吃鱼。”云小妹赶紧澄清,以免等下出差子。 沈华灼却只是忍不住笑,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响彻在耳膜:“那是以前不吃,以后大约就会吃了。” 云小妹摇头,有些尴尬的皱眉。 她只顾着配合大嫂的厨艺,居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沈华灼早有所料,她其实一早就知道,这古代的人,好像大家都不太爱吃鱼似的。 所以,溪水里尽管有鱼,但是也没有太多的人去捕鱼,毕竟能吃得下去的还是比较少的,除非饿极了他们才会去捕着吃。 “你来尝尝……”沈华灼瞄了一眼锅里的鱼,端着一小碗凑到云小妹面前。 肉质鲜嫩,鱼香四溢,光是闻着鱼肉与酸菜合并的香味,连她自已都忍不住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云小妹皱着眉头,她的大脑里飞速运转着,她能不能拒绝?她是实在不想吃啊。 “我……这个。” 沈华灼对自已的手艺很自信,见状非要塞到她的嘴里。 “不吃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给你们做东西吃了!” 云小妹做过几回饭,很理解这种自已做了东西出来然后大家都不买账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她立即张嘴想要咬下一口。 却见云胡子动作比她还快,早在她张嘴之前,他就已经连着盘子和沈华灼人拉走塞到怀里了,然后他才缓缓开口: “别让他们吃了,我吃。” ------------ 第一百四十章 养鱼,被人盯上了  云胡子毫不犹豫的夹了一筷子鱼肉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连嚼都不嚼。 在场的人也都屏住呼吸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哎哎,有你这样吃鱼的吗?这里面可有刺儿,一不留神别给卡喉咙里了。”看他吃着,明明是那样美味的东西,可他却硬生生给她吃出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委屈的瞪他。 被她哀怨的一搅云胡子的气息吞咽不过来,吸了一口空气,他的舌尖已经品尝到了鱼的香味,这尝着好像是比闻着要香。 “好吃!”他缓缓开口,眼神盯着沈华灼满脸不敢置信。 他有些怀疑自已吃的不是鱼,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可居然不腥了,反而还香得过分!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傅青源更直接,他是吃货,从云胡子吃东西的面部表情就能判断出来这道菜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有他开的这个头,厨房里的人挨个尝了一小口,顿时赞不绝口。 “天啦,这是鱼吗?”云小树表示不敢相信。怎么都没有鱼的腥味了? “大嫂……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现在想到之前一锅清水加盐煮鱼的那种滋味云家人还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吃到了味道不一样的鱼。 “你们这些人,好吃就只知道顾着自已了……”许氏在院子里在听他们在那里让来让去的,以为不是什么好事,结果还没有进来就闻到了香味。 闻着这么香,心知肯定是好东西。 “娘说的什么话了,我们敬你还来不及了。”沈华灼淡淡回了她一句。 招呼了众人,一人端了一盘子。 “咱们上菜。” 看他们刚刚尝的时候那么嗨,想来应该是喜欢吃鱼的。 最夸张的要吃货傅青源了,大家好歹还知道讲究形象,他吃完的时候,桌前的鱼骨头是最多的,吃完还念念不忘:“云娘子可一定要教会小妹啊!”现在吃云娘子的手艺可不太容易了。 沈华灼不置可否,云小妹却唰的一下红了脸颊。 “大郎媳妇做鱼的方式倒是别致?”她能让从来不吃鱼的一家人一顿饭后就疯狂的爱上了吃鱼,这效果有些玄乎其玄。 旁人只当云成中好奇沈华灼的做鱼方法,她自已却知道,他大概是想到了她在别的地方的不同之处。 云成中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身上就好像一个个的谜团似的,一个没有解决掉,另一个人就又来了。 更加让人担心的是,他们一家人,除了许氏和他自已,似乎所有的人都中了她的毒。 尤其是他最得意的云胡子,居然莫名其妙的要为她剃了他留了十多年的胡子。 “也是机缘巧合,当年家里穷小旭没吃的,我就带着他到山里抓鱼吃,鱼味太腥了他吃不下去,这才试着用很多东西来除腥,所以……” 他们烧鱼的方法讲真也不算太差,炖鲫鱼汤的时候,也是这样直接一条鱼一锅水下去,只是他们不懂做鱼之前要先除腥。 “姐姐……好!”小旭神助攻,适时开口。 这个理由用得好,关于鱼的事情,没人再有疑问! 夜深人静,沈华灼从睡梦中醒来,纤手一摸,身旁却没了人,她披衣起床,到处去找云胡子。 “大郎……” 后院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有分寸。”云胡子拧眉脸色黑沉。 “你不该把他剃了的。”那一脸的大胡子刚开始留的时候,他觉得难看,但是看习惯了倒觉得还好。 “这么多年了长相早就变了。”就算面对面他们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可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云成中语气急切。 “这么多年,我累了,就让我过过正常人的日子!”在所有的事情来临之前。 云成中还想再说,低头却见地上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墙角一侧投影过来。 他刚想厉声喝问却被云胡子抬手拦住了,他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闹出动静。 云成中无奈叹息:“你真就这么相信她?”她不可能真是这山村里一个普通的村姑。 “我相信自已的判断,她的来历再神秘,她的心总归没有掺假。”说完走出后院。 银白的光辉下,小娘子一身白色中衣站在院子角落里,身上随意披了他的灰色外衣。 长发飘然垂腰,脸上带着刚醒的慵懒:“你……你去哪里了?我以为……找不到你,很担心!” 她只依稀听到说话声,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没事,爹心里挂着放鱼的事睡不着找我说话。”云胡子伸手替她理顺了被风吹乱的发,顺势搂住她回了房间。 “睡吧,明儿个还有好多事要忙。”沈华灼是真困了,打了个呵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各自安睡,一夜无话。 南方的初夏就已经很热了,沈华灼召集王家和柳家人在山谷外的田野里说话。 “稗子越长越好,迟早要祸害稻苗,云娘子可想到了什么办法?”柳三郎背着手看着低头沉思的沈华灼。 “以前我听人说过,这种情况,可以用药杀掉野草。” “那样……万一不小心把稻苗杀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这个方法不太好用,只适合插田前在水田里用,现在的话……” 听她话中有话,几个粗糙的汉子不由侧耳聆听。 “养鱼,在稻田里按照一定的比例养上鱼” 沈华灼把稻田养鱼的好处说了一番。 总结起来就三点:一则鱼苗可以吃掉杂草还有稻田的浮游动物,预防稻苗被虫害侵蚀。 二则田地里鱼的排泄物能够肥田,有效促进水稻增产。 三则水养大了自已家里吃好,卖钱也好,增加农人的收入。 好处反正是大大的有…… “鱼可不好弄……”不好养,不好吃,更不好卖,柳大郎之前受伤过后,身体才刚刚养好,说话气息还有些缓。 就知道他们会这样说,沈华灼勾唇一笑,她可是有备而来。 起先她就已经让云小妹找了柳家和王家的女人们,在家里教了他们去鱼腥味的方法,各自烧了一条酸菜鱼。 云胡子用食盒装了送了过来。 “如果鱼好吃,你们想养吗?” 被他的声音吸引,大家顿时惊讶于他脸上的大胡子去了哪里? “他……他的胡子。”居然没有了! 看大家惊讶得合不拢嘴,沈华灼不厚道的笑了。 其实云胡子已经特意把他自已弄得普通了,没了胡子,他就把头发梳下来了一撂,也遮住了半张脸。 将他脸上那张让人惊艳的脸挡住了一半,现在看着长得还算稀松平常。 大家在震惊过后,云胡子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媳妇不喜欢……” 一句话就好像炸开了锅似的,众人的眼神暧昧地在他们小两口的身上扫来扫去。 见状,云胡子立马掀开了食盒:两大盒里面四个盘子全是鱼。 看到鱼,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好,光吸着鼻子闻味儿,惊讶于它的香味。 云胡子想也不想,挡在他们面前:“鱼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可不要浪费你们娘子的心意。” 一句话看似是在提醒他们,却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再看他媳妇了。 她媳妇脸皮薄,不像村里有些大胆的妇人,偶尔会喜欢跟男子开玩笑。 他媳妇便是村里行走,除非说到正事,否则从来都不会跟他们多说半句话。 他们因为他的一句话打趣的这么厉害,把他媳妇说害羞了,他回去铁定没有好日子过。 沈华灼本来已经气得在磨牙了,暗中责怪云胡子说话没个把门,可见他立马意会过来也转移了话题,她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用事实说话是最难的,但是同时却也是最简单的。一番品尝过后,根本不需要沈华灼再多说,大家纷纷表示如果他们都会这样做鱼的话,那肯定是养鱼好。 “为什么以往我们做的那么难吃?”柳三郎在云胡子的身后寻找着那道娇俏窈窕的身影。 “鱼的做法不一样。” 有时候,并不是东西难吃,而是没有掌握到正确的烹饪的方式。 “多谢云娘子和小妹教我们做鱼。”沈海花崇拜的看着沈华灼。 “没什么,我大嫂说还有好几种做鱼的方法,到时候鱼养出来了都可以教给你们。” 云小妹笑着安抚他们。 前期工作,沈华灼只打算说服王家人和柳家人就行,这已经算是成功了。 然后柳三郎自告奋勇地去里正家里做说服工作, 沈华灼与云胡子则趁着天色还早,赶着牛车往珠山镇里打鱼苗的事。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碰上在门口张望的傅青源,听他们说要到镇里去,他也要求跟着去。 “我好久没有回家呢!”是啊,快小半年了。 要带上傅青源,当然也必定要顺带着连云小妹一并带上了。 车声辘辘,赶在午时前到了镇子口。 “大哥,我们就在前面的茶寮下车就行。 云小妹从来都是最贴心的,知道大哥大嫂是出来买东西的,可没有什么时间陪着他们瞎逛,她就再次主动承担起照顾傅青源的责任。 牛车停下,四人兵分两路。 云小妹、傅青源往傅家铺子走。 沈华灼与云胡子往街道市场上走。 以前没有买过鱼苗,也不知道镇子里有没卖的。 转了几圈儿,都没看到卖鱼苗。 “东西在哪里卖?”沈华灼头都转晕了,而且她还累了。 “你先在这里坐着休息,我去找。”云胡子扶着她挑了一块光滑的青石让她坐下歇息,自已一甩胳膊跑得飞快。 临近午时,蝉噪在树上大声的鸣叫着,不厌其烦。 “哟,我说这是谁呢?不是沈家村里的大傻子吗?” 沈华灼循声望去,却见面前站着一人,面容猥琐,形容极其可恶。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渣男,就喜欢贞节烈妇  想到从前的种种,沈华灼气怒难平:“我当是谁了,原来是珠山镇里的刘瘸子!” 面前站着的便是差点被云胡子踩断双腿的刘洪生。 他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锦衣,摇着一把才子风流的折扇,四处招摇着。 “你……你个臭婆娘,上次没把你怎么样你心里是不是痒痒的慌?” 只上次一摸之下,他就已经将她揣进了心里面,有事没事总会想起她,这一想到他,他裤裆里的那东西就忍不住颤动。 想吃没有吃到嘴的,永远是最美味的。 “上次没把你弄死,是我的失策。”沈华灼咬着牙根,谁知道他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 原本第一次的时候,云胡子就要下重手的,还是她想着这里虽是古代,但也是有王法的,万一弄死了他被县官找上门来,担了责得不偿失。 却没想到他会得寸进尺,陷害云小树没有考成科考。 如今还想故伎重演欺负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特么的,有时候太过善良就是在坑自已。 她默默的在空间里摸了一把银针出来攥在手指间。 “哟呵,小娘子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爷告诉你今儿个来了,就别想走了。” 他一直都叫人留意着云家人的动向,在县太爷的村子里他不敢怎么样,一听说他们来了镇上,立马寻了出来。 正好云瘸子不在,留下这么一个小娇娘在这里,他要是不做些事都对不起自已牵挂她这么久。 刘洪生y邪的笑着靠近。 “这里这么多人,难道刘少爷打算表演给他们看,不怕你家嫡母骂你坏了名声?” 刘洪生在珠山镇里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他的嫡母黄氏。 此时听沈华灼一提,他立马有些心虚的四处张望了一眼。 看他胆小如鼠,沈华灼仰直了下巴看着他,眼神里赤果果的写着鄙夷,蔑视。 “你们……滚……” 连手下的打手都莫可名状的盯着他,刘洪生几下挥手,把他们全撵走了。 “少爷……这个女人凶着了。”手下好心提醒他。 “去去去,爷还对付不了她?”不就一个女人嘛,他忝着脸皮张手就抱: “小娇娘上次一别爷可是想你的紧……” 沈华灼抖然起身,伸手一推把他掀翻在地,抬脚就跑。 “哈哈哈……”刘洪生不生气反倒笑了。 “我喜欢,爷就喜欢你这种贞节烈妇……”看这种女人在身下婉转求欢才更有劲儿!” 尤其是看前面的巷子越来越偏僻,刘洪生越追越有兴致,不由哈哈大笑。 转了一个圈,只见前面身影一花,小娇娘不见了。 他笑得一脸无耻:“小娇娘别躲了,忘了告诉你这通安巷是个死胡同,钻进去了就只有一条出路。” 他边说边猫着腰往里看,守着进去的路口脚下不动弹。 沈华灼靠在青石院墙上,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汗如雨下,浑身湿透了。 透过拐角的铁门,她能看到倒映在那里的身影。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像笃定了她会出来似的。 她银牙紧咬,思量着与他对上的胜算。 硬打她是不行,女子的力气天生就比男子小。 只有凭借技巧。 她站出来做了惊恐万分的模样好言劝说着:“你……你三番五次招惹我们,难道就真的不怕云朗,下一次你的腿可没有那么好运了。” “哼,你以为他进得来吗?外面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他存心来挑事儿,怎么可能不做好准备。 “你乖乖的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还能放他一马,否则……”他步步进逼脸上沉着,神色阴冷,反正他手上也没少沾人的性命。 看他越靠越近,趁他得意沈华灼扬手就刺。 却不想刘洪生早就防备着这一招了。 “哈,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一个刺儿头,下手又狠不留半分情面,我喜欢!” 手上的银针虽没有刺到他,可看着那么长的一根,她竟然真下得了手。 “恭喜你想对了。”话音刚落,沈华灼另一只手捏了一把不由分说,朝着他上半身的周身大穴插去。 “哎呀……” 一阵刺痛,刘洪生怔怔的瞪大眼看着她不敢置信。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沈华灼狠狠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跑。 云胡子很快就在卖生鲜的市场找到了唯一一家卖鱼的王老汉。 知道他家池塘里放养着鱼苗,连忙来找小娘子去看,到了她之前休息的大石头上,却没见着人。 他一下急了,心头像被巨石压着连连大喊:“媳妇……” 沈华灼刚跑出小巷子便循着声音一头撞进他怀里。 “云朗……” 扑倒在他的怀里,呼吸到他身上熟悉的男子的气息,她的身子开始发软,只凭着一口气跑了这么远,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的勇气和凶狠早没了。 “媳妇!” 云胡子惊觉他的小娘子这又是遇到事儿了。 “快,快跑。” 银针的功效没有多久,等他恢复了力气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是谁?”云胡子看她头发凌乱,累得气喘吁吁,衣着还是整洁的,可她眼里的害怕却不似作伪。 “又是他?”他们在珠山镇里的对头除了之前那几个流氓之外,便只有刘洪生。 而那些流氓被结实的打过那一顿之后,已经好久不曾出现过了。 “是,是,他被我用银针扎了,咱们……快……快跑!” 沈华灼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咱们不跑,用不着怕他们。”云胡子气性上来了。 前两次都是小娘子劝住了他,不然依着他的性子,他必定得好好教训他。 “咱们又不能真把他杀了,他这样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们……”的确烦人。 “你别操心了,我去!”弄不死也要弄残,说着他挽了衣袖就要上前。 “不要,没必要为了弄他把自已搭上。不划算!”沈华灼生气归生气理智尚存。 之前她大概打听过刘洪生的家庭情况,知道他们家里十分复杂。 他的生母是刘家老爷的小妾,据说是最受宠的,大妇刘夫人自然不喜,一直暗地里想找机会做些什么。 “咱们不如这样……”沈华灼抿了抿嘴唇,凑近云胡子小声的道。 云胡子听得点头:“好主意,就听媳妇的!”小娘子凑得太近了,温热的气息呼在他脖子上,耳朵后面,酥麻湿痒。 他喉头连连滚动,忍不住用力吞咽几次口水,心跳如擂鼓,大手用力搂住怀中女子。 “嗯?”他的力道有些大,女子有些不安的扭动。 “媳妇,我们先去趟市场,那里有人等着的?”趁着时间还早,得先把鱼苗的事落实下来。 菜市场卖鱼的王老汉一直翘首以盼,看他去而复返很是高兴。 “唉,你们真的要买老汉儿的鱼苗?” 他养鱼已经很多年了,但是除了送到零陵郡里的一些大户人家之外,守在镇子上,一天也难得卖出一条。 他却舍不得关掉那口池塘,一直养着,靠着大户们买鱼才勉强糊口,但数量始终太少,一家三口的生计分外艰难。 今日里太阳却是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遇上了这等好事。 竟然真有人要买鱼,据说数量还不少。 “你家池塘里的鱼苗多吗?” “不少哩!” 沈华灼大概算了一笔账,一亩田里至少得放一千尾,他们自已家里的数十亩田就得用掉十万尾,再加上村里人的,少说也得要过二三十万。 这数目在现代来说不算多,可在养鱼不吃香的珠山镇里已经算不少了。 她有些担心他这里不够。 “多不多的,老汉我也没有算过,左右天还早着,你们去老汉家池塘里看上一眼也好安心哩!” 王老汉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异常热情激动。 原本前期是这样打算的,可现在出了意外,小两口有些犹豫。 “大哥、大嫂……你们果然在这里。”云小妹一脸笑容的推着傅青源走过来。 傅青渊今日倒有空也跟着出来了。 “傅大少爷?”与他已经很熟了,沈华灼自然的笑着打招呼。 她是自然了,可傅青渊却完全放不开,好像突然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到自已的心上人,显得心慌意乱,黑色的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芒,声音略显迟滞: “是……听说你们要买鱼苗。” 才说了几句话,傅青源就在一旁叫起来。 “饿了,我饿了!” 沈华灼无语的看他一眼,恕她不懂吃货的世界。 云小妹也有些脸红,刚刚她才被他使唤着买了他自家铺子里的桂花糕吃,她手里的帕子上还沾着从他嘴角擦拭下来的糕点屑,这会儿才半个时辰不到…… “渊源楼就在前面,现在也是饭点。”傅青渊邀了他们一并吃午饭。 沈华灼本不想答应的,可想到恼人的刘洪生便应了。 跟王老汉约定了下午再去看他们家鱼苗,一行人进了渊源楼。 酒楼里的掌柜的看到两位东家来了,一脸喜意屁颠屁颠的迎上去。 “东家好!” “给我们开牡丹亭!”那是二楼最好的包间。 “这……两位东家有所不知,那间今日被人包了!” “包了,是谁?”傅青源不悦了,好久没出现的大少爷脾气一下子上头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事成,借刀杀人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是刘夫人包了,她今日里宴请从京城里来的娘家人,来了好一歇了。” 他们都是生意人,知道东家再尊贵,也得让着客人,况且还有先来后到了。 “刘夫人?可是刘员外家的那位?”那不正是刘洪生的嫡母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华灼看了一眼牡丹亭,指了指它旁边一间小点的桂花阁道: “我们人少,就这一间吧,那里也靠窗。” 离得近也好随机应变。 沈华灼没有掩饰她眼里的算计,傅青渊人精儿似的,一下便看出来了,只她不说他也不问。 几人互相招呼着进了桂花阁。 二楼的视野很广,能将镇子里最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 沈华灼的位置靠窗,时不时的盯着楼下瞅。 那里三五孩童拍着手追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跑,她微微笑着,还不等笑意敛去,突然眼眸微紧。 众人看去,却是刘洪生带着一群人正在街上到处乱蹿。 “是他?”傅青渊思及其中的牵连顿时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云娘子,见她神情微显紧张,轻声道:“他嫡母在这里用饭,他不敢上来。” 沈华灼松了口气,就算不怕他,但是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也失颜面。 “他可是又做了什么事?”对于刘洪生的品行,傅青渊很了解。 他如果盯上了谁,还真是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沈华灼沉默,那事儿怎么好说出口? 云小妹却没有思想包袱,嘴吧一张娓娓道来。 “他以前欺负过我大姐,还想……还想欺负我大嫂,被我大哥打了。”云小妹接收到云胡子的眼神,不再开说了。 傅青渊有意忽视了云胡子的阻拦,眼眸凌厉的射向窗台。 “他敢……” 回过头来再看着云娘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温柔:“云娘子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别客气!” 以前还是陌生人,可如今既是合作对象,也有傅青源一直赖在云家不走的情分,沈华灼也待他们不一样了。 至少是朋友,便没有什么顾忌的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他的胆子真大。”他看上的女人,他居然也敢伸手,还一伸再伸。 “那怎么办?”刘洪生的无耻云小妹是见识过的,欺负了大姐,差点没害得她跳崖自杀,想着云小妹很是害怕。 “听说刘家夫人很厉害!”刘家的生意大多数都是归刘夫人打理。 傅青渊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 “何止做生意厉害,她最出名的是容不下庶子。” 据说要分家出去的时候,刘家的庶子只能得到一两间并不怎么赚钱的铺子。 所以刘家的庶子在还没有被分出去的时候,就在到处找门路了。 “零陵郡里刘洪生开的铺子刘夫人大概还不知道。” “不止零陵郡那一间,就前面那条街好几间都是他的!”傅青渊对同为珠山镇数一数二的刘家之事很了解,只是之前没有矛盾不想对付他罢了。 意外之喜,本来还想着要费些心思去查他的事情,没想到出来吃顿饭的功夫就解决了。 看沈华灼高兴了,他连忙多点了几个菜。 “手艺比不上云娘子,也还能勉强入口。”他将最好吃的菜尽数摆在沈华灼面前。 要不是碍着云胡子在场,他就要给她夹菜了。 云胡子一直没有插上话憋了一肚子的气,偏偏人家也没有对他媳妇怎么样,都是朋友间的关怀。 他想撒气都没处撒。 况且,他若是当着小娘子的面表现得那么小气的话,只怕要惹得她不快,在心里有了对比,更是落了下乘。 心里揣着事儿,沈华灼吃得很不安心,一个劲儿的往旁边看。 好不容易把一顿饭吃完了,她立马亲自书写了一封信让人往隔间送了过去。 “这信……” 云胡子不太赞同她露出她的笔迹。 “无妨,这字迹就是我的诚意。” 他们一离开,小二就在上菜的时候将纸条呈上去了。 刘夫人坐在最中间,她长相普通,眉目间带着一股凌厉,身上穿着一袭大红的绸缎裙,尽管入夏了,天气炎热,她也依然穿着高领衫,将脖颈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三两下扫了一眼,气恨难平立马发作道:“野种的心思就是多!”今日列席的全是她的娘家人和儿女,没有什么外人,她说起话来就没有任何顾忌。 “他名下的铺子竟然有这么多,娘,你不是说他们的月例银子都是有数的吗?”刘采薇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不由皱眉。 “肯定是他那**姨娘在你爹那里抠下来的。” 她气到不行,胸脯不停的起伏,手指紧紧抠住雪青色的桌布,差点没把一桌子菜拉扯下去。 “娘,你别激动。”刘采薇赶紧靠近她坐着,抚着她的胸口。 她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染上了一个咳嗽的毛病。 “可不能让他得了好去。”黄氏的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黄氏越发气闷了,一掌拍在圆桌上,惊得一桌子的菜跳了好几下:“看我回去收拾他的**姨娘。” 刘家老爷几乎像个废人似的整日里沉迷在那个小贱人屋里面,不务正业,说他没用吧,可把她护得紧,她想动手都没处动。 说他有用吧,他什么事情都不处理,生意上的往来全是黄氏带着儿子一手操持的。 听了小二在牡丹亭里转达出来的黄氏的反应,沈华灼等人这才满意地从渊源楼里出去。 这回有人收拾他,看他自顾不暇还怎么出来给他们添乱…… 他们一路慢慢悠悠的走来,可把菜市场的王老汉急坏了。 “哎呀,幸好你们来了,还以为你走了不回来了!”他可担足了心。 枯等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好消息,别不是拿他开涮的。 沈华灼失笑:“怎么会,只要你老的鱼好养,以后年年都买你的。” 云胡子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她居然如此自信,笃定稻田养鱼之事不会有问题? 沈华灼嫣然一笑,银白的贝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不信我?” “我信你。”傅青渊挑衅的看了一眼云胡子。 “我当然相信媳妇。”云胡子好像宣誓主权一般握了她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去了王老汉的村里才知道,原来他就住在沈家村隔壁的王家村。 池塘里的水略浑,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间或能看到几尾鱼结伴而游,时而到水面冒个泡。 “每年都卖不出去,……唉,除了送到郡里的大户家以外,只能做成干鱼还能卖点小钱,剩下的都是我们家里自已吃了的。” “这样吧,你先捕捞,能捞出多少再说。” 数目多少不是大问题,多就平着多分一些,少就少放一些,第一年一口也吃不出一个大胖子。 “好,好,好……”王老汉激动得不行,带着老婆女儿当即就要干活。 “这是十两银子的定金。”免得他以为他们不要了,老是担着心。 “哎,这……这还没有给东西,就急着付银子。” 十两银子,他们一年也挣不回来,一辈子也存不到。 “给你的就拿着,这是我们的诚意!” “多谢,多谢!”要不是云胡子拦着,王老汉恐怕就要跪下来道谢了。 “过两天我们就来拉。” 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王老汉满脸感慨:“这回可算是遇上好人了。” “当家的,幸好你一直守着这鱼塘,不然咱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可不是嘛……”王月儿失神的盯着前面的身影。 他们只是顺手掏出了十两银子,却不和给了他们家多大的帮助。 他们守着它,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一回到村里,沈华灼就让云胡子把这事儿说了:“鱼苗捞出来不能久放,趁着这事儿定下来了,回去把稻田里的壕沟抽一回。” 稻田养鱼并不是可以随便乱来的。 一不小心就容易伤到刚刚扎下根系的稻苗。 沈华灼特意事先把稻田养鱼的技巧单独说给了云胡子和云小树听,让他们给聚到一起的乡亲们讲授。 还特地再三的强调:“种稻子才是重中之重,大家不要本末倒置,反而坏了稻苗的根本。” 经过沈华灼的指导,云胡子下田给他们打了个样,让村里人都跟着他们那样抽壕沟,这便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琐事忙起来,特别费时间。 等到田里的鱼苗都放下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旬日。 王老汉挑着用青油纸包裹的箩筐,站在岸上看着最后的一批鱼苗。 “云娘子好生厉害,这样真能行吗?” 他其实比较操心的是,他们养这么多鱼能吃得下去吗? 他卖了这么多年鱼,可生意从来都没有好过。 “当然行。”不行他的几十万根鱼苗是怎么卖出去的? 看他为人还算爽利,处事也周正,沈华灼想送他一个人情。 “我让小妹教你们一种做鱼的方法,包你的鱼以后好卖。” 村里的鱼长大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让王老汉一家人去试试水。 王老汉现在对沈华灼是言听计从,更不用说还是为他们好的,他立马招了非要跟着来的女儿。 “这是我女儿月儿。” 沈华灼这才看到他女儿。 长得居然还很好看,尤其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站在那里娇娇怯怯的,颇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长得真俊!”她下意识赞了一句。 “多谢云娘子……” 刘月儿有些局促的缩着身子。 “别担心,只管我们当朋友就成。”看在王老汉的面子,沈华灼笑容满面,声音十分温柔。 见她这样温和刘月儿的胆子稍微大了些,也敢抬头来看她了。 云娘子说她长得俊,其实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俊吧。 只见她一身淡蓝长裙,发黑如墨,五官清秀妍丽,清风徐徐吹过的时候,擦过她脸上闪出的温柔笑意,她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走了神。 她长得好看,心灵手巧,还会做生意,她这么有本事…… 刘月儿眼中不由得闪出了几颗红星。 她丝毫不作伪的仰慕与神往的眼神让沈华灼心神抖了抖,拍拍她:“别愣着了,我让小妹教你!” 她得去山谷里看看鱼苗的情况,这两天刚放下去,必须得时时关注它们的状况,一旦有问题得及时调整水温。 她的事儿还多着了,可没时间陪着小丫头闲话家常。 云小妹正闲无聊,很很高兴多了一个伙伴拉着她往家里跑,刘月儿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却放在沈华灼身上移不开。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死,我砸死你  云小妹把王月儿往家里一带,便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傅家兄弟站在门口好似正在商量事情。 “你大嫂呢?”一看到她,傅青渊连声问道。 “在……在田里。” “烦请这位姑娘帮我请你大嫂来看看,我夫人……” 许久不曾出现的何万三掀开马车帘伸出头来。 “呃,好好好。”云小妹一听有病人,把王月儿随便安置了一下,一路跑一路喊。 沈华灼与云胡子巡视了一路,今年雨水好,水草丰润,稻苗返青之后长势良好,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看来是要成了。” 田里草鱼在水里不停的蹦哒、游弋,沈华灼笑逐颜开抚着云胡子的脸颊:“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他的脸刚把胡子扯了的时候,还能看出几分白意来的,而如今天天大日头晒着跟他手臂的颜色已经差不多了。 云胡子抬手,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出圈圈金光。 两人双眼四目在空气一接触,就好像起了化学反应一样,突然碰撞出了一层层火花,眼眸同时闪亮起来。 “好俊!”沈华灼忍不住抬手捂住他的嘴唇。 菲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无声的述说着男人的倔强。 二人时不时互相对视,迎着阵阵夏风侧身相拥,长发在肩后调皮地缠绕在一起,期间缱绻情长、缠绵悱恻 “大哥……大嫂!”这画面太美,云小妹突然噤声,她不忍心打断他们。 “小妹!”沈华灼回头,便见云小妹动作迅速地捂住了双眼:“大哥大嫂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跑这么急,就只是为了说这句废话吗?”云胡子不悦的皱眉。 他好久不曾与小娘子这样亲近过了,却突然被她打断。 “不,不是,是傅大少爷来了,说有病人要请大嫂去看。” 她跑得急,话说得多了直喘气。 “我们回去看看。”一听说是傅青渊带过来的病人,她就急着往回赶。 “想必是他亲近的人,旁的人他是肯定不会随意带过来的。”她对傅青渊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听到傅青渊的名字,云胡子就自动开启防贼模式,又听小娘子这样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眼眸中划过一抹抑郁。 她对傅青渊那样了解,那么她对他呢? 沈华灼恨不得肋生双翼,将自已带着飞回去。 门口果然如同云小妹所说,停着两辆马车,将来往的路堵得死死的,旁边围满了丫环小厮,他们脸上一个个悲哀不已。 “唉……老爷,老爷我不行了,咱们不治病了,你带我回家吧,我……我不想死在外面!” 低沉虚弱的声音一阵阵传出来。 沈华灼快步跑到门口,想绕过马车去看病人就被傅青渊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 “在这里,是何老的夫人。” 他来了? 沈华灼心头闪过无数的想法。 之前说好的要给她两天的考虑时间,后来他说要去石盘郡里找大夫,这一去耽搁了半月之久,想必就是带着他夫人看病去了。 只不过,当时听他的口气,那意思好像是他夫人的身体是不能远行的,而今这般虚弱却还是被带在了身边,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娘子还请你为我夫人医治!”何万三白胖的脸上急得满头是汗,一身丝绸直裰被汗水浸湿,头发粘在额上也没来得及打理一番。 沈华灼来不及细看,便上前搭了何万三塞到她手里的脉搏,一探之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哪里还是活人的脉? 迟滞,呆板,若不是她沉心静气,只怕根本听不到她的心脉在跳动。 “把帘子掀起来!” 这么大热的天,就是正常人在外面躲荫都能热出一身汗来,更何况还是一个呼吸不畅的人,居然捂得这么严实。 “不行啊,以前的大夫说我娘不能吹冷风。你……你要是不会看,就别耽误我娘的时间。”马车里有一个少女没好气的道。 听得出她性子很着急,脱口就将沈华灼怼了一顿。 “你们不想让我看,又何必来找我?”沈华灼也是有脾气的,莫名其妙被怼,她若一句话不说才有问题。 “切,谁稀罕你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那少女还想再说,就被何万三极其严厉的瞪了一眼。 “玉珠不许胡说!” 这少女居然是何万三与这生病夫人的女儿,怪不得一副娇小姐的脾气,如此任性。 她缓了气性:“你们要是现在走,过不了一日,这位夫人……”就会死。 虽然被怼得她心里半点不舒服,可病人为重,她没忍心当着病重的夫人说重话。 “我信得过云娘子。”她是傅大少爷推荐的,他就算不相信初识的她的医术,却也该相信傅青渊的眼光。” 听说傅二少爷的腿当时筋脉尽断,本来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下了论断书,言明他的腿再无好起来的可能。 可在这位云娘子的诊治下,傅二少爷的两条脚现在已经慢慢的恢复了知觉,现在虽然还坐在轮椅上,可已经偶尔能够站起来走两步了。 这样的本事就算不能叫作起死回生,却也差不离了。 何万三的心里很清楚,如果他的夫人注定要死,那么这也许就是命。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他带着她寻遍了轩辕皇朝稍微有些名气的大夫,就连周边的几个邻国也都走过好几遭了。 可是数以百计的大夫们他们都摇头,表示他的夫人已经没救了,他们无力回天。 如果她还有一线生机,那么也许就会是眼前这个女子创造的。 “许老先生,虽然我没有十分的把握救得令夫人,但是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还请你把她抬下去,安置在通风换气的房间里。” 这样沉闷的气氛,病人不好受她也觉得不舒服。 “听到没有,快,快,快按照云娘子的吩咐办事。”何万三亲自抱了夫人玉氏下了马车,在云大梅的指引下将她安置到了向阳通风的西厢房。 沈华灼这才安心看玉氏的面容。 她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嘴唇青白,眼神无光,整个人十分虚弱。 “冷,老爷……冷。”她身上明明流着汗水,偏偏嘴里还在喊冷,一个劲儿把棉被往身上捂。 沈华灼摇了摇头,心神一亮,心里已经有数。 “我马上开药,先熬一副吃着,救急不救病。” 玉氏的病,她诊出来了十有**是结石类的。 看她大热的天还畏寒、体虚,应该是肾结石。 一服药熬出来灌下去,不知道是她症状的问题,还是药真的太难吃,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沈华灼看着玉氏的丫头用痰盂接了呕吐物倒掉,先还能淡定的道: “再熬!” 熬了三两回,一喂接二连三的吐出来。 沈华灼这下淡定不了了,她凑近玉氏再次把脉,双眼在脸上下的查。 只见她嘴唇青紫,脸色愈发苍白,脸颊凹了进去,双手也瘦成了皮包骨,她的症状是肾结石没错,可不仅仅只有这一种病…… 她蹙紧了眉头,暗中思索。 一旁的云家人都紧张的打望她。 许氏还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拿手肘拐她:“行不行?要是不行,就别勉强了。”本来玉氏就是半死不活的了,看她来时的那样儿不是个长命,可这万一在她手上被医死了,还死在他们家新修的院子里,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许氏的担心沈华灼明白,但是这病她好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不过得先解决这这喂药的问题。 “喂……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娘……她已经吐得这么厉害,你还要灌药?”何玉珠看沈华灼又让丫头上前喂药,突然冲过来用力推了她一把。 推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下去。 “玉珠……” 何万三厉声呵斥何玉珠,并勒令她为她的行为向沈华灼弯腰致歉。 “对不住了云娘子,她这丫头我们老来得的,打小就宠得紧,规矩没来得及教,她娘就病了,这一向都……” 放养的。 锦衣玉食的供着,婢女成群的伺候着,可唯独这脾气却是半点没有教好的。 “我明白何小姐的担忧,只是夫人这呕吐的症状恐怕是让她的病加深的原因。” 吃什么吐什么,药石无灵,营养也缺,这病症怎么能好转了? 何万三眼中满是凄苦,抬手抚上老妻的额头,时而发烫,时而冰凉。 “这是七日前便有的症状。”然后老妻的身体便一直没有好起来过,多数时间都处在昏睡中,一清醒过来会被灌药,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呕吐。 如同今日这般再接着灌接着吐。 因为所有大夫的诊治都是一样的,他们也早就说过,若是没有办法喂进药去,那么这病便无解。 “小女这些日子日日看着我夫人渐渐憔悴,又见你让人灌药这才想起伤心事,故而反应大了些……唉,终究还是我教导无方。” 许万三无限心疼,眉宇间的傲气尽数化作了伤感,与半个月前相比,仿佛一下子老去了二十岁,透过窗前的暮阳,依稀能看到他两鬓的斑白。 “也许我能治。”之前不知道原因,听他一说,沈华灼倒想起来了,她空间里之前一直存着一味好药叫灵耳草,是在野狼谷附近寻到的。 那药据说有奇效,能够固本培元,抚胃清肠,是养身子的好药,只是…… 她吐的这样厉害,除了肾结石以外,估计胃里的毛病也很严重,之前开的药与其他大夫所开的并无二致,故而刺激到了玉氏的胃部粘膜,这才使得她一直吐得厉害。 同样越吐胃里越没有东西,就越没有办法承受身体所需,更加加重了两方面的毛病。 “但是尊夫的身体病症实在太复杂了,我也不敢肯定一定能治好,但你们放心,我必定会尽力而为!”她决定先把话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没做好,反倒落了埋怨。 “你尽管治!”治得怎么样也怪不了她了。 这病十个大夫,有九个都治不了,还有一个根本连看都不敢看就直接竖起手摇头拒绝了。 只是灵耳草虽好,使用它却是需要勇气的。 沈华灼亲自取了东西出去熬药。 云胡子如影随形的跟了过去。 “你真的要用灵耳草?” 他虽然不通医术,可对山林里的药草性能还算熟悉。 沈华灼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可知,如果一旦不小心,何夫人便会有生命危险……” 沈华灼摇头,他说的对,但是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咬唇刚想解释一番,就听见一阵杯盘茶盏落地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眼前有青花瓷茶盏以一个长长的抛物线砸到向她的身体……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灵药,贪恋她身上的味道  “嘶……” 沈华灼惊讶捂嘴,云胡子拉住她手腕已将她拥入怀里,厚实的胸膛替他挡住了来势汹汹的茶盏。 “哼,你不怀好意还想躲开?”何玉珠追上来捡了地上的瓷片一块一块往她头上脸上身上尽数袭来。 云胡子一动不动,双手捧住她的头,把她整个人堵在怀里,不让她被砸到一分。 等到何玉珠走得近了,云胡子蓦地抬头,瞪了她一眼。 眼神里怒气冲冲,犹如一只被惹怒的豹子一样,一身散发着猛兽的气息。 吓得何玉珠情不自禁的连连往后退去。 “唔……你,你们欺负人!”恶人先告状,她扔了那么久的飞镖,沈华灼还没有声讨她,她倒先告上状了。 “云朗,你流血了!”听得动静没了,她挣扎着抬起头来,却见云胡子满脸都是被瓷片划伤的痕迹。 “你是不是疯了?”沈华灼怒了,娇俏的脸上燃起怒火,肆意的灼烧着面前的何玉珠。 她摆出一副自认为高傲可看在沈华灼眼里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想要用药害我母亲。”边说又扔过来一个大瓷瓶。 “砰”的一声,却是傅青渊扑上前来,抬手替沈华灼挡了下去。 “你没事吧?” 沈华灼这边还没有心疼完云胡子,那边傅青渊又冲上来了。 “没……没事!”傅青渊痛到浸入骨髓,却愣是强行忍了。 “哼,有夫之妇还到处招蜂引蝶,说你想害我娘亲都还是轻的。”何玉珠不满面前两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纷纷护着这个女人,一出口的话粗鄙不已。 她不明白这个山野村妇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好的? “你胡说什么?”沈华灼瞪她,何玉珠的脑回路怎么就那么奇怪。 她的私事先不与辩驳,只玉氏的事情却要说清楚:“我害她做什么,于我有什么好处?”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她有! 他们一家人吃住在他们云家,若这病人死在她家里了,这名声首先就不好听了,她明显不可能那样做。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想拿灵耳草害我娘,你明知道不能吃,你还让她吃!”何玉珠矫情的扭着身子无理取闹。 “滚……”被云胡子几欲吃人的眼神一瞪,何玉珠茫然无措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跺着脚,飞跑着冲到听见动静迈出门的何万三怀里。 “云娘子……”傅青渊刚刚从被砸碎的瓷瓶的痛意里回过神来,一眼便看到了被云胡子搂在怀里的她。 只见她面上充斥着愤怒,溢着心疼,硬是把巴掌大小的一张脸弄得复杂不已。 “灵耳草的事情我待会儿再与你们解释,现在我想替我相公上药。” 她挣出云胡子的怀抱,眼中的心疼浓得化不开。 然后两人就直接把他们扔在了当场。 看着小两口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何玉珠哭哭啼啼的把沈华灼指责了一顿。 “她一定是故意的,知道我在旁边故意拿药吓我。我怎么知道她说话只说一半,我当然……” 明明是她自已听话听一半不让人说下去,往云娘子身上泼脏水倒是很给力。她不能让她的母亲受到半点伤害。 “行了玉珠,你看你惹出多大的事儿,我早说过你这任性冲动的毛病得改,你非不听,凡事听话都不能只听一半。” 听一半又不懂还要装懂就坏事了。 “我……爹,你也骂我,唔……我娘病了,祖父、祖母不疼我了,连爹也骂我,娘……” 她嚎啕大哭一头扎进玉氏的房间。 “你出来!”何万三在商场上来往犀利,无往而不胜,可在女儿老妻面前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朝着身旁全程旁观的傅青渊无奈的摊手:“抱歉,小女不懂事!” 傅青渊刚刚挡了那么一下,手上也受伤了,只是她的眼里却只有她的相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心微微抽搐,却并不后悔这样做。 如果他不去挡那么一下的话,那片碎瓷片肯定会朝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女子都爱惜自已的容颜,她的脸那么嫩要是被刮到了肯定很疼。 “嘶……”他轻叹一声,想着自已随便拿些三七粉撒一下就行。 “傅大少爷。”沈华灼手上端着热水,里面有清洗过伤口的痕迹,看她略显放松的脸,大概已经帮云胡子把伤口处理好了。 “嗯?”他忍了手腕上的痛意微微笑着。 “想冒昧请傅大少爷帮我个忙!”本来是想让云胡子帮她弄的,可惜不仅是他的脸,还有他的手背都被划伤了,没有办法帮她。 傅青渊心头发颤,惊喜之意油然而生。 “非常乐意!” 只要能与她光明正大的呆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幸福。 “灵耳草的药性本质上来说十分平淡,性甘温,但是处理过程很复杂。” 沈华灼转身拿出灵耳草。 对于这种药草,傅青渊以往只听过,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去房里面。”沈华灼敲开了玉氏养病的房间。 她要当着他们父女的面把这药给弄出来,免得他们又在那里瞎嘀咕。 这是一株全须全尾的灵耳草,长像比较像成年的人参,颇具人形,只是它身上的须尾较人参来说要更多一些。 “要怎么弄?”傅青渊对灵耳草的药性不了解。 “把上面泛黑的根须摘掉,只要这种肉色的正常颜色。” 泛黑的根须里面含有对身体有害的物质。 古代人大概不太懂,但是现代的医学科技十分发达,早将这种珍贵的中药用各种科技手段把它身上的各个部位的药性都研究了一番。 “这就好比吃河豚有些部位不能吃一样。” 她手上拿着特制的镊子,坐在窗前对着斜射进来的阳光摘取着泛黑的根须。 这一株太大,她一个人弄太费时间,这才会请傅青渊帮忙。 “你们这样真的行吗?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治不好我娘的病就最好不要逞强。”何玉珠又开始不消停起来。 她娘的病已经看了那么多有名的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她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女子能行。 “你出去……” 何万三对他的女儿无感了,看云娘子听她说话时眉头皱得老紧,不由连连赶她出去。 “哼!”何玉珠生气的跺脚,怒哼着冲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榆钱树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又有南风入窗,清凉舒爽。 沈华灼埋头盯着手上的灵耳草的一侧不停的拔着黑须,傅青渊也难得沉寂下来,拿着另一侧根须认真的拔着。 两人对坐桌前,虽说距离隔得不近,可从窗口的视角看过去,却有一种两人头抵着头相对而坐的感觉。 云胡子偶然路过,顿时被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角度看得心下一沉。 沈华灼浑然不知,一心折腾着手中的药草。 傅青渊却十分敏感,感知到他那灼热的目光后,特意把身子放轻松,从窗外的角度看过去,好似他整个人是靠着她身上的。 云胡子手指骨头蜷得“咔咔”响。 他想进去提醒他们,可又想看看小娘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一心沉浸在那堆根须中,从头到尾都不曾抬起过头,也不曾发现他的到来。 他有些失望,心胀得像跌落在水里窒息的一刹那! 三个人就这样对峙着。 傅青渊手上动作不停,可眼观六路,一直把小两口的表情与神情放在眼里。 他能感觉得云娘子的认真,也接收到了来自云胡子的怒气。 可他太沉浸在与身旁女子在一起的感觉了,鼻息间一个呼吸便能闻到她身上的幽,他贪恋这样的美好。 就算知道这般做不好,他也舍不得松手。 “媳妇……我来帮你!”云胡子终于开口。 沈华灼诧异的抬头,傅青源立马转换了角度。 没有他的故意误导,云胡子这才看清楚了他们之间的真实距离。 可他的心里却像被烫红的油浇过一般,一路从双眼烧到了心底里,此时滚烫得厉害! “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碰水,先歇着。” 灵耳草全程双手都要放在水里取须,过程繁琐,而他正伤着,所以她才舍他请了傅青渊帮忙。 原本让何家人来弄才是最好的,可是何玉珠那样的性格是肯定不行的,就算她愿意帮忙她也不敢用,小姐脾气实在太大,驾驭不了。 至于何万三,他已经熬得趴在她妻子的床前睡着了。 “我出去走走。”云胡子心头微酸,他现在帮不上她的忙,干脆去把小妹和大梅寻回来,总好过傅青渊占便宜。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沈华灼终于把灵耳草的根须弄干净,为了保证功效,她再三检查过后,才把它熬上。 “味道好清奇!”傅青渊对这般娇贵的草药十分好奇,一直守着她熬药。 药端进房间的时候,何万三已经醒过来。 他神情略显疲惫,声音沙哑:“我来喂吧。” 这么珍贵的药材,他是不放心让小丫头来喂,万一撒了就喝不成了。 “芙儿,来,喝药!” 玉氏意识清楚,只是身体疲乏,双眼如同被强力粘胶糊住了一般,完全睁不开。 “好歹喝点,这是云娘子和青渊专门给你弄的。”从午后一直忙碌到了黄昏时分才堪堪把它弄完。 玉氏微微蠕动着嘴唇,吞咽了几口。 “好,再来……” “咕哝,咕哝”的吞咽声紧紧的揪住沈华灼的心神。 她祈祷着她不会再吐出来! “我……呕……”沈华灼神情一凝,心房都快跳出来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牵手,弄出人命了  不应该啊! 灵耳草药是不会刺激病人的胃部的。 “灼儿……不,云娘子,何夫人喝下去了。”傅青渊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的触感温暖柔软,好似柔弱无骨。 “傅大少爷……” 沈华灼的手猛然被他握在手心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敢?她双手握紧连忙挣扎。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激动。 何万三一心只顾着他的夫人,眼里根本看不到旁人。 沈华灼叮嘱了一几句:“若是能喝,就尽量把药喝完。如果不想喝了便暂时不喝,把药放起来晚间热一热还能再喝。”那药弄着可费事,不能浪费了。 何万三满心欢喜连连点头,双眼在夕阳的黄晕里竟能隐隐看到闪烁的泪花。 沈华灼看一眼识趣的退了出来。 “刚刚……我……”傅青渊生怕刚刚的他的情不自禁会吓到云娘子,连忙解释,可心里想到那种感觉却颤得言语不畅,吞吞吐吐话不成话。 “听何老先生说何夫人已经快要一旬颗米未沾了?” 沈华灼脸上一片酡红,她不想面对那个问题,过了也就过了,下次注意就行。 否则他因为他的孟浪道歉,她应该说什么? “没关系?”肯定不行,这样显得她根本不在意,万一下次他又握她手了? “有关系?”也不行啊,人家既然是无意的,她何必那么计较。 她毕竟不是古代人,被人无意中碰个小手就要死要活了,现代出门社交,谁不会行握手礼。 “我去煮粥。”她脑袋想得揪起干爹转身离开。 “让小丫头去就行。”何万三带了两个小厮,两个小丫头。 她一直费心替何夫人治病,总不能还让她伺候他们一家人。 沈华灼眨眼,微微低了头,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要给他们煮粥,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总觉得她跟他在一起气氛有些不自在。 他的眼睛含情,给她一种好像他的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对,就是错觉,她眨眨眼睛脸上飞红。 “等等……” 傅青渊伸手又要拉住她。 这次沈华灼学乖了,身子一侧灵活的避开了,然后紧紧的握住双手,攥住衣摆,脚下连连后退。 “我是真的有话要说,你怎么这么怕我?”傅青渊上前一步,沈华灼连退三步,他不由无奈的抚额,他还是吓到她了! “其实,何小姐的事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 没想到他还真有事要说,沈华灼停住脚步,给两人留了五步远的距离。 现在天色昏黄,他们孤男寡女的,让人看到容易说闲话。 “不关你的事。”何玉珠是有些扯皮,但是与他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终究是我将她带来的,给你添了不少的……” 傅青渊抬手再次抚额,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那伤他忘了处理一直没有结疤,轻轻一动就撕扯开了。 “你怎么……” 沈华灼皱眉,突然想起之前何玉珠丢瓷瓶过来的时候他正好路过替她挡住了,那时看他面容无异,也没有外露的伤口以为没事,没想到现在还在流血。 “我看看。” 毕竟是为了帮她而受的伤,她做不到不管不顾。 扯住他衣袖摊开一看,吓了一大跳:“不行,你这手有些严重。” 里面的碎瓷片已经扎到手腕里面了,很细微的一块,他之前清理的时候大概太粗心了没有看见。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手腕鼓出来的地方。 “这里……这里疼吗?” 没有任何现代检查设备,她只能碰运气。 “不疼……”其实是真疼,也不知她摸到了哪里,一股钻心的疼,可他一个大男人在女子面说疼似乎有些不恰当,他硬是忍了下来,坚持说不疼。 沈华灼摇头,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她首先是望闻其次才是问切。 所以,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瓷片扎进你的肉里了,你要再忍着小心我手重按进你血管里。” 她蹙眉故意吓唬他。 “嘶,是有些疼!”傅青渊沉稳的脸上飞上丝丝涨红。 他的刚强和坚韧不允许他在女子面前示弱。 更何况还是在他喜欢的人面前。 沈华灼引着他去了光亮的地方,夕阳的余晖透过了树荫照射下来,光芒显得有些无力,看东西有些昏暗不清。 “今天太晚了,明日我替你取出来。” 碎瓷片扎得有些深,她得替他开条小口子才能取出来,手腕上血管密布,天太黑了看不清,不能蛮干! 傅青渊顺手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他注意到云娘子的眼圈有些泛红,握住她的手别无他意,只是下意识地想安慰她! “你……你该早点告诉我。”还没扎进去的时候用镊子就能取出来,现在深了…… “当时不痛,我以为没事,而且那个时候大郎他也受了伤。你太忙了!” 傅青渊的回话让沈华灼莫名的有些脸红,当时云朗脸上的伤痕太显眼,她的确只注意到了他的伤口。 如果当时就发现并处理了的话,这伤口也不会这么麻烦! 沈华灼皱紧了眉头,心里满满都是对他的愧疚,想着赶紧把他治好,连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都没反应过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呼唤:“媳妇!后山出事了。” 沈华灼蓦然清醒用力抽出手,傅青渊也连忙松手,云胡子眼中冷意浮起,连顺带看着小娘子的眼神也略有些莫名起来。 他们怎么可以……? “何小姐的人把小江打了。” 什么? 沈华灼忍不住拍拍耳朵,她差点以为自已听错了。 何玉珠好好的大院子不呆,青翠碧绿的水稻田不逛,怎么偏偏去了后山谷? “是娘带着去的。”说是那里沈华灼栽了好多好看的花儿,许氏邀功心切就带着她去摘,结果在路上遇到小江阻拦,几个人互不相识,便谁也不让谁,而何玉珠人多势众,小江就被打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沈华灼拉着云胡子就要走,抬脚又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傅青渊:“大少,你的手还伤着千万不能用力提重物,也不要碰撞,否则碎瓷片受到撞击碎在里面会更麻烦!” 傅青渊本想说跟着去看看的,被她一叮嘱倒不好意思了,连忙点头。 等沈华灼回过头去的时候,他却挑衅的看了一眼云胡子。 与此同时云胡子的眼神也正好落在他身上。 两个人的目光好似刀光剑影一般互不相让,让人无法直视。 走出很远,沈华灼轻轻甩了甩手:“我手疼……” 云胡子微微松了松,眼神抱歉。 可他的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刚才看到的:傅青渊一脸深情地看着他的小娘子,眼中柔情万分,而他的小娘子懵懂茫然间忘了挣扎,就那样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如果刚刚他一直没有过去的话……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心蓦地一疼! “云朗?”沈华灼也知道刚刚的事情有些不恰当,正想与他解释一番,却见他捂着胸口,脸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云胡子眉眼深深的看着她:“我的心也被扎进了利器疼得厉害。”说着他将小娘子的手放到他的心口上,转身用力搂住她,在她耳边长长的叹息。 无奈、珍惜、难过……一腔情绪,万分复杂! “我们快去吧。”小江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也不知道何玉珠那么刁蛮任性的人下了什么的狠手。 “哇……好痛,痛死我了。”还没走进石头房子就听见小江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少装了,你装得那么严重无非就是想要多讹些钱财嘛,等我儿媳妇来了,让她赔给你。”许氏有恃无恐的声音传出好远。 一个是素不相识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野种,一个是她家中的贵客,她当然知道衡量轻重。 “云大娘,我们便是云娘子的人,这……” “你少来,想骗我,我们云家有他们这么些人,我怎么不知道?”许氏叉着腰,手指着分辨的梁田怒道。 “都是你个外地来的人净出个幺蛾子,回头我让大郎把你赶出去!” 沈华灼愣住了,若不是亲眼听到,她还不知道,原来许氏在外面是如此的威风。 句句话里不离云朗,不离她。 什么时候,他们夫妇俩竟然成了她手底的一柄剑,不近身,光凭剑气也能助她伤人。 “等我去……”云胡子也是怒意满满。 看他浑身如同淬满寒剑一般,全是刺儿。 沈华灼心头不由一阵阵紧缩。 “我进去,我去说。”许氏再有不对,也还是他的养母,轩辕皇朝治国孝大于天,他若是对许氏说了重话,传出去便是不孝,于他以后不利。 “娘,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 话是对着许氏说的,可眼神却是看着何玉珠的。 只见她一身锦衣华服,长发高挽,面容之上全是高高在上,与当初刚来的何万三如出一辙。 果然是亲生的父女。 “是,你别可怜他,他一个野小子,还想冲撞咱们的贵客,自然得给些教训。” 许氏来之前刚得了何玉珠的赏赐,现在自然极力巴结她。 沈华灼心底愤怒,面上还得装了心平气和的模样:“事情我都听说了。小江是我们的人,他看着的这片园子和田庄都是我们的。” 他看护自家的东西这还有错了? 何玉珠未经主人允许擅自摘花,破坏田间庄稼还有理了? “什么?”许氏瞪大双眼,她竟从来不知道村里人一直交口称赞和谈论的后山是他们家的。 她一直以为大郎小两口只是来代替里正来管理罢了。 也不知道他们居然背着她在这山谷里养了这么多十二三岁的少年。 “你们竟然养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娘,把你们爹放在眼里?” 重点在许氏那里一下子变了。 不再是打人不打人的事了,而是他们居然瞒着她置下这么多的家业,他们想做什么? “娘,这事儿爹是知道的。”沈华灼淡淡的道。 “你……你们光瞒着我,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的不把我放在眼里?”许氏也知道今日这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所以趁势耍脾气,试图把这事儿混过去。 “娘,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待我们回去再与你细说,现在让我给小江看看成吗?” 小**脸肿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不停的打滚,身上还流着血…… “哼,不把话说清楚了,别想动!” 许氏来劲儿了,仗着能治她的云成中不在,摆上了婆婆的架势。 “走开,他快死了!”云胡子怒了,上前一步双眼圆瞪。 见过胡闹,就没见过这样不顾人生死还闹的。 “啊……痛-死-了!”床上的小江不知道哪里抽着了,全身不停的抽搐,嘴里持续不断地吐出白色的泡沫……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夫,还有几天活头  “啊……吓死人了!”许氏还想闹。 云胡子又瞪她一眼,此时他身上气场全开气势十足,一双瞪圆的丹凤眼里蓄着浓浓的怒意。 “你……你反了天了你。” 吵吵嚷嚷的,头都要炸了,沈华灼受不了一个手势:“请你们许大娘去喝茶!”梁田招呼了几个人拉了许氏出去。 何玉珠看着许氏对付她讨厌的沈华灼,看热闹看得正起劲,没想到才一瞬间功夫便画风突变。 刚刚在她面前抖威风的许氏居然就那样被沈华灼招呼人拉走了。 走了? “有你这样当儿媳妇的吗?”她冷冷的回了一句。 “小江你哪里最痛?”对于她的讽刺沈华灼只当听不见理也不理,一心为小江看伤。 “华灼姐姐,我的头、胳膊、腿、身上到处都痛!” 小江哭哭啼啼的说得含糊不清。 “没事,没事,别哭……我给你检查。” 最近真是被鬼缠上了,她明明是学农学的,可现在光看病了。 幸好他们家学渊源流长,兴趣所致,学了几手。 “你这里疼吗?”她首先按压了他的四肢和身躯,这是在查看他的胳膊腿有没有断,五脏六腑有没有受到冲击。 “啊……腿,腿……”小江哇哇大哭。 “他们……下手可真狠!”小江的右腿骨头已经折断了。 比年前那些抢东西的土匪不遑多让。 沈华灼忍着心口痛意,替他收拾了伤口,该上药的上药,该固定的固定。又让人给他喂了镇定的药,叮嘱了一回照顾的梁田:“别乱动,从现在开始,他的右腿千万不能拐,一拐就废了!” 最后两个字音落得最重吓得房里的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这么严重? 出了房门沈华灼冷冷的看着坐在院子里乘风纳凉的何玉珠,缓缓抬脚,走在离她三步开外的距离顿住了。 许氏喝完茶冷静下来,也被请了过来。 “小江的右腿被你们打断,还有后脑久肿胀,初步确定颅内有出血状,如果五日之内,双眼冲血的症状下不去的话,他就没救了。”至少她是没办法救了。 “哼,我才不信你,我的人根本没有怎么打他,是他自已发狠想打我的人,摔了一跤撞石头上了。”何玉珠一听人要死了,心里有些发寒。 她喜欢耍小姐脾气没错儿,可没想过害死人。 “信不信由你。”知道她说的话,何玉珠大概不会信,沈华灼特意提醒她:“你们不是随车带了个李大夫吗?不如让他来试试。” 小江的情况虽不一定会死,她却也没有多大把握,此时多个人多分胜算。 “哼,看就看!” 何玉珠当即派人把李大夫请了过来。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白长须,小眼微眯。 他一诊断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严重?”他转了一圈儿,摸了摸小江的脑袋:“这里面是有东西吧?” 见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沈华灼对他的医术稍微肯定了一些,上前解释了一番。 “若是撞击到了头部,那么倒的确有可能是颅内出血。” 两人都初步认定,他的脑袋磕在石头上把颅内磕出血了。 等到研讨完他的病情,商量了一番药方之后,沈华灼不由对李大夫的医术越发肯定,甚至对他的为人也推崇起来。 仔细打量着,旁人留着一脸长须大致会显得凌乱,而因为他长相清俊,而使得他长长的髯须也颇为清奇,一身灰身灰色道袍让他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而且全程他都不曾小看过她一个年轻的晚辈,在治疗过程中连开方子都没想过要瞒着她。 她心里带着尊崇之意,脸上便带了出来。 看眼前云娘子不加掩饰的打量,李大夫便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由撸须大笑:“你小小年纪医术如此高明,不知师从何处?” 这,这个话题嘛,沈华灼有些手足无措。 自学成才? 还是看书? 干脆说实话家学渊源? 好像都不靠谱。 “其实我的医术很粗浅,只是在外科上面有些研究,不如李大夫,一看你行医用药便知道你一定是杏林大家,国中圣手!” 能够被何万三重金聘请一路跟随的,医术自然不差。 “哈哈……”李大夫对他那一脸的美髯十分爱惜不停的抚着,笑容爽朗。 “小丫头倒会说话,不过你治得了何夫人的呕吐症,那个我可没办法!”知道她无意说出渊源,他识趣的不再追问。 “哪里哪里,我只是运气好罢了,正好采到了何夫人需要的那味药。”她虽然真的治好了何夫人的呕吐症,但也的确是药的功效。 李大夫微微点头,灵耳草当然是关键,但她用药大胆粗中有细,才能使他对她青眼有加,刚刚用药开方也有意没有遮掩,便想细细看她的品行。 却见她看到他开方子也只是礼貌的瞧了几眼,根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贪婪地盯着不放。 不贪,不骄,只凭这几点他便看中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两人得出了相同的论断,又开了方子,其余的便是用药,休养。 “切记,不能动弹!”李大夫也叮嘱着小江。 梁田一一应下,送了众人出去。 …… 夜里乌云遮蔽,天空黑沉沉的,看着格外压抑。 “李大夫……” 小娘子今日对李大夫的医术很推崇,云胡子背了人前来找他把脉。 李大夫对于他的到来心存疑惑,可想着他们是主人,尽了地主之宜,他这客人也当做些什么。 “这位小哥你的脉相似乎不对劲。”他气脉短滞,却偏偏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坚强的撑起了他的身体。 云胡子皱眉:“怎么?” “恕我直言,你的身体有没有看过别的大夫?” 云胡子摇头又点头。 前一段云成中替他把过脉,他虽不是大夫,所说却与李大夫相似。 “你的身体有隐疾,恕在下无能一时半会儿竟探查不出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与你重新诊治一番。”这种脉相他好像在哪本医书上看到过,只是在诊病的时候从来没有诊到过,他得去翻翻医书。 云胡子俊朗的脸上浮上一抹失望,继而又消失不见。这样的结果他应该早就预料到,也没有什么难受的,便起身谢过了他。 回了房里,一灯如豆,沈华灼还在翻着买回来的医书,见云胡子进来,她放下书,拉着他坐下,先检查了他脸上的伤口才嘀咕着: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咱们家里都成病患收容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胡子心头微动:“何以见得?” “傅二少的腿还没好全,何夫人病着,你又有伤口,傅大少明日还得把手割开,小江那里又……” 要是早知道她会穿越,她不应该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农事上,应该更多传承中医世家的医术。 “你不喜欢替他们治?”云胡子蓦地抬头。 “比起医人,我更喜欢医治庄稼。” 庄稼没有人那么多心思,治得好治不好全凭一片心,治差了没有人拿着碎瓷片追在她的身后砸她。 原来如此,云胡子抬手抚过她的眉眼,那双幽黑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火花,火花里清楚的倒映出他的脸。 “你要不喜欢,以后咱们便不给他们医了!”他有些赌气,尤其是不要给傅青渊医治。 沈华灼失笑,正经严肃的云胡子居然这般有趣。 “我说气话了,你也信!”怎么可能不医,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在她面前? 她做不到! 趁着天最清亮的时候,沈华灼准备了简易的工具替傅青渊把碎瓷片取了出来。 看着皮肉被用火烘烤过的匕首划开,纵然坚强如傅青渊也不忍闭了双眼。 可云娘子居然还能稳如泰山的睁着凤眼在一片殷红里寻找着细微的瓷片。 “媳妇……” 云胡子喉头一滚,他的小娘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开铺子,垦荒地? 他真的捡到了宝,他何德何能? 趁着小娘子替傅青渊包扎伤口,他遵从约定去了后院石榴树下,李大夫已经在等着他了。 “你身体倒不像是病,像是天生的,打从娘胎里便落下的。” 李大夫想到他查到的那个病症,连名字都没有,但却是世上仅存的十大难解的病症之一。 “还能活多久?” “你的身体本就强壮,如果找得到药应该没事。”还不至于到了要命的地步。 “何老爷大半生都在海岛上漂泊,走过的地方多见识也广,这些年为着何夫人,手里的宝贝也不少,或许可以问问他。” 云胡子看着眼前的榆钱树叶,若有所思。 李大夫的意思是何万三手上会有他要的替代品? “你的身体暂时不会有事,只是需要那味药引!” 李大夫得出结论,面上清须飘扬,神情淡然,内心却波澜不定。 他一个小小的山野村夫居然会得如此莫名其妙的病,而且还有那样一个厉害的媳妇儿? 心里藏了事,云胡子离开的脚步极其沉重。 “李伯伯,他得了什么病?”何玉珠突然闯进来。 “说不清楚,他身上的病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李大夫摇头。 医书上也只是只言片语。 “那我们家里的黑曜玉能帮他吗?” 李大夫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的大小姐,那东西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绝不能乱说。”他四处张望着,生怕被人偷偷听了去。 看他那么忌讳,何玉珠嘟着嘴。 “说得那么厉害,却连我娘的命也救不了。” 救不了她娘亲,在她跟她爹眼中,就是无用的废物。 “嘘,嘘……”李大夫见她还要说,连忙要捂她嘴巴,又碍着身份不能那样做,不由急得不行。 沈华灼靠在石壁上抚着胸口,轻轻呼气努力平息着心房的跳动。 她处理完傅青渊的伤口想找云胡子帮她包扎,可在前院找了一圈儿都没见着他,一进后院就听到他在说话,刚想出去,何玉珠又来了,迫不得已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却把该听的不该听全都听了个全。 只是,黑曜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李大夫如此紧张,可是她为什么听得一脸懵逼? 而云胡子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找她看,却偏偏舍近求远来找李大夫,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他是……是信不过不她吗? 她的心里隐隐泛出丝丝抑郁,好似切了一刀的藕,一拉一扯间没断,还偏偏牵扯出了勾勾连连的藕丝。 她的胸口跳得越发厉害,无比心塞!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吊打,惩治何大小姐  沈华灼重重阖上双眼,缓步走回前院,她只觉得这一切好似都那么陌生,脚下的步伐也显得十分沉重。 “大嫂,娘她……她找你。”云小妹缩着头捂着脸悄悄招呼她。 “你这是怎么了?” 看她缩头缩脑的,走路顺着墙根溜,脚跟不敢着地,似乎很害怕。 “她打你了?”许氏前头一些日子看着好些了,虽然偷懒什么活计也不干,但是好歹也不爱操心,唠叨少了,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又整出了这样一出幺蛾子。 她莫不是提前进了更年期? “她骂大嫂,骂大哥,我……我听不过去顶了一句,她就拿茶盏扔我、扔大姐。”她们躲不过也不敢躲就被砸中了。 拨开她的手,还好,脸上只是有些微的红痕,并没有破皮。 “姑娘家以后还是得顾着这张脸,年纪大了破了皮可要毁容的。” 沈华灼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背。 傻丫头也不知道躲着点。 云小妹委屈地咧了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沈华灼看着别提多心疼了。 “好了,不哭不哭,你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远着她些!”又摸了一盒自已随身用的花膏给她。 “你跟大梅,哪里伤了就抹哪里!” 云小妹忍不住感激涕零,还是大嫂好。 只是想到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小江,她心头微酸:“小江真的被他们伤得那么重吗?” 大家一起相处过,彼此年纪差得不大,平日里也算处得十分愉快,她真是没有办法接受。 “当然很重,如果他熬不过这一关,恐怕……会死。”当然没那么严重。 “那我娘……还有何小姐?” 他是被打得自已磕到的,许氏是帮凶,大约不会被判重刑,但沈华灼眼角余光扫到床上许氏那双精精亮的眼眸时,突然话风一转: “可能要报官,到时候会有官差来问话!”她清楚的看到背着他们睡的许氏身子挺得僵直。 她装睡被她的话吓到了。 吓一吓她也好,免得她一天幺蛾子不断。 云小妹天性单纯,连忙求情:“那我娘……大嫂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小江,别让娘被官差抓走!”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大嫂想要骗骗床上那个人罢了。 “只要她不再跟何小姐混到一起,助纣为虐,我会尽力救治他!”治好了他也就没事了。 “我劝劝娘!”云小妹被吓得小脸煞白。 床上的许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丝光彩来,心里暗暗祈祷,大郎媳妇可一定要把小江救过来。 沈华灼看了一眼,知道她刚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只是她性子好强大概也需要一个台阶下,当即转身出去,把空间让给她们母女。 听到关门的声音,许氏立马翻身坐起,把守在床前的云小妹吓得够呛。 “娘……娘,你没睡啊?”刚刚的事情,那她是不是全听到了,她会不会又生大嫂的气? “小妹,那事儿娘不是故意的啊,娘也不知道那小江是咱们家自已人,如果知道的话,娘一定会拦着何小姐的。” 她是真后悔了,她没想到何玉珠看着长得斯斯文文的,可一出手戾气那么重,那么多人,一招呼拳头就都往小江身上去了。 “娘,大嫂答应了会救小江,让你以后千万少跟她来往。”云小妹抽噎着,反复叮嘱她。 许氏得了保证心下放松,有些不耐烦起来:“好了,多大的事儿,你大嫂既然说了,她医术那么好肯定能治好!” 云小妹摇头叹息,她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她是没办法管不了她,只希望日后多长点心思别教人再拿了当枪使! 沈华灼从许氏的房间出来,顺道去了一趟玉氏住的厢房。 何万三可真是个痴情种子,自从他夫人住进这个厢房之后,他除了上茅房出过房间,其余的吃喝睡都在这里陪着她。 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从还懈怠! “云娘子……”床上的玉氏还醒着,面朝大门一眼看到了她。 何万三连忙起身,白胖的身子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扶住床柱站稳。 显是坐久了,血液有些迟滞造成的眩晕。 “老爷……”玉氏大急,伸手来扶他。 “没事,夫人快躺好!”他知道她的身体,一动就如针扎似的。 看他们在默默无语中便撒了一把狗粮,沈华灼心下感动,莞尔一笑 “何夫人今日胃口可有了些?” 用过灵耳草的汤汁后,玉氏的呕吐症已经被治好了,沈华灼又给她开了调胃养胃的食补方子,让小丫头每日里替她熬了吃,现在斜阳照着,那双水润的杏眼有了精神。 “好……好多了!”玉氏很是感动,挣扎着想坐起来。 沈华灼连忙按住她。 “不要动,当心疼。” 她是肾结石,里面的结石不仅大还不止一颗,动一动只怕浑身就跟被车辗了一样疼,也难得玉氏一介妇人忍耐力居然如此之好。 她看过古代医书,是将此症列为疑难杂症的,上面记录着有些人得了这个病症,一旦汤药没法子化开救不了的时候,他们会因为受不了疼而自杀! 可看玉氏虽然脸色枯败,双眼精神奕奕,带着强烈的求生意志。 她想活着! 有这样真心疼她爱她的夫君,她是应该留恋凡尘的。 “疼是疼,已经疼惯了也就不那么疼了!”玉氏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容恬淡。 “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你们这里,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她温柔善良,为人着想,一言一行颇有气韵,也难怪何万三这样精明的人会将她捧在手心。 “不麻烦,左不过房间是有的。”只是如果没有何玉珠就更好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玉氏幽幽开口:“我家玉珠的脾性……唉,她打小就不在我们跟前呆着,这长大了一点想要治她的时候,才发现却已经治不住了,现在我又这样,她爹为了给我治病几乎把所有事情都抛却了,也管不住她!” 她没有像其他母亲那样,将自已女儿身上的缺点掩去,假装看不见,而是十分客观的评论着何玉珠的脾性。 只是言语间也是颇多无奈。 “咳咳……”她一次性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气息跟不上,粗着嗓子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又继续道:“她要是在这里住着不安生,惹了事,你可一定要跟我们说,唉,我们家已经这般麻烦你们了,不能再给你们添多余的麻烦!” 她态度诚恳,看得出是真心实意想要处理问题的。 可这副模样,就连说这么几句话,她都涨得满脸通红,眉尖紧蹙,只怕身子里疼得厉害。 沈华灼默然,她这样的枯败的身子,让她怎么跟她说何玉珠闯下的那些祸? 万一一句话没有说对,把她气着了伤了身体底子,这可怎么是好? 她开不了那个口! “没,没事,何小姐很乖巧!”她捂着泛红的脸,有些不自在的撒谎挪了挪身子,将自已藏在背光处。 玉氏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当她说的是真的,这才笑得开怀起来。 她笑的时候,笑容温暖,好似一股春风抚在身上,轻柔舒适。 沈华灼只看一眼,整个心神都仿佛豁然开朗。 她还只是躺在病床上,却就有着这样的魅力,可想而知,她要是能够健康起来,会是何等的风采! 她捏着衣角,弯腰替她掖了被角细细叮嘱:“夫人要多多歇息,不家多思多想,还要少吃多餐,多吃清淡的饮食对胃好。” 她以前的胃大概是药吃多了,正经膳食吃不上一口,才堪堪熬坏的! “辛苦你了!”何万三从头到尾一直深情款款的盯着他的夫人瞧,直到玉氏嗔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主人家要走了,站起身来送了她。 沈华灼看他人走了,可眼睛还盯在床上的,连忙让他留步。 一出房门,被灿烂的阳光一照,眼睛顿时被刺得生疼。 “哼,算你识相!”耳边一阵阵魔音响起。 沈华灼刚刚生出来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我怎么识相了?” 她倒想问问,她哪件事情居然合了她的胃口,她好改掉! “你要是敢在我娘面前乱说我非得让人把你嘴巴缝起不可。”何玉珠看她说话强硬,态度不卑不亢,跟那些争相讨好她的人完全不一样,心里十分气愤,威胁的话一叠声冒出来。 沈华灼心里了然,原来是刚刚在房间里说的话被她听到了,她顿时有一种做了小动作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她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脸上涨得通红。 “你不要以为我那样说是因为怕你,你娘的身体底子你比谁都清楚,她受不得刺激,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她放心,让她能够安下心来养病,而不是真正认同行为举止、你的为人!” 自从她穿越过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虽然沈家一家人她不喜欢,但是就连最极品的沈华烟也比不上何玉珠这个奇葩让她更生厌恶。 何玉珠气得瞪眼歪嘴:“你……你找打!”抬手就要扇下来。 沈华灼早预备着的,一见阴影盖子身子一动,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手指间暗暗用力,一个拖拉之下将她拉到了后院,冷冷的瞅她: “长点脑子醒醒吧你,这里不是你们抚州,而是沈家村,这个地盘也不是你们的。你左一个找死,右一个找打,我不反抗你就当真以为我怕你?” 何玉珠实在太可恶了,已经完全挑战了她的承受底线,今日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否则,她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何玉珠扬起脸:“你难道不怕我吗?”她挥挥手,身边的两个小厮涌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个人,长得清秀干瘦的,下手打人却极其凶残。 “试试就知道了!”沈华灼手指力量加大。 “啊……疼,痛死我了,你们……”她疼得艳丽无双的一张脸被挤压得变了形。 “你还觉得我怕你吗?”她手腕很小,沈华灼只捏住她的命脉,便教她痛得面容扭曲。 “我……我要告诉我娘!” 何玉珠小姐脾气爆发,哭嚎起来。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你纵容手下打伤了我们村里的人?还是告诉她你摔了我们家的瓷瓶和茶盏把我相公和傅大少爷砸伤了?还是说你日日里带着人横行村头,打了好几个偷看你的小伙子?” 不说倒没什么,一说居然发现颇有点罄竹难书之感。 “你……你捏断我的手了。”何玉珠疼得眉头皱到一起,另一只手指着两个小厮: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救她,她的手就要断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幽会,狼狈为奸  沈华灼厉声呵斥:“不想断手断脚,就让他们滚!” 她所有的耐心都在何玉珠身上用尽了。 又因为对云胡子的事情充满疑问心里难过,此时戾气也重,控制不住心底里的洪荒之力。 “你……你敢……啊!” 何玉珠话音未落,沈华灼已经用实际行动让她知道了她敢不敢,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直压得她尖叫连连。 “我要看看胆大任性,无理取闹的何大小姐的骨头有多硬?” 还没等她施展全力,何玉珠突然软了下来,哭嚎着: “我疼,你放过我吧,你厉害……我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沈华灼愕然,好似一记重拳一下子击在了棉花上面,软绵绵的弹了回来。 还以为她脾气大,骨头也硬,却没想到是个软骨头。 沈华灼用力甩开她的手:“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何玉珠连连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一得了自由,立马大手一挥:“敢打本小姐,给我打她,往死里打!”气死了也疼死了,她不停的甩手,手腕上都留了好几条青紫的印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玉珠便是这样的人。 沈华灼浑身气息一冷,两个小厮被吓了一跳,犹豫着不敢上前。 何玉珠觉得没面子,一人给了一脚硬逼着他们上,自已却害怕躲得远远的。 小厮哭丧着一张脸,畏畏缩缩的上前。 搭上一个这样拎不清的主子,他们的心里好像有上百万只草泥马在奔腾着叫嚣着。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刚要冲上前却听得一阵动静。 “住手……”何万三大喝一声。 “云娘子。”傅青渊快步过来,扶住沈华灼。 何万三几步上前瞪着何玉珠:“你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照顾玉氏的病情,几乎没有出过门,更没有管过何玉珠的事,要不是亲眼看见,根本不相信她的女儿竟然已经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 吃别人家的,住别人家的,还要跟主人家动手,这教养…… 他老脸一红,大手拖着何玉珠上前:“云娘子见谅,都怪我教女无方,给你添麻烦了。” 千错万错都是何玉珠的错,何万三为妻的一片诚心,沈华灼心里是感动的,也知道一码归一码,此时便是再厌恶何玉珠,也不会针对何万三。 “何老先生客气了!”反正他们也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云娘子放心,我即刻派人将她送到镇上的客栈里住着,不让她再出现在这里。” 他一没管住她,就惹出了这般多的事情。 要不是傅青渊来找他,委婉的提到何玉珠的某些行为,他再问过何玉珠的丫环才知道,不然他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不,我不走,是不是你,傅大少爷你心可真大管得真宽,喜欢有夫之妇也就罢了,还敢管我……” “啪……”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何万三心头一急,给了她一巴掌。 “你……何老头,你……你敢打我,你打小就不管,大了你敢打我,我……我要告诉我娘,告诉祖父祖母!”她掩面跑了。 面前挡着她路的两个小厮、丫环全被她推倒,墙角刚攀藤的豆角也被她无情的践踏。 啧啧,连自已亲生父亲的名头也敢直呼,沈华灼墙都不扶,就服她。 这可是古代啊,天地君亲师,以孝治国,不孝只要有人举报将会入罪。 刑罚还相当的严苛。 “气死我了……这丫头无法无天了!” 何万三管不住她,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息。 沈华灼脸颊微红,眼看着别人的家世,她觉得有些尴尬。 何玉珠芳龄才十五岁,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春期的叛逆? 沈华灼眉头蹙了蹙,对何玉珠此人颇多不屑,但看见一脸无奈,满心受伤的何万三却也知道怪不了他。 反过来还好心安慰他:“村里路不好走,何老先生还是赶紧派个人跟着何大小姐才是。” 何万三越发觉得没脸,却也照做了,特意派了何玉珠以往最贴心的丫头小新一路跟出去。 何玉珠再不好,也是他嫡嫡亲的女儿,还是除了儿子之外唯一的骨肉。 小新一路小跑,跟着出去都没见了人。 一张小圆脸急得煞白,心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幸好村里人多,一路问过去才到了镇子上。 “小姐……” 小新拉住了在小餐馆里喝得晃晃悠悠的何玉珠。 吓死她了,差点以为找不到自家主子了! “你……你来干什么,是我爹让你来的?我不要你们管。”她正在借酒消愁。 “不,不是,是夫人,夫人担心你。” 她知道自家小姐旁的都不在意,最怕夫人伤心。 “我娘……哈哈,也只有我娘在乎我。”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灼热的眼泪盖住脸上的巴掌印,烧得生疼。 “小姐……老爷已经后悔了,只是他现在顾着夫人的病,不能把云娘子得罪了,也不能出来找你……” 小新不停的捡着她喜欢听的话劝着她。 何玉珠喝得晕乎乎的一句话没有听进去,反倒叫身旁的其他人听了个彻底。 李香儿看了一眼何玉珠,突然眼前一亮,拍拍身旁的刘洪生:“就是她,傅家老大从抚州招回来的皇商何万三之女。” 傅青渊带他们回傅家作客的时候,她偷偷的躲着瞧了一眼。 当时的感觉只觉得她长得漂亮,看着很是惊艳。 “真漂亮!”刘洪生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口水巴巴直流。 “喂,你可不能随便动她。” 刘洪生收敛了淫笑,笑话,这是皇商之首许万三的女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对她动心思,他只不过看着过过干瘾罢了。 “我当然不会动她。”他傻了不成,这现成的好机会他不利用着,难道还得罪她不成? “她与咱们死对头云家可不对付!” 他最近在家里被嫡母打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对付死对头云家,今日里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约了李香儿出来幽会,倒让他遇上这等绝佳的机会。 “她能做什么?”李香儿不解,沈华灼可不好对付,她多次出手都没有成功过。 “看看这娇滴滴的小姐,厉害起来可就是一只不通人性的猎豹。”刘洪生惯会借力打力,得不到她,便想要利用她一番 “也好,不如咱们助她一臂之力!”李香儿眼神幽幽一转,立马有了主意,偷偷附耳说了一番。 喜得刘洪生顿时笑开了花,轻轻掐着她的脸颊,顺手还抚了她胸口一把:“就知道小宝贝你厉害。” 大厅的珠帘被撩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雅室。 刘洪生偷偷溜走了去做准备工作,李香儿则收拾了衣衫理了理云鬓,袅袅娆娆的来到何玉珠桌前。 “何大小姐还记得我吗?”她摸着下巴搔首弄姿。 “你谁啊?”何玉珠眼前浮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现在谁也不认识,亲娘来了也认不出。 “我……是你的好朋友!何大小姐想想傅家?” 小新连连点头,看样子是记得的,她悄悄的向何玉珠解释了一番。 “哦,小妾啊。哼,我娘最讨厌小妾,我们家里都没有。” 何玉珠这张嘴直把李香儿气得够呛,要不是想到他们何家地位高,有钱有身份,她怎么会跟她啰嗦这么多。 哼,敢嫌弃她的小妾身份,她要诅咒她以后连想小妾都当不成! 心里骂得再厉害,她脸上却笑开了花。 “何大小姐,什么小妾,奴可是傅家的女主人。” 她虽顶着小妾的名头,可傅家内宅大事,还不是她一手拿主意。 至于名分,都怪傅家兄弟,死死抠着傅老头,各种威胁利诱不许他给她名分,不然以她的手段,早勾得傅老头把她扶正了。 “你找我干嘛,你不是跟那姓沈的是一伙的吗?”何玉珠眉眼弯着,醉眼朦胧。 傅青渊兄弟跟云家一家人的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 李香儿被她的态度噎了一气儿,半笑半气的将自已与傅家兄弟的仇说了一通。 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反正他们早就心知肚明,也不怕撕了这张暂时遮羞的面皮。 何玉珠扔了杯盏,盯着李香儿,幽幽冷笑:“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对付他们傅家兄弟?” 她大胆任性没错,脾气不好也对,可她并不是蠢。 如果没有傅家兄弟,她爹根本找不到能够治病的云娘子。 况且他们兄弟俩个长得都不赖,她爹还有意撮合他们。 她是脑袋有病才会对付他们。 再说了,她很清楚她的仇人是谁! “不,他们兄弟讨厌奴,恨奴,奴也认了,毕竟先夫人心地善良,他们兄弟一直惦记着也是人之常情。” 只这一句话便打动了何玉珠,她也对她娘最上心,她爹也对娘上心。 “只是那姓沈的却着实讨厌的紧。”李香儿随便编造了几件事,不管真假硬是安到了沈华灼头上。 她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看何玉珠在自已提到沈华灼时满面愤恨,便立马恨恨的骂了沈华灼一顿。 说她仗着长了一副狐狸精的面容,到处勾男人,说她一个已婚妇人,还经常抛头露面,有失妇德…… 骂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何玉珠心里的不爽全被她骂出来了,见状笑着道:“原来你想对付的人是她……” 这可真是同道中人。 “奴只是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何曾想过要对付谁,只是奴是看不得何小姐你受气。” 李香儿对何玉珠的心思大概已经心里有数了,她大红的嘴唇轻轻一咬,笑意溢出,看来她很快又能有一把磨得异常锋利的枪可使了。 这些话的确全都引起了何玉珠的共鸣,她越听越气,越气越想说,最后大肆爆发,不等李香儿继续勾搭,她抚着被捏得青紫的手腕已经下了决心要教训她一顿。 “小姐,可是云娘子一直都呆在村里,你……”小新不管其他的,只要战火烧不到她身上就好,管她是谁受苦。 “何大小姐,这事儿好办,你过来咱们好生商量商量!” 李香儿看她已经完全信任了她,立马附耳悄悄的指点了她一番。 何玉珠却一把撂了筷子,小脸气得通红。 “我不要……我一看到她就来气儿。” “她警惕性很高,力气又大,你看看你的手就知道了。” 这倒是事实,想要硬来,论单打独斗,恐怕就算是成年男人在沈华灼那里都不是对手。 “何小姐,你就听我一言,无毒不丈夫,要想达到目的,必须得有牺牲。” 李香儿的话让沉醉于酒精作用下的何玉珠用力握紧了双拳,重重咬下牙齿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 眉眼轻眨间,她已经下了决定。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假意,辛勤的“耕耘”  与李香儿谋划好过后,何玉珠没有多耽误,扔了酒瓶子,雇了马车回了沈家村。 沈华灼远远看到她下了马车,在小新的扶持下摇摇晃晃的走回来,又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酒气,不由眉下一沉,脸上阴云密布。 这人太不拿自已当外人了吧? 在她家里作客,被打斗气走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喝得醉熏熏的回来。 “哎……呕。”恶心的还在后面,她刚走进房门就吐了起来。 她弯着腰大吐特吐,吐得满地满身都是。 “呜……云娘子,求你帮个忙。”小新无可奈何,只好求助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她。 沈华灼犹豫着,脑海里进行着天人交战。 “求你了!要是老爷看到小姐这样,肯定会打死我的。”小新哭诉,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小姐平日里怎么野,怎么疯,却从来没有老爷、夫人面前这样过,她们手底下人多,互相遮掩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是叫天天不宁叫地地不应,只好斗胆请求不好说话的云娘子帮忙。 这热闹看得沈华灼反胃,看着地上沾染的脏污实在反感,便忍着恶臭,替她打了热水放在一边,小新连忙就着热水替何玉珠换衣擦身上。 看小新当着她的面就直接替何玉珠脱衣物,沈华灼脸上蓦地一红,拉了门闪身出去,她走得太快,没有看到何玉珠浮在脸上的那抹冷笑。 一夜睡醒后,何玉珠在珠山镇上醉酒的事情还是没能瞒住,丫头小新替主受过挨了一顿骂。 这已经算轻的了,若是在他们抚州的本家,纵着主子出去做这事儿,那必定是要杖打三十的。 沈华灼忙忙碌碌的顾不上理睬何玉珠,而且自从教训过她一顿后,她也不大怎么敢来招惹她了。 沈华灼表示很熟没有何玉珠打扰的日子,却不曾想,平静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几日,她便找上门来。 她穿着一身桃粉色丝质纱裙,身上绣着国色牡丹大花,像一只花蝴蝶一般飘进来,沈华灼第一反应是她的身后是不是带了人,又想要跟她逞凶。 何玉珠却嫣然一笑,明艳的脸上仿似开出的花儿一般艳丽。 “华灼姐姐,我错了,今日里是来向你道歉的!” 沈华灼抚额,反应过来便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看她如此不相信她,何玉珠顿时恼羞成怒:“华灼姐姐这是何意,难道信不过我吗?” 她的确是来认错的。 “不用了,你没错儿!”指望一个娇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大小姐认错,除非天上下红雨她就相信。 “云娘子,其实我家小姐是……想要感谢你那天的帮忙,如果不是你及时打来热水,小姐当时的模样要被老爷和夫人瞧了去,肯定会气坏的。” “对,谢……谢谢你,还有这里面也有我爹的意思,我其实还没有完全想通,可我爹说你是个好人,又能救我娘,让我试着跟你好好相处。” 何玉珠嘟着红唇,眼中精光闪闪,语气不诚,可这样的状态跟她的心事倒是很符合。 莫说,沈华灼还真信了三分,可她却并不买账坚持道: “不用谢,也不用道歉!” “你……你不识好歹,我肯原谅你,肯来道谢致歉是给你面子,你却如此……哼!”一言不合就撒娇耍赖这才是何玉珠的正确人设。 她要一来这样,沈华灼兴许早就信了。 “我,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你,可你能帮我娘,我想试着和你好好相处,以后我不再为难你了!” 何玉珠又再度强调,然后也不管沈华灼答应不答应,突然扑上去摇她的手臂。 啧啧,这是要撒娇啊,可对于沈华灼来说,这简直比恐怖片还让她难受,她敷衍着挥手: “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不招惹我,我一定不会招惹你!” 玉氏的身体离好起来,还差得远,如果他们家一直要在这里治病的话,他们肯定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相处,她也不希望天天臭着一张脸面对同样不给好脸色的何玉珠。 而上次何万三说把她送走,便被她几句话给圆回去了,又得了玉氏的挽留,她是注定不会走了。 因而对于她的主动求和,沈华灼决定暂时接受。 目送何玉珠出门,云胡子正好进来,与她在狭窄的走廊里相遇。 云胡子不将她放在眼里不想让她,便径直靠着围栏走。 而何玉珠脚一跺却也固执的靠围栏,两个人一直走,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越靠越拢,再走一步便要直直撞在一起,沈华灼心都跳出来了,却见云胡子突然一个瞬移,已经到了何玉珠的身后。 “哇,小新,他是怎么做到的?” 何玉珠第一次正眼打量云胡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他长得高大挺拔,身形强壮,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的形象映在了她的脑海里。 背影远去,那宽阔的背脊,强壮的身材,稳健的步伐……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那一点点远去的背影一直粘在她的眼前,记到了她的心里! “不,不知道……速度快。”小新也没有看清楚,生怕她再问连忙道:“小姐快别看了,他是云娘子的相公。” 边说边拉扯着她离开。 “哼,她的相公,凭什么?” 两个人小声的嘀咕,沈华灼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的眼里只有逆光走来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一身灰衣长衫,黑布裤角挽了一小截露出厚底青布鞋,看这打扮竟是刚刚下地回来。 抬眼便见他脸上的伤痕犹在,清清浅浅的留了好几条淡紫的疤,沈华灼不由心疼,起身替他拿了一身青色布衣。 “山谷里有梁田看着,这边也交给原叔他们了,你怎么还下地?” 他们家里现在并不缺银子,也不需要一家人下地干活挣口粮。 云胡子只需要把山谷里的上百亩育种的田地看好就行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在温泉池边建院子吗?我带着小树和傅二少爷去看过了。” “什么……”沈华灼皱眉,替他换衣服的手顿住了。 他的话里有两个重点,她都抓住了。 “那个温泉……”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开发出来,时机未到! “放心,他们只在外面看了一圈,我只说了要在那里修建院子的事!” 云胡子看她僵在那里,自已脱了衣衫,去够沈华灼手上摊开的衣袖。 谁知,沈华灼醒悟过来也正好要替他穿,混乱中她略带凉意的手指触到了他温热的胸膛。 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延伸到了的全身。 “媳妇……”他顺手抓牢她的手,不让它们离开他的胸膛。 他们最近好忙,好久没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嗯?” 沈华灼的手指无意识的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儿。 “你想建个多大的院子?”云胡子缓缓欺近,声音低哑,眼神幽暗深邃。 “不是,傅二少爷的腿,他的轮椅你们怎么抬进去的?” “他的腿已经好了能走路了,只是要慢……” 云胡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沈华灼听不清楚下意识凑近他。 不料耳朵一探过去,便被男人一口含住,雪亮的牙齿轻轻研磨、吸吮。 明明是男,人调戏在先此番一来,倒好像显得是她主动凑过去索吻。 “登徒子,又耍流氓!”沈华灼嗔了他一眼。 那眼神流转,媚意丛生,看在男人的眼里便是赤果果的邀请。 云胡子喉咙轻轻一动,心头火热从上蹿到下,他上下探索着她的背脊:“媳妇,我想你了!”抛却所有不快,他们还是恩爱绵长的小两口。 沈华灼沉溺在他温柔深情的眼眸中不可自拔。 他的眼眸只要认真起来,好似天上的星辰一般,书写着万千的光芒,让人着迷沉沦…… 她欲罢不能,无意识的在里面浮沉。 她的大脑被嘴唇上的温柔吸附搅得好似暂时短了路,她能感觉到有一双宛若灵蛇一般的长手在她身上有节奏的拂过,每过一处,便让她的皮肤灼烧起来。 她口干舌燥,心里急剧的呐喊着渴望着,她想要…… “媳妇……”蛊惑而魅人的声音悄然响起,身上突然微凉,她反应过来,一身的衣裙却不知何时已经被趴在身上的男人尽数脱-光,只留了一袭水蓝绣兰草的肚兜,她惊得纤长的脖颈后仰,书就一道唯美的弧线。 她脸颊燥红,明明他的双手一直在点火,可为何? 垂眸间便见他正用牙齿将她身上唯一的禁锢揭开,指尖从眉头,到挺鼻,到樱唇,到下巴,再到锁骨,一路朝下,掠过突起的丰满,滑过娇嫩的平坦,探入幽深的花园。 他像园丁一般用雨露浇灌着园中的一草一木,细致周到,温柔缱绻。 她口渴了,便有透着清凉的雨珠滋润着她的心田,她的心酥麻而发痒,他便加大力道,轻剪快磨…… 一切的一切水到渠成,什么白日宣y,什么登徒浪子都与眼前温柔而认真的男人无关。 “媳妇……”他在她的身体里爆发,趴在她的肩窝呢喃。 再一次完美的拥有她,他的心满足而甜蜜! “云朗!”小娘子的心抖得发酸发痒,那是一种到达了最高处,然后纵身一跃的极乐,全身颤抖,无以言表…… ------------ 第一百五十章 送别,落花有意空流水  傅青源的脚能走路了,这是个惊天的大好消息,一旦透露,便很快传遍了小小的山村。 大家自发的奔走相告。 “知道吗?云娘子可真神了,傅二少爷那双腿以前断了,如今好了!” “是啊,我家婆娘的腿从小有些瘸,不知云娘子肯不肯替她看看。” “听说也是傅二少爷运气好,这才刚刚断掉的,才容易接上,又有好医好药的伺候着。” “对对对,你们没见着吗?云大郎那腿年份多了,不也没好全吗?” …… 诸多言论让沈华灼莫名的又火了一把,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能医会治的名声在村里再一次传开了。 同时传扬开的还有傅青源的腿被治好的消息。 傅青渊是在巡铺子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当时他就怔住了,把掌柜送过来的账簿往旁边一推,许久才动了动唇角:“这是好事!”没有什么消息比得上这个了。 “是,大少爷,老爷也已经得到消息,让您即刻去接二少爷回府。” “她做到了,我就知道她一定能做到。”傅青渊压根没有在听他说话,双目看似悠远,却一直停留在那身淡蓝长衫的身影上。 掌柜不由有些担忧,试图再唤他。 却被铁柱伸手拦住:“行了掌柜,你去忙吧,大少爷心里有数了!” 傅青渊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恋恋不舍的自脑海里那道浅蓝的身影上走出来,大手一挥:“准备马车,带上礼物我们去看他!” 这个他,到底是她,还是他,铁柱摇头,不得而知。 不过难得大少爷愁眉不展这么久,这回总算是真正开心了一回! 那一日,沈家村里的人照旧耕田做活,一辆辆马车走过之后,突然传来一阵阵响亮的声音,大的像炸裂了一般,惊得整村的人都去看热闹。 沈华灼也被那响亮的炸裂声弄得心惊胆战,手中熬药的药锅都差点掉了。 心中暗道,也不知是谁家办什么喜事,弄得这样兴师动众的。 待到院门被打开,她才知道竟是傅家人在村里的空坝子上放起来了鞭炮。 震天的炸裂声响过之后,院门口依次走进了傅青渊、铁柱,就连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的傅老爷带着小妾李香儿也来了。 “云娘子……”傅老爷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十分高兴的朝着沈华灼挥手,看他笑得眼角褶子满脸,便可知他是真高兴。 他一抬手,便有下人将满满一车子的礼物都卸了下来。 “这次全亏了云娘子医术高超!”傅老爷言语间全是兴奋,感谢,同时也没忘了夸赞他傅家这么多年来行善积德,祖宗保佑的事。 沈华灼听得两耳生茧子,低了头避过他们的目光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她救傅青源又不是看在他们傅家的份上,纯粹只是医者仁心,再者也是与傅家兄弟的情分。 傅青渊知道沈华灼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连忙打断他:“爹,二弟既然好了,咱们也该接他回去了。” 不说是云家人就连他自已也并不是是很欢迎他家老头子和那随时皱着眉头的李香儿。 “好,好,好!”原本瘸了的二儿子又好了,傅老爷当然高兴,他摸着李香儿挺得高高的大肚子,哈哈大笑。 “老爷,一定是咱们的小儿子给他二哥带来的好运气!”李香儿嗲着嗓音撒娇。 啧啧,孩子还没生,是男是女都不知,就在那里邀功,这般的没皮没脸,沈华灼表示服! “是,还是香儿会说话。”一句话夸了他两个儿子,傅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捏着她的手,大肆夸赞了她一番。 原本应该是主角的傅青源就这样被李香儿那大得不像话的肚子抢了戏,好在他们兄弟俩谁也不在乎这么回事,只扯着嘴角不耐烦的看他们表演。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何玉珠见到了熟悉的李香儿,本想涌上招呼几句的,却被李香儿有意无意地挡开了。 何玉珠气得直跺脚,哼,不过是个小妾,居然这般拿大。 她却不知道李香儿心里的抑郁。 她也在埋怨何玉珠,长得像模像样的,可这智商着急,现在上去跟她打招呼,那沈华灼像鬼一样精灵,看到她俩混在一起,保准怀疑她,那她们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她趁人不注意朝何玉珠使了好几个眼色,也不管她看懂没看懂,就以肚子不舒服为由催促傅老爷带着她离开了。 何玉珠一直在找机会,可却只得了几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心情还畅只好暗暗咬牙。 沈华灼没看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官司,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云小妹身上。 云小妹看着不停摇晃着的马车缓缓随着倒退的田野远去,心里酸楚不已。 大半年的相处,好似两人已经完全熟悉了彼此,她以为他是她的所有,却突然被告知,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该离开的还是会离开,不是她的也始终不是。 “小妹……”沈华灼陪着她追了出来,看她的身形与那马车一般摇晃,不由大叫一声。 “大嫂……”云小妹吓了一跳,连忙扯住她阻止她叫出声。 “别叫,别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怎奈何? 她嘴里阻止着大嫂,可她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希望马车的速度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哪怕她什么也看不到,却也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喜欢上他了!”沈华灼用的肯定句,看她的表情还有眼中难舍难分的情义便知此事毋庸置疑。 “大嫂……我,我也不想的,我知道我跟他差距很大,我配不上他,可是……”她还是动心动情了。 就在日日夜夜的照料中。 “你想多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他们府里有那么丫环婆子他不用,却非得指名要你吗?” 沈华灼不认为他们之间如同云小妹所说的那般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他说过他的妻子会是零陵郡里的乡绅名媛,而不会是我这种乡野村姑。” “什么……”沈华灼怒了:“他真的说了?”特么的,这样说了还敢占小妹的便宜,她真后悔那么快把他治好。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偷偷听到的他们家派来的下人说的。” 是傅老爷要求的。 “哼,不管怎么样,他那样欺负你,我是你大嫂怎么着也得替你出头……” 他既然无心,一早就不该招惹小妹,招惹了居然无声无息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沈华灼磨着牙。 “算了大嫂……” 云小妹难过得眼泪哗哗长流。 “别哭了,这个公道我替你讨回来。”沈华灼也心疼她。 这样好的姑娘…… “不,我不想哭的,是风太大迷了眼睛。”云小妹抽噎着。 她想坚强,不想让大嫂替她操心,可她忍不住! “傻丫头!”沈华灼抬手用力替她擦拭着眼泪,一片风云中,青篷马车似乎正在往回走。 “快别哭了,马车……回来了!”沈华灼指着前方。 刚刚缓缓前行的马车居然晃晃悠悠的驶回来了。 “云娘子借个光!”傅青源一把掀开车帘笑得一脸灿烂。 沈华灼却坚定的站在云小妹身边不挪步。 “我哪儿都不去。” 一开始她是抱着要成全的心思,可没想到傅青源却让小妹如此不开心,她不给她点教训都不行。 沈华灼看傅青源心态变了,再看他的模样,浓眉大眼,薄唇含笑,长得一脸骚包,再观他平日行事高调,细细想来便不是小妹能压制得住的。 此时她真是后悔,忙起来就把小妹这只纯白小绵羊一不小心推到了傅青源这只大灰狼怀里。 “大哥……”傅青源无奈,回头朝马车里招招手。 傅青渊清秀俊朗的脸顿时出现在沈华灼的视线里。 “借一步说话。”他的声音清朗温润,只一开口便让人无法拒绝他。 “大嫂……” 云小妹眼中露出祈求,她是真的舍不得傅青源,想跟他告个别。 沈华灼无奈,只好双手环胸侧了身子,主动走向了道旁的麦田里。 “怎么哭了?”傅青源眉开眼笑的逗着云小妹。 “没有,风大有沙子!”云小妹眨眨眼睛,不好意思的垂眸。 “傻丫头!”使唤了她大半年的时间,可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傅青源却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话了。 “我大嫂说,不能老是被人叫傻丫头,本来……不傻的都被叫傻了!” 她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得傅青源呵呵笑起来。 手指好似有意,又似无意拂过面前少女的手背。 少女顿时觉得好似被一阵电流触过,吓得连连惊呼。 “嘘,你再喊,你大嫂听到了!” 傅青源索性握了她的手。 手掌下的纤长细长温润,抚过手掌心时又略略带着些微农家姑娘的粗糙。 “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莫名的蛊惑,拂过云小妹的耳畔,她拒绝的卡在了喉咙里。 手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既惊又怕,却还带着一股未知的美妙。 “你……” “媳妇,小妹!” 云胡子看他们两两分开,心里头的气息一下子沉了下去。 沈华灼一向知道自已的身份,也知道傅青渊对她若有若无的心思,在外面与他单独相处时都会保持着五步开外的安全距离。 可云胡子这一声喊,傅青渊却故意凑近了她,然后在她后退之前,抬手掀掉了她肩头飘落的树叶,手指指肚飞快的抚过她的耳垂。 “抱歉。”他镇定而微笑的脸庞带着真诚,让沈华灼想责备他的孟浪却又找不到语言。 云胡子远远看得清楚,连装瘸也顾不上了快步过去,一把拉过小娘子藏在身后。 “再不走,就晚了!”他冷冷的提醒着。 如果可以,他真想捧他一顿! “你看看你大哥就知道赶我们走。”傅青源意犹未尽的放手,手指灵活的弹回。 “是该回去了!”云小妹有些后悔来送他。 他们什么实际的话都没有说,反倒是傅青源有些轻浮的触碰让彼此更加尴尬了。 “保重,稻子收获的时候我再来!”傅家兄弟似乎都得了一种患得患失,依依不舍的病,他们告别的声音仿佛都被卡住了…… 马车悠悠远去,田野里金黄的稻谷,还有青翠的毛豆与新栽下的土豆苗都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看他们身影走远,沈华灼才拍拍后脑勺:“咱们应该跟着一起去的。”玉氏的药快没了,小江的也该抓新药了。 “改日我陪你去。” 隔着衣袖,云胡子攥紧了她的手,不停地用粗糙的手掌心刮蹭她柔软的手心。 小娘子被她蹭得手心发痒,又碍着云小妹在场不敢叫出来,忍得难受,便用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掐他。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药,光着身子奔跑  对于小娘子这般使小性子的动作,云胡子勾唇一笑,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一点儿也不疼。 他在意的是媳妇还是他的媳妇,她的心还在他身上就好! 连续晴了好些日子,夏至将至却突然变了天,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天色阴沉。 “今儿个天气不好,你们就先不要去了!”云成中抽着旱烟,看他们套了牛车,劝阻他们。 沈华灼有些为难:“要是昨日里说不去还行,可今日却是非走不可了。”其实她也不想去,她不喜欢下雨的天气,只是何夫人和小江的药都没了,一点存货都没有! “你们小心点!”云成中淡淡的叮嘱一句,咳嗽着转身进了房间。 何玉珠躲在屋檐下看了一眼,脸上有着犹豫,可看他们的牛车装上了车棚,雨丝极细,应该淋不着她,也要求去镇上。 沈华灼本不同意,可她理由充足,为她娘亲买些贴身用的东西,她要尽孝,他们还真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所幸雨只下了小半天,到了正午时分,淅淅沥沥的雨丝便没了。 何玉珠脸上带了笑颜,非说请他们吃午饭以感谢他们送她。 沈华灼不去,她还各种游说。 “你们反正也是要吃午饭的,你不是说我娘就是以前经常不按点吃饭才把胃饿坏的吗?这会儿正是饭点,正应该吃了再回去。” 说得有道理! 反正要吃,只沈华灼强调不用她付银子,他们自已会付。 何玉珠耸肩,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是把他们带进酒楼而已。 点的是最普通的家常小炒。 沈华灼嘴刁,对外面的饭食是从来不抱任何希望的。 云胡子倒是不挑,做了一上午全是体力活的药材搬运工他是真的饿了,连着吃了好几大碗米饭。 “多吃点!”何玉珠双眼带笑,脸上的神情晦漠难测。 云胡子眼眸微沉,放下碗筷惊觉不对劲。 “你……”明明他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根本没有看到她做任何小动作。 沈华灼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抚着额头突然一阵眩晕,她皱紧眉头指着何玉珠: “你……你下药!”说完连忙去看云胡子,却见他的身姿也有些摇摇欲坠。 何玉珠本想承认,可看见云胡子那双血红的双眼蓦地委屈红了眼圈:“我……我才没有!”说着,她看了一眼沈华灼,装了她的样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这事儿虽然与她有关,但药的确不是她下的! “你去死……”云胡子突然惊坐起,大手掐住了她的手腕 “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看云胡子中了药还如此厉害,何玉珠不由庆幸,幸好她刚刚没有趁着他们中药得瑟,那么此时云胡子掐住她的恐怕就不是手腕,而是脖颈上的要害了吧。 她吓得眼中一热,泪水哗哗。 云胡子想到了何玉珠,沈华灼也同样怀疑她:“就……说你没有那么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了。 看来她还是太嫩,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却还是被她算计了。 “你们……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人来救我们。”何玉珠拼命挣扎。 云胡子的力气很大,却终究敌不过药性,眼眸深沉间,沈华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气,可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他在未来得及使全力之时身子便一软,趴在了桌上。 何玉珠得了自由,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拼命甩着手预展手腕上的酸胀之意。 她看了一眼沈华灼,只见她竟然也妥妥的晕了,立马不装了,挥着手:“你们还不干活,想等他们醒过来要了你们的命吗?” 刚刚她离死亡真的好近,她有些怀疑如果云胡子刚刚药性没有及时发作的话,恐怕她的手腕就要断了。 “这个女的你们收拾就收拾,只千万记住了不要把她弄死了!”她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指挥。 “不用你操心了,爷当然知道怎么做!”刘洪生从楼上悠闲的走下,手中捧着几个漆黑的铁珠子,转着圈玩。 “这个死瘸子给我狠狠打一顿扔到路上去。”生死由命,最好被马车轧死,既能除了他的心肉恨,又不用担责任。 小厮听了刘洪生的话,要拉着云胡子去丢。 他被倒拖着,身形在晃动间,拨开了长发的遮挡露出一张天然绝尘的脸,清俊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庞,倔强的浓眉一下子击中了何玉珠的心神。 她缓缓抬手:“不要扔他,送到楼上客房去。” 小厮不依。 “送上去十两银子!”何玉珠摸了银子在手心环胸看着。 “诶,好呐!” 银子就是亲爹,两个人屁颠屁颠上赶着送了云胡子上去。 何玉珠跟着进去,看他们动作粗鲁,胡乱的把他扔在床上,他手长脚长没处摆,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心里莫名悸动,上前搬正了他的身体,拂开他故意散下来的长发,再次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 “看不出来……”这人还是那个杀猪的云胡子吗? 眉如远山,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菲薄,唇条惑人…… 长得这么俊,怪不得沈华灼那个女人抱着当宝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云胡子心神俱裂。 迷药都是在菜里,他吃得少中得不深,现在意识清醒,可就是浑身提不起力气。 他能感觉到有一双女人的手在他身体上下其手,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睁不开眼睛。 何玉珠抱着脸颊靠在床柱上看得痴迷。 今日她毁了沈华灼,那么这个男人…… 她想得心动,再次庆幸刚刚没有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 她看够了,绕着床柱转了几圈,找来了小新,将她的意思简单的表达了。 “小姐,这样不行啊!”小新反对。 自家小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却看上了一个成了亲的乡野屠夫? 她严重怀疑是不是她的神经不正常? “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在抚州,多少豪门大少,王公贵公子她没有见过,可如同他这般,只几眼就让她看上的却从来没有过。 “可是……你,你现在……”小新犹豫着。 自家主子刚刚算计过人家小两口,现在又惦记上了他。 他醒过来还不撕了他们。 “不,他们不知道是我,到时候自然有替罪羔羊。”说着,她几下撕碎了身上的烟罗浣纱长裙,然后躺倒在了云胡子身边。 “小姐……”小新惊呼。 太大胆了,她预料她快要死定了! …… 外面道上雨丝早停,雨后天空清澈湛蓝,花柳巷一辆马车偷偷绕到了后门。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这朵刺玫瑰就要醒了。 刘洪生急切的催促着。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敢再把沈华灼往自家院子里带。 他径直让人赶了马车送到了翠花楼。 “哟……刘二少爷,您这回是又来找翠屏的吗?”老鸨拖着尖细的嗓子热情招呼他。 “不用,爷今儿个带了只美娇娘,替我安排个上好的房间,谁来了都不许打搅。”话一甩出,手头上的银子就跟上了。 老鸨满脸喜色,忙不迭的应了,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大红对烛熊熊燃烧着,刘洪生上手抱了美娇娘轻轻放在了大红罗帐中,床上锦被连理,鸳鸯对衬引颈长歌。 “美人,爷来了!”刘洪生激动的搓着双手,口水长流。 佳人在望,他却不想那么快进入主题了。 总觉得这般佳丽,事先得做些什么,否则辜负此等春光。 他压低了身子细细打量:床上女子面庞白皙,长睫卷翘,眉目如画。好似记忆中她还是那个面容有些微泛黄的小娘子,如今却出落得如同莲叶中的美人,莹莹而立。 此时便是昏睡了,那双紧抿的嘴唇也带着一股威严之气,陡然生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刘洪生抬手,想摸又不敢摸。 手指凌空顺着她如墨的发丝一一抚下。 饱满丰盈的额头,清润好看的眉眼,如珠似玉的脸颊,粉嫩温润的嘴唇…… 他越看心里越想要,越想要就越害怕。 日思夜想的美人就在这里,他还犹豫什么? 他咬咬牙将一身的衣衫扒光,灌下一大杯桃花酒,给自已壮胆。 一步一个脚印,脚下突然发软,绊倒在脚凳上,想象中的美人在怀没有感觉到却摔了个狗啃泥。 “是谁……谁弄摔了爷!” 借着酒性,他尖着嗓子嚎着。 “别来无恙,刘二少爷……” 雕花大床后面,走出来两个身穿灰布长衫的人。 “你……你们是谁?” “你只要知道是杀你的人就行了!” 两个人说着,拿了手里的酒往他嘴里灌。 “掐住他,别让他嘴里的酒漏了。” “你们,你们一定是那个贱人派来的,来的……” 话未说完,药性发作的刘洪生颠狂大笑,光着身子拉开了大门,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其中一人瞅了一眼床上的沈华灼:“她怎么办?要不要……”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不用管她,主人说了她留着还有大用!”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移情,青楼死人了  刘洪生行为如此出格,很快便引得翠花楼里大声惊呼起来。 “啊,变态,疯子,救命……” 老鸨得了消息匆匆赶出来,却见那人光着身子在楼上楼下的奔跑,见着人就搂,搂住了就啃,吓得楼里的姑娘们,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都四散逃跑。 “来人,抓住他。”现在管他是什么少爷大爷的,坏了她楼里的生意,就只有死路一条。 “啊……哈哈……” 刘洪生见有人不躲他了,还追着他上来了,高兴的凑上去要抱,要啃。 却被龟公们拿着棍子乱打了一气儿。 疯魔的刘洪生被吓到了,沿着出来的路,重新跑回了房间,还没进门,就口吐白沫厥了过去。 “死人了……” “快来人,快报官!” 云胡子昏昏沉沉走到门口,便听到翠花楼里动静十分大,心头翻滚,不好的预感层层涌起。 “快,上面出事了,别不是云娘子吧。”何玉珠苦着一张脸,装得悲悲凄凄的。 希望里面的景象足够精彩,最好看得云胡子只一眼就能走掉。 “闭嘴!”云胡子不耐烦的瞪她,别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就会怎么样。 “哼,云大哥你……你好没道理,刚刚你才欺负了我,我没计较还救了你,可你……唔……” 云胡子想起之前在酒楼里的那一幕,心口一堵,眼神恨不下去,长腿一迈,进了翠花楼。 这里装饰豪华,美人环绕,香气氤氲,是男人的安乐窝。 “官差来了……” 与此同时一群官差气势汹汹的涌进来。 “将相关人等,给我全部锁起来,带上县衙。” 死了人,他们这群驻扎在镇里的捕快是没有权利判的,只有提交到郡县让县太爷来公断。 云胡子压根没把死人跟小娘子联想在一块,径直往楼子里一间一间的找。 原先刘洪生发疯的时候,就乱了一波了,这会儿,他踢开房门倒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 楼里的老鸨忙着应对捕头,也没回过神来管他。 “就是她,刘二少爷就是从这个房间里出来的。”老鸨挥着手帕捂着脸,一脸的便秘,早知道他这么猛,喝那么多药,就不该看在银子份上接待他,这下死在这里,就是因小失大了。 “有嫌疑的人都给我带上锁了,至于你们这些闲杂人等都给我让开。”捕头神气活现走了一回过场。 “你们这妓院出了人命,可见没有好好经营,待我回过县太爷后……” “官爷,官爷,冤枉啊……”老鸨一边哭求,一边把银子往他身上塞。 “好了,把那人弄死了带走,今儿个把客人遣散,明日再整顿。” 说白了在青楼妓馆里死个把人,还是吃我了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得些喝酒吃肉的银子罢了。 云胡子连连找了十数间都不曾看到小娘子的身影,心里越来越虚,看着捕头站的位置正好挡在门口的,一头撞过去,便见他们正把一桶冰水往小娘子头上浇。 “阿嚏……” 冰凉的刺感,激得昏迷不醒的沈华灼顿时清醒了。 她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已的衣裙。 还好,完好无损。抬头看着周遭围着的官差,还有门口趴着的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刘洪生。 “既然醒了就带走!”捕头不耐烦的吩咐,还得赶回零陵郡里,时辰不早了。 “你们……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沈华灼昏睡刚清楚,大脑还有些迷糊。 她被人下药还没来得及告官,现在居然还要被官差带走? “你,认识他吗?”捕头看她长得柔柔弱弱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弄死刘洪生的人,语气稍微温和了些。 “他?”沈华灼大脑急速运转着,刘洪生的事是个雷点,她得考虑好怎么回答。 “我只记得他用药迷昏了我!” “我告诉你,你们是一起进的翠花楼,现在他死了,而你还活着,所以我们要把你带到县衙里去,有什么话想好了再与县太爷说!” 捕快没耐心了,挥挥手便有人来拉扯沈华灼。 “媳妇……” 云胡子听了个清楚,原来这背后的下药的是刘洪生,他要行凶作恶,却被发现死在了这里,他看了一眼小娘子,知道她对用药很擅长,他有些怀疑…… “走开,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捕头顺手推开云胡子。 他还要试图上前去拉小娘子,却被沈华灼拦住了:“云朗,你别过来,我会没事的,我根本没有杀他!”她刚刚清醒,现在什么事情都还迷糊着。 “媳妇,媳妇你不能跟他们走!”这一去,又要进县衙大牢,那可是吃人的地方。 “云大哥,你就听云娘子的吧,她那么柔弱怎么可能会杀人?她一定会没事的!” 何玉珠莫名的开了窍,深谙面上一套,内里一套。 此时看着沈华灼被抓,心里早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装着关心。 “你走开!”云胡子大喝一声,推开她跟着就要上前。 捕头看他跃跃欲试,腰间长剑“哗啦”一声亮了出来。 “怎么,不要命了?” 沈华灼急了拼命摇头:“不要,云朗不要……不要犯傻。”她什么事都没做,他要是抢人,那么她身上的罪行就要落实了,还要连累他一起被抓。 云胡子的所有冲动,被小娘子紧张的眼神看得,顿时醒悟过来。 “你等我救你……” 救?怎么救?这可是死局,何玉珠唇角的冷笑一阵凉过一阵,那人办事可比刘洪生这没用的废物强多了。 这一出手,就是一箭双雕,还半点脏污都沾不到自已身上。 零陵郡县衙的大牢,沈华灼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一次不用任何人提醒,她径直摸了银子出来打点了狱卒,住到了原先那一间。 里面的王永盛看到她二‘进宫’不由大感诧异:“你这是,又犯着了什么人?” 知道她不是犯事,而是犯人。 沈华灼摊手捂脸,自发自觉的走进牢里,垫在稻草上席地而坐。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犯着了谁?” 好好的出来买个药,吃顿饭就把自已弄牢里了。 “唉,你上次被县太爷判了斩头之刑都能没事,还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结果又给后福到这里了。 沈华灼被他的语气逗笑,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等云胡子什么时候想办法进来了,给她解惑。 她蜷着身子抱着双臂靠着冰凉的石墙静静的听着墙壁里滴水的声音。 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外面有人招呼着:“老王,有人来探监。” 沈华灼腾地站起来,蹲久了一阵阵眩晕,身子打着晃。 却是云胡子抱着棉絮被褥子进来了。 “媳妇……” 手中的棉絮在看到她之时突然滑落,伸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你受苦了!”才几个时辰没见,他便已经觉得她瘦了。 “不,我没事,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胡子知道来看她一趟不容易,早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今日这事儿全是刘洪生做的孽。” 他使了很多银子才问出了几句。 “可是他为什么自已会死掉?”沈华灼想不明白的是这一点。 “他要没死,我也不会让他活着。” 云胡子声音幽幽,清冷而低沉,在阴暗幽深的牢房里响起,让人的心平白凉了起来。 “他喝了情花药,饮用过量而死!”情花药便是那些青楼妓馆里给客人助兴所用。 沈华灼的心仿佛一下子失重了,从高高的云冈直直的落入了悬崖之地,痛得她心碎。 “他……”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裙,还是昨日那身蓝布长裙。甚至在身上的腰带绑法都没有变过。 “媳妇!”心里虽然有诸多猜测,可面前的是他的媳妇,他最应该信任的人,他有些疑问碍着这分情,问不出来。 “我知道了!”看他眼神中带着的些微怀疑之意,沈华灼心头突然微微发凉。 就算他心里有她,可他是个男人,他总会忍不住会想她究竟有没有与刘洪生做那样的事。 不然喝个催-情药怎么就把人喝死了? 如果刘洪生是因为毒药而死倒能够解释这一切,也还勉强能够还她清白。 可眼下,却是助兴的情花药! “云娘子,你千万别想太多,云大哥一直都在想办法救你,只要你没有真的做过害死刘洪生的事,县太爷也不会为难你,你就尽管放心好了!”放心的在牢里等着声败名裂,等着生不如死。 沈华灼有些讶异的看着何玉珠突然从低矮的小房间里钻出来,她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格外的显眼,那抹红意蓦地刺痛了她双眼。 第一反应,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反应,她表面上是在安慰她,可却是再一次将她跟刘洪生扯到了一起,而且她语焉不详,说得她与刘洪生的不清不楚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想到这里,沈华灼突然抬头,看到了云胡子未曾来得及掩去的疑惑与难过。 他相信了,也许没有完全相信,却也有所怀疑了。 沈华灼再也放心不下来,看着云胡子的眼神很疼很疼! 云胡子是不自觉的被她的声音带跑,回过神来,却看到了小娘子哀伤到极致的眉眼,顿时很烦何玉珠的声音,低声怒吼:“你闭嘴!” “唔……”此时的何玉珠跟以前相比好像变了个人,只说了几句便要捂脸假哭。 “咱们都中了药,我才救了你,你就当着云娘子的面这样待我?” 一句话又再次提醒了沈华灼。 她突然想起,当时他们都吃了那家酒楼的饭食:“我们三个人都中药了吗?”她被刘洪生带走,那他们了? “他们把你带走了,把我们扔在了酒楼,我醒了就听说翠花楼出事了。”云胡子三言两语把他与何玉珠被扔在一张床上的事情略过去了。 何玉珠跺着脚扭着腰,满脸羞红的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揪着云胡子瞅,看得沈华灼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何玉珠看着云胡子的眼神,满满都是奸-情! 静下心来,沈华灼揣摸着何玉珠心思,她打心眼里觉得这桩事情其中肯定有她的手笔。 她张了张嘴,看云胡子来牢里探望她都将她带上,这说话他根本没有怀疑过是何玉珠下药,他是信任她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一痛,十指蜷起紧紧握住木制的牢门,短而尖利的指甲刮破了木门上的灰屑。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救,谁背叛谁?  手指上传来一阵疼意,极致的疼痛让她开始沉静。 眼角瞟过牢外两个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沈华灼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多谢你们来看我,记得把何夫人和小江的药带回去!” 她得提醒她,玉氏的病还用得着她,她居然就敢出手暗算她? 云胡子满口应了,何玉珠不停抢戏的双脚却一阵迟滞。 云胡子送了何玉珠出去,想再进去:“我进去陪着她,我媳妇会害怕!” “哼,你以为这里牢里是你家吗?进来了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期了,居然还敢回来!”看门的人一开始看在银子的份上还能好言好语,在他们回来之后,立马换了一副模样。 云胡子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门口要问个究竟却见大门处走过来一人: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传来,云胡子缓缓回头。 “大人……”牢头看到那人立马点头哈腰。 “这是重刑犯的牢房,以后没有本官的准许,不能让任何人探监。”李原才一身县官袍服,站在台阶上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云胡子。 “好巧,居然是云家大郎!”他才刚从刘家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得知他已经进去了,便下了命令,不准他们再进去第二次。 云胡子眉眼一冷,手指紧握成拳,抬手就要打下去,这一拳头下去了,他也就能进去陪着她了。 “大哥……大哥,不要冲动。”云小树和云成中匆匆赶过来,正好来得及阻拦他。 “有事回去再说。”云成中三两句挑明了,拉了他们便走。 这里是县衙,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云成中和云小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云胡子劝走。 李原才冷冷一哼,挥了挥袍袖踏进了幽暗森冷的牢房。 “华灼。”看着蜷在一堆抱着自已的女子,昏暗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屋檐透进来,打在她的发上,显出淡淡的金黄。 “你可后悔了?” 后悔当初那么坚决的要跟云胡子在一起。 沈华灼此时心里对云胡子和何玉珠事情没谱,却更看不上只会乘人之危的李原才,冷着脸只拿背影对他。 “也是,你人在牢里什么事都不知道。” 李原才思量了一番,权衡利弊还是决定把刚刚调查到的事情说出来。 如此,她才会对那个男人死心吧。 “你可知就在百香楼里,你心目中的好相公在你身陷险境之时就与一个女子一同住在楼上的同一客房里,而且小二的证词,他们当时都衣衫不整。” 沈华灼蓦地想起了何玉珠身上原本的那些桃粉色的烟罗纱裙,而刚刚却是一抹刺目的大红色长裙。 “他们……两个。”沈华灼突然站起来,扑到门口,双手紧紧握住围栏,眼神悲怆,面容凄凉。 想到自已在妓院里被人迷昏了欲行不轨之事,他却借机与何玉珠在酒楼客房卿卿我我。 而此时,她在阴森幽冷的牢房里受着老鼠、蟑螂的侵犯,而他却美人相伴! 他的甜言蜜语,他的温柔耐心……都给了她,给了她。 “对不起,本来不想告诉你。”看着眼前女子泪眼模糊,清丽的容颜却半点也没有受损,如珍珠般的眼泪反而让她的双眼越发的明亮清灵。 李原才心头止不住的跳动。 他控制不住的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华灼,你该死心了!” 云胡子那样的人,从来都不值得她的付出,他不配。 “你走开。”沈华灼恨恨抽出手。 果然前世的闺蜜说得好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时还是恋爱白痴的她什么也不懂,只以为是一场笑话。 而此时的她,就是一场笑话。 说好的信任了? “你想出去吗?” 李原才缓缓放开她的手。 她伤心难过,他心里也莫名的不好受,退后几步,他默默的递了一根手帕给她,她不要。 他便执着递到她的面前,嘴里轻轻威胁:“你要不自已擦,我便替你擦!” 沈华灼一把扯过,胡乱的擦了一把,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挑衅的瞪他:“你可满意了?” 凉凉一笑,她转过身去靠在坚硬冰冷的石壁上,幽幽哭泣,声音压抑着,好似断肠之人。 李原才默默走了出去。 “不许亏待她。” 牢头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点头应了。 ……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她的身体与她的人头分离开来。 她能看到所有来来往往的人,就是没有等到那个她最后想要再见一眼的男人。 “云大哥,那里死人了,好恐怖!”她听到了那个让她心酸的声音。 他们来了,沈华灼把自已的头捧到了手上,然后怔怔的看着手牵着手一路缓缓而行的两人。 “你们来了,我该走了!”沈华灼说完,脸颊的笑容诡异而凄凉。 “不要走,不要……”云胡子从睡梦中醒过来。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这谁啊,怎么睡在县衙大牢外面了。” “就是,要没地方去,镇子外成的破庙里还能住一住。”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把官差引了过来。 见还是云胡子,无奈而又烦躁的挥手:“快走,走走走……” 在这里呆久了,等同于劫狱。 云胡子凝眉看着青石墙砖。 李原才故意为难他们,不许他们探监,他却不想一个人安逸,既然进不去牢里,便只好在墙的这一边陪着她,希望她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存在,能够好受一些。 她有没有感受得到,他不知道,只是她却半夜入了梦来,那样怨愤幽恨的眼神刺得人心生俱抖。 “差爷,让我进去看看她,就只看一眼。”哪怕只是知道她夜里有没有睡着都好。 “走开走开,李大人亲口吩咐过的,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探视。”牢头对于云胡子这样执着的人很是无语,刚刚才新婚不久的他对他也很是同情。 但是他身为狱卒,首先得服从命令,不然为了这事儿把自已搭上可就不划算了。 所以,不管云胡子怎么样求,给多少银子,都没有人敢松口。 有人看不过去,指点他直接去找县太爷。 他才急冲冲的去了。 可站在县衙门口,他连那道大门都进不去。 靠在县衙大门外的石狮子面前,他抚着胸口,心神一阵阵紧缩。 “这样做值得吗?”云成中突然出现,紧紧扣住他的大手。 “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现在我只想见到她!”他的心空落落的,昨天还没有觉得,可那个梦过后,他仿然感觉,他正一步步的失去她。 “可是,云大哥,她的罪很重,官差已经证实了,昨日就是她与那刘洪生一起进的翠花楼,之前的确是要了酒,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她。”喝了助兴的酒,自然是要做那档子事,然后一不小心做得多了,男人精尽人亡。 未说出来的话里已经表示了,沈华灼这个有夫之妇,居然与其他男人苟合,导致那人死了。 且不说害死人的事,她背弃自已的相公与其他男人……这已经足够给她判个浸猪笼了。 “滚,谁允许你来的?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云胡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何玉珠被吓得连连后退。 这个男人暴怒起来,真的好可怕。 “我要救她。”勉强压下心头的所有情绪,他回过头来看着云成中。 “我不同意,那是你毕生的心血。”他决不会允许他为了一个女人而葬送那一切。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云胡子双手握拳,用力捶在石狮子上,鲜血直涌。 “等,先等等……”云成中气恨不已。 早知道她那么麻烦,当初怎么样都该阻止他娶了她。 “等多久?”云胡子语意森森,他等不了多久的。 “今日升堂问审,先看看!” 云胡子大踏步而去。 手背上的鲜血流了一地。 看他走远了,何玉珠才敢上前,刚的他的表情好骇人,眼神仿佛像一柄利剑,只看了她一眼,便能要了她半条命。 “他流血了!”她试图追上去。 “他不喜欢你跟着他,你回去吧,何夫人的病离不了你们。” 云成中看了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子,无奈的叹息。 他得做些什么,万万不能让他冲动暴露了他们一心想要掩藏起来的东西。 巳时正,零陵郡的县衙里响起一阵阵升堂声:“威武……” “因家属要求,此案不公开审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师爷驱散了众人。 这里的家属自然不是云家,他们是施害方,没有这个要求的资格。 说这样的话却是死者刘洪生的嫡母,刘家的掌家夫人,却是县太爷也得给她好几分面子。 “切,看看都不行!” “看什么看啊,这云娘子肯定活不了了!” “我看是活该,平日里看着像模像样的,居然跟那种人渣在一起,幸好死了,不然云家大郎头上都快绿上天了!” 众人不堪的话像风一样传进脑海里。 沈华灼心里头难过得快要挤出水来,抬眸又看到云家人脸上的淡漠,顿时如坠冰窟。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宣判,纵yu过度致死  她忍着心痛低下头。 云胡子皱紧眉头打望:小娘子身穿囚衣,双手戴枷,面容憔悴,可头发却梳得齐整跪在堂中。 心里仿佛被搓成团的麻绳,揪得疼。 众人议论的话丝毫不差的传到了沈华灼的耳朵里,她也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世上的人都是这样,在一个人得意时,会极尽可能的巴结他,夸赞他。 当他落魄时,便会毫不留情的讨厌憎恶、辱骂。 越是听着他们的谩骂声,她越是挺直了后背,毫不畏惧的抬起了头。 她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听着他们的话就弯腰低头? 李原才面容紧绷,神色端正严肃,可心里却着实被沈华灼这副姿态震惊到了。 临危不乱,外面的声音那么响亮,谩骂那般难听,可她却稳如泰山,人虽是跪着的,却也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她矮上半分。 他不禁为她的气度震惊。 去往京城之地,所见的那些京城贵胄、王公大臣们的风姿也莫过如此了。 他气势一扬,沉声道:“大胆,众衙役何在,还不速速将他们带离!”只等他的惊堂木一拍,众人便挥舞着堂棒上前驱赶众人。 随着县衙大门一关,那些纷纷扰扰皆远离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李原才朝师爷点点头,便见他起身进了后堂,请出了一早就等在那里的刘家人。 沈华灼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眸,只见走进来的便是身着一身大红衣裙的黄氏。 大热的天,她依然穿了高领长裙,上面绣花丝丝入微,精致典雅。 淡淡打过招呼后,她便在大堂一侧早就备好的太师椅上坐下。 李原才这才朗声道:“堂下所跪之人可是云沈氏?” 沈华灼愣了一歇才反应过来,这云沈氏说的正是她。 她微微颔首:“正是民妇!” “现下刘家状告你与刘洪生有染,致使其纵欲过度而亡,可有此事?” 李原才忍着心头的颤抖才将一番话说完整。 是谁这样心狠?把这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绝无此事。”沈华灼毫不犹豫顶了回去。 “大胆,大人问话,你一个罪妇岂能原话回答。” 师爷越俎代庖呵斥沈华灼。 “回大人的话,民妇与刘洪生根本不熟,此事不实!”沈华灼凝眸认真的答了,面上不见丝毫畏惧之意。 只是县衙大堂之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倒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小枝小叶与人争吵。 吵赢了与此事也没有任何帮助,她干脆从善如流。 看她这般容易就屈服,在一旁旁听的云家人都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就连上首的黄氏也冷了眸子。 她原本就设好了套子要收拾住刘洪生的,过程有些麻烦,可没想到他自已找死,想要算计别人,她这才将计就计,成功除掉了他,还将嫌疑安到了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上。 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黄氏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女子虽然在牢里过了一夜,可她除了衣着有些脏污以外,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坐过监牢的落魄感。 就连那一头长发也梳得十分齐整,偶尔扫过来的眼神更是镇定自若,冷静淡然。 她不后悔弄死庶子刘洪生,却有些后悔把罪名栽到她头上。 看着她竟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她在大堂之上,能屈能伸,能说会道,她有些怀疑她是否会最终坏了她的事! “你说不实,可有什么证据?”李原才的双眼扫过了沈华灼和黄氏。 黄氏脸上的阴晴不定,他全看在眼中,而沈华灼脸上神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淡漠,镇定,还有冷酷。 “还要什么证据?”黄氏看沈华灼张嘴欲言,她连忙示意身旁的老妈妈开口。 她根本不想听到她出示任何的证据,她只想把此案落定。 “回大人的话,她为人妇,却不守妇道,与其他男人勾搭成奸,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还有翠花楼的老鸨都可以为证,而我们二少爷又的确是死在她所在房间的门口,这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大人,云沈氏行为不端,贞洁不负,害死我们二少爷之事,物证、人证俱全,还请大人速速判案,一命抵一命,以安我们二少爷在天之魂灵。” “大胆……此案到底是本官审,还是你审?”李原才被刘妈妈几句话说得心头微慌,他为难了。 一旁的云胡子更是皱紧了眉头,他一早就知道刘家没安好心,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旨在要小娘子的命。 堂上之人拿着她的命说事,沈华灼的心再次被冰水淋过,窒息的冰冷让她的心房急剧萎缩,面上却愣是保持住了淡漠之色。 口中贝齿紧咬,十指成拳,紧紧握住。 双眼余光瞟过开口的刘家老仆。 她不是重点。 她的目光移到上座的黄氏身上,双眼突然盯住。 黄氏有些不对劲,当然不是她的神情,而是她的脖颈,她尖细的下巴上面好似隐隐有一块黑色的痕迹,如果不是她跪得太低,角度正好对过去,是看不清楚的。 “自然是李大人审案,只是我听说李大人与这堂下的云沈氏是同村中人,我一向深居简出,却也从知州府夫人那里知道李大人自从上任零陵郡县令以来,爱民如子,控制灾荒,政绩卓著,莫不是想要为了这事,毁了自已苦心经营的名声?” 黄氏淡淡开口,话中隐含威胁之意。 李原才听出黄氏是在用他的顶着上司知州大人向他施压。 此案怎么判,他却由不得他的心了。 一番艰难的抉择后,李原才长舒了一口气,再度拍下惊堂木:“大胆云沈氏,你谋害刘家二少爷,证据确凿,由此……” “大人,草民的娘子还未曾举证,缘何这样宣判?” 云胡子听不下去了,原本以为李原才念着以前对小娘子的几分痴恋还能给个人情,公正的审判,却不曾想,黄氏几句话就让他生出了害怕之意,一下子就决定要放弃她。 “云家大郎,云沈氏犯下如此大罪,你这做夫君的也责无旁贷,并且还在本官判案之时肆意开口,本官先判你重打三十大板。” 李原才早就等着云胡子说话了,他就是要假公济私,就是要狠狠的教训他,以偿以往被他欺负、威胁的恶气。 云胡子替她说话,反被杖打,沈华灼略略心疼,可在看到何玉珠一脸夸张的心疼后,她突然干呕了一声,他们两个人的过往就好像苍蝇似的让她恶心。 心里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子心疼很快便被这股恶心消融了。 她撇过脸去,假装看不见云胡子远去的身影。 解决了云胡子,李原才心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云家人,语带凶狠:“此地是县衙大堂,可不是沈家村,由不得尔等胡搅蛮缠!” 一句话的提醒便让云成中按下了跃跃欲试的云小树。 听着板子入肉的沉闷声传来,整个大堂的气氛顿时变得越发的压抑。 沈华灼心思早飘飘忽忽的跑了,她在想着黄氏脖颈的事,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李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她急切的抬眸,果然是他。 “傅家大少爷,此事与你无关,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黄氏微微抬眸看了傅青渊一眼,眼中带着警告。 “刘夫人此言差矣,我与云娘子一向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怎么能说无关了?”傅青渊身后也是有着强大背景的,此时在大堂之上与黄氏对峙起来,气势半点不输。 李原才不由得一阵抑郁。 他可以仗着县太爷的身份杖打只是平民的云胡子,却不敢动这两尊神,要知道,这两人虽然都只是珠山镇里的乡绅,他们身后的关系却错综复杂,便是他头上的主子来了,也得给三分面子。 看到他出现,黄氏心头后悔更甚,也许这个沈华灼她还真的动错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后悔了。 她皱眉瞪眼地朝李原才施压,直压得李原才无话可说,再度要定下沈华灼的罪。 沈华灼对于他们之间的交锋根本没往心里去,她幽幽的看着被打得半死拖了回来,扔在大堂角落一侧的云胡子,才三十大板就打成了这样,可见他们下手极重,她摸了摸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轻轻开口:“这是治外伤的药!” 反正现在她留在身也没有用。 云成中上前接了,云胡子眼睁睁的看着小娘子挺直了脊背,迎着堂上如刀如剑般的审判,他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他竭力抬头迎上小娘子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平静淡漠。 他的心一阵阵颤抖,双眸中折射出浓浓的伤感,仿似饱蘸的墨汁突然失控滴在宣纸上,化成一团乌黑。 “经本官审判核实,云沈氏与刘洪生勾搭成奸,致使刘洪生命丧翠花楼之事属实,着请判其……” “等等!”沈华灼突然抬眸,打断李原才的宣判。 空气顿时安静,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凝神静气的盯着大堂中那道纤细而又坚强的身影。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我,你失望吗?  李原才顺势顿住,不错眼的看着她。 屈于权势,他尽力了,他帮不了她。 可是如果她真的有能够把事情转圜的能力的话,他也决不会刻意为难她,毕竟他想要看着她活着。 云胡子已经挣扎着站起来准备拼命,他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再一次陷入到绝境,就算是别无他法,他也愿意与她共同担罪。 傅青渊长身玉立攥紧了拳头,手中的玉佩紧紧的捏在了手心里。 为了她,他不介意把他们家用来谋求更大发展的东西拿出来用了。 站在旁边的傅青源也是一脸的坚决,兄弟俩个难得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沈华灼缓缓开口。 一阵寂静中,显得她的声音尤为的清晰。 “我有证据能够证明刘二少爷的死与我无关!而且我还有一句话想对刘夫人说!”她的语气肯定,神态镇定。 黄氏想要忽视都不行,她咬咬牙:“我并不想听,李大人,快判吧,判了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刘夫人何必这么着急,你可不是这么性急的人,再说了夏日炎炎,夫人就不觉得热吗?”大堂虽大,可人多,大门紧闭,空气略显得有些闷热。 黄氏心神一窒,她察觉到堂下女子的眼眸是一直都盯着她的脖颈看的。 她倏的对上她的双眼,她却丝毫不害怕,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黄氏心里“咯噔”一跳,她总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感觉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你……” “刘夫人还请你纡尊降贵听小女子一言。” 黄氏犹豫着,她的话她的表情和眼神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她无法控制自已的脚步,摆脱刘妈妈的拉扯缓缓上前,凑近沈华灼。 她忽然上前来,带来一阵香风,沈华灼顿时被熏得屏住了呼吸。 “怎么,刚刚还信心满满的,这会儿就害怕了?”黄氏见她眼神微闪,以为她只不过是故作镇静,其实她是在骗她,她根本就是害怕到不行。 “你的身上好香!”沈华灼悠悠开口。 这股香味真好应征了她的猜测。 “你的脖颈下面有什么……”她压低了嗓音,用只够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她飘忽的声音让黄氏的心一下子被她紧紧的抓住了。 “你……你知道什么?”黄氏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浑身上下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出彩之处,可她的话却由不得她不重视。 “你知道的我是大夫,曾经治好了傅二少爷断掉的腿!” 黄氏心神更是一激,这事她听说过,只知道是一位医术极好之人,却不曾想竟是她。 她抬手抚上脖颈上的珠玉绣花心动了:“暂时放过你,若是你敢撒谎骗我,后果你知道!” 黄氏一说完,便立马回到座位上,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原才: “云沈氏的证据我听了深觉有理,此事可能真如李大人原先所说,还有诸多疑惑之处,不如再调查一番。” 话音一落,她根本没有给人答应的机会,转身便从后堂径直离开。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变故就发生了。 “大人……”云胡子心中狂喜,提醒着还在发愣的李原才。 “好,既然事主这样说,那本官便再给你一个机会自证清白!” 于是乎,此事便被暂时压下,容后再审,审讯时间不定。 “大人,草民请求……” “烦请大人派人送我回牢里。”沈华灼打断云胡子的话低低垂眸,躲过他的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事还有疑点,不允许探监。”李原才大袖一挥,气哼哼的转身。 县衙大门被打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傅家兄弟和云家人谁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云成中看出傅青渊眼中刺眼的光芒,不由惊问。 “云家大郎,你真教人失望。”害了她一次还不够,居然又再一次置她于险境。 云胡子脊背僵直,低了头,脸上一阵烧热。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受难。 “喂,傅大少爷你怎么说话的,云大哥他怎么了,他对云娘子那么好,他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再说了,会这样还不是……还不是她自已……”不守妇道。 四个字在云胡子的怒目瞪视下何玉珠硬生生吞了回去。 傅青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青源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敢走快了,追不上大哥的脚步,只好边追边喊。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有人在暗算她!” 傅青源清秀的脸上一红,他嗫嚅着:“我……我看出来了,可是云娘子是怎么让刘夫人突然听了话?” 刚刚那一幕真的很戏剧。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现在又多了时间可以周旋了。” “都怪云家大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告诉咱们一声,幸亏小妹来通知我们。”傅青源甩着手抱怨。 云胡子压根没有将这事儿告知他们,所以,他们来得有些晚。 “罢了,他对咱们有戒心,只是刘夫人是关键。” 傅青渊想了想,便派人去找刘夫人谈谈,可是却被告知黄氏身体不适已经回去了。 而此时的刘夫人其实却在牢房里等着沈华灼。 “你来得可真慢,是害怕了吗?” 她不喜欢沈华灼看着她的那副好像洞悉了一切的眼神,所以,她要打碎她的壁垒,击溃她的自信。 “不好意思有劳刘夫人久等了,我来得是晚了些,因为我饿了,所以吃了点东西。” 沈华灼不在意的擦了一把手。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幽幽的开口。 沈华灼拊掌失笑:“难道刘夫人想要当着大家的面让我说出来吗?” 她指了指在场的刘妈妈、小厮、狱卒。 “你们下去!”黄氏毫不在意的挥手。 “可是,夫人……”刘妈妈不放心。 “放心,她可不敢对我怎么样!”对于这事儿黄氏还是有些自信的。 沈华灼扬手,用右手的小拇指剔了剔左手几个指甲里的泥垢。 “这里好脏,难得刘夫人不嫌弃。” 黄氏看她还顾左右而言他,还是不肯说,恶狠狠的拍着桌子:“要么死,要么说!” “你中了毒!” 沈华灼飘飘然的语气像是梦魇,又像是天外飘来的声音。 “你放狗屁!”黄氏下意识的骂人,还顺带捏紧了脖颈间的衣领。 “其毒名娇颜,名字虽然好听,可毒性却能将人毒得你六亲不认。” “你……你说什么?我中毒,怎么可能?”黄氏柳眉倒竖,压根不信。 “那你为什么穿高领衣裳?” 她顿了顿,黄氏抢着道:“我不习惯穿低领的,我又不是你,已然成婚还与人勾搭成奸。”这人还真是牙尖嘴利,不得理也不饶人。 “那是因为你的整个脖颈都黑了,你中毒了,别否认了!”沈华灼突然出手扒开了她的衣领。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一片焦黑,如同黑炭一般,手指划过,好似被烧着了似的,一阵阵刮人。 “你……不想活了?”黄氏恼羞成怒。 “我可以救你!”沈华灼语速极快的道。 她惹怒了她,不能再与她绕弯子了。 黄氏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惊讶,几个表情,几个情绪随机转变,她总算缓下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救我?”她还是不相信她中毒的事情,但是这脖子上面的焦黑实在太难看,她已经许久不曾露出整个脖颈了。 “我要出去,还要洗清你们泼在我身上的脏水。”沈华灼知道这事已经成功了一半,也不啰嗦直接开口。 “那不可能!”黄氏断然拒绝。 “每月初一十五,逢月圆月初之际,便觉心房绞痛,死去活来,药石无灵!”沈华灼背过身子走进牢房,淡然自若的坐下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这些症状居然全中,黄氏心凉如水连连倒退:“我尽力而为!” 她怀疑她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她,可是她自问从来都不曾见过她。 如果以前见过的话,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是极其容易让人记住的。 或许她的确会医术,并且很高明,既然如此,她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黄氏掀下眉眼,迅速出了牢房。 沈华灼睁开眼看了一瞬她的背影,便靠了石壁上,冰凉的石头让她的大脑顿时清醒。 她的身体一阵虚脱,其实她根本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镇定。 她在赌!赌黄氏对她的信任,赌她对脖颈上痕迹的在乎。 她赌赢了,却也算是正式与黄氏和整个刘家宣战了,谁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然而她不怕,若是不赌,不得罪他们,她现在就会死,对上他们一家,大家都在明,未必没有赢面。 牢里的光线暗淡,闭上双眼后,她的双耳听到的东西反而更多了。 就如此时,正有一双皂靴踩在了牢里的稻草根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她懒得理是谁,反正爱咋咋地。 “唉……”来人轻轻叹息。 接着便有一双手抚在她的脸颊上。 相比于石壁的清凉,那人的手温热而暖和。 她心头一跳,莫名贪恋这种感觉。 “大郎,是你吗?”她以为是做梦,不想动。 “不是他,是我,你失望吗?”傅青渊从她的脸上抚过,停在她的手上。 然后犹豫片刻,紧紧的握住了。 入手冰凉沁寒,他的心瞬间就疼了,另一只手也紧紧的跟随上去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了,还贴心的凑到嘴边替她吹气。 温热的呼吸吹到手上,沈华灼蓦地清醒,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他。 傅青渊却不松手:“这里面很阴寒,你的手很冰,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他多想将她瘦弱的身体直接拥入怀中,给她温暖。 可是不行,她不会答应!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探监吗?” 因为李原才的话,所以沈华灼一直没有奢望过云家人会来探望她,毕竟官较于民是座挪不动的大山。 可是傅青渊来了…… 而他没有来! 失望吗? 她眼中一阵发热,眼圈微红,泪水不由自主的往外涌。 幸好天黑,傅青渊看不见,她连连眨眼,把泪意封锁住。 “想来便来了!”傅青渊许氏才答话,沈华灼靠紧石墙的背,冷得发抖。 “怎么这么冷?”他越捂可她越冷,傅青渊担心的皱眉。 沈华灼轻声应了。 …… 两人低声说话,谁也没有看到门口有道伟岸的身影站在那里,双眸紧紧的凝视着两人,好像被网住了一般,久久驻足。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软禁,治不好别想走  直到傅青渊把他想要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沈华灼的手也捂暖了,才松开她。 “你的被子太薄了,我马上替你重新送些厚的进来。” 沈华灼摇头:“不用了,我应该很快就要出去了!” 傅青渊一阵疑惑。 “我也只是猜测,到时候再说吧,你记住如果你看到云朗,请替我告诉他,让他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自已可以救自已!” 门口的身影更是一阵僵硬,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她就自已搞定了? 傅青渊沉吟:“放心,别想太多!” 他临走前又塞了一锭银子给王永盛,说了很多客气话。 “那……那是傅大少爷?”王永盛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看他递银子,才认出来。 “没错!” 王永盛震惊的合不拢嘴。 “没想到傅大少爷……”她居然认识傅大少爷。 沈华灼摇摇头,又重新蜷缩到角落里。 “这是云大郎托人给你送进来的晚饭。”牢头从外面进来,递过来一篮子吃食。 沈华灼心头微暖,虽然他没有傅青渊的本事混不进来,但他心里也还是有她的。 她连忙起身去接,谁料坐得太久四肢发麻没拿稳,不小心摔了下去。 她急忙去捞,饭盒异常的滑,一下子把饭食全都摔了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可口的包含都洒了出来,她含了眼泪躲到了角落里,抱着双膝独自伤悲。 翌日天亮,沈华灼睡得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阵“吱吱”的叫声吵醒。 她倏的睁开眼,眼眸一厉,顿时尖叫。 “啊……” 她面前一堆老鼠、蟑螂在她面前打架。 他们肆无忌惮的抢夺晚间摔落的饭食,一个个肥胖灵活的身子在她面前来来回回的游走,吓得她愣是把尖叫声又吞了回去,双手捂着张大的嘴,双眼瞪得溜圆,身体好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她心底好似被破开了一个洞好似怎么样填补也填补不上来,一阵阵空虚、难过还有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看,便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老鼠、蟑螂好像一下子全变成了一堆不会动的尸体。 “这么快?” 这才多久?一刻钟、两刻钟? 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这堆死了的老鼠蟑螂们吃的就是昨天夜里云胡子托人送进来的饭食,里面有毒。 他要毒杀她? 她不相信! 可堆砌得高高的老鼠的尸体却让她无法不相信。 “云娘子,快出来了,大人要放你出去!”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华灼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就被牢头这个消息砸晕了。 这么快? “好,只是为什么?” 她得知道原因,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的力。 “你别多问了,大人说那个案件已经有了新的线索,可以证明你与它无关,你可以走了!”牢头表示自已什么都不知道。 沈华灼出了牢房,四处看了看,青砖,古木,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缓了口气,转身欲走,却见前面巷子里有一辆马车缓缓跟了上来。 “云娘子这是要去哪里?” 沈华灼拧了眉头:“你们是什么人?” “莫非云娘子连自已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刘妈妈露出脸来。 “上车吧,夫人已经在府里等着了,不要让我们为难!”刘妈妈掀了帘子示意她上去。 沈华灼眼角余光再度扫了一圈避无可避,只好无奈的上了马车。 马车晃悠,穿街走巷,渐渐隐去! 大牢门口,傅青渊从马上飞跃而下,招了狱卒道:“云娘子了?” 狱卒指了指驶远的马车。 “走了!” 傅青渊抬眼望去,再普通不过青篷马车,已经走得很远了,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傅青源从马车上下来,拍着他的肩:“大哥你别担心了,肯定是云家人知道她被放出来所以接走了。” 话音刚落,云胡子从牢里走出来。 看到傅青渊,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开口便道:“把我媳妇交出来!” “什么?”傅青源以为听错了,伸出手指挖了挖耳朵。 听他这样说,傅青渊胸口一闷,眸中浮上一抹冷意:“你又把她弄丢了!”肯定的语气。 “你……”云胡子直直的冲过来,瞪着他:“是你把她藏起来的,是不是?” 他对小娘子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昨天夜里他一直站在牢房的转角处,他就那样大胆的将她的手捂在手心。 看到的一刹那间,他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错过了露面的最好时机,然后,便再也提不起出去的勇气,以至于小娘子根本不知道他也曾经想尽办法混进过牢房,就只为看她一眼。 “刚刚狱卒说,她坐了马车离开,我看那颜色,以为是你们家的。”傅青源看情形不对连忙解释。 云胡子一听,问清楚了方向撒腿就追。 “大哥……” 傅青源被突然消失的云胡子吓了一跳。 “咱们……咱们也去追吧。” 很明显云娘子不是被云家人接走的,那这是失踪了? “当然要追,却不是傻追。”傅青渊招了铁柱、铁牛吩咐了一番,才跟过去。 此时的沈华灼已经到了目的地。 刘府的宅子跟傅家大同小异。 从占地到装饰布置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富豪乡绅的味道。 “云娘子!”黄氏已经等在了正房里。 没有外人,她没有再穿高领衣裳,只穿了一件圆领对襟珠绣杭绸长裙,光光的脖子露出来。 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让人看着便心生恐惧。 她一脸从容地端着茶盏,客气的邀了沈华灼入坐:“怎么吓到你了?” 沈华灼缓缓摇头:“刘夫人想多了。”这东西其实跟牛皮癣差不多,乍然看着的确很可怕。 但是,现在她的眼睛看似是看着那边的,焦距却并没有对准那里,而是看着她肩头用东海珍珠绣的一朵芍药花。 看不见故而也就不害怕了。 “你不必假装,怕就是怕!” 沈华灼耸耸肩,眸光缓缓移上去:只见上面的确片片焦黑,一层一层,好似鳞片一般。 她忍着心头的不适感,轻轻的拨了一块:“疼吗?” 黄氏笑了,可沈华灼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有些生无可恋? “不疼!”这事儿她天天都干,早就麻木了。 “刘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那还需要救吗?”沈华灼打破沉默。 “能救吗?”黄氏只关心这一点。 “这毒若是在肌里,便不会出现皮肤变黑的现象,只会心绞痛,等到你用了一味药以后,便会加深中毒现象。” 黄氏侧头想了想,果然是有这么回事,不由大怒。 “真的是毒。”她一直以为她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能与人言说的病,这么小半年了,她连大夫都不敢请,唯恐别人说她半句闲话。 “刘夫人不必发怒,我能解!”沈华灼轻轻拔下一块,像癣像炭。 如果黄氏真是生的什么病,她大概也没有特效药。 这也是凑巧了,这种娇颜毒在他们家族流传下来的一本手抄本上面有解毒方法。 当时闲来无事看到了,只觉得太恶心,想着要是有人中了这种毒,真真是难受死了,抱着猎奇的心思,硬是把解毒方子死记硬背下来了。 黄氏眼中闪过欣喜,很快又被她的理智压了下去,她语气淡淡:“你既然有信心,那便让你治治。若是你救不好……”可别怪她不客气。 “若是我治好了呢?”沈华灼接的很快。 十成的把握没有,七八成总是有的。 “无事一身轻!”这话送给她,也送给她自已! “我要知道是谁要害我?”沈华灼紧抿着嘴淡淡开口。 黄氏一口应下:“成交!”管她说什么,先治好再说。 沈华灼垂眸。 黄氏说了规矩,在没有治好她的毒之前,不允许她离开。 沈华灼刚开始不愿意,试着溜了几次,都没能溜出去。 后来黄氏不高兴了,直接派了两尊神镇在沈华灼住的院子外面,她这才服了软,轻易不敢再乱走,只时不时的在刘妈妈面前念叨几句云家人的事。 黄氏听了,说是特意派人打听了,他们过得好着了,店铺的生意红红火火,云家大郎出入哪里都有何家大小姐相伴。 “听说糟糠之妻吗?”黄氏来传话的时候,用充满了讽刺而又可怜的语气说着。 沈华灼默然,她想到了那盒有毒的饭。 她一直暗示自已,那饭一定不是云胡子的手笔,可听到这样惊爆的消息后她再控制不住自已不要乱想。 心里想不开,索性沉下心思,躲在刘府里安心替黄氏治病,虽然没有自由,却正好有她想要的宁静。 因为时间太急,沈华灼不想太过细究她脸中毒的严重程度,便直接试着下了一次药。 “这包是内服的,一锅水熬成一碗水,让人看着些。” 见刘妈妈细细的应了,又指着另一包淡黄油纸包裹的:“这包是外敷的,我亲自来磨。” 原本她可以把她弄成药渣,然后提炼出精华,再接着让它凝固成药丸,做成软膏的,可黄氏此人太不讨喜了,带来的消息说的话,她都不爱听,所以她不自觉的想要为难她。 由着她在炎炎夏日顶着一脖子的草药沫子捂着高领衫,处理刘家的事务。 一眨眼过了三日。 黄氏打发了所有人,趁着换药的时候,让沈华灼摸了镜子给她看。 “快掉了!” 上面的灰黑色炭片明显浅了很多,而且在下巴下面有一段黑色已经脱落,开始泛白了。 “果然见效了!”黄氏兴奋得双眼发光,她有很久没有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了。 她高兴了一会看着沈华灼,又一脸为难:“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沈华灼低着头,边调药渣边接话。 “我……就是女人那个有点不舒服,你能治吗?” 沈华灼眨眼睛。 她说得太隐晦,请恕她听不懂。 “哎呀,就是女人跟男人的那档子事儿,你少装了,你也是为人娘子的。”黄氏老脸微红,直红到了脖子根。 “花柳……”沈华灼懵圈半晌,才在刘妈妈小声的提醒下明白过来。 “这个有什么症状?”她咬唇,特么的她不想给她治这毛病啊。 “没有!”黄氏犟嘴。 “呃,就是痒,小日子的时候痛。”刘妈妈按下黄氏,依然小声的解释。 “我只会解毒,这病治不了!” 反正死不了人,她还是不要操心了。 “治不好,就不用回去了!”黄氏甩下一句话,转过身不理她了,知道了她患了那样羞人的病,不治怎么行? 沈华灼咬唇:“你……你好没道理!”当初可是答应过的,解了毒就让她走。 “你回去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们云家还能容得下一个有失妇德的女子吗?” 说到这里,黄氏不由冷冷一笑。 她的确有本事,会做生意、会解毒,怎奈何命盘不好。 沈华灼被那话击得眼底冒金星,还没缓过来便听刘妈妈上前来报:“夫人,有客人来了,点名要见云娘子……” “是谁?”黄氏重重拍下桌子。 云娘子在她这里的事情,她谁也没说甚至有意遮掩,他们谁会知道?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败露,十个八个男人  她双眸犀利的扫过众人,又是他们谁把这事儿给捅出去的? “傅家大少爷。” 沈华灼眉头显出几分喜意来。 黄氏眼神一扫,却见刘妈妈已经靠近了她。 “夫人要招呼待客人,云娘子这边请。” “你……”她这是在软禁她吗? “怎么,不愿意?”黄氏挑眉,一张脸下巴本来就尖,这般看着更显得凌厉了几分。 沈华灼知道她的狠心,看着门外的两个壮汉突然笑了:“并不是,只是夫人再着急也该擦了药再去!” 不然整个脖颈上全是那些焦黑碎片的臭味。 黄氏看看时辰,虽然有些早,也的确该擦,便没有阻止她。 沈华灼垂下眼眸,动作麻利的擦了,然后主动回了院子。 她这么听话,黄氏倒觉得有些不真实,叮嘱了刘妈妈盯紧些,才缓步进了花厅。 “傅大少爷今日里可有何事?”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里确有要事。” 黄昏大方的坐下,点头:你倒是说说看。 “云娘子何在?” “她是谁?”黄氏装傻充愣。 “我有朋友说,她现在就在你们刘府之上。当时从县衙里出来也是上的你们刘府的马车。” 他还招过了县衙的牢头。 “是吗?”黄氏眼神凌厉瞪得那人抬不起头,三两句就变成了墙头草。 “不……不知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也是有的!” 陪同一起来的傅青源也瞪着他,试图施加压力。 傅青渊鼻尖一动,一股熟悉的幽兰香气扑鼻而来,他拦住了傅青源,若有所思的看着黄氏,声音淡然: “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意思是如果真的没有这回事,别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说了? “没有就是没有,我还有事情要忙,请回吧!” 然后不由分说的让管家把傅家兄弟请了出去。 “对了,县太爷让我们兄弟转告刘夫人一声:贵府二少爷的遗体还在义庄里,既然案件已经结了便可以……”就算再不怎么招她的眼,她也该把他领回来埋了。 要依着黄氏的意思,就该扔在乱葬岗上。 可是,刘老爷和他的小妾着紧的很,一日派人来问三四回,回回都让她以县太爷不放行为借口打发了。 这回没了借口,她随意挥手,吩咐了一个老奴仆就将他们打发了。 原本领个尸体是件极其的简单的事儿,可老奴仆却将这事儿还给办砸了。 “什么,尸体不见了?”黄氏狠狠丢下茶盏,从县太爷结案放行,这才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尸体就不见了? “我儿……老爷……”侧门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女子哭着趴到了刘老爷的怀里,呜呜咽咽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 刘老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细细的安慰着她。 “夫人,二少爷虽然……不正经,可他好歹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如今横死,没个交代也就算了,却连个地方都没有。”菊姨娘哭哭啼啼的也不妨碍她的美感。 “行了,你以为我想发生这样的事吗?”黄氏不耐烦地挥手。 哭哭哭,就知道哭! “夫人,菊儿也不是有意,念在她才……”刘老爷看自已的心肝宝贝哭得伤心,连忙护得紧。 黄氏不屑的看了二人腻在一起的身影越发不高兴:“不就是念在她死了唯一的儿子的份上嘛!” 菊姨娘听得心头火起,大着胆子偷偷抬眼瞧了一眼,突然瞪圆了双眼,眼前的黄氏居然穿起了圆领罗衫,露出的脖颈虽然不白,却也并没有以往那样漆黑的一片了。 怎么回事?她不敢细瞧,快速低下头埋到刘老爷怀中,生怕被黄氏抓包。 “你马上派人去找他,我们堂堂刘家大户总不能连儿子的尸体……”一提到刘洪生的名字,刘老爷仿佛就老了十岁,眼角眉梢全是深深的褶子。 “还有那云家的妇人,她怎么就没了责任了,明明是她害的我的儿啊!”菊姨娘为了掩饰自已的心虚故意转移话题,她说话跟唱歌似的,声音娇媚低吟浅唱。 “胡说什么,县太爷已经判定了,乃是洪生自已不学好,学人家吃多了不该吃的东西。” 对于刘洪生的案子,黄氏冷冷一哼,她不过随意施展了一番手段,就让李原才改了原先的判决。 其实认真说来,刘洪生也的确该死,要不是他自已见色起意,任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不过对于他的死,黄氏只有高兴的份。 “不……不会的!”菊姨娘捂着胸口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黄氏嫌烦,毫不留情的打发了刘老爷和菊姨娘,有些虚弱的躺在椅子上,抚了额头低低叹息几声。 听到她叹息中有无奈,刘妈妈快步上前来。 “夫人,刚刚菊姨娘看到你的衣服,老奴怀疑……” 心中没鬼的人,是不会那么敏感一下就察觉到了她衣服上的问题。 而只有那等心中有鬼,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那下毒之人才会最关注那毒的蔓延情况…… “哼,她胆子倒是大。”黄氏根本不用细思,且不说,这事儿的幕后主使是谁,她也总得找个刘老爷的小妾摊下,否则气怨难平。 “可不是说嘛,也不知道她,唉……”刘妈妈半怂恿,半劝阻。 “既然她胆子大了,敢带着老爷来找我麻烦。今日这事儿,我看就是她了。”不管她认不认,这事儿都得归到她身上。 主仆二人带了一大波的家丁、丫环气势汹汹的涌到菊姨娘的院子。 “菊心,你给我出来!” 菊姨娘正在敷粉打扮。 刚刚哭了一场,脸色苍白,妆也花了,此时一听到黄氏的声音吓得够呛,画眉的手一抖,右侧眉头顿时又粗又长,整个钟馗眉。 她双眼四散张望,仓皇偷看。 刘老爷刚刚出门了,因为被她说得不放心把刘洪生的后事交给黄氏,所以,亲自去县衙交涉了。 若是知道黄氏立马就找上门来,她应该跟着去的,可是现在,她有一种自已打自已巴掌的错觉。 “我这还没有被你的毒给毒死了,就叫不应你了吗?”黄氏端庄雍容的走进来,眼神犀利。 “不,夫人,妾给夫人请安!”下毒的事儿,她……她竟然也知道了,她明明做得那么隐秘,甚至两种毒都不是同一个时间段下的。 可是若是黄氏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治好了? 越想菊姨娘越害怕,手指微颤着藏进云袖中。 “怎么做贼心虚了?”黄氏其实一早根本没有认定是菊姨娘下毒,不过本着随便诈诈她,不是她也要栽赃成她的意思,顺便借着这股东风,把她收拾了,否则,她若是知道了她儿子的事儿,是她的主谋,大概也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她小小的妾室做不了什么,只是日日里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撒娇装疯也怪恶心人。 “妾听不懂夫人的意思。”菊姨娘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皮肤白皙,脸颊粉嫩,若是不说她有一个近二十岁的儿子,便是说她双十年华也有人相信。 黄氏瞪她一眼,养得这么娇嫩,也难怪老爷子把她当宝贝一般宠着。 打探了好久,菊姨娘都在那里装疯卖傻的,没劲儿。 黄氏眼珠一转:“我早知道是你下的毒,所以,我才会要弄死你儿子,让他母债子偿!”她没心情跟她一个小小的妾室浪费时间,干脆下猛药。 “你……你,果真是你,你好狠的心!”菊姨娘那张保持得无懈可击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如同刚刚破开的一个洞,让人看着便觉十分可怖。 黄氏见她脸色已经拉下来了,却还是没有承认,便继续道:“比不上你的心眼,敢给我下毒?” 反正她知道了刘洪生的事,也必定不能让她好好活着了。 等她对付完眼前的菊姨娘,再把准备的这套说辞去试试梅姨娘,花姨娘…… “可惜毒不死你……”菊姨娘想到她长得一表人才的儿子就那样死在了面前这个毒妇手里,心头一阵阵酸楚。 而此时她又有意为难她,老爷又不在,她连保护盾都没有,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活不下去也挣口气,气死她。 “真是你啊!”黄氏心底讶异,不过随便一试,居然中了。 菊姨娘气急,悲愤之下对她大加指责,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装了,她要狠狠的骂她…… 骂她苛刻,骂她长得难看,还善妒,刘老爷其实早就腻了她,不过是看着她有京城皇商黄家的关系,不好直接嫌弃她罢了。 正骂得兴起,黄氏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闭嘴!”她白嫩的脸颊,顿时印上了五个手指印。 她一愣随即疯魔起来:“哈哈……你杀了我儿子,我要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如死,活得像蝼蚁一般!” 诅咒的话彻底激怒了黄氏,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黄,如同噬血的野兽一般,她咬牙切齿:“敢给我下毒,哼,给我扔到翠花楼,在街上找十个八个乞丐,让他们好好品尝品尝她的滋味!” 临走了,黄氏还强调一定不能把她弄死了,必须要让她活着尝那味道。 刘妈妈心头浮起一层层冷意,同情的看了一眼菊姨娘。 她还在叫骂着,说刘老爷不会放过黄氏。 “哼,谁怕谁,让老姑子找几个鲜嫩的雏送给老爷!”他不就是喜欢那个鲜嫩的色吗?有的是! 沈华灼躲在耳房里,将她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心神间如临冰河,没想到黄氏不是一般的心狠,所谓人命、女人的贞洁在她眼里便是脚下的泥,想踩便踩。 她得找机会逃走,否则治好了她,恐怕也难逃一死。踌躇间转身,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惊恐万分,要是被黄氏知道她偷听到了这么重要的事,只怕会死得更早。 回过头去,却见眼前一花,便被一人拥进了怀里。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逃走,马车顶上的春光  沈华灼吓了一跳,又不敢叫,抬手就打,却听得那人深深叹息。 “媳妇……是我。” 呃,云胡子? “你怎么来了?”她脱口而出。 “媳妇,我担心你也想你!” 整整好几日没有她的消息,他快急坏了,这些天日思夜想,宿夜难寐,直到跟着傅青渊才找到了刘府。 沈华灼被他抱在怀里,身上是他的气息环绕着,心神恍惚,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刚想掐他一把确认,便见远处走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朱红色圆领锦袍,抄着手腆着肚子。 走近了,沈华灼才认出来,他便是刘家老爷。 她只来得及把云胡子推进过道的缝隙里,自已还不曾躲起来,刘老爷已经到了她面前,闲适的道: “你哪个院子里的?” 得,这是把她认成了丫环。 沈华灼心急如焚听得他的话反而眼中一亮,情急之下弯腰行礼:“给老爷请安,奴婢是夫人的丫环。” 刘老爷看着面前的小丫环,穿着打扮虽不是府里统一的装束却很是朴素,这倒符合黄氏那妇人的性子,她从来都是把自已打扮得光鲜亮丽,却是不允许底下的人稍加装扮的。 况且黄氏面前的丫环他见的少,也不认识,便背了手点点头:“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沈华灼心头一惊,大脑急速运转,该怎么说? “伺候我进去!”她还没说话刘老爷就开口吩咐了。 黄氏就在里面,她怎么敢进去? 角落里的云胡子捧着大花瓶朝着刘老爷就要砸下去,她连忙抬手制止,然后急中生智:“夫人不让奴婢进去,说是菊姨娘下毒毒害她,她现在要惩治菊姨娘,不许我们进去看。” 说着,她弯腰低头,极其诚恳:“菊姨娘心地善良,为人大方,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她遭难,还请老爷赶紧去救救她吧。” 说完之后为了配合她的情深意切还低声呜咽。 “此事当真,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前面带路!”刘老爷慌得原地转圈。 沈华灼鄙视的瞪了他一眼,假装哭得更大声。 “奴婢不敢过去,夫人会活剥了我。老爷您就赶紧着去吧,再迟了菊姨娘恐怕……” 刘老爷一听,急得滚着圆圆的身子慌不择路的冲进房里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急慌的争吵声。 沈华灼一看吵起来了,连忙拉了云胡子出来:“快点,赶着他们乱起来,咱们赶紧跑。” 不过,才跑了一圈儿,她就蒙圈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跑出去。 这几日,她一直被盯得死紧,压根没有机会逃走。 “跟我来。”云胡子紧紧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后院跑。 他倒是会选路,一路上谁也没有遇上,就到了偏僻的后院围墙下。 “啥?”看云胡子停住不走了,沈华灼皱眉,不会是要爬墙吧。 “我扶你上去。”果不其然,云胡子指了指丈把高的围墙。 沈华灼犹豫片刻,还是小命重要。 由着云胡子抱了她,先攀住了一旁的矮树,借着树叉的力量,离围墙近了几分。 沈华灼看了几眼,觉得有了几分希望轻轻推他:“这里不用你扶,我自已可以。” 说着站起身来,把身上长裙打了个结,踢了踢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小心点!”看她那么自信,云胡子不放心都不行。 沈华灼动作灵活,虽然墙高,却也顺利的攀上了高墙,只是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太高,身体忍不住发抖。 “快,好像往这边去了,快追。”远远看见刘妈妈带着两尊神追过来了,沈华灼不由着急。 “来人了,那两人很厉害的,咱们不是对手。” 没了小娘子在后面拖着,云胡子手长脚长,手臂又有力气,几下攀了上去。 他们站得高,借着树枝的掩映想要躲过去他们的搜索,再想办法跳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 外面傅青源驾着马车过来大叫一声:“快,快跳下来,前面来人了!” 经他一提醒,刘妈妈抬头顿时看到了蹲在墙头的沈华灼和云胡子。 她手一指,尖叫着:“她在那里,给我抓住她。” 真是有心思,居然想趁乱逃跑! 沈华灼心头“扑通扑通”乱跳,扶着墙头的手心全是冷汗,滴在墙头,滑不溜手。 云胡子艺高人胆大,将她紧紧抱住了,拉住就要往下跳。 “不,不要,这太高了,咱们会摔断腿的。” 一丈等于三米多,他们没有专业的工具辅助,跳下去很有可能会折断腿。 可刘妈妈越走越近,两尊神也开始要上树了,没有时间思考了,云胡子大喊:“傅二少爷烦请你把马车开过来。” 沈华灼瞪大双眼,刚刚还以为傅青源的声音是她的幻觉,没想到他果然在这里,还害得他们暴-露了行藏。 来不及怪他,云胡子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搂紧了她,轻呼一声,“砰”的跳了下来。 沈华灼吓得够呛,手脚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只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媳妇,快放手,再不放我要……要喘不过气来了!”云胡子四肢摊开,平躺在马车顶上,沈华灼以一个极其大胆的姿势挂在他身上。 她完全覆住了他的身体,胸前的柔软压住他的腹部,平坦的小腹也被男人的昂扬顶住了。 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点间隙。 听着风声,她缓缓睁眼。 那么高跳下来,她除了身体有些轻微的抖动以外,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由四处张望。 原来他们落下的地方是马车顶,围墙距离马车顶没有多高,而且,云胡子紧紧搂住她跳下,把他整个人给她当了人肉垫子,因而她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至于云胡子,看他双手紧紧缠在腰间,一脸享受温香软玉的模样,大概也没有什么大事。 “铁牛,快走。”傅青源扯了扯嘴角,默默的听着马车顶上传来的声响,看着身后追兵要到了,催促着铁牛加大马力奔逃。 耳边风声大作,呼呼响起。 沈华灼看看自已的姿势,觉得有些不妥,想坐起来,就被马车奔跑的惯性弄得趴了下去。 “媳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云胡子双手将她紧紧一锁,把她整个人捂在了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鼻息间贪婪地汲取着她的芳香。 好在傅青源还有良心,没有就这样把他们拉着往大街上跑,而是走了比较僻静的小巷子。 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远,沈华灼松了一口气,却发现男人的手正抚在她的脊背之上,好像哄着孩子入睡的人,轻抚慢摩。 她慌张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缓了下去。 “你占我便宜?”她推他,大叫。 “太吵!”云胡子嘀咕一声,一手往上,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下一拉,以唇封嘴,制止了她的声音。 “你……唔……” “不要乱动,马车跑得太快,我们会摔下去的。”云胡子回味着粉唇上的美味,声音沙哑着安慰她。 沈华灼气得发抖,心里偏偏还柔软得一塌糊涂。 一番折腾,到了地儿,马车停了下来,沈华灼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看了看熟悉的后院。 “傅家?” 傅青源早下了马车,环着双臂看着小两口ai昧的姿势。 “那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先下来再说,我毕竟还没有成亲!” 听他们在马车顶上又是亲,又是吵的弄了一路,他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害羞了。 云胡子伸手想扶小娘子,却被她白了一眼。 “我扶你!”傅青渊温润的嗓音如同春风一般拂了过来。 他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缓缓伸出手,放在马车顶,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不用。”沈华灼依旧拒绝。 就算心里对云胡子有些意见,有些怀疑,却也不想招惹这无望的桃花债。 云胡子看傅青渊来了,本来还想好好劝小娘子的,见此不由分说搂着她,跳了下去。 身手矫健! 沈华灼只觉一阵失重,刚想大叫,便安然落了地。 “你……”她转身拍打云胡子。 一不小心拍到了他曾经被打板子的地方,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沈华灼想到他在县衙大堂上对她的维护,不由心软,才刚刚一犹豫,云胡子顺势便缠上、了她的手臂,张开怀抱抱住她。 沈华灼挣扎不开,眼角余光扫到傅家兄弟面上的不自然,她立马不动了。 动作那么大,倒显得他们小两口好像是在打打闹闹的闹着玩儿,不像生气,反像撒狗粮。 傅青渊压下心头不快,语气轻柔地请了他们入座。 “已经临近中午,不如就在敝府用过午饭再回去。” 不由他们拒绝,傅青源也帮腔。 “就是,当初我养伤的时候,在云家麻烦了你们那么久,你们可不能拒绝,要是拒绝了,那就说明你嫌弃我们家的菜不好吃。”傅青源随时随地都在展现着他吃货的本能,三句话不离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胡子小两口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点头应了。 一顿午饭吃得,除了傅青渊和云胡子有些许莫名的不对付以外,其他的都相谈甚欢。 饭后,沈华灼将她与黄氏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她是中毒,还有患了妇科病的事。 “说来也真是,那刘夫人看着多高贵端庄的一人,居然这么变-态。”傅青源吐糟。 别人好心给她治病,她倒好不仅不感激,却还想要加害于她。 “大概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是当时在牢里,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那会儿算是最容易脱身的选择了,沈华灼抚额。 却没想到,忍上了一个那么难缠的女人。 这边花厅里气氛融洽,其乐融融,那边傅家后院的一个小院里,却是隐隐飘出了李香儿低低哭泣的声音。 “是他们害死的你是不是?”李香儿靠在软榻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掉。 “姨太太!”小丫头凑过来想劝劝她,却被她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滚!” “姨太太,那……东西!” “下去!”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孩子,你的父亲……”房里只剩下她一个,她才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心头难掩难过。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他就会出生,却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却死于非命。 都怪云家人,尤其是沈华灼,要不是她,他怎么会? 她止住了泪意,用力捏紧了手帕紧紧的捂住双眼,狠狠的擦拭几次。 孩子爹死得那么惨,尸体都没有人要,他的仇就让她来报好了,她轻轻咳嗽一声,小丫头赶紧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姨太太,那尸体……”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归,偏要单恋一枝花  “先放在那里,出去买些冰回来,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李香儿眼泪已经擦干,一脸的严肃。 小丫头连连点头。香姨娘实在太恐怖了,居然花钱命人把人的尸体从乱葬岗里刨出来,还放在了家里隔壁的院子。 …… 吃过午饭,傅青渊再也没有留下沈华灼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大门。 “我送你们。” 他想要抓紧最后的相处时光,云胡子往后,装作无意一退,却正好挡住他的路。 “不需要你送,我会把我媳妇安全带回家。”他冷着脸拒绝了。 沈华灼一个人默默的走在最前面。 对后面两个人说的事置若罔闻。 “行了行了,大哥,云娘子好像不高兴了!”傅青源好心提醒。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小小的吓人。 原先为着一张嘴,他是希望他家大哥威武能把云娘子留下来,可是后来,发现这件事情难度实在太大了。 他便不希望大哥在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送了两人上了马车,傅青渊才缓缓转身,背影失魂落魄。 “大哥你变了!”傅青源拍着他的肩膀。 兄弟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只是一个更加强壮,一个稍微精瘦。 “好好说话,少勾肩搭背。”傅青渊拍掉他的大手。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傅青源双手环胸,长发随着他活泼的动作飞扬而起,一不小心拍打在了傅青渊的脸上。 他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他,冷眼瞪他: “你懂什么?” 人生短短数十载,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已真心喜欢的女子,自然是想方设法要将她留在身边,否则人这一生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我当然懂。”傅青源推了推鼻子,他好歹也喜欢过一个人,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傅青渊扫了他一眼,大概觉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太蠢了,便扭头走了,走出老远,才甩出来一句话: “你要是有空,不如多去看着点香姨娘。” 之前云娘子就在提醒他,让他们多关注她。 “切,她能做什么?”一个小妾,还能翻天不成? 马车辘辘而行,沈华灼靠着车壁细细的看着小几上的账目。 这是傅青渊一早就替她准备好的。 他做事从来就是这样体贴,他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大男子主义,认为女子不行。 他知道她所在乎的,猜测到她一得了自由出来,大概就会想要看店铺的账目。 他了解她,比面前的这个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更甚。 “知道你能出来,我们便去接你,却没见着人。”云胡子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小娘子,看着她的动作,期望她那双盯着账本的眼睛能够偶尔移出来看他一眼。 可惜,并没有。 那几本泛黄的账本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泛着银光的银子,看了她半路,她并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他才主动提起。 “是刘夫人派了马车。”沈华灼的目光依旧没有抬起来,借着竹帘透里来的缝隙,目不转睛的盯着。 看到生意好的时候,间或还会抿嘴笑着,样子清甜,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偶尔有生意不好的时候,她便会微微蹙了眉头,急切的去翻后面的备注,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天的生意为什么不好。 “我以为是傅大少爷。”云胡子双目灼灼,突然扶着她的肩膀,扭转了她的身体,让两人面对面坐着。 沈华灼的身体转过来了,可眼睛依然盯在账本上。 她不是不明白云胡子的意思。 可是,他们的心早就已经不再纯粹了。 她不再是沈家村里那个一心只有云朗的她了,而他也从来都不是她的云朗。 他们之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出了问题,生出了让她无法跨越的嫌隙。 她不想面对他,她害怕两人的目光一对视,会连这刻意维持的表面也都没了。 “你不高兴!”云胡子很肯定,粗砺的拇指抚过她的下巴,看她眼神躲闪,故意加大了力道,摩挲着她柔嫩的皮肤,手指过处红痕阵阵。 沈华灼吃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身子,眼中闪过一抹未知的情绪。 看清楚她眸中的冷意,云胡子蓦地松了手。 好像被滚烫的开水烫了一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想引起她的注意,并不想有意伤害她。 可是她的皮肤实在太嫩。 “我知道!”三个字吐出,沈华灼却突然红了眼圈。 这些日子,她吃尽了苦头,被绑到妓院里,差点被恶人侮辱,还被人冤枉,栽赃陷害伤人性命,推到牢里,独自面对阴森黑暗的监牢,那期间只有老鼠与蟑螂与她为伍…… 这些时候,他在哪里? 委屈上涌,泪意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散落,击打在小几上,似是跳舞的珍珠,晶莹而透亮。 “媳妇……”云胡子吓得呆住了。 他刚刚也并没有怎么用力,现在更是已经松了力道,她怎么反倒哭了? 他的心将积年未曾打理过的河道堵得汹涌而膨胀。 脑中不自然的浮现出傅青渊替她捂手的时候的画面。 她没在他的面前哭过,却被他弄哭了,是不是说明他做得没有他做的好? 他反省自已。 看着她的泪越落越多,丝毫没有止住的架势,他是真被吓住了,慌手慌脚的搂住她,想找帕子替她拭泪,可在小娘子身上摸了半晌都没有摸到。 他一手搂住她,一手来摸自已身上,他记得出来之前小妹给过他一条帕子,左翻右翻可算是找到了条杭绸绣荷花的。 他温柔地替她拭泪。 “媳妇,我错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具体哪里错了,但是媳妇哭了,那么必定是他没有做好。 “不,不是你的错!”沈华灼趴在他的怀里,大哭特哭,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愤怒与憎恨都哭了出来。 她并没有怪谁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 那些事情,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满,再多不甘,也知道不是云胡子能够逆转的。 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还不够强大到想要保护谁就能保护谁的地步。 “要怪只能怪我们的命。”生于平凡,却又不甘于平凡,想要成功,那么路上注定布满荆棘。 “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云胡子重重允诺。 “嗯……”擦干了泪,小娘子情绪缓和下来,眼圈却哭得红红的。 云胡子心疼地轻吻她的眼角。 带着刚刚哭过的咸意。 “媳妇!我好想你。”日思夜想。 沈华灼闭上双眼,她的心里此时空虚而落寞,所以,她打算暂时忘却那些不快,专心享受云胡子对她的关怀与温柔。 男人的小心翼翼与温言细语,让她感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所有的开始。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没有矛盾,没有傅大少爷,更没有何玉珠…… “云朗。”不管回去是怎么样的,至少这一刻她的心里满满都是他。 她不想压抑自已的情绪,被关押了这么久,所有的情绪都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小娘子清甜的嗓音唤着男人的名字然后缓缓伸手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凑上双唇。 久违的柔软香嫩。 云胡子猛然吸了一口气,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搂住了她,力气大得好似要将她嵌入到他的身体里。 小娘子的薄唇温柔的抚过他菲薄的唇,晶莹的贝齿轻扣牙关。 云胡子原先还只是试探着,发现小娘子的主动,灵舌钻出一一描绘着她的唇形,吸吮着她的沁香…… 马车驶上了沈家村的青石板路中,偶尔陷入到石头缝隙里轻摇慢晃,马车中的两人抵死纠缠,缠绵悱恻。 一吻罢了,小娘子眼红,唇红,脸颊更是红透了天,像一瓣馨香的苹果,引诱得云胡子凑上去情不自禁的嘬了一口。 小娘子扭了扭身子,小腹被男人的某个突然涨大的东西顶住了。 她娇羞的惊呼。 云胡子粗脸一红,按住了想要脱逃的她,低低的安抚: “嘘,别动,要到了!”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小娘子实在太诱人,他情不自禁。 他很后悔为什么要在马车上撩拨她,以至于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已的谷欠望。 “到了!”车外车夫吆喝一声,吁停了马车。 可他在外面等了半晌都不见马车里面有任何动静。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歇,还是没动静,刚想掀了帘子,便见云胡子闯了出来。 看他凑上来了,沈华灼以为他看到了什么,脸颊又是一阵通红。 云胡子顺势瞪了车夫一眼。 车夫被瞪得一脸懵逼,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不由一阵抑郁。 直到云胡子想起了给他打赏了赏银他才高兴的驱车离开。 “大哥,大嫂……”云小妹老远就飞奔过来。 云胡子往旁边一让,她一把抱住了沈华灼。 “大嫂……唔,又见到了你,太好了!”听说大嫂的事情后,她一直担心得不得了。 云家人,云小妹对她是真心的,沈华灼心里是有数的。 进了院子,云家人已经都等着了。 沈华灼眼圈红红的,有些抬不起头。 云成中用力吸了一口烟,吐出好几个白色的烟圈,沉声道:“回来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一句可有可无的叮嘱,沈华灼本来就凉了半截的心,越发凉了。 ------------ 第一百六十章 嫌弃,喜欢上有夫之妇  许氏爱搭不理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抹让以不难察觉的嫌弃。 就算在县衙大堂之上最后证明了她的清白,她也没有**给刘洪生,可她中了迷药,被人送到妓院这是事实,但凡是哪家的男人,只这一点就足以不能让她再回来了。 只可惜,他们家里的几个男人谁都没有反对。 尤其是云胡子,强烈要求再接她回来,并且还表示,如果他们反对的话,他可以带着她出去生活。 也就是说他在沈华灼和云家里,已经率先选择了她。 就只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他就要抛弃他们一家人。 云成中没有说话,许氏所有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怀着复杂的情绪进了房里。 如果不是云成中强行要求她出来,她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云成中摇摇头,许氏的反应是正常,但凡是哪家哪户,这样的媳妇都是要不得的。 可是…… 他看向云胡子,看他神情坚决,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当即摇摇头吩咐了几句: “以前的事情的过去便过去了,你还是我们云家的媳妇,谁也说不得你半句不好。” 云小树接上去,有些心疼的看着瘦了好多的大嫂。 他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眼眸里隐隐蓄了泪珠。 “大嫂,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家。” 而她也终于回了家。 “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有难同当!” “有福也同享。”沈华灼淡定的安慰他。 她不瞎,反而很敏感,她从云成中的眼中看到了同情还有勉强。 更从许氏的眼中看到了嫌弃还有不得不接受的难受。 就连云大梅看着她的眼中也带着几分可怜与同情,并且还有同病相怜的味道。 她一定是把她自已的经历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只有云小树和云小妹,他们一如既往的真心尊敬她。 她不由抬眸看了看一直握着她双手的云胡子。 他表面上一切安好。 可是,就是因为他这样表现得有些过分的在乎,反而让她有些压抑,有些让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真心待她的。 “沈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甜美娇俏的声音来自于何玉珠。 那个之前一直与她怒目相视的何大小姐。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民,还有跟她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好到能够姐妹相称? 她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却见她转头朝着云胡子羞涩一笑。 云胡子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她怒目瞪她,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虽然没有回应,可是沈华灼却莫名的心口堵塞。 原来,她能得何大小姐一声沈姐姐,却只是因为她看上了她的男人,这大概是在上赶着上位了。 她的回归在云家似乎并没有掀起任何的风浪,大概只是因为有人在刻意的压制着。 所以沈华灼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好。 只是在沈家村里却总有一股风言风语不停的吹进来。 搅得她心慌意乱。 她出去洗个衣服,便会听到隔壁李萍儿和里正家的小芳边洗边小声的议论咬耳朵。 虽然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们的眼神却总是瞟向她的。 间或还会听到几句,破鞋,绿帽子什么的。 不用说,这肯定是在说她。 心里一下子沉闷下去,很是不舒服,可她们没有说出声音来,更没有点她的名说,她想争辩想怼她们也无从,因而只能假装听不到,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已不要在意。 只是她的态度太平太缓,却有人看不过去了,她就是存心想要把这事儿闹将出来:“喂,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何玉珠双手背在背后,一身大红的长裙特别显耀刺眼。 李萍儿看她一眼,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先怂了一半。 李小芳却是不怕的,推了她一把:“哼,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儿。” “你们说什么都行,可你们不能说我沈姐姐被人下药送到妓院里的事,我沈姐姐也没有杀人,这县太爷可都已经判了的,那药可都是他自已灌下的,都有人做证了。” 何玉珠叉着腰,很是凶悍的怼瞪李小芳两人。 “这谁知道了,当时都说证据确凿了,也许啊……是我大哥看着她可怜,想着是同村人……” 李小芳口无遮拦。 沈华灼猛地站起身,把槌衣棒往地上一扔。 “砰”的一声,吓得几人连忙捂着胸口,李小芳夸张的张嘴就嚷嚷着:“啊呀,吓死人了,云娘子这是要打杀人了!”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敢不敢在你爹和大哥再说一遍?” 见过坑爹的坑货,却没有见过这样坑大哥坑到极致的。 逮着自家大哥居然这样一顿说,她也不想想,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大哥保准没有好果子吃。 “我告诉你,刚刚那些话如果落到你大哥上官的耳朵里,那就是死罪。” 沈华灼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这……这不可能。”李小芳什么都不懂,听她一吓就慌了。 她只是打着她大哥的幌子吓唬她,埋汰她罢了,可没有想过要害她大哥。 “东西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否则一旦落下了,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沈华灼把话拐到了李原才的仕途上。 关于他大哥的事情上,李小芳在家里的时候大概也是得过教训的,被她几句话说得,看着她冷厉的眼神,心头发抖。 果然把嘴巴闭得死紧,后来任凭李萍儿怎么样逗她,她都不再说话了,唯恐不联累到她大哥。 李萍儿一个人说不起来,瞪了一眼沈华灼,扭头跑了。 何玉珠甜甜的笑着:“沈姐姐,还是你厉害!” 面上笑着,心里却将她骂了千千万万遍,她这张嘴啊,可真是利得不得了。 明明那两人握着她的把柄,能将她的面子扯到地上踩两脚的,却被她一顿反驳,而让那两个人败下阵去。 一个低着头,只顾着搓衣,一个原地转圈,吞吞吐吐了半晌都没有找到可以说的话。 沈华灼淡淡看她一眼:“你真这么觉得?” 一开始,她大概还不知道何玉珠打的什么主意,现在算是看清楚了。 这女人居然在跟她玩儿欲擒故纵,假装圣母白莲花了。 既然她想玩儿,她也不能太不配合了,万一她演不下去,就不好玩儿了。 “当然,要是我遇到沈姐姐这样的事儿,我恐怕早就……早就寻了短见,真佩服你,还能如此淡定自若,而且云大哥还对沈姐姐你不离不弃。真让我好生羡慕。” 何玉珠一双杏眼说着羡慕的话,一双眼睛却不停的瞅着越走越近的云胡子。 “媳妇,我来端。”云胡子只来得及听见何玉珠所说的羡慕几个字,见她说的都是好话,他也没有再端着冷脸,而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他这样平淡的做法看在两个女子的眼中,却各有各的解读。 沈华灼眉眼舒展。 看来,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 何玉珠却是羞得红了脸颊。 双眼不敢抬头看他,只把他在斜阳下的影子狠狠的瞅着,恨不得粘到他的身上去。 沈华灼看不得她那副模样,放下木盆:“你们先回去,我要去后山。”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媳妇!”云胡子一脸懵逼。 他想追上去,可放在岸上的衣服没有人端。 便急着蹲下去端了木盆,想几步赶回去,把它们晾了,好去追小娘子。 何玉珠看沈华灼被自已气走,心中正欢喜着,想要抓紧与心中的情郎单独相处的时间。 一个回眸间,却见云胡子早就走远了。 她连忙快走几步追上他。 “云大哥……” 她竭力让自已的声音变得好听,可云胡子理也不理,径直走得飞快。 到了家里,云胡子脚下不停把衣衫收拾了出来,搭在院子的竹竿上。 何玉珠看准了云胡子的手伸下去,突然也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假装要替他晾衣服,却正好与云胡子的手碰了个正着。 “啊,对不起云大哥,你看我总是这样笨手笨脚的。” 她做了后悔的模样。 云胡子不欲理她,把木盆移开,用身子挡住,不让她再靠近。 “云大哥,我们的事,我怎么办?我都不敢跟我爹娘说,我怕刺激到她的病,也不敢跟沈姐姐说,万一她一生气不替我娘治病了怎么办?” 何玉珠说着就哭了出来。 云胡子脑门上一阵黑线,他眉眼清冷,声音清晰:“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可别得寸进尺。” 看何玉珠嘴巴一扁又要哭,他冷酷地道:“我做过什么事,没做过什么事,我很清楚,不是你三两句话想冤枉就能冤枉的。” 他还记得当时中了药在酒楼里的时候,他全程都是有意识的,况且,他们中的是迷药,又不是药,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何玉珠的哭诉,云胡子听不进去,可从后院里摘了菜回来的许氏却听进了心里。 ------------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面具,这是封口费?  沈华灼从县城回来的第二日,刘府的刘妈妈坐了马车亲自送来了一车的礼物。 他们来的时候特别的张扬,一路上吸引了大半个村子人的看热闹,故而还没有走到云家院子,就有人提前来报信儿了。 “刘家来人了,带了好多礼物!”柳二郎性子最冲动,在村口干活一听说了这回事就匆匆而来。 沈华灼拍拍手上泥灰,净了手,走出院子。 一眼便看到了刘妈妈,那个昨日里还带着人追在她身后威胁着她要将她打杀了的老婆子,今儿个居然还敢上这里来,当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 她运了一肚子的气,打算等见着她的时候,绝不能矮了气势。 却没想到刘妈妈一下马车就连忙过来,十分客气而且大声的道:“这次来是专门向云娘子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我们夫人说是个误会。害得你被人冤枉,难得你大方得体,也不争辩解释。” 刘妈妈在演戏这方面还真是深得黄氏的真传。 她心里大概都快要将沈华灼恨出一个洞来了,恨不得现在就往她心上插把刀子,可她表面上却笑得乐呵呵的。 她对上沈华灼似笑非笑的眼,只怔了怔又继续语气清晰的道:“可我们夫人却不喜欢有人总是借着那事儿胡言乱语,败坏了云娘子的名声,今日里特意遣我过来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大可以问我,再不清楚,我们夫人也不介意亲自为你们解答。” 他们来的时候,架势本来就大,这会儿已经围观了一村的人,她说话的声音也大,大家都听得清楚了。 村里的人见识本就浅薄,平日里说话做事不都是别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听镇上数一数二的刘家人特地跑到村里来说,大家便自然而然的信了几分。 此时被她的气势震住,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话说。 刘妈妈又狐假虎威的说了一番,如果他们现在没有什么意见,都不说话的话,那么以后可就不能再随便乱嚼舌根了。 她的言谈中还扯上了县太爷,说县太爷也是这个意思,若是他们背着人再乱说的话,一旦被发现就要把人请到县衙大堂吃板子。” 里正一听是他儿子的意思,自然头一个应了。 大家便都人云亦云跟着认了。 “原本我们也是不相信的,就是有人瞎传,幸好解释清楚了!” 有人这个时候跳出来刷存在感。 柳家三兄弟直接给他们怼了回去,让他们以后出门都带着脑子,别再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没点子分寸。 送走了村里人,刘妈妈要求单独与沈华灼说话。 “云娘子,我们夫人待你也算是够真诚的了,可是你了?病还没有治好,就提前溜了……”刘妈妈想到黄氏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心烦气躁,不由怨念很深的瞪着沈华灼。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首先你们家夫人的病我已经替她治好了,后来说的那病,我确实没办法,如果非要我治,就不怕出意外?” 强人所难可没意思。 “况且我一直说话算话,回来了,也并没有把你们夫人的事情宣扬出去,倒是你们夫人喜怒无常,肆意禁锢我的自由……” 沈华灼对着她便是一阵指责。 刘妈妈刚刚还说得嘴溜,被她一番话说得立马没有二话了,只因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你的出诊费!”刘妈妈佝偻着背,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替黄氏操心。 “封口费吗?”沈华灼冷冷笑着。 她现在并不缺少这么一些可有可无的银子。 “随便你怎么想吧,夫人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想必云娘子心里有数!” 刘妈妈苍老的脸上带着警告。 沈华灼不吃她这一套:“对于你们夫人的毒和病我会守口如瓶,不过并不是怕你们,而是职业道德。” 虽然在现代她从没有做过医生,却也知道医生在没有经得病人和家属的同意后是不能够随便将病人的病历告知给任何人的。 刘妈妈怔了怔,她以为这一趟会很麻烦,却没想到云娘子居然比她想象中要好说话。 当然不是软弱的那种,而是称得上通情达理。 不得不说,跟聪明人说话的确是省事。 送走了刘妈妈,又将那事儿遮掩过去了,还看在那么多的礼物的份上,许氏阴沉沉的脸总算是阴转晴了一会儿。 只是她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接纳沈华灼。 两个人之间总觉得有了疙瘩,就好像一块完好无损的布料,突然被谁不小心撕裂开来,然后便是再缝上,缝得再好看,也没有办法回到最初了。 况且,二人之间原本就是面和心不和。 “沈姐姐好厉害啊!”看不得许氏对她换了好颜色,何玉珠立马提醒着。 “那事儿总算是洗白了。” 沈华灼唇角抽了抽,白莲花装不下去了?想要明着挑拨离间了。 只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她与许氏两个人一向不对付,平日里还过是碍着面子情罢了。 看她不回话,也不生气,何玉珠便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 “没事做就替何夫人熬药。”早早治好,早点离开。 何玉珠顿时一阵抑郁。 她已经斗志昂扬,可人家却好像清泉一般缓缓流淌,不急不躁。 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许氏突然神秘的朝着何玉珠笑,双眉皱着,眼角的鱼尾纹头一次那么深。 上次何玉珠在院子里偷着向云胡子表露心迹的时候,恰巧被她听到了。 没想到,出身那么高贵富裕的何大小姐居然会喜欢上云胡子。 不过,以前的云胡子有可能不行,现在的云胡子还是有几分帅气相,也难怪何玉珠这样的大家小姐也忍不住动心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心里比较着儿媳妇的人选。 很明显,在她心里选都不用选,也无需比,何玉珠哪方面都比沈华灼强。 对于许氏这种一向不擅长掩藏自已心思的人,沈华灼只看着便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什么。 她便找了机会在云胡子面前提过一两句,云胡子举双手同意。 他已经被何玉珠缠得忍无可忍。 云胡子甚至当着大家的面表示过,要送他们离开。 但是许氏不同意,云成中也没有表态。 而玉氏的病实在不能拖得太久,更不能离开他们的诊疗。 因而,何家人住在云家一事,好像就这样定了下来。 何玉珠的行事举止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从不曾在云家人面前露出半丝不好的小姐脾气。 更没有再在何万三面前说三道四。 转眼间好像换了个人。 对于这样的何玉珠,大家都乐于看到。 就连何老爷在提到他的女儿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为了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还特意去了找沈华灼说了一大番好听的话。 “这次我夫人还有小女的事全赖云娘子相助,真是感激不尽。” 沈华灼淡淡的应了:“没事,何夫人患的病,不过是我恰好能治而已。” “云娘子医者仁心,可能救治与你而言只是顺手为之,可在我看来,却是大大的恩德,还请云娘子接受我的一片感激之情。再有小女的事……” 在沈华灼心里,从来都是将何万三与何玉珠是分开的。 她对他们夫妻俩的仁心仁德也并不能影响她心里对何玉珠的万分讨厌。 因而,一听到何玉珠的名字,她就莫名的不舒服,眉头微微蹙了蹙。 何万三何其精明,立马发现了,连忙硬生生的转了个话题。 “之前云娘子身陷险境,我竟然许久才得知,以至于没能及时帮上忙,实在汗颜!” 沈华灼心中了然,知道何万三人脉和诸多关系皆不错,当时从事情发生到她出来,时间也的确很紧,因而,他没有使上力,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此事无碍,已经解决了。”自已的事情,不要总想着靠别人。 一次两次靠得住,那么三次四次了? 人总会学会自已处理事情。 何万三想说的不想说的都说了一通。 然后才定定的看着沈华灼再次谈到了合作的事情。 何万三此时的态度与刚来之时,简直有天壤之别,上次沈华灼没有考虑,这次地认真起来。 “现在正值丰收之际,我们后山谷的地还是第一次栽种育种,效果我们并不能控制,只能预测,不如待到所有水稻和小麦都收获后再行商谈。” 她不是青红愣子,一听有合作的机会就激动不已,她首先得衡量自已是否有那个本事吃得下去。 否则吃相太难看,以后难免不好过。 她的谨慎小心也正是何万三最看中她的地方,虽然自已的满腔热情碰了壁,却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再次与她谈合作的心。 夏至已至,放眼田野之上,入眼皆是一片金黄的稻穗,炎热的风裹挟着稻谷清新的香味一阵阵扑鼻而来。 香气盈人。 村里老一辈的沈举人正在田埂上与少年郎们谈笑风生。 众人看到东家来了,行完礼后,一窝蜂散了。 “举人伯伯,在这里待得可好?”沈华灼朝沈举人行礼。 沈举人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是沈家村里除了李原才以外唯一的一个举人,他挥挥一身灰白的道袍:“我这掐指一算啊,得提醒你一句赶紧着让他们提前开工割稻子。” 他的声音低沉,语速却沉着,声音清晰。 听说他当年读书读的好,却因为当时家贫,没有凑上上京城的宿食费,因而,大好的才华便被耽搁了下来。 自此便留在村里,给村里的孩童们上上课,靠束修度日。 沈华灼因为云小树在他那里上学,因而,跟他关系一向还算亲近。 且他为人虽年老了,但他的脑袋却十分清楚,说话做事思路清晰。 只是读了一辈子的书,身体有些羸弱,故而做不了农活。 而他觉得自已既然没有登上自已想要攀爬的高峰,不想害了别人家的姑娘,因而一辈子没有成亲,到老了都是孤家寡人一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好,只有读书罢了。 有时候闲来无事,便会一心研究周易八卦,偶尔也会看看天象。 云小树要备考秋日的童子试,沈华灼便作主将他请过来在山谷里面坐堂,正好又可以教云小树,还能连他们半大的少年都教了。 要是旁人大概要说他老糊涂了,可沈华灼却听了进去,她挽了长裙席地而坐: “举人伯伯,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提前收割?”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固执,小小的惩罚她  按照以往的习俗原本再过个一旬日收割是最合适的。 “今年将会天降大雨,到时候暴雨倾盆,若是稻子没有及时收割,将会颗粒无收!”沈举人收眼深沉,一张长满了皱纹的脸上,没有老气反倒是带着超然的气质。 沈华灼心头微动,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晴空万里,好似水洗了一般,阳光灿烂。 知道古人虽然没有卫星可以探测云层的分布,辩别天气,其实他们中很很多人也可以通过夜观星象来做出判断。 况且,她最近也老是心神不宁,在后山谷之时还时常听到麂子的叫声。 这都是有雨的征兆。 她回到家便找了云胡子商量了,要提前收割的事。 云胡子对她的能力是有数的,自然便要立马去办。 可云成中却隐约有些不愿意,只是考虑到那一切都是她挣下的,不好说得太多,委婉了劝了几句:“眼下正是大好的天气,不如再让稻子受几日光照,这样也好颗颗饱满。” 在种植过程中如果光照不足,的确会容易使得稻谷到时候稗谷太多,收成锐减。 不过,相对于要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暴雨,沈华灼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收吧!” “趁着村里其他人家都还没有开工之前,我们正好先请他们替我们收。” 他们上百亩的田地,一家人带着十多个少年郎肯定是干不完的。 正好趁着大家都还没有动手之前,请他们帮忙。 看她那么固执,云胡子又帮腔,云成中叹息一声,狠狠吸了一口旱烟,没有说话。 许氏则是不快的瞪了她一眼,酸酸的道:“以往不把我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就算了,如今就连这一家之主的公公也都不看在眼里了,再过些日子,还不定又要使出什么幺蛾子了。” 沈华灼早知许氏看不惯她,此时只当听不到,朝着云小妹吩咐了一声,让她有空去趟镇上,找找傅家兄弟,然后转身便去忙活去了。 其他云家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 反正他们知道沈华灼一向大方,根本不会跟她一般见识,而许氏也只不过打打嘴仗,若说真要干个什么,她是肯定干不出来的。 大家都假装没有听到,默不作声的离开。 只有何玉珠盯着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了之后,上前借着安慰之意,把沈华灼又狠狠的怼了一顿。 听到何玉珠的话,许氏越发觉得自已找到了同盟,拍着她娇弱的小手,语气里满满都是遗憾。 “唉,要是咱们大郎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也不至于,唉,给我娶回来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媳妇儿,日日里不说伺候公婆,见天的给我气受。” 何玉珠低头假意做娇羞状,心里却很是受用,同时一双杏眼咕噜噜转动着,尽打着小心思。 村里的其他人看到云家人一家最先开始动手收割,看到地里稻子黄了的人家也都跟着动起手来。 首当其冲跟上的自然是柳家和王家。 他们一开始也是跟着一块儿种的。 此时后山谷一侧,欢声笑语,激动不已。 沈华灼站得高高的山冈之上,看着一垄垄金黄的水稻被一片片的放倒,面上满满都是收获的喜悦,心里感慨不已。 田里成年男子和女子踩着浅浅的水田帮着收割,而一众孩子们直接光着屁股蛋子坐在田埂上,沿着划出的壕沟来回奔走着浑水摸鱼。 “啊……我抓到了一条!” “我也是,我也是……” “啊呀,有鱼咬我屁股了。”有孩子被溅了一身的泥水干脆一屁股 坐到田里,里面的草鱼都养大了,来往游走,不停的绕过他们的小脚丫,引得他们连连嬉笑。 大人们也都兴奋得不得了。 “看他们家里的稻子种得真不错呢!” “那是,咱们都是用的一样的稻种,想来也是个大丰收。” 村人都乐乐呵呵的笑着在田里割着水稻,还偶尔从脚下摸出几条鱼扔到壕沟的大木桶里,看那满满一大桶鱼 这样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十多日,方才渐渐歇了。 整个村子的人还从来都没有这个时候这么兴奋。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稻田里是可以放鱼的,第一次收获满满。 吃着锅里鲜嫩清香的鱼肉,看着院子里堆得满满的稻穗,他们的心里全是兴奋。 心里都不由得同时想到了那个让他们拥有这一切的女子。 “咱们得感谢云娘子的帮助。” “是啊,如果不是她,咱们哪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鱼肉。”还有把鱼卖出去后,赚回来的银子。 大家都商量着要感谢她。 沈华灼便一直被他们的热情包围着,还有人嚷嚷着让她说两句。 她有些蒙,打了套太极:“希望大家以后都团结友爱,只要我们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互相信任,没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 大家十分给力的叫好。 自此,沈华灼在沈家村里人的心目中,地位再一次上了一个台阶,日后便是发生了再多的波折,再也轻易动摇不了。 村里人高兴了,云家人一家更是高兴,都围在一起看着沈华灼与傅家两位少爷清算账目。 “咱们酒楼里现在最吃香的那道菜,便是小妹教给他们的红烧鱼了。” 傅青源温柔的目光直把云小妹看得莫名得沉溺其中。 只是他的夸赞太夸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这都是大嫂的功劳。” 在他们准备收割之时,大嫂就让她提前去找了傅家兄弟,跟他们联系好了卖鱼的事情。 大嫂想得很周到。 知道他们那些酒楼里大厨们都不会做鱼,特地让她去教了他们几道以鱼为主的拿手好菜。 傅家兄弟早就吃过,尤其是傅青源对鱼肉早就爱不释手。 一直盼着云小妹去给他做来吃。 只是自从离了云家之后,便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 幸好有了去酒楼里教厨师们做菜的机会。 傅青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在酒楼里呆了大半天,饱了口福,也饱了眼福。要不是后来傅青渊拦着,差点还要追着云小妹回村里去。 现在一想到当时他头脑那样发涨,做出那样让人发笑的事情,他就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侧了头,努力找话遮掩。 “上万斤的鱼现在都养在后院里,只怕这菜的名声传出去之后,过不了多久,这鱼都不够用了。” 傅青渊点头,他也比较担心酒楼的货源问题。 沈华灼早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此时还太早了,便道:“这事儿先容后再议,眼下先把他们的鱼都拉回去。” 她先前就直接代替傅青渊将村里的那些鱼全都收购了。 这样既让他们养了鱼,还连出货的通道都给他们解决了。 他们只消在家里安心种田养鱼收银子,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有如此清省的好事,也难怪沈家村里个个人都要夸赞她了。 “也好!”傅青渊只是未雨绸缪,看沈华灼早有准备,便安下心来。 说完了正事,傅青渊原本还有话想再与她细说一番。 “云娘子,还有一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马上院子里又有人来找她了。 “云娘子,我家的鱼……”那人一直不停的问有关于鱼的饲养的方法。 等到问完,走了,傅青渊刚想开口,又有人来了。 他的一句话,愣是忍了半晌都没有说出来。 沈华灼抚额,无奈的摊手:“看来只有下次了。” 傅青渊心神一动:“不知下次是何时?我好提前安排时间。”其实是他也好有个盼头,免得等在那里济济无期。 “看这架势,现在还真说不准。到时候去镇上提前给你个信!”沈华灼也知道傅青渊身为傅家的掌事,每日里大概也都有忙不完的事,也怕到了镇上有急事找不到他。 “没事,我会等你!” 傅青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云胡子蓦地插了进来。 “媳妇,里正家的小芳眼睛被谷子磕了。” 啥? 沈华灼皱眉。 又有事了,沈华灼抱歉地朝傅青渊笑笑,起身离开。 到了里正家的院子一看,才知道李小芳还真是一个不省事的人。 就打个谷子,据说还没有甩两下,就把大谷子甩到眼角去了,当时没在意,使劲揉了揉,现在过了一夜整个右眼又红又肿,吓坏了她。 “云……云娘子,我的眼睛,眼睛还有救吗?”她吓死了。 照镜子的时候,半边脸好像都肿了不少。 沈华灼看到是她受伤的时候,压根就不想救她,反正不过是过敏引起的麦粒肿,大不了痛个几天,痒个几天,也死不了人。 沈华灼才沉默了一会儿,李小芳便嚷嚷起来。 “爹,你给我换个大夫,我不要她,她……” 她们两个人一向不对付,她生怕沈华灼记仇不好好给她看。 “你说的?”沈华灼转身就要走。 她虽然不至于像李小芳想象的那样记仇,故意使坏,却也不是圣母,真的要将以往的那些过往当作一阵风儿吹过。 “别,别别,这云娘子已经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了,难得还是个女大夫,你不让她看,你找谁看?” 里正娘子的态度也转得很快,三两下调整好了情绪,对着沈华灼笑眯眯的。 沈华灼垂下眼眸,在心里过了一遍治疗麦粒肿的药方。 她记得其中有一味药用了之后会让人……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升级,山谷里的温情  那味药用了之后,会让人痒得有怀疑人生的想法。 想着李小芳往日里的嘴脸,沈华灼在开药方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那味药开在了里面。 “云娘子,我闺女眼睛不会……不会瞎吧?”里正娘子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华灼“嗤”地一笑:“幸好及时治疗了,否则还真说不定,还有眼睛变成这样了,一定要少出去吹风。” “是,一定的。”里正娘子态度鲜明,李小芳还在那里恨恨的嘟嘴。 走在乡村的青石板小路上,各个院子里都在尘土飞扬,时不时的从各个院子里飞出来几颗谷粒。 一不小心就落在了人的身上。 李小芳被稻谷刺中倒也不算小概率事件。 她心思沉重,一回到家,就往柳家去了。 “柳二哥在吗?” 柳二郎虽说性子急了点,但听说是村里很会种田的人,她得找他取点经。 沈海花放下手中的孩子出来答话:“二郎在后院看鱼了。” “二嫂。我找二哥有些事。”沈海花为人仗义,沈华灼与她的关系一向很好,想到如今的好日子都是云娘子带来的,心里对于她充满感激,很是热情的带着她进了后院。 柳二郎在给鱼放水,这些鱼从田里拿出来卖了大约一半多给傅家酒楼,还留下了一小半。 正是沈海花怀上了二胎,他听沈华灼说孕妇吃了鱼好,便把这些鱼都养在了后院新挖的小池塘里,有事没事就来看看它们。 “你看看他,对这些鱼啊好的,真比对自已的孩子还要上心。” 沈海花抚着肚子笑着介绍。 “柳二哥,我有些事情想不通,想要请教你!”沈华灼看他们夫妻恩爱,脸上笑容也真了几分。 “还有事儿是云娘子想不通的?”柳二郎笑着打趣她。 沈华灼脸上微微红了红。 沈海花不满丈夫打趣自已的好姐妹,推了他一把:“沈家妹子脸皮薄,你好好说话。” 柳二郎着急的扶着自家娘子:“小祖宗你可悠着点。”这才刚怀上不足三月,可不能出丁点差错。 沈海花又用胳膊肘兑了他一记,小声的提醒着:“沈家妹子还在了。” 沈华灼双眼一蒙,笑着道:“我什么都看不到。” 一句话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一旁的李萍儿看得不由拉长了脸。 哼,就二郎媳妇受宠,有了她,她这个长嫂在柳家连丁点地位都没有。 她抚着小腹,要怪也怪她这肚子不争气,一跺脚,抓了把瓜子出去找人唠磕了。 开了好一会儿玩笑,沈华灼才将来意说了。 “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打谷子的?” 沈华灼指了指柳家院子里晒得齐整的稻谷。 以前收成不好,她没有在意,可今年亩产高了,大家家里的稻谷都多了,她才觉得他们打谷子方式有些不对劲。 他们在田里收割完之后,不像在现代,当时就把谷子打出来了,他们是要统一放到家里堆着,然后抽空就在院子里用力的击打,甩得两手胳膊酸胀不已,方才能把稻谷从稻穗上弄下来。 柳二郎看着一旁堆得高高的稻草,还有稻谷,点了点头。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是怎么打的,可咱们村,还有整个零陵郡大抵也都是这样的。” “不累吗?”沈华灼以前也打过几回,后来云胡子心疼她太累,便没让她再干。但是就那两下,也让她觉得累得不行。 柳二郎搔了搔后脑勺,憨厚一笑:“农活不就是这样吗?再说了,只要有个好收成,再苦再累也都值得!” 沈华灼心头一颤,是啊,以前亩产不到一石,他们也都乐呵呵的,现在亩产快两石,甚至有些土质好的,还能达到两石多,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突破性的进步了。 他们想到的永远都不是辛苦,而是他们又可以有了足够的粮食,一家人不有再挨饿了。 “或许可以做些改变!”沈华灼谢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转身回去。 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便好比一颗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落地发芽,然后生根,一点点的成长。 让她忘不掉,做什么事都在想着、记着。 “媳妇!” 她走着路,都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走神了。 云家兄妹都关心的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也许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做。 沈华灼拍拍额头,说得也是,自已一个人想,不如跟大家一起。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了。 可何玉珠却自作聪明的答了一句。 “沈姐姐不会是还在想着傅大少爷上次说的事吧?” 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沈华灼却一下子明白了,眼神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淡定的怼回去:“哦,是什么事?居然我自已不知道的事,你却知道了,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太关心我,还是太关心傅大少爷?” 怼的好! 云小妹差点鼓掌。 她早就忍受不了何玉珠每次都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要关心他也是你关心,我怎么会关心他。”她关心的那个人就在面前。 “何大小姐,说话可是要负责的。什么叫我媳妇应该关心他?” 云胡子上前一步双目幽幽的瞪着她。 何玉珠觉得委屈,她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便被他们夫妻二人相继对上了。 小新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沈华灼看她不说话了,心里却也不痛快,故意当着她的面,挽了云胡子的手。 “云朗,我走不动了!”她不是喜欢他吗?敢觊觎她的男人,她就虐得难受。 云胡子抬头看了一眼云小妹,然后一言不发的蹲在了她面前。 “我背你!” 何玉珠一直在等着他拒绝她,却没想到他在她面前是如此的温驯,如此的亲和。 她嫉妒得咬紧牙关,嘴唇微微颤抖。 云小妹表示她已经看多了大哥大嫂之间的亲密互动,一脸无所谓的跟云小树说着她与傅青源之间的笑话。 大家一路是嘻嘻哈哈,气氛别提有多好了。 何玉珠实在气不过,狠狠瞪了几眼,恨恨的转身回去了。 她不敢再呆下去了,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忍不住发脾气,然后忍不住失掉她维护了这么久的形象。 云小妹看一眼身后的跟屁虫不见了,欢呼一声。 沈华灼也蓦地滑下了云胡子的脊梁。 “我自已走。” 然后便一个人率先进了山谷。 “媳妇……” 云胡子跟着就追。 沈华灼突然顿住脚步:“云朗,我有些事情要思考,你让我静一静!” 不等云胡子反应过来,她转身离开。 她的脑中好乱,一会儿是云胡子一脸深情的温柔模样,一会儿又是何玉珠刁蛮任性的可恶模样,一会儿又是傅青渊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她想要静一静…… 靠在后山谷的青石上,沈华灼抚过锁骨上的红花,不知不觉间,好像又长出了一片花瓣,此时已经五片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空间升级升到了第五级。她拥有了更多的空间容量,还有农作物的种类。 本着好奇的心思,她进了空间。 里面依旧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环绕,美得不可方物。 她第一时间便去看了小院石桌。 青石泛着青莹的光泽再一次躺在了上面。 “咦?它怎么又出现了?” 如果说她的空间很奇妙,但是用现代磁场和高科技还是能够勉强解释得的了,但是这青石却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其迹完全不可追寻。 她轻轻抚过青石,好似能够感觉得到它在缓缓的流动,像人的血液,带着体温。 沈华灼越发好奇了,正准备好生的研究一番,却听得空间里有个声音道:“解锁农具。” 啥? 沈华灼只觉得这玩意儿也开始有些天外飞仙的感觉了,她好像越来越没有办法掌控它。 她记得当初研究所在研发和创造此随身空间的过程中,并没有把研发农具的编程写到里面呀。 可是她的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机器。 现代的七八十年代人力带动的打禾机。 看图纸,应该是那种有一个大大的木头做成的盒子,然后上面套着一个长满齿轮的转筒,一个脚踏板,人站在上面脚上用力一踩,便能转动。 那样的打禾机,沈华灼曾经见过,等到转筒转起来的时候,把稻穗放上去,就能通过转筒的转动而十分快速的脱粒,干净利落。 她的心里一阵激动,这空间真是太神了,她想什么来什么。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研究攻稻脱粒的好办法,于是就来了这么一张图纸。 她兴奋起来,唇角自然的掀起了弧度,看得一旁的云胡子不由得呆住了。 不知道是她睡得太沉,还是想事情想得太认真,她居然一直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他已经站在这里看她看了半个时辰了,直到她弯唇而笑。 他的心随即一轻,好似被人拿着羽毛轻轻扫过心房,酥痒难耐。 忍不住伸手抚过她的脸颊,顺便轻轻戳了戳那湾甜甜的梨涡。 被他一打搅,沈华灼立马睁开了眼。 心头一晃,吓了一跳,见是云胡子才缓下心神。 “糊涂虫,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这是块大石头,离地足有半丈高,摔下去可还了得。 沈华灼本想责怪打断她对打禾机的研究,可被他用这样温柔而宠溺的语气一说,脸莫名的红了,轻轻咳嗽一声掩饰着:“这里凉快。”身后有棵大榕树遮荫,坐得又高,还有风吹来。 “关键是看不到不想看的人,听不到不想听的声音!”沈华灼身子一转,眉眼突然一拧,又看到了那道讨厌的大红身影。 云胡子也是异常的烦闷,何玉珠还真是像一个糖人似的,还没沾上边,就要把人死死粘住。 明明刚刚走了,可一转身就又出现了。 “不想看便不看,不想听便不见。”云胡子突然搂过她,把她的头往怀里压住。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低沉而飘忽。 沈华灼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就着夏阳和清风,她闭上双眼。 最近好累,她很贪恋这样温暖的怀抱。 “媳妇,你累了!”他很心疼。 才刚刚从牢里出来,就碰上了双抢。 既要负责自已家里上百亩的稻田,麦田,还有地里的各种庄稼,就连村里人田里出个什么事,也总喜欢把她叫上。 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每次都是他与她一块儿去的,可他毕竟是男人,身体体质强得多,偶尔他都会觉得累,更不用说小娘子了,她那么纤瘦。 这些夜里,他好久都不曾与她亲热,看着她几乎都是沾枕便睡,他也实在不忍心打扰她。 “媳妇!”他的唇轻轻凑到她的耳垂,突然张口,咬住她圆润小巧的耳珠。 沈华灼惊呼一声,还没开始挣扎,就被男人大手紧紧搂了搂,以唇封嘴,把她所有的声音尽数吞进了腹中。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产,灾难前夕  沈华灼被吻得忘乎所以,半晌才嘤咛一声缓过神来:“唔……你无赖!”他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逮着机会就占便宜。 “媳妇,不要拒绝我,我想你想得心都碎了。”刚刚才尝到甜美的柔软,他怎么值得放弃? 她不会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尤其是历经过没有见到她的那几日,于他而言,就好像如坠深渊,遥遥看不到希望。 沈华灼无奈,她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尤其是在她在乎的人面前,总也硬不起心肠。 云胡子太了解她,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双手在她后背上轻抚,动作轻柔,好似对待世间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在男人强大的攻势下,小娘子完全不是对手,几下被她挑得身形轻软,仿似飘浮在云端。 终究是在外面,便是挑得再情动,云胡子也不再多进一步。 趁着她气喘吁吁,将其拥在怀里,让她能够靠他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深山。 沈华灼放下心中沉沉的心思,一心沉迷在男人的温柔之下。 在这一刻,她不愿多想让自已伤感。 也不愿追究那些过去的事。 “如果可以,真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农忙的时候,大家一起干活,农闲了,高坐山头闲看风云往来。 可想象是丰满的,生活却是骨感的。 何玉珠在下面看了半晌,只见两个人搂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耐不住大叫:“云大哥!” 沈华灼瞬间从自已幻想出来的各种美丽的泡泡中清醒过来,突然瞪了一眼云胡子,起身离开。 被他一吻勾得差点忘了他们之间的那些腌臜事。 “媳妇……” 小娘子一瞬间变了个脸色,云胡子顿时手足无措,冷着脸瞪了一眼下面的大红身影。 都怪她,她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了她与小娘子的关系,必须得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沈华灼与云胡子各方奔跑,在柳二郎和王三郎的帮助下总算是做出来了一个简易型的打禾机。 用脚踏带动滚筒的运动用来实现打禾脱粒的效果。 因着做工有些复杂,又不是每个人都是王三郎的木匠功底,所以,不便量产,只是家里稻谷多的便等着轮流使用这个,其他少的,沈华灼还给他们设计了近现代南方所用的禾桶。 椭圆的桶,上面有遮掩,人在里面攻稻的时候,稻谷不会像以前那样随意飞扬,也不用到处去清扫飞得到处都是的稻谷,比以前方便了不少。 引得大家又是一阵赞叹。很快,整个沈家村里都开始普及了这种禾桶,村里上空便再也看不到随处飞扬的稻谷,也再不用担心会被尖利的谷壳突然袭击。 农具改善了,大家的热情上来了,速度快了很多,很快便将田里的活儿干完了,就连第二季的秧苗也插下去了。 双抢过后,还能闲个几日,农家人又得去地里头操心种下的包谷、高粱和土豆。 所幸那些东西早点晚点不妨碍。 然后便真的开始变天。 夏日里的爆雨滚滚而来。一连下了一旬日,沈家村里好几处低矮的房屋差点儿被淹。 里正组织了村里的青壮年把排水沟弄好,才安全下来。 大家忍不住叹息:“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去年才刚刚大旱,今年看这架势,大概又是一年洪涝年。” 还有人庆幸:“幸好咱们的稻谷都晾晒出来,收了仓,要是收获的时候遇上这样的季节,那可全完了!” 稻谷种的时候就娇弱,收割的时候若是遇上个阴雨天气,真要把人折腾死。 “是啊,幸好,幸好!” 此时又不得不感谢一番云娘子。 沈华灼知道了,也只是淡定的回了一句:“我也是听了沈举人的话。” 若不是他的提醒,她便不会提前去研究农时和天气,抢在暴雨来临前把所有东西收回了家中。 沈家村逃过一劫,零陵郡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已经习惯了看沈家村的风向办事,看他们收获的时候,有些熟得早的,也早就跟着动工了。 可泠江两岸的百姓却倒了大霉了,他们原本就靠河近,很多农田根本就是在河滩两岸。 平日里发生旱灾的时候,他们勉强还能够几洼水,可洪涝一来完全撑不住。 尤其是泠江三江洲。 他们地处南北方的划分线上,又是平原地带,地势平坦,一望无际,往日里水土丰盈之时,物产丰富,素有“鱼米之乡”的称谓。 可惜轩辕皇朝自近几十年以来对于泠江一带的治理极其松散。 一般在大旱之年,泠江两岸的百姓截流水源,他们三角洲之地便闹旱灾,一到了洪水之时,上游去掉洪坝,水势汹汹便又成了洪涝之地。 旱涝不保收,人民生活苦不堪言。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那他们会不会又跑到我们这里来?”云大梅有些担心,上次的旱灾闹出来的土匪之事已经是她心头永远的痛,再多的时间她也无法忘怀。 “不会的,之前那是泠江以北之地,那里素来蛮荒,朝廷不重视,可泠江三角洲乃是轩辕皇朝的粮食和食盐基地,朝廷不会不管的。”沈华灼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一旁的何万三听了,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儿,看着吧,不出三日,朝廷必定会派赈灾钦差前往此地治理,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见多识广的何万三都这样说了,云家人的心才算是勉强定了下来,只大家都认为预防还是很重要的,云胡子带着沈华灼想要去里正家里通知一声,早点做好防备。 没来得及出门,里正便上门来了。 “云娘子,还请你帮个忙!”李老伍亲自上的门,神情间焦急无助。 沈华灼讶异,听得他说起,才知道原来是李香儿要生了。 “生了这是好事啊!”许氏马屁拍的快。 沈华灼知道这其中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然后便见里正脸上一阵阵难看:“难产了!” 沈华灼微愣,李香儿难产了? 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感觉,她好与她无关,她不好也与她无关。 隔岸观火已经算是她厚道。 想那李香儿一直瞧她不顺眼,总想算计她,就连这次刘洪生的事情,估计也有她的事,只是上次她躲得太深了,他们也只是窥得一角,抓不住证据。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替她看看!”许氏催促沈华灼。 “我为什么要去?”她反问道。虽然嘴上犟嘴,可心里面却有些虚。 李香儿的死活的确与她无关,她不是圣母,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 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那可是一尸两命!还请云娘子看在我的面子上,援手一把,感激不尽。”李老伍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自家妹妹与沈华灼之间的别扭。此时着急得不得了,却也不敢太过于勉强她。 这治病救人讲究本心,最是勉强不得。 “大姐……”小旭软糯的声音响起,沈华灼眼中全是长得眉清目秀的他。 他也是从那么小那么小长大的,如果她这么狠心,只怕会于心不安。 只是…… “我去一趟可以,但是我不一定能帮得了她。”她毕竟不是稳婆,更不是妇产科科班出生。 “只要你愿意去,一定能够帮到她的。”李老伍苍老的面容大大小的印上了各种褶子,看得人格外的难受。 一个人再自私,再自大,也终究都有自已在乎的家人亲人。 而那李香儿却不知道又是何种情形。 “啊……” 一路脚步匆匆,才进到傅家大院里,便听到了划破天际的尖叫声。 “哎呀,不行啊,用力、用力!” “刘大娘,姨太太她没力气了。” 里面已经忙乱成了一乱。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丫头,她们端着一盆盆干净的热水进去,很快便又端着一盆盆脏污血红的水出来了。 一看这架势,李老伍更是站不住了,转身就求。 沈华灼不由自主的抬步:“我知道了,我马上进去。” 产房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唯恐透进一丝风。 沈华灼刚踏进去,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 “打开那边的窗户,通风,换气!”她站在门口大声的道。 里面被捂得太厉害,人又多,一个个呼出的二氧化碳都足够把人给弄窒息了,更不用说本就娇弱的产妇。 一众丫环婆子们都愣在原地。 她们都认识她,知道她是云娘子,可是,她们更知道的是这个人跟主子不对付啊。 她是不是想要害死她们的主子? “听她的。”李老伍站在门口,发起怒来。 傅老爷最是沈华灼的厉害,要知道他儿子的腿全断了,可是她给治好的。 看她们开了一旁的侧窗,沈华灼缓步上前,看清楚李香儿的模样,心头不由一沉。 只见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仰面躺在床上,呼吸凝重,声声迟缓,好似一个迟暮的老人,再加上她下面是一滩鲜红的血,那模样,触目惊心。 心里再恨那个人,可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感慨生命的弱小。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作孽,自寻死路  从那个虚弱的女人身上收回目光,沈华灼快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把了把脉对她的症状心中了然了,也没有什么要命的事,不过是生孩子生的太久,使力过猛,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了。 她抚了抚她的额头:“参片含了没有?” 其中一个稳婆答了一句:“唉,含是含了,可这参片才一百年,年份太短,没管用。” 沈华灼眼中一亮,这个好办,她空间里别的没有,就人参多。 侧了身子从衣袖摸出一根整的:“用这个,切下一片,让她含着。” “呀,这个可是上千年了,可遇不可求。”一旁的稳婆接生多了,对这东西倒是有些研究。 看她含了参片,有了气力大概就会醒,沈华灼道:“我不会接生,只负责把她救醒,孩子还得你们自己接!” 两个稳婆连连答应着:“诶哎,能醒那就好,那就好!” 接生没问题,只是她们没办法给一个昏迷的人接生,没法子使得上力,她们接生技术再厉害也是白搭。 参片已经含了一歇了,李香儿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沈华灼再次替她把了把脉,血气沉滞,大肆崩流,失血过多啊。 她清眸一沉,淡声道:“她怎么会失血过多的?” “生的太久,孩子太大,被卡住了宫门口……这不,香姨娘心急,就让我下了一剂扩宫口的药,这不……”一直没有说话的稳婆语气里有些后悔。 就不该听香姨娘的,这差点闹出人命来,还是一尸两命!想想都吓死人了。 沈华灼了悟了,原来是李香儿急着找死,生孩子的时候身体本就虚弱,还来那样一剂虎狼之药,也不想想,那种药都是去母留子的人家才会用的,她倒胆大,笃定了不会死? “怪不得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就大出血,以至于危及性命。” “可不是说嘛,我们都说不能用,香姨娘非要固执。” 看两个稳婆也是心有凄凄焉,沈华灼在李香儿下面看了一眼,血流如注,还在汩汩的流着。 “有千年人参吊气,现在只要把血止住,就没大问题了。” 撒了止血药粉,又用了家传独有的秘法,替她推拿了一番,好一会儿便管用了。 “她醒了!” “香姨娘,用力,快,快,就是这样!”两个稳婆立马大叫。 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子宫里的孩子只怕要被捂死了。 李香儿一睁眼就看到沈华灼,顿时唬着脸,捂着眼睛尖叫:“她来干什么?她要害我,害死了孩子父亲,还想害我!”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空气也在一瞬间静止。 沈华灼突然笑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对于李香儿的事,她一直没有机会捅出来,现在可好,她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就说漏嘴了。 “香姨娘,你是不是痛糊涂了,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现在就在外面,老爷还好好的等着咱们小少爷了!” 经小丫环一提醒,李香儿理智回笼。她顺势叫唤起来:“啊,是啊,我做噩梦了,啊……好可怕!” 尴尬的敷衍过去,随着她的叫声响起,一用力孩子也哇哇坠地,响起一阵微弱的哭声。 “孩子,是男是女?”李香儿急切的问。 “恭喜香姨娘,贺喜香姨娘,是个小少爷!”稳婆高兴的大叫,太好了,香姨娘肚子煞气,生了个小少爷,她们得到的赏赐就更多了! “你们把孩子抱出去给老爷看看,我给他生了个少爷!”李香儿打起精神颐指气使的指挥着。 沈华灼假装没听见,转身要走,却被她叫着让她单独留下。 沈华灼抬头,捕捉到了李香儿眼中未来得及逝去的阴冷。 她暗忖,看来她压根一点儿都没有所谓的感恩之心。她救她,于她而言,还惹上大仇了。现在还指点道姓要她独自留下,估计不怀好意。 她微微一笑干脆的拒绝:“不好意思,家里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对这种心思阴沉的女人,还是预防为主,不要让她抓住一丁点的时机,否则很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出了院子,趁人不注意,便与前来热接应的傅家兄弟往一旁的月洞门去了。 “哎,我不舒服!”李香儿装了柔弱样朝傅老爷撒娇。 今日是个好机会,她要替她孩子的父亲报仇,错失时机,她要坐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 沈华灼根本不理会她,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抬脚出了门,专门去请人的丫环居然扑了个空。 “老爷,云娘子有急事,先走了!”小丫头没有找到人,奇怪她的动作也太快了,她急着去大门那里都没有堵到人。 而其实,沈华灼并没有远离,她过了走廊后,就闪身进了李香儿的房里,虽然这样很冒险,她却总想看看李香儿到底会怎么样报这个恩? “你没走?”小丫头来报说云娘子走了,只有先出去请别的大夫。 而此时的李香儿看着站在床前的沈华灼,一脸莫名。 不过,她想要找她已经找到了,那些旁枝末节便就算了吧。 “怎么你怕我?”别人生完孩子累得瘫掉,她李香儿倒是相反,没生出来的时候,就在那里大喊大叫,要死要活的,这回倒好,甫一生完就想着耀武扬威,借机发难人了。 沈华灼“嗤”了一声。 “我这是怕你吗?”她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她腻歪她。 李香儿扬了扬唇:“你若不怕我,你敢走近来一些吗?” 沈华灼眉眼微微扫过床头的高几,听话的走近她,压低声音:“我看你精神很好嘛,不如养好了身子想着把孩子带好,劝你莫要做对自已不利的事,毕竟养孩子全靠个人平日里行善积德……” 李香儿突然呜咽一声:“你少装了,你这是救我吗,你一定会害我的,你明知道我们不和,你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帮我!” 她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摒弃前嫌,救她一命,她肯定有所求,或者肯定不怀好意。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沈华灼离得她近了的时候,她突然一挥手,银光一闪,一把匕首划过,眼看就要刺到沈华灼,却见她双手一抬手腕灵活的移开,顺势推了她一把,匕首没有划到她半分,却划破了李香儿的手腕,鲜红的血滴下来,打湿刚换上的锦被。 “救命啊,老爷……” 傅老爷很担心刚刚为他生下儿子的李香儿,一听到她呼救,立马踹门而入。 “香儿,你怎么了?” “她……老爷,都是她,她想要害死我,她用匕首扎我了。” 李香儿爬在傅老爷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的时候,房间里哪里还有沈华灼的人影? “她了?” “香儿,香儿,别哭,你肯定看错了,这里面谁都没有,这些个奴婢啊,做事怎么就这么不细心,把刀子放在这里做什么。”扎到虽是李香儿的身,可伤的却他的心。 “快……快去请大夫,我……”李香儿话还没有说完,便晕了过去。 窗外的沈华灼看了一眼幽幽叹息,跟着傅青渊离开。 “你没事吧?” 傅青渊刚刚将李香儿的作为看了全程,暗叹这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真叫人发指。 沈华灼摇头:“没事,她那点小伎俩还不够看的。” “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幸好你提前预防。”傅青渊低头,正好能将面前女子的眉眼尽收眼底。 弯弯柳叶眉,似远山一般悠远这,眸如清泉透亮干净。 “她恨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让我跟她单独相处,我想她大概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她还是小看了她。 她的胆子居然已经大到要朝她使刀子的地步。 “那个女人怎么了?”傅青源从后面追上来,脸上是大写的好奇。 沈华灼瞟他:“看了那么久的热闹都不知道看的什么?”白看一场? 傅青源摸摸后脑勺,垮着脸无限抑郁。 “她叫的很大声,然后就晕了过去,再接着大夫就来了,可是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他的确是什么热闹也没有看到。 “她想拿匕首刺我,看她那么自信,大概是匕首上有东西,味道很重,所以我一进去就闻到了,只是没看仔细是什么。” 她也不想知道是什么了,总之自作自受。 傅青渊侧目:“大概现在老头子已经派人去了沈家村。” 整个镇上就只有王永成一个大夫,他若是没有办法的话,肯定还是只有找她。 “孩子已经生了,她又与我有仇,还想杀我,傅大少爷觉得我还应该救她吗?” 难道在他们眼中,她竟是圣母的人设? 傅青渊失笑,她这样明辨是非,他喜欢! 他缓了语气,无限温柔:“我们从另外一条路回村里,尽量绕开他们。” 沈华灼注意到他话中的关键。 “我们?不用了,我自已就行。” 傅青渊摇头:“来的时候,你坐的是里正家的马车,现下他们不在,你打算走回去?” 眼看着天色微沉,恐怕又要下大雨,他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沈华灼知道自已拗不过这个看似温润,其实还是很固执的傅大少爷。 勉勉强强着答应了。 傅青源这个超级千瓦大灯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边说边走,把他撂在了身后。 “喂,喂,喂,这事儿,怎么解?” “嘘……” 沈华灼看他一眼。 那么大声做什么?他们现在可转着圈到处找她,暴露了她的行藏,傅老爷派去找她的人得全部涌上来。 “我送云娘子回去,你没事儿就去巡铺子,近来若是还发大水就让他们暂时闭门歇业。” 反正雨下大了,也没有客人上门,倒不如做个人情。 撂下傅青源,两人从傅家后门一路向北,绕过镇子口,想要取道石盘郡的西北边回村里。 那条路稍微远一点,却一路都是官道,坐马车速度还更快。 一路畅通,却在与石盘郡交叉的路口被一群马车挡住了去路。 赶车的铁柱回过头来唤了一声:“大少爷,前面来人了。” 大批的马车和马,一路扬尘,将本就阴沉的天空遮挡得越发的低沉。 “让他们先过。” 有这样架势的人,一定出身大家,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没有必要在小事上与他们相冲。 “驾……” 一骑锦衣青衫的侍卫御马上前来。 “来人可是傅家少爷?” 那人看也不看,径直唤道。 傅青渊心下一沉,看着马车上傅家的标志很快恢复了神情。 他此行出门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被人认出来了也是理所当然。 “正是,你们是何人?”沈华灼看傅青渊盯着前面越走越近的奢华马车,一时没有顾得上回答,便替他开口。 “云娘子,久违了!”一道高高的男中音,夹杂着特有的京味儿响起。 ------------ 第一百六十六章 gou引,我好像有了……  沈华灼缓缓抬头,那边紫青的车帘刚好拨起,她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上面坐着的俊美男子。 他一身紫金滚边绣龙纹的长袍,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折扇,扇面上龙飞凤舞,扇骨上坠着苍鹰长玉。 他浓眉长眼,五官笔挺,浑身带着贵族的气息,只一眼便让人记忆尤深。 “安亲王?”她呐呐而言,僵立在当场。 “草民给王爷请安。”傅青渊连忙拉着她弯腰行礼。 轩辕御安的双眸从傅青渊自然扯着沈华灼衣袖的动作上扫过,眉眼中带着一抹冷意,声音亦是清冷异常:“免礼,本王乃是微服私访,不必行大礼。” 轩辕御安边说边下了马车,沈华灼愣愣的行着礼。 她没有学过宫廷大礼,只知道下跪,弯腰,福身,想让她行所谓的大礼,安亲王怕是想多了。 纵是有心也不会,况且她也不会愿意。 “这可赶巧了,王爷正在四处寻找大夫,这就遇到了云娘子,可不是上天的旨意吗?”一旁的李仁章含笑拍着马屁。 沈华灼一听便怔住了。 找大夫? 轩辕御安看她沉默,便晓得事情发生在泠江三角洲,他们大概还不曾知道,便看了李仁章一眼。 他连忙又狗腿似的解释着:“嗨,瞧我不会说话,咱们王爷乃是奉皇上的旨意前去泠江三角洲赈灾,正逢洪涝过境之后,人畜皆病……” 李仁章将一路的事情大概说了一番,沈华灼便明白了。 原来轩辕御安一行人便是前几日何万三所说的朝廷的赈灾御史。 他们果真来了,来得倒也不慢! 不过今年的局势却好像比往年的洪涝都更要严峻几分。 因为洪水过后,便开始突发疫病,当地的大夫已经全数被征调过去,然而受灾者甚众,所牵涉之地甚广,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全数兼顾,故而,安亲王才会想到从泠江以南之地调派大夫过去。 后面马车上面所坐的全都是从各个地方征集到的大夫。 “云娘子可要同我走一遭?” 轩辕御安压住内心的激荡,尽量让自已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以免吓到了她。 沈华灼条件反射摇头:“安亲王恕罪,民妇医术浅薄,实在是当不起如此大任,况且眼下家里还有事,无法就这样随王爷而去。” 如果可能的话,她倒也想要为泠江三角洲的百姓们做些事情。 可是她却并不打算现在就走,太仓促了。 还得准备一番! “你,云娘子,我们王爷……” 李仁章不高兴了,觉得这云娘子实在太不识相了。 要不是他们王爷待她温厚,便是也如同身后马车上的那些大夫一般,直接让县官给张帖子,把马车开到他们家门前,直接拉了人就走,哪里由他这么客气的相请,她却还要拿捏身份? “罢了,就由云娘子吧,不过,你若是想通了,便拿着玉佩往零陵郡县衙去。” 轩辕御安难得没有勉强她。 不知为何,看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还有眼里那般清透泛着光泽的眼眸,他就不忍心勉强她。 她于他,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恭送安亲王爷!”轩辕御安身上带着差使,耽搁不起,众人随便告别一声,便速速离开。 一路上沈华灼心思激昂,情绪波动很大,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便一直沉默着,傅青渊挑眉:“云娘子是有心事?” 沈华灼抬头看着炊烟袅袅的小村叹息:“的确有一桩,我医术不精,只是若是真的能够帮到他们……” 她其实也是愿意去的,只是不想像刚刚那样去的那么突然。 “你若是有意,想做便去做!”傅青渊清俊的眼眸一亮大声鼓励她。 他早就知道,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不是普通人,也不会过着平凡的日子。 她的人生轨迹,在这一方小小的沈家村里注定了是施展不开的,她会拥有翅膀,飞出这个小山村,甚至会远得飞更远,总有一日投入蓝天的怀抱,展翅高飞! “嗯,多谢你,我会慎重的考虑!” 明明知道那么多的百姓在受苦,她能帮上忙却还选择拒绝,讲真她的良心是真的痛了。 但是她也不是一个人,这事儿还得与云胡子商量。 “就送到这里吧,今日天色晚了,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沈华灼看看天色,利落的谢过他,便下了马车。 “如果你要去,不知是否方便知会我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是合作伙伴……”傅青渊有些不知所措。 沈华灼缓缓一笑,两颊梨涡隐现:“也许吧。” “罢了,改日再来叨扰。”傅青渊知道她是害怕被云胡子看到又误会什么,主动告辞。 这个女子啊,总是喜欢为云胡子着想,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已,甚至也没有想过他…… 沈华灼朝她羞涩一笑,有种心事被戳破的羞窘。 反倒是傅青渊大大方方的摊手,大大方方的告别。 他的心思就是那样的明显,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却又一直都聪明地掌握着那个度,不会靠得太近,引得她生烦,也不会离得太远,在她需要他的帮助的时候,找不到他。 他不近不远,不离不弃! 沈华灼心头明白,心思酸楚。 她注定了是要辜负他的,想着加快了脚步,既然注定了有缘无分,又何必给他希望,让他空等一场?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进了村。 大家三三两两的都聚在一起说话闲谈。 她远远的看到了云家几口人,他们都在里正家的大院子里做客。 大概是为了庆祝李香儿为傅家生下了儿子,李老伍高兴又起了显摆的心思。 她睁大双眼在一堆云家人里面找了半晌,却都没有发现云胡子的身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居然没有一起来。 想到两人最近彼此都将一些误会和心事放开了,心情稍微好了些,一路小跑着到了云家大院。 踩着一路的青石板,她便看到了熟悉的炊烟,还有熟悉的米饭的香味。 她猜测着大概是云胡子关心她去镇上许久不曾归来,所以专门留在家里为她准备晚饭。 看吧,他不仅长得俊美撩人,还对她如此体贴,她的心又怎么能不为之所动了? 不得不说,沈华灼的确相当的了解云胡子。 她一点儿也没有猜错。 云胡子已经把新米做出来的米饭蒸熟了,现在正在院子里收拾青菜。 何玉珠穿得像只花蝴蝶似的不停的围着云胡子转圈儿。 “云大哥,你的手艺真好,会做这么好吃的饭,还会烧火做菜,对沈姐姐又那么好,谁要是嫁给了你,肯定幸福死!” 云胡子皱了皱眉,沉着而清冷的肃神:“我已经娶了媳妇,这辈子便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你若是有什么心思,最好收收,免得坏了名声!” 何玉珠的满腔热情突然被一盆冰冰凉凉的水兜头浇下,她无法接受,身形连连摇晃。 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她好似被云胡子这样的态度对待多了,已经从不能接受到慢慢的习惯了。 她压下了心头的抑郁扭了扭身子,把一身的曼妙与娇俏显露在男人面前,娇声道:“云大哥,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难道云大哥就没有想过……” 她转动着眼珠看到了半开的院门外那道熟悉的浅蓝身影,还有隐隐传来的脚步声,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改了口:“云大哥,我们……不是我,我的小日子好像没有来!” “咚……” 云胡子大手一僵,刚刚洗得干净的青菜突然落地,跌入到了灰尘中,沾得满是脏污。碧青的菜叶子上沾满了块状的灰尘,让人见之十分难受。 而刚刚还高高兴兴一路想着要怎么样告诉云胡子,她已经决定原谅他,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孩子,在村里经营他们温馨的家的沈华灼僵在了门外。 她被何玉珠的话砸蒙了,站在院子外面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何玉珠所说的小日子便是女子的例假,那玩意儿没来,意味着什么? 医学上把它叫做宫内妊娠导致的例假中止,这意思就是怀上了! 可是她并没有嫁人,而且她为什么不告诉别人而要告诉云胡子? 沈华灼双手紧紧的抠住柏木大门上的铜质门环,手指被上面的铜锈侵蚀,也一点儿没有察觉到。 “云大哥……唔,我原本……原本不想麻烦你的,那天我们在客栈里,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好害怕!” 刚刚还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花孔雀,而在一个瞬间却马上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雏鸟,好像被所有的人抛弃。 “你……”云胡子站起身来,便要解释,便见何玉珠突然扑向他的怀抱。 “云大哥,你愿意负责了,太好了,我的孩子终于不用没有父亲了。” “咚咚……”铜质门环胡乱的被晃动着,好像被一个调皮的孩子随意的推开了,又像一阵清风无意的拂过。 待云胡子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何玉珠追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媳妇……媳妇!” 他没有看到小娘子的身影,可是他感觉得到她的存在。 她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驻足,也许还听到了何玉珠一厢情愿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的心为之一碎,好像千辛万苦雕琢出来的精美的玉石突然被他手滑摔在地上,碎成玉渣。 徒留一地的美玉渣滓,在夕阳的光辉下,散发着精美的玉光。 “媳妇……” 越想他的心越是紧缩。 回过头来瞪了一眼还想要靠近的何玉珠,突然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没有方向,没有身影,只有茫然的追逐。 他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眨眼睛,他生怕一个顿步,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会失去那道纤细瘦弱的身影。 “媳妇……”阵阵低吼用力全力贯穿着沈家村这个宁静而又寂寥的小山村。 沈华灼毫不犹豫朝着出村的路跑去。 跑出去了很远很远,她依然还能听到云胡子那道响亮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道嘹亮的口号,不停的扩张开来,又被两旁的高山密林挡回去,形成一阵阵的回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 沈华灼靠在老槐树上,想着平日里云胡子那嘹亮清朗的声音好像一道温润的泉水,轻轻的涤荡着她的魂灵。 而今日,却好像一道魔鬼的嚎叫,搅得她的心肺无处安身。 她微微闭上眼,再度睁开的时候,身子明明是正着的,她却觉得天旋地转,索性咬咬牙,一径往前奔跑,决意不再回头……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灾区,遇到了熟人  夜幕降临,乌云沉沉压下来,随处可听到一阵阵哀嚎声,伴随着蛙鸣鸟啼在夜空中辗转反侧汇成了一股哀乐。 沈华灼累了一日加大半夜,刚坐下啃着干硬的馒头,便听得有人大喊: “华大夫,快来看看他!” “华大夫,我好难受……” 她放下馒头一路小跑过去:“哪里不舒服?” “大夫,我哪里都不舒服,头疼脑热,背上也疼。”说话的是个老婆婆。 她倒没有患病,只是一把老骨头在洪水中被冲击得太厉害,身上受了点伤,经常疼,又是个娇贵的人儿,受不得半点疼,一疼就要叫。 “这是身体在恢复过程中正常的痛感,不能避免。”沈华灼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 老婆婆还不依,哼哼唧唧的皱眉急眼。 “老婆婆,华大夫已经替你开了药,也已经在熬了,你再等等喝下去了,兴许就好了。” 微弱的风灯下映出了一张阳光稚嫩的脸。 他叫季子元,是沈华灼从沈家村里一路跑出来之后遇到的一群大夫中的一名。 而她化名华灼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日一夜了。 安抚好老婆婆的情绪,重新回去靠着身后的大槐树坐下,抬头望天。 黑夜独有它的魅力,虽然黑沉沉的却能让人安心下来思索问题。 此时面临破晓,第一缕阳光还躲在对面的君山中,欲出还休,光影盘旋,似红非黄,看得她的双眼一阵刺痛。 不知不觉想到了当时从沈家村里跑出来时的情景。 听过何玉珠的话,她触碰到了大门的铜环,条件反射就是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甚至分不清楚面前的路是通往何处的。 但她不后悔。 她自诩从来就不是爱情至上的人,只觉得一个人既然给了承诺,那么必须要做到,若是做不到,又何必要说? “快,快走,再晚了,天黑都赶不到驿站了。”前面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说话声。 “再歇息一阵,累惨了。”有人上气不接下气。 “是啊,他们都是大夫,不像咱们长年累月行军吃得消。” “这鬼地方,也没有个石碑立个名,路都找不到了!”有人粗声粗气的 抱怨。 沈华灼抱住了双臂,从榕树后探出脑袋,盯了一眼,便见官道旁的草坪上七七八八的坐了一堆的人。 有穿着军士服的士兵,也有穿着布衣的平民百姓。 大夫…… 沈华灼想到了之前轩辕御安所说之事。 她脑袋一热,把发上的兰花银簪取下,随意扯了根布把头发绑成了一个马尾,高高的坠在发顶,干净利落。又将衣服反了个面穿着,为防人认出,干脆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身脏兮兮的。 做好准备后闪身而出,军士听到动静立马反应过来,一柄长枪倏忽间刺到了身前。 沈华灼低头看了一眼磨得发亮的银枪,心神一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家伙。 上次打土匪的时候,他们的装备都没有这么犀利。 “什么人?” 发问的军士是个百夫长,长得牛高马大,一脸的大胡子。 看到那脸胡子,沈华灼莫名心酸,眼中一热,泪珠便要洒下。 “军士大哥,你别吓到人家。”一个穿着布衣的小年轻走过来,声音清朗好听。 那百夫长看清楚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见他没有什么威胁,便将长枪一收,退了回去,坐下继续啃他的大饼,喝生水。 那少年道:“我叫阿元是个大夫,你叫什么?” 沈华灼粗着嗓子:“阿灼。”还别说,她这名一个个拆开来看,还真有些男性化,叫阿灼冒充男人完全没毛病。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元耐性很好,也不嫌她脏,始终温柔的问话。 沈华灼装了惊惶的样子:“我……我也是个大夫,听说泠江三角洲出现了很多病患,大夫告急,便辞别家人想要前去帮忙。只是……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一听他也是大夫,阿元顿时拊掌大笑。 他性子爽朗,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有一种别样的可爱劲儿。 “真巧,咱们也是去泠江三角洲的。”他藏不住话,跟沈华灼聊了两句就将全部的家底都掏了出来。 他全名季子元,来自盛京,今天刚满十八岁,出生医学世家,学医已经十五年,算是小有所成。 当然这后面是沈华灼自行脑补的。 他一身蓝衣,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闻着让人觉得清香入鼻,十分好闻。 跟他聊开之后,根本不用沈华灼再操一分心,他便自行揽下了要去跟百夫长说他要一并同行的事。 “阿灼也是大夫,正好咱们需要大夫!” 百夫长原本不同意,嫌他来历不明,可季子元一脸坚持,百夫长拗不过他,便同意了。 他们一路步行,走到了石盘郡后碰上了驻扎的军队,便坐上了牛车,拉着一路往泠江三角洲而去,一路上比走路快得多。 只用了两天不到,便到了地方。 到处都是洪水肆虐过后的景象,有的地方一片浑浊,黄泥的印痕,水草的牵绊。 “快看这里,真不敢相信,曾经洪水淹过这么深。”季子元抚着面前的那棵榛子树,满脸惊讶。 路上全是凄惶的人群,往日里热闹张扬的街市一片萧索,一座城一丝人气都没有。 “城里正在重建,我们只能把你们送到这儿了!”驻防的军士客气的送了他们出去。 然后也不知道季子元找了谁人,他们就被带到了这处灾民集中营。 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了,一直在忙,没有合过眼。 她却不觉得累。 有时候身体的累,永远都比不上心累。 “你就吃这个?”季子元走近她,指着碗里干裂的硬馒头满脸好奇。 沈华灼挑眉看他,不在意地道:“不吃这个,吃哪个?”这里刚刚才遭过灾,有口吃的也就不错了。 “走,我带你去,好歹吃口热粥,你太瘦了。”季子元不由分说拉着她往人多的地方钻。 沈华灼想挣扎却饿得慌,不如他的力气大。 到了地方,季子元才松开她的手,眼神下垂,扫了她的身体一眼,莫名开口:“奇怪你的手好滑,好嫩,好像女子的手!” 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脸颊,以及五官,还想再说些什么。 沈华灼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胡说什么,想我家里也是富裕殷实的家庭,总不至于让我干苦力吧,再说了你的手还不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摸药材的手,又不是打铁挥锄头的。” 季子元自已也生的白白净净的,细眉大眼,眯眼便有好看的双眼皮,摸药材地话,他深觉有理。 点头同意后立马不怀疑了。 实际上也是因为沈华灼对医学一道涉猎颇深,她所提到的东西,同为大夫的季子元不认为会是一个女子能掌握的。 转过几个营帐,季子元径直将她领进了最大的那一个里面,掀了锅打了一碗粥递给她。 “喝吧。” 沈华灼眨眨眼睛,犹豫着接过,米粥的温度刚刚好,散发着清新的米香味,她咕哝一声,喝了下去。 喝粥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是在她饿得不行的时候,一碗热粥下去,肚子里顿时温热舒服。 “好吃吧?”季子元眨着星星眼,满眼期待。 沈华灼没矫情,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来的?”他们这些大夫所发的馒头全都是上面一应的标配。 原本也是热的,只是她一直在忙,没来得及吃,才会变硬,倒也不是被苛刻了。 “这是我爹的营帐。”季子元眨眨眼睛。 “啊……”沈华灼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得清醒一些便已经看到前面走来一群人。 “糟了,我爹回来了!”季子元立马拉着她奔逃到侧帐。 “季院正,东山那边已经有人突发疫病,大夫们全都束手无策。” “回王爷的话,此事下官已经知道了,正准备组织诸多大夫过去,让他们集思广益。” 轩辕御安沉吟半晌,默默点头:“季院正的本事,本王是相信的,否则也不会专门申请圣旨请你过来坐阵。” 季氏一门在京城之中,算是百年医学世家,自季家太祖那一辈起,已经连续任职太医院院正上百年,医学地位他们若称第二,便无人敢称自已第一。 “多谢王爷信任,下官既然来了,势必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太医院院正季文墨声音沉稳,缓缓道来,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众人一听,浮躁的情绪渐渐的没了,慢慢沉寂下来。 “本王还得去西山巡视,东山的事情就交给季院正了。”轩辕御安说着,往沈华灼两人隐藏的方向走去。 沈华灼一看是熟人,心跳吓得骤停了半分,转身想躲,可季子元却还扯着上前去问好。 “安亲王爷安好。” 轩辕御安看着面前一身蓝衣少年,微微一愣,尔后反应过来,不由朗声大笑拍拍他的肩。 “自古英雄出少年,子元倒是极好的。” 看得出来季子元与他的关系格外亲密,两人之间也经常以这样的方式互动,季子元没有半分生分,反而灿烂一笑,两颗小虎牙跟钻石一样显眼。 轩辕御安双眼突然扫到沈华灼,清风吹来,鼻息间闻到一股清幽的兰香,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香味好生熟悉,只是面前之人身形太偏瘦,他又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装扮和脸。 他轻轻咳嗽一声,突然缓缓抬手……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疫症,它们变异了  沈华灼眼睁睁看着他的手直直的朝着她挥过来,她吓了一跳,身子不由瑟瑟发抖,双眼装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盯着季子元,满满都是求助。 季子元果然看不下去了。 “王爷,你还有事,我们就不耽搁你了。”说着,拉着沈华灼溜得飞快。 看他们两道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轩辕御安“嗤”的一笑,暗自摇头,她当时就拒绝了他,想必应该是不会来吧。 她若是要来的话,也应该会拿着玉佩去找他的人接应,而不会独自跑来。 季子元拉了沈华灼随便躲了起来,这里驻扎着形形色色的营帐,好像捉迷藏似的,他们也不知道此时躲在了哪里。 他顿住脚步,把沈华灼盯着,一直以来他只是单纯绝对不是傻,其实早就看出了面前之人的怪异,趁着脱离了轩辕御安,他才挑眉道:“你认识安亲王?” 看沈华灼摇头打算不承认,他直接又道:“若是不认识,你见了他怎么会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避不及?” 沈华灼愕然,季子元他真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吗?为什么,她觉得他亮闪闪的笑眼之下,其实是充满着谋算的? “是,我是认识王爷,可是,那只是上次王爷赈灾的时候,我太饿了,偷偷拿了一个馒头,被他发现了,所以……” 沈华灼一顿胡诌,她当然不能把她见过轩辕御安的事情说出来,不然季子元这个缺心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捅出去了。 “你少糊弄我……”季子元狭长的眼眸转了一圈,双手交叉推了她一把,来得太突然,沈华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推的连连后退。 看她如此不济,季子元不安的眨眼,立马又将她拉了回来,嘴里轻轻抱怨:“怎么跟个女子一样,瘦得如此弱不经风!” 靠着他的力道,沈华灼站稳了,只是一转身,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极其的暧昧,他居然将她抱在怀里的。 她心头一滞莫名有些生气,抬头瞪他一眼,然后趁他不备,反手一把将他推倒,听着他倒地哀叫的声音转头大步而去! 路过营帐转角时,却突然看到了轩辕御安诡异的面容,他,他居然还在? 她想跑,却被他盯的走不动道,她连忙侧过头弯腰请安! 轩辕御安唇角莫名的扬起,虽然跟他不熟,可看他刚刚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把推倒季子元,他竟看得十分开心。 “华大夫,救命啊,疼死我了!”那边的老婆婆又叫起来。 “哎,来了,来了……” 听到那声音,沈华灼如蒙大赦,草草行了个告退礼溜的飞快! 却不知,轩辕御安在她走后特意把季子元留下,把她的来历问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也没问出什么来。 因为季子元这个小狐狸,扮猪吃老虎,一问三不知。 只透露出了是在石盘郡遇到的他,因为洪涝时期,急需大夫,所以连路引什么都没有看过。 因而,他的家庭背景,身世一概不知。 轩辕御安眸中精光一闪,来历成谜? 有意思!虽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却不妨碍他联想阵阵。 …… 天气微蒙,才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又要变天了。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灾民们缩成一团,真是怕死了又变天下雨。 整日里一面对变天就惶惶不可终日。 幸好阴了一个下午,雨最终并没有落下来。 东山那边却传来了噩耗。 受灾民众大都得了时疫而且前期调派过去的太医和民间大夫们都手足无措,无法控制,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轩辕御安全权授权季院正组织另一批大夫前往会诊,力争找出原因,替他们根治住。 沈华灼急于摆脱轩辕御安时不时审视的目光,自告奋勇前往。 季子元也想历练一番,随后跟上。 季子元出列的时候,沈华灼特意看了一眼季院正,他居然纹丝不动,她怀疑季子元不是他亲生的,这态度,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太淡定了! 来不及吐槽,一行人便踏上了去往东山的马车。 泠江三角洲此次受灾之地,主要集中在五个郡县,又属他们此时所在的绍城县东山区最为严重。 一路行来灾民哀嚎四野,房墙倒塌,所见之人死气沉沉。 街头随处可见肮脏的老鼠的尸体,甚至大白日里的在他们身上还有被同类啃咬的痕迹。 它们堆在街角,挤来挤去看着很是骇人。 可大家来来往往的,好似都像看惯了一般,没有多余的表情。 大夫们一到东山区,就立马被分散开来,沈华灼被季子元以照顾的名义带到了身边,负责华严寺区域。 法严寺建筑高大而雄伟,曾是泠江三角洲里巍为壮观的寺庙,太平年间香火鼎盛。 因为它的建筑构造独特,在旁的小屋小院子都被洪水淹没之后,它依然能够继续挺立在半山腰上。 洪灾过后,寺中住持法智大师便拨出了所有的空院子给当地受灾群众的作为暂时的栖息之地。 可此时,却成为了疾病和疫症的重灾区。 沈华灼走在其中随时都能听到咳嗽声、呼痛声、喘息声、口申口今声…… 这屋咳过,那屋又起,常常不间断。 “他们的症状都是一样的吗?”看着他们的面容,面黄肌瘦,双眼深深抠进眼眸中,两颊的颧骨高高的突起,乍然看到瘦骨嶙峋,在暗黑的夜晚,星星点点的烛光亮起的时候一眼看着,好似鬼影似的。 “是啊,以前大家都有病,只是都是小病小痛,但这两天以后,病症突然就变了。” 原先就在法严寺里负责看诊的林太医介绍。 他看了一眼沈华灼,原本有些瞧不上她,只是看她居然是、与季院正的公子一起过来,看她的眼神立马变了,对于她问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十分尽职尽责。 “为什么说突然就变了?” 每一种疾病都有它的潜伏期,总不可能这些人都是同一时间染上病,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病便是有传染性的,否则,不会这么大规模的让所有人染上。 “街上前一时间出现了一些死老鼠,然后寺里的这些人就全都开始不好了。” “瘟疫?”沈华灼皱眉。 “不像。”林太医看着大约得有四十多,自诩看诊的经验也丰富,一口否决。 对于面前毛头小子所说的瘟疫,他曾经也见识过,症状根本不是这样的。 季子元见林太医面色有些不悦,脸上满满都是怀疑之色,不由打了个圆场:“华大夫大概与我一般以前没有见过,林太医你便好生与我们说说。” 季子元此话,既给了林太医老人的面子,又顾全了沈华灼这个新人的脸面,算是两面都有顾忌。 “瘟疫此症已经由来已久,前朝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里对此症有过详细记载,里面还附了治疗的方子,自此,在诸多的瘟疫时症之中,我们都能够对症治疗。” 沈华灼对于《伤寒杂病论》里的论断相当熟悉,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架空的朝代居然也会有这本书。 “当此症刚横刚行之时,我们便都用了瘟疫的方子来治疗,然而并不对症,故而大家便剔除了此症为瘟疫的假设!” 况且,连症状也是不同的。 “我看他们都是咳嗽为主,而瘟疫则主要是发烧,对吗?”沈华灼听得很仔细,但是也提出了自已的看法。 “怪就怪在,他们只咳嗽不发烧,便也不能按照伤寒的法子来治。” 便是有人在病人身上悄悄的开了治疗伤寒的方子,吃了,也根本没用。 沈华灼将林太医的话记在了心上,独自步出了寺庙,绕着山腰上的大街,看着成堆的老鼠,还有被洪水淹死的猪、牛、羊等腐烂的尸体,它们在太阳的高度照射下都散发着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她一点点看过去,直看得触目惊心。 洪水过境,如同猛兽,肆虐过后,便是萧条一片,大家只顾得上回忆感慨当时的凶猛,却忘记了洪水过后,才是真正的灾难来临。 被淹死的动物和人的尸体,因为无人认领处治,便随处可见,任由他们随意的腐烂。 她揉了揉眼睛,被这一幕幕惨不忍睹的画面刺得眼睛生疼。 “华灼,你在看什么?”季子元一路小跑着过来。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林太医他们用了瘟疫和伤寒的药方子都没管用。” 季子元星星眼一闪,两颗小小的虎牙顿时生出几许光辉。 “是吗,那咱们快去找他们。”越早一日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解药,就越早能帮助他们摆脱病魔的折磨,让他们重新恢复健康,重建家园。 再回到法严寺,已经是夕阳西下之时,山腰中还有清风徐徐吹来,间或带来山中的凉爽与清新。 沈华灼走进大夫齐聚的大堂,声音清扬: “林太医有没有想过,这病其实还是瘟疫,只是相比于从前,它们产生了变化……”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病因,麻烦大了……  她无语抚额,甚是为难,她该怎么在这群古人面前跟他们讲述病毒的变异了? “愿闻其详。”在她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说的时候,林太医已经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看她为难,他反而高兴了。 沈华灼双眼闪了闪,在场一共十八人,此时也全都默契的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这味道药以前原本是能够克制这种疫病的,但是病毒经过多次这种汤药之后,它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克制的力量,这就是耐药性。” 耐药性三个字听得大家一脸懵逼,她无奈叹息进而解释着: “这样说吧,就好比士兵攻城,一次攻打失败了,下一次就会根据城墙的具体情况重新制定攻打方案,可是城墙每次都不修复,那么久而久之,总会被攻打下来。” “是,是这个理儿。”这样解释,大家表示都听懂了。 看他们一脸的求知,沈华灼声音清晰:“刚刚我与季大夫出去转了一圈,发现很多先得病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与那些得了鼠疫而死的老鼠靠近过。” 甚至有人在朝廷的赈灾银两和粮食到达之前因为饿得受不了还捕猎过老鼠等动物来食用。 “那又如何?”林太医挑眉。 现在街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染了鼠疫死去的老鼠,还有被洪水冲下来泡得发胀的动物的尸体。 “他们所患的病症其实也是一种瘟疫,只是与犯了鼠疫而死的老鼠接触过后,产生了变异。”沈华灼强调着,这就好像攻城的士兵调整了新的攻城方式。 “不可能!”林太医果断摇头,至于她所说的变异二字是什么意思,他是真不懂。 其实他也不想懂,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权威,这让他很不快,就算是看在季子元的面子上,他也失去了耐心。 看他们二人有些剑拔弩张,季子元笑脸一扬又要打圆场。 沈华灼却不吃他那一套,凝了眉眼,眸中释放出阵阵冷意,声音也越发清越:“林太医就如此坚定的认为他们果真不是得的瘟疫吗?”这一旦诊错了,可不是一两条人命,而是一个村子,一个镇子,成千上万的人。 林太医脖子一梗,他要是现在认输服软,那么在这一众太医和平民大夫中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绝对不是。”反正之前他们都已经按照医治瘟疫的药方医过一回了,压根没管用,甚至连减缓的作用都没有起到过。 沈华灼身形一挺,她的身高在一众男人中,算不得高,但她腰背挺直,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超乎寻常的自信,让人看着,便不由得信了三分。 “药方可还是用的张医圣的柴桂青蒿汤?” 林太医还未开口,站在他旁边的其他大夫皆点头。 所谓医者仁心,各方医家都有自已独有的方子,可这种时发性的瘟疫,若是谁人有了特效方子,都不会像治疗其他顽症一般藏着掖着。 “病症已经变化了,药方子还不变,如何算得上对症下药?” 沈华灼声音洪亮,虽然带着女子音调里独有清甜,但大家对她提出的新的论断都表示感兴趣,压根没有人注意那些细节。 “说得再多有什么用,你若是有本事,你便治一个给我们看看。”季子元直接开口。 沈华灼朝他感激地点点头。 他的语气虽然有些狂妄,但是她却明白他其实是在为她争取机会。 她知道,在她没有完全说服林太医之前,他那可恶的自尊心是肯定不会允许她随便动用那些病患。 她连实践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无法证明她的法子有效了。 现在季子元这么一说,沈华灼顿时看到了希望。 “不行……”林太医还要拒绝。 季子元却坚持,还处处拿话堵他的话。 太医院的人碍着林太医的品级比他们高,不敢随便说话,其他民间的大夫却都开始帮腔。 “林太医,既然这位华小哥有法治,咱们不如看看。” “是啊,让他试试吧,病症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那些难民一日治不好,他们就一日不能离开这里,离开家里大半个月了,他们谁都想回家。 林太医被大家七嘴八舌闹得心乱了,对于大家的坚持,他也不好勉强,便挥挥手由她去了。 沈华灼也不含糊,作势谢过与季子元结伴而去。 在人选上,林太医表示要指定一个人选。 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病情稍重的女子让他们治。 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态,沈华灼并没有挑剔。 只是在她看到那个病人的时候,却被惊了一跳。 “王家丫头?” 躺在担架上的正是她春日里见过好几次的王月儿。 她家在沈家村的隔壁王家村,是养鱼的。 “云……云娘……” 王月儿神智不清,原先没有认出已经改装易容的沈华灼,却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一下子想了出来,张口就叫。 沈华灼心虚的看了一眼拿眼瞧他们的季子元连忙堵她的嘴:“王丫头你可别乱叫,在这里他们都唤我华大夫。” 季子元掏了掏耳朵,王月儿说话本就有口音,声音又细又虚,他听了个云字,其他的根本没有听见,但是男人的第六感让他直觉这两人之间有故事。 看这生病的小丫头虽然病着,五官却也能勉强够得上眉清目秀,一张樱桃小嘴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好看。 他呵呵笑着,搔了搔后脑勺,好像觉得自已知道了沈华灼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沈华灼倒不知道身边的助手想象力是如此的丰富,她一心把着脉:“脉象上面显示的的确不是瘟疫。” 不过,却还是带着瘟疫的底子。 她先给她喂了一颗滋补的药丸,等她养好了精神后才细细问起她得病的过程。 按理说,王月儿家住在王家村,这两者之间相差好几百里路,正常来说是肯定不会染病的。 “我是来走亲戚,突然间……遇到发洪水,走不了了便困在这里,莫名就染了病。” 王月儿气息紊乱,说上两句喘三喘。 “原来如此,你好生歇着,你只需记住我会救你!” 沈华灼纤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轻按两下,没有发烧。 看她那样温柔,王月儿水眸含情,羞涩的看了她一眼,留恋的闭上了眼眸。 一旁的季子元更是确定了之前心里的猜测。 只是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协助沈华灼各种配药,顺便看她的手法,其实跟其他的太医和大夫也差不多。 林太医压根不放心,一直派人盯着,听说华大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张老脸顿时沉了下来。 心里是既放松又收紧。 他心里矛盾的,既希望沈华灼能够治好病人,内心里却又有一些不希望。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治好的病症,却被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治好了,岂不是说明他们都不如他一个人顶用,他们的脸往哪搁? 沈华灼一心只想着救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 再次观察了一番王月儿的症状,她戴上了用帕子自制的口罩、又用牛皮布包了手蹲下来用银针扎了王月儿的无名指,放了几滴血出来。 血液虽红,却带着不同寻常的乌丝,很明显血里有问题。 “啧啧,华灼,你好厉害。” 在她动手之前,季子元从来没有想过要查血。 沈华灼不好意思的低头,她能说这一切都源于现代医院看病的流程和习惯吗? 反正一进医院,只要病症不突出的,就得先给你验个血。 “我怀疑血里混着鼠疫。” 这一次的病症便是她之前所说的瘟疫变异了,而导致它变异的直接原因就是鼠疫。 季子元深表赞同:“大家都没有想过看血质,只有你找出了问题,我想你肯定能治好。” 沈华灼去却头:“这话说得还太早了些!” 毕竟此时只能算是勉强找到了病因,但是要说治好,还差得远。 沈华灼连着研究了一日一夜,略略有了些许眉头,想着时辰还早便要趴着歇一会儿。 这一歇却歇出了大事。 天色微亮,林太医性子急,没通知她便把所有的大夫都召了过来。 季子元为了护着她,就把她之前的发现告诉了大家。 众人一听都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林太医轻嗤,表示不信,便有人提议让大家按照那个方法在病人身上试一试。 一连试了几个,得出的结论果然如同季子元所说,大家只觉得看到了希望。 “看来咱们以前都糊涂了,把两种不同的病症都当成了瘟疫来治,所以才不行。” “对,我看,咱们赶紧着采取血样,把难民分类,也好赶紧治好!” 他们归家心切,一心想着治好了便回家,一有人出主意,就立马有人应和:“我们一定配合。” 一行人忽啦啦的急着去了。 沈华灼才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便听说了这事儿。 一拍案几,心中大急大叫一声:“糟了,麻烦大了!” ------------ 第一百七十章 传染,把他们活活烧死  一屋子的人顿时莫名不已。 沈华灼顾不上解释,夺门而出,一路狂奔,一边在心里祈祷,她只希望,季子元当时有注意到她在取血样的时候有戴手套还有戴口罩的动作。 只可惜她追上去一看,太医和诸多大夫们已经取了好些人的血样了。 他们正聚在一起研究。 “你们……” 沈华灼双目焦急的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有几个人的手上绑着布务,还有人洒了药粉,有人鲜红一片…… 她的心一凉,顿时顿住了脚步。 “华大夫,你来了,季大夫说了你研究的过程,可我们还是不太会,可否请你不吝赐教?” 沈华灼瞪他们一眼:“还说什么不吝赐教?你们都被感染了疫病。” “什么意思?”大家都听不懂感染从何而来。 “看看你们的手。”沈华灼自已先行把手套和口罩戴上,让他们伸出手来一一看过去。 好些人的手指被划破,看那上面干净的血与脏污的血交叉,她便已经明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不相信,瞪着沈华灼。 沈华灼无奈叹息与他们解释了一番。 “这就好比老鼠之间互相传染是一样的,那些病人的血都是带着疫病的,而你们手在破了伤口,就直接接触就会很容易感染。” 说完,她有些着急,让他们先不要问了:“我先给你们消毒。” 这种传染病很明显就是靠血液、口沫传染,那些破了伤口的人,其实大概分之九十多的可能感染了,还有百分之几是侥幸。 一番清理下来,数十个大夫和太医居然就只有五个人没有伤口。 就连季子元也不例外。 “快,拿酒过来。”一番紧张的清洗和急救过后,沈华灼瘫倒在椅子上。 她本来已经连续作战了一天一夜,累得不行,才歇了半个时辰又替他们这=弄伤口弄了大半个上午,整个弄完,已经完全虚脱,靠着椅子上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都被传染了?” 林太医姗姗来迟。 大家都有些蔫撵的,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谁都不想理会他。 “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现在好了闹成了这样?”虽然沈华灼找到了病因,证明了他们就是患的瘟疫,但是却使得这些大夫们也都被传染上了。 所以,现在她根本算不上打败了他。 而且看他们的得出的讨论,这种瘟疫的品种是新型的,他们根本还没有研制出治疗的方子。 所以,这群大夫现在要跟那些难民一样坐在那里等死了,也难怪他们的气氛热烈不起来了。 “林太医,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季子元嫉恶如仇,不满的瞪他。 开始看着他还觉得没有什么,顶多就是仗着自已年龄大了,有些自以为是,喜欢拿捏身份,可现在看他这模样,知道他们被传染了,他却还有些幸灾乐祸一般。 “他们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忙才会不小心中招,现在不是互相推诿的时候,咱们应该齐心协力想出治疗的办法。” 沈华灼精神不济,再加上心绪烦闷,说话便重了几分。 林太医本就看她不顺眼,见她还态度不好,积压的情绪立马爆发了。 “哼,华大夫,本官还没有问过你了,你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找到他们患病的病因,现在好了,病因是找到了,可你看看,现在这三十多名大夫全都因你之过而患了病,你对得起他们给你的信任吗?” 不提这茬还好,大家都觉得是自已心急才会中了招,如今一听林太医的话,倒让有些人心里对她隐隐生出了几分怨怪之心。 “是啊,如果不是你,咱们也不会……” “就是,现在可怎么办?” 是人都惜命,一人说起来,其他人都跟着开口,断断续续的在嘴上讨伐沈华灼。一时之间,所有人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好像在这一个瞬间都爆发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沈华灼。 间或流露出来的表情愤怒、生气还有害怕,看得沈华灼心思百转。 “喂,你们不能这样说话。”季子元站在沈华灼身旁焦急的分辨。 可他的声音太小,音调太低,愣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大家吵吵嚷嚷的,整个场面弄得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不是分辨的好时机,他们心底里有气,最好发泄出来。沈华灼多次拉着他,想让他少说两句,可他却坚持要说。 沈华灼被吵得耳朵发麻,恶从胆边生,突然一巴掌拍在红木茶几上。 “啪”的一声,很响亮。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齐齐张着嘴看到沈华灼。 “季大夫有话要说,你们静一静。” 她的声音低沉清冷,眉头紧锁,面容冷酷,一时之间,大家便都愣住了。 季子元喝下沈华灼递给他的茶水,抿抿唇,他倒还知道自已想要说什么。 “这事儿你们想差了,怎么能怪华大夫了?他也与咱们一样是奔着要治好灾民来的。本来一切都挺好的,疫病的症结找到了,只是咱们自已心急,没有问过他便自作主张,这事儿我要担很大的责任。” 他主动承担责任,承认心急的态度引得了很多大夫的共鸣。 想想当时华大夫累得睡着了,也的确是他们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直接上手。 “是我没有说清楚,你们的做法本身没有错,只是却不能直接用手去取,需得带着手套。” 她扯下手中自制的手套在众人面前挥了挥。 大家顿时红了脸。 都是做大夫的,有些避讳他们应该比一般人想得多,可是此时却疏忽了,又怎么能怪别人了? “就算这事儿是大家不小心,可你害得他们成了这样,你说该怎么办?”林太医知道她还没有完全研制住治病方子,故意为难她。 沈华灼一时沉默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研究最终的药方,此时倒是真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治不好?”林太医皱眉。 如果治不好,那么这些感染疫病的难民和大夫们便都要死,这个代价似乎有些太大了,他的心里隐隐闪过一抹犹豫。 “肯定有救,只是方子的确还没有研制出来,只能把之前用的减轻病症的方子先试一试。” 王月儿身上的病,她已经大概有数了,如果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可以治好他们。 “再说咱们这么多人,肯定有办法的。”季子元闪着星星眼,一脸的信任。 大家看他相信沈华灼,便也都暂时消停下去,积极投入研制药方的行列中。 只是再强大的信心,也抵不过士兵们带来的坏消息的冲击。 “三日前感染疫病的难民已经全部死了。” “什么,才三日!” 那些刚刚死掉的难民里面,其中就有他们抽过血的人。 没想到,他们把自已搭上了,也还是没有办法救得他们的命。 感染了时疫的大夫们人心惶惶,无心再做任何尝试,都唉声叹气瘫在当场。 “华大夫现在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大家都把她当作了主心骨。 沈华灼凝眉:“当务之急,便是继续研制药方,这样大家才能对症下药,才能治好。” 她已经心急如焚,可为了稳住他们,却只得装作一脸的淡定。 事实上变异了的瘟疫很难治好,它的各方组成没有自已的排列顺序,所有的药,都得一味一味去试。 …… 一日过去了,法严寺里不停的传来患病者死去的消息。 为了预防疫病的传染,一出现死于疫病的难民,兵士们便把他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放些柴禾,一把火把他们的尸体烧了。 看着不断奔跑在焚尸场的兵士们,难民和大夫们人人自危。 一晃,两日过去了。 距离这群大夫,还有其他新近感染者已经只剩下了一日的时间。 这两日里,断断续续的又死了数十人,每日里哀嚎不断,凄凄惨惨的好似乌云笼罩着法严寺。 沈华灼一个人顶着无上的压力带着季子元继续在药庐里捣药,试药。 “云娘……呃,华大夫,我这是已经好了?”王月儿扶着门框一脸欣喜的看着沈华灼。 她喝过过两天的汤药,又经过了沈华灼的针灸之术,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看她面容虽然还有些惨白,可双眼之中精神奕奕,沈华灼由衷的高兴。 “她好了,是不是说明咱们有救了?”季子元这些日子堪堪把一张稚嫩的面容熬得剩下皮包骨了。 “是,有很大的希望。”沈华灼用力点头。 季子元兴高采烈的去找此地的负责人林太医,却被告知他早就离开了。 “他说咱们的病治不好了,这一片都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其中一个经常跟着林太医出入的年轻太医满脸悲哀。 他还这么年轻,刚考入太医院一年,还没有成亲生子,还没有来得及孝敬高堂…… “他怎么能这样做?”沈华灼听到此事无法置信。 生命在他们眼中,真的就那么廉价吗? “不好了,林太医带着王爷来封城了。”有人惊呼起来。 “什么……” 季子元也怒了。 林太医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家齐齐冲到城墙上看着城楼底下气势雄壮的将士们。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他们的守护神,而是来要他们命的刽子手。 “你说的可是实情?”轩辕御安一身赤金绣龙纹长袍,头戴白玉冠,面容严肃,眼眸清冷的盯着面前的林太医。 “是,王爷,下官所说一切属实,东山城里的大夫和所有难民都感染了新型瘟疫,此病传染性实在太大,下官无能,暂时无法治愈,若想保得泠江三角洲一方的平安,必定得封城,切断一切可能的传染源。” 轩辕御安手指抚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思浮沉。 “王爷……你别听林太医胡说,我们已经有了诊治的办法。” 季子元站到城楼上,朝着下面高声喊话。 沈华灼紧张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耐心的劝说着安亲王。 可他的话终究没有林太医的话重,轩辕御安完全没有心软。 “你别喊了,他不会动心的。”沈华灼拉住他。 “你想,这东山一城的百姓,如今剩下的不过寥寥数千人,而在外面的其他城里,还有上万人,甚至十数万人。两者相害取其轻,这一城的百姓注定要被他们放弃了!” 现在不能靠他们,只能靠自已! 沈华灼默默给自已打气,却听得下方轩辕御安已经招过士兵,大声下令: “来人,准备火把,烧城!”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绝路,莫名的来客  一言既出,将士们顿时调兵遣将,东山城里被封锁在其中的百姓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从他们的调派中看出了些许端倪,顿时沸腾起来。 “天啦,我们没有活头了。” …… “把城楼上的季大夫和他身边的那位瘦小子给本王弄出来。”轩辕御安原本只想救季子元,目光却始终被他身旁的小个子吸引,不忍看他被烧死,遂下令。 “我们不走,我看他敢烧我!”季子元怒吼着。 沈华灼垂眸,底下的太医和大夫就那样看着她,等待她的拒绝。 她却高声道:“我们走!” 季子元与其他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她。 他们的眼神里满满都写着:我们看错你了! 其中一个小太医还讷讷地道:“你……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你……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沈华灼低头假装看不到听不见,拉了季子元跟着前来接应的将士往城楼下走。 “不,我不走,要走,你走!”季子元清秀的脸庞灼烧着怒火。 初始他还只是那个清新无害的少年,而在这一瞬间好似就被时光打磨成了另一个,他快速成长起来的面容让人看着格外心碎。 顶着他的拒绝和怒视,沈华灼硬着头皮扯他下去。 季子元还要挣扎,沈华灼瞪他一眼,无奈的道:“你还想救他们吗?” “我没你那么无情!”季子元气结,挣扎着又要上城楼。 “你信不信,你不听我的,他们就会打晕你,然后把你扛下去,然后你才是真正的什么都做不了。”沈华灼冷静的分析着,一旁的将士默默点头附和。 “季大夫,对不住了,这是王爷的命令,我等也没有办法。还有最好是你自己走,不要为难我们!”季子元的身份他们知道,不是随便惹得起的,可王爷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 “你们可知我也被传染了?”季子元心底涌上强大的的悲凉,喃喃开口。 “王爷说,他会想办法救你!”同人不同命,同病从来都不能相怜! 沈华灼看他们废话太多,突然兑他胳膊肘靠近他压低声音:“快点儿吧,再磨蹭,你就真的救不了了他们了。” 季子安一愣,他竟是想要救他们的?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迈开。 “眼下只有安亲王能阻止他们,我们先下去,否则没时间了!” 季子安此时才明白沈华灼的良苦用心,刚想朝后面叮嘱一声,却被沈华灼厉声打断:“别说!” 若让他们知道了二人的用意,恐怕就没有机会接近安亲王了。 出得城来,沈华灼把身上整理了一番,方才上前请安。 轩辕御安免了他们的礼就让他们站在一旁。 “王爷,我们真的能治好他们,还请王爷宽限我们一些时日。”季子安努力发挥他并不怎么太好的口才。 轩辕御安丝毫不理会他,双眼一直盯着沈华灼瞧,突然出声:“果然是你吗?” 沈华灼心头一抖,还是让他认出来了! 干脆不装了,挺直了腰背突然抬头。 轩辕御安眼前眼,那双灵动闪现着智慧的双眼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女子。 “民……”妇字还没有出口便被轩辕御安打断:“允你自称姓名。”不想让她时时提醒她已经婚配的事实。 “华灼给王爷请安!”她从善如流。 “别来无恙!”这下顺耳多了,轩辕御安低低一叹,还想再说却听得她道: “华灼真能救他们,王爷信吗?” 轩辕御安轻轻一笑,俊朗的脸上如同朝阳普照,顿时灿烂起来。 沈华灼偏过头,躲开面前男人眼中莫名的情愫。 “自然信你,可惜太晚了!”京城已经来了钦差,如果在他们来之前,他还没有把这事处理好的话,他就会有麻烦。 “不会,只要一天的时间。 她已经有了方子,就只差配药了。 “不可能,你骗人!”林太医根本不相信她会这么快。 “我可以作证!”季子安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心想要出城来了,她果真是一心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是他误会了。 他没有看错她,带着赞赏的目光朝她投去温柔一瞥。 沈华灼没功夫跟他互动,只是异常镇定的陈述了东山城里那群大夫的重要性,还列举了如果火烧东山城会引发的严重后果! 听了半晌,轩辕御安终于明白她的坚持:“你想救他们,为什么?”在他这里做什么事都需要原因。 他不认为面前的女子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莫名其妙便会救他们。 沈华灼抬高下巴掷地有声:“不为什么,他们不该死,而且我自问有这个能力。”她没有圣母情节,只是她明明能救,为什么不救?好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轩辕御安看着她自信到极致的双眼配着平静的面容,觉得异常的般配,心房突然狠狠一震。 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在他面前这般的自信,甚至自信到有些狂妄的地步,可是为什么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一天的时间,本王给你,只是……你要拿什么回报本王?” 轩辕御安突然欺她,一阵清风拂过,微动的鼻翼将女子身上的幽香捕捉,深呼吸一口,骤然抬手,看似要落入女子的下巴上。 沈华灼倏地闭上双眼,后退一步。 季子元被他猛浪的动作吓呆,想起阻止的时候,女子束发的布条已被扯下,如墨的青丝飘飘垂下,发丝间带着女子特有的幽香气息。 “用你自已的身份去救他们。”她的身份太过低微,不足以站在与他平行的地位,她会需要这些功名。 “回王爷的话,华灼无以为报!”沈华灼垂眸,任由青丝被长风吹起,拂过清澈透亮的大眼,她心静如水。 “以身相许如何?”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季子元完全没有听到,就连离得最近的沈华灼也以为出现了幻听。 “不说话本王就当你答应了!”轩辕御安的眼眸危险地眯着,从来没有这样想要靠近一个女子,她聪明,机灵,智慧…… 沈华灼摇头,脑中灵光一闪:“我治好了他们,也是王爷与他们的功德,与华灼并没有什么关系,华灼缘何要报恩?” 这个理论……季子元眨眼,好像挺有道理的。 轩辕御安双手自然的抚过她的青丝,左手食指微微卷住一缕,轻轻一“嗤”:“你啊,牙尖嘴利!”不过他喜欢,看着吧他总会找到机会征服她! “华灼不敢,王爷一向仁慈爱民,东山百姓有感于王爷大义,定会感恩戴德!” 沈华灼昧着良心,眼也不眨的拍马屁。 轩辕御安对于她那张小嘴里说出来的好听话还是十分受用的,只是表面上却严肃道:“本王已经说了,给你们一天时间,从现在午时一刻开始记时,若是……” “没有若是,相信我!”沈华灼一拉发呆的季子元,疯了一般跑进城里。 一进城,外面立马就传来了封城的命令。 一律只准进不准出! 而在城门关闭之前,却有一些人反其道而行驱了几辆好马车跟了进去。 城里的人都还发着蒙,沈华灼两人已经出去又回来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马上跟我到药庐,我把治疗的方子写下来,你们马上配药,先把自已治好,再去治疗百姓。” 所有的人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都被她这句话堵得死死的。 他们只知道,他们有救了。 不用患病死,也不用被烧死,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面前这个女子。 “不对,你不是是男子吗?”糊涂的季子元被她拉扯跑了好长一段距离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沈华灼有些无语,她头发太长,拖到腰上,很妨碍做事,便又重新将发束了上去,只是脸上用来遮脸颊的药膏却是包不住了,露出了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呀,你可以啊,居然瞒了我这么久。”季子元用力一拍她的左肩。 沈华灼痛得嘶了一声,瞪他一眼。 “小心把我拍死了,你一个人救不了他们。” 季子元被她所吓,立马扶了他,又是揉肩又是赔不是。 有些人的能力永远无法真正衡量,没有到极限的那一刻会一直让人看不透。 沈华灼带领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配好了药,各自熬了喝下,紧接着,便又紧锣密鼓的到处搜集草药替所有患病的百姓们熬药。 看似一切都组织得有条不紊,大家也都积极投身其中。 可惜,在最关键时刻,沈华灼却被一太医告知:“华大夫,咱们的草药已经见底了,尤其是天门和地黄冬用量过甚,已然用尽……” 那人垂头丧气,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安亲王只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而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 沈华灼抬头,此时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天已是黑了,他们该去哪里寻找药材。 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们已经喂了一部分灾民药了,还有一部分,能不能请王爷再宽限一下,至少得把药给咱们找到。”季子元说着就要要往外冲。 “不,不要,他不会同意的。”沈华灼拦住他。 轩辕御安远远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般良善。 如果他们现在就冲出城去找他,她敢肯定,他不会再好心放他们进来了。 “可是,咱们要是没有把他们都治好,依王爷的性子还是不会放过他们。” “想想办法。”沈华灼蹙眉。 现在临时组织人上山去挖也来不及了。 她空间里倒还存着一些药,但是因为等级升高,农作物种类增加的原因,储存草药的容量很小,现在给他们用上也是杯水车薪。 整个药庐因为这事儿本来高涨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低谷。 来自各地的大夫们都耷拉着脑袋,看似是在努力、积极地想着办法,但是这不是研制药方,却是缺的实打实的药材,他们实在无能为力。 沈华灼坚强了这么久,也觉异常烦闷,抚着胸口趴在二楼的窗口往下望。 楼下街道极其萧条,偶尔有几个军士策马从中飞过。 她双眼一紧,便见好几辆马车从前面的小巷子缓缓驶过来。 那一水儿的青篷马车,没有任何标志,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异常的显眼,她蓦地开口:“他们是什么人?” 怎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到城里来了? 季子元凑上来看了一眼,他也不认识。 两人便倚在镂空窗格上,心思百转。 “华大夫,外面有人求见。”沈华灼回身一看,却见马车停在了药庐的楼下。 “是谁?” “来人说见了就知道了,而且,他还说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 沈华灼眉眼微蹙,那个人既然敢这样说,她便是再怎么着也得见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聚,躺在床上的他  “云娘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傅青渊从楼梯拐角处走上来,语气急促。 他一身白衣胜雪,长发在发顶用檀木簪子固定,其他半垂了肩上,衬着黄昏前的最后一缕幽光,好似他整个人都发了。 “傅大少爷?”光影太足,沈华灼看了几眼只觉得一阵眩晕,几乎有些不敢相认,但试探着唤了一声。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傅清源疾步上前,然后停在三步开外,镇定的收回想要抱住她的双手。 分别这么几日,这一路上他都在追寻她的脚步。 可上天不开眼,或者是她藏得实在太深,一直没有找到她的所在,直到今日闹出火烧东山城的事,让她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才让他找到。 “云娘子……”傅青源押送着马车上的东西下了车。 “你们带来了……药材?” 沈华灼鼻子特灵,吸了一口气,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 “是,此行咱们也不能白来。”傅青渊点头,调皮的看了一眼沈华灼。 “好,太好了!”沈华灼鼻头一酸,泪意早已在眼中泛滥。 每次她遇到困难或者碰到无解之事的时候,总是有傅青渊,这个让他温暖到心底里的身影。 对于他,她才是真正的无以回报。 “多谢傅大少爷……”她郑重弯腰道谢。 有她带头,其他大夫太医也都对傅家兄弟鞠躬道谢。 “在外面就听说你们缺药材,快用吧。”他们彼此间实在太熟,场面话也不用多说。 沈华灼应了一声利落的挥手,让大家领了药材各自去忙活。 “这下好了,咱们有救了。” “是啊,有了药,他们很快就能好起来。” 只要病好了,明日安亲王就再也没有借口封城放火烧他们了。 沈华灼先去灶房里转了一圈儿,里面烟雾缭绕的,每个灶上都煮得满满的,然而还是太慢。 她索性出主意:“子元,你组织壮丁用大锅到空地上点篝火煮药,这样一小锅一小锅的煮,实在太慢了。” 安顿好其他事务,沈华灼才空下来与傅家兄弟叙话。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她有些好奇,这里说难找不难找,但说好找也不好找。 “心之所在,再远也能找到。”傅青渊微微眯了眼眸,清俊的面庞上,眼圈微微带着黑色。 可见他一路行来,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嗨,别提了,一路过来,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要不是我大哥坚持着,我和何小姐半路都要折回去了。” 还是傅青源实在,几句话便他们一路来的艰辛说了个彻底。 沈华灼只顾得上感慨他们来路上的艰辛,倒没有注意傅青源话中提到的那个人。 等了半晌,不见沈华灼询问,傅青源忍不住主动提起:“其实,这一次不仅仅只有我们来了。”他要引出那个令人讨厌的人。 傅青渊则是垂下眼眸,他在等,等待他将这一切揭露出来,或许这样一来,他又可以离他的心上人近几分。 沈华灼挑眉,察觉他话中有话,起身给先他们倒了一杯水:“一路走来甚是辛苦,先喝茶。” 然后坐直了身子一副要听八卦的模样。 “不仅我们来了,云大郎也来了。” 沈华灼心头“咯噔”一跳,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什么?他在哪里?” 一直忙碌着,不去想那些事,她自问还能管得住她的心,可是傅青源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她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突然被这颗撞入心底里的石子击落,然后在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直接掉落下来,砸得她生疼。 她垂下眼眸,偏偏这种心痛搅得她的心扉都疼了,却还不能与人言说。 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们,她的相公有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还有了他们的孩子,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傅家兄弟突然沉默了。 沈华灼起身欲要自已去找,还没等她出门便听得门口响起一阵熟悉的哭求声: “沈姐姐,求你救救云大哥!”娇媚里带着一丝做作,正是好几日不曾见到的何玉珠。 沈华灼浑身气息一冷,扭过头直接不理她。 不喜欢的人老往她身边凑,不骂她已经是教养好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季子元刚好看到这一幕,见沈华灼不待见她,直接招过几个士兵:“把她请出去,别影响了我们华大夫的心情。” “喂,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华大夫的朋友。云娘子,快让我进来,云大哥还在马车上。” 沈华灼眼角抽了抽,怼人这事,她这辈子还没有服过谁,不过季子元这样,的确很赞。 她随意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喜得季子元咧开嘴笑得开心:“我看你不喜欢她,就帮你赶走她。” “其实马车上那个,华大夫也不喜欢。”傅青渊状似无意的道。 季子元转身就要出去。 沈华灼连忙拦住他:“我先去看看。” 她想好了,如果云胡子敢装病利用她的同情心欺骗她的话,她就要永远离开他。 他如果是真病的话,她大概会治好他,或许他还会得到一个解释的机会。 下了楼,傅家兄弟无奈跟上。 何玉珠被赶出来却也没有离开,而是靠在马车上不停的骂人,看沈华灼一行人下去了,连忙改口: “沈姐姐……你快救救云大哥,他是真的病了。”这一路上原本好好的,可突然就病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晕了,她才找到机会靠近他。 沈华灼不搭理她,看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把位置让开,上前搭脉论断。 “奇怪……” 这脉相她居然看不懂。 “你来看看!”她招呼了季子元。 她毕竟不是科班出生,家族医学渊源,可只有天分后天努力太少,还是比不上人家专业的。 “他是真病了。”季子元好似懂得沈华灼的心情,把完脉后心思沉重。 看华大夫表面装作不在乎,可心里却在意的不得了,再联想她女扮男装,他大概猜测得到这人的身份。 而另一个女子,她居然也那么紧张,他自然而然将其视作了华大夫的情敌,一直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抬上去。”沈华灼心头一软,看来他并没有欺骗她。 “我要去,我要照顾他。” 何玉珠一看药庐里站岗的士兵,抬脚就往里面挤。 沈华灼无感,假装没有听到。 季子元直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 他立场很坚定,心里只服沈华灼,便不想给她情敌面子。 他这样坚持,倒让沈华灼不好意思了,她甩手率先走在了最前头。 房里不大,只有一张木板床,云胡子被放在上面。他一身青色布衣,脸上已经冒出了很多青青的胡茬,可见他又有很多日子不曾剃过胡子了。 眼圈四周略显浮肿,双手双脚亦有相同的症状。 “他心率不齐,四肢血液不畅,所以才会有四肢浮肿之状。”季子元收敛了星星眼,那张稚嫩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认真成熟。 沈华灼皱眉:“他平时并没有患什么病。”她与他朝夕相处一年多,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之处。 “你看,皮下血脂极其阻滞。”季子元朝着他手背上突出的青筋用力的按下去,却发现那凹下去的一块儿半晌都不曾浮上来。 “天啦,这有些不太好。” 这病纵使他季家是医学世家,于医学一道研究极透,却也从未见过。 “既然没辙,先吃颗救心丸。”沈华灼从随身的白瓷瓶里摸出一颗黑透的药丸喂到他嘴里。 这是她以前在山里采药时做好的营养丸,对于昏迷已久的人格外有效。 看他们两人极其认真的讨论云胡子的病情,站在一旁的傅青源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傅青渊,兄弟两个并排着走出门: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时云胡子在得知沈华灼不见了之后,就立马到了珠山镇,杀到他们傅家,放话说让他们交出人来。 可当时云娘子根本不在他们府上,他们何来的藏人。辛苦解释了一番后,云胡子却不相信。 傅青渊想到了之前遇到安亲王的事情,将那事一说,大家一致认为,以云娘子的心性,她若是真的不在珠山镇,也不在零陵郡的铺子里,很有可能就是去了泠江三角洲。 为了证明他们兄弟俩的清白,同时也担心云娘子的安危,他们只好一路与云胡子上路寻人。 走到半路上,便听说泠江三角洲的形势十分严峻,疫病肆虐。 傅青渊以独有的商人的目光,一路上采买了很多草药,不拘是捐还是卖,总是不能白跑一趟。 谁知,还真的起了大作用。 一路追着过来,期间也不是一帆风顺,便是绕路都绕了好几重。 以至于后面没有把云娘子找到,反而碰到了一路追着云胡子出来的何玉珠。 云胡子对于何玉珠其人态度十分冷淡,也极其排斥,但是傅家兄弟高兴啊。 尤其是看到何玉珠偷偷找机会与云胡子单独相处,又对他体贴入微。 虽然她屡屡被云胡子严词拒绝,却丝毫不拿捏小姐脾气,反而越挫越勇! …… 几个人一路心思各异,愣是结伴到了泠江三角洲。 可云胡子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病了接着就晕了。 一路乱糟糟的连个大夫都找不到,听说东山城这边大夫多便慕名而来,结果找到了云娘子,真是意外之喜! “我应该怎样做?”面对傅青源无厘头的问话傅青渊却在一瞬间明白了。 “你上次不是还说,你喜欢的人你就会追吗?”傅青源看着自家大哥,连头发丝都不服他。 “是要追,可我不想勉强她。” 傅青渊只想默默的替她做事,以便让她能在某个闲适的午后,喝着下午茶,吃着糕点就能够突然想到他,然后关于他的回忆全是满满的美好……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傅青源罢手。 傅青渊闭上双眼,任由带着温度的夏风在脸上划过,带来丝丝火热。 房间里沈华灼双手托腮扒在床沿上,歪着头看着紧闭双眼的云胡子,不由皱眉。 他那张原本俊朗飘逸的脸愣是被他自已作践成了一个流浪汉的造型:头发随意用发绳绑了高高束起,,一身布衣简单得没有一点修饰,胡子拉茬的,整个看着便是:不修边幅。 细细一想好久不见他,她有没有一点想他了? 答案是根本不想,他都要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她为什么还要想他?她并不是大方的女人。 她有些恨恨的伸手戳戳了他的脸颊,以前她总嫌他笑起来太生硬不好看,一直说要给他戳个酒窝出来…… 以往的回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沈华灼心思浮沉,莫名红了眼圈,手中力道渐渐加大。 “唔……”床上人吃痛,放在床沿的手指一卷,浓密的眼睫闪了闪……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醒,一夜缠绵  还未曾睁睁,他便闻到了熟悉的幽兰馨香。 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了女子宜嗔宜喜的脸。 可是他却不敢睁开,他有一种一睁眼就会失去她的错觉。 他尽力感受她手指尖戳在他脸颊上温柔的触感,汲取着她在呼吸间的气息。 有这些已经足够了! 沈华灼恍然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有些不一样,不由看向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心神一紧,右手有意识地移到他的手腕上,手指恍似无意拂过他的脉搏。 令人意外的是之前迟滞堵塞的心脉,竟然恢复了有节奏的跳动,一下一下,如同跳珠有节奏的弹跳。 她突然袭向他的腰身,用力拧了一把:“你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装睡?”突然有些生气他欺骗的行为,她这么担心他,他却装睡骗她。 “媳妇!”床上的男人立刻睁开眼,大手忽然用力拉住了她的双手,好声好气的轻声哄着。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你一看到我清醒就会逃离。如果你要走,我宁愿我没有醒!”他的声音有着久睡后的嘶哑,好像被烟头烫过似的,听得让人心揪。 沈华灼脸色有些难看,事实上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他一醒她就会走。 心里的结缠得太多,她还没有一一解开,现在并不想面对这个最大的结,她害怕会更乱。 “媳妇,不要走……”平日里淡漠冷情的云胡子,此时仰卧在床,双眼一路追随着她的身影,语气哀怨。 沈华灼心中慌乱气急,用力甩开他的手。 云胡子一个病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愣是紧紧攥住她不放。 两人一拉一扯间,沈华灼身体失重,脚下被床凳绊得直直往前扑。 “媳妇!”男人温香软玉在怀,声音既惊且喜,赶紧环住她的纤腰,用力圈住了他。 “你快点放手。”沈华灼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低声呵斥。 她现在整个人趴在云胡子的身上,动作难看、姿势尴尬,心头微虚。 “媳妇你不要走,我便放手!”云胡子搂紧她的腰,一路从后背往上,顺着脊椎到肩、到头。 她真是瘦得可怕,也不知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心疼一阵阵肆意的张扬开来。 “我呸……我为什么要走,这里现在暂时是我的地盘,要走也是你走!”沈华灼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床头重重呼吸。 “是,是,就算是我走,媳妇你也不要走。”云胡子声音干涩,哑着嗓子低声道,这样一来,至少他还能再找到她。 看他守信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手,沈华灼连忙站直身子收拾了身上的凌乱。 毕竟还记得他是一个病患,她自问没有虐待病患的习惯,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点!”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声音都哑在喉咙里了。 云胡子心头一甜,双眼放光的盯住她。 他要抓紧一切机会与她接触,趁着递水的机会,他的手指在她的手指间摩挲,感受着根根纤细柔嫩的手指,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看出他的依恋,他脸上的宠溺,还有动作间的温柔,以及眼神间的小心翼翼……这样的云胡子,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宠溺,哪里像是一个有了小三的男人? 她其实打心眼里根本不相信! 可是当时选择转身就跑,一则是小女子的心态作祟,二则也是慌乱。 她从来都没有恋爱过,更没有经历别的女人对她的男人明晃晃的争夺,所以当时她的心神才会莫名失守,那一刻她茫然、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逃走…… 直到在官道上遇到季子元一行人,原本心里对于泠江三角洲急召大夫驰援一事就很上心,轩辕御安提到之时,她就起过心思。 因着考虑到云胡子的心情,才会想着要先与他商量一番。 发生了那事后,她跑了出去,倒正好坚定了要去泠江三角洲的事。 她也想过云胡子可能会追出来,却没想到他却是以病得昏倒的方式。 她甚至来不及在他面前耍性子,闹别扭,也来不及责备他,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躺在了她的身边…… 戳他的脸颊,却又害怕他突然清醒。她给自已找借口,想要替它戳出酒窝来,安知不是她想要摸摸他的脸,感受他的温度。 沈华灼一想心事便想得迷糊了,黑亮的双眸中倒映着云胡子的影像,她全心全眼里只有他一个。 他压下心疼,紧了紧握住她手指的手,一口喝完一杯水,闪着如冰河一般清凉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解释着:“媳妇,姓何都是胡说的,我什么都没做。我的心只有你一个,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我知道!”沈华灼淡淡的接话,面上平静,心里端的风起云涌。 何玉珠之前那些话在她乍然听到的时候,的确既生气又难过,她逃离,并不是经过盘龙云海的,只是一种想要逃避那事做出的条件反射。 到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些话的合理性了。 莫说距离上次中药的事情,一个月都没有过完,验不出是否有孕,便是依着云胡子的为人他便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不为什么,她就是坚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媳妇,那……那这样你生我的气吗?”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跟所有意图不轨的女子都远着一些。 看他语气急促,嘴唇干裂,头发睡得凌乱,双眼中却闪着讨好与柔情。 沈华灼本就泛红的眼圈更红了,泪意缓缓涌出,说出来的话也终于实在了几分: “看到你生病了我很难过,第一时间就想把你治好,可是我却连你的病因都诊断不出来……”她只能守着他,陪着他! 直到他清醒,她生气有之,可是惊喜却更多。 “你醒了,我很高兴。”正是因为看到他在她的面前经历过一线生死,所以,对于他的到来,她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好像都自动屏蔽了。 快到连她自已都无法相信,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已,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原谅了他,没有什么比生死相隔更能让人反思了。 云胡子听得眼角泛酸,心里涌出强大的柔情,好似滔滔江水一般,又似泛滥的湖水,不停的冲击着他的心床,涤荡着他的神思。 一转眼,沈华灼哭花了脸。 “别哭,别哭。”他慌手慌脚的捡了帕子给她擦泪。 沈华灼心思酸楚,一路上又累又痛,还要顶着偌大的压力,这么一哭倒正好把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了。 随着泪意的涌出,眼珠被泪水浸湿,她觉得神清气爽。 却不想云胡子急得不行,凌厉的面部线条上全是温柔,双手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沈华灼要一次性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哭到最后他瞅着实在哄不住了,便搂紧了她,将她身体放倒在腿上,低头以唇相堵。 “唔……”沈华灼蒙了,她正发泄得好好的,却被唇上两片薄唇袭击。 那唇异常的温柔,好似辛勤的蜜蜂在花朵上采蜜一般,痴情而专注。 小娘子心思飘荡,忍不住放空了大脑,任由两片薄薄的嘴唇在她的嘴上施为。 云胡子则将所有的相思,所有的等待都释放在了这一个吻上。 大手悄悄从她的青衫下抚过,一一抚触过她柔嫩温热的后背。 她瘦得有些可怕,抱在怀里好像纸片人似的。 一触玉肌生涟漪,他低吼一声,双唇一路向下,怜爱的扫过她倔强的下巴,形状好看的锁骨,高高耸立的柔软,一路向下…… 他没有冒昧的直接推进,而是抵在门口,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噬咬着她的耳垂低低询问:“媳妇,可以吗?” 性子烈如小娘子,他不敢也不想强行做什么。 沈华灼早已似是飘忽在云端,脚下一片绵软,什么都踩不到实处,她无意识的呢喃:“唔……不要!”停。 这是有声的邀请。 云胡子大张旗鼓的攻进城池的壁垒,竭力驰骋,挥汗如雨……这一夜,他将柔情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温柔香里衾被遮,情深似海不归处! 这一夜,谁也没有小两口睡得香甜,一觉直到天色微蒙。 沈华灼突然翻身坐起,一把掀了衾被,一阵凉意袭向心头。 “啊”的一声,又连忙盖上了。 昨夜两人运动太过激烈,以至于云胡子在给她清理过身体后,连衣衫都不曾穿过,赤身果体,坦诚相对睡了一整夜。 她身子一动,云胡子便醒了,他不愿睁眼,只抬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不要走,媳妇!” “你睁开眼。”她轻声哄着。 “不要,我知道这是一场梦,一睁开眼你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不见了。”在小娘子离开他的时候,他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他害怕这次也会一样。 如果是梦,他想闭着眼睛多享受一会她的柔情与温热的身体。 沈华灼心思飘摇,心神好像突然被他的话击中。 她相信他所说的话,因为这样的梦,她也曾经做过! 她缓缓抬手,抚上他的眉眼,清秀的眉头微微攒着,双眼紧闭,鼻尖高傲的挺立着,好一副孩子气。 她眼角一闪,低头,轻轻印上他的额头,一吻之下便立即离开。 云胡子倏地睁开眼。 “还好,媳妇,你还在,这不是做梦。” 沈华灼面容清秀,神情温婉,彼此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咚咚咚……” “沈姐姐,云大哥……我听说云大哥好了,我想见见他!” 惹人厌烦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华灼翻身坐起,三两下收拾好了。一转身云胡子却也把自已收拾齐整了。 她拉开门,便见何玉珠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脸上全是对云胡子的关心。 门一开,她就自发的挤了进来。 双眼在房里到处搜罗着云胡子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云胡子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云大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刁蛮任性的何玉珠居然柔弱得朝着云胡子抹起了眼泪。 沈华灼冷冷哼笑一声,低喝:“你过来!” 何玉珠一愣尚未反应过来,沈华灼突然握住了她的双手,手指顺势搭上了她的脉搏。 何玉珠心头一慌,惊得甩开她的手连连后退。 沈华灼轻轻一笑,声音淡漠:“晚了,我已经把过了,你根本没有怀孕!”。 何玉珠当然不信,她跺脚大吼:“不,不可能,我……我的小日子都没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信任,把她灌醉  “你所说的小日子没有来,乃是因为你宫寒。”就她这体质,别说还是个处子之身,就算经了人事以后生产也很艰难。 “你骗人,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我和云大哥在……” “闭嘴!”云胡子暴怒,大喝一声止住她。 他才刚刚费了这么大力气,损了一半的身体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小娘子哄好,她居然还想要搞破坏。 何玉珠立刻做了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梨花带雨,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沈华灼有些心烦的扶额,再多的词也无法形容她此时cao蛋的心。 上前拦了云胡子:“让她说,好好说!”要是这事一直不说清楚,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动一动疼得厉害。 “我们曾经同床共枕!”何玉珠极尽所能把他们的关系堆砌得暧-昧模糊,杏眼扫过沈华灼时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沈华灼心如止水,在何玉珠快要失耐心的时候突然出口:“你们同床共枕过又怎么样?你可还是黄花大闺女!” 说着她语气一变,下次想要作之前,记得做戏做全套。 何玉珠心神一窒,她这话……这话的意思…… 看她脸上泛红,沈华灼冷冷一笑:“下次你再冤枉哪个男人欺负过你,可要记得找个人把处子之身给破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发烫的双颊,唇角带着幽深莫名的笑,看得何玉珠突然生出一股害怕之意。 “我……你,你想干什么?” 相比她刚刚她的假装,此时她的害怕是打心里而起的。 在他们两口子面前,云胡子看着虽然凶,但是他却轻易不对女人下手,所以,她并不是很害怕。 可这云娘子却是说不定了,她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间充满着邪魅,仿似这一刻她还是笑着的,但是下一刻立马便翻脸。 “还有什么要说的?趁着这会儿我还有空闲马上说,说完赶紧走,否则这里要出事了,谁也管不着你!” “你危言耸听!”何玉珠很没有自信的反驳。 在这里已经呆了快一天,城里面的情况她也摸清了,说实话,要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这里被传染病包围着,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来的。 沈华灼幽幽一笑,她这话也不算骗人,午时一刻就是她与轩辕御安约定的一日之期了。 虽然城中的百姓已经基本都服了药,可能没有大问题,但是不怕万一只怕一万。 要是真出点什么岔子,肯定会有大-麻烦。 “云大哥……”何玉珠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对于两个人的嫌弃好像看不懂似的。 “咦,这人怎么又进来了,谁让她进来的?”季子元一来就冲着她大叫。 “我……我自已走。”何玉珠是晓得眼前这个少年郎的凶悍的,边说边往后退。 走下楼梯的时候,差点不小心拐到脚。 “看看,这种人就需要这样收拾她。”季子元拍拍手。 在京城里,这样上赶着把自已往上贴的名门淑女小姐们看得太多了。 你与她好生好气的说,她们不会有任何感觉,反倒是直接一点他们才会怕。 沈华灼摇头失笑,对于他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想何玉珠身后的何万三,她多少还得给他几分面子。 “不知子元是否方便派几个送她回去?” 现在到处乱糟糟的,万一她一个弱女子在路上被人那啥那啥了,就算不是他们干的,心里也不好受。 “放心,有人跟着的。”季子元对这一套似乎十分顺手。 沈华灼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王爷已经派了人过来了。” “来者何人?” 季子元扬了扬下巴:“我家老爹。” 沈华灼蓦地放了心。 好像季子元是自已人,那边爱屋及乌,便连着他家老爹,太医院院正也成了自已人。 “放心,我带着他们又去了转了一圈,应该都没有问题了。” 沈华灼想岔了,轩辕御安派了季院正过来,却不是因为他已经打算放过他们了,而是季院正为人实在是再严谨不过了,他真是一个边边角角都去检查的人。 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才把东山城里疫病已经消去的事情上报到轩辕御安处。 他大悦。 “季院正可看出他们用了什么药方,见效居然如此快速?” 这事儿,不仅轩辕御安好奇,便是连跟着季院正一起前往检验的那一行太医也都十分好奇。 “此事听子元说,一应的药方研制都是那华大夫所做,下官只摸得了一半罢了,若是王爷好奇,待到空闲了,不如请他过来解说一番。” 他们也好在当场听一听。 轩辕御安脑中浮现出那道纤细干瘦的身影。 清秀端正的五官,倔强犀利的眼神…… 他的确想要与她深度接触一番。 当即大悦,允了季院正的提议。 命了东山城县令于一日后酉时设宴庆贺。 消息传到药庐,季子元头一个兴奋起来。 “太好了,咱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沈华灼却有些忧心忡忡。 “东山城里的疫病虽然暂时好了,但是你看大街之上的老鼠尸体成堆,死的野猪、野兔到处也是到处横行,这样下去,万一再引发另一种疫病就麻烦了。” “是啊,华大夫你顾虑得很对,可是这善后工作得看东山城县令的,咱们是没有办法了。” 他们只是大夫,生来治病救人,这些官府之事,也管不过来。 看沈华灼还是愁眉不展,季子元大胆应下:“这样吧,我跟安亲王好歹有些私交,到时候,我会去劝说他一番,至于他愿不愿意听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沈华灼也只好应着:“尽人事听天命。” 傅家兄弟对于轩辕御安即将要举办的庆功宴会没有兴趣,头一个表示不去。 而云胡子自然也是不能去的,他现在没有大胡子做掩饰,这张脸充满着标志性,一旦与他碰面,后果不堪设想! 沈华灼想到的却是他与轩辕御安曾经有过的摩擦。 觉得他不去也好,免得轩辕御安看到他,仗着身份给他小鞋穿。到时候碍着那么多人的面子,又不能反抗,白白把自已憋屈了。 …… 庆功宴会安排在绍城,两地相距甚近,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 云胡子不能去,很是不舍:“能否不去?” 沈华灼还没有说话,季子元就插话道: “不行啊,听我爹的意思,这是让华大夫去给太医们讲讲治疗疫病方子的事,听说附近其他城镇里最近也不安稳,好几处也发生了类似的病症。正好大家研讨一番”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沈华灼很乐章,她用眼神安抚云胡子:“说完我就回来。”又叮嘱让他好生歇息。 到了庆功宴会的现场,气氛倒的确如同季子元所说的类似于现代的学术交流研讨会。 大概是考虑到物资缺乏,再加之是灾荒之年,并没有准备宴会的标配舞蹈、乐音之类的,只有一张张长条方几,在厅上一字排开,就着清酒小菜,互相切磋医疗方子,交流疑难杂症。 沈华灼穿了一身青色长裙,宽边腰带将她细腰微微勾勒,长发紧束马尾飘飘垂下,身姿亭亭玉立,顿时叫厅中之人多看了好几眼。 大家都在疑惑这打扮得一男一女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轩辕御安的目光满意的从她身上瞟过:“华大夫虽是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句话便将沈华灼女子的身份揭露开来。 沈华灼抚额,她不敢不听话,特意穿了女子的裙衫,只是头发却不愿再多做装扮,不曾想,他一来就直接揭露了她的女子身份,众人看着她的目光顿时变了好几变,她自已也有些不安起来。 在古代女子跟男子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因着轩辕御安的重视,其他人也都一个个都变着法儿夸赞她。 气氛一时之间倒也热烈。 一番酒酣之后,各自讨教得差不多了,便纷纷告辞。 沈华灼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刚刚还高堂满座,如今却只剩下她、轩辕御宁、季家父子。 “你们父子二人许久未曾好好聚聚,今日便就在这里将就着一叙衷肠,过个几日便又要分离了。” 季家父子应了,沈华灼嗫嚅着开口:“王爷……”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直接拦下她:“华大夫今夜所说,实在高深,本王竟有好几处听不懂,还望华大夫不吝赐教!” 沈华灼看看天色,天都已经黑了,看这时辰差不多戌时末了,还讨教个鬼。 心里腹诽得再厉害,嘴上也是不敢说的,却也不想同意,只抿着唇默然的站在那里。 “华大夫……”季子元看出沈华灼不愿意,想要替她挡回去,却被自家父亲一把抓在手,拉扯着出了门。 沈华灼哀叹一声,月色高高挂着,银白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泄而下,月影下的青影娇俏婉约,引得身旁之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陪本王喝一杯如何?”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看得出来她是喝酒上脸的人,刚刚她才与季子元喝了两杯酒,两颊便已经飞红。 在现代她很能喝,可是她不知道这个身子能不能喝。不过,之前被起哄两杯下肚,她已经觉得是她的极限了,眼下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所以她急需回去,她只想回到云朗的身边。 而且她丝毫无意与他有任何牵连干脆地摇头拒绝:“不好意思安亲王爷,华灼不胜酒力。” “便随你吧。”轩辕御安眯缝着双眼看她,就连她的拒绝他都觉得欢喜。 他大概也是生了病,这病的药方却是她。 “听说你在家里与云大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他既心疼她被云大郎薄待,却又期待他们对她的不重视引起她的反抗。 “已经没事了,多谢王爷关心。”沈华灼心头阵阵虚汗长流。 “你还好吗?”面前俏丽的身影好似站不稳似的,以手抚额的模样看着别有一番意趣在心头。 “好!” 沈华灼绕过梁柱,冷声告辞:“华灼身体不适,先行告……” 她的声音如同月夜下的黄莺啼叫,十分动听。 轩辕御安听得入了神,直到打量到沈华灼不安的双眼,才喃喃开口:“我送你!” 往日的马车都会搬个小凳方便人登车,而今日的却甚是奇怪,竟然没有马车标配。 “下人们伺候不周,本王扶你!”轩辕御安做着以往他从来不屑做的小动作。 从前风流潇洒的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在一个女子面前玩弄这种不起眼的小把戏。 沈华灼的神思正在被清酒麻痹,她越来越无法控制她的身体和思想,只是她却依然倔强的拒绝着轩辕御安,自已试着登车。 可惜马车实在太高,她连上几次都没有成功,还差点摔倒。 “本王扶你。”轩辕御安再度强调,大手一伸,握住了女子的纤腰。 纤细的腰肢被握在大手中,盈盈不堪一握,他的心神顿时滚烫,心房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喷涌而出,灼烧着他……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走水,错把王爷当相公  “媳妇!”不知道轩辕御安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这个称呼如此快速的喊了出来。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醉得晕乎乎的沈华灼听到熟悉的呼唤眼角眉梢扬起一抹喜意,抬手抚上男人的脸颊。 “云朗!”声音里带着酒杯的迷蒙、沙哑,充满着引人犯罪的妩媚。 轩辕御安凑近了,在她的呼吸间闻到了呼出的酒气儿,他明明没有喝醉,却在这一瞬间好似迷醉了。 他揽紧了手中的纤腰,继续诱导她:“媳妇,随我回去可好?”说着,要把她往马车下面拉。 沈华灼醉眼迷蒙,看人都是重影的,听那声音低沉醇厚,满以为他便就是自已的云朗,情不自禁点头,唇角跟着上扬:“嗯。” 一声酥麻,好似醉酒的小蛇径直钻入轩辕御安晃荡的神思中,谷欠望的小蛇缠绕着他,让他心醉,他低低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粉唇嘤嘤而动,他咕哝一声咽了口口水,他与她的距离从来都没有这样亲近过,近在咫尺。 “媳妇!”他飞快的抬头,继续模仿云胡子的声音,然后低头目标瞄准了女子的饱满粉嫩的双唇。 他缓缓的靠近,满以为会偷香一口,却在只毫厘之时,沈华灼品出了他身上的檀香味,脑子被激得一乱,连忙推开他。 “你不是云朗。”清幽的夜风袭来,她被眼前的认知吓得神思一晃,酒意随她醒了大半。 “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区别,他喜欢你有几分,本王也同样可以,你随本王回盛京,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任你选!” 这是沈华灼听过的最直接、最豪气的情话,可是她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弹开他不安分的手,后退几步,夜风吹乱她的发,发丝贴着眼角、额头垂下微微有些发痒,她侧过头去审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其实他们并不算太熟,她也并不觉得自已有什么魅力把他堂堂亲王爷吸引住了。 相反她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她身上刚好有什么东西也许是他想要的,又或许只是因为她与他在京城里看过的女子不一样,所以一时之间错了心。 只是不管什么原因,她决不相信,像轩辕御安这种古代的男人会对她一个平民村妇生出真感情。 她再自恋也不会没有自知自明。 “你不愿意?”沉默便是最好的拒绝。 轩辕御安大手一扬,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他的怀里,声音倏地冷了下来:“可本王却不想放……” 话音未落,却见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还有清风带来的烟熏味。 只一个瞬间,冲天的火势燎绕着从前面的院子里升腾起来。 “王爷,不好了,院子里走水了。” “走水就带人去救,告诉本王有何用?”轩辕御安淡定自若,这里又不是他的王府,他急什么? “是……是库房。”李仁章头也不敢抬,嗫嚅着。 轩辕御安淡定的神色一瞬间破功,气得大骂:“没用的东西,一点子东西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 看他前后不同的态度,沈华灼便知那库房里应当装着重要的东西,是他十分看重的。 “王爷,水火不容情……”沈华灼凉凉的劝道。 轩辕御安满怀探究的看了一眼沈华灼,挥手叫了两个士兵看着她,命令他们一定要看好了她,然后才气急败坏的离开。 沈华灼看了一眼缓缓朝她靠近的两人,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冷厉起来。 “你们是自已把路让开,还是我让你们让开?” 刚刚轩辕御安在的时候,她不敢动手,乃是她知道,虽然站在明面上的侍卫只有几个人,但是实际上保护他的人定然不少,各处的屋檐、暗角全是他的暗卫。 她若是出手反抗,绝对讨不着好。 而现在不同了。 面前的确只有两个人,她想走是有胜算的。 “还请云娘子不要为难我们。” 两个小侍卫站得不远不近,刚刚安亲王与她的互动,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知道王爷对她的重视,他们没有一个人胆敢小瞧她,可她身上的气息太冷,让他们看着平白就心虚了。 “你们这意思是不让了,我……”沈华灼一句话未说话,突然发起攻击,出手如电放倒了一个。 她这样出其不意,另一个侍卫大骇一边后退一边张嘴就要喊人。 沈华灼欲要阻拦,两人间的距离离得太远,便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是抑郁的时候,却见眼前一花,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在风灯的光芒下一闪,侍卫被兜头打晕了。 “媳妇……”那人接着欺身上前。 沈华灼睁大眼眸看了半晌,确认面前这个眉高眼大,鼻梁笔挺,五官深刻的男人正是云胡子,才一头投进他的怀抱。 “你来了!”接着双腿一软,声音弱了下来:“刚刚吓死我了!” “我们快走,安亲王回过味来追上我们就麻烦了。”季子元从阴暗的角落里溜出来,率先爬上马车,小声的招呼。 云胡子把她抱上马车,坐了车辕,长鞭一挥,骏马嘶鸣划破夜空。 县衙后院里,轩辕御安听着马叫声,心神急坠,知道那个女子大概已经想办法脱了身,而后院里火势渐大,熊熊火苗扑腾着,把里面他费尽心思搜罗到的东西烧成了灰烬。 一缕缕的黑烟一阵阵盘旋着释放出来,迎面压过阵阵难闻的烟熏味,让他心底莫名压抑,他大力的拍打着院中的石榴树,怒声震天:“给我查,查出来是谁纵的火,生死不论。” 底下人战战兢兢的束手而立,除了答应着无人胆敢多说半个字。 马车一路飞驰着,朝着东山城的药庐而去。 “咱们是不是应该直接回零陵郡。” 云胡子看着马车行进的方向微微皱眉。 沈华灼也深感如此。 倒不是她不想再呆在灾区救人,而是轩辕御安实在太恐怖了,她是真的被他吓住了。 原先那会儿看他还知道注重分寸,刚刚却是酒壮怂人胆,竟然一上来就开始动手动脚。 她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更不是他那些侍卫的对手,所以逃之夭夭才是上上之策。 “先不要,我了解王爷的为人,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你逃离他,他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他现在主要想要对付的是那个纵火的人,如果咱们一行人立即离开,你产想想,他是不是会猜测到什么,然后顺藤摸瓜,便把咱们都顺出来了。” 季子元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张稚嫩的脸上严肃端正,让人轻易就生了出几分信任感。 “你……真是你们纵的火?”沈华灼面露不信。 她觉得其实那事儿不用整得这么复杂。 像刚刚那样的情形云胡子直接出面,找个借口说是来接她的,就算轩辕御安不高兴,却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下个强抢民女的名声。 毕竟皇子的名声却是最重要的,而且他还是皇后嫡子,是皇储的有力竞争者,为着继任皇位的希望,他也一定不会把他自已的名声弄臭。 云胡子却点了点头。 “纵火是我们两个人临时的主意,原本也没有想过那样做的,只是……看到库房里的东西之后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不知道是哪里撩拨了季子元的神经,他咬牙切齿。 沈华灼面露不角,季子元性格大大咧咧,阳光又灿烂,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时候多,何曾如此时这般露出这样嫉恶如仇的模样。 “那库房里面全是他放纵手下在泠江沿线搜罗来的民脂民膏,甚至还有克扣下来的赈灾的银两。”云胡子看季子元生气生得无法正常答话,缓缓开口解了沈华灼的疑惑。 “他竟然,真是看不出……” 表面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私底下被美色所迷惑,故意调-戏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染指赈灾银,看他也太会装了,若是不亲眼看到,说出来,只怕都没有人会信。 “所以,烧他院子,一则为救你,二则也是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有事没事莫做亏心事!” 沈华灼挑挑眉头,看不出来季子元还是一个激进的愤青。 “心忧天下是好的,只是不要太过冒进了。” 看他平日里为人不错,沈华灼便好心劝了他一句,希望他能听得进去。 季子元靠着马车壁深思:“我知道我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我也不想,只是控制不住自已。” 他们不知道轩辕御安算是所有亲王中给他印象最好的一个,平日里看似潇洒不羁,为人公正严明,只是万万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样一个人。 不用他说,沈华灼从他悲愤的表情上也能看出端倪来。 “你也不用想得太多了,其实千人千面,你还小看不透很正常。” 季子元立刻抬头受伤的看她:“我小吗?我明年就满十九了。”他家大哥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奶娃儿的爹了。 沈华灼摇头,好吧,这样的年纪在现代不过是个刚刚进入大学的大学生,的确不大。 可是古人早熟……她竟无言以对。 “你应该感到庆幸,现在就认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能够让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少上好多当。”云胡子冷冷的开口。 这话没毛病。 “我也知道,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毕竟是他一直以来做为榜样的人。 自打他懂事开始,就一直朝着那个方向靠拢,是他努力奋斗的方向,可是现在却突然发现,他的好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他的内质里阴暗肮脏得让他鄙夷。 沈华灼劝了他好半歇,看他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也知道他性格开朗,想不通只是这一时半会,说不定明儿个自已就好了。 她住了嘴侧过身去,靠在云胡子的怀里睡了过去。 那酒后劲儿太大,酒意被吓走了一半,还有一半让她有些犯困。 车声辘辘,众人回了药庐,刚下马车便见傅家兄弟已经等在楼下了。 “幸好你们回来了,我大哥刚刚还说,如果你们再不回来,我们便要出门去寻你们了。” 沈华灼朝他们打过招呼便朝后道:“云朗、子元你们先去洗漱!” 他们毕竟去放了火,再是小心身上也沾染了烟熏味,趁着轩辕御安还没有回过神来,先把证据洗掉。 云胡子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沈华灼朝她温婉一笑,他便沉默着上了楼。 傅青渊看他们小两口一下子又恢复到了原先的亲密无间,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只他性子沉稳,一向喜欢把所有事情往心里藏,只是明明看到了一丝希望,却突然一下子又被击溃了,忍不住将失落掩藏在眉间。 傅青源见了却忍不住,他抚着刚刚吃饱的肚皮:“云娘子,有时候我是真有些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女子的想法。” 他如此直言沈华灼直觉有些不妙,抬头瞟他。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拷问,水到渠成  “那个人他才辜负了你,你为何一声不响就原谅了他?”傅青源的手直直的指向刚推开二楼房间的云胡子。 沈华灼眼眸微暗,傅青源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代表她身边的朋友都是这样想的。 其实说到底那事儿云胡子从头到尾也是蒙的,她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何玉珠一个人做出来的假象。 怎么着这个锅也不该云胡子背。 “并不是原谅……”她缓缓坐下,手中转动着粗瓷茶盏。 “难道他与何大小姐有染,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也能完全不在意?”傅青源歪着头,一手抚着肚子,一手又伸出去够桌上的糕点。 “你少吃点,大晚上的,小心不消化。”傅青渊借糕点阻他话头。 接下来的话,不管云娘子如何回答,他大概都会感到尴尬。 所以,他选择不听。 不过,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打算住嘴不说。 傅青源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不然也不会不顾傅青渊的意思主动提起,而此时已经起了话头,断然没有不说下去的道理。 沈华灼把他们当成最好的朋友,甚至因为在这里没有任何相熟的兄长朋友,一直有隐隐拿他们当兄长的意思。 他们会问,也是因为关心她! 而她也想将此事跟他们解释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我原本就不恨他,又何来原谅一说?” “不,不像,你明明看到他的时候很生气。”傅青源三两下把糕点扒拉完了,肚子更圆了。 沈华灼看他那模样只觉好笑,掩唇好笑的解释:“当时生气是有一些,但冷静下来之后,我想了很多。” “在他与何大小姐之间,你们觉得我会选择相信谁?” 她认真的问,傅青源不由得搁下了茶盏,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应该是他。”他犹豫着。 “自然。我没有理由去相信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着害我、暗算我的人,而放弃怜我、心疼我的人。”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傅青渊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他很想问问她。 他也爱她,心疼她,爱怜她,她可信他? 舌头在嘴里滚了滚,终究还是缩了回去,独自一个人自斟自饮。 云娘子其人,为人处事,实在是太过冷静了,有时候甚至冷静得让人无法判断她的真实意图。 就像此时,就算清酒的后劲让她脸颊微微生红,她也只经过了短暂的失神,她的思路依然清晰。 “当时我觉得心情不好,便想出去散散心,正好泠江三角洲需要大夫,便借着这股气来了,生气是顺便,来做我想要做的事才是我离开的真正原因。” 沈华灼终于承认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傅家兄弟听得一征。 她果然与众不同! 楼上的云胡子只围了一件布衣,头发滴着水湿漉漉的靠在门板上,神思恍惚。 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欢喜。 只是她的这番奇异的理论让他再一次重新审视她的存在,也让他在以后的岁月里更加将她装在了心底里! 所有的感情便是越经历风雨,便显得弥足珍贵。 “你醉了,该歇了!”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傅青渊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际,他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失魂落魄的起身,扶着木质扶手上楼,一步一个踉跄,混着脚踩在木质地板的回声,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会是好朋友,好的合作对象,却永远不可能再更近一步。 她的心太小,容纳不下两个人! “算了,让他冷静一下!”傅青源看自家大哥这副模样也忍不住难过,抚着胸口,胀胀的发疼。 沈华灼眼睛略有些酸胀,此时她的确不适合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能说什么?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她能给的只有拒绝,而那只会让他更难过! …… 此时与傅青渊一般不好受的还有轩辕御安。 偌大的后院里,一地凌乱,一片片焦黑,来往的侍卫们脚步匆忙,一桶一桶的浇水,想要将明火扑灭。 一直奋战着,直到两小时辰后,火势才渐渐小了下去,从一堆断壁残垣中卷出缕缕黑烟。 “没用的东西……” 轩辕御安站在外面的花园里,狂躁着,暴怒着。 他的心里此时好似住着一头暴怒的狮子,发出阵阵怒吼,吓得伺候在身边的众人双腿打闪,心跳加速。 他加快脚步,在院子里转着圈儿,踢翻了在路上遇到了一切障碍物…… 他双手紧握成拳,阵阵“咯咯”声从拳头上响起,他咬牙切齿想要立刻抓住纵火的始作俑者,将他碎尸万段,再丢进熊熊的烈焰中,让火苗肆意地噬咬他们…… 脑海里已经过了数十万种惩罚纵火者的刑罚,可惜,那也是他的想法罢了。 派出去的侍卫回来了三波,没有一波带回来好消息的。 李仁章拖着沉重的步伐把自已藏在花园的暗影下,心里暗暗祈祷着王爷不要发现他的存在。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有人潜伏进来了,打晕了你们的人,你们竟无一人察觉?” “回王爷的话,看是看到了,他们有两个人,但是……都……都蒙着面,不认识。” “不认识,哼……”轩辕御安抚着狂跳的胸口,竭力压制着胸腔里满满的怒火。 “你们可知,这是泠江一带半年的军费,却因为你们的失职和愚蠢尽数毁于一旦,你们谁赔得起?” 他金贵的手指从李仁章身上,还有绍城刘县令的身上挥过,吓得两人瑟瑟发抖。 李仁章被吓得半死,却还使劲看着刘县令,朝他使眼色。 刘县令有些无奈的叹息:“下……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再……再替王爷搜……搜罗!” 他哆嗦着身体只能认了,若是他不认下,今日谁也顶不住安亲王爷的震天怒火。 可是…… 如今的绍城早已经不再是原先的绍城了。 想要在短时间之内聚集这么多的银两谈何容易? 刘县令拼死应下了,轩辕御安心里微微舒缓冷冷一哼,甩袖怒声道:“继续给我查,一旦查到,杀无赦!” 大家连连出去行动,保证又保证。 …… 此时药庐里却无人操的了这边的。沈华灼靠在扶梯上,想到傅青渊的难过,她上楼的脚步也沉重了几分。 偶尔抬眸看着昏暗的走廊尽头,傅青渊的身影缓缓消失,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咽了回去,化作长叹一声,低头踱进房间。 刚推开门,便被里面情绪激昂的云胡子一把拉了进去。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低头压下来,准确的捕捉到她的嘴唇。 云胡子的动作来得太猛烈,她还来不及反应,脑袋已经被压迫得后仰。 她知道后面是房门,心头一跳,已经做好了被压疼的准备,便听云胡子轻笑一声,大掌抚住她的后脑勺,嘴里动作狂野粗暴。 好似狂风骤雨一般,急切的探索、掠夺。 小娘子被吻得大脑缺血,暂时性短路,双手无意识的捶打着男人的胸膛。 看她呼吸不畅,云胡子微微放慢了攻势,双唇却未曾离开。 “唔……不……”刚歇一口气,沈华灼用力推他,惹得云胡子不悦,骤然发力,抱紧她一个转身往床上砸去。 沈华灼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了,蒙在那里,又见云胡子脸色阴郁,起身就往床尾爬。 却见他快速压下再次压制住她,一双修长的腿紧紧按住她不安分的双腿,单手将她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用力禁锢住,另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凑近。 沈华灼怕极了他粗暴的动作,眼中积蓄起一汪热泪,心底委屈不已,泪意涌出眼眶。 “唔,不要,疼……” 他太粗鲁了,真的弄疼了她。 她现在抿抿唇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双唇被吻的肿-胀。 云胡子眼底一暗,动作缓了缓,眼眸中情谷欠流窜着,如他的身体一般叫嚣着想要更多。 “嗯?以后还随便闹脾气吗?”她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却还要悄无声息的溜走,想到这些日子的心碎,他就忍不住想要治治她,如刚刚那样惩罚地吻她。 小娘子被他大手弄得疼得受不住,不管他说什么只想摆脱,哽咽着点头。 “那你乖乖!”他的动作突然放柔,温热的嘴唇拂过眼角,将她落下的热泪一一吻干。 小娘子的身体好似瞬间被电击一般,一阵阵颤抖涌过,就连脚趾尖也耐不住卷了起来,身体深处更是不听话的涌上阵阵热浪,它们奔腾着想要喷涌而出。 “你想我了?”云胡子的手从她的脸上一路流连到裙摆里,触到那抹湿热突然哑了嗓音。 小娘子用力摇头,眸中的娇媚却全数落在男人的眼中,让他小-腹一阵阵紧缩,某处正在以不可言喻的速度…… 自下而上看去,他披散着半干的发,清俊的容颜半遮半掩,深邃的五官深刻精致,眉眼里温柔情深,缱绻悱恻,看得小娘子忍不住红了脸…… 前戏足够多了,两个人都被各自的灼热烧得心神抽搐,两具身体缓缓融和,水到渠成。 低而沉的喟叹响起,好似彼此都是积蓄以久的闷热,终于盼来了雨露的滋润……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侧妃,解不开的孽缘  翌日,蒙蒙的细雨淅沥沥的飘落下来,让燥热的仲夏之日有了一丝清凉。 轩辕御安的心情却一直低落,没有找到该找的人,手下侍卫更没有查到纵火之人,就连刘县令筹集军资的事也没有半分进展。 还因为那批物资的敏感,不能对外言说,别提有多憋屈。 就算这样,他心里却还一直牵挂着那个娇俏的人儿,冒着雨天乘了马车往药药庐而去。 “你们快做好准备出来接驾,王爷来了!”季子元啃了个包子,刚走出门,就看到轩辕御安下马车,一眼瞅到吓得够呛,立马爬上二楼敲沈华灼的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混着轩辕御安上楼梯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 “子元,你今日似乎很闲?”季子元不停的扣门,没注意轩辕御安已经上来了,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唬了一跳,靠在房门上身子僵直,脸上尴尬不已。 “你不是应该在西山城吗?”轩辕御安自动忽略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东山城灾民的疫病治好了,还有西山城那边,昨日就已经商量好,今日所有的大夫是都要往西山城而去,他此时不应该在这里。 “呃,我是有些……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华大夫,这走了半道儿了又折了回来。” 季子元只忙着通知沈华灼,却没想到自已的事情,这会又回答的仓促,反倒让轩辕御安心里含了几分怀疑。 他今日来此,一则是为了这些大夫们前往西山城之事,二则因为止不住心里的思念,想要来看看沈华灼,三则也有自已的怀疑。 面前的季子元与华大夫关系好他是知道的,他不由怀疑走水那事会不会就是他做的? 季子元被他探究的目光看得神思恍惚,心里直祈祷让他快点离开。 沈华灼躲在门缝里听了一歇,眼见季子元遇到麻烦,赶紧出来救场。 “给王爷请安。”她的礼数一向周到。 便是昨日夜里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还能面不改色的请安行礼。 轩辕御安眉色一深,她能这般淡定不知是她城府太深,将一切不高兴都掩藏下来了,还是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冒犯? 所以,昨夜他提的建议,是不是说明她也许也有些动心? 一想到这里轩辕御安心神莫名兴奋起来,对于季子元的失礼也不打算追究了,缓了声音: “免礼,昨日本是玩笑,没想闹得太狠,以至华大夫酒醉,本应该本王送你回药庐,只是临时有事,不知是何人送华大夫回来的?”他的侍卫告诉他,没有将她守住。 沈华灼笑语盈盈:“自然是季大夫,当时马车停在那里正好碰上季大夫辞别季院正路过,否则华灼晕乎乎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子元心头一虚,他没想到沈华灼会这样说。 她这样,轩辕御安会不会把他跟纵火案归结到一起。 “倒是本王的不是,谢谢子元替本王送了华大夫回来。” 轩辕御安回过神来盯着季子元:“子元可知本王为何突然离开?还有本王的两个侍卫他们为何被打晕了?” 两个侍卫被发现时就晕乎乎的,直到现在还有些迷糊,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季子元虽然聪明能干,可经历的风雨毕竟太少,听得他这样问,又被他审视的眼神看着,心头便慌了,双手探进衣袖紧张的绞在一起。 “我听说……说是……” “不就是后院起火了吗,当时火光冲天,可把我们吓死了。至于那两个侍卫,他们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季大夫全然是为了护着我,若是王爷责怪要罚的话便罚我吧。”沈华灼朝他一笑,不失礼貌的打断他的话,也同时解了他的窘迫。 轩辕御安侧头看她,神态平和,话语间听不出任何不适,观她面色也看不出端倪,便暂时收了怀疑的眼神,桃花眼上扬一心盯着面前的女子看。 一身淡蓝长裙,肩若纨素,腰若垂柳,身姿娇俏,端丽方妍,只一眼便将他的心紧紧的锁住了,再移不开。 此时的他才赫然想起季子元有些碍眼,挥手要打发他离开。 季子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犹豫。 “王爷有何事?”沈华灼不希望季子元,经过昨夜的事,她有些害怕跟他单独相处。 况且房里面还藏着个云胡子,万一他色心又起,云胡子那性子,铁定会跟他打起来。 占得一时的便宜,将他得罪个彻底,对他们没好处。 “无事,随便看看。”轩辕御安的目的都是不便说出来的,被问到有些语塞,随意打发着。 “那……实在抱歉,我与季大夫还有些药方要讨论,王爷也知道,灾民的病情不能拖!” 沈华灼翻遍了记忆,找不到可以用的借口,只能拿灾民的疫病当挡箭牌。 轩辕御安摸摸鼻头,她在拒绝他,虽然用词很委婉,他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还以为她也许是愿意的,原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失落的出了药庐上了马车,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拒绝他,难道他开出的条件还不够好?说得还不够清楚? “你说那华大夫怎么样?”轩辕御安指了窝在马车角落里的李仁章。 啥? 李仁章刚刚就站在楼下,将自家主子与沈华灼相处的模式从头看到尾,可是他一个属下能说什么? “本王早已成年封王,也赐了府邸,离宫别居,只是却一直尚未娶妃,那华大夫可堪配本王?”马车上没有外人,轩辕御安丝毫不掩饰他的真实心意。 盖因李仁章所在的李府乃是一力靠着他母后一脉生存的,对于他的事,他们只有尽力的份,何曾敢动半分不轨的心思,因此他便是什么都与他说。 “王爷是不是再考虑一番?”李仁章有些犹豫。 他想说实话,却知安亲王对华大夫的看重和动心,而实话往往又最不好听,他生怕哪一句话没有说通透,让王爷对他产生误会。 要知道他混上现在的地位可不容易,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影响力,但在安亲王这里,也算是左臂右膀的存在了,他得珍惜他现在拥有的。 “你什么意思?”轩辕御安清俊的脸上,桃花眼长眯,透着一股危险。 “属下……王爷纳妃乃是大事,此事应该听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排,属下不敢妄言推测。”终究还是不敢随便说。 “本王纳妃的事,你不用操心,本王且只问你,对这华大夫如何看。” 他的王妃别说是眼前的李仁章做不了主,便是他自已也没有办法。 “为人诚恳,温柔善良,大气端庄,属下从未见过这般奇女子。” “她的确当得起你这番夸奖。”李仁章嘴上有几分本事,轩辕御安很是满意:“正妃是没有办法,侧妃本王还是能做主的!” “可,可那华大夫她……她……同意吗?”李仁章尖利的面上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猛然看到,甚是吓人。 “想必不会不同意。”轩辕御安自信的拊掌,华大夫再好,毕竟嫁过人,与乡野屠夫成过亲,他心里因为爱慕她不介意这些,无论放在哪里都已经是格外的恩德,想她应该没什么可说的。 李仁章心头震惊,一双眯眯眼愣是瞪成了大圆眼,讲真,他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脚上的皂靴都不信。 依他来说,如沈华灼那般的女子喜欢便喜欢了,可是若要纳回家中做侧妃的话,实在是太抬举了,毕竟已经不是清白女子,出身也太过低贱。 “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她是本王唯一真心看上的民间女子。”他不允许任何人轻贱她。 “是,属下遵命。”轩辕御安决定的事,从不随意更改,李仁章自认揣摸了上面的心意,心里有了打算。 主仆二人的这番算计,无人得知。 沈华灼看看外面的天色,好不容易晴了几日,今日天色又蒙了下来,昏沉沉的,看着很是压抑。 “家里的稻谷该收得差不多了,该留稻种了。”云胡子劝她回去。 沈华灼心里有数,仲夏快要过去,再拖延下去秋日都快来了。 一行人收拾好,出了药庐却在城门口被挡了回来。 “你可是华大夫?”守城的士兵长枪一横,银色的光芒顿时闪瞎了众人的眼。 “是我……”沈华灼出了马车。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出谋划策辛苦一场救了满城的百姓,他们反倒恩将仇报。 “李大人有令,现在东山城疫病未曾痊愈,大家都需要华大夫,您现在不能随便出城!” 啥? 还真是恩将仇报,只是借口找得冠冕堂皇罢了。 “我家中有事也不行?” 那侍卫摇头。 沈华灼好话说尽,那人油盐不进也是醉了。 大家没法只得又重新回到药庐。 沈华灼为了取信于人,使出了浑身解数,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把对疫病有用的药方全部摘录下来,傅家兄弟也十分积极主动的把能用上的药材全都捐了,倒是又捞了不少的名声。 趁着大家感恩之迹云胡子让人给季子元送了信,他次日便从西山城回来了。 “基本上灾民的病情都被控制住了,现在主要是药材的问题,不过已经上报到安亲王那里,相信他很快就会命人着手去做!”他以为他们如此着急请他回来是关心那边的灾情。 “这事儿我们早知道了。” 正是因为看到情形好转,才会想要离开的。 “你再看这片街上的空气相比之前好了许多!”沈华灼指着阁楼下干净清爽的街面,之前各种病亡的尸体和动物的腐尸都不见了影子。 “看来东山城的县令听进去了你的建议。” 季子元双手搭肘,骄傲的仰头:“当然,那可是政绩。” 出外当县令,但凡遇到这种灾荒之年,说倒霉吧,却也不倒霉,出了事才最容易做出功绩来。 当然这样的好运仅限于那些在可控程度下发生的灾难。 要是如同泠江以北因为灾荒之年闹出来的土匪之事,当地县令便不用说功绩了,便有好几处的地方县令连着一家人把命都丢了。 “对了,你们是不是想要回去?” 说了半晌才说到沈华灼关心的。 “我来的时候,看到王爷身边的李仁章好像在西山调兵说是马上要往东山城来,他们一来,这里肯定会戒严,你们如果想离开就趁现在!”季子元出主意。 “已经试过了,不知为何守城的侍卫不放行。”总觉得他们找的借口太lo。 “我送你们!” 一行人在季子元的护送下,驾了傅家的马车果然十分顺利的驶出了东山城。 出了城门,一路向东南而行,看着高高的古城墙缓缓消逝,周边山林带着青翠的新绿,官道旁的泠江飘飘向东流淌,沈华灼突然生出一种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的即视感。 山气空蒙,处处透着勃勃生机,让这些日子积压下的抑郁情绪一下子全部消逝了…… 夜里,轩辕御安到药庐找人时才知道他们走了,一脚踹翻圆桌暴怒:“是谁,谁放他们出城的?”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归来,洗她洗过的洗澡水  “不是……属下早就有过吩咐,看到华大夫不予放行……” 李仁章躬着背,真特么背时,他的命令下得那么清楚,怎么还会出错。 现在王爷怪到他身上,他比那窦娥还要冤。 立马跑去查探一番,得知看城门的侍卫乃是因为看到季子元的面子上才放了行,谁知道华大夫会在那上面。 “季子元……” 听到那个名字轩辕御安再一次祸害了药庐中的摆设,将好好的一间房砸得乌七八糟,破烂碎了一地。 …… 只是他知道此时再生气也无用,从早间他们出发,此时都该到了几百里之外,发了一通脾气,骑了快马飞身上了城墙,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双手紧握住城楼的青石砖。 “我定不会放手,你等着!” …… 马车得得前行,沈华灼一行人进了零陵郡的地界,看到了青云山高高的山顶,丛林翠竹掩映间观音寺朱红的屋角,沈家村近了。 看到熟悉的小路,听到熟悉的牛羊的声音,还有青石道旁连绵成片的绿油油的二季水稻,轻风吹,波浪起伏。 她贪婪的呼吸着这一地的空气,却不敢再探头去望,越是近乡越是情怯。 太阳高挂,像个火球的似的炙烤着大地,车帘轻掀,迎面扑来的是灼热的气息。 此时正是午时,各家都在家中做午饭,可见村中炊烟袅袅,米香味阵阵扑鼻。 农家院里狗吠鸡叫,村头黄口小儿光着腚趴在稻草上面玩儿。 看到他们一行人,俱都半侧着身子躲在路口的柳树后偷偷张望,一双双眼睛里既好奇又害怕。 一派乡村之色,直把季子元吸引得连马车也不坐了,一直闹着要下来走。 “那你下去,我们都乘马车走了。” 傅青源随手拿了一把扇子往他头上敲。 “不,不,不要走,我容易犯迷糊,一个人找不到路。”他自小到大,都没有看过这般宁静而富足的乡村生活,很想看个稀奇,可却是个路痴,动不动就迷路。 沈华灼安抚他:“先别忙着看,咱们赶了两天的路,回去先用过午饭,洗漱一番,让小树专门领着你出去走走,再说了,这村里也没啥看头,要看就去咱们后山谷里,那才是真正的好看。” 季子元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后山谷是个什么地方,却将她的这番话听到了耳朵里,记到了心上,进了村里,便一直惦记着要去看看。 穿过了大半个村子,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家大院。 青石头筑就的院墙,经过前些日子暴雨的冲刷此时看上去格外干净,在日头底下闪着石头特有的银光。 院中青青幽幽的碧草,一片片焕发着生机。 葡萄藤上已经结成了一簇簇的紫葡萄,如同一颗颗圆润的紫玉珠子,旁边的榆钱树长得格外挺拔高壮,圆圆的叶子好似串成的铜钱。 “好美的院子,比我家的后花园还要美。” “这是当然!”傅青源答腔答得最快,那自豪感,好像季子元夸得是他家似的。 “切,我夸华大夫的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季子元是知道傅家兄弟身份的,知道他们不住在这里,便怼了回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你看着啊,我迟早成他们家的人……” 说完之后,他自已还在洋洋得意,可其他人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傅青渊头一个反应过来,五指紧紧扣住,一下子敲在他的脑袋瓜子上。 “叫你乱说话!” 傅青源抚着额头委屈的后退一步,嘀咕几声,却见影壁后面转出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他顿时大喜,几步飞奔过去。 “小妹……” 他本想伸手握住小妹的手,却见她在惊喜过后瞪了他一眼,后退几步,半途中转了个方向,奔向了沈华灼怀里。 “大嫂……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大嫂当初一声不吭的离开,一家人都很着急,这些日子她和小树更是日日里都要往村口去看一回,此时乃是急着回来做晚饭才抽身回了家,正好错过他们到村口的马车。 “乖……”沈华灼也满怀感慨,轻拍着她的背,却见她身形微微抖着,竟是已经哭了出来。 惊讶于她对她的感情竟然深厚到了这种程度,同时也感动得眼圈泛酸,这种感触,像是终于在这里有了亲人。 “好了,家里来了客人,大家舟车劳顿,先安排他们洗漱休息。”云胡子见不得小娘子又要哭,心疼她的眼睛,连忙阻了姑嫂两人的继续感慨。 这番大的动静,把里屋准备吃午饭的云家人都惊动了,大家齐齐出来兴奋的打招呼。 好一番激动而热烈的见礼过后。 云胡子便一一为他们介绍了季子元的到来。 为引得不必要的误会,只介绍了说他是与他们一道前去救治灾民的民间大夫。 并没有把他京城医学世家子弟的身份披露出来,这倒是让他少了几分纷扰。 许氏看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没一样值钱,或者看得上眼的,还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浑身像从泥里捞出来似的,还把她新换上的地毯都踩脏了,脸上顿时就露了几分不喜,放下碗就开始数落起来。 “回来就好,哎呀,我说大郎媳妇啊,你这人也真是,以往看着还是十分明事理的,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小气了,依我说啊这男人就该是三妻四妾的,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商量商量不就完了,这非得闹着离家出走这戏码……哎,这可让我云家的脸都丢大发了!” 沈华灼看看在场的众人,想还嘴又碍着云胡子的面子,只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娘怕是误会了,没有谁要三妻四妾,更没有人离家出走,不知道娘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不实的言论,误会了我便算了,要是让村里人听了去,又得看好阵子热闹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自已胡说八道让云家蒙羞。 “确实,媳妇只是听从安亲王爷的传召前去为泠江三角洲的灾民诊病。”云胡子眼神冷冷的,看得许氏身子都凉了小半截了。 “这位夫人所言的确有失公理之处,我与华大夫一起在东山城里为得了疫病的灾民诊治,这期间若非有华大夫的国医圣手在,只怕东山城百姓危矣,泠江三角洲危矣……”季子元也上前争辩,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怎的,特意用了文诌诌的话。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其他事情是否属实,但是,他很佩服华大夫的为人,所以他觉得他很有必要为华大夫证明。 再说她做了救人之事,怎么反倒让她背上这些误会。 “二位说得有理,伯母一定听了不实的话对云娘子有了什么误会,想我们傅家也是得了云娘子的信才临时带了药材前往……幸好来得及……” 傅青渊也上前护着沈华灼。 许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神胡乱的拐着心虚不已,暗暗后悔自已不该听了何大小姐的话就马上出来冒这个头。 她哪里知道自已不过像平常那样随便埋汰大郎媳妇几句,今日居然有这么多人护着! 看他们一个个都振振有词,她不由得怀疑何大小姐所说她是因为不同意她与大郎的亲事,所以才发脾气离开这话是否属实? 可是看这架势,一个两个的都在替她说话…… 她莫名有些心寒。 “几位说得是,大郎媳妇一向忧心他人,又有医术在身,救治病症乃是大好的功德理当积下,孩子他娘深居山村,不懂是非,还望见谅。”云成中的话主要针对的是季子元与傅家兄弟做了一个解释,也算是间接护着许氏了。 一家之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几个人都客套的做了个揖。 “大家都累了,先沐浴歇息。”沈华灼感激的看了一眼为她说话的众人,转身离开。 家中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热水什么的一时半会儿的都跟不上,男子便先接了一小桶,擦洗了一番,沈华灼则由着云胡子替她灌了一大桶热水,好好的沐浴冲洗了一遍。 “我好了,你也快去洗洗。”看云胡子站在床榻前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瞧,小娘子脸上一红,便要将他往外赶。 “没处洗了……”傅家兄弟、季子元都是男子,他们占了冲凉房,他要洗也得等上一等,谁让他是主人家了。 沈华灼低了头:“那……你转过去,我现在要出来。” 云胡子靠在床架子上好似听不到一般。 “媳妇,你别害羞,又不是没有看过。”他边说边咽了一口口水。 房间里本就安静,沈华灼明显听到那口水咽下去的声音,格外响亮。她的脸直红到了耳朵根子。 “你流氓……”嗔了他一眼。 她不管了,这样一丝不挂的在浴桶里反而更没有安全感,猛地站起来几下跨了出来,胡乱揪了一件衣衫就往身上套。 “别……别这样,媳妇,虽然是夏日,你这样乱来,小心染上风寒。” 不由分说扒了她的衣衫,细心揪了大毛巾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水珠。 小娘子羞窘得差点抬不起头。 呼吸着他粗鲁的吸气声,她忍不住扭动着身体,伸手推他:“你快走,我自已来。” “不行,我一刻没有看到你,你就这般不珍惜身体,再扔下你走了,你没了我看着,可怎么办?” 又像小娘子不安心便安慰她:“你放心,你要是害羞,我闭着眼睛就是。” 沈华灼不信邪,一抬眸,果然见云胡子双眼是紧闭着的。 他额间挤成的川字纹便显示着他的眼睛闭得有多用力。 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撩拨她,调-戏她,还真是不太习惯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 看他这般,沈华灼小女儿心性反而升腾起来,故意用双手手掌上的柔软去擦拭他的脸颊。 “你很热吗?”她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脖颈间,两个人间的距离离得很近,彼此之间似乎能听到各自胸腔里的心跳声,时快时慢…… “不……不热……”云胡子喉咙里一阵阵干涩,他再次用力的吞咽。 “我自已来。” 小娘子恶作剧的抚住他的手背,让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侧膨胀的柔软。 云胡子被她勾得身体躁动起来:“媳妇,别逼我!”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粗重的喘息着:“我现在身上脏,还没来得及洗,否则定要惩罚你这个小妖精……” 小娘子低低一笑,用力将他一推:“我自已穿!” 却见云胡子站在浴桶旁愣怔了片刻突然笑了,自行扒了衣衫就往浴桶里跳。 小娘子急了:“不要,那是我洗过的。” “媳妇洗过的水都是香的……” 小娘子:“你……”脸上顿时又涨得血红。 大家收拾好出来,贤惠的小妹已经为他们蒸了满满一笼蒸饺,招呼着大家吃过。 吃饱喝足,正是午后好眠时分,见得何玉珠突然闯进来冲着沈华灼便大叫…… ------------ 第一百七十九章 离别,终于把她赶走了  大老远的沈华灼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她侧过了身子,假装没有听到。 却见何玉珠突然加快速度扑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她跑得太急,还是脚下踹到了东西,直直的朝着云胡子的怀里扑上来。 按照她扑过来的弧度,没有意外的话,绝对要扑个满怀…… 沈华灼往旁边让了让,捂住了眼睛。 啧啧,真特么辣眼睛,投怀送抱没毛病,可不带这样当着人家媳妇面投的。 不过,结实的怀抱没有撞上,反而磕到了坚硬的条凳上。 那痛就不用说了,光看看桃木做成的长凳角都被磕得破了皮便知道了。 “唔……云大哥……云娘子求你们救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虽然讨厌她的为人,可沈华灼对何万三夫妇还是有好感的。 “呜呜……我娘……” 何玉珠未语先哭。 哭得沈华灼一阵心烦,推开她,自已进了后院。 一到房里,何万三也是慌手慌脚的,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救星,顾不上礼仪,就将她往床前拖。 “云娘子,快,我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就……”他着急,可是看着跟在沈华灼身后呼啦啦的一群人又有些开不了口。 肾结石这病没到晚期,相对来说病情应当是挺稳定的,沈华灼其实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只是他们没有见过有些惊慌失措罢了。 见状,让身后跟着的众人都先出去,只单独留下了季子元。 何万三还有些顾忌,沈华灼率先解释:“这一位也是大夫,如果何夫人真有什么病变,相信他也一定能够帮上忙。” 何万三这才平静了一会儿,道一声得罪了才示意丫环把痰盂里的东西端出来给沈华灼看。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沈华灼便已经印证了心里的猜测,见状凑上去瞟了一眼,只见里面躺着几颗大约有细砂子一般大小的小石子,灰白的颜色,散发着一股怪味。 季子元以为是什么别的东西,吸了一口气凑上来看,顿时被熏得连连干呕。 何万三老脸一红,有些抱歉的拱手:“云娘子,还有这位小哥,实在是……” 作为大夫看这些东西本是理所当然,沈华灼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只是看何万三原本有些傲气的人为了他夫人都低落到了这般的尘埃里,有些不忍心,连忙打圆场:“大夫眼里本只有健康与生病,本就没有什么干净与污秽的区别。” “老先生快别折煞我了,我只是没有准备好,抱歉。”大家都是有风骨的人,几句话就将误会解释清楚了,便很快都释怀了。 “看这病症莫不是患了石淋之症?”季子元的医术果然不是吹的,他甚至连脉都没有切只看着病的排泄物,便已经分辨出来了。 沈华灼眉眼间甚是赞同。 “没错,便就是它。” “这病症一旦患了,可就是绝症,好似华大夫别有良方?” 听得季子元说到这是绝症,何万三整个人被吓得面如土色,双手颤抖着抚着床上昏睡着的玉氏的手。 “她快好了,也许现在还没有好起来,但是我有信心,她一定能够好起来!” 她沉稳的开口,语气里全是自信。 何万三的心情就这样一上一下的被他们这般吊着,不由得有些没有滋味的看了两人一眼,看他们无人说话便急得团团转,连连催促: “还请云娘子详细说说我夫人的病情。” 这几天她连着都在排出这种细砂,何玉珠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玉氏快要没了。 父女俩都急得没边,一听说沈华灼回来了,赶着她用了饭就心急火燎的把她请了过来。 “夫人排在痰盂里的东西并无大碍,看看那些便是让夫人一直难过痛苦的结石,嗯,也就是季大夫所说的石淋。” “这玩意儿还能够被排出来?”季子元自恃医术已经足够精湛了,却在云娘子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滑铁卢。 她懂得他都不懂。 上次的东山城里的疫病全是她一手研制出来的,他不过是打了个下手。 而这石淋之症,她便早就已经在治好了,看她这架势,却已经断定了肯定能好起来。 “能不能的,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沈华灼指指小颗的砂石。 “这些洗洗干净,留在一堆,让何大小姐替夫人收着,看看等到排完的时候,身体里积下了多少颗。” “哎,一定一定!”何万三此时一听玉氏的病不仅没有如何玉珠所说的有危险,更是已经有了痊愈的希望,顿时心潮澎湃起来,不管沈华灼说什么,他都觉得有理,说什么他都打着包票应着。 看着他那样的年纪,本是那样傲气的人,突然变成了面前这个点头哈腰的小老头,沈华灼心头微酸,摸着的自已良心有些胀痛。 事实上,那东西也没有什么必要…… “爹……娘怎么样了?” 何玉珠听到了动静,咋咋呼呼闯进来。 “你娘的病快好了。”父女俩有问有答,倒还算和谐。 “何老先生,你们先聊,我们先出去了。” 本来还想叮嘱一番的,看他们父女聊得起劲,她还是不要随便打扰了。 “哎,对了,玉珠啊,你闲来无事,命人把这些砂石洗干净收集起来。” 沈华灼心头一跳,终于说到重点了,摸着狂跳的心,有些心虚。 但是想想何玉珠的为人,她的心又平了下去。 “嗯,好臭……”何玉珠这样嫌弃的模样才是她的正确打开方式。 “玉珠……”何万三格外严肃。 反正只要一扯到玉氏的安危上面,何玉珠就能立马从亲生变成非亲生,总之何玉珠的地位在何万三那里是决计比不上玉氏的。 沈华灼转身喊了云胡子进来,干脆让他把一些注意事项写了下来,免得事情多了,说了他们一时记住了,过不了多久忘记了,又跑来问她。 “何老先生,这是养病的注意事项,一定要吩咐丫环严格按照这上面写的来。” 何万三亲自收了,沈华灼又寻思着要开一些清利湿热、通淋排石的中药做辅助治疗。 “冬葵子一钱、芍药一钱、甘草半钱、车前子一钱半、滑石、金沙各一钱……” 问过丫环道玉氏是否有尿中带血的症状便又加了一味小蓟、生地和藕节。 “华大夫,你这后面的药性可都是凉性的,能行吗?” 一般女子用药都要竭力避免用凉性药剂,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伤子身子,患上宫寒之症。 “带了血,先得止血,再说了,何夫人大概也不会再要孩子……” 所以不用顾忌那些了。 “若是对象是年轻女子……这药还能这么下吗?”季子元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 “自然是不能的。”沈华灼带了他们出来,边走边道。 “开方治病虽然有方可依,却也不能诊断到什么病症一样便就全部用一样的方子,还得看看所患病症之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年轻还是年老……” 反正对症下药,具体病人具体对待,不能像炒大锅菜,什么都往里面丢,更不能一刀切…… 季子元以前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论断,原来开方用药还要看这么多东西。 “你懂得好多,所说也是我以往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季子元对于此行十分满意,只觉得这一趟虽然冒了险,有可能把安亲王得罪了,但是能够在云娘子这里学到这么多医药方面的知识也值得了。 “你如此好学,我勉强教你一些。”沈华灼笑着打趣他。 “真的能教我吗?”季子元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他原以为能够在她治病的时候偷上几手师就已经十分不错了,她若是愿意手把手的教,这不是赚翻了? 要知道,此时诸多大家大族对于医学一块皆是只传家中嫡系子弟,旁人想学,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再有心的人,也只能偷师偷个半分熟罢了。 故而轩辕皇朝医术高明的大夫相当吃香。 “不知你能待几日?” “十日左右。” 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说,就直接跟着他们离开了,现在可不敢轻易回去,更不敢随便往安亲王身边凑了。 安亲王那人小气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公然违背他的命令放走了他想要留下的人,他大概气得狠了,若是现在回去被他逮到,一定会被他公报私仇的。 他得等到他父亲要回京的时候寻了他一起走,有他父亲院正的名头夺着,安亲王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 “十日也好,这些日子,我先把山谷里育种的稻谷安排好,你便先整理我的笔记……” 季子元一双狭长的眯眯眼看沈华灼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得一阵感动。 直到刚刚,他还一直以为她其实只是为了感恩而随便说说罢了。 却没想到她的准备工作做得这么充足,就连她自已的手抄笔记本都愿意让他观摩…… 她待他的心至诚。 沈华灼看他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当即摇头:“你别想太多了。我既然答应了的事情,自然会办到,也不会有水分……” 在现代的时候,沈华灼从来没有发现自已居然对医药方面这么有兴趣。 之前只是觉得有天分,别人需要花一年的时间才能记下来的中药药方,她却只需要过上几遍便行了。 各种病症亦是如此。 可她没有深入研究过,才会在上大学的时候选择农学。 这么几日与季子元研究医药下来,她越发的觉得医术有趣。 索性唤了云胡子和小树、季子元帮着她一起将治疗各种病症的方子记录下来,病例也书写了一份,然后整理成册,让季子元看着有用的自已摘抄一份。 一直忙碌到了一旬日才弄完。 放眼望去院子里之前还不够紫的葡萄已经紫莹莹的了,吹来的过堂风也渐渐有了些许凉爽了…… 秋日来临,红了石榴,黄了毛豆,熟了玉米…… 季子元拿着手中的病例册子和各种疑难杂症的药方子,如获至宝,看着沈华灼的双眼再次闪着亮眼的星星,小虎牙龇着,两颊本没有酒窝的,愣是被他大开大合的笑容映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云娘子……有了它,我这次回京就不用担心被我老爹罚了。” 沈华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你这么大了,还怕季院正打你。” 季子元搔搔后脑勺:“嗨,他可凶着了,一不高兴就要上戒尺。哎,不提他了,一提就扫兴。” “你们要是什么时候到京城里来,记得到济仁堂来找我,直接报我季家小公子的名号,自然有人领你们上我家。” 认识他这么久,难得看到他露出一副自傲得意的模样,大拇指竖着对着眉心一点,活像一个纨绔之弟。 沈华灼再次被他的模样逗得发笑,一旁的云胡子却不买他的账,拱手送别:“马车不等人,恕不远送!”这些日子,小娘子就一直被他霸占着,从天明到天黑,日日光为他忙活了,分到他的时间少得可怜。 关键小娘子白日里太累,一到夜晚就渴睡,他心疼她,听她撒句娇就不忍心闹她了,季子元倒是目的达成了,他却旱了好几日了。 沈华灼眉笑一抽,这飞醋吃的…… “诸位,有缘再会……” 马车缓缓起行,沈家村里安宁静谧的一切在缓缓的后退,每一个与他们相处过的瞬间就好似片段一般占据着他的脑海,拂之不去。 “她可算是走了……”云大梅拍着胸脯。 沈华灼抬头挑眉看她,以为他说的是季子元:“他惹你不高兴了?”季子元挺好相处的一人,虽是京城里的大家子弟,可人家完全没有少爷病。 不挑吃不挑穿的,整日里还端着两颗小虎牙,动不动就咧嘴笑。 “不是,大嫂,我不是说她,我啊是说那一位……”云大梅手指往后院一指。 沈华灼眉心一跳:那一位,哪一位? “喏,不就是她罗……” 云大梅努了努嘴,手指的方向赫然指向的是前院的厢房,那里是何玉珠之前住过的。 “她什么时候走的?”好歹同住在一个院子,她怎么不知道? “听说是……” ------------ 第一百八十章 寻夫,山里的秘密  云大梅本来神情有些神秘兮兮的,却见云胡子突然上前淡淡f道:“是我赶走的!” 赶走的…… 赶走…… “为……为什么,不是好好的吗?”这些日子何玉珠不是一直都挺平静的吗? “不为什么。”云胡子看小娘子一脸懵逼,心里不由一梗,难道他娶了一个假的媳妇? 人家何玉珠都快爬上他的床欺到她头上来了,她居然还一脸惊讶的问为什么。 看着云胡子擦过她的肩膀,然后出了门,沈华灼大大的眼睛一直睁着眨都没有眨。 “嘶,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田埂上,她无奈的靠在榆钱树上,顺手摘下几个紫得发乌的葡萄,洗也不洗,直接撕了皮就往嘴里扔。 “大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云大梅贼贼的躲到她身后,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才道。 沈华灼抛给她几颗葡萄,催她:“废话,我这像是假不知道吗?快说快说!” “那何大小姐不要脸,她……她那天趁着你带着季大夫到后山谷采药去了,把自已扒得差不多上了大哥的床,她躺在那里,大哥当时以为是你……。” “什么……” 沈华灼高高举着的双手用力揪下一串葡萄,就着力气捏了稀碎,葡萄多汁,蘸得到处都是甜水。 “大嫂别激动,大哥没有被她骗了,一撩开帐子就认出来了,然后用被子把她裹了扔了出去。” 啧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家大哥那么生气,浑身暴怒气势全开如同老虎要吃人一般,吓得她一个站在旁边旁观的人心口一直乱跳。 “你怎么不早说?” 这都发生了两三日了,现在才想起说,她怎么去整治那不要脸的何玉珠。 “大哥当时不让说,说你太忙了,怕你分心,要是……”云胡子见她看到了当时就威胁她,不许她随便说出来。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一个未婚女子就那样从他们夫妇俩的房间里被丢出来,于他们两个人的名声不利。 他不希望小娘子跟着他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坏人坏事他做了就行,却不希望她沾染半分。 沈华灼心头五味杂陈,净着手就往外走:“我得去找他,我说怎么房间里连着纱帐和被子全套都被换过了。” “呃,那是大哥扯了让小妹帮着洗的。” 本来叫的云大梅,可她当时偷懒,就扔给了小妹。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沈华灼更不好意思了,急忙追着云胡子的脚步往外走。 可他步子大,又走得早,她与云大梅耽搁了那么一会儿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里了。 连着问了好几个人才晓得他往后山另一边去了。 看着眼前这条似熟悉似陌生的路。 她还记得这条路,当初刚刚穿越时,她就是被扔在那里面,从那条长满荆棘的小路里被抬出来。 他哪里不好去,这个时候跑去那里,眼看着天快黑了,里面的野狼谷里可是有狼的,越想越担心他,她脚下不停,小跑着摸了进去。 “云朗……”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好似黄莺鸣啼,轻轻一唤,混着枝头鸟叫雀鸣便如林中最美妙的乐音…… 里面山势复杂,她一路只顾着找人,倒把自已弄迷路了,看着面前四条开岔的路,她一头栽倒在榕树下,不禁苦笑。 这里面虽然来过几回,可每回都是跟着云胡子一起来的,当时没有特意记过路,这回把自已坑这儿了…… 她无力摇头靠在榕树上,不停擦汗。这个时候要是季子元那个标准路痴看到了,大概得笑喷。 这个时候要是来个人给她指点指点路就好了,然而在树下坐了半晌也没有半个人影过来。 眼看着太阳缓缓西下,夕阳的余晖将半边天空晕染得黄白透亮,这是天要黑下来的征兆,可云胡子仍然没有出来。 她一时之间慌了神,站起身左右瞅着,又不敢随便离开,从来时的路看,这里应该是出后山的必经之路。 她要是这会儿选了一条路去寻人了,正好又碰上云胡子从另外一条路出来,岂不是刚好错过? 可是如果这会儿不进去找的话,等到天完全黑下来,那里就会是野狼的地盘了,她就更不敢进了。 只是更加悲摧的是她现在连回去的路也记不清了,脑子里糊得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具体是哪条路,她已经没谱了。 摘下一片榕树叶,用力撕扯了一把,她有些抑郁的发现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夕阳晚照,清风吹过一阵凉爽之意传来,她沿着榕树转了几圈被它上面的爬山虎震住,突然灵机一动,把大树上的爬山虎藤蔓撕扯了下来,拼了一个大大的华字。 想了想,还是不够保险,又摘下头上的银簪插在大树上指向了最左边的那条道。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信息她已经留下了,至于他能不能找得到就看他自已,还有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说也来是凑巧,她刚进了山道不过片刻钟,云胡子便从山道的另一边转了出来。 他抬头看看天色,夕阳如同一个大大的蛋黄一般,泛着红黄的光芒,将最后的光亮洒向山道,清风徐徐,随着阳光的逝去,越来越凉。 他抹了一把汗分辨了方向就往出山的路走,走出半丈远,觉得不对劲又退回来。 双眼突然便被大树上面缠绕着的藤蔓吸引住了。 这个长得有些奇怪,他望向旁边的榕树。 其他的爬山虎都是竖着往上爬的,而这个却是横着缠绕上去的,也不知是不是日头晒得有些久了,已经有些蔫头蔫脑。 待他再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藤蔓竟是拼凑而成的,站远一点看,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华字。 华…… 不就是小娘子的名字吗? 小娘子来过? “媳妇……” 他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追,可等他转了一圈,却遇到了与沈华灼一样的问题,这么多条路,除了可以排除他出来的那条路之外,好像其他的路都有可能。 他该怎样找小娘子? 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阴云渐渐布开,他回头再次凝神看着大榕树。 他相信小娘子既然留下了她来过的痕迹,那么便一定会给他指出方向。 在树下翻看着,除了稀稀拉拉的枯叶铺陈之外,并没有看到有用的信息。 目光再次扫到青翠碧绿的藤叶上,只见银光一闪,里面有枚银簪…… 幸好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不然这微弱的银光就要被彻底掩盖住了。 云胡子看清楚方向,顺手把银簪收了,顺着山路看过去,那里正好通向后山的心脏地带,他顿时紧皱双眉,急步追赶。 “媳妇……” 沈华灼脑袋一疼,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她不由得提起了心神,着急看着身后的路。 一路荆棘灌木,还有一人来高的茅草,并没有云胡子的人影。 她本想走一半就回去的。 可是看着前面渐渐铺陈开来的山间小道,她又忍不住了,总觉得走都走了一半了,怎么地也得走完。 她给自已打气,拖着疲惫的双腿前行。 云胡子越追心里越害怕。 只暗暗祈祷希望她不要遇上不该遇到的人,否则她会有生命之忧…… 越是不想遇到事,就越是有事。 沈华灼转了几个圈,再一次陷入到了分不清方向的旋涡中,只好随便乱闯。 “今日天晚了,大概不会有人来了,咱们哥俩去歇着吧。” 前面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再转转,万一有人进来……” 迎面走来的是两个人,都穿着黑衣黑裤,若是他们不开口说话的话,掩在夜色中十分不明显。 沈华灼没有细思他们的话,只以为是住在大山里的猎户,心头一喜想去问路:“你们知道怎么出山吗?” 却见两人脸上神情一变,背着手站得远远的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们……” 沈华灼还想再说,两个人突然靠近,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一瞬间她便不能动弹了。 “杀了?” “杀了!” 沈华灼一开始以为他们开玩笑的,可看到他们举起的大刀,她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特么的,还能有人比她更倒霉吗? 在村里进个后山都能遇到事儿,这一遇事还是要命的,她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了,至少死也要死个明白,看他们说着要杀也举了刀,可还没有动手,她连忙开口: “喂,等等,我身上有你们主子想找的东西!”他们穿成这样,让她无端想到了莫名消失已久的轩辕云天…… “拿出来!”两人一听果然放下了刀。 沈华灼连忙找机会:“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沈家村的云家人,跟你们近日无仇,往日无冤……” “云家人?” “有点耳熟。” “我不是坏人,我是云家大郎的媳妇,就是一个普通人,至于你们要的东西在……”沈华灼听他们好像知道沈家村云家,连忙解释。 “云家大郎……” 两人愣怔着,抬起的长刀垂到一边挥不下去了。 “你们认识我相公?” 两人对视一眼却见云胡子飞奔上前。 “住手……” 夜色渐浓,他只看见两个大黑影把小娘子包围着,长刀泛着银光,对准了她的头,顿时吓得大喊。 用了最大的力气撞倒两人,拉着小娘子往前跑。 一步也不带停歇的。 “云朗。” 摸到云胡子的手,沈华灼才反应过来,他来救她了…… 两人一路狂奔,彻底甩掉了身后追踪的两人后,才气喘吁吁的躲在青石后歇息。 “云朗……”沈华灼捂着胸口,那里几乎要跳出来了。 云胡子把银簪重新插到她的发间,摸着她的下巴:“下次不许再把它乱丢。” 沈华灼撅嘴:“哪有乱丢,我想着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有人来了,这才放到那里方便你来找我。” 这倒是实话,这山里有野狼,村人轻易不敢进山。 云胡子无言以对,只拉着她往前走:“咱们快走,野狼要出来了。” 沈华灼找他花费了太多力气,现在身子软趴趴的,站都站不稳,被他一拉扯,差点摔跤。 “不行,我……我走不动了。” 云胡子一声不吭背过身子,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托到了背上,稳稳的迈开腿步便走,一边还数落她: “你这样贸然进山里来,实在太危险了。” 虽然这回逃过了,可是下次,下下次了? “只要你不抛下我独自进来,我也不会随便乱来。” 沈华灼心里暖暖的,趴在他的肩上,搅着他的青丝,小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调皮的点来点去,说话呼出的气息浸润着他的耳尖。 他几乎能够感受得到小娘子嘴唇上的温度,温暖而温润。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撒谎,何玉珠的计谋  紧了紧抚在小娘子翘臀上的双手,云胡子深呼吸几口,才勉强压制住翻腾奔涌的杂念专心赶路…… “云朗,刚刚那两个人,你在山里的时候可有遇上?”沈华灼拍拍他的肩头心神不安。 “没有!”云胡子眼中透出清凉。 “他们好像认识你……” “应该不认识!”云胡子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小娘子快要听不清楚。 “可是……” 如果不认识,为什么她一提到云家大郎,他们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显迟疑了,甚至放弃了杀她…… “媳妇……以后千万不要再往那里面去了,村里的老一辈说里面不吉利,有些脏东西。”云胡子声音沉重。 他去得有些晚,不知道他们之间说过什么,以至于引得小娘子那样问。 “你说……他们是鬼?” 沈华灼再没有好奇心,却被云胡子这番讲述吸引住了。 怪力乱神原本以前她是不信的,可连穿越这样悬乎的事情都能发生,她怎么能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了? “嘘,别瞎说……” 云胡子好像很忌讳,一把将她放下,捞到怀里用手掌堵住了她的嘴。 黑气沉沉,山里到处都是黑色的树影,在月色的照映下,晃出一个个神形,看得沈华灼头皮发麻,果然不敢多说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赶路,耳边只有云胡子踩着脚下枯叶发出的“嘎吱”声。 而在那一丛黑乎乎的树影间,却有两个人始终趴在那里目送着二人离开。 “为什么不抓住她?她有主上要的东西。” “你没听主上说吗?那物不在她身上抓住她也没用。”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糊成一团黑影,二人才踏着沉沉的步伐远去。 …… 沈华灼有些好奇,何玉珠被云胡子以那般简单到粗暴的赶走,而何家老两口居然也没有什么说头。 不过,他们没有主动找上来,是一回事,可是她依着惯例去给玉氏看诊的时候,居然莫名有些心虚。 可是想想,那事儿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掺和,她根本没错,要心虚也不是她虚吧。 她勉强打起精神硬拉扯了云胡子陪着她进了后院。 “大夫来了,老爷。”小丫头抖机灵,一看到她就连忙大喊。 这热情……以往也不是这样的,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进了房间。 何万三正在收拾衣装,而玉氏却背过了过去,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刚刚哭过。 “何夫人……” 看他们这架势,沈华灼直觉这里面有事儿,很有可能还跟那事儿有关。 玉氏躺着没动,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 “夫人,让小沈大夫看看吧。”何万三站在原地既着急又尴尬,想去扶了玉氏转过来,可她却硬是梗着不动。 “夫人啊……”劝到最后,何万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求。 “老爷……”玉氏也深爱何万三,一见他伤心难过,立马不忍心了,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可眼中的泪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小沈大夫见谅,夫人她……最近诸多忧思,心情压抑无法舒解才会失礼。” 在沈华灼眼中,玉氏一直以来温婉平和,说话细声细气,行事端庄大气,何曾看过她这般模样。 眼角泛红,脸颊微肿,哭得梨花带雨,欲说还休,莫说是何万三这个深爱玉氏的男人,便是沈华灼一个局外人都被她的模样牵扯得心肺疼痛,别过头不忍再看。 “老爷我们在此叨扰小沈大夫太久,不如……不如就回了吧。”她当作宝贝一般的女儿被人轻贱成了那副模样,怎么能不叫她心伤,不心碎了? 何万三心头一紧,最担心的话玉氏还是说出来了,但他不甘心连忙劝阻:“胡说,夫人,眼看着你的身体经小沈大夫调理着一日好过一日,咱们可不能半途而废。” 沈华灼跟他保证过,最多再得半个月,她的身子骨便会大好,到时候便可以离开这里,拿了药回抚州将养着。 玉氏嘤嘤哭泣:“可……我的珠儿,如此不受人待见,安知人家心里怎么样不待见咱们。” “夫人……”何万三有些惊讶的看着玉氏,有些好奇她居然会这样说话。 刚刚她只是一直闹着想要回去,却没有透露半分想要回去的意思,看她这架势,大概想清楚了要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沈华灼,可是夫人这样当着沈华灼和云胡子这两个主人家的面。 以前的她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受到什么磨难都不会当面捅出来的。 “老爷,我的身子骨我很清楚,你待我这样好,我也很想好起来陪着过一辈子,可是我的珠儿,她在我心底里的份量远比我的身子来得重要得多。” 玉氏突然握紧何万三的手臂,支持着坐了起来。 一旁的小新连忙垫了个迎枕在她身后。 “你养好你的身子和咱们女儿的事并不冲突……”何万三见她如此激动,不由有些无奈,不停的摇头叹息。 “可女儿……你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人糟践的,被人指着脸打的……” 玉氏怒到极致脸上却依然是一派从容之态,只是眼珠含恨,眼神仿佛凝结着水珠的水晶石,含着无尽的哀怨与悲凉。 沈华灼淡淡的抬头,见她的目光是直直的打到她与云朗身上的,便知道玉氏终究还是知道了何玉珠的那些作为,恐怕跟他们所看到的版本还有些不一样之处。 只是看何万三那一脸无知的模样,定然不是他说的。 又是谁? 沈华灼的目光从屋子里的小丫环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一旁低着头,无微不至照顾着玉氏的小新身上。 她记得她应该是何玉珠的丫头,居然到了玉氏这里。 何玉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需要帮手,所以她大多都知道。 “夫人……那些事儿,我都知道,珠儿自已……若是她自已不轻贱自已,但凭我何万三的名号谁敢轻贱她?” 何万三气结,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眸也不停的在房里丫环身上闪过。 “你……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要达成他的目的,自已因为爱他,便也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可却…… 也是这个原因才会让他们的女儿一出生就被扔在了抚州,自小便在何家那样勾心斗角的狼窝里长大,若不是家中的老祖宗护着,只怕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玉氏就一阵阵心酸难过,她对不起她的女儿。 “何老爷子,夫人似乎有些误会……不如你们先解释一番。” 云胡子不想让小娘子面对这样的事情,拉着她便要告辞。 却见玉氏突然咆哮起来:“你们……都是你们,你们……呜,咳咳……”一阵响亮的尖叫后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撕扯着的咳嗽声。 “夫人,夫人不要激动。”何万三吓到了,又是抚她的胸口,又是给她顺气。 “这是救心丸,先吃一颗。” 沈华灼从荷包里摸出白色丸药。 “我不吃,我的女儿……落到了那样惨的地步,她没脸见人了,我再活着也没用。” “玉珠她怎么了?”何万三一愣。 此时众人才发现玉氏好像知道了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你们,你们问她。” 玉氏指过小新,掩面而泣,呜呜咽咽…… “小新你说!”何万三也知道小新是何玉珠的贴身丫环,心想她应当知道的。 “奴婢……奴婢也是听说的。”小新没料到玉氏这么没有立场,哭了几声,吼了几句就把她给推出来了。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编了,低着头努力组织着言辞。 “嗯,是……是小姐写的信,对对对,奴婢带来了小姐写的信,信上面都写着了……”说着,从怀里扒拉出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母亲大人亲启。 玉氏颤抖着移开双手,轻轻取过,看了之后哭得更大声了,听那呜咽的声音,只觉凄惨无比。 “夫人……”何万三在商场上无人能与之匹敌,可是在这感情一事之上,却有些不知所措,看玉氏哭得那般撕心裂肺,他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胡子扯过信,一目十行的翻看,冷哼了一声塞给何万三身上:“这上面说的事儿一大半都是假的。” 假的? “你胡说,你,都是你害了小姐你还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小姐怎么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何玉珠做下的事情里面有一半是小新出的主意,此时她必须要与何玉珠同仇敌忾,先把云家小两口踩下去。 沈华灼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慨,何玉珠的字写得还不错,簪花小楷,秀丽好看。 只是里面所说之事却纯粹胡扯蛋。 说什么云大郎与她情投意合,已经有了实际性的进展。 说什么沈华灼这个妒妇竭力阻止,拆散他们的好姻缘。 她不忍与她闹僵影响她娘亲诊治所以才会选择先行一步回抚州。 “可是……小姐万万没想到,她的退让成全,却让她差点遭遇了灭顶之灾。”小新作势抹着眼泪。 沈华灼冷眼看着,可惜她演技太差,抹了半晌都没有把眼泪抹出来。 “何大小姐果然是能干人,都被打劫的贼人逼的出不了屋子还能稳如泰山写下如此字迹好看,言辞细腻精细的书信,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云胡子双眼生出寒光凉凉的开口。 “那……那是因为……因为……”小新没话说了,因为根本没有遇到贼人,她就对着窗外的兰花写着。 她有些郁闷,小姐算无遗策,怎么就没有把这些事情算进去,搞得她现在这样被动。 何玉珠自从那日被云胡子那般羞辱过后,当时的确气得七窍生烟,直想扑上去好好哭诉一番,怎奈何云胡子其人实在是太冷心冷肺,又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无论她如何求情他都一言不发,当着何万三的面,坚持要把她送走。 何万三当时为了玉氏的病,也因着云胡子的讲述让他对何玉珠实在是有些心寒,同时也觉得送走了她,以免伤了大家的和气,对大家都好! 却没想到才走了几日,小新就回来了,找的借口说得很好听,道是何玉珠一片孝心要将小新遣送回来伺候玉氏,也顺便跟玉氏讲讲何玉珠的事,以解她的思女之心。 这讲着讲着就开始胡说八道,才把玉氏惹得一阵啼哭,也因此才会发生这般尴尬之事。 何万三只觉得自已英明一世,却临到头了,还把名声失在这上面,老脸一红,一巴掌拍在桃木高几上,双眼血红瞪着小新:“你们主仆两个胡闹够了吗?” “奴婢不敢……这……这一切都是小姐的主意。”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噩运,肮脏的交易  在小新眼里,何万三是个十分威严的人,一举一动都将他们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手里,如今他露出这般冷漠的神情,她早吓得胆颤心惊,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埋着头,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可以让她钻进去暂避一时。 “你们……骗我?”玉氏不傻,只是心里对女儿的思念太过,又一向太过疼爱何玉珠,这才会被她们主仆两人给骗了,此时见小新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也是要听从小姐的话,奴婢原本是不敢离开小姐半步的,可是小姐说,奴婢若是敢不前来,她就要将我卖到镇上的百花楼去。” 小新哭哭啼啼的,这回是真哭了,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 “珠儿……珠儿那孩子怎生如此胡闹,胡闹啊……” 玉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新,纤长细瘦的手指颤颤的顶着她的脑门子,恨不得在上面戳出个洞来。 “何书,你随着小新找到小姐的所在,把她安全送回家,若是半路上她再敢出任何幺蛾子,就算是绑也要给我绑回去。”何万三咬牙切齿。 这一路走来,真不知道出了多少丑,全教他们云家人看了去。 玉氏幽幽而哭,却也知道此次何玉珠实在做得太过分了,心里再心疼她也不敢求情,只以目光暗示何书:不要太勉强了,好好劝劝她。 背了玉氏,何万三把众人带到院子外面脸上余怒未消:“一定要给我狠狠的教训她,如此不成体统,她娘亲都差点被她害死……” 刚刚玉氏那样动怒,又咳又喘的,小腹处疼得死去活来。 幸好沈华灼看不过眼,心软之下,给了她一颗药丸,让她暂且缓了疼痛。 “这可算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沈华灼看着何书的背影,无限感慨。 万万没想到何玉珠居然是个如此固执而心机多变之人。 先前看着拗不过何万三和云胡子便假意答应离开,这一转身就串通了自已的侍女自编自导了一出遇到危险而让婢女回来求救、诉苦的戏码。 沈华灼由来感慨了一回。 “媳妇,不相干的人,也值得你费心思。”云胡子从来没有如此讨厌一个,今儿个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只希望她带着她的小侍女在珠山镇上没有真的出事才好。”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她老是这样作,可别真把自已作坏了。 沈华灼这张嘴不过随便一说,这回却好的不灵,坏的果然灵验了。 翌日下午,何书带着小新又折了回来,何玉珠真的出事了! 何玉珠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真的会遇到贼人。 原本按照她与小新的约定,她把书信写好后,就由她带了背着云家人回到玉氏身边,接着便将她的遭遇还有与云胡子小两口的事情颠倒黑白的说上一遭。 挑得玉氏跟他们闹将起来,同时也方便把她与云胡子的事情闹穿了,让她娘向她爹何万三施压,最后逼得云胡子娶了她。 这一切想象得是挺完美的,然而她却低估云胡子和沈华灼的为人,更高估了她的猪队友……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把自已打扮一新,等着人来接她, 可没想到,想等的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何玉珠还以为是小新带来了好消息,整理着衣裙,高兴得飞起去开门。 可一打开却被门口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那两人实在太吓人了。 他们穿着邋遢,个个都裹着一大堆的胡子,鼻塌眼斜的,说话喷口水,嘴里还带着大蒜味。 迎面来的头一口气就把她熏得难受。 “你们什么人?” 她心头发颤,面上还勉强装了个冷静模样,只是边说边往后退。 “哈,大哥,这小妞问咱们是什么人?” “告诉他啊,我们是……哈哈……” 他们也就是街边的两个小混混,小的时候靠吃百家饭长大,大了的时候,好吃懒做没个正经的地方,平日里就喜欢窝在城隍庙那边废弃的神龛里,累了就在那里睡,饿了就直接偷吃供果。 今日里却遇到了一个贵人,接到了一笔生意。 道是只要扣押着这个小妞几日,做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他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这事儿再容易不过了,对方只有一个小姐,一个小丫头,他们一人一个麻袋套上往肩上一搭扛着就跑。 “你们办到了?” 何玉珠在肩头被抖得七荤八素,脑袋瓜子里面犯着糊涂,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云娘子,该把银子给我们了吧?”两个流氓忝着脸伸手。 那粗壮的手指上,老茧丛生,道道开裂,看得人的脸平白生疼。 “着急什么,难道我云娘子你们还信不过吗?” “啧啧,当然信得过啊,你可是咱们镇子里头的一号人物啊。”刘三呵呵笑着照着话本子拍马屁。 那女子头上戴着青色帷帽,覆着面纱,只见得身形富态,珠圆玉润,她白皙滚圆遥手指戳向何玉珠:“这个女人不爱惜自已,日日里想着勾引我家相公,你们替我好好的收拾收拾她。” 刘四嘻嘻一笑:“收拾,咋收拾?” 他们是流氓没错,可从来都没有闲碎银子,娶不着媳妇不说了,就连男人都向往过的百花楼也从来没逛过。 只知道占女人便宜,就是摸一把,亲一口,具体要怎么占他们怎么知道? 覆着面纱的女子在心里暗啐一口:没用的矬货,声音却是耐心十足:“没跟女人做过,难道也没看过公狗和母狗……” 人的确没有弄过,可狗与狗那街头可是一抓一把。 刘三先醒悟了,淫笑着扑向麻袋,率先抱住了长相漂亮的何玉珠,急不可耐的要扒掉麻袋。 “等等……” 面纱女子冷冷喝止:“银子还没有到手,就想把雇主卖了,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想,想,当然想。” 这样的生意,一天再多来几次都行,既轻松又舒畅,拿了银钱还能玩女人…… 面纱女子身子一转,便去了屏风后面,留下一道妩媚的身影映在蜀绣银鱼图上面。 何玉珠的柔软被男人的大掌一摸,立时清醒了,吓得嚎啕大哭。 “啊,不要……不要啊。”想起刚刚这两人喊的云娘子,她立马反应过来,尖叫着大骂。 “沈华灼……你可以啊,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我爹砸了你们的房子,把你们全家弄死吗?” “沈华灼……你这个贱女人,我咒你全家去死,全都去死……” “太吵了,你们怎么干活的?” 面纱女子在屏风后面找了把椅子坐着,翘着二郎腿听着刘氏兄弟二人对着何玉珠主仆两人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偶尔看他们姿势不对,做法不对,折磨得不够,还要出言指导一番。 “啊……我要进去了,我要进去了……”刘四顺着溪流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兴奋地大喊。 面纱女子却厉喝一声:“多折磨折磨再进去。”笨得要死。 透过窗外看天色有些晚了,想着那些人也该到了,便隔着屏风扔了一百两银子进去,转身离开。 哼,沈华灼,跟我斗,迟早要让你不知道怎么死的。 临着小巷子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女子的尖叫声,男子吭哧吭哧的声音不停的响着。 得到线索的何万三亲自领着人闯了进来。 一脚踢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他将其放在手心里当宝贝的女儿居然被一个全身漆黑的,肮脏邋遢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压在身下。 那人还甩着某样东西在那里不停的戳来戳去,像是被锁在笼子迷失方向的尖嘴老鼠似的让人厌恶。 “爹……” 何玉珠看到门口的何万三,怒吼一声,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踢翻了刘三,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扶着挪到了何万三的身边。 “爹,是沈华灼,是沈华灼害我,帮我报仇……报仇……” 撑着力气说完最后两个,身心俱疲的她晕了过去。 “把他们关起来,给我好好审。” 何书带着一干人等,在打开门的瞬间便马上闭上了双眼,此时一直背着身子立在门口,不敢转过来,直到听到主人的命令才上手拖了刘氏兄弟出去。 他们两人不过是为了求财,现在生死关头,哪有什么底线,三两下就把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了。 “是云娘子,她说让我们叫她云娘子,这事儿都是她告诉我们的,那银子也是她给的。” “我何万三的女儿也是你们能招惹的……”何万三沉稳的脸上布满狠意,清瘦的手掌十指成拳,猛地站起一拳一拳落在两人身上。 …… “给我把他们洗干净了送到百花楼,记住他们下面的命根子,还有嘴里的那根都给我拔了!” 狠话似一阵风飘来。 风吹过,便烟消云散。 面纱女子坐在黑篷马车里,掀开了一角帘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突地大肆狂笑起来。 “啊哈哈哈……” “你一路好走,这回我一定要好好的替你报仇,你看着吧……” 车帘被吹起,露出了一张妩媚到极致的脸,她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探查,无法孕育子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黑篷马车飞驶过后,从对面的渊源楼里走出两个女子。 一高一矮,一主一仆。 主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面容上带着不可名状的笑,一开口便是夸赞的话:“刘妈妈这事儿办得真好。” 刘妈妈低下头,眼中微闪:“夫人,他们不会查到咱们吧?”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动手肘!”以前比这缺德的事也干得不少,现在才来担心,岂非太晚? 刘妈妈压下心头惶惑利落的应了一声,招过自家马车,伺候着黄氏登上马车。 这事儿,在珠山镇这个小镇子里,原本应该会闹得很大,但是因为何万三砸了大钱,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俱都闭紧了嘴巴。 给何玉珠安排好了大夫,替她检查了一番。 “大夫我女儿可有什么事?”何万三仿佛又老了好几岁,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面容苍老。 王永成细细的把着脉,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 “这……不好说。” 就算在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可她毕竟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而他是个外男。 “但讲无妨。” “这……这外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基本是擦伤,用了药膏不会留疤。” 何万三心头的大石眼看着刚要落下,却被王永成接下来的一句话砸得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这内伤……请恕在下学艺不精,无法根治。” 何万三老脸略蒙:“这内伤,内伤在哪?” 王永成一梗,内伤当然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叫内伤,看得见了,还能叫内伤吗? 何万三被他勾得心神不宁,心绪起伏,求了又求,又许下重金才引得王永成开口。 “贵千金虽处子之身尚在,可……可一身伤痕已经伤及子宫,这日后只怕……不能孕育子嗣。” 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人很少会嫁给爱情,基本都是为夫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若是失去了生育功能,那这…… “不……大夫你一定能治好对不对!”何万三连连后退,勉强站稳了便自言自语。 “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沈家村的云娘子对于医术很有一手,又同是女子,老先生若是有心,不如前往沈家村求医。” 沈家村,云娘子…… 若非是她,他的女儿又怎么会,他紧握双拳,牙齿咬得格格作晌。 王永成看他面色不好看,不敢久待,收拾了一应的物什,赶紧离开了。 喝了药之后,何玉珠醒了。 何万三没有把她身体受损,日后可能无法生育的事告诉她,只是安慰她身体有些微的擦伤,好好的擦药,以后自然没事。 “爹,你一定要报仇,替我报仇……”何玉珠拖着何万三的双手满脸悲愤。 她受此奇耻大辱,若是不十倍还之,她便不姓何。 何万三拉下她的手:“稍安勿躁,且等着看吧!” 他不是毛头小子,想做什么就冲动的去做。 安抚下来何玉珠,又派了数十个家丁陪着她回家,还把一应的首尾处理好了才回到沈家村,一脸的若无其事。 只是偶尔在看到沈华灼的时候,眼睛总是忍不住会流动出无以名状的恨意。 “何老先生,夫人的病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沈华灼从玉氏的房里出来。 “有劳云娘子!” “只要好好将养着,忌大悲大喜,定时到我这里来取药,日后不会有大碍! 沈华灼微微笑着出了房间。 外面秋阳高照,她却无端端有种异常寒冷的感觉,忍不住抱住了双臂,莫名打了个寒颤。 又想起刚刚何万三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格外心塞。 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将这些疑问向云胡子说了。 “平日里见他都是有说有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其实云胡子也有发现,原本以为只是他自已一个人的感觉,便忍着没说。 可是连小娘子都察觉到了,他觉得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只因何万三其人,毕竟是是商之一道心思婉转,多有心机,但是他很知道做人,因为有求于他们,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友善和蔼,甚至在处理何玉珠一事上他都遵从了他的意见。 “上次听说是何大小姐出了事他去了一趟镇上,翌日回来,便有些不同寻常了。”沈华灼记忆很好,细细一想,便立即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会不会是何大小姐果真出了什么事?”那日他们还在一处说来着。 “应该不至于……”云胡子嘴里安慰着她,心里却也隐隐有些不安,待到没事的时候,便带着沈华灼去镇上转了一圈。 只是两个人一路上走来,去了已经被许氏转让出去的槐树下的茶竂,也去了街边的小吃铺。 但是能打听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甚至一说到有个姓何的大小姐,那些人便立马闭嘴不敢多说了。 越是这样反而越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两人更是坚定了这其中有问题。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去了渊源楼。 这里是傅家兄弟的地盘,他们有专门搜罗消息的地方。 “哥儿们,听说你昨日又去了百花楼?” “可不是嘛,我都连着去了三日了。” “楼里来新鲜货色了?” “那是,我悄悄告诉你,那新鲜货还是两个大男人,啧啧,你可不知道,原来这男人用起来,有时候比女人还带味儿。” 旁边桌子喝茶的人也上前答话:“是吗,我也听说过,那两男人下面的家伙什儿和舌头都让人割了。” “啧啧,也怪可怜的。”前头起话的那人作势一边摇头一边道:“什么时候,我也去尝尝他们那活儿的滋味。” “要去还得早点去,晚了就没地方了。” 那已经去过一次的人,经验老道的教着一桌子的人。 沈华灼听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就谈论这些,听得满脸燥红。 云胡子打眼望向她,伸手掩住她的耳朵。 “我们走。” 女子还是不要听男人的这些污言秽语的好。 “不,再等等……”明明不想听,还叫不走,也是没谁了。 云胡子撑过桌子捂住她耳朵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夸张,沈华灼挣脱开来,听着他们继续说着大街小巷的闲闻趣事。 “云郎……”小娘子手执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云胡子脸上一抽。 他注意到小娘子唤的是云郎,而不是云朗。 但凡她有要求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喊,所以他现在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你能不能去问问那两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百花楼是个妓院,以前从来都没有男子,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两个男子。 “问他们?”云胡子瞅瞅前面那一桌。 “不是,去百花楼里问问。” 云胡子顿时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娘子。 他再一次怀疑他娶的真的是一个假娘子。 试问这世上,哪里会有自家娘子主动要推着相公逛妓院的,而且还是去找男子。 他用力摇头:“不去!” 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兴趣,但他没有,他很肯定他喜欢的是女人,而且还是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沈华灼双手托腮,不由有些郁闷。 好吧,他在她面前看着绵软好说话,其实一直以来是个再有个性不过的人,只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对她格外不一样。 “云郎!”她凑上去,摇着他的手,轻轻撒娇。 以往这一招十分管用,可今日却只让他侧目轻声道:“乖,你要是再有那样奇怪的想法,我不介意回家后狠狠的惩罚你,直到你听话为止!” 沈华灼双眼湿漉漉的看着他,里面盛满失望,正是无声的指控。 “正好你们在这里!”傅青渊从外面进来。 此时虽已入秋,可还没有凉爽几日,秋考虑就张牙舞爪的袭击过来了。 日头顶着天,跑上两圈都能把人热的跟喝了烧刀子似的慌。 云胡子脸色一垮,这傅家大少爷可真是阴魂不散,他们才刚到这里坐下,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他便已经匆匆而来。 他挡住微笑的小娘子,凉凉的开口:“跑得这样急,只怕傅大少爷离得不近吧。” 傅青渊心底一震,他的心思教他看穿了。 “就在前面的绸缎庄里巡铺子,瞧着日头大了,寻到自家酒楼喝口凉茶。” 他状似无意的解释。 沈华灼正好想到何玉珠的事,顺道问了他一句。 “还真打听到了一些事,不过是关于香姨娘的。” 沈华灼略有些失望。 “之前听得云娘子一言,青源一直派人看着香姨娘,发现她三日前居然花银子买通了小尾巴巷子的两个小流氓。” “她想做什么?” 李香儿与他们有仇的事情,快马不是秘密了。 “他们跟丢了,只知道那两个小流氓绑了什么人。”顿了顿又道:“因为此事,看着与咱们无关,青源便没有深查。”再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那流氓了?”他们不敢明着查李香儿,却可以直接查那小流氓,只要把他们来历和去向查清楚了,就不怕不知道李香儿想要干什么了。 “百花楼。就他们现在说的那事儿。” “啊……” 沈华灼心头一跳,自动脑补起李香儿的姘头刘洪生莫名横死,于是她心头孤寂,春闺难耐,故而又寻起了新的对象,还将两个小流氓锁定成了目标…… 半晌春风度之后,发现小流氓不行,于是怒而剁其下面命根,并扔至百花楼…… 啧啧,好劲爆。 “这回还去吗?”沈华灼摇了摇云胡子。 他当然不想去,但是又不能不去,犹豫了一下,便听小娘子腾地站起来:“你不去我去。” 正好见识见识古代的妓院长什么样,是不是真如诗里所说香帏风动花入楼。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合作,男-妓的美妙  但凡花街柳巷,青楼妓馆遍布之处,都会取一个应景的名字。 而这里便叫花柳街。 花柳街里百花楼。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之时,一排屋檐垂角、风灯林立、人声鼎沸。 “果然有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 沈华灼一身男子打扮,青衫披就,长发高束,银簪固发,好一少年公子的派头,端的英俊潇洒、风流不羁。 云胡子同样着了青布衫,身材高大,与身姿挺立的沈华灼站在一起,清秀与健壮,高下立见。 傅青渊是从来不出入这种场所的,此时便是不放心二人也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反复叮嘱沈华灼:“要是有什么不对别硬撑,就说你是我傅家的贵客!” 他是十分不赞同两人的行为,怎奈何云娘子出的主意,云胡子宠妻过度偏偏要纵着她,他实在是拿两人没有办法。 “这么不放心,一起进来啊!”沈华灼朝他挤眉弄眼。 傅青渊别过了身:“别的我都可以,可这里面……我们傅家有家训,但凡傅家男儿都不得上青楼。” 云胡子似笑非笑。 沈华灼却是高兴的拊掌:“这个规矩好。” 转身老鸨挥着红帕子迎了上来。 “哎哟,客官,里面请!” 花了几两银子打发掉上来拉客的老鸨,把要求一说,因为来得很早,没有什么波折便见到了传说中的两位‘男妓’ 二人的大胡子被强行剃了,五官虽然长得不算很齐整,但也有描眉画眼,手艺又精巧,竟生生多出了几分清秀之色。 也难怪他们受欢迎了。 不过,再长得不好看,夜里纱帐放下,灯一熄众人也只知品尝身下的美妙,谁人还计较这长相如何? 不过贪个新鲜罢了。 “公子……”刘四率先上前,捏着嗓子打招呼。 他们兄弟在经过短暂的悲痛欲绝后,竟开始渐渐享受其中。 在这百香楼里虽然时时迎来送往,可好在不愁吃穿,还住着单人的小阁楼,出入有人伺候,相比以前三餐不继,人人喊打那会儿已经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会儿出现的两位客人,在他们眼里跟肥羊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都是长得好看的主儿,尤其是个儿矮的,离得五步远,都能闻到身上的清新幽香,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却香得让人心醉。 见两人涎着脸,使劲盯着沈华灼看,云胡子瞪了一眼两人冷着脸皱着眉头呵斥:“退后。” “哎!” 刘氏兄弟装了欢场的职业笑容,挪到了圆桌边,双眼半眯,强行做出妩媚的模样。 只他们的舌头被拔了,想说更多的话却是不成的,只能发出“嗯,唔,哎”简短的单字音。 真特么辣眼睛,看他们那么卖力的表演,沈华灼别过脸去:“直接问吧!”这画面太美,她有点不敢看。 生怕多看一眼要忍不住吐出来。 云胡子更觉得恶心,侧着身子上前,只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便道:“恐怕不行,他们的舌头被拔了。”说不了话,怎么问? “哎,差点把这事忘了。”沈华灼一阵懊悔。 当时只顾着来看看,没想那么多。 “你们会写字吗?” 刘氏兄弟说话不行,耳力倒好,使劲摇头。 从小混到大的小混混怎么可能会写字? “白来一趟。”沈华灼抑郁。 “等我来问。” 云胡子不忍心看小娘子失望,拿出一锭银子,在两人面前晃了一圈。 “是谁把你们变成这样的?” 摇头…… “是不是镇上的人?”云胡子又道。 再摇头…… 他们认识那个人的长相,但是从来没见过更不知道名号。 云胡子暗忖,刘氏兄弟是镇上的人,珠山镇不算大,他们对镇上的人都熟,如果他们说那人不是镇上的,那肯定就不是。 “你们来这里几日了?” 两人齐齐比了三根手指。 “三日?” 再也想不出可问的了,云胡子扔了银子给他们,出了百花楼。 此夜,算是无功而返。 “算了,说来这事也与咱们无关。”云胡子安慰沈华灼。 “我觉得应该有关……”沈华灼挂在他手臂上,脑子里都快糊成一团了。 “李香儿与我们早就水火不容,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算计了什么,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话虽如此,她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好似雾里看花。 又跟以往李香儿的手段不一样,一眼看不穿,专门来调查也都线索全无,看起来比以前更加高明! 怀疑再多,没有证据也毫无头绪,不如归去! 回去后大家便都把那事放下了,毕竟无头无尾的,好像捕风捉影似的。 此事就好像投入到溪水里的一颗小石子,掉进去也就只冒了一个小泡,然后便沉沉掉入水里…… 刚把这事放下,云胡子又来了另一个烦恼,他最近很抑郁。 傅青渊兄弟俩老是找借口往村里跑。 美其名曰找云娘子有事商量,可实际上每次都是来蹭顿饭,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连着三日都这样,云胡子看不过去了,拦住他想跟上小娘子的身影:“你少糊弄人!有事那日你不说,昨日你不说。”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的花花心思。 “我乐意,再说逛花楼那日我忘了。”傅青渊摊手,从某个角度看上去,莫名染上了几分傅青源的纨绔气。 若是不经意看过去,还以为他被傅清源附身了。 沈华灼回过头来,你瞪着我,我冷眼瞧着你,互不相让。 只傅青渊一脸笑意,清爽温润,而云胡子却是清冷高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傅大少爷可有事?”她也发现了傅青渊的做法,早就想问了。 听着这表面上是寒暄,实际上是赶人的话,傅青渊一脸受伤,笑容缓逝:“有事。”然后娓娓道来。 原来是渊源楼里有关鱼的主菜卖的好,如今已经把存在后院水塘里的鱼卖得差不多了,所以想要来找她买些食材。 “村里也没有了。”渊源楼的生意也太火爆了吧,几万斤的鱼了。 她有些无奈的瞧他一眼,如此紧急之事他居然忍得住这么多天。 “还能想想办法吗?若是实在不行便先停了……”反正这是独家手艺,旁人再学,也只能学个大概的形,学不了神,味儿不对! “可以找王伯!”沈华灼一拍后脑勺。 十里八乡也就只有他们有养鱼的勇气了,现在就该他们发达了。 “此事还得麻烦云娘子!”傅青渊以与王伯不熟为由成功当了甩手掌柜。 “明日吧!”沈华灼淡淡开口。 今日她已有了安排。 “明日当然好!”又可以找借口到村里来了。 傅青源看自家大哥这几日跟着自已居然把他的招数学了个七八成,不由朝他使了个眼色,眼皮翻了翻。 傅青渊喉头一梗,假装没有看到,快步跟上云娘子的脚步。 “你话都说清楚了,还跟上来做什么?”云胡子适时拦住他。 “看看留种,好歹这生意里面还有我们兄弟的股份,要去看看不过分吧?” 看他拿小娘子所说的股份说事,云胡子恨不得上前给他两下。 沈华灼操心后山谷里所种农作物的选种和留种没赶时间听他们打嘴仗,脚下走得飞快。 山谷里的温度冬暖夏凉,秋蝉趴在苦楝树上哀哀鸣叫,既是与夏日告别,也是在与自已最后的人生告别。 它们的生命何其短暂,统共也就只有一夏罢了。 外面泛着秋意,里面却是阡陌交错,绿意盎然。 “东家,今年大丰收,咱们育的种子还卖的出去吗?”看着满满一仓库的粮食,兴奋过后梁田有些忧心忡忡。 沈华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充满着憧憬的回答:“看着吧现在还是稻谷,明年春季就会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是啊,大嫂,我听隔壁沈大毛家二妞说明年开春他们就不买咱家粮种了。” “恐怕不行。”沈华灼既然一心要做粮种的生意,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为什么?我们以前也是直接那样留种的。”云胡子粗糙的大手捧起颗颗饱满的稻谷,看它们黄灿灿的从手心溜下去,散发出阵阵稻草味。 “如果他们非要自己留种的话,长出来的稻苗必定矮小,产量也会远远不及现在的效果。” 按照头道杂交原理,小麦大概能有一半,可这玉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沈华灼自信飞扬的样子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她身上,半晌移不开眼。 现代先进科技发达,人人皆知玉米杂交种第二代植株高矮不齐,果穗大小不一,就连成熟时间也无法一致,杂种优势显著减弱,产量也大大降低。 “尤其是它。”沈华灼指着挂在石头房子屋檐下的玉米金项圈。 “这个要年年配种,才能真正增产。” “什么叫配种?”几个人一脸蒙圈。 “之前在田地做的人工授粉的事便是……” 这一圈解释下来,可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何万三等玉氏躺下睡着了,便特地跑到后山里看个究竟。 “云娘子这一手不错!” 他一直冷眼观着,听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并没有什么一手两手,选种、留种全是凭的良心,价格也公道。” “你这里很不错。”何万三趁他们在这里说话时,出去各个粮仓巡视了一圈,暗暗咂舌,除却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不提,其实云娘子其人还是很值得结交的。 他拍拍手心,弹掉手上的些许残留。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了。 可开工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决定动手,自然不能留下余地。 “上次要合作的事,云娘子觉得如何?”他再次旧话重提。 沈华灼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看好这桩合作,毕竟这笔生意她是准备好做成独一份,时机成熟的时候很可能会一炮而红。 可这次面对何万三的建议,她却不得不考虑一番。 只因前两日就听小树说,那几个种田的少年里有好几个书读的好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让他们继续深造,最好能请一个专业的学堂先生来教导。 云小树与沈老举人,一个太年轻,一次童子试都不曾考过,经验不足。 而沈老举人年老,精力越发不足,教导一大群少年着实有些吃力。 再加之村里的人看到这些少年们的成长和进步后,表示日子好过了,能出得起束修银子。便有好几户人家都说想让孩子跟着先生学识字。 虽不求闻达于世,也不求一定得考取功名,他们只是不想当那睁眼瞎罢了。 就连里正那边也露出想要把家里孩子送过来的意思。 所以扩展学堂刻不容缓,只是学堂屋舍、购置书籍那样不花银子,怎么着也摊不到他们身上,只粗略估计了一番怎么样都是一大笔银钱。 她赚得越多,想做的事情多了,却反而越是缺银子缺得慌。 “何老先生想怎么合作?” 相处这么久,何万三的为人她还算有谱,只要不是上次那样的霸王条款,她可能会考虑合作。 “云娘子想怎么合作?”何万三反问。 沈华灼以为他们断无合作的可能,便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初她拒绝他的合作,一则不喜欢他倨傲的性格,二则对他提出的合作方式也多有不满。 ”我愿拿出其他粮油铺子的份额,或者单独为你的种子立项,提供铺面一角,独立经营,自负盈亏。” 这么好? 沈华灼挑眉,这不像他的风格。 初见时他是那么强势的人! 再说商人逐利乃是本性,这样一来,他完全不占优势,相当于只收了铺子一角的租赁金罢了。 她却不信,一个人的想法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快? 何万三看她反应有些不对劲,便知她慧眼如矩,生怕她看出什么立马换了话头。 “云娘子不必猜疑,以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亦不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会给你们留下那样的印象,只是,如今我夫人性命全靠云娘子保住,我怎能不…… 若是说他因为他夫人之事让步,的确有可能。 沈华灼重重点头:“那行!” 何万三抬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掩住双唇,将唇上的冷笑尽数遮挡…… 走着瞧,好玩的还在后头!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玉镯,她是个百合?  沈华灼被学堂的事情拖得大脑险些短路,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何万三此时脸上的表情和动作。 不过这一切却没有瞒过一旁的云胡子。 他看似是在盯着傅青渊,可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何万三身上,就连他嘴角露出那抹笑意也尽收眼底。 那样的笑略显得糁人,只是一闪而逝让人来不及捕捉,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做何想法,便也不戳破只在心里暗暗提防。 沈华灼按照合作惯例与何万三签订了合作协议,一式三份,由傅家兄弟做见证人。 “还请傅大少爷替我在上面签个名。”何万三把蘸满了墨汁的狼毫往傅青渊手边一递。 傅青渊本着负责的态度还真的要签字,却见沈华灼上前拦了。 “不需要这般吧,不过是个合作协议。”又不是卖身卖地,双方觉得没有问题了便行了。 不过何万三这样做到底是不信他自已,还是不信他们? 沈华灼脑中划过一缕抓不住的信息。 何万三连忙大笑掩饰过去:“哈哈,也是,云娘子的为人,自是值得相信的。”这文书日后他有大作用,只是她既然这样敏感那便算了,免得深究起来坏了大事。 收拾好各自的文书凭证,道声珍重,何万三收拾好东西便要带着玉氏离开了。 他留下了丰厚的感谢礼金,加上前期在云家杂七杂八的花费,竟然整整有千两银子之多。 因着这些银子基本上都落入了许氏的手上,见他们要走,她号召了全家人把他们送到了村口,望着缓缓抖动的马车车帘,还有些依依不舍的跟在后面走,这样大方的客人,她到哪里去寻…… 马车突然停在了村口的老槐树旁,许氏喜得立马跟上去殷勤相问:“何夫人可有吩咐?” “许大娘,我们夫人想借一步说话。”丫头小红拦住许氏,要请沈华灼上前。 “嘿嘿,你们说,你们说。”许氏脸上一紧,不好意思的往后退,凑得太快,却落了个没趣。 生怕被沈华灼瞧见了嘲笑她,连连看了她好几眼,却见她始终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这才放松下来。 “多谢云娘子大恩,此恩有如重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于你。” 之前在院子里道别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想了一路,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所以,她才单独唤了她来,问问她想要什么,她便给她什么。 “客气了何夫人,此事你不必往心里去,我不举手之劳,况且你们也付了诊金。”虽然没有付到她手上,可在他们眼里,云家一体,大概觉得没有什么。 不过,幸好她现在不管缺不缺银子使唤,也都不差那几百两的诊金。 “云娘子大义……” 玉氏其实是很后悔之前那样朝着她发作过,但是当时爱女心切,一下子没控制住,她心里颇有几分难过之意。 在手上撸了一把,便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镶东珠手镯套到她手上。 “不……不,不用,何夫人客气了。”沈华灼连忙往下脱,却发现既然扣得严丝合缝的,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她扒拉了半晌,弄得面红耳赤,手腕的细皮都磨红了,手镯依然纹丝不动,她微微诧异。 “你看看多合适,曾经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可现在老了,又病了这么久,便松了,你是有缘人,带着它吧!” 听得她这样说,沈华灼还真推脱不得,况且现在自动关上了,她取不下来了,除非拼着手腕不要…… “多谢何夫人!”她虽是被逼的,却也着实受了这东西,受之有愧,只能道谢。 “过去种种便不提也罢!”玉氏挥挥手,脸上越发有精神了。 沈华灼接了一句:“只希望何大小姐别再生我的气了!” “她必定不会再生了,要是她还有想不通的,我劝着她就是,她向来最听我的话。”玉氏抿抿嘴唇,微微一笑。 她的笑温婉好看,有一种知性的美。 “夫人,该赶路了。”一旁的何万三突然插话。 此地离抚州至少要五日的路程,他们这一行,因着玉氏的病不能持续赶路,后面还有一综先行的稻种,也快不起来,因此出发的时间宜早不宜迟。 马车辘辘起行,玉氏靠在何万三肩头素手轻掀锦帘,指点着远处黛青的田野和山谷:“老爷,你有心事?” 平日里看他待云娘子再亲善不过了,可刚刚却一言不发。 “没事,想着这一路上风雨不少,心思重了些。” 为何上天总让他做选择,救下了妻子,便要让女儿受那样的苦…… 它何其不公…… 他的双眼落到马车后面的稻谷上,心头沉甸甸的。 浑圆的日头微微往上爬,照在一乘乘车马车身上,好似打上了一圈金光,闪亮无匹。 送走了何家人,许氏就站在村口与村里的女人们闲话家常。 她听到的都是那些们对她家儿媳妇沈华灼的夸赞。 只是那些人煞是会说话,夸赞沈华灼的时候也把她稍带上了。 “还是许大娘有福气,这娶个儿媳妇会调教,你看现在多聪明伶俐的一人。”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们家,咱们村里能有这好日子过吗?” 如今的沈家村早已经今非昔比。 …… 他们唠的闲话,沈华灼已经司空见惯淡淡一笑跟云胡子上了傅家来接人的马车,一起前往王家村。 看到他们再次过来,王伯呵呵笑起来。 “云娘子,你要的鱼我都留着,俺一条都没卖。” 自从云娘子把做鱼的方法和去腥的办法告诉他们之后,这鱼在他们这里是越来越受欢迎了。 他家池塘里的鱼再也不用担心没销路了。 可前几日云娘子让人传消息过来,道是渊源楼要用鱼请他帮着留着,他便一条也舍不得卖出去了,攒了满满一塘的鱼在里面只等他们来捕捉。 “辛苦你了。” 这看院塘的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先不说这么多鱼需要好生照顾着,还得日防夜防的防着村里不长眼的人来偷鱼。 “快别说辛苦的事,我们家里全靠云娘子的帮助,还有我们月儿前儿个……我们……”月儿娘慌忙摆手。 看她才说了几句便把眼泪挣了出来,她知道定是王月儿把患疫病那事儿与他们说过了。 当时也不算专门救她,只是顺手,可她的顺手对王家来说的确是救命之恩。 她谦虚了几句:“当是我是大夫,那是本分。” 月儿娘又是作揖又是感谢,弄得她淡漠的心思也起伏不定。 习惯了别人的理所当然,乍然碰上这么一个热情到没边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呃,我去带他们抓鱼。” 说完带着傅家的伙计路得飞快。 “云娘子,听说你要来,我特意给你制了菊花茶,我端来与你尝尝。” 王月儿飞跑过来,等到站定了,才发现这里居然有那么多生人连忙用手帕捂着脸,有些害羞的侧了身子。 沈华灼暗暗皱眉,她怎么看都觉得王月儿这模样不对劲。 只是觉得她还小,也没往心里去。 茶过三巡,鱼捕得差不多了,云娘子与老伯他们约定了让他继续下鱼、还有育鱼苗。 “我们打算在村里挖几口池塘养鱼,这鱼鲜香美味,这日后的市场还大得很。” 沈华灼还委婉的建议他们可以多挖一口,反正这旁边就有一个小池塘,再扩大一些,两口挨着也方便管理。 老王早想过,只是害怕养的鱼多了,到时候又卖不出去,便一直将此事捂着,现在听得沈华灼这样说,当下便笑着应了。 还提了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饭。 沈华灼原本晌午就想走的,可他们一家人实在太热情了,一行人硬是被他们留着把午饭吃了才回。 一听他们要走,王月儿就满脸不舍,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还拉着沈华灼不舍得松手。 “华灼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们吗?” 沈华灼点头,看她这般依赖她就想到了小旭。 她把她当成小妹妹一般。而她又的确十分讨喜,天真可爱还知恩感恩,渐渐地她待她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华灼姐姐,我想对你说……” 王月儿边说边把她往一旁引着。 “我想说,我很喜欢你……” 沈华灼哈哈大笑:“我也喜欢你啊。” 王月儿脸红:“不,不是,是我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喜欢。”说着她就要往沈华灼怀里挤。 “呃……” 沈华灼被她一双纤细的手一搂,腰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月儿……”她用力推开她表示一脸懵逼。 “华灼姐姐,我爹我娘说家里条件好了,要修五间瓦房,给我说个上门女婿,可我不想嫁人,我只想天天看到你……” 王月儿一腔柔情却被沈华灼这般推开,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缓了缓又来拉她的手。 “月儿……不是,你这样……”沈华灼头一次有被吓到的感觉。 她居然被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古代小丫头吓到了…… 只是她这样的感情叫什么?她只觉得满脑门子有一万只草泥马在飞……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方,未知的科考  云胡子比他们反应更大,冲出来把王月儿往旁边一推,瞪着他:“你离我媳妇远点。” 还有清静没有,除了男的要抢他媳妇,就连这种还没有成年的女妇也跑来抢。 他把怀里的人搂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就被抢走了。 “沈……我……”王月儿脸上烧得通红。 她是拉着沈姐姐来说私房话的,没想到云胡子不放心,居然跟着过来,把她心里话听了去,当着沈姐姐相公的面说这些,她窘得只想立刻钻进地缝里。 沈华灼看看两个人,一个虎目圆瞪眼神犀利,一个羞窘柔弱捂脸扭捏,她无奈打圆场:“月儿,你说的一定是姐妹间的喜欢,其实我只有一个弟弟,也很想要一个像这样可爱的妹妹!” 王月儿还这么年轻,她的少女心啊……能不打击还是不要打击! “唔……”王月儿心里五味杂陈,可在沈华灼的引导下,还有云胡子的瞪视下,不得不点头,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碎成了渣…… “留步,还是欢迎你到沈家村来做客!” 沈华灼尽量让自已的心情舒展,面容平静,可此时,天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异常复杂的。 咬咬嘴唇,王月儿跟上她的脚步,她舍不得。 “有时候感情和感恩不是一回事,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按理说,她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这个年纪现代的孩子还在上初中,正是青春期,未必懂得那些。 只是她的生活阅历少,见识太过狭隘,成长中没有人真心对她好过,现在只是因为她对也好了一些,所以才会被她吸引。 以后接触的人多了,见识广了,自然就会将心放宽。 “以后不许你再过来,这边的鱼和鱼苗都由我小树来买。”上了马车,云胡子还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沈华灼摇头,他现在的情绪是越来越外露了,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生怕别人把他中意的糖抢走了。 “过些日子拿鱼苗的时候你来就行,别再把小树捎带上了,他马上要秋试,得温书。” 云胡子嗯了一声。 反正只要她不来,小树来不来都无所谓! 回到家里,院子外围了一圈光着半边腚子的小子,手上拿着长长的竹竿,上面带着钩子,躲在围墙外面偷偷的钩他们院子里的石榴和葡萄。 此时的葡萄正是甜美馨香之际,他们家里的葡萄又是独一份,比谁家的都甜,大家吃得满嘴生津。 “好吃吗?” 沈华灼下了马车凑近他们。 “好……好吃。” 其中一个小子眼尖,最先反应过来,这是葡萄院子的主人,连忙大叫一声:“主人家来了,快跑。” “等等……”跑得快的人影都没了,跑得慢的被云胡子徒手揪住了。 沈华灼弯下腰:“你们想吃吗?” 三五小孩见她人长得美,声音又甜,语气还特别温柔,便都不怕了,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 “想吃、想吃,太好吃了!” “呃,就是有些太酒味,吃了醉不醉人?” 酒味?沈华灼眼眸一亮,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不是现成的吗? “想吃你们家也可以种!”她高兴起来,抬眼看看长得繁茂的葡萄藤以及紫莹莹的葡萄,要是真收拾好了,这玩意儿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几个小孩半信半疑。 沈华灼倒也大方,让云小妹给他们每人摘了一串葡萄,叮嘱他们拿回去让他们父母尝尝:“回去告诉你们爹娘,吃了如果想种的话,得了空就到云家大院来。” 她已经在设想着沈家村里到处都是葡萄藤蔓满处爬的盛景了。 吃货似乎是人的本性,才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之前那些孩子的家人都齐聚到了云家大院里。 几个邻居涌上来围住沈华灼。 “云娘子,我家小子说你家的葡萄特别甜。” “可不,甜着哩!”沈海花在经过沈华灼同意后,摘下一串,打了水冲洗干净,让大家坐在石桌上品尝。 “好吃……” “跟咱们在山里摘的就是不一样呢!” 沈华灼失笑:“山里那些,还有你们院子里的都是野生的葡萄,我这个可是经过嫁接打理的。”空间里的葡萄种子,品种本就优良,哪是这里半野生的能比的。 “这个要是拿去卖钱,可不定得卖多少哩!” 跟着沈华灼待得时日久了,村里的普通农妇也渐渐的都有了生意头脑,出口闭口都是买卖。 “谁说不是!”沈海花跟云娘子关系好,早得过她的话,现在纯属转达。 “云娘子的意思,是让咱们拿些回去试着种一种。”这来的人都是平日里与她们关系好的,看着好说话的。 “好是好,可咱们不能白拿。”她们倒是有觉悟。 “你们试着种一种,来年若是种出来了,分些葡萄给我就成。” 沈华灼对于这么几根扦插的苗子倒是没有什么可惜的,也没有指着它赚钱,她只是看上了他们日后种出来的葡萄果。 “云娘子是要收来卖掉吗?”看她如此热衷葡萄,她们以为她想要跟买鱼似的做这笔生意。 “不是,你们种着,除了自已吃,吃不完的我可以收,也不是拿出去卖,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卖葡萄他们自已就可以卖,她卖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也不能久放。 原本没想到的,也是看到孩子们今日吃葡萄,说里面有酒味才想到。 葡萄可以现吃,吃不了了,可以做葡萄干,有多的还能做葡萄酒…… “总之甭管云娘子想要怎么做,咱们跟着云娘子走准没错。”沈海花给她们打气。 大家纷纷应了,沈华灼当即拿了大剪刀在粗壮的葡萄藤上剪了几枝二十公分左右的藤下来。 葡萄苗在秋冬季节种下最好,现在早了点,可也马马虎虎能种。 “这个苗要先弄在沙地里,待到生根之后,就可以放任不管了,只是注意到了冬日里,要记得保暖。” 她事无巨细的说了,还让云小树当场把所有的细节都记了下来。 反复问过没有问题了,才让她们回去了。 “大嫂,干什么对她们那么好?” 云大梅站在一旁吐着葡萄籽,满是不理解的看着一院子里的狼籍。 沈华灼摇摇头:“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现在说他们也不懂,明年丰收做给他们看便懂了,回头唤她:“你要是没事便帮着我们一道收拾院子。” 刚刚剪了一通枝叶,现在地上落满了叶片,显得院子里有些零乱。 云小树一听搁下狼毫,便要上前帮着她们整理。 一旁的许氏双眼一直盯着他,看到他动起来连忙唤他:“小树你快回房去看书,可没几日了。” 云小树有些不耐烦。 这几日他想做个什么,他娘就只知道喊他回房看书。 看书…… 他有些意气用事:“光看书有什么用,到时候别又没的考!” 这话…… 云胡子听得一阵愕然。 沈华灼神色也是一紧。 云小树自知失言,一句话戳中了一家的人心,忙低下头去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最近看书看得有些太紧张了。” 沈华灼耸肩,她表示理解,这样的考试无异于现代的高考,家长总想让你看书看书,以为你是机器,却不知自已的孩子就算是机器,也需要断电休息,各个零件在转久了之后也有需要打润滑油的时候。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上次的事除了抓出来的刘洪生,幕后主使咱们还没抓到,这一次的确需要小心谨慎。” 云胡子毕竟是男子,想得深远一些。 “科考那日大郎和大郎媳妇你们一并陪着小树去,盯紧了!”云成中用力抽了一口旱烟,把手中的烟杆用力的薅了两下,吹出几个水烟圈。 小两口齐齐应了,又各自忙活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沈华灼跟抢时间似的,让后山谷里的小伙子们把青云山外的小池塘挖得深了几分,扩了好几倍大,把鱼苗运了回来,直往里面倒。 村里有先见之明的柳家和杨家也都跟着,把鱼苗放了,学着云家在外修沟巩壕。 几日的时间飞逝过去,秋风乍起,院子里的银杏黄了,石榴叶子枯了,榆钱树下也躺着好几片淡黄的枯叶,浑圆晕黄,呈现出一片秋日的萧索之色。 比照了郡县秋试的时间,云胡子驾着马车载着媳妇与小树往县里而去。 芝兰街的宅子之前留了一个老人守着,平日里无事做做打扫工作,倒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住的人少了,分外寂静。 铺子里的生意依然火爆,又有柳老掌柜坐镇,倒比从前还要太平几分,进账也是源源不断。 生意和宅子都没什么可操心的,沈华灼把全部重心放在了云小树身上。 当日晨间,清光熹微,三人便守在了县学门口。 再次看到县学两个大字,云小树条件反射抖了抖。 沈华灼无语凝噎,上次那事儿给他造成的阴影竟如此大? “别担心,你身上的衣衫连片叶子都搁不住,就算有人再故技重施,也为难不到你。” 沈华灼一早就在他的衣衫上面下了功夫,让小妹缝制的时候,用了最为光滑的料子,别说没个兜,就连一点点自然的褶皱都被她们缝死了。 那些人如果还想故技重施栽赃人的话,除非直接往他手里塞,否则怎么都做不了手脚。 听得大嫂这样说,云小树松了一口气。 “别紧张,深呼吸!”沈华灼示范给他看。 跟着一气儿做了一刻钟的深呼吸,云小树才紧抿着唇,如临大敌的进了县学。 一路通过各个关卡的检查。 一直到坐在考舍里,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再看考卷上的题目,正是之前与沈老举人谈论过的,抬手蘸汁,挥毫泼墨,文思如泉涌…… 几个来回便将整整一张考卷答得满满的,卷面整洁,字迹清秀。 等在外面的云氏夫妇一直紧张的等候里面传来的消息。 听到敲锣声,闭门开考,两人齐齐放了心,总算是安全进了考棚,接下来便只要云小树正常发挥,以他的学识中秀才应当不成问题。 连试三场下来,各个考生自县学里依次而出。 看他们面露百态,有人欣喜,有人低落,还有甚者如丧考妣…… 沈华灼只关心云小树的精神状态,却见他紧紧皱着眉头,一张脸上一团皱,这是…… “年纪轻轻的,蹙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不管他考的怎么样,沈华灼都决定先不问,只笑着打趣他。 云小树脸上一红,微微仰了头,“大哥大嫂你们不想知道含章考得如何?” “已经考过了,结果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看他模样好似不太乐观,沈华灼微微眨了眨眼睛,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他落榜的打算。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救命,有人非礼我  云小树蓦地松了眉头,朝兄嫂两人作揖打恭。 “多谢大哥、大嫂……”他在里面奋笔疾书,而他们是日日都来守候,他满腔感恩之情,却不知该如何抒发,隐在心里,眼圈便泛了红。 “行了,回去吧,悦味楼里给你叫了好吃的。”云胡子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属于男人的安慰。 沈华灼指指前面:“不管考得如何,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便不要想了,你在里面受苦了,先吃好喝好再说。”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本是一番欣喜,却不知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又惹出莫大的官司来,沈华灼不得不感慨一番云小树的命运真正坎坷不平! 悦味楼是零陵郡里生意比较好的一处酒楼,今日生意尤其火爆,有很多考完的学子在此聚会。 客来客往,人声鼎沸。 沈华灼边走边习惯性的打量酒楼里情况,却在上二楼之时在转角处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她的心头掠过一阵不适。 蓦地有些后悔,他们似乎不该来这里! 她试探着与云胡子商量看是不是换个地方。 可云胡子表示菜提前订了,订金也给了,再想离开不太看。 “再说这个时候各个酒楼里大概都满了,再去可能寻不到位置了。” 综合比较,便搁下了换酒楼的意思,只是沈华灼心里有些不安,便小声的提醒:“小心,我看到李香儿了。” “她也在这里?”云小树莫名有些反感她,她是他们沈家村里唯一一个嫁出去当小妾的女人,风评一向不太好,只碍着李老伍里正的身份都不敢明着说罢了。 “这本是傅家的产业,一直是傅老爷亲自打理的。”还没有交到傅家兄弟手上。 “那我们别理会她。”沈华灼退后一步,避过李香儿淬了毒的眼神。 救命之恩不报就算了,反而恩将仇报,这样的人…… 忘却不开心的事情,一顿饭吃下来,三人颇为尽兴。 尤其是在听到云小树说到他其实自我感觉考得还行。 “第一场的题便是之前与先生在学堂里说到过的,第二场、第三场皆有涉猎,大抵不会偏题,只看考官的喜好了。” 只要题不岔,那么一般偏差不会太大,只是名次罢了。 “太好了,这次肯定行。” 沈华灼默默给兄弟俩倒酒,她以前有过喝醉酒把人认错的经历,现在云胡子轻易不让她碰酒,只能看着他们喝,好在她也不贪杯。 三人一高兴便多喝了几杯水酒,积了一肚子的东西云小树告声罪下楼上茅房。 “哟,我当这是谁了?不就是沈家村里的土包子吗,这是有闲钱都能上得起酒楼了?” 李香儿穿着一身桃花粉的长裙,裙身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花瓣,粉中带着红,格外好看。 云小树脸皮薄,被她几句话闹得脸红到了耳朵根,低着头挤在楼梯转角处一动也不敢动。 李香儿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突然扯开了胸前的粉桃花大叫一声:“哎呀……你做什么,来人啊,非礼啊……” 云小树一听她的喊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就被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手掌抵在她胸前的柔软上面。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他再生气不过了,可想到骂脏话有辱斯文,愣是开不了口,只缩着身子抢出自已的手往旁边躲。 “快来人啊,救救我,老爷……救命,这个人他想欺负我!”她声音大,傅老爷被她的叫唤声喊了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她被拉开的外衫,露出了里面粉嫩的肚兜,胸前两团浑圆白皙柔软十分显眼。 他大怒,一脚踹在云小树腰上,直接把他从半台阶上踹了下去。 回头脱了外裳裹住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李香儿。 “别哭,香儿别哭,老爷在这里!” 他的爱妾,这个乡巴佬居然也敢乱碰,不想活了。 哄好了李香儿,他立马命人拿了他的帖子上县衙招了官差来。 在雅间里等着云小树归来的沈华灼两人,听到楼下一阵嘈杂,还以为下面是谁吃醉了酒瞎闹腾了,都没往心里去,更没往一向最是老实本分的云小树身上想。 “好啊,云含章,我认识你,你县试才考完,还没出结果了,这就迫不及待的要破坏自已的名声了……”前来拘人的捕头王立横眉竖眼的瞪着他。 这人也是倒霉,开春为了考个科举被人诬陷夹带,差点要带枷游行,要终身取消他的科考资格,可今年好不容易进到县学了,也考完了,结果出来吃个饭又惹出一桩事来,偏偏不巧,这惹上的还是傅老爷最宠爱的小妾李香儿。 他便是再同情他,也没办法违抗县太爷的命令,只能无奈的看他一眼。 不说傅老爷的实力在零陵郡里要占三分,便是那李香儿,本身就是县太爷的亲姑姑,这关系…… 他几乎能想到他悲剧的人生了。 “我……我没有……”云小树边挣扎边分辨。 “呜,呜,老爷,都是妾的不是,是妾没有看好自已,让老爷蒙羞,妾不想活了,你们让开让我跳下去,我要以死明志!” 李香儿看了一眼楼上的雅间的分布,看似随意却十分有目的地冲向其中一间雅间…… 底下的丫环早在听到她说要跳下去的时候,就将她拉得紧紧的,只正好让她撞开了雅间的门,完全没有给她任何机会靠近窗口。 “你们……别拉着我,让我死,我对不起老爷……” 本来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她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倒惹得所有雅间的客人都出来了。 而好死不死的,她选择要跳楼的那间正是沈华灼所在的雅间。 此时房门大开,他们两双眼四目相对,沈华灼是面无表情,李香儿则是恨意如山。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之时便如崩裂开来的炸弹,一时之间火光四射,散布开来,让人平白生出了些许冷意。 沈华灼不了解李香儿的执念,她的冷漠是本身存在的,此时却无法看透那双尖细的杏眼里为何如同淬了毒液似的盯着她。 云胡子默不作声的拦在小娘子面前,庞大的身躯阻隔了两人的对视,也让小娘子心头一暖。 她抠了抠他的手心,示意她并不怕她,抬脚出来冷冷觑她:“香姨娘这是何意?” “哼,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你们家云小树非礼我欲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刚刚已经被官差抓走了。” 她是故意要闹这么一出,好提醒窝在雅间不明世事的两人。 “什么?小树要对你行不轨之事?”沈华灼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狠狠的打击到了李香儿的心。 她这样质疑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对于云小树来说,就真的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恕我直言,小树一向最是守礼明礼,怎么会对你一个有夫之妇有非分之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胡子眉目一拧,俊朗的脸上冷光凝结。 李香儿只看了一眼,便低了头垂了眼。 这云胡子居然长得这么帅气,想当初他的大胡子,可真是一言难尽。 “哼,香儿,跟他们废那么话干什么,让他们有什么事自已到县衙里面分辨。” 傅老爷脸上变得极快,拉着李香儿便走。 在他心里此时只有李香儿,她已经完全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至于沈华灼曾经对他们傅家的恩德,早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快,县衙。” 两人连忙出了悦味楼,赶往县衙。 紧赶慢赶,到的时候,却已逢李原才开堂审理过了。 “怎……怎么审的?” 前后才差了一刻钟,李原才便已经宣布此案人证物证俱有,云小树直接被打入了牢房,等待二次审理按下手印认了罪便要结案。 “县太爷,草民有话要说。”云胡子上前便道。 “大胆云胡子……见到本官竟敢不行礼!”李原才早就耍够了威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云胡子面前这样的感受更加强烈。 所以一听到云胡子开口,便拍了惊堂木,他想欣赏他跪倒在他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 同时也好让面前的女子看一看,她喜欢的男人其实是一个多么没用的人。 可谁知,在听到那么惊人声响下,云胡子面不改色,依然身姿笔挺的立在堂下。 没有羞辱到他,他恼羞成怒欲要再拍,却见沈华灼上前一步。 “大人此时若是在升堂,我等理应行礼,只是此时大人案情已经审理完毕,咱们便是同村之人,大人这般高风亮节,总不至于连同村之谊也不念吧?” 她一边说一边按下云胡子,生怕他在冲动之下跟李原才闹将起来。 李原才很想说不,可面对这张如花的笑靥,他说不出口。 沈华灼扯了一把云胡子,两人微微躬身:“此案大人既然已经初审过了,我们便先回去等消息了。” 已经被提审过的嫌犯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一次被提审了。 他们现在急需把此事调查清楚,不能让云小树白白担了这样的名声。 看她说走就走,李原才略有些抑郁。 没做官的时候,一心想做官,以为做了官就能为所欲为,可是却发现有了更多的限制…… 不过,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再有机会替云小树洗白。 说起来,这一次的案情很简单,傅家只是指控云小树手脚不干净,对李香儿动手动脚,以至她名节受损。 所以,不需要什么证据。 也没有什么可串供的。 故而,李原才并没有发下禁止探监的命令,这便方便了云胡子和沈华灼,他们使了些散碎银子便很轻易地进了牢房。 云小树住的是男监,条件跟女监是一样的,只是守着的人却是另一个叫李王木的人。 他长得凶神恶煞,手头上经常喜欢拿着一根皮鞭,瞅谁不听话不顺眼,上去就会给他一鞭子。 “你们干什么的?”看到两人进去,他拦了他们粗声粗气地道。 云胡子上前一步把沈华灼挡住,银子也同时递了上去:“行个方便。” 银子上手,李王木的神色好了许多:“快点儿,最多一柱香的功夫。” 知道他没好说话,两人不敢耽搁,连连往里面走。 昏暗的角落里,云小树靠着门口坐着,沈华灼心头一酸,轻轻唤他:“小树,我们来看你……” 云小树腾地站起来,小声分辨:“大哥大嫂,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非礼她,对她更没有非分之想……” 看他反反复复只会说这几句,情绪有些不稳,沈华灼打断他:“我们知道,她是故意寻仇,你只是被她撞上了,这只是一个意外。”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对策,要包场  退一万步说,就算云小树有想要非礼的对象,那也不会是李香儿那个妖得不像话的女人。 长得虽然妩媚,可脂粉味道过头了,再加上她刚刚生产没多久,一身圆滚滚的哪里有什么可想的。 “当时有没有人看到你们……”云胡子声音沉稳,一语中的。 如果没有的话…… 这个时代女人地位虽然不高,可这非礼一事,只要对方一定要追究的话,那么铁定是要入罪的,虽然不会太重,但是云小树是要考科举的人,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否则这次童子试的成绩便是考得再好也没有任何用处。 “大概没有……” 云小树是个讷言的人,对于周围的观察并不敏锐,再加上被李香儿那样一嚷,他已经整个人慌了——当时完全不知所措。 那会儿只会低着头,连话都说不出口,哪里还有闲暇去看别人。 “我想应该有,只是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罢了。” 沈华灼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说那番大的动静,之前便一直有人在楼梯上面来来回回的走,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果真没人,又没清场。 “我……”云小树心里很怕。家里人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他也的确顺利进了考棚,顺利答了卷,却…… “也怪我,明知道那里……”沈华灼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已经后悔了,却没有离开。 云胡子握紧她的手:“她有心算计,咱们千防万防也是防不住的。” 确是这个理! 当时的情景,如果他们临时选择换一家酒楼,她若有心大概也会跟上去,而云小树又单纯憨厚,怎么看都是最容易被算计的对象。 就算这一次逃脱了,鬼知道后面她又出什么劳什子的招数。 “你别担心,牢里这边我们已经替你打理过了,现在便马上出去给你找目击证人。” 只要找到看到此事的人,那么就会证明,不是他行不轨之事,而是李香儿自已下作不自爱,主动撩拨他。 “能……找到吗?”云小树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迟疑。 “相信我,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沈华灼留下一句激励的话便转身离开。两人出得门来,沐浴着金秋的斜阳,沈华灼靠在门柱上,呼出体内浑浊的气息。 “你累了,先回去歇着,我去找。”云胡子双手紧握成拳,她连连奔波,本来已经够瘦了,真担心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沈华灼摇头,身子微微斜靠在他的手臂上。 云胡子顺势揽住她,瞅着天边的彩云,心思回环:李香儿胆子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直白,他有一种预感,她若不除他们的日子决计好不了,如此,那就别怪他…… “云朗,我想到一个办法!”沈华灼突然扬唇一笑,拉着他在大街上狂奔…… 云胡子拉下她指指他的瘸腿:“慢慢走,别急,今日找到了人也天黑了。” 沈华灼轻嗯了一声:“你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防备什么。 明明他们俩个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可偏偏好像一直有距离,她有她的秘密,而他也有他的秘密。 “快了!”云胡子不走心的道。 看她拉着往悦香楼去,他不明所以。 “你想怎么找?” 当日来悦香楼吃饭的人那么多,他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有可能看到此事经过的人? 就算万幸之中找到了,可是又有谁人胆敢把那事说出来? 他们的对手可是傅老爷,甚至是县太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管怎么样,小树脱罪的关键在于那个目击证人,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事就悬了,你也不想让小树从此一蹶不振吧。” 一个人的自信她不知道到底可以有多少次可以恢复的机会,但小树这十来年的日子来说,算是过得很悲剧的。 云胡子抬手抚平她额间的发:“就依你。” 如她所想,他亦有同感。 觉得她值似乎有秘密瞒着他,可细想一番,只觉她待他无可挑剔,就连他名义上的家人也体贴入微,处处照顾。 无论哪一个人出了事,她都跑在最前面,从不抱怨! “你不要太感动……”沈华灼看出他眼中蕴含的情义,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甜言蜜语。 她现在对他说的每一句情话和软话没有丝毫抵抗力,万一他一说,再问及她的秘密,她怕她忍不住说出来。 云胡子拉下她的手,顺势放在手上亲了一口。 “只想谢谢你!”这辈子何其有幸,能遇到她,相知相爱、相依相守…… 满满柔情在空中弥漫,沈华灼心头翻滚脸上唰的红了,脚下踩到台阶,抬头看了一眼立马顿住脚步。 “咱们这样进去,酒楼里的掌柜大概认识咱们,不好办事。”她得找个脸生的来。 两人转了一圈,在自家铺子里寻了个机灵小伙,沈华灼对着他一番交代,便让他进去了,自已则躲在外面静静的守候。 “掌柜可在?” 这个时辰酉时不到,还没有到上客的时候,悦味楼里人不多,只有掌柜和跑堂小二在做着准备工作。 掌柜往外看了一眼,见是个眼生的少年,眼帘抬了抬,脸上出几分傲慢:“有事?” “我是没事,不过我家主人交待过了,说是昨日在你这酒楼里吃过一顿饭后,觉得你们服务特别不错,今日还想再来吃一回……” 一听有生意上门,掌柜立马高兴起来,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我主家人有个奇怪的癖好。”少年压低了声音。 一见这架势,掌柜便是见多识广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连忙追问。 “我家主人昨日在二楼雅间用的饭,当时楼上有哪些客人来着?她希望昨日有哪些,今日还再那些。” “这……订二楼雅间用餐的客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今日里人家未必有空。”掌柜有些为难。 少年见他动心却没有答应,知道原因在哪,便再接再厉:“我家主人想要包下整个二楼雅间,邀请他们一并入席,至于银子……由我们出。” “你们出……?”这是唱的哪一出。 “对,这是定金。”少年十分爽快,摸了五十两出来放在手上把玩。 “这感情好……”说一千道一万,谁都没有这银子亲。 “掌柜可要记住了,我主人宴请的那些客人必须得是昨日的那些。”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掌柜用力拍着胸脯,一口应下了,脑海里对于昨日的那群客人已经大概有了印象,除了其中一家不熟,其他的都是认识的。 约定好了用餐时间,少年留下五十两银子的定钱便走了。 收到好消息,沈华灼高兴起来,随手打赏了他一些碎银,将他打发了回去,接着便计划着。 二楼上一共是个六个雅间,一个雅间一顿饭下来,最少得二十两。她至少得准备一百五十两银子。 看她用手指在他手手掌上写写画画,云胡子不解:“为什么媳妇会认为只有楼上的人会看到?” 那事儿是在楼梯间发生,二楼的人会看到没错,一楼难道看不到。 沈华灼捏了他一把:“那个楼梯的转角是个死角,有扶手挡着,要是不上楼还真看不到。” 幸好她上楼的时候喜欢到处看,早就将酒楼里的分布看得清楚。 “那人真的会站出来吗?”就算他站出来了,可他们都不认识……万一他此时只是想欺骗他们,一到了大堂上就各种狡辩,岂不是更加害了小树。 “放心,我还有一招!”沈华灼眉眼轻动,眼波流转,一转就又是一个想法。 看她这机灵模样,大概是真的有法子了,得……他也不追问了,现在的关键是找到那个人,洗脱小树身上的罪名,救出他然后保住他的有可能得到的名次。 期间两人讨论过这事应不应该告诉云家人知道,可云小树在他们临走时特意嘱咐过让他们前期一定不要说。 两人对于此事的态度亦是如此,先瞒着,一是怕他们听了受不了,二则他们相信有能力处理这事,如果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左右这会儿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没想到,她全心全意为他们家人着想,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却又成了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午时分,悦味楼里依然生意红火,可见上次在这里发生的那事儿对他们的生意压根一点影响都没有。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二楼雅间的客人有些懵逼。 昨日傍晚便有悦味楼里小二道是有人要请他们吃饭,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除了个别家中真有事情的人没来,大家齐齐相聚在此。 只是菜都上桌了半晌了,那个所谓请客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掌柜,咱们这饭是吃还是不吃?”有人甩着筷子道。 “吃,当然吃,菜都已经付过银子!” 掌柜眉开眼笑。 一听真不用付银子,大家都按捺不住了,甩开膀子开-干。 因着这请客之人的怪癖实在太怪了,雅间里所请之人都是相熟的,彼此之间要好,很快气氛便热烈起来。 “媳妇……” 云胡子和沈华灼也坐在之前的那个雅间,对着一桌子美味,却没有胃口。 “再等等,待他们酒足饭饱之时,咱们再去!”沈华灼边说边给他夹了一块五花肉:“待会儿还有要做,多吃点才有力气。”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帮忙,藏尸体的怪癖  云胡子梗了一下,虽然他以前是个杀猪的,可是也没有吃这么肥腻的肉的习惯。 相反他的生活饮食习惯很好。 以前穷的时候,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看不出来 但是后来的时候,沈华灼却知道他为人极其自律,她做的饭菜再好吃,他也不会多吃。 每日里活计那么重,往往每都餐也只吃个七成饱,所以他的身材还真不是盖的。 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再加之他骨架极其有力量,五官清逸俊朗,也难怪似何玉珠那般的千金大小姐也死命追在他身后,便是做小也毫不在意。 看清楚小娘子眼中冒出的小星星,云胡子放下了筷子漱了口,抬手替她扇了扇风。 “你把他们叫过来,不打算露面吗?”很好奇她到底想怎么做。 难道以请吃饭的方式把他们请过来,就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不可能! 小娘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小树此时正是危急时刻,她那么知分寸,肯定不会随便乱来,这般所做必定有她的打算! 只是此时,连他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华灼被他打扰了看美男,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还好没有看美男看得流口水。 “你想知道?” 云胡子点头。 沈华灼却摇头:“你猜!”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这个办法也有一定的风险,要是成功了倒还好,要是失败了,岂不是很尴尬? 所以,她想要到最后一刻再揭露,不过,如果他猜出来了,那也无所谓! “媳妇是想……”云胡子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今天倒是热闹!连我来了都没位置?” 两人双眼齐齐一睁,互相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云胡子还直接伏到了门口,偷偷听他们说话。 “香……香姨娘,不是,香夫人,这不是有人请客嘛,把二楼的六个雅间都包完了,您放心,您如今是咱们酒楼里的东家,自然得给您留下最好的位置,来,请,您三楼请。” 掌柜笑得一脸尴尬,他刚刚差点把李香儿的称呼弄错了。 这前两日来的时候,还是香姨娘香姨娘的叫,可是现在香姨娘却逼着他们统统改口,唤其为香夫人。 因着当时傅老爷在场都没拒绝,因而他们现在都得顺着喊。 “哼,以后你最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李香儿瞪了他一眼,居然还敢瞎喊,不长心的东西。 掌柜的被弄得异常尴尬,忙着寻找话题,顺便把二楼请客事宜与李香儿报备了一遍。 李香儿表面上淡然处之,可一进了房间便立马让人出去打听:“下去看看是谁包的雅间。” 谁人不好请,偏要请那日中午的人,他想要干什么? 云胡子一路跟着他们上了三楼,听得这一句,在里面人出来之前快速下了楼,把门掩好,看着沈华灼道:“他们会查到我们。” 那些客人没有掌柜的准信儿,自然猜不到是他们。 可李香儿就不同了,知道他们是请客的幕后主使是迟早的事。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华灼闲适的开口。 云胡子眼眸数变,脸色微沉,突然一亮,好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突然大力拉过小娘子往怀里一带:“聪明如你……” 她心思太玲珑了,想得如此深远,他有一种完全还能将她掌控的感觉。 沈华灼被他一拉重心不稳,倒在他怀中挣扎几番都无法挣脱,干脆仰起下巴,嗔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没意思,亏得我想破了脑袋。” “果然如此,那媳妇便在此休息,我去去就回。”昨日和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今日的铺垫,此时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云胡子出了雅间,跟着李香儿派出去的人身后便走了。 他一走,沈华灼也坐不住,想出门去打听消息,门刚开便见傅青渊撞进来。 “听说小树在县里出事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月白的长袍染上几许灰蒙,便知他是急冲冲赶来。 “是……”见他来了,又是专门为着小树而来,沈华灼自然不好把他晾在这里独自离开,便索性将李香儿是如何设计云小树的过程说了。 “又是她!”怎么想的?李香儿最近越来越不老实了,把刚生的孩子扔在府里,怂恿着老头子,把后院里的所有事都抓在手里。 现在连店铺里的事情也想染指,接连掌管了傅家在零陵郡里的好几间铺子了,就连这间悦味楼也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是,加上前几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朝小树下手了。”只是那会儿都被她及时找到了替罪羊,便一直没有抓住她的痛脚,因而她才能作下那么多的恶事还能如此逍遥。 “我出门几日回来,听说半个傅家都攥在了她手里,看来她所谋不小。” 这算是解释了,在悦味楼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看到他们兄弟的原因,李香儿果然是放长线钓大鱼,早就有计划的把他们兄弟俩远远地调开了。 看云娘子脸上很是着急,傅青渊道:“本来我跟青源还说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现在她既然如此无情,等我们兄弟去会会她。” 他直觉李香儿之所以会对付云家人,最根本的原因在他们兄弟身上。 大概是因为太恨他们,又没有能力直接对付他们,才会辗转反侧报复到与他们关系好的人身上去。 依他对她的了解,这样的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沈华灼摇头,刚想开口,便听得云胡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用,我们自已会解决。” 随即雅间的红木雕花大门被打开。云胡子一身青衣跟棵松树似的矗立在那,不知道他到底回来了多久,在那里站了多久。 “这么快?”沈华灼体贴给他擦了擦额边积下的汗珠,又递给他一杯刚温好的茶水,脸上神情惊喜又略带犹豫。 这才半个时辰不到,他倒回来了,这比她想象中快多了,不会什么都没查到吧? “再不快些怕来不及赶回来!”云胡子自然的握住她的双手,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茶。 傅青渊摇头,眼神难测,他回来得还真是时候。 再看他这喝茶的方式,简直牛嚼牡丹,就如他这般的粗蛮汉子与娇小玲珑的云娘子完全不配似的。 “此事儿并不是你们自已的事,她是冲着我们兄弟而来,理应由我们兄弟自行处理。”傅青渊力证自已不是多管闲事,而是他们二人连累了他们。 “并不是!”云胡子淡淡的反驳。 “怎么不是?” 沈华灼满脑门子的感叹号:“……” 见过争家产,争权利,争美人……就是没有见过争着往自已身上揽责任的。 其实对于傅青渊能够出手帮忙,沈华灼表示欢迎,不过这其中有些误会还是要解释清楚。 “她在你们府里大概是真的想对付你们,因为她现在有了孩子。”这意味着她在傅家的地位已经巩固,但是已经成年而且能力很强的傅家兄弟便是她孩子继承整个傅家的拦路虎,所以,她对付他们理所当然。 但是对付云小树,其实也只是为了对付她与云胡子罢了。 “还记得刘洪生吗?”见傅青渊眨眼睛,沈华灼便直接进入正题。 “他不是死了吗?”他眉头一皱,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完全不敢相信: “难道她那样的女人还会动真情?” “有人说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安知他们没有真情?”照李香儿紧咬住他们不放的节奏,也许她还真的在刘洪生那里付出了真感情。 “我想起来了,她还专门让人把刘洪生的尸体从乱葬岗刨了出来,就放在一个小宅子里,日日里还用冰块捂了。”傅青渊突然想到。 前些日子本来想要拉出去埋了,却差点被巡夜的更夫发现,无奈之下又拉了回去,如果还没有处理的话,估计现在还那里摆着。 “竟有这样的事?”啧啧,李香儿特么的还是个死变态,想要的活男人没了,宁愿抱着尸体也不愿意让他入土为安…… 傅青渊再度细细想了一回,肯定的点头,当时盯着李香儿的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想,刘洪生的尸体被盗之事当时在珠山镇里闹得算挺大的,她那样会算计的女人居然甘冒大险做下这等事情,那云娘子所说的真感情未尝没有。 “如果是这样假设的话,的确说得通。” 刘洪生之死当时虽然已经查清的确与云娘子无关,乃是他自已作孽,把自已作死了。 只是李香儿肯定不是那样想的,她本就对云娘子心怀仇恨,再加上这么一桩事,真正算得上新仇旧恨。 她那样阴狠的女人逮着了机会不可劲儿报复回来才怪。 李香儿的为人让人细思极恐,傅青渊想要尽他的最大能力帮助他们:“小树的事如果暂时没有进展,我便让人先去跟州府衙门的人说一声,先不要判下。” 李原才是李香儿的亲侄子,指着他是没望了,只能往上面告,希望有上官的干预能把李原才的胆子压下去几分。 “真不用,我们已经找到当时的目击证人。”云胡子适时甩出最重要的信息。 “是谁?”沈华灼完全没想到他出去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由大喜。 ------------ 第一百九十章 威胁,循循善诱  “东巷子尾的秦书生。” 傅青渊了然,沈华灼却茫然,看他们表情,似乎对他很熟。 “他是个孝子。”秦书生其人,以孝感人,至诚至孝是出了名的。 他家贫,父亲早亡,有个瞎了眼的寡母,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让他至孝名声传遍全县的乃是因为在去岁冬日之时,他瞎了眼的母亲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轻老胳膊老腿倒是没事,可当晚就发了烧,一日一夜都没有醒来。 他想找大夫看诊,可人家偏偏出门了,实在没办法他便顶着大风雪,把老母亲裹得紧紧的,愣是一路背着去了珠山镇上找到了王永成看诊。 当时王永成便说幸好他来得及时,当即让他就在药铺里给他抓了药,先熬了,让他先给老母亲喂上。 若说再熬上一日半日的,他老母亲的命怕是天王老子都救不回来了,王永成每每说起这事儿就满怀感慨,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就传开了。 沈华灼若有所思:“这样孝顺的人,想必会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他会站出来为小树说情吗?” 云胡子没说会,也没说不会,只低声强调:“他也参加了这次的童子试,据说已经是第三次了。” “一直没考上!”沈华灼惊,童子试是科考的入门试,按理论来说,录取人数多,是最容易考的一级,他的学识到底是有多差劲,才会连战连败? “不知是他实在不懂变通,还是他的才学差,每次都是差一点。” 上次还是录取线后第一个被刷出来的。 意味着如果前面哪一个人因为各种原因落榜的话,那么他便可以直接替补进来。 沈华灼脸上一僵,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所以……他有可能会吸取去年的教训,觉得小树的成绩挡了他的道?” “不说他心里的想法是否如此,现在也晚了,我去的时候李香儿的人刚离开。”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说的话,云胡子不会是这样的表情,欲言又止。 “威胁他,如果敢乱说话,就让他这一次再落榜,还不让大夫给他母亲诊病。” 这特么就尴尬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目击者,却被人提前警告了。 “要不去劝劝他?”沈华灼提议,她知道依云胡子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理当如此,不管行不行,总要一试。”傅青渊也十分赞同这一点。 东巷子尾离悦味楼不远,转过一条巷子便到了。 这里跟前面的悦味楼虽然只是一巷之隔,房屋却天差地别。 那里阁楼林立,旌旗飘扬,装饰豪华明亮,这里却是一排排低矮的小院子,泥泞的小路,长满苔藓的围墙,木门破旧。 其中最破最烂的那间便是秦书生家了。 傅青渊上前敲过门,许久才听得里面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想着里面应该是秦母,沈华灼将声音放轻,免得吓到她:“你好,我们找秦书生。” 说着一边贴到门缝上看了一眼,便见一个身影佝偻举着拐杖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看她那张脸上沟壑纵横,少说也得六七十岁了。 “阿有……他……不在家。”老婆婆语气一顿。 “他刚刚还在!”云胡子狐疑。 沈华灼抬眼看院子里,简陋破旧的院子里只有三个房间,一眼扫过灶房,还有老婆婆出来的房间,另外一个房门半开,光影错落间,可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隐在门后。 她无声的指了指。 同行的两人跟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都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可人家既然有心避而不见,他们若是直接上前戳破,不仅大家脸上不好看,也影响这位秦母的心绪,惹得她担心。 而且看她这模样,想是疾病缠身,万一他们谁说错了话,一个不好把她气到了。 赔不起! 沈华灼杂七杂八的想了一通,突然机灵一动,扶着秦母的手顺势进了院子。 “秦大娘你腿脚不好,尽量少走路。”在扶着秦母的同时已经探了她的脉搏,还真是百病缠身! “秦大娘近是不是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 他既然那么孝顺,她就用他老母亲的病引他出来。 “咳咳……”一说嗓子的事儿,秦母果然咳起来了。 沈华灼微微垂眸,这嗓子里的毛病最经不得说,一说准咳。 “秋季雨水少,干燥容易上火,秦大娘这病可有些时候了,我这里有颗丸药,可清毒润肺,清凉温适,秦大娘可拿去服下。” “不……咳咳,不用,多谢姑娘美意,我……咳咳。”别看她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行事,却是不急不躁,颇有行止,丝毫不像其他老妇人那般。 她越激动咳得越凶,沈华灼听着都觉得不忍心了,使唤云胡子去灶房自行取了水来,要给她喂,却仍然被她拒绝。 “不,不能拿,不能随便要你的东西。”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乍然见面,她怎么敢用? 别不是骗子,先骗着她把药服了,然后再问她要银子吧? 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傅青渊有些着急。 沈华灼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们是令郎的朋友,舍弟与令郎有同窗之好,大娘便是信不过我们,也当是能信得过令郎的脾性。” 她微微右手自然的把上她如鸡皮的老手:轻轻按之似是细小如线,一按一落之时十分明显。这是虚症,阴虚、血虚,又有湿邪阻压脉道,才会致命脉细小。 不过她的脉相却没有那么简单,再度重重按下,便觉好似会回弹,似是按在钢琴琴键之上。这便是中医之中所称的弦脉。 主痰饮、气机不利,肝失疏泄…… “我会些医术,大娘的病症果然如同令郎所说!” 沈华灼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秦母原本不信的,却被她肯定而诚实的眼神征服了,听得秦母压根忘记了他们还是陌生人,不应该让他们留这么久的。 一场寻人到了此时变成了诊病,跟着来的云胡子和傅青渊对视一眼,完全不知做何想法,正待他们急着想要提醒小娘子之时便见沈华灼已经站起身拍拍手:“打扰秦大娘这久,真是抱歉,我们也该走了。” 走了? 真走? 云胡子和傅青渊两人的目光齐唰唰的定在她身上。 他们记得她才刚刚把秦大娘身上的病说清楚,这不是还得开方写药方吗? 秦母也是一怔,她原本也以为她会开个方子, 宝!书!网! w!w!w!.!x!b!a!o!s!h!u!.!c!o!m毕竟说得头头是道,比以前那些大夫好多了。 只是见她急着要走,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她有自知自明,本来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期待,脸上神态的变化也只是一个瞬间,很快咳嗽着恢复了常态,客气的伸手引着他们到了院门口。 沈华灼脚步干脆利落,傅青渊却是一步三回头,不会白来一场吧。 云胡子在看到房里那道犹豫的黑影后,朝着小娘子坦然一笑,已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果然,刚踏出大门,秦书生就从房里冲了出来。 “三位客人留步。” “你是哪位?”沈华灼决定唱戏唱全套,仰起脸假装不认识他。 其实她也不算假装,还真是头一回见这秦书生。 他穿着一身灰衫,肩头绣着一去青翠的竹枝,枝叶长得略有些大,头上戴着同色幞头,面容清瘦,眉疏额阔,眼睛细小,五官长得很是普通,甫一开口便听见声音低沉:“小生……小生乃秦子有。” 他出来得着急,脸上带了汗珠,大概又想到之前故意避而不见,这会儿又主动上前,清瘦的脸上一红,神色间尴尬不已。 “这可巧了,我们正好想找这个人。”傅青渊意有所指。 虽然知道这会儿不能太刺激到他,以免他脸上过不去翻脸,可他这番行为实在有辱读书人的气节,作为也读过圣贤书的人,他有些看不过眼,不自然的想怼他。 傅青渊的心思沈华灼心知肚明,她也不劝,只避过不谈主动给他递台阶:“秦大娘的病,你可知晓?” 几个人里面,总不能全都唱白脸,也不能都唱黑脸。如今便正好,她正好借着秦母的病将这白脸唱下去。 “小生正有一事相求。”说着生怕沈华灼三人拒绝,连忙请求:“还请这位娘子替我娘亲看病开方。” “看病,开方,都没问题。” 沈华灼勾勾手指,几人行到小巷子里避过秦母的耳朵。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世上的病人有千千万万,我总不可能见谁病着都替他治吧?” 秦书生原本以为她是个好心的,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由悲愤起来,清瘦的腰杆半弯着,像吸了鸦-片似的虚浮无力。 “你……你见死不救?”他的眼神充斥着指责、愤怒。 沈华灼突然笑了:“你母亲的病很复杂,分开来看却都不是致命的病,只会逐渐拖挎她的身体,所以我现在不管,也不算见死不救。”只耽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母的病不会立刻恶化威胁她的生命。 “见死不救这不是秦书生你做的事吗?”云胡子拦住他刺向小娘子的目光同样怒目相视。 一句话便暴露了他们前来这里的原因,秦书生突然了司:“你们……你们果真是为云小树之事而来?” 三人没有否认。 “如何?听说你当时在场!”沈华灼目光坦然。 秦书生低下头长叹一声:“没错,我……”他多么希望他当时不在场,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为难。 前头才刚刚有人让他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就假装当时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碍于那些人的威慑,已经答应了,而现在这些人却又拿他母亲的病来做筹码,他…… “你应该庆幸你当时在场,现在你才有机会救她!”云胡子冷冷的提醒他。 此时的他好似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什么都漠然的杀猪匠,自从他剃掉那一脸的大胡子的时候,他就变了一个人。 不用刷存在感,光是一身冷不防散发出来的冷厉的气息便能让人无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他。 “我……我根本不想要这样的机会,我求你们,帮帮我母亲,我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秦书生悲伤得无以复加,扶着墙头身形微颤。 “并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想让你做人,堂堂正正的做人。” 沈华灼的话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嘶哑着嗓子大喊:“如果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谁不想做?”可是,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威胁言犹在耳,他怎么忘都忘不了。 “算了,我们先离开,给他时间想想!”沈华灼故意再度刺激他。“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证据,见死不救?  这次几人的脚步谁都没有迟疑,仿佛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 “等等……” 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才走了几步秦书生便追了出来:“如果你们救我母亲,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不是说他很笨嘛,如今倒聪明起来了,还知道谈条件! 不过这样的条件嘛,傅青渊和云胡子明显都心动了,四目齐唰唰看着沈华灼,暗示她差不多可以了。 却见她缓缓转过身来,然后轻启唇瓣:“不好!” “你……果真不愿意救我母亲吗?”秦书生身形一僵,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以为他们专门找上门来,就是为了拿他母亲的病做要挟达到他们的目的,可现在这样,他该怎么办? 等他难过得差不多了,沈华灼眉梢一挑:“不,我会救她,与你愿不愿意帮忙是两回事。毕竟我不是一个真的见死不救的人。” 啥?秦书生被她绕晕了,但等他回过味来,却立马红了脸,低头弯腰认错:“是小生的错,小生不会说话,更不如云娘子你心胸宽广。” 原来她刚刚一直都没有说不救他的母亲,是他自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他还以帮云小树做证来要挟他们,熟读圣贤书的他顿时满脸羞红,他们说的对,他自已才是那个见死不救的人! 看他脸上表情一变再变,云胡子用力捏了捏小娘子的手心,这一手玩的,不仅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还让人家心服口服,他不由得对他的小娘子再度刮目相看! “无妨,你一向孝顺,我们都十分感怀,这样吧,趁今日天色还早,我便先去替你母亲抓药。” 看她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秦书生又是一阵羞愧,一言不发的听从了沈华灼的安排,让傅青渊直接将他带回他们的宅子里安置。 看他还知晓分寸,沈华灼原本只是做样子的,此时也我了几分真心。 不过却悄悄的叮嘱了傅青渊,一定不能让李香儿的人再接触到他,以免他这等耳根子软的人再度被李香儿的人洗脑。 “小生多谢云娘子。”秦书生这人头脑还真是有几分简单。 沈华灼扯了扯嘴角,朝傅青渊打眼色,让他赶紧带着他离开。 不然她怕她会控制不住她的情绪。 “也是他,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将他送到芝兰街的宅子,傅青渊赶忙跑去跟沈华灼两人汇合。 “这大概就是他不能够考上的原因,只希望这一次他的运气能好一些。”不要再与秀才擦肩而过了。 “不过,我看他是傻人有傻福,这样还是遇上了你上赶着帮忙。”傅青渊突然正色。 他知道沈华灼并不是如她嘴上所说的那般想的。 她并不是完全利用秦书生,她是真心想要帮助秦母看病,这个女子的心就是这么柔软。 三人一路行色匆匆,去药铺里抓了药材,原本想再去买些吃食再去秦家的,在路上却被傅青渊察觉到了不对。 “不好,我好像看到了李香儿的人。” 傅青渊指了指前面的几条人影,他们走得飞快,一个个气势汹汹的。 “肯定是知道咱们劝服秦书生的事,咱们快去,否则秦母落在他们手上我们便前功尽弃了。”沈华灼也急了,拉着云胡子脚下跑得飞快。 他们绕了小路,堪堪抢到那些人的前头到达,进了院子随便编了个理由与秦母说着,便要拉她跑,还没跑出院子,便听得一阵响亮的声音。 “砰”的一声,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踢飞了。 “哼,想跑,哪里跑?” 那些人是有备而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还真来者不善,一句话不说一个个齐齐亮出了木棍。 “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打人不成?”傅青渊眉眼冷峻,容颜清冷,瞪视着面前一圈人,别说,这些人看着不熟,可他们身上的衣衫全是统一的灰青色,倒是有点像他们傅家的家丁服。 “他……他是咱们大少爷……”有人眼尖一眼认出来了,吓得连连后退。 “怕……怕什么,这是香姨娘的吩咐,香姨娘有老爷护着,连大少爷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是,你们大少爷的确不会把你们香姨娘怎么样,却能把你们怎么样。”沈华灼谈笑自若。 李香儿胆子也是真大,做这样的恶事居然也不知道避着点傅家人,还敢直接让傅家家丁出马。 “现在给我滚还来得及,否则秋后算账别怪我无情。”傅青渊冷脸一摆,自有一股气势,一行家丁迟疑着,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滚!”看他们不动,傅青渊怒不可遏徒手扛起木门往他们身边扔去。 那门飞出一个平直的弧线正好摔在他们面前,顿时摔得稀碎。 “啊……快跑……”他们顿时被镇住了,缓缓后退。 特么的,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向傅家大少爷下手。 “再不走,便如此门!”傅青渊冷哼,一声令下,众人如抱头鼠窜般逃离。 “啊,他们……”秦母被吓到了,身形发颤,扶着柱子站不稳似的。 “我们快走,万一等会他们又回来了。”沈华灼扶着她往马车里去。 “不,我不走,我儿阿有……阿有还没回来。” 沈华灼于是又劝,到秦书生早就去了她那里,秦母这才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们走。 到了家里,母子团聚,听得沈华灼几人说到李香儿派去的人那般凶神恶煞,把秦母都吓呆了,秦书生是又愧疚又生气,直恨那人太坏,居然如此吓一个老人。 沈华灼几人对视一眼,借口出去熬药,让他们母子说了贴心话。 连着几日,沈华灼用了对症的方子给秦母熬了药,让其服下去,第三日之时,秦母的咳嗽寒症便好了许多。 她是个明理的人,知道他们需要她儿子的帮助,有感于沈华灼的贴心和照顾,便在秦书生面前夸赞他们,又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人家全心相助,他们也该回报一二。 这番一来,倒让秦书生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在秦母面前连连表示,他一定全力相助他们。 况且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也已经完全被沈华灼和云胡子的为人折服,知道他们的确是十分难得的好人,便单独找了他们反复强调他一定会出面作证,并且还在激动之下,给他们提供了几个当时与他一同看到事情真相的同窗。 “什么,还有人与你一起看到的?”沈华灼震惊,一直以为李香儿既然要做那样的事情,肯定知道避讳,当时大概清了场,肯定不会让太多人看到的,没想到这看到的人还不止秦书生一人,这样一来,便更好办了。 “是,是有两个同窗。”秦书生低了头。 他自觉面前的云娘子虽是个女子,但是他一直有一种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她这般睿智聪慧,大气有度,而他却斤斤计较,凡事都没个打算。 他有一种汗颜的想法。 “你确定他们会跟你一起帮小树作证?”云胡子皱眉。 “一定会的,只要我劝他们。”秦书生清瘦的脸上显出十分的自信。 沈华灼了然,秦书生的为他们之前就了解过,他虽然说话梗直无脑,但是行事却是个难得有章程的人,又极其讲义气,算是属于那种身上但凡只有两个铜板却还能分给朋友一个的那类人。 故而,与他相交之人,其实大部分都比较看重他的人品,对他也算比较信服。 他如今这样肯定,三人自然也觉得没有问题。 “可以先试着说服他们。”不一定就能用得上,不过有备无患。 “阿有啊,咱们……都在此叨扰云娘子一家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回家?”秦母扶着拐杖缓缓探步而出。 “娘,这边还有事了没了了。”秦书生耐心的劝说着秦母,期间秦母的耳朵有些不太好使,一直听不到秦书生说的话,沈华灼一个局外人听着都觉得累,心里也觉莫名的发慌,可他却愣是一直不疾不徐,不急不躁的反复地听着,答着,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温柔平和,没有流露出一点点不耐烦。 “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也是极其难得了。”靠着云胡子的肩膀沈华灼小声的感慨。 “至诚至孝之人,希望他运气不会太差。”这次能够中秀才。 云胡子说完拉着她转身进了房里。 “把状纸再看一遍,明日开审,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是的,明日不仅开审,也同时开榜。 要是开审的时候,他们没有及时辩护,拿出证据证明云小树的清白,按照轩辕皇朝律法他将会被判处流放或者监刑十年。 此罪一旦定下,开榜之时就算榜单上有他的名字,而他已然入了罪,将会直接把他的名字剔下。 他们责任重大,半点都不能轻忽。 两人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万无一失才准备歇息。 翌日阳光清亮,光芒微熏,将县衙大堂上“公正廉明”四个金色大字照得光芒四射。 一众与案情有关无关的人都围在门口。 今日此案,并没有走私底下审讯的流程,毕竟云家在零陵郡里还没有那个资格让县太爷格外开恩。 其实,李原才考虑到他亲姑姑的情况,当时还特别询问过她的意思。 问她是不是还是保密审核,傅老爷倒是那样想的,毕竟他傅家的小妾被人调戏并不是得脸的事,他得顾忌着自家名声,保密是必要的。 可李香儿却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她一口咬定这事儿就该当着零陵郡县城百姓的面审。 这样的话,那云小树判的才越重,大家才会知道他们云家人的真正面目,才会让他们云家在零陵郡彻底没有活路。 李原才眉头皱了皱,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拗不过她,况且让云家出丑丢人这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因而便拍了板。 此时外面人山人海,都在指指点点的,倒是有了李香儿想要的热闹。 “听说这云小树平日里看着斯文清高的,怎么是这样的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所谓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不就是这样了。”有人自恃读过几本书,便在那里当嘴上‘键盘侠’,事情真相也不知,就在那里瞎bb。 “哎,你们不要胡说,这县太爷还没有审案了,你们就瞎说,这样冤枉了别人不好!”秦书生胆子倒大,居然还上前辩解。 “切……就你懂!” “就是,你也不看看,这县太爷可是那香姨娘的亲侄子,这案还用审吗?” 沈华灼一听不由担心:“李原才会不会徇私枉法?” 这帮亲不帮理可是李原才经常干的事,他们准备的证据再充分,可是也扛不住人家县太爷手上的惊堂木,万一他要一手遮天……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状告,置之死地  沈华灼不敢再想下去,紧张的抓住云胡子的衣袖,双眼一眨也不眨盯住他黑亮的眼眸。 “别担心。”见她如此紧张云胡子轻拍她的手背,声音轻柔。 “他不敢!” 沈华灼不明白,不是说古代的官都是官官相护,都是徇私枉法之人吗? 他想护着自家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一早不公开审理,还能做些小动作,现在晚了!”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 云胡子双眼扫向一脸正色严肃的李原才。 他的目光却是盯着小娘子的,他眸中怒意涌现,冷厉的光芒射出瞪了一眼那道不够光明的偷窥之眼。 他脸色一白,讪讪的收了回去,再抬眸又将自已伪装成了高高在上的县太爷。 “县学那边会不会现在就直接把小树的名额刷下去?”越到了关键时刻沈华灼反而有些hold不住自已的情绪,焦躁和烦闷一阵阵涌上心头,灼烧着她的心肺。 “不会……” 云胡子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县学和县衙虽则都占了一个县字,但是其实是两个分开的部门。县衙归县太爷管,县学则是由学堂的维谷先生管。” 沈华灼眨眼睛,她对于轩辕皇朝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书上,要是书上没有的,她便不知道了。 可是……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微微抬眼。 云胡子脸色微抖,不自在的抚着大拇指:“以前是不知的,为着小树之事特意去查了。” 呃,这个解释勉强过关。 “所以小树在这边出的事情,与那边无关?” 沈华灼总结着。 “不是全然无关,只是这边要是没有出结果,便不能影响那边的榜单公布!”云胡子细细的解释。 “那……他们是骗……骗我的。”秦书生在旁听了恍然大悟,之前香姨娘派人过去威胁他,说是不听话就不让他榜上有名。 原来不仅香姨娘做不了这个主,就连她家亲侄子县太爷也做不了这个主。 沈华灼掩唇而笑:“你知道就好,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这几日他虽然一直在跟他们表决心,但是其实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有些事情的发生,他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秦书生又是一阵脸红,掩袖而立,心里倒是更坚决了要做证的想法。 “升堂……带犯人!” 升堂的威武声中,云小树被押了上来。 李原才一身赤红鸂鶒补服,端坐高堂之上,目光如炬盯着台下众人,摆足了官威。 台下云家只来了云大郎夫妇二人,傅家倒是来得齐全,再加之外面围着的平民百姓,端的很是热闹。 刚刚他在还未正式升堂之时就被云胡子和他家娘子那般温柔缱绻之意虐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也该让他们哭哭了! 他右手放在惊堂木上心电急转,案子拖了这么久了,其实早该尘埃落定了。 原本也没什么好审的,此时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结个案罢了。 要知道,他上头的主子和他本人都不希望看到云家的人一步步高升。 所以,如果此次能够往云家最有希望靠读书考取功名的云小树身上栽下这等污名的话,那么他的品性从此就要打上污点,试问私德不修,又有何资格参加科考? 况且,他这事儿的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得判处监禁十年,甚至流放三千里也有可能,只是一般人往小了说,也只是个名声问题,毕竟也的确什么都没做。 不过,他并不打算轻判。 他要做的就是一次性阻了他们云家的出头之路! 李原才深吸一口气,手上立时便要动,目光却在偶尔扫过云大郎时,被他眼中凌厉的光芒震到,他不由自主躲闪着看向沈华灼,却见她双手相交在前,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面上神情不动如山,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莫名被云家夫妇俩这一个凶狠一个淡定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咬咬牙狠心重重一拍惊堂木:“犯人云小树……” 堂下被推拉着跪下的云小树被犯人两个字震到了,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居然就成了犯人,他悲愤开口:“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住嘴,本官说话岂容你随意打断,来呀左右给我杖打十大板。” 哼,这十大板只是刚刚开始罢了,就当还了刚刚云胡子瞪他的事。 大堂之上,身为名义上的犯人在县太爷没有准许其开口说话之时,的确不能随便开口,但是这样动不动就开打,却还是让堂下的普通百姓被莫名吓到了,以往他们也观过县太爷审案,却也没有这样不由分说便开打的。 杖打之刑结束,李原才挑衅的看了一眼云胡子,见他脸上冷眸清亮,黑沉如水正定定的盯着他。 那又怎样? 他瞪得再凶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不由朝他淡淡一笑。 云胡子咬牙,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他真想冲上去打掉他的牙齿,让他笑得那么得意。 “别冲动,他是小人得志,不会长久!” 沈华灼拉住他,此时他占据主导,他们不宜出手,这一出手便是硬碰硬肯定不划算。 她算是明白了这世道要想少吃亏,就要从吃小亏开始忍,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待他说完,小树就可以开始辩护。到时候咱们递上状纸,按照流程我们有证人,他就必须得让证人上场。”傅青渊攥紧了手中的状纸,他心里对于李原才此举也是愤怒万分。 他们李家人全是一般的无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李原才让师爷将案情大概按照李香儿的说法复述了一遍,按照惯例,师爷让李香儿确认了一遍,他所说是否属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又让云小树开始辩护。 “回……回大人的话,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云小树憋得太久,轮到他说的时候,反倒说不利索了。 “哼,此事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傅家夫人已经举证,你还要再说便是狡辩,来人掌嘴!” “啪啪啪……” 又是十巴掌。 “太过分了!” 沈华灼也忍不不下去了,这真是比电视里演的贪官污吏还要凶残,上来就打板子,二话不说就掌嘴。 “学……学生有……话要说!”云小树看着纤细柔弱却是个倔脾气的人,两颊被打得肿得老高,屁股上血红一片,却仍然要辩护,爬也要爬到堂下继续道。 “口齿都不清,哼……” 李原才冷冷一笑,惊堂木再拍,手中的审判令牌便要扔下。 他的手高高举起,台下的百姓一片鸦雀无声,他们都被刚刚的血腥镇住了,都不敢开口说话。 眼看局势便要失控,别说云小树辩护了,便是连出证人那一环节都被李原才有意去掉了。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云胡子立马拉着秦书生出得大堂,快速敲响了堂外的鸣冤鼓。 “大人……草民有状要告!” “一旁待着!”此时是最好的时机,李原才不愿错过,抬手又要再扔。 却见傅青渊上前弯腰行了一礼。 “李大人,按照轩辕皇朝律法,只要鸣冤鼓一响,郡县大人必定立时处理,不得有片刻耽搁。” “你……”李原才细长双眼一眯,想呵斥他,可是考虑到他的身份,双手无力垂下,令牌高高举起,此时又缓缓放下,期间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心中恨恨而骂:这该死的傅青渊,真是闲事管得宽! 可傅青渊本身已经考取过举人,在堂前不用下跪,又有据理劝柬的权力。 再说他们傅家在零陵郡里的地位不容小觑,他外祖家在京城之地也颇有权势,他便是恨得牙痒痒,此时也拿他毫无办法! 李原才思虑再三没有办法,只好宣进了秦书生。 看到此,沈华灼高高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去。 刚刚一直都被李原才牵着鼻子走,此时轮到秦书生出马,他们这才算拿到了一半的主动权,她心神为之一震,将所有希望都押到了他身上。 “学生秦子有要状告傅家妾室傅李氏。” 秦子有低头呈上状纸,声音清晰。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皆被惊了一跳。 “喝……” “这秦书生莫不是想要考秀才想疯了吧,连县太爷的亲姑姑也敢状告。” “秦书生快别乱说了!” “大胆,噤声……” 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李原才连忙制止住他们。 “你可要弄清楚,傅李氏与你素不相识,你缘何状告于她,本官可警告你,你若是说得有理便罢,要是无理,休怪本官治你一个大罪。” 李原才长指一落,到时候直接给他冠上一顶扰乱公堂之罪,连着云小树一块儿发落了。 “大人莫急,学生竟然上得公堂之上,自然有理。” 秦书生的口才很好,语气不急不缓将他看到李香儿栽赃云小树之事说了,然后故意顿在那里。 大堂之外看热闹的一众人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秦书生所说之事居然与之前那事正好无缝连接。 “天啦,没想到竟是栽赃陷害!” “最啊,我就说嘛,这云家人平日里在县里做生意还是多老实的,尤其是云小树,看到姑娘家,话都不敢说就脸红了,他怎么可能非礼傅家小妾。” “啧啧,我就说,这世上的小妾就没个好东西……” 一时之间,所有舆论的风向都变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判决,摔了个狗啃泥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表各自的看法,将好好的大堂愣是闹成了菜市场。 李原才刚开始还有些蒙,听舆论如此之快便换了风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秦书生此来,目的不单纯,他根本就是云小树的同谋,是来替他说话的。 哼…… “原才……原才,快帮帮姑母!” 李香儿被众人厌恶的眼神瞪着,赶紧躲到帘幕之后,红着眼圈小声的呼唤他。 帮,他倒是想帮,可是现在整个情形几乎乱了套,而且秦书生所说之事,振振有词,他该怎么帮? 众怒不可犯! 大庭广众之下,他虽是县太爷,可也得顾忌着为官的名声,不能一意孤行,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原才脑袋转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云家小两口。 却见他们此时好似没事儿一般,站得远远的,看也不看他,他心里一梗狠狠一拍惊堂木,立时便有师爷上前呵斥:“肃静!” 闹哄哄的大堂才终于安静下来。 “这是本官审案还是你们审案?” 李原才摆起官架子,身上威严尽出,一众百姓这才意识到刚刚他们太激动了,此时被他扫荡的目光看得连连后退,谁也不愿意再做那个出头鸟了。 成功的用气势压制住他们后,李原才转而瞪向秦书生:“秦子有,你所说可有证据?” 秦书生在下面等了半晌,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指着还在朝着他瞪眼睛的李香儿,讷讷的道:“回大人的话,学生所言句句属实,你看,她现在还在对学生施压,刚刚还威胁学生……” 李香儿的动作做得太大,秦书生指过去的时候,她来不及收回,看在旁人眼里,还真是在盛气凌人的瞪人。 李原才看了一眼李香儿,这真是非要急在这一时,让人抓个正着。 “学生也可以作证……” 秦书生的两位同窗好友,此时也皆上前来禀道。 两人都是读书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句句犀利,听得众人激情澎湃。 从妇人误事,到陷害科考学子,威胁与其同流合污,毒害未来的国家栋梁……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 直听得沈华灼耳朵嗡嗡作响,不得不佩服他们犀利的口才。 同时也辩得李原才一个堂堂县令竟无言以对。 “此案案件尚且有部分事宜未明,本官决定暂缓审理!” 他说不过了留下一句话,便想拖延敷衍。 “大人且慢!”云胡子与小娘子对视一眼,此时正是时机便立即上前。 他这回礼节倒是做得足足的,该跪的跪。 “大人容禀,秦书生此事,大人觉得证据未明,那么云含章了?秦书生此状告之中,分明已经得出傅李氏乃是诬陷,证人已说,证据亦明,大人是不是先将此案定下。” 李原才心想着云小树此案他已经无力回天,心里也埋怨李香儿做事不做干净,留下这么多首尾,正好让人抓住把柄。 但是,就算要还云小树清白,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就判,今日童子试放榜,榜单出来,没有他的名字便罢,若是有的话,便是拖也要给他拖没了。 只是兴致云胡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这让他的计划…… “大人,按照我朝律法,此案……没有凭据再拖了。” 沈华灼耳朵尖听到师爷小声的提醒他。 此时不得不感谢一回轩辕皇朝的法制建立者,皇朝律法中对各个案件的判决日期都做了规定。 小树此案属于非礼案件,律法上面白纸黑字规定了必须得在十日之期以内将此案完结,今日正是最后的期限。 治不了他的罪,便只能无罪释放。 “哼!” 李原才很明显不悦,嘴角新长出的青色胡茬隐隐可见已经气得立起来了。 “要你提醒!” 他恨恨瞪了一眼师爷,举起的双手再一次被迫放了下去。 没办法只好先将云小树的案子结了。 不过,他将李香儿诬告之事硬是拗成了误会。 还在结案报告上称,傅李氏乃是贞节烈妇,对夫君太过忠诚,所以才会在冲动之下告了官,造成这样的误会,现在误会解清,云小树便可自行返家。 “大人……这并不是误……”会。 云小树还要再说,云胡子赶紧止住他。 “算了,先脱身再说,时辰快到了,县学该放榜了!” 这是要息事宁人。 “可是大哥……” 云小树焦急的看着他,明明不是误会,就是他们有意诬陷。 “行了,没有什么可是,不要误了时辰!”云胡子和小娘子两人你拉我推的将他带出了县衙大门。 “哎呀,小树,你读书读得那么好,肯定中了,快去瞧!” 有与云家相熟的邻居好心地提醒。 “是啊,小树这孩子一向踏实!” “只可惜,这傅家小妾是县太爷的亲姑母,县太爷不可能办了她!” “啧啧,现在的小妾啊,听说她以前还想下毒毒害傅家两位少爷了。” …… 走在穿堂过道上,听到的全是对李香儿的指责。 “你……你们,胡说八道……” 李香儿也正在往外走,被大家的指责声弄得脸上一片泛红。 呼吸急促,脚下不稳,在出县衙大门时,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一下子摔了一个狗啃泥。 “啊,夫人……夫人,夫人摔着了!”随身伺候的小丫环生怕别人不知道连忙大叫。 “香儿!”傅老爷之前一直没露面,却是在后堂看了全场,原本觉得扫面子一直躲着的,一听李香儿摔跤了,才匆匆出来。 一见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李香儿趴在地上,头脸俱都朝下,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曲着,手脚不停的抖索着。 “香儿……” 他迈着肥胖的小腿几步跑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 地上是青石板铺就,有些坚硬,她的脸上已经糊了满脸的血珠,直看得人大骇。 “大夫,快去请大夫!” 他心疼得快要碎了,声音颤抖着大声喊叫。 李原才也被吓了一跳,指着前面还未走远的云家一行人大声道:“快,快去请前面的云娘子,让她留步。” 这里的大夫,谁人的医术比得过沈华灼? 在李香儿摔倒下去的时候,沈华灼就已经听到动静了,还往后面看了一眼,当时只被她摔倒的诡异的姿势震住了,随即便莞尔一笑,当作是看了一场笑话一般,转身便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得身后有人呼唤:“云娘子留步。” 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行。 “云娘子,云娘子……”后面的人不知疲倦似的追在他们身后继续喊。 “大嫂他们在叫你。” 云小树担忧的朝后面看了一眼。 刚刚好像有人受伤了,需要他大嫂去救治。 沈华灼侧目看他一眼,缓缓启唇:“是李香儿摔了一跤大概受伤了,你说我还要回去吗?” 云小树清秀的脸上一白,双唇嗫嚅着:“她……虽然行事不端,但终归……终归也还了我清白,大嫂……” 沈华灼心头微酸看了一眼云小树很快又转到了云胡子脸上,目光停在那上面:“云朗,你说我该怎么做?” 云胡子突然隔着长衫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眼神宠溺:“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没人能逼得了你!” 沈华灼对他的答案不满意,抬手用力抓挠他的手心,他吃痛,眉头微微一皱才道:“再说了,她与咱们有仇,咱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厚道了,这救不救的,我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是他的心里话。 不过嘴上这般说可他心里却暗道,他的小娘子就是个小狐狸,跟山林之中那只白狐一般狡猾,明明是她自已不想替李香儿医治,却又不明着对小树说,偏偏看着他,要借由他的嘴巴说出来。 “可是……” 云小树心软,眼看着身后的丫环越追越近,他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声音迟疑:“她好像伤得有些重。” 沈华灼有些失望,他们云家人从云成中到云胡子看着都不是个善茬,怎么就有一个云小树这样的异类了? 云胡子的话已经说得这样清楚了,他却还这般心软,她打个哈哈决定好好教育他一番,否则以后这样心软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小树,你心好这没错,不过,心怀善意也是要分人的,对待好人,咱们当然是要心存善意,可对坏人你再善良,对他再好,也无异于为虎作伥,他们不仅不会感动,只会像农夫与狼典故里的狼一般,你这头才救过它,它那头就能反这来吃掉你!” 小树一下子想到了李香儿对他做的那些事,心里一疼,有些羞愧的低头:“大嫂教育的是!” 他是心软得有些没边了。 以前总觉得要做一个好人,可是再好的人,也得有分寸,否则不仅不能帮到自已和家人,反而还会害了大家。 “如果这一次咱们没有帮你洗脱冤情,你想想,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同情她吗,不仅不能,你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沈华灼看他虽然已经有些明白,可心里还是不忍,低叹一声索性直接给他下了一剂猛药,让他自已去品味。 毕竟有些成长不是大家三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 云小树一向对沈华灼的为人尊敬,对她的品性和本事也十分心服,听她的话,更能听得进去。 按照她说话的逻辑他细细的想了想,长叹一声:“我……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克制自已。” 不要那么好心,不要做烂好人,不要随便心软! 云胡子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赞许一笑。 “你们去县学等放榜,我陪媳妇留下!” 众人皆不解,不是说不替她治吗,怎么还要留下?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搅和,偷窥的黄雀  沈华灼身形无意识朝云胡子靠了靠,凤眸流转。 他居然懂她?她还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示出来,他却已然将她的心思都看透了,她有些意外。 “我当然是不想救她,可是,你看……” 沈华灼头一转青丝飞扬,细碎的发丝缓缓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白皙莹润的脸蛋抚得风姿绰约,清亮美丽。 云胡子被她的笑看得晃花了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心里沉醉其中,久久不得醒悟。 “李大人过来了!”云小树喃喃自语。 他还是不明白,只是大哥和大嫂互相凝视,其间情意飞扬流转,让他不忍开口,便拉了傅青渊到一旁。 “傅大少爷,我大嫂……”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的,总有人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而我们也总会莫名的低头。” 傅青渊有些不高兴。 他刚刚也被云娘子在风中绽开的笑颜吸引住了,却被云小树打断,待看清他老爹那肥胖的身子正跟在李原才身后走过来的时候,立马拉着云小树转身离开。 他现在不想面对这个已经完全被李香儿蒙住了双眼的老爹。 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事事以他们兄弟为先的慈父了。 现在的他,满心满眼里就只有李香儿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老来子。 “云娘子,求你,求你救救香儿!”傅老爷一大把年纪了,倒是能屈能伸,不愧是零陵郡的商界翘楚,便是这脸皮也无人能敌。 他的变脸功夫最让沈华灼印象深刻,从最初的合作,到粮种危机的翻脸,他三番两次的变化,沈华灼早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对于他这会儿暂时的笑脸,她心硬如铁: “傅老爷,你怎么这么客气!” “华灼……还请看在……”李原才生怕念着傅老爷几次亏待过她,让她不喜不愿意出手相救,想要提到他是她妹夫的事,不过话还未出口,便见沈华灼摇头: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我也不知香姨娘身体的真实情况如何。” 如果只是摔了一跤,破了一点子皮的话,她不相信傅老爷那样的人会再次低头求着她。 李原才不懂,傅老爷脸上却是一暗。 但凡他还有丁点办法,他也不会当真厚着脸皮来求沈华灼。 毕竟两家的脸面着实已经撕得差不多了。 李香儿和他们家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她刚刚还差点把人家亲弟弟弄牢里去了。 只是李香儿的毛病,乍看是摔倒了,其实真正的毛病还不是那么简单。 他刚刚在抱住她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她的脸上有血,可身体下面也在流血,那还是上次生产过后落下的病根,因着摔了一跤,又旧病复发了。 下面的毛病不是外伤,算是女人家的毛病,非云娘子不可。 “香姨娘大概不会欢迎我,既然她只是摔了一下,伤着了脸上,那也是外伤,我这里有药,搽抹过后,一周后……” 想到一周他们大概听不懂,便改了口:“一旬日后便能痊愈。” “多谢云娘子施药,只是她的病情不……不是……”傅老爷哭丧着脸,把李香儿的病症说了。 沈华灼眉宇微动,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般,心底里浮现出一抹狠意。 哼,还真是恶有恶报! “上次……上次香儿生产完后,就有些不好,当时立即去找云娘子,却没找着,这便看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好,一直拖着……” 活该!上次要不是李香儿自已心肠歹毒想要害她,她至于撒丫子跑那么快吗? “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我媳妇又怎么行?” 云胡子拦住小娘子,不想让她管这档子事,别到时候治好了,不说念她一个好字,还把所有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傅老爷被逼急了搬出了两个儿子来求情:“不管行不行,还请云娘子看在与小儿一场交情上移步治一治。” 沈华灼帮作了一番样子,才点头:“看在傅大少爷和傅二少爷的份上,我便跑这一趟,只是咱们事先得说好了,我若是治不好,你们可不能埋怨我。” 傅老爷老脸都被憋红了,他只是顺口一提,没想到沈华灼还真只是看在他两个儿子的情面:“只望云娘子尽力医治!” 李香儿已经被送回了傅家在县里的宅子,躺在床榻之上已经昏迷不醒。 “香儿,云娘子来替你看病。”傅老爷声音哽咽着。 一旁的奶娘抱着孩子在一旁哄着。 才两个多月的孩子,眼睛不大,可眼珠子像颗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盯着人转圈,倒是个灵醒的。 沈华灼依例替她把了脉,从脉相上看,她的身子骨的确是有些不好,可见她也是个能折腾的。 “身体底子本就没打好,生产时费的太多,根子又被伤着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得静养着,好好的补补,少思量、少费心。”最重要的是少动歪心思。 傅老爷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的那些大夫不是这样说的呀。 “这身体的病都能养好,这养不好的主要是心病。” 沈华灼手指轻弹,看来李香儿对那刘洪生的确是真爱,都这么久了,也不曾忘记过他,一直因为他的死郁郁不乐,这才积下这般多的愁闷长久不得抒解。 傅老爷一听是心病,立刻为难的看着沈华灼。 心病该怎么治? “我开个方子,先看着吃几副。” 管用是管用的,只不过不是那么管用便是了。 不然真的彻底治好了她,她又得整出幺蛾子来了。 “切记,一定要少费心思、少操劳,更不要随便动怒,否则根子还没养回来,便是医圣在世也治不了她。”沈华灼端正神色警告着。 “哎……哎,我一定好好守着她,不让她操心。” 傅老爷把她看得很重,一直握住她的手不曾放开。 没想到这临到老了,倒也有真爱。 只可惜,他们这三角关系,他爱她,她爱他,他死了…… 送走了沈华灼,傅老爷却也不是完全相信她的,等她一走,便立马去请了其他的大夫来看诊。 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结论,傅老爷更不放心了,便把沈华灼留下的方子给他看了。 那大夫撸着胡须半眯着眼睛轻轻瞟了一眼,立马被上面的方子吸引住了眼球。 “好啊,好方子,病人气血两虚,若是大补,必定身子完全虚空,便是这样温补着,再辅以食膳,这才是大好啊!” 看零陵郡里有名的赵大夫这样推崇沈华灼开的药方,傅老爷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偶尔飘过一抹原来是自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午后时分,阳光透过高高的院墙洒在傅宅里,斑驳的光芒把院落划成了好几分,赵大夫得了诊金,习惯性的半眯着眼出了傅家门。 没走几步便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赵大夫,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赵大夫被面前这一堆人吓到了,缩在墙角,提着的药箱“砰”的落到了地上,发出的响起又把他自已惊了一跳。 “不是什么人,我们主子要见你,带他上马车!” 到了地头,赵大夫被请下了马车,进了一座陌生的院落,待他看到了面前之人时,面色一下不善起来:“刘夫人有话请直说,这般几次老夫可受不住。” 这面前端坐着的不正是刘家的当家夫人黄氏么。 他曾经替黄氏看过几次诊,对于她身上的病症很清楚,以为她大概又是有求于他,因而也丝毫不怕她。 “赵大夫……不好意思怠慢了。”黄氏穿了一身大红饰金边绣牡丹花的长裙,一眼看到了被人‘请’回来的赵大夫的表情,脸上也是一拧,声音凌厉: “你们怎么办事的,赵大夫是我的贵客,你们怎么能这样待他?” 黄氏说话的同时尖细的长眼一瞪,狠狠戳了他们一眼。 几个家丁立马向赵大夫认错,丫头们又是让座,又是上茶上果点的,直把他照顾得跟贵客无异。 赵大夫长须微垂,这才觉得面子找回来了,看着黄氏的表情也缓和了。 黄氏又责骂了一番家丁:“都是这群下人不会办事,还不退下!”主子再有错那也不是错,错来错去都只能是下人的错。 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刘夫人是要看诊?”赵大夫自恃医术不错,态度也强硬起来。 “并不是,我的病已经好了!”黄氏抚了抚脖颈上新长出来的白嫩的肌肤,话音拖得长长的,只听话辩音便可知她的喜悦。 赵大夫假装喝茶瞧了一眼黄氏的脖子,上面那层血痂已经退去,现在她的脖子光洁如新,柔嫩细腻,他顿时大惊好奇地道:“夫人的病……”黄氏只让他看过她的脖颈,当时他根本没有完全治好的把握,但是此时再见她,她却已经完全恢复了。 “是谁人治好的?”零陵郡里居然还有医术这样好的大夫,他却不知道!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今日让你过来,有事相询。”黄氏眉梢一挑,并不打算把云娘子推出来。 况且她找他有正事,又不是来跟他交流谁人的医术好坏问题。 她直言:“听说赵大夫刚从傅家出来,傅李氏这是闹的哪一出?” 赵大夫不想说,便低头故作沉吟。 黄氏顿时明白了,手一挥:“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小丫环捧着一个小锦盒过来了:“小小心意,不要介意。” 锦盒里面装的便是银子,财帛动人心,赵大夫犹豫了一下,便将李香儿的情况全说了,只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这些……傅老爷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也是冒了风险的,还望刘夫人维护一二!” “都是明白人,赵大夫尽管放心。”黄氏含笑。 “我与她也算认识一场,她既然不好,我自然要带着人去瞧瞧的,此事绝对与你无关!”这赵大夫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把他卖了。 谢过赵大夫,派马车把他送走了,黄氏便招呼过了刘妈妈:“听到没?傅家现在还不够热闹,再给他们加点调剂,让他们狠狠的闹一场,闹得越大越好!” 刘妈妈知道最近刘家正在与傅家争夺抚州那边的绸缎市场,这是想要让他们从内部乱起来,让傅家兄弟无法兼顾那边的生意,他们刘家也好从中渔利,心领神会的笑了:“夫人放心,老奴心里有数了。”抬脚便着手去办。 黄氏这才扯了嘴角,阴冷一笑。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头名,莫名的追踪者  县学门口人头攒动,其热闹程度堪比当初科考之时。 各个乡镇村落的学子们或由各自的家人陪着,等着看着,议论着。 云小树和傅青渊已经来了很久了。 “我大哥大嫂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傅家现在在小树眼里就是龙潭虎穴,见大哥大嫂久久不曾归来,生怕他们出点什么事。 “放心,那女人晕了,出不了幺蛾子了,我父亲顾忌着那女人的身子还没有那么大胆。”傅青渊对傅家两人的脾性最清楚不过了。 听他这样说,可云小树见不到人还是不放心,担心了那头,又担心这头,双脚不停在地上跺着。 “你在害怕?”傅青渊余光瞟到他不停的做着小动作的脚尖。 “是……是有一点点!”云小树苦着脸。 他害怕他没有考好,让一家人失望,对不起一家人为她操的心,更对不起一直为他奔波操劳的大哥大嫂。 “没事,你……想想我,想想我们!” 秦子有看他那样急躁不安,一时之间只觉得那不正是前两次他的真实写照吗?便上前安慰他。 听到他的声音云小树抬眼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清瘦的脸上笑容真诚,想到他在县衙大堂上的仗义直言,心里十分感激,多亏了他,才让他摆脱了非礼的罪名。 他静下心来由衷的道了一回谢。 秦子有一直冷眼旁观着云小树的为人处事,心里早已经觉得这个人值得相交,再说他有那样好的一对哥嫂如此费心的为他奔波筹谋,想必他的为人也的确十分不错。 此时又见他道谢的态度这般真诚,便拍拍他的肩膀,同样给出了十二分的诚意相交。 两人一番交谈,竟颇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闲聊之际,只觉得十分投缘,不觉两人都放松了心神,一聊便聊到了放榜之时。 “肃静!”县学的院长中谷先生出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急,就那样慢悠悠的一声出来,却极其有震慑力,大家一听顿时静下来了。 他身着一身灰色道袍,长身玉立,高高在上的站在台阶上只念了三个名字便进去了。 “有你,有你!”秦子有不停的拍着云小树,惊喜的提醒他。 云小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看旁人都在外面待着,他在中谷先生叫进去的人里面,他有些忐忑不安。 只是中谷的威望让他不敢停留,跟同行的几人打个招呼后便跟着前来请人的兵丁进了县学。 沈华灼和云胡子来得晚,只看到了云小树进县学的一个背影,沈华灼想着在电视里看到放榜的时候,他们都是吵哄哄的,不由震惊这里的安静,便小声的问了一声,才知刚刚中谷先生出来了。 中谷先生是零陵郡里的传奇人物,见过的人不多,听过的却如过江之鲫。 因着云小树考科举,一家子都在为他的事情操心。 对县学之中能够起到举重若轻作用的中谷先生也都做过了解。 他是零陵郡人士,风采绰约,文采出众,曾经在先帝之时连中三元,被先帝大殿之上钦点为状元。 当时便极得圣心,大赞其有经世治国之大才,摒弃世俗,委以重任,一时之间在盛京城里,风头无两。 后来不知为何于壮年之际辞官回乡,被州府长官亲自任命为县学先生,统领零陵郡的童子试。 这些年来,但凡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一路从乡试到会试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故而,他在零陵郡里的地位十分超然,但凡是谁人,都得给其几分面子。 而此时小树被他叫进去了,这意味着他有了一个机会。 沈华灼和云胡子相视而笑,都为他感到高兴。 只见县学大门再次被打开,官差把榜单贴了上去。 大家见榜单张出,便开始你挤我我挤你的拥上去。 云胡子身材高大,挤进去看了一眼,根本不需要找,便在榜首看到了云含章的名字。 “小树是第一名。”虽然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此时真正看到,却又有另外一番感受。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华灼靠近他,两人双手紧紧交握,此间心情,沸腾奔涌。 好似天上地下,前一个时辰还在县衙大堂之中沉浮,而此时却又立马迎来了这样的好事。 要不是怕不合时宜,沈华灼都想一头投到男人的怀里痛快的大叫几声。 “恭喜!”傅青渊被两人如出一辙的惊喜淹没,压抑着被两人虐出的酸意大方的贺喜。 “多谢你!” 小娘子感谢他,云胡子虽然不舒服,却也知晓分寸,小树此事他的确对他们相助良多。 “都是朋友,不要这样见外。”让她叫声名字她却总是改不了口,每每都是傅大少爷的叫着,让人听着莫名的难受。 正说话间,云小树从县学里出来了。 他一身灰色儒服,头戴冠巾,满身自信,意气风发,跟之前的委靡不顿完全是两个人。 只看他的脸色,便可知有大大的好消息。 “中谷先生答应我拜倒在他门下,我……从今以后便是他的学生了!”云小树激动得胸脯上下滚动,声音嘶哑。 跟着中谷先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 人家做先生的一年会收很多学生,而只有他每年只会从一众中了秀才的人中挑选三名入他门下,但这三名并不一定会是前三名,而是根据谁也不知道的标准自由选择。 “太好了,你是第一名,以后就是廪生了,还能当中谷先生的学生,我真羡慕你!”横刺里传来秦子有羡慕的声音。 刚刚大家分头去看榜单,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挤过来了。 此时看他耷拉着脑袋,面色难看,众人便知他大概又落榜了。 “没关系,还有机会!”云小树晓得之前的困境全仗面前之人的解困,不然,如今他的成绩考得再好,顶着那样的罪名,他也绝对讨不了好,心里自然希望他也能够得偿所愿。 可是哪知世事难料,他又没考上。 此时他的情绪如此低沉,他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甚至在心里隐隐希望上榜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反正他已经等过两次,也错过两次,再来一次,依他扎实的学识也依然可以名列前茅,可是…… “没……没事,我想……我应该不会再考了。” 他已经考过三次了! 当时考这第三次的时候,他就不想考了,是他母亲劝着他好歹再考一次,左右都读了那么多年的,总不能白读。 可是…… 他大概真如家里亲戚所说,不是块读书的料。 “别啊,你相信我,只要你坚持下去,你一定可以的。”云小树急了。 这滋味,他现在莫名有一种好像本应该属于秦书生东西却被他抢了似的。 “你别劝我了,当时在县衙之替你作证,是我的本分。”秦书生有些难过,他越是对他好,他越直不起腰,推开他转身便跑了。 “秦兄!”云小树抬腿就想追,却被云胡子拉住了。 “我们该回去了,爹和娘还等着你去报信了。” 云小树看看他,又看看沈华灼,见大嫂也朝他摇头,便歇了心思,只心里还是闷闷的,根本没有想象中考中的那种喜悦。 沈华灼默默摇头,这小树真真是什么都好,只是这脾气,这心性得再磨磨,不然老是一副不知道人间之事的模样,也不太好。 毕竟,谁都不可能一辈子不长大,他终究会独立,出去自已打拼。 这到了外面,要是什么都合适,却只是因为不会与人相处而失去大好的机会和前途,就太可惜了。 她朝云胡子使眼色,云胡子秒懂,然后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只在转眼间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几张似曾相识的脸,他双手紧紧一握,心头似被浇入了滚烫的开水一般,烧得他心慌,连忙抬眸看向小娘子。 她额前的碎发飘扬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侧了侧身子,见他张了张嘴,可离得远,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沈华灼不自觉凑上前去。 云胡子也快走一步衣袖一挥,牢牢实实的搂了她的腰,借着墙角的遮挡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突如其来的香味,顿时浸染了他的心神。 他长长的呼吸一口,幽兰清香,沁人心脾,刚刚还浮躁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侧过脸借着拥住小娘子的腰,将那方探询的目光生生截住了。 他无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似乎才想起他现在已经没有大胡子可以遮挡了。 “我们上车。” 上了马车,他缓缓将车帘掀开一角,便见身后有人直直的追了过来。 “快走!”他低低催促一声,马车便在铁柱的皮鞭下疾驰而去。 只留下几个身穿一水翠衫的女子盯着前方面面相觑。 “那应该不是他吧。” “大概不是!” 马车跑得飞快,想要证明却也追不上了,几人郁郁而归,来到一辆奢华的马车前给了否定答案。 “主子,那不是他。” 马车中传来重重的冷哼声,车帘缓缓放下。 …… 一行人回到村里,早已经有人将小树中了童子试头名的消息拿来分享了。 云家人俱都兴奋地站在村口等着他们归来。 一家人相见之下,又是一番欣喜。 尤其是许氏,大嗓门此时显得越发的突出。 “我就知道我儿小树有出息,看看吧,这一下场参考就考了个头名。” “是啊,是啊,二哥就是厉害!” 云大梅也颇有一种出人头地之感,直觉压抑了好久,终于可以发泄一回。 “厉害是厉害,这差点就要进牢里,你们知道吗?亏你们一家人先前还稳得住。”李小芳捧了一捧瓜子过来,边吃边吐壳。 轻轻的瓜子壳被她一吐就往几个人的身上、鞋子上飞。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树最是本分之人,怎么会坐牢,肯定是瞎说,指着我们好骗了!” 许氏呸了一声,搓了衣摆叉着腰,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切,爱信不信,反正我当县太爷的大哥都写信回来了,要不是我大哥看在他是同村人的份上轻饶了他,现在,哼……”李小芳仰着脖子,露着大大的鼻孔,那样儿让人看着别提有多别扭了。 “不想与你混说,小树你来说,亲口告诉我们,有没有那回事,旁人说的话,我们都不信。”许氏觉着自已被李小芳落了面子,一把拉着云小树,当即就让他跟大家解释一番。 “娘……” 这当然是事实啊,云小树脸上一片燥红,如同滴了血一般,火烧火辣的烫,之前考中的喜悦本就只剩下一半了,这样一弄点滴都不剩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挑明,夜晚除了做……还能  云小树脸上一红,双眼不安的闪动着,那些看热闹的看他这般模样好像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皆在那里指指点点的小声说着什么…… 云家人此时也都沉默着,沈华灼眉色一冷上前一步大声的道:“当然没有发生过她说的那些事,要是真此事,小树怎么可能还能得头名?” “你……骗人!”李小芳相信她大哥不会说谎,可云娘子一言一行却也十分肯定,这倒让她有些不敢确定了,只能指着沈华灼心虚的骂她。 “哼,信不信由你。”把她的话原样奉还,一家人往家里赶去。 一路上沈华灼的耳朵便一直被许氏和云大梅的声音包围着。 各种夸赞,各种许诺……许氏甚至已经将要云小树找个媳妇的事都提上了日程。 云小妹欢喜过一阵后,看见跟在身后的只有傅青渊,眼神微闪,她轻轻拉了沈华灼:“大嫂……” 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看得沈华灼立刻便明白了,不由为她着急小声的解释: “他没来,据说最近在忙着学做生意。” 傅家最近在外面的生意不太太平,兄弟俩个总要留下一个坐镇指挥,都走了,那些掌柜的便不知道该找谁决策了。 刚解释完,头一转她便看到了傅青渊眼中的了然。 他温柔一笑:“我来时,青源便交待过,让我替他跟你打个招呼,他忙过这些事就来看你……看大家。” 看云小妹顿时羞红了脸,他连忙硬生生把傅青源的话改了。 云小妹得到了回复,喜不自胜,在灶房里面做饭的时候,别提多兴奋了,还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山村小曲,间或不停地找沈华灼说云小树在县里的事。 沈华灼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担心她。 这丫头就跟云小树一个脾性,都是心性单纯之人。 她现在这样喜欢傅青源,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从照顾他开始,甚至从来都没有给她一个正式的说法。 如果真是两情相悦的话,按照他们古代的规矩不是应该先找媒人然后三媒六聘的把她定下吗? 然后两家再根据两人的年纪定下成亲的日期。 如果是这样,两个人这样亲密的相处才能名正言顺吧。 她担心小妹太单纯了容易被撩妹经验丰富的傅青源骗了,便试探着:“小妹,再过些日子,是不是又该过生辰了!” 她还记得她的生日便是秋天的时候。 她问得太隐诲,云小妹不明所以,抬头朝她咧嘴一笑,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 “大嫂,你是不是又只把我的生辰记住了,却又没有记住大哥的。” 上次也是这样。 “给你过生辰,你不开心吗?”沈华灼眨眨眼睛,她还是没有找到正确打开小女生情窦初开的方式,不由有些茫然,话题胡乱飘摇,想到哪说到哪。 “大嫂给我过生辰,还给我做生辰蛋糕,我当然开心,可是,相对于这些来说,我更希望大嫂和大哥能够永远在一起,你们更加恩爱,最好能够尽快生一个小侄子。” 云小妹放下菜刀,突然双眼闪着星星般盯着沈华灼。 “呃,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远了?”至少是离她想要问的问题已经有十万八千里了。 “不远不远,怎么会远了,你没看见咱们隔壁的柳大哥家里,就有好几个小侄子了,他们都长得圆嘟嘟的,好可爱!我也想要是能有一个小侄子抱着玩儿就好了。” 云小妹双手握拳放在下巴上,真是萌得可爱。 沈华灼轻笑一声拍拍她的脸颊,还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 “那你了,你自已有没有想过,呃,跟大嫂和你大哥一样。” “啊……” 云小妹继续切菜,她刀工很好,把土豆切得细长细长的,再放油往锅里一炒,就是一盘好吃的素炒土豆丝了。 还能裹了面粉打个鸡蛋,炸上一盘子土豆丝饼,她记得傅二少爷就最好这口,可惜今日她了没来吃不成。 她走神走得厉害,沈华灼不得不再次开口小声的问她:“我是说你这样能干,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这……这个……人家还没有想……过。”云小妹脸“唰”的红了。 “你别害羞,有事你就跟大嫂说,但凡没问题的大嫂都依着你。”沈华灼循循善诱。 云小妹噼哩啪啦的说了一通,却愣是没有提到傅青源,闹到最后,五菜一汤一饼都出锅了,她也还是没有把有关傅青源的事从云小妹嘴里问出来。 她跺了跺脚,拉住她,干脆直接了当:“我看你挺关心傅二少爷的,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云小妹脸一红,拿着锅铲的手一下子脱力掉到了锅里,“乒里乓啷”几声砸得锅格外响。 她连忙上前拍拍她的手背:“大嫂是悄悄问你的,你别闹那么大动静出来。” 教人听到了那还得了,轻则笑话她思嫁,重则要坏了名声的。 “大嫂……我,我只是觉得他很有趣,对我也很好,并没有喜欢的意思。” 嘎,这画风不对啊。 沈华灼眨了眨眼睛,云小妹脸颊是通红的,可她眼里又不像撒谎。 她有些不敢肯定了,原来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个意思。 “大嫂,我只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云小妹悄悄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我很喜欢跟他在一处说话做事,觉得很轻松,不用怕被挨骂,也不用……这就是喜欢吗?” 如果这是喜欢的话,那么她想她应该是喜欢他的。 沈华灼竟无言以对。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似乎不应该这么快把这事与她点破。 万一傅青源那边根本没有这个心,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变成了小妹一个人单相思? 她捂着胸口有一种好心办坏事的错觉。 一晚上想着这回事,连晚饭都没吃好。 就连傅青渊用过饭要回去,跟她打招呼她也是神思不属的。 “呃,那你慢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傅青渊已经失望的上了马车。 两盏气死风灯一前一后坠着马车上,随着车身的波动左右晃荡着,照亮了昏黄的青石道。 沈华灼站在院门口,看着马车远去,今日晚饭用得早,夕阳的尾巴尚在山那边徘徊,直到马车在余光的照射下变成一个小黑点,她才缓缓叹息一声,转身进院子。 “看够了吗?”云胡子的语气很不好,脸色也很黑。 在小娘子双眼定定的目送傅青渊马车远去的时候,他也同时站在门里的另一侧,一直盯着她,直到现在。 自已的媳妇那样在乎别的男人,他不吃味,不泛酸才有问题。 “嗯!”沈华灼还被困在云小妹的感情波折中,压根没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半垂着头想也没想点了点。 “你进来。” 话音刚落,小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右手一紧,腰间瞬间被什么东西缠住,拉着进了房间。 一跨进去,云胡子就迫不及待的钳住她的腰,让她双脚离地顺势抱了起来。 小娘子吓得大叫。 刚张嘴,声音还没出来便被男人吞进了腹中。 “喂,还没有天黑了。”小娘子认真的掰着缠在她腰上粗壮的大手。 云胡子被她郑重的神情吸引了,不由抬起头来,舍了她的嘴唇蓦地含住了她的鼻尖。 湿湿热热的舌尖在她挺鼻上作乱,浓浓的男子气息在她脸上飘浮,她在呼吸间所能闻到的全是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夜晚除了做那个,也许还可以做些别的!不过,既然媳妇还是想做这个,为夫也不介意为你服务!” 小娘子被他轻佻的语气撩得凤眸圆睁,狠狠瞪着他,抬手捶向他的胸膛:“喂,你这样口是心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明明是他想要,大手一直在她的衣襟里胡作非为,却还要说她想要,他哪只眼睛看到的? 云胡子不懂小娘子说的这是什么梗,只低低一笑,薄唇灵活的从她的鼻尖离开,灵舌状似无意的抚过她的唇角。 小娘子只觉脸上被湿热的东西袭击了,既酥麻又湿软,她有些经不住浑身颤抖着。 抖得贴在她身上的男人不由又是一笑,菲薄的嘴唇轻轻一扬,轻轻喟叹一声:“媳妇还是那样敏感!” 好似他的每一次碰触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陌生的、新鲜的…… 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伤。 “不许闹我,我还有事!” 沈华灼蓦地想到小妹的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与他好生说说。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云胡子脸上表情一垮,清俊的脸上带了一丝委屈。 刚刚傅青渊的账他一直忍着没说,想着她若是在床上表现好,他也就假装忘了,可现在…… “是小妹的事。”小娘子看看房里,又听了听动静,都没人,正是该说之时。 “嗯,那你说!”男人这才温了眼神,模糊的应了,一双大手却十分不安分的在她身上到处点火,双唇宛如灵蛇一般,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时而像狂风骤雨一般肆虐着她,时而又如和风细雨一样温柔的抚触……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克她,我就放着……保证不  “小……妹与……啊,傅……二少爷……”短短一句话小娘子愣是说了半晌才勉强说完。 待到说到小妹承认对傅青源动心之后,云胡子的双唇终于停在了她白皙的琐骨上,舌尖无意识的拨拉着描绘着上面的美好。 “那是他们的事,咱们别管!”看他停下来,小娘子以为他是在乎,没想到他只是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又开始了他的探险之行。 面前的雪白与柔嫩此时就好像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座冰山雪峰,脚下会有羁绊会有挑战,可登顶之后的愉悦与美好却是无人能够体会的极致的舒爽。 “嗯……” 小娘子被男人一番折腾,已经全身绵软,双手柔弱无骨地搭在身侧。 “媳妇,刚刚想说什么?” 男人一番餍足后,一手抚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玩着,脸上正色,可算是想起小娘子所说的正事来了。 可小娘子累得够呛,已经不想与他说话。 “嗯,我累……你吵。”她轻声哼哼。 “好,好,你乖,你乖我不吵!”云胡子轻声哄着她。 待她晕了好一阵,他才动了动身子,突然趁着温润的小径又滑了进去。 小娘子蓦地睁开双眼,她动了动身体,突然大叫:“姓云的……你……个混蛋。” “嘘,天黑了,别吵醒了他们。” 云胡子以唇相堵,坏笑着看她。 “好久了,才一次怎么够?” 要是按照平均一天一次的频率,小娘子都不知道欠了他多少次了。 “你……谁特么跟你说的一天一次。” 小娘子激动得想揍人,偏生她一动,里面的东西如同游龙一般也随着她的身体轻动,竟连丝毫都不愿意分开似的。 “你……”她羞愤不已,双手双脚都被其禁锢着,动弹不得。 “不如说说小妹的事。” 云胡子不满她的拒绝,在她耳畔轻言细语,以期能够把她的注意力转移。 “想说什么?” 小娘子被身体里涨满的东西闹得头昏脑胀,已经不能独立思考。 她的心头犹如堆积一堆的柴薪,似乎只要轻轻扔一个小小的火把过去,一吹就能够让其瞬间灼烧起来。 “我热!”她娇俏的轻哼着。 “我替你扇风!”为了继续享受他想要的美好,他狗腿的伺候着身体里的小娇娘。 “你出来!”小娘子脸颊通红,轻声嚷嚷着。 像什么话,都闹了她大半夜了。 “不要,除了这个,别的什么条件都行!”看她不听话,云胡子蛮横的在里面搅动着,让她不得安生。 “别动,别动,我错了,我们说正事。”小娘子几下缴械投降,水眸轻转,主动配合他转移话题。 “我看小妹和傅二少爷之间有些不对劲,这事儿……” “他们怎么了?”男人乐得放在里面,不动也别有乐趣。 沈华灼得了一口气,赶紧歇歇,将小妹跟傅青源的事儿说了,又补充着:“我怕小妹吃亏!” 她要是吃亏了,可得把他们怄死不可。 “在没有三媒六聘之前,让小妹远着他些。” 傅青源要是懂事的话,上次养好伤回去就该使媒人来将此事定下,毕竟拿着小妹当成小丫头使唤过,彼此之间相处也和谐愉快,虽没有实际性的进展,可小妹说来,这亏已经吃得不算少了。 可当时许氏纵着,这会儿也不发话,他们做哥嫂的也不好全然插手。 不然以许氏的脾气,她大概又要闹腾了,闹起来了,伤心难过的还是小妹。 “有时候媳妇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乖了,此事就此打住,我先去探探口风。”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探哪里的风,小娘子却被他的话吸引,连他又开始动起来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你……啊,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在这里,男子花心被称风流,女子若与男子有半点不轨便是不守妇道。 现在他们二人八字还没有一撇若是就上赶着闹将出去,吃亏丢人的终归是姑娘家。 话音刚落,云胡子已然不再满足小幅度的运动,双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大力的在他的地头上耕耘驰骋起来。 最是静静清清夜,夜半无人私语时! …… 月华如水,银辉遍地。 傅宅西后院,李香儿沐浴洗漱完毕,轻轻挽发,走近傅老爷。 “老爷,我的病全好了,多亏老爷一心为我求医。” 她好久不曾伺候过傅老爷了,听说他最近又去了后院了。 那里面养着几个傅二少爷从江南之地弄来的瘦马,据说吹拉弹唱,样样皆行,又有吴侬软语,又有香软娇躯,她怀疑她是时间久了不好好伺候傅老爷一场,他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新人勾了魂魄去。 到那时她失了人,失了财,可就痛悔不已了。 她红唇轻轻上扬,带了妖媚的笑贴着傅老爷站着。 此时,尽管她心里再嫌弃傅老爷身虚体弱,双手却依然毫不犹豫的搂上了他的脖子,胸前丰满抖动着靠近老男人肥胖的胸膛。 几番摩擦,便把老男人弄得气喘吁吁。 一声声宝贝心肝胡乱唤起来。 “老爷……” 香姨娘一手好活计,还没有施展一半,床榻上的老男人已经面露虚汗,气息不稳,身虚体热动弹不得…… 这便是他们闺房之乐的常态,经常都是她还没有开始,他便已经结束了。 李香儿以手掩唇,愤恨的瞪了一眼锦被下那条软下去的‘蚯蚓’,忍不住在心里啐一口:没用的老东西,都这般无用了,居然还敢上后院去左拥右抱,害得她才想起‘吹拉弹唱’给他来个全套。 结果,他没这个福气享用,白瞎了她这一身凝脂玉膏般的肌肤。 看着很快就睡过去如同死猪一般的老男人,她气闷的想到了那个死去的男人,不知道他在下面可还好,是不是跟她一样想着她? 报仇两个字像魔咒一样随着他的脸不断的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胸闷气短,一个夜晚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直到了天亮还睁着一双杏眼,眼圈泛红。 傅老爷昨夜里得她那般全心全意的伺候,心里乐开了花,又睡得好,心情格外舒爽,只一眼睁开便看到心尖尖上的人露了伤心模样,不由得也跟着心酸了,连忙宝贝疙瘩的叫过一回,双手掰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却见她双眼无神、空洞,好似失了魂灵一般。 甚至他怎么摇她晃她,她都没有反应。 “香儿……”他急得不行大声唤她。 没有回应。 “大夫,快找大夫……” “哎呀,不得了。老爷香姨娘这样,可不是看大夫的事,这个得看道士。”一旁的齐妈妈看似经验丰富,立马建议着。 “哎,快去请,一个个的还愣着干什么!” 差了下人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身穿灰白道袍的道姑,她一头长发用圆木簪在头顶挽了一个髻,手上拂尘飘飘,站在初初落叶的杏树前,黄叶灰袍,竟隐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她似模似样的在傅家后院里摆了一桌道案,设了道坛,天下地下的神仙一番敬过,桃木仙剑在银杏树间胡乱戳了一通,面色一凝,额中隐现红点。 突然身形稳稳一立,神情一禀自称是太上老君附身,让他们有什么请求赶紧求。 傅老爷一听立刻为李香儿求了一个平安。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女道姑让他进房间去看:“她身上的煞气我已为她去了,她好了。” 傅老爷不敢相信,才刹那间,李香儿便真的好了,精神一下子好了,刚刚还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神思不属,这下都能腾地坐起来了。 傅老爷看得睁大双眼,差点没开口胡说。 “多谢太上老君相救!”不管傅老爷怎么想,那边李香儿已经谢起来。 “老爷,快谢谢太上老君!”见傅老爷呆愣当场,她连忙扯着他的衣袖,让他一起谢过。 傅老爷自是不信的,不过既然香姨娘信,他也就跟着信了,且说她也的确解了她的困厄,让她好起来了,只凭这一点,倒也值得谢上一回。 “你醒了就好,刚刚可把老爷我吓到了。” 她就那样瘫在那里,眼圈红着却不会动不会说,怎么不吓人? “都是老爷救了我,太上老君救了我。” 李香儿揽上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 “请听贫道一言!”女道姑有话说。 李香儿眨眼睛:“道长但说无妨。” 让她说,可那女道却又推辞,说此事不能让事主知道,否则她的身子便又要不好。 闻言,傅老爷立马软了心神,忙着把她请到外头去说。 “我看贵夫人不是病,而是有人克着她了。” 女道士长眼微微眯着,人站在院中,并没有风过可她手中拂尘却无风自动,情形十分诡异,看得傅老爷心神莫名抖了抖:“此……此话怎讲?” 被人克着了? 这事在珠山镇里也不新鲜,以前就有人闹出过这样的事情。 也总是听说克夫,克妻,可李香儿会是谁克住的了? 傅老爷连忙凑上前去,虚心相问。 “此事,贫道此时也说不好,非得在院子里走上一圈,查看贵府地形方能确定!” 见她这样郑重其事,傅老爷便是由不信到越发相信了。 命了管家带着女道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做了一回谁也看不懂的法事,才见她缓缓归来。 “那克制傅老爷贵夫人的人正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院子的另一边。 那个方向属东,正是……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相,好大一个血窟  “啊,是咱们大少爷和二少爷的院子。” 傅老爷看着女道长上下嘴皮一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身旁的牛妈妈大声喊起来了。 是他们? 他有些不信了! 他心里头刚有些犹豫,只听房间里但传来了李香儿的嚎哭声:“啊,我的儿,我的儿,你怎么了?” 傅老爷一听是自已的宝贝老来子出了事,急得立马冲进去。 “怎么了?” “那里……老爷,我的儿不好了。”李香儿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 女道士在院子里又是一阵作法,然后得出一个结论,看吧,正东方向所住之人,不仅克香姨娘,这更加要克的是他们的老来子傅三少爷。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嫡嫡亲的兄弟!”傅老爷还没有昏庸到别人一说他的一双亲生儿子怎么样就立马信了,犹自争辩着。 “老爷……你,你心里有大少爷和二少爷,疼爱他们我……我都知道,既然这样,那这个家里便没有我们母子俩的去处了,老爷,我求你,求你给我一纸休书,让我带着儿子家去吧。我……我被克了,也就是贱命一条,可孩子还小,我不想让他才这么点大就……就没了。老爷……呜……” 李香儿哭得肝肠寸断,泪水像洗脸似的往下掉。 傅老爷看得心痛,听得好不伤心,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老爷……老爷,我……走可以,就是舍不得您!”李香儿又是一番表白,直听得傅老爷的心软得化成了一块一块的。 “别,别哭了,我……容我再想想!” 接下来便是一阵阵沉默,如同死寂一般。 “啊……呜,啊呜……” 那孩子也真是会挑时候哭,好似是女道长做了一番法之后,他便立马就好了,刚刚死寂一般,现在大声哭着,声音很是响亮。 “您……道长啊,您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能帮帮我们啊?”傅老爷求助无门,只好想到了女道长身上。 她既然能把香姨娘和孩子都救过来,是不是说明她是有办法化解的了? 女道长解释着:“克人与被克之人乃是一种命数,有人是渐渐相克,有人是乍然就突然相克……” 说了一番克来克去的话,总结起来的意思便是,傅家两兄弟其实最根本克的就是那孩子,他们八字不不符。 这边说得严重,那边李香儿又哭得伤心。 傅老爷正是犹豫不决,无法下决定之时…… 傅青源回来了。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一来就在外面砸道长设的坛。” 只听坛被砸了,孩子便顿时又萎靡下去,哭声也渐渐的弱了,没了…… “啊……不好了,不好了,快去看看孩子……” 女道长顾不上外面,立刻扑进去找孩子,果然孩子已经彻底没有了声音,此时正面色发青的窝在李香儿怀里不会动弹了。 他那双小胖手缓缓的垂下去,一点点的看着到完全不动,吓得傅老爷一颗老心脏险些受不住。 他急得在房间里反复踱步,一圈又一圈,脸上白得跟纸似的。 李香儿看他方寸大乱,却什么都不做,连忙哭喊着:“二少爷,求你不要再砸了,再砸,咱们家三少爷连命也没有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恨我,可我只是一个小妾,你们便是恨我,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带上孩子啊,他还小,他是无辜的!” 李香儿唱作俱佳,傅青源性子冲动,哪里还忍得下去,原本只是砸着玩玩儿的,这回可是动了真章,一脚踹翻了摆满供品的长桌,又将上面点的蜡烛还有各色香烛都给挑翻了。 一阵阵的香灰味道冲上鼻子。 院子里也顿时灰尘漫天。 他边砸还边骂:“哼,骗子,骗子,江湖骗子……” 傅老爷被眼前的一切气糊涂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动也不动。 李香儿咬牙又往他怀里冲:“老爷,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您……” 她的声音对此时气血涌上头脑的傅老爷来说,简直如同一道紧箍咒,让他腾地冲上前去,手一抬“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颊。 “你……这个孽子!” 他气得糊涂,大脑里一阵知路,趁势还推了他一把。 傅青源被他一巴掌打得蒙了过去,一时愣在那里,又被他一推,脚后是台阶,下不稳,被台阶一绊不小心摔倒在地,后脑勺直直的朝着台阶上尖利的石头砸去。 “啊……” 只听一阵阵尖叫声传来。 傅青源已经撅了过去。 “啊……” “二少爷晕了!” “二少爷死了!” 傅老爷蒙了一会儿之后,被下人们的尖叫上声惊醒,这才反应过来,瞪了他们一眼,颤抖着双手,朝着那边指挥,让他们立马来将他抬走去找大夫:“快……快来人,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李香儿开始也是一蒙,看到台阶上流下的那一滩血,不由得笑了。 太好了,没想到她略施小计,就将他们父子关系挑拨得成了这样。 “老爷,老爷,这里有道长照顾我们,你快去,快去看着二少爷……呜,可怜见的,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她反应过来,连忙掩了笑,哭着大喊。 待到那边的人一走,女道长就冷哼着凑到李香儿面前,双手伸着。 “怎么样香夫人,你可还满意?” 那动作不言而喻是等着拿剩下的银两了。 “你做得很不错,银两我是亏不着你的!”李香儿擦干了眼泪,从床头的小匣子里取出来一百两白银,让身旁的齐妈妈递给她,然后淡淡的提醒着: “只是一些话该怎么说,事儿该怎么做总知道吧?” 女道长拂尘轻轻一挥,广袖长袍,又重现了一回所谓的仙风道骨:“岔道本就是散仙道观之人,能做什么事,不过除魔卫道罢了,施主和孩子都好了,贫道告辞!” 她淡淡的一瞟李香儿,脚下漂浮而去。 至于之前被砸掉的那个所谓的道坛,她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齐妈妈凑近李香儿:“夫人,等到傅大少爷回来,他会不会把咱们给……” 想到傅青渊那张棺材脸,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哼,他敢吗?我告诉你二少爷是自已摔着的,与咱们何干,就算他查出来了,也是老爷推的,他知道了只会更加恨老爷,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才会越来越坏,离得也会越来越远!” 他们一远,她与傅老爷的关系就会亲近,到时候还愁这傅家的东西不是她的吗? 李香儿阴冷着脸,抽抽的笑。 笑了一会儿又独自哭泣起来,自已便一个人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似的…… 傅老爷跟着一行下人抬着傅青源回到房间,刚躺下便见王永成被请了过来。 “王大夫,快,快来替我儿看看伤口。” 王永成顾不上把脉,先查看了他后脑勺的伤势,被吓了一大跳。 “这摔得……可怎么摔成了这样?” 这也太严重了吧! “还能治吗?只希望王大夫圣心医手,将我儿……” “我只能先替令郎止血,至于再多的,大概只能请沈家村的云娘子前来看看了。” 他也很无力好嘛。 沈华灼来得再快,也用了一个时辰才到。 那去请人的是傅青源的贴身小厮铁牛,他被自家少爷那一头的血吓住了,一路上只顾着驾驶着马车飞一般跑,一句话都记不起来说。 还是沈华灼问他,他才吞吞吐吐的开口说了大概。 但是,当时他还在门外面,那会儿的情形他根本没有看清楚。 待到他听到尖叫声进去的时候,他家二少爷人就已经在地上摆起了。 头上,地上全是血,所以,他只记得血。 “全是血……血……”铁牛已经有些魔怔了,不停的重复着血,全是血。 沈华灼有些无奈,只在心里暗暗期盼着傅青源只是外伤。 进了傅家后院,便看到傅青渊也从另一扇门走进来。 “云娘子,你来了就好了。”他是刚从零陵郡里被找回来的。 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听说,他弟弟的脑袋摔着了。 “我们先看病人。” 他们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也没什么好交流的。 几人面色沉重的往房间走。 才到门口,沈华灼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她被那味一冲,吓得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一直跟在后面的云胡子伸手扶了一把,她才勉强站稳。 几步冲过去,只见他的整个后脑勺血肉模糊,差点有碗大个疤,陷进去了一个大窟窿。 只见乌黑的血块,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云娘子你来看,我才刚止住血,还没来得及把脉。”王永成一看她来了,直觉自已解放了。 这伤口伤得太重了,他不擅长外科,只会止个血简单的做个包扎,其他便是外行了。 沈华灼没有推辞,先把伤口处理好了,洒上了自制的金创药,才坐下来安心把脉。 “脉相上暂时还看不出什么。”这毕竟是外伤,除了脉搏搏动与起跳缓了一些,略显无力以外,旁的因为他昏迷着,还看不出大概。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傅老爷松了一大口气,看看天色,他们已经守了他整整四个时辰了。 他还牵挂着李香儿和小儿子,让他们两个大夫和傅青渊好好守着,他便要先走了。 “情况还是很危急。”沈华灼提高声音。 傅老爷刚刚才缓下来的脚步顿时一滞,身形差点没站稳,直直的往后面倒去。被身后的管家扶了一把才勉强扶住了。 “辛苦你们二位了,只是香儿和三儿那边……”他声音沙哑的回了一句,还是转身走了。 看着他突然驮下去的背影,傅青渊一阵唏嘘。 “他顾着老来子,二弟这边我来照看。” 他的语气已经听不出沉浮,似乎早已经习惯了。 沈华灼摇摇头,继续道:“伤口太大,虽然已经消毒处理,可千万不能发烧,这若是烧起来,就麻烦大了。” 傅青渊细细的记住一一应了。 沈华灼又给了他一些对付此伤的应急药物,才坐下来歇会儿。 王永成喝了一杯茶水准备告辞回家,在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哎,对了,云娘子可记得曾经替一位姓何的姑娘医治过?” “什……什么?”沈华灼一蒙。 王永成笑着将他曾经替何玉珠医治过的事情说了一通。 “那位何姑娘,她得的是女子的宫寒症,又是人为的,我……我医术不精,并未与她开方拿药,只将她的外伤药开了。我当时请何老爷去你们村里找你看诊,如今看你茫然,大概是没去了。” 姓何? 沈华灼还没想出来,云胡子已经开口了。 “何老爷的名讳可是叫何万三?”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抱错,被打傻了  “哎,对,没错!挺贵气的一个老爷子,听说是抚州大皇商!” 沈华灼听得一怔,迫不及待的将当时的情况问得更细。 王永成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牵扯,便将自已所知道的事情,有什么说什么。 沈华灼心头一沉,这一切与之前他们断掉的那一层似乎突然就合在了一起。 目送王永成远去的背影,她在脑海里大概还原了当时的情景,心头“咚咚”作响。 想到何万三当时看他们的眼神,还有签订的合作协议……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像块重重的石头压得她心慌意乱! 看他们的表情,一个个的都好像有些不对劲,傅青渊后知后觉:“出了什么事?” “何先生那事儿有些不对劲,可能要坏事了。”沈华灼手指紧紧卷住衣角。 一听与何万三有关,想必很重要,他连忙追问。 沈华灼本来觉得在傅青源受伤之时说这些不太恰当,可架不住傅青渊追问,再说,当时他们还是一起去的百花楼,便将心中的推论说了出来。 “当时我们不是去了百花楼看热闹,那两个男子……”男妓。 沈华灼不好意思说出口,混过去后立马说了正题。 “那刘家兄弟之所以被送到百花楼可能跟出事的何大小姐有关!”当时就觉得那刘氏兄弟有些怪怪的,现在一想似乎都能解释了。 看他们当时的德行,舌头被割掉,就连男人的命根子也没有了,还被恶作剧的丢到了百花楼那种地方。 “那样的惩罚倒像是对人做了十恶不赦之事才会如此。” “你也这么觉得?”沈华灼挑眉。 看来,知道何玉珠受了那种伤之后,大家都纷纷猜测到那上面去了。 “我去查!”猜测是猜测,终归没有证据。 云胡子抬眼看看房间里。 傅青渊要守着傅青源,而他的小娘子要留在这里观察病情,看来看去,只有他最适合出去调查了。 况且,这里也只有他能查到他们查不到的东西。 “你要小心!”沈华灼万分不放心。 如果何万三那样的人有预谋,那将会是极其可怕的。 “我知道!”小娘子的殷殷嘱咐,云胡子很受用。 不过,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似何万三那样的人,狠心决绝,又果断,若是一旦做下了什么事,理当不会留下隐患,所以危险倒是不会有,只是证据还能查到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因着对方是小娘子,云胡子多说了几句。 沈华灼仍然把他送了出去,一再叮嘱他,让他千万小心,要是什么都查不到也就算了,就是不能蛮干。 她的直觉告诉她,何万三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云娘子不用担心云大郎,他比咱们想象中更为厉害。” 越跟他接触越清楚,他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屠夫。 可是他的身份是什么? 他再三派人出去调查,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结果。 “哈哈……”两人正说得入神,突然自下而上传来一阵魔性的声音。 “哈哈,大哥……我的大哥。”听那略带着稚气又阳光的声音却是傅青源醒过来了。 他一头坐起来,动作大开大合,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头受了很严重的伤似的,只管挥动着双手在那里嘻嘻哈哈的大笑。 “二弟!”傅青渊很是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担心死他了,总算是醒了。 “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大哥,告诉云娘子,她会替你治好。” “呵呵,我好,我好着了。呃,我……饿了,我要吃豆腐、吃鱼,吃肉肉……” 沈华灼垂眸看他,他似乎格外的活泼,跟傅青渊说话的时候,双手便一直不停在锦被之下鼓捣着。 而且,看动作的夸张性,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头还伤着,时而拿头去撞击架子床的雕花柱子,时而宛右智障一般甩头。 再看他的双眼,清澈如水,里面透亮而干净。 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干净,他好像…… “啊,小妹,小妹,我要你……” 沈华灼还在细细的盯着他看,便见他突然站了起来,直直地朝着她扑了过来,动作快速而准确,正好扑在了她身上,将她抱得牢牢实实的。 接着他的双手就在她的身上胡乱的摸起来。 “喂,喂,你干什么?”沈华灼被吓蒙,抬手就推,推完才想起他还是伤患,连忙又给他拉了回来。 可此时的傅青源就像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在那里瞎摸,瞎抱,在沈华灼的脸上,头上摸了个遍。 “快拉他!” 傅青渊被自家弟弟这般强悍的动作震撼了,定定站在那里,不明所以。 “滚开!”恰逢云胡子得了消息回来,毫不留情一把将他推开,压制住扔到傅青渊怀里。 “你找死?”这两兄弟是不是趁着他不在,故意装傻占他媳妇便宜。 他将小娘子揽在怀里,将她从头拍到尾,既是安慰她,也是在用力的拂掉他身上留下的傅青源的药味。 “别……别打他。” 沈华灼回过神来,云胡子的拳头已经举到傅青源脸颊上了。 不说云胡子生气了,就连刚刚反应过来的傅青渊也站在那里瞪视着傅青源,脸上积蓄着满满的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对云娘子,这也……太,他敢保证,他要不是他亲弟弟,他一定会亲自动手将他打一顿,让他在床上躺个三五日。 真是花心花得可以! 此时看云胡子要揍他,他根本不带帮他的,只环肘冷眼旁观着。 他碍着兄弟情谊,不能自已动手,看着别人打他一顿也算出口气,谁让他那么急-色,连云娘子都敢冒犯,不揍他揍谁? “云娘子……你别阻止他,我看他就是挨打挨少了。” 尽管他这样说,可沈华灼还是及时阻止了云胡子。 她知道她力气不如他的大,便直接伸手去抓他的拳头。 当她的双手刚碰上云胡子的拳头,他生怕伤到了她,便立刻收住了势头。 “他该打,他对你不敬,还有他……”云胡子看傅青渊不还手,不帮忙,更加笃定是他们兄弟联合起来欺负小娘子。 “不……不是这样的,他好像傻了。” 沈华灼看着那个即将要挨打的傅青源,他好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被云胡子推到床柱上,便就呆在那里摸着上面的荷叶雕花呵呵傻笑。 对于即将来临的危险,丝毫不知。 “小妹,小妹喜欢荷花,我要采荷花。” 他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跳起来大叫。 “快,拦住他,他脑子里被血块糊住了,影响了他的心智。”沈华灼大喊一声,傅青渊被吓了一跳,还是动作迅速地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他。 “你们……你们这些坏人,别拦着我,我要给小妹摘荷花,荷花漂亮。” “人傻了倒是会说实话了。”心心念念的唠着小妹的名字,只是却不知道这里的小妹到底是哪个小妹了。 沈华灼把了脉,摇摇头示意他们可以放手了。 “让他趴下,我要检查伤口。” “你们,你们坏,坏人……把我的小妹还给我,我要摘荷花。” 他被禁锢着,不能做他想做的事,一直不停的挣扎。 “里面有血块沉积,压制住了他的颅内神经,他是真的傻了。”不是骂人,傅青源凤凰网被他亲爹打傻了。 “青源……”傅青渊似是不信,握紧他的手试图唤醒他。 “呵呵,大哥!” 他还认识他,傅青渊喜出望外,继续拍他。 “小妹,小妹,呵呵,我知道你是小妹!”喜不过三秒,傅青渊被他抱着喊小妹,还上下其手的摸他的胸,摸他的脸。 他蒙了,傅青源真傻了! “他傻了……” 他扔掉傅青源不断在他身上作恶的手,用力的捶在床架上,青色的帐帘使劲晃动着。 “砰,砰,砰……”又是几声连续的声音,只见床头剧烈的抖动,抖——动…… “啊……”有人惊叫一声,床榻了! 沈华灼:“……” 云胡子只一心把小娘子往怀里搂住便后退,看傅家兄弟皆愣在那里,沈华灼担心他们,推了推他示意他去救他们。 他将小娘子安顿好后他才懒洋洋的伸手,一手拉了一个,一把拖出来。 沈华灼这才脱口而出:“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这床让二少爷变成这样的。” 这么冲动,现在把人家的床都给砸了,他睡哪? 她越说越气不过,便推了他一把,一旁的傅青源就势哭闹起来:“还我床来,床啊床啊……”哭得鼻涕长流,像个小孩。 这样的情况,谁人还敢说他没有傻? “怎么办,还请云娘子帮帮他!”良久傅青渊才松开了拳头,灼热的喉咙里滚出几句话。 “我当然会帮他,你此刻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可是此事不能着急!” 傅青渊全心全意的爱护着他的亲弟弟,沈华灼能理解,可是颅内压制神经的血块,那是说消就能消掉的吗? “此血块并不是长久存在的,等到他其他的外伤好起来,内伤也会慢慢的养回来,你现在是他在傅家最亲近的人,他唯一能够依靠也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先乱了方寸。” 沈华灼静下心来安慰他。 说着让他不要冲动,可现在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父亲,真是堪与沈大贵齐肩。 傅青渊双眼泛红,眸中好似灼烧着烫红的银炭一般,牙根紧咬,只看人一眼,便好像要吃人似的。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吓人的时候。 小丫头们都吓得往后退。 只有沈华灼和云胡子往前凑了一步。 他沉沉开口:“帮我照看他,我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四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他父亲所为,但是万一了? 越过众人,他取下东边墙头上的长剑便要出门。 沈华灼惊呆了,没想到他会动剑,连忙推云胡子:“不行,不能让他去,云朗快拦住他。” 平日里看着他为人还算平和冷静,没想到却是这样容易激动的人。 其实,他们虽然没能亲眼所见,可是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能把傅家二少爷伤成这样的除了他们家老爹,还能有别人吗? 傅老爷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原本正心虚着, 他们俩现在还算占着理儿,可要是放任他闹将起来,这事儿就变了味了,不管怎么说,按照古代三纲五常的说法,老子把儿子怎么样都能说得过去,可是儿子却不能对老子有半占冒犯,否则就是忤逆,就是不孝。 云胡子只犹豫了一会儿,傅青渊已经施展轻功直接从院子上面飞跃了出去。 看到他白色的衣摆在天空中一闪而过,他脚尖一动也要跟上去,却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咬咬牙还是走了院门。 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总得有个决断! ------------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诡计,赶出家门  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也免得以后两个人的牵扯太过。 男子汉大丈夫该断就断,不断反受其乱。 尽管如此,他脚下并未停歇。 不过,走过去的时候,也还是晚了。 发起火来的傅青渊与平日里大相径庭,更有一种如狮子一般的爆发力。 香姨娘的院子里响起了灭天绝地的怒吼,还有女子的尖叫声,以及傅老爷的斥骂声。 他心知不妙,可院门关着,他来不及敲门,一脚踢开便见院内已经一片狼籍…… 桌椅横斜,珍贵瓷器碎了一地,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贵重的玉串、珍珠。 “呜呜……” “你……你个孽子,我……我迟早要将你赶出……咳咳……家门!” 傅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肥短的手指颤抖着。 “家门,没有家何来的门?”傅青渊冷冷一笑,双眸瞟过李香儿,眼中浸着讥讽,唇角扬着冷意。 李香儿吓得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往傅老爷怀里钻。 “老爷,大少爷好吓人,我要走,我要带着孩子一起,再不走,他会打死我的!” “不,要走的不是你们,而是他……”傅老爷乍一眼看到院子里围着一圈的下人,肥胖的身子顿时站直了。 “走就走!”傅青渊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 沈华灼把傅青源照顾好了,又给他喂了药,看他睡着了,这才打算去打听打听,便见两人一前一后郁郁而归。 “你们……”看两人脸色都不好,乍看还以为他们两人又闹矛盾了。 “青源他现在能走吗?”傅青渊先看了傅青源的情况,看他睡着了,才小声地道。 这个家他早就不想呆了,傅青源亦是如此。 只是想着母亲临终时的叮嘱,他们才一直忍着让着,可这样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此时便是他们爆发的最好契机。 云胡子见小娘子一脸懵逼,连忙解释:“我去得慢了些,他们父子俩吵了一架,砸了一院子的东西,现在在闹着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沈华灼嘴角扯了扯,她怎么突然那么想笑。 可是此时明明是很严肃的时刻。 “你们是当真的还是闹着玩儿的?” 这么大了,还玩离家出走?她想相信都很难。 傅青渊郑重其事:“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都很认真。铁牛和铁柱已经在准备马车。” “那你们……现在能去哪里?”天色已然黑了,这时出去,可住哪里? “放心,我们兄弟俩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难道他们还真会为了这样的父亲拼死拼活的打拼,而让他拿着他们兄弟俩挣下的大把银子给别人用? 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沈华灼才有些蒙了。 她想过傅家兄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不算什么,可是这样的事情的始作俑者不是应该是傅青源吗? 而傅青渊他一惯的理智冷静去了哪里? 直到出了大门,沈华灼才最终相信,他们是真的要离开傅家了。 几个人几乎没有惊动其他人,也没有搬动傅家的任何东西,只带了他们母亲留下来的几样传家的东西便走了。 他们原来一早就在位于珠山镇东边的一条巷子里准备了一座宅子。 直到大门打开,看到里面陈设并不算太新,可打理干净整洁的房间时,沈华灼才算是完完全全相信了,傅青渊果然不是冲动,他们有备而来。 “难道你早就想这样做了?”傅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居然连他们兄弟也不想再呆下去。 “不是我,是青源,他一直说不想住在那个家里,是我……硬逼着他,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在家里住着,也就不会被人认为克着谁,也就不会争吵,自然也就不会受伤。 傅青渊理所当然的将这一切全怪到了他身上,任性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扛起来,肆意的虐待着他的身心。 沈华灼不忍心,劝他道:“怎么能怪你,有人想陷害你的时候,便是任你再怎么躲,她也总能找得到机会,要怪也只能怪那个下黑手的人。” 对于这种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家庭矛盾,她表示无能为力。 在现代,他们家庭关系简单,没有任何矛盾,在这里沈家一家太极品了,她出手从来不用考虑合适与否,反正是怎么决绝怎么来。 以至于她现在也算是勉强摆脱了他们,虽然他们的关系还存续着,但沈家老两口轻易现在轻易不敢招惹她。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能让他不那么难过。 那边傅青源又睡得不踏实,傻了,倒是容易说梦话,一会儿要鸡腿吃,一会儿要猪蹄,就连豆腐都能让他叫上半天,间或还会呼唤一圈小妹的名字。 沈华灼忙得晕头转向,倒让傅青渊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闹情绪了。 不知为何,他再坚强,可是一到了她面前,他的心就会不自觉的变柔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听听她温柔的声音,看看她清秀好看的五官,好像便能平静下来。 大概这就是喜欢吧! 她在他心里总是那么不一样。 他愿意在她面前展现他的强悍,也愿意把不为人知的那番痛苦展示给她看。 好的坏的,就只为她一个人而呈现。 如果说没有门口那道高壮的令人讨厌的身影一直在那里晃荡的话会更好。 “你别忘了,他可是我媳妇!” 傅青渊与小娘子说话的时候,他便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 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他勉强放宽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可这也不能成为他想要向他的媳妇下手的机会。 “你的福气真好!” 明明云胡子这个人也不怎么好,可凭什么他能得到似云娘子这样的娇妻佳人。 “是,能娶她为妻是我此生之福!”云胡子丝毫不躲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傅青渊脸上又是一暗。 “你的运气的确很好,娘子这般好,家人也和睦,不像我……” 他的声音一哽。 他打开心扉,在面对他的情敌之时,他竟然有想要倾述的谷欠望。 “媳妇是真的好,家人就未必了!”云胡子声音淡淡。 “家人是很重要,可你不要忘了,他们从来都不是唯一。再说了,你还有弟弟要照顾。还有,别再想那些了,我与媳妇明日得去处理一些事,你的弟弟你自已看着!” 云胡子侧过身子。 之前因着傅家兄弟一个痴傻,一个受的打击不少,神智看着也有些不正常,他才瞒着一直不曾说。 事实上,他之前调查到的的事情已经很严重,甚至到了他们非去不可的地步。 傅青渊震惊的抬头。 云胡子的声音低沉带着男子自然的沙哑和磁性,可他听着却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真的出事了?”他关心自已的家人,却也放不下云娘子。 “现在还没有消失传来,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远,消息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传过来。” 但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因为只凭何万三对他们的恨意,现在传来的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那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胡子去查探了,回来却还没有详说。 “百花楼的两个人不见了,他们的尸体被发现在花楼的荷花池里。身子被捣得完全认不出来。”依他看来,大概也只有恨意才会让人那样做。 “所以,何玉珠之所以会那样,全是因为他们二人?” 沈华灼趴在门口听得双眼圆睁,短短的手指甲掐进了门缝里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痛意一阵阵传来,她才意识到,连忙松了手。 “是,他们说是听了一个叫云娘子的人的意思去抓何玉珠,接着……不过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何万三就得到了消息,及时赶到了。” 这一切之间就是那么巧妙,似乎所有的步骤都是无缝连接一般。 “是有人在算计我们。” “不,不止一个人,冒充云娘子的有其人,但是通知何万三的另有其人。”这其中就牵涉了三波人,可是除了何万三在明处,其他两波人是谁? 应该是谁? “他们家那一位是跑不掉了。” 云胡子大拇指用力一搓指着傅青渊,浓眉微拧。 “我看也差不离!” 傅青渊摩拳擦掌,脸上冷气沉沉,这一瞬间,沈华灼差点以为他是傅青源附身了,冲动易怒,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还有谁是咱们的仇人?”沈华灼大脑急速运转。 暂时是想不到了。 要说仇人的话,还真挺多的。 除了头号强敌李香儿,李原才和沈华烟两口子应该算一个。 再有之前的黄氏,不知道她有没有上她的黑榜。 还有其他被他们家店抢过生意的铺子掌柜…… 可是这个人选既得足够恨他们,恨到愿意下这样大的手笔,宁愿冒着得罪抚州皇商何家的风险来布置这一切,还得是能有这个实力的人,如此一来,计较的范围便窄了许多。 “她算一个,还有一个人你们觉得会是谁呢?”沈华灼以手托腮,抿着唇细细思索。 ------------ 第二百章 有毒,不要吃  对于沈华灼的这种说话大家都表示赞同:“有可能!” 沈华灼上次被黄氏软禁过,对于她的狠意她最清楚,而他们两人则闯过刘宅,也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处。 再说了黄氏身为一个女子,独自一个人撑起了刘家的产业,做到了能够与傅家相比肩的地步,实力不容小觑。 而沈华灼知道了她不喜欢为人所知的一些东西,她不敢亲自下杀手,想着借刀杀人也是极有可能。 分析来分析去,都倾向于将怀疑的目标定到了黄氏身上。 “可是我们知道了又怎么样?目前最重要的是何老先生那边。” 看他当时的表现,很明显便已经认定了那些事情,都是她所为。 但是,尽管他知道了,却依然将一切都尽力掩藏,还与沈华灼签订下了那样一个看似让云家人占尽了便宜的合约。 甚至,他还能一直派人给云家送银子来,他的心思到底有多少深沉? 不过,就算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如此看来应该是不怀好意的。 “我与你们一起去。”傅青渊闷头干下一大杯冷茶,主动提议。 “不用,我们自已去处理,说来他与你毕竟还有些香火情,要对付的人不过是我们二人,你留在最后,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我们一把。再说了,傅二少爷这里也离不开你。” 沈华灼好歹还知道给自已留条后路。 傅青渊沉吟片刻想想的确如此。 云娘子此话说得在理,何况,傅青源此时的情形,他也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他傻成那样,谁的话都不听,他这个大哥在场,还能压制住几分。 做好决定后,沈华灼匆匆将所有对颅内缺血有用的药方都写了下来,看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傅青源,又有些不放心的提醒着: “其实对去淤血最有用的是针灸,只是这个法子一般人学不会,待我回来再给他灸上,应该会好得快一些。” “现在事急从权,只能先这样用这些药方把他的病情稳住!”其他的事情,等她回来,再好好与他治。 傅青渊只得点头,他弟弟的病情重要,可他们那边的事情却也重要,一不小心若真的中了何万三的奸计,便是要人命的。 沈华灼想着应该很快便会回来,就草草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 只是,她此时以为她回来的周期不会太远,却没想到,这么一去竟差点…… 翌日天一亮,马车便从珠山镇飞驰而去。 泠江州府,一派繁荣,这里是泠江以南最大的城市,也是南来北来的贩夫走商们聚居之地。 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何氏粮铺前人来人往,都在抢购今年新出的各种种子。 “听说何家的这些种子可是从零陵郡里运送过来的。” “那里有什么特别吗?不就是小小的一个郡县嘛,还能好得过我们大泠江府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零陵郡里出了一家云记种子铺,听说里面买卖的种子易种植,而且产量高。” “没错,去年我嫁在零陵郡里的大姐给我送了一点他们种子铺里出的新季稻种,我特意分开种,这以前的跟那里的还真是有差别。一个亩产一石不到,从零陵郡里拿回来的亩产竟高达两石。” “真的吗?”有人不信。 “那当然,不信种种试试!反正何记粮铺声誉好,总归不会骗了我们。” “怪不得别人的种子都是开春才卖,他们家的却在入秋之时便要开卖。”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上前排队。 沈华灼和云胡子一番装扮,躲在人群中看着何记粮铺里专门开设出来的云记种子铺的柜台,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他们源源不断的销售着。 生意格外火爆! “生意也太好了!” 这里人流量实在太大,尽管铺面大,却也现出了几分拥挤之象。 他们一直从上午看到中午再到下午,一直都是人潮滚滚,甚至还有人越来越多的势头。 沈华灼表示不敢相信:“这里的生意一直都这么好吗?” “你们有福了,最近这个种子一直在囤货,这回只卖十日,听说卖过十日就要卖完了,便不再卖了,所以听到消息的大家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 沈华灼谢过那个解惑的人,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她有些想不通。 怎么可能够卖十日呢? 他们的稻种一向只讲究质量,不讲究数量,不以多为要,而是贵在一个精字。 力求每一粒下田的谷种都能出芽。 她细细算了一笔账,从村里山谷出货的数量来看,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何记粮铺这样大甩卖。 “你们要买吗?不买走开,别挡着我们,要买的话在后面排队啊。”后面的人吆喝一声推着他们往后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生怕他们插队了 云胡子刚想说不买,沈华灼便拦住了他:“我们去排队!” 掐指一算,这些种子运过来,也不过半月左右,日日这样火爆的话,那得日销多少公斤? 他们家后山谷出货到何家的不过才五千公斤。 根本经不起这样火爆的热销。 “云朗你看看,这样日日热销的话,一日能销出去多少粮种?” 一声提醒,两个人本就心意相通,无需多说,云胡子便反应过来。 “大约也得几千公斤。”他们看了一快一天了,一直没有断过,可是他们放话说要销售十日,这几日若是便销售完了,后几日他们拿什么销售? “不对,媳妇是说这种子……里面有猫腻?”云胡子声音低低地开口 “嘘!”沈华灼看了看四周,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些,便已经引得好几个维护秩序的何家家丁往这边看了。 “先别管那么多,先把种子买回去看看!” 他们家出的种子,她是认识的,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的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直排了好久的队,才总算轮到了他们。 可是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太好还是怎么的,刚到他们就没了。 “不了意思二位,今天没有了,货源太紧俏,限量销售三千公斤,今儿个见底了,明儿个请赶早!” 店小二把底下的粮袋子一抖,抱歉的道。 两人很是失望,却不好多做停留。 “明儿个再来?”沈华灼轻声问道。 “不用,让我来。” 云胡子牵着她,跟在了之前推他们的那人后面。 沈华灼看他眸中光芒灼灼,一捏他手心。 “你想……” “快跟上。” 云胡子轻轻一拉,两人一下子蹿到了那人前面。 “这位小哥,你买了多少粮种?”云胡子拱手朝他问好。 那人抬头,看清面前面前两人,一脸提防:“这是我的事,怎么你们没买到,我说也别着急,明儿个卯时去排队,没准儿能排到前面去。” “我们现在就想买点,不知道小哥方便吗?” 云胡子决定先礼后兵。 那人捂紧了胸口的粮袋:“不,不方便。” “你要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都不卖,这可是我连续排了五日才买到的。”他一开始也犟嘴。 “你买的时候,花了十两,我现在给你一百两,卖不卖?” 那人犹豫了,这可是一百两。 “不卖!”他摇摇头,想着他们也许还能再加点。 云胡子眉头一皱,大手一伸就要抢。 却见沈华灼拦住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九十九两,卖不卖?” 那人看不懂了,这人家买东西,不都是往上加吗?他们倒好,这一言不合怎么就可劲儿的往下降了?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他肯定更加不能卖了。 “我相公脾气不太好,你要是不再卖的话,恐怕连这么多银子也拿不着了。” 为了配合小娘子,云胡子脸上一黑,浓眉紧拧,眸中冷光崩射,吓得那人双腿战战。 “我……我卖。”他不经吓,被夫妻俩这般一唱一和哄着,便立马怂了。 反正他卖了,赚了银子,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觉,直接守到那里就行。 反正这会儿入秋了,水稻也不急着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顺利拿到稻种,两人立马找了家客栈,把粮袋里的种子倒出来,细细的观看着、研磨着:“观其形,这里面的稻谷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黄灿灿的,颗粒也还算比较饱满。 “不对,不太对劲。”沈华灼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了? “难道他们也是跟咱们那般种植的?”云胡子只想到了这个可能。 如果按照以前的老法子去种稻谷的话,谁也不敢说,他的种子能够超过现在的亩产。 沈华灼坚决摇头:“不可能,就算他们会了,也没有这么快出效果。”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学得会,因为这一次的很多稻种都是从她的空间里来的,他们就算完全复制他们的种植过程,也根本没有优良的杂交种子来配种。 所以注定了他们的稻种与她种出来的不一样,效果自然也不可能达得到他们所说的那样。 “我们把它弄开看看。” 她想着外表大概是看不出来了,便用小匕首一颗一颗将稻谷身上的黄色外衣剔开。 开始还没有看出什么,只是剥开了几颗,颗粒与她种出来的有些不一样,不够饱满,也不够白净。 一捧全都剔开之后,沈华灼才发现,这一堆里面却好像有好几种不同的形状。 有些显得很白,很饱满,沈华灼敢肯定这绝对是出自他们后山谷的稻种。 而有一些颗粒较小,微黄,这一定是何记掺进去的。 只是,除了这一估一劣两种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给人一咱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凑近了去看。这一种外观看着与他们所出的稻种完全一致,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都是一样的,只是它的颗粒却是黑色的,黑得如同长了霉菌和霉斑似的。 她捡了一颗放在手心,看着那些黑点子像是用什么东西涂上去似的,便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甲使劲地磨着,可磨过后,黑色的‘霉菌’并没有脱落。 她有些失望的摇头,看来黑点并不是沾染上的。 “这样可以肯定不是放坏了长了霉菌。”她得出结论。 云胡子兀自看着她在那里一会儿拿着凑近了看,一会儿又往鼻子上面放着闻。 “像是浸泡过似的。”闻着并没有异味,甚至还散发着稻谷的清香味。 她有些不甘心,又捏了一颗往嘴里放,想尝尝味道。 “不要!”云胡子连忙压住她的手,横空夺过,高高举起:“不要吃,它有毒!” ------------ 第二百零一章 抓走,装大尾巴狼  他识得毒?而且只是这样一闻便闻出来了? “是一种很常见的毒,只对稻谷有用,种之前只要不剥壳便不会让人察觉,但是一旦与其稻种放在一起浸泡,待到出芽育苗之时便会侵害其他的稻种。” “这是稻霉毒。”沈华灼记得曾经在哪本书上好似见过这种说法一拍桌沿激动的道。 这种毒若是行外人看着乍看会觉得好似是一般的稻种的病,但是其实是一种毒,还会随着风传染到别人的稻田里。 “真是好狠毒的人心!”沈华灼眉头一皱。 “到底是谁做的?” 原本只是想着有些不对劲,才跑出来查探,没想到却被他们查出了这样的事。 “十有**是他。”一定是何万三,店铺是他们何家的,稻种在出云家之前都没有问题,除了他们家不做他想。 沈华灼也反应过来:“是何……” 耳尖一动,云胡子突然站起来,用力拉过小娘子,同时小声道:“有人来了。” 沈华灼直觉好像被人盯上了,连忙把桌上的稻谷往夜壶里一倒,腰还没来得及伸直,便见房门被打开。 “王将军,就是他们!” 却是店小二带着一群官兵上来了。 “你们什么人?”云胡子将小娘子藏在身后。 “抓你们的人,来人,抓起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黑甲的年轻将领王言书。 看他们来势汹汹沈华灼却也不惧,探出头来:“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她心里虽然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可却还是抱着希望,总觉得人心还不至于那样可怖。 “哼,有人状告你们拦路抢劫。” 抢劫? 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对视一眼,便见昨日那人站了出来。 “就是……就是你们,你们抢我辛苦排队排了好几日的稻种。” 原来是他,只是买稻种的事? 沈华灼心头一缓,正欲解释,却见为首的王言书已经挥手:“泠江乃是泠江王治下,但凡是有人控告,必定要先入监牢,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有什么要说的,都只能留到公堂上去说,本将军只负责维护州府的安危,只负责抓人,没功夫听你们唠叨,来人……” 王言书话音未落,云胡子再次将小娘子往身后一拉,挺身上前: “是我抢的,与我媳妇无关,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云朗,咱们没做的事,你为什么要认?”沈华灼拦住他。 这样的罪名认下了可怎么得了? 云胡子却只是朝她使眼色。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们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必定会抓人进去。 如果他现在不认下的话,两个人都可能会被抓进去。 他认下了,那么便能保住小娘子,只要不是他们两个人都被抓住,他相信依小娘子的能力,她一定会想办法保他出来。 若是两个人都身陷囹圄,那么谁去通风报信,谁去想办法? 转眼间,他已经想了良多。 “可是……”沈华灼还想再辩,却见王言书已经横了两人一眼,摸着鼻尖思索:“此话有理,你长得这样强壮,我猜也十有**是你干的。” 说着就让人来绑了他。 那告状之人还想连沈华灼一并坑了,大声叫喊着:“将军,那女的是他娘子,他们是一伙的。”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将军从来不屑抓女人,再说了这事儿人家已经承认了,你还想朝这小娘子泼脏水,滚!别挡路。” 一行人就这样耀武扬威的离开了。 “云朗……” 沈华灼靠在门框上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心情失落,心思沉郁。 云胡子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在下楼梯的时候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没有再追。 刚刚云胡子朝她使的眼神她都看明白了。 他们两个人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一定能够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既然他对她这么有信心,那么她必不能让他失望。 可是泠江城里,她还只在上次应征替灾民治病的时候来过,那时还是跟着一群军队来的,除此之外,对于泠江城里,她便一无所知了。 怎么办?她以头触墙,仰天长叹,心里仿佛滴满了冰晶,满是彷徨。 亮眸微酸,泪意涌现,侧耳一听却突然听见楼梯上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声音平缓,有节奏。 心神一抖,她抬眼去看,那人身形笔直,脚步沉稳,熟悉的珍珠玉簪缓缓从楼梯转角现出。 沈华灼心头一惊,猛然捂住了胸口:是他! “云娘子,别来无恙!” 随着一声高叫,何万三皮笑肉不笑的脸出现在沈华灼面前。 “云娘子来了泠江,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好歹曾经相识一场,当初在沈家村里我夫人还多得云娘子照看。” 说话间他已经走上了台阶,高大的身形堵在楼梯口。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沈华灼淡淡的回应。 输人不输阵,不管心里有多难过,有多压抑,她也不能认怂。 “听说云家大郎被抓走了!” “有些误会罢了。” 她眉宇舒展,让自已看起来显得镇定一些。 恐怕不仅仅只是听说那么简单吧,云郎人才被抓走,她还没有来得及把情绪收拢,他就赶过来了,要说他没有做些什么,她真的很难相信。 看沈华灼面不改色,何万三在心里暗暗称赞一声,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只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他最宝贝的女儿。 “需要帮忙吗?还记得当初云娘子对我们夫妇两相帮甚多,我夫人一直叮嘱我让我不要亏待你们。” 亏待?帮忙? 沈华灼抬头瞟他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真想在心里吐槽他一千遍一万遍。 他只要不在一旁使小动作阻止她,她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不过,此时何万三很明显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看穿了他的计谋,所以,他才会想着继续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现在立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点破。 此时她只有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牢里还有一个云胡子等着她想办法去救。她不能明着得罪他。 同时心里悲愤,忍不住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替玉氏治病。 治好了她的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敬不说,甚至还因为他们家里养女儿教养的问题,惹来了何玉珠那样一个瘟神。 才会有了如今这样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她恨…… 恨不得她从来都不会治病,不会医术,便不会招惹上来这么一大摊子烂事。 “云娘子在想什么?”何万三看她眼神流转,心思百回,不由好奇道。 沈华灼勉强扯了一个笑应付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夫人的身体可一向还好?” 当初玉氏的病虽然已经治好了,但是治好的基础是需要配合她的药物治疗。 “不会日夜疼痛了,但听府中的大夫说,药仍然不能停。” 何万三脸上清淡,心里却在嘀咕,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就知道留一手。 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想算计他们了吗? 应该不可能,他明明掩藏得那么好,直到现在他夫人也没有看出来他的心思。 “不好意思,当时该把药方子给你们的,是我的疏忽。” 沈华灼咬住了药方子。 说的是要给药方子,可是她并不打算给。 她如今已经后悔给他们治病了,现在马上就要被他们算计,她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药方子。 他既然那么看重他夫人的身体,那要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何万三心里一阵欣喜,直庆幸,看来,她还没有察觉他们动的手脚,只是昨日里他们高价买走那袋粮种,这让他不得不防。 见她只是说着要给,却没有开始动笔写,他不安的催促着。 沈华灼听懂了,却淡淡的道:“只是那药方子实在太难记了,我只记了个大概,其余的还在家里的医书上,对了,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几副药,便是想着泠江与抚州离得近,找人给你们送过去。” 她留下几副药,便借口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然后便直接把何万三扔在客栈里,会了账独自走了。 “快跟上她!” 何万三对于她说的事半信半疑,等她前脚一走,立马就找人跟了上去。 他心里其实对于沈华灼的药一直心怀疑惑的,毕竟,他在心里存下了叵测的心思,看着别人便都觉得他们如他一样,也是那样的诡异心思。 所以当时一回抚州,他便拿着那味药让李大夫检测过,但是当时连他也说那些药的配方的确极其的复杂,药方子大概很难记,他便是盯着一味一味的验看,也查探不出。 也正是因为受制于这道药方之事,何万三才会一忍再忍,忍了这么久才出手。 本想着,趁此机会把它弄到手,可是沈华灼的心思却也并不好掌控,也许只能…… 他眼神一冷,双手用力一握,声音脆响。 沈华灼刚出门,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小尾巴。 这些人对于她来说不成问题,她就地问了几个人溜到了泠江最为繁华的街市上转了一圈,很快便借着人流把他们甩掉了。 再看看一身的装扮,他们已经认识了她,这样有些太显眼了。 细细一番思索,她随便找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一身男装,将长发束起,贴上两撇八字胡,再一照镜子,整个人变了个样。 再走出去,她特意从那些人的面前走过去,他们却根本不曾认出来。 她大摇大摆的转了一圈,很快溜到了泠江的州府衙门,使了银子进去探望云胡子。 “云朗。”州府衙门的牢房比零陵郡的还要黑,还要湿。 “快走!”云胡子一进来便被打了一顿,此时晕乎乎的躺在地上,听到她的声音,惊得马上坐起,来不及高兴就忙着赶她走,不让她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我担心你。” 云胡子听着她的声音很不对劲,忍着痛坐直身子朝她看去。 一片昏暗,他只看到牢门前一团昏暗的光影,看身形大概是她,他很想好好的抱抱她,告诉她不要担心,可是他的身体,被打了一顿,倒还只是外伤,身体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 他不能让她发现,便淡然的开口: “我很好,别担心我,找到那个人让他改口,我就有救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何万三一直没有出手粮种的将暴光出来,直到现在他的罪名还是抢劫他的稻种。 沈华灼一口应下:“好,好,我马上去。”还没说上几句话,云胡子便要她离开。 她头脑不清浑浑噩噩的走出监牢,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给他把把脉,看看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 第二百零二章 跟踪,山重水复疑无路  何万三的确精明,一听手下人说云娘子甩掉他们跑掉了,只在当时着急了一会儿,便立马反应过来了,让他们守在了州府衙门大牢门口。 倒正好将沈华灼的心思猜了个准,便正好让他们将她逮了个正着。 只是,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又因着沈华灼实在太滑溜,便都没有露面只暗暗跟在后面。 怀着莫可明辩的心思,沈华灼心思飘忽,警惕心放低了,便一直不曾察觉他们的跟踪。 她一心只想着要替云胡子洗清身上的脏水救他出来,便径直去了冤枉云胡子的首告家里。 几个跟着的尾巴一直从州府衙门跟到那人家里,见到熟悉的面容,吓得他们赶紧退了一半的人守在外面,另外两人差了去给何万三传递消息。 “什么,她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刘小虎家?”她前脚一到,何万三后脚便得了消息,听得她的速度竟然异常的快,不由咬紧了牙根。 “果然不能小看了她,她的动作倒快,为人也够聪明,看来不能再逗着她玩了。”他得做些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想差了,原本以为夫妻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他们两个却完全没有那方面的顾虑。 例如那日之事,只要察觉到不对劲,一个人立马就站了出来将所有的事情 不计成本的往往自已身上揽。而另一个也完全不带怕的,一看到对方出了事,立马不耽搁的去寻求真相。 这两人的感情倒是鹣鲽情深。 要不是……他大概还真会对他们两个人的深厚感情感慨一句,只可惜,他们……早已经是仇人。 不共戴天。 “可是老爷,夫人的药方怎么办?”管家知道自家老爷对夫人的病最为看重,生怕他一心想着要对付他们,而错过得到根治夫人病症的药方。 何万三心里早有数了,自信的道:“她不是说在家里吗?待到料理了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得到!”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家里的人也比他们两个小狐狸好对付多了。 管家应了一声,便立即端着银子着手去办了。 此事事关稻种之事,其实布控来说很容易,但是要爆发出来,却有些不好操作,因为现在毕竟不是种稻之时。 一般人买了稻种回去,基本上就是放在家中储存,不会立马就开始播洒,而如果不去动那些稻种,便不会让人发现它的问题。所以,如此一来,便有些为难。 而且,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有遭受到重大的损失,若是此时就将此事爆发出来,那么效果断然没有全部的稻谷都打水漂的时候好。 何万三低叹一声:“原本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可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管家说的他心里早就有了数,只是事实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再多想了。 况且,他原本也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他用力的撸了一把长袖皱紧了眉头,冷静的等待着。 何管家跟着何万三很久了,对于他的心思基本上简单的都能揣摸得透。 他知道自家主子一开始打的主意是,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待他们都播洒了种子,将所有的稻田都传染上了的时候,再开始让人揭露此事。 那时候,错过了农时,便是他们云家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赔偿得起,将会激起民愤。 他们的店在泠江以南便众多,到时候便是口水都能将他们淹死。 可是万万没想到是,他们提前到来,似乎对他的计划还有些察觉。 所以,他们不能再等了。 若是现在还不出手,便要彻底陷入被动之中了。 与此同时,沈华灼刚使了大把的银子,再加上威逼利诱让刘小虎松了口,不再指控云胡子,心里对云胡子的案情也有数了,却没想到第二日泠江府门口却爆发了更大的一场闹剧。 开始是一个人围攻了何记的粮铺。 说他们卖假货,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粮种,甚至还是发了病的,卖不出去的。 接着便接二连三的有人证实发那人的话,都围到了何记粮铺前。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加入其中。 可何记粮铺,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那些人的围得厉害,将整条街市都堵住了,州府衙门出动了衙差才勉强控制住。 一时之间大家齐齐状告何记粮铺黑心肝,泠江知州被这突然而来的案情震晕了,紧急之下上报了泠江的最高长官泠江王府。 得到王府中人出面干涉,并给所有百姓承诺一定严查此案,给他们一个交待。 沈华灼坐在与何记粮铺毗邻的二层茶楼上一直冷眼旁观着,她想要看看何万三这出戏到了最后,到底想要怎么演下去? 她的心里“咚咚咚”直跳。 突然想到了她之前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那一纸合约,那上面的某些条款似乎都只是为了这一切而准备的。 闹到了极致,上了州府衙门的大堂,何万三才终于出面,果然出示了他与云记种子铺的合约。 上面显示的他们何记只有售卖权,一应的粮种都由云记提供。 云记提供…… 这一记重拳似乎十分轻易的便将其他的矛盾的根源转化到了沈华灼一行人身上。 大家纷纷开始指责他们云记黑心肝,不仅自已没有道德底线,居然还意图利用何记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何记此时也没有完全撒手不管,而是表示要给那些在他们铺子里买过稻种的人一部分补偿。但是不会干涉他们向云记追讨的权力。 “真是好精彩的一场大戏。” 他若不是他们的仇人,正在谋划着对他们。 沈华灼倒真想要朝他鼓掌示意了。 不愧是何万三! 州府要找的人原来早就已经抓捕归案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很简单了,便要问案,录口供。 云胡子身陷监牢,尚且不知外面的情形,还以为是小娘子已经找到了替他洗脱罪名的办法,便硬挺着上了案堂。 没想到却被知州胡大人的一席判决震惊了。 “云家大郎你可知你们此行,已经严重搅乱了我泠江治安,严重危害了各地百姓,本官且问你此案你认不认?” 不认,还是认? 云胡子胸口一阵发凉,额头沁出汗珠,他身体终究是快要不行了,此时却不是认怂的时候,他咬着牙根,竭力稳住心神,双眼缓缓扫过在场下候着的何万三,声音冰冷:“认下又如何,不认下又如何?” “事情是你们做下的,本官有实证,认不认都由不得你。”认了,只是可以立马结案,不认,还行走上向趟程序罢了。 “我……那事我们云记根本没有做。” 说他们黑心肝,以次充好,在真稻谷里面掺杂假的稻种,此事怎么能认? 他身形颤抖着,刚要开口拒绝,便见堂中一个身影现出。 胡大人咳嗽一声:“押下去,容后再审。” 他退出后堂,便见一个娇俏的身影扑了过来。 “哎呀,表舅舅,不要判他嘛,肯定不是他!” 何玉珠一身火红的长裙,精神饱满的扑到他身上,扭着他撒娇。 “不是他又是谁?”胡大人对于此案近日听得已经很多了,该有的证据也都有了。 实在做得太可恶了,罪不可恕。 “你不知道,他们家的铺子虽然叫云记,可是实际上一切都是他家娘子在操持。” “他跑不掉,他家娘子自然也得负责。他们一家人都得捉拿归案。” “不要,不要这样嘛!” 何玉珠撒着娇。 她的双颊微微泛着红润。 她抱着胡大人撒完娇,又去缠何万三:“爹,爹,不要,明明不是他们。” “这事儿则不得你胡乱插手!”她不是要报仇吗?现在可以报仇了,她却心软了。 “哼,娘也来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还想弄死他,娘不会许你这样做的。” 何玉珠脾气越发见大了,脚一跺,便跑了。 刚出门,便撞入了玉氏怀中。 她立刻没了刚才的嚣张模样,眼圈一红,抱住她大哭起来。 “娘……” “珠儿乖,快别难过,娘会护着你!” 听玉氏这样一说,何玉珠果然不难过了,只是为了博得玉氏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她特意做了一个哭相,一脸的的苦兮兮的模样,看的本就爱女心切的玉氏心都化成水,只搂着宝儿玉儿的叫个不停。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楼上的何万三早听到了也迎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伸手就来扶她:“夫人怎就出来了,也不再多歇息一阵!” 他的语气里有爱的责备,眼神里最多的是宠溺。 看的父母两人一见面就知道眉来眼去的,也不说刚刚那事了,她忍不住一头趴到玉氏身上,撒娇跺脚:“哎呀,娘亲!” ------------ 第二百零三章 说服,喜欢有妇之夫  其实玉氏哪里会忘记她的事,只是姜还是老的辣,她比何玉珠要更加了解何万三,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也知道同一件事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才能达到目的。 所以此时,她虽然已经看出何玉珠的不耐烦,却依然只是拍拍她的头,间或拿目光逡巡她,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有主意了! 何玉珠烦是烦,不过,她并不太好敢在何万三面前造次,因而,玉氏不理会她,她也只敢在背地里做小动作,时而挤眉弄眼,时而用力揉捏手帕……便是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她的着急! 可越是这样,玉氏便看着越是平静,伸手扶住沈万三:“老爷说要陪我们沿着泠江看风景,可这一来就忙得不可开交,你看你闺女都不依你了。” 看玉氏如此小鸟依人,竟比以前还多几分娇俏,何万三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随机反应过来,当初说要从抚州出来的时候,可不就是的着带她们母女俩散心的大旗吗? 可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云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找上门来了。 对于云家人,他早恨在了心头,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要出手对付他们。 而计划到了现在,也才把云胡子一个人整进了监牢,接下来的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还得计划着对付沈华灼。 她那样的女子心狠手辣,大概不会好对付,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 可一向乖顺好说话的玉氏来请他,他却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他轻声哄着:“夫人暂且不要心急,咱们一家三口来泠江游玩自然是真的,但是正遇泠江铺子里有些急事要处理,这不只好放下咱们的事,先把铺子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咱们也才能安安心心的游玩。” 玉氏蹙眉,她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何万三总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她自已本也是无所谓陪伴的,可看到何玉珠那撅得老长的嘴巴,她又有些不忍心。 正在酝酿着该怎么说的时候,何玉珠已经十分不耐烦的嚷嚷着:“哼,爹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我娘就是你最重要的人,如今爹有什么事情还能比得我娘吗?” 她没敢把她放进去,因为知道她在她爹的心里的地位其实还没有她娘一半重。 “珠儿……”玉氏拦断她的话,不过何玉珠一向在她面前不管不顾惯了,她的话岂是她想拦便能拦得住的? “爹,你今日想要打发我们母女走,就把事情给我们说清楚,不然我们不会轻易离开。” 她自从何家小厮嘴里听说了云胡子的事情后,心神一直不宁,可她不敢自已进来说,这才软磨硬泡拉拢着玉氏进来。 看着玉氏柔弱的身躯,于她而言便是一个坚强的后盾,她非得把她听说的那事儿好好打听个仔细不可。 “珠儿,怎么这么不懂事?”何万三眼神一冷,瞪了她一眼。 难道她不知道他做这一切正是在为她出气,替她报仇吗? 何玉珠被他冷眼一扫,眼圈顿时红了,双眼噙着一汪泪水看着他,嘴唇微抖。 “你们是父女,都好好说话。”玉氏有些头疼的打圆场。 也不知道他们父女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看着好像好好的,可一到了她面前一遇到事儿就总是会闹得不可开交。 “娘,你看看爹,他瞒着咱们有事。” 玉氏心头一冷,控诉的眼神看向何万三,脸上满满是委屈,她与何万三是患难与共过的夫妻,以前何万三有事从来不瞒她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一再的欺瞒她,有时候他不说,问到他头上了,他也会稍微点上两句,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 “夫人……”何万三知道玉氏的性子,狠的时候也能狠的起来,但是终究还是女子,妇人之仁难以避免。 他要是把他设计云家人之事说出来,她念着云娘子的救命之情大概不会帮着他,反而还会劝她收手。 再三考虑,他决定暂时还是先不要说,要说也得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说。 “爹,我……听说你要对付云家大郎。”人算不如天算,何万三想得再周到,也耐不过何玉珠的直肠子,当即喊了出来。 “啪……” 谁也没有想到,何万三这一巴掌是怎么落到何玉珠脸上的。 “你……爹,你又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段时日以来,他打何玉珠的巴掌超过了她这一辈子的数量。 “老爷……”玉氏也不干了。 这是她心心念念放在心头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任由他想打就打了。 不说她们母女二人,就连何万三本人也愣住了,他也没有想到他会下这样的狠手。 但是一听到她将他的心思当着玉氏的面嚷嚷出来的时候,他就心慌了,她一定会阻止他施展报复的行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下了手,然后便是无尽的后悔。 “我……珠儿,我……不是,夫人……” 他抬起的巴掌还在高高举着,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继续举着。 “老爷……”玉氏生气了,身子一动,只留下一个背影对着他。 她脾气好,可也有自已的底线,一旦被人踏足到她的底线,她的脾气绝对不会小。 “云家人对我有恩,若不是云娘子,我早就……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了?” “夫人……” 何万三在人前能说会道,一张嘴能编出花来。可唯独到了玉氏这里,就语塞了,再看玉氏根本不理睬他,着急之上他直接喊了出来。 “我对付云家人还不是为了珠儿。” 原本不想将那事儿说出来,可现在却是不说不行了。 何玉珠是玉氏的死穴,只要他的理由正当,相信玉氏一定会谅解的。 玉氏一愣,为了珠儿?她凝眸,双眼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何玉珠心痛的侧头,双目中有冷光。 她一日也没有忘记那次的耻辱,只是时间久了,不去说便不觉得有什么,乍然一说起,满头的心伤。 说都说了,何万三趁势将在珠山镇发生的事一并与玉氏说了。 “我不否认云娘子于咱们何家有恩,所以就算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也还是选择隐忍,与他们合作开粮种铺子,把大笔的营利让给他们家,就是为了报恩。可现在他们却得寸进尺,与我们何记合作,还在背地里使暗计,企图让人挤垮我们何记,以图取而代之。” 何万三双眼一闪,站在了道德致高点谴责着云家人。 “此事……可当真?”玉氏双眼如雨雾迷蒙。 她怎么就有些不相信了? 云娘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样的事情。 指使男人绑架她的女儿,然后图什么? “千真万确,娘,我……的身体现在还痛。”何玉珠毫不犹豫寺承认,她的处子之身虽未完全被破,可也没讨着好。 侧头见玉氏愣在当场,她继续道: “娘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事肯定是云娘子干的,那些人都承认了,她就是嫉妒我,嫉妒我们家。” 她想救的从来只有云胡子一人,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要把握住了。 “不,我不相信。”玉氏想到云娘子,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那个长相清秀,笑容舒爽,眼神干净的女子。 她那样明亮干净的人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了? 当然她更加不相信的是,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磨难了? 她是不是任性惯了,特意与何万三串通进来骗她? 可何玉珠和何万三父女俩在这件事情上,仿佛一下子站到了同一个高度上。 两人齐齐上阵说服玉氏,诉说着沈华灼的不堪。 玉氏晕乎乎的表示相信他们说的话,可心里却藏着疑问。 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捕捉到她的动机。 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娘,你还是不相信对吗?你要……是知道我……其实是我先喜欢云大郎,她才会对我出手的。” 何玉珠一句话便引得玉氏连连后退。 “你怎么能这样?他是有妇之夫。” 谁人不好去要,偏偏要这样一个男人。 “我不管,这事儿是沈华灼一手所为,等爹把她送进去,把云大郎救出来,我就嫁他。”何玉珠倔强的性子犯了。 此时她才真正相信何玉珠所说的话。 “珠儿……”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们都不跟她说,都不理会她。 玉氏搂着何玉珠大哭起来。 哭到心痛之处,突然晕了过去。 何万三似乎早预料到了她不会好受,却也没想到,她会如此难过到这般地步,瞪了一眼何玉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把自已的亲生爹娘置之不顾。 “呜……怪我,都在怪我!”何玉珠也大哭。 她没想把她亲娘气晕,她只是一心想救云胡子罢了。 哭得太大声,愣是把躺在何万三怀里的玉氏又惊醒了。 “夫人……” “娘……你醒了。” 忽略掉两人关心的目光,她眉睫一抬缓缓眨动着:“你们打算怎么做?” “他们知法犯法,此事已经惊动了泠江王,对于云家人的惩治,州府大人自有定论。” “不……爹,都是云娘子的主意!不关云大郎的事。” 何玉珠大叫。 何万三皱眉,正想再好生教训她一番便听得门口有人大声道:“不好了,牢里的云大郎出事……” ------------ 第二百零四章 救他,黑曜石真的有用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何玉珠急得揪住前来报信之人的衣袖,不依不饶,非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那个急得连忙磕头求饶:“大小姐饶命,小的只是个传话跑路的人,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州府衙门的人传过来的话头。” “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滚出去。”何玉珠杏眼一瞪,一脚踹翻他,将他推出去 那人一看惹着了一个不得了的祖宗,连扶都不敢扶,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珠儿,你跟他一个小厮计较什么?”玉氏心疼的扶着她踉跄的身影。 “娘,我们带人去看看吧,我们住在他们家的时候,云家人可是待咱们也不错的。”何玉珠此时嘴里的云家人自然是不包括沈华灼的。 玉氏也不好随便答应,只转着一双媚眼把何万三看着。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要成仇。”何万三刚刚才做了一件错事,好不容易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别的事情吸引走了,哪里还敢再坚持,兀自感慨一声,领了她们母女二人往牢里去。 到了才知道,原来小厮口中的出事,还真是出大事了,云胡子倒在稻草堆上,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已经昏迷了。 “快开门!”何玉珠看他虚弱地躺在脏乱不堪的地上,心疼得不得了。 待得门打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他。 “他……发病了。”她声音颤抖。 还记得上次李大夫诊治过他的病症之后,与他们说过的,他这病已经很严重了,随时都有可能再犯。 “他这病连云娘子也没有办法治?”玉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云娘子能把她走遍多地都没有办法治好的顽症治好,在她眼里,她的医术自然十分之好的。 可是在她的身边居然还有云胡子这样生着病的。 “娘,你太看得起她了,她治好你,不过是她碰运气碰上了罢了,你还当真以为她就很厉害吗?” 何玉珠总算找到了机会损沈华灼。 “老爷,既然云娘子也治不好他,不如就请李大夫来替他看看吧!”玉氏于心不忍。 这话何万三听了不高兴,但何玉珠却连忙点头,还催促着身旁的小厮赶紧着去。 “听到没,我娘的话都听不到吗?还不赶快去,耽搁了云大郎的病情,我可要找你们算账。” 她做了一个凶狠的样子,把小厮吓得脚底像抹了油一般,撒开丫子跑得飞快。 看她这样在乎云胡子,玉氏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何万三,却也只来得及看到他眼眸深处的阴狠。 他们夫妻二十载,对彼此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因而,不用多说,她便已经看出来了,何万三并不想救他,此时替他请李大夫来,恐怕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再看何玉珠一脸的期待,她心头一苦,夹在父女之间,只觉心头百感交集。 李大夫是一路跟随着玉氏的,她到了泠江州府大牢,他自然也不会离得太远。 这是为了防着玉氏的病症临时有变,需要医治才做的此番安排。 这会儿倒是便宜了何玉珠,派了小厮出去一唤,便进来了! 他一身灰色道袍,撸着长须进来,原本还好奇,牢里居然还有何家人想救的人。 可看到病人是熟悉的云胡子之后,他的心头随即一沉,他的脉他早就把过,也是知道他的病情的,此时蹲下身子手一搭上,手中脉搏轻跳几下,他心下已经了然,正欲开口,何玉珠却焦急的催促着: “李大夫,你好好把脉,可一定要治好他。” 李大夫心头一窒。 在云家住了那么久,对于云家人的脾性,尤其是云胡子小两口的气性他是了解的,也颇为喜欢他们二人的为人,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已能够救得他的性命的。 可是上次就已经与她说过了。 “大小姐勿要着急,他这病症短期以来,大概不会有生命之危,只是……”他也治不好。 何玉珠不满他突然把话头掐住了,瞪他一眼。 “你好好说话成吗?” 断断续续的,谁听得懂,他们这些个当大夫的也真是,诊个病也不干脆利落一点。 “上次……我与大小姐说过的,想要救他,需得找到黑曜石。” 那是药引子,如果缺了那味药,他便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那个东西我能找到。”何玉珠惊喜的叫起来。上次就说过的,她能找到那玩意儿。 “珠儿……”何万三不悦的咳嗽,那东西可是何家的至宝,岂能拿出来随便说。 何玉珠理也不理他,兀自看着云胡子,双眼痴迷,要不是碍着这里有旁的人,她甚至都要伸手去摸摸他下巴上坚硬的胡茬了。 看她并不理会他的暗示,何万三直言道:“你可知那黑曜石乃是我们何家宗祖的东西,岂是你想取用就能取得到的。” 黑曜石并不在他们何家哪一个人手上,而是属于整个何家。 “我不管,也不用你管。”何万三的那一巴掌已经将何玉珠的所有的害怕打没了,她现在在何万三面前走的就是放飞自我我的线路。 “珠儿,此事再说吧,那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玉氏也有些不赞同的摇头,见她神情缓了缓,她又劝着也许云胡子这病症除了黑曜石还能有别的方法来治,让她千万不要着急,以免做下不该做的事。 何玉珠勉强点了头,对于一心只为她着想的玉氏的话她还是很听得进去的。 临走时何玉珠又让李大夫留下在这里随时注意他的病情。 何万三又要拒绝,玉氏却大方的同意了。 “这是本分,他们云家于咱们有恩,现在既然有能够报得上的时候,咱们自然不能推诿。” 何玉珠得到玉氏的允许得意的看了一眼何万三,那眼神含着挑衅,含着一丝高兴,直看得何万三心口子疼。 万分后悔刚刚扇下去的那一巴掌。 要不是那冲动的一巴掌,他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上。 等他们一家三口刚走,云胡子便睁了眼睛,直把蹲在他面前替他诊治的李大夫吓得够呛。 他明明诊到他的脉搏就是该昏迷过去的,他居然醒了。 那刚刚他们所说的话,岂不是全都落到他耳朵里了? “你……你全都听到了?”他瘫坐在地。 黑曜石的事,何家人也许并不乐意让太多外面的人听到。 “不管你说给谁听,都不许传到我娘子耳朵里。” 她那样一心为他,如果知道了他身上的病只有何家的东西才能治,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总之,肯定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为什么……”知道他自已的病能治,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会反而还要叮嘱他不要说了? “你不用知道。” 云胡子冷冷的瞪他。 李大夫心头一凛,好像是被他的眼神瞬间冻住了。 “我……” “开了药,就出去吧。”云胡子翻了个身懒懒的开口。 李大夫愣愣的照着他的话做了,然后才想起,他在牢里了,开了药又怎么熬?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他家大小姐知道,铁定会让他熬好了亲自来送的。满怀着心事往外走,他默默的擦了一把汗,低着头走在黑黑的巷子里,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他惊了一跳,睁大双眼看着那人,昏暗中的光芒若隐若现,他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把面前之人认出来。 “云……云娘子。” 刚刚云胡子叮嘱他不要把他的病情告诉云娘子的时候,他在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云娘子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怕他管不住他的嘴。 毕竟做了这么几十年的大夫了,听到最多的就是病人的家属对他们说不要把病人的病情照实说病人听。 很少有这要反着来的。 “多谢你……” 沈华灼站在这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至少是在何玉珠他们在的时候,就已经来了。 “我回去熬药。”李大夫连忙快走几步。 “黑曜石真的有用吗?” 轩辕云天要找的是青石,却不知道云胡子的病症所缺的竟然是黑曜石。 两种石头之间有什么联系,又有什么不同? 或者说,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沈华灼一时之间想得有些多,李大夫却被她一句话弄得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他吱吱唔唔的,沈华灼索性又扔了一上炸弹过去:“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意思是现在他想隐瞒也没有用了。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要救他,我比你更想。” 李大夫本来也不认同云胡子的意思,这哪里有人生病了,不给家属说的。 此时又一听沈华灼这般说,立马毫无压力的把所有事情都兜了出去。 只是在说到黑曜石的时候,想到何万三的话便刻意避重就轻了。 “多谢!” 沈华灼原本就听过,对于他的刻意隐瞒也没有意见,谢过便让他走了。 转过身再去看云胡子的时候,却见他躺在地上却是真的晕了过去。 她紧赶几步,趴在牢门上,缓缓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 可牢房的纵深太深了,费尽了力气,也只够到了一点。 粗糙的布衣刮蹭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尖。 顺着布衣,她探上他的脉搏。 一探之下狠狠惊了一跳,他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得了这样的病? ------------ 第二百零五章 娶我,许你荣华富贵  她自诩会医术,居然一直不曾发现他的身体有异,她有些自责……心口陡的一窒,紧紧收缩,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低低的道:“等我,我会想办法救你!” 云胡子在迷糊间睁开眼,却只来得及看到她决然而然的背影。 “媳妇……” 沈华灼跑得太快,没有听到他呼唤的声音。 长长的巷道里,青石木牢,光烛闪烁,人影稀疏,只有她独自奔跑的声音在空空的窄道里响起。 她跑得太快,没留神前面的路,一头撞进了站在牢门口守望的傅青渊的怀里。 “云娘子!” 他刚站定,便见她急急的撞过来,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似的,生怕她站不稳,特地张开双手来扶她,她倒好,果然在门槛处绊了一下,一跤跌到了他怀里。 沈华灼眼神茫然,心头乱跳,头晕眼花。 “你怎么了?云家大郎了,可还好?”他这个相公是怎么做的,怎么任由着自已的娘子在牢里奔走。 傅青渊甩着衣袖扶稳了她,心里在暗暗的责怪云胡子的失职。 “他……他在里面。” 看到了熟人,沈华灼心神一下子松了,好像绷紧的弦突然断了,心头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惶急。 她睁着双眼,瞪视他,眼中好似没有焦距一般空洞而冷幽。 “他真的进去了?”傅青渊有些不敢相信。 他去零陵郡办事在熟人那里听说了此事,原本以为这事儿是假的,之所以想来看看,却是因为沈华灼在这里,他打算来个偶遇,可到了这里,打听她的所在,从客栈跑到何记种子铺,却是绕了半个城在这州府的大牢才把她找到。 而云胡子的确如同传言的那样进去了。 “他怎么进去的?” 傅青渊看她站直了身子,缓缓松手,沈华灼身子往后一倒,直直朝地上摔去。 “华灼……” 傅青渊被唬了一跳,立马伸手揽住她,转了好几个圈两人才堪堪稳住。 “好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刚立住了,一阵尖细叫声响起来。 沈华灼听着声音便知道是谁了,刹那间,脑海里想法在脑子里萦绕。 她转身,回了她一个娇俏的笑容。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 何玉珠以为她撞破了她的事,她应该要哭着求着她跟她说好话,可到了却是这样的态度。 她有些不甘心的冷哼一声。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云朗吗?” 她记得好像沈华灼是这样叫云胡子的。 “云朗,云朗也是你叫的?”沈华灼心里虽然有了决断,可当她听到这个只属于她的称呼被何玉珠叫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哼,我就要叫,偏要叫:云朗,云朗,云郎……” 她一边叫还一边朝着她挑衅的笑。 叫到了后面,直接变成了云郎,声音又娇又媚,还柔。 沈华灼只觉得心神俱裂,难过得无以复加。 可……为了让他活下去。 她不得不…… 她咬咬牙,伸手握住了一直搂着她不曾放手的傅青渊,她轻轻道一声:对不起,转过身来冷冷看着面前的何玉珠:“你爱叫不叫。” 她听到了自已的声音,冰冷而果决。 “好啊,你果然是嫌弃他得病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看他病了,就在外勾三搭四。” 何玉珠白皙的手指,指尖染着血红的丹蔻,看得人心血上涌。 “这是我的事。” 沈华灼甩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扯了一把傅青渊的衣袖,拉着他走得飞快。 过了转角,等何玉珠看不见的时候,立马甩开了傅青渊的手,径直往前走。 “云娘子……” 傅青渊直觉她们两人间有些事情发生了。 可是他来得晚,还没有来得及打听到那些事,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结果。 便在他们离开了那里之后,突然用力拉住她:“你们怎么了?” “没事。”沈华灼心乱如麻。 她应该怎么跟他说她的决定? 这样利用他,他会不会不高兴? 她咬咬唇有些为难,低声道。 “我们先回客栈。” 大街之上还是不要说秘密之事。 傅青渊一头雾水跟着她的脚步。 何玉珠开始还十分不爽,一直不停的骂骂咧咧的。 “贱人,哼,居然敢那样待云朗。” 骂了好一通,脾气没有散,却越骂越积得多,直把一旁的贴身丫头小新吓得够呛。 转转眼珠她出主意道:“小姐,她这样不正好如了您的意吗?” 何玉珠也不是个笨的,她刚刚只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没有反应过来,沈华灼这样的行为不正好便宜了她吗? “是啊,她一定是看到没有办法救他了,才想要放弃他的,她没有可我有啊。”何玉珠了悟,顿时高兴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 她转身进了牢房里,她现在就要进去把这个‘大好’的消息转告云胡子。 让他知道他的媳妇根本不在乎他。 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媳妇而是她。 也只有她才能救他。 说干就干,她转头让小新递了银子,便进了监牢。 她有何府大小姐的身份,不用费什么事,就让牢头把牢门打开了。 云胡子还晕着。 她正好趁此机会大占他的便宜。 看着地上的稻草嫌弃了半晌才选择席地而坐,一把抱住他的头,往怀里塞。 “云朗,你别担心,我会救你!” …… 抱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牢头过来催促了好几回,她还依依不舍的搂着他,不想松手。 “小姐,把他叫醒吧!” 不能自家小姐在这里表现了这么久,结果人家正主一直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要……他醒了,要是看到我这样,会生气的。” 有些事情真不经念叨,一念叨就成真了。 话音刚落,云胡子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 身上有女子的香气,他第一反应是自家小娘子,低喃一声:“媳妇……” 伸手欲要去扶她的脸颊,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这是不属于他媳妇淡淡幽兰香的味道。 “你是谁……” 他眼神圆睁,动作比声音快,一把将人推倒,腾地自已也坐了起来。 “是……是我,我是珠儿。” “你把我媳妇弄哪儿去了?” 他直觉他的小娘子是不是出事了。 犹记得他在睡梦中好像看到了他媳妇的身影。 “她……她都不要你了。” 小新扶起自家小姐,瞪着他大声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云胡子身上顿时散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息,震得小新连自家主子也顾不上,只知道连连往后退。 “她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云胡子岂会相信她,扶着墙根站直,撑着虚弱的身体哑着声音反驳。 “你们闭嘴。” 他一句也不想听,一个字儿也不会相信。 “我……你不相信我算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何玉珠撕心裂肺的喊叫。 云胡子头也不抬,低低的怒吼。 “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他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何玉珠完全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她们明明是一片好心,他怎么能够这样对他。 不过,慑于他那强大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她们都不敢再继续呆在牢里,退到牢外,让牢头把门锁上了,她还有些不甘心的道。 “云朗,我……你听我一言,我虽然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听说黑曜石可以救你,我会替你取来,你等着我,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不需要你救。”他家小娘子肯定会想办法的。 “她不会救你,你怎么还不明白了?” 何玉珠本来喊完就想走的,可考虑到他现在的情绪,她又有些抬不开脚步。 试图说服他。 就算一时半会的说服不了他,他也要在他的心头种上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发芽生长,然后成为破坏他们夫妻关系的屏障。 “她看你治不了,已经不想救救你了,你……不如跟我在一起,我会救你,我知道我家的黑曜石放在什么地方,相信你都听李大夫说过了,我只要拿到黑曜石就能救得你的性命。” 顿了顿,看云胡子双眼间有了光彩,她的胆子大了一些,继续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只想守着他。 云胡子神思早就飘远了,一直没有开口。 何玉珠说完了,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长得这般好看而又吸引人的男人。 他的面容清俊,五官立体,鼻梁高挺,浓眉凤眼,比她在抚州认识的那些好似奶油小生一般的名门公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的目光细细的从上往下描绘着,描到了他紧挺的下巴,只见那上面已经冒出来了几许胡茬。 她迷得无法自拔,见他不说话,她有些犹豫的试探着:“我们成亲。以前何家的家产也绝对会有你的一份。” 她许下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她相信,但凡是一个男人,在她这样的清丽佳人面前,都有可能会有沉沦其中。 更何况她还有无数的嫁妆和铺子。 只要娶了她,瞬间就能成为珠山镇,甚至是零陵郡里的首富。 他可以瞬间达到他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在她热切期盼的目光中,云胡子缓缓的启唇…… ------------ 第二百零六章 出狱,我要休夫  “滚出去!” 云胡子只说了三个这,便转过身去,只听他的声音冰冷的好似浸进了千年寒潭一般。 眉眼上挑,他有些生气,他何至于需要靠一个女人起家,再说了,这些东西,他有的是——只要他伸手 “云郎,我不求你现在就答应我,你好歹考虑考虑……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黑曜石,你就会死。” 会—死! 富贵在天,生命却由他,云胡子沉默了…… 在何玉珠再一次露出一抹希望之光时,他缓缓开口:“我宁愿死,也不会娶你。” 没有比这更打击人的了。 “你……你。”何玉珠呆呆的瞪着他。 她在他心里竟然这样不堪吗? “小姐我们快走了!”小新拉扯着已经神思不属的她走出监牢。 “我们去找她,我要让他死了这条心,他就会愿意娶我了。” 何玉珠脚下不停,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马车“得得得”前行。 到了客栈,她很顺利的找到了沈华灼。 她正躲在房间里研究药物和有毒的稻谷。 她刚刚才找到那个冤枉云胡子的人,软硬兼施从他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却发现她还没有来得及把消息呈上州府衙门,那边的情形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云胡子从抢了那人的东西,变成了粮种造假。 她意识到,其实前面的一切都只是铺垫罢了,真正的大头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你来干什么,看热闹?” 沈华灼双手环肘,看着她来了靠在门框上。 “当然有事,没事谁愿意来找你?” 何玉珠当着她的面可没有在云胡子面前那般温柔。 “你跟那傅大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其实也不相信以她的为人,会干出这样背信弃义事情。 沈华灼抬眸看他,见她眼中全是算计,心知她必定有事来找她。 否则,依着她们两个撕破了脸的人,聚在一起还能说什么? 没让她等太久,何玉珠道:“我刚去看过云朗了。” 沈华灼心头一震,手指在衣袖中紧紧一缠,无意识的勾住。 她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或者她最想要知道的是他在面临这种生死之局时,会如何选择。 “比起你看他生病便要离开,他比你有情有义多了,我说我可以救他,只要他娶我,可他却宁愿死,也不愿娶我。” 何玉珠瞪他一眼,恶狠狠的道:“你根本配不上他!” 几句话听得沈华灼心头是既酸又甜。 他居然那样坚决,甚至连死都不怕。 他越是这样,她却越是舍不得他去死,她必须得救他:“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吗?既然这样,你便救他啊!” 看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何玉珠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她,尔后缓缓的道:“我可以救他,可我要他娶我,心甘情愿的娶。” 沈华灼的话里虽然表现得很是稀松平常,可她还是从她眼神中看出来她其实还是关心云胡子的,所以,她便立马想到了利用她来达到她的目的。 沈华灼摇头凉凉地道:“他娶你?我只能选择离开他,却没有办法让他娶你。” 何玉珠拦住她的话头:“你少来了,你也想救他对不对?” “你只要想办法让他跟我成亲,我就救他。” 不管黑曜石有多难找,她也会把它弄到手,但是前提必须是成亲,否则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儿她不会干。 沈华灼细细思索起来,救他,这是她的本意。 只要他活着,他们总有机会可以在一起。 要是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很明显不买何玉珠的账。 所以她才会找上她。 她能怎么办? 既然只有这样才能救他,那么她就得想办法亲自把他送上去。 “我听说黑曜石并不好找!” 她企图套点话。 “我自有办法,你要知道,只我他愿意娶我,我比你更不想让他死。”何玉珠高高仰起下巴。 “我答应……”答应。沈华灼心神俱酸,她明明只说了三个字,却让她的心酸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何玉珠扬眉一笑,得意之色尽显。 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沈华灼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窗口的扶栏。 “你何必如此,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傅青渊在隔间,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希望他不会怪我。”她只是想要救他而已! 傅青渊伸手抓住她,将她往身边带,两人的身形只差了三步远。 “你打算怎么做?” 她已经让他意外了那么多次。 这一次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他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沈华灼转过身去,侧了头淡淡的道:“想找你帮个忙!” 之前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此时却要直接开口,她有些害怕开不了口。 傅青渊听她需要帮忙,很激动:“只要你说,我必定会帮你。” “什么忙都行吗?”沈华灼有些吞吞吐吐。 “是的,只要是你说的,什么都行。” 沈华灼低头,声音飘忽:“我想……云朗他不愿意接受何大小姐的帮助,我想帮他断了,我想让他活着。” 她想利用傅青渊,造成她已经喜欢上别人的错觉让云胡子对她死心,以便接受何玉珠的帮助。 “你舍得?”傅青渊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心里既酸又疼。 她为了救他,居然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我说过,他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救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如果没有了生命,就什么都没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愿意帮你!”傅青渊抬手,直直的朝着她的脸颊摸下去。 沈华灼心里一阵紧张,对于他的手,她直觉想要躲开,可她知道,这出戏必须要演下去。 要想逼真,这是难以避免的。 傅青渊看她紧闭的双眼,还有紧绷的身体,他知道她的拒绝还有她的挣扎。 所以,他的手只是抚上了她的发际之上,然后便缓缓的下移,从发根到发尾,右手食指无意中划过她的纤腰,连触碰都没有便收了回去。 “你不愿意,我不勉强。” 说完便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是不想,是不愿意看她那般勉强。 沈华灼低头,无限犹豫:“我……我会尽量调整,会适应!” 对于云胡子以外的男子的靠近,她会条件反射的害怕、抵触,其实她也是知道傅青渊必定不会勉强她,她才会冒险找他帮忙演这出戏。 这期间,何玉珠派人了传了消息过来,道是云家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她可以准备把她答应的事情做了。 而沈华灼的回复则是,让她一定要先把云胡子弄出来,这是她们约定的前提。 何玉珠完全没有怎么费功夫,只在玉氏面前哭诉了一回,又说要报恩,便说动玉氏在何万三面前开口把牢里的事情给摆平了。 只等着云家人过来,便将此事戳破。 沈华灼一大早便在客栈里等着了。 云胡子这事瞒不住,她原本也没有打算瞒着。 在与何玉珠商量好对策后,便让人去沈家村送了信。 云家老夫妇带着云小树于要于今日午时前赶到。 她抬头看看天色,秋阳高照,午时已近,她面色平静,心跳却一直在加快。 “大嫂……我大哥怎么样了?”云小树清秀的脸上难掩着急。 沈华灼声音酸涩:“不太好,他在牢里,而且病了。” “那你这是……在想办法救他?”许氏眼神好,一眼看到了傅青渊站在了她的身边,距离比从前近得多。 “我救不了他!”不等许氏大叫,沈华灼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找到了能救他的人。”说着鼻子一酸侧过头去,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不舍与难过。 傅青渊侧站在她的身边,正好将她所有的酸涩看在眼里,不由上前一步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许氏看到了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的眼神,双手叉腰大骂起来:“你这个胆小鬼,出事了,你就害怕了,你……水性杨花,三心二意……” “大郎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说许氏,便连云成中也表示他看不明白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沈华灼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后一退,与傅青渊的距离更近了一分。 “你们……你可是我云家人,你居然随便跟别的男人……”许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上就要不是了。”沈华灼扬手抽出一纸休书,这是她临时写的,墨迹还未完全开,有些地方还化开了。 “我们本来也没有成亲拜堂,甚至都没有在官府备案,只有名义上的关系,原本也用不着用休书,不过免得以后大家再拿这事说项影响不好,我便多事一回写了它,我们的关系便随着这一纸休书结束了……”说到最后,她哽咽难言。 “大嫂,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会这样骗我们。”云小树眼圈一酸,泪意涌现。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早就喜欢上傅大少爷了,他长得好看对我又好,家里还没有事,只要跟了他,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 第二百零七章 女人,谁给你的资格休我  沈华灼说着连她自已都不相信的话,说完眼眶里已然含着眼泪,用力压回去,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个……女人我当初就说她不好。”许氏马后炮,在她身后历数她的不堪。 “娘,你别乱说,现在大哥还没有出来,谁知道此事的真假。” 云小树不相信他大嫂会变得这么快。 “哼,现在你大哥都不好了……”许氏轻呸一声,脸上挂着刻薄。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人大声且得意的道:“谁说他不好了?” 听得声音,众人回头看去,许氏最先看清楚,惊喜的叫起来:“是何大小姐!” “云朗!”未走远的沈华灼也看到了,她条件反射离得傅青渊远了几步,可看到是何玉珠带着他出来的,心里一窒,未来得及踏出去的脚步不知该如何安放。 他是刚从牢里出来的,还没有换衣衫,穿着那身灰白色的囚衣,胡子拉茬,一脸憔悴。 “媳妇!” 他在跟着何玉珠出来的时候,脸上一冷漠淡然,在看到沈华灼之时,失去神采的双眼才恍然生出光华来,没有任何预兆的上前握住沈华灼的手。 四手紧紧相握,彼此之间对视一眼,只一举一动间便已经足够将这几日分离的情愫诉说。 沈华灼想抽出手,可他却握得那样紧,让她抽之不动,她心里荡起一阵阵柔情,想要最后放纵自已一回,她暗暗告诫自已就让她再与他好生的握一回手,最后一次…… “咳咳……” 看他们小夫妇俩情意绵绵,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何玉珠顿时不乐意了,低声咳嗽提醒着她。 这一声声咳嗽声,听在旁人耳里不算什么,可在沈华灼耳里却如雷鸣一般,她瞬间抑郁起来。 只有她知道,这是她在提醒她。 提醒着云胡子现在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紧了紧手掌中的大手,她舍不得上面传递出来的温暖,也舍不得这双手。 这双手曾经替她粗笨的挽过发髻,替她插过银簪,替她揉过受伤的手腕,抱过她,搂过她…… 只放纵地想了一会儿,便已然不愿松开这双手。 可她若是不放手,他……便会死。 相比她不愿意松开这手,她更加舍不得他死,她鼓足了勇气猛地推开他:“对不起,我们……” 她该怎么说出她的放弃? 云胡子看她抽手而出才反应过来,面容沉静,声音温柔:“媳妇哪里不舒服?”她这样反常是不是自已最近没在她身边照顾她,让她身体不舒服了?还是说为了救她,她操的心太多累着了? 沈华灼竭力控制自已躲开他再次向她伸出大手,看着那上面圆形的老茧,那是他为了让她过好辛苦的标致,还有他面容上的青茬,他满头满脸的胡须也是因为她才会被剃掉。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慌乱的躲避:“我……没有,我很好,我们……”和离吧! 话未出口,许氏尖叫着打断她:“大郎,你还缠着她干什么,她都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了,这都带着在我们家里人面前转了一圈了,还嫌弃你没钱,长得丑,跟着咱们家没过过好日子,这都寻思着要离开你了。” 沈华灼竭力控制自已躲开他再次向她伸出大手。 看着那上面圆形的老茧,那是他为了让她过好辛苦的标致,还有他面容上的青茬,他满头满脸的胡须也是因为她才会被剃掉。 她只能呆呆的袖手任由自已的心一阵阵揪紧,揪得她的心很痛,很痛,痛到极致…… 可长痛不如短痛…… 不想失去他,忍着心痛又算得什么? 心绪一下子放开了,她淡漠着面容由着许氏把她说过和没说过的话,通通都说了一遍,顺带还添油加醋。 “我一直都说这女人不行,不是个好东西,这不见一个爱一个,看到咱们家落了难了,这就要另攀高枝了。” 傅青渊听不下去,出声阻止她:“你,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他其实早就忍不住了,凭什么这个老虔婆要这样侮辱他心仪的女子。 也不想想她这样做是为了谁?真真是良心教狗吃了。 他心里在虽然这样想,可沈华灼却一直阻止着他,就算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也不能即刻说出来,憋得他好不难受。 “算了,随她吧。”沈华灼眼神幽幽。 “哼,她既然敢做,难道还不敢当吗?”许氏冷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一旁的何玉珠看了半晌的热闹,此时也上前来挑衅的看着沈华灼,以眼神示意她:差不多得了,说完赶紧走,别耽误大郎的治病时机。 沈华灼心头空虚落寞得难受到了极致,可还不得不硬着心一字一顿的开口:“我当然敢当,云朗,我们结束了,这是休书。” 休书? 她要休他? 云胡子呆立当场,身子绷得僵直,半响没反应过来。 他只知道一出来,他一出狱就只想见到他的小娘子,只想与她倾述衷肠,与她说说他在牢里看到过的事情。 顺便说说何玉珠对他有过的痴心妄想,好告诫她要好好的珍惜自已,否则还是有女人惦记着他的。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她说这是休书。 在里面那么久,他最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那个人便是她,可是她…… 他连退三步:“你-要-休-我?”他眼眸认真,语气沉静而淡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外人听来他是在确认,所以何玉珠答话了。 “没错,她要休你!”她很高兴,虽然男人被女人休说起来不好听,可这是好消息。 “滚……” 对于何玉珠,云胡子向来只有这一个字可说。 “你……你可知……” 何玉珠气性难平。 就算这个女人都这样对他了,他也还要坚持与他在一起吗? “你说,我只听你说!”云胡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双眼盯着沈华灼炯炯有神。 他问得那么小心,仿佛只要他的态度对了,自已就会心软似的,可谁也没有沈华灼清楚,她的心意不会改变,因为她想要救他的心思永远都不会变。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休你,可是……” 云胡子的眼眸逐渐变得暗淡起来,他眼神里含着隐忍,带着试探,他明明想听到从她的嘴里说出否定的答案,可她毫不留情的否定了他。 “你再说一遍……” 他像一个没有得到过糖的孩子一般,坚强而固执的问着。 这一次,他同样抱着希望,他希望她不过是一时糊涂,或者一时大脑如她平时所说的那般暂时短路,多问几次也许就好了。 可惜,她注定让他失望了。 只见那两瓣曾经让他着迷的唇瓣轻轻启开,他听到了她十分坚决的声音:“没错,我们分开吧!” “为什么?” 云胡子嘴唇微动,喃喃开口。 此时这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女子,他都有理由一手把她掐死,可是是她,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舍不得更下不了手。 沈华灼不敢再面对他。 他的眼神里面好似碎了的钻石,一片一片的却又那么耀眼,看得她的眼睛都刺痛了,却舍不得放开。 “媳妇,回来!” 云胡子看出她眼中对他含着的情意,朝她伸手温柔的引诱她。 平时她是最听话的,只要他温柔以待,她便是再不愿意再勉强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这一次沈华灼却笃定的摇头:“休书已经给了小树,让他转交给你,我们……从此便再无关系。希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女人,谁给你的资格休我?”这个女人还想休夫,谁给她的胆量?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满满的怒气,好似一头狂怒的狮子一般正在咆哮着,发狠的发泄着他的怒火。 可谁能知道他的心了,他不过是太害怕她的离开,所以用怒火来掩饰他内心的脆弱。 众人被他异于平常的表现吓到了。 许氏瑟瑟发抖,她不愿承认此时如野兽般怒吼的是她养了那么大的养子。 而何玉珠心里却在难受与高兴间徘徊。 她早就知道,她看上的这个男人异于常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屠夫。 他的长相,他的命盘她早就看透。 而只有沈华灼与他一般心痛。 她脚步迟滞,却硬是梗着心肠定住脚步。 她不知道有多想回过身去,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告诉他,她想跟他永远在一起,可……她承受不起永远失去他的痛苦,她想要他活着。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让他死更让她恐惧的了。 她无数次痛恨自已,明明会医术,可偏偏没有办法救他。 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爱人,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这似乎是一个相驳的悖论,在她这里—无解! 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奈的爱情的人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这种痛苦! 她紧紧揪住衣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着她急欲抬起的双手。 她的手指在云袖中挥起又压下,压下双挥起,用指尖的痛意麻痹着她的冲动。 “那么,你是不愿意被休吗?”她冷冷开口。 她的语速很快,因为她怕她说慢了,她就会抑制不住心痛,会哽咽的难以出声。 “是,我不同意,你还要坚持吗?”云胡子以为有了希望,几乎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立马答了腔。 “你要是实在不同意也行,我们……” ------------ 第二百零八章 和离,夺马抢人  云胡子一听她的话好像有转寰的余地,立马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到自已喜欢听的话。 沈华灼的语气再度急切,她很想说出,“你要是实在不同意,那我们便不分开了……” 可惜她说出来的却是:“我们去官府和离。” 她没有在古代和离过,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会需要像现代一样,去办个诸如离婚证一般的东西。 “你……沈-华-灼!”终于云胡子的怒意再也忍受不住,开始朝着沈华灼浇泄下来。 那怒气似是冲天的火焰,烧起来的时候,灼烧得她的心口好像要熔化了一般。 沈华灼心里既冷又烫,滚烫的怒意与心碎的冰凉浇灌着她,让她的心一时之间如同千年的寒潭一般孤寂而清冷,一时又如坠火山一般烧烫得到心痛得如被辗磨的粉末。 面临那毫无节制的朝着她喷涌而出的怒火,她忘了抵抗,咬着牙承受着,默默的任凭它们吞噬着她所有的魂灵,在这一瞬间,她预感到她的心好似柔弱成了一团单薄的锡纸,一揉一捏便会皱,便会碎。 久久不见沈华灼回应,抬眼觑她,只见她眉宇紧皱,可眼神里却波澜不惊,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样平静的她看在云胡子眼里,却是她的一种期盼,他开始慢慢的相信,她也许真的没有如他在乎她一般喜欢他。 曾经他以为她对他的那些爱意,其实也许不过是他的想当然,他的想象罢了。 傅青渊待她那般好,她会选择离开他,可能根本不是他的误会,而是她的真实心思。 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是她的人,从她的身体到她的整个身心,都是他的,现在是,以后也将会是。 所以对于她要和离的要求,他冷冷的开口: “我不同意和离,你能奈我何?” 沈华灼愕然,她以为她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不顾他的自尊心,已经足够践踏他的理智,可是他却依然拒绝,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固执的人? “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有哪里是我没有看过的,你现在才来说你喜欢的是旁人,你以为我会信吗?”他强行催眠自已,也在催眠她。 “打住,那些都过去了,往事不要再提了,更不要在傅大少爷面前提起。”他再说下去,就算是带着报复的快感说出来的,却也让她听着无比的心酸。 他的语气冰冷到极致,眼神寒凉,可她依然害怕她会舍不得他。 要知道,鼓起勇气离开他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意志力。 他若是再挽留下去,她会……她会忍不住宁愿两个人一起死也绝不放手。 …… 她不想再陷入两难中了。 在他死,还是在她的心死之间做选择等同于让她再死一回。 “我们走!” 她要让自已变得决绝,抬手拉住了傅青渊的衣袖,脚下的步伐再也没有犹豫,甩得很开,步子迈得很大。 看他们背影远去,而云胡子僵立当场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追去。 何玉珠很是高兴的扬眉,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过去,试图去找他的大手:“云朗,她……这样没心没肺,我完全没有想到,本来想着救你出来找她,能够让你们夫妻好好的团聚,没想到……弄成现在这样,我……我很惭愧。” 她用手心轻轻的抚着他的手背,抠得她的心都痒了,可云胡子却还梗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哎呀,大郎啊,这种女人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不要也罢。”许氏张着大嘴劝着。 云成中也表示认同:“你娘虽然平日里说话没个正经,可这回的确说得没错,天涯何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大哥,我……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有云小树皱着眉头,满脸不相信。 他深知他的大嫂是什么样的人。 在以前家里日子苦的时候,她都能够一心一意的守着他家大哥过活,何至于现在把他们云家奋斗成了整个沈家村里最富有的地方的时候,才开始朝秦暮楚。 要知道她所称变心的对象可是傅家大少爷,这个有钱的大少爷又不是刚刚认识的,一直以来,他就隐约知道这傅家大少爷对大嫂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可大嫂不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的待大哥和自已一家人吗? 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这其中难道不会有什么苦衷或者不能与人言说的理由吗? 他拉了一把云胡子,将心底里的想法一并说出,诚意与他分析着。 “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苦衷,可是我生气的是她居然不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夫妻在一起没有办法解决的?” 甚至他都愿意为她死,可她是怎么对他的? 欺瞒他,当着他家人的面如此打他的脸,给他难堪,但是…… 他还偏偏恨不起她来,就连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手牵着手离开,他也依然只是难过,他不恨她。 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包容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既然如此,大哥你便该去将大嫂追回来!” 云小树大急,他原以为是大哥不理解大嫂,要他心里明明也看出大嫂心底里的谎言,可他却止步于此。 “我会追,却不是现在……” 他不想逼她太紧,她那样性烈之人,若是那般反而于事无补。 “再不追,就要来不及了!”云小树比他还要来得着急。 “好,我去追。”云胡子也是因为遇着自已太在乎的人,太在乎的事,所以一时之间,他才会风中凌乱了。 追到楼下,那二人还没有走远。 沈华灼是一出门就扔掉了傅青渊的衣袖,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一前一后慢慢的走着。 傅青渊看着她那纤细瘦弱的肩膀,很想揽着她温柔的安抚。 可他不敢上前。 她虽然难过,可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敏感的感觉得到此时的她,并不喜欢他的靠近,大约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抚。 “媳妇!” 云胡子看他们这情形,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冲上前去大力拖住沈华灼。 “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你是骗我的,别闹了媳妇,跟我回家。”看到她这样闹,他的心好痛,比他犯病的时候,还要痛上千百倍。 “我不,我不回家,那是你的家。”沈华灼愕然,她没想到云胡子居然会是这样坚持的人。 他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对情绪的掌控了?他难道不知道,她只要控制不住她对他的爱意,他就有可能会没命吗?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怪你,我的病……”云胡子突然沉默了,这是他用心打的一把同情牌。 沈华灼一听心里便立马软了,她稳了稳心神,此时恐怕不管他说什么,她大概都会答应他。 因为他的身体他的病症便是她的死穴。 “你再陪我一日!” 他想要好好利用这一日的时光来彻底留住她。 他不怕死,可有了她之后,他就不想死了。 沈华灼沉默良久,心里浮过两人以往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浮过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 以往那些生活中的小插曲看似很小,却很温馨,让此时的她无限感怀。 这样的他,她怎么值得他死? 她用力摇头拒绝,她不敢开口,因为她无法控制住她唇间的声音。 她若是张口,那么必定会是同意。 可她不想再这样看着云胡子纠缠她。 “媳妇,我有哪里没做好,我改,我统统都改,你别离开我!”云胡子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求饶。 就好像他们平日里闹的一点小矛盾,只要云胡子求饶,沈华灼必定会原谅他一般。 这样熟悉的场景再次让她心神一乱,差点就要心软,可身后跟着他们追出来的何玉珠却凑到她面前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若是她敢心软,她就不救他! 沈华灼心头如同被人拿着钝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血脉,每割一下,她便钝钝的疼,每次都要不了她的命,却能让她疼到忘乎所有。 她脚下微抖一头投进傅青渊的怀抱,大声的请求:“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云胡子。 “华灼……”傅青渊虽然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可美人在怀,又是他一直心仪的对象,他岂会拒绝,双手大力的拥住她,感受着她的娇软和美好。 云胡子被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景象刺激到了,双眼瞪大,眼球里红色血丝纵横交错,好似一张张迷乱的网,网住了他所有的理智,也网住了她的情丝。 只听见身后一阵马叫嘶鸣,有人骑马而来,他缓缓抬手,几步抢上前去,使了全身的力气,推倒傅青渊,一把抢过沈华灼,身子一动飞身一脚踢翻了经过的那人,翻身上马,将手中的小娘子往马背上一横,用力甩着马鞭,疾驰而去。 整个动作流利迅速,一气呵成,看似过了很久,实则不过才片刻的功夫。 “喂……华灼……” 傅青渊站直了身子,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跟着便也夺了一匹马跟了上去。 没有夺马的本事,也不会骑马的何玉珠只能站在原地跺着脚干着急。 “小姐,别担心,我看他们是没戏了。” 小新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无比的欢畅,见何玉珠皱眉,连忙安抚她。 “我这样做对吗?”何玉珠被他们之间的虐恋弄得似乎有了一瞬间的良心发现。 小新吃吃的用手帕捂住嘴笑着:“小姐怎么做都是对的!小姐人长得美,家里条件又好,喜欢上云胡子,那是他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福德才换来的,他这样对你,小姐你不计较已经是大恩了。再说了他们两个本来就不般配,只有小姐你与云家大郎才是天生一对了!” 小新拍马屁的功夫越发长进了,几句话说得何玉珠那莫名而起的良心一下子跟着消弥了。 “哼,说得也对。”她得到了身边人的认同,便当真觉得自已就是对的,倚在台阶旁的银杏痴痴的看着那几道身影变成一个黑点,喃喃出声:“传说回老宅,让他赶紧给我找黑曜石,我想我快要用得着它了。” 小新利落的应声而去。 城外十里坡外马蹄阵阵,马上的云胡子一身灰白衣衫,一直保持着急速飞驰的速度。 他偶尔回身看一眼,便要再次加快速度,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将身后的傅青渊甩在了五里开外。 他找准了一处蛮荒之地,处处都是高大成群的侧柏,遮天蔽日的将阳光挡在了外面。 他探身看了一眼被横放在马前的小娘子。 她被颠的胸前不断的起伏着,身上的雪青色长裙凌乱的半开着,那里有他熟悉的雪白与柔软。 ------------ 第二百零九章 蹂躏,坟头上的恨意  他眼神一凛,大手抚过她的身躯,却见她几不可见的颤抖着,不知她是被吓的,还是被颠的后遗症。 “媳妇……”他喃喃出声,想要温柔一些,却发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你不要碰我。”沈华灼小声而艰难的开口。 她的身体很痛,刚刚她是被迫平躺在马背上的,此时腰背痛得厉害,连说话都好像能引得身上疼。 “你在害怕什么?”云胡子见她眼神惊慌,突然不悦。 他是她的相公,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我不害怕,你让我回去。”沈华灼转眼看着四周古柏参天,心神微冷,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生出了一股幽幽的冷意,这股冷意,直直的袭到了她的心肺之处,让她情不自禁的害怕起来。 云胡子并没有打算在这片侧柏林久待,而是继续打马前行,前面的山势越来越陡峻,天色也显得越来越阴森。 突然他勒住马站住了,自已先跳下马,又将沈华灼扶了下去。 顺着他看过去的目光,她看到了一片乱葬岗。 四周坟头林立,土坑遍布。 有些是有主的坟头,有些是无主的坟包,还有些是被随意拉扯出来就地掩埋的孤魂野鬼…… 山风袭来,阴气森森。 她心头泛起阵阵凉意,刚刚心头一直存在的惧意在这里找到了发泄点。 原来是这片阴森的坟头让她害怕了。 “怕吗?”云胡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管她的身体疼痛与否,拖拽着她前行。 沈华灼也倔强,疼到要命也丝毫不叫喊,咬紧了牙关坚持跟住了他的脚步。 “他们都离开了!” 他随手指着前面的一片坟包,语气悲凉。 现在的他与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 此时他的身上只有凌厉和悲壮的气息,没有平和也没有普通。 他只身站立在那里,虽然只着了一身麻布灰衫,可气场强大到好似日月间的主宰,一身气势全开,长身玉立,笔直挺拔。 “他们是?”沈华灼心头微抖,告诉自已闲事莫管,她越问,他们之间的牵绊就会越深,可她忍不住。 “你也知道云家人并非我的亲生父母。” 难道说他的亲生父母都在这一片坟包之下?沈华灼顺着他的思路想了过去,也正因为是亲人,所以他的眉头才会皱得那么紧,脸上才会绷得那样直吧。 “不是他们,被埋在这下面的却是我最亲近的人,如今便连你也要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吗?” 他的话题跳跃性太大,在沈华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最亲近的人指的是谁之时,他便已然跳到了她面前,大手顺势揽过她的腰。 偷偷抬眼便见他俊逸凡的脸上浇着哀伤,容颜憔悴,眼神间波光流转间,一阵阵的悲伤溢出,她心头一慌,心思跟着他下沉,莫名的眼圈红了一片,在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之时突然泪如雨下,她哭得无法自抑,大声喊叫着:“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 她无时无刻都想与他相依相守。 “那就不要离开!” 云胡子一把搂紧了他,温柔的抚着她受伤的腰背,他她以为他不知,他却早已看在了眼中,他只是想看看他对她,他的心能狠到什么程度,她还能逼他到什么样的地步? “可是……” “没有可是。”此时他只想听他想听的,小娘子后面的话被他毫不犹豫的打断。 沈华灼被他的豪气激荡得一阵冲动,就着他的手揽紧他的腰背,手指在他身后交叉绕过手腕,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脉搏。 停滞而沉闷的脉搏让她冲动之下的理智尽数回笼。 她默默推开她,用力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珠:“你不要再试图做任何事情了,无论你做多少事,我们也还是要分开。”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救他。 看着面前的清丽的娇颜,他略带着薄怒,卷着碎了的心用力的瞅着她。 被他湿漉漉的目光盯着,她不可控制的心软。 可她知道,她不能心软,此时的心软只会让他送命,她咬牙狠心的道:“在一个变了心的女人面前你做得越多,就越是让人看笑话。”她的话很尖锐,就只差在他面前说他就是一个笑话了。 “我乐意,只要你留下,我便是笑话又如何?” 云胡子不依不饶,绕过砖石继续缠上来。 沈华灼蒙了,这样死皮赖脸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平日里一言不发却要尽面子的男人吗? 她继续甩着狠话。 诸如她变心了,她不爱他了,因为他快死了,她不想当寡妇背上克夫的名义。 诸如,他们一家人太极品了,她不想再忍气吞声做小媳妇…… 她把她能够想象得到的所有的恶言恶语,都甩到了云胡子的耳朵里。 “沈华灼你听着,不管你说什么,我绝不放手!”云胡子根本不为所动。 他表面一派祥和淡然,可被他抱住的沈华灼却知道,他动了怒。 她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生气的,他只是在竭力隐忍不发,他只是在勉强克制着他自已罢了。 毕竟他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看他强行把脾气忍下去了,沈华灼决定再狠心一些,否则,她肯定没有办法让他完全死心,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他的命,还会耽搁他的治疗。 “我当初是没有办法才嫁给你,我早就想要离开你,这么久以来也只是与你虚与委蛇而已,我根本不喜欢你。”她仰头大声的对着他叫道。 “我只是想利用你认识傅大少爷,现在他终于对我动心了,我自然要弃你而去。你想你只是村里的一个普通屠夫,你凭什么配我?”她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重复着这句话,下意识的好像复读机。 “你……你说的真是你的想法?”云胡子的心神在她尖锐的叫骂声中渐渐的散去。 “当然是真话……”不等云胡子答话,她便又自问自答:“当然,以前在我还是那个丑到哭的小村姑的时候,你的确配得上,可现在不同了,我已然不是那个她了……”所以你配不上了。 她边哭边骂,用尽了一身的力气。 有些话在最初说的时候,也许会让人听着像是假话,可三人成虎,有些假话听着听着多了,便自然就成了真的。 此时的云胡子便是如此。 他再三逼着沈华灼发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吗?” 只要是假的,他依然可以不计较她刚刚的胡言乱语,他仍然会宠她爱她如昔。 “是,是真的,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却还要这样纠缠不休,我打心眼里看不上你!” “你……你别后悔。”云胡子被她冷着心肠说出来的话弄得心碎,心好似被人打磨过的钢铁,被人用大火加热,然后又兜头倒下一盘冰冷的凉水,他的心顿时硬朗如铁。 双手大力的揪紧她的衣领,眼神傲然却又带着丝丝受伤,他暗暗咬牙:今日她的看不起,来日必定让她高攀不起。 “我-不-后-悔!”沈华灼字字如刀,一刀一刀的割裂着他残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理智。 他心头几次三番燃烧起来的怒火彻底摧毁了他一贯的隐忍和温柔。 他把牙齿咬得如山响,双臂坚硬如磐石,突然紧紧的禁锢住了沈华灼娇弱的双手,手中一动一拉,将她攀得近了些,然后大手一挥,狠狠的将她摔倒在坟包上。 沈华灼被摔得后背一疼,扭头看着身下的一抔抔黄土,想象着这下面躺着谁,她心头莫名慌乱,摔倒在地的手脚压根不知该如何安放。 她翻了个身想要爬下来,却被云胡子弯腰一扯,便攥住了她的裙摆,猛地一扬,只听“嘶啦”一声,细棉布的青裙瞬间断裂成条。 面前的男人好似喜欢上了听那样声音,不厌其烦的禁锢住她,让她的裙摆在他的大手之下一点点的成了碎布条。 刹时之间,她柔婉的身形毕露,透过青色布条,便可窥见她一身的雪白。 她大惊失色,双眼含着慌乱与害怕,眼泪在眼眶堆积,涨得双眼青疼,她却愣是固执的不让它们往下掉。 他狠,她要比他更狠,他们才能断得彻底。 “哼,狠心的女人!” 云胡子看出她的执着,大手一抚,用力掐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一挥间衣袍翻飞正好垫在了手中的娇躯之下。 他的大手抚过之处,无不是血红的掌印。 看过他以前的温柔,方知他现在是有多粗鲁,有多狠心。 他下了大力气,可身下的女子却仍然一声不吭,任由他这般粗鲁的对待她。 “你就这样急切的想要摆脱我?”所以,她才会这般顺从他? 她的沉默与呆滞让他知道他堪破了她的心事,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他越发愤怒起来: “哼,你既然这般想摆脱我,我今日便遂了你的意,让你离开了我,也忘不了我。”她既然敢变心,他就能毁了她。 语毕,他覆身而上,大掌在她身上随意的作乱。 沈华灼的身体在他的大掌之下既痛又麻,他毫不怜惜的鞑靼着她,然后居高临下的瞪视着她! ------------ 第二百一十章 绝望,狠狠的“惩罚”  此时的他好似睥睨天下的王,双眸之中含着冷光,无情亦无义! 只是这一切不过是表象罢了,他的心底里却已然痛到不能自已! 她为了离开他,连他这样虐待她,她都能忍着说话,不求饶,甚至丝毫不反抗。 “你当真……如此……”爱他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她身体好似被撕裂的痛着,却依然费力的点头。 “我爱他胜过你!” 云胡子淡定的等她说完,然后冷冷俯身,丝毫不带感情的攫住她的双唇,没有任何柔情的噬咬、辗磨,这副模样好像在对待一个曾经爱到极致却在某个时期突然就不爱的玩偶。 “好,你爱便爱了。”他这么久全身心的付出,就得到这么一句话。 他突然恨了…… 恨她为什么让他动了心,却又选择抛弃他。 原来她跟以前的那些女人没有区别,她是别有用心的,她在利用他…… 他好恨,恨不得将已经在他身体里的这个女人的血肉吞下去,然后重新揉捏成形,让她此生只记得自已,眼中再无旁人。 他愤恨的蹂躏着身下的女子,他曾经那样温柔的待她…… 跪坐的两腿因为他的暴力运动而磨出的血丝顺着女子的青裙缓缓流淌下来,和着黄土一点点的染成无可分辨的颜色,看得他的眼睛泛酸。 泪水猝不及防的滴落下来,顺着男人愤恨的脸颊滚出,大颗大颗的打在女子脏污的脸上。 他哭了! 沈华灼痛到极致的身体好似麻木了,可他喷涌而出的泪却让她完全恨不起来。 爱到极致所以才会恨到极致吧,这一切都是她逼他的,也是她自找的! 云胡子已经记不清楚在她的身体里复苏了多少回了,每一回他都不愿意拿出来,就任由他们那样亲密接触着。 他以为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就算你恨我,我也要永远捆着你,便是一块儿死我也乐意!” 他一边温柔的扶着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所有的红痕与掌印,一边用力的冲-撞着她的身体。 昏迷过去的沈华灼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什么,她只觉得痛,身体痛,心更痛…… “得得……”的马蹄声传来。 掉队的傅青渊总算找到了他们的所在。 远远的看到一堆坟头,到处找不着他们的影子。却在他凝神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黑点。 他赶紧打马跟过去。 盯住了那个小黑点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是躺在坟包上的人。 “咳咳……” 沈华灼被折腾得狠了,只觉一阵阵风过,又是一阵阵疾风骤雨而过,然后身上便被一件灰白麻布长衫包裹起来,再睁开眼,身上的男人的不见了,却见傅青渊牵着马快步跑过来。 “华灼。”他早就改了对她的称呼。 在她不想做云家媳妇的时候,他便已经不再叫她云娘子了,他从来都是最体贴的那个人。 沈华灼昏迷乍醒以为自已还是浑身赤果的,连忙低头看,却见身上穿着云胡子的外衫,衣摆理得整齐,便连头发也被他束成了一个马尾。 只透过眼前石碑的光泽,她瞅见她的脸上却是灰黑一片,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漏了她的脸没擦。 “傅大少爷。” 她嫌在傅青渊面前半躺着的姿势太难看,便想坐起身子。 一动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手指无意间拂过大-腿内侧,只觉得上面像是肿了一圈儿,动一动便疼得厉害。 她不知道云胡子到底在她身上发泄了多少次,她一次次的忍耐,实在忍不住才累晕了过去,甚至连他离开也毫无知觉。 虽然对于云胡子的狠心有些难过,可是如果这样能够断了这份孽缘,身体受些苦又如何? 她原本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却是这劳什子的感情让她变得不像她自已。 如果时间还能重来,她想做一个不那么容易动心的人。 人一旦没有了感情的束缚和牵绊,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痛苦和伤感。 “他……他竟然这样对你?”傅青渊走得近了,便见她脸上红印纵横,灰黑相间,嘴唇微微肿着,顺着她的下巴往下看去,虽有衣衫紧扣遮挡,可沿着那纹路却仍能看出那上面有男子在欢好时留下的诸多痕迹。 他心头阵阵窒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干咽着说不出话来,双手紧握成拳,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云胡子他……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看看四周的阴森,他居然把她劫持到这样的地方来,对她做……那样的事。 他们虽是夫妻,可……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要一想到这事,他就觉得心里似乎硌得慌,像是有人拿了铁块堵住了他的喉咙似的。 “不怪他……” 要是她被人用那样的话肆意攻击,只怕连她也忍不住出手。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但是天知道,他曾经有多想让自已也置身其中,做一个局内人。 “没什么,都过去了!”沈华灼强撑着坐起来,然后扶着墓碑缓缓站直身子。 可被折腾得太久,她的双腿根本无法承力,一动就打闪,摇晃得厉害。 “你……你别逞强。”傅青渊赶紧扶了她。 “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她仰头,强行把眼泪咽回去。 原本那么相爱,可……原本爱情临到了头才是最没用的东西,救不了他,他们只能忍受生离,否则便是死别。 此刻经此一事,她可能真的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他了,他温柔时候似水,冷漠时候似冰,躁动起来时似火…… 可不管是什么样的他,都是她放在心底里的那个他。 “你一心为他,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傅青渊纠结着这个问题无法释怀。 沈华灼轻轻摇头,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傅青渊缓缓回身,突然用力搂住她,她的腰一如想象中纤细瘦弱。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激不起丝毫的涟漪,心中惟有担忧与心疼。 “是我不好,不怪他!”沈华灼想推开他,可全身的力气早被云胡子耗尽,此时连站直身子便都是一种奢侈。 “他此生何幸,何幸……竟能拥有你……” 傅青渊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蹭着她身上的掌印,心碎得难以自抑。 “哪有幸与不幸,一切全是命数罢了。” 沈华灼惨淡一笑,脸上皆是灰败。 拒绝了云胡子的靠近,她的心比她想象中更痛。 “我们回城,收拾东西回零陵郡。” 她要走得远远的,让他完全死心,答应何玉珠娶他为妻。 这样他就能得救。 “好,好,好,都听你的!”傅青渊心疼的抱了她上马。 这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待遇好多了,傅青渊横看竖看,都不敢把她随便放下,生怕硌着她。 沈华灼却是淡淡笑着:“我无事,再不走天便要黑了,这里还挺糁人的。” 全是荒原和坟头。 两人身影随着马蹄声缓缓远去。 侧柏树上却突然跃下一道身影,他只身着白色中衣,便正是被他们认定已经独自骑马离开的云胡子。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坟头林立之处。 他只是想要惩罚她的不听话,让她受些苦头…… 可当他隐藏起来,她却毫无芥蒂的跟着前来寻她的傅青渊走了。 他的心再一次落入谷底。 她终究是不爱他了…… 可笑他还一直都看不清她的心,不相信她说的话。 “该死心了!” 他冷冷告诫自已,侧过头来,怒吼一声,只身趴下蹲在地下扒起其中一座坟墓来。 “啊……” 他怒吼的吼叫声远远的传扬开去,夹在山谷间,回环旋转…… 走得不远的沈华灼心头微震:“这是……他的声音。” 他竟然没走。 “是他,他将你留在那里大概不放心。” 他不想抹黑他在沈华灼心里的印象。 但是,他这样虐待他一心一意看爱着的女子,这一点颇让他不齿。 依着他的心理,男人便是再生气,再难过,都不应该拿女人出气,尤其是不该拿那种事情来做惩罚。 想着他的心又开始痛。 沈华灼犹豫许久,方才回头,山风拂过她的面容,吹乱她的发,扬起灰白长衫迎风而立。 云胡子兀自蹲在一座孤坟前,扒开了里面,露出一抹乌青色的棺材。 在无字墓碑的一方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令牌。 赤金色,上面撰刻着一个大大的冷字,其间还有一行小字,如蚊蝇般小,被黄土掩盖着,山风吹过,吹落半层泥沙,字形掩映…… 他的身后如鬼魅般出现一道全身被灰袍裹着的人影。 “缘何如此无用?”那人清冷的相询。声音冰冷,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是我的事。”云胡子双眼眼眸动都不曾动过,便冷冷的堵住了他的话。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尽至于如此地步,只怕要教老主子失望。” 那人声音苍老,终于带了一抹感情,却是失望与不敢相信。 “哼,他只是你们的主子,与我何干?”云胡子握紧了令牌,站起来转身欲走。 ------------ 第二百一十一章 点醒,月黑风高夜  云胡子脚下走得飞快,却被那人如影随形的尾随着,不厌其烦伸手拦他,他蓦地回身瞪他一眼,顿住脚步停在那里索性与他打斗起来。 两人只在双脚间便过了数招,他因心事沉重,脚下稍微一慢,便被那人一绊,身形晃荡间几欲摔倒,他大掌朝后一伸,拦在墓碑上堪堪稳住,眉眼间已经染上薄怒。 “别逼我,否则……”其后的字眼未曾吐出,可灰袍老者却一点儿也不怠慢。 在他发出警告之时,就十分主动的往后退了半射之地,然后扬长了声音追问。 “这便是如今的你?昔日风采何在?” “闭嘴,然后滚……”云胡子此时心里眼里都是想要追上沈华灼,哪有时间与他纠缠,警告声吐出之时,眼眸中冷光凝聚,眉眼间已初见其王者气息,它们自双眸间积聚,似祥云环绕凝聚一气。 “我有一言,难道你不想听听?”老者不敢再逗引面前差点就要被他惹怒的男人,话锋一转,语气诚恳了许多。 “你的身体之事你难道不知?你此时不该为女人而失态,而应想办法救自已才是真的。” 此时为了一个女人把时间生生浪费掉,岂不是冤枉? 救自已? 云胡子喃喃自语。 他们都说黑曜石能救他,可那石头谁都没有见过,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此功效? 所以那到底是真是还是假,恐怕谁也说不清吧。 只是,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得一试,只是据他所知黑曜石应当是在抚州府的何府。 “你果真想要娶了何家那位大小姐,拿到黑曜石?”老者看穿他的心事。 “不是娶,而是夺。”云胡子毫不掩饰他的心事。 也是,若是他有心想要掩饰自已的心事,又何需这般外露。 “好样的,静候佳音。”老者作势抬手,他相信他夺不走黑曜石,至少这么多年以来,到处都有人在明里暗里想要夺得两块神石之一的黑曜石,可看看,细数过来,哪有任何人真正得到过? “不过,黑曜石并不在抚州的何府,而在泠江的何府。”老者说完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风一般刮走了。 抚放的何府是整个何氏的本家,而泠江的何府却只是何万三一家人的宅子。 那人来得快,去得更快,快到云胡子甚至不知道他来的本意是什么,只是来嘲讽他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还是说,只是为了传达一句话? 不过,不可否认,因为他的到来,云胡子算是正视了他的身体出问题一事。 现在想来,他一直纠缠着小娘子有何用? 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就算缠住了她,绑住了她的身心,他若是身死,便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趁着还能走得动,自已去找到黑曜石,好好的活下去,想夺什么没有? 打定了主意,他便不再迷惘,只打马快步朝着沈华灼与傅青渊离去的方向追了一圈,在他们中途休息的茶棚外安静的看了一眼小娘子。 将她清丽雅致的脸深深的藏入了脑海中,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泠江方向而去。 趁着今日天黑…… 月黑风高时,最是适合做些翻墙入府的事。 是夜,泠江何府里,一人将头脸捂着,翻进得墙来,趁着院子里的假山林木的遮挡,左转右转找寻他想找的东西。 可翻过了何府一家之主何万三的书房与卧房,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越过众多院墙,从月洞门里翻入何家大小姐何玉珠的闺房,怀着最后的侥幸开始翻找。 何玉珠半梦半醒间,却突然听得闺房里传来不一样的声响,床头灯罩里稀疏暗淡的光影下,她明显的看到了一抹黑影在她的房内忙碌着。 想着,是不是手底下的哪个婢女眼皮子浅,看她房里金银珠宝多,便想着来摸上一回。 她的脑海里闪过平日里几个能进她房间的丫环的模样,心神愤恨,暗想有人竟敢如此大胆,她非得好生教训她一顿不可。 她缩了缩身子,自瓷枕下摸出长剑。 这是何万三自南海出海归来时,给她带回来的宝剑,据说是天外玄铁所铸,削铁如泥,她看着好玩一直留在身边把玩儿,今儿个她倒要用上一用。 她悄悄翻身坐起,大着胆子,猫着腰起来躲在珍珠帐幕后,故意在另一侧闹出一些动静来,引得那黑衣人探身上前查看,她便趁着他动之时挥剑刺她。 可惜想象很美好,却不料那黑衣人身手敏捷,他的确被她弄出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她刺出的长剑却并不曾刺到他,反而被他一把揪住了手腕,双手被他一手抵住,整个身体动弹不得。 “哎呀,痛,痛死我了,来人……” 她刚欲喊叫,便被那黑影拿了帷幕往她嘴里塞了个满嘴。 “唔……” 她奋力挣扎,也正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她看出来,这黑影身材高大,身强体壮,根本不是她屋里的那些丫环可以比拟的,她预感到她屋子里真的进了贼人。 如果只是奔着她家里的金银珠宝而来,那么还好,她立刻讨好的朝着他笑。 自从在珠山镇里被人……有过那样的经历后,让她觉得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可以忽略的,只要他不伤她的性命,让她活下来,日后她有的是机会抓住这贼人,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可这贼人却丝毫不理会她。 她挣扎半晌,吐出了堵嘴的帷幕,不敢再大叫,而是小声的央求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这些金银珠宝够不够?不够我箱子里还有,我爹,我娘那里多的是,只求你不要伤害我。” 她小声的哀求着,声音婉转好听,却让黑衣人无比的厌恶。 他冷冷一哼。 却只是这么一哼倒让何玉珠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她杏眼一睁,屏息闻着身旁男人的气息,顿时大惊,惊过之后也不怕了,反而喜不自胜顺势倒入他怀里:“云朗,是你吗?你是来找我的?” 找她?借用小娘子一句话何玉珠这是什么脑回路,又是谁给她的自信? 他身子一僵,不等她靠下来便立马将她推开,何玉珠心里一酸,还要不管不顾的靠上他的怀抱,他连忙夺过她的剑抵在两人中间。 吓得何玉珠瞪大双眼,连连后退。 半晌才抚平了心神,缓着声道:“云朗,我好想你,你今日去哪里了?你别乱跑了,李大夫说你的身体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很快坚持不住的……”她也不管云胡子黑巾下的表情如何,只是一脸柔情的看着面前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黑影。 “闭嘴。”既然她已经认出来了,云胡子索性打算光明正大地要了。 “云朗!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何玉珠心碎地质问。 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比那沈华灼好,他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她的? “黑曜石在哪里?”云胡子很反感她的没皮没脸,要不是为了黑曜石,他一刻都不想与她多呆。 “我……我不知道。”她刚刚才派人秘密从抚州本家把它拿出来,才将将藏起来,而这是她唯一能够有机会嫁给他的法定,她岂会这么容易拿出来? “少装蒜!”他手中的长剑蓦地划过,斩掉了她飘在耳迹的几缕法丝。 “啊……” 何玉珠被那剑光刺得眼中一疼,立马大叫一声,吓得她够呛。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她呜咽着哭泣。 “你们都想要,可是……在我爹那里。” 她要拖延时间,等到小新她们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一定会报告她爹来救她的。 “要是真的那么好找,你家娘子早就找到了,也不会派人在我这里光顾了那么多回,都没有找到……唔……要是好找,我也不需要她派人来找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拿去给你。我想救你!” 她假意卖好。 “她来过?” 云胡子却对她的剖白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关注的只是他的小娘子。 “是,来过很多次,据我所知,在得知你病了的时候,就派人来过不下十次。” 不是何玉珠想要跟他聊沈华灼。 她心里对于那个名字深恶痛绝,可是悲哀的是,不管她说起哪个话题,云胡子都没有兴趣,甚至动不动就让她滚,就呵斥她,唯独只有说到那个让她讨厌到没朋友的名字时,他才会温情以注。 她也能得到与他说话的机会。 为了他,她忍了。 “她竟然……”在乎他到了如斯的地步。 他只来了一次,已经将不算大的何府翻找得差不多了,找不到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的无助和悲凉。 可是她却派人来了那么多次,一次又一次,她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独自品尝这些失望与落寞? 越想他的心越碎,越难过。 他还那样对她。 想到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红色印痕,心里只把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原谅他? “我爹说那黑曜石是何家的传家之宝,谁娶我,才有资格得到它。她珍惜你的命,想要让你活着,所以,她心甘情愿把你让给我。你那么爱她,肯定也不希望她失望吧?” 何玉珠看着他动情的双眸,突然找到了说服他的方式。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上瘾,它是这样的“神石”  她知道他想听到有关她的事,她便抓住她不放:“她珍惜你的生命,可是你却不珍惜……” 听着她聒噪的声音,云胡子的胸口犹如被重物重重的击打着,痛得他无法自拔,可却舍不得不听。 “我们都希望你活着,可是……我却无法说服我爹。”明明是她想要的,可为了在云胡子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她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这顶黑锅盖到何万三身上。 “你听我一次劝吧,我保证,只要我们成亲,我就拿黑曜石救你,救了你,这以后还不是你说了算,甚至这整个何府只要你想要我也会给你……” 何玉珠对着云胡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几乎就要将云胡子说动了。 因为她说到了只要成亲,他就会得到黑曜石,然后他便是自由的…… 自由和健康对于他而言太重要了。 他沉默着。 何玉珠见她的劝说果然见效了,立马再接再厉:“云朗你可不要辜负沈姐姐的一片心意。” 小娘子,小娘子…… 云胡子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他们在刚刚相识时,她倔强的瞪他的眼神,还有被他撞得流血时惊惶的面孔;亦有他对她好时,她害羞而又惊喜的容颜;更有他们坦承相对,把彼此安然交给对方时的美好…… 他想她了,他捂着胸口,他们才短短半日未见,他却已然想她想得心碎了。 “我再郑重告诉你一回:我不会娶你,便是死我也要与她死一块。” 何玉珠一惊,他明明已经心动,是哪里出了问题,惊慌之下,她伸手去拦他,却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啊……痛,痛死了……” 她压抑着声音,痛到窒息,他这一脚果真连一点情分都没有。 “小姐,小姐。”小新等人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可见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控之中,便都贴在门上偷听。 听着听着,未曾想却出现了这等事情。 她们始料未及。 “快,他打伤了小姐,抓住她。”小新赶紧心疼的扑上去表衷心。 “不,不要,不要,让他去,他会回来的。”她相信沈华灼会处理这些事。 她只吩咐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沈华灼,并且把最后的期限给了她。 “没有一点压力,她的心就狠不下去。” 京城的大伯快要回来了,她已经没有耐心了,也等不起了。 沈华灼自从城外乱葬岗回来后,便立马就想要离开泠江府的,可是以往对她顺从的傅青渊却愣是勒令她必须要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离开。 想到她动一动身体便疼的厉害,她不得不留在客栈里养身体。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们之前与云家人住在同一家客栈。 这许氏看他们时常关了门在房里,不好的联想便一层层的冒出,便经常在一进一出之时,在楼梯上指桑骂槐。 “人说这养猫养狗,养得熟了,便都会恋家了,这放出去隔得再久回来也都能找到家里,还知道要护着主人家了。可没想到有些人啊,这一乍然出去,便都被某些人迷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比之那猫狗都还不如,见着高枝就要另攀……” 她倒是学得高明了,也不直接点名指姓的骂人,只是绕着弯子来骂,骂的话很难听,却让旁人听不出来骂的是谁,可沈华灼这当事人听在耳朵里,难过在心里。 “我们换一家客栈!”傅青渊心里早就不高兴了。 “算了吧。”沈华灼身子有些痛,要换也等她身体好些再说。 “我抱你出去。”傅青渊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用被子裹了她,出了房门,直直的朝着许氏撞过去,眼看着要撞到的时候,却又马上换了方向,吓得她连连后退。 可等她反应过来再要骂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她是虚惊一场,回过神来,才知刚刚他们两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伤风败俗之事,立马又找到了骂点,叉着腰守在楼梯口骂了半个时辰,直骂得气喘吁吁,咳嗽连连。 傅青渊一下了楼梯,就直接在后院把沈华灼送上了马车,亲自驾着车换了客栈。 这番折腾,使得替何玉珠传话的小丫头竟然错过了一回,颇费了一些时辰才找到她,她找得人累了,传起话来,便有些变了味。 “什么……云朗已经知道那事儿了?” 沈华灼躺下才服了药,却被小丫头的话击得神智飘摇。 “我家大小姐说了,云家大郎的日子可不多了,你若是再犹豫不决,等他死了,你可没地儿后悔。”小丫头学了何玉珠语气,盛气凌人的道。 “哼,她不是舍不得他吗?就算这样她也不救,当真好薄情。” 她冷冷觑她。 重活一世,生死在她眼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你……反正我这是我们大小姐的原话,我已经把话带到了,至于做不做,救不救便在你。” 小丫头冷冷一哼转身欲走。 “下次不用你来了,我这里不欢迎你,白脏了地儿。” 沈华灼心头憋着一口气,一直不曾撒过,此时见这丫环跟何玉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又那么不积嘴德,便也发起怒来。 “你……你……” 那丫环被她如此打压顿时慌了神。 “请回吧,恕不远送!”沈华灼转过身去。 傅青渊见便是何玉珠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如此不安分,心情沉重,上前一步恰如其分的抓住她,直接扔到了走廊上。 那小丫头被摔得手脚酸疼欲哭无泪,呜呜咽咽的走了,回去后,自然又是好一番告状。 小丫环的死活何玉珠岂会看在眼里,压根不在意,听得她哭闹过后,直接问了沈华灼的回答便让她下去了。 她摸着身旁的玉环,眼帘微掀幽幽一笑。 很快她想要的男人就会躺在她的身边了,这是好事儿,她应该高兴。 不过,沈华灼一直以来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 别以为她装腔作势一番要死要活的她就会真的相信她。 他们的戏演得再好,再逼真,却也算不过她。 她冷冷一摸一下,谁也不知道黑曜石的功效其实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只要一用上便能一劳永逸。 她想起几日前,她将李大夫唤到房里来。 他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热茶环绕,雾气氤氲。 她因为担忧云胡子的病情,用了大量稀奇古怪的药物很是跟他表达了一番她的诚意,这才引得李大夫说了实话。 也不知那一向难以说话的李大夫是被她的东西打动还是被她的诚意说服了。 当时便毫无保留的依着云胡子那时的身体状况分析了一番,还推测出了他用了黑曜石之后的情形。 “黑曜石乃是神石之一,除了青石之外,治疗百病最为有用的便是它。一直以来成为很多人争相抢夺的东西。”李大夫的话充分的引起了何玉珠兴趣。 “这东西给云朗用过之后,他的身体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她心里既希望他的身体能够彻底好起来,又害怕他的身体好起来之后,他们小夫妻俩便会过河拆桥,远远的离开她。 到那个时候,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付出了那么多,什么都得不到! 商人逐利,讲究一本万利,她出身皇商世家,对于做生意之事无师自通,自然不愿意做亏本买卖。 却见李大夫精怪一笑:“大小姐多虑了,要是还在云大郎病情不严重之时,黑曜石的确是圣药,一用便能有用,可是如今却不行了。” 黑曜石既为神石,自然有其不同之处。 服用那东西就好似曾经有人吸食过的五石散一般,但凡用过一次,便就要一直用下去,它能治病,却不能把病情直接根除,而是只能减缓病人的痛苦,让那些致命的病症能够多些时日好活。 只要用了黑曜石,下次不再用的时候,便会生不如死。 “啊……这般厉害!” 何玉珠被吓到了。 一想到云胡子若是会死,她的心里就无比难过。 她喜欢他,是想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而不是算计他的性命。 “大小姐放心好了,我既然敢出这个主意,就说明黑曜石不会害死他。他只要一直不离开大小姐,依赖着黑曜石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李大夫撸着长须,脸上对于他人的生命之事,似乎看得极淡。 这样的人讲得好听是仙风道骨,已经超脱于尘世,讲得不好听就是天生性子淡漠,冷血无情。 “是吗?果真有如此奇效?”若是能跟他贴心相处十几二十年也就足够了,依她这样的性子,只怕过那么久,再爱他,也终究会烦的吧。 何玉珠一瞬间便欢喜起来。 有了李大夫如此的保证,她可算是敢放心大胆的将黑曜石弄了出来。 虽然可能云胡子会有一些损失,但是为了得到他,延续他的生命,她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总比他现在就死强得多! 现在她所要等待着的就是沈华灼那边的好消息了。 满怀着欢欣何玉珠沉沉睡去。 期望着一大早起来,能有一个好天气,一个好消息。 相对何玉珠的兴奋,沈华灼却一夜未眠。 她忍着身上的疼意,一宿未睡,一大早起来,便随意擦了些外敷的药,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云家人所在的客栈找云胡子。 他没有几日好活了。 一个晚上,她的脑海就只有这一句话,像是蜜蜂的嗡鸣声,不停的缠绕着她。 “哟哟哟,这是谁了,又来了,找骂了?”许氏双手叉着腰,生活好起来之后,她开始有了中年女人的粗壮的腰肢。 “我来找云朗。”不等她再开口骂人,她快速的道:“我必须得马上将他带到何府,否则他会死!” “为什么?”云小树脚步匆匆赶来,生怕许氏动手打人。 “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这就是你离开我大哥的原因?”云小树还在墨迹,沈华灼已经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他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他……我大哥没回来!”他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他大哥了,他一直以为他大哥与大嫂在一起了。 啊? 沈华灼眼角一跳。 怎么可能?他在乱葬岗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明明比他们更早回城,不对,他们走出老远,还听到过他的怒吼声…… 她一直以为他定然被她伤得彻底,应该就一直呆在客栈里,可是现在…… 沈华灼心头一沉,他居然不见了? “我大哥不见了?”云小树很敏感。 沈华灼不忍地转头:“别担心,我马上去找他。”说完,她似一阵飞飘了下去。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寻找,完美的错过  她转身下楼,将云小树呼唤她的声音抛诸脑后。 傅青渊不放心她一直跟在她身后,此时见她如丢失了魂魄一般到处晃悠,步履蹒跚,不由得担忧的拉住她。 “华灼,华灼,你怎么了?” 她的眼睛里也是没有焦距的,暗淡无光。 这样的她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 “云朗,云朗……他不见了。” “他不见了?”怎么个不见法,死了,还是失踪了? 傅青渊听得头大。 “我要去找他。” 她做了这么多牺牲,唯一想的就是要救他的性命,可是他却在关键时刻没了人影。 因为有同一个心爱的女人,傅青渊似乎格外看得透:“也许让他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等同要他的命,他宁愿死也不愿娶。” 不得不说,傅青渊将云胡子的心思猜得很准。 云胡子离开之时心里想得最多的便是他宁死不娶何玉珠。 但又不想再面对伤心流涕的沈华灼,所以他干脆一走了之,以此来祭奠他对沈华灼的心和情。 只可是,他走得太远,看不到沈华灼找不到他时疯魔的脸。 精致好看的脸庞,似是失去了生气一般,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依然好看,只是却给人一种好似它只是一个面具一般,没有灵魂,没有灵气。 “我想自已去找,接下来的路,让我自已走吧。” 沈华灼回过头来,傅青渊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驻足看着她。 他不冒犯她,却也不放弃她。 可是沈华灼却不愿意。 这是她与他之间的事情,她要独自去解决。 她害怕当云胡子看到她的身边站着傅青渊之时,他便不会出现了。 他会任性的躲着她。 傅青渊心口如同裂开了一条缝一般,撕裂的痛楚一阵阵传来。 他低吼:“为什么你一定要找他,他根本就不在意你!” 沈华灼呆愣,为什么要找他,她不是心心念念要离开他吗? 不对,是何玉珠让她将他带到她的身边,然后…… “我不能让他死。” 这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事。 语毕,她头也不回在泠江城的大街小巷里扑腾着,寻找着。 一无所获。 静下心来,也许他并不喜欢泠江城这座浮华聒噪的城,而是沈家村吧。 那里有青山绿水,那里有幽幽翠竹,那里是他的家乡……也许还有救他性命的灵药…… 跳上南下的马车,沈华灼心里只有三个字:找到他。 马车一到零陵郡,沈华灼便跳下马车,疯了一般寻找他的踪影。 可从东城门找到西边城门,找遍了他们曾经去过的店铺,呆过的茶馆,依然没有人影。 她走在芝兰街的外巷子里,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前行。 她甚至不敢走快了,更不敢弄出动静,惟恐会惊动到他,他一听到她回来,恐怕便会逃走了。 他不想见她…… 沈华灼看着空无一人的宅子,强行把眼泪吞了回去。 “也许你不喜欢这里,没事,我再去沈家村找你。”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跨过高高的门槛,身形无意中晃动着。 她身体本就没好,这番奔波,已经消耗尽了她的力气。 待得到了沈家村,她疯狂的奔向云家大院。 在那里,她只看到了铁将军把门。 云小妹和云大梅两个人惶惑的站在门口,手上还捧着洗衣盆。 “大嫂……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奇怪,怎么大嫂独自归家。 “对啊,爹娘,大哥,小树了?” 沈华灼看她们还在向她问着云胡子的踪影,心知他必定没有回来这里。 连话都来不及回,一头奔进后山谷里。 穿越过浓密的绿色稻田,小麦地,一步步越过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种子培育基地…… 天黑之时,她终于进了以前让她迷路的后山。 趁着夕阳晚照,她看到了那棵曾经做过记号的大榕树。 它长得很粗壮,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山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树干盘扎,坚挺而顽强的矗立。 靠着树干坐着,榕树长须垂下,它们依然如是,已然物是人非。 她缓缓抬手,抚摸着垂下来的榕须,上次被扯下来的藤蔓长得茂密繁盛,早已没有了她拼凑而成的那个名字。 目光从树上的长须和藤蔓移过,停留在最树干最粗壮之处,手指摸到发尖的银簪。 这是她用过时间最长的发簪了。 送过这个银簪后,家里的经济条件渐渐的好起来,云胡子断断续续的又给她买了很多发簪,可是,最得她心的依然只有这一支。 若不是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她总习惯只戴着这一支。 就算云胡子开玩笑说她应该试着戴戴别的发簪,故意将这支藏到首饰匣子的最底层,她也仍然能够在众多不同材质的首饰中找到它的所在。 云胡子笑她,她却梗着脖子轻叹:她便是如此念旧! 不似他喜新厌旧,然后又像抓到了某个点似的爆发起来,指责他们男人总是爱好喜新厌旧。 一番闹腾后,引得云胡子连连保证,尔后,他便再也没有在她使用这支银簪的事情上逆过她的意,也再没有逗弄过她。 如今银簪依旧,可斯人远去,不知何方? 他从来不知道的是,她念旧念的不是这支簪子。 她念念不忘的喜欢着的从来都是那个送银簪的男人。 犹记得,他忐忑的拿出银簪,握紧她的手,然后懊恼的搔着头皮说,现在只能先送一支简单的,等到以后好起来,就替她买很多很多支好看的。 后来果然有了很多很好看的簪子,可她喜欢的、爱的,仍然是最初的那一支,一如最初的那个他! 默默摘下银簪,她再次用藤蔓编织她的名字,将银簪插在上面,收回手呆呆愣愣的看了半晌,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那次走过的路。 上次他成功的找到了她,那么这一次,她能找得到他吗? 她的脚步坚定而稳重,一步一步好似在丈量着这片土地的距离,身影缓缓隐在草丛树枝间。 在她的身影消失没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榕树面前,看着那上面用藤蔓缠绕而成的华字,还有那支她经常会用到的银簪,他苦笑。 “你啊你,总是这样为他着想!”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把银簪所指的方向换了一面,指向了谁也没有走过的第三条路。 接着,脚步轻盈的跟了上去。 如果这一次她找不到他,那么就让他来守护她。 天色渐渐的黑了。 云胡子在山里奔走了一日一夜。 他不知道他要去向何处,他没有方向。 他从泠江府回来后,就一直在后山里寻常着他曾经失去的东西,他期望着那里有救命的良药,然而,几日的奔波却失望而归。 抚着加快的心跳,他不知他还有几日好活,可他不想放弃,就算死他也要伴在她的身边。 他该回去了! 再一次路过那条似曾相识的三岔路口,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写着小娘子名字的藤蔓。 他眨眨眼睛,晃晃头,他想他一定是太想她,太想她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他的小娘子现在还在泠江城里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哪里有时间来找他? 金乌已然西坠,玉兔却尚未东升,以至于他看着面前的榕树时,看得不清不楚,若有若无。 就算心里清楚,小娘子不会在,可他的心里却隐隐带着莫名的期盼! 他想上前看看,哪怕她真的没有来…… 可他知道这里是小娘子留下过最多痕迹的地方,他也想要上前看看,呼吸着她曾经呼吸过的空气。 走近了闻着榕树特别的气味,他心神飘荡。 眼神模糊看到藤蔓缠绕而成的华字还在,不由又心生感慨物仍是然人已非! “不对……”他微微皱眉。 这种藤蔓是最容易长成的,它生长的时候非常疯狂,能在几日之内从树根长到树杈,而这个字,不可能在经历了这么久之后,还会保持原来的状态。 所以…… 是她来了! 他心头“咚”一响,明明很轻,却颤得他的心神到魂灵都开始变得不安了。 “媳妇……” 他想她想得要发狂了! 如风一般刮到了榕树前,看清楚上面新鲜的痕迹。 他突然心生不安,好似明知道一直盼望着的希望就在前面,可他却突然有些不敢上前了,他生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近乡情怯的犹豫让他在一轮冲刺后开始裹足不前。 “你来了,是吗?”他颤着右手,伸向榕树,在那缠绕着的藤蔓里,他发现了那支她最心爱的银簪。 他惊喜的将它抓握在手心里,靠在心房处,他不知道是他想要让它听听他的心跳,还是想要感受它身上残留的小娘子的气息。 “这一次我依然会找到你。” 他连上面指示的方向看都没看,只凭着他的直觉进了最右边的山道。 沈华灼不知道在那条山间小道上寻找了多久,直到她体力消耗到极致走不下去,脚下渐渐迟缓,好像每走一步便重逾千斤似的。 道路坎坷不平,光线模糊,脚底无意识一扭绊倒在青石上,额头猝不及防的撞下,磕破了额头,痛得她直龇牙。 闭着眼睛难过一阵再抬头睁眼看天色,已是一片黑暗。 暗黑的天际,让她看不到一丝希望!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复得,“攻城掠地”  心头一酸,也不起来了,直接倒在青石块上,默默落泪。 看得她这般,以为她受伤太重爬不起来了,那躲在黑树枝桠上的白色身影耐不住了,急切跳下立在她身前,大手一扬便要扶她。 正在此时,却从另外一个方向疾驰出来一道黑色身影,与白色身影的大手一般,齐齐放在沈华灼面前。 低着头的她眼神空洞,泪如雨下,泪眼模糊中突然看到了不属于同一个人的两只大手,吓得一嗝愣在当场。 “啊……”她条件反射大叫。 “是我……” 两只大手的主人同时开口。 耳边响的又是风声,水声,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他们是谁。 两人同时蹲下。 她才顺着两只手看向它们的主人。 光影暗淡间,她也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轮廓,可熟悉的气息已经顺着清风拂来。 她仿佛闻到了令她熟悉的气息,她心神莫名一松,睁大亮眸看向左侧。 那个身影高大,便是蹲在那里也是好大一团,在她看着他的同时,那人也睁着硕大的眼眸盯着她瞧。 光影闪闪,眼眸清亮。 “是……是你!”她头疼得厉害,却也按捺不住欣喜,一头抬起来,却不想之前磕得太重,流血过多,这般猛然坐起,气血上涌,一时之间竟晕了过去。 “你……又是你,你还要伤她多少次你才甘心?” 一直沉默着伸出的手却空手而回的傅青渊突然怒了,手指顺势攻向云胡子。 “你胡说!”云胡子也怒,他那么爱她,心里眼里想的都是让她平安无事,他岂会伤她,又怎么舍得伤她? “狡辩,要不是你突然失踪,她岂会为了寻你,连日来日夜奔波,连歇息都不曾有过,才致使身体羸弱不堪重负摔倒,你还敢否认。” 傅青渊早就想狠狠大骂一顿云胡子。 沈华灼对他的心思,他看在眼里,他没有权力干涉她的决定,可他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被煎熬着。 爱而不得,这是时也命也,他认了。 可是那个被他心爱女子深深爱着的男人却丝毫不懂得珍惜,这让他怒不可遏。 看在他眼里,给他的感觉便是他视若珍宝的人,在别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他并没有失踪,他只是想要好好跟她在一起,可他身体的病症却成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头号敌人,所以,他要前来后山寻找能够医治他的东西。 只有治好了病,她才不会拒绝他的靠近,才不会再一次为了救他而将他推向他不爱的女人的怀抱。 而他—傅青渊,明明知道小娘子心里没有他,他却还坚持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他还要怀疑他是不是对她心怀不轨,想要趁机…… 两个男人各怀心思,争吵间突然间大打出手。 林间枯叶卷起,枝条坠落,鸟兽呜鸣…… 一番交手,待得安定下来之时已经是风卷残云一般,四周枝蔓像被狂风骤雨打落,现场一片狼藉。 傅青渊靠在树前,身体站立不稳,双眼圆瞪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胡子。 而云胡子却稳如泰山般立在小娘子身边。 “看在你曾经保护过她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命。” 不用说,他技高一筹,打败了傅青渊。 “你……你是何人?” 他早知他不是普通屠夫,也知他有不菲的身手,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厉害。 他自问手上的功夫不弱,可在他手上只有招架之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他注意到他的打法完全是不要命的,只顾攻,丝毫没有防守的概念。 就只这一点,他这般拼命,他便已经输了。 眼睁睁看他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沈华灼,他肝胆俱裂,可受的伤让他全身乏力,只能僵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幽幽而出:“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也许云胡子主观上是真心爱云娘子的,可他实际上却实在不是一个好夫君,总在有意无意中让她受伤,他是旁观者,一直以来看得最清楚,心也是最痛的! “不用你说!”云胡子瞪他一眼,他的媳妇,他自然会疼,紧了紧手上的力气毫不费力的搂紧了怀中的小娘子,一路疾行,很快便消失在暗夜中。 他在沈家村一呆便是十数年,对于、后山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最适合小娘子养身体的所在——山谷后的温泉山洞。 在里面点燃一堆篝火,照亮了整个山洞。 洞里很大,像一个大圆盘,盘子边沿是汪正冒着热气腾腾的温泉。 放眼望去,洞里很深,曲径蜿蜒,不见尽头。 云胡子将人搂在怀里,就着她怀里带着的瓷瓶把伤口细细地处理了,看她脸上微微带着几许灰黑,知道她最爱干净,醒来后若是看到自已这般,必定不舒服。 连忙慌手慌脚地替她擦拭,可寻来寻去都没有摸到手帕,便将自已的外衫脱了,撕下一角,替她擦拭了。 “媳妇……”他动作轻缓的在她的脸上游走,抚过纤细如柳的眉头,滑过嫩白的脸颊,停在紧抿的双唇上…… 他的心里闪过无数的想法。 有噬咬她双唇时的美好,也有她主动勾他时,在那上面的体会到的狂野…… 喉间“咕哝”一声,他跳过粉唇,停在她紧挺的下巴下面,那里是凹凸的锁骨,突起的骨节下面是一朵开得艳丽无双的红花。 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让人一看就想犯罪…… 沈华灼被他不安分的大手抚得眼眸微睁,光影闪烁,又有温泉水腾腾蒸起的云雾,让她以为置身梦中。 “真好,见不到你的人,没想到梦中能梦到你。” 因着是梦中,她胆子奇大,抚着他粗糙的下巴,手掌心被露出的青色胡茬扎着了,也不愿意松开。 “媳妇!”云胡子被她手掌心的柔软摸得心头暖烘烘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压下,沙哑着温柔挑逗着女子的耳朵。 “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耳朵快怀孕了呢!”沈华灼双手攀过他的长肩,停在他的脖颈上,想着反正是在梦里,便大着胆子将他往下一搂,双唇突然间便相触在一起。 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的温热与美好。 沈华灼缓缓用灵舌游走在他的唇齿间,描绘着他的唇形和轮廓。 男人却被她撩得一阵急切,低吼一声,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拉近了几分,变被动为主动,舔噬过她的唇瓣,掠夺着她的美好。 “唔……”在小娘子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顺势离了她的唇,往下游走…… “让我来!”难得在梦里与他有此亲密之举,沈华灼本着在梦里反正不用负责任,不如放纵一回…… 云胡子费尽心机终于再度与她相遇,不忍逆她的心意,此时由着她攀上他的身体,骑坐在他的腰侧。 得到男人的默许,她越发大着胆子用灵舌描绘他的脸颊。 他如剑的眉形,坚挺的鼻梁,还有柔软的唇纹。 甚至连他胸前的红草莓也没有放过。 被身上的女子上下其手的点火,这般奇异的感受是他从前从未体验过的。 心头涌起一股火势,腾腾的在他的身体里左右蹿着,想要找到突破口发泄出来。 可他舍不得女子难得一见的温柔与主动,愣是强行压抑着。 她以为是做梦,想玩就玩吧! 沈华灼记不清楚吃了多久,在她有些累的时候,一头趴在男人的胸膛上歇了。 唔,她好困,没想到在梦里也这么累。 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男人哪有那么好说话?此时看准了时机一个翻身,将女子搂了躺平,发起攻击…… 那已经充满能量的长枪,横冲直撞的深入敌后…… 一番**,两人湿了一身的汗。 女子直到此时也依然没有从她自已编织的梦中醒过来。 只觉得梦里的他比现实中的他要听话得多,可以任由她使唤,只是**之时的感觉太过真实。 她喃喃低唤:“相公……” “媳妇!”云胡子成功占领了高地后,一番激烈的冲-刺后便久久的在城池中滞留着,不舍离开。 “嗯……” 沈华灼缓缓翻身,她出了一身的汗,想要醒过来冲个凉。 可她刚动,便觉身体一热,人已经置身温泉中。 “啊……”被热烘烘的水汽一激,她顿时清醒过来。 她刚刚没有在做梦。 “云郎,是你吗?”她急切开口,她居然在迷糊中被人…… 如果他不是他的云郎,她还有何颜面再见他…… “是我,是我……”似乎知晓她的心事,云胡子连忙搂紧她,在水里用特殊的方式跟她打了个招呼。 彼此之间熟悉的吸吮与包容让沈华灼心头彻底敞亮起来。 “我找到了你!” “是我找到了你!”云胡子亲着她的鬓发,温柔的安抚。 在一片温热的包裹中,沈华灼身体的力气用尽,再一次沉沉睡去。 云胡子却累得够呛,她的头部受伤,他得时时托着她的头,让她的额头沾不到水才行。 把小娘子弄得累成这般的后果便是他只有一只手替两人清洗身上,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他才搂着她,在火堆前温柔入眠。 山洞外,鸟语花香,晨风入洞。 山洞里,温泉水声潺潺,男女气息缠绕,呼吸绵长。 被鸟鸣声叫醒,沈华灼醒过来,一双凤眼盯着身侧的男人看了整整一刻钟。 还是熟悉中的清俊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新皂香。 她终于确定,这就是她的男人!心里缓缓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失而复得,从前的一切好似随着山风吹远了。 男人早就醒了,可怕吓到她,一直告诉自已不要睁眼。 “憋得不难受吗?”看他紧闭着双眼,眼睫却在不安的扇动着,沈华灼缓缓出声,声音戏谑。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病因,突然晕厥  “是不是昨夜我的表现令媳妇不满意,所以这一大早的……”就来挑毛病,这很明显是——谷欠求不满! 沈华灼嘟囔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那话的意思,不由嘟嘴:“好啊……好啊你!”伸手就去掐他腰上软肉。 云胡子皮糙肉厚根本没什么感觉,却把沈华灼一双养得细嫩的手揪得生疼。 笑闹间两人又情不自禁的滚作一团。 虽然在忙乱中纠缠,可她发现身上的男人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口,温柔而虔诚的在她的身上做着忙乱着。 她双唇微微颤抖。 想到在乱葬岗的事,眼中一酸,泪意顺着脸颊滑下,缓缓涌进白皙的脖颈,好像前面有人指引着似的顺着锁骨流进合起来的红花里。 热泪的刺激下花开似锦,花团锦簇。 她觉得身子一沉,沉沉的落了下去,脑袋里嗡的一声,她竟然在与云胡子做那事时掉入了空间里。 这么久没进来,这里除了更大更宽,东西更多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 依然风清云淡,山清水秀,美如画境。 所不同的,失踪了一段时间的青石似乎又出来了,正在院子里的石桌闪着亮青色的光芒。 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它不简单,而且,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也许它能帮到他们。 她心头狂喜,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突然朝着青石扑了上去,好像生怕它又莫名其妙不见了一般,一把将其抓握在手里,奔逃似的退了出来。 “啊……” 云胡子不满她在他已经进去了之后,她居然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走神了! 没错,走-神-了! “拜托专心点!”他生出几分薄怒,誓要给她好看。 原来一直在深处的潜龙一个翻身化为游龙,在水潭的深处用力的撞击着,激起阵阵水花,水波荡漾,惊起圈圈涟漪…… 刚从空间出来的沈华灼被他这般强烈的攻势攻得心头阵阵酥麻,心里如电流击过一般浑身颤栗着、喘息着…… 久久不能平复。 …… 两个时辰后,经过此番发泄,沈华灼累得够呛,双手酥痒到发麻,双-腿更是连抬都抬不起。 云胡子将两人打理好,抚着她的青丝将她搂进怀里,双眼幽幽的看着她:“我们就这样,你陪着我静静的等待那一刻降临吧!”他刚刚能坚持那么久,大概是他心里实在太舍不得小娘子了,所以回光返照了吧。 前段日子,他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病症影响到他的房事能力。 “不,我不要!”沈华灼想拉着他站起来。 “偷不到黑曜石,我们就去明抢。” 她派人偷过很多次,甚至也央求过傅青渊带她进过何府,可都一无所获。 对于偷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要!”甚少拒绝她的云胡子此时却一口拒绝了。 沈华灼凤眼一瞪:“为什么?你不想活着?” 他愿意死,可她却舍不得! “我怕,我们还没抢到石头我便没了,我更怕,抢到了石头我活下来却失去了你!”云胡子薄唇染笑,双眼沉沉望向她。 沈华灼被他深情而认真的眼眸看得心下一沉,他是这样的深情,她竟有些受不起。 云胡子探手过来攥住她的手指,绕过她白皙纤长的指尖,抠着她的手心。 “痒……” 沈华灼被抓得直往他怀里躲。 云胡子动得厉害却见她另一只手却一只紧紧的攥紧了,不曾打开过,不由好奇。 “那是什么?” 沈华灼蓦地一惊,凤眼瞪大,无意识的启唇:“没什么,在外面捡到的一块破石头。” 差点忘记了,她刚出来就被他弄得神魂俱散,一直弄了好几个时辰,她满头满脑子都是空白。 这会儿经他一提,才想起来。 “什么石头,值得你拿在手上紧紧不放手,万一硌着你了怎么办。”从她出来,她那左手手掌就没有打开过,她手掌那么细嫩,这石头也不知道尖不尖利。 “不是,我怕一打开它就不见了!” 不知道为何,这青石好像自已长了脚似的,从之前先自已跑到空间里呆着,然后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她都快要被它弄得精分了。 云胡子越发好奇了。 沈华灼看出来,不介意的甩甩头发,缓缓张开手掌。 云胡子只觉眼前一道青光闪过,突然大叫一声抱住了头就地晕倒过去。 “啊……云朗!” 沈华灼吓呆了,一把将青石随意往地上一扔,连忙抱住了倒地昏倒的云胡子。 可是怎么拍,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 病急乱投医,她兀自掏出空间里种植的各种顶尖好药喂进他的嘴里。 几千年的人参片不要钱一般疯狂往他嘴里塞。 “你醒醒,你醒醒……”眼泪如决堤的河水狂奔而出,打湿了云胡子身上的乌黑素衣。 任凭她一阵阵呼唤,他却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记不清呼唤了他多久,给他喂了多少好药,他却一无所觉! 拉住他的手,他手心的温度尚在,他心口的跳动也犹存,可他就是不说话、不醒来! “云朗,你醒过来,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云胡子用力挣了挣,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让人拿着浆糊糊住了一般,睁不开。 此时他的心里亦是无比的着急,他想要醒过来。 尤其是听到小娘子这样承诺,他早就心动了,可不论他怎么挣扎,就是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但他心里似乎又异常清晰。 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成活死人了? “云朗!” 沈华灼瞪着地上的青石,说也奇怪,这东西摆在空间里的时候,时不时的闪闪发光,可这落到地上了,反倒是熄了光芒,就跟一块普通青色石头没有两样了。 不过,不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她只知道,它跟她的八字不合。 一来碰上它,就惹来轩辕云天那个男人,再来,便又将云朗害得连话都说不了。 她狠狠心一脚将它踢翻在地,顺着石头的缝隙,青石“咚咚咚”的滚到了岩石缝里。 说也奇怪,青石被踢走没多久,云胡子咳嗽一声居然又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 “娘子……” 他轻咳一声,伸手便紧紧的抱住了身边女子。 “云朗,云朗!”沈华灼眼泪流得哗哗的。 她还以为他真的醒不过来了,她的心脏都快要受不住了。 不过这番一来,她便越发的肯定他的身体不好,便就是那青石在作怪了。 恨恨的瞅一眼青石的方向,也是掉到岩石缝里去了,不然,她非得捡起它,重新扔到山洞外的悬崖下去去,让它再也没有机会害到云朗。 云胡子双眼微睁,入眼便是小娘子那张如花的容颜,凤眼含情,满满都是关切与担忧。 “刚刚你吓死我了!还以为,还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呸呸呸,醒过来就好!”晦气话轻易可不能乱说。 “媳妇!我好了,我舍不得你。”云胡子大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心进而亦是感慨万分。 “你刚刚怎么了?”沈华灼拉过他的手把脉。 云胡子摇头,他也不知道,好像突然就能动了。 “你的脉相……好像好多了!” 脉搏跳动十分有力,竟然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般摸着便像是一个垂死之人的脉搏。 “大约是媳妇之前给我吃的灵药起作用了!” 他已经听说了,之前沈华灼因为担心他,将一堆乱七八糟的灵药都塞给他了, 还有好几颗据说是她用了最好的药制的灵丸也喂给了他,那会儿是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可现在醒了,沈华灼不由担心会不会有副作用! 听他这样说,实在找不到原因的沈华灼也觉得大约有可能,便将就着信了。 “只是你身体的病根还在,但身体看起来好多了,如此看来那些药虽然不能救你,却能够起到缓解的作用!” 要是她自已便能救他那就太好了,他们便不用求人了。 云胡子是最高兴的,抬手抚住她的下巴:“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一觉醒来后被媳妇卖给别的女人了!” 看他不正经的眼神,沈华灼娇嗔她一眼,故意怒目:“说得我像拐子似的!” 还送给别的女人,她心口一热,怒道:“要是你的身体没事了,她便是抢,我也绝不放手!” 经此一事,她也害怕云胡子会真的想不开,因而一有机会就在他面前表决心,让他看到她对他的心意有多么真。 云胡子这才满意的点头:“你可记清楚了话是你自已说的,若是……若是你敢违抗,我便要惩罚你,狠狠的惩罚!”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凑到小娘子的耳边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他特有的磁性,沈华灼耳尖微微一动,整只耳朵瞬间便红了。 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不,不会了!”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她其实……不知道她的选择会是什么! 云胡子双眸微沉,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眸,大手捉紧她的下巴缓缓抚过:“你记住了,若是我的身体再有问题,你便将我带到后山里来,我便是死也要与你在一起,旁的女人便有仙药也不许你擅自将我送人!” 他乍然变了声音,沈华灼听着好似从遥远的山洞深处里发出来的,清凉刺耳,像是沉到了她的心底里。 “答应我!” 见怀里的女人试图用沉默敷衍,可男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他低头咬着她的唇,再次重复,然后一个重重的鼻音:嗯? 沈华灼一呆一愣,蓦地抬头,主动攀上他的脖颈送上香唇:“嗯!” 云胡子灵舌顺势纠缠上来,可女子却只是浅尝辄止,尝到了便宜很快便退了出来,男人追出来,却被她以玉指挡之:“我想救你,想让你好起来,与我时时相守地!”要是能想到办法治好他的病,他们才能长久的在一起,不然,依着他身体这怪病…… 云胡子心头一窒,声音低沉:“大约治不好吧!” 要是能好起来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二十多年来都被它折磨着,名医并不是没有看过。 “不,我行的!”沈华灼从他怀里起来,把着他的手腕不放。 “你的病因是什么,你这病的脉相我很熟,可大抵病得太久,唯独这病因我却探寻不出!” 云胡子摇头失笑,这病因连他自已也说不太清楚,她又怎么能够探得出来了? “只要知道病因,我想我会多几分把握!”现在反正连一成都没有,治死他倒是十成十。 “我的病它其实不是病,而是……”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中毒,必须得到它  中毒!”云胡子声音里既无奈又没有温度,可见他对此事的有心无力,同时也对那下毒之人的憎恨。 沈华灼不淡定了,中毒?他一个生长在乡村之中的普通村民怎么会出现中毒的事情,中的还是这样厉害的无解之毒。 他小的时候应该长在哪里? 她动动唇,尚未开口说出,便听得云胡子轻咳一声:“我……其实不叫云朗,也不是云胡子……咳咳。” 沈华灼有预感,她一直以来猜测的事情,好像要破土而出了。 但是他的身体……此时似乎不是揭露他身份的时候。 她现在只想救他! 试想,就算现在知道了了的身份,他的命运却如法改变,那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她早就打定主意,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她都将与他不离不弃。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了,我们去泠江府,黑曜石一定在何玉珠手里,不管想什么办法,我们一定要拿到手。” “不……咳咳,不用!”小娘子可真是个执着的人,以前去找过那么多次,居然还不死心。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一说到他的病情,她的心就痛得没办法呼吸,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泠江何府里去把何玉珠拉过来,威逼利诱用想尽一切办法从她身上把东西弄到手。 “她不会给!”何玉珠那个的女人功利心很重,一旦不能让她满意,她只怕没有那么好说话。 “可是……你的身体需要它,只要她有,我们总要想办法拿到手。”大概很难,之前是软的硬的,明的暗的,偷的拐的办法都用过了,可并没有见效。 云胡子有些失望:“也许并不是很管用。”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完全肯定。 要知道,若是黑曜石有用的话,当初那些想救他的人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去弄来给他。 他相信,凭借他们的力量,这世上还没有他们弄不来的东西。 可他们并没有。 既然如此,那黑曜石能治他的病之事,也许根本就是何玉珠在撒谎。 毕竟,谁也不没有见过那东西,更不知道它的药性如何,一切只不过是李大夫和何玉珠二人在说罢了。 将他的疑惑说出,沈华灼皱了眉头却否定了:“她的为人我虽然不齿,可要说到对你的用心,不能否认。”她不相信爱一个人还会想着伤害他,至少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别把她想得太好,也别拿她跟你比,她没那个资格!”云胡子的是非观永远都是十分坚决的,从来不会在是与非之间摇摆不定。 是就是是,非就是非。 相同的,他喜欢小娘子那就是无条件的喜欢,讨厌何玉珠便是彻头彻尾的讨厌。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想试试。你别担心,只要拿到黑曜石我便能知道它到底对你的病情有没有用!” 沈华灼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何玉珠那么坏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她好歹精通药理,要是真能拿到黑曜石她自然会先研究一番,待到确定没问题才会给他用上。 “好,我们一起回去,只是……” 云胡子扶着她站起来,边说边走到了洞边。 “你不许再像以往那般待我……” 明明已经答应了不再放弃他,却还敢那样做,就连她爱上了别的男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可知,听到她爱上傅青渊的话,他的心里有多难过。 “不会,不会了!”沈华灼被他迷离的眼神看得脸上一热,跟个红透了的苹果一般。 她以前肯定是脑袋犯抽,怎么会想到把自已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的怀抱了? 临走了,她才回过神去看一眼两人住了一晚上的山洞。 “这里还在后山吗?” 她在沈家村也住了两年的时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还有这样的去处。 “没错,就在野狼谷里。”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还从来没有带我来过!” 云胡子看她微嘟的粉唇,明明是在质问他,却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以前……我也是才发现没多久。”这个山洞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有温泉水的山洞,只是因为在野狼谷,便少有人来罢了。 的确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沈华灼不过临时起意问了一句。 想着还是他的身体要紧,拉了他就要往泠江府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到客栈。 却见云家人一家子围在一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什么,俱都没精打采,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 四周围着何家的下人。 “你们到底有没有找到云朗,你们可知他病得很重,要是再找不到他,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好了!”何玉珠手背在身后,不停的在房间里绕着踱着方步。 沈华灼一听她说话,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快走几步,就要上前与她理论,她这是做什么,诅咒云朗吗? 云胡子却是拉住了她:“别理会她!”何玉珠可会缠人,他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同时他也想看看云家人将会怎么说。 “何大小姐,话不可这么说,我家大郎好好生生的,你做什么要口出恶言诅咒他?”云成中声音沉沉响起。 话语中含着愠怒。 任是谁人听到旁人诅咒自已的儿子,都得生气发怒。 “我……我没有,云家伯父你可不要误会,我只是……太关心他了,才会说话没个分寸。” 何玉珠说完也觉得自已的话听着大概有些不好听,最关键的是,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心头一沉,突然转身,果然看到了身后站着那对消失了几日的小夫妻。 看他们各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可男的俊,身姿挺拔,女的美,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恍如一对碧人,再般配不过了。 她情不自禁低头看自已,一身软烟罗绣石榴花的百褶裙,绫罗绸缎、金钗玉环,可不管她身上穿得再贵重,打扮得再漂亮,那个男人的眼神好像也根本从来都没有放在她身上来过。 这让她有一种不得不说出的挫败感。 “你回来了?”虽然云胡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看着他,面上露出几分惊喜之色来。 自从他从府里离开,她便一直在想他。 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他。 云胡子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理也不理她,兀自拉着小娘子上前。 “大哥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生担心!” 云小树上前,激动的想来握住他的手。 “没事,就去处理一些事。现在已经和处理好了!” “哎呀,好了就行了,现在你也出来了,咱们也该回村里去了。” 许氏在一旁嚷嚷着。 哎呀呀,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出去随便吃点东西,要碗稀饭要价都那么贵。她可怎么吃得起呀。 这大郎媳妇的生意没法做了,他们家里又没有别的银钱来源,这个时候还不得捂紧了裤腰带过活吗。 这以后没有了这笔收入,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所以整日里便想着回村里去。 那里有吃有喝,凭他们家里现在的田产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不能回!”云家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玉珠便当着众人的面大喝一声,惊得许氏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为……为什么?” “因……因为大郎身上的案情并没有洗掉,他只是……他只是由我爹出面暂时把他保出来,这案子可还挂在州府衙门的,这个时候,你们若是走了,担责的不就是我父亲了。” 她才没有那么傻了。 沈华灼皱眉,看她脸上露出了得意之情,心里暗道,何玉珠果然有乃父之风,一样的心思叵测,样的想得够深,也够远,半点不给旁人留后路。 何玉珠此时也很得意,她早知他们一家不会那么好说话,所以当时只是花了银子把他保出来,但那罪却并没有消,这事也不算完。 “哎呀,那可怎么办啊,这事弄的,不就卖了个粮吗,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许氏边闹边哀怨的瞪沈华灼。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就是她惹下的,可偏偏云大郎要纵着她,压得他们这些长辈都说不出来责备的话。 “娘放心,此事媳妇已经让梁田去查了。” 他们久在后山谷里总会查得清楚。 “对,只要他们能查出此事与我们无关,那我们便能回家去了!” 现在光急有什么用,自从他们来到泠江府里,也不说出去周旋,就天天躲在客栈里,啥事也不干,就静静看着。 “就算粮草之事你们是冤枉的,可他的命了,你也不要了吗?”何玉珠白嫩如葱根的手指着云胡子。 当时李大夫把脉明明说他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当时他夜探府里的时候,看他脸色也十分不好,怎么这番离开回来,就又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了。 难道,沈华灼这个女人还真的找到了灵丹妙药来救他的性命? 她疑惑的目光从云胡子身上扫到沈华灼身上。 眉眼狐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华灼不惧她,双眼含着冷意瞪回去:“你想怎样?”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怕,泠江王府  何玉珠将头一仰:“我想怎样你应该清楚,我想救他!”她一字一顿用力地表决心。 “黑曜石既不在你手里,你拿什么救?”虽然黑曜石的功效有待考证,但沈华灼还是一心惦记着黑曜石的事。 “我们何府有就行。”何玉珠上前一步,颇有些步步紧逼之意。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虽然已经决定了要想办法抢走她手上的黑曜石,可沈华灼还是忍不住再多问一句,以事多打听一些黑曜石的消息。 “哼,我不想跟你多说,我要的人是云朗,我自然会救他,不然你以为我要一个死人干什么?”她压低声音横了沈华灼一眼。 真啰嗦! 明明已经要说动云朗了,却又出现了这番意外,此时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让云朗听她的话。 “你是让我送你走,还是你自已走?”云胡子听她们之间话头越来越不对,连忙上前,身上的气息冷冽而冰寒,他生性何玉珠再多说几句,好不容易被他劝服的小娘子又动了将他卖掉的心。 到时候他恐怕要将肠子都悔青。 “云朗,你何必对我这么凶,你可知我一心……” “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他一向可没有什么耐心。 很明显,云胡子已经动怒,怒意隐隐伏于脸上。 “你……你可要想清楚,只要你能劝得住他,我不仅可以救他,还能让你们云家平安无事,而且我们以往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销!” 她只要得到了云朗,她可以暂时不在乎上次被沈华灼算计那事。 “你-做-梦!”沈华灼也同样一字一顿的回她。 她已经知道了云胡子的心意,若是她再敢反悔,只怕他又要跑得无影无踪了。 如他所说,他便是死,也要跟她在一起。 而且,此时看他面色,似乎比之前好太多了,若不是知道他那病症症状一向奇怪,她甚至都该怀疑,也许,他的身体之前根本没有出问题,这一切不过是面前的何玉珠为了得到云胡子耍的诡计罢了。 “你们……别后悔!”何玉珠气得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们,我既然有办法把他弄出大牢,也同样有办法再度将你们……云家人弄进去。”她举着右手食指,一一点过他们的额前,动作大大喇喇,激怒了云成中,气得他直在一旁念叨着他们何家人忘恩负义。 想当初他们何家人求医求到沈华灼面前时,那态度可是有多好,有多有亲和力,可这一旦利用完了,便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何玉珠跺跺脚,跳下楼梯,心里生气,脚下将木头楼梯踩是“咚咚咚”作响。 “啊呀呀,现在可怎么办呀,咱们这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何家大小姐,她会不会……”许氏捶胸顿足,流着眼泪嚎哭。 “我听说他们何府与州府文大人的关系很要好,看她一个富家小姐的身份就足够让所有人对他们礼让起来,他们会不会真的听了她的话,对我们家……” 毕竟之前云胡子的案子底子还在那里,并没有被撤下来。 “没事,文大人虽然跟他们关系好,但我听说过了,他为人公平公正,之前云朗的案子他们何府也不敢随便糊弄他,而是提交了实证才让人将他放出来的,所以这回他们还想再动手脚只怕不容易。就算他们不要脸,又让人将证据戳破,也是自已打脸。” 州府衙门里确实有些不好相处的人,一心想要仰仗着何府的银子过日子,但是州府最高长官文大人却不好与。 要是他们何玉珠真敢再去闹腾那事儿,他们就干脆将所有事情都闹大。 他们家可能得不着好,但他们何家也别想好过。 “如此说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治好大郎的病,只是我们一直从小到大带着他,也并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病症,更没有急症!”云成中毕竟是云家的一家之主,所思所想比许氏有气势多了。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完全不像乡村普通村民,站直身子,带着八字胡的嘴角颇为严肃的抿着。 “你确定?”云胡子看他,面容淡然,眼神冷幽。 云成中坚定的点头。 “确实没有!”他又在心里搜寻了半晌,当时那人把小时候的他交到他身上的时候,并没有跟他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只让他好生的照顾着,跟一个寻常的孩子一般养着。 “算了,他不知道。”云胡子拦下欲要继续寻根究底的小娘子。 “这事儿我们自已查,病也要自已治!” 沈华灼突然失笑,他这是对她不放心了,又生怕她中途改了主意,像以前那样再把他给卖了,这是在间接提醒她了。 目前来说,他们所面临的的确也只有这两件危急,一则是云家人跟何家合作摊上的粮种危机。 二则便是云胡子身上所中的毒。 第一件事,他们身在泠江府里,但查的话,需得要从源头开始查,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梁田了。 只是在梁田还没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希望何府的手脚不要动得太快,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摆脱这项嫌疑,否则,他们便是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这第二一件事也只能靠他们自已了,准确的来说只能靠沈华灼一人而已。 他们不通医术,也靠不上什么,只希望不要像许氏那样动不动就出来拖个后腿。 想象得很好,却没想到何玉珠却是个急性了,她一从云家居住的客栈离开,就立马上了州府衙门。 她虽然不能从州府衙门的前大门进去,却认识文知州的女儿,派个丫环进去传个话,就进去了。 她倒也聪明,知道在知州文大人这里,这案情已经无法有进展了,也只是派了个小厮进去试了一番,便听得知州衙门的师爷传出了话:这衙门乃是为朝廷办事的,不是他们何府的一言堂,他们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最好掰扯清楚了再来。 何玉珠心里多有不快,却十分知趣,也不混缠,大手一挥,花了一千两让知州府的大小姐领着她绕到了泠江府里处于中心地带的泠江王府。 这里相对于之前她去过的知州府来说,档次高了太多层,要不文莲儿带着,她连门怎么入都找不到。 “文大小姐,咱们这样空着手去拜会彩霞郡主不太好吧?”何玉珠紧了紧袖中的玉佩。 她经常跟在何万三的身后去各个达官贵人府里,对于官场上迎来送往的那一套,虽说不算熟悉,可耳濡目染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进到这般贵重的王府之中,她哪里敢空着手,只不过想要验验这文大小姐与彩霞郡主的关系有多好罢了。 “哎呀,不用,真不用了,彩霞郡主为人单纯,可爱善良,你只要说是我姐姐,她必定对你再亲切不过了!” 看文大小姐那么随意的态度,还有熟稔的语气,何玉珠彻底放了心。 听说彩霞郡主是泠江王府里最为得宠的小郡主,当然也是王府里唯一的一个郡主。 泠江王府是泠江府的最高统治者,也是轩辕皇朝在泠江以南之地所设立的一个蕃王。 来历不明,只听说是当朝皇帝的堂兄弟,按理说不是皇帝的亲儿子,也不是先皇的亲儿子,只能封郡王,可泠江王府却是实打实的亲王,并且还是世袭的。 这是整个田轩辕皇朝的独一份。 何玉珠正在走神,两人已经进了王府的后院。 只觉院中一草一木皆是名贵品种,就连院子中央的假山石都是用的芜湖的雨花石,纹路清晰,造型美观。 泠江王府的彩霞郡主果然长得小巧玲珑,可爱天真,她的年纪也实在小的很,看她稚气未脱的脸,大约才不满十三岁。 在文大小姐的带领下,行过礼,几人分宾主相坐。 别看何玉珠在外人眼里脾气暴躁,可在这身份尊贵的大家小姐面前却是个顶顶会做人的人,既能适时说笑话娱乐众人,又能恰到好处的照顾着她们姐妹的情绪。 只看她围绕着几个大家小姐,长袖善舞着将文大小姐和彩霞郡主哄得开心不已,不等她开口,就自告奋勇要带着她去见自家母亲——泠江王府的当家主母泠江王妃。 彩霞郡主十分热情好客的引着她们钻入清幽美丽的花园里,指着西南角道: “二位姐姐,我母妃最喜欢赏荷,眼下肯定正在人工湖里的沧浪亭赏,我们从这处曲径通幽转悠过去,绕过那道石拱桥便就到了。那里可多好玩儿的了。” “多谢小郡主引荐!” 她今儿个还真是来找王妃娘娘的,不然谁乐意陪着这明明已经十三岁了,却还跟个孩子性子一般的彩霞郡主玩儿。 人工湖顾名思义,自然是人工开辟出来的,这里原本只是一汪浅浅的清溪,像个院塘一般,只在里面塑造着一座水上假山,景致精致是精致,却显得不那么大气好看。 泠江王妃只吹了几回枕头风便为她派了工匠来将这里打造得甚是宽广好看。 她此时只身着一身软紫色的长裙,置身亭中,清风拂拂,飘来湖面荷花的清香。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挑唆,王爷不方便  走近了看,这泠江王妃却生得甚是年轻,惊得何玉珠差点失礼,连忙跪下行礼,以掩饰自已惊讶。 “这是何府的大小姐啊,早听说过何家大小姐的盛名,前儿个还念叨着你,怎么不来府里坐坐!”说着又自顾自的温柔一笑:“这人可真不经念,这念着念着就念来了。” 听她说话对何玉珠竟然有几分好感。 何玉珠立马施展她长袖善舞之功:“可不是嘛,民女便就是听到了王妃娘娘的念叨,这不才来叨扰贵府。”这可是泠江王府,与她平日里跟着何万三走过的朝廷大官的府邸是不一样的。 她说话行事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她交际的底子在那里,几句话便说得王妃娘娘,小郡主、大小姐们都呵呵笑起来。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轻松写意。 随意闲聊了几句,何玉珠一直谨慎的把握着话头,从抚州的衣裳首饰说到泠江府的衣着妆容。 听得文大小姐和小郡主皆是一脸的向往。 何玉珠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豪气的抬手:“小郡主和文大小姐这听着似乎喜欢,我平日里喜好收集这些东西,不知道你们是否感兴趣,我这就差人送两箱子来人你们把玩一番。” “这可使不得!”泠江王妃年轻娇媚的脸上尽是笑意,杏眼也微微含笑。 “使得使得,尽是些衣料布匹,头面首饰,不甚值钱,也就送给小郡主和文大小姐看个新鲜,当个玩意儿把玩儿!” 她说得轻松,可一旁的小新却连连乍舌,自家这主子可真个是个败家女来的,这手一抬,期间可漏出了不下五千的银两。 小郡主不懂事,自然不知道抬在她面前的这一箱箱布匹和首饰值钱,泠江王妃却是个眼清目明的,这才初初见面,居然如此舍得砸银子,不愧是出自于皇商之家。 眼界和心胸都是够的。 不过,她既然舍得砸,依着他们泠江府里的头一份,她也没有什么不敢接的。 泠江王妃不动声色的打瞧她一眼,顺了她的心意收了,她倒想听听她有何求? 何玉珠见泠江王妃如此这般,闻弦而雅意,心下便是一松。 与这样的明白人倒是好相处,最怕那种伸了手眛了东西却还要装傻的人。 这般明里来明里去倒还更好。 “其实今日民女所来,还有一物要呈给王妃娘娘品鉴。” 她送了九成的礼,怎么能将这最后一成松掉了。 泠江王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听她要送礼,也不好奇,面带笑容随意的应了。 不过,等到何玉珠将东西一拿出来,她还真是不得不惊讶了一把,只见她摸出来的看外表似乎只是一个手镯,但其表面十分的光亮。 “呀,这玉镯子好生透亮!”泠江王妃出身京城名门,的确看过了不少的好东西,但是何玉珠这物一拿出来,却已经让她惊艳了。 狭长微细的杏眼里带着满满的惊讶,便是想掩也掩。 原因无它,只因这泠江王妃别的都不甚爱,尤其喜欢收集这玉质类的物件,更何况是这等从来没有见过的紫青透白的玉镯子。 看它这么大一个,身上没有一丁点被雕琢过的痕迹。 何玉珠心里得意一笑,面上自然的介绍着:“这是我父亲在南海跑商时,在一座小岛上收的。以往一直都舍不得戴,自觉也衬不起这镯子的紫青之光,如今见得王妃娘娘,民女惊为天人,竟觉与这镯子再是般配不过了。”何玉珠边说边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是欣喜的,便顺势就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老嬷嬷,看她愣着,她还亲自动手,捉住老嬷嬷的手撸上了泠江王妃的手。 见她这样主动,应当是诚心诚意送礼,泠江王妃没有拒绝,伸手点着她的下巴:“瞧瞧这小嘴!真不知何老爷和何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怎地如此会说话,看得我都心生喜欢了!” 送镯子前后,泠江王妃表面上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送完了镯子,听她说话这语气,做出的这动作,很明显都有了一定的变化。 何玉珠细细感觉着,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压下心底里的激动,故意把话题扯到了她父亲、母亲身上去。 “说来我与何夫人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今儿个,倒不曾看她与你一路同行?” 何玉珠心头一跳,见她实在是太上道了,忍不住激动的将来意装作无意中说了出来。 “前来拜见王妃,民女的娘自是很激动,一早就在准备着,只是民女的爹那里却临时有急事将她请了过去。说是……说是粮种出了问题。” 早知泠江王爷对粮种的事情上心,此时一听有人居然敢打粮种的主意,泠江王妃也不淡定了。 细细的问过缘由,何玉珠断章取义,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云家人身上。 反正,现在他们入的罪越重,那么到时候,她去救他们的时候,得到的回报就越大。 她才不害怕得罪他们! 泠江王妃听她说完,心里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生怕略有偏差,还特意问了一句。 “这云家人竟然胆敢如此,就不怕我泠江王府吗?” “是啊,王妃娘娘,他们一家大概出自乡野之地,对贵人没有敬畏之心,是得好生教训才是!” 何玉珠也怕泠江王妃误会了,特意点明了。 说到这一头了,泠江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拊掌,又命人上茶,端起却又不喝。 何玉珠心头一虚,却已经是泠江王妃有些疲累,在端茶送客了。 她不敢强留,与王妃、郡主告辞一声,依旧被知州府大小姐领着出了仪门。 她前脚一走,泠江王妃后脚就命了人前去查探此事,得出的结果自然与何玉珠所说一般无二。 到了夜里,窗外无月,天色黑沉,王府正院里一片灯火通明。 她在正房里久等泠江王不至,遂不耐烦吩咐下人去大厨房里现炖了一盅补身汤亲手端了往前院书房而去。 走到书房门口却被一尊石雕般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王妃娘娘恕罪,王爷有要紧的军务要处理,此时不方便……” 泠江王妃心头一沉,她就知道王爷不想见她,这么多年来,他还是这个性子,按理说,她也都习惯了。 只是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别的日子的话倒也罢了,可是,今日她的确有要事要禀,便瞪了一眼那雕塑般的侍卫,就横冲直撞进去。 “王妃娘娘……”石雕侍卫身子亦如坚石,双臂一张,拦在门口,岿然不动。 泠江王妃无奈,身子前倾,朝着里面大喊:“王爷,妾身有话要说!” 她放纵丫环与雕塑侍卫冲撞得再厉害,也是不敢擅自冲进他的书房的,只敢停在门外,不停的重复着。 里面许久才传过来一声:“今儿晚了,明日再说!” “不,王爷,此事事关重大,乃是您最关心的民生问题!” 泠江王爷对于名下辖区里的事务最为重视,这话一出来,便已然击中了他的软肋。 当即让雕塑侍卫放了她进去。 “说吧!” 靠东的棱窗半开,泠江王一身紫金蟒袍,黑发以紫金冠直束,背着手,长身挺立仰头看着窗外乌黑低沉的天空。 偶尔吹过的夜风带着秋意的厚重,让人顿生一身的鸡皮疙瘩。 泠江王妃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是泠江王身上的气势太冷,还是窗外的风太冷。 泠江王感觉得到她身体的颤意,却一直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等待她说话。 “妾身一身知道王爷操心劳力,对百姓民生之事最为关注……” 说了一大通废话之后,她将从何玉珠那里听到的,还有自已查到的事情禀了一番。 “哦,竟有这样严重!” 此事闹出来之时,泠江王也听手下提起过,但他相信文知州的处事能力,当时便没有插手,只听说那人被抓起来了。 可此时,他们那一家子居然还没有被治罪。 他不禁心生怒意,猛然转身,露出一张不算年轻,却依然笔挺俊朗的脸。 脸部五官立体,如刀削斧刻一般,眉眼怒目而向之时,身上冷意阵阵释放出来,搅得泠江王妃连连后退几步。 她知道她不是她姐姐,总是没有办法面对他陡然生出的怒气。 “王爷……王爷息怒!”她颤着唇小心的躬身。 可身边的冷意和怒气似乎并没有消弥下去,她莫名有些后悔,这事儿她似乎不应该管,总感觉有一种要把自已给搭上的错觉。 在她脑海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弯时,泠江王已然冷冷的道:“此时本王已知了,你下去歇着吧!” “王爷……” 泠江王妃看他怒气冲冲,哪里敢退下。 “还有何事?”泠江王不耐烦。 “那云家人贼胆包天,全是因为有他们的儿媳妇在在作怪!” “你说什么,云家人……”一直冷冰冰的泠江王突然拍手,窗框不堪受力被击得胡乱的晃荡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了,可支撑着窗子的木棒却不幸落入了院中,砸在青石板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在暗夜之中,惊得心惊肉跳。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查探,王府插手  “你再说一遍,那一家人姓什么?”泠江王不知地对云家人很是感兴趣。 “是……是姓云,云家人!”泠江王妃很是害怕的动了动身子。 长长的手指甲用力的抠进了身后红木镂空博古架上的缝隙里,掐得指尖生疼。 看吧,她在王爷面前连自我都不敢有,却还得逼着自已操心那些算计的事,她这日子过得也真真是够憋屈的。 “云家人,云家人……”泠江王呐呐自语。 泠江王妃侧身看他,只见他眼神里带着眷念,面容之上亦没有怒容,这要瓣情形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他不是最讨厌那些人做这等危害百姓之事吗?怎么今日这神情完全不一样? “王爷,这样的国之蛀虫,王爷恐怕还要及早处治,不然他们还要危害好多百姓!”她提心吊胆的建议。 “哦,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泠江王抬手让她走。 泠江王妃心头一冷,不动声色的退下。 一边走心里就一边嘀咕着,这事儿肯定不对劲,泠江王爷是出了名的直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嘴里藏不住话,可刚刚在她面前突然就深沉起来了,这不可能。 她回了正院便派了人盯着书房的动向。 没过多久,便听得书房那边来人禀报说,王爷的确派人出了门,此时已经赶赴到了客栈里。 “你们跟上,务必不要漏了什么消息!” 她还得往上面禀报,要是消息不全,她也少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悦云客栈里,云家人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客人。 那人身着一身青色长衫,蓝领绿花,样子长得清秀,唇红齿白,颇有几分奶油小生的即视感。 因着来人是点名要找云家当家人,沈华灼不敢多瞧,看着云小树将他领进了云成中的房间,尔后一直都没有出来。 沈华灼靠在门口看了半晌,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她推了推靠在窗台处闭目养神的云胡子。 “你说,那来的人是谁,从哪里来的?” 云成中不过是一个乡野山村里的普通农夫,他怎么会在泠江府里有朋友,还是那样打扮得奇特的人。 云胡子轻笑一声,缓缓道:“不是他朋友,那人是个太监。” “啊……”太监? 沈华灼被这个消息炸得蓦地睁开了大眼。 “怎么会,看着也不像。” “怎么像,媳妇以前见过?”这回轮到云胡子不解了,他们清清白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见过太监了。 这种人可只有皇宫和王府中才会有。 “爹怎么会认识?” 沈华灼比较好奇的是这个。 看他刚刚接待那太监的时候,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好奇,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诚惶诚恐的,似乎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很寻常的。 他那样的反应要不就说明他与那人认识,要不就是像这种太监的人,他以前看得多,所以不奇怪。 “兴许是沈家村里的人,以前年成不好把自已卖进了王府。” 这也是有可能的。 小两口关着房门猜测了半晌,直到天黑了,也还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两个人后面是关着房门说话的,倒是不知道那个小太监什么时候竟然走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之时,云成中以袖掩唇咳嗽了好几回,沈华灼一直以为他即将要将下午的事说出来,可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他开口。 她不由得蒙了,多次与云胡子对视,两人的眼里都流露出疑惑。 云成中看到了,却也只假作不见,照常埋头吃着自已的饭。 一顿饭吃下来,吃得沈华灼心思沉闷,偏偏碍着公公与儿媳妇的微妙关系,还不好直接相问。 毕竟这世道哪里有儿媳妇直接过问公公的事的道理。 虽然看着不像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可是他不直接说,她不能直接问。 忍得很是难受。 …… 与她同样难受的亦有今日派人跟踪小太监的泠江王妃。 “什么,你去了这么半晌,竟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本王妃要你何用?”她生气的踹翻了面前的红木小矮几。 上面新奉出来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地,砸得稀烂。 “不……小的,救王妃娘娘饶命,小的实在是听不见啊,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小的不敢凑近了,只知道他在里面呆了很久,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被派去的小厮一脸惊忧的跪下。 “内情,内情,本王妃便就想知道这内情为何内情,可你什么都不知道!”泠江王妃现在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可偏偏这厮没有答案,她不禁有些抑郁了,杏眼含着冷意瞪着小厮。 “再去给本王妃查,查清为止,若是查不到,你也就不用回来了!”真是没用。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她并没有想过真的要依靠这个小厮去查清,而是转头就召了另一个老嬷嬷出来:“刘嬷嬷,去把阿大他们派出去,这些个王府里的下人没一个得力的,还得动用咱们从京城里带来的人。” 刘嬷嬷犹豫着:“王妃娘娘,现在就动用他们,怕是不太好吧,那些人是可是上面用来查探那人的消息的。现在连眉目都没有,只怕他们未必肯听话!” 泠江王妃脸上一黑,沉了脸:“哼,你不会跟他们说,本王妃就是怀疑那云家人不对劲,也许靠着他们能找到上面想要找的人也难怪。” 反正她才不管能不能找得到那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认为是找不到了,要知道那人已经消失了十几二十年了吧,这要是能找到早找到了,这不能找到,就只能说明人没了,这从世界上面消失、没了的人可要从何找起。 他们既然一心跟着她从京城来到泠江府已然十几个年头了,日日里拿的是她发的月钱,也多少得为她做些贡献吧,不然养头猪也比他们好使! 刘嬷嬷腰一低,呐呐的出去了。 王妃娘娘这是要撒谎呀,不过也是,这些人在王妃娘娘面前地位不一样,可要说实事儿是一件没干,她也早就看他们不爽了,现在就放他们出去遛遛,看他们的道行有多高。 把他们领着出去了,她便将泠江王妃的命令转达了。 那些人听着她模棱两可的说法,都上了心。 为首的青衫男子淡淡地道:“既然王妃娘娘有差遣,我等不敢耽搁!” 转身带了人出了王府,径直朝着悦云客栈奔去。 他们虽然算是有备而来,可也是乍然到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便一直在外面打着转,各自出着主意,此事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事实上这些人一离开王府,泠江王爷那边便收到了消息,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在客栈外面转圈的时间差,才能让他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哼,十几年了,她终于忍不住了?”还是说是上面的那人忍不住了,这才直接派他们出手? “小范,你把本王的印信带着,抽空跑趟知州府吧,本王看文知州这几日倒是闲得发慌,也该给他找些事儿做做。” 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连忙应了,匆匆出了门。 王爷说的是抽空,笑话,他哪里敢耽搁,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就去把这事儿办了,这府里谁的事情都不赶趟,唯有老王爷的,这一旦吩咐了,就是个大问题,必须得上赶着去忙完了才行,千万别听他的吩咐,就当真以为不着急,不往心里去,那样一来的话,迟早得吃大亏。 小太监往知州府去过了,把事情一支会文知州,他便立马将府里的衙役和官差都派出了门,朝着悦云客栈而去。 这番一来正好与泠江王妃派过来的人同时齐聚悦云客栈。 他们跟泠江王妃的人相比有一个优势,他们毕竟是官府的人,是明面上的人,而泠江王妃派出去的那批人看似个个身怀本事,可是,说来却是只能在暗地里使绊子的人,是见不得光的。 如此一来,知州府里的人便抢在了泠江王妃的人出手之前,将他们所有云家人以之前的那个罪名都抓捕了。 “这……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许氏吓得哇哇大叫。 “你们什么人,就算抓人也是不是该出示一下你们的文书。” 什么凭据都没有,就直接一声,大人有令,让我们来抓人,这就完了? 当谁是傻子了?甚事都不懂? “哼,这地儿我们大人说了算!”衙差拿捏起了身份。 他们吆喝的声音大,很快就将泠江王妃派来的那波人吸引了过来。 云成中一见其中之人,看见他们腰带上挂着的紫檀木令牌,上面有个若大的乾字,顿时看了一眼云胡子:“行了,我们跟着他们去!” 落入官府手里也比…… “哎,凭什么,我们家里人都是本分的庄稼人,这没一偷二没抢的,他们官府的人凭什么抓我们?”许氏真是怕死了做牢的生活。 可看到云成中吃了秤砣铁了心,心里有意见了也不敢再口了,只嚷嚷着要自已走,不许他们锁了她拖着走。 内心里却是早已经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是多么后悔,她为什么要跟着过来,这个时候在沈家村里待着那该多好。 …… ------------ 第二百二十章 拉锯,云成中的异样  看到客栈外面的热闹,泠江王妃的人立马跟了上去,一看却是官府的人到了,抢先下了手,他们这会儿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抢到,不由得气闷的锤着木门,目不转睛的看他们一个一个离开 云成中连忙低了头,借着官差的肩膀挡住了自已的脸。 这一切旁人是没有看到,却尽数落在了一直心怀疑惑的沈华灼眼里。 在路上,她抽空将此事说了。 “当时那群人我也看到了。”不是他好观察,而是那群人一来就显得十分的扎眼,而他们又正好被扭到门口,想不看见都难。 再说了,那群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好像是恶狼看到猎物一般,十分具有攻击性,就算不想仔细看看他们都不行。 “爹大概认识他们!” 沈华灼凑近他,压低嗓门。 “爹是在看到他们之后,才会要求咱们跟着官府衙差走的!” 云胡子眉眼一深。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这群人在云成中的眼中,其实比这群州府衙门的衙差还要恐怖。 …… 说话间已经到了州府衙门的大牢。 门一锁上,里面就顿时炸开了锅。 “哎呀,我的命苦啊,这天生的劳禄命啊,好不容易在村里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可这……才几日,就成了这样了!” “哎呀……” “行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没得丢了脸!”云成中不耐烦的瞪她。 真个是没见识的乡野村妇,什么都不知道,就会在那里瞎叫唤。 “爹,你有什么想说的?”沈华灼上前一步,客气的问道。 “没,没什么,你要是还能稳得住,就多说点好听的话劝劝你娘,在大牢里吵吵嚷嚷地像什么话!”云成中的头发扎得很紧,紧得站在他身旁都能明显的看到他脸上被绷得死紧的头皮。 “那些人是什么?”云胡子可没有沈华灼那么客气,眼下是生死关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想要藏着掖着不说出来。 “不就是衙差吗?”云小树没懂云胡子的意思。 云胡子却理也不理,径直越过云小树看着云成中,挑眉看他:“他们是什么人,还有昨日的太监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特意点了小太监的事,直觉告诉他,昨日那事便极有可能是今日之事的导火索。 “跟你们没关系,以前的旧人了!”云成中叹息一声,没打算说实话。 “爹……”莫说云胡子和沈华灼了,便连一向最单纯天真的云小树都听出了端倪,而露不解。 有人忧,便有人喜,沈华灼一行人再次被抓,抑郁到不行,而何玉珠却高兴得不得了。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来的,很顺利。 “你在玩弄什么手段?”何万三一进去就冲着她怒声吼着。 “爹,你……什么意思?”何玉珠吓得一怂,心房猛烈的跳动着,双眼四处寻找着玉氏的身影。 没有玉氏在这里她怕她对付不了她爹。 “没什么,他们做了那样的事,活该被抓!” “那你原先又要救他,就让他在牢里面呆着不行吗?”文知州把他们抓进去了,可她又撒娇卖痴要求他们将他放出来,这放出来了吧,没个几日,她又自已跑了不知道是谁的门路,居然又把人抓进去了。 他不明白他这女儿到底是想要捉弄他,还是要捉弄他们? 他发动了关系,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 “爹,那事儿交给我来办吧,你不用管了!” 何玉珠搅着衣衫大着胆子提议道。 何万三越发看不透:“就凭你?”她能做什么? “这事儿起因都在女儿,你原本也是为了要替女儿报仇,现在这仇我想自已报!”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 她想报复的只有沈华灼一人,可她爹一出手就出对了云胡子,这与她想要做的事情根本不符。 “好,好,好,就由得你!”何万三看她心高气傲的样子,竟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模样,这还是没有被打击过,没有失败过的傲气,那么他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看看她是否能够有他的这番心气儿和谋算。 得到了何万三的准许,何玉珠十分有自信。 “我且告诉你,你家大伯已经回来了,这里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怕他不日就要到泠江,有什么事,且赶着做吧,迟了就晚了!” 何玉珠心头一惊。 她家大伯何百万,其实才是何家真正的一家之主,她父亲不过是主要负责泠江以南生意的掌管人,在何百万面前,他们何家人谁都要礼让三分。 “我晓得了,一定赶在他来之前把事情了结了!” 何万三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要是被何百万知道,他利用自家的店铺做下那样的事情,只怕要被他将泠江以南的总理人之职下了。 他得在他回来之前做些什么,至少得遮掩一番,要不就全都推到云家人身上去。 他反正只是因为受了他们的救命之恩,以致于为了感恩才会遭受到蒙骗罢了,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一次的云家人因着好几方同时使力,被抓进大牢里没两日就被推上了审讯大堂。 一切的证据确凿,这是何万三一早就准备好的,此时只是过堂会审一番,便能定罪。 “早知,你们就不该回来!”云成中暗暗叹息。 难道这事儿真没有转机了?他当真必须得要祭出他的真实身份才行? 看着文知州头上那四个高悬的烫金大字,他有些犹豫。 “何记种子铺告你们在粮种里掺假,以至于使得广大百姓买到了假的粮种,严重影响了来年广大百姓们的田产与产出,你们该当何罪?” “此罪,草民是万万不敢认的,还请知州大人明察!” 云成中一头跪倒,情真意切。 云胡子早就不耐烦了,连跪都不愿意跪了。 他受够了眼睁睁看着一切不好的事情发生,可他却无能为力的呆立当场。 他身上那毒反正是治不好了,不如在临死之前用它为小娘子谋些福利。 虽不能在生前让她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那么他也必定要用生命来替她谋一回永久的福利。 他朝云成中使了个眼色,云成中立马停住了,呆呆的看着他,见他面容之上尽是坚定之色,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当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使劲摇头:“不要,不要……” 还没有到最后关头,他不能这样做,一旦这样做了,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不能容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这可是他们十几二十年来的努力,岂能在此地付之一炬。 云胡子腾地站直了身子,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张扬开来。 灰白的办服,手脚上的铁链也丝毫捆不住他强大的气势。 “大胆……本官未曾够你的礼,你竟然擅自起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文知州左右看了一眼,便有手执棍棒的人上前。 “云朗。”沈华灼也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 他那双眼里流露着与平常不一样的光芒。 她有一种仿佛他整个人都要从浴火中涅槃重生的错觉。 “来人啦,给我拉下去,先重打……” “且慢!”云成中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一把拖住他“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子不教父之过,他这般大胆全是草民没有教好他,文大人要打就打草民,小儿已罹患重病,实在是再也承不起棍棒之刑了!” 听他说得情真意切,文知州不由信了三分。 又见沈华灼等人眼角已经泛了泪意,他便挥挥手:“子不教,父之过,说得好!” 反正只要有个人能让他打打维护住他一州府衙门的尊严就行了,管他打的是谁! “噗,噗……”的棍棒拍打在肉上的声音传来。直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云成中十分坚决,愣是控制着自已,牙关紧紧咬着,没有叫出声是。 “果然是一条好汉!”后堂之上,屏风后面正坐着泠江王爷。 “这文在演下手倒也颇狠,传令过去,让他务必留点神,千万别把人弄死了,否则本王回头定要让他赔人。” 小太监一听吓得连连点头跑得像阵风似的,递了话出去。 文在演听了师爷传过来的话,眉头一皱,不由梗了梗心神。 他有一种预感,今日这州府衙门里好似有些不对劲,不适合审案。 因为这大堂之上,看似是他高高端坐在上,看似事事都能作主,但其实这里面已经分了两派的人。 他们都想要试图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命令他控制此事的走向,他快要被他们弄得精神分裂了…… 不过,看他们一次一次的派人来传话,只怕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毕竟一个是要让他不要下狠手,一个的意思是干脆让他打死他得了。 …… 他双眼跳动着看了看双方的方向,心里缓缓有了决定——自然是要听从本地区最高长官的命令。 他示意手下人随意做个样子便罢了。 云成中莫名觉得身上的力道松懈了下去,他眉眼一垂,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后堂,唇角终于浮上了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他做对了,他不能让云胡子就这样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一些无法见阳光的事! 好不容易把人打完了,文在演有些为难的低咳两声,心底里暗暗哀嚎:这案子快审不下去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定罪,几尊大佛  文在演现在觉得自已是两面为难,干脆惊堂木一拍要休息,先把他们发到大牢里去,改日再判。 可在大堂的一侧帘幕里,总有人递消息过来催他。 他吓得后背心发凉,忍不住拿眼睛去瞟后堂。 可恰逢此时,后堂里的泠江王又正好没有了消息,想着那传消息的人的身份,他叹息一声,便要审判。 反正不是死刑,先随便判个,让他们几方再去争夺一番,讨论完了,到最后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西,再来与他说话…… 还没想清楚,便见得有人进来了。 “文大人!”门口之人一身墨青锦衣,身形略显瘦小,面容带着岁月的痕迹,双眸神采奕奕,一看便是心怀丘壑之人。 “何……何家主!” 文在演白皙的脸庞不由得一怔。 这事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就是一件简单的粮种案吗? 怎么就把泠江和抚州的大人物都给轰了出来? 他们到底为的什么? 没有一点子利益,他是不信的。 这些个王爷、皇商平日里跟猴子似的,精得不得了。 “听说这事发生在我们何家,我便来做个公证人!” 何百万一来说明了来意,然后就直直的在大堂前立住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兀自站在那里,一双眼若有若无的飘向后堂,还有帘幕后面。 这后面不管坐的是谁,今日他都要…… 沈华灼微微抬头,双眼灼灼的射向他。 何百万! 这个名字在泠江以南从来都只是活在传说中的。 盖因他是皇商何府的家主,平日里只在京城和泠江以北活动,从来都不会往这边来,此时,不知为何竟会突然出现? 难道是何万三对他自已的能力没有信心,怕整治不下他们,所以这才请来了他的堂兄家主,特意来为他施援手? 沈华灼的这个想法被一旁的云胡子看穿,他朝她摇头。 “他跟何万三不同,他们不是一路人。” 有些事情,小娘子作为女子大概看不透,也不知道,但他基本都是了解过的。 一听这话,沈华灼皱紧了眉头,蓦地发现了何百万看向她的眼神。 她不躲不藏,直直的由着他看。 面容之上毫无被人看着的尴尬之意。 倒把何百万看得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他原本只是想要打量一眼,有人点名要救的人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却被她一个小小丫头看得差点没站住。 “你……你们这是……”文在演一时之间很是为难。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清风吹过,时而掀起了门帘子,又里面搅动了后院里的珠帘,发出“叮咚”的声音。 这杂七杂八的声音此时一如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真的审不下去了,犹豫着要不要来一招装病或者什么其他的意外,好让自已避过这阵风。 此时风头太盛,他不适合出面审讯,而且这样的场面也跟他们文家慢性温吞中正方圆的为人处事准则不相符。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判! 判处云家人无罪? 这事儿人家何记粮铺已经提交了所有的证据,他要是那样宣判,那就成昏官了,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可是判处云家人有罪? 只怕后堂里坐着的泠江王爷头一个不依他。 以他的性子,可是火爆到不行,指不定要大闹泠江府衙门。 那后果他承受不起啊。 他左右为难…… 私心里当然还是愿意顺着泠江王爷的意,可理智上,他也不愿意成为千夫所指的昏官被人写进史册里,名声不好,来日他要是回到京城,还不得被他家叔叔家法伺候是! “大人……”师爷看他微微眯了眸子,还以为他在大堂上睡着了,连忙提醒他。 “嘘,别吵!” 想得出来,他能睡得着吗? “大人……外面有人喊冤!”关键时刻有衙差凑上前来小声的道。 “喊冤,喊冤……没见着本官现在正在费心思解冤吗?急什么!” 他好一阵心烦。 明明看着他在审案,还要来打扰他。 “那人说他便是为了此案而来,好像是有了新的证据!” 新证据…… 好啊,不管这证据是什么,他都有了突破口,当即了一拍桌子,大声宣布让人放他进来。 这求见之人,正是被云胡子一早差遣在后山谷里查粮种之事的梁田。 他是头一回到这种地方来,所幸之前在管理后山谷的田地的时候,也磨炼了不少,来到州府大堂之上,也丝毫不犯怵,该有的礼节也都有了。尔后也没废话,直接按照知州大人的命令呈上证据。 摊开满满一麻袋的谷粒,还有上面诸多的陈情书,文在演看得一脸愤怒,惊堂木高高举起,重重拍下:“哼,大胆包天,大胆包天!” 众人除了沈华灼小两口和梁田三人,俱都听得一脸懵逼。 “大人!” 师爷看他光顾着生气,连案子都不判了,连忙小声提醒。 “大胆何万三!” 他几乎没有考虑便直接唤出了那个名字。 不过在唤过之后,他的心里还是浮上了一抹后悔。 他其实大可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的喊他,如此一来,好似就将两个人都引入了绝境之地。 这样一来,大家便都没有了退路。 “草民在!”何万三在看到那个熟悉的麻袋之时,心神便已经开始抖起来,此时面容平静也只还过凭借着一口气在那里立着,头上虚汗一阵阵冒出,心跳紊乱。 那个麻袋他记得当初在他放完了那东西之后,特地扔到了一边,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怀疑那根本是假的,他对自已毁尸灭迹的本事还是相信的。 “这个可认识?” 梁田想得周到,把所有的案情都写在陈情书上,此时根本不用他多说什么,文在演就只需要看过陈情书,便能明白所有案情。这般审讯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草民不认识!”笑话,那东西怎么能随便承认。 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他却是知道得清楚明白。 “可是这位叫梁田的却说是你所有!” 文在演把麻袋里的东西都捡了出来,里面还留着他之前用过的一些物件。 云家人看得满脸震惊,尤其是一直以用心照顾着他们起居的许氏看得最为眼熟。 证据俱在,何万三抵赖不了,转而又道:“我的确曾经在沈家村休养时,用过那样的一个袋……” 还没说完,文在演就高兴起来。 “既然你承认了,那本官可就要宣判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给泠江王面子,又能让他不用背负草菅人命的包袱之时,他怎么能错过了。 当即还果真扬手就要宣判。 何万三被他的急切震惊到了,连忙大呼冤枉。 “大人,草民冤枉,这事儿,草民可没有干过!这布袋虽是我当时用过的,但是当时草民并没有带走!”他解释着,以他的经济实力根本不需要带走这些东西。 “哼,这话算你说得勉强有理,不过,疑点尚在,接下来看第二条证据。他们已经检出这出问题的稻种,其实中的是一种毒药粉。” 毒药粉? 大家皆都不角的看着文在演。 听过用毒药毒人毒物的,就是没有听过还能拿来毒稻种的。 “正是因为闻所未闻,其实才足够证明了此事必定不是我们这等升斗小民干的事,试问,这种药粉,现在的大人们有谁真正见过?” 这东西悬之又悬,还真的没有任何人见过,便是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此话有理。” 谁人不知道他何万三以前是经常出海之人,也只有在那些外面的地儿才能看到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们……大人,大人,你不能以这样的理由来判处草民呀。”何万三又不是傻的,自然一力为自已证明清白。 可不管他如何口齿清晰的辩驳,文在演却根本不带听的,只大声道:“物证皆已在此,本官有什么不能判处的!” 他忙不迭的宣判了,当然也不能直接就这样定了何万三的罪名,只是将他与云家人同时列为粮种案的嫌疑人之一。 反正现在两边的人都有了证据,他要怎么判都方便多了。 最后的审判便要看他们两家人在后面的角逐了,谁赢了,他就判谁无罪。 不过这次的赢家嘛……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了何万三,眼神里满满都是同情。 也不知道这云家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泠江王的帮助。 何万三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了,看着他的眼神,便瞬间明白了什么,立马招呼了人去调查了一番,得知这看似平静无波的大堂之上居然还隐着那么多厉害人物,关键他们的段位还是真的高,他虽是皇商,钱财是有,可这是泠江府的最高统率者,他心里“咯噔”一跳,他惹不起! 这要是在京城,泠江王就算现身大堂都不管用,可这是在泠江府,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的话在这里比圣旨还管用。 他低头小声道:“把皮四给我叫过来。” 这事儿他们何家是赖不了,他不可能认下这罪,可总得有个人来背这个黑锅! ------------ 第二百二十二章 脱罪,一山不容二虎  文在演看自已只使了眼色,何万三便已经明白了,还有了行动,当即大悦立马做了最终的宣判。 那有罪之人自然就成了何万三推出来的皮四。 审到皮四的动机时他表示他是因为单纯不想让他们好过,才会下那样的药粉。 这样的动机太过浅薄,可是无一例外的,文在演相信了,还对何家做出了惩罚,因他们管束下属不力,便要赔偿所有购买毒粮种之人的所有损失。 然后便表示,他也没什么可追究的了,将皮四下了大牢。 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有了主动出来顶罪的人,也没了云家人什么事。 沈华灼盯着皮四灰败的脸,心里很是过不去,这事儿明明是何万三惹下的,可临到了头,他却根本什么责任都不用担。 她咬牙,想要分辨,却被云胡子拉了回去。 “那是他们的事,不要节外生枝!” 只要他们云家人没事,旁人的事便不用管了。 况且,皮四要是一丁点好处都没拿,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此事物证、人证俱全,犯罪嫌疑人也已经认罪,本官便判皮四监刑十年,由何家赔偿所有人的损失。” 大堂之上的人都是明白人,看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具都表示没意见了。 不过,到了最后死死咬着不放的人竟然是泠江王妃。 她不知道此事有何人插过手了,她只知道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件一心想要做的事,可还没等她做成,却就这般终结了。 “此事文在演怎么判的,他怎么敢?” 刘嬷嬷皱着一张脸,上前拦了她。 “王妃娘娘,你别生气,好歹容奴婢先去查探查探!” “查探什么,依我看,明明就是文大人不给姨母面子。”一旁坐着的明艳少女嘟着粉唇跺脚。 “表小姐,表小姐,你就少说两句吧。”刘嬷嬷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黄雪凝。 这表小姐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没看到现在事情乱成一锅粥了吗,还在那里怂恿王妃娘娘。 “文在演好大的胆子!”泠江王妃双眼含着冷意,拍着桌子,不悦的情绪释放出来。 刘嬷嬷担心的看着这姑侄两人,泠江府虽是泠江王府的天下,泠江王妃在这里的确拥有着至高的权利,可是这文在演的后台也不差啊,他自已虽然不成器,可人家幸运有个成器的亲叔叔,那是皇帝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为了以防泠江王妃冲动之下做错事,刘嬷嬷都不敢亲自出去打听了,只挥挥手,招了一个小丫头出去。 文在演安排下来的早就得过不能隐瞒的命令,小丫头这一出去打听,没费什么功夫,就探听到了知州府衙门的后堂坐着泠江王。 “王妃娘娘,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刘嬷嬷得了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说了。 “什么,王爷也在这里!”那也难怪文在演不给她这个王妃娘娘的面子。 自古夫为妻纲,在王爷面前,她这个王妃哪有看头,而且,他们那些个从京城里来的官员,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她这个泠江王妃在泠江王爷那里根本不受宠。 只怕他们知道了那些,轻视又要多几分了。 可是,此事已经赶鸭子上架,要让她轻易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 “继续查,王爷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事,为何会突然出手相助。” 这些芝麻绿豆般的事情,以往都是泠江王派遣下来的专员来处理,从来都不曾看到他亲自动手干预过。 出得大堂来,外面阳光灿烂,娇阳似火,初秋的天气,迎面吹来的风却还带着夏日的余热。 尽管如此,却也比在大牢之中、大堂之上的空气好多了。 “这一次要多谢何家家主!” 云成中领着一家人上前拜谢何百万。 何百万却坚辞不受:“你们太客气了,我之所以会助你们一臂之力,乃是我知道那事儿不是你们做的,我虽是何家人,却也不能背着良心做下那样令人发指之事。” “何家主高义!” 云胡子与何百万这般的人交往对接,丝毫不见逊色。 “不知道我们该怎么样才能报答何家主的大恩!” 何百万清瘦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乍看再普通不过,细看却有些意味深长:“不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若是有缘再见,再论此事!” 目送云家人远离,何百万目光悠远。 “好一个大哥!”却是何万三出来了。 “你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何百万不动声色的用话怼回去。 “咱们可是兄弟,可是你却动也不动就帮了他们,大哥……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了。”何万三觉得这事儿是何百万做得不地道。 从京城回来,说也不说一声,就悄悄帮了外人。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我们何家人做得不对,不管有什么样的私人恩怨,都不应该拿着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咱们何家的祖训你总不至于忘记了吧?”何百万不为所动。 “大哥……”何万三依然觉得何百万此事做得不地道。 就算那事儿是他不对,是他怎么了,他们好歹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不应该同仇敌忾,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外人吗?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 “行了,回到族里再行评说!”何百万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你……大哥。”何万三气得不行,肥胖白皙的手指指着他的背影,话不成话,句不成句。 嘴上没说出来的,压在心里便成了:走着瞧! “爹,怎么样了?”何玉珠一直守在门口,焦急的看着相关和不相关的人走光了,才缓缓扶着玉氏上前来。 “皮四做下的错事,是我们冤枉云家人了!” 他淡淡的反驳一句。 “怎么可能?” 明明她已经与泠江王妃说得那么仔细了。 她也收下了她送出去的近一万两的银子,而且听说,她今日也的确坐了马车出了门,不可能没有使力。 “咱们明明有证据……” “要怪就怪你的好大伯!”嘴上在怨怪何百万,可心里却在嘀咕。 若是泠江王妃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那么后堂之中那人必定比泠江王妃的身份还要高,所以才会让判案的文在演分外忌惮。 “罢了,这回咱们输了。”这回输了,还有下回,下下回。 他不会一直都输的。 云家人一脱困,就在傅青渊的安排下立马启程回零陵郡。 “这里不安全,还是赶紧着离开才是正道。”云成中也是这个意思。 “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大堂之上,文在演的反应大家都看在眼里,在何百万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就不太敢对他们量刑,一定是受了后堂之中那人的暗示。 所以何百万不是唯一的一个对他们施援手的人。 “爹可是知道他是谁?”沈华灼看得真切。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随便说。 “爹……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一家人说的?”云小树皱眉。 经此一事,他敏感的觉得好像有很多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的确不知道那是谁,不过肯定官很大!”云成中取了烟竿顺手就想点燃,却发现这是在别人家的马车上,忍了忍,又收了回去。 “不说我们自已也能查得到!”云胡子毫不犹豫的道。 “别查了,你们还嫌事情不够多吗?” 查什么查,查出来了这事,对谁都没好处。 “合着就你一个明白人,咱们都是糊涂的!”许氏跟着他们又会了一回牢,这次也坐出了脾气。 “放肆!”对于许氏的挑衅,云成中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刚刚升腾起来的勇气,一下子便熄了。 云胡子和沈华灼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了然。 这人就是如此,越是不想让他查问的,他们却偏偏就要查。越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就越是容易引人去做。 一行人,毫无波澜的回到客栈。 云胡子和沈华灼招呼都没有跟人打,就出门了。 “你们要自已去查,怎么查?”傅青渊身上的包裹还没有卸下。 他就知道这两人不会罢休。 看他们那样儿也不像是发现了问题而不去查探之人,况且那事儿,他们也的确受得憋屈,若不是后面有人插了一脚,此时倒霉的可就是他们整个云家人了。 “从头开始查起。” 从何家要栽赃之事开始。 原本他们云家与何家之间的关系不说好,却也不算差,至少不至于到了让他们想要害他们性命的地步。 “那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查?”傅青渊不解。 他隐约知道一些,只是不敢肯定。 “我知道,我看过何玉珠的身边,她出来做事经常喜欢带着那个叫小新的小丫头,上次的事情,也是她回来说的,所以就从她身上开始查。” 他们这回吃了一个暗亏,虽然到最后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但是之前可算是担惊受怕够了。 两个人还被折腾得差点分手,直到现在两个人还算是和离的身份。 “查主子不容易,查一个小小的丫环倒是简单!”傅青渊主动毛遂自荐要替他们查。 云胡子皱眉刚想推辞,却听沈华灼一口应下了。 “你若是有心帮忙,我们自然不会拒绝,此事便要辛苦你了。” “无妨,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 云胡子看着他,眼神幽幽,声音清凉:“这本是我们夫妻的事,劳烦到你,自然该道一声辛苦!” 傅青渊眉眼不动看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提醒他,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来说,他就是一个外人。 不管他做得再多,帮的忙再多,对于他们夫妻来说也始终只是外人。 他心里微微有些苦涩,但想到能够帮到心爱的女人,他便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了。 独自吞咽着这番苦果,兀自带了人出去。 “还有何家家主何百万,他突然出现,还莫名其妙出手相助,难道不令人惊讶吗?” 他们并没有谁人去请过他,他不请自来,这是不是有些…… “是我们大少爷请来的。”铁柱轻咳一声。 “原来如此!”就说他们根本无人去请过他。 “之前受云娘子所托,我查他与何万三的关系,发现他们虽是堂兄弟却一直不合!” 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他们何家以往就只有家主做出过很多成绩,不像这一次,家主明明是何百万,可何万三的成就却不低,大有要与他比肩之意。 这样的情形,只怕谁也容不下谁,明争暗斗在所难免! 毕竟家主之位才一个而已。 还没等他们理清楚,外面就有人来传话,道是有人递了帖子过来。 “是谁?”沈华灼忍不住挑眉。 这个时候会是谁还愿意与他们交往?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医理,多个朋友多条路  那帖子拿到手上一看,白底黑字,十分素净,字体笔间藏锋,宛若游龙。 细看内容居然是何百万发来邀请他们前往他郊区庄子叙话。 “咱们去吗?”沈华灼犹豫着。 云胡子却一口答应:“自然得去,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拒绝。” 他好歹才刚刚救完了他们,他们总不至于这么快开始忘恩负义。 “时间是明日,他倒是体贴,还专门给我们留了准备的时间。” 在大牢里呆着,虽然没几天,但说起来,终究还是太晦气! 两人夜里的时候都好生的洗涮了一番,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大早,就准备着去城外庄子的事。 因为上面原本写的是请云家人。 便是连着云成中在内的一家五口人。 但云胡子却并不愿意带上他们,尤其是许氏,这样的时候,他们觉得他还是不要去的好,毕竟来意不明,若是再来一次算计,他们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再多一次机会逃离。 将此事与云成中商量了,他也表示同意。 “你们能应付吗?”要是不能应付他便一起去。 云胡子十分坚决摇头:“我们能应付。”他在州府大堂被打得伤现在还没好利索,去了也帮不上忙。 两人上了何百万专门派人驾过来的马车,孰不知,只是这样的决定,成为了推动他们命运彻底被改变的重大推手! 沈华灼虽然赞同了云胡子的决定,但心里却是有些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云胡子会如此轻易答应何百万的邀约。 在她看来,何百万虽然帮过他们,但是,其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当时在大堂之上,梁田带来的证据已经十分明显,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粮种之事便是何家人自已作妖。 他这般横空出手表面上看似是帮了他们,但是实际上却是在自救,最终帮的还是他们何家自已。 那事,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乃是他们何家人自已作妖,要不是何百万弄出这样一出,他们云家息事宁人,此事才算是合了大家的心意,没有彻底闹将起来。 最后花钱免灾! 何百万的庄子坐落在泠江府南郊城外,那一片地处泠江三角洲平原地带,土地肥沃,一马平川,很适合开辟荒地,种植各种粮食作物。 庄子是普通的四合院,两进两出,外表看着很是普通,黑瓦青墙,古朴大方。 “这里与何府的感觉倒是不同。”有一种别样的质朴感,似乎跟何家当家人的气质有些不相符。 “他跟何家人都不一样!”云胡子冷静的道。 “欢迎你们!” 约定的时辰是巳时一刻,他们倒是准时,恰是这个点,才跨进大院,没有早到一分,也没有晚到一刻! 何百万已经在里面频频点头,看人行事的方式便能看出人的品质如何,此时看来,这夫妻二人倒是值得相交之人,也难怪何万三眼光那般高的人,也与他们论交过。 只可惜后来产生矛盾…… “昨日匆匆不曾与二位详聊,今日有幸请你们入府作客!”何百万带着不同寻常的客气。 “你与我们有相救之恩,该是我们入府来谢过你们才是,倒还让何家主费尽了!”云胡子拱手上前,高大挺拔的身形站立在一方小院中,与百万瘦长的身形相比,有着别样的高大。 何百万是一个讲究人,上的茶水用的是泠江府的山上挑来的清泉水,用的茶叶也是产量极其有限的武夷眉尖。 冲泡出来的茶水香气盈鼻。 “素来听说云娘子很是擅长吃食一味,今日这茶和点心可还合口味?”何百万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开口,而是从吃入手。 “好茶,好味!”沈华灼自身对于茶叶的研究并不多,只不过是来到沈家村之后,嫌弃那里的粗茶饼煮出来的味道实在是太怪太难喝了,这才会去后山上面摘茶叶自已回来炒制。 “对吃讲究之人,便是喜欢讲究的人,此话以往我还觉得不对,不过见到你们二位之后,心里倒是有些相信了!” 两个人并没有刻意打扮。 但男的俊郎,一身黑色细棉布长衫,将他的身材衬得高大健壮。 女的秀美,一身淡蓝长裙,没有繁复的绣花,仅仅只是在腰间飘扬着的蝴蝶结扣,便已尽显飘逸之色。 两的举止气度皆是不凡。 他有些为何万三的蠢笨行为而担忧,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何万三与他们的关系越差劲,就意味着他与他们的关系将会越来越好,这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何家主有话不妨直言,你曾帮过我们,若是我们能做之事,必定不会轻易拒绝!”沈华灼知道他们这些生意人,贼精,不想跟他多说,怕说来说去,反倒被套路了,干脆直言要求。 反正她把态度摆在这里了,因为他的出手相助,所以对于他提出来的要求,他们不会随便拒绝,当然只能是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但是如果超出了,那他们也爱莫能助。 “爽快。也没什么要紧事,只觉得二位如此高义只怕迟早都不是池中之人,遂在二位发迹前与你们结交一番,若是来日你们去到京城,希望还能记得有我这个朋友!” 何百万十分直接,但是语气却又不卑不亢,虽然说的是要与他们结交的话,但是言语间却丝毫没有请求和认怂的意思,他好歹是何家的家主,也自然是个人物。 这样的好事,他们似乎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何家主乃是皇商之首何家的家主,如此待我们,实在是客气!”见他说话客客气气的,云胡子难得含了淡淡的笑容。 “此时,咱们不论身份,也不论地位,只以朋友论交!”何百万对于要跟他们交朋友的事情十分执着。 云胡子眉头微拧,沈华灼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两个人说破了天,也就是沈家村里最寻常的一对小夫妻。 他可是何家家主,怎么看,身份地位都是差着的。 “甭管什么家主了,我是真心觉得与你们投缘,真心论交,还望成全!” 他眼神认真,声音郑重。 二人再不答应似乎有些不够义气,便齐齐应了,表示多个朋友多条路。 三人以茶代酒,直到离开,何百万却一直都没有再说任何与论交无关的话。 这样的事情在两人看来,似乎他的用意倒还真的只是交朋友那么简单一般。 不过,沈华灼一向不容易相信他人,尤其是被同样生为何家人的何万三一家坑过后,对何家人,她更是没有什么信心。 所以到了门口,她依然全心提防着,以免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耍弄手段。 送他们出到门口,何百万笑眯眯的拊掌:“我即将要回京城,来日你们若是要到京城去的话,便到何家药铺来找我!” 药铺? 没想到何家在京城主要做的还是药铺的生意。 “我也粗通医理,只是若与云娘子相比,只怕是班门弄斧。” 沈华灼心头一震,她抬眼四处扫了一眼,感觉好似主题来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医理是没有边界的,懂得再多,也总有不懂的地方!” 她谨慎的回应。 何百万赞赏的点头,难得她医术那么好,还这般谦虚,他越发肯定他是真没有找错人。 “这医理有时候就跟人相处似的,在一定程度上,也许是朋友,可是有些时候却又往往随着时间的变化,也会生出改变。譬如说有些药在病症初期之时正好对症能治,可这等到了中期却又得换药方子,尤其是到了病症末期,这原本能够治病的药不仅不能治了,甚至还有可能会成为与之相克的药,会让人送命……”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沈华灼听得云里雾里,待要再问之时,却见他早就已经转身兀自进了院子。 “他……这话何意?”沈华灼挑眉看着一脸凝重的云胡子。 “怕是一种暗示!”云胡子也没太懂。 “古人说话就是难懂!”沈华灼抬手挥袖,明明可以一句话说得清楚的,非要弄出这么多的疑问来。 “应该是提醒我们用药,或者……交朋友。”他也说不清,听起来怪怪的! 可是他们这期间并没有交什么新朋友,要说交了,也只得他一人罢了,他总不至于还要暗示他们小心他自已吧? 没有人在算计人之前还要故弄玄虚。 “也许跟吃药有关。”他之前一直在提到药理,还说药理像人性。 “你最近在吃药?”沈华灼指着他? 因为他的病症她并没有办法确诊他的原由,所以根本没有给他开过药。 “没有,会不会是这药与他们何家有关?”云胡子也糊涂了。 “行了,先别管了!总之,泠江府比咱们呆过的所有地方都诡异,小心点没错!” 要是可以的话,她都想离开这里了,脚下刚动,便听得身后风声阵阵,马蹄声声。 “云朗,沈姐姐,你们果然在这里,我好不容易才从大伯的小厮那里打听到你们来了这里!” 后面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沈华灼本来还在笑着的脸上,立马沉了下去。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假装,害人的药?  若要问沈华灼现在最讨厌谁,那么必是身后这人不可,她没打算给她面子,一回头便是冷冷的喝问:“你还敢来?” 何玉珠清秀的脸上笑容一滞:“沈姐姐……你说……说什么呢?难道你不想救云朗了吗?” “闭嘴!”沈华灼被刚刚的问题揪得头晕,这会儿还没有辨清楚,又突然来了一个讨厌的人,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 “沈姐姐!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她抬眼含着眼泪看向云胡子。 可那个男人眼里没有对她的一丝一毫的在乎,就算沈华灼在他面前露出她的真实面目,他居然还依旧对她爱得不能自已。 “药我已经拿到,如果你想救他的话……” “滚!”云胡子看沈华灼眉眼微动,生怕她一个错口就答应了,连忙怒声道。 何玉珠蒙了,这是怎么了,他们是真的不想救他了吗? 他自已不想活,可沈华灼居然也由着他? 她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一幕了。 药……这药! 想到何百万的暗示,沈华灼脑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 “我不会为了黑曜石把他让出来!”她明确表示。 不能再给何玉珠任何的希望了,觉得她以为她总是有希望的。 虽然她已经动摇不了他们,可常常在他们身边出现还是颇为惹人讨厌。 要断就要断的干脆一些。 “我……我错了,我其实……经过那事,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爱他,这是我自已的事,我不能那么怎么,你毕竟对我娘有救命之恩,这药就当是我……”何玉珠蓦地低头,擦了一把眼泪。 这猝不及防的赠药之行,震得沈华灼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怎么想的? 以前一直都没有开过窍的事,居然一下子就想开了。 换作谁也不会相信。 看他们果然不信,何玉珠眼泪流得“哗哗”的。 “我错了,我以为用他的生命威胁,他就会爱上我,可是……我爱他,我舍不得他死,只能……” 原来如此! 爱一个人当然不会舍得他去死。 沈华灼心里压根不信,面上却带了一抹笑,缓缓朝她伸手:“我相信你,可东西了?” 何玉珠为了表现得逼真,很是不舍了一番。 手递到了半晌又缩了回去。 沈华灼接了个空,眼眸一眯,倒想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还想跟沈姐姐道歉,有一事……我一直误会了沈姐姐!” 何玉珠眸中透出急切。 “什么事?”沈华灼并不在乎她的歉意,反正她们之间结的梁子大了,多一事少一事,也不会影响什么。 “在珠山镇那事,原来一直都是我误会了沈姐姐。” 她派人去查过,没有查出真相,可昨日傅家大少爷却让人给她传来了消息。 那是来自于傅家小妾身边丫头的口供。 她承认了李香儿假扮沈华灼用银两买通那两人做下那等恶事。 “李香儿?”沈华灼脑中闪过她的名字。 她可还真是痴情。 何玉珠用力点头,接着羞愧的低下头去。 “我不如姐姐目光灼灼,才会被她骗了,恨了你这么久!”她说得再诚恳不过了。 沈华灼做了心软的样子,装作信了,还好心安慰着:“任是谁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怕都不能淡然处之,现在辩清就行了!”沈华灼不欲跟她多说,她想要的是她手中的黑曜石。 何玉珠低下的眉眼里,看到她的急切,冷冷一笑,果然让小新把装着黑曜石的小匣子递了过去。 直到捧到手上,沈华灼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里面真是黑曜石?”他们可都没见过,她要是存心骗人,他们也辩不出来的。 何玉珠立刻控诉的看她:“沈姐姐,我岂是那样的人!” 沈华灼淡淡看她一眼:在她心里,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直到捧着紫檀木匣子回到客栈,沈华灼还有些不敢相信,正襟危坐圆凳上,手捧香腮,眼神中全是思考:“她怎会那么好说话?” 云胡子打开匣子,细细摸娑着匣子上的花纹。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华灼心神俱颤的掀了匣子,露出了里面大红色的丝绸缎子,中间整整齐齐的卡着一颗黑色的石头。 “所以,黑曜石就是黑色的?”所以那青石就是青色的? 云胡子摇头,他也没有见过。 沈华灼瞪大双眼:“我们都没有见过,那怎么知道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真假,我都不会用!”云胡子俊朗的脸上浮上否定之色。 “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他身体里的那毒可真是任性,时好时坏。 他试着提气入丹田,只觉一阵阻滞,可面对小娘子期盼的眼神,他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异样!” “既然已经到手,我先研究一番!”原本打的主意就是拿黑曜石先做实验。 他们从来没有打算过相信何玉珠的好心。 人心易变,却是好人容易变坏人,坏人却不容易变成好人。 沈华灼将石头泡在各种各样的汤药里,然后又拿去喂鸡喂猫,却发现他们并没有任何异常。 “没问题?”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 “她没有那么好心!” 有的人天生就不值得信任,何玉珠便是这样的人。 悦云客栈外,小新猫着腰凑出来看:“小姐,他们会用黑曜石吗?”不知道为何小姐突然就大方起来。 “哼,现在不用,以后也会用!”只要用了,她的机会就来了! “可是,他们既然得到了黑曜石,那……那你的愿望还能实现吗?”把唯一能够掣肘他们的黑曜石都送给了他们,那她还要怎么控制云大郎。 “我自有分寸,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何玉珠不悦的瞪她一眼,以前都不多嘴的! 小新缩了缩身子,眼珠定定的转了转,伺候好何玉珠后,便转身出门了。 “傅大少爷,我家小姐不愿说,她却并不担心他们会使用黑曜石!” 傅青渊沉吟着点点头,丢了一个钱袋子给她。 “回去吧!” 小新感恩戴德的收了钱袋,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她微微靠近傅青渊,翠绿色的衣衫下,纤细玲珑的身材曲线毕露。 “傅大少爷,其实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跟你又没关系。”她一边抖着上身,一边撒娇,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腰,试图做些什么。 傅青渊身子猛地一僵,大手捏住她手腕上的死穴,冷声道:“放开!” 就算得不到云娘子,他的品味也不至于这般低。 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吧? “傅大少爷这是还没用完就想着扔吗?”小新的身子早在珠山镇的时候就被刘家兄弟破过,此时一眼看到傅青渊这样俊郎又多才多金的男人,哪里还能忍住不心动,尝过一次滋味的心里对于那番感受也想得紧。 “其实我还有一事……” “拿去,滚!”傅青渊被她胸前的两团压到,心里一阵反胃,好不容易忍住了,又扔了个钱袋给她扭头就跑,连她说的事都没心情知道了。 太恶心了,这果然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何玉珠是那样的主子,所以连身边的丫环都不是个正经人。 沈华灼正在屋里收拾行李,看他跑得气喘吁吁,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 她紧赶着扶了他一把才让他稳住。 “这个贱婢实在太不像话了!”他清俊的脸上气得通红,眼中血红,想是气得急了。 “这是怎么了?”他不是说去再打听一下别的消息吗,怎么回来就成这模样了,像是被人调-戏了似的。 听到沈华灼的清吟如水的声音,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兰香气,傅青渊气糊的脑子顿时清楚起来。 “刚刚在外面碰到何玉珠的丫环了……呃,还有一个消息!”他本来想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行为,但是,看着身边气息如兰的女子,他只觉在她面前提到这些事都是污了她的耳朵,强行把话扭了去。 “何玉珠的丫环说上次她们好像感觉到被人跟踪了。” “这就对了!” 要是没人跟踪,何玉珠的行事当时那么冲动,没有常理可循,李香儿又是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不过李香儿一个生活在大宅门里的小妾,她哪里来的机会时时打听这些事儿,还能派人去跟踪?”沈华灼对于此事心里满满都是疑问。 就算李香儿在傅家有与众不同的特权,可也没有能够随便随意出入大宅门的权力,这是规矩。 若是刘姓兄弟跟踪的话,他们当时在镇上并没有听说这回事,说明他们没有一直跟着,而只是得了她们主仆二人在哪里的消息就直接找上门了。 “跟踪之人另有其人!”女人的事情还是女人最懂! “有道理!”傅青渊听她这般分析再加上他这几日跑来的消息,他脑海里对于此事一下子清晰了。 “说的没错,的确不是她自己知道的,而是有人特意派人通知的她!” “是谁?”那个把何玉珠主仆二人消息通知李香儿的人就很微妙了。 “一个老婆子!”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恶毒,家丑不可外扬  傅青渊看沈华灼一脸认真,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才郑重其事地道:“像是叫刘妈妈!” “刘妈妈?”好耳熟的名字,沈华灼大脑急速运转,这个名字她绝对听过,可是在哪里了? 本来慢慢说,这人可能就在脑子里,但是这样乍然一说,便实在是有些想不起来。 她快速的筛选着身边曾经接触过的大户人家。 轩辕皇朝对于佣人的称呼是有规定的,皇亲国戚府里的老妈妈称嬷嬷,寻常人家的老仆人便称妈妈,前面带姓。 这样的人家她并没有接触过几家。 傅家…… 肯定没有,要是有的话傅青渊还不第一时间认出来,何家?也没有,玉氏身边没有带着妈妈,只有丫头。 “是黄氏身边的!”她突然开窍,那刘妈妈曾经还去过沈家村的,行事手腕都颇为让她印象深刻。 “此事已经拖了很久,而我们这会儿才查探出来,窥得其中一角,也算是真不容易。不过,足可见黄氏的厉害之处。一个人默默的躲在背后,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真真是……”说着,她冷冷笑了。 黄氏设下这样的局,足可见其心思歹毒,再联想至她从前的作为,便也能知道她必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也难怪会中那样的毒,那毒说得好听是娇颜毒,其实却是个烂脸烂皮的皮肤病。 若不是心眼太坏,又岂会烂到面上来? “该让她们斗斗!”云胡子全程安静的听着,临了才道。 “怎么斗?”傅青渊挑眉。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云胡子也不多说,不过那双眼里露着冷血和狠决。 沈华灼十分依赖他:“想必云朗有自已的办法!” 他办事,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傅青渊看他们小两口彼此信任的模样,真个刺痛了他的双眼,可事到如今他们夫妻感情似乎越来越稳固,已经无人能够打轻易打破他们的关系了。 云成中伤势稍微养好一些后,留下云小树在泠江府里。 他在考过一轮成了秀才后,接下来便要入县学,现在等着粮种案最后一些杂事的处理,正好可以利用在这里等待的时机去拜访一些当代大儒。 其他人无需再留在此地,便相伴着先行回了零陵郡的宅子。 此案过后,云家人是庆幸,傅青渊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可同样的事,却有人心里不舒服, 身在零陵郡的李香儿一听说此事,就一直在期盼着他们被判刑,最好永远都出不来,才能泄私愤。 可是他在零陵郡里等久等去都没有等到云家人被判决,等来的竟是 他们被赦免的消息,她气坏了,当着前来传信的下人的面就大发雷霆: “本事真大,就连何家老爷那么厉害的角色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夫人,那您的计划……” 小丫头躬着腰试探着。 替她办事,虽然办的都不是正经事儿,可耐不住给的银子多。 所以,她才会办了一次还想再办第二次。 “他们既然回来了,我便送给他们一个大礼!” 李香儿银牙一咬,妖媚的脸上全是狠意…… 金秋时节,迎来了秋日的丰收。 一直陪着云家人在零陵郡里盘桓的傅青渊收到了这份“大礼”——来自珠山镇的大消息,也是这个消息让他不得不提前回去。 “我要先回趟镇里!”原本想陪着沈华灼等人继续候着把泠江府之事全部解决,可此时,却发生了更大的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 “发生了什么事?”傅青渊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欲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沈华灼连忙追问。 “还不是香姨娘,又出了幺蛾子,这次还把脏水泼到我们二少爷身上去了。”看自家主子有些难为情不肯说,铁柱气不过,巴巴的说了。 “住嘴,主子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这是家丑傅青渊不肯说。 沈华灼顿时明了了,之前还奇怪就凭傅青源那爱看热闹的性子,怎么就没有随着傅青渊一道前来了。 “你特意把他留下的?”只怕李香儿一直就没有安分过,所以傅青渊才留下了傅青源把她看着。 可这回,不仅人没有看住了,还把自已搭上了。 “就不该由着他留下!”傅青渊本没有打算只凭傅青源就能看住李香儿。 论手段,他那么单纯,论性格,他太过冲动,不是心思深沉的李香儿的对手。 可他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非不跟着他走,要独自留在镇上,结果就惹出事了。 “什么事?” 傅青源虽然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主,可也不是个喜欢生是非的人,他能出什么事? “非礼庶母!”云胡子凉凉的开口。 沈华灼震惊。 “怎么可能?” 就李香儿那样儿,不过话说回来,李香儿长得还真不差,丰胸圆臀,肤白貌美。 不过她还是不相信,傅青源看得上她,为了她宁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她…… “被算计了!”云胡子抱着双肘,眼神清冷。 “你早知道了?”沈华灼看看面前两个男人。 一人眉目清冷,手指尖触过掌心,一人摸着鼻尖神情颇显无奈。 “才知道,打听事情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他可不是故意揪着他们傅家的家事不放。 傅青渊摇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只是那事儿引得我爹雷霆大怒,现在要赶他出家门。” 原本傅家兄弟就已经跟傅老爷闹翻了,都已经搬出来住了,可是这回却闹的越发大了。 搬出傅家与赶出家门的分量完全不可比。 搬出傅家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罢了,可赶出家门却是要将傅青源从傅家的家谱上将名字划掉,这样一来,他便就成了一个没有家族之人,以后纵是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一个。 “我们一起去!”沈华灼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自然得主动上前帮忙。 这事说来也与他们有干系,这期间要不是傅青渊一心为了帮助他们而忽略了傅青源的话,大概他也不会出事。 云胡子心里也清楚,跟家里人交待一声,便拉住了沈华灼沉默着跟了上去。 傅青渊想要拒绝,可看他们态度十分坚决,知道他大概说不动他们了,无奈地摇头在前面带路,一路径直带着他们到了傅家的祠堂里。 “在这?”沈华灼看着面前这座修建得巍峨气派的大宅子,心里直犯嘀咕。 “这是祠堂!”傅青渊苦涩一笑。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来的原因。 因为但凡是任何一家里的祠堂都是只允许本家族的人进,旁人勿进。 所以,就算他们跟着来,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沈华灼对于古代的各种家族惩罚不是很懂。 上次他们闹成那样,只是搬出去,这回了? “大哥、大嫂……大少爷,你们快救救二少爷,里面看守的那些人说是二少爷不听说,要打断他的腿,还说老爷已经准备要下命令将二少爷逐出家族了。”云小妹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出现。 她一身粉青色袖子上面已经被眼泪浸湿了一大半。 “小妹!”沈华灼被她这副模样看得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抱住她。 看她一身衣着泥泞不堪,头上脸上都印着红痕,像是被打了。 “谁打的你?”沈华灼还没分辨出来,云胡子便已经沉沉的开口了。 “呜……香……香姨娘派的人。”云小妹心里怕的要死,她被打得已经怀疑人生了,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沈华灼细细的安抚着她,问清楚了情况。 这才知道。 “傅二少爷现在就在祠堂里,说是要被打,小妹想要救他,反而被李香儿派人打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墙角拐弯处有人大声的起哄声。 再听“噗噗……”便是双脚踢到人身上发出的闷闷的声音。 间或夹杂着几声吼骂声。 “打,给我打,用力打,主子说了,打死了事,反正他主子已经不行了。” “啊,铁牛,是铁牛在挨打!”云小妹乍然想起。 她见傅青源受苦,冲动之下,想要冲破阻挠去救他,可连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守在门口同样不能进祠堂的李香儿给拦住派人打了。 然后与她一起来的铁牛看不过,上前来帮她,让她拿着一枚玉佩去找官府的人,她这才跑出来,冷不丁的反倒是遇上了自家兄长,她心里太过害怕,吓得心神急剧跳动,脑袋里一片空白,看到他们瞬间松了心事,竟差点把铁牛挨打的事忘了。 傅青渊一听李香儿居然连铁牛都敢打,怒意丛生,手底下用力的挥动,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指挥着身旁的小厮和家仆冲上前去。 他手底下的人,都是跟着他走南闯北京的,这手底下的功夫都是硬功夫,再加之平日里跟铁牛、铁柱兄弟俩的关系好。 此时铁柱冲在面前,其他人也都同仇敌忾,雄纠纠的冲上前去。 只听几声厚实的拳打脚踢声,很快便传来哀嚎声。 “啊……救命啊,柱爷饶命……” 前面的人都被打趴下了,几人才缓步上前准备收拾烂摊子。 打人的家丁看到傅青渊来了,俱都连话都不敢说了,双手作揖吓得在原地发抖。 “哼,怂包!”铁牛被打得鼻青脸肿,此时有了依仗,腰杆子瞬间觉得硬朗起来,朝他们的脸上啐了一口。 “求大少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人反应过来,磕头认罪,口改得再快不过了。 见傅青渊沉默着,铁柱手底下便轻了许多。 “不能饶!”傅青渊咬着牙根,这群狗奴才,平日里看着一个两个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自已才离开几天,他们就大胆到敢朝他亲弟弟下手的地步。 若是连这样大胆的狗奴才都不收拾的话,以后傅家养的那些狗谁还会敬着他们? “大少爷,我们错了!求你了,救大少爷饶命!”傅青渊的脾气在一众大少爷中算是好的,轻易不会乱发脾气。 他们的目标不是为了打他们而打他们,而是为了来救傅青源的,所以打人不是最终的目的。 沈华灼遂上前按住他们哀嚎还已的声音,清了清嗓门:“你们哪里错了!”既然觉得自已错了,索性就好好说说,说得出来就饶,说不出来就错了。 小厮们求饶求得很快:“我们不该听从香姨娘的话乱打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香姨娘让你们打你们就打吗?她算是哪门子的主子?”傅青渊气不过,对着最靠近的人,抬腿就是一脚。 “啊!”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脚下去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下面倒了一堆的小厮都在底下卧倒了,悄悄的趴着,都不敢再扑腾了! 二少爷他们不怕,可这是大少爷,他与二少爷是不一样的,他远比里面的那一位可怕的多…… ------------ 身份之迷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关心,她留不得了!  认真说来,她李香儿是傅家的妾,根本算不上什么主子,说破了天,也顶多只能算得上半个,在傅青渊这等少爷面前就更加没有地位可言。 她如今能够在傅家使唤家丁,这也是傅老爷被她迷惑住了,捧着她,才让她有几分颜面。 “傅二少爷在……在里面!” 云小妹一见自家大哥和傅大少爷等人都来了,心神顿时一松,指着面前修建雄壮的宅子。 “我进去把他带出来!”傅青渊袖子一撩就要进去。 “等等,他们以什么罪名赶他出门?”云胡子拦住他,肯定不会是非礼父亲小妾的罪名。 不过看傅青渊脸上神情冷酷,眼眸犀利,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可见他的激动。平日里看着是个冷静的,这一遇着自已在乎的人,就都不淡定了。 “是……是无视长辈、忤逆不孝!”云小妹想了想。 任何一个家族对于名声是十分看重的,傅老爷虽然会为了李香儿出头,却不会因为儿子跟小妾的那回事而广而告之家族中人,那么此事一定是要遮掩一番。 “这罪名安的够大的!”傅青渊冷哼一声,一脚踢翻脚下挡着他脚步的人,快步往里面走去。 “等等,傅大少爷,别冲动!”上前拦住他的是云胡子。 傅青渊不悦的皱眉。 那不是他的弟弟,他自是不会冲动,可是…… “我必须得救他!”他们自幼丧母,父亲又多在外面跑商,是兄弟两个人自已互相扶持着一路长大的。 有些事情,父亲不能帮他们解决的,也都是他们兄弟俩互相看着出着主意,这其中的情分跟旁人家的兄弟更要深厚上几分,而此次大概李香儿原本也是想要对付他的,毕竟,傅青源一直以来虽然与李香儿不合,可他应当还不是她首要对付的人。 在李香儿眼里,首当其冲想要对付的人自然是傅青渊,可一直以来时机都不对劲,这才无奈先对傅青源下手。 傅青渊脚下沉沉,此时想到傅青源在祠堂里里受罪,他只想肋生双翼飞进去。 “我理解你想救他,可怎么救?”云胡子眉眼深深,这兄弟俩的感情深厚,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怎么救?傅青渊沉默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救他,却唯独没有想过怎么救的问题。 “你是要强抢吗?然后让你爹又抓住一个把柄,告你们兄弟俩都忤逆长辈,然后全都赶出家族去,这样你甘心吗?” 沈华灼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顿时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来劝说他。 夫妻两个轮番上阵,说得句句在理。 傅青渊听在耳朵里,在过了最初的悲痛过后,已经渐渐恢复了镇定,找来上了药的铁牛问清楚里面的情形。 “二少爷现在在里面罚跪,我躲在外面等他,看香姨娘的人鬼鬼祟祟的想要溜进去,生怕他们对他不利,我想要拦着他们,可不敌他们人多,这才……” 才被他们按在地上打得半死。 “要跪多久?” “香姨娘跟老爷说二少爷脾气倔,先打发他跪个三五天,然后才通知族里的人来除他的族谱!” 原来不是现在立马就处理,他们还有时间周转。 不过这李香儿的心思也歹毒了。 傅青渊清俊的脸上已经染上狠意。 这李香儿以前是他们兄弟俩小瞧了他,这才会被她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这一次,她是留不得了! “我要进去看看他!”既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立即被赶出家族,那他也不能太着急了失去理智,反而误了大事! “香姨娘说服了老爷……老爷的人守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 听到里面的脚步声,铁牛压低了声音,老爷连他这个随身伺候的小厮都赶了出来,他们就更别想进去了。 傅青渊气得面色发青,双手握拳,一拳拍在一旁的柱子上,震得柱子上的灰都落了一地。 “看来他们是不想让二少爷有机会脱困,我想这事肯定有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内幕!”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还真的必须要进去一趟了。 不然他们在外面怎么使力,都没有方向,也不起到用处! 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几个人便干脆退出去商量着待到天黑了悄悄的溜进去。 李香儿的人被打了,连忙飞跑回去把这事报给了她。 “哼,这老二刚刚被我们算计了,这老大就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至少也得等到她把他这事捋平顺了再回来啊,不然,他们肯定是要作妖的。 她咬咬牙,这事儿筹划了那么久,定不能让他坏了她的事,等到对付了老二再来对付老大,这整个傅家就全是她和孩子的了! 越想越激动,连忙挥手:“大少爷回来了,还打了人的事,可不能不告诉老爷,我这个做庶母的管不了他,难不成他亲爹也管不了?” 她摸着手指上血红的丹蔻,一脸的妖魅。 小丫头带着李香儿的话去找了傅老爷。 “老大回来了?在哪里?哼,这一回到家里居然都不来给我请安?”傅老爷品着新到的普洱茶,身边茶雾缭绕。 “小的马上去唤大少爷!”傅家总管李贵连忙一路小跑着去寻人。 可寻遍了整个傅家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不敢马上去报傅老爷,连忙带着人去了镇上闲地方打听着。 而傅青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傅家去。 在他与傅青源搬出来住之后,心里眼里就再也没有傅家老宅了,此时带着众人在他们兄弟俩自已的宅子里住下,压根没提要回去的事。 “听说老宅子里的管家在镇子上到处找大少爷!”铁柱消息灵通。 “由得他去!只咱们这宅子里不能由着他进来,要是找上门来了,就说我出门了!”傅青渊现在一心想要救下傅青源,没心思应付傅老爷派来的人。 眼看着便要天黑,沈华灼看傅青渊一心只想着救人,想着夜探祠堂,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安排,便自动自发的拉着云小妹亲自动手做了替他们张罗了一桌,。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傅青渊眼中一酸,心里像被人拿着针尖刺痛了。 她这样好,可惜不属于他。 这样一想,本来已经饿了的肚皮竟然一下子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云胡子也在积极的替他们想办法,半晌都没有举筷子吃。 沈华灼端起的碗又放下,无奈的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不吃,我可要吃了!” “多少吃点!”云胡子体谅傅青渊此时焦急的心理。 当时看到他们云家人全都在牢里呆着的时候,傅青渊给他们送饭来吃,他们也是吃不下的,可这肚子不是你不想吃,它就不饿的。 你没胃口,吃不下,可它要饿还是照样饿。 傅青渊不忍让沈华灼失望,勉强咽了几口菜,草草填饱肚子,正好迎来了天黑。 漱了口,匆匆间便一道出了门。 但凡是祠堂里,都是彻夜不熄灯的。 越是天黑了,就越是要点着长明灯,这是一家人的运气和命数,轻易熄灭不得。 只是祠堂里都是供奉的家族的牌位,又种着高大的槐树、桂树,在微弱的灯光的照射下,整个看起来便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感觉比较强烈,让那些人轻易不敢在此事守着。 他们早早的就全都撤出了祠堂,留下两个看门的,其他人都溜走了、或者回去歇息去了。 这倒方便了他们这些深夜潜入里面的人。 他们一行四人一路猫着腰小心的沿着夹道进到正堂,便见傅青源早已经铺平草席,就地而睡了。 看到他睡得这样平整,隐约间还有浅浅的打鼾声,傅青渊一下子放松了心神。 他能睡得这样好,就说明还没有受苦,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怕早就跳脚,一夜都无法入眠了。 云小妹小声的将他叫醒。 他乍醒,心神还没有缓过来,就着长明灯暗黄的光线,看着面前几个若隐若现的脸,赶紧用力地揉着惺松的睡眼:“小妹,大哥……”还有云娘子,就连云胡子也来了。 “我这是……这是在哪里?” 他有些云里雾里的。 “祠堂里,听说你在罚跪祖宗!”傅青渊都快担心死他了,见他却这般悠哉悠哉的呼呼大睡,忍不住用力捶了他一拳。 没想到这一拳却将她捶痛了。 “哎呀,痛,痛,痛……大哥你小点力气!”傅青源痛得眉头都拧成一个麻花了。 傅青渊吓得收拳不及,连忙掀了他的衣衫来看,只见细白的胸膛上面青乌痕迹交错,还有些地方间或有些血丝,很明显是被打的。 “你……他们怎么敢?”竟然动手打他。 傅青渊竭力忍着心头的酸楚。 沈华灼站在一旁,见此连忙递了配好的清毒化瘀膏给他。 忍着心寒和心痛,傅青渊默默替他上好了药。 傅青源却一副没是人的模样:“怎么了,没事的,又不痛,嘶!”刚说完,傅青渊就用力的拧了他一把,然后瞪他。 “还骗人!” “呜,二少爷!”云小妹自从看到那些纵横交错的青紫痕迹,已经心疼得小声的抽泣起来。 傅青源心头一软,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最关心的他的人,没有之一。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怪癖,好戏开场  “小妹!”自从他大哥走后,这些天他被李香儿算计得很是失落,却一直都是云小妹在守着他,护着他,让他失落的心没有彻底变得冷酷。 “二少爷。”云小妹以为他不想看到她哭,前几天也是这样,他受了委屈,被傅老爷命人打了一顿,她看得伤心直掉眼泪,却被他粗鲁的阻止了。 想到此,她忙慌乱的擦拭眼泪。 “别哭,傻丫头!”傅青源心里涌起阵阵愧疚,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却甘心如此为他,他却因着自已心情不好,这般辜负她,想着探手轻轻拭去她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珠,动作温柔,眼神如水。 擦完,云小妹愣住了,尚未反应过来,身子急剧往后退,被门槛一绊摔倒在地。 傅青源见她反应那么大,连忙扶她,大手一捞,揽住纤腰往怀里一带。 云小妹脸上飞红,眼神躲闪着去瞅傅青渊和云胡子等人。 “咳咳……”见傅青源如此唐突云小妹,傅青渊都看不下去了,这小子,想要做什么也别当着人家姑娘大哥、大嫂的面啊,也不怕被人打。 而且他之前不是脑子不太清楚吗?这……就好了? 他知道傅青源的脾气,不好当着他的面问,便按压下去,也同时用眼神示意沈华灼等人也暂时先不要问,待到把这事儿处理好了,再说。 沈华灼点头应了,这才意识到傅青源当众这样对云小妹不合规矩,连忙上前扶起云小妹,递了帕子给她,入眼便看到她身上的伤,大惊:“这……是谁下的手?”居然下的这么重。 “还有谁,李香儿那个贱妇!”提到那个害他至此的女人,傅青源便是再游戏人间的态度也变了,端方清俊的脸上带着恨意,牙齿微微咬着,只听发出“咯咯”的声音,便可知他有多恨她,就连提到她的名字,他都充满了厌恶。 “你到底是怎么被她算计的?”傅青渊比较关心这个。 如果想要救他,就必须得知道前因后果才行。 傅青源垂下头抚着胸口,脸上讪讪的:“都怪我……怪我好吃。” 他这张嘴真像傅青渊早就说过的那样,迟早要惹事,没想到这次便就真的如他所说了。 被李香儿算计至此,便正是因为他在渊源楼里吃了一顿饭,据说是厨师刘富新研制出来的一道美味。 刘富是他们渊源里的老人了,平日里吃他的菜吃得也多,他压根没往心里去,可没想到,这么一吃就中招昏迷了。 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李香儿的手帕到了他怀里,李香儿趴在丫环怀里哭,再接着老头子就来了。 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被吼了一顿,又兼李香儿在一旁哭诉着,他是怎么样无赖,怎么样觊觎自已庶母的姿色,想要借酒醉强行要将她怎么样,幸好被她的小丫环所救,只抢走了手帕,那哭得叫一个逼真,眉眼娇俏,媚颜妖娆,顿时撩得傅老爷认为自已最宝贝的人儿被人惦记了,冲动之下,就要任由她来处置。 她还假意说是庶母,不能把他怎么样,再三挑拨下,傅老爷直接上手打他,打得累了,还让身旁的家丁、小厮一块儿上。 哪知那些人全都是被李香儿买通了的,傅青源这顿打,差点没要了半条命。 他们将他扔下,还是云小妹赶来替他请了大夫,上了药,半死不活之时,又被李香儿撺掇着余怒未消的傅老爷派了人将他揪到了祠堂里,罚他跪个三天三夜,还扬言说要请族中体面人来处理他,将他逐出傅家家门、除谱。 这番一来,才彻底吓坏了云小妹。 世人都知道,被赶出家门不算什么,但若是被逐出家族,将人的名字从族谱上面划掉,这便让人无法接受了,这是要绝人的路,一个没有了家族庇护的人,想要在轩辕皇朝干点什么,那都是不太可能的。 他们考科举、做生意都需要依仗着家族为后盾。 虽说不能给什么强大的力量,却是一个人身份的凭仗,缺少不得。 一听始末,傅青渊沉下心来,其实也不是多麻烦的局,麻烦的是傅青源此时已在局中,他们知道的太晚,此事已经成定局,暂时没有破局的好办法。 便皱了眉头无奈的看他:“你这张嘴,什么人给你吃的你就吃?” 也不知道多长个心眼,真不怕有朝一日被吃死了去。 知道是自已的一张嘴惹事,傅青源被骂了,也不敢还嘴,耷拉着脑袋靠在柱子上,一脸可怜相。 云小妹却大着胆子替他不平:“其实……也不怪二少爷,当时是我……是我要去渊源楼,大厨又是渊源楼的人!” 这事虽然与傅青源好嘴有关,但的确是为了云小妹才会去吃,只不过云小妹临时被云大梅支使买簪子去了,没来得及吃,等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 “不,不是,小妹,你别替他说话,他这张嘴……别人已经盯上他了,这会儿不出事,也难保下回不被算计。”傅青渊对傅青源的德行心里门儿清,见此,也不给他留面子。 傅青源越发没精神。 毕竟是亲生的,又是自小儿一块儿伴着长大的,傅青渊看他这样,便立刻没心情说他了,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大哥也是……” 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沈华灼见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分分钟变得有些怪异,便立即给他们打圆场:“大少爷怕是太过关心你了!” 傅青源被说得心里只有惭愧,倒并没有生气,见状点头:“我不对,可刘富他,他居然我下药!” “渊源楼的刘富?我自会处理他!”刘富也算是帮他们渊源楼做了有几年时间了,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却背叛了他们,他倒想知道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背叛他们! 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爹不肯听我说话,我一说他就激动打我,你们……你们现在就去告诉爹,这事儿我是被人算计了!我没有觊觎他的小妾,更没有对李香儿有半点不耻之心。”傅青源扯住傅青渊的衣衫。 笑话,任那李香儿长得再妖媚再好看,他心里厌恶她的品行,对她做过的事情更是心知肚明,又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傅青渊见他脸上着急,可心里是赁般单纯,不由摇头,拍他的手,试图拍醒他:“怎么可能,你说他不听,我去说他也一样不会听,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可能再变了。” 他已经有了固定的思维,旁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听,毕竟没有证据。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又黑又暗,还阴森森的!” 他刚刚在地上睡着了,那也是无奈之举啊,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祖宗的牌位,虽然知道他们是自已家里的人,可是那些牌位层层叠叠的摆着,越往里面又越黑,越深,好像一眼望不到边似的。 这人的心里对于未知的和看不见的东西总是会保持着无尽的好奇心和想象力,越是想忘记便越是忘不掉。 “你稍安勿躁,此事我会想办法!”傅青渊安慰下他,趁着夜色离开。 当面解释傅老爷是不听的,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毁了他一心宠着的女人。 傅青渊胸膛里涨得满满的,心绪不宁。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不到可用的好办法。 沈华灼满怀心事,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傅青渊跑去帮他们了,傅青源也不至于一个人在镇上,有他大哥在一旁提点着,他也许就不会着了李香儿的道。 怀揣着不安,她轻轻的道:“不如去找刘富,菜是他做的,里面的东西也肯定是他下的!” 他下的药,那么找到他,让他去傅老爷面前承认了不就行了。 她是这样想的,傅青源再怎么说都是傅老爷的亲生儿子,虽然当时对于那事儿很是生气,但是如果他知道那事不过是误会一场的话,那么他也许就会消消气了。 “承认也没用,他是渊源楼的人,跑傅老爷面前那样说,他不会相信,只会觉得他们兄弟欲盖弥彰。”这样一来的话,傅青渊他们怎么做都错了,还会消磨他在傅老爷面前的信任度。 “大郎说的有理,可还是得去找找刘富,他与我们兄弟也算是老相识了,按理说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其中只怕有蹊跷!”傅青渊还算是信得过自已看人的能力,刘富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差,不会简简单单只为了银子而背叛他们。 况且他相信刘富算个明白人,在李香儿和他们兄弟之间,他应当知道谁更值得依赖。 这般一想,这刘富倒的确要去找找了。 因着他是渊源楼大厨,傅家兄弟待他也是恩重,就在渊源楼后面的巷子里给他买了一座小四合院,把他一家人都安置在那里。 他们是连夜过来,此时已近亥时,天空黑沉,乌云浓烈,如黑色墨汁一般,挂在天空化也化不开。 想着夜里没人,几个人便大步往前走,进了巷子口之后,云胡子却拦住了他们。 “小心,外面有人守着!” 漆黑的巷道里,连人影也看不清,可他却听到了两道重重的呼吸声。 原本几人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里过来看看的,没想到这一来,似乎还真碰上了大事。 如果刘富当真什么事都没有,缘何会有专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给他守院子? “这是害怕了吗?”难道是刘富知道他回来了,想到他做下的亏心事,所以心虚、害怕了,这才雇的人…… 傅青渊越想心里越是难过,恨不得现在就马上冲进去,揪出他来问个清楚。 云胡子却不同意,说是早已经看好了一处墙头,不如从那里翻进去。 想到他们此行之所以选择夜里来,便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直接冲进去,势必要露了行藏,这人一旦到了明面上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几个人身手都不着,翻墙不算事儿。 进了院子,不知道刘富是不是真的心虚,大半夜的居然也没有歇息。 正房里的油灯还亮着,灯火如豆,随着窗外吹进的风缓缓的跳动着,一如几人的心事。 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见刘富是背对着他们站的,傅青渊几步冲进去,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别说话,我已经派人把你的家人看住了!”他现在的语气绝对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坏,至少没有立即把怒气发泄出来,这已经算克制了。 “别……别,求求你回去请香姨娘放我一马吧,她威胁我为她做的事,我已经做了,求她放过我一马吧!”刘富没有看到来人是谁,只觉得生命受到了威胁,便由着心意求饶。 傅青渊眉头一皱,收回手中掐住他脖颈的手:“青源当真是你坑害的,你好大的胆子?”他怒意滔天,原先还有几分侥幸,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刘富是从他们渊源楼刚刚开起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后厨掌勺,他们兄弟俩可算是待他不薄,如今,他居然背主。 听到傅青渊的声音,刘富脑子“咚”的一声响,顿时蒙了,心神糊成一团浆糊。 “大……少爷,大东家,小的……小的一直在等着您回来!” 听他说话似有隐情,可傅青渊并不想听,还是沈华灼朝他示意,让他听完的。 原来,他之所以背叛他们兄弟俩个,乃是因为他的家人全都被李香儿抓住威胁了,他要是不照做,他们就要杀掉他的家人。 他心里一直都在犹豫、难过,可是最终承受不起他们的威胁,便照着李香儿的命令做了。 可听说二少爷因为他下的昏迷药而被香姨娘算计使得傅老爷将他狠狠打了一顿,丢进了祠堂,甚至还要被逐出家族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这几天他心里一直心事重重的不平顺。 他多次想要收拾了东西,直接去找傅老爷,把香姨娘的算计都说出来,可是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李香儿好似知道他的想法,早就派了人守在了他的门口,不许他随意出入,就连他的家人出门都必须得跟上尾巴,否则,就别想出去。 眼看着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解救能够二少爷,他这才歇了心思,只是依然夜夜难入眠。 “哼,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害得他……”傅青渊咬牙切齿,从怀中抽出折扇,劈头盖脸的就要打下去,可是刘富这样忏悔的行为,还有这颗补救的心,让善良的他,竟有些下不了手对付他。 “我去说,我去跟老爷说明!”刘富想清楚了,满眼含泪哭求,当时他就不应该听从香姨娘的吩咐,而是要坚持自已的想法,不能随意任由他们摆布。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傅青渊刚刚才听了云胡子他们的分析,知道此时刘富的话其实在他老爹那里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所以便是听他说再多也并没有什么用当即不耐烦的横了他一眼。 “那……那小人能为大少爷和二少爷做些什么吗?” 他不想就这样在家里干坐着,也许他能做些什么补救一番。 想他从前,原本与傅家两位少爷相处的好好的,都怪香姨娘,偏偏要趁着他妻子儿女去青云山里上香的时候,抓住他们,害得他心绪混乱之下做出那样背主的行为,以至晚节不保,现在面对冷颜冷面的大少爷,悔得肠子都青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替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算不能重新得回他们的信任,他也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他于心难安。 “你觉得你还管用吗?”傅青渊挑眉瞪他,一张脸冷得吓人。 他寻常不喜欢发脾气,一向信奉和气生财,只是就算是这样,却也有他的逆鳞,那就是与他一同长大,相依相守的亲弟弟。 “我……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你就在家里呆着,什么时候这事儿解决,什么时候你便走吧。”他们渊源楼里是容不下他了。 “是,小的谢过大少爷。”刘富已知这是最好的结局。 致使二少爷陷入如此境地,虽然不是他的本意,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助纣为虐,大少爷没有因此而对他采取措施惩罚他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还……还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犹豫着。 现在的大少爷就像一个大火盆,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他唯恐说错一句话就被他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小的,小的之所以被香姨娘盯上,乃是……乃是因为看到了她从……从一间宅子里走出来!”那间宅子就在珠山镇傅家老宅的旁边。 虽然当时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香姨娘却看到了他,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出,原本他并没有往那上面想,但是此时他想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然二少爷喜欢吃饭的酒楼多的是,她找谁不好,偏生在这个当儿找上了他。 “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傅青渊将大概的情况问了,知道了那宅子的位置,只觉得听着有些熟悉。 默默将此事记下,出了门便吩咐了铁柱去查。 这次赶着时间,铁柱又是连夜去的,很快便将那宅子逛遍了,那宅子倒也不大,不过一进一出,小小的一个四合院,一个时辰便已经跑了来回。 只是看过之后,铁柱就一直浑身不自在,连到了傅青渊面前,神思也还是有些恍惚。 “那宅子里果真有古怪?”见他自从宅子里回来便一直晃晃悠悠的不说话,双眼无神,傅青渊连拍他肩膀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死……死人,里面有个死了很久的人!” 铁柱断断续续的开口,脸上惊恐不已。 “不会是刘洪生吧?”沈华灼靠在红木雕花圆头椅上,手中摸娑着青花瓷茶盏,看铁柱居然点头,手指头一拧,身子便僵住了脱口而出:“古代版僵尸?” 李香儿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觑。 “其实这事儿我们早知道了。”傅青渊摸着鼻尖,在李香儿刚刚这样干的时候,他们兄弟便窥得其中一二。 “这现成的对付她的手段,你们怎么没动她!” 说到一半沈华灼凤眼微眯:“得了,以前没用,现在倒正好用上!” 傅青渊正是这样想的,连连点头,他也意识到了这是对付她的绝好的办法。 之前没用,只是以为她不过随便拢着玩玩儿,没想到她竟然真有如此怪癖,留着一个死了这么久的尸体不放手。 听铁柱说起,那棺木就停在正房里,打开一看,里面放满了冰块,可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子味儿,刺得鼻子生痒,连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这么精彩,我爹要是不看看,实在可惜了!”傅青渊咬着牙冷冷的道。 要不是他提到了他父亲两个字,光只看他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沈华灼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了。 其实,傅青渊单纯来看决计算不上一个好人,他只是在自已喜欢、在乎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得这般的良善。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精于算计,擅长谈判的生意人。 晌午间,李香儿抱着儿子与傅老爷逗趣了一番,想到好几日没去看看她心爱的男人便道:“老爷,上次说要给你做的直裰可还没做完了。”借口要回房绣花,带着孩子抬脚要先走。 傅老爷看着她抱着孩子,一身腰圆臀肥,小脸白净清秀,眼神娇媚,让人颇为不舍。 便不依她,起身拉了她,顺便往怀里一搂,把女人和孩子抱了个满怀。 刚刚生完孩子还不满百日,李香儿本就是身材丰满之人,以前便是生孩子前也是丰胸美臀的,此时又值喂奶水之际,胸前双峰更显肥美白皙。 因着她借口刚刚生了孩子不久,身子骨不利索,又要亲自喂养孩子奶水,傅老爷的身子已经旷了许久了,这会儿,娇媚的身子抱在怀里,又软又香,心里直激动得“嘭嘭”直跳,大手微微用力将人搂在怀里,愣是箍得紧紧的,不让怀中女人挣扎半分。 “老爷……老爷!”李香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是自来学得妖媚惯了的,这时这般喘着粗气叫出来,更显得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傅老爷直接将其认定为她动情了,粗手笨拙的挑到她的裙子下面,隔着薄薄的丝绸轻捏慢捻……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处置,大戏落幕  李香儿被惊吓之余,嘴里情不自禁哼唧出声。 娇嫩妖娆的身段呈现出一段诱人的体态。 “老爷……”她颤声叫着,傅老爷立刻明白了,她这是动情的征召,身子一蹲搂过她,就往后室里带。 李香儿身体里一阵阵火热,眼看着即将便要失控,却听得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叫一声,哭嚎出声。 他被两个人一个干瘪的胸膛还有一个太过丰满的雪白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这才大声哭着想要摆脱他们。 李香儿动情的身体一僵,里面缓缓流淌而出的热浪,顿时被熄灭了。 她大力推开傅老爷,慌乱的往后退:“老爷,老爷……孩子,孩子不舒服,我得抱他去看看!” 傅老爷这才刚刚心动,哪里容许她退缩,眼神一冷,刺了她一眼,急走几步,一把拉过她将孩子接了放在炕上,叫了老妈妈进来把孩子抱走,趁着老妈妈关门的声音,一把撕拉下了她的衣裙,还因太过急-色而用力过度,使得裙子碎成了长布条。 李香儿头脑发热,听孩子一哭,才想起了今日她还有要紧事儿,心里想着该要怎么样拒绝老东西的求-欢,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身体里一胀,似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狠狠的鞭挞着她…… 傅老爷太久没弄了,这番在李香儿身上一个折腾,他又年老体衰,竟不到一盏茶时间就泄了身子。 趁着他趴在她身上久久喘气,李香儿推开他借着孩子的名义成功遁走。 只她出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她居住的后院,而是径直朝着一旁的侧门而去的。 无人知道她要去往哪里,可并妨碍大门外的人跟上她的步伐。 傅老爷一番发泄后,身子抽搐着,半晌才回过神来,命人打水来,就那样露着身子由着小厮收拾。 李香儿自从生了孩子,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虽然身子泄得有些快,可这滋味竟比从前好了许多,他长长吸气,实在是食髓知味! 躺在床上,正细细品味咂摸,身子某不觉又硬朗了几分,便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叫嚷。 “我找香姨娘,你们可见着香姨娘了?”是个小厮在院子里大叫。 “你一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见香姨娘。”小厮是在外院里当差的,她一个内宅的女人,怎么能随便见外男? “小少爷,小少爷起来要找香姨娘!”一听跟孩子有关的,谁都不敢质疑他了。 就连傅老爷也连忙起身,灌了一杯茶,缓了缓神走出去,眼前便是一个打扮得寻常的小厮,只是他模样看着眼生,可身上的衣衫却还是傅家的,一看便知是傅家小厮。 “老爷……”小厮见傅老爷走出来连忙行礼。 “香姨娘不是回院子了吗?”之前就说要回去给他绣衣裳上的花,这么半天还没走到? “香姨娘没在院子里,小少爷先前儿睡着了,这会子醒了哭着找,奶娘让我来请香姨娘回院子,小的这一路上来都没有见过香姨娘。”小厮简明扼要的把话说清楚了。他要是见过了也不至于大着胆子找到这里来了。 傅老爷窄长的眉头一紧,倒背着手往前冲:“香姨娘不在这里!” 走到岔路口,想着大概是香姨娘可能从另外一条路去了,而小厮才没有碰上她。 可两个人从前院到后院,又从后院到中院,连着花园水榭都找遍了也没见着李香儿的身影。 傅老爷眉心一皱,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抓了几个人问了一通,先前还不肯说,待他软硬兼施,一番威胁才吞吞吐吐的说出李香儿的去处。 “你们跟我一道去!”傅老爷年轻时候做生意最是精明,自然不是个傻的,顿时明白了这其中有蹊跷,招呼了几个家丁一起往隔壁院子去寻人。 看他们一行人雄纠纠气昂昂的破了隔壁小院的门,跟在后面的傅青渊一行人都不自在的松了一口气。 “你进去吗?”沈华灼挑眉。 他们就不进去了,虽然早知李香儿不干净,可这终归是他们傅家的家事,或许他并不想让他们看到,实在有伤风化,还伤面子。 “不是想看热闹吗,去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着了?”傅青渊压根不在意,耸耸肩,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云胡子本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人都拉了沈华灼一把,沈华灼自然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跟着就进去了。 只是一路上,只看着院中七零八落的东西便看得出来傅老爷气性挺大,从院子大门开始是见门拆门,一路拆到了院子里面。 正房大门关着,他也是让人一脚踹了。 外面的声响这么大,李香儿早被惊动了,扶着门槛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脸上酡红、惊慌失措的模样正好落入傅老爷眼里。 “香儿!”傅老爷一路来的脾气在看到李香儿的小脸时仿佛一下子消散了,一张老脸上愣是挤出了一抹笑容。 “老……老爷,你……怎么来了?”傅老爷笑得出来,可李香儿却已经吓得失了三魂七魄,身子绵软仿若柳絮一般飘飘然飞扬。 “这里是哪里?”傅老爷还知道接住她,软玉温香在怀,也止不住对这里的好奇。 “是……是……”任是她脸皮再厚,胆子再大,可铸下这等大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爹想知道,不如打开那棺材看看!” 傅青渊话音一落,已经站到了棺材前,手指微屈在棺材敲出“咚咚”的响声。 平白给宽敞却并不明亮的屋子里横添了几分诡异之色。 傅老爷指着,正在想质问他怎么会跟进来,便见傅青渊和云胡子已经合力推开了棺材。 “啊……不要,你们……你们这群强盗,你们这样做会不得好死,会遭报应的!”李香儿本来还在构思着该如何将场子圆回来,可一见他们的动作顿时疯魔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抱住棺材,不让他们动弹。 傅老爷越发好奇,在他记忆中,李家近些日子并没有死什么人。 当然就算李家死了人,也轮不到李香儿一个被纳入傅家做小妾的外人来替他守灵。 棺材一掀,一股腐肉的味道顿时扩散开来。 “呕……”有人没有忍住,生生呕了出来。 就连站在棺材旁边的云胡子和傅青渊也忍得难受,面色泛青。 “快,把这药丸吃了!”沈华灼摸索着找了药出来,自已干吞了一颗,又招呼一路同行的人吃。 这药说来也怪,吃下去便觉得一股清幽的香味升起,就连那腐丑的味道也闻不着了。 “这是什么东西?”傅老爷强忍着腐臭味,趴到棺材里面看。 棺材很大,里面躺着一个身穿锦衣的尸首,已经开始慢慢腐烂,旁边堆着满满的冰块,棺材下面响着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李香儿被问得身子瑟缩,头压得低低的,连抬都不敢抬起。 “好,好,你不说,那你们说!”傅老爷别过头去,半捂着鼻子指着傅青渊。 他们费尽心思跟了过来,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干系。 “我说是什么,你信吗?”傅青渊脸上冷漠之色全开,两人说话的场景不像父子更像是生意场上的谈判者。 傅老爷双眼忍不住再一次从棺材里扫过。 除了他身上的那身锦衣和冰块之外,里面还有些闪闪发亮的贵重首饰,看样子是给他作陪葬的。 这些首饰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熟悉。 “你……你把我送给你的珍宝首饰通通给了这个死人?你……你说,你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到了现在他要是还什么都不明白,那他也就不是曾经精明的傅老爷了。 “老爷,老爷饶命!”李香儿哭哭啼啼的趴在棺材上,泪流满面。 只是谁人都不知道,她那泪水到底为的是谁而流。 是为了棺材里躺着的奸夫刘洪生而流,还是为了她自已如今面对的这般窘境? “这棺材里躺着的倒像是前几个月死了的刘家庶子。”傅青渊轻飘飘的一句好似一根针一般直直的钻入傅老爷的耳朵里,扎得他隔膜生疼。 “是……是他!”姓刘的庶子,他居然跟他的小妾有一腿。 “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妾没有,妾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李香儿在短暂的害怕与恐慌之后,立刻意识到刘洪生死了,她与他的奸情就算属实,可那又如何,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他们两人一个是大活人,一个已经死得连模样都快看不清楚了,他们还怎么告她通-奸? 所以,李香儿是打定了主意不承认这事儿了。 见她如此会赖,傅青渊俨然不意外,只重重一哼冷冷的笑了。 他原本也没有想过拿一个死人来要胁她,死无对证的事,他早想清楚了。 “爹,趁着这事大家都不知道,赶紧把这棺材给人家刘家还回去,我听说,姓刘的尸体不见了,他们刘家还报了官,这要是被人搜到跟咱们家有关系,于我们傅家名声不利。” 傅青渊假模假样的上前劝道。 “不……不要,不要还回去!”李香儿尖叫,叫完自已都愣住了,她怎么能当着傅老爷的面这般说话了,她自已都恨不得抽自已一个大嘴巴子,也好让自已醒醒神。 “香姨娘,我们知道你舍不得,可你好歹也是傅家的人,生着就该为傅家名声着想,死了也不能让傅家抹黑!”沈华灼在一旁凉凉的提醒着她。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说我?”李香儿看到了无关人士,立马揪住她试图转移话题。 可沈华灼既然敢开口,自然不会真让她拿捏住了。 “凭什么?就凭你听从刘夫人的话假扮我的名义对付何大小姐,你让我背了我这么久的黑锅,还险些把何大小姐毁了,你说,我可有立场?” 她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可若是有人胆敢对她不利,逮着了机会,她也必定还回去 “我……你们……老爷,你看看他们,合着伙儿欺负妾,还请老爷……看在,看在咱们孩子的份上替妾做主申冤啊!”她哭成一团,搂紧了傅老爷便不松手。 “那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傅家的种!”她既然说到孩子,傅青渊毫不犹豫断她退路。 “贱人……”听他们说得句句在理,而李香儿却连句辩驳都不有,傅老爷再不相信她与人通-奸都不行了。 奸夫已死,可这事儿最怕的不是证据,而是捕风捉影一般的说法。 此事当着傅老爷的面爆出来,就算他们没有抓到确切的证据,可他心里却已经信了。 李香儿在男女那档子事上,一直都在回避着他,能躲就躲,躲不过,甚至还有好几次还将他推到了别的通房丫头那里。 这是一个妾该做的吗?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却没想到,她早就与人勾搭成奸、珠胎暗结了。 到了这个份上,他要是还不相信她没通奸,他就傻子了吧。 一旦产生了信任危机,李香儿就算玩完了! 任凭她哭闹,她装疯卖傻,傅老爷的心都被她伤尽了,他一心维护着的傅家的颜面也在这一瞬间丢失,这是让他最不能释怀的地方。 听她哭得大声,傅青渊脑仁都疼了不怀好意的提醒着:“爹,这声音这么大,不会让隔壁张家听到吧?” 傅老爷经他这么一提醒,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揪住他衣衫不放手的李香儿,漂亮的模样依旧,可那张脸哭得惨兮兮的,早没了往日的娇俏,再兼之她哭泣的声音也的确很大,他生怕如同傅青渊所说,引得周围的邻居知道了,到时候面子就更丢大发了,想到大家即将对他指指点点的情景,他的心里微微生出几许厌烦,大力的挥手: “还哭什么哭,给我把她嘴巴堵了带回去关起来!” 关-起-来! 李香儿一惊,连忙挣扎,却挣不过一行早就做好准备的小厮,他们不仅将她嘴巴堵了,就连双手双脚也被绑得牢牢实实的。 没了她的声音搅和,傅老爷这才觉得耳朵舒服许多。 傅青渊适时递了一颗沈华灼给他清心的药丸。 “这事儿依我看还是得要告诉刘家一声。” “不……不行,绝对不能告诉他们!” 他们傅家跟刘家是多年以来的老对手了,要是这样大的把柄被他们拿在手里,那他们傅家岂不是自毁根基吗? “爹想怎么做?”傅青渊捏了捏衣角。 傅老爷心思百转,脸色一片颓然,眼看着竟又生生老了好几岁,鬓角的白发越发显得多了。 “瞒下来,你们走吧,此事我来处理!”他长叹一声,刚吞下的药丸起了作用,不用再忍受难闻的腐臭味,心思也清明了几许,眼神犹疑的看着三人: “你们……不会说出去吧,这可是我们傅家的事!” 傅青渊不会说出去,他敢肯定,可一路跟着前来的云家大郎和大郎媳妇他就拿不准了。 “可不仅仅只是我们知道,傅二少爷也知道啊!”云胡子声音低低响起。 “他……这个孽子!”傅老爷这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该发向何处,憋足了挤在胸膛口,气得双手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气。 “那事儿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香姨娘趁着清源脑子里面清醒,里面糊涂算计清源!” 傅青渊借机将傅青源中招之事简单说了一番。 期间傅老爷心神几度走神,他根本没有在仔细听,他心酸,心累的慌。 “罢了,罢了……”他没有听清楚傅青渊为傅青源的辩解之词,但是刚刚云胡子的威胁之意他听出来了。 意思是他们虽然不是傅家人,但是会给傅青渊面子,不会轻易说出去,但是傅青源也知道,他如果真的被他冤枉发落了,踢出傅家门楣,那么他难免会心怀怨恨将他所知道的这桩丑事宣扬出去。 所以心里再多抑郁也只能无奈的挥手放行。 得到了傅青源被放出祠堂并且不在追究的消息,几人也不在此地盘桓,连忙跟着一路同行的老管家去祠堂。 傅老爷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涩难忍,刚刚奔腾着到处寻找突破口的怒意如遇油的火苗一般,“腾”地着了。 他抄起一旁的红木长几一头砸在棺材上,生生将刘洪生的阴床砸得稀巴烂。 狠狠的发泄过后,才咬着牙根:“连人带棺材都给我弄到青云山去烧了!记得再找一个道行深的道士把他的魂魄给我镇住,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敢碰他的女人,便是他用剩下不用的,他也绝不允许别人随便打他的主意。 老管家刚刚放了傅青源出来,一回来便听到这样的命令,先被吓得够呛,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低低的应了,心里哀嚎一声:他这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吧? 尚未走远的沈华灼等人躲在暗处看着他们进行的一系列的操作,以及所说的毁尸灭迹,还有用符镇压,她跟在后面一路看一路感慨:“傅老爷对李香儿这也算是真爱了吧,太爱她了,所以眼里才这般容不得沙子!” 爱的时候如痴如狂,甚至能够为了区区一个小妾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处置自已的亲生儿子。 可这一旦发现她出了问题,这般对付起来,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什么爱不爱的,他就是一老变态!你别看他现在对着李香儿要死要活的,待我过两天给他送上几个西湖瘦马,保他什么人都不念叨了!”傅青源刚从祠堂里出来,现在心里对他的意见可算是大了,咬着牙根嘲讽他。 听他这样说话,想他大概又恢复了记忆,沈华灼看他几眼,无奈的摇头,只见他在还继续: “一大把年纪了,还在那里得瑟,看他真老得动不了怎么着!” “行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你便是不敬着,也别出言侮辱,对你以后不好!”傅青渊看他越说越没有分寸,连忙打断他。 就算他脑袋真出了问题,也不能这般说话。 众所周知,轩辕皇朝以孝治国,孝之一字,就像一座山一般,能压得死人,轻易谁都不敢触碰这道底线。 这期间沈华灼和云胡子两个外人站在一旁,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云小妹倒还知道劝着他点:“二少爷,你身上还有伤没好,不如先回去上些药!” 此时傅青源脾气不好,她不敢狠劝,只能拿他的伤迂回说。 傅青源动一动觉得身体全身都痛,转头又看到云小妹脸颊上的红痕,脸上刚刚缓下去的神色顿时冷凝起来:“这是谁干的?” 他要剁了他。 云小妹眨眨眼睛,“二少爷,你不记得了?” 傅青源瞪她:“我应该记得吗?我只记得你爱吃豆腐。不对,我爱吃豆腐,你去给我做豆腐!” 然后拉着她便头也不回的要走。 傅青渊愣了,他这弟弟是怎么了? “你,你回来,好好说话!”他拍掉傅青源的手,解放了云小妹。 “她还受着伤了,可不能由着你折腾!”傅青渊认真脸。 云小妹看傅青源脸上突变,生怕他不高兴,忙道:“已经没事了,大少爷和我大哥之前已经帮我教训过他了!”打她的那人刚刚就在那一群人中间,他们放开了拳脚去打,那人自然也受了不少的伤。 傅青源趁人不注意偷偷碰了碰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对不起小妹的一心一意,还没有让她跟着他享过福,却挨了这样一顿打,他心里定定的像是泥沙被沉在河中一般,压抑得无法呼吸。 “我……不痛,只要你好好的!”云小妹的表白不像是有些人的有其他用意。 她是真诚的,从眼神到声音,全是发自肺腑的。 傅青源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心里暗暗发誓,他日后必定会好好对她,她是他认定了的女子。 看他开始还知道避讳着他们的存在,到了后面居然不理睬他们了,沈华灼看看外面,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阳光西去,天气微凉,街上多了一些乘凉躲秋老虎的人。 虽然借着衣袖的阻拦,旁人乍看看不清楚,可他这样大胆,于云小妹的名声不利。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报恩,xue腥的惩罚  沈华灼眨眨眼睛连忙咳嗽几声提醒他们。 云小妹一惊,连忙收回手,脸上便已红了一片,默默离了傅青源,挨着沈华灼走。 “此事能处理得如此顺利,还是要多谢三位相助!尤其是云姑娘!”傅青渊从心事里缓过神来,朝他们拱手。 “人都是互相的,你们待我们我们一片真心,我们也不过投桃报李罢了,算不得什么!” 沈华灼一直以来总觉得受傅青渊恩泽太多,一直愁着没有地方报恩,这下好了,总算可以回报于他,不用一直为这份恩泽所累。 傅青渊还要再提。 云胡子打断他:“若是傅大少爷再多说,那便是不拿我们当自已人,见外了!” 傅青渊拱起的手缓缓下落,笑着摇头:“怎么会见外!” 众人又是一番客气,沈华灼借机查看了傅青源的伤势。 重伤倒是没有,只是伤口遍布的痕迹广,从表面上看着像是很严重似的。 留下一些外伤药,沈华灼叮嘱一回:“你这伤看着不算重,可也不能太过怠慢,每日都要坚持抹药,不能碰水,好生将养着!” 然后回身来拉一直与傅青源对视恋恋不舍的云小妹。 “你先回去,等我好了,就去你家里下聘!” 傅青源在云小妹转身的时候,凑上去擦着她的耳朵小声道。 “啊……”云小妹被惊了一跳。来得太突然,她被吓到了! 沈华灼听了个全,看她发呆,越发快速的扯着她离开。 这个时候不能由她说答应,也不能直接拒绝,离开才是最好的回应方式。 走出老远了,云小妹还有些神思恍惚,一双杏眼圆溜溜的不知道盯在何处看着,没有光彩。 “小妹,你跟他……”他们两个人虽然不算是青梅竹马,却也有朝夕相处的情分所在,若是真的能够在一起,她这做大嫂的也是放心的。 “大嫂,我,我那样是不是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一旦遇上傅青源的事,她的心神就没办法平静下来。每次都能做出连她自已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恋爱中的女人便是如此!”守不住自已的心,便只能沉沦。 偏偏她还只是一个大嫂,不能说得太多了,云小妹懵懂便由得她去,爱之一字,有时候真不能单就拿出来说得太清楚明白了。 懵懂、模糊一些比较好——毕竟难得糊涂! “他不是良配!”云胡子沉沉的声音传来。 “啊……”云小妹被惊了一跳。 “云朗,你怎么这样说?”沈华灼扯住他。 三人此时呈一个三角形站在院子里,路过的风,吹落了一地的银杏树叶。 院中青白石径铺就了一层金黄色的银杏路,似是满地铺上的金黄,格外显眼。 “他生性风流,为人洒脱不羁,遇事不够冷静自持,容易冲动暴怒,非是良配!”云胡子冷静的分析着傅青源的性格。 沈华灼低下头,不可否认他说得没错。 她心里对傅青源的认知也是如此。 “可是爱情有时候远远比我们想象的得更强大!” 就好比当时傅青源看到小妹脸上的伤口,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关心,所以才会愤怒。 “我相信他会为了小妹适当的做一些改变!” 沈华灼无比自信。 在现代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男人会为了自已心爱的女人做到什么地步,可是这一世,她有幸遇到了他,他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 “随你们吧,总之不管你们怎么选择,我都会帮你们!”云胡子被沈华灼信任、依赖的眼神看着,双眼闪烁了几下,重话和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管云小妹怎么选择,他总会站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这事……这事事关……还是看爹和娘的!”云小妹看自家兄长和大嫂就这样平淡普通的当着她的面谈论她的婚事,她愣了。 同时心里也升腾起了一股浓浓的高兴和幸福来。 他们不瞒着她,这意思便是要听从她的想法。 试问谁家女儿能够有这样的殊荣,可以插手,甚至作主自已的婚事? 便是珠山镇里出了名的大户刘家大小姐也没有这个好命。 她的婚事还是被她母亲黄氏强迫着许到了京城里,听说许的还是一个大官的小儿子。 云小妹之所以知道,还是那刘大小姐在被许配出去之前,狠狠的闹过两场,珠山镇里就只有那么大,便是一起的人八卦几句,便都知道了。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胡子想到自已的身份,毕竟不是亲生的大哥,况且,她父母亲均在世,他的确没有必要一力拿主意。 沈华灼莫名的想到她那个寒酸到极致的婚礼,心里微酸,眼神里便带出了几分。 “是我不好,当时没有想到那些!”他以为他娶的不过是沈家的大傻子闺女,谁晓得在这样一个傻气的外表这下,居然会是一个如此聪慧魅人的小娇娘。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居然将这个女人真正在的藏到了心底里,爱到了骨子里。 想着云胡子的心神澎湃起来,大手不规矩的牵住了她的手腕,缓缓用力将她往他的身边拉着。 沈华灼以眼神相询:你要做什么? 云胡子兀自将她拉住往身边靠,鼻尖一动便闻到了她身上清新的幽兰香,他心神顿时越发翻涌起来。 看一眼云小妹便有些嫌弃她的存在了:“你身上还受着伤,赶紧回去上药!” 沈华灼不明所以,她们明明在聊天,还没聊完了,他怎么就突然赶人了? “嗯,我……”云小妹想说,她背上也有伤,自已怕是上不了! 可等她抬起来,看到自家大哥的眼神,赤果果的嫌弃,再看大哥的手已经缠上了大嫂的腰,她莫名明白了什么,脸上一阵阵飞红,一句话都不敢说扭头跑了。 任由沈华灼在她身后唤她数声都不敢回头应。 “别叫她了,她身上疼得难受!”云胡子随意替她打了个掩护。 对于她的识趣,他还是甚为满意的。 “不行,我得去替她上药,你没瞧见,她背上的衣衫都带着血渍,肯定伤着了。” “别去了,我也受伤了!”云胡子拉住她不听话的手,背到后面,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拉,嗓音低沉:“媳妇,眼下无事,不如早早歇了!” 沈华灼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女了,云胡子眼神中通通燃烧着的烈焰浓浓的撞击着她的心房。 她白皙细腻的脸上,缓缓铺上一层粉红,尔后又渐渐扩散开来,耳垂红得似胭脂一般。 不是少女,却有着少女般敏感的心绪,她这般娇羞的反应更是让云胡子心跳加快,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好生与她诉说情绪。 他大手用力,突然将她抱起。她乍然双脚离地,吓得心口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方才觉得有了安全感。 随着她的动作,她丰满的酥-胸猛地撞向云胡子的胸膛,被那抹柔软馨香一碰,他的身子顿时更加紧-绷,睁开眼看粉红香嫩的耳垂在眼前,他来不及思索张口便啜了一口。 沈华灼只觉得耳朵上先是一湿,接着便是一热,然后又是一凉。 温柔飘忽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媳妇……” 沈华灼被撩得浑身难受,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他的禁锢,却不料竟踢到了一块铁板,男人压根不准备放过她,揽住她的身子几步跨过门槛,抱着她进了房里。 雕花架子床上,青色纱帐铺陈,女子同色纱裙铺展开来。 男人胸膛急剧的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声,好似破了的风箱一般轰轰作响。 女子被他如此急-色的表现吓到了,呆愣愣的瞅着她,眼神里清澈如水,云胡子缓缓低头,大手熟稔的从前面的雪峰上面爬过,留在峰峦上的红梅上,粗砺的手指轻捻慢磨…… “云朗……快!”她受不住了,身体里一阵阵发痒、空虚。 “我来了,我来了!”云胡子上下兼顾,将身体化作利剑轻柔的刺-穿她的身体,缓进缓出…… 架子床打制的时候做得很坚固,却也受不住床上男人和女子的疯狂,随着他们的节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床头铜钩珠饰摇摆着,跳动的灯火如调皮的黄豆般波动,带出阵阵火影…… 与此同时,傅家的李香儿却是一脸的死相,灯盏昏黄,双眼无神,身上衣衫松松垮垮的披着,头发披散着,不曾打理。 “香姨娘,老爷来了!”小丫头慌乱的跑进来。 李香儿眼圈不动,光是眼珠子转动了一圈,身子懒得动弹。 “来就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犯下那样大的错,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就敞开了撒野。 “哼,你这个贱人!”傅老爷前脚刚跨进来,就听到李香儿对他的不敬之意,抬手就一个巴掌甩上来。 “你……我……”李香儿脸颊火辣辣的痛,手上紧随他的动作便紧紧捂住了脸,生怕他再扇她第二巴掌。 “贱人,贱人!”傅老爷冲上来,又给了他两脚。 “老爷,我……我错了!”她好痛,原来挨打的滋味这般难受。 “别叫我,你这个贱人,你……不仅与人通-奸,你还与人生下野种!”傅老爷对于她与人通奸之事,还能凭借着大半辈子的理智冷静以待,可是他视为眼珠子的老来子却是别人的种,他辛辛苦苦的养着他,护着他,却不是他们傅家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瞪视着李香儿,经他刚刚对李香儿的一番殴打,她散散披就的长衫顿时滑落,露出一身雪白的香肩。 衣衫半开半之际,脖颈间馨香扑鼻,傅老爷低吼一声,大手飞扬,顿时扒光了她的上半身。 “啊……不要,老爷!”李香儿被吓到了,惊得从圆凳上跌到了地上。 摔得她双臀酸痛不已。 “哼,贱人,装什么装!”以往她说不要,傅老爷基本不会强求,没想到,她却是为了别的男人守身如玉。 他养着她,疼着她,把她当宝贝,她却背地里想的是别的男人…… 她视他的尊严如无物,他又何必考虑他的感受。 他一边愤怒的想着,一边解气的在她的身上肆意的鞭挞着。 他毕竟老了,折腾了一会儿,便就不行了,开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李香儿看他下面的活儿软了,以为他不行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般放松的模样,引得傅老爷牙根紧咬,又是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一回头,也不管桌上放的什么,拿了就往她身体里面塞…… ------------ 第二百三十章 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啊……”那刺心的疼痛得李香儿哇哇大叫、痛哭流涕。 外面的小丫环听着,赶进来一看,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迹,吓得她也失声尖叫,连连后退,跌倒在地…… 这一夜,傅家十分的热闹,一直闹闹嚷嚷的大半夜都不曾散去。 第二日清晨时分,一夜未睡的傅老爷召来了老管家,他屏退所有下人,命他准备了马车,然后亲自布置,将马车外面遮得严严实实的,又顺着原路让老管家驾驶了出去。 接着便有人道那马车是傅家香姨娘一大早带着孩子去青云山拜菩萨的。 当天午时时分,便有人传来了消息,傅家的马车在前往青云山时翻了,上面坐着的香姨娘和孩子一并随着马车翻进了青云山下的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当时傅老爷听说了他最心爱的小妾傅姨娘这般死于非命之后,立马一个倒仰晕了过去,然后后面的所有后事,都交到了老管家的手上。 他便一直躺在床上,病情反复就没好起来过。 “死得真快,是谁干的?”沈华灼夜里被折腾得够够的,整整一个上午没有起来,睡到午时才堪堪清醒,此时半躺在床头,眉眼惺松慵懒。 “听说是傅老爷所为!”云胡子一身已经收拾利索,正端了清粥小菜过来伺候自家媳妇用饭。 沈华灼想到他昨夜的疯狂和神勇,自已被折腾得这般,半晌不曾恢复,可看他明明昨夜使力气的是他,可他却能醒得那么早,还能跑前跑后的忙碌着,脸上更是神采奕奕,半点不见颓势,她不由撅了嘴唇,不悦的瞪他。 “你……你从哪里听说来的?”她才不信他是听说的。 “傅青渊派人传的话,道是被傅老爷把人活活折腾死了,一大早用马车抛尸,故意弄成上青云山烧香,中途马车失灵,跌下悬崖摔死。” 云胡子生怕这其中的过程太过骇人,吓到她,尽量小声的说。 “这事儿,是个男人都没法子忍吧,所以李香儿的死也是情理之中!” 当时傅家兄弟迟迟不揭发她与刘洪生的事儿,也是怕傅老爷爱之深责之切知道后会采取让人无法置信的手段折磨她,想她虽然不守妇道,但罪不至死。 所以才会暂时放她一马,却没想到,她如此不识好歹,也不懂得傅家兄弟的良苦用心,非要作,愣是把自已作死了事。 “女人呢?是不是能忍?”云胡子挑眉,侧头看她。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能忍!”沈华灼朝他勾勾手指,霸道的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其中,用力的咬了一口。 “嘶!”云胡子尽管疼得身体抽筋,却也只是轻轻喘气一声,愣是将那抹痛意生生忍了下去。 “这是我在你身上做的记号,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他的面前如此霸道而强势的宣示对他的所有权。 看她呲着牙,得意洋洋的样子,云胡子心口一阵阵发烫,他反身搂住她,对准她的红唇,顺势吻下去。 吻得温柔而缠绵……渐渐的他心头火起,大力喘息着双手女子的纤腰便摸上了她柔软、丰满的双峰…… 沈华灼收回手,横在胸前拦住他,轻声嘟囔:“我累!你怎么不知疲倦?”身体要不要太好? “一看到你,我便忍不住!”云胡子无限感慨。 他并不是仅仅单纯感叹他身体里的谷欠望,他感慨的而是他的身体好像是真的好起来了。 当他身体里的毒发作时,是会连着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会影响的,前一段日子,他便是连在床上与她欢好时,都略有些力不从心,可现在,一夜几次郎完全不在话下,并且做完起来,仍然精神抖擞。 他怀疑他是不是又重新得到他的良药。 抱着浓浓的疑问,他微微蹙着眉头。 沈华灼抱着他的头,手指调皮的穿插进他的黑发中,抚过他的眉毛,似乎是有意想要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你怎么了?”他明明情绪很高涨,怎么突然就压下去了,难道是怪她拒绝了他? “没事,别担心,就算有事也是好事!”云胡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给她听,这事儿一旦解释起来,便牵涉甚广,他现在还没有把握说服她、笼住她。 也许,他们之间该有更深层次的牵绊,这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出什么样的变故,他们都能够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他清了清嗓音:“媳妇,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知道,一开始她就在有意的避孕,而他之前知道自已身世繁杂,身后的事更是危险重重,亦不敢轻易将种子留在她的身体里。 可现在,比起那些依然存在的危险,他更在乎的是与她的相伴。 她是他这一生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劫,他不愿再逃避,他要渡劫,与她一起! 沈华灼愣了,他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我想要一个与你一般软软的漂亮的孩子!”云胡子搂住女子,轻轻的贴在她的耳边说着美妙的情话。 沈华灼心里熨帖,情动之下便顺着男人的心意点头应了! 男人将碗一放又要爬上床去,沈华灼一惊,连忙推他,坚决的拒绝:“不要,我……我还饿着了!” 肚子适时的响了一声。 云胡子讪讪的爬了下来,给她递水漱口,还贴心的揪了帕子替她擦脸,连粥都一勺勺的喂到了她嘴里。 沈华灼自嘲自已又不是残了,倒值得他这般侍弄。 云胡子白她一眼:“我愿意伺候我媳妇!” 话音刚落,云小妹“蹬蹬蹬”跑进来:“大哥,大嫂,二哥回来了!想要请你们是正堂一见。”云小树从泠江府回来了。 云胡子默默思忖,知道小树一向最是守礼,这回来,必定会先行过来与他们见礼,然后回房洗漱,这一次倒是与众不同,要让他们去正堂相见,这其中有些古怪。 沈华灼惦记着刚刚云胡子出格的动作和话,不由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云小妹,见她一切正常,这才缓缓抬头。 脸颊却不可避免的红了,白皙的脖颈也蹭得粉白-粉白的,近看的云胡子不由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沈华灼看他还死死的盯着他,瞪了他一眼拉着云小妹去厨房:“小树独自在泠江府受苦了,我们去见过他之后做些好吃的犒劳他。” 到了正堂一看,却见云小树正襟危坐,而在他的左手边正坐着一个曾经见过几面的人。 “何……家主?”云胡子脚下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快速唤出了他的名字。 “何某未曾下帖子便自行前来府上叨唠,实在有失礼节,还望云家大郎和云娘子见谅。” 何百万嘴里说着抱歉,可观其形,看其神色,似乎根本半点没有抱歉的意思。 几人都听得出来,他不过随便说说,云胡子和沈华灼对视一眼,他们也就随便听听罢了。 不过,他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二人又十分有默契的看向云小树。 人是他带来的,他总该知晓吧。 云小树搔搔后脑勺,暗地里向两人使了个眼色,还别说他真知道,不过,怎么也得听听何百万怎么说,他才能开口。 “何某此来,其实还是为着上次与二位说过的合作之事!” 合作? 云胡子和沈华灼眉眼不动,眼神中的意思却是再丰富不过。 “你们的粮种其实很好,怪只怪我们何家的人不仅没有好好利用起来,反而还给你们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何某在此向你们致歉!” 说着,何百万还真的站起身来,朝着夫妻两人鞠了一躬。 云胡子一动不动只身站在那里眉眼淡淡的看着他。 他没有那么大方,明知道他们何家的人曾经对付过他们,他还能那么平淡以对。 沈华灼则要圆和一些笑着打哈哈:“何家主太客气了,那事儿不就是你们何家的下人们不长眼睛,心思歹毒犯下的吗?与你们这些做主子的有何关联?” 她问得客气,可听在何百万耳朵里,却觉得真是打脸得厉害。 他欠身坐下,转着手中的青花瓷茶盏声音略显无力:“何某是真心与二位致歉,并不是为着面子功夫,此事你们大概觉得是何万三惹下的,与我无关。可……家门不幸,出了他这样的败类,我们也是心有萋萋蔫!” 听他这样说,沈华灼顿时不淡定了。 保持得完好无损的笑容开始慢慢的崩塌,带出了些许讶然。 他这样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说自已的亲堂兄弟真的好吗? 可何百万像是没有看到她脸色的变化,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 听完,沈华灼恍然大悟。 原来何万三的确如同他们之前了解的那般,确实是一个做生意的能手,独自一个人拯救了他们二房的所有濒危的生意。 但是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能那么厉害必定是手段了得,一了得,就容易不择手段。 所以,他的成绩有多么骄人,他在家族里名声就有多不好听。 不过这些毕竟是何家的家事,外人但凡选择与他合作,自然是利益驱使,只要不会吃亏,便怎么样都行。 所以,他会为了女儿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对付云家一家人,这一点从他性格的破绽里是看得出来的。 “他既然使了那么大的力气,也付出了那么多,又怎么会那般就放手了?” 在大堂之上,他放弃得未免太快了。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其实我不出现,你们也不会有事,泠江王爷早已经在后堂坐镇,他是向着你们的!” 泠江王爷向着他们? 这话比让他们相信天上下红雨还要为难。 “怎么可能,我们素不相识!”沈华灼挥手摇头,连忙否定掉一切。 与这些权贵的联系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何某想,泠江王爷大概也是看上了你们的粮种能够造福泠江一方的百姓。就连何某这次上零陵郡里来,也都是得到了泠江王爷的许可!”说着,他从袖里摸出一封文书:“这是王爷命其幕僚手书的委托书,请过目!” 听他一番话,沈华灼只觉得好似又重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里的科学技术的确像她以前古代一般落后,可是他们的意识却十分的超前,着实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要不是古人们异常聪明,他们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世界上创造奇迹了? 云胡子接过所谓的委托书,看过后,紧紧握在手上举在何百万面前挥了挥,心思浮沉,郁郁出声:“抱歉,何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谈崩 寻到了尸体  沈华灼听得他语气不对劲,凑上去一看,只见那文书竟是以一种官方的形式下达的命令,大意便是他们培育出来的粮种效果很好,让他们将粮种培育的方法公布出来,造福所有百姓。 关于粮种的培育方式,沈华灼不是没有公布过,还在沈家村的时候,她便已经公布过了,现在村里的人都有一大部分的人都是按照她的方法在做,只是培育出来的种子到底没有她亲自培育出来的好。 “这我们就不懂了!”这官僚主义要不要这么强? 百姓有什么好东西,还必须得服从他们的命令全都漏出来,否则就叫不配合他们的工作。 何百万却笑着抬手:“这文书你们看看便好,其实咱们正经百姓做的正经生意,王爷平日里也不会过多干涉。这不下面还有一条了!” 他指了指下面最小的一行字。 上面分明是提点他们务必不要藏私,最好将此推广出去,当然方式由他们自由选择。 既是直接向所有人公开,还有一点便是培育出大量优良的粮种,造福更多的百姓。 “这合作是不合作都必须得合作了?”云胡子冷冷笑着,腾地站起来,泠江王府欺人太甚! 别把他惹毛了,他现在身体暂时没有问题,可不会再认怂。 “不,不,何某与紧伉俪虽然认识的时间尚算短暂,可对于你们的为人却很是佩服,何某早就说过,这是泠江王府的代表,却并不是何某的意思。” 他不过是个送信的。 “你认为我们刚被你们何家的人坑过,还会再度入你们的坑吗?” 沈华灼秀色一拧,直言不讳地将她拒绝的意思表达得清楚明白,唯恐何百万会有所误会。 他们前脚才被何万三以那样卑劣的手段算计了,这回,他们是怎么着都不会再入他们的坑了。 “就算是让我们遵照泠江王爷的吩咐办,我们也不愿意与卑劣之人为伍!”云胡子看何百万神态悠然,立刻疾言厉色的声援小娘子。 “别介!”何百万的脾气却是真的好,或者说城府深,能忍得,会让得。 他有过被拒绝的打算,可是却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过激。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过长久的身居何家家主之位,让他仍然做了一副十分淡然的表情看着面前这对小夫妻。 “对于粮种种植的推广,何某虽有一些小心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百姓谋福利,二位尚且年轻气盛,与我们何家的渊源又深,此时何某也不逼着你们表态,不如再看看!” 牛不愿意喝水,他也不能强按牛头喝水,况且泠江王虽然给了他那样一张文书,但是言语间却在处处顾忌着他们云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云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过本着和气生财的意思,他还是不想过多的得罪他们,万一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他们了! “何家主慢走,不送!”云胡子突然端茶送客。 何百万颇有些觉得面子挂不住,不过仍然忍了下去! 这次谈话在沈华灼看来算是不欢而散! 不过何百万似乎并没有计较,在临走前又表达了一番他的真诚之意,再一次强调了他插手粮种生意真不是为了获利,而是因为多灾多难的轩辕皇朝的百姓们需要有这样一家店铺,让他们能够买到便宜而又好种的粮种,让他们能够大丰收,能够吃饱穿暖。 端的好一番拳拳的爱国之心。 为防他们不死心,沈华灼送他出去之时,还念叨着:“这一次我们决意不会再与任何人合作,并不是针对何家主一人,这是出自本心的决定!” 刚刚他们说到了上次他们被背叛之事,心里都有些紧张,说话未免激动了一些,她本意是不愿意惹得何百万不快。 “贤伉俪是直率之人,何某晓得的,一事归一事!”何万三不仁在前,也怪不得他们不义了。 做人就得这般明辨是非才算真。 何百万辨清了是非拱手道:“那事儿,是我们何家对不住你们,明日便让他来跟你们赔礼道歉。” 他害他们至此,低头弯腰也是理所当然。 “不,不用!”云胡子一力推拒,何百万却坚持说要赔礼,就算他们不想再见到何万三,但他们也会让他写下道歉信表达歉意! 如果他们还是以前的云家,何悲也许不会过多强求,可他们的背后很明显有泠江王府在撑腰。 轻慢不得! 送走了何百万,沈华灼对他的观感莫名的好了许多。 他们小夫妻两个刚刚的确年轻气盛言语间有些冲劲,可他却完全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也许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竟然能够控制得住,这需要何等的城府? “何家家主自是与众不同,岂是何万三能比的。”云胡子也默默感慨了一回。 其实不光是沈华灼对何百万的态度和做法服了,他也是心悦诚服! “不过,刚刚不算冲动,我本意便是如此,若是与他们何家还有合作的机会,试出何家主的本性很重要,如果再没有合作的必要了,那么撕破脸也没有什么害怕的!” 所以不管将来他们要走哪一条路,他们都必须如刚才那样做。 总不能他们何家不仁不义之后,他们还要笑脸相迎。 合着被他们打了一巴掌,还得强笑着主动递上另外一个巴掌。 那样一来,只怕何百万也根本不会如此时那般客气,只会视他们为想要攀上他们何家,就算他表面上会笑着,但是恐怕也无法掩盖他心里对他们的鄙视和看轻。 沈华灼本就冰雪聪明,听云胡子一解释,瞬间明白了笑着打趣:“这般说来咱们家与何万三间的矛盾……倒全剩误会了!” 一场因为何玉珠的误会,就让原本可以经营的情分变成了孽缘。 “时也势也,你也无需多想,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云胡子眼神里溢着温柔。 沈华灼被他痴迷的眼神看着,脸上莫名一热。 她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将他将要说出来的话堵了回去。 尽管他没有说出来,但看他的眼神,她也看得出来:他在乎的只有她,旁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夜深,蛐蛐不厌其烦的在林间大叫,趁着天黑调皮的孩子们找不到它们的存在,疯狂的刷着存在感。 零陵郡北街的宅子,烛火透光,阮老头替身旁一身黑衣的轩辕云飞把了把脉,眉头微皱低头弯腰:“青石就在她手上!”看他的脉相就知道了。 “此话怎讲?”轩辕云天静默半晌后,鹰眸直直的射向他。 “主子你是对的,上次我们不插手粮种和何家之事算是蒙对了!要不是把她逼到了极致,也许青石的下落咱们永远都不知道。” 而现在主子的身体好了,就说明青石已经再现。 轩辕云天轻嗤一声:“你真以为我是蒙的?”他的脸隐在昏黄的灯光下,只看得见那双眼眸犀利刺人,光影闪烁整张脸更显的迷蒙了几分。阮老头一惊:“主子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感觉到了!”他与青石的渊源不是一般人能够参透的。 “那主子怎么不拿回来?”阮老头是知道青石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 只是关系着身家性命的东西,他居然能够一直忍着不拿走。 轩辕云天脸上一冷,身上似是沾满了入冬的冰碴子一般。 “这话不要再说第二遍了,我亦不会过多解释!”有些话说得多了,容易错。 他不想有朝一日,他的那个她知道了这些往事之时,会因为他无意说出的几句话而介怀。 “是,主子!”阮老头有些意外自家主子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果断,但是看这性情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他二十多年如一日冷漠的主子变成如今这般柔情。 “对了主子,你这脉相虽然不弱,可我却诊出青石应当离你不近!”也就是说极有可能现在不在她的身上了。 “或许在沈家村!”他也不知道她将青石放在何处,日夜与她相对,甚至无数次坦诚以对,也没有发现过。 阮老头心思浮沉,目送轩辕云天离开,他才摇头叹息。 自古红颜泪便是英雄冢。 希望他家主子能够例外! 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云家人齐家聚到了零陵郡。 一家人在沈华灼的摊派下,各自动手做了好几种口味的月饼。 蛋黄莲蓉、伍仁、水果味…… 据某个不要脸的吃货傅青源的鉴定,这是他上半辈子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中秋月饼。 “你又记起来了?”沈华灼目光从圆如玉盘的月亮上滑下瞅他一眼。 他这脑袋自打受了伤之后,时好时不好的。 一会儿能记起人来,一会儿又能全忘了,断断续续的,实在磨人。 可偏偏,他还非要赖在云家,他们家里也就只有云小妹能够hold住他。 不嫌弃他时不时的失忆,还日日给他做好吃的。 不过,他那说娶她的话说了小半个月了,却也没能成行。 看出大家对他的质疑,傅青源也很无语,摸着后脑勺上的伤疤,他呐呐开口:“我……我已经写信给我大哥了,他说,他说他过几天马上要京城,等他忙完这一茬就马上回来带我去……你们家提亲!” 他也不这样无名无分的厚脸皮赖在云家。 可珠山镇上的便宜他不乐意去,他可还恨着傅老头了,而自已的小宅子,就不更愿意了,一个人都没有,一进屋子,便是一群老仆人,死气沉沉的,闷人。 “得,你就好生住着吧,咱们家虽然不如你傅二少爷家阔绰,总之也少不了一口吃的!”许氏看在他出手极其大方的份上,还是很乐意的,咽下一个月饼,漱了口,进了屋。 “哎,多谢伯母,赶明儿个我把我屋里那个玉狮子给您送去,让您把玩儿!”傅青源得到她的准话,得意的瞟了一眼沈华灼,眉开眼笑的大声吆喝着。 许氏在房里乐不可支! “就知道……”在许氏面前装傻卖乖。沈华灼无奈的斜他一眼,也没有过多的赶他,不过碎碎的嫌他一回,想他一个人也是可怜,便还是把好吃的月饼都推给了他。 看得一旁的云胡子脸色都沉了下去,到了夜里回房的时候,硬是借着那口气狠狠的折腾了她一回,又让她翌日起了晚床,气得她两天没跟他说话,还一怒之下将他赶到了床下打地铺。 云胡子又是装病又是哄的,才让沈华灼勉强同意他重新爬上床。 自此再不敢有任何作妖的了,就连夜晚敦伦那事儿也是温柔有加。 …… 过了中秋后,铺子里火热的生意势头渐渐的缓了。 入了秋日,便意味着秋收冬藏了,各种农事都因着农时已过都得停下来,百姓们大都劳累了大半年,也都正好趁着这个季节好生的歇息一番。 待不到多久,就又得为过冬做准备了。 铺子里一向生意好,只上半年的经营,也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取了红利与傅家兄弟分了,沈华灼分了一些给许氏,她银子一到手,便要撺掇着云成中回沈家村去。 “既然这里的铺子没什么大事,又有柳老掌柜盯着的,咱们还是该回村里去!” 在这里,她一个乡野里来的老太太,那些个乡绅富户根本看不起她,都不乐意与她说话,所以她这小日子过得根本不好。 可要是回了沈家村就不一样了,他们云家现在可算是村里的头一份,有银子,有大房子,儿女孝顺,是村里那些老太太、小媳妇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云成中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在许氏一提,便也指示着让一家人回村去。 沈华灼和云胡子都没有意见。 “我正好回去看看后山谷里的那些稻种。”该呵护的呵护,该改良的改良。 再说了她空间里产出的高质量的种子都已经暴仓,的确该处理一番了。 可一向最听话的云小树却提出了异议。 “爹、娘、大哥大嫂,我……我想留在这里!” 众人皆看他。 “我跟县学的几个同窗商量好了,我们已经是中谷先生的学生,那么就要从现在开始以中谷先生学生的条件来要求自已!” 云小树清秀的面上透着坚定。 “哎呀,这怎么行了,这秋日眨眼过了,就该是冬日了,中谷先生那里不是来年开春才正式开学吗?” 许氏满眼不舍的看着自家儿子。 他自小眼睛看不见,就没离开过她的身边,这乍然要离得这么久,她怎么舍得? “短视的妇人,这是读书了,岂能与你说的那般耽搁?”云成中瞪她一眼。 “别听你的娘的,你要读书尽管读你的,旁的都不用管!” 既然已经决心要走科举之路,那么十年寒窗苦读便就少不了。 早读晚读都是个读,自然是越早读越好! 与他们一同离开零陵郡的还有傅家兄弟。 “傅老爷没有跟你们一块儿回去?”零陵郡里虽然也有傅家的宅子,但是他们家的根据地还是主要集中在珠山镇。 “他早就回去珠山镇了。经过那事后,他也不爱管事了,连手底下的铺子和管事都交给我们兄弟了!”傅青渊最近很忙,原因便是在于傅老爷突然神经质发作,要将所有傅家的产业都交出来了。 以至于他中秋佳节都只能待在泠江府,没有回来与傅青源一道过。 沈华灼暗地里思忖想那傅老爷他本就不年轻了,此番经历了李香儿的事情,打击太大了,恐怕只觉得做什么都力不从心,这才放权的。 也难怪傅青渊最近忙得不能上他们家门了。 “我送你们回去!”一路过了珠山镇,傅青渊却还一直骑马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依依不舍,看一眼云胡子嫌弃的眼神,他干脆的道。 “不……不用了,我们自已就行!”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一大家子人了,让别人看出什么来,不好。 “我后日便要去京城,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以后恐怕要长期在……那边了!”这次傅老爷突然不理事,其实对傅家的生意影响还是很大的。 他得把偏了轨道的生意重新拉回正轨来。 而且,他早就想要扩展的生意也要做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沈华灼心里的愿望。 “上次你拒绝何家家主,我便已经有了一个打算。”他要给她打造一个安全而没有任何风险的商业王国,让她可以完全放下心来跟他合作,然后将他们的粮种在轩辕皇朝推广开来。 “什么打算?”沈华灼追问。 她直觉,那个打算跟她有关。 “以后你便知道了!”沈华灼还想再追问,却已经听云胡子不停的假装咳嗽提醒她了。 傅青渊抬头,沈家村已经遥遥可见了。 那熟悉的屋檐藤蔓,熟悉的村人的笑声,还有孩童们嬉笑打闹的叫声。匆匆一别,却不知,再相聚时,已是另一番景象。 时光如梭,没事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更快。 在这期间,傅青渊不在,可傅青源却频频往沈家村里跑。 跑得次数多了,村里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谣言一时之间纷纷而起。 “你们看看,那傅家的二少爷又来了!” “你们猜猜看这是找谁的?” “切,谁不知道啊,云家人呗!听说他们两家的关系好得很。就连零陵郡里的铺子都是两家合开的。” “真的吗?” “我这里还有你们不知道的料,听说……那傅大少爷早先喜欢云娘子,以往还时时跑过来缠着云娘子!” “喂,你可别混话,人家云娘子跟云家大郎好好的!” “切,这云大郎哪能跟傅大少爷相比啊!” 这脏水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不知不觉就泼向了沈华灼身上。 有人想到云娘子对村里的贡献试图再往回掰:“这回不是说的傅二少爷和他们云家小妹的事情吗?”说着说着,怎么就说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男未婚,女未嫁的,说不定两家有结为秦晋之好的打算,用得着咱们操心吗?” …… 不过是一番村里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其中的味道便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里正李家。 “事儿都听说了吗?”李老伍面上带着悲戚之色。 “儿子刚刚一路行来,都听说了。”李原才皱着眉头。 记不清楚他有多久没有看到沈华灼了。 可他想她了,便是身上还带着公务,只要有机会回来一趟,他便一点儿也都没有犹豫。 “他们家……他们傅家害死了你姑姑,你可知道?”李老伍指着桃木圆桌上用锦盒纳起来的东西。 李原才双眼瞟到那里,缓缓掀起锦盒,里面赫然能够看到破碎的尸骨,有些地方还带着皮肉,有些已经烂得只能看见骨头。 这是他今日进村里来的任务。 有人在李香儿出事的青云山悬崖下面打猎的时候,发现了她当时的尸骨。 已经被不知道是耗子还是野兽将皮肉咬得差不多都见了骨。 他们能够认出来,还是因为凭借她手上戴着的赤金镶玛瑙石的镯子。 那是李香儿出嫁后从傅家得到的第一件首饰,特别贵重,她一向舍不得摘下,曾经笑言,便是到死了,也得拿它来陪葬。 当时不过是一句戏言,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不幸被她言中。 “这便是姑姑的尸首!” 他们李家在不久前才知道李香儿没了,就连她拼死难产生下来的儿子也不见了,上傅家去问,才知道傅老爷已经不管事了,管束的是他的大儿子,却去了京城。 他们去,连傅家的大门都进不了,只因李香儿是小妾,他们根本就不是傅家正经的亲戚。 就算进去了也只有一个老管家接待他们,草草应付他们一句,道是香姨娘因为出生的孩子身子骨弱,所以赶着一大早上青云山的观音庙里替他求平安。 没曾想,那一去就没有回来。 问他们傅家要尸首,却被告知没有找到。 因为下面是万丈悬崖,所以,他们派了人去,根本寻不到。 李老伍去过几回后,看他们态度十分敷衍,心里不痛快,便立刻让他二儿子去了县衙,把消息告诉了李原才,让他派遣衙差去青云山下面寻人。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捉拿,别想再回来  可他们县衙派了人去,这一去也愣是没有找到,不过李原才还是往心里去了,时不时的找人关注着,一关注,竟然还真让几个猎户寻到给还打包了上来。。 “听发现尸骨的猎人说,姑母其实一早就掉在悬崖外面,当时只要立马有人进去寻,不应该寻不到,这后来才被野兽叼着拖行到了山谷里面,我们县衙的衙役才没有寻到。” 可傅管家却说,他们已经派人去寻过了,没有找到才走的。 而此时李原才得出的结论便是,他们根本没有派人去搜寻过。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蹊跷。 “傅家、云家,这两家人一定跟你姑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不太参合李香儿的事,可作为她的大哥,李老伍也颇为关心。 要知道在那些困难的年头,要不是靠着李香儿做小妾还能拿回一些银子来供着李家一家人,以及支付李原才读书的束修银子的话,他们家里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又哪里来的李原才如今的尊贵和威风了? 这些事情,在李香儿还活着的时候,李老伍想得少,可是乍然听到她突然没有了,这心里一下就不好受了,这些日日夜夜,便时不时的会在梦里看到她。 有时候是披头散发的在悬崖边上哭着,有时候,又是抱着孩子在面前疯跑,连路也不看,一头撞进悬崖下面…… 啧啧,那鬼畜玩意儿,总之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你可得好生调查清楚了!”李老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瞧傅家那个老管家很是不对劲,什么时候,带人去打听打听!”李原才应了一声,便借口出去村里走走,情不自禁的去了云家大院。 院子里还是原本的模样,青石的围墙,黑色的瓦砾。 所不同的是,围墙上已经不是以往那般光秃秃的模样,顺着墙根看上去生是一片绿绿的爬山虎,碧绿的色彩展示着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过了秋的葡萄藤蔓已经在渐渐的落叶,枯成一条长长的枝条,空留一地回忆。 “华灼!”李原才等在院子外的槐树旁,一直看到沈华灼独自出来喂鸡,才堪堪出口喊住她。 沈华灼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后退:“是你,你来干什么?” 对于李香儿的下场,虽然算是她自已作恶多端惹下的,更不是她亲自下的手,不过,作为知情人,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所以在面对李家人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心跳加快。 “华灼,一则我现在好歹是县太爷,你的态度……二则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夫,咱们于公于私都不用这样说话吧?” 李原才官做久了,架子的确拿捏得好。 不过怎奈何沈华灼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斜觑他一眼:“李大人说得好,只是现在不是在大堂之上,我又没有犯事儿,不需要给你跪下磕头吧?” 想拿捏身份也得有个度吧,真以为自已披了一身官皮,就能怎么着了! 旁人也许会怕他,可她手上捏着他何其多的把柄,便是随便撂一条,他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况且云胡子曾经当面告诫过她,遇到李原才仗着身份耍横,不用理会他,想怎么怼就怎么怼,天塌了有他顶着。 “不,不用,当然不用,我怎么舍得让你磕头?”李原才几乎是不经大脑的就说出了挑逗的话。 他是真舍不得,要知道离了沈华灼,他心里眼里全都是她,这好不容易见着了,好话都不曾说上几句,怎么能让她跪着了? 只是那话到底太过轻佻,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哼,斯文败类!”沈华灼瞪他一眼,径直扔下他进了院子,还特意将门甩得老响,发出轰的一声响来。 “喂,华灼,华灼……”他还有事要跟她说了!隔着门板,他提高声音: “我劝你一句,你们家别再跟傅家搅和到一起,他们家里迟早得出事!” 他已经怀疑傅家在他姑母一事上,绝对不干净,现在只是缺少证据,一旦他找到了,那么傅家他定不会轻易饶恕。 就算他们傅家在京城有后台,那他也会求贵人助他一臂之力,定要把傅家收拾了…… 考虑到这些,他直觉不想让沈华灼参合进去,以免到时候两边为难。 沈华灼听着那话心头一惊,想到了李香儿之事。 等她反应过来打开门去看的时候,李原才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看到沈华烟青着一张脸,瞪着院门,面容扭曲。 隔得远,她依然感觉得到她的心思,她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和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一件事,那就是她恨她! “哼,不要脸!”都已经有男人了,还要来勾引她的相公! “站住!”沈华灼本来不想跟她说话的,可一见她,她就骂人,心里顿时不爽了,叫住她缓缓走近,凤眼含着冷意,瞪视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此时的沈华灼给她一种出嫁前的感觉。 以前的她,也是这样的看着她,然后…… 沈华烟想着,便有些害怕了,身子抖抖索索的,声音亦不成器。 “你……你……我……你想怎么样?” 她忘记了她身为县太爷夫人的身份,也忘记了一切,心里只剩下害怕。 “没胆子,以后最好不要随便骂人!”沈华灼用眼神把她吓得差不多,才冷酷的警告她。 多次的实践告诉她,做人不能太善良,凶一些,反而少些是非。 “你……我,你别得意!”沈华烟喉咙里咕哝着,想骂人,又没有那个胆子,只得收了心灰溜溜的走了。 她怕她再呆下去,沈华灼真的会打她。 “怎么回事?”云胡子扛着锄头从田间回来,依他们现在兜里的有银子的现状来说,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亲自去田间劳作,只他是个闲不住的,一听沈华灼说山谷田里的草太多,需要除一除,便头一个扛了锄头带着一众长工短下田去了。 从早上到中午都不曾歇过一回,仲秋的天气,愣是累了一身热汗。 沈华灼心疼的看着他,见他脸上汗水糊了一层灰,连忙替他擦拭。 “没事,不过是不懂事的在那里瞎叫唤,又不敢咬人,被我吓走了。”她随意敷衍一句。 想起李原才的话,倒有些紧张:“云朗你说,傅老爷做的那事儿,能瞒得过去吗?” 李香儿背叛了傅老爷,而被他将人活生生的折磨致死,沈华灼虽不同情却也有些不敢苟同用那样残暴的方式。 不说下手太狠,让人死得太没有尊严,再说了,杀人是触犯律法的…… “傅老爷肯定是想瞒不过去也得瞒,故意杀人的罪名可不轻!” 傅老爷自已要承担大罪,家里还得罚金,各种的惩罚……而且万一李原才心思歹毒一些,将脏水泼到傅家兄弟身上,便更麻烦了。 云胡子冷静的分析。 要是以前他们定会说算了,别管他们了,可是傅青源已经明确的跟他们家人都表示了要娶云小妹的决心,现在只等傅青渊那个做大哥的回来就能玉成此事,这会儿,便是他们云家也都不希望傅家再出事。 “真是个多事之秋!” 事情尚未发生,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看李原才那模样,似乎已经有了把握。 “通知傅二少爷,他们家里的事,让他们自已处理!”他的脑袋虽然还有些不大清楚,容易忘掉之前才刚刚发生的事,但是,正常的智商还在,只要铁牛在一旁随时提点着,处理这些事情,应当不在话下。 当然沈华灼的意思是他们也不能在一旁光看着,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云家早就跟傅家连成了一串,就算撇得再开,旁人也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处的。 此时不下功夫,该何时下? 只他们再怎么快速,也快不过县衙的人,他们早就已经得了李原才的命令包围了傅家。 他亲自带人抓走了老管家,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顿用刑。 用过之后,不管用,又将老管家的家中小孙子抓了,这回倒是抓到老管家的七寸了,还没怎么下手折磨他的小孩子了,就立马招了。 不过老管家倒还精灵,没敢说全,只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香姨娘之死便全是老爷干的。 李原才才不管其中的过程如何,结果达到了便好,冷笑着下了抓捕文书。 县衙的捕头不敢耽搁,立马带了一群衙役前去抓人,这一群人中便有人看不惯傅家人久矣。 傅家以往在珠山镇里有财有势,平日里谁人都不敢随意招惹,虽然一众衙役都拿过他们的孝敬,可比起其他人,在他们面前,他们憋屈的多,故而,趁着县太爷下了决心要整治他们,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打砸抢拿,这是惯例。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一群人闯进去,闹得兵荒马乱的。 走的时候,带走了傅家摆在明面上的值钱东西。 “干什么,你说说你们都干了什么,杀人,哼!” 有好说话的衙役多嘴提了一句。 傅老爷年老眼花,可心眼倒也不瞎,很快便明白过来。 “是……是香姨娘!”他吓得呆立当场。 “哼,看来人还真是你弄死的!” 这事儿来得太快,沈华灼一行人便是随后跟着就过来,也只看到了傅老爷被抓走的背影。 “我爹……他会没事吧?”傅青源有些手足无措。 这事儿他才得到消息不久,这才到头,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应付了,可官府的人就上门了,这会儿了,人也抓走了,他还是一脸懵逼。 沈华灼无奈地看他,早先提醒过他,他却怄着那口气,愣是歇不下去,还放话说,老东西自已惹下的祸事自已担,自已砸的锅自已背。 可是到头来,看他此时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到底还是亲生的父子,便是互相怨恨了,可父子情谊尚在,眼睁睁看他被抓走,心里仍然有些放不下。 “不清楚!”沈华灼不想欺骗他。 按理说,李香儿只是他们傅家的小妾,生死便由他们傅家做主。这事儿说大了也大,说小了也小,端看判案的人怎么判。 “我们跟去看看!”在沈华灼还在想着该怎么样安慰他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离开。 “你……你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以为他是不是又闹出间歇性失忆来了,连忙提醒他。 只傅青源走得太快,转眼间到了巷子外头,他们也只能小跑着才能跑上。 “我知道我有间歇性失忆症,但有些印在骨子里的人和事我轻易忘不了。他杀人偿命这是天理,我能做什么?” 不等沈华灼等人说话,他又道。 “就算我能做什么,可是我为什么要为他做?” “二……二少爷,你都想起来了?”云小妹试探着道。 “是,突然就想起来了,说来也是凑巧,我这身毛病不就是他所赐吗?前几日他还想要弄死我,把我弄出家族去……好狠的心!”傅青源咬着牙根,眼中带着痛意。 沈华灼和云胡子对视一眼。 他们本来不想管这事儿,可碍着他们傅家兄弟才会赶着到镇上来,看看是否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可现在,连他自已的亲生儿子都不想救他。 不过,他倒也不是不想救他,而是他的确救不了。 所以和会赌气这般说话,安慰他们也是安慰他自已。 如此一来,他们倒的确不好出事了:“这事儿,做儿子的不管,我们外人想管也管不着。”云胡子叹息一声冷漠的出声,然后转身离去。 其实要不是沈华灼他们心软拉他过来,他也不想管,傅老爷心狠手辣,随意玩弄人命,死有余辜。况且,李香儿小妾的身份,也许连死刑都判不上。 毕竟李原才便是再偏袒自已的亲姑姑,也架不住轩辕皇朝有对失手杀死自家小妾的法令法条。 “哎,云朗!”沈华灼蒙了,他这还真是不想管的节奏啊,她跺跺脚也跟着走了。 傅青源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不过说气话,心里虽然把他恨上了天,可父子亲情却是没有办法割裂。 他一个人上下奔跑着,想要救下他父亲,却不知李原才是故意为难他们。 刻意派了很多人阻拦着他的步伐。 他左跑无门,右跑没路,失落之下靠在镇口的大槐树仰天抑郁。 “二少爷,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云小妹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陪着他跑。 “不知道,京城远着了,就算回来了,兴许这事儿也救不了!” 碰了那么多壁,他不是傻子,要是还看不出来这是有人在故意为难他的话,那么他也就是真傻子了。 “怎么样?”沈华灼和云胡子其实也没有走远,一直都远远的坐在茶馆里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努力。 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想救傅老爷,其实心里却软软的想救。 偏偏还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承认,所以才会等他们走了之后才去跑门路。 可他却不知道,这事儿便是县太爷一手操作的。 县里的最高长官有心造事,他们傅家便是银子再多,门路再多也无济于事。 “那群老东西,平日里用得着我们傅家的时候,就在那里说好听的话,现在用得着他们出力的时候,就在那里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拿捏架子。”傅青源眼圈红红的大骂。 要不是考虑到他是个男人,他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几个人听着,沉默以对,气氛压抑到极致,好似都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我们要不赶紧上知州衙门一趟,去请知州大人前来解困!”傅老爷杀人是事实,可李香儿本身也有错,与人通奸,本就该死,若是当时傅老爷捅出来,她迟早要浸猪笼。 只可惜,他舍不下那张老脸,却在冲动之下,把命送了,可悲可叹! “我……我去试试!”傅青源突然想寻到了主心骨,利索的就要去。 按理说,抓了人,从审出来到结案,怎么着都得花上三五时日,尤其又是这类蓄意杀人之案,又要更久一些。 傅青源想着去州府衙门倒也没有想过要让他无罪释放,只是想要替他爹挣个稍轻的刑法。 可还没等他话落音,槐树旁的茶寮里便有人招呼着云胡子:“走,云大郎,快去看热闹!听说咱们镇上的傅老爷因为弄死自已的小妾被抓了,现在正在接受宣判了。” “走,快走!” 云胡子唤他们一声,立即起身。 “怎么现在就判了?”沈华灼听得一脸懵逼。 “一定是姓李的狗官故意对付他!”傅青源脚下跑得飞快。 零陵郡里的百姓们这次看到了一场最为快速的审讯。 从人被抓到被判,前后不超过一日,并且,是宣判了之后,李原才立即就让官差押解着傅老爷上路了。 傅青源一行人行到菜市口,眼见着傅老爷,一身年老体衰,面容凄苦的带枷缓缓前行。 “这是……要处斩了?”云小妹吓得捂住嘴唇,瞪大双眸,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不,不会,按照轩辕皇朝的律法,故意杀人很多时候都不用判死刑。” 封建皇朝是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奴籍之人若是杀害了良籍的人,不用说,必须死刑,可是若反过来,良籍之人杀了奴籍之人,那么便不用背上死刑,大多以流放,罚金等其他的刑罚。 按理说,李香儿是良妾,她毕竟没有卖身,虽然不算奴籍,可也算是把自已沉入了贱籍,傅老爷杀她是要背上责任,却不能判死刑。 “应该是流放!”沈华灼在脑子里理清楚了方才小声的道,却不想被越走越近的傅老爷听到了,他满面怒气了瞪了一眼沈华灼,又指着傅青源大骂: “你个忤逆不孝的,我把一辈子的家当都给了你们兄弟,可是你们却眼睁睁看着我被抓,看着我这把老骨头被流放,你们于心何忍?” 他看傅青源面无表情,直接便认为他这个儿子不在乎他的性命。 “我……我没有,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救……你的命!”那一声爹卡在傅青源的喉咙间,怎么也唤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早就在他为了李香儿毒打他,还有赶他们出家门,送他进祠堂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所以,这会儿,尽管心里还是不愿意面对他被这样对待,可还是叫不出来。 “哼,不孝之子!”傅老爷刚刚被折磨了一场,现在满心满眼里全是愤怒和恨意。 一张老脸上,除了皱纹便还有惊天的怒意。 他恨,他怒,他精打细算了一辈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临到老了,在女色一事上翻车,以至于他现在是真的晚节不保。 “行了,走走走!”官差原本看着他们使了银子,又是傅家人的份上,格外给了他们几分面子,可看到前面一身官服的县太爷在随从的簇拥下走过来了,知道他们之间的官司扯不清,不想被牵涉其中连声催促。 傅老爷一步三回头。 人还没有被流放完,他便已经在想着,该在何时回来,实施他的报复大计了。 “哼,李原才!” 他恨恨的将三个字压回去,咬牙切齿的瞪着身旁的两个押送者。 “你们……你们莫要得意!” 两个官差彼此无奈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长脸的人哀求道:“傅老爷,您看准了,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个听上头话,拿差银做事的人,这做主的官老爷在那儿了,你要是有恨、有怒,可要找准了人去,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不兴乱来啊!” 他们不是第一次押送流放的犯人了,也是经常性说这样甩锅的话,一般的犯人听了都会受用。 反正,凭良心做事! 谁让他们犯法了? 他们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李原才抬手制止了他们前笔的步伐,先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阴冷一笑便挥手,让两人押送着他离去。 “三千里,哼!” 何止三千里,傅老头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回来了……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麻烦,追上门来的桃花债  李原才自问他可没有那么蠢,明知道傅老爷已经动了心思想要对付他,他还要把对付他的绝好的机会留给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事情太多了。 今儿个,他便是来斩草除根的! 傅老爷现在正是气得狠的时候,又被李原才那样无视,跳着脚大叫:“你等着瞧,等着瞧,我傅家也不是好对付的!” 李原才心头警铃大作。 做了官之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果然啊果然,他心里刚刚想着,这便就应验了…… 既然知道了傅老爷的想法,他自然不能放过他,回去之后背了人,便又是一通吩咐和安排。 此时且不说,只说他与傅青源狭路相逢,彼此对视一眼。 傅青源怒视着他:“你草菅人命!胡乱审判,我们傅家不会善罢甘休!” 李原才又在心里把刚才斩草除根的想法过了一遍,然后轻蔑的瞪着他:“你这是怎么着,威胁朝廷命官,难不成是想要陪你父亲一道去?” 傅青源被他一威胁,脾气上头了,冲上前去就要举拳头。 却被云胡子死死拉住了。 “行了,傅二少爷,别在这里抖威风了,这块儿地界,现在还属于我管,你再蹦跶,也飞不出去。” 他的话明着是朝傅青源而来,其实却给人一种是冲着云胡子而来的意思。 因为他在说那话的时候,另一只眼睛是盯着沈华灼的。 眼神之中的含着莫名的情愫,很明显,那是一种觊觎。 沈华灼只觉浑身不舒服,瞪他一眼,拉着众人离开。 现在的李原才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不能与他在明面上对上,硬碰硬,他们很吃亏。 “他怎么办?”傅青源指着走远的傅老爷。 他那样说他,他都不想救他了,就该让他在路上吃点苦头,也许这样他才会知道曾经的他做事错的有多离谱。 “他故意杀人,被判流放乃是咎由自取,这罪名没人替得了,不过为了让他路上好受点,还是打点一下吧!”流放的罪人使了银子和没有使银子也是两回事。 傅青源是从银子堆里泡出来的,自然明白银子的作用,当即派了铁牛捧了银子上前去! 却不知,他们前头捧了银子去,后头便有人捧了信去。 两个押送的官差蹲在大石头上,看着面前的一堆银子和一张薄薄的纸,两个人头一次为难了。 “怎么做?” 还没想清楚,便听得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的傅老爷大叫着:“你们两个狗东西,还不把老爷我的吃食端过来,想饿死我吗?” 他看到铁牛给他们送银子了,所以渐渐的他变得财大气粗起来,对着两个能决定他命运的小小官差,也没有了之前的恭敬样。 偏偏两个小官差看在银子的份上,还真的任由他随意的差遣。 他跟他们在一起,除了没有把他放走,吃的住的,都是上好的。 以至于傅老爷都快要忘记他是在受流放之刑,因而此时大叫着也根本没有顾忌。 反正,他们是伺候人习惯了的,而他大老爷一个,更是少不了人的伺候。 被他喊得烦了,两个官差对视一眼,互相递了个眼神,一阵飕飕的冷风吹过,将那信纸刮跑。 两人把银子分了,分别揣在自已怀里,彼此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点只有对方才能看懂的东西…… 九月初九,零陵郡的县学里在中谷先生的提议下,准备弄一个登高大会,但凡是郡县里的各个学子,不管来自哪里都可以参加,赋诗提字,还要择优给予奖励。 云小树顺着提早拜了师,自然在被邀请的范围内,还特地提前回沈家村里准备着,到了正日子,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 所幸儒服和纶巾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此时只需要拾掇起来便可。 “小树去了,你们就不用去了。”许氏看看已经收拾好的沈华灼和云大梅姐妹。 “不,我要去嘛!”云大梅最近看家里好不容易消停着,好久没有出去好好逛逛了,逮着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出去走走的。 云小妹不说话,可脸上也有写着要去,只她性子温驯惯了,不习惯当许氏面顶罪。 “去,我带着他们去,你放心吧!”云胡子拦了许氏一力承担起来。 有了云胡子的保证,许氏便是再多不同意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现在的云胡子再不是从前的他了,以前的他便是心里有再多不痛快,也不会说出来,而现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便会怎么做…… 想来也都是大郎媳妇的错,自从她进了门,云胡子就一日日的变化着! 只是她心里看云胡子夫妇再不顺眼,也不敢当他们面抱怨,只看他们走得远了,才皱着眉头在云成中面前道: “看看吧,当初就说了不要留下他,可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我有预感,他还得给咱们家里惹出大祸来。”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以后不许再随便说了!”云成中皱着眉头。 他要是普通了,他也就不是他了。 况且,当初有那么多的人都不敢接手,而他既然敢接这个烫手山芋,自然也有他的应对之法。 云成中眉头一耸,敲了敲竹烟竿,进了房间。 青云山是十里八乡最高的山。 九月初九日重阳节登高望远,青云山是不二之选。 因着是零陵郡县学里主持的活动,很多有意要科考的人都奔着这边过来了。 又兼之有家眷随行,一时之间,青云山的青石板阶梯上很是热闹。 其中便有很多各村的熟人。 沈华灼一行人不凑巧便遇到了一个。 “云娘子,好久不见你,好想……”王月儿话说一半,看到她的神色不对,又连忙吞了回去,改成好想你们大家! 只是她脸上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倒让几人又多看了几眼。 “月儿姐姐,你也来了?”云小妹看自家大嫂尴尬着,连忙朝她笑着打招呼。 这样的盛会,虽然是专为读书人所设,不过,因为青云山的场地够大,就算连整个零陵郡里的人容纳下去都不成问题,所以主办的县学并没有刻意前来参加的人员。 听说还会有神秘之人参与,说是要与民同乐。 “我听去我家捉鱼苗的柳家大哥说,云娘子……你们都要来,我便来了,想着与你们好久不见,分外想念你们!” 王月儿眨眨眼睛,娇俏自然的面容让人看了心生喜欢。 这人都找上门来了,还说是为了他们一家人专门来的,云家人自然得带着她一并逛着了。 不得不说,零陵郡里的百姓们十分会做生意,知道零陵郡里一年也举办不了几次大会,趁着重阳登高大会举行,各个村里都有人带着自已家里做的小点心,小特产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摆了一路,走着上山,闻着那些小吃食的香味,流了一路的口水。 “大嫂,我想吃点那个枣糕!”云大梅小声的咽口水。 沈华灼对吃的讲究,可被这些味儿勾着,也不禁动了心思,掏了银子给云家姐妹二人,让她们带着王月儿自已去买着吃。 他们看看路程,大约还有一半,为了不妨碍云小树的事,云胡子催着他们边走边等。 “她们年轻,脚程好,跑跑就能追上了!” 沈华灼朝后面看了一眼,跟她们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务必不要耽搁便又继续朝上走了。 一路秋景随行。 渐黄的银杏树叶,火红火红的枫树叶,还有常绿的松柏树,高大成萌,迎面飘香的是雏菊的清香味。 走到了半山腰的观山亭里,她们姐妹几个都还没有赶上来。 沈华灼往后面看看,一路的青石台阶,蜿蜒其上,到处都是学子和村人,却不见她们姐妹几个,出于大嫂的责任心,她有些不敢再往上走了。 “不行,我们得等等她们!”这里虽说来往的人多,可她们毕竟都是女孩子,今日人员繁杂,万一有人生了不好的心思,她们又都是娇弱的女子…… 或者就算没有坏人,可上来的山路陡峭,她们脚下不稳,摔着了…… 沈华灼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场场大戏,足够把自已吓得够呛。 “我……我去看看!”云小树看看自已的辈分是最小的,提议道。 “你别去,今日才是主角,你现在继续上去参加上面的盛会,我们去找她们!” 他们不过是陪着小树一道儿来看热闹的,迟到一会儿,也不过只是少看一会儿罢了,可小树却不能迟了,会惹得中谷先生不悦不说,还会耽搁他们的正经事。 云小树犹豫再三,被云胡子劝着先上去了,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便准备下去找。 可还没等他们动身,后面就发生了骚乱。 “啊,小心,后面来了大官了,大官要清场,让咱们要不赶紧着跑上山去,要不就站在亭子两边等着!” “啊,是谁啊?我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咱们县太爷了,不会是他来了吧?” “当然不是!听说是从京城里来的,别说了,前面敲锣打鼓的来了,我们快走,不然就看不上上面的热闹了!” 一瞬间,所有围观的村民们都峰涌着往上面去了。 只有沈华灼和云胡子两人与众不同,还在往下挤。 不过也没挤动几步,就被县衙里鸣锣打鼓的衙差给拦住了。 告诉他们下去的路暂时封了,他们现在要不选择留在原地,要不就选择往上走。就是不能直接下去,否则会冲撞了贵人。 两人齐齐退回了观山亭,决定等到那位京里的贵人走了再下去找。 其实云小妹一行人就在京里来的贵人阵营中。 她们也正在着急的四处寻找云胡子和沈华灼。 “我们这么久没去,大嫂肯定不放心,会等着我们!”云小妹对沈华灼的性子比较了解提醒着。 “你们好好看看,见到了云娘子可要记得跟我们王爷说!”李仁章左右看着,对身边的姐妹几人吩咐着。 听她们脆声声的应了,他便回到了轩辕御安的身边。 “王爷,他们是分开的,想必您要找的云娘子就在前面!” 他是不知道他们家王爷是怎么想的,这到抚州和泠江府办完了事,不回京城却偏偏要绕远路跑到零陵郡里走一趟,还说中谷先生在这里,既然碰上了,自然就来拜访一番。 中谷先生名望虽高,但是李仁章怎么会不知道,他家安亲爷与中谷先生早年间便有些政见不合,关系并不亲密。 他拜访的哪门子的中谷先生,不过是全心全意的为着云娘子而来罢了。 他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安亲王爷对那个乡野村妇居然还没有死心,枉费他把自已的亲妹妹送给了他做侧妃,却连他的心丁点都没有留下,纳入安亲王府这么久,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可眼见着安亲王又要出来打野食了。 他有些生气的想最好那云娘子现在丑得不能见人才好。 …… 听说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前面,轩辕御安坐在四人抬的轿子上一心看着前面,无暇顾忌身边之人的心思,佳人即将出现,此时哪里还想得起来,那被收在王府里的一个普通的侧妃。 “大嫂在那里!”云小妹一直在看着两边的歇息凉亭,此时两边的百姓大都差不多先行上去了,所以这会儿人少,她一眼看到了一同穿着青衣的沈华灼和云胡子二人。 轩辕御安眼神何其好使,也早就看到了,压制住激动的心情,派人请了他们夫妇一道同行。 沈华灼看着前来的人,心里顿时一惊,连连后退。 云胡子拦在她面前,不悦的挑眉看着李仁章。 “李大人……”没想到之前大家所说的贵人竟是安亲王,这可的确符合得上所谓贵人的称号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已哪里值得与贵人同行,当即便要拒绝。 可还没有开口,便被李仁章拦下了。 “这是王爷的意思,跟着吧!”这是命令,并不是在征求他们的同意。 一路上,沈华灼都怀揣着不安与云胡子并肩而行。 她甚至刻意放慢脚步,让两人落于轩辕御安的软轿很远。 不过,就算她这般,到了山上的时候,却仍然被轩辕御安直接派人前去要接她到他的专有凉棚里面。 云胡子看着面前李仁章,他脸上很是不客气,心里怒意丛生:“不好意思,我们在这里就行了!” “不好意思,我们王爷的意思只请云娘子一人!” 什么? 没有什么比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只请他的妻子更打脸的吧? 所以云胡子没打算忍。 “我媳妇不去!”他握住沈华灼的手。 沈华灼靠在他身侧,也的确没有想要去的意思。 要是他们好好说,也许为了不惹事,她大概还会应了他。 但这样如果她还答应的话,又将云胡子置身于何地! “不好意思,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照料,实在是走不开!”相比云胡子的坚决,她拒绝得比较委婉。 “你,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李仁章心里虽然知道轩辕御安对面前之人的心思,可在他心里,她长得再好看,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也许王爷不过是暂时贪个新鲜,待得真的得到手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再珍惜了。 所以,他对她并没有可惧怕的,也毫无尊敬之意。 轩辕御安看似在注意着台下各个学子们的斗文,可心思却一直都放在沈华灼这边。 看李仁章迟迟都没有将人请过去,心知,他大概是请不过去了。 抬手让人把李仁章撤了回去。 “我们先回去!”沈华灼虽知云胡子身份不一般,可他好像很避讳与轩辕御安见面,不想让他为难,主动退却。 云胡子拦住她,摇摇头,不同意。 他也知沈华灼好久不曾出来走走,最近发生了太多不顺利的事情,今日本来算是作为散心才出来走的。 可散心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却还招了一身的麻烦,就更不愿意让她失望了。 “可我看他,好像不会善罢甘休!”沈华灼察觉轩辕御安盯在她身上的眼神,连忙低头。 刚刚只是客气的相请,万一他要用强怎么办? “别怕他!”云胡子对于自已身份的事情,在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决断。 迟早瞒不住的,现在揪出来也无妨。 再说了,轩辕御安与那个人的关系并不密切,也许他根本就不认识他。 沈华灼无奈,上不得下不得,只要遵从云胡子的意思坐在看台上看着下面朝廷的一场场精彩绝伦的文论、文斗。 可她全程都被对面那个男人的鹰眸盯着,以至于她的心思全场都被吊着,到了了什么都没看进去,甚至偶尔的抬眸也看到他的眼神就盯在她的身上,惊得她连思维都不正常了。 临到了活动结束,她仿若经历了一场酷刑,浑身被汗湿了,脸色泛白。 久坐站起来的时候,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媳妇!”云胡子心疼她怎地煎熬这成,再不克制自已,直接上前将她打横抱了,与身边的弟妹交待一声,连忙往下奔去。 “大嫂她怎么了?”云小妹期间被四周的盛况吸引,压根没有注意到沈华灼的异样。 倒是王月儿因着心里那分不可告人的心思,一直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大概山上的风太大,吹着了!” 她的目光投向对面,那个已经随着沈华灼离开的贵人。 轩辕御安很郁闷,他此来原是为赏景、赏佳人而来,可没想到会将事情弄成那样。 当面见了,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他不甘心,所以一见云胡子带着她离开,他将事情交代一番,留下李仁章,便连忙跟着走了。 在青云山下出口处拦住了云胡子夫妇俩。 山下的空气清新好闻,风也不大,沈华灼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也能自已走路了。 “听说云娘子病了,本王这里带了一些药,不如先用上!”追上之后,轩辕御安才想起,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便随意编了一句。 “多谢王爷的好意,不用了。”云胡子掩下一身戾气,他胆子倒大,居然还敢追下山来。 沈华灼靠近云胡子,贴在他的肩膀挣扎着道谢:“民妇自已就是大夫,不过是身体偶尔不适,也不用用药,回去好好歇歇也就好了!” 轩辕御安又提出要把他的马车给她坐,却仍然被她婉言谢绝。 一旁的小太监见面前这对小夫妇如此不识趣,已经很不高兴的瞪眼了。 太监都不乐意了,更惶论一身尊贵的安亲王了。 他乃是轩辕皇帝的嫡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底下想要拍他马屁,讨好他的人千千万万,他何曾有过这般低三下四的想要讨好一个女子的时候。 可他为了博她一笑,他做了。 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如此不识好歹…… 轩辕御安被她这般明明白白的拒绝和划分的清楚的界线弄得心里早就不爽了,可他知道沈华灼原本对他的印象就有些不太好,不欲嚷出来,生怕再把她吓到了。 只好命人送了他们回去,自已则是另找下榻之处,再暗地里寻找得到她的方法。 走出老远了,沈华灼才敢回头去看,只见轩辕御安还真的没有跟上来,心里这才算是镇定下来。 “咱们不用怕他!是王爷又怎么样?”也不能直接随意掳掠百姓之妻,云胡子抱住她安慰着。 可虽是这般安慰沈华灼,但他的心里却莫名的担忧。 轩辕御安的性子他太了解了,天之骄子从来都是受不得任何委屈的,可今日为了小娘子,这般一忍再忍,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他越是这般妥协,越是让他怀疑,他心里藏着一个大计谋。 也许表面上看真的是为了小娘子而来,但是,谁能说得清楚,他的本意了? 要知道轩辕御安可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荒唐、无能。 想着,他深深的皱着眉头,细细思量他的来意。 沈华灼趴在他的怀里,闭上双眼,双唇微微颤抖……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悦,舍不得放手  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轩辕御安才会这样,而是她害怕会因为她而使得轩辕御安惦记上云家人。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心神还能安宁一些,可是越是跟云胡子一道面对他,她才会越发害怕,也生怕云胡子在轩辕御安的一再挑衅之下因为太过冲动而铸下大错,被轩辕御安拿捏到把柄…… 如果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各大有各的担忧,直到他们回到沈家村,虽然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该如何发展,但是现在算是暂时成功的摆脱了轩辕御安! 不过谁也不认为沈华灼的麻烦能就此没有了。 很快,王月儿便打着顺路的名义,跟着云小妹等人回了沈家村。 还愣是蹭了一顿饭,饭后一直缠着沈华灼说是想要单独跟她聊聊。 沈华灼以为上次与她说的还算清楚了,可见她如今又故态复萌,不由头疼。 “月儿!”漱口过后,沈华灼咬咬牙,干脆将她叫出了院子,站在葡萄藤下打算先发制人,免得她又说些让她心塞的话。 “华灼姐姐!”背了人,王月儿都是喊她叫做姐姐。 “我们……你知道的……”沈华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同性之间是不能的……而且她可是个实打实的异性恋者,她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同性之人。 “我……我知道,华灼姐姐你不用解释了,我今日特意跑一趟是来跟你解释清楚的,我爹我娘在石盘镇帮我相看了一个人,已经纳吉了,我爹说,等那个人过来,我们就该成亲了!成了亲,家里的事情便交给他来办,而我……以后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出门了。” 王家就只有王月儿一个女儿,他们家自然是招的上门女婿。 可这样一来,嫁了人的女人和没有嫁人的女子是不一样的,就连出门也跟从前不一样了,再说了家中一大事情,哪里能像她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听她这样说,婚期大概也是定在年前了,沈华灼放了心,真心祝福她:“成婚的时候,我们会去送贺礼!”凭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应该好生准备贺礼才是。 他们两家现在一直都有合作。 “除了这个消息之外,我……还有些话要与华灼姐姐说!” 沈华灼心头一抖,看她略显平凡的脸上显得十分认真,便也凝了眼神看着她。 “一则告诉华灼姐姐这个消息,二则也是特意来感谢姐姐的,当时若不是姐姐你一片好心帮助我们,只怕我们家……怎么会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这话倒是不假,王家靠着养鱼和买鱼苗已经变成了王家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这一切都源自于沈华灼当初的提携和帮助。 沈华灼静静的听着她说话,说实在的,她当初也是无心之举,却没想到结了这样一个善缘。 王月儿说着便哭了,沈华灼好好哄了她一番,她才反应过来,哭兮兮的走了。 这是为她们二人的告别,也算是为了祭奠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的感情。 解决了这番感情的纠葛,沈华灼无比畅快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我的媳妇这么讨人喜欢……”就连女人都要来插一脚! 云胡子抚着下巴无比心酸。 沈华灼回头看到他哀怨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拍打他的手背。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过是她不懂事罢了,这不快要成婚了,到时候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自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再大胆也不过是情不自禁了,思想总有三从四德束缚着,一旦成婚,女人就会被逼着迅速长大,到时候就会永远失去任性、自由的机会。 云胡子扯了扯嘴角,他嘴里虽然泛酸,不过却知道,这王月儿再怎么样都不是问题,因为她毕竟是个女人,他的小娘子根本不会对女人有兴趣,所以,他并不担心。 可就在零陵郡里,却还住着一个很有问题的人——轩辕御安。 沈华灼看眼神中酝酿的风雨,也知道他的意思,一时之间很是无语。 “其实我跟……他接触有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也就只见过几次罢了,她也并没有给他以什么希望,一直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可是不知道那些个贵人们是怎么想的,突然就盯上了她。 而且,竟然直接无视她已经成婚的事实。 “我们差个孩子,媳妇……”云胡子寻思来寻思去,要是他们两人有孩子,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云胡子一再提到这个问题,沈华灼以往还真没觉得这话哪里对了,但是现在却深以为然。 在现代带着孩子再婚都多了些阻碍,更何况古代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在夜晚云胡子将她拉上床去,百般折腾的时候,她没有再拒绝。 云胡子抱着她温软香甜的身子,享受着她难得的顺从,喜得上了天。 可此时却有人伤心不已。 傅老爷在被流放的途中,在走水路的时候,遭遇了难得一遇的翻船事故,摔到了河里,待到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傅青渊从泠江府里沿着泠江一路扶着他的棺木回珠山镇。 发丧……处理他的各种身后之事。 虽说傅老爷这个做爹的后期对他们不怎么样,但是不可否认,在他还没有纳李香儿进门的时候,他心里眼里全都是他们兄弟二人,也算是为他们倾尽了满腔的慈爱。 当他接二连三做出对傅青源不好的事之时,傅青渊真的恨不得他受些磨难,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他也没有想过,他会死。 他心里压缩得紧紧的,难过的无以复加。 一直在傅老爷的棺材前不吃不喝的呆了三天三夜,直到他的棺材被葬入了傅家家族的坟墓里,他也依然神思不属。 傅青源被吓到了,在自已劝过无效后,这才想到他大哥平日里最听云娘子的话,因而,让铁柱紧急赶了马车去请沈华灼上珠山镇去。 当时正值云胡子上山打猎,冬日快要到了,小娘子惧冷,他想要为小娘子打几只狐狸,织个毛围脖,让她暖和暖和。 一听傅青渊爹死了带来的后遗症如此强大,沈华灼只来得及交待一声,就连忙跟着铁柱坐上了马车。 傅家她来过很多回,却没有一次如同此时这般。 死寂、沉默而寂寥,一路走来,花园子里的很多花儿都谢了,路上的银杏树叶和其他树叶也都黄了落了,显得此间极其萧索。 见过这一切,在见到傅青渊之时,沈华灼更是大大的被惊了一跳。 她印象中俊郎帅气,洒脱阳光的傅大少爷瘫在房间的地上,脚边滚着好几个喝了顺手砸在地上的酒坛子,一进去,里面漆黑幽暗,一股子酒味扑鼻而来,熏得她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大少爷?”无人理睬。 “傅大哥?”坐在地上那人仍然像没有反应似的。 “大少爷!”带路的铁柱把窗棱上的竹帘子掀开一些,让阳光能够直射进来。 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沈华灼心神也舒服了一些,可还没等她歇过气来,便听得傅青渊突然大叫一声:“拉上窗帘滚!” 毫无停顿的话把铁柱吓得身子一僵,颤颤发抖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见他头发零乱,双眼血红,纤长的手指,稳稳的指着他。 这意思便是让他拉窗帘走人了。 他一犹豫,傅青渊又怒吼了一声,他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留下来,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沈华灼一愣,上前将窗帘拉好,房间里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轻轻唤了几声傅青渊,却依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她摇摇头,也打算转身离去,可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便被傅青渊一把拉住了手腕。 “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与清脆,沙哑的,低沉的,像是被烟把嗓子烫着了一般。 沈华灼身子僵住了,好似脚步被一颗钉子给钉住了一般。 半晌才被他眼前的一片青黑之色激得反应过来:“你累了,我扶你去歇着!”之前便听说,他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入睡了,现在这副模样……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不,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他痛苦的声音阵阵溢出,沈华灼被惊得心口发烫,双手冰凉扶着他上了罗汉塌。 顺手给他搭上了软被,不敢留下,起身便要唤人,却被他抬手勾住了手腕,顺手一拉,便扣进了怀里。 “啊……”沈华灼起身欲要挣扎,可不挣还好,这一挣,让身下的男人抱得更紧了。 她也不敢喊,依他们此时暧-昧的动作要是被傅家的下人们看到了,这可怎么办? 她默默用力想要推开他。 可傅青渊身上热着,乍然有一双那般冰冷的手碰到了,只觉清凉无比,又有清凉的幽兰香气勾着,全忙不迭地全力抱着,哪里还舍得放手。 “你……你放手!”沈华灼使出全身力气,却没有的撼动身上动情的男人半分,反而握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胸膛: “华灼,华灼!我心悦你,心悦得不得了,心悦得心都痛了,你……摸摸!”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黑化,身份不简单  傅青渊被她挣扎的力度弄得有了一丝清明,可当他看清楚自已真的将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后,更加舍不得放手,身子滚动,直接将她压倒在身下,用他的身体将她覆盖得密密麻麻的,不透一丝缝隙。 沈华灼捶打他,推他,根本毫无作用。 “不要这样,不-合-适!”她放柔了声音劝他。 傅青渊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反而嫌她说话聒噪,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女子嘴唇上的娇软还有鼻息间呼出的气息,惹得他心神俱颤,几乎是本能让他低头去探寻女子的双唇。 一片幽暗中,两人的脸越离越近,彼此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徘徊。 “你……你想干什么?”沈华灼撇过头去挡住傅青渊的攻势。 “华灼,华灼……”一声声带着痴迷而魅惑的声音响起,一声声的震动着她的隔膜,在幽暗的空气里别有一番迷离。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敢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知道傅青渊的身手很好,现在她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但是,再怎么样她也是要试一试的。 “吵!”傅青渊对准她薄薄的唇瓣亲了下去。 “唔……”沈华灼吓得愣住了。 身上男人的唇齿间带着侵略肆意的进出着她的唇瓣。 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被侵犯的感觉,趁他吻得用心,抬腿直击他的小腹。 “唔……” 傅青渊痛呼一声,身下女子已经十分快速的推开了他,站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里,他站起来,只看得见她柔美温和的面容上此时积蓄着满满的怒意。 “傅青渊,你醒醒!” 她宁愿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过于伤心而使得他自已失态了。 “我……”傅青渊循着她的声音继续冲上前来,搂住她的腰,便要拦腰抱起。 沈华灼回头,反身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的响亮。 傅青渊捂着脸颊皱着眉头眨眼睛。 咂巴着嘴品味过一番后,才惊慌失措的道:“对不起……”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刚刚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那一个瞬间,他好像根本不是他自已了。 他想到了前两天才来找过他的小太监。 他在这里说的那番话,大概才是让他做这般事原因之一。 “你刚刚……是怎么了?”沈华灼缩着身子靠在门板上,警惕的看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被猪油蒙了心。” 看他恢复正常,沈华灼也不好多怪他。 转身要走。 傅青渊心下一动,立马攥住她的手:“别走,陪陪我,就陪一会儿,我……好难受!” 在她面前向来坚强自立的傅大少爷突然流露出这副显得很是悲惨的模样,沈华灼有些不忍心。 若是以前没有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大概现在也不会在心里做一番比较,然后如此的心痛。 “刚刚……我只是。”尽管已经解释过一遍了,但是他生怕沈华灼再留下心理阴影了,想着便要再解释一番,却被沈华灼打断了。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不故意的!”她一直知道他对她的心思。 在她心里,他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那么他便早就出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要知道,以前沈华灼很信任,他的想要那样做的机会数不胜数。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是傅老爷新丧,府里还有一大桩的事情等着你处理,你这会儿若是继续意志消沉下去,保不齐这原本该属于傅家的生意就要被别家抢去了。” 她心前就听说过刘氏跟他们傅家的人不对付,算是他们傅家在珠山镇里宿敌。 “你说得对!”傅青渊猛然惊醒。 这些日子他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颓废了,不仅是沈华灼看不明白,就连傅青渊自已这会儿想想,也觉得自已没有出息。 他父亲那样的人,本就有病缠身就不用说了,还惹上了那样的事,一大把年纪了,又冲动易怒,犯下杀人之罪,这不去坐牢,不被流放才怪,只是怪就怪在他们坐渡船的那条河,河水并不宽,现在秋日属于枯水期,也并没有湍急的激流,可渡船却翻了。 两个衙差会水,自救了,可傅老爷被他们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呛了水,半死不活的,过了不一会儿,连那口气儿都歇下去了…… 他想的入神,眼神游离,神思恍惚。 不过好歹将情绪按下去了,沈华灼的心情也勉强平缓了一些。 自已把衣衫收拾了,便匆匆告辞离去,跑出去的那速度就跟逃跑似的,还边走边往后面看,生怕他再追出来! 回家后,她不敢将在傅家的心事带出来,面上装得平静淡定的吃饭、睡觉。 好在一向细心的云小妹最近在尽快着安慰傅青源,帮着他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也没有来得及顾得上她。 云大梅倒是一直维持着往后山跑的习惯,最近已经渐有与梁田谈婚论嫁的意思,据说,就连云成中、许氏两个人都听说了,只是作为两老,还在考虑中,没有来得及表态罢了。 最应该对沈华灼的变化关心的云胡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明明是农闲时分,却一次次的往后山谷里面跑。 沈华灼心里藏着事,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人倾述,越积越深,慢慢的竟有了些许抑郁了。 而傅青渊倒算是知理,知道那次唐突过沈华灼之后,便时不时的往云家送些东西来。 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布匹衣料,有时候,甚至连些家具也都往这边送。 只是,却从来都没有只言片语。 刚开始送过来的时候,沈华灼是拒绝的,但是,她发现,当她拒绝接收过后,铁柱便会一直站在门口,她不收下,他不带走的。 拗到最后,没办法,她只好收下,以免惹得村里人风言风语的闹将起来。 不过,傅青渊这样做,沈华灼心里却更加怪他了。 当时他失礼那样对她,她明明已经打算忘记了,虽然暂时忘记不了,但是也一直在假装忘记,可他偏偏每日来送东西,生生刷存在感,这一点让她很无语。 不过,村里不知道的人,便都以为是傅青源与云小妹看对眼了,认为傅大少爷这是在提前替自已的亲弟弟讨好岳父家。 可心知肚明的沈华灼却是一阵阵心虚。 被傅青渊亲的那一口,她不觉得她就该要死要活,可是,如果长此以往,村里人能唬得住,可精明如云胡子,他那么敏感一定很快会觉出不对劲来。 先前还是些家用的东西,发展到后面,傅青渊的胆子似乎被惯大了,直接送起金银首饰来,而且一看都是给女子用的。 他这般的行事作风,沈华灼根本没有看出他的羞愧之心,特么的,他根本就是对她的心思根本没有歇过。 她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又怎么会变成了那样…… 傅青渊与之前相比,的确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而使得他变化的源头便就在与他来往的人身上。 傅家正厅。 轩辕御安一身紫金色锦衣,玉冠挽发,青白脸孔,手中轻握折扇松松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 “王爷!”傅青渊脸色泛着凄清,缓缓走出。 “节哀顺变!”轩辕御安没有过多的纠结他在礼仪上的失礼而是和颜悦色的接了他坐下。 “王爷身负重任,日理万机,怎有时间来蔽府?”傅青渊神思不属,勉强敛了神色才道。 轩辕御安鹰眸一利:“本王知你傅老爷新丧,你正是心焦之际,本不方便催促于你,只是京城那边却已经等不及了,你可是考虑好了?” 傅青渊心头一惊。 他就知道轩辕御安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相识在珠山镇,不过,那个时候,只是草草见面,他们主要的交集在于京城。 前一段日子,他前往京城处理傅家生意时,遇到了皇商黄家人的阻挠,以至于傅家生意损失惨重,关键时刻却得到了来自轩辕御安的相助,他实力非凡,又深得圣宠,有他出面,傅家所有生意顿时转危为安。 可是一旦惹上了他,却不太好摆脱了。 在京城里因着感恩听从他的吩咐为他办了几件小事,却莫名其妙的上了他的贼船。 这会儿,便是想要下来,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大约考虑好了!”想到在被他无意唐突过的沈华灼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之后,他似乎已经无所顾忌。 “好,只要你帮本王将这事儿办好了,那么本王一定会如你所愿,答应你一件事,无条件帮你办好!” 轩辕御安被他直爽的答案弄得喜上眉梢,不加考虑便许下诺言。 傅青渊双眼突然瞪大,久久的瞪着他,尔后许久才缓缓开口:“好,草民在此先谢过王爷!” 轩辕御安让他调查的事情跟云胡子有关,他不知道一直都在沈家村里生活的云胡子为何会惹到轩辕御安的。 但是,听他以前在京城里与幕僚所说,云胡子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 第二百三十六章 翻底,那个叫轩辕云天的人  不过当时他们也是猜测,因而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他也只听了一个大概。 只听那些也已经足够让他确定的事情就是轩辕御安与云胡子的立场应当是对立的。 一旦他这边查出了有关云胡子身份的消息,那么,很有可能轩辕御安便会出手对付他。 这般一来,是不是就说明他有了亲近沈华灼的机会? 当一个人有了执念之后,好似所有的变化便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傅青渊凭借着他对珠山镇本土的熟悉,很快便查到了一些轩辕御安的人费尽了心思都不曾查到的东西。 这次他们所查的云家原来并不是一早就在沈家村定居的人,他们是后来迁过来的,这倒是没什么,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云胡子那个所谓的云家大哥,却更晚来到沈家村,直至云家的诸多兄弟姐妹都出生了之后,他才过来,那时已经快要近十岁了。 他的到来很是突兀…… 当时便有村人怀疑他是云成中在外面捡的,或者是私生子,可云成中都一一否决了,道是他与许氏早年前在别的村庄时生下的长子,因为他身体弱,怕养不活,所以放在外村,等到长得壮实了才将他带到沈家村里来。 “我不信,我们的人已经去查了沈家村那么久都没有听说这事儿,你是怎么打听到的?”李仁章看自家王爷对傅青渊提供的消息很是感兴趣,神色间对他也颇为推祟,当即便急了。 他是觉出来了,自从安亲王身边有了傅青渊之后,他已经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下意识的安排给他去查了,他现在都已经沦落为只能日日都被安排着去给零陵郡县令李原才传达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任务,再有就是往京城写公文,还有案情的进展。 可是这些不要紧的事情,以前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的。 都是因为有了傅青渊这个人,才会让王爷开始忽略他。 他按压下心里的怨恨,狠狠咬住牙根。 他能够在李家那个大族之中爬出来,又在安亲王身边崭露头角不容易,这地位他必须得捍卫住了,不然就白白费了他一番心血,而且在李家的地位也将不保。 深思之下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未免被人看出端倪,低下头去,手指的长指甲紧紧的抠到了手心里,痛意让他越发的清醒。 “你是怎么查到的?”不仅仅是李仁章好奇,就连轩辕御安也颇为奇怪。 “草民自然有草民的办法,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就不与王爷细说了!”傅青渊表面恭敬,却并不打算将查探此事的过程说出来。 偏偏他说话做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李仁章便是想要借机发难都不行。 而轩辕御安一想也是,他是上位者,只注重结果,至于过程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好追究的,便只让他说出调查结果。 “据草民所知,曾经泠江府有一姓云的武将,身长八尺,人高马大,只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一场动乱中,莫名失踪,然后便再也没有了音信,草民怀疑……依着云家老头可疑的来历,很有可能……” “就是那姓云的武将?”轩辕御安不太相信,鹰眸微微皱着,眼神飘忽。 “那云胡子是个什么来历?”相比于云成中的身份,他们比较在乎的是云胡子。 他以前留着胡子的时候,轩辕御安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可等他把胡子一剃之后,他看着他,便越发的觉得面熟。 “当时那云姓武将听说是泠江王麾下的一员大将,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泠江王爷的嫡长子!”傅青渊说着眉头一皱。 难道说云胡子就是泠江王府那个失踪,已经被有心人传说死了的嫡长子? 虽然现在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他却莫名的有一种预感…… 实在是云胡子一身的气场,太不像一个普通的屠夫,更不像村夫,这一点他原先就发现了的。 轩辕御安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提醒着:“很有可能如此,不过,泠江王府嫡长子一事,事关重大,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八道,否则在泠江王爷的地盘上得罪了他,依他不依不饶的性子,恐怕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泠江王爷一向以浑不吝闻名京城。 当初那场动乱中直接换了皇帝,虽然那事知道的人少,可是却一直都是他父皇的一块心病,直至二十多年了,也还都没有忘记过。 动乱过后,泠江王爷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手段得以生存下来。 不过,轩辕御安猜测,泠江王爷能够活着的很大原因是他父皇想要树立他是仁君的名声。 毕竟,那个时候便已经传出泠江王爷唯一的嫡长子失踪,而他又没有别的侧妃、夫人,所以也根本再没有其他的孩子,就算当时先皇的召书是要把皇位留给当初身为嫡长子的泠江王,可他没有儿子,膝下一直空虚至此,是以身居京城的父皇才能略微放心一些。 一个连儿子都不可能再有的王爷跟废子没有什么区别。 泠江王倒也很会自保,虽然在其正妃死后,又续娶了一个王妃,但是却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再生下儿子,甚至连女儿都没有。 可是最近有传言说,其实泠江王的嫡长子根本没死,而是被泠江王命令一个忠心、有勇有谋的属下给藏起来了,并且秘密训练着,正在图谋大事! 听到这样的消息,京城的皇帝坐不不住了,这才命令他再一次火速赶往这里调查。 “王爷,既然咱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不如就将他们抓起来,严刑拷问一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李仁章看他们坐着,手捧香茗相对无语,不由搔着后脑勺插话。 “哼,愚不可及!”他话音刚落就被安亲王给打断了,还很是凶狠的骂了他。 李仁章不敢置信的看着尊贵万分的安亲王。 他实际为人残酷暴虐,但是他一向最是爱惜他的形象,轻易不会在人前展示出他的真实模样,可是现在他却……当着傅青渊的面这般发作他,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而且他也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建议,不过随口一提,他不愿意便就罢了,何至于这般对他? 李仁章气愤的低头,可他拍惯了马屁,一向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他不能把轩辕御安怎么样,却恨上了一旁同样沉默的傅青渊。 他算是发现了,自从这傅青渊到了安亲王身边后,就越发没了他的位置。 安亲王现在事事都习惯先听他的话,还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他不服气。 他跟了安亲王十几年,在他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会挡在安亲王前面了,可他了,才不过一个月。 他…… 李仁章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索性转头瞪了一眼傅青渊。 可惜,对方低着头压根没有感受到。 李仁章气得梗住,见轩辕御安的眼神打过来,又默默的将所有气都咽了回去,弯着腰,笑容以对: “是,是属下考虑不够周全。此事既然一开始是交给他在办,那属下便不再随意插话了。” 他直接撂挑子。 特么的,他恨,既然王爷信任他,此案又是他负责的,那么他便就地给他搞破坏,让他查不到,这样一来,王爷必定会对他失望。 轩辕御安和傅青渊这会儿全心全意都在泠江王府的嫡长子身上,无人注意到他的小心眼和恶毒的心思。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虽然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只要找到几个相关之人,问出来便行,证据不需要太有力,父皇本就对他们不满,只要能让本王抓到蛛丝马迹,便什么都好说!” 轩辕御安对傅青渊的要求并不高。 他虽然聪明,可毕竟年轻,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不了解,也不知道内情,想要查出完整的过程,那几乎不可能,再说泠江王一派大概也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这事儿就跟女人通奸是一个道理,空穴来风,捕风捉影即可。 傅青渊梗了梗,心思浮沉,终究应了。 看出他的犹豫,轩辕御安瞅他:“本王知道你傅大少爷一向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听说傅二少爷身体有异,本王可以为他召太医看诊!” 傅青渊先谢过后再婉绝:“多谢王爷美意,只是舍弟的病症大夫已然看过,现在正在用药,相信不日就会好起来!” 沈华灼一直在料理傅青源的伤,道是根本不是外面的问题,而是脑袋里面有血块。 所以才会迟迟没有好起来,待脑子里的血块消融了,就能好起来,因而急不来的。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操心了,不过,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开口与本王说!” 傅青渊谢过,恭敬送了他出门。 “王爷,您跟这小子说那么多,他会不会将这些事儿说出去?属下听说他原先与云家的关系很好!”李仁章跟着轩辕御安一出了傅家的大门,就立刻聒噪起来。 “哼,他怎么敢?本王刚刚说他有情有义,不过是给他戴顶高帽子,他爱惜面子,本王这样一说,他便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必定会效力于本王!” 傅青渊虽没有听到轩辕御安的话,却已经领略到了他的意思。 先施恩给他,然后给他戴上这顶高帽子,他便是想要反悔也不行。 此时他只有快刀斩乱麻,赶紧将此事了了,方有摆脱安亲王,重获得自由的希望,不过,幸好,揭露那人的身份秘密,也是他想做的,否则,他做违心的事会把他憋屈死。 想清楚了,他立刻给手底下的人发布下这个命令,一时之间所有的傅家人都动员起来。 这次他弄的动静有些大,原本就跟他有合作关系的沈华灼一下子收到了风声。 “他想做什么?” 她很想当面来问一问他的意思,不过,经过上次被他唐突的事,她现在有些不敢轻易来找他了,生怕再遇到上回那样的事。 云胡子皱眉,他知道内情,所以一听便听出来了,傅青渊是想要翻他的底子,调查他的来历。 “别管他了,以后少跟他来往!”在傅青渊调查他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早已经获知了傅青渊在京城里的所有事。 沈华灼却摇头:“我其实听到了一个名字,说是他们在打听一个叫轩辕……的人,我好像……认识他!”沈华灼说到那个名字时,眉眼微微一皱,想起了那些烧心的事儿。 云胡子看她表情不对,揽住她腰的大手猛地一僵,沈华灼抬眸看他,眼带询问,喉咙里微微动弹着…… ------------ 第三百三十七章 暴露,夫妻分化  “叫-什-么?”云胡子追逐着她的双眼,盯住了,然后淡淡的问。 “轩辕云天,你认识他吗?”沈华灼对于他目光的执着,丝毫不躲,反而学他,死死的盯住了,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云胡子身子僵住,面上淡定依旧,他看着沈华灼,许久不说话,然后“扑哧”笑了出来。 “轩辕可是皇家的姓,我一个乡野的屠夫怎么会认识?” 沈华灼心头百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听他当着她的面承认他不认识轩辕云天,她失望,还是高兴? 应当算是高兴的吧,毕竟,他不是轩辕云天,那就意味着伤害她的人另有其人,而不是她一心一意恋慕的他。 “你最好不是,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他。 她与轩辕云天之间那算是有仇吧,反正她心里一直都是把轩辕云天当成她的仇人来对待。 只是以前他一直神出鬼没,她就算想查他的来历也完全摸不着门路,后来见他来过一回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了,渐渐的便将此事忘却了。 可最近珠山镇里却一直在传他的名字,让她想忘记都难。 这会儿对于云胡子连考虑都没有的否定,沈华灼心里先是一松,但想到那么多的巧合,很快又觉得心里像是堵住了一口气,出不去,下不了,每当一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就膈应得慌。 想得多了,便觉得此事定要处理好了才行,否则便憋得难受,当即便在暗地里使了银子去镇上调查云成中的来历。 云胡子本身没有什么可调查的,只要查到了云成中,那么他的事情,她自会从他嘴里问出来。 可她想得太顺利了,花出去的银子使了不少,可得到的消息却极为有限。 只知道他们云家一家人都是外来户,至于以前在哪里落户在镇上是没有办法打听出来的。 想要知道,需得去县衙里查户口簿,不过,县太爷是李原才,所以这事儿并不好办。 在她怀着极度的好奇心并且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的时候,便正好有人上门了。 “云娘子!”李仁章笑眯眯的看着面前清妍美丽的女子,看到她心里再多不爽也得按下去,谁让自家主子偏偏就看上她了,就连已婚农妇的身份都顾不得了。 “李大人。”跟李仁章也算是见过几面,沈华灼对他并不陌生,不过他那双细长的眯眯眼,一看就让她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李大人可是有公务在身,民妇不耽搁李大人了!” 李仁章心底冷冷一笑,端的是会作,竟然这样逐客,他咳嗽一声:“本官此来,是有话要跟云娘子说。”不等她开口拒绝,他接着道:“听说你一直在打听云胡子的身份?” 他虽然看傅青渊那人不怎么顺眼,但不得不说,他使人做的那事儿还是成了的。 看他们夫妻俩平时相互信任,相互依赖,可到头来,还不是开始怀疑枕边人了。 李仁章说话不算客气,因为他是打听好了,趁着云胡子不在家的时候才来的,所以并不害怕一个小小的乡野村妇会将他怎么样。 沈华灼低下头并不说话。 李仁章想过她会说任何的话,就是没有料到她会不理睬。 他有些恼羞成怒:“你……你怎地这般没规矩,本官问你话,你就必须得回答!” 沈华灼声音轻飘飘的:“不是民妇不回答,实在是李大人所说的话,民妇听不懂!想答,不知从何答起!” “实话告诉你,我们家王爷有云胡子的身份卷宗,想知道的话渊源楼二楼左边雅间有请!” 也不给沈华灼反问的机会,说完转身就走。 沈华灼抬脚欲问,却见云胡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的田埂上。 沈华灼对上他探询的眼神,脸上莫名一热,有一种窥探的心思被人戳破的尴尬。 “媳妇,那人来做什么?”李仁章就是轩辕御安的走狗。 他来想要干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顺路罢了!” “顺路?”云胡子一字一句咬住了话头,看着小娘子。 眉眼清新,琼鼻挺翘,嘴唇红润,两靥生光。 沈华灼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遂点头。 “他不是好人,不要与他接触!”云胡子状似无意的提醒。 “是啊,你也知道我是最不耐烦跟他们这些当官的打交道,他说他迷路找我问路,给他指完他就走了!”她不确定云胡子耳力很好是不是已经将她与李仁章所说的话全都听去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说实话的,她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 渊源楼里,这里的生意相比较从前似乎更好了,乃是因为整个傅家都已经参加傅青渊的掌握中,他再一次将渊源楼整顿了一番,现在这里重新装修了,桌椅全换,焕然一新,要是不是看到门外的牌匾挂的还是渊源楼三字,沈华灼差点以为自已走错了地儿。 刚上楼,便见李仁章面色莫测的上前来引路。 “本王就知道你会来!”才刚进门,便听到了轩辕御安低沉的声音。 沈华灼被他声音一惊,脚下几欲踉跄,退了一步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轩辕御安鹰眸射向她:“怎么,你怕本王?”他又不是吃人的猛兽,至于看到他就连连后退,瞧她那张嫩白的小脸上虽然竭力掩饰,眼神里却依然流露着惧意。 他有些不悦的皱眉。 孰不知,他人本来生得倒是俊美,可眼神和面容俱都太过刺人,这般眉头皱起的时候,更让人害怕。 不过沈华灼怕他在心里,面上强自镇定了走过来缓缓行礼。 完毕,便立在一旁,双手交叉在前,眼观鼻鼻观心。 “云娘子不必拘束,请坐!”轩辕御安尽力让自已显得温和,鹰眸将寒意收了,清润的笑着。 沈华灼僵硬着身子坐下。 她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选择过来了。 不过,她知道轩辕御安虽然可怕,但是她与他并没有什么利益的冲突,他贵为亲王,理应不会随意出手对会她,否则,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底下便多的是代劳之人。 他也更加不会大费周章的把她哄到这里来了。 经过一番强大的心理建设,沈华灼微微抬头:“我想知道李大人所说是不是真的?” 他这里能够知道云胡子的身份。 “看来你不笨嘛,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轩辕御安轻笑一声,面部柔和起来。 沈华灼不想多说,她此来,只是想知道她要知道的事情,并没有义务把她知道的说出来。 可是面前的轩辕御安却非常的坚决,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才会把他知道的说出来。 沈华灼侧头随便说了个时间:“几个月前吧。” 轩辕御安却还要再问详细,沈华灼被问得急了,本就对此行有些后悔,语气不免急躁起来。 “若是王爷想要说话不算话,不告诉民妇便罢了,又何必非要这般逗着民妇玩了?” 轩辕御安鹰眸一厉:“你这样想本王的心思?” 他激动之下突然站起来抬手,准确的握住了坐在五步开外的沈华灼的手,握在手心里,有一种心愿了却的感觉。 原来她的手,真的如想象中那般柔软细嫩,像是一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温暖着他心底里的阴冷。 沈华灼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胆的动作吓到了,微微一怔待要挣扎,他却已经放开了。 只有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手心里的凉意。 沈华灼退后几步,靠近棱窗,左脚后倾。 看她那姿势,轩辕御安被吓了一跳,她这是分分钟要跳窗的意思啊。 她不是他遇到过的寻常那些的女人,对于他这个亲王的碰触会高兴,她自身到心都是拒绝的,他抿紧了嘴唇不敢再拿小动作刺激她只随意摆摆手: “这是我这里调查出来的资料,你看看便可,勿要外传!” 原本这些东西当然是不能给作为云胡子最亲近的人看的,不过,早先却让他从她的妹妹沈华烟那里知道了之前野狼谷的那回事儿,那么他们之间就根本不如以前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了。 云胡子身份的揭露很有可能会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崩塌,这是他们乐于看见的。 沈华灼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机密二字,然后下面是厚厚的一沓,还没有来得及翻开,便只看到上面轩辕两个字,她便已经心跳加快。 她握紧了那本泛黄的册子,手指指节微微泛白,心房“扑通,扑通”乱跳,她的心慌了、乱了! “打开看看!”轩辕御安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似乎带着蛊惑一般。 沈华灼手指轻颤,犹豫再三,推开道:“不用了,在王爷这里的岂是民妇这般身份之人能看的!” 她暗暗告诫自已,她有什么想要知道,不应该从别人这里,尤其有可能是他敌人这里得到,她应该本着信任回去问他。 他如果真心待她,便不会再骗她。 当然,如果他并非真心,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她站起身来,“啪”的扔下本子,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 动作快得轩辕御安完全没有意料到。 李仁章等在门外,见门开了,一个人影跑过,瞬间不见了身影,进来一看待要请示是否追上去,却被轩辕御安拦住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这样的女子逼不得,小心逼急了,她会咬人!” 不过,现在要逼她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她深深放在心底里的男人。 爱之深责之切,轩辕云天,骗她,总有他后悔的那一日! 轩辕御安一把将手里的册子捏紧,卷得泛黄的纸张褶皱了好几圈。 沈华灼一路埋头狂奔,连头也不敢回。 跑到镇子口的老槐树前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她不敢停留,转身又加快速度,硬撑着一口气奔得飞快,却不料“咚”的一身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轩辕御安追上来了,脸色唰的白了看也不看,转身又跑。 接连都撞在来人的身上,那人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让她熟悉的清新的香味,而并不是轩辕御安身上的檀香味,她才回过神来,顺势搂住了那个的腰身:“云朗!”她被吓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她自以为安全的港湾。 “媳妇!”来人缓缓伸手,回抱住她。 温暖的怀抱让沈华灼缓缓喘过气来,良久,她才想起,他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及时。 云胡子叹息一声。 他一早便看出她脸色有异,可他问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愿意说,没办法,他才一路跟着她进了镇子。 “你刚刚……” 沈华灼生怕他问渊源楼的事,连忙打断他:“我……我没事!” 云胡子锁住她,她不想说他却偏要问:“我看到你去了渊源楼,发生了什么?”他看到了外面站岗的安亲王的侍卫,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并没有现身,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哄骗,智商下线的小娘子  沈华灼别开脸:“没什么!”有什么她也不会说! “不管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你不知道的事我都没瞒着你!”瞒着的都是你自已知道的!沈华灼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了一句。 云胡子初始听得还觉得挺好的,可听到后面觉得不对劲了,再想追问,沈华灼已经甩手走远了。 云胡子连忙跟上,又是哄,又是逗的,可沈华灼却似乌云密布,半点兴趣都没有。 到了村里,看她连家也不回,径直往后山里跑。 云胡子想到后山里的那些东西,连忙拦住她:“媳妇,天都快黑了,别去那里面!” 沈华灼回过头去。 以往沈家村里的人都说后山里有野狼,可是她已经连着在后山里呆过好几个夜晚了,却一只野狼都没有看到。 这其中……她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没有野狼,你放心,至少我想要去的那个地方没有。” 云胡子脚下一顿,他不知该如何说了,因为他知道小娘子说的是实话,那山里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他还要更熟悉了。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沈华灼虽然没有拒绝,可也没有打算与他说话。 一路上都是云胡子在劝她回去,虽然后山的山口位置或许没有,但是,再往里面走,那是一定会有的,还有吊晴白额大老虎,以前还经常出来叼人吃。 小娘子耳朵听了进去,却不为所动,径直走到了一处山洞前。 她怕什么,想要追寻真相的她无所畏惧。 云胡子一看,惊了一跳,这不正是两人曾经呆过的那处山洞吗?他是越来越看不透小娘子想干什么了。 沈华灼点了火把,头一低便钻了进去。 “媳妇,危险,你出来,想干什么与我说,我去办,保准按你的吩咐去办。” 沈华灼缓缓回头,火把将她清丽白皙的脸照的泛着金黄的光,长长的睫毛在眼睛处投下浓浓的投影。 纤长可数。 “我要找一块石头。” 她一边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云胡子。 可他除了惊讶,并没有别的表情。 沈华灼犹豫了,难道他们的消息有误,他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要查的那个人。 他也许就只是他的云朗。 “你说你想找块什么样儿的?”云胡子看她信了几分,继续装作努力的模样弯腰在各个角落里寻找着。 “那天我身上本来有一块青色的石头,我不小心掉到了那堆碎石里面。” 沈华灼进一步试探他。 她想看看,等她说到他熟悉的青石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她失望了,云胡子在听到她提到的青石之后,也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带着恰当的焦急之色:“重要吗?”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认真的替她找寻着。 “重要,不过也不算重要!”如果他想要的话,她就真的给他,只是一旦他拿走了青石,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就是之前那个人,虽然没有敌意,可是却是她穿越以后,唯一一个祸害过她而且还成功了的人。 看云胡子眼神里的神采,沈华灼很快便轻笑道:“没什么,我想这个山洞里面,这般的偏僻,洞里又这么阴暗,不会有多少人知道,那青石当初扔得也不算好找,想必还在洞里。” 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长点心,为什么要在冲动之下,就直接将那石头给扔了。 这么一扔,便扔出了事情来。 她在山石里翻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不由失望起来,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念叨着。 “你别急,我在帮你找了,你歇会儿!”云胡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拉着她让她休息,他继续翻石头。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想着的是她当初把青石扔出去的弧度,然后便顺着过去看。 这么一找,还真有谱了。 而且,青石似乎知道了有人来找他,突然间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沈华灼手中举着大火把,看不真切,可云胡子眼珠都被照亮了。 那如萤火虫一般的光亮就在纤细娇俏的人儿身后,将她的身形照得越发的迷人。 云胡子喉头一滚,突然动情上前搂住她的纤腰,把小娘子狠狠吓了一跳。 这山洞里没有像上次那样点起火把来,看着原本就黑漆漆的,她随时都提着吊着一颗心,云胡子突然来这么一下,她还以为是洞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你吓死我了……”她喘着粗气条件反射就是一拳。 云胡子双眼夜视良好,原本看着那小粉拳横过来,明明可以躲开的,可他却偏偏不偏不倚的凑了上去。 “噗”一声入肉的声响传来,再接着便是男人的闷哼声。 虽然看不清楚男人被打痛的模样,不过他忍着痛意发出的声音足以让对他深情的小娘子心疼了。 “你……你突然上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云胡子闷闷的:“是不是我说了,媳妇就还像以前一样让我抱?” 只见小娘子脸上一红,拍着他的手:“你是怎么了?”怎么在这么漆黑的山洞里突然说这些,不正常。 “我以为媳妇生我气了,刚刚黑暗乍然降临,生怕媳妇不见了,只想这样抱着你,才能放心!” 云胡子不放过小娘子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见她从生气到缓和再到心疼他,他从跟着她出门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慢慢的放下了。 他就知道在她面前装可怜有戏。 心里松下了,可大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如他所说的那般如一块铁钳一般紧紧的搂住她。 小娘子被他手上的大力勒得呼吸不上来,轻轻捶打他几下,让他放开她,她要呼吸。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生气,也不要……突然不见了!” 他越说越煽情,不说小娘子了,就连他自已也都被自已的话折服了。 平日里他再钟情小娘子,也不会说肉麻的话,可今日,大概是洞里太黑了,人的心防便会松懈下来,说起来话就会无所顾忌,况且,他还存了让小娘子解开心结的心思。 小娘子听得却很是受用,谁让她除了外表坚韧以外,其实打心眼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世上所有女人都爱听的情话,她也不例外。 被他这样一搅和,等到她终于注意到身后的光亮,从石头缝隙里把早先丢失的青石摸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开始对云胡子的怨恨与抑郁的情绪却早已经去了一半。 现在看着云胡子的模样,也再没有了之前那般难受了。 再加上云胡子时不时的揉着他被小娘子打疼的额头叫唤几声,她的心一时间软成了一滩水。 云胡子看她完全怒不起来的面容勾了勾唇角,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自已用力在额上挤压了几下,原本不显眼的伤口顿时变得格外红肿。 嘶,这回是真痛,半点不作假! 他忍着痛摸着被他故意弄出来的伤口心才放了下来。 穿过漆黑的小道,钻出洞外,小娘子一眼便看到了男人额上的伤口。 既肿又红,吊了好大一个包。 她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这不是我弄的吧……是不是你自已在墙壁上撞的?” 她虽然力气比一般的女子大,可她的一双手也不见得能这么厉害啊,这么轻易的一拳就能让他额头红肿成那样。 云胡子心里一边哀叹自已下手太狠了,一边委屈的叫嚷:“媳妇,你打就打了,我也没说怪你,可你为何不承认?” 说着,越发凑近了沈华灼,让她能够更加仔细的看清楚上面的伤口,看它是否是被拳头打出来的,还是被岩石碰的。 沈华灼只瞅了一眼便低了头:“呃,那个……这个很明显是被打的,不是岩石碰的,里面没有碎石颗粒。” 她羞愧难当,她怎么就那么粗鲁? 连忙在空间里弄了些消肿化瘀的草药给他敷上。 “现下药材稀缺,等回家后,再行给你敷过!” 云胡子任由她在他的额上施为,一直做乖巧脸和努力忍着痛的模样,博取她的同情。 不得不说,有些男人坚强惯了,当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把他那一身强壮的铠甲卸下来之后,似乎更能得到心爱之人的疼惜。 好比此时的小娘子。 她此时已经完全被云胡子的伤口牵住了心,压根想不起来,她此番出来所为何事。 云胡子也知道她其实是真关心他,对他也是动了真情的,便在处理好了伤口之后,看看天色黑沉遍布,这天已经是黑透了。 而他们只有一个小小的火把,照亮的范围不过五步之内,便自行将火把重新塞回给小娘子,他决定趁热打铁,直接到她面前蹲下。 小娘子蒙了一脸,拍拍他不解地看他。 “上来,天黑路难走,我背你!” 现在青石就在小娘子的身上,有它的压制,他身上无论什么旧疾,什么胎毒都不在话下。 清风徐来,夜空一片寂静,偌大的山林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星星之火着一个身影重叠在另一个身影之上。 过去的路已经走了很远,可前面的路还很长! …… 沈华灼回去吃饭沐浴后,躺在了床上才堪堪想起今日之事来。 她拍拍后脑勺,今日里的云胡子有些不一样。 他不再冷淡惜言,在山洞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小瘪三似的,撩拨着她,勾得她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这才会让她安安静静的拿到了青石,还十分平和的跟着他回到了家里。 她原本起了心思要找他大吵大闹,要找他对质的那些话,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而且,这一回来,因着天色晚了,家里的人都睡去了,他还亲自替她烧水沐浴,这会儿又窝到灶房里替她张罗吃的去了。 虽然以往的他替她分担事情的时候也很积极,但是她总感觉与他今日不同,可是又说不清楚,反而让她更觉得两人相处甜蜜,她微微沉浸其中。 “媳妇!” 正想着,云胡子端了一碗粥过来,解释说现在太晚了,吃得太干、太油不好,怕她积了肚子,早上起来痛,所以煮了一碗玉米粥。 沈华灼借着房中清亮的烛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看他剑眉入鬓,凤眼如潭,脸上红润清新,整个的气质冷肃而淡漠,可他却有一颗再热乎不过的心了,兜着她,将她的心也捂得温暖异常。 只是额头上没有经过包扎的那颗红肿的大包实在太抢镜,让严肃的观察他的沈华灼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看着好像精神了许多。”他不仅性格变逗逼了,而且连脸上都不再是之前乌沉沉的,随时都似是要下雨的天空。 “托媳妇的福!”云胡子笑得风轻云淡。 这话可不是骗人的。 青石在她身上,他现在只要紧紧的巴住了媳妇不放手,这精神气儿自然就好,以后还会更好! “这个……你认识吗?”被男人哄着吃了一碗玉米粥下去,小娘子智商上线,开始剖根问底。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往事,不要小瞧女人  看着她充满期待而又莫名的眼神,云胡子垂下眼,默默的把碗放了,长叹一声。 “自然认识!” 沈华灼心头一震,他认识,他果然认识吗? 原来他就是…… “你是怎么认识的?”沈华灼咬着牙不死心的继续道。 云胡子表情却极其淡然:“不是上次你给我看过的吗?我们在山洞的那次,媳妇忘了吗?” 沈华灼记忆模糊了,她也不知为何,一到这青石面前,总感觉她的智商不够用。 当时她并不记得她有拿出来给他看过呀。 云胡子答完也连忙握紧了拳头,他失误了,那次他是看到了,不过并没有光明正大的看,而是他眼力超凡,偷看到的。 小娘子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他现在自已说漏了嘴,引得小娘子怀疑,他该怎么办? 云胡子苦恼的皱眉,左手不自主的摸上了额头。 “呀,别碰它,这还发炎了,小心再碰感染得更严重。”沈华灼以为他伤口痒,他想要碰它,连忙拦住他。 她沐浴过后,身上带着清新的皂角香,又有身体里自然的幽香馨香,两种香味虽然不同,却能完美的混合在一处,让人一闻之下,只觉身心清新,一身的疲劳好似都不在了。 云胡子心房猛地一跳,透过灯下去看小娘子,她打湿的发才干了一阗,披散下来,只用发带束了一小撮,暗淡的光影下,她清丽婉约形象却愈发深入他的心底里。 他情不自禁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挑起一缕,放在手指骨节间轻轻的绾了一层。 另一只手,顺势攀住了她的纤腰,就地将她搂得近了些。 他菲薄的双唇挨在她的耳珠边轻声呢喃:“媳妇!” 小娘子也被灯下这般暧、昧而又温柔的气氛搅得心神动荡,不自觉的配合着他的进攻,身子不受控制的发软,顺从他的意思倒在他的怀里。 男人放过她的发,双手搂过她,大手从腰背一步抚触到她的香肩,肩若纨素,白颈如雪,粉唇如膏,面颊如脂,看得他喉头连连滚动。 女人不是初为人妇了,面前的男人脸颊黑红涨得通红,一双凤眼像钩子似的,紧紧的缠住了她,不让她逃离分毫。 她低咳一声:“我……头发还没干!” “我帮你!”男人的声音已经无法分辨,低沉沙哑的音质里,磁性满满。 就这一把子声音,便已经听得女人连连打了几个寒颤,身子像被电触了一般。 “你也想我了对吗?”云胡子不急着进入主题,而是在旁枝末节上格外沉迷。 大掌将女子纤细窈窕的身体缠在掌中,隔着细腻的布料缓缓的将她每一寸肌肤都摸了个遍。 想象着布料里的雪股莹肤,他想要继续的前戏还没有完全做完,可身体某处已经高高的举起了大旗,正在摇旗呐喊着他的冲动。 被硬物顶着,女子“嘤咛”一声,再度化成一滩春水,意无反顾的奔涌而出。 女子已经做好了容纳利器的准备,男人也不再啰嗦,他这般的好体力,若是一直只停留在表面,岂不是暴殄天物。 光影随风摇摆,雕花架子床上青纱婆娑伴随着女子小声的哀泣声,一宿未眠。 …… 等了几日的功夫,轩辕御安派出去打听的属下传来的消息都是云家一团和气,云胡子与沈华灼小两口恩爱绵长,十分和谐,压根没有任何要吵架的势头。一直都没有等来自已想要的答案,不由有些着急了。 他先是唤来了傅青渊。 “你说她若是得知了云胡子就是那人,她会不高兴,甚至会想要与他一刀两断,可那事本王已经尽数告知于她了,她怎地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真的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却还完全没有他想要的反应罢了。 “王爷确实是把所有的资料都交与云娘子看了吗?” 傅青渊侧身,他不相信。 他太了解小娘子了,看她现在能够这般平静,就说明轩辕御安一定没有说完,而且是没有把最关键的证据给她看,所以,她才会那般容易就被云胡子哄好了。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轩辕御安有一瞬间的沉默,最终还是承认了:“也不是所有的,不过,证明他的身份也不差了。” 在他的认知里,像云娘子那样的女子,应当是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人,她怎么可能留着那样大的一个坑不去填,留着那样大的一个麻烦不去处理了? “看来王爷并没有打算完全让他们两人把关系断了。” 轩辕御安打的只是让沈华灼去替他揪出云胡子就是轩辕云天的证据。 轩辕御安的心思被傅青渊看穿,他也没有任何反常之处,只是皱了皱眉:“原本捕风捉影已经够了,可是父皇近日传信给本王,此事越发复杂了,朝堂之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股力量,在明面上是父皇的大臣,可背地里他们居然还在思慕着先皇的功绩。” 而眼下跟先后关系最为亲密的自然要数泠江王了,他可是先皇的亲生儿子,而他父皇不过是一个被贬斥了的废王府里的一个侍女所生之子。 在很多原始的保皇派眼中,他父皇是不俱备继承皇位的资格的。 但是,当时由他父皇在背地里发动了那场动乱之后,所有比他父皇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便都一一以各种各样的罪名赐死,或者还有自已不小心在府里的花园子里淹死、摔死的。 自那之后,整个轩辕皇朝,皇族之人,就只剩下了他父皇那一支和泠江王那一支。 本来泠江王也应该要在出府外访客时坠下悬崖而死的,不过,却莫名其妙被救下了,尔后他便开始自救,他父皇便失去了再度除掉他的机会。 便只能从他的儿子辈下手。 也是他们一族运气好,到了终了的时候,还果然让泠江王爷断了后。 他父皇这才为了赚得一个贤德的名声暂时放过了他。 不过所谓的放过却也只是表面上的,其实暗地里却一直都没有放松过。 这一片泠江管辖的土地中,随时都有他父皇派过来的暗探在追寻着当年那个很有可能已经不存在的王府嫡长子。 “现下,正是我们查探到泠江王府嫡长子有了一星眉目之时,却突逢朝堂之上生变。” 所以,他才不得不改变当时与他商定的计划。 女人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那个原本唾手可得的皇位,现在却已经有些汲汲可危,风雨飘摇。 “王爷的打算是?” 傅青渊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却不敢流露出来,只是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随便替他筹谋。 安得与竖子献策,只怕献了也是白献。 “拿到云胡子就是轩辕御安的证据,就有了泠江王欺君之罪!” 傅青渊眸底一暗。 这贼船太黑暗了,他上了却已经不想再继续了,可是他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下了。 “此事不如就交给傅大少爷去办?” 轩辕御安此时方才觉得傅青渊可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用一百倍。 以前身边那些侍卫,脑袋瓜子太笨了,很多事情只会看表面,压根不会分析,而平常最为利用的李仁章,脑袋倒是不笨,可一天天的就只知道溜须拍马,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怎么样讨好他上了。 眼下傅青渊被他拿捏住了,自然要一次用够本。 “此事,草民没辙!”这贼船他暂时是下不了,不过,拖延一番还是可以的。 而且,私心里来说,他只是为了沈华灼对付云胡子,可却并不想对付泠江王府。 泠江以南有泠江王的治理,比直接在朝廷的统领下更好,商人们更有机会出头。 “别急,你去找找泠江王妃,这是我的令牌,拿着它,王妃也许有主意。” 傅青渊心头一僵。 他原先便看过资料,知道泠江王妃并不是原来的正牌王妃,这个只是之前王妃的庶妹,并不是泠江王愿意的,不过是金銮殿里的那一位为了加强控制泠江王而赐下的一个女人。 不过说来也怪,她疯狂的想生儿子,可也只生了头一胎女儿后,便再也没有了生育。 只是凭借着她皇帝赐婚的由头,她在泠江王府乃至整个泠江以南还是过得很是风生水起。 没想到她过得那样好,却还会惦记着她原先的主子,傅青渊以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是早就应该与泠江王爷一条心了吗? 轩辕御安见他半晌没有说话,当即看他一眼,见他眉眼间带着疑惑,顿时明白了他心中的疑惑。 “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让你去找她?”按理说,他堂堂轩辕皇朝的亲王,的确用不着她一个小小的王妃。 傅青渊的确是那样想的也没有否认:“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妃娘娘身份尊贵,可也得服从所有女子都需要遵从的三纲五常不是吗?”夫为妻纲,做妻子哪里能有自已的小心思。 “不要小瞧女人!”轩辕御安却并不打算解释,只是给了他一个忠告就打发他走了。 ------------ 第二百四十章 交锋,拖进牛棚里……  傅青渊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终究是没有办法,只好按照轩辕御安的命令去了泠江王府,投递了拜帖。 泠江王妃果然如同轩辕御安所说的,一看到令牌便立马见了他。 “他派你来做什么?”泠江王妃认识傅青渊,在知州衙门上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一眼,他长得俊俏,泠江王妃自然记下了。 傅青渊停在八步开步,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王爷的意思是想请王妃娘娘助他一臂之力!” 泠江王妃抬手朝他招呼一声:“你走前面一点来,本王妃看不清楚你的模样。” 傅青渊脸上突然涨得通红。 他不知道泠江王妃还有这样的操作啊。 所以他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王妃娘娘,草民是奉了安亲王的命令前来,还请王妃娘娘慎言!” 他有些生气! 他好歹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任由一个女人这般折辱。 “哼,有脾气,那你回去告诉他,本王妃该为他们轩辕氏做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都做完了,剩下的,让他们拿筹码来换……还有,不要跟本王妃说什么,不会放过本王妃之类的话,本王妃不怕!” 泠江王妃妖艳的脸上尽显怒气。 她也是有脾气的。 这么多年了,当时轩辕云中答应将她赐婚给泠江王爷,他婚倒是赐下了,可自已替他们做了多少违心的事,要不是当年做下的那些事儿,王爷又怎么会不喜欢她了? 就凭她与她嫡姐七八分相像的面容,也足以让她有信心能够勾住他的心。 可惜,事与愿违。 她进了府里已经二十来年了,只在洞房花烛夜之时,当着宫里嬷嬷的面,王爷才勉勉强强与她做了夫妻之事,破了身子。 再有一次,她给王爷下了虎狼之药被他抓着在院子里弄了一回,这便一直都没能让王爷再近过她的身,她这按时间算来,已经守活寡守了整整二十年了。 当时在院子里被弄得浑身是伤,可到底那虎狼之药管用,还真她一次就中了肚子里怀上了。 只是怀是怀上了,到底也怪她肚子不争气,好不容易弄来的种子,生下的却是个不带把的! 思及往事,她的眼泪忍不住往下哗哗的流着。 脸颊上一湿,泠江王妃才感觉到是她自已落了泪,还是当着一个后生俊小子的面,她顿时觉得没面子,待要训斥喝骂他。 却见那后生俊小伙压根连头都没抬,看他将头压得低的那个程度,大抵是看不见她的表现的。 她这才放了心,暗自将眼泪擦去,凝了眼眸,便要赶他走。 这般没趣味,她不过是旱得有些久了,又看他长得俊俏逗了逗,就将他吓得那般,哼…… “王爷说,若是王妃娘娘不肯出力,到时候王府的世子爷回来了,不知道这府邸里可还有你的位置?”傅青渊对泠江王妃不满,说起话来,也颇带了几分无礼,压根没有先前的那般好生好气。 泠江王妃却被他话中的世子爷镇住了。 “王府世子爷?你没有说错,你可知随意造泠江王府的谣是要入罪下大牢的吗?”泠江王妃纤指一点,怒不可遏。 要说这个世上,她最恨的人是谁,并不是让她守活寡守了二十来年的泠江王爷,那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她的嫡长姐——原先的泠江王妃,而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个嫡长子便是其次。 凭什么她生不出来儿子,她却能够一举得男,就算死了,也紧紧的将姐夫的心牢牢的款着,系着,半点渣滓都没让她捞着。 她怎么能不恨,不气呢? “此事千真万确!”傅青渊此时摆的心态是唯恐天下不乱,这其中的水,搅得越浑,他这个局外人,就越有可能跳出贼船。 甚至等到他们都乱起来的时候,他还有可能会达成所愿。 所以,他在王妃世子一事上,对着泠江王妃这个让他讨厌的女人也是事无巨细,皆一一陈述上来。 听得泠江王妃眉头紧蹙,生生将一个中年风韵犹存的美妇给逼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邪恶模样。 一番激烈的讨论商量过后,两人终于就王府嫡长子之事达成了一致。 “此事,本王妃可以替你们做,不过,我想知道本王妃到底会有什么好处?” 总不能她在一边劳心劳力,而他们则坐享其成吧。 “王府嫡长子要回王府难道王妃娘娘会高兴?” 泠江王妃作为王府嫡长子的亲姨母,她甚至连掩饰都没有,嫌弃的皱巴着眉尖:“行,条件就是不能让他回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 傅青渊却不是这样想的,从现在看来,若是王府嫡长子这么快就被他们联手打下去的话,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轩辕御安的掌控了,可他注定不是一个习惯当狗的人,他想要过人的生活。 所以,他希望这局外能够再乱一些,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得与他们保持着高度一致的合作协定。 “那是自然!”他偶尔抬眸,看到的便是泠江王妃已经严重变形的脸。 女人有时候可怕起来,真是人神俱怕。 得到了泠江王妃的帮助,轩辕御安愈发有信心了,连忙将捷报传回了京城。 惹得了金銮殿的那一位龙颜大悦,赏赐像流水一般哗哗的流进了安亲王府。 孰不知,这里仍然是泠江王的地盘,他们所做的一切,如何瞒得过泠江王府的眼线。 也更加瞒不过另一帮人的目光。 “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老阮头站在山洞外盯着山脚下沈家村里的炊烟和微风皱着一张老脸,满是苦恼。 “急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得稳得住,不然,如何号令他们?”轩辕云天一身黑色劲装,背对着老阮头,声音深稳。 他的声音里似乎含着镇定的成分,本来已经慌手慌脚的老阮头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一下子便稳住了心神。 “他们现在都在怀疑主子的身份,其实按照老主子的意思咱们这个时机 已经算是成熟了,正常就着他们的怀疑,光明正大的认回去,这样就让他们没有话说了!” 所有的筹备该做的这二十来年业已经做完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还有一事,待到处理好再说!”轩辕云天犹豫了一会儿却阻止了他。 老阮头有些不明白,他不懂,现在明明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都在他们这一边了,主子的身份正是暴出来的绝佳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一茬,又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能有这个好机会。 “传信过去,让老头子先按兵不动,也不要再透露更多的信息给傅青渊了,让他们迷惑一阵,他们必定能感觉到事情不简单,一害怕便就不敢再轻举妄动,先稳住他们一阵子,待到我的事了了,便可以了。” 轩辕云天抚着额前,那里的一块突起,让他心里又开始酸酸的。 老阮头还在奇怪着,今日的主子却是有些奇怪,先是不愿意去他们的大本营里说话,还非得选在这处山洞里面。 并且还一直背对着他,就连发出来的命令都是这种与他们的利益不相符合的,他不由得有些怀疑。 心思一动,身子已然飘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噗”的一声绕到了轩辕云天面前。 “嘶……”轩辕云天在他抬眸的那瞬间便出手掐住他的脖颈。 大掌之下,是他布满皱纹且略显得松弛的皮肉,他的手软了软,他好歹是一直照顾着他,跟了他二十来年的手下,是他的老忠仆,他既然突然出手,必定是有因由的,不如先听他说上一说,说得不好听,他也一样能够收拾得了他。 双手徐徐松开,老阮头已经快要窒息了,半晌才抚着脖颈咳嗽出声:“咳咳,主子……属下,属下错了!”他刚刚一定是吃错了药,他居然怀疑他家主子不是真的主子。 “现在验证了?”轩辕云天冷声道。 老阮头微微抬头,主子已经又一次转了身子,他只能看到他高大笔挺的身影,宽肩窄腰赫然成形。 “是,是……” 只有主子才有这般敏捷的反应力,只是他刚刚抬眼的那个瞬间,好像隐隐看到了主子额头上的那片红肿。 主子的身手那么好,不知道为何伤成了那样。 老阮头百思不得其解…… 秋意浓浓,所有的农作物都一一被收入仓中,沈华灼闲来无事便坐在石头院子里以手托腮,想着心事。 这青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的作用究竟是什么,还有他的主人又是谁了? 想得正入神,却听得院子外面起了一阵轻轻的叫声。 “大梅,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那个声音听着有些陌生,沈华灼一时半会儿没能听出来。 “李原文,你……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云大梅正从后山里回来,刚刚才与梁田倾述了一番心事,此时心情美好,正飘飘然,却被堵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当即吓了一跳。 “大梅,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李原文看着面前越长越好看的云大梅,心思荡漾。 那如水的脸颊上,肌肤红润柔嫩。 这在沈家村里,能有几户农家养得出这般的水灵的姑娘。 再者说,他们云家现在可是除了他们李家唯一的大户,据说这姑娘出嫁都得给好多田地的陪嫁。 这般好的姑娘,不配给他,又有谁能配得起了? “你……你什么心意,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拦着我,我要回家!”云大梅寻思着,朝另外的田埂上面跑去。 李原文被打击到了,他这话还没有说两句她就忙着跑,她果真是一点儿也不待见他,只一心一意喜欢着后山谷里那个外来的农庄小子吗? 他长相清秀,哪点不如那个粗鲁的农家汉子了? “你别走,你跟我说清楚,说清楚了,我也就不缠着你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姓梁的小子?”李原文蹿得飞快,三两下拦下她,拖住了,急切的追问。 云大梅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干脆的道:“是,我是喜欢他,我以后还要嫁给他!” 她说这话原本是没羞没躁的,但是,梁田早就已经跟她说过了,待到秋日里最后那一茬谷子入仓,拿了工钱他就前来提亲,因为他终于存够了建房子,还有养她的银子,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求娶她了。 所以,她此时为了断了李原文的念想,便也就没皮没脸一回了。 “你……你个贱人,你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你居然与人私下苟合,你质你的名声于何地?”李原文虽然书没有读多少,可小时候经常听他的县官大哥读那些书,听得我了,也偶尔会拽几句,以充斯文,虽然时常都是有辱斯文,不过,他自已却觉得很是得意的。 “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我好好的一个云家人,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骂我?”云大梅自来也是泼辣的,听他张口又是之乎者也,却还偏偏带着脏话,立马不高兴了,柳眉倒竖,顺着也跟着飙起了脏话。 一番骂架下来,李原文的脾气是越来越暴涨,身体也跟着起了反应,索性心下一横,强行拉着云大梅就往僻静的牛棚里去。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说亲,怀不上孩子?  李原文早就看好了,牛棚那个位置是大道的拐角处,平日里少有人来,只有放牛、喂牛的时候,才会有人来。 这会儿日头还在半空中,正是放牛的时候,一时半会定是不会有人来的。 他大着胆子,一把将云大梅推翻在地,三两下就撕扯起她身上的长裙来。 “让你骂人,让你与人无媒gou合,让你拒绝我!”一边说着,一边大掌上下其手的抚-着她身上的细皮嫩肉。 从前云家还穷得响丁当的时候,他们家作为沈家村的头一份,还看不上泼辣的云大梅,可他们云家的条件越发好起来,云大梅也渐渐拾掇得好看了,平日里出去,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心里眼里早就在馋她了。 今儿个,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要尝尝她的味道,这人一旦到手了,就由不得她不嫁了。 手上的肌肤摸起来十分柔软舒适,再者云大梅发育得早,又遗传了云成中身材的基因,身材笔直、纤细、高挑,胸-前一对兔儿耸的跟白玉似的,此时在李原文的揉捏之下,不停的变换着型状。 “啊……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放开!”,此时任由她再泼辣,再能干,李原文也毕竟是个男人,力气大过她,而她早先有过这样的阴影,此时阴影缠绕,很快便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白着一张身子任由身上的李原文胡作非为。 待到他摸得够了,准备边咬着红莓边挺枪而上的时候,沈华灼远远的在院子里听着动静不对劲寻了出来,看到的便正是他将身上那丑陋东西弹出来就准备往桃-源洞戳的景象,立马怒了。 骂了一句:“x你娘的……”上前就是一脚猛踹,踢得他摔了个倒仰,直把他撅得晕乎乎的,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边晌沈华灼已经脱下外衫,将云大梅包裹了起来,扶着她走到牛棚门口。 “我cao,老子的事你他娘的少管!”一看来救云大梅是沈华灼,更是一个出了名的大美人,那亭亭玉立的身形,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看得心头发抖,底下刚刚挨踢吓软的棍子莫名的挺-了,直接湿了,扑了…… 他懊恼的低吼一声,大手一张,朝着她纤细的腰肢扑来,反正恶名声是担了,不如两个一起拿下,再用这事威胁她们…… 他倒是想得很美,只可惜沈华灼如同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回身一个旋风腿一脚踢在他的脑门子上。 李原文“嗷”的一声叫出,撞到石墙上晕了过去。 “大嫂……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死了?” 云大梅吓得呆住了,双眼圆瞪看着石墙上染上他脑袋上的鲜红。 沈华灼歪着头看他半晌,尔后上前踢了他几脚,见他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这才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死不了!” 她拍拍手,扯了帕子出来擦拭了一番,生怕手上沾染到他的气息恶心到自已。 “那他……他怎么不醒?”云大梅害怕的缩着身子。 沈华灼不耐烦的踹他几脚:“不过是被撞晕了,死是死不了,很有可能撞成脑震荡了。” 说完,连忙出去了,生怕云大梅又盯着她问,什么是脑震荡,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跟她解释这么多。 “好了,别想太多了,我们走吧!”沈华灼回过头来,看云大梅还在那里啰嗦着,连忙来拽她。 云大梅被吓得够呛,回去后,一直神思不属。 云胡子回来,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样。 沈华灼倒也没有打算瞒着他,她还指望着他去善后了,便将李原文的兽行简略了说了:“这会才半个时辰,估摸着他现在还躺在牛圈里。” 云胡子一听,那畜牲竟然敢行那样的事,气性上头,直接翻墙出去进了牛圈,想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可是一看里面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李原文的身影。 他就地查看了一番,稻草、血迹,还有折腾的痕迹都在,可人却凭空消失了。 沈华灼本来生怕他太冲动把人打死了,便跟在他身后打算劝住他的,可看人不见了,也急了。 “他去了哪里?” “会不会是他的伤好了,自已站起来跑了?”云胡子大拇指搓着手掌心,心下疑惑。 沈华灼却坚定的否认:“不可能,当时我探过的他鼻息,把过他的脉搏,他虽然死不了,但是,暂时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清醒过来。按她的经验,至少也得躺上两三个时辰。” 所以当时她才不疾不徐的带着云大梅回去。 毕竟她吓得狠了,得先把她安抚下去,否则吓散了心魂,成了精神病怎么办? “会不会是李家的人发现了他的失踪,有人来带走了他?” 沈华灼依然坚定的摇头:“如果是他们家的人,发现他倒在咱们家牛圈里,依他们的嚣张气焰,还不得立马闹翻了天。” 那时候,只怕不管什么原由,他们先就会把这屎盆子往他们头上扣,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家剐掉一层油水下来。 而且,他们李家一家人都是普通的人,一个个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身手,如果是他们过来,她一直在院子一定会听到动静,可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因而排除是李家人带走李原文的推测。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李原文还真是凭空消失了。 “先放着,要是闹起来,再想办法,要是没闹起来,便罢了,左右没有死人!”云胡子安慰沈华灼。 此时也只能如此。 说到底还是李原文自已犯贱,想要侵犯云大梅。 “对了,大梅的亲事,我看不如先定下来。” 免得再有村里不长眼的人再想入非非。 沈家村里的人日子越过越好,有些人还想要过得更好,越过却过出了红眼病。 只觉得他们云家的银子好像是大风刮来的。 虽然自古还真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可必定不会是他们云家人。 那些钱,都是他们一笔笔攒下的。 有人眼红,可云家男丁一个人比一个厉害,就连看似最弱的云小树也要读书考科举,男丁们的主意是打不到了,便都打起了云家姑娘的主意,可云小妹跟傅家二少爷的事已经全村皆知了,无人敢自量与傅家相匹配,因而,家中有儿子的都齐齐看向了云大梅。 这才有了李原文怀着龌龊心思做出的这一幕。 “你是长嫂,你与娘斟酌着吧。”云胡子不在意。 云小妹的亲事他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沈华灼无奈叹息。 他做大哥的可以不管,毕竟男女有别,可她这个名义上做大嫂却不能放着不理,当即将李原文的事情放下了,寻了一个时机找了云大梅,先探了一番她的心意。 “你果真心里有了人?”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问她。 云大梅被吓得心神恢复了些许,此时提起这个话题,她不自觉的想到了心底里的那个人,心里好受了些:“是,我……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怕沈华灼以为她是一相情愿,她立即强调着。 “是梁田?”沈华灼早就看出他们二人似乎有情,只是不知为何梁田迟迟不曾前来求娶。 “是,他之前与我许诺,说……说过几日就遣媒婆来提亲!他还将他攒了一年的银子交给了我。” 梁田信誓旦旦的模样还印在她的脑海里。 为了让沈华灼相信,云大梅甚至还捧出了之前梁田交给她的银子。 沈华灼一看这梁田如此上道,心悦不已:“他如此有心,你便安心受着,咱们云家这点银子还是要得起!” 也不多嘛,不过才堪堪三百二十一两。 被沈华灼这样一说,云大梅脸上羞得通红。 “我……我这样私底下收了他的银子,大嫂不怪罪我吗?” 对于沈华灼,她一度有过很复杂的感情,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经过了这么久的时日,终归还是尊敬她的地方多,现在更是事事都习惯先听从她的意见。 “只要你过得好,我为什么要怪罪你,只是这女子的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他再好你再愿意,也得通过爹娘的同意。” “我知道了!”这是让她先去许氏那里吹风,不过许氏最近有些不好说话,而且,有了傅二少爷的对比,她现在眼光可高着了,一心想要给她配一个家中良田万亩的员外少爷,她有些为难。 “你放心,我替你去说!”沈华灼将此事揽下。 既然是云胡子让她来办的,她必定会办好。 在云大梅这里得了她的准话,她又让云胡子去探了一回梁田的底,再次得了保证这才抽了个时间拉着云胡子上了一趟镇里,买了很多好看的布料还有首饰,回到家里,给许氏和云家姐妹都送了一套。 然后借着许氏那股高兴劲儿,把云大梅的与梁田的事儿说了。 “什么……就那个穷小子,他还想娶我的闺女?” 许氏不高兴了,就连金钗银珠都压不住她的怒意。 不过,她生气归生气,却还是一边盯着沈华灼瞧,一边赶紧着把她送出的首饰布料都妥妥的藏到了衣柜里。 就生怕这事儿闹崩了,她回头再要回去。 沈华灼看她那小气巴紧的样儿,不由暗自摇头:她是那样的儿吗? 那送出去的东西,又岂是她看得上的? “梁田有什么不好?他为人忠诚,做事踏实,咱们不在家里的时候,后山山谷里的那几百倾地,不全都靠着他带人打理着吗?” 挑女婿,并不一定要挑有钱有势的,最要紧的是为人不渣,处事有方,还有要能力,这般的人,就算此时暂时没有很多的银子,日后也必定会发迹。 况且,他们成了亲戚,她与云胡子对他们的事也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许氏对于沈华灼的话一向听不进去,只是想着她赚钱的能力和她的手段,还有她平日里对她的大方劲儿,她也不像从前那样点着她的名儿骂了,只是敷衍的挥手:“这事儿,事关大梅的终身幸福,我与你爹再商量着,你就别插手,安心管好大郎还有你们铺子里的事,还有你这肚子……” 说着还说到了她的肚子,说她嫁过来也有两三年了,肚子里却一直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试探着问她是不是他们小两口谁有问题。 沈华灼心头一窒,顿时无语了。 不过经她一提醒,她幡然醒悟,她的小日子好像迟了…… 迟—了! 这些日子云胡子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床上格外的节制,一周才才缠她两三回,就算再忍不住也必定不会超过四回,每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要折腾得她受不住晕厥过去。 这些日子,他回回都只要一次,而且每次必定是将前戏弄得足足的,惹得她都心下痒痒实在受不住了才会进去。 一旦进去了,探花寻柳怎么也要做足了,在最后拳头连一颗种子都舍不得胡乱挥洒,愣是要全都洒在里面,让她身体把种子都吃进去了,方才舍得拿出来……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暴打,我错了……  看他这样的操作倒跟生孩子有些关系了。 看来,不仅是许氏急了,就连他自已也的确如他所说的那般想要孩子想得紧了。 许氏看说到孩子,把沈华灼问着了,她不说话了,越发得意起来,说起隔壁柳家人,那沈海花又生了一胎了,隔壁还有一家与她同年进门的,三年已经抱了俩。 说得沈华灼羞窘得退了出去,一路走一路给自已把脉,可除了探出她身子康健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白白高兴一场,见到了云胡子将脸一垮。 “说不过她!” 许氏是常有理,平日里有理斗三分,无理搅三分,说话声音又高,怎么着她都争不过她。 况且,这又是她亲生的女儿。 “看爹的心意吧。”云胡子这几日见机把这事儿与云成中说了,看他意思,大抵是同意的。 许氏最怕云成中,对于他的话向来奉为圣旨,半点不敢违抗。 不过,这一次地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梁田遣媒婆上门来提亲的时候,云成中暗示许氏同意,她却并没有同意,只打发媒婆说要考虑考虑。 接着他们之间爆发了大约是二十年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许氏可能是魔怔了,大声吼叫着,把她这二十年来的愤怒与不满都嚷嚷了出来。 这其中还连着云胡子的身世也噼哩啪啦没个把门的嚷嚷了出来。 “哼,不过是个捡来的孩子,你当个宝贝似的,我看你……我看……” “啪……”最后被云成中打了一巴掌才算压下去,不过却也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呜呜咽咽地哭了大半夜。 “娘,你想开些吧。”云大梅好心去劝她。 却反被她骂着泄愤:“你个不争气的自甘堕落的小蹄子,有好日子你不去过,你非要扯上那些个下贱的人,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她骂得难听,云大梅一向以脸皮厚著称都有些hold不住了,她也怒了,扯着嗓子喊:“你以为……你以为你闺女有多金贵,还挑剔了,我……早就被人……被人强了!”她早已经是个被破了的瓜。 这屋子里除了她许氏,旁人大概都知道。 梁田明明也知道,却依然不嫌弃她,承诺一辈子守护着她,这才是她想嫁给他的根本原因。 若是有可能的话,她那么虚荣的人,又岂不会想要嫁给更好、身份更高更尊贵的人? 她大声哭诉着将她之前被人在破庙里当着众人的面强了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哭到最后,鼻涕口水流得满脸都是。 许氏听得一阵阵发愣,嘴唇颤抖着却再也没有说过话,头脑里一发热她直接晕了过去。 吓得云大梅急忙去扶她,脸上的脏物顺便擦在她衣领上。 “大嫂,大哥,快救命!”她大叫。 沈华灼紧急赶过来救醒了许氏。 经此一事,许氏颇有些万念俱灰之感,对于云大梅的亲事,她再也没有对发表过半句言论。 她的女儿居然是个破瓜?这要是嫁到寻常人家里,新婚洞房花烛之夜就不会落红,这是个人都得嫌弃他,索性梁田那小子有良心,居然看得过去,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闺女做一辈子的老姑子。 如此这般,云大梅与梁田的婚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婚期定在年前的冬月间。 本来大家都急,可梁田却怎么也坚持着说要等到他把房子砌好,他不能让他的娘子跟着他住着她娘家的房子。 为着这事,云家在村里请了一顿订婚宴,村里所有人都来了,只有李家因为莫名其妙丢了一个儿子,一直在各地奔波寻找,没法来。 因着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年,所有沈家村的人正好借此订婚宴在初秋末之际,好好生生地乐和乐和了一番。 来来去去又是几日过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显得格外平静。 那边傅青源眼看着本来他先与云小妹两情相悦的,可却让云大梅和梁田抢了先,他有些等不下去了! 先前就说等到他大哥从京城回来就来云家提亲,可他大哥都回来那么久了,也不见他行动,他心急火燎的派人去催,被告知继续等。 他等了三天,嘴上都急出了水泡来了,他家大哥也没有给他一个准信。 于是他生气了,直接闯到了傅青渊的书房,站在门口见书房的门紧紧的闭着,他站在门口,在想是爬窗还是砸门,可还没等到想清楚,却不料听到了让他为之震惊的消息。 “王妃娘娘已经派人来说,她的人已经出手了,你们也该有所行动了,最近老王爷已经意动,经常召幕僚前来说道,只怕他的人是察觉到你们的人了,嗅到了不对味,王爷你们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傅青渊声音淡淡的,带着事不关己的口吻。 “怎地,傅大少爷这会儿是想要抽身而出?你可知道王妃娘娘想要做什么吗?” 她想要做的不仅仅是打击被怀疑是泠江王府嫡长子的云胡子,而是连着云家一家人都不放过,斩草除根,那个恶毒的妇人从前可没少做。 “想做什么?”泠江王妃那个女人,傅青渊表示他的确有些看不懂,他背了手缓缓踱步,在书房里静静的等待着轩辕御安的答案。 只可惜,他却并不打算揭露,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李家出事了,你可知道?” 李家人奔波数日终于找到了李原文,不过却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早已经冰冷了的尸体。 “出了什么事?”傅青渊微微挑眉,李家,难道是沈家村的李家? 傅青渊想清楚了,门外的傅青源却还在搔着后脑勺,并晌没有想清楚。 “他们家二儿子李原文死了,尸体已经找回来了,据说跟云家有关系!”轩辕御安坐着说话不腰疼,一脸漠然。 傅青渊却无法淡定,一听他的话,连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出了门丝毫也不避讳自已的目的地,直奔沈家村而去。 把跟在他身后的李仁章看蒙了。 “王爷,他如此在乎云家的死活,您怎么还将这样重要的消息告诉他?”傅青渊这明显是要做出背叛王爷的事情来。 轩辕御安摇头,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哼,本王身份尊贵,想要人替本王卖命还不好找吗?我可不想要勉强谁,这是对他的试探,若是他过不了这关,他这个人本王不用也罢!” 最近被李仁章从旁找人灌的**汤有些多,尤其是李仁章曾经无意中在他面前揭破傅青渊其实喜欢的也是沈华灼之后,他自已也回过味来了,原以为留下傅青渊乃是在给自已找助力,可其实了,也许他替自已完成了任务过后,头一个替他求的就是沈华灼。 他现在对那个女子那般的执着,他怎么能够任由他这般发挥? 也许是时候让他做出选择了,他想要用他,没错,只是更想要用一个听话的人,而不是时不时会给他找麻烦的人。 “王爷英明!”李仁章知道他之前说的话起作用了,毫不犹豫的又在傅青渊后面捅了他一刀。 “听说他们家傅二少爷最近正要求娶云家小女儿,这日后他们可就是亲戚了。”他自然就更加不会帮着王爷对付云家了。 轩辕御安不悦的掀眉:“孰轻孰重自有他自已掂量,在他没有作出选择之前,先让人不要动他。”傅青渊是他见过的最会办事的人之一,一直以来,他用得都很趁手。 而且,他们傅家遍布京城和轩辕皇朝其他地方的商铺也能给他提供充足的银两,对于他日后争储之事帮助很大。 李仁章知道这是王爷发怒的前夕,不敢再多言,急忙行礼退下。 背后捅人刀子,适当些就差不多了,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只不过刚转身便看到了在书房门廊溜达的傅青源。 “大胆,王爷说话你敢偷听?”上前唤了一群人便将他打了个半死。 傅家新上任的管家一看自家二少爷惹到了这群像野狼似的人,吓得够呛,却也不能放着不救自家少爷,他原本就有些傻气,这万一再被打一顿,该更傻了。 他连忙上前:“李大人,李大人,您受累了,这人……这人是个傻子!” 正值傅青源犯傻气的时候到了,他呵呵笑着,口水涎着嘴角流了出来。 “啧啧,晦气!”李仁章朝着他的头猛踹几下,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柳管家这才敢上前去亲自扶了傅青源,赶紧着出去找大夫…… 与此同时,急行而出的傅青渊已经到了沈家村,看着面前熟悉的云家大院,他亲眼看着这座石头院子之前是一团废墟,云家人度过了那段最为阴暗最为悲摧的日子,然后通过他们的努力一点一点的过上好日子。 现在这石头院子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了,他有好几久未曾来过了,却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熟门熟路的转进去。 大门未关严实,透过红木门缝,他一眼看到了院子里光秃秃的榆钱树,还有叶子将黄未黄,将落未落的石榴树。 以及树下那个一身素白长裙的女子。 虽然已是少妇,可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轻轻挽起一绺,银簪饰之,便是极其简单朴素的妆扮也能让人看到她的美,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的气息。 秋风吹来,他迎面而立,带来女子身上清新的幽兰香。 “华灼!”看到女子身子微动,知道她大概听到了他的动静,生怕吓到她,连忙开口招呼。 “你……来做什么?”沈华灼站起身,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兰花。 刺绣这一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是穿越的,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的进步。 一没有天分,二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两三年了,这水平也一直停滞不前,便是云小妹怎么教她,都没有用。 能将鸳鸯绣成鸭子那已经算是超发挥了,惯常会绣的不过是一两枝兰草而已,当然还得云小妹事先画好花样子,否则,便能将兰草绣成爬虫。 “你会绣花?”傅青渊听她声音里满满都是防备突然就难过了。 他们之前明明那样好,虽不至于搂抱亲密,可是彼此之间的交流也都是亲密无间的,她说话温柔似水。 何曾到了现在连说句话她都心存怀疑的时候了。 “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错了,我……” 他该如何才能表示他的歉意,才能让她知道,当时那个站在轩辕御安身后的他有多无奈,他已经不再想继续替他办事了。 沈华灼瞟他:“不要轻易说对不起,那是你的选择,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至少从头到尾,他还不曾真正做过伤害他们的事。 “可是……华灼,我不想咱们之间是这样的!”他用手划了一条大大的沟。 他们之间已经有一条让人无法跨越的鸿沟。 沈华灼紧抿着唇角道:“傅大少爷,事已至此,不必多说,若是无事的话,请便吧。”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演戏,不是意外是……  对于上次,还有上上次的事,沈华灼的确是有些生气的,她没想到她视为好朋友的傅青渊居然会替轩辕御安来对付云胡子,害得她差点误会了他。 在她心里一切想要破坏她跟云胡子关系的人都将得不到她的原谅。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要与你说。”傅青渊趁着沈华灼再一次出言赶他之前,将李家的事说了。 “是吗,李原文的尸体,怎么会?” 当时他明明没有死。 “李家在安亲王和泠江王妃的帮助下,似乎还有你们云家害人的证据。”傅青渊说完,不等沈华灼反应,便抬脚转身离开。 “等等,泠江王妃是什么情况?”他们家并不曾得罪过那样大的boss吧? 怎么轩辕御安突然抽疯想要收拾云胡子倒也罢了,可那泠江王妃又是扯的哪门子疯。 “此事还得说到云大郎的身世,我说他真的是泠江王府那个被传死了二十年的嫡长子你信吗?” “等等……”沈华灼猛地站起来,手中的绣棚子失去她的束缚力失重一般砸在地上,银白的绣花针受力过猛,赫然断成了两截。 听到那微弱的落针声,沈华灼凤眼圆瞪,嘴唇微微颤抖。 “你……你胡说!”她当时在轩辕御安那里看过资料,只是怀疑云胡子是轩辕云天,却并没有说到泠江王府,所以,她才不懂泠江王妃为何要横插一杠。 “若不是真的,试问泠江王妃为何要插手?她派人趁机弄死李家儿子,也是为了对付你们,再说了,人现在就在你面前,真不真,假不假的,不如你亲自问他!”傅青渊突然转头,指向身后的云胡子。 “大……大郎……”沈华灼缓缓转头,艰难启唇。 “他说的是真的吗?” 云胡子放下锄头,慢慢靠近傅青渊。 他现在心里头好像有一千个炸雷想要丢出来,直把傅青渊炸上天才好。 “不,不是真的!”他按下沈华灼的身体,稳住摇摇欲坠的她。 “你……你为什么不承认,若你真是泠江王府的嫡长子,我听说泠江王府还没有世子爷,也许就是为你所留,你就让我做个世子妃又如何,多风光啊,你……你怎么能不承认呢?”沈华灼拍打着他的胸膛,眼眸中饱含着泪水。 她说得那么逼真,就连傅青渊差点儿就信了。 云胡子却知道,他的小娘子是骗人的。 他稳住心神,面上十分淡定,伸手揩掉她掉落在脸颊上的泪水:“媳妇,我……我也想,可是人家姓轩辕,我姓云,这……这是不可能的,你……你若是真想要那番风光,我便去从军,凭一身蛮力也要为媳妇挣一身诰命回来,兴许比不上泠江王世子妃的尊荣,却也……” 云胡子话还未说完,沈华灼已经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把他胸膛的那一片衣角整个全都打湿了。 “你……你真无耻,你少骗她了!”傅青渊对于云胡子堪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已经彻底无语了,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沈华灼却一直都在嚎哭,似乎对于他所说的话,半句也没有落入耳中。 “你随意,好走不送!”云胡子说完,抱着沈华灼进了房间。 傅青渊无奈的摇头。 想留又没有立场,想走,又不知道何去何从。 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变了,不过,这变的根源好像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去京城招惹上了轩辕御安,借助了他力量,那么也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了。 他站在沈家村的村口回头看云家大院,那里炊烟袅袅,已是黄昏之时,村人们都在家里准备夜饭了。 从对面的大道上,驶来一辆青蓬油布马车,赶车的人穿的是县衙的服饰,一看便知是县衙里来人了。 “快,快点,本官的亲弟弟出了事,你们这群废物还在慢腾腾的做什么?” 马车上的李原才大声吆喝着,手中的马鞭扬起又放下,已经恨不得亲自下去赶车。 傅青渊静静的看着马车的背影消失,刚刚了忽略了一件事,其实这一切的根源与他有关,与他父亲傅老爷的死更有大关系。 当初李香儿之死被暴露出来,他父亲很快便被抓了,杀人抓进去他无话可说,可明明判的是流放之刑,到头来却成了死刑,还是客死异乡。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他心头掠过重重猜测,然后便一刻也坐不住了。 派人去查,其实此事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倒也并不难查,甚至都不用去他父亲客死之处,而是只需要把当初那两个押送他父亲的衙差找到即可。 他扭头朝着铁柱吩咐一声,便自行回了傅宅。 里面久无人居住,早就乱成一团,除了之前那些衙差顺走的东西,还有一些胆大的仆人居然也想浑水摸鱼。 将衙差们没有来得及顺走的东西,也趁机摸走了。 现下这里一片萧索,好像死一般寂静。 铁柱是他差遣惯了的,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最是有分寸,很快便将人找来了。 “大少爷……” 铁柱靠近他,小声的耳语着。 “他们有些不对劲,小人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很是恶劣,可等到小人召了人手去之后,他们立马便怂了下来,还倒下便跪,道是当初不是他们想做的,而是奉了上峰的命令!”铁柱听不懂,只好依样画葫芦来告知傅青渊。 “哼,我知道了,你们退下!” 傅青渊心底城的猜测被证实,心里一点儿也不好受,决意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两个衙差被唤进来,只看到傅青渊一人在,两个人胆子大了些,各自找了一张石凳坐下,眼珠贼兮兮的盯着傅家院子里尚在开放的菊花和旁边人工湖里正在蔫下去的荷叶。 “傅大少爷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其中大哥的胆子大一些,翘着腿道。 “不为何事,就只想找你们随便聊聊!”傅青渊漫不经心。 “不好意思,傅大少爷,我们哥俩还有事儿,不方便陪你聊天,你若是实在闲得慌,不如去隔壁百花楼,那里有个叫小翠的最是善解人意,也最喜欢找你们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闲聊天。” 那人涎着脸建议。 “大胆,给我闭嘴。”他才刚刚遭遇了沈华灼的无情的拒绝,又来跟他提女人这回事,他的怒意顿时就上脸了。 两人被吓得够呛,都缩着身子不说话了。 “说说你们是怎么害死我爹的!”他们搜罗走的银钱他可以不要,可这条命,他怎么也得拿回来。 “我……我不知道!”大哥抱着头身子发抖。 果然为的这事儿,他们做衙差做得太久,平生虽然做过的恶事很多,但是,诸如此类害人性命的事情,还是很少的。 这回冷不丁的被县太爷坑了,他们直到现在还在后悔着,一直祈祷希望傅家的人都不能发现。 可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被发现。 他们是逃无可逃了,两人转身就想跑,边跑边喊,跟他们无关。 却不料,刚巧逃出花园子,便被傅青渊一把拉了回来,大手一扬,将两人齐齐甩在了地上。 “不说清楚了,今儿个你们不必回去了,就在这里歇息吧!” “啊……不要,不要啊,不要杀我……!” 傅老爷在河里被捞出来之后,在这里停过棺,他们才不要陪着死人歇息。 “那么想死吗?你放心,你好好交待,我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轻易。” “不……不用死吗?”害死人那会儿,看着傅老爷在河里因为不会水而拼命挣扎的时候,不觉得这生死之间有什么,可这轮到自已的时候,却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惧意。 “说了就不用死!”傅青渊完全不走心的承诺。 然后挥挥手,花园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傅老爷的死,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不小心滑倒摔下去的!” 那老大还是不诚实,傅青渊瞪他几眼,抬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眼看着就要划向另外一个人了,那人连忙大声道: “我……我说……我们是奉了大人的命令,是大人让我们那样做的!” 了禁不住,直接嚷嚷了出来。 “你……你啊,咱们死定了!”老大还算懂规矩。 傅青渊听他们事无巨细的讲了,挥手叫人给他们一人奉上五十两银子。 “这是给你们的安家银子,上了大堂之上,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话吧?” “我……我不知道!” 那老大还想装傻。 “那你没有银子了!”傅青渊把给他的银子随手扔进了荷花池里。 那老二一看,老大的银子没有了,他可不能再拒绝,连忙表示会好好合作,还劝着老大:“这是大人的吩咐,咱们照实了说,左右他是个犯人,咱们也死不了!” 这是实话,不过傅青渊却不爱听,瞪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了。 铁柱带着人将他们送上了大堂。 只可惜,今日李原才告假回了沈家村里,否则,这戏今日就能上演。 待到审判他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诚实,案情有眉目了  大堂之上有紧急公务,李原才便是死了亲弟弟也没有办法久待,除非他家长辈死了,可以选择丁忧,不过,丁忧只适合长辈,他死的是弟弟,还是没有办法在村里久待。 因而,这一日一夜的时间,并没有让他与李老伍就李原才之死的事情商量出什么来,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县衙里。 一来看审的居然是傅老爷之死的案子,心里顿时凉成了半截。 再看这被审之人,竟是那被他使唤着杀死傅老爷的兄弟俩,他这心已经彻底冰冷了。 可碍着傅青渊像头石像一样杵在那里,他连跟他们套个话都不行。 只得在审案过程中,使劲的向两兄弟使眼神、打手势,这兄弟中的老大倒是闭嘴了,可那老二就跟愣头青似的,要不假装看不懂,要不就直接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大声嚷嚷出来:“县太爷,你老也甭再阻止了,那事儿可不就是你让我们……” “不是,是我们兄弟干的,是我们干的!”老大一头扑倒老二,他的头“咚”的磕在地上,坚硬的大理石台面,顿时染上了一层鲜血。 “啊……”老二顿时吓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指着李原才,又看看兄长,身子一软也瘫倒在地。 李原才一看大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惊堂木一拍,便将此罪定下,直接担在了兄弟两个身上。 因着傅老爷本就是犯了罪的刑犯,他们本应该被判流放,永世不得回来,可是却被判县太爷手一硬,以他们两个是衙差,身为执法人员却知法犯法为由,直接判他们罪加一等,立刻判处死刑,择日行刑。 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原才,却见他面容之上一片冷色,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他们没有希望了。 他原打算着,他们兄弟两个利索的把罪名担下,只要不涉及到县太爷,他大概还能网开一面,可他…… 老二还想再叫,却被几个拿板子的衙差以哆嗦公堂的罪名一板子扑倒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所有围观的百姓没有听到老二的供述,虽然大家都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们两个人择日行刑。 傅青渊冷冷的从旁看着,双眼与李原才的目光对上,两人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带了一些让人看不清楚的感情,复杂而又多变。 “学生佩服佩服!”傅青渊朝他竖起大拇指。 “傅大少爷谬赞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想傅大少爷此时已经是安亲王爷的得力干将了,而我亦是安亲王手下之人,咱们既然都是为安亲王爷效力理应和平共处,你又何必扯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与本官纠缠不休了?” 傅青渊幽幽冷笑:“我爹之死原来在县太爷眼中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那么我倒想问问你,你的亲弟弟之死也算是过去了,是不是也该归为那一类了,那你又何必再追究?” 傅青渊之所以此时便立刻爆出此事,一则是报仇心切,急于想要看到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二则也是因为他想要借助此事,拉走李原才的注意力,能够让云家目前面临的压力小一些。 虽然那事儿,他在实际上给不了他们什么帮助,不过,也想要在间接上给他们一些支持。 谁让他最放心不下的永远都是那个女子了? “你……本官不与你纠缠,此事他们二人已经承认了,你傅大少爷便是不想放,也不得不放了!”此事已经定案,他有何惧? 傅青渊理也不理他,更不行礼,转身便走。 他长而黑的发飘在雪白的直裰上,黑白两衬,让人看着竟有一种不一样的忧伤。 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年轻气盛,似乎都随着那些变故变得遥远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傅家长子,傅家的中兴还需要他,他不能倒下!时傻时聪明的傅青源也需要他这个做兄长的支撑起来。 …… 傅青渊施展的这一手,还真别说,倒的确阻挠了李家给云家定罪的步伐。 李老伍自从李原文死了之后,便日日里都到沈家村的村口看着进村的人。 他在等着李原才的到来,却不曾想,他会被一个案子给拖住了脚步。 原本按照他与李原才商量的办法,便是拿他们现下所搜罗的那些证据,还有陌生人给的,他们便能直接定了云家大郎的罪。 可是现在,李原才迟迟不见人影,他一个里正虽然在村里有权利,可云家……他大儿子说,云家早就已经不是他们李家凭借里正的位置就能够的了了。 所以,他只能时时刻刻在这里盼着李原才到来。 可傅青渊都来了,李原才却还要守着两个刑犯,以免中途发生意外,节外生枝。 留给李老伍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傅青渊到了云家大院。 “多谢你!” 沈华灼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零陵郡里的情况,傅青渊所作的那番事情,他们也都打听到了。 知道是他替他们拖延了时间,以让他们有更多去调查事情真相的时间。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傅青渊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胡子按住沈华灼,抢先道:“有眉目了!还得谢谢你将泠江王妃扯进来,不然我们根本没处查去。” 傅青渊看出他的提防之意,不过也只有无奈的摇头,是他失信在先,怎地怪他们现在不相信他了。 “傅大少爷!你是来找傅二少爷的吗?他不在这里。”云小妹跟着云大梅从外面回来。 两人的手上提着背篓,里面装满了带着刺的毛球。 “那你是来替傅二少爷跟我妹妹提亲的?”云大梅自从订下了亲事,胆子大了些。 “提亲,呃,是啊,是啊,我准备的提亲的礼还在珠山镇里,只是还有一些彩礼还不曾准备好……” 很明显他不是来提亲的也不是来找傅青源的。 不过被云大梅这样一问,他倒是醒悟过来,他最近太忙了,忙到忘记了亲弟弟的终身大事,他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歉意,此时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之前在县衙大堂一切都太匆匆,也没有来得及通知他。 云小妹一听他们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商量起来,脸上一阵阵飞红。 夺了云大梅手上的背篓便躲进了灶房里。 傅青渊还想再解释,沈华灼表示没有话可说,可云胡子却是冷着一张脸:“你够了,这还是我家,而且,没有人同意他们的婚事。” 这事儿就算小妹同意了,也得走个过程,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他们倒是这般就聊起来了,明显没有将小妹放在眼里。 傅青渊听出他的怒意,心知自已说话有失,歉意的看了一眼云家人转身就走。 他得去找到傅青源,把给他置办的聘礼都收拾好,怎么着也得帮着把他喜欢的姑娘娶到手,反正这辈子他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他离开的那么爽快,沈华灼有些担忧的看着云胡子。 “那事儿咱们不是已经查到了吗,现在就只差抓住那人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虽然之前有错,可也算是好心一片!” 云胡子听小娘子为傅青渊说话,身上蓦地冷了,许久他才压制下去,揽住她:“他不可信,上了一次当还不够吗?” 沈华灼本来以为依他那般情形,怕是又要喝够飞醋,可他终究把脾气压了下去,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红着脸解释:“我……我相信他还没有那么坏!” 云胡子点头,他也认同小娘子的这一说法:“傅青渊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他做惯了生意不擅长冲动,所以才更需要提防,因为他所做所为都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咱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算计什么,但是,他的心思曾经出过偏差,咱们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胡子耐心的跟她解释着他为什么不愿意再信任傅青渊。 当然还有最深层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喜欢傅青渊深情看着自家小娘子的眼神。 所以排斥他是一种本能。 “他说的话,那你信多少?”沈华灼习惯性看向他的眼睛。 那里面的气势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化了。 不仅仅只有漠然,还有担起一家人的责任心。 “我信,这里面应该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不过,你别担心,我去!” 安抚下沈华灼,又把云成中叫出去说了一番,他即刻了门,沈华灼站在大院门口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身影,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记得他明明跟她说过,他不是轩辕云天,更不是之前傅青渊所说的那位泠江王府的嫡长子,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肯定了什么。 “大郎媳妇,外面风大,回屋去吧!”云成中在一众小辈中是个比较缄默的人,他比较喜欢做实事,并不喜欢说道大道理,这回主动招呼沈华灼算是比较难得的。 “谢谢爹!”沈华灼甜甜的回他一笑。 他抚着长须点了点头,却站在院中并没有挪地方。 沈华灼听从他的话进到院子里,可见他正好挡在进大门的位置,她若是再往里面走,势必要一头撞上去,可他又在那里叮嘱,到底为何意?她心里想不明白,便在脸上带了出来,眼眸低垂,试探着问他:“爹?”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越喊爹这个字眼,越觉得陌生了。 “听小妹说你身上有一块石头?”云成中果然开口了。 沈华灼心神一滞,她犹豫着:“小妹说的?” 见云成中不敢肯定的又道:“兴许是大梅说的也不一定,我老了年纪大了,记不清也是有的。” 沈华灼退后三步:“那我没有!”她记得很清楚,那青石被她捡回来之事,就只有云胡子知道,而她是将青石收进了空间里,那里面是只存在于她的意识之中的,所以外人是根本不可能会知道那个地方,因而,她断定,他是在骗她,或者是在套她的话,可是为何了? 他一个普通的村夫,为何知道这么多? 她之前一直在委托人查他的事情,可是能够查到的消息却寥寥无几,大多还是傅青渊知道了她的本意,故意让人漏给她的。 只是那些消息,是别人想要让她知道的,而并非是她自已最想知道的。 “青色的石头!”云成中见她否认,脸上黑沉,语气骤然变得生硬。 他不否认,云胡子娶回来的这个第三任媳妇,的确比他们给他娶的那两任都要好太多,这么说吧,跟之前那两个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们是地上的泥,而她则是天上云,飘忽却又洁白而美丽。 可是现在她却不诚实。 “爹,我身上并没有任何石头,房间里头倒是有一块!”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坦白,活活打死  沈华灼仰起下巴淡定的道:“那是去泠江府的时候,大郎给我买的玉石。” 那会儿他们在泠江云胡子因为粮种之事挺身而出被投入了州府大牢,她去看他,他交给她的,道是他一直想要送她一块亲手雕琢的玉簪,所以一到泠江府就瞒着她买了一块玉石,藏了很久才没有被狱卒给搜走,还说等他出来,空闲下来的时候,就为她雕琢。 然而回到沈家村已经这么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实在太忙碌了,反正这事儿一直都没有进行,玉石便被搁置在那里了。 “不是那块!”云成中收紧双眸,眉头微微皱着。 “大嫂,今天想吃什么?”云小妹和云大梅自外面回来,手上揪了一大把青菜。 这是自后山谷里的暖棚中采回来的温室蔬菜,在大冷的日子里还能产出这些东西来,实在可贵。 “爹,有话等大郎回来再说,我先去做饭!”沈华灼被云成中严肃犀利的眼神盯着,面上一阵不自然。 云成中也知道她看着绵软,实则性子最是倔的,他怕将她逼得急了,反倒坏了大事,到时候,只怕云胡子要责备于他。 沈华灼顺着云小妹那股东风躲到了厨房里。 “大嫂,爹好凶,他跟你说什么?”不会是在责骂大嫂吧? 大嫂这么好,爹凭什么那样凶她。 “没什么,爹只是说到了之前泠江府的事,提到了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何万三。” 云小妹很容易被哄住,听她说得是那么一个道理,顿时便相信了。 毕竟,泠江府那事儿当时太凶险了,虽然她没在场,可后来听说了,她一直都无法忘记。 “就是,咱们乡下人见识浅薄,可也还真没见过那样不讲理的人。” 沈华灼围上自制的围裙,又用细布将头发全都包裹在里面,挽了袖子这才开始往烧红的油锅里倒油炒菜。 “可不嘛,商人自古重利,为了利益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日后你也是不管是嫁进傅家了,还是走出去了,都得多个心眼。” 别跟她似的,自已莫名其妙嫁了云胡子,可连他的身份是什么人,做什么的都弄不明白。 云小妹不懂好好的大嫂怎么情绪一下子沉了下来,不由也跟着有些伤感,在伸手抱住了她。 “大嫂,你……怎么了?” 大嫂的脸一向都是明艳照人,性格开朗大方,乐观向上,很少会有将忧愁摆在脸上的时候。 “没事,你……如果是你一直熟悉的人,你发现突然有一天,他变了,变得你不认识了,甚至他的身份,他的家人他身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会怎么做?” 沈华灼把锅里的菜铲出来,擦了一把手,反手握住她的手。 云小妹清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不解。 她不明白大嫂到底怎么了,可是看这架势,她似乎遇到了难题,大嫂一直是她们姐妹的知心姐姐,她们姐妹有什么事情从来都不敢跟泼辣、冲动、易怒的许氏说,是大嫂一直扮演着替她们解决难题的角色,而如今,大嫂有了难题,她自然义无反顾。 “如果是我,首先得看那个人对我重不重要。” 沈华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接道:“如果是傅二少爷了?” 云小妹睁大双眼,仿佛知道了什么,可见沈华灼逃避的眼神,她立马聪明的将刚刚知道的事情压了下去,更是认真的替她排忧解难。 “如果是他,我……我只跟大嫂说。”她有些害羞的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原谅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因为我相信,他心里有我,所做的一切,也许不一定是为了我,但是肯定不会害我,所以,为什么不学着多理解他一些了!” 她侧头见大嫂听得很认真,又接着道:“我们在一起的感情很深,如果只是因为外界的一些事情而影响了彼此的感情,我会痛不欲生,我不想痛苦,我总觉得人生来是到这个世界上来感受快乐和享受幸福的,只是有些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所以,他们会痛苦,可我想幸福快乐,大嫂你这样好的女子,我也想你要幸福快乐!” 简单而质朴的话语,却重重的冲击着沈华灼的心神,她久久的震惊着,半晌都无法平复下来。 “你……你说得有道理。” 似云小妹这般的人,活得简单,行事洒脱,所以她注定了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而她心思太重,想得太多,相反是不是会有诸多磨难,也许她也该学着小妹那般想开些,凡事留一线,不要过多的钻牛角尖。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有些人,光听是不行的,得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这番交谈,让她觉得之前被阻挡的路好像一下子通畅了,前方的迷雾也被拨开,现显出了洁白柔软的云朵,那是希望的白云! 她侧着头,青裙飘飘,周身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云小妹看大嫂这般,就知道她的劝说起了作用,越发有精神,又连着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 姑嫂两个说得尽兴,却不知道在灶房门口,云胡子已经听了半晌了。 从小娘子问云小妹问题的时候起,就已经在听着了。 他就知道她没有相信过他的话,毕竟她是那样一个聪明而又敏感的女子。 不过,他也很庆幸她今日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不是一直将他们沉沉的压在心底里,造成她的重重困扰。 他庆幸,小妹是懂他的,也更加懂她,他知道小娘子跟小妹之间的感情最为纯真、浓厚,若是她说的话,她定是听得进去的,这一瞬间他无比的庆幸有一个神助攻的好妹妹。 他正想得入神,沈华灼突然端着菜出来了。 “云朗你回来了,吃饭了!” 看到他,再没有往日的阴沉,笑容绽放,嫣然一笑。 “媳妇,你去做着,我来给你打下手!”看她手上沾了油,云胡子心疼揪了帕子替她擦拭,知道她最爱洁了,定是忍得难受。 细细的替她擦干净,又将她们姑嫂两人赶到堂屋里,自已进了灶房,做着一切准备工作。 自从教会了云小妹之后,沈华灼现在已经难得下厨了,云家一家人又能吃到她的手艺,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对着她的厨艺自然又是完没了的赞叹。 沈华灼整个吃饭的过程,脸上红扑扑的,还得一直应付着来自于云胡子夹给她的菜。 吃到最后,她倒是吃撑了。 云胡子连收碗的事都揽了过去。 “你去房里歇着,我来!” 云胡子丝毫不顾忌云成中和许氏不赞同的眼神,上上下下的忙活着。 沈华灼被她超男人的一面弄得心下一甜,并没有听他的话进房里歇着,而是像一个跟屁虫一般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直不停的忙碌着。 回到房里,烛光闪烁,照亮了两张真挚的脸。 女子面容清秀可人,男子五官立体俊朗,端的好看。 沈华灼沐浴洗漱完毕,就靠在床头上收拾着帐幔。 “媳妇,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云胡子轻咳一声,凑近小娘子,挨着她排排坐在床上。 沈华灼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身体一阵阵紧绷,不自觉的想往后退。 “媳妇,你……讨厌我?”云胡子故意逗她。 沈华灼连忙摇头否定:“不,不是,怎么会?”他是她的相公,是她的男人,对她还那样好,她怎么会不识好歹的讨厌他? “媳妇,你看着我!”云胡子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粗砺的手指磨着她细嫩的肌肤。 “嘶”沈华灼微微眨眼,他的手指很粗糙,长着大大小小的茧子。 云胡子被吓了一跳,连忙放手,可又舍不得,试探着伸手,比划了半晌了才用手指指肚挑着她的下巴抚摸着,一边摸一边道:“还痛吗?” 小娘子这一身细皮嫩肉是越养越嫩了,他反倒是越来越粗糙了。 沈华灼抬眼飞快的嗔了他一眼,又很快将眼眸低低垂下,红着脸小声的道:“不……不疼。”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就算她真的很痛,她也不会说,忍忍就过了。 小娘子害羞的模样彻底取悦了云胡子,他索性放弃了脸上的美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 “李原文的死,你查到了什么?”沈华灼被她弄得身体绵软,连忙转移话题。 “的确是泠江王妃派人干的,人已经找到,明日就能抓住!” 云胡子原本在回来的时候还在担心着不知道该怎么样跟她解释这事儿,可是在听了小娘子今日在灶房里与小妹说的话之后,他仿佛一下了就被点通了,很快就明白了,他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沈华灼侧着脸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满满是感动还有安全感。 “媳妇不想问问吗?” 他的小娘子此时不应该趁热打铁问他一个普通的屠夫为何能这么快就查到那些事,甚至还能动手抓泠江王妃的人,那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没有问。 是不想问,还是不愿意问? 他知道她一定想得到,她那么聪明,可她这是为何? 他宁愿小娘子明着与他发脾气,与他吵闹,也不愿意她表面上不说什么,却在暗地里与他置气。 那样会让他无所适从。 “我想问,我怕你不说!” 沈华灼心里哪会不好奇,那些疑问已经像一张网一般将她的整个大脑都网住了,她现在一思考,就再也跳不出那张密密麻麻的网。 “我曾经说过,只要你问,我必定会说!”云胡子凑在她的耳垂边,轻轻吻了一下。 “其实我知道你会说。”沈华灼小心翼翼,云胡子待她,就只有从前刚嫁过来那会儿,他凶神恶煞,可相处下来,她却知道,他其实为人不差,平日行事,能让她知道的,都不曾瞒过她。 至于他的那些秘密…… “我只怕你会骗我,如果不能听到实话,我宁愿什么都不问,我憋得住!”说到后面,她想到了云胡子的否认,心里莫名憋了一口气,就算忍不住也得忍。 “我错了,我……以前怕失去你!”看她不高兴云胡子的心都痛了,连忙低声哄着她。 “所以……”沈华灼突然抬头,大着胆子主动献上香唇,狠狠咬着他的唇。 云胡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待要主动出击,小娘子却已经离了他的唇。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被打湿的唇,一把扼住她的纤腰,回了她一个吻,方才满含喜悦的抱着她。 只见小娘子瞪着圆圆的眼珠瞪着他,他失笑着:“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华灼倒也没有真的生这种气,她只是在等着他的实话。 今日里在灶房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他在外面。 只是她的敏锐力不比练过古代功夫的他,没有那么敏感,可是却也提前发现了。 所以,她在端菜出去的时候,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而且那些话也算得上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她就是想要让他知道她的心思。 在她这里隐瞒和欺骗行不通,想要达到目的,取得她的谅解就必须坦诚。 唯有这二字,才能得她的心。 “要说之前先想想是不是真话,要是不是真话就别说!”沈华灼提醒着。 这谎话撒了一个,便需要再撒上无数个谎言来圆谎。就像带着传染性的病,一个传染俩,然后便是无数个人。 云胡子本也没有再打算欺骗她:“你知道我不是爹的亲生儿子。” 沈华灼点头。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想听的是后面的话。 “爹也不是沈家村里的人,我们都是泠江府……” “不好了,不好了,大嫂,大嫂,快来救救他!”两人正打算推心置腹的说话,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激烈的喊叫声。 “不好,外面出事了!”沈华灼也顾不上听了,披了外衫就往外面跑。 云胡子一脸抑郁,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把他的事情,包括他身份告诉她,她却就这样抛下他走了。 走-了…… 不过,外面喊的人是云小妹,喊得那么惨,定是有大事。 他连外衣也没有披跟着便出去了。 外面来的是一辆马车,车上的人不方便下来,便把门槛下了,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院子里。 沈华灼已经掀开了马车替躺在上面的人把着脉。 “是傅二少爷!”他的脉搏以前每隔三日就要把一次,她就熟悉了。 “是,就是二少爷,云娘子老奴可求您了,一定要救救他。” 听得柳管家声音太聒噪,沈华灼被惊得皱了皱眉头。 傅青渊看了,连忙拉开他:“柳叔,云娘子需要安静,才能给二弟诊脉。” 一句话,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几个火把把宽敞的院子里照得透亮,青蓬马车被一众人围着,车帘微微掀起,只能容纳几个脑袋凑在那里关注傅青源的最新情况。 沈华灼诊完,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摔过,还磕到了头?” “是,是,正是以前伤到的那处。” “这是坏事变好事了,他脑袋里之前一直久久不曾散去的淤血经此一摔,反倒是化开了,现在里面的血气已经通畅了,我再开几副药他服了,很快就能恢复,只是……” 沈华灼招手,要来了一个马灯,放在马车里。 只见傅青源躺在马车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他这次受的外伤更重。” 举着马灯探到他的身上,额头上,还有手臂上,只除了那张脸,处处都被打得淤青,在手臂上还有几处皮肉破得很开,必须得缝针才能长好。 她心下一惊,连忙去摸他的手脚的关节处,一摸之下,还是完整的,这才庆幸,幸亏双手双脚没有被打断。 “他的外伤很重,虽然手脚没有断,不过,就这身皮肉,也是伤到筋骨了,恐怕得卧床静养十天半个月的!” “没伤到要害就好,就好!”傅青渊脸都被吓白了,说话语无伦次。 他从沈家村里一回去就听说他被打了,然后柳管家就带着他来找他,道是镇里的王大夫根本看不好,甚至说他伤得太重了,他连药都不敢下,只敢给他撒了一些三七粉就连忙让他送到云娘子这里来。 道是这十里八乡的,送到哪里都不保险,也就只有这里了。 “也不是完全没事,这些打人的人实在是太凶残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 生生被打出来的,甚至是在他犯傻气,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下的手。 “云娘子你可真神了,你这一看就看出了受伤的原因。”柳管家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这会儿却也信了。 因为之前傅青渊看过的时候,那时还是白日里,可是他愣是没有看出来这是被人活活打了的,因着伤口被处理过了,那些掌印,手印,鞋印都不见了,他还以为他是顽皮从哪里摔的。 这一路上,因为担心他的伤势,他们主仆二人也来没有来得及交涉。 此时傅青渊还是刚刚才知道,自家弟弟这番余热居然是活生生被人打的。 “是……是府里的那些人,那些侍卫,那个李大人带的头!” 柳管家早就查清楚了,他就知道自家大少爷若是关心起来,是肯定要问的。 傅青渊手中双拳紧紧一握,十指皆齐齐发出“咯”的声音,只听得人心惊胆战。此时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这一刻,他只想拿把大刀冲上前去,一刀捅进李仁章的小腹,让他尝尝痛的滋味,让他死。 “别冲动,现在最要紧的是将二少爷的伤治好。” 沈华灼冷静的拦住他,报了一大串缝针需要用到的东西,让他派人去准备。 月上中天,云家人却一个人都没有歇息下去,俱都围在院中看着厢房里的火苗在那里一闪一闪的扑着。 沈华灼冷静快速的收了针,上了水火的药水,又替他包扎好,这才长舒一口气,稳稳心神往外走去。 “媳妇,喝茶!”见小娘子出来了,云胡子早等在外面,将一杯茶水捧给她。 沈华灼顾不上试茶温,端过来仰口就喝了下去。 茶的温度竟然不冷也不热,正是合适。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云胡子。 她刚刚给傅青源检查身体,光身上破皮需要缝针的地方就有三处,一处在手臂,另一处在后背,还有小腿上,连清洗伤口和处理,一缝就缝了两个多时辰,他这茶水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血才能保持住那个温度。 “云朗真是有心了!”她看到云胡子上扬的眉角,连忙夸他。 这个男人虽然傲骄而又自尊心强,但是有时候他也需要她的夸赞。 她早就发现了,他若是为她做了什么事情,她笑着接受了,顺便夸他一句,他便能告诉上半晌。 就好比如此时,他眉眼弯弯,嘴角也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是他心情愉悦的象征。 “媳妇才辛苦了。”一去就去了两个时辰,期间一直在不停的忙碌,甚至因为他们不懂流程,她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全都靠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处理。 “云娘子……多谢你……我二弟他!”傅青渊被挤到了最后,好不容易才挤上前来,看到沈华灼惨白的脸,还疲惫的眉眼,有些心疼,可想到里面还躺着他的亲弟弟,他的就越发心痛了,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 “他也累了,现在睡了,先暂时不要吵他,让他睡到自然醒,待到明日晨间再给他熬药、换药,对了,夜里替他值夜的人一定要警醒些,要随时盯着看他有没有发烧等异常情况,若是有任何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沈华灼交待一声也没有功夫再与他们啰嗦,身子一僵,腰都累得伸不直了。 云胡子知道她的习惯一直站在她后面替她扶着的,此时见她身子发软,知道她累得不行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打横抱起,甩下一句话:“我媳妇累了,你们自行安排着。”说着直奔房间而去。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帮你,端的好嚣张  傅青渊心里很不是滋味的看着那个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搂住她,抱着她,心里像是一块被敲打了的玉石一般,破了一条条缝隙,并且越来越大。 重重咽下心底里的抑郁,傅青渊双眼无神:“我去守夜,今夜来得匆忙,打扰到诸位了,还请见谅!” 云成中扬扬头,不置可否,只随意安慰了一句,便转身回房了。 云大梅也细声细气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走了。 许氏却还舍不得走,在那里聒噪着:“天可怜见的,这二少爷到底做错了什么,这灾厄是一波接着一波降临到他的头上。眼看着脑袋里的血块好了,却又惹来这么一番灾难……老天爷啊,你可长点眼吧,不要再……” 云小妹听她大晚上的,又是说人家二少爷做错事,又是老天爷的,连忙推着她走,还小心的附耳道: “娘,您去歇着吧,再晚了,爹回头把门闫上了,您又该进不去了!” 许氏一听急了,狠狠瞪了一眼说实话的自家闺女,虎着脸转身走了。 这事儿,说起来不光彩,不过,却是云成中曾经对她做过的。 说来还是云大梅的事儿,那会儿许氏老是唠唠叨叨的没个安静的时候,吃过夜饭,天黑了,她还要揪着云胡子和沈华灼小两口说上半晌,就道是他俩将那杀千刀的梁田给弄回来的,如果不是他们俩弄回来,云大梅又怎么会有那么些事儿,这要是看不上他,那依着他们云家现在这条件在这十里八乡的秀才俊少们还不是得排着队由着她家闺女挑。 可她偏偏不争气,愣是看上了那么一个整日里混迹田野间的泥腿子。 一连逮着沈华灼和云胡子说了两三个夜晚,搅得一家人都不宁静,云成中最终怒了,直接把门闫上了,不让她进屋睡觉了。 她还在云小妹的房中将就了一晚。 从那以后,她也只敢在心里唠叨了,再不敢在夜里逮着云胡子小两口说道了。 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理阴影了。 房门外只留下了傅青渊和云小妹。 “小妹,你也去歇着。”傅青渊看一眼一脸焦急的小姑娘,心里对这个未来的弟媳妇是极其满意的。 不论是她的长相,还是人品,为人处事……她都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她可算是沈华灼一手教出来的。 身上就连行事作风方面都多多少少有她几分影子。 “不,不用了,我去守着二少爷,我以前照顾过他,知道他的喜好!” 云小妹温柔惯了,可这一次却异常的执着,不由分说,直接推门而入。 哪知里面傅青源昏睡过去又醒了,他正睁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云小妹,一见她一双眼顿时亮了。 他张了张嘴,艰难的唤了一句:“小妹!”却发现他的声音根本没有办法发出来,只能在嗓子眼滚过。 云小妹立刻心疼的一把捏了他的手握住,眼泪扑簌簌的流着。 傅青渊就看着在他心里向来不会体贴人的傅青源伸手轻轻的拍打着云小妹的后背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 他知道这里面彻底没有了他的位置,他朝两人点点头:“有事叫我,或者你大嫂!” 转身而出…… 在这一刻,房中人突然发现,他的背影在暗夜中,竟然显得那样的寂寥而落寞。 云胡子原以为傅青源这伤治好了,小娘子夜里能够轻松一些。 可过了一夜他发现他想错了。 他们从傅青源住的厢房里出来没多久,云小妹就来唤她了。 “大嫂,二少爷难受!” 沈华灼刚刚才把衣衫脱了,无奈,只好起来去看他。 大事倒是没有,不过却是因为伤口缝了针,麻沸散的功效过了,他痛得厉害。 云小妹心疼她,所以来求办法。 “这个没法子,痛也只能忍着!”又不像现代,缝个针还可以打个局部麻醉,药效退得慢,要再痛还能用镇痛泵。 第二次又来找,却是云小妹看到了傅青源掩在棉被下面的伤口。 那被缝得如同荷包的针线,让她大大的震惊了,吓得顿时叫出来,一不小心又吵到了沈华灼。 她又再一次披衣起床,前来看望。 “这个针线……是怎么回事?” 沈华灼眨眨眼睛,差点忘了,他们没有看着她替傅青源缝针,所以,他们不懂也是当然,而她当时太累了,也没有来得及跟他们解释。 此时正好告诉她,连着缝针过后的注意事项也一并说了。 “这是因为伤口太开了,如果让他自已长的话恐怕不容易长拢,这才用羊肠线替他缝合。” 轩辕皇朝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用过缝合的医治方法。 一直被折腾着,沈华灼压根没有好生歇息着,累得不行,到了后面云胡子索性直接站到门口去,一看到云小妹从房间里出来,就向她打手势,不准她来惊扰小娘子歇息。 云小妹无奈的低头。 “看伤我也会,我陪你去看!”云胡子大手拍拍她的手臂,安慰着。 进去看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云小妹心里太过担忧了,反而无法平静下来。 “你不用担心,你大嫂说了,只要没有烧起来,都不是问题,至于他哼唧,是正常的。”谁的伤口裂成那样还能得好得了? 不过他好奇的是,这伤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傅青源一夜都没有什么异常,大早上清醒的时候,除了失血过多、脸色惨白以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 傅青渊这才把他受伤的重点放到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傅青源抚着身上一块一块黑色纱布包扎着的伤口,瞪视着自家大哥。 “我说是在咱们家里那个姓李的人,你却不相信,不相信又还要问。” 他现在浑身都痛得难受,这说起话,自然没有好声气。 “不是不相信,为着什么事?”傅青渊也心疼他,对于他恶劣的态度不仅没有表示出生气,甚至只觉得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把那些人招惹进傅家,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说你……”傅青源想了想,便想起了他们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 讲的是他们不过是把傅青渊当狗一样的使,如果他听话,他们便会一直使下去,若是他不听话,他随时都可以再换一条。 那些话说得太难听,他一句也学不出来。 关键是,傅青渊作为大哥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都是神圣的,他再洒脱不羁,心里也是十分尊重大哥的。 可他们却在那里出言污辱。 他不忍说出来,便只是大概道,他们在里面说他们的坏话。 傅青渊何其聪明,看他躲闪的眼神,还有他不自然的脸色以,以及僵硬的身子,再联想到轩辕御安与李仁章的德行,他已经大概想象得出来了。 “我知道了,那个打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他!” 他咬咬牙,腾地站起来。 “大哥!大哥你别去,他们凶残着了!” 那些人,可真不是东西啊,他原本还有身手在,可被打得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傅青渊径直往前走,看到门口站着的云小妹,猛地停下:“小妹!辛苦你。” 云小妹眼圈顿时红了。 “小妹不要答应!”云胡子拦在她面前。 “你自已的弟弟你自已照顾!” 傅青渊不解的看着他。 “找他们的算账的事交给我!”云胡子一字一顿。 “交给你?”你行吗?傅青渊想问没问出来,人家毕竟是好心一片,就算他不会接受,却也不能这般不尊敬人。 “小妹昨夜就没歇息,这会儿身子怕是受不住,你就留下来照顾他,找李仁章的事交给我。”云胡子说得很中肯,可傅青渊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轻视。 他不确定:“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们吗?” 他看出云胡子就是这样想的。 “你觉得能对付得吗?不说安亲王,便是李仁章也是京城大家族的子弟,你便是能对付,只怕也得倾你们傅家所有。” “倾我傅家所有又如何,青源不能白白挨打一场。”他现在心里充满了恨意,只想报仇,至于其他的,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倾完之后了?打压下的也只有李仁章,轩辕御安不会放过你们,你这样不仅帮不了傅青源,只是更加将你们傅家推向深渊罢了,你难道想当一个赌徒,还是逢赌必输的?”云胡子淡定的替他分析。 傅青渊沉默了,这样的后果他担不起,他可以牺牲自已,可是却没有任何立场把属于傅青源的东西拿去赌掉。 他缓缓长叹,深深呼吸:“你说得对,我不愿做赌徒,就算要做也要做赢的那个。” 可是他能怎么办? 与轩辕御安作对,对于他们一个商人世家来说,无疑于以卵击石,可这口气必须撒。 “我帮你!”云胡子冷漠地道。 “凭什么?”他凭什么会帮他? 他们两个人之间虽然从来都没有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来过对对方的不满,可是,他们自已心里最清楚,眼神通常交汇到一处的时候,里面随时都燃烧着熊熊烈焰,他们有一个共同喜欢的女人,所以,注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平共处,所以,他看不明白云胡子为何为这般选择。 云胡子朝他招招手,又将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热闹,早被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弄得面如土色的云小妹推进了房里,两人退到宽敞的院子里继续对峙。 “这次我帮你对付李仁章,你从今以后都不许再靠近我媳妇,说话必须五步开外,也不许再送任何东西来。总之就是不允许你再打她的主意。” 傅青渊一愣,身子僵在当场,清俊的脸上满是讶异。 他想过他会提跟华灼有关的话题,但是,却没想到他会把事情推到如些决绝的地步。 “我……” 他不愿意答应。 “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屠夫,我们傅家对付不了他,难道你行?” 他终于还是问出这个自从认识他便一直缠绕在他心里的疑问。 “问得好,恐怕你心里早想问了,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说我能不能对付他?”云胡子看看周围,脸上冷色释出,空气中越发显得清冷了。 傅青渊皱眉,他就这样承认了?没有一点点防备,追寻了那么久的真相就这样落地。 他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了他本人的承认,这要是让轩辕御安一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们会有多大跌眼镜。 他们已经在那里对于他的身份探讨了许久许久,什么猜测都有,可是却没有证据。 “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去轩辕御安那里换李仁章的命?” 用一个他在乎的人去换区区一个李仁章,他自信还是能行的。 云胡子看也不看他强装出的自信:“如果你会这么做的话,你便不会直接唤他的名字,要知道,他是皇族,多的是忌讳,就这名讳也是不能轻易唤的。这是要入罪的,而且,我谅你也不敢!” 他若真是想做,又怎么会说出口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最深沉的原因。 “你恨的只怕不仅仅只是李仁章一人,如今放眼这整个泠江以南地区,只有我才有这个实力与他们匹敌!” 他端的好嚣张!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放弃,没一个好人  他以前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了?可是在他那剑眉星目之下,傅青渊却连一点点怀疑的情绪都无法生出来。 仿佛他就是这样的,他完全有这个实力做到这一步。 云胡子刚刚不自然的显现出了他掩藏了二十年的气场,此时院子里,风声乍起,带落一地的枯叶,两个高大的男人长身玉立其中,眉眼飞插入鬓,嘴唇紧抿,衣带飞扬。 沈华灼遥遥而望,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打扰他们。 啧啧,景不美,可人美,若她是画家,这便足以入画了。 还是云胡子察觉到她的存在,收拢一身气势,朝她温柔一笑。 “大梅做了粥和馒头,让你们过来吃早饭了!” 傅青渊也想回头朝她报以微笑,不过还没来得及,云胡子就将小娘子打发走了,道是他们有事要谈,让她先进去备着。 “是男人,就干脆一些!” 今日这事儿不了,他就别想走。 “我……同-意!”傅青渊缓缓开口,他的喉咙里艰涩而干燥,他用力吞咽着口水,却没有往日的湿滑感,反而刺痛得厉害。 云胡子拊掌,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的手段你大概还没有尝过,不过,并不比轩辕御安的差,他毕竟…… “是,你们轩辕家就没一个好人,何况你这个轩辕御安的长辈!”傅青渊解恨的低吼。 云胡子冷冷一笑:“这话我赞同!” 轩辕家的确没有几个好人,他虽然也姓轩辕,可从来都不是长在轩辕家的,所以他例外。 傅青渊本想用这句话打他的脸,可惜,面前的男人眼眉冷漠,丝毫都没有任何感觉,他有一种自已使的拳好像都打到了棉花上面的感觉,心里倍感无力。 云胡子达到了目的,便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看看堂屋里朝他招手的小娘子:“我媳妇喊我吃早饭了,此事你且看着便是!” “等等!” 傅青渊握拳。 他的脸色很难看,青紫相交,眼眸中怒火凝滞,带着烧焦过后的荒芜。 “我可以……可以做到放弃她,可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要是没有好好待她,我,不会放过你!你也且看着!” 云胡子失笑,威严的脸上缓缓扬起,刹那间光华永驻:“走着瞧!” 在他还没有遇到小娘子的时候,也许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过女人的存在。 就连之前云成中看他年龄到了为了打掩护,替他娶的妻子,可是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们一眼。 然后她们一个个嫁过来没几日,就被她发现了她们是京城里派过来试探他身份的探子,他便更加没有办法好好待她们,所以,她们才会一个接着一个失踪了。 当然,她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死去,可是身上所受的磨难却一直在继续。 当他遇到小娘子,当时,他对那个灰头土脸,又傻里傻气的女人也是没有任何好感的,甚至当他在野狼谷因为中了之前那个女人下的媚药被迫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他也依然是嫌恶的。 只是当时荒郊野岭的除了她一个倒霉蛋被人算计扔到山谷里之外,短时间之内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只好拿她来解药。 只是没想到,当了这么一次解药之后,从此倒成了他的毒药。 只属于他一个人,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阳光东起,懒洋洋的照在院落里,傅青渊坐在床头的圆凳上,看着乍醒的傅青源。 “大哥,怎么是你?你会照顾人吗?”傅青源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守在他床边不应该是小妹吗? 傅青渊有些受伤的皱眉,他感觉得出来他被自已的亲弟弟嫌弃了:“小妹守了你一宿,你好歹躺着,她一直守着,能不累吗?” 闻言,傅青源摸摸鼻尖,突然抿紧了嘴唇,眉头紧紧锁着: “我的头好痛!” “你别乱动,我马上叫云娘子过来!” 傅青渊吓得连连起身。 沈华灼刚把云胡子送走。 他说要去零陵郡里办些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带着她一块儿去,他都不愿意,可最好别让她知道他在外面乱来,否则,她就…… 她磨刀霍霍,就着木头板子,砍了几下,虎虎生风。 听得傅青渊来唤,道是他头痛,也是一脸紧张,连忙回房取了药箱便过去了。 把过脉后,不由缓了神情:“没什么大碍,大约是你脑子里的血块凝结的时间太久了,这么乍然一下子没有了,你还不曾习惯,所以这才会觉得痛。” 以前是那血块把他所有的痛感神经都给麻痹住了,他怎么会感觉到头痛了。 “事实上啊,你血块未散之时,痛感比现在还要多几倍,只是你感觉不到罢了。” 傅青渊微微点头:“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事,还劳得云娘子跑一趟!” 这从夜里到白日,沈华灼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她都跑习惯了,看他们兄弟俩都是一脸惭愧的模样,笑着安慰他们:“无妨,这倒还好,昨儿个夜里你们是不知道,小妹紧张坏了,一看二少爷有任何异常都心急火燎来找我,这一夜都跑了十来圈。” 傅青源听得心头一震,小妹……那就是紧张他,生怕他有些三长两短的。 “我……小妹还小,不懂事,容易紧张,给云娘子添麻烦了!”傅青源十分自觉的替云小妹说话。 沈华灼先是诧异的盯着他,尔后展颜而笑:“二少爷,你怕是忘了,我是小妹的大嫂,我怎么会不体谅她?况且,她为了……”自家的未婚夫那样,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为了不让傅青源事后太得意,拿捏小妹,她并没有说出口。 经她这样一打趣,傅青源脸唰的红了,摸着鼻尖,不好意思的低头。 他刚刚都反客为主了,这也是当着云娘子的面,若是云家老两口的面,只怕他得被他们用眼神盯死。 想至此,他哀求的看向傅青渊:“大哥,你……聘礼都备好了吧?”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小妹过门了! 傅青渊看他说头痛,可思维能力还这么跳跃,想得这么宽,不由瞪他一眼:“先好好养伤,大哥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 傅青源嘿嘿笑着,觉得他今日这一个上午出的糗比他这么久都多,便看向傅青渊:“我说大哥,你弟弟我都有未来媳妇了,你这做大哥的是不是应该抓紧些了。” 傅青源还想再说,却见傅青渊的脸都黑了下来,顿时缩了缩身子,喉咙里不自然的吼了一声,低头假装咳嗽几声:“那个……我,我累了,我要睡了!” 然后他就果真默默的躺了下去。 因为把再招惹上傅青渊,连喊都不敢喊他,自已动身子的时候痛得龇牙咧嘴的。 沈华灼看他们兄弟俩这般的相处模式,不由失笑,不过想到他们俩目前凝重的氛围,她还是慎重的叮嘱了一回:“你身上有好几处缝合的伤口,最好不要随便乱动,否则,这一旦把伤口给弄崩了……我也救不了你!”总不能再缝第二回。 可这经过了第一回的缝针,他伤口周边的皮肉都已经穿了洞,依她的技术和目前的医学发展,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二次缝合了。 她这样一吓,傅青源就越发不敢随便动弹了,任由沈华灼把细棉被给他拉上去,盖住了双肩,瞌上双眼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本来三个人,却有一个怕惹上麻烦装睡的,留下了沈华灼傅青渊两人。 一个心思诡测,自已都弄不清楚自已在想些什么,他拍拍耳膜,之前与云胡子的话还言犹在耳,一个单纯真诚,双眼里带着不受世人污染的天真与纯粹,她心里所思所想,都是针对傅青源伤势的治疗方法。 坐了一会儿,沈华灼只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又见傅青源装睡好像真的睡过去了,便要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傅青渊才反应过来,他快速伸出手,却也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衣衫的料子用的杭绸,极其丝滑柔软,便在不动声色间就滑溜而出。 空留一地叹息。 “大哥……你这又是何必了?”傅青渊重新坐下,靠着床头看着窗外萧索的枯枝发呆,棉被里传来傅青源幽幽的声音。 “你不懂!” 沈华灼没在场,傅青渊不再忌讳他与沈华灼的关系。 “我懂!”他不懂,又怎么会讨得小妹的欢心? “你想把李仁章怎么样?”谋划了这么久,想了这么多,他才意识到,他们在商量收拾李仁章的时候,居然没有问过床上伤患的意思。 “他?哼,万死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我……我要让他名声败光,然后死无葬身之地。”说到那个把他打成这样的仇人,阳光洒脱的傅青源也在一瞬间在脸上打上了一层寒霜,整个人黑沉沉的,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根蹦出来的,听起来就像一把利剑在划着人的心房。 “好,就按你的意思!”如果傅青源想要直接对上李仁章,他也没有意见,反正,李仁章就算知道什么,他也是将死之人。 问过傅青源后,他立刻修书一封派了铁柱前往零陵郡里送信。 正好来得及拦住还没有正式动手的轩辕云天。 看过信后轩辕云天冷冷一笑:“果然是傅家人,够狠!”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下饵,怀疑的种子  不过这样的方式也好,反正,轩辕云天自认对李家人都没有好感,他死得越惨,他反而越高兴。 而且,他现在就有现成的办法收拾他。 他先让老阮头草拟了一封文书,然后从怀里掏出印信,在上面戳了一下,接着便将信递给老阮头:“去办吧,记得一定要放在李仁章书房的最隐秘处。” 阮老头拿着信,看着上面故意伪装成被打开的火漆印记,想着自已按要求写下的内容,突然有些犹豫。 “主子,这样真的行吗?万一他们找不到了?” 轩辕云天冷哼数声:“那你也太小瞧人了!” 像轩辕御安那样的人,只要他真心想要找什么东西就没有他找不到的。 阮老头还想再说,却被他拦了下去:“行了,去办,此事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阮老头摇头,躬着身子出去了。 主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前面便是有再多艰难险阻他都不会看到。 安排好一切的轩辕云天翻开了书桌上的一封书信。 这信他收到很久了,上面只有四个大大的瘦金体字:“我儿亲启”。 他拿起连翻开都没有,就又放下了,嘴角边带着轻嘲。 随手扔掉那封信,起身离开。 傅青源的身体底子还算好,在云家大院里养了八日,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用沈华灼的话来说,就是表面上看着都还行,只是骨子里有没有好,痛不痛的便只有他自已知道了,反正该养还是得养着的。 傅青渊这些日子一直也跟着他待在云家大院里,一则为照顾他,二则也是在等待着消息。 可是云胡子出去了那一日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看着傅青源的身体一日日的好起来,有些莫名的心急,接连给云胡子递了好几次眼神,可他好像没有看到似的。 明日他就带着傅青源该回镇上去了,他忍不下去了,看到云胡子出了院子,忙不迭站起来跟了上去。 沈华灼正在院子里晒她新采制的草药,云小妹在一旁帮忙。 两人一见他们两人接连出去,便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有些心急。 不过这两人都与沈华灼有关,云小妹也只能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沈华灼生怕他们二人吵闹起来,到时候大家脸上都难看,跟云小妹打个招呼便也跟了出去。 原本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着以防万一,可是眼见着两人是往后山的方向而去,而且越走越偏。 身旁的树木也越来越高耸,沈华灼心头“扑通扑通”乱跳,山风吹乱她的发,她也顾不得撩一撩。 实在是两人的速度太快,她一耽搁就要跟不上,就这样全力跟上去,脚步还是有些混乱。 走得急了,却不想,前面的傅青渊早已经有所觉察。 他刻意将脚步放慢,看看四周的环境,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光线阴暗,想必已经差不多了。 他咳嗽一声,放声喊住了云胡子。 “差不多得了,再往里走,只怕路不好走!” 云胡子是故意引他出来,此时听他不想走了,便当真站住了,缓缓转身。 脸上神情淡定冷漠,一双凤目长得好看,可眸子里却连一丝温情都没有。 傅青渊不敢与他多对视。 他一身的气息与这林子里寂静的氛围十分相配,看着他便只觉得他浑身都散发死亡的气息。 “你答应我办的事,似乎没有下文了?”鼓起勇气,询问事情的进展。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这芝麻绿豆的小事!”、 云胡子眉色不动。 听他说得轻巧,傅青渊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就是他对他的轻视。 至少在他眼里,对付李仁章虽然不算太困难,可是却绝对不会是很轻松的事,可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这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似乎根本就不值得他专门提到此事。 他有些抑郁,嘴角怏怏的别着。 “他伤我弟弟,我报仇血恨,怎么着都不是小事,先前也是你自已答应在先,这人贵在诚信,一旦应下了,便再是针尖小的事儿,那也得办好喽。” 心思百转,傅青渊一出口也不客气了。 他敬畏云胡子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身手不凡,可是他也不惧怕他。 云胡子轻轻抬手,突然从袖中射出一物,直直的朝着傅青渊的面门而去。 傅青渊自已没觉得有什么,可躲在灌木丛里看热闹的沈华灼却吓了个够呛,她张嘴便要惊叫,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是不能见光的,便立马又咽了回去,双手紧紧把嘴巴捂住了。 她这声音能忍住了,可是这林子里又深又闷,里面有很多小爬虫,还有很蜘蛛丝网什么的,她一蹲下,那些东西就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尽往她身挨,再是长衣长裙,也挡不住他们执着的往她宽大的衣袖里钻,那要痒不痒,要难受不难受的滋味憋得她很是难受,心里还慌。 不过,今日这两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她便再慌再难过都必须憋住了。 否则,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小九九,错过这回,下回也不会再有了。 “你们办到了?”傅青渊已经看完了云胡子飞过来的情报。 “回去你便知道了!” 傅青渊顿时低了头,有些挫败的看着他。 “你既然办到,又何必引我出来说,在家里交待一声也就罢了……”他不等云胡子回答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了,你……这个身份怕是很敏感,不想让云娘子知道?哼,我告诉你,她那么聪明你瞒不住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是看向他身侧那些成片的树木和灌木丛,可实际上,却一直是盯着某棵树下的缝隙里。 那里有一道淡蓝的身影。 云胡子轻蔑的瞟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查问我的底细?我警告你,有些事,不是你可以查探的,你做好你的事,不要轻易惹祸上身。” 对于他的态度傅青渊十分不悦,不过,他并不打算放过那事。 “我知道你身份尊贵,在这一点上,我的确比不上你,可是你以为身份能说明什么问题?现在你与她很好,可是当这一切都揭露出来的时候,你再高贵的身份也掩盖不了你是个骗子的事实。” 傅青渊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很大,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 “关卿何事?”云胡子冷酷的吐出四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后山。 此时,傅青渊发现他想再跟上去的时候,已经跟不住了。 他的身形很快,再加上他对地势有着天然的优势,眨眼间,便已经不见了人影。 沈华灼看云胡子不见了,这才跳出来。 为了偷听,她真是受够了里面爬虫的困扰。 她没有再打算隐藏自已,傅青渊便适时转身,假装才看到她:“华灼,你……怎么在这里?”没有过度的乔装,只是适时的做了一副讶异的模样。 沈华灼双眼像是带着透视眼儿似的:“你为什么这儿,我就为什么。” 听着像是绕谜语一般的话,傅青渊愣了。 其实他应该高兴不是吗,毕竟他想要让她听到的话,她都听到了,他的目的达到了,只是为什么看到她面容之上带上的忧郁和伤感,他的心也会那样痛了。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已对她的心思。 此时连忙上前为云胡子解释着:“他的身体的确不简单,但是,想必他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你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自已坦白。” 沈华灼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突然绷不住失笑,可眼中一酸却是一酸。 她摇了摇头:“原本在二少爷送来的那个夜晚,他便正在与我坦白,但是当时……你知道的,救人第一,我没有听下去,而这些日子又有些忙乱,还没来得及,不过你说得对,他会对我坦白。只是坦白是他的态度,可是否能够接受,连我自已也不知道。” 她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吐露过这些心理话。 倒不是她太能忍,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把这些话对谁说。 她怕她说错了话,会惹得大家都不高兴,所以,一直忍着—很难受。 今日里若不是天时地得人和,傅青渊正好知道云胡子的身份,而他们又正好提到那里,否则,她也仍然不会冒昧说出。 “不,不是,华灼你已经很好了,我刚刚说的话,只是为了激他,并不是……” 他说到了云胡子身份的尊贵,想的大概是,别人会不会觉得华灼配不上他。 毕竟,人家好歹出身皇族,可她生得再聪慧,人再机灵,也只是一个乡野之地的村姑。 这人有多好暂且不论,便首先就是这门当户对一方面就不能过关。 傅青渊想到的,沈华灼又怎么会想不到了,所以,她才会又笑又哭。 傅青渊手足无措的模样,跟他平时少年老成的样子差异很大,所以,她才会笑,可烦心事很多,因此,她会哭。 此时尚在深山之中的云胡子又怎么会知道山中发生的这一切了? 而且,正是因为埋下的这个颗种子,意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给他千万了莫大的困扰。 如果他知道…… 当然,人无法未卜先知,所以,他注定要打起精神去独自面对属于他人生中的挑战。 傅青渊一路护送着沈华灼回到了云家大院里。 沈华灼偶尔回头去看,总见着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可是每每两个人之间,好像都会隔着一定的距离,她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可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他好像就从来都没有离她那么远过。 看她面露疑惑,傅青渊心底里有千万只羊驼飞过,该死的云胡子,他这一手倒是玩得好。 对于刚刚把他的秘密揭破,本来他的心里还有一些负罪感和愧疚感,可被华灼的眼神一扫,一下子就没了。 傅青源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了,早就收拾好行李在院子里坐着等他了。 “大哥回来了,咱们该回家了!” 傅青渊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弟弟。 他的好弟弟一向只喜欢赖在云家,时常便是赶都赶不走,此番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这就闹着要回去了? 沈华灼也觉得颇为奇怪,特地看了一眼云小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吵架了的痕迹。 这小年轻两个人之间,要是有一个要不那么懂事的话,还是很容易吵闹起来的。 可见云小妹那张水嫩嫩的脸上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似的,压根看不出来任何吵过架的痕迹。 傅青源了解自家大哥,看他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岔了,抬手拍他:“嘿,我说大哥,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你弟弟我重伤初愈,怕是经受不住你目光里的刀子。”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背锅,青石惹的祸  傅青渊自动屏蔽他不正经的话,用眼神关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傅青源连连摇头,灌下一杯茶水,抹了一把嘴才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急着成亲!” “啊……啊,知道了!”沈华灼的短短的五个字里,先扬后压,又扬再抑,真真是百转千回。 只几个字但将她惊讶、惊喜、打趣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表露无疑。 傅青源脸皮厚惯了,倒不觉得她揶揄的眼神里有什么不好的,可云小妹这个出了名的薄脸皮可就不同了,刚刚红扑扑的脸,现在一下子红透了,像个红富士似的。 再加上她娇艳欲滴的粉唇,傅青源看得喉头不由一滚,心里巴不得这会子小妹就成了他的媳妇,他直接搂过来就能啃一口,只可惜…… 他有些失望的瞪了一眼自家大哥。 “那回吧。”傅青渊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可还是遂了他的意。 听着傅青源临上马车的时候,还在那里偷偷握了云小妹的手,不停的交代着:“要每日都想我,不许出去跟村东头的李大牛说话,还有,隔两日就来镇上看我,给我做好吃的,我就好你的手艺……”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 他提的那些要求简直五花八门,只有你做不到的,没有他想不到的。 所以,云小妹但凡还有一丝清晰的意识在,都是要拒绝的,可是…… 她完全没有拒绝的立场。 只要她一开口说拒绝的话,大家便立刻就能听到傅青源在那里唉哟唉哟的大叫着,这里痛,那里痒的,总之,糊弄得云小妹彻底忘记了拒绝两个字该怎么写。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结果最先说要走的那个,到走了,愣是耽搁了一个时辰才走成。 云小妹明显是不舍的,一直追着马车追出了村外才悠悠转身打算回来。 沈华灼看看天色,突然一下子就乌云密布的,黑沉沉的,北风也在此时呼呼的响起。 变天了,便一路陪着云小妹送了一程。 可到了他们该回来的时候,回头便又看到了傅家的马车。 她们走,他们又跟。 沈华灼蒙了,拉着云小妹上前敲马车:“嘿,你们还走吗?” 磨磨蹭蹭的。 “那个……走是要走的,不过,我得把小妹和大嫂送回去才放心!” 傅青源毫不脸红的说着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这……这样好吗,我们才把你送出来,你又要把我们送回去,那今儿个,咱们就迎来送往就算了。”得了,啥事也不用干了。 “哎,哎,别介,别介,我就送这一回,你们就不用送出来了!”傅青源连忙争取他最后的送行权。 沈华灼瞪傅青渊示意他:管管你弟弟。 傅青渊心里自是巴不得再多与面前的女子多相处一分,又哪里舍得不送了。 看他也是那个德行,沈华灼索性不说了,拉着云小妹,两人飞奔回家,站在院门口再一次郑重的把傅家马车送走。 这回可算是安宁了。 姑嫂两个欲要转身回院子,却见云胡子一路赶着步回来了。 他的手用藤条套着一只野兔,还格外带了几条毛皮回来。 再加上他沾了一身山里灰尘的衣衫,这样的装扮很容易就给人的感觉是上山打猎去了。 “这是你打的?”沈华灼挑挑眉头看他。 眸子里的神情绝对说不上好看。 “是,想着天冷了,咱们家人的厚衣裳就没件毛皮的,便去打猎剥了几张皮,待到硝好了,给他们都做件毛背心穿。” 云胡子好脾气的解释。 不知为何,他此时看着小娘子那干净清澈却又带着丝丝怒意的眼眸,他有一种十分不自然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别扭得慌。 他上前一步,试图牵住她的手。 却被她条件反射甩开了,云胡子俊朗的脸上顿时生起受伤的神情。 沈华灼干巴巴的解释一句:“别这样,小妹还在一边瞧着了!” 云小妹听得大嫂这样说,早就嘻嘻哈哈的跑开了:“我走了,我走远了,大嫂全当看不见我吧!” 云胡子朝云小妹赞赏一笑,随即又来牵小娘子的手,可她依然心神不宁的想要抽回去。 她目光在他的身上游离着。 他没有换衣衫,穿的还是之前出门的那一件,可是就是这件衣衫让她想起之前她在林子边听到的事。 虽然她心里一直告诉自已,其实他并没有想要骗她,至少主观上是没有的,毕竟,他曾经想过要跟她坦白,只是客观条件不成熟,时机不对,以至于他们错过了。 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还堵得难受。 就好像她原本应该是在山谷溪涧之中流淌着的清水,她自由奔放的流淌着,可是却不知不觉间,就在某个地方被堵住了,她欲要奔涌而出,却迈不过那被人为修筑起来的堤坝。 “媳妇,你怎么了?”云胡子把手上的猎物和毛皮扔了,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看到他手上沾染的那野兔的血迹,沈华灼心头一阵发慌,突然惊退几步,呕了一声:“不,不,没什么,是你手上的血迹太……太脏了,赶紧洗洗去!”她虽然闻惯人鲜血的味道,可是却闻不得这野物的血腥味, 云胡子低头一看,他手上真的挺脏的,知道小娘子一向爱洁,肯定是受不了他这样去握她的手。 他心里存下的所有疑惑一下子全解了,朝她璨然一笑,转身去了浴室。 看他那样好打发,沈华灼一下子放松下来。 只是心里却仍然惊惧不定,她还没有想好,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 不过,不等她想清楚,云胡子在冲完凉,换上干净衣裳之后,便立马被去而复回的傅青渊请了出去。 沈华灼看看天色:“天都要黑了,你们怎么还出去?” 云胡子大概是因为刚刚听了傅青渊传来的话,这会儿脸上一片阴沉不定,在看到是她说话之后,才缓缓转了脸色,不过,却依然看着有些不好看。 “没事,零陵郡有些许小事,需要处理一番!” 云胡子这回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直接握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摸娑着。 “早去早回!” 沈华灼这会儿心里没有想清楚,不知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他,正好他要出门,她倒还能多些时间好好想想。 所以,对于他的离开她心里觉得也不是很紧要,当即就送了他走。 云成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远去,脸上一时之间很是难看。 “大郎这是要去哪里?” 他根本不知道镇上现在有什么事值得他跑一趟的。 “说是零陵郡里出了事。” “铺子的事?”云成中很少会寻根问底,这一次算是例外。 沈华灼心头一窒,她答不上来,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云胡子主动跟她说,她很少会问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会根据他所说的在心里瞎琢磨,但却不习惯多问。 “大约是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城中,便敷衍了一回。 一旁的许氏扔下瓜子,觑她一眼:“自已个儿的相公也不知道多心疼着些,都这么晚了,还任由着他往外跑,也是我们大郎品性正直,行止端正,这若是换作了隔壁那柳大江啊,这一有了银子,早就去镇上进那百花楼里花天酒地去了,我呸……” 许氏十分看不起隔壁的柳家人柳大江,那人干活倒是一把好手,可是就有一个坏毛病—好色成性。 看不得长得漂亮的姑娘,这若是瞅着谁长得好看些,必定要把双眼都都瞪上去了,就为着这一点,他在村子里头,可没少挨打。 这样的人吧,若是娶个好看的媳妇放在家里,大概也能镇他一镇,可偏偏,不凑巧了,那些年他们柳家生得儿子多,又穷得响叮当,这不连活头都不晓得有没有,勉强匀些银子出来兄弟各自娶了媳妇,媳妇是娶上了,只是聘礼给得少,娶的那自然也是一普通的村姑。 长相、身材什么的都是传说。 这几年,年头渐好了,于是那柳大**性子起了,这也不守着丑婆娘过日子了,日日里摸着钱了,就往镇上跑,一跑准是去了百花楼里寻姑娘玩乐。 “大郎当然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沈华灼有些不高兴许氏居然拿他的云朗跟柳大江那样的人比,因着沈华灼这般长相妍丽,皮肤白皙的姑娘,他自然没少看,不过被云胡子的眼神瞪过几回,威胁要是再看,就把他那双招子给挖出来喂狗之后,倒是再不敢随便乱盯她了。 因着她之前的那段不为人说的经历,这个柳大江且不说比了,就是提起他的名字她都觉得硌得慌,许氏她一个当人娘的…… 当然她不是亲生的娘,大抵是不会有娘亲对儿子的那种天生的维护。 不过云成中很明显也不喜欢她这般大大咧咧的拿云大郎跟柳大江比,所以把他喝下去了。 沈华灼咬咬唇,转身欲走,却破天荒的被云成中叫住了:“大郎媳妇,且等一等!” 沈华灼抬眸不解。 “上次说的石头的事,你找到了吗?” “啊……” 找石头? 她记得他是问过她有关青石的事,可是,他只是随便问一问,而她也只是随便答一答,她并没有说一定会找到啊。 “那块石头对大郎很重要,你若是看到了,请务必一定要记得给他,没有那块石头,他可能会像以前一样犯病。” 云成中此时不是因为父亲的名义而来,而是为了石头而来。 “我……会试着找一找,不过……” “没有不过,你一定知道,只是你要舍得拿出来!” 云成中这语气其实已经相当肯定,青石就在她手上,他国字脸上的双眉紧紧皱着,这是在怪她了吧。 “我……” 沈华灼透过他那双带着急切的双眼,想要看到云胡子的身影。 可惜的是,他们的双眼并不相同,虽然都很大,都是双眼皮,但是就是不像。 可是,她依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云胡子的身影。 她突然就有些恨云胡子了。 他……要不是他想要,云成中又岂会如此咄咄逼人,可是他想要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已找她要。 这青石的功效不管被他们说得有多悬乎,有多厉害,在她眼里都只是一块根本不值钱的破石头,甚至,她一直都惦记着,它就是那个曾经在山谷里强过她的那个男人留下的。 原本云胡子对她的好,为她付出的用心,她都感受得到,她已经不断的在心里打算要原谅云胡子。 就是不管他是谁,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她出于两人的爱,她都会选择不顾一切的原谅他—只因她想要他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 可是……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 他,太过分了。 “他要是想要,你让他亲自来找我,自已想要的东西,难道都没有勇气来拿吗?还需要找借口连夜出走,鼓动自已的长辈来强要?” 沈华灼压抑着心底里的颤抖,嘴里说着诛心的话。 这些话,诛了云胡子的心,同时更是诛了她自已的心。 他们本是夫妻一体的,一人受伤,便是两份伤害。 云成中黑红的脸上突然僵住了。 他其实并没有那样想,也不是因为云胡子的招呼才会强行来要,他只是自已想要为他做些事。 可是却让她误会了,不过,只要能够要得到石头,大郎媳妇便是误会了又如何。 反正不过是小俩口床头打架床尾合。 他是这样想的,当即便将沈华灼给他与云胡子的指控一一认下,然后伸手:“他现在的确有事,不方便回来,不过,需要石头也是真的,拿出来,你们是夫妻!” 沈华灼本来还心存侥幸,刚刚那些话虽然她说得很坚定,但是里面其实很大一部都有一定的猜测性在里面。 她根本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不了解,她不过是生气着急了,随便瞎猜了,可是…… 可是他却承认了。 这是真的。 云胡子一直以来都很想要这块石头,她却一直都不知道,甚至连她主动说要给他,他也当面拒绝了,但是,现在他又趁着他自已不在故意支使他的父亲来找他要,这番做作又何必,又-何-必? 她捂着被灼烧的心,那里烫得如同炉子里的炭,点着了,红通通刺痛得生疼。 “不,我们不是夫妻,我们早就已经和离了,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去官府拿文书。”当初为了让何玉珠相信她的决心,她是真的干了这件事情的。 所以,自那事以后,她与云胡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用感情来维系着,在名义上,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这层关系。 “什……什么?”云成中瞪大双眼,他以为她之前在公堂之上,只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她是这样决绝的女子,做事竟然不喜欢给人甚至连她自已都是不留丝毫余地。 许氏一直躲在房间里听着他们两个人在外面说话,听到这里,心里一下子乐开了。 好啊,害得她还一直慑于她的威信,这么久以来一直都不敢说她,不敢再支使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媳妇,连官府文书都没有了,她早就已经不是他们云家的媳妇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沈家人把你领回去!” 许氏冲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白吃他们家里这么久的大米饭…… “你……个死老婆子,你懂什么,她现在……不能走,必须把石头找到。”云成中想要来捂她的嘴,很明显已经晚了,许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本来许氏前来赶她走,沈华灼心里是稳得住的。 可是听到云成中居然还想要留下她来,当然,知道是为了石头而让她留下之后,她顿时就蒙了,这会儿心里的火一下子连烧也不烧子,就扑腾一声灭了。 他想要的东西,她就偏不给,看他们来抢! 她怒哼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 他不让她走,她现在就收拾行李走人。 身上揣着银子,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腰杆倍儿硬。 “喂,不准你收拾东西走,这是云家的东西,你已经不是云家妇了,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任由你随便乱动!” 许氏抢上前去,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尖骂。 “云家的?哼,这云家从前是个什么光景,难道你老忘记了?”如果不是她,有什么光景,有什么东西? 她还不信了,她连自已的东西都没法拿了。 “这女子出嫁便是被休,也都有权利把自已的嫁妆要回去,我怎么不能拿了?” 说到嫁妆,许氏腰杆也一下子硬了,挺着一张老脸,闹到了她面前。 “哼,你有什么嫁妆,你不过是大郎趁着我们不在家,花了十来两银子把你买回来的,要不是我们云家心善,没有强行要你签卖身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梗着腰在我面前凶答答的。我呸……做梦!” 许氏的话砸得沈华灼心头再次滚起浪潮。 倒不是因为她骂的话,而是她再一次想到了云胡子。 这个家里,能够伤害她的,只有他,旁人不管骂得再难听,说得再难听,也动摇不了她分毫,可是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爹、娘,大嫂,你们……”云小妹被吵醒了,揉着惺松的睡眼,模模糊糊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人。 只见他们其中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她有些不敢相信。 明明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她娘平日里虽然有些喜欢唠叨,可好歹也不至于会如此凶,她爹就更不用说了,在村里人的印象就是老实巴交,只有逼急了才会与人高声说话。 平日里要不就是埋头苦干,要不就是沉默以对…… 她越想越想不清楚,只好皱着眉着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她之前出来得急,没有披外套,此时外间夜风凛冽,打在她身上,格外的冷。 她不停的哆嗦着身子,拍打着双臂,跺着腿,期待能让自已暖和些。 “没事,你回去歇着,就是一些小事!”沈华灼看她只穿了单薄的中衣,生怕她被冻感冒了,连忙催她进屋。 许氏刚刚只图吼得爽快,哪里还能考虑到那么多。 现在看把自已亲闺女都震出来了,不由有些抹不开面子。 一时之间没能拦住沈华灼,教她从她旁边钻了过去,眼睁睁看着她将云小妹推回了房里,然后她自已又进了房间。 接着里面便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看她映在门上的身影便知她定是在收拾东西。 许氏还想再叫,云成中连忙拉住她:“不要瞎吵吵,没点子用!” 银钱算什么,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爱拿走就拿走罢,不,不过,她现在可不能走。 他连忙上前敲门:“你人要走也行,石头必须得留下,那可不是你的嫁妆!” 沈华灼反身盯他一眼,严格来说,青石当然也算她的嫁妆,是她在嫁云胡子之前从身上兜下来的,又是她受辱过后得到的,怎么不是? 不过,这话并不适合此时说,她淡淡应了:“你放心,就算要走,我也会等明天云朗回来。” 听她这样一说,再说看外面漆黑一片,云成中知道她最是精于算计,肯定不会先选择这个时候走。 不过他们都想错了,沈华灼现在冲动易怒,却又不得不勉强压制下去,所以,她倍感压抑,觉得自已有些受不住了。 当时勉强压制住,但是一转身等他们都回房了,自已只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走了。 反正她有空间,把贵重物品都往那里面一塞,只要她不想,便是谁人都拿不走。 月亮投下几缕清辉,照在她的身影上,显得她身材纤长而单薄,屋外秋蝉哀鸣,愈发显得落寞寂寥。 翌日天刚蒙蒙亮,第一个发现沈华灼不见了的人便是云小妹,她一向起得最早,又因想到昨日夜里的事,她一直都没有睡踏实,一大早起来便去敲沈华灼的门。 可敲了好一会儿,都不曾听到有人来应门,情急之下,她一头撞开了房门…… ------------ 第二百五十章 重伤,赶她走  本以为大嫂是在里面躺着,把门闫上的,可她用尽了全力推门,门却轻轻一推就开了,余下的力气,她一头撞到了地上,把自已摔得够呛,“哎哟”了半晌,引得全家人都过来了。 这下大家都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床上,云大梅机灵,又连忙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子都不曾看到沈华灼的影子。 他们这才确定,她是连夜走了。 “哼,这个小贱蹄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瞧瞧这作派,瞧瞧……瞧瞧……指不定把咱家里的贵重物品都收拣走了。” 许氏举起右手食指,颤颤发抖,连忙扑进房里拨开柜子、箱子去看。 可她一拨开,便看到了,柜子和箱子里的细棉布衣衫,包括一丝绸布匹都在,就连红木梳妆台前的紫檀木匣子里装着的那些珍珠项圈,金钗银簪也都在。 “大哥买的都在……” 云小妹对沈华灼的东西最熟悉。 她这个大嫂对她们姐妹俩个特别大方,但凡是她自已给自已买首饰,必定会给她们姐妹俩带一个,而她大哥以前原本只喜欢给她大嫂一个买的,可在受大嫂影响下,也渐渐的学会了替她们姐妹买。 因而,她看了一圈,便都看出了来了。 “这……这不可能啊,她连这些金银细软都不收拾,怎么走,走哪里去?” 许氏就只以为她半夜三更,偷偷溜着走,不就是为了背着他们一家人把他们云家的那些好东西都给拿走吗? 但是现在云小妹和云大梅得出的结论,这不就是在“啪啪啪”的打她的脸吗? “钱钱钱,你以为全都是你啊,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就只能看到钱!”云成中最后进来,看到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在明面上的东西都在,可是没有青石。 所以她不是为了带走那些金银首饰,她只是为了青石罢了。 一家人垂头丧气,蔫头蔫脑的或靠着,或站着,各个都提不起精气神来。 云小树自外面赶着马车回来,却急疯了,一路赶着马车,一路大叫:“大嫂,大嫂,快出来,我大哥……我大哥受伤了。” 他在外面喊了好一会儿了,可里面好半晌都没有人出来应他。 这才刚天亮,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不可能不在家里,他不死心,一边敲门,一边大喊:“来人啦,我大哥出事了!” 云家人他的叫声惊醒,一听云胡子出事,大家都怔怔的,云小妹率先反应过来把院门打开了。 云成中眼看着云小树指挥着那些身穿黑衣的人把院门门槛拆卸掉,让马车开进来,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了马车前面。 “大郎……”他的急切显而易见。 一旁的许氏看着,他这副模样哪里像不是他亲生的,她再一次对云成中所说的他不是他亲生的话产生了怀疑。 她想,他一定是云成中早年间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厮混时生下的,可他为了让她不要亏待他,就一直声称只是帮他以前的主子收养着的,让她不管心里多难受,都得好生待他。 这么多年以来,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此时自以为自已想清楚想明白了,便有些恨恨的瞪着云成中,一双长满皱纹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当家的,你好啊,你居然敢骗我!” “娘,别说那些了,先救大哥要紧!” 云小妹看自家娘亲真是年龄越大,好像越有一种拎不清的感觉,不由觉得有些无力,看着当家人的眼睛瞪过来的时候,连忙拉着许氏往后面躲。 “是啊,娘,大哥是咱们的大哥,你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大哥好歹也是一心为咱们家的,再说了,不还有大嫂给咱们家创造的现在的这样的好日子,娘,你且想开些!”云大梅以前都是那样什么都想不开的人,因而,算是最为了解许氏此时的想法,生怕她哪根神经一搭错了,就胡乱说错话,惹得当家的云成中不高兴。 况且这会儿大哥受伤了,理应先找人治。 “咳咳,你大嫂了,你大嫂怎么不出来?”云胡子的情况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一点,至少还没有受伤昏迷,仍能开口说话。 只是一说便是惦记着沈华灼的。 院中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讳莫如深起来,不擅长的伪装的云小妹已经变了神情,双眼幽怨,嘴唇紧抿,明显是快要哭出来了。 “大嫂……大嫂出门了!” 云大梅急中生智! 以往大嫂也经常有早起便就出门的习惯。 云胡子是何等精明之人,看他们一个个眼神游离的模样,自是不信。 只是他此时横躺在马车里,视线都是往上的,又有马车的布条遮挡,只能看到他们半张脸,那些神情和表情,他看着都不真切,又听云成中都在附和,他犹豫着忍着痛开口:“请她回来!我……想见她。” 请她回来,不是让她来为他治伤,而只是他想要见见她! “可是你的伤,必须得马上医治!”云成中说着,就要来扶他下马车。 云胡子摇摇头:“伤势不是很要紧,还能动弹,也用过媳妇给我的止血药了,现在还好!” 一听原来他的伤势并不算很严重,大家均都深深的松了口气。 许氏更是翻了个白眼,把自已两个在她心里“吃里爬外”的闺女狠狠的瞪了一眼。 嘴里一字一顿念叨着:“白眼狼!”然后便要回房间,只是在转身间站在廊上看着云成中细心呵护着把云胡子扶进房里,看他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他磕了碰了,加深伤势,她心里又重新燃起诸多莫名的情绪,瞪了一眼云家姐妹:“还不去做早饭,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人又死不了。” “娘……” 云小树久未回来,这一乍然到家,他娘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他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么一大早的,大嫂也反常的不在家里,他心思浮沉,想要从自家人身上看出些什么,只可惜,他始终还是道行太浅了。 “我去做饭,大姐你照顾大哥,二哥你去后山谷找找大嫂!” 云小妹心头一晃,她相信她大嫂不会轻易放弃大哥的。 她昨夜离开一定只是因为他的家人的原因,而并不是不想与大哥在一起了,所以,她必定不会走远。 她掐指算算,这沈家村里,除了大嫂的娘家,跟她渊源颇深的就只有后山山谷的那一片片稻种田了。 “好……大……大嫂?”云小树刚答应一声,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沈华灼。 她是跑着过来的,连口气都不曾歇,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巧莹润的鼻尖上冒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小树……你大哥他怎么受伤了?”她正在山谷里,便听到了有人来通知她道是云胡子受伤要死了。 “大嫂,你……你回来了,太好了!”云大梅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跟大嫂相处这么久,平日里不觉得她走有什么,但是,这乍然见她不在,她总觉得这个家里好像失去了什么,再见她回来,她心里顿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失去的那块又突然回来了,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情不自禁之下,便冲上前拥抱住了她。 云小妹也上来抱住了她,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慌张的往房里跑,凑到云胡子耳边耳语了一声。 只见云胡子刚刚还轻松的脸一下子皱紧了,平展的眉头也猛地蹙起了,嘴里不停的发出阵阵吟痛之声。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云胡子痛呼一声,自已把了把脉,觉得不太对劲,大手一伸,便攥了把匕首在手,直接一把刺在自已的左肩处,肩窝里顿时鲜血直涌,瞬间便打湿了半边衣衫。 “啊……大哥,大哥,大嫂,快,快救大哥!”云小妹看到大嫂回来了,心里欢喜,可是她习惯想得多,知道大嫂大概是被二哥进村的时候,一路嚷嚷着嚷回来,特意来给大哥治伤的。 此时她生怕大嫂看到大哥的伤势不严重,然后转身离开。 所以,她放弃跟大嫂亲热的机会,偷跑进来,本意是为了让大哥不要像之前那样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有受重伤,因而让他故意假装自已受伤严重。 可是…… “大哥,我只是……只是让你假装……” “我知道,可是你大嫂是真正的大夫,一手医术又高明,我这脉相连我自已都骗不了,你难道还指望着能够骗到她不成,况且,我……不想骗她。” 受伤重就是受伤重。 他刚刚剜在他自已左肩的那一刀,下手并不轻,这下再把脉,脉相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可是……你流好多血了!”云小妹心疼的直拿手去堵。 脸上的泪意早已打湿了脸颊。 她有一种这全是她害的错觉。 “没关系,别担心,你大嫂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外科,她……一定会……治好我的!” “云朗!”说话间,沈华灼已经站在屋内了。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痊愈,苦肉计  不过被云大梅一拖,她只来得听到最后一句:大嫂会救好他的伤。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伤口看,只见受伤那一块儿跟喷泉似的往外飙血,顿时也吓到了。 不过她始终还记着她是个大夫,在短暂的失神害怕之后,她很快就把慌乱的情绪稳定住了。 从衣衫里摸出三七粉末洒上去,不管怎么样先把血止住再说。 不然,这么大的伤口,这么多的血,只怕他云胡子再厉害也要受不住。 她配制的药都是用的上好的药材,止血效果杠杠的,洒上去没多久,便看到里面的浸出来的血迹已经小了许多,渐渐的便不再也往外冒了。 她这才从容不迫的检查他身上的其他伤口。 “还好,除了左肩这一处最深的伤口外,只有手臂上的剑伤刺得有些深,以及还有腿上有几处皮外伤。” 现在把最主要的重伤止住了,她便一一替他清理、上药。 经此番折腾,云胡子本来不显的脸色,此时已尽显苍白,一张脸上,白得跟张白纸似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若是寻常人变成这样,早就脱力晕过去了,可他愣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已的大脑处于清醒的状态,一双凤眸凝望着面前女子那双同样的凤眼。 她大概来得太着急,头发被风吹乱了,随意的搭在胸前,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服帖的沾在上面,让她那张瓜子小脸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美。 “媳妇!”他缓缓抬起左手,想要替她将额前那几撂碎发弄回去。 “别,别动!”沈华灼连忙命令他。 “你不想活了,这里的血刚止住,你就要抬起来,再把伤口崩坏了,我可没有那么多三七粉了。”她表情很凶悍,可手上的动作却再温柔不过了,轻拿轻放,生怕弄疼了他。 “媳妇,媳妇……我想你了,我想你陪着我!” 他轻轻的请求着,声音里有着沈华灼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哀怜。 当着他的一众弟妹面前,他以这样的神情跟她说话,她觉得有些伤害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形象,可等她转头不好意思的去看周围的时候,哪里还有弟妹们的身影,他们早就在十分懂味的云小妹的支使下出去了,再看紧闭的房门,他们还极其体贴的替他们把门都掩好了。 “媳妇!”没有了弟妹们的注视和打扰。 云胡子更是没有管住脸上的哀凄之色。 他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的攥住小娘子的手。 他失血过多,没有多余的力气,便把她的手指拖到下巴边,失去血色的双唇,不停的在她的每一根手指上面吻过,他吻得认真而仔细,却又不带一丝一毫的侵犯,他只是单纯的用这种方式在表达他心里对她如同浪潮一般的爱意,风不停,便永远不倦! 沈华灼红了眼圈,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泪水也瞬间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似晶莹的雨滴似的,砸在两人交汇之处。 云胡子正在虔诚的亲吻的她纤长的手指,嘴唇却突然被滚烫的泪水触摸,缓下心神,轻轻一舔,咸而甜。 她还肯为他落泪,就说明事情也许并没有如小妹所说的那般严重。 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想要抛弃他,离家出走。 她的心里还装着他,对他还有心疼之意,那么就算她再想走,再闹脾气,他也有办法将她留下来。 一番不带任何情-色的缠绵,却让两颗相爱的心好似融化成了一体,因为泪意的交织,而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华灼心里一阵阵难过。 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云胡子就已经悄悄进驻了她的心田,他像一棵草原上的草种似的,一旦撒落,便就在她的心田上生根、发芽、开花,然后永不枯萎的在那里勇敢的生长着。 她抹了一把眼泪,想把身上整理一番。 她来得太急,一听到梁田说起在村里云小妹的叫嚷,她便连什么都不敢多想,条件反射冲了出来,发髻零乱,衣衫也沾染着灰尘。 她想好歹换件衣衫,可她刚刚一动,就见本来已经瞌上了双眼的云胡子突然睁开了眼:“媳妇,不要走,不要走,陪着我!” 他的声音暗沉、低哑,带着伤病特有的嘶哑,也带着他专属的磁性,让她心神随之一抖,她脚下便好似被沥青沾上了一般,寸步不得移动。 “我……我不走,我陪你!”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陪着他,一直到一辈子。 人之一生,何其短暂,能够遇到相知、相亲、相爱的人不容易,她其实很不想轻易放弃。 云胡子犹自不放心,把她的手紧紧的缠在臂弯里才沉沉睡去。 沈华灼看得心头苦涩异常。 半夜醒来,云胡子看着趴在床头的小娘子,顿时心疼了,不顾身上的伤势,将她捞起放到了床上。 他不敢将她放到里面,只能自已费尽力气往里挪着,这样一崩伤口自然又裂开了,幸好,他以前也受伤不少,倒也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困扰,简简单单的就重新束好了。 沈华灼连日来累了,毫无察觉,直到翌日醒来才发现,她居然莫名其妙的躺到了床上。 她第一时间就是怀疑是不是云胡子把她弄上来的,可是他左肩的伤,根本不允许他做这样费力气的事。 她又怀疑是不是她自已太累了,所以…… 她糊涂了。 “媳妇!”云胡子被身后的动静惊醒,猛地来伸手拉她。 沈华灼直觉躲开,却见他的手指对着空气不停的抓握,直到她缓缓伸手让他握到为止,转个身他又继续睡去。 看着被他紧紧抓着的手,沈华灼无奈,她刚睡起来,脸没洗,牙没刷,只觉得头重脚轻。 轻轻劝他让他松手,可装睡的云胡子丝毫不为所动。 沈华灼扯了半晌,解释她不是要走,只是想去洗漱一番,云胡子这才假装翻身醒来,半眯着眼再三确认,让她不要离开他,他才不舍地放手。 沈华灼的确是有想趁机溜走的打算,但是,这必须得是他的伤口好起来的前提下,他伤口要是没好,她自然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所以下意识的替他把脉,被他无力而混乱的脉搏吓了一大跳。 “奇怪,止了血上了药,休养了一晚,怎么病情还越发严重了?” 她特别不能理解。 云胡子捂着青被中,嘴角疼得抽搐。 当然了,他半夜三更把她抱上来,伤口裂得厉害,现在心头又一心担心着她随时要离开,心慌气断,脉相能不乱吗? “看来,还得伺候一段时日!”沈华灼压根不知道他已经清醒了,以手托腮兀自抑郁着。 这样一来,云胡子算是找到了如何才能留下她的办法。 等到他的伤势好一些了,他就趁着她出去熬药,或者弄吃的时候,故意弄裂伤口,愣是让那伤口又崩开来,流上一大滩子血。 如此往复了好几日,沈华灼彻底郁闷了。 她本想着,花个一日的功夫将他的血完全止住,再花两日功夫让它消火,守他两个夜晚,以免发炎引起发烧。 可是就这止血一项,就已经混了七八日了,还是没有能完全止住。 “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嘀咕好几日了,可是每回想问问云胡子的时候,就见他在那里闭着眼睛休息,她知道他这是失血过多,也不想太过打扰他,便一直忍着不说,今日里好不容易碰着他睁开子眼,连忙打探。 “什么?伤口?”云胡子恰到好处的一脸懵逼,看他无辜而信赖的目光搅得沈华灼顿时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难道她能当着这样的他问,是不是他自已故意把伤口弄崩裂的,他想死? 可是她完全能够确定,绝对不是她医术的问题,也不可能是药的问题。 若是连她空间里的药了不能治好他的伤,那么别的药铺里的药就更加治不了! “媳妇你别担心,我这伤口也无妨的,大概是对方下手太狠了,当时他们可是用的有倒钩的长箭,我当时又急于治伤,自已把箭拔了,所以这伤口虽然表面上看着小,实则里面已经缺了好大一块皮肉,大概是这样才会不好的。” 他这样一番解释,沈华灼想想还有道理。 她因为之前检查伤口的时候,的确如同他所说,外面的伤口看着都不深,她又没有看到当时那安了倒钩的箭,因而才会忽略了。 “我重新给你上药!” 这回要加重药量才行。 云胡子深情凝望她:“媳妇随便治,你怎么着都依你!” 沈华灼本来严肃认真的脸,顿时被他一句话说得破了功,眨着双眼瞅着他,心里是又酸又涩。 “你……真是讨厌。”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信任,对她这么好?让她现在怎么舍得离开他? 云胡子听出她声音里的娇嗔味儿更浓,知道小娘子完全是口是心非,脸上冷峻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探手抚住她的长颈,带着厚茧子的手掌在她白皙柔嫩的颈上划过,沈华灼没有感觉到被坚硬的茧子划伤国的感觉,反而觉得柔和而酥麻。 她有这样的触感,可见面前的男人是如何的温柔而细致。 “爹的事,我都听说了!”云胡子突然开口。 “啊,什么?”沈华灼有许久让自已不要去想云成中试图夺取青石之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说,她这机智聪慧的小脑袋,一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就会自动变得僵硬而迟缓。 “那块石头既是你的,你便无需给任何人!” 当时在野狼谷里,他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就那样青石掉落在她的衣衫里,然后又阴差阳错的被她带回沈家村…… 当时乍然得知他的青石掉落的事情之时,他的心里有着无尽的悲哀和抑郁。 从小到大,他就知道青石是他的命,是能主宰他的东西。 可是他却丢了,又正逢沈家许氏让媒婆来说亲,想到有可能掉到她身上,他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时,他不是为了娶妻,而是为了用不一样的方式拿回青石。 所以,新婚之夜,他就算脱-下了她的衣裙,却并没有占有她,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他的青石。 可惜,并没有找到。 但是,冥冥之中,他却知道,青石一定被她拿了,她的身上有青石的气息。 在床上巧取失败,他便恢复原身去硬抢,可是搜遍了她一身,也依然没有,便是拿她的命来威胁,她也不愿意交出来。 他采取的偏硬措施均失败,当时阮老头就说直接把她杀了,反正青石根本不在她手上。 可是他却不同意。 他相信,就算青石不放在她身上,也是被她藏起来了,因为不离开她的时候,就算青石没有放在他身上,他的病情也没有复发。 凭着这个缘由,她的命得以保下来。 此时他无比的庆幸,幸好当时他坚持,否则,阮老头派人将她掳走的那个夜晚,就想过让她香消玉殒。 他握紧了手心里的手,眼中闪过复杂的目光,看得沈华灼一阵阵心慌,她惊吓一声:“你……捏痛了我的手。” 云胡子蓦地松手:“我……做梦了,梦到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不要我们的家,也不要我,所以我想要紧紧的握住你的手,不松开,让你跑不掉!” 扎心了! 沈华灼捂住胸口。 他受伤回来后,她从来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可是他却依然看穿了。 她低下头,回避着他探询而尖锐的目光。 “你想多了!” “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能不能等我好了,跟你解释!”云成中那样一闹,再有傅青渊先前在后山里做的那番铺垫,所以小娘子才会生出那些想法。 他很后悔,当初没有立刻跟她解释清楚,而现在想要解释,却发现,时机已然不成熟了。 因为此时就说,痕迹太过刻意了。 只怕不仅不能起到留下她的用处,反而还会弄巧成拙,反而将她气得狠了,推得更远。 “唔,先别想那些,好好歇着!”小娘子柔声安慰他—还是记忆中的那道声音。 是了,他先是喜欢上的她的声音。 那时候,她严重营养不良,皮肤黄不拉几的,身形又瘦,全身上下压根没有一处能入他的眼的。 可是,她有一把子好听的嗓音。 每次一开口,声音好像长了脚似的,能够一直穿透到他的心肺里,浸润他的整个胸膛。 慢慢的,他就喜欢上了听她说话,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渐渐的好起来了。 愿意为了她,莫名其妙的把骨头留着,甚至在猪肉卖了银子的时候,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他交给他的媳妇。 是啊,他终究也是一个有媳妇的人了,这个人还是他自已选的。 …… 好过一阵子后,又有了苍鹰图谱的事,当时他真的是愤怒的,因为前面两个女人便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被他扔下,那两个人他对她们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只是生气,并不愤怒,也不难过。 但是当他发现连他动了心的这个小女人也有可能是朝廷的狗皇帝派来的时候,他愤怒了,难过得心口好像揪了起来。 所以,当时他心底里的火才会灼烧得那么厉害。 幸好,是他误会了。 再后来……他不仅眼里全是她,就连心都彻底的丢了。 他的身体离不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石的气息,他的心更是离不开她。 诸多的磨难一路走过来,让他格外的感慨。 “媳妇!我们走到现在不容易!” 他突然出声。 才不过三十岁的男人,声音里却带着四十岁的沧桑。 沈华灼顺口接道:“是啊,不容易!”说得连她都舍不得离开了。 活了两辈子,她从来都没有为谁会出过什么,当然也没有任何人为她做出过什么。 可是面前的男人不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了,他可以为她付出生命,而她也愿意为他做出一切的让步,甚至连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纠缠和仇恨她好像也愿意…… 放-弃! 两个字像魔咒一般紧紧的在她的心神间游移缠绕。 云胡子从她眸子里看到了他的全部影像。 记不清楚在哪里听说话过,如果一个人的眼睛里全都是你,那么,你就一定是她的全部。 沈华灼也同样从面前那双冷凝而又深沉的眸子里看到她的影像。 她的心口好像被重拳击中了一般。 两人的手默默的伸出,彼此探到了对方的手,然后紧紧一握,再也比此刻更让人心安了。 “对不起!”沈华灼突然开口。 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悲怆还有伤感。 她好傻! “只要你不想着离开我,你做任何事,都不用说对不起!”云胡子抚摸着她的下巴郑重其事。 “若是做伤害你的事了?”沈华灼也同样认真。 他知道他可以为了她而牺牲很多,可是她仍然想知道,能到哪一个地步。 “哪怕是你亲自动手刺我一刀,我也无怨无悔,如果你不想动刀子,怕血腥,你只要给我一个眼神,我便自已动手!” 沈华灼被他话中的狠意扎得心口发疼,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看她惊讶,云胡子惨然一笑,突然抬手握住了匕首,直直的就要往伤口上刺去。 “不要……” 沈华灼尖叫,伸手去拦,与此同时,云成中也站在门口,手中阻抗的匕首也正好飞出去。 腾地两把匕首在空气中交汇,齐齐朝着沈华灼的拦住的手背刺来。 沈华灼瞪大双眼看着,想要抽回,已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 “小心!”云胡子的声音很小,可动作却很快很快! 在匕首砸下来之前,提前把身边的女子一拉,扯到了怀里。 “嘶……”没有了挡匕首的人,两把在空中打仗的匕首猛地落了下来,砸到了云胡子的大腿上。 沈华灼在眼眶积蓄了很久的眼泪“唰”的砸了下来,润湿了眼圈,顾不上擦拭,连忙就要给他看伤。 “等等!”云胡子拦住她,双眼如电射向站在门口,欲进又不敢进的云成中。 “你的好意我都明白,可是,媳妇是我最重要的人,以后不允许你再把匕首往她身上扔!” 云成中身子一晃,踉跄一下险些跌倒,考虑半晌轻道一声知道了,失魂落魄的出了门。 房里,沈华灼这才看起他的伤口来。 虽然两把匕首打架,相抵了一些力道,可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砸落下来,生生将青被撕破,直直的扎进了他的大腿里。 “这下好了!”原本的假伤这回成真伤了。 云胡子苦笑,脸上却并没有后悔之色。 一番忙乱后,沈华灼才堪堪把他的伤势包扎起来。 “幸好,有这厚被子挡着,才没有伤到骨头,否则……怎么是好?” 沈华灼面带担忧,横了他一眼:他真是个不省心的。 云胡子被她训了,心里丝毫不觉得难过,反而莫名的觉得暖心。 …… 伤了这么些日子,云胡子就没做别的,一天光想着该怎么样把沈华灼的心哄回来。 直到经过他的辛苦卓绝的努力,云胡子发现小娘子的心思又真正的放在了他的心上,这才渐渐的放任他的伤口好起来。 “看来你身上以前大概是伤受多了,不给你加重药量,你那伤口愣是不愈合!” 沈华灼一边笑着埋怨他浪费了她的药,一边看到他的伤好起来了,舒展了眉头,笑得愉悦。 云胡子当然不会自已揭开自已的心思,只能跟着“呵呵”傻笑。 沈华灼横他一眼:“小妹给你煮了白米粥,我去给你端来。” 云胡子便适时皱眉:“什么时候能吃点别的!”他日日都吃稀饭,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沈华灼又瞪他:“好起来才能吃!” 否则别想! 云胡子读出她眼中的强硬只好哀怨的扯了扯嘴角。 看云胡子少有的露出了这样丰富而又搞怪的神情,沈华灼被逗得失笑,叮嘱着他,让他歇着,转身去了灶房。 看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云胡子一个,云成中才闪身而入:“这次的伤怎么这么严重?是谁伤了你?”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漆印记完好的信封放在床头上。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孩子,最后一次机会  云胡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摇摇头。 他自小到大经的事多,训练的时候、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少受伤,可是因着他身体底子好的缘故,哪次不是过个三两日的就养好了。 可这次,缠绵病榻这都小半个月了,愣是没养好。 “伤我的便是轩辕御安,至于其他的你就别问了,那是我的私事。” 云胡子淡淡的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云成中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看重小娘子。 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只是碍着他在家,不好下手赶她走,所以才会一直不动声色,趁着他出门了,他就动手了,而且他还挺聪明,知道不自已动手,而是放任许氏那个泼妇出手。 不过,别以为他有这样一番考量,他就想不到他身上。 “你的身份已经端不住了,她已经知道了,你当真要将她带回去?”云成中忍了忍,没忍住。 “是!”云胡子的声音掷地有声。 “可是,老主子那里,他根本不会同意!” 他之所以那般对沈华灼,也正是因为上次在泠江府之时,收到了老主子的命令,说是他们泠江王府只希望让他一个人回去,至于旁的不要紧的人,最好先行剪除。 他本着不杀生的前提,先用青石逼她走,若是再不行,那便留不下她了。 “你敢,你若敢动他,我绝不放过你!”云胡子咬牙切齿。 虽然云成中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的意思,可从他的眼神里他便已经看出来了,他对小娘子起了杀心。 “这是老主子的命令,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你……你竟然如此无情,枉我这么多年以来,真心实意的敬重于你,你与她相处这么久,她可曾做错过什么?为了这个家,她一心奋斗……” 说起小娘子的那些事儿,云胡子心里涨得满满的。 只要一想到,他如果有可能会失去她,她的心里就好像破了一个大洞,空空荡荡的。 “可是,这并不是我们所需要的!”他们来到沈家村里,本意就是潜伏,并不想出人头地,更不想把云家的生意做强做大,他们隶属泠江王府,真要说银子,何曾缺过银子。 “可她是我需要的……” 云胡子掀开被子,突然坐起来,拍着床沿,发出爆裂的声音。 “除了她,我谁也不要!我郑重其事警告你,也警告那一位,若是你们再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他将云成中带来随手放在一旁的信封放在手心里,陡然用力,碎成粉末。 “你……那是老主子给你的信。” “那又如何?” 他能说什么?不过是告诉他时机未到,劝他忍辱负重,劝他不要着急,劝他沉住气…… “我早腻歪了!” 他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乱,所以他害怕了,他胆子变小了。 云成中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传来零乱的脚步声。 “大嫂,我大哥能不能吃点你以前做的腌菜,看他每日里光吃白米稀饭好像很没滋味。” “嘘,别告诉他,他其实可以吃,不过,就让他多吃几次白米稀饭。” 沈华灼打趣的声音传来。 云成中见她们姑嫂进来,连忙起身离开。 云胡子听得小娘子那般的话,嘴角早莫名的弯了弯,带着一丝笑容,靠在床头上。 “吃饭了,大哥!”云小妹端了青花瓷碗过来。 云胡子动动眼珠,却不张嘴。 沈华灼连忙接过碗,让小妹坐着:“你大哥呀是生怕辛苦了你,这不,可劲儿的折腾我了!” 云小妹心知这是他们夫妻夫人的小情趣,想到傅青源也是这个德行,不由得含了暖、昧的笑。 “大哥哪里舍得,他只是……呵呵!”想要打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借着这向日的光景,傅家人已经派人来过来下了聘礼了。 现在她也是订了亲的人了。 云大梅定的是年前,怕两个人撞到一起,忙不过来敷衍了,便将日子定在了来年春日三月间。 那个时候春暖花开,正是嫁娶的好时候。 当然云小妹是不懂的,这是傅青源在她耳边念叨的。 沈华灼给他喂了一口饭,云胡子便垮着脸不想吃了。 “媳妇,没有味道,跟喝白水似的!” 听到大嫂撒娇,刚准备站起来走人的云小妹身子突然一个踉跄,连退几步,差点歪到地上,幸好扶到了梳妆台,这才将将站稳。 沈华灼瞪云胡子一眼:“瞧你吃饭不安分让自家妹妹看了笑话。” 一边嫌弃,一边还是把另一边的小碟子打开,顿时散发出了一阵阵酸香之味。 这不正是她之前做的腌菜吗? 吃食太过油腻于伤口无益,因而,这腌菜倒是可以进两口。 看着大哥大嫂一个喂的认真,一个吃的香甜,云小妹站在那里看呆了住了。 “真羡慕哥哥嫂嫂,要是你们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当然……” “不好!”云胡子和沈华灼一个前一个后,一句话顿时变了个味道。 云胡子经云小妹那样一说也生出了那样的想象,想要一辈子,不,一辈子还太短,他想要下辈子,连着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拽着她的手不松开。 “你不愿意?”云胡子面沉如水,推开青花瓷碗,不吃了。 “不是,两个人一辈子有什么意思!”沈华灼看碗里都露了底,顺势把碗放下,一手抚着小腹。 她的小日子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足足推迟了一个月,她之前给自已把脉,似乎感觉到了滑脉。 “是,是啊,得有小侄子,那才热闹哩!”看云胡子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云小妹突然欢呼一声。 她好奇的看着沈华灼的小腹。 她曾经看过隔壁的沈海花怀小宝宝,那块平坦的小腹那里,一旦有了宝宝就会隆起来,然后渐渐的越来越大,直到滚得跟个皮球似的。 然后就会有小侄子降生下来。 这样的感觉,想想都好激动。 云小妹抱着自已的手肘想象着。 “真的,媳妇有了我们的孩子!”云胡子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总觉得孩子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了,好似天边的星星。 他眨着眼睛,那明亮的凤眸似星辰般闪闪发亮着,此时未语,可无声胜却有声。 “嗯,我也不确定,我只是自已诊着好像有些……像。但是我……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先别声张,万一要不是……” 岂不是啪啪打脸,到时候,又不知道许氏会嚷嚷些什么了。 不过,也是奇怪了。 前些日子还一直叫嚷着的许氏居然不说话了。 平日里看到她,都冷哼几声的,这会儿看到她居然会点头微笑,她怀疑天上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好像并没有。”她自言自语。 她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身后的这个男人安排的,他早已经一再警告过云成中,让他务必要管好许氏,不管他媳妇做什么,都不许他们夫妻二人再插手,否则,将他们处以下犯上之罪。 “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云胡子不知道小娘子的想法,只满心欢喜,双眸越发明亮。 泠江王府那边早就已经来了数封信来催促着他回去,让他认祖归宗! 然而他知道,他们一直都在挑剔着小娘子的出身,嫌弃着她的来历和身份。 可是他早就认定了她,此时算是与他们僵持着,他们若是一日不让步,他便一日不回去。 这回受伤,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阮老头的原计划就是派杀手悄无声息的摸进李仁章暂居宅子的书房,把他亲笔所书的信放好,等待着轩辕御安前来发现,然后主仆二人定是要大闹一场的。他们再在后面动些手脚,便能借刀杀人,顺利解除掉李仁章。 可是临到了头,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泠江王府一直催促着他回府,却咬着不让小娘子跟着一起,他就让他们知道,他的身份已然暴露,在外面危机重重,时时刻刻都有人想要杀害他,所以他受伤了。 当他回来之后,听得小妹在他耳边一说,发现他们居然已经下命令朝小娘子下手,想要逼她主动离开。 他索性将计就计。 将原本用来欺瞒泠江王府的伤口弄得更深一些,连着小娘子一并算计在内,惹她心疼。 而且每回等到这伤口略好一些,小娘子心生去意之时,他就又故意乱动,反正怎么样都得保持着这伤口不结痂,随时血流如注。 久而久之,拖了这半个来月,总算是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把小娘子给弄得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然后又有这孩子一来。 他算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把小娘子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他不相信,王府里的那个人纵使不在乎小娘子的命,难道连他最为在意的子嗣和血脉他也不为之动容? 唇角勾了勾,以收拾碗筷的名义把云小妹赶出去,他则把小娘子一把搂在怀里,心里满满都是算计。 他身处这个诡谲的世道,时刻都弥漫着危机,这就决定了他不得不一直保持着一颗算计的心。 “怎么及时?” 沈华灼心口一滞,突然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十分不满。 “是不是现在来了,你才高兴,要是早一点晚一点,他便觉得他不及时?还是说你打算利用他做点什么?” 这话里是质问,也是疑惑。 她有诸多的疑问,从来都没有问出来过,正好借着这句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也将会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他再糊弄她,欺骗她,那么从此以后,她都将不会再信任他了,甚至,她还要怀着他的孩子跑掉,让他两手空空,白白欢喜一场……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坦然,真相大白  “泠江王府!” 看面前的小娘子挑眉,脸上带着释然,还有期待,云胡子再无所畏惧,大声说出了那个他试图遗忘的名字。 其实,这个孩子来得及时的最深层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认识在小娘子有了他们的孩子之后,她恐怕更加没有办法离开他,这个时候把他隐瞒了那么久的身份揭露出来,也许,她也会更多一层体谅和考虑。 说了四个字后,云胡子凝着眉眼看着小娘子,半晌不说话。 “听说过,不陌生!”沈华灼睇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此事说来话长!”云胡子想给她再打一剂预防针。 可沈华灼毫不犹豫打断他:“我不在乎长与短,只在乎真相是否大白!” 云胡子沉寂下来,也不啰嗦了,既然小娘子都这么干脆,他要是再犹豫下去,倒显得他不男人了。 “二十多年前,这天下原本就不该轩辕云华得,而是该当今的泠江王爷轩辕奕。” 沈华灼眨眼睛,她想听真相不假,可没想到,真相这么劲爆,竟跟皇家皇位扯上关系了。 在古代取名最是重视辈分,听着这两人的名字,便可知当今圣上和泠江王爷根本就不是一个辈分的人。 至于谁的辈分更高,不言而喻。 只因皇帝膝下乃是御字辈,那泠江王爷的辈分自然就该在当今皇帝之上。 “泠江王爷乃是先皇嫡子,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享有轩辕皇朝最为肥沃的泠江封地,只可惜这个太子来得太晚,先皇日渐老矣,不等太子长大便心力不足突然薨逝,只留下遗诏把皇位留给尚未成年的太子。 只恨太子出生太晚,势力微薄,他的侄子们一个个都长得比他还大,趁机夺权。” 云胡子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可沈华灼却听得波澜壮阔。 脑子里时常回味着那一场堪称绝世的动乱。 “只听过兄弟篡位,却还从来都没有听过侄子居然有这个胆子的。” 云胡子赞赏的看她一眼,他就知道他的小娘子不同寻常,她若是普通的村妇,又岂会懂得这些朝堂之事,况且,听到他说起皇家皇权之争也没有半分害怕之意,反而兴致勃勃。 不过她既然有这番见解,那么他对于待会儿要说的真相有了几分希望,或许她会因着这份见识而不会过多的排斥他的真实身份。 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期许。 “不仅有这个胆子,还的确把皇位成功的篡夺到手,那个人便是当今的皇帝轩辕云华。” 云字辈的人,沈华灼莫名想到了她认识的那个轩辕云天,岂不是也是云字辈之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此时既然真相眼看着就在面前了,她也就没有什么好猜测的了。 “轩辕云华一上位,就立刻找了借口把原太子的一班人马尽数杀死,连着太后的娘家人和他们的支持者一个不留。” 虽然事隔太久了,可云胡子在说到那些事情的时候,情绪波动依然很大。 他的喉头频繁的滚动着,眼神里充满悲怆与恨意。 沈华灼坐得久了,觉得腰肢有些累,靠着床架子,撑着身子,继续慈祥着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单独放过泠江王爷?” 还仅放过了他,还让他继续呆在这么肥沃,这么好的泠江封地之上,这不符合一个杀人不眨眼,并且最为擅长斩草除根的皇帝的形象。 “他倒是想杀,可原太子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家人被杀,更是同仇敌忾,倾尽一切,制造了一系列的神迹,发动了全朝百姓进万言书,将泠江的封地保了下来!” 虽然他只是寥寥数语便形容完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华灼只觉得这其中的艰辛大概不是她能随便体会的。 且不说制造那些神迹所要求人具备的智慧与实力,更不用说,他们还发动了天下万民…… 不过,动静那么大,难道就真的只为了保下原太子做一个区区的泠江王爷吗? 而且,就算皇帝碍于他刚刚登基不敢明着弄死泠江王爷,可是暗杀,或者意外,他是皇帝,只要他想要一个人死,只怕他会一千种,一万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 可是他并没有。 “因为皇帝觉得泠江王爷已经毁了!” 云胡子看懂沈华灼心头的疑惑,及时给她答疑。 “怎么……怎么毁了?”上次他们在泠江府的时候,不是还得益于泠江王爷的公平公正的判决吗? “毁掉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男人,媳妇觉得该是怎样的毁?” 云胡子沉沉一笑,见她随着自已的讲述而变得太过于紧张了,索性生出了与她开玩笑的心思。 那些事情再沉重,再悲怆,也都是过去的,他们是继承者,无需为以前的所作所为负责,他们要面临的从来都只是未来的挑战和危机。 云胡子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可沈华灼还是从他冷凝的眼眸里看出他的认真。 知道他只是看自已听得太紧张,想要让她放松一些,她仍然打起精神,认真的思考。 “毁掉他……”蓦地想到了泠江王府里的奇景。 早在他们以前去泠江府的时候,就知道偌大的泠江王府里除了一个泠江王妃所出的小郡主之外,再无第二个孩子。 所以说,云胡子此处所说的泠江王爷被毁之事,大概不是指的毁的他的人,而是毁的他做男人的根本。 “够狠,够阴!” 这一招真可谓狠到了极致,也阴到了极致。 大有一种表面上做满了功夫,让人风光无匹,可是私底下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却连做男人的资本都没有。 云胡子看小娘子想得太多,不由拍她脑门:“那就不是阴功夫了,他毁掉的只是他生孩子能力,并非做男人的能力。” 这男人要是没有了那命根子,做不了男人,享受不了生活,皇帝也怕会逼疯了泠江王爷,这万一他不顾忌脸面,把这事张扬出去,大家的口水还是要落到他身上,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的表面功夫就全白费了。 所以,当时他就将出那主意的人骂了一顿,而改为下药断他生育能力。 这样一来,不管他娶再多的女人,都无济于事。 沈华灼又听不明白了,没法生育,那之前传说的泠江王府世子爷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听傅大少爷说起过,泠江王爷还有一个嫡长子存在!” “是,那个嫡长子在二十年以来都是见不得人的,因为皇帝一旦知道了他的存在,绝对不会放过他,而泠江王爷便一直想尽办法藏着他,不惜让他藏身乡野山村……” 沈华灼眉眼缓缓沉下去,可是她却并没有打断,她在竭力的忍着。 “成长为一个屠夫,他就是我——轩辕云天!”云胡子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然后便心虚的再也不敢看沈华灼。 沈华灼牙关已然紧紧咬住,今日她听得秘密太多,而且是将她以前只知道的零星的消息全都串联了起来,她有一种风中凌乱的错觉,再加上她身体乍然有孕,气血不足,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脑中直接短路,一听到轩辕云天四个字,她只来得及想到,就是那个问她要青石,并且还在野狼谷对她做出禽兽不如之事的男人。 “是他,我……恨他!” 她的愤怒和伤感丝毫不假掩饰。 云胡子惊住了。 他原本以为她其实是知道的。 可是眼看着现在,恐怕就算她知道,她也是恨的。 毕竟那样的伤害,对于一个未成婚的女子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我……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可是……当时……” 听着云胡子断断续续的话,沈华灼脑中猛然回血:“好啊,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云胡子是轩辕云天,轩辕云天就是云胡子。” 好啊,怪不得了,他们的名字都带着云字! “你……你居然瞒我这么久。”她气狠了,手一挥,袖中的粉末便跟着洒了出去。 “我……错了,只要你能原谅,你怎么样罚我我都可以!”云胡子是真心诚意来求得她的原谅的。 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坦白,那么便早就已经做好了一些让她惩罚的准备。 所以,当然粉末飘过来的时候,他连抵挡都没有。 他只想着,只要她还愿意惩罚他,就说明他的心里是有他的。 生生将那怪异刺鼻的粉末吸到鼻子里,他几欲作呕。 却仍然忍了下去。 “哼,你想受罚,那你便受吧!” 看他艰难的咽着口水,沈华灼心头既恨又怒。 “别,别生气,当心孩子,若是你不解气,便就让我为你而死!”云胡子说完最后一句,突然闭上了双眼晕了过去。 沈华灼转身抚着小腹放声大哭。 在他说到泠江王府的时候,她就已经起了怀疑的心思,可是她却一直都忍着,瞒着,想要让自已忍到最后。 她是坚持下来了,可是她的心里不快活。 她想转身离去,再也不回来。 但是,她的双脚却好像粘了胶水似的,迈不动。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想扯出帕子擦擦眼泪,却发现,她的右手早就已经被某个心机深重的男人牢牢的握在了手心里。 就算他昏迷了,却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大手里的力量。 “死云胡子你……你便是晕了,也不消停!” 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有些日子没有剃胡子,上面露出了青色的胡茬,扎得她的心生疼。 “公公里面请!”门外传来云成中恭敬的声音。 接着,便有人打开了房门,一个赤色的身影如同圆球一般滚了进来。 “啊……小主子,小主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快,快保护小主子!” 赤色圆球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看他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的,已经不算年轻了,可声音尖细,皮肤白皙,保养极为得宜。 沈华灼满面泪痕,还没有来得擦拭就被他们看见,心里一阵阵别扭,又兼之胸口积蓄下了满满一腔对云胡子的愤怒没处发泄,这死太监就撞上来了,她顿时怒喝一声:“你是谁,嚷嚷什么?” “大胆……哪里来的刁妇,连咱家都敢喝骂?”那公公也不是个好惹的,沈华灼凶,他更凶,再加之他声音尖细,直吼得云家的房梁都好似在抖动着。 “你擅闯民宅,一进屋就在那里嚷嚷,我骂你怎么了,你吵着我相公养病,我骂你还是轻的!” “大郎媳妇,快别说了,这是泠江王府里来的王公公!”云成中连忙制止住她。胆子真是不要太大,这王公公可一直都是泠江王爷面前的第一红人,否则,来探望大郎的事儿也不会交给他来做。 沈华灼微微侧头,她当然知道他是来自于泠江王府的。 试问这整个泠江以南之地,除了他们泠江王府里有不是真男人的太监以外,哪里还会有。 而且,他这一来,就嚷嚷着喊小主子,云胡子的真实身份就是泠江王府的小主子。 所以,很容易便能对上号了。 “我不管是什么公公不公公的,相公他现在受伤了,需要休息,这若是谁吵着了他,让他好不起来了,谁负责?” 沈华灼靠着床柱子,缓缓站起身来,银牙紧咬,气势宏大。 云成中看着面前的沈华灼,只觉得她好像变了。 以往她看着温柔如水,跟他们说话都是彬彬有礼,从来都不曾大小声。 可现在听她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大郎媳妇你误会了,王公公只是来看看大郎,并不是有意吵着他!” 他尽管不赞同云胡子对沈华灼的爱护,可是他却知道,他养了这么久的小主子,最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若是一旦决定了做什么,那是必须要做的,半点都不得放松。 他在与他的单纯谈话中,多次表示过他对面前女子的袒护,所以,他并不打算将他得罪了,可是王公公是泠江王他的老主子派来的,他更加不愿意得罪,两相一较,他就只能站在原地打圆场。 “云将军,咱家此来是奉了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命令前来接小主子回王府的,可是……这等……这等粗鄙的村妇居然敢阻拦咱家,云将军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他老迈的脸上,看着沈华灼时一脸轻视。 看这妇人,不过才双十年华,面容尚且稚嫩,长相也只是初显清秀,并不算惊艳,可她那一双凤眼,生得清亮而大气,此时里面蕴含着怒火,竟生生让他有一种莫名的胆颤之感。 他挺直了略有些佝偻的背,拔高身形,以图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让她产生惧怕的心思。 可沈华灼偏偏不如他所愿,侧了侧身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公公被气到了。 他刚刚就好像一只斗鸡似的,在他斗志昂扬的要与敌人对战一局的时候,可是对方却不轻不重的挥手,几下就把他推出了老远,他这一记重拳便直接打在棉花之上,让他头疼欲裂,昏昏欲睡。 他气狠了,叉着腰,拿出了在王府里训斥下人的姿态,手指着沈华灼:“你……你个刁妇……” 沈华灼斜眼瞪他:“第二次!我警告你,事不过三!”她可不是那么好骂的,警告完王公公后,沈华灼才堪堪看向云成中,这期间她理解他作为一个下属,不敢得罪了泠江王爷亲派来的贴身公公,也知道他不愿意让云胡子对他产生误会,所以他选择了旁观,并且还是以看戏人的身份旁观的。 “戏好看吗?公公?”沈华灼缓缓开口,语气听似风轻云淡,可云成中却在无形中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说不清楚是来自于哪里的,但是,这让他有些难受。 他开始自检,沈华灼自从进入云家门,嫁给轩辕云天为妻,一直以来,恪尽她为媳的本分,把云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时她的一声公公,是她故意唤的。 因为以往的时候,她开口唤的从来都是爹,而此时她却故意当着一个公公的面也唤他作公公,这个字眼,怎么听怎么难受。 “王公公,这不是什么刁妇,他是小主子明媒正娶的娘子!”他之所以看劲,除了两不得罪以外,还有一个最为深刻的看法,就是想要看看,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条件下,她沈华灼能够怎么样面对这一切? 怎么样化解来自于王公公并不客气的指责和为难。 看她刚刚散发出来的气势,云成中可以确定,如果小主子能够一直认定她,他相信,依着她的能耐在泠江王府立足,并不是难事。 他一直高高提着的心缓缓放下去了。 他并不胆小,却生怕,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主子因为爱上沈华灼这个女人而耽搁了他的前程,也怕沈华灼会在王府里成为小主子的累赘。 所以,他冷眼旁观。 其实,他是一个再死心眼不过的人了。 小主子认定了他,他自已舍不得考验他,他便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帮他一把又何妨。 事实并没有令他失望。 他唇角带上了些许微笑,大声的介绍着沈华灼的身份。 王公公一窒。 若是云成中一直装傻,故意不介绍沈华灼是小主子娘子的事,那么他还可以假装一番,继续与她飙口水骂战。 但是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能了。 可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来自于山野乡村的女子。 他翻了翻眼珠子,草草的行礼,还为刚刚的事情道了歉,只是却再敷衍不过了。 反正在他心里,这样的女子,他们家小主子回到王府之后,是肯定不会再要的,这根本不匹配嘛,他迟早会再娶娇妻美妾,这个女人,要是识相,也许还可以跟着他们回王府里享享清福,要是不识趣,只怕半道上都得被他们家小主子丢了。 试问,谁不怕丢人? 沈华灼瞥他一眼,将他眼中的不屑还有脸上的心思与情绪都看在眼里,她也不在乎,低下头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云胡子。 她忍不住期待着,接下来的一番好戏。 因为谁都不知道,她撒下云胡子的那些药粉虽然可以致人昏迷,可是却依然能够保有人意识的清醒。 所以,刚刚在他床前发生的一切的事情,全都已经通过他清醒着的双耳听在了心里。 她很期待,一直以来都在坚持重复着说喜欢她,在乎她的云胡子会如何对待这个老太监。 “小主子!”王公公颐指气使的把沈华灼说了一通,嫌弃了一番,又把云成中打发出去准备茶水之后,这才转身看向躺在床榻之上的云胡子。 面前的小主子双眼紧闭,只能看出他面部的轮廓十分的刚毅立体,且不说别的,就这张脸,活脱脱就是泠江王爷年轻的时候。就连那颧骨的高低弧度都立成了一样。 他心里一阵阵感慨。 “小主子……小主子,老奴好多年不曾见着你了,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你便长大了!” 王公公说着还真的哭了起来,并且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叫一个眼泪横流。 “你……你哭什么哭,我家相公还好好的!”听着那声音,虽然情真,可终究嗷嗷的叫着难听,像丧音。 沈华灼嘟囔着。 “你……你给我起开,虽然你是小主子的夫人,可……可这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作主,老王爷和王妃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桩事儿,那么你跟小主子的婚事……就是无媒……是不作数的,你……你现在起开!”王公公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一忍再忍,才落落的开口。 他之所以有这么大胆,敢对王府世子的婚事说道,乃是在他来之前,王妃娘娘就世子爷的婚事特别叮嘱过他一番,而且王妃娘娘再三与他保证,王爷十分厌恶那个乡野女子,所以世子爷和她的这一桩婚事是决计不会作数的。 如果小主子想要树立一个讲情义的模样,就让他将人带回去,当个妾室待着,而在王府里,寻常不受宠的妾室的地位连他们这些主子跟前伺候的奴才都不如,他又有何惧? 故而,王公公才敢大骂沈华灼。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启程,她应允了  沈华灼瞪他一眼,身子侧了侧,左手使劲拿着右手扯了扯,可特么的云胡子拉得死紧,她根本起不开。 “当我不想走?” 她恨恨的白了云胡子一眼。 她知道他听得到,她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你好歹让你家小主子把手松了!”她冷冷一笑,幽幽地看着他。 王公公蹭上前去,果然见自家小主子死命把人的手攥着的,他蓦地愣了,突然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他想清楚,床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只听床头铜铃与铜钩相碰骤响。 云胡子翻身而起。 抬脚对准了王公公的小腹就是一脚过去。 “啊……”王公公抬眼,满脸不敢置信。 “小……小主子!”他为什么踢他?他可是来接他回王府的。 “哼,别叫我小主子,这不是你能随便叫的!” 云胡子看着他的眼神蓦地一冷,如同夹杂着冰山雪峰之下的冰棱,直直的刺向他的全身。 他情不自禁的打着哆嗦。 这……这必须是小主子啊,只有他才有这样强大的气场。 “可是……小……”王公公挨的云胡子那一脚,痛得他心肺爆疼,再不敢乱叫了。 “奴才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世子爷您大发雷霆!”王公公回忆自已来到沈家村里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倒不是他不想做,是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做了就被刚才那沈华灼压得半死。 “滚……” 云胡子怪不得理会他,他现在在沈华灼面前无比心虚,只想好生与她解释一番,以期让她一定要原谅他。 王公公被他的爆喝吓得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转身下意识的逃走。 “王公公哎呀,你可要慢慢走啊,你那一大把年纪了,走得太急回头摔着了可怎么是好?” 沈华灼在他身后笑得幸灾乐祸。 “媳妇!”王公公一滚出去,沈华灼就被面前的男人一勾,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的心跳此时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响亮,都要有力。 “媳妇,我错了,当时……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会……” 他在第一次强了她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他们还会见面,他还会爱上她,爱得还这么的不顾一切。 “哼!” 他的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沈华灼心里眼里倍儿明亮。 “你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吧,想要吃光抹净,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吧,只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让你把青石给丢了,以至于你没有了青石,便胎病复发,所以,你才又再一次找上我家的门,正好顺着我爹娘的意思把我买进家门来。你娶我,根本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为了青石,为了你自已,是也不是?” 沈华灼越说,情绪越激动。 当时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难过,就有多恨他。 “是,当时是这样……可是……” 云胡子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嘴拙之人,可是到了这会儿,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被沈华灼那道失望而又带着审判的眼神看着,他便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能由着自已的性子,使劲把她抱在怀里。 生怕她飞走了,想着还要把她的双手都紧紧的禁锢着,生怕她手一扬,又是一把粉末飞上来,把他给弄晕了。 “原先咱们都不认识,就不提了好吗?” 云胡子憋了半晌就憋了这么一句。 沈华灼双手动弹不得,身体也没有一丝缝隙可移动,说得上自由的只有双腿,她心中愤懑,果断抬腿,对着他的大腿给了他一下。 “啊……媳妇,你撞到它了,这可是你的后半辈子‘性’福!” 他扬起脸,知道该怎么样对她了。 他知道,这小女人别的没什么,就是对他心软。 只要他装得受伤了,再好好的哄哄她,他相信小娘子一定会心软的,日后,他也会一直对她忠贞不渝,总会把今日之事给抹杀掉。 “谁稀罕!”沈华灼被他突如其来开的车弄晕了,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稀罕你,心悦你!” 云胡子用力搂住小娘子,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同经历过的磨难和很多事情。 “人总要往前看!”沈华灼莫名就被他这句话逗晕了。 她以往也经常喜欢在他面前提到这句话,不过她每回说的都是“人总要往钱看!” 云胡子拉着她说了很多赔礼的话,也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不过,沈华灼始终过不去自已那一关。 所以这一次,云胡子装疼、扮痛,并没能完全打动沈华灼的心,她只是受不住他的各方轰炸,只能表面上假装一番妥协。 云胡子虽然看出来了,不过,心里却也在暗暗的庆幸,好歹没有让她动了离开的心思。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这事好似一下子胶着了。 她依然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的伤势,只是却不像以前那样,什么话都往外说,什么事都操心了。 云胡子很是惶惶然,于是乎,伤口一日日越养越差,身体越躺越不好,精神越来越没有…… 他整个人好像颓了。 沈华灼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只是她自尊心作祟又不愿意表现出来,只暗暗钻进灶房里,替他炖些补身子的东西给他吃。 她这样一离开,便少了很多陪着云胡子的时间,这让他越发难受,想得也更多了一些。 痛定思痛,趁着沈华灼又溜去灶房的时候,他把云小妹叫了过来。 “大哥……”云小妹最近看着大哥大嫂之间相处的方式,气氛那叫一个低迷。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怎么了?”云胡子拍她。 以前的时候,小妹怕他,乃是因为他平日里与他们接触得少,为人又严肃,可是自从小娘子嫁给他之后,他已经渐渐开怀,对于云家的弟妹也较以前温和许多,云小妹已经能够正常与他说话谈天,甚至有时候,胆子大起来,还敢打趣他。 怎么这个时候,就又不高兴起来了。 “大哥,我……你真的要走了吗,我偷偷听爹跟王公公说只要你的伤好起来,他们便将你接到泠江王府去,你再不当我们家大哥了吗?” 云小妹皱巴着一张脸,带着哭腔。 有这样一个事事都为他们着想,为他们付出的大哥,他们真的觉得很幸福,尤其是有了大嫂之后,他们家的日子不仅过得蒸蒸日上,一家人的感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亲密。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家里有大哥大嫂的身影。 “你大嫂也知道了?”云胡子皱着眉头,他只关心小娘子的态度。 按理来说,他这样哄小娘子,再怎么样,她都应该会原谅他了。 毕竟,小娘子脾气倔是倔,可她十分讲理,又聪明伶俐,很多事情,他便是不说,她也看得懂。 可是此事,却又好像是她太聪明了,所以想得太多,才会多这么烦恼。 他长叹一口气,看来,他也该好起来了。 总想着拖着这事儿惹得小娘子疼惜他,可是,此事必须得尽快有一个处置,再拖下去,恐怕要将小娘子给吓走了。 心里有了打算,他安慰了一番哭泣的云小妹:“别想太多,不管我变成什么身份,你们都是我的妹妹,你的大嫂也永远都是你的大嫂!”这一点毋庸置疑。 得了他的准话,云小妹连忙擦干了眼泪,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 沈华灼倚在门廊后,却沉默了。 她该何去何从? 她原先不明白,可是看了这么久也多少知道了云胡子的打算,他想用伤口未好拖着她,同时也拖着泠江王府前来接人的王公公等人。 可是,他却不明白,有些事情便是再拖也没有用,总要解决的。 况且她现在心里还是迷惘的,若是拖得久了,她大概就会下定决心,带着腹中的孩子,就着她的铺子,远走高飞。 这一切的因由不在于她不爱他了,而是在于他们泠江王府现在已经快要成为众矢之的。 之前在还没有传出世子爷寻到的时候,也许算不上危险,但是,现在一旦公布出去,他们找回了失踪以久的嫡长子之后,那么危机便会时时刻刻都笼罩在上头。 且不说京城里的那一位不会放过他,就连此时身处零陵郡里的轩辕御安大概都会出手。 一时之间,想了很多,沈华灼只觉得她的脑袋都快糊成浆糊了。 “我知道你在外面!”云胡子身手不凡,何其敏锐,见小娘子站在外面许久都不曾进去,不由出声唤她。 他真害怕任由她一个人站在外面想,别等下又想岔了,把事情都搞砸了。 “媳妇……”沈华灼脚步沉重的进去。 云胡子当着她的面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连鞋也不穿,直接扑上来,握住她的手。 “我得回去,你与我一起!” 没有多余的话,也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我不!”沈华灼更干脆,两个字,冷冷的打断了他。 “你是我媳妇,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胡子跟她讲道理。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拜堂成亲,所有一切都只不过是浮云!” 这是他们这番婚事的致命之处。 此时也成为沈华灼拒绝他的利器。 “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是我的,就连你的腹中都怀着我的孩子,你还想怎么样?”人说有名无实,他们有名有实,小娘子还想怎么逃? “你……” 被他戳中心事,沈华灼面红耳燥。 她张张嘴,很想否认这个事实,可却说不出口。 她喜欢他是真的,她怀他孩子也是真的…… “不要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像我一样,好可怜!” 沈华灼听了进去,可心里却终究绕着出不去。 “乖,你现在什么都别想,相信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附在她的耳边好像带着催眠的效果一般, 她眉眼低垂,像魔怔了一般情不自禁点头。 这个男人呵,他性子的执拗只有她知道。 得到她的应允,云胡子欣喜的一口亲在她的耳垂上。 他等到了,手势朝后面一打。 他们可以启程了。 沈华灼缓缓闭上双眼。 她很迷茫,云胡子看穿了她,所以趁机替她做了决定。 她没有方向,所以也没有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晨间听到了云成中与王公公的对话。 泠江王爷已经等不及了,对于久接不去的云胡子他十分生气,因此他决定亲自前来,此时他正在来的路上,或许快要到了。 她很清楚自已的心,她是爱着云胡子的,既然云胡子已经注定了要面对他的真实身份还有他身上的担子,那么她便再体谅他一次又如何,不过是心里不舒服,也许过些日子,她就好了。 总之她心里宁愿自已不舒服也不忍心让云胡子不安宁,更不想让自已还没有回王府就惹得他们父子失和。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入府,诸多算计  沈华灼正在走神,便听得熟悉的声音:“大嫂,以后我可以去泠江府找你们吗?”云小妹小声的哭泣。 她刚刚才被云胡子安慰得高兴起来,可是这一转身就听院子里的王公公说着,他们要走了。 “当然可以,我一过去便会在泠江王府买下宅子,到时候,你们想过来了,就直接去就是了!” 沈华灼在答应云胡子的那一刹那在心里便已经想通透了。 她不想像一个累赘那样跟着云胡子,她要靠自已做出一番成绩来——在她所擅长的领域里。 云小妹很是惊讶的看着她:“大嫂……你说的是真的?” 她舍不得大嫂,当然巴不得可以像以前那日日都跟大嫂在一起。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能在泠江府立足,我打算在那里开间铺子,到时候,还得需要你们过去!” 靠别人是不行的,曾经的家人最好,而且事实证明,他们云家人也十分靠得住。 云小妹欢欣起来,用力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已拿来的包裹。 “大嫂,我……我趁空给你做了一套衣衫,还有一双鞋子,你……看看喜欢不喜欢!”云小妹害羞的低眸。 沈华灼一见她居然还特意给自已准备了临别的礼物,眼眶也是一热,泪水猝不及防的落下一滴,这是感动的泪水。 她在空间里找了找,摸出她以前闲来无事之时配的养颜的膏药。 “这是我之前配的,前些日子才试过疗效,天天坚持着擦脸,可以养颜润肤!” 姑嫂两人刚说完,云大梅也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张手帕:“大嫂,我针线活不如小妹好,不能为你缝衣做鞋,只绣了这么一张手帕,你别嫌弃!” 沈华灼看着云大梅举到跟前来的手帕,上面绣的是一对缠颈的鸳鸯,朱红的红点,泛青的鸳鸯,她看懂了云大梅的祝福。 这是绣给他们夫妻二人的。 “我……真心祝愿大哥大嫂白头偕老,永远在一起。” “多谢你,不用送太多,你们现在都在备嫁,绣自已的嫁妆绣活本就多,还抽时间给我绣!” 她是感动,不管她跟云大梅以前有过什么样的恩怨,都在一家人的相处中化成了水。 现在的他们,是和平友好的姑嫂。 这天也不知道是不打西边出来了,刘氏也出来了。 她竟然也莫名红了眼圈。 “这天天见面就嫌的,可这乍然听说要走了,我……”她竟然也生出了一丝丝不舍来,尤其是听云成中说起泠江王府那里面的凶险来,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沈华灼当然明白。 她平日里也很讨厌刘氏的苛刻和嘴臭小气,但是,毕竟她也只是嘴上功夫,从来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有损他们夫妻的事情。 因而,在这一刻,也就化作了云烟,一切都消失了。 母女三人哭作一团,沈华灼红了的眼圈也忍不住再三落泪,又重新拿出两瓷瓶膏药来,将用法和用量俱都说明了一番,还叮嘱他们没有的时候可以随时去泠江府找她要。 “行了,以后咱们也会去泠江府,有的是机会见面。” 云成中不知何时进来了,招呼一声,把母女三人都赶了出去。 沈华灼站起身来,暗自擦了一把眼泪。 她也是有感情的,刚刚母女三人哭得那么厉害,她后面还跟着掉了好几颗金豆子。 “此去大概……不会太顺利,做了你这么久的爹,承你唤着,于心不安,临行便给两句忠告!”云成中这么些日子也是想清楚了。 云胡子那个儿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是他毕竟养了他二十多年。 就算没有父子血缘关系,却也有父子之情。 云成中为人虽然算不得有多好,但是的确是一片心思为云胡子的。 否则这么多年不会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一直把他养这么大。 “王妃娘娘不是世子爷的亲娘,却是姨母,王爷大概会喜欢你的性子!”云成中所谓的留两句临行忠告,还真的就只有两句。 “多谢爹!”沈华灼点头。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送走了云家人,沈华灼最牵挂的就是后山谷里的地。 派人把梁田唤过来跟他细细的交代一番。 梁田原本还以为她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指导他们育种了,心里正难过着,没想到,这就得到了沈华灼的帮助。 “这些田地,一直都是在我名下的,以后还跟以前一样种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起到大作用。” 沈华灼眼眸轻抬,看向远山。 那里山峦起伏,层层叠叠,云雾缭绕。 她还有许多想做的事还没有做。 马车辘辘而行,离得云家大院越来越远。 沈华灼突然心生不舍。 她虽然不是本土出生的,可是在这个村庄里好歹也住过了几年的时光。 她最悲惨的时候是在这里,最风光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没想到啊,他们云家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云成中并没有让人把消息散播出来,所以他们只知道云胡子成了贵人,但是成了哪里的贵人便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一点也足够他们说八卦上许久了。 “我看这其中运气最好的要数云娘子了!” “切,谁知道了,人家那高门大户的,说不准就正妻变小妾了。” 自古婚配,最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 他们二人曾经同在一个村里,一个是普通村姑,一个是屠夫,门当户对。 而此时便就不配了,身份地位当然都会发生变化。 “闭嘴!这是我们主子的事,由得着你们说话吗?”马车车辕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沈华灼一惊。 这声音极其陌生。 她忍不住掀了车帘看过去,却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者。 “这是阮叔!” 阮老头,也是轩辕云天的得力助手。 “夫人有礼!”阮老头对沈华灼的态度很是恭敬。 沈华灼不明白。 这几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她的身份与云胡子真的隔着一个鸿沟。 跟着王公公前来的人,除了王公公本人,其他的人也同样瞧不起她的。 只是因着王公公被云胡子一脚踹下去,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弹,因而大大的震慑住了他们,但是他们眼中的不屑与轻视,她是感觉得到的。 不过,这些人不足挂齿。 可是这个阮老头这般,却有些让人好奇了。 “阮叔跟他们都不一样!”云胡子知道小娘子的委屈。 只是他相信她能处理好。 如果她不能,他将会马上出手,可是现在她不开口,他不敢随意出手,他怕她觉得他也瞧不起她的能力。 小娘子应该是极度自信的,自卑与惭愧都跟她无关。 “阮叔有礼!”沈华灼客气的回礼。 别人对她有一分的尊敬,她自然会还一分。 若有半分的不敬,她便要还以三分。 众人见过礼后,各自上了马车。 经过一日一夜的赶路,一行人才总算到了泠江城外。 远远的,沈华灼便看到了泠江城巍峨的城墙。 青灰色的青砖,上面残留着风蚀的痕迹,斑驳而苍老。 泠江城除了处于泠江三角州,经济发达以外,还是一座具有历史年龄的老城楼,据轩辕皇朝国志上面说这泠江城楼建楼历史已经有三百多年。 可这城墙却依旧在风雨之中经历着风吹雨打而始终屹立不倒。 除了城楼历史悠久以外,泠江府也的确有些神乎其神的传说,据说建城三百年,经历的战火无数,可是却从未有过被破城的经历。 它便站在那里,不管经历多少战乱和暴动,也依旧兀自如山岿然不动。 目光向上仰望,城楼之上,方正的墙头,她看到飘扬着红色大旗上,绣着一轮金阳的图谱。 旁边是大大的泠江二字。 这便是泠江王府的旗帜。 那坚硬的城楼之上,她隐约看到一张威严的脸,他满面认真的盯着下面,双眼一眨也不眨。 沈华灼眉眼微眯,对于那人的身份,心里略略有着猜测。 只是见他未动,她便又望向了别处。 这里一草一木,她觉得格外的陌生,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可是这一次,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她将要面临的挑战和困难也不一样了。 她抚着小腹,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护着腹中孩子以及他的父亲。 “媳妇!我们到了。” 云胡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显得特别激动也没有显得难过,只是寻常的神色。 只是他站立起来的时候,那一身的威仪便如风一般散发出去,震慑住了城楼前的那群人。 “王爷,世子爷回来了!”云成中上前跪地大声的回禀着。 沈华灼这才发现云成中居然也在队伍中,她疑惑的看着云胡子。 “他是云将军,自然得随着我回归,云家人也很会很快搬入泠江府!” 听着云胡子的解释,沈华灼心里蓦地一松。 只觉得之前那番情真意切的道别全都白费了,不过要不是那样,她又怎么会与云家人的关系再进一层了? 众人一一下马见礼,尔后才轮到了这一队中的主要人物云胡子夫妻俩。 “我儿回来了!”泠江王爷速速城楼奔向城门,形容激动。 他原本对于轩辕云天一直拖延回来的时辰,心里是非常不满的,甚至在大怒之下已经开始出发去寻他了。 出得城门便收到了消息,道是回来了,他便索性就住在城楼边等着他。 云胡子此时先行跳下马车,然后淡定从容的回身伸手,将沈华灼扶着下了马车。 泠江王就在五步开外站住了,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亲儿子就那样当着自已的面,旁若无人的伺候着他从乡野之地带回来的儿媳妇。 “见过父亲!”云胡子缓缓弯腰。 沈华灼也跟着他行礼,只是唤的却是:王爷。 一句父亲,一句王爷,虽是从面前两个不同的人嘴里叫出来的,可是泠江王爷却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觉。 仿佛面前站着的这两个人,就是生来一体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件事能将他们拆散开来。 心里升起这股感觉,泠江王有些不悦的皱眉,看着沈华灼冷哼了一声,尔后又上前一步重重的拍着云胡子的肩膀。 “我儿长大了!” 长得这般高大强壮,不愧是他的儿子。 “二十多年了!”云胡子轻飘飘的几个字,就将自豪的泠江王爷的话堵了回去。 是啊,他们父子俩已经分开二十多年了,他儿子不仅仅是长大了…… “回去再说!” 泠江王爷看看四周,朝暗卫们暗暗点头,示意他们一定要先行所所有障碍都扫除。 云胡子看出他的如临大敌,心里微微一暖。 这是关心,他还是领情的。 这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泠江王府而去。 在城里的某个角落里,轩辕御安指着楼下。 “看看吧,咱们来了有什么用?不仅什么都没有做成,反而还让他们尽快将他认了回去!” 按照他们的原计划,应该是要在泠江王爷知道他们的本意之前把云胡子给弄死的。 可是他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之后,直接将认嫡长子之事提前了,以致于他们刚查出来云胡子的真实身份,可是他却已经入了泠江王府,这日后若是想要再暗下杀手,可就不容易了。 毕竟,那泠江王府可不好闯,对于他们这些从京城里来的人来说,就好比龙潭虎穴一样难闯。 “王爷,眼下该怎么做?”李原才垂下眼眸,看着沈华灼与云胡子的身影肩并着肩进了泠江王府。 “哼,没用的李仁章,他的计谋一个都没有管用,反而还把他自已害死了。”轩辕御安对于李仁章的死,半点也没有感到难过。 他的心里只有能为他所用之人,和不能为他所用之人,就是没有死人的位置。 李原才不说话了。 李仁章死了,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因为李仁章点拨着轩辕御安身边第一贴心人的位置已经太久了,他们这些后面投靠安亲王的人都得靠边站,不管他们做什么,李仁章都会出现抢功劳。 所以,没有人喜欢他。 相反,他们都觉得他的心是人心所向。 “你有什么高见?”轩辕御安把目光扫向李原才。 跟着他出来看戏一场,不能只看戏啊,至少得做些什么。 李原才被点名问了,不得不正襟危坐,思虑再三道:“泠江王爷现在最为重视的人是世子爷,而这世子爷最为在乎的人是他的夫人,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夫人做些事!” 比如绑架、威胁什么的…… 听他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毫无营养的办法,轩辕御安怒瞪他一眼:“滚蛋!” “你们李家人果然都如出一辙,除了会找女人的麻烦,还会点什么?” 李仁章当初不也是说要找沈华灼的麻烦吗? 当时他还真的听了他的话,结果,作用没起到,反而损失惨重。 而且,若是这以后让沈华灼知道,每次她遇到的麻烦事儿都是他给找的,他吩咐属下干的,那么他还怎么能够将她收纳到自已的后院里了? 她那样的佳人,他总是想要好生的待她,不想强迫她。 李原才对于轩辕御安骂他的话十分不以为然,不过心下还是一松,其实他也是之前看到李仁章朝沈华灼下手,才会这样说,心里倒未必是真相利用她的。 不过此时轩辕御安心情正不好,他还是不要再多嘴了,当下起身恭敬的道:“王爷,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先去王妃娘娘那里探探消息,再看怎么做?”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笨,只是早年前长在乡野,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分寸。 想想这会子云胡子刚刚回归泠江王府,那王府里原本有着一股不安宁的力量,那么此时那股力量一定会趁机挑起一些争斗来。 他们就随时关注着,到时候,就能够看出来最佳的出手时机。 如此一来,就不怕达不成他们的目的。 因为任是谁人被逼得急了,都会露出破绽来。 轩辕御安无奈摇头。 失去了李仁章,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是他自已不小心害了自已,可现在却觉出了不少的麻烦事。 李原才很明显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同不好使唤,为人处事完全没有李仁章 那般熟稔。 他朝后面的属下吩咐一声:“看着些他,别到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身后蓦地闪出来一个身影,沉沉应了一声,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泠江王府,沈华灼还是第一次来。 这里建筑恢宏大气,壮观巍峨,屋檐重叠,楼阙深深。 站在幽庭深院中,她突然回头,看着来时的长长的巷道,她突然生出一许一入侯门深似海之感。 “怎么了?”云胡子见她眼里升上几许悲哀之色,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连忙侧身挡在她前面。 视线被阻隔,沈华灼任是她的心思百转,愁肠百结也只得死死的按压回去。 “没事!”有事也不能在这大院子里说,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侍女,四处廊檐下还堆着三三两两的丫环婆子。 “小主子,老王爷有请!”云胡子刚想安慰她几句,便听得王府范管家前来请人。 “我们一起去!”云胡子看看身侧那些下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他怎么舍得把小娘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小主子,王爷的命令是只……”只让他一个人去。 大家都是明眼人,也不一定非得让人把话说得那么清楚,都懂得起的。 管家这意思,就是人家老王爷没有唤她呗,甚至不仅仅是没有唤她,也根本不希望她去插一脚凑热闹。 “相公,我在这儿等你!” 她能怎么着,不能成为拖他后腿的那个人。 “你们要好好的!”说着手一扬,阮老头带着几个黑穿黑衣的暗卫突然出现:“照顾好夫人!” 看到几个黑影突然出现,一院子的下人们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或圆睁双眼,或瑟缩着身子。 沈华灼一一扫过他们的表情,冷冷一笑,率先进了大厅。一见她落座,便立即有人奉上了茶盏。 骨瓷茶盏里盛着几许碧青的茶水,茶盖一揭开,便立刻闻到了一缕芳香的茶香味。 她不算懂茶,只大略闻得出来,这茶想必是好茶,可具体是什么茶便不知道了。 尝了一口,味儿像蒙顶甘露,具体品起来的又有些不同,里面似是飘扬着淡淡的…… 正是因为太淡了,所以她也说不清楚。 一旁奉茶的杏衣小丫环看着她忽然皱起的眉头,差点没有把持住,连眨几下眼睛,又在身旁另一个灰衣婆子的扶挂下才冷静下来。 在厅里坐了半晌,都没有见云胡子回来,沈华灼有些坐不住了。 有丫环上前来请:“夫人一路风尘,不如由绿儿陪着夫人去洗梳一番!说不定收拾好了,世子爷也就回来了。” 沈华灼看她一眼。 她似乎是这里的大丫环,穿着一身杏色长衫,外面套着绿色比甲,头上的首饰颜色较其他人都要鲜亮几分,便是连着容颜也上了好几个层次。 沈华灼看看自已一身不算脏,便摇头:“不必了,一路都是马车而行,风沙也小,并未多脏,我等等相公!” 倒不是她不觉得脏,她不沐浴梳洗也不舒服,不过,她没有安全感。 想想,她万一脱光了去沐浴了,这个点要是闯进来点什么东西,那她可就没辙了。 大丫环见她拒绝也没有勉强,只是略笑笑朝后面退了一步。 那先前倒茶的小丫头杏儿被身旁的老婆子推了一把,从丫环队伍里推了出来。 沈华灼挑眉。 她犹豫半晌才捏着衣角道:“夫人这般枯坐着等待也是无聊,不如奴婢们领着夫人在这园子里转悠一番。此番外面的芍药花儿开得可盛了。” 沈华灼的确等得没了耐心,再者说,她怀着身子,久坐终究不好,便应了在园子里转悠着。 这间院子名为芍药园,所以园子里遍植芍药,此时并不是芍药开放之时,可仍有大朵大朵的花开放着,映在娇阳之下,发出蕊蕊芬芳。 沈华灼在花丛间流连,芍药花花朵硕大,有时候远远看着与牡丹无异,可是走近了看,与牡丹却还是大相径庭的。 其形壮硕、大朵可细看却是不如牡丹细致、妍丽。 不过,芍药的花语也象征着富贵荣华,只与牡丹无法比拟而已。 在心里过了一遍沈华灼恍然大悟。 刚刚一直觉得这园子里有些不对劲,此时细想才明白过来。 这满满一园子的芍药,似乎别有所喻。 “这园子是何人安排的,花儿养得可真好!”乍冷的大冬天,还能将芍药花儿养活,开得还这般鲜艳,手艺能不好吗? “是王妃娘娘,娘娘平日里仁爱慈善,尤其喜欢拾掇花儿,听得王爷说,要迎回世子爷,这不,连着养出了这般盛开的芍药花。可见王妃娘娘可高兴了。” 这话是小丫头说的。 沈华灼多看了她几眼。 “你叫什么?” 她此时才想起来,这么一批人,共十来个,她却只叫得出来刚刚自我介绍的绿儿。 “奴婢杏儿。”名字倒也不难记。 不过,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在她面前夸王妃娘娘的好,这是何意? 不过,话说回来,这满满一园子的芍药花,她并没有看出来王妃娘娘的心意和喜悦,反而看出来的是一种挑衅和高傲。 意思就是他们只配住在这满是芍药花的园子里,意喻着他们如同芍药花儿一般,永远都只能屈居人之下。 而那个人,不知道是谁…… 所以,任由这杏儿把话吹上了天,沈华灼也还是不动声色,只淡淡笑着。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她便觉得腹中一阵阵痛。 “嘶……”她本来是打算想要忍着的,只忍了一会儿,愣是没有忍住,一个不小心便就叫出了口。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随着丫环们的大叫声,她只觉眼前一黑晕头转向,还想再忍,接着便听到了范叔的大叫声:“来人,夫人不好了!” 有了熟悉的人,她才撑不住身子一软直接不省人事……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失声,是谁下毒?  一灯如豆,光影暗淡,沈华灼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头格外的沉重。 “云朗……”她睁开双眼,看着床前,绯色的纱帐,上面绣着鱼戏莲叶。 旁边一人靠在床柱上,双眼圆圆睁着,正是她所熟悉的那双凤眼。 只是他一眼也不眨的盯着一个方向,倒是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脸上没有荡起一丝波澜,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云朗……”她轻唤数声,自已已经觉得声音很大了,但是那边好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试图再次开口,一叫,却发现她的声音却是极其的嘶哑,刚刚的声音都在喉咙间。 “云……”她伸手摸了摸脖颈,一个字儿也喊不出来,喉咙里也没有任何震动。 她…… 她失声了! 她惊得大叫,猛地坐起来。 身边的男人突然被惊醒,连忙搂她入怀。 “媳妇……媳妇!”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久未睡的疲惫。 “我……”沈华灼无声的指着自已的喉咙。 云胡子不懂,凝眸看她。 他很好奇,为什么小娘子不说话。 她是不是因为自已没有保护好她,所以生气了? “媳妇,你怎么了?” 他急了,连忙问她,可是沈华灼只是嘴唇急剧的转动,却丝毫没有声音出来。 沈华灼见他依然没有明白过来,急得胡乱抓住他的手指伸到她喉咙处,让他摸着根本没有声带震动的喉咙。 “你……说不出话来?”云胡子秒懂。 沈华灼点头,眯了眯,眼泪无声滑落。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失声了。 “好,我知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请大夫来医治你!” 云胡子抱着她朝着外面大喊阮叔。 “小主子……” 阮老头自从沈华灼出事之后,便一直守在门口,动也不曾动一下。 小主子临走之前把夫人交给他与暗卫看护,可却在游园之时莫名晕倒,这一晕还足足晕了三天三夜,他这算是很严重的失职,所以,他十分主动自已惩罚自已。 因为小主子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 这夫人就是他的心头肉,夫人被害,这是在拿刀子割他的心剜他的肉。 若是等他惩罚起来,那可就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夫人一直没醒,他便一直守在门外,心里满怀忐忑,宁愿小主子对着他破口大骂,大吼大叫,也不愿意他就那样默默的守着夫人,一言不发。 一听到云胡子的吼声,他反倒放轻松了。 可是云胡子在喊了一声之后,又突然不说话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阮老头想要进去看看,又不敢,只得重新站回风口处守着。 里面的云胡子自是不知道阮老头心中所想,他是想要让他去大夫,可是沈华灼却阻止了他。 在他手心里写字:“不要去!” 至于什么原因,沈华灼没法开口,所以,还在他的手心里缓慢的书写着。 一笔一划很是费解,却还是得尽力去猜,去想。 云胡子忍着手心的酥痒试着猜:“媳妇自已会治?” 沈华灼用力点头,先是给自已把脉听了听脉搏。 强劲有力,很正常,说明嗓子嘶哑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外力所致,想了想,静息一会儿然后从空间里摸出了配好的药丸。 云胡子见她摸了瓷瓶出来:“药可以治你的病?” 沈华灼点头,事实上她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总是要试一试的。 她现在有口不能言,这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云胡子取出一粒,喂进她的嘴里,沈华灼嗓子一接触那药丸的清凉,只觉身心都舒畅了。 和着温开水服下,她试着轻咳一声:“云朗!” 她可以说话了! “媳妇!”云胡子丢下瓷瓶,拉她入怀。 “我……睡了多久了?”她抚着额头,有些头重脚轻。 “一天一夜!” 云胡子现在还深深的记着她晕过去的情景。 他本来被泠江王叫去书房说话,还没等他回来,派来保护小娘子的阮老头就派人过来了。 一听她有事,他草草跟泠江王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原本以为是她腹中的孩子不乖,让她有些不舒服,睡了过去。 毕竟他也粗通把脉,给她把过之后,并没有从她的脉搏上面看出什么。 就连大夫来了也说不出个究竟,只说她大概是一路舟车劳顿太累了,所以只给她开了一个补身子的方子便跑了。 而云胡子想到他们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愿意给她用别的大夫开的药。 想着她脉搏没什么问题,也许是心理上的原因,便一直守着她,好不容易把她等醒了,却不能说话。 当时他的心就沉入了谷底里。 看她在他手心里艰难的比划着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在大海之上迷航的人,找不到自已的方向,也看不见前路,内心里一片黑暗。 “咳咳,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抚着小腹。 “孩子没事,别怕!”云胡子抚着她乱动的手。 “那,那些人……那些人了?”听得孩子没事,沈华灼才把心神缓下来。 检查了一往遍身体上没有什么外伤,而在进入泠江王府的时候,她都好好的,唯一的就是碰了那杯茶水,不管怎么样,一定是那茶水的原因。 虽然在喝茶之前,她就已经先闻过那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害你的人?”云胡子咬牙切齿,手一挥,召来了阮老头。 他一身灰黑短衫,一见云胡子和沈华灼便立马跪了下去:“昨日在这芍药院里伺候的下人属下已经全都抓起来了。” 云胡子冷漠的看着他。 阮老头脚下一软,身子僵硬,立马认罪道:“属下该死,前来领罚!” 昨日主子知道夫人在他们面前晕倒后,心急如焚,当即就要将罚他们,只是心系夫人的安危,所以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会儿,好不容易盼着夫人醒过来了,自然就该是他们领罚的时候了。 “很好!”云胡子冷下脸来。 阮叔这二十我年以来,都是他暗地里陪在他的身边,多次出任务,从来都没有失过手的时候,而这一次,却让他最重要的人陷入危险之中,他觉得这不是阮叔的能力问题,而是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将小娘子的性命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导致小娘子出事。 “云朗,现在不是处罚他们的时候!”沈华灼拉下他,主动把手伸进他的大手掌之中。 他的人和身份虽然变了,可掌心里的茧子和温暖依然是他所熟悉的那个。 “那些人怎么样了,可还安分?” 阮老头有些愧疚,他以为惩罚他们乃是夫人的意思,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想过这回事儿,倒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属下已经与梁青审过一回了,属下愚钝,并没有审问出什么来!”阮老头纵是能力超群,可那也是在大宅门外面啊,在这后院之中,一向都是女人的天下,他一个男子,能力再通天,也施展不开。 “我……我想去看看!” 沈华灼扶着云胡子的衣袖坐直身子,想掀被而起。 云胡子点点头:“原也想着把她们留给你处理。” 不然的话,她们的命焉能留到现在。 沈华灼抬眸,诧异的望着他。 “现在不比之前了,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的疏忽而受伤害!”他可以全心全意的护着她,可是有些人却是防不胜防,她终究还是得有自保的能力,他才能放心。 “我明白!”之所以把她们留下来,一则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查出那使坏之人,二则也是最重要的,是为了给她机会立威,所以这一次她的手不能软,她若是一软,只怕别人更要把她看软。 她轻咳几声,又吞服了一颗丸药,这才披衣起身。 外面起了风,看她身形单薄,穿着也少,云胡子连忙脱下身上藏蓝色云纹披风,亲手为她系上。 一旁的阮老头只看得心惊胆颤,为他曾经居然生出来过的对付她之心而感心寒,幸好,幸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并没有真的动心。 只是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想,她这样柔弱,而自家主子又这样在乎她,会不会给人一种拿捏到了主子软肋的感觉? 一时之间,他心头万千想法,如同千万根丝线,乱成一团,无从理起。 那群人说是关起来了,其实只是把他们集中放到了花厅里,四面的门都被关起来,又派了云胡子带来的人把守。 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阳光从院墙外透过稀疏的枯枝照进屋里,直射着她们的眼睛时,只觉得格外的刺眼。 “夫人!” 杏儿看到门打开,沈华灼进来,便立刻围了上来。 “滚开!”云胡子暴喝一声,抬脚就踹了上去。 “啊……”杏儿娇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云胡子一脚,身子如同纸片一般飞向了廊柱,强大的冲击力和撞击力,使得她一头倒在地上,鲜血直喷。 “拉下去,别污了夫人的眼睛!”云胡子扶着沈华灼上前,抬手替他挡着眼睛。 沈华灼心头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平日里云胡子的脾气决计算不上好,可是却从来都不曾当着她的面发过这样厉害的脾气。 事实上,在他还仅仅只是云胡子的时候,他多的是挨人打骂,她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在镇上卖猪肉时被那群小混混按在地上打的场景。 “媳妇,你想怎么处理她们?”云胡子见她目光毫无焦距,还以为她是害怕的走神了,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入手一片冰凉,他干脆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祸心,打到她招为止  干燥而温暖的大手握着纤长柔弱无骨的小手,有着一种相得益彰的美好。 “别怕!”动人的字眼从男人的喉间缓缓溢出。 沈华灼朝她温柔一笑:“嗯,我不怕!”她本就不怕,况且他刚刚已经为她打了个样,她可不能太怂,她正襟危坐,面目端肃,指着面前一排着青色褙子的丫环道: “你们,还有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喝茶的时候,这些丫头是站在院子门口的,看她们衣着姿态,地位太低,只是在外院伺候的粗使丫头,大概还根本没有机会到她跟前去伺候。 所以可以先排除他们下手的可能性。 云胡子眼底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他既然已经承诺把这事儿交给她处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唱反调,只暗示阮老头把带出去的那批青衣小婢单独看押起来。 在他看来,只要这其中混入了想要害他小娘子之人,那么她们全部都不应该留着。 毕竟这里的人他们都不知根,不知底的,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正好趁此机会把她们清理出去。 “现在我来问你们:昨日我初来时坐的是哪张椅子?”她嗓子里还有些疼,虽然有药丸润着,可声音也还是嘶哑着的,所以,她说得极慢。 里面十几个丫头婆子,有一半的人都茫然的摇头,另外一半齐唰唰的指着她此时坐着的那张椅子对面。 没错,昨日她就是坐的那里。 “你们下去吧!”她示意不知道她坐哪里的丫环下去。 她不担心这些丫头们撒谎生事,因为她总有办法验证她们所说,现在不过是初步筛选。 若是依着她的办法找出了凶手便罢了,找不出,等待这些人的酷刑还在后头。 留下的有六人。 三个婆子,三个丫头。 其中便有昨日端茶递水的杏儿,还有陪着她说话的绿儿…… 她突然低头抚着纤纤长指上的指甲盖拨弄着,轻咳几声。 云胡子紧张得俊脸上面全是担忧:“可要上茶。 她缓缓点头:“嗯,不过我忘记了,昨日我喝的是什么茶来的?味儿不错!” 她随手一指里面的六人:“你们都去给我泡茶,就泡昨日的茶,谁泡不出来,那么就是谁想要害我!”她眉眼淡然,说话声音很低很慢,想到哪里停,就在哪里停。 可正是因为她声音里没有频率的停顿,反倒让面前的六人顿时失去了分寸,当下就有三人齐齐下跪求饶:“夫人饶命,奴婢等并不知道晓夫人昨日所饮何茶!” 这三个人其中有两个婆子,还有一个小丫头,穿着青色褙子。 倒是奇怪了,她原本应该是粗使丫头,当时居然就在厅里伺候。 “你们两个下去吧!”沈华灼指指两个婆子,留下三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 “你们也不要想多了,刚刚只是初查,我怀疑的那些人里面,可不一定在里面,也不一定不在她们外面,所以啊,你们最好好好表现!”一句话安了几个人的心。 杏儿擦干脸上的鲜血,佝偻着背挨在大家旁边站着,一会儿的功夫先前慌乱的脸便很快沉淀下来了。 原以为留下她们四个人,就说明她已经怀疑她们了,没想到,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而仅仅只是指使着她们去泡茶。 听她话中的意思,这要是谁泡的茶好喝,她便会不再怀疑她,几个人都跃跃欲试,只有那青衣小婢女满脸苦涩。 她是个新招进来的小丫环,这规矩才将将学完,伺候主子的那一套全然没有学过,更惶论泡茶那些风雅之事儿了。 她咬着嘴唇,为难之色立显。 沈华灼却看也不看她们,随手打发了她们。 “媳妇可有人选了!” “有啊,谁泡的茶最喝,就是谁!”她哑着嗓子笑着道。 云胡子挑眉:“里面可有人不会泡茶!” “云朗可相信我?”她侧身睇他。 云胡子被她娇俏的模样看得心头一颤,大手用力,紧紧攥紧了她的手。 其实小娘子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怀疑之人了,可能对于那人施展害人的手段也已经有数了,此时大概不过是耍着她们玩儿罢了。 “你真调皮,只是会不会累?”为着耍弄她们而累着了自已可不划算。 沈华灼见自已的心思分分钟便被他拆穿,顿觉不好玩儿。 “那你猜是她们中的哪一个?”或者哪两个? 她设计泡茶这个环节也不是全然闹着玩儿的,她此时只怀疑一人,但是,却又隐隐觉得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毕竟她若是那背后之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怕她也不会只安排一人,这太冒险了,若是那人出了事,都没个替补的。 几个人争相表现,须臾间,便将茶端了上来。 沈华灼一一看过去,前面三个人的茶倒还好,后面的青衣小婢女的茶明显只是将茶叶丢进了开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技术。 “拉下去!” 她连同着托盘一下子扫落在地。 “咚”地一声,青衣小婢女吓得浑身颤抖起来,连求饶都忘记了。 其他三个人看着青衣小婢女被拉下去,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莫名的表情。 其中两个低着头,却能隐隐从她们微微弯起的嘴唇上面看得出她们很高兴。 而另一个人,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夫人容禀,奴婢有话要说。” 沈华灼冷冷一笑:“我很好奇在这生死关头,你能说些什么?” 这不是玩笑,敢招惹她她必双倍奉还。 “小青,小青必定不是,她连茶都不会泡,她怎么会?” “大胆!” 沈华灼心头一震,这个绿儿倒是不错嘛:“你不打自招,来人……” 刚开口,绿儿心口已经失探的跳动起来。 “冤枉,冤枉啊,奴婢……并没有,不是奴婢!” 沈华灼冷哼一声:“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喝了茶才会受伤?” 绿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奴婢……奴婢与夫人接触之时,只看到您喝过茶,别的并没有用过,这病从口入,没有吃过吃食,所以奴婢这才断定夫人是喝茶才出的问题,而这茶水便正是花嬷嬷调制,由杏儿端给您的,所以奴婢……奴婢认为,她们两个也很值得查一查!” 这一手,漂亮! 沈华灼在心中为她鼓掌。 适时的在她面前显示出了她的聪明才智,又很好的救好青儿,并且也成功的把余下看似毫不相关的两人拉下了水。 完美! 不过,那又如何,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们说说茶是什么问题?” 两个俱都跪下来,一口咬定茶水肯定没有问题,于是三个人当面就吵了起来。 沈华灼淡定从容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争吵。 这人啊,一旦被逼紧了,就会容易失去理智,这一旦失去了理智,这说话就会漏风,就会不由自主的把某些不能说出来的事情说出来。 她从三人的骂战中了解到,这三个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人有着自已的算计不说,还似乎都是有后台的人。 只是她到底没有听出来,谁才是她们的后台。 只是这王府也不算太大,左右也就只有几位主子,日后她站住了脚跟想查,不是问题,当下看她们吵得差不多了,便拦住了她们,分别关起来。 “用刑,但凡是王府里有的刑罚,专挑那女子能够承受得起的,一一往她们身上使,不许手软,不许偷工减料!”没差的话,那暗害她之人就在这三人中间了。 几个人一听要用刑,吓得身子一软,俱都愣愣的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被侍卫拉到一半才想起来要求情。 云胡子满意的看着这一切。 刚刚她展露出来的一切,他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此事从头到尾,她已经全盘在握,想要收拾的人便只是她们几个,却一直能不急不躁,徐徐渐进的达到她最终要达到的目的。而不是直接就指着她们几个人,拉下去,那样不足以显出她的能力和手腕。 他知道她露这一手,一则是为震慑下人,二则也是为了向他证明她并不柔弱。 “此事媳妇打算怎么解?”云胡子本想坐着看戏,可架不住好奇心。 “其实那绿儿所说不差,我进院子,只喝过茶水,所以问题的确出在茶水之上,不过,我很清楚,那茶水当时也确实没有问题!” 她对医理知之甚深,对于茶水里所下明显的毒的话,她必定闻得出来。 “媳妇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毒药是单独放进去的时候,没有效果,可是这一旦跟别的东西混在一起的时候,便能发挥奇效!” 沈华灼一拍高几:“我正是这样想的,但是,当日的茶盏,只怕早就被她们处理掉了,我便是想要查探茶水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恐怕都不行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她便就不能查出来,那另外一味药是什么。 两人说着,却听得阮老头提着衣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匆匆而来:“回主子、夫人的话,那人已经招了!” 沈华灼心头一喜,连忙就要让他把人带上来,她要亲耳听一听,她们到底是怎么算计的她。 只是人一带上,她还没来得问了,就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迎敌,不是软肋  随着那场嘈杂,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色织金五福云纹长裙的妇人和一个身穿粉色绣梅花。 沈华灼眸底闪过疑惑,接着便有太监大声道:“王妃娘娘驾到,彩霞郡主到!” 王府的女主人齐齐上阵,好戏开场了! 两位女主人一身华贵被一群下人们簇拥着进来,一进来,没有想象中恭敬起身,齐齐行礼的场面,只有冷漠死寂般的气氛。 “哟,咱们这是走错地方了吗?还是旁人走错了?” 泠江王妃不悦的看着面前稳如泰山的小两口。 他们真是好大胆。 看到她进来了,居然还坐在座位上,连起身相迎都没有,她火冒三丈,正准备责问他们,身边的彩霞四下张望,一眼看到了跪在角落里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两个下人。 “啊……鬼啊!” 她们躲在高几下面,那一块地方正好又照不到太阳,脸上糊满鲜血,眼珠圆圆突出来,可不就是鬼吗? 泠江王妃乍看还没认出来,却听得那两人充满魔性的声音响起来。 “王妃娘娘救命啊,救救奴婢!” 见她们那副鬼样子,泠江王妃怎么可能会救她们,脸一转转,冷冷一哼:“哪里来的贱婢,居然敢在本王妃面前大呼小叫,来人,掌嘴!” 身后的老嬷嬷上前,高高举着巴掌,毫不犹豫的一巴掌下去。 “贱婢,瞎了你的狗招子,你见不着王妃娘娘是不是,王妃娘娘在此,你不仅不上前来见礼,反而大喊大叫,也不想想,这里有你大声说话的份吗?” 老嬷嬷受了泠江王妃的眼色,一边打狗,一边还指桑骂槐,很明显这打的是两个犯错的下人,骂的却是沈华灼和云胡子二人。 云胡子“噌”地站起,拱手道:“原来真是王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妃娘娘雅人有雅量,恕过我们夫妻这不识人之罪!” 沈华灼也跟着站了起来,草草行了礼,可全程都没有说话。 泠江王妃圆润的脸庞上狠意和恨意交杂,生生将一张本就不算惊艳的脸弄得越发显得扭曲。 打了好一阵了,那老嬷嬷几次三番在那里甩手,表示她的手打酸了,可泠江王妃也并没有要求她停止,甚至递给她一个继续下狠手的意思。 看到这里沈华灼还有什么不懂的。 昨日那事儿很明显就是跪着的那两人所为,而现在她们母女二人齐齐赶来,便是为着阻止她查清真相而来。 没想到,正好撞见他们要审,她便直接上手,想要一气儿弄死她们。 老嬷嬷惯常是打人打得狠的,忍着手里的酸胀之意,一人甩一巴掌,愣是把两人的牙齿都打松了,一吐血,连着牙齿吐出来好几颗。 隔着空气,沈华灼都觉得自已的牙关发酸。 她瞅一眼云胡子。 “行了,王妃娘娘,这里是芍药院,我记得昨日父亲与我说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泠江王妃一怔,猛地想起来了,昨日王爷把她们母女叫过去,当着轩辕云天的面跟她们交代的,芍药院的这一片都不允许她随意进来。 所以,昨日她才忍着,没有亲自动手。 今日也是听着这里出了事,一激动才忘记了那事儿。 此时被他当着诸多下人的面提起,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哼,笑话,我堂堂王妃,在这王府之中,难道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她强行给自已找脸。 “大哥,你……就算你不尊母妃为母亲,可她至少是你的姨母,你怎么地也得顾忌着一些母妃的脸面吧,你这样打母妃的脸,这丢的可是咱们王府的面子……”彩霞郡主扶着泠江梗着脖子争论。 “送客!”云胡子却丝毫不买她的账。 她也装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哼,大哥,你……你一个,我要告诉父王,让他好好惩罚你!” 说着,拉着泠江王妃便要走。 泠江王妃临走还惦记着把那两个快要打残的下人带走。 看她们得意而来却落败而归,沈华灼脸色不变,不动声色的笑了。 “那两人媳妇不要了?”云胡子以为她不敢开口要,待再要替她出头。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要来做什么,没得弄死了,咱们还要替她们收尸,白脏了地方!”沈华灼淡淡开口,低咳一声,靠着云胡子坐下。 “王妃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把她派过来做坏事的人弄成了那样,她能善罢甘休才怪了。 “父亲很快便会让人来招我们过去,不过你别怕。” 沈华灼轻嗯一声,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不过,瞅着时间还早,让人把刚刚两人的供词拿了上来瞅了一眼,尔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心思可真够歹毒的!” 云胡子听她感慨,全副心思也放到了供词上面。 看过才知,沈华灼之所以被她们成功暗算了去,乃是她们刚开始用了无毒的蒙顶甘露茶给她喝,然后又带着她去外面的芍药花园子里转了一圈,这两下东西一触碰,便就成为了能将人慢慢毒死的毒药。 只不过她们虽然用尽心思,这般布局却还是小瞧了她。 她空间里有着大旦的好药,之前又吃过解毒丸,所以,她们自恃厉害的毒药到了她这里已经被化解了一半,所以才出现了,只将她暂时毒哑的事情。 尔后又被深谙医理的她将那剩下的毒药也给解了。 可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还给他们留下了把柄。 “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罢了!委屈你了!”云胡子重重叹息。 大手紧紧搂住小娘子的纤腰,把她的头按在怀里,给她安慰。 “并不委屈,我知道你不容易!” 她既然嫁了他,也得到了他全身心的爱恋,那么付出一些又有如何。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想要坚守这份爱,就必须得拿起武器将自已武装起来。 “我不怕受伤,也不怕委屈,我只愿不要成为你的软肋!” “我会护着你,你不是我的软肋,你是我的心肝!” 软肋露在外面,让人一剑致命,而心肝却是在身体里面,有他全身心的保护。 沈华灼听得俏脸飞红,头低低的捂到了他的怀里,满怀叹息。 又是一日过去,这是沈华灼在王府里过的第三日了。 她因为受伤了,哪里都没去,什么也没干。 晚间的时候,泠江王派人前来传话,让他们去前院吃个饭。 “终于还是来了!”云胡子冷冷笑着。 沈华灼其实很有些看不懂泠江王主云胡子这事儿上是怎么看他的。 不过,这毕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一个外来的人,又不好意思过多的问。 但是如果不问清楚,她又不知道该拿出何种面目与他相处。 她既不想拿自已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讨好他,也不想与他争锋相对大肆争吵。 “别怕他,也别搭理他,我此番回归不是为了他!” 云胡子摸摸她的额头笑称她是小傻瓜,然后安慰她。 听得出来,云胡子与泠江王的关系并不算好,那么这就尴尬了。 沈华灼任由着院子里新提拔起来的青儿打扮着。 “夫人,您想要梳个什么样的发髻?”青儿有些忐忑。 她以前一直都是粗使丫环,只干过洒扫庭池之事,哪里做过这等贴身伺候人的细致活儿,此时双手如双脚一般。 “夫人……”一旁的绿儿端着铜盆看着,半晌了青儿发髻也没有挽出来。 “你来吧!”沈华灼也不为难青儿了。 她现在是对谁都不相信,只是这个绿儿终究还是不如青儿看着稳妥。 在用她的同时,她还是冷冷的警告着:“这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加起来有几十号人,却只有你们二人能进这正房,其实本不应该信任你们,不过,我这人一向不受这些世俗之事束缚,所以,只要你们能为我所用,我都可以给个几分体面,让你们能够堂堂正正的抬头挺胸的做人。” 几句话便将她的立场还有给她们的承诺都囊括在其中。 懂事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取舍。况且,她们才见识过面前女子不一样的心狠和淡定。 两人想着,心里同时一窒,立马跪下来表了一番忠心。 沈华灼面色不改,眉头微微一扬:“行了,赶紧着弄吧,误了老王爷的席面,你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话说出来,但凡是听到的丫头、婆子便再也不敢拿以前轻慢的眼神来看她。 面前这女主子一句句的话哪里像是一个生长在山野乡村之中的女子说出来的? 这些府里的潜规则还有毫不露怯的提点人的功夫,就算是出生在高门大户里的大家小姐们只怕也是学不来的。 更何况,她还有一身高傲自成一气的气场。 让人站在她面前便不敢伸直了腰,生恐被她强大的气场压折了。 不过便正是这样强硬而又厉害的主子,才能真正收服人心。 不多时,青儿和绿儿心里已然有了抉择。 日后再行事说话,便与从前更为不一样了。 其实沈华灼的面上装得再像,她的心里却也是忐忑着的。 ------------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余毒,京城来信  毕竟,这些大宅门里的争斗她也只是从电视剧里看过,里学过。 如今正儿八经的用上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错不得,她表示还是有压力的。 不过大概是她跟云胡子在一起久了的缘故,她总会不自觉的学他用手指大拇指轻磨手掌心的动作,还有抿唇蹙眉的严肃,好似浑身的气场便出来了。 有时候能压得那些初见她的小丫头们能丢了魂魄。 云胡子一个白天都有事在书房里面办,待到沈华灼刚刚装扮上,走下台阶,他便已经快步过来了。 “真好看!” 他站在台阶下面,朝她高高的伸出手,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一身云罗色的绸缎长裙,上面绣着蝶恋花的花纹,高领竖着,脸上淡施脂粉,樱唇薄施口脂,房檐上有淡黄银杏叶飘下,一眨眼眼间,便有万千芳华从她精致的脸庞上划过,她凤眸清亮,秀鼻笔挺,嘴唇含笑,端的分外美丽动人。 这般的姿容还有谁敢说她出身乡野之地? 不过,此时还真有人在泠江王的耳边细数这乡野之地而来的村姑的诸多罪状和恶行。 “王爷,您可是不知道,妾身瞅着天儿那孩子还挺好的,一身的气度全都传承自王爷,可那山里来的野丫头可实在是顽劣不堪,半点世子妃的气度都没有……” “啪……”王妃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王爷突然砸了一个茶盏,那洁白滑腻的骨瓷茶盏就那样稀碎成数十片落在几人脚下。 “谁跟你说她是世子妃的?” “啊……难道,难道王爷的意思是……” 到底是指轩辕云天不是世子爷还是指沈华灼不是世子妃? “哼……” 泠江王冷哼一声,门外已传来下人们的通报声。 轩辕云天夫妻俩来了。 泠江王妃得了那样的口风,心里一下子得意起来,坐在座位上与彩霞郡主不停的沈华灼一个乡野女子不懂事…… “闭嘴!”泠江王看人都进屋了,她还不消停,冷哼一声,制止她。 他是不满意他儿子带回来的这个儿媳妇,不过,他还没有傻到当着儿子的面就发作他的媳妇儿。 以他的手段来看,他可是随便发作,只怕他立马就能跟他翻脸,如此一来,他隐忍了二十多年,白白熬过了那么多生不如死的日子,临到了这会子子了,他当然不想就这样放弃。 心里再不高兴,大家都压制着,互相客气的见礼。 沈华灼还是不想说话,云胡子便替她解释了一来就有下人使幺蛾子。 “哦,居然有下人如此大胆,回头交予云管家去处理一番。” “不用了,多谢父王,此事王妃娘娘已经替我们处理妥当了!” 云胡子又将那两人被泠江王妃带走的事说了。 泠江王听着,心里暗自不悦。 她可是太大胆了,一定是好日子过得多了,居然没有他的命令就敢随便下手。 给了她一个冷眼,让她自已去体会,他则招呼着云胡子小两口用饭,还特地吩咐云管家给沈华灼拿了很多补药,道是她受惊了。 沈华灼一手表面功夫也做得好,表现得诚惶诚恐,恰到好处。 一顿吃下来,大家都尽快着勾心斗角去了,基本都没怎么吃。 沈华灼回去了,还让青儿给她在小厨房里下了一碗面吃。 吃过了,又吩咐青儿:“你在门口守着,若是爷回来,就赶着再去下一碗,要多放辣椒,天气冷,爷要御寒!” 青儿利落的应了。 沈华灼就着稀薄的烛火靠近窗台。 外面园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阁楼上点着几盏马灯,透出几许微弱的光亮。 她按了按小腹,只觉一阵刺痛。 “嘶……” 再一把脉,心口顿时痛得揪起。 毒并没有完全清除。 不过,也幸好这毒到了体内,她便能识别出来了,解药了不是没有,不过却远在沈家村里。 想到那般遥远的距离还有沈家村里让她牵挂的那些人和草木,她抚着小腹叹息着:“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人人得了羡慕那些高门大户里的日子,以为她们过得有多么光鲜亮丽,实际上,这里的日子,分分钟能让人窒息。 而她一直在村子里过惯了自由日子的她,现在已经无法忍受住这里束缚而又无趣的日子。 而且更为致命的是,她没有自已的人,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跟她们表露出来。 惟恐说错一句话,便害到了云朗。 “会过去的!”云胡子见她站在窗前,只身着一袭白色中衣,长发垂在腰间,身姿纤细。 “孩子的事儿?”看他们今日的表现,似乎大家都不知道。 “前来替你看诊的大夫收了封口的银子,不敢乱说话,所以他们都不知道。” 此时他们自已都如履薄冰,如果再让人知道了她怀着孩子,只怕日子更不好过。 “或许该让父亲知道!” 泠江王爷在云胡子心里是个十分矛盾的存在。 他既怪他,却又不得不感激他。 如果当时不是他当机立断把他送走,也许他活不到现在。 可是,他却又怨他,为了他的一已私利,任由他的亲生母亲难产而死。当时传出去的话便是一尸两命。 他总觉得,当时泠江王应该是有办法可以救他母亲的,可是他却没有,为的就是让众人相信,泠江王妃跟孩子一起没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回来?” 云胡子以前给她的印象应该是没有什么野心的,明明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也过得很开心。 “身份已经暴露,如果不回来,整个云家恐怕都要……” 云胡子皱眉,眉心里突然划过一抹痛意。 “也许,父亲他大概也觉得时机成熟了!” 时机? 沈华灼没有再问下去,这所谓的时机,大概跟云胡子之前与她讲的那场二十年前的动乱有关。 侄子把叔叔的皇位抢了,还将叔叔软禁在看似十分繁华,却苛捐杂税最为繁重的泠江以南之地。 “这里我有些过不惯,明日我想出府一趟!” 沈华灼倚在他的怀里,小声的道。 云胡子心跳突然加快:“为什么?”是不是小娘子嫌弃这府里太过复杂和危险了,所以想要抛弃跑路? 跑路这两字,他以前根本不不知道是何意的,但是架不住小娘子常常挂在嘴边。 沈华灼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那日的毒太厉害,我虽然有解毒丸,但是,并没有完全解除,我得回沈家村里拿些药。” 在山谷里,她留下了一块藏风风聚气的好地专门给她留用来种了药材,里面现在就种着好几种珍贵而稀少的药材,正是她配药要用的。 “明日我便陪你去!” “不要了!”沈华灼拒绝。 知道他忙,见天看到他忙碌着,她不好拿这些事儿一扰他。 “不许你这么说,只要是你的事,我便是再忙,都得替你办好了!” 云胡子掩住她的唇。 她不知道她本就是他放在心底里的宝贝,再加上她腹中有了他的孩子,他就更加不可能再放她一个人冒着危险去取药。 沈华灼担心泠江王那里不好说话。 云胡子却大气的安慰她,将所有她能想到的担忧着的事情全都大手一挥给她解决了。 沈华灼这才放下心来。 翌日,天色微明,刮起了风,呼呼的西北裹挟着寒意袭向众人。 打着泠江王府标志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上。 他们走得这般光明正大,一直盯着他们的人不想知道都不行。 “他们是去沈家村?”轩辕御安摸娑着下巴,眼中全是算计。 “看他们的方向大概是了。” 因为眼前的这条路乃是南下,从这边过去,直达零陵郡和沈家村,所以这是五五之数,但他在零陵郡里经营了那么久,对于云胡子小两口在零陵郡里的情况十分清楚,并不认为他们在零陵郡里有什么秘密。 除了与傅家兄弟合开的那间店铺和一座没有人居住的宅子以外,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而沈家村就不同了。 两个人都是出自沈家村,并且云胡子以前一直有在沈家村后山活动的迹象,以前没有这层身份裹着,单只看他是一个普通的屠夫,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现在便不同了。 人家身份尊贵着了,根本不需要真的日日在山里打猎过活…… 那一切都只说明了,之前他在山里打猎之事,只是掩人耳目,说不准他在那座大山里有着什么秘密。 也许正是他们想要探寻的。 “不管是什么跟上去瞧瞧!” 轩辕御安抬手,便立刻有灰衣人从后面尾随了上去。 他们也坐上马车,作势要拍马前行,却听得身后有得得的马声。 “王爷留步!京城有信……” 是个送信的小侍卫,他背上斜挎着竹筒,摇摇骑马过来。 “呈上来。”轩辕御安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信是从京城里来的,他心里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得看。 因为从京城里给他发信的只有他的父皇——当朝的皇帝轩辕云华。 他抬手示意李原才把信打开:“念吧!”他懒得看上面的内容。 李原才有些抖抖索索的把信展开,字字清晰的念着。 只是上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以至于他念到最后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定住,上面说要杀的人又不是你,你害怕什么,这么没用,还怎么做事?怎么升官发财?”轩辕御安瞪他一眼,对于他的表现很是失望。 要不是在这穷山僻壤之中,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用,不然他早就该弃了他了。 李原才直到念完,身子还在发抖,墨蓝色的衣衫已经湿透,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滴落,砸在他的手背上,冷不丁的让他的身子惊得直直的跳动起来。 “怂……” 轩辕御安一把抢过去。 “他活不了!” 信里说,既然轩辕云天的身份已经完全确定了,的确是泠江王府那个消失了二十来年的嫡长子,那么,他们就该执行绝杀的命令,让他死。 “是,是,属下……属下明白!”李原才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杀掉云胡子,只是那信里的凶狠和残忍让他心慌意乱,趁着轩辕御安看信的时候,才敢伸手小心的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怎么,你怕了?” 至于吗?不就杀个把人吗? 李原才毕竟也是干过不少坏事的人了,此时这般的表情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儿的功夫罢了,心里一调整好,就变脸变得极快。 “王爷,既然皇上有令,那么,不如就趁着他去沈家村的机会,将他……” 他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你看着办吧!”看他把情绪调整过来了,轩辕御安懒懒的点头。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了,先让李原才出手,拿着轩辕云天练手玩儿,如果他这一出手就成了的话,那他自然就算捡了一个大便宜,当然,如果他没有成的话,那也没有关系,他还可以亲自出手。 得了轩辕御安的命令,又有京城里来的信函,李原才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便让师爷给他送来了几十号人马,给他们下了明确的截杀指令后,便让他们赶了上去。 ------------ 第二百六十章 追杀,全军覆没  因为已经派了先遣队,轩辕御安又正好想要看看李原才的本事,因而,他们两人一路上便缓缓前行,不疾不徐。 泠江府与沈家村离得不远,云胡子又急于解小娘子身上的余毒,一路赶路赶得很急。 后来见马车实在是太慢了,而小娘子的脸色又显得灰败而苍白,心里实在着急,也没有耐心磨蹭了,便将马车弃了,只让车夫自已慢悠悠的赶着跟在后面走,他则带着小娘子直接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李原才派遣的那批人在半夜时分,在一家驿站里追上了云胡子和沈华灼的马车。 他们急于立功,又知对方只有夫妻两人加一个年老的马车夫,便是连虚实虚实都懒得打探,直接长剑掷出,先将他们停在院子里的马车砸了个稀巴烂,尔后才追杀上楼,对准了马车夫的房间就是一阵打杀,闹了大半夜之后,才发现,他们一早就盯错了目标。 所杀之人也根本不是李原才交代下的那人。 “他老娘的,真是狡猾,马车还在,人却跑了,你们是不是有谁走漏了风声?”杀手头领盯着手底下的二十几号人看,似乎试图从他们的站姿上面看出他们是否是背叛者。 所有的人都喊冤枉,俱都表示,一定要追上去,在老大的面前大杀特杀以证他们的清白。 带着一口气,杀手们继续追上去。 而在沈家村里,云胡子早就已经到了,并且由着沈华灼将药都采好了。 在看着她采药的过程中,他被小娘子嫌弃笨手笨脚的,所以并没有让她动手去采。 他百无聊赖靠在槐树上看着面前的倩影,脸上、眉眼里全是笑意。 “主子,有情况!”阮老头附在他耳边悄声道。 听得阮老头汇报上来的情况,云胡子突然勾唇,幽幽一笑:“送上门来的,尽管使就行了,也正好试试他们练了这么久,手头的刀枪是否还利。” 阮老头低低了应了,立即去安排了。 沈华灼见阮老头来了又走了,不明白他来所为何事。 便小步过来:“阮叔这是有什么急事,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 云胡子摇摇头:“有些小事,让他去办!”看小娘子还想再问,连忙握住她的手。 那上面因着她采草药而沾上了许多的黑泥。 他取出袖中的青色帕子,细心的替她把手背、手指上的泥都清理,还细心的连着她指甲里偶尔陷进去的细碎的草药叶汁也给挑干净了,然后指着她手上拿着的药草:“这些药材只能长在这里吗?” 沈华灼被他的温柔和细心看得脸上闪过一阵阵红意,看他一眼又连忙快快的低下头去盯着青青绿绿的中药草,倒是哪里都可以长,不过,种在哪里都不会有种在这里长得更好了。 “这里的气候和环境最适合它们,若是强移植到别处去了,种是绝对能够种出来的,但是不会有这么好!” 种不了这么好,对于她来说就是没有用的药材。 她自从有了空间那个绝佳的宝贝之后,对于植物种植方面,已经越发的 要求高了,甚至到了一种苛刻的程度。 觉得若是种了一样东西,种得不好,那么就还不如不种了。 采完了药,沈华灼还想去云家走一趟。 这是两个人一早就商量好的,云胡子想了想没有反对。 只是别走别将阮老头刚刚报上来的消息说了。 “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怕是要图谋不轨!” 沈华灼点头,精神高度紧张。 云胡子说和是轻松,他说的是有人要图谋不轨,但是她知道,真相往往比这更加恐怖。 “当时要是我们没有骑马先行,只怕就要与他们撞个正着了!” 云胡子原只想先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可好像让她紧张了,连忙握紧她的手。 “别怕,他们不过只是些虾兵蟹将,伤不了咱们!当时没有碰上我们,算他们走运,不过这一次,他们要是寻到村里来,只怕不会轻饶他们。” 沈华灼惊异的抬眸。 虽然她完全云胡子的能力,但是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阮老头就算有身手,也不知道厉害不厉害,而她,自从有了身孕,她就不怎么敢动手了。 原本她这胎怀得就不容易,她有时候觉得自已好像是十分不容易怀孕之人。 否则在此之前的两年多里,她与云胡子同床共枕的时候并不少,之前也并没有刻意有过避孕的意识,可是却迟迟都没有怀上,这次倒是个意外了。 而且她身上还有余毒,只怕动起手来会动了胎气。 云胡子被她紧蹙的眉头,还有抿住的双唇搅得有些心疼。 她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看得出来。 她心里极其不安定,她好像很害怕似的。 “媳妇,相信我,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会好好的!” 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沈华灼猛然惊醒,心知自已的确是想得太多了些,她记得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大概是因为怀了身孕,所以性子变得优柔寡断了。 沈华灼不说话,云胡子只将她拥入怀中,用长长的披风把她裹起来,只露出两只清亮的眼眸,望着悠悠伯远山。 到了云家,一家人眼见他们回来了,顿时兴奋起来。 尤其是云小妹,抱着她又是跳,又是叫的:“噢,大哥、大嫂回来了!” 沈华灼很是感慨,云小妹还是记忆中的她,幸好她没有任何见外的地方。 “这次回来,是来接你们去泠江府的!” 云成中送他们去了之后,就被泠江王爷征调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再也没有放回来,只让人送了一封信回来,只说很好,让他们勿念。 “这是……这是当家的意思?”许氏扒在门框后面看着面前的小两口。 他们身上穿着锦衣,一看那料子,丝光柔亮的,再看那绣花精致细腻,便知他们的日子真正是好过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可是王府的主子呀。 她现在很后悔以前那样待他们,所以生怕他们会想起来生气对付她。 “是也不是!”轩辕云天的答案模棱两可。 “云夫人,这是我们主子的一片心意,你们在泠江府里的宅子,主子已经为你们安排妥当了,就在王府后院的巷子里。” 那些杂事一向都是阮老头在管。 沈华灼略带惊喜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 这几日她在王府里住着,一直都在嫌闷,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所以,他才会想到要提前把云家人接进泠江府里去。 “那……两个丫头的婚事怎么办?” “就在泠江府办,我们做大哥、大嫂的亲自替她们张罗!” 轩辕云天想要做什么事,就没有安排不到位的。 几句话便安下了云家母女三人的心。 许氏看他们来了半晌,吃了茶水和果点也都一直没有想起来对付她,心里略略放松了一些。 又有云小妹在一旁安慰她:“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大哥、大嫂了?他们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大哥大嫂对她释放出来的半点不好的情绪。 许氏刚把一颗心放下,门外便传来几声“突突”的声音。 再从呼啸着的西北风里还夹杂着连绵不断的破空之声。 “噗,噗……” 数十支箭矢从院子外面齐齐射进来,打在石头院子的门框上,廊柱上,就连葡萄架子上也射进了好些支。 随着射过一轮弓箭之后,便有灰衣人跳进了院子里,举着大刀杀向轩辕云天。 “杀了那个男的,其他女的不要动!” 他们这一路的目的很明确,便是击杀轩辕云天,因为在出发之前轩辕御安便特地点出了,不准伤到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要将其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但是,现在院子里只有轩辕云天一个男子,其他四个都是女的,他们也分不清楚上头要的那个女子是谁,所以,便都不敢伤害,只把手中的刀剑向着云胡子挥去。 “保护主子!”阮老头早有准备,手一挥,之前隐藏起来的暗卫们尽数而出,分作两队,一边杀进院内,一边齐齐飞向院子外面的树上,茅草堆里。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混作了一团。 杀进来的本就只有几人,阮老头留下的人多,他们很快不敌,且战且退,一路退出了院子。 而外面的战场却早就胜负已分,此时响起了杀手们哀嚎的声音。 “啊……” “啊……不要啊,快,快跑。” “他们早有准备,有埋伏!” 只是此时才发现却早就已经晚了,阮老头指挥着众人做了一个绝杀的手势。这是不留任何活口的意思。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小了下去,只余下几个伤病在那里大口喘息的声音。 “主子,得了!” 云胡子抱着小娘子,轻轻的抚弄着她的耳垂,隔着紧闭的院门高声道:“把他们的尸体处理了,免得吓到了屋子里的女眷!” 外面传来一声应和声,便立马安静了下来。 亦是只用了一刻钟的功夫,阮老头又重新敲响了院门:“主子,已经打扫干净。” 这是在邀他们走了。 云胡子朝云家母女三人招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许氏开始听他说要来接他们进泠江府去,以为至少得等到明日,她想着,今天夜里也好收拾行李,可没想到,现在就要走,不由有些惶恐:“大……大郎,我……我东西还没收拾了!” 她现在也不比以前了,房间里可放着好些首饰匣子还有一些银子家什什么的。 “不必带了,泠江府什么都有!” 难道他堂堂的泠江王府世子还会短了她们的吃穿用度? “大梅……” 院子门开着,外面的青石板被洗涮得干净,梁田一路奔了进来。 他本来在后山谷里忙活着稻种的事,听得沈华灼他们回来了,才从后山里回来,便错过了沈华灼扯草药,刚刚站在外面,听说连云家也要搬走,他连看到身份贵重的轩辕云天都顾不得了,连忙开口叫住云大梅。 这可是他订好了的未来媳妇,这很快就要成亲了,她怎么能走了? 云大梅一开始听说要去泠江府的时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在乡村里呆了这么久,她当然想要去外面见识一番。 可是在看到梁田之后,她又有颇多不舍,经过一番抉择道:“我……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看出她不是假意推辞的,沈华灼点了点头。 她能这样考虑周全,说明她真的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小气、冲动还时不时揣着坏心思的她了。 “这怎么行了,你先随我们去泠江府,等到成亲的时候,再嫁回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了生计的担忧,许氏在面对两个女儿时,也多了一分母爱,不再眼里只看得见云小树一人。 梁田与云大梅这对有情人,便只能听从许氏的安排暂时别离。 却不知正是这样的安排,才让他们一家人都免去了一场大灾祸。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废物,火烧沈家村  轩辕云天让阮老头留下一些人善后,便带着一行人借先去了后山山谷,在那里他还有一些杂事需要最后处理完,然后再返回村里借道珠山镇往泠江去。 他们进山没多久,轩辕御安与李原才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来了。 听说了自已派出去的杀手竟然无一人生还后,李原才在下马车的时候,差点没有一头栽倒下来。 “废物,一群废物!” 轩辕御安气得脸变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原才果然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失败了,他攥紧了拳头。 “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自从李原才派出去的杀手失败后,他们便失去了轩辕云天一行人的行踪。 “肯定……肯定是村里的人护着他们跑了,等我去问问!”李原才不想承认是他自已和手底下的人无能,便想将他们失败的原因归结到沈家村的村民身上。 “哼,很好,这群乡巴佬他们居然敢跟我作对,看本王不收拾了他们!”他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双眼血红。 李原才派人在村子里问了一圈,都没有任何人有线索。 本来云家的石头院子修得偏僻,离得村里人很远,再加上当时刺杀的情景因为对手太弱,所以轩辕云天的人很快便结束了斗争,并且迅速清洗了战场,因而,沈家村里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此时被李原才派出的揪着问,自然什么都说不清楚。 “哼,说不出来是不是,给我杀!” 轩辕御安想到自已头一次出手,居然就败在了轩辕云天手上,心里极度不平衡,急需杀人来缓解他急躁的情绪。 “啊……”那被问话之人大叫一声,被侍卫一刀抹了脖子。 “啊……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柳大海挑着担子从远处走来,正好看到那人脖子飙了很多血倒地身亡,以为遇到了土匪,连忙回头想要召集村民防守。 “快,快,快杀了他们。” 又有好些人围了过来。 他们都认识站在其中的李原才,看他的居然杀了村民,盯着他指指点点,李原才急了,舌头打着闪子,身子发着抖,一个杀字便说出了口。 手底下的人都是在刀口舔血的人,只知服从命令,哪里会想其他的。 村民手无寸铁,一刀一个,杀得兴起,好不快活。 杀红了眼,便是李原才在他们身后大叫:“快,快回来,我们赶紧走了……”可他们已经杀红了眼,耳朵周围听到的也是被杀之人的尖叫声,和害怕的求饶声,对于李原才那么小声的吩咐丝毫听不见。 “快,快,他们要杀光我们,为了女人、孩子,咱们冲上去!”柳大海手里举着从前打土匪时缴的大刀,勇敢的冲在第一个。 村里的人以前有过对抗土匪流寇的经历,此时又是生死时刻,便是知道不敌,却也毫不怕死的往前冲。 “哼,不自量力!”轩辕御安手一挥,箭矢飞穿,齐齐射了过去。 “啊……” 后山山谷离得沈家村里远,又有高大繁茂的树木遮挡,这边的动静根本传不过去。 等到山里有人看到村里冒出了浓浓的烟雾才大叫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村里着火了。” 这么一声将在山里干活的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后山谷里的地势极广,自从有沈华灼带头在里正那里买荒地之后,村jfd的人在这里面也买下好几些田地,这会有几家人都在这里干活。 一听村里出事了,忙不迭的往家跑,连农具都顾不上拿。 梁田也看到了那边不对劲,连忙招呼山谷里的庄丁前去查看。 早先才把沈华灼一行人送走,眼睁睁看着自已未来的媳妇跟着他们去了泠江王府,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情绪他还没有完全消解掉。 这会儿对沈家村发生的那些事说不上多关心,只是想着沈华灼临行前嘱他照顾云家大院的事,心神猛地一惊,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庄头,不对,那里起了大火,不是哪一户人家,是整个村庄都烧起来了!”有人眼睛尖,看出那片山村的火势已经烧红了半片天空,正往后山谷的方面蔓延。 “快,快,咱们快去救火!”底下的人俱都自动自发的往那边赶。 到沈家村一看,已经看不见原先那片祥和宁静的村庄,只见一片硝烟弥漫,浓雾黑沉,除了房子上的火和天上的烟圈,一个人影都没有。 “快,快,快救火!”梁田脚下虚软,连退数步…… 沦江王府。 “怎么回事?”轩辕云天面容严肃,俊眉紧皱怒意滔天。 “主子,有消息传来,沈家村……一村数百人全部被杀,连村子也一把火给烧了。”阮老头上前道。 主子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但却从来没有这样爆发过,最多就是冷冷的不说话。 “消息可属实?”只凭只言片语,他不能相信这消息的真实性。 “这是夫人在山谷里的庄头带过来的消息。他们在外面带着伤病,没法进来。” “拿我的令牌带他们进来。”轩辕云天抽出令牌,派人请来沈华灼。 “云朗,什么事这么着急?”沈华灼正在替云家人安排住处,突然就接到他派过去请她的人。 “待会儿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难过,你放心我会替他们报仇!”这事轩辕云天不敢不让她知道,她说过再不喜欢他欺瞒她,所以此事是必定要与她说的,而沈家村又是生她养她之处,如今惨遭此祸,生怕她乍然听到会接受不了,便先暗示她让她做思想准备。 沈华灼双目灼灼盯着面前的男人,她想不出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两人大眼小瞪,便听得外面响起了熟悉的呼求声:“世子爷,求你为我们作主!” “云家大郎,云娘子……” 村里的柳大郎和梁田相继跪倒在轩辕云天脚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纵然沈华灼心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看到这一幕。 两个人俱是一身焦黑,衣衫、头发上都有被烧焦的痕迹,乍然看到还以为他们把灶房点着了,在火里打了滚。 “村里出事了,被一场大火全都给烧没了!”柳大郎趴伏在地,哭声呜咽。 他的媳妇、孩子、老娘、兄弟,全都不见了。 “沈家村没了?”沈华灼想到火,没想到就听柳大郎说到火烧他们村庄。 不过那么大的一村子,怎么可能在旦夕间就消失不见呢? 沈家村好歹是这原主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一朝不见就真的变没了? 沈华灼满脑门子的官司。 “他们……他们……村里的人都死了!”梁田看柳大郎说了几个字后,便哭得趴在地上,上气不下气,事情又还没有说完,便把他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 “我看过他们的伤口,是……是被人先杀了才扔进火海里死掉的。 他回忆着当时看到的惨状,跌跌撞撞的回去,再不敢轻易看第二眼。 火海里,可谓尸海浮沉,堆堆积积的垒得老高。火就在下面,炙烤着,燃烧着。 那些一时半会儿烧不着的尸体,被大火熏得滋滋冒油,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味。 他回去后,当时就吓吐了。 “是谁竟然狠心至此,居然对手无寸铁的村民下这般的狠手。” 沈华灼紧紧咬住牙关,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 沈家村没有生养过她,可是那里的人除了极个别却也并没有什么人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因而,她私心底里,对那里还是怀着好感的。 那里除了那些可恶的人,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好人,甚至还有妇人和孩子,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他们昨日还在那里,今日他们却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或者灰尘。 “我……我无能,我昨日带着庄子上的长工去查了,可是没有收获,只想着这事,大概只有东家你们能解了。” 看他一脸害怕和愧疚,想必他当时也是冒着生命安全去的。 “罢了,你别想太多,那些人既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必就不是好对付的,你们查不出来说不定反倒是救了自已一命。” 一村的百姓都弄不过他们,列何况他们只有几十个长工和佃户,寻到了那些杀手,他们也只是送死。 “云娘子,他们死得好惨!”柳大郎在小厮的照料下清醒过来,第一句话还是说的沈家村之事。 沈华灼连忙安慰他,同时也庆幸,他刚好在后山山谷里替他们做农活,这才恰好逃过一劫,否则,他们也必定会跟着遭殃。 “你们先跟着下人去休息,此事,我跟云朗既然知道了,我们不会不管!” 梁田和柳大郎反反复复想了好久,才缓缓起身,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去。 “这事云朗怎么看?”沈华灼直觉不对劲。 “那些人好端端的怎么说对沈家村下手就下手?难道村子里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沈华灼站在几人面前,仔细的看着身上新做的绣腊梅长裙。 “秘密说不上,具体的,我已经让阮叔去查了,咱们现在只消等待便可。” 听云胡子这样说,沈华灼也释然了。 她相信他说的话是对的。 虽然原主长在沈家村里,可是自上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埋头苦干活计的人,哪里有云胡子对村子里的事了解的多。 “大哥,大嫂我听说咱们村里出事了!”云小妹与云大梅慌乱间飞奔进来,过门槛时,一不留神被绊住猛地扑身上前,倒在沈华灼怀里。 借着轩辕云天的力道,沈华灼才扶稳姐妹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谁告诉你们的?”云朗派人去传话的时候,她是特地让人瞒着她们姐妹二人的。 “沈……咱们村?” 沈家村这三个字此时成为了悬在大她们舌头上的一把刀,似乎只要一说到它们,就让人觉得舌头疼。 “是……是……进来通知我们……”云大梅哭哭啼啼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是我!”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 第二百六十二章 遗诏,惊天秘密  门外柳家兄弟联袂而来,一青衫,一宝蓝色直裰,俱都身姿颀长,步态稳健,从容而入,说话的正是傅青渊。 “好久不见!”傅青源进来的时候,因为与兄长并排而行,当时那会儿还十分注重形象,可等他抬眼看到云小妹之时,二货的脾性立马尽现。 “小妹,你可让我好找。”刚刚进后院告诉两姐妹沈家村之事的是铁柱,他这是刚刚才见到云小妹,见她穿着一身嫩绿色水衫绸缎长裙,眉睛清秀,姿容婉约,正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心里一激动朝着她便扑了上去。 云小妹朝她温柔一笑,连忙使眼色提醒他还有外人在场,就算他们有婚约,可这般当着众人的面便堂而皇之拉手未免让人看着觉得不知羞。 傅青源生生顿住,只一双眼却像是粘在她身上一般。 “昨日事发突然,大哥、大嫂突然带我们回了泠江府,没来得及亲自跟你说,可我们也找了人通知你……”云小妹细细回忆着,突然想到他们找的人是村里的柳大海,他应该已经死了。 据听到的消息,整个沈家村的人,就只剩下了柳大郎还有后山谷里那些长工和佃户。 想昨日还活生生的人,今日却已经阴阳相隔,云小妹不禁悲从中来,刹那间便红了眼圈。 “泠江王府怕是不欢迎柳大少爷!”阮老头接收轩辕云天的眼色,看着傅青渊,他们家主子的身份要不是托傅青渊所赐,根本不会这么快暴露,以致于他们在青云山和后山谷里的很多布置没有完成,还差点害得主子和夫人闹矛盾,险些冤了他的性命。 就算没有主子的眼神示意,阮老头也不打算给傅青渊好脸色。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来做客的,只是想告诉你们,凶手乃是安亲王的人,带队的却是李原才。” “猜到了!”轩辕云天眉眼紧拧。 在整个泠江府,敢招惹泠江王府的人除了轩辕御安以外不作他想。 而之前他们用山谷中的兵力打败了第一波杀手,这第二波是谁并不难猜。 “可有证据?”沈华灼满眼期许。 傅青渊摇头:“他们是安亲王亲自派出去的,看他们行事手法熟练,斩草除根的做法,恐是惯常干这事的,尾巴扫得很干净。” 几人一听顿时愣了。 此时就算知道是谁干的,可人家有亲王的头衔在那里摆着,没有任何语气,大家便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阮叔,这事你亲自去查!”一山更有一山高。 就算轩辕御安的人把战场打扫得再干净,但凡是做过的事情,便总会留下痕迹。 就算没有找到证据,他也得制造出一些出来。 阮老头与他默契十足,只看他一根手指微动,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领命而去。 众人满腔愤怒、伤感,俱都无法发泄。 外面却又有下人来请世子爷和夫人前去书房说话。 “你们姐妹先招待着他们俩,我们去去便回!”沈华灼看男人话也不说,拉着她便要走,她连忙回头匆匆叮嘱一句。 泠江王的书房沈华灼还是头一次来。 处在他住的正院的正中间,是整个王府里中轴线的起点。 “你们真是……太胡闹了!” 看到小两口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皱了眉头。 “父王放心,我们还好!”轩辕云天对着泠江王之时,情感是十分复杂的,所以,他的情绪也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 偶尔会念及他这么多年来的守护,但是偶尔又会想到,若不是他的话,他亲娘不会死,而他也不会还在娘腹中,就中了毒,害得他这么多年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沈家村几百号人,就这样没了,你们还说没事,此事,你们是不是该向我解释解释!”泠江王倒是了解他亲儿子的性子,知道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肯定也什么都不会说,所以,他早先就将所有有关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父王既已经知道了,那我更加没什么可说。” 小娘子余毒未清,去沈家村替小娘子取药,这是势在必行的,不会以泠江王反对他们就不取了,而被轩辕御安的人追杀,他们反抗,这也绝对是必须的,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若真要给他安一个后悔的名义的话,就是,他们没能一直守在沈家村里,直到他们最后安全,这才使得他们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丧命。 “你……你,本王看你是被女色迷了心窍,被她迷惑得不知你的身份和使命了!”泠江王高大的身形朝后退几步,手指微微颤抖指着沈华灼。 看他熊熊燃烧的双眼里,都是对她的不满。 沈华灼微讶,她不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会让他如此不满。 在与他短短的相处里,她知道泠江王平日里当着云朗的面的时候多少还是会给她一些面子,像如今这般直直的指着她的鼻尖骂的事儿还是头一遭。 “哼,你……你不知道是吧!”泠江王气糊涂,不退了反而上前几步,眼看着他的手指便要指到小娘子眼睛里了。 轩辕云天抬手,怼下他的手指:“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也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敬。” 孩子? 泠江王忽略了亲儿子对他的无礼的动作,反而看着沈华灼的小腹。 沈华灼看他眼神中还残留着一抹极致的愤怒,有些担心,他万一对她孩子出手,她连忙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 儿子的态度,儿媳妇的动作已经足够说明了他们二人已然有了孩子的事实。 “果真有了?”泠江王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去,不复刚才的愤怒,甚至还隐隐带着些兴奋。 沈华灼拉拉男人的衣袖,不明所以。 “快两个月了!”他知道面前老人的想法,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更好。 泠江王英武的眉毛一挑,轻拍手:“好,很好,有了孩子是好事,你不便久站,坐那儿!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刚才的怒不可遏,到现在的高兴、欣慰,似乎才不过一瞬间。 沈华灼抚着小腹,从善如流坐下了。 她早就把脚都站麻了,不坐白不坐。她还在坐下的同时,顺便拉了一把云朗,让他一起坐下了。 泠江王眉心又是一跳,眨眼看了一眼,额上卷起层层抬头纹。 “听说你刚来那日中毒昏迷呢?”他试着让自已的声音变得温润一些开口询问。 “便是中毒了,当时解了一半,尚有余毒,云郎怕伤到腹中孩子,这才带着我急尽快往沈家村赶,为的就是取解毒的草药。” 有这个机会,沈华灼自然好生的为自家男人解释了一番。 “不必多说!”轩辕云天按压下小娘子,看向泠江王:“父王唤我们来何事?”总不至于只是问问那些过去的小事。 “你们这次冒险去取药,既是为了腹中孩子,我便不再计较你们此次自作主张之过,不过,日后你可定要记住了,你的命可由不得你随意糟蹋。你的命是要留给轩辕皇朝的!” 沈华灼听蒙了,轩辕云天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小娘子的面说这些,听到关键处想要阻拦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泠江王爷已经将他与轩辕皇朝的关系都理清了。 而且已经摆出来了。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为父忍辱负重了二十来年,也就全都白费了,你就忍心为父白白浪费这二十来年的心血吗?还有你自已在沈家村后山里带领的那去暗卫,你能够白白看着他们什么活儿也没有干上,就毁了?” 轩辕云天双眼盯着小娘子瞧,此时泠江王所说的那些话,他早就已经听腻了,听不听都无所谓,可他的小娘子还是头一次听,他不能把她吓到了。 “父王你敢肯定那先皇立下的传位圣旨就一定还在皇宫之中?时过境迁,二十多年了,我不相信当朝皇帝居然这么久也不曾把传位圣旨拿到手。” 若是轩辕云华拿到了手,那么他的第一要事,大概便是毁掉传位圣旨。 这样一来的话,他们泠江王府就算曾经是轩辕皇朝皇位再怎么正统的继承人,没有传位圣旨,一切都是白搭。 “自然没有!”泠江王宽大的手掌一翻,在笔架上随意抽了一支狼毫,一蘸墨水,一瞬间功夫便在白色宣纸上拨墨挥就两个大字:青石。 沈华灼一见青石二字,心神便是一僵。 这青石……怎么到底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除了能够治病还能做什么? “它是打开传位圣旨的关键,也可以说是钥匙,若他们在没有得到青石的前提,休想打开!”这一点泠江王十分肯定。 说到青石,它的两个曾经的主人皆在场,还口口声声念叨着它,此时潜伏在空间里的青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剧烈的颤抖起来。 小娘子只觉心腹处有一股热流涌进,像置身温泉池中呼吸到的那一缕缕的白烟,只这滋味比那般还要舒畅、通透!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分歧,数不清的算计  “青石现在何在?”泠江王转眸看向轩辕云天。 “身上!”轩辕云天看一眼沈华灼,缓缓点头。 “取来看看!”泠江王继续要求,青石之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得当面看看才行。 轩辕云天俊眉一紧,面色冷了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也就那样,父亲以往又不是没有见过。” 这事当然不可能,毕竟青石原先的主人本就是泠江王,其实说真格的,这青石算是轩辕家族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其重量堪比传国玉玺。 只有一早被选为皇位的继承者才有资格拥有青石。 泠江王一窒,不过,他要看人可不是真的看青石,他想看的而是青石的变化。 “让本王看看青石可有变化?”他是铁了心想要看的,轩辕云天拒绝不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曾经青石的主人,虽然他自小没有带大过他,不过青石却是他一早就戴在他身上的。 可他现在根本拿不出来青石,他不由握住了小娘子的手。 沈华灼静默片刻,进空间看了一眼,只见青石居然难得的在空间里,她忙取了出来,从被衣袖遮住的手里想要递给他,却被他推却了,握着她的手举起来:“青石在这里!” 泠江王看得眉头直皱:“你怎么……” 说到一半发现这话不好说下去便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青石会在儿媳妇手中,这明明是他送给他嫡长子的东西。 不过,对上轩辕云天的冷面,他赶紧改了口:“青石居然产生了变化?” 他本来只是闲闲的瞟了一眼,却在看清楚之后猛地被惊了一跳。 这块青石的颜色已经不是青色,而是带着淡淡的亮青色,与之前暗淡无光的模样相比,此时显得异常耀眼。 “这是怎么回事?”书房里的三个人同时疑惑起来。 沈华灼垂眸:“我不知道!”别问她,他们这两个青石曾经的主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她不过是个中途横插进来的,岂不是更不懂。 泠江王撸着长须叹息一声:“这青石事关重大,需得好生收拾好了!”然后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挥手让沈华灼先行离开。 沈华灼却不欲这般就走,她来都来了,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说,想问的问题也没有问出来,那岂不是白来一场。 “还有什么话?”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泠江王无奈,他有些事现在急于问自家儿子,却又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赶他媳妇走,便耐着性子问清楚,也好做个态度给他看看,自已对他终身大事,并没有怎么插手。 “沈家村的命案一事,王爷可知?”沈华灼咬着嘴唇,心情沉重。 “本王已知,你放心,沈家村乃是我们泠江王府的地界,在本王的地界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本王岂能不顾不问,此事,已交予王府侍卫去查,一旦查清,必不轻饶。” 为了顺利的打发走她,泠江王的回答十分干脆。 “绝不轻饶,王爷好气魄,只是若那人乃是身份贵重的王爷了?王爷也会不轻饶吗?” “你……你这丫头怎么得理不饶人?”他都说了不轻饶,自然不会轻饶,非要问个是非曲直。 “沈家村一百二十户人,总计五百六十七口人丁,可这一夕之间,便被人尽数杀光,还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连尸首都无存,试问,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是否需要问清?” 这不是小事,她作为沈家村里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之一,她有何不能问。 泠江王心里此时根本不关心这事,又被她这么一问,心下无底,不由怒了,大力拍着书案赶她:“你且先出去,此事本王自有计较,定不教他们冤死便是。” 他身为王爷,何曾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他、追问他? 可是面前的沈华灼却偏偏不依,他心生恼怒,此时若不是看在轩辕云天的份上,她必定是要受罪的。 “媳妇,你先出去,我来处理!”看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轩辕云天拉住小娘子,不让她再开口。 沈华灼刚刚一时怒到极致失了心智,被泠江王一声吼得也已经后悔了。 她也的确是太大胆了一些。 在这古代,可不管你有理没有理,在他们眼中,就只有权势,谁手中的权力大就听谁的,谁的职位高,谁就是王道。 而她刚刚居然在泠江王面前大小声,还一再揪着那事不放,这事儿任谁都不能善了。 “袁文,带世子夫人回去!” 随着泠江王爷一声招呼,外面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暗卫。 他进来看了看在场的三人,把目光锁定在沈华灼身上:“夫人,请吧!”看在世子爷的份上,他的态度还挺温和。 沈华灼心知不能再继续坚持下去,这里毕竟不是在沈家村里,谁的声音大,谁会吵架谁就有理,在这王府里,为人处事并不是揪得越紧越好,需得想想办法曲线‘救国’。 “先回去,回来与你说!”云朗紧紧盯着她,朝她重重点头。 看他眼神,全是稳定从容,这是让她相信他的意思。 沈华灼点点头不情不愿的被带出书房。 她一走,里面的便是亲生父子俩,那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 泠江王将绷紧的面容一收,脸上的皱眉便尽显,尤其是眼角两边皱巴巴的跟山间岩石缝间的褶皱似的,他张了张嘴,云朗却已赶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了: “父亲,日后这下人们还是不要再唤我为世子爷的好。” “为什么?”泠江王嘴唇微动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眼神中大大的写着这三个字。 “我若为世子,媳妇就必为世子妃,否则,这王府世子我便是不当也罢!”云朗淡淡开口,声音很低很缓,泠江王却丝毫不敢忽视,他喉咙上下滚动,双手发颤指着他:“你……你竟然行事如此没有分寸,这王府世子你当是你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他是泠江王爷,他膝下只有轩辕云天一个亲生的儿子的,这王府世子不是他还会有谁,又有谁还有这个资格? “可王府里的人却从来都只唤她为夫人!” 这是轩辕云天早就不满的事。 “世子妃之位绝非称呼,需得上折子要册封才行!” 云天朗笑:“我知如此,只是父亲你有上折子吗?或者你有想过要替她上册子吗?”怕是从来都没有吧。 泠江王在面对他娶沈华灼为妻一事之上,一直都表现得很放任逐流的模样,但是他看得出来,他打心眼里不想要这个儿媳妇。 所以他纵容着现任泠江王妃对付她,还让下人们都统一口径称呼她为夫人。 夫人这一称呼,在寻常门第乃是尊称,可是在王府之中若加上女子的姓氏叫出来的夫人却是一个连侧妃都不如的妾室。 轩辕云天对于府中下人称呼小娘子之事,已经不满久矣,只是看他们尚知分寸,没有把连着姓叫,他才堪堪忍下。 不过,小娘子不懂,他却不能任由旁人委屈了她。 “云天,你何必如此多想,是她的跑不掉,不是她的勉强不来!” 泠江王不想骗他,却也不愿意就此认下她。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我若为世子,世子妃必定只有她一人,除了他,我谁都不会要,她若做不了世子妃,我便舍弃这世子之位又如何?” “你……你怎地如此糊涂?”泠江王抚着胸口不停的咳嗽。他被气得够呛。 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心培养出来的嫡长子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与他争吵至如此境地。 “父亲若无他事,我先行告退!”见两人意见不合,云天索性连话都不想与他说了。 “等等,自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如此不知分寸,本王……”泠江王还想继续劝说他,却见云天抬脚直接走了。 对着他的背影,他大吼:“你回来,青石之事……” 说到青石,云天才顿住脚步:“青石很好,我也很好,不劳父亲记挂!” “那青石是怎么会到她手里的,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你的命吗?你的命由你不由她。” 泠江王心知眼前的云天跟他年轻时候一样执拗,知道他再继续说他女人的事,恐怕不利父子沟通联系,只好婉转劝说。 想要旁敲侧击告知他,这个乡野女子根本不是他的良配。 他堂堂泠江王府世子值得更好的女子,而在京城之中,他早就已经看中了一高门千金,只等这里他把沈氏的名分定下,他便能立刻为他下聘娶回来。 “以前是,现在不是!”如果他的人生中没有小娘子的陪伴,便是有命又有何用,人生都是无趣的。 “我不管你怎么安排她,总之,她对于我们父子图谋的大事半点忙帮不上,你好自考虑。”泠江王突然被他这模样弄得没了脾气,气极之时丢下一句话,便率先甩袖出去了。 云天看着他依旧高大却已经不再雄伟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 他想过,他带回小娘子,他会拒绝会不高兴,不过,那又如何,这日子终究是他在过。 双手在锦衫袖下,紧紧握住,他的女人他自然会护得紧紧的。 泠江王一时生气出了书房,却并没有离开正院,而是站在庭院之中,眼看着云天出了门,他召过袁文:“她可还安分?”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是沈华灼一行人。 “夫人很安分,王爷说让她回去,她便什么话都没有跟着属下回去了!” 泠江王冷峻的神情上紧绷着:“很好,泠江王府不在乎多养一个吃闲饭的人,却不能任由她把世子妃的位置占着。” 袁文面无表情:“可是王爷,世子爷的态度。” 刚刚他虽然示曾现身,可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王爷和世子爷因为这事暂时吵翻了。 所以,他打心里并不觉得自家王爷还能把这事儿处理好,不过,王爷一向自负,他可不敢直言相告。 “他……现在他不知道深浅高低,等到京城里的那一位得知了他回府的消息后,出手打压他,他便知道了他该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妻子,他需要一个能在京城的朝堂之中替他说话的岳丈,而不是一个死得连尸体都没有的无知山民!” “王爷英明!”袁文躬身。 泠江王爷撸须颔首:“王妃若是再出手对付她,不必阻拦,只要不出了人命便无妨!” 云天出了书房,便直接去找小娘子,回了两人的房间却不见人,看着空洞洞的房间,云天莫名的觉得心中堵塞得厉害。 连忙向身旁伺候的下人打听小娘子的所在。 “夫人……夫人去了客院。”世子爷的声音太冷,身上的气场又强大,伺候的小丫环连连后退,弯腰低头动也不敢动。 得了小娘子的所在,云天急忙出得门去。 才刚进客院,便见得一应伺候的下人都被赶到了院子里,三五成堆 的聚在一起,看到他来了,众人皆被吓得连连下跪行礼。 今儿个是怎么了,院子里的主子都往这里来了。 云天趁着他们开口之前让阮老头拦住他们:“原地候着。” 他不想吓到小娘子,走进正房,门还未开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咋呼声: “呀,你们可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我吓死了,这可真是上天保佑,不然我们一家子岂不是跟他们一样都惨了。” 这声音,除了他的养母许氏,没别人了。 “娘,你别这样说!”云小妹温柔的声音响起。 “不这样说,哪怎样说?咱们这次可是多亏你大哥大嫂救我们性命。要不是你大哥大嫂带我们离开,咱们的命哟只怕就交待在那里了。”云小妹让她别说,可许氏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继续大大咧咧的说,顺便还捎带上了沈华灼小两口。 “娘,这些都是事实,我们都知道,也打心眼里感谢大哥大嫂的恩德,可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可却这般枉死,咱们心里都不好过!”云小妹关注的点在这里。 “死者已矣,小妹勿要太过悲伤。” 有些事情无法逆转,活着的人总不能再去寻死。 “我们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说来沈家村中人的横死都是由他们间接造成的。 云天对他们就算没有过多的感情,可终究因为一已之身而害得他们殒命,怎么能不让他心酸。 众人齐齐应声。 “你爹……呸,不是,世子爷,我不会说话,你别放心上!”许氏局促的揪着手帕看着云天。 这已经不是再是他们沈家村里那个任由他唠叨啰嗦的养子了,他是泠江王府的主子,又岂是他们担当得起的。 “云叔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沈华灼知道一点云成中的事,她知道云朗不会生气。他不是一个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拽住不放的人。 他是非黑白观十分明晰。 若是他的仇人,他也不会跟他打嘴仗,而是直接动手断了他的路,若是恩人,心里想的都是报恩自然更不会追究。 云家一家人,除了许氏待他有些成见,一家人里都待他十分好。 云成中更是对他视如已出,云家姐妹和小树整日里追在他身后唤大哥,这是他童年记忆里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 所以,直到这一刻他的身份地位变了,可他心里对他们一家人的感情也从来都不曾变化过。 “云叔之前已经在泠江府有宅子,这些日子已经派人去打扫过了,里面还将有一些杂物没有处理好,云婶不如先带着两位妹妹在王府里住着,待到那边收拾好了再搬过去!”这些杂务内务的小事,沈华灼早就处理好了,自然不用云天再行操心。 云天一来事多,二来是个男子,对于这些事自然没有小娘子想得多,此时见自已还没有想好,她便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当下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只觉自已捡到了宝。 是谁说她出身小门小户的山野乡村里,就没有大门大户里的担当和能力的。 她将这些事物安排得再好不过了。 “好,好,都听……都听你们的!”许氏大着舌头不敢胡乱说话了。 这里不再是沈家村。 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早就已经对调,再不由她作主。 云天看小娘子一眼,这是有事要与她单独说的意思。 沈华灼拉着云家姐妹二人的手细细叮嘱:“云叔之前已经买的宅子就在王府后面,你们若是有时间也可以带着柳二少爷和梁田过去看看,怎么布置怎么处理,你们是主人家,也该提提意见。” 本来这事是云成中自已在处理,但是他临时被泠江王派遣出去执行任务,她这才把这事儿接了过来,但是,依着她的想法,那些摆设又恐怕他们到最后不喜欢。 毕竟审美这东西,悬乎得很。 把招待柳家兄弟与梁田的事情推到云家姐妹手上,沈华灼便跟着云天出了客院。 经过芍药花园,里面的花因为没人打理已经渐有蔫了的态势。 沈华灼眉头微皱。 云天闻弦而雅意,知她必定不喜欢这些花。 “把云总管叫过来将这些花搬走,换上兰草。” 沈华灼眉头微舒,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抚着脸颊:“这样好吗?这可是王妃娘娘亲自养出来的,她的一片好意虽然咱们不能领受,可这般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她要那样想,我也拦不住!”云天对于泠江王妃的想法并不关心。 “既然这样,搬走也好,上次的毒药,我算是明白了,茶里放有一物单喝是没事的,所以凭着我的医术也没能闻出毒来,可是那味儿有些奇怪,等走到了花园子里,闻到了芍药花之后,才起的反应。” 所以厌恶芍药花的原因之一在于泠江王妃想借此花意喻他们永远高贵不起来,二则,也是因为这花对她的身体和腹中胎儿的确有害,所以,搬走是必须的,她也只是表面上提了一嘴,并没有打算真的阻止云天这样做。 看着空空如也的后院,只觉一片广阔,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沈家村之事阮叔已经查清,下手的的确是轩辕御安的人,逃出来的人里面除了柳大郎和咱们后山谷的人以外,还有李家一家人,以及沈大贵一家三口。” “没想到,他们倒是命大!”沈华灼沉默片刻。 倒不是她盼着他们死了才好,只是这也太凑巧了。 “哪是命大,是李县令在安亲王下杀手前,派人把他们接了出去。本来没有沈家三口的份,可那天也是巧了,正好沈家人在李家蹭饭吃,这不连着一块儿逃了出来。” “好狠的心,自已自小长一大的村庄,说杀就杀了,他可……真是……”沈华灼暗自咬牙。 李原才原本在她心里的印象就不好,只是她却还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冷血无情头一号便是他了。 他也不想想,沈家村的村民对他们李氏一族是再厚道不过了,他却居然能生生要了他们的命。 “没办法,是安亲王下的命令,他忙着拍马屁长官发财,哪里还顾忌得那么多。” 安亲王之所以下那样的杀手,则是在埋怨他们沈家村给轩辕云天提供了藏身之所。 在他心里若非他们沈家村的人暗藏着他,当年轩辕云天肯定没有办法从朝廷派来杀他的人之手逃脱。 “你想怎么做?”单独把她叫出来,不可能只是说这些。 “一个村庄被全数杀尽,火烧了一天一夜才歇下,这事儿很快就会通过零陵郡上交到泠江府,到时候就让……”他看看四周,终究有些信不过那些人,便凑到小娘子耳边把法子悄悄地说了。 沈华灼半眯缝着眼睛,低头抚着下巴细细的思索着他这方法的可行性。 “这法子当真可行?”她不敢肯定,更不想让他们平白冒险。 “相信我,一定没问题。”轩辕云天早在一知道沈家村之事时,便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 不过,他却不打算用暗地里的手法对付,轩辕御安阴着对付他,他却偏偏要明着来对付他,让他身败名裂、无处可逃!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旧仇,小心打滑  两人商量好一切后,便让人下去安排。 轩辕云天去做外面的工作,沈华灼则负责去说服他们最重要的幸存者——柳大郎。 他作为那场杀人放火存留下来的苦主,是他们这次反击必不可少的证人和状告者。 两人分头行动,各自紧密有条的安排着。 可泠江王妃那边却乱作了一团,原因无他,就只是因为沈华灼把她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芍药花都弄得蔫巴蔫巴的,不仅如此还被轩辕云天命人送了回来。 他就好像故意示威似的,直接让下人捧着花不是送回了花房里,而是让他们全都捧到了她的花园子里。 她那花园子,这整个王府谁人不知道,那可是她最宝贝的地方,里面养着的全是时下最新鲜最珍贵的花种,那些下贱胚子弄了这么一些残枝败叶枯花来,将她整个花园子的格局就都破坏完了。 “滚,滚,滚!”她气得直拿红木高几上的骨瓷茶盏砸他们。 院子里的老嬷嬷赶紧支使着那些人将养坏了的芍药花往外面端。 “拿走,拿走,快!”慢了,不仅这些芍药院里过来的奴才倒霉,就连出人意料漪珠院的人也要倒大霉,王妃娘娘别看着表面上笑眯眯的,实际上发起脾气来,吓死人,轻辄掌嘴打手板,重辄大木头板子伺候。 可芍药的人刚刚才被轩辕云天吓到过,此时都呆呆愣愣的,放下芍药花一个个跑得跟兔子似的,压根没人理会老嬷嬷的吩咐。 气得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怒火冲天了,却也不敢骂出来,只好压着火气指挥漪珠院的人收拾着。 只是处理完了这一块,老嬷嬷才把怒火压了,脸上装了笑脸回去,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是挑拨离间,把世子爷小两口说得都登了天上去了,这王府里根本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反了她的天了!”泠江王妃本就不喜欢沈华灼,被老嬷嬷有心这么一引导,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哼,我知道了,肯定是轩辕云天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撺掇着那个小贱人与我作对!” 她知道她不是轩辕云天的亲娘,他自打出生,就与她不亲,他肯定恨她抢了他母亲的位置,所以才会想对付她。 “哎呀,王妃娘娘,您怎么能这么想了?这事儿啊,依老奴看,必定不是世子爷的原因啊,您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到底是嫡嫡亲的亲姨母,再说了,您这膝下没有儿子,这以后啊世子爷继承了王位,王妃这日子不得靠着他吗,您现在可万万不能与世子爷把关系弄僵了。” 老嬷嬷是泠江王妃打小的乳娘,在她眼里的地位自然不一样,对于她说的话,她也稍微听得进一些。 闻言,她勉强压下了怒气:“可这事儿不是他干的还能有谁?” “那个乡下丫头呗!”老嬷嬷心知后宅是女人的天下,世子爷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插手后宅之事,以她所能来看,想要拿下世子爷,成为王妃娘娘的护身符,就得先把这个与王妃娘娘不对付的女人给弄出去。 “本王妃就知道是她使的坏,先前那药她居然受得住,怎么没把她给毒死了!”不仅没有毒死她,还差点让杏儿那个死丫头把她咬出来,幸好她在芍药院里安插的人手多,消息足够灵通,这才让她及时的制止住了事情的恶化。 否则,就算她们不能把她怎么样,可终究在王爷那里也捞不着好处还会受到他的质疑。 “王妃娘娘,依老奴来看,那乡下丫头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世子爷着实护得紧,咱们之前埋在那院子里的人都被看管了起来,现在都动弹不得,再想动什么手脚也不方便。不如看看京城里的人或者想想其他什么办法。”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阵可怕的沉默过后,彩霞郡主闯了进来。 “母亲,我带何大小姐来作客。你看她给我送来自南海的翠玉珠,好漂亮!”彩霞郡主手里拉着何玉珠,献宝似的把手中的紫檀木盒子往泠江王妃面前举。 “何大小姐来了,你便带着她好生在王府里面走走,前面花园子里,我新养出来的绿蕊开了,你们去那边喝茶赏玩,我命人给你们上茶点!” 说着,等到何玉珠行过礼后便挥手小丫环领着她们过去。 “王妃娘娘,咱们不是不方便亲自出手嘛,可不这就来了一个!”老嬷嬷看着何玉珠的背影,老脸上生出光彩。 “对,咱们制不住她,总有人拿捏得住她!”泠江王妃也突然开了窍。 “你找个时机,把乡下丫头在这里的消息给她露些出来,然后……” 对着她的耳朵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交代。 说完,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府暖房。 “郡主,这里好美啊,这么漂亮的花儿怎么养出来的?” 何玉珠一身粉色珠绣蝶恋花马面裙,头戴金玉,打扮得富丽端庄。 对面彩霞郡主则是身穿翠绿湖绸长裙,外面轻披软烟罗细纱,身姿曼妙,姿容仙丽。 两个少女齐聚花前,让面前看着的人却不知到底是人美还是花美。 “我这是我母妃闲来无事弄出来的,她可是最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我们去里面看,那里还有好多!” 一旁的老嬷嬷一见彩霞郡主指着的方向,连忙大声叫唤:“哎呀,老奴的祖宗啊,那边快别去了,里面还种着给芍药院的芍药花了,上次已经弄坏了一批了,这要是再弄坏了,王妃娘娘可怎么向芍药院的那一位交代?” 老嬷嬷挥着手帕皱巴巴的脸上做出了一副格外害怕的模样。 “切,你别想骗我,我母妃就已经是王府里最大的女主人,这整个后院里还有谁人胆敢给我母妃没脸,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现在就去抽死她!”彩霞郡主说着,甩手挽袖就要冲上前去。 “别,别,别,郡主息怒,那人不是咱们能随便招惹的,唉,你最近事忙,你是不知道……” 老嬷嬷看着何玉珠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彩霞郡主自问面前这何玉珠有什么好东西,好玩意都送往她这里来,现在她房间里有一个专门盛放她所送东西的柜子,那里面琳琅满目什么都有,而且都是价值不菲的。 现在自已这里有点事,哪时能瞒着她,况且,她这会儿被老嬷嬷那一眼扫到,眼圈都快要红了,她可不能让她难受。 她连忙瞪了一眼老嬷嬷。 “你个老货,有什么话当着玉珠的面不用藏着掖着,她是我的好姐妹!” 何玉珠想听还得装作一副不想听,委委屈屈的靠着她的身后,那小模样也是我见犹怜。 “老奴……这就说!郡主是不知道,在咱们府里的世子爷回来之前,咱们的王妃娘娘她的确是王府里妥妥的女主人,可是在有了世子爷之后,世子爷又带着那夫人,她有世子爷宝贝着,又有王爷护着,这王府后院里,哪里还有咱们王妃娘娘说话的份儿。” 老嬷嬷一把鼻涕,一把心酸泪说着。 “哼,她一个乡下丫头真有那么厉害,我倒要会会她!”彩霞郡主发起怒来。 当时她来的那会儿,她就见识过她的厉害了,不过,却没想到,她居然还真的能把她母妃都压下去了。 不,她不能任由她这样作为,她母妃在这王府里都没有了地位,而她一个注定要外嫁出去的郡主岂不是更没有说话权了。 她得趁着她现在还没有把地位稳固下来的时候就该把她压制下去。 “哎,郡主算了吧,你别看人家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丫头,可人家上面有咱们世子爷宠着,听我一劝吧,那姓沈的端的心眼多,咱们还是少惹为妙!”老嬷嬷挥着帕子盖在眼睛上,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样,看得人甭提多心酸了,她透过帕子的缝隙时不时的盯着何玉珠看。 一直都听说何玉珠跟那世子爷的夫人有仇,曾经还对簿公堂,若是她要知道了那女人此时也正在王府,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戏要唱?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再着急也不能太过突兀,总得有个好法子把她的名字引出来。 “王府里的世子爷找回来了?”何玉珠听到姓沈,又都是乡下丫头,记忆深处里的那个名字就好像被下了增长剂的草一般,飞也似的生长,刹那占满了心田,她很想知道那个姓沈的女人会是谁? 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让她恨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是啊,还带着夫人了!”鱼儿总算是上钩了,老嬷嬷被帕子遮住的脸上肌肉因为高兴剧烈的抽搐着。 “那,那夫人叫……叫什么?”何玉珠语音艰涩的开口。 “似乎是叫沈华灼,对,我记得王妃娘娘提过一嘴!嘘,小点声,夫人是主子,老奴是奴才可不能随便唤她的名讳。”老嬷嬷看似小心翼翼,实则算计满满。 何玉珠听得双指成拳,眉眼抑制不住的颤抖,心里直道:姓沈的贱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们家花费了诸多银钱才好不容易攀上了泠江王府这座大山,让他父亲可以逃脱何家本家的惩罚,她也才得以保存住在何家的一切。 可她沈华灼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了这座王府的女主人。 哼,命运弄人,对她何其不公。 现在他们一家人都摆脱了噩运,何家大伯也已经回了泠江以北,这泠江再无人管制他们,这一次她要将她从前付出去的全部都拿回来…… “何大小姐?”老嬷嬷看她眼中蓄着怒意,脸上紧绷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长满皱纹的嘴角终于忍不住翘了起来。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容易。 “对不起,我身体有些不适,我想先去那边的凉亭休息一下。”何玉珠身体微颤,浑身失去了力气,只得倚在丫头小玖身上。 看她呼吸困难,面色发青,彩霞郡主还真被吓到了。 连忙让人扶着她过去。 老嬷嬷说完了正事,便主动退散开去。 接下来的事情有了何玉珠,大概就不需要她了。 何玉珠在凉亭时休息一阵,被阵阵吹来的凉风将发热的头脑吹得凉意习习,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过了,幸好,她及时圆回来。 “郡主,其实这个沈夫人,我以前好像见过,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看看她!” 听她提这样的要求,老嬷嬷丝毫不感到惊讶,只这其中最不懂事的要数彩霞郡主,她看不上那沈华灼其人,自然不愿意自已的好朋友与她接触,当即挥手就要拒绝。 老嬷嬷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郡主啊,王妃娘娘的意思是,大家既然都是同龄中人,大概她们有话要聊,咱们是主人,自然不好拗了客人的意思。” 彩霞郡主又不笨,老嬷嬷算计的这一手,她便是一开始不明白,现在却也有些懂了。 往日母妃身边这老嬷嬷最是不喜欢多话的人,可今日却异常的多话,而且这句句都在有意识的往芍药院的那一位身上引。 再想到她母妃在那一位身上受过的气,她想想便也懂了,当即改了口。 “既然玉珠想去,我便陪你走一遭!” 这一遭一走,却走出了大问题。 芍药院里除了名字不好听以外,因为是王府世子爷的院子,所以修建得十分精致。 里面的空间也相当广阔,若不是那一道连接着王府大院的月洞门和敞开的夹巷,在外面看着几乎就是独立于王府之外的。 “这院子里我记得有一处水榭,里面种植着荷花,不过,这会儿入冬了,大概就只有枯荷可看了,不过那水可冰了,冬日里还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块,旁边的地基可滑了,玉珠你待会儿可千万要小心了!。” 何玉珠十分认真的听着彩霞郡主描绘着水榭中的场景,听到那地基很滑之后,眼前一亮。 她提出想要见见沈华灼乃是突然生出的想法,可是却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做,这一次,她便是弃了所有,她也要把仇报回来。 可走了一路,她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对付她,直到听到了彩霞郡主的话。 存了邪恶的心思,她的目光一直都不曾离开过水榭的地基。 眼瞅着那是一块块青石板铺就,旁边立着小朵小朵的菊花,青青的水,碧蓝的天空,金黄的菊花再加之几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美人,这可真是一幅不可多见的美图。 沈华灼被请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夫人,郡主就在前面等您,还说请了一个您的好朋友想要让您见见。” 沈华灼眉眼不动,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淡淡的应了。 “大嫂,你可来了!”彩霞郡主十分热情,一看到沈华灼,抛却了前两日的鄙视和嘲讽,立马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把她牵到了何玉珠面前,十分隆重而重视的介绍着她的身份。 “云朗……云朗果然不是平凡之人。”何玉珠的语气酸得连牙都要掉了。 她就知道,她何玉珠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池中之物了? 可是现在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不,也许还有…… 她看看因为露水有些湿滑的水榭地基,再看看沈华灼。 她穿着一身素白带蓝花的长裙,腰间微束,似隐隆起之意。 她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她怎么觉得面前的女人好像发胖了,以前的她细腰只要微微一拧便能尽数缠在手心,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她身穿不收腰的襦裙之故。 目光上移,再见她肤白貌美,凤眼清亮,好像一颗自带光华的珍珠一般,让人心生喜悦。 只不过,她对她的恶感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所见这一切,不会让她有好感,只会让她因为嫉妒而变得更加的讨厌她。 “云娘子别来无恙!” 她咬着嘴唇缓缓开口。 “还以为你远嫁,没想到还在这里!”沈华灼在她盯着她瞧的时候,便已经看出来了,她大概是又想着打什么主意了。 只不过,这四周皆只挂着透明的雪纱,四处都有人看着,她又想要做什么了? 她右手无意识的放到小腹间,默默的抚着,她现在有孩子了,可不能再任由任何人算计她。 她的这个小动作,再加上她脸上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母性的光辉,尽数被何玉珠捕捉到。 她目光一紧,眼中凌厉的光芒射出。 好啊,没想到她的命可真好,在有一个那么疼爱她的夫君之后,还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其乐融融,而她呢?像个可怜虫一般被何家为了家族利益而嫁入京城大户联姻。 “云朗最近可好?”在她出大招之前,她非得好好的气气她,最好气得她肚子痛,把孩子弄没。 何玉珠咬着嘴唇,皮笑肉不笑。 “大胆,来人给我掌嘴!”沈华灼一声不吭,只朝身旁的绿儿使了个眼色,便听她突然暴喝一声。 这些小丫头们仗势欺人是在宅门院子里,打小看到大的。对这些是熟门熟路。 绿儿虽然不知道为何一向温柔好说话的夫人指使她这样凶悍,不过,在见识过夫人的聪慧与世子爷对她的珍视之后,她就知道,她的主子就只有她一个,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准没错。 就算当着郡主的面,呵斥的还是她的好朋友她也在所不辞。 沈华灼面露赞赏的看她一眼,让提着胆子的绿儿安了安心。 她的选择果然没错,她不再犹豫,上前对准了何玉珠那张画得精致的脸就是一巴掌下去。 她很清楚,像夫人这等主子他们最为痛恨的大概还不是那些一早就抱着要害他们之心的人,最不喜欢的应当是墙头草随风倒之人。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着我的朋友大呼小叫?”彩霞郡主指着面前的绿衣小丫头,最初被她一声断喝吓到了,直到何玉珠被绿儿打,发出惊叫的声音才将她的神魂拉回来。 何玉珠尖叫过后便半晌没有开口,她呆呆的捂着脸颊看着面前的绿儿,心里不的想:“她居然敢打我,她居然……” 想着眼泪便决堤而出,淹没脸颊上的巴掌印。 “世子爷名讳岂是任何人能随便唤的,何大小姐虽然出身皇商何家,可在咱们王府之中,却也轮不上她开口唤世子爷的名讳。”绿儿在沈华灼无声的鼓励中,挺直了腰背解释着她骂人还有打人的原因。 “你……你走着瞧!”彩霞郡主抬手想要打回去,却在中途被沈华灼一个犀利的眼神瞄了回去,老嬷嬷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安抚:“郡主,这死丫头说得没错!”主子就是主子,再怎么样,也轮不着她们直呼其名讳,而且一听那两个字就知道应当是小名,也难怪这世子夫人坐不住了,当着郡主和她这个王妃奶娘的面也要使唤人打人了。 虽然她这行为十分不适,但是,说到底,她是世子爷的夫人,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非要这样做的话,也无人胆敢说她半个不字。 只是一般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最多在心里生气,却从来还没有遇到像她这种类似于乡村泼妇一般的行径。 唉,果然是乡野丫头啊。 心里再怎么瞧不上沈华灼的作为,她也只得连忙打圆场,毕竟那何玉珠,她们还有大用处了,可不能就这样让她退散了。 况且,世子夫人贴身丫头这一巴掌,倒是给何玉珠出手整治她又多了一个保证。 她那双眼里燃烧的怒火就连她站得远都感受到了,只让人觉得浑身灼热。 “对不起,是民女的不是!”何玉珠是个聪明的,看彩霞郡主和老嬷嬷都不说话了,知道沈华灼的身份地位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她能够在言语上得罪得了的。 当即便弯腰躬身小声的赔了不是。 沈华灼撇过头去,这样虚假的赔礼她才不屑。 她既然敢指使丫头打她,自然就不带怕她的。 不过,各人心里再怎么样怨恨,却都假意端着身份,品茶吃果点,一个个好像就当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可沈华灼却早就忍不住了。 “你们所为何事?若是无事的话,我可要回去歇着了!”她扫了一眼何玉珠,知道她大概看出她有孕之事了,便给了一个只用她才能看得懂的挑衅的眼神。 她与何玉珠的仇是早就结下的,不在乎再多一点。 反正,她出手之时,肯定也不会看在她想要息事宁人的份上手软,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已? “急什么,沈夫人!”何玉珠一见她要走,还露出那样莫可名状的眼神,心里的火再也压制不住,上前一步赶紧拉住了她。 沈华灼神经立马上扬,抬眼看着院墙外面,那里有人递了一个手势,她当即侧了身子,想要挣扎。 何玉珠以为她害怕了想要跑,连忙拉紧她:“哼,你想跑,打错了算盘!”趁着世子爷不在,她就要收拾了她,反正这里在场的除了府里与她有仇的郡主以外,便只有丫头,她相信彩霞郡主一定会有办法应对那些小丫头的。 想着,手上一紧,拉住了她就往湿滑的水榭地基处推去。 一边推还一边大叫:“啊,夫人饶命,不要推我,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唤世子爷的名讳了!” 沈华灼眼中凌厉的光芒一闪。 哼,贱人打错了算盘! 想要推她入水榭,居然还贼喊捉贼。 不管沈华灼心中作何感想,却在脚步急转中突然打滑,她心中一紧眉头紧皱看着水榭中冰冷的水突然手脚发软…… ------------ 第二百六十五章 保胎,我来晚了!  “啊!”一阵剧烈的尖叫声伴随着摔倒的声音传来。 好像只是一瞬间,明明被推的是沈华灼,而她却并未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摔倒在地,而推人之人何玉珠却也未能幸免,推了沈华灼之后,她脚后跟一滑整个人朝后面倒去,然后连着她身后的彩霞郡主也一并摔进了水池里。 “扑通”两声传来。 沈华灼脚下踉跄几步,看准了身后之人飞身而来,她才堪堪倒下。 “媳妇!”轩辕云天一个起落间稳稳扶住了她的腰身,将人搂在怀中,连转好几圈才把突然而至的力道卸下稳住身形。 沈华灼看抱住她之人果然是轩辕云天之后,才缓缓闭上双眼。 “你……来了!”然后不紧不慢的朝下倒去把整个身子的力道都卸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装晕倒的沈华灼听着男人着急的语气,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她不知道他刚刚在做什么,但是,她只跟隐在她身后的暗卫打了一个招呼他便立马就来了,就说明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是绝对的重要。 轩辕云天只看了一眼正在水榭里扑腾的两人,暗自朝身边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还不快去救郡主。” 侍卫们皆大声而洪亮的应了。 连着也的确跳下了好几个人入水,可是却迟迟未曾将人捞上来。 后进亭子的泠江王看着下面的侍卫表面上看似很努力的在捞人,其实却是在无意中将捞着了的人,故意往水里面按。 “大胆,你们干什么了?”他突然大吼一声。 侍卫们接收到轩辕云天的眼神之后这才齐心协力把人捞了上来。 不等泠江王发作,轩辕云天便开口了:“这对她们而言只是小惩大戒罢了,是她们伤我媳妇在先!这账暂且记着,要是我媳妇有任何事,她们两个谁也想活着离开!” 他一挥手,立马有侍卫上前围住了亭子。 泠江王无奈的看了一眼从水里被捞出来的女儿,挥挥手:“让王妃来看好她,整日里做什么吃的后宅里的这些小事儿也处理不好。”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喜欢在他身后跟着瞎折腾,现在这有事的时候,她就不出现了。 沈华灼半路上被轩辕云天一路颠簸着。 她抚着小腹,生怕他弄到孩子了,连忙挣扎着要下去,连昏迷都不装了。 “我……我要下去!” 轩辕云天胸前剧烈的颤抖,脸上蒙着一圈愤怒。 沈华灼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吓得猛眨眼睛。 她认识他之后,还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他流露出来这样的情绪。 好像是一座正在酝酿着烈焰的火山,不停地从中冒出炽烈的岩浆,一点点滚落出来洒在离他最近的人身上。 “你……你吓到我了!”面对他关心的眼神,她目光躲闪。 “对不起,媳妇,刚刚好险!”轩辕云天抬手拍拍她的脸颊,又摸摸她的肩与腰,看她一身果然完好无损后,这才用力缓下心神来。 太好了,他的女人没事。 “刚刚好险,那么远,我便看见那女人朝你扑过来,我生怕来晚了……” 若是他再晚来一步,她岂不是要摔到地上去了。 她可还怀着孩子了。 “我……我没事!”原来轩辕云天这么生气的模样不是对着她,而是还在着刚刚那事儿。 不过轩辕云天这样紧张她,沈华灼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她根本就不可能摔到地上去,她早就已经看好了地势,也找准了落脚点,甚至连他们来的时候该走的路线、时间点都把握好了。 她腹中怀着孩子,为母则强,她再不会跟以前那样能忍则忍,现在是能忍都不需再忍,况且,何玉珠那人已经脸皮厚到了一个层次,若是再不给反抗的话她大概以为她真的好欺负。 这一次若是算计失败的话,下那么次她必定还会继续算计她。 所以这一次,她必定得好生给她一些颜色看,否则,等到她腹中孩子月份大了,她便是想要对付她,却也无能为力了。 她总不至于把女人间的这些小争斗闹到云朗面前去。 “你这样……以后不管对方是谁,她们想做什么,你都不许再独自面对她们,若再找上门来,就让人打发出去,要是有所疑虑,就派人来唤我!” 他不就不相信了,他倒真的连他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我可以对付她们!”被男人小瞧了,沈华灼嘟着红唇,脸上溢着无奈。 “我知道你可以,可我不想让你冒险!”他只要一想到她刚刚直直的朝着地上摔过去,这万一要是真摔着了,那可怎么办? “我都算计好了,你放心好了,我怎么会让我孩子有事?” 沈华灼小声的解释着。 知道刚刚居然是她自己设计的,轩辕云天脸上又是一黑,双手紧紧搂住她,直接往怀里一塞。 “你还故意招惹她们?” 若不是她有意放松警惕,他在外面安排的那些人应当是不会允许他们进来的。 沈华灼小力地拍打他的胸。 “我哪有,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她在家里好好的坐着,突然就被她们找上门来了。 “为了孩子,我也得替他除了何玉珠那颗毒瘤。” “你啊你,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居然还这般不懂事!”轩辕云天侧头睇她,明亮的凤眼里溢着满满的宠溺。 “上次是他们运气好,偏生碰上了,不然他们可别想着能跑掉。” 上次何玉珠便想要算计他们夫妇二人,若非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有事无法当时出手收拾她,那么她早就不会再好生的活在这个世上了。 只是没想到,她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次她只怕不醒不过来了。” 轩辕云天又好好生生的将她说了一顿,接着便带着她回了院子里,立马替她叫了大夫回来。 “大夫,我这病大概很严重吧?”沈华灼将脉搏松开,让他可以探到喜脉。 “哎呀,夫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这脉搏跳盘如珠,定是有了,这可是喜脉呀。”太好了,这泠江王府里,可有十几年没有听过这种脉搏了! 小两口彼此对视一眼,就如商量好的笑起来,这大夫是泠江王信得过的,他们得在他面前假装刚刚才知道此事。 很快,芍药院里的动静如期被人传到了主院里。 “此话当真?”泠江王看着面前的老管家。 只见他弯腰低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让他实在没有办法分辨他所说到底是不是真话。 “王爷,属下怕消息不确切,特意让大夫过来了。” 老管家做了这么久的管家,办事能力自然是一流的,见微知著,只看主子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便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把跟在他后面的大夫让了出来。 “秦大夫,你快过来与王爷说说。” 秦大夫是泠江王府惯用的大夫,他的话泠江王自然听得进去。 “回禀王爷,那夫人的确已经怀了身孕,据老夫所验,大概已经有两个多月。” 秦大夫山羊胡须微微垂下。 其实他是有些奇怪的,上次他好像也来替她请过脉,当时,是沈华灼喝了有毒的茶水昏迷了,但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探出她有身孕来。 可是这才隔了短短几日,他居然就已经探出来了。 按理说,这喜脉的话一个多月基本上就能摸得出一二,可是上次,他愣是没有把出来,不过这事是小事,在王爷面前,他就不便多说了。 “那胎可是有问题?”泠江王爷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可一看到秦大夫脸色不对劲,立马就精神起来了,连忙追问。 “不,不,不,王爷想多了,那世子爷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健康。”秦大夫连忙否认,再追究下去,是不是得怀疑他的医术了。 “刚刚没有动胎气?” 泠江王也是想清楚了,既然胎没有问题,那么倒也是一桩大好事。 此时他才来得及关心沈华灼胎儿的情形。 “胎气是动了,不过,幸好世子夫人自己就是大夫,先用特殊的办法把胎气保住了,又有世子爷用功力替她护住心脉,这才侥幸……” 秦大夫其实去的时候,沈华灼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是她自己先把情况的危急性念叨了一番。 然后秦大夫算是听了一耳朵,这才有这些话来回泠江王爷。 听他说起来,还是有些凶险,泠江王在心里就将泠江王妃、郡主那什么何大小姐便都记恨了一通。 要知道,在这泠江王府什么都比不上有孩子来得好。在孩子面前,所有的人和事通通都得靠边站。 “退下吧,记着,世子夫人那一胎你可得好生的侍奉着,不得有任何差池!” 秦大夫是知道王府里十多年没有发生过怀孩子的好事了,犹记得上次是彩霞郡主出生的时候,还是被王爷硬要王妃带到别苑里去生的。 当时王妃与王爷为着这个事,那会儿争吵了好久才停歇。 这一转眼啊,王爷和王妃是没有孩子出生了,可他们世子爷却还年轻着。 很快王府里就又要添丁了! 秦大夫答应一声,刚走出泠江王书房,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哼,你好样儿的,你……你居然这般待本王妃,你给我站着别动,看本王妃不把你逮住了,给你一巴掌!” 接着,外面就果真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 “王妃娘娘,属下要是有什么过错,属下自己动手即可,可怎么能麻烦王妃娘娘亲自动手了?” 听着外面发出来的这脆响脆响的拍巴掌的声音,却是守院子的侍卫自己拍起自己的脸来。 “王爷来了!”有人小声的禀告。 泠江王妃,连个样子也不懂装,兀自在那里哭哭啼啼,大吵大闹。 “王爷,王爷,妾身倒想问问,这里是哪门子的规矩,这正院的书房,难道不是王府的后院吗?妾身堂堂一个王妃难道还来不得了?” 看到泠江王出去了,王妃的声音才小了下去,不过,看她那模样,却似乎并不怎么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一次她在出来之前便已经问清楚了。 那事儿,完全是何玉珠那上外人和沈华灼挑起的,她女儿彩霞郡主怎么说也是受了她们的无妄之灾,这才使得她被牵连掉进了水榭里。 直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她却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依旧昏迷不醒。 所以,她一急,这性子就倔起来了,开始变得有些不管不顾的。 “吵吵什么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一个王妃娘娘在这里吵闹?身份这么尊贵却不知道自己珍惜,真是成何体统?” 她真是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泠江王爷瞪她一眼。 “王爷,妾身……妾身不懂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样讨厌我。纵然你不喜欢我,可是彩霞好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地也得……也得分她几分疼爱吧?” 说到这里,她有些伤心。 这王爷心里眼里就只有她那个老贱人姐姐生下来的嫡长子,她这个后来者生上的女儿压根入不得他的眼。 以前不重视,这会儿也是。自从彩霞被从水池里被捞出来,径直送到了她院子里去,在这长达好几个时辰里,泠江王除了差遣一个小丫头送过东西过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她还记得,当初彩霞刚刚出生的时候,王爷也都表现得还算喜欢她,可是等到她长得越大些的时候,他就越是不不喜欢她,不珍惜她了。 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那个所谓的嫡长子,都怪他,他与他的死鬼老娘,抢了她们母女俩所有的疼爱…… “哼,闭嘴,你闹腾什么,我早在二十年前就与你说了,你便是想尽了办法进了我王府的大门,可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你也永远进不了正谱。” “王爷……”泠江王妃面如土色,她有一种完全被吓到的感觉。 她其实只是想要提醒提醒他,他也应该好好疼爱一番彩霞。 可是……却没想到,换来的居然会这样一副训斥的景象,他……居然还说到了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进的王府,可是她也是真心爱他才会那样的,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他了? “没事别叫本王,然事,更不用叫本王了。”泠江王爷瞪住了她,突然凑近她。 王妃不以为他是不是又改了性子,连忙抬眸,想要做出一个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好好怜惜。 可是,他径直冷冷的道:“本王告诉你,这一次的事情,你肯定也是脱不了关系的,你若是做得太过了,看我怎么对付你!” 却听得面前男人恶狠狠的开口。 “王爷……” 泠江王妃追上前,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连忙后退。 她与他相处了二十多年,虽然这些年月之中,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但是对泠江王的脾气十分清楚。 “王爷你变了!”以前他是一个再温柔写意的人了,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是在那场动乱之后吗? “你不是也变了吗,而且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当初若不是你太……你这女人!” 当初他为什么娶她,她心里的确很清楚,所以并不想再听他一提再提,那是她的耻辱。 “本王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在府里使一点点手段。我就让你……哼。”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泠江王最终不是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只是留给了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径直回了书房叫来了老管家。 “以前但凡是大厨房里往芍药院里送过去的吃食都给我小心着点,还有必须把王妃给我看好了,半点儿纰漏都不可以出。”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王爷,您不是……” 老管家很是不明白,怎么他突然就关心起世子夫人来了? 泠江王爷摇头,他虽然不喜欢沈华灼其人,可是他很清楚,此时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们泠江王府的孩子。 只要她生出来的是个男胎,那么,他们泠江王府便就是后继有人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便再也不怕别人戳他的脊梁骨了 说他是一个半大的废人,什么都不会,就只会窝在这泠江以南当一辈子的废人王爷。 “是,主子,老奴明白。”老管家虽然最初不明白,可细细一想也懂,他毕竟伺候了老王爷二十多年,这期间发生的一切,他再清楚不过。 泠江王的命令一下来,老管家便去大厨房里安排了。 泠江王妃的人便立马把消息报给了漪珠院。 “哼,你们去打听打听,那老不死的,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泠江王妃咬牙切齿,她才刚刚被训斥了一通,这老不死的就在那里替别人安排,她怎能不气。 可老管家的嘴巴那是最严的,泠江王妃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试探一番罢了,她自然是什么也打探不出来的。 只是,这一次,功夫不负有心人却还是让她打听出来了。 “什么,老管家在大厨房里给芍药院里准备的都是一些好吃的补药。为什么突然补起来?” 那些补药吃了对身体大有好处,用的还都是以往连她都舍不得用的好东西。 “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给他们好好吃补药?”泠江王妃悄声问着,心里却在不停的想着。 吃补药,又卧床休息……只一个来回,便大概明白了。 说白了,她是个过来人,此时听着,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再将芍药院里的丫环叫出来问了一通: “像是听老管家提过一嘴了,好像芍药园里有大喜事!”前来报信的小丫头就着她听到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喜事?哼,能有什么喜事?”泠江王妃手中绣国色牡丹的锦帕被揪成了一团皱。 “老奴的确听说了,道是秦大夫说的,那乡下丫头像是有喜了!” “什么……” 泠江王妃身子一颤,锦帕落入地毯之中,那长长的绒毛顿时将浅浅的锦帕淹没。 “……”老嬷嬷被惊了一跳,身子微抖,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再说下去。 “你……细细说来。”泠江王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把情绪控制住,十指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戳进了柔嫩的掌心里,气得她咬牙切齿,面部表情略显狰狞。 “老奴也是顺着墙根听了一嘴其实估计也没有什么,就是她怀上了世子爷的孩子了!”老嬷嬷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看到王妃变成那个样子,她多么希望说这话的人不是她,早知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就不应该亲自前来,随便叫个小丫头来把话一回,她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担足了心,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要生气。 “本王妃的女儿被她们一群小贱人害成那样,她凭什么还能得到好?” 仇恨不仅使她面容扭曲,她的心灵也早就已经被荼毒得不轻。 看王妃气成那样,老嬷嬷为求自保此时也不敢轻易开口,这个时候,一说话,准成她当下的炮灰,老嬷嬷心急如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彩霞郡主的贴身大丫环来了:“王妃娘娘,郡主醒了,说是有话要与娘娘说!” 泠江王妃一听她的宝贝女儿醒了,立马精神起来。 吆喝一声,带足了人,声势浩大的去了彩霞郡主所住的月牙阁。 “女儿……女儿,你可好些了?” 泠江王妃一进去,就见房间里团团转转的跪了一圈的奴婢,她脸上的黑沉之意更显,很快便将刚刚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借着这一遭爆发了出来。 “你们这是惹郡主不高兴了是不是?怎么伺候的,把这房间里的贱婢们通通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老嬷嬷眉心一跳,啧啧,三十大板,这是要她们命的节奏啊。 这些小丫头们平日里跟着彩霞郡主锦衣玉食惯了,吃的是最好的,用的也不比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差,一身的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三十大板啊。 那些小丫头知道老嬷嬷平日里最爱泠江王妃信任,皆都看着她,眼带哀求。 这要是寻常日子的话,她帮也就帮了,不过,这个时候,她深知王妃娘娘的怒火不是一般的怒火,这个时候,她若是开口劝说,无异于虎口拔牙。 因而,任由那些小丫头们望眼欲穿的盯着她,她也不敢随意出手。 听着她们尖叫着、哭泣着被拉下去,很快板子“啪啪啪”声便响起了。 再接着便是入肉的“噗噗噗”声。 泠江王妃现在心情不好,听着这声音也不觉得发泄了,只皱着眉头嫌烦,还让她们拉到外面院子里去打。 这样一打的话,她们的名声可就全算完了,伴随着这些贴身丫头的名声坏了,彩霞郡主也着实讨不着好处。 老嬷嬷再胆小怕事,这会子也急了,顶着偌大的压力上前:“王妃娘娘,万万不可啊,这些小丫头平日里都是伺候着郡主的,她们这一出去,代表着的就是郡主这院子,这若是弄到外院子去打,这不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看着郡主院子里的丫头们挨打吗?” 她顿了顿看王妃没有发怒又道:“虽然明眼的人都知道,郡主何其尊贵,不是她们这些下贱的丫头可比的,可是总有那些眼拙,耳塞之人不懂事,要在背地里瞎叨叨,这嘲笑她们那些下贱胚子倒没什么,可是这万一有人胡乱攀扯到郡主身上,这岂不是……” 未竟的话老嬷嬷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说出。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入水,夫妻情-趣  “行了,你这老货,这么糊涂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提醒!”泠江王妃挥挥手,她也不是完全不懂理的人,她刚刚只是被轩辕云天小两口的事给闹得糊涂了。 “母妃……您到底是来看……咳咳,看女儿的,还是来逞威风的!”床榻上的彩霞郡主早就忍不住了,可是她娘一进来就在那里大逞威风发作了她屋子里的所有丫环,她倒是想阻止,偏生受伤过重,气性不足,开口说话声音太小,她们不就听不见。 “说什么傻话了,当然是来看你的!”泠江王妃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关切的察看了她的伤情。 又冷着声音问了来请人的大丫环:“郡主可有哪里的外伤比较重?” 可是跌到了水里啊。 想想,她这心里就够疼的。 这么大冷的冬日里,那水虽说浅着,可冷可冰了。 “都是那作死的乡下丫头害的,看母妃怎么收拾她!”泠江王妃摩拳擦掌,心里已经在酝酿着下一轮的攻势。 “母妃,在对付那贱丫头之前,一定不能放过了何玉珠,若不是她害我,我岂会……呜呜,明明她是想要推那贱丫头,可是自己脚下打滑扑到女儿身上,这才顺势把女儿拽下水去,害女儿生生受了这么一场病害!” 彩霞郡主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那水可真冷啊,她这辈子有那么一次便足够她永远记着了。 “竟是那贱皮子,这还不简单,她就在这王府里养着伤,嬷嬷,这事儿你去办了来。” 泠江王妃立马指着老嬷嬷,怒目而瞪。 “是,老奴遵命,老奴这就去办!”反正这王府之中,只要不得罪了王爷和王妃,其他任他是什么人,老嬷嬷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当即带了一拨人去了彩霞郡主的客院,冲进去就将不躺在床榻之上养病的何玉珠拖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玉氏惊恐的看着老嬷嬷,只见她一张老脸上满满带着冷笑,指使着下人将她女儿一路拖行。 她急步追出来,却在跨过门槛时,被老嬷嬷顺手推了一把,直直磕在门槛上,坚硬的木头门槛将她细嫩的额头磕破了皮肉,汩汩地往下流血。 “啊……女儿!玉珠!” 她来不及擦拭,连爬带滚的跟上她们的脚步,唯恐自己因为处理伤口而慢了半步。 老嬷嬷带着人也不直接动手打她,只嚷嚷着,何玉珠到她们王府里面来做客,却不恪守客人的准则,不仅不讲究尊卑还暗自生出了坏心把她们家郡主害了。 说着,那些丫头们身手利落的将不在昏迷不醒的她直接扔进了先前捞她出来的水池里。 “啊……咳咳……” 昏迷不醒的她,被这一入水反倒是惊醒了。 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凉自脚底往上腰延伸,一直冷到了她的心肺里。 只片刻功夫,她便已经冰得不能自已,僵在水中,吓得失声痛哭。 “呜呜……” 她哭声震天,岸上的玉氏见状立马就要去拉她,却被老嬷嬷一个眼神,围上了一群小丫头将她的路拦得死死的。 寒风凛冽,一群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何玉珠在那寒水冷冰之中浸泡。 看她冷得瑟瑟发抖,看她紧紧抱着双肘,看她哭得上气不接气。 …… 这边闹得这么热闹,芍药院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了。 “夫人,夫人……”绿儿一路上小跑着,大冷的天,愣是在鼻尖上面冒出了一层层薄薄的汗珠,晶莹剔透的挂在洁白无瑕的肌肤上。 沈华灼缓缓抬头,诧异的看着她,不没有来得及开口,一直守在床榻前的轩辕云天不悦的皱眉:“什么事儿这么急,没规没矩的吵着夫人怎么办?” “是,是,奴婢错了,只是奴婢刚刚经过院子里的水榭时,看到围了一圈王妃娘娘的人,奴婢上前一看,夫人您猜,奴婢看到了什么?” 沈华灼看她献宝似的表情,心知其中必定有大事,当即也不与她废话:“直接说,别跟我这卖关子!”她才假装受了一场惊吓,可没心情跟她们逗趣玩儿。 绿儿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她以前刚刚伺候沈华灼的时候,可不敢这般随性,可在伺候她不久之后,这才发现这个主子,是她伺候过的主子里面最好的一个,她不仅长得好看,说话温柔,而且不特别不喜欢动不动就摆架子,闲来无事,还会与她们这些伺候的小丫头们开玩笑,说笑话。 久而久之,大家在她面前,都开始露出真实性情。 她们发现,只要心时敬着这位主子,她是绝对不会随便找她们的麻烦,就连她心里有不痛快的事儿,也从来都是自己消化,未曾像其他主子那样,一有不开心的事,就各种打骂、虐待下人们解气。 沈华灼看轩辕云天又要瞪眼,连忙挥手,示意她赶紧说。 绿儿缩了缩肩,她刚刚居然走神了,抿了嘴这才娓娓道来。 “奴婢刚刚跟着大夫去拿药,经过水榭时,看到围了一圈的人,挤进去一打听才知道,道是那外面来的何家大小姐不知道何故突然惹怒了郡主,现在正被王妃娘娘使唤了贴身的老嬷嬷浸在水榭的寒冰水里受罚。那何大小姐的娘何夫人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的……”啧啧,那场面,不是亲眼目睹,谁相信啊。 “哼,利用与被利用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沈华灼倒是看得开,而且她的表情里只有淡定与从容,似乎这一切都已经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哼,这是她的运气!”轩辕云天突然也跟着哼了一声。 绿儿本想打趣几句,让自家主子高兴高兴,可一听到世子爷的声音赶紧低着头,双眼不安的眨着。 这两主子,一个十分亲民温和,一个却格外的孤高冷傲,这院子里,除了面前的夫人能近他的身以外,便就只有贴身伺候他的阮叔能近他三步以内了。 其他的人在三步开外,便能被他身上如同寒冰般的气场震到,不自觉的后退。 就如此时。 平日里世子爷不在的时候,她都是贴着床榻伺候夫人,可现在他坐在床榻前,她就只敢靠着床尾的边边角角站着。 而且还得时刻注意着,自己不能越轨,否则世子爷身上的气场全开的话,能将她吓得不能动弹。 所以啊,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不管是存着什么心的,就是不敢存着爬世子爷床的心。 以前两位主子刚刚从村里回来的时候,便有王妃娘娘安排下来长得美貌的丫头,便存了这个心,可是自从她进书房给世子爷送茶之后,外面的人只听到过一阵惊恐的尖叫声,然后一个活生生走着进去的人,便变成了躺着出来。 再接着,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一位。 大家虽然都不知道,可却一直在猜测着,她大概是没命了。 自此以后,院子里的大小丫环们便更加怕他了。 不过绿儿却很清楚,这位世子爷看似孤高冷傲,可他心里可柔软着了,只是却只为了夫人一人。 她们这些丫头们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把心全都往好好伺候夫人这事上使,她算是明白了,只要侍奉好了夫人,她们的日子就都好过。 毕竟,世子爷并不是一个喜欢找事的人。 “媳妇怎么想?”轩辕云天看小娘子靠在床头,歪着头,不由问她。 沈华灼柳眉微蹙,这后面顶得她的脖子不舒服,她不没来得及开口,男人便已经察觉了,连忙替她把迎枕垫了。 “原本是想要让她受些苦头,可现在苦头她倒是受了,不过……” “绝对不能放过她!”轩辕云天抢了话头。 沈华灼失笑,摸着下巴沉思:“我也觉得不能放过她,只是这一次我不想让你脏了手,所以才会冒险让她惹上彩霞郡主。” 当时,何玉珠推她的时候,她本来想借着她那一推,自己故意摔进水池里,可是一想到她们之前所说的那水里特别冰,她不怀着孩子,她当即决定,就算要对付何玉珠,也绝对不能牺牲自己或者孩子的利益来完成。 在那一刹那间,她突然看到彩霞郡主在一旁看戏看得热闹,心里顿时有了成算,手指在何玉珠腰间一弹,造成她脚下打滑往后倾的假象,让她扑倒在彩霞郡主身上,而自己也跟着上前,借着何玉珠宽大的云袖的遮掩,成功拖住了两人,在抓稳她们之后,猛地用力,将两人往前拖拉,借着惯性,成功让她们落水。 这一个瞬间来得特别快,而她的动作不仅快,而且一切都是遮掩在何玉珠的衣衫之中,便是有人看着放慢了动作也只会认为是何玉珠所为。 这便是她的成算,虽然在此过程中,她有些用力过度,有些乏力,但是看如今的效果,似乎还不错,并没有让她白忙活一场。 这不,她这身子骨还没有休养够,那两个曾经约定要一起对付她的盟友这就已经开始分化,搞起了内部矛盾。 一开始,沈华灼想过彩霞郡主母女俩会对付何玉珠,当时她以为她们会遵行一直以来的暗算的法子,却没想到,泠江王妃的胆子不小,居然直接将人从病榻之上拖下来,当着那么多下人和她亲娘的面扔进水池里…… 啧啧…… 她一边摇头,一边解释,看得轩辕云天既想亲她,又想拍她。 “你明知有危险居然还去?”他不悦的看她,用力握住她的手,在她刚刚的描述中,紧张得心跳加快。 “我若不去,她们必定会一直缠着我,我觉得心烦,索性就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把她们解决了!”不然跟只老鼠似的,动不动就出现在她面前,虽然每次都不曾实际伤到她,可是却也令人恶心。 “夫人英明!”绿儿躲得远远的夸赞沈华灼。 “行了,你下去吧,这事儿,你知道便知道了,万万不能到处说,否则……”轩辕云天根本不需要说威胁的话,只要一个眼神过去,绿儿便早已经吓得够呛。 她哪里敢说,除非不想活。 何玉珠原本因为摔进水池里受了寒,又被泠江王妃闹了这么一场,泡在水里玉氏一直哭着想冲上去,可连续冲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流干了眼泪,双眼红肿得厉害。 后来还是沈万三求了泠江王爷才允许她被送回去。 可从沈万三知道此事,再到去求泠江王爷,而且求的过程中还并不顺利,因为正好遇到了阮老头去给泠江王爷送东西,他有意无意的在那里说着,道是就是因为他们家何大小姐才会使得他们家夫人受惊,差点害得她胎气不稳。 泠江王爷可以不在乎沈华灼的命。可是现在她腹中的那个孩子却是被他视为最为宝贵的人。 一听不未出生的宝贝孙子就差点被人害了,就好像他最珍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他的心情哪里还能好得起来。 当即便怒了。何万三牵连出了一大堆的东西和人,才勉强说服了他允许他去把人捞上来。 泠江王爷看在他献上来的大把大把的铺子和宝物的份上,再加上也不愿意真的在王府里闹出人命来,这才勉强点头。 可这一来一往的,已经去了小半个下午,这般一来何玉珠又哪里还受得住。 身子本就受了凉,感染了风寒还没好,这番一来,又浸泡了小半个下午,这命大约已经硬生生地去了三分之一。 被送回何宅的时候,就只吊着一口气罢了,那时进气比出气多。 摸着她的身体,整个人冰得像块冰渣子,回去后用热水和药汤给她足足泡了一天一夜,也没能让她彻底热回来,上好的汤药、珍贵的补药都往她嘴里灌,好歹将她救醒了,可却再也不能言语,整个人吓傻了。 下半身因为一直泡在水里,那双腿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这一去了王府回去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玉氏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趴在何万三怀里就哭得情难自禁,再也起不来。 “夫人,夫人……别这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咱们珠儿报这个仇的!”何万三捏碎了一把骨头,狠狠咬着牙根,才没有狂吼出来。 “报仇,你想怎么报仇?啊,他们是有权有势的王府,咱们不过是一介平民,我早就说过,咱们商人缘何要与他们王府论交,这身份地位均不对等,这怎么可能不出事了?” 何万三此时也是满心的悲怆与伤感。 玉氏的确很早以前就劝说过他,让他做生意就好好好做,别妄想着与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官权贵来往,他们一向自视甚高,肯放下身段与他们论交,不过是为了图他们的钱财罢了。 这要是有利益可得之时,自然将他们捧得高高的,这若是一旦没有了利益可图的时候,立马就能弃了他们。 可是他那个时候被突然从京城之地赶回来的何百万吓得慌了神,他一心一意想要出人头地,而且不仅仅只是在商业之上的成功,他也要掌握何家的所有。 正是因为这个考量,他这才会剃头挑子一头热,捧着辛苦经营赚下的大把家产把自家女儿送进了王府里,有那么大笔的金银开路,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何玉珠成功的赢得了王府中王妃娘娘和郡主的喜爱。 而他如愿以偿的走进了王府正院,见到了泠江王爷,并且也在短时间之内,让他在泠江府着实好生的风光了一把,甚至还是借着泠江王爷的风头,他才避开了何百万发起的攻势。 只是没想到,付出了那么多,却一不小心栽在了这上面。 “这丫头啊……也是不听话的,怎么就……” 明明与那沈家和云家都已经没有瓜葛了,她非不听劝,硬要往上怼枪口,这下子,把自己搭上了,这才满意了。 “你别怨珠儿了,这事儿,她是做得不对,可要不是你,不是你的话,她又怎么会被推入王府之中……” 还不是他何万三死心不改,非要与何家家主一较长短,野心勃勃的因由这才造就了今日之果。 “夫人……”何万三心中苦涩,百般伤感,万千后悔却也回不去从前。 “为今之计,只有治好珠儿,否则我跟你没完。”玉氏一向温婉惯了,可这并不是她的真实模样。 以往她也是跟着何万三经常在南洋跑船的,她一个能够在船上当家作主的女人又岂是那般柔弱之辈。 只是回来之后,深知轩辕皇朝对女人的束缚,便刻意收起了棱角,再加上何万三待她还算好,她便想着只一心做他身后的女人,替他打理后宅,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般模样。 她毁,她恨,她欲哭无泪…… “我寻遍这城中大夫,他们皆都探出珠儿双腿已残,都别无所能,我……” 他再有钱,再有能力,也不是大夫。 “老爷、夫人,其实小姐的腿虽然成了这样了,可也不一定就完全没有救了。”何家的自用大夫李大夫在一旁听着他们争吵了半晌说的都是些以往的旧事,没有拿出一个章程来,忍不住插话道。 “快说,还有什么办法?” 何万三激动起来,拖着李大夫细问。 “这腿是被生生冻成这样的,依我看,只怕只有那云家娘子才有法子。”李大夫撸着山羊须,缓缓开口。 话音一落,连着便是两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怎么可能,她现在已经不是昔日的云娘子了,她此时身在王府之中,是那王府里失散已久的世子爷之妻,她又岂肯纡尊降贵为珠儿诊治!”何万三摇头晃脑。 玉氏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爷怕是说错了,云娘子其实还是云娘子,只是你我已然不是曾经的何家夫妻。” 玉氏一直以来对云娘子都有所愧疚。 当初她好心救治于她,可后来她的病好了,她的女儿抢云娘子的夫君在先,她的丈夫算计他们在后。 而且这些事情还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件接着一件,不仅没有一点点感恩之心,就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事的道理都丢了。 这些事情,平日里不说,她也就看在他们是同甘共苦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假装不知道,可是现在一说到这些事情,就让她情难自已,心都在颤抖。 “夫人,我,我以前也不是故意的,那会儿,谁又能知道现在了?” 何万三声音嘶哑,当时他是太过成功了,一路虽然经历过很多的痛苦和困难,可是全都被他们夫妻齐心协力化解了,所以,他就开始膨胀了,又有何玉珠在一旁煽动着,那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糊涂的事儿就这般催化、发生了。 到了如今这地步,若说他一点儿也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还有退路吗? “我不管,我现在只要我珠儿的性命,要我珠儿活泼健康的回来!” 玉氏看着面前那张曾经意气风发,而此时却已经渐渐有垂老之意的脸,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若是求不来云娘子替珠儿治病,或是她的病永远都治不好了,那我带着她去往南洋好了。”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她又何必执着,不若松开了,过得自由自在,省得在这里窝着,不得笑开颜。 “夫人……” 何万三从不怀疑他家夫人说的是假话。 他早知她夫人的性子,与普通妇人是不同的。 可他却对求云娘子诊治之事毫无办法,可是却不忍让玉氏失望,更不想让她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女儿,连尝试都不愿意,当即点头,答应亲自去试。 何万三在答应之后,的确当天就去了泠江王府,想要求见沈华灼,却被告知,她不见。 他又花费了大价钱请了一个人代为转告他此来所求之事,却连音信都没有,等了许久才知道,那被他收买了前去传话之人,早就被打得半死,赶了出去。 那人因为他而丢了饭碗。 他失望而归。 沈华灼身子已经大好了,此时正在窗前调着墨汁看轩辕云天画梅花。 “天下有那么多的花,媳妇为何一定要为夫画这梅花,为夫记得你其实并不爱这花。” 小娘子喜欢兰花他是知道的。 “快要数九了,以前在书里经常看到小夫妻二人画梅弄曲,作这数九梅花图,心生向往之,既然云朗正好会画,岂不是要一一试过那滋味才好!” 她调皮的眨眼睛,粉唇微微嘟着,目光清纯如水,眉眼弯长,一张脸顿时熠熠生辉。 轩辕云天不转眼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娘子把手伸到他面前,不停的晃动才反应过来。 “美人如斯,我竟看呆了!”说话间,捧着小娘子的下巴,吻了一记。 “云朗倒是好闲情,孰不知何家老爷已经等得花儿都谢了。”沈华灼扭过头,眉眼含情,微微一瞪,倒不像是瞪而是嗔。 “由得他,你看吧,他来了,他家夫人还得再走一遭,到时候媳妇要是别不开脸拒绝,便仍由我替媳妇打发了。”轩辕云天毫不在意的将后宅之事也一并往身上揽着。 他家媳妇有孕了,他当然不忍心让她多操劳。 “罢了,若是何夫人亲自前来,我理当见上一见。”毕竟再怎么说,何家父女不对劲,可玉氏却一直三观还正,以前相处之时,两人相谈甚欢,自觉还有些可取之处。 “都依你的!”轩辕云天说着还要偷袭,却被小娘子凤眼一瞪,立马蔫了,摊着手不敢再动。 沈华灼玩兴正起,学了他刚刚的模样,踮着脚尖,勾起他的下巴缓缓印下一吻……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请罪,如珠似宝  然后她便像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似的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退开身子,躲在帘幕后面吃吃的笑着:“柳大郎那里我已经说服了他。” 在他抱住她,想要继续亲之时连忙开口。 一听是这事儿,轩辕云天也不好再胡闹了,遂凝神静气细细筹谋。 “我想着这事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该搜寻到的证据也搜寻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出手了!” 这些日子轩辕御安倒是本分,与手下人一直深居简出,基本不出来惹是生非。 以至于他想要对付他都多有一些不便之处。 既然小事之处拿捏不住他,那么他就打算直接从大处着眼,直接一把绊倒他。 二人情意浓密之时,便听到了何夫人玉氏来往的消息。 “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沈华灼从轩辕云天怀里脱身而出,看着绿儿。 “是,不过,她身着灰布长衫,脱簪束发而来。”绿儿回得小心翼翼。 这何家与她面前的主子那早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行了,请她到花厅等候。” 绿儿压下眼中惊讶之色,没想到夫人还会前往,来报之时,她可是一直压着一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喘,就生怕触到夫人的痛处,被她大骂一顿不识趣。 轩辕云天见小娘子已经应了,也不多做干涉,只笑着让她放心,他便自去安排大事。 花厅里,玉氏果然如同绿儿所说的一身素衣素服,头发只用一根同色布带轻轻束着,未曾戴得半要簪子。 “夫人这是何故?”沈华灼为了表示她的诚意也是穿戴得十分朴素。 一身雪白右衽长裙,上面只绣着几枝兰草,布料软和,花色素雅,便将她那张玲珑小巧的脸越发衬雪丽动人。 “夫人又变美了!”玉氏惊呼。 说完才觉得自己方才好没规矩,连忙就要弯腰请罪。 沈华灼却只是笑笑:“何夫人不必多礼,此来何事?” 她虽然不讨厌玉氏,可她毕竟是何家人,她也不欲与她多说。 “夫人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直接,实不相瞒,我此来一来为了请罪,二来是为了家中那不成器的女儿。” 玉氏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可碍着礼数,愣是落不下来。 “她……唉,以前何家所做种种,实在是对不住夫人了,心往妾的病多得夫人妙手回春,才让妾免于病魔的折磨,可是夫家那般恩将仇报,实在是有违天理人伦,妾心生惶恐之至……还望……夫人恕罪!”说到后面,她强忍的泪意已经决堤,泪洒当场。 身子发软间已经跪了下去。 “扶夫人起来!”沈华灼不欲原谅,自然不愿意承她的礼。 “夫人的心已经带到,且说说第二件事!” 她不说原谅与否,只催问第二件事情,这便是已经传达了一个意思,玉氏的道歉她不答应。 玉氏无奈,只好凄凄哀哀的说起第二件事来。 “小女在那冰水之中泡得太久,双腿已然失支意识,遍求医治,均都无果,只得求到夫人面前,还望夫人援手一二……” 沈华灼沉默。 “夫人放心,这次若是能够医治好小女的腿疾,她也已经犯了失心疯,再也不可能清醒过来再作恶……” 沈华灼还是沉默。 “妾只求夫人好歹帮她看上一看,若是不能根治,妾也死心了,只要能够看她一眼,妾便立马带着她坐船去南洋,再也不踏上轩辕皇朝这片土地!” “此话当真?”沈华灼有些感兴趣。 按她原本的心思,何玉珠就算这一次没能被彩霞郡主母女俩整死,她也不会放过她。 不过…… 她抚着小腹,现在不是从前了,她有了孩子,多少还是得为了孩子积些福报。 人啊,这一生,不怕作恶,也不怕遭报应,可是怕就怕在作恶多端之后,报应没能报在自己身上,却遭到了孩子的身上。 这样的报答才会让人生不如死。 “当真,妾虽是一介妇人,从前也是跑船行商的,也懂得一言九鼎的道理!” “好,我可以替她看看!”至于能不能救得回来,她可不负责。 “妾先行谢过夫人!”玉氏泪眼滂沱。 转身离去之时那道背影实在是让人不忍多看,再无风华绝代,只有苍桑悲凉。 接下来的日子,沈华灼在轩辕云天妥善的安排与保驾护航之下替何玉珠把脉看诊。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双腿经脉被冰水冻坏,淤血堆积,需得扎针配合药物治疗九九八十一日。 玉氏听后,对着她又是一阵感恩戴德,沈华灼为着腹中孩子将扎针方法传授于她,又开了药方,嘱她用法用量。 玉氏果然说话算话,带着疯颠痴傻的何玉珠于一个天色蒙蒙亮的晨间,乘坐马车顺着泠江一路东行,再换行船支一路南下而去。 何万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日之后,他一时之间,失去最爱的妻子女儿,情难自控,失魂落魄三日之后,遂将生意落下,变卖金银细软,乘船追随玉氏行踪而去。 “他们真走了?”沈华灼原本以为玉氏只是说说罢了。 毕竟,被逼到了那一步,什么话说不出来,至于做不做得到,鬼才知道。 “媳妇且看!”轩辕云天手上握着他们一家三口先后出海关的文书。 上面勋章鲜明的盖着南海边镇守镇大将的印戳。 这就证明他们的确已经出海往南洋而去。 “也罢,若是他们不走,咱们总不能真的把何玉珠杀了吧!”若是让她亲自动手,以前可能没问题,现在……为了孩子,她也下不去这个手。 “你不用杀,脏手的事我来办!”轩辕云天握紧小娘子的手,他不仅会杀了何给玉珠,他们何家与此事有关的人和事,他都不会放过。 他们这一走,倒是救了自己,至少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自此,轩辕皇朝便真的再没有出现过叫何万三的人,他们终其一生再也没有踏入过轩辕皇朝的土地。 泠江王妃的消息没有轩辕云天的灵通,在三日过后,才得到何家已经遁走的消息。 “混帐东西,这人让你们好好看着看着,这都让人溜走了,你们才来报,养你们何用?” 何给玉珠把彩霞推入池水里的仇,她还没有报完,她们居然就跑了,她怎么能够甘心了? “王妃娘娘,眼下郡主的身子骨……” 彩霞郡主的身子相比何玉珠而言更要柔弱三分,自小好吃好喝的调养着,这一乍然落水,身子骨哪里经受得住,这都缠绵病榻数日了,可一直发烧伴随着咳嗽就不曾好过。 “饭桶,去找大夫,泠江城里的大夫不行,就去给我到京城里去找,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有不能根治的病!”她大肆喊叫,把自己气得不行,身边人的耳膜都快吼破了。 “是,是,王妃娘娘!”老嬷嬷赶紧着撤走。 唉,郡主这病……听下人们猜测,似乎一开始并不严重的,后来硬生生被那群庸医拖成了伤寒。 现在更是谁也不敢下药,这可怎么办? 她满脑子官司,一路走,一路揉着额头。 冷不丁撞到了前面走来的一个小丫头,她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回身就大骂:“作死的贱蹄子,没看到老婆子我在这里吗,瞎了你的狗招子,看不着路,你还看不着人啊!” “哟,老嬷嬷,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怒气?” 绿儿用力撞了他一步,这才退后一步,拍拍手冷笑着看她。 老嬷嬷抬头又要再骂,突然想起这绿儿好像是芍药院里的丫头,见她今日如此大胆,连忙往她身后一看,果不其然,在距离她五步开外的距离,世子爷夫就那样俏生生的立在那里,一身兰色绸衣,结裙而飘,一袭紫色大氅将盈盈不可一握的纤握裹住,紫兰相交,更透出脸颊的几抹粉意。 她这还是第一次直面对上世子夫人,不由看呆了。 怪不得一直听下面的人说世子爷将这夫人当成宝贝似的,说话不敢说重了,出门必要搂在怀里,受伤吃饭之时,都是亲自喂,连药都是哄着来…… 乖乖,长得这么俏丽多姿,任是谁人也得多用几分心思。 更不用说这夫人还会得一手好医术,又有那培育良种的本事…… 医术,等等,这不是一个现成的大夫吗? 她厚着脸皮下跪求饶,道自己年老眼花,没有看到贵人在前,实在该死。 “是该死,不过我向来不亲自杀生,不如你自己找个清净地儿自我了断,以免落得一个说话不说话的地步。”沈华灼今日心情好,不计较她的粗鲁,反倒是冷笑着与她开玩笑。 “啊,奴婢该死,奴婢……” 老嬷嬷嚎起来的那声音跟记忆中容嬷嬷的声音一般无二,沈华灼更觉得好笑了。 不过这天儿太冷,她不欲与她多浪费时间,冷冷瞟她两眼,示意她边儿去,别挡道。 老嬷嬷知道这虽然是嫌弃她的意思,却也更是饶了她,她连忙连爬带滚躲到了一边,乖乖跪着等着她先走过去。 ------------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相遇,半夜鬼敲门  待看得沈华灼身影飘过了,老嬷嬷才小声的道:“奴婢恭送夫人!” “老嬷嬷此言差矣,我家主子如今已是世子妃,可不是你口中的夫人,下回可要把嘴巴撅坚实了再开口,这次我家主子好性,饶过你一次,下回……”绿儿有沈华灼的眼神,大着胆子警告了一回以往她们眼中最高高在上的奴婢。 走出老远之后,她的心还是虚的。 “怕她作甚,不过是个喜欢作恶的老妖婆!” 沈华灼不欲用身份压人,不过,那个老嬷嬷给她的印象实在很差,心里不自觉的讨厌她。 “是,谨听世子妃的吟训。” 如今的沈华灼的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名无份的世子夫了,她得到了来自朝廷的圣旨,已经正式被册封为二品世子妃。 是正式的有品级的并且上了皇家名牒的。 说起这事儿,其中还有一些缘故。 这是轩辕云天先前瞒着泠江王自己请封的。 他一回到王府,就已经在操作这事了。 金銮殿上的那一位看到是泠江王世子自己请封,只细细一想便知道这定是他们父子意见不和,他们父子闹矛盾,最高兴的自然要数他,因而,他毫不犹豫就批了。 还请了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一路送过来。 赶在泠江王知道沈华灼怀孕之前下达了圣旨。 只不过轩辕云天夫妇二人不欲宣扬,再加上会惹得泠江王不悦,所以两人一直不曾大肆张扬。 只这回泠江王得知她有孕之后,欲要亲自上折子请封,轩辕云天才说出此事,可把泠江王又好生气了一通。 不过,木已成舟,再怎么样也都于事无补了。 所以,这事儿也就这样过来了。 府里此时也已经都知道了,世子夫人总算得了朝廷的册封,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世子妃了。 “今儿个天气好,不如出去走走!”沈华灼看看天色,邀请了云家姐妹二人,打算上街上走走。 她们俩个人的婚期一个是在年前,一个是年后,都快要出嫁了,最近一直躲在客院里绣嫁妆,只有沈华灼受惊那次出来照顾过她,后来被轩辕云天嫌弃她们霸占了他媳妇又给赶了回去,这连着几日都不曾出门了。 “真的可以出去走走?”云大梅这些日子虽然绣嫁妆绣得不亦乐乎,可确实也是累着了,这不一听说可以出去,不大的杏眼都瞪圆了。 得到沈华灼肯定的答复,姐妹俩像个蝴蝶似的围着她转。 走上大街,街市繁华,没有一点隆冬将至的萧索,满满都是人流,随处可听到小贩和买主讲价的声音,还有各个店铺里小二们贩卖吆喝之声…… 一时之间别提多热闹了。 沈华灼虽是临时起意出来闲逛,却也不是真的瞎逛,而是十分有目标的专选那等珠宝银楼去逛。 指着银楼货柜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她豪气的道: “来了泠江府这么久,也没带你们出来逛过,如今你们嫁人在即,做大嫂的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铺子里的金饰玉器你们便可劲儿挑,选中什么大嫂都送你们!” 姐妹二人先前还推辞一番,被沈华灼半笑半嗔的说了一通,让她们千万不要给她们大哥省银子:“你们叫了他那么久的大哥,怎么地也得表示表示。” “大哥、大嫂都已经表示过了!”云小妹扭捏着。 在她们家在沈家村里的院子被烧毁,乍来这里之时,二人就承诺了待她们二人成亲,一人三间铺子,百亩良田,一间庄子。 “那死都是不动产,平日里想看也看不着,还是这些好,瞅着好看!” 好不容易说服了她们姐妹二人,让她们尽管放开了挑。 沈华灼这才坐下来喘着气歇息。 “这位夫人,您要喝什么茶?”银楼里的女小二知道她是大客户立马上前来招待她。 “白开水!”她有身孕了,不想跟古人似的,什么时候都喝茶水。 她平日里再不沾浓茶,只喝些白开水,若是待客,也只愿意喝些清心明目的花茶之类。 “姐姐真是好生风光!”斜刺里突然冒出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初听不觉得,细听只觉得十分熟悉,而且那里面满满都是带着她那特有的嫉妒之意。 “沈华烟!”沈华灼缓缓回头,轻轻咬住她的名字。 “真是好久不见,一切别来无恙?”她粉唇微微启开,往上轻轻一扬,只见两片菲薄而粉嫩的樱唇好像抹了蜜糖似的莹光泛亮。 “托姐姐的福,妹妹过得并不怎么好!”沈华烟上前一步,看着面前这张如花似玉,倾城绝华的脸,她最初远远看着的时候,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走近了,站在门廊下盯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沈华灼,那个她最恨的女人,没有之一。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都是出自沈家的女儿,而她以前可以那么丑,那么难看,现在却出落得如同一朵刚刚出水的芙蓉花,上面还沾着露珠,风儿一吹,她都看得出来她那娇嫩的花骨朵儿正在打着颤。 她怎么能娇嫩成这样,而且听说她还有了身孕,正是因为有了腹中那块肉,她才得以封了王府世子妃。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是我说,这个人有个人的缘分,这人啊,万万不能拿着自己不足去与人的长处比。”沈华灼深知沈华烟今日来这里,只怕不是偶然,很有可能就是故意来堵她的。 “哼,你算什么东西,你只是沈家当初不要的女儿……”沈华烟一看到她那张张扬明媚的脸,她就想拿上一把刀子在上面划上一刀,此时听着她说话,哪里还能心平气和,只是她刚刚发怒,便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烟儿,你在这里?还……还有大丫头?” 不用说,能这么唤她们的除了沈家老两口以外再无旁人。 只是他们果真如同消息传回来的那样,并没有死。 沈华灼眉宇微微拧了拧,眼神几不可见的变换了一回。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他就是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这乍然看到了你们,却连礼都不愿意见。” “不……不用,她现在可是世子妃,我等普通平民百姓哪里受得起!”沈大贵半真半假的摆着样子。 沈华灼动了动唇角,面色不改。 心里却冷笑连连:哼,装什么装,难道以为她还真的会像他们行礼不成? “是啊,这位夫人,只怕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我家主子现在可是泠江王府的世子妃娘娘,她的礼只有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娘娘受得,你们自然是受不得!”绿儿得了沈华灼的授意上前摆足了一幅大丫头得势的模样。 “你……你个……你不过是个丫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再……再说了,你说这话,我不相信你,我要相信,也只相信我大姐!”沈华烟就拦着沈华灼要公道。 道她的这个站丫头实在是个厉害的,居然将他们这一众的主子都不看在眼里,这般肆意折辱他们,让她一定要好生的惩罚他们一通才行。 “不好意思,被你说中了,这个丫环一向就是个没规矩的,在府里,她仗着自己是王妃娘娘派过来的,对着我也是指手画脚的,既然二妹妹厉害,不如你替我好生教训她一番?” 沈华烟一听这个丫头竟然是王妃派过来的,刚刚生出来的心思一下子就咽了回去。 “哼……”她眼珠子转转,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二妹妹,沈家村里那数百条人命夜里会来纠缠你们吗,你们夜里睡得踏实吗?”沈华灼等她没话说,这才冷冷哼着,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冰寒的问着她。 “不,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她知道的时候,便是从李原才家人和沈家老两口那里知道的。 “不是你,却是李原才!”见沈华烟那害怕的模样不像假装的,知道她一定是还不知道那些孽事其实都是李原才造下的,当即点出来。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几百号人的命,李原才怎么下得了那个手。 “信不信由你!”沈华灼横了她一眼,兀自看着沈家老两口。 “若不是他,为什么单单就只有李家和沈家得以保全?” 李家是李原才的老家,他自然不会伤害他们,而沈家说起来还是他的岳家。 “我们是……那日在他家里走亲戚!”刘氏缩着身子袖着手。 他们是亲眼看着村里的那些人被杀掉的。 李原才下命令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但是他用眼神警告过他们,不许他们说出去,所以他们一直迟迟未曾告诉沈华烟。 可是此时听到沈华灼旧事重提,那些事就好像被刀子割开的伤口,还没有好完,就又被生生撕扯开来。 此时将那残暴与血腥展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生生打着寒颤。 “怕了?又不是你们干的,要找也不会找你们!那鬼魂夜半要敲的门可是……”沈华灼半眯缝着眼,幽幽的瞪着沈华烟。 言下之意他们就会找她。 谁让他们是夫妻了? “王爷来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人隐约参拜的声音。 沈华灼回头看去,只见轩辕御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帘下。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抓住,不敢保证不会伤害你  轩辕御安一身紫金蟒袍,袖上绣着虬龙,长须长角,让人看着别有一番惊吓之感。 “给安亲王爷请安!”众人之中虽然有不认识的人,可看到他这般气势强大气质天成的人,俯身磕头几乎是他们的本能。 “爹,娘,快,快,这是王爷,是夫君的主子!”沈华烟用力拽了一把沈家老夫妇。 “啊,啊……给……给王爷请安!”沈家两老被吓傻了,站在原地,手指狂颤,两股战战,差点没能站稳,幸得沈华烟一手扶住一人,才让他们没那么出丑。 “王爷……” 沈大贵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念念有词。 在看到安亲王以前,他们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女婿李原才。 可他是不同的,他们虽然知道他是县太爷,看到他的时候也是有礼有节的,但是那毕竟是他们自小看到大的,但这安亲王却不一样,且不说他这一来,深奥散发出来的气场,但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侍卫,便足以让他们胆寒。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滚下去!”轩辕御安看着这对胆小如鼠的老夫妇就心烦。 沈家老两口吓得尿流屁滚,在他话音刚落下之时,便当真双腿一软,趴在地上打起滚来。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矮着身子滚一截爬一截,模样别提多怂。 沈华灼别开眼。 虽不是亲生的,可毕竟是原主曾经唤这那么多年爹娘的人,她不愿意阻止,却也不想看耍猴似的看热闹。 “华灼,你就那么心软,别忘了他们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怎么对我的,安亲王倒是清楚!”沈华灼抬眸看他。 沈华烟把脸一转,假装看不见他们。 看到这里,沈华灼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上前一步,拉住沈华烟:“是你说的?我的事用你操心吗?” 沈大贵和刘氏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这当面喊着爹娘亲切的很,背着,却早就将他们给卖了。 “大姐,不……不关我的事,是相公非要逼着我说的,他说,如果我将那些往事说出去的话,他就要休了我,我……我要是被休了,我还怎么做人?大姐姐,我可是你亲妹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他既是你相公,他都不是人,你还做什么人?”沈华灼早看白她了,岂会受她几句话的蛊惑。若不是畜牲怎么可能带着人杀光自己村里的人。 “大姐……” “带下去!”轩辕御安以前听说的都是她们姐妹关系好,要是将沈华烟带在身边,说不定他能多些靠近她的机会,可是当他看到沈华灼眼中丝看着沈华烟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讨厌之后,他终于明白,这姐妹俩的关系,不仅不好,反而糟透了,他立马有些厌烦沈华烟了。 不耐烦的把沈家所有碍眼的人都弄走了,沈华灼的身边只剩下了她随身的丫环和一众侍卫。 她觉得自己离他的距离太近了些,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你怕我?”她退他便进。 两人间三步远的距离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好意思,安亲王,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等等!”看她说走就走,衣带翻飞间,连行礼都行的那么敷衍。轩辕御安手上一紧,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被灼热的大手握住,沈华灼吓得心神一紧连忙大力挥甩。 可他握得极紧,她用尽了力气,也没能甩开。 “别再胡乱用力,你再这样下去,我不敢保证我不会伤到你。” 他小声的警告着。 沈华灼听出他话里的寒意,生怕他一个不经意突然用力捏断了她的脉搏,她现在可不是从前一个人,她腹中还有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她不能让孩子受到半分不好。 “你放手!我们好好说话!”被他握住,怕被他发现她腹中孩子的事实,她连忙回头,巧言劝说。 “你看看,听话的时候,你还是很乖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 孩子…… 他怎么会知道的? 沈华灼忍下心底的怀疑,皱着眉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你少糊弄我,你因着怀上孩子成了泠江王府世子妃的事,王府之中人尽皆知。” 这句话里也许对于轩辕御安来说不算什么,可让沈华灼听着,却足够让她从中得出一个讯号,她怀孕的消息大概便是从王府里流出去的。 简而言之便是王府里并不如他们之前想象的那般安全。 上到主子下到仆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谁会将此事泄漏出去。 “既然知道我腹中怀了孩子,安亲王还要这般,是存心想要了我孩子的命,还是说你是故意想要与泠江王府为敌?” 她索性咬住牙根,厉声喝问。 轩辕御安倒没有被她吓住,只是看她眉头皱起,又见她雪白的手腕之上已经露出了几个手指印,想来是他刚刚手上力气太大没有分寸,把她捏伤了。 他轻轻松了松,还不等沈华灼心底里放松一点,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缠上了她的纤腰,将他往怀里一带,顺势拥住了她。 “放肆!” 绿儿眼见自家主子被人如此对待,吓得条件反射便骂了出来。 “啪!” 猝不及防的,绿儿被轩辕御安的手下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沈华灼连忙向身后的侍卫打手势,让他们暂时站住。 她身后的侍卫不过四人,而轩辕御安放在明处的便有八人,还不说那些隐在暗地里的。 这般一算,他们完全不是对手,况且,她现在整个人,连同她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捏在他手里。 “温香软玉,难怪我的好皇叔便是冒着天下大不韪都要将你带在身边,还不惜一切功夫让你怀上孩子。真是用心良苦。” “呸,你个混帐,知道我是你皇叔的女人,就该早早放手!” 她在心里将轩辕云天的辈分与轩辕御安的过了一遍,轩辕云天是与当朝皇帝轩辕云华乃是同辈人,这轩辕御安自然就是晚辈了。 细思极恐。 原则上来说,她是他婶娘,他现在居然还敢这样对她。 她悲愤不已,咬着牙根,低头看准了时机,对着他的脚尖就是一脚。 “你……沈华灼!我跟你没完!”这个女人真是跟刺猬似的,随时浑身都长着刺,动不动就要出来刺人。 她太会选地方踩了,正好踩的是他最薄弱的脚尖尖,那里平日里轻轻一碰都会痛,更惶论她用尽全力。 他痛得手中条件反射松手。 沈华灼被他一推,身上失重,直直朝着地上摔去。 “啊……”沈华灼吓得冷汗溢出,赶紧找掩体,同时嘴里破口大叫:“轩辕云天,你孩子快保不住了!”她若直直摔倒下去,先用双肘着地缓冲一下,可是她的小腹还是会难以避免砸到地上。 “媳妇!”她正吓得不行之时,突然跌落温暖的怀抱。 不用说,那清新的皂角香便正是她心里默念的那个男人。 “抓起来!”轩辕云天动作利落地将她往怀里一拉,蹲身抱起,顺势将她的脸藏到宽大的披风里。 轩辕御安岂会等着他来抓他,自然招呼了人来反抗。 一时之间,刚刚还只是限于打嘴仗的情形突变。 乱成一锅粥。 轩辕御安手底下的人本就不少,身手也勉强。 而轩辕云天本意就是来抓他的,所带之人,也必定不会孬,因而,在持续了一会儿的之后,轩辕云天的人终于领了先。 将轩辕御安连着他手底下所有的人都绑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他可是轩辕皇朝堂堂的亲王,他们谁敢抓他? ------------ 第二百七十章 报仇,良人夜归  “当然知道,抓的就是你,你这个杀人放火的凶手!”领头的侍卫怒斥轩辕御安一声,然后任由他跳着脚大骂,只再也不开口,默默的把他绑了,去前面向轩辕云天请示。 “世子爷,嫌疑人已经尽数抓好,无一人逃脱。” “王爷正在州府衙门升堂。这就送过去!”轩辕云天此时见纷乱平息,心里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事,一心就只顾着因刚刚发生打斗而主动站得远远的沈华灼。 “媳妇,你和孩子可还好?” 他紧走几步,大手扶住她的腰肢看她脸色无异才放下心来。 沈华灼眨眨眼睛,她还有些蒙,话说刚刚突然她就遇到意外要摔倒,接着他就来了,然后就打起来了,最后他们还都被抓起来了。 关键是轩辕御安可不是寻常百姓,将他抓到大牢里去,不仅审不了他,反而还会招致祸患,这样真的好吗? “他,他可是皇子!”指着被拖走的轩辕御安一行人,沈华灼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怕,这里是泠江城,不是盛京城,州府衙门的公堂上面早有人等着他了。”轩辕云天不在意的扬唇而笑。 沈华灼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使得她这般有信心,不过,他的信心让她刚刚焦虑担忧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这才想到,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你怎么过来了?” “有人一直盯着轩辕御安,看他出门便跟了上来,原以为是与京城里的人接头,没想到……父王的意思,盛京里还有好些事没有准备好,本不想这么快便处理他,与盛京那边撕破脸,不过他竟然对你还有觊觎之心,我自然不能再放过他!” 沈华灼一直都知道轩辕云天自从回到泠江王府之后,就一直很忙,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他正在做的事。 现在自然听到他突然提起,她心里只觉得格外的不同寻常,长睫微闪:“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连京城里来的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这泠江王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厉害几分。 “我想报仇,至于他意欲何为,便只有他自己知道!”轩辕云天揽紧了怀中女子,大手拇指无意识的划过手心,缓缓抚上她尚未显怀的小腹。 “我想一家人在一起,无人能用任何方式分开我们!” 沈华灼会心一笑:“你的心愿会这么小,我不信!” 他再不是村头杀猪卖猪肉的屠夫,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一点在他剥去屠夫的外衣,入住泠江王府之时,她便已然知道的。 他从来都不曾平凡过,以前的他只是伪装成普通,而现在过的日子其实才是他真正该过的。 虽然他现在过的是他原本应该过的日子,可是如今听他这样说出他的心愿是跟她有关的,她依然高兴! “心愿虽然小,可要实现却并不容易!”他挑明了身份,将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村夫面具撕下,这就意味着,他将承受作为泠江王府嫡长子的重任,也将承受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暗算与利箭。 所以,就算他现在想要归隐田园,隐居山间,也终是不可得。 他若不争,便只有一死,若是强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危险吧?”沈华灼不曾参与过他正在做的那些事,可大局势她会看,也会分析,泠江王府这已经是摆明了车马要与京城皇朝宣战,二者相较,一个是威慑于整个轩辕皇朝的皇室,而另一个只是占据着泠江以南之地的小小王府,虽有基础,却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我只是抱歉,将你搅在其中!” 轩辕云天是真的觉得抱歉。 “我不在乎,也不会害怕!” 抬手回抑他,强壮的腰身,有力的心跳,是她信任的所有。 回到王府之后轩辕云天就被泠江王派老管家叫去了书房。 沈华灼听得身边的丫环们说起,她才知道,之前那个男人干的那事儿,并没有事先与泠江王商量过,他只是因为她受到了伤害,所以,才会在冲动之下干下这样的被他们称之为“傻事”的事。 “王爷刚从州府衙门回来,一到了书记就已经将府里的那些幕僚叫进去了,听说火气大的很,连着砸坏了好几块玉质镇纸。” “为何?”沈华灼不解。 泠江王平日里看起来也是一个极其能忍之人,不然,这二十多年来,他们都被当朝皇帝压榨成了这样,他却依然一声不响默默忍受着。 “哼,为何,还不是为你干的好事,好好的怀着孩子居然还想着出门惹事儿!”泠江王妃像是等在那里一般,一听她说话便立即闪身而出。 她一身大红华服,端着王妃架子,一进院子,就劈头盖脸的将沈华灼一顿说。 “要不是你,王爷才不会这么快就对他们出手,现在准备不充分,若是这一场败阵,那便全都是你的责任!”见面前女子一声不吭,泠江王妃骂得越发兴起, “那安亲王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大约还不知道,他可是当朝皇上的嫡子,乃是储君的有力人选,你害得我们王府惹上了他,就等着王爷将你推出来当替死鬼!” 待她说得口干舌燥,伸手向丫环要茶水喝之时,沈华灼才缓缓开口:“王妃娘娘这是说够了?”没说错的话,她可以让她继续说。 “你……你看我笑话?”她说了那么多,一句句都是威胁恐吓之言,她居然不动声色,还好整以暇的端着看笑话的身姿。 她气得叉腰:“你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没见识的农妇,你当真以为京城里来的亲王那么好惹?” 说来说去,就是说她不该招惹到轩辕御安,害得轩辕云天脑袋犯抽,为了她一个女人生生将人家亲王抓入大牢关着。 “本王妃告诉你,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抓人容易放人难,你且等着瞧吧,朝廷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大约我有孕的消息便是王妃娘娘替我把消息送出去的吧?双面卖好,这日子不好过吧,就好像夹心饼干,面面糊!”沈华灼命人端来椅子直接放在廊檐下,她缓缓坐下,斜斜的瞟着台阶下一身华贵的女人。 她身份贵重,厚重的锦衣华服此时也挡不住她面容上的恐惧。 一旁茫然懵懂的彩霞郡主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母妃……她说什么?”她的母妃是泠江王妃,怎么可能向朝廷通消息。 “她胡说八道……”在短暂的惶恐与害怕中,她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沈华灼说着来刺激她的,她根本没有证据,而没有证据,谁也不能给她堂堂王妃定罪。 “沈华灼,你胆子挺大,别以为怀了我大哥的孩子就能胡说八道,随意污蔑我母妃,我……我要告诉我父王,让他治你的罪!”彩霞郡主大概是被泠江王妃保护得太好了,不仅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还什么话都藏不住,直接往外倒。 沈华灼不欲跟她这种缺心眼的人闲话,淡淡瞟她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彩霞,你闭嘴!”泠江王妃哪里敢让自己的女儿跑到泠江王面前去说这些话。 他可不是沈华灼,他若是听到这些言论,必定不会一笑置之,肯定会派人去查探,而她虽然没有表明了身份配合朝廷的人,其实也差不离了,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查验。 而泠江王一向狠心至极,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发现她有任何不妥,他必定会施展手段,断她后路,甚至还人杀了她。 “王妃是心虚了吧!”沈华灼眼眸一眯,眼角余光扫过泠江王妃精细无死角的妆容。 “哼,本王妃有何心虚!”泠江王妃说着不心虚,却随即找了个借口带着彩霞郡主甩袖离开了。 这边后院无声的大战已然拉下帷幕,那边书房里的冷战却还刚刚开始。 “云儿,你也太胡闹了!” 虽然在大堂之上,他配合着轩辕云天果真将轩辕御安抓了起来,可他心里的想法却是万分不愿意的。 “你明知道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你便贸然朝他下手,这不是打草惊蛇吗?”他双手手掌手背敲击着,火热的怒气就缠绕其中。 “没准备好?怎么才算准备好!”轩辕云天毫不畏惧,挺直腰背怼回去。 “此时正值京城内阁替换之时,五大臣中咱们安插的人只此两人。三公六部,才只有一半的人手,被冤杀的老臣后代也才找回十之二三,要紧的军队都还掌控在那一位的手上,你要如何准备好?” 他对皇位势在必行,他当年没有实力,无法与之相抗衡,这才沉寂二十多年,此次他只要出手,就必定要一个结果。 原本一直以来,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可是…… 他虎皮目瞪向面前的轩辕云天。 这个他唯一的嫡长子,传说手上握着先皇留下的传位圣旨钥匙的人。 他一直都是他的神助攻,可是现在却妨碍了他。 怎么能让不生气? “我媳妇有危险,我不可能不救她!”这是他率先挑起战争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就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可真行!” 自从他心中那个女人死去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女人能入他的眼,所以,久而久之,他便忘记了,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做到哪一步。 面对他一心一意培养出来的嫡长子他内心是崩溃的。 “你难道想让我重蹈你的覆辙吗?”当年若不是他一心龟缩着,他的母亲又岂会含冤而死。 如今他还想让他也跟他似的放弃他的女人,怎么可能? 也许按照他以前二十多年来对自己的设定便是他会娶一个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女人,或许可以允许她为他生儿育女,允许她享有作为他妻子的任何的权力,可他唯独不会付出的便是情感。 可是现在他不仅将所有可以付出的东西都付出了,就连他的身心和情感也都一一抛诸了出去。 他的妻子再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任意利用和抛弃的对象,而是他将要放在内心深处,时时都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他蹙眉苦笑,这样的改变虽然出乎于意料之外,却让他格外珍惜。 “事已至此,我便不追究了,只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泠江王被他记忆中那个女子扰乱了心神。 二十多年前,那个女子的离去的确全是因为他的懦弱,他的胆小,他自以为是的潜伏害得她失去了生命。 既然已经出手了,再揪着不放也无济于事,他干脆利落的想寻求解决的方案。 在他心里轩辕云天既然敢出手,就说明他必定不是盲目的。 泠江王心里不放心,便非要拉着他问个子丑寅卯。 两人一说便说到了晚间,至于轩辕云天回去的时候,已近一更时分。 沈华灼独自在房里久等他不归,便靠在床踏上看书,看着书上小个的繁体字,她微微拧着眉,嫌弃灯光太暗,实在看不进去索性坐起来。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绿儿守在珠帘处,见她动弹,连忙过来扶她。 往日里这个点,世子妃都歇着了,这会儿还起来,她可得小心伺候着,见她似乎要出门,连忙又是拿暖炉,又是摘披风的。 沈华灼站起来时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见她周到心里也舒坦了些:“我随便走走!”说着搭了她主动递过来的手,迎到了廊檐下。 放眼眺望,天空黑沉沉的,似是一张无尽的网,将所有人都网在了其中,扶着廊柱,踮起脚尖,能看到远处一点星光闪耀,还有渐走渐近的灯光。 “你出来做什么,大冷的天!”轩辕云天远远的就看到驻守远望的小娘子,连忙将身上的东西往后一扔,快步上前来扶住她。 “没什么,夜景好看,随便看看!”齐蓁蓁脸颊泛红,不自在的撒谎。 牵着她进屋,轩辕云天在离她最近之时,突然低头。 一袭淡蓝轻裘长衫,腰间同色宽腰带将胸前绷得紧紧的。小娘子这几日因为有孕,胸~前浑圆更显饱满,脸颊带粉,白里透红,似是一个红润的果儿,惹人怜爱。 “可有喝牛乳?”知道小娘子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便有喝牛乳的习惯,说是为了让孩子以后的皮肤更好,还比以前爱吃一些水果饼子了。 不过这牛乳以往都是等他回来之后盯着她喝,今日回来的晚了,不知她是否记得。 沈华灼双睫轻眨,干涩的开口:“忘了!” “主子!”绿儿动作极快,将刚刚温好的牛乳立即端了上来。 沈华灼接过便要喝,却被轩辕云天中途拦了去,随即挥手。 绿儿看了一眼沈华灼,见她微微点头,她才行礼退了下去。 “我喂你!”轩辕云天欺近沈华灼,声音低沉。 沈华灼靠着床榻坐下,轩辕云天抬头饮下一口牛乳,然后稳稳勾住她的脖颈,撅住她她的嘴,往她嘴里渡了一口。 “唔……”沈华灼双唇被紧紧含住,满满一口牛乳一滴不洒的下了肚。 放开她,便见她菱唇上泛着粉嫩,沾了几点玉白色的乳汁,粉白相间,格外诱人。 轩辕云天喉咙重重一滚,托住她的后脑勺继续喂她。 将一碗牛乳喝完,轩辕云天并没有放开她,而是挑着她的舌-尖轻轻的在里面搅拌着…… 那里刚刚咽下一瓷碗牛乳,里面满满都是那乳汁的香味,两人在唇齿的碰撞间身体缓缓靠拢。 男子粗糙的大手沿着光洁柔软的腰身往上,缓缓搭上女子香肩,在那圆-润处停留,手掌轻轻抚过,带离披风落地,露出淡蓝圆领家常裙衫,大掌毫不犹豫,径直沿着裙衫的缝隙顺着玉白的之色往衣襟而去……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友人,不能活着离开  温柔的触感让人心生留恋。 大掌抚过的肌肤如同被火烧着了一般,女子粉唇微张,情不能自制。 “云朗,不要!”她还没过三个月,不能行房。 “我不要你,我就抱抱你,摸-摸你!”轩辕云天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重重的刮过,发出“咕哝”一声。自从她有孕,他也一直忙碌,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她亲密接触。 “云朗!”女子轻轻扭动身体,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臂,翘-臀往后,想要脱离他的禁锢。 可男子被大掌上的温柔香软吸引,根本脱不开手。 惊觉她的离去,他连忙腾出一只手用力拢住她不断往后退的身体,低哑的声线凑在女子的耳边,细细研磨:“听话!”不然他谷欠罢不能,不知道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来。 “唔……”女子被他带着魔力的声音诱使了,自心田之处涌出一股暖流,沿着身体缓缓流出,虽没有用手去摸,可她却已经察觉到那股暖流正在缓缓的打湿她的亵-裤。 “不要!”在唇齿间,她的声音显得那么娇弱,似是慵懒的猫在发出的细细的呜鸣声。 轩辕云天看她肌肤白中带粉,像是彩霞刚从地平线冒出头时那般绚烂,熟知她的他,一手紧紧箍住她的纤腰,腾出另一只手,缓缓下移,撩开厚厚的绸裙,隔着布料,仿佛摸到了湿润之处。 “啊……云朗!”女子凄凄艾艾,声音急促,娇媚动人。 听到自己的声音,女子有些害羞的低头,怀孕并没有降低她对面前男人的渴望,一如男人此时热切而又深情的目光。 “想要吗?”轩辕云天凑近他,声音里带着强大的诱-惑。 女子眼眸迷离,用力摇头:“不……不要!” “傻娘子,别害羞!”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对彼此的身体就好像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 她这般欲拒还休的模样,根本骗不了他。 “唔……可是……”可是她还怀着身子,再想要又能怎么样,她不想伤到腹中孩子。 她相信她男人也不会这样做。 “傻娘子,我不会伤害他!”却也能满足她。 看她粉嫩的双唇轻轻张动,他低吼一声,将她轻轻放到床榻上,拨开双-腿,掀开长裙,头微微一低趴入其中。 “云朗你……唔……”身体里传来异样的感觉,女子被吓得暂时失声。 他怎么可以?他可是泠江王府堂堂的世子爷。 男人埋首其中,手指轻捻慢动,嘴里也不断动着…… 女子神智迷蒙,记不清过了多久,长烛闪动,灯影轻晃间,她看到两人的身影紧紧交织。 “云朗!”她湿了身子,一阵阵陌生而又猛烈的感觉袭击着她,让她无所适从,脚趾间紧张的蜷缩起来,她心底里好像坐上了过山车,到了极致的高度,一时之间她只觉得空空荡荡的,压抑得她只能紧张的搂住男人宽大的肩膀,趴在上面轻轻喘息…… 看男人一脸的期待和隐忍,女子主动翻身坐起,头一低便要含住…… 男人的大手抵在了她的额间。 “不要,用手!” 虽然他谷欠望的根源想要让她用嘴,可是……他却不愿意让她如此。 女子娇羞的轻嗯一声,纤小细致的手指缓缓抬起握住……似火炭一般灼热,差点没烧得她当即扔掉。 “好媳妇!帮我……” 他快要被折磨得炸掉了。 美味当前,不能吃便罢了,刚刚又被自己把自己撩得无法自拔…… 冬风入帘,吹动帘幔,久久不敢入内室,仿似被床榻上久久纠缠的男女看得害羞了一般,躲在帘后,轻轻搅动一帘的气息…… 是夜,一室春-光,一地旖旎…… 白日午后阳光温暖,带着冬日里特有的清新与娇羞,缓缓越过院墙照进院子里来。 拂风院三个红色大字印在乌木门楣上,乌黑交际,互相辉映。 芍药院里的芍药花被搬走之后,沈华灼借口说这里既然已无芍药,自然是要更名,尔后便让轩辕云天提笔取了拂风二字。 拂柳挽风…… “主子,您让我打听的事都打听好了!”绿儿小心的上前来,生怕她走动时带起的风太大,沾了沙尘,影响到她的休息。 “怎么样?”沈华灼并没有睡着。 她只是搬了一张贵妃榻躺在院子里罢了,闲听冬风轻鸣,上看枫叶轻落。 花月时节已过,唯有冬风可听,残菊可赏。 “那安亲王果真被抓起来了!王爷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所以不肯放了他。”绿儿小心翼翼的回报着。 按理说,她一个内宅的小丫头,这些外院,还是州府衙门的事儿她是万万不能插手的。怎奈何,自家主子想要知道,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听。 “有证据吗?”沈华灼抓住重点。 若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就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判了一个亲王的罪。 再者说了,这些个封建皇朝说的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其实不然,这些地方机构根本没有权力审判他们,此次也是因为有泠江王爷这个皇室长辈在此,才能勉强将他扣留下来。 要想真正的审判皇室子弟,只能将人押送回京城,交由大理寺处置。 除此之后,便就只有皇帝一人有处理皇族的权力。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京城里怕是动静不小了!” 轩辕御安所说是当朝皇帝颇为看重的一个儿子,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新生儿子被他最仇恨的一个人这样收拾了。 不过就算他再着急,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干着急,毕竟,他再重视这个嫡子,却也不能直接扔下一大堆国事,直接奔到这里来救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一个他自认为信任的人,手执他的“如朕亲临”的令牌前来泠江府交涉。 “主子英明,我在前院守书房的小新那里打听过,他们说王爷也是这般说的。” 这事儿泠江王府中的小厮都知道了,看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沈华灼顿时兴趣缺缺,干脆撂下这事不管了。 她还是安心教养她腹中的孩子才是。 果不其然,从京城里被派来泠江府里的乃是轩辕御宁,那个轩辕御安名义上的堂弟——安郡王。 “皇室竟然没有王爷了吗?”皇帝莫非就没有其他儿子了,否则怎么会派一个自己的侄子过来。沈华灼看着轩辕云天,她是看不懂的。 轩辕云天刚刚才随同泠江王接见过轩辕御宁,此时身上还穿着象征他身份的黑青蟒袍,长发高高束起,饰以玉冠,眼神认真、面容严肃。 “他的确快要没有其他儿子了,不过现在还是有三两个的。” 听着轩辕云天的讲解,沈华灼才知,当朝皇帝一共就只生了三个儿子,除了轩辕御安一人,其他的都是从最下等的宫女肚子里爬出来的。 一没有显赫的母族势力,二没有皇帝的恩宠,故而在京城之中十分不受重视,又没有额外封王,顶着不受宠的皇子身份,出来行走还不如轩辕御宁这个郡主有地位。 “况且,二皇子先天不足,一只腿早有残疾。三皇子身体长年羸弱不堪,一日三餐离不得药。” 如今也就是只有轩辕御安一个儿子顶用。 不过这一切对于轩辕云华来说,这就是他的报应。 当初,他是怎么毁掉轩辕皇室之中那么多皇族子弟的,如今,上天就是怎么样来断他的后。 “若是轩辕御安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沈华灼脑中一阵钝痛。 毁了这么重要的轩辕御安,皇帝肯定不会饶过泠江王府,到那时岂非麻烦? “别怕,父王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常说,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他只是夺回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轩辕云天安慰她。 不过这安慰,沈华灼不听还好,这么一听,倒更让她抑郁了。 “那你了?”她抚着小腹,迫切的想知道。 “只想要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此话当真?”沈华灼皱眉。她是有一点小小的不相信。 在男人眼里,除了权势和地位,女人和孩子只怕从前都不是能入他们眼的人。 “当真!”轩辕云天重重开口,声音有着强大的穿透力,仿佛一下子就穿透了她的心。 “世子爷,世子妃,门外宁郡王求见!” “他来做什么?”轩辕云天眼眸轻眯。 他记得刚刚在前院的书房里,与他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怎么这会儿,还找上门来了。 他正在思考着要见还是不见。 轩辕御宁已经站在了半开的院门外,他正跳着脚朝里面张望。 一眼看到了坐在桂花树下的沈华灼。 “哎,华灼娘子是你吗?我听说你在王府里,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华灼站起身来:“宁郡王……”这是她曾经在泠江府见过的那个小君主,是个有趣的主儿。 一开始听到他们说到宁郡王的称呼,她只觉得有些耳熟,却没想到,竟然真是那人。 “还有我……还有我!” 在轩辕御宁的后面钻出来一人,身着白衣,面庞白皙,一身书卷之气,不正是许久不见的季子元吗? 那个在泠江府发大水,生大患之时,与他互相帮助过的一个太医院的太医。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几人激动的打招呼。 轩辕云天看着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看着两人不客气的质问:“你是来找人求情的?” 轩辕御宁温文一笑:“并非求情,我只是来看看老朋友,恰逢子元也来访友,便顺着一道来了,没毛病吧?” 沈华灼跟轩辕御宁虽不算太熟悉,不过对他的为人还是有所耳闻,尤其是季子元与他的关系一向很好。 她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俱因季子元为人不错,她便也顺着敞开了心扉。 “当然没有,欢迎你们的到来,只是郡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华灼半真半假的道。 轩辕御宁哪里敢接下后面的话,连忙惶恐的行礼:“皇婶此话怎讲?”她不再是沈家村里那个小小农妇,她是他皇叔的妻子,便是他的皇婶。 喊出皇婶的时候,他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 女子姣美的容颜带着浅笑,唇角边隐隐带出一湾梨涡,荡出动人心魄的美。 听得一声皇婶,沈华灼微微一愣,尔后释怀。 谁让云朗的辈分那么高了,轩辕皇室之中,除了泠江王爷的辈分最高以外,其他的人便只有轩辕云华与他同辈,其他人见到他都得是晚辈。 轩辕云天听得轩辕御宁毫不犹豫的尊称小娘子,心里微微一松。 能够唤出这么一声,就证明他心里应当是没有什么特殊想法的。 “我其实不是来救他的,他心狠手辣,居然将一村之人的性命如此枉顾,他便是当场被斩杀也死有余辜。”轩辕御宁与轩辕御安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 以往在京城之时,二人因为差着身份,所以轩辕御宁一直都是躲着他的。 而今日他莫名被皇伯父委派来干这活计,他心里不愿,又不能明着抗旨,所以,便消极怠工,目的便就是不想让他活着离开。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绝配,捅破了天他兜着  “你敢这样做吗?”京城里被皇帝派来救人的人居然是想要轩辕御安死的人。 “我有什么可不敢的?”他凝住眉头。 “当年若不是王爷救我父王,我们一家人只怕此时早就不在世上了。” 当年轩辕云华在谋夺皇位之前,先是将先皇留下来的皇子尽数杀光,只留下了轩辕御宁的父亲以及泠江王爷。 倒不是他不想杀,而是因为他觊觎泠江王身上有关先皇遗旨和前朝宝藏之事。 而轩辕御宁之父全是因为泠江王爷的阻拦,才没有杀成。 在当时轩辕云华没有得手,尔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出手。 他们一家人这才勉强在京城之地熬下来。 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蛰伏着,低调的想要做一个隐形人。 所以他们等了这么久,此时有机会报仇,怎么能随便放过。 “上次多谢沈娘子……多谢世子妃你教给我的那些药理,回去后,我父亲对你的那些做法很是推崇。” 季子元弯下腰来,真诚道谢。 沈华灼不在意的笑笑,只道是举手之劳。 若是有机会,一定会与季院正当面切磋。 弃掉国家大事不谈,只论医理,只攀私人交情,几人谈话倒也相处得十分和谐。 只是沈华灼却忘记了,这院子里虽然已经改了名字了,但是里面却一直都隐藏着几个心怀不轨之人。 那些人被赶得远远的,虽然听不见他们所说的内容,却也看到了京城使者来访拂风院之事。 泠江王妃一听京城里来的钦差居然会屈尊降贵的跑到拂风院去,心里顿时想远了。 “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她长眉微微皱着,衬出一脸的精明。 “他们警觉心很重,奴婢们不敢待得近了!” 她们虽然已经隐在院子里很久了,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过几分有效的情报,泠江王妃对她们很是不耐烦,这次又是一问三不知,不由很是心烦,挥手让她们赶紧滚:“养你们何用……”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之时,沈华灼早已经送走了前来来访的客人,看着三三两两的婆子丫头从侧门里悄悄的走进来,她看向了绿儿。 “差不多了吧?” “是,一切准备妥当,就只等那边出手!”绿儿弯腰小声的应着。 余光瞟向那几个跑出去通风报信之人,他们还以为他们自己有多安全,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就已经暴露了,主子之所以留着她们,不过是想要再利用她们一把。 等到她们没有了利用价值的那一刻起,等待她们的将是死神的降临。她心里对她们隐隐浮起了一丝同情之意。 同时心里也在不停的庆幸自己在一开始就选择对了主子,并没有如同她们那样在那里摇摆不定,甚至背叛主子,投向了王妃的阵营。 “你心疼她们?我告诉你,一切的背叛都不值得同情,那是她们该死!” 机会已经给过她们很多次,可是她们却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把握住。 “奴婢没有!”她只是觉得大家都是伺候人的丫头,当她们面对着不同命运的时候,她心里想当然的会有些难受。 沈华灼盯着她看了一眼,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她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的用绿儿,便是因为看中了她的识趣。 她这样的人,她会信任,但是却不会很相信,因为她太聪明了,甚至有一种极度的自私。 她相信,在她还拿捏得住她的时候,她必定是不会背叛她。 可是若是有朝一日,时局变换,她从一个上位者变换成地位低下之人,或许她不会马上来踩上一脚,但是若想要让她有多忠贞,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太会度时度势。 堪用,却不能大用! 因为沈华灼的插手,泠江王妃的人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轩辕御宁来泠江城的真实目的。 一听她便吓到了。 紧张得揪着大红的王妃长袍半晌没有动弹半分。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一直都与京城有来往,京城里当朝皇帝对轩辕御安的重视,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清楚了。 所以,她知道轩辕御安怎么着都不能死。 她必须救他,否则死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她还有她被留在京城之地的亲人。 可是要在泠江王手上救下一个人来,却也不容易,她得将一切都算计在内,哪怕只出一点子差错,都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王妃娘娘,这事儿,要不咱们就算了,这些争权夺利,可不像当初那样,不是咱们能做的!”老嬷嬷好言好语的劝阻着她。 算了,算了,她也想算了。 “可是,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京城里的姨娘还有二弟,他们肯定活不了,就连我……他们也不会再替我保密我嫡姐的事,若是王爷和那野小子知道,你想他们还会放过我吗!” 不说泠江王爷会不会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饶她一命,就只是轩辕云天,他绝对会为了替他生身母亲报仇而选择手刃她。 “唉……恐怕这就是命吧!”她窝在软榻之上,长发披下,一头珠翠卸掉之后,容颜憔悴。 想当年,她为了嫁给身为她姐夫的泠江王爷,不惜用各种手段爬床、勾引,可是尽管她的确用药物成功的爬上了他的床,可是他却也并不想娶她,只因她那好嫡姐不允许姐夫纳妾,她就算是失了清白,也注定了嫁不进泠江王府,后来朝廷的人找到她,说只要她愿意配合,不仅能让她成功嫁入泠江王府,还能让她稳坐王妃之位。 后来她果真照做了,弄死了嫡姐,就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一并弄得难产而死,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泠江王妃与未出世的小世子爷一尸两命,一命呜呼了,只可惜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所以当轩辕云天这个泠江王府的世子被宣布找回来的消息传到京城之时,京城的人对她的情报工作就十分不满了,而这一次明着虽是派来了轩辕御宁,说是要靠他拿着圣旨前来救出轩辕御安,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给她施压,让她动手作为救出轩辕御安的主力军。 这一点除了她,便就只有老嬷嬷知道。 “我……我怕我不行!”她心虚得身体直发抖,连本王妃的自称都顾不得了。 “王妃娘娘,你便是真的不行,也得行,否则他们发怒了,您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这话听着难听,却是实打实的理。 “我……哼,我恨,我恨他们,他们凭什么要这样操控于我?”泠江王妃气得一张脸上涨得通红,本来还算艳丽妩媚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不管了,不救他是必死无疑,咱们也会跟着倒霉,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答案很明显了。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小小的泠江王府之中,好似一夜之间就变了天,波浪滔天,风起云涌,波澜诡谲。 沈华灼默默的看着轩辕云天将她所住的拂风院加强了侍卫,而且看他们手中的兵器还有衣着,却不是王府中惯用的府兵,而是以前便一直跟着他从沈家村后山带过来的暗卫。 她一直在留意府里泠江王妃的变化,知道她已经开始在布局,心里也明白,此时外表看着一切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就已对暗浪滔天。 一个不小心就能在这场动乱中把命丢了。 故而,她一直都十分小心的应对着。 这样的局势一直持续到沈家一家五口拖家带口的来到了拂风院外面求情。 “不见!”一听是沈家人,沈华灼直觉就摇头。 “可是,大嫂,里面还有……还有阿星!他本来与我们在后面宅子里住着,但是突然被沈家人闯入带走了,还非要说让他代表沈家来向您替他姐夫求情。”云小妹从后面扑进来,跑得气喘吁吁的。 “让他们进来。” 沈家够狠,居然敢偷偷的把沈华星给弄走了。 “大姐姐!”沈华星一进来便朝着沈华灼扑了过来。 他们虽然只在一墙之隔的院子住着,可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你怎么出来了?姐姐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离坏人远一些吗?”因为知道沈华星智商有些捉急,所以,她对他的教育一直都很用心,就是生怕他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总是让丫头反复的教导他不要随便跟着坏人走。 “大姐姐……我……我想你了,我好久没有见你,他们说带我来找大姐姐,我……我就来了!” 这话没毛病,他也的确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沈华灼不忍再责怪他。 他只是一个智商偶尔会下线的傻小子,他能怎么样? “大丫头……不是,世子妃娘娘,求求你大发慈悲就救救二姑爷吧,他也不是故意的,那些杀了村里人的命令全都是安亲王爷下的啊,跟他无关啊!” 刘氏一来就跪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大姐姐,求求你,救救夫君吧,他……真的后悔了,他后悔当初不该听众安亲王的命令。” 她的脸皮居然还可以厚到这个程度,沈华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说得还真的比唱得好听。这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因为他而死了,你却说他后悔了。好,我现在拿一把刀,一刀杀了你,然后再来告诉你,我错了,我不该杀你,我后悔了,你还能活过来吗?” “我……他们反正已经死了,可你妹夫他还活着,你不能让二丫头没有相公,活生生守寡呀!”沈大贵舔着上前上,哭声阵阵。 “你们……”沈华灼甩袖,这群人还真是…… “这事儿不归我管,是王爷和世子爷的决定。王爷也一早就说过,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人家安亲王都能把罪扛下来了,现在还被关着的,李原才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他犯了法,还能越过王爷去?” “不……不是,安亲王才不会一直被关着,我早听说过了,他……很快就会被放出去。” 沈华灼听得心头“咯噔”一抖,心神俱冷,立马追问:“放出去,你听谁说的?” 轩辕御安是泠江王府好不容易抓住的,而且他们已经在他面前暴露过他们的心思,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放他回去,除非…… “好好说,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说!” 她突然瞪着沈华烟。 沈家老两口是典型的乡村老头、老太太,根本不懂这些,他们能听谁说,不就是沈华烟吗? “娘说话向来没个把门,孰真孰假,这事谁说得清楚?” 沈华烟看着走得越来越近的沈华灼,心里幽幽一笑,也趁机上前一步。 沈华灼突然后退:“你们是怎么进入王府的?”她刚刚被他们抢白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这个问题,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许动,否则就杀了你,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将要死!”沈华烟用最快的速度上前,一把锃亮的匕首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 “你真够大胆的,居然敢闯进王府里来,也不怕害死自己吗?” 沈华灼抚着小腹,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她倒不是害怕自己会怎么样,只是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折腾。 “我不想死,也不想弄死你,可是我更不想让相公去死,我如果不救他,他就死定了!所以,大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沈华烟眼圈一红,居然哭出眼泪来了。 沈华灼原先还有些不相信。 在她眼里,沈华烟从来就是一个只管为了荣华富贵而拼命奋斗的女人。 何时居然变得这么深情厚意了。 一听是为了李原才的安危而来,沈华灼心底里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渐渐的回复平静。 她知道在还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前,她一定不会对自己下手。 更何况现在院子里已经被所有的暗卫包围,她便真是插翅也难飞。 “你别激动,小心刀子拿不好,伤了我便罢了,只怕我一见血,你们连命也要没有!” 沈华灼这真不是在吓她。 外面的暗卫一个个长剑弓弩齐齐上身,一个个皆蓄势待发的等待着她的失神,似乎只要她手抖一下,他们的长剑和弓弩就会出手,下一秒就能扎到她的身上去。 “我……我害怕,可是我不得不救他!”沈华烟吓得都快哭了。 她是真怕啊。那些磨得发亮发白的银枪头都是直直的对准她的脸,她的心口的。 “放了李原才这事儿我可以答应你!” 不过,她确定她只是为了李原才而来吗?为了区区一个他,至于花费这么大的功力?难道她不知道得罪了她,他们根本走不出去这个大院。 “好,她说得对,你果然很怕死!”沈华烟听她答应松了一口气。 “她?是谁?”沈华灼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一个女人!” 沈华灼脑海里电光火石,突然想到了什么。 突然大叫一声:“小心!” 然后沈华烟便摸着脖颈处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手中匕首早就已经换到了她的手上。 她雪白的脖子上扎着一根沈华灼留下的银针,一针入穴,她根本动弹不得。 “啊……你,你个卑鄙小人!” 沈华灼幽幽一笑:“你的好相公大概已经不在牢里,你们被骗了……” 话音未落,她立即奔出院子。 便看到轩辕云天带领府中侍卫奔走过来。 “媳妇!”他抛下身后的侍卫,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通,见没有外伤,又盯紧了她的脖颈看,并无伤口,这才放心下来。 “听阮叔传话说沈华烟意欲对你不轨!” “我没事,依她的段数,还对付不了我,不过,我怀疑这是他们使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拿我当幌子,将你们引过来,而使得州府衙门那边守卫松散,从而对那边下手!”沈华灼语速极快的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轩辕云天一听,还别说,正是这个理儿,而且结合他在赶回来的途中,泠江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人来唤他,这便说明大概真是如此。 不过,那时他心里只有小娘子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事。 他沉吟片刻,从鼻子里发出闷哼:“的确如此,那边已经乱起来了!” “怕是轩辕御安要溜。” 原本还能将希望寄予轩辕御宁身上,可是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朝廷的人知道泠江王府是不可能放过他了,这才着急了,开始不择手段的利用他们身边一切的人。 “无妨,我早知他对付不了他,而且,他溜了对咱们有好处!”轩辕云天将小娘子搂到怀里小声的道。 “云朗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她看得出来他来的十分仓促,而且,身边还一直有人不停地催促着他往州府衙门而去,可以想见,他必定是怕她将轩辕御安逃走的锅往自己头上盖,所以事先给她打预防针,怕她想太多难过。 “不是,王府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总之,现在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好处!”轩辕云天声音很小,可沈华灼却听出了一许不同寻常来。 也许在外人眼里父慈子孝的泠江王父子俩也并不如大家所看到那样平和。 “那你赶紧去衙门里,不能让他怀疑了!这边有我,他们跑不了!” 朝阮老头打了一个手势,轩辕云天果断带人离去。 一如小娘子所说,沈家的人的确在她面前不够看,他的女人注定了不会平凡,而且她身边的防卫力量足够强大,所以他放得下心! 轩辕云天一走,沈华灼就将拂风院里的局势掌握住了,还让人带了暗卫前去泠江王妃的院子里。 “你们就说咱们王府里来了刺客,你们是奉命前去保护王妃娘娘和郡主的安全的,一定要记得,除了王爷和世子爷以外,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阮老头仰起头,从刚刚拂风院里的事情发生突变之后,他便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从最初的慌乱而到此时的镇定自如,指挥有度,更回可贵的是,她从沈家母女的话里很快就分析出了州府衙门里出的变故,并且也在最快的时间里想到了泠江王妃。 其实,他都没有想到。 要不是听得世子妃这样说,他大概还是想不到堂堂泠江王妃能有什么嫌疑。 不过,此时经她这样一说,他不由得多想一回。 还真觉得此事大抵真与她有关,不过,不管有关无关,在这个特殊时期,将泠江王妃和彩霞郡主软禁起来都有利无害。 泠江王妃自从将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将撒了小半个月的网子收紧开始,就一直端着心思,心神不宁的揪着手帕坐在大厅的正座上。 时而看着院子外面高高照着的太阳发呆,时而仰望着王府里最高的那间阁楼想事情。 “王妃娘娘,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侍卫,将咱们院子团团围住了!” 老嬷嬷前不久才做了对不起王府的亏心事,此时心里虚得慌,被外面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吓,连滚带爬的进来回话。 “出息,别忘了你可是本王妃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儿,你着个什么急?她能将你怎么样?” 泠江王妃心跳如鼓,偏偏还得端着王妃的架子,拉着脸手指轻颤也得立住了。 手底下的人慌了,她不能慌,他们再乱,她也不能乱! 反正她估摸着,那边的人已经快要成功了。 只要人救出来了,出城就不成问题,出了泠江城,再翻过一座山,船已经在等着了,那人就能立马坐上船只,沿着泠江直下江东,尔后在泠江以北之地登陆,在那里,朝廷有十万大军驻扎在那里,到那个时候,这泠江王府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拦不住他了。 只要他跑掉了,自己身边那些人逃了,死了,便没有任何人能够怀疑得到她的头上。 越想,她越是镇定。 “随我出去闹一闹,本王妃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拦着本王妃。” 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再怎么样输人不能输阵,她这堂堂王妃若是被他人软禁在这王府之中,那么不说这口气她是否咽得下,首先这就是不合理的。 她平常是怎么样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任由那人骑在她脖子上作威作福? 所以,凭借她的骄傲她的本性,她定是要闹的,不闹反倒不正常。 她深谙心理战,当即气势十足的拉着一众下人在大门口闹了一大场,嗅吵着叫着非要见一见他们的主事之人。 沈华灼也是沉得住气,这头刚把沈家老两口并沈华烟审问过后,才知他们果然是被人给欺骗了的,而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是泠江王妃。 “那个戴着黑色面纱,一身气度不凡,说话神态高高在上的……”沈华烟回忆着那个让他们前来搅事之人的印象。 “你可见过她?” “本来……是见不到的,我……是好奇,在她上马车的时候故意摔倒在地上,偷偷瞄了一眼。”沈华烟缩着肩膀看着面前的沈华灼。 此时的她,与任何时候都完全不同。 她冷静,睿智,她威严、肃穆,总之她整张漂亮的脸上都写着三个字,那就是:不好惹! 且不说她不好惹,就算看在四周那些长剑长枪她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就在刚才,她还看到她手一抬,就让手底下的侍卫杀了一个跟随他们一起来的小丫头。 “废话太多,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沈华灼打断她的话。 “再见她,你可还认识?” “大……大约认识!”那样的贵妇人,她一心一意想着,下次见到她好借着这事儿跟她要好处,怎么会不认识了? “很好!” 这边刚有结论,就有侍卫来报,道是王妃娘娘闹起来了。 “她不闹才有鬼,闹了更有鬼,你们只需站好岗让她知道,你们并不是王府的侍卫,不归她管,更不会听从她的命令。她若只闹一闹便罢了,若是敢动手,你们无需客气。捅破了天,也有你们世子爷兜着!” 这话一说,那侍卫心神一定,立马恭敬行礼而去。 阮老头也是连连点头。 啧啧,要么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世子妃是这样的性子,也难怪自家主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这是绝配啊!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婚礼,不要伤害孩子  泠江王府防范再严,泠江城里搜查再到位,也终究敌不过有心之人的阴谋与破坏,到后面,还是传来了轩辕御安逃走的消息。 一时之间,王府众人情绪低迷,主子们愁眉苦脸,下人们连走路都不敢踏实了走,但凡做任何事都只敢踮着脚尖走,唯恐声音大了,会让主子看见了,成为发泄愤怒的导火索。 王府众人再小心翼翼,却也没能让泠江王收敛怒意。 他在得知那一切都是王妃作出来的之后,亲自下令将王妃母女软禁,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踏出她们所居院落一步。 然后又连着召令了手底上所有的幕僚前来王府议事。 “是我们疏忽,以为州府衙门大牢牢不可破,可没想到……” 没想到人家会有内应,先派人在城内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才派人以泠江王府的名义轻而易举的骗开了大牢的门。 如此逃得神不知鬼不觉。 “罢了,那事终究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泠江王爷抬手制止。 他是做大事的人,并不想在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上寻常细枝末节,调查事件始终的人不是他,他只需要负责对目前的情形运筹帷幄便可。 “可是,王爷,若非因为王妃娘娘做出背叛之事,还有与世子妃一起的沈家人的阻挠,我们也不会在失了先机之后,又被他们的假象绊倒……” “大胆,你们自己无能却还要往女人身上推责任,这便是王府精卫的实力吗?”轩辕云天坐在泠江王的下首,突然爆喝一声。 开始听泠江王在示意他们不要旧话重提,还以为他们能切实的办事儿了,没想到,这一转头,就将矛头对准了小娘子。 “世子爷,属下等的确无能,可是……”当初在发现了轩辕御安越狱之后,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上报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在泠江城时的街巷之中与轩辕御安正面对上了,可惜的是他们其中有人武力值实在是爆棚,他们一行人都不敌他。 而他们中最为厉害的世子爷那个时候却恰好不在,原因便是他收到了消息有人欲在王府之中对世子妃行不轨之事,所以,他才未能及时赶到协助他们一力将逃走的轩辕御安捉拿住。 “你们可知世子妃腹中怀的可是我们王府的小世子!”泠江王爷一句话看似是在替沈华灼开脱,实际上,更是将她往无能只能拿肚子做挡箭牌的路上推去。 轩辕云天听出泠江王虽然对于沈华灼的肚子很重视,可是,他的心眼里,其实是不太喜欢她的,所以,他都会在这等关键时刻对她出手。 她有些无力的看着泠江王:“父王,我媳妇的事,我后面会处理,这些人办事不力本应当追究,不过,此时乃是非常时刻,暂且把你们的人头记上,给你们一个开脱的机会,只要这期间有人能将轩辕御安重新抓捕回来,便能格外开恩!” “还有一点,希望你们明白,你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能够保护你们心里想保护的人吗?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那么试问你们还能有什么用处?” 一大群男人好意思为难妇孺吗? 众人被他强大的气势和无可辩驳的气场镇住,皆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大声质问过后,也根本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回应,而是直接起身强势的宣布各种命令。 泠江王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长得跟他一样高大,可气场和气势都比他还强大的儿子,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他这个儿子锋芒太过,不愧是他的儿子,可是他也仅仅只能是他的儿子。 这皇位向来都是先轮父亲再轮儿子。 …… 想得有些远了,轩辕云天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做了最好的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沈华灼过得一点都不平静。 她的心一直都为外面的纷扰而打扰着。 “主子,外面乱起来了!” “主子,那人还是逃走了!”绿儿就一直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唠叨着。 从外面进来的云小妹一下听到了绿儿的唠叨声:“绿儿,你不能这样,我大嫂她还怀着身子,你怎么能老打扰她?” “没错,你们世子爷就是这样让你伺候主子的?”傅青渊上前一步,不悦的瞪着绿儿。 “你们回来了!”沈华灼按下委屈的绿儿,解释了一番。 “你们也别怪她了,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 傅青渊看着眼前女子一身葱绿长裙,裙身只衣摆处绣了球朵铃兰,轻纱覆面,干净清爽,长指纤纤扶在尚不明显的小腹处,几许清风吹过,裙摆轻动,有如脱兔之状,又有雅致之意。再观其面色,面容姣好,亮眸闪亮如点漆,美的别具一格! 再看她神态自若,便可知她应当过的不错。 他长眸微闪,知道她过的好,他明明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可他的心里却是酸的,他知道,这样一来,就表示轩辕云天对她很好很好,他再也没有机会接近她、得到她。 “大哥,大哥!”傅青源抬眼看他,见他神思恍惚,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行了,你们今日来可是已经把宅子都置备齐全了?” 原本随着云家一家人到泠江府里来,柳家兄弟也在这里安置下了宅子,这眼看着宅子里的一应物事都准备好了。 接下来就只为迎娶云小妹入门了,可在这关头,泠江城以北却乱了起来,这一次与以往都不一样,是泠江王自己招惹到了朝廷的人,以朝廷的实力与泠江王府一直以来的恩怨,恐怕这一次不会善了。 “现在这泠江府还能住吗?”傅青源表示怀疑。 毕竟这次泠江王玩儿大了,把皇帝他最看重的皇子给抓了,还想弄死。这样想着,弄死了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人没有弄死,还让人家给跑了,这回只怕泠江王府危矣。 “别小看泠江王府!” 泠江王二十多年龟缩一地,卧薪尝胆,早在暗地里不知道让云朗发展了多少兵将。 “那行,其实我们此行……是想来请世子妃你替我们操-办婚礼的!” 他们柳家兄弟俩父母双亡,两个人便是再能干也只是男子,很多地方自然没有女子想得周到。 沈华灼摸着小腹,心里盘算着,现在时候还早,腹中孩子也已经满了三月之期,算是过了敏感期。若是去操持一番也不会有影响,便慎重的答应了。 想了想又道:“你们也知道,其实我对于举办婚礼这些事儿也不是很有经验。” 她虽然是已婚之人,可是她的婚礼……不提也罢,一提就是要让人生气的。 一顶小轿,两个轿夫,十两银子…… “一切全凭大嫂看着办!”云小妹也知道那时候大嫂的尴尬,见状,扶住她的手臂,贴在她肩小声的撒娇。 这要是交给她娘刘氏去做,那准备要花出去的一千两银子,能有五百两吞进她肚子里,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想的,明明现在他们家里根本就不缺银子了,可是她却依然沿袭了以往的习惯,非要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这里的银子不舍得花,那里的银子嫌多了,她爹云成中和二哥云小树不在家,就日日唠叨她们姐妹俩,不是她嫌弃她娘,实在是有些让她羞赧。 “放心吧!” 云小妹一向乖巧懂事,她也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失望。 临走前,傅青渊一句话没说,可不舍的眼神却看得沈华灼不由红了脸。 “你……这是干什么?” 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告不得人的事。 “李原才逃走了,小心沈家人!”憋了许久,他才憋出一句善意的提醒。 沈华灼自然点头。 “若是有需要我们就住在这街尾第三间!” 他是好意相帮,沈华灼不过是敷衍点头。 她没想到,她居然会真的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看他们一行人绕过庭完渐渐远去,她心里无限惆怅,她知道傅青渊对她的心思,按她原本的想法,她是不大想再与他有扯不清的关系,怕他不死心,再生心思。 不过,云小妹的事儿,她身为大嫂,着实推脱不掉,只得按下,让绿儿去找了王府里有经验的老嬷嬷来,客客气气的询问了有关婚宴之事。 听着老嬷嬷讲了整整一日,才堪堪将嫁娶的规矩说通说透。 “有些复杂的地方需要新娘子记住的,你便让人把它誊抄到纸上,回头我空了的时候再看,直接拿去给新娘子看也使得。” 她可不想勉强自己记那么多,够累的。 老嬷嬷欣喜的应下,领了赏钱退下了。 刚走拂风院,便被一道苍老而又霸道的声音叫住了:“哟,范老婆子,这是在哪里当了差了,瞧这春风得意的!” 范老婆子定睛一看:“呀,这不是刘嬷嬷么吗?”她便是泠江王妃身边第一得意人儿。 不过,她不是随着王妃一起被禁足在院子里不让出来吗,怎么如今还能到处闲逛招摇? “哼,别以为世子妃召见你一回,你便能翻身作主了,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儿!”刘嬷嬷不屑的啐她一口。 范老婆子不爱听她这番话,却碍于她毕竟是王妃身边伺候的人,虽然现在王妃暂时失势,可保不齐人家什么时候就能出来了。 况且,她便是禁足了,也还是王妃,并非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便能无视的。 “刘嬷嬷误会了,我哪里小人得志了,我不过是早先年做过几年媒婆,对于嫁娶之事稍微熟悉一些,正好世子妃用得上,这过去与世子妃说些嫁娶之事罢了,还不是用完就丢的。” “嫁娶之事,你莫不是骗我作耍?”刘嬷嬷明显不相信,在这王府里并没有谁人要嫁娶。 “哎哟嗬,我哪敢骗刘嬷嬷您老,这嫁娶之人并不是咱们王府里头的而是世子爷先前那云家二小姐,这眼看着不是要嫁入柳家了吗?世子妃好歹是大嫂,自然要操持一番……” 范老婆子话还未落音,便见刘嬷嬷一转身便不见了身影。 范老婆子一见她这样,巴不得她不要再缠着她问东问西的,怪烦人的,连忙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刘嬷嬷一溜回去,便将在范老婆子这里听到的消息尽数报给了泠江王妃,然后便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得。 泠江王妃头痛的抚额,苦笑着指着院子外面全副武装的侍卫们: “嬷嬷,不是本王妃不配合,你看看外面那些人是好相与的吗?”刘嬷嬷眉头一皱:“王妃娘娘,奴婢不是还能进出吗,这事儿就由奴婢去替您办了吧!” 泠江王妃被禁足这么久,再也没有以往的好日子过,也不能再在府里耀武扬威,她大概是知道怕了。 “这……不好吧,那个女人不好惹,你可是知道的,上次就因为那么点小事,就连本王妃都栽在了她手里,这若是再招惹她一次,只怕连命都难保。”泠江王妃心里的确是怕了,不过倒是没有如她所说的那么怕。 “王妃娘娘,开弓没有回头箭,您以前已经选择了朝廷的那条船,现在船行河中,可还怎么想着下船了?” 刘嬷嬷眉头深皱:“您没有机会下船了,船漏堵漏,船坏修船,否则这四周水深无底,这一下去可就是个死!” 刘嬷嬷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无法违逆的严肃。 “嬷嬷……你……这么多年,你们就只帮我嫁入了王府,这日子都是我自己过出来的,我却要替你们卖命这么多年,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哪点没有做好,现下你也知道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而是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你也不能这么翻脸无情吧?” 她知道,她的把柄都在进行之人的身上。 她在这王府里没有任何优势,只要她作为朝廷细作的身份疲暴露,头一个不会饶过她的便是王爷本人,其次才是轩辕云天。 “此事,老奴亲自去办,你只需……”刘嬷嬷在回来的路上早就已经想到了招,只看泠江王妃是否配合了。 泠江王妃听了她的语音,心神一震,万般无奈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就依你所说!”她娇艳的脸上,媚意全无,只有深锁的眉头还有抿唇时深陷的法令纹。 刘嬷嬷满意的点头,突然递给她一个纸包:“喝了它……” 泠江王妃再不情愿也只能忍耐着接过,一口吞下,很快人就歪歪扭扭的晕了过去。 刘嬷嬷惊得退后一步,大声喊叫着:“不好了,王妃娘娘晕了……” 外面一片混乱,请大夫的请大夫,喂水喂药的,胡乱忙活着。 ……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以请大夫的名义出了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三日后,是傅青源与云小妹大喜的日子。 他们两个人的婚礼因为是在这动乱的前夕举行,因而已经有很多繁复的环节都被取消了。 对于这一点,沈华灼一直以来都有一些愧疚。 因而,那一日成亲大典开始的时候,她是去的最早的。 早早的看着新娘子装扮上了,请了全福的老人替云小妹净脸,化妆,再换上正红的喜服。 美得让人心动。 “大嫂,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这几日轩辕云天一直很忙,只除了晚间沈华灼能够看到他之外,平常是很难看到他的。 就连今天也是如此。 “他答应了一定会赶过来的!” 沈华灼有些不确定,不过不忍心让云小妹失望,满口应着。 她相信,不管他有多忙,他也一定会赶过来。 装扮上了,外面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新郎在吹吹打打的队伍里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服,绑着大红花意气风发而来。 “来,来,送新娘子嘞!” 随着喜娘的一声吆喝,云小树和带头把关,将傅青源狠狠的为难了一番,才从沈华灼手里接过了云小妹的手。 牵着她一路去了正厅里,正式跪拜了云家夫妇,又由云小树背了出去,这便朝花轿而去。 沈华灼生怕云小妹晕轿子,她当初在沈家村里出嫁的时候,可是被那破轿子将人颠个半死,便在临了上轿的时候,想要上前叮嘱她一回,却突然瞥见傅青源已经开口了,他凑在新娘子的红盖头处,小声的开口,还借着两人大红吉服广袖的遮挡,将早放在衣袖中的糕点朝云小妹递了过去:“我听他们说新娘子整整一日都不能吃东西,怕你饿,你躲在轿子上,好歹吃点别饿坏了,我心疼!” 尽管隔着盖头,沈华灼却也好似远远的感受到了云小妹的慌张与害羞,不由拍了拍傅青源:“这么心疼,动作还不麻溜些,再耽搁下去,小心误了吉时。” 傅青源一听,连忙扶了云小妹进轿子,匆匆骑上大马。 一路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这是接连持续低压下的泠江城里的头一桩大喜事,百姓们都赶着来沾沾喜气。 场面壮大,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其中便有几人神色异常,不为看新郎、新娘而来,却是为的送嫁队伍中的沈华灼而来。 “什么时候动手?” “等……主子已经亲自前来,他会发消息。” 喜宴因为是沈华灼亲自操持的,她虽然没有经验,可架不住泠江王府里的人才多,弄得很是热闹。 怕番热闹与喜庆一直持续到了酉时时分。 冬日里的天黑来得要更早一些。 将傅家的事情安排妥当,便有人自称是泠江王府的人前来接沈华灼回府去。 看看天黑,今日云朗来确实是来了,没想到却只待了一刻钟不到,就听说城外有朝廷的人出了幺蛾子。 轩辕云天的本意自然是不想就此过去,不过却架不住泠江王爷一刻不停的发命令,再三派人来请,言明让来人必须把他请过去,不然泠江城里危矣。 无奈之下,不忍心让云朗为难,沈华灼便作主,让他赶紧着去。 毕竟,泠江王爷是这泠江城之主,他若是不高兴了,这里的人大概谁也虽想好过。 再者说,云家本就是他的手下,云成中还随时要在他手底下做事,更不能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大家都劝他过去,轩辕云天心里只觉得不对劲,城外什么时候不出事,非要现在出事,只那般想,到底没有看到,将信将疑的留下一大半的人出了城。 这番已经天黑了,也没见他回来。 沈华灼因着有了身子,便不想摸黑,一早就起了让阮老头提前派人送她回去的心。 此时见有人来了,正是阮老头一开始安排下来的人,她跟傅家和云家的人招呼一声,便上了马车。 阮老头亲自压阵,“我送你……”傅青渊追了出来,他到底是不放心,他必须得亲自看着她进了王府才能放得下心来。 沈华灼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冬日的夜一向来得早,她是知道的,可是今夜却极其的黑沉,好像白天的光芒已经完全被乌云吞噬了,呈现出不一样的昏暗,让人心里无端端生出些许压抑之感来。 不过一路上都走得十分平顺,沈华灼渐渐的放松下来,今日又太过忙碌,马车辘辘而行,摇摇摆摆的,以至于此时她竟然有些打起瞌睡来。 “站住,你们什么人?” 马车行在夹巷之中时骤然一停,突然有人怒喝出声。 “大胆,这是我们世子妃的车骑,你们是哪个城门的,也敢拦着。”阮老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驾驶马车的车夫就率先喊着。 马车里的沈华灼被吵醒了,心里也是“咯噔”一跳。 “不好意思了,泠江城里进来了刺客,现在城里已经戒严了,正在到处搜查捉拿刺客,便是任何人,我们都要查。”那人言辞凿凿。 沈华灼心头一冷,城里进了刺客,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她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人头。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道旁上大树上点着的气死风灯,还有马车上挂着的几盏 马灯照亮。 她半眯着眼,很是费力的看着面前的一群士兵。 他们身穿黑色甲胄,看外表倒的确是泠江王府的人,不过,现在局势混乱,也难保不会被人混入,她谨慎发问:“你们是守哪个城门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本意不过是诈一诈他们。 “我……我们守的是南城门,今日世子爷出去查看城外的情况了,刚刚回来已经进王府了,世子妃若是不想让世子爷久等的话,建议还是让我们查上一查。方才能脱得身去。” 沈华灼看他们一个个都穿戴着盔甲,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她实在是无法分辨,当然不想如他们的意,便朝阮老头摇了摇头。 阮老头立马上前交涉,拿了代表轩辕云天新临的腰牌,却依然没有换得他们点头。 沈华灼当即觉得不可思议,心里一僵,朝阮老头打了个手势,阮老头大叫一声。 “放信号,他们不是世子爷的人!” 只可惜,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有一人早就已经趁着夜色的掩映,缓缓侵进了沈华灼所乘的马车,在阮老头喊叫之时,他一把将人撞倒,一掀车帘跳上了马车。 “是谁?”沈华灼看也不看,手中早已暗藏的匕首一把刺出。 她知这个时候闯入她马车之人,定不是好人,手中快狠准,车帘放下之下,她的匕首已经扎入了那人肉中。 “嘶……”只听一声闷哼,真中那人手臂。 “狠心的女人,只可惜,你的准头还差了点。” 与沈华灼有防备一样,他也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个狠角色,因而侵入马车之时也并没有乐观的认为,她是好对付的,留了三分神对付她。 没想到,还真让他料准了。 “保护世子妃!”马车外的声音来得太晚,车中的主人已经被闯入之人制住。 沈华灼双手紧紧扣住那人手腕,他的手掌正捏在她的喉咙处。 “咳咳……”他被匕首扎中之处吃痛,下手没有任何余力,直掐得沈华灼咳嗽不已。 “你们主子在我手中,谁敢乱动!”他怒吼出声。 顿时马车外一片寂静。 “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他不敢杀我!”沈华灼用尽力气,才勉强将他的手抠开一点,寻了间隙就让他们跑。 起先,谁也不动,这可是他们的主子,她若出了事,他们准得不了好。 “快走……” 再不走,依这人下手这么狠,肯定会将他们全杀了的,如此一来,她被抓的消息就没办法传到云朗那里。 她凭意识从空间里召出银针,对着他的手背就是一通乱戳。 “还不快走,快啊……” 听她气息紊乱,阮老头总算懂了她的意思。 打了个呼哨,大家有序的后退,一闪身消失在了夜空中。 “你们是废物吗?怎么能由着他们跑了?” 马车上的轩辕御安实在是没有想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旁人遇到了危险,不是在大喊大叫着要让人来救她吗? 她倒好,却在那里悠哉悠哉的把人给弄走了。 以至于他手底下的人全然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们安然撤退。 “你不想活命了?”他咬紧牙关。 “你敢杀我吗?”沈华灼早看出他们竟然扮作守城士兵的模样来劫她,就说明他们不想将事情闹大,他们的目的更不是为了杀她。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会杀你,不过,我总有让你害怕的时候!”轩辕御安大手一松,一手勾住她的下巴,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人往前一拉,薄唇狠狠的吻住了怀中女子的粉唇。 没有任何预兆的侵入她的嘴里,舌-尖霸道的贝齿间翻搅,牙齿跟着惩罚性的咬过她唇间的粉嫩。 沈华灼因为这般深入的索取,脑袋顿时好像缺氧了一般停滞了思考,僵在当场。 嘴下女子的粉唇实在是比想象中甜美娇嫩,男人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而小心。 轻轻扫过她的唇纹,用舌、头描绘着她的唇形。 大掌顺着娇俏的下巴缓缓往下,一路摸娑着…… “唔……混蛋……”沈华灼被大掌中的寒意刺得猛地惊醒,他的手已经顺着她纤细的身形一路往上,隔着布料搭在小腹间。 大概是大掌摸到了微微隆起的小腹,男人的手变得大力起来。 他像是带着仇恨一般用力的揉捏着她的腹部。 “啊……”那股沉重的痛意与窒息深深的压抑着她的胸腹,她无意识的口申口今。 这是真的痛。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她的手臂无力的捶打着面前这个霸道而又凶残的男人……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强吻,扒了侍寝  轩辕御安咬紧牙关,大手不停。 他只知道她腹中有了那个人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没有继续生存下来的必要。 他恨不得现在就一把将他抓出来,摔到地上,让马车的车轮轧死他。 “你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我要你死!”沈华灼一边忍着痛,一边用银针使劲全力扎他。 银针虽长,可她的手被紧紧禁锢住,无法自由的扎他的关键穴位,扎到身上最多也只是痛几下…… 她却大费力气,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因为忍痛,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轩辕御安在她的嘴唇上感觉出她的痛苦,心神一松,突然卸了几分力气,反应过来,孩子还在她腹中,他若是想要弄死孩子,岂不是要将她一并杀死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况且在尝过她的美好之后,他更加欲罢不能,哪里还舍得再对她做任何事。 他大手停下揉捏,只抚在她的小腹处,另一只手还死死的卡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头紧紧的扣住,轻轻吻着她的唇,他在那粉嫩上面流连,依依不舍。 就在这番对峙中,他因为太过贪恋亲吻她的触感,又接连被沈华灼刺了数针,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方才停下。 沈华灼看他因为失血过多,而疲惫的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悄悄的退到了马车前面。 身形一动间,轩辕御安的铁臂伸了过来:“别想跑,否则我不会再留情!” 他指指她的肚子。 “你……你竟然如此丧尽天良!你个神经病。” 这里面还是一个尚未完全成形的孩子,他竟然下得了手。 “哼,那又如何,比起你们泠江王府的无耻来,我要差得远!”他们无端端找了借口,想对他下手,若非他一早就在泠江王府里埋下了暗线,这会儿,只怕人头已经落地。 思至此,他脸上一沉,表情阴鸷的看着她。 沈华灼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缩在马车一侧:“你想要什么?” 他既然抓了她而又表示不会杀她,就说明他对她必定有所求,若是如此的话,她便不费力气去折腾了。 “青石……还记得吗?”他第一次去到沈家村,那时候就听他们说,青石有可能在那里,可他除了见到这个女人之外,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青石。 不过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常青石。 他经历九死一生从泠江州府大牢里逃出来之后,本来是应该即刻北上,召集军队出击与泠江王府抗衡的,不过偶然听说青石已经重新出现,而且就在泠江王府世子妃手上,他这才暗自将逃走计划修整了一番。 只是这个女人并不好抓,他连接在泠江府里制造了好几起动乱都不曾引得她上勾,这次好不容易从刘嬷嬷那里知道了云家有人要成亲而且她一定会前来参加。 在王府里的时候,守卫森严,他找不到机会下手,不过只要她出了府,而轩辕云天又不在她身边的话,他有七成的把握能成功。 就如此时,虽然付出了很重的代价,但是他毕竟成功了! 他看了一眼手臂上因为流血过多,此时已经浸湿的衣袖。 她下手果然狠毒,就那么一支普通的匕首,到了她手里,却差点成了伤人的凶器。 他伸手摸了一把,整条左臂上面全是粘乎乎的血迹。 “啧,狠心的女人!” 沈华灼抬眼睇他一眼,满不在乎。 “没你狠,你躲得及时,原本伤口并不深,是你自己不好好包扎伤口,非要害我,用力过猛,导致伤口撕裂这才流血过多!” 这个锅她可不背,明明是他自己无耻、心狠。 “哼,废话少说,青石给我,孩子我可以让你保住!”轩辕御安直奔主题,打嘴仗他自认只怕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青石我是见过,不过却不在我身上!”她拍拍手掌,在确定了轩辕御安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发疯亲她掐她之后,她胆子大了些。 “在哪里?” “你可知,青石能做什么?”沈华灼挑眉反问。 “那是宝贝,关系着轩辕云天的命,也关系着前朝之宝……”青石他从来都不曾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青石的了解。轩辕御安肯定的道,有关青石的一切他早就听他父皇说起过,知道他作用大,所以,他才会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找到他,将其据为己有。 沈华灼冷冷一笑:“你觉得要是你的话,青石这么重要,你会将它给我保管吗?” 轩辕御安一愣:是啊,轩辕云天虽然真的很重视沈华灼,但是再重视,她的命也没有他自己的命重要吧,他那样以权势为上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把能掌握他命盘的东西交给她保管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 沈华灼点头,这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完了,她怎么能不跟着一起点头了。 “不过不要紧,这个时候,我倒是想要看看在他轩辕云天的心里,到底是你重要还是那块青石重要!”轩辕御安突然神思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你……”沈华灼假装动怒,趁他不注意将他往马车里一推,径直就冲下马车。 可她怀着身孕,也低估了轩辕御安对她的重视。 二人之间虽然离得远,可顺着沈华灼推他的手,他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顺势一拉,将人整个拉到了怀里。 揪紧她的下巴在黑暗中摸索着对准她的唇又是一通惩罚的吻。 直把沈华灼弄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方才罢休。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信不不信我现在就扒光了你的衣衫,让你侍寝!” 沈华灼心头一蒙,她揪了衣衫使劲的擦着被她吻得发肿发红的嘴唇,心底里一阵阵恶寒。 此时她已然知道,她暂时是逃不了了。 她注定了要被她关在这里,禁锢着,成为轩辕云天的累赘。 想到这些,她心里一阵阵难受。 “别难过,虽然本王很喜欢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 他若是想想霸王硬上弓的话,早就动了何必等到现在了? 沈华灼往后退些尽量离得他远些:“你若说话算话,我便助你拿到青石,你若出尔反尔,我便是死了,你也休想得逞!” 轩辕御安张了张唇,舌尖舔过刚刚亲吻过女子的嘴唇,还是一片甜蜜,好像茶花上面沾着的蜜糖,甜蜜诱人。 不过,借着窗帘外晃动的灯光他看到了女子脸上的决绝。 他知道,依着她的脾气,这也许不是骗他的。 她是当真的。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他该做什么? 马车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条街,走了多少条路,而且中途还换过数辆马车。 就连沈华灼本人也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她想她若是自己都不知道了,只怕阮叔他们就更加不会知道了,她有些慌了…… “我既然敢抓你,自然有十成十的把握让他找不到你!”不仅如此,他马上就会将她带出泠江府去。 他打的主意从来都不是真的只为了拿她换青石,而是最主要的是为了将她带走! 沈华灼尽思浮躁,只有她知道,青石就在她身上,而且,轩辕云天在离开青石太久之后,会影响到他的身体。 若是这个秘密被他们的人发现了,她相信,他们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她弄走。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此事。 一路上为了遮掩此事,沈华灼再也没有闹腾过,她不能因小失大。 她相信,只要云朗还活着,他一定会不置她与孩子于不顾。 他一定会有办法来救她。 她偶尔外露的担忧,还有怎么都浇不灭的希望之心,让他十分不悦。 便时不时的让人把泠江城里并不妙的现况报给她听。 “朝廷十万兵马已经在泠江以北的河面扎营,只等王爷的命令,便能立刻马上出动。” “静候命令!”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得找到青石。 不能让他们提前拿到有关京城先皇圣旨之事,否则,他们就完了。 这边沈华灼被抓数日,心头渐渐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淡定。 她倒不是在为自己的安然而忧心,这忧的恰恰是泠江王府里的轩辕云天。 他对她的心思,她心里甚是明白。 她这番怀着他的孩子被带走,只怕他已经气到了极致。 甚至连最起码的计策都不用了。 直接就让人将整个泠江府完全堵塞起来。 不让进也不让出,只因为他要将此事好生的调查一番。 两方人马这便对峙起来。 泠江王看了半晌都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想要做什么? “放着她不要管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趁着轩辕御安还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你赶紧着带人突破泠江以北的防线,一路北上!” 泠江王已经将所有的路线都安排好了,现在就只等着扫清泠江之上的那十万人马便可以了。 不过,这番一来,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因为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现在轩辕御安手里又正好握着轩辕云天最重视的女人和孩子,这可算是他的命根子,这便让他们一直以来都有些掷鼠忌器,不敢放开了对付他人原因。 沈华灼表面上温顺听话,再不做过激的行为也不再故意惹怒他。 倒是在过了一段还算平和囚禁日子。 不过,时间拖了一日,轩辕御安就没了耐性。 “看来,他并不怎么在乎你的安危,我劝你不如……另择良人改嫁算了!”轩辕御安看着坐在窗前的沈华灼。 她一身淡蓝华服,身姿轻轻倚靠在迎枕上,神思淡然,窗外偶尔有不怕寒的麻雀飞过,叫得吱吱喳喳的,听得人十分之厌烦。 她微微皱了眉头,看在轩辕御安眼里,以为是她在讨厌他,心里怒意骤起,托住她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搂:“那轩辕云天有什么好的?从前便扮村野屠夫骗你,现在你被抓了,他却依然安然生活,根本没有将你和孩子放在眼中!” 沈华灼心里接了一句:他当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因为他是放在心里的。 不过此时轩辕御安被困在城外这栋简陋的小宅子,他不仅耐心被用尽了,而且还得承受着来自京城里的催促。 他的心情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好起来。 聪明如她,她当然不会招惹他。 “哼,你不相信是吗?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轩辕御安突然招手唤过了李原才。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死心,跟我回去  看到熟悉的人出现在面前,沈华灼一脸的激动:“哼,没想到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还没有死,果然是老天不开眼!” 下命令杀害沈家村数百人的两个刽子手居然都没有任何事情的活在世上,这代表着他们一村人全都白死了。 沈华灼心里本来已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了,可是看到此,她无法自控,指着李原才,只恨手上没有拿着剑,否则,她真能给他一剑。 李原才被她突如其来的暴怒弄得心神一抖,莫名有被吓到的感觉。 “我……你……”他能说什么?说那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看着轩辕御安探询的目光,他什么话都不敢说。 “你把消息递出去,就说,我可以放了他的世子妃,不过得让他带着青石独自前来,否则,我让他的世子妃一尸两命!” “你……你无耻!” 沈华灼淡薄的脸上那漠然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哼,他敢来就说明他是真的在乎你,他若是不敢来,你就对他死心吧,以后乖乖的跟着我,待我回京,定会给你一个名分!”他将人搂在怀中,低声温柔的哄着她。 沈华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是刚一抬手要亮银针,却被他提前发现,将她手腕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则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意思是如果她再不安分的话,他真的会对她的孩子下手。 她咬着牙根,凤眸中恨意如淬了毒液一般,侵蚀着身边的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也伤害着她自己…… 消息送出去之后,沈华灼就一直心神不宁地靠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任凭轩辕御安端着美食,果点来唤她,她也无动于衷。 大半日过去了。 按照两地相距的距离来算的话,这消息应该已经送达了。 而且,若是轩辕云天毫不犹豫的选择过来的话,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很快李原才把消息送到了,回来回话。 “下去吧,让人把这里包围起来,务必要让它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在他与轩辕云天有限的敌对之中,他知道他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对手。 他往往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不过他是一个意志十分坚韧之人,一旦有他想要做的事,他便是潜伏再久,忍得再厉害,他也一定会完成。 所以,他这般做其实也是承受了很大的风险。 不过,不这样做,他已经快要没时间了,京城那边只给了他三日的期限让他得到青石。 他本想好好的利用到手的沈华灼筹谋一番,可是现在被逼得使了这么一招。 他不确定他会不会上当,真的独自一个人前来。 反正若是站在他的观点上的话,依他的意思,他是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而做出这样的冒险。 所以,这一次,他堪称赌博,若是赌赢了,便是上天眷顾,若是赌输了,他们也只有赶紧着收拾东西,抄近道离开此地。 不能没有得到青石,反而还将自己给搭在这里。 “他会来的,只是未必是以你喜欢的方式!”沈华灼鼻息一吸,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眉眼轻轻一动,淡淡的的道。 轩辕御安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他来不来,他都要将这个女人弄走,所以,这一日,他都要始终守着她。 沈华灼心里有些失落。 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可是这碍眼的人却老是不走,倒的确麻烦。 她眼珠轻转,刚想说点什么,好让他离开,却见他却缓缓朝她靠近:“外面不对劲,我们出去看看!”一言不合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面去。 寂静的房间里,轻纱一飘,一个黑影瞬间没入了床帐之中。 轩辕御安所听到的不对劲,不过是山间的野兽不知为何冲撞了出来,险些将人给拱伤。 沈华灼不满的瞪他,径直甩开了他,朝软榻上去。 “你外面已经布置得没有一丝缝隙,他怎么进得来,与其守着我,还不如堵到外面去!” “他是不是已经来了?” 轩辕御安盯紧了好了的容颜和眼神。 听到他这话,沈华灼心里猛地一颤,她有些心慌,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云朗的动作那般轻,她若不是因为闻到了她最为熟悉的皂角香味,她也根本不可能察觉得到。 而他就更不用说了。 “是吗,他在哪里?”沈华灼不动声色的反问。 看她这般冷静,轩辕御安也不是好打发的:“有一个办法就能知道他到底来了还是没有来。” 话还不落音,他猛地靠近沈华灼,将她扑倒在榻上,大掌突然覆上她的腰身,在淡蓝的水衫间来回揉捏! 沈华灼虽然一早就防备着他亲她,却没有想到,他会猛然扑倒她,直接上手非礼她,她气恨得抽出玉簪就往他的脖子上面抵着。 轩辕御安手掌上的柔软让他如痴如醉,女子特有的幽兰馨香更是缠绕得他昏沉如饮了酒。 他刚刚的确也只是想亲她,借此逼出那个也许已经进来了轩辕云天,可是他一靠近她,就害怕再被她拒绝,所以,他就直接上手摸她,他还记得他的那些小妾们,最是喜欢被他这般扑到床榻之上,一件件的扒光了她的衣裙,然后由着他在她们身上一点一点的轻捏慢捻…… 却没想到却遇到沈华灼这般激动。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玉簪的尖锐抵在他最为脆弱的下巴上面。 若非他及时收回手,握住了簪尖,此时,身下的这个女人恐怕真的会一簪子戳死他。 “滚出去!”沈华灼刺杀他未竟,手腕一转,将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你……”这比刚刚她要刺杀他还要让他害怕。 她那细长的脖颈又细又嫩,这么锋利的簪子扎下去,只怕要流尽了血…… 他怎么舍得? “好,好,我走我走!不过我想跟你说的是,若是他来了,见我那样待你,他却不现身,说明你在他心里根本不重要!若他根本没来,你便更加不能再跟着她了,完全不将你的安危看在眼里,不如……跟了我,我待你的心,日月可鉴,明星可知……” 他临走前还要表白一番。 倒不是他不识大体,关键时刻来忙着勾搭她,而是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不同的磁场。 这样的磁场吸引着他想要强烈的与她靠近……让他情不自禁。 房门一被关上,床帐中的黑影就忍耐不住想要翻身而出。 却被沈华灼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开门而去的轩辕御安便去而复返。 “滚!否则我死给你看,让你人石两空!”沈华灼手中的簪子根本没有收起来,像是知道他会进来一般依旧抵在脖颈间。 “好……好,我走,我出去!我是来给你送糕点的!”轩辕御安双手举着,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 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扎进去了。 她这样的女人,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难保柔软不起来。 他不得不防。 “只要你不妨碍我,我不会死,可你若是再企图……我也不介意死给你看!” 沈华灼死死咬着嘴唇,眼神凶狠,没有人怀疑她所说的话会是假的。 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绝对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看着轩辕御安缓缓退出房间,沈华灼透过门里的缝隙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转角边,她靠在门板后,许久才再次长吐一口气,脚步沉重的走向床帐后。 在那里,轩辕云天已经揭下了遮面容用的黑布。 “媳妇……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杀了他,他这个混帐东西,居然敢轻薄于你!” 轩辕云天恨得英俊的脸上涨得通红。 “我……我有办法对付他,你现在对于我而言,是一张隐形的王牌,你若早早的暴光了,对我并无好处!” 为了最大限度的逃出去,将损失降到最低,所以,刚刚轩辕云天几度想要冲出来,她都用眼神制止住了他。 轩辕云天却不是这样想的,虽然照着她的意思做了,可他心里却异常难过。 “就算当着他的面,我也能救你出去,为何不信我?”他有些受伤的道。 “被抓只是计划之中的,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看他俊逸的脸庞似乎瘦了好多,她抚着古铜色的脸颊一阵心疼。 她只想着轩辕御安是他们中的一大毒瘤,却没想过知道她不见了,他会有多难受。 “你现在跟我回去!”轩辕云天拉着沈华灼往外走。就算他再想把轩辕御安弄死,却也不能由着她胡来。 “我不,再坚持几日,等我摸清楚他们十万大军的布防图,我保证跟你回去!”沈华灼异常坚定。 他早知,她不是她豢养的金丝雀,不会一切都听从他的。 他也知她不是沈家村里的小村姑,什么事都不懂。 可她现在却偏偏什么都知道,而且还想用她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他们。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轩辕云天竭力说服她。 他若是早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他肯定是拒绝的。 “我不管,我反正已经来了这里,我一定要做到!”沈华灼异常坚持。 “你回去给阮叔看看伤!” 阮头因为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下,就擅自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虽然是演的一场戏,但是这场戏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怎么都不可能在他知道了的前提下还照做。 所以,他遵从自己的内心将沈华灼往怀里一抱,闪身而出。 不得不说,他的身手真的很好,从满是人的宅子里穿行而过,他们却并无察觉。 回了泠江王府,沈华灼以手托腮趴在高几上,她在生闷气。 轩辕云天将牛乳递给她,然后就站在她面前安静的看着她。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亦不离开,就只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沈华灼嘟囔着。 她生气不起来。 “你啊你,这事儿,你们瞒着我如此冒险,本来我是应该要生气的,可如今到了你这里,我却成了犯错的那一个了,媳妇不觉得我太冤枉了吗?” 沈华灼揪着衣袖低头:“我也不想那样,可他们一直对青石不死心,我若不做些什么,以后他们更是会出其不意,我怕防不胜防。” 她也是想要一劳永逸罢了,谁想看着自己的身边老是有一个定时炸弹想炸就炸了? 看她还是不甘愿,轩辕云天干脆再次用牛乳再次堵了她的嘴,把她小心的扔到床上,狠狠的惩罚了她一番,直到她求饶为止。 “不要……”沈华灼小声的告饶,自从有了上次两人不一样的床上交流方式之后,他是越来越坏了。 “三个月了,你说可以……” “不可以,我还生气了!”之前的事儿还不算完! “那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轩辕云天一本正经的问她,可双手却不曾停顿…… 身体敌不过男人在她身上练出来的娴熟的技艺……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叛乱,此生只娶一人  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小娘子,轩辕云天缓缓起身,靠坐在床头。 “世子爷,安亲王已经知道世子妃被救走的事,他们已经撤走了!”阮老头一瘸一拐的上前来。 “你确定?上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再一次发生!”沈华灼主动以自己为饵钓轩辕御安现身,虽说是她想要帮他,可是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阮老头和泠江王的引导。 “属下不敢!” 现在的世子爷看着好说话,可是在他知道世子妃当时在他手上被抓走之后,他可是一度崩溃了的。 对着他撂下话来,若是世子妃回来的时候有半点损伤,就要让他拿命来赔。 最终他仅仅只是被打了一顿,这源自于世子妃回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否则,他这条命也许还真能被世子爷要了去。 毕竟,世子爷有多宝贝世子妃,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出了一次错误,再在同个地方他怎么可能不会再犯。 “你记清楚了,你是我娘留下来的人,不是他泠江王爷留下来的,除了我和世子妃谁也动不了你,谁也使唤不了你!” 轩辕云天冷眉微挑,这是明确告诉他不要再听从泠江王的命令。 阮老头心里有数了,沉沉应声退去。 元华二十一年,据传泠江王叛乱,阴谋绑架朝廷派去执行任务的安亲王,还试图杀人灭口,幸好安亲王本事大,逃了出来,一路回京,上报此事,轰动朝野。 御史笔吏们赶紧泼墨挥毫,笔耕不辍,肆意攻伐泠江王素来有反骨,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理应当诛…… 朝廷之中,不乏文采卓绝的读书人,写的那些批判泠江王府的文章,那确实好得不能再好。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但凡是有识之士都对泠江王府口诛笔伐,莫不如是。 沈华灼摸着已然显怀的肚子颇为忧心:“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看轩辕云天一副大势在握的模样,她心里只希望他一定要有把握在手里,可是听着那些什么什么都不懂老百姓们就只知道在那里人云亦云,跟风讨伐,她心里也是难过不已。 “快了,轩辕御宁已经进了京城之地,他很快就会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到那时候,是非黑白,再由他们重新评说!”泠江王府从来都不畏惧百姓们的口水,反正,在这场战役中,归根结底是实力的比拼,至于这些口水仗,打也是白搭。 反正到了后面,证据爆出来之时都会打脸。 沈华灼仍有疑虑:“宁郡王不是应该帮着朝廷的人吗?”虽然他们关系不错,可是他真的值得把这么要紧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吗? “那是他的杀父仇人。” 沈华灼一愣,这其中怕是又有一段故事,罢了,她也是太爱操心了! “明日我们该起程进京了!”战势打得如火如荼,朝廷的人很明显不是对手。 轩辕云华称帝二十多年,前十年一直在忙着收拾京城里原有的大家家族,将他们一个个按了一个罪名打压出去。 后十年想要腾出手来收拾破碎的山河之时,才发现连年灾荒。 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 这连着十来年都是如此,整个轩辕皇朝压根就没有休养生息过来。 这般局面,若是再任由它发展下去,不说轩辕皇朝的百姓有意见,恐怕就邻近那些国家也忍不住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在一点上,泠江以南之地,因为有沈华灼培育出来的精品粮种,虽然也经历过同样的灾荒之年,但种植出来的稻谷也比京城之地好得多。 百姓生活水平总体水平也较泠江以北之地高。 “媳妇是不想去?”轩辕云天有些为难。 按理说,为了小娘子和孩子好,肯定是不能让小娘子跟去京城,可是青石在她手上,他们想要拿到先皇留下的圣旨就必须用到青石。 沈华灼还没开口,轩辕云天又道:“媳妇若不想去便不去,拿到装圣旨的匣子,便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与你解开,再送回去!” “不……这样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 沈华灼进了空间,青石正好还在,她连忙握紧拿出来递给他:“青石这个东西太难以驾驭,我原本取不出来,现在好了!”将青石交给他去京城,她就留在泠江等着他。 琉璃灯下,小娘子微型纤细,小腹微微隆起,小脸仰着,眼里写着几许留恋与不舍。 轩辕云天喉咙发烫,却见小娘子一阵哽咽,呜咽出声:“我……你要加倍小心!”如果可以她很想让他不要再管这些事,他们就在青云山中寻一片乐土,忙时种田养鸡,闲时坐看花开花落,她明明想过的是田园的生活,却逼得不得不来过着这争权夺利的日子。 “不要皇位,也要为生存!”他不同,从小到大就知道他的仇人是不同寻常之人,他想要与之一斗,就必须要能忍常人之所不能,过常人所不能过的日子。 这近三十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过下来的,可是唯一的意外就是小娘子的闯入。 让他也能渐渐的看着到权势以外的东西。 一番依依惜别,轩辕云天于翌日清晨,带兵渡江。 其谋略过人,又英勇善战,甫一登场,就将原本就不占优势的朝廷兵马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于两个月后,开春之时顺利抵达京城,轩辕云华召集城中禁卫军抵抗,却被他们不战而降,直接大开城门迎了泠江王父子入城。 一路进入皇城,势如破竹! 有人指责他们为乱臣贼子,阴谋篡位,却被泠江王斥责,他们才是真正的轩辕氏正统皇族,而当朝皇帝轩辕云华并不是当年先皇命定之人! 有宁郡王手持先皇圣旨所装檀木匣为证。 第二百七十六章 匣中圣旨一出,整个朝堂之人哗然。 有那不相信者,专门跑去验证,也有那前朝的元老信誓旦旦的表示他们绝对相信。 到了最后,不管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的,泠江王的实力都摆在那里,他已经带兵兵临皇城之下,又岂有他们犹豫的份。 相信者多是先皇的两朝元老,他们深知当时先皇的意思,皇位他是绝对不会传给性格暴戾乖张的轩辕云华,毕竟先皇一直苦苦栽培的乃是泠江王,只是当年,他实力太弱兵才会被借助他国兵力突然崛起的轩辕云华所抢。 “大侄子,本王早就说过,世上有些东西,该谁的迟早还是谁的,你抢也抢不来的!”泠江王一身紫金蟒袍,看着面前神色枯败的老人,从身上明黄的衣饰便看得出来,他是当朝的皇帝轩辕云华。 “哼,皇叔说得可真是……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属于谁的,这皇位也是一样。”轩辕云华不屑的挑眉看他。 就算他现在皇位坐不稳了又如何,他下来了,泠江王上去,可他的儿子还在外面,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再次助他将皇位夺回来。 “你是说安亲王吗?他此时只怕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你?”泠江王一番话毕了,冷冷的将这么多年,他施加在他们泠江王府和泠江以南之地的事情,统统都说吐出来了。 指责他的冷血无情,指责他的狼子野心…… “忍了这么多年,不吐不快了!” 这还只是私人性质上的,很快由泠江王授意的原本朝堂之上的大臣立刻上折子帮着泠江王府痛斥当朝皇帝的十宗罪。 残暴血腥导致上天责罚,以至灾祸连年,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说了一大通,反正就是他轩辕云华根本不适合再当这个皇帝。 这个时候,泠江王早就在京城之地埋好的大臣再加上一批还怀念着先皇当初鼎盛繁荣之象的老大臣们都自发自愿的表示要支持泠江王为皇帝。“此乃正统,不可玷污!” …… 京城之事大局已定,泠江王在得到朝堂大臣拥护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表示要取轩辕云华而代之。 农历三月初三,宜大祭,宜大典,泠江王在轩辕皇朝都城盛京登基为帝,封膝下唯一的嫡长子为太子,而皇后与太子妃一职却并没有就此立下。 轩辕云天不忿找他理论,他却以她们二人均未到场而一言而概之。 轩辕云天心知他的意思,当下扔了一句话:“我轩辕云天此生就只会有她沈华灼一个妻子!” 意思是就算你不立她为太子妃也无所谓,反正他不会再娶任何人! 说那话的时候,他双目炯炯看向的是御花园里新长出的百花和绿草。 那些生命在一片春光之中焕发出了浓浓的春意与活力,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开始怀念起在沈家村里的日子。 想念在后山山谷里他们亲手种下的那些茉莉、兰草、葡萄藤……更加想念那个怀着他孩子的女子! “你……你胡闹,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你若是实在是舍不得她和孩子,你便留个侧妃位置给她,依她的出身,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的位置?” 那个位置从来都是要留给对自己最有帮助的大臣之女,怎么可能白白浪费在一个乡野之地的农妇? 泠江王吹胡子瞪眼的表示自己不能忍。 不过,轩辕云天在说完之后,已经拂袖离去,父子两人在登基当日就因为此事生下隔阂。 轩辕云天在离开皇宫后,召集人手马不停蹄的赶往泠江城,此时此刻,他迫切的想要接她入京,就算她大着肚子没有办法长途跋涉,大不了他就在泠江城里陪着她,直到她生产。 新皇清元帝在得知亲生儿子居然一声不响的离开之后,顿时大怒,幸好有大臣解释,前皇帝最看重的皇子轩辕御安到现在还没有被抓住,他带的人此时不知道正隐在何处随时准备给他们迎头痛击,或许他只是为了去剿灭轩辕御安的人。 这般一解释,清元帝才想清楚了。 不过,他想不清楚也没什么用了,因为儿子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是没有了,他这皇位就白争了,所以,与轩辕云天那点子事儿,他就算身为皇帝,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眼看冬月飞雪到春回大地,草长莺飞,沈华灼在泠江府已经生生等了近半年的日子。 “主子!你如今身子重,快赶紧着坐下!”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她有些心累,依着绿儿的话靠坐在一旁的长榻之上。 “我知道。你也坐下!”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云小妹,她虽然是年前成的亲,可只经过了洞房花烛那一夜,她就怀上了,这不已经四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脸庞之上也带着一些新嫁妇人的妩媚与温柔。 二人闲庭适步,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大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这般的悠然美好,让来人不禁不敢出声打扰他们。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般的自觉,总有人忍不住。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双胎,京城出大事了  “太子殿下,我……”傅青源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另一侧的轩辕云天,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番美好的时光。 眼前的轩辕云天再不是村里的屠夫,也不是泠江王府的世子爷,而是杀伐决断的当朝太子,这般的身份,这般的威压,怨不得他们不心生敬畏之心。 “不必客气,你娶了小妹,便还是依着家中辈分来!”轩辕云天看着站在离他不远的小娘子,他心里好似被填得满满的。 “太子殿下纵容,草民也是万万不敢!”傅青渊漠然的接话。 轩辕云天重重的看他一眼,见他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隐约有着小娘子那道淡蓝色的倒影,不由皱了皱眉头。 “青源已经成亲,眼看着快要做父亲了,你这做大哥是不是该抓紧一些了!” 突然被太子殿下催婚,傅青渊一窒,身形顿时僵在原地,嘴里一阵阵苦涩:“婚姻大事,需得看缘分!” “缘分很重要,可柳大少也得走出来转转,多看看方能遇到,整日里扎根在这方寸之地,如何能够遇到最合适你的?” 轩辕云天一本正经的劝说他离开泠江府。 小娘子还需足足三四月的时间才能起身去京城。 在这么多的日子里,他不希望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人里面还有他。 之前碍于他要进京去,思及把小娘子交给谁他都不放心,这才没有阻止他留在这里,只是现在他已经回来了,他就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了。 看他盯着小娘子看的眼神,大概是无法忘情了。 “是啊,大哥,你出去走走也好,咱们在南部不是还有一些生意吗?好久都不曾去照看过了!” 之前他们在京城的生意出了问题,大家一心都扑在了京城生意上面,便将南部的生意暂时放给了下属们去操心。 而现在京城的生意眼看着已经随着泠江王登基而稳定下来了,他们也是时候去收拾南部的生意了。 傅青渊还在犹豫,沈华灼却开口道:“若是傅青渊要去南部的话,不妨把粮种铺开过去。听说那边土壤肥沃,季节气温很适合水稻等粮种的播种。” 闻言傅青渊由三分想去七分不想去,转变成了十分想去,见状点了点头:“或可一试!”旁人的面子也许他不会给,可如果是她开口要求的话,就另当别论。 轩辕云天总算可以高兴一些了,以后没有傅青渊这个大活人再在小娘子面前晃,他也不用担心,她听到京城那边的传闻后气到自己。 他在从旁疏导她,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 “听说皇上在京城里大番封赏有功之臣,也下达了太子殿下的封赏令,为何这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却迟迟未立?”傅青渊本不想提起,见轩辕云天居然想趁着沈华灼怀孕不闻世事,意图故意隐瞒,偏不让他如愿,故意提起了这一茬。 “啊……是吗?”傅青源不懂他们之间的气场为何一下不对了,条件反射答了一句。 沈华灼心头微觉。 她并不看重太子妃的殊荣,这于别人而言是无上的荣耀,可对于她来说,一旦她站上了那个位置,她便如履薄冰,再无自由与她想要的安稳可言,所以她不急。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然是太子,她作为她的妻子却并不是太子妃……这事儿,好像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难不成他们还有贬妻为妾,然后再重新替他娶一房身份家世地位均能匹配之人吗? “你相信我吗?”轩辕云天握紧她的手,她面容之上尚且保持着微笑,可只有他知道,她的身体连着手指尖都在颤抖。 她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失望吧。 “我自然信你!” 沈华灼语意沉沉,她信得过轩辕云天。 这个男人在她眼中一向是顶天立地,他断没有必要欺骗她。 傅青渊说过之后,便有些小小的后悔,他只是想逼着轩辕云天表态,却并不是想要给她带来困扰。 便和了几句轩辕云天的好话,说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憋屈,但见沈华灼的脸色要好看许多,他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怀揣着无限的烦闷,他做出决定。 等到众人都走了,他单独找到沈华灼,说要商讨粮种铺子的事。 因着这铺子的确是两人合作的项目,而且如今做得很大,几乎是沈华灼的主要经济来源。 因而,听他说想谈这些事,轩辕云天便往旁边让了让,心里想着,反正他不久便要走了,便让他们多说几句又何妨了? 一院子的人走得只剩下了两人,沈华灼静静凝视着他,见他半晌不说话便率先道:“你怎么了?是放心不下青源吗?”他要南下,自然放心不下身体才刚刚恢复没多久的傅青源。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那倒不是,我只放心不下你!我……想等到你孩子出生后再去!”现在大约七个月,最多再过两个月,孩子就会出生。 他得不到她,看看她的孩子,让他认干爹也好! “那边生意不忙吗,现在正是春耕之时,此时把粮种铺子开过去,南部的百姓也能早点种上我们的粮种,如此一来,收成也会好很多!” 连年灾荒,他们深受其害,今年大半年的时候更是处于一片混战之中,虽然没有在战火的主要地区,但是,南部山里的山匪趁机作乱,他们的境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此时就格外需要休养生息,而这第一年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年。 “我已然安排了柳掌柜带着铺子里运出来的粮种南下了,零陵郡里的铺子重新安排了之前的二掌柜接任,左右事情也就那些,依柳掌柜的老练必定无妨。” “生意上的事,全看你,反正梁田那边便主要负责把粮种的事情处理好,还有开春正是鱼产卵之时,得把鱼苗也全都订好,到时候后山里的那几口池塘都得放满。” 说到此,沈华灼眼圈微红。 原本当时种的那些葡萄和池塘里放养的鱼苗都是为了让沈家村里的发家致富,可谁知,发家致富的确是做到了,他们依靠养鱼,种植她提供的粮种,小日子过得确实不错,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会莫名其妙遭受那样的灾祸! “他们的死……与你们无关,只是那轩辕御安太过狠毒,行事不留一点儿余地。” 傅青渊看不得她伤心,安慰着。 “道理都懂,只不过放不下去。”这是二十多年的渊源,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有任何改变。 “每逢清明中元便给他们多上些香,烧些纸钱。” 死者已矣,只能如此。 沈华灼苦涩一笑,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可她再洒脱也无法超然于这些事情之外。 对于已经做了决定的沈华灼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只要生意没有问题,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毕竟她与他的关系是相对于既亲密,而又有一些小小的尴尬。 言多必失。 泠江府因为迎来了太子殿下,一时之间十分热闹。 不过,沈华灼和轩辕云天素来不喜欢这些热闹,便只让他们自娱自乐,他们甩掉了众人独自出门踏青。 泠江城外南郊谷地,清风拂过,一片花海翻飞,似那涌起的波浪,五彩斑澜。 “看多了沈家村里的清幽,长期处在泠江府,看那青砖黛,竟有些不适应!”清风来,沈华灼猛地被风一吹,不由得抱住了双肘,春意渐浓,奈何还是春寒料峭之时。 轩辕云天俊脸上忧虑之色渐起,连忙取下披风细心为她系上。 轻轻绕过她的香肩,系在锁骨前。 上面的红花鲜艳如同鲜血一般红得刺眼。 “这是什么花?”似乎他每一次看到的时候,都会有所变化。 “我也不知道!”沈华灼低头一看,花瓣已经有先前的三片渐渐长成了四片,一片叠着一片,层层累加。 轩辕云天搂紧她的腰盯近了看,只觉每一片都美得别具一格,一如怀里的小娘子。 “不知便不知罢!”人生在世,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只知现在小娘子在他怀里,他要与她携手共渡一生便是。 小娘子立于花海之中,人比花娇。 “这会儿要是有个照相机给咱们照个合照那才好!” 沈华灼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轻轻放在掌心,两下揉了揉,心里溢出几许喜意。 “照……相机?”轩辕云天清俊的脸上充满疑惑,他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 “是啊,那东西就跟画师一样,能将咱们现在在一起的画面完整保存下来。” “那便让画师过来!”轩辕云天经她提醒,也觉得此时此景实在是太值得保存下来。 高山远谷,花海流连,美不胜收! “算了,今儿个就咱们两人,旁人就不要过来了!”沈华灼被他那么快的反应逗笑了,连忙拦住他,让他别忙活了。 这样唯美的场景,便是在没有照相机的情况下,许多年以后,她也依然记得起来,长久的回味着。 十月怀胎,眼看着孩子便要呱呱坠地,沈华灼每日里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她抚着小腹,莫名有些害怕。 “别怕!”轩辕云天看着撑得老大的肚子也有些紧张,不过当着沈华灼的面,他是不敢说什么,只一转头,面向身边的老大夫的时候就会不停的问他: “怎么肚子这么大?” 老大夫摇头,他又慌忙看向早就请过来的稳婆:“你接生了那么多次,你来说说看!” 稳婆早在沈华灼肚子八个月的时候,就被请了过来,对她的肚子还算了解,只是她毕竟还有些不敢肯定,只犹豫着:“我看夫人脉相,像是双胎了!” 双胎? 轩辕云天对于女人生孩子的印象,仅仅只是印象中罢了,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对于此事一头雾水。 “去唤季大夫过来!” 季子元一脸懵逼的被叫过来,看着面前的轩辕云天,他眨眨眼睛:“太子殿下唤牡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来诊诊夫人的脉搏。” 开始轩辕云天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唤小娘子为夫人,后来才知道她说既然皇上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那么她便也不强求,做不做太子妃什么的都无所谓。 索性便连世子妃的头衔也都不要了。 听的当时,他心里有着万千思绪,不过到了后面的时候,也就平淡下来了。 反正,有些东西该小娘子的,谁也别想抢走。 季子元一诊脉,当即便确定了。 “怎么样?我这怀的……”沈华灼本来自己就是大夫,对于自己的身体很清楚,可有时候反倒是轩辕云天太过紧张了。 她能看出自己身体的问题,可他偏偏往府里招了一大群大夫,稳婆,日日让他们围着她转。 “的确是双生子!” 她这胎有些奇怪,以往的双生子早就就能看出来,可她的却一直等到快要生了才明显。 季子元很明显觉得有些要不好,只心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默默的忍了下去。 叮嘱她:“孩子快要出生了,一定要多出去走走!” 他虽没有给女子接生过的经验,不过对于生孩子这些事,他还是很了解的。 以前在京城里,经常有些人家生孩子难产之时,便会请他出诊。 那些能拿帖子请动他们的人基本都是不能拒绝的人家,所以,就算他们再不想去,也必须得去,况且,他父亲季院正经常说到的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把孩子的情况问清楚了,沈华灼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院子外面,最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这院子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人在盯着她,但是当她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找不到了! 夏日炎炎,知了轻鸣,沈华灼有些烦躁的在院子里散步。 “这天气一热,知了就叫得凶,媳妇要是听得心烦,我让人将他们捉了去!”轩辕云天很是焦躁,她怀着身子,身体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可是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很是着急。 沈华灼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却见有侍卫大步跑进来。 “报,太子殿下,不好了,京城里出大事了!” ------------ 第二百七十八章 难产,一只脚在鬼门关  沈华灼一听出大事了,身形莫名一颤,脚下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什么大事,至于你吵得这么凶吗?”差点没有把小娘子惊住了。 这胎要是出了问题,他们必死无疑。 “安……安亲王伙同楚国人攻击我北疆边境,眼下大军压境,已经接连攻破了三座城池。” “好样的轩辕御安!”轩辕云天握紧拳头,扶住沈华灼,让她可以坐在石凳上休息。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至于这么紧张?” 轩辕御安出这等幺蛾子,正好给了他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当时他们的人攻下京城之时,他逃得快,没有被牵连其中,他这样一路也就罢了,多少还能捡回一条性命,毕竟,新皇登基自然不想多造杀孽,同时也想让大家看看新皇仁慈,不会随意杀害旧朝的皇子和大臣。 这般一来,轩辕御安才能苟活至今,却没想到他倒是不肯死心,又勾搭上了楚国,与他生身父亲倒信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采取的办法都一模一样。 “不是属下紧张,是……是皇上,皇上发了三道金牌要命太子殿下回京,带兵出征。” 皇上当然紧张了,这从北疆出兵,连破三座城池,再过几个险要和关口,翻过密云山就是京城。他能不紧张吗? “云朗!” 沈华灼心知只要她留他,他便会留下,可是此时她更知道的是,她不能留他。 否则轩辕御安就算突破不了那些关卡险要,她这红颜祸水的罪名都得担下。 “我等你!” 沈华灼用尽力气告诉她。 “我等你生完孩子!”轩辕云天不想走。 红颜知己恋,英雄气短时…… “不用,我用阮叔,还有云叔、小妹他们照顾,你不用担心我!” 战事乱起来是乱在北疆之地,她在泠江府一般来说是安全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轩辕云天再多纠结,再多还舍,到了嘴边也只化成了一句话:“等我回来,迎你回宫!我若是太子,你便是东宫唯一的太子妃,你若是普通村妇,我便还是沈家村里初见的屠夫!” 沈华灼别过脸去,眼泪“唰”地滴落,没有任何预兆一般,滚烫的泪珠烫红了她的脸颊,雪白透亮的肌肤扬着红晕,将离愁别绪书写得那么伤感。 接到消息,赶来安慰沈华灼的云小妹也默默的抹起了眼泪。 傅青渊心底暗叹:幸好他当时没有选择立马南下,否则遇到眼下的情形他也根本不会放心。 轩辕云天一一将他们叫过去,说话的唯一内容就是务必要照顾好他的媳妇,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夏风送爽,十里荷塘,柳枝垂依,素手斟酒,十里相送。 女子高高举起双手,站在十里坡的长亭,男子飞身上马,远远道一声:“珍重”好似所有的愁绪和思念都在这两个字里面了。 “保重自己!”沈华灼朝着飞扬而的长骑以手为喇叭高声道。 四个字随风飘飞,传过轩辕云天的耳朵,飞散在风中。 “哎呀……” 沈华灼转身出亭子之时,小腹里突然一阵阵坠胀,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似的,死命将她往下扯去。 “不好了,夫人要生了,快,快回府!”绿儿自从主子怀孕后,被动的和主动的灌输过很多孕期知识,看她此时的症状跟孩子要出生很是相似,一看现在这个环境,稳婆、大夫通通都不在,吓得失声尖叫。 “没事,没事,别紧张,也别着急!”沈华灼尽管痛得皱眉,可她依然还能勉强将自己稳住,告诉他们不要太过紧张。 “你们都放松一些,不然她看到你们紧张也会不自觉的开始紧张,你们不要影响到她。”傅青渊看绿儿有些顶不住,连忙接过沈华灼,手臂一用力,将她横抱了,上了马车。 沈华灼自己把脉查看了一番:“现在很痛,可是却还没有到时候,我们还有时间回城!” “这孩子可能是个急性子!”傅青源骑在马上,不经意的嘟囔了一声。 云小妹怀孕六个月了,他经常听她念叨孩子的事,他是啥都知道了。 傅青渊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这个弟弟还是这么不靠谱的在那里瞎说。 他现在是什么都不会想了,只盼着沈华灼能够撑下去,看到她皱眉,他的心痛得没法子呼吸,好像被人拿着针线缝起来了一般。 到了王府里,沈华灼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傅青渊跟着前前后后的跑着,却又找不准重点,急得没有办法。 “柳大少爷,你说这事儿,该不该通知太子殿下一声?”阮老头揪着胡须。 这事为难的,他都不知道揪掉了自己多少根胡子。 “不要,不要告诉他,他既然要赴前线,就不能分心,若是知道了这事儿,他又回不来,他肯定会多想的。” 沈华灼突然被痛醒大声道。 “听你们夫人的!”傅青渊不觉得这事儿轩辕云天来就能办成了。 而且他坚信,他轩辕云天能办到的事,他也照样能。 他还可以办得更漂亮,至少他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将她抛下置之不理。 沈华灼身子骨这么一折腾,府里所有的稳婆和大夫都不敢歇着了,全都围在了院子里,一个个面露急色,踱着方步转着圈。 “让他们出去,只留下方稳婆和季大夫!”沈华灼在里间痛得眉头紧皱,还透过湘妃竹帘看着他们那般,着实让她觉得头晕,也深切的感受到了人多坏事。 季子元见竹帘子一掀,匆匆奔进去,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替她把脉。 “怎么样?” 沈华灼先前自己已经把过一回了,可是自古都是医者不自医,况且,她现在是被痛得极其虚弱,听脉都听不准了,又或许是她自己把出来了,但是不敢承认也不敢相信。 “从脉相上看,孩子很健康!”季子元回了话头,出了院子脸色微变。 “她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傅青渊跟着他出来,便看到了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怕是要难产,孩子脉相很好,可是……大人不太好” 毕竟是怀着两个孩子,本来女人怀着一文化孩子都已经够累了,她怀的还是两个,这样一来自然就更加难受了。 “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我……也不太懂。”毕竟他不是妇科圣手,所能的只是看看寻常的病症。 “你们说什么,我媳妇她会难产?”那早就应该已经出征的男人身披铠甲出现在院中。 他身材高大,又有银甲在身,腰间配长剑,一身寒气逼人。 没有人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就好像平白被传送过来的。 “太……太子殿下,你……不是去打仗了,你怎么回来了?”傅青渊猛地被吓了一跳,不由结巴起来。 “我问你我媳妇怎么了?”轩辕云天声如打雷,震得季子元用力眨眼睛,完全忘了回答。 轩辕云天见靠不上他了,索性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自己找了一个稳婆打听。 “一般来说这难产的无非就是两点,一个是孩子的胎位,另一个是产妇的身体……” 听着稳婆说着,他听都听不懂的话,轩辕云天却听得一脸认真。 还时不时的拿着笔在纸下记着什么! 记了那么多,但量该来的还是来了。 仲夏之交,凌晨之夜,沈华灼突然要生了。 “啊……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要生了!”在外面守夜的小丫环听到动静,吓得立马大叫。 那惊慌失措的声音惊醒了整个王府,一时之间,内院之中,俱都忙活起来了。 “作死的小蹄子,夫人要生了,这是大喜的好事,你居然这样说,是不是不想活了!”另一个见过世面的大丫头戳着的她额头,大声的骂着她。 “我……我错了!” 声音刚落,里面已经传出了轩辕云天慌乱而又勉强镇定的声音:“赶紧去请稳婆过来,还有季大夫一起。” 一大一小丫头不敢耽搁,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人多力量大,很快所有该到位的人都到位了。 沈华灼意识尚存,她只是觉得小腹一阵阵坠胀感,却又下不去,而又提不上来,揪得她很是心慌。 “媳妇!媳妇……”轩辕云天将她抱到专门用来生产的产房里,握着她的手细细的安慰着,时不时的亲吻着她的手背, 滚烫的唇落在冰凉的肌肤上,引得沈华灼阵阵惊呼。 “我……我好痛!”她想忍住,可是被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忍不住想叫。 轩辕云天腾出另一手,在她肩上轻轻拍着,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低沉的声音好似带着蛊惑一般,沈华灼情不自禁的随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着他,心思也慢慢的沉淀下来。 “嗯……”沈华灼眼神一瞬间空洞起来。 她痛得脑海里好像有许多的飞蛾在飞,五彩斑澜的,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突然嫌弃她的枕头太低,要了一个高一点的枕头,等到一垫上去,又觉得手放着不舒服,天气太热,身上的汗太多…… 总之,往日里没有的毛病这会儿全都出现了。 折腾了许久,稳婆已经都安排好了,可是却只是疼痛,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疼……” 她自从睡上产床就没有大声叫过,就连轩辕云天为了让她排斥掉恐惧让她大声发泄出来,她都一直忍着。 “我不能叫,叫到最后没有力气了,会……会难产……” “不许乱说,不许说!”轩辕云天看她惨白的脸色,连忙捂住她的嘴。 他刚刚出去,稳婆和大夫已经已经下了难产的论断。 “用力……夫人,孩子……孩子要出来了,可是现在是他的脚在下,这怕是……头没法先出来了。”稳婆急得团团转。 轩辕云天坐在产房里,他脸上一片漆黑,无人敢来叫他走,只能任由他靠在产床上坐着,不断的给她打气,让她用力…… 可是脚先出来,里面还是双胎,这肯定不好使,大家都急了,身体下面羊水破了,血水一盆盆往外端,轩辕云天看得直皱眉,脸色更难看了。 他用力握住小娘子的手,只觉得那只手上的温度好像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正在缓缓的变凉。 他心头一虚,抚上她的额头。 那里汗如雨下,早就浸湿了她的中衣,头发凝成一根根搭在枕头上,如一朵散花的雾莲。 “我……我……啊……”沈华灼用尽了力气,用力挣得脸颊从白转红,眉眼紧皱,痛不欲生的,可孩子怎么也生不下来。 这一场生孩子的拉锯战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 轩辕云天已经快要原地爆炸了。 可当着痛得生死不能的小娘子的面,他却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等她痛过一阵,昏睡过去之时,稳婆端了泡好的参片水来给她喂。 他腾地起身。 “你们说,该怎么做?” “太子爷……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夫人难产了,可是又不仅仅只是难产,孩子卡着生不下来,而夫人的命也吊在那里,不上不下,就这样孩子生不下来,夫人也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就在那里昏睡着。 “这样下去怎么行,宫口全开,羊水流尽的话,孩子在里面会被憋坏的!”季子元也急得满地打转!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混乱,虚实不分  轩辕云天心绪混乱,脚下踉跄,他恨不得让小娘子所受的罪全都由他一个人来忍受着。 “啊……”他发泄性的把耳房里的门框一拳头打坏。 三尺厚的门板在他的铁拳之下薄如白纸,一捅即破,足可见他真是憋坏了。 他拥有了偌大的权势,可这一切都及不上小娘子的安危…… “马上想办法,一定要救活我媳妇,孩子可以不管,只要救活她!”此时此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留下她。 “媳妇!”冲进房间里,血水依旧一盆盆的端出去,散发出磨人的血腥味,床上女子汗湿了一身,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如果她就此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权势再大,皇位再诱人,可想要的那个人不在了有何意义? 他握紧了她的双手,放在脸上,冰冷的手掌与他眼中滚出的泪珠交集,汇聚在一起,彼此心神均是一抖。 “媳妇……” “……” 沈华灼于昏昏沉沉中睁开双眼,她看到了熟悉的电灯,熟悉的走廊,再看看身上修身的白色实验服,这才发现她似乎到了现代。 她行走在宽大的白色实验室里,身后有人追着她。 “站住……别跑……” 她傻啊,后面那些人手上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她怎么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杀了? 她发足狂奔,可她的肚子不知道为何很痛。 她抱住小腹,利用对实验室的熟悉程度,想要尽快把他们通通都甩到后面去。 可她越跑得快,她后面追击的人也跟得越近。 眼看着那枪口离她越发近了,她心里一阵颤抖,直觉大喊:“云朗……”喊完她才反应过来,她喊的这个人是谁,她为什么在遇到危险时要喊他? “媳妇……” 她的脑海里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 “小心……” 还没等她弄清楚,旁边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脱口而出:“傅青渊!” 不对,这个人她应该不认识,可是为什么她能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了? “是我,我来救你,你别怕!” 说话间,画面移置,他弯腰抱着他,转身出了实验室,而且他出实验室的方式极其特殊,不是跑出去的,而是飞身而出。 他们双脚离地,砸穿了玻璃飞了出去。 “啊……”她看着实验室外面广场上的水泥地,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疼痛。 “别怕,我会保护你!”那个男人声音极度温柔,一听便能让耳朵怀孕一般,她觉得耳朵里痒痒的,不由伸出小指头抠了抠…… 说话间,两人已经安全着陆。 “我……谢谢你!”沈华灼惊讶得目瞪口呆,粗高跟的皮鞋踩着踏实的水泥地,她依然不敢相信。 “快走,他们追过来了!”傅青渊拉着她继续奔跑。 “你……你是谁?” 她愣怔过后,反应过来。 为什么他们实验室里一个熟人都没有,院长他们去了哪里,她的那些同事们呢?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而且还会出现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她猛地盯住他的衣衫。 一身青衫,腰系白色宽片镶银边的腰带,暗坠珠玉,打扮得贵气风流,可是为什么是古代的装束? “难道我们在拍电视剧?”她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什么电视剧?”傅青渊听得一头雾水。 他只听说沈华灼生孩子难产了,他便赶过来看她,结果,他一来,还没有说上话,就突然坠入了这里,好像做梦似的,但是握着她的手心,上面温度异常温暖,让人陡然生出一股留恋之意。 “华灼……这里是哪里?”他突然发问。 一来就看到她遇到危险惊慌失措的跑,他就连忙追上来护着她,救她,可是这才发现这里好像跟他们以往所在的地方不一样。 他有些茫然。 “你不知道?”沈华灼也是蒙的,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好像还不认识他了。 她赶紧甩开他的手,退后三步,再度仔细打量着他。 这五官开阔,这眉眼清俊,声音还动听…… 啧啧,皮相这么好,若是在拍电视剧的话,也不知道拍的是什么,不过这要是拍出来,肯定能成大明星,毕竟这外在条件也实在是太好了! 不管认识不认识,既然有缘分相遇,她怎么也得要个签名,留着以后好在好基友面前吹牛逼。 见状她软下心来,好声好气的哄着他给她签名。 傅青渊继续蒙,看看他们身后,好像有脚步声传来,想着定是刚刚那一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他一咬牙,继续抱着她往前跑,只是这里的房子跟一块块方盒子似的,一条条巷道子深又多,房子又高,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沈华灼听得后面紧追之人响起了枪声,反应过来,她现在还是属于在被追杀的人,连忙指着后面。 “进那里,那里是我们的公寓。我的车钥匙在里面!” 他们这是粮种实验所,这里建在离城很远的郊区,若是想要离开这里,非得开车不可,若是没有车,不说在山里迷路了,就算走出去也得把人累死。 “好……好!”傅青渊沿着她指的方向抱着她跑得飞快。 一路跑,他却想了一路,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听从那些人的话来救她,为什么到了这里。而面前的华灼为什么穿着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衣衫。 “砰,砰……”后面的白人拿着枪追了他们一路。 “这什么人,长得跟条山狗似的,看我收拾了他!”拿的那黑黑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一会儿冒出来一声响,真是讨厌。 傅青渊放开沈华灼,突然冲了出去,对准那白人的枪口,飞起就是一脚。 手枪应声落地,沈华灼举着大菜刀追出来,本来是想要救他的,可见他几脚就将那追击她的外国人踢得昏死过去了。 “快,趁他还昏迷着,我们快走……” 沈华灼赶紧拉他。 据她所知,前来抢他们实验室的新近研发的种子空间技术的人可还不少,那些人现在没有出现,并不代表他们待会儿也不出现。 傅青渊临走时再给那人踢了一脚,让他可以再多昏睡一会儿。 沈华灼让他在门口等着,顺便放风,她回房间拿了车钥匙,接着乘坐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找到她的代步车,二话不说,上去打着了火,发动了车就要走。 可从后视镜里一看,傅青渊还站在原地。 “喂,你干什么,想留在这里找死啊,我们得赶紧着开车去警察局里找警察帮忙!”她刚刚已经试过了,这里的电话线路早就已经被人为的破坏了。 看来他们为了研究所里的新发明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哦,这个是车?怎么没有马来拉?”傅青渊顶着沈华灼莫大的鄙视的双眼问出了这个问题。 “上来再说!”沈华灼现在有点不认为他是拍电视剧的了,她觉得他大概不是傻,就是土,一个土得掉渣,土得连车都没有见过的土包子。 傅青渊茫然的点头,试着拉了拉扶手,坐了上去。 汽车立即哪风驰电掣般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一路在盘旋的山路上飞驰着…… 傅青渊看着双手搭在圆盘上的沈华灼,她时而转动那把盘子,里面又拉动着手边的拉杆,操作熟练,看得他目不暇接。 这车没有马拉,却开了,是不是她有什么神力? 他拉住她,被沈华灼一把挥开。 “别妨碍我开车,我拿了驾照才半年,技术不好,等下翻车了,就掉沟里了!” 听着完全听不懂的话,傅青渊表示他整个人是蒙的。 “我……你想跟我回去吗?” 她明明都已经怀了孩子,可是此时白色的大褂子下面,小腹平坦,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回哪儿,回城里吗?我们现在就在回,不过很远……” 沈华灼专心开车,无意识的回答着他的话。 “你如果不想回,我就留下陪你,永远陪着你在这里!”傅青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 “啊……”沈华灼整个人蒙了…… 不过这帅气而又俊郎的古装小哥哥说要永远陪着她,这难道不是在间接表白她,她心思飞扬,忍不住害羞了一把,不过,窗外的风很大,吹得她长发猛地卷起,砸到了脸上,细丝一般的发质搅得她白嫩的脸颊生疼,她顿时反应过来。 “话说,我们有关系吗?”他凭什么说要陪着她,可就算她愿意,但是,他是什么人啊,她连他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家里是否有房有车,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就能轻而易举的说这个话了? “有,有关系,我……我喜欢你两年了,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就像这一次,那楚国的皇后娘娘说她有办法来救她,只是需要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他想也不想,生怕轩辕云天抢了先,就一头扎进了那个出现在正在生产的华灼头上的白色光圈里。 “你当时遇到危险了,我害怕失去你,就算失去我的生命我也要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永不离开!” 他进来后,果然看到她正在遭遇危险,幸好他来了,他救了她,而他居然也没有死。 难道这是上天对他付出生命的奖赏吗? “我们……我们认识吗?”沈华灼用力皱着眉头。 她搜遍了她的记忆,也没有傅青渊这号人物。 “当然认识,你不是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吗?” 傅青渊激动的解释着。 不管她认识还是不认识,记得不是不记得,这辈子他都认定了她了,既然在轩辕皇朝之中,他无法搬走轩辕云天那座大山得到她,那么,他就要这里陪着她。 虽然这里有危险,可是这里没有那个碍眼的轩辕云天,他就想与她就留在这里…… 他一动心,便听得在那虚无飘渺的小空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媳妇!” 从懵懂中清醒过来的沈华灼只觉心间的门一开,便突然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莫名的呼唤声,这声音清朗而湿润,深深的揪着她的心。 她捂住胸口,抬头大声道:“谁,是谁在唤我,不要唤我……啊,好痛!”不知为何,这个人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可却让她一听非常之痛苦,尤其是她的小腹,好像有人在拿针扎她似的,她有一种被撕裂的痛楚。 “华灼……华灼!”傅青渊被吓到了。 车子也随着沈华灼的松手,而压着颠簸的路基而左摇右摆起来。 “小心,小心!”他学着沈华灼的模样扶住了小车的方向盘,让可以平行的穿梭在山间水泥路上。 “啊……好痛!”沈华灼从疼痛中恢复过来,不知道为何,她的头突然就痛了,她一时之间无法呼吸。 “啊……小心,小心!”前面有个山崖,是九十度的转变,傅青渊是个开车外行,哪里搞得懂这些,他不小心便将车开进了悬崖之下。 ------------ 第二百八十章 回去,救不了她  “不要……对不起!”傅青渊惊醒过来一看,他一身青衫,站在沈华灼的床头。 孩子在一旁嗷嗷大哭,而床上的女子脸上依然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对不起,我……我救不了她!”他有些羞愧的退后,脚步虚浮,仿佛那几个字眼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鲜血。 “你不是她的命定之人,自然就救不了!” “我去!”轩辕云天生怕再有人抢先,他连忙握紧沈华灼的双手,试图强行进入她的思想。 “试试吧,本宫也不能完全肯定你就能行!”凤于飞满脸清寒,眸色凄冷,声音幽幽。 她的女儿,她不知道她是否来晚了! “啊……”沈华灼没想到她的车会因为她的双手离开方向盘而突然失控,这条山道以往她走过无数回,因为这是她往返于家里与实验室的必经之路。 这里的地势有多陡她早就知道了,但是驾着车摔进悬崖下,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除了惊吓之外,她已经想不到任何事了。 在这将死之即,她仿佛看到了一张端方俊俏的脸,五官立体如刀削斧刻,双眸沉沉好似一颗颗晶莹的东珠,嘴唇削薄紧紧抿着,眉眼微皱着…… 整张脸好似充满了故事。 “媳妇别愣着了,抓紧我!”那个人突然开口。 声音湿润清朗,一如记忆中那个经常在脑海里缠绕的声音。 “你……是谁?”在这一记得,她不再害怕死亡,而是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觉得他很熟悉,熟悉到她好像对他的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了解。 她的手指直直的伸到了他的肩膀处,那里有好几道伤口…… “别乱动!”察觉到面前女子的小心思。 “你真不怕死?” 在这生死关头,他好不容易穿越重重困难来到这悬崖之下,从那铁匣子里将她拉出来,她倒好,反倒不怕了,只一心撩拨着他。 她可知,她有多久没有这样与他相处了,她若是再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那样盯着他,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张嘴吃了她。 就在这悬崖之上。 “啊……”经他一提醒,又有山谷的风袭来,沈华灼突然心酸,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还有悬崖峭壁,尖得好像能扎碎人的心脏的尖石,还有任意肆虐着的狂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吓人,可她……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这生死关头,她居然还惦记着撩拨他,她是不是脑袋坏了…… “媳妇!”轩辕云天再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小娘子,不由得惊叫一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带着她在山谷之中旋转着下降,稳稳的落在下面的稻田之中。 夏日的稻田里,稻穗沉沉的压在稻苗上,显出一片片金黄,山谷里的风迎面吹来,画出一道稻谷的浪花,奔腾着上下翻涌。 这熟悉的景致,让沈华灼脑海里打了个突突,身形也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这是哪里?” 这样的场面她仿佛似曾相识。 “沈家村?”不等轩辕云天回答,她便已经自问自答。 “不……不对,这里没有沈家村……”她摇了摇头。 “媳妇,媳妇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云朗!”一落入到安全的地方,轩辕云天就记起了他此行的目的,那就是赶紧着来唤醒她。 据凤于飞说,她若是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那么她回去的可能就越小。 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那里还有他们的龙凤胎孩子。 “你是谁?干嘛叫我媳妇,你要是再乱叫的话,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救过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华灼很没有威慑力的威胁着他。 好吧,她承认她虽然会一些女子防身术,但是,这个人可是会飞了,刚刚才从那么高那么高的悬崖峭壁之上把她救了下来。 先别说她打不过他,她也不好就这样跟他打起来吧,毕竟这是救命之恩。 “媳妇……不,我是轩辕云天,我们成了亲,你是我媳妇,你还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你想起来了吗?”轩辕云天急切的解释着。 “孩子?”沈华灼仿似听到了孩子呱呱坠地之地发出的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 可是她并没有怀过孩子,她一直都在实验室里研究新的技术,只是走背运,没想到一成功就有人来抢,她这才被迫带着那项新技术逃到这里。 不过,刚刚被白人追杀时,那个救她的人了?在车冲下悬崖的时候,他还在的,不会是车子翻了,他没有系安全带,然后从窗户摔了出去? 她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山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高,你看到刚刚跟我一起摔下悬崖的那个男人没有,穿着……穿着……”她突然愣住了。 她刚刚惊吓过度,又因为看人只看眼,还没有来得及看他的穿着。 如今一看,惊一大跳,眼前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像个衣架子似的穿着一袭古代紫金锦衫,长发如墨扎一半披了一半在肩上。 再细看,身形匀称,身材的弧线好到爆。 她看着,只觉得鼻尖一阵阵火热,那里好似有热流正在往外冒出来。 她连忙仰起鼻子,用手死死的抓住了,不敢再低下头来。 “你……你又是什么人?”她折腾半晌才把流出来的鼻血堵回去。 “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娘子,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轩辕云天心痛的看着她的双眼。 那里面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有的只是对他的陌生还有防备。 “你少胡说,你不会是……是鬼吧,恰好你生前的娘子跟我长得像,所以你就把我错认成了她?”沈华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会儿倒正好快要到中元节了,这些山野之间,有那么一些精灵鬼怪的东西倒也不反常。 只是…… 思及刚刚还是这个男鬼突然出现救了她,她心里还是感觉有些毛毛的,不由抱紧了双肘,偷偷抬眼觑他。 “我……我……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你想要什么?想要别墅还是要车子或者要票子,你现在不要跟着我,我马上回去给你买了烧给你,你拿着钱,不要再找我了好吗?” 她试探着问道。 话音刚落,轩辕云天已经气炸了。 “沈华灼……你,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啊?”刚刚傅青渊与她的相遇,那么和谐,那么温暖,可轮到了他,他居然就变成了鬼。 “你见过身体这么暖和,这么英俊的鬼吗?”他凑近小娘子,近得两人的鼻尖只要一动就能呼吸到彼此的气息。 “你……你不是鬼,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车上的那个男子莫名其妙出现,又突然消失,而换成了面前这个男人,她总觉得有些必然的联系,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她无法做出判断,得出答案。 “我说过了,我是你的夫君,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轩辕云天看看天色,他们还只有一个时辰了,若是在天黑之前他没有说服她跟他回去的话,凤姨说她便就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 那么他就成了一个没有妻子的鳏夫,他的龙凤胎孩子们就成了没有娘亲的孩子…… 他只要想想,从此要永远失去她,他的心里就一阵阵揪紧,他恨不得现在就当着她的面把他的心肝脾胃都掏出来让她看看,他爱她,爱得心都碎了,他不想失去她,也不能让他们的孩子们跟他一样没有娘亲。 “媳妇!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彼此都可以为对方放弃生命,你为何不信我?” 他很苦恼。 沈华灼更加苦恼。 “我是不是脑子真的坏掉了,怎么是个人都跑到我这里来告诉我,我不是我自己,我根本不记得我认识你,也不记得我生过孩子!” 她摸着小腹,那里平坦得跟田间的山丘似的,没有一丝丝生孩子留下的痕迹。 她记得但凡是怀过孩子的,或多或少都会长一些妊娠纹,就算没有长那个,但是,生过孩子跟没有生过孩子的腹部还是有些差别的…… 轩辕云天见她依旧一脸茫然,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脑勺,重重的压住她的嘴唇,用力的吻住她,用舌尖的部位在她的口腔里用力的挤压着她,翻搅着,惩罚性的让她痛,让她记起来。 “唔……不要,不要!我的初吻!”这可是她的初吻,她可不想让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夺去。 “女人,别挣扎,你的身体我再熟悉不过了!”轩辕云天大手拂过她颈间的碎发,粗砺的大手捏住她敏感的耳垂,轻轻揉捏着,那般熟悉而又极致的痒几乎让她把持不住,她浑身颤抖着身体发虚地倒在他的怀里。 手掌熟练的摸上他的胸膛,拂过肩头,放到后背,那里有一道疤痕。 两人的衣衫在彼此的抚-摸下一件一件的往下落着。 后背上硕大的疤痕十分显眼的出现在她的眼中。 “啊……我……唔……” 她一张口,男人的舌头便十分灵活的裹住了她的嘴,将她的美好全都包围住,让她发不出来声音。 风过之时,沈华灼只觉一阵寒凉,此时才发现她的白大褂,还有她的白色连衣裙已经尽数被剥离。 她想喊停,却发现所有的路都被那男人堵得死死的。 她仰起头,试图摇头来表示她的反抗之意。 然而,却忘了两人此时浑身赤果果,头一仰身子一挺,胸前赤果正好抵在男人的大腹肌上。 一柔嫩与粗砺的肌肤两相接触之下,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媳妇!”便是换了一副身子,可她还是她,身体的每一片还是他所熟悉的那般。 他缓缓伸手,探过花丛间,似是隔夜的雨露,点点湿透。 “你准备好了吗?” 他下意识询问。 却见怀中女子不安的呢喃,脸上酡红一片,像是刚打上了胭脂,红润透亮,引人生出无限旖旎。 沈华灼拼命摇头,表示她没有准备好,她不想要:“唔……”可是她的头被男人的大掌用力的托着,她摇头的动作僵在半空,看在男人的眼里,倒好像欲拒还迎。 她委屈的呜呜落泪。 她为什么要在这样野外,跟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这里上演“野-战”。 虽然看过电视里的爱情动作片,看他们车震,马震,各种震,却从不想让自己也成为那其中一员…… 不过,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来挣扎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仅双唇被他牢牢的堵住,就连双手也被他一只手揪住,她像一个被紧紧系住了的风筝一般,看似飘起来了,但是有一根线在紧紧的牵制住了她,她动弹不得。 再加上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面前赤-身-果-体,她十分不适应,两条细条的白-腿用力的夹紧了,竭力不让那里的春光外泄。 “别怕……别怕!”轩辕云天努力控制住自己身体里的谷欠望。 他也不知怎么了,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引导着他,让他这样做,他也的确太久没有尝过小娘子的滋味,一见到他便忍不住,她实在是太美好! 顺从本心,他紧紧将小娘子禁锢住,然后一手托住她的身体,一手挥开他们的长衫铺展在花海之中。 欣赏过雪白的身形,他立即覆身而上,用宽大的身体遮挡住她娇小玲珑的身形……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失忆,生死一线间  “啊……不要!”第一次痛得要死。 “媳妇!你……”轩辕云天惊呆了,他遇到了在野狼谷突破她身体时的那道防线了。 “你个王八蛋,你个神经病,你他妈的强-jian我,我要报警抓你……呜!”在她哭骂中,男人缓进-缓出,突破了她身体的最后一道禁忌,将自己送了进去,在女子的大骂声,二人终于合二为一。 在两人的身体最终合成一体之时,沈华灼锁骨上的红色花瓣猛地显出,闪现一道光影,一片赤亮中光影闪烁,斗转星移,天地转移换。 “啊……你个混蛋。你个神经病,我要报警抓你……”沈华灼被强光刺得眼睛生疼,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泠江王府里,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无声无息的沈华灼挥动着双手乱抓乱挠,嘴里还一边大叫着“混蛋,我要报警”。 轩辕云天将脸伸过去,任由她随意的抓着,搔着,也不动分毫。 “我……我怎么能动了?”沈华灼被这个事实惊得立马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 “云……云朗?” 她眨眨双眼,然后赶紧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 她的身体隐在红色锦被中,并不能看见。 她连忙伸手摸了一把,确定穿着衣衫,这才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泛起丝丝红晕。 “你怎么了?”傅青渊看轩辕云天进了那个白色旋涡之后,便一直站在外面看着守着。 他一直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轩辕云天如愿救回她。 就算让他承认,他在她心里并不那么重要,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她能好起来! 如今见轩辕云天一出马她果真就清醒了,他兴奋得冲了上去。 “你……你是谁?”沈华灼眨眨眼睛。 看着面前这两张在面前放大的脸,她凤眸清碧,如水一般透亮。 “你……你不认识我了?”傅青渊一脸的失望。 没想到,她还是不认识他的,可是,她却认识轩辕云天,她一醒过来就唤了他的名字。 他心里满是失落的退到了一边,心里想的是,既然她不认识他,他就暂时不要打扰她了,免得让她受了刺激病情加重。 “你……你又是谁?”沈华灼突然指着想要伸手抱她的轩辕云天,还借机用力推了他一把。 那力道不算大,可轩辕云天没有防备,猛地被她一推,被推出了老远,连退几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我……媳妇,我是你的……” “啊,你是谁,你不要过来!”沈华灼咬着嘴唇,惊惶的看着他。 这个臭男人,不仅在古代将她这个身子的第一次拿了去,竟然跟着她一起回了现代,还在那样的地方把她现代身体的第一次拿去了。 害得她现在还觉得身体下面好痛。 她皱了皱眉,垂下眼,将眼中的抑郁压住,继续装作不认识他。 哼,谁让他好-色成性,一到现代就忙着非礼她,也不说看看清楚,万一认错了人了,难道他也随随便便的就上吗? 哼,气死了! 她咬着嘴唇,突然耳尖微动,听到了床边传来的两声微弱的声音。 “哇……呜。” 是孩子的声音。 “孩子,对,孩子!”被孩子惊醒的轩辕云天想到了一个将沈华灼的心拉回来的绝好的办法。 “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快起来看看!” “孩子?我好好的一个人,我怎么会生孩子的?”沈华灼否认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轩辕云天抱在怀里的男婴。 小小的孩子睁着一双跟黑葡萄似的大大的眼睛在那里看着她,好像认识她,又好像不认识一般。 才出生不久,鼻子竟然就有些挺挺的,皮肤带着自然的黄,头发浓黑如墨汁,睫毛长长弯出道道漂亮的弧度。 “好漂亮的孩子!” “是啊,这眼睛尤其像你,凤眼如漆,就连这眼珠转动起来会说话也像你!”轩辕云天借着孩子凑近她,不要钱的拍马屁,丝毫不顾忌这个孩子还未曾满月,其实站远点,他们都看不清楚他。 “让我抱抱!”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为此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孩子,甚至还因此而差点被留在了现代。 这么艰难才生下来,她得好生抱抱他。 不对,她不是难产了吗?她记得她在昏迷过去之前,好像听到稳婆说她要不行了,然后轩辕云天就大吼一声,状似癫狂。 她知道她怀的是双胎,她不想让她的两个孩子跟着她一起去了,她在快要不行之时,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将孩子推出了产道,再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哭声,然后她就人事不醒。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现代的实验室里,有m国人要抢他们科研所新近开发出来的技术产品,然后她就逃,遇到了傅青渊,结果两人开的车失控双双坠崖,再然后在崖底她就遇到了轩辕云天,接着,她就被他…… 她抱着头痛得无法自抑,脑袋里一会儿是现实,一会儿又是虚幻,她已经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媳妇,媳妇,别想了,别想那么多!” 轩辕云天看她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满都是惊恐,无比担忧,把孩子接过,往傅青渊身上一塞,用力抱紧她。 “虚幻即现实,现实即虚幻,端看你怎么想罢了!”凤于飞看她突然醒来,这么痛苦,眼神中也略上了几分担忧。 “虚幻即现实,虚幻即现实……”沈华灼嘴里念念有词。 “没有什么虚幻,只有现实,现实里有我,有孩子,我们一家四口……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还记得吗,嗯?”最后几个字,轩辕云天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出,带着说不出的醇厚与魅力。 “孩子,我抱抱孩子!”沈华灼靠在他宽大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再接过傅青渊递过来的孩子,只觉心神一下子平和下去,似乎有他,有孩子,就真觉得万事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她平静下来,凤于飞既是释然,又是担心的摇摇头。 “你啊你,这也是命数!” “你是谁?”沈华灼赖在轩辕云天的怀里不出来,只抬眸看着她。 面前的美妇人,看着大约三十来岁,一身浅紫绣云纹的长裙,长发简单挽在脑后,只着一根檀木簪,一身打扮素净,风姿绰约。 再细看五官精致、立体,看着极是绝美。 她不记得她曾经有认识过长得这么美的女人。 “我是你亲娘!”凤于飞素手轻抬,从发上摘下檀木簪,那上面坠着宝玉,宝玉旁边雕刻着大红色花。 花朵片片俏立,宛若新生。 沈华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姓沈,是沈大贵的女儿。”虽然她心里早就知道她其实并不是沈大贵与他去逝的妻子所生。 但是,她却也不是任意来一个女人自称是她亲娘,她就会认的。 再说了,这具身子的原主早就死在了野狼谷,现在的她只是异世飘来的一缕魂魄罢了。 她不知道她还能占据着这个身体多久,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再回到现代去,就像生孩子难产时那般。 “这些年,是我跟你爹对不起你,你不想认我,我也能理解!”凤于飞说着脸上一阵落寞,转身出出去。 沈华灼只闭上双眼紧紧靠着轩辕云天,没有出声喊住她。 她又不是阿猫阿狗,随便来个人说是她亲娘,她就要认。 “是她救了你!”轩辕云天抱着她,小声的道。 他知她不愿意接受,可这是事实。 沈华灼坐直身子,眉睫轻弯:“她,救我?怎么救?” 她难产了,然后灵魂好像飘飘悠悠的回了现代,当时季子元和所有被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我看你那样,当时急得……要杀了那些庸医,后来她派人过来了。说是有法子救你。” 凤于飞初来之时,谁都不相信她,只因她是楚国人,那时轩辕皇朝正在北疆与梦国打仗。 她一个楚国的皇后跑过来说这些,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的意图。 但是她很快就露了几手,而且,她用身上与沈华灼相同的胎记证明了她是她的亲生母亲,不仅如此,她还当即跟身边的侍卫下令,让楚国停止进攻轩辕皇朝,中止与轩辕御安的合作。 原本想等到北疆传来停战的消息之后,再让治病,可是,凤于飞很着急,说她神智已经处于消散的边缘,若是此时没有她在乎的人前去拉着她的话,她大概就回不来了。 “你去了哪里?那个地方好奇怪!”一旁围观的傅青渊突然开口。 小两口同时抬头,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他存在。 “所以,她给的救我的办法就是让你们跟着我一起穿越?呃,不是,跟着我的灵魂去了我们那里?”沈华灼还记得当时她回到实验室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傅青渊。 “是,楚皇后说要想救你,就必须要跟着你一起去。我刚看了一眼孩子,就被他抢了先,结果险些害得你回不来!”轩辕云天恨恨的瞪了一眼傅青渊。 “我……我也是想救你!”傅青渊低下头,他看到沈华灼躺在床上一也不动,心疼得不得了,哪里还有空想那么多。 可是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她所在乎的人,他去了,不仅没有救得了她,还差点害得她摔下悬崖。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不关你的事,当时你也是着急救我!”沈华灼清晰地记得在现代发生的事,虽然他最终没能将她成功救回,不过,幸好因为有他,才让她得以摆脱追杀她的m国人。 为轩辕云天救她赢得了时间和空间。 “那现在北疆的楚国人停战了吗?”她已经昏迷了那么久,凤于飞该发出去的命令想必已经发出去了。 “的确停了,不过还是让轩辕御安逃了!” 说到轩辕御安,就不得不提到李原才。 “他被活捉,只怕此时已经被祭了军旗。” 轩辕御安被楚**队和轩辕皇朝的军队两面夹击,自保尚且有问题,又怎么能顾得上他区区一个小跟班了。 “这也是他的命,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沈华灼对于那个一直借着喜欢她为借口却在不停的伤害着原主和她的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况且,他为了自己一己之私,残害了沈家村数百条人命。 “夫人,楚皇后问您何时方便与她见个面,她要与您细细说道。”阮老头站在外面隔着帘子小声的询问。 “出了月子!”沈华灼还没来得及开口,轩辕云天已经替她回答了。 伸手替她清理着头上被汗湿的头发。 “你最近累着了,孩子又难产,经此波折,季大夫说你身子损伤严重,需得好生休养。”说着,他瞄了一眼还死皮赖脸赖在屋子里的傅青渊。 傅青渊看她脸皮惨白,不舍的起身:“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凤于飞素手长挽,一身浅紫长裙立于走廊之上,透过半开的帘子,看着里面两人相依相偎,这样的情景对于她而言很熟,很熟,熟到她眼泛泪花,想到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往这里赶来的男人。 里面的沈华灼看到了她,双眼没有焦距一般,瞬间移开。 “对不起,我……来晚了十多年,只是还是庆幸,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再晚来!” v本\文5来自\瓜子小/说\网 g zb pi c om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于飞,凤翔九天(番外)  我姓凤,叫凤于飞,我出生于轩辕皇朝最有名的世家凤家。 我们凤家早些年的先辈出身行伍,自来发迹于军队之中,因而,我们凤家满门基本都是将军。 可将军这个职业风光是风光,这一旦哪里有了战事,便要全部拉上前线。 前线可不像是在朝堂之上,学着那些文官们赋诗谈嘴,这若是动起手,那就是个死。 所以古来就有士兵百战死,将军十年归。 我们凤家一代又一代的人为了保卫轩辕皇室而战死,正是因为有他们先人的牺牲,我们凤家成了京城之地,所有大家族之首,因为家族忠勇,自来深受皇上器重。 我成长于此,很小便已是府之骄女,在盛京城里,我的地位仅次于公主。 便是连一些王府的郡主也不及我的尊贵。 然则,盛极则衰,凤家已经被轩辕皇族恩宠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往上荣升,乾历年间,先皇迟迟未立下太子,引得皇室子弟一时之间为了争夺皇位,很是争斗了一歇,最后先皇立下遗诏,册立最小的皇子泠江王为继承者,并让我父亲为顾命大臣,辅佐泠江王爷登上皇位。 可惜的是,先皇一朝崩裂,朝堂顿时乱了套。 随着泠江王爷亲近的大臣们都被清洗掉,我父亲也被污作是谋逆,叛乱成功的新任皇帝将我凤家满门抄斩,就连我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弟也未能幸免。 而我则是凤家唯一存在的血脉,这还是因为当时的我贪玩好耍,流连江湖,偶遇楚国皇子楚丹,被其困在楚国,如此得以避开此次大灾祸。 凤家树大根深,如此全族被抄斩,一时之间,京城人心惶惶,根基不稳,我报仇心切,急于摆脱楚丹南下寻仇。 可皇帝却早已得知我的行踪,设下圈套埋伏于我,轩辕云华那个狗贼,在我幼年之时,便倾心于我,心心念念想的是娶我为妻,我父亲向来看不他,说他戾气太重,为人又十分精于心计,阴谋狡诈,委婉拒婚,甚至宁愿让我漂泊异国他乡,也不允许我回京城与他相处。 此时他设伏抓住我,竟还妄想着让我嫁给他这个灭我族人的仇人,我再三刺杀于他,皆失败。 无奈之下,求助我父亲当时暗地里交好的诸多大臣们,可他们慑于轩辕云华的淫威,不敢反抗。 无奈之下,我杀人不成,便想自杀解脱,此时我在楚国相恨相杀的楚丹出现,耗尽身边暗卫,带着我杀出重围,可轩辕云华那个卑鄙小人,早已经查过我的经历,知道他来自北疆楚国,愣是将通往楚国所有的路径都封死,让我们插翅难飞。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商量。 “北上已然没有路。”楚丹喜穿黑衣,一身黑色劲装,窄袖紧衣,衬得他身材高大威猛。 嘴角留着八字胡须,将他艳似女人的面容平白衬出了几分男子的强悍之气。 “我……让我出去,你把我留下,我能应付!” 我知道轩辕云华惦记我十几年了,而他的性子一向是想要的人和东西,若是得不到,便不会罢休。 只要楚丹将我留下,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最多只会派人搜查一番,若是实在是抓不住他,他也就不会再纠结了。 毕竟北疆楚国民风剽悍,也不是好惹的。 “不,不行,我好不容易把你抢回我身边,岂能随便将你还回去!”楚丹豪气挥手。 我瞪他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以前我还在楚国游历的时候,他就经常跟我作对,撩拨我,我对他很是不耐烦。 可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再固执不过的人,他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容许任何人改变。 “既然不能北上,不如南下绕到泠江以南之地,在那里有船沿着泠海北上,我就不信了,他能得堵得住陆路,还能在那汪-洋大海之上,将我们堵住。” 楚丹说得信誓旦旦,不过,我当时蒙了一圈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你娘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着你北上。” 我刚逃出盛京的时候,因为被轩辕云华逼得太紧了,脑袋整日里都是蒙的, 他一说要北上,我就没反应过来。 可是现在才发现,他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呃,虽然他救了我,可是我也不能因此而叛出自己的国家。 “不北上,那你想怎么样?用了我,救出了你,就要将我抛到一边,难道这就是你们凤家的家教?嗯?”他的声音平日里很大,可这时突然低下来,我的心顿时没有章法的乱跳。 抬头看着他,喉咙不停的滚动,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我……我没有想要把你抛到一边,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时时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记,只是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待我以后有了能力,帮着泠江王复国后,我一定报答你!” 我跟他的关系亦友亦敌,以前在一处从来都是三句话就顶起来了,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 “帮泠江王复国?你靠什么?时间了,一年,还是两年,或者十年,二十年?” 他满脸不屑。 “你帮他复国,还不如安心跟着我回楚国,尽力当上我楚国的皇后,再借我楚国的强国强将来攻打轩辕皇朝更现实。” 他眉眼带着标志性的坏笑,可眼神却异常严肃。 “你楚国皇后?”我有些蒙。 “你父皇都多大年纪了?我就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我恨恨的瞪他。 他脑袋里是不是缺根弦啊。 他睁大双眼,圆若铜铃:“你说你个凤家人,你看着年轻漂亮,旁人也传你凤于飞聪明机智,怎么你一到我面前智商就下线了?你可别忘了,我母亲乃是楚国皇后,我乃正统的嫡长子,这楚国皇位迟早是我的,你不考虑考虑我,你居然盯上我那老得鸡皮鹤发的老爹……我……我真想打开你这脑袋瓜子看看里面盛的是什么。” 什么? 我也想打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他这算什么意思? 我蒙……然后清醒后,大声拒绝他,说不愿意。 他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然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回事。 我放心了,以为他知难而退。 可是当我们逃到泠江以南,找到了北上的船只,暂时安全了之后,他却再次旧话重提。 我当时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起打打闹闹的朋友,便再次拒绝他。 这一次他仍然没有多说话,当晚还买了酒菜回来,说是要跟我一起喝个临别的酒。 我虽不胜酒力,可想到他为了我死了那么多暗卫,堂堂一国皇子,还被追得如条丧家之犬,因而,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于困住我。 没错,那晚我几杯酒下肚,便已经神智不清,只记得醉的趴在桌上。 可是,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床上,还是在他的怀里。 我们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甚至我的身体某处,还隐隐做痛。 久经江湖的我,虽然没有看过,做过,却听说得不少,在酒肆茶楼时也听过不少男欢女爱的荤段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宰了他这个灌醉我,有意欺负我的男人。 可是还不等我的匕首扎上他的脖颈,他便醒了,他醒后的反应比我还激烈。 “啊……你……想干什么,你居然趁我酒醉睡了我?”他指着他身上被吸得通红的胸和大-腿。 我连忙看着锦被下我的身体,除了下面有些红肿之外,其他的地方光洁如新。 “你……你胡说什么!” 明明是他故意灌醉我破了我身子,到头来却还冤枉我。 “我胡说,你自己好好看看,我这一身,你那一身。”他指着我一丝不挂的身体,再指着他满身的红莓。 我几乎能够想象得到我骑在他身上,在他那上面胡作非为。 我脸上一红,低下头去,这事儿我可真是不好说,毕竟,我一喝酒就容易忘事,我记不清楚我到底做过什么,只是在宿醉后的零星记忆之中,还记得我的确是爬上了他的腰,抓着他的两只手扶着我的腰,我从上面坐了下去…… 咦…… 我脸颊泛着血红,耳根子红得淌血,手里的匕首也被他趁机夺了过去。 他一把将匕首扔得远远的,紧紧的将我搂住了。 我能感觉到那团雪白被他强壮的胸膛挤压得变了形。 我心里一跳,身体猛地一抖,想要挣扎。 他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着:“喂,女人,你们凤家人就是这样行事的吗,吃干抹净就想跑路?我告诉你,我可还是童子之身,这第一次被你给要了,你必须得对我负责,负责我娶不到媳妇,就唯你是问。” 我睁大双眼,被他反人类的思维弄得怔在当场。 “你……你胡说八道,自古只有女人要你们男人负责的,何曾有过男人要女人负责的!” “我们楚国就是这样,我身为楚国人,自然得谨遵我国的规定。反正我不管,你上了我,我就赖上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可不能做被人抛弃的皇子,多丢人啊!”他那张精致妖艳的脸上露出迷离的笑意,漆黑如墨的眼珠子里满满都是映着我。 我心里一紧,小腹被某个东西顶得生疼。 “啊……”他的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了起来。 如同将军手中昂扬着的长剑,示威的看着我。 意思很明确,如果我不适应,他将会发兵再次进攻。 我被他的尺寸吓了一跳,连忙裹住被子跳下床去,再不敢再说拒绝的事。 自此以后,他便果真一直赖上了我,与我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 我开始还一直防备着他,可是发现他并没有打算对我怎么样,夜里睡觉也是规规矩矩的,盖着被子纯聊天。 我竟然渐渐的信了他。 也许他们楚国的民风虽然开放,可是他却的确很实诚。 我能看得出来他每日夜里昂扬时常抬头,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突破那最后一层。 有时候看他忍得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却愣是不肯下床,也不愿意勉强我。 有时候我赶他赶得急了,他就委屈的瞪我:“你嫌弃我,你害得我开了荤,满足了你,你却又……又这么待我,你们凤家的女子……” 他每回都要带上我们凤家。 我便回骂他不许他再提我们凤家的名声。 打打闹闹间,渐渐的我醒来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后来干脆被他搂在怀里睡了一整夜。 当然,我不知道夜里到底是谁主动抱的谁,但是往往醒来的时候,都是我像八爪鱼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他每回还羞涩的笑,道是能当我暖被窝的人,他也很高兴。 再后来,我竟然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拥抱,要是夜里没有他,我竟然会辗转难眠。 …… 我真的是被他缠上北上的船的。 他死皮赖脸,明明长得那么英气逼人,那么高大强壮,却偏偏在我面前撒娇卖痴,让我无法拒绝。 可是当时并不顺利,我们上船的消息被轩辕云华获知,他派出了强大的军队前来拦截我们。 我们再被被追杀,流落到了沈家村。 本来一番计划,我们可以再次奔逃,但是没办法,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太好了,没想到我的种子这么厉害,一次中招,这一次我终于不用再担心你会跑了!” 他摸着我的肚子,心情畅快。 我脸上一黑,白了他一眼。到了这个时候,我若是还不知道,他是个多么腹黑,多么无耻的男人的话,我就不是凤于飞了。 “你滚蛋,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男人。”我恨恨的咬牙。 我们可是在逃亡,他却光惦记着让我怀上孩子,让我跟他走。 “为了你,我怎么着都行,别说是耍些小手段,就算是得罪天下人,我也在所不惜,只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让你爱上我……不过我们有了孩子,我会好好待你,终有一日,你会被我感动的!” 这个死傻子,笨蛋瓜,我明明早就已经爱上了他! 我若一点都不心动,他以为是个男人就能上我的床,是个男人就能嚷嚷着让我负责吗? 不过我什么都不说,就让他犯傻吧,谁让他骗我在先。 我们在沈家村的后山里住下,直到孩子生下,满月之时,我们便想北上去楚国,可没想到轩辕云华从来都没有断过想要找到我的执念,我们一出现,就被追杀,为了保护我和孩子,他一人对敌,身受重伤,差点没死了。 后来我在救他的过程中,把孩子遗失,我们以为她就此去了,这成了我们一辈子的伤感。 直到几年前,我种在庭前的灵宵花开了,开得红艳似火。这灵宵花是她出生时便刻印在身上的胎记,与我左边肩上的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在一出生之时看到过,后来渐渐的不见了,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再现。 而此时灵宵花开,我心里感知到我的女儿她还活在世上,她没有死。 抛了带兵正替我报仇的楚丹,一路南下追寻过来,找到了人,却正好遇上她难产昏睡。 得知我曾经失去过,而好不容易重新找回来的女儿遇到这般的祸事,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一心想着要救她。 可他们不信我,我虽生气,却也能理解,当即传话,让楚丹停手。 若是我女儿看中的男人是太子,那么这轩辕皇朝便已经便是光复,我要报的仇也不再是轩辕国,而是那个尚在皇宫之中苟延残喘的轩辕云华,以及他的儿辈们。 查看她的症状,我有办法可救。 看她重新睁开双眼,我心下安定:幸好来得及时。 我站在她的门外,看着他们相依相偎,心里止不住的庆幸,虽然我来晚了十多年,然而也幸好这一次我没有再晚来! v本\文5来自\瓜子小/说\网 g zb pi c om ,更4新更2快3无弹窗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条件,废太子  沈华灼心情复杂的度过了月子期。 这段时日里,大概是她这一辈子过得最轻松而又抑郁的日子。 之所以这么矛盾的说,乃是因为她在坐月子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拿任何不开心的事情来烦她。 而她之前濒临死亡,如今却成功脱险,宛若重生。 而且,在这院子里,没有任何人胆敢忤逆她的意思,当然只除了她那个所谓的亲娘以外。 因她坐月子,凤于飞不准她做任何跟坐月子无关的事,就连吃食也是严格控制着,必须每日里要吃几个鸡蛋,吃几碗燕窝,连着小点心也都是计量送入。 这一点让她过得无比的心烦。 除此之外,什么都好。 傅青渊对她惟命是从,轩辕云天更不用说了,整日里把公事、私事都扔了,只一心陪伴着她。 一晃眼,纠结的月子期过去了。 沈华灼对镜自照,不由成分抑郁。 “都怪你,让我胖了一圈!”她原本纤细瘦削的脸颊整个都胖了一圈了。 她伸手捏了捏,以前捏不起肉的地方也能捏得住了。 她万分抑郁。 “我就说不吃不吃,你非要让我吃,你还是不是我亲娘?”沈华灼看似是在怪她,但是凤于飞却是一脸的喜意。 “你……终于肯认我了?” 她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楚国皇后,可在她面前却是一个求失散多年女儿原谅的母亲。 听她说到亲娘二字,她恍若作梦一般。 被凤于飞那扎人的眼神盯着沈华灼很没出息的咕噜:“谁也没说不认你!” “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凤于飞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诉说着她这近二十年来对她的愧疚与相思。 说起那些点滴,沈华灼虽不是原主,却也感动得稀里哗啦,不由抹起了眼泪。 凤于飞一看她落泪,顿时唬了一跳,立马道:“还是胖点好,抱起来有肉,这样夫君才不会嫌弃!” “喂,你是不是我亲娘?”沈华灼心里刚对凤于飞有些改观就听她瞎叫唤起来。 不由瞪她一眼。 两人两双眼相对,凤眸瞪着彼此,就好像是孪生姊妹的眼睛。 “啧啧,这双眼睛,要说你不是我们的女儿,这谁信哪,你这丫头还不想认我们!”楚国国君楚丹突然出现,不要脸的感慨。 “喂,会说话不,或许她是我娘,可你不是我爹!”沈华灼白他一眼。 这捡到的便宜爹爹,她认便认了,却没那么好认。 “哎,哎,这丫头,会说话不?”凤于飞这般不俱世事的人,都忍不住伸手戳着她的额头感慨着。 “别弄她,说话说成这样,不是我的种还能是谁的种,那也得生得出来啊!”先前沈华灼听了凤于飞说的楚丹那些不要脸的事,她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此时一看,他的脸皮果真不是一般的厚。 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与她娘,说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没羞没躁,没皮没脸的。 可偏偏,表面上他们还一个个长相出尘,神情端庄严肃,好一对帝皇帝后! “你们俩闹够了没?闹够了,赶紧出去,别妨碍我媳妇休养!”轩辕云天在这两突然冒出来的逗逼岳丈面前,把他冷面太子爷所有的冷意都拉出来了。 可纵是这样,也敌不过他们两口子那损人和赖人的本事。 “没闹够了,该走的是你!”凤于飞一个眉眼,楚丹叉着腰瞪着轩辕云天。 这一个个的,他夫人女儿怼他,说他倒也罢了,这个本应该装孙子,夺他欢心的女婿还要来装大爷,他可不干。 “没闹够更好,青源,你快出来陪楚国主和皇后娘娘去院子里玩儿去!”轩辕云天知道自己在小娘子的心里,分量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还要重,他才不怕他们在背后给他上眼药了,所以,胆大包天。 况且,他很明显已经看出来小娘子根本就已经烦了他们两个人守在这里了,他是来给小娘子解围的,所以才不怕得罪两人。 看他们被傅青源半拉半推的弄了出去,沈华灼这才伸了个懒腰。 “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孩子已经满月,他之前承诺皇上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们一起去,正好楚皇也要上京城。” 之前楚国因为轩辕云华一事,一直与轩辕国有些不合,在边疆地区,那是动不动就要打上一仗的。 现在换回了皇帝,他们也终于不再动不动就对轩辕国出手了。 而且,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楚皇说,他们亏欠了小娘子十多年,他们要用他们手中的权力来替她撑起一片天空,不让任何人欺辱她,小看她。 “我不需要他们给我撑腰,我自己的腰杆就是硬的。”沈华灼仰起头,双眼闪烁,双目炯炯。 “傻瓜,我会给撑腰,没有他们,也断无任何人胆敢小瞧你!他们若是与你为难,那便是我的敌人!”轩辕云天不是开玩笑的,他就是这样做的。 这事儿沈华灼只有到了京城才会知道。 秋末时节的盛京,秋风吹拂,银杏树叶金黄一片,京城里,到处飘飘扬扬的都是银杏树叶,落在地上,铺成一片金黄的在道。 “盛京的秋还是如二十年前一般!”凤于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大抵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到这里来了。 从当初逃离轩辕云华的魔掌开始,从凤家被全家抄斩伊始。 “你想过回来吗?”沈华灼依着轩辕云天走得很慢。 “我早就想过我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我要报仇,我们凤家满门上下一百三十七口的命不能就这样白白的丢失。” 凤于飞的眉宇间没有了仇恨,有的只是淡然,却还有印到了骨子里的深刻缅怀。 “这么多年,你都只是一直在想报仇,然而什么都没有做吗?”沈华灼很是犀利的开口。 “早年间,楚国点火纷飞,并不是轩辕国的对手,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时不时的进犯,可……并没有成功。反而惹得边境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后来我想清楚了,这只是我跟轩辕云华的私仇,不应该让边境的老百姓来随这么多。所以……一等就等了这么久。” 原来如此。 沈华灼张了张嘴,看着身边这张绝世美艳,尊荣天成的脸,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 这是原主的亲娘,她想着心思澎湃。 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暂时不要将这个事实说出来。 “或许我想看看我那名义上的好公公会怎么样来安排我!”早在泠江府的时候,刀子就知道,当今新登基的皇上就已经看上了一个大臣的女儿,有意将其纳为太子妃,所以,才会在封了轩辕云天为太子之后,并没有顺势就将是世子妃的她的分位提到太子妃。 这是专门给别人留的位置了。 “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不会放过他!”凤于飞眼眸一冷,久居上位的皇后的尊贵之气尽显。 “云朗会处理好!”沈华灼全心全意依赖轩辕云天。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的字典里没有屈服两个字。 从他公然违抗皇帝的命令,毅然决然在楚国兵犯边境之时,将军务与兵权交出去,一心一意陪在她的身边就能看得出来。 在他的心里眼里国家并没有她重要。 说完,沈华灼松开了凤于飞的手,只一心依偎着轩辕云天。 看他们两人双手紧握,缓步前行,凤于飞心中有无限感慨。 “从他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影子,所以,我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你信咱们的女儿吧,她很像你,如你一般聪慧,也如你一般坚强!” 楚丹认真时,帅得一塌糊涂,眼眸深深看着面前的娇妻。 一晃二十年了,可他们却好像依然是初遇的样子。 就连第一次故意灌醉她骗她上床,让她负责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凤于飞本来也是干脆的人,只是突然找到自己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女儿,这突然有些不适应,只想着对她好,补偿这十多年对她所有的愧疚。 一入宫,标准的置办了宫宴。 在宫宴之上,沈华灼接收到了这辈子以来最多的嫉妒与眼刀。 那些个所谓的官宦千金,大家秀女,在面对着轩辕云天的时候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可是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却是一个个横眉冷对,就差将眼珠子掏出来换成刀片,然后往她身上割了。 她本来告诉自己要忍着一些的,但是到了终了,也没能忍住,索性不愿意跟她们玩儿了,手往额头上一抚,作势不舒服。 “怎么了媳妇?” 轩辕云天时刻都关注着她,见她一皱眉,立马凑了过来。 “我有些不舒服,先行离席了。” 轩辕云天看了一眼上座的皇上还有只被封为淑妃的原泠江王妃,以及新纳入的几个莫名其妙的妃,甚至是在场的其他闺秀,那些眼神都或多或少的不怀好意。 他眼神一冷,扶着她站起来,告辞。 轩辕云弈脸上一黑,眉头微沉,试图留下轩辕云天,却被他以自己不舒服为由拒绝。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相依相携而远去的身影。 同样上座的楚丹和凤于飞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双双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皇帝,还有这些个女人们,一个个的都想着把他们女儿逼走,好给他们让位置,结果,把轩辕云天惹到了,连着他一起走了。 这下他们打扮得那么漂亮骚气也没人看了。 皇帝能隐忍二十多年而不出头,此时这么一点小事,又是当着别国国君之面,他自然更能忍了,只笑着举杯,与众人共饮。 这次宫宴之后,皇帝又接二连三的闹出了好几次要给轩辕云天纳妃之事,不过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并且再次扬言,他这辈子除了沈华灼一人,不会再娶,除此之外,他还亲自上书,若是他的妻子不能做太子妃,那他一定也不能做太子,请求革除他头上的太子头衔,他宁愿为了她再去沈家村里守着青云山做个富足的富家翁。 “你……你胡闹!”皇帝气得够呛。 明明知道他就只有轩辕云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是他却偏偏要在这个当头给他添堵,他这不是存心的吗? “儿臣没有胡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弃。” “这是我在尚未懂事之前,就曾经看过的娘亲的手札,这是那上面的原话,那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心思,可惜,红颜薄命,她没能守到那一日,可我会做到!” 此时的轩辕云天很是认真,他长相俊,可脸上除了在沈华灼面前一向没有过多的一脸懵逼,此时眉头皱着,眉心紧紧撺成一个川字,上座的皇帝看着,越发的心碎。 他不甘心。 “你的妻子可以是她一个乡野之地里出来的村姑,可是你的太子妃,以后你的皇后,绝对不能是她。” 他也很坚决。 轩辕云天不想再跟他吵下去,再次以太子之位为要胁,让他选择,他要不废太子,要不就封太子妃。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喜,来者不善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结局 ------------ 第二百八十六章 番外——无良父母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