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中枢一木匠》凤之翼 严正声明:本书为宝书网(www.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 第一章 飞来横福 武昌贡院。所谓贡院,就是科举考试的地方。 这一天,正是湖广三年一度的乡试大比,又称秋闱。明代的科举考试制度可是相当严格,绝非现代电视剧中演的那么不堪,想要中举,大多靠的是实力,没有好的文章,也是休想。靠贿赂考官取得功名当然也不是没有,不过只是凤毛麟角。 贡院占地能有十几亩,房间能有数百,每名考生一个房间,进屋之后,都要将门锁起,一考就是三天,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秋天的气候很是舒爽,考生们大多将天窗敞开,透透空气。到了傍晚时分,也都关上,仍然开着的没有几个。有一个房间,现在不仅开着窗,窗户上还系了条不长的红带,因为不是很起眼,倒也没引起注意。 此刻,在贡院外的一棵大槐树上,有一个人正张弓搭箭,对准这条红带。在槐树下面,蹲着一个青年,青年仰着头,冲上说道:“虎子,你可瞄准点,少爷这次能不能娶到李府千金可全靠你了。” “你放心吧,我的手段你难道还不知道,百步穿杨都不在话下。”树上那人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可力气着实不小,他手中拿着的是百石硬弓,寻常之人连拉都拉不开。“小九,咱们少爷不是参加乡试吗?这和娶李府千金有什么关系?” “人家李老爷说了,她的女儿只嫁今科解元,那李家可是本地望族,谁能娶到他的女儿,这辈子都不愁飞黄腾达。咱家老爷这次是下了血本的,考题出来后,就请本地大儒写了篇文章,据说买这篇文章花了三千两银子,保证能够高中。” “啧啧……咱老爷可真舍得花钱,三千两银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叫虎子的汉子发出赞叹之声。 “好了,你就别羡慕了,赶紧把箭射进去,咱们好回去交差、吃饭。” “你不说吃饭我还不饿,这一提起,还真有些饿。我这就射。”虎子对准红带,“咻”地一声,羽箭划空而出。 一听到弓弦响,树下的青年是满脸紧张,扯着嗓子问道:“射进去了吗?” “射进去了!”虎子拍着胸脯说道:“咱的箭法,那可不是盖的。” “走,回去吃饭!” ****************************************************** 在第三十二号考棚里,有一个青年正叼着笔杆对着桌上的白纸发愣。 青年名叫岳肃,字秉严。听父亲说,在他出生那天,天降雷雨,一个赶考的秀才路过家门,前来避雨,在父亲的恳请下,给他起了这个名字。而这个秀才的名字叫作杨涟。 岳肃是个重生者,上辈子是名刑警,孤儿院出身,被师父收养,学了一身本事。他还有个师妹叫黎兰,善于兽医、养犬,二人的组合不知道抓了多少歹徒。 还记得前世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是明朝天启皇帝的坟墓被盗墓者挖开,他和师妹黎兰奉命下去侦查,结果误触机关,墓穴轰塌,他将黎兰压在身下,背脊被巨石砸中,闭眼前只听到黎兰撕心裂肺的喊声。 上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有了父母亲人,岳肃当然十分珍惜。父亲岳雨是个木匠,有一手好本事,家境还算不错,加上外公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全家人将岳肃当宝一样看待,寄予厚望,小时候还让他上了几年私塾。 明朝的科举讲究的是一纸八股文定前程,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也算受过先进教育的他,想要写好八股文简直是难如登天。院试那会也不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还是自己的人品好,竟然榜上有名,不过是倒数第一。 中了秀才那就是有功名的人,从此家里不用再交田租,全家人都盼着他能够更进一步,中个举人。 这次乡试,岳肃是背着光宗耀祖的责任来的,可一见考题,立时傻了眼。他望着卷纸,整整瞅了一天,也不知该如何动笔。 正这功夫,岳肃突然赶到一阵寒风从头顶扫过,跟着就听到“夺”地一声,也不知什么东西,钉到后面墙上。岳肃心头不禁一颤,忙转身望去,只见一直羽箭插在墙上,在箭身之上还帮着一卷纸。 “这是什么?”岳肃过去将箭拔出,取下上面的纸,展开一看,双眸立即睁得老大。这不正是本次乡试的应题文章嘛。 文章写的一气通贯,如行云流水,即便是岳肃这样不太懂八股文的,也不禁赞了一声。“好!” 看过文章,岳肃马上意识到,这肯定是有人作弊,将答案射错了房间,也算自己运气好,箭手竟然射错了屋子。岳肃可不是那种傻到会将箭上交的人,光宗耀祖可全在这上面了。 他伸手解掉系在天窗上的红绳,将窗关上,开始埋头猛抄。 为什么岳肃的窗上会系有红绳呢,说来也巧,他所住的三十二号考棚,因为年久失修,窗户有些活动,支不起来。没有办法,他只好将系在腰上的红绳取下,绑在窗户上。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这根红绳,箭手才射错房间,把答案送到他这里。 抄完卷子,岳肃取出怀里的刻刀,作为木匠的儿子,当然在木工上也有一番造诣,轻松地将羽箭处理成几截,藏到身上和袖子里。 三日后,乡试结束,岳肃等一众考生络绎不绝地走出贡院。 那个年头的科举考试和现代的高考也差不多,是头等的大事,不少考生家长都聚在门外紧张地等候。贡院外是人山人海。 一有考生出门,家里人就大声吆喝,见了面少不得寻问考的怎么样。走在岳肃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缎子长袍的翩翩公子,这公子刚一出门,马上有四个家丁打扮的人迎上前去,一个个露出谄媚的笑容,“公子,您这次一定是鲤跃龙门了。” “跃你个头!”那公子一听这话,似乎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步冲到一个小厮面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怒斥道:“小九,老子的箭你给射到哪里去了!” “箭……”被打的家丁正是那日黄昏陪虎子射箭的小九。他被公子一巴掌打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地道:“虎子说射进去了啊。” “射你妈!”公子更是愤怒,抬腿一脚,把小九踹翻在地。因为太过冲动,手臂向旁边一划,将一老者扇倒在地。 这功夫,岳肃正好走出贡院大门,一眼看到公子将老者扇倒,而这老者如此面熟,不正是外公嘛,忙几步抢了过去。 公子也没心思去理会被扇倒的老人,仍是怒不可亵,喝道:“它妈的,等回府再说,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说完,就要离去。 岳肃这会已跑到老者身边,蹲下将老者扶起,关切地问道:“外公,您没事吧?”跟着瞪了那公子一眼,怒道:“你撞倒了人难道没看见吗?” 公子正是一肚子火气,听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更是火大,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见是个穷书生,不屑地道:“妈的,撞倒就撞倒了,你还准备把小爷怎样?”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贡院门外。你到此应考,也是读圣贤书的人,难道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吗?”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礼义廉耻,老子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礼义廉耻!”这公子一向是呼喝人惯了的,哪能受得了一个穷书生的教训,将手一挥,喝道:“给我打!” 四个家丁见刚刚触了主家的眉头,现在都想好好表现一番,戴罪立功,一听这话,立即冲上前去,抡拳打向岳肃。 岳肃前世是刑警,跟师父学了一身本事,那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一个打十几二十个都不成问题。重生到木匠家庭,功夫也没扔下,双拳一分,一招双龙出海,两名家丁便被打倒在地。 可这当口,因为用力过猛,原本藏在袖口里的箭头一不小心震了出来。岳肃并没有注意,哈腰一个扫堂腿,将正扑过来的小九扫倒在地。说来也巧,那铁制的箭头落地一弹,箭尖冲上,小九向后一摔,屁股正好坐在箭尖之上。箭头锋利无匹,加上小的的后坐力太大,整个箭头全部没入股中,只疼得他“嗷”地一声尖叫。 剩下那个家丁见岳肃轻描淡写地打倒三个同伴,吓得向后一退,哪还敢上前。公子也看出岳肃不是好惹的,不禁打了个哆嗦,说道:“小子,你可别过来……我爹……我爹可是……” 贡院外打的热闹,古人也有围观的爱好,已然将岳肃几个围成一圈。这时候,从贡院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头戴乌纱,身穿官服,胸前是孔雀补子的中年人,这人乃是本科乡试的大主考,湖广布政使邹佳仁。站在他身边的都是身配腰刀的差役。 邹佳仁站在台阶之上,一眼看到人群内有人打斗,在贡院外打斗,这还了得,邹佳仁当即大喝一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贡院外打斗,无关人等还不给我速速让开!” 第二章 黑白不分 围观众人转头一瞧,见出来个大官,谁还敢在此凑热闹,以防牵扯到自己,立即匆匆散去,不一刻功夫,贡院门前是安静异常。 邹佳仁看了眼岳肃等人,大声问道:“你们身为应考秀才,也是读圣贤书的,为何在贡院外打架?难道是不将朝廷大典放在眼里吗?” 岳肃连忙一躬身,说道:“学生岳肃,拜见大人……”当下,岳肃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述说一遍。 邹佳仁点了点头,那公子见岳肃抢了先机,忙抢上一步,说道:“大人,学生乃是湖广副将裴玄之子裴英杰……”这家伙倒好,上来先把老爹的名号给报出来,“学生出门时不小心撞了这位老丈确实不假,那时学生正待伸手相搀,谁料这人便冲了过来,朝学生讹要五十两银子做汤药费,学生不给,他就动手来打。大人您看,我的三个家丁都被他打伤,是非曲直已是明显,还望大人明鉴。” 邹佳仁也是个明察秋毫的主,察言观色已知来龙去脉,知道岳肃言辞属实,裴英杰纯属胡说八道。但这裴英杰毕竟是副将裴玄之子,总不能为了街头斗殴之事,两家撕破脸皮。稍加思索,便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身为仕子,在贡院外斗殴,本官就算革了你二人的功名,也无人能说出什么。姑念你二人十年寒窗不易,两下言和,各自去吧。” “谢大人!” 岳肃和裴英杰互相瞧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哼了一声,各分左右而去。 岳肃背着外公走出街口,这次出言说道:“外公,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您大把年纪,怎么还老远的跑来武昌接我,刚刚没摔疼吧。” 外公听了这话,不禁放声哭了起来,“孩子啊,外公过来,是因为家里出了大事。” “什么事?”岳肃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在你离家赴乡试的第三天,你父亲去给乡里郭老爷家修补房梁,一不小心失足摔了下来……” “父亲没事吧?现在怎么样?”岳肃这下更急了,前辈子是孤儿的他,对现在这个家庭十分看重,全家人都把他当宝一样看待,上辈子没有尝到的家庭温暖,这辈子全都补上。他早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孝顺自己的亲人。 “你父亲摔断了胳膊,好在性命无碍。只是摔下来时,砸碎郭老爷家的一个花瓶,郭老爷告上衙门,说他家的花瓶价值一百二十两银子,让我家用田地赔偿。县太爷受了郭家的状子,说要是不交出地契,就要把你爹抓进牢里。全家只有你一个读书的,大家没有办法,我只能大老远的跑来,你快回家看看怎么办吧。” 家里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几亩薄田,岳肃之所以能够念书,全仗着这几亩田和父亲的辛勤劳动。现在父亲受伤,人家又要夺家里的田产,换谁也坐不住。本来还打算留在客栈住几日,等到放榜再走,现在看来,只能马上回去,反正若是中了,也有驿站快马传递。 岳肃不敢耽搁,背着外公急忙赶路,武昌距离云梦县有半个月的路程,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赶回。 到家一看,父亲仍然病卧在床,面无血色,比想象中要重许多。岳肃亲手给父亲喂了碗药,又寻问母亲,家里的情况如何。母亲是满脸憔悴,说自外公走后,县衙再次来人,言明不给地契,就把父亲抓进牢里,家里没有办法,只好把地契交出。父亲因为地契的事,急的气火攻心,病情更重。 听过母亲的讲述,岳肃心想,什么花瓶能值这么多银子,还偏巧父亲从房梁上摔下正好砸在上面。 思前想后,他认为其中定有蹊跷,让母亲在家照顾父亲,自己现在就赶到县城,进衙门问个究竟。 母亲已经没有了主意,儿子这么说,也只能照办。 岳肃换了套衣服,连夜赶到县城,在城外等到开门,直奔衙门。衙门外置有鸣冤鼓,岳肃拿起鼓槌敲打起来,此时县太爷尚未起床,听到鼓响,也没有办法,只能从被窝里爬出。穿戴整齐上了公堂,叫差役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岳肃挺胸抬头进入大堂,两旁衙役“威……武……”一声,就听上面的县令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岳肃泰然自若,向上一拱手,说道:“大人在上,学生岳肃这厢有礼了。因功名在身,不便下跪,还望大人见谅。” 明朝有规制,凡是身有功名的,上了公堂不用行跪拜之礼。岳肃虽说是个秀才最后一名,但终究也是秀才。 县令点了点头,说道:“你大清早跑来击鼓,所为何事啊?” “回大人,学生父亲岳雨乃治下白杨乡人士,前些时日到乡间郭员外家修补房梁,不慎失足落下,砸碎一个花瓶。郭院外告上衙门,说此花瓶价值白银一百二十两,要我家以田地偿还,否则便要押入大牢。学生不才,想要看看这所谓价值一百二十两的花瓶到底是何模样,也好心服口服。”岳肃不卑不亢,是振振有辞。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花瓶,来讹诈家里的田地。若果真是什么名贵之物,也无话可说,可要是以次充好,有意敲诈,那也不行。 “花瓶本官已经验过,确是价值一百二十两,你就不必看了,赶紧回去吧。”县令一挥手,便要打发岳肃走。 “大人,此花瓶终究是呈堂证物,岂有不让苦主看的道理?大人若是不肯示下,就不要怪学生越级告到知府衙门,到时大人也不好说话。”岳肃的话语是铿锵有力,丝毫无法回驳。当过警察的人,当然知道不管是古时,还是现在,任何案子都要讲求真凭实据。 县令见唬不走岳肃,不悦地道:“这花瓶乃是宋代的官窑,你一个乡间秀才,给你看,你能看得懂吗?” 宋代的官窑瓷器,岳肃在现代也是见过的,上品瓷器,确实价值不菲。不过既说官窑,即便不是上品,也值一百二十两这个数,不过官窑有一个共同的定制,那就是在瓷器底部有标有官窑的图章,以示区别。 岳肃笑道:“若是宋代的官窑,学生更得一观,以便长长见识,也不枉赔上家中田产。可大人要不将证物出示,难免有偏袒之嫌。”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本官就让你开开眼,免得你以为本官徇私。来人啊!把证物破碎的花瓶拿上来。” 得到县太爷的指令,有衙役赶紧到后堂取来一个包袱,来到岳肃面前,将包袱解开,然后才退到一边。 岳肃蹲下翻开,见这瓷口不过是普通货色,怎么可能是官窑出品,再看了花瓶底部,更是没有图章标记。当下站起身来,笑道:“大人想必是被小人蒙蔽,这花瓶根本不是什么宋代官窑。” “你懂得什么,本官已经验过,就是宋代官窑。你凭什么说不是?”这知县当然知道这花瓶不是宋代官窑,但是收了郭家好处,帮着夺取田产。现在被看破,但也要听听对方是如何说辞在做计较。 “回大人,学生此次到武昌参加乡试,受一同窗邀请,去他家用饭,他家颇有财产,府上也有宋代官窑。他对我说,凡是官窑,底部都有此官窑的徽号,再看这个花瓶,瓷口粗糙,与普通人家所用并无区别,瓶底也无徽号,自然不是什么官窑。还望大人明鉴。”岳肃说的去同窗家吃饭,纯属胡扯,只不过是借词说明自己见过官窑。 县令见岳肃说的清楚,一时也犯起难来,暗自讨道:“郭家往日多有孝敬,这次又给了好处,怎能被这小子说上几句就半路回头。可这小子言辞凿凿,说的甚有道理,要是不秉公办理,他越级告到上宪,我该如何?” 斟酌一会,马上想出办法,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官可能有些疏忽,这样吧,你先在堂上等候,本官这就让人到郭府再次验看。” 说完,马上让人前往郭府,然后起身前往后堂,写了封信,让人立刻快马送到郭府。信上的内容无非是苦主家看破了花瓶,你自己掂量着办,隐晦的意思就是,你给的这点孝敬太少,不值得我为你搭上前程。 那郭荣前脚看完信,也知道县令的意思,后脚差役上门来请,他当下让人备轿,又准备了一百两银子。说实在话,岳肃家的那点地并不值这个数,不过对郭荣来说,钱财是小面子是大,解决了这桩事,日后横行乡里,也没有几个再敢去报官的。 乘轿来到县衙后宅,先行见过县令老爷,把钱一送,说道:“太爷尽管放心,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就是宋窑花瓶嘛,要是他敢告到知府衙门,我这边砸一个给你送来当作呈堂证物又有何难。” 县令平白多得了一百两银子,又有了郭荣的承诺,胆子自然更大,微微一笑,道:“郭兄客气了,我这就升堂。” 再次回到大堂,县令完全又是另一副模样,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好你个岳肃,真是伶牙俐齿,本官差点被你瞒过。这花瓶已然证实,确是宋代官窑,你若再敢在堂上信口胡言,混淆视听,小心本官治你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 “大人,您这是何意,此花瓶分明是普通花瓶,拿到市面上,顶多值一两银子,为何说我混淆视听?难道大人您就不怕学生到知府衙门,告你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吗?” “大胆刁民,竟敢当堂污蔑本官,你以为有个秀才功名,本官就打不得你吗?本官现在便革掉你的功名,来人啊!给我重大四十大板!” 这县令大喝一声,随即有四个差役上前按住岳肃,公堂之上岳肃不敢反抗,但也不畏惧,怒道:“你敢!我这个秀才也是院试考来的,你无凭无据,岂容你说革就革!你今日敢打我,我明日定到孝感府大堂上告你!” “好你个刁民,在本县的公堂之上还敢如此放肆,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这县令也是恼羞成怒,抄起公案上的火签筒子,将整筒打板子的火签全部摔到地上。 差役见大人如此震怒,谁还敢懈怠,把岳肃按趴在地上,抄起板子“劈哩啪啦”如雨点般打下。而被打的岳肃还是破口大骂,丝毫不肯服软。 估计打了能有三十多板,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差役飞快地跑进大堂,一进大堂,就大声喊道:“启禀大人,大喜!” 公案后的县令被岳肃骂的是怒火中烧,一听说差役说大喜,当下纳闷道:“什么大喜?” “刚刚驿站快马传递,说今科乡试,我们云梦县出了一位解元老爷!” 第三章 解元 乡试在明代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地方上着实重视,三年一度,开科选材,凡中了举人的便可以当官。要不然吴敬梓老先生宝书网的《范进中举》里,范进一听说自己中了举人,都能一下子疯了,在那时普通百姓的嘴里,举人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每次乡试,各府各县都盼望着治下能多出几个举人,这样自己脸上也有光彩,要知道湖广一个省有上百个县,一次乡试下来也就取一百多个举人,每个县能分上一个也就不错,有的甚至一个都没有。 解元更不用说,那是乡试第一名,哪个县能出来这么一个,同乡不少都要跟着沾光。在明代末期,朝廷官吏多是结党,一党的主要成员多为同乡,凡中解元的,基本上将来必中进士,搞不好会试一榜下来还能搞个三甲庶吉士,那可是有机会登天的。所以本乡本土的官吏遇到这样的人才都会拉拢,将来结为一党。 县令一听治下出来个解元,当即是大喜过望,连忙问道:“是谁家的?” “回大人,是白杨乡的岳肃岳大老爷。”中了解元之后,不管差役见没见过这人,称呼上都要用大老爷以示尊敬。但他哪里知道,现在趴在大堂上挨打这个小子,正是他口中的岳肃岳大老爷。 “白杨乡的岳肃……”县令沉吟一句,紧跟着心头随之一震,他猛然想起刚刚自己好像听过有人报了这个字号。 “等等!别打了!”县令忙大吼一声,制止下面的差役继续动手。那差役刚把板子举起老高,听到大人这一嗓子,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腰给闪了。 县令这时候,脑门已经冒出冷汗,他指向趴着的岳肃,问道:“你进来时,你说你是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岳肃右掌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咬着牙,将胸膛一挺,大声说道:“不才学生白杨乡岳肃!” “你……就是……”县令再次听了岳肃的名号,险些瘫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绕过公案,跑到岳肃面前,现在他的脸上是满是堆笑,“解元公,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恕罪……那个……所谓不知者不罪嘛……这个……” 他现在已经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个秀才,你县令按个罪名说打就打,功名说革就革,倒是还能说的过去。但是解元是你有资格革掉的嘛,即便犯了大案,证据确凿,还要上报巡抚衙门,才可革掉功名。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大人……草民的功名已被您割掉,在您面前称不起解元公三个字。” “解元公,您这是哪里话,不是折杀本县嘛。对了,那个地契我马上让人送到府上。”跟着用手一指边上的差役,嚷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解元公进后宅休息,找最好的郎中来治伤。” 那些差役平常见了举人都是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爷,现在当堂打了解元,早就慌了手脚,尤其是刚刚动手的,更是心惊胆颤。好在还是没动手的多,有几个机灵的赶紧上前扶住岳肃,搀他到后宅养伤。 而这位县令老爷,则是慌慌张张地跑去找郭荣,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给郭荣一顿骂,“你讹谁家不好,偏偏讹人岳家,现在人家出了个解元,这事怎么收场。你赶紧将地契还给人家,再多备些礼物,上门谢罪。日后这种不打听好底细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郭荣是个举人,一听说岳肃中了解元,也有些惊惶失措,这种人,马上便会有大人物上门招揽,自己巴结还来不及呢,竟然还得罪。郭荣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一个乡间恶霸,人家要想报仇,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当下不敢久留,马上回府准备厚礼,到岳家看望、赔礼。 **************************************************** 在岳肃刚刚离开武昌的那天晚上。 一所豪宅大院的厢房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啊……” “少爷,取出来了。”一个身穿军服的郎中将一个箭头用托盘装着,呈到裴英杰的面前。 裴英杰看都没看,顺手丢在一旁的桌上,让郎中下去之后,这才重重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叫什么叫,怎么不疼死你。说!卷子射到哪里去了?” 床上趴着的人是仆人小九,他是裴英杰的贴身书童,要不是这个缘故,这位裴少爷哪能关心他的死活,还叫人把箭头取出来。 “少爷,卷子真的射进去了,是虎子射的,我一直在树下守着,他说没设错。” “就他那脑子,你也能相信,它妈的,你不能挑个正常人给我射。来人,去给我把虎子喊来!” “我也是找不到别人啊,贡院那么大,就百石硬弓射出来的箭能射进您的考棚,而咱们府上能拉开那张弓的,除了老爷就是虎子,您总不能让我去找老爷吧。”小九委屈地说道。 “它妈的,老子花重金买来的卷子也不知便宜了哪个王八蛋。你没告诉他,我在考棚上做了记号,窗户上拴着红带。”裴英杰愤愤地骂道。 “能不告诉他嘛,我还千叮万嘱了好几遍,他说没问题的。谁知道,射错了。” 正说话的功夫,虎子走了进来,这家伙一进门,还欢天喜地的喊道:“哥,你回来了,这次你能娶到李家小姐,可得感谢我,给我喜酒喝啊……” 他还不知道箭射错地方的事。 虎子是裴玄的养子,裴玄当年从军在四川平叛时,有一个好兄弟战死沙场,临终前将独子虎子托付给他。虎子天生力大,只是脑子有些迟钝,像是少根筋,不过裴玄对他很是喜爱,收为义子。 裴英杰虽说是纨绔子弟,但平时也不跟这个傻弟弟一般计较,连话都少说,压着火气,问道:“虎子,你把箭射到哪个考棚里了?” “就是小九说的那个,系着红带子的。”虎子说着,坐到裴英杰一边的椅子上。 “你确定那个考棚上系有红带子?” “确定。”虎子瓮声瓮气地回答,还一个劲地点头。 “这可怪了,那我怎么没看到呢?”裴英杰也知道这个傻弟弟是个老实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撒谎。 “你没看到,你没看到什么呀?”虎子没听明白裴英杰的意思,所以问道。 “还能有什么,没看到你给我射进来的箭呗!”裴英杰有些不耐烦,挥手道:“你出去玩去吧。” “哦……”虎子礼貌地冲哥哥一点头,刚要起身,突然看到盘子里的箭头,指着说道:“咦……这不是咱家的穿云箭嘛,射谁了呀,怎么还带着血。”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裴英杰一听这话,连忙喊住虎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这箭头是咱家的箭!” 虎子转过身子,点头道:“可不就是,我天天拿着玩,怎么能不认识。”说完,把箭头抓起来,又道:“肯定是,咱家的穿云箭箭头和爹爹军营里的箭头不一样,又长又粗,你看这个,真是咱家的穿云箭。” 裴英杰一把夺了过来,喊道:“你再去给我找一支穿云箭来比对一下!对了,再拿一支普通的箭。” “哦。”虎子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不一会,拿了两支羽箭回来。 裴英杰也知道,自家的箭质地要比军营中常用的箭质地要好,那支箭杆粗长,且箭头粗长、曾明刷亮的真是自家的穿云箭。两枚箭头一比较,还真是一般无二。 “铛!”裴英杰一确定这个,是怒火更盛,将手中抓着的箭头狠狠砸在地上。他大声喊道:“就是那个王八蛋!不仅捡了老子的卷子,还敢惹我,他叫什么名字?” 小九见少爷火气更大,身子不由得直哆嗦,怯怯地道:“好像听到是姓岳,具体叫什么,有点记不清了。” “没有关系,老子可以等放榜,抄了我的卷子,肯定会中,到时老子单找姓岳的就行!” 一晃数日过去,等到贡院放榜的那一天,裴英杰专门派仆人前去看榜,记下上面有几个姓岳的。说来也巧,这一榜中举人的只有一个姓岳,而且还是解元。 “岳肃!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小子!”听说还中了解元,裴英杰是更来气,明明自己到手的解元,竟然便宜了别人。 钱是小事,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你得了我的卷子,捡了便宜也就算了,还在贡院门口跟我作对,真是是可忍孰不能忍。 裴英杰自从知道岳肃中了解元后,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是冥思苦想,一定拿出个法子,既不连累自己,也要整掉岳肃这个解元。终于在这天,他想到一个法子,写匿名信举报! 当天晚上,一支羽箭射进今科主考、湖广布政使邹佳仁的府邸。 第四章 沙发 明朝科举考试之后,只要是中了,都要到主考官那里行谢师礼,就跟现代人毕业后请老师吃谢师宴一样。这个规矩,岳肃当然也知道。 自从得了这个解元之后,岳家是门庭若市,县令大人是天天登门嘘寒问暖,郭荣不仅把地契奉还,还送了好多礼物,并且要把一所宅子用给岳家,不过这个宅子岳肃却没有收。 提亲、送礼、拉拢的当然也不在话下,岳家的门槛都被踏平,好在自己是木匠,晚上无人自行给钉上就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来躺在床上的父亲,因为儿子中了解元,就像是吃了仙丹妙药一样,马上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谢师的日子快要到了,岳肃不敢耽搁,只能急忙启程。这一日来到武昌境内,眼瞅着城楼就在前方,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去谢师,总不能空手,礼物也要备上一些。此时他才发现,因为走的匆忙,身上就揣了十几两盘缠,给布政使大人买如此寒酸的礼物,终究拿不出手。 岳肃思前想后,决定亲手打两件木器给恩师送去,在明代,上好的木器价值也是不菲。先到城外找家客栈住下,那时的客栈,入住也是要登记的,小二一听说岳肃的名号,马上寻问是否是今科解元。 在那个年头没有什么新闻、报纸,所以客栈小二往往是消息最为灵通的。走南闯北打尖住店的人多,以至上到国家大事,下到街头琐碎,这店小二都能听到不少议论,今科解元的名头,自然是听过。 岳肃如实点头,小二更是热情,把岳肃请到西院单独下榻。问岳肃需要点什么,岳肃的回答却令他诧异,“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哪有卖木料和棉花的,铁匠铺在什么地方?” 小二不知岳肃这是何意,但人家是解元,也不便多问,当下亲自引路前往。买了几捆木料和棉花、棉布,又租了一些工具回来,找铁匠打造了十几根弹簧,搞的小二是莫名其妙。当亲眼看到岳肃在院里拉开架势做木匠活,才明白原来这位新科的解元公还有如此爱好。 岳肃早已打定主意,准备打造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给布政使大人送去。当然,桌子和椅子不能是那个年代的货色,而是沙发和茶几。 别看上辈子不是木匠,但也是见过现代家私的人,知道大概的理念。这辈子木匠活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二者这一结合,沙发和茶几很快成型。 **************************************************** 傍晚时分,客栈外走来两个小青年,一个是公子打扮,一个是书童装束,二人都是面皮粉嫩,十分白净。 “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累死我了,咱们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天再走吧。”书童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身边的公子哥。原来这位公子竟然是女扮男装。 “死丫头,难道光你累,我就不累了吗?你以为我愿意离家出走,还不是我那老爹,非要我嫁给什么狗屁解元。我连那人长得什么模样,高矮胖瘦,多大年纪都不知道,要是又老又丑我可怎么办呀。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以后不许再叫我小姐,要叫我少爷呀。”公子气急败坏地嘟囔起来。那个书童原来也是个女的。 “是、是、是,小……少爷,中解元的也不一定就是又老又丑,也许是风流才子也说不定。” “风流才子本小姐也不稀罕,一个个都是花样文章,哪有几个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再者说,到咱家门上投靠的举人、进士还少嘛,年轻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四五十岁,我现在可是二八年华,岂能嫁给他们这样的。” “可老爷……” “别跟我提我爹,他一心总想着光耀门庭,哪管我的幸福,现在他已经富甲一方,干爹在朝中也是大权在握,他还嫌不够。真搞不懂,他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好了,咱们到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公子发了一顿牢骚,便朝客栈里走去。 “明天赶路,明天咱们要上哪呀?”书童谨小慎微地道。 “我还没想好,今晚好好研究一下。”说话间,人已走进客栈。小二连忙上前招呼,“这位公子爷,您这是要住店吗?” “废话,不住店谁到你这来,今晚客栈我包了,你把所有的人都给我赶出去。”公子说完,丢出一片金叶子来。 小二一见到黄金,眼睛都在放光,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公子里面请。”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毕竟客栈里还住着一位解元老爷,别的客人可以撵走,解元老爷可不能撵,于是有些为难地道:“公子爷,这个……小店里有一位贵客,要是将他也请出去,多有不便,不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什么贵客这么了不得,难道比这黄金还要贵重?”公子很是不悦地道。 “实不相瞒,那位贵客是今科解元公,我们掌柜还准备等他退房时请他提几个字,您看……” 一听到小二说是今科解元,公子的眼里当即睁得老大,说道:“是哪个解元?” “就是咱们湖广今科解元,岳肃岳大老爷。” “倒还真巧,没想到他也住在这,如此正好,我且看看他到底长得是何模样。”公子打定主意,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是贵人,那就让他留下吧,不知道他住在哪间房?” 公子这一笑,可谓是百媚丛生,看的小二都有点眼直,心想,“这公子哥长得可真俊俏,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儿家。连我这男人见了,都有些失魂落魄。” 小二痴痴地盯了半天,一句话也没冒出来,那书童可有些急了,说道:“直勾勾地瞧什么呢,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啊、啊……那个……解元公正住在西院。”小二这才缓过神来。 “那我今晚也住在西院,别忘了把其他人都撵出去,前边带路吧。” 小二连声答应,引领二人前往西院,刚一进月亮门,就见岳肃光着上身,拿着锯在裁木头。岳肃从小锻炼,身体相当结识,呈现出倒三角般的健硕线条,公子和书童见了,不禁脸上一红。 岳肃见有人进来,瞅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毕竟你也没把这院子包了。小二礼貌地打声招呼,岳肃客气地点头。 随后,三人走进和岳肃相对的房间,进门后,公子问道:“那人便是新科解元岳肃?” “正是。”小二回答道。 “这解元公怎么像个木匠,干起活来还真有板有眼,不会是冒充的吧。”书童脸上露出不信的模样。 “这谁知道,不过即便是解元住店,也要给钱,想来也不至于。再者说,这种事谁敢呀,若是被人发现,是要掉脑袋的。公子爷,快到晚饭的时候了,您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最好的饭菜端上来几样。” 小二得了吩咐哈腰退下,那公子将窗户挑开,看向外面的岳肃。心下不住嘀咕,“这人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上几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满脸正气,可堂堂解元怎么还会做木匠活?” 外面做活的岳肃却没有什么他那份闲心,忙的是不亦乐乎,现在已经做好两张单人沙发和茶几,此时正忙于最后那张双人沙发。 天色渐渐黯淡,小二先后将公子的上等饭菜送来,当问到岳肃时,他只点了两个普通菜肴和三碗米饭。茶几还没有刷漆,岳肃让小二把饭菜放在茶几上,坐着新打的沙发,在院里用饭。 在房间内用饭的公子和书童吃了几口,公子又转过头看向岳肃,见他吃的如此简单,脸上却充满了满足感。 “粗茶淡饭也能吃的如此开心,他真的是今科解元吗?”怀着好奇的心情,公子站起来朝屋外走去,书童想要跟上,被他挥手止住。 公子缓步走到茶几旁,面带微笑地道:“这位兄台,可否请我在此坐一会呀。” 岳肃放下筷子,说道:“当然可以,请。” “多谢。”公子又是盈盈一笑,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刚一落座,不禁一惊,“咦……这椅子怎么如此特别,上面还有弹性。” “啊,这是在下新研制的一种椅子,我给它起名叫作沙发。” “沙发……这名字真怪,不过坐在上面还真的很舒服。”公子说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低下头左瞧瞧、右瞧瞧,屁股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好半天才说道:“这个沙发真好,能送给我吗?” “公子既然喜欢,等日后给公子做几个就是。只是这几个,明日我入城谢师,要送给布政使大人,还请见谅。”岳肃彬彬有礼地说道。 入城谢师。公子一听这话,马上确定,看来眼前的人还真是今科解元,故意道:“兄台明日原来是要入城谢师啊,那一定是今科得以中第,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岳名肃字秉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岳肃拱手说道。 公子学着岳肃的样子,说道:“小弟姓李,名叫李……应。”这公子姓李倒是不假,可李应却是先编的名字,她本名叫作李琼盈。乃是湖广第一豪商李文彰之女。这李文彰别看是个商人,却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少朝廷官员都跟他结交,许多湖广士子都投入他的门下赖以晋身,因为他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作方从哲,也是李琼盈的干爹。 楚党党魁官应震、吴亮嗣都是湖广人,与李文彰相交莫逆,后由李文彰出面协调,与浙党结成一气。这才形成万历末年齐楚浙三党与东林党争雄的局面。 李琼盈和岳肃对坐谈天,别看岳肃没去过什么地方,但上辈子颇有些地理知识,天南地北的讲了许多。不知不觉竟聊到一更,二人似乎有了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第五章 盗亦有道 见天色已晚,二人各自回房就寝。岳肃睡得倒是踏实,对面屋的李琼盈可是难以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岳肃的身影。 并不是说李琼盈不够矜持,会一见钟情,只是明朝那个时候,稍有产业的女儿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和异性说上几句话。这一天和岳肃聊了这么久,那个身影难免在心头挥之不去。尤其是在她的心中,岳肃隐然是她的未婚夫,只要自己不离家出走,成亲是早晚的事。现在提前见到新郎,而且还很满意,怎不叫她芳心难耐。 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间听到房门咯噔一声,门闩动了一下。李琼盈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房门。这时,“嗤”地一声轻响,房门推开了。 “谁?”李琼盈看的仔细,从门外先后走进两个青年,手中都拿着明晃晃地钢刀。 “朋友,我们已经盯了你有一段路了,出门都用金叶子,还真有钱。兄弟们最近手头比较紧,想管你借点,你看怎么样。”最先进门的青年说出这种话,竟还十分坦然。 后面那个倒是很干脆,说道:“大哥,跟他废话什么,赶紧拿钱走人,孩子们还等着这些钱吃饭呢。” “兄弟,我心中有数。”前边的青年说道:“朋友,我也不为难你,也不要你身上的所有钱,只要拿出一半,我们兄弟立马走人。”当强盗的还跟被抢的人商量,这小子还真挺有趣。这人说完,朝李琼盈逼近两步。 李琼盈看到靠近,心中更怕,惊惶失措地道:“你……你别靠近,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 睡梦中的书童,隐隐听到声音,揉揉眼睛,说道:“什么事呀。”这话刚一说完,便看到有两个拿刀的人站在屋里,吓得他直接一声尖叫,“啊……” “喊什么喊,再喊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后面那青年一个箭步窜到书童床前,把刀一伸,抵到书童的脖子上。书童的脸登时吓得苍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另一个青年则是缓缓走到李琼盈床边,说道:“朋友,我不想杀人。看你的家境,这些钱应该也算不了什么,我们只是拿来救命,算是为你积了份阴德。不要逼我动手,到时大家难看。” 李琼盈此刻哪敢说半个不字,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叠金叶子,“我……我身上就这么多……” 青年倒也守信,抬手取过一半,说道:“多谢。”言罢,转过身子,“兄弟我们走。” 另一个青年见得手,马上后退。当先那个青年前脚刚一出门,耳廓边风声响起,青年听出有人偷袭,但想要躲闪已经不及,“蓬”地一声,一拳重重地砸腮帮子上,把他打倒在地。 紧跟着一个黑影闪过,在他的腰部又是重重一脚,青年痛的闷哼一声,刚要爬起,却被一脚踹中胸口,震得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后面的青年看到同伙遭到暗算,两步抢了出来,劈手一刀,直奔门外黑影。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岳肃。适才书童一声尖叫,当即将他惊醒,他不及穿衣服就跑出房间,知是对面房间出事,几步赶到。他怕立时进去,贼人以二人性命相要挟,投鼠忌器,只好躲在门边,静观其动。见青年出门,这才出手偷袭。 房内青年抡刀砍来,岳肃是早有提防,身形向外一侧,抬腿一脚反踢对方手腕。青年急忙收刀,岳肃跟着欺身向前,右拳击出,打向青年胸口。青年疾步后退,不料岳肃的腿脚更快,抢到面前又是一拳,青年身子向后一弯,来了个横断铁板桥,随即向旁一滚,手臂一甩,钢刀射向岳肃。 岳肃忙闪身躲避,“铛”地一声,钢刀砸在墙上,脱落于地,青年趁岳肃躲闪的空档一跃而起,纵身朝他扑去,岳肃避让开来,劈掌而出,同青年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转眼功夫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青年的功夫很有套路,显然是专门练过。而岳肃的拳脚则没有什么章法,讲究的是快狠准,一旦抓住对方破绽,便施以致命一击。 很快,青年因为急攻猛进,腋下露出破绽,岳肃抓住机会,一个侧踢踹中青年腋下,趁青年向旁一个趔趄,岳肃紧逼一步,探掌拿住青年的胳膊,紧跟着一招现代警察最常用的背擒将青年制住。 房外被打伤的青年这个时候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手捂胸口走进屋里,被擒的青年见他进来,忙大声喊道:“大哥,这家伙厉害,你赶紧撤。” 受伤青年惨淡一笑,说道:“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我岂能把你独自撂在这里。”说完,青年盯着岳肃,又道:“朋友,我把金叶留下,只希望你能放我兄弟一马,日后若有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我金蝉也在所不辞。” 岳肃当了多年警察,目光相当锐利,见这二人面无匪气,倒不像是奸恶之徒,尤其是这个叫金蝉的,刚刚见到一叠金叶,尚能言而有信,只拿一半,确是个大丈夫。当下说道:“朋友,你也是条汉子,堂堂七尺男儿,身怀武功,为何不走正路,反而做着抢人财物的勾当。” 金蝉剧烈地咳嗽两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名叫金蝉,那个是我结拜兄弟名叫铁虬,我二人身世相若,都是受乡间恶霸欺凌,无奈流落江湖,遇名师指点,学得一些本事。后来我二人巧遇,因意气相投,便八拜结交,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从未枉杀人命。前几天我二人路经此地,经过一家善堂时,听到里面有人哭泣,既有老人也有小孩。我兄弟进去寻问,才知这家善堂原是乡间一赵姓财主资助建立的,往日多蒙其恩惠,收留了许多孤儿,几日前赵姓财主病死,其子是个纨绔子弟,并无善心,停止了对善堂的资助,善堂内有四十多个孩子,全靠一对老夫妻照顾,单凭那夫妻二人,如何养得起。于是,我兄弟二人决定就近做上一票买卖,资助这善堂。原本是想打算抢那赵姓财主的儿子,但想到其父多有善举,于心不忍,遂将目标转移到别处。今日在客栈吃晚饭时,正巧见到这位公子出手阔绰,用金叶包下客栈,料想是富家子弟,就起了歹意。所言全部属实,还望朋友手下留情,放了我那兄弟。” 岳肃见他说的真诚,眉宇间尽是坦承之色,点点头,将擒住的青年铁虬推了过去。铁虬一到金蝉身边,马上将他扶住,关切地道:“大哥,你没事吧。” “还好。”金蝉说完,冲着岳肃一笑,取出怀中的金叶子,上前两步交给岳肃,恭敬地道:“朋友大恩大德,金蝉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言罢,倒退一步便要给岳肃跪下。 岳肃连忙相搀,这倒不是他大意,只是他看出金蝉绝非奸邪之人。金蝉被岳肃扶住之后,甚是感激,说道:“大恩不言谢,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略有薄名,日后朋友若有难处,我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然后,向岳肃一抱拳,便退后几步,准备和铁虬离开。 “慢!”岳肃见他要走,突然喊了一声。 金蝉以为岳肃是要反悔,无奈一笑,说道:“朋友,您这是何意?” 岳肃泰然道:“适才听你说善堂内有许多孤儿需要救助,在下不才,想略尽绵薄之力。” “看来朋友是不相信我了,也好,我这便带你前去一观,若所言有假,是杀是刮悉听尊便。”金蝉也是坦然。 岳肃几步来到李琼盈的床边,将手中的金叶交换给他,说道:“李兄弟,我现在就和他二人去看看那善堂,果真有许多孩子需要救助,我也想施以援手。沙发等物暂放于此,还望兄弟帮忙照看。” 李琼盈犹豫一下,喃喃地道:“我……” 第六章 投效 见岳肃要和金蝉等人去善堂看看,李琼盈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岳兄有此善心,小弟佩服。但行善积德怎能少了我,东西交个……我那书童照看就行。”说着,她起身穿鞋下床。 岳肃见她愿去也是高兴,因为自己手中的那点银两不过杯水车薪,若有贵人帮忙,自是更好。 当下四人离开客栈,由金蝉引路,朝善堂的方向而去。 善堂客栈并不太远,穿过几条街,快到镇口的一栋宅子便是。来到门首,金蝉上前敲门,不一会,里面传出一个孩童的稚嫩声音,“请问是谁呀?” “是我。”金蝉回答道。 “是金叔叔回来了。”那孩子一听到金蝉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忙打开宅门。 岳肃和李琼盈一看,开门的是个**岁大的男孩,孩子长得很瘦,一脸菜色,身上的衣服尽是补丁,不过倒也洁净。孩子的眼角尚有眼呲,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孩子上前一步,抱住金蝉的大腿,欢快地说道:“金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怕你晚上不回来。” 金蝉轻轻地抚摸孩子的脑袋瓜,柔声道:“叔叔怎么能不回来,只是和你铁叔叔出去转转,等到天亮,给你们买肉吃。对了,快给这两位叔叔问好。”金蝉回手指向岳肃和李琼盈。 孩子很是礼貌,冲着岳肃和李琼盈一鞠躬,说道:“两位叔叔好。” 李琼盈见这孩子很是可爱,不由得上前一步,抚摸孩子的头发。 金蝉说道:“二位里面请,木老伯应该已经睡了,我去喊他起来。” 说着,大家一起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五间房舍,房子倒还可以,不算破旧,此时此刻,有两间房的窗户已经敞开,露出七八个小脑袋瓜来,他们应该是被敲门声惊醒。孩子们一看到金蝉和铁虬进来,马上欢呼起来,“金叔叔、铁叔叔……” 跟着,一个个推门跑了出来,把金蝉和铁虬围住。因为院子里孩子们的雀跃,其他正熟睡的孩子们也被吵醒,大家见是金蝉和铁虬回来,都涌了出来。这时,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同一个有五十多岁老妪从正房出来,跟他俩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刚睡醒的孩子。 金蝉和铁虬分别抱起一个孩子,冲着两位老人打起招呼,“木老伯,任大婶。” “是金蝉和铁虬回来了啊,孩子们见你们一天没回来,都是想得很,晚上有的都睡不着觉,生怕你们再不回来。”木大伯蹒跚地朝金蝉他们走过来。 “大伯,我给你们介绍两个新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是好心人。”金蝉指着岳肃二人说道。 岳肃冲着木大伯一拱手,说道:“老伯您好,我叫岳肃。”李琼盈也学着岳肃的样子拱手施礼。二人一起走到木大伯的面前。 这位木大伯是个干瘦的老头,衣服也很单薄,跟他在一起的任大婶也是一样,看他们满脸菜色,现在的生活可见一斑。 岳肃深感同情,和木大伯谈了一会,从他口中证实,金蝉的话的确属实,可以说,在一进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断定金蝉没有说谎。现在善堂已经快吃不上饭了,木大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在是不忍心让这些孩子再度流离失所。 岳肃当下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表示要资助善堂,但他身上一共也就三两散碎银子。在明朝,一两银子已经够小户人家过上一年,三两已经不算少。 看到岳肃慷慨解囊,木大伯和任大婶不禁痛哭起来,一个劲感慨,这个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李琼盈心头更是震动,想到自己锦衣玉食,可这世上还有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怪不得岳肃能有饱饭吃已很满足。 她一把拉住岳肃的手,说道:“岳兄,你也不富裕,这点钱还要留着住店、吃饭,资助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两人的手掌刚一接触,李琼盈的面颊随即绯红,好在是夜里,没有人能够发觉。她连忙将手缩回,羞怯地伸手入怀,取出所有的金叶子,这一刻,她的芳心还在像小鹿一样乱撞。 岳肃倒是没有如何,只是感觉到“李兄弟”的手比较小。 木大伯和任大婶见到一叠金叶,吓得赶紧倒退两步,对这些穷人来说,金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大伯、大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们先留着用,给孩子们多买点肉吃。若是不够的话,等过些时日我再给你们送来。” 木大伯吓得一个劲摇头,“这位小官,这么多金子,小老儿是万万不敢收的。” “我这也是资助你们善堂,你收下便是,有什么不敢收的。”李琼盈不解地道。 岳肃晓得原因,说道:“李兄弟,大伯确实不敢收,就像你一样,若是在市井使用金叶,肯定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到时反倒招来祸端。我看不如这样,等到天明,我们多买些米肉送来,兄弟家如在左近,时常照应一下就是。” 李琼盈点点头,说道:“还是岳兄想的周到,等到天一亮,我们就去买。”心中也拿定主意,等回家之后,便派人时常来周济善堂。 当天晚上,大家在善堂闲谈,挨到天明,一同到集市上采购,买了许多米肉、蔬菜,并兑换了许多散碎银子,全都给善堂留下。到了晌午,木大伯在善堂招待大家吃饭,席间金蝉寻问起岳肃和李琼盈的名字来,以图日后报答。 岳肃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在下岳肃,这位小兄弟叫李应。” “岳肃……”金蝉沉吟一句,眼睛突然一亮,说道:“可是今科解元公岳肃岳大老爷。” “大老爷如何敢当,大家既是朋友,叫声兄弟便可。”岳肃谦逊地道。 “这哪里使得,解元公高义,金蝉佩服的五体投地,将来必当成为海清天一样的好官。”说着,金蝉竟离席跪倒在地,恳切地道:“金蝉不才,愿追随解元公,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铁虬见金蝉如此,也跟着跪下,说道:“铁虬也愿意追随解元公,但有差遣,义不容辞。” 岳肃对这兄弟二人的直率很是欣赏,他自己也不是虚伪之人,马上将二人扶起,答应所请。并表示等谢师之后,便到善堂来找他们。 吃罢午饭,岳肃同李琼盈返回客栈,岳肃将剩下的木匠活做完,准备再住一夜,明日清晨进城谢师。岳肃做活的时候,李琼盈一直坐在沙发上欣赏,或许对她来说,看岳肃做木工,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 “公子,大清早的,你准备上哪呀?”次日天刚一放亮,李琼盈就把书童从床上拉起来,随便擦了把脸,也没和岳肃打招呼,悄悄地离开客栈。书童心中不解,一出店门便寻问起来。 “回家。”李琼盈嫣然一笑,大踏步朝武昌城的方向走去。 这一来,书童更糊涂了,忙紧走两步跟上,撅嘴道:“你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嘛,怎么才过两天,就想着回家了。” “用得着你管吗?”李琼盈满脸的欢喜,精神头十足。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看中了这位解元公,准备回家等着拜堂成亲。”书童倒也不笨,很快反应过来。说完,冲着李琼盈拌了个鬼脸。 “死蹄子,竟敢取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李琼盈嗲怒起来,当街追打书童,两个人嘻嘻笑笑,跑出老远,好在此刻街上没人,要不然非得被当成神经病不可。 在李琼盈走后不久,岳肃起床,梳洗完毕,去喊李琼盈吃早饭,结果发现二人已经不见。岳肃一声叹息,无奈自行用饭,吃罢早饭,雇了一辆骡车,将沙发和茶几驮着,朝武昌城而去。 一路来到武昌城内,找到布政使府邸,通上姓名、说明来意,门房马上通传,很快请他入内。 布政使在明代属于一省文官之首,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府上的规模可见一斑。今日来谢师的举子能有七八个,早在花厅就坐,一听解元到来,纷纷出厅相迎。 寒暄几句,进厅就坐,首位当然要留给岳肃,谁叫人家是第一名。 布政使邹佳仁早已得到禀报,并没有马上出来,这也是自重身份的表现。一份份礼单被送到书房,虽说众学生贫富不一,但也是拼命的孝敬,竭尽所能。当看到岳肃的礼单时,不由得一愣“桌椅一套”。 邹佳仁心中暗道:“有人匿名举报,说岳肃考场作弊,这个解元是抄来的。按理说,如果是考场抄袭,这种人谢师时都会送厚礼,怎么如此寒酸,难道说是有人嫉妒?” 心中确定不了,邹佳仁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岳肃的才情。再怎么说,也不能凭借一封匿名举报信就认定岳肃是考场作弊。于是说道:“来人啊,去请岳肃到后花园见我。” 第七章 江郎才尽 布政使大人的后花园自然是个清幽的所在,岳肃被小厮领进去后,不由得耳目一新。只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琉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 来到长亭之下,邹佳仁身穿便服,坐在长椅上,岳肃曾在贡院门口见过这位大人,忙躬身施礼,“学生岳肃给恩师见礼。” 邹佳仁也觉得岳肃脸熟,只是他日理万机,早就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免礼吧。”邹佳仁说着,站了起来,没有再瞧岳肃,而是看向荷塘。又谈谈地道:“岳肃啊,不知你所字谓何?” 岳肃忙答道:“学生草字秉严。” “秉严,很好。”邹佳仁点点头,“事事秉严方能大公无私。” “谢恩师夸奖。” “对了秉严,为师前些年去黄山游览,偶的一副上联,至今没有思出下联。你能得中解元,想来才思过人,不知可否为老夫觅个下联出来。” 岳肃知道,这是邹佳仁想要考考他,但不应承是不行的,只好硬着头皮道:“请恩师赐联。” 邹佳仁干咳一声,说道:“那日去黄山是秋时,正值落叶松树叶飘落,好一幅美景。兴之所至,得联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说完,邹佳仁转头看向岳肃。 若说别的对联,岳肃恐怕还真对不上,这个对联,他在现代上网时,可是看到好多次,不过依稀记得这是一个下联,上联叫作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当下也没考虑明朝有没有上海这个地名,更没顾及到这个年代没有自来水,张嘴便来,“学生对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上海自来水! 邹佳仁听了这个答对,是满脑子浆糊,心中暗道:“真是胡说八道。” 心下不悦,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岳肃作弊的嫌疑在他的心中大了几分。 “还算工整。”邹佳仁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又道:“假山真鹿走。” 这个上联岳肃还真没听说过,挖空心思,斟酌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对曰:“死菜活人炒。” 听了这个,邹佳仁差点没气死,完全可以确定,岳肃这个解元九成九是作弊来的。不过手头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能太过武断,转念一想,计上心来,大声喊道:“来人啊,笔墨纸砚伺候。” 侍立在不远处的仆人一听这话,马上取来笔墨纸砚,铺到长亭的石桌之上。邹佳仁扫了岳肃一眼,说道:“秉严啊,你乡试的文章波澜大气,老夫甚是拜服,想让你现场再作一篇,留给家中子弟研读,不知可否?” “这……”岳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马上意识到不好,这分明是邹佳仁再试探自己,乡试之时有没有作弊,要是自己能够默写出来还则罢了,若是写不出来,自己便要倒大霉。 现在岳肃的心头是怦怦乱跳,紧张地道:“恩师……乡试那篇文章是一时灵感所致……即兴之作……出得考场……已经有些忘却……” 邹佳仁神情冷淡,说道:“即便是即兴之作,也不至于全都忘记。堂堂一榜解元,笔力、火候总是在的,只求大段不错,其他稍有减色也无妨。” “我……”岳肃是无言以对,那篇文章是自己抄袭而来,怎么可能过目不忘。上辈子背诵一篇《岳阳楼记》还要半天的光阴,更别说是那么一篇数千字的文言文。 正无计可施的关头,岳肃猛地灵机一动,想起当年电视剧中演的一个典故来。做过冷静地道:“恩师,实不相瞒,学生在前日偶作一梦,梦到一个姓郭的老者,向我讨要一支笔,我莫名其妙地从怀中掏出一支五色笔给他,从此再无文思。” 这个典故出自南朝,讲的是一个叫江淹的才子,以出众文采称著于世。晚年时,他在梦中遇见一位叫郭璞的人。他对江淹说:“我的笔在你这里多年,请你现在把它还我。”于是江淹便从怀里掏出一支五色笔给他,他本人也在交笔同时醒过来。后来江淹发现自己再也没法作诗。“江郎才尽”这个成语也是从此而来。 邹佳仁也是才识渊博、学贯古今的人物,此典故自是听说。他突然转身,双眸紧紧盯着岳肃,怒道:“好一个江郎才尽,你这鬼话……” 话刚说到这里,下面那“拿来骗谁”四个字还未出口,突有小厮在远处禀道:“大人,李老爷和李府千金前来求见。” “哪个李老爷?”邹佳仁正在发怒,问话的语气着实不善。 小厮听出火药味,打了个冷颤,忙道:“是李文彰李大老爷。” 李文彰的名头邹佳仁当然知道,同在武昌,大家还多有往来。这邹佳仁是山东人,属齐党,因为齐楚浙三党同盟,所以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快请客人到书房奉茶。”贵客上门,邹佳仁不能怠慢,拂袖便走,擦过岳肃的身边上,扔下一句话来,“你自己再想一想,最好是把郭璞的五色笔给借回来,否则本官让你好看。” 岳肃木讷在原地,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邹佳仁,快步赶到书房,此刻李文彰和李琼盈已经在花厅等候,李文彰年过五旬,身材消瘦,罩着一身红缎子员外袍,目光矍铄,神采飞扬。一见邹佳仁进来,当即站起,客套道:“邹大人公务繁忙,老夫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李琼盈今天恢复了女儿打扮,身穿一袭粉红色长裙,站起身来盈盈一礼,“给邹伯伯请安。” 邹佳仁忙道:“免礼、免礼……”又对李文彰说道:“李兄大驾光临,实令寒舍生辉,何来叨扰,快快请坐。” 言罢,三人分宾主落座,客套几句,邹佳仁才道:“不知李兄大驾到访所为何事?” 李文彰笑呵呵地道:“今日听小女说李兄府上得了件宝贝,特来观赏,还望李兄不吝。” “宝物?”邹佳仁不禁一愣,笑道:“我的府上哪来的什么宝物,若说天下间哪里的宝物最多,还要数李兄府上才是。” “老朽汗然,愧不敢当。”李文彰笑道:“小女说,府上新得的这件宝贝名叫沙发,是新科解元岳肃所送,邹大人不会是不舍得拿出来给老夫一观吧。” “这是哪里话,李公说笑了。岳肃确实送来一份礼物,不过只是桌椅一套,并不叫什么沙发……” “对,就是这个。”不等邹佳仁说完,李琼盈已抢着说道:“那个叫沙发的椅子,坐在上面可舒服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椅子。邹伯伯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一位门生。” 好福气!邹佳仁都差点被岳肃气死,他这是第一次被朝廷任命为乡试主考,老大的恩典,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新科解元狗屁不通,而自己事先并未发觉,授了功名,现在还在烦心,不知该如何处置。 现在听李琼盈说自己好福气,还说岳肃送来的桌椅是宝贝,心下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大声道:“来人啊!将岳肃送来的桌椅拿到书房来,请李公观赏。” 不大工夫,仆人抬着沙发和茶几来到书房,摆好后躬身退去。李琼盈也不客气,立时跑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笑盈盈地道:“爹,你快过来坐,可舒服了。” 李文彰笑着点头,说道:“邹大人,不知您可曾试坐。” “尚未试坐。”邹佳仁还真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椅子”,比平常的椅子要矮上不少,可李琼盈坐在上面,似乎真的很是惬意。 “那你我一同尝试下如何。”李文彰终究不能像女儿那样太过随便,即便也有些着急,但终究要自重身份。 “如此正好,李公请!” 当下邹佳仁离座起身,与李文彰联袂来到沙发近前。邹佳仁是主,李文彰不便抢那张大的双人沙发,于是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刚一坐下,心头一惊,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臀下极软,很有弹性,身体向后一靠,特别舒适。 “好,真是个好宝贝。” 邹佳仁见李文彰夸赞,更是好奇,坐下后才明白为什么这位家大业大的李老板会交口称赞,确实是舒服。 “邹大人得此宝贝,又有如此过人的门生,着实令兄弟嫉妒啊。”李文彰羡慕地说道。 “是、是……”邹佳仁甚是尴尬,沙发是真不错,可自己的这位门生,实在不能称为过人。 李文彰是个精细的人,看上看出邹佳仁神情有异,却没有多问,因为他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目的。“邹大人,听闻岳肃就在府上,老夫对名士、才子素来十分欣赏,不知可否请他过来叙谈几句。” 第八章 权衡 邹佳仁如何听不出李文彰话中的含义,说是欣赏才子,倒不如干脆说是老丈人看女婿。邹佳仁曾公开表达过自家女儿会嫁给新科解元,李文彰当然有耳闻,现在一提起,自是了然。 不过眼下局势突变,邹佳仁已经确定岳肃这个解元是作弊得来的,若是不和李文彰明说,也怕日后东窗事发落下埋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实言相告的好。 邹佳仁故作为难地道:“李公,关于这岳肃……” “这岳肃怎么了?小女不是外人,邹大人但说无妨。”见邹佳仁欲言又止,李文彰何等精明,岂听不出其中另有关碍。 “那我就直说了……”邹佳仁咳嗽一声,才道:“这岳肃的解元十有**是作弊得来的。”当下就将收到匿名信举报,以及后花园试探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李文彰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邹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坐在父亲对面的李琼盈一听岳肃的解元是作弊得来,身子不禁一颤,脸上尽是失落,但听父亲问邹佳仁要如何处置岳肃,她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我的意思当然是秉公处理,考场作弊,起码要革掉功名,终身禁考,打八十大板,监禁三年以儆效尤。” 见邹佳仁说的如此严重,李琼盈芳心大乱,忙跑到父亲身边,双手扶住父亲的肩膀,用祈求的声音道:“父亲,您快给他求求情吧……” 李文彰知道女儿的心思,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女儿大可放心。“邹大人,秉公而断倒是不错,但您可曾想过,因考场作弊革掉一个解元的功名,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拿这事做文章呢?” “还请李公指点。”邹佳仁知李文彰手眼通天、心计过人,能看出许多事情的内在玄机,故虚心请教。 “科场作弊,这事并不大,革掉岳肃的功名,按你所说的处理也就可以。但现在是多事之秋,旁人很可能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科场作弊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顶科场舞弊的帽子,这事就严重了,再怎么说,岳肃科场作弊不是当时发现的,解元的功名已经上报朝廷。你现在回过头来说他作弊,东林那些人若是借机发难怎么办?现在方阁老在上面压得紧,他们没有机会兴风作浪,这事一出,还不得趁机挑事,扬言说什么湖广科场舞弊,需要严查。万一皇上派人下来,又是东林的人,大刑之下,那岳肃胡咬一通,可如何是好?你也知道,负责这次乡试的官员多是齐楚之士,一旦受牵连,倒下的可是一大批。你身为主考,搞不好也要背上一个领导责任。”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正如李文彰所说,浙党党魁方从哲位居首辅,联合齐楚两党对东林党大肆打压,不少东林党官员都被排挤下野,剩下的也只能是相机而动。此次主持湖广乡试的官员多是齐党和楚党,稍微出一点差错,东林党很可能会借机寻事,小事化大,对齐楚官员大肆攻击。谁都知道,当年的妖书案、挺击案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却被有心人利用,党同伐异,最后搞的连浙党党魁首辅沈一贯都被迫下台。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东林党不拿来大做文章,那才出了鬼。 邹佳仁听罢李文彰的分析,不禁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李文彰果然是深谋远虑,怪不得方从哲都会折节而交,自己要是将这事呈报上去,还不知要起多大的风浪。” “李公,那您看,我要如何处置比较稳妥?” “这还不容易,故作不知也就是了。”李文彰淡笑道。 “可是,毕竟有人箭书举报啊。” “你都说是箭书举报了,又没有将书函亲手送到你的手里,是否收到,谁能知晓。再者说,那人即知岳肃作弊,为何不提前举报,偏偏等到放榜之后才言明,由此可见,这人必是心怀叵测,有心搬弄是非。大人岂能遂了他的意。” 邹佳仁听罢,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即知作弊,你要提前举报,一切好说,为什么偏偏等到放榜之后才举报,这不是另有所图嘛。 不过,邹佳仁也担心举报之人再到别处投书,脸上难免露出忧色。李文彰岂会看不出,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此事需从源头查起,既说岳肃作弊,他是如何作弊,又是如何被人发现的,咱们总能搞清。” 邹佳仁听罢,连连点头,“李公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寻问岳肃,他是如何作弊,期间被谁看到。” “大人着急了,您亲自前去寻问,多有不便,我看还是小女前去比较妥当。” “让令嫒前去?” 李文彰点头,站在他身后的李琼盈则是芳心乱跳,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要和岳肃见面。 “小女和岳肃有过一面之缘,我看由她前去最好不过,问清来龙去脉,咱们也好从中运筹。盈儿啊,我和你邹伯伯的话你也听到,我们这也是为岳肃考虑,希望他将实情相告,我们为他周旋,否则大难即将临头啊。” 李琼盈听的明白,父亲的话半点不假,怎么说也得搞清岳肃是如何作弊,到底被谁发现前来举报。她当即答应一声,离开房间,前往后花园去寻找岳肃。一路赶去,果见岳肃正在长亭之下,拿着毛笔发呆。 李琼盈几步跑了过去,出声喊道:“岳大哥……” 岳肃转头一瞧,见是个美貌少女,虽说有点面熟,却记不清在哪见过,纳闷地道:“不知小姐可是唤我?” 见到岳肃,李琼盈双颊一红,说道:“岳大哥,我…我叫李琼盈,李应是我的哥哥。” “哦,原来小姐是李兄弟的妹妹,失敬、失敬,不知李兄弟现在何处,李小姐又为何识得在下?”岳肃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随兄长来邹府拜会邹伯伯,家兄听闻岳大哥在此很是高兴,本想前来一叙。可突然听说一件大事,是岳大哥科场作弊被人举报,邹伯伯正在彻查。我大哥忙出面求情,邹伯伯说此事是有人举报,不好搪塞,于是我哥哥想问你是如何作弊,可曾被什么人发现。” 经李琼盈这么一说,岳肃才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邹佳仁要考量自己的文采,原来是有人举报自己作弊。若说有谁知道自己作弊,那肯定是射箭之人,现在想来,定是有人作弊,结果射错了考棚,考卷落入自己手中。正主八成是名落孙山,心下怀恨就来举报自己,但他怎么知道卷纸是落入自己手中呢? 岳肃不得其解,不过并没有隐瞒李琼盈,现在这个节骨眼,也没有什么可瞒的,当下将飞箭入棚,得到考卷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李琼盈听。 李琼盈听了,也不禁暗暗称奇,但见岳肃一脸坦诚的样子,知道岳肃绝没有骗自己。两个人又说了两句闲话,李琼盈让他在此等候消息,自己匆匆忙忙返回书房。 回去之后,她将岳肃作弊的始末详细地说给父亲与邹佳仁知道,两个老家伙听完,都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邹佳仁默默点头,说道:“我就说这入门检查相当严格,想要带进去半张纸片也是休想,岳肃是怎么将这么一大篇文章带进去的,原来是有人射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言,是射错了考棚。” “我倒觉得岳肃此言不虚,射箭入棚是件极为隐蔽的事,旁人怎会知晓,看来定是射错了,正主没有收到,怀恨在心出首告发,又怕此事牵扯到自己,才不敢露面。只是令我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箭一定是射进岳肃的考棚。”李文彰和岳肃一样,对这一点都十分好奇。 “李公,想要知道岳肃得了考卷,倒并不困难。新科解元的考卷,考官内部都会交流,大多抄录下来,拿回家给自家子弟研读。原先作弊考生估计也是花钱请人做的卷子,能够掏出这笔钱的,家境肯定不错,有可能还是官宦子弟,想要得到今科解元的卷子倒也不难。只是不晓得会是哪家罢了。” 李文彰微微一笑,说道:“是哪家已经不再重要,谅他也不敢将事情闹大,否则彻查下来,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样,咱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说法,只当没看到那封举报信,再来一招敲山震虎,让他老实一些。” “不知要如何敲打他,还请指教。” “能把箭从贡院外射进考棚的,定是能拉开硬弓的神射手,箭想必也不是普通的箭,我们把箭从岳肃手中要来,公开派人寻访谁认识这支箭,正主听说后,定然知道东窗事发,我就不信他有胆子站出来。谅以后也不会再提此事。” “李公高见,这事可以如此作罢,那岳肃该如何处置……” 第九章 功名 “这人既无真才实学,参加会试也枉然,你就上呈吏部,给他补一个县令的缺吧。一个解元终究还是举人,实授县令也不算亏待于他,不过世上能有几个举人达到海刚峰那份成就。” 这话的意思已很是显然,李文彰并不看好岳肃的将来,别说嫁女儿了,甚至连见岳肃的话也再也没提,领着李琼盈直接告辞离去。李琼盈虽说不愿这样就走,倒也不敢违拗。 在李文彰走后,邹佳仁唤岳肃来到书房,少不得一番训斥,但表示作弊一事可以不再追究,让岳肃把那支箭交出。箭已经被岳肃裁了,箭头也丢了,好在他记得箭的大概模样和尺寸,当即用木头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邹佳仁一看岳肃还有这个天赋,只是报以无奈一笑,许了他知县的差事,让他回家候命。 岳肃大难不死,已算不错,没想到邹佳仁还如此仗义,非但既往不咎,还说保举知县,真是感动不已,强烈表示自己一定痛改前非,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离开布政使府,岳肃出城返乡,黄昏时分,不知不觉来到善堂左近,他闷头走路,倒也没有注意。 正这时,却听有人喊了一嗓子,“岳大哥!” 岳肃扭头一看,原来是铁虬,在铁虬的脖子上还骑了个孩童。铁虬将孩子放下,招呼岳肃走进善堂,金蝉正在里面陪孩子们嬉戏,见岳肃到来,是高兴的不得了,让孩子们自行玩耍,三个人到外边找了家面店喝酒。 酒到浓时,岳肃说得了县令差事,布政使大人让他在家候命,过不久便会上任。金蝉、铁虬是高兴的不得了,表示愿意追随左右,辅助岳肃做一个“岳青天”。当夜在善堂住了一宿,次日三人和木老伯、任大婶及孩子们辞行,孩子们是痛哭流泣。此情此景,岳肃也不禁动容,大家都洒了把眼泪。 回到云梦县,等过了年关,吏部还真下来公函,委任岳肃为广西阳朔县县令,官服和官凭一并送到,即日上任。 *************************************************** 一月后,岳肃、金蝉、铁虬来到阳朔县城。 阳朔县还算比较热闹,城内做埋的做卖的比比皆是,三人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酒馆,想吃了午饭再到衙门结印,信步走了过去。正这时,忽见前方一片胡乱,还听有人大声喊道:“抓小偷,抓小偷……” 这年头,江湖上的汉子别看是杀人放火,触动国法,在百姓眼中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也是瞧不起那些市井上偷偷摸摸的小贼,就象《水浒传》中,不少梁山好汉瞧不起鼓上蚤时迁一样。 刚听到抓小偷的声音,紧跟着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子慌慌张张地朝这面跑来,看架势,这便是人家口中的小偷了。铁虬是最瞧不起这种小贼的,因为他们都是偷一些妇孺、老实人的钱,尤其现在自己跟着岳肃,也算是半个官人。见那人冲过来,突然出手将他拦住,小偷还要顽抗,可哪里是铁虬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把他按住。 接着,人群里冲过来七八个公差,公差们跑的是气喘吁吁,来到岳肃等人面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一名公差拉住小偷,先是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小子……你不是能跑吗……等你回了县衙……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小偷吓得是直哆嗦,连声解释道:“官爷,我没偷她的钱,只是犯了几句口角,她就诬陷说我偷钱。” “啪!”差役直接赏了小偷一个耳光,嚷道:“奶奶的,不是小偷能跑这么快,一看就是惯犯,跟我上堂上说话。”说完,一把从铁虬手中将小偷夺过。随后看了岳肃三人一眼,问道:“你们三个是做什么的?” “官爷,刚刚见有人高喊拿贼,我兄弟怕他逃走,故出手将小偷拿了。”岳肃客气地道。 差役上下打量了岳肃几眼,听口音是外乡人,包袱还有些沉重,料想是有不少银钱,说道:“那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知去哪里?”岳肃问道。 “当然是去衙门,我看你们三个不像是拿贼,倒像是他的同党,在此接应,帮忙转移财物。你肩上的包袱,就是他给你的吧。”差役说着,给一边的同伙丢了个眼色,其他差役当即会意,分散开来,将岳肃三人围住,手都按住刀柄。 “当真可笑,拿贼反被说成同党……”岳肃说着,看向差役手中的小偷,“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你的同党。”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盯着小偷。小偷左右瞧瞧,说道:“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同伙,那个包袱就是我交给他们的。” 话音一落,金蝉和铁虬立马火了,大喝道:“你说什么?” 二人这一嗓子声音极大,小偷吓得不禁又打了个哆嗦,其他差役也吓得后退一步,可随即抽出腰刀,对准岳肃三人。 “小子,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跟我们走吧。”提着小偷的那名差役吆喝一声。岳肃虽然火大,却没有反抗,他还真想看看这阳朔大堂是个什么模样。 拉住金蝉、铁虬,示意他们不必莽撞,笑呵呵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们就跟你上堂。” 同差役朝衙门走去,半路上遇到两个女子,据说是苦主。这两个女子一个身穿绫罗,打扮的妖媚,另一个却是丫鬟打扮。六人跟着差役来到县衙门前,只见大门面阔三间,明间为过道,东梢间的前半间置“鸣冤鼓”一架,西梢间的前半间立有两通石碑,上面刻有“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的字样。 进入县衙,便是大堂。大堂中间悬挂“阳朔县正堂”金字大匾。四下扫视,匾额下为知县审案暖阁,阁正面立一海水朝屏风,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三尺法桌放在暖阁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头戴乌纱,身穿官服,官服中央绣着黄鹂补子。 岳肃的那套官服上面也绣着补子,不过不是黄鹂,而是鸂鶒(xīchì)。刚一上堂,左右响起“威武”之声,接着有人厉声喊道:“跪下!” 小偷吓得第一个跪倒在地,而那个妖媚女子却说道:“大老爷,我是武府老爷的第六房小妾,想来就不用跪了吧。” 坐在上面大老爷一听说是武府的人,马上陪出笑脸,连声道:“不用、不用……来人,看座。” 马上有差役端了把椅子过来,请妖媚女子坐下,丫鬟则站在她的身后。 这时,上面的大老爷看向岳肃三个,此刻的他完全换了一副脸孔,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金蝉和铁虬都是乡下人出身,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地保,这一上了大堂,虽说知道岳肃是县令大人,但还是有些迷茫,不知该不该下跪。谁料,岳肃却笑了起来,说道:“我有功名在身。不知阁下是几品,居什么职司?” 之所以他最后有此一问,是因为阳朔县的新任县令是自己,若说上面坐的是前任知县,摆明了两个人的补子不一样,他想了解清楚。 “本官乃阳朔县县丞,新县令尚未到任之前,县内之事全由本官做主。你说你有功名,可有何凭据?哪科哪榜报上名来!”见对方自称有功名,县丞的语气略微缓和一些,毕竟在明朝,读书人的地位很好,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发难。 “凭据当然是有。”一听说对方是县丞不是县令,岳肃笑了起来,伸手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官凭。 坐在下首的行文书办伸手接过,一看上面的字,下了一跳,匆忙地呈给坐在上面的县丞。县丞见书办的脸色大变,心中纳闷,当他看到吏部官凭之后,脸色比县丞还难看,冷汗都冒了出来。哪里还敢坐在这个位置上,赶紧离开座位,踉踉跄跄地来到岳肃面前,深施一礼,“下官不知大人到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这话一说出口,堂上的差役全都傻了,县丞大人可是眼下阳朔县最大的官,他对来人如此客气,说话赔着小心,任谁也能看出点端倪。现在阳朔县县令出缺,新任县令保不齐哪日便到,看架势,十有**就是眼前之人。 抓岳肃他们回来的那几个差役,也不是傻子,马上看出其中苗头,吓得差点瘫在地上。“我的妈呀,怎么把新任大老爷给抓了。” 其中有个差役倒也机灵,飞快地跑到岳肃身边,直接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有一个动的,其他几个马上跟了过去,在岳肃身边跪了一圈,一个劲地磕头。“大人恕罪。”“小人这是瞎了狗眼啊。”…… “砰、砰、砰……”堂上的磕头声就跟捣蒜一样。 见到这些差役一个劲地磕头,岳肃心中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有了这句话,众衙役如蒙大赦,又磕了三个头,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岳肃又道:“不知县丞大人尊姓大名呀?” “下官在大人面前怎称得起大人二字,下官姓夏,叫夏宽。”县丞恭敬地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岳某初次为官,对官场上的礼节并不是十分清楚,还请夏大人多多指教。不知该如何交接啊?” “上任县令廖大人病逝在任上,县内大小事务都由下官代为署理,交接倒也简单,等大人拜印上任之后,随时都可以。” “很好,那岳某现在就拜印吧。”说着,岳肃从身上解下包袱,拿出里面的官服。 夏宽命人领岳肃到后面更衣,换上官服,带上乌纱,岳肃简直是换颜一新。堂堂七尺之躯配上官袍玉带,真是气势凌人,不怒自威。 当堂拜印之后,岳肃登上木台,落座于公案之后,而那县丞,只能在下手搬把椅子相陪。 岳肃第一次坐在大堂之上,飘飘然自不用说,目光向下扫视,用一种俯瞰苍生的感觉。上一世只是个警察,虽说也是公务员,但和县长相比,那还差了不知道多少级。第一次当这么大的官,怎能不激动。 过了好半天,激动的情绪才勉强压了下去,目光凝聚在下面跪着的小偷身上。那小偷看到刚刚被他诬陷的人是县大老爷,魂魄都吓飞了,尿了裤子都不知道,浑身颤抖,几乎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啪”地一声,岳肃重重地敲起惊堂木,“堂下跪着的毛贼,你姓甚名谁,盗了人家什么财物,为何又要诬陷本官,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第十章 明镜高悬 岳肃这番问话说的是铿锵有力,面容不怒自威,还真是像模像样。 跪着的小偷听到岳肃的问话,整个身子都瘫倒在地,半天才缓过来,连磕了几个响头,结结巴巴地道:“大老爷在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饶命……” “公堂之上以法律……以大明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谁让你说这些。本官问你的话,难道你没听清楚吗?”岳肃大声喝问道。一激动,差点又说穿帮,把以前审犯人的说辞给拿出来。 “小人姓王……名叫王三……并没有偷盗财物……只是不小心撞了武家小妾一下,犯了口角,她便硬说我为小偷。之所以诬陷大人是同谋,只是因为怀恨大人将我拿住,才信口胡言……还望大人恕罪……”小偷颤颤巍巍地说完,又开始不住地磕头。 “你说别人诬陷你是小偷,自己并未盗窃,乃属清白,那又为何要跑?”岳肃大声喝问。 “这……”王三沉吟一下,却不敢说。 岳肃看出端倪,说道:“你不必害怕,公堂之上,如果你当真有冤,本官会为你做主。” “大人真的会为小民做主?”王三偷眼看向岳肃,有些不信地道。 “那是自然,难道你没看到本官头上的匾额吗?”说着,岳肃抬手指向上方写有“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金字匾额。 王三也看了眼那块匾额,犹豫了好久,想到岳肃新官上任,或许是个好官,于是最后一咬牙,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既然大人让小民说,小民就实话实说了。小民之所以要跑,不敢跟差官老爷来大堂,只是因为阳朔县大堂并不是说理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坐在下首的县丞登时就火了,断喝一声,“大胆,王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啊,给我掌嘴!” 两名差役听了这话,立时站了出来,就要动手。 可这时,就听“啪”地一声,原来是岳肃敲响惊堂木,随即,他大声喝道:“给我退下。” 高坐在法桌之后的可是一把手,两个差役愣了一下,马上退下。 而岳肃则扭头看向夏宽,大声说道:“大堂之上,乃是本官最大,本官问话,岂容你来插嘴。若在多言,信不信本官治你个藐视公堂!” 岳肃这一嗓子,把夏宽吓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岳肃转过头来,道:“王三,你接着说。” 王三见岳肃呵斥县丞老爷,胆气也大了两分,说道:“回禀大人,咱们阳朔县大堂在民间一向是理有无钱别进来的地方,我今天在街上一不小心撞了武家小妾,犯了两句口角,正好有官差路过,她就高声大叫,说我是小偷,官差闻言过来捉拿。熟话说贫不与富斗,要是上堂,就算我没偷,也得被打的半死,因为害怕吃板子,所以小人才撒腿就跑。所言一切皆属实情,还望大人给小民做主。”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岳肃微微点头,见王三说这番话时,神情激动,以他前世多年审犯人的经验,看出王三不像是在撒谎。转头看向正坐着的武家小妾,见她妖妖娆娆,就像是个狐媚女子,心头来火,大声斥道:“大堂之上岂有你落座的资格,把椅子给我撤了!” 刚刚拿椅子上来的那个差役,思量一下,走到武家小妾的身边,小声赔罪,请她腾出椅子。小妾气鼓鼓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岳肃一眼,拂袖便朝大堂外走去。 “啪!”岳肃一拍惊堂木,喝道:“站住!本官还没让你走呢!” 小妾转过身子,看向岳肃,道:“老娘不告他了,现在要走还不行吗?” “明镜公堂,岂是你说告就告,说走就走的地方。本官问你,你说王三偷了你的东西,所偷何物,如实说来?”岳肃喝问道。 “原本以为他偷了我的镯子,刚刚又找到了,所以我撤掉诉讼,不告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武府小妾把要一掐,倒是比岳肃还横。 “入衙之时,难道你没看到门外石碑上刻的字吗?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本官念你初犯,又是女流,法外施恩,判处杖责二十,来人啊,给我打!”岳肃说完,重重地一敲惊堂木。 “想打我?”武府小妾把腰一挺,大声喊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咆哮公堂,罪加一等,杖四十!左右还不动手!”岳肃怒喝道。别看他是个现代人,但对大明律还是清楚的,毕竟当初念书时,启蒙课本中,大明律是必修的教材。 岳肃在上面喊,下面的差役却没一个敢上前动手的,一边坐着的县丞咳嗽一声,缓步来到岳肃身边,小声说道:“大人公正廉明,下官佩服之至。只是您初来阳朔,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武家乃是本地大族,贸然打了武老爷的小妾,实在不妥,还望大人手下留情,饶了她这次。” 哪知道,岳肃最看不得这种为富不仁,仗势凌人的有钱人,当初郭家仗势欺人,还仗着天上掉下一个解元名头,否则还不得被打的一个月起不来床。想到这里,岳肃再次惊堂木拍下,大声喝道:“国有律法,怎能徇私,谁是本县捕头,给本官站出来!” 阳朔县一共三个捕头,总捕头叫孙大成,没有大事,很少来县衙,大多是在一些烟花柳巷。这家伙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武家老爷的女婿,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大堂之上没有一个衙役敢动手打武家小妾。 另外两个是小捕头,一个叫马德,一个叫童胄,这二人倒都在这,站在左右两头,一听太爷发话,便站了出来,向岳肃一拱手,说道:“大人所唤何事?” 岳肃一指武家小妾,说道:“你们俩给我打!” 两个捕头互相瞧了一眼,这马德是孙大成的铁杆,哪敢动手,一脸为难之色,迟迟不动。童胄倒是个有血性的汉子,略作犹豫,便大声道:“遵命!” 说完,转过身将武家小妾拿住,那小妾见真有人敢动她,大声喊道:“你们家总捕头见了我还要叫声六娘,你还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叫他罢了你的皮。”她虽然嘴上硬,但终究是个女流,被童胄一把按在地上。 “职责所在,得罪了!”童胄冷着脸喝了一声,随即冲着一个衙役道:“把板子给我。” 作为捕头,在县衙里怎么说也得有几个心腹衙役,童胄看向的那个衙役,就是童胄的心腹。这小子犹豫一下,还是将板子给了童胄,童胄接过之后,直接朝武家小妾打去。 “劈哩啪啦”四十大板,只打的武家小妾是皮开肉绽,惨叫不已。等到打完,已经爬不起来。童胄向上一抱拳,朗声道:“回禀大人,行刑完毕。” “好!退下吧!” 那名丫鬟见童胄退到一边,这才敢上前去扶,见屁股上鲜血淋漓,都不知该如何办了。倒是岳肃,派两名差役帮忙,把人抬回家去救治。 “王三,你当街诬陷本官,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本官杖你二十,以作警示,你可心服。”打完武家小妾,下一个自然要治王三的诬陷之罪。 “小民心服口服!” 打王三的时候,差役倒是踊跃上前,二十板子打完,将王三抬出公堂。随即退堂,喊县丞夏宽进行交接。 第十一章 整顿 简单地进行交割,岳肃便接管了阳朔县,当天晚上就住在后宅。后衙的面积极大,少说有一千平,三进的院落,房舍有十几间,一个大花园,园内有几棵桂花树,苗圃里种着菊花和兰花。当然也有几名使唤的下人。 岳肃让人去准备饭菜,和金蝉、铁虬对坐饮酒,喝到兴起的时候,金蝉和铁虬都大呼痛快,当官就应该除暴安良,为民做主。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起来,三人吃罢早饭,决定在衙门里熟悉一下。 整个县衙估计能有两三千平,这可比岳肃当年的公安局大多了,三个人找了名下人当向导,四处转悠起来。 后宅的前面是后衙,一般用来单独提审犯人,也有七八个房间,院子里放着些兵器和石墩,想来是差役打熬身体的地方。再往前走是前衙,县衙的首部建筑叫照壁,为青砖浮雕组成的一字形建筑物。照壁的正中在一个形似麒麟的怪兽,“贪”,这是一种神话传说中的贪婪之兽,传说它能吞下金银财宝,从画上可以看到它的脚下和四周尽是宝物,但它并不满足,张着血盆大口,妄图吞吃天上的太阳,结果却落了个粉身碎骨,葬身悬崖的可悲下场,照壁绘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首创,主要是警戒官员不要贪赃枉法。 大堂两侧有议事厅,大堂后侧有平房两间,为衙皂房。当走到衙皂房的门口时,只听里面有人在里面大声喧哗。 “买好离手。”“买大!这把买大!”“小!肯定是小,听我的没错!”…… 一听这声音,岳肃都不用猜,肯定是有人在里面赌钱。他两步来到门外,抬起一脚,将门踹开。“哐当!” 踹门的声音相当响亮,里面马上有人喊道:“他妈的,谁?” 外围的几个差役转头朝门口一瞧,见是岳肃踹门进来,吓得一句话也不吭,赶紧退到一边,老实地站着。这几个一走,稍往里一点的差役也都能看到岳肃,马上垂下头,朝旁边退去。 最中间的坐庄的家伙是捕头马德,这小子的反射弧还真比别人慢半拍,见有人退开,还不明就里,大声嚷道:“赶紧下注啊,跑到一边看画啊!” 差役们仍然低头不语,马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头。可这时,他却听有人喊道:“我押不大不小!” 话音落定,岳肃已来到马德的对面。马德一看到是大老爷来了,连忙跑到岳肃身边,“扑通”跪倒在地,“大人,小的知错了,请大人饶了小的这一次。” “堂堂捕头,在县衙聚众赌钱,昨天还不听号令,我看你这个捕头也是干到头了!”岳肃昨天就看他不顺眼,想找个由头把他撤了,没想到还自己送上来了。 “小的知错,求大人开恩,饶了小的这一回。”说完,抬起手来一个劲地扇自己耳光,他倒也卖力,打的“噼啪”作响。要知道县衙的捕头可是肥差,总捕头相当于现代的公安局局长,这小捕头怎么说也算个派出所所长,一年到手的钱,着实不少。不过,这捕头在明朝并不属于公务员编制,没有品级,任免和俸禄都有本地最高长官决定,你一个县捕头,县令说撤就能给你撤了。 见到这小子如此用力的扇,岳肃倒也不好立马将他撤了,毕竟初来乍到,上任第一天就撤换捕头,也不是太好。自己在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其中关系也是懂的,当下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已知错,本官就再给你个机会,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谢大人,谢大人……”马德见岳肃不再追究,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你们有空在此赌钱,是不是手头上的公务都忙完了呀?”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今日是我等在衙门当值,若没有人来击鼓鸣冤,也没有其他事。”马德连忙说道。 “原来是这样。对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来,昨日有几个弟兄在街上抓小偷时,不慎将本官抓了回来,不知道这几个弟兄现在在哪呀?”岳肃笑着说道。 说来也巧,那八个家伙全是马德的手下,今天跟着他在县衙当值,此刻都在屋里。一听岳肃这么说,马上傻了眼,随后屋子里响起一片磕头声,“大人,都是小人的错,还望大人海量汪涵,大人不计小人过……” 岳肃回过头去,见那几个差役不停地磕头,笑道:“本官并没有打算和你们计较这事,不知者无罪嘛,都起来,起来。” 见大人说无罪,几个人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只是不明白,大人既然不想办他们,为什么还提起这事。 答案很快揭晓,岳肃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子都追不上,还得本官出手替你们拿了,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很没用。” 这话更严重,几个小子刚站起来,又马上跪了下去,一个劲地磕头。“还请大人明鉴,小的们平时从无懈怠,只是那小子跑的实在太快。” 谁听不出来,岳肃那话有炒他们鱿鱼的意思,一个捕头,县令都能说撤就撤,更别说是一个捕快了。吃公粮的差事可是旱涝保收,平时还能带刀在街上横着走,这么好的工作谁不挤破头想要干,万一被大老爷撤了,以后哪还有脸上街,回到家里也没法交代。 “起来、起来,别总跪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小肚鸡肠呢。”岳肃说完,拍了拍马德的肩膀,又道:“留下两个看门的,你带着其他人都随我到后衙院子里来。” “是,大人。”马德按照岳肃的吩咐,留下两名差役看门,带着其他人随岳肃来到后衙院子里。 岳肃在院子中间站好,四十多名衙役站成四列,只是东扭西歪,岳肃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和现代警察的素质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针对你们的体能问题,连一个区区小偷都拿不住,以后要是有了大案,可怎么办。这样吧,你们绕着院子先跑上十圈,让本官看看。”说完,指向马德,“你领头,开始跑吧。倒数十名罚跑五圈,最后三名立即开革。” 后衙的院子着实不小,一圈下来也有个一百五六十米,马德刚刚被抓到聚众赌钱,这一次哪敢不带头,领着差役跑了起来。 这些差役平时懒散惯了,哪里能跑得动,没跑上两圈,就已气喘吁吁,五六圈下来,便跑不动了。岳肃看在眼里,笑呵呵地道:“本官有言在,最后三名可是要当即开革的,你们悠着点。” 这话一出口,差役们总算来了点精气神,把吃奶的劲都使了上来,生怕跑个后三名被当即开革。罚跑五圈倒是还能接受,饭碗砸了,那可就彻底玩完。所以,一个个争着抢着要跑那倒数第四名。 过了好半天,十圈才算跑完,三个倒霉鬼也已出炉,刚好是昨日抓岳肃的八个差役里的其中三个。 这三个家伙彼此瞧了一眼,马上跑到岳肃面前跪下,又是老办法,磕头如捣蒜。不过这一次,岳肃可没有留情,把手一挥,说道:“本官早已言明,最后三名立即开革,绝无颜面可讲。把号服和佩刀留下,马上离开!” 但三人哪里肯走,还是继续磕头,岳肃大怒,说道:“就算你们磕死在此,也是无用。马德!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被革的三个差役也算是马德心腹,他走到岳肃身边,小声说道:“大人,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岳肃故意点点头,拍了拍马德的肩膀,说道:“那好,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多谢大人。” 岳肃道:“你也别谢的太早,本官虽然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要是他们不把握,也不能怪本官。刚刚不是说过,倒数十名罚跑五圈,最后三名立即开革,现在你们十个马上给我跑,谁是最后三名,仍然开革!” 第十二章 孙大成 跑的慢就是跑的慢,再给一次机会,也是无用。十个差役五圈跑完,最后三名还是刚刚那三个。而此刻这三位,连磕头的气力都没有,躺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岳肃看向马德,笑道:“本官已经给了你颜面,又给这三人一次机会,可他们不争取,本官也没办法。” “这……”马德现在是满脸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啊,给我剥去这三人的号服,摘掉佩刀,扔出县衙!”岳肃大声命令道。 其他的差役都面带为难,一个个看向马德,没有一个敢上前动手的。 “哼!”岳肃冷哼一声,也看着马德,说道:“马德,看来在这县衙之内,你说话的分量要比本官重啊……” “大人,属下不敢。”马德听了这话,浑身透着寒意,忙跪倒在地。 “你现在不脱掉他的号服,本官就脱了你的号服!你自己看着办吧!”岳肃毫不留情地大喊一声。 马德再也不敢维护,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说着,亲自去脱地上差役的号服。其他人见马德动手,谁还敢迟疑,争先恐后地动手,按照岳肃的意思,扒掉号服,摘掉佩刀,把人扔出县衙。 这头刚忙活完,外面突然响起鼓声,岳肃不明所以,问道:“哪里有人击鼓?” “回大人,这是有人在击鸣冤鼓。”马德恭敬地答道。 “原来是有人击鼓鸣冤,快快升堂,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岳肃吩咐一声,便朝公堂走去。 岳肃升堂,三班衙役各就各位,立于两厢,因为刚刚跑的太厉害,现在还没缓过来,一个个是气喘吁吁。 这时,值班的两名差役架着一个人走上堂来,岳肃一看,这人竟然认识,正是昨日那小偷王三。来到大堂中央,差役将王三放在地方,这王三竟然跪都跪不起来,看样子,一条命已经去了七成。 再仔细一瞧,王三的双腿裤管撸起,腿上尽是血污,岳肃疑惑起来,问道:“王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击鼓鸣冤?” 王三缓缓抬头,有气无力地道:“回禀大人……小人的双腿被人打断……是爬到县衙来的……有好心人见我无法击鼓……便帮忙敲响这鸣冤鼓……然后人就走了……” “你的腿是被人打断的?何人下的手你可知道?”岳肃高声问道。 “是武府的二管家带人打的。”王三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来。 “他们为何打你,你可知道缘由?”岳肃再次问道。 “只因昨日大人当堂打了武家小妾……武家的人气不过……又不能找大人报仇……便着落在小人身上……他们还说……要小人老实点……否则就结果了小人的性命……” “混账!简直没有王法,难道当本官是摆设吗?”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马德,立即带人将武府二管家并一干人犯带上堂来!” “又是我!”马德简直都傻了,这种触霉头的事,怎么总轮到自己。但他也明白,若是大堂之上再不领命,下一个被革职的就是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是,大人”。 马德这一走,是良久未归,岳肃让人先扶王三到后衙,找大夫为他治伤。过了能有半个时辰,人还没有回来,岳肃对行文书办说道:“武府离县衙很远吗?” “回大人的话,武府离县衙并不太远,不过五条街。”书办如实答道。 “五条街?那早该回来了,怎么这么久也没个动静,难道武家还敢拒捕造反不成。”岳肃招呼捕快,让他们再去武家拿人,顺便查看马德等人的下落。 第二拨人去后,又过了能有半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人回来。岳肃更加恼怒,只好再次派人前往,这一拨去后,同样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个回来。大堂之上,此时已不剩几人。 到了正午饭口,差役们离衙吃饭,岳肃只得带着金蝉、铁虬到后宅吃饭,又叫人去给王三送些吃的。 *************************************************** 三班衙役各有轮值,今天是马德的人留在县衙当值,童胄带人负责巡街。中午时分,童胄按照老规矩,带着手下的衙役准备找个馆子吃上一点,正这当口,有一个差役跑的他的面前,“童捕头,总捕头中午有请,说是到他的府上用饭。” 童胄点点头,带着手下捕快,朝总捕头孙大成的府邸走去。 孙大成的宅子是相当阔绰,在这阳朔县城也算是上数的,童胄进院之后,看到这里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捕快,几乎是整个阳朔县捕快总数的四分之三。 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捕快们正围桌坐着,桌子上摆满了大鱼大肉,以及成坛的美酒。童胄一到,马上有人将他请到最前面那桌,那一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孙大成,一个是马德,另一个则是县丞夏宽。 童胄落座之后,孙大成笑呵呵地道:“童老弟,你终于到了,来,做哥哥的给你满上一杯。”说完,竟然拿起酒壶给童胄倒酒。 童胄连忙说道:“总捕头,这可使不得,应该是属下给您倒酒才是。”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使不得的。”孙大成将童胄的酒杯倒满,又道:“人齐了,咱们干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童胄、夏宽三人也跟着喝了。童胄心中纳闷,“这不年不节的,孙大成怎么想起请大家伙喝酒?” 他的心中疑惑很快就被解开,又喝了两杯,孙大成说道:“新来这位县令,你们也都见识过了,那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上任刚一天,便开革了三个兄弟,长此以往,哪还有咱们兄弟的活路。” 马德马上附和,“总捕头说的没错,这岳肃真是跋扈至极,张嘴闭嘴就要革了弟兄们的差事,要是再让他干上几天,八成咱们这些弟兄一个也剩不下。” “谁说不是,昨天我跟他求情,晓以利害,想免了六姑奶奶的板子,可他一点面子也不给,还说要治我个扰乱公堂。想我也是三科两榜,朝廷委派的,他都能这么说话,跟别说你们了。不管怎么说,想要革得朝廷发话,可你们就不同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所以,你们要未雨绸缪啊。”夏宽语重心长地说道。 “夏大人说的没错,我们要是再这么由着他,他还当我们好欺负。咱们可都是在阳朔县衙混了多年的老人,被一个生瓜蛋子欺负,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在此地立足。”孙大成大义凛然地说道。 马德和夏宽连连点头,童胄也跟着敷衍地点点头。这时,马德问道:“总捕头,可他终究是县令,我们连个品级都没有,怎么跟他斗呀?” “兄弟这话差矣,咱们人多势众,难道还怕他一个光杆县令吗?不过要和他斗,就得尽早,否则时间一长,他培养出了党羽,咱们可就彻底完了。”孙大成说道。 “怎么个斗法,还请总捕头明示。”马德问道。 “他再怎么说也是县太爷,咱们不能太冒失,我岳丈想了个主意,给他来个先礼后兵。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我岳丈已经准备了三百两银子,等一下就会给他送去,看他是什么反应。若是收了,便是同路中人,咱们两下相干无事;若是不收,再由我和夏大人出面,点明我和武家的关系,看他给不给面子。要是还不给情面,我便上交辞呈,看他准是不准,要是不准,一切好说,若是准了,我希望各位弟兄帮衬一些,大家一起上交辞呈,你们两个捕头,加上三班一百二十名衙役,给他来个集体辞职,看他如何收场。”孙大成说到最后,是得意洋洋。 谁说不是,一个总捕头能够号召所有捕快一起辞职,这是何等的威风。可以说,如果这些人一起辞职的话,岳肃大老爷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光杆县令,命令都出不得县衙。 其实孙大成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但凡县令上任,总捕头这个职司,大多要交托心腹之人,他被革职是早晚的事。所以,他决定来一招以退为进,逼岳肃就范。 他的计划说完之后,马德当即表示赞成,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岳肃敢准了孙大成的辞呈,他马上上交辞职信。童胄也跟着点头,表示愿意。 接下来,孙大成对一众捕快说出刚刚的主意,看大家是什么态度。众捕快一向都是以孙大成马首是瞻,要不然今天岳肃下令提人,怎么没有一个去干活的,全都跑到了孙府。不过马德和童胄也是有几名心腹的,这些人都是看马德和童胄的反应行事,见他们俩也都先后支持孙大成,院子里更是沸腾起来,一起吵嚷着,要是县太爷敢革掉总捕头,他们都辞职。 拟定了计划,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孙大成更加得意,只等着武府的人来报信,看岳肃收没收那三百两银子。 第十三章 辞职 岳肃在后宅和金蝉、铁虬吃饭,饭菜很是简单,三菜一汤,下面的仆人都很是纳闷,为什么大老爷这么低调,这和前任太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在他们三个心中已经很是满足,可以说,以前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饭菜吃,谁会背井离乡,出来漂泊。 吃到一半,有仆人进来禀报,说武府大管家有事求见。岳肃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既然是登门造访,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传话让他到客厅说话。 武家大管家名叫武景,年纪能有四十来岁,白白胖胖,一脸的笑模样,很像个商人。 岳肃坐在上首,金蝉和铁虬站在他的身后,仍是充当亲随。武景下首端坐,显得很是从容,怀中抱着一个包袱,包袱很有分量,一进门的时候,岳肃就从包袱上看出些端倪。 果然,武景客气几句后,话锋一转,进入正题,“岳大人初来阳朔,起居生活定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府宅的家具也都陈旧,应该添置一些,一点薄仪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说完,站起身来,将怀中的大包袱放到岳肃身边的桌案之上。包袱落到桌子上,发出的响声着实不小,武景把包袱解开,恭恭敬敬地退回原位,一句话也不再说。 银子,包袱里装着的全是银子,确切地说,全是二十两一锭的元宝。金蝉和铁虬的眼睛睁得老大,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心中暗想,“怪不得家乡的县老爷事事都为那些土豪恶霸出头,原来是有这么大的好处。只是不知道岳兄弟会怎么做。” 岳肃斜眼看了下桌上的银子,笑道:“武官家,不知道武员外送这么多银子,是想让本官为他做些什么呀?” 武景见岳肃面带笑容,很是和气,以为岳肃也是一丘之貉,笑道:“岳大人太客气了,这点银子只是东家的一点孝敬,全当大人的零花,并无所求。” “无功受禄,终究是寝食难安啊。”岳肃说着,抬手取过一个银子,掂了掂,又道:“还挺沉,这些加起来能有几百两吧。” “一共是三百两,实在是不成敬意,大人权且先使着,过些时日,东家还有孝敬。”武景笑眯眯地说道。 “朝廷有规定,但凡官员贪污、受贿达六十两者便处以死刑,你这三百两,够我掉好几次脑袋了啊。”岳肃先是淡淡地说完这番话,随即厉声喝道:“武家贿赂朝廷官员,意图不轨,来人啊,给我绑了!” “是!大人。” 金蝉和铁虬一听到岳肃这句话,马上来了精神头,跨步上前,便要动手按住武景。 武景也不是等闲之人,见对方要动手,猛地站起身来,摆了个架势,“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呢?你贿赂本官,证据确凿,现在要绑你治罪,难道你还敢在本官的县衙内动手吗?”岳肃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武景听完这话,已知不好,想要动手,可见面前的这两个后生都是有功夫的,万一不敌,罪名可就大了,安你一个谋刺朝廷命官,都是要灭族的。他叹息一声,将手负在身后,金蝉和铁虬上前将他按住,招呼下人取来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拿着银子,带他去后衙。”岳肃吩咐一声,当先离开花厅。 到了前边后衙,直接进了县衙主簿的公房。县衙主簿是个九品官,主要掌管文书,没有太大油水。阳朔县的主簿是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平常仔细的很,中午也不舍得下馆子,总是在县衙胡乱吃点。一见到太爷进来,忙起身相迎,“不知大人过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免了。”岳肃一摆手,从向前两步,从金蝉手中接过包袱,朝书案上一丢,说道:“给我登帐入库,就写武家行贿本官白银三百两,全部充公。” “是、是……”主簿连忙答应,心中纳闷,这位新来的大人今天是演的哪一出,怎么有人送银子也不要。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按照岳肃的吩咐做事。 岳肃拿了武景,后宅上下人人皆知,仆人中不免有武家的眼线,一个叫小四的小子见岳肃带人去了后衙,连忙溜出县衙,到武家报信。 而岳肃让主簿办理完入库手续后,让金蝉、铁虬押着武景到大堂暖阁后待命,自己则是端坐在大堂之上,等一众差役午饭后回来。 刚至未时,有两个人走入大堂,正是孙大成和夏宽。二人已经从武府家人口中得知行贿未果,大管家武景还被擒拿的事,所以匆匆而来。一到大堂门口,没想到岳肃正端坐公案之后,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属下孙大成,乃本县三班总捕头,因昨日公务在身,不在县衙,未及时参见大人,还望大人海涵,不治属下怠慢之罪。” “罢了,不知者不罪嘛。”岳肃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们都坐下说话吧。” “谢大人。”二人在一旁坐下,寒暄几句,孙大成开口道:“听闻昨日大人刚一上任,便登堂审案,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实在让人佩服。” “本官受朝廷委任,理当如此。”岳肃表现的十分淡然,一句话也不多说。因为在孙大成和夏宽刚一进门的时候,岳肃就看出孙大成此次前来并非简单的拜会,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会轮到夏宽开口了,“下官刚刚听孙捕头说,他的岳父武魁对大人十分仰慕,知大人初到阳朔,肯定会多有破费,故敬些薄礼,略表心意。不想被大人误会,认为是贿赂朝廷命官,实在是惶恐之至,托孙捕头到大人面前分说。孙捕头是正直之人,坦言回绝。不过下官认为此事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地方士绅的一点心意,大人若是不喜,申斥几句,让他们以后不要如此也就是了,不必大动干戈,以免寒了本地士绅的心。” 岳肃点点头,说道:“夏大人说的也在理,只是晚到一步,本官已让主簿登记造册,将贿银入库,若是没有个交代,上司查问起来也不好说话。眼下只能拿他做个榜样,以儆效尤了。” “这……”夏宽实在没有想到,岳肃的速度这么快,但他也明白即便登记造册,只要有县大老爷的一句话,照样可以抹掉这笔记录。略一沉吟,说道:“大人,虽说已经登记,却也没到无法回旋的地步,大人要是有心成全,不是照样……”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怒道:“夏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本官知法犯法,私改账册了!” “下官不敢……”夏宽不敢多说,转头看向孙大成,给他丢了个眼色。 孙大成当即会意,这件事都求不下,更别说是武府二管家打人的那件事了,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吧。孙大成起身一抱拳,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说道:“大人,属下今天前来一是参见大人,二就是来辞职的。家母身体抱恙,属下怕下人伺候不周,准备辞职回家,亲自照顾,还望大人成全。” 说完,将辞呈放在法桌之上。 岳肃接过信封,连拆都没拆,点头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常言道百善孝为先,本官怎能不成全于你。好吧,将号服和佩刀留下,回家好好侍奉母亲吧。” 岳肃正找不到革掉孙大成的理由呢,他还主动辞职,岳肃怎能不准,连句挽留的话也不说,当即就给打发了。 “多谢大人成全。”孙大成狠狠地一咬牙,心道:“小子,算你狠,等下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将号服脱掉,佩刀放到一边,孙大成又向岳肃一拱手,“大人,后会有期。”言罢,转身离去。 孙大成前脚刚一出门,后脚马德和童胄就带着三班衙役进入大堂。马德也不施礼,拉着童胄大咧咧地走到公案之前,跟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拍到岳肃的桌子上,“大人,属下家中有事,特来辞职。这是辞呈,请您过目吧。” 岳肃跟对待孙大成一样,也不去看马德的辞呈,笑道:“既然家中有事,料想肯定是大事,本官也不好阻拦,就准了你。把号服与佩刀留下,便可走了。” 马德并没有马上去脱衣服,转过身看向三班捕快,冲着众人努了努嘴。紧跟着,大堂内响起一片喊声,“大人,我等都要辞职!” 第十四章 公堂平乱 马德这一辞职,其他衙役纷纷高喊,也要辞职。一百多人一起呐喊,声音何等响亮。岳肃心头一震,当了多年警察的他怎会不晓得其中厉害,所有人都辞职,自己岂不是成了空头知县。 下面群情汹涌,岳肃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帮人是受人挑唆前来逼宫。要是现在让步,对方定会得寸进尺,日后更加不好收拾。 略一思量,他马上想出主意。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喝道:“肃静!尔等既然打算辞职,本官也不阻拦,一一批准就是。” 惊堂木一响,下面马上安静,而岳肃这一番话,却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还真批准他们辞职了。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只好一起看向一边坐着的县丞大人。 夏宽冲他们一笑,伸出手来晃了晃,告诉他们没事。 下面静了,岳肃大声说道:“马德,本官已经准了你的辞呈,怎么还不脱下号服,摘掉佩刀,留在大堂意欲何为啊?” 马德哼了一声,退到一边,开始脱衣服,不过动作极慢,想要看看岳肃怎么收场。 岳肃在上面淡然一笑,说道:“谁还要辞职,一一将辞呈递上来。”说完,看向童胄,“童捕头,你也打算辞职吗?” 童胄并未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将纸展开,恭恭敬敬地送到公案之上,随后躬身退到一边。 岳肃朝纸上一瞅,随即大笑起来,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张纸叠好放在一边,指着排在前面的一名捕快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 “属下名叫赵四,因父亲生病,故辞职回家照顾。” “孝心可嘉,准了。把号服和佩刀留下,可以走了!”岳肃说完,向旁边一指,叫赵四过去脱衣服。 赵四一看还真脱,心头是七上八下,没个着落,这么好的工作要是真丢了,回家可怎么交代。当下一动不动,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四,你不是要辞职吗?既然不想做捕快了,还穿这套号服,留着佩刀意欲何为啊?”岳肃双眸圆睁,猛然厉声喝道:“还不速将这套号服给我脱了!” 马德在一边看的真切,没想到手下这些捕快一到节骨眼上,竟是如此孬种,于是说道:“赵四,到我这边来,把号服脱了。” 有了马德的话,赵四才算有了点底气,磨磨蹭蹭地走到马德身边,开始脱号服。 岳肃又指向另一名捕快,还是刚刚的问题,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这名捕快的回答和赵四几乎是如出一辙,岳肃当即准了,让他去脱衣服。这家伙也是一样,拖拖拉拉地,好半天才走到马德边上去脱号服。 接下来,岳肃又点了二十多名捕快,这些人都是如此,很不情愿地走到马德身边去脱号服,不过人多了,胆气似乎也壮了。越往后面的,动作倒是越快。 岳肃一看,也差不多了,总不能真的一次性把所有捕快给炒了吧。这时,他没有再去问下一名,而是看向童胄,说道:“总捕头孙大成已经辞职,所谓蛇无头不行,这个空缺可得尽快补上!”随即,他的嗓门突然提起,“童胄,本官现在就提升你为我阳朔县的总捕头,你可否愿意担任。”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全部震惊,一个个转头看向童胄,不知他是否答应。只见童胄跨前两步,来到公案之前,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多谢大人提携,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好!起来吧。” “多谢大人。”童胄这次站起,真是挺胸抬头,意气风发。 岳肃再次大声说道:“现在三班差役多有空缺,本县命你张贴榜文,立即重新招募。”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见岳肃向他摆手,马上退到一边。 招揽来童胄,岳肃的威势更盛,指着一名差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 这名差役见点到自己,吓得浑身直哆嗦,要是再瞧不明白,那就是傻子。现在要是再说愿意辞职,那马上就是脱衣服走人,以后再想讨这份工作,便是千难万难。可以说,有了童胄来当这个总捕头,哪怕所有的差役全都辞职,只要告示一张出,不出两天就能补齐。 明朝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这样旱涝保收还威风的差事,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这小子也不傻,知道什么叫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连忙答道:“小人名叫刘三旺,没打算辞职。” “那你刚才喊什么?”岳肃大声喝道。 “是他们喊的,小人没喊。”刘三旺战战兢兢地说道。 “既然不想辞职,那就站到童捕头那一边,别挡了别人去路。”岳肃说道。 “是、是……”刘三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连忙跑到童胄身边。 岳肃见震慑住众人,也不想再跟他们耽误时间,大声喝道:“本官还有正事要办,没有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这些人中,凡是想辞职的,将号服和佩刀留下,立即走人。不想辞职的,都给我站到童捕头那一侧。” 一众捕快听了这话,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是转头看向童胄,就是回头去看马德,此时此刻,马德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自己已然辞职,没有了这个捕头的身份,日后在大街上谁还买他的帐,估计那些当初被他揍过的地痞无赖,听到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找他秋后算账。他现在,心中是这个后悔呀。 众差役并没有马上动地方,也是孙大成余威犹在,大家不知该如何进退。倒是有几个童胄的心腹,见老大坐了着总捕头的位置,各个是心中欢喜,往日被孙大成的人压着,油水一向很少,从今以后,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这几个小子迅速凑到一起,都没有说话,彼此交换一个眼色,一起朝童胄那边走去。在这个关头,只要有一个动的,大家马上就能看准风向,差事不能丢。 当下,众人毫不犹豫地冲到童胄的那一边。尘埃落定,先前站在马德那边的差役可都傻了眼,看看马德,又彼此瞧瞧,反应快的当即跑到岳肃面前跪倒。“大人,小人不想辞职了。”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二十多个还没脱完号服的捕快跟着跪下,一个个哭着嚷道:“大人,小人不想辞职了……” “你们不是家中有事吗?有的还要回家尽孝,本官怎能阻拦。都赶紧把号服给我脱了,速速离开大堂,尔等已经不是我阳朔县县衙的人,若在逗留,小心本官治你们扰乱公堂之罪!”岳肃说完,将惊堂木重重一敲。 “大人,小人家中并没有什么事,还请大人将小人留下。”“大人,小人的母亲早就过世了,不用回家照看,求大人留下小的,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小人的父亲也没生病,都是孙大成和马德指使我们这么做的,求大人开恩,留小人继续在衙内做事,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些人哭的可怜,但岳肃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明白,要是这次不好好惩治一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其他的差役还会认为他心慈手软。他大声喝道:“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出列答道。 “还不将这帮人的号服扒下,撵出大堂,若有不从者,一律按扰乱公堂处置!” “是,大人!”童胄答应一声,向后面的差役一招手,“大人的吩咐难道没听见吗?是不是也想辞职?” 最后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一众捕快也顾不得往日的交情,立即上前动手,将跪在大堂下的差役全部架起,扒了衣服,解下腰刀,轰出大堂。 马德见事已如此,哪敢久留,脱下衣服便要离开。岳肃眼尖,不等马德出门,就大声喊道:“给我将马德留下。” 差役们也是红了眼,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作,让他们去拿亲爹老子,他们也会去抓,何况是个马德。你马德当初是捕头,大家惧你三分,可你现在已经辞了差事,和平头百姓无二,谁来怕你。 四名差役立即上前将马德按住,押到大堂中间让他跪下,马德见以前的下属如此对自己,气的直骂娘,可又有什么用。只能跪在地上,冲着岳肃喊道:“大人,马德并无犯法,为何如此对待?” “马德,你身犯何罪难道还要本官言明吗?煽动县衙差役集体辞职等同煽动军营士兵哗变,该判何刑,你也是当过县衙捕头的人,难道不清楚吗?”岳肃厉声喝道。 一听这个罪名,马德可彻底崩溃了,煽动士兵哗变,根本就是砍头的罪名。把煽动差役集体辞职和这个罪名联系在一起,虽说略有些牵强,却也不无不可。 马德吓得赶紧磕头讨饶,“大人饶命,我也是受了孙大成的挑唆,才做出如此蠢事,还望大人法外施恩,给小的一条活路。对了大人,商议此事之时,童捕头和夏大人都在场,他们可以为小人作证,主谋确实是孙大成!” 第十五章 提人 到了生死关头,马德什么也顾不上了,把孙府议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当堂供出。 岳肃听完,转头看向夏宽。夏宽的脸色已是铁青,不过还能保持些许镇静,他站直身子,朝岳肃一拱手,说道:“大人,马德之言确实不假,罪魁祸首确是孙大成。下官打入他们内部,得知此事,是震惊不已,本打算尽早通知大人,怎奈孙大成不离左右,随后马德就带人闹将起来,实在找不到机会,还望大人明鉴。倒是童捕头,平时跟孙大成眉来眼去,大人千万不要被他迷惑,应该严审才是。” 夏宽倒是机灵,马上想出说辞,把自己洗的一干二净。你说我是同伙,我还说我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反正你也拿不出证据,我这个县丞也是朝廷委任的,没有真凭实据,你也奈何不得,充其量定我个知情不举。但是孙大成一直跟着我,连进县衙都是一起,我是没有机会通知你。至于童胄,夏宽是恨的咬牙切齿,要不是他临阵倒戈,最后怎能失败。 岳肃点点头,他也明白,无凭无据想要治县丞的罪,那是绝无可能,动刑逼供,更不现实。刑不上大夫,他是知道的,淡笑道:“夏大人深入虎穴也算是劳苦功高,没有及时禀告,实属情有可原。不过童捕头嘛,还是忠心的很……”说着,岳肃将童胄刚刚的“辞职信”拿起来,“夏大人,你看看这个。” 夏宽紧走几步,来到岳肃身边,接过“辞呈”一瞧,心中更怒。原来,上面写的哪里是什么辞职的言语,分明是一封告密信,把他们午时商量的计划,一点不漏的写在上面。 岳肃之所以把告密信拿给夏宽看,也是有原因的,这样一来,夏宽就会更加记恨童胄,而童胄要想继续混下去,只能更加依靠岳肃,成为他的死党。 夏宽虽然生气,表面上还得露出一副笑脸,“童捕头真是忠勇可嘉啊。” 岳肃冷笑一声,不再去理会夏宽,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孙大成涉嫌煽动差役辞职,童捕头,你立即派人前去将其提押到堂。” “是,大人。”童胄马上点了二十名捕快,由自己的心腹人带领,前去捉拿孙大成。 差役走后,岳肃道:“暂将马德押到一边,等孙大成押解到案,再当堂对质。”然后又大声道:“金蝉、铁虬,将贿赂本官之人带上堂来。” 刚刚大堂上热闹,金蝉、铁虬早就想上来看看,但岳肃有叮嘱,不招呼他们,万不可出来,只好老实地在暖阁后面看着武景。岳肃这一喊他俩,二人才押着武景来到大堂之上。 “大人,武景带到。” 岳肃道:“武家贿赂朝廷命官,证据确凿,还有武府二管家涉嫌重伤王三,苦主正在衙中。童捕头,本官命你立即带人前往武家,将武家老爷同府上二管家并相关人等一同提拿到案,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带上四十名捕快离开县衙,赶往武家。 这武家是阳朔县内第一大户,连总捕头孙大成都是他家的女婿,一向无人敢招惹。现在风水轮流转,孙大成的总捕头之位被革了,还成为要犯,武家的势头马上弱了三分,既然有新任的童捕头带队,其他的差役就算心有余悸,也还是跟着前往。 来到武府门前,武家门房闻声开门,一见这么多公差登门,先是一愣,随后大喝道:“这可是武府,你们要干什么?” “知道是武府!你说我们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拿人,叫你们家老爷和二管家一起出来跟我们走,否则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童胄跨前一步,将门房推了个趔趄,走进大门,后面的差役见捕头如此,也都一拥而上,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武家这门房一向都横惯了的,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硬闯,撞着胆子喊了一声,但气势已经没有先前强硬。 “公差拿人,天经地义,也不需要太大的胆子,快点前边带路,不然治你个妨碍公务。”童胄说完,一把将门房拎起,然后重重地向后一退。 门房向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来者不善。此刻,武府的恶奴已经被惊动,十几个看家护院的打手匆匆赶过来,见门房坐在地上,不由分说,亮开架势,拦在童胄面前。 童胄正气凛然,大声说道:“怎么?你们还敢和本捕头动手吗?要知道聚众拘捕、阻碍公务轻则杖责监禁,重则杀头!”言罢,抽出腰间佩刀。 后面的捕快有几个是童胄的心腹,都急忙上前几步,抽出刀来。其他的官差看到这架势,也都纷纷亮刀,帮忙大声吆喝。 一众恶奴见公差人多,而且还亮了刀,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禁退后两步。有一个领头的,踢了门房一脚,说道:“还不快去禀告老爷。” 门房回过味来,不敢耽误,撒腿就跑,进入进院,就大声叫起来,“老爷不好了,有公差来拿人……” 内院花厅之内正坐着四个人,居中的是武家家主武魁,左右两侧坐着的是他的长子武斌,二管家武胜,以及正被追拿的孙大成。 武魁刚听到门房的喊声,脸色便沉重起来,接着就见门房慌慌张张地跑进花厅,“老爷,外面有官差说来拿人,样子凶得很,您看……” “他们可说过拿谁?”武魁倒还镇静,先问明对方的意图。因为孙大成刚刚碰到官差,两下打了起来,好在那些官差太过脓包,被他打跑,孙大成觉得苗头不对,这才赶紧跑到丈人这来。这头正商量对策,没想到官差来的这么快,又追到这里。 “回老爷,他们口口声声地说是要提老爷和二管家到堂。” “哦。”见不是来抓孙大成的,武魁的心才算落下,站起来道:“你们都留在这,我出去会会他们。” “岳父。”“爹。”“老爷。”厅内三人马上跟着站起,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你们不用担心,老夫又没有作奸犯科,跟他们上了大堂,也不能将我如何。倒是大成你,千万不能露面,老实地在这坐着。”武魁叮嘱一声,跨步向外走去。 “老爷……”二管家武胜喊了一声,跑到武魁身边,说道:“他们不是说还要提我到堂嘛,要是老爷一个人去,他们见不到我,强行入府搜查,碰到姑爷,恐是不妙。要不然我跟您一起出去。” “入府搜查,他们敢?”武魁大喝一声,脸上尽是怒容。 “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那新来的县令已经扣了大管家,又要捉拿姑爷,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不过是伤人而已,最多吃些板子,赔偿那王三些许医药费,没什么大碍。现在是风口浪尖,还是少生麻烦为好,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和他计较也不迟。”武胜倒是个谨慎的人,担心自己不出门,给府内招惹麻烦。 “你想的也是周全,也罢,我们俩一起去,看他们能将我们如何。”当下武魁带头,武胜跟在后面,二人一起来到正门。 绕过照壁,正好看到府上下人正和捕快对峙。武魁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不是童捕头嘛,不知什么风把您吹到寒舍来了。” “武老爷有礼了。”童胄换刀入鞘,笑道:“在下奉县尊之命,请武老爷和贵府二管家到堂一叙,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你这也是公干,何来得罪一说,既然是县太爷有请,那我和武胜跟你们走一趟便是。童捕头,带路吧。”武魁淡淡地道。 “多谢武老爷体谅。”童胄一拱手,又道:“县尊有话,凡是涉及殴打王三的相关人等要一并提押到案,不知武老爷……” 武魁气的是一双铁拳握的“格格”直响,但脸上却仍是一副笑模样,“理应如此。武胜啊,你是带谁去打的王三,都一并喊上,跟童捕头去趟衙门吧。” “是,老爷。”门口的大手中就有昨日殴打王三之人,武胜把人喊上,随着童胄,众人一起来到公堂。 岳肃高坐于暖阁之上,县丞夏宽坐在下首,这半天来是一句话也没说,显得极为尴尬。见到童胄将武魁等人带到堂上,本有心给武老爷看个座,可现在哪有他说话的份,只能是闷声大发财。 岳肃适才已经得到差役禀报,说是遇到孙大成,两厢还动了手,孙大成武功不弱,众人不敌,还有几个受了伤。岳肃知道孙大成尚有积威,这些捕快也是酒囊饭袋,抓不到人是情理之中,没有深究,让人找来郎中,给受伤的诊治。 一见武魁等人到堂,不用问,他已经看出哪个是武家老爷。中间那个,年纪能有五十上下,满脸的彪悍之色,左眼下还有一条刀疤,料想也不是什么善类,估计早年肯定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罩上一身员外袍,也没脱那一身匪气。 “啪!”岳肃敲响惊堂木,大声问道:“堂下来人报上名来,见了本官为何还不下跪?” 历任的县老爷对武魁都是客客气气,从没让他来过大堂,即使相见也是在后宅,更别说是下跪了。现在这位新太爷,那是气势汹汹,上来就让下跪,武魁没有什么功名,当堂下跪也是情理之中,当他也不能轻易就范,笑道:“太爷在上,草民武魁这厢有礼了……”说着,拱了拱手,“太爷传草民上堂,不知所为何事,若是草民犯了什么官司,再言下跪也不迟。”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来告诉你,你所犯何罪!”岳肃再次敲响惊堂木,伸手指向跪在一边的武景,大声道:“这人你可认识?” 第十六章 以儆效尤 武魁一上公堂之时,就看到跪在一旁的武景,见岳肃指向他,笑道:“当然认识,此乃我府上的大管家武景,不知他因何触怒了大人,要跪在大堂之上。”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岳肃大声喝道:“他是奉你之命前来县衙贿赂本官,贿银三百两便是铁证,你还有何话说?贿赂朝廷命官难道不是犯罪,还不给本官跪下!” 他这话一落定,两侧的差役立即大声喊道:“威……武……” “哈哈哈哈……”没想到武魁却是纵声大笑起来,“大人,您怎能偏听一面之词,武景是我府上管家不假,但我并未让他贿赂太爷,此事还请太爷明察,还我清白。” “本官自会明察。”岳肃大声喝道:“武景,你是受谁委派,前来贿赂本官,还不给我如实招来。” “回禀大人……”武景抬起头,说道:“草民并未受人委托,只是与兄弟武胜交情甚厚,知他打人,怕他吃官司,所以私下贿赂大人,想让大人法外施恩,饶了他这一次。没想到大人铁面无私,草民现在是后悔莫及,还望大人开恩,宽恕小民,日后定当改过。此事皆是草民一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干,请大人明鉴。” “是吗?”岳肃转头看向夏宽,冷笑道:“适才你和孙大成一起来见本官时,本官记得你说,这些银子是武府老爷孝敬我的,是也不是?” 夏宽连忙起身,说道:“我也是听孙大成说的,这厮罪大恶极,谅嘴上也没有实言,下官受他哄骗,请大人明鉴,千万不要相信这厮的胡言乱语。” “原来是这样。”岳肃又看向武景,道:“贿赂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以你这把岁数,要是认了的话,估计要吃一辈子牢饭,你可要思量清楚。要是如实招来,本官还能法外施恩,你好生掂量掂量。” “回禀大人,此事确是草民一人所为,绝无人指使,事到如今,悔之晚矣,还望大人从轻发落。”武景说完,就一个劲地磕头。 “好呀,倒还是个忠心的奴才。”岳肃见武景情愿一人承担罪责,倒也无法治武魁的嘴,当下一咬牙,大声说道:“那本官就宣判了,最民武景涉嫌贿赂朝廷命官,罪名成立。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岳肃也是当警察当惯了,曾经也上过法院,这回倒好,宣判时竟然用上了现代法官的口吻。好在还记得,电视里古装剧中,审结案子都是要签字画押的。 行文书办一直在旁记录,听到大人发话,连忙把写好的供词拿到武景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之后,岳肃大声说道:“武景贿赂朝廷命官,判处当堂杖八十,监禁七年。现在行刑!”说完,将火签丢下。 县衙的火签有好几种,有的是拿人的,有的是打板子的,岳肃刚刚在童胄离去之后,好好研究了一番桌上的签子,这才知道,原来抓人也是要给差役火签的。不过当时火药味浓烈,虽然没给童胄签子,他也是立即领命前往。而且,在他初登大堂要打武家小妾时,若是知道规矩,扔下火签,那个时候,怕是没有人敢不动手了。 “是!”差役见到岳肃一把丢下八枝火签,当下不敢怠慢,把武景按在地上,拿起板子,“劈哩啪啦”地重大起来。 武家在阳朔县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仅有钱,而是武老爷的女婿孙大成还是县里的总捕头,所以谁也不敢得罪武家,通常只有武家去欺负人,还没听说武家的人被欺负。 现在当堂打武府大管家的板子,起初还心有余悸,可几板子下去,见武家人没一个敢吭声的,胆子也壮了不少。心中合计,原来武家不过如此,充其量也就是只纸老虎,见了县大老爷,还不是老老实实。 接下来的板子,便实在了许多,疼得武景哇哇直叫,而且几个差役是越大越来劲。再说了,大老爷就在上面看着,瞧那架势,不见血是说不过的。 八十大板,不管是谁挨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最轻都得一个月起不来床。武景仗着是练家子,八十大板下来,已是皮开肉绽,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启禀大人,行刑完毕。” 岳肃道:“给我押入监牢。”说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武府的人,武魁和武胜都是咬牙切齿,四个恶奴则是吓得双腿颤抖,在他们心中一向是威风凛凛的大管家,竟然也会被打成这样。 抬走了武景,岳肃不再去看武魁等人,而是大声喝道:“将原告王三抬上堂来。” 早在武魁等人上堂之时,岳肃已经让金蝉带着衙役去抬王三,等在暖阁之后,听到前面打板子的声音,金蝉是激动不已,王三也没想到,这位新老爷竟然敢打武家的人,而且还打的这么狠。看样子,还真来了个为百姓做主的官。 把王三抬到大堂,岳肃大声问道:“王三,你说你的双腿是被人打断,可还记得打你的人是何面目。” “小民记得。”王三大声说道。 “那你认认,打你的人可在堂上。” 王三在后面被抬上来时,已经看到武胜和那四个恶奴,正是昨夜打伤自己的人。他马上回答,“回禀大人,都在堂上,就是他领的头……”说着,指向武胜,然后又道:“后面那四个人动的手。” “很好。”岳肃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武胜,你等恶意伤人,致使王三双腿折断,有何话说,还不给本官跪下!” “威……武……”“跪下……”众差役现在是精神抖擞,一个个大声喊道 武胜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跪,那就是自取其辱,马上会上来人把你按在地上,还是自觉点的好。当下跪在大堂之上,四个恶奴见二管家都跪了,哪还敢在站着,哆哆嗦嗦地一起跪了下去。“草民知罪。” “武胜,本官再来问你,你和王三有何怨仇,为何要下如此重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这……”武胜犹豫一下,说道:“草民本和王三无冤无仇,只因昨日我家六夫人当堂受辱,全是因他而起,小人心中不忿,故带家仆前去打了王三,背后并无人指使,还请大人明鉴。法外开恩,能够从轻发落。” “原来你是因为你家六夫人昨日在大堂受辱才打了王三,昨日大堂上的事,也有本官一份,你为何不到县衙来打本官呢?”岳肃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草民不敢。”武胜哪敢抬头。四个恶奴甚至都不敢应声。 “好个欺软怕硬的狗才,按你的说法,是不是手段凶狠一些,别人受了委屈便不敢出首告发。今日若不重办于你,世间人人效仿,我堂堂中……大明岂不是恶人横行,国将不国!”岳肃一激动,差点又来了个堂堂中国,还在转口转的快。 岳肃跟着又道:“你们四个恶奴,是谁第一个动手打的王三,给我报上名来。” 四个下人互相瞧了瞧,心中倒也知道,第一个动手的,怕是罪责要重一些,谁敢承认。只是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没一个敢应声的。 见他们不说,岳肃也不再问,大声道:“既然无人承认,四人皆是第一从犯。武胜挟私报复,指使打手打伤王三,致其伤残,当堂供认不讳,来人啊,让他们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列好供词,走过去让五个人签字画押,武胜倒还罢了,四个恶仆都是不平,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竟然也要被牵连,也不知大老爷会定个什么样的刑法。不过武胜的余威犹在,谁也不敢多说,毕竟老爷武魁还好生生的,千万别因多嘴丢了性命。 画押完了,岳肃当堂宣判,“武胜指使恶奴四人重伤王三,致其伤残,情节严重,不严惩无以儆效尤。主犯武胜,当堂杖六十,监禁三年,并赔偿王三医药费二十两;四名从犯无一人供认为第一从犯,故皆为第一从犯,判处当堂杖四十,监禁一年。”说完,将火签丢下。 一众差役露胳膊挽袖子,将五人按住,当堂开打,“乒乒乓乓”之声连绵不绝。武魁看到自家人挨打,老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此大的羞辱,他还是第一遭碰上,这般羞辱,和打在自己脸上有何区别。 大堂外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一看到武府的两个管家连同恶奴一并被打,疼得是吱哇乱叫,而且还被判了监禁,真是人心大快,各个鼓掌叫好。 将一干人犯收监之后,岳肃退堂,武魁则愤愤而去。来的时候是六个人,走的时候成了光杆一个,怎不叫人怄火。 岳肃来到后衙,找来童胄,并唤来衙门里所有有职司的人,主簿自不用说,什么典狱长,男女监的牢头,全都叫了过来,彼此也算是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又挨个叮嘱几句。最后岳肃道:“童捕头,我这有两个跟班一个叫金蝉,一个叫铁虬,身手也都不错,正好衙内两个捕头出缺,我有意让他二人充任,不知你觉得如何?” 捕头之职在县衙是一等一的要职,不论是何人来当这个县令,都会派心腹之人担任,这种事,大家都是心中肚明。岳肃这么说,也是给童胄几分面子,童胄当即答道:“属下没有意见,全凭大人吩咐。” “那好,就这么定了,他二人就交个你了,你带着他们与众兄弟好好熟悉熟悉。” 第十七章 监斩 光阴似箭,一转眼岳肃接管阳朔县已经四个月,因为当堂判了武家的两个管家,他的名声也传播开来,不少百姓有了委屈,都敢击鼓鸣冤,阳朔县的治安一下子好了许多,也没有人敢恃强凌弱,横行乡里了。金蝉与童胄成为捕头之后,对下属差役的要求很严,不仅不允许他们欺负百姓,还不许再收常例,甚至每日在县衙当值的时候,还要打熬身体。 开始的时候,衙役们还不适应,只是为了这份工作咬牙坚持,等到时间长了,也习以为常,两个月下来,精神头变得十足,走在大街上,时常被人夸赞。 这一日,岳肃收到刑部下达的秋决批文,略一寻问,知是去年上报的死囚名单,得到了批复,再过几日,便要明正典刑。 岳肃倒也没有在意,按照程序转给县丞过目,最后交由主簿备案,也就完结,只等秋决的日子。可当天晚上,县丞夏宽却偷偷跑到武家大院。 “武老兄,要出事啊……” 坐在花厅中间的武魁一见夏宽匆匆忙忙跑来,还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纳闷,说道:“夏大人坐下说话。”等夏宽坐定,才又道:“不知大人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要出事了?” “武兄可否记得,年前的那桩郭凯杀妻案。” 武魁思索良久,印象中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说道:“有些印象,怎么了?” “是秋决的批复下来了,再过几天,那个郭凯就要在菜市口开刀问斩。” “这不是很好嘛,一死百了,能有什么事?”武魁更纳闷了。 “武兄,您糊涂了不是,这是新任太爷上任以来的第一次秋决,亲自监斩自不必说,同样会十分重视。郭凯这桩案子,可是牵连到贵府少爷,要是那小子在行刑前乱喊乱叫,难保新太爷不过问。他本来就看府上不顺眼,要是从郭凯口中得知此案涉及到令公子,是否重审,可就不好说了。” 听了夏宽的话,武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绝不能让那小子在行刑前胡说八道。”略一沉吟,又道:“这样,你去买通两个狱卒,今晚就去把那小子做掉,办的干净一点。” 不料,夏宽听了却是摇头,“武兄,这事万万行不得,死囚在行刑前突然死亡,可是大事,且不说新任太爷追查下来,狱卒吃罪不起。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他关注起这桩案子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不如买通两个狱卒,趁夜割掉郭凯的舌头,令他在行刑时说不出话来。一刀砍了,不也就一了百了。”夏宽笑嘻嘻地说道。 “好主意,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武魁立即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来人啊,到帐房给夏大人支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买一根舌头,实在不便宜,反正钱给了你,你办这事花多少,剩多少,我就不管了。 *************************************************** 转眼间到了秋决的正日子,岳肃还是第一次监斩,心里当然很是激动,上辈子当警察虽说抓了不少犯人,其中不乏判死刑的,可枪决的场面到没亲眼见过。砍脑袋更是没见过了,充其量也就是电视里看两眼,这次身临其境,能不仔细瞧瞧嘛,尤其还是他来监斩。 巳时时分,菜市口已经准备搭好刑台和监斩台,岳肃和夏宽高坐其中,金蝉、铁虬、童胄侍立一边,一众衙役将刑台围上,防止百姓靠近。又过一会,有差役将犯人提来,直接带到刑台之上。阳朔县的死囚就这么一个,岳肃看了行文也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什么郭凯,犯的杀妻案。 岳肃心想,“这世道,杀谁不行,竟然杀自己的老婆,这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这年头没有钟表,岳肃只知道,一般都是午时三刻开刀问斩。这时有个差役端来一个香炉,香炉中插了一支香,应该是等香燃尽,就到开刀的时辰了。 岳肃无聊的坐了半天,时不时地去看一眼香炉,这支香燃的还真够慢,到现在不过烧了一半。岳肃只好靠在椅子上,打量起刑台上的死囚。 只见这死囚一身白衣,跪在刑台中间,披头散发,头低低垂着。过了一会,竟将他抬了起来,仰望苍天,这一刻,岳肃才看清他的面目。人长得不算英俊,到还算敦厚,不过岳肃办案多年,深知什么叫坏人脸上也不写字,知人知面不知心。 死囚看了看天,头又无力低下,像是自知命不久矣,流露出无尽的伤感。 “唉……”岳肃在监斩台上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到死囚面对死亡时颓废的样子,岳肃只能说这人既是可怜,又是可恨。 香终于燃尽,夏宽在一边低声道:“大人,时辰到了。” 岳肃点点头,下令道:“来人啊,给我验明正身。” “是,大人。”马上有差役跑过去验看,不一刻,大声喊道:“大人,正身已经验明,无误。” “好!开斩!”岳肃大喝一声,抽出斩签,向下抛出。 侩子手见斩签落地,立即将大刀举起,摆了个架势,便要抡下。 “慢!”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侩子手一愣,抬头一看,原来的县大老爷喊的。侩子手不明就里,只能暂停行刑,反正自己就是一个打工的,人家叫砍咱就砍,人家让停咱就停,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倒是夏宽,听到这一嗓子,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咳咳……”岳肃咳嗽两声,站了起来,他之所以让侩子手住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来。自己第一次监斩,怎么不得做出一个姿态,看热闹的人这么多,不如拿眼前的这个榜样,在群众面前做一番宣抚、教化的工作。 当了这几个月县令,岳肃已经知道,县令的差事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以审案子为主,几乎是包揽了一个县里所有差事,什么教化百姓、征收税款、兴修水利等等等等,都是他的活。 当下,岳肃大声喊道:“罪犯郭凯,你可知罪!” 第十八章 明察秋毫 岳肃这句话问完,本以为郭凯怎么不得回答一句“草民知罪”,最不济也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来一句“草民冤枉”。倒是这郭凯,岳肃问完,他连一声都没吭。 “不能是知道要死,吓得不会说话了吧?”岳肃也听说过,死刑犯在枪毙前,不少都吓得连路都不会走,看来古代和现代一个样子。 不过宣传和教育工作还是要做的,岳肃又大声喊道:“罪犯郭凯因为杀害妻子,罪大恶极,被朝廷明正典刑,现在就是开刀问斩的时候。各位过往的百姓瞧仔细了,朝廷律法不是儿戏,杀人偿命,天理昭彰。想这郭凯,不思和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阴谋杀害,实属是自作自受……” 岳肃说到这时,原本颓然跪在地上的郭凯竟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狠狠盯着岳肃,像是要吃人一般,嘴巴张开,发出“呃呃”地声音。 夏宽看在眼里,心里是这个急啊,心道:“你废话什么,赶紧下令砍呀。” 而金蝉和铁虬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没想到咱大哥还真有水平,这几句说的,一看就是天生当官的料,我看当这个县令,都有点屈才。” “谁说不是,你看上面跪得那小子,刚刚还在那垂着头,冥顽不灵,不知悔悟。再看看现在,脑袋都抬起来了,瞧那激动的样子……咦……好像有点不对呀……” 可岳肃却是讲的有滋有味,“古语有云: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郭凯今天跪在这刑台之上,你们说他后不后悔。本官虽不知他的妻子是什么样子,哪怕真的是不贞之人,也有律法治她,何必动手杀害,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岳肃是侃侃而谈,说的意气风发,却没有留意到,在他讲到那句“哪怕真的是不贞之人”的时候,刑台上的郭凯是更加激动,要不是侩子手死死将他按住,恐怕都能冲过来找岳肃拼命。 “大人你看,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金蝉几步来到正在措辞的岳肃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句。 “哦?”岳肃这才注意到郭凯,就像是发疯一样,张着大嘴“呃呃”直叫,好像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真的,这家伙是怎么了?” “这人是不是被大人刚刚的话给感动了。”金蝉小声说道。 “不像……”岳肃神情凝重地摇摇头,道:“这家伙好像是有口难言,不会是个哑巴吧。”岳肃是现代人,见识比金蝉高出来可不是一丁半点。 他想了想,大声说道:“来人啊,将那死囚给我提过来。” “是!”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前去提人。坐在一边的夏宽就怕岳肃说这句话,此刻的他彻底崩溃,颓然靠到椅子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差役很快将郭凯带到监斩台下,“大人,死囚带到。”这郭凯,一边走,一边挣扎,“呃呃”地不停乱叫不说,还狠狠地瞪着岳肃。 “罪犯郭凯,本官问你,你为何如此激动?”岳肃大声问道。 “呃呃……”郭凯张着嘴巴,满脸痛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肃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点什么,大声喝道:“给我验看他的嘴巴,看里面有没有舌头!” “是!”差役仔细验看,答道:“回大人,没有!” “啪!”岳肃重重地一拍桌案,大声道:“是谁割了你的舌头?” “呃呃……” 听到郭凯的叫声,岳肃才反应过来,郭凯已经不能说话。指着郭凯道:“郭凯,你给本官冷静一些,本官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听清楚了吗?” “呃呃……”郭凯一个劲地点头。 “本官问你,你的舌头是什么时候被人割掉的,是犯案之前吗?” 郭凯连忙摇头。 “那就是犯案之后了?” 郭凯点头。 “本官再问你,你的案子有冤吗?” “呃呃呃……”郭凯的头点的更厉害。 看到郭凯如此激动的点头,岳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郭凯,本官再问你,你的舌头,是在监狱里被人割掉的吗?” “呃呃……”郭凯用力点头。坐在岳肃身边的夏宽,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心头是砰砰乱跳,心道:“这下可完了,早知道还不如拼死将他做掉。” “是刚进监狱就被人割掉的吗?”岳肃再次问道。 这次,郭凯是拼命的摇头。 “这么说,是近几日被人割掉的了?” “呃呃……”郭凯连连点头。 “割掉你舌头的人,可是穿狱卒的服饰?” “呃呃……”郭凯再次点头。 “本官最后问你,你若是再见到此人,能否认识?” “呃呃……”这一回,郭凯那是拼着命的点头。 “啪!”岳肃狠狠地一拍桌案,大声道:“三班衙役何在,押着郭凯,随本官一同前往大牢!” “是……”现在的一众衙役,被调教的是精气神十足,一声回答甚是整齐,如山崩海啸一般。一边看热闹的百姓是各个喝彩。 岳肃也不乘轿,走下监斩台,是直奔大牢。金蝉、童胄、铁虬紧跟其后,众差役也是雄赳赳、气昂昂。 县衙大牢其实和县衙是一个院子,不过大门开在另一侧,岳肃带领众捕快来到大牢门前,守门的狱卒一见大老爷来了,连忙躬身施礼。岳肃把手一摆,大声道:“把焦灿给我叫出来。” 这个名叫焦灿的就是监牢的典狱长。 “是,大人。”狱卒见太爷怒气冲冲,哪敢耽搁,更是不敢问何事,赶紧一溜烟地跑进去。不一刻,焦灿也是连跑带颠地出来,一见岳肃,忙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吧。”岳肃大声道:“把你男监里的狱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叫出来。” “是。” 焦灿不知出了何事,不敢怠慢,马上命令手下前去叫人。不大功夫,出来二三十号。 “就这些吗?”岳肃冷冷地问道。 “回大人,这是今天值白班的,连我在内,一共三十二人。还有二十八人是夜班,要到晚上才能来当值。”焦灿小心地回答。 “很好。”岳肃点点头,一招手,说道:“叫郭凯上前认人。顺便给我点清楚,是不是三十二个。” 马上有衙役押着郭凯上前认人,顺便差点人数。三十二个倒是一个不差,郭凯认了半天,最后却是摇着头走到岳肃面前。 “焦灿,夜班那二十八人住在何地,你可知道?”不是白班的,那肯定是夜班的。 焦灿点头,“回大人,基本上都知道。” “焦灿,你现在立即选出十名路熟的狱卒,包括你在内,作为向导,引领捕快挨家挨户的把人给我找来,一起带上大堂。” “是。” ****************************************************** 金蝉、童胄率领捕快分头拿人,岳肃带铁虬并十名差役押着郭凯回县衙大堂等候。 现在的差役,办事效率比以前不知强上多少倍,不一会功夫,已经先后带回十多名狱卒,让郭凯一一辨认,结果都不是。 又过了一会,金蝉带人回到大堂,“回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岳肃大声问道。 “属下先后找到四名狱卒,当到一个叫龚亮的家里时,发现他上吊了。”金蝉禀道。 “死了?尸体何在?他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岳肃连忙问道。 “尸体尚在家中,已命人看守,家中有一老母,也是上吊自杀。” “混账!”岳肃都不用猜,这肯定是杀人灭口。但还是例行公事,让郭凯辨认了被金蝉带回来的四名狱卒,果然都不是。 正这功夫,童胄也回来了。“回大人,属下先后找到三名狱卒,当赶到一个叫张东的家里时,发现张东与妻子业已上吊自杀,不过尸体尚温,料想死去不久,且手脚有被绑过的勒痕,应该是被人先捆绑后强行挂上去的。属下已着人看守尸体,并带另外三名狱卒回来复命。” “很好。”童胄的回答相当干净利索,岳肃很是满意,又让郭凯认人,还是没有。很快,其他的狱卒也被带到大堂,清点人数,共二十六人,正好缺少被杀的龚亮和张东,郭凯再次辨认,都不是。岳肃马上下令,亲自带人先往张东家,并喊上仵作前去验尸。 第十九章 果然有冤 以岳肃的经验,自杀和他杀当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来到现场,马上断定张东和他的妻子是被绑住手脚强行挂上去的,嘴巴上还破布堵住的痕迹。命人详细搜查,在灶底翻出二十两银子。 郭凯辨认了尸体,确定张东就是割掉自己舌头之人,复又去验看龚亮,也是一样,并在其枕头下搜出白银二十两。 “为了二十两银子,断送一家人的性命,也不知他们死前是否后悔。”岳肃冷哼一声,对陪同前来的焦灿说道:“他二人既是你的下属,你就受点累,让你的人把尸体抬到义庄去吧,也是给他们长长记性,这就是榜样。牢里以后若是再出这等事情,瞧本官如何治你。” 焦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名狱卒受贿割掉犯人舌头,虽说之前并不知情,也着实令他吓出一身冷汗。这桩事要搁在以前,也不叫个事,监狱里的花样多了去,屈死在里面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现在这位大人的手段何等严厉,可谓是雷厉风行,刚上任一天便收拾了孙大成和马德,现在衙门里有职司的,各个是提心吊胆,生怕触了霉头,将好好的差事丢掉。 焦灿连忙领命,让差役把尸体抬去义庄,当天下午就召开临时大会,狠狠地教训一番,让手下人以后老实一点。 两名狱卒连同家人被杀,岳肃也派人在街坊四邻中调查,可惜都没人知道是何人所为。他料想,一切的根由全在郭凯身上,只要从他那里打开缺口,便能水落石出。 回到县衙,岳肃没有在大堂公开审问郭凯,而是带到后堂,单独审问。 “郭凯,本官问你,你可会写字?” 可惜,岳肃看到的只是郭凯无力地摇头。这年头,国家也不进行扫盲工作,不识字的大有人在。 岳肃寻思一下,马上喊道:“叫主簿将郭凯杀妻案的卷宗拿来给我。” 铁虬领命而去,不一刻功夫,将主簿带来,主簿将卷宗呈给岳肃。岳肃翻看几页,说道:“你立即带捕快去石马街杨树胡同,把那里的住户全都带到公堂上来。尤其是一个叫周霆的人,一定要给本官带来。” 原来,岳肃所说的地址,正是郭凯入狱前的家庭住址,卷宗上都有详细的记录。如此做,当然是想找郭凯家的邻居寻问一番,而那个叫周霆的,正是出首证明郭凯杀妻的人证,说当天中午听到夫妻二人在家中吵架,后来听到撞墙的声音,并未亲眼所见。至于物证,倒是没有,只记载郭凯是将妻子推到墙上撞死的,墙上留有血迹。 过了一刻钟,岳肃带郭凯上正堂等候,很快,铁虬带来三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一上公堂,连忙给岳肃跪下,连称草民叩见大老爷。 岳肃让众人都起来,伸手指向一边站着的郭凯,问道:“这个人你们可都认识。” “草民认识。”堂下众人几乎是一起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 “郭凯。” “很好。”岳肃点点头,又道:“本官再问你们,你们当中哪个叫周霆。” 这句话一出口,半天没人承认,还是有个后生最后说道:“回禀大人,周霆已经搬家了。” “可知道是什么时候搬的,搬到了什么地方?”岳肃再次问道。 “是年后搬走的,搬家的时候也没跟大伙打过招呼,不知道搬到了哪里。” “你们都不知道吗?” 堂下百姓有的回答不知道,有的则是摇头。看到这幅场景,岳肃已经可以断定,郭凯八成是被冤枉的。要不然,周霆怎会无缘无故的搬家,而搬家的日子正好是郭凯杀妻案完结之后。 “本官再问你们,郭凯和他妻子生前关系如何,你们可要如实回答,否则休怪本官堂上的大棒无情!”说完,岳肃重重地一敲惊堂木,接着两厢衙役马上喊起堂威,“威……武……” 平头百姓哪见过这个阵势,胆小的已经吓得哆嗦起来,就见岳肃指着一个中年妇人道:“你先回答。” 那妇人见点到自己,吓得打了个冷颤,忙道:“大、大人……郭凯和他的妻子平时关系和睦,夫妻恩爱,都不曾见过他们拌嘴。” 岳肃又指向一个老头,老头的回答和先前妇人的意思大致相同,也是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岳肃将堂下众人一一问遍,回答仍是如出一辙。 “照你们的说法,郭凯既然和他的妻子如此恩爱,又为何又会谋害他的妻子,难不曾你们是在欺骗本官?” 岳肃故意将嗓门一提,吓得众人一同跪下,连声直呼,“草民等不敢。” “谅你们也不敢。”岳肃严肃地道:“本官再问你们,郭凯杀妻那天,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异常之事?” 听了这话,堂下百姓的表现发生变化,有的还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有的却是左顾右盼、互相瞧着,但大家的表现都是犹犹豫豫,像是知道些什么,又不敢开口明言。 岳肃知道这些小民百姓的心思,应该是了解一些内情,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之后得罪某人,再遭到抱负。他是警察出身,碰到这种情况,自是知道如何处理,笑道:“来人,将他们全都带进后衙,六人一个房间,不经本官允许,不得擅自走动,更不能开口说话。” 说完,岳肃领着郭凯直奔后堂。众差役按照吩咐,把人关进后衙,好生看守。不一会,岳肃传下话来,让从把头第一个房间先提出一个上堂。 最先上堂的是一中年妇人,进门一见到岳肃,当即跪下,口称“民妇田氏叩见大老爷”。 岳肃让她起来,然后才道:“田氏,本官刚刚在大堂上问,郭凯杀妻那天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异常,见你们面带犹豫,神情踌躇,好像知道什么,只是怕担干系。现在本官单独提审,外人不会得知,希望你能如实说来,你放心,日后有什么事,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田氏沉默地低下头,心中似乎在做挣扎,岳肃看的明白,说道:“郭凯,本官知你冤枉,但并非本官不想给你做主,现在你也看到了,连你的邻居都不愿说出实情,这让本官如何帮你。” 郭凯也不是傻子,田氏的反应他看的是清清楚楚,心里十分着急,怎奈说不出话来。岳肃这一激他,他更是焦急,几步冲到田氏的面前,“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还“呃呃”地直叫。 田氏没想到郭凯竟然哑了,此刻还如此可怜地跪在面前乞求自己,不禁落下眼泪。她把郭凯扶起来,把心一横,泣道:“大人,如果您真能为民做主,替郭凯申冤,小民如实说了又何妨。” “大胆田氏,你这是不相信本官了,若是本官不想为郭凯洗刷冤屈,又何必在刑场之上将他救下。你知道什么,且给本官如实说来!” 田氏见岳肃义正言辞,料想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也不再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郭凯杀妻一案,街坊四邻全都知道,那郭凯是冤到了极点。郭凯的妻子张氏长得颇有姿色,而且还有礼数,小门小户人家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已经算是几辈子的造化。二人结婚之后,真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邻里无不羡慕。但郭家贫困,尚有老母病重,光指着郭凯一人,并无法维持生计,于是张氏也经常在外给大户人家坐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活计。 案发前几天,张氏都是在武府做针线活,白天去武府,晚上回家,倒也没出什么事。可忽然有一天,张氏刚过中午,就被武府两个家丁给抬了回来,不少人都瞧得仔细,张氏已经死了,头上有好大一块创伤,流了不少的血。 郭凯与妻子恩爱,见好端端的妻子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便一纸诉状告上大堂,前任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将原告打成被告,说是郭凯杀了自己妻子,反诬陷武家,意图讹诈钱财。其中还有邻居周霆出首作证,硬说是听到郭凯和妻子在家吵闹,后来郭凯一怒之下杀了妻子。县令当场给郭凯判了斩监后,消息传到郭家,郭凯老母是一病不起,几日便死了。或许也是恶有恶报,郭母死后不久,那位县令大老爷也得了重病,不久一命呜呼。 田氏说的真切,岳肃和一旁的金蝉不禁动容,郭凯则是哭的死去活来。 “没想到,这案子又和武家有关,看来这武家真是坏事做尽。上次没有治得了你,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割了郭凯的舌头,本官就不能查明真相了吗?这一次,本官定要重重办你,让这些小民百姓知道什么叫天理昭彰!” 岳肃沉吟良久,说道:“那两个抬张氏回家的武府仆人你可认识?” “民妇不常在街面走动,并不认识,或许别人能识得。” 岳肃点点头,最后道:“给田氏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早就将口供写好,拿上前让田氏画押,按上手印,岳肃让她退下,再传其他人进来询问。 第二十章 革掉功名 岳肃将其他邻居逐一问遍,直到黄昏时分,才全部问完。那日在场看到的,都老实回答,并签字画押。所讲的情况,和田氏说的基本吻合。问起是否能记清抬张氏回家的那两个仆人时,还真别说,真有人认识,凡是常在街边晃的,都知道这两个小子是武家少爷的打手,一个叫崔贵,外号催命鬼;另一个叫刁良,外号白眼狼。 让一众百姓回家之后,说明天早上会派差役请他们到堂问话。又让人将郭凯带到后衙,找个房间休息。然后将案情行文知府衙门,把疑点一一写明,并注明郭凯在牢中被割了舌头,动手的两名狱卒被人灭口,此案需重新审理。 当晚和金蝉、铁虬一起用饭的时候,二人一致表示,郭凯肯定是冤枉的,但张氏因何而死,却想不明白。岳肃笑道:“这事倒不难办,看我明日将武府家人一同提押到案,查明真相。” 岳肃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如何审问犯人也是有一套的,古代人见到什么《洗冤录》都当成宝,但在岳肃的眼里,那都是过时的东西,现代警察审案子,根本不需要。 ****************************************************** 第二天清晨,岳肃一觉醒来,吃罢早饭,同金蝉、铁虬来到大堂。传令招话三班衙役,一声令下,发下提人火签,让童胄和金蝉领头,带八十人前往武府,要将武家阖府上下一并带到大堂上来。又吩咐几个差役,去把郭凯的邻居传上大堂。 光天化日之下,差役上门提人,武家就算再横,也不敢不去。和差役动手,等同谋反,别看阳朔县也就这么一百来个捕快,可还有巡检司的兵马,这都是听知县号令的,一旦打起来,估计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赶到,还不得把武府上下宰个精光。 武府上下有上百口子,什么家丁护院、丫鬟婆子,把这些人全被提走。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阳朔县,周边人等纷纷赶来凑热闹,住的远的听到消息,也是急匆匆地跑来。武家可是县内第一大家族,县衙的人一向对武家人是恭恭敬敬,这次将武府所有人押到公堂,可以说是一次壮举。 百姓们蜂拥赶来,跟在后面,一同前往县衙,想要看看大老爷想要干些什么。 公堂虽说不小,但装下一百多人是不可能的,不少武家的仆人都站在堂外,二门外聚满了百姓,挤的是水泄不通。 这时,岳肃登上大堂,坐到公案之后,将惊堂木重重一敲,两厢衙役随即大声喊道:“威……武……” 堂威一喊,郭凯家的邻居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武府的人也是胆虚虚的,丫鬟婆子都跪了下去,家丁打手却只跪下一半,还有一些看到老爷和少爷不跪,也就硬挺着。 “公堂之上,除了身有功名之外,不管有理没理,都要给本官跪下,你们这些站着的,想必都有功名在身了。”岳肃冷冷地看着武家没跪之人,突然厉声喝道:“你们可知道大堂之上冒充有功名者是何罪名!” 武魁知道,这一次岳肃是来真的,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再像上次那样不行跪拜之礼,估计真得被当堂羞辱,挨顿板子。只好跪在地上,他这一跪,其他的人谁还敢不跪,赶紧纷纷跪下,唯一没有跪的,只剩下站在武魁身边的武斌。 岳肃指向武斌,问道:“你是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回禀大人,学生武斌,不才是个秀才,不知大人是否要核对。”武斌淡定地说道。 看到武斌如此从容,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倒不必。”随后大声问道:“你们哪个是崔贵,哪个是刁良,给本官站起来。” 声音落定,下面的众人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岳肃等了片刻,见无人起身,怒道:“武家难道没有叫崔贵和刁良的吗?” “回禀大人,府上原先确实有两个仆人叫作崔贵、刁良,只是两个月前,因为在府上偷盗,被逐出府去。”武斌微笑地说道。 “那可知他们家在何处?”岳肃问道。 “这二人本是街上的市井流民,并没有什么家室,当初见他们可怜,才收进府来。谁曾想,他们非但不知道感恩图报,还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实在令人寒心。大人若是不信,还请详查。”武斌仍是镇定地作答。 “照你这么说,这二人现在何处,是无人知道了?”岳肃死死盯住武斌。 “应是如此。” 岳肃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童胄,说道:“童捕头,武家上下可否全部带到堂上。” “禀大人,属下曾先后派人搜了两遍,确定阖府上下全部到堂。”童胄躬身答道。 岳肃点头,然后道:“所有男丁全部到大堂外站成一行。” 大堂之上,岳肃就是天,武家下人只好照办,老老实实地到大堂外站成一列。岳肃这时冲着金蝉说道:“你带着郭凯家的邻居出去认人,在或不在不必当面回答,带到后衙一一寻问。对了,把郭凯也带上来,让他也去认认。” 岳肃如此做,也是怕这些人畏惧武家,害怕报复,不敢实言。 金蝉领命,叫人把郭凯带上,领着郭凯家邻居出去认人,然后再到后衙逐个盘问。结果,得到的答案十分统一,确实没有。连郭凯都是摇头。 金蝉复命之后,岳肃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先在这里跪着,本官到后面一趟,金蝉,你随我来。” 说完,岳肃离座,同金蝉来到暖阁之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属下明白。”金蝉连连点头。 岳肃满意地一笑,带着他又返回大堂。坐回原位,冲着武斌说道:“武斌,你说崔贵和刁良是两个月前被逐出府的,想来贵府账册之上,应该不会记载他二人的工钱。金捕头,你现在就带着武府账房去他府上将账册取来,让本官核对。” “是。” 武家的账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既然是账房先生,打扮的肯定和一般仆人不同,金蝉马上给揪了出来,点了十名捕快,押着他赶往武府。 武斌实在没有想到,岳肃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昨日听人说岳肃提了郭凯家的邻居,晚上武斌派人去打听,有人说出岳肃的问话内容,于是为了保险起见,让二人躲了起来。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位大老爷还有这个心眼,要去查府上的账册。这两个月的月钱都是清楚地记在账上,当然也有崔贵和刁良的名字。 见岳肃如此,只好在心中思量推脱之辞。 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金蝉将账房复押回来,差役手中捧着一大叠账册。 将账册放到公案之上,金蝉来到岳肃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才退到一旁。 岳肃满脸笑容地拿起最上面一本,从后面翻越,一直翻到最前面,突然将账册狠狠地朝武斌丢去,大声喝道:“武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公堂之上欺瞒本官。你说崔贵、刁良是两个月前被辞退,可近两月仍有他们的月钱,以及他二人的亲笔签名,你作何解释?” “回禀大人,或许……或许是账房搞错了……”武斌推诿道。 “搞错了,难道他二人的亲笔签名也能搞错吗?最近两月这二人的签名与以往的签名完全相符,你以为身有功名,就可以大堂上信口胡言,欺瞒本官吗?”岳肃说到最后更是激动,重重地一敲惊堂木,大声喝道:“本官这就当堂革掉你的功名。来人啊!给我将武斌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言罢,四支火签已经落到地上。 “是!” 现在岳肃手下的差役一个个都都见识过这位大老爷的手段,谁敢再不听话,只要敢说半个不字,当即就会被开革。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确不知情……” 武斌虽然嘴里喊着,但差役只认火签,当下有四名差役上前,将武斌拉到一边,按在地上,抄起板子“劈哩啪啦”地朝武斌身上招呼。 武斌也是会武之人,可公堂之上哪敢抵抗,仗着身子还算结识,硬挺下四十板子,但屁股也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旁的武魁看到儿子被打,是心痛不已,但也没有丝毫法子,一双眸子狠狠瞪着岳肃,估计现在已经有了将岳肃生吃了的念头。 “武斌,本官再来问你,现在这二人身在何处?”岳肃大声问道。 武斌忍着疼,抬头答道:“当初我已经发话将这二人逐出府去,但没有公开宣布,料想是账房并不知情,让此二人冒领了两个月的月钱。我确实是有两个月没有见到这二人,还望大人明察。” “你拿这话骗三岁小孩吗?若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无情。来人啊!准备夹棍!” 公堂之上,用刑也是很有讲究的,尤其是夹棍这种重刑,一般不能轻用,不过这也只是对正直的官吏而言,像一些不良官吏,常用这来屈打成招。 岳肃对武斌上夹棍,确是有理有据,你当堂作伪证,打你是应该的,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这不是找打嘛。 “大人且慢!”正在差役将夹棍扔到堂下之时,武府的账房先生突然喊了一嗓子。 岳肃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大人,崔贵、刁良确实不在府上,那两个月的月钱是我领的。”说完,账房先生膝行到武魁身边,哭道:“老爷,都是老奴的不好,老奴先前并不知道这二人被少爷逐出府去,在账上做了这二人的月钱,谁想月初并不见这二人领钱,后一打听才知道原委。老奴一时财迷心窍,就仿照他二人的笔迹,将月钱私自领了。到了上月,见老爷和少爷没有发觉,贪心又起,再次做了他二人的月钱自己领了,还望老爷恕罪。” “你这狗奴才,可是害死老夫和你家少爷了……”武魁马上大哭起来,抓着账房的肩膀来回晃着。 “啪!”岳肃重重一拍公案,大声说道:“少在本官面前演戏,你说他二人的月钱是你冒领就是你冒领的吗?上面的笔迹和以往的一模一样,难道你能模仿的出来吗?” “大人,实不相瞒,老朽做账房多年,府中不少人的笔体都能模仿出来,大人若是不信,老朽可以演示。”账房肯定地说道。 “好!”岳肃大声道:“给他纸笔!” 行文书办马上拿过纸笔让账房书写那二人的名字,写完之后呈给岳肃,岳肃让人将账册捡回来对照,相验之下,还真是难辨真伪。 其实,这账房先生在府上还真干过不少冒领月钱的事,不少府内的仆人及短工,有的没干上一个月被辞退,因为畏惧武家,不敢来领钱,这账房先生便把工钱做上,模仿笔迹,私下领了。崔贵、刁良的名字早就看熟,也不难写,模仿起来自非难事。今日在公堂说出,也是怕老爷日后发现算账,进而还能立下一功,何乐不为。 岳肃深吸一口气,把纸放到一边,问道:“账房,既然他二人月钱是你冒领,为何不早说,偏偏要在本官要动大刑的时候才说?” 这账房已经想到说辞,当即禀道:“大人,老朽先前不说,也是怕被老爷责难,但见少爷被打,良心实在难安,方敢吐出实情,请大人明鉴。”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真是个好奴才,好一个良心实在难安。” 言罢,岳肃不在多言,翻起武家的账本来。下面跪着的人,不明岳肃这是何意,却也不敢多言,只能老实的跪着。过了好一会,岳肃才终于说道:“点到名字的都给本官站出来。” 第二十一章 逐个提审 “李旺、陈奇、李伟、赵福州、王大年……” 岳肃一口气点出十几个人的名字,岳肃每叫一个人的名字,堂上差役都会一起大声重复一遍,因为有不少人都在大堂外面。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他们都在纳闷,为什么岳肃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其实答案很简单,岳肃手中的账册清楚地记载这些人的名字,甚至连在府中做什么职司,都有明确的记录。岳肃所点的这些人,全都是看门的,有的在前门,有的是在后门。 岳肃见人齐了,说道:“把这些人全都带到后衙,单独看押。”说完,站起身来,又道:“其他人暂时留在堂上,可以起来休息一下,但不可说话,否则按扰乱公堂处置。童胄!你在这里看着,谁敢说话,就赏二十板子。” 言罢,转身离座,前往后堂,被点名的十几个武府仆人都在后面跟着。这些人全被安置都后衙各个房间看押,每个房间里都要布置两名差役。 岳肃在后堂落座,说道:“给我将李旺先带进来。” 差役马上将李旺提上堂来,原先武家一百多号人在大堂上,李旺的胆子还大点,现在单独面对岳肃,吓得是浑身颤抖,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口称“小民李旺参见大老爷。” 岳肃大声说道:“李旺,本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是敢欺瞒本官,你家少爷就是榜样!”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如实回答。”李旺一边说着,一边冲上磕头。 “很好,那本官就来问你,那郭凯的妻子张氏可曾在你府上做过工?” “这个……草民并不太记得……府上时常有做工的上门……叫什么名字也不是我们管的……如果见面……或许能记起来……再者说,府上前后左右共有四个门……也不知他是从我哪个门户经过……” “倒也有理,那你是守哪个门户的?”岳肃再次问道。 “草民是看正门的。” 郭凯家的住址岳肃早已问清楚,距武府不到一里地,不过是在武家后方,走后门较近。岳肃点点头,说道:“看守后门的都有谁?” “回大老爷,一共有四个,叫赵福州、王大年、隋铁牛、盛阿狗。” “很好,你先下去吧。把王大年给本官带上来。” 李旺被带了下去,不一刻陈大年被带到堂上,这小子和李旺一样,一进门就吓得跪倒在地,口称“大老爷在上”不停地磕头。 岳肃照例,还是先警告一番,要他不要撒谎,然后才开口问话,“你叫陈大年?在武府是何职司?” “小的确叫陈大年,在府上负责看后大门。” “那本官问你,在去年十一月份,郭凯的妻子张氏可是在武府做短工,常从后大门出入?” “这个……草民有些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岳肃一拍桌案,怒道:“县城就这么大,况且郭家距离武府不到一里地,大家也算是街坊,难道会不认得。用不用本官将郭家的邻居全都叫过来,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你!要是你敢诓骗本官,本官就让你尝尝夹棍的味道!” “大人……大人莫要生气……小民想起来了……好像是来上过工……”陈大年不敢隐瞒,忙老实交代。 “那本官再来问你,张氏在武府是做什么活,在什么地方上工?不要跟本官说,你不知道,或者是不清楚、忘了之类的言语。” “是、是……张氏在府上是做针线活,上工的地方是北角的小院。” “算你老实。”岳肃又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那天,张氏早上上工,是不是快中午时被崔贵和刁良抬出去的。” “十一月二十三,隔得时间太久,小的真记不清了。” “真记不清还是假记不清!”岳肃大声问道。 “是真记不清了……”陈大年说着,一个劲地磕头。 “本官暂且信了你的话,张氏即在府上做针线活,谅不是一人,应该还有管事的吧。说,是何人负责管事?这个你若回答记不清楚,本官定要你好看!” “是、是……一般做针线活的都是由府上的冯婆子管理。”陈大年哪敢再推诿,当即老实交代。府上看门护院的,相当于现代企业的保安,普通工人你不全认识倒还有情可原,若是有职司的你不认识,岂不是荒谬。 “算你老实,本官再问你,那个冯婆子今天可随同到堂?” “到了。” 岳肃略一沉吟,说道:“将他带下,传冯婆子。” 差役将陈大年带出后堂,很快将冯婆子带来,这个妇人能有近五十岁,一脸的尖酸刻薄像,岳肃只看一眼,就知不是什么善类。还是老一套,告诉她不要当堂给假口供,不然定是不饶。 冯婆子老老实实地跪着,赌咒发誓说,定会实话实说。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官先问你一个问题,去年十一月份,郭凯的妻子张氏可是在你府上做工。” “这个……来府上上工的人太多,民妇有些记不清了……”冯婆子一脸迷茫的样子,像是真想不起来一样。 “混账!你家看门家丁尚能记得张氏那时到府上做工,做工的地点是在北角小院,你身为府内管事,她每日跟着你做工,你会记不清?定是搪塞本官,来人啊,给我掌嘴!” 一声呼喝,马上有两名差役走到冯婆子身边,这婆子吓了一跳,马上呼道:“大人息怒,民妇想……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来府上做工……” “晚了!”岳肃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先掌嘴二十,本官再问你话!”对这种刁钻,岳肃是了解的,必须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否则接下来还是没有实话。 差役得了吩咐,拿出木牌对着冯婆子的嘴巴打去,“劈哩啪啦”二十下,打的嘴巴破裂,尽是鲜血。 打完之后,差役退到一边,也不为她擦拭嘴巴上的血迹,冯婆子现在则是心惊胆寒,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大老爷,民妇再也不敢撒谎了……” “量你也不敢,本官有话在先,若是再敢说半句假话,下次招待你的就是夹棍!” “是、是……民妇一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好!本官再问你,张氏每日上工,都是几时到府,几时离去?” “回大人,都是辰时到府,酉时离去。” “那张氏在府上做工时,可曾请假,或无辜旷工?” “这个……好像是没有……” “什么叫好像是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公堂之上,岂容你这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没有……” “武府上工,想必也有点卯的本子吧。” “有。” “现在何处?” “每月上交账房一份,我的手里也有一份。” “你的那份在何处,拿给本官观瞧。” “我的那份在府内,未曾带在身上。” “这倒无妨,金蝉,你现在带人陪她去武府将点卯册取来。” 金蝉领命,点了四名衙役,带着冯婆子前往武府取点卯册。岳肃坐在后堂,翻阅起武府的账本来。冯婆子的话倒也不假,很快岳肃找到一份府上短工的点卯册,张氏的名字赫然在内。甚至连十一月二十三日案发那天,也记载着张氏有去上工。 看到这项记录,岳肃更是信心十足,认定今日便能查清此案。 过了半晌,金蝉将冯婆子押回,点卯册也带了回来,呈到岳肃面前,岳肃翻越记录,和从账房那里得到的那本是一模一样。 这也不是武家太过愚蠢,故意留下证据,只是当初勾结官府,轻易将郭凯定成死罪,这事也就不再放在心里。时过境迁,再提此案,也就嘱咐了府内下人,并让抬尸的崔贵、刁良躲起来,忘记将账册毁掉。也是他们没有想到,岳肃会从这里下手。 岳肃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冯婆子,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氏是否到府上做工?” 岳肃手上有点卯册,冯婆子岂敢抵赖,知道若是再矢口否则,搞不好真会动大刑。只好如实回答,“是。” “算你老实。那一日中午时分,郭家的邻居看到武府仆人崔贵、刁良将张氏的尸体抬回家,本官问你,张氏是不是死在武府?” “这…这个民妇实在不知……” 岳肃看出冯婆子言辞闪烁,“啪”地一拍公案,怒道:“张氏在府上归你管理,你会一点也不知情,看来刚刚的掌嘴是有些轻了!” “民妇确实不知啊,民妇虽然负责管理短工做活,可也不是一直都在现场。” “狡辩!”岳肃指着冯婆子喝道:“即便你当时不在现场,但张氏终究是在北角小院做活,当时没有请假外出,怎会无缘无故死掉,被崔贵、刁良抬回家中。分明是你当堂哄骗本官,来人啊!大刑伺候!” 第二十二章 诈供 夹棍在公堂之上,算是重刑,别说是冯婆子这样的妇人,就算是铁铮铮的汉子也受不了。夹棍分为几种,有夹十指的,有夹双腿的,不论是哪种,只要一上去,立即是疼痛钻心,鲜血横飞。 岳肃这次用的是夹双腿的,四名差役一个将冯婆子按住,一个抬起双腿,两个用夹棍套住双腿,只待大人吩咐一句,便要拉动开夹。 “冯婆子,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说是不说?” “民妇确实不知道张氏是怎么死的。” “本官并未让你回答张氏是怎么死的,只是问你,当日张氏没有请假,在府上做工,为什么会被抬回家去,是不是死在武府?” “民妇不知道啊……” “那你都知道什么,从实给本官招来,你若是说一点也不知情,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大人,民妇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到了现在,你还敢抵赖。好,用刑!”岳肃一声令下,扯住夹棍的差役一起动手,将夹棍向左右两头狠狠拉起。 “啊……”冯婆子一声痛呼,差点没背过气去。“大人……别夹了……我说……我说……” 这个世上能有几个江姐,夹棍只夹了一下,冯婆子就抵挡不住。岳肃冷笑起来,说道:“狗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 “回大人,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上午,少爷武斌突然来到小院,他把我单独招呼出去,说让我将其他工人全部带到西角的一个院子,只留张氏一人。他是主家,我怎能不从,只好按照吩咐做事。众人出去后,少爷进院把门关上,没有人知道院内到底发生些什么。民妇知道的只有这些,还望大人明鉴。” 这一次,岳肃从冯婆子的脸上看出她没有撒谎,笑道:“一开始就如实说出,怎能受这皮肉之苦。照你的说法,张氏很有可能是武斌杀的了?” “这个民妇实在不知,不敢乱说。” 通过冯婆子的话,岳肃不难分析出武斌把张氏一个人留在院里,是打算干什么。郭凯的邻居早就说过,张氏面容娇好,武斌如此,十有**是打算对她非礼。张氏之死,应该是武斌因奸不遂,恼羞成怒将她打杀;或者是张氏为保名节而自杀。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罪魁祸首都是武斌。 可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武斌杀人,或者是逼死人命。岳肃斟酌一番,说道:“让她画供,然后单独看押,再将隋铁牛带上来。” 冯婆子画供之后,衙役将她带下,把看守后门的另一个家丁隋铁牛押到堂上。隋铁牛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一到大堂,先是跪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打量他一番,说道:“本官有话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当堂做伪证可是要吃苦头的!赵福州、王大年、盛阿狗的口供全部在此,你若是跟他们说的不符,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他只是问了王大年一个人的口供,如此说话,无非是吓唬隋铁牛,这一招在公安局里,叫作诈供。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说实话。”隋铁牛老实答道。 “这就好。”岳肃当即问道:“去年十一月份,府上有一个做短工的张氏妇人你可认识?” “回大人,时隔太久小民有些记不清了……”武老爷当初的叮嘱就是一问三不知,隋铁牛心底虽然慌张,不知别人是怎么答的,但估计其他人应该也是一般说辞。 “啪!”岳肃一拍桌案,喝道:“好你个大胆的隋铁牛,赵福州、王大年、盛阿狗都说认识,怎么偏偏是你记不清?张氏的家距离武府不到一里,彼此街坊谁不认识谁,连张氏家的邻居都知道府里有一个看门的叫隋铁牛,你会不知道张氏,分明是故意搪塞。来人啊!给我赏他二十板子,帮他长长记性!” “是!”两旁差役答应一声,上来四个就要动手。 隋铁牛没想到这位大人一上来就戳穿他的推诿之词,更没想到另外三个已经实话实说,连忙说道:“大人,小民想起来了,确实……” 不等他把话说完,岳肃断喝一声,道:“晚了!本官在你一上堂时就提醒过你,你推诿抵赖分明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给我打!” “打”字一出口,差役抡起板子就开打,二十板子打过,隋铁牛疼得是呲牙咧嘴。 岳肃说道:“隋铁牛,本官再问你话,这一次你若是还不老实,休怪本官动用大刑!”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如实回答。”隋铁牛现在可慌了神,心中合计,既然其他三个已经说了实话,自己还硬挺着有什么用,到头还不是受皮肉之苦。 “张氏每日到武府上工,是不是都走后门?” “是。” “在十一月二十三那日晌午时分,是不是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抬出府的?” “小民并未看到。”隋铁牛摇头说道。 “没看到!”岳肃再次一拍桌案,怒道:“你和王大年三人一同看管后门,为什么他们三人看到,唯有你没有看到?来人啊!给我上夹棍!” 一听岳肃说要上夹棍,隋铁牛这下可慌了,连忙喊道:“大人息怒,小民这次确实没有撒谎,真的没有看到。” 岳肃看的仔细,从隋铁牛的脸上,除了惊恐之外,并无狡狯之色,想来是真的没有看到。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他们三个撒谎了,你可敢跟他们当面对质。不过本官把话说在头里,如果确定是你撒谎,本官就判你杖八十,监禁五年。” “他们根本就没从后门走!”隋铁牛抢着说道。他是害怕万一王大年三个信口胡说,到时三人一起指证自己撒谎,自己可倒了霉。 “那你说他们是从哪个门走的?” 隋铁牛不知上当,只为洗脱自己的干系,连忙答道:“他们是从北边小门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 “张氏长得貌美,大家时常和她搭讪,她那日入府上工,到了晚上也不见出来,大家好奇,自然要打听打听。府上的把门家丁都是住在一块,彼此喝酒闲聊也是常事,在酒桌上我听管北边小门的苏财、何发讲,张氏是被崔贵和刁良二人从他们那门抬出去的。”这隋铁牛倒是为求洗脱自己,把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 “很好。”岳肃高兴极了,说道:“那你可知道张氏是怎么死的吗?” “小民不知道。” 这一次,岳肃从隋铁牛的语气中听出一些端倪,说道:“张氏长得美貌,你们既然好奇打听,当然也能听到点风声吧。” “我们倒是和崔贵二人打听过,他二人是少爷的心腹,凶得很,我们一问,他们就说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岳肃点点头,说道:“看来你倒是个老实人,给他画供,把苏财带上堂来。” 隋铁牛画供下堂,苏财被带了上来。和先前几个一样,苏财也是一进屋就跪下磕头。岳肃照例先说了番震慑人心的话,然后才道:“苏财,本官问你,你在武府是做何差事?” “回大人,小民是负责看管北边小门的。” “和你一同看门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叫何发的。” “北边小门经常开启,随人出入吗?” “并不常开,只有掏粪便的隔三差五由此门出入。” “你可认识府上一个做短工的张氏妇人。” “草民……不认得……” “真的不认识?”岳肃喝问一声。 “真不认识。” “平时开门、关门都是你同何发一起吗?” “是。” “本官再问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那天,你与何发可曾看到崔贵、刁良抬着一具尸体从北边小门出去?”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所说的话,本官会找何发核实,若是其中有假,本官定要你好看。让他画供,带何发上堂!” 苏财画供之后,差役又将何发单独提上堂来,岳肃问了同一番话,何发的回答也是一样。 “何发,你所说的供词,本官等下回找苏财核实,如果其中有假,到时可别怪本官对你动大刑。来人,让他画供!” 何发画供后,被带下堂去,岳肃对一名差役招招手,说道:“咱们堂上最重的刑除了夹棍之外,还有什么?” “回大人,再重的就是火烙、火链。”差役如实答道。 火烙是什么,岳肃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火链是怎么一回事,问道:“何谓火链?” “回大人,就是拿一根粗铁链放到火上烤,等到铁链发红,铺到地上,让犯人趴上去或者跪上去,皮肉当时烧焦。不过这种刑很少用的,只有证据确凿,犯人仍矢口抵赖时才使用。” “很好,就它了。快去准备一根火链,铺到堂上。”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是,大人。”差役不敢迟疑,马上去准备火链。 差役将炭火盆和铁链拿到堂上,火链两端都装有木质手柄,两个差役各执一端,放在炭火盆上烤,等到火链烧的通红,才铺到堂上。岳肃又让人买了块生猪肉,以及一些鸡血倾于火链之上,猪肉马上烧焦,鸡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令人将猪肉取走,铁链上挂着一层烧糊的肉,岳肃这才说道:“把苏财再给本官提上来。” 苏财这次上堂,一看到火链,再闻到弥漫的血腥味,不由的浑身打颤,腿脚都不灵便。跪下后,就听上面的岳肃大声说道:“苏财,先前你说不认识张氏,在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并没看到崔贵和刁良抬一女子尸体从北边小门离开,这些可都属实?” “属、属实……”苏财得得瑟瑟地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你还敢信口胡言!何发已经招认认识张氏,并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和你一起看到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从北边小门抬出,当时还是你们开的门。本官有言在先,当堂做假口供欺瞒本官可是要受大刑的。来人啊!把他架到火链之上!” “是!”当即有四个差役上前按住苏财,就要拖他上火链。 火红色的铁链,瞧着就骇人,血肉之躯上去还能有好。苏财听说何发已经招供,已是吓得慌了手脚,现在一听大人说要把他架到火链上,差点尿了裤子。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愿说实话,小民认识张氏,那天确是和何发一起看到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从北边小民抬出,当时还是我开的门……” 见苏财惊慌招供,岳肃将手一摆,示意差役退下,说道:“好你个苏财,为何不早说实话?” “回大人,是昨天晚上大少爷嘱咐我们,让我们到了堂上要做到一问三不知,要是谁敢乱讲,回府之后就割了谁的舌头。” “乱讲?乱讲些什么,还不给本官如实说来!” “张氏貌美,府内的不少仆人都知道她,尤其是看管后门的几个小子,在她上下工时,都要上前调笑几句。那天他们没看到张氏下工时出门,又听说她死了,大家当然要四下打听,听说是大少爷曾经让冯婆子把院里的短工全都清走,只留张氏一人,干了些什么大家虽不知道,但扑风捉影,猜也能猜到是那勾当。我和何发亲眼看到少爷的心腹崔贵、刁良把张氏的尸体抬出门,料想是张氏性烈,触怒了少爷,才被打杀。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略一吓唬,苏财便把知道的一切全都说来,连大家私下里的猜测也都全盘托出。 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量你也没胆子再来欺骗本官,给他画供。” 后堂之上,不管是行文书办还是差役,见岳肃轻易就诈出供状,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苏财画押下去后,岳肃又让人将何发带上来,一见到地上的火链和闻到屋里的血腥味,也是心里发毛,浑身乱颤。 岳肃把刚刚吓唬苏财那套一用到何发身上,差役刚把他拖起,何发也是马上招供,所公诉的和苏财大体一样。岳肃让他画供,完了之后,这才返回正堂。 大堂之上,武魁和他的大老婆正蹲在儿子身边查看其伤势,屁股打的皮开肉绽,夫妻俩是心痛不已,在心中不停地咒骂岳肃。底下家人都站在堂上,没有一个敢多说话的。见到岳肃登堂,家丁下人马上跪下,武魁夫妻也是不情愿的跪下。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四下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武斌身上。“武斌,本官问你,你可认识郭凯的妻子张氏?” 武斌见岳肃领了好多人到后堂问话,也不知都审出些什么,犹豫半天,都没有回答。 “武斌,本官问你话呢,你认识不认识郭凯的妻子张氏,认识就说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但本官有言在先,若是再敢当堂欺骗本官,这才可不是打板子了!” 看到岳肃声色俱厉,武斌不敢抵赖,只好说道:“郭凯家距离我家不过一里地,大家算是街坊,小民倒也认的,不过却没有什么往来。” “去年十一月份,张氏在你府上做短工,这事你可知道?”岳肃再次问道。 武斌思考片刻,眼珠一转,说道:“好像那时听下人说过,张氏有来我府上做工。” “你倒是答的滴水不漏。”岳肃又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氏在你府中上工时无辜死亡,死后被崔贵和刁良从北边小门抬出府去。那一日,你可见过张氏?” 一听岳肃连尸体是从哪个门抬出去的都知道,料想是里面的下人说了实话,只是不知冯婆子有没有招供,心下揣揣,脸上却故作惊讶,说道:“什么?那天府上死了人,我怎么不知道。定是有人图谋张氏美色,因奸不遂将她杀害。府上的崔贵、刁良一向品行不端,我想定是他二人所为,大人一定要缉拿到此二贼,替张氏申冤。”他倒是推的干净,反正崔贵和刁良不在这里,一切罪名都按在他们身上,岳肃也找不到人。 “你府里死了人,崔贵、刁良大摇大摆地把人抬出去,守门的家丁看到,难道没有通报?” “并没有通报给我知,可能是告诉了我爹也说不定。毕竟家里的事,我一般很少过问。” 见武斌如此说完,岳肃看向武魁,说道:“武魁,张氏的尸体被人从北边小门抬出去,可有下人通报于你知?” 武魁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若是自己承认知情,岳肃一定会定他一个知情不报,藏匿凶手,致使郭凯含冤受屈的罪名。在明朝,凡知情不报,藏匿凶手在家,都是重罪,轻则相较主犯量刑罪减一等,重则被定为同谋。 武魁思量一下,说道:“回大人,草民并不知情,没有人向我回禀这事。” 事实倒也如此,崔贵、刁良凶神恶煞,抬着张氏尸体出门时,告诉何发二人不许多嘴,这二人哪敢再问,甚至连通禀老爷都没敢。武魁知道这事,还是郭凯告上衙门,孙大成派人通知他的。 岳肃也考虑到这一层,没有在这里做文章,看向武斌,说道:“武斌,本官再问你,案发当日,你可曾见过张氏?” 第二十三章 引蛇出洞 岳肃提的这个问题正好戳在武斌的脊梁骨上,若说没见过,他不知道冯婆子被带进去后有没有招供,万一招了,估计自己又要被定个做假供的罪名,吃上一顿板子。想来想去,还是在做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比较好。 “回大人,时隔太久,我也记不太清楚。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武公子不愧是读书人,每一句回答都是滴水不漏。”说着,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只是我这大堂之上,容不得你这可有可无的回答。说!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隔得太久,真的是记不清了。学生反问一句,如果我问大人您,去年的今天您晚上吃了什么菜,在街上都遇到什么人,您能想起来吗?” “还真是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提醒提醒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氏在你府上北角小院做工,你到那里让管事的冯婆子把其他工人全部带走,只剩下你和张氏两个留在院中。那个时候,你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听了岳肃的话,武斌知道冯婆子是全招了,自己要是想不出一个搪塞之辞,是决过不去这一关。思前想后,武斌突然长叹一声,说道:“张氏貌美,府内下人多有言传,学生一时好奇,那日便去观看,相见之下,确实美若天仙,于是动了外念。我故意将冯婆子等人支走,只让张氏一人留下,与她诉说情怀,许诺若与我成其好事,我便给郭凯一些银子让他休妻,然后纳张氏为妾。张氏也是贪慕虚荣之人,见我如此说,当即首肯,我二人在院中一度**,随后我就离开,张氏为何身死,实不知情。想来定是崔贵、刁良贪其美貌,见张氏一人在院中,遂将其奸杀。还望大人拿获真凶,将其法办。” 反正是无从对证,武斌干脆把所有罪名全都按到崔贵、刁良的头上,自己最多是通奸,充其量革掉功名,再赏一顿板子,还能怎样。要是动用大刑,自己宁死不招,这事也没第三人看到,拿不到崔贵、刁良就是没有证据。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崔贵和刁良所为了?”见武斌把一切都推到崔贵、刁良身上,岳肃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岳肃的笑,令武斌心里直发毛,连连点头,“确是这二人所为。” “既然你承认通奸,按大明律,必当革掉功名,杖八十。来人啊!给他画押行刑!” 行文书办先让武斌画押,然后差役上前,按住武斌,又是一顿板子。武斌的屁股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再挨八十板子,屁股是血肉模糊,身子连动都动不了。 岳肃面带冷笑,又道:“你一人的证词,本官也不能尽信,一切等到将崔贵、刁良拿获到案才能坐实。但你即承认通奸,那就是本案的重要嫌犯,押入大牢,容后再审。冯婆子、苏财、何发系本案重要人证,一并收监,退堂!” *************************************************** 岳肃同金蝉、铁虬回转后宅,刚进后宅院门,就见一个仆人在扫地,这人扫的极慢,拎着扫帚,只在岳肃的房前晃来晃去。岳肃心中暗喜,故意将面前的一块石头重重一踹,怒道:“好一个武斌,避重就轻,真是气死本官了!” “大人不必生气,等抓到崔贵、刁良,一切就能大白。”金蝉见岳肃发火,料想是为了堂上之事,连忙解劝。 岂料,岳肃的火更大,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背对着扫地仆人,一拍石桌,说道:“你懂什么,那崔贵、刁良八成已经死了,上哪里再将此二人捉拿归案。” “死了……是呀,以武家的行事风格,八成会将此二人灭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让武斌逍遥法外?”金蝉坐到岳肃旁边,见岳肃一个劲地向他递眼色,料想其中另有文章。 “我哪能让他逍遥,今天我故意将他押入牢里,就是想为民除害。他武家一向和本官作对,仗势欺人,难道只有他们懂得杀人灭口,本官就只能墨守成规了吗?” “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铁虬,你去讲郭凯从后衙带来。”岳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铁虬领命前去,不一刻将郭凯带到岳肃面前,公堂之上郭凯已经见到岳肃为自己做主,还痛打了武斌,只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武斌杀人。 “呃呃……”武斌一到跟前,扑通跪下,是一个劲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让铁虬扶他起来,说道:“郭凯啊,今日公堂上的情况你也看到,因为没有缉获崔贵、刁良,没有充足证据证明武斌杀害你的妻子,只能将他暂时收监。” “呃呃……”郭凯连连点头,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本官是一心想要为你报仇,怎奈证据不足,估计崔贵、刁良现在已经被武家灭口,过些时日,那武斌还是要逍遥法外。”说到这里,岳肃故意顿了顿,又道:“本官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是否真的很想报仇?” “呃呃……”郭凯拼命地点头。 “既是如此,那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有言在先,这是要搭上你性命的,你可愿意?” “呃呃……”郭凯听罢,仍是拼命点头。他现在舌头没了,已经成为废人,对他来说,生存已经失去意义,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报仇。 “你有这份勇气,本官可以成全你。堂上武斌的回答你也听到,他说与你妻子通奸,你可相信?” 张氏素来贤惠,若说妻子与人通奸,郭凯岂会相信,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牙齿狠狠咬着,眼睛像是能喷出火焰一样。 “你不相信,本官也不相信,料想通奸是假,**是真。现在武斌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押入牢中,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你若想报仇,这是一个机会,本官可以将你同他关在一起,如何报仇也不用本官教你。如此,你可愿意?” “呃呃……”郭凯紧咬牙关,用力点头,能够手刃仇人,那是最好不过。 岳肃笑了笑,又道:“只是你杀了武斌之后,你也不能活着,否则会牵连本官,所以说,报仇之后你也得死!” “呃呃……”郭凯还是点头。对他来说,只要能报仇,死就死!活着已经没有意思。 “很好。本官成全你。金蝉,等下将郭凯收入监牢,同武斌关进一个牢房。不过要记住,不必急着动手,等到三更之后,狱卒都睡了。” “是,大人。”金蝉答应一声。郭凯则是跪下给岳肃磕头。 岳肃让铁虬先将郭凯押入牢中,然后和金蝉一起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岳肃就趴在窗边小心观察,看那扫地仆人有何反应。 那小子等岳肃进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侧耳倾听,岳肃看的仔细悄悄走到金蝉身边,故意说道:“今晚你就留在监牢,等到武斌死了,郭凯自杀,再回来。” “明白。”金蝉不懂岳肃为什么会想出这个主意,但因为痛恨武家,同情郭凯,认为这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岳肃说完话,也不再多说,又悄悄溜到窗边,观察门外仆人的动静。那仆人见房内没有了声音,这才缓缓朝后门走去。到得门前,把扫帚扔到一边,开门便走。岳肃看他走了,回身走到金蝉旁边,说道:“刚刚隔墙有耳,说话多有不便,你且记住,等押着郭凯进监牢以后,不必将他二人关在一起,分头看押就是。还有,今天晚上不管何人去监牢,都不许他进去。” 这一下,金蝉可糊涂了,实在搞不懂岳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开口打听,岳肃冲他摆摆手,笑道:“不用多问,明日便知。” ***************************************************** 仆人小四出门之后,直奔武府跑去,刚到府门前,正碰到夏宽乘轿前来。夏宽下轿,看到扫地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纳闷道:“小四,怎么如此慌张,有什么急事吗?” “要出大事了。”小四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大事?”夏宽左右扫了一眼,又道:“此地说话不便,咱们进府说。” 二人进入武府,小四缓了几口气,小声说道:“刚刚我在扫地的时候,见岳大人气急败坏地走进后宅,说什么武少爷避重就轻,拿他没有办法,后来有说准备为民除害,找来郭凯,说今晚要将他关进武少爷的监牢,由他自行报仇。” “什么?”夏宽一听这话,不禁一震,说道:“这还了得,咱们赶紧去通知武老爷。” 快步来到武家花厅,正见武魁一脸晦气地坐在上手,丫鬟、侍女都躲得老远,生怕触了霉头。 武魁看到夏宽进来,脸色稍微和缓一点,当看到小四跟在后面,忙问道:“小四,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小四是武魁专门派入衙门里的耳目,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到府,肯定是有事发生。 “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四当即将刚刚说给夏宽的话重复一遍。 武魁听罢,是心头火气,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斌儿现在重伤在身,连动都动不了,让郭凯跟他在一起,那还了得!”说完,武魁的身体晃了晃,冲着夏宽说道:“夏大人,这可怎么办?” 夏宽想了想,说道:“岳肃这招可真绝,郭凯仍是有罪之身,关进牢里也属正常。他在牢里杀了少爷,再来一个自杀,倒是无凭无据,栽不到他岳肃头上。毒啊……” 听了这话,武魁咬牙道:“你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想办法救救我家斌儿啊。” 夏宽显得有些无奈,说道:“唯今之计,只能我到牢里去盯着,不让他们有机会动手,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抓不到崔贵、刁良,岳肃还是有理由不放人。看来,老兄要多破费些银子,请知府大人出面将少爷保出来。” “银子是小事,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武兄不用着急,小四不是说要在三更动手嘛,到时我去监牢盯着,先熬过今晚再说。武兄现在就派人带银子去知府衙门,越快越好。” 无愧只好点头,按照夏宽的说法,吩咐人立即去准备银子。随后看向小四,又道:“你速速回去,小心盯着,我会派人在县衙后门等你,若是见他们动手,立即出来通知。” “小的明白。”小四答应一声,连忙返回县衙。 一回县衙后宅,小四就听说刚刚金蝉已经把郭凯押入监牢。之所以会让其他仆人也看到,还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给他。 得了这个消息,他马上通知后门的武府仆人。 武魁和夏宽一直在花厅等候,夏宽倒还从容,武魁的心则是七上八下。这老家伙是江洋大盗出身,平时心狠手辣,做事却也稳妥,不过事情一旦落在自家儿子头上,难免有些方寸大乱。 仆人将得到的最新情报一说,武魁马上说道:“夏大人,你赶紧去监牢守着吧。” 夏宽微微一笑,说道:“武兄切莫着急,现在他们还未必会动手,稍安勿躁。总不能现在就去,若说是查监,也不便在牢内守上一整夜,等到二更时分再去,才刚刚好。” “好吧……”武魁觉得有理,就算着急,也只能暂时忍着。 古时一夜共五更,每更两小时,一更是现在的晚上七点到九点,二更是九点到十一点。 枯等两个小时,武魁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一杯茶接着一杯茶的喝,终于等到二更,见夏宽还是没有动弹。这时,他可真有点忍不了了,急切地道:“夏大人,你赶紧出发吧,我儿白天吃了板子,郭凯找他拼命,他哪有还手的力气。”武斌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副老骨头哪能受得了。 夏宽看出武魁是真着急了,一拱手,说道:“武兄,那我这就出发了。” 说完,抬起屁股就走。县丞的手下也是有几名差役使唤的,他早已把手下的人全都招来,跟着他直奔县衙大牢。 来到牢前,大门已经紧闭,夏宽大声说道:“给我敲门。” 一名差役上前敲门,“铛”“铛”“铛”敲了半天,才听里面有人吆喝道:“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想劫狱啊!” “是县丞夏大人来监牢视察,快快开门。”差役大声喊道。 “这么晚来视察什么,要视察的话,明天早上来!”里面的人光是说话,似乎并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小子不想吃这口饭了呀,夏大人让你开门,你竟然还不开门!”差役怒声喝道。 “我说兄弟,我要是开门,这碗饭可就真吃不得了。太爷有令,一过酉时,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能给开门。你们就别难为我了,再者说,深更半夜的,来查什么牢啊。” 夏宽在外面听的清楚,知道这肯定是金蝉在里面不让开门。夏宽也没有胆子硬闯,你一个县丞,谁给你大半夜查牢的权利了,砸开大门硬闯进去,那可就是劫牢的罪名,两下一旦动起手来,砍死都是白砍。要知道这可不是白天,砸开监牢大门,十有**是要动手的,砍死之后栽个罪名,上哪讲理都讲不通。谁叫你大半夜来砸监牢的。 夏宽心中暗想,硬闯是坚决不行的,以免落人把柄,我不如就在此等着,你们要是敢让郭凯弄死武斌,即便郭凯自杀,我也要参到上宪。有内线落实口供,你也脱不了干系。夏宽之所以能够如此从容,那是因为武斌不是他儿子。而这个打算,他是早就有的,只是在武魁面前不便说,因为坐视儿子去死,打死武魁也不会答应。 另一头的武魁可就不同了,他留在家里是坐卧不安,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打探情况,听说夏宽被晾在外面,心里这个急呀。连忙把孙大成喊来,跟他商量对策。 孙大成现在就住在武府对面的一处宅子里,听到丈人召唤,立即赶去。武魁将这事一说,孙大成也算是在官场上打过滚的人,马上猜出夏宽的意图,“岳丈大人,这夏宽是在坐享其成啊。只要我小舅子今晚一死,他明天都会拿到口实去参岳肃。监牢里有他的内线,最不济也能给岳肃按上一个渎职的罪名,等岳肃一倒,他或许还能补上县令这个差事。” 一听这话,武魁气的一拍桌子,说道:“我就知道他夏宽不怀好意,一心只想扳倒岳肃上位,倒是里面被关的不是他儿子,他不心疼。老夫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只斌儿这一个儿子,若是他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大成,我现在有些糊涂,你快帮我想个办法,看如何能救下斌儿。” “岳丈,现在来看,只有两条路,一是劫牢,不过风险太大,这岳肃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监牢中有二十多名狱卒,真动起手来,我们难免会有死伤。万一一时片刻无法得手,他们援兵赶到,我们就完了。” “那第二条路是什么?”武魁急忙问道。 “二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岳肃给除掉,然后我们上下使钱,料想死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到时再找一个替死鬼,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这个办法好,他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多带些人,现在就进去将他干掉,连同他的跟班,一个不留。解决之后,你再去找夏宽,让他善后。”武魁狠狠地说道。 “岳丈放心,我早就想干掉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现在就调集人手,您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孙大成马上去调集人手,武家在城里不止这一处宅子,护院打手加起来能有上百。孙大成挑了八个身手好的,也包括崔贵、刁良在内。 来到后宅墙外,这些人翻墙越脊都是好手,轻松进院。虽说不知岳肃住那间屋子,但看房间的式样,也知道哪是主房,哪是下人房。孙大成居中指挥,让人分别进入三个房间,这三个房间正好是岳肃、金蝉、铁虬的。 用刀插入门缝,轻轻顶开门闩,三个小子潜入房内。 进屋之后,摸到床边,仔细一瞧,床上除了铺着被子之外,哪有人影。 “屋里没人。”“这屋也没人。”…… “难道他们有准备。”孙大成心中慌乱,说道:“快撤!” 正这时,一旁的茅房里忽然走出一人,这人一看到孙大成等人,立即惊呼一声,“什么人!” 孙大成扭头一瞧,是大喜过望,喊道:“干掉他,他就是岳肃!” 众杀手闻言,抡刀冲了过去,孙大成是首当其冲。 岳肃吓得忙转身朝后衙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孙大成终究是当过总捕头的人,身手着实不错,在岳肃快要跑到后衙院门前时,挡到门前。“看你还往哪里走!”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院门突然推开,二十多名衙役冲了过来,为首之人便是童胄。 “拿住刺客!”童胄呼喝一声,手中钢刀只取孙大成。 这一下,孙大成已经确定是中了埋伏,喝道:“跑!” 几个杀手掉头就要跑,可已来不及,铁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持一条大棒,逢人便打,先后有三个杀手被掀翻在地。 童胄这时已经缠住孙大成,捕快人多,片刻将杀手围住,以多打少是他们的强项,再加上如狼似虎的铁虬,八名杀手很快全部被擒,只剩下孙大成还在负隅顽抗。 孙大成的手段不错,但童胄的本事丝毫不弱于他,铁虬又上来帮忙,在二人夹击之下,孙大成终被打翻在地。 众杀手全部被擒。岳肃叫人将府内的四名仆人带到后衙看管,以免走漏风声。随即在后衙升堂。 孙大成等人被差役按到堂上跪下。他一双眸子都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盯着坐在上面的岳肃,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孙大成!你上次煽动差役辞职,今夜又刺杀本官,你可知道身犯何罪吗?”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第二十四章 一网打尽 跟刺杀朝廷命官相比,煽动差役集体辞职简直都不能算作罪名。大明律规定,刺杀朝廷命官等同谋反论处,这可是灭门的罪过。孙大成当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把眼睛一闭,一句话也不多说。 其他八名杀手并没有孙大成那份胆量,一个个是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们是谁指派来的,说不说也是一样。你们的罪名是什么想必也知道,就看本官怎么判了,往重里说都是灭门,往轻里判,可以是斩监后或者充军,你们自己掂量。”岳肃说完,指着最右面的一名杀手问道:“自己招吧。” 岳肃已经说的明白,这杀手也看的明白,硬挺是必死无疑,还要连累家里,若是招了,或者还有一条活路,最起码家里人不会吃官司。 “回禀大人,小的刁良,是受武魁武老爷指派,跟着孙大成前来刺杀大人,所言全部属实,还请大人法外施恩。” 有了刺杀朝廷命官的案子,岳肃都不着急问武斌的案子。 刁良一招,其他几个也不可能硬撑,谁不知道活着比死了好,纷纷招认。岳肃让他们画押,喊过童胄,当下让他持牌到巡检司衙门调兵,并带领捕快前去武府抄家拿人。 县令是一个县里最大的官,有人刺杀县令当然也是这县里最大的事。巡检司的巡检见牌之后,忙点起人马前去拿人,几百人把武府这一包围,谁还敢抵抗,只能是乖乖受绑跟着走。 这么大的动静,夏宽怎会听不到,当他得知此事后,马上明白是中计了。岳肃根本没打算弄死武斌,目的无非是想引蛇出洞,让武魁着急自己动起来。 一个造反的罪名扣下来,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自己和武魁的那点勾当,武府上下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半个,到时肯定有人为了保命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 趁此刻还没人来抓自己,不跑还等什么。夏宽马上让心腹回家通知老婆,让老婆收拾家当出城逃命,自己则是先一步逃出县城。 夏宽猜的一点也不错,岳肃将武府上下提上堂后,再无先前那么客气,上来就是一顶杀官谋反的罪名压下来。想要将功赎罪的,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供出,什么武家在城内、城外有多少宅里,里面养了多少打手,夏宽和武家合谋害过多少人,不管是扑风捉影,还是知道详情,都毫无保留。 岳肃马上命人前去捉拿夏宽,才抽空提审崔贵、刁良。 张氏被杀一案,实乃武斌因奸不遂,张氏刚烈,撞墙自杀身亡,崔贵和刁良不过是帮忙抬尸。张东、龚亮两个狱卒都是被孙大成带着他们杀害,目的无非杀人灭口,而买通两个狱卒,指使割掉郭凯舌头的人,自然是夏宽。 岳肃将口供行文上宪,当堂宣判,武魁、武斌、孙大成连同八名杀手杀官谋反斩立决,武府有恶行的仆人一律发配辽东充军,武家妻妾发配教坊司。与案件无关的仆人、丫鬟当堂释放,武府家产一概充公。含冤受屈的郭凯,赏五十两银子,让他回家。还有在衙门伺候的四名仆人,岳肃没有责难,全部打发走。又发下海捕文书,缉拿夏宽。 当天晚上,三个大男人一起下厨,弄个几个菜,一坛酒,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酒席间,铁虬就大咧咧地问道:“岳大哥,你怎么知道昨晚会有人行刺?” 岳肃笑呵呵地道:“在武斌承认通奸之后,我一时间还真有点无计可施,和金蝉刚一走进后宅,正好看到扫地的仆人一个劲地朝我的房间打量。于是我心生一计,不如让他把假消息散播出去。故意让郭凯去杀武斌,武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知道后肯定会坐不住。为了让戏逼真一点,我还让金蝉在牢里住下,不管什么人前来也不许开门。儿子不是夏宽的,夏宽当然不会着急,更加不敢硬闯监牢,但武魁定然怕郭凯杀死他儿子,他不敢劫牢,唯一的办法就是行刺。有了这杀官造反的口实,一切还不迎刃而解。” ***************************************************** 横行阳朔县的武家被灭掉之后,阳朔百姓是张灯结彩,高兴万分,一连庆祝了一个月。 岳肃又兴修水利,鼓励耕种,阳朔上下人人称颂,很快达到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到衙门告状的是越来越少。 这一日,岳肃正在后衙翻看公文,忽听有人击鼓,忙整理袍服,升座公堂。一众衙役精神抖擞战列两厢,只见一四五十岁的长者形色仓皇,汗流满面站在堂口不住喊冤。 岳肃让人将他带到堂上,来到公案前跪下,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到堂击鼓鸣冤?” “草民姓孔,名叫万昌,家住南门外十里屯。家中是十几间房屋,因人少房多,故开了家客栈,数十年来相安无事。昨日傍晚时分,有两个贩丝的客商,说是湖广人士,到外办货路径此地,因天色将晚,故在此住宿。小人见是路过的客人,就将他们留下,夜晚饮酒谈笑,众人皆知。今早天色将明,二人起身赶路,可到了申时,地保胡传来到店里,说镇口死了两个人,是昨夜住在我店里的客商,定是我谋财害命将人治死,又拖到镇口,贻害他人。不容小人分辨,就将两具尸体拖到店门前,大言恐吓,让我出一百两银子,方肯遮掩此事。因小人情急,特来请大老爷申冤。” 岳肃听了这番言语,仔细打量了孔万昌一遍,倒不像是行凶的模样。但此案终究是命案,不能听他一面之词,问道:“你既说是本地良民,为何地保不说是别人,单说是你?想来你也不是善良百姓,本官岂能轻信。来人啊!将地保带来对质。” 差役答应一声,还不等出门,却见有一人走上堂来。这人三十多岁,满脸的邪纹,斜穿一身青衣,到了案前跪下,说道:“小人乃十里屯地保胡传,给太爷请安。此案在小人的管辖范围,今早见两具尸体倒于镇口,当时并不知道是何处客人。何来合镇人家前来辨认,皆说是投到孔家店的客人,小人因此向他盘问。若不是他图财害命,何以两个人都死在镇上。而且孔万昌说动身时天色尚明,彼时镇上应该早有人行路,即便是路上遇到歹人,岂无一人过此看见?问店口住家,又无一人听到呼救。这是显见的情节,明是他夜间动手,将两人杀死,拖到镇口,移尸灭迹。此乃小人的分析,凶手就是孔老头,请大人审讯便是。” 岳肃听胡传这番话,也是在理,再望孔万昌实在不像是图财害命的凶人,乃道:“你二人供词各一,本官未经相验,也不能就此定夺。等到验尸之后,再行审讯。” 当下,岳肃让差役看着二人,传来仵作,带同金蝉、童胄、铁虬一同前往十里屯。 一路上的百姓听说出了命案,知道岳肃是个清官,必能伸冤理枉,一个个成群结队,跟着轿后前去观看。到了傍晚时分才到镇上,早有当地乡长准备好公馆,前来迎接。岳肃寒暄几句,下轿后说道:“本官先到孔家店踏勘一回,然后验尸。” 说着,走到客栈门首,果见两具尸体,委是刀伤致死。随即喊胡传过来,问道:“这尸体,本是倒在此地吗?” 胡传见岳肃先问这话,赶着回答,“太爷恩典,此乃孔万昌有意害人,故将尸体拖到镇口,以便随后抵赖。小人不能牵扯无辜,故仍然搬移到他家门前,求大人……” 岳肃不等他说完,当即喝道:“你这狗头,本官且不问谁是凶手,你即使公职人员,岂能知法犯法,可知道移尸该当何罪?不论孔万昌是否有意害人,哪怕真的就是他将尸首弃于镇口,你也该先到县里通知本官,说明缘故,等本官相验完了,方能请示标封。你为何藐视王法,敢将这两具尸体移至此处!你有心勒索,已是昭彰;不然就是与他共同谋害,因分赃不均,先行出首。本官先将你重责一顿,再行审问。来人啊!给我将胡传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两旁差役上前一把拉住胡传,将他按到在地,抡起板子,“劈哩啪啦”打了四十大板。只打的胡传是叫喊连天,皮开肉绽。 所有那镇上百姓都知孔万昌冤枉,被胡传诬陷,无奈人命官司,不敢牵扯里面。此时见岳肃如此执法,各个钦服,赞道:“果然名不虚传,是一个精明的清官。” 胡传被打之后,仍是矢口不移,岳肃也不过为苛责,带着众人进入孔家店里面。冲着孔万昌问道:“你家有十余间房,不知昨日那两位客人住在那间,你且带路。” “后进三间是我夫妻同女儿住居,另有两间厨房,此五间从不住客,唯有前进同中进让人住宿。昨日到来的两位客人,我见他们是贩丝的,料想身上定有不少银钱,怕前进不妥当,就让他们住在中进。”孔万昌一边说着,一边前边带路,来到中进,指向上首那间。 岳肃进屋详查一番,并无什么特别,又道:“你在此地开了数十年客栈,想来往来旅客都是住在你这,难道昨夜住店的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客人吗?” “回大人,此外尚有三个客人,一个是山西贩卖皮货的,另外两个是主仆二人,因染了病,现正在前进卧着呢。”孔万昌老实地道。 岳肃先将那做皮货生意的客人叫来寻问,那人也是老实,如实回答,“小人名叫高清泉,是山西做皮货生意的,历年前来都是在此住宿。昨日那两位客人,确是天明时离去,夜间并未听到喊叫,至于为何身死,实在不知。” 岳肃又将住在前进的仆人喊来,寻问之下,也是一般回答。还道:“主人有病,昨日一夜未能安眠,若是有何响动,定能听到。” 岳肃见都说非孔万昌杀害,心中疑惑,又进房间查看一遍,确无任何蛛丝马迹。心中暗想,“看来还真是死在外面,若不然即便是他们帮着一同抵赖,怎能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当下离开孔家店,带人前往镇口查看,确是案发的地方,鲜血汪汪,冒散在四处,左右一望,并无人家,只能就近找来几户居民寻问,皆说并不知情,只是早上出门时看到,这才通知地保,后经查访,方知是孔家店的客人。 岳肃心想,“难道是这地保所为?此时天色已晚,谅也不能验尸,我先让人暗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线索。”想到这里,岳肃喊来乡长,说道:“本官审案向来随到随问,随问随结,故此今日得报,当下便来勘验。但命案重大,非日间相验不能妥当,本官暂在此居住一夜,明日再行开验。”随即吩咐差役,小心看管尸体,由乡长引路,前往公馆。 刚一进门,岳肃喊来童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此案定非孔万昌所为,估计是胡传做了这事,反自己出首,你暗中打听一番,速速回报。” “是,大人。” 童胄答应一声,领着金蝉找到胡传的伙计赵三、于五,故意说道:“我们随大人来办这差事,可一没有苦主,二没有事主,眼看着孔老头是个冤枉的,咱们公门口吃饭的人也不能无辜叨扰好人。此时腹中饥饿,胡传身为地保,难道连一杯酒也不准备?” 童胄是阳朔县差役中的老人,赵三当然认识,忙笑脸说道:“童捕头哪里话,我们地保也是公案缠手,没来得及准备。这样,咱们到镇上东街酒楼胡乱吃一顿如何。” 赵三、于五领着童胄、金蝉来到酒楼,进去落座之后,小二见是县里的公差,知是为命案前来,赶上来问长问短。 童胄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寻问有关案情的事,又道:“我等不比寻常差役,遇上一件案子就大吃大喝,拿着事主的用钱,再敲诈些银两。你们将寻常的饭菜端上来,吃两杯酒就算了。” 等到小二端上酒菜,四人喝了几杯,童胄知道,胡传被打之后,由铁虬看着押在公馆,就故意说道:“你家头儿也太疏忽了,大清早看到尸体,就去讹诈孔老头上百两银子,人家不肯,就移尸到他家门口。现在吃了板子,明日还要让他交出凶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童捕头您不知内里行情,您是上宪,且不是外人,故敢说出这话。我们这个地保,因与孔老头有仇,反到年节,孔老头只是孝敬几个铜钱,平时想从他那里挪一文,他都不肯。昨日胡传在李小六子家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到了天明都无法脱身,忽然镇上哄闹起来,说出了命案。他访知是孔家店出来的人,因此想出这主意,打算公报私仇。原也知道不是孔老头,不过是想讹诈他,谁想害人不曾反害己,吃了县太爷的一顿板子。不过这案子倒也奇怪,我夜晚打更,快天明时还路过那里,并没看到,等回家刚躺下,便有了这事。孔老头虽说是个吝啬的人,但我看这事,他还没有胆子做。” 童胄听完赵三这番话,只是含糊答应,心想照他这么说,那胡传也不是凶手了,顶多是想讹诈点银两。现在所欲未遂,还被打了板子,也算是抵了罪责,但凶手不是他,又是何人? 和金蝉狼吞虎咽,快速吃完酒饭,算明账目,急忙回转公馆,禀报岳肃。 岳肃听罢童胄的讲述,也没了头绪,料想是露了钱财,被人尾随杀死,一切只能等到明日验尸再说。 **************************************************** 一觉醒来,岳肃穿戴整齐,吃过早点,带齐衙役赶往孔家店。四周的百姓知道今早验尸,纷纷跑来观瞧,孔老头也是一清早便到门首等候。 岳肃到来之后,将孔老头喊到身边,说道:“此案你虽不知情,但也是从你家客栈出来的,总不能置身事外。且将这二人的姓名报上,以便按名开验。” 现代人住店要用身份证登记,明代也是如此,最起码也要报个名号,说说自己是干什么的。 “回大人,这两人前晚投店时小民也曾问过,一个说是姓杨,一个说是姓邱,当时匆匆卸行李,无暇说名字。” 岳肃点点头,用朱笔批了“杨姓男子”四个字,命仵作先验这具尸体。 仵作领了朱批,将一具尸体抬到一边,说道:“禀大人,这具尸体是否姓杨,还请孔店主确认!” 岳肃让孔老头上前仔细验看,老家伙虽然害怕,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牵连在尸体上面,五官已经被鲜血和泥污满,壮着胆子勉强看了几眼,说道:“确是前晚住店的杨姓客人。” “即已确定,验尸!” 第二十五章 微服私访 “男尸一具,肩背刀伤一处,径两寸八分,宽四分。右肋摔伤一处,深五分,宽五寸等。咽喉刀伤一处,径三寸一分,宽六分,深与径等,致命。” 仵作仔细检验之后,由刑房填了尸格,呈到岳肃面前。 岳肃看完微微点头,又用朱笔写了“邱姓男子”的朱批,说道:“孔万昌,你再去验看另一具尸体是不是邱姓男子。” 孔老头不敢推诿,再次壮着胆子走到另一具尸体前,低头一看,不禁一个筋斗吓倒在地。眼睛直向上翻,口中哺哺地,说不出话来。 岳肃见尸体也不是特别骇人,和上一具也差不了多少,估计是有别情,让金蝉将他扶起,言明等他醒来再验。旁边的好多闲人,将此地团团围住,恨不得立时验毕,好忙手中的活计。 孔老头的媳妇弄了盏糖茶给丈夫灌下,等了好一会,方苏醒过来。众人的目光此刻全凝聚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出了何事。 “不、不、不好了。错、错了……” 孔老头喘了两口气,突然大叫起来。金蝉赶着问道:“老头,你冷静一点,大人还在上面等你禀明,是什么错了?” “是尸体错了,前晚投店的那个邱姓男子是个青年,可这人明明长有胡须,哪里是住店的客人。明明是尸体错了,还请大人申冤啊!” 在场众人一听孔老头如此说,都是大吃一惊,一齐转头看向岳肃。 岳肃略一思索,怒道:“这两具尸体昨日在此已有一天,你为何不曾认明,此时临验,忽然更换,是不是故意搪塞!” 孔老头见岳肃动怒,吓得是磕头大哭,说道:“小人自己被胡传陷害,见到两具尸体移到门外,已是心急万分,匆匆进城报案,哪里还敢细看尸身。况尸体还是在杨姓尸体身下,见姓杨的不错,以为他也不错,谁想是个疑案,还请大人明鉴。” 昨日岳肃来时,看到两具尸体倒是一上一下叠在一起,孔老头的说法也是情理之中,只好说道:“带胡传来见我!” 胡传今早是被人扶着来到现场,听大人叫他,带着刑伤走上前去,还不等跪下,就听岳肃喝道:“你这狗头,移尸陷害,又说这二人是孔万昌所杀,昨日由镇口移来,想必尸身面目亲自见过,究竟这两人是何模样,赶快供来!” 胡传刚刚听到说尸体错了,现在县太爷问他这话,深恐在自己身上追寻凶手,忙忍着疼痛跪下,说道:“小人听说是由他店出来,且近在咫尺,故而说他杀害。那尸体确是一少爷,一个有胡须,因孔万昌不依小人停放在此,匆匆进城,以至并在一处。至于尸体是否有错,小人前晚未曾谋面,不敢胡说。” “你这蠢材,报案不清,反来牵涉百姓,给我拉下去再打二十板子!” 倒霉的胡传被差役带下去又打二十,岳肃命人将店中的客人传来问讯,皆说前晚投店的客人是两个青年,这个有胡须的并未投店。不知何处人氏,因何身死。 “既是如此,本官明白了。”岳肃沉吟片刻,让仵作先行验尸。 “无名男尸一具,左手争夺伤一处,宽径二寸八分。后背跌伤一处,径三寸,宽五寸一分。肋下刀伤一处,宽一寸三分,径五寸六分,深二寸二分,致命。死后,胸前刀伤一处,宽径各两寸八分。” 仵作填报完毕,岳肃说道:“将尸体带回义庄,这人的家属恐离此不远,立即出示招认,待凶手缉获,再行定案。孔万昌交保释回,临案对质,胡传先行收押。” 吩咐完毕,岳肃遂带人马从十里屯返回县城,一进衙门,马上让人将尸体尺寸录明,杨姓尸体的传递到湖广,由湖广张贴查找家属,无名尸体的在阳朔各地张贴。 然后,将金蝉、童胄、铁虬唤到后衙,说道:“此案本官已有眉目,必是那姓邱的所为,只要将此人缉获,必能告破。童胄、铁虬,你们两个带领捕快乔装探访,一经发现,立即回禀。金蝉,城内治安,交由你来负责。” 三人领命下去,过了一会,岳肃又将童胄喊来,说道:“那具无名尸体定是本地人士,你地头比较熟,就在四乡左近访察。且恐那凶手未必远遁,藏匿在乡下一带,等到风声过后再行逃走,也未可知。” 童胄依言,率领捕快就在阳朔周边寻访。一连数日,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岳肃心中着急,琢磨一番,决定自己前去暗访。上辈子是警察的他,对调查、访案这一套还是很在行的。 第二日天明,岳肃换套便服,装作木匠打扮,寻些工具背上,出了衙门。 出城之后,岳肃先到南门官路的一些大镇市走了半日,全无一人理问。心想着找一个宽敞的地方将家伙撂下,歇息一会。 前面到了一个集镇,虽不比城内热闹,却也是官塘大路,客商仕宦,凑集其间。见东北角有个牌坊,上写着“皇明镇”三字。 此地倒是宽阔,岳肃刚要将木匠家什放下,有一个中年妇人朝他走了过来,妇人来到近前,说道:“这位师傅,可会修补房顶。” 岳肃点头道:“自然是会,若无这点手段,也不敢走南闯北。” “如此正好,马上便要入冬,我家屋顶有些破漏,师傅可否随我回家看看。” “自然可以。” 岳肃点头一笑,随那妇人穿过几条巷子,妇人指着一个小小矮房说道:“那便是我家,把头那间房有些破损。” 岳肃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瓦房并不甚高,普通人家多是自行上房修补,很少有花钱雇人的。岳肃心下好奇,问道:“大婶,你家棚顶倒也不高,我看也没有太大的漏出,家里出个男丁自行上房补了就是,何必花钱请人。” 妇人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说道:“说来也是伤心,我丈夫早年已经亡故,留下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在这镇上开了间不大的绒线店面,娶了儿媳已有八年。去年五月端阳,午后带着媳妇和我那个孙女去看赛龙舟,傍晚回来倒和平时一样,到了晚饭以后,忽然腹中疼痛。我以为他是中暑所至,就叫媳妇伺候他睡下。哪知到了二更,忽然他大叫一声,我媳妇就哭喊起来,说他身死了。可怜我婆媳二人,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眼见得绝了宗嗣。虽然开了小店,又没有许多本钱,哪里有现钱办事。好容易东挪西欠,将儿子收敛去了,但见他临殓之时,两只眼睛如灯珠大小,露出外面。现在一家是孤儿寡母,房子破漏想要修补都没个人。” 岳肃听她说完,心下疑惑,“虽说五月天暖,中暑倒也寻常。可为何临死前喊叫,收敛时又为什么双眼露出,莫非其中另有别故?我今日访案到此,或者这姓邱的未曾访到,反替这人伸了冤情,也未可知。”乃道:“要是如此,修补房顶不过举手之劳,我分文不取,帮你修了。” “那就多谢师傅了。”妇人给岳肃施了一礼,又道:“但又一件事,要与师傅提前说明。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媳妇苦心守节,轻易不见外人,到了下午时分,就将房门紧闭。凡是外人进来,她就吵闹不休。说是‘青年妇道,为什么婆婆总带那些人来家’。所以我家那些亲戚皆知她这个缘故,从没有男人上门。近来连女眷皆不来了,家中只有我婆媳同孙女,午前还在一处,午后就各在各的房内。师傅如去,就在我那房顶就好,不要多言。否则她又要同我吵闹。” 岳肃听毕,更是纳闷,“世上节烈的人也有,她却过分太甚,男人前来不与交谈固是正理,为何连女眷也不上她门,而且午后便将房门紧闭。这就是个疑案,我且答应她前去,看她媳妇如何举动。” 当下笑道:“难得你媳妇如此守节,真是令人敬重。我此去不过修补房顶,干完就走。” 妇人见岳肃答应,更是欢喜,说道:“我且回去,先说一声,再来请你。” 岳肃怕她回去,被媳妇阻拦,赶着道:“此事大可不必,我早点帮你补完,还要赶路进城,做点生意。” 妇人觉得有理,带着岳肃来到门首,门前站着一个女孩子约有六七岁光景,见那妇人前来,欢喜非常,抓住妇人的衣袖,口中乱叫,说不出一句话来。小手指东画西,不知为着何事。 岳肃见她是个哑巴,问道:“这个小孩子是你何人,为何不能言语?难道她出生下来就这样吗?” 妇人没有回答,先是推门进去,似到里面报信。岳肃恐她媳妇躲避,急着也进了大门,里面有三个屋子,下首房门一响,见一女子半截身躯向外探望,却巧和岳肃对面。岳肃也就望了一眼,但见那个媳妇年纪在三十以内,虽是素装打扮,无奈那一副淫眼,露出光芒,实令人魂魄消散。眉梢上起,雪白的面孔,双颊上微微的晕出那淡红颜色,却是生于自然。 看有生人进来,即将身子向后一缩,“哐”地一声,将房门紧闭。只听到里面骂道:“老贼妇,连个木匠也带回家来。才清静几天,今日又要吵闹一晚,也不知是哪里的晦气!” 岳肃见到这样神情,已是猜到八分,“这女子必不是个好人,其中总有原故,我即到此,无论如何毁骂,也要访个根由。”当下说道:“在下初次到府也不知府上尊姓,方才这位女孩子,想必是令孙女了。” 妇人见问,只得答道:“老身姓柳,夫家姓毕,我儿子名叫毕虎。可怜他身死之后,只留下这七岁的孙女。”说着,将那女孩拖到面前,不禁两眼落下泪来。 岳肃说道:“现在天色不早,我这就上房。对了,你这孙女的哑子是怎么起的?” 柳氏说道:“皆是家门不幸,自幼她生下来,真是百般伶俐,五六岁时,口齿爽快得很。就是他父亲死后,没到两个月光景,那日早间起,就变成这样。无论再有什么事,虽是心里明白,嘴上也说不出来。一个好好的孩子,成了废物,岂不是家门不幸么?” 岳肃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当时她同和人睡觉,莫非是有人将她药哑?你也不追究,如果有人药哑,我倒可以设法。” 这一次,不等柳氏回答,只听她媳妇在房内骂道:“青天白日,无影无形的混说鬼话,骗人家钱财也不是这样做的。我的女儿终日随我一处,有谁药她?从古至今,只听说人医兽医,还未见能医哑巴的人。这老贱妇,只顾一时兴起,带人回家修补房子,也不问他是何人,听他如此混说。儿子死了,也不伤心,还看不得寡妇媳妇清静,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柳氏听她媳妇在房内叫骂,只是不敢开口。岳肃心想,“这个女子在外面必然有个相好的,老妇不能识人,当她真心守节,以我之见,她丈夫定是她害死的。天下节妇,尽是孝妇,既然以丈夫为重,丈夫的母亲更应孝顺,岂有开口老贱妇、闭口老贼妇的道理?这个女孩子,既是她亲生所养,虽然变成哑巴,没有不想她病好之理。听见有人能医,就当相当欢喜,出来动问,怎么全部关心,反而骂人不止?有此两点,明明是个破绽,我先不动声色,等回到街上再行打听。” 随即佯怒道:“我虽是个行走江湖的,倒也有脸有皮,你家这女人无辜伤人,我也不要你工钱,何必受此闷气,你再请别人修补吧。”说罢,转身出了大门,柳氏也不敢挽留,只能随岳肃自去。 岳肃到得镇上,见天色不早,现在回城已来不及,于是决定在镇上住一晚,将此案访察明白,明日再说。 前边有一个不小的客栈,走进门去,早有小二上前招呼,“这位师傅,是睡通铺暂住一宿,还是包个客房住下?” 岳肃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大有身份的人,怎能睡通铺,说道:“我是单身过客,想在镇上做两日生意,有单房最好。” 小二见他的打扮也就是个木匠,但人家要单房,也不能放着钱不争,当时答应说有,引领岳肃来到中进,走到下首的一间客房,安排住下。 岳肃没有行李,交过押金之后,到前厅落座,点了两样饭菜,刚吃两口,客栈外走进一人,这人一眼望到岳肃,几步来到近前。 第二十六章 疑案 岳肃的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听到有人靠近,忙抬起头来,一见来人,不等对方开口,当下说道:“这不是童大爷吗,从何到此?今日真是巧遇,就在这店内休息,两个人也做个伴。” 来人正是童胄,奉岳肃的差遣,在四乡左近打听,寻访十里屯的凶手。访了几日,也无消息,今日午后,正巧来到皇明镇。见天色已晚,打算在此休息,不料岳肃也在这里,他上前准备打招呼,却听岳肃如此说话,当即会意,说道:“没想到岳兄弟也在此处,现在里面哪个房间,咱们进去喝上几杯。” 岳肃让小二将饭菜端进屋去,又点了两个菜和一壶酒,当小二出门后,童胄先到门口瞧了一眼,才走到桌旁躬身道:“大人几时到此?” 岳肃连忙制止,说道:“此乃客栈所在,耳目要紧,况且又是私下,你且改了称呼。眼下这案子,可曾有些眉目?” 童胄摇头道:“小人奉命访了几日,这左近没有一点形影,怕是那姓邱的已经走远。不知铁虬可曾有消息?” 岳肃也是摇头,又道:“这案虽未能破,我今日在此又得了一件疑案,今晚需要访问明白,明日方可行事。”当下就将乔装木匠遇到柳氏的事说了一遍。 童胄点头,“照此看来,是在可疑之列。但一无人告发,二没有实在形迹,如何办法?” 岳肃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才要先行访察。今日定更之后,你我到她家巷子里巡视一番,看看有无动静。再在左近访她丈夫身死时,是何状况,现在坟墓葬在哪里。” 童胄当时领命,二人吃过酒饭,等到定更之后,童胄故意喊道:“走了一天的路,身上尽是臭汗,咱俩寻个地方洗个澡回来再睡如何?” “如此正好。” 二人一唱一和离开客栈,按照原先的途径,来到柳氏家胡同。来回转了几次,也不见有人来往。童胄低声道:“大人,想来时辰尚早,咱们到镇上闲游一圈,然后再来如何?” 岳肃点头答应,二人复出了巷口,向东来到正街。虽说是乡镇地方,因为进城的要道,许多店面都没关门。远远见到有个浴堂,岳肃笑道:“你不是说要洗澡嘛,咱们不如在此沐浴一番,也可搭着机锋问问话头。” 说完,两个人来到浴堂,明代的澡堂自是和现代不同,也没有什么淋浴,不过倒有浴池,大家都在里面浸泡。 岳肃和金蝉也入池坐下,冲着旁边的一个青年问道:“兄弟,此地离县城还有多远?” 岳肃是湖广人,口音当然和本地人不同,青年以为岳肃是路过的外乡人,就道:“此地离城还有三十里官道,老兄是要进城吗?” 岳肃笑道“我有个亲戚住在此处,故要去探亲。你们这地方想必是归阳朔管辖了。现在那县令姓甚名谁,哪里人氏,目下左近可有什么新闻?” 青年道:“我们这位县太爷,真是天下少有,都可堪比海清天了。自他到任以来,为民做主,替百姓伸冤,大家有口称颂。他姓岳名肃,听说是湖广人,老兄你来得迟了,若早来几日,离此二十里有个十里屯出了桩命案,甚是奇怪,听说两个客人五更天由客栈起身,天亮的时候被人杀死在镇口。不知怎么,又将尸体认错了,少年人变成有胡须的。你说奇不奇怪?现在岳大人已经验看过,标封出示,招人认领。不知这凶手究竟是谁,出了许多公差在外访问,至今还未缉获。” 岳肃故意抱怨道:“可惜、可惜,要是我早到几日,也能瞧瞧这热闹。”跟着又道:“我昨日到此,听说此地龙舟甚好,到了端阳就可瞧看,怎么去年打闹瘟疫,看了龙舟,就会身死的道理?” 那青年闻言笑道:“老兄岂不是取笑,我在此地生长,也没听见过这个奇事,你是过路的,从哪里听来?” 岳肃说道:“我刚刚听说的时候,也是疑惑,后来那人确有证据,说前面巷子里有个毕家,他是看龙舟之后死的。你们是左近人家,究竟是有这事还是没有呢?” 青年还未开口,在他一旁坐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说道:“这事是有的,他不是因看龙舟身死,听说是夜间腹痛死的。” 正说着,对面又有一个后生向着那青年说道:“袁五呀,这件事最令人奇怪,毕虎那人身体结实,怎么回家尚是如常,夜间喊叫一声,就会死了,临殓时还张着眼睛,真是可怕。听说他坟上还时常作怪呢,这事岂不是个疑案。他那下面儿,你可见过吗?” 青年袁五道:“你也不要混说,人家青年守节,现在连房门都不常出,若是有个别故,岂能这样耐守?至说坟上作怪,毛家洼那个地方,尽是坟冢,何以见得就是他呢?” 后生道:“我不过在此闲谈罢了,可见人生在世如浮云过眼,一口气不来,人就死了。毕虎死过之后,他那女儿又变成哑子,岂不是可叹。”说完,跳出池子,擦身去了。 岳肃听了这话,知这人晓得底细,复向袁五问道:“此人姓什么,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朋友呀。” 袁五说道:“他是在镇上做小买卖的,从前毕虎的线绒店就在他家间壁。他姓王,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皆喊他小王。也是少不更事,只顾信口开河,不知利害的人。” 岳肃哈哈一笑,又胡乱聊了几句,这才和童胄离开浴堂。岳肃心想,这事虽然有些眉目,但无一点实证,要怎么办才好呢? 一路想着,已经到了柳氏家的小巷,来回走了两趟,仍是不见动静,只能回转客栈。在客栈住了一夜,次日天明同童胄返回县城。 回衙之后,岳肃先是寻问铁虬可曾回来,有差役回禀并未见到。岳肃又发下火签,让差役明日将皇明镇和毛家洼的地保、土工传到堂上。所谓土工,就是打坟的。 差役哪敢延误,当日赶到皇明镇。皇明镇的地保名叫马禄,接到火签之后,立即跑到毛家洼喊来土工,见天色不早,不能入城,只好次日赶到县衙。 岳肃升堂,先传马禄上堂问话。马禄上来,跪下见礼,却见岳肃猛地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问道:“你是皇明镇地保吗?那年上卯到坊,一向境内有何案件,为何误工懒惰,不来禀报?” 胡传被打的事,马禄当然听说,知道这位大人严厉。现在一听岳肃如此问话,料想是自己地面上出了什么事,被岳肃访到。连忙答道:“回禀大人,小人是去岁三月上卯,四月初一到坊,一向小心办公,不敢误事。自从太爷到任以来,官清民安,镇上实无案件可报。小人蒙恩充任地保,哪敢偷懒,求大人明鉴。” “既是四月到坊,为何去岁五月出了谋害的命案,全不知道呢?” 马禄听了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身上,心脏直个乱跳,说道:“小人在坊,昼夜巡察,实没有这案。若是有了这案,太爷近在咫尺,哪敢匿案不报?”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本官此时也不究罪,但你镇上毕虎如何身死,你是地保,没有不知情的道理,赶快从实招来!” 马禄见问了这话,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回道:“小人虽在镇上当差,有应问的事情,也有不应问的事情。镇上共计有数千人家,无一天没有婚丧之事,毕虎身死,也是寻常的事。他家既没报案,邻里又无指控。小人只知道他是去年端阳后死的,因何而死,实不知情,不敢胡说。” 岳肃喝道:“你这狗头倒也辩的清楚,本官现已知悉,你还如此搪塞,平日误工,已然可见。先站到一边,传土工上堂!” 马禄赶紧爬起来,到一旁站着。外公的老土工听见县太爷传他,已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上堂跪下,“小民毛家洼土工毛大喜叩见大老爷。” 岳肃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本官问你,皇明镇上毕虎的坟冢可是经过你手?” “回大人,确是经过草民之手。” “好,那本官再问你,下葬的时候是何情形,何人送来?” 毛大喜不知大老爷为什么问这个,哆哆嗦嗦地答道:“小人做这土工,凡有人来葬坟,皆给小人二百文钱,代他挖冢推土。去岁端阳后三天,忽见抬了一棺柩前来,两个女人哭声不止,说是镇上毕家的小官。送来这两人,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生母。小人平时无事,挖有现成的坟坑,他们选了一个,便当即下葬。谁想棺柩刚一入土,里面忽然咯咋咯咋响了两声,差点把小民吓死。随即跟他老母说,‘你这儿子身死不服,现在还有响动,莫非你们入殓早了,究竟是何病身死’。他母亲还未开口,他妻子反倒把小人骂了一顿,说我把持公地不许埋葬。那个老妇人见她如此说法,也就与小人哭闹起来。当时因她是两个女流,不便争论,就草草埋了。谁知葬下去后,每日深夜,就鬼叫不止,百般不得安静。这都是小人耳闻目见的情形,至这死者是否身死不明,小人实不知情。” 岳肃听毕,缓缓点头,半晌后才道:“既是如此,本官先释你回去,明日在毛家洼坟岗伺候便可。” 等到毛大喜退下,岳肃传下堂谕,令童胄与马禄立即带领差役前往皇明镇,将毕虎的妻子传到堂来。吩咐完毕,自行退入后堂。 差役们跟童胄离开县衙,一路上一个个都是摇头鼓舌,“这个皇明镇,咱们每月至少来往个三五回,从来没听见有这事,怎么太爷如此耳长?十里屯的命案尚未缉获,又寻出这个案子来,岂不是自寻烦恼。这事凭空而来,让我们向谁要钱?”跟着你言我语谈论了老半天。 过午之后来到皇明镇,马禄本打算尽地主之谊,请大家喝顿酒,但童胄知道岳肃心急,担心误事,简单地吃了碗面,便赶到毕虎家门前。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柳氏的声音,“谁人敲门?” 说着,到门口将门打开,一见十几个官差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道:“我们是良善人家,家中都是女眷,从不惹什么官非,想必几位是走错门户了吧。” 一个差役当即说道:“我们也是上命差遣,概不由己,要不然谁大老远的跑你这来。太爷堂谕,叫你和你家媳妇立即进城,公堂问话。你莫阻拦在门口,这不是说话所在。”说着,将柳氏向后一推,众差役一拥而进,来到堂屋。 童胄取出堂谕,大声道:“公事在此,这是迟不得的。你媳妇现在何处,让她出来,一并前去衙门叩见太爷。” 柳氏见差役气势汹汹,吓得是浑身颤抖,好在看到地保马禄,上前哭诉道:“马老爷,您也知道,我家一向是安分守己,从不为非作歹,来人传我婆媳到堂,难不曾是有欠户告了我家,说我们欠钱不还么。可怜我儿子身死之后,家中已度日为难,哪里有钱还债。我虽是小户人家,却也从未见官到府献丑,这事如何是好?还请马老爷看些情面,做做好事,代我在太爷面前说句好话,免我们到堂,我这就变卖物件,赶紧清还就是。” 马禄今天上堂被岳肃骂了一顿,哪敢应承,只能看向童胄。 童胄见柳氏是个忠厚的妇人,说道:“你且放心,并非有债主告你,只因大人欲提你媳妇前去问话,你速将她唤出,我不带你前去就是。” 童胄的话刚一说完,柳氏马上哭嚷起来,“我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原来是恐吓我们百姓。既然无人控告,为何单要提我媳妇?可见你们不是好人,见我媳妇是个孀居,我两人无钱无势,故想出这个坏主意将她骗去,不是强奸,就是卖去做娼,岂不是做梦么。你既如此,祖奶奶跟你们拼了老命,然后再揪你进城,看你那太爷问也不问!” 说着,一面哭一面冲到童胄面前,伸手要抓他的衣领。 十几个差役怎能容老妇撒泼,有两个跨上一步,将柳氏架住,喝道:“你这婆子好不明事,这是童捕头格外成全,免得你抛头露面,故说单将你媳妇带去。堂谕是我们太爷亲手写的,地保马禄就是见证,我看你也太过糊涂,怪不得被媳妇蒙混。要不是遇到我们青天太爷,恐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众人正说着,下首房门“吱啦”一响,她那媳妇终于站出来了,冲着外面大声说道:“婆婆不用慌张,让我来跟他们讲话。”说着,看向童胄,“这位差爷,古语有云: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你们家太爷虽是地方官,也要讲个道理。皇上家里见到守节的妇人还立祠旌表,着官府春秋祭祀,况我婆媳二人还是两代孀居,地方上怎能无故上门聒噪。你们要提我不难,但也要先将道理说明,我婆媳二人触了哪条王法,到时候我也不怕到堂上辩个明白。若是这般提人,不要怪我婆媳难以从命。即便强行把我锁去,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莫怪我得罪官长了。” 众差役听她这般言语,如刀削一般,伶牙俐齿,说个不休。众人此刻反倒无言以对,一同望向童胄。 童胄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你这小妇人,年纪虽轻,口齿倒来的伶俐,怪不得干出那惊人的事情。你若问为何提你,我不是县太爷,只知道凭票拿人,你要问,就到大堂上去问,用这番话来吓唬谁!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给我带走!” 童胄这一挥手,差役们一拥而上,将她揪住,也不容其分辨,推推拥拥出门而去。柳氏见儿媳妇被押走,想要阻拦,却怎能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官差,当时只能哭喊连天,在地上乱滚一阵。众人也没工夫搭理。 到了街上,那些居家铺户见毕家出了此事,不知所谓何故,都拥上来观看。童胄见被围住,大声喊道:“我们是阳朔县岳大人派来的,立即到堂讯问,你们这些左邻右舍的,此刻在此阻着去路,随后提讯邻居时,可不要躲避。” 一听这话,众人都怕牵扯到自己身上,纷纷散的老远,童胄趁此一路而去。 黄昏前赶回县衙,当即去禀报岳肃,岳肃传令升堂。将妇人押到公堂跪下,两厢“威武”一声,岳肃刚要开口问话,不想那妇人竟先行开口,“民妇周氏叩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见谕,特令公差到镇提讯,求太爷从速判明,我乃少年孀妇,不能久跪公堂!” 岳肃听了这话,心头火气,冷笑道:“好一个少年孀妇,你也只能欺骗那老妇糊涂,本官岂能被你蒙混!你且抬起头来,看本县是谁?” 周氏听说,即抬头望去,这一看可不要紧,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这不是前日那个木匠吗,怎么成了阳朔县令,怪不得我连日心慌意乱,原来是出了这事。莫不是被他查出些什么吧?”心中虽是恐慌,脸上却不露形色,反而高声说道:“小妇人前日不知是太爷前来,以致出言冒犯,虽是小妇人过失,但不知不罪,太爷是个清官,怎能为这事迁怒。” 岳肃喝道:“你这淫妇,谁让你说这些。你丈夫正是年少,理应夫妻同心,百年谐好,你为何存心不善,与人通奸,反将亲夫害死!快快从实招来,本县或可法外施仁,减等问罪,如果游词抵赖,休怪本官让你当堂受苦!你当本官那日乔装改扮所为何事,只因你丈夫身死不明,阴魂不散,托梦到此告了阴状,故而前去探访。谁知你目无法纪,辱骂翁姑,这‘忤逆’两个字,已是罪不可赦。说,那日是如何将丈夫害死,奸夫何人?” 恫吓、诈供一向是岳肃的拿手好戏,说完这番话,他就死死盯着周氏,看她脸上是何表情。 周氏见岳肃说她谋杀亲夫,真如当头一棒,打入闹心,自己的真魂早起飞出神窍,脸色变得煞白。不过她反应倒是很快,赶着说道:“太爷是百姓的父母,小妇人前日实是无心冒犯,如何为这小事,想出这罪名诬害?此乃人命攸关之事,太爷总要开恩,不能任意的冤枉啊。” “啪!”岳肃重重地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本官知你这个淫妇是个利口,不将证据出示,谅你也不肯招。你丈夫在梦中曾对我说,在他身死之后,你恐他女儿长大,随后露了机关,败坏你的好事,因此与奸夫合谋,用药将女儿药哑。此事本官已亲眼目睹,你还有何可赖?再不从实招明,休怪本官动刑!” 周氏哪里肯招,只管着呼冤叫屈,“大人让小妇人招什么呀,有影无形的起了风波,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被用刑拷死,也不能胡乱承认啊。” “好个淫妇,真是巧舌如簧,来人啊!给我杖四十!”岳肃怒喝一声,一把抓过火签,不过却没有扔到地上。 下面的差役明白,这是大人的花招,无非是恐吓犯人,将火签抓在手上不扔,就是先不用动手的意思。 周氏也是有些害怕,不过仍是呼冤不止,冲上喊道:“大人是一县父母,难道就这样无凭断案,如此草菅人命,还称什么青天!今日小妇人情愿被当堂打死,想要屈打成招,也是休想。你说我丈夫身死不明托梦阴状,又有何人作证,他的状词现在何处?”她的嗓门是越喊越大,言辞更是咄咄逼人,“民妇也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你今为着私仇,前来诬害,上司官门,未曾封闭,即使官官相护,上告不准,阳间受了你的刑辱,阴曹地府也要告你一状。诬良为盗尚有反坐的罪名,何况我是青年的孀妇,我拼了一命,你的乌纱也莫想带稳了。” 周氏在堂上是连哭带喊,两厢衙役是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利嘴的女人。岳肃心头火气,无奈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真的用刑,如此一来,真和那些屈打成招,闻风断案的昏官有何区别,百姓也不能心服口服。以往岳肃断案用刑,那都是有凭有据,打的人没有话说。 当下,他微微一笑,将火签丢回签筒之内,说道:“你说本官无凭断案,那好,本官就给你出示凭据。明日去毛家洼开棺验尸,若发现伤痕,看你还如何抵赖,到时休怪本官无情!先将周氏收监,明日早间去传唤柳氏,一同到毛家洼验尸。退堂!” 第二十七章 毛家洼 挨到次日天明,岳肃着急捕快,押着周氏前往毛家洼。路过皇明镇时,先派人到毕家提柳氏。 镇上的百姓见县大老爷亲自到来,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所为何事,无不议论纷纷。不少好热闹的都跟在队伍后面,想要看看岳肃要做些什么。 来到毕家巷口,早已有差役进去提柳氏,大队就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岳肃便看到柳氏从房内出来,同时还大声呼叫不停,“这不是天落下的祸么!等下我也不要这条命了,过去同他拼个一死,到九泉之下同我那老头子和儿子团聚去。” “你这老人,也不知事,太爷行好,为你家儿子申冤,你反倒如此说!你要拼命,太爷就在前面,快些过去吧,莫让他等急了。”两名差役嘟囔一句,催促柳氏快走。 柳氏跌跌撞撞,来到队伍之前,正好看到身穿元服的岳肃,相见之下觉得甚是眼熟。这不就是前日来家的木匠! 岳肃冲着柳氏淡淡一笑,和气地道:“老夫人,咱们又见面了,可还认得我?” 一听这话,柳氏更加确定眼前这人便是那木匠,只是现在身穿元服,气质上同那日相比,不知精神了多少。柳氏这时也忘了下跪,大声哭道:“那日我只当你是个木匠,带你回家,没想到却惹出这祸事,你造言生事,害我媳妇,我的家产物件也不要了……” 说着,举头朝岳肃冲去。一旁的差役怎能容他冲撞太爷,马上上来两个将她按住。 岳肃见她这副模样,虽是生气,但也怜悯她的糊涂。脸上不动声色,淡然道:“老夫人,本官前日到你镇上,乃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情。只因他身死不服,被媳妇害死,知本官是个清官,特托梦前来告状,求我代他申冤。今日唤你前来,不为别事,可恨你的媳妇坚不承认,反说本官有意诬陷,若非开棺验尸,此事断不能分辨。死者是你儿子,你当然要在现场。” 柳氏听了这话,哪里肯答应,哭的更是厉害,“我儿子已死一年,为何要翻看尸骨?他死的那个晚上,我还在家,入殓之时,也是众目所见。太爷说代我儿子申冤,我儿子无冤可伸,为何乱将我媳妇带走?这事无凭无据,你既是个父母官,就该访问明白,这样害人,是何道理!今日同你说明,不将我媳妇放回,我宁可死在这里。害了活的又寻我那死的,这不是造孽么!” 柳氏只是哭泣,岳肃知她是个无用的老实人,也不好多加责难,强压火气,说道:“你这妇人,如此糊涂,怪不得你儿子死后,要托梦找我诉说。本县可是为你家申冤,若是开棺验不出伤痕,连我也要背上一个诬陷的名头。死者阴魂不服,你今不肯开棺,难道这冤就不伸了?本官添为地方父母,不能明知故昧,宁愿背上骂名,也要办个水落石出。这棺是开定了,来人啊!带她一同前往毛家洼!” ***************************************************** 刚到毛家洼,毛大喜早在界碑处恭候,见礼之后,前边引路,直奔坟茔。 走了不久,便看到前边荒烟蔓草,一望无际的墓碑。此时正是巳时,原本晴空万里,忽然间日光惨淡,平地起了阵狂风,将沙灰卷起,有一丈高下,当中凝结一个黑团,只向岳肃这边刮来。 众差役和来看热闹的人等看到这光景,吓得是面如土色,连连后退。坐在轿中的岳肃不明就里,感觉到轿夫举步后退,忙将轿帘掀开。 说来也怪,岳肃刚一露面,那黑风竟然停下,片刻散的无影无形。岳肃不禁一惊,暗道:“难道这世上真有冤魂不曾,我只不过以此为托词,不料真的遇到,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黑风散去,众差役的胆气才慢慢恢复,却也不敢马上前进。岳肃吩咐落下,从轿中昂然而出,大步流星向前走去,童胄紧随在后,其他人等才有胆量跟上。 岳肃不知毕虎的坟冢在哪,当先进了坟茔,才喊来毛大喜带路,由他引路,来到毕虎坟前。 见墓碑上刻有毕虎的名字,料想不错。再次让毛大喜确定,确认无误,又命他画押。随后喊来柳氏、周氏,说道:“本县向来为民做主、为百姓申冤,从无徇私为己的念头。今日开棺验尸,是迫不得已,也知这一开棺,尸骨就要百般受苦。周氏,你和他是结发夫妻,无论是否谋杀,此时也该祭拜一番,已尽生前的情意。” 柳氏见岳肃这般说话,眼见儿子翻尸露骨,是一阵心酸,忍不住嚎啕大哭,抓住周氏的胳膊,“我的儿呀,我毕家就如此败坏!儿子身死,已是家门不幸,死了之后还要造这祸事,遇到这狗官叫我怎不伤心。” 反观周氏,却是高声说道:“我看你也不必哭了,平时在家,容不得我安静,无辜带人回来,惹出这场事来,现在哭也无益。既要开棺揭验,等他验不出伤来,到时哪怕他是本地父母,我也要越级上诉。皇上立法,叫他来惩治奸邪,可不是让他来害人的!叫我祭拜,我就祭拜便是。” 言罢,将婆婆推到一边,自己走到坟前,拜了两拜,不但没有伤心的样子,反而散出那淫泼的气象,冲着毛大喜骂道:“你这老狗头,多言多语,此时在他面前讨好,开验之后,谅也走不去。你动手吧,祖奶奶拜祭过了!” 毛大喜被她骂了一顿,真是无辜受屈,因她是苦家,在其丈夫坟前不敢与她争论,只得转过身去。 岳肃虽说想为毕虎申冤,但终究不能十分肯定。故意让周氏前去祭拜,只是想察言观色,看她是真哭还是假悲。周氏是死者的妻子,按照常理,此时开棺翻骨,就该悲伤不已。谁想全无悲苦,反现凶恶的形象。这一来,岳肃更无疑惑,断定必是谋杀,当即下令,让土工开挖。 毛大喜领命之后,领着一帮伙计,拿起家伙翻铲起来,没有半个时辰,已将那棺柩现出。此时已有差役搭好芦棚,土工将棺柩上的浮土拂去,抬至芦棚下放好。 柳氏见棺柩被人挖出,早哭的是死去活来,昏晕倒地。岳肃只得令人将她搀扶到一边,随后命差役同马禄过去开棺。众人领命上前,才将棺盖掀下,往里瞅了一眼,不由得一齐倒退几步,一个个吓得是吐舌摇唇,有的则失声说道:“这可真奇怪了,即便身死不明,也不至于一年有余,两只眼睛还如此睁着。你看着情形,岂不太过可怕!” 岳肃听见,几步走到棺柩之旁,童胄手握刀柄紧随在侧。二人朝棺内一瞧,果见尸体的双眼瞪得与核桃相似,露在外面,一点光芒也没有,但见那种死灰色样子,实是骇异。 前世当警察时,岳肃也见过不少死尸,却没有一具如此吓人的。童胄也不禁有些畏惧,怎奈大人在侧,只能咬牙硬挺。 岳肃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说道:“来人啊,将尸体抬出,由仵作仔细验看。” “是。” 几个没见过尸体,且胆子较大的差役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往里一瞧,都吓得向后倒退,随后跪倒在地,“大人,尸体阴灵不散,我等不敢翻动!” 这个年头,封建迷信还是牢固人心,除了那些战场上打过滚的之外,谁敢翻动这种现从土里抛出来还死不瞑目的尸体。对那个时候的人来说,对这种尸体不敬,搞不好是会邪灵附体的。 见手下差役打死都不敢上前,岳肃只能无奈一笑,再次走到棺柩旁。望着那圆睁的双眼,喃喃自语道:“毕虎,今日本官特来为你申冤,你若有灵,快将双眼闭上,好让众人近前,无论如何,定将你这案子审个明白。” 谁知刚一说完,事情竟如此凑巧,尸体的眼睛缓缓合了下去。一旁的童胄是目瞪口呆,“大人……闭……闭上了……” 岳肃对遗体深施一礼,遂道:“来人啊!将尸体抬出!” 跪在地上的几个差役听到童胄说闭上了,都是吃惊不已,跑过去一看,还真是闭上了,更是惊叹异常。“怎么……怎么真的闭上了……看来真的有冤……” 站在后面的人,先前都闻尸体死后一年仍是死不瞑目,现在一听差役们这么说,一个个都认定是有冤,不然哪有这样灵验。 那几个公差一齐动手,将毕虎的尸体抬出来,仵作走到岳肃面前,施礼道:“大人,尸体入土已久,就此开验,恐难仔细。须先洗刷一番,方可依法行事,请大人示下。” 别看岳肃不是法医,但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来到明代,入乡随俗,晓得对遗体洗刷,其亲人会痛苦难当。沉思片刻,摇头说道:“本官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见他衣服未烂,四肢尚全,还可以验看,就免了死者洗刷之苦吧。” 岳肃这般说,仵作也不能违拗,走到尸体旁开始勘验。先将衣服轻轻脱去,那身上的皮肤已是朽烂不堪,许多碎布粘在上面,要想就此开验,无奈那皮肤颜色如同灰土,实在无法辨清是否有伤痕。向岳肃如实禀明,岳肃只好命毛大喜到左近人家去借铁锅,就地烧水。 等水烧开,仵作将尸体刷洗一遍,取来烧酒,喷在身体之上,复用布盖在上面。 此时芦棚之外已经是人山人海,那女皆挤作一团,望着那仵作开验。只见他从头脸两阳验起,一步一步到下腹为止,仍不见他禀报伤痕,众人是满脸疑惑。跟着又见他和差役将尸体翻转,脊背向上,从上到下仔细验看一遍,仍和先前一样,没有报出任何伤势。岳肃现在也有些急了,走到身体旁边,仔细的盯着,仵作再次验看双腿双脚,还是不见一点伤痕。 “大人,小人当差多年,历来验法都是正面、阴面,这两处无伤,方用银签入腹,验看是否毒害。现死者外体无伤,请大人示下。” 岳肃微微额首,刚要准了,不远处的周氏却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仵作,大声斥道:“我丈夫身死已一年,太爷无辜诬害,说他身死不明,开棺揭验,现在浑身无伤,又要银签入腹,岂不是故意搪塞,想出这来害人!明明是暴病身亡,那狗官非说是有人谋害,若真的是中毒而死,腹中有毒气,一年之久也该发作,岂有周身无伤无毒,单腹内有毒之理?他不知情理,你是有传授的,为何为虎作伥,定要死者吃苦!”说完,是连拉带扯,哭闹不止。 “混账!还不将她拉开!”岳肃见她如此胡闹,当即大喝一声。马上有差役上前,将周氏按住。岳肃又道:“本官有言在先,若是死者无伤,宁愿背上诬陷的罪名。历来验尸,都是外体无伤须验内腹,此是定律,你何故扭扯公差,肆意撒泼,难道不知王法吗?” 周氏抬起头来,冲着岳肃妩媚一笑,说道:“我看太爷也不必如此认真,此刻虽然无伤,太爷若就此罢手,两下也不伤情面。如果非要和死者作对,验毕之后仍无毒物,恐你诬陷的罪名就掩饰不来了。”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本县验不出伤痕,便认下这诬陷的罪名,岂有以人命为儿戏,反想掩过之理!把她拉到一边,仵作,继续验看!” 差役当即将周氏拉出芦棚,仵作领命,舀了一碗热水,灌入尸体口中,轻轻从胸口揉了记下,复又从口中吐出三两次,这才取出银签,从喉管刺入,停了一会,拔出观瞧。 见银签没有变黑,再次刺入尸体腹部,拔出后仍然颜色不变。 “禀大人,属下已验看完毕,并未发现任何伤痕。属下资历尚浅,还请大人命年老仵作再行核验。” 岳肃在一边看的仔细,知道仵作没有疏忽,现在心下着急,无奈说道:“本县此举,虽觉孟浪,奈何死者前来显灵。方才他双眼合闭,便是证明。若不是含冤被杀,怎能如此灵验?”跟着又冲着周氏,说道:“此时既无伤痕,本县当自行请罪,但死者已经受苦,不能再抛尸露野,弃在此间,先行收棺下葬!” 外边的周氏哪能如此善罢甘休,大声哭道:“先前说是病死,你这狗官非要开验,现在没有伤痕,又想收敛,当官的就这样做么?我一个孀妇,你昨日无辜抓我,今日又草菅人命,这事如何行得?既然开棺,就不能再殓,我等百姓也不能这样欺罔,一日这案不结,一日不能收棺。验不出伤来,拼的侮辱官长的罪名,也不跟你干休!” 说完,竟然从差役的手中挣开,冲向岳肃。柳氏这时业已醒来,见媳妇如此,也冲过去找岳肃撒泼,两人并在一起,是哭闹不止。差役连忙将二人挡住,不少百姓见岳肃受窘,知他是个好官,纷纷开口说道:“你这妇人也太不明理,大人开棺验尸,只是想为毕虎讨个公道。你丈夫已经受了洗刷的苦楚,难道还真让他暴尸荒野,我看你这般胡闹也是无用,不如先将你丈夫殓起来吧。” 不少差役赶着动手,将毕虎装入棺柩,再行下葬。正这当口,有几个捕快朝这边跑来,当先之人大声叫喊,“大人,铁虬来消息了!”喊完,分开人群冲了进来。 岳肃顺着声音观瞧,见是金蝉,忙招手让他过来。金蝉走到岳肃面前,禀道:“大人,刚刚得到铁虬的消息,说……” 不能他把话说完,岳肃咳嗽一声,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衙再说。” 见毕虎的尸体已经下葬完毕,岳肃下令撤回衙门,随后看了周氏和柳氏一眼,心下略一盘算,仍叫差役将周氏押回县衙。 ****************************************************** 人马返回县城,在路上,金蝉将铁虬送回的消息转告岳肃。 原来是铁虬带着一名差役一路乔装访察,前几日住店之时,从几名过往商人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其中一个贩卖北货的商人说,在西面官道上曾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自己推着小车,车上有两个极大的包裹,形色仓皇,忙忙的直往前走。因为这商人正在和伙伴说话,也没有留意,两人的车正好撞上,青年的车小,车轴登时震断,包裹摔到地上。当时本以为青年会发火,不是揪打,就是大骂一番,哪知道不言不语的只是将包裹收好,急忙的去装车轴,错乱之际,散了一个包裹,里面露出许多丝来。他也不说什么,装入包内,上好车抽,仓皇失措地向前奔去。 铁虬知道死者是贩私的客商,料想沿路追下总是没错,吃过晚饭就和差役赶路急追。说来也巧,不到两天,便在路上撞见。那青年汉子推车赶路,一不小心撞进稻田里,结果惹出十几个庄家汉来。那些汉子定要青年赔偿,扬言索要一包货物,青年哪里肯给,两下动起手来。没想到青年实在厉害,三拳两脚将十几个庄稼汉全部打翻。铁虬瞧的仔细,担心自己不敌,反而打草惊蛇,当下让差役回来报信,自己沿途跟着,一路留下标记,金蝉定能识得。 十里屯案子现在有了眉目,岳肃心中高兴,打算明早便和金蝉动手,前往追凶。料想以三人联手,凶手即便本领再高,也要束手就擒。 轿子来到县衙门口,不等岳肃下来,突然听到有一妇人大声哭喊起来。“冤枉啊!大人!” 第二十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到有人拦轿喊冤,岳肃不敢怠慢,掀开轿帘问道:“何人拦轿喊冤?” 说着,昂然下轿,差役闪开道路,只见前面跪着一个中年妇人,妇人哭哭啼啼,一见岳肃,马上冲上磕头,“大老爷,民妇有冤。” “你姓甚名谁,因何呼冤?”岳肃大声问道。 “小妇人婆家姓汪,娘家仇氏,丈夫名叫汪宏,专以推车为业,家住治下流水沟,离十里屯有二十余里。那日因邻居有病,叫我丈夫进城报信,是以三更时分就起身前去。谁知到了晚间不见回来,初时以为他有事耽搁,后来等了数日,城里的人已回来,问起情由,说及我丈夫未曾前去。小妇人听了这话,心慌不已,又等了两日,仍不回来,只好亲自前去寻找。哪知到进城之后,见有一棺柩招人认领,小妇人请人将告示念了一遍,那所列的身材、年岁,以及所穿的衣服,与我丈夫汪宏一般无二。不知何故被人杀死,这样的冤枉,还请大老爷做主!”说着,在地上痛哭不止。 岳肃见她说的真切,只得解劝一番,许她克日破案,又赏了两吊钱,令她将棺柩领回,仇氏这才退去。 回衙之后,岳肃命人先将周氏收监,命童胄与马禄暗中在毕家周边打听,看看周氏平时为人如何,与何人时常走动。 吃罢晚饭,次日早早起床,带着金蝉并报信捕快一同出发,寻找铁虬。 三人骑马赶路,速度极快,先是由差役领路,到了那汉子与人打斗的庄稼地,随后由金蝉带道,寻找铁虬留下的标记。两日后,来到蒙山县的双峰寨。此地已非岳肃的管辖范围。 金蝉当初是走南闯北的人,这双峰寨曾经来过一回,知道西寨口有个极大的老客店,水陆的客人皆住在他家,若是铁虬在此,定然会在那里留下记号。 三人来到张家老店,在门外果然见到铁虬留下的记号,当下招呼小二拴马,进入客栈。刚找桌子坐下,掌柜的便走了过来。“请问客人尊姓,是由哪里而来,到何处去做买卖?小店信实通商,来往客人皆蒙照顾,点心酒菜,各色齐全,客人招呼便是。” 岳肃早已准备好说辞,故意道:“我们是河南缎行来的庄客,两月前由洛阳动身,准备到贵州收些蚕茧,不料中途染病,过了时节,无奈至此,想要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货色。不知今年的丝价较往年如何?” 掌柜道:“敝地与贵州不算太远,彼处的行情也听人说过,现在丝价每百两约三十四五两银子。前日有几个贩丝的客人路径此处,投在南街薛家商行,请他代卖,听说开盘不过三十七八两银子。比较起来,由此地到贵州还有半月光景,途费算在里面,还是本地购买实惠许多。而且,闻薛家商行不仅有贵丝,还有湖丝。” 岳肃听了这话,故作迟疑,说道:“不料今年的丝价竟比往年便宜,看来虽是为病耽搁,尚未误正事。你们这地方商行想必向来是做这生意的,行情是听客人定价,还是商行自己做价,中费多少?” 掌柜说道:“我们虽在咫尺,每年到了此时但听他们议论,有买的,也有卖的,在此经过的老客都知道商行规矩。可隔行如隔山,其中细情,我却不晓得。客人想必是初来此地,不知尊姓大名?” 投店住宿自然是要报名,店家寻问也是常事,岳肃刚要胡乱报个名字,却听有人叫道:“大……大……哥,你们来了……” 岳肃转头一看,原来是铁虬从店外走进。好在金蝉刚刚在岳肃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店口,正好瞧到铁虬进门,在他开口要喊“大人”的时候,一个劲地朝他使颜色,才把那个“人”字缩回去。 “铁虬,我让你先来打前站,看看丝价行情,你可有什么消息吗?”岳肃一边说,一边给铁虬丢了个眼色。 铁虬当即会意,笑着挠头道:“我刚出去打听一下,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您,咱们到我房里说。” 岳肃点点头,道:“也好。”说完,转头看向客栈掌柜,“我先和伙计进房谈谈丝价行情的事,等下咱们再聊。” 掌柜还当岳肃是个谨慎的客商,两下打听行价,然后核对。当下笑呵呵地离去。 岳肃让铁虬引路,先到他的房间坐下,让差役在门口把风。然后才道:“怎么样,可查到那人的下落。” 铁虬有些尴尬地道:“我跟踪到此,见那人将两包丝放在一家叫薛家商行的店面代卖,接着盯梢时,没想到他对此地甚是熟悉,七转八拐,就失去影迹。这两日我一直在街上寻找,可始终没有碰到。”说完,铁虬的头已经垂的很低。 岳肃拍了拍铁虬的肩膀,鼓励道:“这也无碍,你跟踪到此,已经立了大功,既然知道他将货物在薛家商行寄卖,我们顺藤摸瓜,定能找到。这样,等下你和金蝉随我前往,我想法子诳出那人,你在旁边核实,若是不错,便出手擒下。” “大人放心。”得到岳肃的鼓励,铁虬是兴奋的摩拳擦掌。 随后,岳肃点了些饭菜,大家吃过,让差役留下,自带着金蝉、铁虬走到客栈前厅。见到掌柜,岳肃面带笑容地道:“掌柜的,此刻是否有暇,陪我去一趟薛家商行?” 这掌柜与薛家商行素有交情,见岳肃如此说,估计是有意到他那里办货,现在已过饭口,没有什么客人上门,遂道:“无妨,等我交代两句,就带客官前往。” 说完,嘱咐小二几句,前边引路,领岳肃三人前往薛家商行。虽说铁虬也认得路,不过岳肃另有计较,觉得还是由客店掌柜引路,才不会被人看破。谁知道这薛家商行和凶犯是否同路。 在街上拐了两个大弯子,来到南寨,这里比西寨更大,街道两旁尽是商铺,走了一会,果见薛家商行。掌柜请岳肃站下,抢先一步到了门首,向里问道:“吴二爷,你家管事可在?我在店内有一缎行庄客,从洛阳到此,预计到贵州收丝,听说本地丝价便宜,故此让我引荐来投宝行。客人现在门外呢。” 里面那人听他如此说法,忙答道:“张六爷,且请客人里面坐。我们管事的到西寨会客人去了,顷刻便回来。” 岳肃在外听的清楚,闻管事的不在行内,心下更喜,可以先探探那伙计的口风。遂向掌柜张六说道:“掌柜,咱们回去也无别事,既然管事不在这里,进去少坐一会也无妨。”当时领着金蝉、铁虬到了行里。 张六请岳肃坐下,伙计送上茶来,彼此报上姓名,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岳肃问道:“方才听张掌柜说,宝号开设有年,驰名远近,令东翁不只是哪里人氏,叫何名号,现在买卖可多?” 吴二道:“东家是本地人氏,住在寨内已有几代,名叫薛长波。不知尊驾是洛阳哪家宝号?” 岳肃见他问这话,心下暗笑,自己是访案到此,哪知道洛阳的店号,甚至长这么大连洛阳都没去过。顺口诹道:“宝顺缎行。” 伙计当然没有听说,但却装出一副如雷贯耳的样子,恭维道:“原来是大缎行的朋友,失敬失敬。” 岳肃见蒙混过关,心中暗喜。正这功夫,门外走进一人,约有四五十岁的光景,见到张六在此,笑呵呵地问道:“张老兄何以有暇光顾?” 张六闻声,站起身来,笑道:“薛兄回来了,我们这有位洛阳的客人,正盼望呢。” 吴二快步上前,将岳肃的来意告诉东家,岳肃又寒暄几句,问现在客货多寡,市价如何。 薛长波说道:“尊驾来的正巧,最近有一客人投在小行,此人姓殷,也是多年的老客。有货在此,尊驾先看一看,如若合意,咱们再谈价钱。”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如此最好。” 薛长波让吴二捧出一个大包袱来,包上盖有戳记,乃是“殷柱”两个字。打开观瞧,里面尽是蚕丝。岳肃给铁虬一个眼色,说道:“铁虬,你时常随胡大爷办货,谅也有些眼力,看看这货品质如何?”。 岳肃话中有话,意思是问铁虬这包袱可是凶手带来的。铁虬如何听不出来,上前一步,仔细打量,最后说道:“确是不错的货色。” 铁虬的意思也是明了,确认是凶手带来的,岳肃笑道:“这货倒是不错,不知此处还有多少,敝行所用甚多。” “还有一包。”薛长波说完,让吴二又取出一个大包来。铁虬再次点头确认,岳肃见没有错,便道:“这两大包正好够用,不知这位客人现在何处,请他过来,凭着宝行讲明银价,立即银货两清,免得耽误工夫,我们也好快也回去交差。” 薛长波没想到岳肃如此痛快,心下高兴,也是难道碰上这样做买卖的。随即对吴二说道:“殷客人今日在李老爷府上打牌,你快去请他即刻过来,就说有人要收全包。” 吴二答应一声,匆匆而去,张掌柜也跟着告辞,说怕有客人投店,耽误生意。 岳肃由他离去,自顾同薛长波闲聊,暗中对金蝉、铁虬做了个手势,只要认清来人,不必请示,立即便可动手。 *********************************************** 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吴二陪一青年汉子来到门首,铁虬认出是推车之人,冲金蝉努努嘴,金蝉马上明白,只等这人进屋之后,一同出手拿下。 岳肃这会也看到来人,只见这人身高七尺,生来黑漆面庞,两道浓眉,一双虎眼,脚蹬快靴,身穿长袄,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岳肃心中暗道:“单看模样,这人也不像是什么贩私的客人,分明是一个匪头。” 薛长波见人来了,忙起身引荐,“殷老兄,这位便是从洛阳府前来的买丝客人。你们好好叙谈。” 青年汉子同吴二走进店来,那汉子十足一个江湖人的做派,冲着岳肃一抱拳,说道:“在下……”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金蝉与铁虬已经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左右夹攻。汉子见状大惊,好在他也是身手敏捷,向后一退,扭身朝门外窜去。金蝉、铁虬怎能容他逃掉,一同追击出去,分为前后,将他夹住。谁料那汉子倒也不是真的要跑,只是觉得外间宽敞,能施展开拳脚,出门之后,以一敌二,三人打作一团。 岳肃亲到门口观战,这时候,街上已经乱了,见有人斗殴,纷纷围拢过来,聚成一个圈子,有那好事的还鼓掌叫好,“打,使劲打!” 汉子的本领着实不弱,岳肃看的出,若是金蝉、铁虬与他单打独斗,都未必擒得下他,好在是以二敌一,不到二十个回合,汉子已支持不住。金蝉抓住空档,一脚将汉子踹翻在地,铁虬飞扑过来,就要将汉子拿住。可汉子的经验实在丰富,就地一滚,闪了过去,跃将起来大声喝道:“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与我为难?” “等将你拿下再告诉你!”金蝉欺身而上,脚踢连环,铁虬在旁策应,再次将汉子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商行里面的薛长波看到这一出,吓得直打哆嗦,唯恐出了人命,跑到岳肃身边,说道:“这……这位客人,他是我家老主顾,何以未曾说话,就先动手,有什么事好说嘛。” “拿下再跟他说!本……”岳肃看了薛长波一眼,当下就要表明身份。这时,却听场内传出一声闷响,金蝉一拳砸中汉子胸口,将汉子震得是口吐鲜血。 铁虬随后跟上,扭住汉子的胳膊,说话间便要押到岳肃面前。也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人分开人群冲了过来,大声喊道:“金兄弟,手下留情,都是自家人!” 声音一落,众人扭头观瞧,被铁虬抓住的汉子,趁机回身一掌,逼退铁虬,快步冲到来人身边。 只见来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上前两步,走到金蝉面前,说道:“金兄弟,你我兄弟好久不见,怎么今日有空来到这里?” 金蝉一见这人,马上高兴地道:“没想到师兄也在此,这最好不过,先将那人擒下,咱们等下再谈,他乃人命要犯!” 原来,这人也是江湖中人,与金蝉师出一门,姓李名忠,为人极讲义气,道上的朋友送他一个外号,叫作赛云长。后来改邪归正,在这双峰寨当了地保。李忠听金蝉如此说话,先是一惊,随后将围观人等全部遣散,这才对金蝉道:“我这位兄弟名叫殷柱,是与我自小长大的朋友,虽是生意中人,彼此常有往来。兄弟何故与他动手,又说他是人命要犯?” “这事说来话长,兄弟现在已经是阳朔县的捕头,追随岳大人为民伸冤。因一桩命案赶到这里,对了,这位便是我家大人。”金蝉说着,给李忠引见。 岳肃走下台阶,李忠上前两步,给岳肃跪下,“小人双峰寨地保李忠给大人请安,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岳肃让他起来,说道:“此间不是说话之所,咱们进屋谈吧。” 众人当下进屋,岳肃既已表明身份,便当中而坐,余人皆站立一旁。岳肃环视一圈,将目光定在李忠身上,说道:“敝县十里屯发生命案,死者系贩丝客商,赃物便是这两袋丝货,现在物证在此,还请壮士将此人交由本县,本县随后便知会蒙山县,也算你大功一件。” 岳肃虽是上官,但也是跨县拿人,李忠非岳肃管下,言语上自是要客气几分。 李忠见岳肃要人,是左右为难,不知怎么说辞。这时,青年汉子抢先开口道:“大人,这是小人受人之愚,此案实非小人所干,还请大人明鉴。还有,大人所说的凶犯,想必姓邱,湖广人氏,这人家住何地,小人甚是清楚,大人若是相信,小人愿助大人擒拿。”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人确是姓邱,你如何知道,而你又姓甚名谁?” “小人姓殷名柱,乃本地人士,大人若是不信,可寻人来问。”跟着,殷柱又道:“大人要拿之人,名叫邱怀礼,与我生意上多有往来。他每年都带着蚕丝到处跑码头,只要哪里给的价高,就卖于哪家,虽无一定的地方,但也不出左近几省。月前我在黄州办货,正好碰到,我先一步而行,他那时和一个年轻后生一并前来。日前在半路巧遇,他独自推辆车在路上行走,于是我上前闲聊,他说同来的后生半路暴病身亡,现在过了收丝的时节,又不敢回家,怕后生的家人找他要人,正左右为难。随后向我借了二百两银子,将丝货交我代卖,自己暂时到别处跑码头。我信以为真,就收了丝货,给他银两,谁知他做了如此昧良心的事,连我都给坑了。”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他是远走高飞去了,你焉能知道他的所在?”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有个师兄,先前以为邱怀礼是个老实的后生,将妹妹给他为妻,谁知过门之后,夫妻不睦,他将这妻子气死。后来听说,他又结识了一个寡妇,住在乌怀县靠山镇。那时因不关我事,所以也没多加理会,现在既犯了这案,我愿带大人前往,将他拿住。别看他跟我师兄学了几年枪棒,纵是有点本事,谅也平常,只要我去,必是手到擒来。” 岳肃见他说的真切,倒也半信半疑,无法作准。金蝉看出岳肃的心思,说道:“大人,我师兄交友一向谨慎,能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绝不会是杀人越货的奸邪小人。” 有了金蝉这话,李忠忙躬身说道:“小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事绝不是我兄弟所为。” 金蝉的为人,岳肃自是清楚,当下再不犹豫,点头道:“好!那就在此暂住一晚,明日启程赶往乌怀县。” 岳肃如此做,一是他相信金蝉,二是有心卖一个人情。可以说,现在立刻回阳朔县,让孔老头认人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万一不是的话,殷柱大可袖手旁观,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本份。 当晚到李忠家中下榻,李忠置办酒菜,给岳肃洗尘,并与金蝉诉阔别之情。酒席之上,岳肃察言观色,确定李忠和殷柱都是直爽的汉子,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一夜无话,天明之后,众人启程。由殷柱带路,岳肃、金蝉、铁虬并那差役一同前往乌怀县。 快马赶往乌怀县不过两日的路程,这日纵马奔驰,已经可以看到高耸的城楼。靠近县城,官道之上,百姓串流,岳肃等人只好放慢速度。 放眼道路两旁,稻田里,百姓们正挥舞着收割的镰刀,回想年少之时,岳肃也曾下田做活,帮家里收割。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别看一身汗水,但闻到稻香味,他丝毫不觉得疲惫。 正走着,岳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田里干活的人,不少都穿着长袍,活脱脱的书生打扮,看他们干活的架势,似乎是初次下田,手忙脚乱,笨拙不堪。 在明代,读书人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下田干活更加不可能,像岳肃这样的,已算另类。他实在是想不到,乌怀县的民风竟是如此淳朴,连读书人到了秋忙的时候,也能下田。 继续向前,不远处有个茶棚,茶棚里坐着不少庄稼汉子,大家都在闲聊,仿佛这秋割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看到这一幕,岳肃更加糊涂,这世道难道变了,读书人下地做活,庄稼汉去茶棚高谈阔论。岳肃想不明白,索性去问个明白,让大家下马,到茶棚休息,吃杯茶再走。 五个人围坐一张桌子,伙计拎来茶壶、茶碗,给他们倒茶。借着功夫,岳肃问道:“茶师傅,我们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了,不论到哪里都是农夫在田里做活,你们乌怀县还真奇怪,怎么反倒是书生在田里劳作?” 第二十九章 比棋招亲 岳肃所提的问题,用的声音不大不小,邻桌的庄稼汉听了这话,是哄然大笑,连那茶师傅也露出笑容,像是岳肃问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一样。 岳肃几个被笑的莫名其妙,等到笑声稍微止歇,才听一个汉子说道:“朋友说的没错,走到哪里也没有读书人下田干活的,只是这帮人有福不愿享,非要自寻苦吃,谁能有法子。” 话一说完,茶棚内又是轰然一片。岳肃更是好奇了,问道:“为何他们有福不享,非要自讨苦吃,下田做活呢?” “这位朋友,您是外乡人吧,我们这出了件奇事,您肯定是没听说过。这样,您慢慢品茶,我慢慢给你们讲。”茶师傅给五人各自倒满茶水,又道:“我们这儿的读书人和别处的都一样,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他们有福不去享倒也不然,因为他们还想享艳福,结果艳福没享到,反落到田里当劳力。” 当下,茶师傅就将这奇事一五一十讲给岳肃等人听。 原来,前任广西学政,现已致仕还乡的阮臻梅大人有一个女儿名叫阮傲月,传闻阮傲月长得的貌美如花,现已到二九年龄,阮臻梅就想给女儿找个婆家。谁知这位阮大小姐死活不想嫁人,最后也不知谁想出的一个折中办法,来一个比棋招亲。谁能赢了阮傲月,阮傲月便嫁给谁。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凡来参加这比棋招亲的,能破了阮傲月摆下的棋局,自是嫁他没商量,可如果破不了,就要到阮家的田里做三天苦工。这阮傲月长得美若天仙,乌怀县内不管是读过书的,还是没读过书的,只要会走两步棋,都敢来比量一下。于是,阮家的长工、短工便成了无聊之人,田里遍是比棋落败,罚来做活的。 听完茶师傅的讲述,岳肃等人也不禁莞尔,没想到这个年头,还有什么比棋招亲。金蝉、铁虬几个都是好事之人,听有这事,都想去瞧个热闹。当然,上场下棋那是绝不想的,万一输了,哪有时间给她做三日苦工,大人也不能答应。 岳肃见手下人都想去,也不便扫他们的兴,心想,反正进城之后也要住上一夜,明日知会了乌怀县令方好动手拿人。于是表示可以去凑凑热闹,但是下棋,那是玩玩不许的。 几人一阵欢呼,付过茶钱,问明比棋招亲的所在,这才上马赶路。 进城之后,按照茶师傅所指的方向,果见一家大酒楼据说这栋酒楼便是那学政阮臻梅大人家的产业。酒楼前高挂棋盘,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来即便是有下田做活的惩罚,也无法打消这些人的积极性。 不过这次岳肃是想错了,现在县城内会下棋的,有一大半都到阮家田里干活去了,剩下那点,也都不敢上前,之所以围观的人如此之多,无非是想看个热闹。 几人从马上下来,铁虬让那名差役看马,当先挤在头里,这家伙倒是身强体壮,马上冲出一条路来。金蝉、殷柱紧跟进去,岳肃走在最后,四人很快来到最前头。 酒楼上竖着棋盘,下面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中年长者,长者四十来岁,腮下一缕长髯,身穿白袍,显得文质彬彬。 在长者身后,立着一面屏风,屏风后似乎有人坐着,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这比棋招亲的主角。 岳肃一瞧上面挂的棋盘,是一副象棋残局,前世的他,倒是很喜欢下象棋,没事总和师父、师妹切磋。当他看到这局残棋时,不禁心头一震,这局残棋自己曾经下过,而且他清楚的记得,那是自己和黎兰执行任务的头一天晚上,两个人看着棋谱摆的。 望着棋盘,岳肃心潮浮动,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往事,与黎兰青梅竹马的一幕幕涌现心头。 正想的入神,前面的中年长者突然开口说道:“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再无人上前,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听了这话,岳肃才缓过神来,一瞥之间,突然发现,挂着那张棋盘上,棋子的布局似乎和当年自己与黎兰摆的有点不同。好像少点了什么。仔细一回忆,原来是红子少了个边兵。于是信口问道:“不知道这盘残棋可是红先胜吗?” 长者见岳肃问话,看他衣冠楚楚,仪表堂堂,心下倒还满意。听他外乡口音,便答道:“确是红先胜。” 岳肃摇头一笑,说道:“若是红先胜,你这个摆法,世上怕是无人能赢。” 听了这话,长者心头一惊,连忙问道:“公子何出此言?”长者之所以吃惊,乃是这盘残局并非他所摆,而是自家女儿,一连数日,凡是对局者纷纷落败,长者心中发愁,但因为和女儿有言在先,只能生耗着。不过心中已然怀疑,不知是这残局太过刁钻,还是女儿有诈。只是先前自己和女儿走过,同样一盘棋,不管是自己执红执黑,都是落败。 岳肃坦然道:“你这红棋少一个边兵,下到尾盘,红棋全杖这个兵获胜,倘使没有,只有一输。” 这话一出口,周边围观之人当即哗然,“阮大人,你这不是骗人嘛。”“是呀,我这才在你家田里做完三天苦工,若说红棋缺子赢不了,这不是摆明坑我们嘛。”“就是、就是……我的手都磨出老茧了,阮大人,即便您是学政,也不能欺骗劳动力呀,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眼看着群情汹涌,阮臻梅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就这时候,屏风后传出一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你说这棋盘上少一边兵,可有何凭据?” “这……”所谓残局,当然是下了一半的棋,多一个兵,少一个兵,难道非得照谱摆嘛。不过,既然你说红先赢,那你必须要执红能赢。 这盘棋的布局,红棋起初是攻势凶猛,但稍一走缓,就会被黑棋抓住先机,反攻倒算,可以说是步步惊心。下到最后,双方都有妙手制胜,只是看谁会走。当然,若是按照棋谱走,黑棋的妙手都会被红棋化解,最后红棋靠那边兵取胜。不过要是碰到没看过谱的,不管你是执红执黑,到最后也未必能想出妙手取胜,而执黑是必输无疑。 岳肃略一沉吟,反唇说道:“在下想问一下,在你这下棋,是黑白均可挑选,还是只可执红?” 屏风后女子说道:“自然只可执红,否则我既执红又执黑,左右的杀招岂不是都被摸透了。” 这话一说,岳肃倒也认为有理,但随即笑道:“小姐这话倒是不错,只是我观这盘残局,执红绝不可胜。” “照公子这么说,你若执黑,就一定能赢我了?”女子的声音挑了起来。 “那是自然。”话说到这份上,岳肃是当仁不让。 “好!那你可否和我赌上一局,如果你输了的话,就在我家田里做一辈子的长工!” “大胆!”一听这女子的要求,不等岳肃说话,铁虬就火了,登时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嗓子好比炸雷,马上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岳肃微微一笑,抬手将他拦住,说道:“铁虬,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言罢,上前几步,坐到长者对面的椅子上。 “公子既然坐下,那就是答应了,输了可千万不要抵赖。”屏风后的女子再次开口。 岳肃笑道:“众目睽睽,岂容抵赖。” “那是最好,父亲,劳您将棋盘转过,将黑子给他。”女子说完,前面的长者依言转过桌上的棋盘,黑棋冲着岳肃。 “公子可曾准备好?”女子问道、 “自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车八进四。”女子说完,岳肃对面的长者按照指示而动。这步走完,大棋盘旁有一仆人,拖动铁钩,将上面的棋子移动。 岳肃从容自若,移动棋子,接着就听有一仆人喊道:“士五退六。” 唱和的仆人喊完,棋盘旁边的仆人又用铁钩移动棋子。当下二人你来我往,展开较量。女子的棋路,完全是按棋谱而为,步步紧逼,可以说,稍有一步应错,是必输无疑。好在岳肃记得棋谱,照谱落子,是毫无破绽。十几步下来,女子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万没想到,对手的棋技如此高明。但若说对方见过这份棋谱,她是绝不相信。 到了残局之末,胜负之势业已明朗,红方缺少一兵,在子力已落下风,现在轮到黑棋发威,岳肃几步强攻,便将红棋逼得无路可走。 局势已定,明眼人自是都看得出来,红棋之所以最后会输,就是输在少一个兵上。因为当初没有那些妙手,所有无法见到这一层,此刻是看个真切,那与岳肃对棋的老者,更是看的明白,脸上颇为尴尬,知是着了女儿的道。 事已至此,总不能当着全县的百姓说,是我女儿忽悠你们吧,这样一来,那些在田里做活的学生,还不得一把火将他这个所为教育局长的家给点了。 于是咳嗽一声,保持淡定,说道:“公子棋艺高明,老朽佩服,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不才姓岳名肃字秉严。”岳肃拱手说道:“还未请教老先生大名。” “老朽阮臻梅。添为本县学政。”阮臻梅见岳肃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心中甚是喜欢,又问道:“不知道岳公子可有功名。” 岳肃客气地道:“晚生不才……是个举人……”他刚要报出自己的职务,后来一想,那逃犯邱怀礼不知在不在左近,倘若亮出字号,传入他的耳朵,闻风而逃可怎么办。 一听岳肃报出这个字号,围观众人都是瞠目结舌,他们都是小地方的人,县里三年也未必能出来一两个举人,没想到今儿能冒出一个来。 别说是他们,阮臻梅也是吃惊不已,他是个学政,不过也只是个举人,论品级,岳肃还是他的上级。 他见岳肃的年纪不大,而且还是个举人,心中甚是满意,说道:“不知公子今年贵庚,是哪科哪榜,座师为谁?” “不才今年一十八岁,去年湖广乡试解元,座师是布政使邹大人。”岳肃侃侃而道。 这个回答,简直令人震撼,乡试解元,一个省的第一名,这在小民百姓心中,那就是天一样的存在。阮臻梅也不禁有些动容,仔细打量起岳肃,是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欢喜。 阮臻梅四下环顾一圈,见百姓们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立时揪出残局的事,心想还是避一下的好,省的被他们反应过来,到时纠缠不清。站起身来,对岳肃道:“寒舍就在左近,可愿借一步,到府上说话。” 岳肃微笑摇头,说道:“学生尚有要务在身,不便打扰,闲暇有空,再登门不迟。” 这推诿之词,阮臻梅如何听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的女婿,而且还赢了棋局,女儿也无话可说,则能你说走就放你走。面容一沉,说道:“岳公子,我这里可是比棋招亲,众目睽睽之下,你赢了棋局,总得给个交代吧。” 一说这话,岳肃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比棋招亲,而自己刚刚上场下棋,无非是兴之所至,一是想起黎兰,二是觉得红棋少一个兵,三是因为被那女子一激。这下可好,现在老丈人管你要交代来了。 金蝉、铁虬都在偷笑,因为这是好事,所以他们也不再咋呼,想要看看大人怎么收场。 这个年头,女子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场比棋招亲,赢了人家,然后掉头就走,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岳肃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半天,说道:“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在下怎能不禀明父母,这事我看暂时……” “哈哈……”阮臻梅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这是应该,婚姻大事当然要禀明父母,不过咱这比棋招亲,公子既然下场,那就是有意娶小女,这是不争的事实,乡亲们都是见证。这样,迎娶下聘之事,就请到我府上商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岳肃就算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人家当初也没强迫你下棋,谁叫你自己手欠,赢了之后想赖账,那是绝不行的。心中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阮臻梅让人收拾棋盘,请岳肃进酒楼,金蝉几个牵过马匹,跟随过去。伙计见是新姑爷的伴当,也是殷勤,帮忙拴马。穿过酒楼,后街有个大宅子,这便是阮臻梅的府邸,该说不说,这阮家在乌怀县果然是家大业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下棋招亲。 来到阮府花厅,分宾主落座,岳肃与阮臻梅攀谈起来,所聊之事,无非是何时下聘,哪日迎娶。岳肃是百般推脱,怎奈阮家站在理上,自己的说辞全被阮臻梅驳回。 ************************************************* 岳肃比棋招亲获胜的消息自是传的极快,城里城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阮府上下同样也是。 “太夫人大喜呀。” 阮府的后宅有一佛堂,佛堂内有一老妇人正在念经诵佛,这人乃是阮府真正说一不二的主,阮臻梅的母亲唐氏。唐氏这会正在诵经,平时是不让人打扰的,突然听到有丫鬟欢喜的喊叫,抬眼问道:“有什么大喜事呀?” “回太夫人,是有人赢了小姐摆下的棋局。”丫鬟兴冲冲地说道。 “原来是这事,啊弥陀佛,不知道赢棋的是谁家,年纪多大,相貌如何?” “听府里的人说,那公子的年纪和小姐一样大,湖广人氏,来头可大了,听说是湖广乡试解元。好像姓岳,叫岳肃。” “有这等事,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快带我去瞧瞧。”唐氏一听说是乡试解元,那真是兴奋的不得了,经也不念了,从地上爬起来,腿脚明显比以往利索许多。都不用丫鬟搀扶,匆匆赶到花厅。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进门,这也是礼数的问题,以她的身份,当然是要姑爷去参见她才是。老太太站在门外,偷偷打量岳肃,果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心中更加喜欢。可是,很快就觉得不对,岳肃话里话外,尽是搪塞之辞,什么要禀报家人,什么要以学业为重,总之一句话,短时间内是不能迎娶的。 唐氏是越听越急,越听越恼,忽然灵机一动,一个主意冒了出来。由丫鬟扶着,回到后园,这次没有进佛堂,而是回到自己的卧室,往床上一躺,让丫鬟附耳过来,小声嘀咕几句,让她速速行事。 花厅内,岳肃还在巧言推搪,阮臻梅仍是义正言辞,正说着,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丫鬟匆匆忙忙,一进门就叫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太夫人突然病倒了。” 闻听此言,阮臻梅则能不急,让岳肃在花厅宽坐,急忙带着丫鬟跑到母亲房中。等他赶到之时,母亲房中已经站满了人,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都在,一个个都是满脸焦虑。 “母亲,您怎么样?” 唐氏躺在床上,半眯着眼,一脸难受的样子,说道:“我……我恐怕不行了……” “母亲,您可别吓我。这上午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阮臻梅急切地说道。 “人老了,都有这么一天。或是你父亲九泉之下想念我,让我下去陪她。现在你身为一县学政,孙子业已成家,还有了秀才功名,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不能亲眼看到傲月成亲时的样子,这一杯女婿茶,怕是……”说着,竟然流下眼泪。 “妈,傲月现在已经有了婆家,是湖广云梦县岳家,那岳肃是一榜解元,气宇轩昂,我看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傲月嫁给他,将来必定会享福。”阮臻梅这会急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说到这才想起来,喊道:“快去请郎中呀。” “已经派人去了,估计马上就会到来。”阮妻蒋氏说道。 “傲月……”老太太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向阮傲月。 阮傲月忙一步上前,蹲在床边,握住奶奶的手。就听唐氏艰难地说道:“傲月,我知道你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一心不想这么早成亲,所以百般推诿,还想出一个比棋招亲的点子。现在既然有人赢了,听你父亲说,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跟你很般配,你就别在固执,嫁给他吧。” 阮傲月是一心不愿成亲,要不然也不能想出这个点子,还故意给红方少摆一个边兵。此刻看到奶奶如此,想起奶奶对自己的疼爱,只得连连点头,“奶奶……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嫁给谁都行……” 这功夫,郎中被一个仆人带到卧室,众人连忙让开,让他过去诊脉。也不知这郎中是不是个蒙古大夫,触脉之后每一刻,脸上就显出一副震惊之色,随后便是无奈的摇头。 平时镇定自若的阮臻梅此刻也有些急了,看到郎中如此,一把将他拽住,质问道:“我母亲得的什么病,可能诊治?” 郎中无力摇头,叹道:“这是绝脉,针药已经不灵。” “什么!”阮臻梅狠狠地拽着郎中的衣领,怒道:“怎么可能,我母亲平时身体硬的很,白天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成了绝脉。定是庸医,给我滚!” “阮大人,小人行医多年,绝没诊错,这确是绝脉,让谁前来也是一样。老夫人气血衰竭,如无意外,过不了今晚,除非……” 听了前面的话,阮臻梅是垂头丧气,眸子里已经失去光彩,当一听到“除非”二字时,精神头马上来了,当即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冲喜。老夫人虽然气血衰竭,却也是心病所致,若是此刻冲喜,或许尚有一线希望。”郎中慢条斯理地道。 对现在的阮臻梅来说,有一线希望也总比没有强。可是要如何冲喜,好在他反应不慢,马上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刚母亲不是还说,最大的遗憾不是没有看到孙女成婚么,现在看来,似乎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马上走到母亲床边,说道:“母亲,我这就去找岳肃商量,今天就让他和傲月完婚,您也好喝上这杯女婿茶。” 唐氏费力的点点头,阮臻梅叮嘱妻子等人好好照顾母亲,快步离开房间。 也是这阮臻梅太过着急,这冲喜一说在民间虽说常见,倒也没从大夫的嘴里说出过。病急乱投医,可见一斑。 第三十章 霸道新娘 阮臻梅匆匆跑回花厅,此时岳肃正在厅内用茶,金蝉、铁虬四人侍立一边。 岳肃见阮臻梅回来,起身拱手道:“阮大人为何行色匆匆,不知令堂贵体如何?” “唉……”阮臻梅长叹一声,说道:“郎中刚刚过来诊过,说气血衰竭,乃是绝脉。我……”说着,狠狠一拍大腿。 岳肃见阮家出了如此大事,连忙开解,可还不等他开口,阮臻梅又说道:“郎中最后说,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老母转危为安,但需借公子之力。” 需要自己帮忙,岳肃颇感纳闷,自己也不精通医理,如何能够医病救人。但仍是仗义而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有差遣,自当从命,只是不知要学生做些什么?” “郎中说需要冲喜,现犬子已经成亲,唯小女待嫁闺中,公子比棋招亲,乌怀境内皆知公子已成我阮家女婿。现在老母病危,急需冲喜,人命关天,希望公子不要在意繁文缛节,今日就与小女拜堂,料想令尊也不会在意,老朽则是感激不尽。” 阮臻梅说的真切,脸上焦急之情绝非做作,眼角落下泪水。岳肃可不糊涂,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自己刚一进门,便要冲喜。但见阮臻梅面容苦楚,神情悲伤,却也不像是假的。心中踌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阮臻梅见岳肃并不表态,心中大急,求道:“先父早逝,臻梅全由老母抚养成人,虽不知冲喜一事可否管用,但尽人事听天命,总聊胜于无。还望公子不执拗于礼数,能够成全,若公子不许,老朽便给公子跪下了。”说完,作势便要给岳肃跪下。 岳肃哪能经他一跪,忙伸手扶住,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也没了主意,既然米已成炊,赢棋成了人家女婿,人家着急冲喜,不答应实在没有理由,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只得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金蝉等人都听的真切,一个个都暗自偷笑,心中合计,这回大人算是上了贼船,下都下不来了。不过同样也报以祝福,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岳肃堂堂一方县首,早日成亲也是应当的。 **************************************************** 阮家不愧是大家族,大家大业,张罗起喜事来,是极为麻利。说是一切从简,可基本上还有应有尽有,尤其是请柬发下去,上门观礼的人是络绎不绝。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近百人到府。 来的人自然是有头有脸,本地县令县丞,主簿捕头,士绅商贾是接踵而至。 阖府内外喜气盈盈,到处张贴大红喜字,丫鬟仆人忙忙活活,岳肃也不得清闲。仆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红喜跑,金蝉、铁虬帮岳肃套上,大红花球系在胸前,还真有一副新郎官的架势,众人是拍手称赞。 拜天地是在大厅举行,喜堂布置的红红火火,此时天色已经黯淡,厅内烛火通明,按照民间的习俗,一对新人交拜天地。三拜之后,阮臻梅匆匆将岳肃与女儿领到后院母亲房中,下跪敬茶。 老太太喝了女婿茶之后,脸上自然泛出笑容,不过还是装作无法起来的样子。 这一夜,阮府是不能安宁,大厅内觥筹交错,喝成一团。岳肃和阮傲月被早早送入洞房,金蝉、铁虬、殷柱和那小捕快,则成为大家敬酒的对象。毕竟是解元老爷的跟班,主家去洞房,总不能将他们慢待。 酒到酣时,铁虬的嘴上难免少了把门的,与他同桌的除了金蝉三人之外,还有乌怀县的两个捕头,和阮府下面的两个掌柜。 当捕头的都有一个特点,喝多了酒就好吹牛,夸夸其谈讲述曾经破过什么大案、要案,抓过些什么江洋大盗。本来是以多为胜,还要说的多么凶险非常。 桌上那个叫张英的捕头,今晚喝的兴起,当即讲起当初办过的一桩案子,一次抓了多少凶犯。旁边的两个掌柜,便开始一个劲的敬酒,连声吹捧。 铁虬当然是不服气,扯着嗓子喊道:“你破的那案子算什么呀,前不久我家大人遭到刺客行刺,岳大人料事如神,早就断定刺客那晚要来,做好部署,给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不过那些刺客的本事着实不弱,来人也是不少,差役们虽是人多,却也有些招架不住。关键时刻,我一夫当关,用一条门闩,打倒六名刺客……” 好家伙,铁虬是张嘴就来,也不管金蝉在桌下踢他,还是夸夸其谈。最不要脸的是,明明刺客一见到有埋伏就惊慌不已,他反说成是差役无法抵挡,明明自己打倒三个,他直接翻了一番,说成六个。 铁虬的嗓门也大,同桌的几位,一个个听的是张口结舌,别桌的人听到他讲,都是把脑袋转到他的方向。 听他讲完,同桌的张英问道:“铁兄也当过差,不知是在哪里任职?” 铁虬嚷嚷道:“什么叫当过,我和我金大哥现在就是阳朔县的捕头,这次到乌怀县,是抓逃犯来的。” 这话说完,整个大厅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他,金蝉赶紧狠狠的拽铁虬的衣袖。但为时已晚。 阮臻梅走了过来,对铁虬一拱手,说道:“这位兄弟,你说你是阳朔县的捕头,那和小女成婚的那位是……” “自然是我家大人,我们岳大人那可是明镜高悬,为民请命的好官……”说到这,铁虬才反应过来,发现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 得知岳肃的真正身份,乌怀县的县令王铁成也不能稳坐了,毕竟大家是同僚,而刚刚铁虬说的清楚,岳肃这次来是捉拿逃犯的,相互合作在所难免。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张英,你问问他,此次前来是抓哪个逃犯,我们乌怀县也好助一臂之力。” 王铁成身为长官,让他离座去问,自是不妥。 这次,金蝉把铁虬按住,起身施礼,恭敬地道:“回禀大人,属下随同岳大人此来前来,乃是捉拿一个杀人越货的凶犯,原本想明日到衙门拜会,没想到在这里巧遇。有失礼数,还望大人见谅。” 金蝉应对得体,王铁成微微点头,说道:“你家大人现在小登科,也不便打扰,这样吧,明日有空,到县衙一聚。如需帮衬,尽管招呼。” “多谢大人。”金蝉躬身答道。 得知岳肃是阳朔县县令,阮家的人立即奔向而告,不一会阮府中人全部得知,大家都为这个消息振奋,唯一感到诧异的,只有阮臻梅。女婿当初说自己的湖广解元,而且说的有板有眼,难道是假的?要知道这个年头,堂堂解元公,哪有直接去当官的道理,必定是再赴科场参加会试,博一个进士出身,对日后的升迁才有帮助。解元也是举人,日后能有多大前途,难道还能比得上海瑞那个另类。解元不去参加会试的也不是没有,例如耳熟能详的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之流,不过成名之后根本不踏入仕途,只是吟诗弄月,做些诗画文章。像岳肃这样,一榜解元下来,直接去当知县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阮臻梅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大厅内继续开怀畅饮,气氛更是热闹几分,来给金蝉、铁虬几个敬酒的,还多了起来。这都是因为岳肃是县令的原因。 全府上下,不知道岳肃身份的,现在只剩下正在洞房内的阮傲月。 在二人进入洞房之后,房门一关,都不等岳肃去掀盖头,阮小姐自己就把盖头拿了下来,孰无大家闺秀的样子。还口口声声地说,戴这东西真憋闷。不过那长相,还真如坊间所说,是美若天仙。只见她头戴凤冠,珠翠闪耀,瓜子型脸蛋白皙粉嫩,樱桃小嘴,点点朱唇,一双凤眸犹如天上的明星。别看身穿大红喜袍,却也难掩那俏丽的身姿。 岳肃并没有因她的美貌而感到震惊,因为自己的黎兰丝毫不比她逊色。更没有因她的态度而感到不满,再怎么说,咱也是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对一些封建礼数,本就看不上眼。 只是这位阮小姐,做的似乎有些过分,独个走到床边,在床下取出一口宝剑来,二话不说,重重往床头一放,对岳肃是怒目而视。 这下岳肃可有些糊涂了,即便是现代小夫妻结婚,也没有一进洞房就亮倒亮剑的呀。于是很客气地一拱手,说道:“夫人,这是何意?” “谁是你夫人!”阮傲月还真直率,说道:“要不是为了给奶奶,我会跟你拜堂。” 岳肃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反倒受了新娘子的埋怨,心中甚至不乐,念对方是女流,也不便计较,说道:“现在既已拜堂,想要反悔也是不能,小姐若是如此,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给你个名分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还想要什么收场。随便找个地方睡一宿吧,要想上床也不是不行,先问过这口宝剑!”说着,伸手将剑抽出。 平心而论,岳肃也不怕她,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徒手便能将剑夺下。不过,他倒没那个心情,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靠在椅背上,双眼一合,啥也不管了。 “你……”这倒是把阮傲月造懵了,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直爽,一句废话也不说,就这么听话的睡下。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真不愿嫁人,对方听话,也是最好不过。自行躺到床上,和衣睡下。 一夜无事,到了天明,阮傲月刚一睁眼,就发现岳肃正坐在椅子上望着她。 “看什么呢?”阮傲月大声喝道。 岳肃和颜悦色,说道:“在等你起床,同你去给太夫人请安之后,我还有正事要办。” “算你识相。”阮傲月把小嘴一撅,又道:“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岳肃点头一笑,听话的离开房间。房间外有丫鬟等候,手里还端着洗漱的水,岳肃就在房外的石桌上洗漱一番,等他洗完,阮傲月也换好衣服走出房门。让丫鬟再去打水,自行梳洗过后,同岳肃前往祖母房间。 一路上阮傲月是千叮万嘱,两个人要装出一副甜蜜的样子,来到唐氏的房间,本以为老太太会卧床不起,没想到一进门,却看到人家正给菩萨上香。那精神头,一般人都比不上。 二人装作亲密的样子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是越看这孙女婿就越是喜欢,夸赞一番,才让二人离去。二人出门之后,虽然嘴上没说,心中都以了然,自己明摆着是被老太太给忽悠了。但堂也拜了,洞房也进了,若说你们孤男寡女一夜没事,谁信呀。既然如此,只能先讲究吧。 接下来是去给阮臻梅夫妻请安,行礼之后,阮臻梅让小夫妻坐下,然后便道:“秉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岳肃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岳丈大人都知道了。” “昨夜喝酒之时,你手下的两个捕头已经把你的身份说出,你既是阳朔知县,为何起初不说,要欺瞒老夫?” 岳肃向上拱手,说道:“并非小婿有意隐瞒,我来乌怀原本是捉拿要犯,当时市井之上人多嘴杂,担心吐露身份后,被贼人得知,连夜遁逃。所以暂时隐瞒,想等到将贼人拿获之后,再实言相告。” 他说的有理,阮臻梅听罢,也是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反倒是阮傲月,对岳肃捉拿逃犯似乎很感兴趣,马上问道:“你要捉的是什么样的犯人呀?” “此人杀人越货,罪大恶极。”当下,岳肃就简单地将十里屯的命案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你可知道那凶犯现在何处,我这就陪你去抓人!”阮傲月表现的很是积极。 见女儿这样,阮臻梅咳嗽一声,道:“傲月,抓贼是男人家的事,你一个女孩,去凑什么热闹。” “爹……”阮傲月眼珠一转,说道:“我这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嘛。夫君,你就带我去吧。”这个时候,她倒是讲起什么三从四德来了,忘了昨晚不让岳肃上床的事了。 岳肃的思想好歹还算先进,尤其是回想起当初和黎兰联手去抓歹徒的情形,阮傲月虽是女流,带她前去也不无不可,毕竟也没什么危险,同时可以重温旧梦,寻找一下当年的感觉。 想到这里,岳肃说道:“也好,反正凶徒只有一人,没有太大危险,你若喜欢,就跟着去吧。” 得到岳肃首肯,阮傲月是高兴的不得了,竟欢呼起来,“这三从四德看来还是有好处的,出嫁之后不用从父。” 也不怪阮傲月这么高兴,平常在家,父亲连门都不让她出,可谓是三步不出闺门,现在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丈夫,别看自己不喜欢这门亲事,但在这方面,还是很赞赏的——不是迂腐之人。 阮臻梅对女儿本就没有太好的办法,否则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搞什么比棋招亲,现在女儿口口声声说夫唱妇随,更是连说都说不得了。 陪岳父、岳母吃过早饭,岳肃立即让人去叫金蝉、铁虬四人,准备马上前往本地县衙。 阮傲月趁金蝉几个还没来的功夫,说道:“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拿家伙,速去速回,千万不许自己走。” 说完,她也不等岳肃表态,离开饭厅,立即朝自己的喜房跑去。 阮臻梅摇头一笑,看向岳肃,“秉严,我这女儿……” 岳肃并未在意,笑道:“岳丈,傲月现在年轻,等到成熟一些,就会好的。” “希望如此,等你们小两口有了孩子,估计她能成为一个贤妻良母。”话是这么说,可阮臻梅哪里知道,昨天晚上,这对小两口差点兵戎相见,岳肃连床都没上去。 很快,金蝉四人来到饭厅,岳肃问他们是否吃饭,知道已经吃过,这才点头。别看只是一句普通的寻问,确定属下甚是感动。稍等一会,阮傲月终于赶来,这一回,她穿了套男子装束,头上戴顶小帽,左手持剑,右手竟然牵着一条大狼狗。 若是不牵这条狗,阮傲月活脱脱的是个文弱俏书生,可有了这条狗,根本就是生人勿进了。 金蝉几个都是愕然,阮臻梅夫妻是习以为常,唯有岳肃,不禁心头一震。暗道:“黎兰不是就有这么一条狼狗么,记得名字好像是叫小黑。” 岳肃前世皮肤较黑,呈古铜色,黎兰总是拿这个跟他开玩笑,所以把爱犬的名字起作小黑。 “这是我的小宝贝,名字叫作小黑,你们可不要小瞧它,它可厉害了,只要闻到凶犯的味道,不管那人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追上。”阮傲月牵着狗,先是得意洋洋的介绍一番。 岳肃听到“小黑”的名字,心头更颤,不由自主的朝狗狗走去。平时这狼狗也是生人勿进的主,府中无人敢靠近,见到岳肃信步走来,丝毫不惧的样子,它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岳肃来到近前,俯下身去,伸手抚摸狗的勃颈,这是狗最舒服的地方,只要一摸这里,它就不会对你发火。岳肃轻轻抚摸,小黑一副享受的样子,像是碰到老朋友一样,看的旁人都是一头雾水。倒是一旁的阮傲月,是芳心乱窜。 片刻之后,岳肃站起身来,说道:“傲月,有小黑帮忙,咱们一定能抓到凶犯。好了,时间不早,咱们先到县衙知会一声,然后再去拿人。” 说完之后,大步走出饭厅。其他人在后边跟上,一同来到县衙。岳肃让金蝉递上名刺,差役接过之后,立即进去通传,片刻中门大开,县令王铁成亲自出门迎接。二人联袂入衙,岳肃说明来意,虽说王铁成已经知道,仍是耐心听完,然后表示立即派人协助,命捕头张英带了二十名差役,跟着岳肃一同前往缉凶。 殷柱负责带路,一路出了东门,离城十里,有个不大的集镇,背靠群山,真是哥幽静的世外桃源。 公差招摇过市,沿路百姓纷纷避让,很快来到一处不算大的房舍,殷柱指着房门,说道:“就是这。” 找到地方还等什么,岳肃一挥手,张英领着捕快一拥而上,“哐哐”砸门。 “哪个挨千刀的,不会老实敲门,砸什么砸?”房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子是衙门的,快快开门!”张英大声吆喝道。 “衙门的怎么了,老娘也没作奸犯科,犯得着这么凶吗?”说话间,女子将门敞开。 门刚一开,张英一把将女子推到一边,大踏步闯了进去,后面的捕快一拥而入,金蝉和铁虬最后跟了进去。 宅子里有四个房间,众差役搜了一遍,也没看到有男人。那女子大喊道:“干什么呀,有没有王法了,到我一个寡妇家翻来翻去。” 张英哪里会她的喊叫,见再没外人,出门禀道:“岳大人,房内并无男子。” 这次,不等岳肃开口,阮傲月牵狗闯了进去,喊道:“我去瞧瞧。” 岳肃心中没有把握,毕竟都是殷柱的一面之词,也做不的准。他瞧了旁边的殷柱一眼,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小人确定是这里,当初师兄曾来此找过邱怀礼,那寡妇的门前有两课大杨树。”殷柱确切地答道。 “门前两棵大杨树。”这句话,那日在双峰寨李忠家喝酒时,殷柱曾经说过,岳肃记得清楚。 见门前确有杨树,岳肃缓缓走到妇人身前,问道:“本官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邱怀礼的人?” “不认识。”女人干脆利索地回答。不过脸上,尽是紧张之色。 岳肃察言观色,看出所言有假,大声喝道:“真的不认识!倘若欺瞒本官,决不轻饶!” “不……不认识……”女人仍是抵赖。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阮傲月的喊声,“刚刚有人跳窗逃走了!” 第三十一章 拿获真凶 听到阮傲月的喊声,岳肃不在去理会女人,一个箭步冲进房内,其他人也是一起跟进。 此刻阮傲月站在上首那间房的窗前,见岳肃等人都进来,翻身挑了出去,说道:“快跟我来,再迟人就跑远了!”言罢,不再理会众人,牵狗就追。 旁人不敢作准,纷纷看向岳肃,岳肃现在没来得及看屋中有何可疑迹象,但直觉告诉自己,阮傲月是对的。 “追!”岳肃第一个跳窗而出,直追阮傲月。 其他人看岳肃都追出去了,哪敢怠慢,先后跳窗跟出去。 这一撒腿急奔,众人的实力便显现出来,乌怀县的捕快明显素质不行,追出去不到一里地,就呼哧带喘,再也跑不动了。金蝉、铁虬、殷柱还有那名小捕快是紧紧跟着,一口气追到一座高山之下。 阮傲月牵狗在前,几个人跟着她上山追踪,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青年人。 “就是他!”殷柱高喊一声。青年当看到岳肃等人时,已是惊惶失措,加上这一嗓子,更是慌张。 阮傲月一送狗链,狼狗飞扑上去,奔着青年就咬,岳肃看到这幕,不由得再次陷入回忆之后,想当初,与黎兰配合追凶,黎兰一向都是这么做,先放狗去咬,然后岳肃上前拿人。 在他愣神的时候,金蝉、铁虬、殷柱已然冲到青年身边,以三人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眨眼功夫,青年便被打翻在地,随后铁虬将他死死按住。 ************************************************** 人犯擒获,岳肃先到乌怀县衙进行犯人交割,按照惯例,乌怀县要派遣差役帮忙押解。 随后同阮傲月回到阮府,告辞回阳朔县,因为是公事,阮臻梅不便强留,让岳肃等人住了一夜,准备些嫁妆,次日送小夫妻离开。随同阮傲月一起走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梅儿。当然,小黑也是跟着的。 路上,岳肃好奇地问阮傲月是如何发现犯人跳窗逃走的。阮傲月毫无保留地道:“那个房间内有一双男人的袜子,而且窗户是敞开的,所以我估计,凶犯一定是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穿袜子就跳窗逃走。” 她的分析很简单,不过却最直接,跟现代警察的直觉差不多。重生明代,让自己再活一世,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岳肃从没想过能再见黎兰。现在能遇到一个和黎兰一样聪明,且兴趣相同的女生,已经很是不易,岳肃决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回到阳朔县衙,岳肃只是让金蝉引领阮傲月主仆去后宅,自己也不休息,到后堂换上官服,当即升堂,提审人犯。 “威武”一声,青年被押到公堂,他倒也是识相,直接跪倒在地,口称“草民叩见大老爷”。 岳肃大声问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一向作何营生?” “回大人,小人姓邱名怀礼,湖广黄州人士,自幼贩卖蚕丝为业。前日到乌怀县会个朋友,因她是个女流,故上山帮她砍柴。不知大人何故前来捉拿?受此窘辱,心实不甘,求大人明示。”这邱怀礼说的倒是不卑不亢,好像自己占在理上。 岳肃笑道:“你也不必巧言解释了,要知本官现在已经证据确凿,不是你能欺骗的。你为生意中人,不守望相助也就罢了,为何要在十里屯将杨姓伙伴杀害,复又夺取车辆,杀死路人?此案情由,还不速速招来!” 邱怀礼为求活命,哪敢招认,只是矢口否认,“大人明鉴!此是殷柱与小人有仇,无故牵涉。小人数千里外贸易为主,还思想着多一乡亲,便多一照应,岂有无辜杀人之理。这是小人的冤枉,求大人开恩。”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现有殷柱口供在此,本官问你,你为何托殷柱代售丝货?同你一起住在十里屯孔家店的后生哪里去了?”岳肃大声问道。 “小人从未托殷柱代售丝货呀。更是没去过什么十里屯孔家店!” “好大的胆子,本来不打算让人与你对证,岂料你一派胡言。殷柱的证词暂且作罢,来人啊!将将孔家店的孔万昌给我带来!” 差役见岳肃动了真怒,别看已过午时,还是匆匆赶到十里屯,将孔万昌提来。黄昏时分,孔万昌到堂,岳肃再次升堂,将邱怀礼押上,然后问道:“孔万昌,本官为你这命案费尽周折,始将凶手捉获,只是他满口胡言,不吐实情,难以定案。他和姓杨的客人在你店中居住时,你应该见过他的面貌。这人多大年岁,身材长短,有何特征,你且供来。” 孔万昌听了这话,战战兢兢地禀道:“此事已隔有数日,虽不能记得特别清楚,但身形外貌倒还记得。此人约有三十上下,中等身材,黑面长瘦。若说特征,那天晚上,小人给他上酒时,在灯光下,见他饮食,他口中牙齿,两颗门牙是黑色。” 岳肃微微点头,又道:“那你且看看身旁跪着的人,是否认识?” 孔万昌转头一看,略一打量,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 事到如今,邱怀礼索性把心一横,说道:“你与我素未谋面,何故串通殷柱挟仇害我?” 孔万昌不等他把话说完,不禁放声大哭起来,“邱客人,你害的我好苦呀!老汉在十里屯开设客栈十几年,来往客人无不实信,被你害了这事,几乎送掉性命。不是这青天大老爷,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当初进店时,可是你命我接那包裹,晚间又要饮酒。次日天明,给我房钱,皆是你一人干的,临走又招呼我开门。哪知你心地不良,出了镇门,就将那杨姓相公害死。一个不够,又添了个车夫。我看你不必抵赖了,这青天大老爷,不知断了多少疑案,你想搪塞,也是枉然。”跟着又道:“大人,小人方才看他的门牙是黑色,请大人看视,他还从哪里辩白。” 岳肃听了此言,让人掰开邱怀礼的嘴巴,果然门牙是黑色,当时拍案叫道:“邱怀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现在证据确凿,若再不如实招来,就不要怪本官动用大刑了!火链伺候!” 火链可是公堂之上最重的刑具,左右取来铁链,用火炭烧的飞红,在地上铺好。四个差役上前,将邱怀礼按住,只要岳肃一声令下,就要将他架到火链之上。 “你招是不招?”岳肃再次喝道。 邱怀礼深知,若然招供,是必死不疑,索性把眼一闭,什么也不说。 “给我把他架上去!” 差役答应一声,将邱怀礼提起,拖到火链之前,把膝盖露出,对着那通红的铁链按了下去。只听“啊”地一声,一阵青烟,哧哧地作响,真是痛入骨髓。邱怀礼当场昏迷过去,再把他拉起一瞧,双腿皮肉已是焦枯,腥味四起。差役取过一瓢凉水,喷到邱怀礼的脸上,邱怀礼沉吟一声,缓缓醒来。“疼啊……” “邱怀礼!事到如今,你还不招吗?若在迟疑,本官还有别的刑罚!” 事实证明,奸邪小人中是不出了江姐这种人物的,尝过火链的滋味,邱怀礼不敢抵赖,老实禀道:“小人自幼在黄州谋生,后做些买卖,走南闯北,倒也薄有家产。只因去年结识了一个寡妇,花费了许多本钱,回乡之后,负债累累。今年有一杨姓后生,名叫光启,也是当地同行,相约同到此买卖。小人见他有百两现银,数百两丝货,不觉陡升歹意,想将他治死,得了钱财,与这妇人安居乐业。一路之上虽有此意,只是未逢其便。这日路过治下十里屯地方,见这处行人尚少,因此投在孔家店。晚间用酒将他灌醉,次日五更动身,那时他尚未酒醒,勉强催他行路,走出镇口,背后一刀将他砍刀。正拟取他身边银两,突来一过路车夫,瞥眼看见,说我拦街劫抢,当时就欲声张。小人唯恐惊动民居,也就将他砍死,得了他的车辆,推着包裹物件,得路奔逃。谁知心下越走越怕,却巧半路遇到殷柱,谎言请他售货,得了他二百两银子,将车与他推载。此皆小人实供,情知罪大恶极,只求大人开恩。我尚有老母!” 岳肃冷笑道:“你还记得老母,难道杨光启和那被你砍死的车夫就没有老小吗?让他画供!” 行文书办让邱怀礼画供之后,岳肃将人将他押入监狱,拟定斩监后,申详上宪。 刚一退堂,有差役禀告,说童胄求见,岳肃当即请他到后衙叙话。原来岳肃在临行前,曾嘱咐童胄,去暗访周氏以往的行径,童胄日前已打探清楚,闻岳肃今日回来,便前来回报。 “小人奉命访察周氏邻里,都说毕虎在时,周氏常在街前嬉笑,孰无妇人道理,毕虎虽然经常管束,却只是吵闹不休。反倒是毕虎死后,周氏终日不出大门,甚至连外人拒不肯见。就此一点,很是令人疑惑。” 听过这话,岳肃更加断定是冤案无疑,奈何尸体无伤,不便动刑拷问。略一琢磨,让人请来殷柱。 殷柱进门,岳肃请他坐下,才道:“殷壮士义薄云天,先前岳某多有冒犯,壮士非但不计前嫌,还帮忙破案,实令岳某汗然。”说着,岳肃离席走到殷柱面前,深施一礼,“请受岳某一拜。” 看到县太爷对自己行礼,殷柱吓了一跳,连忙跳起,躬身道:“大人太过客气,此乃小人应该做的。” 岳肃伸手相扶,请他坐下,又道:“岳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壮士可否愿意答应。” “大人请讲,但有所差,殷柱义不容辞。”殷柱抱拳说道。 “我见壮士武功高强,一身正气,想请壮士留在县衙,助岳某匡扶正义,为民请命。”说完,岳肃用诚挚且期盼的目光看向殷柱。 这些天,殷柱和金蝉、铁虬相处的十分融洽,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意气相投,也是当然。他又侧面打听了岳肃的名声,确是刚正不阿,为民做主。 此刻见岳肃礼贤下士,诚意招揽。想到和金蝉、铁虬的交情,再加上自己也有一腔热血,只是报国无门,现在机会就放在面前,不由得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殷柱参见大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岳肃急忙将他扶起,二人再次落座。岳肃这回也不避讳,同他说了毕虎的案子,以及自己的看法。 殷柱虽是直爽的汉子,脑子倒也不笨,马上听出其中的味道,“大人,这案子里其中定有猫腻,很可能是周氏同奸夫谋杀亲夫。不知大人让我做些什么?” 几个属下,金蝉和童胄的脑子最是灵光,铁虬比较鲁莽,这个殷柱确是个粗中有细。看到他能问出这个问题,岳肃很是满意,点头道:“我今想出一个欲擒故纵之计,准备明日将周氏释回,若有奸夫,这几日定是忧心忡忡,见她回家,定然上门寻问。你是生面孔,皇明镇一带无人认得,我想叫你跟随童捕头一同前往,一明一暗两头盯着,若见有人上门,不论男女老幼,一概查明底细。” “属下明白。” 交代完正事,岳肃又给二人彼此引荐,让他们先熟悉一下,表示日后多多交流。然后让人给殷柱安排房间,留童胄今晚在后宅用饭。 **************************************************** 白斩鸡,好像有些糊了。红烧鱼,怎么肠子还在里面,腥味十足。西红柿炒鸡蛋,清黄分明不说,还有的地方炒糊了,有的地方还是生的。黄瓜炒肉,为什么黄瓜变成黑色…… 饭厅内,岳肃、金蝉、殷柱、童胄、铁虬五人望着一桌子饭菜,是大眼瞪小眼。 “这是谁炒的?”岳肃忍不住看向金蝉。 “是夫人的丫鬟梅儿……”金蝉垂头说道。 “哦……”岳肃无奈地点头,接着就想把阮傲月和梅儿叫来吃饭,可转念一想,十分不妥,在那个年头,男人们吃饭,妇人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料想她二人也不会把自己饿到,肯定会自力更生 只是桌上的菜肴,实在令人无法下咽,光看着,头都变大。说句实在话,就这手艺,还不及岳肃、金蝉、铁虬他们三个大男人。没有办法,岳肃只好让铁虬再去弄俩菜,怎么还不得炒个花生米,拍个黄瓜。 这一餐,五个人基本上就是喝酒,岳肃是长官,不便多饮失态,其他四个是喝的不亦乐乎。酒是个好东西,四个直爽汉子是越喝感情越深,总共喝了三坛子酒,到了一更时分,这才散局,各自休息。 岳肃独自回房,刚到门口,不等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一听声音,知道是梅儿的。“小姐,咱们老爷这官是怎么当的呀,我还以为能您过来享福,谁知道府里啥也没有,这家具都是旧的不说,连个使唤的下人也没有,一上门就要我来做饭,做的不好,那个叫铁虬的还挑三拣四。” 梅儿是阮傲月的贴身丫鬟,二人一起长大的,关系极好,平时也就是服侍小姐穿衣、梳洗,连厨房都没下过。也不怪她抱怨,阮臻梅别看只是个小小的学政,县学的校长,可家里下人是一大堆。反观岳肃,堂堂的七品县令,家里一个下人没有不说,甚至连件像样的家俬也不衬。 小丫头本以为小姐会跟她一样抱怨几句,谁料阮傲月却狠狠瞪了梅儿一眼,略带怒气地道:“不要瞎嚼舌头,大人是个清官,即便家徒四壁又如何,只要能为民请命,我也不枉了。” 梅儿没想到小姐会发火,吐了吐舌头,撅嘴道:“小姐,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可是……可是我以前从来没做过饭,现在让我怎么办呀?” “不会可以学呀,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饭的,明天我与你一起下厨便是。”阮傲月义正言辞地道。 “那怎么舍得,您是小姐,还是县令老爷的夫人,若是您亲自下厨,传了出去,还不得笑死人。算了,还是我自己下厨吧。” 岳肃在门外听的好笑,不过对阮傲月的为人还是深表赞扬,心中暗想,不图名利,不爱慕虚荣,这性情确是和黎兰一样。 当下轻轻咳嗽一声,推门而入。梅儿本来坐在阮傲月身边,见岳肃进来,忙起身见礼。岳肃示意免了,到傲月对面坐下。梅儿倒是乖觉,连忙告退。 阮傲月虽说敬重岳肃,但与他同床,还是万万不能,一句话也不说,自行上床休息。岳肃也不多话,自己搭了地铺,睡在地上。 挨到天明,岳肃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人上街购买木料,棉布,棉花,制作弹簧。搞到那名差役是晕头转向,不知大老爷这是想做什么。 等到差人离去,岳肃当下升堂,提来周氏。 周氏倒是有种,一到堂来,不等岳肃开口,她就先行嚷嚷起来,“你这狗官,叫我上堂要做些什么,是不是想严刑逼供?” 岳肃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妇,休要逞言。你因你婆婆在家痛哭,无人照顾,免不得一人受苦,故提你出来,交保释回,好好侍奉翁姑。日后将正犯拿获,到时再提你到堂,彼此办个明白。” “太爷如此开恩,小妇人岂不情愿。但是我丈夫死后,遭那苦楚,至今凶手未获,又验不出伤来,这谋害二字,小妇人实承担不起。若这样含糊了事,各个都可冤枉人了,横竖也不遵王法。若说我婆婆在家,痛苦儿子死后验尸,媳妇又深陷监牢,岂有不哭之理!这总是生来命苦,遇到你这狗官,寻出这等无中生有的事来。前日小妇人坐在家中,太爷定要命人将我提来,进行审问,此时小妇人安心在案,转候大人再审,太爷又无故放我回去。这事非小妇人抗命,但一日此案不结,小妇人就一日不回家。不然这罪名小妇人承受不起,恐我丈夫也不甘心,还求太爷将我收监吧。”周氏见岳肃欲放自己,反倒不依不饶起来。 岳肃被她这一派言辞,抢白的半晌无言。倒是童胄大声说道:“你这妇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大人向来为百姓伸冤,这次虽有唐突,倒也没将你如何。现知你清白,将你释回,你执意不走,难道是想吃一辈子牢饭么。你那婆婆朝思暮想,日夜以泪洗面,难道你就一点孝心也没有,不打算与她团聚吗?” 周氏刚刚也是故意一说,怕惹人怀疑,现在有人给了台阶,没有不借坡下驴的道理,难道还真愿在牢里过一辈子。于是说道:“单论案情,我是不能走,既然你们说我婆婆苦恼,也只能勉强从事。但是太爷还是要照公事办的。至于觅保一层,只好请你们同我回去,令我婆婆画了保押。” 岳肃见她答应,立即当堂释放,雇了一顶小轿,令童胄带人随他回去。而殷柱则是在后面悄悄跟着。 第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释放了周氏,岳肃回到后宅,脱下官服,干起了老本行。 刨子、凿子、锯这些家伙,在他的手中跟活了一样,将木料截的整齐、光亮。 阮傲月和梅儿在一边看的是莫名其妙,这位县太爷怎么还有这种嗜好,会做木工。 “你这是要做些什么?”阮傲月忍不住出声问道。现在父母不在身边,也不用再口称夫君这么肉麻了。 “你刚刚进门,家里连件新家具也没有,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我准备给你制作两件。”岳肃一边低头做活,一边回答。 得了岳肃的回答,阮傲月不由白了梅儿一眼,低声道:“就怪你昨夜多嘴。” 梅儿委屈地垂下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谁知道老爷会自己动手。” 岳肃的手段是相当了得,一上午功夫,已经将梳妆台的形状做好,然后拿来油漆,亲自刷漆。他做的家具,完全古典与现代美的结合,外观极是雅致,而且还使用,看的二人是瞠目结舌,心中暗想,就算是找最好的木匠师傅来做,也未必能做的这么好。 特别是阮傲月,完全呆住了,“他……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款式的梳妆台。” 那个年头玻璃镜子刚从海外传来,价格昂贵不说,而且市面上也少见。岳肃只好拿铜镜代替。 望着自己的成就,岳肃不禁再次回忆起往事,这个梳妆台,他和黎兰曾在家具城看到,是一个仿古的作品,二人原本打算等到结婚的时候购买,结果出了那桩事。今天要给阮傲月制造家具,不由得想起这个梳妆台,凭着记忆,和现在的木工手段,他终于做出一个八成相似的。 快到晌午,阮傲月和梅儿要去做饭,岳肃知道她二人的水平,连忙喊来铁虬,让铁虬同去,也算是现场指导。阮傲月可是夫人,铁虬是知道规矩的,哪能让她下厨房,只拽着梅儿前去。 岳肃仍旧继续做活,这次他准备做一个沙发床,天天晚上打地铺,谁能受得了。看到岳肃打造出现代的家俬,阮傲月是越来越迷茫。 几天下来,岳肃又打造出十几个沙发,两个衣柜,以及茶几、桌子。新婚的家具基本上齐了,梅儿在铁虬的指导下,饭菜做的也有点模样。 这天上午,岳肃在后衙批阅公文,正看着,有差役禀报,童胄和殷柱回来了。他连忙让二人进来,估计他俩应该是查到些线索。 果然,殷柱带来了新的消息。 “大人,小人这几天奉命同童捕头日以继夜、明里暗里在毕家周边盯着,没见到一个人进出,也不见周氏出门。昨夜小人着急,使出夜行功夫,跳上毕家房顶偷听。先是听到周氏同她婆婆叫骂一阵,抱怨她将大人领回家中。后来听到那哑女在房中叫了一声,周氏听见,又是开骂。说小贱货,又造反了,老鼠吵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跟着,就听‘哐当’一声,将门关上。当时小人有点疑惑,她女儿虽是个哑巴,也不至于见到老鼠就大叫起来。小人只好伏在屋顶细听,好像里面有男人说话,当下将房瓦揭去,望下细看,却不见什么形迹。伏到四更时分,小人又听到男女做那勾当的声音,想来定有奸夫。于是回去通知童捕头,我二人决定,还是先回来禀告大人。” 听完殷柱的话,岳肃料想周氏房中定有暗道。但皇明镇毕竟是小乡镇,谁家能费劲去挖一条暗道,能干出这工程的门户,想必也看不上周氏这个寡妇。随即断定,暗道通往的人家必在左近。问道:“毕家的邻居都是何人?有什么可疑人家吗?” “回大人,小人已经调查过了,周氏房间那后墙,是与间壁的人家共用的,或许墙内有什么缘故。这家的主人,是本地有名的人家,姓汤名煜,他父亲做过一任江西万载县,自己也是个落地举子,目下闲居在家课读。”童胄当即回答。 “你说这墙公用之墙,那是在床后,还是在两边呢?” 这次轮到殷柱回答了,“小人那时揭瓦细看,两边全是空空的,只有床后靠着那墙,不过有床帐遮盖,看不清楚。除了这里,别的地方皆无破绽。” “好,看来玄机就在这里!你二人今天下午放假休息,明日同本官一同前往皇明镇查个究竟。” **************************************************** 第二天一早,岳肃告诉阮傲月,要去皇明镇查案,不用准备他的午饭。不想阮傲月一听有案子,眼睛马上放光,硬是要跟着一同前往。看她那积极的态度,岳肃只能同意,不过告诉她不必带狗,如此招摇过市,实在太过暴漏。 岳肃穿着便装,阮傲月则是女扮男装,留金蝉看守县衙,带着童胄、铁虬、殷柱一同赶往皇明镇。 来到镇上,岳肃等人到马禄家下榻,马禄当然是毕恭毕敬,小心伺候。到了晚间,几个人悄悄来到毕家周边查看,确定住在后边的汤宅嫌疑最大。再怎么说,挖地道是大工程,毕家旁边的几户人家都是小门小户,想要干着工程,也不太现实,那么多土往哪里堆放,肯定会被人怀疑。 有了目标,岳肃返回马家,喊来马禄,吩咐道:“童胄,你明天持我名帖,同马禄一同前往汤家,就说我因地方上有事,请汤举人前来相商。看他如何应对,再来回禀。” 阮傲月见没有自己的侦查任务,马上抢道:“大人,属下也想明日跟着童捕头一起前往。” 岳肃无奈一笑,说道:“既然你愿前往,那最好不过,明早和童胄一道前去就是。” 次日一早,童胄、马禄、阮傲月三人一起来到汤家。马禄上前敲门,“汤先生在家吗?” 里面听到声音,把门打开,出来个老头子,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找我家先生何干?” 马禄笑道:“原来是朱老爷。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门房老朱这才注意到马禄,忙笑道:“马大爷到此,真是失敬。我家老爷现在还没起床呢。” 童胄听了这话,向马禄丢了个眼色,信步就往里走。毕竟马禄是地保,而且今天童胄和阮傲月都是穿的公差的装束,老朱不敢拦着,放三人进了宅院,在书房门口站定。童胄故意对马禄说道:“你办事何以如此懈怠,既然汤先生在家,现在何处睡觉,也好请他起来说话。” 老朱不知所来何意,赶紧问道:“这位差爷有何话说,可告知我,我这就进去通传。” 马禄道:“他是县太爷差来的,现有名帖再次。因地方上有事,相请你家先生到衙门商量,不能怠慢。” 老朱在童胄手中接过名帖,当先引路,绕过书房,穿过一个小小天井,只见里面有朝南的正宅三间,左右还有厢房。 上首正房那间,正是和毕家相连的,童胄端量的明白,冲着阮傲月怒了怒嘴,示意就是这间房。 谁料,老朱却没有朝上房走,而是走到下首的房门,这一下,童胄和阮傲月都有点傻了,“这人不在上首房间住,难道判断错了。” 正这时,忽见上首房内走出一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眉目清秀,仪表非凡,是个极美的男子。他一出来,就冲着老朱问道:“是谁来请先生?” 老朱回身瞅了一眼童胄三个,说道:“这事也奇怪,我们先生虽说是个举人,平日除在家中课读,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管。不知县里的岳太爷为着何事,命人前来请他?说地方上有公事,同他商酌,你看这不是奇怪么?恐先生也未必肯前去。” 青年人一听说是岳太爷,脸色登时一变,神情慌张,说道:“你何不直接回绝,说先生不理俗事便了,为何将人领到里面来呢?” 童胄三人听了这话,将那青年仔细打量一番,因他的出来的房间正是毕家墙后,心下甚是疑惑。阮傲月接话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可是在这里寄馆的吗?我们太爷非为别事,因有一善举,没有人办,闻听汤先生是个用心公正的君子,特名我等持片来请。” 说话间,老朱已走进下首房间,喊了一声。“先生,有客到。” 片刻之后,就听里面有人问道:“我昨日一夜,带众学生清理积课,直至天明方睡,难道你不知道?” 又听老朱答道:“非是我等不知,因知县大人派人来请,现有公差立等回话。” “你为何不代我回绝,现在去将我的名帖取来,跟来人说,拜上他贵上县太爷,我是一牖下书生,闭门授徒,不理闲事。虽属善举,地方上士绅甚多,请他太爷另请别人吧。” 老朱听完这话,只得出来向童胄等人回复一遍。三人刚刚已隐约听到,阮傲月说道:“汤先生不肯进城,在我看来,唯有回去禀告太爷,请太爷亲自前来吧。此事不能耽误,咱们不能误事,咱们现在立刻回城去吧。” 言罢,三人转身便走,老朱在后恭送,等来到街上,见四下无人,阮傲月才小声说道:“你们可看见那人没有?” 童胄说道:“这事也奇怪,汤煜在下房居住,上首那房怎么会是个青年后生?”要知道在那个年头,上首正房只有一家之主才能居住。 阮傲月道:“这觉得此人甚是可疑,刚刚见我们说是大人差来的,他脸上的神色就不如先前。咱们立即回去禀报,看大人如何计较。” *************************************************** 等了阮傲月的禀报,岳肃终于露出了笑容,马上说道:“既然锁定目标,那事不宜迟。童胄,你立即赶回县衙,秘密调来二十名捕快,切勿走漏风声。殷柱、铁虬,你二人从今晚开始,就分别潜到毕家与汤家屋顶,小心查看,若是发现那青年后生有所行动,立即赶来回报。” 岳肃当下部署了行动计划,阮傲月一见又没自己什么事,心下不满,说道:“大人,汤家的那间正房,殷柱和铁虬都未见过,万一走错,恐误了正事,还是让我去吧。” 听了傲月的话,岳肃心中好笑,暗想自己的这位夫人,倒是和黎兰一个脾气,一听说有什么案子,就闲不住,一定要去侦查。也好,遂了她的心愿就是。 “你所顾虑的倒也有理,也罢,今夜你便和殷柱、铁虬一同前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得了吩咐,大家开始各忙各的,殷柱、铁虬各回房间休息,等待晚上行动。童胄快马返回县城,调来二十名捕快,悄然抵达。 一切就绪,当天晚上,殷柱、铁虬、阮傲月都穿上夜行衣,跃上毕家房顶。所谓找不到汤宅正房,纯是胡扯,毕家的后墙与汤宅正房的墙壁是公用的,傻子才不知道。 三人这一守,便是三个晚上,青年后生老老实实,在房中除了读书,就是睡觉,绝无其他。周氏的房里也是如此,安安静静,无任何男子声音。 到了第四天晚上,三人再次爬上房顶,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动静,三人的冲劲抹掉许多。这一回,阮傲月将殷柱、铁虬叫到身边,小声道:“汤家那个小子,现在看更为可疑,他不动,周氏那里便没有动静,想来是那日前去,令他有了警觉,短期内定会安分守己,不敢与周氏往来。” “夫人,那怎么办,他们不动,咱们也不能贸然抓人呀?”铁虬为难地道。 “他们不动,咱们可以动,我现在想出一个主意,就看你们肯不肯干了。”阮傲月低声说道。 “夫人请讲。” “殷柱身手矫健,莫不如扮作窃贼,潜入那后生房内,小心查看,找出暗道所在。有这暗道,便是通奸的铁证,也好过我们夜夜在此苦等。如果找不出来,也可证明咱们冤枉好人,禀明大人,再寻旁人。”这三个晚上大家翻墙越脊,阮傲月已经看出,殷柱的轻身功夫最好,而且身手麻利,干这勾当,是最好不过。 殷柱和铁虬也觉得可行,只要搜出地道,谅那后生与周氏也无话可说。若非通奸,房内挖一条私通的暗道做什么。 达成一致,挨到二更时分,殷柱沿着屋脊,来到汤宅正房檐口,找个隐蔽的角落,纵身跃下,倒是无声无息。刚要行动,却见书房出来一人,朝正房走去,来到门首,敲门喊道:“洪师兄,先生找你说话。” 房内青年答应一声,开门同来人一道前往书房。殷柱见机不可失,一哈腰,溜进正房。进屋一看,里面倒也简单,除了一张床外,便是书桌、书柜,以及功课用的桌椅。 殷柱打量一圈,感觉并无异常,只是那床所摆的位置,恰巧和周氏是同一方位,正好相对。他几步来到床边,将帐幔掀起,猫腰钻到床下。 双脚在地上磕了几下,却有个空洞的声音。殷柱马上意识到,这里肯定有机关,怎奈床下黑暗,瞧不清楚,只得将两手在地上摸了一圈,竟是一踏平阳,绝无一点高下。心中想着,定要把方砖取起,打开门路,可方砖实在平滑,难以入手。于是胡乱摸着,忽然触到一条绳子,这绳子系在床柱之上,殷柱以为上面扣着什么铁器,是专门撬那方砖用的。当下顺手用力一拽,只听“豁啦”一声,却将床帐拖了下来。 这动静可着实不小,殷柱心头一惊,连忙窜出房间,此刻已听到书房那边有人出来,高喊拿贼,听声音,人数还不少。这时跳上房去,实在太过明显,几步跑到院墙角落,越墙而出。 房顶的阮傲月与铁虬也听到喊声,纵身下去,到街口接应殷柱。殷柱说出自己的发现,三人马上返回马家禀报。 得知事情经过,岳肃知事已至此,必须立即行动。心头一动,想出一个将计就计的主意来。 ******************************************************* 乡镇地保也算是一方土地,手下自然有一群伙计,马禄领了指使,带着人前往汤宅。同他一道前往的还有童胄、殷柱,并十名差役。 赶到汤家门首,一名伙计当即砸门,“里面的朱老爷快来开门,你家可是闹贼了,现在已经被我们捉住,赶紧出来认人!” 闹贼之后,里面的人都未曾睡觉,听了这话,也不禀告汤煜,马上跑来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马禄揪着一人高声骂道:“这小子也不四两棉花访一访,这家的汤先生是什么身份,不是被我看到,你得手逃掉,明日汤先生报官追究,我便要为你吃苦。” 马禄在门前揪骂,学生不知是计,跑到里面报与汤煜知道,马禄也趁机扭着殷柱,连同手下一同进入宅门。等到汤煜从书房出来,众人已站在院子中间。 “汤先生,贼人已经拿到,你来认认,是不是这厮?” 汤煜信以为真,来到殷柱近前,他也没见到贼人的模样,略一打量,便骂道:“你这狗强盗,看你身材高大,相貌魁梧,便该做出一番事业,何事不能吃饭,偏要做这勾当,岂不可恨。” 马禄见汤煜认了殷柱,随口喊道:“小子,算你倒霉,县里的童捕头奉命来镇里拜望汤先生,你被他抓个正着,有你板子吃了。”说着,看向童胄,又道:“童捕头,你看这小子该当如何处置?” 童胄早就得了岳肃的吩咐,上前一步,说道:“苦主既然已经认定,那现在就到案发地点核实一番,看看他都偷了些什么,也好报之大人再行定罪。” 言罢,踹了殷柱屁股一脚,喊道:“小子,前边带路,你是在哪个房间做的案!” 殷柱心领神会,迈步就往前走。哪知道汤煜身后跳出一个青年公子来,双臂展开,将殷柱拦住。正好是正房那青年后生。只听他大声说道:“我那房间并没丢什么东西,不必进去看了,况且我家又没报案,这事姑且这么算了。我观此人也是逼于无奈,才铤而走险,何忍让他去吃官司,我家也不追究,只盼他经此一事,能够改邪归正。” 青年慷慨陈词,倒是博得不少同学的喝彩。殷柱几个知情的,则是心中暗骂,“若不是你做了亏心之事,能有如此好心?” 殷柱拐了马禄一下,马禄会意,随即说道:“敢问这位相公尊姓大名,是在这里寄馆,还是这里的主家?” 青年还未回答,已有个书生笑着说道:“马大爷,你这地保是怎么当的,还不知他姓洪,这房子便是他家的。因家眷不在此,故请本地汤先生来此教馆,他一人在此附从,所以门口只贴着汤先生的板条。此时洪相公这么说了,你们将人放了就是。” 听了这般说法,殷柱、童胄才明白青年为何会住在上首房间。事情已经明朗,童胄岂能就此离去,大喝道:“混账!贼人岂是你们说放就能放的,若是如此,还要我们官府做什么?”说着,上前一把扯住洪姓公子的胳膊,嚷道:“快快前边带路,否则休怪我治你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后面的差役早就得了嘱咐,见童胄动手,一拥而上,把汤煜和姓洪的架住。殷柱也不再像被擒的盗贼,大声招呼道:“跟我来!” 众人跟着殷柱,一直冲进正房之内,马禄叫伙计将床挪开,借着烛光,床下的方砖看的清楚,有两块的颜色与众不同。童胄亮出佩刀,对着方砖硬撬起来,只用了几下,把砖启开,露出一个方洞来,如地穴相仿,洞内还传出一声铜铃晃动之声。 向下一瞧,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一下汤煜及一众学生都是目瞪口呆,彼此呆望,实不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所在。而那洪姓青年已是彻底傻了眼。 “快去请大人,就说地道找到了!”马禄对一名手下喊了一声。伙计连忙向外跑去。 岳肃领着铁虬、阮傲月并十名捕快,早在街口等候,一得到消息,当即令铁虬带人前往毕家,将柳氏与周氏一并提来,自己和傲月前往汤宅。 正房内的汤煜等人见岳肃不到片刻功夫就赶到,谁不明白,这是县令大人早已布置好的。童胄将情况如实汇报,岳肃听罢,走到洪姓青年面前,略一端量,心中更是有底,“不怪那淫妇看中于他,真是好生英俊,一表人才。” 旋即喝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县找的你好苦,速将你如何与周氏通奸,如何谋害毕虎的事一一如实招来,否则就怪本官无情,让你受皮肉之苦!” 青年见岳肃正言厉色,心下惧怕,却也不敢如实招供,只道:“学生洪轩,乃世家子弟,先祖生父皆为官宦,家教森严,岂敢越理?况且有汤先生朝夕相处,饮食同住,此便是学生的证明。此案涉及奸情,实不敢胡乱承认,还望大人明鉴,开赦无辜,实为恩德。” “好一个开赦无辜!”岳肃指向地窖,问道:“你既是读书的世家子弟,理应安分守己,为何在卧床之下,挖这么一个地窖,有何用处?下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第三十三章 熬刑抵赖 床下无故挖个地道,而地道的那一端通到何处,洪轩当然是心知肚明。现在岳肃如此问话,让他如何回答,将头垂的老低,一声也不再吭。 正着功夫,外面传来哭骂之声,不用猜,岳肃也知道是谁。 “你这狗官,前日将我媳妇放回,这才过了几天。若是真的缉获凶手,提来对质,倒也罢了,可又是无影无形的牵涉好人。深更半夜,这许多男子拥进我孀寡之家,是什么道理?提人是你,放人也是你,今日不将此事办明,莫说我年老无用之人,定要与你到桂林府分辨个明白,横竖也不能活命了!”说着,哭哭泣泣地走进房内。 在柳氏身边的是周氏,后面是铁虬等一众才差役。此刻屋内,站的人实在太多,岳肃让留周氏、柳氏、洪轩、汤煜以及殷柱、铁虬等人在内,其他人全部出外等候。 然后看向柳氏,笑道:“你来的正好,先不要急着与本官拼命,你且过来瞧瞧,这可是尊府的后门?” 柳氏望见,心下糊涂,不明白岳肃这话是何意思。毕竟他没来过汤宅,一路都是哭骂,也没注意这间房正好是自己的后墙。周氏那可是心知肚明,面容吓得煞白,浑身一个劲的颤抖。 岳肃倒是泰然,笑道:“何人下去探查一番,看着地道到底通往何处?,” 话音一落,殷柱第一个站了出来。“属下愿往。” “好!”岳肃嘱咐两句,让他千万小心。随后,殷柱取过烛台,往里面一照,只见有五尺多深,纵身跳下,一道木板挡在面前,伸手扯掉,露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所在。俯身进去,左右皆看不到出路,不知从何处通到隔壁。将头一抬,头顶的方砖却被顶了起来,心中好不欢喜,用手举过头顶,把方砖挪开,上面隐隐有光亮射进。再伸头向洞外看去,原来是在一张大床之下。 从床下爬出,正见一五六岁的女孩坐在床上,不过她并没有惊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殷柱眼睛一转,索性将女孩抱到肩上,顺着毕家大门出去,来到大街,绕回汤宅。女孩是个哑子,被殷柱这个黑大汉抱住之后,吓得哇哇直叫,回到汤宅,院中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记得殷柱明明在正房之内,怎么突然从外面扛了个孩子进来。随即,一个个都恍然大悟,因为这个哑子女孩,不少人都认识。 殷柱扛着哑女走进正房,柳氏一见到刚刚跳下暗道的黑大汉扛着自家孙女从外面回来,彻底的奔溃了。她即便是再糊涂,也能猜到,这地道通往何处。 “回禀大人,地道的另一端,正在床榻之下,我见床上有一小女孩,便抱了过来。” 岳肃含笑点头,说道:“柳氏,汤先生,陪本县下去看看如何?” 汤煜此刻是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身死。他一个饱读诗书的举人,每日教学生礼仪廉耻,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来,所有的脸面都被丢尽,日后哪还有脸面再开馆授徒。 柳氏的哭声更大,都不等岳肃下去,已经奋力挑了下去,五尺的深度也不算太高,她柳氏年老,落地之后,险些扭了脚。仗着殷柱打开另一端的方砖,有光线射入,老太太顺着光线爬了过去,从床下抬头一望,险些没气死过去,这不正是媳妇的房间嘛! 接下来,岳肃同汤煜、阮傲月先后穿过地道,站在周氏的房间,岳肃说道:“汤先生,这事你也亲眼看到了,不必出门,就能干出通奸杀人的命案,本官治你个教化不严,你可心服?”跟着,有对柳氏说道:“你儿子的仇人,今已拿获,这个所在,是你媳妇的房间,应该不错。怪不得她终日在家,闭门不出,却是另有道路。如不是你如此糊涂,毕虎怎能死不瞑目。” 汤煜是羞愧难当,低头道:“父台明察秋毫,学生佩服,这教化无方的罪名,甘心领受。” 柳氏到了此时,已知被媳妇蒙混,回想儿子死时的惨状,不由的痛入心扉,大叫一声,拔腿便要冲回去,找媳妇拼命。 阮傲月一把将她把抱住,岳肃也是几步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妇人,何以如此昏昧,从前本官为你儿子申冤,那样向你解说,你却执迷不悟,一心阻拦。现在此案已经揭晓,人已拿获,正是为你儿子报仇之日,你就该静候本县拷问明白,然后治刑抵罪,为何又无理取闹,有误本县的正事。” 柳氏听了这话,大声哭道:“非是老妇人当太爷的面取闹,只因这贱货害的我儿子太苦,先前不知道,还以为太爷是仇人,现在彰明昭著,恨不得食那淫妇之肉。若非大人明察秋毫,是个清官,我儿子的冤仇,真是深沉海底了。” 岳肃苦笑一声,让柳氏在房中休息,同阮傲月、汤煜由地道返回。随即下令,让汤煜将学生遣散,房屋暂行封闭,周氏与洪轩全部押回候审。刚说完让殷柱把哑女送回,阮傲月却小声在岳肃耳边说道:“也不知这孩子是如何被药哑的,要是知道毒药名称,或许还有法子治好。” “等案件真相大白,咱们再想办法。” 岳肃说完,两个人很是默契的点头。不过这个细节,他们彼此却没有留意。 ******************************************************* 将人犯带回县衙,已是天明,回衙之后,岳肃也不休息,只是给那二十名差役放假,随后升堂。 岳肃知道,周氏是个狡猾的妇人,肯定不会轻易招认,还是现从洪轩那里打开缺口比较好。当即传洪轩上堂,一到公堂“威武”一声,那洪轩吓得腿都发软,不自觉地跪倒在地。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问道:“洪轩,本官昨日已将通奸的暗道搜出,你还做和狡辩?念你是个文弱书生,不忍见你受那匪刑的器具。这事是从何时起意,如何害死毕虎,你且如实招来,本官或可网开三面,罪拟从轻,格外施恩。” 洪轩怎会轻易承认,诡辩道:“此事学生实不知情,不知道这地窖从何而来,推原其故,或者是从前地主为埋藏金银而挖,以至遗留至今。只因学生先祖出仕为官,告老回家,便在这镇上居住,买下这房屋。起初毕家的房子,同我家的房子,原是一体,皆为前任房主所有。自从先祖买下,以人少屋多,复又转卖了数间,将偏宅与毕家居住,这地窖之门,恐那时就有,亦未可知。若说是通奸之所,学生实在冤枉,叩求父台格外施恩。” “呵呵呵呵……”听了这话,岳肃是冷笑不止,旋即怒道:“你的书还真没白读,竟有如此的狡辩之词,众目睽睽的事件,你偏洗的干干净净,归罪在前人身上。无怪你有如此本领,不出大门便能害死人命,但本官可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你说这地窖是从前埋藏金银,这数十年来未曾开启,那里面应该是尘垢堆满,晦气难闻。为何里面的木板一块未损,灰尘一处也没有呢?” “这……”岳肃这一番话,问的洪轩是无言以对。若不是经常开启,里面怎能一点异味也没有,还那么干净。 “啪!”岳肃再次敲响惊堂木,喝道:“这种事情,想来不用大刑,谅你也不肯招认。来人啊!先杖四十!”言罢,直接将火签扔到阶下。 两旁一声吆喝,上来四个差役,扒掉洪轩的裤子,抡起板子就往死里打,一五一十,四十板过后,已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喊叫不止。 岳肃见他还不出言招认,是勃然大怒,朗声说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挨刑不招,本官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刑杖乃是最轻的刑法,现在本官就让你尝尝重的,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国法森严,不可以人命为儿戏。来人啊!火链伺候!” 烤红的火链往地上一铺,不用你上去,吓都能吓出一身冷汗,让你毛骨悚然。岳肃见洪轩的脸上露出惧意,趁热打铁,大声恐吓道:“本官这肃严公堂,虽是江洋大盗,也熬不过火链之刑,况你一个书生,岂能受此苦楚。可知害人性命,天理难容,据实供来,免得受苦!若在矢口否认,堂上的大刑,我挨样给你过一遍。” 刑讯逼供这种事,岳肃前世当警察时,也说不上是赞成和不赞成,一直都很矛盾。因为有些嫌疑犯,即便已经证据确凿,他仍然矢口否认,就是不招,你说令人气不气愤。最后顶多送到法院,由法官来裁决是否有罪。但他也知道,从古至今有许多冤案都是因为屈打成招造成的。矛盾最后在他重生到明朝当了县令才解开,其实重刑本无错,只是看掌刑者能否善用。当初他已经怀疑周氏,带到公堂,那周氏伶牙俐齿,矢口否认,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岳肃最多拿着火签恐吓。但有了证据,你还不招,那对不起,动刑是必须的。 见了火链,洪轩是心头发凉,这东西要是碰到身上,还能有个好。况刚刚那顿板子,已是让自己痛苦难当,哪还敢狡辩,只能如实禀道:“学生悔不当初,生了邪念。只因毕虎生前,开了间绒线店,学生那日上他店中买货,他妻子周氏,坐在里面,见到学生进去,便眉目传情。初时尚不在意,数次之后,凡学生前去买货,她就喜笑颜开,自己交易。一日趁毕虎不在,做了苟合之事。后来周氏设法让毕虎居住店中,自己移住家中,心想学生可以时常前去。谁知他母亲终日在家,并无漏空,只好趁先生年终放学回家之后,暗贿一匠人,开了这地道,有此便可时常往来,除匠人外,无人知晓。无奈周氏心地太毒,常说这暗来暗去终非长久之计,一心要谋死她的丈夫。学生屡屡执意不肯,不料那日端阳之后,毕虎竟然死了。当时学生并不知情,次日听到那边哭闹,方才晓得。虽知是她害死,哪里还敢开口。毕虎棺柩下葬之后,她见我数日未至,那日夜里忽然过来,对学生说,‘你这冤家,奴将结发丈夫结果,你反将我抛之脑后,不如我趁此时出首,说你主谋行事。你若依我主见,做了长久夫妻,只要一两年后,便可设法明嫁与你。’学生那时成了骑虎之势,只得满口答应,从此无夜不到他那里。前些日上门提审周氏,开棺验尸,学生已吓得日夜不安,不料开棺检验无伤,复将周氏释放。连日来和学生算计,要择日逃走,不意父台访问明白,将学生提案。以上所供,实无虚词半句。至于周氏如何将毕虎害死,学生虽屡次问她,她终不肯说,只好请父台再行拷问。此皆学生一时之误,至遭此祸,只求父台破格施恩,苟全性命。”说完,跪在地上是磕头不止。 行文书办录好口供,岳肃令他洪轩画押,让他留在堂上与周氏对质。随即将周氏提上公堂。 等到周氏跪下,岳肃也不能她开口参见,直接喝问道:“大胆刁妇,你先前说你丈夫毕虎暴病身亡,丈夫死后,足不出户,可见你是个节烈的女人。但是这地窖直通你床下,奸夫已供认在此,你还有何辩说?今日若再不招供,本官就不像前日,要对你动大刑了!” 周氏见洪轩趴在地上,屁股已是鲜血淋漓,知是受了刑罚,又见地上铺着火链,料想是心中畏惧,说了实话。乃道:“小妇人的丈夫身死,谁人不知暴病,又经太爷开棺验尸,未有伤痕。若说以地窖为凭,本是毕家向洪家所买,洪家施这所在,后人岂能得知?从来屈打成招,本非信谳,洪轩是个读书的子弟,何曾受过这些罪,他岂有不信口开河之理。此事小妇人实是冤枉,倘大人故意苛求,任意残害,莫说洪轩是世家子弟,不肯干休,即小妇人受了血海寃仇,亦难瞑目。生不能寝你之皮,死也要吃你之肉,这事曲直,全凭太爷自主,小妇人已置生死于度外不问了!” 这番话说的,整个公堂上的差役全都傻了眼,当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遇到这么一号人物。岳肃更是怒气冲天,大声骂道:“你这贼淫妇,现已证据确凿,还敢在公堂之上巧辩,本官若无把握,何以知洪轩就是奸夫。现在他已供认,你再任意游词,休怪本官不能姑息于你了!来人啊!夹棍伺候!” 周氏终究是个女人,即便罪大恶极,岳肃也不忍上来便动火链,但也恨她伶牙俐齿,百般抵赖,所以来了个中等的刑罚。 火签一落,差役上前将周氏按倒在地,拖起双腿,将腿套入空隙之中,绳子一抽,只听“哎呦”一声,周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岳肃看的清楚,冲洪轩道:“此乃她罪恶滔天,刑灾未满,以至矢口不移,受此国法。当日周氏究竟如何害死毕虎,你且代她说出,即便你未同谋,岂有事后不与你说的道理?” 洪轩现在的屁股是疼痛不已,他一个书生,哪里能扛的了,见岳肃又来追问,深恐复用大刑,不禁留下泪来,说道:“学生此事实不知情,现已悔之无及,若果同谋加害,这公堂上面,哪敢不供,再以身试法。求父台向周氏拷问,就明白了。” 岳肃见他如此模样,知并非有意做作,只得命人将周氏喷醒,等她醒来,已是慵卧在地上,两腿的鲜血,淌满脚面。 洪轩趴在旁边,心中实是不忍,开口劝道:“我看你如此受刑,实在不忍,不如实供了吧。虽是你为我,但当日如听我的话,即便不能长久,也不至今日遭此大祸。你即将他害死,这也是冤冤相报,免不得将命抵偿,何必再熬刑受苦?” 周氏听他言语,恨不得上前将他恶打一番,暗恨洪轩忘情寡恩,到了此时,反来逼自己招认。心中暗道:“你既要我性命,我就要你肝肠!” 当时“哼”了一声,开口骂道:“你这无谋的死狗,你诬我与你通奸,毕虎身死之事,应该全部知道,何以此时又说不知呢?若说你为同谋,既然苟合在先,事后哪有不问不知的道理?显见你受刑不过,任意胡言,以图眼下免受酷刑。不然就是被这狗官收买,有意陷害我。如问我的口供,是半句没有的!” “混账!”岳肃现在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声色俱厉,“大胆刁妇,现在已证据确凿,你还敢胡说八道,真当本官不敢对你动重刑吗?来人啊!把她给我按到火链上面!” 火红的铁链早就摆在前面,周氏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四名差役架住之后,她索性将眼一闭,不去再看。差役还从没见过岳肃发这么大的火,当下毫无迟疑,直接把周氏架起,来到火链之上,膝盖对着火链,按了下去。 “啊……”周氏一声惨叫,当即昏死过去。 听到那皮肉被火链烧出的“哧哧”之声,一边的洪轩就像是烤在自己身上一样,浑身汗毛直竖,眼睛都不敢睁开,身子抖得厉害。 “把她泼醒!” 差役将周氏架到一边,用凉水泼醒,周氏双眼微睁,现在身上疼得是直打哆嗦。就听岳肃高声问道:“周氏,你招是不招,若在熬刑抵赖,本官这还有别的刑法!” “实无可招,小妇人的丈夫本是暴病而死,哪有谋害一说。大人残暴不仁,与洪轩合谋陷害,小妇人宁愿拼了一死,还有什么残酷的手段,就尽管来吧!”周氏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 岳肃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如此熬刑的犯人,多少犯人当见到火链之时,就马上吓得招认,即便是邱怀礼这种练家子,上了火链也是老老实实的供认。现在周氏摆明是仗着验不出毕虎的伤势,强顶不说,只要无伤,就无法定她谋杀亲夫的罪名。 岳肃思量半晌,说道:“周氏,本县今日苦苦问你,你仍矢口不移,若再用刑,深恐目前送了你的性命。也罢,特念你丈夫毕虎已死,不能复生,且有老母在堂,若硬要你抵命,那老人便无依无靠。你若将实情说出,虽是罪不可赦,本官也可仿高堂需奉养之例,暂缓你的刑期,苟全你的性命。你且仔细思量,是也不是,今日暂且收监,待次日升堂,再行问讯。” 言罢,手臂一挥,示意退堂。 ******************************************************* 今日升堂,阮傲月也随堂旁听,夫妻回到后宅,进了房间。岳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上愁容不展,心道:“自己一个现代警察,受过先进教育,来到古代,碰到这桩案子,明明已经有所突破,却硬是无法结案,实在太过丢人。” 阮傲月知他是为验不出毕虎之伤而发愁,坐到旁边,柔声说道:“可以把你上次验尸的情况说一下嘛,我或许可以帮你斟酌一下。” 岳肃也没指望阮傲月能帮什么忙,毕竟自己都差不多,等何况是一个女流之辈。见她寻问,也就随口将上次验尸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岳肃的讲述,阮傲月思量一番,说道:“你这尸验的也太过笼统,丝毫不仔细,还有许多地方没有验看,怎么就能重新下葬呢?” “哦?”岳肃眼睛一亮,马上问道:“你说还有许多地方没有验看,都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注意。” 傲月说道:“不说别的地方,那七窍之内,你就没有验看。耳鼻之中,插入利器,完全可致人于死命,表明也看不出来。” 经她这一提醒,岳肃马上反应过来,谁说不是,其他地方都已验看,只有七窍没验。自己怎么如此糊涂,忘了这一层。这些知识,自己可是学过的。只是他不明白,阮傲月怎么能想到。 次日一早,岳肃再行升堂,洪轩还能跪下,而周氏只能趴在地上。两旁“威武”一声,岳肃随即问道:“昨日本官对你所言,你可想的明白,现在若如实招来,本官可法外施恩,从轻发落。若仍狡言图赖,少不得再让你受皮肉之苦!” “大人又来无稽之言,民妇根本没有谋害亲夫,哪来的供状招认。大人若想屈打成招,尽管动刑就是,阳间无处说理,阴曹地府之下,也要将你告倒。”周氏已经看明白,岳肃只要找不出毕虎身上的伤痕,就无法定自己谋杀亲夫的罪名。死扛到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倘使实言,那是必死无疑。 “好!既然你说你没有谋害亲夫,那本官准备重新开棺验尸,若发现伤痕,看你还有何话讲!到了那时,即便你仍矢口否认,本官照样可以定你的罪!”岳肃这次,语气中充满自信。 周氏却是冷笑一声,抬头上望,说道:“大人,若您能验出伤来,小妇人自是百口莫辩,假若验不出来,又该如何?” “若再验不出来,本官情愿背上一个草菅人命的罪责,行文上宪,自请辞官!” “但愿大人言而有信!” 第三十四章 天理昭彰 毛家洼。毕虎的坟前。 在岳肃再次开棺验尸的命令下达之后,县城内与皇明镇沸腾了,百姓们不约而同的赶往毛家洼,只想看看这第二次开棺验尸的结果是什么样? 现在整个阳朔县的百姓,基本上都知道岳大人上次开棺验尸吃了瘪,尸体丝毫无伤。但这次他又开棺验尸,难道是有把握了。大家都想瞧瞧,到底毕虎是不是被妻子谋害,如果有伤,伤势会在哪里?当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的,想要看看如果还是没验出来伤,这位岳大人会不会言而有信,辞官不做。 毛家洼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层层叠叠的人群,估计不下万人,把小小的坟茔地挤得是水泄不通。 岳肃带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阮傲月,并周氏、柳氏、洪轩以及三班捕快来到坟地。围观的百姓自觉让开道路,让岳肃等人来到毕虎坟前。 这一回,柳氏再无袒护周氏之心,对这个儿媳妇是怒目而视,若非身边总有两个差役拦着,估计已经上前同周氏拼命。 岳肃下令,让土工挖开坟墓,取出棺木,再行开棺验尸。与此同时,旁边搭上芦棚,岳肃甚至还让人将公案抬来,摆在芦棚之下,看来是准备验明之后,当众开审。 这一次负责验尸的不再是那仵作,而是阮傲月,这个差事是她主动向岳肃请缨,岳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女生,微笑地表示同意。 和上次的过程一样,尸体抬到芦棚之下,阮傲月带着手套,亲自检查毕虎的七窍。她穿着男装,旁人自是不知她就是岳大人的妇人,要是被那些百姓知道,这则新闻肯定要比验尸的结果还要轰动。 金蝉、殷柱四个是清楚的,四人皆是目瞪口呆,简直都不敢想象,县令夫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看到阮傲月一丝不苟的样子,岳肃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黎兰的身影,为什么两个人的身影这么像。只是他绝不相信,黎兰会和自己一样,得以重生。而他也不能将重生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只能深深地埋在心中。 阮傲月验尸的手法很简单,但却很直接、有效,一块磁石,一根银签。磁石只要放在死者的七窍处,如果有铁器在内,肯定会有反应。银签则是用来插进七窍,检查其中是否有异物。 在检查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的眼睛全都盯在尸体上。很快,七窍全部查过,其中无任何玄机。这一下,围观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个个看向岳肃,尤其是金蝉等人,似乎都有些傻了。岳肃的为人他们是知道的,如果真的验不出,肯定是会信守承诺。 然而,岳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紧张之色,这倒不是他对阮傲月充满了信心,而是他现在仍在回忆之中。 验尸的阮傲月似乎还是极为从容,不慌不忙,在七窍内没有发现异常,她的目光又转移到尸体的顶门。 人在死后,身体的所有机能都会死亡,唯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头发。最少还会生长两到三个月,所以毕虎的头发很长。阮傲月把磁石放在毕虎的头上,轻轻移动,突听“啪”地一声轻响,磁石有了反应。 就在阮傲月将磁石放在毕虎的头顶时,周氏的脸上的神色彻底变了,趴在担架上的她,知道自己的死期来了。 “回禀大人,磁石在毕虎的头顶有了反应,顶门之内,应有铁器!” 阮傲月的这句回答,所有人都震惊了,岳肃也从回忆中醒来。这一次,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阮傲月的手上。只见阮傲月将磁石轻轻上拉,很快,伴随磁石一起拉上来的,还有一根钢针,看这钢针的粗细,应该是纳鞋底用的。 “我的儿呀……你死的好惨啊……”柳氏一见到钢针,彻底崩溃了,大叫一声,整个身子栽歪过去,已是不醒人事。一旁的差役连忙给她按摩人中,等到柳氏醒来,发疯似地朝周氏扑去,“死贱妇……你还我儿子命来……” 看到毕虎头顶的钢针,差役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对周氏报以深切的同情,而对周氏这个毒妇,则是无比憎恨。这一回,他们没有去拦柳氏,任由她冲向周氏,守在周氏旁边的差役,似乎也是一个想法,根本不加阻拦,任由老太太来到周氏旁边。 “贱人……我和你拼了……还我儿子命来……”柳氏哭天抢地,双手在周氏的身上、脸上拼命的抓扯,抓的是鲜血淋漓。 周氏丝毫没有反抗,可以说,她就算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昨天受了重刑,一条命已去了七成,哪还有什么气力。 岳肃、阮傲月、金蝉等人看在眼里,都没有出声阻止,也是想让柳氏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看到差不多了,岳肃才重重地咳嗽一声。周氏身边的差役听的明白,这是适可而止的意思,难道还能真的眼睁睁地让柳氏治死周氏。大家一起动手,将柳氏拉到一边。 “还不将人犯带上!”柳氏被拉住之后,岳肃大喝一声。 差役立即将周氏与洪轩按到公案之前,岳肃瞪了周氏一眼,大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天理昭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周氏,你还有何抵赖?还不速速招来!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本官就算将你刑毙,也是替民申冤,为国执法!” 到了这个时候,周氏也知道,招与不招都是一样,铁证如山,即便再行抵赖,不过是受无谓的刑罚。毕竟毕虎临死前,只有她在房间,现在毕虎系谋杀,不是她干的,还能有谁。 “大人明察秋毫,小妇人愿招。”周氏已经被柳氏抓扯的伤痕累累,有气无力地道:“我丈夫平日在皇明镇上开设线绒店面,自从小妇人过门之后,生意日渐淡薄,终日三餐,饮食维艰。加之婆婆日夜不安,无端吵闹,小妇人不该因此生了邪念,想要别嫁他人。那日洪轩忽至店内买货,见他年少美貌,一时淫念忽生,遂有爱他之意。后来又访知他家财产富有、尚未娶妻,以至他每次前来,尽情挑引,趁间苟合。后搬至家中之后,却巧与洪家仅隔一壁,于是生出地窖心思,以便时常出入。总之日甚一日,情谊渐深,忽觉这不是长久之计,平日只可短暂,不能长相厮守,以至生出毒害之心,想置毕虎于死地。却巧那日端阳佳节,大闹龙舟,他带女儿玩耍回来,晚饭之后,又带了几分酒意。当时小妇人变了心肠,等他熟睡之后,用了一根纳鞋底的钢针,直对他头顶心下去,他便大叫一声,气绝而亡。以上都是小妇人的一派实供,绝无半句虚言。” 听了周氏的叙说,在场众人无不对她怒目而视,有的已然破口大骂,“死淫妇!”“贱人!”“打死她!”…… 柳氏听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再次昏阙过去。 岳肃也是咬牙切齿,再次喝问道:“你这狠心淫妇,为何不害他别处,独用这钢针钉入他顶心呢?” 周氏说道:“别处虽也致命,不过伤痕显而易见,这钢针乃是极细之物,针入里面,外面头发护着,一时也检验不出伤痕。此乃恐日后破案的意思。” “好个淫妇,倒也是心思缜密,怎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你碰上本官。”岳肃再次喝道:“那你谋死丈夫,是否与洪轩同谋,又为何将女儿毒哑?” 听了这个问话,周氏倒还好说,洪轩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转头看向周氏,可怜巴巴地道:“你我情分一场,你可要实话实说啊。”说这话时,眼泪都好流出来了。他明白的很,周氏要说二人同谋,自己就必死无疑。 周氏转头看了洪轩一眼,露出一丝苦笑,喃喃地道:“在床上的时候,你总说要与我同生共死,现在事到临头,你怎么如此怕死……” “哈哈哈哈……”说到此,周氏凄惨地大笑起来,再次看向岳肃,说道:“此事洪轩实不知情,后来他几次问我,我都没有同他说明。至于将女儿药哑,此乃那日洪轩来房时,被她看见,恐她在外面混说,漏了风声,因此想出主意,用耳屎将她药哑。所言全部属实,大人降罪就是。” “让她画供!” 行文书办将写好的笔录拿给周氏,等到周氏画押之后,岳肃当时宣判,“周氏谋杀亲夫,罪大恶极,按照大明律例,处以凌迟。洪轩与周氏通奸,虽未同谋害死毕虎,但命案终因他而起,通奸已是铁案,且知情不举,罪大恶极,本该处以死刑。念他当堂供认不讳,本官又有言在先,予以从轻发落,故刺配辽东充军。” **************************************************** 审清此案,整个阳朔县是议论纷纷,岳肃的名气不胫而走,闲谈巷议,都说岳肃是古今罕见,堪比包龙图、海青天的好官。不论什么样的疑难案件,到了他这里,都能被审个水落石出。 当时的社会,没有什么新闻媒体,个人的名气,通常都是百姓往来传播。传到后来,难免夸张其辞,把岳肃说成什么日审阳,夜断阴,和包青天一样的官吏。 广西距离湖广较近,岳肃的名声也被不少小商贩带到那边。这一日,有两个行脚商人在武昌城外的一间客栈里,高谈阔论,聊着聊着,就说到岳肃的头上。那是将岳肃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引来不少听众。说来也巧,这家客栈就是岳肃邂逅李琼盈,和结识金蝉、铁虬的那家。 二人议论岳肃,听众里自然有些插嘴打听的,问一些岳肃是哪里人,是什么功名之类的问题。 店里的小二一向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的,当听到岳肃,精神头马上来了,不等两个商人回答,就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夸夸其谈起来。“你们说的这位岳肃岳大老爷,我可是见过的,他当初还住在我们客栈。那个时候,他刚刚高中解元,进城谢师。你们是不知道啊,岳大老爷不禁文章写的好,还擅长木工,他做的桌椅的款式,我见都没见过。” 在商人旁边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文士身边还有两个随从。这中年文士姓徐名绍吉,原是江南道御史,因明年是京察年,自己又是楚党,故被升任吏科给事中,协助署理京察大计。为何在这个时候升他的官,其实很简单,当时的吏部尚书郑继之也是楚党。他这次来武昌,一是顺道路过,二是看一位老朋友——李文彰。 徐绍吉这人,你说他正直,这年头官场上哪有什么正直的主,大家都是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说他不正直,也有些不尽然,当御史的时候,也算是个敢直谏的铮臣。 听到大家都在议论岳肃,他潜移默化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吃过午饭,带着随从进入武昌城。入城之后,直奔李文彰的府邸。 李文彰这段日子,过的特不顺心,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自从岳肃去广西阳朔上任之后,李琼盈就一心想去看他,但李文彰怎会答应,于是李琼盈又想出女扮男装溜出家门的主意。怎奈李文彰有了前车之鉴,看的特别严,还扬言要是女儿失踪了,负责伺候女儿的下人,一律砍掉双手。这一来,李琼盈身边的仆人,都行动起来,开始盯着她,生怕小姐丢了,连累到自己头上。 今年的乡试已经举行完毕,高中解元的是湖广副将裴玄的儿子裴英杰。至于他是怎么中的,估计是总结了上次的失败经验,这次下足本钱。 李文彰有心将女儿嫁给这个裴英杰,但李琼盈先入为主,打死也不干,今天再次女扮男装,准备溜走,结果有仆人通风报信,被老爹堵住。父女俩现在正在书房骂仗,李琼盈喊出口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是非逼她嫁给裴英杰,宁可自杀。 父女俩都一脸火气的时候,有家人通传,说徐绍吉求见。李文彰只好让人在书房门口看着,以防女儿逃走,然后整理衣襟,到花厅接待徐绍吉。 徐绍吉升迁吏科给事中,又协理京察,李文彰当然要好生招待,见面后寒暄几句,又唠些没营养的磕。到了晚上,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请来布政使邹佳仁坐陪。毕竟不是外人,京察的时候,布政使大人还要带团进京,现在引见一番,省的进京见面之时,彼此不认识。 三人才刚落座,只喝了一杯酒,二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到花厅,“大人……不好了……” 李文彰狠狠瞪了二管家一眼,怒道:“没看到我正在会客吗?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过后再说。” “这……”二管家把头垂下,却没退下。 见他这个表情,李文彰明白,不是小事,说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是……”二管家见有外人在,不便直接开口,低声道:“是小姐的事。” “她又怎么了?”李文彰不悦地道。他为这个女儿是操透了心,生够了气。 “刚刚给下人给小姐送饭,小姐非但不吃,还把饭菜都摔了出来。让我们告诉老爷……说……说要是不让她去湖广见岳肃……她就绝食……”二管家越说,头就垂的越低。 “她还翻了天了,不吃就不吃,下去吧!”说完,愤怒的一挥手,将人打发下去。 等人出去,李文彰压下火气,尴尬地笑道:“让二位大人看笑话了,我这个女儿,就是不省心……” 一听是岳肃,邹佳仁马上说道:“是上次那个岳肃……” “可不就是他,他一个七品县令,又不是进士及第,以后能有什么前途,我如何把女儿许配给他。”李文彰说完,独自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见确实是为女儿的事生气。 徐绍吉见李文彰和邹佳仁说起岳肃,似乎二人都识得此人,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客栈中议论这个岳肃,当即开言道:“你们所说的这个岳肃,可是阳朔县的县令。” “就是他。”邹佳仁纳闷地看向徐绍吉,说道:“徐大人,您也认识他?” 徐绍吉摇摇头,笑道:“倒不认识,只是今天中午在城外客栈用饭之时,听过往行人议论起他,说他是少有的好官,明察秋毫,铁面无私,堪比海瑞、包龙图。” “哦?”邹佳仁眼睛一亮,说道:“这人还有如此大的名声?” “名声大小,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听闻他是湖广解元,邹大人应该更清楚才是。” 邹佳仁确实清楚,不过他清楚的只是岳肃考场作弊,抄来的解元。至于官声如何,却是闻所未闻。 李文彰无奈一笑,心想,这要是真解元,自己也就不必发愁了,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解元,乡试或许能蒙混过关,等到会试和殿试,想要混进去,简直是休想。 这年头,考试作弊上去的不是没有,但只是个别。尤其殿试这一关,只要是皇帝不糊涂,你没点本事的话,就等着脑袋搬家好了。 “不提他了,要不是这小子突然冒出来,也不会有这事。咱们继续喝酒吧。” 李文彰说着,又端起酒杯。这当口,又一个下人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老爷,您的信。” “哦?谁来的?” “是京城的方相爷派人送来的。” 第一章 京察 万历四十五年,京察年。 开春时节,广西各处官员汇集桂林,到布政使衙门组团,一同赶往北京。别看岳肃只到任一年,既然赶上了,也照样得去。今年的考绩,因为岳肃屡破奇案,阳朔百姓乐业,上级评审给了优。带着考绩,大家前往京城。 所谓京察,就是到吏部考功司报到,将上级给的年终考绩上呈,然后再被问上几句。虽是六年一次,但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要胆战心惊一回。毕竟是来真格的,一旦京察被免官,就算彻底完蛋。京察年的时候,各地官员来京都是要给吏部官员送上厚礼,不提尚书、侍郎,就是考功司的郎中、员外郎也不能怠慢。尤其是那些协理京察的给事中、御史,更得小心打点。 其他官吏,都是派遣心腹先行进京打点,倒是岳肃,只是组织孤身前往,没安排一个人进京。毕竟自己的收入只够日常花销,哪来多余的钱送礼。 这一日,来到京城,广西的官员们有的住在广西会馆,有的则是住在亲朋好友家里,不过一到了地方,大家的表现都是一样。不等屁股坐热,就去拜码头。 岳肃是个例外,只是到街上闲逛,想要欣赏一番京城的风光。上辈子就生活在北京的他,对这里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但隔世再来,仿佛物事全非,一切都不一样。 虽然市场一样喧嚣热闹,却没有那高楼大厦,街上也是车水马龙,但轿车和自行车,那是根本瞧不到的,更别说是地铁。 “魏伴伴,为什么每次出来,客奶都要去潭拓寺进香呀,一去就要半个多时辰。”在喧闹的大街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一边嘟囔,一边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皮白净,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在少年身边显得十分恭谨、老实。“少爷,客奶心地虔诚,这是去为您烧香祈福啊。” “原来是这样,客奶果然是一心为我好。只是这烧香拜佛的事,我真就没有什么兴趣。”少年说着,一双小眼睛四下扫量着街上的景物,很快,一个木器摊位进入他的眼中。 少年看到木器摊位,似乎很是兴奋,不在理会身边的中年人,撒腿冲了过去。拿起摊位上的木器,把玩起来。中年人摇头一笑,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陪在少年身边。 少年先后拿起几件木器,看了几眼就摇头放下,口中嘟囔道:“你这手艺也太粗糙了,做的这些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木器摊位上有一位老头,年纪能有六十多岁,见一个半大孩子如此说自己,老脸马上拉的老长。“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如果嫌弃,不买就是。” “怎么?你做的不好,还不行让人说几句。”少年又抓起一个木质的香炉,说道:“瞧你这香炉周边的雕刻,根本是模糊不清,四不像么,谁能看出你雕的是些什么。还有这底座,棱角也不分明,做活的时候分明是敷衍了事。” 老头气的半死,但自己就是一个做木匠活的,见对方的穿戴,便知是有钱人,不敢得罪。可被一个孩子数落,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说道:“这位公子爷,照你这么说,你的手艺一定是比我强了。” 少年倒不谦虚,笑道:“自然是比你强,要不然也不敢说这话。你这点手段,不要在街头丢人现眼了,回家再练几年。”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刘一斧在这街上摆了二十多年摊子,还从来没人这么说我。且不论我的做工如何,就算是年纪,做你爷爷也够了,哪有这样出口伤人的。你若不买,别在这里挑三拣四的,赶紧走。” “大胆……你说做谁爷爷……是不是不想活了……”不等少年开口,他身边的中年人就不让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声音十分尖锐。 一听中年人的声音,老头当即听出是太监的声音,在这北京城里,能发出这动静的,只有阉人。老头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嘴,唯唯诺诺的垂下头。跟着,又听中年人说道:“公子,您别和这老家伙一般见识,咱们找个茶楼坐坐。等一会,客奶就回来了。” 少年的不满似乎还没有发泄完,拿起一个木雕的麒麟镇纸,嘲笑道:“你这也算是麒麟,我看跟狗也差不多……”接下来的语言更为不逊,说的那老头把脑袋垂的更低,是敢怒而不敢言,身子却气的是瑟瑟发抖。谁叫人家身边跟着一个太监。 少年继续嘲讽,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这位小兄弟,你有些太过份了吧,人家已经不再吭声,何必咄咄逼人。” “你算那颗葱?”少年这才意识到旁边来了个人,扭头看去,见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岳肃。 岳肃在大街上闲逛,正好看到木器摊位的老者,想起父亲也时常到城里摆个摊位卖木器,便信步走了过去。听到少年一个劲侮辱老人,忍不住帮着打句圆场。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我们少爷称兄道弟!”少年身边的中年人,一听到岳肃管自家少爷叫“小兄弟”,立刻来了火。 岳肃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看到真太监长得是啥样,还以为中年人是个娘娘腔,并没有在意。也不多言,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刀,拿起少年批判过的麒麟镇纸,刷刷点点地雕刻起来,只几下功夫,那麒麟已经被他修的是栩栩如生。 “小兄弟,你说的这些瑕疵,已经被修补好了。如果没别的事,请走吧,不要影响这位老伯做生意。” “都说了,不许和我们公子称兄道……”中年人见岳肃还口称小兄弟,随即发飙。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却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不要再说。 接着,就听少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真是好手段。可敢和我比试一下吗?” “和你比,你行吗?”岳肃可是木匠家族出身,读书之余,就跟着父亲做活,练了一把好手艺。再看那少年,年纪十二三岁,难道还能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学木匠。所以,语气中尽是不屑之意。 少年看出岳肃的不屑,心中更气,打定主意,要和岳肃比试一下。说道:“魏伴伴,你取两块木头过来。”说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柄刻刀来。 他手中的刻刀十分精致,刀柄之上还缠有金丝,刀刃之上,映着寒光。再看少年稚嫩的小手,已是布满茧子,瞧这架势,做木匠活已有了年头。 中年人对少年是言听计从,往摊位上扔了一把铜钱,随后取过两块方木。这木头值得几厘,可中年人出手倒也大方。 少年接过一块,示意中年人将另一块给岳肃,等岳肃接过,才道:“咱俩互相雕刻对方,看谁雕的像,你若赢了,我就把腰上的玉佩赏赐给你。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别的,只需你对跪下磕三个头,说声服了便可。”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这少年如此爽快,瞧他腰上的玉佩,价值应该不菲,可自己输了,只需磕头说声服了。想来是少年不差钱,只在乎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咱们来吧。” 岳肃说完,二人一起动刀,开始雕刻起对方。岳肃年长,手腕有力,少年虽然力气不如岳肃,但仗着刻刀锋利,仍然是入木三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已经将对方刻完,只是速度方面,岳肃略胜一筹。 刻完之后,二人摊出手中的木人比对,可以说,皆是栩栩如生。 少年的脸上露出微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果然是好手段,佩服佩服。”说完,少年按照赌约,取下腰上的玉佩递给岳肃,“给你了。” 玉佩晶莹剔透,做工精美,上刻双龙抢珠。别看岳肃不懂古玩,现在近距离观看,也知好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小兄弟何必如此认真,只要你不再刁难这位老伯,也就是了。” “我一向说一不二,计算是游戏,也断不可食言。”少年说着,将玉佩塞进岳肃手中,又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次寻问岳肃名字时,语气明显客气许多。 “在下姓岳名肃字秉严,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少年刚说了个“朱”字,一旁的中年人已经抢道:“我叫少爷叫朱一郎。” “原来是朱兄弟。” 岳肃客气地和朱一郎聊了几句,不一会,中年人说道:“少爷,客奶应该快回来了,咱们到饭庄等她吧。” “也好。”朱一郎点头,随即和岳肃告辞,手中那岳肃模样的小木人,已经揣入怀里。 岳肃也含笑告辞,连玉佩与少年的木人一起揣进袖口。在岳肃继续闲逛之时,却没有留意到,有一个人正一直注视着他。 “这不是岳相公吗?怎么他也来京城了,我的赶紧去通知小姐。”这人是丫鬟装扮,在她身边,还有四个仆人,仆人手中都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看样子,是跟随这丫鬟出来采购的。 见到岳肃之后,丫鬟也没有采购的心情了,带着仆人匆匆而去。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好大的宅子前,进宅之后,直奔后院绣楼。 绣楼上有一妙龄少女,正对着窗外发呆,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李琼盈。 年前李文彰收到方从哲的信函,请他进京一叙,于是李文彰便于徐绍吉一同来到京城。因为担心自己离家之后,女儿趁机溜走,所以将她也带到京城。 李家在北京有多处宅院,李文彰就把女儿关在宅子里,不让她四处走动,需要什么,自有丫鬟、仆人去买。而他自己,则是时常到相府走动。 今天李琼盈让丫鬟上街购物,自己没有出府的自由,只好坐在绣楼上发呆。正无聊间,丫鬟跑了上来,“小姐……” 李琼盈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兰儿,二人情同姐妹,当初女扮男装跑路之时,兰儿就装扮成书童模样。“瞧你兴冲冲的,碰到什么高兴事了?” “小姐,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兰儿兴高采烈地道。 “在这京城能碰到谁呀,难道有你的相好?”李琼盈故意调笑道。 “确实是个相好的,不过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我的?”李琼盈也是八面玲珑的人,马上反应过来,眼睛睁得老大,“你……你遇到他了……” “可不是,他现在正在街上闲逛呢。你不是说他在广西阳朔当县令么,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兰儿不知所以,李琼盈却是知道的,今年是京察年,岳肃是七品县令,当然要进京。她没有回答兰儿的问题,冥思半天,说道:“你可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兰儿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样,你出去打听打听,京城里有没有广西会馆,要是有的话,就到会馆问问,广西来京京察的官员是否住在这里。” “是,小姐。” ******************************************************* 岳肃闲逛一天,次日上午,穿好元服,拿着考绩,前往吏部报到。别的官员,多是结伴前往,只有岳肃这个另类,没啥朋友,是自己一个人去。 他到的还算早的,排队排在二十多位,可队伍却是磨磨蹭蹭,半天才能进去一个,有的甚至排到了号,也是半天进不去,要在一边候着。 约莫到了巳时三刻,来的官吏已经很多,有一人拿了份名单出来,开始一个个点名,凡是被点到名字的人,便不用排队,立即就能进去。这是为何,岳肃也能猜到个究竟,应该是走后门的。 终于轮到岳肃,他整理一下衣襟,拿了考绩,朝大门走去。这这时,一个门吏马上把他拦住,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吏部衙门,是你说进就能进的吗?” 岳肃见是个小小门吏,也没放在眼里,并未拱手,只是客气地道:“本官岳肃,乃是广西阳朔县县令,到吏部京察的。”报过名号,岳肃微笑地看着门吏,谁想这门吏半晌也不说话。岳肃还以为报上了名字,这就可以通过了,微一点头,移步变向前头。 见岳肃挪动,门吏可急了,伸手将他拦住,质问道:“你懂不懂点规矩?” “什么规矩?”岳肃故作疑惑地道。在他心中,认为这门吏是索要红包之类。以他的个性,那是绝对不会给的。 “你是哪科哪榜,何人的门生,身上可有引荐信?”门吏不紧不慢地问道。 “本官是湖广乡试解元,座师是湖广布政使邹大人,并无引荐信。”岳肃如实说道。 “解元?那你会试和殿试呢?”门吏的脑子里画了个问号。 “未参加过会试。” “那就是个举人了。到一边候着。”门吏不耐烦地一摆手。他所指的位置,正好也有几个同岳肃一样的官员,在那里老实的站着。 “现在已经排到本官,为什么要候着?”岳肃不满地问道。 “哼!”门吏冷笑一声,说道:“你这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儿,这里有你问为什么的资格吗?叫你在这候着,就老实的候着,别那么多废话。” 见门吏这个态度,岳肃可火了,怒道:“刚刚前边那人能进的,轮到我为何进不得?我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知县不假,那你又是几品。见了上官,你说话就是这个态度吗?本官是来京察述职的,休要在前面挡路。” 言罢,也不再去理会那门吏,直接便往里走。 “奶奶的!”看到岳肃还敢发火,那门吏的火更大了,嚷道:“你一个区区七品知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衙门,我不让你进去,你就是进不去!” “我今天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进去!”岳肃现在也是愤怒到顶点,一把扯住门吏的衣领,拽着他朝大门走去。“等下见了吏部大人,本官倒要问问,这是谁定下来的规矩!” 吏部大门外,自然有站岗差役,一个个见到岳肃这幅模样,全都懵了。打来当差的那一天起,他们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眼睁睁地看着岳肃走进吏部衙门。 那门吏现在也傻了眼,但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劲地嚷嚷道:“你这七品县令,好大的胆子,竟敢扰乱吏部衙门,等一下让你好看。你放开我……放开我……” 今天是京察的大日子,吏部衙门忙的是不亦乐乎,不过忙的人大多都是下面的郎中、员外郎、主事,高层人物,如尚书、侍郎要到最后拍板时才忙碌一些。 正堂之内,吏部尚书郑继之与两个侍郎正在里面喝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吆喝之声,心下纳闷,何人如此大胆,敢扰乱吏部衙门。很快,有差役禀报,说是有人拽着门房朝这边走来,还声称要找尚书大人评理。 “有这等事?”郑继之满腹疑惑,说道:“叫人进来吧。” 不一刻,就见岳肃和门吏走进大堂,此时岳肃已经送来手。那门吏一进来,马上跪倒在地,哭诉道:“三位大人,可了不得了,这个阳朔知县不经允许,就敢擅闯吏部衙门,小人上前阻拦,还被他打了。”这一招叫作恶人先告状。 “好大的胆子!”郑继之看向岳肃,“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竟胆敢擅闯吏部,难道这个官是不想继续做下去了吗?” 岳肃进屋之后,一看上面所坐三人胸前的补子,就知道是本部主官,不过并没有慌张,向上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回禀大人,下官名叫岳肃,现任阳朔知县,并无胆量擅闯部院,只因在外排队入门京察,轮到我时,却被门吏无辜阻拦,且说不出道理。所以下官这才陡胆带他进来,想问问大人,这是何缘故,吏部衙门可有如此规定。” 郑继之和两位侍郎见岳肃一表人才,且说话条理分明,面无惧色,心中也有些喜欢。明朝的官吏,并非史书上所言那么不堪,作为高官,受贿自是必然,要不然谁去当这个官。但对有能力的官员,还是很喜欢的,毕竟这么大的天下,也不能全是废物,总需要有能力的人在下面治理。要不然像海瑞这种不识趣的人,怎可能当上那么大的官。 郑继之微微一笑,看向门吏,说道:“他所言可是实情。” 门吏不敢狡辩,点头道:“是。” “谁给你的胆子,要拒人于门外,不让进来的。” “这……”门吏这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进门先后,并无明文规定,但吏部衙门有个潜规则,凡是没有关系的官吏,都要在外候着,等到最后方可入内。这是传统,而小小的吏部门吏,平常也没什么职权,不趁这个时候威风一下,还等什么时候威风。 “自己下去令二十板子。”郑继之一挥手,将门吏打发先去。 郑继之,字伯孝,襄阳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自知县做起,直到吏部尚书,素有清望,在明代算是个能臣。如非卷入党争,其人生毫无污点。 门吏下去,郑继之又仔细打量岳肃一番,心中甚是喜欢,问道:“岳肃,你是哪里人士。” “下官湖广云梦县人士。” “哦。”郑继之满意点头,他是湖广襄阳人,岳肃也是湖广人,大家算是同乡,既然是自己人,便不能再加责难。说道:“你的考绩何在,让本官瞧瞧。” “考绩在此,请大人过目。”岳肃拿出考绩册,差役接过,呈给郑继之。 岳肃的考绩是优,上面还有标注,说岳肃廉洁奉公,屡破奇案,上缴赋税丝毫不少。 郑继之看过,更加满意,已经打定主意,这个京察要加以提拔。京察打击的是东林党,岳肃是楚人,算是自己人,不提拔这样的人,还提拔谁。 “岳肃,你的考绩,本官留下,你且回去休息,等候消息。” “多谢大人。” 第二章 铜仁知府 傍晚时分,吏部值房之内,聚集了几名官吏,这都是负责此次京察的主要人物。为首之人,自然是尚书郑继之,余下还有两位侍郎,以及考功司郎中赵士谔、吏科署科事左给事中徐绍吉、掌河南道印御史韩浚。 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的无非是这次要把拿下官员拿下去,优提劣汰,那是必然,不过劣的要想继续混下去,就要多花些银子。吏部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次发财的机会,不狠狠的捞一笔,实在对不起自己。 当然,有一些官员,不管你干的好坏,送不送礼,都要裁掉。那就是东林党。凡是隶属东林党的官员,只要你是五品以下,需要京察的,对不起,一概回家。而属于齐楚浙三党,只要你差不多,都会提拔。 众人正忙活之时,一名差役跑了进来,“启禀大人,内阁传谕。” 郑继之将令谕接过,翻开一看,脸不由得凝重起来。这是一份奏章,是黔国公沐启元上奏的,沐启元是开国功臣沐英的后代,世袭黔国公,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永镇云南。这在明朝,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知道明朝开国至今,倒下去的大人物数不胜数,唯有这沐家,一直屹立不倒,还世代掌兵,为朝廷看管西南门户。 他上奏的事,从来没有小事,这一次,他参的是贵州巡抚、布政使及铜仁知府,罪名是治理无方、渎职懈怠。 为什么参这几位仁兄,郑继之是知道的,起因是铜仁府发生的一桩命案,只是这死者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黔国公沐启元有个女儿名叫沐天娇,天娇的丈夫名叫许天照,也算是郡马爷了。许天照是有才之人,先考中云南乡试解元,后来入京会试,还考了个二甲第七名,被外放到贵州道当了名御史。而他的御史府就在铜仁。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无缘无故被人毒死,经仵作验尸,是中了苗人的蛊毒。黔国公因为女婿的死大发雷霆,参铜仁知府治理无方,渎职懈怠,这倒霉的知府只好自请致仕。后一任知府似乎是发现了点什么,结果也落了个中毒而死。接下来又连续换了两任知府,都没干长远,上任没两个月,就被黔国公参倒。 新上任的知府,又是干了两个月,结果还是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不等沐启元参他,自己就上表自清辞职。可没想到,沐启元似乎没有了继续等待的耐性,这一回不但参了他这个知府,连贵州巡抚和布政使也一起参了。 除了参他们三个之外,沐启元还提出一个请求,再破不了案,就让贵州派兵,把当地苗人连锅端了,挨个严刑拷问,肯定能查出凶手。 这种事,朝廷怎能答应,云贵川一代,没事就有当地土人造反作乱,这才消停几年,要是无缘无故去扫了几个苗寨,还不得再起刀兵。战争打的是粮饷,万历三大征后,国库里哪还有钱,还有九边的军费,都快将朝廷压垮了。 万历皇帝看了奏章,直接把方从哲叫来,当面骂了顿吏部官员,命他赶紧让吏部选干吏派往铜仁,尽快把案子破了,给黔国公一个交代,省的他一天到晚的上疏,也让老子清静清静。方从哲也是个能臣,知道不能由着沐启元,万一动刀兵,国家是真受不了。于是马上将奏折转给郑继之,下面的批复是,擢吏部立即选干吏前往铜仁就任,限期破案。 这是严令,而且事关黔国公,郑继之知道,马虎不得。当下将奏折传阅一遍,说道:“诸位今日署理京察,想来也见过不少官员,可知有谁善于断案?” “这个……”几位官员都是互相瞧瞧,谁也没有开口。虽说考绩上都写的不错,什么官声清明,善于断案,但大多数都是胡说八道,用钱买来的成绩。再者,他们也知道,举荐出来后会得到什么职务。铜仁知府,是正五品的官职,可惜是在不毛之地,多于土人打交道,绝非什么好去处。而且风险极高,估计两个月内无法破案,就得和前任一个下场,被黔国公参掉。自家亲信,怎能送到那里。 众人皆不开口,却有一人突然说道:“尚书大人,下官听说一人,明察秋毫、善断奇案,在民间素有好评,且这人应该也到京参加京察。”这人便是徐绍吉。 “有这等人,可知他叫何名姓?现居何职?”郑继之连忙问道。 “我也是在街头巷议中听闻,此人姓岳名肃,任阳朔县令。” “岳肃!”一听到岳肃这个名字,郑继之随即想起白天闯门的七品县令。点头道:“此人不错,应该可以胜任。” “大人也听说过这个岳肃。”徐绍吉诧异地道。 “何止听说,我还见到过呢。”说完,郑继之拿出岳肃的考绩,讲起白天的事。 众人听完,无不点头,这人倒是个铮臣,不当御史,还真可惜了。 郑继之笑道:“我原本也打算提拔他当御史,但现在看来,只有让他先委屈一下,去铜仁当知府吧。如果真有本事,等破了这桩案子,再提拔他也不迟,若只是浪得虚名,被黔国公参掉,也只能怪他自己。” ****************************************************** 接下来的两天,岳肃都是平静地留在广西会馆等候,他相信自己会有一个公平的待遇。 这天一早,他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清粥小菜,他吃的很香,正这时,有个伙计在外敲门,岳肃让他进来。 “岳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岳肃清楚,自己在北京城里并没有什么朋友,心头纳闷,问道:“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自称姓李名应,是大人的同乡。” 一听说李应的名字,岳肃马上站了起来。当初二人一起救助善堂的孩子,后来自己在布政使府,乡试作弊被识破,还多亏了他让妹妹来通风报信。自己能当上这个县令,十有**人家还帮忙出过力。 现在再次相逢,怎不让岳肃高兴。连忙让伙计领路,迎了出去。在会馆的大厅内,那翩翩公子坐在一把椅子上,不过脸上禁色憔悴之色,似乎晚上没睡好觉。他的身边,站着的还是那个俏丽书童,书童也是那样,而且还有黑眼圈。 “李兄弟,你怎么来了。”岳肃一见到李琼盈,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李琼盈正打着哈欠,看到岳肃,赶紧提起精神,起身说道:“岳兄,没想到我们又碰面了,若不是我那书童几天前在街上碰到岳兄,咱们怕是要失去这次见面的机会。” 岳肃含笑点头,见她一脸憔悴,立即抓住她的手,说道:“贤弟,为何如此憔悴,难道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来,到我房间一叙。” 乍被岳肃拉住手掌,李琼盈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身子好似触电一般。不过岳肃倒没有留意,拉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 到房间坐下,少不得聊些阔别之情,岳肃讲述了一年来充任阳朔县令所做的事情,如除掉武家,破获十里屯与皇明镇的两桩案子,只听的李琼盈是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岳肃讲完自己的事情,又寻问起李琼盈这一年来都做了些什么,顺口又问了句“令妹现在可好,上次的事,还要多谢她。” 李琼盈心中偷笑,心想,“舍妹就是我,要感谢的话,就感谢我好了。”他可没有跟岳肃如实讲述这一年来都被老爹关在家里的事,是满嘴跑火车。 不过岳肃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从她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不少猫腻,但没有揭穿。别人既然不愿告诉自己,可能是另有苦衷吧。 二人继续闲聊,门外又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岳大人,有吏部的人来找您。” 岳肃不知何故,估计是京察的考绩下来了,连忙开门,请来人进来。 “岳肃屡破奇案,官声清明,京察议,擢升岳肃为贵州铜仁府知府。” 过来的是一个吏部司务,在明朝是个从九品的官职,一般就负责下发些委任状,跑个腿什么的。岳肃从他那里接过行文,叮嘱李琼盈在会馆等他,他先随司务到吏部报到。 去吏部无非是说几句感谢的话,然后领了知府官服与官凭,磨蹭一会,也就一个时辰。返回会馆,少不得又要和广西布政使叙谈几句,说些交割的事宜。新任的阳朔县丞已经安置,布政使让岳肃将工作暂时交给新任阳朔县丞,自行前往贵州上任即可。阳朔县令的空缺,吏部自会派人,不过已不是岳肃该管的事。 知县升知府,可谓是越级提拔,从七品一下子升到五品,而且还是举人出身,再加上他现在这个岁数,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返回自己的房间,李琼盈已经备好酒菜,说是为他庆祝。酒席丰盛的没边,什么鲍参翅肚是样样都有,共计二十个菜,看的岳肃是脑袋直迷糊。 在会馆里也不是白吃白住,最后是得结账的,虽说到京京察属于公差,回到县里可以报销,但岳肃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两银子,估算着都不够这一顿饭钱。李琼盈是庆祝自己升官,总不能让她算账吧。这顿饭吃的,岳肃是特别尴尬,兜里钱不够还不好意思说。 “岳兄,恭喜你荣升知府。铜仁这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可否带小弟去见识见识。” 吃过两杯酒,李琼盈是单刀直入。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和岳肃私奔的。 岳肃对这个“小兄弟”感觉一直良好,既然人家说想陪自己去转转,那一道去又何妨。“贤弟既然想去,为兄自是求之不得。” 见岳肃答应,李琼盈马上说道:“那咱们吃完饭就启程吧。”对她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原以为还要等上几日,没想到岳肃的委任已经下来,即刻便能上任。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料想不出一日,就能被发现,以父亲的实力,想要找到她还不容易。只有尽快离开京城才好。 她的想法正好和岳肃不谋而合。京城的消费这么高,哪是他能承受起的,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吃饱喝足,岳肃让小二算账,连同这几日的宿费一起折算。小二一报出价格,差点没把岳肃吓死。“岳大人,一共是一百七十两。” 一百七十两!岳肃的汗流了下来,自己哪有这么多钱。好在李琼盈的反应比较快,从怀里掏出一叠金叶子,说道:“这桌酒席是我为岳兄高升庆祝,怎能让岳兄破费。”说着,将金叶子递给小二,并让他换了些散碎银子。 ****************************************************** 离开广西会馆,李琼盈雇了辆马车,三人一路前往通州。李琼盈连逃跑路线都已经设计好,她知道走旱路的话,肯定会被老爹的人追上,反倒是走水路安全。 包了艘小船,顺着运河直下湖广。这一日,已到长沙,正是长江流域,过了今晚,明日便可登岸。 撑船的艄公是父子二人,为人本份,在水上还有不少本事,见明天能到达目的地,心中很是高兴,傍晚时打了几尾鲜鱼,邀请岳肃三人一起食用。 春天的晚风特别舒爽,吃着鲜鱼,喝着小酒,心情别提有多好。到了夜晚,岳肃和李琼盈都无心睡眠,二人坐在船头,欣赏起天上的明月。 突然间,将面上传来悠扬的琴声,琴声婉转动听,好似天籁之音。琴音是从前方传来,李琼盈忙吩咐艄公划过去,想仔细倾听。 向前行了能有半里水程,终于找到,琴音是从一叶小舟上传出。让艄公落锚,岳肃与李琼盈在船上仔细倾听。听到一半,岳肃忍不住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说来也巧,岳肃这声称赞刚一落地,那头的琴弦竟忽然崩断,留下的只是一声叹息。 船上坐着的是一青年女子,年纪能有二十上下,相貌之美,难以形容。可谓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女子见琴弦崩断,眸子中露出一丝凄凉。这张琴伴随自己十年之久,如同自己的第二生命。冥冥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这功夫,一年轻公子颜色匆匆,满怀心事的走进船舱。女子一见他进来,脸上的愁容立即一闪而逝,说道:“李郎,你回来了。” 李公子仍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不说,竟独自上床休息去了。 女子心中纳闷,款款坐到床边,柔声问道:“今日有何见闻,为何如此不快?” 李公子叹息一声,并不开口。女子追问了三四次,没想到他竟睡着了。这一来,女子更是委决不下,坐于床头难以入睡。 直到四更时分,公子再次醒来,又是叹息一声。 女子见他醒转,忙问道:“郎君有何难言之事,频频叹息?” 李公子拥被而起,欲言又止,眼泪簌簌落下。女子抱住他的肩头,软言抚慰道:“妾与郎君情好,已有二载,千辛万苦,历尽艰难,得有今日。然相从数千里,未曾哀戚。今将渡江,方图百年欢笑,如何反起悲伤?你我夫妻,死生相共,有事尽可商量,莫要如此。” 李公子思量再三,似乎终于打定主意,含泪说道:“想我当年穷困,蒙恩卿不弃,委曲相从,诚乃莫大之德。但反复思之,老父位居方面,拘于礼法,况素性方严,恐添嗔怒,必加黜逐。你我流荡,要到何时?夫妇之欢难保,父子之伦又绝。日间蒙好友孙富邀饮,为我筹及此事,寸心如割!” 女子听罢,大惊道:“郎君意将如何?” 李公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富为我想出一个法子,不知娘子可愿听从?” 女子疑惑道:“那孙富是何人?不知为郎君出的什么主意?” 李公子道:“孙富乃扬州盐商之子,少年风流之士。听闻我在此,特来相聚。席间我将你的出身告知于他,并说出难以回家的原因。孙富想出一个妙计,愿用一千两白银纳你为妾。我得了银子,也可回家见高堂,而你也有了归宿,也算是一举两得。只是你我的情意难以割舍,是以悲泣。”言罢,泪如雨下。 女子一听这话,放开两手,冷笑一声道:“能为郎君出此计者,真乃大英雄也!郎君千金之资既得恢复,而妾归他姓,又不致为生计拖累,发乎情,止乎礼,真是一举两得啊。那一千两白银现在哪里?”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秦淮花魁杜十娘。而那公子,便是赎她出火坑的李甲。李甲的家境不错,父亲曾做过一任知府,一心希望儿子博个出身。两年前,李甲前往南京参加乡试,结果落地,在秦淮河上结识了杜十娘。他为十娘花光了所有盘缠,十娘感他忠厚,愿与他结为百年之好。用激将法令老鸨说出三百两银子可赎身,暗中资助李甲白银一百五十两,李甲找到好友,又挪借了一百五十两,方将十娘赎身。回家途中,李甲担心父亲嫌弃杜十娘的出身,终日闷闷不乐,却巧今天早上有好友孙富前来拜访,给他出了这么一条一举两得的计策。其目的,无非是想得到杜十娘。 李甲闻言收泪,说道:“未得恩卿许诺,银子尚留在他那里,未曾过手。” 杜十娘笑道:“明早快快应承了他,不可错过机会。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须得如数点清,免得被人欺骗。”说完,十娘即起身挑灯梳洗。一边打扮,又一边故意道:“今日之妆,乃迎新送旧,非比寻常。”于是脂粉香泽,用意修饰,花钿绣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 装束完了,天色已晓。 天一亮,果有一船前来,船上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想必定是李甲口中的孙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仆从。两船相交,孙富与仆从过船,接着抬过两口箱子。 李甲到船头相迎,只听孙富说道:“李兄,银子已经抬来,不知佳人可否答应。”这时在他的心中,还管你答不答应,要是李甲敢说半个不字,定是会动手的。 杜十娘早在舱内等候,见到孙富前来,心中暗自冷笑。随后听李甲说道:“十娘已经答应。你我这就签订字据吧。” 这孙富早将契约准备好,与李甲签字画押,然后清点银子,两个箱子内果是足色白银。杜十娘此刻缓缓而出,手中抱着一个锦匣,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孙富一见今日杜十娘的装束,真是魂不附体,一双眼睛都直了。不仅是他,他身边的四个仆从亦是如此。 杜十娘径直走到船头,轻笑道:“银子可足数?” “一两不少。”李甲连忙达到。 “那就好。”杜十娘的脸上笑意更甚,取出一把钥匙,将锦匣打开。拉出第一层抽屉,对李甲道:“你看这些是什么?” 李甲和孙富一瞧,里面尽是首饰,翠羽明彆,瑶簪宝珥,充牣于中,少说也值千两银子。两个人是满脸惊诧。 但这只是开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杜十娘又打开第二层抽屉,全是玉箫金管,第三个抽屉,尽是古玉、紫金等玩器,价值数万两。 “哈哈哈哈……” 杜十娘仰天苦笑起来,将三个抽屉的宝物一起抛入江中。让船上之人是目瞪口呆。这时,杜十娘将最后一个抽屉拉开,大笑道:“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东海夜明珠……这是祖母绿……这是猫儿眼……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所说的宝物抓起,一个个是晶莹剔透,散发着豪光。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下,说完这些,作势便要将锦匣丢入江中。 “别……十娘……我错了……我……我不卖了……”看到杜十娘有这么多宝物,李甲那还舍得,忙不迭地大声喊道。声音已是哽咽,后悔不已。 “你现在后悔了……”杜十娘轻笑起来,江风将她的泪水吹入滚滚长江。 “十娘……是我错了……”李甲大声恸哭起来,冲过去就要将十娘抱住。 “不是你错了,而是我错了!”杜十娘长叹一声,不等李甲近前,抱着百宝箱纵身投入长江。“扑通!” 也就在这一刻,小舟的旁边又响起一个落水之声。 “蓬!” 第三章 横江救十娘 杜十娘在小舟上将珠宝手势丢入江中的时候,旁边船上的那个人一直在注视她。这个人就是岳肃。 清晨起来,他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坐在船头吃早饭。随即看到杜十娘站在船头,将珠宝撒入长江。 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曾经见过一般。他连忙吩咐艄公将船靠近,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一定会投江。 一切都和电视中演的一样,杜十娘纵身跳入长江,两船的距离只有两米,岳肃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江里。 这辈子,岳肃从来没下过水,好在上辈子自己常到游泳馆去练习,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多掌握一门技能,对自己是有很大好处的。 入水之后,她马上看到杜十娘正在缓缓下沉,江水很急,加上杜十娘已是心灰意冷,完全没有求生的意思,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挣扎几下。至于百宝箱,早已脱手而出。 岳肃分水向前,片刻来到杜十娘的身边,左臂将她夹住,立即向上。 “呼……” 脑袋露出水面,正好看到艄公将船桨伸过来,岳肃抓住船桨,游到船边,将杜十娘拉上船去。上船之后,杜十娘已经昏迷,岳肃知道,此刻不是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时候,忙双手压住她的胸部,将水积压出来,跟着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幸亏救得及时,岳肃的手段也算不错,杜十娘终于悠悠醒来。 “啊……我……这是死了吗……” “姑娘,你没有死,你被岳大哥救了。”不等岳肃回答,李琼盈便说道。在她看到岳肃跳水的时候,吓得是花容失色,等到岳肃将人救上船,紧张的心才落下。 “我没死……”死里逃生的杜十娘,眸子里滚出眼泪。李甲的忘情负义,令她再也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人,她自小被卖入青楼,早已恨透了这个世界。当遇到李甲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可以托付的人,没想到,李甲最后还是出卖了她。世上也没有再值得她留恋的,抱着必死之心的她,竟然没有死成。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造化,现在的杜十娘已经是心如止水。她望了一眼岳肃,苦笑道:“谢谢……” 与此同时,一条船已经贴了过来,就听船上有人喊道:“十娘……你没有事吧……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 杜十娘挣扎地想要起来,身上实在没有气力,岳肃忙伸手相扶,让她直起身子。杜十娘看了一眼李甲,说道:“你我缘分已尽,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你和他的缘分尽了,和我的还没尽呢!”李甲身后的孙富跨上一步,大声喊道:“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你,只要你不死,你就是我孙富的人!” “是吗?”杜十娘惨笑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我的命只是我的,你还没有资格。”她转身瞧向岳肃,又道:“恩公相救之德,杜十娘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结草衔环。”说完,奋起全力,又要投进江中。 岳肃怎能让她再做傻事,右臂向前一拦,将她抱住。“你怎么还做傻事!”接着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贱妾杜十娘……” 一听这个名字,岳肃的脑袋“嗡”地一下。虽然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因为怒沉百宝箱的这个桥段,他在《花魁杜十娘》的电影中曾经看到过。而且看到最后,还不禁落泪,感慨杜十娘的有情有义。这个电影,他是和黎兰一起看的,记得是李嘉欣主演。李嘉欣虽然漂亮,但和杜十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见到岳肃满脸的惊愕,杜十娘还以为岳肃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出身,或许还会不齿。她摇头一笑,说道:“恩公,十娘是个不洁之人,还请让我去吧。让滔滔江水,洗清我一身的污浊。” 岳肃被这句话惊醒,抢道:“不!你不能死!刚刚你已经洗清了,现在你也算是再世为人。熟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还望你能爱惜身体,坚强地活下去。” “我还有机会么……”杜十娘摇头泣道。眼前孙富苦苦相逼,自己只要不死,就会被人家抢走。谈何坚强地活下去。 岳肃当然明白她的心思,让李琼盈扶杜十娘进船舱,自己直起身子,看向孙富和李甲,喝道:“谁说杜十娘是你的人,你有何凭据?”在明朝,人是可以买卖的,不过需要有凭有据。 “有卖身契在此,李甲已经签字画押!”孙富一把拉住李甲。 “那杜十娘可曾在上面签字画押?”岳肃冷笑道。 “有李甲画押即可,她哪有资格画押。”孙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岳肃。似乎很纳闷,岳肃为什么会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 不过他跟岳肃相比,才是真正的白痴,岳肃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岳肃又笑道:“李甲是谁?跟杜十娘是和关系,凭什么有权利将她做卖?” “他是杜十娘的丈夫,自然有权利!” “杜十娘的丈夫?”岳肃笑意更甚,大喝道:“那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人可以作证?”这种官司,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别看岳肃现在是一副落汤鸡模样,但举止气度,分明像是在审问对方。 李甲当然没有和杜十娘正是成亲,这一点孙富也知道,他马上说道:“杜十娘是李甲在秦淮河上买来的妓女,他当然有权利将人再次卖掉!” “原来是这样,那可有卖身契?”岳肃冷声问道。 若是李甲手中有卖身契,这事还真不好办,他堂堂朝廷命官,总不能抢人。可惜,李甲现在拿不出卖身契,早在赎出杜十娘的时候,杜十娘已经把卖身契烧了。经岳肃这么一问,李甲也是茫然。 孙富并不知情,看向李甲,问道:“卖身契应该在你手上吧。” 李甲摇头一笑,说道:“早被十娘烧了……” 岳肃见他没有卖身契,义正言辞地道:“既然没有卖身契,杜十娘便是自由之身,你哪有权利将人变卖,难道不知拐卖人口是何罪名么!还是速速离去,不要在此纠缠。” 就这么走,孙富哪里肯干,怒道:“小子,你算那颗葱,竟敢跟小爷如此说话。识相的话,赶紧把人给我送过来,否则定让你好看!” “让我好看!”岳肃大喝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本官乃朝廷委任的五品知府,难道你还敢杀官造反不曾!” “就你……”孙富蔑视地大笑起来。也难怪他会发笑,看岳肃的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说他是知府,何人会信。随即大声吩咐道:“给我上,把人给我抢过来!” 两艘船现在相隔不到半米,四名仆人得了吩咐,纵身跳跃过来。岳肃岂会给他们机会,冲着第一个过来的小子直接就是一脚,登时将人踢入长江之中。 “救命……救命……”这小子可没有岳肃的水性,一掉进江里,挣扎两下,便要下沉。 另外三个,似乎也不会什么水性,不过看架势,丝毫没有救人的念头,冲着岳肃扑将过来。 他们这点本事,跟岳肃相比简直都不够看的,只三拳两脚,三个一起被打进江里。这一下,可吓坏了孙富,让船夫赶紧掉头,不过逃跑时还不忘丢下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 李甲现在是垂头丧气,人财两空的他,跌坐在船上,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 傍晚时分,终于弃舟登岸,来到宁乡县。四人找了间客栈落脚,明日再雇车赶路。一路无话,终于回到阳朔县。洗尽铅华的杜十娘死意全消,一心只想给岳肃做奴做婢,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杜十娘在秦淮河上见过无数达官显贵,虽说她也知道岳肃是个官,但没想到这位知府大人和天下的官吏截然不同,没有丁点骄奢之心。路途上,大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和以往的锦衣玉食是天地之别,甚至都比不上这些日子和李甲的吃喝用度。 不过她吃的很舒服,感觉这种平淡的日子特别安静、怡人。李琼盈和兰儿开始并吃不惯这些饭菜,但也没有多说,只是将就,可见岳肃吃的特别香,时间久了,也都习惯。 这一日,终于回到阳朔县。岳肃将升迁的消息告诉阮傲月、金蝉等人,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立即打点行装,准备随他上任。 阮傲月见到杜十娘、李琼盈之后,心中难免纳闷,同时惊愕杜十娘的美貌,不知她和岳肃是什么关系。当听到杜十娘自报家门之后,心头也是一颤。得知岳肃救下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阮傲月一声不发,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但她并没有说出将杜十娘拒于门外的话。 李琼盈听说阮傲月是岳肃的妻子后,心中无比低落,此刻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心系岳肃的她,想了整整一夜,才得出一个结论,跟着这个男人继续向前走吧。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三妻四妾。 童胄本身是阳朔县的捕头,得知消息后,专门找到岳肃,表示愿辞掉阳朔县捕头的差事,随同前往铜仁府。岳肃当然高兴,一年来的相处,他已将童胄当成自己兄弟,和金蝉、铁虬一样。 捕快中有四个名叫张威、王顺、李晨、赵敬的,向来是童胄的心腹,听闻这个消息,也决定追随岳肃同往。他们都是没有家室的,父母早亡,跟着童胄混,现在靠山要走,自己以后留在阳朔,还不知能混个什么样子。眼下岳大人升任知府,在他们眼中,这可是天大的官职,继续追随,保不住将来也能博个出身。 岳肃也答应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负担,连行李都少,尤其是岳肃,做了一年的知县,家底算起来,也就十几两银子。雇了三辆骡车,主要是女眷乘坐,并装载行李。 阳朔的百姓一听说岳大人升迁,要离开阳朔,是各个不舍。大家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烧香洗街,跪地相送。最后也不知在谁的提议下,做了一把伞,将自己的名字添上,送给岳肃。区区一个小县,在伞上签名的人,竟能有上万人。 “岳大人,慢走……”“岳大人,一路顺风……”“岳大人,将来有空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看到百姓的热情,岳肃不禁感动的落泪。短短一年时间,能得到一县百姓的拥戴,也可见他这个知县,做的何等称职,何等深入民心。 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看在眼里,无不为之动容。 李琼盈的父亲富甲天下,府上门庭若市,却也没得到这么多百姓的爱戴。阮傲月是学政之女,父亲的学生何止千人,但和岳肃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因为这些百姓是真心拥戴,不像那些读书人,只是官面文章。最为震惊的还是杜十娘,一路观岳肃举止,只当他是一个洁身只好的清官,现在一看,岳肃不仅清廉,而且深受百姓爱戴,堪比青天。“世上竟有如此好官,若早遇上此人……”杜十娘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自己一个不洁苦命人,怎配得上一代青天,如果能伺候他一生一世,已是心满意足。 辞别阳朔百姓,赶往铜仁府。贵州是不毛之地,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一点不假。一路之上,便遇到两股劫匪,好在金蝉等人各个英勇,轻而易举地将匪盗打发。 来到铜仁府,岳肃先到知府衙门拜印交割,安排家人居住。该说不说,知府的后宅要比知县的大上能有一倍不止,岳肃的家眷也不多,每人一个房间还有空闲。 按照惯例,新知府到任,同知、通判、推官都是要来拜码头的,本地商贾也要来打个招呼,说一些多蒙照顾的话,晚上宴请一番,再送上不少孝敬。一连数日,知府衙门都应该不得消停。 可到任之后,令岳肃倍感诧异,同知、通判、推官三位大人倒是上门拜会,不过只说几句场面话,便一一告辞,连晚上接风洗尘的话都没提。当地的士绅更是不给面子,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难道说当地民风淳朴,不讲究什么贿赂官吏?岳肃还真有点不相信,当天中午,便打发金蝉、童胄跟衙门内的差役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章 烫手的山芋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中午时分,金蝉和童胄请了府衙的一位捕头喝酒,席间旁敲侧击,说什么铜仁的士绅好不给面子,大人刚刚上任,没有一个拜会的,实在太不像话。 那捕头酒劲一上来,便把铜仁府最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二人。什么黔国公家的郡马爷被蛊毒毒杀,当地的知府老爷被参掉乌纱,接下来的几任知府,都是干不到两个月就卷铺盖走人,还有一个搭上性命。所以现在的地方士绅对继任的铜仁知府都不看好,估计也干不长,不必在其身上花冤枉钱。于是,岳大人到任,没有一个上门送礼。 得知事情真相,金蝉托词有事先走,留童胄作陪。回到府宅,将消息一说,岳肃这才明白,为什么天上会掉馅饼砸到自己的头上,一下子能连升四级。 眼下一块烫手的山芋握在手中,稍有不慎,自己的下场将和前面几任一样。 正犯愁间,有差役前来通禀,说黔国公府上的主簿大人前来拜会。 主簿不过是个九品小吏,一向算不得什么,但公爵府上的主簿,就不一样了,来到地方上,谁都要给三分颜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嘛。 岳肃在花厅会客。黔国公府上的主簿名叫沐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世代为沐家家奴,所以被提拔为主簿。沐义一向仗着黔国公的势,是为所欲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次来到知府衙门,目的无非是施压。 原本沐义以为,公爷连续参掉了好几个铜仁知府,这一次朝廷应当上心,派一个干吏过来。没曾想进了花厅才看到,新任知府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后生。轻蔑之意油然而生,也不等岳肃请他落座,直接一屁股就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黔国公府主簿沐义,见过府台大人。”语气之内,毫无半分礼数。 对方如此目中无人,岳肃的涵养就算再好,也是按耐不住。他没有客气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道:“不知主簿大人找本官所为何事?” 沐义轻笑道:“府台大人刚上任,想来还不知铜仁现在有一桩棘手的公案,此案涉及国公大人。乃是郡马也被暗杀一案,前几任的知府都因此落马,我这次来也是好意,希望大人尽快破案。两个月内无法破案,前车之鉴已是显然。如果岳大人自认没这份本事,那也无妨,我有个办法可以保住大人的乌纱。” 岳肃故作惊讶地道:“郡马爷在铜仁被害,这可是大事,主簿大人可知因为何事?” “因为何事?我要是知道的话,这案子早破了,还能有那么多知府丢掉乌纱么。”沐义语气不善地道。 “哦。”岳肃微微点头,又道:“适才大人说,若是本府无力破案,您有法子保住我的乌纱,不知是什么法子。” “办法和简单,你上奏朝廷,请黔国公发兵过来,将附近的苗寨全都平了。天下只有苗人会下蛊毒,肯定是他们所为,宁杀错、不放过就是。”沐义冷笑地道。 “这个法子倒也不错,但为何要让本府上奏,黔国公自陈表章便是。”岳肃淡淡地道。 越界带兵是大事,剿灭当地苗寨更不是小事,激起民变,由谁负责。岳肃岂能上这份表章,料想前几任知府都是晓得其中厉害,是以宁可辞官还乡。谁都知道,只要这份表章上达天听,别说皇帝,内阁就是根本不能答应的,搞不好还会直接治你一个渎职懈怠、无能的罪名。即便答应让黔国公越界带兵,到时苗人奋起反抗,一起兵戈下来,也不知要打上几年,朝廷还不得劳师糜饷。黔国公位高权重,朝廷不会算到他的头上,上陈表章的人,还不得被钉上罪魁祸首的名头。千秋骂名谁能担得起。 见岳肃如此回答,沐义的脸色难看起来,冷道:“这是你铜仁府治下的事,怎么能由黔国公上陈表章,这一来,岂不是无私也有弊。府台大人,我看还是你上奏朝廷的好。要不然两个月之后无法破案,你哪辛辛苦苦赚来的功名……” “本府的功名不由主簿大人操心。”岳肃现在也把脸沉了下来,“刚刚你也说了,铜仁府是本官治下,一切都应该由本官做主。本官接印之时,朝廷并未下令,让本官限期破案,铜仁府公务繁多,总不能为了一桩案子,就动用铜仁一地的全部精力吧。还请主簿大人回去转告国公,就说本官会尽力的。” “尽力,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破案。我丑话可说到前头,就两个月,过了期限,你不想走,黔国公也会把你参走!” 沐义的声音是越来越大,根本没把岳肃放在眼里,摆明现在就是给岳肃下最后通牒。岳肃的脾气终于被他点燃,喝道:“主簿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两个月无法破案,这是朝廷的规矩,还是你家黔国公的规矩?黔国公不过是管理云南军务,我贵州铜仁府的政务想来也不必他老人家操心。这桩公案,横竖都是本官治下的事,他若以苦主的身份关心此案,本官自是欢迎。倘是咄咄逼人,休怪本府不领他的情面!” 说完,岳肃将茶杯端起,“送客!” 见岳肃态度强硬,且端茶送客,不点情面也不讲,心中怎能不怒。前几任知府虽说也都没答应,但哪个不孝敬一番,让他回去美言几句。岳肃倒好,连顿晚饭也不管。 “好!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沐义气急败坏地走后,岳肃端坐在花厅思量起来。沉思良久,将金蝉喊来。 “金蝉,你刚刚说,铜仁府先后撤了三个知府,还有一个死在任上。我分析,那死了的知府,想必是查出点什么,你去问一下,死的这个知府叫什么名字,现在家在何处?” “是,大人。” 虽然说没给沐义留面子,但案子该办还是要办的。 ****************************************************** 死在任上的铜仁知府名叫王盛才,籍贯山东。说起这家伙来,也算是个杯具,原本在山西当推官,正巧铜仁府知府出缺,他也不明底细,托关系、找门路,花了不少钱,最后将老家的田产也卖了,才谋上这个差事。 风风火火的带着家小来到贵州,本想着大干一番,好好捞上一笔。别看贵州属于不毛之地,可铜仁产矿,在这当官想要捞钱,是很容易的。要不然,王盛才也不能下这么大的血本。 上任不到两个月,黔国公三天两头的派人来催,让他连捞钱的机会都没有。迫于压力,想找两个替死鬼认了这杀人案,哪曾想,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地方,苗人都抱团,你要敢无缘无故的抓人,最后屈打成招定上罪名,苗寨的人就敢组团拎着刀找你拼命。 眼看着老办法用不上,黔国公又催的紧,王盛才是急的团团转。也不知是为什么人,突然有一天晚上,他在家大喊一声,就死了。经仵作检验,是中了苗疆蛊毒。 死了一个郡马,又搭上一个知府,事情越来越大。怎奈苗人强悍,无凭无据的话,容易闹出民变,朝廷才一拖再拖。 王盛才的家现在铜仁城内三马胡同,打听清方位后,第二天一早,岳肃就带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前去访问。知府出门,要是身穿元服,终究太过扎眼,五个人便微服前往。 王知府一死,家里马上中落,只留下孤儿寡母,还有两个下人,靠着王大人的抚恤金度日。岳肃好言慰问,打听一番,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和金蝉在差役口中打听到的基本一样,耳朵里只是充满了那寡妇的哭声。 看到人家孤儿寡母生活不容易,岳肃留下五两银子,说来是不多,但岳大人实在不富裕。 离开王家,已经快到中午,五个人找了个饭馆,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 油粑粑和糯米包子号称铜仁最地道的小吃,五个汉子都是能吃的主,每样叫了五笼,吃不了可以带回家。 五个人在角落里品尝,是赞不绝口,快要吃完的时候,从二楼走下十几个士兵装束的,领头的是一个把总。 一行人径直朝饭馆大门走去,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小二几步来到那把总的身边,满脸堆笑地道:“军爷,你们好像忘了点事。” 把总瞧了他一眼,眼珠一瞪,说道:“忘记什么事了,爷好像没落什么东西呀。” “不是您忘东西了……是您……”小二畏畏缩缩地道:“是您……忘记……给……给钱了……” “给钱?”把总抬手一个耳光,将小二扇的就地转了个圈,怒喝道:“他奶奶的,爷在城里的大馆子吃饭都不给钱,在你这吃点油粑粑,你还敢管我要钱!这一巴掌就是赏给你的,不用找钱了!滚!” 小二捂住腮帮子,扭头无助地看向掌柜,现在的他,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把总身后的士兵,此刻也都鼓噪起来,一个个将腰刀抽出来,说道:“奶奶的,吃你点油粑粑还想要钱,想要钱也行,问问老子手中的家伙愿不愿给!”…… “老兄,吃饭付账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是当兵的都像你们这样,谁还敢卖你们东西。你们这样,和强盗有何区别,我大明朝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看到士兵在饭馆吃饭不给钱,还恐吓、打人,岳肃立时就火了,此地可是他的治下,怎容这些人胡来。 “哎呦,茅坑里怎么蹦出你这么快石头来,它妈的,敢管老子的事。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不想活了吗?”这把总今天也喝了点酒,奔着岳肃这桌就冲了过去。他身后的士兵,见首领上来,也跟着一拥而上。 第五章 郡主 把总几步冲到岳肃桌前,金蝉、铁虬四人连忙站了起来,而岳肃则是坐在原位,纹丝未动。 “奶奶的,是不是找死!”把总还像刚刚扇店小二一样,伸手便要打岳肃。 金蝉怎容他碰到岳肃,抬腿一脚,正中其小腹,将他踹的是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士兵见把总被踹倒,马上过去搀扶,有几个已经举起刀来,作势欲砍。 “啪!”岳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本官乃是新任铜仁知府,对本府动刀,是打算杀官谋反吗?” 这一嗓子,着实将众士兵吓了一跳,一个个扭头看向把总。把总好不容易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捂着肚子瞪向岳肃,怒道:“它妈的,敢打老子。就你这乳臭未干的样,还铜仁知府,你要是铜仁知府的话,老子就是贵州总兵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士兵们一等到他的吩咐,马上来了精神头,抡刀就砍。明朝的士兵,在这个年头已经没有什么战力,但在欺负百姓上,大家的精神头还是十足的。 云贵之地,多有土人叛乱,这里的士兵,多少比中原的士兵强悍那么一丁点。但再怎么强悍,又岂是金蝉几人的对手。 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四个人亮开架势,抡起板凳,和士卒们打在一起。乒乒乓乓之声是不绝于耳,一会功夫,十几名士兵全被打翻在地,不是头破血流,就是被捂着腰腹弄哭不堪。 见到手下这么快全被打倒,那把总是吓破了胆,金蝉几个这时都面带冷笑地看向他,手里还拎着七种武器之首的板凳。 “好汉,刚刚都是我的错,还望几位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次。我现在马上付账……” “放肆!”岳肃怒喝一声,说道:“铜仁乃本府治下,你在此地横行不法,还敢指使士兵冲撞本府,可知道是何罪名?现在说一句错了,马上付账就能完了吗?把他们都给我带回知府衙门!” “是!大人!”金蝉几个答应一声,伸手便去抓人。 这一回,岳肃说出这番话,把总可是彻底傻了眼,看这架势,对方还真是铜仁知府。现在要是进了知府衙门,按个什么罪名,自己都得受着。只是这个罪名是什么样呢?往轻里说,是冲撞,往重里说,就是意图谋刺朝廷命官,等同造反。 “大人……”把总不等金蝉动手,直接跪到地上,左右开弓,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见谅的话,到知府大堂上说吧。带走!”岳肃喝了一声,又叫过店小二,算过饭钱,让他跟着到知府衙门作证。 看到这位是知府老爷,店小二和掌柜都吓呆了,一个劲地表示不用给钱,但岳肃哪里肯。算过饭钱,带着小二与把总,一同前往知府衙门。 把打翻在地的这些士兵,等岳肃走后,才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家彼此瞧瞧,都知道闯了大祸。事到如今,只能赶紧去报信。大家彼此搀扶,一同朝守备衙门赶去。 这把总名叫葛笙,是铜仁守备牛乾的小舅子,一向仗着姐夫的势,在铜仁横行。当兵欺负百姓,也是常有的事,铜仁的地方官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不毛之地,武人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加上葛笙还有点后台。 近一年来,铜仁发生大案,各级官吏更是忙的焦头烂额,谁还有功夫管这些“小事”,葛笙也就更加无法无天。 被带到知府大堂,岳肃二话不说,当下先赏了葛笙六十大板。差役们明白,这是大老爷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谁也不敢懈怠,板子没有留情,打的葛笙是血肉横飞,连连求饶。 板子刚打完,马上有差役通禀,说是守备大人牛乾求见。守备是正五品的官职,同岳肃这个下等府的知府平级。不过明朝重文轻武,你一个五品守备,在同级别的文官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以说,别说是守备,即便是副将,知府给面子还要看心情。这就是文官的优越感,你敢不服,我就参你。 葛笙听说牛乾来了,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心总算落下。不过这种苦大兵,实在是没什么见识,在他心中,守备貌似很了不起。谁料,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出去告诉他,说本官公务繁忙,无暇会客。” 一句话,打发了。 见岳肃这么说,牛乾的心彻底凉了,战战兢兢地望着岳肃,不知知府大人会怎么处置他。岳肃对明代的官场制度是了解的,牛乾这种人,按上一个罪名,杀了也无妨,不过自己刚刚上任,不便杀人,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厉害便是。 放当然是不能马上放的,还要让他再吃点苦头。岳肃刚刚让人转达牛乾的话,其实真正意思是——就凭你来本府这求情,还不够资格。 牛乾当然明白岳肃的意思,差役回复之后,他马上出城,去班请救兵。 铜仁每年产粮不多,在全国知府等级排在下面,不过确是不折不扣的军事重镇,贵州总兵行辕就驻扎在城外。请总兵出面为一个把总求情,那是不可能的,官场讲究对等接待,退求其次,找了副将尤传成。 说了不少好话,尤传成才跟着牛乾风风火火地赶到知府衙门,替葛笙求情。 面子挣足了,岳肃没有再做为难,治了葛笙一个滋扰地方的罪名,又赏了六十大板,罚银二十两,赔偿饭馆的损失。并让牛乾将葛笙手下的十几名士兵全都交出来,一同治罪,各打了五十板。 两次六十板,加起来是一百二,什么人能受得了这个,仗着差役没往死里打,葛笙才保住一条性命,被抬出府衙时,已是奄奄一息。十几名士兵,白天被金蝉打一顿,现在挨了板子,都是被架出县衙的。 看热闹的百姓是纷纷拍手称快,尤传成看到百姓叫好,甚是觉得颜面无光,狠狠瞪了牛乾一眼,先行离开。牛乾也是要脸的人,小舅子既然死不了,自己也别跟着显眼,赶紧回家。 ***************************************************** “竹儿,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热闹?” 一辆马车缓缓从知府衙门这条街的十字路口经过,百姓们的叫好声,惊扰了坐在马车的一位年轻贵妇人。妇人将窗帘挑开,出声问道。 马车跟着一个秀气的小丫鬟,以及十几名侍从,丫鬟一听妇人问话,马上让一名侍从过去打听。 侍从听命而去,找了命百姓问清原委,匆匆回来复命。是知府大人打了一名横行乡里的把总,百姓们都在交口称快。 妇人听后,低头不语,似乎若是所思。丫鬟竹儿看到妇人不吭声,自以为猜对了主家心思,语带不满地道:“郡主,这个新任知府也真是的,上任之后不忙着查姑爷的案子,反倒是打人立威,简直是粉末倒置,分不清孰重孰轻。哼,他要是两个月内找不出凶手,再立威也得滚回老家去。” 车上的妇人名叫沐天娇,乃是黔国公沐启元的女儿,实实在在的郡主。她有个弟弟特别有名,叫作沐天波,是下一代的黔国公。 沐天娇对竹儿的埋怨之声,并没有在意,说道:“朝廷知府理当为民请命,治理地方,有欺压百姓的不法之徒,自然要管,他做的也没错。” “郡主,这知府不忙着查姑爷的案子,你怎么还为他说话?”竹儿不解地道。 “他当的是朝廷的官,又不是我们沐家的官,有何粉末倒置?若是一上任就光忙着应付我沐家,不理其他政务,我反而瞧不起这种人。天照的案子,已经这么久了,想要查出来,谈何容易。父亲为了自己的颜面,废公济私,我觉得很是不对。以前我也是因为伤心没了理智,现在想想,倘天照在天有灵,绝不希望我这么做。”沐天娇悠悠地说完,略一沉吟,又道:“我们到知府衙门走一遭,去看看这位新任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车夫得了命令,掉转马头,朝知府衙门行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渐渐散去,葛笙等人好似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被抬走。 来到知府门前,侍从喊来守门差役,说天娇郡主要见知府大人。差役连忙通传,此刻的岳肃已经到后衙翻阅郡马案的卷宗。听闻郡主求见,他也知朝廷体制,连忙整理元服,亲自出门相迎。 沐天娇看新任知府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心中难免纳闷,不知朝廷怎么派这么一个后生前来。不过她并没有像沐义那样,生出轻蔑之心,反而觉得此人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年纪轻轻,怎能爬到这般高位。 岳肃给沐天娇见礼,通过姓名,引她到后衙落座,差役端上茶水后,岳肃才说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其实,即便不问,岳肃也知道沐天娇必是为丈夫的事前来。但经过沐义那件事,他先入为主,以为沐天娇也是仗着权势,来威逼自己的。 不想,天娇郡主将姿态摆的很低,声音温和,“岳大人,我今天来,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求大人代为申冤的。先夫被苗蛊毒害,至今死不瞑目,我这做妻子的,实在伤心。” “郡马爷的案子,下官已经知道,现在正着手查办。目下刚刚到任,千头万绪还无法了然,卷宗上虽有记录,无奈都是泛泛之词,对案件没有半点帮助。郡主既已苦主身份前来,那最好不过,下官想寻问一下,郡马生前可有什么仇家,死时的情形如何,死前都吃过什么东西?” 岳肃所问的问题,卷宗上都有记录,不过从这上面,看不出一点端倪。只好请郡主再回答一次,尝试在其中找出线索。 沐天娇如实答道:“先夫生前一向克己奉公,平易近人,在私下并无什么仇家。他身为御史言官,公事上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我大明向来言者无罪,无数言官都没有因为弹劾某人招来杀身之祸,想来也不至于是因为公事。况且,先夫生前上呈的几份奏章,都已经查过,所参奏之人,并无谋害先夫的嫌疑。至于先夫死时的情景,还记得他那时正在看书,突然大叫一声,然后翻滚在地,不停的痛呼,脸上呈黑色,好是骇人,我派人去找郎中,可已经来不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人就死去。郎中和仵作都说,这是中了苗人的蛊毒……” 说到这里,沐天娇已是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当时的知府曹大人曾带人前来验看,在府内并未找出蛊毒,先夫亡故的晚上,是与我一同用饭,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他不喜饮酒,只爱喝茶,当晚的茶水也经过验看,其中仍无蛊毒。如何中蛊,实令人费解。” 她的描述,和卷宗上的记载基本相同,如此一来,岳肃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感慨,苗人的蛊毒太过神奇。思索片刻,又问道:“不知郡马亡故当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先夫白日在御史衙门,听差役说未曾外出,到了时辰,就打道回府,轿夫也说,在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事情。” “这就奇了,怎么还能无缘无故中了蛊毒呢?”岳肃现在也理不清思绪。 第六章 黑苗 与郡主谈完案情,岳肃仍是一点眉目也没有,眼看着快到晚饭时间。按照惯例,要是男宾的话,肯定要留下吃晚饭,可沐天娇终究是女流,留她吃饭多有不便。而且这位新任知府岳大老爷也没有与权贵交往的觉悟。 但人家终究是郡主,端茶送客似乎有些不太礼貌,倒不如客气一下,于是岳肃说道:“郡主,现在时辰不早,已到了晚饭时间,不如在寒舍由贱内作陪,略用些酒饭再回府吧。”意思是说,现在不早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该回家吃饭就回家吃饭吧。 任谁都知道这是礼节性的送客,谁想沐大郡主却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既然岳大人好意挽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沐天娇这么做,其实也是有目的的,她是想看看,岳肃会怎样招待自己,也可从中窥测这是一个怎样的官吏。对于朝廷为何派一个年轻的知府来铜仁,她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岳肃真有能力,还是朝廷故意打发一个人来敷衍。 听到沐天娇答应留下吃饭,这一来可苦了岳肃。招待郡主,可不能像平常吃饭那样,随便弄两个菜就行,怎么也得做两个像样的。 让差役招待沐天娇去花厅用茶,岳肃又命人请出夫人作陪,再喊来铁虬,让他赶紧张罗酒菜,再去菜市场买两个硬菜回来,不能怠慢。 知府后宅要比以前的县衙后宅大上一倍不止,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女眷住在后进正房,金蝉等人住在前进厢房,李琼盈和兰儿因为是女装打扮,就安置在中进客房。 花厅在前进正房,主要是岳肃会客使用,金蝉负责做饭,很快炒好四个菜,有什么溜豆腐、黄瓜炒鸡蛋、尖椒土豆丝、辣子鸡丁。这都是家里常吃的菜。铁虬到市场买了两个好菜,一盘虾,一条鲑鱼。 六个菜上齐之后,铁虬留在一边伺候,当然竹儿丫头还是没有资格落座的,站在一边。岳肃又叫出阮傲月出来作陪,郡主是女人,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便单独与她用饭。 当看到知府大人就用这些菜招待自家郡主时,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岳大人,你就算要在我们郡主面前扮清廉,也不至如此吧。” 这话一出口,岳肃颇为尴尬,却也无心跟她一个丫头见识。只是她的话,惹恼了一边的铁虬。铁虬愤愤地道:“这是什么话,你知道这盘虾多少钱么,我们家何尝舍得吃这些……” “铁虬……”岳肃忙制止铁虬,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吧。” “是。”铁虬一拱手,转身就走。 阮傲月在一旁轻声道:“我家相公出身贫寒,自幼过惯苦日子,为官至今刚过一载,并无积蓄,今日一餐已是奢侈,倒让郡主见笑了” 沐天娇看在眼里,断定铁虬绝非做作,举止中是个直爽的后生。她嫣然一笑,拿起酒杯,说道:“岳大人果然为官清廉,适才是竹儿无礼,我代她给大人道歉。”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黔国公世代将门,沐天娇自也是将门虎女。言谈举止有大家之风。 岳肃、阮傲月举杯相陪。沐天娇又端起第二杯酒道:“这一杯我代铜仁百姓敬岳大人,希望岳大人能够真正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希望我夫君的疑案早日告破。”这一餐竟是尽欢而散。沐天娇出门之后,望着岳肃的背影,不禁点点头。又对一边的竹儿道:“你这丫头,以后不得再说这位岳大人的坏话,他是一个难得的清官,若是我大明朝都是这样的官员,何愁天下不太平。” ************************************************* 第二天一清早,岳肃升堂发下火签,让差役去请铜仁府治下的三位苗寨首领到堂。郡马许天照是死于苗人蛊毒,现在已可落实,要想对蛊毒多加了解,只能找本地苗人了解。在铜仁府治下,共有三个苗寨,分别是“寨方”、“寨柳”、“寨勾”,其族人皆以此为姓。三族素来和睦,进退与共,所以铜仁府称其为三苗。苗人的首领,叫作土司。土司都是世袭,有的大土司,朝廷还要委以宣抚使的官职。 从苗寨到铜仁府,有八十里路程,骑马也要半日,三寨的土司对此案倒也十分配合,在申时初刻,一同赶到府衙。 岳肃在后衙接待三位土司,先是问候几句,互通姓名,随即进入正题。 “今日请三位土司到府,不为别事,只因郡马许天照死于蛊毒,而蛊毒向是苗人特有,故此特请三位协助调查。” 方寨首领名叫方齐,他第一个说道:“岳大人,前几任府台大人也都找过我们,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并不是所有的苗人都会下蛊,会下蛊毒的只有黑苗,而我们三家都是青苗,并不懂得下蛊。” 方齐回答之后,另外两位土司柳台、勾尧都纷纷点头。 “那不知附近可有黑苗的苗寨?”岳肃再次问道。铜仁的地图岳肃都已看过,苗寨只有这三家,不过治下还有不少侗族、彝族、壮族的寨子。他怕地图上的标注不准,所有想要确定一下。 “铜仁境内除我三家苗寨之外,再无其他苗寨。至于说黑苗,根本就没有寨子,他们一向都是隐匿山野,无从寻觅。”方齐如实答道。 “这是为何?难道黑苗和你们不一样,不用聚寨度日?” 方齐摇头一笑,说道:“以前黑苗也是聚寨生活,只是他们总下蛊害人,为苗人所不齿。后来我们青苗连同白苗一同将黑苗消灭,所以世上再无黑苗的寨子,苟活的黑苗人大多也都隐居山野了。” “原来如此。”岳肃点头,又好奇地道:“黑苗会下蛊毒,想来应该十分厉害,你们青苗和白苗怎么能有实力将他们消灭呢?” 方齐答道:“因为饲养蛊毒,极是耗费精血,所有黑苗人的寿命都不长,族人也就很少。我们和白苗虽然不会下蛊,但却会解蛊,我们两家联合,消灭黑苗并非难事。” 得到方齐的回答,岳肃这下更犯难了,青苗不会下蛊,附近又没有黑苗,到哪里去找毒害郡马爷的凶手。对青苗的族人严刑拷问,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能这样做,还用等岳肃么,前几任知府早就严刑逼供了。 从苗寨打破缺口的想法,这次也打消了,岳肃送三位土司出府,随后着集府衙的所有差役。衙门里当然要安排自己的人,任谁也是这样做,岳肃当即委任童胄为总捕头,金蝉、铁虬、殷柱为班头,分管三班衙役。跟随童胄到此的四个差役张威、王顺、李晨、赵敬全都在衙门补了差事。 至于岳肃如此做,衙门的人并没有什么意外,这近一年来,铜仁府的知府频频更换,衙门里的捕头也跟走马灯似得换,哪任知府到来,不用自己的班底。即便来的是光杆司令,在破案的压力下,也换个好几任捕头。 分派停当,岳肃又让金蝉带人在城内暗访,查一下许天照有什么仇家,在死前得罪过什么人。御史衙门更得严查,专门让殷柱带人去检查在许天照死的那天,衙门里有什么蹊跷之事。毕竟当日郡马爷只到过衙门办公,这地方是最值得怀疑的。 其实,岳肃想到的,前几任知府也都想到了,御史衙门的差役大多数都被提案审讯,不受过刑都少。怕激起民变,苗人打不了,几个差役还打不了么。甚至有的知府还打算将毒害郡马爷的罪名按在差役头上,只是黔国公不是好糊弄的主,你敢敷衍了事,我更得参你。 郡马爷的案子重要归重要,其他的公务也不能耽搁,近半年来,历任知府都忙活这桩无头公案,府里的公文都要堆积如山。下发差役退下后,岳肃开始批阅公文。 不管大事小情,他都仔细批复,遇到上呈过来有疑点的案子,便要开堂重审。一时间,堆积的公务很快被他理清,治下的行政秩序也得以顺畅。 ******************************************************* 另一头,被请来的三位苗寨土司在城内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离城而去。三寨并不在一块,每寨之间的距离都有二三十里,来到一处三岔口,三位土司分道扬镳。 土司是苗寨中首领,出门当然不能一个人,每个人都带了六名手下,方齐也不例外。 他带着族人打马回寨,在距离苗寨还有不到二里地的时候,突然冒出二十多人,这些人各个骑马,且手持武器,一见到方齐,二话不说,抡家伙就上。 苗人虽少,却各个都是硬汉,护着方齐死命向前,准备突出重围。怎奈此地道路狭窄,双方对冲马匹相撞,只有一个苗人冲了过去。那苗人穿过之后,本想掉转马头,回来助阵,却听有人喊道:“快回去搬救兵。” 这一嗓子喊完,那苗人才反应过来,立即打马返回苗寨。 马上交锋,一般来说,生死就在一瞬间,一个冲锋便能解决战斗。可这场厮杀,却拖了好一阵功夫,不知是苗人英勇,还是对方较弱。但人多杀人少,终究不难取胜,片刻功夫,就砍死两个苗人,方齐也受了伤。 双方刀来枪往,苗人先后战死,可他们的英勇,也换来对手的死亡,三个敌人被戳死。方齐最终被杀,护卫他的五名苗人四个被杀,一个重伤。就在重伤这人要被补上一刀的时候,苗寨的援兵来了,形势突变,敌人无暇逗留,连自己人的尸体也没收,催马便跑。 “阿爹!”冲在苗人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少女一到方齐的身体旁,立即滚鞍下马,抱住他的尸体。 “阿爹……阿爹……” 少女名叫方彩儿,是方齐的独生女儿,看到父亲已死,是痛苦失声,不一刻竟晕了过去。 其他的苗人大部分继续去追击敌人,少部分留下方彩儿的身边,见她晕过去,忙过去搀扶。苗人向来不缺少血性,且同气连枝,老土司的死,令大家一起痛哭。 众人哭完,将尸体全部收敛,敌人的尸体,少不得要砍上几刀来出出气。有眼尖的突然发现,敌人的刀上竟然有字。 “彩儿小姐,您看,这刀上有字。”那苗人连忙将刀拿起,呈到方彩儿面前。 方彩儿接过一瞧,上面果然刻有字——“大明云南总兵府”。 云南总兵是谁,苗人当然知道,方彩儿一看到这七个字,是怒不可亵,狠狠地将刀向地上一插,仰天大叫道:“沐启元!” 第七章 祸起萧墙 几日后,方寨举行了十分隆重的葬礼,另外两位土司柳台、勾尧都亲自到场。葬礼上哭声一片,尤其是方彩儿,都有些痛哭失声。按照苗寨的规矩,土司之位是世袭的,只要前任族长有后人,不论男女,皆可接任。 方齐没有儿子,只有方彩儿这一个女儿,理所应当的被族人拥戴为新一任土司。方彩儿长得很漂亮,不过从小苗寨长大的她,并不像女子那样三步不出闺门,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她唯一会的就是骑马射箭、舞刀弄棒。在族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好手。 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痛苦之后,她取出象征身份的金箭,当着众人的面,将金箭高高举起。 “各位族人,我父亲是被黔国公沐启元这个老贼害死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女婿死了,找不到人出气,就赖到我们苗人头上,想把我们全部歼灭,以显示他的威仪。我们以往,一直对汉人百般忍让,可他们竟然得寸进尺。现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决定,一定要杀死沐启元,为我父亲报仇,向大明朝讨一个公道!”方彩儿带着悲愤,大声的喊道。 所有的族人,此刻也是义愤填膺、万分悲痛,大家同仇敌忾,跟着方彩儿高声喊道:“为老族长报仇!”“杀死沐启元!”“向大明讨一个公道!”…… 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悲戚的声音,响彻洞天。 过了好久,族人的呐喊声才停下,只听方彩儿举着金箭,又大声喊道:“今天,我对着父亲的金箭发誓,谁能够杀死沐启元,为我父亲报仇,我就嫁给谁,族里的土地、牛羊都是他的!” “杀死沐启元!”“为老族长报仇!”…… 一听到方彩儿的这个誓言,族人的精神头更足了。不提那族长之位和牛羊土地,但就说方彩儿的美貌,族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垂涎三尺。这次的呐喊声更是响亮,过了良久,才停歇下来。 方彩儿望着部众,大声说道:“各位方寨的勇士们,沐家永镇云南,实力之强,我也是知道的。要是想跟他硬碰硬,绝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敌强我弱,倘直接撕破脸皮,对我们苗寨并没有好处,搞不好还会给寨子带来灭顶之灾。我有一个提议,就是在族内挑选勇士,前去刺杀沐启元,只要能够杀了沐老贼,我方彩儿一定兑现承诺嫁给他。即便失手死掉,我也会向他保证,善待他的家人。他的阿爸就是我的阿爸,他的阿妈就是我的阿妈。不知道,族里有谁敢前去行刺!” “我!”“我!”…… 方彩儿的话音刚落,马上有数十个小伙子站出来,表示愿意前去刺杀沐启元。 “方寨的勇士们,我方彩儿代表我死去的阿爹,谢谢你们!”方彩儿说着,“扑通”跪倒在地。 部众们见她跪下,一个个都跟着跪下。还站在一边的,只剩下柳台、勾尧。这两位老人互相瞧了一眼,心中都是都很纠结,三苗一向同气连枝,方齐死了,另外两寨为他报仇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只是一旦起事,三苗很可能会遭受全族覆没。云贵之地,时常有土人造反作乱,其结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都是被大明的军队消灭。 想要劝说方彩儿,可眼下这个场合,二人觉得实在是不合适,要劝的话,也得等到方彩儿冷静下来。 哭泣声中,方齐终于安葬,到了晚上,少不得招待两位族长吃饭。饭桌上,柳台、勾尧说出了心中想法,希望方彩儿能够暂时忍了,待机而动。真想报仇的话,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等到风头过了,再派人刺杀沐启元也不迟。 道理很简单,你现在派人刺杀,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做的。等过上一两年再动手,只要刺客死了,很难联想到是方寨干的。毕竟堂堂的黔国公,在云南有不少仇家,被沐家剿灭的部族不计其数,想他死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方彩儿听罢,思索片刻,说道:“两位伯父,你们说的道理,彩儿明白,容我再想一想。” ****************************************************** 一月后,云南昆明黔国公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有人胆敢来刺杀当代黔国公沐启元。刺客很是狡猾,身手也不错,竟然潜入沐启元的书房行刺。别看沐启元位高权重,但沐家子弟向来勤勉,从未将武功扔下,沐启元将刺客打成重伤,命人严加审讯。 “反了,真是反了,竟敢有人到我的公爵府行刺。你们这些护卫干什么吃的,还能让他进入我的书房,今夜当值的,每人一百鞭子!那个刺客,一定要用最狠的刑法审问,让他供出到底是受谁指使。不过要给我记住,不能让他死了!” 沐启元震怒了,后果很严重。 当值的护卫一个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可没有一个抱怨的,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对今晚的失职,令他们无地自容。他们现在心中想的,只是找出幕后主使,将那些害自己挨打的人全部杀掉。 刑讯室内的侍卫,都红了眼,同伴们被打,他们都将怨气发泄在这个刺客身上。 “往死里打!” 一上来,侍卫们也不问是谁指使,先是将公爵府的刑法,挨样过了一遍。这里的刑法,即便跟大名鼎鼎的诏狱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打完之后,才问刺客招是不招。 在这种非人的刑法下,不管是什么都能问出来。刺客终于受刑不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是铜仁方寨的族人,是土司大人派我来的……” 得到这个回复已经足够,侍卫们甚至都没有用为什么,就去禀告黔国公。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小小苗寨还敢行刺本爵,天照定是他们害死的。此仇不报,我还哪有脸面坐镇云南。来人啊,立即给我修书贵州总兵张彦芳,让他马上将那个方寨铲平。就说,如果朝廷怪罪下来,一切都由本爵承担!” 别看沐启元愤怒到极点,他也没敢亲自提兵前往贵州。无召越界出兵,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即便是世袭公爵,也不能太过嚣张,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诬陷自己有造反的嫌疑,结果如何,谁也无法想象。请贵州方面出兵剿灭就不同,现在自己有人证在手,完全可以视对方为乱匪,日后朝廷追究,自己站在理上,也有话说。反正是他们先刺杀我的,刺杀朝廷公爵,和造反无异,贵州总兵出兵剿灭,再正常不过。 “是!”看到公爷动了震怒,书办哪敢怠慢,当下写好公函,派快马投到贵州。 贵州总兵行辕就设在铜仁,快马五日,信使就将沐启元的书函送到总兵张彦芳的手上。 张彦芳阅过之后,没做丝毫考虑,既然黔国公说有凭有据,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开打呗。他是行伍出身,对打仗还是比较热衷的,毕竟功名富贵全从这上面来。那些文官总担心激起民变,酿成巨大后果,这家伙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在他的眼里,区区苗寨,能有什么战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传我将令,命尤传成立即点兵五千,给我荡平方寨!” 调动五千兵马,动静当然不能小了,大军一向方寨的方向开拔,三苗便得到消息。三苗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岂能不帮忙,柳寨与勾寨的苗人立即动身,赶往方寨。 方寨现在已经准备就绪,男丁全部集结,寨外做好防御工事,弓上弦、刀出鞘。等到三寨人马这一汇合,声势更旺,人数不下六千。 三苗土司在寨前聚首,柳台和勾尧都感觉到官军突然来犯很是蹊跷,转念想到,定是方彩儿派人去刺杀黔国公,结果失手泄漏。 “彩儿,你是不是派人去刺杀沐启元了?”见面之后,柳台也不打招呼,张口便问。 “没有啊。”方彩儿茫然地答道。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未做过。 “你没派人去刺杀,怎么官军会打上门来。彩儿,我是你的长辈,咱们三苗一向同舟共济,即便真的派人,你也不必瞒着我们。没看到我们已经把人马带来,准备助你抵挡么。”勾尧语重心长地说道。 “两位伯伯,我真的没有派人去。上次您们二位说的话,我认真考虑了,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动手,定会想到我方寨,所以我没派人,准备忍上一年半载再动手。”方彩儿肯定地说道。 “真的没有?”勾尧追问道。 “真的没有!”方彩儿郑重点头。 “这就怪了,既然你没动手,官兵怎么会打上门来?难道就不怕把事情闹大吗?”勾尧诧异地说道。 柳台也是心下狐疑,思索片刻,说道:“这事来的蹊跷,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赶紧派人进城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哥,这事有什么可打听的,兵来将挡,既然官兵打上门了,咱们跟他们拼了就是。我看一定是因为他们无法破那桩案子,才栽到我们头上,好给沐启元出气。”勾尧大声说道。 “不!”柳台坚定地道:“沐启元已经派人杀了方大哥,火气应该降下,绝不至于现在发兵剿灭寨子。他们要是想动手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怎会等到今天。我觉得其中肯定另有缘故。” “即便有缘故又能怎样,官兵马上就要打上们来了,现在就算查明原因,又能怎样?”勾尧不以为然地道。 “你还记得咱们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位知府大人么?这人眉宇间一股正气,要是另有原因,我们请他出面,或许能够化解这次的无妄之灾。”柳台中肯地道。 “哼!”一听柳台提到知府大人,方彩儿马上是怒从心头起,不悦地道:“要不是他找父亲进城,父亲怎会在路上被人袭杀,我看这事,八成就是他和沐老贼联手搞的。汉人都是官官相护,这种事经历的还少么。柳伯,我看这事就照勾伯伯说的办,跟他们拼了!” “可是……”柳台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官军作对,那是没有好下场的,以现在三苗的实力,就算击退这次攻击,那以后怎么办,明军还会源源不断的开来,不把自己灭了,绝不会干休。他思虑良久,终于开口道:“我看这样吧,我亲自入城去拜会一下这位知府大人,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无可避免,咱们只好拼了。” “柳伯,您这一去,还不等于羊入虎口,我不赞成。”方彩儿果断地道。 “彩儿,伯父的老了,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汉人有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认为,我这次去的话,哪怕是死,也是重于泰山。你们想,倘若知府大人真能帮忙的话,咱们三苗会免予这场灭顶之灾,如果他们真的是官官相护将柳伯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反而会激起族人的士气,何乐而不为呢。” “柳伯……” “大哥……” “兄弟、彩儿,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我。我的部从现在交给你们指挥,我这就上路!” 第八章 化解干戈(上) “有这等事?” 后衙之内,岳肃接见了柳台,听过他的讲述,眉头深锁起来。事态的严重性,岳肃是清楚的,激起民变,作为地方官,自己脱不了连带责任。 犹豫一下,岳肃说道:“柳土司,照你的说法,此事起因全在方土司被刺,而派人刺杀他的是黔国公。你们还没有派人报复,张总兵那边就兴兵征剿了。” “大人,是这样的。”柳台点头说道。 “不应该呀,要是朝廷下旨剿灭,起码也要知会地方,哪有不告诉本府的道理。这事想来另有原因,这样吧,我随你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对了,你说是黔国公派人刺死方土司,可有何凭证?” “回大人,凭证自然是有的,刺客留下的兵器上,刻有大明云南总兵府的字样。要不是黔国公,何人会有这样的兵器?”柳台据实说道。 “欲盖弥彰!”一听柳台这么说,岳肃直接下了定论。冷笑道:“堂堂黔国公,要是真有心派人刺杀的话,也不至于穷的非要拿刻有自家字号的兵器。这事更是蹊跷了,怕是有人从中挑拨,想要兴什么风浪。三苗在本官治下,现在我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 言罢,又大声喊道:“铁虬,速速备马,带人随我出城。” 知府衙门当然备有马匹,不过很少,只有七匹,岳肃带着铁虬、童胄,及阳朔县跟来的四名差役,一同出城,准备到总兵行辕问个究竟。 几人刚一出城,迎面遇到两个苗人,柳台一见来人,正好认识,是本寨的人。 “你二人来此何事?” “族长,官兵现在已经赶到方寨,在离寨子十里处扎营,方族长让我们过来打听消息,看您的处境如何。”一名族人如实说道。 “这么快。”柳台看向岳肃,想要征求他的意思。 岳肃沉吟一下,说道:“那这样吧,先不去总兵行辕,直接去军营。”他现在着实担心双方动起手来,未免浪费时间,还是决定先去军营问个究竟。 一行人打马直奔方寨,快马急行,一个时辰,已见到明军大营。此刻是酉时,天色黯淡,军营内正埋锅造饭,炊烟四起。“去军营。” 岳肃双脚一磕马腹,当先引路,来到军营门前。守门士兵看到有人过来,马上剑拔弩张,做好迎敌准备,等见到岳肃身穿五品官服,后面跟着的人也是差役打扮,才放下戒心。 一个士兵客气地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来此有何公干?” 童胄紧随在岳肃身后,不等岳肃回答,已大声说道:“我家大人乃是铜仁知府,来此是要见你们将军。” “原来是知府大人。”士兵们连忙施礼,然后就有人立即前往中军禀报。 这次带兵的将领是尤传成,上次到知府衙门给葛笙求情,闹得自己很是不爽。现在听说岳肃在外求见,也没有亲自迎接,而是让旗牌去把人带进来。 岳肃只带着童胄与柳台进营,来到中军帐,互相见礼、落座。随后岳肃才道:“尤将军,不知你兴兵到此所为何事?” “本将奉总兵将令,来此剿灭叛匪。”尤传成大咧咧地说道。 “剿灭叛匪?不知何人是叛匪?”岳肃质问道。 “自是方寨的一众族人。” “尤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岳肃淡笑地道:“方寨乃本府治下,本府尚未听说他们有叛乱之心,在将军口中怎么就成了叛匪?再者说,将军出兵之前,为何不与本府打声招呼?” 明代武将被管制的很严,在地方上动兵,当地文官都是有权过问的。这就叫以文制武,监督于你,你不服都不行。 “本将只是奉命,知会地方之事,归总兵大人,他为何没有知会,本将一概不知。至于说方寨族人为何是叛匪,这事总兵大人倒是说过,方寨族人胆大包天,竟敢刺杀黔国公,现在证据确凿,难道不是叛匪么?”尤传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必须要回答,只是语气特别不善。不过这也有情可原,武将一直被文官压制,当然很不服气。 “你说罪证确凿,那证据在什么地方,拿出来给本府看看。”岳肃强硬地道。 “岳大人,本将领的只是上指下派的差事,若要证据,还请您自己到总兵行辕去要吧。” 看到尤传成态度强硬,岳肃冷哼一声,说道:“尤将军,你说方寨的族人是叛匪,但本府却没看到方寨反叛的迹象,地方之事,由本府做主,还由不得你来插手。既然你说方寨之人刺杀黔国公,那本府就将方寨土司缉拿归案,自当给黔国公一个交代。至于你,还是速速退去吧。” “岳大人,本官奉了总兵官的将令,哪有你说退兵,我就退兵的道理?要想让我退兵也不难,你自向总兵行辕讨令去吧。来人啊,送岳大人!”这次是总兵大人下的将令,自己是奉命行事,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尤传成眼下也是赌气,非要给那些文官一点颜色看看。 但岳肃岂是善茬,见有士兵近前,似是要强行送客,他豁然而起,大声喝道:“尤传成,你好大的胆子。本官好言相劝,你竟胆敢不停,一旦激起民变,我看你如何收场。本府将丑话说在前头,只要刀兵一起吗,我第一个参的就是你,到时定让你官位不保!” 岳肃这一将嗓门提起,过来的士兵,又吓得倒退回去,一个个看向尤传成,等待他的示下。尤传成被岳肃的一声怒喝,吓得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别看武将管兵,但在这些饱读诗书的文官眼里,啥都不是。文官最看不下武将靠军功升迁,只要抓住一点点把柄,定据本上参。朝中的文官似乎很有默契,看到有文官参武将,不管有理没理,肯定一起帮忙去说那武将的错处。一句话,你们武将,永远别想翻身盖过我们文臣,谁叫我们天下读书人是一家呢。 尤传成还想争辩,但就是没有了底气。他明白,不管这次剿灭苗寨是胜是负,被当地知府参了,准没好结果。打胜了或者还能好点,顶多是降职,万一战败,这激起民变的罪名是担定了,官位不保那是肯定的。他可不傻,知道文官参武将,基本是一参一个准,想当年俞大猷立下多少功劳,还不是一参就革职,自己一个副将算个啥。人家黔国公官高爵显,被人刺杀尚不敢越境带兵征剿,自己一个跑腿的,犯得着这么拼命么,天晓得被参之后,黔国公会不会出面保自己,就算具保,还不知管不管用呢。 心中一个劲地暗骂文官无耻,脸上还得露出友善的微笑,“岳大人,您这是说哪里话,我这不也是奉命行事,没有办法。要不然这样如何,您给张总兵写封信,让他下令让我撤兵,否则我擅自撤兵,这罪责实在是担不起。” 他这么做,也是推卸责任,不管方寨是否真的叛乱,由你当地最高文官具保,日后闹起来,跟他自己便没了关系。我要剿灭,你不让剿,这事总不能怪我。 岳肃也不傻,当然明白尤传成的意思,眼下自己只是听了柳台的一面之词,天知道方寨是否派人去刺杀黔国公。若是直接书函让张彦芳撤兵,日后若是确定真是方寨所为,方寨再有什么动作,自己的前程也就不保。 他略一思量,说道:“这事不急,本府现在要去方寨一趟,将方寨土司缉拿到案,加以审问。你先在此安兵不动吧,等本府将方寨土司提至贵营之时,自会行文张总兵,让你退兵。倘本官今夜进方寨有去无归,你就按照张总兵的军令行事吧。” 岳肃这番话,一是说给尤传成听的,二是说给一边的柳台听的。自己现在就进方寨提人,你们老实一点。 “大人为国操劳,本将着实佩服,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本将在此候命就是。”尤传成嘴上客气,心中却在想,你最好是进去后让那些苗人给杀了,我打着为你报仇的名义剿灭苗寨,更是大功一件。 柳台听了岳肃的这番话,心中有些犯难。瞧岳大人的意思,这是要将方彩儿提到知府大堂审问,方寨的人能够答应么?但不这么做,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知府大人提审人犯,那是应该的,你不跟着去,便是拘捕,谋反的罪名就落定了。 同岳肃离开军营,众人打马赶到方寨,方寨现在是戒备森严,两位族长却是忧心忡忡,正为柳台担心。这时有族人禀报,说柳族长与知府岳大人一同回来了。 方彩儿与勾尧出寨迎接,邀请岳肃进寨,大厅摆上酒宴,热情招待。 酒桌上的岳肃,连筷子都没碰,开门见山地说道:“方族长,听闻老土司被人刺杀,本府深感遗憾,这次前来,不为别事,只为像方族长了解两桩公案。” “岳大人当真直爽,您想了解什么,但说无妨。”方彩儿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岳肃。 岳肃淡然道:“第一桩公案,乃是老土司被刺一案,听柳土司说,老土司是被黔国公所遣刺客刺杀,并有证据。不知这证据,可否给本府一观。” 第九章 化解干戈(下) “当然可以。”方彩儿大声说道:“来人呀,将刺客留下的兵刃取来给岳大人一观。” 说完,冲着岳肃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嘲弄的意味,“岳大人,即便我们有黔国公谋刺我父亲的证据又有何用?难道说大人还敢治沐老贼的罪吗?” 岳肃面无表情,坦然道:“本府一向执法如山,倘若真能确定是沐公爷刺杀令尊,定会据本上奏朝廷,为你们争一个说法。实在不行,本府宁可舍去顶上乌纱。” “有岳大人的这番话,我阿爸在天有灵也能瞑目。我方彩儿敬大人一杯。”苗人向来豪爽,方彩儿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没有多少心眼。岳肃如此说,她也就信以为真。不过岳肃的话也非估计搪塞。 岳肃举杯同她饮了杯中之酒,很快,一名苗人将三口钢刀捧了过来。方彩儿递给岳肃一把,岳肃往刀身观瞧,果然刻有“大明云南总兵府”的字样。 缓缓将刀放在桌上,岳肃淡淡地道:“方土司,我此来为的第二桩公案,就跟这刀有关。你是不是认定黔国公派人刺杀你的父亲,所以决心报复,又派人去昆明刺杀他了。” 柳台是跟岳肃一起回来,还没抽出功夫跟方彩儿他们说这事,现在岳肃当面提出,方彩儿和勾尧都是大吃一惊。勾尧不是没想过,朝廷突然派兵围剿,极有可能是因为方彩儿暗中派人行刺沐启元,否则的话,怎么会突然兴师。白日过来的时候,他和柳台曾问过方彩儿,方彩儿矢口否认,看表情,并非说谎,所以也就相信。 现在岳肃再次提起,勾尧转头看向方彩儿,想看她如何作答,难不曾这丫头白天是说谎?要知道,刺杀黔国公是滔天大事,从岳肃的口中说出,想来应当属实。 “大人。”方彩儿冲着岳肃一抱拳,正色地道:“阿爸发丧之时,我确实想过派人行刺黔国公,但经过两位伯伯的解劝,分析利弊,为了族人,我最后决定暂不动手,等待时机。大人说是我派人刺杀黔国公,我可以对天起誓,此事绝对没有。” 在方彩儿说话的时候,岳肃一直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并不像是在撒谎。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会不会是有人想为老土司报仇,私下行动,去昆明刺杀黔国公呢。” 方彩儿摇头,说道:“今日我召集部众,所有的男丁已经按名册点名,未少一人。” “本官也相信不是你。”岳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后说道:“尤传成的兵马就在寨外,打发他不难,但总要给黔国公一个说法。你在本府治下,这案子本官接手也无可厚非,你若相信本官,就请随我回府衙,我一定还你一个清白,也免得三苗受无妄之灾。” 岳肃之所以相信方彩儿,也是有道理的。黔国公的府邸,守卫森严,虽说比不上皇宫大内,谅也不会逊色太多。进去刺杀黔国公,不管成功与否,都是有进无出,非死士不敢前往。 刺杀黔国公等同自杀,自去的人早就做好不会生还的准备,一旦失手,绝对会自杀,怎能被俘之后,还轻易招供。能够供出主谋的人,估计也没有胆子进国公府行刺。所以说,这绝对是一个破绽。 岳肃前世也是看过《鹿鼎记》的人,眼前这桩公案,和沐王府嫁祸平西王的桥段太过相似,而且也太假了。糊弄古人或许可以,但想瞒过已经活过一世的岳肃,简直是妄想。 听完岳肃的话,方彩儿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跟着岳肃走,极有可能是羊入虎口,不跟着走,朝廷兵马便在眼前。到底何去何从,她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还是柳台说道:“彩儿,岳大人正气凛然,我相信他一定能还你一个清白。如果你担心有去无回的话,伯伯我愿意搭上这条性命,陪你同往。” 他是请岳肃从中调和的人,也亲眼看到岳肃斥责尤传成,心中坚信,岳肃应该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看到柳台站在岳肃这边,方彩儿略加思索,便道:“若能以我一人性命,换得全族平安,我一死又有何妨。岳大人,只希望你能言而有信,答应我,只要我随你前去,你就不为难我的族人。” 在刚刚柳台说完的时候,方彩儿一直在衡量,想到岳肃在这种时刻,竟敢不畏生死,单刀赴会,如果是来诓骗自己的话,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能有这副胆子的人,也是条好汉,应该能够信得过。 “方土司,请你放心,本府绝不会食言而肥,不仅不会难为你的族人,还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审判。只要你是无辜的,我定还你清白。”岳肃平和地道。 “好!那彩儿就跟岳大人走一趟。” 岳肃点点头,又道:“本府还有一事想问方土司,令尊那日并非一人进城,身边还有随从,不知在遇伏之时,他们之中可有幸存者。还有,刺客既然留下兵器,想来定有死者,不知尸体可在?” 方彩儿如实答道:“阿爹进城时带有六名族人,方吉回来报信,方查身负重伤。对方死了三个,现已被乱刃分尸,丢进林子里喂狗了。” 听到这个回答,岳肃无奈一笑,本来还想从刺客的尸体上查出点线索,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只得说道:“那就请方吉和方查也跟我走一趟吧,这三口刀是物证,也要带上。” “没问题。” 在大厅内简单吃过晚饭,岳肃也不休息,当下表示要带着方彩儿与方吉、方查先到尤传成的大营,然后连夜回城。 方彩儿交代一番,请柳台、勾尧暂时留在寨里,帮忙照应,这才跟着岳肃离去。 方查虽然受伤,但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也基本痊愈,众人骑马赶路,很快来到尤传成的大营。 尤传成这时刚吃过晚饭,听说岳肃回来,让人请他进来。岳肃领着方彩儿进入中军帐,开门见山地道:“尤将军,方寨土司方彩儿已随本官前来,协助调查黔国公遇刺一案,现在确定,方寨并无反意,如何处置,还要此案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定夺。我这就修书一封,陈述利害,由你转呈张总兵,请他收兵。” 尤传成陪着笑脸说道:“岳大人如此说,自是最好,我们当兵的也不想血流成河不是,毕竟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的。”随后喊道:“来人啊!笔墨伺候。” 等到笔墨拿来,岳肃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书函,大概内容是:刺杀朝廷命官,若罪证确凿,株连全族,理所应当。但单凭黔国公一面之词,难以定案。方寨在本府治下,擅动刀兵,激起民变,由谁负责。故请张总兵暂罢刀兵,由本府先行审理,定案之后,再行处置。如张总兵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本府定据本上奏朝廷。另外,本府明日会行文巡抚衙门,将此间之事如实上陈。 将书函交给尤传成,岳肃当即告辞,带着方彩儿等人返回府城。 另一头,尤传成派人快马将岳肃的公函递交总兵行辕,张彦芳看过之后,只能无奈罢兵。别看他是总兵,比知府不知道高上多少级,但文官权重,自己真不停劝阻,灭了方寨,被他参上一本,怕是功劳半分捞不着,还要背上一个处分。而且人家岳肃也说了,要行文巡抚衙门,自己出兵灭寨,仗的是黔国公的公文,一没通知地方,二没上书巡抚,一旦事情闹大,被那些唧唧歪歪的言官一起弹劾,这总兵还干不干了。 将书函往桌上一扔,说道:“让尤传成回来吧。”说完,又让人取来纸笔,给岳肃回了封信。其内容无外乎是,岳大人,等你定案之后,一定要知会本将,让本将点兵灭了方寨,这功劳么,一家一半好了。 在他的眼里,岳肃这么做,无非是抢功劳。铜仁知府已经先后倒了好几个,这小子八成是怕步前几任的后尘,所以先把案子抢到手,然后随便把案子定了,上报朝廷,说自己查获叛匪,一下子能捞不少的政绩。 只是,这次他完全猜错了。岳肃赶回铜仁城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关。亮明身份,守门士兵立即开门,一路回到知府衙门,岳肃让人让方彩儿三人留在后衙住宿,并让差役小心看守。 次日清晨,他将三把刻有“大明云南总兵府”的钢刀包好,前往郡主沐天娇的住处。 沐天娇见岳肃突然到访,很是纳闷,但马上让人请他到花厅用茶。 二人见面之后,少不得行些官面上的礼节,然后沐天娇问道:“岳大人,不知您今日突然登门,所为何事?” 岳肃正言道:“回郡主,下官听闻黔国公近日遇刺,不知事情可否属实,所以特到府上咨询一下。” “我父亲遇刺!”沐天娇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忙道:“岳大人是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父亲现在如何?” 从沐天娇惊慌的表情上,岳肃看出她并不知情,于是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总兵张彦芳得到令尊书函,说前些天被本府治下方寨的刺客行刺,所以请张总兵派兵将方寨剿灭。看来公爷应该无恙。” “哦,没事就好。”沐天娇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也是心有城府的人,打量了岳肃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岳大人,我想您此次前来,并不是咨询我父亲近况的吧。看得出,您也是直脾气的人,不必转弯抹角,有什么直接说吧。” “郡主不但豪爽,还明察秋毫,本府佩服。既然郡主让我直言,那我就实说了。”岳肃笑盈盈地道:“昨日张总兵派副将尤传成出兵剿灭方寨,被我拦了下来,原因无他,只是不想激起民变。现本府已经将方寨土司拿获到案,经她说,令尊曾派人刺死她的父亲,也不知有没有这等事?” 第十章 郡主的书信 “我父亲怎么可能派人去刺杀他。” 听了岳肃的话,沐天娇直接说道。可说完之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毕竟父亲现在为了丈夫的事,觉得十分丢面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的窘态,岳肃当然看在眼里,却只是顺杆说道:“郡主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黔国公怎么可能派人去刺杀一个小小的苗寨土司。这其中定有别情。君主请看,我这里有方寨的证物,也就是刺客留下的兵器。” 说完,岳肃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露出三柄钢刀。 沐天娇是将门虎女,见到沾血的兵器,并没有紧张,而是疑惑地道:“这三把刀有何特殊,怎能确定就是我父亲指使。” 岳肃提起一柄钢刀,刀把冲着沐天娇,说道:“刀身上刻有贵府的字号——大明云南总兵府,若说和沐公爷没有什么关系,实在不会有人相信。” “哦?岳大人可否将刀给我一观。”沐天娇说道。 “自然。”岳肃起身向前几步,将刀呈给她。沐天娇接过一瞧,果是刻有自家的招牌。 这下她并没有慌张,反是微微一笑,说道:“这等欲盖弥彰的小把戏,岳大人不会如此轻信吧。我沐家世镇云南,总不至于穷到连刺杀别人都带上刻有字号的兵器,然后留下落人口实,于情于理也未免说不过。岳大人,您说呢?”说完,她的一双妙目紧紧盯住岳肃的眼睛。 岳肃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位郡主有如此眼光,我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于是笑道:“郡主说的不错,沐公爷虽说官高爵显,想来不至于飞扬跋扈,杀人留名,落下口实,很有可能是小人栽赃陷害。一说到这陷害,下官突然又想到一层,会不会有人挑拨离间,从中也陷害方寨呢。” “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沐天娇淡笑道。她现在已经感觉到,岳肃今天登门的真正用意,或许就在这番话上。至于那所谓刻有自家字号的三把刀,估计这位大人已经看穿是对方有意陷害,只是拿过来装腔作势,衬托最后这番关键的话。 “我听尤传成将军说,公爷手中握有方寨谋刺他的铁证,这证据无外乎是刺客本人,刺客在受刑之后,指认方寨是谋刺公爷的主使。但依下官愚见,这难保也是欲盖弥彰,试想敢入公爵府行刺的,定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一旦失手,势必自杀,绝不会束手就擒。怎可能被擒之后,还实话实说,这是不是有点假。和故意留下那三把刀,应是异曲同工。”岳肃平淡地说道。 “呵呵呵呵……”岳肃一说完,沐天娇立刻发出银铃般的娇笑。随后说道:“岳大人,您这一方面是为家父开脱,一方面又为方寨开脱,但您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又是什么呢?您今天专程到我这,应该不是单单为了说这番话的吧,想让我做什么?” 沐天娇甚是精明,现在已经看出,岳肃另有所图。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郡主果真豪爽,那下官就直说了。”岳肃笑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郡主能将此间之事,修书一封给沐公爷,请他将刺客交予下官,两案一并审理。通过这两桩案子,下官认为,搞出这个局的人,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还和毒杀郡马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如果沐公爷自认确实派人刺杀过方土司,那下官无话可说。” “原来是为这事。”沐天娇展颜一笑,说道:“岳大人何必绕那么多弯子,进门直说就是,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我父亲,顺便给他老人家请安。不过他是否愿将刺客交予你,我也无法保证。” 说完,沐天娇立即让人取来纸笔,将岳肃所言之事一点不漏的写上,其中还为岳肃说了不少好话,夸其是个明察秋毫的清廉官吏,希望父亲能将刺客转交给他,由岳肃一并审理。 书信写完,签上沐家特有的标记,让心腹之人立即快马送往昆明公爵府。 见沐天娇帮忙,岳肃心下高兴,正事办完,也不便在孀妇家久留,立即告辞。沐天娇也没留他,毕竟男女有妨。 回到知府衙门,岳肃先行文巡抚衙门,将此间之事详陈,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接着在后衙升堂,提来方彩儿、方吉、方查,寻问老土司遇刺时的光景。方吉是遇伏后快马回去搬兵的,方查是在方齐身边护卫,力战重伤的。二人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岳肃,岳肃听罢,表示要去案发现场瞧瞧。 方齐被伏击的地方叫作一望坡,道路较窄,两旁皆是突破,距离方寨不足二里地。刺客敢在这个地方袭击,充分体现出他们的胆大心细,因为这个地方最适合劫杀,且堵住之后,对手不易纵马逃脱。 岳肃到此,略一观察眼前的地形,心中是疑虑丛生,对方二十多人在这么窄的道路上前后夹击,你方吉有什么本事能突围而逃,去请救兵。还有,骑兵杀人,基本上就是一个冲锋的事,你方查怎么生命力这么顽强,能坚持到援兵赶来还不死。这未免也太侥幸了吧。 带着疑问,岳肃偷眼瞧了瞧二人,却没有多言,而是打道回府。再次回到衙门,后衙之内增加了暗哨。现在在岳肃的眼中,方吉和方查无异是最大的嫌疑人。监守自盗,岳肃上辈子就是当警察的,这个道理他在明白不过。 *************************************************** “公爷,贵州张总兵有书信送到。” 黔国公府的练武场内,沐启元正教爱子沐天波练剑,主簿沐义拿了奉信跑来。 “天波,你先自己练。”沐启元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接过信来展开观瞧。信上的内容自然是出兵剿灭方寨的事被岳肃给搅了,现在岳肃已经行文巡抚衙门,自己不便再私自动兵。 将信看完,沐启元狠狠地将信往地上一丢,怒道:“好一个岳肃,胆子可真够大的,本爵遇刺,想要剿灭叛匪,他竟敢拦着。” 沐义一听沐启元骂岳肃,马上煽风点火,“老爷,那个岳肃确实胆大,上次小人去找他,他丝毫面子也不给,甚至还不将您放在眼里。这些文官,凭着一篇狗屁文章,就能身居高位,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你现在就去叫书办给我拟奏折,怎么写,你应该明白吧。”沐启元怒道。 “明白,小人这就去。”沐义笑呵呵地应道。他当然明白,这是公爷要参岳肃。 正这时,府内的管家沐广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老爷,大小姐来信了。” “哦?天娇来信了。”沐启元的肃穆的脸上露出笑容,急道:“快拿给我看。” 官家几步跑到近前,将信呈给沐启元。沐启元展信观瞧,看罢,对沐义道:“奏折的事,先放一放。来人啊,将那个刺客提来。” “是!”练武场边站立的护卫马上答应一声,赶往监牢,将刺客提出。 刺客几经大刑,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完全是被拖来的。往练武场上一丢,直接趴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沐启元早上椅子上坐定,瞧了刺客一眼,问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前来刺杀本爵?” “小人……是铜仁府方寨的族人……受土司方彩儿指使……前来行刺……”刺客有气无力地道。 沐启元轻轻点头,又问道:“本爵远在昆明,和你们方寨并无恩怨,为何要来行刺?” 刺客似乎早有准备,答道:“我们土司说,老土司是被沐公爷派人害死的,所以就派我前来行刺,并许诺,只要能刺死公爷,就嫁我为妻,并将族长的位置给我。” 听到这个回答,沐启元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把他押下去吧。” 手下们不知公爷为何发笑,侍卫们当然不敢多问,将刺客又押回监牢。沐义和老管家则是不明就里地看着沐启元,心想,按理说,老爷应该发怒才是,怎么还有心情笑呢? 沐启元把女儿写来的书信拿起来,说道:“你们两个看看吧,这事连我这宝贝闺女都知道了。她信上说的很对,这是有人从中挑拨,不知是有何企图。本爵倒是不惧他一个小小苗寨,但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受人摆布。那个岳肃既然想管,就把这事交给他吧,我也想看看,能被我这宝贝女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才到底有什么本事。沐义,你再跑一趟铜仁,把这刺客交给岳肃。对了,我再写一封信,你转给天娇。” ************************************************* 一晃半月过去,黔国公府的主簿沐义再次登门,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上百名士兵押解了一辆囚车,囚车内蜷缩着一个男子。 岳肃亲自出门相迎,沐义今天变得十分低调,因为他到达铜仁之后,先去见了沐天娇。话里话外,这位郡主对岳肃透着欣赏,沐义也不傻,大小姐都为人家说话了,看来是那小子搭上了自家小姐的门路。 所以,再次见到岳肃,他是满脸堆笑,“岳知府,上次多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本官这次前来,是奉黔国公之命,将刺客送到府上,交由岳大人审理,还望大人不要让公爷失望。” 第十一章 略施小计 犯人交割之后,岳肃先将人押进大牢,和沐义客气了几句,便送客。等到下午,沐天娇又登门拜访,从她口中得知,这刺客是个硬骨头,不论沐家如何动刑,就是一口咬死是受方寨指使,前来行刺的。 岳肃思量一下,想出一个主意,说道:“郡主,下官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从刺客口中诈出点东西,只是要委屈一下郡主。” 沐天娇嫣然一笑,说道:“不知大人又有什么主意,只要对破案有所帮助,本郡自会配合。” “是这样……”岳肃当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对方吉、方查的怀疑,沐天娇听完,连连点头,笑道:“岳大人端是精明,本郡从命。” 接下来,岳肃吩咐后衙升堂,并喊来方彩儿、方吉、方查,让他三人在屏风后旁听,又让方彩儿将苗人衣服换给沐天娇,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将刺客提堂。 半月来一直躺在囚车里,没挨什么打,刺客的精神头恢复不少,一上堂来,就看到岳肃高坐在上,下面还跪着一个身穿苗人服饰的女子。苗族头人的服饰自是与众不同,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差役将刺客按在地上,左右“威武”一声,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问道:“下跪犯人姓甚名谁,为何刺杀黔国公?” 公堂上的审讯和沐王府的完全两样,岳肃的威势也不是沐家的刑讯侍卫可比的。不过那刺客倒也光棍,直接答道:“我叫方笑,是方寨的人,受土司方彩儿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原因是黔国公先派人谋害了老土司,所以……”他的回答和在沐家的回答是一模一样。 岳肃点点头,又问道:“你说是受方彩儿指使,那是她当面授意,还是遣人委命。” 刺客答道:“是她当面授意。” “很好。”岳肃再次点头,说道:“那你可敢和她当面对质?” “怎么不敢。”刺客直截了当地说道。 “方彩儿!”岳肃向下一指郡主沐天娇,喝道:“现在你族人方笑指证你派他行刺黔国公,这话你也听到,还有何话讲。” 沐天娇转头瞧了眼刺客,说道:“回禀大人,彩儿根本没有指使过任何人刺杀黔国公,还望大人明鉴,还我清白。这人并非我方寨之人,我根本不认识他,请大人莫听他一派胡言。”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好一个方彩儿,现在人证就在眼前,你还敢矢口否认。方笑,她说她不认识你,你并非她方寨族人,那你可认识她?” 方笑扭头瞧了眼沐天娇,说道:“大人,我当然认识她,她就是我们方寨的族长方彩儿。族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呀,是你指使我刺杀黔国公的,怎么转眼就不认账呢。当初你还说,你要我将黔国公刺死,为老土司报仇,你就嫁给我,连族长之位也是我的。怎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听完方笑的话,沐天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笑,上面的岳肃更是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方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先前你说,是方彩儿当面授意你刺杀黔国公,可你连方彩儿长什么样子你都不认识,分明是来欺瞒本府。实话告诉你,跪在你旁边的人,根本不是方彩儿,乃是黔国公家的郡主。方笑,本官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在本府大堂上也敢信口雌黄。来人啊,火链伺候!” 在岳肃说出沐天娇的身份时,沐天娇翩然起身,铁虬连忙搬过椅子,请郡主落座。 跪在下面的方笑彻底傻了,没想到堂上的大人还有这么一招,这不是忽悠人么。你们汉人也太狡猾了吧,不带这么玩的。 但此刻已经晚上,差役将烤的火红的铁器铺到地上,然后将方笑架起。岳肃再上面再次问道:“大胆刺客,本官再问你一遍,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又为何诬陷方寨,有何企图?” 这方笑的嘴也真够硬的,仍是大声喊道:“我确是方寨的族人,受方彩儿的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她说只要刺死黔国公,就嫁给我……” 岳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根筋的人,谎言已经被无情的戳破,还敢坚持。岳肃这次真的怒了,大声道:“不受点酷刑,谅你也不会老实交代,把他给我按到火链上。” “是!”差役答应一声,将方笑的膝盖按到火链之上。 “嗤”地一声,泛起一阵青烟,烧焦的味道充斥大堂。伴随这味道的,当然还有方笑的惨叫声。“啊……” 转眼间,方笑便晕死过去。 一边坐着的沐天娇在看到火链时,就有些活骨悚然,再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按在上面,身上不禁生满鸡皮疙瘩。 “用凉水把他泼醒。” 差役将方笑架到一边,用凉水泼醒,岳肃再次问道:“大胆刺客,火链的滋味如何,你若是还不招的话,本府还有重刑!” 方笑在公爵府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现在又受了火链之刑,换做旁人,估计肯定招了。可这小子,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仍然说道:“我确是方寨的族人,受方彩儿的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她说只要刺死黔国公,就嫁给我……” “好呀……”方笑的回答差点没将岳肃气死,两世审案,从没见过这么钻牛角尖的人。但看方笑现在虚弱的样子,岳肃也怕再动重刑将他打死,反正自己也没指望第一堂就让他开口,强压怒气,说道:“将他押回大牢,小心看管,来日再审。” 方笑被押下去后,岳肃将方彩儿、方吉、方查唤出,叫差役退下,只留金蝉、铁虬。 方彩儿转出屏风,来到案前,就给岳肃跪下,“大人明察秋毫,彩儿佩服,还望大人为我方寨申冤。”说完,就一个劲地给岳肃磕头。 方吉和方查也跟着过去,给岳肃跪下磕头,同样说一些感激涕零的话。 岳肃让他们起来,赏了座位,说道:“现在已经可以证明,并非方寨谋刺黔国公,其中另有主使。但刺客一口咬定是方寨主使,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别看他现在不说,不过放心,本官明日定有办法令他开口。” “大人能有什么办法?”沐天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沐家已经对他动用许多刑法,将他打的遍体鳞伤,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是方寨指使。我就不信,大人难不曾还有办法让他不打自招。” “这种狗贼,不打怎能乖乖的招供。”岳肃从容自如地道:“你们沐家之所以拷问不出实话,那是因为一上来就先入为主,刺客说是方寨指使,你们就当是方寨指使。可眼下谎言已经戳破,他再自认是方寨主使,也是无用。至于刑法,呵呵……” 岳肃露出一副冷酷的笑容,说道:“我不是瞧不起你们黔国公府上的刑法,武人嘛,充其量也就是鞭笞、刑杖、火烙,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酷刑。我这里可不同,有许许多多你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刑法。你们听说过刷洗吗?” 刷洗是锦衣卫惯用的刑法,贵州土人怎能听闻,沐天娇倒是知道,不过却装作一副迷茫的样子,故意问道:“岳大人请指教,何谓刷洗?” “刷洗,就是用刑时,把犯人剥光衣服,**放在铁床上,用滚开水往身上浇几遍,然後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 岳肃说的泰然自若,在场的人,各个是毛骨悚然,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岳肃,谁也想不到,这位仪表非凡的大人说出这种刑法时还能谈笑风生。沐天娇虽然知道岳肃要说这些,也不禁感到有些渗人。 不过岳肃的话还没到此为止,他又说道:“除了刷洗之外,还有油煎、脑箍,样样都是非人的刑法,把人手脚放入沸油中烹炸,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不过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一般的刑法,他要是还不招,我还有更狠的。比如在刷洗之后,在他的浑身上下洒上蜂蜜,再抓来上千只蚂蚁放在上面,让他尝尝万蚁食骨的味道。这种痛苦,生不如死,就不信从他的嘴里撬不出实话来。” 最后这番话一说完,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仿佛正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爬行。沐天娇知道岳肃的计划,倒还好说,方彩儿和方查、方吉的身上都在颤抖,估计心底都在想,你们这些汉人也太残忍了,怎么什么法子都能想得出来。要是受这些酷刑,都宁可一死,哪有问不出来的话。 岳肃仍然微笑,说道:“这刺客今天受了火链之苦,再行刷洗的话,怕他支持不住,别立刻死了,就明天再动刑拷问吧。各位都回去休息吧,本官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办理。” 等到沐天娇、方彩儿等人一一告辞。岳肃马上将金蝉叫到身边,吩咐道:“今夜后衙的明哨尽量减少,多布暗哨,明面上的弟兄,允许他们晚上喝酒,而且必须喝的不醒人事。你带人给我仔细盯着,看方查、方吉他们有何动作。” “明白” 第十二章 现形 夜半三更,知府后衙的院落里响起阵阵呼噜声,今晚听说是捕快张威的生日,在饭店点了好几个菜,又拿来几坛酒,请同他一起当值的众差役。 大家一直喝到将近二更,一个个是酩酊大醉,倒下呼呼大睡。 方查住的那间屋,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出,关好房门,朝茅厕那边走去。 茅厕是在东边墙根下,方查走到茅厕门外时,四下望了一圈,见没有人,跃起勾住房顶,纵身跳出大院。 他似乎对铜仁的街道很熟悉,撒腿就朝西边街上跑去,穿过几个道口,来到一处较大的府邸。这座院子是通判府,和知府衙门的格局大致一样,衙门后面是住宅。 方查哐哐砸门,很快出来一个家丁寻问,“是谁呀,大半夜的来通判府砸门!” “我有要是求见通判大人,请务必通传,我叫方查。” 家丁应了一声,进去通传,不一刻便回来开门,说道:“老爷在书房等你,随我来吧。” 由家丁引路,方查来到通判葛墉的书房。葛墉让家丁退下,单独留方查在房中。 “方查,你不是在知府衙门里么,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了,出什么事了?” “大人,出大事了。这个岳大人实在狡猾,今天他审问黑子,故意让郡主穿上方彩儿的衣服,和黑子对质。黑子哪知道方彩儿的模样,误把郡主认作方彩儿,结果漏了底细。”方查将白天看到的事情,如实禀报。 “没想到这个岳肃确实有点本事,竟能从黔国公手里把人要过来,我低估了他。不过这也没什么,黑子对我十分忠心,不论他们怎么拷打,他也会一口咬定是方寨的人,绝不会把我们卖出去。”葛墉十分肯定地道。 “这哪有准,大人您还是早做决断吧。审完黑子后,岳大人说了,他有好几种叫人生不如死的刑法,就算是铁人,也熬不过去。”当下,方查就将岳肃今天后来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葛墉听罢,沉吟片刻,说道:“这些刑法都是锦衣卫专有的,知府监狱里好像还没有现成的工具……” 刚说到这,就听外面“哐”地一声,好像是院门被人砸开,跟着是一连串的狗叫。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通判府?难道想造反吗?” “它妈的,我家大人是铜仁知府,通判算个鸟,不想死你给老子让开!” “汪汪汪……” 随着狗叫声与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距离书房书房越来越近。葛墉听的清楚,对方人数不少,少说能有几十号。当他一听到“铜仁知府”四个字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中计了! 葛墉看了方查一眼,说道:“你快藏到那边去!” “是。”方查是慌了手脚,顺着葛墉手指方向就走,准备转到屏风后面。 哪曾想,在他转身的那一个,葛墉一个箭步欺了上去,此刻手中已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 “死去吧,你这个废物!” “嗤”地一声,匕首插入方查的后心。 “你……”方查做梦也想不到,葛墉会来这么一手,只说了一个字,身子就向前栽去。 葛墉顺势抽出匕首,回手插入自己的心脏。 “蓬!”身子直接摔倒在地,已是不活了。葛墉明白,方查是中了岳肃的引蛇出洞之计,现在人赃并获,只要在自己的书房将他二人堵住,自己是百口莫辩,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清白。被抓之后,大堂之上受什么刑法,他再清楚不过,与其受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在他的身子倒地之后没一刻,书房的大门就被踹开,第一个冲进来的是铁虬,在他身后的是岳肃和牵着狼狗的阮傲月。 岳肃一直认为方吉和方查之中肯定有一个与这次案子的主谋有联系,或许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但他始终做不得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故意在他们面前揭穿刺客说谎,然后再说自己有法子令刺客招供,如果二人真的和外人私通,肯定会坐不住。 打更的时候,岳肃找到阮傲月,向她借狗。因为怕对方藏的隐秘,到时失去踪迹,有狗的话,找人方便的多,绝不会让对方溜掉。 一切都如岳肃所料,金蝉负责跟踪方查,岳肃带着阮傲月、铁虬并五十名差役藏在后面,只要方查行动,立即追击。跟踪到通判府的时候,岳肃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让人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锤砸开大门,随即一拥而入。反正在这铜仁府内老子最大,你一个通判算什么。狼狗前边引路,众人直奔葛墉的书房,只是岳肃万没想到,葛墉太过心狠手辣,立即做出反应,先杀方查灭口,再自行了断。 “死的倒痛快!”铁虬检查了两个人的尸体,确定已经死亡,气的啐了一口。 岳肃虽然生气,但比铁虬冷静的多,马上喊道:“金蝉,将府内的所有人不论老幼一起绑了,严加审问。然后带人详细搜查!” “是!” 通判府闹出这么大动静,通判衙门的值班差役很快赶到,可一见是知府衙门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缩回去,生怕沾到自己身上。 整个晚上,岳肃的人将通判府详详细细的搜查一遍,但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无奈只能暂时查封。葛墉的家人,不管是男女老幼,丫鬟仆人,一概押入监牢。第二天早上开审。 葛家上下共五十多口,岳肃一一提审,审问时什么诈供、恐吓、动刑,能用的法子基本上全用上了,可始终打不开缺口,没有一个人承认认识方查以及那名刺客。 提审的犯人多,有好处也有弊处,好处是诈供比较容易,总有经不住说实话的。可弊处也有,那就是万一都不承认的话,总不能全都用大刑吧,大刑下来,非死即残,重伤是难免,老弱妇孺都在里面,怎叫岳肃下的去手。 审了一日,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被审的众人,男的就是不停的磕头,女的则是不停的哭泣,他们知道的倒也如实说,但关键问题是一点也问不出来。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找出不少葛墉为官期间贪污受贿、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的证据,就是和本案不挨边。 将口供和昨夜擒凶的一切记录在案,然后行文巡抚衙门,又将昨晚行动的经过,详述一份,送给郡主沐天娇。 忙完这些,岳肃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方吉。 方吉和方查一样,都是老土司的护卫,也是那日的幸存者。对于他能突围回去搬请救命,岳肃一直很纳闷,现在方查已经败露,这小子有没有猫腻,也该审审了。 “来人啊,给我将方吉提上堂来!” 方吉和方彩儿,今天都被软禁在后衙的房间内,一步都不许离开,偶尔能听到后衙院子里传来哭声,却都不知出了什么事。两个人也不敢打听,因为今天的公差,对他们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个个是凶神恶煞。 方吉被带到堂上后,左右差役立即“威武”一声,随后又听差役喝道:“跪下!” 平时岳肃对他和方查、方彩儿如上宾,说话的时候还有座位,今天怎么来了这阵势,就像审问那个刺客一样。见到岳肃的威仪,方吉也不敢再站着,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大人,不知你传小人来,有什么事?” “啪!”岳肃先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什么事!还用我来提醒你吗?一望坡老土司被俘而死,只有你和方查幸存,其中缘由,你当本官不清楚么!说,你为什么勾结方查与外人合谋害死老土司?” “我害死老土司?不,大人,冤枉呀。我从来没有和外人勾结,老土司对我家有大恩,我怎么可能和人同谋还他。”方吉说完,吓得是一个劲的磕头。 “看来本府不提醒提醒你,你是说不出实话的。好,那我问你,一望坡那里,道路狭窄,前后都被敌人堵住,你是怎么冲出去的?”岳肃大声质问道。 “大人,这事说来还真有点奇怪。当时我们被敌人堵住,本是一拥而上,打算强行突围,结果一个冲锋下来,其他人全被截住,只有我那里闪开一个口子,容我冲了过去。我本打算掉头杀回去,却听方查大喊,让我立即回寨搬救兵,这里有他们顶着。我一想也是不错,毕竟寨子离得近,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快马返回寨子,搬请救兵了。”方查老实地答道。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轻巧,你难道不知道骑兵交锋,生死只在眨眼之间,你返回寨子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但也足够老土司死上十回。本官在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杀手把所有人都截住,单单给你闪出一条道路,这其中若无私情,谁人相信?你若不老实招供,休怪本府对你动刑了!” 昨天方吉听到岳肃说的那些刑法时,都是汗毛直竖,要是用在自己身上,还不如立即就死。他赶着磕头,“大人,我真不知这是为什么。那时我也是被敌人的阵势吓破了胆,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方查的喊声,就依命而去,什么也没多想。还望大人明察啊!” 第十三章 死结 “啪!” 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狡辩,似你这种无胆匪类,不动用刑法,谅嘴里也没有实话。左右,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说完,将火签投到地上。 火签一落,马上有四名差役上前按住方吉,把裤子一拖,抡起板子就打。“劈哩啪啦”五十板子,打的方吉是哭爹喊娘,一个劲地叫嚷,“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啊,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啊……” 等到板子打完,岳肃死死盯着方吉,再次问道:“方吉,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是招还是不招,若再不招,休怪我对你动大刑了!” “大人……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挨了五十大板,方吉说起话来都有些不灵光。 “好一个不知道,本官将实话告诉你,方查现在已经招了,幕后主使之人就是通判葛墉,还说你是同谋。你若识相的话,就如实说了,免受皮肉之苦。昨天的火链你已看到,那洗刷的滋味,你不尝试,想必也能体味的到。本府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从实招供,我饶你一死,倘再行狡辩。哼哼……左右,给我将火链取来!”诈供、恐吓是岳肃的老一套,这次照办不误。 “是!大人。” 今天审了一天,火链来回摆了两次,现在已经凉了,正在外面烘烤。差役答应一声,将火链取来,放到阶下。 方吉那天见过火链,虽没看到刺客跪上去的样子,但也听过那杀猪般的嚎叫,闻到那焦糊的味道。这要碰到身上,还能有个好。 “大、大人……我、我真……真不知道啊……”方吉现在急的都快哭了。那日突围的情景,确如他所说,别人都被拦住,只给他闪了个口子,为何如此,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还在本府面前嘴硬!把他给我架起来!”岳肃大喝一声。 差役立即上前,将方吉架了起来。适才挨了板子,裤子还没穿上,这一架起来,正好看到方吉被吓得失禁的窘态。尿液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眼看着就要被架上这火红铁链,方吉忍不住哭了出来。“大人……那天我能突围,确实是莫名其妙,冲出去后没有继续战斗,反而回寨搬救兵,一是因为方查的喊声,二也是因为自己怕死……求大人明鉴啊……” 这家伙现在是痛哭流泣,和先前那刺客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看到方吉的怂样,岳肃料想这人确实是不知道,否则的话,估计也和当初审问武府仆人那样,一诈就诈出来了。 岳肃毕竟不是草菅人命的主,火链一上,别看不能死人,但保不齐落下残疾,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绝不能乱用。见方吉说的真切,且胆小怕死,估计现在所言应该属实。于是说道:“难道是方查愚弄本官?方吉,你可敢当面和方查对质,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若是那时再说实话可就晚了,那洗刷之苦,定叫你尝上一尝。” “小人……敢……”方吉的声音夹带哭腔,但这个“敢”字还是说的比较响亮,看来倒是不发虚。 “那好!”岳肃故意转头看向金蝉,问道:“金蝉,方查刚刚受刑之后,可转醒过来?” 堂上的人有不少昨夜跟随岳肃去通判府,都到方吉已经死了,心中都在嘀咕,“咱家这大人,说起谎来是眼睛都不眨,这方吉都已经长眠了,再醒过来,不就诈尸了。” 金蝉也是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大人,方吉适才受刑不过,已经晕死过去,泼了几盆凉水,还没有苏醒。不过大人放心,郎中已然看过,还死不了。估计过了今晚,便能醒转。” “那也好,就明日登堂对质吧。给我将方吉押入监牢,找郎中为他治伤。” 将方吉带走,岳肃遣散衙役,让他们回家休息,然后将方彩儿请到堂上说话。方彩儿终究是苦主,所以没有像审犯人那样,只留金蝉在侧,也算是避男女之嫌。 方彩儿到堂落座之后,岳肃将昨夜设计跟踪方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方彩儿听完,简直都傻了眼,实在是想不到,方查竟然会是内鬼。恨得是牙根直痒痒,若不是听岳肃讲方查已经死了,非得将其抽筋扒皮不可。 说完这些,岳肃将讲起今天审问方吉的事。 方查之所以会被怀疑,那是因为骑兵杀人,片刻就会结束,他能坚持那么长时间,而且还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见其中定有猫腻。方吉能够突围而走,也令人想不通其中道理。 方彩儿听完这些,说道:“大人怀疑的确有道理,当初我就没有想到。不过若说他们两个人会私通外人,坑害我阿爹,我实在是无法想像。方查是我伯父的儿子,也就是我父亲亲大哥的骨肉,我大伯早逝,只留下方查一个儿子,父亲视他为己出,还让他当自己的贴身侍卫,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方吉算起辈分是我的表哥,我父亲曾经对他家有恩,他做出这种事还很难想象。” 在苗寨里面,基本上大家都是亲戚,常年累月彼此通婚,家家都沾亲。这也是一种凝聚力,所有苗寨才会如此团结。 一听说方查是方齐亲大哥的儿子,岳肃突然想到电视中常演的桥段,微笑地道:“那族长之位,原先是不是方查的父亲呀?” “大人您怎么知道?”方彩儿诧异地看向岳肃。 岳肃笑道:“这就不难想象了,你们苗寨的传承,我也略有了解,土司之位,多为世袭,你伯父死后,土司之位却落到你父亲的头上,怕是那方查心有不甘吧。” “可……可是那个时候,方查才刚刚一岁,根本无法接任族长之位,所以族人才推举我父亲做族长的。而且在我父亲当族长之后,一直带他不薄。” “呵呵……”岳肃轻轻摇头,说道:“权利使人丧失心智,走上外途。好了,方土司,我要对你说的已经说完,这桩案子已经确定与你方寨无关。但线索就此中断,本府还要重新查访,估计还有事情需要依仗,所以想再留你在衙门上多住几天,不知你可愿意。” “大人客气了,你解我方寨之危,洗清冤枉,又帮我查出叛徒方查,大恩大德,方彩儿永世难报。留在衙门住上几日又有何妨。”方彩儿起身抱拳,恭敬地说道。既然查出是方查连同通判葛墉陷害自己的父亲,那这事肯定和黔国公无关了。但方彩儿不知道岳肃还要查什么。 她哪里晓得岳肃的心思,葛墉既然自杀,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主谋,死去的葛墉与方查不过是个小喽啰。他要查的是,幕后那人为什么要两头嫁祸,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那就多谢方土司了。现在时候不早,方土司也该回去休息了。” ****************************************************** 自方查与葛墉死后,案子再无进展,一点线索也无法查出,仿佛打了死结。一晃数日过去,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这一日,突然有人击鼓鸣冤,对岳肃来说,只要有人击鸣冤鼓,就必须受理。 升堂之后,衙役将一个年纪能有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带上堂来,左右“威武”一声,青年立即跪倒叩拜。 “草民大兴县百姓张明义叩见大人。” “大兴县?”岳肃纳闷地道:“你既是大兴县百姓,为何不在本地衙门申冤,要到本府这里,不知道越诉笞五十的规矩吗?”大兴县属铜仁府治下,但告状的规矩都是先在地方县衙,若不服判决,才可越级上诉,所以岳肃才有此一问。这也何现在法院一样,初级法院判完,你若不服,还可以到高级法院上诉。 “回大人,小人已经在大兴县衙告过,只因当地恶霸买通官府,知县大人颠倒黑白,我才不得已越诉到知府衙门。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张明义叩头说道。 “有这等事?”岳肃盯着张明义,问道:“可有状纸?” “有!”张明义说完,从怀中取出状纸。差役上前接过,抵到岳肃面前。 岳肃接过状纸仔细观瞧,原来是这样一桩公案。 张明义有个哥哥叫张明仁,做米粮生意,因半年前周转不灵,向本地大户刘胜借银九两二钱,言明算作十两,到期连本带利还银一十五两。张明仁着急买米,也就答应。谁想时运不错,半年下来,先后做成几笔买卖,共得银五十七两。张明仁带了中人前去还钱,不想刘胜却讹要二十五两,张明仁不给,刘胜就指使恶奴殴打,不慎将张明仁打死。于是刘胜找来邻里四人做伪证,言张明仁夜间入刘宅盗窃,被刘宅家人打死,大明律有言,夜入民宅,登时打死勿论。 岳肃虽然着急黔国公府的案子,但身为知府,民间冤案也要办理。当即传话道:“童胄,你现在带着张明义前往大兴县提人,不管是刘胜也好,还是参与打死张明仁的家奴,都一并带来。当然,大兴县知县与当堂作证的四个证人也不能少了。” “属下明白。”童胄答应一声,就要带着张明义走。岳肃这时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你且过来,我还有事要交代于你。” 童胄不知大人还要嘱咐什么,连忙来到岳肃身边。 第十四章 巧断命案 岳肃嘱咐的不是其他,只是让童胄到时暗中打听一下,看看大兴县的知县官声如何。若果真是贪赃枉法之辈,就一并办了。 童胄带着张明义,并十几名差役前往大兴县,一面通知当地县令,将刘胜等人提押到案,一并前往铜仁府;一面派人暗中打听县令顾敏的官声。 顾敏年纪六十四,是个干瘦的老头,进士出身,在大兴县做了七年的县令。其官声不错,是个廉吏,但为人迂腐,不能算个干吏,凡事只知道照本寻章的去做。 童胄第一眼看到顾敏的时候,看着老头面带菜色,不像平常官吏那样满脸油光,就知不是贪官,只一打听,便已确定。暗想,这位顾大人之所以无法断明此案,定是只记得律法上那条夜入民宅,登时打死勿论,却不晓得如何变通,因此被小人愚弄。等到了铜仁府,让我家大人教教你怎么审案。 涉案人员全部带齐,顾敏也领了二十名差役帮忙押解,一行来到铜仁府。 一回衙门,岳肃当下升堂,从童胄口中得知顾敏的官声后,对于这迂腐的老人,他也不想多加责难。在公堂之上,顾敏郑重地给岳肃见礼,岳肃请他落座旁听,其他人犯全部跪于阶下。 左右“威武”一声,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喝道:“下跪人犯一一报上名来。” “草民刘胜,大兴县人氏,经营酒肆、放贷为生。”跪在最中间之人第一个作答。 “草民张明义,系死者张明仁的弟弟。” “草民赵五,系张明仁借贷银钱的中人。” “草民关羽,系刘府护院头目。”“草民张大,系刘府护院。”“草民王三小,系刘府护院。”“草民鲁小明,系刘府护院。”“草民李进,系刘府护院。”“草民周季系刘府邻居。”“草民武三系刘府邻居。”…… 下跪众人一一报上姓名,岳肃手持童胄上呈的名单,挨个核对。原告张明义,中人赵五,被告刘胜、关羽及四名刘府护院并四名作证的邻居全部到堂。 “刘胜,张明义告你讹诈张明仁,并指使恶仆将其打杀,你可有何话说?”岳肃一见刘胜长得一脸横肉,就知不是善人,心中已然拿定主意。眼下犯人众多,如果他挨个提审,靠诈供的手段,轻松就能审清原委。但此刻顾敏坐在一边,他想教教这迂腐的老人,如何审理这种钻法律空子的案件。 “回大人,张明义纯属诬陷好人,他哥哥张明仁夜间偷入我府,意图盗窃,被当场打死,邻居周季、武三等人亲眼瞧见,大人不信,可问他们。”刘胜大咧咧地说道。仿佛自己站着天大的道理。 “大人,刘胜纯属一派胡言,我哥哥白日里同赵五前去还钱,被他打死,赵五亲眼所见,何来夜间偷盗一说,还望大人明鉴。”张明义一听刘胜的狡辩,当下激动地喊道。 “本官审案,岂容你来多嘴,若再擅自多口,休怪本府治你个藐视公堂。”岳肃说完,瞪了张明义一眼。他并没有去问中人赵五,因为顾敏已将当时堂审的供词拿来,赵五矢口否认白日陪张明仁前去还钱。现在寻问,也是多余。 他看向证人周季,问道:“周季,依刘胜所言,张明仁夜入刘府偷盗,你是亲眼看到的了?” “回大人,小民当时在家睡觉,半夜里刘府来人将小民叫过府去,和我一起被叫去的还有邻居武三等人。我们去时,见张明仁已经被绑,他夜间私入民宅,不是偷盗,又是作甚。”周季说话时,一直低着脑袋。 “武三、杨七、朱小宝……”岳肃又对另外三个证人说道:“周季话可属实。” “回大人,完全属实。”三人一齐答道。 “这么说来,张明仁夜间入刘府偷盗,是已经被刘府之人捕获之后,当着你们的面杀死的了?”岳肃屏声静气地问道。 “是,大人。”周季、武三等人仍是一口同声。在县衙大堂上,他们也是如此回答。按照大明律,夜入民宅,登时打死勿论。在他们心中,凭着这条,张明仁被人打死,也是白死。 岳肃还是心平气和,微笑地看向刘胜,说道:“刘胜,武三他们说的可属实?” “回大人,完全属实。”刘胜万没想到,这位知府大人和县令顾大人一样,都是这么好糊弄。 岳肃还是微笑点头,又问道:“那出手打死张明仁的都有谁?” “是我手下的护院。”刘胜十分随意地答道。 谁料,岳肃听完这话,却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张明仁夜入民宅,即便有错在先,但擒拿之后为何不交由官府处置,偏要私自打杀,你这分明是藐视官府,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来人呀,将刘胜、关羽及刘府护院拉到一边,每人重打四十大板!” 说完,将火签抛到地上。 “啊……”一听岳肃这话,刘胜同他的护院全都傻了眼,连忙呼道:“大人,冤枉呀……我们并未犯法,为何要打我们……” “藐视官府,难道不算犯法,那在你们眼里,什么算是违法!给我重重的打!” 岳肃将手一挥,左右的差役一拥而上,将刘胜等人按倒在地,脱掉裤子,抡起板子便开打。“劈哩啪啦”,公堂之上是惨叫不止。六个人一起挨打,声音哪能好听。这时他们才知道,上面这位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桩案子,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另四个证人虽然没有挨打,但一个个是心惊胆寒,板子别看没打在他们身上,也叫他们一个劲地哆嗦。 一旁的张明义,是真个解气,心中对岳肃是佩服万分。 一顿板子打完,刘胜等人只能趴在地上,连跪都跪不起来。岳肃在上面轻笑一声,问道:“张明仁被打死之后,是何人出首告发。” 张明义答道:“回大人,是草民。次日天明,草民见兄长一夜未归,嫂子焦急万分,便到刘府打听,结果刘府的人将哥哥的尸体丢出,说哥哥夜入刘宅,被当场打死。小民不信,知兄长白日里是跟赵五到刘家还钱,就找他寻问,他将事情原委诉与我听,我一怒之下告上县衙。谁知县令大人提审之时,赵五却变了口气,只言未与哥哥去过刘府。” 他说这番话时,岳肃将目光落到赵五的身上,赵五是战战兢兢,脑袋垂的老低。心中盘算,如果大人过问,自己该如何回答。 但他想错了,岳肃并没问他,而是大声说道:“张明仁夜入民宅偷盗,依律并不该死,刘府将其制服,擅自将人打死,理该偿命,判斩监后。关羽、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系从犯,刺配辽东充军。周季、武三、杨七、朱小宝知情不举,罪减一等,刺配蓟镇充军。让他们画押。” 见岳肃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案子判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周季、武三、杨七、朱小宝四人,吓得差点没瘫了。心中暗道:“也就收了刘胜十两银子,却落个充军罪名,这哪担得起。刘胜现在反正也判了死刑,还是自求脱身为好。” 想到这里,周季第一个说道:“大人,草民冤枉呀。那天晚上,草民并不在家,第二天早上回来,才听说此事。刘胜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上堂如此回话,还望大人明鉴呀。” “大人,草民也冤枉啊。那天晚上,刘府并无人登门,是次日上午,刘胜过来,给我十两银子,上我上堂作证,求大人明察。”…… 在周季表明立场之后,武三、杨七、朱小宝为求脱罪,各个说出实话。堂上做伪证,虽说也会判刑,但和充军比起来,可是轻得多。毕竟大家都有家有业,要是充了军,家里可怎么办。要知道,在明代知情不举与窝藏人犯都是重罪,尤其是窝藏人犯,属连坐,等同案犯一起量刑。对于封建时期的这种刑法,岳肃还是很赞同的,因为在现代,许多人都怕惹事上身,有的明知道何人犯法,却不敢举报。有重典限制,知情不举的人相比现代要少得多。 周季等人说出受贿做伪证的实情后,岳肃冷哼一声,说道:“照你们这么说,你们在那天晚上并未看到活着的张明仁,只是被刘胜买通,到衙门做伪证了。” “是、是……”周季等人赶着答道。 “让他们四个画押。” 行文书办得了吩咐,拿着录好的口供让四人画押。随后岳肃喝道:“刘胜,你私相授受,买通人证,可知是何罪名?本府问你,张明仁到底是怎么死的,若不老实交代,定叫你皮肉受苦!” 周季等人一反水,刘胜现在已是无言以对。张明仁死在他家,仵作也已验尸,是被活活打死,再狡辩也是徒劳,还要受无谓的刑法。当下也不做隐瞒,说出事情,打死张明仁的前因后果与状纸上所写基本相符。 叙述完毕,岳肃令他签字画押,再次问道:“关羽、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刘胜命令你们对张明仁下手时,是谁第一个动的手?” 五人都知道,第一个动手的,估计要被重判,这个时候可不是将哥们义气的时候。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纷纷把手指向关羽,齐声说道:“是他。” “让他们画押!” 画押完毕,岳肃最后看向赵五,说道:“赵五,你还有什么话说,知情不举,县衙大堂做伪证,可知是什么罪名么?” 前面岳肃一直没提到赵五,他还以为刘胜认罪之后,大人能把他忘了。现在一听到这番话,吓得险些晕过去,带着哭腔说道:“回大人,草民本不想做伪证,只是受了刘胜的恐吓,不敢实话实说,还望大人明鉴。” “哼!”岳肃大声喝道:“若是世人皆如你一般,胆小怕事、自私自利,那国法何存,天理如何伸张,死去的张明仁要到哪里去讨公道?” 岳肃说完,又道:“让他画押!” 一干人犯全部画押完了,岳肃当即宣判,“刘胜讹诈不遂,打死人命,收买人证,按大明律判斩监候;关羽身为刘府护院头目,带头打死刘胜,依律判斩监候;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系打杀刘胜之从犯,相比主犯罪减一等,判充军蓟镇;赵五知情不举,公堂之上做伪证,蒙蔽视听,有碍公允,较主犯罪减一等,判充军辽东;周季、武三、杨七、朱小宝,收受贿赂,当堂做伪证,蒙蔽视听,使好人蒙冤,判罚没所有贿银,另每人罚银二十两充公,杖八十,监禁半年,以儆效尤!” 今天童胄带回这么多人犯,当然引起铜仁城内百姓们的注意,大家纷纷跑到府衙二门看热闹,看到岳肃轻描淡写地了结一桩公案,各个拍手称快,大声喝赞。 坐在堂上下首处的知县顾敏见岳肃把这一桩自己误判的案子轻松断明,换苦主公道,不禁没有丝毫怨气和害怕,反而由衷升起一股敬重之心。暗想,朝廷怪不得派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来当铜仁知府,确是有识人之明,我不如也。 宣判完了,岳肃再次将惊堂木一敲,说道:“将犯人一概收监,退堂!” 然而,他的话刚一落定,却听堂下有一人呼道:“大人且慢退堂!我有要事举报!” 第十五章 意外的收获 一听到阶下有人呼叫,说有要事举报,岳肃站起的身子,又回到座位上,向下一瞧,原来是刘府的护院头目关羽。 此刻的关羽,已经从地上爬起,直挺挺地跪着,倒还真有股子气概。岳肃一想起他的名字,忍不住心中暗笑,它妈的,起个英雄的名字,却干那流氓的事。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关羽,你有何要事要举报呀?” 关羽倒是泰然,说道:“回禀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这里人多嘴杂,恐不便明言。还有,草民将这事举报之后,不知大人可否能够从轻发落,苟全小人的性命?” “这你放心,若确是大事,本府定重新发落。来人啊,将他押到后衙,其他人全部收监。退堂!” 差役们得了吩咐,马上动手,关羽被押到后堂,其他犯人一概收监,顾敏被招待到花厅用茶,由童胄相陪。 后堂之内,岳肃也怕关羽口中之事太过重要,被闲杂人等听到,所以只留金蝉、殷柱在侧,铁虬在门口侍立。 “关羽,现在堂上已无外人,你有什么要是举报,尽管直言吧。如果真是要事,本府定言而有信。” 关羽跪在阶下,说道:“回大人,草民所举报之事,绝非小事,是城内有人通倭,还亲眼看到过倭寇。” “通倭!”岳肃听完着实一愣。所谓倭寇,岳肃前生今生都听说过,也知道那些王八蛋、狗强盗的诸多恶行。但明代倭寇,多在东南沿海出没,这里是贵州,倭寇怎么可能跑到这来?在这边的百姓,即便真的见到倭寇,也不一定认识, 岳肃心下狐疑,可关羽说的有鼻子有眼,于是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你怎么知道那是倭寇?别怪本府不提醒你,你若敢心存侥幸,欺瞒本府,定让你好看!” 在明朝,通倭是重罪,要灭族的。这种事情,岳肃当然要问个仔细,不能让他胡乱蒙混。 “大人放心,草民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当下,关羽便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述与岳肃。 原来他本是广东人,军户出身,十四岁入伍,当时是万历十三年,广东总兵是戚继光。十七岁时因在街面上打了游击将军陈威汉的儿子,怕受军法处置,才逃到贵州,遇到刘胜的父亲,刘老头见他有些本事,便收入府中,后来成为刘胜的打手头目。说来也巧,陈威汉也是贵州人,罢官之后,回到铜仁老家。关羽在铜仁有个相好,经常过来,一日见到老朽的陈威汉还吓了一跳,好在陈老头早就忘了他。那夜关羽酒醉,路过陈府后门,看门口停着辆马车,本以为车上会是什么美女,想偷着瞧瞧,没想到车上竟然下来两名倭寇。 明代通倭是重罪,关羽觉得事过境迁,而且当初也是自己打人在先,所以就没有找陈家晦气。这次性命攸关,才说出这档事来。 见关羽说的真切,不像是信口开河,岳肃不禁纳闷起来,实在想不通倭寇为什么会跑到贵州来。 “好,这件事本官自会详查,倘查明属实,定给你一条生路。金蝉,你将他押入大牢,找一个单独的房间看押,不准让人跟他私下谈话,再找个郎中给他治伤。” “多谢大人。”看岳肃如此关照,关羽连声叩谢。 将他带走之后,岳肃先去花厅见了顾敏,闲谈一番,对他的清廉予以鼓舞,又留他吃了顿便饭。知府家的饭菜相当清淡,顾老头反而吃的很香,似乎像遇到知音一般。 打发走顾敏,岳肃在后衙召集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吩咐他们这几日盯住陈府的前后门,看看都有什么人进出,并到街坊四邻那里暗中打听,了解陈家的情况。 陈威汉在广东做过游击将军,虽然罢官还乡,但在铜仁府里还是有点名号的。家大业大,宅院都好赶上岳肃的知府衙门。高门大宅有四个门户,童胄都安排心腹差役小心盯着,并在市井侧面访问。 不出几日,金蝉就打听到一条十分有用的消息。陈家搬来之后以前倒是经常出门,尤其是陈威汉的儿子,常流连于赌场、妓院。可就这最近半年,突然变得深居简出了。 这一来,岳肃对陈家更加怀疑,尤其是那句“最近半年突然变得深居简出”。因为半年多前,正是郡马被毒杀的日子,陈府家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有所收敛呢? 只要有一点有用的线索,岳肃便要追查到底,他决定并案侦查,令童胄派人严密盯着陈府四门,不管是大事小情,都要一一回报,半点不得遗漏。只要有人出入,都要暗中详查这人的身份背景,出门的要跟踪去了什么地方,进门的要查这人是做什么的。总之,是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这日申牌时分,岳肃刚发了行文,将赵五等一干需要发配充军的人犯全部处理,门外有差役禀报,说郡主府的丫鬟竹儿求见。 岳肃不明她所来何意,还是速速有情,竹儿进房,对岳肃道了个万福,然后说道:“岳大人,我家郡主派我来此,是想请您过府一趟。” “哦?”岳肃更是纳闷,眼下没发生什么事,郡主请自己过府做什么。问道:“竹儿姑娘,可知你家郡主找我过去是为了何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今天郡主很是高兴,头午去普慈庙进香,求了一枝上上签,说案情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而且还收到公爷的信,郡主说公爷在信上夸大人了。所以,才让我过来请大人过府。”竹儿撅着小嘴,微笑地道。 “那好,我换套衣服,就随你去。”岳肃还是有些糊涂,但郡主有请,总不便回绝。换了便服,乘轿前往郡主府。知府的轿子通常是绿呢大轿,由八人抬,俗称八抬大轿。岳肃为了省钱,还是用四人抬的小轿,更为让人想不到的是,这轿子还是自己打造的。 来到郡主府邸,竹儿将岳肃引到花厅落座,一入花厅,里面已经备好酒菜,这里的菜肴,跟岳肃家的相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下室,差距太大了。 郡主沐天娇今天一袭玄色衣裙,未涂胭脂,清丽素颜。早在花厅等候,一见岳肃进来,起身招呼。岳肃连忙见礼,客气一番,沐天娇请他入席就坐。竹儿在一边把酒,为二人斟满酒杯。 岳肃更是好奇,不解为何好模好样的,郡主要请自己吃饭,难道就这么简单么。岳肃绝对不信,微笑地道:“郡主请下官到府,总不会就是请我吃饭的吧。有什么事,郡主尽管吩咐,下官力所能及,自当效命。” “先夫之事,大人尽心竭心,今日偶得一签,言此案大白有日,心中高兴,故请大人到府用饭。想起当日,曾在尊府叨扰,今日请还,也是应该。”沐天娇温文尔雅,言语甚是柔和。 “微薄酒菜,怎劳郡主挂在心上,郡马一案,乃是公事,下官自当竭力。只是自葛墉、方查死后,此案陷入死结,至今没有寸进,心中尚有愧疚。郡主盛情,实令岳肃汗颜。”岳肃谦恭地道。 “大人机谋过人,此案大白之日已经不远,本郡先敬大人一杯,祝大人早日破案,令先夫沉冤得雪。”沐天娇说着,举起酒杯。 对方以礼相待,岳肃总不能不识抬举,将杯举起,与她共饮。一杯酒下肚,二人又闲话起来,沐天娇不仅成熟稳重,同样也有巾帼豪爽的一面。 和岳肃聊着聊着,不觉到了酉时四刻。郡主当然要自重仪态,两个人坐了这么久,一共才喝了三杯。看时辰不早,岳肃起身告辞,沐天娇不便挽留,自己也不好亲自起身相送,便打发竹儿送客。 出了花厅,走到回廊之处,突然间花厅内传出一声痛呼,“啊……” 这一声痛呼过后,响起的便是痛苦的嚎叫,如此大的声音,岳肃与竹儿怎会听不到。 “是郡主的声音!”竹儿现在也不顾的送岳肃了,掉头朝花厅跑去。 岳肃哪能怠慢,他的速度更快,几步超到竹儿前面,片刻回到花厅。这时候,府内的家丁、侍女不少都听到郡主的痛呼,一个个紧张地朝这边跑来。 此刻的郡主,正蜷缩地卧于地上,洁白的面庞变为黑色,这种煞黑色甚是骇人。“郡主!”两步两步来到郡主什么,但男女有别,不敢伸手去碰,紧张地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疼……疼……”沐天娇满脸痛苦,双手紧紧捂着小腹。 竹儿也跑了进来,因为着急,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她也不顾膝上的疼痛,迅速爬起,扑到沐天娇的身边。看到沐天娇的模样,小竹儿差点都吓哭了,喊道“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啊……疼……”沐天娇现在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痛苦的嚎叫,身体都痉挛般地抖动。 好在是岳肃,反应特别快,看着郡主脸上的黑气,他马上想起当初沐天娇对自己讲述那郡马死前的症状,不也是面容发黑,身子蜷缩,大声痛呼么。 一想起这些,他大声道:“郡主是中了蛊毒!” 听岳肃这一说,竹儿也反应过来,“是、是……郡马爷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郡主怎么也中了蛊毒,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郡主府的侍女、仆人先后跑进花厅,看到沐天娇现在的样子,大家全吓傻了。郡马爷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又轮到了郡主,这可如何是好?许天照死的时候,黔国公还能勉强忍受,但郡主这一死,他还上哪里去忍?大家都知道,在郡马爷死后,府里厨子与端茶递水的人全被抓走,统统死在监狱里。郡主一死,阖府上下还不得被杀的精光。 但郡马爷死的之后,大家也就是干瞪眼没有办法,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第十六章 发蛊 “黑苗会下蛊毒,想来应该十分厉害,你们青苗和白苗怎么能有实力将他们消灭呢?” “因为饲养蛊毒,极是耗费精血,所有黑苗人的寿命都不长,族人也就很少。我们和白苗虽然不会下蛊,但却会解蛊,我们两家联合,消灭黑苗并非难事。” 这是岳肃当初召见方齐时,两人的对话,当时说完,岳肃只记住一件事,那就是黑苗会下蛊,青苗和白苗会解蛊。 看到沐天娇身受蛊毒,岳肃很快想起这事来,只要找到会解蛊的青苗或白苗人就好。哪里有人,他马上又想起方寨土司方彩儿不正在自己府中么。 “我有办法救郡主了!”这个时候,岳肃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他也明白,要是沐天娇一死,自己这连带责任绝对跑不掉,而且下场要比前几任知府更惨,郡主出事的时候谁叫你在她府上。 他一把将地上的沐天娇横抱起来,大声喊道:“快让开!”说完,冲着外面就跑。 竹儿一听岳肃有办法,精神大振,跟着撒腿就跑,她也明白,郡主一死,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肯定不能好了。可她的腿脚哪能跟上岳肃,别看岳肃怀中抱着一人,速度仍比她快上许多,尤其现在已经拼命,速度更快。 片刻功夫就冲出郡主府,他也没工夫坐轿,沿着街道,直奔府邸。沐天娇痛的已经快失去意识,人在岳肃怀中,双手紧紧扣住岳肃的肩头,尖锐的指甲将皮肉撕破。并不停的痛呼,街上的行人虽少,但一个个都向他俩看去,街边的住户也都诧异,纷纷开门开窗,向外观瞧。 岳肃现在已经忘了疼痛,就是拼命的狂奔,见到前面有人,就大吼一声,叫人让路。前面的路人其实早被郡主的叫声吓得,一个个都缩到一边。 终于跑回府衙,守门的差役见到大人抱着一个痛呼的女人,心中都是纳闷,但见到老爷风风火火、一双眸子都瞪起来的样子,谁敢多问,老老实实地闪到一边。 沐天娇的痛呼声是越来越小,喉咙已然沙哑,岳肃明白,留给沐天娇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冲进后衙,郡主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金蝉、铁虬等人纷纷过来观看,瞧发生了什么事,住在后衙的方彩儿更不必说。 方彩儿一看到岳肃怀中那女人脸色发黑,当下反应过来,说道:“她中了发蛊!快进屋!” 岳肃一个箭步闯进她的房间,将沐天娇放到床上,随后不停地喘着粗气,“她……她……中了蛊毒……快……快救她……” 方彩儿早就看出沐天娇中毒,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已然开始出手救治,苗人似乎时时刻刻都带着解蛊的东西,什么针石药品全在身上。只一会功夫,沐天娇便不在痛呼,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岳肃现下也缓了过来,走到床边,看到沐天娇呼吸均匀,面容恬静,总算松了一口气。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做好,擦了擦汗,说道:“总算救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郡主、郡主……”岳肃刚坐下,门边就想起竹儿丫鬟的声音,这丫头声音急切,现在腿脚是踉踉跄跄,像是没有根基,冲进房内,便大呼“郡主怎么样了”? “郡主没事了,你放心吧。”岳肃平静地道。 “没事了!”竹儿看到床上的郡主,几步来到床边,看到沐天娇已经睡着,还有呼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精气神一松,人马上跌倒在地,可见小丫头刚刚太过拼命,现在已经脱力。岳肃让人扶她到一边休息,随后下令封锁消息,此间之事不得对外传扬,郡主家的下人除有职司的外,余人不得进入,进来之后就不准出去。 等岳肃说完,方彩儿给岳肃倒了杯水,岳肃喝过,她开口问道:“这位就是郡主?” “是的,你今天救了郡主,是大功一件,本府在这里多谢了。”岳肃郑重地道。 “大人客气了,大人为苗寨解危,又帮彩儿寻找害我父亲的真凶,彩儿说谢还来不及呢。今天救人,也是应该做的。”方彩儿温柔地道。 郡主平安,岳肃的思绪也安定下来,他突然想起进门时方彩儿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蛊,于是问道:“方土司,我记得你一看到郡主时,就说她中了什么蛊,当时心绪太乱,没有注意,不知你说的那是什么蛊?” “哦,那叫发蛊,是黑苗人将蛊毒养在头发之内,头发油黑乌亮,中蛊之人的脸色同样会变得乌黑。”方彩儿如实说道。 “这种蛊毒要怎样才能下到人的身上?”岳肃寻问道。 “黑苗人下蛊的手法绝不外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何下到别人身上,我也不太清楚。” “哦……”岳肃点点头,又说道:“记得当日我和老土司谈话时,他说黑苗专会下蛊,青苗和白苗会解蛊毒,好在一直牢记,要不然今天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老土司大恩大德,岳肃一定铭记,定当真凶寻出,以祭慰他九泉之下的英灵。” “如果阿爹知道他的一句话能帮上大人,九泉之下定然也很高兴。其实说青苗、白苗都会解蛊也不尽然,在我族里,会解蛊毒的连我在内不过三十几人。而且会解蛊毒的苗人,大多都有地位。好在大人有先见之明,留我在此,若不然找别的苗人,怕也是束手无策。”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这更是老天助我了。对了,不知郡主要多久才能醒来?” “郡主中的蛊毒较深,幸亏来的及时,再晚个一时三刻,神仙也没有办法。想她醒来,少说也要四个时辰。” “这么久?”岳肃思量一下,说道:“这样吧,方土司,我给你另选一个房间居住,这个房间就暂时给郡主休息。” “这倒无妨,全由大人安排就是。” 岳肃当即给方彩儿换了房间,知府的后衙房间比当初的县令后衙多得多,能有二十多个,岳肃给方彩儿安排了别的房间,又给郡主府过来的有职司的仆人一个个安置,不过没让他们去打扰郡主。 因男女有妨,岳肃也不能逗留在郡主房间,奈何沐天娇的安危太过重要,他实在不放心,便搬了把椅子坐在房外守护。府衙差役将这房间围的是水泄不通,生怕郡主再出什么状况。 金蝉、童胄、铁虬三人守在一边,他们都看到刚刚岳肃抱中蛊的郡主进房,得知沐天娇无恙,也算松下一口气。岳肃现在心平气和,四下望了一眼,见殷柱不在,随口问道:“殷柱去那里了?” “大人,今晚是殷柱负责在陈府外面值守”童胄答道。 “哦。”岳肃点点头,顺口问道:“今天陈府可有什么异动,有什么人进出?” “据回报,有一个小厮清早进府,然后就没出来过。不过在那小厮入门不久,有两个中年妇人出门,张威、王顺负责盯梢,跟二人去了普慈寺,但未发现异常,那两个妇人只是进香之后就回来了。”殷柱如实说道。 “普慈寺!”岳肃一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登时一亮,在他的记忆中,竹儿曾告诉过他,今天早上,沐天娇正好也去了普慈寺进香。难道二者有什么关联? 一想到这里,岳肃马上问道:“快叫张威、王顺回来,我有话要问他们。对了,立即加派人手,对陈府全面监控,从现在今晚开始,陈府之内只许进、不许出。凡是从府内出来的,一概就地擒拿。” “是!” 童胄刚答应一声,却见从后宅那边跑来一人,岳肃一瞧,来人正好是张威。也不知他何时钻进后宅的,岳肃正待寻问,张威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搞了一愣,似是不解府内为何如临大敌,却也看到岳肃,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属下参见大人。” “张威,你为何从本府的后宅出来?”岳肃先说出心中疑问。 “回大人,属下正和王顺跟踪一陈府小厮,那小厮先是到郡主府外东张西望,现在竟来到府衙外面探头探脑,似乎是想打听什么事。属下恐事关重大,就让王顺留下盯着,自己从后宅门进来,通知大人。” “有这等事?”得到这个消息,岳肃已经可以确定,郡主中蛊的事,十有**跟陈家有关,要不然你没事派人望什么风,诸般巧合还都是在你那里发生。 岳肃毫不犹豫,当即说道:“铁虬,你现在带两个人,跟着张威先给我将那望风之人给我拿来!童胄,你这边暂时不要动,等我审过那厮,你在行动。” “遵命!” 铁虬答应一声,领了四个差役,同张威还由后宅绕出,前去拿人。 知府衙门的正门外,郡主府除了有职司的外,其他下人都被拦住,不得入内。这些下人一个个都是心中打鼓,担心郡主有没有危险,要是一旦丧命,也好着手跑路。现在被隔断,不知消息,急的满头都是汗,不停地跟守门差役套近乎,大家一起凑钱,想买点消息。 在街角有一个年纪能有三十上下的青年人,青年看到衙门外秩序混乱,就信步走了上去,夹在人群中问三问四。不过他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朝他靠近。 铁虬在张威的指引下,来到青年身后,猛一出手将他按住,青年吓了一跳,喊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跟老子进衙门你就知道了!” 第十七章 眉目 铁虬孔武有力,一边还有差役帮忙,青年哪里逃得掉,虽然连嚷带叫,还是被像拎小鸡一样,抓进衙门。 岳肃没有立即审问,而是先喊来张威、王顺,进行问话。 “张威、王顺,据回报你们二人今天跟着陈府的两名妇人去了普慈寺?” “回大人,确有此事。”张威答道。 “这两个妇人在普慈寺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烧香礼佛,还去解签问卜。”张威说道。 “解签?”岳肃记得竹儿说过,今天沐天娇也去解签,还说抽了一支上上签。于是问道:“这两个妇人解签之时,旁边还有旁人解签么?” “这个……”张威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有,我记得当时排在她俩前面的有一拨人,领头的是一个妇人,她身边跟了一个丫鬟,以及四个扈从。看架势,好像不是等闲人家。” “这就对了!”岳肃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二人可记得那领头妇人和那丫鬟的容貌?” “我们当时没敢靠的太近,只是记得那妇人好像穿的是玄色衣裙,那丫鬟似乎穿的是绿色衣衫……王顺,你的印象里,她们是不是这身。”张威说着,看向身边的王顺。 王顺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就是这颜色。” 岳肃清楚的记得,今日去郡主府,沐天娇穿的是玄色衣裙,竹儿穿的是绿色衣衫,世上哪有这般巧合,想来定是没错。马上说道:“随我进后堂审问那厮。” “是,大人。”张威和王顺应了一声。这张威甚是机灵,话里话外听出刚被抓来的青年关系重大,补充一句,“大人,刚被抓来那厮,小的今早见过,他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陈府,很快那两个婆子就出来了,当时他倒是没跟出来,等到婆子回府,快到卯时他出的门,去酒馆喝了两杯,就赶着去郡主府了,正好看到郡主府上的下人向外奔跑,他同路人打听了几句,便追到府衙来了。” “嗯,这厮看来是陈府专门外出打探消息的。”岳肃轻吟一句,迈步走进后堂,升堂落座,叫人将青年带到堂上。 铁虬一脚将青年踹倒在地,那青年一见岳肃,知是知府大人,忙高声喊道:“小民冤枉呀,求大老爷做主。”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你姓甚名谁,有何冤枉?” “小人名叫赵九,只是在外面瞧热闹,就被不明不白的抓进府衙,还望大老爷开恩,将小民放了吧。”青年说这话时,竟然还能夹带哭腔。 “原来你是来瞧热闹的,现在已经是戌时,你为何不在家睡觉,无缘无故跑出来瞧什么热闹?”岳肃威严地问道。 “小人只是好奇,看知府衙门之外聚集了好多人,以为审什么案子,所以凑过来瞧瞧。” “你家住何地,知府衙门离你家很近么?” “小人……小人家住狮子胡同,晚上吃过饭,出来遛弯。不经意转到知府衙门来的。” 狮子胡同在知府衙门北街,岳肃掌管铜仁,城内的地图自是看过。听了这个回答,岳肃冷笑起来,说道:“本府的人亲眼看到你是从广阳街陈家出来的,先到的郡主府,后来的本府这里,你胆子当真不小,在公堂之上竟敢欺瞒本府。来人呀,掌嘴二十!” 话音一落,马上有差役上前,掏出刑牌,照着赵九的嘴巴就是一顿很抽。被打的赵九现在已经吓呆了,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衙门里竟然是了如指掌,这可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二十嘴巴已经打完,打的他是满嘴鲜血,嘴唇破破烂烂。 岳肃再次问道:“本府问你,你先到郡主府张望,再到本府这里来打听,到底意欲何为?想探听什么消息?我劝你速速从实招来,否则定叫你皮肉受苦!” “小人……”赵九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第一句谎言被戳穿,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行踪已经完全被掌握,万一再一句说错,等待自己的还不得是重刑。 见他不说话,岳肃怒喝一声,说道:“大胆赵九,本府也看了,若不用刑,谅你也难说实话,准备火链!” “是!” 最近这位大人,火链使用的极为频繁,差役们甚至都没有将火链收库,就近放在后堂之外的角落。出门将炭炉点燃,开始烧烤。 岳肃坐在堂上,也不再问话,只是死死盯着赵九。赵九被盯的心中发毛,索性低下头去。岳肃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童胄,刚刚交代你的事,暂且交给金蝉,等下还有重任交派与你。金蝉,你现在就带人去殷柱那里,告诉他加强对陈府的监控,凡是进出的人,就地擒拿,一个不许走掉。” “属下明白。”金蝉领命,带人离开府衙,到陈府增援。 下面的赵九听到岳肃如此安排,更是傻了眼,心里七上八下。料想自己即便不说,人家也要动手,自己何必找不自在,多受刑苦。 “大人,小的愿招。” “算你识相,快说。”岳肃喝道。 “小的是广东人,原是陈将军帐下一小卒,因办事还算机灵,被陈将军收为亲兵,后陈将军罢官回乡,小人也就跟着来到铜仁。陈将军派我去郡主府,其实是……打探郡主死没死……” “啪!”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本府再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郡主身中蛊毒的,是不是陈威汉派人下蛊?”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小人只是负责跑腿,打听消息。数日前,陈将军让我到郡主府盯着,查看郡主哪天出门,会去哪里,小人今早得知郡主要去普慈寺进香,便立即回府禀告,将军夸了我两句,让我下去休息,到了晚间,才让我去打听郡主是否死了。”赵九实话实说。 “那你可在府上看到两个形迹可疑的妇人?” “这个没有。”赵九赶着摇头。 “郡马与前任知府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派人去打听消息?” “是。”招了一件,其他的说不说也是一样,还不如老实交代,或者还能落个宽大处理。 “通判葛墉的府邸你可去过?” “这倒没有,没听说将军和通判大人有什么关系。” “陈威汉派人劫杀方寨土司方齐的事你可知道?” “这个小人也没听说。”赵九再次摇头。 “那你还知道什么?” “小人知道的只有这些,许多事情,别说是我,就算是府上的几位公子都不清楚。要说能知道多点的,也就是府上的大管家陈然和将军自己了。” “先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对岳肃来说,知道这些已经足够,其他事情,拷问陈威汉足矣。重刑之下,还怕你不招。岳肃随即下令,“童胄,你现在持我的令牌到守备衙门,命守备牛乾立即发兵将陈威汉满门擒来,不许走掉一个。另外,宅院查封,派人围住,以防漏网之鱼。再带上一班衙役,给我仔细盯着,防止守备衙门的兵丁手脚不干净。” “属下遵命!” 童胄领了令牌,带上衙役,快速前往守备衙门。府城之内,知府最大,且节制守备衙门的兵马。岳肃这也是小心,府衙里的差役其实不少,能有二三百号,再加上清军厅的差役,怎么说也有小五百人。奈何天色以黑,差役们已经下值,现在无法集结,万一陈威汉见赵九迟迟不归,担心有事,畏罪潜逃怎么办。毕竟这家伙做了一任游击将军,家中难免有私人武装,凭眼下的人手,还真未必能截得住他。 童胄持牌赶到守备衙门,牛乾接牌不敢怠慢,也知是大案,怕耽误被参,立即集结五百军士,前往陈家拿人。 陈府边门,皆派五十士卒堵住,主力从正门攻入,见人就抓。陈府家人还以为闹了贼,但一听是守备衙门的来抓人,各个都懵了,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不需要他们明白,这么多官军,谁敢阻拦,老老实实的包头蹲下,等待受俘。这些官兵不少都是兵油子,最喜欢这种抄家拿人的勾当,别看有差役盯着,还是从中弄了不少零碎。其实那些差役也不是吃素的,逮到机会,当然也能弄个跑腿费。不过大的物件,还是没人敢碰。 陈家男女老幼,丫鬟仆人共有一百五十多号,尽皆被擒,有的想从后门溜掉,也被堵在那里的士兵拿下。不到半个时辰,阖府上下全被擒拿。童胄担心有落网之余,有带着人仔仔细细来回搜了一遍,这才放心。让殷柱、金蝉带着差役协同两百名守备衙门的人马将陈府围住,以防有失。自己和牛乾带领士兵将陈府上下人等押回衙门。 一路之上,陈家的女眷难免哭哭泣泣,街坊四邻都被惊醒,不知出了什么事,但看到这么多官兵拿人,谁还敢多说一句。 回到府衙,岳肃已在落座正堂,大堂内外灯火通明,好似白昼一般。阶下放着烧好的火链,这一次不再是一条,而是三条,每条火链的距离不过十公分,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火链一边,还放着一口油锅,下面点着火炉,锅内的油已经沸腾,“汩汩”溅起油花。 第十八章 陈威汉 “威……武……” 陈府家人全被带到衙门,一百五十多口,大堂当然装不下,家丁丫鬟全部留在院中跪着,陈家主人与有职司的仆人才可登堂。童胄跟岳肃日久,加上以前就是捕头,办事着实干练,将陈家的花名册一并带来,以便盘问。为了不令要犯逃跑,曾在陈家挨个点卯,确定身份。所以,下人和主家人分的很清,没有一个漏掉。 现在堂上的一共十七人,唯一站着的是年近七旬的陈威汉,老家伙当过一任游击将军,总不能一上堂就跪下。看到陈威汉的模样,岳肃不禁心中暗赞,不愧是当过游击将军的人,处变不惊,堂堂仪表甚有威势。 在陈威汉身后跪着的有他的四个儿子,三个儿媳,两个小妾,两个孙子,两名管家,以及三名管事。这些人中,除了那大管家陈然外,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浑身直打哆嗦。是呀,看到面前摆着的火链,谁能不畏惧。 岳肃给牛乾看了座位,让他在一旁陪审,这也算是一种恩典,日后上报的时候,少不了他的功劳。而且出动这么多人,料想是大案。牛乾心下高兴的很,坐在下首美滋滋的,这种功劳,他还是很喜欢领的。当初因小舅子的事,对岳肃的愤恨,早就一扫而空。 堂威喊罢,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陈将军,本府这次将你全家提来,所为何事,想必你自当清楚,未免堂上受辱,你还是自行交代吧。” “大人此言,实令老夫诧异。老夫自致仕还乡之后,一向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什么不法之事,大人深更半夜将老夫满门带上公堂,老夫还想向大人要个说法呢?”陈威汉不卑不亢,昂首挺胸,像是道理站在自己这一边。 “没想到陈老将军即便年迈,却还有一副伶牙俐齿。好,那本府就让你知道为什么。来人啊,将赵九带上来!” 赵九早被差役押在暖阁之后,等待召唤,岳肃话音一落,差役拉着赵九来到堂上。 “陈将军,这人你可认识?” 见到赵九,陈威汉的心凉了半截,想说不认识,倒也没有这个胆子,再怎么说,赵九是府中老人,阖府上下没有赵九不认识的,你敢说不认识,不是等着挨板子吗。“老夫认识,赵九以前是我的亲兵,现在是府上的长随。” “认识就好!赵九,陈威汉今天都派你去做什么事,你把之前对本府说的,再在堂上重复一遍。”岳肃微笑地看着赵九。 赵九在后堂的供状,都是签字画押的,你敢临堂翻供,打不死你。赵九当然也不敢反复,老老实实地将陈威汉派他去打听郡主生死的事说了一遍,连当初打探郡马与前任知府生死的事都说了一遍。 一边坐着的牛乾还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当时童胄持牌令他去拿人,他也问过是什么案子,但童胄绝口不提。所以,牛乾只隐约知道是大案,但没想到事关郡主、郡马的要案。这桩案子牵连重大,要是破了,自然是大功一件,知府大人给他一个机会协助办理,那简直是天大的恩典。此刻的牛乾,更是对岳肃感激涕零。 “陈将军,郡主今夜身中蛊毒,而且是戌时毒发,你怎么能未卜先知,提前派赵九前去打听呢?莫非老将军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有先前的郡马与知府王大人,你都毒发前派人去打听,这些事若说跟你没有关联,怕是没人会信吧……”说到这里,岳肃再无和颜悦色,将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摔,大声喝道:“陈威汉,此时此刻,你还不速速将如何谋害郡主、郡马、以及王大人的事全盘托出,休怪本府对你动用大刑。你且看,下面的火链就是为你准备的!” 陈威汉也知道,这事自己无法自圆其说,索性把心一横,来个凉水洗澡——硬挺。他明白,要是自己实话实说的话,按照这个罪名,灭族都是最轻的刑法。“大人,老夫不明白您说些什么,赵九虽说是我家长随,但我却从来没有派过他去打听什么郡主的死讯。这些全属子虚乌有之事,还望大人不要轻信小人一面之词。”说完,冲着赵九怒目而视,厉声喝道:“赵九,老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污蔑老夫,你可知道,这事会株连老夫满门性命的,连你全家老小,也不能得到善终!” 恐吓,这就是**裸的恐吓。赵九也是有家室的人,他的父母尚在广东,由兄嫂照顾,自己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都住在陈家,此时也被抓到衙门。 听到陈威汉的恐吓,赵九不禁心头一颤,后怕起来。他知道陈威汉路子广,自己当堂指证于他,怕是家人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他扭过身子,怯怯地看向岳肃,似是向岳肃求救。 “陈威汉,本府大堂之上,你竟敢恐吓证人!左右,还不将他拉到一边,重大四十大板!”说着,将火签抛下。 差役得令,马上动手,就要去按陈威汉,不过这老家伙的威势还真不小,他大喊一声,“你们敢!老夫虽卸甲归田,但也是做过一任游击将军的,无凭无据,凭什么打我,难道不知道朝廷律法么!” 该说不说,他这嗓子还真好使,倒是将上来的差役唬住,没敢马上动手,而是转头看向上坐的岳肃。 “你也知朝廷律法?我看你是知法犯法!当堂恐吓证人,就是你的罪过,左右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见到大人发怒,差役们再无迟疑,反正自己就是一个当差的,上面坐的那位让打,咱们就打呗,有事也是大人顶着。 四个差役将陈威汉按倒在地,脱去裤子,抡起板子就开打。陈威汉别看是行伍出身,但年纪终究大了,四十板子下去,打的是呲牙咧嘴,一条老命,几乎丢了一半。 老头的亲属跪在一边,听到那痛苦的喊声,一个个都转过脸去,不忍心去看。 打完陈威汉,岳肃看他伤的不轻,也不急于立即审问,而是说道:“张威、王顺,你们俩出去给我认人,把今天早上去普慈寺的婆子给我揪出来。” “是!”…… 张威、王顺答应一声,走出大堂,到院里去找那两个婆子,谁曾想,来回找了两边,竟未见到形迹。 二人转会大堂禀道:“大人,那两个婆子并不在外面。” “你二人可确定?” “确定!” 听说两个婆子不在,岳肃的心反而落了下来,这就更加确定,陈威汉有谋害郡主的嫌疑。“今天那两个婆子回府之后,可曾再出来过。” “回大人,我们所守的那个门并不见出来。” 听岳肃都知道两个婆子的事,陈威汉是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位岳大人如此厉害,才上任几天,竟然就盯到自己门下。 岳肃在上面沉思片刻,说道:“你二人现在就去陈府去找殷柱,让他查查那两个婆子回府之后可曾再出门,如若出门,可曾派人盯梢。若是没有出门,那就到院子里继续给我搜,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属下明白!”张威、王顺得了命令,立即小跑离开府衙,前往陈府。 岳肃这边再次说道:“陈威汉,你也知这是灭族的罪名,不敢承认,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犯得的罪行,哪一条不够灭族?通倭,毒杀郡主、郡马,毒害朝廷命官,不管哪一项,都够让你全家死上一个来回!如果你识相的话,现在招出实情,本府可以法外施恩,给你陈家留下根苗。否则,重刑之下,我不信你们陈家就没有一个知道真相的,难道他们都能熬过堂上这酷刑么!” 陈威汉趴在地上,他做梦也没想到,连自己通倭的事,岳肃也了如指掌。但现在,自己只要招了,就是判满门死刑,朝廷的官员,各个说话都像放屁,这一点老家伙是清楚的。反正府上知道详细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就算知道一丁半点,也都不影响大局。只要自己拼命咬死,公堂无法定罪,家里人或者还有一丝活路。 抱着侥幸心里的他,把眼睛一闭,一声也不吭。 岳肃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说话,便道:“陈威汉,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想清楚么?那好,现在就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提上火链!” “是!”差役呼喝一声,一起上前,将陈威汉提起,向前几步,小腿冲着火链。 这次岳肃摆了三条火链,这要一按上去,人要不残废,才出了鬼。火红的火链,看上一眼都会心悸,老头子仍是紧闭双眸,牙关紧锁,看样子,已是豁出去。他的家人,都把眼睛闭上,谁也不敢去瞧这一幕。 可就在这一刻,外面有差役禀道:“大人,贵州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林萧风求见!” 第十九章 顺风倒 参将林萧风,是陈威汉的表亲,以前林萧风还是千总的时候,陈威汉曾为他使钱疏通关节,再加上林萧风善于逢迎,最后混上贵州参将这个职司。 林萧风的侄子林闯是守备衙门的一名把总,也是通过他的关系当上的。今夜牛乾集结人马,去陈府拿人,林闯自然也得到消息,他不晓得陈威汉犯了何事,但大家是亲戚,总不能不加以照应。想到自己官微言轻,在知府面前说不上话,便跑到林萧风那里报信。 今晚林萧风正与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在堂子里饮酒,这堂子指的当然是妓院。三人喝的迷迷糊糊,身边左拥右抱,不亦乐乎。林闯匆忙跑来,把陈威汉全家被抓到知府衙门的事说了一遍,林萧风听完这话,登时大怒,骂岳肃也不打听打听,就胡乱抓人,太不给面子。当下就要去知府衙门找岳肃理论。 尤传成也认识陈威汉,大家以前还常常饮酒,称兄道弟,再怎么说都是行伍出身,意气相投在所难免。今夜喝得多,想起岳肃两次让自己难堪,他也不问是什么案子,就跳起来表示支持林萧风,一起到知府衙门讨个公道。就算朝廷素来以文制武,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还三天两头拿起我们武人开涮了。这尤传成不喝酒还好点,一喝上几杯,粗鄙的性格展露无疑。 于是,三个人带着十几名亲兵一路来到知府衙门。衙门外站满差役,禁止任何人靠近,尤传成好歹知道不能硬闯,先报上了字号。 堂上问案的岳肃不知尤传成跑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敢为陈威汉求情。本打算拒客,后转念一想,也不知这三个家伙与陈威汉是什么关系,不如先看看究竟,若是陈威汉的同伙,老实不客气,定然一并拿了。 “请三位将军进来!” 命人传下,不一刻尤传成、林萧风、程朝祥三人步入大堂,身后还跟着十几名亲兵,倒是威风的很。三人一进门,岳肃便闻到一股酒气,礼节性地站起身来,客气道:“尤将军大驾光临,本府因公务缠身,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岳大人客气了,我刚刚听说你把陈老兄的全家拿了,他也是朝廷将官出身,不知犯了什么大事,大人要如此兴师动众。”尤传成倒还客气一点。 在他身后的林萧风一见到陈威汉被架在火链上,随时有按下去的可能,当下指着差役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打算屈打成招么!” 陈府家人一看到林萧风来了,简直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哭带喊地说道:“表舅,你快救救我们吧。”“表舅,知府大人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控诉我家,没有证据,便打算屈打成招呀!”…… 林萧风本来喝的就多,听到陈家人的哭诉,登时火气撞脑,冲过去从衙役手中将陈威汉抢了下来。这家伙醉眼朦胧,险些一脚踏到火链之上。差役都知道这家伙官挺大,人被抢走,傻乎乎地愣在原地,没敢做任何反应,只是无辜地看向岳肃。 林萧风一见到陈威汉被打了板子,火气更大,他能爬到这个参将之位,有一半的功劳这位表哥的,马上冲岳肃瞪起眼珠,大声喝道:“岳大人,我表兄到底犯了什么罪,你竟对他用如此大刑。若是没有个凭据,老子和你没完!” 岳肃瞧了眼满脸涨红的林萧风,老家伙五十多岁的年纪,肚子滚圆,肥头大耳,丝毫没有军人的气质,倒和地主老财的外貌无异。岳肃微笑地道:“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跟陈威汉是什么关系?” “本将名叫林萧风,陈威汉是我的表哥。今天有我们副将在此,你若是没有什么凭据,看你敢动我表哥一根手指试试!”这老家伙看来还不算太糊涂,还知道捡大个的说。 岳肃扭头看向一边的尤传成和程朝祥,又问道:“不知您二位将军又和陈威汉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来看大人审案的!”程朝祥大声说道。 尤传成则是点点头,表示与程朝祥一个观点。“我们就是来看看岳大人您如何审案,是否公允!” “本府审案,乃是地方之事,是否公允,还轮不到军营副将来评估!来人啊,将这两位将军请出去,把林萧风给我拿下!” “是!” 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将林萧风就地绑了,气的林萧风是破口大骂,“我是朝廷委任的参将,在地方上没有犯任何过失,你一个知府有什么权利绑我!姓岳的,识相的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到巡抚衙门告你去!” 尤传成和程朝祥现在都有点傻了,没想到岳肃的脾气这么暴,还敢把参将绑了。就算武将的地位略低于文官,可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看到有差役上前逐客,他也顾不得体面,破口大骂道:“岳肃,你一个知府竟敢如此嚣张,简直是目无国法,你给我等着,老子这就去找张总兵!” 说完,也不等差役近前,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程朝祥连忙跟上,他还真有点怕岳肃将他也给绑了。就算日后有张总兵出头,这面子还是丢不起的。 “尤将军请留步!” 见尤传成快要走出大堂,岳肃突然开头将他叫住。尤传成还以为岳肃是怕了,准备向自己道歉,回身说道:“岳大人,有何见教!” 岳肃面带笑容,说道:“既然将军是来看我审案是否公允的,那就留下坐一会又有何妨。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想请尤将军过目。” 看到岳肃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尤传成又糊涂起来,这位知府一向强硬,当初在军营就曾领教,怎么被自己的一句去找张总兵就吓住了。尤传成也是喝的有点多,略一思索,还当岳肃是怕总兵大人参他。向前几步,笑道:“岳大人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林将军刚刚也是看到亲人受刑,言语上有些冒失,大人别再跟他计较了!” 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知道什么叫顺水推舟,这么说,也是给你岳肃面子。 岳肃点头微笑,拿起赵九的口供,招呼道:“童胄,将这东西给尤将军过过目!” “是。”童胄接过口供,走到尤传成面前,呈给他观瞧。“尤将军,请过目!” 尤传成将口供接过,瞧了一半,脸都吓绿了,酒意立时全消,抬起头傻傻地看向岳肃。 岳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呵呵地道:“郡主被人下蛊,今夜毒发,好在救治及时,性命倒是无碍。只是现在仍然昏迷,尚在本府后衙休息,尤将军是否打算去问安呀?” 以岳肃的身份,其实就算什么也不告诉尤传成,直接将他撵出去,等到案子真相大白,就算是总兵张彦芳也不敢将岳肃如何。不过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让铜仁文武失和。 尤传成听了岳肃这句话,险些瘫在地上。 陈威汉是谋害郡马、郡主的主要嫌疑犯,自己还跑来为他抱不平,被按上一个同谋的罪名,那砍脑袋都是轻的。好在他反应够快,马上跟林萧风与陈威汉划清界限,说道:“岳大人,刚刚是传成太过鲁莽,偏听小人之言,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我和林萧风只是上下级关系,并无私交,至于陈威汉,只是见过两回面,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是半点也不知情,哪怕听说一点风声,也早将他们绳之于法,请大人明鉴。” 说完这番话,尤传成是一脸的委屈,差点就打算给岳肃跪下。在岳肃的面前,也自称都改了。 程朝祥的反应丝毫不比尤传成慢,一听事关郡主,别看没看到那张口供,但见了尤传成的模样,也知道事态严重,千万别沾到自己身上。“岳大人,末将今夜只是跟林萧风喝酒,不过我们纯属是袍泽关系,半点私交也没有,那个陈威汉更是不认识,他们做的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还请大人明鉴。”程朝祥的品级,原本岳肃要高,但此时此刻,也是自称末将。可以说,只要不惹祸上身,管岳肃叫祖宗都是没有问题的。 被绑的林萧风也听出端倪,能从一个小小的把总爬到参将的位置,这家伙也是圆滑的很。他马上自行跪下,大哭起来,“岳大人,下官这完全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求大人海量汪涵。陈威汉虽是我表兄,但两家早已没有什么往来,今夜冒昧登门,实在是为了那少许亲情。若是知道他犯了何罪,打死也不敢来的,求大人明鉴,他做的那些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是陈威汉的亲属,此案和你有没有关系,等本官审完才知,你先站到一边。”岳肃做了个手势,让差役将林萧风拉走,随后说道:“来人啊,给尤将军二位看座,这两位将军到堂旁听,也是想看看本府审案是否公允,那就看看吧。” 尤传成和程朝祥赶着摇头,“岳大人,误会、误会……您大公无私,铜仁皆知,岂能不公允。刚刚的话纯属戏言,大人不要往心里去。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务,就不在此打扰大人审案了。”“我也是。” “戏言,不知道刚刚二位所说跟陈威汉丝毫没有关系,可否可是戏言。”岳肃故意说道。 “这……这当然不是戏言,全属实言。”尤传成和程朝祥堆笑道。 “二位将军,非是本府不容你们离去,实在是此案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怕有漏网之鱼闻风而逃。两位在此宽坐,等审完此案,再回府不迟。” 岳肃这么说,尤传成和程朝祥当然明白其中意思,知道想走肯定是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旁听。 第二十章 招供 “陈威汉,本官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待到尤传成和程朝祥坐下,岳肃再次看向陈威汉,这一次的语气倒是十分和缓,但大堂上的所有人都能听出这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前奏。只要陈威汉还不招供,等待他的只有火链。 陈威汉刚刚被林萧风抢下,本来是由林萧风扶着的,当林萧风被绑了,现在已然趴在地上。他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你怎么问,我就是不吭声。 “好!既然你仍是不招,就不要怪本府不留情面了!将他给我按上火链!” 差役们这一次毫不客气,副将、参将现在都在老爷面前老老实实,大家还怕什么。把陈威汉架起来,来到火链上,重重向下一案。 “啊……” “嗤”“嗤”“嗤”…… 陈威汉的小腿一触碰到三条火链,登时惨叫一声,疼昏过去,火链与皮肉相触,冒出三道青烟。 如此非刑,简直触目惊心,堂上众人看了,无不低下脑袋。饶是尤传成、林萧风、程朝祥是武将出身,也不由得心悸。对他三人来说,更为担心的是这桩案子沾到自己身上,在这种刑法之下,别说你是真犯案了,就算你是清白无辜的,怕是要熬刑不过,屈打成招。 “把他拉到一边,用凉水泼醒!” 差役将陈威汉拽起,小腿的裤管已经烧飞,露出被烧焦的骨头,皮肉在刚一触碰火链的时候,就被烧的稀烂,沾到铁链之上。 两盆凉水浇下,人才悠悠醒来,眼睛一张开,难免疼痛钻心,不住的呻吟,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陈威汉,本府虽不是东厂、锦衣卫,但审办如此重案,也难免动用酷刑。火链的滋味如何,你现在也体会到了,现在招认还为时不晚。” 陈威汉仍不开口,眼睛一闭,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没想到你的骨头还真够硬的!也罢,如再对你上刑,本府怕你就此死了。这种要案,难免没有同党,陈府之中,人人皆是疑犯,本府就先从你的儿子问起!” 岳肃说完,看向陈威汉的长子陈松权,伸手点指,说道:“你来回答,你父亲是如何谋害郡主的,那两个下蛊的婆子现在何处?若如实招出,本府法外施恩,留你一命,若坚持不招,你父亲就是你的榜样!” “大人,小民实在不知情呀。”陈松权见岳肃指向他,吓得浑身乱颤,差点没晕过去。 “你不知情,那就让你爹说,你爹若坚持不说,就休怪本府无情了!你父亲所犯的案子已经足已灭族,即便本府将你致残,也无人能说出的不字!”岳肃大声恐吓道。 陈松权年纪将近五十,一向碌碌无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整日养尊处优。刚刚自家老爹跪在火链上的样子他也看到,吓都快吓死,连忙看向父亲,说道:“爹,你就招了吧,莫要连累儿子受苦。” 陈威汉闭目不语,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岳肃也瞧了瞧陈威汉,见这老头还真沉得住气,也就笑道:“陈府家人听着,本府本着宽厚之心,不愿妄动酷刑,以免被世人骂作酷吏。但此案关系重大,非无得以而为之,尔等谁要说出本案实情,本府保证法外施恩,留他一条性命,但若拒不招认,便将你们一个个按到火链之上,尝一尝滋味!如果火链之下仍不招供,可看到一旁放置的油锅,本府势必将你们的双手、双脚放进去炸上一炸,那个时候再招,难免落个终身残疾。尔等仔细思量,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这番话说完,堂上可炸了锅,只要不说,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要上刑。这两个刑法,一个比一个残忍,都能令人残废,估计诏狱也不过如此。 陈家老小一个个看向陈威汉,哭着喊着说道:“老爷,你就实招了吧。”“爹,你就说了吧。”“爷爷,我不要跪在那个链子上,你快说了吧。”…… 十多口人是哭作一团,纷纷哀求陈威汉招供。跪在第三排的是陈府管家,大管家陈然看向陈威汉,说道:“老爷,您招了吧,这事说穿了,不外乎是灭门。您不招,如此酷刑下来,陈家老小全要受苦,落个终身残疾,而且难保不被灭门。您若招了,仍是灭门,那伙人难道还能去阴曹地府追杀咱们么?老爷,不要再让家人受无谓的苦了,招吧。” 听了这话,陈威汉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他苦笑一声,将眼帘张开,看向岳肃,说道:“岳大人,我招!但我招之后,大人能否言而有信,给我陈家留下根苗。” “陈威汉,你若如实供出,本府定言而有信,竭尽全力,给你陈家留下血脉。”这等案子,呈报势必呈报上去,按律定然灭族,岳肃说竭尽全力,其实也是没有把握。自己顶多是极力求情。 “希望大人能够一诺千金,如此的话,老朽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陈威汉说完,再次苦笑一声,说道:“我陈家能有今天,也怪老朽当初财迷心窍,犯了糊涂……” 原来陈威汉当年在广东任上曾经和倭寇做过买卖,说白了就是给倭寇在内地销赃,攒了不少家当。说来倒霉,被当地御史以莫须有的罪名参了一本,说他吃空额。这种事,凡是武将都干,只能怪他后台的分量不够。最后落个引咎辞职,回到老家养老。原本想着回家过几天富家翁的日子,没想到半年前和他做过买卖的倭寇又找上门来,给了他一大笔好处,还邀他加入什么斩龙帮。他本不愿答应,可倭寇出言恐吓,说若不加入就把通倭的事给捅出去,这可是灭门的大罪。陈威汉只好答应。 倭寇走后没过两天,有两个苗人婆子拿着斩龙帮的信物前来投奔,陈威汉已经答应入帮,就不能不收留,两个婆子很是神秘,表示行踪不想让人看到,于是陈威汉建了个密室,将二人藏在里面。 后来,有人来找了这两个婆子一次,婆子出门回来,就让陈威汉派人去郡主府打听郡马爷的生死,陈威汉不明所以,但仍然派人去打听一番,得知郡马中蛊而死。他也是干练之人,马上知道是两个婆子动的手,他去质问,婆子只说是奉命行事,而且还拿出信物,表示其身份比陈威汉略高,让他不要多问,听话就好。 现在陈威汉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继续听从指挥,后来两个婆子又出手毒死了知府王盛才。而且,在两个婆子执行任务之后没多久,总会有人送来大笔的金银,婆子一文不取,全都赏给陈家,如此一来,陈威汉也就心甘情愿的效命。 通倭是灭门的罪过,毒死一个郡马,也是灭门的罪过,所以他也就将错就错。现在又毒害郡主不遂,连带以前的案子,估计少说也得灭三族。故此,陈威汉不敢招认,同样也是怕斩龙帮报复。不过竟陈然一说,他也释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说了,或许岳肃能够言而有信,保全家里的一点血脉。 听完陈威汉的讲述,公堂之上可谓是满堂皆惊,尤传成、程朝祥、林萧风更是冷汗之流。现在他们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陈威汉张嘴乱咬,这事只要沾边,就是灭门啊。 上座的岳肃微微点头,说道:“陈威汉,本府再问你,你可知道那个斩龙帮为何要谋害郡主、郡马、以及王知府?已死的通判葛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以往一有任务,就会有人前来通知,通传之人是何来历?那两个会下蛊的婆子,现在是否在密室之中,密室在你府上什么地方?你刚刚说的那斩龙帮信物又是个什么模样?” 面对岳肃一连串的问题,陈威汉再没有犹豫,一一作答。“回大人,老朽曾问过那两个婆子,为何要毒害这些人,她俩却始终不说,而且还亮出信物,让我尽管老实做事。葛墉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也不知。不过说来也巧,以前通传任务的都是一个家丁装束之人,可葛墉死后不几天,也就是通知毒杀郡主这次,来的却是个生人。他让我派人密切关注郡主的动向,一旦出门,查清去向,只要容易动手,马上让两个婆子出发。那两个婆子,尚在府内,藏在暗道之内,暗道在我的书房,家人全不知晓,入口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后面。斩龙帮的信物,在我书案的抽屉里,上面有锁,大人让人砸开就是。” 葛墉自杀的事,铜仁城内早就传的满城皆知,陈威汉不是傻子,见葛墉死后,传递消息的人换了,这一对比,马上联想到葛墉八成跟这桩案子有点关系。当时他还曾问过来人,问什么传递消息之人换了,来人只说不必多问。 “很好!铁虬,陈威汉的供状你也听到,现在就带人前去陈家,将那两个下蛊的婆子擒来,并将斩龙帮的信物一并带回。” “属下遵命!”铁虬答应一声,领了二十名捕快,赶出府门,直奔陈府。 等到铁虬下去,岳肃再次问道:“你说往日传递消息之人都是通判府的下人,那人是何模样,你也应该记得吧?” “老朽记得。” “如此正好!”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将大牢内关押的葛墉家人全部给我带上堂来!” “是!” 第二十一章 斩龙帮 葛墉的家人一直关押在大牢,只要案件一天不水落石出,他是绝不会放人的,何况岳肃一直认为,葛墉府上肯定有心腹家人,帮忙传递些什么消息。当初自己没有对葛家全体动用酷刑,也是抱着恻隐之心,不想牵连无辜。因为火链等重刑实在太过残忍。之所以对陈家能说出那番话,实是因为铁证如山,陈威汉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吐露,换谁审案,也不可能不动酷刑。 葛府家人连同奴仆全被押上堂来,进入府衙院子时,这些人全都傻了,心下琢磨谁家和他们一样倒霉,一百多口子全给绑来了。 到得堂上,岳肃也不用他们下跪,让他们挨个在陈威汉面前走一遍,看看其中有没有人到他府上去送过信。 陈威汉现在已然认命,都招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个,拉上两个垫背的也是好的。差役扶着陈威汉,葛府家人依次在他面前走过,而岳肃则在上面紧紧盯着他。 葛家人一一在陈威汉面前走过,他们大体上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让这个遍体鳞伤的老家伙认人,心下都在祈祷,千万别点到自己头上。 当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汉子走到陈威汉面前时,陈威汉猛然喊道:“就是他,他就是到我府上传信之人。” 话音一落,马上有两个差役上前将汉子扭住,汉子吓了一跳,一脸迷茫地说道:“怎么回事,什么到你府上送信,老爷子,我都不认识你呀。” 这个汉子岳肃曾经审过,名字叫作葛智,给人的印象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这一点和其他犯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岳肃对他也没多加留意,也就诈唬了几句,没得到口供,便收入监牢。 现在陈威汉指出葛智是送信之人后,岳肃再次对他打量起来,身材中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眉宇间既没有狡猾之色,也没有凶悍之态,确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仆人角色。不过两世办案的经验告诉自己,绝不能被嫌疑人的外表蒙骗,这个世上坏人的脑袋上是不写字的。 “将他给我押上前来!” 差役将葛智押到阶前跪下,岳肃温和地问道:“你的名字叫葛智吧?” “是,大人。”葛智战战兢兢地答道。 “陈威汉指证你是为他通传消息,谋害郡马与前任王知府的嫌疑人之一,你有何话说?”岳肃仍是心平气和。不过堂上的人都知道,你千万不要被这位知府的表面蒙蔽,他现在温和,等你那句话说错了,马上就会大发雷霆之威。陈威汉被折磨成这样,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人,小人根本就不认识这老头,他家门冲哪开我都不知道,何来传递消息。还请大人明鉴啊……”葛智说完,开始砰砰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还是微笑,“陈威汉,他的回答你也听到,你不会是故意欺瞒本府吧?” “大人,老朽已是将死之人,事到如今,怎敢再欺瞒大人。这厮先后两次来到我府上,一次是找那两个婆子出门毒害郡马,另一个是毒害知府王大人。每次他登门都是走后门,大人如不信,可问我家看后门的门房。而且,这厮的身上还有斩龙帮的信物。”陈威汉肯定地答道。 “这倒是有凭有据呀。”岳肃看向葛智,笑道:“葛智,陈威汉说的已经很是详细,本府再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从事招来。下面的刑具你也看到,本府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你再说一个不知道,本府马上让你也尝尝这火链的滋味。” 三条火链铺在地上,颜色仍是飞红,火链之上还沾有烧焦的皮肉,谁看了不心悸。葛智瞧了一眼,身上直打哆嗦。然而,他却依旧颤颤巍巍地道:“大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他说的什么斩龙帮的信物,我见都没见过呀……求大人一定要相信小人……” “这种滔天的案子,你让本府怎么能够轻信于你……” 岳肃的话刚说到这,还不等开口让人动刑,金蝉和铁虬这时走出大堂。“大人……” “你二人回来的正好,事情办的如何?”一见金蝉、铁虬回来,岳肃马上兴奋起来。 “回大人……”金蝉把头垂下,语带无奈地道:“那两个婆子死了……” 岳肃还原打算从两个婆子口中再查出点斩龙帮的信息,没想到竟然死了。他急忙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我们按照铁虬的指引打开秘道,那两个婆子一见是公差进来,就立马自尽了。我们已将她二人的尸体抬出,并到陈威汉的书房中取来斩龙帮的令牌,请大人过目。”金蝉说完,走到公案之前,将一块锡制的牌子,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一瞧,令牌上面刻有一条苍龙,在龙的背脊之上,还插了一口刀。 “这就是所谓的斩龙帮。”岳肃点点头,说道:“陈威汉,这就是你手中的斩龙帮信物?” “回大人,正是。”陈威汉点头答道。 “那这两个婆子的信物也是这个样子么?”岳肃又问道。 “图案倒是一样,只是质地不同,我的是锡制的,她俩的是铁制。”陈威汉说道。 “将那两个婆子的尸体抬上来,对了,那婆子的头发中藏有蛊毒,千万不要去碰。抬上来之后,告诉接触过尸体的弟兄们全到后衙歇息,万一中蛊,也来得及医救。”岳肃记得方彩儿说过,两个婆子所用的蛊毒是发蛊,十分厉害。他也担心下面的人不慎中了蛊毒,故提前提点。 “多谢大人提醒,我这就告诉他们。”金蝉领命出去,不一刻有差役将两个婆子的尸体抬上来。 有细心的差役带着手套,仔细搜查她俩的尸体,很快摸出两块黑黝黝的铁牌,和陈威汉的那块图案一样,也就质地不同。 岳肃将令牌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说道:“金蝉,你现在带人立即前往葛墉的府邸,在他府上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出这种令牌。” 说完,看向下面跪着的葛智,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小人的房间在中进下首第四间……”葛智小心地答道。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葛府家人听着,等下要到府上搜查,倘在谁的房间搜出此等令牌,就将谁的手放入油锅中炸上一炸,现在如实交代来的及,若是等到搜出可就晚了。你们现在,都将自己所住的房间位置说明,本府一一记录。等到搜出之后,再行清算!” 葛府中人一听说在谁的房间里搜出令牌就要下油锅,全都吓呆了,不过这些人还是紧张地说出自己的房间。当有一个瘦小的小厮时,他所报的房间竟和葛智的一样。 岳肃听罢,对那小厮问道:“你是和葛智住一个房间么?” “我……”小厮听到岳肃的问话,吓了一跳,脸色当即难看起来,满脸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葛智,却抢着答道:“大人,小的是和孙小六住一个房间。” “本府没有问你!”岳肃说完,猛地将惊堂木重重一瞧,指向孙小六,喝道:“你是不是和葛智住一个房间,那房间内有几张床铺?” 见上面的大老爷如此威严,孙小六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房间里一共有两张床铺,是我和韩财二人居住。” “韩财是哪个,给我出来!”岳肃大声喝道。 韩财站在孙小六的旁边,满是惊慌地答道:“小的就是韩财。”他和孙小六住一个房间,又排在孙小六的后面,等到孙小六报完,才能轮到他报。 “你是孙小六一个房间,住在中进下首第四间房么?” “是,大人。” “那葛智住在哪间房?”岳肃盯着问道。 “葛智……葛智他住在……住在中进上首第一间……”韩财低头说道。 “啪!”岳肃将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敲,怒道:“大胆的葛智,竟敢当堂哄骗本府,来人啊,把他给我拉油锅那里,将他的手先炸了!” 葛智实在是没想到岳肃还能有这手,本来抱着法不责众的观点,料想自己报出的假的房间,差役去没搜出来也就算了。哪知道岳肃却让全府上下报出自己的房间,逐个搜查,那些下人多是老实、胆小的,哪个不报出自己实际的房间。再说了,乱报行么,一个房间内床铺是有数的,本来就两个床铺,你说三个人住,那不是找揍。 “大人……小的一时记错了…….” 岳肃的命令一下,四个差役冲到葛智的身边,将他架住,往油锅那边拖。葛智吓得连忙大声叫喊。 “记错了,你住在哪个房间也能记错?分明是故意隐瞒,你若是识相,就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否则便尝尝那油煎的滋味吧!”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更是没有去过他的府上……求……” 最后这句话还不等说完,就听岳肃断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拉过去,炸了!” “是!” 差役也在合计,心想这葛智也真是不知死,谎言都被戳穿,还敢抵赖,真当我们这位大人是好糊弄的主。 四名差役拉拉扯扯,将葛智拉到油锅边上,一个抱腰,一个锁住肩膀,另外两个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就要往油锅里放。 第二十二章 大案告破 油锅内飞溅着滚沸的油花,这要是把手放进去,马上就能和焦酥的炸鸡一个模样。 被拽到油锅旁边,葛智的脸都吓绿了,一边挣扎,一边嚷道:“大人……大人……冤枉啊……” 岳肃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声,而是不悦地说道:“你们这些废物,四个人动手,怎么还没把他的手按进油锅里,是不是缺少调教了!” 一听大人语气不善,四个差役这下可急了,冲着葛智是拳打脚踢,骂道:“它妈的,你给我老实点,不想受苦就痛快的招,想充硬汉又不想受刑,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谁说不是,害的我们被大人骂……”另一个差役朝着葛智的小腹就是两拳,接着一拽他的手臂,直接朝油锅里按去。 葛智的手掌此刻已经感觉到滚油的热度,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大声嚷道:“别、别……我招……我招……” 且不说手被油炸的痛苦,就说手被油炸之后,还不彻底废了。眼下这情形,葛智看的明白,自己顽抗到底,等待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这不是一般的小案子,你坦白从宽会牢底坐穿,抗拒从严有可能回家过年,这等大案,只要发现你有牵扯,招了是死,不招会被折磨死。横竖是一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生不如死的滋味更令人难受。也许招了,还能有一些生计。 “停!”见葛智答应招供,岳肃忙开口叫停,又道:“将葛智给我拉回来!” “算你小子识相!”差役在葛智旁边嘟囔一声,把他拉到阶下跪着。 现在的葛智,跪下之后马上冲上磕头,“大人,小的愿招。其实小人只是一个跑腿的,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希望招供之后,大人能够网开一面,饶小人一命,哪怕吃一辈子牢饭,小人也是心甘情愿。”坐牢总比死了强,运气好的话,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或许还能罪减一等。 “公堂之上,岂有你跟本府讨价还价的资格,你且如实招来,若罪不至死,本府自当网开一面,给你一条活路。”话是这么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只要你实话实话,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在岳肃心中,斩龙帮的事情太过重大,陈威汉看样子是不知实情,唯一的线索只剩下这个葛智。和斩龙帮相比,葛智的一条命,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多谢大人。”葛智再不隐瞒,如实说道:“小人原籍杭州,名叫王冒,家境还算殷实,但父亲好赌,不到几年,将家财全部输尽,母亲被活活气死,可父亲仍不知悔改,最后将刚满十岁的我卖给同乡的葛举人当仆人,改名葛智,葛举人也就是现在的通判葛大人。葛大人见我还算机灵,收我为长随,时常替他跑腿,也没有什么纰漏,就抬举我加入了什么斩龙帮。斩龙帮到底是什么样的帮会,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给了我一块和陈威汉一样的锡牌,说是身份的象征。成为斩龙帮的弟子后,葛大人对我着实不薄,吃穿用度一概不少,地位隐然高出其他仆人,我也就欣然受之。这些年随着葛大人四处赴任,最后来到这铜仁府……”葛智叙述完自己的身世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方查之所以会夜里跑到葛墉府邸,那是因为他早已将方查收买,帮他通风报信。早先方查在城内犯了误杀罪,葛墉一听说他是方寨的人,非但没有办他,还好生招待。酒过三巡,方查吐露心事,说自己之所以意气伤人,全是因为族长方齐霸占他先父族长之位,无意归还,他越想越气,就喝多了酒,晚上跑到城里宿娼,才闹出的是非。葛墉听了这话,马上表示愿帮他夺**长之位,只要方查听话。方查遂一口答应。 那日方齐等三族土司来到城内,就是方查报的信,葛墉得到消息,马上着手埋伏。似乎葛墉早就有意刺杀方齐,数日前就有一拨人赶到铜仁,还是葛智给找的地方安顿,知是从贵阳那边来的,至于为什么要杀方齐,葛智却不晓得。 刺杀黔国公的人,是别处苗寨的,名叫齐升,当初被仇家追杀,葛墉看他有些本事,就将他救下。葛墉后来帮他除掉仇家,这人从此死忠于葛墉,还帮葛墉杀过不少人。这次刺杀黔国公,葛墉料想只有这人出马,才不会在严刑之下吐露实情,所以才断然让他去了。 先后用蛊毒杀许天照和知府王盛才,都是葛智传递的消息,为什么要杀他们,葛智也不明白,只是奉命行事。一切的指令,都是从贵阳传到通判府的,葛智也去过贵阳两次,知道那个府邸,是前任贵州布政使聂高超的。 听完葛智的口供,在场诸人皆大惊失色,实在是想不到,这桩案子竟然还能牵扯到前任布政使大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岳大人会如何判处。 岳肃面沉如水,平淡地道:“葛智,你的那块锡牌现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在我房间被橱里。” “很好,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录好的口供拿给葛智画押,完毕之后,才听岳肃说道:“金蝉,你现在立即带人,到葛府搜查,把葛智那块腰牌拿来,再仔细找找,看能不能翻出葛墉的那块,如果能有什么其他的发现,那就最好不过。这次仔细一点,看看有没有类似于陈府的暗道。” 葛墉的宅子已经搜过一遍,主要搜的只是主人房,丫鬟、仆人的并没怎么搜,这一次可是要详细搜查。 “属下明白。”金蝉答应一声,带人前去葛府。 葛府早被查封,一直有差役在那守着,也不用带太多人,到那一声招呼,估计就能给翻个底朝天。 待金蝉走后,岳肃看向牛乾,说道:“守备大人,陈府那边还要麻烦你的人多守几天,是否查抄,还要等上面批示。” “下官明白。”牛乾连忙应道。 岳肃点点头,不再理他,再次看向陈威汉,说道:“陈威汉,本府问你,参将林萧风与此案可有干系?” 林萧风一听这话,脸都白了,生怕陈威汉拉自己下水。但他现在已经领教了岳大人的声威,连话都不敢说,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威汉。 “回禀大人,我表弟跟这案子并无关系,他丝毫不知情。”陈威汉如实说道。 听了这个回答,林萧风悬着的心才算落下,长长地吁了口气。 可接下来岳肃的话却又一次令他跌进万丈深渊,“此案牵扯太大,即便我也相信林参将或许并不知情,但毕竟尚未审结,还要等巡抚衙门那边。这样吧,林参将就暂时留在本府后衙,不得外出,这事我会行文告诉张总兵的。” “岳大人……我是冤枉的,这案子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日后自有公断。一干人犯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退堂!” 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哪敢为林萧风说情,他俩知道利害,万一多嘴,搞不好岳大人连他俩也给留下了。凭着这个案子,把谁扣下,你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岳肃退堂,一干人犯全部押入监牢,林萧风关入后衙,尤传成、程朝祥、牛乾辞别岳肃,离开衙门。这三位出门的时候,脸色各有千秋,牛乾自是满脸得意,另两位还是心有余悸。 岳肃回到后衙,马上命书办撰写公文,将案情经过详情连带口供副本全部装好,命铁虬送往巡抚行辕。因为案子又涉及到前任布政使聂高超,并不算结案,所以没有写处理意见。这种案子,最后定夺的当然得是刑部,岳肃无权下最后判决,顶多是给出意见。然后又要给总兵张彦芳写一封文书,言明为何扣押林萧风。 *************************************************** 天明五鼓,沐天娇终于从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这里很是陌生。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好似噩梦一场,只记得岳肃刚一走,肚子就疼痛难当,那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后来自己好像是被岳肃抱了起来,抱着自己满街飞奔,在微风的洗礼下,自己的精神头好像恢复一点,只是肚子更加疼痛,疼得自己就要死过去。 想到岳肃抱着自己飞奔的时候,她的双颊不禁绯红,自己一个年轻寡妇,让一个大男人抱着像什么样子。好在那是人家为救自己的命,不然传将出去,哪还有脸见人。 “对了,这是哪里?我还没有死么?”沐天娇下得床来,朝房门走去,到了门前,将房门推开。 房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身穿皂隶服饰的差役,脸上尽是疲倦之色。一看到房门敞开,郡主出来,马上躬身施礼,“参见郡主。” 沐天娇微微点头,说道:“这里……是岳大人的衙门么?” “回郡主,正是知府衙门。”一名差役答道。 “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不过四个时辰。” “哦……对了,岳大人现在何处,在后宅休息么?”沐天娇又问道。 “回郡主,岳大人整夜都在审案,案子刚审完不久,人正在后堂呢。” “审案?大半夜审什么案子?”沐天娇纳闷地问道。 “就是郡主和郡马爷中蛊的案子,听前面的差役说,现在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凶手全都抓到了。” “这么快!昨日抽到那支签还真灵验。”沐天娇心下诧异,喃喃自语,心中忍不住对岳肃佩服起来。“带我去见你们岳大人。” 说完,沐天娇轻移莲步,向外走去。那差役前面引路,带她来到后堂。 “大人,郡主求见。”来到门口,差役出生禀报。 “快请。”岳肃说完,站起身来,向门口迎去。不等到门首,门已敞开,沐天娇款款而入。 一见郡主,岳肃向前紧走一步,躬身说道:“下官治理无方,铜仁不宁,致使郡主中毒,还望郡主恕罪。” 旁边的差役见自家大人都在自行请罪,自己还傻站着干什么,一个个都躬下身子,大声说道:“还望郡主恕罪……” “大人何罪之有,若无大人相救,想本郡已经不能站在这里。本郡要谢还来不及呢。”看到岳肃一脸疲态,沐天娇的心头更是感动,竟给他道了个万福。随后才道:“听说岳大人已经将案件审清,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毒害我夫妻。” 岳肃请郡主落座,取来口供,呈给郡主过目,并从旁解释。得知案情尚未结束,又牵扯到什么斩龙帮、前任布政使聂高超,沐天娇也是震惊。表示要立即写信,将案情真相告诉父亲。 **************************************************** 贵州首府贵阳。 巡抚李枟正坐在他的书房内,翻阅文案,这时有家丁前来禀报,说铜仁知府岳肃送来紧急公文。 李枟最近一直为郡马爷的案子烦心,沐启元三天两头的来催,搞的他头大如斗。前几天又收到岳肃呈报的张彦芳欲剿灭方寨的事,心中更是火大,毕竟自己是贵州最大的官,你黔国公就算爵位再高,也不能跳过我直接命令贵州总兵出兵吧。 现有又听说铜仁那边来了紧急公文,不知那里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让信使进来。 信使是铁虬,他叩见之后,呈上一个封闭十分严实的木匣,旁边挂有钥匙。李枟审视一番,见封印无损,知道没有被人打开过,这才取下钥匙,将木匣打开。 木匣内装着厚厚的一叠文卷,李枟拿出观瞧,是越看越心惊。毒杀郡马已经是大案,没想到现在又有人毒杀郡主,好在郡主无恙,岳肃又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 这等案子,李枟自是不敢怠慢,立即派兵围住聂府,擒拿聂高超。 然而,当士兵冲入府内之后,聂高超已经服毒自杀,好在抓获党羽数名。经严刑拷问,终于招出谋害许天照、王盛才、方齐的原因。 原来是贵州水西宣慰府同知安邦彦勾结前任布政司使聂高超、铜仁通判葛墉、广东前任游击陈威汉意图率兵谋反,恐不能成事,故先派人用蛊毒杀郡马许天照,因为蛊毒乃苗人专有,想用此事挑起贵州兵马与苗人的战火,再趁乱起事。不料许天照死后,黔国公虽然火大,却没有向三苗动手,而是令铜仁知府详查此案。王盛才有些本事,他手下的亲信王福竟然查出陈家的一些蛛丝马迹,通判葛墉知道后,便让人对王盛才下手。 为了挑起三苗造反,聂高超又派死士前往铜仁伺机除掉三苗土司,嫁祸黔国公,正好那天岳肃召见三苗土司,因为有内线方查在,所以葛墉选择了方齐下手。三苗原本打算派人去行刺黔国公,结果方彩儿被劝下,葛墉只好派苗人刺客去黔国公府行刺,失手后供认是方寨指使,结果却被岳肃给搅了。他们最后毒害郡主的目的,其实更为简单,就是逼黔国公大怒,出兵剿灭三苗。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沐天娇一死,沐启元就算再沉稳,也绝对坐不住。 得出这些口供,李枟连呼好险,幸亏岳肃救下郡主,又查出案情。他当下上表朝廷,一是呈报案情,二是为岳肃请功。随后又行文总兵张彦芳,让他立即出兵剿灭安邦彦。 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李枟写了封信,让铁虬带回给岳肃,并让他将一干人犯解到贵阳。 岳肃得了回文,下令金蝉会同守备衙门出兵押解人犯前往贵阳,又行文一封,为陈威汉与葛智求情,其中是陈威汉是受胁迫从贼,自己答应过只要他如实招供可为他保全一点血脉,希望巡抚大人能够法外施恩,给陈家留下一名男丁。至于葛智,是本案的重要污点证人,全靠他才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理清阴谋,希望能够从宽处理。在最后,岳肃又提出一个疑问,那就是聂高超是不是斩龙帮的人,如果是的话,又是什么身份。 在岳肃心中,聂高超绝不可能会是这个斩龙帮的帮主。凭他的能量,还不可能找到倭寇要挟陈威汉,更不能让通判葛墉如此死心塌地。但一切的线索好像都从聂高超的死而中断,要想继续查出斩龙帮的底细,恐怕只有能张彦芳剿灭安邦彦之后,由安邦彦的口中问出。 这桩案子也算暂时告一段落,这些日子岳肃忙的是焦头烂额,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不过他还是先处理了一项公务,判决关羽。 因为关羽的指控,岳肃才盯上陈家,从而破获此案,也算是大功一件。将功抵过,岳肃改判他充军云南,并写了封书信,言明关羽是破获此案的关键,让他随身带着,到了云南之后,呈给有司,或许能少吃的苦头。关羽接过书信,自是感恩不尽,给岳肃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可以说,就因为这封书信,从而改变了关羽的人生,这一点岳肃都没有想到。黔国公在云南那简直是只手遮天,牢军营的管事看到这封书信之后,马上对关羽客气万分,连杀威棒都没打,并将信转呈给黔国公。黔国公见到后,竟亲自召见了关羽,见他虎背熊腰,有些气概,便留到府中做了侍卫。这关羽凭借着在刘胜府上做打手头目的经验,步步提升,得到黔国公的器重,委以重任。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 ************************************************************* 今天爆发,本章五千字,等到晚上七点,还有一章,不少于五千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翼拜谢。 第二十三章 私访印江县(第三更6000字 打发走关羽,岳肃请方彩儿到堂叙话。很快,方彩儿同差役上堂,她一进门,立即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多谢岳大人为阿爹报仇,请受方彩儿一拜。” 岳肃连忙说道:“方土司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本府怎受得起。查清案件,乃是本府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来人,给方土司看座。” “大人恩德,我方寨没齿难忘,日后如有差遣,大人尽管吩咐。”方彩儿说罢,才起身落座,再次拱手说道:“不知大人找我过来,有何事情吩咐。” “找你过来并无旁事,现案情已水落石出,方土司不仅无过,还为郡主解毒,立下大功。冲这一点,本府还要再次感谢。方土司离寨日久,寨内想必堆积不少事务需要办理,本府若再挽留,恐怕贵寨也不会答应,所以这次请方土司过来,一是感谢,二是为方土司送行。”案件已经大白,岳肃总不能还将人家苗寨的土司扣留,再过两日,苗寨不来抢人才出鬼了。 “大人客气了,此乃义不容辞之事。离寨确实有一段时间,我也确该回去,只是……”方彩儿说到这,不禁脸色桃红。她曾对金箭起誓,谁能为她父亲报仇,便嫁给谁。现在岳肃已将案件审清,仇人全部落网,必死无疑。想起自己的誓言,她的脸怎能不红,虽说苗人豪爽,但儿女之情,小女孩家的心事,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口。要是岳肃是平常人家的子弟,或也无妨,但毕竟人家是堂堂铜仁知府,会看得上她这个苗女么。 “只是什么?”岳肃疑惑地问道。 只是我已经对苍天许下誓言,谁帮我报仇,我就嫁给谁。 这种话,方彩儿知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她涨红了脸,犹豫一下,说道:“再没有什么事了。” 岳肃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方彩儿怀有心事,他知府官职虽大,也不便过问人家的私事。只道:“那本府就送方土司……” 话刚出口,门外有差役禀报,“大人,李公子在外求见。” 李公子就是李琼盈,这些日子她一起住在后宅中进,实在无聊的紧,派梅儿一打听,才知岳肃正在办理一桩要案,实在没有时间陪他。现在听说案件已经审清,于是赶紧跑来。 “快快有情。” 岳肃说完,李琼盈便走进堂来,她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兄,闻你近日公务缠身,所以一直不便打扰,现在案子已结,想来能有功夫陪陪小弟了吧。” “李兄弟,这些天多有怠慢,还望恕罪。来人,快给李兄弟看座。”岳肃微笑地说道。这位结识于布衣的小兄弟,为人仗义,岳肃一向十分欣赏,而且人家还救过自己一次,这份恩情现在还没有还。 差役端过椅子,李琼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定。一边的方彩儿觉得此刻更不便多说,起身告辞,岳肃送她出二门,有差役牵过方彩儿的马匹,两人这才拱手而别。 再次回到后堂,岳肃将差役打发走,堂内只剩下他与李琼盈。因为没有外人,李琼盈露出调皮的一面,嬉皮笑脸地道:“岳大哥,听说你刚刚审完一桩泼天大案,这案子想来一定很好玩,可惜我没有参与。以后再有这等案子,一定要带上我,陪你一起审哦。” 岳肃笑道:“好,要是再有这样的案子,一定喊上你。”话是这么说,可岳肃的心里却在想,这种案子还是再不要发生的好。 “那说话算数。”李琼盈呵呵一笑,又道:“岳大哥,我听说官场上连知县都有师爷,知府以上的还有幕僚,你现在已经是知府老爷了,手底下一没师爷、二没幕僚多没劲呀。要不然这样,我来当你的幕僚吧。” “你当我的幕僚……”岳肃大笑起来,说道:“我说兄弟,我哪请得起你呀,我一年的俸禄,还都不够你的零用钱。”这话倒是不假,李琼盈出门都是花金叶子,而且还是成叠的,岳肃一年那点俸禄,都不够人家下一顿馆子的。他还记得在京城会馆吃的那顿饭,一次就花了近百两银子。 “我这个幕僚不要幕酬还不行呀,给你白打工,白出主意,你看怎么样?”李琼盈调皮地道。 “这敢情好,我还正愁舍不得钱雇人呢,有你这个不要钱,自投罗网的主,是再好不过。不过你放心,我管饭。” “管饭就成。”李琼盈又说道:“岳大哥,咱们来铜仁也有些日子了,可还从没出去逛过,你现在要是手头没有什么要紧公务的话,咱们到你治下转转呀。也全当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 “这主意不错,我身为铜仁知府,真应该下去转转,看看各地县令的官声如何,了解一下民情。”岳肃笑道:“还别说,你真是一块当幕僚的料。” “那是自然,我是谁呀。岳大哥,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岳肃算了一下,等到金蝉从贵阳回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巡抚的回批没下来之前,这段日子还算比较空闲的。毕竟告状的人很少有直接告到知府衙门的,下有知县,府内还有推官,到他这里的,多是审结的卷宗。 “最近正好空闲,咱们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出发,到铜仁各县好好转转。” **************************************************** 岳肃这一拍板,家里马上忙活起来,老婆是肯定要告诉的,阮傲月一听要出去微服私访,兴奋的不得了,那劲头比李琼盈还足,当天就换好男装,准备出发。 杜十娘也在后进,岳肃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这段时日住在知府衙门,虽然难得见面,但耳濡目染也听说不少岳肃的事迹。感概天下还有这样的官吏,清如水、明如镜,做事干练,勤于政务,令她只悔相逢恨晚。她在一边听说岳肃要微服私访,看到阮傲月兴奋的没边,打心底也想跟着去。 然岳肃并没表示要带她同往,以她现在的身份总不便自行请缨,只是低头不语。 阮傲月看在心里,两个人朝夕相处,深感杜十娘的贤惠,别看出自风尘,却举止得体,没有青楼女子妖冶、狐媚的样子。当下故意说道:“十娘,咱们来到铜仁也有一段时日,也不能总憋在家里,这次夫君要去私访,你也跟着一起去吧,看一看铜仁这边的风土人情,品味一下当地美食。”可以说,杜十娘现在的身份只是岳家的丫鬟,可阮傲月从没将她当丫鬟看待,甚至还当成姐妹。这一点,连她的贴身丫鬟兰儿都很嫉妒,不知小姐怎么对这个外来的女人如此看重。两个人经常谈心不说,还一个桌上吃饭,天天一个弹琴、一个唱歌,像是上辈子就认识。 杜十娘仍是垂头,低声说道:“一切全凭老爷做主。” 岳肃微笑道:“这一次虽说是体察民情,顺路也可游山玩水,大家一起去也热闹。如留你一人在家,实在太过孤独,就一起去吧。” “是。”杜十娘低吟一声,脸上也难掩心中的高兴。 “十娘姐姐要是这么出门的话,肯定要倾倒众生,要迷死多少男人,街上的回头率一定老高了。嘻嘻……”阮傲月故意调笑,又道:“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要上来打姐姐的主意呢。” 岳肃一听到回头率这个词,不禁一愣,这个年头,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过。心下纳闷,难道明朝就有人说回头率了? 杜十娘被她说的满脸娇羞,啐道:“妹妹就能取笑人,那我不去了……”开始的时候,杜十娘总称呼阮傲月为夫人,但阮傲月坚持让她把称呼改了,只叫妹妹便可。 阮傲月见她开不得玩笑,忙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说道:“好姐姐,我刚刚只是说笑,你千万不要上心,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在家陪姐姐。” 杜十娘现在对阮傲月的性子已了解了七七八八,知她爱开玩笑,为人活泼、好动,心肠却很好。不过因为住在后进,她对岳肃与阮傲月之间的夫妻关系也略有了解,感到特别诧异,两个人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倒还中规中矩,像是夫妻,可没人的时候,还真是相敬如宾,真把对方当朋友了。记得有一天晚上,杜十娘看的清楚,岳肃忙完公务,回来竟自己打水洗脚,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真拿你没办法,说让我去的是你,说出去太过招摇的也是你,那你让我怎么做呀。”杜十娘无奈地道。 “我看…….”阮傲月调笑地道:“要不然姐姐也和我一样,乔装成男人,这样出门也方便一些。说真的,我还真想看看姐姐的男装是什么样,估计一定得迷死万千少女。” “你呀……”杜十娘故意装作无奈,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谁不希望别人夸自己漂亮。虽然当年在秦淮河上,有无数的人夸赞自己,她都极为不屑,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好想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声音,尤其是在岳肃面前。 “姐姐,咱们去你房间,让我帮你打扮一下。我这里还有一套男装,你试试看合身不。”阮傲月拉起杜十娘,两个人一起出门,把岳肃一个人丢在屋里。 岳肃倒也没有在意,打点一下行装,又找来铁虬,让他也准备一下,明早随同一道出发,并告诉他,点上几名亲信差役,跟着一起走。 次日清晨,众人集合完毕,岳肃、铁虬、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梅儿、兰儿,连同铁虬召来的六名差役,一共十三人。这个阵容,够得上组团旅游了。 铁虬等人也是便装,像是富户家的庄客。五个女人都是男装打扮,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是公子哥造型,梅儿、兰儿扮成书童,是各个俏丽。岳肃看到她们站在一起,发现有些不对,为什么男儿身的李兄弟和他的书童看起来和傲月三人如此相像,难不曾…… 他都有些不敢往那里去想。 岳肃本打算雇两辆骡车,阮傲月、杜十娘、兰儿乘一辆,李琼盈和梅儿乘一辆,没想到傲月、李琼盈非要骑马。岳肃闻听,觉得更好,还省钱了。反正衙门里有二十几匹,足够大家使用。 ***************************************************** 铜仁府下辖四县,分别是松桃、印江、大兴、德江。大兴县的县令顾敏,岳肃是见过的,老家伙虽说迂腐,好歹是个廉吏,大兴就不必着急去了。他决定先去印江县。 印江距离铜仁府近三百里,算是相当远的了,明代的贵州,是不毛之地,每府的管辖范围都很大,但大多是荒山野岭,不像中原之地,府城到各县的距离要短上许多。 众人不明白岳肃为什么要先去最远的印江,其实岳肃有他的道理,印江虽远,却和德江相望,到印江看过,转到便可到德江,然后达松桃。这个路线,是岳肃昨晚制定好了的。 一路无话,三日后众人赶到一个叫马桥镇的地方,这里已属印江县辖区,距离县城不到六十里。快到镇口的时候,突然有一群人从镇内涌出,这些人各个手里拎着家伙,有的是扁担,有的是烧火棍,甚至刨地用的钉耙也在其内,档次高一些的,有拿朴刀的,有拿钢刀的,标枪、长矛也有一些。总而言之,兵器规格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看到这阵势,众人都是一愣,铁虬忙催马上前一步,挡到岳肃前面,握住腰间刀柄,一有异样,便抽家伙动手。其他差役也是一样,各个小心戒备。 然而,那些冲出来的百姓,连瞧都没正眼瞧他们,似乎是急着赶路,一窝蜂的离去。岳肃看着纳闷,不知这帮人要去哪里,不过看架势也能明白,这是要去打仗。和平季节,不见地方县衙示警,怎么百姓自发组织起武装,是打算去何地打仗,跟何人动手? 岳肃越想越是好奇,说道:“铁虬,你带着他们去客栈落脚,我跟过去瞧瞧,看发生了什么事。” “大……老爷……您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让我随您一道去吧。”铁虬原本想叫大人,“大”字刚一出口,马上想起出门前岳肃的嘱咐。 “咱们这有女眷,这镇子也不知出了何事,有你留下护卫,我还能放心。你也不用担心,谅他们也伤不到我。”岳肃说完,翻身下马,便要跟去。骑马过去太过招摇,也不方便隐藏。 见岳肃下马,阮傲月也跟着下马,说道:“我也去。” “有热闹看,怎能丢下我。”李琼盈也跳下马来,别看这丫头不会什么武功,但却挺灵巧。 有几名差役这时也表示要跟去护卫,岳肃担心人多暴露,阻止了他们。令他们跟着铁虬到镇内找客栈住下,静静等候,顺便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此刻,乡民们已经跑出能有上百米,岳肃怕有耽搁,立即出发,李琼盈、阮傲月急忙跟上。铁虬无奈,只好带人进入镇子。 岳肃三人在后面一路跟踪,出去能有一里地,路旁出现一个树林,这群人全部钻进林子里,岳肃三个也跟着进去,不一刻功夫,就见众人在林中的一片空地集结。 与此同时,在林子的另一头,也有一群人涌入,这群人同样各个拎着家伙,而武器装备好上一些,多是些大刀长枪等管制刀具。 两拨人泾渭分明,互相对垒,看架势,岳肃已经明白,这些人是在此约斗,至于所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双方人都不少,哪拨都不下二百人。 三人隐于树后,静静地瞧着。只见对面那伙人中站出一个紫面大汉,大汉的肩上扛着一口鬼头刀,一脸横肉,甚是凶恶。他挺胸叠肚,大大咧咧地喊道:“过山虎家的人听着,识相的乖乖认输,让出矿窑,爷爷饶你们不死,不仅如此,我们老爷说了,只要投过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钟傲给多钱,他加三成,你们看怎么样!” 在紫面汉子的身后,站着一个细高挑,长得像竹竿的中年人,中年人洋洋自得,手里还拿着把扇子,显得十分从容。看架势,应该是这伙人中领头的。 被岳肃跟踪的这伙人也不示弱,从中走出一个光膀子的中年人,中年人腆着个大肚子,胸口长有护心毛,横看竖看也不像善类。他的手里握着把大砍刀,气势丝毫不输给紫面大汉。 “奶奶的,死这个死竹竿,靠着有外人撑腰,巧取豪夺,已经占了不少矿洞,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没想到不等我去收拾你,你竟敢找到我过山虎门上,活腻歪了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敢抢我矿洞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早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识相的,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老子或许能放你一马,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叫过山虎的汉子,咋咋呼呼地嚷道。 “虎爷,兄弟我平时也敬你是条汉子,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铜印山上的矿洞,有五分之三已经落入我麻翰的手里,剩下的五分之二你占有大半,只要你让给我,剩下的人肯定会主动让出来。你我的实力,已是明显的,何苦自寻死路。我现在给你三条路走,一是归顺于我,投到投到我的门下,我麻翰保证,绝不会亏待于你。第二条路,你把矿洞转卖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不错的价钱。至于这第三条路么,那可是要见血的了。”竹竿中年人笑呵呵上前一步,侃侃而谈。这家伙还真是人如其名,是个麻杆。 “少废话!老子今天带弟兄们过来,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死竹竿,替死在你刀下的几个矿主报仇血恨。”过山虎大声喊道。 “虎爷,话说的不用那么体面,我现在是巧取豪夺,那你当初打下这副基业,靠的不也是这个,你手上沾的血不见得比我少。咱们五十步不用笑百步。兄弟我以前托您照顾,在您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才能有今天,饮水思源,才跟你说这么多,若是您实在不识抬举,就别怪兄弟无情,咱们刀口上见真章吧!”麻翰说完,收起笑容,向后倒退两步,手中折扇一展,这意思就是要动手。 “你还有脸说跟我混过,老子要是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早就将你一刀两断,岂能容你活到今天。来吧!你虎爷爷打仗,还从没怕过谁!”说完,将大砍刀向上一举。 站在他后面的人,马上抖擞精神,端起武器,只等过山虎一声令下,便要冲过去。 正在这时,树林另一头突然钻出不少身穿皂隶服饰的差役,这些差役一冲到空地上,马上跑到麻翰那边,一个个站的还算整齐,最后出来的是一个身穿捕头服饰的家伙,他出来后,信步走到差役的前面,不过并没有出声。 不一刻,林子里又冒出一拨捕快,这拨捕快跑到过山虎那边,和刚才一样,最后也走出一个捕头。 岳肃一见到有差役到来,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印江县的治安还算不错,地方上有私斗,衙门里的人能够第一时间赶到,这一点比府衙还要强。看来两边是打不起来了。 不料,事情的发展正好和岳肃想的相反,他在心底刚夸奖完印江县的治安,就听过山虎大声吼道:“弟兄们给我上,宰了那个死竹竿!” 他的声音一落,在他身后的人马是一拥而上,直扑对面。“杀!”…… 瞧这意思,分明是把衙门里的来人当成透明的。 ********************************************************* 为回馈书友们的打赏、催更等热烈支持,今日追加一章六千大更。 第二十四章 抢矿 在过山虎的一声呐喊之后,双方人马对冲过去,一时间是树林内喊杀声震天动地。这可是真刀真枪的肉搏,双方互不相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此场面,看的李琼盈和阮傲月是心惊肉跳,即便是见过大场面的岳肃,也难免心悸。这种肉搏,只有在上辈子电视里才见过,没想到切身体会,是如此可怕。 他没有出面阻止,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能力阻止的,你说你是知府,谁信呀,搞不好还得把脑袋搭进去。岳肃正义,但并不愚蠢。有一句话说的话,当贪官要奸,当清官更要奸。 心惊之余,岳肃难免又纳闷起来,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差役,是做什么吃的,怎能坐视两方私斗,不闻不问,难不曾是跑过来打酱油的。 答案终于揭晓,在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喊杀声彻底停歇,空地上遍是尸体,一个个惨不忍睹。获胜的一方是麻翰,被屠灭的一方是过山虎,过山虎身中六刀,死时相当悲壮,岳肃还记得他临死时死死扭住一个人的脖子,硬是将那人的脖子生生扭断。 一切都结束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两个捕头终于动了,二人一齐朝麻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抱拳说道:“麻老板,恭喜、恭喜……麻老板一统铜印山,我等兄弟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日后有什么事,麻老板可要照顾一二哦。” 听了这话,岳肃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这怎么特别像香港电影里演的黑吃黑,警匪一家人啊。 “谭捕头,张捕头,二位实在客气,小弟我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还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二位不要嫌弃,等到此间事忙完,小弟还有重谢。”说着,麻翰从怀里两叠金叶,分别塞入两个捕头的手心。 这二人得了金叶,更是满脸堆笑,“麻老板实在太过客气,无功受禄、无功受禄啊……” 看到这里,岳肃实在看不下去了,可为了了解情况,只能忍着。这时,麻翰下令,将自己这方的尸体,全部带走,过山虎那边的尸体,就请两位捕头受累。得了钱的二位捕头立即表示义不容辞。 现在岳肃才看明白,来这么多差役,原来是当装卸工的,将一具具尸体搬出林子,外面有事先准备好的车辆,然后推回镇里,也就完事。 岳肃三人是等到最后现场清理结束,才走进空地,看到泥土上一片片的殷红血迹,岳肃忍不住骂道:“世上竟有这等事,还是发生在我的治下,如此草菅人命,若不好好整治,我还当什么知府!” “岳大哥,这事还真奇怪,一下死了这么多人,杀人的一方和那些差役怎么就像没事人样,看样子好像司空见惯,难道就不怕死者的家属报官吗?”别看李琼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心思却极为细密,要不然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就逃出家门,跟人私奔。 一旁的阮傲月也是点头,说道:“李兄弟说的没错,这事我瞧着也有猫腻,咱们不如到镇子里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做计较。”说完,她看向岳肃。 “就这么办,咱们现在就返回镇子,先去找铁虬他们汇合,然后再去打听。” 三人很快返回镇子,一进镇口,便听到哭泣之声,料想是刚刚那些死者的家属。又向镇里走了一会,正好看到有差役推着板车,挨家挨户的送尸体,死者的家伙一看到尸体,立即痛哭流涕。不过,光哭是没有用的,你还要往差役的手里塞钱,否则还这尸体你还领不回去。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道,难道不是我大明治下,没有王法不曾!”岳肃在心底不停地痛骂,这当口却听对面的道旁有人喊道:“老爷,你们到了。” 岳肃扭头一看,喊话之人是府上的差役庞孝,于是几步走到庞孝面前,说道:“铁虬他们现在都在哪?” “回老爷,大伙在前面的客店住下,铁管事打发我们四处瞧瞧,迎着点老爷。” “前面带路,咱们先到客店。” 庞孝前面引路,穿过一条街,来到一家老店,这家客店能有十几个房间,已经被铁虬一股脑包了。岳肃节俭,他们这一路上都是找一些小点的客店,因为他的身份和身边有女眷,所以都是将这些小店包下。毕竟人多,本身需要的客房就不少,也不差剩余的两三个房间。 入店之后,岳肃找来铁虬,进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间,让一名差役把风,这才问道:“铁虬,你住下之后,可曾打听这些人为什么拿着武器出去私斗。” 铁虬答道:“回大人,入住之后,我找来伙计,只说进镇时遇到不少人拿着武器,匆忙外出,不知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是不是有山贼到此。谁料,那伙计回答,他们是为了抢矿。我接着又问是抢什么矿,却逢店主喊那伙计,他匆忙的去了,没来得及作答。” “抢矿……”岳肃沉吟一声,记得林子里的那些人也是说什么矿洞,将过山虎把铜印山的矿洞交出来,否则就动手。看来还真是为了抢矿。 一想到这里,岳肃跟着反应过来,“不对呀,朝廷有禁令,禁止私人采矿,一经发现,是要抄家灭门的。什么人这么大胆,还敢擅自采矿,地方上,差役明明知道,不管不问不说,还为虎作伥。想来本地县令,也不可能干净了。” 估算一下时辰,已是申时,距离晚饭时间已经不远,岳肃说道:“这样,等一会用晚饭的时候,咱们再问问那伙计。” *************************************************** 酉时二刻,岳肃等人到前厅用饭,十三个人坐了两桌,六个差役一桌,岳肃与其他人一桌,这也是岳肃的规矩小,尤其是出门,为了不惹人怀疑,随便点更不容易被看出身份。 这一餐,岳肃故意点了八个菜,还要了些酒,等到伙计将酒菜上齐,他才说道:“伙计,我刚刚进镇时,看到差役挨家挨户的送尸体,你们这里出什么大事了,不会是有马贼骚扰吧?要是这样,我们吃完饭就马上赶路,不敢在这住了。” 伙计叫贾四,是店主的外甥,父母双亡,跟着舅舅过活,吃喝用度全指着这家客店。客店里难得住下这么多客人,一听岳肃说担心有马贼,不打算住了,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这位爷您误会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马贼,这是麻爷和虎爷为了抢铜印山矿洞,打起来了。” “啊……”岳肃故作惊讶,说道:“这为了抢矿洞怎么还真刀真枪,弄出人命呀,难道就不怕官府知罪?你定是诳我,不信、不信……” “爷,您是外乡来的,对我们这里的世道可能不太了解。您听我说,我们这印江县有一座矿山,叫作铜印山,就在镇西口外十里,您出门往西瞧,都能看到那座山。这山上盛产铜矿,这年头,有了铜还怕没钱么,所以本地有些本事的人都上山开矿。铜印山那么大,也不是几个人就能挖空的,于是开矿的人越来越多。那位虎爷,是咱们马桥镇的人,也是最早上领人上山开矿的一位,数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后来又在镇上招了不少人为他做事,实力是越来越强。养的人多了,占得矿洞还是那么大,钱明显没有以前赚得多,虎爷便开始抢别人的矿洞。别的矿主也是指望挖矿赚钱,怎能把矿洞拱手相让,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难免要有死伤,死了的也是自认倒霉,失败的一方当然要把矿洞让出来。时日一久,在我们印江县就形成一个不成文的惯例,谁想占有别人的矿洞,就得打倒原先的那一方。又过了两年,虎爷靠着抢夺别人的矿洞,占据了铜印山上近三成的地盘,属于印江县上数得上的大人物。今日和他对垒的一方是麻爷,麻爷原是虎爷的手下,因为主意多,深得虎爷的器重,自己也拉了几十号人,仗着虎爷的势力,在铜印山上抢了两个矿洞,不过那时,麻爷每年还要向虎爷进献,并听从虎爷的号令。谁知又过了三年,麻爷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帮人,这帮人凶悍的很,不到两年时间,帮着麻爷一口气夺下铜印山近六成地盘,其间像这样的殴斗不计其数,死的人数以百计,可以说在这山上开矿的主,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打下这么大的基业,麻爷从此当然也不再受虎爷的管制,不过双方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前不久,麻爷突然宣称让虎爷让出矿洞,虎爷当然不会示弱,双方就定在今天在镇外的树林里一决胜负。刚刚我听说,是虎爷败了,连命也搭了进去,现在他的一家老小正在宅子里哭呢。” 听完贾四的讲述,岳肃更加体会到什么叫无法无天,他仍故作惊讶,说道:“还有这等事,你不会是吹牛吧,一次死这么多人,难道官府就不管不问?” “县里的大老爷们,一个个都是吃完东家、吃西家,不管是被打的还是打人的,都给他送银子,你让他办谁呀,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死的这些人的家属,开始还去衙门里告状,县老爷一句话就给他们顶了回去,‘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也是自愿拼命的,现在死了来告状,那为什么要上去打?’说完,就叫差役一顿板子把告状的人赶了出去。从这以后,也再没有人去告状,不过铜印山上的争斗,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可能这就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愿打愿挨吧。” 岳肃听完,苦笑地点头,心中暗道:“也确是如此,真的是愿打愿挨,明知有可能丧命,还拎着脑袋去干,看来钱这个东西,诱惑力实在太大。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他干咳一声,又说道:“我记得朝廷有禁令,禁止民间私自采矿,违者抄家灭门,你们这里的人难道不知道?” “这事谁能不知道呀,但县大老爷只要收了钱,就一概不管,山上采矿的矿主那么多,哪个不给他孝敬,几年下来,家里都装着金山、银山,哪有心思去理会什么禁令。话说回来,这种事情他不管,皇帝老子在北京那么远,怎么可能知道。” 好你的印江县,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在这当上土皇帝了。岳肃恨得牙根直痒痒,脸色仍不动声色,说道:“他们为了挣矿打死人,怎么还有县衙的差爷帮忙送尸体呀?这是怎么回事,实在令人想不明白。” 贾四说道:“衙门里的马快班头早被这些矿主们喂饱了,争矿殴斗时,这些差爷们吃人家的嘴短,当然是不理不问。以往两家争矿殴斗,被杀的人,大多被弃之荒野,赶上有野狗经过,或是天上的秃鹰飞来,尸体难免不保。能看到尸首,家属就算悲愤,但还能忍受,若死不见尸,难免会有情绪,在县里告不了,跑到铜仁府去告上一状,也得让县太爷多多破费。麻爷见县太爷总为这事发愁,就想出一个主意,等再有殴斗发生时,一定事先上报衙门,由衙门出人负责监督,并送还死者尸体。差役清理尸体,这事也不白干,战胜的一方会给打赏,听说给的都是金子呢……”说到这,贾四顿了顿,又道:“那些差役送还尸体的时候,也能捞到好处,死者家属必须要给差役银钱,这叫跑腿费。家里人为了能见到一个囫囵尸首,都默许了这一例钱。” 听过贾四这一系列的话,岳肃很快断定这个叫麻翰的人,是个极有心计之徒,厉害的角色。想那铜印山,定是鱼龙混杂,他能脱颖而出,短短几年将整个矿山吞并,其过人之处不难想象。岳肃不动声色,客气地道:“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看来我是误会了,大家不用急着用饭了,慢慢的吃,吃完好好睡上一觉。” 贾四见岳肃不走,心中高兴,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厨吃饭去了。 李琼盈、阮傲月等人心中偷笑,心想这岳肃真能蒙人,唬的那小二一愣一愣的,怪不得他能破那么多案子。杜十娘等人则是被小二的话震惊,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地方如此没有王法,看来咱们这位岳大人又要大发雷霆了。 吃过晚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岳肃在众人面前,当然还要和阮傲月一个房间,奈何只有一张床,他只好打起地铺。 吹灯休息,阮傲月问起岳肃要如何处理印江县,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还能如何处理,明正典刑。” ******************************************************* 一夜无话,次日起床后,众人上路前往印江县城,在饭馆里,岳肃私下里拐弯抹角地和小二打听起抢矿的事,没想到这事印江县几乎满城皆知,小二讲的是口沫横飞,说的内容和贾四大概相同。岳肃心下更是了然,又趁机问道:“你们这位县令大人在这方面看来是捞了不少银子,不知道在其他方面如何,断案是否公允?” 小二冲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公允个屁,别看这家伙在采矿的事上捞了大把银子,其他的钱也不放过,从来不嫌多,那真叫个雁过拔毛。他的衙门,不管你有理没理,只要没钱,肯定是打不赢官司。” “在他那里打不赢,可以到铜仁府去告呀,天下间也不是都没王法。”岳肃笑呵呵地道。 “以前当然有人越级上告,可不管是告到推官那里,还是通判、知府那里,全都是维持原判不说,还要挨一顿板子,说你越级诬告。这年头,官官相护,哪有咱们这些小民百姓说理的地方,也就凑合着活着,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小二说到最后,是摇头叹息。在他心中,只是把岳肃当作一个外地的客人,说了也就说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心中不快,吐出来才能舒服。 众人吃过午饭,在城里逛了逛,买点纪念品和特色小吃,到了晚间,寻了个小点的客店住下,次日离开印江,前往德江。 德江县地处武陵山、大娄山汇接处。东与印江相邻,南与思南接壤,西与凤冈交界,北插沿河、务川之间。气候宜人,风光秀丽,四季分明,阳光充足,雨量充沛,是个特别美的地方。 不仅如此,这里民风淳朴,远不同于印江。县令司马辰是一个极为风雅之士,常纵情于山水之间,官声不好不坏,凡事以和为贵。说他无能,也不尽然,遇到大事从不糊涂,一些大案,送礼也不管用;说他清廉,却也不是,你送他金银,他拒之门外,若送名人字画,定欣然笑纳。 天下官吏,能做到这些,已算不错,试问明代又有几个清官。即便是名闻天下的首辅张居正,不也是贪污犯么。 碰上这样不收钱的,已经难得,岳肃也就睁眼闭眼,当他得过且过。 在德江住了两日,李琼盈和阮傲月都不愿离开,说实话,德江实在太美了。尤其是昨日游览的乌江,风光旖旎,峡谷幽深,两岸林木葱郁,融山、水、林、泉、洞、崖为一体,汇雄、奇、险、秀、古、幽于一线,令人叹为观止。 自小生在江南水乡,曾风光无限的杜十娘也不禁叹为观止,站在乌江之畔清歌一曲,当真回味悠长。众女都不愿走,表示要再游玩几天。那个年代不管你去哪里玩,也不收门票,岳肃也觉得是人生难得,就答应她们,去游览当地的其他风光。 大龙阡、龙桥洞、白龙洞是奇异无比;高洞、白水泉、冷水岩瀑布更是壮观无比,堪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绝壁纤道、绞滩奇观更是号称“黔中砥柱”。 游览了十几天天,终于将德江风光看个大概,一算时日,金蝉押送人犯也该返回,不能再作耽搁,众人才怀着不舍的心情离开德江,前往下一站——松桃。 从德江赶到松桃的路程并不近,能有四百里,众人赶了七天,方才到达松桃地面。 这一日来到一处名叫蓝河镇的地方,顾名思义,在镇口处有一条小河,河道宽二十余米,上架一座石桥。众人朝桥的方向走去,离近时才注意到在上桥口聚集着六个汉子,其中一个汉子还是皂隶服饰。六人的前面,放着一口木箱,凡是过往行人,都要往箱子里扔钱。 岳肃看的仔细,心中疑惑起来,从没听说什么地方过桥还要交钱,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停顿,骑马慢慢向前,行到桥口,准备直接上桥,这时候,马上有一个汉子站出来,拦住去路,十分蛮横地道:“外乡来的吗?” 岳肃额首微笑,说道:“正是。” “识字吧,自己看别上的牌子!”汉子大声说道。 岳肃转头一瞧,这次注意到桥栏上挂着一方木牌,上写两行大字,“过税收税,行人二文,牲口四文,车辆八文。” “我走遍天下也没听说过桥交税的事,你们这过桥怎么还要收税,朝廷有这种税制么?”岳肃问道。 “朝廷的制度爷管不着,过桥交税这是我们松桃县的规矩,你要是交了,就能过去,要是不交,就请绕道!”大汉不讲理地喝道。 铁虬并辔在岳肃身边,一听这厮敢如此跟岳肃讲话,登时就火了,怒道:“小子,竟敢跟我家老爷如此说话,是不是找打!”说完,就将手中的马鞭高高举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松桃三霸 铁虬心计不算太多,性格比较直爽,见有人敢对岳肃无礼,马上就恼了。岳肃见他举起鞭子,怕他在此闹事,影响微服私访的初衷,忙制止道:“铁虬,休得无理,赶紧将鞭子放下。” “是。”铁虬很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缓缓将皮鞭放下。 对面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不屑地一笑,哼了一声,说道:“算你们识相,爷看得出你们是有点身份的人,但这又能怎样,在松桃县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你们耍威风。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交这个过桥税。小子,你过不过桥,过的话赶紧交钱,不过的话,别当着后面人的路!” “既然来了,当然要过,还请这位爷帮忙算算,我们一共要交多钱。”岳肃平和地道。嘴上这么说,心中已然打定主意,等回到铜仁,看我怎么治你们。 汉子抬眼望了一下,大声问道:“车里还有人么?” “有三个。”岳肃如实答道。 “十三个人,十一匹马,一辆车,一共七十八文。”没想到这汉子虽然粗鲁,算数的水平还算不错,很快说出了数字。 岳肃心想,“一辆马车,有马有车合起来就是十二文,这家伙还真会算。我们这些人过个桥就要七十八文,一天从这桥经过的人不在少数,算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只是不知道这收过桥税法子是谁想的。” 让铁虬付了过桥税,岳肃问道:“这位爷,兄弟想打听一下,这过桥税可是县衙让收的?” “这是你打听的么,交了钱赶紧过钱,别在这碍事!”汉子说完,闪到一边。 岳肃点点头,打马过桥。沈傲月在一旁撇嘴哼道:“堂堂一府之尊竟然甘心被一伙地痞敲诈,若是我以前……” “你以前不过是个富家大小姐,若不是跟着本相公出门,长得这么漂亮早被人给拐卖了。“岳肃不屑地道,随后又补充一句“要知道秋后算账,为时不晚”。 下桥之后,看到前面有一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而行,肩上还背了个褡裢。岳肃先前见过这老者过桥,催马赶了上去,到老者身边,翻身下马,礼貌地道:“这位老伯有礼了。” 老者见岳肃骑马,知道是有钱人,但没想到这人如此彬彬有礼,跟他说话还能下马。老者脸上露出和蔼地微笑,说道:“这位公子您多礼了,不知叫老汉有什么事?” “敢问老伯可是本地人氏?”岳肃礼貌地道。 “老汉是前面五里外大王村人氏,儿子松桃城内做点小买卖,前些日子来了书信,说在城里买了房子,让我去养老。他买卖忙脱不开身,故我一个人自行赶去。” “哦。”岳肃点点头,说道“在下是外乡人,到此专门访友,适才过桥,却被索要过桥税,这几个钱倒不算什么,但心中甚是纳闷。我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去过不少地方,还从没见过有这等事,故此想请教一二。不知老伯可否知晓其中缘由?” “这位公子,您是有所不知,咱们松桃县像这样收税的地方多着呢。从这里进城,一路上还有五个卡子收税,几乎是每过一镇、每过一桥都要交税。就连进城门都要交税。”老汉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这是为什么?朝廷也没有这个规矩,难道说这里的县令敢私立增添税目?”岳肃一听说路上还有这么多卡子收税,心头更怒。压着火气说道。 “这项税倒不是县太爷收的,而是城里的常员外。听说这位常员外的亲戚在京城当官,连县老爷都得忌惮三分。他拦路设卡征收过路税,是没人敢管,没人敢问。大家只能老老实实的交钱,如果不交你就别想过去。以前也有些人顽抗不交,结果都是被狠狠的教训,到县里告状,县老爷不受理,即便到了铜仁府,也没人接这官司。所以大家现在都默不吭声,认头交税。” “这过路税还不是衙门收的?那我刚刚在桥头怎么看到有差役站在那里?”岳肃不解地问道。 “这差役的衣服,当然是县老爷借给常员外的,听说每月下来,常员外会定时给太爷进献。” “我说的嘛。”岳肃又问道:“老伯,您可知这常员外叫什么名号,家住什么地方?” “常员外名叫常秀,但家住城里什么地方,我不常进城并不知晓,估计城里人应该知道。” 常秀!岳肃记住这个名字,说道:“多谢老伯,在下还急着会友,这就告辞了。” “不用客气。” 岳肃上马,同铁虬等人继续赶路,一路前往县城。路上的情形,果如老者所言,蓝河镇距离松桃县城也就五十多里,路上却真有五个卡子收税。岳肃忍着怒气,照常交税,心中却在念着敢和本府收税,本府就与你秋后算账。众人在傍晚时分进到城内。 和往常一样,找了间小点的客店入住,安顿好房间,众人到前厅用饭。 等到饭菜上齐,岳肃刚打算喊住小二,问他常秀的事,突然间从门外走进四个彪形大汉。走在最前面的汉子,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叫你们店主出来交钱。” 小二见到这帮人进来,吓得打了个哆嗦,忙道:“我们店主在后面用饭,我马上去喊他。”说着,一溜烟地跑到后房。 不一刻,年迈的店主走了出来,见到大汉后,点头哈腰地道:“陈爷,您来了。” “废话,到日子了当然要来。今天是初一,赶紧将平安银子交了,我这还急着到下一家收呢。”领头的汉子大声说道。 “陈爷,上个月小店的生意实在不景气,来住店的人太少,您看能不能通融几日,要不然连买菜的钱都没了。”老店主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我通融你,谁通融我呀。魏老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平安银子要是不能按时交纳,你这小店怕是就不平安了。”大汉冷声说道。 “可、可……我现在手头的钱真的不够呀……”老店主可怜巴巴地说道。可还不等他把话讲完,就听那大汉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今天不能如数将平安银子交上了?”说完,抄起一旁的椅子,瞧那架势,只要老店主不把钱交了,便要动手开砸。 “等等……陈爷请您先等等……”老店主急忙说道。随后,走到岳肃桌前,说道:“这位客爷,您也看到了,小店现在急需周转,不知道您能不能提前将店钱付了。” 岳肃已看出来人的意思,那所谓的平安银子,想必就是现代人说的保护费,看来这古代的黑社会比起新社会来要厉害的多。他此时不想多生事端,说道:“这倒无妨,老先生把帐算一下就是。”说完,给铁虬打了个手势,让他付账。 算账付钱之后,老店主又打开柜台,从里面取出一吊钱,连同刚刚得到的店钱,一起捧到大汉面前,递了过去。 大汉接过,清点了数目,说道:“算你识相,咱们下个月见。弟兄们,走!”言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到大汉们走远,那刚刚还直哆嗦的小二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这些王八蛋,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他义愤填膺,而那老店主却是垂头丧气地朝后房走去。 岳肃趁机接过话茬,说道:“这位小兄弟,这帮人说的平安银子是怎么一回事呀?” 小二心存气愤地道:“什么平安银子呀,分明就是明抢。要是不给,他们就能把店给砸了。” “还有这等事,这帮人也太嚣张了吧,难道你们松桃城内就没有王法了。”岳肃故意说道:“我来时一路上交了不少过路税,听说是什么常员外设卡收的,这平安银子不会也是他派人征收的吧?” “这倒不是,常员外在城外设卡收税,但是在城内,却不是他最横。收平安银子的是魏员外,他的表哥听说是在京城当御史,厉害的狠,所以常员外也惹不起魏员外,只能在城外收过路税。不过要说最最横的,这两位都排不上号。您说的王法,那都是给小民百姓设的,跟人家有钱有势的人根本就不挨边,县太爷还不得听人家的话行事。”小二越说越是懊恼。 岳肃一听说设卡收税的常秀和收平安银子的魏员外还不是城里最横的主,马上起了好奇心,问道:“你说这两位还不是最横的,那你们城里最横的是哪位,我刚从外地来,想要在此做些买卖,办点土特产回去。可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没个眼力,得罪了城里的大户,担心无法回到家乡啊。” “客爷不愧是买卖人,能想到这一层,我们这最横的是田员外。这位田员外是什么路数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位大盐枭,专门贩卖私盐,为人心狠手辣,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常员外和魏员外虽然朝中有人,但在松桃城内也惧怕田员外三分。谁要惹了他,保准是活不过第二天。” “看来你们松桃县还真是鱼龙混杂,我想多嘴再打听一下,这魏员外、田员外、常员外都要什么名字,住在城内何处?呵呵……”岳肃爽朗一笑,说道:“他们家住的地方,我是打死也不能靠近呀。” 贩卖私盐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抄家的,跟印江县私自采矿是同一罪名。岳肃当然不能放过。 “您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三家的下人都凶得很,刚刚您不也见识了。要是不慎走到他们家门口,人家瞧你不顺眼,或许那天心情不好,都极有可能揍你一顿,而且打了也是白打。咱们城里,现在都没人敢靠近这些人的府邸。”接着,小二还真详细地告诉岳肃,这松桃三霸的名字与住址。除常秀岳肃知道外,另外两个,一个叫魏刚,一个叫田崇。 岳肃牢牢记在心里,又说道:“你们在城里开店的,要交平安银子,我这走南闯北办货的,不知用不用交钱。对了,你们这店一个月要交多少,余下的可够糊口?” “外地来办货的倒是没有交钱,魏员外也知道,强收外地客商的钱,以后谁还来松桃做买卖,这里的商铺岂不是得歇业,对他没有什么好处。至于说要交多少平安银子,那就要看店铺的规模,一般的店铺每月总得二三吊钱。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让各家买卖干不下去,所有城里的商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买卖还得照常做。像我们这小客店,本小利薄,抛却吃穿用度,和每个月的平安银子,都剩不下多少,赶上哪个月生意不景气,连平安银子都交不上,老店主还得去挪借。”说到这里,小二显得很是无奈。 岳肃微微点头,赏了小二一把铜子,让他去下去,然后开始用饭。 在此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众人打道回府,这种肮脏的地方,岳肃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已经拿定主意,一回铜仁,就要好好惩治这些恶霸以及贪官污吏。 ****************************************************** 回转铜仁府,一路上,岳肃再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自己治下竟然出了这么多王八蛋,长此以往,百姓不逃走也会给逼得造反。 辗转私访一月有余,这一日,终于回到府衙,刚一进门,金蝉就迎了出来,脚步很急,看模样,似乎是有很要紧的事。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金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岳肃面前。 “金蝉,这段时日出什么事了?”岳肃连忙问道。随后又对阮傲月、杜十娘等人道:“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也累了,你们先去内宅休息,我到后堂。” 说完,不再停留,直奔后堂而去,金蝉在后跟着,到了后堂,把门关上,金蝉才道:“大人,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么大事,你且详细说来。” “我一到贵阳,就听说安邦彦已经率先起兵造反,统兵两万,一举攻克遵义,四方土司纷纷响应,随即兵发贵阳,现大军已有十万众,安邦彦自称罗甸大王。张总兵在龙里与安邦彦对阵,双方大小七战,互有胜负。大战一起,我军粮饷不足,巡抚李大人上本朝廷,请求增兵派饷,然而朝廷正积极筹措对辽东用兵,无暇他顾,对李大人的告急置之不理,同时还听说朝廷言官正在攻击李大人。李大人一气之下,用八百里加急上书朝廷,请求致仕还乡,朝廷这才给了说法,准李大人退休,命一个叫王三善的为贵州巡抚,责令李大人在新任巡抚未到任前坚持职守。但仍不调发粮饷,只让贵州地方自行筹措。”金蝉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又道:“这是李大人让我转呈您的公文。” 明朝自张居正死后,国库日渐入不敷出,九边军费压的朝廷已经喘不过气。平时发饷,层层克扣,多以宝钞顶替,到了士卒的手里,能有一半已算不错,大战之时,若仍如此发饷,谁还给你卖命。前线告急,如朝廷不发足饷,若大军临阵哗变,贵阳必不保矣。 这一点,朝廷也不是不知,但辽东据北京太近,权衡利弊,只能先顾辽东。此时辽东的努尔哈赤已建都盛京,改国号为金,以“七大恨”誓师讨明,毁抚顺,拔清河堡。万历皇帝再也坐不住,聚集重兵准备围剿,粮饷方面,当然要顾这边。所以给贵阳方面的答复,是自行筹响,以解燃眉之急。 岳肃拆开公文,仔细观瞧,前面写的内容是朝廷对谋害郡主谋反案的处理结果,陈威汉满门抄斩,姑念其对破案有功,免幼孙陈果一死,充军辽东。通判葛墉满门抄斩,家丁葛智戴罪立功,免其一死,监禁七年。前布政使聂高超满门抄斩。参将林萧风乃陈威汉亲属,是否涉案犹未可知,为不致姑息养奸,斩立决。 看了判决,岳肃微微点头,又接着下看,内容和刚刚金蝉说的差不多,安邦彦造反,前线吃紧,朝廷令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军饷。铜仁府须在两月内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以充军饷,过时不到,以贻误军机罪论处。 “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岳肃看罢,不由沉吟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么多,让我一时上哪里去筹措……” “金蝉,你速将府衙主簿喊来。” “是,大人。”金蝉赶紧出门,到公房将主簿叫到后堂。 主簿姓邱,名叫邱崛,进门后先给岳肃请安,岳肃直接问道:“邱主簿,现在知府衙门有令,让地方筹措军饷,以资前线,我们府库里现有多少粮秣可供调拨?存银又有多少?” “回大人,粮秣有一千三百石,银一千六百两。”邱崛如实答道。 “这么少?”记得当初在广西做知县时,县衙番库内还有近千石粮食,银子也有一千多两。怎么一个府衙,就这么点?岳肃疑惑地问道。 “回大人,我们贵州并非产粮区,民间粮食多靠湖广米商往来贩卖,库存能有这些,已然不少,可供天灾等应急之需。至于存银,前任的知府老爷未致仕前,曾修葺过府衙,铺过道路,花费着实不小,余下的只有这么多。” 岳肃苦笑一声,心道自古当官不休衙,这前任知府还能做到修衙铺路,不管有没有造福一方,对下任来说还是有功的。便道:“现在巡抚衙门有令,要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以供军需,限期两月,若不能如数上缴,以贻误军机论处。我们这只有这么点粮银,到时如何让我交代。” “大人,您办案精明,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这等事算不得什么。”邱崛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岳肃眼睛一亮,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在两月之内筹到这么多?” “这还不简单,巡抚衙门能摊派到老爷头上,老爷当然也能摊派到周边各县的头上,给他们限期一月,筹措银两、粮秣,过期不到,老爷就先办了他们。这些人平时在下面都是土皇帝,捞银子有的是办法,谅一月之内,定能筹到。” “摊派给他们……”岳肃心中一动,可转念一想,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样做,他大声道:“本府摊派给他们,那他们又摊派给谁,还不是都要落到无辜百姓头上。本府即便不要这乌纱,也不能做出这等荼毒百姓之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官逼民反,岂不更乱!” “大人……”见岳肃发怒,邱崛把头垂下,低声道:“可您要是不摊派给他们,那您怎么办……咱们上哪里弄这么多银子……” “你且下去吧,容本府再想想。” 将邱崛打发出去,岳肃坐在公案后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弄钱。他天生就不是会做生意的人,捞钱更是不会,金蝉在一边看的也是心急,不过他和岳肃一个想法,宁可不当这个差,也不能把负担压到百姓头上。 岳肃心下憋闷,自行走到院中,现已到了申时,他抬头仰望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绝不能摊派在百姓身上,那又要到哪里弄钱呢……” 他一脸愁容地站在院子里,金蝉也跟了出来,见岳肃发愁,自己也想不出办法,一思量,不如去找童胄他们合计一下,毕竟童胄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法子一定比自己多。他一路小跑去找童胄,只留下岳肃一个人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岳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呼声,“岳大人,您在为什么发愁,似乎有烦心的事呀。” 乍一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岳肃忙转过身子,一见来人,立即躬身施礼,“下官给郡主请安,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沐国公府郡主沐天娇,她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就嫣然一笑,说道:“岳大人多礼了,是天娇让下人不许通传的,冒昧打扰,还请岳大人不要见怪才是。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岳大人如此愁容不展,不知有何心事?” 岳肃苦笑一声,说道:“安邦彦造反,前线告急,急需粮饷,朝廷许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巡抚衙门来了公文,让下官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下官这里,连个零头也凑不上,贵州百姓本苦,本府又不忍负担于百姓身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做。” “大人果真爱民如子,宁可不要前程,也不愿给百姓增加负担,天娇佩服。”这一次,沐天娇没有自称“本郡”,而是自称名字。“但前线吃紧,大人即便为百姓着想,也要想出应对的法子也是,要知一旦战败,贵州全境必遭生灵涂炭。” “郡主教训的是,怎奈一时间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岳肃无奈摇头。 “大人不要犯愁,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娇不才,愿捐白银三千两,助大人略解燃眉之急。”沐天娇诚恳地道。 “这如何使得……郡主……” “岳大人客气了,大人忧国忧民,又为先夫报了血海深仇,天娇还未来得及报答。这点钱,就算我为国家尽得绵薄之力,只望大人不嫌弃。等下我回府之后,立即叫人送来,大人万不要推脱。” “如此,下官就代铜仁百姓先谢过郡主了。”岳肃说完,深深一辑。 沐天娇跟着还礼。岳肃跟着问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沐天娇今日本是来向岳肃辞行的,她昨日接到父亲的来信,提及安邦彦造反,担心铜仁有变,让女儿先回昆明居住。但她到来之后,看到岳肃为国为民,不禁深被感动,突然又不想走了。从她中蛊被岳肃抱回府衙解蛊后,就对这个年轻的知府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也曾有过禀告父亲嫁给岳肃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 她脸色微红,顿了片刻,说道:“我的消息也算灵通,安邦彦造反之事已然听闻,知道大人或有为难之处,特地过来瞧瞧。果不其然,大人还真为军饷的事发愁。” 第二十六章 请君入瓮 孤男寡女相处一起,即便是公事,也要避嫌,毕竟这位郡主是个妙龄孀妇。又说了几句闲话,沐天娇表示告辞,岳肃在旁恭送,出门后,沐天娇还表示回府后,会立即让人将银子送来。 岳肃返回后堂,正好迎面碰上金蝉和童胄,二人连忙请安,岳肃让他们不必多礼。跟着,就听童胄说道:“大人,听说您正为前线粮饷的事发愁,有一笔现成的银子,您怎么给忘了。” “现成的银子?”岳肃纳闷起来,看向童胄。 “大人您忘了,陈威汉和葛墉都是满门抄斩,他们的家产当然要抄没,朝廷既然准许地方自行筹措,他们的家产正好能够派上用场。”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把他们的家一抄,马上不就有银子了。”说到这,岳肃又想到印江县的矿霸麻翰与松桃三霸,这些人的罪过也足够抄家,他们的家底和在一起,何止三万两,估计十万两都有余。 于是岳肃立刻说道:“跟我到后堂叙话。” 三个人快步回到后堂,岳肃将这次私访的所见所闻对二人讲叙一遍,二人听罢,也是义愤填膺。岳肃接着又道:“咱们这次正好可以为民除害,顺便抄没他们的家产,以资军需。这样,你们先将铜仁府的卷宗拿来,我要将近几年的案子理一理,凡是涉及治下富人的,都要让他们出点血。至于那几个,我就要他们的命。还有,马上去联系米商,让他们多运粮食过来,能运多少就运多少,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运到。” “属下明白。”得了岳肃的吩咐,金蝉、童胄立即行事,一个去联系米商,一个去取卷宗。 当天晚上,岳肃也不睡觉,喊来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三个识字多的,一起帮忙翻阅,凡是涉及到富人的案子,都要记下名字和地址。忙了一个通宵,到了次日中午才算完工。此刻几个人都疲惫不堪,但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们知道,岳肃此举是为了国家与百姓。 让三人回去休息,岳肃打起精神,撰写文书。文书是写给治下各县与府上推官、同知的,意思大概是在七日后,大家齐集知府衙门,共同商量筹响之事。治下地主、商贾也要到场,并附带了这些人的名字,如麻翰、常秀、魏刚、田崇等人一一在列。岳肃在行文最后还写上,上面列有名字之人,必须同本地县令同到。巡抚有言在先,筹饷之事若有耽误,将本府按贻误军机罪论处,尔等若是晚来一天,或少来一个,本府就按贻误军机罪或通匪罪之罪先办了你们! 这话是说给当地知县听的,语气着实严厉,料想他们看到,定然不敢搪塞。至于那些恶霸,也会想着办法,求他们过来。 行文完了,用信封装好,盖了封印,令几个差役按四百里加急火速送到,倘有懈怠必斩。 差役见大人满脸疲惫,且声色俱厉,知道是大事,哪敢耽误,快马赶路,前去送信。 岳肃这边也不闲着,让金蝉、童胄先去抄了葛墉与陈威汉的府邸。葛墉的府上,钱财虽是不多,但也有白银八千两多两,黄金二百两,是参与谋反的酬金。光凭这个数字,足以让他死上几次。陈威汉的家产,还是比较多的,现银就有万两,黄金八百多两,一些古董字画和田产房契估计也值不少。 这时,有人通报,说郡主沐天娇到访,还带了几口箱子。岳肃出门相迎,请她到后堂说话,关门之后,将自己的计划相告,沐天娇拍手称快。 “郡主,现在下官已经想到筹措银子的法子,您的心意,下官领了。您那三千两银子……” “岳大人,天娇这也是为国捐献,想我沐家世受朝廷恩典,现国家危难,岂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银子既已抬来,还请大人务必收下。”沐天娇正色地道。 岳肃见她说的果决,知道难以违拗,便微微一笑,说道:“郡主既然如此说,那下官只好从权。不过今天不是日子,郡主不如等到七天之后……”接着,岳肃将郡主送银子的时间安排了一下。 “妙、妙……岳大人的智谋,天娇佩服,那咱们七日后再见。” ****************************************************** 知府衙门的行文一发到周边各县,自然要掀起一阵波澜。 各位县太爷一看公文上的内容,反应快的,马上意识到是知府大人要将巡抚衙门摊派下的差事再摊派到县里,这等事大家都明白。可很快,他们又发现不对,公文上至始至终没说一句严令摊派的话,只说让他们到时齐聚知府衙门商议,还要把治下大户一起带上,名字上面都有,要是有不一个不到,就要治你这个知县的罪。 不知知府大人要搞什么明堂,深思一番,也都得了一个结论,这位大人不会是不想摊到百姓头上,想让那些大户捐吧。 四位县令都想到这点,大兴县的顾敏当然是表示赞同,他这个人还是很为百姓着想的,上面不摊派给百姓,找富户捐款,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德江县的司马辰却不以为然,他明白岳肃的意思,只是付之一笑,想要从这些铁公鸡的身上拔毛,那不是做梦。知府又怎么样,总不能明抢吧,不少富人都是有背景的,你敢强抢,他们就会找关系告你。 印江县的县令钱直看了公文,冒了一脑门子的汗,他也明白岳肃的意思,八成是要找印江县的富户捐献,但提到名字的富户都要到场,这就有点难了。因为上面的两个名字,实在令他头疼。一个是过山虎,这位爷已经死了,我上哪里把他请到您呢去,看来只好带他媳妇去了。另外一个是麻翰,这位爷能去么?麻翰一向阴沉的很,近年来势头更盛,钱直有的时候还要听人家的话。没有办法,为了前程,只能低头去求麻翰。麻翰好歹还给这个地方父母官点面子,但捐钱的事,是一口回绝,跟着你走一趟铜仁倒无妨,免得让你难堪。 松桃县的知县郑光友在看过公文后,马上将松桃三霸请到府上商议。为富不仁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想让他们捐钱,那是白日做梦。但知县大人苦苦相求,捐不捐无所谓,到时你们跟知府讲,只要你们跟我走一趟,了结这趟差事,一切好说。常秀和魏刚研究一下,觉得这是一个生财的机会,知府大人到时见大家都不捐钱,肯定会强行摊派,地方上有了借口,他们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收过路税和平安银子,美其名曰为国收取军饷。这是朝廷的意思,你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要怪我们。于是这二位马上表态,愿意跟去。至于田崇,这个人心狠手辣,谁的面子也不给,他本不想去,但看县太爷一脸祈求的神色,想到日后还得承他老人家的庇护,便勉为其难的答应。 四位县令,各个按照岳肃给的名单找人,除了上述的四位强悍人物外,其他的富户还不是县太爷一嗓子的事,要是敢不去,就能把你锁去。四拨人算好时日,分别出发,这一日,一同来到铜仁府。找了客栈住下,次日赶往知府衙门报到。 知府后衙的院子里早已准备停当,最上面放了一张公案,那是给岳肃准备的,下列两厢摆着四十多把椅子,这是给同知、推官、四位县令以及众多富户准备的。 在差役的指引下,众人到了后衙,互相推让一番,也就落座。岳肃早在后堂内等候,知道人来齐了,才出去。众人起身见礼,岳肃点点头,说了两句场面话,让他们坐下。 岳肃在公案后咳嗽一声,并没有落座,直接说道:“现安邦彦率部造反,与王师激战与龙里,急缺粮饷。朝廷用兵辽东,无暇西顾,着令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军饷。前日巡抚衙门行文,命我铜仁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现府库空虚,粮秣更是不足,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王师战败,贵州必当生灵涂炭,尔等难免受到殃及。本府原打算强行摊派给地方,但想到各县也不富庶,恐下面无奈,强行摊派到百姓头上,值此多事之秋,一旦官逼民反,如何使得?故此,本府才将各位请来,商量一个两全其美之策。诸位不是地方上的父母,就是一方豪强,手头多有资产,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在国难之际,为国分忧,捐献一二?” 岳肃说的心平气和,话音落定,四下环视,想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答复倒也不出岳肃所料。 “岳大人,您为百姓着想,实在令人佩服,可我等官卑职小,一年的俸禄也没有多少,只够养家糊口,十两八两倒是捐得起,但只是杯水车薪啊。”松桃知县郑光友第一个说道。 “岳大人,小人虽是乡间富户,可也不过有几亩薄田,勉强够维持生计。实在是家无余财啊……”一个肥头大耳,腆着大肚子的家伙,装出一副苦瓜脸,十分无奈地说道。 “岳大人,小人只是做些小本生意,有今天没明天,家里也是没有余财啊……” 倒是大兴县令顾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道:“下官愿捐半年的俸禄。” 可他的声音马上就被掩盖,响起的全是哭穷声。 只一会功夫,就有二十多人出声哭穷,其他人跟着装腔作势,大谈自己的委屈。岳肃在上面摇头一笑,摆摆手,说道:“诸位,刚刚的话就当本府没说,咱们另想对策。” 见岳肃不强迫众人捐了,大家马上住嘴,可还有几个因为太投入,眼泪流了满脸。 “捐饷之事,实在是为难诸位,本府也想过,大家都不富裕,这事作罢。对了……”岳肃话锋一转,突然大声说道:“本府忽然想起,手头还有几桩公案需要了解,其中正好涉及到你们其中的几位。既然不商议捐饷的事了,咱们现在就把这几桩公案办了吧。” 说完,岳肃缓缓坐下,将惊堂木重重一敲。 “啪!” 惊堂木这一落定,左右厢房大门全部敞开,上百名差役一涌而出,将众人团团围住。 “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一见到这个阵势,众人全傻了眼。 第二十七章 抄家以资军需 “要问本府是什么意思,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岳肃猛地将嗓门一提,大声喝道:“印江县,哪位是治下的麻翰和过山虎?” 印江县令钱直战战兢兢地道:“过山虎前些时日死了,来的是他的娘子秦氏……”说着,用手指了指坐在后面的一个中年妇人,跟着又指向一个麻杆般的精瘦中年人,“他就是麻翰。” “将这二人给我拉出来!” 差役得了吩咐,当时就上前扭拽,这二位倒也识相,不等差役近前,已抬起屁股,走到前面跪下。 “草民麻翰参见大人。”“草民郭秦氏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前些时日,有人到府上匿名举报,说麻翰与过山虎为争铜印山上的矿洞,双方械斗,过山虎及其伙计近二百人全部丧命,此事可属实?” 一听岳肃说这话,麻翰与钱直的脸上均是一阵抽搐,实在想不到,这事竟然会传到知府大人的耳朵里,而且又在今天当众说出。这可如何是好? 麻翰犹豫一下,马上说道:“大人,此事纯属无稽之谈,过山虎是暴病而死,和小人根本扯不上关系,还望大人明察。” “是、是、是……”钱直也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说道:“大人,这纯属是有人造谣,过山虎是暴病而死,哪有械斗一说。秦氏,你丈夫是不是暴病而死,你且如实和大人说明!”最后一句话,他用上的威胁的语气。 秦氏冲上磕头,说道:“回禀大人,我夫君确实因与麻翰争夺铜印山上的矿洞,双方械斗,导致丧命。人命关天,还望大人为我夫君报仇!” 在秦氏收到钱直的传唤,一同到铜仁的前一天,有一个陌生人来到她家。与来人会面后,那人开门见山,只问他想不想给丈夫报仇,秦氏也是一个泼辣的主,她和过山虎夫妻恩爱,对忘恩负义的麻翰是恨之入骨。一听来人如此说,马上寻问如何报仇,来人只跟他说了一句,等到了铜仁,自会知晓。 来同仁路上的这几天,秦氏一直琢磨来人说的那句话,现在一听知府大人问及此事,马上领悟。哪还畏惧钱直的恐吓,当即实话实说。 “好你个钱直,坐视双方数百人械斗,不仅不管不问,还恐吓证人,意图蒙蔽本府,你是如何居心。本府问你,开采铜印山上的铜矿,可有朝廷颁旨,天子可派矿监。”明朝禁止民间私自采矿,矿源开采,需要朝廷批准,并派矿监前去收税。 岳肃如此一问,吓得钱直是屁滚尿流,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直,你纵容地方百姓私自械斗,漠视刁民擅自采矿,贪赃枉法,罪不可恕。来人啊,将他的乌纱摘掉,打入大牢,本府明日就上本参你。” 岳肃的话,直接让钱直瘫倒在地,上来四名差役,将他抬走,押入大牢。 其他三位县令和一众土豪、士绅看到这一幕,都傻了。没想到这位岳大人真是雷厉风行,轻而易举的就拿下印江县。下面的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头上,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 岳肃看向跪在下面的麻翰与秦氏,说道:“麻翰,你私自采矿,草菅人命,还不将所犯案情如实招来!” 麻翰现在已是无话可说,饶是他心思缜密,但在这个时候,也无从狡辩。他一声苦笑,说道:“大人既已知道,何必再问,麻翰认罪就是。” “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简略写了口供,列明罪行,让麻翰画押。签字画押之后,岳肃宣判,“麻翰不遵朝廷禁令,私自采矿,且草菅人命,按大明律,处抄家灭门。来人啊,先将麻翰押下去。铁虬,你且持牌到守备衙门,请牛守备火速出兵印江,将麻翰家产抄没,凡涉案人等,一概擒拿。” 麻翰被押入大牢,岳肃看向秦氏,说道:“私自开矿乃是灭门之罪,本府念你夫君已经丧命,你孀居在家,不忍再灭宗族。这样吧,你将家产大半上交国库,本府法外施恩,饶你性命。” “多谢大人开恩。”秦氏也知夫君罪行,自己一个孀妇,守着儿子,实在也用不上这么多钱。捐给朝廷,全当买儿子一条命了。 “如此你就随铁虬同回印江吧。”岳肃一摆手,让她跟铁虬下去。 岳肃早已跟铁虬交代,只要将麻翰等人擒了,就去找牛乾出兵,到印江抄家。涉案人犯都是何人,也都交代,一个不能跑了。现在重复,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铁虬接令,马上同秦氏赶往守备衙门。守备衙门那头,今早收到岳肃的命令,集结待命,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铁虬到了守备衙门,将目的交代,牛乾令一个千总带着兵马随铁虬赶往印江抄家。 岳肃脸上再次露出微笑,四下瞧了一圈,说道:“以这麻翰一人的身家,估计也够充当军饷的了。” “是、是……”众人这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随声附和。 岳肃又道:“不过本府收到的举报不止告他一人,以下还有几个。松桃县,哪个是你治下的松桃三霸呀。” 一听松桃三霸四个字,松桃县令郑光友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大、大人,下官治下没有什么松桃三霸呀……一定是谣传……谣传……” “是么?”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我记得有一个是收过路税的常秀常员外,本府前几日路过贵境,来回一趟,总共交了近一吊钱的税,真是生财有道啊。还有一个是收平安银子的魏刚魏员外,本府去客栈住宿,正好看到有人去收平安银子,人家不给,他就要砸了人家的店,真是好手段。最后一位是贩卖私盐的田崇田员外,朝廷靠收盐税养兵卫国,你竟然连朝廷的买卖都给抢了,你的胆子不比刚刚的麻翰小呀……”说到这里,岳肃猛地怒喝一声,将惊堂木重重一瞧,“好一个松桃三霸,本府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你们到底是生了多大的胆子,敢在本府治下胡作非为,难不曾是长了三头六臂!” 见岳肃知道的如此详细,郑光友吓得都不会动了,目瞪口呆地瘫坐在椅子上。在他身后坐着的松桃三霸现在也傻了,刚刚钱直和麻翰的下场,大家是有目共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看来这位大人是想钱想疯了,为了筹饷,简直要玩命呀。这要是把罪名定了,把家一抄,可什么都没了。” 三个人心里嘀咕,随后就听常秀喊道:“大人,小民愿捐三千两。” “大人,小民愿捐四千两。”“大人,小民愿捐五千两。” 常秀一带头,魏刚和田崇都不含糊,马上表示自己愿捐。可这个时候,岳肃哪还能再给他们机会。 “晚了!”岳肃大喝一声,说道:“尔等鱼肉乡里,目无王法,岂是捐几个银子就能保住性命的。来人啊,将他三人连同郑光友一起给带上来。” 当下有八个差役上前,将四人拉起,按在岳肃公案之前。 “郑光友,你执法犯法,纵容包庇,收受贿赂,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话说?” “还望大人开恩,下官愿捐出所有家产,自请致仕,还望大人留卑职一条生路。”郑光友哭着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何定你之罪,朝廷自会下旨。让他们签字画押。”岳肃现在也没心情跟他们废话,行文书办列好罪名,让四人签字画押。 这个时候,你抵赖也是没有,人家知府老爷都被收过过路税,你说什么能有用。你敢不承认,等待你的就是板子。四个人唯唯诺诺,最后还是签字画押。 “常秀横行乡里,私征税赋,依律当斩。家产充公,以资军需。魏刚横行无法,强征平安银子,置国法于无物,依律当斩。家产充公,以资军需。田崇贩卖私盐,罪大恶极,依律满门抄斩。家产充公,以资军需。县令郑光友,为虎作伥,纵容包庇,收受贿赂,摘掉乌纱,停职待参。将他四人,一并押入大牢!” 岳肃现在都没功夫查他们所犯的其他案子,因为这些已经足够要他们的脑袋。而且,等到抄家之后,将从犯抓来,再行审讯,以前的种种不法,也都能知道。 “金蝉,你速速持牌,前往守备衙门,叫牛乾出兵前往松桃县,将这三人的家产一并查抄,一干从犯,就地擒拿。” “属下遵命。”金蝉答应一声,立即动身。岳肃在昨天也跟他有所交代,并派当日随同前往松桃的一名差役跟着金蝉,如有遗漏,可以到当日入住的小店找那伙计寻问。 听了岳肃的宣判,魏刚第一个喊道:“岳大人,我堂兄魏庶在朝中当御史,你若是敢杀我,小心你的前程!” “岳大人,我表舅在朝中任礼部清吏司主事,你要是敢动我,定叫你官位不保!”常秀也不示弱,将靠山搬了出来。 “尔等这是在恐嚇本府么!本府上为国家,下为黎民,事事以国法为本,对得起天地良心。尔等宵小,仗着有人撑腰,横行不法,若是官宦子弟皆跟尔等一样,岂不国将不国。赏他二人四十大板,再行押入监牢!” “是!” 差役上前,将二人按倒在地,“劈哩啪啦”狠狠打了四十板子,然后一起押入大牢。 解决了这四位,岳肃再次露出笑容,环顾四下众人。 第二十八章 双簧 再与岳肃的目光相触,下座众人的心里各个发毛,胆小的甚至已经栽歪在椅子上。 为富不仁,这句话一点不错,尤其是那个年头,有钱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干过些鱼肉乡里,横行不法的勾当。现在岳肃转眼功夫,又办了四个,最轻的都是抄家、砍头,这帮人见岳肃看向自己,哪个不寒,生怕点到自己的名字。天晓得,这位岳大人有没有他们的把柄。 就在这当口,忽然有差役跑来,大声禀道:“大人,郡主求见。” “快请!”岳肃长身而且,亲自前去迎接。 下面坐着的一帮人,一个个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该不该跟出去迎接。毕竟身边围了那么多差役,谁敢擅自行动。 不等岳肃转到前边,郡主已经进到后衙,身后跟着丫鬟竹儿,竹儿手中捧了个托盘,里面有许多首饰。后面是十几个护卫,众护卫抬着三口箱子。岳肃命人在上首看了座位,请沐天娇落座,这才问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沐天娇微笑地道:“听闻岳大人召集治下官绅富贾商议资助前敌之事,我沐家世受朝廷厚恩,理当尽绵薄之力,这里是三千两银子,还有一些我陪嫁的首饰,愿一并捐出,助大人购买粮秣,以资军需。” “郡主深明大义,下官实在佩服。但陪嫁的首饰,实不敢收,还望郡主收回。”岳肃感慨地道。 “巡抚衙门拟定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大人不愿盘剥百姓,一时间哪能筹得上这么多。微薄之资,还请大人莫要拒绝。”沐天娇坚定地道。 “这……”岳肃故意转头看向下座众人,感慨道:“郡主家在云南,为捐资助饷,愿拿出陪嫁首饰。各位的家都在贵州,烽烟一起,倘王师战败,难免烧到铜仁,到时各位的身家是否能够保全?本府在此,恳请诸位,为朝廷分忧,为贵州百姓谋福……” “岳大人,我愿意捐五百两!”不等岳肃说完,马上有人第一个跳起来表示愿意捐款。 有了第一个,接着就有第二个,“大人说得对,郡主家在昆明,尚能为贵州捐饷,何况我等。小民也愿捐五百两!”……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最少的也愿捐三百两,最多的有出到一千两的。 这倒不是他们被岳肃的话感动,而是被刚刚情景震撼,现在郡主到来,岳肃又说了那一番话,明显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你们要是愿捐,咱们就万事皆休,要是不捐,咱们等着瞧。这些人不是傻子,花钱买平安还是懂的,各个慷慨解囊。 岳肃让行文书办一一记录,老知县顾敏竟然都将现银带来,正好是他半年的俸禄。司马辰也不敢装孙子一毛不拔,他看出行情,明白岳肃先是敲山震虎,后来又搬出郡主打圆场,大家不捐都不行。 可这家伙实在是没什么钱,只好接下腰上的玉佩,说道:“大人,下官自认为官还算清廉,这次前来又没带多少银子,这样吧,我将这块玉佩捐了。这块玉佩,是宋代之物,拿到市面上,也值二百两。” 岳肃早就查过这人的底细,知道他从不收银钱,还算廉政。说道:“司马大人有此心意,那是最好。给司马大人登记。” 司马辰淡然一笑,把玉佩交给书办,登录姓名。其实岳肃真就没心思收他和顾敏的那点钱,但这个时候,是绝不能说出这种话的。 不一会功夫,书办已经登记完毕,与会众人共捐白银两万一千三百余两,那个零头,当然就是顾敏捐的。 这头刚忙完,突然见张威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岳肃一眼瞧见,马上意识是有什么大事,问道:“张威,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大人您看……”张威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来。 岳肃一瞧,那牌子是铁制的,上面雕刻这一条苍龙,龙背还插着一柄刀。这不正是斩龙帮的令牌么! 岳肃一把抢过,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张威小声说道:“是我和李晨刚刚将麻翰押到监狱,给他脱衣服换囚服时发现的。” “将麻翰给我押到后堂,等一会我要接着审他。” “是,大人。” 见到了斩龙帮令牌,岳肃再没有心情跟这些人应酬,打发同知与顾敏、司马辰招呼这些富户,并安排差役,等结束之后,跟着上门拿银子。 散会之后,岳肃言明公务在身,将郡主送走,然后在后衙升堂。左右“威武”一声,把人犯麻翰带到堂上。 两个差役一脚踹在麻翰的膝弯上,麻翰当即跪到阶下,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问道:“麻翰,本府问你,这块斩龙帮的令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说完,将公案上的铁制令牌举了起来。 斩龙帮的令牌,似乎分为等级,但怎么划分,岳肃却不知道。只是明白,锡制的令牌似乎是级别最低的,好像陈威汉、葛智。铁制令牌等级略高,像会下蛊的两个婆子就是铁制令牌。现在麻翰的令牌也是铁制,岳肃当然想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关于斩龙帮的事情。 麻翰见岳肃问及令牌,竟仰头一声苦笑,惨淡地道:“大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想问的这些,其实我也想知道。” “哦?”岳肃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大人一定是想问我关于斩龙帮的事情吧……哈哈……”麻翰再次苦笑,说道:“大人不必多问了,麻翰自知必死无疑,就将我知道的全盘告诉你吧。我本是马桥镇的一个穷书生,因屡试不第,无奈投奔了虎哥,蒙他器重,成为他的智囊。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好似我。在虎哥的扶持下,我拉拢了一些手下,抢夺了几个矿洞,不过仍是虎哥的手下,每年向他进献。说实话,虎哥对我不薄,也不在乎我那几个进献,大部又都赏了回来,那时我也心甘情愿做他的手下。直到有一天,有一伙人找到了我,他们就是斩龙帮。那些人与我会面后,很是直接,表示愿意助我将整个铜印山都夺下,而且还让我见识了他们的实力,二三百个手持刀枪的壮汉,各个威武。他们说,如果愿意合作,那是最好不过,要是不愿意,他们也可以另找他人,反正在铜印山上采矿的人,有的是,不过等他们帮了别人,和我就是敌人。在威逼利诱之下,我左右权衡,最后妥协,借助他们的实力,在两年的时间内夺下整个铜印山,连当初对我有恩的虎哥也杀了……” 说的这里,麻翰的语气更为凄凉,“现在的我看起来很是风光,其实我一无所有,甚至都没有当初在虎哥麾下时过的开心。铜印山上的收入,九成都要落入他们的手里,被他们秘密运走,剩下来的一成,我还要打点官府。这点大人或许不信,但等到大军抄家之时,便会知道,我家里的那点积蓄,都没有虎哥的多。我付出了无数,出卖了虎哥,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不过是那一块铁牌子。斩龙帮的一切,他们都没有告诉过我,只是把我当成傀儡、木偶,一件顶在前面的工具。我对不起虎哥,刚刚被押进大牢的时候,我突然一切都想开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只希望能快快死去,到九泉之下给虎哥磕上三个头。” 说完,麻翰哭了起来。 上面的岳肃看的真切,知道麻翰此刻是真情流露,所言应该不虚。于是沉声说道:“麻翰,今日你迷途知返,本府也深表欣慰。我还想问你一句,既然你只是斩龙帮的傀儡,那谁是斩龙帮在铜印山上真正的负责人呢?” “那人叫作曹格。”麻翰如实说道。 “曹格?不知这人有何特征?”岳肃再次问道。 “这人孔武有力,长得是一副紫色的面庞,特别好认。” 紫色的面庞。一听到这个回答,岳肃马上想起当初在林子里见到的那个紫面大汉,原来他才是斩龙帮的真正头目。“看来自聂高超死后,斩龙帮并未土崩瓦解,事实也正如我所料,聂高超的背后另有黑手。”想到此,岳肃大声说道:“张威,你立即快马赶上铁虬,让他务必将一个叫曹格的擒回,那人长得是紫色面庞,千万要记住。” “属下遵命。” 张威走后,岳肃知道再从麻翰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该说的,他基本上也都说了。下令将他押回监牢,一切等到铁虬回来再说。 有了富户的捐献,再加上抄家所得,岳肃估量,自己的差事肯定能够完成,只是粮秣需要从湖广运输,不知能不能来得及。又让童胄去催促粮商一番,等到晚上吃罢晚饭,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朝廷捐一些。 顾敏捐了半年的俸禄,司马辰捐了一块玉佩,自己捐多少呢?说实在的,岳肃那两个俸禄,捐进去也是杯水车薪,但总不能属下捐了,自己不捐吧。 思索了半天,猛地想起自己身上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是当初在京和那毛头小子做木工打赌赢来的,也不知价值几何。 “应该找个人问问,这块玉佩值多钱,万一不值钱,岂不是出丑。”岳肃思量一番,觉得家里这些人中,童胄、殷柱就不用说了,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估计对玉器也不了解。兄弟“李应”和名义上的夫人阮傲月虽说都是大户人家,鉴赏水平想来也强不到哪去。真正见过大世面的,还得属秦淮花魁杜十娘。 回到卧室,岳肃见阮傲月和梅儿都在,说道:“梅儿,你去将十娘请过来。” 第二十九章 玉佩 杜十娘很快被梅儿找来,进屋后先是盈盈一礼,说道:“不知老爷叫十娘来有何吩咐” “十娘,你先坐。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今日我与治下官员及当地富户为前线筹饷,大家都有钱出钱,我身为铜仁众官之首,总不能袖手旁观,可实在又没有余财可捐。为难之际,想起年后入京京察时,有一朋友赠了块玉佩,打算捐出。可不知价值几何,特请十娘帮忙过目。”说完,岳肃从怀中取出玉佩。 “老爷清如水、明如镜,此已是对贵州最大的捐助,若天下官员皆能和老爷一样,何愁天下不太平。”杜十娘说着,从岳肃手中接过玉佩。 阮傲月也好奇的凑过去,想要看看这玉佩到底是个啥样,能值几个钱。在她的心中,岳肃不说是一贫如洗吧,也比小民百姓强不了多少,就算有朋友送玉佩,也不能是什么好的货色。像丈夫这种人,就算结交,也顶多认识一些和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如金蝉、铁虬这样的。 玉佩晶莹剔透,做工精美,上刻双龙抢珠。杜十娘打眼一瞧,先是一愣,后再仔细观看,不禁是吃惊不已。“老爷……您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赠送你玉佩之人,是何来头……” 岳肃也不隐瞒,就将自己在京城木匠摊与那小毛头比赛木匠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杜十娘听罢,更是震惊,喃喃地道:“这人好大的手笔,这样一块玉佩,竟能轻易的送人……” 阮傲月不懂玉器,可见杜十娘满脸的惊愕,知她是个懂行之人,忙问道:“姐姐,这块玉佩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让你这么吃惊,难道很值钱么?” “不仅是值钱,我当年见过不少玉器,其中不乏名贵之物,但老爷的这块玉佩,和那些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块玉佩是最上等的和田玉,其做工也是无以伦比,寻常的工匠即便得到此玉,也无法勾勒出如此境界。放眼世上,想来只有大内御用,才能与此玉佩一比。”杜十娘惊叹地说道。 大内御用! 岳肃完全傻了,人家随便给自己一块玉佩,竟然能和大内御用的相比,那得值多少钱啊! 这时,又听杜十娘说道:“老爷,您遇到的这个少年,绝非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家世背景非王侯即将相否则,那公子也不可能将此物当作儿戏相赠。” “你说的不错。”岳肃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少年的旁边有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的嗓音很尖锐,有点不男不女。那个时候,岳肃也没有在意,毕竟自己活了两世,上辈子也见过一些非主流,男人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 而此时此刻,他立即想起“北京城里多太监”的那句话。 “那个少年身边好像跟了个太监。”岳肃忍不住说道。 “太监!”阮傲月和杜十娘的眼睛睁得老大,一齐瞧向岳肃。 “你能确定是太监吗?”阮傲月大声问道。 “那倒不能,但很像。”岳肃说道。 “那就是了,搞不好你确实遇到大人物了,那少年是龙子龙孙也未可知。”阮傲月笑了起来。 杜十娘郑重地点头,说道:“老爷,这块玉佩,您还是妥善保存的好,千万不要拿出来捐了,日后保不齐会派上什么用场。”说完,她将玉佩塞回岳肃的手里。 阮傲月也跟着点头,说道:“姐姐这话说得对,以后兴许能用得上。这么大个宝贝要是捐了,弄不好还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知道了玉佩的来历,岳肃当然不能再考虑捐出去,小心收好。说道:“玉佩不能捐,那捐点什么好呢?” “刚刚姐姐不是都说了么,只要你廉洁奉公,为民做主,这就是最好的捐献。放眼天下,还有几个能像你这么做官的,不要再为此事纠结了。”阮傲月义正言辞地说道。 她的话引起杜十娘和梅儿的认同,两个女人一起点头。尤其是梅儿,始终对岳肃的过于清廉感到不满,自己好歹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哪有过门之后就下厨房的啊,现在手都粗糙了17351)要不是铁虬时常来帮忙,一个人都忙不过来。 十日之后,派往松桃、印江的人马先后返回。松桃那边,从松桃三霸的府邸抄出大量金银珠宝首饰,总值有九万两之多。抓回三府的护院打手等相关人犯共计六百余人,这些人将铜仁府的监狱几乎给塞满了。 印江那边,过山虎的老婆自愿捐出白银一万八千两,麻翰的府中,总共才抄出白银四千两。通过抄出的银两数额,岳肃更加断定麻翰没有说谎。铜印山整个被封,抓获矿工八百余人,而紫面汉子曹格与斩龙帮的帮众却不知去向,似乎闻风先遁。印江县的捕头、差役全部被擒,供出涉案人员众多,凡是在印江县有职司的公务人员,不管是县令、县丞、主簿,都收受贿赂。 岳肃在一日之内,将一干人犯全部定罪,该监禁的监禁,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军的充军,该杀头的上呈巡抚衙门,转交刑部。至于两县的官员填补,这就不是岳肃分内之事,须由巡抚衙门转呈吏部选派。 忙完这些,湖广那里的粮秣业已到齐,当时的粮价是一石一两银子,三万石就是三万两,这次抄家所得,也剩余不少。 三万两白银与三万石粮食全部装车,岳肃找来铜仁守备牛乾,商定两日后出发,前往贵阳。因事关重大,岳肃必须亲自前往,连牛乾都要同去。知府衙门出一百差役,守备衙门出两千士兵,带上金蝉、铁虬、殷柱,留童胄在府衙值班。临出发之日,郡主沐天娇亲自过府送行,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自然也少不了。李琼盈本来是打算跟去的,但岳肃表示这次不是游山玩水,前敌危险,不准她同去。李琼盈见岳肃态度坚决,只好作罢,留在府衙等候。 杜十娘的手中捧着一件披风,盈盈来到岳肃面前,“老爷,这是我亲手缝制的,现已立秋,路途遥远,往来恐到冬日,您收起来路上穿。” 岳肃看着崭新的披风,不由心中感动,接过后,让人放入行礼箱中。 这时,梅儿也羞涩地走了过来,她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跑到铁虬的面前,很是难为情地道:“这……这是给你的……”说完,脸上一红,硬塞进铁虬手里,然后转身就跑。 “谢谢……”铁虬单手捧着,望着梅儿的背影,挠了挠头。他的举动,惹得金蝉等人是哈哈大笑。 沐天娇与阮傲月都说了些路上保重的话,相送出了城门,彼此才作别。 铜仁与贵阳相隔千里之遥,这时没有什么高速公路,道路崎岖,又带着这么多粮食,着实难走,一天不过行程六十里,这还是岳肃强行要求的,否则这些一天能走下四十多里就不错了。 这一日,大军行至龙泉县。 龙泉县不属岳肃的治下,归石阡府管辖,岳肃着急赶路,人马绕走官道,不打算进城。在距离城池还有八里地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两名差役从远处飞马赶来。 这两个差役在经过双岔路口时,本打算右转,可能是看到了岳肃的队伍,又掉头朝岳肃这边冲来。 岳肃与牛乾并辔走在最前头,两个差役到了近前,不等岳肃的人冲上阻拦,已经跳下马来,跪地请安,随后呼哧带喘地道:“大、大人……大事不好……快快救命呀……”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差役,出了何事,为何如此匆忙?你且慢慢说来。”岳肃深沉地说道。 “小的是龙泉县衙的差役,今日县内刁民突然叛乱,聚众围攻县衙,我们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县令大人让我俩速速到求救,正好碰到大人,见大人这边人马众多,特过来乞援。希望大人看在一省为官的份上,施以援手。”差役认识官服上的补子,知道眼前问话的这位是知府大人,而且肯定不是石阡府的。既然是别府的大人,人家出手帮忙是情分,不帮忙也是本份,自己一个小小的差役求上几句,也未必管用,只能尽人事。 “竟然有这等事,此事本府不碰到,也就算了,既然赶上了,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岳肃刚要下令出兵救助,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自己现在身负重任,贵州地界也不太平,万一是山贼草寇使得调虎离山计可怎么办?一旦军粮有失,自己就是罪人。 于是,岳肃再次问道:“县里有巡检衙门,管着上千兵卒,区区刁民造反,难道就镇压不了么?” “回大人,巡检衙门早被包围了,部队根本没法集结,巡检老爷自己还被困在衙门里。只是那些刁民倒没有攻入巡检衙门的意思,大多数都在围攻县衙。”差役如实答道。 “既是造反,为何不攻下巡检衙门抢夺军械,反而执意攻打县衙呢?”岳肃疑惑地说道。 “这……”差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了。 “说!”岳肃举起马鞭,大声呵斥起来。“本府奉命押解军粮前往贵阳,尔等莫非是草寇冒充差役示警,想要调虎离山,夺取军粮!” “大人……您可万不要这样想啊……”一听到岳肃给他扣上这个帽子,这差役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老实地道:“您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差役不敢隐瞒,如实地将县内百姓攻打县城的始末说了一遍。 石阡府和岳肃的铜仁府一样,也收到巡抚衙门的行文,命其筹措银三万两,粮秣三万石。石阡府的府衙同样不富裕,上哪里弄那么多,可为了乌纱,只好强行摊派给治下各县。 下面的县令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是摊派到百姓头上,挨家挨户的强征。龙泉县是个穷县,百姓更不富裕,平时都家无余粮,你这一强征还不等于雪上加霜。不少百姓见没有活路,索性抄家伙造反,先行围了巡检衙门,让巡检无法调兵,其他人集合起来,强行围攻县衙。闹事的百姓有好几千人,住在城里的官兵看到这阵势,也不敢出门,老老实实的缩在家里,任由百姓闹腾。知县见势不妙,本想逃跑,可惜被堵住,只好让两个机灵的差役逃出去搬请救兵。说来也巧,这两位刚逃出城门不远,就看到岳肃的队伍,所有赶过来求救。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地将皮鞭朝地上一抽,吓得前面的差役,不禁打了个哆嗦,只是岳肃的那一鞭,并不是要抽他。 “官逼民反!这就是官逼民反!”岳肃气的狠狠地喊喝一声,接着道:“牛大人,你率军就地驻扎,我带三百人过去看看!” 第三十章 官逼民反 龙泉县衙,现在被百姓包围的是水泄不通,看数量,估计能有三千多人。这么多人,要想把县衙夷平,还不是片刻功夫,而这些百姓,只是大声聒噪,不停的谩骂,想让县太爷出来。 县衙里的人看到这势头,谁敢出来,保不齐一冲动,动手围殴,还不得被打个半死。 “叫县太爷出来!”“叫他滚出来!”“我们都要吃不上饭了,他还强加给我们赋税,让不让我们活了!”“快点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百姓们不停的叫嚣,岳肃带领人马一路冲进城来,到了衙门口,见到如此情景,不禁赶到一阵心酸。他对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明朝之所以亡国,是因为李自成率领几十几万流寇打到北京,为什么他会聚集那么多人,还不是因为百姓吃不上饭才跟着造反。 岳肃这辈子是出生在木匠家庭,他了解父母,了解村里的人,大家不图丰衣足食,哪怕有口饱饭吃,就能够满足。能把百姓逼到造反的份上,说明这最低保障已经没有了。 “龙泉的百姓们静一静!知府大人来了!”人马在距离百姓还有二十步时,岳肃手下的差役们就大声喊了起来。 不少百姓已经看到岳肃的人马到来,见其中有差役服饰的,有士卒服饰的,一个个是严阵以待,手里有家伙的,都举了起来。不过这武器实在差劲的很,多是些扁担、菜刀之类,甚至还有擀面杖。 “知府大人怎么了,还不是官官相护!”“就是!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不让你们好!”……这些人似乎是看出岳肃的人马不多,精神头马上提了起来。 岳肃并不慌张,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本府此来并非和你们为难,更不是来护着龙泉知县的。本府的目的,是化解干戈!” “你准备怎么化解?”听了岳肃的话,人群内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跟着就有百姓大声鼓噪,“对,你准备怎么化解?”…… “尔等不要大声聒噪,本府自有处置的法子,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站出来,跟本府讲讲,到底为了何事,要攻打县衙?可知聚众造反是要灭族的,朝廷大军现正在城外,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将尔等全部诛灭。但本府知道,你们可能被逼无奈,事出有因,言明经过,本府定当妥善处置,不多加追究!” 岳肃知道,这个时候,既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太软的话,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太硬的话,也会逼得对方铤而走险。他的话足矣恐吓,也没有把局面弄僵,算是刚刚好。毕竟这些百姓还没有真正冲进县衙杀官造反,说明还不是无可挽回。 果然,在岳肃说完这番话后,百姓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家先静静,我去听听这位大人怎么说。他要是县太爷一个样,哪怕他有千军万马,咱们也跟他拼了!反正横竖也是活不了了!” 话音落定,有一个高大青年钻了出来,在距离岳肃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后面的百姓,仍是严阵以待,想要看看这位知府大人会说些什么,商量出个啥样结果。 岳肃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见他浓眉大眼,相貌端正,皮肤略黑,身材魁梧,不由得暗自夸赞,是一条好汉。“这位兄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厉浩然!大人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青年的语气毫无恭敬之意,但人如其名,声音确有些浩然之气。 “本府想要知道,尔等出于何故,非要围攻县衙?” “大人有所不知,最近一月来,龙泉县增加了多种苛捐杂税,我等小民,平日里也就能勉强温饱,如何受得了这般重税。眼看着无法苟活,才无奈围攻县衙,想请县令大人给我们个说法……”厉浩然侃侃而谈,所述的内容和那差役大致相同。 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你们想让龙泉县给你们一个什么说法?” “我等不图别的,只求能有一碗饭吃,现在家中的粮米都被强行征收,都不知明日该如何活了!这位大人,您看怎么办呢?”厉浩然最后反问起岳肃来了。 “没有问题,此事本府会给你们解决,龙泉县收了你们多少,本府就原封返回多少。不但如此,本府还要将他之罪,以平民愤。你看这样办理如何?”岳肃心平气和地道。 “这是最好不过,若大人果真能如此,我等马上散了。”厉浩然大声嚷道。 “尔等围攻县衙,终究有违国法,本府替你们讨回公道,尔等也得给本府一个交代吧?”岳肃说完,紧紧逼视着厉浩然。 “不知大人想要一个什么交代?” “很简单,谁是这次闹事的首领,就跟本府到巡抚衙门走一趟!要是你们不给本府这样一个交代,你们就算想散,也散不得!”说到最后,岳肃的声音严厉起来。 百姓聚众攻打县衙,即便事出有因,逼于无奈,那也是犯了王法。岳肃知道,这是要是不杀上一杀,将闹事的首领办了,日后稍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起来造反,那岂不是国将不国。 听到岳肃的这番话,对面的百姓可不干了,马上有人叫嚷起来,“还说不是官官相护,总想着拿我们百姓开刀,我们跟他们拼了!”“对!横竖他们也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大不了一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金蝉看到群情汹涌,上前一步,抽出腰刀,护在岳肃面前,其他的差役和士卒看到金蝉亮出家伙,马上将兵器亮了出来。岳肃手下的毕竟是正规军,人虽少,但装备在那摆着,面对一些拿着菜刀、擀面杖的草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岳肃这头一摆开阵势,对面的百姓马上吵乱起来,事实证明,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是不行。 岳肃将手一摆,大声说道:“厉浩然,本府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你是否愿意答应本府的条件呢?如果贪生怕死,那也好,本府这就将你们一起平了!” 厉浩然回头望了眼一众百姓,心中颇为不忍。眼见着对方有恃无恐,想来城外定有援军,一旦动手,这些平头百姓怎能敌得过手持长**大戟的正规军,到头来还不是全被屠戮。 他犹豫片刻,最后把心一横,说道:“这位大人,如果您刚刚所言属实,我厉浩然愿意跟你走一遭!但我跟您去之前,您必须履行您的承诺!” “好!本府答应你!”岳肃慷慨激昂,大声说道:“让一众百姓退后百步,本府要先进县衙擒拿龙泉县,给你一个交代!” “好,那小民拭目以待!”厉浩然是丝毫不惧,跟岳肃针锋相对。“大家就退回百步,看一看这位大人是怎么擒拿县太爷,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该说不说,他的话还真管用,一众百姓在他的带动下,纷纷后退,让开通往县衙大门的道路。 岳肃跨步上前,带领人马走到县衙大门之前,放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本官是铜仁知府岳肃,立即将门打开!” 岳肃的话音落定,不一刻,从院墙上探出一个脑袋,向下张望一圈,见果然有官兵到来,脸上紧张的神色立即消失,嚷道:“快快开门,咱们的援兵来了!” 很快,县衙大门打开,金蝉、铁虬率领衙役当先涌入,岳肃随之而入,二百多名士卒站在门外警戒。 进入县衙之后,岳肃直奔大堂,却不见龙泉县令的影子,指着一名龙泉县的差役问道:“你家大人哪去了?” “我家大人……在后宅……”衙役小声地答道。 “他倒踏实,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后宅趴着。前面带路!”岳肃大声说道。 “是、是……”差役还是有眼力价的,看到岳肃的正五品官服,不敢怠慢,连忙前头引路。 岳肃带着金蝉、铁虬等一众差役紧随在后,一直来到县衙后宅,进了宅门,不见一人,那领路的差役直奔主房,并大声喊道:“大人、大人,咱们的援兵到了,是铜仁府的知府大人亲自带兵来的……” 差役连续喊了几嗓子,主房之内却不见动静,柴房那头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歪戴乌纱,身穿七品袍服的家伙,这家伙的袍服上尽是灰尘和一些木屑,想来刚刚定是藏到柴堆里去了。 岳肃打量了他一眼,龙泉县令的年纪能有四十多岁,身宽体胖,只是脸上带有些惊慌之色。岳肃心中暗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可是龙泉县?” “下官龙泉县令庞白参见大人。”知县庞白恭敬地说道。 “你是如何治理地方的,搞的龙泉百姓竟然聚众闹事,围攻县衙,这个一方县首,你是不想做了么?”岳肃语气不善地呵斥道。 “大人您也知道,巡抚衙门有令,让各府筹措白银三万两,粮秣三万石。石阡府接令之后,摊派给治下各县,每县筹措银八千两,粮秣八千石,如过期无果,便以贻误军机罪论处,革职查办。我县衙番库哪有这么多银子和粮食,只能到民间征调,可那些刁民从家里拿出一点点来都不舍得,还公然造反。幸亏大人来的及时,否则他们都能砸了县衙,杀害朝廷命官啊……” “呵呵呵呵……”岳肃一阵冷笑,说道:“庞县令,你所说的一点点是多少呀?是不是不管他们的死活,趁机中饱私囊,连第二天的口粮也不给留啊!龙泉县即便不是本府治下,但你激起民变,本府路径此地,也有权利管上一管。来人啊!先将他给我拿了!” 第三十一章 中饱私囊 石阡府对龙泉县的要求是征调粮秣八千石,银八千两,这个数字对一个县来说,并不是特别多。一个县一般来说都有几万人口,小点的也有三四万,像中原大县,十万人口都是有的,平均摊派到人头上又有几何?绝不至于将百姓逼反,要知道当初松桃三霸中的常秀私征过路税,魏刚横行县城,收取平安银子,如此恶行,尚没有将百姓逼反,都认头交钱,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起码这二位对外一视同仁,不管是贫是富,都收你这个钱,没有盯准那些苦哈哈往死里敲诈。 龙泉县能把百姓都逼得造反,其横征暴敛的程度,肯定相比于松桃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岳肃心底,估计龙泉县定然是紧着一只羊身上薅羊毛,把负担全都压在贫苦的百姓身上,有钱有势的人,是毫厘不取。而且,知府衙门要求的这个数,到了县里,县令大人就算不把数字翻番,也能加上几成,反正是上级让这么做的,我私下弄点跑腿钱又有什么了不得。目标都是一个群体,强征的数额又翻了倍,逼得穷苦百姓吃不上饭,不反才出鬼了。 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初没有强制摊派到下面各县,这种横征暴敛的名目只要给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吏,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庞白吓得急忙问道。此刻的他已被岳肃手下的差役摁住,他手下的那点差役,全都懵了。 “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龙泉县里的百姓因何造反?还不是你横征暴敛,把他们逼得,现在还有脸来问我!”岳肃怒声喝道。 “大人,这也是石阡府派下的差事,下官遵命而行,谁能想到那些刁民就能反了。还望大人明察,定是刁民中有人煽风点火。”庞白哭丧脸说道。 “那本府问你,你治下有多少百姓,每户征收了多少?”岳肃怒目而视,逼问道。 “这……”这一句话,登时就把庞白问懵了。这家伙当了两年多的龙泉县令,虽然看过户籍,但早把上面的数字忘了。至于每户征收多少,那基本上是一家有多少,就抢多少,哪有个准确数字。而且,差役在执行任务时,难免从中再贪墨一点,这个数字,就更加没准了。 “你这个废物,连治下多少百姓都不清楚,每户征收多少也没有个额度,还敢跟本府说百姓造反跟你没有关系吗?”岳肃怒不可亵,抬腿一脚,将庞白踹翻在地。跟着大声喊道:“将他的后宅给我搜上一遍!” “是!” 差役们答应一声,立即分散冲入各个房间,即便是门户上有锁的,也马上砸开。不一会功夫,就听有差役喊道:“快来这个屋子,箱子里全是银子!” 声音一落,跟着有十几名差役冲了进出,先后摆出七八口箱子,打开箱盖,里面全是银子。 岳肃瞧了一眼,虽然不知准确的数字,但估计一口箱子里少说能有一千两。他冷笑一声,冲着庞白说道:“龙泉县,你家里的银子不少呀?” 庞白吓得面如死灰,忙解释道:“大、大人……这……这些都是奉命征收上来的银子……和我毫无关系……” “你拿本府当三岁小孩么!奉命征收上来的银子,你不存入地方番库,放在自家宅院里是什么意思?” “这……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你倒是会狡辩。好!那你就带本府到你的县衙番库去瞧瞧,看里面有多少库存!”岳肃说完,给差役丢了个眼色,差役马上将庞白架起来。 庞白的脸都吓绿了,咬着牙说道:“大人……您终究非石阡府,未经上面准许……私入本县番库……恐怕不和体制……” 岳肃明白他想说什么,登时一声断喝,说道:“好呀,既然你不准备让本府去看你的番库,那本府不看就是。但本府此次前来,目的是要平叛,外面百姓想要见见你这位父母官,本府也不便阻拦,就将你交给他们吧,看看百姓们有何说法。要是那些刁民真敢打死你,本府自会为你报仇!来人啊,把龙泉县给我拉出去!” “是!”得到岳肃的命令,差役们立刻行动,就要把庞白抬出去。 庞白一听这话,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交给百姓,还不得被那些人给生吃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既然想去番库视察,那下官前面领路就是……”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其他都是次要的,让你去番库看看又能怎样,总不能当时就砍了我吧。 庞白在差役的裹挟下,前边领路,岳肃在后跟着,八箱银子自然也少不得有人抬着。 县衙的番库也在衙门里,通常是在西角,有专门的差役把守。到了门前,庞白让人打开库门,请岳肃入内。岳肃进去一瞧,略微核对一番,已经确定,番库内有近一万八千两银子。 转回头,岳肃看向庞白,说道:“龙泉县,石阡府下令证粮秣八千石,银八千两,粮秣折合成白银,也是八千两,两下合计也就一万六。你既然已经够数,为何还横征暴敛,中饱私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无比严厉。 “这……这……本县原有的库存就有八千两,上面既然让征调一万六,那下官只好奉命,如数征调了。”庞白解释道。 “狡辩!”岳肃大喝一声,说道:“本府今日就为龙泉县百姓讨个公道。府库关闭,把他给我架出去!” 差役答应一声,架起庞白朝县衙大门走去。 “大人、大人……”庞白吓得不停的乱喊乱叫,但岳肃手下的差役哪管这套,硬生生地将他抬出衙门。 一出大门,外面的百姓见庞白被抬出来,离去欢呼起来,是群情澎湃。岳肃随后出门,大声喊道:“龙泉的百姓听着,本府已经县令庞白擒获,尔等且来说说,他是如何敛财,征了你们多少?” 这次又是厉浩然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们是三家集、放马沟、姚家堡子和三合乡的村民,县老爷在别处征了多少,我们不清楚,但我们这边已经是无米下锅了。好比我们家,就兄弟二人,靠给地主打短工过活,一年下来,能攒下个百余文钱,结果一次全被抢了不说,,连家里仅有的半缸米也被夺走了,我弟弟跟差役理论,还被打伤,不信大人您看。” 厉浩然的话说完,人群里走出一个十**岁的后生,后生头顶缠着麻布,破衣烂衫,身上还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近期刚刚受的伤。 “这位大人,我们家终究是上无老、下没小,钱被抢了,再给地主打工,也勉强还能度日,可那些家有老人和吃奶孩童的该怎么过活。”厉浩然又指向身后的一名青年,说道:“像陆狗蛋兄弟,家有老母、媳妇,以及一个没断奶的孩子。现在家里一无所有,孩子天天在哭,连米汤都没得喝,想要借贷,村子里谁家也没有粮食,去求本地大户,还被人家的护院打了一顿。” 岳肃顺着厉浩然的手指方向看去,果见一个脸有淤青的青年,青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先是是在地方翻滚撕破的,露出的部位,也是未愈合的伤口。 “大人,您在看看我们家。”人群里又有人喊了一声,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扶着一位老人,边上还跟这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孩子的手里拎着擀面杖,满脸戒备的神色。 “我叫邹二毛,是放马沟的,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原本指着两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可县衙里的人来了之后,像土匪一样明抢,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秋收的粮食全抢走了,全村的人和我们家一样,都三四天没吃饭了。我小儿子昨天饿死了,大人您说给我们一个公道,那要怎么个给法呢?”邹二毛满脸菜色,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凄苦,说到小儿子饿死时,眼中都流下泪水。 在此之后,众多百姓纷纷说出家中的情况,基本上是大同小异,家无粮食,饿了好几天,有的人家也饿死了人。 岳肃听着这些人的讲述,心中无比难过,猛地一把揪住庞白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岳肃的眸子中都要喷射出火焰,愤怒地道:“庞大人,他们说的没有错吧!” 庞白现在脸都吓绿了,在场的百姓全用恶毒的目光瞪着他,估计没有中间的士兵隔着,这些人已经冲上来把他撕了。 “大、大人……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呀……”此刻他可不敢说下面的这些都是刁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明白,要是自己真的敢说出这种话来,马上就会被生撕了。 “你没有想到?”岳肃冷冷地说道:“他们都是你治下的百姓,你是他们的父母官,你把他们家中的粮食与财物都抢光后,难道不会问问他们要怎样过活么?” “是、是下官糊涂,没有想那么周全,还望大人……” “呸!”岳肃不等他说完,就怒声打断了他,骂道:“中饱私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糊涂,现在百姓打到衙门口了,你倒给我装起糊涂了。龙泉县内的富户为何不去征收,偏偏却在这些只能勉强温饱的百姓身上打主意,官逼民反,还指望我什么!现在百姓们让我给他们一个交代,你说本府把你交给他们如何?” “大人、大人……求您饶了我这次……我……我再也不敢了……”要不是又差役架住庞白,他现在都能给岳肃跪下。 “你还想有下次,怕是没有机会了!” 第三十二章 万人状 一听岳肃说没有机会了,庞白是彻底吓瘫了,眼泪、鼻涕全都滚了出来,“大人……只要……只要能留我一条生路……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眼下的情况看,只要岳肃现在撒手不管,或者以安抚百姓为名将他交出去,他都是死路一条。唯一活命的希望,全在这位岳大人身上,除了祈求,庞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话是你说的,当真是让你做什么,你都做吗?”岳肃冷笑一声。 “是、是……不管大人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庞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答道。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你现在就将自己罪行白纸黑字给我列出来,然后签字画押。”岳肃大声说道。 “这……这……大人……能不能换个条件……”庞白不是傻子,他明白,只好列明自己的罪状,那自己绝没有好下场。 “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岳肃冷声说道:“现在民变已生,就算本府将你交给百姓,也是为了平乱的权宜之策,上面也不会降罪。再者说,你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已是铁证如山,本府拿了百姓的口供和你衙门里差役的口供,照样可以交差。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府还赶时间,我数三个数,你若是还不表态,我就把你交给百姓处置,以息民愤!” “一!”岳肃倒不含糊,说完那一番话,立即数了起来。 “二!” “大人……您看能不能……” “三!”岳肃半句也不跟庞白啰嗦,‘三’字一落,当即喊道:“本府现在就将县令庞白交给你们处置,这个交代怎么样?” “好!”“多谢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啊!”…… 一听岳肃这么说,百姓们是欢呼雀跃。庞白可是傻了眼,送到那群苦巴巴手里,自己怕是会被活活折磨死,连个囫囵尸首都省不下。他忙喊道:“大人、大人……我愿意写供状……” “算你识相!”岳肃大声招呼道:“来人啊,去取笔墨纸砚。” 龙泉县衙的差役们,现在也是服服帖帖,当初去百姓家强征,那可是他们动的手,现在百姓们的目标虽说是县太爷,可万一不听话,被这位知府老爷丢给百姓们,还不照样得成为人家的撒气筒,不死也得残废啊。 当下,马上有人自告奋勇随着岳肃手下的差役去取纸笔,又搬了桌子。岳肃让庞白立即书写,庞白只能硬着头皮,写了自己奉命征调,不慎激起民变的供词。然后战战兢兢地呈给岳肃。 岳肃瞅了两眼,怒道:“这是你的罪行吗?你倒是很会避重就轻!本府现在就让你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说的上来,本府就认了这份证词,若是说不上来,定让你老看。” “请大人讯问。”庞白老实地说道。 “你治下一共多少户,每户征调多少足以凑足石阡府摊派之数,而你又在每户征调多少,为何会使治下百姓无米下锅,以至饿死,进而官逼民反,围攻县衙?”岳肃大义凛然地问道。 “这……”岳肃的问题,庞白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当初石阡府下达摊派任务后,他高兴的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下令差役挨家挨户的征收,现银不多的,可以拿其他东西充数。反正这是府衙的命令,我管你们死活。当然,府上的一些大户人家是绝对不能碰的,谁不捡软柿子捏,越是家里穷的,老实巴交的,差役们越愿意登门,抢完之后,谅你也不敢怎样。 “怎么?答不上来了!”岳肃狠狠地逼视庞白,喝道:“你后宅的八千两银子,明明是中饱私囊,还敢欺骗本府?横征暴敛,致使民不聊生,你还准备如何抵赖?今天本府就把你交给这些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处置,然后拿着他们的供词到巡抚衙门做个交代!把他给我拖出去!” “大人,慢……慢……我重写……我重写……”庞白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再不老老实实的听话,非得被扔出去不可。写了或许一死,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可能到了巡抚那里,辩解一番,大事化小也说不定。至于供词,完全可以说是岳肃逼他写的。 “那你还不快写!” “是、是……”庞白再次提起笔来,重新写了供词。这次的内容是搜刮无度,中饱私囊,后宅的八千两银子便是罪证。但饥民被逼造反,实在是不在预料之中。 写完之后,再次呈给岳肃,岳肃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次还算可以,可惜了一笔好字。” “庞大人,本府再问你,石阡府让你筹集的粮秣现在何处?”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我县先后只筹集到不到两千石的粮食,后来我们知府大人说,各县分头购粮,十分不便,我等只需将银两凑齐上交就行。粮秣的事,由他统一购买。”庞白如实答道。 “这就好!”岳肃四下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到厉浩然身上,说道:“本府这就开仓放粮,并发放银两赈济百姓,至于县令庞白,本府决定移交巡抚衙门,令他受到国法的制裁。尔等看这个交代如何?” 对于小民百姓来说,能够吃饱饭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处置庞白。现在岳肃给了他们交代,众人大多无话可说。不过也有少数人提出疑问,是不是官官相护,等到一散了,庞白又会官复原职。 岳肃给他们的回答很坚定,你们绝不会再看到庞白。 得到这个回复大家便不再闹。此刻岳肃又说道:“龙泉县治下,像尔等这般受到盘剥,吃不上饭的百姓,恐怕大有人在。尔等可到别的村镇通知,让大家到县衙来领取银两与粮食。” 岳肃知道,光打发掉眼前的人是不行的,受到压榨的百姓还有很多,要是单单给了他们,不给其他人,肯定还会有人出来闹。百姓们会以为,这叫作叫唤的鸟儿有食吃。 听了岳肃这番话,一众百姓纷纷感激涕零,不少人都跪下给岳肃磕头。岳肃让众人起来,再次看向厉浩然,说道:“厉浩然,本府有言在先,现在已经给了你们交代,你也要给本府一个交代了吧。” “大人依法做事,小民佩服,既然大人已经兑现承诺,我就跟大人走一趟。”厉浩然将腰杆一挺,跨步朝岳肃走去。 他的弟弟在其身后,见大哥上前,紧忙一把抱住。哭道:“哥,你要是死了,我怎能独活,我跟你一起去。” 众百姓看到这一幕,马上纷纷表态,扬言厉浩然也是为了大家出头,怎能只处罚他一人,要是大人想到处罚的话,就把大家伙一起治罪好了。 岳肃面露微笑,说道:“各位静一静,本府这么做,也是为了国法,你们此举虽说被逼无奈,难免日后有小人效仿,为祸天下。所以,厉浩然必须跟本府走一趟。若是尔等想要保全他的性命,那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样吧,你们各家将被强征时的景象与之后家中的境况一一写明,列成证词,签字画押,本府上呈巡抚,或能网开一面,留他一命。不知你们可愿意。” “愿意!”“我们愿意!”…… 众人一听说还有挽救的法子,纷纷表示同意。 当下,岳肃将厉浩然先行扣押,他的兄弟厉浩荃非要跟着,岳肃也就一并扣住。随后一边打开粮仓,开仓放粮,并将从庞白宅子里搜出的八千两银子分发下去;另一边让人摆开桌案,拿来纸笔,令百姓书写证词,有不会写字的,也由人代写。 龙泉县治下,受到盘剥的百姓有上万人,有的家中还能过活,也有一些没米下锅的,大家听到都来衙门领米、领银子。两千石大米也就三十万斤,摊到人头上也就二十几斤,吃不了多久,好在还有银子,一人领上五钱银子,足够过上半年。百姓高兴的是欢呼雀跃。书写供词,联名保全厉浩然的是大有人在,几乎每个来领银子的百姓,都写上几句,签字画押。 在龙泉整整忙了两日,一切才告一段落,岳肃清理诉状,状纸能有两麻袋,共计万人签名,称之为万人状。押上庞白、厉浩然、厉浩荃三人,带着县衙番库的一万六千两银子,岳肃再次启程。 几日后,来到石阡府。岳肃行文一封,让人投上知府衙门,说明龙泉县发生之事,及庞白的亲笔供词的副本,并将一万六千两银子送去。但没有将庞白交给他,只说要亲自押解至巡抚衙门,毕竟案子是岳肃处理的,不便再经手他人。最后邀请石阡知府一起上路,前往贵阳送交粮饷。 石阡知府褚浩在看到岳肃的公文之后,立即动笔给岳肃回了一封书函,大概意思是多谢岳肃协助平乱,庞白横征暴敛,激起民变,理该严惩,一切有劳岳大人。至于一道前往贵阳的事,近日我身体抱恙,难以远行,就让石阡守备押解粮饷,随大人去吧。 褚浩之所以不同岳肃一起去贵阳,那是他新近得到一个消息,在龙里与安邦彦对峙的张彦芳大军战败,全线崩溃,正往贵阳逃窜。现在前往贵阳,很可能撞上安邦彦的人马,危险系数实在太大。 岳肃哪里知道这事,接到回信,次日汇合了石阡守备吕征,及两千人马,大军合为一处,押着两府粮饷,朝贵州进发。 第三十三章 路遇叛军 岳肃率领人马,前往贵阳,一路风餐露宿,终于来到距贵阳只有百里之遥的天马坡。 行到此处,前面突然有大股的人流涌来,岳肃心中诧异,扭头瞧了瞧两位守备,这两位露出惊慌之情,不晓得为何前方这么多人。岳肃立即下令,全军戒备,押了这么多粮草,要是被劫了,谁也吃罪不起。 别看他不是军官,但在这里,属他的官职最大,一声令下,四千多人马上弓上弦、刀出鞘,做好应战准备。 人流越来越近,岳肃看的清楚,过来的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百姓们扶老携幼,或背着包袱,或挑着担子。百姓们也看到了他们,先前一阵恐慌,当看清旗号时,似乎放下心来,缓慢向前。 “这些百姓是要去哪里?”岳肃心下疑惑,一催坐骑,向前窜出几步。金蝉、铁虬见岳肃向前,马上打马跟上,后面的差役也是连忙跟进。 迎到人流前头,岳肃看的更加仔细,人群密密麻麻,少说有上万人。他冲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后生喊道:“小兄弟,你们是哪里人,这么多人是要去什么地方?” 百姓见岳肃身穿官服,领着差役向前,明显吓了一跳,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前面的那些,立时带住脚步,不敢再向前半步。当听到岳肃说话客气,不像其他的官老爷时,才略微安定。被岳肃盯着的那名后生,连忙小心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小民是贵阳郊外马家河村的村民,这里多是同乡的乡亲,还有一些是邻村的,我们这是要到外地逃难。” “到外地逃难?”岳肃的第一反应就是前线出了事,否则百姓们为何好端端的要背井离乡。他随即问道:“贵阳那边出了什么事?” “龙里的王师战败,被敌人杀的是丢盔卸甲,人马前日逃进贵阳,听说反贼大军正朝贵阳逼近,我们这些百姓怕留在村里有危险,这才连夜奔逃。”后生老实地答道。 “那你们可知道,叛军距离贵阳还有多远?”岳肃再次问道。 “这个小民不知道,我们逃的时候还没到,估计这一两天能准能来。” 听说张彦芳兵败,叛匪兵逼贵阳,岳肃在心中连叫不好。敌军敢进攻贵阳,想来人数绝不会少,一旦被围,粮草势必难以送入。贵阳城内不知还有多少粮食,城内少说能有十万百姓、几万兵卒,要是断了粮,还不得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岳肃不再犹豫,马上喊道:“大军立即开拔,直奔贵阳,今天夜里不得休息,一定要在叛军到达之前,赶到贵阳。” 后生的话,后面的两位守备也有听到,知道事关重大,立即领兵赶路。好在道路够宽,绕过百姓前进即可,百姓们也自觉让开,以免影响大军行进。 官兵这次行进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这些老兵油子们不仅知道事态严重,同样也知道自己正面临这危险,倘若慢了一步,在进城之前遇到叛匪,那可怎么办?和生命相比,大家已经不再在乎体力。这一路上,岳肃等人先后看到好几拨逃难的百姓,均是贵阳周边地区的,为了避免伤及自家,抛家舍业,连夜出逃。 晚上草草吃了干粮,全军继续赶路,到了次日辰时,距离贵阳也就能有五里左右的距离,隐约可以看到城池。 “贵阳就在眼前,大家加一把劲,赶到之后,咱们就能休息了!”岳肃喊了一声,指挥兵卒继续前进。 正这功夫,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岳肃等人赶紧转头观瞧,只见右侧尘烟四起,隐约有兵马到来。 难道是叛军来了!岳肃心头一颤,随后做出最明智的反应,“金蝉,你立即到贵阳报信,就说铜仁与石阡府的粮草运来了,半路上遇到叛军,让他们速速支援。否则一旦有失,一切就都完了!” 金蝉答应一声,催马而出,拼命打马,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奔贵阳城。 与此同时,岳肃又下达战备命令,骑兵上前,步兵在后,摆开架势,只要对面冲着自己过来,立即接战。 果不出所料,杀过来的正是叛军前部,率队前来的是安邦彦的堂弟安邦有,有三千骑兵,七千步兵。安邦有身为前部,本以为可以屠灭一些村镇,大肆抢掠一番,没想到百姓逃的实在太快,贵阳周边各地已是十室九空,连一粒粮食都没留下。 这家伙气的是哇哇直叫,领军继续前进,打算选一个好点的地方扎营,等待大军到来。部队正走着,突然发现远处似有旌旗飘摆,因为龙里大捷,叛军士气旺盛,安邦有现在对王师是丝毫不惧,率队直杀过来。 岳肃这边的骑兵不过五百,对方能有三千,差距实在太大。一看到对方恶狠狠的扑来,不少人已是吓破了胆。岳肃看在眼里,对身边的两位守备说道:“牛守备、吕守备,现在叛军已然冲过来,我等身为主将,若不做个表率,恐士气低落,不等援军到来,就全线崩溃。倘无粮草、军饷倒还好说,咱们现在摊的干系太大,绝不能有失啊。” 牛乾和吕征纷纷点头,谁都明白这个干系,军粮丢失,士兵逃走没人追究,身为主将的临阵退缩,是必死无疑。牛乾对岳肃是比较佩服的,说道:“岳大人,这里您的官职最大,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岳肃微微点头,看了眼吕征。吕征跟着点头,说道:“我和牛大人一个意思。” “那好!”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递给本府一支长矛!” 话音一落,马上有士卒上前将手中长枪交给岳肃,岳肃说道:“牛守备负责看管粮饷,吕守备同我一起上阵。” 一个文官都表示愿意亲自上阵,吕征即便不情愿,也没什么好说的。摘下兵器象鼻大砍刀,将大刀一举,喊道:“弟兄们,岳知府愿意跟我们一起拼命,他一个文官尚不怕死,我们还怕什么。大家一起上,杀光叛匪!” “杀光叛匪!”“杀光叛匪!”…… 一听说岳肃也要冲锋,大家的士气马上高涨。这时候,差役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大人,能带上我吗?” 岳肃回头一看,喊话的人竟是厉浩然。 厉浩然虽说是囚徒,但岳肃并没有给他像庞白一样的囚犯待遇,一没关进囚车,二没上镣铐,只让他随着差役行进。岳肃明白,像这种敢作敢当的汉子,是绝不会逃走的。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一声,喊道:“有胆色!给他兵器!” “我也要!”厉浩荃也跟着喊了一声。经过数日赶路,厉浩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他兄弟二人自小相依为命,看看哥哥要上战场,自己怎能苟且偷生。 岳肃又让人给了厉浩荃一根长矛,现在叛匪已经逼近,岳肃大喝一声,“冲!” 骑兵一拥而上,步兵紧随其后,直扑叛军。 对面的安邦有还真没想到官兵有这么大胆子,一个冲锋,双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云贵之地,时常有地方土著叛乱,小仗年年有,打仗三两年就会打一次。所有云贵之地的兵马不比内地士兵那么羸弱,多少还是有一些战斗力的。 行军打仗,通常讲究个士气,主将若逃,士兵哪有卖命的,肯定是作鸟兽散。如主将带头冲杀拼命,士卒也是勇往直前。尤其是这一次,岳肃身为知府,一个文官尚敢带头冲锋杀敌,那些大头兵还有什么惧怕的。大官的命都不值钱,我们这些光脚的,命还比知府精贵? 双方兵马裹在一起,这一交手,岳肃的本事也显露出来。上辈子在师父的调教下,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要不然当刑警的时候,怎能屡破大案。长枪这兵器,自己倒是没怎么练过,但棍子还是常练的,一法通百法通,这条长枪在他手中使得如游龙一般。战场交锋,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马上,长枪大戟还是站不少便宜,你的短刀还没等砍刀,我的一枪早就给你扎了个透心凉。要不然历史上有名的战将,全都是用长兵器和重兵器,你要是让关羽拿把剑在汜水关和华雄打,我敢保证死的肯定不是华雄。 叛军的士兵也是有眼力价的,看到岳肃身穿文官袍服,而且看补子还不是个小官,大家都奔他招呼。好在岳肃是越战越勇,不一会功夫已连杀三十多人,这才令叛军明白,这个文官怪不得敢上阵,原来不是好惹的。 两军激战很快过了两刻钟,叛军终究人多势众,岳肃的人马此刻已经阵亡二百余人,也就仗着岳肃和吕征在前面撑着,士兵才仍然坚持,没有败退。 叛军的士卒,这时已经发现后面的粮草车仗,有人大声喊道:“弟兄们,后面是明军的辎重,大家快点去抢呀!” 这一嗓子还真管用,原本围杀岳肃这边的人马,不少掉过头朝粮饷车辆冲去。跟在牛乾身边守卫的士兵只有五百人,看到敌军冲来,都聚到牛乾身边,等候命令。 牛乾现在也管不了许多,咬牙喝了一声,“弟兄们,跟我上,一定要顶住,援军片刻就到!” 第三十四章 烽烟四起 金蝉现在已经赶到贵阳城,五里地的距离,快马行进,不过片刻功夫。 来到城下,只见城头已做好战斗准备,看来百姓的话一点不假,张彦芳兵败,敌军很快就要攻打贵阳。 金蝉在城下通报姓名,说了来意,守城的官兵一听说是粮饷来了,是异常兴奋,马上去禀报巡抚李枟。李枟赶到城头,正好看到五里外岳肃的兵马正和叛军厮杀。他当即下令派兵接应。 城内的兵马已经是战备状态,调动起来倒也不难,可即便这样,也用了一刻多钟,算上金蝉等候李枟的时间,都已经有小半个时辰。 总兵张彦芳亲自率军出城,前部马队能有一千多,后边步卒五千。龙里战败,这家伙憋了一肚子气,今天看到敌军不是很多,哪能不趁机会报这一箭之仇,也让李枟瞧瞧,自己不是脓包。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贵阳城内已经没有多少粮草,眼前的军粮要是不抢回来,敌军一到,困都能给他们困死。 张彦芳的战败,倒不是他贪生怕死,纯属是指挥失误,那日两军交锋,战到酣时,叛军突然全线崩溃,张彦芳误以为敌军是乌合之众,久持之下没有战力,便下令追击。不料这是安邦彦的诱敌之计,追到半路,叛徒掉过头来,又和官兵死磕,左右树丛里钻出伏兵,将官兵杀的是落花流水。 这次一为粮饷,二为报仇,张彦芳是卯足了劲,兵马直冲城外,不一刻功夫赶到两军交兵的地点。 援兵一到,守卫粮车的士兵是勇气倍增,拼命杀敌。叛匪原本以为城内的官军已是惊弓之鸟,不敢出城,想抢走粮草,所有没有放火焚烧。现在对方的援军一到,才知明军不像军中宣传的那么不堪。安邦有见势不好,大喊一声:“风紧,扯呼”,拍马后撤,一众叛匪也跟着撒腿就跑。 张彦芳率兵急追,岳肃则在后面整顿人马,一场激战下来,四千多人的队伍阵亡两成有余,伤者过千人。不过叛军比他们也想不了多少,扔在这里的尸体也有千余具。 大家收拾阵亡将士的尸体,放火焚烧,是各个洒泪。清理过战场,才相互搀扶着伤者向贵阳城走去。 进到城里,李枟亲自接待岳肃,并给士兵安排住处。 巡抚衙门内,粮饷交割完了,岳肃又提起龙泉县令庞白与松桃县令郑光友、印江县令钱直的事。并将证词、口供上交,那万人状更是少不了。 李枟听完岳肃的讲述,不必观看证词,已是勃然大怒。连庞白的人都不见,立即下令,以横征暴敛、激起民变论处,砍头祭旗。至于郑光友与钱直二人,也是一律批准斩刑,只是还要上报刑部,需等到叛乱平息之后。 厉浩然、厉浩荃兄弟俩,本事还真不错,一场大战下来,都未丧命。岳肃代为求情,李枟也准了,念二人杀敌有功,无罪释放。 公务办妥,李枟留岳肃用饭,算是接风。住了一夜,清晨起来,岳肃打算辞行,返回铜仁,然而却晚了,早上一醒,就听士卒禀报,安彦邦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随同李枟站在城头之上,只见城下是旌旗飘展、人喊马嘶,密密麻麻的叛军将贵阳城围的是水泄不通。不用去数,光看阵势,也能瞧出兵马不下于十五万。 “秉严,现在你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李枟笑眯眯地说道。 秉严是岳肃的字,在明代,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才称呼对方的字。岳肃和李枟仅仅是初会,没想到李枟就开始称呼他的字了。这既是对岳肃能力的肯定,也是对他品行的一种肯定。 岳肃也是一笑,说道:“既然走不了,那下官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助大人守城。” 李枟字长孺,不过岳肃可没资格去称呼人家的字,上下级关系在这里摆着,关系也实在没近到那个地步。 李枟似乎就是等岳肃的这句话,笑道:“你的官声我已听说,昨日那一战的表现,我也知晓,很不错。既然你愿意助我守城,我是求之不得。秉严啊,城内能担重任的人不多,这北门由我亲自来守,西门交给了张彦芳,南门交给了这里的守备胡天垂,东门嘛,我打算交给你。你可有把握胜任。” 岳肃一拱手,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叛军若想攻破北城,也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没想到李枟会交托如此重任,虽说自己没有多少把握,但到这个时候,也绝不能退缩。他明白,如果城内真的有将才,李枟也不会自请守本门,更不会将东门交给他这个文官。为了城内的数十万百姓,他也义不容辞。 “很好,老夫没有看错人。我这就调拨你二百火铳、四门火炮,随你一同前来的人马也归你指挥,东门就交给你了。”李枟说完,拍了拍岳肃的肩膀。 贵阳城内的兵马主要是由张彦芳的败军,巡抚行辕的兵马,以及守备衙门军队组成。其数量也不少,能有万八千人。李枟先后调拨,各门守将先后就位,岳肃也带着人马赶到东门,交接了防务,亲自坐镇城楼。 且说安邦彦在北门下列开阵势之后,一见城头上的大旗,写的是巡抚李枟的名号,不由得大喜。他欺李枟是科举出身,没见过战阵,立即派兵攻城。 不料李枟可没有他想的那么窝囊,马上给了他迎头痛击,城上火炮、火铳一顿打压,一上午的功夫,叛军死伤上千余人。 见识到李枟不是好惹的,安邦彦又打听起其他各门都是由谁来守御。张彦芳把守的西门是万不能去的,那家伙的本事不弱,上次交战用计谋赢了,攻城的时候可没那么幸运。 得知镇守东门的是铜仁知府岳肃,一个文官,安邦彦的精神头又来了,将主力部队移至东门,下令狂攻。 岳肃这边有火炮四门,火铳兵二百,远不如李枟那边的火力,叛军冒着炮火,抢过护城河,搭起云梯,开始攀登。但岳肃的办法还是比较多的,他就是在等敌军爬城。 在叛军主力移到东门时,岳肃在城头看的清清楚楚,下令让人准备好较长的铁链,上面固定好把手,用火烧红,顺着城墙放下,士兵在上边握着把手,左右甩动。爬到一半的士兵,一被火链碰上,死是不会的,但肯定会被烫的一激灵,抓不住云梯,掉落下去,不死也是半残。 岳肃还用棉被将火药包裹,外面浇上火油,点燃之后抛下城去。这东西好比燃烧弹,威力大得很,尤其是棉被里面被油浸过的棉花絮子,燃烧后被风吹的到处乱飞,只要沾到身上,想拍都拍不掉,衣服登时着火,烧成什么样也可想而知。 石头、瓦块不停地向下砸自不用说,岳肃后来又别出心裁,仿照后世手榴弹的做法,将火药用厚纸皮紧紧裹住,里边加上铁钉、铁屑,留出引线,点着后往城下扔。这炸药包只要一爆炸,铁钉铁屑是四处乱飞,杀伤力也是不小。 一连攻了六天,城下堆积的尸体足有万人,尸体密密麻麻,堆得能有一米多高。到了第七天,岳肃干脆图个省事,等敌兵攻城时,把柴草火油倒下去,一把大火,烧的映红了半边天。叛军吓得急忙后退,再也不敢上前。 等到第八天,安邦彦再下令组织叛军攻城,没有一个人再往前冲,城下便是白骨,阴森的骇人,好似修罗场一般,见识到东门城上守军的厉害,谁还敢上去送死。 安邦彦一见连续攻城非但没有拖垮守军,反而自家的士气大大折损,一怒之下,下令“尽掘城外坟冢,遍烧村寨”以示报复。 在城外又折腾了几天,安邦彦发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无用功,守军凭借坚固的城墙和顽强的斗志,坚守一段时间绝无问题。 “如何才能攻取贵阳呢?”安邦彦沉思许久,终于想出了个主意,“断其援军及粮道,使其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时间一长,城中必然会发生动乱,那时李枟自会乖乖出降。” 打定这个主意,安邦彦立即采取行动,他先后派兵扫荡贵阳的周边地区,并扩大战果,占领更多的州县。其军先后攻陷广顺、普定、威清、普安、安南诸卫,致使贵阳以西千里之地沦于其手。 安邦彦在贵州闹腾的时候,四川发生叛乱。永宁宣抚司、彝族酋长奢崇明手握勇敢善战的彝兵,他与其子奢寅等人久有“复兴彝族国”之心。见辽东努尔哈赤闹得沸沸扬扬,朝廷将目光全都对准那里,而贵州的安邦彦攻占大片土地,朝廷竟无暇西顾,这么好的时机怎能不去利用。 奢崇明当即起事,率军直取成都,这就是明代历史上有名的“安奢之乱”。当时成都只有守军数千,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布政使朱燮元忙召集周边各府与宣抚司出兵援救。在这个时候,明代唯一一名女性名将、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横空出世,率领赫赫有名白杆兵力挽狂澜。这位女英雄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位靠自己的战功封侯,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女中豪杰。 奢崇明久攻成都不果,但他的起事极大鼓舞了安邦彦叛军的士气,甚至在贵州这边已经开始传扬——成都已被攻克。 这个消息一传开,新任巡抚王三善带着他的援军赶到“黔滇门户”怀化府时,竟然不敢前进了。 叛军四处为虐,又先后有土著土司响应,安邦彦威势更甚,此刻兵马已过二十万。贵阳城仍被围困,好在叛军比先前大幅减少,只是锁住各个关隘、要塞,切断你的粮道。 秋去春来,半年过去,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幸亏有岳肃及时送来的粮草,否则大家已经饿肚子了。这一日,李枟召开紧急军事会议,想要一个妥善的对策,总这么困着,实在是不行啊,再过不久,城里就再也坚持不下了。 第三十五章 求援 “下官认为,应该立刻出城搬请援兵,里应外合击溃敌寇!” 军事会议上,岳肃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他的话一说完,马上遭到不少人的嘲笑,领头发笑的是贵州总兵张彦芳。 “哈哈哈哈…….岳大人,你管理地方、办案是有一手,但讲到行军打仗,还差得远。敌军现在占据周边要塞,严格对贵阳城进行监视,一旦有军队出城,他们马上可以调集人马加以围攻,出城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张总兵说的不错,若是有军队出城,人多眼杂,肯定会被发现,到时敌军调动部队,马上能将我军歼灭。但要是只有零星几个人出城,配上轻骑快马,想要围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岳肃说道。 “笑话,现在敌军把贵阳围的不说是水泄不通也差不多,各条路上都有敌军的营寨,想要出去,谈何容易。还零星几个人,估计都不够敌人砍的。”张彦芳争论道。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辩了,岳知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然,张总兵也是依实事说话。”李枟先是打了个圆场,随后说道:“现在我们的粮草已经用不了多久,军队倒是能撑上三个月,可百姓呢。现在内城没有粮食了,再过几天,我打算派发军粮赈济,这一来支撑的日子便要缩短了。” “巡抚大人,您说用军粮赈济百姓?下官不敢苟同。军粮是军队的命,要是分给了百姓,我们还能支持多久,怕是等不到朝廷援军到来,我们就得先饿死。”张彦芳马上表示反对。 “张总兵,您这话就不对了,百姓是朝廷的百姓,国家军队其职责就是守土安民,如果城内的百姓都死光了,我们护卫着一座死城,还有什么意义?”岳肃当即反驳张彦芳。 “你……”张彦芳一看岳肃敢顶撞自己,拿大道理压人,哪能不火,眼珠瞪得老大,“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是读书读傻了!要是没有我们守卫城池,城里的百姓早被叛匪杀光了。上去拼命的时候怎么不见百姓出来?” “难道百姓就没有出力吗?没有他们纳税,军队哪来的粮饷,你我吃什么?”岳肃大声争辩。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说的都对。”李枟再次当起和事佬,说道:“我今天召你们来,不是让你们争辩这个问题的,城内本部院最大,是否将军粮分派给百姓,是我说的算。今天的主要是商议破敌之策,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意见?” 这话一出口,张彦芳再不做声,在他下首的武将,也没有一个吭声的。现在的局势明摆着,敌众我寡,主动出击是自寻死路,只能坐等援军到来,然后内外夹击。但问题是,援军什么时候能来。 岳肃沉吟片刻,说道:“大人,下官认为,首要任务还是要和外界沟通,找到新任巡抚王三善,请他调集援兵前来解围。时日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 “你的对策倒是不错,但你也看到了,城外大小道路以及要塞全被叛匪占据,想要出去,谈何容易?人一出城,还不是自寻死路。”李枟摇头叹息道。 “下官这几日日夜观察敌军布防,发现南去大路较为松懈,兵马也少,要是趁夜从那里突围,也不是没有可能。”岳肃郑重地说道。 贵阳的南部当然松懈,因为那里是安邦彦的地盘,再往南走,最南方是罗甸,安邦彦的老巢。 岳肃的话再次换来张彦芳等武将的嘲笑,但是李枟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从南面突围,然后迂回出去。” “下官正是此意。”岳肃大声答道。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派谁去呢?”李枟喃喃地道。 “下官不才,愿亲自前往。”岳肃拱手说道。 “这可使不得……”李枟连忙说道:“你是朝廷五品知府,又是文官,这种危险的任务,怎能让你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主意是下官想出来的,是否可行尚不知晓,怎能让他人犯险。下官已打定主意,愿今夜动身,出其不意,突出敌营。如侥幸不死,定立刻联络新任巡抚王大人带兵来援,解贵阳之围。”岳肃再次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虽说派几个伶俐的信使也能完成,但到王三善那里,除了送信之外,怕是一句话也说不上。贵阳之危,他难道会不知道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不来驰援,那是因为不敢来。派一个说话有点分量的人去,或者还能说动王三善,普通的信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有才亲自请缨。 李枟当然也晓得这个道理,犹豫好久,突然站了起来,冲岳肃拱手一揖,“老夫谨代贵阳全体军民拜谢岳大人。” 看到李枟如此,岳肃连忙站起来还礼,而其他将领看到这一幕,也赶紧站起来,冲着岳肃也是一礼。既然你岳肃敢玩命,我们给你作个揖又算得了什么。 ****************************************************** 会议结束之后,岳肃回到自己的寓所,召来金蝉、殷柱、铁虬,让他们做好准备,晚上随自己出城突围。 三人一听完岳肃的话,连忙阻止,表示请岳肃留下,他们愿意替他前往。岳肃讲明其中利害,说出自己一定要去的理由,听了这话,三人也不再多说,自去准备马匹干粮。 厉家兄弟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岳肃身边,因为是直爽汉子,和金蝉等人处的关系很好,大家时常在一起说笑、闲聊,练习武艺。二人发现他们在准备干粮、行装,怎能不好奇,上前一问,得知其中缘故。 厉浩然连想都没想,大声嚷道:“我们现在也是跟随大人的,怎么只带上你们,却不带上我们哥俩。难道是嫌我们兄弟本领低微吗?” 见厉浩然发起牢骚,金蝉笑道:“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此去突围九死一生,你们才刚刚追随大人,丢了性命可不值当,所有大人才没叫上你们。” “这是什么话,我厉浩然既然敢跟着大人来贵阳,就早把性命豁进去了。大人法外施恩,饶我兄弟性命,我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难道只有你们不畏生死,我们兄弟便是贪生怕死之徒么!”厉浩然不满地说完,又道:“兄弟,咱们去见大人,让他带咱们一起去。省的日后被金蝉他们嘲笑咱们哥们,就算死,也得让人知道,咱俩是条汉子!” 一边的厉浩荃连连点头,喊道:“大哥说的对,咱们也不是孬种,既然敢跟大人来,就没想着回去。走,大哥!” “好样的!”“是条汉子!”“也不枉我们兄弟交你们这个朋友!”……金蝉三人看到两兄弟如此豪气,都是竖起大拇指。 厉浩然、厉浩荃两兄弟憋足了劲来到岳肃的房间,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只听厉浩然大声喊道:“大人,我们俩要跟你一起出城突围!” “对!带上我们兄弟吧!”厉浩荃跟着喊道。 岳肃摇头一笑,料想是金蝉他们告诉这二位的,只好说道:“二位壮士,快快起来。此去突围危险重重,怕是有去无归。你们不是公门中人,不必冒这个险,等到贵阳解围之日,你们就回家去吧。”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为我们兄弟是贪生怕死之徒么!”厉浩然仍然跪着不起,倔强地嚷道:“大人公正廉明,为国为民,我兄弟二人以追随大人为荣。大人将我等救下,我兄弟的命就是您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大人吩咐一声,我俩也敢跳下去!” “我大哥说得对。大人,您就带上我们吧,只要跟着大人,哪怕是死,我俩也心甘情愿。如果大人嫌弃我兄弟二人,我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这厉浩荃也是个犟种,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跟着哥哥来贵阳。 见他兄弟如此,岳肃忙上前搀扶。这两位还是硬跪着不起,厉浩然问道:“大人,您让我们起来,是答应带我们去了吗?” 岳肃拿他俩没辙,心中对这两个直率的汉子也是喜欢,笑道:“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多谢大人!”二人喊了一声,这才爬了起来。 到了深夜,岳肃等人三更用饭,快到四更的时候才从南门出发,带上干粮兵器一路向前,直奔叛军大路上的营寨。 六个人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脸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鬼脸面具,这是岳肃白天特地从内城百姓人家掏弄来的。马匹选的是黑色,铃铛也摘了,马蹄用棉布包裹着,跑的再快,也发不出什么响声。 今夜天公也是做美,天上连星星也没有,明天应该是个雨天。按照白日里计算好的路线,一路来到叛匪营寨之外。 这条路上的敌军最是懈怠,以为明军不会从这里突围,整日都是懒懒散散,黑夜里,望台上的巡逻士兵都依着栅栏睡觉。 快到近处,岳肃仔细观瞧,见没什么响动,示意金蝉和殷柱慢慢上前,将拦在营门口的拒马鹿角挪开。 这两位做事是干净利索,悄无声息地上前,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便将拒马鹿角移开。随后六人溜溜达达地进了营寨,这才打马急行。 ****************************************************** 为感谢广大书友的支持,小翼决定趁周六休息之际,全力在家码字,以求大爆发。各位同学的支持,就是小翼码字的动力,小翼一定会写出精彩的作品,奉献给大家。 第三十六章 要闺女(今天第二更) 武昌李府。 卧房之内,李文彰一脸深沉的按着茶杯,心中若有所思,茶水早已冰凉,他似乎并没有察觉。 他的妻子王氏坐在对面,脸上尽是焦急之色,紧紧盯着丈夫。过了良久,才颇为不满地开口道:“老爷,咱家闺女跟你去了躺京城,人丢了你也不去找,还跟没事人儿一样,现在竟然有脸一个人回来,今天晚上你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李文彰这一去京城,便是一年,他带了不少杀手去北京,暗中将一些被免官回乡的东林党人杀了不少。现在事情了解,才返回武昌家中。回家之后,屁股刚坐热,老婆就来兴师问罪,朝她要女儿。可李文彰现在,心思都放在贵州叛乱的上面,寻思着怎么能在趁机发点国难财。 面对妻子的喋喋不休,李文彰终于说道:“你那闺女跟人私奔了,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要是我把她追回来,肯定得寻死觅活。估计现在孩子都有了,过不了多久,自己会带着姑爷回门的。”老头子对自己的女儿是了如指掌,在京察之时,他也听说岳肃被提拔为铜仁知府,手下的家丁还查到李琼盈和兰儿女扮男装在湖广会馆出现过,很显然,是跟岳肃私奔了。 当时他也曾派人沿路追踪,结果在旱路上一无所获,本打算派人追到铜仁,可后来一想,到知府衙门抢女儿,这事一旦传扬开,自己的老脸往哪搁。考虑的岳肃的仕途也可以,索性没派人去,料想女儿早晚会回来,到时遂了她的意,光明正大的让她和岳肃完婚就是。默认了岳肃这个便宜女婿。 “私奔了?她……”王氏先是一愣,很快回忆女儿以前总想溜出家门的情景。李文彰这次上京之所以要把女儿带上,就是怕她趁自己不在家,偷偷溜走,谁想女儿太也神通广大,能在京城找到岳肃。老太太马上说道:“就算她跟人私奔了,可以你的神通广大,难道还找不到她跑到哪里去吗?” 李文彰也不瞒着妻子,说道:“肯定是跟着岳肃去贵州铜仁了。” “铜仁,怎么跑那么远啊?那个岳肃又是做什么的呀?”王氏追问道。 “那小子是铜仁知府,年纪轻轻升到知府,也算可以了。我在京城的时候,得到过他的消息,算是个干吏,多少人破不了的案子,竟然被他破了,而且还揪出一个造反的阴谋,功劳很大,很不错。方首辅已经答应我,等到岳肃三年任期一满,一定破格提拔,到时给个三品刑部侍郎应该没有问题。”从李文彰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岳肃在铜仁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破了一桩惊天大案,据说黔国公沐启元上书谢恩的时候,还夸了岳肃两句。 “那还算可以……”老太太点了点头,可随即打了个哆嗦,说道:“在贵州,我听说现在贵州正有叛匪作乱,不会波及到咱家闺女吧。” 到底是女人心细,李文彰只顾着怎么发国难财,哪曾想到这一点,茶杯“啪”地一声落到地上,说道:“对呀,她可别出什么危险才好。” 说完,李文彰马上跑出卧房,大声喊道:“来人啊!” 老家伙的这一嗓子,四下里立时窜出十多名扈从,躬身说道:“老爷有何吩咐?” “李龙,你立即带八名得力的手下去一趟贵州铜仁,到知府衙门将小姐带回来,不容有失。” “属下遵命。”一名青衣汉子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 “这突围闯营听起来挺危险,没想到跟走城门也没什么区别呀。”在一片广阔的丛林里,厉浩荃打着哈欠说道。 六个人夜闯敌营,实在没有想到叛匪大营不是一般的松懈,营帐内呼噜震天,直到闯到后门时,才被一名小解的士兵发现。士兵刚喊了一嗓子,就被铁虬一刀砍掉脑袋,等到叛匪拿着兵器从帐篷里出来,岳肃等人已离营而走。 往南的大路上有几个卡子,岳肃不想与敌正面冲突,于是钻入密林,打马急行。到了天亮,六人的速度才减缓一些。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十分危险的任务,原来这么容易完成。看来叛匪的确没有想到,会有人从这里走。 岳肃带着地图,知道这片树林叫作长柳林,过去之后,有小路通往怀化方向。 这一日,六人来到一处叫作水尾镇的地方,平日里急于赶路,遇到集镇从不进去,现在干粮已经吃完,只得进镇子补充一下。 在距离镇口还有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岳肃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有血腥味。他的警觉性一向很高,这都是当警察时培养出来的,让金蝉等人带住马匹,自己从马上跃下,牵马慢慢前行。 “地上的脚印很杂乱,看来有不少人从此经过。”岳肃继续前进,越往前走,觉得血腥味就越浓烈,骏马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强烈地打了个响鸣。 金蝉等人不知何故,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这里应该死过人,而且是很多人。”岳肃肯定地说道。 金蝉忙左右观瞧,却没看到什么可以的痕迹。“大人,您怎么知道有死人?” “嗅觉!”岳肃说完,飞身上马,又道:“咱们进镇子瞧瞧,镇子里肯定出事了!” 双脚一磕马腹,胯下的黑马猛地向前窜去,看到大人向前,金蝉五人立即跟进。一入镇口,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次连金蝉他们也闻的的清楚。不禁如此,地方上还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几具尸体。死者都是身穿粗布麻衣的百姓。 “是有人屠村!”岳肃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我们进去看看。” 六人催马继续前行,越往里走,地上的尸体就越多,老人、孩子、男人、女人都有。 许多孩子,肚皮都被挑穿;许多女人,赤身**,身上满是鲜血,显然先被奸污,后被无情杀害。不少男人,被砍掉脑袋,头颅还被挂在高杆上。 惨不忍睹!若不是岳肃他们先前经过战场的洗礼,现在估计都会有人呕吐。实在太残忍了,什么人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大人,这也太狠了,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情?”金蝉义愤填膺地说道。 岳肃没有回答,眸子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这些人死了快两天了……” 以岳肃的经验,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自是不难,只是他的手下们,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难道说还有心情去管这案子。 “水尾镇是去铜仁与怀化的交接地,如果屠村的是叛军,你们说,他们经过这里,目的是什么地方?”岳肃喃喃地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屠村的会是叛军?”铁虬扯起嗓子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若说是周边强盗趁多事之秋出来洗劫,也不无可能。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叛匪,那就糟了。”岳肃语带担忧地说道。 “为什么?”金蝉等人一起瞧向岳肃。 “从这里到铜仁,不过三天的路程,如果是叛匪意图袭击铜仁,后果不堪设想。” 岳肃把话一说完,金蝉几个全都大惊失色,惶恐道:“大人,那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叛匪经过,怀化那边有王三善坐镇,人马即便不多,估计也有三万,叛匪应该是不会主动找上门的。所有去铜仁的可能应该较大。 岳肃犹豫一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金蝉,这是李巡抚写给新任王巡抚的书信,你带上它,立即前往怀化,交给王巡抚,请他发兵增援贵阳。我先回一趟铜仁,如果没事,我会马上去怀化与你汇合。” “属下明白。”金蝉接过书信,小心地揣进怀里。 几人当下分道扬镳,岳肃朝铜仁方向急奔,金蝉则赶往怀化。 ******************************************************* “龙老大,这就是知府衙门了,咱们现在上门打个招呼。”在铜仁知府衙门外,有两名汉子鬼鬼祟祟、东瞧西看。 这个叫龙老大的,正是李府的护院头目李龙,他奉命带了八名护院赶到铜仁,准备接李琼盈回府。来到铜仁城之后,李龙让其他人去客栈住下,只领着一名叫李海的护院过来打探。 “你傻呀。”李龙呵斥道:“咱家小姐的性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动登门求见,她要是不想见咱们怎么办?以她的心眼,一旦知道我们来了,藏起来,咱们再想找她,比登天都难。” 李海点点头,深表赞成,可又为难道:“那咱们不登门,怎么能见到小姐呀,总不能在外面傻等她出来吧。” “你真是榆木脑袋,我说白天不能登门求见,又没说到了夜里,不能偷偷地溜进去。” “老大……这可是知府衙门,守卫肯定森严,进去之后,万一被发现,当成刺客打起来,敌众我寡,搞不好连小命都得扔进去。”李海苦着脸说道。 “还用你说,我不是没办法吗?要是咱们小姐像别府大家闺秀,我能不登门招呼么,不就怕消息一进去,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李龙无奈地道。 “老大,要不然咱们编一个瞎话,就说老太太病了,十分挂念,把小姐诳出来……” ************************************************** 小翼码了一夜的字,现在好困,坚持不住了,先小睡一会,等起来再继续。 第三十七章 上门要人(第三更) 听了李海的建议,李龙深以为是,连连点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懂得用计谋了,有前途。” “谢龙老大夸奖。”李海的脸上随即堆满笑容。 “走,跟我过去。”李龙说着,大摇大摆地朝知府衙门走去。 到了门前,李龙冲着守门差役客气地一抱拳,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是武昌过来的,有急事求见府上的李小姐。” 府衙前站着两名看门的衙役,一听说找李小姐,给这两位造了一愣。 “李小姐?”两个差役互相瞧了瞧,谁也没听说过后宅有位李小姐,于是说道:“什么李小姐,王小姐,你找错地方了吧。” “啊?”这会轮到李龙和李海懵了。没有,这怎么可能。出发前老爷叮嘱过,就在铜仁知府衙门。 李龙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面前差役的手中,笑呵呵地道:“小小意思,留着喝茶。那个……府上大人是不是有位红颜知己呀?”他琢磨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说辞。 差役见到银子,脸上也露出笑容,揣进怀里,说道:“我家大人确实有位红颜知己。” “啊……这就是了。”李龙马上断定,自家小姐肯定是故意报的假名,实在太狡猾了。他笑道:“兄弟,不知你家大人的这位红颜知己叫什么名字呀?”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差役虽然拿了钱财,但也不是什么都敢乱说的,自家大人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没有查不出来的东西。万一这两个家伙是歹人,对府上的人不利,大人追查到自己头上,那火链的滋味兴许就要尝上一尝。 “这个……”李龙思索片刻,说道:“我叫李龙,是武昌李府的护院,请您通传一声给你家大人的红颜知己,就说老太太病重,甚是挂念,希望她回家瞧瞧。她只要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会知道。” 差役收了银子,总不好拒绝,当下说道:“那你等着。”说完,让同伴帮忙看着,走进府衙。 后宅他是没有资格进的,找到留守的总捕头童胄,将话一五一十地相告。童胄听完,心中纳闷,所谓大人的红颜知己,那就是杜十娘,岳肃横江救十娘的事,他已听大人讲过,难道说这位杜小姐在武昌。可是,她武昌的亲人怎么可能知道杜小姐在铜仁知府衙门呢? 怀着诧异的心情,童胄来到后宅,在院子里招呼。杜十娘此刻正和阮傲月在房间弹曲,闻声之后,阮傲月陪十娘出来相见。 童胄躬身禀告,将来人所说的话如实转述,杜十娘听完,也是一脸惊诧。“我的家人?我没有家人呀。我的双亲早已亡故,至于什么武昌李府,更是闻所未闻。” “那想必是来人搞错了……”童胄一想,觉得不对,你到别家找错人或许有可能,岂有到知府衙门找错人的。难不曾这两个家伙另有图谋? 童胄一躬身,冲着阮傲月说道:“夫人,我觉得此事甚有可以,要不要我把来人抓进来,审问一番?” 阮傲月平时总听说岳肃审案子,不仅威风,还过瘾的很,自己早就心痒痒。一听童胄的提议,当即赞成,说道:“把他们押到后堂,我夫君不在,就让我来审他们。” “啊……”童胄听了这话,嘴张的老大,半天都没合上,半天才道:“夫人,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女人就坐不得公堂吗?”阮傲月不满地道。 还别说,在明代,女人真就坐不得公堂。童胄是明白其中利害的,要是知府夫人升堂审问,这事传出去,对大人的影响不小,起码被扣上一顶有辱官府威仪的帽子。夫人也会被人称为牝鸡司晨。 童胄知道其中道理,却不敢当面顶撞,吱吱唔唔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阮傲月看出他为难,说道:“我进屋扮上男装就是,大不了在堂上,由你在开口说话,我尽量少开口。你看这还不行吗?”说到最后,她也用上了商量的口吻。 夫人已经让步,童胄也不好太不识相,点头道:“那全凭夫人吩咐。” “嗯……”阮傲月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杜十娘的手,说道:“十娘,咱们回房扮上一番,然后去看看那个自称你亲戚的人,是什么目的?” 杜十娘跟随阮傲月回房,其实现在的她,内心并不平静。对方自称姓李,难道是李甲派来的人?可又觉得似乎不大可能,李甲怎能有脸皮再来找她,再者说,就算有脸,也要有那胆子才行,这里毕竟是知府衙门。她其实比阮傲月还急,想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目的。对于李甲,杜十娘已经心死,再无感情,她只是担心自己会连累岳肃。但哪里知道,来人根本不是找她的。 且不提二女乔装打扮,童胄知道夫人宽衣,现在不便留在后宅,连忙离去,到了前面,着急了二十多名捕快,做好抓捕准备,然后吩咐刚刚通传的差役,把李龙二人请进来。“就说小姐有情。” 差役出门把话一说,李龙和李海是高兴非常,以为计谋得逞,随着差役进了府衙。才进院子没走几步,四下埋伏的差役一涌而出,动手擒拿。 李龙看到这情形,大吃一惊,好在反应的快,连忙出手抵挡。他的身手着实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充当李府的护院头目,但童胄的本事也不弱于他,再加上人多,只片刻功夫,就打二人打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龙虽然被俘,嘴里还在大呼小叫。在他心里,认定是李琼盈吩咐他们这么做的。难道说计谋被识破了? “它妈的,什么意思,等你进去就知道了!”一名差役刚刚被李龙打了一拳,是鼻孔穿血,现在见李龙手脚被捆,哪有不报复的道理。骂了一句,随后抬腿一脚,结结实实地揣在李龙的脊梁骨上,疼得李龙是闷哼一声。 吃过李龙拳脚的有四名差役,另外三个见同伙动手,而且总捕头也没责骂,还等什么,上前七手八脚,给李龙好一顿梳理。李龙这个委屈啊,心想,这小姐也太损了,竟然还玩出这么一招,等一会不能给打入大牢吧。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见差役气出的差不多,童胄这才让停手,估计阮傲月应该换好衣服,吩咐将李龙、李海押往后堂。 转入后衙,阮傲月和杜十娘正好也乔装完毕,朝这边赶来,在后堂门口碰头。差役们推推搡搡,将两个家伙连打带踹拥入后堂,童胄让人搬了两把椅子,请阮傲月二女在下首坐下,岳肃的正座,自是不许别人坐的。 童胄站到公案前,对着已被差役按跪下的李龙、李海喊道:“你们俩姓甚名谁,哪里人氏,来此传递消息,其中有何阴谋,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到底不是岳肃在堂上审案,左右的差役们表现的也很是活跃,马上有人跟着喊道:“老实点,赶紧把实话讲了,否则让你们领教领教咱们铜仁府的厉害!” 李龙、李海心中叫苦,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实话实说。 “这位差爷,在下名叫李龙、他叫李海,我俩是武昌李府的护院,我家老爷叫作李文彰。我二人奉命到此,是来接我家小姐的,小姐名叫李琼盈,据说是同知府岳大人一起来的铜仁。” “你家小姐跟我家大人一起来的铜仁,你它妈的真能睁着眼说瞎话呀!”见这俩小子竟敢当众诋毁自家大人,童胄怎能不怒,喝道:“看来不让你尝尝板子的滋味,你们俩是不会老实交代。兄弟们,给我打!” “是!”差役们答应一声,抄起板子就要往李龙、李海身上招呼。 “慢!”一旁坐着的阮傲月突然喊了一声。她见李龙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不像说谎,急忙出声制止。 毕竟是知府夫人,童胄总要给几分面子,喊道:“先停!”然后转头看向阮傲月,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阮傲月故意沉声说道:“我再问他们两句,他们答不上来,再动刑也不迟。”说完,也不等童胄回应,便开口问道:“你说你们家小姐跟我家大人一起来了铜仁,这有何凭证,何人看到?你家小姐年纪多大,是一个人随岳大人上路,还是身边另有随从?” 到底还是女人细心,当初在看到李琼盈时,她的直觉就告诉自己,这个“李兄弟”好像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不过她没有多说一句,因为和岳肃没有感情,所以也不在乎他身边有什么人。“李兄弟”的来历,她也从岳肃与铁虬口中了解,依稀记得他们好像是在武昌城外认识的。现在来人自报是武昌李府,转念一想,便联系到“李应”身上。 “我家小姐二九年华,她和岳大人来铜仁,倒是没有人亲眼看到,只是我家老爷这么说。至于说小姐身边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叫兰儿的丫鬟。在下所言全部属实,若小姐不在贵府,那实在是我等冒失,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容我等返回府里,一定转达我家老爷,必有薄仪奉上。”李龙只求脱身,除了说实话外,也捡好听的说。 阮傲月微微点头,在年龄方面,正好和“李应”相符,人数方面也刚好一样,看来真不是一个巧合。她略一思索,说道:“童胄,你叫人去把住在中进的李兄弟请来。” ***************************************** 起来了,今天第三更,求推荐、收藏、打赏、包养。嘻嘻嘻嘻。小翼吃口饭,又要开始继续码字了!!!! 第三十八章 叛匪来了 在差役的引领下,仍是男装打扮的李琼盈来到后堂,进门后,看到阮傲月和杜十娘皆男装打扮坐在堂上,地上还跪着两个犯人,料想其中定然有事,没有开口叫嫂子,而是抱拳说道:“阮兄、杜兄、童兄,不知找小弟过来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也是故意压着的,李龙和李海自然听不出来。自然,即便李琼盈不压着,他俩也不一定能听出来。小姐毕竟是小姐,岂是你们这些下人轻易能够见到的,一年能见到一次、半次已经算多,更别想见面之后小姐会跟你聊上两句。 阮傲月笑呵呵地道:“兄弟,刚刚有两个自称是武昌李府的人来找他们家小姐,说府上老太太病重,想……” 不等阮傲月把话说完,李琼盈一听说老太太病重,当即惊呼一声,“什么?我妈病了!” 这一声惊呼,明显是带着女儿家尖锐的嗓音,下跪的李龙二人忙扭头观瞧,一看到男装的李琼盈,立时喊道:“小姐……” 李琼盈并没有理会机关败露,见是李龙来了,急切地问道:“李护院,我妈得的是什么病?” “我……”李龙反应很快,心思一转,想好说辞,“具体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老夫人太过于想小姐,所有思念成疾。现在茶饭不思,天天念叨着小姐的名字,老爷没有办法,只好吩咐我们出来寻找。听说小姐在京城见过岳大人,所以我们才跑到铜仁。” 一听母亲是因为想自己才病的,李琼盈更是着急,说道:“咱们现在就回武昌。”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堂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等人跑进,惊慌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总捕头,大事不好了,叛匪打来了!” “什么?”一闻这话,堂内众人皆大惊失色。贵阳被围,他们也是知道的,叛匪横行,占据贵州广阔土地,他们也有耳闻,但实在没有想到,叛匪会突然打到铜仁。前面的石阡等地尚未听说匪患,叛匪怎么会飞到这边? 喊话的差役刚一进门,童胄便大声问道:“什么叛匪打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刚刚传来的消息,说叛匪袭扰,距城池不到三十里。” “这可如何是好?”童胄急的是直跺脚,追问道:“可知道叛匪有多少人?” “不清楚,只听说是城外乡镇的村民逃进城来避难,据传已经有好几个村子被屠。”差役惊慌地说道。 童胄现在更傻了眼,府城内的守备衙门有三千人,押解粮草带走两千,现在不过剩下一千人,如何抵挡上万叛军。 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也是花容失色,堂内的众差役脸都吓白了。倒是跪下地上的李龙趁着机会,挺身站起,说道:“小姐,现在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城走吧。” “现在大人不在城内,夫人,你们也赶紧跑吧。”这个时候,童胄认为当务之急应该让女眷们先行逃走。随后冲着差役喊道:“你们现在出去打听一下。” “是。”差役们答应一声,蜂拥而出,出外打听。 童胄解开李龙和李海的绑绳,说了句得罪,这个节骨眼,李龙也没心情客套,只是说道:“李海,你赶紧去客栈,把咱们的都叫来,等下护着小姐出城。” 李海也怕有失,连忙离去,到客栈喊人。 这个时候,阮傲月从惊慌中缓了过来,起身说道:“现在城内的情况也不知如何,若是咱们也仓惶出逃,铜仁城岂不是拱手让给叛匪。在城内尚有个屏障,这一出城,还不得任人鱼肉。” “夫人放心,衙门里有马,骑马逃走,料想叛匪也追不上。”童胄说道。 “我们有马,那城内的百姓难道也有马?如果夫君在此,他会弃城逃走吗?”阮傲月盯着童胄说道。 “这……”童胄追随岳肃这么久,已经了解岳肃的秉性,让他不顾百姓,自己弃城逃走,那是绝不可能的。他低头道:“大人定会坚守,绝不会弃百姓而逃。” “现在城内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如果我们先行出逃,城内的百姓定会以为大势已去,会跟着惊慌出逃,到时铜仁必破,百姓定遭涂炭。”阮傲月语重心长地说道。 “夫人说的是,但我们现在又能有什么法子?”童胄无奈地道。 “你是总捕头,城内的差役大多归你调动,你现在不仅要派人打听情况,还要派人安抚民心,再跑一趟同知衙门,请同知大人主持大局,率全城百姓一起抗敌。我带人到各城门瞧瞧。”阮傲月坚定地说道。 “童胄遵命。”童胄答应一声,快速出门,按照阮傲月的吩咐行事。 阮傲月也不耽搁,出去召集了二十名差役,骑上马准备去各门巡视。杜十娘不会骑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回到后宅,却也是忧心忡忡。李琼盈本打算跟阮傲月一起去巡视,奈何李龙苦苦相求,不停地说老夫人病重,不能耽误,这才劝住她,两个人到衙门口等候其他护院。 阮傲月带着差役,先来到东门,这里乱乱糟糟,许多在城外住的百姓蜂拥入城。只是见不到守城的官兵。看到这种情况,阮傲月马上说道:“去守备衙门。” 官兵不在城上,肯定说明守备衙门还没做好战斗准备,现在消息已经传来,按理说,这个时候早该布防,阮傲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定是留守的千总准备逃跑。 还真不出她所料,一到守备衙门,这里是清静的不能再清静,连个人影都瞧不到,大门洞开,里面杂乱无章。“你们可知道留守千总的家在什么地方?” 现在时间紧迫,如果说叛匪距府城还有三十里的话,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 “夫人,我知道,在石门胡同。”一名差役马上答道。 “咱们现在就去石门胡同。” 让那名差役领路,急三火四地赶到石门胡同,前边有座大宅,差役伸手点指,“就是那座宅子。” 阮傲月放眼一瞧,只见不少官兵正在从府内向外搬运行李、包裹。过道上大车、小车放了十几辆,明显是要跑路。阮傲月催马上前,来到府门口,大声喊道:“你们千总何在?” 搬运行礼的兵丁见一个青年后生骑在马上,后面还跟着二十个差役,估计是哪个衙门的人,说道:“我家总爷在院子里安排搬运呢,这位小哥,你是哪个衙门的?” “我是知府衙门的,叫你们家大人出来,我有话说!”阮傲月大声喊道。 兵丁犹豫一下,先把行李放上车,然后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通传。”说完,走进院子。 来回进出搬家的兵丁、仆人络绎不绝,财物倒并不是太多,现在搬出来的都是些吃穿用具,看来一个千总的油水也不是那么多。不过跟岳肃相比,还是富有的很。 过了好一会,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才满脸汗水的跑出来,临出门前还嚷了一句,“大家快点,再晚就走不了了。” 言罢,这才迈出府门。朝骑在马上的阮傲月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知府衙门的?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留守千总了,恕我多嘴问上一句,大人收拾行装,这是想要去哪?”阮傲月不客气地说道。 “还能去哪,叛匪马上打来了,当然是逃命了。有什么事快说,别在这耽误我功夫,里面忙着呢!”千总名叫冯德宝,军户出身,行伍二十年,才混了个千总。胆子不大,以往作战都是冲在后面,他身材瘦小,保命的本事倒是很在行,父亲当过把总,家里也有两个钱,他就靠买人头升到千总。现在一听说叛匪打来,胆子都快吓破,直接从守备衙门跑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跑路。 “大人既然知道叛匪就要打来,为何不组织城内兵马布防,反而意图逃跑,你奉命留守,难道就是这么个守法么?”阮傲月大声质问道。 “叛匪大军据说有万人,咱们城里这才几个鸟人,都不够人家一轮冲锋的。与其让弟兄们送死,还不如各自逃命。”冯德宝说到这,突然上下打量了阮傲月几眼,随即又不屑的语气道:“小子,你算那颗葱,还敢管老子的事。爱上哪上哪,别挨老子的事。” “告诉你我算那颗葱,我就是铜仁知府岳肃的老婆——阮傲月。现在我就命你立刻带着你的人马,上城驻守!”阮傲月说着,将帽子一摘,飘逸的秀发披洒下来。 “知府的老婆?”冯德宝先是打了个寒颤,随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知府的老婆算老几,现在岳大人身陷贵阳,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呢,你还敢到我这耍知府夫人的威风。识相的赶紧回去收拾收拾,逃命去吧。要是被叛匪抓到,就你这小模样,还不得让人给抓回去当小老婆。”说完,转身就要进门。 “放肆!”听了最后这句话,阮傲月的火登时就起来了,举起马鞭,喝道:“你现在就带人去守城,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就凭你?还想办我!”冯德宝连头都没回,仰天大笑起来,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军旅之人大多粗陋,这家伙也不例外,即便阮傲月是个女人,说话也丝毫没有分寸。 阮傲月更是怒火中烧,手中的马鞭劈手便要朝冯德宝的背脊抽去,可就在这一刻,却听路口有人喊喝一声,“那你看本府够不够这个资格!” **************************************************** 下周出差十天,就不能码字了,我今天和明天会拼尽全力,把出差这些天要码的章节全部搞定。不过以现有的几章存稿来看,只能维持每天一更,希望各位同学见谅。小翼保证,等回来之后,一定会连续爆发两天,把欠大家的章节补上。 今天晚上,小翼决定不睡觉了,小爆发一下,更三章。以答谢广大书友对小翼的打赏、推荐、评价。希望大家继续提出宝贵意见的。 第三十九章 全民皆兵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阮傲月心头一震,忙扭头看到,只见在距自己几步的街口上,停着三骑,当先那人,不正是自己的夫君,铜仁知府岳肃么! 在岳肃的身边,左有厉浩然、右有厉浩荃。 原来,岳肃在水尾镇看到灭村的惨象后,断定十有**是叛匪所为,于是马不停蹄,朝铜仁赶来,一路上又路径两个村镇,进去一瞧,情景和水尾镇是一模一样,均是尸横遍地,惨不忍睹。这一来,更加让他认定,是叛匪所为,而叛匪最后的目标必定是铜仁城。 自脱离敌营以来,岳肃几个是马不停蹄,一天到晚最多睡上两个时辰,现在已是人困马乏。可出了这事,更是不敢休息,马跑不动了,就下来牵马走,饿了吃口干粮,喝了喝口水,忍着疲倦终于赶到铜仁境内,同时也发现了叛军的踪迹。 叛军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绝无活口,因为这样,也耽搁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岳肃几人强打精神,好容易绕到叛军的前面,先一步赶进铜仁城。 岳肃原本以为,城内肯定会严阵以待,没想到一到城下,却让他大失所望。城上城下,连个士卒的影子都看不到,百姓惊慌失措,周边的往城里跑,城里的往外头跑,简直一团糟。 快速返回府衙,却值李琼盈已经和李龙等人离去,没有碰到。进了衙门,衙里只剩下六七名差役,为首的是心腹张威。岳肃一打听,知道李琼盈是女扮男装,与她那“书童”刚刚同武昌家里的来人离去,现在童胄去了同知衙门,阮傲月也赶往守备衙门,找留守的千总。 岳肃何等精明,听了这话,再加上入城时的所见,马上意识到不好,城内现在没有主事之人,大家都无心抵挡,各顾逃命。心想,自己不在城内,阮傲月虽然有知府夫人的身份,可千总若是一心想跑,怕是也震慑不住。至于李琼盈是女扮男装,当初大家微服私访时,他已经有所感触,只是没有挑明。现在确定,岂能不明白女儿家的心事。但现在守城为重,实在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当下说道:“我现在要去一趟守备衙门,殷柱、铁虬你们留下,把我回来的消息放出去,以便稳定人心。” 说完,转头带着厉家兄弟前往守备衙门。三人骑马赶路,当然要比阮傲月领着差役赶路要快上一些,到了衙门口,发现里面没人,掉头就往把总冯德宝的家赶。 岳肃在铜仁上任,时间也有半年,城内文武官员的府邸别看没有去过,也做到了如指掌,姓甚名谁更是一清二楚。 赶到冯府街口,他正好听到阮傲月大声呵斥冯德宝,而冯德宝却口出不逊之言。 一听那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岳肃是勃然大怒,当即喊喝一声。 他的嗓门着实不低,即便由于奔波劳顿,已经有些沙哑,还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阮傲月和众差役扭头观看,冯德宝也转身出门,看了过来。 “大人!”“是大人回来了!”…… 差役们一见到岳肃,当即欢呼雀跃,这一下终于有了主心骨,原先忧心忡忡的样子一扫而去。 岳肃拍马向前,来到冯德宝的身前,抬手一马鞭,狠狠地抽到冯德宝的脸上,将冯德宝抽的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混账东西,现在大敌当前,你竟然不顾城池安危,收拾行装,准备临阵逃脱,可知身犯何罪?来人啊!将他给我绑了!” 岳肃一声令下,跟着阮傲月身后的差役是一拥而上,将冯德宝当即擒拿。 冯德宝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都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反抗,还没那个胆子,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对方的派头和身份。尤其是岳肃现在的气势,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大人,下官知错,还望大人准许小的戴罪立功…….”冯德宝那是一肚子心眼,别看没见过岳肃,也听过岳肃的威名,现在被他拿了,保准没有好下场。磕头求饶,估计没有,倒不如说戴罪立功,或者还能保住一命。 岳肃此刻是用人之际,虽知眼前这小子是个废物,但好歹也是留守千总,城内士兵都是他的属下。当下喝道:“算你识相,本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暂不和你计较,若想活命,立即让人召集士卒,上城防御。”说完一摆手,示意差役将冯德宝放开。 “是、是……”冯德宝连声答应,随后转身喊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敲集军鼓,召集人马!把里面的人都给我喊出来,别搬了,到守备衙门集合。” 士卒们现在也缓过味来,谁敢怠慢,有的进宅子喊人,有的朝守备衙门跑去。 “厉浩然,让他上你的马,跟我去守备衙门。”岳肃急促地喊道。 厉浩然答应一声,向前一催马,俯身一个单掌擒猿,竟将冯德宝那瘦小的身躯直接提到马上,吓得冯德宝是惊呼一声。 “走!”岳肃打马便走,厉家兄弟紧跟在后,二十名差役也快跑跟上。 阮傲月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了,岳肃刚刚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已经连她一起震慑。打心底,阮傲月是不喜欢岳肃的,她的心中有一个结,但不知为什么,岳肃那高大的形象,竟深刻印入她的心底。这一刻她陷入了回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呆滞许久,阮傲月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现在岳肃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她猛一催马,朝守备衙门赶去。 岳肃这时已经赶到守备衙门,士兵敲鼓聚众,等了一刻钟,也没有多少人到来。岳肃可没有心情在此多做等待,望着到场的七八十名士兵,大声喊道:“尔等立刻赶往四门,将城门全部关上,只说本府已经回城,让大家不必担惊,新任巡抚王大人已经知道叛匪攻击铜仁,正率军从怀化赶来!” 忽悠,在有的时候是很能起到效果的,岳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士兵一听说巡抚大人的援军正赶过来,精神都为之一振,响亮地答应一声,开始分头行事。 岳肃留下两名士兵继续敲鼓聚众,自己则带冯德宝及其他衙役来到大街之上,刚好和赶来阮傲月碰面。 阮傲月一看岳肃身边的人不多,问道:“夫君,你这是要去哪?” 岳肃说道:“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等,我要去街上发动百姓上城据守。” 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没有兵,只能找百姓充数,有几千人站到城头上,怎么也能唬一唬敌人不是。 街上的百姓串流不息,各个惶恐万份,岳肃跨马站到街前,大声喊喝起来,“各位百姓听着,本府已经回城,大家不用惊慌,都停下来!” “岳大人回来了!大家不用慌,现在大人有话要说,大家都停下来!”……岳肃喊完,差役们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还真别说,这几嗓子一喊完,街上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在铜仁府,岳肃的大名还是够响亮,一个知府干了短短半年,便家喻户晓,实在不易。 岳肃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诸位百姓,大家不必担心,虽说叛匪马上要来,但人数不多,新任巡抚王大人的援军即将赶到,只要我们稍作坚持,敌寇就会被全部消灭。可是,现在城内的驻军已经开赴贵阳,城内无兵可用,本府希望大家能众志成城,追随本府一同上城抵御,你们放心,本府定会与你们并肩作战,绝不会背起你们!”岳肃说到这里,指向阮傲月,又大声说道:“这是本府的夫人,她听说叛匪要来,城内无兵无将,愿追随本府一同上城,一个女流之辈尚且如此,不知各位有没有这个胆子,同本府一起上城?” 忽悠、煽动、激将,岳肃几乎是把能用的招数都用出来了。百姓们一听说,岳肃愿意跟大家并肩作战,连知府夫人也愿意一同上城,各个心潮澎湃,感动万分。这年头,谁愿意背井离乡,出去逃难,那是没有着落的事,无亲无故的话,饿死的几率很高。相比于客死异乡,还不如死在家里,起码有人收拾。横竖是死,倒不如一搏,反正你知府大人和夫人都不怕死,我们小民百姓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马上就有百姓响应,“愿意跟大人上城!”“坚决不做孬种!”“知府大人不舍弃我们,我们也不舍弃知府大人!”“愿与铜仁城共存亡!”…… 岳肃的手下也跟着起哄,百姓们的激情轰然高涨,呐喊声响彻天地。远处的百姓听到后,纷纷赶过来一看究竟,大家彼此相传,很快有数千名百姓知道这事。 岳肃见火候差不多,于是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大家现在跟我来,一起去领取兵器,然后上城布防,抗击来敌!” “好!”…… 守备衙门里有军械库,这个节骨眼,岳肃哪能管得了其他,拉着冯德宝去开大门,一众百姓在后跟着,将军械库大门一打开,岳肃便开始发放武器。 领完兵器,岳肃开始调拨,指挥大家登城防守。厉浩然和厉浩荃在贵阳时曾随岳肃一起守城,多少有些经验,岳肃当即下令,让厉家兄弟各自带领一部分百姓,分头去镇守南门、北门,又招呼来殷柱,让他领一部分百姓去守西门。至于最为关键的东门,由岳肃自己亲自镇守。 安排完了,岳肃又带头喊了一番鼓舞士气的口号,这才分头登城。 ****************************************************** 好困呀,昨晚一夜没睡,一直码的现在。出差需要更得文终于快码出来了。 第四十章 做面汤(第三更) 说到不如做到,今天第三更。 ************************************************************** “郡主,咱们快走吧。叛匪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郡主的府邸院子里,丫鬟竹儿急的团团乱转,一会催促仆人快点收拾东西,一会央求郡主赶紧逃难。 沐天娇此刻面色凝重,她的头一直冲着西南方,那是贵阳城的方向,那个人现在就困在里面。对于竹儿的话,她仿佛没有听见,喃喃自语地道:“他现在怎么样……” “郡主,谁现在怎么样呀,叛匪转眼就到,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吧,要是晚了,可怎么得了。”竹儿说着,扶住了沐天娇的胳膊。 沐天娇这才注意到竹儿的话,说道:“好吧,咱们出发吧。” 听到这话,竹儿悬着的心才落下,扶着沐天娇上了马上,吩咐车夫立即出发。 郡主的护卫有上百人,加上丫鬟、仆人,就超过了二百。大家簇拥着马车朝西门而去。 一到街上,沐天娇突然感觉到有些异常,按理说,这个节骨眼应该遍是逃难的百姓,怎么却一个人也看不到。难道说城里的百姓们已经逃光了。不至于呀。 怀着诧异的心情,沐天娇时不时地敞开窗帘,向外观瞧,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妇孺,但这些人的脸上似乎并没有惊慌之色。要说男丁,却是难得看到几个。 继续向前,只见前边有上百名差役正在快速赶路,中间还有一个骑马的文官,好像是同知大人。沐天娇忙让人拦住,寻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同知欧朔,一听到叛匪即将到来的消息,立即开始着手搬家。十年宦海的他,家当自是不少。在他收拾一半的时候,童胄登门,请他出头组织城内兵丁、百姓一起抵御叛匪。欧朔的回答很是干脆,“现在大势已去,徒劳守城只是自取灭亡,还是各自逃难去吧。” 说完,就把童胄晾在一边,继续指挥搬运家当。 童胄讨了个老大的没趣,对方毕竟是同知,在铜仁府上,除了知府,便是人家最大,自己一个没有品级的捕头,怎能奈何。但想到知府夫人都为守城忙碌、奔波,自己总得尽力而为,所以又对欧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怎奈欧朔根本就是贪生怕死,圣贤教过的东西都忘了,岂会在乎你一个捕头说上两句,岳肃在城里,我给你面子,他现在被困贵阳,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没准呢,我还搭理你。马上命手下差役将童胄撵走。 忙活半天,终于收拾停当,欧朔刚要下令跑路,却听有差役回禀,说岳肃回来了,正组织百姓上城据守。听到这个消息,欧朔马上懵了,他清楚,岳肃若不在,自己逃跑或有情可原,要是岳肃在,自己还敢逃跑,可是要倒大霉的。随即下令,带领差役去跟岳肃汇合,顺便看看,岳大人到底是不是真回来了。 出门走了不远,刚好碰到沐天娇的车仗,两下一述说,沐天娇闻听岳肃已经回来了,是心中大喜,哪里还会逃走,吩咐车夫改道,与同知一起去见岳肃。 说来也巧,没出两条街,只见岳肃正骑马赶来,身边还跟着十几个衙役。 原来是童胄出门之后,不知该何去何从,深感岳肃高义,又对自己不薄,决定回衙门去保护他的家眷。谁料在街上跑了一阵,竟听到岳肃回来的消息,精神为之振奋,寻了过去。见面之后,少不得把请欧朔的结果汇报一番,岳肃听罢,心中火气,安排童胄代他暂守东门,亲自赶往同知衙门。 这一见面,沐天娇是百感交集,欧朔则连呼好险。光天化日之下,沐天娇摆了高姿态,没有下车,只敞开车帘,说道:“听闻岳大人回城,本郡刚要去拜会,没想到竟在这里不期而遇。不知岳大人现在要去哪里?” 欧朔陪着笑脸,跳下马来,躬身说道:“下官参见知府大人。” 岳肃下马,冲着沐天娇一拱手,说道:“给郡主请安。叛匪将至,下官只是四下巡视一番,现在城内已经安定,郡主可回府休息,有下官在,定保铜仁不失。” “如此就好,本郡相信,以岳大人的本事,定可击败来敌。这样,本郡这就打道回府,提前预祝大人旗开得胜。”说完,吩咐车夫掉头回府。车帘一拉上,沐天娇的脸上尽是欢喜的笑容。 “这下好了,岳大人回来,咱们就不用逃跑了。”竹儿也是满脸喜色。小丫头对岳肃,简直是无比的崇拜。 等到郡主车架转头离去,岳肃横了眼欧朔,欧朔吓得忙低下头去。只听岳肃冷声说道:“算你识相,跟我走!” 见岳肃没有责备,欧朔才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反应的快,没有直接往城门跑。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童胄把消息传给了岳肃,岳肃赶过来拿人,还好弃城逃脱的罪名没有坐实,否则以这位大人的雷霆手段,自己的老命都有可能搭进去。 回到东门城楼,已可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城上的百姓,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岳肃望城下瞥了一眼,但见远处尘土飞扬。欧朔看到城外的情况,反应比百姓还大,脸都吓绿了。 岳肃倒是从容自若,大声喊道:“诸位乡亲,大家不用惊慌,我在贵阳曾和叛匪交战过,这些叛匪不过是纸老虎,根本不堪一击。别看他们人多,可当时贵阳的守军连一万都没有,照样打的他们丢盔弃甲。本府甚至都能从万军丛中杀出来,前往怀化搬请援兵。援军即将到来,只要大家听从我的调遣,定能将进犯之敌全部消灭!” “愿听岳大人调遣!”“将叛匪杀光!”……在岳肃的激将演说之后,城上立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见群情澎湃,岳肃开始分派任务,有搬运石头的,有负责挑水、烧水的,有点火准备火链的,也有去收集火药的。 一切准备就绪,叛匪业已兵临城下。叛匪能有万人,一路烧杀抢掠来到铜仁,知道铜仁没有多少守军,所有气焰极为嚣张。有的人甚至以为,现在的铜仁城会人心惶惶,等他们一定,便可尽情宰割。 可一看到城上的架势,不少人都傻了眼,城头上密密麻麻,站着手持武器的百姓,别看不是士兵装束,但数量多了也唬人啊。 领头的叛军将令叫木查台,是布依族的土司,这次袭击铜仁,完全是受安邦彦的委派。临行前安邦彦告诉过他,铜仁府已经没有多少官兵,去到之后定会手到擒来。在这一路上,木查台的部队毁村屠寨,气势如虹,信心膨胀到极大,认为明朝官府根本是纸老虎,也就能吓唬吓唬人,早知道这么不堪一击,丫的早反了。 见城上都是布衣百姓在守城,他确定城内的情况确和安大王说的一样,已经无兵可用。路上杀了那么多百姓,你们现在站在城上,拿着武器,老子就会怕你们吗? 列开阵势后,一声令下,就指挥大军攻城。 叛军呜呜喳喳地朝铜仁城冲来,站在城上的岳肃定睛观看,心中也有了底细。这些叛军,想来也是胡拼乱凑,没有经过训练,跟安邦彦的兵马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这种乌合之众,他还不放在眼里。 别看城上没有弓箭手,岳肃完全可以等到敌兵靠近城墙后,再发起阻击,一顿砖头瓦块,就能砸倒一批。叛军架云梯攀爬时,火油、沸水、火链一上,不烫死,也得摔死一帮子。等到下面的人聚多了,把准备好的燃烧弹一丢,又能解决不少。一天下来,叛军就伤亡千人,来时的气焰,被彻底扑灭。 到了傍晚,叛军已经不敢继续攻城,老实地在城外扎营,埋锅造饭。岳肃曾经看过三国演义,知道趁夜劫营,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自己手下的这些百姓,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素质,主动出击,还是算了吧。 岳肃这边也开始准备晚饭,府库有千石存粮,岳肃又出钱到城内的米铺购买。可惜米商已经逃跑,但粮食太多,不便运输,都堆在仓库里,岳肃哪管其他,先充公再说,等你回来,把钱补上就是。 到了晚间,不少百姓都睡在城头,岳肃专门派人巡逻,密切关注城下的一举一动,并叮嘱其他城门,也要小心防范。 这些天,他实在太累,可大战已起,自己也不敢回府睡觉,留在望楼里,靠着墙,囫囵睡去。不过在睡前,还是让阮傲月回家休息,这里有我们男人就行。 岳肃这一夜睡得很沉,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堆积的疲倦仿佛一夜爆发。 次日天蒙蒙亮,岳肃感觉到望楼内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震,连忙睁开眼睛,四下瞧去。 当他看到一个荆裙木钗的女子款款来到身边,手里还捧着一个碗。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十娘。 岳肃暗道一声惭愧,自己实在睡的太死,有人进来都没听到,幸好不是刺客。可以说,以岳肃的警觉性,睡觉时都仿佛睁着一只眼睛,屋里哪怕有根针掉到地上,一般都能听到。 “老爷,您醒了。”看到岳肃睁开眼帘,杜十娘柔美一笑,上前两步,蹲到岳肃的身边。将完递到岳肃面前,又道:“这是我给老爷做的面汤,老爷趁热喝吧。” 岳肃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还真有点饿了,接过饭碗,说道:“谢谢。” 杜十娘垂下头,低声道:“老爷说哪里话,这是十娘应该做的。” 虽然只是一碗面汤,岳肃此刻心中暖暖的,回想起前世,每天早上,黎兰都会给自己做早餐,不由得落下眼泪。 杜十娘看到岳肃流泪,不禁诧异起来,连忙说道:“老爷……您……” “没什么……”岳肃抬起手,拭干眼泪,露出一丝笑容,“是十娘为我做面汤,让我太感动了……”说到这,岳肃突然想起一首歌来,忍不住小声地吟唱起来。 “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第四十一章 苗家金箭 岳肃的嗓音很好,很有磁性,歌声十分动听。 听到他的歌声,杜十娘随即一愣,好奇地道:“老爷这是唱的什么曲子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词里怎么还有十娘呀……” 这个年头,杜十娘在弹琴、唱曲方面,如果号称第二的话,估计也没有人敢认第一。天下的曲子,很少有她没听过的。 岳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唱的是现代的歌曲,明代人怎么能听过。咧嘴一笑,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小调,名字叫作十娘。”歌名叫《杜十娘》,但他怎能说全。 “十娘!”杜十娘低声说道:“怎么这么巧和我一个名字呀,不知老爷可不可以教十娘唱这首歌呢?”杜十娘本名杜薇,因在青楼排行第十,所以被称为杜十娘。因为杜十娘这个名字实在太过响亮,所以世人只知杜十娘,很少有人听过杜薇这个名字。 “可以呀……”岳肃刚要开唱,却听杜十娘说道:“老爷,您先把面汤喝了吧,要不然凉了。” “好、好……”岳肃也是真饿了,几口喝完面汤,味道真的不错,实在想不到杜十娘还有这般手艺。 喝过面汤,岳肃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起来。“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十娘呀杜十娘,手捧着百宝箱,纵身投进滚滚长江,再也不见我的郎,啊……” 唱到最后**时,岳肃竟然忘记删节,竟然将整首歌词全部唱完。一旁的杜十娘听的是聚精会神,听到深处,仿佛觉得这首歌就是再唱她杜十娘自己。尤其是最后那段歌词,更是倾人肺腑,这首歌明明就是歌唱她的辛酸血泪。 杜十娘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顺着眼角直淌而下。岳肃唱完,才注意到正在抽泣的杜十娘,忙问道:“十娘,怎么了,是不是我的歌唱的太难听,吓坏你了。” 杜十娘连忙摇头,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不是……老爷的哥唱的很好……我只是一时心有所触……才忍不住落泪……” 岳肃何等精明,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唱进杜十娘的心酸处,她才忍不住落泪。“对不起十娘,我不是有心的……” “老爷,不怪您……这首歌很好……十娘……十娘很喜欢听……”杜十娘的心情平复一些,说道:“只是十娘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家乡的小调是描写十娘的……” “这个……”岳肃略一思量,便想好应对,说道:“这首歌很短,原本只有中阙,在喝面汤之时,想起十娘你的遭遇,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感而发,按照曲调,编出了前头和后面的歌词。” “原来是这样,老爷真是大才,这首歌十娘一定会永远记在心中,等我谱上曲子,弹唱给老爷听。”杜十娘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她的双颊竟潮红起来。 岳肃这个解元都是抄来的,哪敢自称大才,刚要谦逊几句,就听外面突然喊杀声震天,房外也响起叫喊声,“大人,叛匪攻城了。” 岳肃长身而起,顺手拉起杜十娘,说道:“十娘,叛军攻城了,这里危险,你快点回府。”一边说,一边拉着杜十娘走出望楼。 东门上的负责人主要是岳肃和欧朔、冯德宝。不过后两位基本上是跑龙套的,在城上说话的分量,甚至不如童胄和铁虬。童胄负责后勤,铁虬负责传令。 “童胄,你先送十娘回去,不用急着回来,先调拨粮秣,准备午饭。” “是,大人。”童胄答应一声,陪同杜十娘下了城楼。正好和赶来的阮傲月碰了个正着。 阮傲月上来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岳肃的身边。岳肃开始临敌指挥,别看百姓们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但大敌当前,也顾不得这些,立即开始阻击。 城上没有几个会射箭的,不过城下的叛匪也强不了多少,这些乌合之众也没系统的训练过,能真正把箭射上城的,是百里无一。 上午的激战终于结束,童胄带着城内的妇孺将做好的午饭送来,大家尽情地吃饭,仿佛这顿饭是有生以来最香的一餐。 吃过午饭,到了未时,叛军又发起一轮进攻。这次进攻,气势明显不如前两次,不少叛匪都是磨磨蹭蹭,像是不敢靠近城池。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杀声四起,有三尘烟朝叛匪的后翼杀来。一听到后面传来喊杀声,叛匪们都是吓了一跳,更是顾不得攻城,转身向后奔跑。 随着三股尘烟的靠近,岳肃在城上看的清楚,那是三支人马,旗号分别是岳肃治下的三苗。 叛匪攻打铜仁城的消息,自然逃不过三苗的耳目,方彩儿感激岳肃的恩德,马上邀请另外两寨,商议援救之事。柳台和勾尧都是义气之人,当即答应,三寨集合人马,分三路驰援铜仁。 三苗动叛匪一交上手,岳肃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军到了,大家一起出城,杀光叛匪,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啊!” 现在叛匪已经大乱,城上的百姓自是看的清清楚楚,岳肃这一鼓舞士气,众人都跟着大喊起来。“杀光叛匪!”“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昨日和今早和叛匪两度交手,原本令百姓们闻风丧胆的叛匪,现在在大家伙严重,已经算不得什么。大家的心中皆冒出一个一致的观点,“其实他们也算不得什么。” 城门洞开,铜仁百姓们拿着武器冲出城去,岳肃一马当先,手持长矛,杀入敌阵。阮傲月也不示弱,本来她是被岳肃留下守城的,竟强烈要求和铁虬换了职司,随岳肃冲了出去。 铁虬蹲在城上,看到城下厮杀,嘴巴嘟囔着,是闷闷不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大杀一通的机会,还被抢了。好在他看到童胄正打算出城助战,硬是将童胄拉到城上,自己拿着砍刀,张牙舞爪的冲出城。 一战死战,毫无悬念,叛匪在前后夹击之下,死伤过半,余者全部投降。岳肃吩咐,让降敌交出武器,抱头蹲在地上,然后去感谢三族的族长。 ***************************************************** 柳台、勾尧满脸堆笑地来到岳肃面前,只是不见方寨土司方彩儿。岳肃还以为方彩儿受伤,连忙寻问。“不知方土司现在何处,没有受伤吧?” “多谢大人关心,彩儿丫头并没受伤,只是先回寨子了。”柳台笑呵呵地说道。 先走了?岳肃不禁深感疑惑,既然没受伤,怎么好端端地先回去了? 这时,只见柳台突然从背后取出一支金箭来,双手呈给岳肃,说道:“大人,这是彩儿让我交给您的。” “交给我的?”岳肃更是糊涂,接过箭来,仔细瞧瞧了,此箭除了是纯金打造之外,再无其他不同之处。于是纳闷地道:“柳土司,不知方土司这是什么意思?” “啊……呵呵呵呵……”柳台先是一阵慈和的笑声,不过他的笑声,将岳肃搞的更加迷糊。好在谜底终于揭开,“这支箭是我们苗寨土司家传的金箭,一般来说,都是上任土司在临死前传给下任土司。不过岳大人不要误会,彩儿丫头身体无恙。事情要从方齐老兄出殡那天说起……”接着,他就讲方彩儿对着金箭发誓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岳肃听。随即又道:“彩儿丫头临走时说,她的誓言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特这支金箭送给岳大人,算是一个信物。不论何时,岳大人持此箭来方寨,便是方寨的男主人。” 最后这话说的倒也含蓄,不过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支箭就是方彩儿送给岳肃的定情信物,你岳肃不管什么时候拿着箭来方彩儿,我方彩儿都会嫁给你。 岳肃怎会听不懂,他吓了一跳,忙将箭奉还,说道:“方土司如此盛情,岳肃哪里受得起。那个……审清案件,乃是本官分内之事,实不敢接受此箭。还请柳土司将此箭完璧归赵,就说这份情谊,岳肃领了。三苗今日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还没来得及回报呢。” 柳台先伸手拦住岳肃,说道:“岳大人,老朽还有一句话没说完,您先听完再还箭也不迟。” “那柳土司您先讲。”岳肃只好先把手缩回去。 “我们苗寨的风俗是这样的,女方的信物给了男方之后,男方必须收下,如果归还,不管是不是本人送回去的,都表示这个男方答应了这门亲事,愿意迎娶女方。如果大人现在将箭归还的话,那我也算了解了差事,回去告诉彩儿丫头,做好出嫁的准备。”柳台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岳肃听完这话,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这是什么规矩啊,怎么还砸自己手里了。什么叫还给你,就说明要娶你呀。他紧紧攥着金箭,是还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柳台看出岳肃的尴尬,说道:“岳大人,此间事情已经完结,我和勾兄弟这就告辞了。这支金箭是否归还,大人还是想清楚,莫要伤了彩儿丫头的一片真心。” 说完,他和勾尧一起拱手告辞,上了坐骑,带着苗寨人马扬长而去。而岳肃,手里还握着金箭,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现在是彻底没了主意。 第四十二章 巡抚行辕 “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就在岳肃木讷地站在原地,半天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阮傲月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眼瞧见岳肃手中的那支金箭。 “这个……”岳肃觉得颇为尴尬,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给我看看。”阮傲月还真不客气,一把从岳肃手里将金箭夺过,仔细一瞅,“哇!还是金的呢?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 “怎么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就不要说了,看你那为难样,脸都红了。”阮傲月俏脸一仰,把箭还给岳肃。 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阮傲月终究是自己的妻子,岳肃觉得,这种事还是告诉她的好,或者她还能给自己拿个主意。自己现在实在没有可商量的人了。岳肃在别的事情上从来不糊涂,唯独在感情上,总有点不开窍。 不过也是,上辈子他和黎兰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在师父那里长大,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再没谈过什么恋爱,感情上的事总是似懂非懂。岳肃只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专一,对黎兰的思念,即便重生到了明代也没有变。所以,阮傲月不跟他同床,他也没有计较。 岳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告诉你。这支箭是刚刚柳寨土司送给我的。” “他送给你的?有这么好,救了我们,还倒搭一枝纯金打造的箭?”阮傲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知道,岳肃不会撒谎。 岳肃点点头,又道:“他是替方寨的土司方彩儿转交给我的……”当下,他一五一十地将柳台的话转述给阮傲月听。 阮傲月听罢,笑道:“恭喜、恭喜,我们的岳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但今早却产生两次。一次是在城头上看到杜十娘,一次是现在。 “你是在取笑我了。”岳肃十分直白地说道。随后,他又一声苦笑,叹道:“我本无意留下此箭,可柳土司却说将箭送回,就是娶方彩儿的意思,她会在家做好出嫁的准备。我只是担心,万一把箭送回去,这丫头真的以为我要娶她,在家做好准备,那该如何是好。她在衙门里住过一段时日,我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很执着。” “原来是这样。”听到岳肃的解释,阮傲月的心情好了许多,嫣然一笑,一把又将箭抢了回来,说道:“那我帮你收着好了,省的让人偷走,送还给那方姑娘,让她害了相思病。” “你呀……”岳肃无奈一笑。 这时,冯德宝跑了过来,冲着岳肃一躬身,说道:“大人,战场已打扫完毕,俘虏要如何处置?” 冲锋杀敌的时候,冯德宝并没有出城,待到大战结束,打扫战场了,这家伙才冲了出来。别看他打仗不是块料,打扫战场还是有一定经验的,在他的指挥下,百姓们有条不紊地将战场清理。 岳肃略一沉思,说道:“在城里找几个大院子,把俘虏分别关进去,多调一些人看守。把他们的头领找出来,带到府衙,我要亲自盘问。” “是!” ************************************************* 叛匪首领木查台已经在阵前身亡,活下来的还有两个头目,岳肃一顿严刑逼供,问他们为什么攻打别处,非要攻打距离贵阳最远的铜仁。二人也不知为什么,只说奉命行事,岳肃见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便将二人送回关押之处。 到了晚上,岳肃召集来殷柱、童胄、铁虬和冯德宝,让他们四人今晚带人将关押俘虏的宅院一把火烧了,里面的人,一个也不留。 对于岳肃的这个命令,冯德宝和童胄倒没有感到意外,殷柱和铁虬是震惊不已,二人的眼睛睁得老大,不解的看向岳肃,不知大人为什么会下达如此残忍的命令。再怎么说,对方已经投降了。 岳肃明白他俩的意思,说道:“殷柱、铁虬,你们两个是随我一起回来的,在路上,叛匪烧杀抢掠,**无度,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有多少,你们难道没看到么?” 一听这话,殷柱和铁虬都是默默垂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是呀,叛匪杀了那么多人,是你说一句投降就能还清这笔血债的么。血债还要血来偿。 岳肃看他们低头不语,又接着解释道:“不杀他们实在不行呀。且不说为死去的百姓报仇,就算留下,我们也没法安置。这么多人,要吃多少粮食,咱们城里都不够吃,哪有余粮给他们。放他们走,更是不行,他们一回去,还不得继续为虐。古人云:杀降不祥。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这番话,更是让在场众人点头,一不能关,二不能放,只有杀。不仅能为死去的百姓报仇,还能震慑其他叛匪,让他们知道,铜仁府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在这里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就是你们的生命! *************************************************** 这天夜里,铜仁府内多出火灾,起火的地方,都是关押叛匪囚徒的。大火映红了整个铜仁城,城内哀号声与哀求声不绝于耳。对于这个哀号声,或许被烧死的人在临死前会觉得很熟悉,因为那些曾经被他们杀死的人,临死前也这样哀求过他们,也发出过这样痛苦的哀号。 终于安静了,岳肃躺在沙发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巳时。而且还不是自然醒,他是被阮傲月招呼起来的,因为金蝉回来了。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金蝉会回来的如此之快,他立即穿好衣服,简单的擦把脸,就去花厅见接见金蝉。 “见到王巡抚了吗?他怎么说的?打算何时发兵?” 一进花厅,岳肃还不等金蝉请安,就连珠炮似地发问。他从贵阳出来,时间已经不短,那里的万名士兵以及十几万百姓时刻令他牵挂。 金蝉躬身答道:“属下没有见到王巡抚,在行辕外将信递进去后不久,就被引进一个偏帐休息。我多次说想要求见王大人,侍卫都说王大人公务繁忙,无暇见我。我一琢磨,可能真应了大人之前说的那番话,王大人畏敌势大,不敢增援。想我一个捕头,官卑职小,王大人不见我,我也没有法子,无奈之下,只能告辞,尽快回来将此事禀告大人。” 岳肃点点头,说道:“看来还真得我亲自跑一趟,王三善可以不见你这个捕头,我就不信他连我这个知府也不见。” 留金蝉在府上休息一日,次日天明,岳肃带领金蝉、殷柱、厉浩然、厉浩荃赶往怀化巡抚行辕。之所以没有带上铁虬,也是考虑到现在铜仁府事情太多,怕童胄一个人忙不过来。 一路快马加鞭,几日后,五人来到怀化府。巡抚行辕设在城外,军营紧密相连,只是不知驻扎了多少兵马。 岳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带来的官服换上,这才领着金蝉等人催马来到行辕之前,守门士卒将岳肃拦住,见岳肃身穿五品官服,躬身施礼道:“不知这位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到此有何贵干?” “本府乃是贵州铜仁知府岳肃,奉代巡抚李大人之命,到此求见王巡抚,有要事相商。”岳肃在马上朗声说道。 “那请大人稍后。”那名士兵说完,转身快步跑进行辕。 过了好一会,士卒才跑出来,说道:“岳大人请随我来。” 岳肃微微点头,跳下马来,跟随士兵进了行辕。走了不远,士兵将岳肃引到一个比较大的帐篷,请岳肃进去。岳肃跨步而入,见里面设有床铺、桌椅等物,简单的设施倒也齐全。 不过他无心关注这些,问道:“巡抚大人是要在这里见本官吗?” “回岳大人,王巡抚说了,岳大人远途劳顿,应该先休息一下,现已让人安排酒饭,等下便给大人送来。巡抚他现在还有一些公务要忙,稍晚些会接见大人。”士兵恭敬地答道。 见对方客气,丝毫不失礼数,岳肃点点头,示意士兵可以退下了。等到士兵一出去,一旁的金蝉就说道:“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客气,可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让我见王巡抚。” “现在我刚刚登门,对方应对得体,礼数周全,我也不好直接硬闯。眼看便到中午,咱们也没吃饭,先在这将午饭吃了吧。等吃饱了,我再求见,看看他们是如何答复。” 中午的饭菜上的倒是及时,一桌子八个菜,有鱼有肉,还抬了两坛酒。岳肃让士兵将酒撤下,只和金蝉等人用饭,吃饱之后,稍做休息,岳肃这才走出帐篷。 他一出来,马上有士兵迎上来,“岳大人,您这是想去哪?” 岳肃笑道:“我只是想问问,王大人的公务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本官要和他商量的公务也不是小事。” “大人,小的也不知巡抚大人的公务什么时候能处理完,不过等一忙完,肯定会第一时间接见大人的。”士兵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有劳你再去通禀王大人一声,就说军情紧急,下官实在着急。”岳肃客气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通传,岳大人请里面休息。”士兵一脸的殷勤,将岳肃请回营帐,然后转身离开,也不知他是否去通禀王三善。 岳肃继续等候,但他的耐心终究是有限度的,当到了黄昏时分,也不见那士兵回来转达消息,他实在坐不住了,再次走出营帐。 还和上次一样,前脚刚一出来,又有士兵迎了上来,“岳大人,不知您想去哪里?”这个士兵和先前的不是同一人。这里暂且称为小兵乙。 岳肃没好气地道:“刚刚那厮代我去通禀王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巡抚大人差他去做别的事了,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就是。”小兵乙也是陪着笑脸。 “我要去巡抚大帐。”岳肃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个……”小兵乙犹豫一下,甚是为难地道:“巡抚大人现正在处理公务,怕是多有不便。等忙完,自会……” 不等他把话说完,却听岳肃断喝一声,怒道:“胡说八道!王大人乃是贵州巡抚,此地虽叫‘黔滇门户’,却是广西境内,他在这里有什么公务要做?定是尔等欺上瞒下,诓骗本府!识相的立即前边带路,否则本府定叫你好看!” 第四十三章 援兵入黔 “大人,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小的怎敢欺上瞒下,确实是巡抚大人公务缠身,无暇接见大人,要不然小的再去帮你通传一声,看看巡抚大人现在是否有空……”小兵乙小心地说道。 “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一去,怕是又不见踪影。你既口口声声称王大人公务缠身,那本府多嘴问一句,他在此有何公务?难道还比贵阳失陷更重要吗?” “这个、这个……巡抚大人在忙什么公务,小人也不太清楚。”小兵乙低头答道。声音比先前又小了不少。 “你且给我让开,本府现在就要拜见巡抚大人,战事紧张,刻不容缓,若是误了军机,你担待的起吗?”岳肃伸手一推,将那小兵推到一边,跨步便朝前走。 帐篷外边并不止这一个士兵,不远处还站着十几个,见岳肃来硬的,他们一拥而上,拦在岳肃面前。岳肃丝毫不惧,冷哼一声,说道:“本府从贵阳突围而出,叛匪千军万马尚无法阻挡我的去路,尔等难道还想拦住本府。给我让开!” “大人,我等军令在身,恕难从命,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能。”小兵乙从后面跑了上来,为难地说道。 “本府现在定要面见巡抚大人,我倒要看看,如果本府硬闯的话,尔等是不是有胆将本府斩杀!”岳肃说着,径直向前走去。 帐篷里的金蝉等人现在也冲了出来,一起护在岳肃的身边,挡在对面的士兵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岳肃是五品知府,谁敢伤他毫厘。 “现在国难当头,叛匪肆无忌惮,残杀百姓,尔等身为朝廷官兵,不思沙场报国,却在此阻挠本府,究竟是何意图?我看你们定是被叛匪买通,在此欺上瞒下,贻误军机!本府现在就要为国锄奸!”岳肃说完,抄手抽出金蝉肋下的佩刀,作势朝对面的一名士兵砍去。 那士兵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却,岳肃跟着左右须砍两刀,逼退两名士兵,他趁此机会,一个箭步钻出空档,回手将刀一撇,直奔中军大帐冲去。 “拦住他!拦住他!”小兵乙一见岳肃跑了,忙大声呼喊,带人遇追。 金蝉几个立刻抢步上前,将人拦住。金蝉笑呵呵地道:“几位老兄,大家也是同是为朝廷效力,何必去截我家大人。他见了巡抚大人,定有话说,” “可是……可是……” 趁着功夫,岳肃又冲出老远。毕竟和别的文官不同,岳肃的奔跑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前面碰到士兵阻拦,他也毫不退缩,冲到跟前,将人一推,又继续奔跑。他是朝廷知府,士兵也不敢真的动刀动枪,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从身边冲过。 巡抚大帐,岳肃虽说不清楚在什么位置,但也知道,肯定是行辕内最高、最大的帐篷。放眼望去,目标倒也好找。不一刻功夫,岳肃便跑到一座极为宽敞、华丽的大帐之前。帐篷前,左右有数十名士兵在此护卫,他们一见身穿官服的岳肃跑来,都是茫然,似乎行辕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当然,也不是每个士兵都知道岳肃到来的消息。 有个把总上前一步,拦住岳肃,客气地道:“这位大人请留步,这是巡抚大帐,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不知巡抚王大人可在里面?”岳肃反问道。 “正在里面。大人有什么事?” “还请通传,就说贵州铜仁知府岳肃在外求见。”既然在里面,那就好办,人都到你的营帐门口了,就不信你还不见。 岳肃的声音不小,营帐里面的人当然能够听见,不等把总进去通传,就听里面有人说道:“请岳大人进来。” 把总让开去路,岳肃昂首入帐,进去一瞧,大帐正中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身穿锦鸡补子的朝服,料定必是新任巡抚王三善。在下首,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不用说,肯定是幕僚。 岳肃上前一步,冲上拱手,“下官铜仁知府岳肃,参见大人。” “岳大人免礼,请坐。”当中高坐的王三善和蔼地说道。 岳肃下首另一端坐下,又听王三善说道:“本部院今日实在太过繁忙,所以一直没腾出功夫接见岳大人,此刻刚忙完,正打算派人去请,没想到竟自己来了。也好,不知岳大人急着见本部院,所为何事呀?” 王三善的客气话,岳肃岂会听不出来,要是自己不硬闯过来,在那傻等,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眼下对方客气,自己当然也要客气,岳肃公瑾地道:“回王大人,下官奉代巡抚李大人军令,突围求见,只请王大人火速发兵,驰援贵阳。” “贵阳被围,本部院也是心急如焚,奈何现在手上只有兵马三万,实是杯水车薪。所以本部院想等湖广、广西的援兵到来,再行出兵驰援。”王三善一直按兵不动,实则也是这个意思。 “大人此言差矣,现在贵州半壁土地已落叛匪之手,百姓涂炭,流离失所,下官来怀化的路上,见到叛匪肆无忌惮,所过村镇皆被屠戮,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现在贵阳城被叛匪包围,城内兵微将寡,粮草即将耗尽,朝夕之间,便有覆灭之险。大人身为贵州巡抚,难道就能坐视不理吗?倘援兵一日不到,大人就坐等一日,只恐时日一久,贵州全境皆沦于叛匪之手!”岳肃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说的道理,本部院岂能不知,只是现在叛匪实在势大,我军人少,若贸然深入,岂不是白白葬送性命。岳大人,要不然你先在此等候几日,本部院再次行文催促,半月之后,若仍无援兵到来,咱们在长计议。”王三善面带笑容地说道。 从贵州脱困到今日,已有半月,再等上半个月,贵阳城内的粮草,怕是已经不济。要知道兵马虽少,城里的百姓实在太多,剩下的军粮,一分摊下去,实在支持不了几日。 岳肃略一思量,想出说辞,微笑地道:“王大人,再等几日,对下官来说倒也无妨,只怕大人性命难保。” “岳大人何出此言?”王三善不解地道。 “王大人身为贵州巡抚,治所自是在贵阳,倘贵阳一失,大人还有何资格自称贵州巡抚。大人留在广西境内按兵不动,起码是个畏敌不前之罪;放任叛匪横行贵州,纵匪之罪,也是难辞其咎。到时朝廷追究下来,若不将大人抄家问斩,怕是都难以平民愤!”说到最后,岳肃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嗓门又大了起来。 “放肆!有你这么和巡抚大人这么说话的吗?”这次不等王三善说话,坐在下首的幕僚就大声斥责起来。 王三善的脸色现在也不好看,一沉如水,他抬手道:“亭颜,岳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我身受皇恩,被委以重任,出任封疆,如坐视辖地叛匪横行,百姓朝不保夕,还好什么资格自称贵州巡抚。岳大人,本部院已经决定,克日出兵,进发贵州。只是前敌之事,我并不太清楚,你是从贵阳突围出来的,那里敌情如何,可否详细述与本部院知晓。”王三善身为新任贵州巡抚,宦海多年,有什么事能不清楚。贵阳城一破,他这个巡抚要是还留在怀化,不被朝廷当作替罪羊拉出去砍头,才出来鬼了。不进必死,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起码落个青史留名。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出兵。 看到王三善答应出名,岳肃自然高兴,马上将自己所了解的叛匪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于王三善听。其内容无非是叛匪人数虽多,但战斗力极弱,几次攻城,都无功而返,扔下大堆尸体。叛匪攻城不下,只好分兵袭扰周边,洗劫村镇,屠杀无辜百姓。叛匪攻打铜仁的事,岳肃更是要提,自己率领城内百姓,就能抵御叛匪攻城,略微得到周边苗寨的帮助,便可以将敌寇全歼。有此可见,叛匪即便人多,也就是能欺负百姓的纸老虎,没什么可害怕的。大人只要出兵直捣贵阳,到时内外夹攻,定可破敌。 听完岳肃的述说,王三善的心,好歹增加了一份自信。再怎么说,岳肃一个文官,都能突围传信,出入于无人之境,由此也能想到,叛匪的实力如何。 王三善当即传令,明日校场阅兵,誓师入黔。 誓师大会,也就是喊些鼓舞士气的口号,这一点王三善的水平并不差于岳肃,他的口号是“失去了城池,我们将死于法,进攻敌人,我们有可能死于敌,同样是死,何不与敌拼死呢!” 这番话得到众将士的热烈相迎,三万人马放声呐喊,声音响彻天地。 王三善点兵派将之时,岳肃亲自请缨,愿为前部,王三善手下也没什么名将,先锋是个危险的工种,你岳肃想干,给你就是。遂分兵四路,以岳肃为前部,明日出征。 **************************************************** 叛匪只占据贵州大半,靠近广西的领土,还在明朝手中。入黔之后,大军一路过了石阡,才先后遇到叛匪。这些叛匪多是些趁火打劫之辈,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洗劫的村镇倒是不在话下,遇到正规军,根本是不堪一击。岳肃所过之处,先后斩杀叛军数千,对待俘虏,岳肃是一视同仁——杀! 这一日,兵马来到新安。新安是通往贵阳的必经之路,守在这里的是叛军悍将阿成,并五万大军。 岳肃一边写信给王三善,请他率军速速接应,一边趁夜奇袭叛匪大营。这一战,从深夜杀到天明,起初岳肃偷袭得手,大战上风,无奈阿成实在彪悍,力战不退,当发觉明军兵少时,叛军士气大增,和明军死战到底。 敌众我寡,天亮之后,明朝眼看要被全歼,关键时刻,王三善统左中右三军杀到。叛军已疲惫不堪,无力抵挡,全线崩溃,岳肃亲斩阿成首级,叛军更是胆寒,四下逃窜,死伤无数。 占领新安,前边是双叉之路,向右可通往贵阳,向左可直抵安邦彦的帅营所在——龙里。 经过新安一战,明军虽士气高涨,但死伤不小,尤其是岳肃的前部,五千人马死伤大半。不少将领表示,应该留在新安等待援军,现在畏敌不前帽子,肯定是扣不到自己头上了。当然也有少数将领表示,应该趁我军士气正旺,一举杀向贵阳。 王三善认为众将说的皆有道理,始终委决不下,最后征询岳肃的意见。岳肃说出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意见,不去贵阳,也不在此等候援军,而是直捣黄龙,趁敌不备,杀向龙里。 “王大人,下官认为,安邦彦绝不会想到我军敢攻击龙里,我们出其不意,定能一举歼灭敌酋。贵州之乱,也可一战而平。” 第四十四章 平叛有功 奇袭龙里,这无疑太过大胆,如果战败,定然是片甲不存。帅帐之内,一众将领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岳肃。 岳肃身为前部,连日来的表现,已经征服这些武夫,一个文官都敢充作前部,并带头冲锋陷阵,这令不少武将都为之汗颜。只是现在的这个提案,也实在太冒险了。 众将先是瞧岳肃,随后又看向巡抚大人,毕竟最后拍板的还是他老人家。大家心里还是希望王三善拒绝岳肃的提议,可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太过脓包,再怎么说提出这建议的是个文官,而且人家还是前部,文官都不怕死,你武将提出异议,是不是熊了点。 王三善高坐帅案之后,面目凝重,若有所思。当官能做到这个位置绝非无能之辈,前之拥兵不进自是存有畏惧之意,其眼光还是有的。在他心中,岳肃的意见确实冒险,但也不失为破敌之策。他是贵州巡抚,仗打赢了,面上有光的是自己,功劳最大的也是自己。贵州也是他的辖地,总不能老让这些叛匪横行吧。战事快点结束,自己也好过几年消停日子,免得日后因为叛匪不绝,落个晚节不保。 权衡许久,王三善终于说道:“岳大人,出兵奇袭龙里,你有多少把握?又有什么良策?” 很明显,王三善的心底已经开始支持岳肃,不过他老人家也是老谋深算,不会头脑发热的说打就打,起码看看你岳肃有什么进攻之策。如果成功率较高,咱们再出兵。 “回大人,下官认为,此战能有六成胜算。第一,敌酋绝不会想到我军有胆量会突袭龙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已经先胜两成。第二,敌军轻易攻取贵州半壁,定然骄狂、自大,此乃兵家大忌,实属自取灭亡。我军精锐,且新近大胜,气势正旺,以勇气之士杀轻狂之辈,又占两成胜算。第三,敌军大多裹挟之乱民,乃乌合之众,只可打顺风仗,劫掠百姓尚可,一遇强敌,必信心瓦解,失必死抵抗之心,作鸟兽散。先行交锋,我军可派一万五千人为前部,激战正酣时,后队人马再做援军状鼓噪前进,多树旌旗,乱敌方寸,让敌不知我有多少人马。敌众定然胆寒,我军可一举歼之。”这些道理,岳肃都是从三国演义上看到的,事实证明,满洲鞑子为什么能靠着一部三国演义征服天下,其中内涵颇深。 王三善听罢,是连连点头,大声说道:“我意已决,今夜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出兵直取龙里!” ************************************************** 龙里之战,果如岳肃所料,乌合之众确实只能打顺风仗,一遇勇气强过他们的明军,便毫无战力,全靠人数占优,才勉强抵御。岳肃的疑兵之策,极为管用,后队人马竭力鼓噪,弄得是杀声震天,旌旗蔽日,沙尘四起,叛匪不知官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前头厮杀的明军士卒,更是扯着嗓子喊,援军来了,甚至还报出一个十万大军的口号,吓得叛匪士气全无。 坐镇帅帐的安邦彦看苗头不对,带头逃跑,敌军无帅,军心更乱。叛匪四散奔逃,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攻克龙里,捣毁叛军老巢后,明军掉头赶往贵阳,围堵在贵阳周边的叛匪一听说龙里战败,罗甸大王生死未卜,是毫无斗志,一触即溃。张彦芳率城内守军出城接应,两下夹攻,又杀死叛匪过万。 捷报传出,不出几日,广西与湖广的援军先后抵达贵阳,一时间敌我强弱之势为之逆转。王三善与李枟交接,率领人马四处追杀叛军,两年后,“安奢之乱”先后平定。 贵州接连报捷,然而坐在紫禁城内的万历皇帝是一喜一忧。喜的当然是贵州没花国库一分银子就肃清敌寇,忧的是辽东劳师糜饷,最后还在萨尔浒被努尔哈赤杀的落花流水。 带着这个遗憾,万历四十八年,这位明代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朱翊钧终于驾崩,谥号神宗。继位的是皇太子朱常洛,也就是只当了一个月皇帝的明光宗。这位一辈子小心谨慎,压抑许久的皇帝登基之后,只是小小的放纵一会,就丢掉性命。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木匠皇帝朱由校,开始登上这最高的宝座,大明从此改元为“天启”。与他一起登上历史舞台的,还有那位让刘瑾和王振汗颜的史上第一权奸——魏忠贤。 ********************************************************************* 天启一年九月。紫禁城的一座大殿内不停响起拉锯之声。一个身穿龙袍的少年,手持精致铁锯,正专心致志地切割一根木楞。木楞锯完,又用尺子认真的量了量,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有个小太监呈上一块黄缎子手帕,少年接过,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便将手帕丢到一边。少年不是别人,如果岳肃看到,一定会想起,这就是当日在街头与自己比试木工的嚣张小子。当年的顽童已经成为皇帝,他便是明熹宗朱由校。 这时,一个老太监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太监走了进来,二人进门之后,立即给皇帝请安。“老奴参见陛下。”“奴婢参见陛下。” 前面的老太监并没有下跪,而是弓着身;后面的青年太监,手里捧着一叠奏章,却跪在地上。想来定是等级不同。 “魏卿,朕这功夫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呀?”朱由校还算比较客气地说道。 “回陛下,贵州大捷,叛匪头子安邦彦自尽,贵州全境从此安宁。这些是贵州巡抚王三善上陈的为手下将领请功的折子。”能被皇帝称为魏卿的太监,自然只有魏忠贤一位。在踏着魏朝和王安的尸体爬上这司礼监秉笔太监及东厂提督太监之后,魏忠贤达到了太监事业的顶峰。 但是在皇帝面前,他还是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尤其是现在,魏忠贤还没达到独揽大权的地步,毕竟朝中还有一股绝不亚于他的实力,甚至现在还略胜半筹,这股实力的名字叫作东林党。因为在“移宫案”里出了大力,木匠皇帝对他们是赏识有加,不吝官位。 所以这个时候的魏忠贤,还不太敢蒙蔽圣聪,有什么事都是要禀告皇帝的,许多事情都不敢擅自作主。当然,到了后期,大事方面他也是要禀告皇帝的,不过都是在皇帝干木匠活干到兴头上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皇帝只会说一句话,你看着办吧。 今天也不例外,朱由校说道:“就这等事呀,你看着办吧。” “老奴遵旨。只是这些褒奖的人中,其中有一个叫岳肃的,争议很大,老奴实不敢擅自做主,还望陛下圣裁。”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岳肃!”一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校不由得心头一颤。不自禁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木人来。 “他也叫岳肃?会是他吗?”朱由校心中喃喃自语。这些年来,岳肃这个名字一直让他难以忘怀。这是唯一一个在木工上赢过他的人,自从那一天之后,朱由校更是废寝忘食,苦练雕刻,一心想再见到这个叫岳肃的人。可惜,这几年他几乎将北京城的木匠摊转了个遍,再没有再碰到。没想到,今天又听到这个名字。 沉吟许久,朱由校说道:“这人有什么争议呀?” “是这样的,贵州巡抚王三善说他断案如神,治理地方多有政绩,平叛时身先士卒,屡立战功,保奏他升迁为贵州布政使。云南的黔国公也上本保奏,说他是文武双全奇才,希望陛下重用,擢升他为云南巡抚。可京城里的不少御史言官,却弹劾他好大喜功,当初假借筹饷之名,乱杀无辜,且趁机中饱私囊。如此褒贬不一,实在难以委决。”魏忠贤如实地答道。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魏卿,那依你之见呢?” “老奴的想法是,黔国公上本保举,和朝中御史的弹劾,多半是出于私心。私在何处,黔国公恐是因其勘破郡马遇害一案,欣赏岳肃才干,要保举他到云南。御史弹劾,据说是岳肃在办案时,不知是涉及到了哪位的亲属,一时倒也无法查明。至于说王三善的保举,我看应该是出于公义。” “既然王三善出于公义,那就把他的折子念给朕听听吧。”木匠皇帝实在识字不多,也就是小学三年级的文化,奏折或是看不懂,或是太忙没时间看,只能让人来念。 和他相比魏公公也实在强的太多,从身后的青年太监手中接过王三善的奏折念诵起来。其内容当然是岳肃在铜仁的一干表现,以及剿匪时所立下的功劳,一字一句倒是完全属实。 听完奏折,朱由校说道:“我朝有如此能人,当真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在贵州当布政使,实在大材小用,不如把他调进京吧。魏卿,你看京城内有什么适合他的职位呀?” 皇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打算重用岳肃,只是现在岳肃已经是五品知府,立了如此大功,给个三品、四品的官位都不为过,可是在北京城里,这个级别的实权官职都已经饱和,有一些无关痛痒的酱油职务,实在是不符合皇帝的意思。 琢磨了半天,说道:“老奴以为,擢升岳肃为顺天府知府最为合适。” 明朝知府的等级共分四等。其中最为高级的是顺天府和应天府,可以称之为府尹,是正三品。其他知府,按每年赋税多少分大府、中府、小府三等。岳肃的铜仁府也属不毛之地,税赋比不上中原大府,所以也就是个五品知府。立了这么大功,提拔为三品顺天府倒也算是刚刚好。 “准奏!” 第一章 顺天府 “贵州铜仁知府岳肃,三年任期已满,考绩为优,其在任期间屡破奇案,安抚地方,为官清廉,鼓励农桑,多有建树,平叛剿匪,立有大功,特擢升为顺天府知府。即日上任。” 铜仁知府衙门,岳肃接到了吏部下达的升迁行文,这次从铜仁知府升为顺天府尹,又是跳了四级。阖府上下举家欢庆,铜仁的同知、守备齐来祝贺。金蝉、铁虬等人搬来十几坛好酒,连同亲近捕头、衙役全都请来,今晚决定不醉不休。晚宴上,岳肃本不想多喝,但也架不住众兄弟的劝说,最后是晕晕乎乎。 次日天明,大家开始收拾行装,说句实在话,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铺盖卷一卷,就可以走路。 这一次前往京师,队伍又壮大一番,除了金蝉、殷柱、厉家兄弟、张威、李晨等十人外,还另有六名差役决定跟着岳肃一起走。这几位也都是没有家室的孤家寡人,和铁虬的关系不错。 众人启程的这一天,铜仁所属各县知县都来相送,铜仁百姓闻知更是扶老携幼夹道欢送,大家深感同仁保卫战时,岳肃的恩德,要是没有岳大人,恐怕大伙早已家破人亡。送行的队伍里自然少不得郡主沐天娇,神情中,这位郡主总是流露出一丝依依不舍之情。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离开了铜仁城,众人乘坐马车,赶往京城。 一行人路过猫儿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岭上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岳大人一路好走,彩儿说话算数,今生今世都会等着你的……”岭上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方彩儿。在离开铜仁的前一天,岳肃给柳台送去一封信,一是辞行,二是感激三苗当日的相助,言明日后如果有机会,自会前来拜访。 柳台收到信后,少不得立即通知方彩儿,方彩儿没有到城内去给岳肃送行,而是一个人来到这必经之路,悄悄地送别。 **************************************************** 一路无话,这一日,岳肃一行人来到大兴县,这个大兴县可不是铜仁治下的大兴县,而是北京城边上的大兴县。属顺天府管辖。 京城周边也是繁华之所,市集之上,做买卖的,要比贵州那不毛之地多上许多。先前逛逛集市倒也有趣,可铁虬、厉浩然这些土包子们总是被人笑话,时间长了,也就不愿再溜达。于是,来到一个叫梨山镇的地方时,大家便捡人少的地方走。 正行间,忽然看到许多人正拥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人,在那里谈论,隐隐还能听到老人的啼哭之声。岳肃信步上前,只听一个汉子说道:“你这个人,也不知道厉害,前月王三小子,为妻子的事情,被他家的人打了个半死,后来还不得乖乖的回来。胡大经的女儿现在被他抢去,连寻死也不得漏空。你这儿媳妇,被他抢去,谅你有多大本事,能将这瘟官告动了?这不是鸡蛋往石头上撞么!我们劝你省一点力气,只当没有这个媳妇罢了。横竖你儿子又没了,你的小儿子还小,即使你不顾这老命,又有谁人敢管?” 老头仍然只是哭泣,一句话也没说。 岳肃听了这话,心中已知大半,向前两步,问道:“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何故如此短见,哭的这样厉害?” 旁边又有一人道:“先生是过路的客人吧,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氏,故不妨说给你听听,谅你听了,也是要怄气的。咱们县内有个富户人家,姓曾,名叫有才,虽是出身微贱,却是很有门路……”跟着小声问道:“你听说过北京城里大大有名的‘龙阴君’冯铨吗?” 龙阴君!这名号给岳肃造了一愣,使劲回忆上辈子仅有的那点历史知识,好像只记得《寻秦记》里有一个龙阳君,实在是想不起这个龙阴君。当下摇头笑道:“并未听说。” 这人作出一副很有学识的样子,说道:“龙阴君冯铨以前是工部员外郎,听说长得美貌,被称为美容公子。他有个表弟名叫周卜成,也就是我们大兴县的县令,一向仗着冯铨的势,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三个月前,冯铨因此事被人弹劾,结果不但没有罢官降职,反而还平步青云当了工部尚书。你猜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成了宫里一位大太监的男宠,你说厉害不厉害。” 岳肃点点头,说道:“那和这位老丈的事有什么关联?”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这京城之地真是不比别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出老远。连一个县城的百姓,竟然都能听说朝中的一些隐情。 “在一年前,那个曾有才来到县里,他是冯铨乳母的儿子,不知为何,带了不少钱财到这里居住。一来之后,他与周卜成便首尾相望,曾有才每日里抢男霸女,夺人田产,周卜成替他撑腰,平分所获,短短一年,已经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说到这,他指了指身边的老头,说道:“这位老伯姓赫名干庭,乃是本地良民,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有霖,次子有雷。有霖七月病逝,留下妻子赫吴氏,吴氏虽是乡户人家,倒还深明大义,立志在家,侍养翁姑,清贫守节。谁知曾有才前日到东庄收租,路径此地,见她有几分姿色,喝令恶奴将她抢去,现在已有两日。赫老伯到县里喊冤,反说他无理取闹,将他赶了出去。这不,正打算到顺天府去喊冤。若是别人做出这不法之事,纵然是他老而无能,我们这些邻居也会代他鸣屈申冤。可那龙阴君冯铨是什么人物,朝中大臣都无法将他扳倒,何况我们这些小民百姓,即便到府衙告状,吃苦花钱不说,到头来肯定也是白搭。故此,我们只好劝他息事,落得两天安静日子,以终余年,免得自讨苦吃。” 岳肃听完这番话,不由得气愤填胸,暗道:“天子脚下竟有如此不法之事,岳某不知此事也就罢了,既然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怎能置之不理?” 当下说道:“赫老伯,你既受了这冤枉,地方官又如此狼狈,朋比为奸,我指你一条明路,目下且忍耐几天,可知道这顺天府的府尹已经换做岳大人了。此人脾气,惯同这班奸佞作对,专代百姓伸冤。现在已从贵州前往北京,不日便到。那时你可去他衙门告状,包你将这状子告准。方才听你众人所言,还有两户人家也受了他的害处,你约同他们一并前去,包准还你一个公道。我不过是行路之人,见你们如此苦恼,故告知你们。” 岳大人?百姓们听的是半信半疑,岳肃在湖广、广西、贵州一带是大名鼎鼎,但在中原之地,听说他名号的,却没有几个。 岳肃又嘱咐一番,这才带着金蝉等人离去。一路进了北京,让阮傲月诸人先到客栈休息,自己带着金蝉到吏部挂号。 现在的吏部尚书已经换成东林党人**星。自方从哲因为红丸案倒台之后,东林党人势力空前,朝局几乎都在掌握之中。 对于这位新任顺天府知府,**星早已将他查了个底朝天,知道他是齐党邹佳仁的门生,算是齐楚浙三党的,只是官声极好,不管知县任上还是知府任上,都屡破奇案,造福地方,且在平定安奢之乱时立下赫赫战功。 **星是个正直的官吏,别看不喜岳肃的背景,但对岳肃的品行还是十分赞赏的。简单的客气一番,发下官凭,让他陛见谢恩之后,到顺天府交接。顺天府知府是允许上朝的,所以还发给他笏牌。 明代外官在提拔为京官之后,都必须陛见谢恩,当然,这是有品级限制的,最起码也得三四品。要不然多大的官吏都去陛见,皇帝哪能见得过来。 到了紫禁城外,岳肃先到皇门监那里挂号,预备宫门请安,听候召见。顺便登记姓名,以便明早上朝。 历朝历代,这皇门监都是一个比较有油水的岗位,宰相家的门房都是七品官,更别说这还是给皇帝看门的。 这位皇门监名唤宋代仁,大家都叫他宋公公,他是魏忠贤的党羽,自上任以后,是继承先辈们的传统,秉着雁过拔毛的精神,凡是外官进宫陛见,定要送他例银不可,否则不管你是谁,都老实的等着。 此时岳肃前来上号,宋代仁知他是新简的顺天府尹,料想也晓得规矩,会送些好处给他,当即让岳肃进到门房。岳肃因他是内官,定制虽然品级卑小,也只得进去,同他相见。 彼此见礼坐下,宋代仁开口说道:“岳大人年纪轻轻,就得此重任,成为朝中的三品大员,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公公,其实这全是仰仗陛下隆恩。”岳肃客气地道。 “陛下的恩典当然不能忘了。对了岳大人,您外任多年,想来定是荷包丰厚。下官这差事,虽是朝廷所命,也有俸禄,无奈所入甚少……”宋代仁说着,摊出手掌,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岳肃听了此言,反唇而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禄,当报君恩,本府乃清廉忠正的大臣,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你。还望公公稍知进退,从此洗面革心,忠心社稷,莫要贪这不义之财。” 宋代仁被岳肃的一顿抢白,竟是一时下不来台,不禁恼羞成怒,说道:“我当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故而与你相见,不想你不识好歹,信口诽谤。我这皇门监也不是为你而设,受你指挥的!你虽是个清正大臣,也走不过我这条门径,你有本事的话,就自行去见皇上吧。”说着,怒气冲冲,双袖一拂而起,朝后堂而去。 岳肃是什么脾气,到了此时,哪能容得下去,高声大喝起来,“本府因你这地方乃是皇家的定制,故而前来,难道有了你的阻碍,我就不能入见陛下么?明日本府在金殿之上,定要和你辩个是非曲直!” 说完,岳肃仍是怒气不止,拂袖而起,匆匆出门而去。 第二章 上朝 岳肃同宋代仁抢白一番,负气出了宫门,他也知道,皇宫这地方可不比巡抚行辕,你敢硬闯,侍卫真敢拿刀砍你。 外面等候的金蝉见岳肃面色不善的出来,忙迎上前去,问道:“大人何故如此动气?” 岳肃只是苦笑摇头,说道:“罢了,咱们先去顺天府交接。” 一路来到顺天府衙门,递过名帖,亮出吏部官凭,很快被请了进去。 顺天府衙门比起铜仁府衙又大上不止一倍,差役将岳肃引到花厅落座。花厅之内早有一位纱帽皂靴,官袍玉带,年纪五十上下的老者在等候。老者仪表堂堂,满脸微笑,见岳肃到来,拱手说道:“久闻岳大人清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这人便是原任顺天府府尹曹汝贞,他现在被外放到山西当布政使,是高兴的不得了。顺天府这活,实在不是人做的,外表看似风光,位高权重,掌管京畿,谁知道这背后的心酸。北京城里大官多的是,你一个小小知府敢得罪谁,别说大官得罪不起,就是那些小小的七品御史,还没事找你的麻烦,今天参你徇私,明天说你枉法,搞的人是头大如斗,纯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出去做一省封疆,那可真是威风八面,土皇帝一样的差事。 岳肃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客气地道:“大人谬赞,肃只是得蒙天恩,才有今日。” “大人由县令升阶,卓授此任,圣上优眷,可谓隆极。但不知大人何时接任,尚祈示之,以便迁让衙门。” 岳肃谦虚地道:“下官初到京城,知识毫无,深恐负此大任。但皇上恩典,命授此职,实在不敢懈怠。今日到府,就是要与大人交割、拜印的。”交割坐堂,明日早朝才可面圣,岳肃已经做好参那皇门监的准备。之所以急着交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行十几号人,住客栈实在有些破费,这现成的大房子,不住白不住。 曹汝贞也是急着快些交印离京,山西的花花世界正等着他呢,到了那里,自己最大,还不是如鱼得水,笑道:“大人是皇上钦点的大臣,理应尽早接印。下官手中公牍案卷,自上任一来,无不整理有方,地方上无不官清民顺。纵有那寻常案件,皆无关紧要,等下交接时,自然交代清楚,无须大人多虑。”曹汝贞与岳肃是平级关系,又没有什么交情,所以皆客气的自称下官。 岳肃听了这话,不由心中冷笑,大兴县那里已是怨声载道,你还有脸说是官清民顺。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脱口说道:“照此说来,大人在位之年,真乃地方之福。但不知目下属下各县,可与大人所言相合否?” 岳肃话中带刺,曹汝贞怎会听不出来,不过心中却不以为意,只是暗道:“小小年纪不识天高地厚,你且在这顺天府干上一段,便知我的艰难。” 心里这么想,嘴上只道:“大人上任之后,自会明了。我这就带大人前去拜印交接。” 曹汝贞的家眷早已先一步前往山西,多年宦海所得,也都先行带走,交卸之后,将府衙留给岳肃,曹汝贞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心腹家人,到吏部知会一声,便离京上路。 岳肃这边也没闲着,让金蝉前往客栈,将家人接到衙门居住。天下衙门的格局大致相同,阮傲月、杜十娘还是住在后园,金蝉、童胄等人仍是住在前院。 一夜无话,次日五鼓起床,穿了朝服,带着金蝉、铁虬来到紫禁城。留二人在外等候,自行入内,顺着大流,到朝房等候,专待上朝见驾。朝房内的众大臣,不少已知他底细,东林党一系,当然敬而远之,无人与他说话。楚党领袖吴亮嗣还是要照顾这位同乡的,上前和他叙谈。表示大家都是自己人,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话。这位是言官出身,手底下掌握这一个不小的言官集团。 再怎么说,顺天府尹这个差事,即便是左右受气,但品级和职权是在那里摆着的,日后难免会用的上。 岳肃对他并不了解,本以为进门之后,也不会有人搭理自己,见到有人主动攀谈,对方官职也不小,心中难免有些感动。自然客气起来。 闲聊间,忽然一个小皇门在门外探头望了一眼,皇门监手下,自然也是有一堆小太监的。随后,小皇门走了进来,大声喊道:“陛下有旨,诸臣入朝启奏,俱按名而进。若无名次,不准擅入,违者斩首,以示将来。”说毕,从袖内取出一封黄纸,上面写了许多人名,高声朗诵,从头至尾,念了一遍,其中独没有岳肃的名字。 官员上朝,基本上都是有数的那些,皆有记录,其他官员有事想要觐见,必须要递牌子挂号,皇上准了,你才能上殿。岳肃是顺天府尹,确实是有资格上朝,但是交接后第一次上朝,也是要到皇门监处标名挂号,勾掉前任府尹的名字,换上他的。岳肃昨日和皇门监吵了起来,那皇门监岂会给他标名。 而且这早朝入见,很少有念名字的时候,一般宣旨,也只是在大朝的时候。平日早朝,皆无这等情况。 岳肃是新来的,别看不懂,却也明白是皇门监有心为难。眼前宣旨的小监,岳肃昨日见过,几步上前,说道:“你这小监,昨日本府前来挂号,为何不奏知皇上,宣命朝见?” 小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岳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臣,冷笑道:“这事你问我么?也不是我不令你进去,等有一日,你见到了圣驾,那时在金殿上询问,不就知道了。这旨意是宋公公奏的,皇上准的,你来问我,干我甚事!” 岳肃自为官以来,岂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恨不得立刻将小监治死。只因圣驾尚未临朝,不便此刻争论,乃道:“此话是你讲的,恐你看错了,本府那时在圣驾面前,你可不许抵赖。” 朝房内的众人,各个纳闷,不知出了何事。吴亮嗣和几名楚党官员,互相瞧了瞧,最后皆默不作声。 不多一会,忽听景阳钟响,知陛下临朝,众人皆起身前往皇极殿。 岳肃等到众人走毕,最后起身出门,跟在后面,朝皇极殿走去。那个小皇门看到,赶着上前喝道:“你这新任的顺天府,难道连朝廷的体制都不知道吗?现在圣谕在此,若未名列,不准入见。何故忤逆圣旨,有意欺君!我等负责此事,怎能让你胡为,还不给我出去!”说着,抢上一步,伸手揪住岳肃衣领,要拖他出去。 岳肃的身手何等了得,虽是身处紫禁城,可盛怒之下,哪管的其他。抬手扣住小监的脉门,微一用力,已经让小监痛的哇哇直叫,跟着一个背擒,将其按住。大声喝道:“你这狗头,本府乃朝廷重臣,圣上升官授职,理应入朝奏事,昨日前来挂号,那个宋狗头滥索例规,贪赃枉法,已是罪无可恕,今又假传圣旨,欺罔大臣,该当何罪!本府已决定,就领了这欺君之罪,扭你上殿面君,然后再和那宋狗头当面对质!” 说完,像押犯人一样,押着小皇门朝皇极殿走去。 小皇门是宋代仁命他前来,本以为岳肃会老老实实,没想到竟敢动手,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高声喝道:“此乃紫禁城,在这里你还敢如此放肆,岂不是欲来行刺!” 这边有不少值日的太监,和站岗的禁军,一看如此情况,不少都傻了眼,有机灵的太监,马上前去禀报宋代仁。那些禁军也反应过来,立即朝岳肃扑了过去。 此时皇极殿处,天启皇帝已经升朝,百官山呼万岁,侍立两旁。刚有太监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这时,宋代仁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启奏万岁,不知何人扰乱朝纲,目无法纪,竟敢在朝房与小皇门扭打。似此欺君不法,理应查明定罪,请圣上下旨。” 朱由校一听还有这事,马上便要开口降旨,忽见下面有一人出班禀道:“请陛下先将皇门监宋代仁斩首,然后再传旨查办。” “嗯?”朱由校一愣,向下一瞧,出班启奏的官员他很是熟悉,乃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涟。杨涟为人正直,大公无私,朝廷众臣大多佩服。虽是东林党人,却很少做出党同伐异之事,凡是只求公义。朝房之时,他早对小皇门不满,一见皇帝,就打算出班陈奏。 “卿家何处此言,他乃皇门监之职,有人不法,闯入朝门,他岂有不阻之理,为何反欲将他斩首?” “臣启陛下,现新任顺天府尹岳肃入朝陛见,陛下可准他见驾么?”杨涟朗声说道。 “岳肃入京了?”朱由校的眼睛一亮,说道:“朕正思念此人,听闻乃是大才,思量着近日也该到京。卿家为何有此一问?不过按朝廷的定制,大臣任职到京,凡要陛见请安的人,皆须到皇门监处挂号,前日奏知,以便召见,他应该知道吧。” “正因为知道,才该将宋代仁斩首。适才朝房之内,微臣听的清清楚楚,新任顺天府尹岳肃昨日皇门监处挂号,谅是朱代仁索要常例,岳肃不给,所以今早挟私报复,不许岳肃入朝,以至岳肃同小皇门争论。宋代仁乃宫门小吏,便敢欺君枉法,侮辱大臣,倘宫内各监,争相效仿,岂不圣聪蒙蔽,国法无存!”杨涟大义凛然,傲然自若。他说这番话,一是看不过宋代仁的嚣张,替岳肃出头;二是给宋代仁的主子提个醒,以后规矩一点。 “竟有这等事,来人啊,先将岳肃与小皇门带来见朕。”朱由校这是要看一看,这个岳肃是不是当初与他较量木匠活的那个岳肃。 第三章 较量 令旨一下,马上有禁军,前往朝房。 一到朝房之外,只见一身穿朝服的官员正被四名禁军按住,官员对面,站着一个趾高气昂的小太监,但听那小太监耀武扬威地喊道:“王八蛋,刚刚还敢打咱家,你给我等着,一会旨意到来,定让你身首异处。” 率禁军前来提人的,是一名御马监的掌司太监,名叫刘云,立即喝住前面的禁军,让松开岳肃。然后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这位便是新任顺天府尹岳大人吧。” 岳肃整理衣冠,说道:“正是。” “皇上有旨,召你觐见。”说完,又指向小皇门,“你也跟着一起面圣。” 岳肃一听面君,挺胸抬足,傲然前行,小皇门却是莫名其妙,按理说,宋公公一出马,应该讨来圣旨将这厮砍了,怎么要面圣呀。怀着紧张的心情,小心地凑到刘云身边,“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是皇上的旨意,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刘云趾高气昂,说完,大步而行。 来到皇极殿,刘云交旨退下。岳肃与小皇门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见礼完毕,朱由校让他们起来。随后仔细打量起岳肃来,这一瞧可不要紧,下面站立之人,不正是当年跟自己比试木匠活的那个岳肃么。 “是你!” 一见岳肃,朱由校是心中大喜,不由得站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今天散朝之后,也要和你再切磋一番。 岳肃现在也看清了上面的朱由校,那身穿龙袍的九五之尊,不正是当年送自己玉佩的少年后生么! 虽然想过,送给自己玉佩之人会是皇亲贵胄,可实在是想不到,竟然会是当今皇上。岳肃再次撩袍服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恕微臣当年不敬之罪。” “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瞧朱由校那架势,要不是文武百官都在眼前,估计都能亲自上前将岳肃扶起来。 就这情景,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岳肃和皇帝是旧识,皇帝对着岳肃还很欣赏,怪不得能从一个五品的铜仁知府,升到三品的顺天府。看来这其中另有玄机。原本有不少对岳肃报以轻视之心的大臣,现在的观点马上改变,无不用另一种眼光看向岳肃。至于说宋代仁和小皇门,则是彻底地傻了眼。 木匠皇帝现在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坐回龙椅之上,说道:“岳爱卿,贵州巡抚王三善说你天下大才,又为国立功,欲保你为贵州布政。朕求贤若渴,故越级提拔,委以京畿要职。适才听宋代仁说,你在朝房与小皇门争吵,不知所为何事呀?”就算着急和岳肃较量,场面上也得过得去,天子威仪总是要有的嘛。 “臣愚昧之才,得蒙圣恩,深恐不称其职,圣眷优隆,唯有竭力报效。昨日进京,吏部报到之后,便到皇门监处挂号陛见谢恩。怎奈皇门监宋代仁索要贿赂,臣不与他,他便不肯引见。今日早朝,还蒙蔽圣聪,假传圣旨,不准微臣入朝。若非陛下厚恩,明察秋毫,传旨召见,臣就算再过一年也无法见到陛下,亦或今日就被其谋害。”岳肃说到这,一指边上的宋代仁,又道:“这等小人,蒙蔽圣听,为陛下看管门户,不思忠君报国,反只知中饱私囊,实在罪大恶极,若不整治,恐将来国将不国,微臣斗胆,请陛下严惩此贼。” “陛下,且不要听这厮的一面之词……”恶人先告状的宋代仁一听岳肃数落自己的罪状,连忙出言辩白。 可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上面高坐的朱由校大声说道:“朕没问你,哪轮得到你来多口。岳卿家的话怎能有假,来人啊,把宋代仁还有那个……”他不知小皇门的名字,只是指着他,“一起拉出去砍了!” 木匠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废话,人家还着急做木匠活呢。马上有禁军上前,将宋代仁与小皇门拉出,不管他俩如何高呼冤枉,朱由校理都不理。 “诸位爱卿,有本快奏,无本就散了吧。”看来是真急了,在宋代仁被拖出去后,朱由校都不等太监说这话,自己就抢着说出来。“那个……岳爱卿留下……” 说完,人已经抬起屁股。 一旁的太监马上喊道:“皇上退朝……”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是议论纷纷,无不在讨论岳肃之事。而岳肃,早有太监引着,来到养心殿。朱由校的养心殿实在是与众不同,分明是一个木匠房。进去之后,皇帝陛下将太监、宫女全部打发走,只留岳肃一个人在此,随后笑道:“岳爱卿,当年你我较量,你的技艺胜我一筹。不过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懈怠,就等着再见到你,好跟你一决胜负。” 岳肃连忙跪下,“陛下九五之尊,微臣怎敢……” 不等他说完,朱由校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在这里没有君臣,不要这么见外,来来来,咱俩快些切磋一下,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说完,也不由岳肃分说,从一边拿过两块木头疙瘩,甩手丢给岳肃一块,说道:“今天还是老规矩,你雕刻朕,朕雕刻你,看谁雕刻的好,雕刻的快。” 岳肃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抗旨,点头应道:“微臣遵旨。” “都告诉你,不用这么拘谨了,在这里,没有君臣。”说着,朱由校从怀里取出一柄精致的刻刀,又道:“你的家伙带了么?” 今天是入朝面圣,岳肃身上怎敢携带铁器,说道:“臣没带。” “以后记得随身带上,朕准你带家伙进宫。这次你先用我的吧,也不知道你用起来顺不顺手。”朱由校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刻刀递给岳肃。岳肃忙躬身谢恩,结果被皇帝陛下数落两句,让他不用这么客气。 养心殿里的木匠工具还真不少,是件件精致,皇帝陛下又挑了一把刻刀,说道:“这柄刀我也是第一次用,算是公平,来,咱们现在开始。” 在别的方面,这位朱皇帝可没有这么强的好胜心,可在木工方面,那简直是求胜**极强,一向自诩天下老子第一,凡是能胜过老子的,老子都佩服。不过,老子一定会再接再厉,终有一天要打败你。 两人低下头来,开始动刀雕刻,御用的刻刀,就是和平常百姓的不同,刀口圆润,既不是锋利的无法掌控,也不会因为发钝削不下木头。 只一会功夫,就见木屑横飞,二人手中木头,渐渐展露出轮廓,又过了一会,则有人人的形态。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约能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突然一起停下手来,也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 “哈哈哈哈……” 朱由校朗声大笑起来,说道:“好、好……果然不减当年,朕多年苦练,竟然在速度上还是没有超越于你。咱们比一比,看谁雕刻的更为妙。” “是。”岳肃这次长了记性,没有多说其他。两个人站在一处,摊开手中的木人,比较起来。 端详许久,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你胜在手上的劲道,但朕胜在勾勒的技巧,这一局算是平手。等一会,朕选个人过来,咱俩雕刻同一个人,看看谁的手段更高。” 两个人都将对方雕刻的惟妙惟肖,可谓难分胜负,朱由校在这方面甚是好强,决定再次比过。 “随便。”岳肃很随意地答道。 这个回答,朱由校很是满意,点头道:“以后在没人的时候,跟朕这么说话就行,不要咬文嚼字的,朕有的时候听不明白。过来坐。” 朱由校先行到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见岳肃没敢过来,向他招了招手,笑道:“刚夸赞你两句,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岳肃只得上前,在边上坐下,不过屁股只贴了椅子边。朱由校拿起茶几上的苹果,递给岳肃,“吃个苹果。” “多谢。”岳肃也不便太客气,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朱由校对岳肃这个举动,表示十分满意,也拿过一个苹果大嚼起来。 吃过苹果,朱由校大声喊道:“来人啊,将客奶请来。” 客奶,其实就是皇帝陛下的奶妈,本名客印月。熟悉历史的人,应该都听过这位极品奶妈的大名,她在朱由校心中地位极高,魏忠贤要是没有这位大姐撑腰,这辈子也别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客印月比皇帝大十八岁,是个极为妖艳、风骚的女子,至于她和这位木匠皇帝有没有什么那方面的传闻,这里就不说了。现在的客印月被皇帝封为奉圣夫人,在皇宫专门有她的宫殿,皇宫外也有她的宅子,是想在宫里住就在宫里住,想回家住就回家住,谁也管不了。 今天她正好在宫里,传旨太监撒腿如飞,直奔客印月的寝宫而去。 第四章 知音 一座奢华的宫殿之内,一个近四十岁的妖艳妇人正侧躺在床上,她的双腿,搭在一个老太监的腿上,老太监双手正轻轻地在妇人的腿上揉捏。 这老太监不是别人,乃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而妖艳妇人正是前文所说的客印月。若说二人为何如此亲密,说白了这两位是夫妻关系,别看魏公公是太监,但在紫禁城里,搞些假凤虚凰还是可以的,美其名曰对食。 “听说今天皇上杀了宋代仁,他可是你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气?”客印月媚眼微睁,淡淡地问道。 “我还想向你打听呢?听下面的人说,宋代仁是因为收受常例,所以被砍的。不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按理说斥责两句也就是了,按圣上的秉性,不应该二话不说就把人砍了。后来我叫人仔细打听了一下,陛下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完全是为了给新任顺天府尹岳肃出气。这个岳肃,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上次我在皇上面前刚一提到他的名字,陛下就显得很是兴奋,两个人像是认识。今天皇上在朝会上的表现,更能证明这一点,散朝后还单独把他叫进养心殿,我的人在外看到,两个人竟在一起做木工。有此可见,两个人真的是早就认识。你跟陛下相处日久,陛下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这个岳肃到底和皇上有何关系,想必应该清楚吧。”魏忠贤在客印月面前,表现的极为客气,看那态度,仿佛是在伺候自己的主子。 “岳肃!”客印月沉思良久,实在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最后摇摇头,说道:“没听说。” 岳肃那日与朱由校相识,在皇帝身边的,只有魏朝,事后魏朝也没对客印月提起,毕竟皇长孙在街头和人比试木工,不是什么光彩的人,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至于木匠皇帝,更不会将这事挂在嘴边,魏朝嘱咐过他,此事一旦传进他爹朱常洛或者他爷爷万历老头子的耳朵里,挨顿板子都是最小的处罚了。 连客印月都不知道岳肃这个人,魏忠贤更加迷糊了,这家伙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怎么皇帝对他如此看重,还知道他也会木匠活。 魏忠贤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恐惧,这么一个人,势必会得到皇上的宠信,木匠皇帝、木匠大臣,两个人兴趣相同,皇帝怎能不信任他。越想越是害怕,魏忠贤的身上渐渐渗出冷汗。 客印月马上看出魏忠贤的心思,轻笑一声,说道:“看把你吓得,只要有我,谁能动你分毫。那个岳肃就算是木匠的祖宗又能怎么样,陛下终究是我奶大的,他信任的人是我。” 一听这话,魏忠贤的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谄笑道:“对、对……陛下最新任的人当然是妹妹你,谁也别想夺走陛下对您的宠信。” “知道就好,好好的把我伺候舒服,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你的头上。”客印月媚笑一声,又道:“这两天住在宫里,实在是憋闷的很,今晚我就准备回府住几天。对了,帮我把那个冯铨喊来,几日不见,我还真有点想他。” “龙阴君”冯铨前文已经提到,这家伙上次被御史弹劾,无奈之下投奔到魏忠贤门下。魏公公那里是来者不拒,不管你是什么虾皮蟹子盖,是一概照收。何况冯铨长得仪表堂堂,俊美非常,魏忠贤即便是“男人”也甚是喜欢,暗中纳为男宠。消息不胫而走,被客印月听说之后,一心想看看这冯铨是什么模样,相见之下,也是喜欢,马上带回家侍寝。魏忠贤哪敢阻拦,只能顺着这位荡妇的意,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这位荡妇给的。自己不能人道,人家客夫人可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找几个小白脸,长夜漫漫怎能熬得过去。话说回来,以魏忠贤的这个年纪,就算有那个物件,估计也是白费。 “您放心,今晚我就安排。”魏忠贤小声答道。 说话间,殿外有太监禀报,说皇上召奉圣夫人前往养心殿见驾。一听这话,魏忠贤马上盘问,“那个岳肃走没走?” 太监老实回答“还没走。” 这一来,魏忠贤可有点懵了,不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客印月可显得比他从容的多,笑道:“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 ***************************************************** 客印月来到养心殿,刚一进门,立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愣。原来,是岳肃正与皇帝陛下平起平坐,两个木匠兄弟谈的是口沫横飞,所说的内容,全都是关于木匠活的。 “陛下,现在的椅子多是方方正正,坐起来显得和拘束,我曾经设计过一种会转动的椅子,不仅方便,而且舒服。” “真的假的,椅子还能转动,你给朕画给草图,让朕瞧瞧,可别是吹牛唬我。” 见两个人谈的兴起,客印月咳嗽一声,柔声说道:“臣妾参见陛下。”跟着,道了个万福。若说以客印月以前的奶妈身份,见到宫里的哪位贵人都得自称一声“奴婢”,可现在草鸡变成凤凰,以奉圣夫人的称号,见了皇帝和皇后,也就自称一句“臣妾”。至于宫里的其他嫔妃,见到她,反得恭恭敬敬。 听到客印月的声音,朱由校也注意到有人进来,说道:“客奶免礼,你来的正好,刚刚我和岳爱卿相互交流,他说曾经设计过一种能够转动的椅子,你说世上能有这种椅子吗?要是真有的话,朕一定先给客奶你打造一把。” 客印月媚笑一声,说道:“可不是,臣妾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什么椅子能够转动,若是天下有这等椅子,还不早就献入宫中了。莫不是岳大人有意欺瞒圣上吧。” 来了外人,岳肃可不敢继续坐着,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奉圣夫人此言差矣,这会转的椅子,下官给他起名为转椅,如果不信,现在便可画出草图。” 岳肃的历史水平实在是不怎么地,魏忠贤的名字,他当然是听说过,不过这个奉圣夫人,那是闻所未闻,更不知是奶妈出身。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 “岳爱卿,快点把草图画给朕瞧瞧,只要有图,朕就能知道,它能不能转,而且朕也保证能够做出来。”朱由校是根本没听出来客印月话中带刺,但一听岳肃说要画草图,那是兴奋的不得了,什么事也不管了。 让人取来笔墨纸砚,铺到桌子上后,岳肃按照上辈子记忆中转椅的模样,画出草图,虽然说没有现代专业绘图人员画的那么逼真,但也是有模有样,让人一看就懂。 朱由检接过一看,双眸登时发光,忍不住大声称赞起来,“妙、妙,岳爱卿真是此道的奇才,朕怎么就没有想到。”朱木匠果然不愧是历史上号称仅次于鲁班的第二木匠,只看了一眼图纸,心中便以了然,十分佩服岳肃的构思。 “多谢陛下夸奖。”岳肃躬身说道。 朱由校现在,拿着图纸是爱不释手,满脸的兴奋之色,说道:“爱卿心思缜密,果然是大才,朕没看错人。这样,等一下,陪朕一起用午膳,然后咱们继续切磋,朕今天真算是遇到知音了。” 看到朱由校这副表情,站在一旁的客印月不免心生妒意,心想,自己陪了皇帝这么多年,还没有将他哄的这么兴奋过,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就想跟我争宠。 心中这么想,脸上也跟着露出不悦之色,淡淡地道:“不知陛下传召臣妾来所为何事?” 天下间有几个臣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在天启朝,魏忠贤都不敢这么和皇帝说话,但客印月却是有这个资格的。客印月说出这话,有一半也是给岳肃听的,意思是告诉你,老娘是什么地位。 果然,朱由校一听到奶妈语气不善,马上陪出笑脸,说道:“客奶,朕一时兴奋,竟然将正事忘了。朕打算和岳爱卿比试一下雕刻技艺,刚刚我俩平分秋色,现在想找一个评判,一下子就想到您了。我二人一起用木头雕刻客奶的模样,比一比谁雕刻的更传神。客奶美若天仙,想来不会反对吧。” 请客印月当模特,朱由校也不忘了夸赞两句。 说句难听的,皇帝请人当模特,即便是**的妃嫔,都得乖乖的答应。朱由校用商量的口气跟客印月说话,已经是给足面子,任谁也无法拒绝。 客印月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当口扫皇帝的兴,实在是太过愚蠢。别看她偶尔也跟皇帝发点小脾气,但在这位皇帝的爱好面前,最好还是闭嘴。或许客印月也曾经做过一个假设,那就是皇帝爱他的木匠事业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但最终的答案,她始终不敢说出口。在这方面跟皇帝过不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陛下说的哪里话,这是臣妾的荣耀,天下间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这话倒是不假,想成为皇帝老子的模特,哪有那么容易,换做别人眼中,可是一份正了八经的殊荣。 朱由校让客印月摆了一个十分迷人的姿态,然后同岳肃一起动起手来,一个技巧纯熟,一个下刀有力,一时间木屑翻飞,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再次同时雕刻完毕。 “咱俩又是一样快,好,好!”朱由校赞叹两声,又道:“客奶,我们俩已经雕刻好了,您给做下评判,看看谁雕刻的更传神。呵呵,千万不要偏袒朕哦。一定要实事求是。” “臣妾明白。” 客印月先后从朱由校、岳肃的手中接过木偶,仔细的端量起来。 第五章 升堂顺天府 鬼斧神工、入木三分,这些华丽词语用来修饰这两个木人一点都不为过。 客印月捧着以自己为雏形的两个木偶,欣赏了半天,觉得是各有千秋,样子是一模一样,但两个工匠似乎都给木偶附之了神韵。一个妖娆妩媚,一个雍容华贵,真的是难分伯仲。 不过皇上终究是皇上,虽是言而有先不准偏袒,但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高出点附加分数还是可以的。客印月先是做出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过了半晌,才说道:“依臣妾看,陛下和岳大人的功底相差无几,只是陛下的更加传神一些。” 岳肃的木偶,朱由校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对于客印月的评价,他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自己是皇帝,别人向着他说话也无可厚非。朱由校微微一笑,说道:“我和岳爱卿这次又不分上下,打成平手,看来朕还当继续努力才是。” 朱由校是聪明人,其聪明程度,在古今帝王中应该也能排在前面,只是他的聪明没用在当皇帝上。 拍了拍岳肃的肩膀,说道:“今天朕很高兴,等下陪朕用膳。”说完,冲外喊道:“传膳!” 朱木匠在做活时,一向废寝忘食,也就是今天岳肃在,才正点吃饭。他用餐的地方,仍在养心殿、木匠房,摆上一桌子菜,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三人在一桌吃饭,朱木匠第一个吃完,然后便拿起图纸,研究起转移来,看架势,下午就打算动手开工。岳肃第二个吃完,长身而起,表示要告辞回衙门。 朱由校当然不舍,但岳肃表示还有公务要忙,执意要走。 看他去意坚决,朱由校笑道:“爱卿果然忠君体国,国事为先,真乃我大明之福,如此便回去吧,明日再陪朕叙谈。” “微臣遵命。” ***************************************************** 离开皇宫,同金蝉、铁虬回到顺天府,二人一路上都在寻问,为什么别的大臣老早散朝回宫,自家大人过了晌午才出来。一听说是被皇帝老子留下吃饭,都激动的不得了,急忙问及吃的什么好菜,岳肃也不隐瞒,馋的两兄弟都流出哈喇子。 到得府衙,岳肃立即升堂,自己新官上任,例行更换捕头,也属正常之事。顺天府共有捕头五人,一名总捕头,四名班头,其中一名马快班头。和其他的府县一样,也没有品级,主管领导可以自行委派。 前任的五名捕头,有四个跟着上任府尹走了,剩下一个也被岳肃撤了,童胄升总捕头,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均提拔为班头。殷柱任马快班头,厉浩然留在身边当长随。其他跟着前来的十名亲信,也全部编入差役队伍。以前的捕头就算不服,也没有脾气,而且人家也知道这个规矩,谁不用自己人。 顺天府下除府尹外,有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三人,推官一人,另外教授、司狱、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全部齐备。不过这些人都是朝廷委任的官员,你府尹无权裁撤。 顺天府的差役也比以前的铜仁府多上几倍,加上清军厅,竟然过千。 新官到任,下属的各级官员少不得来拜会,岳肃在花厅招待,但也没忘了正事,令童胄率领衙役,持火签前往大兴县提曾有才及县令周卜成到堂,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等人也要一并传讯到案。 ***************************************************** 周卜成是举人出身,早先为委派到县衙里当主簿,后来表哥冯铨当了工部员外郎,他水涨船高,使了点银子,便谋到这个大兴县正堂的差事。 当了县令,周卜成一向秉着千里为官只为财的信仰做事,若不作威作福,岂不辜负了这个县令。到任之后,贪赃枉法自不必说,后来曾有才落户此地,更是让他喜出望外,两人表里为奸,凡是他不好出面的事情,皆交给曾有才去做。什么霸占田产、夺人妻女,事后都由他先分,等到有人来控告,一个驳回不准也就完了。外人只知道他与曾有才是一丘之貉,却不知他比曾有才更坏。 那日将赫干庭的儿媳抢来,便告诉曾有才,“此人我心下甚是喜悦,目下权且让我受用,等过段时日,再由你带回去。”随后赫干庭前来告状,让他驳个干净,轰出衙门。谁想这才几日,顺天府竟发来火签,传他与曾有才到堂。 童胄自然不会跟他说所为何事,但周卜成也不是傻子,料想肯定是有人越级上告,告到了顺天府衙门。略一思量,心想这又算得什么,表哥现在是吏部尚书,又有宫内大人物撑腰,打狗还看主人呢,谅你一个顺天府能把我怎样。仗着有靠山,这小子连行贿的银子都没带,大大咧咧地跟着童胄前往北京城。 第二天,岳肃早朝之后,仍是陪木匠皇帝做活到正午,吃过午饭才回府。该说不说,这位木匠皇帝可真聪明,照着图纸,一夜的功夫就做出转椅,只是在美观上还差了一点,和岳肃交流一番,下午又开始再接再厉。 回到府衙,正好周卜成、曾有才、赫干庭等一干人犯、原告全部押到。岳肃正堂高坐,先命人将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带上堂上问话。左右“威武”一声,三人早已跪到地上,口称“草民拜见大老爷。” 岳肃望着下面喊道:“赫干庭,你抬起头来,看看还认得本府吗?” 赫干庭颤颤巍巍,脑袋垂的老低,胆怯地道:“草民不敢抬头,小人身负大冤,儿媳被曾有才抢去,叩求大老爷公断。”说完,就捣蒜般地磕头。莫名其妙地被顺天府赶来的衙役押到京城,赫老头打心底发怵,好在记得当日那过路客人说过,顺天府新来的大人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上来便口称有冤。 岳肃说道:“此案乃本府访问得知,自然为你等讯结,你且先将头抬起,想想在哪里见过本府。” 赫干庭只得战战兢兢,抬头上望,当一看到岳肃的面目,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正是那日过路的客人么。当下立即叩头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大人私下里暗访,真正是我等小民之幸。此事是大人亲眼所见,并无虚假的话头,可恨那大兴县,不准民讼,还被差役勒索了许多银钱,最后落得诬陷二字,岂不是有冤无处伸么。可怜胡大经和王三小子,也是同小人一般苦恼,只求大人为民做主,令曾有才将人送回。其余别事,大人也不必追究他了,他有京里的冯老爷袒护,大人倘办的厉害,虽然为我们百姓,恐误了大人自己的前程。” 岳肃听了这话,心中感慨不已,世间百姓多是善良,你以慈爱待他,他便敬你如父母,只求将人要回,公道不必深究,担心冯铨害我。这样的百姓,尚有何说!可恨这班狗头,贪婪无厌,鱼肉小民,我若不替百姓做主,怎对得起他们对我的敬爱之心。 当下说道:“你且不必多言,本府既为朝廷大臣,贪官污吏,理当依法惩治。你的冤枉,本府已经知道。”跟着,又看向胡大经和王三小子,说道:“你二人把所受委屈也讲给本府来听!” 胡大经是女儿被曾有才抢走,王三小子是媳妇被抢走,二人一一言明。岳肃听罢,微微点头,说道:“尔等暂且站到一边,来人啊,将周卜成带到堂上!” 不一刻功夫,周卜成被差役带到公堂,毕竟是七品知县,周卜成躬身拱手,“下官周卜成参见府尹大人。” 岳肃上下打量一番,冷笑地道:“我道你身为京畿之地,地方父母,相貌定是不凡,原来竟长得鼠目獐头,无怪乎心地不良,为害百姓。本府素来刚直,不知你是否耳闻,你且将如何同曾有才狼狈为奸,抢占良家妇女,从实招来。你虽是朝廷命官,若有半句虚言,本府查明,也敢对你动刑!” 周卜成见岳肃威严,心中也是打鼓,好在有所依仗,不冷不热地道:“下官到任以来,从不敢越理行事,曾有才抢占民间妇女,若果有其事,下官岂不知悉。且当事人为何不扭禀到案,现事隔多时,控捏呈词,此事如何能信?何况曾有才是冯尚书的旧仆,何敢行此不端之事?还望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这狗才倒是伶牙俐齿,辩的爽快,若能临时扭控到案,他媳妇倒不至于被抢走了。你说他是冯尚书的旧仆,难道本府就不问这案子了么?来人啊,将曾有才押到堂上!本府让他与你对质个明白。” 声音一落,马上有差役将曾有才押到堂上,抬腿一脚,将他踹到阶下跪着。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喝道:“左右!先将这狗奴才夹起来,然后再问他口供,此案是本府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看他如何抵赖!” “是!” 第六章 妙惩贪官 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将夹棍取来,把曾有才的按倒在地,双腿提起,套入空档内。 “大人、大人……”曾有才吓得是连胜呼唤,心想这是什么规矩,连话都不问,就要动刑啊。 岳肃面沉似水,哪里理会他的叫嚷,只见差役将夹棍两头的绳索一勒,曾有才登时“哎呦”一声,便昏死过去。 “大人,您这不是屈打成招么?”周卜成见曾有才上来便被夹昏过去,忙大声说道。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有屈吗?如果他也有屈的话,那你治下的百姓岂不是各个冤深似海。把他给我泼醒!” 有差役取过凉水,浇到曾有才的头上,不一刻,又听曾有才“哎呦”一声,跟着大呼“痛煞我也!”人已神魂入窍,苏醒过来。曾有才勉强转头瞧了瞧双腿,腿上如同刀砍一般,血流不止。有两个差役过来,将他扶起,硬拖着向前走了三步,复又将他按跪在地。疼得曾有才是嗷嗷直叫。 赫干庭、王三小子三人看的是心头解气,只是又不自禁为岳肃捏了一把汗。 岳肃看到此情此景,不免对人家大都市的差役手段表示佩服,以前手下的差役,可没这么多折腾人的小伎俩。岳肃再次看向曾有才,厉声喝道:“曾有才,往日你视朝廷律法如同儿戏,以为与地方官串通一气,便可无恶不作,现在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作国法无情。本府问你,现在赫干庭的儿媳究竟置于何处?王三小子的妻子与胡大经的女儿,皆是被你抢去,这都是有人目睹,本府私访亲耳所闻,若不立时供出,本府还有火链、火烙,也让你一并尝了!”岳肃审案,那一向是连唬带吓,心理素质不好的,基本上不出几句,就得老实招供。 曾有才现在是疼痛难当,深恐岳肃再上大刑,若不实说,万一落个残废可如何是好。心想着,不如权且招认,过后再央求冯铨,反正有他表弟在此,不怕他不出面。当下忍痛说道:“此事乃小人一时之错,不应该将人妻女任意强占,现在赫家媳妇在大兴县衙之内,其余两人,在小人家中。小人自知有罪,还望大人法外施恩,从轻发落。” “算你老实。你这狗奴才,本府再问你,你在大兴县还做了多少横行不法之事,一件件、一桩桩,都给本府从实招来!”岳肃再次大声喝问。 反正已经将欺男霸女之事招了,也不差再多上一两条罪名,横竖都有冯铨撑腰,到头来,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能将老子如何。抱着这个心态,曾有才将那些夺人家产,逼死人命的事,一件件全部招出,其中当然少不得拉上周卜成。 岳肃让他签字画押,画供完了,才对周卜成说道:“现在对证在此,显见曾有才所为,乃是你所指使,你还有何抵赖?” 一见曾有才把什么都招了,周卜成也不知该如何狡辩,但自己终究是朝廷七品命官,上面还有工部尚书冯铨罩着,我不招,难道你还敢打我。抱着这个心态,周卜成提起精神,气焰嚣张地道:“屈打成招,如何服人。此乃曾有才受刑不过,胡乱栽赃,还望大人秉公明断,不要受小人蒙蔽,冤枉下官。” “这话倒也有理,童胄何在!你立即带人快马赶到大兴县,拿着本府的手批,到县衙搜人。若是找到,立即返回!” “属下遵命。” ***************************************************** 堂堂顺天府,上百匹马还是有的,童胄带着殷柱等一班马快,快马而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到。来到县衙,亮出顺天府的朱批,谁敢拦路,童胄就敢砍谁。有一个县衙差役刚想说进去通传一声,早被推倒在地。进到后宅,上百人放嗓子一喊,马上得到回应,也是童胄动作太快,周家连藏人的机会都没有。 找到赫家媳妇,又顺手抓了两名周家的仆人充足人证,一并带出,立即赶回顺天府。 回到府衙,赫家媳妇一进公堂,赫干庭是喜极而泣,那媳妇也是大哭起来。 “启禀大人,属下在大兴县后宅将赫家媳妇搜出,并抓回两名周家仆人充作人证,现特来交令。”童胄一上大堂,当下躬身禀道。 “很好……”岳肃大笑一声,将惊堂木重重一敲,看向周卜成,喝道:“周卜成,你现在还冤枉么?” “谁知这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栽赃陷害,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妇人。”周卜成昂头说道。他知道,不出一日,这事就会有人通知表哥冯铨,只要自己矢口否认,到时冯铨在上面一压,什么事也没有。自己还是朝廷命官,岳肃还敢动刑不曾。 这案子若换做平时,岳肃肯定是先从童胄带回来的两个周家仆人口中问出口供。但现在岳肃也看出来了,即便周家仆人供认,周卜成也会说是屈打成招,自己仍然矢口抵赖。他是认准了刑不上大夫这句至理名言。 所以,岳肃现在也不去理会正常的断案程序,你跟我耍光棍,那就看看咱俩谁更狠。 “啪!”岳肃这次连惊堂木都没用,直接将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怒声喝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在本府面前抵赖,是不是当我顺天府内的刑具是吃素的!谅不打你,口中也没有实话。来人啊,摘掉他的顶上乌纱,扒掉他的官服,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你……你敢……我是朝廷委任的七品县令……我的表哥是工部尚书冯铨……” “冯铨又如何,你不提他的名字,本府还少打你几板。杖八十,给我往死里打!” 公堂之上,当着府尹老爷的面,差役们哪敢徇私,大家早已有了当差的心得,上面坐着的那位让打,咱们就打,出什么事,也是他先遭殃。见岳肃怒发冲冠,差役们七手八脚拽掉周卜成的官袍,拿掉他的乌纱,将人按到地上,抡起板子重打起来。只几板子下去,周卜成的叫喊之声便不绝于口,如同犬吠。 周卜成哪吃过这苦,八十板子挨完,屁股上是鲜血淋漓,不停地呻吟,一条命已去了七成。差役又将他硬拖起来,按跪在地上,疼得他又是惨叫两声。 这小子也算识相,见岳肃雷厉风行,自己倘若不招,皮肉难免再次受苦。抱着和曾有才一样的想法,大不了权且招了,等待表哥冯铨搭救,到时只说受刑不过,屈打成招。 当下冲上说道:“大人权且息雷霆之怒,下官如实供了就是。”周卜成也不隐瞒,将自上任以来干的不法之事一一道出,尤其是和曾有才合谋欺诈百姓之事,是半点不敢隐瞒。 岳肃让他画供,随后亲笔写了封公文,盖上顺天府大印,这才冲着王三小子说道:“尔等也都听到了,本府现有公文一封,叫差役与你同去,速将尔等妻女追回。日后地方上再有不法官吏横行,自可越级到顺天府投诉,本府定会为你等做主。” 岳肃言罢,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三个立即跪在堂上,不住地磕头,“大人如此厚恩厚德,请受小人一拜。” 岳肃让他们起来,将公文给了殷柱,让他带差役同赫干庭四人一起回大兴县。等到他们离去,岳肃望着堂下跪着的周卜成、曾有才,他乃警察出身,怎不知这二人的心思,料想定是想等那位“龙阴君”冯铨过后前来搭救,到时再行翻供,说是被屈打成招。后世这种在局里认罪,法庭翻供的事不知有过多少。 想到此节,岳肃轻笑一声,心中已有计较。大声说道:“周卜成,尔乃大兴县的父母官,执法犯法,理应加等问罪。适才刑杖八十,如何泄百姓心头之愤,本府现在给你一条出路,若是听我之言,尚能苟全活命,倘敢不从,凭尔的供词,再刑杖百下,也无人能说出本府的不是。” 还要刑杖百下!听了这话,周卜成好悬没被吓的背过气去。刚刚那八十下,差点要了小命,如何能再受得了,忙磕头说道:“大人,下官自知有罪,现已如实招供,自等国法处置,还望公堂之上,大人手下留情。大人如有吩咐,下官定当从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卜成明白,目下还是老实的听话为好。 “算你聪明,本府有言在先,你若肯行,自会从轻发落,否则,公堂之上,定让你好看。”岳肃大声说道。 “下官遵命,大人吩咐就是。” “本府也不为难与你,因你是冯尚书的表弟,动则以他为护身符,若非本府不畏权贵,大兴县的百姓岂不是有冤无处伸了。现在就将你与冯铨的关系,以及你在大兴县的所作所为如实写在纸旗之上,等下同曾有才前去游街,凡到一处街口,便停下高声朗读一遍,晓喻军民人等知悉。你果能行此事,本府绝不为难于你,如若不然,府衙内的刑具,必挨样给你过上一遍。” 听了岳肃的话,周卜成心下无比为难,若说不行此事,现人在顺天府大堂,又有口供在那,还不是任人鱼肉,火链之类的酷刑他也用过,深知厉害,一旦落个终身残疾,这可如何是好。可要是答应,冯铨的脸面如何挂的住,万一翻脸不救自己,还不得身首异处。 心中踌躇,嘴上也不言语,岳肃在上面察言观色,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说道:“本府已宽厚待人,你反而不做回答,看来是藐视公堂,不将本府放在眼里了。来人啊,夹棍伺候。” 话音落定,马上有差役上前,将周卜成按到地上,抬起双腿,套上夹棍。周卜成吓得,连忙呼叫,“大人……大人……还望您手下留情,饶了下官这一次……” 见他光是求饶,也不表态,岳肃大声令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差役闻言,马上用力一扯,“嘎”地一声,周卜成当即疼昏过去。随后取过凉水,将周卜成泼醒。 “疼死我了……”周卜成悠悠苏醒,刚一睁眼,便连声痛呼。 岳肃在上,冷声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来人啊,准备火链!” 刚受了夹棍之苦,又听岳肃说要上火链,吓得是魂飞魄散,他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眼前这位大人,可是说做就做的主。忙失声叩头哭道:“大人在上,权且息怒,下官情愿遵大人之命做就是。” 江姐这样的硬骨头,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明知道如此,绝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但重刑当前,只能顾得眼下了。岳肃命金蝉扶他去书写罪状,写的慢了,少不得吃苦。哆哆嗦嗦的写好之后,金蝉呈给岳肃,岳肃过目之后,用朱笔写了数行:“现有大兴县知县周卜成,勾结当地恶绅,仗势欺人,横行不法。其食君之禄,不思为民做主,反横行乡里,霸人妻女,鱼肉百姓,视大明国法如无物,有玷官箴,证据确凿。今顺天府岳肃,为国执法,为民伸冤,将其拿下,查标游街,以示警告。” 写毕,让差役制成一面小旗,贴到上面。随后又对曾有才说道:“他是朝廷命官,犯了法尚如此处置,你比他更贱一等,岂能轻易饶过。本府现在也给你一个差事,与他一起上街,凡到了街头巷尾,你先手中执着一面铜锣,敲上数下,请街坊百姓前来观瞧,然后他再高声诵念。此乃本府法外施仁,你若不去,他刚刚受过的刑法,也让你再吃上一遭。” 曾有才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但一想到那些刑法,身上就打颤。想到刚刚周卜成都答应了,人家是实缺县令,又是冯铨的表弟,现都豁上脸面,自己算个啥,还是老实点的好,免受皮肉之苦。 于是一口答应,岳肃让人给他找了面铜锣,和一个木锤子,命他当堂操演。曾有才接过手来,不知该怎样敲法,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堂上岳肃。 第七章 游街示众 岳肃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对童胄做了个手势,说道:“你去教教他。” 童胄走到曾有才身边,直接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骂道:“奶奶的,抢人家媳妇怎么不用人教,敲个锣还得老子指点!” 说着,一把将铜锣抢过,敲了一阵,高声喊道:“军民人等听了,我乃大兴县土豪,只因与那知县周卜成勾结,强抢民女,霸人财产,犯法受刑,游街示众,尔等欲知底细,且听他念如何。”说完,又将铜锣一阵乱敲,然后还给曾有才,说道:“这也不是难事,你既想少受皮肉之苦,便将这几句牢记在心中。还有一事要在这里对你俩说明,等下前去游街,大人不论派谁押去,都不得有迟疑,若是不敲,那时定用皮鞭抽打。现在先禀明大人,随后莫怨我们动手。” 岳肃在上听的清楚,对童胄的话很是满意,说道:“曾有才,他的这番话你也听到,到时可不要忘记。现在就在本府面前,预演一遍吧。” 曾有才此时也是无法,照着童胄的样子,先敲了一阵,那一脸憋屈的样子,还不等喊出“军民人等听了”这句,二门外围观的百姓,见他的模样,已是轰然大笑起来。曾有才被众人一笑,复又住口,当时堂上的差役也是好笑,有的开口骂道:“你小子在堂上尚且如此,等下上街还肯说么?我看还是请大人把你打残,免得你如此艰难。” 曾有才一听这话,向上望了眼岳肃,深恐被大刑伺候,赶着求道:“大人暂且息怒,。我说便是。”当时老着脸皮,又说一句,“我乃…” 外面百姓见他被差役吓了两句,脸色吓得又红又白,那个样子实在难看,复又大笑起来,曾有才随即又停住。 岳肃给童胄递了个眼色,童胄马上取过皮鞭,照着曾有才的背脊“噼啪”两下,骂道:“你这混账王八蛋,别人笑,你就停了。现在人还少,等上了大街,这锣声一响,四处人等皆拥来观看,到时笑的人更多,你便可以借故不说了是吧!”骂完,又狠狠地赏了两边自,疼得曾有才是嗷嗷乱叫。 曾有才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将头低下,照着童胄所教的话说了一遍,堂内外的笑声简直不绝于耳。 岳肃心下好笑,脸上却满是严肃,说道:“周卜成,旗子上写的字你可记得么?” 若说公堂之上,刚才没笑出来的,除了岳肃之外,就只剩下这小子了。他现在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见岳肃问话,支支吾吾地,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现在知道要脸,当初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不顾朝廷的脸面。童胄,给他点颜色瞧瞧!”岳肃大声喝道。 童胄答应一声,持着鞭子,满脸笑容地慢慢走过去。周卜成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记得、记得……” “这就对了。”岳肃笑道:“本府恐你一个人前去索然无味,即使你高声朗诵,街坊们也未必过来助兴。因此才给你带个伙伴,让曾有才敲锣,等到百姓们聚满了,那时你再念诵,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么。方才他在堂上已经演过,你俩现在合演上一遍,给本府瞧瞧。” 说完,便命曾有才照方才的样子敲锣唱说,曾有才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又敲念了一遍。周卜成不忍再看,把头一低,这种丑态毕露,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哪里还肯再念。 岳肃怒道:“他已经敲完了,你为何不往下念?” 周卜成也不开口,就是低头不语,之时金蝉走了过来,夺过童胄手上的鞭子,抬手狠狠赏了周卜成一鞭,骂道:“你莫在此装腔作势,大人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这皮鞭在此,你如不念,可是真要往下打的!” 刚那一鞭子,已经把周卜成的背脊打的皮开肉绽,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疼得像火烧一样。现在金蝉再次催促,作势要打,连忙跪下磕头,“求大人开恩到底,小的以后定然改过,若照如此施行,小人实在惭愧。求大人单令小人游街,这口供就免念了吧。” “本府就是因你情愿念供,才没对你大刑伺候,你现在得陇望蜀,故意迟延,看来是不将本府放在眼里。左右,火链准备好了么?”岳肃再次恐吓起来。 “马上就好!”又差役答应一声,立即到后面将火盆端来,弄了条铁链,在火上烧烤。 周卜成看在眼里,心中实在害怕,嘴里却真的念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大人与冯尚书同殿为臣,看在冯上书薄面,饶犯官一次,以后与尚书也好相见。” “啪!”岳肃听了这话,哪里容得下去,登时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道:“混账东西,公堂之上岂容你跟本府讨价还价!供词是你自己所写,当街念诵也是你亲口答应,现在竟敢抬出冯铨挟制本府。来人啊,先照他腿上来二十板子!”说完,抓起火签,狠狠砸到地上。 两边差役见岳肃动了真怒,谁还敢怠慢,立即上来将周卜成按在地上,举起板子,朝双腿打去。但听哭喊之声不绝于耳,二十板子打完,周卜成是完全瘫在地上,双腿肚子血淋淋的。 这功夫,火链业已烤红,差役将火链铺在阶下,岳肃再次问道:“周卜成,你念还是不念?若仍不念,就让你再尝尝这火链的滋味!” 周卜成现在疼得是呲牙咧嘴,见到地上火红的铁链,险些吓晕过去,咬牙说道:“小的再也不敢有违了。但现在已无法行走,求大人开恩。”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何难?”遂命人取来一个大大的篾筐,把周卜成抬进里面坐着,旗子插在筐上,传了四名差役,负责抬筐。再令童胄、金蝉领着四十名差役,在旁押解,熙熙攘攘出了衙门,朝大街走去。 到了街口,先命曾有才敲了一阵锣,说了那几句话,然后命周卜成,照旗上念了一遍。所有街坊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笑不止。有的百姓窃窃私语,说顺天府来了这样一位府尹,真是百姓之福。也有那无业地痞,以及幼童小孩,不知轻重,见到二人如此,更是喜出望外,站到一遍笑道:“喂,你为何不大点声念,是怕出丑么?你既不好意思,我代你念了。” 说着,许多小孩儿,争先抢后,叫念一阵。回头见曾有才执着铜锣,大家一拥而抢,,夺过来后,在周卜成耳边,没命的乱敲一阵。笑一阵,骂一阵,又念上两遍。满街的百姓见这许多小孩无理取闹,又是忍不住大笑。童胄和金蝉明白岳肃的意思,一是在民间传扬,让冯铨无法找人说情,二是也不明里羞辱这位“龙阴君”,让其无法抓住把柄。 周卜成心下虽然羞恼,欲想起身阻拦,无奈双腿不能移动。一路而来,走了许多街坊,却巧离冯铨家的巷口不远。有差役知道这是冯铨的府邸,小声告诉童胄、金蝉,这二位一听,更是高兴,继续向前,并让差役从小孩手中要回铜锣,命曾有才敲锣。 曾有才露出苦瓜脸,恳求道:“各位差爷,可否容点情面,现在走了许多道路,加上这班小孩不住的闹笑,我已经累的没有力气再敲了。能否等到将这巷子走过继续。” “混账王八蛋,你倒是会掩饰,前面可知到了谁家门首?别的地方,或可让你休息片刻,但这里是必须要敲的,否则就让你再尝尝皮鞭的滋味。” 说完,金蝉抄起皮鞭,狠狠地朝曾有才身上打去。 前边高门大院,只有一户人家,有知道门径的,一声吆喝,带头朝他家门首跑去。 里面的家人不知何事,把门打开,正要出来观望,就听有孩子喊道:“你们快来看,有人念好听的呢。” 冯府的人见如此说项,赶着出来一瞧,有认识曾有才和周卜成的,见他俩一个被顺天府的差役押着行走,逼他敲锣,一个还坐在筐里。曾有才见冯府的人出来,当下觉得丢人非常,其中有几个认识的,马上想开口招呼,帮忙说情。 谁知冯府之人,因老爷当了工部尚书之后,一向是极为嚣张,一看到老爷的表弟和曾有才如此,是各个火气上涌,“它妈的,小小的顺天府耍威风竟然耍到咱们府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家老爷是什么人物!” “可不是,现在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大家还傻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呀,把人给抢回来!”家仆之中,有一个是曾有才的亲弟弟,名字叫作曾有禄,这小子在冯府是个管事,专门负责前门房的一切事务。看到这幅光景,肺差点没给气炸了,指挥恶仆是一拥而上。“奶奶的,你们这帮王八蛋真是瞎了狗眼,也不四两棉花访一访,我曾有禄是干什么的。连我哥哥也敢欺负,识相的赶紧把人留下,自己滚蛋!” 第八章 劫囚 金蝉、殷柱一见冯府恶仆冲来,当先那个后生还口出不逊之言,当时怒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谁是你的哥哥?我等乃是顺天府岳大人手下的差役,你刚刚骂谁?” “就骂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王八蛋!”曾有禄仗着冯铨的势力,怎会将顺天府的差役放在眼里。要知道顺天府这个衙门,在北京城里一向是人见人踩,最多欺负点小民百姓,有点能耐的人,都不将顺天府放在眼里。但曾有禄哪里知道,现在的顺天府已经换了天。“你们这帮狗养的差役,顺天府拿出来吓谁,爷爷我可是冯尚书家的管事,你敢打我哥哥,我就敢打你们这班狗头!” 说话间,曾有禄带着几十名恶仆冲到跟前,一巴掌抽到一名抬筐的差役脸上,跟着抄手将筐上的小旗扯掉。其他恶仆,纷纷动手,有的去拽周卜成,有的去抢曾有才。 顺天府的差役确实窝囊,看到冯家的恶仆气势汹汹,一个个都吓蒙了,老老实实的向后倒退,任由对方抢人。金蝉、殷柱看出不妙,快步上前,口中喊道:“混账东西,我看你也是不要命了,这旗子是犯人口供,上面有岳大人的印章,手批的告示,你也敢撕扯!当街劫囚,可知道身犯何罪!冯铨又怎样,你拿来吓唬谁!” 金蝉、殷柱各个身手了得,岂是普通恶奴能够挡得住的,二人一顿拳脚,立时打倒五六个。 然而,冯府恶奴众多,其中还有几个好事的,他们见大多差役都是袖手旁观,气势更盛,拥上前去,硬是堵住金蝉、殷柱。眼看着,周卜成和曾有才就要被人抢走,人群之内突然冲去三个人来,三人手中都拿着钢刀,抢到头里,抡刀便砍,一边砍,还一边大声喊道:“大人有令,如有人敢当街劫囚,格杀勿论!” 金蝉、童胄转头一瞧,只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铁虬、厉浩然、厉浩荃。三人钢刀落定,登时砍倒三个恶仆,不过这刀劈的恰到好处,只能使人受伤,却不会致命。金蝉、童胄见帮手来了,而且大人还有吩咐,马上抽出佩刀。 恶仆出来的匆忙,没有携带家伙,见到对方动刀,吓得纷纷后退,趁此机会,五人抢步上前,先后将周卜成和曾有才抢了回来。金蝉手快,一刀逼退一名恶奴,探臂膀,直接将曾有禄拽了过来。举起刀柄,冲着脑袋很磕两下,砸的是头破血流,又大声喊道:“这厮扯毁口供,带回去,交由大人发落。”说完,押着人往后就退。 冯府的恶仆见对方真砍,哪敢上前,有的大声喊道:“你们有种在这等着,弟兄们,咱们抄家伙去!” 金蝉等人哪有功夫跟他们纠缠,带着人犯立即赶回顺天府。一众差役别看动手打架不行,逃跑绝对有一套,一点不比金蝉等人差。帮忙抬着周卜成三个,飞快跑回顺天府。 公堂上的岳肃,在派出金蝉、童胄押解周卜成游行之后,就担心会出现意外,到时指望不上那些差役,所以暗中派铁虬三人在后面跟着。不料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关键时刻若非铁虬三个出手,保不齐人犯就让人抢跑了。 将人带回衙门,童胄如实禀告,岳肃思量一番,已有计较,等到明日上朝,一定要狠狠地参冯铨一本。至于眼下,一是要狠狠收拾曾有禄一顿,二是好好训练一番手下的差役。 让差役将周卜成三人押上大堂,周卜成和曾有才是老老实实,连个屁都不敢放,倒是不知深浅的曾有禄,一到堂上便大呼小叫起来,“你们这些狗屁王八蛋,真是不想活了,还敢把爷抓到这来,到时就怕你们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着,抬头看向岳肃,大声嚷道:“我说顺天府,爷看你这官是快要当到头了,这事我家老爷转眼就知道,到时定要你乌纱不保。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下来给爷磕三个响头,陪一声不是。” 岳肃听到这话,坐在上面不禁被气乐了,说道:“你这不知死的东西,来到本府大堂,还敢如此嚣张,现在本府就治你个藐视公堂。左右,还不动手,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是!”两旁差役大喊一声,一拥而上,把曾有禄按趴到地上,抡起板子,就往死里打。大人不在眼前的时候,可以临阵退缩,现在公堂之上,老爷在上面盯着,谁敢怠慢。 “你们敢打我,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出去,绝饶不了你们这些龟孙子……哎呦……哎呦……” 曾有禄开始还连声叫嚣,可几板子下去,剩下的只有哭爹喊娘之声。差役们听他叫骂,打的更狠,反正是上面那位让打的。 “劈哩啪啦”四十板子打完,曾有禄还不消停,咬着牙,有气无力地叫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爷爷我日后一定十倍奉还……” “啪!”一听他还敢耍狠,岳肃气的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怕你是没这个机会了!当街劫囚,扯毁人犯口供,与本府亲笔批示,你可知身犯何罪?” “你给爷等着,不出一日,总有你的好看,到时即便不丢掉性命,也保不住你的乌纱!”曾有禄一向自恃主子的势力,横行惯了,现在即便被打,也想着有冯铨在背后撑腰,是根本不将顺天府放在眼里。 “好呀!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敢在本府面前耍威风,看来那四十板子是打的轻了!来人啊,夹棍伺候!”岳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恶仆,挨了板子,嘴还这么硬。 一声令下,差役取来夹棍,套在曾有禄的腿上,使劲一勒,“嘎”地一声,登时令他疼昏过去。差异们也恨这小子嘴太臭,马上用凉水把他泼醒,然后一个个望着岳肃,等待下面的刑法。 岳肃看向疼得呲牙咧嘴的曾有禄,说道:“怎么样,夹棍的滋味如何?你若是不服,本府还有别的刑法!” 曾有禄也不是傻子,知道再敢嘴硬,绝没有好果子吃,搞不好不等冯铨出面收拾岳肃,自己就被折磨死了。当下咬牙切齿地道:“小民服了!”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之中丝毫没有服软之意,岳肃如何听不出来,说道:“本府看你是口服心不服吧,现在本府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啊,换指夹!” “是!”差役们早就做好准备,只待岳肃一声令下之后,就将指夹拿来。把曾有禄的十指塞在夹棍缝中,两头一拽绳子,曾有禄再次“嗷”地一声,疼得背过气去。 差役们又是再次将曾有禄泼醒,当他刚一醒来,还不等叫唤的时候,有差役照脑袋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不是嘴硬么?再继续啊,我们顺天府有的是法子治你这个病!” 曾有才、周卜成都不忍心再看。曾有才心说,兄弟呀,你现在倒是充什么好汉,多受这许多无谓的苦楚,等到老爷出面之后,咱们再报仇也不晚,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 曾有禄现在的想法,和他哥哥那是不谋而合,他也知道,现在再装大尾巴狼,还得倒霉。哭哭泣泣地说道:“大人……小的知错……小的现在是心服口服……”倒不是曾有禄想落泪,实在是疼得受不了。 岳肃见他尝过苦头,知道厉害了,遂冷笑一声,说道:“你姓甚名谁,在冯府是何职司,为何敢拦街抢夺人犯,撕毁犯人的口供?” “小人名叫曾有禄,是曾有才的弟弟,在冯府担任前门管事。至于拦街抢夺人犯,实是不忍看到兄长受苦。至于撕毁犯人口供,乃是无心之失,还望大人开恩。”曾有禄现在说话,明显软了很多。 “不忍看兄长受苦!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那你兄长横行乡里,抢男霸女,让无数百姓妻离子散,他们受苦,你就忍心了!撕毁犯人口供,只用一句无心之失,就想敷衍了事么!本府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国法森严!来人啊,先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录好口供,让曾有禄签字画押。随后当堂宣判,“曾有禄拦街劫囚,意图谋反,擅自撕毁犯人口供,更是藐视官府,罪加一等,将他给我押入大牢,等候秋后问斩!” 听是秋后问斩,曾有禄倒是没怎么害怕,只要不是当场被打死,一切都好说,估计不出一天,主子就能把自己救出去。到时再来跟那些打他的人算账。 **************************************************** 冯铨这天并没在家,这家伙昨天晚上就去了客印月府上,今天早朝去扎了一头,下午又到了奉圣夫人府。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跟府上的人说,所以家里下午出了事,他也不知道,仍然陪着客奶妈花天酒地,巫山**。 次日早上,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紫禁城准备上朝,谁料今日皇上并未上朝,原因很简单,身体维和。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木匠活干到了兴头上,昨晚一夜没睡,直到现在,还忙活转椅呢。 皇上不早朝,冯铨是喜出望外,赶紧打道回府,准备好好补上一觉。刚一回府,前脚一踏进宅门,大管家就跑了过来,“老爷,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冯铨打了个哈欠,十分不悦地说道。 “出大事了,表少爷和曾有才让顺天府给捉了……”跟着,大管家就将昨日顺天府押着周卜成、曾有才游街之事,以及曾有禄被擒走的前后,详详细细的告知冯铨。 冯铨一听这话,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骂道:“好一个顺天府,真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 终于出差回来了,去了趟哈尔滨,差点没冻死我,同是北方人,也很不适应那里的气候。今天一回家,洗了个澡就开始码字,一共码了两章,现在先更一章,等到中午十二点,再更一章。明天周六,争取小小的爆发一次。 第九章 锦衣卫又如何 敢到我的府上耀武扬威,抓我的表弟,砍伤我的人,抢走我的家仆,它妈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区区一个顺天府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我是谁,还敢惹到我的门上! 冯铨是怒不可亵,骂了一顿娘之后,开始思索对策。这种事,直接去求魏忠贤、客印月的话,似乎显得自己很是无能,自己好歹是一个堂堂工部尚书,手上也是有一帮小弟的。参他,那是明天的事,今天就得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厉害。 沉思半天,冯铨想起一个人来——许显纯。锦衣卫指挥佥事,兼管北镇抚司,也就是诏狱。冯铨在投奔魏忠贤之前,就认识许显纯,二人臭味相投,一向朋比为奸,多有往来。后来冯铨被弹劾,无奈之下,还是许显纯给他牵的线,投到魏忠贤的门下。 冯铨马上派人将许显纯请到府上,将此事一说,许显纯愤然而起,怒道:“奶奶的,那新来的顺天府吃屎了吧,还敢惹到您老兄的头上,这事交给我,让我去教训教训他,顺便把人给抢回来!” “那一切就拜托老兄了,事成之后,小弟定有孝敬。”冯铨笑呵呵地说道。 “咱们自家弟兄,说那么多不就见外了,日后小弟还少不得麻烦冯兄呢。冯兄宽坐,小弟我现在就带人去一趟顺天府。”许显纯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冯铨起身相送,“那小弟在家摆上酒宴,专门等候许兄的好消息。” 该说不说,许显纯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回到锦衣卫衙门,当即召集了五十名小弟,直奔顺天府。别看他带的人不多,但只要一亮出锦衣卫的字号,在北京城里也能吓倒一片。 风风火火地来到顺天府,一路上的百姓都是敬而远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许显纯也不到衙门去拜会岳肃,直接跑到顺天府大牢。来到牢门前,守门的差役一见到许显纯领着这么多锦衣卫上门,忙赔上笑脸,“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还能干什么,锦衣卫提人!把你们司狱叫出来!”许显纯大咧咧地叫道。 差役不敢怠慢,马上跑进值房,去请司狱。司狱是个九品小吏,一听说锦衣卫提人,慌忙迎出来。见到许显纯穿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袍服,赶紧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免了吧。本官到此乃是提人,大兴县县令周卜成和冯尚书家的仆人曾有才、曾有禄都关在里面吗?”许显纯大声问道。 “在、在……”司狱小心地答道。 “那就好,把这三人提出来交给我。”许显纯说道。 “交给大人倒是无妨,只是不知大人可有府尹大人的手令?”司狱弱弱地问道。 “啪!”许显纯抬手就赏了差役一巴掌,将差役打的就地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脸上显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锦衣卫提人,是你有资格管的么!叫你把人交给我,就乖乖的交出来。”许显纯大声喝道。 “只是……只是……没有府尹大人的手令…….万一…….”差役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他也害怕把人给了锦衣卫之后,自家大人不知此事,再追究下来。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许显纯抬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道:“叫你把人交给我,就交给我,你家大人若是问起,就说被锦衣卫提走了,他要是有意见,就到锦衣卫衙门来找我。” “是、是……”司狱挨了一脚,再不敢多说,一溜烟里跑进牢里。 顺天府尹这个差事,在京里就不受人待见,不说人见人欺,也差不太多,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司狱。锦衣卫上门要人,他是万不敢不给的。不过这小子也知道,府尹大人就算再不济,但你敢把人犯私自交出去,他惹不起锦衣卫,可办你个失职之罪,扒了你的皮,还是绰绰有余的。 司狱进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先通知自家大人,事情推给你,交不交人你自己决定吧。他马上打发一名狱卒,从后门出去,到衙门里通知岳肃,将这里的情况禀明。 许显纯在牢外等了一会,见还没把人带出来,不免心中气恼,当下命令几名锦衣卫进牢,把人抢出来。 十名锦衣卫答应一声,直接冲进大牢,进门就大声喊道:“它妈的,都磨蹭什么呢,难道还敢把我家大人的话当耳旁风么?人在什么地方,赶紧带老子去。” 司狱早就躲回值房,吩咐狱卒要尽量拖延,狱卒一见到锦衣卫咋咋呼呼的进来,陪着小心说道:“大人,那个……已经去提人了……请稍等一下…….马上就出来……” “马上,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没时间在外面等。”一名为首的锦衣卫小旗说着,推了对面的狱卒一把,将那狱卒推了个趔趄,随后道:“赶紧前面带路!” 言罢,跨上一步,扯住那狱卒,径直朝里面走。其他的锦衣卫随后跟上,风风火火到了里面。别看锦衣卫不认识周卜成等人,但也知是冯铨府的,一路大声吆喝,“哪个是冯尚书府的人,锦衣卫前来提人!” 他们的嗓门不小,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禄自然听的清楚,曾有禄知道冯铨和锦衣卫许显纯交情莫逆,一听说是锦衣卫提人,那是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喊道:“大人,我们在这……” 锦衣卫顺着声音,来到牢门前,见没有差役在此,最前面的小旗重重地将手中的差役往牢门上一摔,骂道:“敢它妈的骗老子,这哪有人?识相的,马上把牢门打开!” “大人……刚刚说是派人来提了,他们跑哪去了……”狱卒故意打马虎眼,又道:“这钥匙……小的没有呀……得找司狱大人……” “少它妈的给老子装蒜,就这伎俩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小旗说着,抽出绣春刀,架到狱卒的脖子上,骂道:“没有钥匙,那你挂在腰上的是什么,快点开门,否则就治你一个妨碍公务,将你就地正法。” 这小旗进门后之所以选他,就是因为看到他腰间的钥匙。狱卒见瞒不过,对方的刀又架上脖子上,双腿吓得乱颤,急道:“大人、大人……您把刀拿了……我开、我开还不行么……”说完,摘下钥匙,将牢门打开。 曾有禄看到这一幕,更加确定锦衣卫是来救他们的,高兴的喊道:“谢谢各位大哥,等小弟回到府上,一定厚报。” 周卜成和曾有才也是感激涕零,说了不少感激的话,依次走出牢房。 三人现在是遍体鳞伤,除了曾有才能走动之外,其他两个都是靠他扶出来的。那小旗让锦衣卫帮忙搀扶,一起朝牢外走去。 别看牢里的狱卒众多,但却没有一个敢阻拦的,纷纷闪到一边,给人家让出道路。当走到最后一个拐弯处,眼瞧着便要离开监狱时,前面突然站出六个人来,将道路堵住。当中一人大声喝道:“尔等是什么人,竟敢到顺天府大牢劫囚?” 监狱里实在有些昏暗,那小旗也没主意说话之人的衣服,便大咧咧地叫道:“老子是锦衣卫提人,识相的赶紧把道让开!” “放肆!” 挡在前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岳肃今天见皇帝没早朝,也是早早回到衙门,在后衙翻阅文卷,一听狱卒禀告,说锦衣卫来提人,立即带着金蝉、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赶了过来。顺天府的院子实在太大,速度再快,也要一阵功夫,幸好还算及时,不等将犯人带出牢,便先一步到达。 听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自称老子,岳肃如何不怒,断喝一声之后,大声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府面前自称老子,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左右,还不将他们给我拿下!” “是!” 金蝉、铁虬第一个冲上前去,四周的狱卒看到老爷发话,谁还敢再装孙子,纷纷一拥而上。进来的锦衣卫总共就十名,顺天府大牢的狱卒可有上百,在这过道里就几十号,锦衣卫如何挡得住,没一杯茶的功夫,全被按住。 那小旗现在也看清岳肃的官服、乌纱,虽说仗着锦衣卫的身份横行无忌,但终究品级在那摆着,和顺天府尹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忙解释道:“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没看清人,一时口误,还望大人见谅。小的是奉锦衣卫指挥佥事许大人之命,前来提押犯人的。他现在就在大牢之外。”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解释的倒也圆滑,冲撞本府,在本府面前出言不逊,一句有眼无珠就能够推搪过去么?摘掉他们的兵器,全部押入大牢,等本府先行见了他们的许大人,再回来处置!” 有了岳肃的话,狱卒们当然雄起,一个个吐气扬眉,将十名锦衣卫的佩刀卸下,一并押入大牢。 那小旗依然不服,大声喊道:“我们是锦衣卫,天子的亲兵,你一个顺天府,凭什么关我们。赶紧将我们放了,否则定叫你官位不保!” “国法如山,锦衣卫又如何?难道就不尊王法了么!”岳肃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带着金蝉等人,并一干狱卒走出大牢。 第十章 惩戒(第一更) 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武将,若不是挂着天子亲兵的名头,在重文轻武的大明朝连个屁都不算。许显纯看到岳肃带着手下人等从大牢走出之后,只是一拱手,微笑地说道:“这位便是新任府尹岳大人吧。” 他的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许显纯的态度不客气,岳肃当然也不能跟他客气,冷道:“本府正是新任顺天府,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在锦衣卫中现居何职?” “本官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许显纯大声说道。 “原来是许大人,不知许大人到我的顺天府所为何事?”岳肃淡淡地道。 “本官到此不为别的,只为提押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禄三名人犯。”许显纯说道。 “许大人到此,原来是为了提人的啊。不知可有皇上的旨意?”锦衣卫是天子亲兵,办的案子很少有小的,且大多皆有圣旨,尤其是到别的衙门口提人,你权利再大,也不能空口白话就将人带走。岳肃知道这个道理,故有此一问。 “这个……”一句皇上圣旨,登时问住了许显纯,本来是打算直接到牢里将人抢走,你顺天府日后追究,我锦衣卫也不怕你。可现在跟岳肃碰个正着,他可不敢像对付司狱一样,动手去打顺天府府尹,憋了半天,蹦出一个理由来,“本官只是刚刚得到投诉,说这三人犯有要案,特抓回去严审,以至于没来得及请旨,还望岳大人行个方便。” “原来没有圣旨呀。”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许大人不好意思,本府一向循规蹈矩,若无陛下圣旨,那是万不敢将人犯交给许大人的。不过许大人也不必着急,人犯在我这里,绝对是跑不了的,等你请了旨再来拿人,也保准来得及。对了,不知这三人犯了什么要案,需要锦衣卫兴师动众啊,我顺天府虽然不才,也可以帮忙问些口供。” “这……这……”许显纯又被岳肃问的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暗想,看来这事只能让冯铨请魏公公出面了,到时不管是弄出一封圣旨将人提走,还是移交别的衙门,都是小菜一碟。至于自己,总不能带着锦衣卫硬闯顺天府大牢吧? 打定主意,许显纯说道:“大人说的是,也是本官来的匆忙,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既然这样,本官便告辞了。对了,我麾下的小旗刚刚带着人进牢,怎么现在不见出来?” “他们冲撞本府,藐视朝廷命官,还敢在本府面前自称老子。许大人,你说他们该当何罪呀?”岳肃微笑地道。 “这帮王八蛋,实在是不像话,竟然敢冲撞岳大人,本官管教无方,这里代他们向大人赔罪了。还请岳大人将他们交还给我,等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束。”许显纯装模作样地道。 “许大人太客气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兵,即便略有过失,本府也没有扣押的资格。只是,在本府的顺天府大牢之内,他们都敢如此,本府若不加惩治,别的阿猫阿狗都争相效仿,朝廷的法度岂不荡然无存。”岳肃故作为难地说道。 “那岳大人想要如何?”许显纯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本府也不想过于为难,看在许大人的面子上,略作薄惩,以儆效尤也就是了。”岳肃淡淡地道。 “薄惩?不知大人是要怎么个惩戒法?”许显纯问道。 “国有国法,冲撞、藐视朝廷命官,理应杖责五十,锦衣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杖责一百。念在许大人的情面,就杖八十好了。”岳肃说到此,回头喊道:“来人啊,将那十名锦衣卫给我押出来!” “是!”铁虬答应一声,领着狱卒进到牢里,去押那十名锦衣卫。 “杖八十!这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许显纯气的差点破口大骂,咬着牙说道:“岳大人,我们锦衣卫自有法度,我想就不必劳烦岳大人了吧。本官回去之后,定严惩不贷。” “锦衣卫的法度是锦衣卫的,大人打算回去之后,再加以严惩,这最好不过。只是本府奉命执法顺天府,若遇到有公职人员犯法,就一概不理,将犯法之人全部交回自家衙门惩处。今天是你锦衣卫,明天换做五城兵马司,后天换做其他,人人皆是如此,那还要本府做什么?”岳肃轻描淡写地道。 “这……”许显纯再次被岳肃塞得无话可说,。心想,“它妈的文官就是文官,嘴皮子确实厉害,讲起大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 说话的功夫,十名锦衣卫已经被押了出来,这帮人一见到许显纯,就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尤其是那个最横的小旗,马上冲着身边的狱卒喊道:“它妈的,快放开老子,没看到许大人吗?”他还以为许显纯将他保出来了呢。 岳肃扭过头去,指着这名小旗,说道:“许大人,就是他,此刻已被本府擒获,尚如此嚣张,看来本府实该代为管教一二了。”说到此,声音立时严厉起来,“来人啊,将这厮重打八十大板!” “是!” 狱卒们也看他不顺眼,有大人的吩咐,还客气什么。监牢里也有水火棍,有差役将那小旗按倒,跟着又两个差役取过水火棍,朝着屁股是往死里打。 “你们敢打我!许大人……啊……”在被按倒之后,小旗仗着许显纯在面前,仍不忿地大叫。可一棍子下去,便改成了痛呼。 看到自己的手下当着自己的面被打,许显纯羞愧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打自己的手下么?分明是打他许显纯的脸。许显纯不停地在心中咒骂,“岳肃啊岳肃,你给老子等着,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八十板子打了一半的时候,忽听路口传来马蹄之声,跟着就听一个阴阳怪气地呼音,“岳大人可在这里?” 岳肃和许显纯等人都转头瞧去,只见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家伙正骑马赶来,在他身边,还跟着八名大汉将军。所谓的大汉将军,就是锦衣卫仪仗队的称呼,经常跟着太监出外传旨。 “本府在此!”岳肃大声应道。 “在就好……”太监纵马来到牢门之前,翻身下马,走到岳肃身边,大声说道:“皇上有旨……” 只这一句话,岳肃、许显纯等人,是纷纷跪到在地,连那两个正在打板子的狱卒,也赶紧跟着跪下。唯有被打的小旗,趴在地上,想跪也跪不起来。 “皇上口谕,宣顺天府尹岳肃即刻进宫。” “臣遵旨!” 岳肃起身之后,说道:“这位公公,本府尚有丁点公务,马上即可。不知公公可否稍候片刻。” 传旨太监自然知道皇帝请岳肃进宫是做什么。这位岳大人与皇上算是情投意合,目下正是得宠,他哪敢催促,一脸堆笑地道:“岳大人这是哪里话,小的候着便是,不过皇上催得急,还是快一点的好。” 这太监在岳肃面前姿态放的很低,甚至都没有自称咱家。 “多谢公公。”岳肃说完,扭头看向拿水火棍的两名狱卒,问道:“现在打了多少?” 两个狱卒刚刚因为听到皇上有旨,心里有些紧张,一时竟将数目忘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十分害怕地说道:“大、大人……忘了……” “忘了!”岳肃眼睛一瞪,随即露出笑容,说道:“忘了没有关系,重新打过就是。” “啊……”一听这话,趴在地上的小旗差点没背过气去。 许显纯的嘴巴张的老大,忙说道:“岳大人,这是不是有点太过苛刻了,要不然再打二十,我回去定然严加管教。”看到皇上传旨让岳肃进宫,传旨太监又对岳肃这么客气,许显纯即便再鲁莽,也能猜出一点端倪。 “既然许大人回去之后还要严加管教,那本府就提前代大人管教了吧。大人回去,也可专心忙正务。对了,刚刚许大人说,有人举报周卜成三人犯有要案,需要锦衣卫出动,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不如大人现在告诉本府,本府进宫之后,顺便奏明皇上,移交至锦衣卫。”岳肃笑呵呵地说着。 言罢,转头喊道:“还不快打,等什么呢?本府还着急进宫面圣呢!” “是、是……”两个狱卒连忙再次抡起板子,“劈哩啪啦”地朝小旗身上打去,打的小旗是哭爹喊娘,大约又挨了五十多板,人已经晕了过去。而狱卒仍不停手。 许显纯被岳肃问的,无奈干笑一声,说道:“这个……这个就不劳烦大人了,等我回去之后,先行禀告指挥使大人,如何处置,还是由他决断的好。” “这样也好,本府就不多操心了。不过许大人放心,人犯在我这里,绝对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当下,岳肃又和许显纯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等到差役回禀,八十大板已经打过,才将人还给许显纯,令狱卒看管好囚犯,不得有任何闪失,这才和传旨太监一同进宫。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小翼今天果断爆发。零点连更两章,中午还有一章。 第十一章 魏公公的谋划(第二更 刘公公名叫刘名果,今年二十八岁,是直殿监的一名掌司太监,所谓直殿监,其实就是负责皇宫里的卫生清洁工作。这小子有一次到养心殿收拾卫生,发现皇帝心情不好,似乎是木器做砸了,他反应够快,扮成小丑博了朱由校一笑,于是当了皇帝老子的跟班,没事给跑跑腿什么的。 因为知道岳肃会做木匠,正得皇上的宠信,所以一路上刘名果主动和岳肃闲聊,说话间进了紫禁城,来到养心殿。 刘名果复命之后,自行退下,只留岳肃陪同皇帝。 朱由校一见到岳肃,便露出笑容,只是旁边的一把椅子,说道:“爱卿,你看朕的手工如何?” 岳肃一瞧,还真别说,这把转椅做的是有模有样,而且还经过修改,更加华丽。朱木匠坐到自己的劳动果实之上,转了个圈,说道:“爱卿的创意真的不错,这椅子甚是实用,不知爱卿还有什么好的构思,说给朕听听。” 岳肃料到皇上找自己,九成是为了这事,笑道:“陛下鬼斧神工,令臣佩服。若说好的构思,臣还做过一种叫作沙发的椅子。” “沙发?”朱由校好奇地说道:“这东西新鲜,能绘出图纸来么?” 岳肃说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岳肃当场画图,很快画出沙发的模样,而且连制作的细节也一一标明,甚至还绘出各种不同的款式,以及配套的茶几。 接过图纸,朱由校再次赞不绝口,“爱卿真是奇才,朕怎么就想不到呢。好、好,朕现在就着手去做,爱卿在旁可要不吝赐教啊。” “赐教不敢,以陛下的聪慧,必是轻而易举。只是制作沙发,需要先做弹簧,这东西很是费事,需要找好的铁匠打造。” “这事好办,朕现在就传旨,找最好的铁匠按照图纸打造弹簧。”皇帝在这方面可谓是雷厉风行,当即命刘名果拿着弹簧图纸去找铁匠打造。 随后,又和岳肃较量了一会雕刻木人,仍依旧是平手。到了中午,再次传膳,留岳肃陪他吃饭。席间,岳肃提起关于周卜成、曾有才三人的事,他奏述的方法和讲故事差不多,先是讲周卜成与曾有才如何欺凌百姓,只听的皇帝是心中大怒。然后再讲自己如何惩治,并让人将二人游街示众,精彩之处,皇帝竟大声叫好。最后再说到游街路过冯铨府门时,冯家恶奴出来抢人,曾有禄还扯毁了犯人的口供及他的亲笔批示,皇帝听到这里,又是愤怒,直听到铁虬等人把曾有禄擒获,押回大堂打了板子才算高兴。 待到岳肃讲完,朱由校说道:“爱卿真是执法如山,机智过人,有你在,乃我大明之福,朕的江山无忧矣。” “多谢陛下夸奖,臣愧不敢当。对了陛下,您说这三个人该如何处置?”岳肃故意问道。 “杀!全都给我杀了!”朱由校大声地说道。 “臣遵旨。只是杀人还要上报刑部,等到秋决,今日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已经来抢人,我怕等不到将这三人正法,其中再起变故。”岳肃当下,将许显纯上午来提犯人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许显纯好大的胆子,朕现在就下旨革了他的职,至于那三个犯人,也一并拟旨砍了。”说完,朱由校大声喊道:“把魏忠贤给我叫来。” 皇帝有话,小太监赶紧飞奔去喊魏忠贤,现在的魏忠贤正在司礼监值房替朱由校批阅奏章。 一听说皇上传召,魏忠贤马上问道:“可知皇上为何事召见?” “这个不太清楚,只是知道陛下正和顺天府尹岳大人用饭,两个人在席上说了许多话,相隔太远,实在听不清。后来皇上似乎发了怒,叫请公公过去。”小太监老实地答道。 “难不曾是岳肃在皇帝面前说了我的坏话?”魏忠贤心中打鼓,怀着紧张的心情来到养心殿。 进门之后,见到岳肃正和皇帝平起平坐,一同用饭,难免有些嫉妒,但仍是恭敬地说道:“老奴给皇上请安。” “魏卿免礼。朕叫你来,是几件事要吩咐你去做。第一件,给朕拟旨革了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的职。第二件,拟旨将大兴县县令周卜成与冯铨府上的两个家奴曾有才、曾有禄立即斩首。第三件,告诉冯铨,好好约束点自己家的奴才,要是再出去惹事生非,朕绝饶不了他。”朱由校不冷不热地说道。 “老奴遵旨。只是不知道以什么罪名革了许显纯的职务呀?”魏忠贤小心地问道。毕竟许显纯是他的走狗,能保全还是一定要保全的。 “问他自己。朕现在忙得很,你下去吧。”朱由校很没耐性地道。 “是,陛下。”魏忠贤连忙退下,出门之后,心头难免七上八下,不知许显纯是犯了什么事,惹得皇上这么不高兴。 他没有马上回司礼监拟旨,而是直接出宫,回自己的府上,同时命人去将许显纯、冯铨也请来。 *******************************************************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惹得陛下如此不高兴?冯铨,现在陛下已经下旨要立即杀了你的表弟与家仆,还要申斥你一顿。还有你许显纯,皇帝要下旨革了你的职,你们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在魏府的花厅内,魏忠贤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我……我没做什么呀……”许显纯一听说要革职,脸都吓白了。 冯铨倒是比他冷静一些,详细地将这两天岳肃欺负人的事说了一遍,并提及今早请许显纯帮忙。说到这里,许显纯接下话头,说自己因一时冲动去提人,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的人当众被打,脸面丢尽。怎么自己还反倒失了官职。 魏忠贤听完他俩的讲述,沉思许久,说道:“现在这个岳肃正是得宠,你们最好不要惹他,也不要犯到他的手里,只要他在陪皇上做活时告谁一状,基本上这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咱们皇上的秉性,难道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吗?” 木匠皇帝的脾气,他们也有所闻,只要一干上木匠活,基本上啥也不管,虽说聪明,却也单纯,只要亲信的人在这时候说上几句,很容易信以为真。 许显纯忍不住骂道:“这岳肃真是个奸邪小人,献媚邀宠,专投陛下所好,蒙蔽圣聪,奸臣误国啊!” 这话他也好意思说,要是他善于木工,有机会逢迎皇帝的话,估计他的精神头比岳肃还足。 “许兄说得对,咱们绝不能坐视这种奸邪小人败坏朝纲。但现在,还是听督公的话,不要跟他硬碰硬的好。”冯铨还是很识时务的。表弟和家奴不算什么,只要保得住自己,什么都可以撇弃。 许显纯也是点头,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魏忠贤,“督公,现在我该怎么办呀?您一定要保全我呀。” 魏忠贤长吁一口气,说道:“现在陛下已经让我拟旨,这事绝不能违命,否则让岳肃告上一状,到时我也没好果子吃。容我想想……”言罢,魏忠贤闭上眼睛,思虑良久,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狞笑,“有了,你现在赶紧写一封请罪的折子交给我,我帮你转呈皇上,上面认错的态度要诚恳一些,顺便把黑锅扣到骆思恭头上,就说是他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由我从中分说,定让他成为替死鬼。” 骆思恭是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魏忠贤早就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换掉,换成自己亲信。只是总找不到合适的由头,现在逼到份上,为了保住自己的走狗,只好奋力一搏,试图借此搬到骆思恭,换自己的人做锦衣卫指挥使。 一听这话,许显纯连忙点头,恭维道:“督公英明。只是,这骆思恭下台之后,指挥使的位置……”说着,眼巴巴地看向魏忠贤,希望主子把这个位置赏给他。 魏忠贤摇了摇头,说道:“你刚刚犯事,陛下能不加责难,保住你的官位就已经不错,还想爬上指挥使的位置,简直痴人说梦。我本来打算过两年羽翼丰满之后,再搬倒骆思恭,让田尔耕上台,现在冒出个岳肃,不得不逼我提前动手,只是现在田尔耕的资历太浅,恐陛下不能信任。这个人选,找谁好呢?”说着,皱起眉头,思量起来。 “督公,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如果您在陛下面前保举此人,或有九成把握。”冯铨突然出声说道。 “谁?是咱们自己人吗?”魏忠贤眼睛一亮,盯住冯铨。 “绝对是自己人,我想说的这个人,督公比我更加熟悉,他就是现任锦衣卫千户,奉圣夫人的公子——侯国兴。”冯铨得意地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如果跟皇上保举他,肯定是万无一失。”魏忠贤爽朗的大笑起来,“好主意,就是他了。” 侯国兴是客印月与丈夫侯二的亲生儿子。客印月在生下他后,应聘去皇宫当了奶妈,国兴就与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病死,他又跟了舅舅客光先过活。直到明光宗朱常洛继位,也不知客印月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朱常洛封儿子侯国兴与弟弟客光先当了锦衣卫千户,这事一直令朝中大臣不解。 现在皇帝十分宠幸客印月,爱屋及乌,赏侯国兴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倒也是无可厚非。在明朝,只有这锦衣卫里的官职,一不需要文凭,二不需要资历,全在于皇帝的喜好与信任。只要皇上信赖,哪怕你是个大字不识的街头**,也能抬举你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关键只在于,你能认识皇上。 选定了侯国兴接任锦衣卫指挥使,魏忠贤又传令下去,让手底下的御史言官,立即写奏章弹劾骆思恭,罪名不外乎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同时他又找人试探性的弹劾岳肃,他所找的这两个人,并非他的党羽,而是上次弹劾岳肃的那两位——都察院御史魏庶,礼部清吏司主事卞恩。 *************************************************** 第二更一起奉上,第三更在中午。今晚实在太困,码不动了。 第十二章 佛门圣地 紫禁城,养心殿。 当打发走魏忠贤后,皇帝又让岳肃讲解制作沙发的心得,岳肃是毫不隐瞒,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朱由校听的是津津有味,连声称赞。 吃过饭,皇上便要开工干活,刚拿起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岳爱卿,朕突然记起一事,前些时日,奉圣夫人代潭拓寺主持普圣禅师讨赏,希望朕赐给他一件木器,朕当时答应下来,可考虑许久,也没想出到底做件什么木器,既符合朕的体面,又适合寺庙供奉。爱卿见多识广,能不能替朕筹划一下。” 赐给寺庙器物,最好的当然是一尊佛像,只是想要受万民朝拜,就必须是一尊大的。放眼天下,哪有那么大的一根整块木料,所以皇帝才为难,一直没有动手。 岳肃这个人是从不烧香礼佛的,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进过庙门半步,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适合寺庙供奉。无奈之下,笑道:“不瞒陛下,臣从不烧香礼佛,连寺庙的门冲哪开都不知道,实在无法想出什么木器合适。” 听了这话,没想到朱由校非但面无不喜,还满意地大笑起来,“爱卿真是和朕一个秉性,朕也不喜欢那劳什子烧香拜佛,哪有做木器有趣,要不是客奶喜欢,哪能封什么寺庙主持为普圣禅师。只是我已经答应客奶,所谓君无戏言,绝不能不办。这样吧爱卿,就委屈你一遭,代朕去那个潭拓寺瞧瞧,琢磨着做了什么木器合体。” “臣遵旨。” 又和朱由校说了会话,帮忙裁了几根木料,岳肃这才告辞离宫。 养心殿外,一直有太监盯着,见岳肃离去,马上去禀报魏忠贤。魏忠贤此时刚刚回宫,手里拿着一大叠奏章,听说岳肃离去,是立即拔腿赶往养心殿见驾。 一见到皇上,先是躬身请安,随后拿出弹劾骆思恭的奏折,开始数落骆思恭不是,并为许显纯辩护,说他是受了骆思恭的委派,才误闯顺天府的。 朱木匠现在干的兴起,哪有功夫听他白话,但他也不糊涂,直接说道:“没看到朕正忙着么,骆思恭的事,你看着拿主意吧。至于许显纯,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留着何用,让他回家抱孩子去。好了,退了吧。” 能得到处置骆思恭的权利,魏忠贤是高兴的不得了,和这事相比,许显纯被革,已经不足轻重,日后选个时机,再起复就是。魏忠贤笑呵呵地道:“老奴遵旨。只是,今天还有两份奏章是弹劾顺天府尹岳肃的,说他是奸邪小人,邀宠媚上,擅自……” 一听到魏忠贤说有人弹劾岳肃,还不等魏忠贤说完弹劾的罪状,木匠皇帝就火了,怒道:“这班小人,就是看不得朕过两天舒心日子,好不容易有个岳肃陪朕解解闷,他们又上窜下跳。魏卿,以后再敢有人弹劾岳肃,一律革职查办。今天是谁弹劾的岳肃,一并拟旨,让他们滚回家去。” “是,老奴遵旨。”魏忠贤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养心殿,魏忠贤的背上渗出无数冷汗,心想,陛下真的是对岳肃恩宠有加,胜过任何人,日后千万不要得罪。 随后他又在庆幸,幸好没用自己的言官弹劾,而是找了两个替死鬼。二位,不好意思了,回家去吧。 一路返回司礼监,魏忠贤的心情渐渐从惊恐转变为欣喜。对他来说,岳肃虽然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人,能有多大的能量。而他最大的敌人,则是以首辅叶向高为首的那一伙东林党人。现在的实力,虽说无法撼动,但有了岳肃,似乎一切容易了许多。 东林党人一向自诩君子,看不惯奸邪小人,时不时的上本参奏,让皇帝勤于政务,远离木工,还说些什么勤有功嬉无益的大道理惹陛下生气。 眼下,只要自己从中摆布,让东林党掉头攻击岳肃,自己手握皇上口谕,趁机便可将东林党人一举消灭。 这一来,越想越是高兴,回到司礼监,立即拟旨,革了骆思恭、许显纯的职务,将周卜成三人弃市斩首,拟了保举侯国兴接任锦衣卫督指挥使的本章,两个弹劾岳肃的人自然也难逃回家的命运,只是魏忠贤在圣旨最后加上一段,“以后凡是敢弹劾岳肃者,一概同此办理。” 这道旨意一发下来,立即掀起轩然大波,朝中清流慷慨激昂,纷纷痛骂岳肃。私下里少不得骂岳肃讨好逢迎,奸佞误国,也有那大胆的,上本参奏。可惜,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革职回家。而这些奏折,大多数皇帝老子都没过目,全是魏公公代为拟旨。 现在先收拾那些清流,然后是东林党,最后才是你岳肃。 岳肃的名声在朝中一落千丈,可在民间却是赞誉一片,原因很简单,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禄这三个坏蛋被砍头了。大兴县的百姓们,四处宣扬岳肃清名,把他说成海瑞再世。 奉旨砍了周卜成三人,岳肃当天下午,当着金蝉、铁虬与厉浩然三个微服前往潭拓寺。 一路上,岳肃都在想,自己教授皇上木工,不知是对还是错。 记得前一世,师父总是告诫自己,为人要行得正,坐的端,自己也严守这一做人准则,当上警察,伸张正义。重生在明朝,他依旧没有忘记师父的教诲,凡是都以正义出发,除暴安良,打击犯罪。现在,自己凭借着努力,升任顺天府尹,难道要想为民请命,就一定要巴结皇上么? 自己的历史水平不是很高,木匠皇帝他没有听说,但是魏忠贤大名还是知道的,九千岁,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权阉。魏忠贤残害忠良,杀害无数好人,如果自己不依附皇帝的话,恐怕也难逃魏忠贤的屠刀。 贪官奸,清官更要奸,否则如何跟那些贪官作对。我岳肃依附皇帝,讨好皇帝,其实是为主持正义,锄强扶弱。有官员骂我,这不要紧,只要天下百姓称赞我岳肃,那就足矣。朝中的奸党,我一定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除掉。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抱着这个决心,岳肃不再踌躇。 潭拓寺是在西城外二十里的潭拓山麓中,因为是下午启程,等赶到已是傍晚时分。岳肃心想,现在时辰已晚,不如就近找个人家借宿,明天早起再到寺庙。反正已经和皇上告假,不怕误了早朝。 潭拓山麓外有个村庄,名叫王家庄,到庄上一打听,说本庄的王员外极是好客,且乐善好施,是个大善人,往来去潭拓寺的香客若是误了时辰,皆可到他家暂宿,无不殷勤招待。 岳肃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既如此,就到他府上暂住一夜。打听到王员外家,行至门首,让金蝉上去敲门。不一刻,府门打开,一小厮走了出来。 “请问这是王员外府上吗?”金蝉礼貌地说道。 “正是,不知几位找我家老爷何事?” “我等是前往潭拓寺进香的信徒,只因下午赶路,到此天色已晚,想找个地方落脚。听闻王员外是本地善人,极是好客,特来投奔,不知可否行个方面,让我等借宿一夜。”岳肃上前一步,客气地道。 “去潭拓寺进香的,那我还是奉劝你们别去了。那里污浊不堪,根本不是什么佛门善地,到了之后,恐你后悔莫及。”小厮一听岳肃说去潭拓寺,脸上立时露出愤慨之色,说完,便要关门。 岳肃忙抢上前去,伸手将门顶住,说道:“这位小兄弟,话怎么能这么说,我闻潭拓寺是佛门圣地,还出了一位高僧,当今皇上还特旨加封他为普圣禅师。为何到了你的嘴里,这千年古刹就成了污秽之地,还望小兄弟说个明白。我们主仆是外乡人,久闻潭拓寺的大名,才不远千里而来,总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打道回去呀。” 小厮听出岳肃不是京城口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外地过路的客人,我对你们直说也无妨。这潭拓寺原本倒是佛门清静之地,可自从受到皇上敕封之后,一切却都改了。里面不但藏污纳垢,和尚也尽是些酒肉花和尚,最为让人可恨的是,还抢男霸女,威逼信众布施,若不给钱,便杀人放火。时常干些绑票的勾当,勒索人家钱财。你说这等寺庙,何人敢去进香朝拜。”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小兄弟,你莫不是造谣诋毁吧,潭拓寺终究是千年古刹,怎能如此败坏名声。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据?” “怎么没有。”小厮义愤填膺地说道:“那潭拓寺主持法觉也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家员外后续的妻子年轻貌美,他竟带着敕封的圣旨主动登门,让我家老爷捐五千两银子,并叫阖府上下进庙朝奉,若家中不肯,便要告员外一个不敬天子之罪。我家员外不敢违拗,当即取出五千两银子捐给寺庙,次日带着全家到庙里进香。谁曾想,那是法觉秃驴设下的计策,入庙烧香之时,他故意将我家夫人单独分开,从此不见踪影。我家员外讨要,恶僧却说员外无理取闹,污蔑佛教圣地,将我们全都轰了出去。员外气不过,去顺天府告状,府尹老爷非但不理诉讼,还说员外造谣生事,污蔑敕封圣僧,当堂打了板子,关进监牢。仗着家里使了两千两银子,才把人保出来。自此之后,我家员外便病卧在床,一直没有起来。”说到最后,小厮是咬牙切齿。 岳肃闻听此言,也是心中愤怒,略一思量,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虽是外地来烧香的香客,却也是有名的郎中,不知可否通禀一声,让我进去给令员外诊治,包管妙手回春。” 第十三章 心病 一听说岳肃是郎中,还信誓旦旦地讲保准能妙手回春,小厮当下又上下重新将岳肃打量一遍。见岳肃虽然气质不凡,但终究年纪轻轻,心中难免疑惑,说道:“这位先生,你莫要大言不惭,我家已经请过许多郎中,连北京城内最有名的几位也都入府看过,皆束手无策。难道您还比得过帝都名医?” “有句话叫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适才听你所说,你家员外得的应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在下或可解开令员外的心结。”岳肃的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份自信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展现出来的,果不其然,小厮再看到岳肃这份自信之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礼貌地道:“那先生稍等一下,我进去通禀一声。” 说完,关上府门,进去通传。不一会功夫,那小厮再次把门打开,冲着岳肃礼貌地道:“这位先生,我家老夫人有请。” 王家宅院当真不小,四进的大院子,小厮在前引路,一道上也看到不少丫鬟、下人。小厮让人请金蝉三人到偏厅用茶,亲自把岳肃引到里面的主房,到门外通禀一声,里面传出一老妇人的声音。“进来。” 岳肃走进房内,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在床边,还坐着一位能有六旬的老妇人。 小厮上前施礼,说道:“老夫人,郎中请来了。” 岳肃一拱手,说道:“在下岳肃,见过老夫人。这位想来就是王员外了吧。” 老妇人点点头,说道:“老妇姓任,这便是我那苦命的儿子。听小五说,先生有治好我儿子的把握,不知先生是如何治法?” “容我先给王员外号脉。”岳肃礼貌地说道。 “给岳先生搬把椅子。”任氏对小厮说了一声。 小厮连忙给岳肃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请岳肃过去就坐。岳肃落座之后,伸手搭住王员外的脉门,一双眸子紧盯着他的面容,仔细察言观色。不一会,岳肃说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和王员外说,他听到之后,或可解他的心结。不知二位可否暂且回避。” 任氏犹豫片刻,起身说道:“那就有劳先生费心了,小五,我们先出去。”说完,走出房间,下人小五也跟着一起出去,并将房门合上。 岳肃这时瞧了眼床上双眸半睁,有气无神的王员外,低声说道:“王员外,本官乃是新任顺天府尹岳肃,听闻你的案子,特来此访察。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本府明言,本府定会为你做主。不管他是什么敕封禅师,只要罪证确凿,必叫他国法难逃。你那媳妇,也会平安归来。” 岳肃的这番话一进入王员外的耳朵,病怏怏的他精神登时为之一振,眼睛睁得老大,“你……你刚才说什么……” “本官乃新任顺天府尹岳肃,今天到此,就是来为你伸冤做主的!”岳肃毅然地道。 “大、大人…….小民有冤啊…….”王员外这次是听的清清楚楚,说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 岳肃一把将他按住,说道:“你大病未愈,礼数就免了吧。本府问你,你姓甚名谁,媳妇如何在潭拓寺被扣留,你且一五一十说与本府知晓。” “回大人,小民姓王名毓书,承荫祖上,有些田产,聊以度日。前些时日……”当下,王毓书就将媳妇被扣留在潭拓寺的情由说了一遍,其内容与小五所言完全相符。说到最后,王毓书是流泪不止。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你且莫要悲伤,其中细节明日呈文供状,与本府回顺天府衙,定为你讨还公道。” “多谢大人,小民这就给大人安排房间休息。”说完,王毓书大声喊道:“小五……” 任氏和小五都在房外,乍一听到王毓书的喊声,都是一惊,实在是想不到,老爷的精神头的恢复的这么快。小五,连忙推门而入,就听王毓书说道:“快去给大……” 他刚想说“大人”,却见给他使了个眼色,忙改口继续说道:“……给先生安排房间休息,要好生伺候。” “是,老爷。” 岳肃微笑点头,说道:“王员外,你今晚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好……” 来人自称顺天府尹,为何王毓书会如此轻易相信,没把他当成骗吃骗喝的。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是冒充朝廷命官,没有几个人有那胆子;二是岳肃说话之时,颇具官威,王毓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如何瞧不出来。 小五将岳肃引到客房休息,备上好酒好菜,金蝉三人也都被招呼过来。岳肃待王家仆人退下,说道:“王家小厮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认为,是真是假?” 金蝉哈哈一笑,说道:“肯定是真的呗,潭拓寺是皇封的禅院,若是没有实据,谁敢乱讲。而且这案子,就算苦主去告,也不见得有哪个衙门敢受理。” 铁虬和厉浩然也是点头赞成。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也认为不会有假。但这桩案子,毕竟涉及皇家尊严,若无真凭实据,绝难定案。咱们现在吃饭,等到了晚间,去潭拓寺瞧瞧,看能不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是,大人。” 四人匆匆吃过晚饭,岳肃本想四人一起前去,但考虑到人多眼杂,最后决定只带着金蝉前往,另外两人虽然也想跟去,可见大人说的明白,就不好多言。 ******************************************************* 找了两块黑巾将脸蒙上,二人这才出发。 王家的院墙并不高,岳肃和金蝉轻易翻墙离去,一路奔潭拓寺方向而去。王家庄距离潭拓寺没有多远,两个人的腿脚也快,不多时来到这千年古刹之外。 寺庙有三座大门,中间那门上挂有一块石匾,上边雕刻“敕封潭拓禅寺”六个大字。 “大人,现在山门已闭,您看我们要不要蹿高上去。”金蝉小声说道。 “也好。”岳肃点点头,两个人蹑手蹑脚朝庙门前走去,到得门前,刚打算纵身上房,却听“吱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二人连忙闪到一旁,以为会有人出来,谁料只是庙门半开,并无一人出来,同时还听到有脚步之声朝里走去。 “咦?”岳肃心中纳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知道我要来,故意留着门?”这个想法马上被消失,岳肃认为这绝不可能,八成是给别人留门,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等听不到脚步之声,岳肃给金蝉比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悄地从庙门走了进去。进门之后,前面不远,当中有了神龛,似乎供着韦陀。往旁边瞧,左首不远有半间小房,应该是门房,房门半掩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天下事总是不公平,师父你醒来,我同你谈心,免得整日昏沉。” “我刚要睡着,你推我起来有何话说,现在快有三更了吧,那人现在还没来吗?”这人打着哈欠说道。但不难听出,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岳肃朝金蝉一招手,两人蹑足走到门房之外,偷眼向里看去。房间内,有一盏油灯,半明不灭的摆在条桌上首,一个年近四旬的和尚坐在椅子上,下首的矮炕上躺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僧,老僧半眯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时,只听中年和尚说道:“想必她另有别人了,以往只当女人心肠,朝三暮四,没想到世间竟有那许多节烈女子,可惜被那厮困在里面,实在令人气恼。” 岳肃一听这话,马上将耳朵竖起,仔细倾听。 “世上不平之事多了,只说为师我吧,以前在这寺中为主持,从不敢一事苟且,来往僧人,在此挂单,每日也有七八十人,可称得上是清净道场。自他到此,干出那许多事来,怕我在里面看见,又怕我出去乱说,故意禀告那奉圣夫人,请皇上下旨,封他当了主持,令我把守山门,岂不是鹊巢鸠占……” 奉圣夫人!一听到这四个字,岳肃心头一颤,暗道:“这里的事情怎么又牵扯上了什么奉圣夫人。也对,昨天皇上不是说,这庙里的一切都是奉圣夫人帮忙讨的。那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呢?” “……你看前些日子被他骗来的那王员外家的媳妇,被他百般强行,却仍是不肯,只恐那贱妇到来,花言巧语,帮他说成。”老僧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 中年和尚也是叹息,说道:“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现在的皇上是那位奉圣夫人奶大的,其权势当然是无以伦比,听说宫内的许多大太监都要听她摆布。师父,咱们就认命了吧。” 通过二人说话的语气,岳肃不难听出,这两个和尚是受到现任方丈的排挤,才来此看守山门。而那年老的僧人,竟然还是潭拓寺以前的方丈。既然如此,不如就从他们这里下手,打听一下,那个普圣禅师的底细。 第十四章 夜探潭拓寺 打定主意,岳肃向金蝉比划了一个冲进去的手势,随后,二人前后脚冲进门房。 两个人身手都十分了得,进屋之后,两个和尚还来不及喊叫,嘴巴已经被捂住。岳肃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道:“秃驴,要死还是要活?想要活命的话,就别声张。” 和尚乍一见到二人凶悍的目光,都吓了一跳,不住的点头。只是心中打鼓,浑身哆嗦,他俩还以为来人是法觉或客氏的手下。 等到岳肃与金蝉松开手,两个和尚忙结结巴巴地求饶,“英、英、英雄,小、小、小僧不、不、不敢了,方才,是大意之言,求、求英雄饶命,以后再也不说他的坏处……” 岳肃知他是误会了,骂道:“你这秃驴,当俺是谁?只因法觉这个贼秃多恶多端,强占人家妇女,俺路过此地,访知这一事,特来找他晦气。方才听你之言,足见你二人并非一党,好好将其中细情,与藏人的地方说与俺知,俺不但不取你性命,还给你极大的好处。若是不说,便是与他一党,先将你俩杀死,然后再寻法觉算账。” 听到岳肃说这番话,金蝉不禁心中好笑,暗想大人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学起江湖中人的语气,确是十足十的。若非知道大人底细,还真以为大人在江湖上混过呢。 可他哪里知道,岳肃刚当警察的时候,还真的当了把江湖人,去做了回卧底。 老僧听说是找法觉晦气的,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松了一口气,说道:“英雄既是法觉的仇家,且请住手,让僧人起来,慢慢的言讲。难得英雄如此仗义,若将这厮置之死地,不但救人的性命,还能造福周边百姓。” 岳肃现在的手抵在老僧的脖子上,听他如此讲,便将手收回,说道:“好,你且说吧。究竟那法觉住在何处?方才你两人说,那人未来,所说之人又是何人?” 老僧从炕上爬起,说道:“僧人本是寺中住持,五年前来了这法觉在寺中挂单,当时因他是个游方和尚,将他留下,谁想到,却成养虎遗患。那时有一个妇人前来进香,当时不知她的身份,也没太过在意,不知何时,竟和法觉勾搭成奸,以后时常来寺,偷偷幽会,有一次被我发现,一怒之下将法觉逐出寺门。后来新皇登基,这位妇人摇身一变,成为奉圣夫人,还讨了旨意,封法觉为本寺住持,普圣禅师,从此明目张胆地来此与法觉苟合。法觉还令我看守山门,肆意折辱与我,且时常说自己大仁大义,以怨报德。不但如此,法觉仗着敕封禅师的名头,开始**妇女,无恶不作。前日见村前王员外家的媳妇有几分姿色,他自己便拿着圣旨前去化缘,并将王家满门骗到山上,趁机掳走他的媳妇。王员外与他争论,他反说人家扰乱清规,污浊佛地,让党徒将人轰了出去。法觉将王家媳妇藏在暗室,意欲非礼,听闻那妇人甚是刚烈,竭力抗拒,终日痛骂,虽然进来数日,终没有被法觉占了便宜。现在法觉无奈,将终日相好的王道婆请来,先行出火,然后许她钱财,帮忙劝说。若王家媳妇答应,遂了心愿,就将她二人纳为东西夫人。王道婆昨日在此一夜,午前方走,约定今晚再来,故此给她留着山门。” “王道婆?”岳肃更是好奇起来,问道:“那王道婆又是什么来历?” “这王道婆是五里外净慧观的住持,听说秉性风流,法觉是在被我逐出寺院之后,跟她勾搭上的,那时一直住在她那边。”老僧如实说道。 “还有这等事!”岳肃实在想不到,京畿之地,佛道清静之地,竟是如此污浊不堪。 金蝉也听的火大,故意说道:“既有此事,你且带我进去,先将这厮杀了,岂不除了大患!” 那中年僧人听了这话,忙道:“英雄切勿鲁莽,此去岂不白送了性命?他自接管寺庙之后,修建了许多暗室,各处皆有机关,而且暗室里面,有四人当关。听说这四人是江洋大盗,犯了弥天大罪,当该斩首,他请奉圣夫人出面,饶他四人性命,收为己用,命其把守暗室,以防外人入内。这四人马上步下,明来暗去,无不精通。只要进到后园,无意触动机关,当即突陷下去,莫想活命。四人听到响动,立刻下来,杀成两段,游人到此,无故送命的,也不知多少,何能前去?我看你有些本领,恐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那个王道婆马上要来了,若是见有生人,你我一齐没命,你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你们放心,包不连累于你。”岳肃冲着金蝉一招手,二人离开门房,顺手将门关上。然后岳肃低声说道:“你我且躲进神龛内等候,待道婆前来,随她进去,方查的明白。” 金蝉点头应是,二人一前一后跃上神台,钻进龛内躲藏。 不大会功夫,果然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今晚这个月色真是明亮,法觉现在想必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里盼着呢。” 接着又有一个女声传来:“本来你也太装腔作势的,人家昨日同你千恩万爱的,叫你今晚早来,你到此时,方才动身。我看你现在也是挨不过去了。”说到这,竟然嬉笑起来。 先前那妇人说道:“他不过拿我垫闲,一旦将那个好的代他说上,两个人卿卿我我,哪里还会理会我。今日总要让他认得我,方才知我的厉害。” 说着,咯吱一声,已将山门推的大开,高声问道:“净师傅哪里去了?这三更半夜不在此看守,若有歹人钻了进来,岂不误了大事。” 里面那中年和尚连忙跑了出来,“王真人来了,我方才进屋有事,可巧你便来了。” 岳肃向外观瞧,见是个四十上下的道姑,虽是大脚,却也满脸淫气。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道姑。 王道婆见和尚说出,向着后面的青年道姑说道:“你回去吧,明日不见得回去。本欲领你同我进去,恐那个馋猫见了你又要动手动脚。日后有便,我再带你上卯,这几日先让我快活快活。” 妙龄道姑轻啐一声,转身而去。王道姑让中年和尚将山门关好,自己提着灯笼,朝大殿走去。 金蝉听了她的言语,是几欲作呕,恨不得上去一刀,结果这淫荡道姑。岳肃赶快拦住,低声说道:“正要随她进去,查明道路,你莫要意气用事。等到来日,定叫她受国法制裁。” 二人见她快要进入大殿,跳出神龛,蹑着脚步,随后跟上。只见王道姑在大殿门口停住,左脚在门槛上蹬了两下,忽然一阵铃响,顷刻之间,里面出来几人。见是道姑,齐声笑道:“你这淫姑子,如此装腔,来的这么晚。他现在已经不行了,正在里面跟别人快活,怕是挨不到你了。” 王道婆啐了一声,一边和几人说笑,一边走了进去。 岳肃、金蝉本想跟着进去,又恐众人转身,被人发现,到时没有退路。岳肃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跳上屋顶,在上面观瞧。很快,大殿的后门敞开,几个人从提着灯笼走出,向后而去,岳肃、金蝉在上面随着灯光而行,穿过几个偏殿,见前面有个极大的院落,院左边有个月亮门,并不推敲,但将门外那石头一敲,两扇门自然敞开,里面却是个花园。梅、兰、竹、菊、杨柳、梧桐,无不齐全。 二人在墙头伏定,只见前面有一片竹林,过了竹径,乃是三间方厅,众人到了厅内,道姑喊道:“贼秃还不出来迎接,你再在里面,老娘便走了。” 这话才一落定,突听有一人道:“我的心肝,你再走,我便死定了。”这话一出口,众人轰然大笑。岳肃不知何事,当时窜身下来,隐在竹林里面,向厅内望去。只见一中年和尚,精赤条条,站立在前面。想是听说道姑要走,来不及穿衣服,便这样出来,所以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岳肃虽然气恼,只得耐着性子,向里面观瞧。见法觉同道姑手挽着手,到了那上首房间里去。众人顷刻间全然不见。遥想此时,这淫僧定是干那苟且之事,岳肃不忍听那淫秽之声,只得又等了一会。估计应该完事,才悄悄溜到窗下,侧耳倾听。 “你这没良心的贼秃,现在无人,竟拿我垫闲,今日火自出了,日后怎么说法?我们是下贱人,比不得你上至奉圣夫人,下至富家小姐,皆可亲热。今日不允我个神福,那件事你也莫想上手。我这利口,你也应该知道。”这话自是出自道姑之口。 跟着,就听法觉说道:“你莫要这样说,昨晚已经允过你了,若把她说妥,这两个房间,一东一西,为你二人居住。若奉圣夫人前来,横竖她也不住这里,另有别的地方。听说现在有个龙阴君伴他,一时也未必想起我来。即便我去她那里,也是偷偷摸摸,焉能同你们如此忘形。你看我这小兄弟,又怒了起来,你可再救我一把。” “休要骗我,你这里又不止她那一个女人,刚刚赤身**,和哪个办事去了?若不说实话,休想我再救你。”王道姑笑呵呵地说道。 “那些女子,一个个如同死鱼,索然无味,哪抵得上你一半。我不就是怕她变得和那些人一样,才没有硬上,想来个你情我愿,双宿双栖。来吧……” 说到这,里面又响起王婆子的嬉笑之声,“你轻点……” 岳肃知道,里面又要做那龌蹉之事,转身便要先行离去,忽然隐约听到有女子哭泣之声,难道说是王家的媳妇? 第十五章 花和尚 岳肃顺着哭声,暗自琢磨方向,发现却是从地下传出。四下仔细观瞧,丝毫找不到下去的门路。 正为难间,忽听房内的呻吟声急促起来,紧跟着一个悠长的嗟吁之声响起,终于安静下来。不一刻,又响起法觉与道姑的笑声,房门“吱”地一声打开,二人走进大厅。岳肃深恐被他看到,刚要隐蔽,却听银铃一响,许多男子又冒了出来。 “王真人,我们在下面说了两天,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只是不依,你现在人浆也吃过了,火已平了,就请下去将此事办成,也省的我们兄弟整日听她咒骂。”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这些废物去劝说,自是不济,以后少来取笑老娘,要是再敢如此,定让你们瞧瞧我的手段不可。”王道姑嗔怒地道。 众人道:“我等如此说,也是为你日后做那二夫人,到时岂不快活。” 听到这话,王道姑的脸上立即露出淫笑,似乎众人的话是说到她心里去了,拿脚朝门槛处一踹,蓦然间,厅内众人一起消失不见。 岳肃看的清楚,知道是有下去的暗道,伸手一招,让金蝉过来,指着那门槛,低声说道:“你刚才可看到,那机关所在。” 适才金蝉也跟着下来,隐于竹林暗处,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楚,点头小声道:“看到了,应该是下去的机关。” 二人刚要小声商谈,该如何处置,却听地下又隐隐传来声音,两人忙趴到地上,侧耳倾听。 “王家娘子,还在这里么?你们这些人也太不长眼色,还不打盆水来,为娘子净面。既然想娘子留下,就该事事殷勤,令人心下舒服。常言道,不怕千金体,三个小殷勤。人心是肉做的,她看你这般温柔苦求,自然生那怜爱的心了,况且法觉又有这样品貌,如此的声势富贵,旁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目下虽是个和尚,可知这和尚不比等闲,连奉圣夫人也是来往的,朝中权贵哪个不给三分颜面?只要皇上一道旨意,顷刻便是王侯将相,那时做了正夫人,岂不是人间少有,天下无双。到那会儿,我们求夫人让两夜,赏我们沾点光,恐也不肯了。总是这帮奴才不会劝说,你看哭的那可怜样子,把我这一个妇道人家都疼痛死了。你们快去取盆水来,好让大娘子擦脸。凡是总不出情理二字,你情到理到,她看看这好处,岂有不情愿之理。” 正说间,忽听铃声一响,岳肃二人吃了一惊,左右散开,抬眼朝里观瞧,原来是个汉子捧着瓷盆向东而去,想来是去打水。很快,那人端了一盆水返了回来,依然铃声一响,入内而去。 岳肃二人再次返回原地,贴地倾听。这次又响起王道姑的声音,“娘子请净净面,即便要走,如此深夜,也不好出庙,我们再作商议。还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娘子即来此地,就是此时出去,也未必有干净名声,法觉的事情,现在谁人不知?出去落个坏名,你同谁辩白?我看不如成了好事,两人皆有益处,这样一块美玉似的人,若不情愿,还要想谁?我知道你的意思,前日进来,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故此说了几句满话,现在又转脸不过来,其实心下早已经动情了。只怪法觉不好,不能体察人的心思,我来代你收拾好,让你两人亲热亲热。”说着,好像上前去代人家洗脸、解衣。 岳肃和金蝉都是怒气填胸,突听得“啪”地一声,像是谁扇了谁一个耳光。接着又听一个女子高声骂道:“你这贱货,当我是谁,敢用这派花言巧语?我也是金玉之体,松柏之姿,怎比得你这蝇蛆逐臭的烂物!今日既为他困在此地,拼作一死,到阴曹地府,同他在阎王前算账。若想苟且,纯是梦话。这恶贼罪不容诛,等到恶贯满盈,那时也是粉身碎骨!你这贱货若再靠前,我就先与你拼个死活。你当我不知你的事情?半夜三更,乱入寺庙,你也不知羞耻!” 金蝉听了这番话,不禁有些激动,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个女子实是贞烈,如果那虔婆与法觉硬行,属下愿拼死下去。” 岳肃也有些看不过眼,点点头,说道:“怕是法觉到别处去了,这半时不听他的声音,且再听一会,看情况而定。” 金蝉握紧拳头,像是已做好冲进去的准备。 谁知下面的王道姑被骂了一通之后,并不动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娘子你也太古怪了,我说的是好话,反将我骂了一顿。我也不动手,看你这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能撑上几时?我且走了,免得你生气。”跟着,又听她道:“你们在此看守,我去回信。想那秃驴,不知怎样急法呢!” 随后,又听铃声一响,岳肃与金蝉疑惑有人出来,忙闪到一边,谁知等了半天,不见厅内有任何动静。岳肃小声道:“这下面地方想必宽大,方才法觉下去,不听他的声音,此时铃声一响,虔婆又不出来,想是另有道路,到别处去了。你我此时且到后面寻觅一番,看那里有什么所在。现在已四更,瞧上一眼,咱们立刻回去。” 说完,二人由竹园穿出,上了院墙,向后而去。但见瓦屋重重,四面八方皆有围墙护着,千年古刹,果是名不虚传。见查不出什么,二人便原路返回,反正已知道暗室所在,下次到来,就给他来个直捣黄龙。 回到王家,草草睡了一觉,天明起来,也不去什么潭拓寺了,邀王毓书一同返回顺天府。王毓书因为听了岳肃的一番话,精神果然好转,早上起来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看来真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到了府衙,岳肃换上官袍,在后堂与王毓书谈话。 潭拓寺必竟是敕封禅寺,顺天府也无权擅自搜查,必须请来圣旨。不过岳肃,现在倒是有一道前往潭拓寺观摩的口谕,到了那里,只要点破机关,找出王家媳妇,谅法觉也是无言以辩。管他什么皇封圣僧,一旦拿到口供,金殿之上亮出,谁也保不了他。 岳肃说出自己的打算,王毓书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其中利害,说道:“大人如此,自是为我等百姓做主,可法觉有奉圣夫人撑腰,大人身在朝堂,奉圣夫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是不用我来多说。万一为小民伸冤不成,反倒耽误了大人的前程,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感慨,上次是赫干庭,这回是王毓书,他们身负冤屈,当官员要为他们做主时,反而却为你的前途着想。这等百姓,果真善良。 自己既然秉承师父的教诲,当然要一心为公,主持正义。他展颜一笑,说道:“本府既字秉严,自然是执法如山,别说他是什么敕封圣僧,哪怕是皇亲国戚,本府也要将他绳之以法。王员外,我此次审理淫僧,还有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一定鼎力相助。” “大人这是哪里话,您为小民做主,但有所差,小民定然义不容辞。”王毓书坚定地说。看到眼前的三品府尹都敢不顾前程替自己做主,擒拿淫僧,王毓书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如此就有劳了。听你家小厮说,法觉坑害过许多人,现在本府要拿他审问,希望你能够将这些被害之人的家属全部请到堂上,充当原告,人越多越好,不知王员外可将他们寻来。” “这事好办,我们庄上就有村民妻女被寺庙抢去,临近乡镇也有不少,这些人也有熟知的,略一寻访就能找到。料想听闻大人愿替他们做主,肯定是踊跃前来。” “那就这么定了,王员外你现在就去集合村众、苦主,人越多越好,声势越壮越秒。我这面,等下带人前往潭拓寺,只要你听说我将法觉拿了,立刻带人赶到府衙,与我汇合。不过这事须要做的隐秘,不可走漏风声。”岳肃信心十足地说道。 “小民明白。那我这就先去了。” 等到王毓书离去,岳肃思量起前去潭拓寺拿人的步骤。考虑良久,岳肃叫来金蝉、铁虬,吩咐道:“你二人今夜跑一趟潭拓寺,专在庙外守候,一旦见到那老虔婆,立即擒拿归案。但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发觉。如果今夜拿不到人,明夜继续等候。” “属下明白。” “还有,如遇到那虔婆,不要立刻擒回,要先如此如此……”岳肃嘱咐了一遍,放让二人离去。 二人走后,岳肃返回后宅。阮傲月此时正在后院听杜十娘弹琴,见岳肃进门,不禁有些纳闷。岳肃的秉性她现在也有了解,白日里一心为公,很少回后宅,只要回来,应该就是有事。不过没有打招呼,仍是假装听琴。 杜十娘弹得十分专注,并没有发现岳肃进院,直到岳肃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才反应过来。停下走,起身盈盈一礼,“给老爷请安。” “啊……夫君你回来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回来是有点事想和傲月商量。”岳肃微笑地道。 “既然老爷有事,那十娘就先行告退。”说着,杜十娘起身便走。自己毕竟在岳肃这里无名无份,充其量算是个丫鬟。所以老爷和夫人说话,自己还是回避的好。 阮傲月也没有挽留,她知道,岳肃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是有要紧的事。等到杜十娘进屋,阮傲月才笑道:“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呀?” 岳肃先行将潭拓寺的案子说了一遍,从皇上派他去潭拓寺,再到王家庄得知冤情,最后是夜探潭拓寺,一件件一桩桩都对阮傲月说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法觉背后的奉圣夫人也没隐瞒。 阮傲月听罢,目光盯在岳肃的脸上打量许久,半天才说道:“夫君以往遇到案子,我若不问,绝少对我提及,今天怎么主动跟我说了。依夫君的秉性,倘遇到不平之事,必当管上一管,想来这次,也未必会畏惧权势,打退堂鼓吧。” “当然不会,若不知道这案子,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被我访知,且亲眼所睹,哪有不管的道理。此时来见娘子,乃是这案子有个关键,恐怕需要娘子相助。” 第十六章 生擒王道婆 “呵呵……”阮傲月一听说岳肃有时需要帮忙,马上笑了起来,说道:“夫君不会是想让我去使用美人计吧。” “当然不是。”岳肃解释道:“我虽然奉旨造访潭拓寺,却也没有擅自搜查的权利,最多进入大殿,想去那密室所在,恐他起疑,百般阻拦。如夫人与我同往,可借口观赏寺庙,如他不依,便用话语激将,料想会多几分把握……” 不待岳肃把话说完,阮傲月马上说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想拿我当幌子,借机进入后厅。到时见机行事,揭开他的机关。” “夫人果然天资聪慧,一点就通。我确是这般想法,而且进入暗室之后,很可能会与贼僧交手,夫人本领不弱,想必不会发生危险。” “不但不会有危险,搞不好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阮傲月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又说道:“夫君只想着拿人,不知可曾想过到时如何收场?奉圣夫人是皇上的乳母,一旦恼羞成怒,反来个恶人先告状,怕夫君的前程就此不保。” 阮傲月怕岳肃不知其中关键,也提点起来。客氏是谁,她是听说过的,天启年间,敢和客印月斗,无疑是找死。 “岳某既然为顺天府尹,那就要承担起这个顺天府尹的责任,执法如山,伸张正义,哪怕因为丢掉官位,我也决不后悔。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求的就是无愧于心。”岳肃慷慨言道。 “好一个无愧于心。就冲你这一句话,哪怕你真的被削职为民,我阮傲月也心甘情愿跟你到乡下做木匠去。”说到这里,阮傲月情不自禁地抓住岳肃的手。当握住这只手时,她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似乎许久以前,自己经常牵着这只手走路。 **************************************************** 金蝉和铁虬吃了口饭,便赶往潭拓寺,快马赶路,中午时分便已到达。在进出寺庙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隐秘之处,小心盯着。直到晚上,也不见那道姑路过,金蝉忽然想起,昨夜王道姑好像说过,怕是要留在寺里不出来。但既然领了大人的差事,只能摸黑守着。 约到二更时分,也不见道婆的影踪,金蝉说道:“铁虬,你在这里看着马,我进庙找看门老僧问一问,那虔婆离没离寺,若是未曾出门,咱们今夜也可轻松一些,睡上一觉。” 说完,独个跑到山门之处。到了门首,仔细一瞧,却见庙门半掩,并没有插上。金蝉心底纳闷,轻轻将门一推,钻了进去。 庙内四下五人,门房的门是半敞着的,金蝉用黑巾把脸一遮,几步进去。两个僧人仍在房内,见他进来,先是一惊,随即认出。老僧说道:“今日怎么只有英雄一位,昨晚二位英雄是几时走的,可曾访问明白?” “全晓得了。”金蝉问道:“昨晚你庙门不关是等那道婆,昨日听得她说今晚不回去,为何此时仍将山门开着?” 老僧答道:“英雄不知,她每日皆如此说法,到了天明,便自回去。因她那个观中,是个龌蹉世界,所有的道姑把持京中少年公子,不知坑害了多少。她每日回去,还要办那牵马打龙的事情。今日巳时之后,就已离去,约定今夜三更复来。英雄今夜又来何干?” 金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她今夜确实来吗?” “僧人岂敢打诳。”老僧连忙说道。 “多谢,在下这就告辞了。”金蝉说着一抱拳,转身离开门房,出了庙门,一路寻到铁虬,将老僧的话一说,铁虬也是高兴。二人哪有心情睡觉,继续隐在暗中,小心盯着。 约至二更时分,月色已是当头,心下正是盼望,远远的见松林外面有团灯光,一闪一闪的。见有光亮,二人打起精神,仔细观瞧,却见一个青年道姑提着个灯笼,照了王道姑前来。金蝉一瞧,岂不就是昨夜见过的那两个道姑么。当下低声说道:“就是她俩,等到靠近,咱们再动手。” 铁虬点点头,表示答应。 这时,只听前面走着的年轻道姑说道:“王真人,你何时认识的法觉呀?听说他与别人不同,那东西又粗又长,与铁棍子相似,两下一来,就让人筋骨酥麻,可是真的么?你天天如此受用,可惜我未尝过这滋味,你哪一天也松松手,给点好处与我。每日送你来,却不许我进去,岂不叫人难熬?不听这妙事,也就罢了,既然晓得,不能身入其境,那得多难受呀?” 王道婆听了这话,笑道:“你这**,每日两三个男人上下,还要得陇望蜀,想这神仙肉吃。可知他虽然如此,也要迎逢的人有那种本领,软在一处,瘫在一堆,方有滋味。不然独角戏唱起来,也没意味。” 两个人一边走着,嘴里只顾说这邪话,不防着已经来到金蝉、铁虬藏身之处。金蝉、铁虬将腰刀一抽,直接窜了出去,说道:“老虔婆,你做的好事,今天还望哪里走!” 说着,二人分别揪住两个道姑的头发,随手一拖,将人拽倒在地。那个年轻道姑刚要喊叫,铁虬一脚将灯笼踹飞,钢刀架到她的脖子上。说道:“你们如敢喊叫,顷刻要了尔等狗命。” 王道婆一瞧二人的装束,还带着黑色面巾,以为是拦路的强盗,吓得是魂不附体。当时说道:“大王饶命,我身边没有银子,且放我进寺,定送钱财与你。” “哼!”金蝉冷哼一声,说道:“谁稀罕你的臭钱,瞧你的淫荡模样,老子就想剥了你的皮,挖了你的心,再将脑袋割下,给那些烈妇报仇。” 一边的铁虬忙故意阻止道:“大哥,这也不是怪她一人,都是法觉这死贼秃造的淫孽,若是这虔婆将那地窖所在说出,何处是关键,何处有埋伏,何处是法觉淫秽的地方,何处是关押烈妇的所在,咱们也可饶她一命。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仍寻法觉算账,与她二人无涉。” 金蝉微微点头,说道:“你这虔婆可听见了么?爷爷本欲结果你们的性命,但我兄弟替你们讨情,饶你狗命,要是识相,就赶紧如实说出来!” 王道婆岂能轻易就说,只道:“大王所问的地窖,此乃是他自己的机关,外人焉能知道。我不过是偶然到此烧香,哪里知道他的暗室?” 金蝉冷笑道:“你这刁钻的贱货,死到临头,还敢哄骗老子,你当爷爷不知道么?昨日夜里叫打洗脸水的是谁?东西夫人是谁要做的?我不说明,你当爷爷是好糊弄的吧!你既然袒护着他,那我就让你先他一步到到阴曹地府等着他吧。”说完,举起刀来,作势欲砍。 一看金蝉要玩真的,王婆子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嚷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说、我说……” “它妈的,爷爷刚刚让你说,你偏要诳我,现在不要你说,你又求饶。要说快说,不说就下手了!”金蝉将眼睛一瞪,用刀身在王道婆的脸上拍了两拍。 只吓得王道婆又打了个哆嗦,现在身不由己,欲待不说,眼见得性命不保,只得说道:“他那个厅口的门槛,两面皆有机关,在外面一磕,便陷入地窖,下面满是梅花桩、鱼鳞网等物,陷了下去,纵不送命,也是半死。里面那门槛,一脚碰上,会露出一条暗道,由此下去,底下有十几间房屋,各有各的用处。头五间是抢来的妇女,再往后三间是娈童所在。将这房间走尽,另有五间极精美的所在,那是奉圣夫人到此居住的房间。这全是真实的言语,绝无半句虚言,求大王饶命吧。” 金蝉点点头,说道:“算你老实!对了,爷爷听说你那净慧观是个神仙的所在,不知里面都做些什么勾当呀?” 一听金蝉问这个,王道姑的脸上立时露出媚笑,说道:“大王您这话可说着了,我那里确实是个神仙乐土,道观里的姑娘们,一个个水灵灵的,别看是出家人打扮,却比之京城的烟花柳巷别有一番滋味。要是大王喜欢,我现在就带大王回去,观里的姑娘任大王挑选。如果大王觉得她们手段不行,我可以亲自陪大王。”说着,将胸脯挺了一挺,她只当世上的男人皆是一班德行,各个都好那口。 金蝉不动声色,说道:“那不知到你观里的都是些何样人物,去一次需要多少银两?” “知道我这所在的人不多,不过凡是上门的,那都是非富即贵。至于说一次多少银两么?这些公子哥,少了三十两银子,也不好意思进门呀。”说起这个来,王道婆显得是得意洋洋。 “没想到这清静之地,竟然是个妓院!既然你如此老实,那爷爷就饶你一命,跟我们走吧。” 将两个道姑拖起,到林子里解下马匹,在怀里掏出破布,将道姑的嘴一堵,横在马前打马便行。 第十七章 礼佛上山 从潭拓山麓到北京城不过二十里,骑马一会就到,这个时辰,北京城城门已关,金蝉亮出顺天府的腰牌,言明办案回来,守城的士兵验看之后,便放二人进城。虽见马上还押着两个道姑,却也只是嬉笑一句。 两个道姑听的清楚,这两个家伙怎么不是山贼,反成了顺天府的捕头,实在令她们费解。难道说顺天府的人,还敢去动潭拓寺不成。怀着纳闷的心情,两人被押入顺天府。 金蝉在出门之前,岳肃有嘱咐,只要把人拿住,不管是何时,都要立即复命。所有金蝉不敢耽搁,进门后,让铁虬将两个道姑押到后衙看着,自己亲自跑到后宅禀告。 岳肃一听是金蝉回来了,连忙起身出门相见,得了禀报,命金蝉马上招呼童胄并值班差役,连夜升堂。 快速穿好官服,赶到后堂,差役随后到来,左右“威武”一声,将两个道姑押上堂来。 道姑一上大堂,立时被踹跪在地,王道姑倒是个机灵的人,见岳肃头戴乌纱,身穿官服,知是顺天府尹,连忙叩头,“贫道王玄茹参见大老爷。” 年轻道姑也跟着磕头,“小道李贞秀参见大老爷。” 岳肃一脸肃容,说道:“你二人深更半夜,跑到佛门净地所为何事?” “这……”岳肃这个问题,实在不太好回答,两个道姑大半夜的去和尚庙干什么,要说是拜佛,也不合情理,这年头还没听说有道士去拜佛主的。如果这样,还当什么道姑,干脆去当尼姑好了。 “你二人答不上来,就让本府代你们答了吧……”说着,伸手一指王道姑,接着道:“李贞秀是送你去潭拓寺私会法觉的吧。” “不、不是……”王道姑急忙抵赖。 “不是?”岳肃冷笑一声,喝道:“你昨夜在法觉房中说的什么,做的什么,需不需要本府当堂上代你讲述一遍!” “大、大人……您……这是何意…….贫道实在不明白您说的什么……”听到岳肃说出这话,王道姑是心惊胆寒,嘴里说出的话,一点底气也没有。 “你昨夜私会法觉,做那苟且之事,还帮他劝说拐来的良家妇女,这都是本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公堂之上,你还敢矢口抵赖,欺瞒本府,可知这是什么罪名?来人啊,给我掌嘴三十!” 岳肃一声令下,立时有差役上前,抄起木板,也不容王道婆解释,“劈哩啪啦”就抽了三十下,只打的那嘴巴是鲜血淋漓。 行刑完毕,岳肃再次说道:“王玄茹,本府再次问你,昨夜到潭拓寺去做什么了?” “回……回大人……小道昨夜去幽会法觉……”到了此时,王道婆也知道,要是不招,等待她的还有大刑。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何苦自讨苦吃,就不信岳肃还敢去抓法觉。 “还有呢?”岳肃厉声质问。 “还有……还有……就是帮着法觉劝说拐来的妇女,令其就范……”王道婆咬牙说道。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骂道:“堂堂敕封禅院,竟成了尔等苟且之地,藏污纳垢,逼良通奸,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大人,小道只是和法觉通奸,偶尔帮他做个说客,实在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还望大人明鉴。一切种种,都是法觉为所,与小道无干。”王道婆这话很是明显,坏事都是法觉干的,有本事你去抓他。 “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单就一条在敕封禅院做苟且之事,便是欺君之罪,已够你死上百次,你还想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本府在问你,你那净慧观中,是个什么场所?” “这……”刚刚已经跟金蝉、铁虬说过,现在想要改口,王道婆也没那个胆量,只能如实回答:“那里虽是道家门面,实和青楼无异……” “哈哈哈哈……”岳肃的笑声之中满是怒意,说道:“堂堂道门修行之地,又被你搞的污秽不堪,妄你还是出家之人。本府再问你,你那道观之内,可做过逼良为娼之事?” “这个……这个没有……”王道婆犹豫一下,连忙答道。 “你现在不认,倒也无妨,待明日查抄了你的道观,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来人啊,让她签字画押!” 顺天府里的行文书办共有四个,毕竟是大衙门,差事也多,不一定都是写供词的。大家轮流值班,今晚正好是一个赵姓书办,住在衙内值房,也把他叫了过来,帮忙书写供状。 让王道姑签字画押,然后将两个道姑一起押入女监,严加看管。岳肃放话,一旦有失,定然不饶。 休息一夜,次日岳肃升堂,令童胄带一百衙役前往净慧观,将道观查封,观内的一干人等,不管是谁,全部带回府衙。随后,又点了二百差役,带上阮傲月、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大张旗鼓地奉旨前往潭拓寺。 *************************************************** 一路无话,府尹仪仗来到潭拓寺外,有差役递上名帖,讲明府尹大人奉旨前来,守门僧人忙入内通传,不一会功夫,法觉亲自带着数十僧众出门迎接。 岳肃与阮傲月下轿,走上前去,法觉下来相迎,两下一见面,岳肃心中暗叹一声,这和尚好一副仪表,没想到却干出无数龌蹉之事,真是可惜。 “不知大人奉旨前来,贫僧迎接来迟,还望大人莫怪。”法觉在岳肃面前站定,双掌合十,身子略躬,恭敬说道。说完,目光瞟向岳肃身边的阮傲月。阮傲月貌美如花,眉宇间英气逼人,法觉一见,不禁心头一颤,暗道:“好一个绝色佳人,只可惜是跟顺天府来的,今日姑且作罢,等到来日,一定要想办法一亲相泽。” 按照常理,法觉是皇封的普圣禅师,除非见到皇亲贵胄,一般不用欠身行礼。只是岳肃是奉旨而来,法觉当然要给皇帝点面子,才对岳肃微微躬身。 岳肃一拱手,说道:“普圣禅师客气了,本府虽是奉旨而来,但也是一心向佛。听陛下言讲,禅师佛法高深,今日一见,果是三生有幸。禅师得蒙圣眷,尚如此平易近人,实在令人佩服。今日陛下令我前来,乃是为御赐佛礼一事。” “难为陛下挂心,小僧愧不敢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法觉冲北躬身一礼,这次的腰弯的能有九十度。然后起身说道:“大人里面请,咱们坐下叙谈。” “那就有劳禅师带路了。”岳肃客气一番,带着傲月同法觉进入寺庙。后面的金蝉、铁虬等人当然也领着差役紧随而入。 进门之后,一眼看到正中的神龛,前夜和金蝉便躲在这里。继续向前,乃是大殿,不过在即将走到大殿之时,法觉突然往左一转,说道:“大人这边请。” 岳肃岂能让他改变路线,乃道:“本府一向信奉佛祖,今日既来宝刹,哪有路过大雄宝殿而不入的道理,禅师不如带我先到大殿上柱香。” 他这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法觉一想,反正机关又不在此处,陪你走一遭又何妨。当下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是小僧一听陛下旨意,有些唐突。大人,这边请。” 说着,带领众人朝大殿走去。 进入大雄宝殿,岳肃假模假样地给佛祖上了三支香,做出虔诚的样子,阮傲月也不信佛,不过表现的更是虔诚,跪在佛像下面,半天都不起来。看来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岳肃先行起来,说道:“内子一心向佛,逢庙必烧香,见佛必磕头,我俗务繁忙,实在不如她虔诚呀。” “拜的佛多,自有佛保佑。大人一心为国,只要胸怀敬佛之心,即便不拘于形式,佛祖也不会怪罪。啊弥陀佛……”法觉倒是能言善道。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和佛理背道而驰。 岳肃心中暗骂,嘴上却道:“都说潭拓寺是千年名刹,今日到此,果然不虚此行,怪不得内子自进京之后,一直想让我陪她来礼佛,可惜实在俗务繁多,没有空闲。日后内子想必会常来,到时希望大师多多照顾。”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一听岳肃这么说,法觉是心花怒放,满口子答应。心想,等小娘子单独前来,一定要将她弄到手。 “内子礼佛时间一向较长,不过正事也不能耽误。大师您看,要不然就在佛祖面前,议定一下,陛下御赐什么法器为好。”岳肃微笑地道。 “夫人敬佛这是善举,大人既然想在佛祖面前议定,那就在此,想必佛祖听到也会高兴。啊弥陀佛……” 当下,岳肃就在大殿之上,商谈起制作什么木器适合供奉,也附和皇上的身份。其实这东西,不过是一个形式,法觉想要皇上赏赐,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护身符,顺便让别人瞧瞧,我法觉是什么身份,连皇帝老子都御赐给我东西。 商谈许久,终于议定完妥,由皇帝打造一根九环禅杖供于佛前,由信徒参拜。等到他俩商量好,阮傲月也礼佛完毕,岳肃一脸微笑,表示要告辞离去。 可这时,阮傲月突然说道:“夫君,你我难得来这千年名刹一回,怎能不四处游览一番。否则,岂不是白来一遭。” 第十八章 巧破机关 阮傲月如此说,这是两个人在家提前商定好的,只要岳肃和法觉一说完正事,提到要走的时候,阮傲月便这般说话,令人不会起疑。 岳肃看向法觉,客气地说道:“内子除了礼佛之外,还喜欢欣赏名山大川,宝刹名声在外,难得来一次,不知大师可否让我们参观一番。” 这种要求还是合乎常理,潭拓寺在西山之中,风光秀丽,往来朝拜之人,多喜欢参观一番。法觉也不以为然,说道:“尊夫人能在敝寺一游,实令敝寺生辉,请随我来。”说着,就要从大门出去。 谁想,阮傲月的腿脚到快,不等法觉引路,径自朝后边的便门走去,她是府尹夫人,跟在法觉身边的和尚也不便阻拦。阮傲月将门推开,只见后园亭台楼阁,美丽非凡,乃道:“这后园的景致好漂亮呀,夫君,咱们从这边欣赏如何?” “你怎么跑那边去了……”岳肃连忙对法觉拱手说道:“内子一向随意惯了,在家的时候……”说着,摇摇手,摆出一副妻管严的样子,无奈地道:“大师,你看咱们从这边欣赏如何?” 府尹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法觉也不便回绝,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只好说道:“无妨,尊夫人既然喜欢,咱们就从后边开始游览。” 当下岳肃与法觉联袂朝便门走去,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连忙跟上,金蝉出门招呼了二十名身手好的差役随行,自己则留在大殿这边没走。毕竟府尹游园,身后总不能时刻跟着二百人吧,有二十名差役护卫,还能说的过去。金蝉留在这,也是估算这时间,等到那边动手,再带人过去。这里除了岳肃之外,就只有他知道路径。 岳肃在法觉的陪同下,从便门出去,挨着一座座偏殿开始欣赏,时而再寻问一些关于潭拓寺的传说。阮傲月倒是随意,在厉浩然、厉浩荃的护卫下四处在前边乱转,凡遇到佛像,便要装作虔诚地拜上一拜,所以,也未引人怀疑。 走着走着,阮傲月终于看到岳肃所说的月亮门,于是跨步走到门前,说道:“大师,这园子里是什么所在呀?” “啊……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乃是贫僧每日静思参禅的地方。”这园子,当然不能让外人进去。法觉反应也快,马上编出说辞。 “原来是大师参禅的地方。”阮傲月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说道:“传闻得道高僧的参禅之所都是不世的福地,不知大师可否让我夫妻瞻赏一番,沾沾福缘。” “这个……小僧哪里是什么得道高僧,那里面清静的很,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寺后有一宝塔,乃是云泽福地,我带二位到那里参详如何?”法觉连忙转移话题。 阮傲月哪能让他这样逃了,说道:“大师是陛下钦封的普圣禅师,当世有名的高僧,如果大师都不敢称得道高僧,放眼天下还有谁敢称。还请大师莫要妄自菲薄。”说着,信步朝门前走去,伸手便要去推门。 门上设有机关,一旦碰上,两旁自有暗箭射出,门前之人必死无疑。法觉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止,“夫人住手。” 阮傲月停下手下,不解地看向法觉,法觉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为好。正这时,傲月身后的厉浩荃说道:“咦?哥,你看这块石头像什么?”说着,他的手指向月亮门左边的假山石。 厉浩然仔细瞧了两眼,说道:“有点像猴子。” “什么猴子呀,这分明像一尊盘坐弥勒佛么?”厉浩荃辩解道。 “你家弥勒佛长这么瘦呀,你看它手里,拿的分明是一个桃子吗?”厉浩然说到这,突然跨过一步,一抬手,按在“桃子”上。 这里正是机关所在,岳肃那晚看的清楚,说整块石头像猴子,突出的那块像桃子,实在有些牵强,但假山这东西,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一种姿态。大家欣赏的眼光不同,看出来精髓也就各异,倒也无碍。 厉浩然的手刚一碰到石头,阮傲月面前的月亮门立即洞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花的海洋。梅、兰、竹、菊、杨柳、梧桐争奇斗艳,美不胜数。 “好美呀。”阮傲月不禁赞叹一声,似是被里面的景象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岳肃这时故意说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清修之地好比世外桃源,实在太美了。若不是这门突然打开,我们哪能如此诗画般的景色。” 法觉被说的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一脸的尴尬之色,只能干笑两声,“大人,请……请……” 岳肃昂然而入,一进门,就听阮傲月说道:“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呀,气味清幽,置身于此,仿佛脱离尘世。”跟着,她瞧向法觉,说道:“大师,您适才不让我们进来,是不是怕我们这些俗人,玷污了这里的圣洁。” 圣洁!这个词语或许用在岳肃的顺天府大牢,都要比这里恰当,法觉的脸皮即便再厚,也不禁一红,尴尬地道:“贫僧本该清修守禅,实不该弄出如此风月,这倒让二位见笑了。” “大师说哪里话,如此神仙所在,也只配得上大师这样的有道之人。”阮傲月这话看似恭维,其实是无尽的嘲讽。随后,她又道:“对了大师,这门怎么会突然无故开启。” 还不是被那小子无意间触碰了机关!法觉心里来气,脸上却是一脸笑容,说道:“这门闩从来不插,也未自动开过,所谓佛渡有缘人,应是夫人与佛有缘,其情感动佛祖,所以自行将福泽之门敞开。” “原来是这样!阿弥陀佛……”阮傲月煞有其事地双掌合什,冲着行礼。嘴里也不知她嘟囔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直起身来,说道:“看来我一心向佛,今日终得佛祖眷顾,机缘所至,令我来此佛教圣堂。大师,如果我以后单独来此参拜,不知您可否允我进此福地?” “当然可以,阿弥陀佛……”法觉是求之不得呀,要是岳肃不在身边,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小娘子留在这里,共度良宵。 “如此多谢大师。”阮傲月向法觉行了个佛礼,然后径自朝前走去。 岳肃、法觉等人在后跟随,岳肃还时不时地称赞几声,不一会功夫,来到竹林之前。阮傲月深吸一口气,像是意犹未尽,顺着竹林小道,向前缓缓而行。法觉想要阻拦,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很快,就见阮傲月走出竹林,正对着前面的三间方厅。 “大师,这里想必就是您的参禅之地了吧?”阮傲月恭敬地道。 “啊……正是……”法觉一脸堆笑。 “不知可否让我进去一观呢?”阮傲月微笑地道。 “这个……”法觉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拒绝。若说男女有妨,这旁边还有人家的老公,实在是不成立。若说修行禁地,不便外人出入,那你刚才不是还说,夫人与佛有缘么。既然都跟佛祖有缘了,大家拜的是一个佛,进去瞧瞧,佛祖也不会见怪。踌躇半天,他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阮傲月见没了下文,独个说道:“大师不会嫌弃我等俗人不配进着清幽圣地吧?” “夫人这是哪里话……”法觉的脸上再次露出尴尬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进去瞻仰一番,大师的修行之所了。”阮傲月说着,悠然地朝厅内走去。 岳肃等人当然要跟上,而法觉无奈之下,只好紧步走到厅门之前,说道:“请、请……小心门槛……千万别绊到……” 到了这步田地,也能硬着头皮让人进了,只要不触碰到机关,倒没有什么。他一个劲地提醒,岳肃等人先后进来,倒也没碰那外面的门槛。 普通的差役,当然没资格进法觉的“修行之所”,同岳肃一起进去的,只有厉浩然、厉浩荃、殷柱,以及法觉手下的几名有职司的僧人。殷柱走在最后,当他抬腿跨入大厅之时,突然同脚后跟狠狠地磕向内侧的门槛。 “叮铃……” 只听一声银铃的清脆之声,霎时间地面的隔板开启,露出一条暗道来。 “什么声音!”“有刺客!”…… 岳肃手下的人像是早有默契,铃声一响,大家便大喊起来。外面的铁虬马上带着差役冲进厅来,腰刀全部出鞘,皆架上那些僧人的脖子上。法觉也不例外,厉浩然早已做好准备,一嗓子喊完,就用刀逼住法觉。 “误会、误会……”法觉乍被钢刀架住,吓得连忙大声呼喊。 “误会!”岳肃大喝一声,用手指向暗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下面是贫僧修行的场所……”说到此,法觉挺了挺腰杆,瞧了眼厉浩然,怒道:“我乃皇上敕封圣僧,你竟然持刀犯上,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厉浩然连理都没理他,刀仍然架在法觉勃颈上,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瞧了他一眼。 “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法觉也不是傻子,马上发现其中有异,对方此举,显然是冲着自己么。 岳肃笑道:“真的是大师修行的场所吗?那好,咱们就下去看看,瞧这里到底是修行之地,还是藏污纳垢之所!” 第十九章 捣破暗室 “大人,您莫要说笑,潭拓寺乃千年古刹,戒规森严,又是皇封的清静道场,怎么可能藏污纳垢?大人如此说,岂不是亵渎皇上?”法觉见机关败露,岳肃又如此说话,连忙抬出皇帝来。 “好一个戒律森严!不过本府实在想不明白,大师为何放着这青山绿水、世外桃源,不在外间修行,偏要跑到地底下呢?咱们一同下去瞧瞧,看到底有何玄机!” 岳肃的话刚说到此,竹林之外突然传来叫喊之声,“方丈、方丈,那些差役竟然硬闯过来了,我们拦不住,您快出来瞧瞧呀……” 法觉听闻这话,更是心头一颤,似乎有些明白岳肃此来的意图,忙大声说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必你已猜到了!”岳肃怒喝一声,冲外大声喊道:“金蝉何在?” 金蝉此刻正率领差役冲到竹林,一群恶僧虽然持强抵抗,但金蝉哪管的其他,抽出刀来,只叫差役尽管上前,如遇顽抗,可动刀砍杀。有金蝉带头砍倒两个,恶僧们看到对方来真的,谁还敢阻拦,不是跑进去报信,就是四散奔逃。要知道那些秃驴,平时欺负百姓,倒是如狼似虎,但要看到官府来真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听到岳肃的喊声,金蝉马上应道:“大人!属下来了!” 说着,指挥差役直冲进去。来到方厅之外,岳肃告诫众人,进来时切不可触碰外面的门槛,然后令殷柱、铁虬带人先行下去,自己押着法觉随后跟进。 殷柱和铁虬刚一顺着台阶下去,突然赶到旁边寒风袭来,知道有人偷袭,横刀招架,只见四周围着十几个面相狰狞的汉子,各个拿着兵器。殷柱、铁虬也不畏惧,舞刀上前,后面的差役蜂拥而下,对方虽然彪悍,无奈岳肃这边人多,不一会功夫,便传出一声声惨叫。 守在下面的恶徒,皆是心狠手辣,身背命案之徒,知道横竖一死,所以死命相搏,直到全被杀净。 岳肃在上听着下面的激斗之声,看向法觉,冷道:“这就是大师的修行之所,没想到还训养死士,不知意欲何为呀?” “这……”法觉一头冷汗,哪里还答得上来。 等到杀声停止,铁虬在下面喊道:“恶贼已经肃清!” “很好!”岳肃一把将法觉揪住,硬是推了下去,然后带人走下台阶,来到暗室。 四下一瞧,这里如房屋一般,也是一间一间的排列在四面,所有的陈设物件无不精美。台阶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具尸体,有恶汉的尸体,也有差役的。岳肃狠狠地道:“清静道场原来是个污浊世界,阴养死士,残杀朝廷官差,法觉啊法觉,你可知身犯何罪?” 法觉将头一仰,一句话也不说,心中打定主意,有奉圣夫人为我撑腰,即便被你拿了,又能将我怎样? 岳肃明白他的心思,也没理会,只命道:“来人啊,给我搜!” “是!”一众差役答应一声,立即开始搜查。一间间密室先后被打开,前面的几间,先后走出许多妇女,一个个衣衫不整,有的干脆没有衣服。这些女子都是四五人一个房间,见到官差之后,无不痛哭流涕。唯有把头的一个房间,走出的只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相貌极美,年纪二十以上,真乃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岳肃看了妇人一眼,问道:“你可是王毓书的妻子?” 妇人看向岳肃,见岳肃身穿官服,便盈盈走了过来。妇人并未如一般女子那样哭泣,而是从容自若,到了岳肃面前,俯身跪倒,说道:“民女王李氏参见大人。我家官人正是王毓书,不知大人为何知晓?” “本府顺天府尹岳肃,你丈夫府衙告状,本府悉知原委,到此擒拿淫僧,搭救尔等。”岳肃和颜说道。 “大人真乃青天也。”王李氏说着,给岳肃磕了个响头,然后又道:“小妇人同丈夫全家到此烧香,谁料被法觉骗至此处,强行苦逼,虽然抗拒,未得成奸,但小妇人遭此羞辱,实在无颜回去见父母、丈夫。今日大人前来,正是奴家清白之日,一死无憾,还望大人替这些被法觉逼害之人,讨个公道。” 说着,又连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跟着说了句,“奴家在九泉之下,也念着大人的恩德。”言到此处,她猛地转过身子,朝一边的铜柱撞去。 “砰”地一声,只撞的是万多桃花开。 岳肃大吃一惊,忙叫人救护,可哪里来得及,王李氏已然一命呼呜。 看到此情此景,岳肃是怒不可亵,一把扯住法觉的衣领,怒声说道:“枉你一个出家之人,竟造出如此孽障,本府若不将你绳之以法,怎对得起那些被你残害之人。” 法觉面露冷笑,别说没有悔改之意,连一丝畏惧都没有。这一来,更是让岳肃气恼,他可不是迂腐之人,虽说依法办事,但见到这中人,也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 他抬头一脚,立时将法觉踹翻在地,喝道:“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人都是有正义感的,别看那些差役平日里也小来小去的欺负百姓,当见到王李氏大义自尽,身边兄弟又被法觉的死士所杀,各个义愤填膺,抬起脚来,是往死里踹。只踹的法觉是抱头翻滚,不住地吆喝,“我是皇封的普圣禅师,你们没有资格打我!你们这是欺君,是要掉脑袋的!” 如果岳肃没动手,这话或许好使,那些差役怕是不敢打他。可现在,大人都打了,我们还怕什么。他不喊还好,一喊起来,差役们踹的更狠。也不知哪个缺德的,一脚踹在法觉的两腿间,命根子处,疼得法觉蜷缩身子,死命嚎叫。 就这样,以金蝉为首的差役们还不算完,继续狠狠的踹。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妇女,看到这一幕,别提有多解气,一个个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多谢大人为我等伸冤做主!”…… 负责搜查的差役继续前进,在后面的房舍内,又领出许多孩童,这些小孩乍见到这么多人,无不惊惶失措。岳肃打量起这些孩子来,有的竟然也光着身子。法觉对他们做过什么,怕是不说,也有不少人能够猜到。 “它妈的,你还是人么?出家人!奶奶的比禽兽都不如!”金蝉都快要被气死了,见过坏人,但第一次见到禽兽不如的坏人,最可气的是,他还是个和尚。 这一来,众人下的脚更重了,片刻功夫,法觉已经不再呻吟,怕是晕死过去。岳肃也不想就这么将他打死,必须要让他受到国法制裁,当即喝令住手。 暗室搜出的金银珠宝也不在少数,差役们将妇女孩童以金银全部带上去,又找来衣服给他们穿上。再见天日,这些妇女无不感恩戴德,不住的叩谢。 岳肃下令暂时奉了潭拓寺,将被擒的僧人,与守门的老僧、中年僧人全部带走,一众妇女、孩童也没落下,一同返回顺天府。 王毓书一直派人在潭拓寺这里盯着,一听说拿了法觉,把人救出,还查封了寺庙,是兴奋异常,马上将寻来的苦主全部齐集,并带着全庄上下,赶往顺天府。 岳肃那边,妇女、孩童太多,行路不便,以至于王毓书先到一步,来到府衙之外,略一打听,知岳肃还没回来,大家便聚众等候。没过多久,岳肃终于回府,看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小孩,苦主们皆放声痛苦,前来相认。 岳肃令他们进衙再说,可王毓书为了给岳肃壮声势,弄了上千人到场,再加上城里看热闹、围观的百姓,已然将顺天府挤得满满当当,从二门到衙门口的大街,是人头攒动。 大堂之上,两旁“威武”一声,岳肃升堂高坐,新解救出来的妇女、孩童跪在堂口,王毓书与几名苦主代表,并昏厥的法觉都在阶下。让差役将法觉泼醒,法觉一睁眼,便呲牙咧嘴,浑身疼痛不堪。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大声喊道:“尔等姓甚名谁,因何状告法觉,且给本府一一道来。” “小民李家村村民李泽喜,大上月与妻子上潭拓寺烧香,不料参拜之时,有僧人前来叫我,说我与佛有缘,请我到偏殿吃斋。我本不打算前去,不料僧人强行扯拽,硬是把我拉走。等我回来之后,便不见妻子的踪影。同村的李大齐,遭遇也和小民一样,他现在正在外面,等待大人传见。” “小民五坨镇刘顺利,先父经商,蒙承祖荫,略有薄产。前日小儿同邻家孩子在门外嬉戏,突然不见,后来收到潭拓寺书信,令我送五百两银子作为佛敬,儿子方能回家。” “小民贾一横,也是五坨镇人士,上月初弟弟贾一竖带着弟媳到潭拓寺敬香,谁料一去不归,后经打听,才知道潭拓寺已变的乌烟瘴气。我前去寻找,在丛林里发现弟弟尸首,却不知弟媳何在,想必是被淫僧抢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弟媳现正在堂外,我那弟弟,定是被淫僧害死。还望大人做主,给我那苦命的弟弟申冤。” …… 一件件、一桩桩,告法觉的案子简直是罄竹难书,行文书办光写口供,就写了三十多页。 等到苦主全都叙说完毕,岳肃这才看向法觉,厉声喝道:“法觉,听了他们的供述,你有何话说!” 第二十章 圣僧算老几 法觉被胖揍一顿后,现在是浑身疼痛,有气无力。他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大人乃朝廷重臣,何故如此刻薄,苛责僧人?大人欲要我招供不难,先将我这敕封潭拓寺住持,普圣禅师的头衔奏销,然后再来问我。你无法无天,目无君上,皇上御封的住持,还敢擅动私刑,今日受辱与你,他日金殿之上,定与你辩个黑白!” “辩个黑白!我看你现在已经黑了心肠!”岳肃将惊堂木一敲,愤然而道:“一个普圣禅师的头衔,难道就想吓倒本府么?可知本府执法无私,谁敢坏那朝廷法纪,定然不饶。你既是敕封的住持,知法犯法,理应加等问罪。本府今日宁愿背上那擅专的罪名,倘若你仍不招认,定叫你尝尝那三木之刑!来人啊,夹棍伺候!” 反正在潭拓寺的时候,已经把法觉胖揍一顿,左右差役谁还在意他什么敕封禅师,马上将腿夹、指夹先后摔了过来。 “你们敢!这里是京师大堂,我是皇封僧人,你们没有权利对我动刑!”法觉呲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听了这话,金蝉甚是火大,领着差役便走了过来,朝着法觉的肩头狠狠一脚,骂道:“皇封僧人就能**妇女,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了!奶奶的,你也不看这是谁的公堂,弟兄们,给他夹起来!” 差役们也不怠慢,先是拿起指夹,套上法觉的手指,抓住绳子,向两边一扯。只听法觉“嘎”地一声,人已疼得背过气去。差役端过凉水,往他头上一泼。 法觉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十指痛入骨髓,不停地呻吟起来。自从当了潭拓寺的住持,每日住的是高房大厦,吃的是珍馐百味,与王公大臣也不逊色。居移气养移体,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处?现在十指皮肉绽开,鲜血直流,疼痛入心。 岳肃在上再次大声喝道:“这刑具看来你还能接受,不过无妨,你若仍熬刑不招,本府这里还有其他酷刑,一并让你尝尝滋味!” 这一个指夹,已经快要了法觉半条命,他哪里还敢顽抗。现在也看出来了,堂上这个大人简直是六亲不认,自己那皇封僧人能震慑住别人,却震不住这位。思量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招了,等到来日,奉圣夫人再在面前为己求情,到时再找岳肃算账。当下哭道:“求大人莫要再用刑,小僧情愿招认。刚刚他们所讲,全部属实。” 人证物证俱全,被拐的妇女、儿童全在暗室搜出,敲诈、勒索的银两,俱都翻了出来,还有什么可辩白的。 “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录好的口供给法觉签字画押。之后,收入大牢。其他僧人也都一概收监,等待明日面君之后,再行定罪。一众原告、证人皆记好笔录,分别将自家的女人、孩子领走,被敲诈的金银也悉数归还。众人感恩戴德,唯有王毓书守在妻子尸体旁,闷闷不乐,泪水不住涌出。 他妻子自杀的原委,金蝉也都如实相告,王毓书更是顿足痛哭,说妻子不该如此。但人已死了,他只好含泪拜别岳肃,带着妻子的尸体返回家中。 处理完法觉的案子,童胄上前禀报,净慧观已经查封,共抓获道姑三十二名,在那淫乐的男子六名,及打手护院二十。 童胄已经初步问了口供,其中有八名道姑原先只是打算入观出家,结果误入魔窟,被逼良为娼。更是招出有两个前来出家的女子,因拼死抵抗,最后被活活打死。 岳肃叫上王道婆对质,王道婆也无从抵赖,只好如实招认。岳肃先行赏了她四十板子,然后收入监牢,等明日面君之后,一并判处。所有道姑暂且收监,毕竟那个年头**是合法的,顶多算是无照经营,外加有辱道家清静之地,有伤风化。除王道婆外,都判不了什么重罪,也就是发到教坊司。打手、护院,若没沾有人命,充其量是知情不举,助纣为虐,最多判个充军。被逼的女子,待处置王道婆后,自然就放了。 至于在道观宿娼的六位,在明朝也不算犯法,实在没有什么处置的刑法。果然,这六个小子上了大堂之后,气焰确实嚣张,一个个摇头晃脑,甚至立而不跪。 岳肃打量一下,六人不是富家公子服饰,便是书生穿戴。当下笑道:“几位公子,来到本府大堂,为何不跪呀?” “不好意思,在下的父亲乃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公子哥第一个说道。 “家父是礼部左侍郎王传孝。”“府台大人,学生是举人功名,家父是吏科给事中房博恩。”…… 这六个倒好,一个个先自报家门,不是身有功名,就是家人是当朝权贵。在他们眼里,自己犯得这点事,根本不叫事,而且一个区区的顺天府又能把自己如何? “原来诸位都是书香世家,同僚之后,真是失敬失敬……”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府尹大人客气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彼此照应一下,也就是了。如没别的事情,在下就告辞了。”绿袍公子大咧咧地说道。 “几位莫急,虽说到道观宿娼并不触犯律法,却也有碍观瞻,有违风化,既然被本府拿到,也不是轻易就能放过的。”岳肃淡笑地道。 “那大人想让我等如何,是要处罚些银两么,说出个数字便是。”绿袍公子轻蔑地道。 “那倒不必。来人啊,把六位公子领到街上转一圈,顺便帮着他们把光辉事迹宣扬一番。退堂!”说完,将手一摆。 童胄走了过来,笑道:“几位公子,走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六个人登时就火了,岳肃的意思他们哪里听不明白,这是要让他们游街示众。 “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知道。对了,将那些道姑,也都拉到街上,跟六位公子一起转转。不过王道婆和那八个被逼的就不用了。”岳肃说完,起身转入后堂。 “大人、大人……”六人还在叫嚷,但岳肃哪里会理会他们。 殷柱,喊过差役,把六人打入站立囚车,又提出一众道姑,纷纷打入站囚,囚车上写上原委,以及六位公子的姓名、背景,一并拉到街上示众。 街上的百姓看到之后,难免是指指点点,嘲讽之声不绝于口。道姑中有脸皮厚的,倒还自然,有那脸皮薄的,简直无地自容。而那六位公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的名声,从今天开始,是一扫而尽,心里一个劲地咒骂岳肃。随着日落西山,几乎转了大半个九城,人也丢的差不多了,童胄又把他们拉回顺天府。所有道姑,暂入大牢,六位公子,一概释放。 “几位公子,想必也站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去吧。”童胄呵呵一笑,领着差役进入府衙。 六位公子各自回家,一路上少不得又被人指指点点,嘲笑一番,无奈之下,干脆用手挡住脸面,匆匆而逃。 ****************************************************** 这天晚上,奉圣夫人府邸来了一个和尚敲门,很快和尚被请了进去。 “什么?法觉被顺天府抓了?”花厅内的客印月听完僧人的讲述,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可不是么,那个府尹大人说是奉旨而来,谁曾想却是捉拿方丈。他捣破了暗道机关,把里面的……都搜了出来。寺里的僧人被他抓了不少,我仗着路熟,从后山逃走,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跑到您这报信。还望您一定要救救方丈。”这和尚是法觉的心腹,名叫法空,白日里领着恶僧抵挡过金蝉,后来见大势已去,连忙逃遁。仗着路熟,而且金蝉着急去接应岳肃,便没追他。 “顺天府的胆子现在也太大了,上次羞辱了冯铨,这次又打到法觉的门上,分明是和我作对么!难道是看老娘好欺负不曾?”客印月心中咒骂,嘴上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事我会处置的。” “谢夫人,那小僧告退。”法空退下之后,有仆人将他领去厢房休息。厅内的客印月,却有些坐不住了。 “也不知这个岳肃会不会把我和法觉的事捅出来,万一说出去,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做人,皇上那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日后还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她在厅内翻来覆去地走了几趟,最后喊道:“备轿,我要进宫!” 别看已是半夜,客奶妈进出紫禁城就像是走自家大门一样。进去之后,问明皇帝现正在皇后寝宫,立马赶了过去。在皇宫内乘轿,这是客印月的特权,到了坤宁宫,太监马上进去通报,说奉圣夫人有急事求见。 朱由校此刻正与皇后张嫣在闲谈,一听客奶来了,皇上马上传见。张嫣本打算回避,朱由校笑道:“皇后不必回避,客奶不是外人。” 后妃之中,朱由校最喜欢的就是皇后张嫣。张嫣不仅相貌出众,而且个性严正,大有皇后的母仪之风。她对魏忠贤与客氏很是不满,客氏和魏忠贤也恨他入骨,只是朱木匠既宠皇后,又宠客氏,所以两方谁也整不倒谁。 不一会功夫,客氏匆匆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放声大哭起来。“陛下……” 她的模样,倒是把朱由校和张嫣造了一愣,实在搞不懂,谁还敢把客印月惹哭了。朱由校连忙安慰,“客奶为何如此伤心,莫要哭坏身子,有什么事同朕讲,朕一定为你做主。” 第二十一章 求情 “皇上……”一听说朱由校表示要为自己做主,客印月哭的更厉害了。她本就妖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让人心怜。 朱由校看着难过,忙道:“客奶,不要再哭了,朕看的心痛。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天下的事,还能难得过朕吗?” 客印月抽抽啼啼,也没去擦眼泪,哽咽地道:“皇上,今日臣妾本打算去潭拓寺进香,谁想到去了方知,顺天府的岳肃竟然假传圣旨,捉了法觉圣僧,封了寺庙。法觉乃有道高僧,时常点化臣妾,不知哪里触犯了岳肃,竟遭到小人责难。而且,他还是皇封的僧人,即便真的有过,也不是他顺天府说抓就能抓的呀,简直是目无君上,视朝廷法纪于不顾呀……” 朱由校听了这话,心中无比纳闷,喃喃地道:“我是让岳肃去趟潭拓寺,不过是让他为朕考量御赐的法器,怎么改成抓人了呀?” 这话一出口,客印月的精神头更足了,哭道:“陛下,这岳肃仗着皇上恩宠,肆无忌惮,如此不分是非黑白,要是再让他当几天顺天府,岂不是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还请皇上一定要从重处置,还法觉一个公道呀。” “这事朕知道了,明日早朝一定会问个清楚,如果他说不出一个原委,定当重责。客奶,你也不要哭了,身体为重,朕包管给你一个说法就是。”朱由校虽然单纯,却也不是傻子,不是谁随便说两句,就会信以为真的。尤其现在,他甚是宠信岳肃,引为知己,怎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和尚,轻易惩治岳肃。 历史上的朱由校虽说任由魏忠贤残害东林党人,其实也是事出有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其原因,还是东林党人整日在耳边聒噪,不让他做木匠,这种阻碍皇上事业的人,能不铲除么。至于说岳肃,不仅不反对他做木匠,还能想出许多新鲜的设计,如此人才,只要不造反,什么都好说。 见皇上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表示明日上朝寻问,客印月不禁心下打鼓,自己这点破事,要是在庙堂之上,被岳肃当众说出,哪还有脸面。只好继续哭道:“陛下,岳肃欺人太甚,他今日敢擅自捉拿皇封僧人,保不齐日后就敢擅自抓了臣妾,求您千万不要姑息,现在就下旨查办吧。” “客奶……”朱由校语重心长地道:“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差再等上一夜,你回去休息,好好保重身子。放心,朕明日定会质问于他,严加申斥,给你一个交代。” 就严加申斥!客印月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臭木匠。 生气归生气,但客印月也是明白了,对皇上不能逼得太狠,否则犯了忌讳,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就像自己当初极力反对立张嫣为后,可到头来仍没得逞,虽说事后皇帝说了小话,也只是场面上好看。 现在眼瞧着不能把岳肃如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审理法觉的权利抢过来。客印月再次哭道:“陛下,臣妾以为,就算法觉有什么错处,也不该由顺天府审理,这样于情于理都是不和。” “朕知道了,明日问过之后,视情形移交有司便是。”朱木匠明显有些不耐烦,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正值张嫣有孕,朱由校好不容易百忙中抽空来叙叙夫妻轻易,你丫的也会找个时间,大晚上的哭没完了,这不是有碍胎儿健康么。 客印月自然看的出来,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又道:“皇上……听说圣僧在顺天府受了大刑,岳肃无端责打敕封僧人,哪里是把皇上放在眼里。圣僧受辱,这事势必惊动佛祖,一旦降下天灾,这可如何是好……”说罢,是接着痛哭。她并不知道法觉被没被打,但要想求皇帝下旨,总得往苦里说。 朱由校实在是被她缠的没有办法,无奈说道:“那你说,现在要朕怎么做?” 客印月眼珠一转,哭道:“依臣妾之见,不如先将法觉移交锦衣卫审理,毕竟是天子亲兵,审理皇封僧人,也不算失了体统。至于岳肃……” 她本想顺便请皇上下旨,让锦衣卫锦衣卫顺便也把岳肃办了,谁料朱木匠直接打断了她。“岳肃的事,朕自有发落。行了,朕现在就传旨,让锦衣卫到顺天府提法觉,你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那臣妾告退。”好歹也算是没白来一趟,把法觉交给锦衣卫,到时有没有罪,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现在锦衣卫指挥使刚刚换成自家儿子侯国兴,法觉到了那里,就相当于回到自己身边。 客印月高兴地退下,等她一出门,张嫣就小声说道:“陛下,听闻岳肃公正严明,执法如山,想来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捉拿普圣禅师吧。” “岳肃的为人朕信得过。”朱由校只说了一句评价之词,随后话锋一转,又道:“来,爱妃,让朕摸摸咱们的小皇子。” ******************************************************* 今天的顺天府可谓是热闹非常,先后拿了法觉,办了净慧观,又让六个公子哥与道姑上街现了回眼,这事马上轰动北京城。来顺天府打听的人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各大衙门和朝中权贵。 过了酉时,岳肃刚用罢晚饭,有差役进门通传,内阁中书舍人汪文言求见。 汪文言狱吏出身,智巧侠气、饶具谋略,因监守自盗,逃到京师,先投在大太监王安门下。后结交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魏大中,成为东林党人的智囊型与外交类人物。 岳肃并不认识此人,更没听说过他的名头,但自己初到京师为官,同僚上门拜会,也不便拒绝,只好请到花厅奉茶。 中书舍人是负责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的从七品小官,不过因为归属内阁,结交甚广。不少官员都愿折节下交,以便多打听些朝廷动向。不过岳肃可没有这个兴致,连迎都没迎,只是按照朝廷的体制,在花厅等候。 汪文言入内之后,二人客气一番,唠了点没营养的场面话,随后由先行点入主题。 “听闻岳大人雷厉风行,为官公正,为百姓做主,今日拿了潭拓寺的淫僧法觉,实在令人佩服。不过法觉是敕封圣僧,和奉圣夫人么……这事想来大人也知道。大人拿了他,实是等于握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啊。”汪文言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瞧了瞧下首这位外表文质彬彬,内露草莽之气,一脸商人市侩的中书舍人,不禁琢磨起他这话的意思。难道说,他是来个法觉求情的? 岳肃不露声色,淡然道:“本府为朝廷执法,素来公办案,无论是谁,一旦犯了王法,别说他是什么敕封圣僧,哪怕是皇亲贵胄,本府也毫不留情。更何况是这种辜负皇恩的奸邪之徒!” “大人果然刚正不阿,下官没有看错。不过大人可曾想过,奉圣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万一她出面求情,颠倒黑白,恐大人非但不能让淫僧伏法,还会遭来灭顶之灾。”汪文言信誓旦旦地说道。 “汪大人如此说话,莫不是是劝说本府,将小人释放,不顾王法,只求个人平安。”岳肃故意冷道。 “大人误会了。”汪文言微笑道:“大人此举,实乃公义,为国为民。若天下官员皆如大人,大明幸甚、天下幸甚,下官支持还唯恐不及,怎会劝阻。” “那汪大人刚刚所言,又是何意?”岳肃不解地道。 “所谓蛇打七寸,法觉只是一只小虾米,掀不起什么风浪,大明江山真正的蛀虫,乃客奉圣、魏忠贤一党,此等奸贼误国害民,若不铲除,即便大人今日杀了法觉,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法觉被那些奸贼扶植起来,大人杀的光么?”汪文言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坚韧之色。 他的话,岳肃如何不懂,故意点头说道:“汪大人所言亦是在理,但此案只涉及法觉,与奉圣夫人、魏公公无关,我总不能胡乱株连吧。” “法觉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包天,全是因为有所依仗,倘不是有客奉圣保荐,得了敕封圣僧的名头,焉敢如此不法。”汪文言的嗓门渐渐提了起来。 这事岳肃当然晓得,只是想看看汪文言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说道:“这话倒是不错,法觉如此横行,完全是仗着普圣禅师的名头。可即便是奉圣夫人保举,也最多落个一时失察,被小人蒙蔽的罪名,算不得什么。总不至于因此治罪吧。” “大人此言差矣,潭拓寺既是皇封禅院,凡在内苟合之人,皆属欺君之罪,倘大人上达天听,朝中不乏直言之士,定当马首是瞻,助大人一臂之力,将祸国奸佞一网打尽。”汪文言这话再明白不过,其意就是岳大人您直接上本参客印月和法觉在皇封禅院做那些男盗女娼之事,我们东林党一定从旁策应,帮你把奸党一举消灭。 “原来如此,多谢王大人教诲,如何办理,本府已经明白了。”岳肃客气地点点头,又闲话两句,将茶杯举起。 “那下官这就恭候岳大人的正义之言了,时候不早,下官告辞。”见岳肃端茶送客,汪文言主动告辞。岳肃礼节性地送出花厅,然后让金蝉送汪文言出衙门。 回到花厅坐定,岳肃又思量起汪文言刚才的话来,不一会,又有差役进门通传,说太常寺少卿官应震、中宪大夫吴亮嗣求见。 第二十二章 漩涡 官应震、吴亮嗣,楚党领袖,品级虽略逊岳肃,但号召力与实力远胜岳肃。因为品级关系,和同乡情谊,岳肃亲自出门迎接,毕竟人家吴亮嗣在他刚到朝堂时,是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 岳肃将二位请到花厅奉茶,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岳肃心知这两位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十有**也和刚才的汪文言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所以岳肃也不挑明,不问对方到此有何贵干,转捡些没营养的磕唠。只等对方先行开口。 果然,在寒暄半天之后,吴亮嗣终于忍不住说道:“听闻岳大人今日查封了潭拓寺,并拿了敕封住持普圣禅师,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吴大人消息果然灵通,确有这么一回事。”岳肃淡笑地道。 “但不知是为了何事?大人欲将普圣禅师如何判处?”吴亮嗣再次问道。 “淫僧法觉有负圣恩,将千年古刹变成肮脏之地,淫秽之所。其私建暗室机关,抢男霸女、谋财害命、强行化缘、占人田产等事,件件令人发指。此等恶徒,如不法办,天理何存,国法何彰?”岳肃大义凛然地说道。 “大人有此心思,真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吴亮嗣赞扬一声,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但普圣禅师终究是皇上敕封的圣僧,若大人将他问罪,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面,令陛下圣明扫地。不提这个,单说奉圣夫人和圣僧的关系,如果大人办了法觉,怕是前程堪忧啊。大家都是荆楚之士,所以吴某才来挺醒……” 好呀,看来奉圣夫人和法觉淫僧之间的关系,几乎朝野上下全都知道,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 “是呀……”岳肃故意一愣,好似如梦方醒,说道:“吴大人说的对呀,您若不说,我还真未想起此节。但现在人已抓了,寺也封了,案子都审了,供状皆签了,想要回头,怕是已经不能了。” “大人此言差矣,朝廷体面,比一人荣辱得失重要许多,倘若大人网开一面,只说误听刁民之言,错抓好人,为禅师分辨几句,驳回诉讼,一切也就完了。朝中有识之士,皆会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为大人歌功颂德。”这一次,是坐在一旁的官应震说话了。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暗笑,“这朝中有识之士,不知是哪几位?适才有人想让我将奉圣夫人的丑事一起抖出来,到时自有直言之士帮衬;这一回,两位同乡请我把人放了,到时会有有识之士给我歌功颂德。看来这潭水还是蛮浑的。” 汪文言,官应震、吴亮嗣,一方请岳肃严办,一方请岳肃不办,到底这两方人各怀什么心思,岳肃此时还猜不出来。他的脸上仍是微笑,说道:“二位大人所言皆在理上,朝廷法度与我个人得失相比,孰轻孰重。这事且容我斟酌一下……”说着,将茶杯举了起来。 “如此我二人就先行告辞了,还望岳大人权衡再三。”见岳肃端茶送客,官应震与吴亮嗣都起身告辞,岳肃亲自将二人送到中门,这才回去。一路上,都在琢磨二人的意图。 刚回到中进,铁虬跑了过来,“大人,有人求见?” “又是何人?”岳肃纳闷地问道。 “是上次传旨的公公,他是在后宅敲的门,神神秘秘的,我刚一开门,他就往里面钻,像是怕被人瞧见。”铁虬如实说道。 “人在何处?” “我招呼厉浩然请他到偏厅用茶了,大人您见还是不见。” “见,我现在就过去。”岳肃径直赶到偏厅,果见上次的传旨太监刘名果坐在里面,他一身便装,好像还特地找了假胡子装扮一下,如不认识,还真没有人会认出。 岳肃拱手说道:“不知刘公公到访,岳肃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名果站了起来,躬身礼貌地道:“岳大人客气了,小人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要对大人讲,不知大人有没有功夫。” “公公说的哪里话,您是贵人,岳某平时想请还请不到呢,您大驾光临,肃怎会没有时间。快快请坐。”岳肃说完,等刘名果坐下,亲自到主位相陪。 “刚刚听下面说,大人正在会客,想来今日定是贵客盈门吧。”刘名果笑呵呵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贵客,不过以往的朋友而已。”岳肃也是面带笑容。 “大人初到京师,若说和官应震、吴亮嗣是同乡,倒也说的过去。但不知和汪文言又有什么交情。”刘名果望着岳肃,脸上也是微笑。 “怎么?公公连汪文言、吴亮嗣他们登门的事也知道?”岳肃纳闷疑惑地道。 “现在顺天府门庭若市,各衙门口的人都在打听,这三位到访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料想不出一个时辰,全北京城的大小官吏都会知道。” “既然如此,那公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到此所谓何事?不会也和那三位一样吧。”岳肃笑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汪文言一定是劝大人小事化大,将客奉圣也牵扯进去。官应震和吴亮嗣嘛,估计是让大人小事化无,把法觉无罪开释,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在刘名果的嘴里,潭拓寺的案子,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而且他还一语中的,猜出他们的来意。 岳肃不禁一愣,说道:“公公如何知晓?” “这有什么猜不出来的,汪文言一向是充作东林党的说客,东林党现在正看不惯魏公公和客奉圣,总想找机会将他们扳倒。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把这事放大,牵扯到客奉圣的头上,或许能借此抹掉客奉圣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一举铲除。至于官应震和吴亮嗣,他们的目的更简单了,这二位是楚党的领袖,你是荆楚人士,座师又是齐党的邹佳仁,早被看成楚党中人,你弹劾法觉,也就代表楚党弹劾法觉。现在齐楚浙三党不知受了谁的挑唆,已经变得貌合神离,实力大损,自保尚且不暇,哪有功夫去攻击别人。法觉的背后是客奉圣,也是魏公公,小小楚党哪能得罪的起这么多实权人物,当然要劝你小事化无,不要给整个楚党惹麻烦。”刘名果谈笑风生,仿佛朝中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岳肃更感疑惑,说道:“原来如此,多谢刘公公提醒。但不知公公为何要跟肃这番话呢?” “大人执法如山,刚正不阿,令小人十分佩服。且大人圣眷正隆,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所以小人才赶来巴结。只希望大人将来飞黄腾达之时,不要将小人忘掉。” 真小人啊,这番话在刘名果嘴里说出,丝毫不见脸红,仿佛在生意人眼中,这就是一笔纯粹的交易,我现在巴结你,日后你发达了,不要忘记提拔我。 岳肃是不齿这种人的,换做往常,定会逐客。但是今天,他没有,因为有了前面的两拨人到访,他已经意识到,京城的水实在太深,宦海中行舟,绝不是刚正不阿就能保证船不翻的。同时他也听得出,刘名果的话还有下文,不仅仅是只为点出前面两拨客人的来意。当下说道:“既然公公看的透彻,不知肃现在该怎样做才好,请指教。” “指教不敢当,其实依大人的秉性,既然打定主意如何去做,任何人也是阻拦不了的。小人无非是替大人分析一二,大人或许从中有所借鉴。”刘名果倒不见外,他先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客奉圣和法觉的那些事情,朝野上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汪文言之流当然也是清楚的很。他们为何一直不说,偏偏今日来找大人,请大人出头,很明显是瞧准了大人的秉性,想要来个借刀杀人。如果大人成功,以此抹灭了客奉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们定然借机而上,一起弹劾客奉圣与魏忠贤。可大人一旦没有动摇客奉圣,反而因此惹得陛下发怒,落一个污蔑奉圣夫人的罪名,那时朝野上下肯定会转而攻击大人,汪文言之流也绝不会为您说半句话,甚至还会踩上两脚,谁叫您是楚党呢。” 说到此,刘名果又端起茶杯,品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倘若大人放手,不去追究法觉,一世清名怕是就此葬送,得到的不外乎是一个畏惧权贵的名头。清流们怕是也有借机弹劾大人的,即便有陛下撑腰,不会处置大人,但在百姓心中,您和那些贪官污吏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岳肃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半晌之后,才止住笑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肃受教了。岳某不才,没想到因这一桩公案,还卷进名利场中的漩涡里。不过公公指出的道路,确正与肃所想不谋而合。” “既然大人已经明了,那小人就告辞了。”不等岳肃送客,这次是刘名果自己起身告辞。 可就在这个时候,金蝉突然匆忙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大人,有圣旨!” 第二十三章 劫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潭拓寺住持普圣禅师法觉,交由锦衣卫审理,顺天府接旨之后,即行将人犯移交,不得有误。钦此!” “臣接旨!” 当将刘名果从后门送走之后,岳肃赶往大堂接旨,实在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条旨意。前来宣旨的,是锦衣卫的一名太监,太监除带着大汉将军外,还有二十几名锦衣卫,想来是提人的。 接了圣旨,岳肃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时候绝不能意气用事,抗旨不遵。只只得让童胄拿着朱批,领锦衣卫到大牢提人。 等到传旨太监和锦衣卫出门之后,金蝉、铁虬几个马上忿忿不平起来,“大人,这肯定是那个什么奉圣夫人搞的鬼!”“可不是,眼瞅着就能将淫僧绳之以法了,现在把人交给锦衣卫,可怎么办?”“锦衣卫和他们蛇鼠一窝,我看大人的辛苦肯定白费了。这帮王八蛋,真是误国害民!”…… 众人不停地抱怨,岳肃只捧着圣旨没有开口,等到安静了,才缓缓说道:“你们说,法觉会被押到锦衣卫大牢吗?” “这……”几个人互相瞧了瞧,不知岳肃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会吧。”铁虬嘟囔了一声。 “我看不会。法觉的伤不轻,如果奉圣夫人知道了,定会将他转到别处,好好浆养。这样,你们几个附耳过来……” ****************************************************** 法觉先被带回锦衣卫衙门,侯国兴一见到人犯被打成这样,因为得了母亲的嘱咐,赶紧派人去奉圣夫人府通知。客印月一直都在家中坐卧不宁,本想亲自去看望法觉,但恐人多嘴杂,被人说闲话,只等坐在家里等侯国兴那边的消息。 一听说法觉被顺天府打的遍体鳞伤,惨不忍睹,马上是怒火中烧。随后,又担心起法觉的安危来。 “法觉那种雪白如玉的皮肉,如何受得了顺天府那些粗人的折腾,现在就算安然到了锦衣卫衙门,可吃不好、住不好的,身上还有伤,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客印月就打算亲自去锦衣卫衙门走一趟,可转念一想,实在不成体统,只好吩咐门下小厮,抬着一顶暖轿,到锦衣卫指挥使司将人接回来。 四名轿夫,外加四名扈从,随着前来传信的锦衣卫,匆匆赶往指挥使司。到了之后,将奉圣夫人的意思一说,侯国兴哪有不从命的道理,立即将人带出,扶进轿中。又吩咐两名锦衣卫随行护卫,前往奉圣夫人府。 一路之上,倒也是安安稳稳,过了几条街,眼瞅着穿过眼前的胡同时,突然有八个人打对面过来。两下快碰头之时,已借着月色看出是顺天府的差役,估计是夜间巡街。现在是三更天,差役巡街也属正常,他们并没在意。这时,忽听一名差役喊道:“干什么的?” 一听差役喊叫,随行护卫的锦衣卫走了上去,骂道:“眼瞎了呀,没看出老子身上的飞鱼服么!我们是锦衣卫!” 为首的差役打量了那锦衣卫一眼,喝道:“锦衣卫的怎么了,这年头骗子多,谁知道是真是假。深更半夜出来出来干什么,轿子里抬得什么人?”这差役是捕头服饰,不是旁人,正是金蝉。 “它妈的,什么叫骗子多,有敢在北京城里冒充锦衣卫的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摘过腰牌,在金蝉眼前晃了一下,又道:“赶紧给我滚,少在这找不自在,惹火了爷爷,把你抓进诏狱里面!” “这是什么牌子,我看怎么像伪造的!轿子里是不是藏有什么通缉要犯,让我们弟兄们瞅一眼!”金蝉大声嚷道。 殷柱和厉浩荃一直奉命跟着提人的锦衣卫到了指挥使司,然后两个人便躲在暗处蹲守,到了深夜,果见一顶轿子进去,于是殷柱马上去通知今夜故意扮作巡街模样的金蝉,让他在半路等着。因为岳肃早已断定,法觉九成会被带走。 “瞅一眼,你它妈的算老几?”这会不是锦衣卫说话,一名客府扈从大咧咧地走了上来。怒道:“这是奉圣夫人府的轿子,你有资格看吗?赶紧给我滚,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还挺横!你们越不让看,轿子里面就越是有鬼!弟兄们,这帮人冒充锦衣卫和奉圣夫人府的家人,八成轿子里面一定藏着什么要犯,大家一起上,掀开轿帘看看!” 随金蝉出来半路拦街的,各个都是好手,铁虬、厉浩然都在其中,还有张威、王顺几个。大家早已做好准备,等的就是金蝉的一声招呼。 说话间,八人一同上前,伸手便打! 锦衣卫的素质和顺天府差役的档次也差不多,平时仗着名头唬人,哪有什么本事。倒是客府的四名扈从,还有点手段。至于四名轿夫,纯是百搭的。 砰砰几拳,金蝉、铁虬便将两名锦衣卫打倒在地,四名扈从奋力上前,也是几个回合被打翻在地。 “反了!反了!”一名锦衣卫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爬了起来,抽出绣春刀。 见他亮刀,金蝉等人也不含糊,一个个抽出佩刀。尤其是厉浩然,还抢上前去,直接用刀挑开轿帘。轿子里面,当然坐着法觉。 法觉在顺天府见过厉浩然,此刻再次碰到,吓得大叫一声“我的妈呀。”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 一见果是法觉在里面,厉浩然大喜过望,立时喊道:“大哥,里面的家伙还真是要犯,刚刚从咱们府衙带走了。听说是押到锦衣卫衙门,怎么跑到这来了,一定是他们趁夜劫牢,然后冒充锦衣卫准备将人偷偷送走!”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浩然你看着人,其他弟兄跟我上,把劫囚的反贼一网成擒!”既然确定里面的确实是法觉,金蝉等人精神头更足了,举起刀来,是真往身上招呼。 轿夫、扈从和那两名锦衣卫吓得撒腿就跑,可不等跑出巷口,殷柱和厉浩荃又从对面迎了上来,登时放倒两个。有他二人在前面阻拦,金蝉等人从后面赶上,是连砍带踹,又放倒五六个,其中有一个客府扈从身手相当不错,在夹攻之下,还是奋力从殷柱的身边抢了出去。不过其他人可没他那么幸运,连呼投降。 九个人中,有七个被砍伤,两个锦衣卫都没幸免,金蝉吩咐轿夫,继续抬上轿子,赶回顺天府,余下五个也得老实跟着。见识了对方的凶悍,谁敢不从,一行人连跑带颠快速回到顺天府。 岳肃已经得到消息,在后衙升堂等候,将法觉连同其他九人全部押上堂来。“哐哐”几脚,十个人全被踹倒在地,最倒霉的还是法觉,被多踹了四五脚。 “尔等是什么人,胆敢到锦衣卫衙门劫囚,若不是本府的差役精明,还不让你们将囚犯劫走,逃出城去。速速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府无情!”岳肃将惊堂木一敲,怒声喝问。 “回大人,小的是锦衣卫校尉薛斗,有腰牌为证。他们是奉圣夫人府的下人,我等没有劫囚……”这名锦衣卫的肩膀被砍了一刀,现在还不住的流血,见识了顺天府差役的厉害,而且又被岳肃惯了顶劫囚的帽子,哪里敢嚣张。当下老实地报出身份。 “锦衣卫?”岳肃故意打量了眼薛斗,说道:“服饰倒是锦衣卫的,不过你们既然能够将囚犯从锦衣卫衙门劫出来,保不齐没有杀死锦衣卫亲兵,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以便混出。看你身上的血迹,想来就是杀死原先校尉所致吧。” 听了岳肃这话,薛斗差点没被气昏过去,这血迹明明是刚刚被差役砍的,什么叫杀死原先校尉。薛斗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小的确实是锦衣卫校尉薛斗,大人如果不信,可到指挥使司找人对质。至于身上的血迹,那是因为刚刚和贵府差役械斗时,伤到的。” “本府自会到指挥使司核对。”岳肃点点头,又道:“你既是锦衣卫校尉,那为何深夜将囚犯带走,难道说你是囚犯同党,从中里应外合行那劫牢勾当!” “不、不、不…”薛斗赶紧解释,“小的只是奉命护送。” “奉命护送!大半夜的,要把犯人送到哪里?你又是奉何人之命行事?快点从实招来!” “小的是奉我们督指挥使之命,将囚犯送到奉圣夫人府去。那几个都是奉圣夫人府的下人,他们皆可作证。”薛斗小心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本府问你,你们指挥使说把囚犯送到奉圣夫人府做什么呀?”岳肃再次问道。 “这个小人不知。” “移交囚犯可有皇上圣旨?”岳肃又问。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 岳肃点点头,看向另一名锦衣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说的可是事情?” “小的是锦衣卫校尉郭满,薛斗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郭满的大腿上被砍了一刀,现在兀自流血不止,同样不敢嚣张。 “那你们都是奉圣夫人府的家仆了?”岳肃指向一干从人。 “回大人,是、是……”众人连声回答。 “刚刚薛斗所言可否属实呀?” “属实、属实……” “让他们签字画押。”岳肃要的只是口供,这些人的话,其实不问,他也知道原委。 众人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之后,岳肃看向法觉,笑道:“普圣禅师,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是不是在锦衣卫衙门住的不惯,想再回来呀。没有关系,本府可以成全你,明日面圣,就把你留下来。” 法觉本以为可以脱离苦海,谁知还没舒服上两个时辰,又被抓回顺天府,心里这个恨呀,他现在已经跟佛祖许了上千了愿望,只希望佛祖能尽快把岳肃打入阿鼻地狱。 听到岳肃问话,他哪里敢回答,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是一声也不吭。就在此时,忽听外面有衙役跑来禀报,“大人,大事不好,锦衣卫指挥使带人打上门来了!” 第二十四章 掌捆侯国兴 “叫岳肃给老子出来!还反了他了,竟敢从老子手里抢人,是不是不想活了!它妈的,是不是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 差役刚禀报完毕,岳肃便听到外面传来叫骂之声,听口气,这人的岁数不大,不过极度嚣张,当初打上门的许显纯跟他相比,简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而这人更是粗俗无比,张嘴闭嘴全是老子,似乎根本不将顺天府放在眼里。岳肃心道:“难道这就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 岳肃撩衣襟站起身来,几步抢出大门,金蝉、铁虬等人快步跟上,纷纷护卫在岳肃身边。刚一出门,便见后衙院内站了能有二百多名锦衣卫番子,为首那人正对着后衙,看架势要是岳肃不出来,他就能冲进去。 这人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和朱木匠倒是差不多。他身穿大红蟒衣飞鱼服,头戴乌纱帽、腰扎鸾带,佩下绣春刀。这身行头若换做别人身上,必定威风凛凛,可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穿在身上,比之小丑也差不了多少。 “这位可是锦衣卫新任都指挥使侯大人?”岳肃一拱手,朗声说道。 “算你还知道本督的大名,识相的,赶紧把法觉他们给我交出来,否则老子就砸了你的衙门!”侯国兴放声叫嚣地道。 “侯大人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好像也没权利砸本府的衙门吧。法觉本府已经遵旨交给大人,大人为何还来讨要?”岳肃轻蔑地道。 “奶奶的,少给我装蒜,还不是你叫人,半路又把法觉给劫走了。你可知道,劫持钦命要犯是什么罪!老子就算砸了你的衙门,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侯国兴的态度依旧无比嚣张。 “哈哈哈哈……”岳肃非但畏惧,反而放声大笑起来,“侯大人,你既然知道法觉是钦命要犯,为何还让他私自离开呢?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府派人劫了他,那本府反问大人一句,我可是在你的锦衣卫衙门把人劫走的?” 侯国兴终究是个粗人,被岳肃这三言两句,就问的无话可说。不过侯国兴却始终发扬着粗人的本性,那就是蛮不讲理。他大声说道:“奶奶的,就算不是在锦衣卫指挥使司劫走的又如何?人在你这里,横竖也是你劫的,赶紧把人交出来,免得爷爷动手!” “不是在你的指挥使司劫的,那就另有一种说法了。本府想问问大人,您那是想送法觉去哪里呀?不会是监守自盗,擅自纵放钦命要犯吧?”岳肃冷冷地说道。 “老子送法觉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吗?少在我面前文邹邹的,老子不吃这套,快点把人交出来!” “大人若不说出送法觉去哪里,那就休怪本府恕难从命了。法觉是钦命要犯,你不严加看管,擅自纵放,本府执法顺天府,既然碰到这事,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要不然,等到上朝之时,咱们到御前评说。”岳肃仍是一脸轻笑。 “它妈的,还敢拿皇帝来压老子,你知道皇帝和老子是什么关系么?皇上是吃我妈的奶长大的,要是算起来,我和他还算得上是一奶同胞呢!现在我就问你,你到底是交人还是不交人?”侯国兴骂骂咧咧,肆无忌惮,仿佛他和皇帝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不好意思,如果侯大人不能给本府一个交代,想从我这里再把人带走,那是白日做梦!”说到最后,岳肃的声音无比严厉。 “奶奶的,你是真当老子不敢打你呀!”侯国兴与岳肃的距离相差不远,他欺负岳肃是文官,料想没有什么武术,两步抢来前来,伸手就去抓岳肃的衣领。 一旁的金蝉、铁虬刚要上前护卫,却见岳肃已伸出左手来,一把握住侯国兴的手腕,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侯国兴的一个耳光。 也不知是岳肃的手劲太大,还是侯国兴太不经打,只一个耳光,就将他扇的是眼冒金星,摇摇欲倒。 站在侯国兴身后的锦衣卫一见指挥使被打,连忙抽出绣春刀,就要上前动手。而岳肃好不慌张,使劲一拽侯国兴的胳膊,跟着抬起腿来,狠狠向下一压,直接把侯国兴压到在地,随后抬起腿来,踏在他的背脊之上。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侯国兴擅闯顺天府,意图袭击本府,现已被拿下。尔等难道还敢以下犯上不曾!” 一众锦衣卫全都带住脚步,彼此互相瞧了瞧,谁也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现在领头的指挥使大人都被踩在脚下,谁还敢放肆,犹豫一下,皆是慢慢后退。 被岳肃踩在脚下的侯国兴先是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抬起头来,大声嚷道:“岳肃,你个王八蛋,你还敢打老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皇上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把你丢进诏狱,活活的折磨死你!” “还拆了我的骨,你现在在本府脚下,你看看谁先拆了谁的骨!”被人这么骂,即便岳肃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何况他还不是一个好脾气。他抬起腿来,狠狠地朝侯国兴的背脊上一跺,只疼得侯国兴“嗷”地一声惨叫。 “说呀!到底谁拆了谁的骨?”这回轮到岳肃大声的喝骂了。 “算你狠,你等着,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老子,否则老子定和你没完!”能发出如此狠话,倒不是侯国兴够光棍,只是他实在有所依仗。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老妈是奉圣夫人,皇帝的奶妈,怎么算,自己也能说是皇帝的半个兄弟吧。除非不想活了,否则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杀了你,怕脏了本府的手。现在天已不早,快到早朝的时候,本府就与你金殿面君,到时我也要看看陛下,认不认你这个一奶同胞!” 岳肃说着,大喊一声,“白日里的口供,与刚刚薛斗等人的供词全给本府带上,本府这就上朝。传令差役,严加看管法觉等一干人犯,若是闪失,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金蝉等人大声领命,立即分头行事,有的去取口供,有的去召集衙役。 顺天府今夜当值的差役也有百人,只是看到锦衣卫如狼似虎,大家不敢上前。可现在,看到锦衣卫指挥使都被自家大人踩在脚下,一个个全都傻了眼,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童胄的集结下,差役们挺胸昂头,提起兵器,拱卫在后堂门口。金蝉、铁虬捧着口供,站到岳肃身旁。岳肃冷冷地瞧了眼对面的锦衣卫,怒声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准备搅闹顺天府吗?马上都给我滚,要是不滚的话,你们也就别走了!” 看到岳肃这等声威,再加上自家老大还在人家脚底下踩的,众锦衣卫都腿肚子转筋,可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乖乖的离开。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走了!锦衣卫擅自扰乱顺天府,来人啊,给我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顺天府可是朝廷衙门,你锦衣卫没有圣旨,私自闯入,顺天府当然有权将人赶出去。 顺天府这边有岳肃撑腰,是个个气势如虹,锦衣卫那边,当头的在人家脚下,大人都成了泄气的皮球,这仗怎么打。一听岳肃下了死命令,锦衣卫马上懵了,岳肃这边,童胄等人领着众衙役是一拥而上,抄起铁尺、水火棍便打。 锦衣卫虽然人数上略占丁点优势,可武艺也平常的很,跟顺天府的衙役一样,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动起手来,一方士气高昂,一方好似憋了的茄子,不一刻功夫,胜负已分,锦衣卫被硬生生地撵出顺天府。 岳肃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道:“这就是锦衣卫!哼,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么!”随后,一把提起侯国兴,那塑料体格,估计岳肃使点劲,一只手都能将他举起来。 让金蝉、铁虬带着十名差役在前开路,岳肃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侯国兴走出府衙。锦衣卫们虽说被打跑,却也不敢远去,除了几个立即去禀报魏忠贤、客印月之外,其他都小心地盯着衙门,见到岳肃如此拖着督堂大人出来,都觉得颜面扫地。暗想,以前骆思恭大人当指挥使的时候,锦衣卫何曾如此丢脸。 侯国兴在岳肃手中,一众锦衣卫也不敢阻拦,纷纷让开道路,任由岳肃提起侯国兴朝紫禁城方向走去。不过这些锦衣卫也不能撇下自家大人,顺随在后,慢慢地跟着。 朝阳缓缓升起,早起的人们出来之后,一瞧到这景象,无不大惊。有见识的人,晓得岳肃和侯国兴的官服,怎么从来都是锦衣卫拿人,这次怎么变行情了。锦衣卫指挥使今天被人像拖死狗一样的拖着,后面跟着的锦衣卫,脸上还都显出很无奈的表情。 越往前走,瞧热闹的人越多,沿途难免看到赶赴早朝的官员,当看到如此一幕,这些官员的轿子、马车全都闪到一边,给岳肃让路。大家都明白,今天的早朝有好戏看了。 第二十五章 金殿争辩 “你放开老子!” 到了紫禁城外,看到拱卫皇城的禁军,侯国兴终于壮起胆子喊了一句一路之上,这小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心中不住的咒骂,只等着面圣之后,让岳肃好看。 现在终于到了皇城,如果这样被岳肃拎进去,实在也太威风扫地,再者说,这里又有禁军把守,估计岳肃也不敢再打他了。 紫禁城外的禁军,都看的新鲜,岳肃和侯国兴,有认识这两位的,心中都在暗叫,“乖乖,这是什么世道呀,顺天府尹拎着锦衣卫指挥使来上朝。” 就算不认识他俩的,也能从官服上看出身份,岳肃的三品文官服饰倒还不算什么,但侯国兴身上那锦衣卫指挥使的袍服可是独一无二,而且在后面,还尾随着一大堆锦衣卫。“今天这是怎么了,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还被一个文官拎着来上朝?” 岳肃也知道,再这么拎着侯国兴实在不成体统,将他向前一推,然后从金蝉手中接过供词,迈步走进承天门。侯国兴一脱离岳肃的掌控,气焰马上就起来了,大声叫道:“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上去把他给我砍了!” 站在门口的是禁军,怎能听他调动,而刚刚的一幕,更是把这帮人搞懵了,谁会理会侯国兴的喊叫。后面的锦衣卫,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地方撒野啊。再者说,他们已经被岳肃的气势给震慑住。 眼睁睁地看着岳肃进了紫禁城,侯国兴从后面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叫骂,“姓岳的,你给我等着,等一会金殿面君,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岳肃连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朝房,侯国兴也不过敢吆喝几句,丝毫没有胆量再跟岳肃动手。 在他二位进去之后,紫禁城外可是炸了锅,一众禁军是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刚刚不是做梦吧。”“不是,绝不是做梦,这顺天府的差役和锦衣卫都在门口呢。”“今天早朝,里面可热闹了。”…… 随着他们的议论,文武百官6续到来,这些大臣也是不住的议论,缓缓走向朝房。进来朝房,只见岳肃和侯国兴各自坐在朝房两端,岳肃倒是从容,侯国兴是一脸愤慨。 所有的大臣,没有一个靠近岳肃身边的,都是跑到中间的位置落座。侯国兴那边倒还可以,阉党的党羽纷纷靠了过去,冯铨是第一个。几个人一同寻问生了什么事,侯国兴现在火大,也没详做解释,只说岳肃找死,等下面君,定然要他的狗命。 不一刻,景阳钟响,一众官员纷纷上朝。木匠皇帝高坐皇极殿龙书案后,今日与众不同,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外,魏忠贤也亲自到场。 在明朝的太监体制中,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权势最大,秉笔太监次之,不过魏忠贤这个秉笔太监的权势却要盖过掌印太监。一是因为他提督东厂,二也是最最要的一点,王体乾本身就是魏忠贤扶植的傀儡。魏忠贤高明就高明在此,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是明白的,所以凡事自己不当其冲,都把王体乾推出去。 平日里都是王体乾随驾上朝,魏忠贤隐于幕后,可今天,他也亲自到场了。岳肃和侯国兴的事,已经传入他的耳中,他亲自过来,主要是想看看皇上如何决断,关键时刻,再帮衬一下。 文武百官刚一站好,还不等太监喊“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就见侯国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跑到中央跪下,大声哭道:“陛下呀,您可要给微臣做主呀,臣让人给打了?” 皇极殿内,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高高在上的朱木匠。他登时为之一愣,问道:“爱卿,是何人胆敢打你,朕为你做主。” “是顺天府尹岳肃。”侯国兴哭哭泣泣地说道。 “岳肃?”朱由校更是一愣,瞧了瞧站在下面的岳肃,又看了看跪着的侯国兴,突然将龙书案一拍,怒道:“你堂堂锦衣卫督指挥使,被一个文官打了,还好意思到朕面前哭诉?你不要脸,朕还要体面呢。” 一听这话,侯国兴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什么逻辑,我被人家打了,反倒还成了我理亏。只是,皇帝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让侯国兴一时无法辩解。是呀,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被一个文官打了,实在太过丢人,可也不能白打呀。 正这功夫,外面皇门监启奏,说奉圣夫人觐见。皇帝上朝,奉圣夫人是没有资格来的,但她也没心情来,今天竟然主动登门。朱由校不糊涂,肯定是为她儿子的事,说道:“传!” 不一刻,客印月走上皇极殿,来到儿子身边跪下,先是山呼万岁。“臣妾参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客奶快快平身,有什么事,到后面说就是,今日为何金殿求见呢?” 客印月没有起来,直接放声痛哭,“皇上呀,您可一定要为我儿做主。我儿平白无故被顺天府岳肃打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他岳肃打在我儿身上,不就是打在皇上您的脸上么……” 侯国兴有了老妈助阵,也毫不含糊,跟着大哭起来,“皇上,就是这样,岳肃打我,其实就是打皇上您呀……” 朱由校打见到侯国兴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就看着不顺眼,要不是这小子是客印月的儿子,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可现在有客印月在面前哭诉,他实在不能不给面子,只好说道:“岳爱卿何在?” 岳肃跨出朝班,躬身说道:“臣在。” “朕来问你,你为何殴打侯国兴呀?” “回万岁,侯国兴夜间率锦衣卫擅闯顺天府,意欲殴打微臣,臣无奈自卫。陛下如不信,可问侯国兴,臣是在哪里打得他。”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侯爱卿,岳爱卿的话可属实,你是不是擅闯顺天府,在他的府衙内被打的呀?” “回陛下,臣在顺天府被打不假,可不是擅闯。岳肃劫持钦命要犯,臣带锦衣卫前去要人,他非但不给,反而将臣打伤。”侯国兴连忙解释。 “岳爱卿,你怎么说?”朱由校又看向岳肃。 岳肃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昨夜臣奉旨将犯人法觉移交锦衣卫,可当天夜里,顺天府的差役在巡街之时,无意间现法觉的踪迹,以为钦犯逃脱,才将法觉擒拿,押回顺天府。侯大人说臣劫持钦命要犯,臣想反问他一句,法觉为什么不在锦衣卫大牢,反而会出现在大街之上?” “对呀,侯爱卿,你倒是说说,法觉为什么不在锦衣卫的牢里,会跑到大街上呢?”朱由校看向侯国兴。 这次,不等侯国兴回答,客印月抢着说道:“回陛下,圣僧在顺天府大牢受尽凌辱,被打的遍体鳞伤,我儿得知之后,怕圣僧熬不过去,屈死在大牢之内,故让人送圣僧前去就医。”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说话,别再说漏了嘴。跟着她又道:“谁知就医途中,被顺天府劫去,我儿闻讯前去要人,顺天府非但不给,还打伤我儿,还望陛下为我儿做主。” “若说出去就医,为何不将郎中请到大牢,反要将人送去医馆呢?臣为官多年,还从未听说有这个道理,分明是侯国兴监守自盗,意欲私纵钦犯。被微臣觉,才假意说是求医,请陛下明鉴。”岳肃也不示弱,抢着说道。 朱由校微微额,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看来就是一场误会。朕看,就这么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朱由校倒是想两不得罪,可客印月哪里会答应,抢道:“陛下,我儿是钦命的锦衣卫指挥使,天子亲兵,被岳肃无故打了,怎能如此轻易作罢。他岳肃目无君上,还望陛下降旨严惩,倘一味纵容,恐日后他人争相效法,锦衣卫还如何执法?” “陛下,侯国兴不仅目无君上,还目无大明法纪,顺天府乃是朝廷衙门,他未曾请旨,就擅自率锦衣卫闯入,不但扬言要砸了衙门,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陛下的一奶同胞,即便杀了微臣,也无人敢来问津。像如此嚣张不法之徒,若不惩治,大明的百年基业,岂不断送在这等小人之手!微臣打他,也是无奈自卫,否则定当丧命于他这奸邪之手。”要讲辞令,客印月这种文盲哪里说得过岳肃,岳肃一张嘴就是大道理,而且义正言辞,让人无可辩驳。 一听岳肃说侯国兴自称是自己的一奶同胞,朱由校是勃然大怒,若不是客印月在场,定然狠狠地教训这小子一顿。看在客印月的面子上,他只是说道:“侯国兴,你好大的胆子!今日之事,朕暂不与你计较,若在多言,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朱木匠是客印月一手带大的,他现在怒到极点,客印月如何看不出来,心中埋怨儿子实在太过嚣张,同时也把岳肃咒骂一顿。 此时此刻,她也明白,如在多言,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话锋一转,说道:“多谢陛下法外开恩,回家之后,臣妾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陛下消气。只是,我儿之所以去顺天府,全是因为顺天府带走了法觉,他奉旨看押审问,理当前去要人,其中有些不当,自是他的过失,可顺天府也不该扣留法觉,执意不交给我儿。若非如此,两边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干戈。” 年底实在太忙,没有多少时间码字,希望大家见谅。尤其是写到进京之后,许多人物都要去翻阅资料,一天实在写不出太多。在此多多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小翼在此保证,本书绝不会tj,一定完本,如果做不到,就保佑小翼这辈子找不到媳妇。呵呵。 在此再吼一嗓子,求推荐、包养。话说,什么时候能出现一个弟子呀。 第二十六章 名震京师 一句我和皇帝是一奶同胞,正好被岳肃掐中死穴,当着满朝文武一说出来,朱由校如何不怒。客印月见苗头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听了她的这番话,朱由校也觉有理,说道:“都是那法觉生出来的是非,朕看就速审速断吧。” “可是陛下,法觉现在顺天府掌握,岳肃执意不交,锦衣卫如何审断,还望陛下勒令他将法觉交出,我儿定然尽快查明真相。”客印月连忙说道。 “也好,岳爱卿,散朝之后,你就将法觉交给锦衣卫吧。”这朱木匠眼中,这就是一桩鸡毛蒜皮的事,交给谁审都无所谓,早点了解,也落个清静。 可岳肃如何肯答应,躬身说道:“回万岁,现法觉一案,已审理清楚。敕封潭拓寺住持法觉,不知清净修行,反有负皇恩,借着敕封之名,藏污纳垢,致千年古刹沦为污浊世界。其罪名有四:一、**妇女,臣共从寺内暗室之中搜出被其强行禁锢的妇女二十九名,皆被其奸污,其中一人自尽。二、绑架儿童,敲诈勒索,臣在寺内搜出孩童三十一名,其中十三名,被其凌辱。三、草菅人命,五坨镇村民贾一竖及附近村民八人皆死于其爪牙之下,法觉已供认不讳。四、阴养死士,图谋不轨,臣在发现其庙中暗道之时,遭到死士袭击,十名捕快当场殉职,另有七人受伤,此乃顺天府上下人等亲眼目睹。血泪斑斑,天理不容,今有口供在此,还望陛下御览。” 岳肃说完,将早已准备好的供词举过头顶。 坐在上面的朱由校做了个手势,有小太监过去,将供词接过,呈到龙书案上。朱木匠识字不多,简单的翻阅一下,便道:“既然已经证据确凿,那就依律判了吧。” “陛下且慢……”见朱由校如此说,客印月忙抢道:“顺天府这口供不尽不实,听我儿讲,圣僧在被提回锦衣卫时,遍体鳞伤,显然受过大刑。严刑之下,难免屈打成招,这口供怎做的准。” “启禀万岁,微臣在潭拓寺暗室之内,搜出妇女二十九人,儿童三十一名,金银财宝无数。这些人若非被法觉禁锢,如何会在那里。据一众妇女供认,皆是被法觉明抢拐骗至此,受其奸污,凌辱无数。难道她们都是说谎?法觉自持皇封僧人,铁证之下,仍然矢口抵赖,藐视朝廷律法,此等恶贼,如若不动刑,哪里肯签字画押?”岳肃大声激辩说道。 “嗯。”朱由校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听下面有人出班禀道:“启禀万岁,岳肃虽然执法顺天府,但潭拓寺终究是皇封禅院,法觉也是敕封僧人,即便有罪,也该先行禀明万岁,然后领旨擒拿,哪有擅自抓捕的道理?这分明是欺君罔上,还望陛下先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然后再重审法觉!”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龙阴君”冯铨。刚刚皇帝身边的魏忠贤见岳肃言辞犀利,怕客氏母子辩论不过,连忙给他打了个手势。冯铨当下会意,他已恨透了岳肃,又是客印月一党,早就想挺身而出,见魏忠贤点头,哪有不上去的道理。 他一出生,阉党中人跟着蜂拥而上,第二个是礼部右侍郎顾秉谦。他躬身禀道:“陛下,冯尚书所言不错,岳肃无旨擅自查封皇封禅寺,逮捕敕封僧人,此乃欺君罔上,罪大恶极。还望陛下将其严惩,否则谁还将皇封二字放在眼里。” “陛下,冯尚书、顾侍郎所言不错,岳肃滥用私刑,不顾朝廷法纪,欺君罔上,罪恶滔天,若陛下再姑息养奸,岂不是奸佞当道,国将不国!”这位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他的儿子被岳肃拉去游街,已是恨透岳肃,哪能不想着找机会报仇雪恨。而且他还是魏忠贤的爪牙,见到冯铨和顾秉谦都上阵,怎能落于人后。 “陛下……”“陛下……”……紧跟着又有六七号人站出来一起指责岳肃,希望皇帝将岳肃严惩。 这些人都是阉党,其余的朝臣如东林党、齐楚浙三党,皆作壁上观,无一人出来说话。 看着阉党数落岳肃,其中一人实在看不过去,这人便是副都御史杨涟。他刚要挺身而出,突觉身边有人扯了自己衣袖一下,扭头一瞧,原来是吏部尚书**星。**星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站出来,看看再说。 大家都是东林党人,而**星又是领导,杨涟无奈,只好忍着性子,静观其变。 这么多人金殿之上弹劾岳肃,朱木匠即便有心想要保全,却也难犯众怒,尤其是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头为岳肃说话。他沉思片刻,说道:“众卿言之有理,不过岳爱卿一心为公,为国执法,虽说一时鲁莽,但也不应深责。这样吧,法觉立即移交锦衣卫审理,顺天府尹岳肃降两级留用,退朝。”说完,人已站起身来。他实在不愿看到朝堂上再继续闹下去了,随便意思一下,打算躲个清静。 这个处罚,基本不叫处罚,众臣看的明白,这简直就是皇上明明白白的偏袒岳肃。然而,岳肃却不理会这恩典,大声说道:“陛下留步!” 言罢,撩衣襟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微臣昨日奉旨前往潭拓寺,本是研究御赐法器,与法觉商量之后,便与拙妻在寺庙游览一番。谁料游览途中,误触机关,打开寺内暗道。内中死士出来袭杀微臣,好在有差役拼死护卫,才革毙死士,进而入内搜查,发现囚禁其中的妇女、儿童。撞上此等不法之事,臣执法顺天府怎能不管不顾,若先行请旨,岂不让法觉趁机逃遁,故先行擒拿。回到府衙,京师周边村镇竟有千人前来状告法觉,斑斑血泪,罄竹难书。而法觉自恃敕封僧人,面对铁证,仍不招认,臣这才一怒之下动刑责打。擅自对皇封僧人动刑,本是不该,臣自知有罪,愿自摘顶上乌纱……” 说到此,岳肃头顶乌纱摘下,工整地放于地上,再次说道:“只求陛下为民做主,为被法觉迫害的上千百姓讨个公道!不是臣不相信天子亲兵锦衣卫,昨日臣领旨将法觉交由锦衣卫,不想左手交出,锦衣卫右手便放人,还口口声声说是出外求医,这种无稽之谈,简直荒谬至极。臣恐今日再将法觉移交,明日锦衣卫便徇私纵放,百姓无处伸冤,日久必怨,实非大明之福。国家以民为本,还请陛下为百姓做主,将法觉千刀万剐,以泄民愤。臣自行请罪,辞官还乡,陛下厚恩,臣来世再报!”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爱卿!你不能走!”听说岳肃要辞官还乡,朱由校这下可急了,几步跑了下来,一把拉起岳肃,大声喊道:“爱卿,你说的有理。好了!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言,法觉留顺天府,千刀万剐,以泄民愤。一概从犯,皆有顺天府按律定罪,不容再议,退朝!” 这一回,天启皇帝可是动了真火,满朝上下就这么一个陪自己玩的,你们还想给逼走,都它妈的不想混了。魏忠贤和客印月看的清楚,现在已然明白,岳肃在皇上心中的重要性,谁也不敢多说。这时候,东林党党魁首辅——叶向高和吏部尚书**星才站出来大声喊道:“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有这二位的一嗓子,其他的东林党人纷纷跟着呐喊。连齐楚浙三党官员也都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皇极殿内充斥着“吾皇圣明”这四个字。 ******************************************************* 回到顺天府,岳肃当即升堂宣判。淫僧法觉,凌迟处死;潭拓寺从逆恶僧或斩立决,或充军云南。净慧观住持王道婆,判骑木驴示众,斩立决;从逆护院打手或斩立决,或充军、监禁;寺内**道姑,发教坊司。 潭拓寺守门二僧仍回寺院,净慧观被逼道姑全部开释,并从观内抄出的财产中取出银两,每人发纹银百两,当作补偿。 判处完毕,随后执行。法觉等死囚押出监牢,前往菜市口时,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所有百姓无不交口称快。 法觉在听到被判凌迟之后,已然晕死过去,他做梦都想不到,奉圣夫人竟然都保不住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路之上,待死人犯是垂头丧气,唯有骑在木驴上的王道婆开始是叫唤不止,到了后来,才没了动静。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的说道:“世上竟有如此淫恶的道姑,今日受苦,也是恶有恶报。我料她被木驴子一阵乱拖,木杵子一阵乱顶,已经屎尿全撒,不等砍头,就一命呜呼了。” 旁边有人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可说错了,我想她今日定是极为快活,估计现在想撒屎尿,也撒不出来了。” 在他们后面有个老人,只听他说道:“她已经悔之不及,你们就不要取笑了。古人说的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这个人也是自找死路,可知人生在世,不论贫贱富贵,皆不可祸及他人。她如做道姑,一心侍奉,怎会遭此一劫。如心向凡尘,找个好男人终此一生,也不会有今日之祸。善恶到头终有报,希望你们也要以她为戒,不要再行取笑。” 到了法场,众犯相继斩首示众,昏厥的法觉也被割醒,三千六百刀,只割了大半,人就死去。 经此一案,岳肃名震京师。岳青天之名传遍北京大街小巷、酒肆瓦舍。 周边各县,一些官员战战兢兢,无人再敢苛难百姓,生怕被人告到顺天府去。城内不少有冤的百姓,纷纷登门诉讼,岳肃一一审理平冤,整个北京城的治安一下子好了许多。 第二十七章 刘半仙 岳肃来京一晃已有三个月,春节之时,皇帝大加赏赐,不仅把尚膳监的珍馐百味装了两车给岳肃带回家过年,还从大内选了几件上好的珠宝首饰,算是赏给他夫人的。 转过年去,便是天启二年,这一年既是京察年,又是会试大比之年,北京城里简直热闹的不亦乐乎。今年负责京察的当然仍是吏部尚书,只不过吏部尚书不再是三党中人,而是东林党的**星,正所谓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六年前你们是怎么排挤我们的,今年我们就怎么排挤你们。负责会试主考的也是东林党人——礼部尚书孙慎行,大主考这可是一等一的美差,一榜下来,称得上是门生遍天下。 全京城里的人都在忙,什么托关系送礼自不用说,反正不是为了京察的事,就是为了会试的事。唯有两个人最为清闲,这两位便是木匠皇帝与木匠大臣。 顺天府在岳肃的管理下,已经算是井井有条,犯罪率极剧下降,谁都知道,现在的府尹是惹不起的。地痞流氓在京师感觉到举步维艰,见实在难混,无奈跑到外省。没事游手好闲,欺负良善,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们,在家里的严厉敦促下,也不敢轻易生事,谁都知道,一旦被抓去游街,脸还往哪放,犯了大事,岳肃是真不顾情面敢砍你,还是消停点的好。 于是,岳肃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皇帝做木匠,各种高档沙发,现代风格的壁柜,弹簧床先后脱颖而出。朱木匠高兴的不像样,要不是时常有岳肃在身边提醒,连饭都顾不上吃。 这一日,皇上要去陪有孕在身的张皇后,岳肃得以提前回府,一到府上,就见阮傲月、杜十娘、梅儿、铁虬四人穿戴的整整齐齐,询问之下,原来是打算去逛街。岳肃心想,自己手头左右也没什么事,不如跟着他们一起去转转,换上便装,又叫上金蝉,大家一同上街。 明代的官员就算俸禄低,可到了三品,也是不少的,买了几匹布料,在熙攘的街上转了几圈,已经是正午,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酒楼用饭。因为是京察、会试年,酒楼的生意相当火爆,他们进去时,只剩下靠门的一个位置。 落座后点了几个菜,就开始用饭。没吃上几口,门外来了两个年轻后生,两个后生都是书生打扮,其中一个一边走一边说道:“封兄,听说刘半仙在此测题,只剩下这最后两天时间,还好咱们来的早,要不然可是要后悔终生的啊。” “尉兄,这种江湖术士之言做的准吗?会试考题乃是礼部拟定,皇上亲自裁决、封印,谁人能够知道。他不会是随便批上两句,诓骗我等吧。”姓封的书生似乎有些不信。 “我家书童已经多方打听过了,听说这刘半仙算的极准,上届会试,凡是从他那里买了考题的,全部金榜题名。你我虽是十年苦读,奈何学海无涯,万一所考的题目没有涉猎,岂不是枉来京师一场。有了这考题,定然事半功倍,高中在所难免。即便他是骗子,那又如何,不过略损几两银子,我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姓尉的书生倒是志在必行。 说话间,二人从岳肃他们的桌旁走过,上了二楼。他俩的话,岳肃听的明白,看来这酒楼之上,是有人出售会试考题。三年一度的会试,可是天下大事,不容有失,岳肃现在知道,又怎能坐视不理。虽说他这解元不是凭真本事来的,但遇到这种事,该管还是要管的。 他马上将小二招呼过来,微笑地问道:“小二,在下是到京赶考的举子,适才听人提起刘半仙能掐会算,不知可有这回事吗?” “这位相公,这事您问我那是找对人了,现在刘半仙正在楼上雅间测算,慕名而来的举子那是不计其数。若说这准不准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确是真的,上届应考的举子,凡是到刘半仙那里买了考题的,到最后都是金榜题名。”小二肯定地说道。 “竟有这么灵验,不知刘半仙在楼上哪个雅间,我也上去瞧瞧。或许也是我机缘所致,才能来你这里用饭,看来是我文曲星动,今科必中了。”岳肃故意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刘半仙就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个雅间,相公上去一瞧,就能找到。”小二笑呵呵地说道。 “如此多谢。”等到小二退下,岳肃小声说道:“金蝉、铁虬,你俩跟我上去瞧瞧,如果那个什么刘半仙真敢私卖考题,咱们就将他拿了。” “是,大人。”金蝉、铁虬小声应道,随后三人起身朝楼上走去。 有这种热闹,阮傲月那是坐不住的,让梅儿在下面陪伴杜十娘,也跟着跑了上去。 四人上去之后,按照小二的指点,一直走到最尽头的包间。到了门口,却不闻包间内有丝毫声音,岳肃心头纳闷,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往内一瞧,里面站了能有三十多人,这些人围成一个圈子,看不到圈内是个什么光景。 正这时,门突然被拉开了,岳肃心中一惊,随后一个十几岁的道童就站到了面前。 “这位公子,您也是来请我家真人测算的吗?” 道童似乎并没对岳肃的举动感到差异,直接出声问道。原来,这小道童一直守在门边,想必是看到门动,便顺手开门。 岳肃含笑点头,说道:“正是,闻刘半仙大名,听说在此,故特地前来拜会。” “公子来的正巧,我家真人正在扶乩,里面请。”道童让开道路,请岳肃进门。 岳肃道了声谢,带着金蝉、铁虬、阮傲月走了进去。凑到人群中,抬眼往里一瞧,只见圈内一个中年道士,拿着拂尘左摇右晃,口中振振有词,只是声音极小,听不出在念些什么。过了不一会,道士猛地将拂尘甩在桌案上的一叠黄纸上,左掌举到嘴前又是叽里咕噜地念了好一会。最后,将拂尘拿到一边,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毛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写了起来。 因为桌子上有香炉等一干做法器具挡着,实在是看不出道人写的是什么。道人每写完一张纸,就将纸整整齐齐地叠好,装入一个黑色的锦囊。估计装了二十个锦囊,道人便将笔放下,手指在锦囊上比划了一阵,这才说道:“今科会试考题已经在这锦囊之内,怎奈我修为有限,适才做法,只能推出这二十张灵符,要修养一个时辰,才能继续做法。现在,哪位想要这锦囊的,请拿五十两银子上前领取,如若晚了,只能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 他的话刚一说我,马上有人喊道:“我要、我要……”说着,一个身穿红段子长袍的公子第一个上前,取出五十两银子,就要上前抢锦囊。 谁料,道人却用手将锦囊盖住,喊了声“慢!” “刘半仙,您这是什么意思呀?银子我已经拿来了。”红袍公子直接将银子放到桌上。 道人振振有辞,说道:“这位公子不要急,我还有话要说。这锦囊内的灵符乃是我恳求太上道君,降灵气所画,诸位在取得之后,切不要马上打开,需虔诚斋戒三日,到了第四日正午,沐浴之后,焚三炷香,方可开启。倘若心念不诚,这灵符便会化为一张废纸,绝不会显示今科考题。还有,在知道考题之后,万不可对外泄漏,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能对他人提起,否则便是泄露天机,会遭到报应的。切记、切记……” 岳肃一听这话,不禁心中大骂,“我还当是有什么人敢泄漏考题,原来是遇上了骗子。” 然而,其他人却没这么想,尤其是那红袍公子,大声嚷道:“知道了,我这人最虔诚了,回去之后,一定斋戒沐浴,三日后再开启。” “既然公子如此虔诚,那锦囊先予公子。”道人说完,拿起一个锦囊,递给红袍公子。 看到有人买了,后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前,毕竟一共才二十份,而来的人能有三十多号,错过这次机会,就要再等上一个时辰。所以,大家一拥而上,把银子往桌案上一撂,便动手抢锦囊,转眼间,二十个锦囊全部销售一空,抢到的人是眉飞色舞,没抢到的人,脸上难免有失落之色。好在刘半仙出声解劝,说一个时辰后肯定做法,才让没抢到的人心情为之一振。 岳肃此刻挤到前面,冲着刘半仙冷笑一声,突然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贩卖会试考题,可知该当何罪?” 刘半仙抬头扫了岳肃一眼,随后露出蔑视的目光,“出售考题又如何?我说,你是衙门口的吗?” 与此同时,刚刚第一个买到考题的红袍公子也抢了过来,瞪眼看向岳肃,喝道:“小子,还敢到刘半仙这来找事,是不是活腻歪了,信不信半仙做法让你生不如死?招子放亮点,别找不自在,赶紧滚,爷上面有人!” 岳肃刚刚一直瞧得是红袍公子的背影,现在看到长相,忍不住笑起来,这人一脸横肉,五大三粗,哪里像是读书人。看来,十有**是这刘半仙的托。当下说道:“你问我是不是衙门口的,那我就告诉你,我乃顺天府尹岳肃是也!” 第二十八章 国舅爷 岳肃刚一亮明身份,金蝉、铁虬全都冲了上来,护在岳肃身边,还顺手掏出顺天府的腰牌,大声喝道:“顺天府办案,尔等全部散到一边!” 现在岳肃的大名在北京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顺天府的震慑力,也比往年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刘半仙和红袍书生一听说顺天府岳肃,脸都吓白了,实在是想不到,今天出来骗点小钱,竟会遇到这位爷,真是流年不利啊。 其他的书生多是外地人,虽说不知道岳肃,但顺天府的名头还是知道的。在京师犯事,尤其还是购买考题,一旦被抓,估计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跑呀!”众人一窝蜂的朝门口跑去。 然而,房门处却听一个女子大喊一声,“我乃顺天府尹岳大人的夫人,谁也不许跑,都给我蹲到墙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抓人怎么还带两口子齐上阵的?一众书生心中纳闷,倒也不敢冲撞,倒不是他们在意这男女授受不亲,只是明白一旦冲撞了府尹夫人,这一科就真不用考了,万一被抓,还要倒大霉。 那个年头别看没有监控,但你要是真踏着府尹夫人的身子过去,到会试那天,顺天府也不得在贡院门口挨个过筛子,去了被抓,不去的,也能查到,到时根据户籍,照样找到你的家里。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脑子反应够快,马上有人老老实实的跑到墙角蹲下。只要有一个,其他人紧跟着照做,眨眼间三十多人全都蹲到墙边。 岳肃还真没想到,自己的老婆不仅强悍,还有这份魄力,冲着阮傲月点头一笑。阮傲月也是抬头一笑,似乎是说,别以为就你们男人能抓人,我们女人一样行。 岳肃扭过头,看向刘半仙,说道:“说一说吧,这会试的考题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到了现在,刘半仙可真是傻了眼,他知道岳肃的厉害,哪还敢装什么真人,连忙跪倒在地,先磕了一个头,说道:“大人赎罪,小人哪里知道什么考题,这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锦囊里面是我胡乱写的鬼画符,根本变不出什么考题来。等过了三天,卖的差不多了,我就逃出京城避避风头。” “哼!”岳肃冷哼一声,指着红袍书生,又道:“糊弄人,我看你是在糊弄本府吧。他刚才明明说你上面有人,难道不是有人将考题泄漏给你?” “大人,这是误会呀。熊三是我的徒弟,刚刚是我俩演的双簧。他这么说,也只是想唬唬人,我们真的不知道考题。熊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大人跪下。”刘半仙都快哭了,骗人钱财,顶多是吃些板子,最重不过再吃上一年半载的牢饭。泄漏考题,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谁能背得起。 红袍公子熊三闻言立即跪下,“咚咚咚”磕了仨响头,说道:“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考题,刚刚就是骗那帮书生,还望大人明鉴。对了,这个锦囊请大人过目,里面根本没考题。”说着,把那黑色锦囊从怀里取了出来,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打开一瞧,黄纸上果然是鬼画符,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乱七八糟。岳肃也知道他俩是设局骗人,栽上一定大帽子,只是为了让二人如实招认。他点点头,说道:“铁虬,你们将那些人身上的锦囊都要过来,本府一一验看。” “是!”铁虬答应一声,朝墙边走去。 蹲在墙边的一众书生都听到刘半仙的话,早将锦囊取了取来,有得干脆打开取出黄纸,一瞧上面,不就是鬼画符么。 “大人,学生是上当受骗,还望大人法外开恩,饶了学生吧。”“大人,学生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上当受骗,求大人放了我吧。”…… 众人看到真的是上当,纷纷痛哭起来。谁也不想因此事丢掉考试资格。十年寒窗,容易么。 “你们都给我闭嘴,本府自有决断,若在哭叫,立即上报,革了你们的功名!” 这话还真好使,闻听此言,众书生没一个再敢吭声的。铁虬把他们手中的锦囊全部取走,点了一下,正好十九个,虽说有人还心存侥幸,有些不舍,但和功名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岳肃让铁虬全部打开,确认了皆是鬼画符,这才说道:“都带上,留作呈堂证供。” “你们两个等下和本府走一趟顺天府,即便不是泄漏考题,但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也是要处置的。”岳肃瞪了刘半仙一眼。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小民情愿领罪。”只是不判他泄漏考题,刘半仙也认了诈骗的罪名。 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一众书生。自己也是科举出身,虽说有些侥幸,中那解元不太光彩,却也知十年寒窗不易。于是说道:“尔等虽受小人蒙蔽,却也是心存邪念,才走上这左道之路。本府当年也是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深知其中艰辛,若严加惩处,实在不忍。这样吧,今日姑且宽恕尔等,只希望尔等回去之后,能洗净内心杂念,行正坐端,也不负圣人之教。” “多谢府台大人,学生一定谨记,从此撇清杂念,行正坐端。”众人见岳肃不欲责难,一个个是感激涕零。 “你们都下去吧。”岳肃冲着他们摆摆手。 阮傲月见岳肃如此,也让开道路,一众书生忙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去,出门房门,一窝蜂地跑到楼下。 刚下了楼梯,只见下面是一片狼藉,一个魁梧的大汉,正与六个护院模样的汉子打斗。在靠门口的那张桌子旁,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和一个丫鬟穿戴的少女皆是一脸的紧张与畏惧之色。二女旁边,有个嬉皮笑脸的年轻公子,正对天仙美人拉拉扯扯,嘴上似乎正说着一些轻薄之言。 这天仙美人自然不是旁人,乃是杜十娘,那个丫鬟,就是梅儿。 ***************************************************** 在岳肃和金蝉等人上楼之后,杜十娘和梅儿留在下面慢慢吃饭。杜十娘貌似天仙,而且恰巧对着店门,凡是路过的男人,一旦瞥眼瞧见,难免要多看上几眼。 在岳肃他们观看刘半仙扶乩的时候,正巧有位年轻公子打此经过,在他身边,有两个小厮,身后还跟着六名扈从。 公子本没打算到这没有气派的酒楼用餐,路过时不过打眼往里一瞅,恰好看到杜十娘夹起一片黄瓜放入口中。这姿态简直美极了,公子不由自主地走了进来。看到十娘桌子旁摆有椅子,就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梅儿看到公子坐下,马上不悦地道:“这里有人了,请公子到别的位置上坐吧。” “有人又如何?少爷我想到哪坐就到哪坐,皇帝老子都管不了,何况是你这个小丫头。识相的,赶紧滚到一边去。”说着,朝杜十娘身旁凑了凑。 “这位公子,请自重。我家老爷是顺天府尹岳大人。”杜十娘还是见过大场面的,要比梅儿冷静的多,马上报出岳肃的字号,量这些纨绔子弟也会懂得分寸,赶紧离去。 谁想,这位公子爷非但没把岳肃放在眼里,还放声大笑起来,说道:“顺天府?顺天府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六部堂官,也要给本公子几分颜面。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说到这,不经意间看了眼桌上的菜肴,笑道:“啧啧啧……这神仙般的人怎么能吃如此下贱的东西,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是数不胜数,让你享尽人间富贵。” 说完,又往杜十娘凑了凑,抬手去抓杜十娘的玉腕。 杜十娘忙起身躲开,可这时,公子的扈从全部站了过来,挡住杜十娘的退路。梅儿见公子敢对十娘动手动脚,也急了,大声叫道:“我家老爷就在楼上,你放规矩点,不然等他下来,把你抓到顺天府吃板子去。” 真是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呵呵……”公子露出一丝淫笑,说道:“小丫头还挺辣,爷喜欢,等下把你也带走,本公子晚上挨个梳拢。” 跟着又道:“既然你家老爷也在,那就最好不过,我在这里等他,等他下来,与他说个价钱,把你们买去就是。估计,谅他也不敢要我的银子,就得把你们俩乖乖送给我。”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看公子如此嚣张,杜十娘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是什么来头,为何连我家大人也不放在眼里?”她知道岳肃的脾气,一旦看到这场面,不打起来才怪,所有先帮着摸摸底。 “张福,告诉她,公子我是什么来头。”公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位美人,你听仔细了,我家公子乃是当今国舅,张皇后的亲哥哥。现在皇后娘娘深得陛下宠爱,放眼天下,我们公子那就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区区一个顺天府,人见人欺的衙门算得了什么,怕是我家公子一张口,你们老爷还不得乖乖把你献出来。” 当今国舅,张皇后的哥哥——张中信。这张中信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老爹张国纪父凭女贵当了太康伯,在老家河南一带,简直是势力滔天。张中信凭着自家的实力,也是无法无天。 过年的时候,张嫣身为皇后,又兼有孕在身,不便出宫探望,母亲太康夫人曾氏十分想念女儿,决定进京一聚,这张中信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张家在北京有御赐的宅子,母亲今天派人递了牌子,打算明天进宫,张中信闲来无事,带着恶奴四处转悠,恰巧看到了十娘。 第二十九章 敢欺负我家的女人 “原来是国舅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理了。梅儿,你还不快上楼禀报老爷,请他快快下来参见。” 杜十娘一听张中信自报家门,知道遇到硬茬,连忙让梅儿上楼通知岳肃,好提前想对策。 然而,不等梅儿起来,张中信就说道:“我看就不必了,让你家老爷先在上面忙着,咱们在下面自行叙谈便是。”张中信笑呵呵地伸出双手,一只去抓杜十娘的手,一只去拉梅儿的手。 二女吓得连忙躲闪,后面的扈从哪容她俩逃走,张开胳膊,围成一个大圈,让二女丝毫倒退不得。想来,在家里时经常使用这一招。 可就在这时,店门口走进一个汉子来,汉子能有三十多岁,十分魁梧,当见到这幅光景时,登时便火了,抢上一步,怒声喝道:“天子脚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赶紧给我滚!” 杜十娘被人调戏,酒楼里的人全都瞧见,可大家都选择漠视,全当没看到。京畿之地,纨绔子弟多的是,出现一两起抢男霸女的事,也不算什么。而大家在碰到这种事时,谁也不愿出面,以免引火烧身。刚进来这汉子,听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大家正好坐等看好戏。 张中信一见出来一个打抱不平的,当即朗声大笑,骂道:“它妈的,你算是哪根葱,还敢管爷的好事。趁爷现在心情好,赶紧给我滚,不然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劲!” 小厮张福也跟着笑道:“奶奶的,把招子放亮点,你也不打听一下我家少爷是谁,就敢出来管闲事,快点滚。”说完,伸手就去推那大汉。 大汉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见张福动手,他不躲也不闪,抬腿一脚,直接踹在张福的小腹之上,立时将张福踹倒在地,蜷缩起身子,不住地叫唤。 “敢打我的人,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见张福被打,张中信是恼羞成怒,命令扈从动手。 六名扈从一拥而上,大汉却丝毫不惧,迎上前去与六人动起手来。这大汉的身手,绝不在金蝉等人之下,常人十个八个也不是对手。然而,张中信的扈从也皆非庸手,单打独斗自不是大汉的敌手,可六个一起上,大汉哪里吃得消。十几个回合一过,大汉只能辗转腾挪四下游动,一会窜到这张桌子旁,一会窜到那张桌子旁,时而抄把椅子砸过去,时而甩两个盘子,倒也把六人折腾的够呛。 酒楼里看热闹的,见他们打的自己这边,是慌忙闪避,生恐殃及池鱼,有那心思活动的,干脆借此时机,向外面逃跑,连饭钱都剩了。小二可倒了大霉,不停地叫嚷,“饭钱、饭钱,你饭钱还没给呢……” 很快,酒楼里的客人逃之一空,桌椅飞来飞去,变得一片狼藉。终于,六个人将汉子围住,使他不能继续腾挪。 赶巧这时候,楼上那些被岳肃开释的书生们,一拥而下,虽见有人打斗,也实在不愿继续在此停留,一旦岳大人下楼碰上,改了主意怎么办。 众书生一窝蜂的往外跑,六个打手为之一愣,还以为是杜十娘家的人,三十多号人,也令他们心惊胆颤。大汉借此机会,一拳打倒一个扈从,蹿出包围圈。 此刻扈从终于看出,这帮书生只是急着走,并不是杜十娘那伙的,精神头马上恢复,又去追打大汉。也就在书生全部出门之后,楼上再次走下几个人来。 最前面的是金蝉、铁虬押着刘半仙、熊三以及那小道童。不等下楼梯口,下面的情况已然尽收眼底,“杜姑娘,梅儿!” 铁虬一见张中信对杜十娘、梅儿动手动脚,哪能不火,也顾不得刘半仙三个了,大吼一声,从楼梯侧面跳了下去,直奔张中信。 金蝉自然也看到,同时他还注意到那大汉十分眼熟,不正是自己的师兄,外号“赛云长”的李忠么! “师兄!”金蝉大喊一声,跟着铁虬蹦了下去,冲向扈从,伸手就打。 刘半仙三个见金蝉、铁虬他们跳下去了,心中高兴,快步就想逃跑。后面的岳肃看出他们的心思,追上去直接一脚,把刘半仙踹的滚到楼梯下面。骂道:“混账,想跑吗?用不用本府送你们一程。” 这一来,熊三和小道童都老实了,谁也不敢再跑,又听岳肃说道:“给我老实点,回去之后,本府还能从轻发落,要是再耍花样,让你们吃一辈子牢饭。傲月,你看着他们,我去帮忙!” 说完,岳肃一撩衣襟,也跃了下去。 铁虬在直奔张中信冲过去时,另一个小厮忙上前阻拦,但他那点本事,也不够铁虬一拳打的。只一拳下去,人就仰面倒地。铁虬从他肚子上踩了过去,瞪大双眼,像要吃人一样,瞧着张中信。 张中信吓了一跳,哪还敢再去对杜十娘、梅儿动手脚,但仍壮着胆子叫道:“你别过来啊。我可是当今国舅!” “妈的,国舅怎么了?国舅就能光天化日调戏妇女!”铁虬是什么脾气,看到梅儿被人欺负,吃人的心都有了,抢上一步,一把揪住张中信的衣领,使劲一扯,立马将张中信拽倒在地。随后抬脚就朝他身上踢去。 只踹了一脚,杜十娘就出声阻止道:“铁虬,别打了,他是当今国舅,打伤的话,是要吃官司的。” “他敢欺负你们,不揍他留着他!就算吃官司,我也得出一口气!”铁虬说着,又狠狠踢了两脚。这家伙身上又把蛮力,他盛怒之下,用力狠踹,一般人哪能抗的了。尤其是像张中信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更是白费。痛的是“嗷嗷”直叫。 岳肃再铁虬又踹了两脚之后,才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脚踏到张中信的身上,喝道:“让你的人停手!” 张中信在这当口,哪敢不从,连忙叫扈从住手。他手下那六个小子,对付李忠一个,倒是绰绰有余,可加上了武功不弱于李忠的金蝉,局势马上逆转,双方这时也就是个旗鼓相当。 听到张中信的喊声,六人赶紧住手,看那主子,正被人踩在脚下。一名扈从紧跟着就火了,大声骂道:“你们反了,连国舅爷都敢打。”说着,直扑岳肃。 铁虬哪容他放肆,抢上一步,将人拦住,伸手便打。这倒好,本来刚刚停手,现在又打了起来。只是这一会,张中信的扈从再也占不到便宜,金蝉、铁虬、李忠都如狼似虎,六名扈从不一会就被揍翻三个。 看到敌强我弱,剩下的三个扈从都有些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说来也巧,门外正好有巡街的差役经过,一名扈从奋力逼退金蝉,拼命朝门口跑去,到了门口,扯着嗓子喊道:“有人谋反!正在行刺国舅爷!” 一听这话,巡街的差役哪敢怠慢,当下抽出佩刀。酒楼外面,本来就是熙熙攘攘,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站在对街观瞧。听说有人谋反,都吓了一跳,不过也有知道内幕的,晓得是纨绔公子调戏民女,可能是遇到了硬茬。 且说那十名差役,抽出刀后,跟着进了酒楼,那扈从一到里面,就见另外两个同伴已被打倒。这小子仗着有差役到来,指向岳肃,叫道:“就是他,行刺我们国舅爷,赶紧把他绑了!” 差役顺着手指方向一瞧,这不看还好,当看到是自家衙门的老大,差点没被吓死。回手朝着扈从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喊道:“把他绑了!” 其他差役也都认出岳肃等人,见这扈从胆大包天,竟敢诬陷大人,谁还跟他客气,当时就给按住。这下,扈从可彻底懵了,嚷道:“我是国舅扈从,你们抓我干什么,还不去抓那小子!” “啪!”扈从的声音刚一落定,那差役又狠狠地赏了他一个耳光,骂道:“吓了你的狗眼,那是我们顺天府尹岳大人。你们这帮宵小之徒,胆子也忒肥了,竟敢行刺我家大人。” 说着,连拖带拽,把人揪到岳肃面前。一众差役跟着躬身见礼,“参见大人。我等护卫来迟,还望大人赎罪。” “免了吧,你们来的正好,把他们全给我押回府衙。”岳肃大声说道。 “是。”差役们马上动手,有身上带有绳索镣铐的,将人就地一捆,六名扈从,两个小厮,外加刘半仙三个,一个都没放过。当去绑张中信时,只听张中信破口大骂,“老子是当今国舅,你们谁敢捆我?顺天府,你给我等着,老子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刚刚听的清楚,揍他的人还真是顺天府府尹,这下可算放心了。这小子不怕对方是当官的,就怕岳肃这帮人是京城的恶霸、无赖。要知道,当官的不敢杀他,那些地痞无赖知道他的身份后,搞不好真会铤而走险。 两名要动手的差役一听他扔出这个口号,都是一愣,转头看向岳肃。岳肃还管这些,怒道:“真国舅,假国舅还两说着呢,本府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它妈的,敢欺负我的女人,等回顺天府,看老子怎么炮制你!” 岳肃为官多年,还没见过谁敢欺负自己身边的人,现在冒出一个王八蛋敢调戏杜十娘,怎不叫他火大。激动之下,竟然爆了粗口。 一旁的杜十娘听闻岳肃称她是自家的女人,高兴的是心花怒放,双颊不禁一红,头垂的老底,女儿家的心思,是溢于言表。 有了大人的这句话,差役不得不绑,但见对方衣着鲜艳,还如此放肆,估计是有些来头。担心对方真是国舅,日后寻自己晦气,所以下手时不敢太重,绑上就算了事。顺便还客气了句,“得罪了。” 将人全部绑好,岳肃正好看到墙角的掌柜和伙计,叫道:“你们俩跟着一起来。回府!” 第三十章 皇后贤良淑德 “岳肃,你敢公然谋反?我是当朝国舅,你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 将张中信、刘半仙等人押出酒楼之后,张中信不停地叫嚷,惹来无数百姓围观。京城的百姓现在都闻听岳肃大名,知道是一个清正的好官,却也没想到,这位岳大人的胆子竟如此大,连当朝国舅都敢抓。无数百姓自发组织到一起,跟着岳肃等人朝顺天府走去。 张中信的叫声,很快惹出更多的百姓,岳肃听得气恼,喝道:“还敢冒充当朝国舅招摇过市,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大人,我们出门时也没带东西。”一名差役连忙答道。 “废物,你不会把袜子脱了。”岳肃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差役不敢怠慢,连忙当街脱下袜子,然后跑到张中信的身边,叫道:“你不是能喊吗?这是大人赏你的。” “你敢!我是当今国舅!”张中信见差役真得要往自己嘴里塞袜子,急的大叫起来。 “这位国舅爷,反正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大人叫塞,上指下派,也别怪小的我。”说着,强行将袜子塞进张中信的嘴里。 “唔……唔……”张中信这会,气的想叫也叫不出来了。眼睛瞪得老大,这辈子什么时候吃过这委屈。 终于回到顺天府大堂,岳肃升堂高坐,两旁衙役齐声“威武”。一干人犯全被押到阶下跪着,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都想瞧瞧,岳大人是怎么处置这位国舅爷。 岳肃让人拿掉张中信嘴里的袜子,还不等开口问话,就听张中信大叫起来,“顺天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这事告诉皇后,到时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胆刁民!先是在酒楼调戏良家妇女,后又在本府大堂冒充皇亲,来人啊,给我掌嘴二十!” 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上前,抄起木牌,朝着张中信的嘴巴,“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狠抽。只打的满嘴都是鲜血,张中信疼得哇哇直叫,想继续叫骂,可不等张嘴,就被板子堵住。 打完之后,张中信还是不服,又破口大骂,“顺天府,你给我等着,有本事就打死爷爷,否则定让你好看!” “好一个刁民,掌嘴二十之后,还敢咆哮公堂,给我再打二十!” 岳肃说完,差役再次过去,又是给张中信一顿狠扇。这次打完,张中信再说话时,都是含含糊糊,让人无法听清。 “你!”岳肃没有再问张中信,这回指向小厮张福,问道:“你家少爷到底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我家少爷乃是当今国舅,你个王八蛋,真是瞎了……” “混账!”一听张福如此说,岳肃也不等他把话说完,登时一声断喝,随后怒道:“好大的胆子,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冒充当今国舅,出来为非作歹。来人啊,掌嘴二十!” 刚刚那负责掌嘴的差役一连打了张中信四十之后,手臂也有点累了,把木牌交给身边的一个差役,那差役接过之后,走到张福前面,就地便是一顿狠抽。打得他也是满嘴鲜血。 打完之后,差役退到一旁,岳肃再次问道:“说!你家少爷到底姓甚名谁,为何冒充国舅为非作歹?像此等强男霸女之事,还做过几回?” “我家少爷真是当今国舅……” 张福急的都要哭了,可这回还是一样,不等继续往下讲,岳肃把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还敢继续冒充当今国舅。来人啊,再掌嘴四十!” 四十!刚刚那二十下来,张福都觉得门牙有点松了,这要是再打四十,也不得把牙打掉。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态,不等差役近前,忙冲上磕头,叫道:“大人莫打,小人情愿说实话!” “算你老实!说!”岳肃大声喝道。 “我家少爷姓…….姓张名坤,是河南洛阳人氏,此次进京本是想一览帝都风光,今日经过酒楼,在门外看到尊夫人,便意欲霸占。可听尊夫人说是顺天府的人,担心惹火烧身,因听闻国舅大名,故顶名冒充,想让大人投鼠忌器。我家公子再未做过其他恶事,还望大人明鉴。”张福平日里跟着张中信横行惯了,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哪里吃过这苦头。只想着先免了这顿打,等和少爷离开大堂,再报仇也不迟。他明白,现在板子在人家手里,自己嘴硬,人家的板子更硬,还是暂时服软的好。 岳肃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我就说么,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抢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兄长。” 说完,指向另一个小厮,问道:“你家少爷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为何冒充当今国舅?” 那个小厮名叫张寿,他也不傻,眼看着张中信、张福因自称的国舅被打,现在张福都说自家是假冒的了,自己还充什么好汉。马上说道:“我家少爷姓张名坤,是……”他的说辞,和张福一般无二。 岳肃再次点头,跟着挨个盘问六名扈从。大家谁也不傻,都清楚再敢说自家少爷是国舅,那肯定是要挨揍的,不如暂且忍下,日后再图抱负。于是,一个个也同张福、张寿一个腔调,承认自家公子是山寨货。 对他们的回答,岳肃很是满意,当即令他们签字画押。等画押完毕,才看向张中信,喝道:“张坤,你好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冒充皇亲国戚,强抢良家妇女,可知身犯何罪?” “什么冒充皇亲国戚,我是当今国舅……” 张中信依旧强硬,可话刚出口,岳肃就将惊堂木重重一摔,骂道:“现在你的恶仆皆以如实招供,签字画押,你还敢嘴硬,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实招的了!来人啊,杖四十!” 岳肃的话刚说完,张福连忙带着哭腔喊道:“少爷,您就先招了吧……” 这意思很是明显,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忍吧,等回头再说。张中信刚刚被掌了嘴,现在说句话,嘴巴都生疼,眼见着又要打板子,更是吓得够呛。他知道轻重,也看出手下人的意思,忙开口道:“大人莫打,小人愿招。” 当下,按照张福他们的说辞说了一遍,承认自己是假冒国舅。嘴里这么说,心里是那个狠呀,现在的他,已经把岳肃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寻思着等出了顺天府,一定要告诉妹妹,请皇上扒了岳肃的皮。 可他哪里知道,岳肃等的就是他这个回答,马上让他签字画押,随后说道:“皇后母仪天下,岂容尔等宵小败坏名声。念尔是初犯,并无其他恶行,今日从轻发落,希望你从今往后洁身自好,洗面革心。来人啊,将张坤杖责六十,监禁半年,罚没白银五十两,充作酒楼损失!其他从犯一律杖四十!” ****************************************************** 现在的岳肃,心里跟明镜似地,那个所谓的“张坤”根本就是国舅张中信,大堂之上,他硬逼对方承认冒充,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虽说国法无情,但岳肃终究是要顾及皇帝脸面的,擅自责打国舅,就算是对方有罪,也还轮不到你顺天府来打。如果当堂确认了张中信的身份,最后便要逐层上报,现在皇后怀有身孕,加上张中信犯了又不是杀人越货的案子,很容易不了了之。所以岳肃干脆栽他个冒充国舅,小小的教训一番,给他长点记性。有了口供在手,反正是你自己承认的,日后分辨起来也是不怕。还是那句话“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哥哥。” 一顿板子下来,张中信是痛呼不止,对岳肃那恨得是咬牙切齿,好在手下人可以回去报信,自己在牢里蹲两天就蹲两天吧,咱们走着瞧,等将此事禀明皇上,让你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就算你主动把那小美人交出来,也要扒你一层皮。 张中信被差役拖入监牢,张福赔偿了酒楼五十两银子,带着一众扈从,彼此搀扶着离开顺天府。一出衙门,几人是愤恨不已,扬言回去禀明老夫人,定叫岳肃不得好死。 而岳肃也没闲着,按欺诈罪赏了刘半仙三人一顿板子,教训一顿,警告他们日后不得再犯,便让他们离去。随后叫人备轿,带上张中信等人的供词,前往紫禁城。他知道张家人回去之后,定然要通知皇后,与其让别人恶人先告状,不如自己先找皇帝说了。 一路来到紫禁城,递上牌子,皇门监丝毫不敢怠慢,连忙通传。岳肃的大名,在紫禁城也是有一号的,这些太监都知道,岳大人是皇上的宠臣,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尤其是皇门监,自从宋代仁因此被砍,大家都牢牢记住岳肃这个名字,谁来都可以怠慢,唯独岳肃是绝对不可以的。 朱木匠这当口本在坤宁宫和皇后说话,一听岳肃求见,简直是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马上跟皇后辞行,摆驾养心殿,并传岳肃立刻觐见。 岳肃一进养心殿,刚要跪地请安,就被朱由校给拉住,“爱卿,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行此大礼了。今日怎么有空闲主动入宫见朕呀,是不是又设计了什么新的木器?” “陛下,是这么一回事。今日臣带着拙妻去酒楼吃饭,不意见竟然遇到有人冒充国舅,意欲非礼我家丫鬟……”当下,就将酒楼内的事,像说故事一样,原原本本地述与朱由校听。 等他讲完,朱由校一拍桌案,怒道:“好大的胆子,皇后如此贤惠,家中怎会出那等人,冒充作恶定然不假。爱卿,你不必姑息,一定要严加惩处!” 岳肃心中偷笑,嘴上只道:“臣遵旨。” 第三十一章 贴心人 虽然和岳肃相处时间不久,但在朱由校的心中,岳肃仿佛是他唯一的朋友。朱由校不似其他天子,他不心狠手辣,也不纵情酒色,很重感情,要不然怎会由着一个奶妈胡作非为。他很孤独、很专注,一心只扑在自己的木匠事业上,在这方面,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否则你的下场会很难看。他很聪明,一点也不糊涂,什么事都看的清楚,他之所以扶持魏忠贤,其实也是有其目的的,如果没有魏忠贤在前面撑着,自己还不得被那些大臣欺负死。 群臣中,岳肃最和他的心意,为人正直,能办大事,而且还不像东林党那伙人,成天就知道给自己讲大道理,还能陪自己做木匠,这种有才、有德、有能的伙伴,不重用他,还重用谁。 所以,朱木匠和岳肃在一起,从来没有感到拘谨,什么都喜欢和他说。二人很快又从案子上聊到了家事。 “爱卿啊,朕本有一个儿子,起名叫慈燃,可惜早夭。现在皇后又怀有身孕,朕欢喜的很。怎奈每日公务繁忙,实在没有闲暇陪伴,只能交代坤宁宫的下人好生伺候。希望皇后能产下龙子,那朕就无忧了。” 岳肃虽然历史不是很好,但是却知道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好像叫作朱由检,现在的皇帝叫朱由校,貌似二人是兄弟。一想到这,岳肃立即反应过来,历史上的这位皇帝,可能是没有子嗣,要不然也轮不到兄弟继位。 明朝的医疗技术虽说不高,不过天下名医都聚集在京师,乡下的孩子出生后,一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皇宫里的孩子怎么反而养不大呢。岳肃两世为人,上辈子看过一些**争斗的电视剧,自是明白**内皇子之所以早夭,有一半是因为**。 当下,岳肃说道:“陛下,臣以为皇后现在有孕,陛下光叮嘱宫内下人好生照顾恐怕还不够。” “坤宁宫那么多的奴婢,怎么会不够呢?”朱由校不以为然地说道。 “皇后虽贵为**之主,但深宫内院,难免寂寞,尤其是现在有孕在身,这个时候更需要有人陪伴说话,排解心中烦扰。臣幼时曾听家母说过,她怀孕时,时常心绪不宁,离不开亲近之人。皇后最亲近之人自是陛下,可陛下日理万机,少有余暇,皇后烦忧时无体己人说话,时间久了,对胎儿怕是无益。”岳肃如闲话家常般说道。 朱由校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倒是细心,这点倒是朕疏忽了,但朕实在没那么多时间陪伴皇后,爱卿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岳肃灵机一动,说道:“皇后入宫之前,家中肯定有贴身的丫鬟,这些丫鬟随主人日久,忠心自不必说,而且知道主人心思,能够给主人排忧解闷。所以臣以为,不如让皇后招两名体己的丫鬟进宫服侍,这样陛下不在皇后身边时,也有人陪皇后说说话,不至让皇后感到寂寞。对胎儿,自然也是大有益处。” “嗯……”朱由校连连点头,说道:“爱卿此言甚是在理,就这么办了。听皇后说,明日太康夫人要进宫觐见,朕现在就传旨,准皇后招两名以往的贴身丫头进宫伺候。” 言罢,当即喊道:“刘名果!” 一声招呼,在外面伺候的刘名果立即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奴婢在。” “你去一趟坤宁宫,传朕口谕,就说因皇后有孕在身,特准皇后招两名旧日家中贴身丫鬟进宫伺候。去吧!” “是。” *************************************************** “洛儿,皇后现在有孕在身,定然偶尔会感到腰酸,当招呼你伺候揉按之时,你要记住,在她腰眼旁的这个位置反复揉按,胎儿不日必落。办成这件事,本夫人一定重重有赏,可要是办不成,我也保证送你全家人一起归西。” 坤宁宫宫娥洛儿怀着紧张的心情走进皇后寝宫,因为刚刚皇后派人来说,现在腰疼,让她进去伺候。一路上,洛儿的脑海里都不断响起这段话。 不久前,奉圣夫人把她找去,别的话没有多说,一上来就叮嘱了这么一番话,还赏了她一百两银子,外加一对金镯子。 没想到,这番话今天果然应验,皇后真的腰疼,要她去伺候。 她有些害怕,还有些不忍,毕竟皇后是**之主,而且待自己也不薄。可奉圣夫人的话,她又不敢不从,倘若自己不奉命行事,怕是全家人的性命,包括自己的这条小命,都要搭进去。 洛儿的心如小鹿般乱撞,身子也有些发抖,终于进了皇后寝宫。 皇后张嫣,其貌美程度,较之杜十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历史上除四大美人外,还有五大艳后,分别是春秋第一艳妇夏姬;三国魏文帝曹丕的皇后甄宓,也就是洛神;北齐文宣帝皇后李祖娥;隋炀帝杨广的宠妃萧后。能和这四位齐名,张嫣的容貌自然不必我来多加形容。 此刻的张嫣正靠在凤榻之上,一见洛儿进来,随意地招呼道:“洛儿,哀家今天腰有些不舒服,你过来给哀家揉揉。” “是,皇后。”洛儿的心跳的越发快了,缓缓朝凤榻走去。这时候的张嫣,已转身趴到榻上,洛儿来到榻边,慢慢抬起手来,心中七上八下,但仍是朝客印月告诉她的那个位置按去。 可就在她的手刚刚放到张嫣的腰眼上时,却听外面有个宫女禀道:“皇后娘娘,太康夫人在外求见。” “嗯?”一听母亲来了,张嫣心头一愣,不是传旨说好明天来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怀着纳闷的心情,张嫣转回身子,坐了起来,说道:“快请。”洛儿赶紧侍立一旁,悬着的心稍微平复一点。 太康夫人是拿着旨意从东华门进宫的,一路由太监引路,来到坤宁宫,因为上了年纪,准许带着两个丫鬟在旁扶侍。在坤宁宫外通传,得了皇后口谕,才可步入寝宫。 进了寝宫,老太太也要跪地行礼,这叫君臣有别。张嫣忙起身搀扶,将母亲扶到一旁落座,自己陪坐在边上。柔声说道:“母亲,这也没有外人,这礼数能免就免了吧。咱不是说好,明日进宫吗?您怎么这会就来了,不会是想女儿想的厉害吧。” 这话不说还好,刚一说完,老太太就放声大哭起来。“皇后呀,家里出大事了……你可要给你哥哥做主啊……” “出什么事了?”张嫣心头一震,随后对洛儿等宫女说道:“都先下去吧。” “是。”一众宫女应声退出。 等到门关上,张嫣才问道:“母亲,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让顺天府给抓了,听张福说,还被掌嘴和打了板子,现在人关在牢里,生死未卜。你快请皇上做主,救救你哥哥呀。”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说道。 “叫顺天府给抓了……这顺天府尹不是岳肃么……”岳肃的大名,张嫣自然有耳闻,知道他为人正直,不畏权贵,连奉圣夫人都敢得罪。她沉思片刻,问道:“哥哥是犯了什么法,被顺天府抓去的呀?” 既然知道岳肃的秉性,那肯定是事出有因,十有**是在京城仗势欺人,犯到了岳肃手里。若不然,他一个国舅,无缘无故,谁敢抓他。 “你哥哥能犯什么法,肯定是小人恶意诬陷,你身为皇后,那顺天府明知他是你哥哥,还敢抓他,那不是摆明欺负人,不给我们张家脸面吗?你现在有孕在身,皇上正是宠爱,你快去找皇上,救你哥哥,再把那个顺天府尹给砍了,替你哥哥报仇,给我们张家出一口气。”太康夫人大声哭道。 然而张嫣却不为所动,柔声说道:“母亲,哥哥被抓我也着急,但这事必然事出有因,否则顺天府绝不会无故拿人。当时是谁跟哥哥在一起,回去后同您如何讲的呀?” “是张福、张寿他们……” 这两个小子回府之后,哪敢说少爷是因为调戏府尹家的女人被抓,只是一个劲的哭诉,说少爷被顺天府无故抓去,好顿毒打,现在被关在牢里,九死一生。还说顺天府的大牢无比黑暗,少爷进去,十有**是必死无疑。这番话吓得老太太都没了主见,连忙跑进宫里见女儿,求女儿帮忙做主。 “……他们几个都被打的一身是伤,说你哥哥比他们还重,再不去救,一定九死一生。你身为皇后,总不能一进宫门就忘了家里吧,现在不是说你哥哥对错的时候,快想办法救人啊。” “那顺天府尹岳肃公正廉明,执法如山,我绝不信他会无缘无故抓我哥哥,定是哥哥犯了官司,张福、张寿回去不敢明说,只哭诉被打,求您入宫找我。我即便去找皇上求情,也要知道哥哥是犯了何罪,如果是人命官司,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岳肃的脾气,张嫣已经知道,不同于其他官吏。尤其是听闻金殿辞官,皇上甚至为他不顾客印月的求恳,下旨凌迟法觉之事后,张嫣可以断定,这个岳肃不仅深得皇上宠信,还不畏强权。这种人,才是国家的真正脊梁。 “可你是皇后呀,即便你哥哥真的犯法,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难道说,你一个皇后,还抵不上一个小小的顺天府。”老太太除了流泪,也露出不悦之色。 “妈,哥的事,女儿自会想办法。可也得知道前因后果呀,您回去问问张福,看到底是惹了什么事,咱们再从长计议。您放心,我知道这个岳肃的为人,光明正大,不会暗中加害哥哥的。” 张嫣不愧是深明大义,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宫娥禀道:“皇后娘娘,刘公公求见,说带了皇上的口谕。” 第三十二章 张嫣风范 一听说是传皇上口旨,张嫣马上宣见。 房门推开,刘名果缓步而入,“皇上口谕!” 刘名果口衔天命而来,即便是皇后也要做出个架势,太康夫人自不必说,连忙跪下。不过不等张嫣跪下,刘名果就笑呵呵地道:“皇后身怀龙种,此间又没外人,能免就免了吧。” 随后,便宣道“皇上口谕,因皇后有孕在身,特准皇后招两名旧日自家贴身丫鬟进宫伺候。”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念罢口谕,皇后与老太太连声谢恩,接着轮到刘名果给皇后跪下请安。 这时,太康夫人说道:“皇后,陛下真是疼你,圣宠有加,你哥哥的事……” 张嫣没有马上回复母亲,她心中纳闷,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这么细心,突然传这么一道口旨下来。让刘名果起来,然后问道:“刘公公,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下这道口谕呀?”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陛下在下这道口谕时,岳大人在场,两个人之前说了许多话,也不知有没有关系。”刘名果小心地答道。 张嫣点点头,亲自到一旁的梳妆台取出一锭银子,交到刘名果手上,柔声道:“下去吧。” “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如何敢收。”刘名果推辞道。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张嫣说完,比了个手势,刘名果揣好银子,忙退了下去。 张嫣扶着母亲坐好,心中暗想,“岳肃这人行事光明磊落,私下恳求定然无果,求皇上硬逼岳肃,更是不妥,今日还得了他的人情,我该怎么做呢?” 毕竟张中信是自己的亲哥哥,怎么也要想个办法。权衡良久,张嫣终于打定主意。柔声道:“哥哥的事,我自会对皇上说,只要出的不是人命官司,保证无忧,母亲您放心好了。” “由你出面跟皇上说,那我就放心了。”见女儿答应,老太太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不过他接着又道:“你哥哥被人欺负,咱们要是不给那顺天府几分颜色瞧瞧,日后谁还将你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我看,你最好讨个圣旨,把那个狗屁府尹给大卸八块。” 见母亲得寸进尺,张嫣也不好直接顶撞,温和地道:“女儿自会求垦皇上,不过皇上如何圣裁,我就不清楚了。”跟着,她话锋一转,说道:“陛下准我招两个旧日丫鬟进宫伺候,以前跟随我的文瑾、文秀两个丫头,不知现在还在府里吗?我心里还时常惦记她俩呢。” “这可巧了,自从你进宫之后,文瑾、文秀就一直跟着我,今日随我一同进宫,现在正在殿外候着呢。”老太太说道。 “如此最好,让她俩进来吧。不知她俩现在出落成什么模样了。”张嫣说完,立即传见两个丫头。 不一刻,随太康夫人进宫的两个丫鬟进入殿内,先是给张嫣跪下请安,张嫣立即让二人起来,招呼到身边,问道:“刚刚皇上有旨,准我召两个贴身丫鬟进宫陪伴,我时常惦念你俩,不知你们可愿意留下陪我。” 文瑾、文秀打小随张嫣长大,三人情同姐妹,自张嫣进宫之后,她俩也是挂念的很。尤其是最近一年,公子张中信总是对她们毛手毛脚,言语轻佻,二女是心中恼怒,却不敢声张。仗着现在老夫人还算宠着,但估计不出多久,定难逃公子爷的魔爪。现在听张嫣邀请留在宫里,想起童年的友谊,及公子爷的无赖,哪有什么好犹豫的,忙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我们愿意。” 当下,张嫣让宫娥带二女去换衣服,自己陪着母亲闲话家常,叙谈离别之情。足足聊了一个时辰,老太太这才告辞。临别时也不忘叮嘱女儿,一定要记得兄长的事。 张嫣没有让文瑾、文秀去送母亲,留二人一旁侍候,正好现在腰酸,就让文瑾帮忙揉按。负责去送母亲的,换成了刚刚为自己按腰的洛儿。 等到母亲离去,张嫣问起家中的情况,和哥哥的举止行径,两个丫头也没有隐瞒,把张中信横行无忌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张嫣听完,不禁心中大怒,可终究是自己的哥哥,恨归恨,也不能不顾他的死活。于是又问起哥哥被抓的因由,这一点,两个丫头却真不知道。 ******************************************************* 到了晚间,朱由校忙完之后,赶来坤宁宫。一进皇后寝宫,见到有生面孔的宫女,难免纳闷。张嫣立即解释,母亲今日到来,临走时将旧日丫鬟留下,少不得又当面感谢皇上一番。 朱由校见爱妃面带笑容,知她欣喜,自己也是高兴。也不隐瞒,把功劳归给岳肃,说是他的提议。张嫣心中有数,陪皇上说了会话,便同皇帝宽衣就寝。 枕边风号称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杀手锏,几乎所有女人都百试不爽,张嫣当然也知道。上了床,说了几句体己的胡,张嫣才把话头转移,“皇上,今日臣妾的母亲进宫时说,我哥哥犯了王法,被顺天府拿了,却不知所为何事。臣妾素闻岳大人清名,想来绝不会无故捉拿,定事出有因。故想请陛下帮着问问,家兄到底犯了何事,这倒不是臣妾有意为他求情,反而是想请陛下从重责罚。” “国舅被岳肃拿了?白日里朕怎么没听他提及……”话刚说到这,朱由校立时想起岳肃讲的那个故事,说道:“朕记起来了,白天岳肃求见时,曾说过遇到一个假冒国舅,调戏他家丫鬟的案子,朕还让他从重处罚呢。难道那人不是假冒国舅,而是真的国舅。” 听朱木匠这么一说,张嫣马上明白过来,这岳肃倒也聪明,想必是怕我告他的黑状,事先将情况晓予陛下知道,只托说不知是国舅,让人拿不到他的短处。不过岳大人,您实在是小瞧我张嫣了,您是国之栋梁,我怎能因为这事,与你为难。 随即柔声说道:“那想来是家兄担心有辱门楣,才不敢自报家门,这样也好,岳大人执法如山,判决自是公允。陛下只当臣妾没有提起,省的公开之后,丢了朝廷体面。”这一招叫作以退为进。 果然,就听朱由校感慨地道:“爱妃真是想的周到,事事都为朕的江山考虑,这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让国舅在狱中受苦呀。这样吧,朕明日跟岳肃说一声,让他把你哥哥放了。” “多谢陛下爱怜臣妾。”张嫣柔声说道:“不过岳肃一向刚直不阿,若只是因为家兄是国舅便无罪开释,实在有失公允,朝臣知道,只怕又要上本弹劾。臣妾以为,最好让家兄吃些苦头,以免他开释之后,仍自恃国舅身份,无法无天,辜负了陛下的隆恩。” “爱卿……”朱由校拉过张嫣的手,紧紧攥住,有些情动地道:“还是皇后为朕着想,没有私心,果然不愧母仪天下四个字。那你说,朕要如何发落,才得体呢?” “臣妾以为,倒不如下道旨意,赏我哥哥些许廷杖,让他长长记性,日后不可胡为。再罚他闭门思过一段时日,好好地在家修身养性。”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实在不忍看他坐牢,何况还有母亲的眼泪,不管如何也要帮上一把才是。这么做,既给了你岳肃面子,也不失朝廷脸面,算是一举两得。唯一丢的,是张家的脸面,但却博得了皇上的怜惜,属于得大于失。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爱卿的提议不失公允,那就这么办吧。” ******************************************************* 次日散了早朝,朱由校让司礼监按照张嫣的意思拟旨,然后让刘名果带人前去传旨。所带之人除了随行太监外,还有两名负责廷杖的禁军。不过皇上还有叮嘱,让他顺路喊上国丈府的人去接儿子。 这本是一片好意,怕张中信挨了揍后,送他回去的人不细心,给张中信留下后遗症什么的。可当太康夫人一听说要她跟着传旨太监去顺天府,还以为接儿子之外,同时会严惩岳肃,真是高兴的不得了,特意换了套新衣服,叫上昨日被打的张福、张寿,又领了十几名扈从,一同赶到顺天府。 到了衙门口,岳肃闻听圣旨到,忙开中门迎接,将刘名果请到正堂。本来么,没出门他就已经预料到旨意是关于国舅爷的,当见到张福、张寿,更是确定。 别看张福、张寿昨日吃了板子,今日随同老夫人前来,气势完全不同,挺胸抬头,耀武扬威,一副要看岳肃吃瘪的样子。老太太更是如此,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岳肃,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岳肃吃掉。 到了正堂,众人一起跪下,刘名果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舅张中信,贵为外戚,不感恩图效,竟持宠而骄,光天化日,调戏民女,有辱国体。顾念其初犯,未成恶果,且有悔过之心,特恩旨从轻,赐廷杖四十,责其闭门思过一载。望其深有悔悟,改过自新。若再生恶念,以欺君论处。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山呼万岁,这才站起身来。 刘名果走到岳肃身前,说道:“岳大人,这是皇上的旨意,希望您把人提出交给小的。” 把人交出,这事岳肃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竟赏了张中信廷杖。别说是他,张家的人更是没有想到,这旨意里对岳肃的惩罚一句没提不说,自家少爷还落了四十廷杖。老太太连忙跑到刘名果的身边,问道:“刘公公,你没看错吧?” 第三十三章 不愿走就别走 “陛下的旨意我怎敢看错,太康夫人,这旨意本就是给您家的,您若不信,自己拿去瞧瞧。” 刘名果说完,把圣旨递给了太康夫人。老太太接过之后,上下仔细一瞧,还真别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心中暗骂:“真是女生外向,这丫头跟皇上是怎么说的,打了你哥的人是一点事没有,你哥反而又要挨廷杖,又要闭门思过。” 这时,只听岳肃说道:“本府自当遵旨照办。金蝉,你走一趟大牢,把国舅爷请出来。”说完,看向老太太,又道:“老夫人,实在对不住,下官万没有想到,这调戏妇女之人会是仁爱无双、当今国母的亲哥哥。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岳肃这话极具讽刺,差点没把老太太气的吐血,可又挑不出岳肃话中的不敬之处。冷哼一声,不再去理会岳肃。只是说道:“张福,你跟着去趟大牢,把你家少爷接出来,他们要敢暗中做什么手脚,回来尽管跟我讲。” “是,老夫人。”张福答应一声,由两名扈从扶着,跟着金蝉前往顺天府大牢。 ***************************************************** “国舅爷,现在皇上下旨,放你出去,跟我走吧!” 金蝉持火签来到大牢,让狱卒把们打开,很不客气地说了这句话。 皇上下旨释放,完全在张中信的意料之内,有妹妹出马,什么事解决不了。他冷哼一声,笑道:“现在知道爷爷的身份了吧,想这么就打发爷走,没门!大爷我现在在这里住的很舒服,哪也不去。滚!” 有皇帝老子撑腰,张中信此刻是谁也不怕,一心想要岳肃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金蝉见他说不走,登时一愣,说道:“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让你出去。” “陛下皇恩浩荡,本国舅感激涕零,但本国舅无故被你家大人殴打,怎能就此罢休。想让我出去也行,必须要还我一个公道,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让我走,恕难从命。去告诉岳肃,就说爷现在身上有伤,走不动,想让我走的话,便亲自来背我。除此之外,还得把那个小娘子送与我享用。否则,我是哪也不去,让他自己和圣上交代去吧。”张中信得意洋洋地说道。 金蝉点点头,转头看向张福,说道:“兄弟,你家少爷身上有伤走不了,你们帮衬一把,把人扶出来吧。” 张福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当听了圣旨之后,心中老大个不服,眼下见公子无理取闹,不禁心思一动,想着不如把事情闹大,让岳肃无法收场。反正国舅背后有皇后撑腰,皇上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到时只托说国舅受刑过重,将皇上惹怒,定会再次下旨严惩岳肃。 这年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他也不想想,宫内为什么会下如此一道旨意,不责岳肃,单惩国舅。当下邪邪一笑,说道:“我们国舅爷是被你们顺天府打伤的,就算国舅有罪,那也是皇亲国戚,怎也轮不到你们顺天府动手。现在人动不了了,你们顺天府自己想法子跟皇上交差吧。”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咱们回去如实告诉老夫人,就说国舅爷伤的厉害,走不动了。让她老人家再进一趟皇宫,跟皇上讨个说法。” 金蝉见张中信不出来,张府的人就这么走了,心中气恼,重重地将门一摔,没好气地道:“把门锁上,我回去禀告大人。” 岳肃与刘名果、太康夫人正在大堂等候,张福先回来一步,一进正堂,便放声大哭起来,“老夫人啊,少爷他被顺天府折磨的不成人形,现在连路都走不动,您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什么?”老太太心疼儿子,一听这话,怎能不怒,横眉冷对地看向岳肃,怒道:“岳大人,你有什么权利对我儿子下此毒手,他可是当朝国舅,皇亲国戚,就算要打,也得皇上动手,什么时候能轮的上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进宫高御状去!” “呵……”岳肃一声冷笑,说道:“下官有言在先,当初不知道他是国舅爷,而且贵府家丁和他自己都一致声称他名叫张坤,这干我何事。现有口供在此,老夫人要不要看看。”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信他的,他那是逼我们这么说的。我们要是不这么说,他就打我们。”张福连忙哭诉道。 “我有逼过你吗?公堂之上可是你自己说你们家少爷姓张名坤,我可没有教过你这么说吧。”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们家少爷早就报出身份,说是当今国舅,可你非但不听,还擅自殴打!”张福连忙说道。 “他的话让本府如何轻信,皇后品行端正、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谁会想到会有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强男霸女的哥哥。换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是冒充皇亲国戚。大堂之上,他也没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国舅,如此恶霸,焉有不打的道理。话说回来……”岳肃伸手指向张寿,接着道:“我也没打这厮,这厮不也说你家少爷姓张名坤吗?” “你……你是故意的……你是公报私仇……”张福指着岳肃大声嚷道。 岳肃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我和国舅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在昨天之前都不认识,何来私仇一说?张福,你说我和你家国舅爷有什么仇呀?” “是我们家国舅爷调……”张福把话说到一半,那个“戏”字还不等说出口,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么。不过在场众人没有傻子,十有**都听出他的意思。 这时,金蝉走上堂来,躬身说道:“大人,张国舅不肯出狱,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岳肃温和地问道。 “还说想这么就打发他走,门也没有,他在这里住的很舒服,哪也不去。还说……还说…….他无故被大人殴打,绝不能就此罢休。想让他出去也行,必须要还他一个公道,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他走,恕难从命。还让我转告大人,就说他现在身上有伤,走不动,想让他走的话,便请大人亲自去背他。除此之外,还得把……把杜姑娘送与他享用。否则,他是哪也不去,让大人自己和圣上交代。”金蝉也不隐瞒,把张中信的原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岳肃听。 岳肃听罢,不由得心中大怒,拂袖而起,说道:“刘公公,这话您也听到了,非是本府不放张国舅走,是他自己不想走。不但如此,还口出不逊。现在旨也接了,恕岳某不奉陪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愿走就走,不愿走的话,我顺天府也不差他一口牢饭。” 说完,一转身迈步就走。 “岳大人……岳大人……”刘名果连忙招呼,可岳肃哪里理会,转过暖阁,进了后衙。 他的举动,给太康夫人造了一愣,怎么一个顺天府尹这么横,连皇上的圣旨都不在乎,国舅在牢里不走,他也不管,都不在乎皇上降罪。 “他……他也太不像话了……刘公公,您这回去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的告他一状呀。”老太太先是指着岳肃的背影数落,随后给张福递了个眼色,张福立刻会意,取出一小包银子,走到刘名果身边,塞了过去。 “公公,小小意思,拿去喝茶。” 这个银子,刘名果如何肯接,退了一步,说道:“老夫人客气了,小的无功岂敢收禄,我还要回宫复命,这就告辞了。” 说完,扬长而去。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正好看到金蝉做出要送客的架势,忙喊道:“这位班头,麻烦你带趟路,皇上交代的四十廷杖还没打,怎么说也得打完再回去交差呀。至于人喜欢住在里面,这个我也管不着。” “什么?”后面的老太太听了这话,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什么世道呀,你个死太监,我儿子还没从牢里出来你不管,那四十板子你倒是记得清楚。 “是,公公。”听了这话,金蝉差点没笑出声来,答应一声,当先引路,带着刘名果前去监牢。 老太太见人家去打儿子,哪里还坐得住,连忙招呼手下,跟着前往监牢。 金蝉和刘名果、随行太监及两名禁军先到了张中信的牢外,金蝉伸手指点,“公公,这人就是国舅爷了。来人啊,把门打开。” 狱卒连忙开门,里面的张中信看到来了个太监,还以为是宫里派来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叫道:“这位公公,您看我身上的伤,都是被顺天府打的,您可一定要禀明皇上,治那厮一个欺君之罪啊。您放心,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多加孝敬。” 刘名果呵呵一笑,说道:“国舅爷,您的孝敬,小人是不敢领的。我今天来,主要是奉旨监刑……”说着瞧了眼两名手拿廷杖的禁军,说道:“人就在这,两位还不动手。” “是,公公。” 第三十四章 还不够丢人吗 两个禁军走进牢房,几步来到张中信的身边,正好张中信现在是趴在地上,倒也省了事,道了声“得罪”,禁军举起廷杖,便打了下去。 “哎呦……”张中信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当禁军是奉旨强行拉自己出来,等板子一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开打呀。只一廷杖下去,便疼得他嗷嗷直叫。 其实禁军看他是国舅,皇后的亲弟弟,已然手下留情,可张中信昨日受的伤还没好,哪里禁得住。 老太太带着张福、张寿和一干扈从也跟了进来,听到儿子的叫声,她是这个心疼啊。再次在心中把岳肃痛骂一顿,同时也不忘记数落女儿。 “噼里啪啦”四十廷杖打完,张中信疼得差点没翻白眼,心中也是不住咒骂,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国舅也有人敢打。 两个禁军打完之后,跟刘名果知会一声,便收工出门。刘名果冲着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张中信一拱手,说道:“国舅爷,小人也是奉旨而行,请您不要见怪。”跟着又转向太康夫人,“老夫人,小的已奉旨廷杖完毕,旨意刚刚也宣读完了,至于人愿走不走,也不在小人的职权之内,就不多嘴了。小的此刻便回宫复命,恕不奉陪了。” 说完,跨步朝外面走去。金蝉站在原地,躬身对老太太说道:“老夫人,不知您是否带国舅爷离去,要是不愿走的话,小的这就关门了。” 老太太现在也急了,看狱卒有关门的架势,那老胳膊老腿急忙抢上几步,进了监内,蹲在儿子身边大哭起来,“我的儿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你妹妹是当今皇后,你是堂堂国舅,这都有人敢打你。这个理咱们一定要找地方说去,你跟娘走,别在这里受罪了,娘明天就去告御状。非要把那个什么岳肃千刀万剐了不可。” 说完,就伸手去搀扶儿子。张中信现在疼得厉害,稍微一碰就呲牙咧嘴,眼泪哗哗直淌,“娘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打过我呢。被皇上打了廷杖也就算了,可恨那顺天府,昨日竟敢对我动用大刑。您快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他也不傻,本来打算逼岳肃就范,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搭理他这个茬,你不愿走,人家就关门。监狱这地方,他一个纨绔子弟怎愿意多留一刻。 老太太忙喊来扈从,帮忙小心搀扶,尽管是小心翼翼,张中信也是疼得嗷嗷直叫。 出了监狱,把张中信扶上马车,众人匆匆离去。刚回到府上,就听府里的仆人说,皇后下懿旨派了两名御医过来,准备为国舅治伤,现正在偏厅用茶。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的心气才算顺一点,起码这个女儿还惦记这个哥哥,知道及时把太医派来。 张中信的伤都是外伤,太医出马,还是轻而易举。敷上药,又配上几副口服、外敷的药也就完事。 老太太料理了儿子,马上动身,打算前往皇宫,说来也巧,还不等出门,宫内就派来太监传旨,说皇后召老夫人进宫。这传旨太监又是刘名果。 “我还想去找你呢,你倒先来找了我。见了面我一定要问问你,你是跟皇上怎么说的。现在你哥哥伤的这么重,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太康夫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进了紫禁城,来到坤宁宫。 一进殿门,见到女儿,老太太都忘记君臣之礼,直接没好气地道:“女儿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一定给我个交代。你哥哥本来就被打的遍体鳞伤,好家伙,又被皇上赏了四十廷杖,这还让不让你哥活了!” “母亲,您消消气,过来坐。”张嫣心平气和地走到母亲身边,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自己坐到一旁。剥了个橘子,递给母亲。 看到女儿如此体贴,老太太对女儿的怨气好歹消了一半,用略微和缓地语气道:“女儿呀,娘知道你孝顺。娘只有你和你哥两个孩子,看到你们俩好,我就开心,你们两个不好,娘就难过。现在咱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样样都顺心,外人都要高看一眼。可谁想来一趟京城,你哥哥却让顺天府给抓了,甚至还严刑毒打,你哥现在浑身是伤,碰一下都疼,你这让为娘如何看的下去……” 说着,老太太的眼泪潺潺流淌。 “母亲,您光看到哥哥被打,那可知道他为何被打吗?”张嫣柔声问道。 “还不是那个顺天府尹不把你放在眼里,胆大包天。今天还推说什么不知道是国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女儿,你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奏明皇上,让皇上好好治他。”老太太愤慨地说道。 “娘……”张嫣苦口婆心地道:“您怎么总往这地方想,如果哥哥不在酒楼抢男霸女,人家顺天府凭什么抓他,凭什么打他。如果他果是清白的,都不用你来说,我这个当皇后的一定为他出头,亲自去质问顺天府。可事实是什么,是哥哥调戏人家的女眷,让我怎么好意思出面质问人家,我身为皇后,兄长做出这等丑事,我还有何脸面母仪天下。” 说到最后,张嫣的言辞铿锵有力,塞得老太太是哑口无言。 原来,在刘名果刚刚回宫之后,张嫣就把他喊到坤宁宫来仔细寻问,了解了大概情况,也自知理屈。料想母亲肯定会来找自己为哥哥说话,所以先一步又派刘名果出宫传召。 “但……但怎么说那也是你哥哥呀,当今国舅,岂能由一个小小的顺天府擅自责打,就算有罪,也要奏明皇上,由皇上发落才是。”太康夫人又想到这一条理由。这话倒也符合情理,顺天府确实没有权利擅自打国舅。 “母亲,你说的倒是不假,顺天府确实无权动手打国舅,可人家已经说了,不知道那是国舅,而且还有张福、张寿他们以及我哥的亲笔画押,自认是冒充皇亲国戚。这样一来,打完不也是白打,不知者无罪么。”张嫣开解道。 “那也是被顺天府逼得,你去跟皇上说,请刑部重新审理此案,换你哥一个清白。张福他们都能够作证,是顺天府屈打成招,逼他们这么说的。”老太太还很倔强。 张嫣摇摇头,说道:“娘,您难道还觉得咱家丢人丢的不够吗?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哥调戏人家女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说句实在话,岳肃在北京城是出了名的执法如山,这事一闹大了,能不能搬得倒他是两句话说,我们张家从此便臭名远播了。还有大明朝祖制,外戚不得干政,如再被言官参上一本,以后女儿也无脸再做这皇后,只能到皇上那里自请处分,削发为尼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才算回过味来,这事一传出去,那得多丢人,从此张家真的是正了八经顶风臭三十里。尤其是加上女儿最后那句要自请处分,削发为尼,更是把老太太吓得半死。家里的荣耀全是女儿挣来的,要是没了女儿这个皇后,还不得一把火回到解放前,谁还会正眼瞧张家。此刻,急的她说话都有点结巴,“闺、闺女,那、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岳肃当初说哥哥假冒国舅,那是有功无过,有意在保全张家的名声。母亲你这么一闹,才真正是害了哥哥。现在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去给岳肃道了歉,如果您不愿意,那便就此罢了,以后不要再提。等到哥哥伤好,尽快带着他回家闭门思过,莫要再留在京师惹是生非了。”张嫣淡然地说道。 “好、好……女儿我都听你的。” ***************************************************** 上顺天府给岳肃登门认错,老太太是拉不下这个脸的,回府之后,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再也不提此事。张中信倒是寻问了一次,要如此给自己报仇、出气,结果反被老娘狠狠骂了一顿,便也不再多嘴。 十日后,会试正式开考,从四面八方汇聚京城的举子们一一进入贡院。按部就班地进行考试。 会试相当严格,凡是迟到的考生,自然是绝不准进门。 黄昏时分,有一名骑马的公子正打马急行,直奔京城,在公子后面,还有一个书童装扮的年轻人,骑着毛驴紧追不舍。 “小九,你快点,再晚就进不去城门了,爷今天还得参加会试呢?”前面的公子回头大声嚷道。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岳肃参加会试时遇到的凯子裴英杰。 裴英杰本在数日前就到了京城,到贡院标明挂号后,因为现来无事,便带着书童小九到城外游山玩水去了。本打算昨晚回来,谁想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才耽误了行程。现在已经开考,换做别人,可能就不去了,但他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些钱应该还是能进去考场的。 小九骑着毛驴,哪里能跟得上,现在两人的距离相差很远,因为怕耽误公子进城,他只好喊道:“公子,我实在是跟不上了,您先进城考试吧,我在湖广会馆等你。” “也好。”裴英杰是焦急万分,不再多言,快马加鞭。终于在关城门前,进了北京城。 贡院他是去过的,晓得路径,京城后也是一路狂奔。 走到棋盘街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马车四周还跟随着一群身穿黑色袍服的侍从,这些侍从似乎训练有素,紧跟着车驾,丝毫不乱。 裴英杰蒙头直闯,马车的速度也不慢,两下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好在两家的马都不瞎,紧急关头略微缓了缓,才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裴英杰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急着去贡院,拨马便要走,可现在哪里还走得了,黑袍侍从“呼啦”冲了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什么意思?”裴英杰骂骂咧咧地嚷道。 这时,只见马车车帘一挑,一人探出头来,此人却是魏忠贤,跟在他身边的扈从,自然是东厂番子。这要搁在往日,魏忠贤连问都不问就给杀了。可今天魏忠贤似乎心情还不错,开口骂道:“你这小子,赶着去奔丧啊?” 第三十五章 杨奕山 裴英杰也不知道这是魏忠贤,他是纨绔子弟,在湖广横行惯了,脾气挺暴,当下回道:“用得着你管吗?我有要紧的事,快让开!” 这么说话,已经算是他平常最客气的言辞了,原因无它,主要是看对方人实在太多。 “呵,猴儿崽子!真横啊!有什么要紧的事?”魏忠贤自提督东厂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不由笑了起来。 “我打湖广来,是上京赶考的,要是晚了进不去考场,不就把我这一甲前三名耽误了吗?”裴英杰大言不惭地道。敢这么说,这小子也是有依仗的,他一向都是靠作弊应试,这次也不例外。京城里除了刘半仙,还有许多大仙、神算在贩卖考题,裴英杰为求功名,当然不吝钱财。买了考题后,又花钱雇人帮忙作答,现在小抄正藏在脚下靴子的夹层里。 “你就知道你能中前三名?”魏忠贤笑的声音更大了,身为秉笔太监,自然知道科举多么难考,想中头三名谈何容易,不仅要有真才实学,还要有一定的运气。 “哈!没把握大老远的谁上这儿来呀!”裴英杰大咧咧地说道。 “现在考场也关了门啦,你进不去呀!”魏忠贤故意说道。 “进不去我不会砸门吗?”这裴英杰依然表现的挺横。 “哈哈哈哈……”魏忠贤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去砸贡院的门,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砸完还不得胖揍一顿。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如此大言不惭,难道是有真才实学?”别看魏公公的文化水平不是怎么高,但还是比较爱才的。随即说道:“来呀!拿我张片子,把他送到考场去。”魏忠贤这是要看看他的学问到底怎么样。如果真的行,收为己用也不错。 “是,督公。”有亲信番子答应一声,上前冲着举子道:“你走运,跟我走吧。” ************************************************* 一会功夫,二人来到贡院门口。现在贡院大门已经关闭,番子上前“啪啪啪”连砸几下门。 不一刻,有兵丁把门打开,十分不悦地喝道:“砸什么砸,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找死呀?” “你它妈的说谁找死!”番子看对方挺横,表现的更横,抬手一个耳光,跟着取出东厂腰牌,喝道:“认识这个不!” 看门兵丁莫名其妙地被扇了个耳光,正待发飙喊人,却见到番子举起的腰牌。一看上面的铭文,登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赎罪……” 全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得罪了东厂,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番子对兵丁的表现习以为常,喝道:“你们这科的主考是谁?” “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兵丁如实答道。 东厂番子对京师内的大小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今科主考是孙慎行,他也知道,只是随口一问。不过他可不敢找孙慎行,人家是东林党,平时连魏公公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你一个跑腿的。于是又问道:“副主考是谁?” “副主考是礼部左侍郎王大人,与国子监祭酒海大人。”兵丁小心地答道。 番子一合计,国子监祭酒海默为人还算清正,去找他没有什么把握,只有左侍郎王传孝和督公的关系比较近。说道:“将王大人请出来。” “是、是……”兵丁答应一声,连忙跑了进去。 三位正副主考在会试期间都要住在贡院,到了晚间,也各有各的值房。兵丁找到王传孝,将东厂番子到访的事一说,王传孝立即跑出去迎接。 番子见过礼,取出魏忠贤的名帖,递给王传孝,说道:“这是督公的片子,督公吩咐,要将他送进去参加会试。这人自称有一甲之才,督公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个能耐。” “是、是……”王传孝连声答应,瞧了眼番子身后的裴英杰,问道:“你可带了地方上的文批,来贡院标明报到了吗?”这文批也就相当于地方证明和准考证。问他是否到贡院报到,也有说法,天下间的举人那么多,国家也不知今年有多少人来参加考试,所以提前都要到贡院标明,才好提前安排考棚。 “学生裴英杰,已经标名,这是文批……”裴英杰连忙取出文批,上前呈上。 王传孝接过文批瞧了瞧,说道:“跟我进去吧。”言罢,又和番子客气两句,将裴英杰领进贡院。 贡院的考棚是按人头划分的,裴英杰虽然白天没来,但考棚早就提前搭好了。王传孝把他安排进去,也不在多言,自己返回值房。 回去之后,这家伙就胡思乱想起来,“这人是魏公公送来的,想来跟公公的关系非浅,还说是一甲之才,看这架势,这会试肯定是要取上的。至于说考上前三名,那可不是我说的算了,得看殿试。想来那个时候,魏公公定会暗中提携,不用我来操心。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而裴英杰进了考棚时候,外面门一锁,他便忙碌起来。脱下靴子,打开暗层,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抄。可当他刚准备抄的时候,却傻了眼。原来,今科会试的考题和他买来的考题根本就不一样,简直是两门子。 看到这里,裴英杰不禁心中感慨,真是奸商误人啊。 可眼下事到临头,总不能交白卷吧,无奈之下,还是硬着头皮将准备好的小抄原封不动的抄上去。 几天后,考试结束,应考举子交卷离场,考卷交由三位主考,然后分拨下去给一众考官,阅卷、批审。王传孝自然也分到不少卷子。 王传孝慢慢批阅,在傍晚时分,批阅到一张卷子,这卷子文藻华丽,文字秀美,一篇八股文做的是四平八稳,扬扬洒洒,甚有大家风范。王传孝看罢,忍不住心中赞叹,此人必是今科状元之才。 随后,王传孝不禁想起裴英杰来,心中暗道:“这小子也不知考的如何?万一会试都没取上,让我如何跟魏公公交代。” 这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房内的考官陆续出去吃饭,只剩下王传孝和一名姓吕的考官。突然,只听吕姓考官骂道:“这是哪个狗屁考生写的。” 王传孝好奇,问道:“吕大人,怎么了?” 吕大人很是气愤地道:“也不知是哪里的考生,答得是驴唇不对马嘴。本科题目明明是《中庸右第十五章》里的‘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这家伙竟然能按《论语学而》里的‘吾日三省吾身’作答。” “啊?“王传孝更是好奇起来,起身走了过去,“让我瞧瞧。” 吕大人把卷子递给王传孝,王传孝接过一瞧,也不禁起火,骂道:“这是哪个瞎眼考生!我估计定是在街上的骗子手里买的考题,此人真是不学无术,这卷子直接废了就是!”说完,一把扯开上面盖住姓名的封条。 这一瞧可不要紧,王传孝彻底傻了眼,干这勾当的老兄不是别人,正是他领进来的裴英杰。看到裴英杰的名字,王传孝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出吕大人的眼睛,吕大人问道:“王大人,这考生您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这等无赖!”王传孝大骂一句,跟着将考卷撕得粉碎,说道:“这种卷子,看完简直污了眼睛。” 言罢,将撕碎的卷子扔进纸篓里,只是带有裴英杰姓名的那一小片纸,还藏在王传孝的手里,吕大人并没有注意。纸篓是专门装一些狗屁不通的废卷,像眼前的卷子,撕碎扔掉,也是无可厚非。吕大人自然不会怀疑。 等到了深夜,一众考官都回值房睡觉,王传孝开始忙碌起来。他把那自认为可中会元的卷子抽出,换了馆阁体抄录下来,上边的名字写成裴英杰,把名封好,重新插入卷宗。至于那张考卷的主人,他只是打眼瞅了眼姓名——杨奕山。 “小子,对不起了,你如此才华,希望你下科能够高中。”王传孝将杨奕山的原卷叠好,小心地揣进怀里。 然而,贡院内夜晚忙碌的并不止王传孝一个人,在大主考孙慎行的值房内,有两名阅卷考官正忙着批阅卷子。这两位的批阅方法很是与众不同,根本不是去看卷子的内容,似乎是在卷子上找什么东西。开篇和结尾瞅上一眼,然后便划分类别。如此阅卷,当然快捷,不多久,就有三十多张试卷脱颖而出。 坐在上首的孙慎行见二人忙完了,这才说道:“怎么样,我们的人都挑出来了?” “回大人,这里一共有三十三人,听会馆那边说,我们那边今年应试的人,一共有六十一个。”一名考官说道。 “那就是在别人那边了,不要紧,明后天还要传卷,记得把人挑出来就行。我们的人不必太张扬,会元和前十名就让给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吧,真正看本事的时候是殿试,有什么真章那时再用也不迟。不过也要记住,咱们的人一个都不能落榜,得了贡士,即便殿试再不济,考完也能落个同进士出身。” 东林党也是有默契的,对他们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己既然负责主考,那同道中人自然要多加扶持。凡是从东林书院出来的士子,必须得到照顾。 一切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到了放榜那天,裴英杰高中会元,被孙慎行抬举的一众同道中人也都中了贡士,等待几日后参加殿试排名。而杨奕山,当然名落孙山。 **************************************************** 会试放榜这天,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这些对岳肃等人来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当天晚上,李忠提议邀请大家去饮酒。 李忠自从在酒楼打抱不平之后,就一直住在顺天府,他和金蝉是师兄弟,和殷柱又是自小长大的朋友,大家整日在一起,聊得也投缘,住的更开心。 大家曾问起李忠为何不当地保,跑到京城里来,李忠那真是默默无言两眼泪,心中想起往事来。 原来,他这地保本来干的好好的,一日江湖上的朋友找来,说开了家猛虎镖局,想请他出山帮衬。本来么,李忠在绿林道上的朋友多,有他出面,能拉拢不少人。李忠拗不过情面,只好辞掉地保的差事,到江西镖局助阵,当了个副总镖头。一年前,接了个五万两银子的重镖,因为数目过大,李忠亲自出马,带了二十个镖师、二十个趟子手,前往河北石家庄。谁知到了河南境内,竟然被一伙人给劫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好手众多,李忠他们连同车夫几十号人,被杀得落花流水,也就李忠和几个功夫好的镖师,侥幸逃脱,幸免于难。 经此一役,猛虎镖局损失惨重,因为给东主赔偿损失,整个镖局都变卖赔了进去。而李忠也彻底失业了。想回蒙山县,又没有那个脸面,想到北京这边有几个朋友,所以一路北上,前来投奔。那日是刚刚进京,本想到酒楼吃顿饭,再去访友,谁知遇到这档事,还碰上了金蝉他们。 岳肃也是爱才之人,当天晚上便出言挽留,于是李忠就住到顺天府,暂时当了岳肃的亲随。 李忠是豪爽的人,总在岳肃这里吃饭,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天晚上,一定要做东,强拉着众人到外边撮一顿。 第三十六章 怀才不遇 众人身着便服出了顺天府,当穿过两条街时,突然看到一旁的巷口竖着一面酒旗。这条街岳肃等人常走,印象中从没没有看到过这面酒旗,岳肃打眼一瞧,酒旗上除了一个斗大的“酒”字外,下面还有一行字——酒香也怕巷子深。 看完上面的字,岳肃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酒馆,咱们进去瞧瞧,看这酒是如何的好法。” 金蝉等人也随声附和,大伙走进小巷,估计能走了一百多米,才看到一个小酒馆。可以说,要是没有外面的那杆酒旗,还真没有知道巷子里有个酒馆。 酒馆很是简单,看模样也有些年头,不像是新近开张的。众人走了进去,酒馆里一共摆了八张桌子,有七张都坐满了人,有的人在推杯换盏,有的人在大赞好酒,还有的在划拳行令,真是好不热闹。酒馆内酒香四溢,光闻就知道这是好酒。 这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了一声,“老店主,贵客临门,还不赶紧去招呼。” 这人的话一说完,马上有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汉跑了过来,“几位客爷,快请坐。想要吃点什么?” 岳肃说道:“大家坐。”说着,他却没有坐下,而是向刚刚说话那人瞧去。 在距离柜台很近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青年人,青年人并不俊朗,可以说还有点丑,衣服是粗布长衫,可却丝毫掩盖不住那青年内敛的气质。 青年也抬头看向岳肃,他的目光并不犀利,却很深邃,深邃的如同汪洋大海,似乎可以包容万千,只是无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青年冲着岳肃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比哭要难看,但给人一种友善的感觉。 岳肃也报之一笑,现在才注意到青年桌上的菜肴,很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有一盘花生米,不过酒却有两壶。看来这个奇怪的客人是一个酒鬼。 岳肃不去理会,坐下下来,开始点菜。他们人不少,除岳肃、李忠外,还有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家兄弟,一共八人。点了八个菜,要了两坛酒,等到酒菜上齐,大家推杯换盏起来。 酒真是好酒,绝对没有兑水,一杯酒下肚,从喉咙到小腹都是暖洋洋的,好似一条热浪。二坛酒很快用完,大家又要了二坛,当老汉将酒提上来时,岳肃问道:“老丈,你这酒馆是新近开张的吗?” “这位爷,小老儿的这个酒馆已经开了六年。”老汉笑呵呵地说道。 “六年?”岳肃惊讶地问道:“我们时常在此路过,怎么没看到这酒旗呢?” “实不相瞒,这酒旗是前几天才挂上去的。以前小店的生意从没这么好过,可自从挂上这酒旗,买卖是蒸蒸日上。这主意全是那位杨先生给出的。”说着,老汉指向柜台旁的青年。 岳肃顺着老汉的手指,再次看向青年,青年此刻正在扬头饮酒。岳肃再次仔细地打量起他,虽然落魄,但衣衫整洁,虽然貌丑,但难掩书卷之气。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可精气神似乎十足。 岳肃没有再多问,等到老汉退下,大伙又继续谈谈说说,饮起酒来。时间慢慢过去,当快过到戌时的时候,酒馆的客人都陆续撤了,只剩下岳肃这一桌,和杨先生那一桌。 “掌柜,再来一壶酒。”杨先生的声音中明显有些醉意。 “杨先生,您今天已经喝了三壶,实在不少了,我扶您先去休息吧。”老汉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今天高兴,要多喝上几杯。掌柜的,你不会是不舍得酒吧。”杨先生摇头晃脑地说道。 “瞧您说的,我这小店能起死回生,还是您帮忙出的主意,我怎会吝惜这点酒。只是多饮伤身,明天再来再喝还不行吗?”老汉劝说道。 “哈哈哈哈……”杨先生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古有李太白斗酒诗百篇,我杨奕山虽不敢与之相提并论,但几十篇还是能写出来的。你当我今科一榜不第,便心灰意懒,借酒浇愁么?非也非也,书剑诗酒傲江湖,才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说到此,他突然看向岳肃那一桌,朗声道:“岳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是否愿意陪学生喝上一杯呢?”说完,拿起酒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昂着头,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岳肃。 “嗯?”岳肃一听他点出自己的身份,登时一愣,忙转头看去。并道:“你怎么知道是本府?” 金蝉等人也跟着转头,各个握紧拳头,生怕是对方意欲行刺。铁虬、和厉浩然此刻都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杨奕山饮了一口酒,笑道:“如何看不出来。小小酒肆,来的皆是粗人,大人足蹬官靴,从入店时,我就看到了。学生赴京一路北上,经过湖广一带,皆是宣扬大人的名声,进了京城,也是多有耳闻。此地是不会有别的官员来饮酒的,且离顺天府较近,依照传言中大人的年纪与品行,所以不难推测出您便是岳大人。” “哈哈哈哈……”这时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好眼力,不知杨先生可否愿意过来,大家同饮几杯呢?”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学生早有此意。”杨奕山说着,提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岳肃的桌前。 老汉忙端了把椅子过去,并在岳肃的身边跪了下来,“小老儿参见大人。” “老丈快快起来,本府微服出门,就是想省些礼数,能免就免了吧。”岳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人。”老汉起身之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小心伺候。 杨奕山倒是不客气,抓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学生敬岳大人一杯。” 岳肃端起酒杯,陪杨奕山一饮而尽。此刻二人同桌饮酒,岳肃看的更是仔细,别看杨奕山是个落第的举子,但言谈举止间尽是张扬、豪放、自负的性情。若不是刚刚听他提起,别的人还以为他是金榜题名了呢。 岳肃更是好奇,笑道:“杨先生,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别人不中,都是神情沮丧,可杨先生为何没有丝毫失落之感呢?” “凡夫俗子怎能和学生相比,学生不才,虽不敢自比管子、武侯,但自信有安邦治世之能,今科不第,并非学生的损失,而是朝廷的损失。日后采菊煮酒,当一个逍遥山人,岂不更快哉。”杨奕山谈笑风生地道。 金蝉等人听了这话,不禁认为杨奕山也太过狂妄,而岳肃的眼光,却比他们老辣的多,虽然没看出杨奕山的失落,却也瞧出那怀才不遇之情。 八股取士,弊端很多,当官全凭一纸文章,要是岳肃没有那奇遇,或许这辈子也当不了官。真正有才干的人,文章不一定写的好,岳肃是完全同意这一观点的。当下安慰道:“杨先生此言差矣,学会文武艺,报效帝王家,寒窗十载,不就为了安邦治世。一纸文章,不能衡量人的才干,若杨先生不欲再考,终究有举人功名在身,可标明吏部,得个官身。倘有政绩,别人不保,本府也定当保举。要知本府也是举人出身。” 岳肃的话,已很是明白,你杨奕山要真的有才干,我绝不会让你埋没。你到礼部报名,先弄个小吏干干,要是取得政绩,我肯定向皇上举荐你。 以岳肃现在的地位,说出这番话来,绝对是有分量的,如换做旁人,定是感恩戴德。 然而,杨奕山却没有说感激的话,而是纵声笑道:“大人当学生的文章不足以取得进士功名么?学生自问,今科会试,我的文章虽不敢说独占鳌头,但排名前十绝不成问题。可叹考官有眼无珠,令我名落孙山,我现在已无心仕途,只想做一个逍遥散人。要是当年徐文长有我的胸襟,不如此执着,哪会落到最后那步田地。” 徐渭字文长,明代三大才子之一,只是命运坎坷,晚年更是凄凉。不过徐渭的大名,岳肃和他的那班手下,是没有一个听说过。 他这番话一出口,一旁的金蝉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脱口而道:“你这书生也未免太狂了吧,我家大人抬举你,你反而大言不惭,要是你那文章真写的好,考官怎会取不上你。哼,还有脸面说考官有眼无珠,我看是你太自不量力!” 不仅是金蝉,铁虬几个也是如此认为,脸上不由露出轻视之色。不过岳肃倒是从容的很,淡淡地道:“杨先生,本府也是科举出身,十年寒窗,略通文墨,不知今科出的是何题目,杨先生又是如何作答?可否让本府品评一二。” 别看岳肃的解元是抄来的,让他亲自去写,他不是那块料,但要是评论一篇文章的好坏,他还是有那个眼光的。毕竟那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 “既然大人想要品评一二,那学生就献丑了。老店主,取笔墨纸砚来。” 第三十七章 没犯事你跑什么 酒馆算账也有笔墨纸砚,老店主取来放到临近的一张桌子上,杨奕山走了过去,蘸墨而书。刷刷点点,速度很是快捷,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写完。 将写好的文稿呈给岳肃,面带微笑地道:“大人请过目。” 岳肃接过之后,只打眼一瞧,不禁心中暗赞,且不说文章写的如何,单就这一笔好字,就让人心旷神怡。岳肃继续观阅,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真乃是妙笔生花,字字珠玑,一篇八股文不仅措辞优美,而且不落俗套,别开生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看过之后,岳肃难免纳闷,如此好的文章为何不被录取呢? “杨先生,料想今科阅卷的考官与你在圣人之道上的理解不同,或是你在审题方面有所偏差,也未可知。不过你也莫要心灰意懒,三年后再来,凭你的文采,欲要高中,绝非难事。”岳肃解劝道。 杨奕山负手笑道:“能在这里与大人邂逅相见,实是学生荣幸,现在朝中党派林立,大人独树一帜,以法治国,令学生拜服。学生虽有心同大人一齐匡扶社稷,但造化弄人,甚是汗颜。今日就此别过,希望他日有缘再相逢。” 说完,杨奕山转身朝酒馆后屋走去,看来他现在就住在此地。 岳肃见他要走,连忙说道:“杨先生,且慢走,岳某有话要说。”岳肃从杨奕山的文章中,不难看出,这绝对是一个大才,不同于一般酸儒。要知道八股文讲求格式,一般的士子,大多读书读迂了脑子,只知道照本按章,不会变通。像杨奕山这种,既能讲求格式,又能注重内容别开生面的,简直是难能可贵。这个年头,以文章取士,能将死板的八股写的如此生动,若说不是人才的话,那其他的书呆子,更无法被称得上人才。 “哦?”杨奕山转回身子,微笑地道:“大人有何赐教?” “刚刚听杨先生说有同岳某一齐匡扶社稷之心,现顺天府缺少一幕宾,不知先生可有意屈就。三年之后,如再有下场之心,料先生之才,定可高中,届时同殿为臣,岂不快事。”现在朝廷的局势,岳肃当然清楚的很,多是党同伐异。大臣们治国的本事有多大,不一定能看出来,不过搞起内斗,整起人来,都是有一套的。谋人的不少,谋事的不多。若得杨奕山这等人才为国效力,不失为国家之幸。所以,岳肃才希望把他留下来。 杨奕山还不等回答,突然有两个人走进酒馆,其中一个长得高大的,一进门就喊道:“有什么好的,尽管端上来。” 这人的声音很高,岳肃等人的目光正好被他吸引去,那人在说完话后,也是朝屋里扫了一眼,当看到岳肃等人后,竟然掉头拔腿就跑。另一个见他逃跑,也跟着跑。 岳肃见来人看到自己后便立即逃跑,而且那两人还很面熟,知道肯定有事,喊道:“追!把他们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金蝉等人起身就追,岳肃也不含糊,当先冲去店门,见二人朝左侧逃窜,是奋起直追。前面两个人似乎有点伤,跑起来一拐一拐的,还不能逃出胡同口,岳肃和金蝉、童胄已到身后。 岳肃大喝一声,“往哪里跑!”说着,探手抓住那高大汉子的后脖领。 金蝉也是紧跟一步,一把拿住另外一个的肩膀。 “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二人刚被拿住,那高大汉子立马可怜巴巴地叫了起来。岳肃将他扯过来一瞧,这高大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给刘半仙当托的红袍公子熊三。另一个是刘半仙身边的小道童,名字岳肃后来在升堂审讯时也知道,叫作小鹿。 “什么没干,你见我跑什么?”岳肃大声喝问道。岳肃刚警察时,在大街上也遇到这样见警察转身就跑的主,一般来说,不是做了亏心事,哪有见警察就跑的。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熊三支支吾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了。 “让你嘴硬,等回了衙门,咱们再说。先去把帐结了,咱们走。”岳肃吩咐一声。 这时老店主和杨奕山也跟了出来,李忠拿钱算账,老店主开头说什么也不收,但李忠哪里肯干,硬是把银子塞到他的手里。杨奕山则是微笑着对岳肃拱手说道:“岳大人,可否容许学生到顺天府看看大人如何审案?” “自然可以。”岳肃微笑地冲他点点头。 当下,一行人返回顺天府。因为天色已晚,岳肃没有在大堂审理,而是在后衙二堂升堂。 岳肃换上官服,中间落座,杨奕山倒是自觉,竟自己走到行文书办的位置上坐下,两旁差役“威武”一声,将熊三和小鹿押到堂上。 “熊三、小鹿,本府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了本府掉头就跑呀?” “我……我是看熊三跑……我就跟着他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小鹿哆哆嗦嗦地回答。 “我……我是害怕大人的神威……所以……才跑的……”别看熊三长得魁梧,可到了堂上,也是浑身乱颤。 “呵……”岳肃冷笑起来,“你们辩的也是干净。没来由的,为什么见到本府就害怕。来人啊,给我搜搜他们的身,看看有什么违禁物品。” “是。”左右差异答应一声,就去搜二人的身。 一搜之下,小鹿身上倒是干净,只有几个铜板,而熊三的怀里,除了一些碎银之外,还有一锭二十两的大银。 “大人,除了这些银子,并无其他。”差役将银子呈到公案之上。 岳肃瞧了眼那锭大银,然后看向熊三,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银子,是不是又干起老本行,出去行骗了?” 二十两银子,在那个年头可不是小数目,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多钱。 “没……没有……自从上次大人教诲之后,小人等再也不敢做那等事。”熊三连忙答道。 “不去行骗,你哪来这么多钱,莫非改行杀人越货了?”岳肃再次喝问道。 “大、大人……这事小人更不敢去做……”一被岳肃按上这个罪名,熊三的嘴巴都不灵光。 “这就奇了,一不行骗,二不杀人越货,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你倒是教教本府,是怎么赚来的这么多钱。”说到此,岳肃的眼睛突然一亮,喝道:“刘半仙哪里去了?你二人是不是合谋将他杀了,夺了他的钱财?” “没、没……师父现在正留在客栈养伤,我们绝没害他。”熊三急忙说道。 “行踪鬼祟,钱财来路不明,若说没有犯案,谁能相信。来人啊,先每人赏三十板子,看他们招是不招!”岳肃拿过火签,不过并没有丢下,只是吓一吓对方。 他这招还真好使,上次将刘半仙三人打了一顿之后,三人现在走路都不便,一听岳肃又要打,小鹿吓得连忙说道:“大人慢打,我知道银子是怎么来的。” “说!”岳肃大喝一声。 “我等前日被大人责打之后,已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绝不打算再干那骗人的勾当。但连日养伤,身上的银钱已经用尽,眼瞧着连店钱都没了着落,没有办法,今天早上,师父才带着我们出外摆摊算命。快到中午时分,有个中年人来到摊前,说找师父帮个忙,还给了师父一包银子。至于帮什么忙,因为他的声音不大,我没有听清,好像是请师父给几个人算命去。这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望大人明鉴。” “确实这样,我们绝没做那伤天害理之事。”熊三见小鹿说了,只能随声附和。 岳肃点点头,说道:“你师父现在什么地方?” “他在城里的悦来客栈。”小鹿如实答道。 “金蝉、铁虬,你俩带人押着他去一趟悦来客栈,将刘半仙提来。” “是。” 岳肃不是糊涂人,用一包银子雇算命的去给别人算命,其中要是没有文章,那才出了鬼。 金蝉、铁虬带人去提刘半仙,不出半个时辰,人便带回。刘半仙比熊三、小鹿当日多挨二十板子,走路明显有些蹒跚,到了堂上,都不等差役踹他,忙老实的跪下叩头。“小民参见大老爷。”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你接了一个大买卖,有人用一包银子请你去给人算命,不知道是算些什么呀?” “没算什么,就是……就是帮人去些心病……”刘半仙眼珠一转,小心地说道。 “就是这么简单吗?抬起头来,看着本府说话。”岳肃冷冷地问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刘半仙。 “就这么简单。”刘半仙终究是老江湖,他知道岳肃是想在他的神情中看出破绽,所以抬头后,显得十分镇定。 “那你说说,都是帮哪些人去去心病,这些人都有什么心病?还有,花钱雇你的那位,又是做什么的?”岳肃平静地问道。 “这……” 岳肃的问题,还真不好让人回答。他这一卡壳,就见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你若是不能编出一个令本府信服的答案,休怪本府对你动用大刑!左右,先把他夹起来!” 第三十八章 翡翠阁 从古到今,判理许多案子,靠的都是连唬带吓,然后从口供中辨别真伪。岳肃当警察时,抓来犯人,用的多是这招,而且百试不爽。 有差役取来夹棍,将刘半仙按倒在地,将双腿套出夹棍间。岳肃笑盈盈地看着刘半仙,说道:“你开始编吧,要是编的令本府不满意,破绽百出,就休怪本府不客气。” 他说的平淡,趴在地上的刘半仙已渗出一身冷汗,眼看着上面的大人不是好糊弄的主,只好实言说道:“回大人,小人说实话。今天小人出摊算命,可生意十分冷淡,正值正午时分,有人中年人来到卦摊。他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说让小人帮他办一件事情。还给了小人一个名单,名单上有十个人,皆是今科会试中榜的举子,上面还有这些人在京城的住址。他让我去找这些人,然后凭三寸不烂之舌,把人哄到翡翠阁,而且他还叮嘱我,话里话外一定要告诉他们,功名前程都在那里。” “这话倒是实在。”岳肃满意地点点头,一摆手,“把他放下来吧。” 等到差役取下夹棍,岳肃又道:“把那份名单给本府瞧瞧。” “是……”刘半仙忙从怀里一张纸来,有差役接过,呈到公案上。 岳肃展开一瞧,上面果然写了十个人的姓名,以及今科会试的排名,眼下在京城的住址,和面貌特征,就连家世背景都写的很清楚。不是一些低级官员之后,就是一些富商、地主家的儿孙。岳肃看完,说道:“这上面写的倒是很仔细,那人为什么要把这么详细的资料告诉你呢?” “大人,我们算命的虽说全凭一张嘴,可要让对方轻信,怎么也能知道一些对方的背景,要不然空口乱说,谁人相信。尤其忽悠的还是一帮读书人,要是一点底细也不清楚,还不得被人撵出来。那人似乎也知道这一层,所以在纸上写的很详细。”刘半仙如实说道。 “哦。”岳肃一琢磨,倒也有理,又问道:“那他让你把人诳到翡翠阁去做什么,这翡翠阁又是个什么场所呢?” “这翡翠阁是一个风月之所,在京中还算有点名气。那人只说把人诳到翡翠阁,至于做什么,并没有告诉小的。对了,他还说让来人去的时候,身上最好带一件信物,以免认错了人。正好他看到小人的卦摊上有那杏黄色的平安符,于是便叮嘱小人,让小的平安符赠给要去之人,让其佩于腰间,露在外面。最后还威胁小人,要是小人办成之后敢多嘴,定要了小人的性命。至于其他,小人真的再也不知道了。”刘半仙说完,开始连连磕头。 岳肃见他说的真切,最后问道:“这名单上的十个人,你现在一共通知了几个?” “回大人,一共四个……”到了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刘半仙跟着将四人的姓名全部说了出来。 岳肃点点头,说道:“把他们三个带到后衙公房休息,严加看管。” “是。” 等差役将刘半仙三人押出二堂,岳肃看向一旁坐着的杨奕山,笑呵呵地说道:“杨先生,你猜那人将这些中第的举子诳到翡翠阁去,是何目的?” 杨奕山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大人这是在考学生吧。现在朝中党派林立,有官员私下从中第举子中挑选人才,收为党羽也是常有之事。想来这翡翠阁便是哪位官员的产业,专门作此图谋。” 他的想法和岳肃不谋而合,岳肃点点头,说道:“杨先生高见,我想也是如此。党争误国、党争误国啊……” “现在大人既知翡翠阁之事,不知打算如何处置呢?”杨奕山问道。 岳肃沉吟片刻,反问道:“但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现在朝中结党成风,单凭大人一己之力,想终此弊端绝非易事,即便现在知道有官员拉拢考生,也无法因此判罚。所以学生以为,不如先去查查这翡翠阁的东家是谁,然后再做决断。” “先生此言正合我意。” *********************************************************** 次日上朝,岳肃依旧是陪皇上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回到后宅,让阮傲月帮着装扮一下,带上金蝉、厉浩然从后门出来府宅。 现在的岳肃,嘴上多了一道胡子,要是不熟悉他的人,打眼一瞧,绝对认不出来。他的长相,是按照刘半仙那张名单上的一个举子模样装扮的。 举子的名字叫卢言,江西人,今年二十七岁,家庭背景父亲是绸缎商人。岳肃研究了这十个人的相貌、体态,也就这个人和自己比较相近,容易装扮。而且,这个举子,刘半仙还没来得及通知。 沿途打听,来到了翡翠阁,让金蝉、厉浩然在附近的茶社饮茶,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种烟花之地,白天登门的人并不多,岳肃一进门,马上有老鸨过来招呼。“这位客爷,里面请,有没有相熟姑娘呀,要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岳肃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电视里还是看过这种场景的,为了不暴露,引起别人的注意,说道:“我是外乡人,第一次到此,并无相熟的姑娘。” “无妨、无妨,里面请……”老鸨说着,引岳肃到了里面大厅坐下。 这时,有个青年公子走了出来,这人瞧了岳肃一眼,也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岳肃也看了青年公子一眼,却觉得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记不起来。那青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裴英杰。两个人当年在湖广贡院外打了一架,但相隔四年,哪还能再认出对方。尤其是岳肃今天还特地装扮,裴英杰更是认不出。而岳肃也顶多是看他有些眼熟。 那年头的妓院可不是一进门就脱裤子上床的场所,有点像现在的酒吧,可以听曲,聊天,饮酒。 岳肃被请到一张桌子坐下,坐下的同时,还故意将腰间的杏黄色护身符晃了晃,而老鸨像是没有看见,喊了两个姑娘过来陪坐,上了一壶茶水,几色干果,便自行去了。 岳肃心中纳闷,难道对方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只好和两个姑娘闲聊起来。没过一会,有“大茶壶”过来续水,将茶壶倒满,那龟公说道:“这位公子,看你文质彬彬,器宇轩昂,想来是到京赴试的贵人吧。” “贵人不敢当,卢某确是来京赶考的。”岳肃笑颜说道。 “原来公子姓卢……”龟公说着,瞧了眼岳肃腰间的护身符,然后说道:“公子是贵人,怎能在这楼散座,到楼上厢房用茶可好。” 岳肃点点头,说道:“也好。” “公子请。”龟公将茶壶放到一边,请岳肃上楼。 登上二楼一直往里走,貌似干这种勾当,都愿意选最里面的房间。这是一间套房,一进门是一个精致的客厅,中央放着桌子,桌上摆着时令水果和酒水。 大茶壶说道:“公子请坐,不知公子有什么需要。” 岳肃在桌旁坐下,故意说道:“这位老兄,今天早上,有一位道长登门,说我的一生富贵都在这翡翠阁,卢某十分好奇,便登门到访。如果单就是喝茶饮酒,请恕卢某告辞,我还要课书呢。”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定碎银子来。 “公子莫要着急,等下自有分晓。如果公子没有其他需求,那小的就先告退了。”龟公说完,出了房间,将房门带好。 这边龟公刚一出去,岳肃便听里屋有人说道:“外面的可是卢言卢相公。” 这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岳肃现在经常出入紫禁城,不难听出这是太监的声音。 岳肃说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咱家的声音想必你也听出来了。”声音一落,里屋的门被推开,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人走了出来。青年身上穿的,正是宫内太监的服侍。 要是一般人,看到太监,或许会吓上一跳,但岳肃紫禁城进的多了,对宫中的情况了解的也多,一眼就看出这太监的等级,也就是小小的长随级别的,根本连“监”都称不上。 虽然如此,可岳肃为了不穿帮,还是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谦卑地躬身施礼,“小人参见公公。” “免了吧。”小太监随意地一摆手,很是大咧地走到桌子旁坐下。又道:“你也坐吧。” “多谢公公。”岳肃坐了下来。 这时,就听小太监说道:“卢相公这次金榜题名中了贡士,真是可喜可贺。只要过了殿试,便可更上一层楼。只是卢相公有没有想过,凭自己的实力,在殿试中能取得什么样的名次呀?” “这个……小人实在没有把握,不过估计,也就是在二甲和三甲间徘徊。”岳肃小心地答道。 “朝廷安排官位,也是按照殿试排名,鼎甲之位,虽然人人有心,但那要看机缘与造化。二甲排名确是可以争取的,只是不知道卢相公愿不愿意争取。”小太监淡淡地说道。 “如果能够争取,小人自然愿意,可殿试排名,一看成绩,二是皇上和内阁选定,小人虽然虽然有心,怕也无力啊。”岳肃故意叹息地道。 “卢相公不必灰心,你刚刚也说,殿试排名要看成绩,咱家倒是有法子让你在殿试之时,更上一层楼。” 第三十九章 又见斩龙令 “哦?”一听面前的小太监说能让自己在殿试时成绩更上一层楼,岳肃不禁大吃一惊,这次可不是装模做样,而是真的惊讶,“这……这怎么可能……” “咱家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这份把握。”小太监十分从容地说道。看样子,倒是成竹在胸。 岳肃忍不住问道:“公公真有如此把握……那……您有什么条件……”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岳肃当然明白,接下来肯定是提交换条件,与其等着对方说,还不如自己先问。 “卢相公果然是爽快人,什么条件吗?日后自会告诉与你,咱家做事一向公道,先送货,后收钱,绝不让你吃亏。过几天就是殿试日子,殿试的头两天有个复试,想必你也知道,也是在建极殿……”小太监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纸条,用二指夹住,又道:“这是复试的考题,其实没有他,卢相公想顺利过关,量也不在话下。之所以要给你,只是告诉你,咱家所言非虚。” 说完,将纸条放到岳肃面前。岳肃连忙拿起,打开一瞧,上面写着两道题目,一道出自《论语》,一道出自《中庸》。 “这……这就是……复试的考题……”岳肃看罢,是满脸的惊诧。 小太监点点头,淡笑道:“没错,这是内阁首辅拟的题目,交由皇上定夺的,不过陛下现在还没确定,不知届时会出哪个,但你可放心,保证是其中之一。殿试的考题,陛下还没有拟定,等到复试之后,自然会出来。到时你已确定咱家没有骗你,再来领题就是。有一天的时间斟酌考题,以卢相公的才学,想要在殿试时更上层楼,料想并非难事吧。” “当……当然……不是难事……”岳肃心中震惊,脸上却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连声说道:“公公大恩,也小人何时才能报答。” “等你殿试高中,得了官位,再行报答也不迟。对了……”小太监说着,再次伸手入怀,这一回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铁质的令牌来。 一看到这块令牌,还不等小太监说话,岳肃再次一惊,这次的震惊,比看到先前的复试考题还要剧烈。不为别的,只因为小太监取出的令牌,岳肃实在再熟悉不过,这不就是斩龙帮的信物么! 可能是岳肃太过震惊,他的表情没有逃过这小太监的眼睛,小太监瞧了岳肃一眼,淡淡地道:“卢相公见过这块腰牌?” “腰牌?”岳肃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马上露出茫然之色,说道:“什么腰牌?” “就是这块腰牌呀?”小太监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岳肃。 岳肃可是老江湖,他一向都是查看别人表情破绽的,自己的破绽怎会被别人轻易看出。岳肃表现的很淡定,摇摇头,说道:“没有见过。公公,不知这腰牌是做什么用的呀?” 可能是没有在岳肃神情中看出异样,小太监又露出微笑,说道:“这块腰牌正是我要送给卢相公的,此腰牌是翡翠阁的贵宾信物,相公只要持此腰牌来,不管怎么玩,都一概免费。而且,相公复试之后,再来翡翠阁取殿试考题时,可持此信物,找刚刚带你上来之人。不过卢相公要记住,此信物不得借于他人使用,否则便是对咱家不敬。” “明白、明白……”岳肃堆笑起来,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腰牌。仔细一瞧,确实和以前的斩龙帮腰牌一样,一条苍龙,脊背上插着一口钢刀。 岳肃心中暗道:“看来这斩龙帮的实力好大,竟然能把手伸到北京来,还敢拉拢士子。也不知这复试考题,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吓人了。可看这小太监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假的,难道说……” 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岳肃终究是有过卧底经验的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故意问道:“公公,你们翡翠阁的信物,怎么会是这么个模样?这也不像是……” 他的问题,或许小太监早就料到,只见这小太监呵呵一笑,说道:“卢相公,让你收着,你收着便是,日后自有用处。有了这块东西,你才是自己人,将来升官发财,可是全靠它了。倘不想要,现在还给我也不迟。” “不、不……我要……我要……”岳肃装作一副很怕被要回去的样子,赶紧把腰牌揣进怀里。 他的演技彻底瞒过了眼前的小太监,小太监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卢相公,请自便吧,是想要在这玩会儿,还是回去课书,都行。” “那小人这就告辞了。”岳肃抬起屁股,对着小太监是点头哈腰,离开房间后,才直起身子,慢悠悠地下楼,走出翡翠阁。 出门之后,岳肃信步走到茶社,给金蝉丢了个眼色,然后自行向前走。金蝉会意,拉着厉浩然等了一会,见没人跟踪岳肃,才算账走路。 三个人前后脚回到顺天府,岳肃一进大堂,立即喊来童胄等人,召集差役。 要是朝中的哪个高官在网络党羽,岳肃或许还要研究一番,做出决断。可现在,对方不禁敢泄漏复试、殿试考题,更要紧的还是斩龙帮的人。斩龙帮自岳肃离开贵州后,再没听说其音讯,估计是安邦彦自尽之后,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竟然活动到京城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捕快集合之后,岳肃立即下达抓捕命令,事关重大,且手头上其他要紧的事务,岳肃决定亲自带队出发。 这一次,顺天府一共出动了四百名差役,因为有府尹大人领头,差役们一个个是精神抖擞,士气高昂。沿途百姓看到顺天府搞出这么大动静,都赶紧躲到一边,让开去路。 人马迅速赶到翡翠阁,按照原定计划,金蝉、铁虬各带一百差役将翡翠阁团团围住,岳肃带领其他人一拥而入。 “顺天府办案,全部站到原地!” 一进门差役们便大声叫喊起来。 因为白天,没有几个嫖客,老鸨、和姑娘们一看到来了这么多差役,皆大惊失色。老鸨壮着胆子,走到前面,问道:“差爷,我们堂子一向奉公守法,这是出了什么事呀?” “什么事?你去问我家大人去!”童胄将老鸨推到一边,然后直接上楼。岳肃早有吩咐,楼上有个太监,务必要抓到。 他往楼上跑,有一个龟公正好下楼,手里拎了个水壶,“差爷,什么事呀?开水……开水……” 说着,手里的水壶不经意间脱手而出,朝童胄的脸上砸去。 好在童胄的反应快,抬起胳膊,挡住水壶,将水壶打到楼下,可这一下,将他的胳膊也烫的不轻。 这一下,跟在童胄身后的差役可火了,张威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龟公的衣领,“小子,你想死呀!” 谁想,他的手刚一揪住龟公的衣领,那龟公的嘴角竟然流出一丝黑色的血液,身子直接往张威身上载去。 张威忙伸右手,挡住龟公的身子,再一瞧,龟公已然断气。“大人,这厮自杀呀!” 看到龟公自杀,张威回头大喊起来。岳肃的目光此刻正瞧着楼梯,看的真切,大声叫道:“快上楼给我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童胄忍着疼痛,带人冲了上去,直奔最里面的房间,当他冲进去后,里面哪还有那太监的影子。 “给我仔细搜,床下、柜子里,绝不能放过一个角落!” 童胄大喊着,手下的差役上下其手,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哪里有那个小太监的影子。 “总捕头,发现一套太监衣服,还有一双鞋。”搜了半天,有一个差役喊了一声。 “在哪?”童胄几步来到喊话的差役身边。 在差役面前,有一口不大的箱子,往里面一瞧,可不正是有一套低等太监的服侍。只是这衣服是卷在里面的,很不整齐,鞋就丢在衣服上面,料想是那太监因为着急,匆匆脱下,丢到里面的。 “人一定还在二楼,把衣服和鞋带上,去别的房间搜,就算把翡翠阁拆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童胄喊了一嗓子,带人出了房间,吩咐差役挨个房间开始搜。二楼是高档妓女的房间,里面的人并不多,一般一个房间内只有一个姑娘、一个丫鬟,有的房间还根本没人。 当搜到第二个房间时,童胄一脚把门踹开,只见一个妓女惊慌失措是站在梳妆台前,“差爷,您…您这是干什么……” 妓女的脂粉涂得很厚,不过能看得出,确实是女人,童胄上下打量两眼,说道:“把人带走,在房间里仔细搜!” 差役们又是一顿风卷残云,房间内被翻了个乱七八糟,不过仍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妓女像是很害怕,哆哆嗦嗦地走到门口。童胄又仔细瞧了瞧这个妓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有没有人进来?” “奴家叫小樱,刚刚并没有人进来。”妓女害怕地道。 这妓女的声音很甜,长相也算上乘,只是胭脂涂得太厚,显得极为妖艳,如果卸了妆,肯定是一个清秀美人。 不过童胄可没有心情管她卸妆后什么样子,吩咐将人带走,到下一个房间搜。 翻遍整个二楼,除了在原先那个房间搜出的衣服和鞋外,再没有一点收获,连半个太监的影子都没看到,姑娘和丫鬟倒是十九个。 童胄无奈,只好带人下楼,回报岳肃。翡翠阁的面积不小,除了前楼之外,还有后院,那里是客人留宿的场所,也是一些姑娘和丫鬟居住的地方。厉浩然和厉浩荃领人将后院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小太监的影子,只是揪出几名嫖客,和院子里的姑娘、丫鬟以及打手护院。 岳肃在下面也没闲着,早让人太过自杀龟公的尸体,下令搜身。刚将衣服解开,一块铁质的令牌就掉了出来。岳肃看的仔细,连忙喊道:“把令牌拿来我看。” 差役将令牌拾起,呈到岳肃面前,果不出所料,正是斩龙令。这一来,岳肃更加断定,这里便是斩龙帮的窝点。 第四十章 小黑 “大人,这是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搜出来的,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整理,显然是仓促之际脱下来的,人应该还在楼上。可属下已经楼上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找到这些妓女、丫鬟,一个可疑的人也没发现。” 这时童胄托着搜出的衣服和靴子走到岳肃前面,如实禀报。 岳肃瞧了一眼,说道:“把人都带过来,让我瞧瞧。” 童胄让带下来的十九人在岳肃面前站成一列,岳肃挨个打量,妓女们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浓妆淡抹,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小丫鬟们倒是穿着朴素,容貌也看的清楚。众人皆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岳肃打量半天,也没看出哪个和那个太监长得相似。 岳肃沉思片刻,说道:“童胄,你现在回衙门一趟,到女监里招呼三十名狱卒过来。对了,顺便把夫人请来,让她把狗也牵来。” “是。”童胄答应一声,连忙离开翡翠阁,返回衙门。找女狱卒干什么,童胄倒是明白,大人这肯定是要搜身,考虑到男女授受,才让带女的。可喊上夫人又是什么意思呢?夫人那狗倒是有点灵性,但对案子会有帮助吗? 带着好奇的心思,童胄赶到府衙,他是总捕头,一声令下,马上召妓了三十名女狱卒。当去喊阮傲月时,阮傲月那激动的架势,差点没把童胄吓到。阮傲月匆匆换了身男人衣服,牵着狗便闯了出来,那份敬业精神,比之岳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胄回府的时候,岳肃这边也没闲着,已经开始下令搜所有男人的身,不管你是过来玩的嫖客,还是堂子里的下人,一概都不放过。 差役们将所有男人聚到一起,挨个搜身,当搜到一个身穿员外袍的中年人时,那人的脸像是突然罩上了一层黑气,嘴角淌出黑血,“扑通”一声,仰天摔倒过去。 “大人,这人自杀了,和刚刚那个大茶壶死法一样。”看到中年人自杀,差役忙大声喊了起来。 “给我仔细搜,看他身上有什么!”岳肃大声喊道。 差役解开中年人衣服,果然,一块铁质的斩龙令掉了出来。差役捡起来,呈到岳肃面前,“大人,在他身上发现这个。” “好呀,没想到京城这边的斩龙帮竟然如此强悍,来的全是死士。给我接着搜,有本事的全都自杀!”岳肃愤怒地喊了起来。随后,他指向老鸨,问道:“这人是干什么的?” “他……他是我们这的帐房……”老鸨战战兢兢地说道。 “龟公、帐房全都是斩龙帮的人,看来你也是了?”岳肃厉声喝问道。 “大人…….”老鸨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民妇不是……” “他们俩在这堂子里都是给你干活的,若说你跟他们没有瓜葛,谁人相信?”岳肃怒声说道:“现在本府给你两条路走,要不你就学他们一样,也来个服毒自尽;要不你就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告知本府!” “回大人,民妇真不是跟他们一路的,他们身上那个牌子,民妇身上根本没有。大老爷想知道什么,尽管发问,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鸨说完,连连磕头,看样子,是害怕到极点。 “你说你身上没有这种令牌,谁知道你有没有藏在别处。本府问你,这令牌可曾见过?”岳肃沉声问道。 “这令牌民妇见过。东家叮嘱民妇,说凡是持此牌来堂子的人,一定要殷切接待,不得怠慢。不过,我还从没看到过谁拿这牌子到堂子里来玩呢。”老鸨战战兢兢地答道。 “按你的话,你还不是这家堂子的老板?”岳肃冷声问道。 “不是。”老鸨连忙摇头。 “那谁是这家堂子的老板?人现在什么地方?” “我们堂子的老板叫叶先生,一年到头也来不上一两回,每次到来都是神神秘秘。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就是给他准备的,平时不准任何人进去。”老鸨说道。 “那个叶先生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现在可在堂子里?” 面对岳肃连珠炮的发问,老鸨急忙回答,“年纪多大,我也不知道到,他每次来都好似从天而降,什么时候走,也无人知晓。我倒是见过他几次,中等身材,总用黑巾遮着脸,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和宫里的太监倒是很相似。” 岳肃见她回答时没有犹豫,且目光并未闪烁,料想是实话。而且她描述的叶先生的身高与说话声音,和岳肃今天见到的,也是一样。不过终不相信,这人会来去无形。岳肃继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在此开的妓院,你和那死去的两个又是怎么来的,这里还有没有跟他们一样有腰牌的人?” “翡翠阁在京城也算是老字号,大前年前任妈妈洗手后,准备将这里出兑,当时我有心盘下,谁知突然冒出个叶先生,出的价钱更高,最后被他得了去。不过他自称无暇打理,给了我两成利,要我在前面主事,每月工钱丝毫不少。至于死的那两个,都是叶先生先后安排进来的,其他人皆是堂子里原来的。” “大前年才来的……”岳肃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两个平日里在堂子里都负责什么?可做过什么隐晦之事?” “那帐房先是平日里就是管理账目,在屋子里很少出来,到了年底,都会来人将一年的利钱拉走。大茶壶以往只是在后面,很少露头,像是叶先生在这里的代理人,也就这几天,他才换上这身衣服,在前面迎来送往。好像是有什么事。” 这功夫,差役们继续搜查,已经将其他的男人全部搜过,并没有发现,哪个身上还带有斩龙令。 “回大人,全搜过了,这些人身上都没有。”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厉浩然,你现在带人再把整个堂子搜一遍,一定要仔细,看能不能找出这斩龙令来。” “是。”厉浩然答应一声,带着差役又展开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不一会,童胄和阮傲月带着三十名女狱卒终于赶到。岳肃见她们到来,立即下令,开始搜那些妓女、丫鬟,并格外嘱咐,尤其是楼上那十九个,不仅要搜,还要验明正身,看看有没有太监乔装的。 阮傲月牵着小黑,来到岳肃身边,说道:“大人,有何指示?”她的声音十分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跟我上楼!”岳肃说完,第一个朝二楼跑去,阮傲月、童胄以及几名差役紧随在后。 岳肃直奔最里边的房间,进去之后,说道:“那套太监衣服原先是放在哪个箱子里?” “大人,是这个。”童胄几步跑到箱子旁。 “把衣服再放里面。” 岳肃吩咐一声,后面捧着衣服的差役赶紧上前,把衣服和鞋重新放到里面。随后,岳肃说道:“傲月,这次就看小黑的了,看能不能找到这衣服的主人。” “没问题。”阮傲月牵狗上前,让小黑嗅了嗅箱子里的衣服和靴子,然后拍了拍狗头和狗下巴。 这个动作,岳肃感到十分熟悉,回想当年,黎兰也是这样指挥狗的。这时,只见小黑点了点头,跟着一转身,朝门外跑去,岳肃无暇再去回忆,忙紧步跟了出去。 小黑一出门,直奔第二间房,这房间童胄曾经翻过,还记得里面有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女人。小黑进入房间,一个虎扑,来到梳妆台前,便一个劲地大叫起来,“汪汪汪……” 岳肃与阮傲月跑到小黑身边,阮傲月说道:“气味好像是到这里终止了。” 岳肃点点头,沉思片刻,说道:“童胄,这房间你来过,可曾见到里面有什么人?” “有一个女的。”童胄如实说道。 “现在在下面吗?” “在。” “我们下去,找去那个女人来。”岳肃说着,拔腿就要往外跑。 可就在这一刻,岳肃只觉得头顶一阵风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凌空而降。岳肃知道有人偷袭,哪有功夫抬头上望,急忙向旁一窜,躲过这一击。阮傲月距离岳肃较近,她的反应也一点不比岳肃慢,向后一翻,来到安全之地。 “大人,小心!” “有刺客!” 童胄和其他差役看的清楚,是有人从房梁跳下,几人大喊一声,抽刀上前。岳肃这会也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站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岳肃怕童胄一个人抵挡不住,欺身而上,可在他之前,小黑已经飞扑上去。 黑衣人似乎不敢恋战,一击不中,虚晃一刀,两步抢到窗边,一拳砸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童胄毫不犹豫,一脚踏上窗台,跟着跃了下去,同时大声喊道:“抓刺客!” 岳肃一撂衣襟,随后而下,阮傲月和小黑也不甘示弱,一同跳了下去。唯有那几个差役,向下瞅了一眼,实在不敢跟着下去。 楼外早被金蝉、铁虬带领差役包围,黑衣人从天而降,倒是让众人冷不防,有一个登时被打倒。可随着童胄的喊人,以及岳肃等人先后跃下,众差役也反应过来,抄家伙一拥而上。 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在打翻那名差役后,夺路而逃,直奔前面的胡同。童胄、岳肃等人紧追不舍,黑衣人的速度十分麻利,就像猴子一般灵巧,几步窜进胡同,他一踩向旁边的围墙,纵身而起,眼瞧着便要翻过围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岳肃眼瞧着黑衣服要翻墙而过的时候,一条黑影后发先至,从后面直扑上去。 第四十一章 声东击西 “汪!” 这黑影不是别的,正是小黑。狗的爆发力远快于人,小黑随阮傲月跳楼之后,紧追黑衣人,眼看黑衣人想翻墙而逃,它一个虎扑,扑到黑衣人身边,张嘴直接咬住黑衣人的脚脖。 “啊……”黑衣人痛呼一声,失去重心,身子硬生生地被狗扯了下来。 人一落地,岳肃等人马上冲到跟前,二十多把钢刀将黑衣人夹住。黑衣人将头昂起,看向岳肃,眼中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紧跟着,眸子里神采消失,变为死灰色。 “把他的面巾扯下来。”岳肃命令道。 有差役一把撕下黑衣人的面巾,此刻的黑衣人,和自杀大茶壶、账房先生是一模一样,嘴角流出黑血。 死了! 岳肃仔细打量黑衣人的面容,这人绝不是自己所见过的那个“叶先生”,此人尖嘴猴腮,长得是七分像猴,三分像人,加上现在脸上笼罩的黑气,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把尸体带上,回去接着搜,这次连棚顶也给我仔细搜,哪怕将翡翠阁拆了,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岳肃愤怒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大人不好了,前边有人逃了!” “出什么事了?” 在岳肃身边,聚集着无数差役,他根本看不到来人,只能放声大喊。 一众差役,连忙散开道路,岳肃这下才看到,是王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回大人,刚刚在您和童捕头上楼之后,大家听到楼上传出有刺客的喊声,就有些乱了,立即上楼增援。谁想,楼下有个女的,突然出手杀了狱卒,夺路逃跑。厉捕头正带人搜后院,我们的人不多,守在门口的差役上前阻拦,这女的十分厉害,一出手便将人打倒在地。殷捕头和李大哥回头去追,可出了门口,突然从对面的馄饨馆里冲出四个汉子,拼死把我们拦住,等斩杀了四人,那女的已钻进馄饨馆,从后门跑掉,眼下殷头正带人沿途去追,不知情形如何。”王顺如实禀报道。 “这么多人包围翡翠阁,怎么还能让人跑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岳肃这回更怒了,大声咆哮起来。 一边的差役,都把头垂下,谁也不敢说话。金蝉和铁虬也都在这,两个人互相瞧了一眼,最后由金蝉委屈地说道:“我们担心您这边有事,所以把人都招呼了过来。” “看来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岳肃叹息一声,缓和了一下心情,说道:“也罢,这也不能怪你们。金蝉,你现在带人跟着王顺,沿路接应殷柱和李忠。” “属下遵命。”金蝉一摆手,招呼了二十多名差役,随着王顺前去增援。 岳肃又让铁虬重新包围翡翠阁,自己带着童胄等人返回正门,到得门口,果见有四个汉子身中数刀而毙,顺天府的差役也死了两个,伤了九个。这四名汉子的长相也属异类,一个是大长脸,长得和马脸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是大鼻子,这个鼻子实在与众不同,好像鸡嘴似的;另一个骨瘦如柴,那小胳膊小腿就和狗腿差不多;最后一个长得白白胖胖,肥头大耳,还比一只大肥猪。 岳肃让人搜了一遍,见没有找出斩龙帮令牌,这才转头看向对面的馄饨馆,正有差役在进进出出、不停忙碌,岳肃喊过一个差役,问道:“里面有什么发现?” “这家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全不见了,也不知是吓跑了,还是和逃犯是一伙的。” “到附近打听一下,然后画影图形,给我抓。” “是,大人。” 岳肃又转回身,看向翡翠阁,说道:“傲月,童胄,你们说这里还会有他们的人吗?” 阮傲月说道:“我觉得如果还有的话,刚刚也会趁乱和那人逃走,或拼死掩护,绝不会留下。” 童胄说道:“我也这么认为,里面应该不会再有他们的人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还是全带回衙门里,严加审问的好。” 岳肃则是苦笑一声,说道:“剩下的人怕是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刚刚跑的,绝对是一条大鱼。那个黑衣人,完全有能力不被发觉,自己脱身,可当我们要下楼找那个房间的女人时,他却拼死来吸引我们,一切都很明显了。童胄啊,你进去看看,跑的那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再打听一下,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童胄快步进了翡翠阁,不一会又跑了出来,回禀道:“大人,确实是那个叫小樱的妓女。我刚刚问了下其他妓女,说小樱是年前被买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和别人一样。只是来找她的客人,总是同一个人。” “什么人?”岳肃连忙问道。 “她们也不知道,只说看模样是一个外地来的商人,不过很有钱,几乎每天都来找小樱。老鸨还说,那客人给了她许多钱,不准小樱再接其他客人。”童胄如实说道。 “看来这就是了,这个叫小樱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叶先生,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又或者是个太监。”岳肃说道。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童胄问道。 “殷柱那边,我估计肯定是追不上的,我先进趟宫,这边的事,按你说的,把人都带回去,逐个审问,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属下明白。” *************************************************** 岳肃带了几名差役,来到紫禁城,皇门监马上通传,很快传回旨意,让岳肃的养心殿见驾。 到了养心殿,先是给皇上请安见礼,朱木匠倒是客气,说了声“爱卿免礼”,便又笑呵呵地道:“岳爱卿,今日午时你才辞行回府,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琢磨出什么新花样,要指点朕吧。” “陛下,微臣前来见驾,是因为今日城里发生了一件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岳肃郑重地道。 “哦?”朱由校一见岳肃郑重的表情,意识到绝非小事,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是今科殿试、复试的考题泄漏了……”岳肃当下将昨夜抓到刘半仙,可今天私访翡翠阁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朱由校知道。尤其是关于斩龙帮的事,岳肃着重讲述,甚至连当年在贵州遇到斩龙帮的事,岳肃也像说故事一样,一并叙述。 朱由校虽然不关心一般的朝政,但对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可不敢马虎。听罢之后,对这个斩龙帮,倒是没有太放在心里,但是有一件事却令他十分震怒。“好大的胆子,复试的考题就放在朕的上书房里,连这个他们都有本事偷到。如果真是如此,连朕的脑袋不是随时都能取走吗?爱卿,随朕去上书房。” “是,陛下。” 朱由校马上摆驾上书房,与岳肃进门之后,来到龙书案前,伸手拿过一个锦盒,将盒盖打开,取出一页黄纸。“爱卿,你来看看,考题是否一样。” 岳肃接过一瞧,上面的两道考题,和自己今天在翡翠阁得到的考题,那真是一模一样。他忙从怀里出去那张纸条,说道:“陛下,请您过目。” 朱由校将纸条接过,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怒道:“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把魏忠贤喊来!” 见到龙颜震怒,岳肃小声说道:“陛下,不知知道这复试考题的都有什么人?” “这是首辅叶向高出的,自从出题之后,他人一直在值房,料想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考题外泄,更不会和斩龙帮有关系。”朱由校愤愤地说道。别看他时常放任魏忠贤,但在大事上面,那是一点也不糊涂。 叶向高是东林党党魁,岳肃自然知道,来京这么长时间,对朝中一些大臣的情况,岳肃多有耳闻。虽说东林党常做一些党同伐异的事,但叶向高身为首辅,起码的道德底线估计应该还是有的,就算泄漏,最多也是给东林一系的人,绝不会随意泄漏,更加不会和斩龙帮这种宵小之辈搀和到一起。 “陛下,既然不会是叶首辅那边泄漏的,肯定有人进上书房偷的。臣刚刚看,上书房外有禁军把守,绝不是谁随意就能进来的,想要找出人来,应该不难。” 朱由校点点头,随即喊道:“来人啊,到御马监把邹义给我喊来!” 门外的太监见皇上招呼的急,知道是发生了大事,撒腿如风,前去喊人。 很快,魏忠贤和御马监掌印太监邹义匆匆跑到上书房来,一进门,看到皇上脸色不对,二人忙躬身请安,“老奴参见陛下……” “免了吧。”朱由校指着地上的纸条,怒声道:“你们自己瞧瞧,现在贼都偷到朕的上书房了。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邹义掌管禁军,上书房失窃,跟他或多或少肯定会有牵连,老家伙现在已经六十多岁,还是爬到皇上的脚边,把纸条捡了起来,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今科复试的考题,现在已经在大街上传播了,要不是岳爱卿,朕连上书房失窃都不知道。”说着,将手中的黄纸甩向邹义的脑袋,“自己瞧瞧吧,朕养你们这么多废物,是做什么吃的?今天敢到上书房偷考题,明天就敢到乾清宫摘朕的脑袋!” 这句话说的实在太重,以魏忠贤和邹义的身份,原本见了皇帝是不用跪的,现在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该死……” 第四十二章 上书房 虽然魏忠贤和邹义全都跪下,但朱由校的火气是丝毫没消。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你现在就把负责上书房的禁军全喊来,给朕查,一定要把偷盗考题的人给朕找出来。否则,这个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你也就不用干了,到神宫监养老去吧!” “是、是……”邹义不住的磕头,然后站了起来,小跑般地跑到上书房外,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都给我集合!” 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宫内禁军都归他统率,一名名禁军见他发话,连忙跑过来集合。谁都看得出,邹公公现在气色不善,似乎挨了陛下的骂,小心地过来之后,心头皆七上八下。 皇上放了狠话,邹义也是急眼了,开始盘问这几天都谁进过上书房。禁军也是轮班的,有的是白班,有的是夜班,但都被邹义传了过来,轮番盘问。 因为木匠皇帝几乎不来上书房,所以这里除了打扫的太监外,从来没有人随着皇帝进出。这一来,目标范围就缩小了——直殿监负责打扫上书房的太监。 打扫上书房的太监也是定岗定员的,一共两名,每天都来打扫,禁军们自然识得。“公公,这几天没有别人进出上书房,只有直殿监的张吉,林敏来此打扫。” “那还等什么,还不去把人给我拿来!”邹义大声喊道。 “是。”禁军马上行动,前去捉拿人犯。 邹义再次跑回上书房,还是跪倒在地,说道:“陛下,人已经确定了,是直殿监的张吉、林敏。奴婢已经派人去抓了。” “算你的效率不慢,起来吧。”朱由校冷冷地道。 “谢陛下。”有了皇上的这句话,邹义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身上早已遍是冷汗。自从魏忠贤掌权以来,邹义那真是如履薄冰,不但小心谨慎,而且还得时常逢迎魏公公,这才保住眼下的位置。就算这样,还很不受魏公公的待见,总想伺机把他换掉。 魏忠贤现在是垂首站立,反正不关自己的事,你邹义要是因此事惹怒皇上,那是再好不过。 过了好一会,有禁军书房外禀报,“启奏皇上,张吉、林敏带到。” “把人给我押进来!”朱由校大声说道。 话音落定,两个低等服侍的太监被推了进来,这二人一进门,便主动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奴婢参见皇上……” 朱由校仍是一脸怒意,看向邹义,说道:“你来问吧。” “老奴遵旨。”邹义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人抓来了,自己紧张的心绪终于平定,也敢自称老奴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问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到上书房来偷东西,现在陛下在此,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还不老实交代。” “皇上……我们……我们没有到上书房偷过东西呀……”两个小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到上书房偷东西,那可是灭门的罪过,虽说二人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但这罪名也是承担不起的。 “咱家刚刚已经问过了,这几天除了你们两个进来打扫,再没有人进过上书房,要是识相的,赶紧供出背后主谋是谁,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要是不说实话的话,定叫你们生不如死。”邹义恨恨地说道。要不是皇上在场,怕是现在,邹义已经让人动刑了。东厂的刑罚虽说厉害,但御马监要是整起人来,也不比东厂差到哪里。 “我们真没有偷东西,还望陛下明鉴,饶了小的吧……”两个小太监此刻都哭了出来。浑身上下一个劲地哆嗦,他们也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陛下,看来不动刑,这两个小子是不会说的,请陛下准许老奴,把他们带回御马监,好好审问。”邹义看向皇帝。 朱由校刚要点头,魏忠贤突然说道:“陛下,审理这等事,我们东厂一向是轻车熟路,我看还是交给老奴带回东厂审理吧。” 魏忠贤之所以要拦下这个活,是心存目地的。在这两个小太监被带进门后,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可以借助这件事,好好的兴风作浪一回。虽说干掉了王安、魏朝,但紫禁城里还有一些口服心不服的太监,自己没有他们的把柄,很难将他们全部扫清。现在出了这么一档事,只要自己稍微利用一下,绝对可以将紫禁城内清洗一番。要知道,酷刑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出来,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去,拷出口供,按到那些非我族类的头上,眼下皇上震怒,借此机会,定能完成清洗。 “魏卿说的有理,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朱由校点点头。 邹义是老江湖,魏忠贤的心思,他怎能不清楚。他明白交给魏忠贤后的严重后果,可自己却又不便明里和魏忠贤争,眼睛一扫,看到站在一边的岳肃。登时计上心来,说道:“陛下,老奴听闻岳大人断案入神,现在嫌犯既已到场,岳大人也在这里,老奴以为,不如请岳大人断上一断。” 一听这话,朱由校立即不住地点头,说道:“邹卿此言有理,朕这一时气急,怎么把岳爱卿给忘了。”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的岳肃,说道:“岳爱卿,你就在这审上一堂,也让朕看看眼界。” “微臣遵旨。”岳肃躬身一揖,然后走到两个小太监的面前。 蹲下身,打量了一眼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俩看着本府回话,负责打扫上书房的,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近几天可曾换过别人。” 岳肃这边寻问,魏忠贤却是狠狠地瞪了邹义一眼,而邹义则假装没看到,一双眸子,只瞧着岳肃,心中颇为得意。 “回大人的话,确实只有我们两个负责打扫,近几天也没换过人……但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呀……”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用紧张,本府只是例行询问,现在你们不承认,也不要紧。你们进宫有多久了呀,想来东厂是什么地方,应该听说过吧。”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听说过……”小太监打颤地道。 “现在皇上的东西被盗,流落到外边,这可是天大的事,据守在这里的禁军说,这几天只有你们两个进出上书房,再没看到别人,所以你们俩就是最有嫌疑的人。现在你们两个可以矢口否认,等会到了东厂,那里面的刑法肯定会让你们尝上一遍的。本府听说,进去的人从来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当下,岳肃将自己知道的一些酷刑,像说故事一样,讲给两个小太监听。他描述的极为生动,不但两个小太监听的是毛骨悚然,就在朱木匠也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岳肃一边讲这些刑罚,一边看两个小太监的脸色,等到二人的脸都已经面无人色,岳肃突然厉喝一声,“张吉,你还不知罪吗!” 两个小太监已经被吓得心头乱跳,加上岳肃突然来的这一嗓子,那个叫张吉的小太监,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哭叫起来,“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说着,是不停地磕头。 岳肃拍了拍张吉的肩膀,说道:“张吉呀,我看你就实话实说了吧,若是说实话,本府可带你求情,免你一死。若是进了东厂,酷刑之下再说,可就晚了。” “奴婢愿说……奴婢愿说……”张吉苦胆都要被吓破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年纪也不大,经历的东西也少,哪能经得住岳肃的恐吓。别说是他了,就是亡命之徒,贪官污吏,到了岳肃手里,那也是服服帖帖。 “说吧,是谁指使你到上书房偷看考题的?”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直殿监的焦公公……”张吉哆嗦地答道。 焦公公是谁,岳肃并不清楚,不过魏忠贤和邹义那是认识的。只听邹义说道:“可是直殿监左少监焦玉健。” “正是……”张吉磕头说道。 得了回复,邹义也不怠慢,马上出门吩咐禁军,将焦玉健擒拿到上书房。岳肃也没闲着,继续问道:“焦公公指使你们来偷看考题,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还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焦公公给了我们每人十两银子,叮嘱我们做这事,还说等到事成之后,一定会多加提拔。我俩虽知这是杀头的事,可焦公公的话,我们也不敢违背,只好硬着头皮做了。他为什么如此,我们实在不知。”张吉哭啼地答道。 岳肃微笑地点点头,站起来,转身给皇帝施礼,“陛下,看来等抓获了焦玉健,一切就可水落石出。” 朱木匠满意地道:“还是岳爱卿审案有一套,等下焦玉健来了,也交你审问。” “臣遵旨。” 过了不一会功夫,有禁军门外禀道:“启禀万岁,直殿监少监焦玉健提到。” “押进来。” 朱由校喊了一声,有禁军将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太监押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焦玉健也是一样,一进门主动跪倒在地。 “哼!”朱木匠冷哼一声,说道:“你做的好事,现在他们俩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到跪在一边的张吉、林敏,焦玉健已然知道事情败漏,现在皇上高坐在上,连魏公公和邹公公也在场,久经沉浮的焦玉健自然明白,想瞒是瞒不过去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说了,落一个痛快,总比受那东厂的酷刑要好得多。 “奴婢知罪……” 第四十三章 叶先生 到了这个时候,焦玉健明白,狡辩根本是徒劳的,实话实话,倒是能得到一个痛快的结局。 “陛下,奴婢知罪,奴婢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当年的一时贪念……” 焦玉健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偷盗复试考题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在四年前,焦玉健还只是直殿监的一名长随太监,主要负责检查卫生。不到三十的他,平时也没有什么嗜好,最多也就是愛耍个钱,太监不能生儿育女,这好歹也算是个人生寄托。可小赌怡情,大赌就不太好了,焦玉健自沉迷于赌博之后,是越陷越深,欠了不少赌债,被逼无奈的他,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将宫里的东西偷出去卖。 他是直殿监的长随太监,没事总四处检查卫生,趁四周无人的时候,小来小去的顺点东西。说来也巧,有一日去找专门销赃的当铺贩卖,碰上一个年轻后生,这后生一眼看出焦玉健的身份,也认出他的手中的东西,于是便和他攀谈,有意按市价收取。这些负责销赃的当铺,给的价钱都低,焦玉健一听对方愿出高价,自然高兴,便将东西改卖给那后生。后生在北京城内也有一家当铺,焦玉健从此便将赃物拿到他那里贩卖,后生十分仗义,不仅用高价收货,还把大笔的银子借给他,帮他谋得了这个少监的职位。 原本相安无事,从来都是后生帮焦玉健的忙,从来不索取回报,搞的焦玉健是感激涕零,总想报答,却不得门路。可就在前几天,后生终于有事相求,所求之事,便是偷到殿试考题。这可是杀头灭门的罪过,焦玉健哪有这个胆子,当他婉言拒绝的时候,那平时和蔼客气的后生竟然翻了脸,拿出焦玉健几年来贩卖的赃物,当面要挟,只说若不答应,就把这事捅出去,来个鱼死网破。焦玉健被逼无奈,只好答应,指使手下的亲信小太监张吉、林敏在去上书房打扫时,偷看考题。本当是神不知鬼不觉,哪曾想这么快就东窗事发。 此刻的焦玉健是后悔莫及,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等他叙述完了,岳肃问道:“焦公公,你和那后生相交多时,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姓叶,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叶先生。”焦玉健老实地答道。 “叶先生!”一听到这个名字,岳肃登时一阵,随即问道:“你刚刚说他在城里有个当铺,那个当铺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个当铺叫九龄当铺,是在城里的双鱼胡同。”焦玉健说道。 得到叶先生的另一个据点,岳肃是欣喜非常,现在事不宜迟,岳肃马上躬身对皇上说道:“陛下,既然已查处反贼的落脚之处,微臣请旨,立即前往查抄。” “准奏。”朱由校看向邹义,大声说道:“邹卿,你立即调拨禁军,随岳爱卿前去拿人!” “老奴遵旨。” **************************************************** 邹义毕竟年纪大了,不能亲自随同岳肃前往,不过他的效率还是相当的快,马上喊来掌司太监刘云,率领五百禁军,随岳肃前往双鱼胡同拿人。 下午时,岳肃的顺天府差役大规模行动,百姓们已经为之一惊,傍晚时分,禁军又出动了,老百姓是更为震惊。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扑双鱼胡同,当快要赶到时,只见前边有一处地方是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岳肃和刘云骑马走在最前边,岳肃用马鞭一指,说道:“那里莫不是九龄当铺。” 刘云也未来过此地,说道:“大人,咱家也不太清楚,过去瞧瞧便是。” 岳肃点点头,二人催马向前,后面的禁军紧紧跟上,当来到着火地点,果见门口挂着“九龄当铺”的招牌。 “哼!晚了一步!”岳肃气的狠狠一甩胳膊,转头喊道:“找人问一问,这里是什么时候着的火。” 周别有不少百姓正忙于救火,以免火势蔓延,看到禁军到来,不免有些害怕。一名禁军拽住个青年开始盘问,据青年交代,火是在半个时辰前着的。 岳肃一算时辰,那个时候,正好是自己刚刚进宫。不用猜,肯定是那个叶先生溜掉之后,猜到自己会从焦玉健口中得到九龄当铺的消息,所以先一步烧毁当铺,扫除一切蛛丝马迹。 “岳大人,现在当铺着火,想来里面的反贼已经逃了,我们该怎么办?”刘云小声的问道。 “寻问周围的百姓,问明当铺里一干人的特征,画影图形,全城缉拿!” 岳肃这边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有一个人正快马加鞭赶出京城,跑到距城只有十多里的一个庄子上。这人一身土黄色的长袍,长得十分壮实,一双眸子,如猛虎一般凶悍。一进庄门,便轻车熟路里朝后花厅赶去。 花厅内,中央主位上坐着一个青年后生,岳肃看到,一定会认出此人,这便是他在翡翠阁遇到的小太监。只是此刻的小太监,身穿一袭文生公子袍,手拿白纸扇,显得温文尔雅,绝没有穿太监服时的那种尖酸之气。小太监很是清秀,和总喜欢女扮男装的李琼盈相比,也不妨多让。 下手有两排椅子,左右共坐了六个人,四男两女,六人的打扮都是稀奇古怪。左边第一个,瘦小枯干,脸上有两撇鼠须,身上的衣服灰了吧唧,该说不说,他的这副尊荣配上这身行头,真和老鼠有几分相似。在他下手,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妙龄道姑,道姑一身素衣,手持拂尘,让人一见,就自惭形秽。在妙龄道姑下面,坐着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中年女子,女子一脸媚态,双眸闪着精光,水蛇腰,身体凹凸有致,就和一条美女蛇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们三人对面坐着的三位仁兄,最上数那位,鼻如悬胆、眼似铜铃,面如黄土,尤其是那鼻子,就和牛鼻子没有什么区别。他身上穿着一套粗布褂子,扣子没系,露出浓密的胸毛。在他的椅子旁,靠着口金背大砍刀。此人的下手,是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这身衣服华丽无比,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就和暴发户没有什么区别,可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人极为尊贵,有一种傲人之气。在他下手,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一身白色长袍,留着山羊胡,那样子和一只老山羊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虎目汉子跑进花厅之后,冲着小太监一拱手,说道:“叶先生,果不出您所料,真的有大队人马前去查抄九龄当铺。还好我们走的及时,要不然可真就完了。” 叶先生轻摇纸扇,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淡淡地道:“都是我失算了,没想到那个岳肃如此狡猾,竟敢跑到我的眼皮底下,而我还放虎归山。可惜猴子、老猪他们五个,为了接应我,全都死了……” 说到最后,叶先生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叶先生不必伤感,我等世代受主公大恩,奉命辅佐先生,就已经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恨只恨那个岳肃,太过狡猾,有朝一日,但叫他落入我的手里,定将他千刀万剐。”说话的,是坐在左上手的鼠须长者。 “大哥说得对,叶先生不必太过悲伤,神马、猴子、老猪、金鸡、山犬他们五个,皆已有后,主公定会妥善照顾,抚育长大。只是现在,京城里的据点,全被查抄,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华服中年人说完这话,众人一起看向上面的叶先生。 叶先生将纸扇一合,说道:“此次拉拢士子,收为己用的计划,已经失败。我会给主公写信,自行请罪。来京之时,主公曾对我说,河南那边的事,一直没有办妥,希望我们办成这里的事,调头南下,去一趟河南。现在看来,京城暂时已无用武之地,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南下吧。” *************************************************** 斩龙帮一案,岳肃虽然抓紧时间调查,却始终也没有突破。被抓回来的翡翠阁一干人,不管是动刑审问,还是诱供恐吓,也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倒是把北京城里经常出入翡翠阁嫖宿的官员,挖出来不少。 刘半仙手里的那份名单,岳肃或多或少的起到了点作用,被刘半仙忽悠过了三名考生,全被请到顺天府喝茶。若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这三个小子,外家榜上有名的七个,一概销了功名,严加审讯,但岳肃还算手下留情,只把那三位给找来。 这三个小子表面上对岳肃客气,心底都不太把顺天府放在眼里,毕竟自己是贡士,又没有犯法。不过当岳肃亮出革掉功名的行文,三个人全傻了眼,在岳肃的“尊尊教导”下,把去翡翠阁得到复试考题以及斩龙令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并且供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去翡翠阁的考生不止他们三人,他们去的时候,还看到别的考生。 如此一分析,岳肃也心中有数,“叶先生”并没有把需要招揽的考生全部交给刘半仙,肯定分发给城内其他类似刘半仙的人,大家一起分头忽悠。 去过翡翠阁的人都有谁,现在无从考证,他能做的,就是派遣差役,到处抓那些摆摊算命的,然后从中威逼、诈供。还真别说,两天下来,共捉了十几个算命的“大仙”,从中得到两份名单。按照圣意,凡是去过翡翠阁的,一概革掉功名。可以说,别的不论,单就你能去,那便是动机不纯。 经此一事,京城内一个多月里,再没有什么“大仙”、“半仙”敢上街算命。几日后,殿试的日子终于到来。 第四十四章 建极殿 殿试是会试的一个延续,一般来说,就是给会试中榜考生的一个复核,排名。取得会试的考生叫作贡士,通过殿试之后,会经过排名分为三甲。一甲共三名,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通常一甲三人与二甲前几名会被赐为庶吉士。 几日后便是殿试的日子,在建极殿举行。按照惯例,大前天先要复试,主要是为了提防会试时有徇私舞弊,弄虚作假。复试是殿试的一部分,也是在建极殿举行,因为是木匠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复试,所以较为隆重,皇帝亲自到场,随同的有内阁大学士,本科的正副主考,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不过朱木匠实在对这事不太赶兴趣,只想着表面上应付一下,然后就离场回去干自己的“正事”,于是将岳肃也招来随驾。 既然皇帝放话了,内阁大臣也不好多说,毕竟也没有明文规定,除内阁大学士外,别的官员不许到场。 建极殿内,龙书案后,位置空悬,先是众位大臣,下首侍立,由于品级关系,岳肃只能站在下首最末位。大殿内摆了数百张文案,等待考生入场。 时辰一到,外面排队的考生按会试名次排序依次入内,书案贴有姓名,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桌旁站好。这时,执事太监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众士子连忙跪下,一众大臣纷纷躬身,山呼万岁。朱由校缓缓入殿,走到龙书案后坐定,道了声“平身”。 众人起身之后,朱由校看向首辅叶向高,说道:“叶爱卿。” “臣在。” “开始吧。” “臣遵旨。”复试时一般是由首辅负责主考,叶向高答应一声,转身面向一众考生,取过一个信封,当众拆开。“今科复试考题——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复试考题泄漏的事,虽然对外保密,但叶向高是首辅,自然是知道的,他又重新拟了两道题,请皇上决断。 考题念罢,众士子落座答题,这种时候,朱木匠是坐不住的,站起身来,说道:“岳爱卿,随朕去养心殿。” 皇上一动,马上有太监大声喊道:“摆驾养心殿。” “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向前走去,没走两步,突然眼睛一亮。 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复试的座次是按照会试排名分的,左手第一个位置,是会元的,眼前的这位会元,岳肃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因为是皇帝要走,岳肃不敢耽搁,匆匆一瞥,便和他擦肩而过,随着朱木匠前往养心殿。一路上,岳肃都在回忆这个人,想了半天,终于记了起来,那天自己去翡翠阁,进门时好像碰到过他。 岳肃知道,那是会元的位置,现在已经开考,总不能当即讨旨革了他的功名吧,这样实在影响太大。心中打定主意,等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定要拉着皇帝回来,看看那人的卷子,品定一番才识如何,再做最后决定。毕竟以杨奕山的笔力今科都名落孙山,这人能高中会元,才华肯定要远胜杨奕山,单单因为此事就革掉功名,实在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坐在会元位置上的,当然是裴英杰,他看到岳肃的时候,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实在是想不起来。毕竟时隔四年,岳肃现在官居三品,气质上和以前已完全不同,他如何能想得到,这就是当年让自己当了冤大头的家伙。 想不起来,裴英杰也无暇去细想,再怎么说考试才是最重要的。看到考题,裴英杰这次又傻了眼。“怎么搞的,上次被那个半仙耍了,这回又被那个太监耍了,这考题根本就不一样么!” 裴英杰的父亲是武将,不受文官集团的待见,所以不算是楚党,东林党也不会看上这种人,所以这小子属于无党派人士。就因为如此,才被斩龙帮选中,请到翡翠阁。他在翡翠阁的境遇,和岳肃完全一样,得到了复试的考题。他当然不会把这事外泄,反而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会试时稀里糊涂地拿了会元,眼下还有人主动送复试的考题。 得到考题的裴英杰,马上花钱请人做了一份,因为一般复试很简单,只要求写三百到一千字的策论,这家伙有了答案,是蒙头苦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份考题的答案给背下来。只等这次蒙混过关。至于说翡翠阁为查封的事,他也有耳闻,怎奈病急乱投医,不由得他不信考题是真。 别看岳肃水平有限,这家伙的水平还赶不上岳肃,起码岳肃的秀才是自己考的,裴英杰的秀才根本是买的。没有办法,裴英杰一咬牙,干脆还像会试那样,按照手里有的答案写。上次都能给个会元,这次也差不了多少。于是,这家伙又按照自己背的答案开始作答。横竖也不能交白卷啊。 另一头,岳肃陪皇上来到养心殿,前几天岳肃给皇帝设计了一种组合床,既美观又考究,不仅轻便,而且还特别舒适,朱木匠正忙于最后的环节。 该干活的时候,岳肃也不说话,只是闷头陪皇帝干活,等到皇帝干累了,休息的时候,岳肃就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给皇帝听。他讲的故事,大多来自一些古装电视剧。说了段故事,岳肃又道:“陛下,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复试快到交卷的时候了,臣也是科举出身,很想去看看今科士子的卷子,从中得以借鉴。尤其听闻今科会元才高八斗,实在是想见识一下他的文章。” “爱卿不仅忠于国事,还文武双全,真是难得。你既然有这番心思,那也好,朕陪你去瞧瞧就是。不过去这一趟,也要耽误朕不少功夫,等下完事,你不仅要陪朕用午膳,还得再留下陪朕两个时辰。”朱木匠倒也有趣,竟然和臣子讨价还价。 “谢主隆恩,朕遵旨就是。” 当下,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养心殿,摆驾建极殿。叶向高、王体乾这帮人,本以为皇帝走了,就不能再回来,谁想到快交卷的时候,竟和岳肃又返回来了。 皇帝居中高坐,岳肃仍站在下手,不一会,有太监大声喊道:“时间到,全体贡士停笔,开始收卷。” 朝廷有规定,只要到时间,必须停笔。所有考生放下笔来,坐的整整齐齐,有专门负责收卷的太监,挨张桌子收卷。这时,朱木匠突然说道:“来人啊,将今科会元的卷子,拿给岳爱卿过过目。” 什么?先给顺天府过目?殿上众臣一个个都傻了眼。按照朝廷体制,考生的卷子在封名之前,除了皇帝有权利先看之外,其他的大臣,只有等封名之后,卷子的顺序打乱,才能观看。而且还得是内阁负责阅卷的大学士,从来没听说,给顺天府尹先看卷的。不少人心中都在嘀咕,让你上殿,已经算是破例,怎么还让先看卷子。 诸臣中终究还是有敢说话的,内阁大学士史继偕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朝廷体制,封名之前,考卷是不准给在场考官看的。” “岳肃也不是考官,批卷子是你们的事,他看看又有何妨。大殿之上,是朕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朱木匠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史继偕被皇上这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这岳肃倒也确实不是负责批卷的。说话间,有小太监已经取过裴英杰的卷子,见皇帝如此说,他哪敢违拗,连忙呈给岳肃。 岳肃倒是真想看看这位会元公的才学,可当他一看到裴英杰的卷子,登时大吃一惊。眼睛差点没从眼眶掉出来。这小子答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科的考题是“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可卷子上的答案,明摆着是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而且字迹也潦草的不像样子,岳肃都有点纳闷,这家伙是怎么考上会元的。 让岳肃更为吃惊的是,裴英杰所做的答案,分明是作废的那道考题——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考题明明已经换了,这厮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这么作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根本就是一点墨水也没有?” 想到这,岳肃抬起头来,看向裴英杰,裴英杰此刻也转头看向岳肃,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出事。 过了良久,岳肃出列说道:“陛下,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明白今科会元的作答,想请叶首辅一观。” 叶向高一听这话,心中难免犯嘀咕,不明白岳肃是何居心。再怎么说,你岳肃也是科举出身,难道还看不出考生是怎么作答的吗? 朱由校倒是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不会是这考生答得太过高深,令岳爱卿都看不懂吧。也好,叶爱卿,您博览群书,就帮岳爱卿斟酌一下。如果这考生是奇才,朕现在就点了他的状元也无妨。” “点状元!”裴英杰一听这话,好悬没激动的昏过去。老天爷不会这么照顾吧。 叶向高沉着脸,从岳肃手里接过卷子,原本心里还在琢磨岳肃的用心,可当瞧了一眼上面的答题,反应和岳肃是一模一样。 裴英杰的一笔字实在不敢恭维,答案和考题也是风马牛不相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难道这考生吃错药了? 不过叶向高也很快反应过来,裴英杰的答案,分明是作废那道考题的答案。别人或许不知道原先考题是什么,但题是他出的,如何不知。他心中暗道:“我说皇上怎么让岳肃看这小子的考题,原来是早就知道其中另有端倪,所以才演的这一出。只是这厮,是怎么考上会元的?孙慎行一向谨慎,总不至于为了银子,断送自己的一世英名吧?他是今科主考,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吧,谁会相信,毕竟点会元,必须得他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祝各位书友元旦快乐。谢谢广大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元旦了,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便是小翼上架的日子。希望广大书友,继续关注小翼,给予小翼支持。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候,小翼再说一声“谢谢”。 再过一个小时,也就是2012年1月1日的0点30分,小翼会上传上架章节,希望书友朋友们能够订阅,给小翼一份鼓励,来一个满堂彩,就算是给小翼的新年红包吧。 谢谢! 第五十二章 维修交泰殿 田尔耕,魏忠贤义子,现东厂提刑千户,为人狡黠阴毒,最早依附魏忠贤,有大儿田尔耕之称。魏忠贤原打算过两年整倒骆思恭后,提拔他为锦衣卫指挥使,怎奈事发突然,田尔耕资历不够,才提拔了客印月之子侯国兴。 “尔耕,你做事就是稳妥,从不让为父失望。快,进来坐。”魏忠贤冲门外的田尔耕微笑地招了招手。 “是,义父。”田尔耕走到侯国兴下手坐下,拱手道:“邹佳仁现在境况我已经查出来了。” “邹佳仁在去年调任河南布政使,为官倒还算正直,十分精明,治理地方上有些政绩,虽然也贪污受贿,倒不落什么把柄。只是虎父犬子,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典型的纨绔子弟,每日游手好闲,给邹佳仁惹了不少麻烦,不过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京察,他是齐党骨干,虽说布政使不在京察范围之内,但手下的门生、亲信在这次京察里,估计要折损不少。至于那个岳肃,确实是邹佳仁的门生,他主考乡试时的解元。”田尔耕说道。 “很好。”魏忠贤点点头,说道:“眼下对我们来说,岳肃的事还是次要的,当务之急是争到礼部尚书这个实缺。其次,是今年的京察,**星主持京察,肯定是要向齐楚浙三党下手的,到时肯定有大批的官员落马。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凡是东林党整倒的官员,我们一定要拉,将他们收为己用,壮大我们的势力。这样,我们才能有和东林党对抗的资本,等消灭了东林党,咱们再下手对付岳肃也不迟。邹佳仁这条线,咱们先放着,以后一定能用得上,不管是扳倒岳肃,还是招揽岳肃,都要着落在他身上。” “这样,我先叫人安排酒菜,你们在此聚一聚,我进趟宫,很快回来。”说完,魏忠贤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也要抢到东林党前头,把礼部尚书的事安排好。 一月后,新任礼部尚书的人选终于敲定,由顾秉谦充任,魏忠贤在这一回合取得了胜利。京察也忙的如火如荼,东林党人因为在争夺礼部尚书的事上落败,于是在铲除异己上,更是变本加厉,像是想一股脑地把非我同志,全部赶尽杀绝。 这些事当然跟岳肃无关,他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忙活会试。岳肃命人将重新会试的消息,快马传递四方,打算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那些已经离京的举子耳中。 好在他的速度够快,而那些落榜举子的行路速度过慢,不少人听闻这个消息后,是欢欣鼓舞,立即调头返回京师。不到一月的时间,竟然有八成的举子返了回来,,再次到贡院标明挂号。 一切安排妥当,会试重新开考,岳肃搬进贡院,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内阁替岳肃找了两名副主考,也是因为岳肃的品级关系,并没有安排侍郎级别的官员辅助。选得这两位仁兄,一个是杨涟,一个是礼部员外郎顾大章。他俩都是东林党人,让他们去的目的,无非是监督岳肃,从中挑岳肃的过失。 不过岳肃是行得正坐得端,主持会试时,一板一眼不说,还亲历亲为,十分的勤快。因为如此,杨涟对岳肃产生的好感,时常聊聊天,说说话。二人都是湖广人,闲谈之下,杨涟回忆起一桩陈年旧事,那便是当年赶考路过岳肃家乡云梦县时,曾因避雨暂宿在岳肃家中。而那天正好是岳肃出生的日子,岳肃的父亲请杨涟帮忙取名字,赶巧当时空中响起一个惊雷,杨涟便给取了岳肃表字秉严这个名字。 谈过此事,二人颇感造化,言语间又亲切许多,渐渐成为朋友。对于岳肃的为人,杨涟还是很欣赏的,除了岳肃并非东林党外,一切都对得起他当初起的这个名字。 会试终于结束,一榜下来,杨奕山实至名归,高中会元,准备几日后的殿试。而在殿试之前,凡是取上的考生,皆要到岳肃府上行谢师礼。 学生前去谢师,难免要带上礼物,尤其还是在会试高中,心情大好的情况下,礼物自然要厚的多。要知道,这里有不少举子都是上次落榜,这次重考上来的,能够得到如此机会,全靠岳肃所赐,不多买些礼物孝敬,实在太说不过去。有那家境贫寒的,也几乎是倾尽囊中所有。 不过岳肃这个座师却与众不同,门口专门派人检查礼物,凡是贵重的,一概不收,只准人进去。这一来,岳肃的名声更甚,以至还招来不少小贩跑到门前,贩卖那瓜果梨桃,鸡鸭鹅鱼。那买卖还是相当的不错,不少士子收回金玉之物,争相购买。 转眼殿试的日子到来,岳肃身为会试主考,自然要到场。复试下来,这次绝无滥竽充数,所有贡士全部通过。不过到了殿试,这次批卷就没有岳肃什么事了,一概由内阁把准,挑出前十名的卷子,交由皇上排定名次,朱由校也没什么水平,胡乱定了名次,反正前十名的实力都差不了多少。 殿试放榜,岳肃原本以为杨奕山即便不是一甲前三,也起码应该是二甲前茅,混个庶吉士绝没有问题。哪曾想,竟然才给了个二甲倒数第一名。这个成绩,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可说其中有诈,岳肃倒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姓名封盖,几位大学士轮流阅卷,批完之后,先行排了名次,再交由国子监开名、发榜。一切手续,都十分严格,谁也不敢从中作假。而且卷子交由国子监后,还要专门给监生们讲读,大家都不是傻子,写的好坏,谁都能看出来。 不过,揣着心中的好奇,岳肃还特地跑了一趟国子监,寻问杨奕山的卷子差在哪里。殿试考的是策论,国子监的监丞告诉岳肃,这张卷子能取上进士,完全是看在这篇文章逻辑严密,论据充分,辞藻华丽,书法优美,才予以考虑,否则的话,都应该打入三甲处理。 原因很简单,是考生偏离了圣人之道。 在明朝中后期,士林学派众多,但主要以程朱理学和王派心学两大流派为主体。程朱理学主张“存天理,灭人欲”扼杀人性,并以此解释“圣人之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客观唯心主义学派。而王派心学则是从批判程朱理学发展起来的,但为了迎合当时的科举制度,不能从正面批判,只能迂回修正。正好,杨奕山就是一位王派传人,他的文章再好,也无法取得坚持程朱理学大学士们的认可,被排位倒数第一,也无可厚非。可以说,真的将他的卷子作废,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的。 类似这种不第才子,在明朝是大把大把的,其中最最有名的,当属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他便是王门弟子在当时吃不开的代表。 岳肃无奈回到府衙,他明白,现在大局已定,杨奕山只能接受现实,坐等吏部安排。仍然住在岳肃府上的杨奕山似乎一点不知愁,二甲倒数第一了,还能跟金蝉等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看到岳肃回来,更是表示不愿为官,想要留在顺天府给岳肃当幕宾,跟众兄弟们在一起。 岳肃见他态度诚恳,便欣然接纳,留他在府里当了幕僚。 一晃眼,春去夏来,今年的夏天,雨水很多,倒是个好年景。皇后张嫣的肚子越来越大,因为有两个心腹侍女服侍,客印月始终没有得逞。这一天,岳肃散朝之后,仍陪皇上到养心殿,现在朱木匠开始研究的是一项大工程,西方城堡。 这是岳肃给朱木匠设计的,西方哥特式建筑风格,木匠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新奇无比。打算先用木头制作出城堡模型,日后有机会,再在紫禁城里建筑一个,来个中西合璧。 一直忙活到正午,两人对桌用饭,只听朱由校说道:“现在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几月便能诞下龙子,真甚是高兴呀。尤其百官言奏,今年风调雨顺,想来更是吉兆。为此,朕前些天特降旨重新维修交泰殿,以便明年皇后生辰时使用。对了爱卿,你的主意多,帮朕想想,看看能不能设计出点新花样来,届时给皇后一个惊喜。” “臣自当竭尽所能。只是,臣不知现在的交泰殿是何模样,怕闭门造车,到时不伦不类。”岳肃微笑地答道。 “这事好办,现在工部已经派人施工,你我到现场去瞧瞧便是。”朱由校满意地说道。 朱木匠之所以对岳肃满意,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初在让户部拨款重修交泰殿时,内阁坚决反对,闹出了很大的不愉快,几经周折,才从户部弄出银子来。而自己的亲信大臣岳肃,对于他重新修宫殿,非但没提出反对,还当即表示愿意帮忙,他怎能不高兴。 二人用过午饭,朱由校带着岳肃前往交泰殿。交泰殿是在乾清宫与坤宁宫之间,有天地交合、康泰美满之意。它是内廷后三宫之一,规模自然宏大,其修饰词语,这里便不多说。 进了院子,一声“皇上驾到”,交泰殿周围的太监、工匠立即跪下磕头。朱由校对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刘名果与几名随从太监,则是不远不近地站在后面。 朱由校指向交泰殿,说道:“爱卿,你看这大殿要如何改造一番,能够显出新意呢?” 岳肃仔细地瞧了瞧,说道:“陛下,不知可否把施工维修的图纸给臣看一看。臣也好从中点缀。” 由校点点头,喊道:“刘名果,你过去问问,他们谁的手里有图纸,取来给岳大人过目。” “是。” 刘名果小跑过去,他认识太监的服色,找了名监工太监,寻问谁有图纸。在交泰殿管理施工的分别是工部的一名主事,以及内官监的一名监工太监。这名监工太监的手中,正好有图纸。 皇上想看,他怎敢不给,连忙交到刘名果的手里。刘名果快步跑回,呈给朱木匠,由朱木匠交给岳肃。岳肃接过图纸一瞧,上面也没有什么要改建的地方,只是重新补漆,以及更换门窗,有腐烂之处,换些木料。 不过皇家宫殿不比民居,需要雕刻、打磨的地方特别多。岳肃一时也没想出该在何处加些创意,而是顺口说了句,“陛下,这工程怎么说,也得一万两银子吧。” “一万两!连个零头都不够。”朱木匠嘟囔道:“内官监和工部的报价是十八万两,朕让他们从简,最后还定了个十五万两。”。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三章 连朕的银子都敢贪 “从简还十五万两!” 这下轮到岳肃崩溃了,他的一双眸子张的老大,差点掉出来,砸到手中的图纸之上。 他紧紧地盯着图纸,更加仔细地观瞧,看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这也没看什么活呀,怎么要用这么多银子?” “就因为没干什么活,才这么两个钱呢。要是好好翻修的话,起码也要三十万两。”朱由校煞有其事地说道。 不会吧!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呀。 不过岳肃很快反应过来,这摆明是工部和内官监合伙欺骗皇上,从中中饱私囊。岳肃不动声色,说道:“陛下,这工程有点贵了。” “哦?爱卿为何这么说?”朱由校对岳肃可是极度新任的,料想不会骗自己。 “若是只干这些,有一万两足矣,而且还是绝不会次于他们维修的效果。”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爱卿没有骗朕,一万两就够了。” 一万两和十五万两的差距,实在太大,大到连朱由校都不禁把眼睛睁得老大,紧紧盯着岳肃。 岳肃露出笑容,说道:“陛下如不信,可让人将施工造价账册取来给臣观瞧,到时臣再一一说给陛下听。” “好!”朱由校大声说道:“刘名果,去内官监传旨,让尤善把交泰殿施工造价账册给朕送来!” “奴婢遵旨。” 刘名果答应一声,匆匆跑到内官监值房传旨。 内官监主管皇家营造、庆典,是个极有油水的衙门,内官监的掌印太监尤善,也是魏忠贤的亲信。刘名果到了内官监值房,把皇上的旨意一宣布,尤善连忙取来账册,跟着刘名果前往交泰殿。这家伙心中是七上八下,不知是哪里出了漏洞,少不得向刘名果打听。 刘名果何等精明,只说一半的话,说皇上今天心血来潮,到交泰殿去看施工进度,至于为什么要看账册,实在是不清楚。 赶到交泰殿,尤善先是给皇上请安,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账册呈上。朱木匠让岳肃取过观看,岳肃接过后,翻开打眼一瞧,已经明白端倪。丫的,实在太敢忽悠了,单单一根门槛,都敢给皇上报价七十两。 一扇窗户,最少的报价三百两,最高的报价六百两;一扇门,最少的报价一千两,如最贵的外门,都达到五千两。 这是来抢皇帝的钱吧。 岳肃冷冷一笑,说道:“陛下,这上面写着,门槛造价一根七十两,臣很想知道,这七十两是怎么花费掉的。” “尤善,你告诉岳爱卿。”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臣遵旨。”尤善嘴里这么说,心里直发抖,岳肃是什么样的人,他已有耳闻,深知厉害。然事到临头,总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门槛是上等楠木,而且是从四川运送来的,光购买的价格和运送的费用,加上工费,自然是七十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用点楠木,难道说地方上还敢收陛下的银子不曾?”岳肃淡笑地问道。 一听这话,朱由校也是眼睛一亮,说道:“对呀,朕用楠木还需要花银子吗?” “这……”尤善眼珠一转,说道:“陛下用楠木,当然不用给地方上银子。主要是砍伐的费用和运送的费用。” “那要是这样的话,砍伐和运送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呢?本府从贵州入京,雇骡车而来,一行十几人,因为沿途住驿站,没有花费多少。不过我也有算过,如果正常花费用度的话,百两银子也差不多。从四川运送木料进京,有七八千两银子,想来也够了。不知公公花费了多少。”岳肃说着,继续翻阅账簿。账簿后面,对银子的使用,都有记载,见尤善吞吞吐吐半天没有回答,岳肃便替他说道:“尤公公,够买木料花费四万两银子,运送费用是三万两,油漆、胶之类的费用是三万两,工费是五万两。啧啧,本府现在真想问问尤公公,你上面所记载的购买木料的四万两,是否就是雇人砍伐的费用呀?如果是的话,那我倒想再问问尤公公,您这次到底给陛下砍了多少木料运回来修交泰殿。” “这……这……”尤善被岳肃问的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什么这,还不给朕如实说来!”朱由校可聪明的很,看到尤善这模样,他已经明白了大概。登时厉声问道。 “陛下…….”尤善被朱由校这一嗓子,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也、也不知道,这账目都是工部送来的……” 这家伙实在招架不住了,他知道,要是敢说是自己做的,脑袋非搬家不可,只能把事情推给工部。其实这预算,倒也真不是尤善一个人做的,是内官监和工部一起报价,毕竟有钱得大家赚。 “刘名果,你现在就去,把冯权给朕喊来!”作为皇帝,自然是痛恨别人瞒着他,就连魏忠贤每日帮他批奏折,朱木匠都会叮嘱一句,让魏公公小心点,不要糊弄他。 “奴婢遵旨。”刘名果听出皇上语气不善,连忙外出传旨。 从皇宫到工部衙门,路程不近,过了好半天,才把冯权带来。这冯权也是机灵的很,一路少不得千方百计的打听,刘名果也不能一点不说,只告诉他皇上正在查施工的账目。这多少也是给彼此留有余地。 刚进紫禁城,迎面有小太监跑来截住冯权,刘名果认识这小太监,知道是司礼监魏公公的人。小太监给刘名果和冯权请了个安,然后给冯权丢了个眼色,冯权马上会意,跟着小太监走到一边。 “冯大人,是督公让我到这里迎你的。交泰殿那边的事,督公现在都知道了,又是岳肃惹出来的。督公让我传话,让您一定要小心回话,关于工程造价的事,全都推给营缮司员外郎陈炯,督公现在已经派人去跟陈炯打招呼了,到时会让他全扛下来。”小太监在冯权耳边小声说道。 “替我转告督公,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冯权说完,取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太监的手里。随后,才跟着刘名果前往交泰殿。 到了交泰殿,冯权先是给皇上请安,随后便听朱木匠问道:“维修交泰殿的账册是工部报给内官监的?” “回陛下,是工部营缮司员外郎陈炯拟的,然后送呈内官监。”冯权镇定地说道。 朱由校扭头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你有什么问的。”别看朱木匠干木匠活拿手,但关于这种大工程的事,还不是很精通。如何问话,只能交给岳肃。 岳肃明白皇上的意思,随即问道:“冯尚书,工程造价是谁拟的倒不要紧,只是不知道拟完之后,是否要交给尚书大人审核呢?” “这个……自然要本官审核。”冯权笑呵呵地说道。 “那冯尚书就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妥吗?”岳肃再次问道。 “不妥之处自是有的,本官也觉得造价较高。只是陈炯拿以往的内宫工程造价做比对,还减少了三万两,所以我便签字,让他送交内官监。”冯权谨记魏公公的教导,绝不能揽到自己头上。 “工程造价何止是高,冯大人,下官很想知道,这修缮交泰殿,一共需要多少根木料。”岳肃淡淡地说道。 “账册上面好像写了,岳大人自己看不就行了。”冯权说道。 岳肃刚刚已经将账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上边的内容,简直是胡说八道。岳肃露出笑容,说道:“冯大人身为工部尚书,总不会连修个交泰殿大约需要多少木料都不清楚吧。账簿上写明,一共购买了二百根楠木,一根作价二百两,含砍伐工费。冯大人觉得如何?” “这个价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冯权小声地说道。 “价格是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宫里用点木料,还需要花钱购买吗?我在贵州时听说,西南诸省山上紫檀、香樟、楠木等贵重树种,凡是直径超过尺半以上,都不许民间私自砍伐,属于皇家专用。我真想问问,是谁不要命了,敢收陛下这个钱?还有,二百两一根楠木得有多粗,一次买了二百根,别说是维修交泰殿了,就算再盖一座交泰殿,应该也足够了。这点道理,难道冯大人不懂吗?就连这个报价,冯大人都敢签字,真是…….呵呵……”说到最后,岳肃只是冷冷一笑。不过他的意思,任谁都能猜出来。 “我……”冯权又被岳肃塞得无话可说,不过他的反应倒是够快,连忙给皇上跪下,磕头道:“陛下,臣糊涂呀。只因最近公务太忙,审核报价时,没有详加审核,才让陈炯钻了空子,还望陛下明察。” 是呀,这帐做的水分也太大了,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能减少自己的罪名,先保住脑袋,才是真格的。 “你糊涂!你的一句糊涂就完了吗?”朱由校听的明白,现在已是愤怒到极点,抬腿一脚,将冯权踹翻在地,喝道:“你们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朕的银子都敢贪墨!传朕旨意,冯权、尤善、陈炯全部革职,交东厂严办。告诉魏忠贤,今天天黑之前,就得把朕的十五万两银子给追回来!”。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四章 御用工程队 押走了冯权、尤善,朱木匠的心情还很是不爽,在交泰殿瞧了两眼,也无心在搞什么花样设计,带着岳肃返回养心殿。 朱木匠并不是个城府深的皇帝,喜怒形于色,岳肃看到皇上心情不佳,心中盘算起来,怎样能让心情好转,又能有效的禁止此类事情发生。 朝中贪官众多,这是不争的事实,想要肃清这种风气,并不是岳肃一个人能做到的。工部连给皇上修宫殿的钱都敢贪墨,更别说其他工程,要怎样抑制这种事情发生呢? 杀,虽然是个办法,但不一定能儆百,历朝历代都有无数贪官落马,可依然有无数的后继者涌出。特别是工部这种地方,油水大得很,凡是在这个衙门当官的,不贪才出鬼了。 岳肃沉思很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可能不一定会有效,却也可以让皇上知道,这工部的油水有多少。 回到养心殿,朱木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一脸怒气,重重地一拍桌子,恨恨地道:“这帮家伙,简直是反了,竟敢骗到朕的头上!” 养心殿里只要岳肃和朱由校二人,岳肃忙躬身说道:“陛下不要发怒,臣刚刚突然有所感悟,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朱由校一愣,看向岳肃,说道:“爱卿,他们连朕都敢骗,你为什么还说是好事呢?” “启禀陛下,起码这让陛下看清楚了修缮宫殿所需要的真正费用。日后再有这类事,皇上就不会再被奸人蒙蔽了。”岳肃微笑地说道。 “说的有理,日后我看谁还敢在这事上打朕的主意,欺骗朕。”随即,朱由校又犯难起来,“爱卿,那你说重修一番交泰殿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呢?下边这帮人,朕是没有几个敢相信的了,上次是开科取士,这次又是给朕修宫殿,他们件件都敢骗朕,要不是有爱卿在,怕是朕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办了冯权,难保接任者不会接着骗朕。” “陛下,臣倒是想到一个法子,能让陛下看清,修缮交泰殿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岳肃笑呵呵地道。 “哦?”朱由校眼睛一亮,说道:“爱卿快说。” “现在工料已经齐备,陛下何不亲自督工修缮。不过陛下日理万机,怕是没有那个时间,不过可选一心腹之人,全权负责此事。从头到尾,将施工之事全部记录,工程所需,一概记录到账。一个工程下来,便能了如指掌。臣甚至认为,陛下完全可以成立一个专门为皇上修盖宫殿的工程队。”岳肃慢条斯理地说道。 朱由校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对了爱卿,你最后说的那个为朕修盖宫殿的工程队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想,紫禁城这么大,每隔几年,就要有宫殿需要修缮,偶尔陛下还要建一两座宫殿。还有,陛下您的子女,将来长大,难免要在紫禁城外开府,王府也好,驸马府也好,都是皇家工程,所费颇大。这些要是由工部来做,不知又要从中贪墨多少。可要是由皇上您自己来做,户部拨下银子,由工部转手,交到皇上的手里,再由陛下自己的工程队来做,就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当然,管理这工程队的人,要是陛下您最信任的人。而且北京城内大小衙门,每年都有上报修缮的,若遇预算较大的,陛下也可以揽过来,由自己的人来做,这也算是陛下对臣子的一种褒奖。自然,工程费用如有结余,都可以算作内帑,充入陛下的内库。如此一来,干过几个工程,陛下就会对此道了如指掌,再没有人能蒙骗了陛下。” “嗯。说的有道理。”朱由校点点头,随即又冒出一个想法来,说道:“一旦由朕来做,工部要是不像以前那样预算,给朕用的银子很少可怎么办?” 朱由校倒是一肚子小聪明,马上想到这一节。 岳肃笑呵呵地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好。好似这次修缮交泰殿,如果只给陛下一万两银子的预算,那么北京城内各大衙门日后上报修缮费用,如果敢超过陛下的费用,那陛下完全可以不准。陛下皇宫里修缮才用了一万两,他们的衙门难道还比皇宫精贵。要是能这样,国库一年会节省很多银子,国库充盈,我大明才能更加强盛。” “嗯……”朱由校再次点头,说道:“你的法子很好,朕准了,就这么办,过几天便筹备工程队的事。有了这个工程队,你给朕的那个新型宫殿建筑,等朕做出模型,再让他们建一个真的宫殿。不过,你说谁来负责主管这个工程队好呢。要不然由你兼管吧。” “臣遵旨。”岳肃躬身一礼,又道:“陛下,光由臣一人来管,未必能有那么多时间全程照看,而且难免会有朝臣非议。臣以为,陛下是否能在宫内选一名公公,负责监督,协助臣一起管理。” “爱卿,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交给你,朕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要多虑,好好为朕做事就好。”朱由校微笑地道。 朱木匠虽然这么说,岳肃却不能就此答应,连忙说道:“陛下,臣绝不敢一人领此差事,还望陛下派监督太监。” 岳肃心中有数,这种有油水的差事,绝不能由自己一人全担,必须要有监督太监,否则还不得被言官参死。三人成虎,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见岳肃说的坚决,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看由谁做这个监督太监比较好呢?” “全由陛下定夺。”岳肃躬身说道。 “这个……”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让刘名果兼任这个监督太监吧。朕明天就传旨,成立这个工程队,让你召集工匠。工部的工匠和六品以下的官员,你可以任意抽调。只是……” 朱由校顿了顿,最后才道:“爱卿,你说给这个工程队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岳肃思量一下,说道:“臣以为,要御用工程队就行。” “好,就叫御用工程队!” 岳肃又陪着朱木匠说了会话,便离开养心殿,在他走后不久,魏忠贤就来了。魏公公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连那十五万两银子,都一起抬了过来。 “老奴参见陛下。”一进养心殿,魏忠贤先是躬身给皇帝请安。 朱木匠点点头,说道:“魏卿,事情办的怎么样?” “回陛下,银子已经追回来了,老奴让人抬到殿外。陛下您看,是送入内库,还是……”魏忠贤还是了解皇上心思的,说到这,抬眼看向皇上。 “按你说的,先送进内库吧。冯权几个审的怎么样呀?”朱由校颇为满意地说道。 “他们三个已经如实招了。这事,冯权和尤善并不知情,全是受陈炯的蒙蔽。他们两个现在懊悔不已,深感有负君恩,祈求皇上从轻发落,日后一定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再不敢有下次。”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这两个家伙,实在太不成样子,这点小事都不能为朕分忧,大事怎能指望的上,要不是岳爱卿火眼金睛,朕这次都要被蒙在鼓里。魏卿,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朱由校马上由和颜悦色转为面沉如水。 “陛下,冯权最近事务确实太忙,一时疏忽,才被奸人蒙蔽。不过在任上多有建树,功劳还是有的,要是就因此事,便被革职,实在是朝廷的损失。老奴以为,不如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从轻发落,以观后效。至于尤善,他原本是尚膳监的,去年才被提拔到内官监,尚未接手过这等工程,一时不查,也情有可原。要是陛下能给他个机会,他定会感激涕零,绝不敢再有下次。陈炯么,他罪大恶极,不论如何惩治,都不为过。”魏忠贤一边看着皇上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冯权还是可用之才了。”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是,陛下。”魏忠贤点头答道。 “那便降职留用吧。内官监那边,再选个经验老到的,尤善以前做什么,就让他继续做什么。至于陈炯,杀了。”在朱木匠心中,有四个最为信任的人,魏忠贤就是其中之一,对于他的建议,大多都会采纳。说到这,朱木匠又说道:“对了,你明天代朕拟道旨意,成立一个御用工程队,由岳肃兼管,刘名果监督。” “臣遵旨。”魏忠贤见皇上饶过冯权,心中委实松了口气,但听了后面的话,不禁纳闷起来,实在是第一次听说御用工程队这个词。 当下,他小心地问道:“陛下,不知您所说的御用工程队是做什么的?” “这是岳爱卿提的建议……”朱木匠也不隐瞒,随即将御用工程队的作用,讲给魏忠贤听。 魏忠贤何等聪明,只听了一半,便明白其中意思,这是岳肃要让皇上了解工程的底细,实际价格。等皇帝知道了这些,以后工部想要捞银子,那可就困难了。 不过魏忠贤就是魏忠贤,处变而不惊,他不会像那些士大夫一样,去拂皇上的意思,即便对自己没有好处,他也不会违背,他知道,自己想要生存,想要达到权利的顶峰,就必须有这个人给自己撑腰,否则那些大臣们弄死自己会像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所以,皇上的意思,他从来不会违背,只听魏忠贤笑呵呵地说道:“陛下,您的这个决定实在英明。”。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五章 李忠的请求 对于成立御用工程队的这个名目,魏忠贤马上表示赞成。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冷笑。“岳肃呀岳肃,你这么做,虽然对我略有影响,不过也算不了什么。北京城里一年到头也有多少工程,工部真正捞钱的大头,那是在外面,全国的工程都是由工部核准,难道你这小小的工程队,还能把全国的工程给揽了。不过,北京城里指着修衙门捞钱的大有人在,你把他们全给得罪了,我看你日后还怎么混?” 离开养心殿,魏忠贤就按照皇上的意思拟旨,从轻处罚冯权到没有引起什么波动,而成立什么御用工程队,倒着实令群臣哗然。内阁立即表示反对,虽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但仍以没有先例为由,给退了回去。 明朝一向是主张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皇上的旨意,如果内阁不同意,完全可以不执行,这叫封回。 魏忠贤当然最喜欢看到这种情况,内阁有东林党掌控,你们越惹得皇上不开心,那就越好。朱由校当然很不高兴,在心中狠狠地给这帮老家伙记上一笔。你们不是不奉旨么,行,老子下中旨。 中旨指的是不经过内阁,直接由皇帝下达的圣旨。在效果上虽然也一样,但在权威性上还是稍差一点。尤其是皇上下中旨提拔的官员,基本上都被别人看不起。 岳肃领了中旨,便开始着手组织御用工程队,不仅现在在交泰殿干活的工匠全部征调,而且还在民间征调好的工匠。 御用工程队这个名头,当真够响亮,不少工匠都慕名而来,而岳肃经过选拔后,一共编制了五百人。岳肃身为顺天府尹,自然没有太多功夫去管理这些工匠,跟皇上商定一番,最后讨来一个御用工程队千户的头衔,又让厉浩然领着这个职位。 厉浩然一听得了千户官职,那是感激涕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也能当官,而且一当还是这么大的官。当天晚上,就和弟弟一起买了许多酒菜,请大家一起庆祝,席间岳肃少不得督促两句,让他戒骄戒躁,好好办事,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万不可贪赃枉法。 厉浩然跟随岳肃,就是因为敬重岳肃的为人,当下也表态,绝不会损公肥私。 第二天,厉浩然走马上任,亲自在交泰殿组织工匠做活,一切费用是能省就省,又按照岳肃的设计,给交泰殿增加了一些新的摆设。一晃两个月过去,维修任务终于完毕,朱木匠现场验收,那是赞不绝口。修完后的大殿,不仅美轮美奂,而且银子也没花费多少,连三千两都没用上。这原因主要是材料已经齐备,花的多是人工费用。要知道,魏忠贤那是将十五万两银子一分不少的还给了皇上,所需材料,纯属于冯权白送的。不过对他来说,哪还敢计较这个,能保住官位,就算烧高香了。 这两个月几乎三天两头就下雨,不过工程那是一点也没耽误。站在交泰殿,朱木匠心情爽朗,先是大赞了岳肃一番,然后说道:“岳爱卿,你不但为朕减少了损失,还替朕赚了银子,朕要赏你。爱卿,你说你想要什么?” 岳肃连忙躬身,说道:“此乃臣应尽的本分,岂敢讨赏。” “这是哪里话,有功就该赏,满朝上下该尽本分的人多了,可到头来又有几个尽本分的呢。岳爱卿,朕知道你谦逊,知道你忠心,如果你不提的话,朕就直接赏了。”朱由校说到此,提高声音,“刘名果,传朕旨意,从内帑拨银两万两赏赐岳肃。” 两万两!这个数目实在太大,岳肃忙跪倒在地,说道:“陛下,臣无功不敢收禄,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说你有功,该赏就该赏,你还敢抗旨不尊么!”朱木匠上前一把将岳肃拉起来。又道:“今天朕高兴,陪朕一起用膳。朕现在觉得,在雕刻木人上的造诣又有进步,咱俩下午再切磋一番。” 皇上既然这么说,岳肃也不敢拒绝,只好谢赏。同皇上吃过午饭,下午又较量起雕刻木人来,一番比试下来,皇上雕的要略微好一些。朱由校满意地一阵大笑,说道:“很好,这次又是平手。对了爱卿,你说这木人要是自己能动该有多好。” 要想木人能动,里面必须要加轴承,这个道理岳肃是懂的,但具体如何制作,他却不知道。当下说道:“陛下,您的想法,臣曾经也考虑过,要是能在木人身体里加上一些机关,应该是可以动的。只是这个机关要怎么做,微臣还没有想明白。” “原来爱卿也有这个想法,那等过几天,你我一起探讨一番。爱卿,现在交泰殿的工程已经做完了,眼下又没有什么工程,你说让这些工匠们为朕再盖个园子怎么样?上次你给我设计的那个城堡,朕已经把模型做出来了,总想看看建造出来,是个什么样子?”朱由校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给朱由校设计的那个西方城堡,是当初在网上见过的白金汉宫,只是印象不是太深刻,便融合了一些东方色彩进去,不过外观倒是美轮美奂。现在朱木匠提及,岳肃说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点点头,跟着又为难地道:“只是建造这城堡,花费一定不少,户部总说没银子,怕是不能调拨啊。” 皇上想要盖宫殿,倒不是每次都会有大臣反对,主要得看户部有没有钱。这次能拿出十五万两修交泰殿已经很咬牙了,结果盖完之后,剩下的钱,全成为了内帑。马上再让户部掏钱,朱由校也知道不太可能。 户部没钱,岳肃当然也知道,总不能建议皇帝硬逼户部掏银子吧。他沉思片刻,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往年建造王府,虽都是几十万上下,但其中猫腻甚多,要是由御用工程队来做,估计有个零头便足矣。臣以为,陛下完全可以在城内选好位置,然后拨内帑修建,五万至十万两就够。建成之后,陛下先游览一番,小住几日,当无趣之时,可以作价变卖,相信数倍之价,也有人愿意购买。陛下得了银子,就可以再盖第二栋,长此以往,不是银子越来越多,想盖什么样的,就盖什么样的。” “嗯……”听了这话,朱由校连连点头,说道:“爱卿此言有理,朕盖的园子,估计有的是人想买。就这么定了,朕等下便让刘名果选地方。” 放眼天下,朱木匠想在哪里盖房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什么人敢管。只不过皇上盖的房子,那肯定不能跟老百姓凑到一起,选也得选在达官显贵住的富庶地。有那犯官的宅子,拿一套来重新修建,也就完事。 和皇上叙谈一番,吃了晚饭,才返回顺天府。那两万两银子,自然有禁军护送,还帮着搬进家里。 因为今天交泰殿竣工,皇上特别满意,参与工程的管事和工匠,都有一定的赏赐,厉浩然买了好酒好肉回来庆祝,现在已经喝上了,岳肃没什么事,走到后衙,准备和大伙再喝上两杯。 他一到场,气氛马上活跃起来,众弟兄频频举杯,喝的不亦乐乎。酒到酣时,就听李忠起身说道:“大人,属下有一件事想恳求大人。” “哦?”岳肃一愣,忙道:“大家是自己人,没有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 其他人也是一愣,纷纷看向李忠,不知他有何事相求。 李忠一抱拳,说道:“那李忠先多谢大人。大人您也知道,属下是跑江湖的人,上次因失了镖,无奈进京投奔朋友,结果遇到大人,承蒙收留。两月前,我寻到京中的朋友,我那朋友在京中也开了家镖局,许多往日的兄弟,都到此落脚。不曾想,上个月,镖局接了一趟重镖,押往安徽,谁料走到河南境内,遇到一伙悍匪,货物丢失不说,还死伤惨重,只逃回八个人。现在雇主前来索赔,我那兄弟倾家荡产也不够抵数,只能将地契变卖,才勉强赔上。现在一众弟兄都无处落脚,所以属下想恳请大人收留他们。大人您放心,我那些朋友,都是响当当的汉子,绝非鼠窃狗盗之辈,绝不会给大人惹事。” “原来就是这点小事。”岳肃呵呵一笑,说道:“这事你找金蝉安排一下就是。这后衙头进的院子也不小,足够大家居住,到时让他们都过来。” 见岳肃马上答应,李忠几人高兴的不得了,一连又敬了岳肃几杯。喝着喝着,岳肃突然想起一事,开口说道:“李忠,记得上次你就说,你以前那猛虎镖局,就是因为在河南失了镖,才无奈关闭的,怎么这次又是河南被劫。河南是中原之地,从未听说盗匪猖獗,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被劫的。” “说起这事,实在来气,我那次是北上赶到河南,刚进河南境内,在一土岭被劫的。我那兄弟是南下路过河南,也是刚进河南境内,据说是经过一片林子时,遇到劫匪。说来惭愧,我等弟兄久行江湖,竟然都没听过这两伙贼人的来头。我只记得,劫我那厮伙人里,领头的长了张紫脸……” 一听到紫脸,岳肃心头一震,不由得想起当初自己在印江县也遇到过一个紫脸汉子。这个世上,长紫脸的人不多,所以岳肃印象极为深刻,忍不住问道:“那紫脸汉子用的是什么兵器?” “还记得那厮用的是一口鬼头刀,刀法十分厉害,力气也极大,是个难缠的角色。我和他交过手,也就能打个平手。”李忠如实说道。 “也用的鬼头刀!”岳肃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人的姓名。” 李忠摇摇头,“这个实在不知。” “那你可听你那兄弟说过,劫他的人是什么来头?”岳肃再次问道。 “据我兄弟说,劫他那个也是个怪人,长得鼻如悬胆、眼似铜铃,面如黄土,尤其是那鼻子,就和牛鼻子没有什么区别。若光看脑袋,还以为是一只老黄牛。”李忠说道。 “没想到,难道这中州之地,会如此不太平,这么多强人横行,当地官府也不管管。”岳肃叹了口气,突然说道:“李忠啊,你说重开一家镖局,需要多少银子。” “镖局的本钱不大,主要得有落脚的房子,一般来说,一万两应该差不多。”李忠不知岳肃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 “那本官现在还承担的起,你说本府要是出钱帮你们重开镖局,你们是否愿意继续经营呢?”。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六章 黄河决堤 帮忙重开镖局 岳肃这是有他的打算,北京城内鱼龙混杂,查什么案子,光指着顺天府的差役,很难摸清底细。前辈子当警察时,他当过卧底,了解内情,知道许多隐秘的案子,不能单靠警察,还要有线人之流来辅助。 要是帮李忠等人重开镖局,这些人无疑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一些棘手的案子,需要明里暗里查访的,有这些人帮忙,定是事半功倍。而且开镖局的好处是一次性投入,以后这帮人都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自己操心。李忠是极为讲义气的人,领了自己这个人情,日后找他们帮忙,想来定没有二话。 一听岳肃说要帮忙开镖局,李忠、金蝉等人皆是一愣,谁不知道自家大人清如水、明如镜,别说让他拿一万两银子,怕是想拿出一千两都困难。 岳肃看到众人差异的眼神,笑呵呵地说道:“厉浩然,皇上今天的赏赐,你没跟大家伙说么。” 厉浩然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今天皇上高兴的很,不仅赏了我们,还亲自赏了咱家大人两万两银子呢。”这也是厉浩然嘴严,岳肃没吩咐让他说的事,他一般都不会对别人乱讲。 岳肃微笑点头,说道:“现在这两万两银子已经送到府里,李忠呀,在顺天府当差毕竟拘谨,也不知你的兄弟们是否习惯,倘若愿继续开镖局,本府这边明日便将一万两银子提给你。” “大、大人……”李忠现在惊的是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到岳肃如此仗义,连忙移开座位,跪倒在地,“大人大恩大德,小人实在感激不尽。小人在这里代兄弟们给大人磕头了。” 完,“砰”“砰”“砰”连嗑三个响头。他们都是绿林上的汉子,投身官府,受朝廷约束,实在是无奈之举。其中有的想要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都被李忠劝了下来,让大家随同自己,一起跟着岳肃。也仗着岳青天现在名声响亮,京师周边,宵小闻之丧胆,大家伙觉得能有些前途,才勉强答应。否则宁死也不会跟六扇门来往。 岳肃忙过去将李忠扶起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你们继续经营镖局,日后本府或许还要麻烦上你们弟兄。” “大人但有所差,尽管吩咐一声,我等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忠那可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人,追随岳肃这段时日,岳肃已经品味出来,若不然,也不会轻信于他。 当下,岳肃干脆让李忠把他的那些弟兄们,全都请到府上,又让金蝉、铁虬出去再买些酒菜,重新开席。 李忠也不含糊,很快找来八名汉子,这八人分别叫作孔刃、曹瑜、严柏、华松、辛振、魏环、陶伟、姜舟。他们八人,金蝉、铁虬、殷柱当年常在江湖上跑的汉子,有的曾见过,有的也有耳闻,今日相逢,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除他们八个外,还有一些趟子手、普通镖师,皆是这些人的子侄、徒弟,李忠并没领来。 孔刃、曹瑜他们已经听说岳肃要出钱帮他们重开镖局,一个个是感激不尽,扬言日后岳肃只要有吩咐,不论是做什么,都绝对从命。岳肃瞧这般人全是如金蝉等人一样,是直爽汉子,心中更是高兴,难免又多喝几杯,讨论起重开镖局之事。 岳肃这边在饮酒,而内阁之内,却是阴云密布。 “现在河南连日大雨,河水上涨,黄河堤坝怀庆段三处决口。十数万灾民涌入开封、郑州等临近府县。河南布政使接连上本,请求朝廷发银赈灾。诸位看,该如何应对。” 花厅之内,叶向高环视一周。若按往常,这等事在内阁开个会也就完事,犯不着拿到家里研究。只是现在,户部的银子实在不多,皇上修交泰殿用了十五万两,前些天辽东催饷,因为坐镇辽东的是东林党人、兵部尚书孙承宗,朝廷就算没钱,叶向高也得想办法逼户部给他凑出来。 眼瞧着河南水灾,原本大好的年景,一下子翻天覆地,怎不叫人心烦。叶向高开了一天内阁会议,也没商量出一个妥善之策,几位内阁成员,只能点灯熬油。当然,因为是大事,涉及到工部和户部,别看两位尚书没有入阁,也照样被请了过来。工部尚书自然是冯权,户部尚书则是陈大道。 天启年间的户部尚书换的比较频繁,陈大道的前任只干了一个月,就被免职。这位老兄,到还算不错,至今已经干了半年。虽然因为顶不住压力,出钱给皇上修宫殿没少挨骂,不过因为讨好了皇上,得以继续留任。 叶向高说完这番话,下边的人没一个吭声,有钱才能有法子,没钱的话,那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见到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叶向高看向陈大道,说道:“陈尚书,现在河南催钱赈灾,你是户部尚书,总得拿出点意见来吧。” “是、是……”陈大道尴尬地点点头,小心地说道:“黄河决堤,赈灾是大事,按理说,应该马上拨款赈灾,可是户部现在确实没银子。前些天给辽东拨的军饷,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下最多还能拿出五万两。” “河南大面积受灾,遍地流民,五万两银子够干什么的。我觉得你们户部好像挺有钱呀,两个月前不是还能给陛下出银子修交泰殿吗?”叶向高冷冷地说道。 “这……”陈大道赶紧把头垂下,小声地说道:“两月前风调雨顺,谁曾想,会突然急转直下,黄河还绝了堤,我这也是没有想到啊。” “你没有想到,那你这个户部尚书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么?现在灾情重大,要是再不赈灾,难保会发生民变,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叶向高正气凛然地说道。 “我……”陈大道无言以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 “就知道邀宠媚上,看这次你怎么收场。”陈大道不是东林党,叶向高当然不会给他好脸子看。接着他又道:“大家再想想,天亮之前总得拿出一个计较才是。” 次辅韩爌眼睛转了几圈,说道:“进卿兄,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就算户部一时拿不出银子来,朝廷也要有所行动。我看不如这样,请皇上委派一名大员,先去巡抚河南,安定人心,至于银子,可以一点点筹措,到时再运过去。” 这就叫表面功夫了,不动实际的,只来虚的,完全是做给天下人看。表示朝廷还是很关心灾区百姓的,虽然没钱,但希望你们不要着急,面包会有的。至于饿死多少人,就不该我们的事了。 既然实际的不行,有虚的应付,也就可以了,大家现在还急着回家吃完饭呢。马上,韩爌的提议就得到众人的响应,史继偕第一个附和道:“象云兄所言极是,应该先派人下去安抚人心,然后再图赈济灾民、重整河工。” “有道理。”“理应如此。”…… 叶向高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虽知面子工程实在无济于事,但也总比不做的强。他点点头,说道:“象云兄的建议确实有理,只是你们说,应该派哪位大员去巡抚河南比较妥当呢。” “这个……”一听这话,众人都闭上了嘴巴。 这要是地方上平安无事,去做一任巡抚,倒是美差,大家巴不得把自己人安排上去。可明知道是个黑锅,谁会愿意派自己人去送死呀。 钦命巡抚奉旨赈灾,你要是到任之后,一点作用没起到,继续让灾民流离失所,甚至发生民变。到时,挨参那是肯定的了,搞不好还要搭上前程,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要知道,你没有银子,那就是啥事也办不了,情等着倒霉。 见没人说话,叶向高看向冯权,笑道:“冯尚书,你看让谁去巡抚河南比较好呢?” 叶向高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去问自己人,先去找冯权。 冯权也不是白痴,这破差事,他哪能揽到自己人头上,不过他的反应倒快,马上想起一个人来。答道:“阁老,依下官愚见,这奉旨赈灾,巡抚河南,事关重大,绝不能草率。当选一素有威望,正直无私的大员,这才能安抚百姓,不至于有负圣恩。” 别看冯权没有点名道姓,可他的话一说完,在座诸位马上意识到他所说之人是谁。在这天晚上,东林党和阉党史无前例地达成一个共识,撵岳肃走人。 冯权看的很浅,只是想要害岳肃一把,而叶向高这些老狐狸,看的要比他远多了。“岳肃这个绊脚石,一定要撵走,等他一走,朝局必然会全部掌控在我们手里,到时诛灭魏忠贤,天下还有谁能和我们抗衡。而且,岳肃一去河南,那定是九死一生,且不说没有银子给你赈灾,致使灾民涂炭,就是河南的那些皇亲国戚也够你吃一壶的。河南有国丈,有亲王,横行不法的都是他们,你岳肃不是标榜铁面无私么,到时让你亲眼看到,你是管还是不管?” 叶向高想到此节,心中不住冷笑,脸上却仍是一副和蔼模样,他微微点头,说道:“冯尚书此言在理,确应该选一个素有声名且清廉公正的大臣。只是放眼京城,这种大员实在不多。陈尚书,你有什么好的人选?” 陈大道能熬上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只是他一不属于东林党,二不齿于和阉党为伍,所以才总被排挤、弹劾。叶向高和冯权提议的人,他自然清楚,但岳肃深得皇上宠信,他怎能先开口。当下故作糊涂,说道:“哎呀,这种大员京城里实在不多,像叶首辅、韩次辅几位,虽然都很有德有才,威望甚高,怎奈诸公公务缠身,实在不便。对了,副都御史杨涟素有清名,威望颇高,让他去,我觉得倒是很合适。”。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七章 统一战线 让杨涟去,你这是故意的,还是装糊涂呀。 内阁的几位大佬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杨涟是干什么,那是东林党的铁杆,绝对的虎将,让他去送死,这帮老狐狸谁肯。 史继偕马上说道:“杨涟虽说清正廉明,素有声望,但我觉得他并不是最佳的人选。出任封疆,必须要有治理地方的政绩,起码要做过一任知府。杨涟只任过三年县令,由他巡抚河南,实在不妥。”他的理由虽然牵强,倒还是把杨涟拉了回来,跟着,他又说道:“放眼京城,既公正廉明,铁面无私,又声望颇高,且治理地方实有政绩的……”史继偕说到这,故意顿了顿,半晌才道:“我倒是想起一人。” 大家都知道他想说的是谁,但还是装出一副祈盼神情,看向史继偕。“世程兄,不知你想到的是何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顺天府尹岳肃。岳大人青天之名早已传遍京师,且不畏权贵,正是我等的楷模。而且岳大人在铜仁做知府时,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甚有口碑。由他巡抚河南,岂不是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史继偕振振有词,等他说完,众人便作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叶向高连连点头,说道:“世程兄说的极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岳大人正合适,你们说呢?” “正是、正是……”“巡抚河南,非岳大人莫属。”“哪还有比岳大人更合适的人选,由他出任,最好不过。”…… 在众人的一片赞扬声中,内阁堂而皇之地拟定了由岳肃巡抚河南。等到内阁安静下来,叶向高淡淡地道:“既然诸公都认定由岳大人巡抚河南,那咱们这就票拟吧,明日廷议时呈给皇上。” 章程很快拟定,由岳肃巡抚河南,赈济灾民,监修河工。户部拨发白银三十万两,直接送往河南布政。 至于说有没有那么多银子,那就是后话,反正先把你人送走再说。 内阁会议结束,冯权匆匆跑到魏忠贤的府邸,把今晚的内阁议定内容详细跟魏公公讲了一遍。魏忠贤听罢,沉思良久,才说道:“你认为陛下会同意放岳肃离京吗?” “差不多吧,据说灾情严重,内阁都已经票拟了,想来应该没有问题。”冯权小心地答道。 “皇上现在一天都离不开岳肃,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就让岳肃离京呢。你以为明天叶向高在廷议上提出这事,陛下就会准么?”魏忠贤露冷冷地说道。 “岳肃那家伙,总是跟咱们做对,要是不放他出去,留在京里实在是碍手碍脚,对咱们没什么好处。”冯权恨恨地说道。 “岳肃这人,我现在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这人绝对是一个栋梁之材,是一个一心为公的主。虽说总讨好皇上,但那是他的高明之处,不像叶向高这帮人,总想着跟皇上争权柄。让他们争吧,等到岳肃一走,他们的死期也就快到了。这样,凭叶向高他们,还不可能撵走岳肃,明天廷议的时候,咱们的人也要出点力。到时大家一起附议,希望还大点。只是……”魏忠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岳肃到底会不会走,主动权应该是在他自己的手里,一旦他坚决不肯,陛下也不会放行。这样,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完魏忠贤的计策,冯权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说道:“督公,果然高明。您这是想让岳肃自己往里面跳。” 次日清早,岳肃前去上朝,他为人低调,所以扈从不多,除了四名轿夫,金蝉、铁虬之外,就带着八名顺天府的差役。 夏天早上,不少小贩已经出摊,多是卖包子、馒头、豆腐脑、油条、豆浆之类的。 正走着,就听前边不远有人操着河南口音说道:“大爷行行好吧,我们是从河南逃难来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您就赏口吃的吧……” “我说几位,我这也是小本生意,买卖也不景气,你们人这么多,我哪给得起呀。给你们两个馒头,你们再往别家要吧……” “多谢、多谢……” 跟着,岳肃又听到吵嚷的声音,“给我来一口。”“那是人家给我的,你不会去别家要。”…… 平日里这条街倒也安静,从来没有什么要饭的出没,岳肃挑开轿帘一瞧,只见前面竟然有三十多个叫花子在争抢两个馒头。 “落轿。” 岳肃一声令下,轿夫落下轿子,岳肃指向那些叫花子,说道:“把他们带过来。” 有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喊话,将一众叫花子喊了过来。“都过来、都过来,我家大人有话要对你们说。” 叫花子们一见的身穿公服的衙役,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到了轿前一起跪下。“草民叩见大老爷。”…… “都起来吧。”岳肃从轿子里走出,等到叫花子们站起,这才说道:“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尔等是从哪里来的呀?” “回大人,小民等是从河南怀庆府温县逃难来的。” 黄河决口的事,岳肃身为顺天府尹,也略有耳闻,只是这事都是由内阁着手办理,具体情况,他并不太清楚。当下问道:“你们那边现在情形如何?” “小民们是都住在黄河岸边,见连日大雨,黄河水势上涨,便知不好,纷纷逃进县城。后来大水将河堤冲垮,将所有的田地都给淹了,我等无家可归,又没有吃的,无奈之下,只好等到水落之后,沿街乞讨,北上逃难,现在具体情况并不太知道,但像我们这样吃不上饭的百姓是比比皆是,一路之上也看到不少。如我等年轻的,还能逃出来,那些年老的,只能在原地等死……想我那可怜的老母,就是在路上饿死的…….”这难民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岳肃见他哭的真切,也有些黯然神伤,说道:“地方遭灾,当地官府理应在第一时间开仓放粮,即便粮食不够,也要搭设粥棚,暂时安置百姓。你们那里,官府难道坐视不管,任由百姓饿死吗?” “粥棚,哪有这等好事呀。我们在温县县城里待了三天,眼瞧着逃到城里的饥民越来越多,也不见县老爷拿出一粒粮食来。我等也是实在饿的不行,才北上逃难的,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呀。”另一个百姓一脸无奈地说到。 岳肃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金蝉,买一百个馒头发给他们。”说完,坐会轿子里。 一听岳肃说赏他们馒头,这些难民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金蝉买来馒头,发给他们,这些难民各个感激不尽,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吃,有的甚至流下眼泪。岳肃前去上朝,这些难民等到岳肃走远,一起走进旁边的一个胡同里,到了胡同深处,有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青年的脸上尽是微笑,说道:“你们表现的不错,这是赏给你们的。”说完,从怀里掏出铜钱,一把一把地撒到地上。 难民们马上趴在地上疯抢起来,而青年却是冷笑,好似看着一群狗在抢食。当他丢出最后一把铜钱后,扬长而去。 “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朝堂之上,百官山呼万岁,行礼之后,有太监大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完,首辅叶向高便站了出来,“臣有本。” “叶爱卿,有什么事呀?”高高在上的朱由校开口问道。 “启禀万岁,黄河决口,河南大灾,布政使邹佳仁接连上奏,恳请朝廷发银赈灾、重修河工。内阁昨日商议一夜,决定由户部拨银三十万两,解此燃眉之急。但赈灾与重修河工事关重大,朝廷需派一重臣前去主持,不知圣意如何?”叶向高恭声说道。 “爱卿言之有理,朕准了。但不知内阁可否拟定由哪位众臣前往河南?”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内阁以为,所派之人不但要公正无私,而且还有颇具威望,如此重臣,朝内实在不多。我等连夜权衡,最后认为还是顺天府尹岳大人最为合适。”叶向高说道。 “让岳肃去?”原本和颜悦色的朱由校,一听此言,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说道:“满朝上下这么多官员,难道只有岳爱卿一个人能做事吗?” 这话说的略微有点重了,由此不难体现出皇上的不满。就这么一个陪自己玩的,你们还打算让他走,朱木匠哪能愿意。 “回陛下。”次辅韩爌马上站了出来,“岳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陛下,岳大人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史继偕,沈潅,何宗彦三个内阁成员跟着附和起来。 这帮人都是老油条,对于皇上的问话,绝不作答,只说岳肃最合适。 朝堂上的东林党人似乎早有默契,他们刚一说完,吏部尚书**星也跟着说道:“陛下,臣也以为岳大人能堪大任,最为合适。”紧跟着,所有东林党人都接二连三的附和起来。 “岳大人能堪大任,最为合适。”…… 一边的冯权见东林党全都上阵,他也站了出来,“陛下,岳大人不仅清正廉明,德才兼备,善于治理地方,而且对户部、工部之事,也懂得许多,此次赈灾、重修河工,正是需要岳大人这等能臣前往。还望陛下明鉴。” 朝堂之上,一向东林党赞成的,阉党大多反对,或者表示沉默。现在顾秉谦等人看到冯权出头,赞成东林党撵走岳肃,是登时会意。 顾秉谦也出班说道:“陛下,叶首辅、韩次辅所言极是,微臣也赞成岳大人前往河南。” 现在能上朝的诸臣,大多是东林党和阉党,剩下的一小部分不是三党的残余,就是无党派人士,这点人虽然看出门道,但却没有一个吭声的。金殿之上,有的只是一片赞成岳肃前往河南的声音。庙堂之上,难得一次的意见统一,竟然发生在岳肃身上。 习惯了各党争执不休了朱由校,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意见统一的事。虽然他是皇上,可面对这种阵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只得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你的意思如何,是否愿意前往河南呢?”。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八章 朕不糊涂 岳肃不是傻子,现在满朝臣工都在排挤自己,想把自己撵出京城,他不是看不出来。知道河南灾情严重的他,在听叶向高想要派人出河南时,本就有了毛遂自荐之心,现在明白是个阴谋,又踌躇起来。 若是不走,皇上肯定会向着自己说话,强行留下自己,派别的官员前往河南。可要是别的人去,会把赈灾的银子花到老百姓的身上么?见识到官场**的他,深知天下乌鸦一般黑,像自己这样独善其身的官员,已经没有几个。 李忠他们,两次在河南失了镖,可见那里盗匪横行,一旦是贪官污吏前往,贪墨了赈灾银子,这一来百姓无法度日,难保不会铤而走险,落草为寇。民变一生,岂不天下大乱。 想到这些,岳肃说道:“陛下,臣愿往。” 此刻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岳肃的回答,大家都知道,皇上宠着岳肃,要是岳肃说不去,皇上再一偏袒,怕是真撵不走岳肃。现在听到岳肃主动请缨,众臣马上喜形于色。 只听首辅叶向高第一个说道:“岳大人深明大义,真是我等的楷模呀。” “不错,岳大人果然是忠君体国,爱民如子,我等钦佩之至。”…… 一众大臣,跟着附和起来。 上边的朱由校见岳肃答应下来,更加不知该怎么说好了。他现在是一日也离不开岳肃,人这一走,谁还给自己研究新花样玩呀。 可看眼下的情况,拦是拦不住了,只得说道:“叶爱卿,不知岳爱卿这次去河南,需要多长时间呀?” 叶向高明白皇上的心思,要把时间说的久了,皇上定然不准,当下微笑地道:“想来也用不了多久,赈灾放粮,有一个月足矣,至于重修河堤,要是进度快的话,不出两个月也能完工。” 这纯属是胡说八道,在场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都知道这么短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完成。岳肃当然也清楚,不过他心念河南百姓,并没有说破。如果实话实说,需要一年,甚至更久,估计皇帝就不能答应了。 果然,朱木匠一听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心也就放下,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那你到了河南之后,一定要尽快赶工,速去速回啊。” “臣遵旨。”岳肃躬身答道。 朱由校点点头,又道:“叶爱卿,岳爱卿此次去河南赈灾,给他一个什么头衔比较好呢?” “臣已经想了,不如就让岳大人为河南巡抚。至于接替顺天府的人选,臣正……” “接替什么顺天府!”不等叶向高把话说完,朱由校就打断了他,说道:“岳爱卿也就离京三个月,顺天府需要别人来接替吗?府丞、治中都是吃闲饭的么?难道离了岳爱卿,就都不会做事了!” “对、对……是臣疏忽……”叶向高连忙躬身说道。 叶向高本打算连岳肃在京城里的官职都顶了,这样一来,时间一长,皇上习惯了没有岳肃的日子,可能就不会再召他进京。结果因为离京时间说的太短,皇上根本不让他人顶替。叶向高心想,先把人打发走再说,至于其他,以后徐徐图之就是。所以也就不再多言。 见叶向高不再提了,朱由校在上面又想了想,说道:“就让岳爱卿为钦差大臣,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仍兼顺天府事吧。” 一般的巡抚,都是挂侍郎或都御史的衔,从没听说有挂尚书衔的。这次皇上见岳肃要走,可谓大开龙恩,直接给挂了正部级的官衔,这可是正二品那。这种事越礼的事,若在平时,百官肯定是要站出来反对的,可现在岳肃人都答应走了,一旦出来反对,惹火了皇上和岳肃,人家再不同意走了,那不白忙活了。于是,大家都保持了一致,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 一切定妥,朱由校让内阁拟旨,然后宣布退朝,独留岳肃一人,回到养心殿。因为对岳肃依依不舍,两个人从进了养心殿就开始聊天,一直聊到午饭之后,还不舍让岳肃离开,几次开口,希望岳肃回心转意。岳肃全都委婉拒绝,表示会速去速回。吃过午饭,又和朱木匠聊了许久,几次辞行出宫,直到申时,皇上最后才准他离宫,甚至还一直送出养心殿。看的一众太监是瞠目结舌。 回到顺天府,岳肃在后花厅召见了杨奕山。 二人叙礼坐定,岳肃先开言道:“河南遭灾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内阁有意,让为师为钦差大臣,出任河南巡抚,主持赈灾大任,今天上朝我已答应下来,克日便要出发。” “河南洪灾的事,学生已经听闻,可按理说,赈灾之事,轮不到恩师呀,这其中怕是有什么文章。对了恩师,不知圣上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文章,只是东林和阉党的人,想将为师排挤出京城。皇上本是不准,后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告诉陛下,愿意前往。” “什么?”杨奕山吃惊的看向岳肃,“恩师,既然您明知道是他们排挤与您,为什么还要入他们的全套呢?” “今天早上,为师看到从河南逃来的灾民,这些人实在可怜,想来在受灾之地,还有那更加可怜之人。为师不忍看到百姓受苦,这才答应的。”当下,岳肃又将自己当心派其他人贪墨赈灾银两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恩师一心为民,学生汗颜。”杨奕山垂下头去,半晌才说道:“恩师此次离京,怕是艰难重重,不知恩师可曾考虑周详。” “我回来找你商讨,为的就是这事。东林党把我挤出京城,不知还会有何后招。”岳肃问道。 杨奕山思量一会,说道:“恩师离京之后,怕是会遇到三个难题。” “哦?说来听听。”岳肃虚心地问道。 “第一,恩师一旦离京,想要回来,便是千难万难。外臣不得私自返京,有事上本奏报。所谓三人成虎,只怕到时,内阁与阉党蒙蔽圣聪,颠倒黑白,让恩师有去无回。第二,河南乃是中原腹地,少不得土豪士绅横行,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也在所难免。尤其是那里还住着几个藩王和皇亲国戚,这几家必然也是横行不法,以恩师嫉恶如仇的秉性,难保不会得罪他们。恩师虽身为钦差,但想要凭一己之力,和他们对抗,怕是还有些难度。毕竟朝中众臣,没有倾向于恩师的,即便抓到贪官污吏,奏报上来,也未必会得到一个结果。第三,就……” 岳肃听了杨奕山说的前两点后,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觉得这个幕僚想的很是周全。可杨奕山说到“第三”时,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岳肃不禁纳闷起来。问道:“重岳啊,你怎么不说了?” “这第三实在太过可怕,学生不敢妄自断言。”杨奕山小心地说道。 “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你但说无妨。”岳肃微笑地道。 “那恕学生直言了。不知朝廷拨发多少银子给恩师?” “三十万两。”岳肃如实说道。 “那是直接交入恩师的手里带去河南吗?”杨奕山再次问道。 “这倒不是,是由户部拨银,发到河南藩库。” “问题就在这里。”杨奕山断然说道:“户部不把银子交给恩师带去,而是送至布政藩库,这里存在太大的猫腻。现在世人皆知,朝廷每年都是入不敷出,九边军费都是能拖就拖,更别说是赈灾的银子了。我就怕户部先空口许下三十万两银子,等恩师到了河南,发现没有的时候,户部耍个拖字诀,把恩师晾在那里。到时一无法赈灾,二修不了河工,朝中大臣再倒打一耙,叫恩师如何向皇上和百姓交代。这个黑锅还不是背定了。” 听完杨奕山的讲述,岳肃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要不是有杨奕山提醒,我这次贸然出京,搞不好还真着了他们的道。” 他闭上眼睛,按照杨奕山提出的三个问题,思量起对策来。考虑良久,岳肃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来人啊,备轿进宫!” 轿子备好,岳肃立刻前往紫禁城,皇门监通禀之后,皇上立刻召见岳肃进宫。来到养心殿,皇上一见岳肃,当即放在手中的家伙,高兴地迎了过去,说道:“爱卿,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不想走了。” 岳肃躬身一礼,说道:“臣已经答应,巡抚河南,为陛下赈济灾民,宣扬圣上的恩典,怎敢食言。” 朱由校点点头,嘴巴撅了起来,说道:“爱卿既然去意已决,朕也不好强留,好在不过三月,很快就能过去。等你赈灾回来,朕一定为你接风。” “多谢陛下。”能得到皇帝的如此看重,岳肃甚是感动。说道:“此去河南,臣一定不负圣恩,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办好差事,早日回朝。” “你办事,朕放心。来,到里面坐。” 臣二人进去坐下,朱由校看向岳肃,说道:“爱卿,你离宫不久,匆匆而回,是有什么事想跟朕说吧。” “陛下圣明,臣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想到不日离京,短期不能再见到陛下,所以打算今天把这个故事讲给陛下听。”岳肃微笑地说道。 “朕最喜欢听爱卿讲的故事了,爱卿又想到什么好玩的故事了?”朱由校的脸上露出笑容。 “是这样一个故事……”当下,岳肃给朱木匠讲了一个三人成虎的典故。别看岳肃前一世看书不过,但这一世还是看过不少典故的。 等他讲完,朱由校笑了起来,说道:“爱卿,这是三人成虎,朕听过,朕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怕离京之后,有人说你的坏话,朕相信他们。” 岳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朱由校站起身来,岳肃赶紧跟着站起,谁料朱由校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感情深厚地道:“爱卿,朕不糊涂。”。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九章 御铡三刀(上) 听了朱由校那句“朕不糊涂”,岳肃不仅感动,更是感激。 “谢陛下。”岳肃跪倒在朱由校的面前,刚要磕头,却被朱由校给拉住,将他扶了起来。 “爱卿,朕早说过,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此大礼。你我虽名为君臣,但朕一直把你当作良师益友。说真的,朕不舍得你走,但朕也知道,你一心为国,一心为了朕的江山。你安心的去吧,朕永远为你做主,朕也永远相信你。”朱由校语重心长地说道:“朕打算跟你做一对千古君臣。” “多谢陛下。”听完朱由校的话,岳肃感动的都要落下眼泪。 朱由校拍了拍岳肃的肩旁,又道:“爱卿,朕今天就赐你一道口谕,你在河南任上,倘若有人持圣旨去拿你,或罢你的官职,不论何事,你皆可视为矫诏。” “这……”岳肃实在没有想到,这位木匠皇帝竟然如此相信自己。 “能让朕信得过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朕相信你不会骗朕。”朱由校再次露出笑容,拉着岳肃的手,回到座位上坐好,笑道:“爱卿,你不会只准备了这一个故事给朕讲吧,还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呀?” “既然皇上喜欢听,那臣就给陛下再讲一个包青天的故事。”岳肃今天来,一共准备了两个故事,一个是三人画虎,另一个就是包公的故事。《包青天》的连续剧岳肃是看过的,按照剧中情节,岳肃从陈州放粮讲起。什么御扎三道被公孙策篡改为御铡三刀,铡包勉,铡国舅,铡驸马,铡贪官污吏、恶霸无赖,一连串讲了七段故事,只听得朱木匠是连声叫好,都忘了时辰。 等到岳肃将故事讲完,拍手说道:“爱卿讲得好,比那些国子监的师傅讲的有趣多了。朕倒是听说过北宋时的包龙图,却没听过三口铜铡的故事,若爱卿有了这三口铜铡,不就是朕的岳青天。” “臣不敢。”岳肃连忙躬身说道。 “朕不是小孩子,以往你给朕讲故事,其中的寓意和道理,朕都是能听出来的。说真的,朕很想封你为朕的老师呢。 “臣不敢。” “你不要一口一个臣不敢,你我君臣情深,朕很不喜欢你在面前这么客套。”朱由校说着,起身拿过三块木楞,放到桌案之上,说道:“爱卿你也去取三块一般大小的木楞来。” 岳肃不明就里,不过按照皇帝的意思,也取过三块同样大小的木楞。这时,只听朱木匠说道:“咱俩今天再比上一比,按心中所想勾勒出这龙、虎、狗三口铡刀的模样。如果爱卿的速度比朕快,而且模样也比朕的传神,朕便赐你这三口铜铡!” “陛下,您说的是真的?”岳肃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给皇上将这个故事,其实只是想拐弯抹角,弄出个先斩后奏的权利,三口铜铡倒没有奢望,只希望能顺着话,讨出一口尚方宝剑来,那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朱木匠竟然这么大方,还打算赐这三口铜铡。 “君无戏言!”朱由校取出小刀,抓起一块木疙瘩,说道:“爱卿,准备好了么?咱们这就开始了!” 岳肃不再多言,连忙取出小刀,抄起一块木楞,说道:“陛下,请!” 话音落地,二人便开始雕刻起来。龙、虎、狗的模样,两人自然都知道,只不过岳肃在电视里见到过这三口铜铡的模样,印象中有这图腾,雕刻起来自然占了先机。 不过朱木匠也不是省油的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号木匠岂是浪得虚名。别看他不知道这三口铡刀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但凭空想象,也在脑海里设计出一种形状来。 一把简单的雕刻小刀,在二人的手里,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似地,一时刀花闪烁,溅飞无数木屑。很快,第一口龙头铡完成。 二人几乎是同时抄起第二块木楞,目不转睛,继续聚精会神地勾勒起来。说实在话,在木工技巧方面,朱由校高过岳肃何止一筹,之所以每次雕刻,都和岳肃打成平手,实是因为岳肃在手头力道上高过朱木匠太多。不过两个人一个日夜只忙活这事,一个还要办理公务,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差距, 别看岳肃知道龙、虎、狗三口铡刀的模样,但朱木匠却是经常雕刻龙、虎,熟能生巧,这话一点不假。当朱木匠雕刻完虎头铡时,岳肃还差两刀。朱木匠将虎头铡往桌上一放,取过第三块木楞,开始雕刻起来。 岳肃慢了一步,等到朱由校已经动手雕刻,才刻好虎头铡,去取木楞。高手过招,只要有一个环节慢了,往后便是步步都慢。 朱由校刀锋所指,狗头铡渐渐出了模样,可以说,三口铡刀中,以狗头铡最易雕刻,不一会功夫,他手中的狗头铡已经成型,只差三刀便可雕刻完毕。而岳肃,还差五刀,胜负已然明朗。 可就在这时,突然门外有人说道:“老奴给陛下请安。” 这话的声音不大,但养心殿内二人自然听的清楚,要知道雕刻之时,最忌有人打扰,朱由校正干到最关键的时刻,乍一被这声音干扰,手上的力道略微中了一点。 本来他的手头就快,刀锋一重,削下木屑之后,刀势不衰,直接划到朱由校的拇指呀。 “啊……”拇指吃痛,朱由校痛呼一声,马上便要完工的狗头铡衰落在地。 “啪”地一声。 时迟那时快,趁这功夫,岳肃已将手中的狗头铡雕刻完毕,放到桌上。此刻他在注意到,朱由校的手划伤了。“陛下,您没事吧。” 看到皇上受伤,岳肃连忙关心地从怀里掏出手帕,给朱由校擦血。 刚刚在外面说话之人,也看到朱由校的手刮伤,这人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陛下,老奴该死,龙体没事吧。”说着,膝行爬进殿内,来到朱由校的身前。 做木匠活,手上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朱由校早已习惯,说道:“朕没事。”说着,低头一瞧,看到跪下面前的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 他微微一笑,说道:“魏卿,起来吧。不该你事。” “老奴该死,多谢陛下。”魏忠贤爬了起来,又道:“让老奴看一下陛下的手,不知用不用传太医。” “没有什么事。”朱由校抬起手让魏忠贤看了一眼,说道:“这等小伤就不用传太医了。”他的伤也确实不重,只是略微刮破表皮,稍微流了一丁点血。 完,朱由校转头看向桌子上岳肃雕刻好的三口铡刀,然后点点头,望向岳肃,说道:“岳爱卿,看来这是天意,朕这就传旨,赐你三口铜铡。” “魏卿,你来的正好……”说着,朱由校指向桌上的三口铡刀,“传旨给兵仗局,按照这三口铡刀的模样,打造三口铜铡,不过这尺寸,要按能铡人的尺寸制造。必须要做的得体,不许敷衍了事,明日午时之前,朕要御览。” “老奴遵旨。”魏忠贤听了个稀里糊涂,如果他要是知道这铡刀的用处,再知道刚刚皇帝是在和岳肃打赌,说死都不会出声打扰。等他之后知道真相之后,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魏卿啊,你来找朕是什么事呀?”朱由校问道。 “回陛下,内阁已经拟好岳大人出京的旨意,因为灾情严重,不敢耽搁,所以才冒昧打扰陛下。”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你也没错,国事为重么。给朕念一念,内阁是怎么拟的。”朱由校说道。 “老奴遵旨。”魏忠贤展开你好的旨意,出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黄河决堤,灾情严重,特旨加封顺天府尹岳肃为钦差大臣,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仍兼顺天府事,前往河南赈灾……” 圣旨之上,难免有一些什么辜负皇上圣恩,好好办事之类的词语,等到念完,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朕还要加上几句,你且记着,回去补上,早朝宣读。” “老奴遵旨。”魏忠贤答应一声,说完,看向皇帝,不知这位木匠天子想要加上什么内容。 “你就加上……嗯……”朱由校斟酌一下,接着道:“特赐岳肃龙、虎、狗三口铜铡,龙头铡可铡皇亲国戚,不肖之凤子龙孙;虎头铡可铡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铡刁民无赖,土豪恶霸。凡证据确凿,不必请旨,可先斩后奏。并赐岳肃尚方宝剑一口,如朕亲临,准便宜行事,岳肃如想回京,随时皆可,无须请旨。” “老奴……”听了这话,魏忠贤的嘴巴张得老大,简直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把后边那“遵旨”二字给吐出来。 我的妈呀,这皇上也太信任岳肃了吧。持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也就算了,还弄出个龙头铡来,能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而且不必请旨。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凤子龙孙不该魏忠贤管的,那是您皇上自家的事,至于另外两口铡刀,其实和尚方宝剑一个意思,都有先斩后奏之权,你皇上要多弄出个名目来,也由得你。 现在天色已晚,魏忠贤领旨退下,先让兵仗局按照三口铡刀的款式打造,然后自回值房,将皇上圣旨的内容加了上去。只等明日早朝宣读。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章 御铡三刀(下) 在魏忠贤退下之后,朱由校将头昂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之后,才说道:“三口铜铡,朕赐给你,但那龙头铡,你使用之时,一定要慎之又慎。” 朱木匠也不糊涂,赐给岳肃龙头铡代表着什么,他当然清楚的很。普通的外戚倒还罢了,真正的宗室贵族,那是要由宗人府来处理的。岳肃有了这个,就可以替皇帝执法,放眼天下,除了皇上自己,已经没有几个岳肃砍不了的人了。 岳肃自然也晓得皇上的心思,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陛下隆恩,臣至死不忘。还请陛下放心,臣定一心为公,为大明江山、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你起来吧。朕相信你。”这一次,朱木匠没有去搀岳肃,他的语气显得十分沉重。 朱由校是喜欢做木匠,但他也不是不顾着大明江山。 次日早朝,金殿之上圣旨宣读,按照皇上的意思,加上了赐岳肃三口铜铡,尚方宝剑,可随意回京的话。 满朝文武听了这道旨意,无不大惊,可很快,也有人幸灾乐祸起来。岳肃的秉性,不少大臣都是知道的,河南有福王和国丈在,这两家横行不法,那是肯定的了,其他藩王也不是好惹的。你岳肃就算有什么龙头铡,难道碰到他们为非作歹,你还真敢把人给铡了。你不铡也就罢了,一旦真的让你铡了,那就有好戏上演。 纵然满朝文官饱读诗书,却也不知三口铜铡的典故。因此众臣虽知道这三口铡刀的威力,可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毕竟岳肃是拿到河南用,不是在北京城用,等着看热闹还来不及呢。于是,这一次阉党和东林党的成员,再次达成了默契,一致高声喊道:“吾皇圣明。” 岳肃从太监手里接过旨意,再次谢恩之后,说道:“陛下,臣克日便要离京出发,在离京之前,臣想问一下,户部拨往河南赈灾的银子,何时送去?” 他关心这个问题,金殿提出,也属正常。朱由校看向户部尚书陈大道,问道:“陈爱卿,户部那三十万两银子要何时送去呀?” 陈大道可是老狐狸,哪能把自己顶到第一线,马上答道:“回陛下,户部只等内阁的安排,内阁说何时送,就何时送。” 由校点点头,又问道:“叶爱卿,你们内阁定在何时呀?” “回陛下。”叶向高出班奏道:“臣和内阁诸公商量了一下,认为宜早不宜迟,三日之内定可出京。” 岳肃一听这话,马上说道:“臣启陛下,既然赈灾银子三日内便可离京,运往河南,臣不如也那时离京,连同银子,一起前往,也好向天下宣告吾皇的爱民之心。” 叶向高实在没有想到,岳肃还有这么一手,这时,只听上面的朱木匠说道:“岳爱卿之言有理,叶爱卿,你那边就安排一下,让岳爱卿带着赈灾银子一起离京吧。” “陛下有所不知……”叶向高毕竟是老江湖,反应的速度也快,当下回道:“现在户部并没有那么现银,内阁正想请旨,行文湖广,提前征收今年的赋税,调往河南赈灾。” “原来是这样,那朕准了,内阁速速行文湖广。”朱由校说道。 朱木匠一时听不出这是叶向高的推脱之言,但岳肃怎会听不出来。就算现在征收赋税,岂是短短几日就能收齐的,糊弄小孩子吧。但岳肃也没有揭穿叶向高的敷衍之词。只说道:“但不知从户部能拨出多少,又从湖广调拨多少呢?” 叶向高这次没有正面回答,把球又踢回给陈大道,“陈大人,户部现在能调拨多少银子,还请你给岳大人一个准数吧。” 这问题,陈大道不容推脱,只好实话实说,“户部现在能调拨出来的银子,只有五万两。” “五万两,差的也太多了吧。”岳肃连忙说道:“黄河决堤,灾情严重,单拿五万两过去,岂不是杯水车薪。” “岳大人,你放心,等你赶到河南时,湖广那边的银子,基本上也就到了。”叶向高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吧。只是不知户部这五万两银子,可否和下官一起出京?”岳肃问道。有五万两终究聊胜于无,现在河南灾情紧张,晚去一天,就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五万两虽然不多,却也能解燃眉之急,不至于让百姓饿死。何况,实在不行,岳肃还有一招杀手锏可以用。熟话说,要想富,抄家是条路。皇上既然准了便宜行事,到时办上几个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什么就都出来了。 叶向高不知岳肃心中打算,不过他清楚,眼下这种情况,要是一两银子也不给岳肃,很难把岳肃哄走。五万两给你就是。 “岳大人,自然可以。陈大人,你说是吧。”叶向高笑呵呵地说道。 “是、是……”陈大道连忙点头。 得了五万两银子和三口铜铡、尚方宝剑,岳肃认为这已经足够,也不需要再去争。 散朝之后,朱木匠带着岳肃回养心殿,只等那三口铡刀送来。 到了午前,兵仗局来人通禀,说铡刀已经打造完毕,朱由校马上吩咐送来。 很快,三口铜铡送到。铡刀用黄段子盖着,由朱木匠亲自揭开、三口御铡都是用黄铜打造,不仅款式精美,还透着威严、肃杀之气。 朱木匠看过,连连点头,称赞不已,岳肃则再次谢恩。朱由校又让人取来尚方宝剑,赐给岳肃,只说了一句话,“爱卿,朕昨日之言,你务必牢记。” 岳肃跪倒在地,接过尚方宝剑,恭敬地道:“臣谨记。” 今天,朱木匠没有留岳肃吃午饭,让岳肃回府打点行装,并叫人将三口铜铡送到顺天府。 岳肃回到府上,把三口铜铡摆在正堂之上,手下众人是各个惊讶,但等知道龙、虎、狗三口铡刀的用途之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啧啧……大人,有了这三个家伙,咱们以后办案也不用缚手缚脚了。就像处置那淫僧法觉,哪用得着费那么大的气力。”铁虬兴奋的大叫起来。 岳肃倒没有太过得意,只是说道:“皇上御赐这三口铜铡,虽说是信任本府,但也不可骄纵妄为。尔等日后,也要一如既往。” “属下等谨遵大人教诲。” 岳肃说道:“咱们现在出发在即,大家伙今天就收拾一下行装,明日到户部取了银子,就要离京赶赴河南了。” “大人,知道您要去河南赈灾,兄弟们昨天就把行礼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出发。”铁虬笑嘻嘻地说道。 “那好,大家伙就好好休息一下。” 岳肃说完,就准备动身到后宅,看看阮傲月那边收拾的怎么样。这时,只见金蝉躬身说道:“大人,我把您要去河南赈灾的事,告诉了李大哥他们。他们听后,都说要跟着大人一起去河南。” “哦?为什么呀?”岳肃问道。 “李大哥和孔刃兄说,他们的镖都是在河南丢的,大人既然要去河南,他们想跟过去,看看能不能把劫镖的人找出来,也好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金蝉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他们如想跟去,那也无妨。对了,镖局的事怎么样了?”岳肃问道。 “重开镖局的院子已经买了下来,李大哥他们正在张罗收拾呢,估计用不了几天,便能重新开张,等一下他们会过来,请大人为镖局赐个名字。” 岳肃点点头,说道:“也好。那我就在后花厅等他们,他们一来,你直接把人领到后花厅就行。” 岳肃昨夜已经把去河南赈灾的消息告诉阮傲月和十娘,她们俩都表示要跟着前往。现在回到后宅,二女已经把行装打点完毕,岳肃又把尚方宝剑和圣旨交给阮傲月收着,并告诉了三口铜铡之事。 杜十娘和梅儿听了三口铡刀的功用之后,反应和铁虬他们一样,是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阮傲月的表情那没有像她俩一样,不过也是震惊万分。心中暗道:“三口铜铡,这……这怎么可能……” 吃过午饭没多久,李忠和孔刃等人如约而至,岳肃在后花厅接见众人。一上来,他们就请岳肃为镖局取名字,岳肃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前辈子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剧,名字叫《长风镖局》,于是便道:“就叫长风镖局吧。” 得了岳肃取得名字,众人是连声叫好,拜谢之后,又提出想要跟岳肃前往河南的请求。 岳肃在刚刚吃饭的时候,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次众人提出要跟随,他马上答道:“尔等要随本府前去,那是最好不过,本府此次巡抚河南,正需要帮手。不过你们也不能全去,京城里起码要留一些人打点、收拾。顺便留意下京师的消息,如有什么重大之事,要立即快马赶往河南传信。” “大人放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留陶伟、姜舟在京城经营镖局,顺便为大人打探消息,其他人跟随大人去河南。”孔刃说道。 “那本府就放心了。这样,你们现在就回去准备,出京时不要跟着本府的依仗,仍以押镖的模样前往河南。出发之时,本府自会通知你们。” 元旦过去了,小翼这几天,每天都在拼命码字。连续四天日更四章,应该还算给力。现在手里还有一些存稿,接下来的这几天,小翼单位也不算忙,所以小翼准备再接再厉。看看日更一万以上,能坚持天少天。 翼的动力,就是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翼。 更多到,地址 第十三章 孟记米行 往粮仓运米?岳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糊涂。要知道,自岳肃雷厉风行,强征粮米之后,大小米商,再无一个敢运米进城,而且米铺也暂时性的都封了。这事,百姓或许不一定全都知道,但岳肃是下命令的人,怎会不知。 而且,还有一件令岳肃纳闷的事,那就是即便家中一时无米下锅,可城外还在施粥济民,再不济,你到城外讨两碗粥和两个馒头来,也不至于让怀孕的妻子饿上两天吧。 想到此,岳肃当即问道:“就算妻子怀孕,一时间在城内领不到米,但城外还有粥厂,你大可以出城领粥和馒头。总不该入室偷盗吧?” “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我倒是想出城领粥了,可现在城门控制的厉害,不准轻易进出。说是怕大量灾民涌入城内,影响城内治安,又怕是叛匪余孽混出城去,通风报信。可实际上,就是变着法的要钱,不管是想进来,还是想出去,都要给守城们的士兵好处。我现在家徒四壁,哪还有钱。”青年哽咽地说道。 “进出城门还要给钱?这是谁定的规矩?”岳肃说着,看向身边的李元琛,问道:“贤弟,你进城来的时候,可曾给过。” “兄长,他这话确实不假,小弟进城的时候,受到守城士兵的百般刁难,我那伙计,最后扔了一两银子给他,这才放行。不过因为是小事,故没有跟兄长提起。”李元琛如实说道。 “真有这事。”岳肃把眼一瞪,说道:“取我火签,让郭义刚、孟华德到此见我。还有……”岳肃猛地抬起手来,指向六名大汉,喝道:“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禁止灾民入城,确是岳肃下的命令。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城外现在已经有了三四万灾民,要是没个约束,全都涌进城来,难免造成混乱。反正现在是夏天,天气不冷,在城外芦棚休息,倒也可以。至于说禁止寻常百姓出入,岳肃并没有下过这种命令,得知此事,怎能不恼。 守门的官兵和差役一听这话,当下一拥而上,将六名汉子围住。这一来,把这六人早了一愣,马上有人喊道:“这位官爷,我们是抓贼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岳肃大声说道:“金蝉,把他扶起来。童胄,马上调二百人,跟我走!” “是!”…… 童胄连忙进院调集人马,殷柱和李忠则是去取火签,然后分别带人去请郭义刚与孟华德。 青年被金蝉扶起之后,只听岳肃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孟记米行在什么地方?” “在西城的天马大街。”青年老实说道。 “等下前边带路!” 岳肃可不糊涂,现在城里所有米行的粮食全被查封、征调,若说还有没被封的,那肯定是郭义刚的人徇私。王爷和国舅,岳肃尚且不惧,更何况是一家小米铺。他倒是真想看看,这家米铺的后台是谁,竟然能让郭义刚在这个节骨眼徇私。 而且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看看,晚上运进米仓的粮是怎么一回事。 童胄跑到里面调集人马,岳肃又看了眼青年,问道:“你去孟记米铺偷米的时候,粮仓里有多少粮食呀?” 见识到岳肃的派头,青年已经猜到,对方肯定是大有来头。恭敬地说道:“回大老爷的话,粮仓里全都是成袋的粮食,堆得跟小山似的,到底能有多少,小人也估计不出。” “有这么多?”岳肃马上将目光转向已经被按住的六名大汉,问道:“昨天晚上往粮仓运粮的,可有你们?” “有……”领头汉子小声地答道。这种事,相瞒是瞒不住的,毕竟已经被青年看到。如说没有,被青年一揭穿,估计是要倒霉的。 “大半夜的运粮去米仓?我来问你,那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从……是从……”领头汉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这一来,岳肃心中随即了然,他怒声喝问道:“是不是从赈灾的粮食里,偷出来的?” “这……我不知道……”领头汉子把头一扭,不再去看岳肃。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你可知道本部院是何人?”岳肃大声喊道。 那些汉子就算没见过岳肃,但看到岳肃派头,又如此问话,已经意识到岳肃的身份。毕竟新任的河南巡抚在怀庆城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斩龙帮的爪牙需要打才能招,可这些汉子们,根本不用打,一想到岳肃的身份,就已经吓得浑身打颤。 “说!这些粮食是从哪拉来的?倘敢不说,休怪本部院对尔等不客气!”岳肃再次怒声喝道。 “大、大人……”领头汉子见岳肃震怒,吓得第一个跪倒在地,另外五个,也不敢怠慢,跟着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啊,小的们也是受人差遣,不得不做啊。那些粮食,是从……是分别从派发给城外灾民、城内百姓的粮米中运出来的……” “拿了多少?”岳肃大声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这边一共运了近两千石……” “好大的胆子,连赈灾粮食都敢私吞!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岳肃问道。 “是、是我们的东家。”领头汉子小心地说道。 “你们的东家叫什么名字?全城米铺被封,难道你们东家的米铺就没被查封,粮食没被征调吗?”岳肃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没有。在全城米铺被查封之后,我们东家的米铺,也就是做做样子,跟着关门了。里面的粮食,也没有被征走。我们东家姓孟,叫孟慧珑,是……是知府大人的侄子。”领头汉子如实说道。 眼瞅着岳肃已经下令调兵,猜也能猜到,是要奔着米铺去的。这等事,现在不说,等动刑再说,就晚了。现在老实交待,或者还能混一个宽大处理。岳肃的威名,这小子已然听说,连王爷和国舅的米铺都敢封,而且还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那可是能先斩后奏的家伙。 “好呀……好一个孟华德……胆子可真是不小……”岳肃咬牙切齿地说道。 正这功夫,童胄跑了出来,“启禀大人,人马已集结完毕。” “殷柱和李忠刚刚已持火签去找孟华德与郭义刚,你和金蝉各带一百人人,前去接应。本部院就在这里等他俩。” “属下遵命!” 岳肃原先的意思,本是带人直接抄了米铺,但现在一看,还是应该先把这二位拿了再说。 童胄、金蝉二人迅速带人分头赶往府衙和守备衙门。 先前殷柱、李忠已经各带四名差役前去请人,到了地方,两位大人一见火签,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备轿、骑马出门,赶往行辕。走到半路,正好与童胄、金蝉所带的人马碰头,看到上百人来请,这一下,两位大人都有点懵了,不知是什么意思。 可不去,那是绝对不行的,虽然内心七上八下,也得老老实实跟着前往。 来到行辕之外,孟华德、郭义刚连忙来到岳肃面前,躬身请安。岳肃一摆手,说了声“罢了”,随后便道:“两位大人来的正好,跟本部院去个地方。” “下官遵命。”别看不知道岳大人是什么意思,可职位在那摆着,谁敢说半句废话。只是心中忐忑,不知岳肃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 这个答案,岳肃马上就公布了出来,他一指那个青年,说道:“前边带路,去孟记米行!” 一听说去孟记米行,孟华德与郭义刚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华德硬着头皮问道:“大人,不知去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姓孟,这米行叫孟记,不知和你有没有什么关联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个……孟记米行的东家孟慧珑是下官的内侄,但大人要去那里做什么,下官实在是不明白。故才有此一问。”孟华德赔笑道。 “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等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走!出发!”岳肃说完,将手一挥,有差役押着青年就往前走,其余兵马簇拥着岳肃等人,直奔孟记米行。 孟记米行地处城西天马大街,距李记米行着实有一段距离,再怎么说大家也是同行,离得太近,终究不好。而且李记是大行,在那凑热闹,哪还有自己的生意。 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孟记米行门首,米行大门紧闭,像是关门歇业的架势。岳肃可没有兴致敲门,直接下令砸门。 随岳肃来的,都是北京的士兵,一听将令,二话不说,冲到门前立时撞门。 “咣”“咣”“咣”…… 撞了能有七八次,里面响起一个十分哼的声音,“谁呀,大白天的砸门,早死呀?” 话音一落,就听“吱啦”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上身,满脸凶悍的精壮汉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今晚拼命大爆发,连更五章。小翼从昨晚到现在就睡了四个小时,希望大家一定要多多捧场。如果小翼在哪里写的不够完善,也希望各位朋友多多包涵。 更多到,地址 第十四章 孟慧珑 彪形大汉将米行的门一敞开,登时吓了一跳。门外两百多衣甲鲜明的护军,怎不让他大骇。他想要关门,已来不及,官兵一拥而入,同时也将大汉制住。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买卖?想找死啊!”大汉被按住之后,也不畏惧,兀自出声大叫起来。 “这是谁家的买卖呀?”岳肃听此人如此嚣张,忍不住淡淡地问了一句。 “这可是……”大汉扯起嗓子,想要亮出字号,可刚说出这三个字来,便看到对面的孟华德。 孟知府一个劲地对他使眼色,大汉看的清楚,此刻他也发觉有些不对。问话的这个青年人站在知府孟华德与守备郭义刚中间,别看没穿官服,但地位显然要高过知府大人。目前整个怀庆城内,官比孟华德大人,也就只有一位。 大汉也不傻,马上低调下来。“这……是……我们东家的买卖。” “你们东家是何许人也?看你刚才的架势,贵东家想必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报上名来,看我认不认识。”岳肃微笑地道。 “我们东家叫孟慧珑,也没什么来头,就是一个本份商人。”别看大汉声音不大,和因为长了一脸横肉,说出这番话时,倒像是在挑衅一般。 “本份商人?我看不见得吧。要是真的本份,你也不会如此嚣张!给我进去搜!” 岳肃一声令下,护军直接朝里面冲去,岳肃昂首走上台阶,在簇拥之下,进了后院。一路上,少不得听到叫骂之声,不用猜,岳肃也能猜到,定是米铺里的护院。 叫嚷之声很快停歇,岳肃来到后院米仓时,就看到三十多个汉子,全被按在地上,但各个脸上都露出不服之色。 岳肃转头看向青年,问道:“你就是在这里偷的米?” “是,大人。就是那个米仓。”青年说着,朝一旁的米仓指去。 院里一共有两个米仓,岳肃可不是客气的人,马上下令道:“把这两个米仓的门都给我打开!” 军呐喊一声,也不去找米铺的人要钥匙,抄起家伙,开始硬砸,不一刻功夫,两扇大门全被打开。两个米仓皆堆着密密麻麻的麻袋,跟小山似地。 “看看里面是些什么?”岳肃下令道。 麻袋马上被挑破,“回禀大人,里面装的是粮食。” “本部院已经下令,征调全城米铺的粮米,这里怎么还有粮食呢?”岳肃转头看向郭义刚。 郭义刚吓了一哆嗦,小心地答道:“大人,末将也不清楚,可能是官兵查封之时,疏忽大意,忘记了此处。” “真的是这样吗?你们管理地方,城内有多少家米铺,难道还不清楚吗?”岳肃说着,又看向孟华德,“听说这家米铺的东家是孟大人的侄子,不知是不是呀?” 见被岳肃挑明,孟华德倒也不敢隐瞒,怯怯地说道:“他只是下官的远房侄子,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从不走动。他在此地开米铺的事,下官也是不久前才听说,不过却从没来过。” “你们两个辩的倒是干净。”岳肃冷冷地说道:“昨天晚上,此人到米铺偷米,竟发现米铺的人将许多粮食运进来。他们新运的粮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个……下官不知……” “末将……也不知道……” “你们两位既然都不知道,可本部院却已经知道了。这些粮食,都是从赈灾的粮食中私挪来的。挪用朝廷赈灾粮秣,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岳肃怒声喝问道。 “知、知道……”孟华德和郭义刚小声地应道。 “知道就好。要是等本部院查出,这件事与你们两个有关系,定取尔等项上人头。” 岳肃这话说的极是严厉,二人听了,好悬现在就吓得跪到地上。二人硬着头皮说道:“下官(末将),毫不知情,跟此事无半点关系。” “希望如此。”岳肃伸手指向刚刚开门的彪形大汉,问道:“你们东家,现在何处?” 大汉已看出苗头不对,想要不说,又没有那个胆量,吱吱唔唔地道:“在、在…….可能是……在家……” “他家在哪?”岳肃狠狠地问道。 “就在前边不过……过……过两条街就是……”大汉如实说道。 “金蝉、殷柱,你二人率五十人,押着他去,将他们东家给我提来。” “属下遵命。” 金蝉、殷柱答应一声,转身便要带人走。这时,又听岳肃补充了一句,“记住,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有了这句吩咐,金蝉等人底气更足,押着彪形大汉离开米铺,直奔孟慧珑的府宅。 孟府的下人,平时仗着主家的势,在城里也是凶悍惯了的,可遇到比他们更加凶神恶煞的官兵,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服软。 金蝉、殷柱很快将孟慧珑提押到米铺。战战兢兢的孟老板来到岳肃面前,连忙跪倒在地,口称“小民参见大人”。 当看到叔父孟华德也在场,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岳肃没有让他起来,冷冷地问道:“孟慧珑,不知你和孟知府是什么关系呀?” “孟大人是…….”孟慧珑也是个精细之人,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去看孟华德的脸色。他也明白,巡抚大人突兀地问这话,肯定是话里有话。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喝道:“按住他,不许他抬头。” “是!”金蝉一个箭步抢上前来,将孟慧珑按住。 可这一来,孟慧珑的心里,多少也有了点数,绝不能将叔父也拉下水。马上说道:“孟大人虽说是小民的叔父,但素无往来,很少见面。” 听了这个回答,孟华德才算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侄子也算聪明。 岳肃怎会信这话,但没有去揭穿,接着问道:“本部院已经下令,查封全城米铺,征调粮食。为什么城里的米铺都被查封,只有你这里没有被封啊?” “这个……小民实在不知……” 岳肃猜到他会如此回答,笑道:“你不知道,倒也正常,只是本部院想问你,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米铺却也关门歇业呢。” “回大人,小民只是当时不知,后来听说福来米行、运生米行,以及城内大小米行全被查封,深恐自己的米行也被封,所以干脆关门,打算搪塞过去。”孟慧珑倒是圆滑的很,回答的滴水不漏。 如果就此追究,顶多算是郭义刚那头的失察,不算什么大事。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你这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一事,本部院还想请教。昨日有人到你的米铺偷米,却无意中发现,你的伙计往米仓里运送大量的粮米,不知那些粮米,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个……是小民……从外地运来的……打算……打算等大人离开之后……再开门出售……”孟慧珑吱吱唔唔,好不容易才凑出说辞。 “你说是从外地运来的,你的伙计却说是从赈灾粮米中挪运过来的。到底是你们谁在说谎,欺瞒本部院啊?”岳肃冷漠地问道。 “小民怎敢做这等事,定是有人陷害小民,还望大人明鉴。这些米,确是小民从外地运来的。”挪用赈灾粮米,那是抄家掉脑袋的罪名,孟慧珑哪里敢承认。 “你说是从外地运来的,你的伙计说是从赈灾粮米中挪运来的,尔等各执一词,不过这也好办,等下双方对质,确定了是谁欺瞒本部院,本部院都叫他人头落地!” 岳肃说完,又大声喊道:“殷柱留下,率一百人,暂时查封此地。其他人,全部带回行辕!” 孟记米行的东家是谁,他的后台又是谁,大家现在都清楚。当然,米行周围的百姓也是清楚的,百姓们看到米行被封,老板、护院什么的全被押走,一个个都是差异的很,纷纷议论起来。 议论的内容,无非是这位新任巡抚是位为民做主的好官,不怕得罪人,为了赈济百姓,都敢把王爷、国舅的米行查封。 有那好事的百姓,干脆跟在护军的后面,想要看看热闹。 岳肃的护军一路招摇过市,看到的百姓自是越来越多,原先跟着的百姓这一传讲,后听说的百姓们可就炸了锅了。 有那闲来无事的,马上跟着前去看热闹,也有一些,手头虽然有事,可也想看看孟记米行到底犯了什么事,惹得巡抚大人兴师动众。一来二去,尾随的百姓是越来越多,等回到巡抚行辕之时,已有上千人。 岳肃见围观的百姓多,也不生气,反而传令,允许百姓跟入行辕去看热闹。这下可好,百姓们是欢呼雷动。 李记米行虽说是临时行辕,但一干设施也齐全,将大厅改为公堂,中央摆上公案,差役两旁侍立,下手设了位置,让郭义刚与孟华德落座,杨奕山备好纸笔,准备记录口供。李元琛因为摊上这事,也没有走,想要看看热闹,瞧一瞧这位未来姐夫是如何审案。于是,岳肃也让人给他端了把椅子。 龙、虎、狗三口铜铡放于左下手,令金蝉取来尚方宝剑,身旁侍立,岳肃也穿上官服,现在是二品大员,官服的补子是一只华丽的锦鸡。 百姓们在厅外观望,有护军拉上绳子,不准越界。岳肃公案后坐定,先将惊堂木一敲,左右跟着“威武”一声,孟慧珑等一干人全被押到堂上跪下。 “草民等拜见大人……” 岳肃面沉似水,向下扫视一圈,最后指着那青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祝小宝,家住西城水牛大街。”青年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且将昨夜盗米之事,从头到尾仔细说来,然后签字画押。先行回家,照顾妻子。”岳肃是很有人情味的,别看平日里杀罚果断,但那只是针对触犯国法的穷凶极恶之徒。 “多谢大人。”祝小宝当时就将先前在行辕外说的一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内容要比上次详细不少。 岳肃让他先行签字画押,随后又道:“你所偷来的粮米,且留在此处,充作呈堂证物。铁虬,你到咱们库里,取米二升,纹银三两交与他,再派差役随他一同回家,记清住处,如有需要,再行传唤。至于偷米一事,姑念你事出有因,其情可悯,又发现不法奸商偷盗赈灾粮米,有功于朝廷,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祝小宝一听岳肃不但不责罚,而且还给米给银子,激动的都哭了起来,不住地冲上磕头。 打发走祝小宝,岳肃才看向其他人,“孟慧珑,适才在米铺之内,你说昨夜运进去的粮食,是从外地运来的。现在本部院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回大人的话……确实是从外地运来的……”到得堂上,看到岳肃威风凛凛地坐在上面,孟慧珑是心里直发毛。可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硬挺。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一旦发现不实,本部院定取你项上人头。”说完,岳肃指向先前在行辕外追拿青年的汉子头目,大声说道:“你姓甚名谁,在孟记米铺作何差事?” “小民姓刘,名叫刘琮,是米行里的护院,一向负责押运粮食。”领头汉子哆哆嗦嗦地答道。 “刘琮!”岳肃点点头,冲着金蝉一伸手,金蝉马上会意,将尚方宝剑交给岳肃。岳肃怀抱尚方宝剑,大声说道:“本部院身为钦差,奉皇命巡抚河南,掌尚方宝剑,见此剑如陛下亲临,可先斩后奏。刘琮,今日你曾对本部院说,昨夜运进孟记米行里的粮食,是从赈灾粮食里挪运出来的,这话可否属实!如不属实,便是欺瞒本部院,本部院代天巡狩,欺瞒于我,等同于欺瞒当今皇上。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来人啊,将狗头铡抬上!”。 更多到,地址 第十五章 人证物证俱在 恐吓,**裸的恐吓 岳肃一声令下,金蝉马上领着差役,将狗头铡搬到刘琮面前,把上面盖着的黄缎子一掀,露出明晃晃的铡刀。金蝉一把将铡刀拉开,戏谑道:“这三口铡刀,自出京一来,还没开过张,你小子可别成了第一个刀下鬼!” 完,“呛”地一声,又让铡刀按了下去。 刘琮看到铡刀落下,忍不住打了个突,好像这一刀,是扎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 就这架势,刘琮即便有心维护自家主子,也没有那个胆子了。原本这小子,还想着翻供,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大不了落个作伪证的罪名,吃些板子。可现在被扣上欺君之罪,哪还敢狡辩。 当下先磕了个头,然后说道:“回禀大人,小人刚才的话,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好!那本部院现在问你,赈灾粮食都是由府衙差役、清军厅的差役,以及守备衙门的官兵共同看管,你们是怎么运出来的?” 岳肃当初也是怕有人中饱私囊,从中贪墨,所以让各司衙门一起派人监管。甚至在福来米行与运生米行那里,还安排了自己的手下。 “回禀大人,福来米行和运生米行那里,听说有大人的人在监督,所以东家也不敢在那里做手脚。我们主要是挪运送到东城的粮食,以及昨天发给百姓们的粮食。在东城那边的院子里,装了一万石粮食,是由知府衙门、清军厅和守备衙门一同看管。知府衙门驻在那里的是捕头冯志,清军厅的是捕头常大宝,守备衙门的是把总焦括。我们晚上去的时候,只要找冯志就行,他会把门打开,让我们的车马进去,搬运粮食。至于另外两位是否知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以我们东家的面子,他们应该是睁一眼闭一眼。” “昨天赈济城内百姓的粮食,一共分两个地点发放,听说每处都用不少于三千石的粮食。昨天晚上,东家让我去大条街那个派粮地点,在那里搬的粮食,当时找的是府衙捕头汪显,由他放我们进去。东城那边,东家是让米行里的高明飞去的,另一处派米的地方,东家是让严五去的。小人所言全部属实,没有半点虚言。” 刘琮一五一十地将所知情况全部说明,岳肃听罢,点了点头,又问道:“前前后后,你们一共拉了多少粮食回去。” “应该能有三千四五百石吧。最初的一千多石,我们是送进了知府府库,后来拉的粮食,才送回米铺。” 这话一出口,下手坐着的孟华德登时就火了,他忍不住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时候有粮食送到知府衙门的府库?你分明是蓄意诬陷。” 着,他冲岳肃一拱手,又道:“大人,千万不要相信这小子的胡言乱语。” “孟大人,这里是本部院的行辕,本部院审案,还没有你插嘴的资格。给我老实的坐在那里旁听,他是否是诬陷与你,本部院自会查清楚!” 岳肃冷冷地瞪了孟华德一眼,随后看向刘琮,问道:“你说有一千多石粮食运进了知府府库,这事都谁知道,是谁与你一起去的?” “回大人,现在堂上跪在的护院,基本上都去了。而且,小民还知道孟大人为什么让我们将粮食先送到他那里。”刘琮现在已经是豁出去了,说出前面那些,便没有了退路,倒不如把什么都抖出来,如果能扳倒孟华德,自己可能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巡抚大人一走,自己马上就得死。 “哦?为什么呀?速速说与我听。” “是这样的,灾情刚爆发的时候,水路不通,许多米商都没有库存那么多粮食,一时间粮食全都卖空了。我们东家见有机可乘,就找知府大人商量,将府库存的一千多石粮食全都运了出来,以往日五倍的价格出售。去府库运粮食的时候,也是小人带队去的,所以知道这一底细。”刘琮直截了当地答道。 “好呀,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岳肃看向孟华德,冷笑道:“孟大人,您真是做的好生意啊。地方遭灾,你不思赈济灾民,反而挪用朝廷公粮,为已敛财。你可知,这该当何罪?” “大人,这都是此人的一派胡言,大人千万不要相信。下官自兹位以来,一向是一心为公,哪敢做出这等事,求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孟华德现在都不敢坐着了,连忙起身离座,大声刨白。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孟大人,你真的是一心为公吗?” “下官敢以顶上乌纱担保,确是一心为公。”孟华德坚定地道。 “好!你先坐下,本部院接着审。你若是真的一心为公,本部院还你清白,要真的做出这等事,别说你的乌纱,就连你的脑袋,本部院也一起收了!” 完,岳肃再次对刘琮说道:“你去府库拉粮、送粮的时候,都有谁在场,府库那边,是谁给你开的门?” “回大人,去府库拉粮、送粮的时候,也是我们这些人,负责开门的,是府衙的主簿谢大人。” “很好!童胄何在?” “属下在!” “你立刻持火签,带人分头前往东城囤粮之所,提押府衙捕头冯志,清军厅捕头常大宝,守备衙门把总焦括;大条街派粮之地,提押捕头汪显;知府衙门,提押谢姓主簿。” “属下遵命。” 童胄取来火签,点了上百名护军,分头前去提人。巡抚衙门叫你来,谁敢不来,敢不来的便是造反。 岳肃这头,也不闲着,望着堂下的一众护院,说道:“刚刚刘琮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说的是否属实呀?在回答之前,别说本部院没有提醒你们,欺瞒本部院便等同欺君,一旦查实所言有假,定然满门抄斩!” 米行的护院,说白了,也都是些打工的,见岳肃说的严厉,谁敢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实招了,自己不过是从犯,听人差遣,也没有多大罪过,要是不认,一旦查明,那是要掉脑袋的。谁也不傻,眼看着刘琮都认了,这事怕是瞒不住,当下几乎是一起叩头答道:“刘琮所言属实。” 有那反应慢的,也都赶紧出声应答。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让他们签字画押。” 杨奕山将写好的供词拿给刘琮等人一一签字画押,有那抱着侥幸心理,没吭声的,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跟着画押。 画押完了,岳肃要来供状看了一眼,说道:“孟慧珑,现在你的伙计已经全部承认,是受你指派,私盗赈灾粮食,你还有何话说?难不曾你要告诉本部院,他们全都在污蔑与你吧。事到如此,你若还敢不认,就休怪本部院无情了!” 看到手下的人都认了,岳肃又说出这等话,孟慧珑实在无从狡辩。是呀,总不能说自家的所有伙计全在污蔑自己吧,这等话说出来,怕是谁也不会信的。纯粹是找打 但他也不敢承认,这一承认,便是抄家灭门,连自己的叔父也要搭进去。左右踌躇,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这时,岳肃重重地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道:“孟慧珑,现有你米铺所有伙计为人证,又有米铺粮仓内的粮食为无证,人证物证俱全,你难道还敢抵赖吗?说!你到底都买通何人,将赈灾粮食运走的?” “我……我……”孟慧珑现在是一脸难色,无奈之下,只好转头看向孟华德。 孟华德的脸比他还要难看,索性把眼睛闭上。 上边的岳肃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见孟慧珑还是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这才大声喝道:“孟慧珑,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如再不说,本部院可就对你动刑了!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民愿招。私运赈灾粮米,皆是小人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大人想要如何处置,便发落吧。”孟慧珑也看出没有扭转的余地,横竖也是一丝,再怎么也不能把叔叔牵连进去,索性想一个人扛下。要是上面的这位大人讲情面,或许能够放孟华德一马。 不过岳肃可不是讲情面的人,不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怎能罢休。何况现在,案情已很是明显。 “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把那么多粮食运出来吗?还有,将府库官粮拉出倒卖之事,也是你一个人有能力办到的吗?你现在不说,等下冯志、常大宝这些人被带到,他们也会说,我劝你还是不要抵赖!” 都到这个份上了,就算不说,也都能想得到。岳肃现在要做的,不过是走一个法律程序。孟华德再怎么说也是知府,想要处置他,必须得证据确凿,铁案如山,令人心服口服。 一旁坐着的孟华德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现在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侄子,看他要如何回答。 “回禀大人,小民愿招……”。 更多到,地址 第十六章 避重就轻 “回禀大人,小民愿招……”孟慧珑沉吟半晌,终于说道:“在灾情爆发之后,因为准备不足,城内大小米商的粮食被抢购一空,我见这是一个赚钱好机会,便要府衙去求我的叔父孟华德,想将府库粮米挪出高价贩卖。我叔父起先是不同意的,可我托说现在城中无粮,百姓急需粮食度日,我以平日价钱出卖,绝不趁机敛财。叔父禁不住我苦苦哀求,最后终于答应下来。府库的那一千多石粮食,让我以平日价钱的五倍出售,所获颇丰,所赚银子,并未告诉叔父,叔父也分文没取,全部落入我的口袋。后来大人进城,征调全城粮米,小人也不知为何没征我家的,可能是太过偏僻,被遗漏了。小人听到消息后,连忙关店,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想要蒙混过关。前些日听闻大人赈济灾民,小人财迷了心窍,打算从中偷偷运一些,等到大人离开之后贩卖。因为小人知道,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米商敢运米进城,那段时间,肯定能够捞上一笔。于是,小人花钱买通了捕头冯志,又给了常大宝与焦括一些好处,开始在东城那边运粮。等到大人开仓赈济城内百姓时,小人见机会难得,又买通了汪显等人,暗中运粮。所言全部属实,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看来你在怀庆城内还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呀,不管是哪个衙门,那头官吏,都要给你几分颜面。不知你在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买卖呀?你贿赂冯志、常大宝那些人,都是给了多少银子?”岳肃口中虽然淡淡地发问,眼中却已露出杀机。 “小人在城内除了这个米行,还有一个绸缎庄,四个肉铺。”对于这个问题,孟慧珑是不敢隐瞒的,毕竟这些事,刘琮等人是全知道的,瞒也瞒不住,倒不如老实交代。“小人给了冯志、汪显等三名捕头,每人八十两银子,其他人是每人五十两,并言明日后还有好处。”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倒也好打发。”说完,看向孟华德,冷冷地道:“孟大人,令侄的话你也听到了,擅自挪用府库官粮的事,你要如何与本部院解释!” 孟华德在听完孟慧珑的供述后,已经浑身发抖,现在岳肃问话,眼中的寒光他哪里看不出来,连忙来到阶下,撩衣襟跪倒。哭诉道:“大人……下官也是受他愚弄,以为他真是为了城内百姓,才答应的他。所卖银子,下官真的是分文未取。至于说他偷运赈灾粮食的事,下官更是不知情,他新近还的那些粮米,当时只说是从外地购入的,倘知道他是从赈灾粮食中偷挪的,早就将他绳之于法。下官一时失察,还望大人恕罪啊……” 着,孟华德是痛哭流涕。 孟慧珑的供词,对于孟华德来说,已经是最有利的了。挪用府库粮米,中饱私囊,也说成是被人利用,自己分文未取。偷运赈灾粮食,更是说成毫不知情。如此一来,孟华德最多是个挪用官粮,不过还是为了百姓,外加一个失察之罪。这个罪名,肯定不至于掉脑袋,至于会不会被革职,那不是你巡抚说得算的,要上报到刑部,由刑部议处。估计多花点钱打点一下,也就是个降职留用和罚奉。 “孟大人,刚才是谁在本部院面前用顶上乌纱担保来着?”岳肃冷笑道。 “大人……”孟华德继续嚎啕痛哭,“下官糊涂、下官糊涂……” 实在是没有什么借口用来解释,孟华德干脆,一个劲的哭泣,连说自己糊涂。想把这事给赖过去。 岳肃知道他的心思,但现在掌握的证据,也确实不够惩治孟华德的。他微微一笑,说道:“孟大人不必哭了,你也是一心为了百姓么,顶多算是失察,本部院会如实上报朝廷的。” 完,也不再去理会孟华德,兀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岳肃说的不冷不热,却也没有让孟华德起来,再回去落座。搞的孟华德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去坐着也不多,留在这跪着也不妥。这正是岳肃要的效果,你既然跪下,怎能让你再起来,等下其他人犯带到,见你跪着,定然会心中没底。到时审起来,也容易得多。 没过多久,人犯一一被押到堂上,冯志、汪显等人见到知府大人跪下地上,原本就忐忑不安心,现在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有那胆小的,都不用吩咐,就主动跪了下去。 “尔等姓甚名谁,现任何职,都一一报与本部院!” “小人姓冯名志,现任怀庆府捕头。”“小人姓常名大宝,是清军厅的捕头。”“下官姓谢,单名一个昆字,是怀庆府的主簿。”…… 众人依次报上名来,除了主簿谢昆,皆以跪到地上。 岳肃点点头,说道:“谢主簿,本部院问你,怀庆府将府库存粮擅自挪用的事,你可知道?” 孟华德现在都跪在阶下,谢昆哪敢隐瞒,如实说道:“下官知道。” “你身为主簿,协助知府掌管府库钱粮,怀庆府擅自将官粮挪用,你既知道,为何不出面举报,反而坐视不理,与其狼狈为奸?”岳肃怒声问道。 “下官不过一个区区的九品主簿,凡事都要听命于上官,知府大人有命,下官实在不敢不从。”谢昆小心地答道。 “不敢不从?我看你是同流合污吧!你倒是给本部院解释解释,为何知情不举?”岳肃义正言辞地问道。 “下官……下官……”谢昆也不知该如何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半晌才说道:“孟大人说,暂时将官粮借给孟慧珑,不出两月,便能归还。下官心想,只要能还就行,而且孟大人的命令,下官也不好违逆,就答应下来。下官糊涂,还望大人恕罪。” “你光是糊涂吗?本部院再问你,你收了孟慧珑多少好处?” 谢昆也不知道,孟慧珑那边是否招认,害怕不说,到时再多出一个欺瞒上官的罪名,只好老实交代。“孟慧珑曾给下官五十两银子,下官一时贪婪,收了下来。大人……下官知罪……”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主簿,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已经不少。这他这等小角色,一般都很少有人待见,孟慧珑等给他五十两,都算是很大的面子。 “孟慧珑给了你五十两,那给了孟大人多少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孟华德没收钱,岳肃是打死也不信,孟慧珑那边,怕是问不出什么,最好是在这些小喽啰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孟华德听了这话,先是心头一颤,可随即便平复下来。这等事,一个主簿,哪里会知道。 果然,谢昆如实说道:“大人,这事下官确实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收受贿赂,纵容、包庇他人挪用官粮是何罪名?”岳肃严厉地问道。 “这个……这个……下官知道……”谢昆弱弱地答道。 “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着供状,让谢昆签字画押。随后,岳肃大声说道:“来人啊!摘掉他的顶上乌纱,扒掉官服!” “是!”有差役答应一声,上前按住谢昆,将他的乌纱与官服全部扒掉。 谢昆被扒掉官服,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这时,又听岳肃说道:“谢昆!你收受贿赂,纵容、包庇他人挪用官粮,现革掉官职,容后一并定罪。” “谢大人……”谢昆冲上磕头,跟着瘫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了。十年寒窗,博取功名,结果竟落了这样一个结果。还不知,要如何处置。他可不像孟华德,身为知府,好歹有些根底,他一个微末小官,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岳肃不再去理会谢昆,又向下扫视一圈,才道:“冯志,你身为府衙捕头,奉命看管赈灾粮米,却擅自与人私通,收受贿赂,纵容孟慧珑偷运赈灾粮食,可知罪?”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巡抚那人能说出这话,显然孟慧珑已经招认,想不承认,也是不行。冯志低头说道:“小人知罪!” “你身为捕头,也知大明律例,执法犯法,罪加一等。可知要如何定罪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小人知道,还望大人从轻发落。”冯志小心地说道。 “是否从轻发落,那要看你的表现。你且将与孟慧珑私通,偷运赈灾粮米之事,从实招来。” 下,冯志就将收了孟慧珑八十两银子,任其拉运赈灾粮米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其内容,和刘琮、孟慧珑交待的也是大致吻合。 “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将录好的供词,拿给冯志,等他签字画押之后,岳肃才道:“冯志,你收受贿赂,与人合谋私盗赈灾粮米,乃是死罪。要想让本部院法外施恩,也非不可,但要靠你自己将功赎罪。” 这一招叫作诱供。什么叫将功赎罪,就是让你举报他人。大堂之上,不是知府,就是捕头,大人都是吃这碗饭的,谁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冯志当然也明白。同样也清楚,巡抚大人的意思是让自己揭发怀庆城内的其他官员,这官员是谁,八成就是知府大人了。但凡能当上捕头的,都是衙门堂官的亲信,冯志也不例外,他是孟华德的亲信。 这小子犹豫一下,心中暗道:“看上面这位大人的意思,像是还没找到钉死孟大人的罪证,想要从我这里,撕开口子。揭发了孟大人,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反而是大家一起死。不揭发孟大人,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落一个秋决,在监狱里想想办法,也能糊弄过去,日后孟大人对我也会多加提携,当不了捕头,在他府上也能做个管家什么的。” 冯志久在衙门当差,深知监狱里道道,只要熬过风头,使些银子,想要出去倒也有可能。他是孟华德的亲信,追随孟华德日久,自信只要保住主子,主子也会帮自己想办法。 打定这个主意,冯志说道:“大人,小人自知该死,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更多到,地址 第十七章 十万雪花银 冯志抱定落个秋决,日后孟华德会帮他想办法的态度,决定不揭发孟华德的老底。所以,绝口不提戴罪立功之事,只说请岳肃开恩,从轻发落。 毕竟不是谋反,一般情况下,都是斩监后。 对于他的回答,孟华德是在意料之中,因为冯志追随他能有七年,一向视为亲信,知道的内幕虽多,却是个嘴巴很紧的人。所以这些人,孟华德不论是在哪里为官,都把冯志带在身边,充当捕头。 岳肃听了这个回答,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本部院在离京之时,皇上御赐三口铜铡,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斩刁民无赖,土豪恶霸。此三口铜铡,皆可先斩后奏,一旦罪名确立,不必上报刑部。你既签字画押,自承死罪,本部院便要按律执法了!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一个捕头,也没有品级,狗头铡足矣。 刚刚金蝉已经让人将狗头铡抬到刘琮的面前,现在金蝉带着两名差役,上前将冯志夹起,来到铡刀之后。只见岳肃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开铡!” “是!” 金蝉一把将铡刀拉起,两名差役跟着将冯志塞到刀口之下。岳肃抬手令箭夹中拽出一根朱红色的火签,大声说道:“冯志,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讲,如无遗言,这便要落铡了!” 冯志在被塞到刀口之下后,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虽然听说这位大人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可没想到,那真是说杀就杀啊。他身在公门,知道厉害,只要火签一落,那脑袋就得搬家。 死缓不一定死,但立即执行,那是必死无疑。谁都是一个脑袋,掉了可就再长不出来,虽说孟大人待自己不薄,可自己也为他出过不少力,别的时候,表表忠心是可以的,生死关头,什么叫忠心呀。这个世上,又有几个刘胡兰。 情急之下,冯志连忙嚷道:“大人,慢、慢…….小人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岳肃外表冷漠,心中却在暗笑。 而孟华德听到这喊声,差点没瘫在地上,他明白,冯志这是怕死呀。这小子一怕死,肯定是要举报别人的,除了孟华德外,他还能举报谁? “小人要戴罪立功,求大人法外开恩。”冯志大声叫道。 “将他拉出来!”岳肃将火签放回去,坐到椅子上。等到冯志被拉回阶下跪着,他才说道:“冯志,你要如何戴罪立功啊?别怪本部院没有提醒你,若不是重大的事情,或者其中不尽不实,本部院就将你立即铡了!如果确是有用的线索,本部院定然从轻发落。” “多谢大人。”冯志长吁了两口气,咬了咬牙,说道:“巡抚大人,小的要揭发怀庆知府孟大人,孟大人在任期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不下二十余起。收受贿赂,不少于白银五万两。孟慧珑仗着孟大人是本地父母官,一向巧取豪夺,无法无天,他那四间铺子,都是强抢、欺诈得来的。这次小人与孟慧珑勾结,私运赈灾粮食,其实实属无奈。孟慧珑是孟大人的内侄,小人的上司,他来找我,小人怎敢不答应。要不然这等掉脑袋的事,区区八十两,谁会去做。还有,清军厅的常捕头,守备衙门的焦把总,要不是看在孟大人的面子上,谁会为了几十两银子做这等掉脑袋的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说道:“孟大人,冯志的话可属实呀?” “大、大人……”孟华德终究是宦海多年,经历不少风浪,别看已经这步田地,还是强打精神,说道:“您不要相信冯志的胡言乱语,他这是为了保命,才信口诬陷。下官在怀庆,一直是公忠体国,为民做主,从未妄取毫厘,还望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说完,转头看向冯志,大声骂道:“冯志,本府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只为苟全性命,胡乱栽赃?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冯志被孟华德骂的也是一哆嗦,无颜面对,只得把头垂的老底。 “孟大人,你是否冤枉,本部院自有公断,你且稍安勿躁。”岳肃轻笑一声,看向冯志,说道:“冯志啊,你说他草菅人命,包庇孟慧珑横行不法、巧取豪夺,这事一时间,上哪里找证据。不过你说他收受贿赂不下五万两,这事倒是好办,你可知道他的那些银子都放在什么地方呀?” “回禀大人,这个小人知道。孟大人在城西有一处宅子,受贿所得,大多放在那里。”既然已经招了,就不在意全说出来,到了这个份上,冯志也明白,倘若孟华德不死,自己就必死无疑。 “很好!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大声应道。 “你立即带同冯志,速率三百护军,持火签,前去孟大人的府宅搜查。记住,要搜的仔细,倘若有人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童胄当下领命,持火签调集护军,押着冯志前往西城。 在童胄走后,岳肃看向孟华德,笑道:“孟大人,你说要是搜出那么多银子,你该怎么和本部院解释呢?” 银子就在西城宅子的库房里,这么多人去搜,要是搜不出来,那才出鬼了。至于说解释,那怎么解释,知府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哪怕干一辈子,也攒不出那么多银子来。除了贪污受贿,似乎没有别的什么解释。 孟华德木讷地跪在地上,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岳肃替他说了,“孟大人,你在任期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这次又私自挪用府库官粮,趁机发国难之财,中饱私囊。不但如此,还纵容、包庇奸商孟慧珑盗运赈灾粮食。如此罪行,哪怕抄家灭门也不为过。本部院不忍株连你的家人,你现在若将罪行全部交待,本部院可法外施仁,放你家人一条活路。倘仍不知悔改,矢口否则,就莫怪本部院依法处置了!” 孟华德的罪名,肯定是个死。不过纵容、包庇他人盗运赈灾粮食这条罪名实在太重,根本就是灭门。岳肃终究是新中国警察出身,对大明律上株连家人这一条,还是不太看好的。不过治乱世当用重典,有的时候也在所难免。 现在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岳肃不忍祸及孟华德的家人,所以才这样说话。孟华德心里也明白,别看先前一再搪塞,只要在家里搜出脏银,铁证如山,那便是破鼓万人捶,什么实情都会有人抖出来。《大明律》上对贪官的量刑他自然清楚,只是近百年来贪官太多,朝中又忙于内斗,真正弹劾查处的并没有几个,因此,那些贪官的胆子越来越大。岳肃如今较起真来,孟华德又怎能不害怕。 见岳肃承诺不株连家人,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大人,下官愿招。” 当下,孟华德再不隐瞒,将自己往日的罪行,一五一十地都招了出来。孟华德自任怀庆知府三年多来,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之事,当真是罄竹难书。凡是打官司的,一向是有理没钱别进来,审理案子,谁家给钱,就判谁赢。不管是人命官司,还是抢男霸女的案子,全都有一定的收费标准,可谓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像这次挪用官粮,府库一共是一千三百石粮食,孟慧珑卖了六千五百两,孟华德就从中得了三千五百两的好处。而且粮食最后还是孟慧珑来还。至于说盗运赈灾粮食这事,孟华德倒没有出面,都是孟慧珑打着他的旗号干的。他是怀庆知府,那些捕头什么的,谁敢不给面子。 不但如此,他治下的那些县令、推官、通判什么的,每年多多少少都要进些孝敬,要是敢不上供,他就给人小鞋穿。 就这些口供,杨奕山整整录了十六张纸,等他写完。童胄和冯志都已经返回来了。 “大人,属下奉命前去孟府查抄,共查出白银八万余两,黄金三千两,另有金银首饰、古玩字画五箱。现属下已留护军两百五十人在府上看管,孟府人等尽皆关押在花厅。如何处置,还望大人定夺。” 岳肃点点头,看向孟华德,轻笑道:“人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啊。不过孟大人你放心,本部院言而有信,不会株连你的家小。至于说你贪墨的那些银子,本部院会全部用于赈济百姓,也算为你积点阴德。” “多谢大人。”孟华德冲了磕了个响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一点精气神也没有了。 “让他签字画押!” 孟华德接过杨奕山递来的供状,签字画押之后,岳肃并没有就此作罢。 他看向守备郭义刚,笑道:“郭大人……” 郭义刚看到孟华德供认罪名,家里被抄,此刻颓废的样子,心里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堪,大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情。现在听到岳肃叫他,吓得是身子一颤,连忙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躬身地道:“大、大人……不知叫末将什么事?” “孟华德贪赃枉法,犯下如此恶行,你说该不该杀!”岳肃淡淡地问道。 “该、该……”郭义刚不明白岳肃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勉强挤出笑容来回答。 “他是该死。饱读圣贤之书,却不知行圣贤之道,辜负皇恩,死有余辜……”岳肃平静地说着。 郭义刚则是连连点头,“是、是……他是死有余辜……”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说孟华德现在后不后悔?” “后悔,一定后悔……”郭义刚实在是被岳肃问糊涂了,现在就知道点头。但这不仅仅是问糊涂,也有些下糊涂了。 这时,岳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紧跟着就听他大声说道:“郭大人,那你呢?有没有做出过,像他那样对不起皇上的事呢?”。 更多到,地址 第十八章 挨个抄家 “没有、没有……” 郭义刚听了岳肃那略带戏虐的声音,简直是毛骨悚然,险些没吓趴下。 “真的没有。”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郭义刚连声说道。 “郭大人不必这么紧张,看你的脸色都变绿了。坐下说话。”岳肃微笑地道。 “谢、谢大人……”郭义刚哆哆嗦嗦地坐了下去。 “我说郭大人啊,本部院一向喜欢诚实的人,如果孟大人早些承认,本部院或许能看在他主动坦白的份上,留他一命,但现在他是没有机会了。只是他现在还有用处,本部院姑且将他的脑袋寄存在他的脖子上。至于你,本部院也就是问一问。”岳肃仍然是一脸笑容。 现在的岳肃,杀机已现。可以说,这是给郭义刚最后的机会。既然要杀孟华德,就不差你郭义刚一条命。眼下急需银子赈灾,重修河堤,光指着手头这点,实在不够。要想富,抄家是条路么。不但如此,还为整肃河南官场的风气,震慑一下其他府县的官员。 人终究是抱有侥幸心理的。郭义刚赔笑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末将怎能像孟华德那样。末将一向都是廉洁奉公,忠于皇上的。” “既然郭大人这么说,本部院就放心了。”岳肃一脸笑容,淡淡地说道:“对了,刚刚祝小宝的供词你也听到了,他说想要出城,但守城士兵却不准许,只有交了买路钱才可以。不过这是他的一面之词,本部院也不能尽信,所以想问问郭大人,是否有这等事?” “这……”郭义刚刚想说‘这不可能’,可一个“这”字刚出口,便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别看他是武将,却不是莽夫,也是有些心眼的。岳肃能这么说,多多少少肯定有点证据,断然说没有,岂不是自扇耳光。于是,改口道:“大人,这事末将倒没听说,请准末将前去查查,如真有此事,定严惩不贷,并自请治下不严之罪。” 这事郭义刚确实是不知道,这几天收那么两个过路费能有几个钱,郭大人还是瞧不上眼的。他当初也是听从岳肃的吩咐,不准灾民涌入,严守城门。哪曾想,是下边的把总之流,会趁机做这等事。 “郭大人能这么说,显然是问心无愧,这事等会本部院会派人去查的。”说完,岳肃不再去理会郭义刚,而且看向下跪众人。 “焦括,你是守备衙门的把总,负责配合知府衙门与清军厅看护赈灾粮米。现在孟慧珑已经招认,与你内外勾结,私运赈灾粮食,并贿赂你白银五十两。这事,冯志也有交待,你可认罪?” 到这时候了,还能不认么?巡抚大人已经掌握了一切,抵赖就是找打,还不如如实招认,或许还能落个宽大处理。焦括叩头说道:“卑职认罪。” “本部院是奉旨钦差,巡抚河南,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即使你是武官,本部院也杀得。你既认罪,可知该如何发落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私运赈灾粮食,这个罪名极大,主犯得抄家灭门,从犯最轻也是杀头。焦括怎能不知,小心地说道:“求大人从轻发落,饶卑职一命。” “本部院一向是秉公执法,你既犯死罪,那就是定斩不饶。除非你和冯志一样,能够戴罪立功。”岳肃再一次用出诱供这一招。他现在并不知道郭义刚有什么把柄,漏掉孟记米店那一次,可以推托为失察,城门收取过路费,也就算治下不严。说到家也就是降职之类的。但岳肃却对他故意回护孟记米行这一事,十分恼怒,这个罪名办不了你,咱可以找别的罪名。你可以在这里徇私,可见平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焦括也不是傻子,刚刚冯志的事,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岳大人又让他戴罪立功,摆明是叫自己揭自家大人的短处。尤其是巡抚大人刚才和自家大人说的那番话,里面的玄机,又有谁不懂。这不就是让你挑明吗? 铡刀摆在堂上,焦括可不想掉脑袋,自己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官,和守备大人的交情也不深,你死总比我死好。当下叩头说道:“回大人,卑职愿……” 焦括刚一出口,还不能把话说完,就听一旁有人大声抢道:“巡抚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话之人正是守备郭义刚。岳肃扭头朝他看去,淡笑道:“哦?郭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郭义刚连忙走到阶前,跪倒在地,“大人……” “郭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都要给本部院搞糊涂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吧。”岳肃故意说道。 “末将不敢。末将有罪啊……”郭义刚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位巡抚大人摆明是在诱供,打算治自己于死地。自己吃空额的事,麾下官兵哪有不知道的。只要焦括一捅出去,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好在岳肃有言在先,主动承认,可以保一条性命。如像孟华德那样,被巡抚大人抄了家,罪证确凿之后,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岳肃见他识相,笑道:“郭大人,你都有什么罪过呀,说出来给本部院听听。” “回大人,末将……末将上报兵部的人马是三千,可实际只有两千,吃了一千人的空额。不过末将从来没有克扣过士兵军饷,这点全城兵马都可以作证。还望大人从轻发落,留下官一命。”郭义刚苦着脸说道。 朝廷将领吃空额,已经是普遍现象,克扣军饷喝兵血的,亦是大有人在,明朝后期官兵战斗力低下,和此是大有关系。郭义刚光吃空额,没扣军饷,在明代已经算是比较清廉的将领了。 岳肃点点头,说道:“焦括,你们守备大人所言可属实?” “属实。”焦括答道。 岳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中琢磨着如何处置焦括,思虑片刻,这才说道:“郭大人,这些年你一共捞了多少银子呀?” “回大人,能有两万两。”郭义刚如实说道。 做了几年守备,只捞了两万两银子,和其他将领相比,算是很少的了。岳肃从知县做起,虽然是文官,可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一些部队里的行情,一个守备,几年下来,捞这么点钱,被同行知道,都是要被笑话的。 “按照朝廷律法,你已足够死罪,但本部院念你主动承认,且在围剿斩龙帮一案上立有功劳,便免你一死。只是你吃空额捞的银子,要如数交出来,赈济灾民。你这个守备,也不要做了,回乡种田去吧。”岳肃冷漠地说道。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郭义刚重重地嗑了一个头。能在这位阎罗王面前保住脑袋,他已经觉得是万幸。 的确,郭义刚应该庆幸,尤其是当他听到岳肃接下来发布的命令时。 “童胄,你立即持孟华德的口供,按照口供上的人名前去拿人。凡是在怀庆府内的,今天就要提押到堂,并传令让守备衙门下的千总立刻到行辕见我。杨奕山,马上行文怀庆治下各县,三日内到行辕。对了,再行文给河南布政与河南总兵,让他们速速到此见我,我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孟华德的口供之上,有怀庆的官员和士绅、恶霸,童胄虽说并不认识,但有那本地百姓,愿主动充当向导,挨门挨户的拿人。凡是被带走的,无不战战兢兢,再怎么说,今天孟记米行的事闹得不小,已有人听说,孟华德和孟慧珑要倒霉。 当什么同知、推官、通判、千总等大小官员与一众土豪恶霸先后来到行辕之后,一看到孟华德与郭义刚跪在地上,更是傻了眼,一个个心中大骇,无不揣揣难安。 有官职的都进堂内站着,没有官职的,在门外候着。大约到了申时,童胄才上堂禀报,名单上之人,已全部带到。 岳肃倒是心平气和,一脸的笑模样,说道:“人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杨奕山,你将孟华德的口供念给众位听听。” “学生遵命。”当下,杨奕山就将孟华德的口供大声地宣念一遍,这上面说的全是一众官员与恶霸行贿之事,听了这些,有那胆小的,立刻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岳肃笑道:“这是孟华德的口供,上面的内容,和诸位或多或少有些瓜葛,本部院也没时间一一查证,所以把诸位都叫了过来。如果确有其事的,就主动认了,本部院可以从轻发落。如果是没有这档事的,就跟本部院说一声,本部院派人彻查。查出是冤枉的,本部院严惩孟华德,查出不是冤枉的,那不好意思,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子问话,欺瞒本部院如同欺瞒皇上,一概按欺君之罪论处!尔等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下面众人回答的声音明显有气无力。其中蕴含着恐慌。 “听明白了就好。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全都给本部院站到最前边来,承认的,就原地不动好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孟华德都已经自知必死,所在在口供上,也没有什么隐晦之处,一概都是实情。下面众人是有数的很,现在矢口否认,等同找死,谁敢站出来。反正自己身边站了那么多人,难免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 岳肃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出头,大笑一声,说道:“你们倒也老实。把为什么行贿孟华德,还有行贿他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都一一招了吧。”岳肃说完,指向怀庆同知,“你先说。” 行贿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这还用说,除了民脂民膏,就是土豪恶霸行贿他们的。怀庆同知,也没别的说辞,总不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吧,只得如实招认。当然,少不得将贪赃所得说的小一点,原本有一万,起码要减上一半。 岳肃也不和他们计较多少,只让他们挨个叙说,都交代了之后,再签字画押。手续办完,岳肃便下了一个命令,“摘掉他们的顶上乌纱,扒掉官服,全部收押。” “大人……” 一听这话,这些官员全都傻了,本想着法不责众,不能有太大的处罚,没想到岳肃根本不管这套。堂上的差役,都是岳肃带来的,一声令下,是纷纷上前,强拉硬扯,把这些家伙的乌纱、官服全都扒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岳肃又大声喊道:“守备衙门的千总何在?” 守备衙门共有三名千总,见岳肃召唤,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卑职参见大人。”千总这个级别,在巡抚面前可没有资格称“末将”,只能自称卑职。 “你们三个都叫什么名字?”岳肃问道。 “卑职程彪。”“卑职孙武仝。”“卑职尹豹。” “本部院听闻,城门那边有你们守备衙门的官兵私设卡子,对出入百姓百般刁难,凡不交纳例钱者,不许通过。程彪,本部院将此事交付与你,你立刻带人去彻查此事,凡涉及之人,一概擒拿,送交至行辕。若你敢从中包庇,休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郭义刚、孟华德就是你的榜样。”岳肃大声说道。 “卑职遵命。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敢懈怠。”程彪连忙大声领命。 看到岳肃如此雷厉风行,几乎将怀庆府四分之三的官员都给拿了,哪还敢不老实。 “速速前去。”岳肃一摆手,程彪马上退下,自去办差。 随后,岳肃又说道:“孙武仝、尹豹,你二人即刻点齐八百士卒,本部院这边出两百人,将这些人的家全给我抄了。所抄财物,全部记录,如有人敢从中私吞,定斩不饶。” “卑职遵命,定不负大人差遣。” “金蝉,你去召集二百人,同他们一起去。” “属下遵命。” 岳肃现在缺银子,下手自然不是一般的快。在场的官员和土豪劣绅一听这话,更是慌了,不少人大声喊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呀……”“大人,小民的罪名不够抄家呀。”…… 官位贪污受贿,抄家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行贿,却不够抄家的罪名。不过岳肃可不是吃素的,他把脸一沉,冷道:“够不够抄家的,本部院自会给你们的公断,让你们心服口服。不过现在,都给本部院闭嘴。来人啊,把他们全给我押到后面,好生看管!” 将众官员与土豪士绅全部押到后院之后,岳肃再次说道:“张榜全城,凡是有冤情者,可到巡抚行辕控诉,本部院一定为他们做主!” 二门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人看到岳肃将这些官员、恶霸绳之以法,是各个大声称颂。现在一听说,岳肃准百姓到这里申冤,更是欢欣鼓舞。有那百姓,也等不得第二天了,直接便大声喊了起来,“大人,草民有冤!”“大人,草民冤枉!”……。 更多到,地址 第十九章 岳剃头(上) 见有百姓现在便鸣冤,岳肃立刻传他们上堂,让他们一一诉说自己的冤屈。 这些人所说的案子,大多和岳肃抓住的那些土豪恶霸有关联,不是对方草菅人命,就是欺凌弱小,再便是抢男霸女、巧取豪夺。百姓们受了苦,到推官、通判、知府衙门告状,结果都一样,没有钱就是败诉。 一件件,一桩桩,岳肃不厌其烦,逐一办理,还将涉及的官员和恶霸押上对质。你不承认也不要紧,虽然有隔的时间久的,物证没有了,人证还是能找到的。 尤其是抄家的兵马已经先后抄了不少官员的宅子,多的能抄出两三万两,少的也能抄出万八千。不管你是什么官,一辈子的俸禄也没这么多,受贿的罪名是坐定了。用这些脏银,与案件对质,让你说出这些银子的来路,说不出来就是打。 养尊处优的官员们,那娇贵的身子哪能受得了板子,平日里打百姓打的挺过瘾,这回轮到他们挨打,不用十板子下去,就全招了。像夹棍这等高档次的刑具,基本都没用上。 这帮人也是积怨太深,百姓们对他们恨之入骨,一听说巡抚大人愿代百姓申冤,整治这帮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真是纷纷踊跃前来。都不等榜文贴上,消息已传出十几条街,来申冤告状的是越来越多。 晚饭的时候,岳肃都是在堂上草草进餐,吃完接着审。百姓们见岳肃不退堂,也没有走的,不是看热闹,就是告状。 一直忙活到二更时分,官员与众恶霸的罪行,不少都已坐实,足够抄家、杀头。他们的府邸,也已经被查抄完了。没有一个官员,家中是清清白白,就靠这些不法收入来审案,没有搞不定的。 大约到了四更,所有的官员与恶霸皆已签字画押,承认罪行。而外面的百姓人家,竟然有人放起了鞭炮。 不过岳肃并没有马上依律定罪,照样把人关押,因为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这一天,岳肃所获甚丰,抄出的银子,比朝廷拨发的赈灾银子还多,有三十八万七千二百余两。 一转眼,三天过去,这三天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老百姓,大家在岳青天那里申了冤、报了仇,并得到岳大人的承诺,日后如再有被欺负的,都可以到巡抚衙门这来告状。犯愁的,是那些官员家属和跑腿的差役,谁不担心,案情再牵扯到自己身上,丢掉性命。 岳肃也犯愁,怀庆城里一大半的官员都被捉了,而这些官员都是在城内有实权的。剩下没被抓的,就是那些不管什么事的清水衙门。没有了实权官员,难免城内的一些事务,无人处理。所幸有他坐镇,城里的治安,那不是一般的好。 官府差役不敢上街欺负百姓,地痞无赖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出,有的干脆已经逃出城。 这一日,怀庆府治下八县县令全部到来,先后赶到巡抚行辕。这八县,分别是温县、沁阳、孟县、济源、武陟、修武、原阳、原武。 岳肃就在大堂接见了八位县令,施了礼数,岳肃让他们落座。八人坐定之后,难免忐忑不安,怀庆城里的事,大家已然听说,知府、同知诸位大人,全被押在巡抚行辕,叫他们来做什么,十有**不会是好事。 大家不敢问,小心地看向岳肃,等待巡抚大人说话。 “咳咳……”岳肃先是咳嗽两声,随后才说道:“本部院奉旨巡抚河南,主持赈灾事宜。怀庆是重灾之地,且又出了斩龙帮之流,蛊惑百姓,准备攻打府城,本部院这才留在此地,主持军政事宜。谁料想,知府孟华德,不仅贪赃不法,甚至还敢倒卖官粮,包庇内侄孟慧珑偷运粮食,简直是罪大恶极。如此贪官污吏,不严加惩治,本部院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信赖。” 到这,岳肃扫视了八位县令一眼,又道:“诸位都是地方父母,又是孟华德的下属,不知平日里和他关系如何,有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呀?” “没有,绝对没有……” 县令们争先恐后地说道。唯有一人,泰然端坐,一句话也没说。 岳肃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等到辩解声停歇,这才指着那人说道:“你是那一县的县令呀?” “下官修武县南宫楚。”这人站起躬身答道。 “原来是南宫县令,适才你的袍泽都说自己与孟华德没有关系,为什么唯有你不辩解呢?”岳肃微笑地问道。 “久闻巡抚大人清名,知大人公正廉明,执法如山,我等是否与孟大人有干系,大人早已心中有数,不是我等辩解两句,大人就会相信的。所以适才下官并没有出声。”南宫楚不卑不亢地说道。 “南宫县令倒是蛮了解本部院的,很好。坐下说话。” “多谢大人。” 待到南宫楚坐下,岳肃又道:“确如南宫县令所言,本部院早已心中有数。现在问起,不过是给诸位一个机会。人孰无过,犯错不要紧,怕的只是知过不改,还意图掩饰。本部院现在已经拿到孟华德的口供,你们之中都有谁给他送过银子,送过多少,都写的明明白白。你们行贿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本部院很想知道。这样吧,本部院现在给你们发下笔墨纸砚,你们自己写,若是所言属实,没有隐瞒本部院,本部院网开一面,给你一条生路,要是搪塞敷衍,那下场就和孟华德一样。” 言罢,岳肃大声喊道:“给诸位大人摆桌子,笔墨纸砚伺候。” 毕竟是整个怀庆官场,岳肃也不便一次都给杀干净,所以给这些人留有退路。只要老实招认的,可以饶他一命,要是敢有存侥幸,就杀无赦。 很快,有差役将桌子摆上,端上笔墨纸砚,铺好后,才退下。八名县令,除了南宫楚之外,各个是心中打鼓,不知该如何是好。岳肃仍旧微笑,说道:“诸位动笔吧。” 南宫楚倒是自觉,第一个动笔书写。其他的县令,有个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大人……这…….下官和孟华德没有关系…….也没给他送过贿赂……” “没有就写没有。”说着,岳肃一招手,让金蝉将尚方宝剑呈过来,再一次讲明,骗他的严重性,按欺君之罪论处。 那位县令马上提笔写了两个字“没有”,然后说道:“大人,下官写完了。” 岳肃点点头,说道:“签上你的名字,在桌子上放好。等其他人写完了,本部院一起收取。” 其他人本来还想看看风向,看看岳肃会怎么处置这个写没有的家伙,可岳肃不动声色,到令他们更加紧张起来。不一刻,那个南宫楚也写完了,把笔放好,端端正正地坐直,说道:“大人,下官也写完了。” 岳肃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剩下的六名县令,倒是都把笔拿起来了,彼此瞧了瞧,实在不知该怎么下笔。知府大人被关在后边,谁都知道,想来早把那些私底下的勾当都招了,要是现在不说,搞不好真会落一个抄家灭门的下场。可万一孟华德念及旧情,没有把自己招出来,自己被巡抚大人这一吓唬,把这些事都说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一世前程就此化为乌有。 六个人中,有那胆小的,一咬牙,干脆如实交待,把送给孟华德的贿赂是多少,如实写明。至于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实在是不好写,到最后,只能是避重就轻,有说自己擅自开了买卖;有说自己卖了自家田地;有的干脆说自家有钱,是从自己腰包里掏的银子。总而一句话,是一没挪用公款,二没盘剥百姓,三没收受贿赂。 不过倒也有一位,不知是胆小的要命,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竟一五一十,将自己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全部写下。 当然,也有那胆大的,心存侥幸,想着自己十年寒窗,功名来之不易,干脆是凉水洗澡——硬挺。直接在上面写上“没有”二字。 等到八人全部写完,岳肃让差役把纸收上来,一一观瞧。三个写了没有,三个避重就轻,一个是老实交待,唯有南宫楚,与众不同。——“下官南宫楚,在任两年,共贿赂知府孟大人白银五千两,皆从抄没本县恶霸陈万山家产中提取。非下官有心行贿,实属无奈之举。恶霸陈万山欺凌百姓,横行不法,下官欲将他绳之以法,奈何陈万山贿赂孟大人,请孟大人出面包庇,将案卷移交知府衙门。下官为替治下百姓做主,除去一害,方许下孟大人,抄没陈万山家产之后,从中提白银五千两作为孝敬,孟大人这才不再过问此案,由下官将陈万山予以法办。下官亦知此举不当,自请致仕还乡。” 岳肃看过南宫楚写的内容,心中颇为满意,贪官奸,清官更要奸,不然如何能够惩恶扬善,造福百姓。虽然是行贿上官,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么。 他心中对南宫楚满意,嘴上并没有对供状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看向那位如实全招的县令,“狄回,你倒算是老实,就你的罪名,杀头抄家也不为过,但本部院有言在先,刚才招认,可留一条性命。你的家财全部查抄充公,官也不要做了,回乡种田去吧。” “多谢大人,法外施恩。”县令狄回得了岳肃这个发落,马上跑到阶前跪下,冲上磕头。 岳肃摆摆手,说道:“先回去坐着吧。” 狄回老实从命,另外六名县令见他如此就被革了官职,家产也被查抄,难免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没有做傻事,要是如实招认,还不得落个一样的下场。 先让你岳大人查吧,单凭孟华德的供状,咱也可以抵死不认,推说他的为从轻发落,栽赃陷害。同时,目光都一齐集中在岳肃身上,看这位大人接下来如何说辞。 结果很令他们纳闷,岳肃再一句话也没说,端起茶杯,静静地喝起茶来。他只顾着喝茶,一声不吭,几位县大老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转眼过了能有半个时辰,岳肃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大堂内鸦雀无声,静的有些可怕,每名官员此刻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童胄突然走到门口,躬身禀道:“大人,消息已经传来了。” “很好,进来说话。” 童胄领命,来到大堂中央,随后就听岳肃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把传来的消息当众说一遍吧。”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先拆开一个,大声念道:“卑职奉命查抄孟县县衙,共从县衙后宅抄出白银三万两。按大人吩咐,派人四处传扬,凡有冤枉,可诉状巡抚衙门。现共有四十三人上呈供状,陈诉冤屈。供状内容,皆是孟县县令贪赃不法,包庇当地土豪士绅,颠倒黑白之词……” 童胄念完这封信,孟县县令已经吓得是面无人色。而童胄倒是不紧不慢,接着又扯开一封信,开始念读,“卑职奉命查抄武陟县衙,同从后宅抄出白银两万七千余粮。按大人吩咐,派人四处传扬,凡有冤枉,可诉状巡抚衙门……” 童胄一封接着一封的念读,齐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在各个县衙抄出多少多少银子,收了多少申诉冤屈的状纸。 唯有一封信,属于例外。“卑职奉命查抄修武县衙,后宅除县令老母与妻子外,止丫鬟、仆人两名,家中清贫之极,并无余财。县内明察暗访,得知修武县令口碑甚好,惩治恶霸,鼓励农桑,安抚百姓,无一人上陈冤情。” 等到童胄将最后一封信念完,上面的岳肃冷笑起来。说道:“诸位,本部院在行文尔等之后,先派人到各县暗访,查明尔等的官声。随后又命守备衙门,持本部院的令箭前往各县,联合巡检衙门,在各位出城的第二天,查抄县衙。并张榜通知百姓,凡有冤情者,可写明供状,上陈本部院处。” 听了岳肃的话,下面的八位县令,除了南宫楚和狄回之外,其余六个皆不住地哆嗦起来。 跟着,又听岳肃说道:“本部院倒是很想听听,你们现在要如何解释。你们家家都有两万两以上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呀?还有刚刚敢大言说没有的那三位……” “啪!”岳肃说到此,猛地一敲惊堂木,怒喝道:“倒是给本部院讲一讲,你们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本部院,都是大风刮来的!”。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章 岳剃头(中) 岳肃现在是钦差巡抚,不经盘问,先行抄家,虽说不符合朝廷体制,但毕竟抄出了脏银,到哪里都有话说。 下面坐着的几位县太爷,现在的脸都好比苦瓜,谁还能说出一个字。皆垂下头默不作声,偷眼看向岳肃。 岳肃保持着先前的悠然,说道:“童胄,各县百姓的诉状可都传回来了?” “回大人,都已传回来了。附在信封之内。” “给几位大人过过目。” 胄按名姓,将信封挨个发给在座诸位县令。 完之后,几位县令仍是哆哆嗦嗦,除南宫楚外,每一个敢去看上边的内容。这倒也是,人家南宫楚的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其余几位,都是一叠诉状。 “别光坐着,都看一看,要是有什么不尽不实的地方,可以指出来。本部院可以把人带过来,和你们当堂对质。”岳肃微笑地说道。 几位县令听了这话,只能硬着头皮翻看一张张诉状。上边的内容,少不得百姓这些年受的冤屈,被恶霸欺凌,去县衙申冤,反被原告打成被告的事,是数不胜数。这些都确有其事,想要矢口抵赖,哪有那么容易,最起码,家里的那么多银子,就不好解释。 岳肃在上边看着那些战战兢兢地官员,过了半晌,这才说道:“诸位,这些诉状,是否属实,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可以不认,但本部院会让那些百姓前来对质,到时如果查证属实,以欺君之罪论处,满门抄斩!还有,刚刚有三位大人告诉本部院,说贿赂孟华德的银子是私做生意赚的,要不就是卖了自家的田地,或是自家家产丰厚,自掏腰包贿赂的孟华德。那现在本部院也想问问这三位大人,你们开的是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银子?你家里有多少田地,能卖上两万两银子?至于说家产丰厚,本部院也想领教一下,你的家产是当官前就有的,还是当官后盘剥来的!要是不给本部院都解释清楚,本部院就将你们满门全部杀光!” “大、大人……下官知罪……” 听到岳肃最后那严厉的声音,马上有官员顶不住压力,跑过来,跪到阶前,开始不住地磕头。有一个带头的,另外几个也自知是瞒不住的,再怎么说,那些脏银就实在不好解释。岳肃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不管是私设买卖,还是贩卖自家田地,亦或是祖产丰厚,你都得给我拿出证据来。 大家明明白白的贪污受贿,哪有这些证据,谁家都不下两万两银子,怎么辩白。现在,除了磕头求饶,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出路。 岳肃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来人了,摘掉他们的乌纱,扒掉官服,给我严加拷问。” “是!” 门外的差役一听到岳肃的喊声,是蜂拥而入,将跪在地上的六名县令按住,扒掉乌纱、官服。 一听说要严加拷问,这些县官也都慌了,纷纷喊道:“大人……下官愿招……下官愿招……” “那好!别说本部院不给你们机会,把他们全都给我按回椅子上坐下,自行书写罪状。如有不实,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差役们把众位官老爷按回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又有人取来纸,重新铺在桌案上。 六位大人也是没有了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将这些年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一五一十地书写下来。 写完之后,签字画押,呈交到岳肃桌上。岳肃挨个瞧了一遍,冷道:“把他们六个,连带狄回一起押到后院看押。南宫楚,你自行返回修武县吧。” 完,又令道:“杨奕山,立刻行文温县、武陟等七县,就说暂由县丞代理知县,处理日常公务。七县县令的家产,全部充公,解往巡抚行辕。还有,七县之土豪恶霸,不得姑息,凡状纸之上有名的,一概擒拿,审明定罪,罪大恶极者,送交巡抚行辕,一并处置。家产充公,移交至此。但凡敢姑息养奸,趁机中饱私囊者,一律满门抄斩!” 这七位县令的家产,总计能有十四万两,再加上原先抄没的三十八万余粮,以及从京里带出的五万两银子,岳肃能调拨的银子达到了将近五十八万两。而且各地的土豪劣绅的家中,也能抄出不少,有了这些钱,何愁不能赈济百姓,重修河工。 第二天早上,巡抚行辕又来了贵客,正是岳肃请来的河南布政与河南总兵。怀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位大人在路上就有耳闻,河南布政邹佳仁倒还好些,毕竟自己是岳肃的座师,岳肃再怎么也不能找自己的麻烦吧。河南总兵罗振强一路上则是心下揣揣,思绪不宁,生怕有什么事牵连到自己头上。 二位来到巡抚行辕,因为和邹佳仁的师生关系,岳肃亲自出辕门迎接。 “不知恩师驾临,学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一出门,岳肃给先行给邹佳仁施礼。 这年头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别看岳肃官大,也得先叙师生之礼。 邹佳仁自然高兴,学生已经官拜巡抚,自己的脸上也有光彩。尤其还是在总兵罗振强的面前,更是给自己长了不少脸。“秉严客气了,下官应先行参见巡抚大人才是。” 罗振强一见这两位叙上师生情谊,心中暗骂起邹佳仁来,既然和巡抚大人是师生关系,一路上也不透露,到了行辕才标明,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么。 心中就算有气,嘴上也不好发泄。躬身向岳肃施礼,“末将河南总兵罗振强参见大人。” “罗将军免礼。恩师,罗将军,咱们里面叙话。” 岳肃将二人领入前厅,分宾主落座,等差役端上茶水退下,三人先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邹佳仁这才说道:“巡抚大人传下官与罗将军到此,不知所为何事呀?” “学生请恩师与罗大人到此,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和二位商议赈济灾民,重修河工;一件是请两位大人前来观礼。”岳肃客气地说道。 赈济灾民、重修河工,这是眼前的当务之急,布政使与总兵一文一武,是河南地方的最高官员,找他两个商量,倒是无可厚非。可后面那句“观礼”,却把二人搞糊涂了。罗振强不便细问,仍是由邹佳仁出面问道:“大人,不知这观礼,是观什么呀?” “呵呵……”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恩师,等到午时,便知道了。咱们现在,还是谈一谈关于赈济灾民,重修河工的事宜吧。学生这边,有粮食七万余石,银五十余万两,湖广李老爷家也愿捐助粮秣十万石。有了这些粮食、银两,学生打算遣灾民前往黄河岸边重修堤坝,负责每日三餐,等到工程结束,每人派发纹银一两,算作工费。二位认为,此议如何?” “大人宅心仁厚,为百姓着想,真是地方之福呀。”邹佳仁与罗振强连忙说道。 “这乃是本部院的份内之事。其中不少还需要两位帮忙。”岳肃淡淡地说道。 “大人尽管吩咐。” “重修河提,少不得开山取石,需要大量征调牲畜、车辆,这件事本部院孤掌难鸣,需要恩师出人出力。修堤之时,灾民众多,斩龙帮之事,二位应该已经听说,为了避免有奸贼挑唆百姓,需要罗将军调兵驻守。” “此事下官义不容辞。”二位大人一齐说道。 “那就有劳二位了,本部院一人精力有限,对河南地方上的情况也不十分了解,有什么处置不周的地方,二位尽管明言。对了罗大人,你的兵马驻扎到黄河沿岸时,记得不要扰民,否则本部院绝不轻娆。” “大人放心,末将谨记。”罗振强赶紧答道。 “那就好。细节上的事,二位大人拟个章程,咱们到时再坐下议定。好了,现在就随本部院去观礼吧。” 观礼? 邹佳仁与罗振强满腹疑惑地随着岳肃走出辕门。二人很快就发现一些端倪,因为怀庆知府孟华德,守备郭义刚,以及怀庆府的同知、推官、通判、七个县令与一众土豪恶霸先后被护军押了出来。 一路之上,护军们敲锣打鼓,大声宣扬,“巡抚大人今日在东城处置祸国害民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准许军民人等前去旁观!” 听到护军们的叫喊声,邹佳仁与罗振强也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观礼,分明是岳肃敲山震虎!数百护军,簇拥着岳肃,押着犯官、恶霸前往东门,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围观。 来到东门,岳肃率众登上城墙,城上已经摆好桌椅,岳肃与邹佳仁、罗振强分别落座。三口铜铡,就放在岳肃身旁。 东门外有数万灾民,他们也发现今天的城头上有些不寻常,有那眼尖的,发现上面的官兵比往日多了不少,而且还有大官到此。于是纷纷议论起来。 约莫到了午时三刻,“砰”“砰”“砰”,城上三声炮响,这一下,城内外的百姓皆是震惊,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话说。 跟着,城头上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大官开口大声喊道:“军民人等听真,本部院名叫岳肃,奉当今天子之命,巡抚河南,赈灾济民。前些时日,查出怀庆府内,有官员贪赃枉法,勾结地方土豪劣绅盘剥百姓,草菅人命。有甚者,竟敢盗运朝廷赈灾粮米,如此罪大恶极,本部院决定今日当着怀庆百姓的面,将这些人绳之于法,以儆效尤!” 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岳肃。百姓们听了他的话,是欢呼雷动,叫好声半天才停歇下去。 等到再次安静,岳肃又大声喊道:“怀庆知府孟华德,平日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黄河决堤之时,尚敢私自挪用、倒卖朝廷官粮,趁机中饱私囊。并包庇内侄孟慧珑,私盗朝廷赈灾粮米,罪恶滔天,立斩不赦,其家产全部充公,以作赈灾之用!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一章 岳剃头(下) 岳肃一声令下,铁虬带领差役,抬过虎头铡,揭掉皇缎子。金蝉带着差役,将孟华德提到站到之前。随后就听岳肃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一把拉开铡刀,金蝉随后将孟华德死死按在刀口之下,只等岳肃下令动手。而孟华德已是吓得面如死灰,浑身瘫软。 岳肃抽出公案上的火签,往下一抛,大声令道:“铡!” “是!” 铁虬答应一声,铡刀落下,只听“扑”地一声,孟华德的项上人头已然滚落在地。 城上的人看的清楚,那些犯官与恶霸看到孟华德身首异处,无不大惊失色,有那胆小的,尖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邹佳仁也是吓得打了个哆嗦,罗振强倒还好,毕竟是武将,杀头的事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如何。只是难免也有些担心,这位岳大人下手狠不说,权力也太大了,杀一个知府,连旨意都不用请,说砍就给砍了。而且看岳肃的模样,连眼都没眨一下。 “将孟华德的人头挂到旗杆之上示众!”岳肃再次大声命令道。 有差役取来旗杆,将孟华德的脑袋绑上,开始大声喊起来,“知府孟华德已被巡抚大人用虎头铡铡了,现有人头再此!” 城门内外的百姓看的是真真切切,平日里大家都恨透了贪官污吏,尤其是在怀庆城里的百姓,多被恶霸欺凌,又无人做主,眼看着孟华德被杀,一起欢呼起来。“杀的好!”“杀的好!”“多谢岳青天为百姓做主!”…… 这一次的欢呼声更加响亮,时间更长,过了好久,方才停下。百姓们又开始注视着城上,想要看看岳大人要如何处置其他人。 等到城下安静,岳肃再次大声喊道:“奸商孟慧珑,平日里仗着知府孟华德的庇护,巧取豪夺,欺男霸女,罪大恶极,已是死罪。前日还敢为一己私利,私运朝廷赈灾粮米,不顾百姓死活,更是罪不容诛。今日,本部院决定将孟慧珑满门抄斩,以警后来!来人啊,将孟慧珑满门带上,取狗头铡伺候!” “是!” 孟慧珑全家已经被抄,因为岳肃早已打算将其满门抄斩,所以孟家上下全被关押到行辕,今日一并提出,押到城头。护军将孟慧珑全家上下带出,按到地上跪好,有侩子手手持大刀,站于他们身后。 铁虬带差役取来狗头铡,将孟慧珑押到铡刀之前,只听岳肃一声令下“开铡”,铡刀拉开,孟慧珑也被按到铡刀之上。 “铡!” “扑!”铁虬手起刀落,孟慧珑身首异处。 紧跟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惨叫之声。同时还夹杂着孟府家人喊冤的声音。很快,孟慧珑全家也被斩杀干净,人头挂与旗杆之上示众,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可岳肃的嘴角却有些抽搐。 孟家的人,并不是各个当斩,自然也有无辜之人。岳肃不忍,却也无奈,乱世当用重典,孟慧珑如此恶行,若不抄杀满门,如何警示后人。 杀掉孟慧珑满门,岳肃再次打开杀戒,一众官员,先后死于虎头铡下,土豪恶霸也免不了狗头铡上挨一刀。 每一刀落下,城下的百姓们都是欢呼雀跃,尤其是杀那些土豪恶霸时,欢呼声更是强烈。 终于,该杀之人全部杀光,欢呼之声也达到顶点,当呐喊声再次停歇下来。岳肃对其他没死的官员宣判。 “守备郭义刚家产全部充公,削职为民;县令狄回家产全部充公,削职为民;怀庆府捕头冯志,因举报有功,免除一死,充军辽东;守备衙门把总焦括,免除一死,充军辽东……” 落了这些不该死的,岳肃又把那些在城门口私自收钱的官兵军校全部押上,每人赏了六十军棍,全部消除军籍。 所有人全部宣判完毕,岳肃最后大声说道:“城下的灾民听着,现在黄河之水已退,本部院决定重修河工,给尔等重建家园。从明日起,尔等要赶赴黄河岸边,重修堤坝。妇孺老幼,负责烧水做饭,缝缝补补,年轻力壮者,负责开山取石,修筑堤坝。一日三餐,皆有官府供给,工程完毕,每人发银一两。尔等放心,本部院决不食言!” “多谢青天大老爷!”…… 听了岳肃这番话,城外的灾民全部跪倒在地,大声叩谢起来。是呀,官府以往征集民夫,顶多是管饭,何尝给过工钱。这一次,城上的这位大人,不仅管饭,还给银子。对于岳肃的话,他们是深信不疑,不说别的,就冲岳肃杀了这么多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大家对他已是无比的信赖。 今日城头之上,岳肃大开杀戒,威名响彻河南,所有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无不闻风丧胆。大家不约而同地在暗地里给岳肃送了一个外号——岳剃头。 不但是这些人如此称呼岳肃,连有的百姓,也私下里这么称呼岳肃。都说岳剃头一到,咱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那些坏人便要遭殃,一个个的项上人头都要被岳大人给剃掉。不过,这么称呼岳肃的百姓还是少的,大多的百姓都是称呼岳肃为青天。 此间的情况,岳肃少不得要奏报到京城,并请朝廷重新补充怀庆地方的官员。当他的奏折送到京城时,骂岳肃的奏折也如流水般堆进内阁。看到这么多参劾岳肃的折子,内阁首辅叶向高不由得冷笑起来。 “岳肃,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事情似乎看起来很严重,参奏岳肃的内容,大多是说他横征暴敛,残暴不仁,原本抄家抄出了六十多万两银子,却被放大成一百万,被岳肃隐瞒的数字,实际是被岳肃贪墨。还有说岳肃擅杀朝廷官员,致使无辜官员丧命,令怀庆府人心惶惶,恳请皇上收回尚方宝剑和三口铜铡,并将岳肃严办。 内阁原封不动地将奏折交到司礼监,魏忠贤看过之后,上报给朱木匠。朱木匠正干活看的兴起,听说关于岳肃,竟把活停下,问道:“有没有岳肃的奏章。” “回陛下忠贤小心地答道。 “念给朕听听。” 魏忠贤也不敢隐瞒,将岳肃的奏折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朱木匠听完,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拿起来家伙继续干活。 “凡是参岳肃的人,一概革职,怀庆地方的官员,从速补派。” “是、是……”魏忠贤就料到皇上会这么说,连忙点头,接着又道:“可是陛下,参奏岳大人的人里面,有福王千岁和张国丈。” “哦?他们是怎么说呀?”朱由校只能把工具又放下。 “福王千岁和张国丈参奏岳大人横征暴敛,打着皇上的旗号,抢夺他们的粮食。”魏忠贤小声说道。 “上回岳肃在奏章里不是说了么,是为了平息灾民暴动,剿灭反贼,才不得已暂借,等到湖广那边的银子到了,就归还。内阁不是也给福王和张国丈回复了么?怎么又提起这事了?”朱由校不悦地道。 “陛下,福王和张国丈说,现在岳大人那边已经抄没了不少犯官的家产,手头上有上百万两银子,想请陛下责令岳大人将粮款归还。” “就这么大点事,还要惊动朕,让他们自己去要。好了,你下去吧,朕要继续忙了。”朱由校说完,再次拿起工具,不再理会魏忠贤,开始干活。一边干,嘴里还一边喃喃自语,“也不知岳爱卿那边,想没想出让木头人行动的法子……” 别看魏忠贤一向是无法无天,但他还是有畏惧的人,那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位木匠皇上,自己的一切都是朱木匠给的,别人的话都可以不当回事,皇上的话可是得照办的。 离开养心殿,魏忠贤回到司礼监,按照皇上的意思,开始披红。可怜那些参奏岳肃的官员,一个个都因此落马。毕竟魏忠贤没傻到让自己手下的御史去参岳肃,参岳肃的人里,有三分之一是东林党旗下的言官。你们找死,就不要怪我不成全你们。 巡抚行辕,岳肃与邹佳仁、罗振强商量好了赈灾、修坝的事宜。怀庆各县的土豪恶霸以及家产也先后被移送到行辕,岳肃干净利索地予以斩立决,又收获了三十多万两银子。还真别说,那些御史猜的倒也不错,岳肃此次抄家,再上这一笔,还真有了近百万两银子。 现在灾民陆续赶往黄河沿岸,其间少不得官兵押解粮食跟随,而且大部分的粮食,还是先一日出发,到黄河岸边驻扎,这就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押解粮食的官兵,是岳肃让罗振强从开封调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怀庆的人马。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弊,岳肃还安排了五十名护军负责监督。 这么多银子,岳肃也不能全带在身边,毕竟征调牲畜、车辆需要花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岳肃给了邹佳仁二十万两,让他全权负责,一切花销,必须记录在册,还、也专门派人盯着。 安排妥当,岳肃就打算离开怀庆,先去黄河沿岸视察一番,然后再去开封。然而,当天晚上,巡抚行辕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继续四更多谢大家支持。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五章 自捐 一听到岳肃大喊一声开铡,铁虬动作熟练地一把扯掉盖在铡刀上面的皇缎子,拉开铡刀。 李洪永见到这明晃晃的铡刀,还不等殷柱把他按上去,人就已经瘫软在地,“嘎”地一声,昏死过去。 见李洪永吓昏了,殷柱啐了一声,低声骂道:“呸,真是个窝囊废,还是带兵的将军呢,都比不上前些天铡的那些恶霸。” 他提起李洪永的后脖颈,把人按到刀口之下。 上面的岳肃,从令箭夹中,抽出一根火签,大喝一声,“铡!” 与此同时,掌中火签,抛飞出去。 “扑!” 不等火签落地,铁虬是手起刀落,李洪永的脑袋是骨碌碌滚落到地。 看到这一幕,邹佳仁和罗振强这两个过来人倒还好一些,赵州与石温这两位监军太监可是吓破了胆。赵州坐在椅子上,是瑟瑟发抖,石温还不如他,刚刚那一刀,就好似砍在他的脑袋上一样,两条腿好像再也不停自己使唤,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紧跟着,就开始不住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饶你!说的容易!”岳肃怒声喝道:“本部院被你劫去了三万石粮食,若不杀你,如何平息民愤,如何向陛下交待,又至国法于何地?本部院今天就砍了你的项上人头,抄没你的家产,以充赈灾之用!” “大人……小的没有那么多家产……不过大人您要是想要回粮食的话……小的可以到福王那里去讨回……肯定是连本带利的归还……还有……只要大人饶小的一命……大人说什么……小的都照做……”石温现在也是急了,说起话来,是结结巴巴,不过意思还是表达的很清楚。大人您不就是想追回粮食么,这事我去办,肯定给您追回来,还付利息。 岳肃虽然对石温的家产能有多少并没有数,但是估计一下,一府的监军,来钱地方肯定是没有知府多,孟华德也不过十万八万,石温能有五六万也就不错了。 现在对岳肃来说,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弄银子赈灾。十数万灾民,可都是等着自己来救济,眼下倒还好说,等到了秋冬时节,起码不得给灾民们添件棉衣过冬,这么一大笔开销,要从哪里来。既然你石温要命不要钱,我岳肃就跟你做笔买卖。 打定这个主意,岳肃厉声说道:“赈灾粮米是必须要归还的,但你擅自带兵强抢朝廷赈灾粮米,私下勾结藩王,已是死罪,即便法外施恩,饶你性命,但也是活罪难逃!” 对石温来说,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什么也不在乎,要知道没有了小命,什么东西都是白扯。尤其是他们太监,也没有什么子孙后代,平时把钱看的重要,关键时刻,命是更重要的。他连忙磕头说道:“大人,您知道能饶小人一命,什么都行。” “本部院革了你的官职,倒不无不可,毕竟出京前皇上在圣旨上言明,准许本部院便宜行事。可你是宦官,若是直接开革,怕是无法生计。这样吧,你捐出全部家产,再把抢走的粮食如数归还,自行上折子到皇上那里请罪,看皇上如何发落吧。”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话一说完,石温的肺差点没气炸了,心中暗想,这“岳剃头”不禁能剃人的脑袋,还能剃人的家产呀。 眼下他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保全性命已经不错,至于监军这个位置,就要求干爹帮忙了。跟京里的魏公公求求情,或许还有机会。只要能保住脑袋和位置,捞钱的机会有的是。 下定决心,石温一咬牙,说道:“大人,小的愿意捐出家产,以资赈灾之用,并将抢走的粮食,如数追回。然后就写折子,自行请罪。” “很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现在就把罪状写明,回洛阳去要粮。”跟着,岳肃又大声说道:“罗将军,你现在就调拨五百兵马,我这边出两百人马,一同陪石公公去洛阳,将石公公捐的银子运回来。” 罗振强早就被岳肃吓破了胆,一听岳肃吩咐,连忙起身领命。岳肃又给童胄火签、行文,让他点兵,主持抄家事宜。 有差役取来纸笔,让石温写了认罪书,签字画押,交给岳肃。等到外边的兵马准备齐当,这才让童胄押着石温,前往洛阳。 别看洛阳是石温的地盘,可岳肃的行文与火签一到,什么知府、守备都是老老实实。现在河南境内,谁人不知道“岳剃头”,要是得罪了他,不掉脑袋也得扒层皮。于是,见到岳肃的行文之后,是积极配合,前去抄没石温的家产。 石温就比较惨了,自行跑到王府,求见福王。 福王让石温到钦安殿叩见,一进殿门,石温那是跪着爬到阶下,一边爬,一边大声哭泣。 见石温这副模样,福王纳闷起来,以往石温就算见面磕头,也没有这么恭敬过、孝敬过。他连忙说道:“石公公,大家又不是外人,何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石温爬到阶下,也不起来,哭诉道:“王爷,您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呀。”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有本王给你撑腰,不必担心,快起来说话。” “多谢王爷。”石温是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哭道:“前日小的不是奉王爷差遣,去黄河岸边把您的粮食抢回来么。结果那个岳剃头知道后,派人将小的抓到他的巡抚行辕,扬言那是他的粮食,还说小的是擅自强抢朝廷赈灾粮米,私自结交藩王,最后用什么虎头铡恐吓小的。让小的捐出全部家产,并到王爷这里把那些粮食讨回去,要是小的做不到,便要小的身首异处。还望王爷救命呀……” 完,石温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听完石温的哭诉,福王是火冒三丈,大声说道:“反了他了!明明是他先抢了本王的粮食,现在还敢反过头说本王抢他的。石温,你不要害怕,本王给你做主,马上就写折子参他!” “王爷呀,就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岳肃此刻已经派人来抄小人的家产,洛阳的大小官吏都畏他如虎,没一个敢替小人说话。眼瞅着,小人的家产就要被他抄没了。”听到福王愿意替自己做主,并写折子参奏岳肃,石温的胆气一下子就壮了。心中浮起另外一个念头,就是借助福王的权势,打压岳肃,为己报仇。 “别人怕他,本王可不怕他。本王这就派人将他的兵马撵走!”说完,福王大声喊道:“来人啊!” 话音一落,马上有王府管事跑进大殿,跪地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马上带五百卫队,去一趟监军府,将那里的官兵都赶走!” “是!”管事答应一声,便要退下。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叫道:“且慢。” 管事抬头一瞧,说话的是站在福王身边的一个老太监。这个老太监,管事认识,听说福王小的时候,这位太监就伺候福王,后来福王到洛阳就藩,老太监也跟了过来,福王对他十分客气,从来都称呼伴伴,大家都叫他钱公公。 对于钱公公的声音,福王是再熟悉不过,转过头,客气地道:“钱伴伴,你有什么事吗?” 钱公公躬身说道:“王爷,王爷想问石公公几句话。” “既然伴伴想问,那就问吧。” “谢王爷。”钱公公挺起胸脯,看向阶下的石温,说道:“石公公,不知你被岳大人提到巡抚行辕之后,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那位岳大人都说了些什么话?” 石温和钱公公打过交道,知道这个老家伙在王府权力极大,连王爷都礼敬三分,而且还老谋深算,鬼的很,绝对是不好糊弄的主。当下只能如实将巡抚行辕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什么岳肃拿出尚方宝剑恐吓众人,游击将军李洪永被虎头铡铡了,自己险些被铡,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捐出家产,追讨粮食。 听完石温的讲述,钱公公冲下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石公公,您也请回避一下,咱家有话想要和王爷单独说。” 安殿里的太监、侍女什么的,都知道老家伙的地位,赶紧领命推荐,石温也不得不从命。 等到殿上的人都退下,殿门关闭,钱公公再次弓下身子,恭敬地道:“王爷,老奴以为,派人去赶走抄没监军府的官兵实在不妥。” “为何不妥,那个岳肃现在都已经打到咱们洛阳来了,欺负要本王家门口了,要是本王不给他点颜色,别人还以为本王怕了他。再者说,本王也不是派兵出城打他,就是在洛阳城内,也不触犯祖制。”福王心里气愤,但是在钱公公面前,还是强行压住了怒火,说话的语气,已经很是客气。 “王爷,当年郑贵妃待老奴不薄,所以老奴今天才斗胆放肆地说一句,若是王爷真的派兵赶走巡抚的人马,怕是要给王爷招来灭顶之灾。”钱公公苦口婆心地说道。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的卫队也没出城打他,就是在洛阳城内,而且还是事出有因,是他岳肃无理在先,就算告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他。如何……如何会招来灭顶之灾,伴伴千万不要吓我。”福王听了钱公公那句话,还真的有点害怕。只是身为王爷,多少也得表现出一点从容的架势。 “不是老奴危言耸听,请王爷听老奴一一道来……” 继续四更。弱弱的问一声,有人愿意投更新票,催更小翼吗?。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六章 各有算盘 人说人老奸、马老滑,这句话一点没错,毕竟年纪大了,过的桥要比年轻人走的路还多。钱公公在宫里打滚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眼前这事,马上看出利弊。 “王爷,您还记得当年先帝在位时,立太子的事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钱公公的声音压得很低。 “记得,怎么了?”福王纳闷地道。 在这二人的心中,所谓的先帝,并不是指朱木匠的那位只干了一个月皇帝的朱常洛,而是指福王的老子万历皇帝朱翊钧。 “先帝那时,一心想立王爷您为太子,继承大统。无奈百官百般阻挠,最后才立了您那短命哥哥。可先帝总觉得愧对王爷,凡事都给王爷最好的,偏袒之心,百官皆知。您那短命哥哥和他儿子,难道就不知道么?还有贵妃娘娘当初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父子的,他们的心中就不会存有恨意么?或许是老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爷……眼下王爷在洛阳循规蹈矩,别人抓不到把柄,一旦真的派人打了巡抚的人马,那必然落下口实。想那岳肃,是奉旨的钦差,巡抚河南,手握尚方宝剑,三口铜铡,代天子巡狩,这是何等的声势。记得京里有消息传来,说岳肃打了张国纪的儿子,皇上不但没有惩治于他,反又赏了国舅廷杖,由此也能看出,皇上对他是何等的器重。这等人,要是在皇上面前说上王爷几句坏话,比如说勾结监军,阴养死士,对抗官军,意图不轨,那可如何是好?皇上再想起往日恩怨,借机发难,便是王爷的灭顶之灾。还望王爷三思……” 钱公公的声音不大,但却声情并茂,语重心长,说到最后,竟然给福王跪了下来。双眸之中还流出泪水。 “钱伴伴,你快起来。孤王听你的话,你让本王怎么做,本王就怎么做,快起来,快起来……” 福王也不是傻子,虽然刚刚气急,但听了钱公公的一番话,也深觉在理。他偌大的身躯,实在行动不便,想要搀扶钱公公,可在椅子上,半天也没站起来。 钱公公自行爬了起来,再次低声说道:“王爷真愿听老奴的?” “当然。伴伴说让本王怎么做,本王就怎么做……”福王肯定地说道。 “老奴以为,那两三万石粮食,对王爷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王爷是碍于面子,才硬行给抢回来。” “伴伴说的极是,那点粮食实在不算什么,本王就是气恼,那岳肃不给本王面子,让本王下不来台。” “所以老奴想,王爷不如上一道奏折,给自己辩解一番,言辞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我看就说岳肃强征粮食,又抗旨不遵,故意推脱,硬不归还。因为王爷不能擅离洛阳,故此去找洛阳监军石公公诉苦,希望他能主持公道,帮忙讨回粮食。不料石公公竟擅作主张,趁岳肃不在,自行取回粮食,此事王爷实不知情。眼下听说岳肃因粮食被石公公带走,勃然大怒,要查抄石公公府邸,并要求王爷交回粮食,王爷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粮食本来就是王爷家的,还请皇上定夺。如果皇上说,将粮食暂时再借给岳大人,那也可以,但请岳大人写明归还日期,以免不遵旨意,再次赖账。还有,张国纪也住在洛阳,王爷不如把他捎上,让他也给皇上递一道本章,言明岳肃抗旨不遵,拒不还粮,希望皇上下旨给岳肃下个期限,按时还粮。同时再给京里的魏公公送点银子,让他尽量为王爷说几句好话,尽量保全石温。这一来,王爷不失脸面,又和石温划清了界限,或许也可保住石温,给足赵州面子。” 钱公公将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倒也是一举两得。 福王听罢,点点头,说道:“伴伴之言有理,就这么定了,本王这就让人去找张国纪,一同上本。” 随后,钱公公又把众人喊了上来。石温的心中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和福王说了些什么,那些内容是否对自己有利。 他刚走到阶下,就听钱公公说道:“石公公,现在岳肃派人去抄你的家,抄就抄吧,银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赚,千万别把命丢了。你当初在岳肃的行辕里,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是……”石温连忙点头,一脸堆笑地应道。心中却在暗骂,老狐狸,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岳肃说你私下结交王爷,听王爷的差遣去抢赈灾粮食,这事好像也不尽然。粮食本来就是我家王爷的,我家王爷想要和他岳肃理论,无奈有祖制,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这才不能出洛阳,找他岳肃。无奈之下,这才找你这洛阳监军诉苦,希望石公公能够主持公道,帮忙出面和岳肃理论讨回粮食。你说是不是呀?”钱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是、是……”石温连连点头,心中已然明了,这是要把屎盆子都扣到自己头上。可细一品味,这可能是最好的解释。要不然不管是藩王结交监军,还是监军结交藩王,总之都是大罪,谁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人家王爷起码家大业大,不至于如何,自己一个小小的监军,怕是要倒大霉。 接着,又听钱公公说道:“皇上早在王爷奏折的批复上写明,让岳肃还粮,可岳肃抗旨不遵,坚决不还,实在是大不敬呀。石公公义愤填膺,亲自前去找岳肃理论,想要帮王爷打抱不平,讨回粮食。谁料到了黄河岸边,没有找到岳肃,这才擅自做主,提前将王爷的粮食取回来。结果,却被岳肃扣上抢劫朝廷赈灾粮食的帽子,要斩首示众。好在王爷深明大义,怕连累监军,决定再把粮食借给岳肃,石公公也愿捐出家产,赈灾济民,这才保全一命。这事是也不是呀?” “是、是……”石温再次连连点头。这回听了钱公公的话,他不由得在心中叫起好来。这老狐狸,确实是高明的很,他这一番辩解说出来,我好像也没什么重罪了。 “既然事情是这样,石公公是赶紧上陈奏章,为自己辩解吧。我家王爷也会上折子为公公开脱,保全性命就好。你的家产,没了就没了,全当破财免灾。赚钱的机会,以后还有的是。” “是、是……多谢王爷……多谢钱公公……”石温连忙跪倒在地,又冲上磕了三个响头。 福王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令他书写请罪折子,自己这边也让主簿按照钱公公的意思书写奏章。同时又让人给张国丈家捎信,希望一起递个折子,参岳肃抗旨不遵,希望皇上给岳肃定一个还粮的期限。 张国丈因为儿子的事,已然恨透了岳肃,既然有王爷带头,怎能不参合。当下答应,立刻草拟奏折,一起送往京师。 福王府里忙活着写折子,王府外童胄带着官兵查抄石温的家产。监军来钱的地方虽然没有知府多,却也不少,他主管后勤,一些军械用具都归他调拨,没事私自卖点,也能赚上不少。自己偷着开点买卖,再加上送礼的,一炒下来,总共搜出白银五万余两,黄金四千余两,玉器首饰、古玩字画什么的,也糟了四大箱。这还只是在任上的钱,老家有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童胄在这里又等了石温一天,左等右等,也不见这小子出来,而童胄也不敢进王府捉拿,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抄出来的财物先回行辕。 回到行辕,童胄将这边的事情如实禀告,岳肃听罢,倒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倒是铁虬几人,心中不满,放声说道:“大人,早知道这小子说话不算数,当初就该铡了他!”“就是、就是。”…… 这是岳肃的大帐,邹佳仁与罗振强二人并不在里面,所以他们才敢畅所欲言。 岳肃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没做任何表示。倒是一旁的杨奕山说道:“你们误会大人了,其实大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之所以不铡他,实在不想再多开杀戒。石温终究是监军太监,生杀予夺,都是由皇上做主,大人一进河南,已经杀了那么多官员,要是再杀监军,肯定会有人说大人恃宠而骄,罔顾圣眷,越权行事。对大人没有什么好处。抄了石温的家产,已经足以抵上被抢的粮食,而且还有盈余,这些钱足够大人为灾民做更多的事。同时大人也在石温走后,让我拟了道折子,将石温的认罪状呈给皇上,到时他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原来如此。大人英明……” 几日后,紫禁城,养心殿。 自岳肃出京之后,朱木匠连早朝都不愿上,要不是有魏忠贤时常敦促,估计这项工作早就省了。大多时候,朱木匠都是在养心殿做木工,偶尔抽空去一趟坤宁宫看下怀孕的皇后。 今天,朱木匠在养心殿内,干活干的兴起,魏忠贤捧着一叠奏章走到殿外。见皇上闷头干活,他不敢大声打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低声说道:“老奴参见皇上。” 朱木匠可能是干到关键时刻,虽然听到魏忠贤的声音,却没有抬起头,更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家伙。而是谈谈地说了句,“什么事?” “回陛下,内阁今天送来的折子里,又有参岳大人的。”魏忠贤小声说道。 “这种事,以后不用再报之朕了,凡是再有参岳爱卿的,一律革职。”朱由校很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这次参岳大人的又是福王和国舅……” “怎么又是他俩,没事闲的呀。又为什么?”朱由校不悦地说道。 “还是为了还粮的事。而且其中还发生了一点摩擦……”当下,魏忠贤就将福王上呈的奏章念了一遍,其中大概意思,无非是钱公公当日在钦安殿给福王拟的那些借口,以及参奏岳肃抗旨不遵,拒不还粮。然后,又念了石温与张国丈的折子,石温当然是自我辩护,哭诉自己冤枉,虽然自己处置不当,但岳肃也不该抄自己的家。张国纪的奏章,内容就比较少了,只是说岳肃抗旨不还粮,希望皇上主持公道,给岳肃定一个还粮期限。 在魏忠贤念奏折的时候,朱由校终于把手上的家伙放下,说道:“出了这么多事,难道岳肃就没上本吗?” “岳大人自然也上了,看上面的落款时间,要比福王、国丈的奏章还早两天。只是不知道,内阁为什么今天才一并送来。”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有这等事,把岳爱卿的折子念给朕听听。” “是,陛下。”魏忠贤跟着又读了岳肃的奏折。 岳肃在奏折里,言明出京之前,内阁曾保证,会让湖广提前征收赋税,在己到达河南之时,那二十五万两赈灾银子就会送到。然而,自己来河南已有多时,湖广那边连一两银子都没送来,查抄犯官、恶霸的钱,都用到赈济灾民,修黄河上,实在没有余钱再去还王爷他们。现在自己正在筹措粮食,抢修河工,可在这节骨眼上,福王竟然勾结洛阳监军太监来抢赈灾粮食,不仅抢走原先被借的数目,还有多抢了上万石,害的灾民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请皇上下旨,令福王交出抢走的粮食。等到湖广那边的赈灾银子一到,会立刻归还。 听完岳肃的本章,朱木匠怒道:“岳肃那边暂时没有,福王等等就是,又没说不还,难道他家还缺米下锅不曾。抢粮这事,朕就不追究了,你现在下旨,让福王先把粮食退给岳肃,等湖广的赈灾银子到了,再行归还。还有,你去催催叶向高,问他湖广的税银什么时候能送到。这事都是他惹得,当日他不是在朕的面前答应过,说等岳肃一到河南,银子就能到么!” 见皇上埋怨叶向高,魏忠贤心中暗喜。眼下的事,魏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岳肃之所以不还,那是故意不还,料想是看不得那些王爷、国舅、市井奸商趁国难之际抬高米价,坑害百姓。说什么等湖广那边的银子到再还,明显是推诿,抄了这么多家,手上岂能没有钱,真心想还,早就还了。 不过这等事,魏公公现在是不会说破的,毕竟皇上已经把话题扯到叶向高身上。这种机会,要是不加以利用,那就不是他了。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四章 只剩下两个了 听完黄公胥的讲述,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让他父子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过写好的供词,黄公胥父子签字画押,画押完了,黄公胥似乎感觉到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连连磕头道:“大人,下官自知罪不可赦,还望大人开恩,留犬子一条性命。” 黄楚雷也赶紧跟着哭诉道:“求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小的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不是你调戏良家妇女,又怎么有此事发生!这还只是本部院查出来的,那些被尔等坑害,至今无处伸冤的百姓还不知有多少,本部院今天对你施恩,那你当初可曾想过对他们施恩!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铁虬都做好搬铡刀的准备了,只等岳肃放话,听到大人要虎头铡,当下带着差役,将铡刀搬上。 “开铡!”岳肃大喝一声,站起身来。 铁虬现在是轻车熟路,将铡刀拉开,金蝉过来,将黄公胥按置刀口之下。岳肃抽出火签,向下一抛,“铡!” “咔嚓!”黄公胥登时人头落地。 黄楚雷见父亲的脑袋说掉就掉了,终于知道什么叫岳剃头,心中后悔万千,可一切已经完了。 岳肃又命取来狗头铡,将黄楚雷的脑袋也给砍了。 处决黄家父子,岳肃又下令让童胄带人,去抄黄公胥的家,随便在通许县收集一些关于黄公胥的不法之事,一并带回。至于田秋来,岳肃将宅子与田地判还与他,让他自行回家。 田秋来见大仇得报,心中十分痛快,家产复得,更是对岳肃是感恩不尽,连连磕头不已。 打发走田秋来,第二天早上,童胄又带人赶往通许县,岳肃这边将宫家上下全部带上大堂,教训一番,全部打发。按理说,像宫乃森妻子这样的,要下放到教坊司,岳肃念在她儿子年纪不大,而且宫乃森已死,家产全部抄没,也便手下留情。 王氏现在家财全无,那些下人、丫鬟什么的,自然不能再跟着她,人间冷暖也就如此,何况宫乃森对下面的人,也没有什么恩德。 不过,有两个人最后还是跟在王氏母子身边,那便是宫雨的妻子乔氏,以及她的儿子。 大家各奔东西,王氏四人不知何去何从,当走进一个僻静的胡同时,一个背着包袱的人突然迎面走了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问天。 王氏与乔氏并不认识问天,两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问天来到王氏面前,解下包袱,递了过去。王氏吓了一跳,没敢伸手去接,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问天面无表情,冷漠地说道:“这是宫大人生前寄放我那里的东西,现在他人走了,东西还是要还的。拿了之后,远走高飞吧,走得越远越好。” 听了这话,王氏才战战兢兢地接过包袱,包袱很是沉重,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 “钱财不可露白,你们最好一路小心。”问天说完,从王氏身边穿了过去。 “多谢……多谢……”王氏流下眼泪,感激说道。可她哪里知道,这些银子是她丈夫的卖命钱。 不过,这也是问天或者是他的老爷还算讲信义。 问天走出胡同,穿过两条巷子,在一所院子的门前停下脚步。 “当当当……当当……”问天三长两短地敲了几下门。 “吱啦”一声,院门打开,问天信步入内,反手关上门。 “师父!”院子里站着两个少女,少女面容娇美,不正是寒莲与紫梅么。 问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你们做的很漂亮,在巡抚大牢受委屈了吧。” “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二女异口同声地答道。 “很好,这才像是我的徒弟。现在,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想让你们俩跑一趟。” “师父尽管吩咐。” “岳肃应该马上会派人去查抄通许县,顺道还会受理一些冤案,将当地的土豪恶霸杀上一杀,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到时去告状的人,肯定会很多,你们两个去一趟,留意一下去告状的人……”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卷纸来,递到寒莲的手里,又继续说道:“如果发现有这画像上面的人,直接做掉,绝不能让他们见到岳肃的人。” “徒儿明白。” 童胄带人再次来到通许,与殷柱汇合,大张旗鼓地开始查抄县衙。黄公胥因为衙门不在开封城内,所以并没有将家产转移,这一下子,童胄他们一股脑地,抄出三万多两银子。 同时,又张贴告示,说巡抚岳大人清查冤案,凡有冤者,皆可前来状告。 消息一传扬开,通许百姓一窝蜂地涌过来,别看知县老爷死了,可冤屈还是要申的,原因无他,自己当初也不是直接得罪县令大人,只不过是受到本地恶霸的欺凌,到了县衙,反而原告变成被告。知县死了,欺负过自己的恶霸不是还在么。 童胄照单全收,只要被告是有钱人,他先就地取证,一经查实,直接抓人、抄家。要是找不到证据,他也不会冤枉好人,毕竟这个年头也是有刁民喜欢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通许平冤,是如火如荼,不仅县城里的人来告状,许多乡下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赵家村的一个小院里,有两个人正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二人的年纪都不算大,二十六七的样 “张兄,听闻岳青天的人,已来到通许,专为百姓平冤。咱们周边,已经有不少人进城告状,咱们俩的冤屈,是不是也应该去诉一诉,或许能扳倒那人,为你我的妻儿老小讨个公道。” “刘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考虑去还是不去,岳青天的名字,咱们只是道听途说,从未眼见,虽说他办了通许县令,可那只是小鱼小虾,咱们要告那人,可是一方大员,能扳得动他吗?搞不好,咱们还得搭上性命。”姓张的有些左右为难地说道。 “张兄,这可是咱们唯一一个报仇的机会了,想想咱们刚刚出世的孩子,想想咱们的父母妻子,要是不叫他们父子血债血偿,咱们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他朝九泉之下,也无脸面对这些枉死的亲人啊。”姓刘的青年感慨万千的说道。随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要是你不敢去的话,我一个人去,就算死,我也要拼一拼。” “刘兄……”姓张的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刘姓青年的手臂,语重心长地道:“我又如何不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只是自古官官相护,那人八成还正找不到咱们灭口呢,咱们这么去,我怕是羊入虎口。” “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这样偷偷摸摸,隐姓埋名的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我今天其实已经那定主意,是非去不可!”说到最后,刘姓青年的语气变得异常激动。 张姓青年略一思量,最后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你说的没错,如果这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死就死,我同你一起去,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们遇到真正的青天!” “好!” 两个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随后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直奔县城。 只半日功夫,二人就进到城内,打听明白县衙的所在,便直接赶了过去。 在县衙的前街,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摊子前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一个少女,对着摊上的胭脂是左挑右选,另一个少女,冲着街道,注视着过往行人。在挑水粉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紫梅,望着街上行人的,自是寒莲。 “咦?这么像!” 张姓青年和刘姓青年按照指引,朝这边走来时,寒莲的眼睛一亮,胳膊肘碰了一下紫梅。紫梅转过身来,正好与寒莲的目光相对,随即顺着她的目光,朝前边看去。 当紫梅看到两个青年时,也是一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好像是画像上的人。” 寒莲也用同样低的声音说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下手呀?” 紫梅略一思量,可主意还没想出来,两个青年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寒莲见紫梅还未想出主意,这下可急了,猛地急中生智,突然扑到张姓青年的身上。“哎呦……”随即就痛苦地呻吟起来。 紫梅反应也快,当即上前扶住寒莲,关切地说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 张姓青年乍被寒莲撞上,吓了一跳,转头一瞧,是个妙龄少女,戒备之心立时放下。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寒莲捂住下腹,装作十分虚弱地道:“我有点头晕,刚刚突然站不稳,撞到了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说着,眼睛一闭,就势欲倒。 紫梅虽然扶着寒莲,却装出一副扶不住的样子,跟着寒莲差点一起跌倒。 倒是张姓青年,还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寒莲的肩膀。二女这才没有一起摔到地上。 “多谢公子。”紫梅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张姓青年微微一笑,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言罢收回手臂。 可他的手臂刚一离开寒莲的肩膀,寒莲又是朝一旁倾斜,紫梅则是急的差点哭了,“姐姐……”说着,两个人便要一起倒下去。 张姓青年无奈,只得再次相扶。待到二女站稳,就听紫梅说道:“公子,我姐姐也不知害了什么病,我力气小,也扶不住他,一旁有个医馆,不知公子可否帮忙,帮我将姐姐搀扶过去。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我还有事……”张姓青年有些为难地说道。 紫梅见他不肯,眸子中瞬间流出眼泪,可怜巴巴地道:“我从小孤苦无依,被卖到陈大户家,一直都是姐姐照顾我,要是她有事,我可怎么办呀。求求你公子,就帮帮我吧。”说着,也不知是一时急血攻心,竟然晕了过去,直接朝张姓青年的身上跌去。 张姓青年连忙伸另一只手将她扶住,这下更为难了,扭头说道:“刘兄这可怎么办?” 刘姓青年见是两个弱女子,也失去防范之心,说道:“先前那位姑娘好像害了什么急症,这位姑娘应该是一时急血攻心,咱们已是苦命之人,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咱们打听一下,附近哪有医馆,把她俩送去。” 张姓男子点点头,说道:“好。” 二人像卖水粉的伙计一打听,得知旁边不远,还真有一个医馆,二人顺着路径,一人扶着一个少女,赶了过去。旁边有不少人看到,一个个都是羡慕,这二人竟有艳福,谁曾想这哪里是什么艳福,分明是来自鬼门关的勾魂无常。 转过一条街,再通过一条巷子,便是医馆,二人扶着紫梅、寒莲,走进巷子,偏巧这个巷子里没有人。当他们走到巷子中央的时候,他们扶着的少女动了。 两个少女猛地直起身来,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掌,以迅雷之势,一把扣住两个青年的脖子。二女的不仅快捷、连贯,而且熟练异常,都不等两个青年叫出声来,手指一用力,便将喉管捏断。 “人死了,咱们走吧。”紫梅说完,就要将尸体抛下。 “不行!”寒莲连忙阻止,说道:“现在‘岳剃头’的人就在这里,一旦尸体被发现,定然会送到他们那。以‘岳剃头’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万一给老爷和师父惹出麻烦怎么办?” 紫梅点点头,说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处置这两句尸体?” “先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起码要保证在‘岳剃头’的人走之前,不被发现。”寒莲冷静地说道。 “好。” 刚刚是两男扶两女,可出来巷子,就变成两女扶两男。一路上少不得有行人注意,但二女也顾不得这许多。幸亏这些天,岳肃的人在此清理冤案,当地一些地痞无赖,放荡子弟不是逃跑了,就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要不然光凭她俩的姿色,少不得这等人上前说些轻薄的话,甚至加以调戏。 二女终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取出怀中问天给她们的画像。画像上一共画了七个人头像,其中三个被打上了叉。剩下的四个,有两个和被她俩杀的青年是一模一样,仔细一比对,确认无误后,寒莲取出一盒的脂粉,蘸着脂粉,在这两个头像上也勾上了叉。“只剩下两个了!” 一直等到晚上,寻了两条麻袋,将青年装了进去,再系上石头,丢入河沟之内。 感谢醉酒明月星空妒对小翼的催更,但小翼今天真的写不动了,不能完成您交给小翼的重任,小翼实在心中有愧,在此向您说一声对不起 今天小翼去洗了个澡,回家之后,就感觉特别乏,咬牙写了这些,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还望您见谅.弱弱地问您一句,没有吃下的催更票,能够转为打赏么 在此再次感谢各位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小翼一定加油,写出更为精彩的内容来。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五章 太子少保 一晃夏去秋来,秋收之后,各省的赋税陆续送往京城。每年这个时候,也是九边催饷的日子,尤其是辽东,孙承宗修建关锦防线,花钱如流水一般。孙老头是东林党,再加上辽东最为吃紧,有了银子,当然先给他。 湖广的税赋,按照原定计划,是要拨给岳肃的,不过现在岳肃有钱,朝里的人都知道。反正您生财有道,福王他们要账,您也能压得住,行了,这钱就先安排给更加需要的地方吧。叶首辅这一倒手,湖广的赋税去了辽东,不过他终究也得给皇帝老子一个交待不是。这个借口就是辽东吃紧,孙承宗催钱修建城池,要不然努尔哈赤就打过来了。 相比于保家卫国,不受外地入侵,黄河那点灾民,也就不算什么了。再加上百官纷纷上书,说岳肃现在手里有上百万两银子,赈灾绰绰有余,也不差这点赋税,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岳肃抄来多少钱,皆是如实奏明朱木匠,朱木匠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将银子拨给孙承宗,毕竟那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老师么。可是,不给岳肃,他又觉得亏欠岳肃的,想来想去,冒出一个主意来。 这日早朝,朱木匠故意说道:“各位爱卿,湖广赋税原本是拨给岳肃赈灾用的,现在却划拨给了辽东。虽说辽东吃紧,但赈灾也同样重要,岳爱卿以五万两银子赈灾,解朕之忧,救民与水火,实在难能可贵呀。” 完,他扫了一眼满朝文武。 殿上众臣,不知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能看懂风向的还是有的。像现如今的礼部尚书,刚刚入阁的东阁大学士顾秉谦老人家马上看出苗头,出班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河南,解百姓于倒悬,实在难能可贵。由此也可看出,岳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不仅可贵,而且还可敬,实乃我满朝文武之楷模。” 顾秉谦不仅无耻,还深得魏公公的真传。魏公公曾经告诉过自己的党羽,千万不要去学东林党的那些王八蛋,竟和皇上对着干,那是迟早要完蛋的。咱们呢,只要皇上说什么,咱们就马上跟着说好,保准没有错。 顾老头这一出面,不久前继承他礼部右侍郎的魏广微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岳大人清正廉洁,实乃百官之楷模,我等倾其全力也难及其万一,只能效仿岳大人鞠躬尽瘁之心,以报万岁。” 这边有不要脸的,那边就有要脸的,东林党这帮人心中大骂起来,“什么百官楷模,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太不要脸,皇上说什么,你们就顺杆来。就他岳肃,算得了什么。”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皇上说说嘴,就遂了他的意。且看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东林党不发一言,阉党那边,除了工部尚书冯权之外,在顾秉谦和魏广微的带领下,是一起赞扬岳肃。 等到赞扬声停下,朱木匠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岳爱卿公忠体国,凭一己之力,解朕烦忧,诸位也声称岳爱卿可为百官表率。既然如此,朕打算加封岳爱卿为太子少保,想来各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什么没有意见!意见大了 这一回,东林党可忍不住了,礼部尚书**星第一个站出来说道:“臣启万岁,三公、三少之衔,乃无上荣耀,即便加封,也要给那些为国操劳多年的老臣。想那岳肃,不过为官几载,蒙陛下器重,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已是莫大恩典。他虽赈灾有功,可却擅杀朝廷官员,如此酷吏,怎配得上太子少保的头衔,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赵大人所言极是。”这一次,站出来的是内阁大学士史继偕,“岳肃持五万两白银出京赈灾,这是不假。但他凭借先斩后奏之权,擅杀朝廷命官,肆意抄家,横征暴敛,所获之财,远比朝廷赈灾预算多得多。那些抄来的财产,他分文没有上交国库,其中有何图谋,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陛下……”“陛下……” 这两位大佬一挑起头,东林党的那班虾兵蟹将立刻站了出来,纷纷参劾岳肃。所说内容,无非是岳肃持宠而骄,在外无法无天,这等人,不治他的罪就不错,岂能再行封赏。若是封他为太子少保,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上面的朱木匠,是越听脸色越难看,手指紧紧扣住龙椅,脸阴沉得有些骇人。 下面的百官,自是看的出来,不过阉党中人,夸奖岳肃两句是可以的,真要让他们赞成封岳肃为太子太保,那是打死他们都不愿意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般是不跟着上朝的,站在皇上身边的,都是掌印太监王体乾。王公公看出不对,心中琢磨一下,便打了一个手势,给前边的顾秉谦看。 顾秉谦当即会意,出班说道:“几位大人所言差矣。岳大人此次出京,陛下御赐尚方宝剑,三口铜铡,皆有先斩后奏之权。当日皇上御赐之时,诸位大人也是在场的,为何不出声反对。没人反对,那便是赞成,岳大人既有了先斩后奏之权,杀些贪官污吏,便是奉旨行事,岂有擅杀之说。河南官员,贪赃不法,按照大明律例,皆是杀头抄家之罪。岳大人依法惩治,如何称得上是娇纵妄为。皇上既付岳大人便宜行事之权,所抄没来的贪官之家产,先行赈灾济民又有何不可?若按赵大人、史大人的意思,岳大人只墨守成规,怕是黄河两岸的灾民早就饿死了!” 他这一番话,将东林党人的说辞辩的是体无完肤,朱木匠的脸色也是由阴转晴。 魏广微也是有眼力的,见皇上面露喜色,知道顾秉谦抢了头彩,自己岂能再落于人后,连忙出班随声附和。这一来,阉党中人也跟着跳了出来,大赞岳肃有功无过,实该加封。 魏公公一向对大伙有个教诲,一是要顺着皇帝说话,二是但凡东林党反对的,咱们就赞成,东林党赞成的,咱们就反对。横竖就是和你对着干。 凡事都要讲个道理,不用讲理的时候,都是强弱分明的时候。眼下阉党论实力,虽然比东林党稍逊一头,但却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这一来,便是势均力敌。如此争辩,靠的就是谁在“理”上。 阉党的话在情在理,东林党那是强词夺理,现在实力并不比对方强,这个“理”自然就夺不走了。 双方在朝堂之上,是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东林党是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阉党这帮人,能站在庙堂之上,那也是科班考上来的,比嘴皮子,谁怕谁呀。反正后面有皇帝撑腰,自己又站在理上。 一番辩论下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朱木匠最讨厌这种争辩,现在看东林党人的眼神都有些发狠,不过再看阉党的时候,多少还是还有温和的。 辅叶向高,一直都是一言未发,这只老狐狸向来都是有个合计,冲锋陷阵的时候,让手下的人上,这样即便出师未捷,也能有个回旋余地。眼下看出皇上站到阉党那头,自己这边再行争辩,已是徒劳,反而会加深皇上对东林这一边的不满。搞不好,皇上一怒之下,自行下中旨封了,咱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罢了,给你岳肃一个太子少保又能如何,毕竟咱们最大的敌人,目前还不是岳肃。 打定这个主意,叶向高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臣启陛下,微臣以为,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济民,重修黄河,实乃为国分忧,厥功甚伟。至于擅杀大臣,也确是依法办事,有功无过。臣以为,加封岳大人为太子少保,实属应当。” 他这话一说完,东林党再没有出声的了。 朱木匠也当即说道:“内阁拟旨,加封岳肃为太子太保。” 这一番争辩,看似围绕着岳肃,实则也是阉党和东林党的一次正面交锋。凭借皇帝的支持,阉党占得了先机,而东林党只能被迫妥协。 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马上传进魏公公的耳中,魏公公竟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做得好!东林覆灭不远矣!” 金秋时节,既是收获的时节,也是欢庆的时候。洛阳城每到这个季节,就会举行一个盛大庆典,名曰龙门会。洛阳共有两大庆典,末春的时候是牡丹会,初秋的时候便是这龙门会,寓意为鲤鱼跃龙门。 讨了这个彩头,自然少不得名流学子欢聚一堂。洛阳共有两大书院,一曰东明书院,二曰龙门书院。这两个书院,每到龙门会的时候,就要比上一比,斗上一斗,来一个以文会友。 文人比试,虽然不用舞刀弄剑,生死相搏,但是事关名誉,也少不得唇枪舌剑,有时那势头,都不弱于战场厮杀。之所以如此激烈,原因有三:第一,文人都有风骨,尤其是还未踏入仕途的文人,都是孤芳自赏,恃才傲物,看似谦逊,其实背地里谁也不服谁;第二,来此观礼的,不少是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官显贵、士子名流都在其内,世家子弟、名门千金自然也少不了。一旦自己独占鳌头,或表现的风度翩翩,就有可能被哪家权贵看上,不管是招做女婿,还是收于门下,起码少奋斗个十几年,这可是一条捷径;第三,凡是获胜的书院,都会收到地方士绅的捐助,通常是白银三千两,一半会作为参赛学子的奖金。穷学子大有人在,即便不能巴结到名门,获胜之后,得些分润也是好的。 龙门书院的名头看似响亮,其实每年都敌不过东明书院。别看东明书院成立的年头没有龙门书院早,但它却找到了一个靠山,那就是东林书院。东明书院一向与东林书院遥相呼应,彼此的院士,也互相讲学,最为要紧的是,现在朝中东林党掌权,东林书院在江南,北方学子想去投奔,也没啥机会,所以便慕名加入了东明书院。 这一年的龙门会,要比往年隆重的多,因为东明书院来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讲学先生,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被逼下野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老家伙致仕之后,在家闲不住,也走起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的路子,出外讲学。 这等文人盛会,每年都有知府亲自主持,还要请上一些河南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布政使、按察使是年年都要请的,现在又来了河南巡抚,照理说,更是要请的人物,只是这位巡抚岳大人实在不受待见,广大河南官员皆是敬而远之,他不来洛阳,大家就烧高香了,怎还能主动去请呀。 不过不请,确实是说不过去,不说别的,河南巡抚是这地面上最大的官,你悄悄的,或者也就这么算了,要是大张旗鼓,把布政使、按察使都请去,到时再不知会他,那不是不将岳大人放在眼里吗。巡抚大人本来没打算收拾你,因为这事,不收拾你才怪了。 洛阳知府施桐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为要跟岳大人打个招呼,管你来不来,礼数一定要到。不来最好,大家伙小心为上也就是了。 于是,一张请柬送到了开封巡抚衙门。 岳肃本来是没有闲心去参与这种场面工程的,谁想被李琼盈看到,李大小姐来河南后,不仅把河南美食都打听了一遍,还打听了一番这里都有什么盛会,听说这龙门会是最热闹的,所以早就打算去逛上一逛。当下缠着岳肃,想让他带着大家伙去转转,瞧瞧热闹,阮傲月也是喜欢凑热闹的,再加上梅儿、兰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撺掇,岳肃最后终于点了头,“好,咱们去!” 邹佳仁、王林鹤也都收到请柬,本来打算到巡抚衙门辞个行,前往洛阳,没想到岳肃却告诉他们,大家伙一起去。这一来,搞的王鹤林再次头疼,本以为可以离开开封,远离岳肃,没想到还是没离开。现在都心中后悔,早知‘岳剃头’也去,我就不去了。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六章 滴血玛瑙(因为两章不好分开,所以并作一章发。 因为两章不好分开,所以并作一章发。 “岳剃头终于走了,少爷我这些天都快憋死了。” 在一个宽敞的花园内,一个二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的青年公子,正手舞足蹈转来转去,像是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 在公子身后,跟着四个仆人,不管公子往哪走,都在他身后是不离不弃。 公子似乎有些恼了,极不耐烦地嚷道:“你们几个烦不烦,这是我自己家,用得着我在院子里走两步,你们还像勾死鬼一样地跟着么!” “少爷,大管家有吩咐,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千万不能让你跑出门,否则就杀了我们。所以……请少爷见谅……”一个仆人十分委屈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岳剃头都已经走了,还怕个什么。你们一边凉快去,别扫了爷的性。这些天憋死我了,今天非得出去好好转转,也为我的小宝贝找些口粮。”青年公子极是高兴地说道。 “公子,大管家还没发话,说让您出府,您还是……” 仆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它妈的!这个府里谁说的算,他说到天也就是一个管家,我可是府上的公子,我爹不在,就我说的算。少找不自在,你们以为就他杀得了你们,我就杀不得你们了么!”公子恼怒地说道。 “公子……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少爷我现在就要出去转转,你们要跟着就跟着,不愿跟着就离我远点。”公子说着,却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进入房间,公子走到床边,拉开幔帐,从被子下翻出一块玛瑙来,这块玛瑙石能有婴儿大小,但长得十分怪异,很似庙里供的罗刹。玛瑙的颜色也怪异的很,下半截是红色,血红色,这颜色和鲜血是一般无二。上半截是透明色,晶莹剔透,透过去都能看到下面的被带。 公子又从床下取出一个盒子,像是专门为这玛瑙订做的,装在里面,大小正好。公子将玛瑙放到里面,把锁扣上,外面裹了层布,用左臂夹着便走了出来。 仆人没敢跟他进房间,但似乎明白公子的意思,连忙哭求道:“公子爷,您可别出门呀,老爷不是也发话了么,不经他的允许,您要是敢擅自出门,就打断……” “放屁!我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舍得,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赶紧滚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公子……”仆人紧张地喊道,看那架势,就差给公子跪地磕头了,只是却丝毫不退让。 公子见他们不退,突然将右手放入怀中,取出一个木管放在嘴上,轻轻一吹。“呜……” 听到公子吹哨子,四个仆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就在这当口,不远的枯井里,鱼贯钻出五六个人来,而且看架势,还有人继续往外钻。这帮人清一色的劲装,背上都背着家伙。出来之后,一个个是躬身拱手,“不知公子何事召唤。” “随我出门,谁敢拦着,就打断他的腿!” 公子的声音甚是响亮,声音一落,四个仆人是吓得连连倒退。这时候,从井里终于无人继续钻出,一点人数,共有十三个。 公子见仆人一脸的惧色,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说道:“走!” 完,就朝左边的月亮门走去,十三名汉子,护卫左右。可就在这时,猛然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要是我拦着,公子也要打断我的腿么!” 一听这声音,不等公子回头,那十三名汉子,都已回过头去。只见一中年文士,缓缓朝他们走来,汉子们虽是人多,可见到这中年文士,脸上皆露出惧意。 此刻公子也回过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地说道:“天叔,您这说的什么话,小侄哪敢对您有半分不敬呀。” 那中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问天。问天面沉似水,说道:“公子,现在岳肃虽然走了,但不过是暂时的,过些天龙门会一结束,他自会回来。你今天出门,一旦招惹什么是非,回来被人告上一桩,怕是老爷也保不住你。要知道这岳肃可是有名六亲不认!” “天叔,我知道。没看他在的这些天,我不都是乖乖的留在家里,连大门都不敢出,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公子对问天的语气,似乎都带有哀求的成份。 “要是就为了出去透透气,你带着滴血玛瑙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猜到你一听说岳肃和老爷离开开封,就会想出去惹祸,我才特意赶来的。为了这块滴血玛瑙已经死了多少人,难道你不清楚么,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只是一个传说,当不得真的,你又何苦那么执着?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不可改变。而且这东西是个不祥之物,凡得到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奉劝你不要步他们的后尘。”问天的语气平淡,但却带有一股威严之气。 公子仍是赔笑,说道:“天叔,那我不带它出门,不出去惹事,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还不行么?” “你哪次出门,不给家中惹出是非,以前有宫乃森在前边顶着,一切还好说,他现在已经给你当了替死鬼,如果再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还有,知道这事的七个人中,还剩下两个,他们不死,始终是个祸患,你最好还是留在家里吧。” 问天虽然这么说,语气明显软了一些,公子抓住机会,央求道:“天叔,要不然这样,我不带滴血玛瑙出门,也保证不生事,就到城外跑跑马,在周边县镇转一转,要是让我遇到剩下的那两个人,直接将他们灭口,也省的您心里挂念。” 听到公子这般说,问天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你想出门也可以,但是我要派几个人跟着你,时刻提点你,不要惹事。还有,你的这班人,一定要约束好了,哪怕生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贻害全家。好了,把东西留下,出去透透气吧。” “多谢天叔。”公子微笑点头,将匣子交给身边的汉子,汉子结过,几步走到枯井边,跳了下去,不一会,又空手上来。 这功夫,问天拍了拍手,很快从另一侧的月亮门中,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皆是妙龄少女,仔细一瞧,竟是紫梅与寒莲。 二女走到问天身边,躬身说道:“师父。” 问天点点头,说道:“你二人跟着公子出去透透气吧。”说完,负过手去,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是,师父。”二女答应一声,径自朝公子走去。 公子冲着问天的背影一拱手,说道:“我就知道天叔向着我。不但答应让我出去,还派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服侍,多谢、多谢。” 问天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顺着紫梅和寒莲走来的月亮门,走了出去。 公子也转过身,一招手,说道:“咱们走!” 这位公子,和平常的纨绔子弟一样,也都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过这位邹公子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跑马。公子相马也是出名的,不过这好像也是他唯一的长处。 往常跑马,都是有对手的,没事赌点彩头,今天也不例外。公子有一位好对手,这个对手不仅家中好马多,还财雄势大,堪称开封城内的翘楚。能有如此地位的人,开封城内自然当属周王。 不错,公子的这位损友便是周王世子——朱恭枔。对于明朝皇室的名字,朱元璋曾定下严格规定,那就是他的子孙的名字里,必须要有五行偏旁,也就是金木水火土。而且中间范的那个字,也做了规定。如明成祖朱棣的第一支,范“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然后再加上一个以五行为部首的字。周王这一支,范的则是“有子同安睦,勤朝在肃恭,绍伦敷惠润,昭格广登庸”。 朱恭枔也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当然明朝这样的藩王和王子都是这样,你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不但无过,还会被称为贤王。原因很简单,你只要不学着燕王他老人家搞什么靖难造反,怎么玩都行。但是,这只限于在城内,明朝对藩王的管理很严格,想要出城扫墓,都要请旨,更别说出去游玩了。一旦发现,有藩王或宗室擅自出城,地方官又没上奏的,宗室藩王很有可能被削藩,或打入宗人府,地方官也得跟着倒大霉。 不过理论上是这样,但有藩王乔装出城游玩,也是家常便饭,地方官早被喂饱,加上天高皇帝远,谁去管着闲事。 朱恭枔以前经常同公子出门跑马,最早是在王府的跑马,后来为求刺激,干脆就在开封的大街上,交通事故发生不少,可人家是小王爷,谁敢去管,反正是没出开封城么。今天公子来到王府,想约朱恭枔去跑马,普通人怕岳肃,王爷世子还是不怕的,当下表示同意。问公子是在王府跑马场,还是上街? 公子寻思一下,在王府里跑,实在没有什么乐趣,在城里的街上跑,又怕惹出什么麻烦。毕竟岳肃还是要回来的,万一撞死个人,小王爷没什么事,自己可是要倒霉的。城里认识他的人,也不是没有。于是,公子提出一个建议,“小王爷,咱们总在府内和城里的街上跑,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已经乏味了,不如去城外跑上几圈。好马的脚力,只有在野外才能显示出来。” 朱恭枔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宗室藩王不得出城,这事要被发现,可就糟了。我在城里,不怕什么‘岳剃头’,一旦出城,被他知道,如何是好。” “小王爷,您以往也没少出城游玩,能有什么事呀。‘岳剃头’已经去了洛阳,咱们乔装出门,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怎会知道。”公子笑呵呵地说道。 朱恭枔琢磨一下,也是这个道理,最后点点头,说道:“好。去就去,前段时间,我刚购入一匹大宛好马,咱们就较量一下。不过这彩头,可是要提一提的。” “小王爷打算赌多大?”公子笑问道。 “以往都是一千两,前前后后输给你二十几次,这一次怎么不得让我捞回来点不是。我看今天赌一万两怎么样?”朱恭枔说道。 “没问题,就随小王爷的意。” 二人都带了不少护卫,不过乔装出城,也没人发现。到得城外,二人选定了距离,谁先到万岁山下,便算获胜。万岁山在开封城北门偏西的位置,大约有六里多地,可二人是从南门出城,这一来,路途可就远了。 大宛马短途冲刺极快,要是路程太近,公子认为万难取胜,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朱恭枔倒没有在意,只是抱怨公子,既然选在那里,为何不走北门。公子只回了一句,朱恭枔便不再多说。“小王爷不会是怕输吧。” 约定好地方,催马开始比赛,双方的扈从,也都骑着马,在后紧追。这也是规矩,如果谁家扈从取胜,一样算赢。 众人打马急行,不大会功夫,已然看到万岁山的影子。大宛马果是名不虚传,朱恭枔排在第一,公子的马也不差,是上等的蒙古马,紧随其后,二人也就是马头贴马尾的距离。其他的人,因为马的缘故,就要差上一些,都在一箭之地以外。 道路两边都是草丛,不是很宽,二人正你追我赶,就看到前边不远有一个汉子正推车赶路。汉子跟他们是一个方向,也朝万岁山走,所以是背朝他俩。 朱恭枔在前,清楚地看到的推车汉子,想要调转马头,怎奈大宛马实在太快,而自己的骑术也太稀松,眨眼的功夫,已冲到汉子身后。朱恭枔仓促间想拽丝缰,已来不及,就听“砰”地一声,前边的汉子连人带车被撞出老远。 这时的大宛马,前踢向上一抬,身子竖了起来,嘶鸣一声。紧跟着,又是“砰”地一声,原来是朱恭枔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小王爷!”公子的马术还是不错的,见朱恭枔落马,连忙拉住丝缰,大喊一声,翻身下马,几步来到朱恭枔身边,紧张地问道:“您没事吧。” “还、还好……”朱恭枔的骨头差点没摔散,嘴上这么说,人却爬不起来。 两家的扈从,此刻也都跟了上来,王府的家将连忙下马,将小王爷抱起。公子也站了起来,对自己的手下做了个手势。 有两名劲装汉子立刻跑到前面,查看被撞的汉子,那汉子被马撞飞落地时,是大头朝下,现在头破血流,已然毙命。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岁大的小孩,想来是刚刚坐在车上。 那孩子似乎没有太大的事,可能是受惊过度。他正拼命地朝汉子爬去,口中不停喊着,“爹、爹……” 劲装汉子,走到男人身边,蹲下一探鼻息,确定已经死了。随后,瞧了眼那个小孩,又看了眼身边的汉子,两个汉子彼此交换一个眼色,点了点头。 “爹、爹……”小孩终于爬到父亲的身边,不停地摇晃父亲的胳膊,不过父亲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你不是想见你的爹么,我做做好事,成全你……”劲装汉子说着,从怀中一柄匕首,狠狠地朝小孩刺去,同时还说道:“下去和你爹团聚吧。” “扑!”鲜血溅了汉子一手,他将匕首一抽,小孩顺势跌倒父亲身上。 两个劲装汉子也不必公子吩咐,直接将车和人全部丢入一旁的草丛之中,然后走回公子身边。 公子只是微笑点了点头,冲着朱恭枔说道:“小王爷,这次算您赢了,我送您回去修养,等您康复,咱们再行比过。到时,我可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的。” 朱恭枔疼得是直咬牙,勉强地说道:“真……真扫兴……等我好了……咱们再比……” 众人护着朱恭枔,打马返回开封。大约过了能有半个时辰,一列车队从万岁山方向缓缓驶来,车队最前面是一辆豪华的马车,周边跟着大量扈从,少说能有两三百人。除了士兵,还有丫鬟、婆子、家丁穿戴的人。 因为是秋天,河南的天气还不冷,所以车厢用的是珠帘,外边看不请里面,里面却能欣赏到外面的景色。 车厢内坐着两个女子,一个雍容华贵,身边锦绣罗裙,应是哪家贵妇人。一旁的矮凳上,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清秀可爱,机灵活泼。 “郡主,听说岳大人现在奉旨巡抚河南,年纪轻轻,就如此位高权重,真是令人敬佩。不过我早就看出来,岳大人将来一定会位极人臣的,像他这种有本事的才俊,想不当大官都难。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丫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开口闭口都是岳大人,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偷眼去瞧年轻少妇的脸色。 “对,什么你都能看的出来。”少妇啐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只是微笑地道:“那你看没看出来,什么时候,你自己才能嫁出去呀。” 能被称为郡主,且认识岳肃,这人自然只有一个,那便是黔国公之女沐天娇。她身旁丫鬟,自非别人,肯定是竹儿了。 “我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当然是郡主您说的算,不过我很是纳闷,为什么咱们要不远千里,跑到河南来呢。郡主是不是打算去开封小住几日呢?”竹儿说完,痴痴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去开封?”沐天娇故意不屑地道:“我只是在云贵住的久了,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想出来游览一下名山大川。刚刚咱们不是刚游览过万岁山么。我听说在这个时节,洛阳有个龙门会,热闹的很,等下咱们直接去那儿瞧瞧。” 竹儿是一个劲地把话题往岳肃身上领,沐天娇却是绝口不提岳肃。 “郡主原来是要去洛阳呀,龙门会是个什么名目,我还没听说过,想来一定很是有趣。也不知道场面大不大,不过连郡主都能屈驾前往地方,想来场面应该不能小了。也不知道,岳大人会不会去。”竹儿故意说道。 “她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沐天娇故作嗔怒地道:“竹儿,你别张口闭口就是岳大人,我已为人妇,如何还能心存他念。你如再提,我这就打道回云南,叫父亲在当地找个土司,把你嫁了。” 竹儿吐了吐舌头,连忙说道:“郡主,我以后不提就是,您千万别生气,我可不要嫁给什么土司。” “那你便老老实实地坐着,别再多言。” “是……”竹儿撅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转过身,看向外面。 就在这里,草丛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跟着又慢慢伸出一个小脑袋来。 “啊……”竹儿吓了一跳,忙指着那小脑袋叫道:“郡主……您瞧那是什么……” 沐天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慢慢又半个身子从草丛里爬出。“是个人,好像还是个孩子。” 随即,沐天娇大声喊道:“停车!” 车夫急忙带住马匹,跟在马车旁边的护卫头领急忙催马上来,拱手说道:“郡主,有什么事?” 沐天娇说道:“你看前边是不是有个孩子?” 这护卫头领虎背熊腰,若是岳肃看能,一定能够认识,这人当年举报有功,被降等判刑,发配到云南充军的关羽。这个与关王爷同名的人,凭着岳肃的那封举荐信,黔国公沐启元亲自召见了他,见他是条汉子,又是因为他举报有功,间接救得女儿,便收入府内,做了侍卫。这两年在国公府混的不错,当上了小头目,心中对岳肃那是感激不尽。沐天娇自从岳肃入京之后,便回到云南居住,此番来云南,沐启元就派了关羽前来护卫,也算是抬举。 关羽定睛一瞧,马上说道:“回郡主,确是个孩子。” “这孩子怎么了,快将他带过来看看。”沐天娇说道。 羽答应一声,策马向前,几名士兵跟着他一起过去,把孩子扶起一看,小孩的衣服上,已浸红了一大片。 “救命……”孩子看到有人,用微弱的声音,吐出两个字,便昏了过去。 “郡主,这孩子受了重伤,怕不马上救治,随时都会死去!”关羽在马上大声喊道。 “那还不叫随行的郎中快快救治!”沐天娇听罢,也喊了一声。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七章 龙门会(没办法又得二合一) 洛阳郊外。 岳肃的仪仗缓速前行着。他骑马走在最前面,身边分别是杨奕山、金蝉、铁虬等人。至于说邹佳仁与王林鹤这两位大人,那是要坐轿子的。尤其是王大人,在岳肃身边都觉得渗得慌,哪里肯其他并辔而行。 望着道旁边一望无际的田野,不少百姓,正忙于收割,金黄色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岳肃手指麦田,说道:“若不是黄河决堤,沿岸受灾,今年倒是个不错的年景,百姓可以丰衣足食,朝廷也不会太过艰难。” 一旁的杨奕山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恩师只带五万两白银出京赈灾,安抚两岸灾民数十万,已为朝廷分担甚巨,如此功绩,足青史留名。学生以为,恩师回京之后,皇上定有封赏,这刑部尚书,估计恩师是坐定了。” “圣上对我知遇之恩,山高海深,我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至于是否升迁,并不重要。只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年年都是好年景,我就心满意足。到时我再替陛下多杀一些贪官污吏,肃清吏治,我大明或许就会中兴起来。”岳肃后面说的这句话,虽然中肯,却有些幼稚,国家中兴,绝不是多杀贪官污吏就可以的。但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倘吏治清明,何愁天下不安宁。 岳肃上辈子只是个警察,并没有接触过政治,而且年纪轻轻就挂掉了。重生到明朝,虽然青云直上,但凭的只有两点,一是刚正无私,办实事;二是运气。要是没有朱木匠给他撑着,以他脾气,估计早被那些老狐狸给赶回家了,搞不好都身首异处也未可知。 他不是很懂政治,也就是知道要抓住皇上的心思,跟皇上搞好关系,可要说玩一些政治游戏,搞一些政治斗争,那还差得远。历史上不懂政治的猛人有很多,好似二战名将,号称沙漠之狐隆美尔克星的那位巴顿将军。 术业有专攻,你让一个小警察,重生之后,就变成一位成功政治家,似乎不太可能。 “恩师忠君爱民之心,天地可鉴,学生甚是拜服。但若想国泰民安,并不全如恩师所言,一味诛杀贪官污吏,祈求风调雨顺。现今天下,土地兼并严重,大批土地不是在士绅手中就是在那家宗室贵族手里,百姓只能给他们充当佃户。赶上好年景,有饱饭吃,一旦赶上灾年,怕就家无余粮,难以过活了。就好比这次黄河决堤,所淹土地尽皆绝收,对大户人家还不算什么,而那些小民百姓便无法度日。而咱们现在看到的农田,应该都是福王的,听说神宗皇帝赐给福王土地数万顷,皆是肥沃之地,不仅洛阳周边的土地都是他的,在山东、湖广也都有他的田庄。长此以往,小民百姓怕是再无土地,我大明……” 到此,杨奕山叹息一声。他后面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岳肃也能听出什么意思。 “重岳,这话你在为师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对外可不要提起。”说着,岳肃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半晌才说道:“土地即便再兼并,也都是皇上的,也都有人来种,只要种了,就会产粮,百姓就会有饭吃。但我大明之所以年年国库空虚,以为师看,应该是税制问题。就像福王,有这么多土地,一年收这么多粮食,却不向皇上交税,这等王爷如此之多,朝廷才会到连赈灾都没有银子。” 岳肃终究是重生的,看问题的角度和杨奕山有所不同。土地虽然兼并严重,但如岳肃所说,还是产粮食的,有粮食就不会让人饿死,至于在谁的手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收了粮食,你就要纳税。 放眼上辈子,有土地的人很少,就连农民都进城打工,把自己的地卖给房地产商盖楼,大家伙不照样丰衣足食,顶多房奴多了些么,那也是你情我愿,房地产商也没逼你贷款买房。 只是目前的大明,还没能做到进口粮食,可单就目前的土地,自给自足是足够的。民间多钟经营,搞活经济,改革税收,让国库充裕起来,就足矣。他根本不了解土地对这个时代农民的重要性。 杨奕山的思想倒是进步,可能也和他的怀才不遇有关,变得有些愤世嫉俗。但他哪里明白,均田免粮永远是一句不现实的空话。 “恩师教训的是,可宗室、士绅不纳粮,那是祖制,怕是无人能够改变。”杨奕山无奈地说道。 “是呀。他们现在不纳粮,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纳粮。”想起朝廷无钱赈灾,都要靠自己杀官抄家来济民,岳肃心中冒出一个主意,准备想办法劝说木匠皇帝,改革税制。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终于来到洛阳,他是河南巡抚,身边又跟着地方上的两位权重长官,洛阳官绅百姓当然要在知府大人的率领下出城迎接。岳青天来洛阳,百姓们少不得大声欢呼,一派热闹景象。 入城之后,到驿馆住下,当地官员自是要设宴给巡抚大人接风,结果岳肃照旧推辞,害的邹佳仁和王鹤林也不好意思前去。 岳肃这边冷清,也就自家人在一起用饭,而福王府内,却是热闹非常。 王府的宴会大厅上,摆着十多桌上等酒席,珍馐百味是数不胜数。最上手的桌子旁,只坐了四个人,一个是东道主福王,一个是洛阳监军石温,一个是洛阳知府施桐,另一个却是孙慎行。老家伙别看是下台的礼部尚书,但不论到哪里,当地官员、士绅也要礼敬有加。 余下的桌子旁,围坐的是洛阳城内大小官员,以及士绅商贾,不过这些人,不是在洛阳城内有一号,就是在河南境内有些名气,皆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尚未动筷,大家伙就先对福王逢迎拍马,福王被哄的是哈哈直笑。笑过之后,同桌的石温说道:“施大人,听说各位今日是打算给岳肃接风的,结果吃了闭门羹,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呀?” 施桐只是付之一笑,说道:“石公公,事情倒是有的,不过我们大家伙也就是去这么一说,其实连酒席都没订,就等着晚上来叨扰王爷呢。他岳肃虽说是河南巡抚,下官的顶头上司,但和王爷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咱们王爷是什么人物,是当今皇叔,谁见了不得礼让三分呀。” “这话说的没错,放眼洛阳城内,咱们王爷就是天。也就他岳肃,不识好歹,自不量力,整个尚方宝剑出来招摇,自以为真的就是代天子巡狩。这等奸佞之辈,邀宠媚上,和钱宁之流有什么区别。有朝一日,皇上识穿这小人的把戏,定叫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说着,石温朝福王一拱手,又道:“像岳肃这等擅专的酷吏,所到之处,都搅得地方鸡犬不宁,民怨鼎沸,而皇上又被他蒙蔽,今日他来到洛阳,怕是洛阳这边父老又要有苦头吃了。王爷,您坐镇洛阳,可不能视而不管呀。” 石温的家,被岳肃抄了,数万家产一朝丧失,如何不对岳肃恨之入骨。只是他自知没有本事斗得过岳肃,唯一的办法只能挑拨王爷出面。岳肃不到洛阳,福王也见不到他,现在来到洛阳,明日龙门会定然见面,即便福王惩治不了岳肃,但奚落一番,让岳肃出出丑还是可以的。要知道,王爷终究是王爷,不管说什么,官员们只有听着的份,万不能顶撞。 施桐看出石温的意思,跟着说道:“王爷,石公公说的没错,那岳肃一到洛阳,势必将此地搞的鸡飞狗跳,王爷您千万不能坐视呀。” “哈哈哈哈……”福王大笑起来,说道:“尔等畏惧岳肃,孤王却是不怕的。你们放心,明日龙门会上,本王定要质问他一番,问问为何一进河南,就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辜负皇上对他的信赖。他要是痛改前非,还则罢了,要是执迷不悟,孤王不仅要当面教训他,还要狠狠的参他一本。哼!在我洛阳城里,他翻不了天,你们不必紧张。” 今天来的这帮人,外地的是来巴结福王,套交情的,本地的,则是和施桐彼此通气,想要请福王张开保护伞,给大家遮遮风雨。被这些人的一顿糖衣炮弹,福王也是飘飘然起来,都忘了前些日子,钱公公跟他说的话。 相比之下,孙慎行对岳肃的恨意不亚于石温,但他终究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像他一般,出声挑唆。不过也乐意看到岳肃明日出丑,所以坐在桌旁是一言不发。 大家伙又是一阵歌功颂德,所说之言,自是贬低岳肃,抬高福王。不过大家都做好一个准备,那就是明天的龙门会上,看岳肃出丑。 待到明日,便是龙门会的日子。 所谓龙门会,自然要在龙门山举行,龙门山在洛阳城东南二十六里的郊外,一大清早,大家伙便启程前往。一路之上,百姓士子,官宦商贾是络绎不绝。 在护军的簇拥下,岳肃等人过了伊河桥来到龙门山脚,举头上望,真是令人心旷神怡。龙门山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温泉增辉。自古以来,龙门山色被称为洛阳八景之冠。龙门石窟早已名闻天下,古阳洞、宾阳洞、莲花洞、万佛洞,皆是其中代表。前世当警察,岳肃也曾听闻龙门石窟的名字,只是没有来过。今日是龙门会,首要的不是欣赏景色,而是观看两大书院俊才们的对垒,不过岳肃已经决定,等到龙门会结束,就逗留两日,好好欣赏一番。 他这个念头,要是被洛阳的官员、士绅知道,小心肝一定会颤上一颤。 山脚早已设好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擂台,想来是书院学子比试的地方。周边搭建好看台,那是给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的,而且看台的布局还分三六九等,龙门山下正中的位置,搭有两座看台,这两座看台都要比一般看台大上不少,不过却不是一般大小。最外面,用绳子拉成一圈,来看热闹的百姓,只能在绳子外面。 阮傲月、杜十娘、李琼盈三女今天皆是女装打扮,穿着秀美的衣裙,别看身上没有什么珠光宝气,却吸引了无数男子的目光。可当大家看到站在她们身前的岳肃时,都赶紧将头扭过去,只敢小声议论,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在。 岳肃所过之处,大小官员纷纷上前招呼,但只限于招呼,打完招呼,就连忙微笑告退。那些士绅商贾更是如此,有的甚至干脆不敢近前。知府施桐要不是此间主人,需要陪同,怕是也早躲到一边去了。现在他是巴不得请岳肃早点上看台,落个轻松。 岳肃来到广场中央,指着正对面的两座大看台说道:“这两座看台都是给谁准备的呀?” “回大人,这两座看台一座是给您准备的,一座是给福王千岁准备的。”施桐笑呵呵地说道。 肃微微点头,说道:“福王也来呀,怎么现在还不见他到场?对了,千岁到此可奏请过皇上?” “每年龙门会,福王都会亲临,皆按例奏请。千岁等会估计就能到了。”施桐赔笑说道。 “既已请旨,本部院就不过问了。如此大的看台,只坐本部院这几个人,实在有些浪费。这样吧,你问他们,有谁愿意与本部院同台,就一起上去。本部院也想和洛阳的官绅说说话,了解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岳肃平淡地说道。 “是,下官这就去问。”施桐立即让人让手下传讲,有谁愿和巡抚大人同台,尽管过去。 洛阳的官绅听了这话,都是一个劲地摇头,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同台凑热闹。岳肃见没人愿意,也不再多说,自行朝那座略微小一点的看台走去。 这时,突然听到入口处有人大声喊道:“福王千岁驾到!” 这一嗓子可不要紧,那些官绅纷纷赶去相迎,和岳肃到场时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岳肃转身看去,就见那帮人好似蝗虫一样,朝对面涌去。就连身边的施桐也说道:“人来,福王千岁来了,下官要去恭迎,您这边……” 岳肃冲他摆摆手,说道:“我这边不需伺候,你过去吧。” “是,大人。”施桐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至于说王林鹤和邹佳仁二位,早在随岳肃入场后,便借和一些官员打招呼之机,不再跟随。 很快便听对面想起欢呼之声。“下官恭迎福王千岁!”“福王千岁千千岁!”“小的给福王千岁请安!”…… 金蝉等人都跟岳肃前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气恼。尤其是铁虬,很是不满地道:“刚刚大人到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么热情,现在来个什么王爷,看他们这个来劲。咱家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呀!” 岳肃摇头一笑,没有多言,倒是杨奕山开口道:“铁虬,这你就不懂了,恩师跟他们不是一丘之貉,所以他们才敬而远之,若是大人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早就像苍蝇一样,冲过来了。” 金蝉点头说道:“就是这样。不过咱们大人有百姓爱戴,每次进城时,我听那些百姓称呼大人为青天时,都是发自内心。不想他们,一个个虚情假意。” 这边谈论着,对面的人群也慢慢朝这边走来。当这一大群人来到中间时,有人大声喊道:“岳大人,福王千岁请你过来叙话。” 岳肃现在已经到自己的看台下,距离中间位置,有不短的距离,那福王本身也要过来去看台,就算自重身边,找岳肃说话,请他上看台就是,如此做不是故意折腾人么。 岳肃明白这个道理,但福王终究是亲王,爵位在那摆着,岳肃不过去,礼数上实在说不过去。总不能叫王爷过来主动和你说话吧。岳肃转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就不必过去了,我去去就回。” 完,岳肃向前走去。金蝉、铁虬怕岳肃吃亏,连忙说道:“大人,我跟你去。”随即,也抬腿跟上。 殷柱和童胄也不怠慢,跨步跟上。这一来,岳肃的扈从以及阮傲月、李琼盈、杜十娘等人也是纷纷跟上。最多再走一趟,能算得了什么。 岳肃来到中间,一近人群之前,那些簇拥福王的官绅匆匆让开去路。岳肃昂然向前,所过之处,好似分水峨眉刺。 很快,岳肃见到了福王。一个暖踏之上,坐着一位头戴冕冠,身穿赭黄色三爪龙袍的大肉球。亲王的冕服上也有龙,但不敢像皇上那样绣在胸前,而是绣在肩上。 岳肃一拱手,躬身说道:“河南巡抚岳肃参见福王千岁。” 福王朱常洵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免了吧。你就是那个奉旨赈灾,新任的河南巡抚岳肃?孤王最近时常听人讲起你,管你叫什么岳……岳剃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绰号呢?” 他这话一说完,边上的人,有不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听不出,这是福王有意羞辱岳肃。 岳肃也心中有数,不过却不以为然,平淡地道:“下官姓岳,奉皇命掌尚方宝剑,蒙陛下信赖,又赐御铡三口,有先斩后奏之权。圣旨有言,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斩土豪劣绅、市井刁民。下官此来河南,为国除奸,先后斩杀无数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岳剃头’这名字起的好,转剃那班目无国法之徒的狗头!要是在场诸位,有谁干过泯灭天良之事,被本部院查明,定斩他的狗头!” 这话一说完,现场立马安静,刚刚发笑的那帮人,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还后悔,刚刚为什么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要笑出来。 福王是气的够呛,但别人怕岳肃,他可不惧,他就不信,即便你有什么龙头铡,还真敢铡王爷。借你两个胆子。 当下,福王又说道:“岳大人有先斩后奏之权,那是皇上对你的宠信,可也不能持宠而娇吧。要是一个、两个,你先斩后奏倒也好说,可怀庆府那么多官员,大人说杀就杀,连旨意也不请,就不怕说你擅杀官员,落下一个擅专、酷吏的名声。” “王爷,下官一心为国,上不负皇上重用之恩,下对得起河南百姓。所谓酷吏,那些死在铡刀的之下的贪官污吏,才是真正的酷吏。”岳肃笑盈盈地说道。 “你……孤王好心提点于你,你竟然这么跟本王说话!”见岳肃跟着不买自己的帐,福王这下可有些恼了,说道:“岳肃,你还欠本王的粮食呢?” “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粮食是朝廷征用的,我岳肃可一粒也没取,要欠也是朝廷欠王爷的。王爷要是着急,大可以找户部要银子。至于说您来找我,那皇上有旨意,怎么也得等湖广的税赋到了再还。王爷您先等着吧。”岳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一下,福王更加恼了。湖广上交的赋税,已经送到北京,这事湖广、河南的官员都知道,别说他一个王爷了。还想再拨回来,那不是休想。灾情都已平息,灾民也都安顿,有那银子还不得送到九边。“岳肃,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湖广送缴的赋税,早就进京了……” 不等福王把话说完,岳肃便直接说道:“那王爷大可拿着下官的收据向户部要银子,还跟我说干什么?” “你……你……好你个岳肃……本王一定要参你……参你擅专……参你贪墨赈灾银子…….”福王本来就胖,气急的时候,少不得要喘。这被岳肃气的,说起话来,那是上气不接下气。 站在福王身边的侍女,连忙给他顺气,过了半天,福王这才好了点。可这时,又听岳肃说道:“王爷请便,说下官擅专,下官那是奉旨办差,旨意上说下官有便宜行事之权,如何叫擅专。至于贪墨赈灾银子,朝廷一共就拨给下官五万两,还欠着下官二十五万两呢,而且那五万两银子,至今府库存着,有账目在册,又何来贪墨一说。” “你……你查抄河南官员、士绅家产上百万两,自然是用不着动用皇上给的赈灾银子。这上百万两银子,你可曾上交户部?”福王一说起岳肃抄了上百万两银子,心里就更来气。奶奶的,你现在手头有这么多钱,至于赖我这点粮食不还么 岳肃还是微笑,说道:“王爷,适才下官已经说过,皇上予下官便宜行事之权,户部欠下官的银子,下官又要主持赈灾,动用这些抄来的银子,又有何不可?若说是否上交户部,这似乎不用王爷千岁您来操心,如有剩余,下官自会据账造册,上陈皇上,由陛下来定夺。” “你……你……你等着……本王一定要参你…….”福王从小到大被人奉承惯了,何曾遇到岳肃这样不识抬举的,一时被呛得语无伦次,除了会说“一定要参你”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外面有人说道:“大人,有传旨太监前来,请您接旨。”。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八章 郡主来了 一听说有圣旨到来,岳肃连忙问道:“在何处?” 旁边的众人听闻有圣旨到,都转头看去,只见人群外有一士兵正躬身说道:“回大人,正在外面等候。” “前边带路!”岳肃现在也没工夫去理会福王,一侧步,从福王身边走过。福王的侍从谁敢挡道,纷纷让开。 对于在场众人来说,虽然圣旨不是给他们的,但只要听到,都必须前去磕头。而且大家伙也打算听听,这旨意是什么内容。有那幸灾乐祸的,还在心中祈祷,是给岳肃罢官降罪的旨意。想到这一节,更是心智盎然。 福王听到了,也不能不去,因为他们这等藩王最怕的就是,让人参上一本,说他大不敬。所以让扈从抬着,匆匆赶了过去。 来到入口处,这里的百姓早被清到一边,留出一块空场,岳肃一眼就看到,一名身穿太监服饰之人站在当中,在他身边,还跟着大汉将军。最为紧要的是,这名传旨太监,岳肃认识,不正是刘名果么。 在刘名果的后面,有一列仪仗,不过看气派,好像与刘公公的身份不相符。岳肃正在疑惑,这仪仗是谁的,却在车驾中走下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在丫鬟、护卫的簇拥下,缓缓朝这边走来,未到近前,岳肃已认出来人,却是郡主沐天娇。 刘名果并没急着宣读圣旨,似乎有意在等人聚起,当邹佳仁、王林鹤、施桐、石温等级别较高的官员先后举于岳肃身后,就连福王也到了岳肃身边,沐天娇走到一旁时,刘公公才取出圣旨,大声喊道:“河南巡抚岳肃接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说着,当先跪下,其他官员、士绅也连忙跟着一同跪下,周边的百姓更是如此。福王千岁因为实在太胖,行动有些不便,不过也得意思一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天府尹岳肃,奉旨巡抚河南,在国库空虚之际,以白银五万两,赈灾济民,重修河工,上分天子之忧,下解黎民于倒悬,居功至伟,实乃百官之楷模。今特旨加封岳肃为太子少保,钦此。” “臣岳肃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到刘名果将旨意宣读完毕,岳肃举起双手,大声谢恩。 其他众人也都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名果合上圣旨,走到岳肃身前,将旨意交到岳肃手中,笑呵呵伸手搀扶,说道:“恭喜岳大人荣升太子少保,大人快起来吧,皇上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大人,临行前吩咐小的,问问大人何时能够赈灾完毕,赶回京师。”跟着又从大汉将军手中接过从一品太子少保的袍服、冠带,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之后,交给铁虬捧着,说道:“多谢皇上挂念,臣在开春之前,基本上就能完成赈灾,返回京师。” “那小的就原话回给皇上了。多日不见,岳少保有些清瘦了,想来定是为赈灾劳心劳力,累着了。要是让皇上看到,一定会心疼的。”刘名果堆笑地说道。 “鞠躬尽瘁、为国效力,是做臣子的本份。”岳肃谦逊地说道。 刘名果又和岳肃客气两句,这才走到福王身前,躬身说道:“给王爷请安,愿福王千岁多福多寿。适才忙着传旨,没来得及给王爷请安,还望王爷不要降罪。” 福王现在已经坐会踏上,说道:“你有皇命在身,先忙正事也是对的,何罪之有,公公客气了。”说着,摆了下手。 站在他身边的钱公公马上上前两步,来到刘名果的身前,从怀中取出两锭金子,塞进刘名果的手里,微笑地说道:“你一路上舟车劳顿,这是王爷赏你的。” 刘名果是给岳肃传旨,受益的岳肃还一文钱没赏,福王倒是先赏上了。人家福王不差钱,有那从京里来的太监,基本上都会打赏,不为你回京去说什么好话,只求你不说坏话。而且今天看刘名果的袍服,品级不低,所以更不会怠慢。 刘公公笑呵呵地将金子揣进袖子里,说道:“谢王爷赏。” 他这边和福王说话,另一边,邹佳仁、王林鹤等人是立即给岳肃贺喜。“恭喜岳大人荣升少保。”“恭喜岳少保。”…… 见到岳肃如此得皇上宠信,就在河南打杀一气,还能博个少保的头衔,哪个不来奉承。可别看这帮人脸上堆笑,心中都在暗骂,不是骂他小人得志,就是说皇上和那些内阁大佬们瞎了眼,竟然能让这么一个不懂为官之道的家伙,当上这么大的官。 要知道‘三公’‘三少’这等殊荣,有些官员是干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岳肃这还不到三十,便已然加封为太子少保,从一品的官位,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再妒忌再恨也没有用,谁都清楚的看到,那传旨太监见了岳肃,都是客客气气,甚是恭敬,甚至都不敢自称咱家。 有那大家闺秀,也都跟着家人前来赴会。开始这些人还以为‘岳剃头’会是个老家伙,毕竟干到布政使这个职务,都要熬到将近五十岁,何况是巡抚。结果现实令她们大吃一惊,堂堂巡抚大人连三十都不到,甚至还刚刚荣升为太子少保。 原本这些小女子多是爱慕虚荣,开始的时候,还和闺友们嘲笑‘岳剃头’这个名字,说些岳肃不懂做官的话。可此刻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恨不得嫁给岳肃。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又不爱慕英雄,‘岳剃头’这个外号,在她们心中,已经转变为英雄的代名词。甚至有的还在畅想,要是能嫁给岳肃,将是何等风光,现在人家都是从一品的太子少保,看着势头,还能高升,成为他的夫人,将来岂不是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想归想,但这些大家闺秀们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招呼的,毕竟当时的礼教,就是这班。充其量也就是在远处偷眼瞧一瞧岳肃。 这些官员道贺之后,又是纷纷缩了回去,这回沐天娇走了过来,微笑地道:“恭喜岳大人荣升少保。短短一年多不见,大人已位极人臣,实在是可喜可贺,令人敬佩。” “多谢郡主。肃蒙皇上错爱,不胜感激,据此高位,实在心中有愧。”现在的岳肃已经是太子少保,以现在的级别,在郡主面前,已经不能再称下官,自称本部院,也有些不妥,于是只能自称名字。 “大人过谦了,在贵州时,大人屡破奇案,且平叛有功,眼下又奉旨赈灾,替陛下分忧,正如圣旨上所言,乃百官楷模,受此殊荣,实至名归。”沐天娇又夸赞起来。 二人谈的火热,一旁的官员,也都眼热起来。沐天娇风华绝代不说,而且她的仪仗,也象征着身份,谁都纳闷,岳肃这等不懂做官的人,还能和郡主搭上关系。 原本今天是龙门会,主角是比斗的两家书院,以及打算奚落岳肃的福王千岁。结果因为一道圣旨,岳肃的地位再提一步,而且还是再众目睽睽之下荣升少保,一下子抢尽所有风头。 眼看着开场时间已经过了,知府施桐屁颠屁颠地走到岳肃身边,谄笑道:“大人,龙门会开幕的时间,已经有点过了,您看现在可以开始么?” “啊……你这不提,本部院还忘了,通知大伙,都回去落座,开始吧。”说着,岳肃又对沐天娇说道:“不知郡主为何到此,想来一定慕龙门会之名而来吧。” “正如大人所说,本郡闲来无事,四下巡游,到了河南境内,听说今天洛阳有个龙门会,所以特来看看,不想却在此得遇大人荣升,实在幸运。”沐天娇微笑说道。 施桐则是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那下官就去通知其他人就坐了。”说完,他冲着沐天娇一拱手,笑呵呵地道:“下官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没有给郡主专门准备看台,要不然,下官将自己的看台让给郡主……” “不必了。”沐天娇淡淡地道:“我也就是来看个热闹,想来岳少保的看台上应该有空余的位置,我到他那里就坐就是。” “是、是……”施桐连忙点头退下,又跑到福王那里。 福王眼下正跟刘名果打听京中境况,问些类似于皇上身体的事,以表示做皇叔的对皇上的关心之情。 施桐到了边上,小心地说道:“王爷,龙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王爷是否现在进去落座。” “好吧。”福王点点头,说道:“刘公公,你大老远的来洛阳一趟,不容易。不如在此陪本王一起看看这龙门会,等到结束,本王在王府设宴,为公公接风。” “岂敢有劳王爷,小的传旨之后,急于回京复命,实在不敢久留。小的这就告辞,过去和岳少保打个招呼,便要回京了。”刘名果满脸堆笑地说道。 “公事为重,既然公公这么说,孤王就不久留了。对了,钱伴伴,刘公公走的时候,要经过洛阳,你代我送他一程,顺便到府上取点土特产,给公公稍些回去。”福王说道。 “是,王爷。” 福王这次出门观看龙门会,也不知有传旨太监要来,所以没带太多钱出门。光给刘名果两锭金子做为打赏,对他这个王爷来说,实在有些寒碜。所以,让钱公公回府给刘名果备份礼物。 太监都是贪财的,刘名果也不例外,躬身笑道:“王爷已经赏了,若是再赏,小的实在是愧不敢当。” “小小意思,算不得什么。回京之后,记得替本王给皇上问安就是。”福王大咧咧地说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刘名果说完,先行辞了福王,去岳肃那里辞行,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跟着钱公公前往洛阳。 岳肃、福王等人先后进了广场,按理说,往年的开幕词都是由福王来说上两句,这一次虽然岳肃来了,可也没想让他上台。不过岳肃刚刚被加封为太子少保,恩宠更胜,施桐又现巴巴地跑来,希望岳肃登台,并充当评判。 岳肃对这种场面上的事,并不是很喜欢,婉言谢绝,让施桐自行主持。至于当评判,岳肃更是没有那个心情,自己的平水本就有些,哪好意思呀。 接下来,众人纷纷登上看台。岳肃带着自己的手下与沐天娇、竹儿登上自己看台。一路之上,金蝉这帮人也少不得给自家大人道喜,现在这班人,更是觉得追随岳肃很有前途。王林鹤本来是不打算与岳肃同台的,想去王爷那边落座,可见邹佳仁去了岳肃的看台,联想岳肃刚刚当了太子少保,还是少得罪为妙,也就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等到所有来宾全部登上看台,福王千岁先行上台讲了两句没营养的鼓励之言,然后才是施桐上去,宣布龙门会开始。 开始之后,是由两家书院的院士出来讲话,不过东明书院来了孙慎行,那院士哪能去抢孙大人的风头,自然是把讲话的机会让了出来。刚刚孙慎行并没有露面,只是坐在东明书院这边的看台上,圣旨到来,他也假装没有听到。 现在登台讲话,马上引起在场士子们的热烈响应,岳肃在看台上看到孙慎行露面,倒是没有在意。孙慎行与龙门书院的院士讲话完毕,比试正是开始。 两家学院各自派出学生上台较量,比的自然是诗词对赋。 在场的评判共七人,除知府施桐外,都是洛阳城内有名的士林泰斗。 他们这边比斗的是如火如荼,岳肃的看台上,沐天娇正和岳肃闲聊。因为身份关系,二人在看台第一排就坐,岳肃的右手边,坐的则是邹佳仁和王林鹤。后一排,是岳肃的家人,金蝉等人皆站在一边护卫。 二人开头聊得是阔别之后都忙些什么,过了一会,沐天娇便说到另外一个话题。“岳大人,我来洛阳之前,先到万岁山游玩一趟,离开的路上,碰到一起命案。”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警察当得久了,一听说命案,岳肃的眼睛一亮,问道:“不知是何样的命案,死者是何人,凶手可有着落。” “死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胸上挨了一刀,好在不是要害,因为发现的及时,才保住一命。今天早上醒来的,我问他是谁行凶,他开始只知道哭,要找父亲,后来才冷静下来。据他说,他父子二人本来是要去祖母家的,半路上有匹马从后面撞过来,将他父子俩连人带车给撞飞了。他父亲再没有醒来,当他爬到父亲的尸体前,有两个坏人走了过来,其中坏人捅了他一刀。据我分析,应该是查看他父亲有没有死,顺便杀人灭口。”沐天娇如实说道。 最近码字码的有些糊涂,昨天凌晨都忘了预祝大家小年快乐。结果,果然没有人给小翼打赏。 嘿嘿嘿嘿,现在给大家补上,祝大家小年快乐,希望这个迟来的祝福,能给大家带来好的心情,让大家工作顺利,和和美美,多发大财。 翼相信,三十晚上,小翼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给大家拜年的人。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九章 再起命案 “杀人灭口?” 听完沐天娇的讲述,岳肃心中诧异起来,命案应该是一起交通事故引起的,但撞死人之后,害怕担责任,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何必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这个年头,民心还是淳朴的,街上有老太太摔倒,大家伙都是赶上前搀扶的;街上发生什么交通意外,除了一些恶霸之外,肇事者都是会上前搀扶,主动救治。怎么还会有人在撞死人后,还要杀一个孩子灭口? 略一思索,岳肃便心中大概有数。马匹相当昂贵,能骑得起马的人,必然是有钱人,这些普通百姓,对有钱有势之人,避之惟恐不及,又怎敢得罪,所以蓄意谋杀的嫌疑很低。不用说,肇事者肯定是为富不仁之辈了。可一想也有点不对,要是普通的恶霸,仗势欺人是不假,但也不至于因为撞死人就杀孩子灭口,那个时代也没有监控什么的,一个孩子能懂什么,除非是这个孩子知道肇事者的身份,肇事者担心孩子告发。抱着这个态度,岳肃问道:“那孩子可否知道对方的来历?” 沐天娇微微摇头,说道:“我问过那孩子,他说他也不认识对方的来了。对了,只是孩子说,在摔到在地上时,他依稀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王爷。” 王爷 一听到这句话,岳肃心头一震。可别说是他,就连一边坐着的邹佳仁也是心头“咯噔”一下。他坐在的身边,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瞅着下面的擂台,耳朵却一直在听二人的讲话。开封周边,只有一个王爷,那就是周王。这一点,邹佳仁知道,岳肃当然也知道。 “小王爷……小王爷……”岳肃心中喃喃自语,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肇事者之所以要杀人灭口,肯定是露了身份。一个宗室贵族,在城里杀个把人,算不得什么,也不会有人去管。可要是在城外,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说别的,你出城请没请旨,要是没请旨,且不说杀没杀人,单就一个外藩无旨擅离封地,就够你受的。 沐天娇见岳肃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王爷,心有顾及,或是自知不能将对方如何,才不再去提。 岳肃不说话,她也不好继续说。改口说道:“岳大人,听说龙门石窟是天下一绝,等明日有空,咱们上去看看。” 然后岳肃并没有接她的茬,半晌之后,猛然说道:“王爷又如何,纵马撞死人,已有错在先,然则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意图杀人灭口。所杀之人,竟还是一个孩子,如此禽兽不如,本部院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又岂能不管。” 完,他站起身来,又道:“那孩子现在何处?” “孩子正在车上睡觉。”沐天娇见岳肃发火,她的语气,却变得温柔起来。 “这就带我前去看看。”岳肃说完,转身便走。 沐天娇连忙站起,随后跟上。金蝉等人连忙跟上,阮傲月等女眷也不坐着了,见岳肃发火,也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边的王林鹤不知该如何,转头看向邹佳仁,想看看他的意思。不料邹大人也随之站起,向下走去。这一来,王鹤林只能跟上。 岳肃走下看台,可没等走出两步,却听到周边看台之上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好对、好对!”“真是绝对呀!”…… 见喝彩声热烈,岳肃忍不住朝擂台上看去。只见一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地站于擂台之上,在他对面,是一个青袍书生。青袍书生这时拱起手来,说道:“张兄才思敏捷,小弟佩服。” “魏兄之才,小弟也甚是佩服,能对出魏兄的绝对,实属侥幸。”白衣公子谦逊地说道。 文人就是这样,总酸驺驺的。青袍书生不再多言,转身走下擂台。可就在这一刻,却听擂台上“啊”地一声痛呼,白衣公子竟仰天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不少都惊呼一声,岳肃也是为之一愣,随后直接朝擂台冲去。金蝉、铁虬毫不怠慢,急忙跟上,守卫的兵丁、差役,也纷纷向擂台跑去。 知府施桐因为离得近,在衙役的护卫下,第一个登上擂台,让差役探试鼻息,差役蹲下一探,随即说道:“大人,人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施桐吓了一跳。这当口,岳肃冲上擂台,问道:“人怎么样?” “回大人,人……人死了。”施桐连忙答道。 “死了?”岳肃疑惑地道:“好端端地,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下官也不知道。”施桐说着,转身喊道:“传仵作,快传仵作。” 今天是龙门会,谁也没想到会出事,所以府衙的仵作,也没跟来。见大人传唤,差役们都傻了眼,有一个差役弱弱地说道:“大人,仵作没有来,已派人寻去了。” 得了这回答,施桐的脸色难看起来,毕竟岳大人就在他的面前,没有人验尸,实在有些失职。当下喊道:“还不骑马回去催!” “是!”差役领命,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岳肃说道:“不必了,本部院这边带仵作来了。金蝉,将咱们的仵作喊来。” 岳肃的仪仗队,自然是什么都要配备,有随军的医官,也要有仵作。 金蝉叫来一名护卫,让他速去喊仵作。等那仵作到来之时,擂台周边早已聚慢了人。仵作上得擂台,验看尸首,过了一会,才起身说道:“启禀大人,这人身上没有伤痕,也无中毒迹象,应是心疾猝死。” “怎么会这么巧?”岳肃有些不信,但也不由得他不信。因为自己亲眼目睹,白衣公子刚刚在擂台上还好端端,突然就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如果不是有什么心脏疾病,万不会如此。 对于岳肃的问话,仵作只是垂头。岳肃亲自走到尸体旁,仔细审视一边,倒还真没发现一点端倪。拿过仵作的银针,亲自刺入小腹,取出后,仍无半点异常。既是如此,岳肃也无话可说,再怎么说,从公子先前的表现看,毫无受外伤的可能。让书院的人自行收尸,他带着人赶往沐天娇的仪仗。 在一辆马车上,岳肃见到了那个孩子,孩子显得很是畏惧,见到生人,立刻卷缩到车角。还是竹儿上前进行开导,说岳肃不是坏人,他才平定下来。 岳肃寻问一番,孩子的回答和适才沐天娇所言,基本相符,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句“小王爷”。 生了这等案子,岳肃无心再在此地停留,立刻下令,返回开封。让护卫同开封知府打了个招呼,礼节性地和福王辞个行,也就动身。他这一走,邹佳仁和王林鹤也不好再停留,和福王辞行后,一同离去。 在岳肃离开龙门山大约能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龙门山下的广场躁动起来。因为,那白衣公子的尸体发生异变,脸色由白转黑,呈现出明显的中毒痕迹。 岳大人仓促离去,以施桐为首的洛阳大小官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去将他请回来。不就是一起命案么,算得了什么,本知府照样能审。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你‘岳剃头’一个人会断案。 在一间明亮的小厅内,问天面无表情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寒莲、紫梅则是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问天是在想写什么,坐在那里默默不语,右手握着一柄折扇,反复朝自己的左掌敲打。 过不一会,那位公子走了进来,脸上满是不情愿之色,进来之后,很随意地向问天一拱手,说了声道:“天叔。”就径自走到上手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公子又说道:“我正有事呢,天叔,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问天淡然地道:“公子上次出门是不是又闯祸了?” 公子随意一笑,说道:“她俩应该都跟您说了吧,就是小王爷纵马撞死个人,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公子确定人都死了?”问天看向公子。 “这还用我说么?她俩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汉子被当场撞死,他那儿子,也让我的人杀了。”公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是吗?”问天轻笑一声,说道:“那老爷刚刚派人传来急信,说那个小孩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被黔国公府上的郡主救了,现在已经落入岳肃的手里。” “什么!”公子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没蹦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再无先前那无所谓的神情。 问天现在只是注视着公子,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半晌,倒是那公子,自己捋了捋胸口,说道:“就算没死又能怎样,半大个孩子,懂得什么,我们又是便服出门,他哪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岳肃也不是神仙,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按理说应是这样,那孩子也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只是无意中听到一句‘小王爷’,咱们开封城里,能称为王爷的,只有周王一家。顺着这个线索,又岂能找不到人。”问天淡淡地说道。 “这又能怎样,即便他知道是‘小王爷’做的,他岳肃还有胆子去王府抓人不曾?”公子笑呵呵地道:“天叔,我看您和父亲是紧张过头,让岳肃吓破胆了。” “老爷和我确实是让岳肃吓破胆了,这岳肃巡抚河南才多久,就已得了‘岳剃头’这个称号。他杀了这么多人,朝廷非但没责备一句,反而还刚刚加封他为太子少保,这是何等的荣耀。多少臣子一辈子怕都无此殊荣。王府又能怎样,你当他岳肃不敢去抓人么?这事要在城内,倒还好办,可惜是在城外,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外藩私离封地,图谋不轨,就够周王喝一壶的。到时岳肃拿了人,还不得把你供出来,他岳肃或许不敢直接杀王爷世子,但杀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章 周王府 “这……这……” 听完问天的话,公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公子定了定神,说道:“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那孩子不可能看清我们的长相,到时小王子只要来个抵死不认,那岳肃又能如何?这等擅离封地的事,小王爷是打死不会承认的,谅岳肃在无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不敢对小王爷用刑。” “你这话说的不错,小王爷是肯定不会招的,可听我这两个徒弟说,小王子那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不正是出城跑马铁证吗?”问天就笑呵呵地说道。 “王府也有跑马场,只要咬死是在王府的跑马场摔的,再找些王府的护卫作证,不就行了。”公子急切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倒也不错,但岳肃这人,审案很有一套,他不敢打小王爷,难道就不敢打小王爷的护卫么?连哄带吓,凭岳肃的手段,应该还是很有可能问出来的。”问天说道。 “那就把那些护卫全都灭口!”一说到这,公子的眼睛又是一亮,说道:“我有办法了,让小王爷把那天跟随的护卫全都杀了,然后就说,是在马场摔的,因为这些人护卫不利,所以一概处死。” 到最后,公子的声音都跟着发狠。要是自己有能力的话,估计他都能将朱恭枔杀了灭口。只可惜,杀小王爷,他还没那个能耐。 “你的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一旦被岳肃查出来,便是万劫不复。且不说别的,就单通知王府灭口这事,万一走漏一点风声,让岳肃知道,你父亲的一世英名便就此毁了。我劝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不要事事都将老爷牵扯其中。”问天冷淡地说道。显然,他还是不满意小王爷处理意见。 “可……可……可要是不通知小王爷提前准备,这事岳肃一去追问,那边还不得立刻漏了马脚。”公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现在就和小王爷到通判衙门投案,通判跟老爷有交情,完全可以说是案发当天来的,到时周王给皇上上一道请罪折子,不就撞死一个小老百姓么,我想最多也就是申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公子,毕竟不是你动手杀那孩子灭口,岳肃看在老爷的情面上,也不会多加责难。”问天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一听这话,公子是连连点头,高兴地说道:“天叔,这主意您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担心半天。杀人的也不是我,小王爷那边也不过是纵马误伤,只要主动投案,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呵……”问天一声冷笑,说道:“事情是如此,可毕竟是死了人,以岳肃的脾气,就算不杀公子和小王爷,总得砍下两个脑袋来。既然是投案,杀那孩子灭口的人,总是要交给岳肃的。” “啊……”听了这话,公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慌忙说道:“不行,这不行。那些人都是我的心腹,而且各个忠心,明知是死,怎么能交给岳肃。再者说,若是我将他们出卖,他们不得反将我出卖。不行、绝对不行……” 公子说到这,眼珠一转,说道:“天叔,我看不如就说他们跑了。他们藏在密室,就算岳肃过府搜查,估计也找不到。” “跑了,公子你说的轻巧,这鬼话连我都不会信,更何况是岳肃。”问天轻蔑地说道:“你说他们跑了,如果我是岳肃,我肯定问你,他们为什么要跑,你倒是给出一个解释来。” “畏罪潜逃啊。”公子抢着说道。 “畏罪潜逃?撞死人的是小王爷,你的扈从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杀人灭口,然后再畏罪潜逃,你倒是说出一个道理来?”问天不屑地笑问道。 “这……”这话问的,让公子无话可说,根本就没有理由么,无论怎么解释,也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公子的反应还算快,随即说道:“那我要是和小王爷去投案,即便把他俩带去,岳肃这么问,我如何回答?” “你可推说,是他二人有意邀功请赏,所以擅自杀人灭口。你看到之后,已然完了,所以下令将二人绑来投案。因二人反抗,混战中格杀,交给岳肃两具尸首就是。其他人再一口咬定如此,岳肃就算心中有疑……”说到这,问天抬头叹道:“或许会看在你父亲的情面上就此罢休。反正人不是你杀的,给死者一个交待,也就是了。” “这……他们十三个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我若杀了其中两个,其他的人,岂会再为我卖命。要不这样,就说……就说我下令擒拿二人自首时,他二人闻此言,立时逃遁,我的人没有追上。天叔,您看这么说怎么样?”公子自以为是地说道。 “那就一起杀了,反正他们知道你那么多事,都杀了灭口也就是了。”问天冷淡地道:“岳肃可以给你父亲一点面子,但是绝不会容忍别人将他当小孩子耍。你的扈从,加上王府护卫,连区区两个人都擒拿不住,这话谁会相信。说死了,还有情可原,要说他们逃走,简直是荒谬。” “天叔,这十三个人,都是我的心腹,办起事来很是得力,不能杀的。”公子为难地道:“要不然就这样,我去跟小王爷说,让他把他的护卫都杀了灭口,然后岳肃到时,他就推说是从跑马场摔的,然后我再嘱咐他,即便事情泄漏,也万不可将我通知他的事,泄漏出来。只说是自己回府后,就杀掉扈从灭口。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岳肃只能审他一个,只要他不说,我还就不信,岳肃能用刑逼供。” 完,他也不再等问天的说话,直接站起起来,朝外面走去。问天看了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你太小看岳肃了,刚愎自用,不知取舍,难成大器。” 几日后,岳肃返回开封。进城之后,邹佳仁与王林鹤先行告辞,岳肃又让阮傲月带着郡主来回巡抚衙门休息,自行带着护军,前往周王府。 到得王府门前,马上有王府护卫上前问道:“这里是周王府,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到王府有何贵干,小的好进府通传。” 这护卫还是有眼力价的,知道看对方官服的款式和补子,辨认品级。岳肃现在身穿绛红色官袍,腰系玉带,仙鹤补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品大员。整个河南,还没一个这么大的官,听说河南新来了一位巡抚‘岳剃头’,不过领的是二品刑部尚书衔,看服饰,这人的官职应在那位‘岳剃头’之上,不知哪位贵人。这种大人驾临,王爷都不会怠慢,他一个小小看门护卫,怎敢不敬。 岳肃没有开口,倒是杨奕山走了过去,掏出岳肃的名帖递上,说道:“我家大人乃是皇上新近加封的少保,当今河南巡抚岳大人。这是名帖,请转交周王千岁。” 护卫接过帖子,听说是‘岳剃头’登门,心里先是打了个突,然后点头应道:“是、是……” 着,连忙连忙跑进王府通禀。 不一会功夫,王府中门打开,有那王府主簿出门相迎,“恭贺岳大人荣升少保,我家王爷听闻大人登门,是欣喜万分,已在银安殿等候,大人里面请。” 岳肃跳下马来,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边引路。”说完,迈步直入王府。 他去洛阳之时,尚方宝剑、三口铜铡自是要带去,现在回到开封,也没回巡抚衙门,直接就到了王府。现在岳肃进门,金蝉怀抱尚方宝剑紧随其后,铁虬指挥兵丁,抬着铡刀朝王府内走去。 王府和皇宫的规矩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不准携兵器入内,守门的护卫连忙拦住,说道:“诸位,不好意思。王府有规定,往来人等禁止携寸铁进去。” 金蝉和铁虬一看不让进,立马大声喊道:“大人,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岳肃转过头来,说道:“为何不让?” 主簿连忙说道:“大人,王府虽然比不得皇宫,但也有明文制度,往来人等禁止携寸铁进入。” 肃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说着,岳肃指向金蝉,又道:“我那侍从所捧之剑,乃是当今皇上御赐尚方宝剑,你看……” “这……”主簿反应的也快,忙说道:“这个自然另当别论,快快放行。” 金蝉捧着尚方宝剑走到岳肃身边,不过铁虬等人又被拦住。只见那主簿客气地说道:“大人,那个……尚方宝剑自然可以入内……其他的兵器……就……” 岳肃呵呵一笑,说道:“这三口铜铡亦是皇上御赐。” “啊……”见岳肃如此说,主簿只好说道:“既是皇上御赐……那自然可以入内,只是这些人身上的刀剑……” 岳肃似乎也懒得跟他废话,朝金蝉一伸手,金蝉立刻将尚方宝剑呈上,跟着就听岳肃大声说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岳肃的手下早已习惯,只要岳肃一亮出剑来,把这口号一亮,大家伙是立马跪下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来,搞得王府的主簿和那些护卫也不得不跪下山呼万岁。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至此,如陛下亲临,随同护卫之人,王府也要拦么?” “这……” 皇上到哪,随同护卫的人,谁敢去拦,岳肃一把皇上的招牌亮出来,主簿自然无法再托词阻拦,只好嚷道:“快请、快请……” 岳肃见威风已经摆足,当然不会再多加为难,将剑交给金蝉,转身朝内便走。他的护军,其实早有吩咐,不用进来太多,来个百来人也就足矣。主簿爬起来,随后跟着,引领岳肃前往银安殿。 到得殿外,岳肃只带金蝉入内,按照规制,金蝉是不准进的,怎奈他现在怀抱尚方宝剑,主簿也不敢再触这个眉头,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来到银安殿上,岳肃冲上拱手,“下官河南巡抚岳肃参见周王千岁。” 岳肃进门时的情景,早有人禀明周王,周王虽然恼怒岳肃的狂妄,却也是无奈。一摆手,说道:“岳大人免礼,听闻大人巡抚河南,公务缠身,不知今日为何有空来到孤王府上啦?对了,快快看座。” 有太监搬来椅子,请岳肃一旁就坐,金蝉则是自觉地站到岳肃身后。 岳肃再次向上拱手,说道:“下官奉旨巡抚河南,赈济灾民,早就打算拜望王爷,怎奈公务缠身,一直没有余暇。前日受邀,前往洛阳赴那龙门会,今日刚刚归来,正好顺路来到王府请安。” “原来如此。”周王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岳肃也是随意畅谈,聊了一会,却听岳肃说道:“不知王爷膝下有几位王子呀。” “孤王共有四个儿子,大人问这话是何意思?”一听说岳肃提及他的儿子,周王的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他难道真的是为这事来的?” 原来在前天,世子朱恭枔突然带伤求见,言明自己偷偷出城,撞死了人。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朱恭枔却说岳肃很可能已经知晓,撞死人是小,就怕他弹劾自己无旨出城,意图不轨。这等事可大可小,皇上要是心情好,顶多是申斥两句,要是心情不好,下旨削藩也是有可能的。 王爷也分三六九等,朱棣的子孙被封王的,只要你不谋反,像这等事,一般都是申斥。可若是朱元璋的子孙封王的,世袭到现在,待遇就不同了,有一点不遵祖制之举,重责削藩,轻则也有可能被关入宗人府。谁让正德时期出了宁王那档子事,继任的皇帝对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藩王管制更加厉害。早期王府的卫队还有三千,现在的规定也就一千。只要超编,必然定你一个意图不轨。 果然,这时就听岳肃淡淡地说道:“下官到此,倒是也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公务,就是听人举报,说府上有位王子在十月初一那天出城去了,也不知请没请旨,故来寻问一声。” “出城?”周王装作一脸的迷茫,摇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孤王那几个儿子,皆是循规蹈矩,怎会无旨擅自出城。” “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小官就放心了。王爷您也知道,朝廷有规制,若是藩王不经请旨,擅自出城,作为地方官的,都要削职充军,下官实在不敢怠慢。对了王子,不知可否请几位小王子出来相见,下官想确认一下。”。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一章 虚实 岳肃的要求,有些颇为无理,你就算官大,但这终究是王府,也没有你说见谁就让你见谁的道理。周王的脸上闪出一丝怒气,有些不悦地道:“岳大人,这未免不成体统吧。” 岳肃面带微笑,说道:“王爷,下官也知如此要求,的确不成体统。可下官这也是无奈之举,万一王爷所言不实,有王子此刻不在府上,擅自出城,在外生了是非,下官可担待不起呀。” “这……”岳肃这句话,直接将周王给噎住了。现在他以大帽子压人,你若是不把儿子带出来给他看都不行。如再推搪,他肯定会说会你存心隐瞒,儿子保准不在家,都出城去了。 周王气的是牙根直痒痒,可也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来人啊,将几位王子都叫来。” 太监答应一声,立刻跑下殿去,传召几位王子。 不一会功夫,有三位王子走上大殿,这三位王子,大的能有三十出头,小的能有十二三岁,岳肃瞧了一眼,说道:“王爷,您不是说共有四位王子么,怎么只来了三位,不知另一位现在何处?难道说……” 周王连忙抢着说道:“孤王那世子前些天在跑马场骑马,不慎失足落马,现在有伤在身,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呢。大人如果想见,等下孤王命人领大人前去就是。” “哎呀……”岳肃故意惊叹一声,说道:“不知世子伤情可否严重,是哪天摔伤的呀?” “只是伤了筋骨,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年轻人么,摔打一下也好。具体日子,孤王也记不太清,应该是十月初一吧。”周王说道。 好呀,十月初一,城外发生的案子,偏偏这么巧,你的这位世子也是十月初一受的伤。而且还是落马摔伤。你说是在王府的跑马场,我看不见得吧。 岳肃心里这么想,嘴上说道:“这也太不小心了,那些护卫都是做什么吃的呀,王爷一定要严加惩罚。” “当然要惩罚,孤王一怒之下,将他们全给杀了。”周王怒冲冲地说道。 你可真绝呀。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恼怒,可也没有办法。 王爷自己有家法,处死一些府上的护卫,那是没人管得了的。这一下,想找人证,也困难了。 岳肃思量片刻,说道:“王爷,既然府上没有王子擅自出城,下官也就放心了。不过即已闻知世子坠马受伤的消息,总没有过门不去探望的道理,还请王爷着人指路,下官亲去探望。” 周王见岳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中更是恼怒,但岳肃话说的的客气,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点头说道:“赵文,由你给岳大人带路,去世子寝宫探望吧。” “是,王爷。”赵文是周王的心腹太监,领命之后,来到岳肃身前,客气地道:“岳大人,请。” 岳肃起身颔首微笑,说道:“那就有劳了。”说完,又冲上拱手,说道:“王爷,那下官先行告退。” 周王摆了摆手,“岳大人请便。” 等到岳肃与赵文下殿,周王气的重重地一拍扶手,咬牙说道:“好你个岳肃,真是恃宠而骄,欺人太甚,我儿不就在郊外撞死个人么,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哼!” 此时殿上还站着三个小王子,三人见父王发火,都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是年龄最长的那个二王子弱弱地问道:“不知父王召我等前来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都下去吧。”周王不耐烦地一挥手,将三个儿子打发下去。 殿外站有值日太监,三个王子下去之后,二王子对那名值日太监招了招手,把他招呼过来,问道:“你知不知道父王将我等传来有什么事?” 太监急忙摇头,说道:“不清楚。” 二王子见他神色恐慌,料想应该知情,只是现在身边还有两个弟弟,不便追问,便带着弟弟离去。三人各有寝宫,走到一半,自分道扬镳。看着两个弟弟离去,二王子停下脚步,对身边随侍的老太监说道:“陈伴伴,我觉得今天父王叫我们过来,肯定是出了不寻常之事,你看呢?” “回小王爷的话,老奴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咱们身处后面,不知道前边都出了什么事。”陈公公说道。 “我看刚刚那值日太监,似乎知道一些,府上的公公,你都熟悉,你代我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二王子在怀里摸了摸,取出几片金叶塞进陈公公的手里。 陈公公微微点头,说道:“老奴明白。” 完,陈公公转身又朝银安殿的方向走去。来到台阶之下,他伸手招呼刚刚的那名值日太监,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堆笑地道:“陈公公,您招呼小的有什么事?” 王府里的太监也有等级之分,最大的自然是伺候王爷的,也是府上的总管太监。其次是一些有职司的太监,再往下便是伺候几位王子的,其中伺候世子的太监,地位最高,隐然是未来的总管太监,仅次于现在伺候王爷那位。 陈公公的地位不是很高,但也是高过值日太监的,他先没说话,只是将人领到一边,然后将金叶子掏出来,塞进对方的手中,小声说道:“这是二王子赏你的。” 太监哪见过金子,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这……这……这怎么使得……” “叫你收着,你就收着。”陈公公淡淡地说道。 “那我……就谢过二王子,谢过陈公公了……”太监都是贪财的,明知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名堂,却也禁不住诱惑,仍是揣进怀里。 陈公公见他收了,脸上露出笑容,低声问道:“刚刚那个一品大员是谁呀,不知过府所为何事,王爷为何要几位王子都招来,可人来了,又没有什么话说。” “这……”小太监犹豫一下,想想怀里的金子,最后还是压低声音说道:“那位一品大员就是新来的巡抚‘岳剃头’,他到府上,是来查有没有哪位王子擅自出城的。” “哦……”陈公公点点头,又道:“那是哪位王子擅自出城了呀?” “这个……”小太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用回答的很确定,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陈公公淡淡地说道。 “很有可能是世子。世子不是落马受伤了么,开始倒没有什么动静,可就在前天,王爷突然下令,将世子的扈从全部处死,理由是什么护卫不力,致使世子落马受伤。”小太监如实说道。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更低。 “原来是这样。”陈公公再次点头,又问道:“陪世子出城的人,全都死了么?”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 “好了,你回去站班吧。咱家问你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么。”陈公公嘱咐道。 “公公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为了怀里的金叶子,小太监也不可能去跟他人说。 陈公公转身离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朱恭枔喜欢跑马不假,但都会找个对手,以前经常和那个人在跑马场玩,后来就经常上街,这等事已有几年,府上人等,大多知道,更别说是陈公公了。 想到这个人,陈公公带住脚步,朝东月门走去。王府世子和皇宫里的太子差不多,要住在东宫,东宫距离东月门较近,即便世子的扈从都被杀了,守门的护卫可都还活着。 到了门前,招呼了一个护卫过来。王府的护卫自然认识府内有职司的太监,这陈公公常陪二王子出入,又怎能不识。护卫到了近前,连忙躬身施礼,“陈公公,不知您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陈公公压低声音,说道:“咱家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打听。”说着,从怀里取出三片金叶子,塞进护卫的手里。 二王子一共给了陈公公七片金叶子,刚刚给了小太监三片,他本想自己留四片,结果又要打听,所以只能再割爱。护卫一看到金叶子,那是满脸堆笑,“公公……这……小人怎敢收呀……” “叫你收着,你就收着,别拖拖拉拉,让人看到不好。”陈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谁也不是傻子,一次赏这么多钱,肯定是有事。护卫把金叶子攥在手里,没敢往怀里揣,小声道:“公公,不知您想向小的打听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十月初一那天,可有人上门找过世子?”陈公公低声问道。 “这……王爷嘱咐过……不能再对外提及……”护卫小声说道。 “咱家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提的。”陈公公笑盈盈地说道。 “公公说的也是,您又不是外人。但是公公听了之后,可不能再对别人讲呀……”护卫故作神秘地说道。 “行行行……你不说,难道就以为咱家不知道么?”说着,陈公公向前一步,在护卫耳边小声嘀咕道:“是不是……” “这可是公公您自己说的,小的可没说。”护卫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将金叶子揣入怀里。很明显,已然是承认,陈公公所说出的这个人名。 “那世子可曾跟他一起出门?”陈公公又低声问道。 护卫点点头,“嗯”了一声。 “出门时,世子带走的那些护卫,是不是已经被王爷给……”陈公公说着,抬手空劈一下。 护卫仍是点头,接着又小声说道:“公公,这事知道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对外说呀。王爷现在对这事很是关注,要是有人瞎嚼舌头,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陈公公点点头,然后声音这才提起了点,又道:“好了,咱家走了。你记住了,有空上街的时候,可别忘了把东西买回来,捎给杂家。” “公公放心,小人保准不会忘记。”。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四章 司马晨死了 ('打发走赌场的人,岳肃开始着手查阅账簿。几个人查一家赌场,第一是要查看有没有人下重注买龙门书院赢,结果一查下来,买龙门书院赢的人,是寥寥无几,即便是下注买的,注码也不大,最多也有三五百两。为这个数字去害死张襄,应该不太可能,可以想像,就拿毒死张襄的那种奇毒来说,估计也是千金难求,谁会如此得不偿失。 而买东明书院赢的,那可真是比比皆是,小到一二两银子,大到五千两银子,似乎所有人能看好东明书院。 账上看的清楚,整个洛阳城里,下注买东明书院赢的银子加在一起,能有五十万两之巨,如此数额,倒真把岳肃吓了一跳。其中最大的两家赌坊,福来赌坊与运生赌坊,每家都收到十万两银子的注码买购买东明书院。要是为了这个数字,用如此剧毒毒死张襄,倒还是有可能。但是以福王和张国丈的身份,会这么做么?这个很难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凭这二位的实力,想弄点奇毒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目标可以暂时锁定为赌场,只是这么多家,到底会是谁,还很难说。要查的话,看来还得从张襄是何时中毒,如何中毒查起。然后两者结合,再断定嫌疑人。 凭借上辈子的经验,岳肃想起电视中的一些按例,这世上有种慢性毒药,就好像霍元甲当初中毒一样,起初大家还以为是被日本人打死,后来才知道真相。 张襄的死,可以假设为中了慢性毒药,只是毒药是怎样入口的,就要从他的平常起居饮食查起。 岳肃派人去东明书院了解情况,得知一个现状,东明书院的学生,都是住在书院里,平时吃饭,大伙也是在一起,要说是在饭菜里投毒,显然难度不小。接着又深入调查,终于又得知一个情况,那就是在龙门会的前一天,有人请书院的院士与孙慎行到望月楼饮宴,随同赴宴的人里,有张襄等一班东明书院的顶尖才子。 有了这个发现,岳肃当即将望月楼的掌柜以及伙计传来问话。据掌柜供述,到场的人中,除了东明书院的人,还有八名留香阁的风月女子,同三名本地士绅。 如此一来,张襄中毒的时间,似乎可以假设为是在这一天,毕竟慢性毒药很难把握,不大可能是距离龙门会很久,尤其联系到赌局之上,这天下毒,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大家伙都吃一盘菜,只有张襄中毒,可见菜里不会有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酒里。这么多人饮酒,桌上只放一两盏酒壶,肯定是不够用的,盘问一番,掌柜如实交待,当天晚上,一共开了四桌酒席,酒壶计十六个,四桌的人也是相互敬酒,场面很热闹,自然也有些混乱。有谁想在酒中做点手脚,也没有人会察觉。 随后,岳肃下火签,将当天晚上赴宴的人,全部请到堂上,不过有一个人,他并没有请,那便是孙慎行。岳肃可以肯定,以孙老头的地位,下毒害人的事,那是根本不会做的。 三名士绅,八名留香阁的妓女,东门书院与会之人,全部提到提到。岳肃逐个审问,问有谁给张襄敬过酒,这些人都知道张襄被毒死,现在巡抚大人问及这事,显然是怀疑有人在敬酒时下毒。所以,在回答问题时,那些给张襄敬过酒的人,在承认自己敬酒之余,都要说上一些理由,以证明自己不会下毒。 比如,东明书院的学生会说,自己与张襄的关系多么好,敬酒只是预祝他明天获胜;三位士绅则是因为下了重注购买东明书院赢,才设宴邀请,怎会下毒自断财路;妓女们的回答更是直接,被花钱请来,就是陪酒的,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敬过张襄,因为陪酒有陪酒的规矩,你坐在谁边上,就负责把谁陪好,所以只有一名妓女,多次敬过张襄。 这名妓女叫作惜月,据说是张襄的相好,惜月倒也承认,还说自己与张襄何等的情投意合,并说张襄还曾经许愿,日后会为她赎身,纳她为妾。有了这个说法,似乎她毒害张襄的可能也不大。 现在岳肃只是推测,万不会严刑审问,只是察言观色,回话之人的表情还算正常,虽然都显出一丝担心,大概也是怕牵连到自己头上。岳肃没有扣押他们,全部释放,不过却安排细心差役,专门盯梢这些给张襄敬过酒的人,看谁会有异常的举动。 这边没有发现任何眉目,然而偃师县那边竟然传来一个噩耗,知县司马晨死了。同时传来的,还有仵作的验尸报告,司马晨系被毒蛇咬死。 好端端的县衙,怎会出现毒蛇,偏偏又那么巧,咬死司马晨,岳肃心中疑惑,再次带人赶往偃师县。 地方官死在任上,下面的人要在第一时间上报,因为偃师县距洛阳不远,岳肃去的又急,当他赶到时,司马晨不过死了四天。现在尸体已经入殓,并未下葬,岳肃重新验尸,确定是被毒蛇咬死。 岳肃怎会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而且偃师县还刚刚出了斩龙帮一案,更是不会掉以轻心,甚至还将此案与已经死了的告状之人联系到一起。 “司马晨在铜仁时,官声还算不错,不知到了这边,是个什么样子?那人拦路喊冤,莫不会是告他的吧?”想到这一节,岳肃当即叫人绘制温亭松的画像,在偃师县周边暗中访问。 当初按照程序,就应该张榜寻找家属认人,不过他担心温亭松的死因此泄漏出去,也没有这么做,现在也是急了,但也没张榜,只是命人拿着图像私访。 另一方面,又命人搜查司马晨的后宅。司马晨的妻子死的早,没有子女,且尚未续弦,所以府上很是清静。经过一番搜查,有差役在司马晨的书房的书案上,发现一幅画了一半的仕女图。想来应该是司马晨死前所绘。 岳肃闻讯,立刻带人赶到书房,在书案上果然有一幅画了一半的仕女图。他拿起一瞧,此画已画了大半,画上的女子惟妙惟肖,在仕女图的左上方,有一首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岳肃将画递给一边的杨奕山,说道:“重岳,你精通此道,代为师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玄机。” 杨奕山接过,打量几眼,说道:“这首词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但配在这幅画上,显然有些不对路。司马晨的笔力不错,画的惟妙惟肖,却看不出是临摹谁的。” 听了这话,岳肃略一琢磨,心中暗想,司马晨的死不知和这幅画有没有关系。 岳肃早就打听过,司马晨不爱真金白银,只好古董字画,自己热衷书画。他下令道:“继续搜一搜,看有没有原画。” 手下的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开始翻找,很快在书房内翻出不少字画,可就没有这幅。“回大人,没有找到。” 岳肃点点头,喃喃自语道:“难道真和这幅画有关?” 他的声音,身边的人都有听到,府上的管家司马贵听罢,似乎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大人,小人想起一事,不知跟老爷的死有没有关系。” “哦?说来听听。”岳肃眼睛一亮,马上问道。 “在老爷故去的当天,镇北伯曾经来过,手里还拿着一副字画,不过这幅字画在他走时,并没带走,不知和本案有没有牵连。”司马贵如实说道。 “张国柱来过?”岳肃马上问道:“你可知他和你家老爷谈了些什么?” “这事小的并不知道,只看到老爷与镇北伯进了书房,好半天之后才出来,出来时,镇北伯两手空空,想来那幅字画应该是留在老爷的书房了。对了,在老爷故去的消息传出之后,镇北伯还过府来讨字画,只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当时也看到这幅画,想要取走,却被在场的县丞华大人给拦住,说是老爷老爷的遗物暂时不得轻动,为此事,还闹得很不愉快。”司马贵说道。 “嗯……”岳肃点点头,看向陪同的县丞华腾卓,说道:“华县丞,你做的很对,办事很得体,本部院会保举你为偃师县令。” “多谢大人提携,那只是下官分内之事。”华腾卓连忙躬身拜谢。没想到,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坚持原则,竟然就被提拔。他知道,岳肃说话极有份量,有其保举,这个县令那是十拿九稳。 岳肃对他摆摆手,说道:“不必言谢,能按本分做事,便是难能可贵。”说完,他思量片刻,又道:“守住书房,不得任何人进出,本部院现在去一趟张府。” 说完,手里拎着字画,走出书房。 在护军的簇拥下,岳肃来到张府,二次前来,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杨奕山送上名帖,很快张国柱亲自出门相迎。 二人在后花厅落座,简单客套几句,岳肃便提及字画之事。他将仕女图取出,说道:“张爵爷,不知你可认识此图?” 张国柱没有隐瞒,他也知道无法隐瞒,如实说道:“这幅画本爵不但认识,而且这画临摹的原画就是本爵家的。” “那爵爷家的画,为何要拿给司马晨呀?”岳肃再次问道。 “听闻司马大人喜爱字画,故将此画送与司马大人鉴赏。想来是他看后要临摹。”张国柱说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原画可否借本官一观呀?”岳肃试探地问道。 “原画留在司马大人府上,并未取走。本爵听闻司马大人的噩耗时,曾前往县衙讨要,结果也没找到原画。” “这事本官也听司马家的管家提过,说爵爷曾去讨画,并未找到原画,刚刚之言,本官也只是抱着侥幸。只是不知,爵爷在看到临摹的画卷时,为何欲带走呀?”岳肃说完,有意无意地看向张国柱,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五章 线索 ('岳肃的问题,令张国柱倒是一时难以作答,他目光闪烁,似乎是在思索对答之言。 “这……这……啊……是这样的,这幅画是小犬生前所爱,原画丢了,本爵便打算留下临摹之作,聊以籍慰。” 这话简直是破绽百出,亏张国柱能得想出来,武夫就是武夫,水平有限的很。[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岳肃听了这个回答,心中暗自冷笑,这张国柱显然是在说谎,若真是他儿子张襄生前所喜,张国柱怎会轻易拿给他人鉴赏,还不得挂在房中,以慰思念之情。 不过岳肃没有当面戳穿,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伯爵,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是不能逼问的。他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按理说,这幅临摹之画应该留给爵爷,只是司马晨死的离奇,他的遗物需要暂时封存,还望爵爷见谅。” 面对坚持原则的县丞华腾卓,张国柱都没有将画卷夺走,更何况现在说话的是岳少保。 伯爵的头衔是高,但却没有实权,遇到自己占理的地方,他可以直达天庭,请皇上做主,可遇到不占理的地方,就要看地方官的脸色。给他面子,什么都行,要是不给他面子,他也是白扯。尤其是明朝,那些文官最看不得武将因战功封爵,加上你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爵爷,更算不得什么。自己儿子死了,他可以施压,那是因为他是苦主,奏到皇上那里,皇上能够过问。想蛮不讲理,拿到呈堂物证,小小的县丞都可以不给你面子。 “岳少保都这么说了,本爵就算再思念儿子,也不能妨碍公务不是。也罢,画丢了就丢了吧,也免得老夫睹物思人。”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老家伙的表示倒像是煞有其事。 跟着,张国柱话锋一转,说道:“岳少保,本爵听说您去了趟洛阳,竟将毒死小犬的死犯魏翰铭给接走,还说要重新开审,不知这是为何?” “令郎的死,本官发现其中有些蹊跷,且证据不足,所以押后重审。不过爵爷请放心,本官定会将真凶找出来,绳之以法,还令郎一个公道。” “人言岳少保是当世青天,既然您这么说了,本爵也不便多言,还请岳少保早日结案,要是无限期押后,本爵可就要上达天听,请皇上为小犬做主了。”张国柱软中带硬地说道。 “爵爷大可放心,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罪之人。令郎的死,本官也深感惋惜,所以定会竭尽所能,尽快查个明白。”说着,岳肃站了起来,又道:“时候不早,本官这就告辞了。爵爷不必远送。” 离开伯爵府,岳肃回到县衙,回想起张国柱在回答讨画的问题时,闪烁其词,料想其中定有别故。他现在手头得力的人不多,只带着金蝉、铁虬。眼下又出了这桩案子,急需人手,于是令金蝉带着几个得力的人,在此盯着,时刻关注伯爵府的举动,另外写了封信,让人带回开封,叫殷柱、李忠、曹瑜带着一部分镖师赶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晚上,县丞华腾卓与本地士绅照例邀请岳肃赴宴,给岳肃洗尘。其实大家都知道,岳肃不能去,连酒席也没准备,只是客气一下,把人情做到。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岳大人竟然同意了。这一来,搞的本地绅士有些不知所措,除立刻订酒楼准备酒席外,还心下揣揣,猜测岳少保的用意。 晚上的饭局十分隆重,菜肴能有奢侈就有多奢侈,要知道能请岳大人吃顿饭,这多么不容易。士绅们还特意叫了堂子,找了好几名粉头坐陪,席间是频频给岳肃敬酒。 岳肃只是浅酌几杯,余下的都让铁虬代劳,时不时地出言旁敲侧击,打听司马晨的官声以及张国柱的情况。他此来的目的也就是在此,打听司马晨是其次,主要还是打听张国柱的底细。 这些士绅倒是知无不言,说了不少情况,比如张国柱家是何等有钱,他的小老婆长得多么好看,但有用的消息,是一点没有。 不过在席间,岳肃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自己身边的粉头,手里总是把这一个酒壶,专门给自己倒酒,但从来不管其他人。 岳肃是第一次有粉头在旁伺候,不免出言相问,这才知道此行的规矩。这些妓女不管是坐在谁的边上,那就相当于现在是这个人的女人,完全只服务于身边的人,不用理会他人。她的酒壶,专门为这个人倒酒,不管是任何人来敬酒,都不需要别人另拿酒壶,这个粉头就负责倒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壶里的酒,只会倒进两个人的杯子,那便是她和她身边的人。 这一点,岳肃在先前提审留香阁的妓女时,并没有寻问,只当惜月是张襄的相好,所以只给张襄敬酒。别人来敬酒时,会一道拿酒壶过来给张襄倒酒,因为这是当时的礼节,没想到,原来粉头在侧,就不用敬酒人给添酒了,那粉头会保证你的酒杯时刻都是满的。 好呀!了解了此事,岳肃立刻在张襄一案上锁定目标,要是张襄在望月楼中毒,唯一的嫌疑人,只有惜月。 饭也不吃了,岳肃起身离席,言明有事要办,下次再聚。随后带上铁虬,调集护军,立刻赶回洛阳。不过还是让金蝉继续留下,还派了一名把总带百人负责看守县衙,听从金蝉调配。 匆匆返回洛阳巡抚行辕,还不等岳肃下令提审惜月,就有专门盯梢惜月的差役前来禀报,“大人,您让我盯着的那天惜月昨天死了。” “什么!”岳肃气的差点没把桌子掀了,好在马上冷静下来。因为惜月的死,正好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案子真有转机。“尸体现在何处?” “留香阁是昨天早上发现惜月身死,然后报到推官衙门,由推官前去勘验,小人知道消息后,立刻通知了厉捕头,厉捕头已经和推官衙门交涉,将案子拿了过来。现在留香阁已被我们的人查封,只等大人回来勘验。派往偃师县的人前脚刚走,没想到大人您就回来了。” “办得好,现在就去留香阁。” 留香阁是洛阳城内数得上的青楼之一,装修考究,里面粉头多,让多少达官贵人流连忘返。可因为惜月的死,整个青楼都被封了,当时在院子里的人,不管你是来玩的,还是里面的人,都一个别想走,全被集中在两个大厅内看押。 岳肃先到惜月的房间,进门一瞧,就发现房间内有些凌乱,好似被人翻过。惜月的尸体在床上,岳肃带同仵作走到床边,不用验看,打眼一瞅,岳肃也能够看出个**不离十。 尸体全身**,死前应行房事,脸色青紫,四肢有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显然是窒息而死。 经仵作验看,证实了岳肃的观察,岳肃又让差役四下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箱子和柜子都被翻过,为了确定是凶手翻的,还是推官衙门的人翻的,岳肃还专门将推官传来。一问之下,也就知道,推官衙门的人到来之时,房间内就是这个样子。 差役仔细搜查,什么也没找到,如此情况,倒像是抢劫杀人。毕竟妓女的房间里,还是会存有不少私房钱的,好像杜十娘,攒下的珠宝就价值连城。像惜月这等妓女,即便再不济,多少也得有一些。 窗户是敞开的,可以断定,凶手是洗劫之后,跳窗逃走,唯一需要鉴别的是,凶手是怎么来的,爬窗进来,还是以嫖宿的名义进来。 这一点比较好判定,找来老鸨,一问便知。 留香阁的老鸨被提到房间,她一进门,就给岳肃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民妇叩见大老爷。” “这里不是公堂,起来回话吧。”岳肃淡淡说道。 “多谢大人。” 等到老鸨站起,岳肃问道:“案发之前,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惜月呀?” “回大人,倒是有一个人来找过,这人是生面孔,一进门就指名点姓找惜月,还说要留宿。只是惜月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想接客,让我婉言回绝。不过那人倒是挺大方,出手便取出一百两银子,我也是要赚钱糊口的,看到这么多银子,哪还能由着惜月的性子,便让她接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人也没出门,我还以为他是累了,起的晚一些也是正常,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到得午时,丫鬟喊惜月吃饭,结果房间里没有动静,丫鬟纳闷,推开房门,这才发现,惜月已经死在床上。我这边连忙派人报案,后来这位大人就来了。”老鸨倒是老实,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完这话,岳肃心中马上有了判断,这哪里是什么劫财,根本就是杀人灭口。要知道,这个年头一百两银子已经是极大的数目,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能掏出这个钱嫖娼的人,又岂会抢劫一个妓女。这个高风险的抢劫,很可能赔本,你怎么知道这个妓女的私房钱能高于一百两。 “都暂且退下,你留下。”岳肃吩咐一声,手指向专门盯梢惜月的那个差役。 “是,大人。” 众人先后退下,房内只剩下岳肃和那差役。这时岳肃才开口说道:“你这些天专门在这边盯着,可发现惜月出门去过什么地方?”。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六章 国舅登门 ('“回大人的话,属下这些天一直在留香阁这边盯着,发现惜月只出了一次们,就是大人离开洛阳的第二天。她去的是运生赌坊,进去之后,就没见她再出来。后来小的才知道,那里原来有后门,可能她是从后门走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去赌场找人,还是发现小人跟踪,借赌场遁逃。”差役将情况如实回禀。 去的运生赌坊!这案子,岳肃早先就怀疑到赌场头上,怎奈赌场太多,无法确定目标,现在一听说惜月去过运生赌坊,那还有说,肯定是和她和运生赌坊勾结,下毒害死张襄,然后又被赌场灭口。 岳肃传令,带上老鸨,返回巡抚行辕。回到行辕,将前厅改为公堂,摆好三口铜铡,让人前往运生赌坊,暂将赌坊查封,上下人等一并提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铁虬带领二百护军直奔运生赌坊,一进赌坊,里面的赌客见有这么多官兵到来,是下来一跳。铁虬立即喊道:“巡抚衙门到此办案!是赌坊的人,谁也不准动,不是赌坊的,都马上给我滚!” 本来这班赌客就吓得够呛,再一听说是巡抚衙门来的,更是胆战心惊,哪个还敢留连,屁滚尿流地逃出赌场。 见官兵来清人,赌坊的伙计可有点懵了,毕竟是张国丈的产业,在洛阳地界上,还没见过有人敢来闹事。可巡抚大人的威名,他们也是知道的,有那机灵的,连忙跑到里面,去找管事。 管事名叫张荣,原是国丈府的二管家,因为张国纪见赌场赚钱,所以在去年才开设赌场,张荣是心腹,故让他到这来主管一切。 这张荣上次被岳肃抢了账册,回到府里,被张国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扬言现在女儿不仅贵为皇后,还产下龙子,正是圣眷浓时,何须畏惧区区一个岳肃。让张荣马上去将账册要回来。张荣跑了一趟巡抚行辕,结果差役告诉他,岳大人出门了,想要账册,等大人回来再说。账册没要回来,他心里是一肚子情绪,眼下巡抚衙门竟又敢来清场,登时心头火气,带着赌场里的打手,匆匆跑了出来。 一见到铁虬,张荣是破口大骂,“它妈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买卖,这可是当今国丈张爵爷的。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要是跟别人说,或许还能唬住,但是来的是铁虬,铁虬那是什么脾气,上前两步,一把揪住张荣的衣领,喝道:“奶奶的,你叫谁滚呢?我管你什么张爵爷、李爵爷,老子是奉命来提人的,都给我押走!告诉你,别说什么张国丈,就是那个张国舅,老子在北京城里也揍过!” 说完,拽着张荣就往外走。 张荣的身边,跟着二十几名打手,见铁虬放肆,敢拉着管事走,是立即向前冲去,大声喊道:“小子,放手!” 看到对方有动手的架势,铁虬更火,叫道:“放就放!”说着,将张荣向后一推,跟着抽出腰刀,向前一指,又大喝道:“巡抚衙门提人,那个敢拒捕,就上来试试!” 铁虬带来的护军,在刚刚听闻张国丈的名头后,都有点发怵,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张皇后呀。可现在看到铁虬亮刀子了,大家也不敢怠慢,纷纷涌上前去,亮出家伙。 张国丈虽大,但岳大人确是现管,这班人谁不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气,连去周王府都敢玩硬的,似乎这世上就没有岳大人怕的人。谁敢畏惧不上,让人伤了铁虬,回去之后,还不得让大人把头全剃了。再者说,就算惹火了国舅,人家国舅有大找大,难为不到自己头上。 见官兵根本不畏惧什么国丈,还都亮出兵器,大有一种谁敢抵抗,便就地正法的架势,这班打手全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荣刚刚被铁虬一推,就地摔了个腚蹾儿,他听的清楚,面前那个汉子竟口口声声说在北京城里打过张国舅。这等丑事,张家怎会宣扬,也就到过北京城的人知道,还被封了口,坚决不让对外说。张府其他人,那是根本不知道,张荣虽然听到丁点风声,也不敢到处打听。现在一听说是对面的人打了国舅,刚刚的劲头登时就没了,他也怕惹火了对方,对方真的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刚刚自己已经嘱咐人,从后门溜走,到府上报信。到时还是等国丈出面吧。 张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这位差爷,您刚刚说是来提人的,不知您要提谁?” “封巡抚大人命,将运生赌坊上下人等全部提押大牢,赌场暂时查封。”铁虬说完,一挥手,喊道:“还等什么,把人带走,赌场封了!” “是!”官兵们也不含糊,大家一起动手,将赌场内的所有人全部按住,押出大门。铁虬留五十人封锁赌坊,自带人返回行辕。 现在的赌场桌上,还放着不少赌资,铁虬也没有清点,负责留守的官兵,哪有不趁机揣一把的。只是也不敢太嚣张,揣的太多,肯定会被看出来,谁知大人等会能不能来,万一被他发现,肯定是要倒霉的。 将人带到巡抚行辕,岳肃没有让铁虬将人一并押到堂上,而是先让铁虬问明这班人在赌场的职司,然后逐个提审。 第一个被带进来的,是负责大门口看门的,也叫引客。 这人刚被带到堂上,就听两旁“威武”一声,吓得他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邱大根叩见大人。” “你叫邱大根,不知你在赌坊是做何差事?”岳肃心平气和地问道。 “是,大人。小的在赌坊是看门的。” “十一月十三日,你可曾看到留香阁的惜月进入你家赌坊?”岳肃所说的日期,就是惜月去赌坊那一天。 “回大人的话,小人看到了。”邱大根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她进去做什么?”岳肃再次问道。 “具体小人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进去找管事的。”邱大根说道。 “去找你们管事的,你怎么能够确定?” “她一个窑姐,怎能来找我们,肯定是来找我们管事的了。” “她和你们管事有什么交情么?以前也来过吗?”岳肃问道。 “有没有交情,小的并不知道,不敢瞎说。以前并没来过,这是第一次来。” 以前从没到过赌场,这次去,肯定是给赌坊管事报信,说我怀疑上她,结果没出两天,就被灭口。 岳肃很快下了这个判断,让邱大根先行签字画押。然后又传其他人。 岳肃问的都是这个问题,惜月到没到过赌场,去赌场找的谁,赌坊的伙计也不隐瞒,都如实交待。这等事也没什么可瞒的,因为惜月当日进赌场时,赌场都炸开锅了,谁不知道呀。 到赌坊玩的人,其中少不得有去过留香阁的,再一起哄,全赌坊的人,都知道那是留香阁的窑姐了。 至于说赌场找谁,这个问题更是明白的很,一个还算比较红的姑娘,肯定不能主动去找下人,找的也是管事。 让伙计们全部签字画押,岳肃这才让人将张荣带上。 张荣上堂之后,仗着自己是国丈府的二管家,是立而不跪,只是拱手说道:“不知岳大人请张某到此,有何贵干?又为何派人封了赌坊?还请大人给个说法。” “赌坊被封只是暂时的,本部院将你赌坊上下人等全都传来,怕里面的钱帐有失,故派人看着。至于说为何传你到此,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数也没有吗……”说到此,岳肃猛地一摔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部院,为何不跪!还不速速跪下,通上姓名!” “威……武……”两旁差役听到大人如此说话,都喊起堂威。目的很是简单,意思是告诉犯人识相点,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张荣倒也识相,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大人,小民名叫张荣,并不知大人传我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好呀,那本部院就提醒提醒你。十一月十三日那天,留香阁的惜月是否到运生赌坊找过你呀?” “是,大人。”岳肃先后传了那么多人进去,虽然带出来后,全被隔离的一边,不能和这边通气,谁知道里面问了什么。张荣不敢胡说。 “她去找你做什么呀?”岳肃盯着张荣说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本部院说。” 张荣抬起头,说道:“她找我……啊……她是看我好久没上留香阁去,所以过来问问。” 他前面的语速有些迟缓,明显是一边说,一边考虑。要是没有问题,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岳肃瞧在眼里,马上断定张荣是在说谎。 “如此说,张管事倒是常去留香阁了,想来也是惜月的常客吧。那不知张管事一般来说,隔几天去一回留香阁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这……小民也不是常去,只是去的时候,打赏比较多,所以那惜月姑娘记得清楚。想来是见我多日不去,才过来问问。”张荣说那个“这”字时,拖了很长时间,看来又是在思考借口。 “你既然不是熟客,人家堂子里的姑娘,为什么会找你呢?张管事,你这个借口,未免有些牵强吧?”岳肃冷冷地说道。 “我……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惜月为什么回来找我。见面之后,只说想我,让我常去看看她。然后我们就在房内那个了……之后我给了她二十两银子,把她从后门打发走。”张荣见刚刚的借口被戳破,干脆来个自己也不知道。 岳肃继续问道:“那你一共去了留香阁几次呢?” “这个……小民也记不太清了……” “一般人很少去的地方,去过几次,大多都能记住。张管事帮国丈打理赌场,想来也是精细之人,怎么连这等事都记不清了呢?”岳肃又问道。 “唉……”张荣故意叹息一声,说道:“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好,唉……老了……老了呀……” “你不是记不住么,那容易,本部院帮你问问,看你一共去了几次,能让惜月姑娘深念于你,要专程跑去找你。”说完,岳肃大声喊道:“带留香阁的老鸨上堂。” 话音落定,不一刻功夫,老鸨被带上堂来。她见到岳肃,那是马上跪地磕头,见礼之后,只听岳肃说道:“老鸨,传你上堂,是有件事要问你,你可不要胡言,否则就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 妓院里,那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岳大人的威名,老鸨怎会没听说。急忙说道:“大人有话尽管问,民妇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你且看看旁边的人,你可认识。”岳肃指着张荣。 老鸨瞧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国丈府的二管家,在洛阳城内响当当的人物,民妇怎能不认识。” “那就好。本部院问你,张荣今年去过你们留香阁几次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张管事那是满春楼的常客,印象中只来过我们留香阁一次,那次好像找的是惜月,张管事,我说的没错吧。”老鸨满脸堆笑地说道。 张荣确实没怎么去过留香阁,所以没敢说常客,这也是怕岳肃去找人对质。本以为老鸨记性不好,会给一个含糊的数字,哪曾想,干老鸨这行的,都是记性好的很,甚至都能做到过脸不忘。你去过几次,喜欢哪个姑娘,基本都能记住。更何况张荣只是破天荒的去了一次,而且找的还是刚刚死的惜月。 听过这话,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张荣!你只去过留香阁一次,即便打赏再多,又岂会有姑娘上门去找你!分明是一派胡言!你且从实招来,惜月找你所为何事,如再敢欺瞒本部院,休怪本部院对你用重刑!” 见岳肃发怒,老鸨是吓的是一哆嗦,头垂的更低,连声都不敢吭。 张荣也是暗叫不好,憋了半天,终于说道:“她……她是找我借钱。” “借钱?”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她去管你借多少呀?” “一……三千两……”张荣本想说一千两,可随即认为一千两有点少,所以改为三千两。 “张管事,到底是一还是三呀,不要急,想清楚了说。”岳肃的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久跟岳肃的人都知道,大人审案的时候,要是笑的越厉害,那就是要动手的时候了。 只是张荣并不知道,仍是说道:“三千两,我记得清楚,是三千两。” “胡说八道!”岳肃听了这个借口,举起惊堂木来,恨得差不点朝张荣脑袋上扔去。“你真是看惜月死了,无人与你对质,公堂之上,什么话都敢胡说!你只去找过惜月一次,她需用钱怎会去跟你去借?如此借口,也敢拿来欺瞒本部院,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吗?来人啊,给我掌嘴二十!” 见岳肃下令用刑,张荣连忙喊道:“我是国丈府的二管家,岳大人,你无凭无据,为什么打我。要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敢打我,就不怕国丈爷找你算账吗?” 说来也真巧,就在这当口,外面有护军匆匆忙忙地跑到堂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行辕外有个自称是张国舅的,带了很多人来到门前,而且还押着咱们的人。他口口声声说,叫大人放了他的人,还要赔偿他的损失,否则就让大人好看。” 听说国舅来了,张荣马上来了精神头,不仅大笑起来,还站了起来,说道:“岳大人,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放了我为好。否则的话,我家国舅爷,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当今皇后,已经诞下龙子,你要还敢不识好歹,丢官不说,怕是你还要身首异处!” 今天是除夕之夜,小翼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和和美美,都发大财。 在这个欢快的日子里,小翼还在坚持码字,那真是默默无闻两眼字,耳边响起鞭炮声。故此,小翼斗胆弱弱地问一句,今晚有红包吗?。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七章 谁给谁磕头认错 ('昨天状态不是很好,内容或许不够爽快,今天的三章,绝对精彩! 国舅张中信,自从在北京被岳肃打了一顿,又被赏了廷杖,着实老实了一阵。回家之后,爹妈也不让他出门,只叫他闭门思过,这一憋就憋到张皇后生下龙子。[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张国纪那是无比自大,再加上无数人的吹捧,已然觉得自己是洛阳第一人,甚至在全天下,也能派上头几位。是呀,人家能不嚣张么,自己的女儿是皇后,外孙那就是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太子,将来的皇上。这事搁在谁头上,能不跋扈。 因为这样,皇上下的那道让张中信闭门思过一年的旨意,张家立马抛之脑后,最近这些天,张中信是满城的溜达,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奉承、巴结的那是比比皆是。 今天施桐的儿子施凤和监军太监石温的干儿子吕道吉,前来找张中信去妓院喝花酒。这两位公子平常也巴结张中信,但不像现在这么殷勤,尤其是吕道吉,那可是奉干爹之命来的。 三个人带着一班狗腿子刚从张家出来,正好看到一人匆匆忙忙地朝府上跑来。说也不巧,因为跑的太急,和张中信的一名手下撞了个满怀。 虽说都是给张府干活的,但府上干活的人多,彼此也不认识,那恶怒登时就是一个嘴巴,骂道:“你它妈的瞎了呀,敢撞老子,是不是找死?” 跑来这厮,不认识打手,却见过张中信,连忙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张中信闻言一惊,喝道:“什么事不好了,你是我们府上的吗?” “小的是运生赌坊的伙计,以前见过少爷。是赌坊那边出事了,刚刚‘岳剃头’的人来到赌坊,将咱们的赌坊给封了,还把里面的人都给抓走了。仗着管事的叫小人从后门回府报信,才没被一起抓走。” “什么?反了他岳肃了!”张中信至今还未被打之事耿耿于怀,不禁破口骂道:“它妈的,当初在北京城欺负老子,现在老子的地头上了,还敢嚣张。上次我放他一马,现在我妹妹已经给皇上生下龙子,已然今非昔比。我不去找他晦气,他就该偷着笑,竟还敢惹上门。张福,给我进去多喊点人出来,老子今天要好好会一会他岳肃。” 张福对岳肃也是怀恨在心,既然公子有如此吩咐,那还等什么,急忙跑进府去,召集人手。 国丈府现在是更上一层楼,护院、打手又雇了不少,张福进去一招呼,立刻集合了一百人,跟着他冲出府来。 施凤和吕道吉看到这一幕,都是心中暗笑,料想今天是有好戏瞧了。那吕道吉因为石温的原因,对岳肃也是恨之入骨,无风还想起点浪,更别说现在火都起来了,还不趁机扇风等什么。当即说道:“国舅爷,那岳肃也实在是欺人太甚,太不给皇后娘娘面子。这等人要是不狠狠杀一下他的锐气,将来怕是更得蹬鼻子上脸。” 施凤那也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马上跟着添油加醋,“国舅爷,听说岳肃自巡抚河南以来,那可是嚣张跋扈的很,任何人见了他都畏之如虎。在龙门会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他顶撞福王,给千岁气的够呛,却也拿他没辙。今天国舅爷,您要是能杀一杀他的锐气,整个洛阳城,不,整个河南,都得给国舅拍手喝彩。” 听了这二人的话,张中信是气势更盛,大咧咧地说道:“别人怕他‘岳剃头’,本国舅可不怕,他不是能剃头么,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剃本国舅的。哼!今天他要是不给我跪下认错,我不但让他丢官罢职,还要让他搭上脑袋!跟我走,先去赌坊瞧瞧!” “是!”那些恶怒都是狗仗人势,大家伙都知道,公子爷的妹妹不但是皇后,将来还会是太后,这是什么人物,不敢说权倾天下,称霸一方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随着张中信来到运生赌坊,不用到赌坊门口,就能看到赌坊外站着的官兵。张中信早已气急败坏,见到官兵,便大声喊道:“上去给我打,把他们全擒了,老子要把人押到巡抚行辕去!” 得了这话,一众恶奴是蜂拥而上,众人早有准备,出门时带着家伙。冲到赌坊门前,官兵虽然看到,倒也没想到对方还敢动手,等到雨点般落下的棍棒朝他们打来,才知道人家是敢打官兵的。 五十名官兵,并不是全在外面把守,还有在里面的,外面这些也就二三十个,哪架得住上百人,被连打带拽,一股脑地擒了。这也主要是突然袭击,打了大伙一个冷不防。 外面打斗的声音,里面自然听到,其他官兵先后冲去,结果一个下场,全被一顿胖揍,进而擒获。 有的官兵被打倒之后,刚刚偷拿的银子,不小心掉了出来,赌桌上那么多钱,谁不揣个几十两。当兵一个月能有多少饷银,身上这么银子,那不用说,肯定是偷拿赌场的。 张福马上命人搜身,将五十人的怀里藏的银子全都翻了出来。这一来,张中信更火了,大骂道:“岳肃这是蓄意明抢呀,两位公子,你们都是见证,等下到了岳肃那里,看他如何说话!” 施凤和吕道吉是一个劲地点头,当即表示,肯定会作证,定要让岳肃好看。街上出了这一档子事,消息马上传出老远,不少士绅、官员听说之后,都抱着看热闹的念头,朝巡抚行辕赶去。谁不想看看,国舅爷是怎么收拾‘岳剃头’的。 于是,前往巡抚行辕的人,是越来越多,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张中信带着来到巡抚行辕之外,到得门首,是破口大骂,“老子是当今国舅张中信,叫岳肃给我滚出去。他无端封我赌坊,抓我家下人,我今天要跟他辩一个是非曲直。还有,他纵兵抢我家的银子,耽误我家生意,叫他都给我连本带利吐出来!” 门口的护军,看到对方气势汹汹,连忙进门禀报。 到了大堂门口如实一说,没想到跪在地上的张荣胆还肥了,竟敢站起来恐吓岳肃。 岳肃那是什么脾气,一听此言,是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喝道:“竟敢藐视官府,当堂恐吓本部院,来人啊,给我拉到一边,重大八十大板!” “是!”边上的差役见大人动了真怒,谁敢怠慢,冲到张荣身边,将他按倒在地,抡起板子就打。 岳肃现在也没心思看打板子,向铁虬一伸手,铁虬立即将尚方宝剑递上,随后就听岳肃说道:“铁虬,立刻给我召集人马!” 岳肃现在手头的人并不多,开封有一部分,厉浩荃又带着一部分过了黄河,在偃师县又留了一百,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三百来人。不过数量上也是多过张中信那边。 铁虬立即点起人马,步兵分列左右,弓箭手登上房顶,岳肃也走出大堂,喊道:“将大门敞开,就说本部院在此恭候,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想进来的都可以进来,但后果自负!” 刚刚传信那护军,随即跑了出去,按照岳肃的意思,喊了一边,便招呼门口其他的护军,快速退了进去。 那张中信现在是气焰正凶,岂会思考岳肃话里话外的意思,带人直冲进去。不过看热闹的人就不同了,不少都开始窃窃私语,研究是否要进去。 这年头还是有胆大的,好比通判家的公子,福王爷派来打听消息的人,以及那些一心想看岳肃出丑的,最后都纷纷走了进去。 岳肃就站在正堂之外,张中信在爪牙的簇拥下,押着那五十名护军,走在最前面,不过进去之后,才注意到,四周围全是官兵,房顶还有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张中信自持是国舅身份,姐姐都刚生下龙子,怎会把岳肃放在眼里。仍是向岳肃逼去,可不等近身,便被护军挡住。 “岳肃,你凭什么封我家赌坊,抓我家下人,还纵兵抢掠我家赌坊的银子。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定要参到皇上那里,让你丢官罢职,人头落地!”张中信一上来便气焰嚣张地大嚷起来。 旁边的走狗也有跟着起哄的,有的随和地喊道:“对、对……” 岳肃轻蔑笑了一声,说道:“本部院抓运生赌坊的人,是其中有人涉嫌命案,至于说查封赌场,那也是本部院权利所在,以便随时提取证物。”说着,他指向一名护军,又道:“怎么回事?你们偷拿赌场银子了?” 那名护军点点头,没敢吭声,显然也是默认。不过岳肃并没有训斥,再次问道:“你们为何会被打成这样?” “回大人,弟兄们在门口站岗,他们就突然冲了过来,趁我们不备,将我们打了,并将我们全部擒了,押到行辕。” “没用的东西!”岳肃骂了一句,看向张中信,说道:“国舅爷,记得皇上的圣旨上说,让你闭门思过一年,现在好像没过日子吧,您怎么就出门了?还有,本部院下令查封的地方,你不但敢擅自启封,还敢攻打朝廷官兵……” 说到此,岳肃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怒声喝道:“抗旨不尊,忤逆当今万岁,阴养死士,对抗官兵,意图冒犯,你可知该当何罪?” “岳肃,你少拿这些吓我,我姐姐是当今皇后,现诞下龙子,正直皇上宠爱,即便我做了这些事,你又能将我如何?即便你参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但是今天,你要是不给我磕头认错,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中信指着岳肃鼻子大声吼道。 “还敢让本部院给你磕头认错,我怕你受不起,你看这是什么?”岳肃说着,将尚方宝剑举起,大声说道:“此乃当今陛下御赐尚方宝剑,见此剑如皇上亲临!”。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八章 岳剃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一亮出尚方宝剑,他的手下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这一来,可搞的张中信有些无所适从。现在要是给岳肃跪下,那人就丢到家了,可要是不跪,便是大不敬。 他这一左右为难,没有带头跪下,他的那些打手、护院也都没有跟着跪下。这帮人都是跟着主家吃饭,主家如何,他们就如何。倒是被擒拿的那些官兵,都连忙跪倒在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来看热闹的那班人,心里是那个后悔呀,早知有这招,就不进来了。他们还是比较识相,当即跪倒在地,只是有两位仁兄,现在和张中信是一样,有些左右为难,那便是施凤和吕道吉。 岳肃见张中信等人敢不跪,当即大声喊道:“上方宝剑一出,如当今万岁亲临,尔等不行跪拜之礼,岂不是目无皇上。欺君不敬,等同谋反,弓箭手准备!如再有不跪之人,就地射杀!” “是!”房顶的弓箭手,全部起身摆开架势,张弓搭箭,对准下面张家之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你还敢站着,弓箭手就敢真射,射死也无事,终归都是你不敬皇上。这年头,不敬皇上的人,那就是谋反。 如此一来,施凤和吕道吉两位哪还敢犹豫,“扑通”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中信也看出苗头,喊了一声,“我这是跪当今万岁。”言罢,跟着跪倒在地。他的那班恶奴,其实已经有不少打算跪下的了,可以说,即便张中信不带头,再过片刻,也会有人因为畏惧而跪下。 张家恶奴全部跪下,一个个很不情愿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心中冷笑,大声喊道:“张府中人,擅开查封之地,对抗官兵,等同谋反,还不全部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是!”周围的官兵一听大人吩咐,起身一拥而上,直奔张家众人扑去。 张府的人现在还跪在地上,不等反应过来,岳肃的人已经到得跟前,一顿拳打脚踢,将人按翻在地。张中信、施凤和吕道吉也被官兵擒住,看到这一幕,张中信又叫嚷起来,“岳肃,你凭什么抓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放了我,我否我爹绝不会放过你,我妹妹也不会饶了你!” 像张中信这等人,唯一的杀手锏就是当皇后的妹妹。这一招在别人面前,或许好使,可岳肃那是什么性格,当初没有尚方宝剑、三口铜铡的时候,都敢打他,何况现在那是奉旨的巡抚,掌管生杀大权。 “皇后母仪天下,尔张口、闭口都拿她当作护身之符,今日对抗官军,目无朝廷律法,不管是谁来,也保不得你!”岳肃大声喊道:“给我将他与身边这二人,一并押入大堂!” 施凤和吕道吉二人,光看服饰,就知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又站在张中信身边,如何能够放过。护军吆喝一声,将三人硬扯入大堂。 不一刻功夫,院里的张府中人,全被制服。进来看热闹的那帮人,现在仍是跪在地上,因为岳肃刚刚的话说的清楚,敢站起来,弓箭手便会就地射杀。 “将他们全都给我绑了!”岳肃大声命令道。 “是!”官兵取来绳子,将张府恶奴就地捆绑,绑过之后,岳肃扫视一眼,大声说道:“尔等对抗官兵,意图谋反,可知罪否?” 眼下主家都被押入大堂,这帮当下人的,有谁还敢硬气。不少人立刻喊道:“小的知罪。但这都是受主家之命,不得不从啊。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尔等对抗官兵,目无朝廷法纪,岂能轻饶!托言受人之命,不得不从,我看纯属一派胡言。本部院且问尔等,心中可有大明律法?若是你那主家,叫尔等刺杀本部院,扯旗造反,尔等也是受人之命,不得不从吗?”岳肃怒声问道。 这番话,问的一众恶奴是无从作答。有那伶俐的,只是嚷道:“大人,要是让我们刺杀大人,我们是万不敢啊。说是扯旗造反,我等更没有那个胆量。求大人开恩啊……” “我看不见得吧!你们都敢官兵,实打实的造反,且随同主家,前来巡抚衙门滋事,若不严惩,他人争相效仿,任人都敢对抗官军,失败之后,只托言受他人之命,我大明王法何存?”岳肃说到此,声音变得异常严厉起来,怒声说道:“本部院奉命巡抚河南,持尚方宝剑,可便宜行事。今日擒获对抗官军,形同造反之辈,不杀难以警效尤。左右,将这班造反之徒,就地正法!” 洛阳城里,又是王爷,又是国丈,还有一大帮心怀叵测,要看热闹的人,今天的事,要不严惩,杀一杀对方的气焰,难保以后不会发生类似之事。要知道,王府抢粮之时,也就岳肃不再现场,要是他在,那些王府卫队,他能全都给砍了。可以说,若是那时杀了王府卫队,估计今天,那些国丈府的恶奴,就没有一个敢上的了。 此言一出,一众恶奴是纷纷求饶,那些跪在后面的看热闹之人,皆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这真是‘岳剃头’啊,这么多人的脑袋,是说砍就砍。” 左右的护军,那可不含糊,尤其是那些刚刚被恶奴打的那些,现在也都跟着爬起来,从同伴手里接过兵器,去寻找刚刚打过自己的人。 岳肃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上百名恶奴,现在全被按跪在地,护军也做好架势,就等着岳肃一声令下,便要大开杀戒。岳肃岂会含糊,见做好准备,当时喝道:“行刑!” “是!”…… 众军答应一声,随后便听到一连串地“咔嚓”之声,一颗颗脑袋,纷纷滚落到地。 见真的动手,看热闹那些人,那真是后悔跟着进来,一个个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有那胆子小点的,干脆把眼睛紧紧闭上。 恶奴全部被诛,岳肃连眼都没眨,径直向前走去,跨过一具具尸体,走到对面看热闹那班人前面。瞧着这些人,岳肃冷冷问道:“你们是进来做什么的呀?” 岳肃这话,问的众人是直起鸡皮疙瘩,现在已是冬天,可人人头上都在冒汗,没有一个敢出声回答。岳肃见没人答话,便道:“不会是跟着进来,要砸我这巡抚行辕吧。” “不敢、不敢……”岳肃这话说的实在太重,这回众人可不敢不答,“小的只是进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部院看,你们看热闹是假,是纯心来看本部院的笑话吧。张中信明摆着是要搅闹巡抚衙门,尔等随同进门,便是附逆,今日念在属于初犯,不予过分追究,每人杖二十,以儆效尤!” 杖二十,还叫不予过分追究。 这些人现在的肠子都悔青了,但摆明着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敢说半个不字。只好是自认倒霉,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随后,就见岳肃喊来四十名差役,手持大板,到门口站着,凡是看热闹的,出门前一人赏二十板子再走。 进来这些人,有的是本地士绅,有的是随同的家奴,有的就是王府、官宦的家奴,多少也是有点身份的。可惜现在,看到岳肃你威严,谁敢多说一句,更是连命都不敢报,老老实实地排队领板子。进来的人中,也有一些百姓,这帮人都是胆比较大,进来凑热闹,想看看情况,回家之后,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吹吹牛。结果却是这个结局,不过这些人却也不太后悔,不就二十板子么,挨完之后,可以好好回去吹一下,告诉别人,自己是何等的英勇,冒着挨板子的危险,去看岳大人如何惩治国舅。 在行辕外不敢进去的,此刻看到门口开始排队打板子,心里暗自庆幸,还是自己心眼多,没进去找揍。被打完的人,灰溜溜地一瘸一拐走出来。这些人一出来,马上就有人迎上去,寻问里面的情况如何,那些士绅、家奴哪有脸多言,抱着脑袋,挤出人群,连忙逃命。倒是那些被打的草民百姓,出门后则是生龙活虎,口沫横飞的传讲,说岳大人何等威武,轻而易举地将国舅制服,将全有恶奴的脑袋一并砍了。甚至有的人,在官兵砍人的时候,都是紧紧闭着双眼,可出来演讲时,仿佛杀人之时,他是亲眼盯着,说的那是活灵活现。 这等事,那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出一天,整个洛阳全都知道了。而且还是越传越邪乎,有的说那岳大人大喝一声,就把国舅爷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直哆嗦;还有的说,岳大人只一嗓子,就将国丈府的恶奴吓死一半,余下的人也是瘫软在地,不会动弹。 总而言之,是越传越夸张,待到几日后传出洛阳,更是被夸大的没有边际。小民百姓为岳大人的壮举而欢呼,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更是闻风丧胆,有的甚至一听到岳肃的名字,就开始发抖。 还有那说书的先生,经过加工,将此事编为十回,四处传讲,所讲内容,不仅惊险万分,同样也是精彩异常,深受百姓好评。可以说,只要有讲这段书的,说书人马上就会被围的水泄不通。 更多到,地址 第六十九章 二打张国舅 ('不提外面继续打板子,岳肃让人清理尸体后,返回大堂。 张中信、施凤、吕道吉三人别看是押入大堂的,但外面的情况怎会不知,现在脸都吓青了,浑身上下直打哆嗦,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三人还是有信心不会被杀头的,张中信仍是自恃自己是国舅,施凤与吕道吉则是认为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充其量跟外面看热闹的人一个待遇,挨二十板子罢了。 岳肃坐回公案之后,微笑地看着堂下三人,说道:“国舅爷,你的案子,咱们也得说一说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张中信是被按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岳肃,鼓足勇气说道:“岳肃,你无故杀死我家仆人,还让本国舅跪在你面前,你难道就不怕国法制裁,皇上降罪吗?” 岳肃仍是微笑,说道:“你带同府上恶奴,对抗官军,意图造反,是罪一;抗旨不遵,在闭门思过期间,擅自出府是罪二;这两项罪名都是掉脑袋的罪过,本部院现在就算是将你的项上人头呈到京师,也是依法办事,令人说不出二话。你现在还敢在本部院面前将国法,你就不怕本部院先以国法办了你!” 说到此,岳肃指向一边的三口铜铡,大声说道:“这御铡三刀乃是皇上钦赐,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张中信,你身为外戚,受皇上隆恩,却不知感恩戴德,以图报效,反目无国法,恃宠而骄。先是抗旨不遵,后又阴养死士,对抗官兵,搅乱巡抚衙门,意图造反。来人啊!龙头铡伺候!” 一听说岳肃要抬龙头铡,铁虬兴奋的差点没叫出声来。虎头铡、狗头铡他是经常使用,而龙头铡却连碰都没碰过,今天大人要用龙头铡,他也想体会一把,铡国舅是什么滋味。 指挥差役,将龙头铡搬到阶下,就放置在张中信的面前。 张中信一见龙头铡搬来,身上汗毛直竖,冷汗瞬间将内衣浸湿。他强打精神,咬牙说道:“岳肃,我可是当今国舅,皇后的亲哥哥,你敢铡我?你就不怕日后遭报应那?告诉你,我妹妹正值皇上宠爱,只消他说上两句枕边风,就要你人头不保!” 岳肃这人,那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在这大堂之上,他就是权威,不容任何人违逆。皇上那句“龙头铡不可轻用”这句话,他是时刻牢记于心,原本他将张中信提到堂上,并没想取他性命,只是想好好教训一顿。若是张中信态度老实,磕头求饶,重打一顿,然后上奏给皇上,交由皇上发落,也就是了。 但现在,张中信非但没有认错之意,反而出言恐吓,正好触了岳肃的忌讳。这要不来点真格的,别人还以为自己当真怕了这个国舅。只见岳肃现在是暴然而起,抽出火签,大声喝道:“你真当本部院怕了你这个国舅不曾。开铡!” 龙头铡旁边的铁虬,一把扯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跟着拉开铡刀。随后,冲着差役叫道:“把人给我拉上来。” 边上的差役,也都知道这是国舅,心中兀自害怕,要是把国舅铡了,那可就要出天大的乱子,大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那不好说,但是动手的人,估计是必死无疑。 可在大堂上,谁又敢不遵命,尤其是看到岳肃刚刚杀了那么多人,一旦抗命,不动手,可能就得被上面的大人先铡了。 几名差役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抬起张中信,按到刀口之下。张中信万没想到,岳肃敢动真格的,人被按到龙身之上,吓得屁滚尿流,小便直接失禁,尿的满裤裆都是。连忙喊道:“岳大人,岳少保,我知罪、我知罪……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大人饶我一命……我保证以后循规蹈矩……不出家门半步……大人饶命呀……” 一边说,张中信是一边痛哭流涕,这倒还真不是装的,那是真怕死啊。 张皇后的好处,岳肃也有耳闻,当真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现在要是真将他亲哥哥铡了,难免会让自己和皇后结出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但眼下已经被逼到开铡,这火签若是不落,定当被人耻笑。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外面突然有喊道:“大人,圣旨到!” 一听说有圣旨到,岳肃连忙让人将张中信等人押到一边,吩咐在大堂摆置香案,并叫人去请传旨之人。 奉命前来传旨的,仍是刘名果。刘公公带着大汉将军,本欲去开封传旨,在黄河边遇到刚刚发放完寒衣的邹佳仁等人,于是在邹佳仁与罗振强的陪同下,赶到洛阳。 去知府衙门打听到巡抚行辕所在,由施桐陪着,是立刻赶来,没想到刚至街口,就看到那里挤满了人。略一打听,得知里面情况,刘名果是吓了一跳,生怕岳肃一怒之下,杀了张中信,连忙吩咐驱散人群,大喊圣旨到。 士兵清开道路,刘名果快马来到行辕门口,都不等里面说请,直接跨步抢了进去。进门先是看到差役在打板子,跟着又看到护军清理尸体,越看他越是心惊,小跑般来到大堂门口,正好看到岳肃绕出公案,向门口走来。 不等岳肃说话,刘公公先左右瞧了一眼,当看到张中信没死,悬着的心才落下。随后说道:“小的给岳少保请安。” “刘公公安好。”岳肃一拱手,说道:“听闻公公前来传旨,未曾远迎,还请恕罪。现本部院已将香案摆好,只等宣旨。” “岳少保客气了。等外面的人都进来,小的这就宣旨。” 说话间,邹佳仁、罗振强、施桐、厉浩荃等人与随行的大汉将军全都来到堂上。别人还好说,只是一进门就看到儿子跪在一边,吓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心中暗骂,“小兔崽子,那岳肃也是你能惹的,我一天是避之惟恐不及,你竟然还给人家送上门了。” 心里骂着,脸上却满是堆笑,先给岳肃行礼,“下官参见岳大人。” “免了吧。”岳肃一摆手,说道:“圣旨到此,诸位大人都在,那就随同本部院一道接旨吧。” 一众官员,以及岳肃的手下,全都走到岳肃身后,只听刘名果大喊一声。“河南巡抚、少保岳肃接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说着,直接跪倒在地,身后众人连忙跟着一起跪下。 随后,刘名果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少保岳肃,奉旨巡抚河南,赈灾济民,为国分忧,居功甚伟,朕心甚悦。爱卿已经离京数月,朕甚是挂念,现‘肃德宫’落成,更令朕睹殿思人。经皇后提醒,特旨召爱卿回京过年,赐宴‘肃德宫’,望爱卿领旨后,速回京师,与朕团聚。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听过圣旨,心中是感动不已,没想到皇上如此厚待自己,时刻想念,还邀自己回京过年,赐宴招待。圣旨还提到这是皇后的意思,可现在自己却要铡皇后的哥哥,届时如何面对。心中两难,跟着又纳闷起一件事来,就是旨意中提要的‘肃德宫’。故宫,岳肃是去过的,从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宫殿,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说明朝的紫禁城和清朝的不太一样。 岳肃身后众人,也跟着山呼万岁,此刻的这些人,对岳肃那是充满了羡慕与嫉妒。这是什么样的恩典,快过年了,皇上都惦记,让他回京过年,还要赐宴。单就这份殊荣,怕是普天下的官员,这辈子都享受不到。 刘名果圣旨交到岳肃手中,并将他扶起,笑呵呵地说道:“岳少保,皇上对你实在恩重如山,时刻想念,在宫里,小的就时常听到陛下提起大人,恨不得相见。眼瞅着快过年了,皇后娘娘看皇上闷闷不乐,总是思念大人,所以想出这个法子,为圣上分忧,召大人回京过年。大人可要快点安排行程,不要让皇上久等。” “陛下对臣的恩情可谓山高水深,肃即便鞠躬尽瘁,也难报万一。现皇上下旨召臣回京,臣怎能不旨到即行。对了,刘公公,刚刚听旨意上说,陛下要赐宴‘肃德宫’,不知这宫殿……” 岳肃说出心中疑惑。 刘名果微微一笑,说道:“大人难道忘了,在离京之前,您曾给皇上一个宫殿的设计图,后发内帑修建。皇上的工程,小的们自然要尽心,现在已经落成。皇上让大家伙取名字,结果都未能让皇上满意,那天小的斗胆在皇上面前说这宫殿既是岳少保设计,不如就叫‘肃德宫’,以示皇上对大人的恩典。没想到,皇上听了小的的建议,就立马准奏,将此宫取名为‘肃德宫’。” “原来是这个来头。”岳肃连忙跪下,冲北磕头,“肃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器重,终其一生,必效犬马之劳,定不负皇上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跪,铁虬、厉浩荃等一众手下,都连忙跟着再次跪下,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倒好,邹佳仁、刘名果等人要是不跪,还显得大不敬了,只得再跟着跪一次,山呼万岁。 大礼之后,岳肃起身,刘名果跟着站起,小声说道:“岳少保可否借一步说话。” 岳肃不明其意,但仍是点头,同刘名果走到一边。随后,就听刘公公小声说道:“大人,听说您拿了国舅爷。” 岳肃点点头,小声道:“没想到公公也知道这事了。” “我只是刚刚才辕门外听说的,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刘名果小声说道。 “我已经龙头铡提出,公公若是晚到一步,张国舅便人头落地。” 听了这话,刘名果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来的及时。小声说道:“皇后刚刚诞下龙子,甚得皇上宠爱,不过小的也了解大人的秉性,执法如山,绝不姑息养奸,看人情面。但铡了国舅,事情闹得太大,眼瞅快要过年,陛下又召大人入京,好好的喜事,要是见血,恐不吉利。小的以为,不如回京时,就将国舅押赴进京,交由陛下处置。这一来,大人威名不坠,又全了皇后的脸面,与皇上的君臣情谊,不知您看如何?” 刘名果的话,也算是苦口婆心,他非阉党中人,自然不会幸灾乐祸,坐视不管。而且,他还存了个心思,那就是自己要想飞黄腾达,必须和岳肃搞好关系。当今朝局形势他看的清楚,魏忠贤与客印月甚得皇上宠信,大权在握,东林的覆灭,是早晚的事,也就那些书呆子看不明白。想与阉党抗衡,唯一之人就是另外一个深受皇上宠信的岳大人,抱住这课大树,起码可保证在风雨之下,屹立不倒。 虽说岳肃执法如山,是个直肠子,但也不缺心眼,刘名果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其实,早在当初杀法觉的时候,他就听了刘公公的劝,没有将客氏与法觉的奸情一并上奏,从而没将乱子闹大。现在刘公公再次劝说,岳肃深感有理,说道:“多谢公公提点,既如此,那就按照公公的意思办,暂且不杀张中信,将他押回京师,交皇上发落。” “大人英明。”刘名果拱手说道。 确定了不杀张中信的方针,把他带回京师,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那就不是岳肃了。 岳肃再次回到公案后落座,吩咐搬过椅子,请诸位大人坐下。然后大喝一声,让人将张中信提押过来。 张中信现在就似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跪到阶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岳肃冷笑一声,喝道:“张中信,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求大人开恩,饶过小的一命……”张中信哭求地说道。甚至都不敢自称本国舅了。 “知罪就好。且将你所犯之罪,一五一十,供将出来。”岳肃厉声说道。 “小的辜负君恩,抗旨不遵,在闭门思过期间,擅自出门,此罪一。带人对抗官兵,擅开查封之地,此罪二。恃宠而骄,带人搅闹巡抚行辕,此罪三。”张中信老实地说道。 “算你老实,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来供词,让张中信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就听岳肃说道:“张中信身为外戚,罔顾皇恩,知法犯法,罪不可恕。依律当枭首示众,但本部院刚接陛下圣旨,大喜之日,不便轻动刀兵,故网开一面,暂不行刑,随同押入京师,听由皇上发落。然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杖责八十,押入大牢!” “是!”两边差役见不杀了,悬着的心也就落定。至于说打板子,那也算是轻车熟路,毕竟上次在顺天府大堂上已经打过,打了也是白打,就不差再打一次了。 将张中信按倒在地,“噼里啪啦”一顿板子,只打的国舅爷哭爹喊娘,却也不敢再辱骂、恐吓。 打完之后,差役将人押下去,关入临时大牢。又听岳肃再次喊道:“把另外两个给我押过来!”。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章 张襄的死因 ('大面的岳肃一发话,两边差役吆喝一声,将施凤、吕道吉押到阶下跪着。施桐看到儿子,却也不敢相认,老实地坐在一边,看岳肃是如何发落。 岳肃现在又变得和颜悦色,说道:“你们两个报上名来。” “小的施凤。”[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小的吕道吉。” 这二位倒也识相,不敢报出家长的姓名来。可岳肃那是不糊涂地,笑呵呵地道:“你们二人衣着光鲜,且又能和张中信站到一处,想来家中也是有些背景的吧。本部院懒得去问张中信,你们两个自己说了吧。” 话说的很明白,你们要敢胡说八道,我就去找张中信核实。被岳大人发现说谎,据说还没人能讨到好果子吃。 见岳肃说了这话,施桐认为还是主动交待的好,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启禀大人,那施凤是下官家的小犬。” “原来是你儿子。”岳肃冷冷瞥了施桐一眼,又冷道:“真是教子有方呀。” 这年头讲究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事,当老子的,或多或少会受到牵连,尤其是当官的,起码要担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这罪名也是可大可小,小的话,斥责两句也就算了,大的话,罢官去职都有可能。 施桐听出岳肃口气不善,哪里还敢怠慢,干脆直接跪了下去,苦着脸说道:“求大人恕罪,下官日后定会严加管教。”施大人还是比较了解岳肃的,知道有错就得承认,还得卑躬屈膝,这样才能保住乌纱。否则的话,以巡抚大人的脾气,直接给按个罪名,罢去官职,都未必可知。 “好了,回一边坐着去吧。”岳肃摆了摆手,施桐这才如释重负,爬起来回到椅子上坐好。这时,又见岳肃指着吕道吉说道:“你呢?” “小人的义父是监军太监石公公。”吕道吉小心地答道。可以说,要是换做平时,别人问他老子是谁,他肯定会趾高气扬的告诉对方,同时还得恐吓两句。但现在,他可没有以前的派头,毕竟他也知道,自己那义父,在‘岳剃头’面前都跟孙子一样,避之还唯恐不及。自己这个干儿子,就更不用提了。 “原来是石温的干儿子,我说的么……”岳肃淡淡地问道:“你们两个随张中信到此所谓何事呀?不要以为本部院的脾气很好,如敢隐瞒,定严惩不贷。” 在场众人,还没有人认为岳肃的脾气很好,‘岳剃头’的脾气要是好的话,也就不叫‘岳剃头’了。 施凤与吕道吉对视一眼,二人几乎是同时说道:“小人……是进来看热闹的……” 先前那些进来看热闹的,每人赏了二十板子,他俩现在已经断定,想全身而退是没有可能了,也想着挨二十板子,就此作罢。 “看热闹,我看是打算看本部院出丑的吧?”岳肃眉毛一掀,把眼一瞪。施凤和吕道吉见岳肃瞪眼,吓得小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连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就是、就是……进来瞧瞧……” “尔等这派胡言,还想糊弄本部院吗?不要以为你们的心思,本部院不知道。本部院且问你们,张中信带人对抗官兵,擅拆查封之事,你二人为何一不阻止,二不劝说,三不出首举报,反而跟着附逆前来,用心何在?”岳肃厉声说道。 “小的……”岳肃这番话甚是厉害,问的二人是哑口无言。两个小子,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二人回答不上来,那就让本部院来替尔等回答吧。你二人这是抱幸灾乐祸之心,惟恐天下不乱,似这等小人之行,若不严惩,日后定当酿成大祸。倘在圣旨到来之前,本部院定斩尔等首级,以儆效尤,但今日杀伐过重,姑且免尔等一死。来人啊,杖责八十,丢出辕门外示众一天,以警后来!” 一声令下,两旁差役上来,把施凤、吕道吉按爬到地上,扒掉裤子,抡起板子是一顿狠揍。直打的二人是哭爹喊娘,连声求饶。 施桐在一旁看着,是心疼不已,可也没有胆子去跟岳肃求情。只是在心中一个劲地暗骂。 行刑完毕,二人已是奄奄一息,岳肃又说道:“施大人,今日之事,你也转告石温一声,望你二人日后,严加管束,如有下人,连你二人一并治罪。” “是、是……”施桐急忙站起身来,躬身答道:“下官谨记,回去之后,定当严加管教,万不会再出类似之事。” 岳肃点点头,不再理会施桐,将手一挥,说道:“将二人丢出辕门示众,申时不过,不得离去。” “是!”差役答应一声,将施凤、吕道吉拖出大堂,丢出行辕之外,又着人专门看守。 处置完这二人,岳肃再次说道:“将张荣拉过来!” 张荣刚刚因为顶撞岳肃,出言威胁,已经被打了八十打扮,疼得是死去活来。此刻被拖到阶下,人已无法跪着,只能趴在地上。岳肃瞧了一眼,冷冷说道:“张荣,你先前不是跟本部院说,让本部院识相一点,否则等你家国舅爷到了,我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么。刚刚你家国舅爷也来过了,本部院还是坐在这大堂之上,接着审你。你还打算搬出谁呀?” 适才张中信被打,张荣是看在眼里,现在心中除了畏惧就是畏惧。眼前的大人,明显是横竖不吃的主,若再行顶撞,还不得被活活打死。他哪还敢多说半句,颤颤巍巍地说道:“小民不敢……” “谅你也不敢!”岳肃大声喝道:“本部院现在问你,十一月十三日,惜月去找你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如再敢托言狡辩,休怪本部院让你将巡抚衙门的刑法,挨样尝上一遍!” 张荣年纪不轻,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刚刚的八十大板,就差点将他打死,一听岳肃说还要动刑,如何敢再行狡辩,只得如实说道:“小的愿招。” “如此最好,说吧。”岳肃冷冷说道。 “惜月那日来找小人,是要勒索小人白银一万两。”张荣如实说道。 “一万两,她倒是敢开口呀。想来,你也是有很大的把柄落入她的手中了。赶紧全都说了,不要浪费本部院的时间。” “是,大人。”事到如今,张荣无可隐瞒,如实说道:“事情要从龙门会开始前的第三天说起……” 原来,张家是在去年年末新近开的赌坊,对这一行的门道还很不了解,张荣也是半路出家,知之甚浅。龙门会的盘口,他更是第一次接触,貌似胜负是明摆着的,所有人都看好东明书院赢,注码也都押在东明书院身上。张荣本不想开龙门会的盘口,可城里的赌场都开,自己这边要是不开,大好的生意被人抢了不说,估计日后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赌,所以硬着头皮,接下所有买东明书院赢的赌注。到了龙门会开始前的第三天,有个人找上门来,说是龙门书院的人,自称名叫梁茂生,说自己有个法子,能让东明书院落败,不过要给他一千两银子,作为酬劳。张荣接了十万两银子,买东明书院赢的注码,生怕给主家赔钱,也是病急乱投医,便一口答应下来。 梁茂生告诉张荣,自己曾在古董店看到一柄八宝鸳鸯壶,壶内有机关,可以装两种酒,是宋朝襄阳王留下的宝物,要价三千两。只要买了此壶,壶中加上少许泻药,给东明书院第一才子张襄喝了,比试前令他拉的脚软无力,到时定然落败,东明书院没了张襄,肯定会输。 张荣觉得少许泻药也不会致人死地,还不会被发觉,便答应下来。打听到龙门会前一天,会有士绅请东明书院的人饮酒,而且还在留香阁堂子,惜月是张襄的相好,必然到场坐陪。于是花两千两买通惜月,风尘女子爱慕金银,也就答应。谁曾想,泻药竟然变成毒药,张襄在龙门会当日中毒身亡。因为岳肃怀疑到那日张襄是饮酒中毒,派人提审,惜月担心被查到,便来勒索张荣白银一万两,准备拿钱跑路,如果张荣不给,她便扬言拿着鸳鸯壶出首告发。张荣逼于无奈,认为还是杀人灭口来的干脆,就派人以嫖宿之名,杀害惜月,将鸳鸯壶偷回。 张荣所说之言全部属实,但有一件事,他却并不知情,如果他要是知道这事,定是要后悔死。那就是,即便他不这么说,最后东明书院也会落败。因为另外的十家小赌坊,已在龙门会之前,每家摊派五千两银子,凑成五万两送给福王,由福王出面,令东明书院一定要输。运生赌坊是张国丈的产业,福王也没好意思找他要钱,所以张荣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是没有了张襄,东明书院才败给的龙门书院。其实,东明书院才子众多,即使没有张襄,也轮不到魏翰铭独占鳌头。 听完张荣的讲述,岳肃马上问道:“那八宝鸳鸯壶与杀死惜月的凶手现在何处?” “回大人,八宝鸳鸯壶尚在赌坊,我的房间的柜子里,至于那杀手,已经收钱离开洛阳。这人外号叫白狼,不是本地人氏,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张荣如实说道。 “铁虬,你现在带人去一趟运生赌坊,再次将赌坊查封,搜出鸳鸯壶呈到堂上。”岳肃直接下令。 “是,大人。”。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一章 回京 ('铁虬带人离去之后,岳肃又让张荣说出白狼的相貌特征,再叫留香阁的对证,两下相吻合,便画影图形,张榜通缉。同时,又问清梁茂生的相貌,这才看向施桐,说道:“施大人,本部院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张荣刚刚所说的龙门书院梁茂生,你可听到。” 施桐起身说道:“下官听到。” “你现在立刻带人,前去龙门书院锁拿,将其带到巡抚行辕。厉浩荃,你陪着施大人一起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下官遵命。” 施桐不敢怠慢,与厉浩荃立刻离开行辕,召集差役,前往龙门书院拿人。至于说还晾在行辕外示众的儿子,哪还有心思去理会。 过不过久,铁虬先行回来,将搜出的八宝鸳鸯壶上呈岳肃。岳肃问明机关所在,略一试验,果是如此,壶内有夹层,能装两种酒。只是现在酒壶已空,并无原来的毒酒。 岳肃拿着酒壶又研究片刻,说道:“听你刚才所言,下在里面的是泻药,为何会变成毒药呢?而且,龙门会当日,本部院也在现场,并未看到张襄有脚软的迹象,你且说说,这是为何?” “回大人的话,梁茂生当时见小人答应,就从怀中一包药粉,说这是已经准备好的泻药,让小人投入壶中即可。小人也是糊涂,只当是泻药,买回八宝鸳鸯壶后,便听从其言,将药粉投了进去,然后买通惜月,把壶交给她。至于说,他是怎么将酒壶带到望月楼的,小人实在不知。”张荣如实答道。 八宝鸳鸯壶的外观,和普通的酒壶,并没有多大区别,这也是此壶的好处,不论在什么场合,都可以使用,不会引人察觉。张荣说的真切,岳肃料想是实言,看来一切的真相,只要等拿获梁茂生归案,即可水落石出。 然而,事情却没有岳肃想的那么顺利,等了许久,施桐与厉浩荃终于回来,跟随他俩同来的,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长者,这长者岳肃依稀见过,好像是在龙门会上。 施桐来到阶下,躬身说道:“大人,下官去捉拿梁茂生时,他已然不在,下官只能将龙门书院的院士先行带来,由大人问话。” 跟着,他身边的长者躬身说道:“老朽龙门书院院士沈培祯参见大人。” “人不在了?”岳肃心头一沉,瞧了三人一眼,说道:“施大人,辛苦了,先到一边坐着吧。厉浩荃,你也退到一边。” “谢大人。”施桐回位坐好,厉浩荃站到一旁。就听岳肃再次说道:“沈院士,你们龙门书院确有一个名叫梁茂生的吗?” “确有一个。”沈培祯躬身说道。 “那人年纪多大,相貌如何,有何特征?家住何处,你可知道?”岳肃出言问道。 “回大人,梁茂生二十六岁,身材中等,皮肤略黑,特征就是眼睛比较大。家住郑州府中牟县官渡镇。”沈培祯如实说道。 他所描述的特征,倒是和张荣说的一样。要知道,张荣也是干练的人,不至于对方随便报上一个姓名,就轻易相信,他是悄悄派人查了梁茂生的底细,确定是龙门书院的人之后,才给的银子。 还有一点要说的,那就是这个郑州府中牟县官渡镇,就是三国时官渡之战时的那个官渡。 既然两下确定,龙门书院的这个梁茂生就是张荣所说的梁茂生,岳肃马上问道:“他现在不在书院,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他是前天告假,说家中来信,老母病重,身边无人照顾,要回家侍奉老母。我当时准了假,让他回家,他是前天申时走的。”沈培祯说道。 岳肃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施桐,说道:“沈院士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人便是毒害张襄的主谋,案子发生在你的地面,此事就着落到你的身上,立刻前去缉拿。本部院克日便要返京,在回来之时,要是见不到人,定治你一个懈怠之罪!” “下官遵命。”施桐又赶紧起身答应。 正这时,门外有护军前来禀报,说国丈太康伯张国纪与太康夫人在门外求见。儿子带领的恶奴进入巡抚行辕后,全被砍了脑袋,这事已传的满城风雨,张国纪怎能没有耳闻,就连他那老婆,也听说这事,甚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吵着嚷着要去巡抚行辕看看。 夫妻二人带着扈从来到行辕,指名点姓要见岳肃,说是求见,那是护军客气。岳肃知道对方的来意,来人毕竟是国丈,出门迎接,也是必然的,传令大开中门,带着堂内官员,出辕门迎接。 来到行辕门首,只见一身穿伯爵袍服之人在扈从的簇拥下,站于门前,在他的身边,还有老熟人太康夫人。岳肃一拱手,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见过国丈与太康夫人,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旁的邹佳仁、罗振强等人,显得要比岳肃谦卑地多,一个个都是躬身行大礼。这也是官职原因。 张国纪冷哼一声,说道:“岳少保,免礼吧。”说完,抬腿别往里走。 岳肃也是客气,做了个请的手势,陪同张国纪与太康夫人来到大堂。让人搬过椅子,请二位在上手落座,自己则在主位相陪。等到其他人也坐定之后,便听张国纪说道:“岳少保,听闻小儿来到府上,怎么不见踪影,不知现在何处呀?”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不瞒国丈,国舅爷犯了点案子,现已被关入大牢。本部院克日回京,欲将他交于皇上发落。” “什么?被你关入大牢?”一听岳肃之言,不等张国纪开口,太康夫人登时就火了,指着岳肃,大声骂道:“岳肃,反了你了,凭什么将我儿关入大牢,你有这个权利吗?赶紧将人给我放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岳肃一拱手,客气地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巡抚河南,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自然有这权利。” “你……”被岳肃这一句话顶的,太康夫人马上便无言以对,但女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可以蛮不讲理。眼看着她就要发飙,却被张国纪拽住,跟着就听张国纪说道:“岳少保说小儿犯了点案子,不知是什么案子,惹得少保打发雷霆之怒,要将他绑缚京城,听皇上发落呢?” 岳肃没有直接回答,转头看向杨奕山,说道:“重岳,将国舅爷的口供,念给国丈与太康夫人听一听。” “是,恩师。”杨奕山站起身来,拿起供词,念道:“国舅张中信自陈,辜负君恩,抗旨不遵,在闭门思过期间,擅自出门,此罪一。带人对抗官兵,擅开查封之地,此罪二。恃宠而骄,带人搅闹巡抚行辕,此罪三。此三项罪名,皆是杀头之罪,上有国舅爷亲手画押,铁案如山。” 念完,杨奕山从容地坐回椅子上。 听完这番话,张国纪没再出声,思量半晌,竟站起身来,说道:“本爵告辞了。” 见老头子要走,老太太可不干了,连忙说道:“走什么走,儿子还没要出来呢?” “没听岳少保说,要绑咱们儿子进京请皇上发落么。咱们也进京过年去,你也有日子没见过皇后了,进宫叙叙旧。”张国纪多少还是知道点岳肃的秉性的,眼下的局面,绝对要不出儿子,为今之计,只能要女儿帮忙。他的这句话,看似说给妻子听的,其实也是说给岳肃听的。意思是告诉岳肃,咱们走着瞧,进京之后,我们就去找皇后,到时看皇上向着谁。 岳肃站起身来,说道:“那下官恭送国丈。对了爵爷,贵府家奴因为对抗官军,已全被枭首,尸体尚在本部院这,不知爵爷是否要领回。” “哼!不必了!”张国纪冷哼一声,带着妻子,拂袖而去。 送走张国丈,岳肃又和堂上官员交待一番,言明自己要奉旨回京,尔等做事不得怠慢,尤其是黄河岸边百姓们过冬问题,全部交托给邹佳仁,这才散会,让众人离去。并上奏朝廷,将张中信一事,如实汇报。 接下来的日子,岳肃开始安排回京日程,并派人去偃师县,寻问金蝉,伯爵府现在可有什么异动,暗访温亭松的情况有何进展。金蝉的回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岳肃心中暗想,或许这是因为自己的兵马还驻扎在偃师城内,张家忌惮,所以不敢乱动。于是,他假意召回金蝉及一百护军,暗地里又让金蝉在偃师县内租了两所宅子,继续盯着张府,并在周边接着查找有谁认识温亭松。殷柱、李忠现已带着一班镖客赶来,全被安置到偃师县,与金蝉汇合。 因为这些人不能回去过年,岳肃赏了三百两银子,让他们好好留在偃师。童胄那边,也是如此,暂时仍旧驻扎开封,也赏了银子。 一切安排妥当,岳肃带着铁虬、厉浩荃返回京城。女眷们自然是跟着的,连沐天娇也表示,要进京城瞧一瞧。国舅爷与张荣当然也要一并带着,张荣的案子也没了解,人不能留下,押着上路,反正顺天府也有大牢。 离开洛阳,先后慰问了黄河两岸的百姓,百姓们见到岳大人是热烈欢呼,甚至有的人家,竟给岳肃建了生祠。不过岳肃告诉他们,不必如此,自己还承受不起。 腊月中旬,岳肃终于回到北京。他的仪仗,走的速度自然比较忙,张国纪夫妇,则早在三天之前,赶到京师。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二章 熊廷弼 ('岳肃的奏折,比岳肃与张国纪进入京城的日子都要早。奏折先行到了内阁手中,若是往常,内阁定是要写上处理意见,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字也没写,直接送到司礼监。事关国舅,一半是国事,一半是家事,岳肃自己找麻烦,叶向高何必跟着参合。 魏忠贤接到奏折,则是沉思良久,借助这件事,用来打击皇后倒是不错,但是前几日魏广微入阁,掀起不小的波折,惹得东林党甚是不满,也就仗着皇上坚持,才让魏公公得逞。眼瞅着快过年了,皇上的心情,尚算不错,自己要是胡言乱语,给皇上填堵,可不是一件好事。再怎么说,魏公公眼下还没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最后,他还是决定,学习叶向高,把球踢给皇上,皇上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是好是坏,都是你岳肃担着。奏折呈给皇上,朱木匠并没有马上表态,暂且告诉留中。 这等事传的最快,没出半天,就传进了坤宁宫,在天下人都以为张皇后会凤颜大怒的时候,她却心平气和,没表示任何态度。就连皇上晚上去坤宁宫过夜,张嫣也是只字没提。[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她没有提,但是就寝的时候,朱木匠却开口了。 “爱妃,今天收到岳爱卿的奏折,弹劾国舅三大罪状,一是抗旨不遵,二是带同恶奴对抗官军,三是恃宠而骄,搅闹巡抚行辕。这三项罪名都是死罪,朕曾赐给他龙头铡,即便遇上不法的皇亲国戚,也可先斩后奏,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请朕定夺。国舅是你的亲哥哥,好生令朕为难呀。”朱木匠拉着张嫣的手,语气柔和地说道。 “陛下,兄长持宠而娇,犯下不赦之罪,有负君恩,臣妾实在无地自容。岳少保执法如山,没有先斩后奏,已甚是顾全臣妾颜面,臣妾哪敢再行向陛下讨恩典、求皇上宽恕。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裁,臣妾断无半句怨言。”张嫣虽说贤良淑德,可也没有到大义灭亲的地步,这么说,只是她的精明之处。如果讨恩典,定然落人口实,魏忠贤和客印月都在那里盯着呢,稍有差池,牵连更大。如此说话,反而会博取皇上同情。 她的想法一点也不错,果然,朱木匠的语气更加温柔,“爱妃,你处处为朕着想,反而令朕惭愧。原本朕以为,你听了这话,一定会哭求于朕,宽恕国舅,可你却大义凛然,不愧母仪天下,朕不如你呀。国舅终归是你的亲哥哥,杀了他,卿定是痛心难过,想卿刚刚诞下龙子,身体违和,怎能再受此打击。要不这样吧,免他死罪,严惩一番,也就是了。爱妃意下如何?” “臣妾多谢陛下怜爱。只是如此,妾恐落人口实,会有人说后宫干政,混淆君听。”张嫣说道。 “管他呢,朕是皇上,生杀之权还在朕的手里。就这样定了,廷杖二十,发刑部大牢蹲上两个月,然后再令他闭门思过。”朱木匠这个人,很少拍板拿主意,但是他坚持的事,很少有人能够改变。 圣意并没有立刻明诏颁发,因为朱木匠想等岳肃回来,跟他再合计一下,看岳肃的意思。 张国纪和太康夫人早岳肃三天进京,进京之后,太康夫人便请旨觐见皇后,旨意马上批下,进宫之后,少不得跟女儿哭诉,请女儿找皇上做主,严惩岳肃。 张嫣只是虚以委蛇,表面上答应,等将母亲打发走,跟皇上连提都没提。 岳肃终于进京,进城之后,先回顺天府落脚,张中信与张荣暂押大牢,然后入宫面圣。 还是在养心殿,君臣二人再度见面,先是一叙阔别之情,朱由校又让岳肃将巡抚河南的经历讲给他听。岳肃像讲故事一样,把自己进入河南所办的事,一五一十讲给皇上听,什么强征粮食,城外济民,巧破斩龙帮,大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抄家以资赈灾,偃师县遇刺,洛阳城断案,皆说的是绘声绘色,精彩之处,令朱木匠是连声叫好。 等到岳肃讲完,朱由校再次问道:“爱卿,国舅现已提押回京,你打算如何处置?” “陛下,国舅终究是皇后的哥哥,臣不敢妄加处置,一切还请陛下裁决。”这是一路之上,岳肃合计好的说辞。既然都把人押回京师了,自己在如何处置的问题上,还是一言不发的好。 对于岳肃没有说要杀、要砍,朱由校很是满意,微笑地道:“爱卿说的不错,让终究的皇后的哥哥,皇后诞下龙子之后,身体不是很好,若因这是,再影响了身子,朕觉得不太妥当。要不然这样,廷杖二十,发刑部大牢,关上一段日子,让他多吃些苦头,长点记性,然后再令他闭门思过。爱卿以为如何?” 岳肃明白,这是皇上事先准备好的处置意见,何必去与皇上争,当即表示同意。 就这样,刘名果再次大人去顺天府,狠狠地赏了张中信二十廷杖,后移交刑部大牢关押。 接下来的日子,皇上赐了许多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还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留岳肃在宫中陪伴。 正月初一,是皇上赐宴‘肃德宫’的日子,旨意上的时间是在晌午,抵达用餐,皇后也会出席。不过说来也怪,皇上竟还下旨,请郡主沐天娇一同前往。沐天娇虽说在进京后,给皇上呈了请安、拜年的折子,可按理说,最多是皇后接见一次也就足够,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召她去。 这事沐天娇也不太理解,但原因很简单,就是黔国公沐启元也给皇上上了份折子,内容很隐晦,表面上是拜年,稍微提了一句,“小女与岳肃同来京城,给陛下请安,还望陛下担待一二。” 这份折子呈给皇上之后,沐天娇的请安、拜年折子也到了,朱木匠干脆将两份折子,一起交给张嫣,令张嫣接见沐郡主。二人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转过天来,皇上就传旨,让沐天娇同岳肃一道前往,甚至连岳肃的妻子,提都没提。 岳肃一清早就收拾准备,刚到巳时的时候,门外通传,有人前来给岳肃拜年。岳大人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别的高官,在这几天都是宾客盈门,就他这顺天府,那是冷清的很,也就是自家人在家中自娱自乐,不过却也安逸、祥和。 听说有人上门拜年,岳肃反倒纳闷起来,问道:“来人可自报家门?” 差役答道:“来人自称姓熊,男的叫熊兆圭,女的叫熊瑚,只说给大人拜年。” 姓熊?岳肃还真不认识什么姓熊的人物,但大家大早上来拜年,总不能闭门不纳,当下吩咐,花厅奉茶。 岳肃自到花厅等候,不一刻功夫,只见一对青年男女走进花厅。男的能有二十四五的样子,身材挺拔,英姿不凡。女的能有二十上下,长得俊美俏丽。 二人来到花厅中央,不等岳肃开口,直接跪倒在地,“小侄熊兆圭,侄女熊瑚,给岳叔父拜年。”跟着,二人便说了一大堆拜年的话。 说完,又将拜年贴与礼物呈上。他俩送的,只是普通的四色礼物,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名贵,想来也是知道岳肃的秉性。 岳肃心中再次疑惑起来,这两个人的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怎么竟称呼自己为叔父。连忙说道:“二位快快请起,本部院与二位素未平生,何来叔侄之宜,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熊兆圭与熊瑚站起身来,随后就听熊兆圭说道:“家父与大人同殿为臣,故称大人为叔父。” “哦?”岳肃再次一愣,在京任顺天府,也不是一两天了,满朝上下,大多都认识,还没听说有哪个姓熊,怎么今天冒出一个,和自己同殿为臣的呢?岳肃不解地道:“不知尊父大名?” “家父姓熊,名讳上廷下弼,曾任副都御史,辽东经略,只是现在,已为刑部阶下之囚。”熊兆圭悲伤地说道。 熊廷弼! 听到这个名字,岳肃心头一震,似乎上辈子,依稀记得这个名字,好像还是一个很能打的将领。不过熊廷弼都当过什么官,后来是怎么死的,岳肃却不清楚。他好奇地说道:“原来是熊大人的子女,不知二位到此找本部院所谓何事?尊父又是因为下狱的呢?” 这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也是有原因的,人家都抬出父亲的名字了,自己总不能说不认识吧。于是,前边的那句话,就和久仰大名的客气话,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连他二人的老子都不认识,人家却来拜年,想必是有事相求。岳肃心里跟明镜一样,即说父亲在刑部蹲大牢,那肯定是求自己帮忙翻案之类的。 “回叔父的话,家父之所以入狱,全因前年经略辽东之时,与巡抚王化贞意见不合,才遭此祸。当时王巡抚主战,家父主守,家父认为鞑子骑兵彪悍,若主动出击,必然惨败,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便是前车之鉴。而王巡抚不听家父之言,拥兵自重,将家父架空,妄图主动出击,建功立业,谁想去年正月,敌酋亲率五万人马,分三路向辽西进攻。渡过辽河,攻占西平堡。王巡抚调出广宁、闾阳的守兵去攻打后金军队,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同时后金方面派入广宁的间谍孙得功挑起了兵变,打开城门迎接后金军队。王巡抚狼狈逃出广宁,在右屯见到家父,请家父设法抵御鞑子。而家父因当初王巡抚不从其言、擅作主张之事,耿耿于怀,便幸灾乐祸,轻言嘲笑,随后也未殊死报国,尽守土之责,消极退入山海关。接着王化贞也退入关内,山海关以外的整个辽东完全被鞑子占领,消息传至北京,皇上震怒,将家父与王巡抚逮捕听候审理,后经刑部和大理寺的审判,处以斩刑,只是暂行并未行刑。家父虽然有罪,但当时情况,确实是无力回天,大人可以详查。家父入狱之后,唯有都察院副都御史杨大大代为说情,可皇上并未准允。小侄此次前来,是希望叔父,替家父说请,免其一死,侄儿感激不尽。” 说到此,熊兆圭与熊瑚再次跪下,重重地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熊瑚说道:“家父一心忠于朝廷,其心可昭日月,现辽东局势仍然不稳,朝廷还属用人之际,家父在万历四十七年初任辽东经略时,曾令鞑子难越雷池半步,敌酋闻家父之名,心惊胆寒。如家父一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所以侄女斗胆,请叔父代为说请,饶家父一命,家父定当马革裹尸,以报皇上活命之恩。望眼天下,能说动皇上,全家父性命者,唯有叔父。只要家父能留得性命,侄女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说完,兄妹二人,再次给岳肃叩头。熊瑚这番话,说的不假,但那句“全家父性命者,唯有叔父”有点夸张,朝野上下,起码还有两个人能救熊廷弼的性命。一个自然是魏公公,另一个自然是内阁首辅叶向高。只是那熊廷弼,说是东林党,那是胡扯,人家压根跟东林党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王化贞却的的确确是东林党保举的,不过后来跳槽投了魏公公。要知道,熊廷弼当辽东经略的时候,魏公公的权利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权利大都在东林党的掌握之中,如果熊大人有东林党撑腰,又岂会被王化贞排挤。 熊兆圭和熊瑚曾经托人求过魏忠贤,无奈魏公公开价开高,二人付不起这笔银子。眼下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多了一个岳肃,而岳大人又是闻名的青天,于是兄妹二人才抱着尝试的态度,前来拜年,希望岳肃能够求父亲一命。 岳肃听罢他俩的讲述,心中暗自琢磨起来,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助。还是前世的记忆帮他做了决定,人才难得,国家是用人之际,留下熊廷弼一命,或许真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岳肃对历史的走向还是清楚的,明朝在未来的些许年后,就会被清朝取代,保全有用之人,在日后的战争中,为国效力。 当下,岳肃说道:“二位快快请起,国家确属用人之际,熊大人人才难得,本部院岂能坐视。如此,等一下本部院亲自走一趟刑部大牢,看看尊父近况如何,然后再行面圣。” 他这也是想瞧一瞧,熊廷弼是不是真的人才。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三章 刑部大牢 ('熊廷弼是不是人才,单从他的二女身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虎父无犬子么。熊兆圭与熊瑚来见岳肃,没有一味的哀求、哭诉,而是晓以大义,动之以情。于是岳肃决定,先去刑部大牢见见这位熊经略。 当下,岳肃点上护军、差役,带着杨奕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熊家兄妹前往刑部大牢。以岳肃现在的身份,到哪去,要是不带上几十号人,都不好意思出门。 在扈从的簇拥下,岳肃来到刑部大牢,今天是大年初一,大牢门前并没有站岗的狱卒,岳肃让人敲门,不一刻功夫,就听里面有人态度很差地说道:“别敲了,听到了!它妈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来看谁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话是这么说,其实狱卒心中是笑开了花,不提别的,这日子来探监,勒索的常例就要比往常多出一两倍。狱卒怀着这个心思,把门打开,可一看到外面站着的差役和士兵,登时就懵了。再看当中最前面之人,身穿仙鹤补子的官服,显然是一品大员,更是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小的参见大人。”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嘀咕,这大过年的,哪个大官没事往这儿跑呀。 “免了吧。”岳肃淡淡地说道:“本部院要进去探望个人,前边带路。” 虽说看到对方官大,但刑部大牢也不是随便进的地方,狱卒小心地问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任何职司,预探何人,今日是大年初一,司狱大人不在,怕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铁虬听了这话,马上叫道:“我家大人是领刑部尚书衔的河南巡抚岳少保,也是你们刑部的主官,少在这废话,赶紧前边带路!”说着,将顺天府的腰牌亮出。 顺天府就代表着岳少保。现在岳肃的名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响亮,狱卒一看到腰牌,立刻想起是谁,当时就吓了一跳,心中暗道:“怎么岳阎王大过年的跑来了。” 在河南,别人给岳肃起的外号是‘岳剃头’,可在京师,暗地里也有人给岳肃起了个外号,就是‘岳阎王’。这要换做别人,基本上也就让进了,不过闻听岳肃的名字,狱卒的脸上不禁露出为难之色。“这……” 看到对方为难,岳肃纳闷起来,说道:“本部院领刑部尚书衔,虽不是在刑部坐堂,但对刑部也有监督、过问之权。怎么?想要进你这大牢,还不可以了吗?” “这……这倒不是……只是……司狱大人今天不在……”狱卒吞吞吐吐地说道。 “本部院是来探监,又不是来提人,他在不在又有何妨?你前边带路就是。”说完,岳肃直接跨步,径直朝里走去。 小小狱卒怎敢阻拦,只能乖乖地带路。进门之后,迎面碰到几名狱卒,引路的狱卒连忙嚷道:“岳大人来探监,还不赶紧去通知咱们牢头,让他出来迎接。” 说着,又满脸堆笑地看向岳肃,“岳大人,你先稍等片刻?” 这要换做平常,也就等了,可说来也巧,大牢里突然传出琴瑟之音,还有婉转的歌声。而且听声音,显然是个女的,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岳肃诧异地问道:“你们这刑部大牢,怎么还有弹琴唱曲的呢?” 大牢里面都是通长的走廊,只要声音一大,就会有回响传出,外面也依稀能够听到。狱卒见岳肃问这话,吱吱唔唔地道:“这……这……没有呀……该不是大人听错了吧……” 岳肃转头问道:“你们可否听到?” 铁虬躬身说道:“大人,属下也听到了,里面确实传出弹琴、唱曲的声音。” 岳肃把手向前一指,说道:“带几个人进去看看,瞧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刑部大牢如此?” “是!”铁虬马上一招手,带着几名护军朝里冲去。 岳肃也不停留,顺着声音,就往里走。 有那狱卒想要阻拦,却被铁虬一把推到一边,只是向内飞跑。岳肃走的也快,他这边,是根本没人敢拦,谁都知道,如果冲撞了他,不死也得扒层皮。只有狱卒赔笑地说,“大人……您……这……” “这什么这?拉着他往里走,本部院今天倒是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厉浩荃一把扯住狱卒,大家伙加快脚步,直往里闯,刑部大牢里的狱卒也是过百,怎奈今天过年,不是在值房赌钱,就是喝酒,外面的实在太少。可就算多了,又敢如何?厉浩然已经大声喊道:“领刑部尚书,河南巡抚、顺天府尹岳少保到此查监,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就这一嗓子,谁敢不老实。 岳肃又向内走了不全,便听里面传来铁虬的喊声,“大人!有粉头在里面给犯人弹琴、唱曲,还有犯人喝酒、赌钱!” 听到这喊声,不少狱卒都傻了眼,岳肃的脚步更快,不一刻就拐过走廊,看到铁虬站在一间牢房之前。在铁虬身边,除了护军这外,还有数名狱卒。 那里面的狱卒,似乎并不知道来人是谁,正冲着铁虬大骂,“奶奶的,你是哪个衙门口的,敢跑到刑部大牢来撒野,赶紧给我滚!” 铁虬那是暴脾气,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反骂道:“它妈的,你骂谁呢?老子是顺天府的,我家大人现在是领刑部尚书,到此查监,你们刑部大牢就是这个样子吗?” 那狱卒被铁虬一巴掌扇到一边,摔了个趔趄,其他的狱卒连忙抄出家伙,便要动手。岳肃已然瞧见,怒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说话间,几步跑了过来。 狱卒们一见岳肃的官服,随即就愣住了,哪个还敢动手。岳肃朝一边的牢房瞧了一眼,一见之下,更是一愣。这间牢房,里面布置的相当豪华,好似富家翁的卧房。里面坐着两女一男,两个女的,一个坐在桌子旁,桌子上还摆着一张琴,另一个女的,坐在一旁,似乎是唱曲的。这两个女子都穿的花枝招展,一看就知是风尘女子。 那个男的,现正趴在床上。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刑部大牢?我看和烟花之地,没有什么区别吗?” 说着,向前一步,看了眼前面的牢房,这间牢房,里面的桌上旁,围坐着七八个人,这些人似乎并没有畏惧之意,竟仍在赌钱。估计是在里面蹲久了,没听说过岳少保的名头。 岳肃回头看向厉浩荃拉着的那名狱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狱卒“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这里谁管事,叫他过来见我。”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是……”厉浩荃松开狱卒,这小子急忙往回跑。 过了一会,有个捞头穿戴的家伙跑了过来,一到岳肃面前,立马跪倒在地,“小的叩见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免了吧,你且起来,本部院有话问你。”岳肃淡淡地说道。等到牢头起来,岳肃又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刑部大牢里,难道还成了享福之所,又让赌钱,又让叫堂子?” “这……这……这都是上面交待的,小的也拦不住呀……”牢头为难地说道。 “上面交待的?是哪个上面呀,你说给本部院听听。”岳肃冷淡地道。 “是司狱大人,小的根本不敢管啊。而且,里面这些人都是……都是有来头的……小的一个也得罪不起……”这牢头没有隐瞒,他也知道,事情都明摆着,想瞒也瞒不住。一旦惹火了‘岳阎王’,自己的小命都得不保。 “本部院现在是领刑部尚书衔,即便不是直管刑部,但监督、问责之权还是有的。把这些人的名姓都给我报上来。” “是、是……”牢头苦着脸说道:“这里面的是国舅爷……” 他指向奢华的牢房,话刚说完,岳肃的眼睛登时就瞪起来了,“谁?” “是张国舅……”牢头小心地说道。 “原来是张国舅。”岳肃看向床上之人,笑道:“国舅爷,不要再藏头露尾了,大家是老相识,为何避而不见呀。” 张中信本是趴着,现在身份揭破,硬着头皮从床上起来,一脸苦相地冲着岳肃笑了笑,说道:“岳大人,久违了。” 他现在对岳肃是又恨又怕,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上岳肃,没想到在牢里也没消停几天,又撞上了。 “国舅爷好兴致,在大牢里还有这般心思,不过也是,这刑部大牢装饰的比我家还要体面,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般待遇。”说着,岳肃又指向下一间牢房,说道:“那里面关的都是谁呀?” 牢头一一如实点出姓名,里面的都是一些犯官,不过来头都不小,起码也是五品官。要知道,这刑部大牢可不是任谁都能进来的,多少要有一定的身份。 岳肃让杨奕山记录下来,继续向前走,凡是碰上在牢房内吃喝嫖赌的,必然要寻问一番,记下姓名。 有此待遇的,也就这前后五间牢房,后面的,都和普通的监狱差不多。看到没有了,岳肃这才问道:“熊廷弼关在那间牢房呀?” 这几天,月票不给力,打赏不给力,订阅也不给力。小翼欲哭无力啊。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四章 皇上一句话 ('熊廷弼被投入的是死牢,是在牢房的最里面,牢头前边引路,将岳肃带到一间牢外。 岳肃向内一瞧,里面的草堆上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长者。原本岳肃以为,这个熊廷弼既然是武将,肯定长得是五大三粗,可见到其人,才知道,竟是一位文士。 熊廷弼那是正了八经的科举出身,湖广武昌人,少时家境贫寒,放牛读书,靠着刻苦用功,考上湖广乡试解元,次年中进士。人家这个解元,可是实打实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父亲……” “父亲……” 一见的里面的熊廷弼,熊兆圭与熊瑚大声喊了起来。 熊廷弼本已听到脚步之声,但没有睁眼,一听儿子与女儿的喊声,双眸立时睁开。他那一双眸子,散发的精光,饱含兴奋之情,“兆圭、瑚儿……你们怎么来了……” “父亲,我们求岳大人来救您的,只要岳大人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赦免您的。”兄妹二人激动地说道。 “岳大人?哪个岳大人?”熊廷弼并未听说过岳肃,不过扫了一眼,已看到岳肃身上的仙鹤补子。 一品大员,在朝中有数的,熊廷弼基本上都认识,可眼前之人,却真的不认识。如此年纪,就能升到这般高位,是什么人物?他的眸子,紧紧盯着岳肃,岳肃也盯着他,二人对视良久,岳肃拱手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见过熊大人。” 熊廷弼这时也反应过来,起身见礼道:“代斩之人,如何敢称为大人,熊廷弼参见岳大人。” “熊大人不必客气。”岳肃说着,转头看向老头,一摆手,说道:“把牢门打开。” “是,大人。”牢头连忙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牢门一开,熊兆圭与熊瑚第一个冲了进去,抱住父亲大哭起来。岳肃跟着进门,却只是站在一边,等他们父子三人松开,才说道:“熊大人,您的事令公子与令嗳已经对我说过,您是当今将才,国家又是用人之际,若就此处斩,实在是朝廷的损失。本部院打算上呈天听,尽量说情,望皇上能够赦免大人。” 熊廷弼连忙躬身说道:“大人大恩,廷弼没齿难忘。” “大人客气了,听令嗳说,大人驻守辽东之时,曾令鞑虏难越雷池半步,让敌酋闻风丧胆,本部院甚是佩服。鞑子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平原交锋甚是犀利,大人主张防守,现在辽东的孙大人,也是布置关锦防线,旨在固守。但本部院一直认为,一味防御,并非长久之计,大人可有良策,将鞑子一举歼灭。”岳肃直言不讳地问道。这就是一个测验,看你熊廷弼如何回答。 熊廷弼一向主守的,但岳肃现在问他如何进攻,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说不成,以明军现在的战斗力,主动出击,根本无法和鞑子抗衡。可此一时彼一时,岳肃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人,人家这是在考验自己,要是拿不出点办法,怎配得上“让敌酋闻风丧胆”几个字。 熊廷弼思虑良久,终于说道:“若想主动出击,也非不可,却只能待时而动,稳守后攻。我大明不与鞑虏通商互市,鞑虏物产贫乏,一切唯有靠抢,我军扼守宁远、锦州,不让鞑虏越过一步,长此以往,鞑虏无计可施,必然绕路进中原抢掠,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鞑虏兵少,出入不过几万众,每次出兵抢掠,必悉数带上,只要趁鞑虏进中原抢掠之际,以为叶赫部报仇为名,集关锦之兵直取盛京,毛文龙部挥师攻打赫图阿拉,敌城空虚,得手不难,一旦攻破,便尽诛建州女真全族。鞑虏失去根基,便同丧家之犬,万不敢觊觎中原,定急师返回。我军据城而守,朝廷再发兵出关,加以合围,即便不能将鞑虏全歼,也可令其沦为流寇,难成大气。” 这一想法,熊廷弼也只是估测,不敢肯定是否成功,但生死关头,只能说的斩钉截铁。 历史上,皇太极曾绕道山西,沿北京抢掠,袁崇焕退兵防守,却未与敌交锋,因此被杀。倘若围魏救赵,直取盛京,不知历史将会如何?要知道,北京城是不可能被攻陷的,努尔哈赤都倒在小小的宁远城下,更何况偌大个北京。而盛京兵少,一旦攻下,此消彼长,历史将重新书写。 岳肃曾在贵州平叛,也知军事,可以说,要正面与八旗骑兵抗衡,明军必败,但真如熊廷弼所说,等待机会,避实就虚,夺取鞑虏老巢,再慢慢消耗,明军最后必胜。 岳肃没有再多言,拱手说道:“熊大人,等下岳肃便去面圣,保全大人性命,或许可能,但大人若想官复原职,本部院怕一时难以做到。” 对于将死之人来说,能苟全性命,已是最大的幸运,和生命相比,官职已经不重要。只要不死,难保有一天,不被再次起用。而且看岳肃的意思,似乎也是如此,等到哪天再动兵戈,就会复起自己。 这一次,熊廷弼深深一揖,感激道:“多谢大人。倘廷弼能侥幸不死,定不负大人之恩。” “熊大人不必如此,本部院这也是为国保贤。” 岳肃离开刑部大牢,出门的路上,他发现原先聚众赌博和聚众喝酒的那班人,已经各回各的牢房,张中信房间的两个妓女,也都不见,就连房间里的摆设,也开始往外折腾。 谁不知岳大人的厉害,还敢继续的话,估计就要倒更大的霉。就算现在“知过能改”,也不知岳大人会不会轻饶。 回到顺天府,岳肃先让杨奕山就今天大牢中所见,拟了份折子,揣到身上,再喊上沐天娇,一道前往‘肃德宫’。 ‘肃德宫’是岳肃设计的,厉浩然监工修建,所在何处,已经去看过,只是没有进去。完全是中西结合的风格,在整个北京城内,都叫人嗟叹不已。 来到门前,叫人通报,不一会功夫,里面传旨,请岳肃与沐天娇入内。 太监引领二人来到最中间的一座城堡,一楼大厅之内,早已摆好酒宴。朱木匠和张嫣在此等候,先行见过君臣之礼,四人落座,由皇上先行动筷,以示宴会开始。 席间四人边吃边聊,也不知为什么,张嫣总是时不时地夸赞沐天娇。不过现场的气氛倒是很融洽,有说有笑,岳肃又给皇上讲了两个笑话,更是逗得朱木匠哈哈直笑。 看到时机成熟,皇上的心情很好,岳肃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有个叫熊廷弼的,不知陛下是否听说。” “他呀,朕知道,就是那个和王化贞丢了整个辽东的家伙。现在已经被刑部与大理寺定成死罪,赶上哪天,就给砍了。不知爱卿为何提起这个人来。”朱木匠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今天早上,熊廷弼的儿女来我家拜年,求臣代为说话,希望面其父亲一死。臣打听了一下这个熊廷弼,听说名声不错,初任辽东经略之时,确实有些本事,令鞑虏难越雷池半步。后来二次任辽东经略,因为经抚不和,王化贞不从其言,才致使辽东全线丧事,虽说有罪,但也是因遭架空,无力回天。臣以为,这种将才,死了实在可惜。” 熊廷弼有没有本事,朱木匠是不知道的,但他相信岳肃,岳肃既然这么说,那这个人就肯定是有本事的。“按爱卿的意思,还是苟全他的性命,对国有利了。” “臣是这样认为的。”岳肃点头说道。 “大过年的,爱卿难得开口求朕一件事,而且还是为国家社稷。好吧,就赦免于他。爱卿你说,让他出来做点什么呢?”朱由校笑呵呵地说道。 “现在辽东有孙大人坐镇,当无顾虑,然河南一带,斩龙帮猖獗,且敢行刺微臣,甚是可恶。臣以为,不如暂调熊大人到河南协助臣剿匪。”岳肃如是说道。 “就依卿家所言。既然要放,大过年的,也就别让他在牢里蹲着了。”朱由校随即喊道:“刘名果!传朕旨意,将熊廷弼从刑部大牢提出,交岳爱卿处听用。” 皇上一句话,熊廷弼的脑袋也就保住,岳肃本想接着将今天刑部大牢内所见,再奏于皇上,可这时,张嫣却笑呵呵地说道:“岳爱卿,家兄之事,总叫卿家为难,哀家甚是过意不去,今日趁此机会,敬卿家一杯,过往之事,希望卿家莫要介怀。” 说着,张嫣冲着岳肃举起酒杯。 皇后的面子,岳肃怎能不买,连忙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卿家为国操劳,为皇上分忧,实乃我大明之中流砥柱,哀家再敬卿家一杯,希望卿家不负君恩,再立勋功。” 说话间,已有太监将酒斟满,二人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连续两杯下肚,岳肃到了嘴边的话,无奈收了回去。自己毕竟是做臣子的,皇后向他道歉,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这个时候再不识抬举,今天的宴会,难保会不欢而散。 于是,岳肃转移话题,大家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五章 仕女图 ('午宴结束,岳肃回到府上,唤来杨奕山,将准备好的奏折取了出来,说道:“重岳,你再给我拟一封信,将今天天牢的事写上,投到刑部尚书王之寀那里。他自己下面的事,让他自己处置吧。” 岳肃不比海瑞,既有刚直的地方,也有圆滑之处,在对于皇家之事上,还是要知道变通的,不然怎会陪皇上做木匠。天牢之内的事情,牵连到国舅,自己都已经放了国舅一马,何必再在小的细节和人家过不去,大事不能含糊,小的事情,就算了吧。皇后的那两杯酒,总不能白敬不是。 下午时分,熊廷弼带着子女亲自到府叩谢,岳肃告诉他,不日便要前往河南,让他一道前往,府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熊大人的位置,不如暂且充作幕僚,等到时机成熟,再行保举。[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熊廷弼早就感激不尽,怎么在乎职位,既然是府上的幕僚,岳肃让人给熊家三口收拾房间,就在府上住下。毕竟熊大人现在是破落的很,原先北京的宅子已经被查抄,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大过年的,总不能一家人住客栈吧。 晚上是家宴,岳肃内外摆了几大桌,女眷在内,男士在外。岳肃则是在前院陪手下人饮酒,熊廷弼父子也在其内。喝到浓时,门外突然走进一人,岳肃等人一瞧,竟是金蝉。 一看到金蝉回来,岳肃心中暗惊,料想定是有事,忙起身说道:“金蝉,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铁虬也急忙站了起来,朝金蝉看去。 “回大人,确实有事。”只见金蝉来到岳肃面前,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将包袱打开,露出一轴画来。金蝉将画呈上,说道:“大人您瞧。” 岳肃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幅仕女图。这幅画左上角题着一首词,是《念奴娇赤壁怀古》,上面画着的那个侍女,也正和司马晨临死前画的那个侍女一模一样。只是这幅画是整画,画纸也有些年头。 “这是从哪里来的?”岳肃纳闷地问道。 金蝉看桌上人不少,而且熊廷弼等人,他又不认识,便道:“大人,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借一步说话。” 岳肃点点头,二人直接去了书房。进了书房,金蝉将门掩好,这才将此画的来处同岳肃原原本本讲了一边。 原来,在岳肃回京之后,金蝉等人仍一如既往地盯着张家。金蝉在偃师县租的两套宅院,一套是在张府的斜对门,另一套是在张家祠堂那边,也是方便盯梢。留在这边的人,包括金蝉在内,都是绿林道上出来的汉子,大家伙情投意合,天天喝酒是少不了的事。不过金蝉倒也没忘了正事,每日都叫人轮班盯着张家的门口。 因为住的近,为了便于监视,金蝉干脆让人将院墙的转头拆下一块,顺着窟窿,就能看到张家的门禁。 前几天,张国柱只带了一个管家,前往祠堂,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因为隔三差五,金蝉就会发现张国柱去祠堂。 去祠堂拜祭祖先是正常事,而且张国柱的儿子才死不久,灵位也放入祠堂,没事去看看,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这也有点越发频了,金蝉抱着好奇之心,与李忠潜入祠堂大院,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点破窗棂纸,朝内观察。发现张国柱一个人坐在灵台之前,手里拿着一幅画,目不转睛的观瞧。 看了许久,张国柱对着面前的石壁按了几下,随后无奈地摇头,站起身来,将画放入灵案上的一个暗格内,锁起来,转身离去。金蝉和李忠等到张国柱走出院门,这才准备进祠堂瞧瞧,谁曾想,就在此时,有个黑衣人先他们一步进到祠堂。 黑衣人的身上竟然有钥匙,将暗格打开,取出里面的画,又放了一幅画进去,再将暗格锁好,离开祠堂。金蝉和李忠也不进祠堂了,直接跟踪黑衣人离去,跟出两条街,见街上无人,二人便露出行藏,动手抢劫。 瞧黑衣人的身段,应该是个女子,身手相当不错,若是单打独斗,也就能打个平平手,可以二敌一,对方哪是对手,人被金蝉打伤,画也抢了过来。黑衣人趁机负伤而逃,她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很是熟悉,当追到伯爵府后巷时,便寻不到踪影。 金蝉和李忠回到租住的宅子,将画打开,金蝉马上认出这幅画,是司马晨临死前临摹那幅画的原画。意识到事关重大,金蝉大清早就离开偃师,快马赶回京城。 听完金蝉的讲述,岳肃又对着画看了一会,说道:“将重岳喊来,让对书画有些研究,让他鉴赏一下,看能不能看出这画有什么来头。” 金蝉出门喊来杨奕山,让他帮忙赏画,杨奕山看了半天,只看出这纸张应该是明初的,可画的笔力很一般,甚至都赶不上临摹此画的司马晨。实在是看不出,这话有什么价值,出自何人的手笔,而且这话连一个落款也没有,天知道是谁画的。 岳肃的性子比较急,当下把手下的人马撒出去,将北京城的内古玩店老板全部请来。大年初一晚上,顺天府的人上门,搞的那些古玩店老板是心惊胆颤,谁不知道‘岳阎王’的名号呀。 差役不一会功夫,就“请”了七八位古玩老板登门,岳肃让他们一一帮忙验画,这帮人见是如此差事,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小心翼翼地开始鉴定。 如是平时,这些大行家们看到这种画,早就扔到一边,还要骂让他们鉴画之人一顿,可在顺天府里,谁敢呀。反反复复瞧了十几遍,才敢给出结论,“大人,您怕是被骗了吧,这幅画用的纸确实是元末明初的,但绝不是出自名家之笔,根本不值钱。” 所有人都这么说,看来确实不是什么真迹,可张国柱为什么要一直对着看,还要把它当成宝锁在暗格里呢?而且司马晨还因此送掉性命。 这事越来越古怪,岳肃决定,再去一趟伯爵府,将事情搞清楚。 几天之后,岳肃向皇上辞行,再次前往河南。皇上依依不舍,但还是准了。 出京之后,岳肃一路南下,先到黄河岸边,慰问了两岸灾民。百姓们的家园已经重建完毕,黄河大堤也修的差不多,只等开春,播种耕种,便可自顾生计。 看到如此情景,岳肃的心也就放下,安心前往偃师县。现在的县令是华腾卓,这厮经过岳肃的保举,轻松转正,见到岳肃到来,是热情迎接,并将县衙充作岳肃的临时行辕。 岳肃也就在县衙喝了杯茶,便带人前往张府。谁料一到张府,却看到门前高挂白灯,府门两侧扎着白带,显然是在办丧事。岳肃狐疑起来,让人送上名帖,略一打听,竟听说是张国柱死了。 闻听张国柱死讯,岳肃心中更惊,按金蝉所言,张国柱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死就死。 不一刻功夫,从院内走出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披麻戴孝,一见岳肃,躬身施礼,“小人镇北伯堂弟张国邦参见岳少保。” 岳肃点点头,说道:“不知镇北伯亡故,登门打扰,深感歉意。请问镇北伯是因何故去的呀?” “堂兄是暴病身亡,身染何疾,小人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因为丧子之痛吧。”张国邦如实说道。 “哦。那府上现在是何人做主?”岳肃再次问道。 “堂兄次子年幼,家中事务,现有嫂子主持。堂兄亡故之时,嫂子一见兄长尸体,便晕倒过去,现卧床不起,府上事务,暂且委托与我。”张国邦说道。 “但不知镇北伯亡故几日?” “已有六日,明日便要发丧。” 六天!岳肃点头道:“即知镇北伯亡故,没有不吊唁的道理,还请前边引路,本部院打算到灵堂给镇北伯敬炷香。” “多谢大人。” 张国邦前边引路,将岳肃带到灵堂。岳肃进门之后,就听到和尚、道士在做法事超度,家中上下痛声哭泣。岳肃到前上了柱香,又道:“张爵爷生前与本部院有数面之缘,爵爷还曾帮本部院出谋划策,围剿叛匪,不想这才几日,便驾鹤西去,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本部院打算瞻仰爵爷遗容,不知可否。” 他说也想看尸体,谁又能不让,张国邦吩咐人将棺盖打开,岳肃近前观瞧。只见张国柱身上穿着寿衣,尸体已经冰凉,脸上有些许痛苦的表情,若说暴病而死,倒是不像,可若说是中毒身亡,也不太可能,因为中毒死去的人,这么多天过去,尸体多少会发生变化。岳肃心中疑虑,却没有说想要验尸之类的话,只是冲尸体鞠了一躬。 今天状态很差,第三章怕是要迟一些了。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六章 机关 ('岳肃断案多年,两辈子见过尸体无数,即便没有仵作,也能判断个大概。从张国柱的尸体上看,既不是中毒,也不是暴病,若说是被刺杀,应该也没有什么可能。张国柱是行伍出身,功夫肯定不错,家中护院众多,想要刺杀谈何容易。而且,刺杀之后必然留下血迹,张家的人岂会看不到。 岳肃退后几步,看向张国邦,说道:“爵爷临死前,不知有谁在他身边,可有郎中来诊过病?” “回大人,小人是爵爷的堂弟,住在外房,并不在府上居住,这事的详细,只有嫂子与府上的管家知道。”张国邦说道。[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那请将管家叫来。” 管家张聚就在灵堂之内,闻声走了过来,岳肃将刚刚问张国邦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张聚如实回答。“大人,老爷是死在书房,病故的时候,并无人在场,夫人是给老爷送参汤时发现老爷故去的。当时夫人一见到老爷的尸体,就晕倒在此,至今病在床上,还不能下地。老爷故去前,身体显得很硬朗,没请过郎中,死后请郎中来看过,说是暴病而亡,具体病症,倒看不出来。” 单从面上,岳肃也看不出张国柱的具体死因,但岳肃明白,不论是张国柱的死,还是司马晨的死,应该都和那幅仕女图有关系。张国柱生前既然总去祠堂,还对着灵位观看仕女图,想来其中定有玄虚,不如先去祠堂看看,或许一切的答案就能解开。 岳肃当即说道:“听闻张家有个祠堂,张爵爷下葬之后,灵位就会进入祠堂吧。” “是的,大人。”张国邦点头说道。 “那就带本部院去瞧瞧。”岳肃一转身,直接朝外面走去。 张国柱已经不在,以岳肃的官职,还不是说去就去,谁敢阻拦。张国邦与张聚只能陪着,一起前往祠堂。 祠堂与张府不远,很快便到,进了庭院,来到祠堂大厅之内。这里面供着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牌位下是大理石的底座,底座中央镶嵌着一块玉璧,玉璧上好像可有一些字。 岳肃走到近前,俯身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他心头登时一颤,因为这玉璧之上,正好刻着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端端正正,正好一百个字,以横十竖十排列。一幅仕女图上有这么一首词就显得很不搭调,祠堂之内刻这么一首词,不更显得不伦不类,要是你的祖先是苏东坡倒还好说,可你家姓张,和苏老爷子有什么关系呀。 岳肃听金蝉说过,张国柱曾在这里坐着,一边看仕女图,一边用手去按玉璧,于是他也好奇地按了一下玉璧,略一用力,手指触碰的那个“三”字,竟然凹了进去。 “嗯?”看到如此情景,岳肃马上反应过来,这玉璧应该是一个机关。他又接着按,很快将一百个字全部按了进去。结果玉璧上的“字”又重新弹了出来,显然是错了。 仕女图上有这首词,玉璧上的这首词又是个机关,岳肃岂能联想不到,要想打开这机关,必须要着落在这幅仕女图上。可仕女图和机关有什么联系,打开机关,里面又会出现什么,岳肃却不清楚。 当下岳肃问道:“张国邦,你可知道这玉璧是做什么的?”岳肃说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张国邦。 张国邦犹豫一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从他的神情内,岳肃怎会看不出他在撒谎,但岳肃并没有揭穿,而是转头喊道:“金蝉,将画拿来。” 金蝉从包袱里取出仕女图,呈给岳肃,岳肃将画展开,说道:“张国邦,你可认识这幅画。” 张国邦一见的这幅仕女图,眼睛登时一亮,随后小心地说道:“见过,这应该是我兄长的珍藏。此画为何会到大人手里,这是我堂兄的遗物,不知大人可否归还。”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玉璧上的一首词,和这幅是仕女图上的词一模一样,也不知这二者是否有联系,还请赐教。” “这个……”张国邦犹豫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呀。” “哦……”岳肃点点头,又道:“那这幅仕女图不知对府上可有什么用处?” “这是大哥的珍藏,全做缅怀之用。”张国邦小心地说道。 “张爵爷留下的遗物众多,也不差这一幅画来缅怀。这幅仕女图与偃师县原任县令司马晨的死,有一定联系,既然对府上没有他用,就留在本部院这里,充作呈堂证物吧,等案件告破,一并上交刑部。”岳肃说完,将画卷了起来。 张国邦一看岳肃不给,脸上马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说道:“大人……这……这……这是我张家祖上传下的画,即便堂兄亡故,也不能流落在外。还请大人赐还。” “刚刚你不是说,这幅画对你张家没有什么用么,可这幅画对朝廷却很有用,要靠此画追出害死司马晨的凶手。要不这样,等到此案一破,本部院再将画归还就是。”岳肃淡淡地说道。 “可是……大人……这案子要是永远不破……那画难道就永远不还了……总得有个期限吧……”张国邦着急地说道。 “本部院为官以来,破案无数,区区一桩命案而已,怎会永远不破。不过话说回来,这桩案子涉及到朝廷命官,要是一时间真的破不了,这证物还就真不能归还,什么时候案件大白,什么时候就还。不过你也放心,如果这桩案子到本部院死的那一天还无法查出的话,定会立下遗嘱,让人送还张家。”岳肃平淡地说道。 张国邦听了岳肃这话,肺差点没气炸了,暗道:“要是破不了,就等你死那一天还,你比我年轻将近二十岁,等你死了,我还不早入土了。” 心里着急,可有没有办法,官字两个口,岳肃是河南巡抚,这里最大的官,他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大人……您这……您这不是……蛮不讲理么……” “张国邦,你说话可要注意点,我念你刚刚丧兄,适才之言,不与你计较。但是这幅画,本部院在凶案未破之前,是绝不会归还的,你还是祈祷,本部院能够早一天破案吧。”说完,岳肃拿着画,回身就走。 “大人……大人……” 不管张国邦怎么喊,岳肃也不回头,直接离去。回到县衙,岳肃一个人在后堂思量起来,推理线索。 司马晨和张国柱的死,已经明朗,全是因为这幅仕女图,仕女图和张家祠堂内的机关有关,想来肯定是机关之内藏有什么宝物,要不然张国邦也不会如此着急。 能是什么宝物呢? 看张国邦的表情,多少应该能知道一些,动刑逼供也不是不可,但现在还没到这一步。因为一旦这样做,很可能会被外人认为,自己是觊觎张家的财物。 因为这张图,司马晨死了,张国邦也死了,现在这张图在自己手中,有心人难保不会来找自己下手,干脆,来一个引蛇出洞不是更好。 第二天,岳肃下令启程,前往洛阳。照旧让金蝉、李忠带人,在城内继续盯着。不过却将殷柱留在身边。 岳肃这一走人,张国邦又急了,现巴巴赶来,问岳肃为什么不留下破案,岳肃一句就给他顶了回去,“本部院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功夫在偃师县逗留,案子容后再说。” “大人……这案子您要是暂时不过问的话,您不能将图先行归还,等到哪天用上,再来讨要便是。”张国邦小心地说道。 “你不是说了么,这幅画除了缅怀之外,也没其他用处,着什么急呀。本部院这边代为保管,先琢磨琢磨,你放心,本部院既答应归还,早晚就一定会还的。好了,你别耽误本部院的时间了,赶紧走吧。” “这……” 岳肃直接逐客,然后提兵赶往洛阳,一进洛阳,仍是住在原先的巡抚行辕。知府施桐少不得亲自迎接,在行辕大厅落座之后,岳肃直接询问起梁茂生是否落网。 施桐最怕岳肃问起这事,结果还是上来就问,吱吱唔唔地说道:“大、大人……下官已经派兵去过官渡镇了,到那一打听,梁茂生早就搬家了,现在谁也不知他的去处。下官发下海捕文书,张榜通缉,只是现在还没个消息。” 这一边人也没抓到,案子越来越令人犯愁,不过岳肃也知道施桐是不敢懈怠的,没有责备,让他自行离去。施桐本以为至少会被狠骂一顿,实在是没想到,今天岳大人心情这么好,连狠话都没说一句。 在偃师县南门四十里外,有一处山坳,河南全境都是一马平川,能有这么个地方,实属不易。这山坳连绵数里,成弧形,口子那边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当地人称这座山为玉龙山,因为在冬天下雪的时候,这座山的形状像是一条蜿蜒地白龙。 玉龙山坳这个地方,平常很少有人来,传闻林子深处有一座白娘娘庙,白娘娘时常显灵,凡进去的男子都是有进无出,这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没有有再敢进去了。 这天晚上说来也怪,竟然有数百男子进入山坳,这帮人都带着兵器,看来并不害怕白娘娘。 口子处的树林很深,这些人走到四更,才算到了尽头,放眼是一座破败的庙宇,不过这座庙倒是很大,想必定是那座白娘娘庙。 这帮人中,为首之人,要是金蝉和李忠见到,一定会认识,这是不是别人,正是王启龙。在王启龙身边,还跟着张天师和曹格。众人走到娘娘庙前,曹格上前敲门,只瞧了几下,就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龙门飞甲!” “斩龙夺天!”王启龙随即大声说道。 “斩龙台上几炷香?”里面再次有人说道。 “玄武堂下四炷香!”王启龙说道。 “原来是王舵主。”话音一落,庙门打开,一名汉子站于门首。 王启龙看了汉子一眼,说道:“叶先生已经到了。” 汉子答道:“已经到了许久,一直等候王舵主。王舵主,里面请,我这就叫人招呼叶先生起来。” 王启龙点点头,说道:“这个时辰,叶先生即已睡下,就不要再做打扰,等到天亮,我再拜会叶先生就是。” “叶先生曾有吩咐,不论什么时辰,只要王舵主一到,必须通传。”汉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舵主,请厅内用茶。” 王启龙跟着汉子,来到娘娘庙大殿,大殿之内,供奉白娘娘,不过这里再无香火之气,周围摆着椅子,倒像是一个会客厅。王启龙带来的人,全被招呼到客房休息,只有他和张半仙、曹格进了大殿。 不一会功夫,先后有七个人进到殿中,这七个人就是一个追随叶先生的那七个,什么鼠须长者、虎眸汉子…… 这些人进门之后,跟王启龙客气一番,等到他们全部坐下,叶先生才出场。他一进门,所有人都站起来躬身施礼,“叶先生。” “都坐下吧。”叶先生微微点头,看向王启龙,声音冷淡地说道:“王舵主,今日得见尊颜,真是不容易啊。” 任谁都能听出,叶先生语气中的不满。不过也是,叶先生让王启龙去年十一月份到此汇合,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今年正月,如何令人不来气。 王启龙颇为尴尬,说道:“叶先生,实在抱歉,在下原本打算是年前到的,谁曾想下面一个叫梁茂生的惹了点麻烦,引出官府张榜通缉,到处都是差役、兵丁,我这一大家子人,行动实在不便,让他们分散前来吧,又怕半路上出些岔子,影响全局,这才来的晚了,还望叶先生恕罪。”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因为岳肃在进京之前,对施桐放了狠话,拿不到梁茂生,就等着挨收拾。施桐派人去官渡镇没有找到梁茂生,这下可急了,不但张榜通缉,连手下的人也全放了出去,是明察暗访,到底还是干了点实事。王启龙的手下,不少都是亡命之徒,长得就不像好人,这到处是官兵,如何不担心。 这才一拖再拖,到了年后,风声小了,才赶过来。 叶先生走到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原来如此,这事我也听说,没想到那个梁茂生是你的人。来了就好,我现在正有事要安排你去办。”。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八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约到了中午,厉浩荃将做棺材的木料买好,搬了回来。岳肃立即开工,亲手打造起棺材来。别看以前没做过,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以他的手艺,按照棺材的模样,也就一天的功夫,就制作完毕。刷上涂料,风上一夜,便干的差不多。 他打的这个棺材,那是密不透风,比寿材店里的薄皮棺材可要好上数倍。[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叫人去将长者的尸体取来,又叫铁虬去喊菊儿。 菊儿因为身世可怜,阮傲月和杜十娘都没吩咐她干活,只是给她安排了房间,让她安心住下。毕竟现在沐天娇也在,郡主的仪仗里,什么丫鬟、婆子、厨娘是全都齐备,熊瑚还时不时地过来帮忙。 铁虬领着菊儿来到中进院里,岳肃看着她,说道:“棺材已经齐备,今天就给你父亲入殓,这边人多,到时一起动手,很快就能挖出阴宅,给你父亲下葬。再看父亲一眼吧。” “呃呃……”菊儿连续点头,跑到长者的尸体前,扑在上面,痛声哭泣,哭了良久,才直起身子,脸上全是泪花,看那样子,一点也非做作。 岳肃让人将羊胡子老头抬入棺材,将棺盖钉死,跟着就听一边的厉浩然顺嘴说道:“丫头,你这老爹真是老福气,啧啧,这个棺材可是我家大人亲手钉的,比从棺材店里买的,要好上千倍万倍。不说这收工,就说我家大人这身份、地位,能躺进这个棺材,下辈子投胎,也能去个好人家,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什么!听了这话,菊儿差点没晕过去。不过她的反应倒是相当的快,几步来到岳肃身前,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起来吧,地上太凉。”岳肃柔声说道:“本部院年少之时,长随父亲做木工,这还是第一次做棺椁。其实本部院也想给令尊买一个寿材,怎奈本部院清贫惯了,闲来无事,就打了一口,也不知合不合适。” “呃呃……”菊儿站起身来,像是在说谢谢。 岳肃为官清廉,是有名的,只是不知这菊儿知不知道,更不知她心中会怎么猜测。会想岳肃这是有心,还是无意。 “铁虬、厉浩荃,你们两个多带些人,陪着菊儿去将她父亲葬了吧。多买些纸钱,风光一些。”岳肃说完,就返回花厅。 离巡抚衙门不远,有一家寿材铺,这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寿材铺。寿材铺对面的街上,有一间酒楼,在二层靠窗的包间里,坐着四个人。这是两男两女,两个男的,一个是牛眼大汉,一个是鼠须长者。有他两个在,两个女的就不用说了,一个自然是白衣道姑,另一个便是绿衫妩媚女子。 “鼠老大,我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心绪不宁,一个劲地心跳。您说吧,叶先生和羊胡子都进行辕快两天了,按理说,也该买棺材了,这周边就这么一家寿材店,龙老五一直在下面等着,怎么还不见人来。”白衣道姑有些紧张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岳肃既然让他们进府,就该给买棺材下葬,咱们都在棺材上做了手脚,人怎么就是不来呢?”鼠老大也是一脸忧虑。 “这叶先生也是的,说羊胡子有闭气功,非让他装死,就算棺材做了手脚,在里面憋不死,等埋进土里,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照我的意思,随便勒死个老头,拿去顶替一下,也就是了,干什么这么麻烦。”牛眼汉子有些不满地说道。 “老牛,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岳肃是干什么的,他手底下的那班人是干什么的,你把人治死,到了巡抚衙门还不得一眼被瞧出来,到时候再来个为民伸冤,到处查访凶手,查访那老头的来历,乱子马上就得出来。估计叶先生也要搭进去。羊胡子的闭气功,我是知道的,相当厉害,就算在水里一个时辰不露头,也憋不死,绝不会有事的。不就下葬那一会功夫么,有半个时辰撑死了,等他们一走,咱们快点动手,把人挖出来,也就是了。”这次话说的是绿衫女子。 她的话倒是得到另外三个的赞同,大伙一起点头,又朝楼下看去,只是纳闷,不明白巡抚衙门为什么此刻还不买棺材。 正瞧着,突然有一大群官兵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过来,棺材旁边,还有一个少女在扶柩哭泣。 四人一眼就认出少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叶先生。” “不对呀。”白衣道姑马上说道:“咱们从昨天就在这盯着,也没见有人来买过棺材,下面的棺材是从哪来的。羊胡子在不在里面?” “叶先生能在边上哭,里面的人,肯定是羊胡子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棺材……也不知做没做手脚。”牛眼大汉着急的说道:“万一……万一没做手脚,这么长功夫,也不知羊胡子能不能顶住。鼠老大,您看怎么办,要不然……” “不行!”鼠老大一把按住大汉,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连叶先生也搭进去了。再者说,咱们也不知道这个棺材有没有缝隙,如果有的话,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瞧瞧,下面多少官兵,足有六七十人,单凭咱们几个,哪能对付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样,咱们现在跟出去,看看要葬在哪里,等他们一走,咱们就马上动手挖。” “好吧……”就目下来看,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另外三人只等点头。 四人算账下楼,在对面的寿材铺汇合了龙老五,再次确定这两天没有人来买棺材,才焦急的拿着铁锹、镐头,跟着官兵出城。 到得城外的乱葬岗,官兵抡起家伙开始挖坑。别看已经过了春节,地还是很硬,仗着官兵人多,大家轮流动手,用了半个时辰,才挖出一个大坑来。躲在暗处的鼠老大几个人,那是急的焦头烂额,眼看着官兵将棺材放了下去,竟然不着急埋了,大家伙一起坐在边上休息。而菊儿,只能是似模似样地一边哭泣、一边烧纸钱。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官兵才开始掩土,埋个严实,这才收兵回城。官兵一走,鼠老大五人急忙冲出来,举起家伙,开始往外刨。可以看得出,他们这是急眼了,只一会功夫,就刨出棺材来,撬开棺盖,往里一瞧,羊胡子老头瞪着双眼躺在里面,脸色变得青紫,显然已经被憋死。 “羊胡子……” “羊胡子……” 五人不停地招呼,哪里有回应,将羊胡子从棺材里扶出,身子已经瘫软,不过尸体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死不一会。大家伙是辈辈相传的弟兄,比亲兄弟还亲,看到羊胡子就这么死了,五个人一起落下眼泪。 “羊胡子,你放心,大哥一定为你报仇,亲手宰了岳肃那个王八蛋。”鼠老大咬牙切齿地说道。 其他四人和他一样,也是满脸的愤慨。“不光是为羊胡子报仇,神马他们的仇,也要算到岳肃头上,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愤!” 他们共兄妹十二人,现在死了一半,虽说只是间接和岳肃有关系,但是仇一定要算到岳肃头上。 羊胡子的尸体再次被掩埋,在他们走后,却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来到这里。这个人在坟上看了几眼,便离去。 巡抚行辕,杜十娘的房间。 每天杜十娘都和阮傲月她们在一起弹琴、聊天,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有时总觉得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说话,时不时的感到空虚寂寞。这种感觉很奇怪,说是人在矮檐下,不管是谁也没有将她当下人看,可能是妇人心思,认为自己无名无份。 这种心事,她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因为自己出身不好,而岳肃又是有名的青天。白璧蒙尘,怎配得上人家。如此念头,一直缠绕着杜十娘,总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但却不敢对人说。 现在自己有了丫鬟菊儿,而菊儿又是个哑子,即便听到,也不会四处嚼舌头,或许这样,正好成为杜十娘的倾述对象。 “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啊……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 这首歌是岳肃当年在铜仁保卫战中唱歌杜十娘的,杜十娘一直记忆犹新,几乎每夜都会吟唱,但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起。在她的心中,这是岳肃送给她的歌,这首歌,除了唱歌岳肃听,再不会唱给任何人听。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菊儿是哑子。 菊儿似乎很用心在听这首歌,唱到后面的凄凉之处,菊儿竟为之动容。她的神色,无意中被杜十娘看到,杜十娘幽幽地道:“菊儿,你能听懂这曲歌的意思吗?” “呃呃……”菊儿不住地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然后又是一阵比划,似乎是告诉十娘,她能感受到这首歌的凄凉。 “这曲歌描写是我……”杜十娘昂起头来,显得有些黯然神伤,她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你现在一样,都是一个孤儿,不过你的运气要比我好的很,你能自卖到老爷府上,而我却只能被卖进青楼。在那里,我十四岁破瓜,尝尽人间百态,领会世态炎凉,不论在任何人面前,我都要露出一副笑颜。那一天,我遇到了李甲,本以为有了归宿,谁曾想……” 杜十娘娓娓道来,将自己的一声坎坷说与菊儿听,其中当然要不了怒沉百宝箱,岳肃横江救十娘的故事。她讲的伤心,菊儿听的动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 更多到,地址 第七十九章 各显神通 ('杜十娘讲述自己的身世,令菊儿不禁想起她自己的身世。和杜十娘相比,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当初他救我时,我只当他是爱我貌美,想要霸占于我。那时,我已心灰意冷,心里想着,不论跟谁,只要有个归宿就好。可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对我礼敬有加,这种待遇,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渐渐的,我觉得我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时不时地都惦记着老爷,总想看到他。这种感觉,比我当年遇到李甲时还要强烈。老爷每跟我说一句话,我的心都会甜上半天,可我们很少有机会说话。他总是有很多公务要做,为国为民,这种人是我这辈子也没遇见过的。他心里想着百姓,想着朝廷,就好比这次巡抚河南,他亲自去看望百姓,为了百姓们能吃上饭,他不惜得罪很多人,什么王爷、国舅,都让他得罪了。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他,怕他出事。不过有的时候,我也再想,即便他真的出事,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不、不……老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怎么竟说些糊涂话,像他这等好官,老天爷也不会让他出事的。他肯定能够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杜十娘自言自语,她的话像是说给菊儿听的,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然而她不知道,在窗外还有一个人在听。这个人就是岳肃。 别看岳肃收留了菊儿,但他早就猜到菊儿有古怪,憋死羊胡子,不过是将计就计。有这么一个人留在府里,岳肃实在是不放心,所以他时不时地都要盯着菊儿。 今晚菊儿在杜十娘的房间,天色已经晚了,她都没有出屋,岳肃担心她会对十娘不利,这才跑到窗下,想要看看情况。其实,岳肃心中有数,他知道菊儿来此的目的不会是十娘,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给自己的理由,只是大家是一家人,谁出事都不好。 听到杜十娘的叙述,岳肃的心腾腾乱跳,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是因为同情,才将杜十娘留下。没想到,孤灯夜下,十娘竟在菊儿面前吐露心扉,刚好自己又在。 岳肃的心头也是两难,李琼盈的事还没解决呢,怎么十娘也是这般心思。可就在这时,院里的狗叫了。“汪、汪、汪……” 小黑从来不叫,一旦吠叫,便是示警,说明有生人进来。凡是下属求见,除了金蝉、铁虬,都不会直接进院,而是在外面喊几声。 “什么人?”闻听狗叫,岳肃立刻长身而起,大声喊道。 岳肃这一嗓子,屋里的十娘听的是清清楚楚。怎么岳肃会在自己的窗下,那刚刚的话,他是不是全听到了。杜十娘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只是双颊腾地一下,臊红起来。 “这就是岳肃,杀了他!” 暗处猛地冲出六个人来,直奔岳肃而去。岳肃看在眼里,倒是不慌不忙,大声喝道:“来人啊!全都给我拿下!” 只这一嗓子,就听喊杀声骤然而起,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数十名差役。为首之人,正是铁虬、殷柱、厉浩荃。 六人见被发现,转身便要逃走,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月亮门处又涌进近百名士兵,为首之人是熊廷弼。熊廷弼带来的人,全部是清一色的弓箭手。 “射!”熊大人一声令下,雨点般的弓箭直朝对方射去。 区区六个人,哪里挡得住这许多弓箭,但听一连串的惨叫声,六人全部倒地。岳肃在差役的簇拥下,走了过去。 打眼一瞧,其中四个已经死了,剩下两个也都是身中几箭,正不停地呻吟。 “你们是谁派来的?”岳肃冷冷问道。 “啊……”两个人并未回答,几乎是同时惨叫一声,闭上眼睛。 “不会用自杀了吧。”铁虬一个箭步,抢到尸体前,低头一瞧,可不是么,二人的脸变为黑色,又是饮鸩自尽。 “看来又是斩龙帮。怎么什么事都和他们有关系。”岳肃转过头去,看了杜十娘的房间一眼。本想接着说,“看来她也是斩龙帮的人”,结果不能这话出口,却发现竟看不到房内的人影。 “人呢?”岳肃连忙朝杜十娘的房间跑去,来到门前,一掌将门,向内一瞧,只见杜十娘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十娘!”岳肃紧张地一个箭步窜到杜十娘身前,蹲下一探鼻息,还好有气息,应该是被打晕了。 他伸胳膊挽住十娘,使劲去按人中,不一刻,杜十娘悠悠醒来,看到岳肃就在身边,一时情难自禁,一把将岳肃抱住。 不少手下已经冲进门来,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又退了出去。岳肃将十娘扶起,问道:“十娘,刚刚出什么事了?” 杜十娘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感觉到有人打了我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岳肃抱着十娘,转头一瞧,窗户是开着的,显然菊儿是趁外面打斗之时,跳窗遁走。不经意间,岳肃又看到桌子上工工整整放了一张纸,纸上好像还有字迹。 他扶着十娘走到桌子旁,让十娘坐下,顺便瞧了眼上面的字。只见上面娟秀地写了一行字。“岳大人,请珍惜眼前人。” 看到菊儿竟能留下这么几个字,岳肃不禁苦笑,说道:“十娘,你没事吧。” 杜十娘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现在出什么情况了?” “也没什么,只是家里遭了贼,我现在去拿贼,你好好休息。”说完,冲着杜十娘微笑点头。 十娘也对岳肃报之微笑。 岳肃离开房间,这功夫,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等人也都披衣服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知道是来了刺客。只是发现有一半人聚在尸体旁,有一半人在杜十娘的房门口,不过却保持了一段距离。 岳肃看了眼三女,说道:“十娘受了点惊吓,琼盁,你进去帮忙照料一下。傲月,你牵着小黑跟我来。” 他没有给沐天娇安排工作,毕竟人家是郡主么,他哪能使唤。不过沐天娇已经和十娘熟识,见岳肃似乎有正事,便道:“琼盁妹妹,咱们进去看看十娘。” 琼盈听话地点点头,随着沐天娇进了十娘的房间。 阮傲月快速地小黑前牵来,岳肃带人前往中进花厅,进入之后,往墙上一瞅,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说着,从怀中一幅话来,又笑道:“在我这里用声东击西,哪有那么容易。” 随即,岳肃将画揣好,又取出一盒香粉,说道:“傲月,咱们丢的那张画,被我涂了点香粉,你让小黑闻闻,看能不能追踪到。” 阮傲月接过香粉,说道:“这事容易。”然后拿着香粉,放到小黑的鼻子前。小黑闻了一会,“汪汪”叫了起来,转头就走。 岳肃带着阮傲月、殷柱、铁虬以及几名士兵在后跟着,一直跟到墙角,看样子,菊儿是翻墙走的。 院墙能有三米,身手不好的,那是万难上去,由此岳肃也联想到菊儿的功夫,就那小体格能翻过这墙,绝不是一般的人。几个人先后翻过墙去,这么高的院墙,小黑也窜不上去,只能是下面帮忙举着。 众人出得巡抚行辕,由小黑带路,继续追踪。 一路追下去,竟然追到洛阳城下,看着架势,菊儿应该是顺此上了墙。洛阳城可不矮呀,足足能有三丈高,就算是扔飞抓,也不是一般人能扔上去的。岳肃无奈,只能到城门口,让守城官兵打开城门,从下面出城。 不打仗的时候,城头上哪有几个士兵,有也是在城门上面,旁边是不站人的。 众人出了城门,顺着城墙来到菊儿翻墙出城的位置,由小黑引路,又追出半里多地。结果,连小黑嗅不到气味了。 小黑在转了两圈,看那小模样,似乎显得很无奈,靠着阮傲月的小腿,脑袋垂的老低。 岳肃回头望了眼城墙,又望了望星空,说道:“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城外专门有人牵马等候,骑马的速度太快,小黑追不上也是情理之中。这里是东门,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偃师县,菊儿预料不到我们会跟踪,绝不会误导我们。咱们先回城吧,重新做布属。” 岳肃原本的意思,是利用小黑跟踪菊儿,找出对方在洛阳城内的窝点,一网打尽。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对方会连夜翻城逃遁,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混进府内的哑女“菊儿”,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叶先生。 返回巡抚行辕,岳肃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很少,只有四个人,岳肃、熊廷弼、杨奕山、铁虬。 岳肃先将大概情况介绍一下,从自己在偃师县遇刺,司马晨、张国柱不明而死,以及发现张家有一笔不小的宝藏,极有可能藏在祠堂内,需要开启机关才能打开。斩龙帮的人,似乎对这笔宝藏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会到巡抚行辕用声东击西之计盗走假图。现在匪徒朝偃师县放下逃窜,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将斩龙帮一网成擒。 杨奕山和铁虬对这情况都大概了解,唯有熊廷弼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却是他这个第一次听说的人,在岳肃讲完之后,第一个开口说道:“不知可有洛阳及偃师县的地图,老夫想要一观。” 作为河南巡抚,辖地的地图怎会没有,而且岳肃手中还有一份专门的洛阳详图。只包含洛阳城,及周边各县,算是相当详细。岳肃让杨奕山将图取来,铺到桌子上。 熊廷弼带兵打过仗的将军,站在地图片看了一会,说道:“大人,照您的话讲,张家应该是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这笔财富的数量暂时无法估计,但设想一下,能够将斩龙帮吸引来,起码也得在百万两开外,甚至更多。这么一大笔银子,要想运走,可不是几个人能办到的,少说也要几百人。这么多人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四散在城中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官兵和差役应在追查可疑之人,不将人约束到一起,很有可能被官府发现。所以斩龙帮肯定会把人聚拢在一起,等到打开机关,便进城将金银运出来。我刚刚看了一下偃师县周边的地形,发现有两个地方最适合囤积人马,一个是在这里……” 说着,熊廷弼指向地图一点,又道:“这里是白马镇,是洛阳到偃师的毕竟之地,往来之人川流不息,鱼龙混杂,在此隐藏,不易被人发现,且雇佣骡马车辆比较容易。”跟着,熊廷弼又指向一处,说道:“这里是玉龙山坳,在山中隐藏更是保险,倘若是我,定会将人藏于玉龙山中,备好骡车,只待机关打开,便进入城去搬运。” 听完熊廷弼的分析,岳肃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两个地方最是可疑,这样,我立即就派人前去暗访,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咱们再拟定对策,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人,其实不管他们隐于何处,老夫都有一个法子,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必主动出击,叛匪自会送上门来。”熊廷弼十分自信地说道。 “哦?熊大人请讲。”岳肃连忙问道。 “不论叛匪是藏在玉龙山还是白马镇,这都是不易攻打的地方,需要大量兵马,只要咱们这边调兵,他们就会知道,肯定先一步闻风而逃。与其主动出击,不如引蛇出洞,大人干脆,就派人强挖了张家祠堂,管他什么机关,挖地三尺,就不信挖不出来。等将宝物挖出,叛匪必然焦急,会想尽办法来抢。在城中他们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定然会在官兵押运金银回洛阳的路上埋伏。不过,叛匪是否动手,还要取决于官兵的数量,要是大人派四五千人押送,打死叛匪,他们也不敢动手,要是之用几百人押送,叛匪定然拼命。”熊廷弼微笑地说道。 强挖张家祠堂,将宝藏取出来,这主意也就熊廷弼能想的出来。那可是别人的祖产,岳肃只是想借此抓获斩龙帮,还从来没想过干这等不讲理的事,给人家强挖出来。怪不得在辽东的时候,熊廷弼有一个外号,叫作熊蛮子,办起事来真是蛮不讲理。 不过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将叛匪主动引出来决战。 岳肃思量一下,说道:“熊大人,你能确定叛匪一定就敢派人明抢吗?这里可是中原腹地,就算让他们一时得手,带着这么多金银,他们又往哪里逃?” 熊廷弼只是微笑,“大人,他们连您都敢行刺,按您的话,还敢夺城而逃,这世上,您认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听了这话,岳肃的脸上也泛出笑容,“是呀,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在河南,那个王启龙敢煽动灾民造反,刺杀巡抚;在北京,有个叶先生敢偷窃考题,光明正大的招揽考生;在贵州,连郡主、郡马都敢毒害。还有什么事,是斩龙帮不敢做的,造反的事,干的多了,都不差这一件半件。而且在河南境内,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斩龙帮据点,他们抢走金银,再去据点藏起来,等到风头过来,再往别的地方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摆在岳肃眼前的,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于郭渭明同学与huxu2007同学的催更票,小翼是感激不尽。只是大过年的,又要走亲戚,又有同学和同事聚会,还不能不去,码字的实在时间不多。郭渭明同学的6000字催更,小翼可以满足,但是huxu2007同学12000字,小翼实在是力不从心。以前都是提前一天,写出第二天更新的稿子,这两天经常是当天写当天更的。 所以,小翼在这里对郭渭明同学深切地说一声对不起。今天还能再更一章,再多是真的没有了。5555555555555对不起。原谅小翼吧,下次你的催更票,小翼保证都给吃掉。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章 东林覆灭 ('这个问题就是派多少人马去做诱饵。 正如熊廷弼所说,派的多了,叛匪不是傻子,怎有胆子去劫。可派少了,别一个伏击下来,不能援军到达,诱饵就被吃光了。 这等行动,岳肃不便从洛阳守备那里多调人马,生怕将声势搞大。只能仅着手头这点护军使用,还有的就是偃师县内的巡检人马。这些人的数量,那肯定也是高于叛匪的,就看怎样运用。[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如何合理的运用手中的兵马,将叛匪一网打尽,貌似身边就摆着明白人,主意是熊大人出的,干脆,调配之权,也交给您老人家了。这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您老好好把握,只要全歼叛匪,回京之后,必然在皇上面前,为您老表功。 两天之后,岳肃率领护军前往偃师。一进县城,岳肃第一件事,便是传见张国邦。 巡抚行辕,仍旧设在县衙,派人将张国邦请到后堂,县衙的差役,全部打发到前面,包括县令华腾卓,也不必也后堂陪同,清一色岳肃的手下。 张国邦进入后堂,刚一跨进大门,便听左右“威武”一声,吓得他差点没瘫倒地上。连忙向前两步,跪倒在地,“小民张国邦参见大人,不知大人传唤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说完这话,张国邦心里直嘀咕,自己也没犯什么案子,怎么就给押到大堂上了呢?难道是为了祖传的家产。 岳肃高坐在上,微微一笑,说道:“张国邦,本部院传你来此,不为别事,只为你家祠堂里的秘密,以及一桩要紧的案子。你若原原本本告诉本部院,本部院一不夺你的,二不抢你的。倘使不说实言,那就莫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了!” 张家祠堂里有宝藏,只是岳肃的猜测,现在为了将叛匪一网成擒,一些小节就不能拘泥了。 “我家祠堂里,没有……没有什么秘密……”张国邦言辞闪烁地说道。 “没有秘密!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不曾?灵牌下的那块玉璧,明显就是机关,那幅仕女图,便是打开机关的关键。机关之下,藏的什么,我希望你还是实言相告,再有半句隐瞒,本部院也把实话告诉你,一是在你家祠堂挖地三尺,二是将你打的皮开肉绽!” 岳肃这话说的严厉,张国邦听了,更是心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那是我们家的宗祠,大人即使位高权重,也不能做这掘人宗祠的事情啊。” “你放心,本部院不会掘你家宗祠,而是在宗祠外面挖,本部院麾下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挖。至于你,本部院没有闲心跟你废话,你不是不说么。左右!拉到一边,重打八十大板!” “是!”岳肃一声令下,两边差役一拥而上,将张国邦按趴在地上。举起板子,作势欲打。不过目光,却都在瞧着岳肃的手。 岳肃手里拿着火签,其实早有吩咐,说打不要打,只要做个样子,要是火签落地,才准许动手。 可张国邦哪里知道,见岳肃来真的,是高声喊道:“大人……民间都传你为青天,难道青天就是如此草菅人命吗?” “偃师县前任县令司马晨因仕女图而死,镇北伯张国柱死因也有蹊跷,他二人之死,皆可说是牵扯到祠堂下的秘密。他二人一个是朝廷伯爵,一个是地方父母,二人身死,何等干连!本部院找你例行询问,想要查出真凶,而你却托词狡辩,隐瞒不说,定是包藏祸心。难道本部院就打不得你么!”话说到这里,岳肃真不客气了,将火签重重向地方抛去。 见火签落地,差役再无犹豫,抡起板子,狠狠地朝张国邦的身上打去。 “啊……” 只两板子,就将张国邦打的痛声呼叫,“大人、大人……大人莫打……我说……我说……” “住手!”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如尽早实言,怎会吃这皮肉之苦。” “大人,据老辈人说,祠堂下面是我们张家祖上传下来的财产,到底能有多少,小的并不清楚,但绝不是一个小数。想要打开宝藏,必须要破开机关,祖上传下一幅仕女图来,说只要参透此图,便能打开机关。或是我张家后人愚钝,十几代人,也无一人悟出。也曾有人想强行破开机关,怎奈那玉璧坚硬无比,就连灵位下的石台,也是难以撼动。强行挖掘的主意,也有人想过,可终究是先祖祠堂,族人坚决反对,这才作罢。仕女图只有一份,世代相传,为家主所有,传儿不传女,倘无子嗣,便传于最近支的男丁。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祠堂下的宝藏,乃是我张家祖产,望大人莫要觊觎,强挖之举,万万不可。”因为经不住板子,张国邦终于说出实情。 他所说之言,倒是和岳肃预想的差不多,祠堂下还真是藏有宝物。既是如此,那就更要挖了。岳肃倒是不图张家的财产,但唯有此举,才能引出斩龙帮。 当下,岳肃带领人马,来到张家祠堂,直接将祠堂大院封锁,兵马就住在院内,祠堂大厅不准擅闯,只命在祠堂外挖掘,他这是要从地下挖进去。 别看岳肃人多,但这工程也不是一日之功,加上天寒,泥土坚硬,更是费劲。 岳肃擅挖张伯爵家的祠堂,张家之人怎能允许,张氏族人纷纷前来示威,可岳肃护军近千,再加上偃师县的巡检兵马,连同差役人等,能有一千五百上下,那些手无寸铁的族人又算得了什么。 张家众人见阻止不了岳肃,联名前往河南道御史衙门告状,甚至有人告上京师。 北京城这边,现在是剑拔弩张,谁还有闲心去管岳肃。就算有闲心的,也没那个本事,因为真正有本事的,已经打起来了。 魏忠贤抬举魏广微进入内阁,东林党感到无比的危机,最后,由东林之虎杨涟出头,先发制人,弹劾魏忠贤大罪二十四条,条条罪名都可要魏阉的脑袋。 这奏章太长,就不一一详陈,只简明扼要的说一下。像贪污受贿这等罪名,都不算事,蒙蔽圣聪、矫诏坑害大臣,害死皇长子朱慈燃等罪名也是真正要命的。 这二十四条罪名,有的是真有,有的也是杨涟捕风捉影,御史么,就是闻风奏事,言者无罪。 所有的奏折,都必须先经过司礼监,才能送达到皇帝那里,所以每一份奏折,魏公公都能先看到,这一点,杨涟也知道。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皇上已经多日没上朝了,想直接面君上奏,并没有机会。 魏公公看到这奏章,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更是不敢让皇上上朝。可是东林党也有办法,暗中将奏疏上的内容,传的满城皆知,终于传进朱木匠的耳朵里。 朱木匠传见了魏公公,把奏折要了过来,不过并没有龙目御览,而是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来念。王体乾借此机会,胡编乱造,只说是弹劾魏公公贪赃,至于其他罪名,是一点没念。 说朱木匠没不识字,我这里是不认同的,他的老师孙承宗也算是名师,教的学生再不济,也不至于让朱木匠是文盲吧。这个年头的奏折都是文言文,能听得懂,就说明能看得懂。可朱木匠就是不看那份奏折,信任王体乾的胡说,最后便一句话打发了,“不就是这点小事么,下次注意,不要再犯了。” 魏公公逃过一难,是千恩万谢,对于东林党,他也不准备再迁就,要立刻回击。他做的第一件事,重新保举许显纯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第二件事,诬陷杨涟、左光斗弹劾岳肃大罪七条。 朱木匠连魏公公编造的奏折都没看,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魏公公尚方宝剑在手,还管那些直接矫诏罢了杨涟、左光斗等一些东林党人的官职。不等这几位返乡,又以贪污罪,让锦衣卫将这班人批捕,押入昭狱,严刑审问。 被抓的六个人名叫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这六个人最后全部惨死,史称东林六君子。 除掉他们,魏公公还不算完,继续矫诏害人,内阁众臣以叶向高为首,纷纷被迫致仕,吏部尚书**星等一批主要官员,也是逐一落马。不过他们的命运要比要比杨涟等人好的多,只是回家养老。 这年头,别看魏公公权大,但还是有分寸的,矫诏杀首辅,他还没那个胆子,你真当朱木匠糊涂啊。顶多也就杀点像杨涟、左光斗这个档次的言官。 朝里面乱成这样,岳肃别说是挖伯爵家的祠堂,就算将哪个公爵家的祖坟刨了,估计都没人有那闲心去管。 一转眼,岳肃已经在张家祠堂大院挖了一个月。只是四周封闭,不让人知道,里面都挖出了什么。 因为主角是岳大人,所以东林党的覆灭,就不详细叙述了。历史上,东林党的垮台是天启四年,因为主角的出现,加速了两派的决战,致使在天启三年,魏忠贤彻底打垮东林党。 因为正文章节已经超过三千字,所以在之后的文字里,小翼弱弱地发表一下,对东林党覆灭的个人观点。我一直以为,天启皇帝其实不糊涂,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要是笨的话,也不能做出那么好的木匠活。 明朝讲究士大夫与皇帝共同治理天下,所以一直都是大臣与皇帝争权,遇到强势的皇帝,完全可以压制大臣,可要是弱一点的皇帝,就难免被大臣压制。朝堂之上,争论不休,一件小事,几天都讨论不出个结果来。 朱木匠应该是有他的帝王心术,利用魏忠贤压制群臣,使得朝野上下统一。就好比宋高宗赵构利用秦桧害死岳飞一样。 历史上说魏公公经常矫诏罢免大臣,这事朱木匠可能不知道吗?魏公公收拾的人多是东林一系的高官,今天少一个,明天少一个,皇上又不瞎,上朝的时候,岂会看不到。说白了,就是睁一眼、闭一眼。让你魏忠贤帮我管理国家,我做我的木匠活。你一个太监,还能抢我的皇位不曾?。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一章 决战前夕 ('胡拴柱,也就是一箭射瞎邹枫狗眼的那位仁兄,今天是他轮休,和两个军营里的小兄弟出来饮酒。 在酒馆里,三个人点了几个硬菜,有花生米,炒蒜苔,拍黄瓜什么的,要了两坛酒,一边牛饮,一边胡吹乱砍。 因为穿的是护军服饰,也没有什么人敢过去搭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在他们邻桌,坐着四个汉子,这四位也在大吃大喝。或许是喝的尽兴,其中一个汉子看向胡拴柱那桌,大声说道:“军爷,听说你们在张家祠堂挖出不少宝贝,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这话一出口,酒馆里的其他客人,马上将耳朵竖起,想要听听护军是怎么回答。这些天,都在猜测,张家祠堂里到底挖出些什么,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底细。 祠堂被官兵层层围住,最外围的是巡检衙门的,连这些人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里面的护军倒是偶尔出来吃饭、喝酒,但只要有人问起他们这个话题,护军马上就会瞪眼。 胡拴柱他们三个,脾气好像不错,一名护军只是嚷道:“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挖出来的那些金子,也不是你的。” 这小子看来是没少喝,顺嘴就把“金子”两个字带了出来。 “什么金子?哪有金子?你们别听他胡说,里面根本没挖出金子!”胡拴柱捏了那个护军一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举动,酒馆里的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捏我,那也是金子呀!昨天李大崇他们四个人搬一个箱子,走的都是跌跌撞撞,结果赵小五被石头绊了一跤,里面的金子全洒出来了。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就为这事,他们四个一人吃了四十军棍,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小子酒气十足地叫道。 “你喊什么喊,忘了大人的吩咐么,谁敢出去乱说,就要谁的脑袋。我看真是它妈的嫌命长了!”胡拴柱破口骂道。 听了这话,那护军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嘴巴捂住,满脸惊惧之色,过了半天,才将手拿开,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这人喝的酒,全它妈的喝狗肚子里去了。好了,赶紧回去吧,算账!”胡拴柱大声喊道。 “我来算、我来算……”护军急忙抢着掏出银子,然后央求地说道:“虎哥,刚刚的事……您看……” “行了!全当我没听到。你问小飞听没听到吧。”胡拴柱说完,将头转到一边。 那护军又看向另外一名护军,用软绵绵地口气说道:“飞哥,您看……” “我也没听到,赶紧算账走人吧。大家自己弟兄,你这大嘴巴,以后注意点,可别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咱家大人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完,抬起屁股。 算过酒钱,三人离开酒馆。就在这三人走后,酒馆里沸腾了,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讲起张家祠堂挖出黄金的事。只一天功夫,整个偃师县就传遍了,而且传的越来越邪乎,先前是说几万两,后来又变成几十万两,甚至还有人说有什么名贵的珠宝玉器,都是价值连城。就像这些东西,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玉龙山娘娘庙的一间偏殿里,叶先生双眸微闭,用不停地用折扇轻敲手掌。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鼠老大走进房来,随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说道:“叶先生,偃师城里有消息传来。” “情况怎么样?”叶先生淡淡地问道。 “张家祠堂里的宝藏被岳肃挖出来了,据说全是成箱成箱的金子。数字无法估量,少说有几十万两。”鼠老大说道。 “传说沈万三当年富甲天下,暗中给后代留下几十万两金子也不算多。只是这岳肃真够狠的,竟能想出强挖人家宗祠的勾当。咱们棋差一招,布局一番,反被他抢了先,二小姐妄陪了张老头那么多年,还死了这么多兄弟,主公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叶先生叹气地说道。 “叶先生,您智慧过人,一定要想个法子扭转乾坤,要是这次再坏在岳肃的手里,主公还不得雷霆大怒。就像您所说,咱们要是得不到这笔宝藏,损失实在太重了。”鼠老大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岳肃将金子带走。你现在立刻把人撒出去,到洛阳、郑州以及周边各县盯着,看有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再知会王启龙,让他的人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出发。这次我们只能赌,赌岳肃托大,押运财宝离开之时,不从周边调集人马。这样咱们还有成功的机会。”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叶先生,您这是……想明抢……”鼠老大小心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法子,宝藏已经落入岳肃的手里,这么大一笔金子,想偷也不成呀。也就剩下明抢了。这等事,咱们也没少干,也不差这一次。对了,记得叫人在偃师通往洛阳的路上,来回转一转,看有没有设伏的好地方。” “是,叶先生。”鼠老大答应一声,又道:“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你去跟二小姐通个信,让她尽量抽空来一趟。”叶先生轻轻摆了摆手,打发鼠老大下去。 等人退出房外,叶先生取过桌上一幅画,就是从岳肃那里偷来的仕女图。 他将画展开,脸上不由苦笑,“岳肃啊岳肃,你比我狠,我用羊胡子的一条命,把这幅画偷来,你连让我研究的机会都不给,就派人去强挖。这幅画还有什么用……” 说着,叶先生的眼中露出凶残的目光,他猛地动起手来,将画撕得粉碎。随即,冷冷地说道:“岳肃,咱们的博弈现在还没结束,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跟着,他紧紧攥紧粉拳,又道:“决一死战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很快……到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家祠堂。 院内的官兵、差役正紧锣密鼓地忙碌着,一辆辆骡车被赶进院里,随即就有官兵将一个个大木箱装到车上,绑好赶出院子。 祠堂大厅之外,地上被挖出两个大坑,想来是从这里挖到祠堂下面,打开的宝藏。大厅之内,只有岳肃和熊廷弼两个人,二人盘膝坐在玉璧之前,显得十分惬意。 “熊大人,这次本部院没有调集周边人马,全靠护军和偃师县里的这点人,你有把握将叛匪一网打尽吗?” “大人,要将升堂问案,我不如您,如说指挥作战,您不如我。咱们的人马起码是叛匪一倍,以多打少,有备而战,老夫自认是万无一失。”熊廷弼肯定地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叛匪会从这里下手?” “我大人口中,我对斩龙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人绝非莽夫,也会谋定而动。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大人和我。” 二人正说着,殷柱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箱子都已装完,随时可启程。” 岳肃点点头,说道:“现在就出发吧,一路小心。信炮可带在身上。” “回大人,信炮就揣在属下身上。谨记大人训示,当与敌接触时,暂不燃放,待到战事胶着之时,再行施放。”殷柱说道。 “很好,我已令金蝉、厉浩荃带援军伏于距离城门最近的大宅,在尔等出城半个时辰后,便会出城尾随。一见信号,定及时增援,你只要尽量拖延,待援兵一到,定可将叛匪一举成擒。”岳肃嘱咐道。 “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殷柱说完,岳肃只是点点头,再没有多加嘱咐。殷柱退出大厅,整理人马率队出发。 官兵护卫着车队,又着急了上百民夫,帮忙赶车,浩浩荡荡地朝西门而去。为了能诱使斩龙帮中计,岳肃布置的很周密,仪仗也让殷柱带着,就像是岳肃亲自带队一样。金蝉和厉浩然都如刚刚岳肃所说,带领着巡检的那几百人,隐于距离西门最大的几个宅子,等到殷柱出城半个时辰,再从后追赶。 这个布置,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令斩龙帮从容设伏,并观察到周边府县没有异动,敢于大胆动手。殷柱的人马先走半个时辰,金蝉再随后跟上,即便被斩龙帮的探哨发现,想要报信,也为时已晚,等去报信时,估计前面都已经开打了。 如此计划,显得是万无一失。 今天的偃师县,显得格外安静,张家祠堂,仿佛已然人去院空,护军在出门前,还给门上贴上封条,只留下十几个人看守。然而谁能想到,岳肃和熊廷弼会安然坐在里面,只等捷报。作为巡抚大人,当朝少保,亲身涉险的勾当,那是不可能去做的。就像熊廷弼、孙承宗这等三军统帅,何时见他们亲自冲锋。 院门封上了,熊兆圭、杨奕山、铁虬,以及几十名贴身护卫走进大厅。护卫们两厢施礼,铁虬和熊兆圭二人则分别站到岳肃与熊廷弼的身后。唯有杨奕山,走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恩师,兵马都已经出发。按照您的吩咐,将院门封上。” 岳肃点点头,向他摆摆手,只道:“等候佳音吧。” 杨奕山并没有退到后面,犹豫一下,说道:“恩师,学生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二章 混乱 ('“哪里不对劲?”岳肃转头看向杨奕山。 “顺利,实在太顺利了。”杨奕山脱口说道:“大人可否记得,在咱们刚刚驻扎祠堂的时候,张家族人拼命反对,天天吵闹,直过了十多天才消停下来。今天,咱们将他们的祖产都运走了,他们反而一声不吭,实在不符合常理。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另有图谋。” 事实确如杨奕山所说,在岳肃刚刚进驻祠堂,大挖特挖的时候,张家族人不仅是告状,而且还经常示威、闹事。岳肃先后将不少带头闹的关进大牢,才让那班人老实下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说的不错,确实是太顺利了。”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你估量一下,他们会有何图谋?” 杨奕山犹豫一下,说道:“他们不会半路拦劫吧。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就要被彻底打乱。” “张家虽然是本地的大族,但男丁加起来不过两三百人,先前领头的那些,都被我们给拿了,剩下的那些,应该蹦不起来。即便他们真的有那个胆子,为师也不怕他们。就让他们折腾吧,看能掀起多大的浪。” 张家村。 正如岳肃所说,张家是本地的大族,城内住着一部分,大部分则是住在城外。这等大家族,都有不少土地,因为族人都姓张,便起名为张家店。他们和张国柱相比,已经算是旁枝,但他们耕种的土地,都是张国柱的,所以一切行动,都听张国柱的调派。 张国柱已经死了,张国邦和一些在族中有地位的人,也都被抓了。蛇无头不行,剩下这些人,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做活。不过今天,大家却聚集在村口的广场上,男女老幼加起来,能有近千人。 站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一个青年妇人,妇人领了个孩子,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管家服饰的人,以及一个丫鬟。那管家岳肃见过,正是张府的管家张聚。在他们四人身后,站起几十名打手、护院。看如此派头,也能想到这个妇人是谁,她就是张国柱后纳的妻子——米君。 米君带着儿子,将族人召集到一处,迎着春风,她大声喊道:“张氏族人,我米君虽是外姓之人,但嫁入张家门,也是张家人。老爷生前,是朝廷伯爵,那河南巡抚岳肃,竟然还敢强挖张家祠堂,将张氏祖产抢走,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寡妇,领着孩子度日,对那些金银也不放在眼里。可万事皆大不过一个‘理’字,他岳肃就算官再大,也不能明抢他人的祖产不是。那些金子,都是你们张家祖先留下来的,我米君万不敢觊觎,先前已经和小叔张国邦说好,将张家祖产全部分给张家人。然而,小叔现在被岳肃抓进大牢,张家的几位叔伯也都被抓走,眼看着张家祖产要被岳肃抢去,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他日九泉之下,让我有何面目再见爵爷。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我米君是代表九泉之下的爵爷来的,只希望大家共同保护张家的祖产,将那些金子给夺回来。在这里,我米君对大家保证,张家祖产夺回来后,我一两也不取,全都分给张家族人。我想,大家也不愿意自己的祖产被外人夺走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祖产夺回来!” 米君一番慷慨陈词,再加上她的许诺,张家族人的热情马上高涨起来。当下有不少人纷纷大声附和,“夺回祖产!”“大家齐心协力,保护张家祖产!”“不能让爵爷死不瞑目!”…… 看到群情激愤,米君心中暗喜,等到叫喊声平息下来,她又大声说道:“岳肃的仪仗今天就要将祖产运出偃师县,前往洛阳,一旦进了洛阳城,咱们再想索回,那就是千难万难。所以,我认为,应该在半路将他劫下,问个明白。岳肃不是自诩青天么?咱们就一起问问他,当世青天凭什么夺人祖产!他要是归还,也就罢了,要是执意不还,我宁可搭上这条性命,也要跟他分辨个明白!他即便手握重兵,是朝廷的巡抚,我豁上这条性命,也不与他甘休。我这孩子,尚且年幼……” 说着,米君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身前,接着说道:“他是张爵爷的唯一骨血,我死之后,就拜托各位代为照顾。大家同是张氏子孙,拜托了……” 言罢,领着孩子,一起跪倒在地。米君身边的管家张聚和丫鬟也赶紧跪下,连同他后面的那些护院。 张氏族人见米君跪下,哪里敢受她的一跪,纷纷跪倒于地。 随后,就听张聚大声叫道:“夫人,我等皆是张氏族人,保护祖产,是我们责任,怎能让您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拦劫岳肃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先死。小少爷是爵爷的唯一骨血,就拜托夫人照顾了。大家伙说,这对不对!” “对!”……张氏族人一齐大声喊道。群情再一次汹涌。 好半天,声音才平息下来,张聚再次喊道:“那岳肃有上千士兵护卫,咱们手无寸铁,但只要大家鼓起勇气,敢于面对,我就不信他岳肃敢将咱们全都杀了!官逼民反,这个罪名谅他也承担不起!何况,咱家故去的老爷,还是皇上钦封的伯爵,怎容他如此欺凌?” “大管家,您说的对!大家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将祖产夺回来!”…… 就在族人的愤慨之情被调动起来之时,有一名家丁服饰的青年骑驴跑来。家丁看到米君,连忙翻身下驴,几步冲到米君身边,急切地说道:“夫人,巡抚的仪仗已经出发了,拉着好多好多大车,应该就是咱们的祖产。现在该怎么办呀?” 看到大家伙全都义愤填膺,米君携儿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咱们绝不能让岳肃将祖产带走,大家伙随我来,一起到官道上截住他!” “好!好!”…… “跟我走!”米君将孩子抱进怀里,连马车也不坐,徒步带着族人朝官道赶去。 她只走了几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伸手按了按左肋。她的丫鬟看在眼里,连忙几步抢到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姐,您的伤还没好,公子就让我来抱吧。” 米君横了丫鬟一眼,低声说道:“不必了,他是我的儿子。”说完,也不再搭理丫鬟,默默向前走去。 张家店在偃师城外,西南方七里处,向北去官道,只有二里多地。徒步行走,用不上多久便能赶到。 殷柱带领护军赶路,因为押着数十辆大车,所以速度甚慢。出城十多里地,迎面看到有近千人拦住去路。殷柱骑在马上,走在最前,一见这个架势,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对方手中没有武器,这才定下神来。 他先将皮鞭高高举起,喊了一声,“全军戒备。”这才,又将马鞭前向一指,高声喝道:“尔等是哪里来的百姓,还不快快散开!” 前面挡道的人,正是张氏族人,米君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她向前两步,大声说道:“我们是张氏族人,我乃镇北伯张国柱之妻米氏。今日在此,特为等到巡抚岳大人。这位差爷,麻烦同禀一声,请岳大人出来答话。” 殷柱用马鞭点指,大声说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岂是说见就见。尔等快快散去,若有冤屈要申,便要洛阳巡抚行辕!” “素问岳大人有青天之命,百姓前来申冤,都是立即接待,今日为何避而不见,难道说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米君凌厉地说道。 “胡说八道!我家大人为国为民,何曾做过欺心之事?尔等刁民不要信口胡言!今日大人押运重要之物,返回洛阳,路上不容有失。尔等若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了!”殷柱大声喊道。 “押运重要之物?”米君冷哼一声,笑道:“我看押运的是侵吞别人家的祖产吧!箱子里的财物,皆是我夫君一门的祖产,亦是这些族人的财产,大人不问而取,似乎有欠公道!小妇人今日带同族人前来,就是要问问岳大人,他凭什么将张家祖产运走?即便他是河南巡抚,可我夫君也是一任总兵,朝廷恩封的伯爵。难道说我夫君一死,只剩下孤儿寡母,就任由别人欺凌吗?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还请岳大人出来,跟我等讲一讲,这是什么道理?否则,小妇人今日拼上一死,也绝不会让开道路!” 米君也是伶牙俐齿,这番言辞说下来,令殷柱这等粗人是无言以对。好在说不过不要紧,毕竟这里有这么多护军,难道还怕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上前来抢吗? “原来是伯爵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大人早有吩咐,一路之上不见任何人,还请夫人暂且离去,有事洛阳再说。”说到此,他将皮鞭向前一挥,喊道:“弟兄们,送伯爵夫人和张家族人离去!” 他这一声令下,那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护军,马上有过百人呼啸上前。一个个大声喊道:“快快让开,否则就怪我们动手了!” 米君看到这个架势,一点也不害怕,转过身去,面对族人,大声喊道:“族人们,现在官兵说理说不过我们,就要动手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屈服,让他们将张家的祖产抢走吗?” “不!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抢走!”……族人们马上大声叫了起来。 看到这般声势,上前的护军,不由得带住脚步。 这时,只见米君举起一只手臂,大声喊道:“族人们,岳大人自觉理屈,不敢出来见我们,只叫一些士兵出来狐假虎威。咱们怎么办?” “听凭夫人吩咐!”……大家伙再一次大声叫了起来。 “岳大人不想见到我们,那我们就去见他!大家伙一起上,跟我去见岳大人!”米君说完,转过身去,作势欲往前冲。 那些族人则是跟着喊道:“大家一起去见岳大人,向他讨个公道!” 话音一落,米君身边的丫鬟却是第一个领头向前冲去。米君也跟着向前跑了两步,随后就是大管家张聚。张聚是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族人们,难道大家伙连个外姓女人都不如吗?” 他这句话可是相当好使,原本族人就打算跟着米君向前冲,一闻此言,更是加快脚步,只几步抢到米君前面。 看到族人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冲过,米君的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伸手捂住左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护军一见百姓不退反进,一时间倒是愣住了,因为对方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殷柱又没下令格杀,反而被对方冲了个措手不及。族人的目的不过是冲过去,按照米君的意思,去见岳肃。所以,从护军身边冲过时,也没有动手扯打,或者抢夺兵器。 对方不动手,护军在没有指使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动手,只是横住长枪,想要阻拦。然而,人群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有一名护军倒了下去。 这名护军身后的人,一看到同伴倒下,当即大声喊道:“大成子!” 惨叫之声,所有人都听的清楚。大家伙都转头看这个方向,不少护军叫了起来,“什么人干的,敢杀官军造反,不想活了吗?” 可就在这句话刚落定之后,又响起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有人喊道:“单大哥!” 这一次,倒下的还是一名护军。先后两名护军被杀,其他的护军可红眼了,大家一起喊道:“他们这是造反,大家不要再留情面了!杀!”话音一落,护军们全都抡起手中的兵器,开始砍杀。 护军这一动手,张氏族人马上就被砍到十几个,惨叫声此起彼伏。见到官兵杀人,张氏族人也有点慌了,有人大声喊道:“快点抢兵器!” 刚刚冲过去的护军只有一百,张氏族人却是近千人,不过要是有备而战,倒也不惧,毕竟对方没有武器。可是因为刚刚被百姓们冲到近前,还有不少人已经冲进护军中央,这时再动手,便有些施展不开了。大家伙撕扯到一起,是你争我夺,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只是不知是官兵还是张氏族人的。 后面的殷柱看到这一幕,可有点慌了,动手的人都是百姓,要是下令全军冲锋,难免要血流成河。不过要是不下令派人上前助战,前面的弟兄们,可就遭殃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护军千总可急了,他是名义上护军的最高长官,但是听命于岳肃,岳肃让殷柱负责押运之事,他也只能当副手。不过真正的军官和绿林中人就是不同,千总见殷柱没有其他指令,喊道:“弟兄们,给我上,将百姓驱散!如有顽抗者,不往要害上招呼就行!” 护军都是他的直系下属,有了伤亡,他自然不干。自然,关键时刻,他说的话,也要比殷柱管用。同为护军,彼此都有感情,怎能眼见着自己兄弟在前面以少打多。当下,后面的护军是一拥而上。 援兵以上,局势立刻逆转,同时乱的是一塌糊涂。 就这功夫,斜刺里的路口内,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是片刻即到。殷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尘土飞扬,数十骑杀将过来!。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三章 两道信炮 ('看到有数十骑杀来,殷柱连忙抽出佩刀,大声叫道:“弟兄们,有人偷袭,挡住他们!” 护卫车辆的护军刚刚又冲上去三百多人,现在还剩四百多号,其中还有四十多骑兵。若是这边没有马,单就骑兵杀步兵,又是突然袭击,步兵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也是万难抵挡。好在有马,护军也是训练有素,看到这等情况,一得将令,是催马迎上。 那千总的经验,更是丰富,抽出兵器,打马亲自督战,并指挥道:“弓箭手准备,一有敌寇近前,立刻射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随军的弓箭手纷纷跳上骡车,占据高点,张弓搭箭。就这功夫,两下的骑兵已经动上了手。殷柱也看清敌情,对方都是绿林穿戴,大概能有五十骑,手中兵器杂乱无章,不过身手都相当不错。对武功,单打独斗,护军定不是对手,不过护军善于协同作战,几十骑连在一起,硬是当对方挡住,两下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骑兵动手,生死片刻即分,也就眨眼的时间,双方都有十几人落下马来。 这边正打着,刚刚骑兵冲去来的小道里,又冲来上百劲装汉子。这班人手舞刀枪,大声呐喊:“杀啊!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夺走!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如此声音,似乎很有感染力,另一头的张氏族人正和官兵争夺,被砍伤、砍死的已经过百,斗志渐渐消沉,不少人都有了逃跑的念头。因为这个喊声,大伙的斗志立刻又提高起来。在这节骨眼,人群中又有两名护院打扮的汉子大声嚷道:“族人们,咱们的帮手来了!大家冲过去,夺回我们的祖产啊!”…… 可能是打的太过激烈,张氏族人们甚至也没想新来的这帮人都是干什么的,更是没有意识到,张家如何还有这么一群人。一时间头脑发热,更是不要命的向前冲。族人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先前还是男人在前,老人和妇幼在后,可看到自家的儿子、男人被打伤、打死,这些老幼妇孺也急了眼,卯足了劲挤到前面。 有的官兵见对方是女流,刀提起来,却停在空中没有落下,可这时候,那妇人趁此一会,冲到士兵的身前,一通王八拳对士兵猛打,甚至还连抓带咬。 新来的那上百汉子,似乎很是精明,当快进入弓箭手射程之内时,竟一起停下脚步,又大声喊了起来。“族人们,冲到车队那边,将我们祖产抢回来!” 他们喊完,张氏族人群中马上就有护院跟着大喊:“族人们,冲啊!冲到车队那边,把我们的祖产抢回来!” 为了祖产,为了已经牺牲性命的亲人,张氏族人疯狂了。更为拼命的涌上前去,绕开前面的护军,朝车队那里冲去。车队距离他们的距离本来就近,这一冲过来,马上将护军缠住。原本车队那里的弓箭手,本来将弓箭对准劲装汉子们的,可被这帮人一搅,登时就有些乱了,劲装汉子们借此时机,是蜂拥而上。 两下骑兵交战,几乎是死伤殆尽,劲装汉子在张氏族人的策应下,终于冲到车队之旁。这一下,弓箭手,也施展不开,只能肉搏而战。 乱了!彻底乱了! 殷柱骑在马上,显然已经着急,先后砍翻两名张氏族人,随即掏出信号,点燃引线,向空中射去。 金蝉和厉浩荃带着守备衙门的士兵按照原定计划,刚刚出城不久,他们走的并不快,只是时刻抬头看向空中,只等信号响起,便加速前进。 “砰!” 一道烟花在空中散开,金蝉等人看的清楚,这是殷柱遇到叛匪的信号。还等什么,金蝉一声令下,率领援军火速冲去。 绚丽的烟花绽放,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到。张家祠堂大院里,铁虬和两名护军一直抬头望着西边,当看到之时,立刻跑进大厅。“大人,殷柱释放信号了。” 岳肃点点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这一役不知要死多少人呀。” “大人宅心仁厚,然这一役事关剿灭叛匪,大人万不可妇人之仁啊。”对面的熊廷弼淡淡地说道。 熊蛮子在辽东守城时,向无妇人之心,杀伐果断,努尔哈赤一听到这家伙的名字,脑袋都大。要不是听说他被架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等经过大阵仗的人,自是不会在意几个人的生死。 岳肃同样杀伐果断,只可惜,总本着一个信条,不杀无罪之人。这一次牵连无辜,确有些于心不忍。又是无声半晌,才感慨地道:“熊大人所言极是,放出香饵钓金龟,为救更多人之性命,佑我大明江山,牺牲在所难免。” 他和熊廷弼的对话,一边的杨奕山听的是似懂非懂,诱斩龙帮去劫张家祖产,杨奕山是知道的,只是这个牺牲又是指什么呢? 铁虬是一点也不明白。他只知道,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信号射向空中,和殷柱交战的劲装汉子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按照常例,对方援军转眼便到,逃命才是正途,然而,劲装汉子们竟没有一个逃跑的,反而越战越勇,硬往前扑。 岳肃给殷柱的命令是,一定要缠住敌寇,等待金蝉与厉浩荃的援军,本来还以为叛匪看到信号会夺路逃命,堵截、追击的准备,岂料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劲装大汉中,为首的是一个紫脸汉子,这人手持大砍刀,甚是彪悍。一提到紫脸,不用说,此人自是曹格。 曹格手舞大刀,一连砍倒三名护军,抢到一辆骡车之前。他纵身蹿到车上,抬手一刀,砍断箱子的绑绳。箱子盖是弧形的,绑绳一断,上面的箱子顺势滑落在地。 只听“砰”地一声,重重摔到地上。箱子比较重,地面又比较硬,两下这一亲密接触,箱子立马摔碎。 箱子这一摔碎,马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大伙都清楚,谁不想看看黄金。 然而,令人大跌眼界的事情发生了。 箱子一碎,洒出来的哪里是什么黄金,除了泥土就是石块。 “怎么会这样?”张氏族人傻眼了,护军们似乎并没有赶到诧异,仿佛早就知道,里面装的这些东西,挥舞兵器,继续鏖战。 曹格再次踹落一个箱子,箱子摔碎之后,洒出来的仍是石头、泥土。 “里面没有金子,咱们上当了。”“没有金子,咱们还打什么?”“跑吧!”“别打了,没有金子还打什么。”…… 张氏族人之所以有如此勇气,全是因为黄金,现在黄金变石头,谁还有拼命的心情。斗志涣散,开始四散而逃。为了钱,可以和官军拼命,为了石头,可不值得。不过,在众人逃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竟早已不见。 曹格倒是没有马上逃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炮,用火折点燃,朝空中射去。“砰!” 就在他射出信炮的时候,“嗖”“嗖”“嗖”三支羽箭朝他射去。曹格光顾着点信炮,哪里留意到射来的弓箭,三支羽箭齐齐射到他的身上。信炮在空中开花,他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曹格一死,其他的劲装汉子们,再无恋战之心,纷纷打算夺路而逃。百姓们跑了也就跑了,殷柱怎能容得他们逃跑,指挥护军是疯狂阻拦。车队也不管了,是只顾着杀敌。 是呀,车上拉的都是石头、泥土,有什么可管的。 金蝉和厉浩荃拼命前行,前方再次响起号炮,看的是清清楚楚。一看到此,金蝉愣了一下,大人不就说见信号驰援么,怎么还连放两次?难道说,殷柱快支持不住了。 想到此节,他一挥手,大声喊道:“加速前进!” 等待信号的人,并不止岳肃一个。 在张家大宅里,同样有人在仰望西边。这人一身道袍,正是张天师,他看到第一个信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当看到第二个信炮,马上朝堂屋冲去。 一进堂屋,张天师大声叫道:“叶先生,曹格那边放信炮了。” “是什么颜色的?” 堂屋之内,坐着九个人,最中央的是叶先生,还有六个是以鼠须长者为首的六个家伙。剩下的二人,一个是王启龙,另一个是一位青年书生。 叶先生一听张天师的禀报,当先问起信炮的眼色。 “是绿色的!”张天师答道。 “绿色!”叶先生犹豫一下,起身向外走去,当走到王启龙身边时,朝他笑了一下,说道:“王舵主,没想到你的手下也有如此人才,若非是他,我等早已中计,成为瓮中之鳖。咱们走吧,去张家祠堂,会一会岳大人。让他尝一尝,当瓮中鳖的滋味。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叶先生竟然得意的大笑起来。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四章 双雄会 ('张家祠堂的院子里。在看到第一道信炮后,铁虬进去报信,其他的几名护军,好似如释重负,开始在外面闲聊起来。猛然间,空中再次散放出绿色的烟花,有一名护军正好对着西方,不经意见,看到这道烟花,登时一惊。 指着天边说道:“看!怎么又出来一道烟花。” 另外几个转头一看,也都瞧得清楚,纳闷地道:“大人说看空中现出烟花,就进去禀报。说没说是一道,还是两道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几人彼此瞧瞧,全都摇了摇头。不过有一名护军说道:“管他一道还是两道,赶紧进去回报不就是了。” “也对。”第一个看到信号的护军点点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回报,等我出来再接着说。” 说完,几步跑到大厅门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刚刚西方又发现信号。” “什么?”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纳闷起来,自己就给了殷柱一道信号,怎么又出来一道。连忙问道:“没看错吧?” “没有,小的们清楚瞧见的,刚刚确实又有一道烟花在空中绽放,还是绿色的。”护军如实说道。 “还有一道绿色的?”岳肃眉毛一皱,沉思半晌,看向熊廷弼,“熊大人,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岳肃都不清楚,熊廷弼就更不清楚了。脸上也露出难色,摇了摇头。 杨奕山向岳肃身边凑了一步,说道:“恩师,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不可能,咱们的布置万无一失,这么多人,岂会出事。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静观其变吧。不管那边的胜负如何,咱们的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禀报。就算战败,也没有什么,被抢的不过是一堆烂石头。”岳肃沉稳地说道。 “恩师说的是,不过两头加起来,有上千人,叛匪再是强悍,咱们应该也不至于输。”杨奕山说完,退到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之内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院门之外,突然响起叫嚷之声。“什么人?这里是官府查封之地,禁止靠……啊……” 这人还没有说完,便是一声惨叫。 院门贴着封条,门外有官兵站岗,能响起惨叫之声,很明显是有人想强行入院。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兵器碰撞之声,以及一连串的惨叫声。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停歇下来,继而响起的是撞门声。 厅内的岳肃等人,听的清楚,岳肃连忙站了起来,几步抢到门外。铁虬、杨奕山、熊廷弼等人,随即跟了出来,几十名贴身护卫,全部跑到台阶之下,亮出兵刃。 “砰!”里面的护卫刚列好阵势,院子大门就被撞开,紧跟着就见一大群人鱼贯冲入。这一群人密密麻麻,看架势,少说能有三百多号。领头之人,是一个文生公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先生。 在众人的簇拥下,叶先生缓缓上前,在距离大厅还有二十步时,停下脚步。叶先生手握折扇,冲着岳肃一拱手,笑道:“岳大人,别来无恙乎?” “你是……”岳肃越看越人越是面熟,仔细一想,不正是当初在翡翠阁看到的那个小太监么。而且,他还觉得这人像另外一个人——是菊儿。“你是叶先生,也是菊儿……”岳肃深沉地说道。 “岳大人真是好眼力,只可惜有些完了。要是当初在下自投罗网之时,大人能够识出在下,怕是咱们就不能有今日之会了。”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算我走了眼,当日没有认出是叶先生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礼数。今日叶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岳肃淡淡地说道。 “岳大人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下来此还能有什么贵干,一是来取张家的祖产,二是来取大人的项上人头。”叶先生仍然是一脸微笑。 “想要我岳肃的项上人头,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岳肃冷笑一声,又道:“至于说张家的祖产,我已派人运往洛阳了,先生怕是来吃一步。” “大人真是能开玩笑,你手头就这么几十号人,强弱之势,已是明朗。除非大人肋生双翅,否则休想活着离开。张家的祖产,真的是运往洛阳了吗?大人还真将我等当作三岁顽童了。哈哈哈哈……”叶先生长笑一声,接着说道:“适才空中的烟花,不知大人是否看到。那第一道,想来是大人设计的增援信号,打算两下合兵,将我等一网打尽。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叶先生真是聪慧过人。照你这么说,那第二道烟花,便是先生的杰作了。”岳肃笑问道。 “大人也是人中龙凤,智慧不亚于叶某,险些就将我等陷入瓮中。好在有人比我更了解大人,知道大人不会妄取民财,何况是人家的祖产,那些押运的金子,定然有诈,目的是将我等一网打尽。所以,我让人先去查探虚实,看看那箱子里装的是不是黄金,并给他准备了两道信炮。一道是红的,一道是绿的,若放红的,就说明真的是黄金,我等再想办法拼死抢夺;若放绿的,就说明里面装的不是黄金,是大人故弄玄虚,给我等设下的圈套,而真的黄金,肯定还在张家祠堂。黄金即在这里,大人肯定也在这里坐镇,等候我等被擒的消息。所以,在下不请自来,一拿黄金,二拿大人的脑袋。”叶先生得意地说道。 “没想到呀,叶先生竟有如此才智,看穿岳肃的计划。佩服、佩服……但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对我如此了解,本部院实想见上一见,也算死而无憾。”岳肃盯着叶先生说道。 “大人的遗愿,在下怎能不替大人实现。”说着,叶先生向后招了招手,说道:“梁茂生,出来让大人见一见,听说你不是还牵连一桩案子,正被岳大人通缉吗?现在你就站到岳大人的面前,看他能将你如何?哈哈哈哈……” 随着叶先生的小声,一名青年书生走了上来,冲着岳肃一拱手,笑道:“学生梁茂生见过巡抚大人。”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你就是设计害死张襄的梁茂生?”岳肃冷冷地问道。 “正是学生。”梁茂生笑盈盈地说道。 “你是怎么看穿本部院的计划的?”岳肃纳闷地说道。 “仕女图被叶先生盗走,大人自然是不会甘心,先一步来到张家祠堂,倒也无可厚非。即便动手挖掘祠堂,也算情理之中,只是两点不符合大人的性格。大人被万民拥为青天,行事风格素来光明正大,就算为赈济灾民去夺人家产,也是杀那贪官污吏,诛那土豪劣绅,且证据确凿,令人无法反驳。可这次,为了挖掘张氏祖产,将张氏族人关入大牢,继而又将人家祖产强行运走,明显不符合大人的青天之名。这等勾当,别人做出,小生是深信不疑,但是大人做出,小生则万不敢苟同。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是大人为了引我等上钩,而做出的假象。在叶先生打算派人强抢之时,小可出声阻拦,将此事叶先生,先生马上同意了小生的观点,可见大人的清名,世人皆都认可。”说到此,梁茂生故意咳嗽两声,又道:“不过我等也不敢轻下判断,还是让人前去一探虚实,怎奈押运车队的官兵太多,我们要不是悉数赶去,但派百余人前去,怕是都近不得车队,就要全被歼灭。好在叶先生另有高见,请张爵爷的夫人出马,带领张家族人,拦路阻截,将局面扰乱,这样我们的人才能冲到车队旁,将上面的箱子打开,一探究竟。” 说完这番话,梁茂生也得意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好计,但不知你为何连这些布署也如实相告呢?”岳肃淡淡地问道。 “对一个将死之人,我是不会隐瞒任何事的。岂有是大人您,大人能从丁点蛛丝马迹,就追查到张荣那里,将我挖出来,实在令学生拜服。” “既然你愿如实相告,而我也想做一个明白鬼,那可否将你是如何毒死张襄,又为何将他毒死的原因,告诉本部院。不会是因为,张襄对尔等觊觎张家的祖产有阻碍吧。还有,你们又是怎么说动张夫人带领族人阻截官军的呢?她是伯爵夫人,为何会跟尔等同流合污,坑害本族之人?”岳肃好奇地问道。 “毒死张襄,倒不是和张家的祖产有关,那个时候,小人还不知道叶先生由此计划,只是为了私人恩怨。” “哦?私人恩怨?”岳肃更是纳闷。 “不错。”梁茂生冷笑一声,说道:“也不瞒大人,小生本是军户出身,蒙父亲恩德,升为游击将军,这才可以读书,家境也还算殷实。然投身斩龙帮,实乃切齿之恨,无处申冤。” “切齿只恨,无处伸冤?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恨,什么样的冤屈,能迫使朝廷游击将军的儿子加入斩龙帮,这又何张襄有什么关系?”岳肃疑惑地问道。 “我这恨和冤枉,都是因为张国柱而起!”梁茂生咬牙切齿地说道:“张国柱当年做蓟镇总兵时,我父亲为他麾下的游击将军,那一年草原上的火赤部挑起战端,俺答部首领扯力克率兵协助,一同骚扰我大明洮河等地,称为洮河之乱。朝廷派张国柱提兵平乱,然而张国柱贪生怕死,不敢应战,只得暗中与扯力克达成协议,将粮饷送与扯力克。然后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为名,派军三千押运,其实是送入虎口,让扯力克抢夺。这一役,致使护送粮饷的三千人马全部阵亡。扯力克因此退兵,而张国柱因为平乱有功,得了一个伯爵,唯有那三千冤魂,埋于塞外。那个率兵押运粮饷的游击将军,就是我的父亲。这件事虽然隐瞒,但也有几个人知道内情,我原本以为父亲是战死沙场,深以为荣,结果后来从父亲军中好友口中得知,父亲其实是被人出卖,当了替死鬼。身为人子,此仇此恨,如何不想去报。只是张国柱戍边有功,又当了伯爵,凭我的能力,如何报的了仇,就算出面告发,又有谁会相信,反而会白白送掉性命。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斩龙帮,后来又在洛阳遇到张襄,想起父仇,所以擅自做主干掉了张襄。” “我说的么,若没有刻骨之仇,怎会用如此歹毒的毒药,害死人命。但不知,你那毒药是什么明堂,为什么会中毒之后,时隔那么久才死?” “那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霸王蜂毒,此蜂毒性甚强,但一生也只能刺人一次,然后便死。不过书上记载,此毒刺入人体之后,人不会马上死亡,甚至一点征兆也没有,只有到了正午,阳光最烈时,方会毒发,当即毙命。我偶然一次上山,发现霸王蜂,不慎被他蜇了一下,好在我看过此书,知道这毒的厉害,当机立断,用刀割下了被刺的肌肉,这才幸而不死。我将肉上存的毒,提取出来,制成粉末,那日充作泻药,交给张荣。他果然中计,下入酒中,毒死了张襄。哈哈哈哈……岳大人,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对了,您不是想知道,张夫人为什么会和我们斩龙帮合作么?这事还请您请教叶先生,要是先生的心情好,或许能够告诉你。” 听完梁茂生的讲述,岳肃点点头,说道:“好一个当机立断,能够割肉保命,确实是个人物。能输在你们手里,我岳肃认了。” 说着,岳肃冲叶先生一抱拳,又道:“叶先生,可否回答岳肃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张夫人为什么会跟你们斩龙帮合作?” 堂堂的伯爵夫人,和江湖匪类合作,岳肃简直不敢想象。 “都已经回答岳大人这么多问题了,我就不差这最后一个,一并告诉你,就算满足大人最后一个遗愿。哈哈哈哈……”叶先生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岳大人,您别以为拖延时间,就能等来援兵。我回答完您这个问题之后,便要动手了。您是引颈就戮,自行了断,还是孤注一掷,和我们拼死一战呢?” 这一章刚刚写完,或许有错别字,请见谅。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五章 决战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日本部院为朝廷与尔等一决死战,虽死无憾。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当与叶先生拼至最后。”岳肃说着,冲叶先生一抱拳,又道:“先生不是担心本部院的人马赶回来么,就快将真相告知本部院,咱们也好动手。” “正有此意。”叶先生轻笑一声,说道:“这里的黄金,说是张家的祖产,纯属是胡说八道。这宅院、这祠堂,原本是明初天下首富沈万三的。沈万三和朱洪武对修南京,财力之雄厚,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惜财力过大,受人忌惮,家产全被朱洪武查抄,他与他的几个儿子充军云南,客死他乡。沈万三能成为天下首富,才智不可谓不高,自己的结局似乎已有预见,未免族人全部被杀,暗中让最小的儿子来到了河南偃师,并在此买房置地,过起常人的生活。这座祠堂,就是沈万三充军之前建的,祠堂内的机关,也是沈万三请高手匠人设计,并在里面埋藏了大量的财宝。不过沈万三不想让他的后代,轻易得到先人传下来的财富,所以特地制作了一副机关图,也就是那幅仕女图,只有破解这幅仕女图,才能打开机关,得到宝藏。这件事本来极为隐秘,甚至连朱洪武都被瞒过,沈家族人在此改头换姓,过上安逸的生活。若干年后,这个秘密竟一个人知道,这个人便是张国柱的祖先张玉钊。张玉钊靠着巧取豪夺,霸占了沈家产业,并将沈家遗留下的些许族人全部杀光。从此,沈家祖产就改头换面变为张家祖产,即便交待后人,也是自称是自家的祖业。张家后人始终在研究这份机关图,但没有一个人能解开,而沈家祖产的秘密,似乎就此掩盖。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沈家的后人并没有全部死光,还有一个女孩,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她告诉的这个人,就是我家主人的先人。为了谋取沈万三留下的财富,我们一直都在处心积虑,想着办法,无奈张家代代有人为官,那机关图又藏的隐秘,实在没有机会。在几年前,有一个美貌少女嫁给了张国柱,并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得了他的信任。前不久,她发现张国柱将机关图借给了司马晨,目的是想借司马晨的才智,找出仕女图的秘密。这等机会,我们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人潜入县衙,偷盗仕女图,结果撞到了司马晨,只能下手将他弄死,咬他的那条蛇,就是我的人放的。谁曾想,张国柱借给司马晨那张图,其实是临摹的,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好在没过过久,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发现真图所在,又偷配了张国柱的钥匙,在她将图掉包取走之时,万没想到大人会黄雀在后,你的人将她的肋骨打断,抢走了仕女图。我们原本没打算除掉张国柱,可这家伙滑的很,假的仕女图被他一眼认出,并猜测出是被她偷走的,她这才和手下人施暗手干掉了张国柱。她就是张国柱的妻子米君,她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我的主人之一。她与我联手,借张氏族人之手,阻拦官军,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说完这番话,叶先生望了岳肃一眼,又道:“岳大人,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啪!啪!啪!”岳肃连击三下手掌,说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斩龙帮果然是藏龙卧虎,岳某低估你们了。”说着,岳肃将左手伸出,边上的铁虬连忙将尚方宝剑递过,岳肃接过剑来,“呛”地一声,抽出宝剑,将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既然一切的真相,叶先生都告诉岳某了,那本部院也不再拖延时间,你我就一决死战吧!” 他的话一说完,身前的护军拉开架势,叶先生和他的手下也都亮出兵器,眼看下大战一触即发。可就在此时,又听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 但这一嗓子落定,周边的房舍后,涌出近百人长枪手来,房顶之上,又突兀地冒出近百弓箭手。别看只有两百人,但这一百弓箭手,居高临下,足抵的上几百人。 看到周边有官军冲去,叶先生大吃一惊,他的手下们也有些惊慌失措。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岳肃身边的铁虬、杨奕山等人,都在纳闷,院子里的兵马不是全走了么,这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有都在吃惊,只有两个人,显得从容自若,这便是岳肃和熊廷弼。岳肃笑呵呵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先生没有低估岳某,岳某自然不会低估叶先生。真正的决战之地,本部院早已选择好了,便是这祠堂大院。” “你……”叶先生的眼睛睁得老圆,惊异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祠堂的。”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我的身边,有一位用兵行家,是他告诉我,先前的那个诱敌之计,太过明显,稍有脑子的人,就不会中计。而这个口袋,才是先生预见不到的。”说着,岳肃转头看向身边的熊廷弼,又道:“熊大人果然高明,这一招连环计终于钓到了大鱼,还解开了许多我一直都查不出的隐情。” “大人过奖了,这不过是廷弼应该做的。”熊廷弼谦逊地道。 被居高临下的弓箭手包围,这和宣判死刑没有什么区别,叶先生将银牙一咬,说道:“岳大人,今日你棋高一着,在下佩服,但论人数,还是我的人多,胜负未必就分。来吧!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看最后鹿死谁手?”叶先生将折扇一摆,看架势,立刻就要下令攻击。 “先生莫要心急,本部院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先生。先生已经告诉了肃这么多事情,作为礼尚往来,肃也该将此事告诉先生才是。”岳肃淡淡地说道。 “哦?什么事?”叶先生不解地问道。 “本部院想要告诉先生的是,不管这里沈万三的祖产也好,还是张家的祖产也罢,先生都被骗了。你看大厅两侧的那两个大坑,本部院已经让人从地下挖通,就差将这大厅挖塌了。除了石头、泥土,下面什么也没有,试问这个宝藏还能藏在哪里?为了引诱先生上钩,本部院才不得已出去造谣,说挖出金子,以便洒下香饵钓金鳌。哈哈哈哈……”岳肃长笑一声,又大声说道:“为了等先生到来,我还特地让人顺便在两侧房后挖了暗道,埋伏人马,好和先生一决死战。先生想要金子,那是一两也没有,想要岳某的项上人头,那就放马过来吧。列阵!放箭!” 随着岳肃最后两声喊喝,房上的弓箭手是立马射箭,雨点般的羽箭倾泻而下,眨眼间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护在台阶下的护军,那是训练有素,一听列阵,将盾牌朝前一顶,后一排的长枪兵将长枪顺着盾牌的缝隙透出。 两侧的近百名长枪兵,一字排开,端着长枪缓步向前推进。 “冲啊!”看到如此情景,叶先生已经无可奈何,现在逃跑,倒是来得及,顶多扔下一两百条人命。但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斩龙帮的人马也都红了眼,向前猛冲过去,只想着一鼓作气,杀死岳肃。 可想杀岳肃,哪有那么简单,光那五十名护军摆开的阵势,就能抵挡好一阵。房上的弓箭手,不停地张弓射箭,一排箭雨射下,定会有几十人倒下。 绿林上的汉子,和正规军交手,光拼经验,就够输死他们的了。房上明明有弓箭手,还敢站的那么密集,岂不是当活靶子,房上的弓箭手,甚至连瞄准都剩了,只要对着人多的地方射,保准就能射中。 三排箭雨射下,斩龙帮的汉子们倒下一大片,两侧的长枪兵现在也围了上来,只消端枪平刺,就会将人扎出个血窟窿来。护军协同作战,招数没有花架子,反复的戳枪平刺,就让一个个汉子倒下。 拱卫岳肃的护军,现在连一个都没死,斩龙帮的人就倒下了近一半,这仗还怎么打。 崩溃!这些叛匪们终于崩溃了。没有人再继续向前,而是向外圈冲去,打算四散逃命。可惜,他们小看了长枪兵,结成阵势的长枪兵,一点破绽也没有,就靠着平刺,又要一大群汉子们倒在地上。 叶先生也看出今日万难取胜,再不甘心,也没有法子。跑吧,不趁自己手头的人多点多,等到死的差不多,想跑都来不及了。他大叫一声,“扯呼!” 都不等他说这话,早就有人开始想办法逃命了,这话一出口,帮众更无战意,是夺路四处乱窜,夺路奔逃。 熊廷弼是何等老辣,看到敌军军心已失,如同丧家之犬,只顾逃命,当下大声命令道:“出击!”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拱卫在前的护军向前推进。 “杀!”…… 别看护军不到三百人,但气势如虹,喊起口号,是震天动地。令叛匪更是心惊胆寒。叶先生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武功着实了得,冲阵的时候虽然用不上,逃命的时候,那是真不含糊。虎眸汉子和牛鼻子大汉两下子就强行杀出血路,向外奔逃。 幸亏房上的弓箭手,瞄准二人,是一同房间。 “嗖”“嗖”“嗖”…… 一排箭雨落下,二人瞬间成为刺猬,仰天跌倒在地。他二人杀开的口子,给后面的人争取了宝贵时间,众人顺此向外猛冲。 岳肃怎容他们逃走,一挺上方宝剑,大声喊道:“铁虬,跟我上!” 说完,第一个从台阶上蹿了下去,直扑身穿白衣的叶先生。铁虬拔出腰刀,是紧随其后,杀入叛匪群中。 这家伙可真是憋了半天,看到护军动手,没有自己的份,急的直痒痒。现在赶上机会,哪能不杀的痛快,钢刀挥舞,眨眼间就看到四五个。 院子就那么大,叛匪无心恋战,急于逃命,一窝蜂的朝门口冲。官军终究人少,阻拦不及,眼瞅着对方便要冲出门外。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突听门口有人大声喝道:“哪里逃!”。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六章 石室 ('门外一声大喝,紧跟着从外冲来三十多名镖客,为首之人自是李忠。三十多人,只是密密麻麻堵在门口,并不进院,这一来,从里向外看,实是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少人。 叛匪们,好似丧家之犬,见到前面有人将大门堵住,而且不知人数多少,只下意识地认为中计,登时方寸大乱。 房上又是一排箭雨,马上将二十多人射翻在地,院子里也是混战一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叶先生没有朝大门跑,他跑出空档,转头朝大厅后面逃去,凭借上次的经验,他这是打算从后墙逃走。都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有心思管其他人,各自逃命才是正途。 岳肃看的清楚,目标就是他,怎能容他轻易逃脱,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叶先生在前,岳肃在后,二人前后脚翻过院墙,顺着小巷朝外跑去。 偃师县的巡检兵马早已调走,城内再无埋伏,叶先生撒腿猛跑,岳肃抬腿紧追。岳肃跑得速度相当快,叶先生也不慢,而且对地形还相当熟悉,几次都差点将岳肃甩开,可惜都没成功。原因无它,岳肃上辈子当警察时,那就是跟踪老手,想把他甩掉,哪有那么轻巧。 见总是无法甩开岳肃,叶先生也有些急了,一溜烟朝城门处跑去。城门处倒是有几个把门的兵丁,不过并没有接到拦劫任务,任由叶先生逃出城去,岳肃后脚追出城去,二人一前一后,总是保持几步的距离。 也不知跑出多远,前面出现一个山坳,山坳前尽是密林。岳肃本以为叶先生会朝林子里逃,不料叶先生竟然奔山上冲去,这一来搞的岳肃有些迷糊,但也只能紧追不舍。 此山便是玉龙山,从县城一口气跑到这里,路途可不近,也就是二人的腿脚好,底子扎实,估计换了别人,没跑出二里,早就瘫在地上了,更别说还要接着爬山。 叶先生一直将岳肃当成文官,后来知道他有些武功,而且还不是很弱,可今日经过一番长途奔袭,才算真正的了解岳肃,那本事估计绝不在自己之下。 叶先生更不敢掉以轻心,跑到山峦之上,继续向前,到逃到一处高峰之时,前边已经没有去路。 岳肃在后面看的也清楚,喘着气说道:“叶先生……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不是一直想取本部院的项上人头么……回身一战吧……” 叶先生闻声之后,竟不退反进,直跑到悬崖边上,才回过身来。她也是累的够呛,一边喘一边说道:“岳大人,今日败在你的手上,在下是心服口服,不过将我生擒活捉,也是休想!” 说完,一转身,跳下悬崖。 岳肃见他纵身跳下,心头一凛,急忙追到悬崖边上,低头向下一瞧,才发现在下面七尺的地方,竟有有个平台,平台之上,有条锁链,锁链之上还有滑道,叶先生正顺着滑锁向下滑去。 看到这一幕,岳肃急忙跳了下去,落到平台之上,跟着解下腰带,合成双股,搭在铁锁之上,顺势向下滑去。 叶先生滑轮下去,速度自然很快,他本当岳肃不敢跳下,但仍是下意识地向后瞧了一眼,当看到岳肃握着腰带,顺着铁锁向下追来,心中登时一惊。暗道:“没想到这岳剃头不仅聪明绝顶,胆子也是这般的大。” 眼瞅着岳肃片刻即将落下,叶先生眼珠一转,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抬手朝岳肃射去。岳肃人在半空,身子迎着射上来的金钗,想要躲避,是万万不能,脚离地面还有几丈高,要是松手,不摔死才出鬼了。 见是如此,岳肃索性将眼一闭,继续向下。 “扑!”地一声,金钗狠狠刺中岳肃胸膛偏左的位置,他是向下急滑,正撞在金钗上的,这一下着实不轻,若是平时,金钗定然直没到尾,好在这些天,岳肃的怀里都揣着一件东西,那便是仕女图。 仕女图叠了好几层,区区金钗,要是平地直射,怕是都刺不进肉里,也就是岳肃向下划得速度太猛,才透过仕女图,刺入肉中,大概能有一节手指深浅。 岳肃略一吃痛,连忙睁开双眸,眼瞧着双脚距离地面不过几尺,干脆松开一只手,跳落于地。尚方宝剑仍是握在岳肃手里,刚刚他的右手既握着腰带,有攥着宝剑,人一着地,直接将宝剑拔出,做好应战准备。 叶先生欺他中了金钗,一挺折扇短剑猛冲过来,岳肃举剑招架,二人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长短双剑,你来我往,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叶先生见岳肃中了金钗,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连续猛攻两剑,是转身便走。 岳肃拔腿就追,腰带也顾不上系,干脆扔在地上。跑了一会,前面出来一道围墙,光看模样,就知是一个破败的庙宇。 对于娘娘庙,叶先生何等熟悉,冲到围墙之前,抬腿一蹬墙壁,顺势向上一提,人已踏上墙头。岳肃和他一般,也是一步踏上墙头,但他没有立即跳下,向下瞧了一眼,看叶先生是否在下面等待突袭。 果然,叶先生正站于距离墙壁有三步远的位置,见岳肃没有直接跳下,是转身便走。岳肃跃下急追,叶先生快步窜进一座大殿之内,岳肃紧随而入,然而,当他进入大殿之后,却再也瞧不见叶先生的影子。 大殿正中,供着白娘娘的金身,左右是几把椅子,岳肃上前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后门,显然其中定有机关暗道。岳肃一抬手,将胸上的金钗拔了出来,瞧了一眼,这金钗可谓是精致非常,钗头是一只金凤,金凤之上镶嵌着两颗大珍珠,凤尾的金穗更是细腻,非能工巧匠,难以勾勒出来。金钗拿到市面上,也值不少银子,不过岳肃纳闷的是,叶先生没事身穿揣着女人的金钗做什么。 来回在供桌周边转了两圈,以他上辈子看电视剧得来的经验,一般的机关,多是在这里。供桌之上放有烛台,烛台倒是很干净,和白娘娘的金身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因为白娘娘的金身上面,挂有不少灰网。 “电视里,烛台一般多是机关所在,我且试试,这里的是不是。”岳肃抬手抓住右边的烛台,微一用力,却把烛台抓了起来。可见不可能是机关了。 他将这个烛台放下,又去抓另一个,“咦?”一握之下,发现这个没有动,仿佛是和供桌长在一起的。 “肯定在这里!” 岳肃先是内侧一转,见没有扭动,转手向外侧扭去,随即就听“吱啦”一声,烛台动了。与烛台一起移动的,供桌下的石壁,石壁挪到一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就这情况,岳肃哪敢轻易进去,先是点燃火折子,俯身照了一下,发现短距离内,里面没有人,依稀可以看到,有台阶通往地下。 小心起见,他抬手抓起供案上那个可以移动的烛台,直接抛了下去,这才拿着火折子,提剑蹿下。 “噔噔噔……” 烛台滚落下去,发去一连串的声响,除此之外,下面并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岳肃下了暗道,横剑护身,借着火折子,顺着台阶走下。 在火折子的照亮下,走到台阶尽头,向左一转,是一条走廊。走廊黑漆漆的,不过在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亮光。沿着走廊向前,越走越亮,到了最后,甚至可以熄灭火折子,看到前方的景物。 在不远的前面,露出一个较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秀士。不用说,自是叶先生。 “岳大人,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能要到这里,实在令在下佩服。既是如此,那我们两个就在这里一决死战吧。决战之前,不知岳大人有没有兴致和在下喝一杯。” 在桌子上,放着一把酒壶,不过酒杯只有一个。叶先生倒是爽快,朝酒杯内倒了一杯酒,随后放到对面,接着提起酒壶,扬起头来,将酒朝嘴里倒去。 酒壶离嘴有一定的距离,岳肃可以清晰地看到,酒倒入叶先生的口中,被他一饮而尽。 岳肃缓步走进石室,先是警觉地左右瞧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走到叶先生对面。但并没有坐下,只是用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叶先生。 叶先生显得很是洒脱,说道:“岳大人请坐,跑了这么久,想来也是累了。就算要拼命,也总得休息一会吧。”说着,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臂膀。 岳肃没有坐下,依旧是看着叶先生,淡淡地说道:“我还不累,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休息,到时你我再一决胜负。” “那酒呢?不知道岳大人是否愿意陪叶某喝上一杯?”叶先生淡笑地说道。 他的笑容很美,美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之动心。 岳肃犹豫一下,最后提起酒杯,放到嘴边先是闻了一下,说道:“岳某并非好酒之人,可闻到叶先生这美酒的香味,也是有些陶醉,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说完,作势便要倒入口中。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七章 主公 ('就是好酒,似叶先生这等文雅之人,自然也不会和劣酒,幽幽地酒香甚是醉人。眼看着岳肃便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却听叶先生突然说道:“岳大人,且慢!” “哦?”岳肃瞧了叶先生一眼,说道:“叶先生为何叫住岳某?” “我是想问问大人,大人难道就不怕酒中有毒吗?”叶先生淡笑地道。[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若是酒中有毒,先生为何要叫住岳某,静等我将酒饮下,不就是了。我本也怀疑酒中有毒,但先生既然这样问了,反而敢喝了。”说完,岳肃再次将酒杯放在唇边。 而叶先生仍是微笑,说道:“能认识岳大人这样的人,实在是叶某的福气,若是你我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的话,我真愿意和大人对饮三百杯。可惜,这杯酒喝完,你我便要一决生死了。”说完,他忍不住一声叹息,抓起酒壶,再次将酒倒入口中。 “先生要是想和岳某成为朋友,也是不难,以先生的才干,肃加以保举,他朝位极人臣,也未可知。只要先生现在弃暗投明,将斩龙帮的一切告诉岳某,你我便是朋友。日后莫说对饮三百杯,即便是三千杯,又有何妨?”岳肃诚恳地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虑,担君之忧,叶某即已投效主公,便当以死相报。若是叶某现在劝大人加入我斩龙帮,大人难道会答应吗?”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斩龙帮乃祸国殃民之辈,岳某怎能与他们为伍。岳某受皇上厚恩,早已许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岂会加入斩龙帮。”岳肃慷慨言道。 “大人说的不错,您受皇上器重,年纪轻轻便加封少保,他朝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叶某是受主公大恩,若无主公,便无叶某,不敢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此生此世绝不会辜负主公厚恩。”叶先生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又道:“你说我斩龙帮是祸国殃民之辈,是否祸国,那是从大人的角度来看,若说殃民,在下可不敢苟同。别的不说,单说黄河遭灾,朝廷上勾心斗角,借此机会,排斥异己,只给大人白银五万两。区区五万两,够灾民吃上几日。地方上更不用说,官府勾结奸商,趁机哄抬米价,别说灾民快要饿死,就是那些没受灾的百姓,也快吃不上饭。而我斩龙帮,且不说有何图谋,就王启龙施粥济民,好歹也安抚了上万百姓,要不然,等到大人到此,起码还要多死上几千灾民。大人不同于其他贪官污吏,有那雷霆手段,不畏朋党、不畏权贵,这才平息灾情,救民于水火。倘大人与那些贪官污吏一样,那黄河两岸这十多万灾民,将会如何呢?可见,真正殃民之辈,绝非我斩龙帮。” 叶先生倒是伶牙俐齿,斩龙帮的劣迹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仿佛成为善举。而且,还令岳肃,一时难以反驳。是呀,要讲殃民,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可比斩龙帮为祸甚多。 “大人一心为国、一心为民,这一点可敬可佩,叶某也是由衷钦佩,怎奈道不同不相为谋,叶某就算再不愿与大人交手,到了现在,也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说着,叶先生又一次举起酒壶,将壶中的所有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随后,顺手将酒壶向后一撇,撞到墙壁上,摔的粉碎。 岳肃微微一笑,终于将杯中酒喝下,也学着叶先生的样子,把酒杯抛出,砸在一旁的墙上。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叶先生一声长笑,站起身来,提起折扇,一按崩簧,剑刃从扇柄露出。 岳肃横剑当胸,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先生,请!” 叶先生也不客气,纵身一跃,跳上桌案,跟着向岳肃扑去,折扇剑直取岳肃胸膛,岳肃挥剑招架,你来我往,片刻功夫,就斗了三十多个回合。 叶先生的剑法轻灵无比,别看剑短,走的全是一个“巧”字。岳肃手中的尚方宝剑,本就比一般的剑要长出一截,走的全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两个人打在一起,一个好似蝴蝶穿花,一个好比蛟龙出海,一时间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如此争斗了上百个回合,两个人都开始气喘吁吁。谁也不是铁打的,从张家祠堂跑到娘娘庙,已经耗费无数体力,现在还能战斗,当真实属不易。打着打着,二人的招数都慢慢弱了下来,动作也比先前要慢上一些。再拼下去,拼的便是长劲了,谁能坚持到最后不垮掉,谁就能获得胜利。 比起后劲,岳肃明显更胜一筹,又过了五十多个回合,叶先生显然是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二人打的如火如荼,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人身穿一套红黑相间的袍服,在本就黑的暗道内,更是令人无法察觉。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黑色的骷髅面具,显得诡异、骇人。 眼瞧着,叶先生便要不敌,这人似乎有些急了,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悄悄地朝前走去。当即将步入石室之时,他突然加快脚步,提剑朝岳肃刺去。 岳肃背靠对方,虽说没有看到来剑,但警觉性却是相当的高,不等剑尖及身,便已感到不好,连忙就势向旁一闪,躲过这一剑。在岳肃对面的叶先生看的清楚,喊了一声,“主公,您怎么来了?” 言罢,是精神大震,舞剑攻向岳肃。 面具人没有说话,转身冲向岳肃,与叶先生联剑猛攻岳肃。 岳肃已经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打败叶先生倒还可以,可眼下对方来了帮手,此消彼长,瞬间落于下风。岳肃以一敌二,眨眼之间,三人又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岳肃招招防守,没有攻过一招。 是呀,以叶先生的实力,就已经和岳肃是旗鼓相当,何况又多上一个。好在这个面具人,看似骇人,本事却是很高,两次岳肃险些中招,都是因为这厮慢了半拍,才让他有惊无险的避开。 这时,面具人似乎是着急了,长剑撩出剑花,一连攻出三剑,剑剑刺向岳肃的要害,岳肃的反应本就慢了,被逼得是步步倒退。叶先生看准时机,身子向前猛欺,短剑疾刺岳肃腋下。 这一剑甚是狠辣,岳肃想要招架,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就在这一刻,只见他左臂一抖,一道寒光从手中射去,直取面具人。 面具人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岳肃还会丢暗器,急忙躲闪。脚步向旁一错,躲过暗器,然而,却不知他是闪到了腰,还是怎么了,竟在这当口,弯下腰,用手死死按住左肋。口中还发出一声痛呼,“啊……” 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岳肃如何能够放过,将背心卖给叶先生,紧步向前,手中长剑是分心疾刺。“扑”地一声,长剑贯胸而过,鲜血溅洒而出。 “主公!”看到这一幕,叶先生仿佛是惊呆了,本来一剑就能刺穿岳肃的背心,却缓了一缓。 趁此时机,岳肃飞速拔出尚方宝剑,左腿一个烈马扬蹄,向后踢去。 别看岳肃没有回头,但这一脚踢得极准,正是叶先生的手腕,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叶先生现在已反应过来,但也要再次,全无机会,慌忙收剑,向后退去。 面具人已受致命重伤,岳肃哪还会去理会她,转过身来,猛攻叶先生。大难不死,岳肃精神更震,手中尚方宝剑好似游龙一般,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猛过一剑,直令叶先生是无从招架,只等步步倒退,不一刻功夫,就被岳肃逼到墙角,眼看着便要毙于剑下。 “咔!” 突然间,石室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岳肃正攻的猛烈,乍一听到这声音,连忙向旁蹿了两步,扭头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他的背心登时被冷汗浸透。 原来,石室入口之处,上方有一道石墙,正快速落下,眼瞅着便要砸到地上。岳肃将叶先生逼到对面墙角,距离入口还有二十多步,想要冲出去,哪里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笑声,现在完全可以断定,面具人确实是一个女人。“岳肃,即便我不等将你手刃,但能将你活活困死在此,也死而无憾。叶先生,对不起了,能和赫赫有名的岳青天死在一起……也算是你的荣……” 面具人的话没有说完,便再发不出任何声息,无力地倒在地上,石门就此封闭,留下岳肃与叶先生。 看到石门将石室封死,岳肃的斗志瞬间被熄灭,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顺着墙壁,瘫软地坐到地上。 是呀,他已经拼尽全力,他太累的,累的连再提起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墙角的叶先生,似乎连岳肃都不如。本就快要闭目待死的他,更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的脸上闪出一丝凄苦的笑容,楠楠自语道:“二小姐,您好狠呀,这个机关,你竟然连我也没告诉。也罢,正如您所说,能和岳大人死在一起,也是我的荣幸。” 说完,叶先生合上了眼睛。看他的样子,仿佛是想就此长眠不醒。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八章 迷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肃终于悠悠睁开眼睛,望了眼对面的石门,提剑缓缓走了过去。 石门扣得严丝合缝,岳肃敲了两下,确定无法强行破开,只能在一边寻找机关。先是打量周边可有凸起和下凹的地方,然而结果却让人失望,他又用剑柄沿着石壁敲击,敲了良久,石门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岳肃有些失望,无力的转过身,却正好看到靠在墙角的叶先生。他朝着叶先生走去,当走到叶先生身前,提剑架到叶先生的肩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叶先生双眸仍是闭着的,当岳肃将剑他的肩上时,他的眼皮仍是没有睁开,但却淡淡地说道:“岳大人,你是要逼我说出机关的所在吗?” “不错!现在说了,我可以免你一死,你我一起离开这里,这笔帐,我们日后再清算。”岳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大人,您刚刚睡了起码有八个时辰,如果我真的知道机关所在,早就趁机逃走,将你一个人关在这里了。甚至,我还可以趁你熟睡的时候,将你干掉。可我没有这么做,难道你还不清楚是为什么吗?”叶先生的话说的很明白,就是他也不知道机关所在。 自己睡了多久,岳肃并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刚刚确实是睡着了。叶先生没有趁机逃跑,仍在留在这里,看来一切真如他所说。 岳肃将剑收回,没有再去说话,本想走到一边坐着,却听叶先生又说道:“你我困在这里,好歹还有个伴,在人生的尽头,做一回朋友,岂不是很好。能够和大人这等人物死在一起,且能成为朋友,叶某突然觉得,有些死而无憾。” “说的不错,孤独的死去,总没有两个人谈笑而逝来的痛快。只可惜,你的酒太少,要是现在还有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痛饮三百杯。”岳肃说完,贴着石壁,坐到叶先生的身旁。 “酒是真的没有了,但能和大人促膝相谈,要比喝上那陈年美酒还要酣畅。说真的,在刚刚看到石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是心灰意冷,只想就此长眠。可过了这么久,我忽然想开了,人生不过如此,即便是最后一刻,也要笑着面对。叶某身无长物,不过江湖一草莽,然大人深受皇上器重,万民敬仰,你我能同葬一穴,算是叶某的福分。可百年之后,又有几人能够记得你我,终究是化为黄土。广厦千间,夜眠七尺,有这么大的地方容我葬身,已是荣幸。”叶先生感概地说道。 “是呀,先生所言不错,世人皆追名逐利,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何名利之心。能有一知己,畅所欲言,黄泉路上做个伴,便是心满意足。”岳肃同样感慨。 “哈哈哈哈……”叶先生爽朗地长笑一声,言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杨慎能写出如此篇章,想来也是到了如此境地,看透世间名利。哈哈哈哈……” 这首词是谁写的,岳肃并不清楚,只知道是三国演义的片头曲,早先还以为是作者罗贯中写的呢。听到叶先生朗诵这首词,忍不住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听了岳肃唱的歌,叶先生竟将睁开,转头凝视岳肃,说道:“没想到岳大人不尽天生睿智,还有如此才华,能谱出这般曲子吟唱,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叶某佩服、佩服……” 这哪里是岳肃自己编的曲子,分明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若在平常,听了这话定是脸红,可此时此刻却没有。将死之时,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自己是重生来到明朝的,这个秘密无人知道,过不了多久,就算不憋死,也得饿死,人在临死前,最想做的事,就是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他刚要开口,将这个秘密说出,可这时,叶先生也唱了起来,“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 叶先生的声音婉转动听,仿佛能够绕梁三日,不过他现在的声音,并不像是男人的声音,倒似一个女孩。他的声音,丝毫不亚于杜十娘,唱起这首歌来,也是感情投入,颇有磁性。只是,在情感之上,却不及十娘所唱的那么沧桑。 听完叶先生的歌,岳肃忍不住问道:“叶先生是菊儿,菊儿也是叶先生。我在打量菊儿时,丝毫看不出菊儿是先生男扮女装,在看先生时,也看出先生的女扮男装。先生的声音,也能时男时女,我真想好想知道,先生到底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又有何妨,你我在此,促膝长谈,不是很怅然么。如果大人真想知道叶某是男是女,那也可以,只要大人活的比叶某早,剥掉叶某的衣服一观,不就了然。”叶先生淡笑地说道。 “不错,是男是女又有何妨,我已是将死之人,何必去管那些。对了,先生有一样东西,还在我这。”岳肃说着,便往怀里掏去。 “区区发钗,不过身外之物,人之将死,留来何用。就放在大人身上吧。”都不用岳肃说是什么,叶先生直接就能想到,岳肃说的是发钗。 这话说的不假,都到这个份上的,一支发钗在谁身上,已经不再重要。岳肃一想也是,不过手已经插进怀里,没有先碰到发钗,倒是先碰到了那幅仕女图。 仕女图替岳肃挡了一钗,卸了不少力道,但左胸还是被刺破,留了不少血,全都浸在内衣和仕女图上。现在血已经凝干,粘在上面甚是不舒服,先前没有留意,此刻触碰到,就干脆取了出来。 仕女图叠的很厚,里面那层血乎乎的,最贴近身上那层,已然破碎。 叶先生却不知这是什么,信口问道:“大人,这是何物?”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不瞒先生,这便是仕女图的正本,被你偷的那幅,其实也是临摹的……” 当下,他也不隐瞒,就将自己早就看出菊儿来历不正,故意摆了个引蛇出洞之局,随后跟踪,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先生听罢,是摇头苦笑,说道:“枉我自视甚高,自以为得逞,没想到一直都被大人牵着鼻子走。大人高才,远在叶某之上啊。对了大人,还想请教,您说在张家祠堂下面,什么也没挖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祠堂内的机关,我是想不出破解之道的,但设想,供奉灵位的石台也就那么大,能装什么宝贝,我专门问了张国邦,他说祖上传下来的,起码也得家财千万。于是,我就断定,那个机关不过是通往地下的暗门,何必拘泥于打开机关从门走,干脆直接将地上的宝藏挖出来,不就行了。结果令我大跌眼界,祠堂下面是挖地三尺,是什么也没有,就差祠堂大厅给挖塌了。现在想来,这个宝藏,或许就是个骗局。”岳肃摇头笑道。 “不管是不是骗局,大人不还是将我等钓进去了么。和沈万三相比,大人才是最大的骗子。”叶先生爽朗地笑道。 “骗不骗的,都已经无所谓了。总之,我不是也把自己骗进这瓮中了么。”岳肃也是笑着说道。说完,岳肃将仕女图展开,因为被鲜血凝住,不少地方都撕坏,当他彻底将图展开时,整张仕女图是七零八落。 叶先生朝仕女图上瞥了一眼,随即便惊呼一声,“咦?” “怎么了?”岳肃连忙转头看向叶先生。 “你看这个。”只见叶先生抬手指向仕女图的左上方。 这个位置,原本是题着《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而此刻一瞧,上面竟变成一个血色的太阳。中间的几个字,已经掉了,周边的还完好无损,透过血迹,能够看的清楚。然而,在字迹上却有一条金线,这条金线是从右手第一排的“千”字开始,向内套圈,其中牵连二十多个字,而最内侧因为有四个字已经掉了,所以看不出,最中心连接的字是什么。不过就四个,分析也能参出个大概。 两人看到这一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按这个顺序解开机关!” 说完,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又是一阵盎然。都到这步田地了,就算知道解开机关的方法,又能如何? 岳肃将图丢到一边,说道:“没想到这机关图遇到了血,才能解开。咱们误打误撞就算破解,也是无用。再者说,不过是一块石台,里面就算装满宝物,又能有多少。” “我拼死拼活想要得到机关图,打开宝藏,现在机关图解开,却对那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人就是这样,既知将死,世上的一切已不再重要。不过也好,总算没有了遗憾。人这一生,明白的死去,总比揣有疑问的走,要舒服的多。”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他的话,竟然一下子点醒了岳肃。“是呀,明白的死,总比带着疑问,走的舒服。” 岳肃的眼睛闪了一下,说道:“叶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有什么事,大人尽管问吧,叶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斩龙帮一直跟朝廷做对,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你们的帮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岳肃说出胸中的疑问。 “我们斩龙帮自然是打算推翻大明的帮派,其中人物众多,不少有来头的人物,连我都不太清楚。不说是隐藏起来的人物,就单说我们的主公,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刚刚见到的那人所穿的服饰,便是主公一向的穿着,他的骷髅面具,就从来没有摘下过。不过被大人杀掉那人,却不是我们的主公,乃是主公的二女儿,也就是张国柱的夫人米君。她能被大人一剑刺死,看那样子,想来是牵动的伤口,这也是大人福大命大……”叶先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绿色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一条苍龙,在龙背之上还插着一柄刀。 斩龙令!岳肃见过不少,只是还从没见过玉牌。刚要开口寻问,就听叶先生说道:“斩龙帮分六个等级,为玉、金、银、铜、铁、锡,其中玉牌为护法身份,在帮中地位崇高,仅次于主公。金牌次之,为堂主,斩龙帮下共设四堂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看似金牌的地位低于玉牌,其实权利却在玉牌护法之上,帮中的护法,起码能有六七个,而金牌堂主就只有四个,麾下也管着上千人。银牌为舵主,每堂下设两个分舵,舵主的权利已是很大,就像王启龙,整个河南境内的斩龙帮中人,皆归他调遣。铜牌为副舵主一级,铁牌为正事核心弟子,锡牌为外围弟子。想来大人手中,应该有不少铁牌和锡牌吧。” 叶先生说完,又是展颜一笑。 斩龙帮的情况,岳肃今天终于了然,不过还真就没有什么用了。他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初次来偃师县时,你们为何要刺杀于我?如果没有这桩事,我也不会在意这小小的偃师县,或许你们现在已然得手。” “呵……”叶先生一声苦笑,说道:“大人啊,并非我斩龙帮想要刺杀你,而是别人来刺杀你,还将这个黑锅扣到了我们头上。大人遇刺那天,我带着手下也在县城内,被那帮人一搅合,差点连累的我等无路可走。无奈之下,我才找到他们联手,一起夺门逃遁……”跟着,叶先生就将偃师县内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从在祠堂撞见另一伙人,到一起夺门出城,都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岳肃听完之后,不禁是疑虑重生,说道:“照先生这么说,刺杀我的人的确不是你们斩龙帮了?” “当然不是。”叶先生肯定地道。 岳肃相信,此时此刻叶先生是绝不会隐瞒自己的,心中更是疑惑,喃喃自语地说道:“他们既不是斩龙帮,又会是什么人呢?这帮人表面行刺于我,但看模样,其实是行刺告状之人,看来,这其中定有天大的隐情与冤情。要想找出这帮人的来历,就必须从告状之人的身份下手。”。 更多到,地址 第八十九章 如果能活着出去 ('听到岳肃喃喃自语,叶先生咯咯一笑,说道:“岳大人,现在还打算研究案子呀?” “啊……哈哈哈哈……”岳肃先是一愕,随即开怀大笑,说道:“糊涂了、糊涂了……都到这个时候,外面的一切已都与我无关。真相到底如何,还是随风而逝吧。” 接下来,两个人不在去谈正事,聊得只是些风月。什么天南地北的奇闻杂谈。别看叶先生的年纪不大,但似乎走过不少地方,见闻甚是广博,这一点令岳肃是由衷的钦佩。不过岳肃有两世的积累,上辈子看过不少电视剧,讲起一些传说典故,也叫叶先生直竖大拇指。[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两个人谈的兴致盎然,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越谈越投机,大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聊着聊着,叶先生突然问道:“岳兄,倘若你我要是能够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岳肃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珍惜身边的人,给他们最大的幸福。” 说完,岳肃看向叶先生,说道:“你呢?” “我……”叶先生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如果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想……” 一支笔难写两头之事,再说岳肃追击叶先生离开祠堂大院之后,院里是是混乱不堪,官兵和叛匪拼死激战,仗着房上的弓箭手,下面的叛匪是一片片的倒下。 叶先生麾下的心腹六人,其中两个已然战死,剩下的四个,已经被隔开,各自为战。这四人的身手都不弱,怎奈两边房上全是弓箭手,想要谁也不敢露头,成为箭靶子,只能在人群中厮杀,向门口集中。 双方的人数,从敌众我寡,终于转为我众敌寡。护军和李忠的镖客,将叛匪夹在门口的位置,已成包围、夹攻之势。不过这样一来,弓箭手的威力,明显降低不少,毕竟外圈是自己人,谁也不敢乱射。 如此一来,叛匪的精神头才振奋一些,王启龙大声呐喊,“跟官军搅在一起,让房上不能放箭,大家好趁机杀出去。” 叛匪听了这话,立即会意,和官兵打成一团,双方纯粹成了近身肉搏。王启龙的战斗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将手下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抵住后面的护军,一部分去夺门。 李忠、曹瑜等人守在门口,也是拼命阻拦。对方那伙人,就是当初劫他们镖的人,不少好兄弟都死在对方手上,李忠、曹瑜早就想找对方报仇,苦于寻不到机会。今天难得有官兵配合,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岂能让对方跑了。大家伙誓死不退,一个倒下,马上由后面的补上。尤其是李忠、曹瑜,功夫绝不亚于对方的好手,接连砍到不少人。 时间慢慢过去,双方在院子里激战了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够金蝉他们带兵返回。 在剿灭曹格的部属之后,殷柱的人留下清理战场,金蝉和厉浩荃带领人马回来报捷。这一回,二人带的不是巡检衙门的兵丁,而是护军,那些杂牌,还是留下清理尸体吧。这是岳肃的吩咐,他嘱咐金蝉,只要歼灭敌人,就要立刻回师报捷。 金蝉和厉浩荃带领三百人赶回,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已进了县城,直奔张家祠堂。当他们赶到祠堂之时,里面还在打呢,只是守门的镖客已经死了十多个,估计再过一会,便要顶不住了。 金蝉一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喊道:“师兄,快快让开!让我的人进去!” 李忠听到金蝉的喊声,是大喜过往,当下喊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跟我冲啊!” 适才金蝉的喊声,曹瑜等人自是听的清楚,精神头登时就来了,跟着李忠向里面冲去。金蝉一声令下,带领护军,如潮水一般,向里面涌去。 崩溃!斩龙帮的叛匪彻底奔溃了,原本以为冲去门口,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对方的援兵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援军的到来,官兵士气大振,简直势不可挡。斩龙帮的叛匪们,已经失去抵抗之心,四散逃命。现在也顾不得房顶的弓箭手了,只想着跳出墙外,离开这个修罗场。 叛匪越乱,死的越快,弓箭手还怕射错了人,现在你们都散出来了,正好有了目标。弓箭如雨点般射下,随后就又二三十人接连倒下。 一方士气如虹,一方溃不成军,胜负太过明朗,不一会功夫,叛匪便被斩杀殆尽。斩龙帮中人,也不是各个不怕死,以前的死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现在这么多人,鱼龙混杂,怕死的大有人在,一看大势已去,是缴械投降。 王启龙倒是条铁汉,武功也相当不弱,甚至还强于叶先生的几个手下。只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好。 胡拴柱今天也在房上,毕竟上次的夺门之战,他是有参与的,只是他的功劳,岳肃并不知道。岳肃只知道,对于这些经历过阵仗的士兵,要用在关键时刻。所以,他们那二十名弓箭手,今天全在房上。 岳肃早有交待,让这帮人在自己的箭做下记号,以便打扫战场后,论功行赏。以至于,大家伙都是卯足了劲射,现在叛匪彻底崩溃,更是打捞战功的好机会,大人曾经许过愿,射死普通叛匪,给一两银子,要是级别高些的,就是五两。 胡拴柱张弓搭箭,寻找自己的目标,只见一个白衣道姑,打算翻墙逃走。别看这家伙眼邪,可心里是有数的,但凡那些穿奇装异服的,肯定是高级叛匪,射死一个顶五个。于是,这家伙瞄准白衣道姑,一箭射去。 “嗖”地一声,羽箭划空而出,距离白衣道姑的位置,偏了能有两尺,直奔那没有人的院墙射去。 王启龙见那边无人,准备跑到那里翻墙逃走,几步跑了过去。也是他的速度太快,也是太过凑巧,来到墙边,刚要纵身之时,胡拴柱的那一箭来了。“扑!”地一声,正好给王启龙来了个透心凉。 就因为这一箭,后来论功行赏,胡拴柱竟被提拔为把总,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王启龙一死,斩龙帮叛匪更无斗志,那些铁杆,见跑不了就力战而死,不是铁杆的,是立马投降。只是叶先生那四个手下,却分头逃了出去。 铁虬指挥人马绑缚俘虏,打扫战场,结果却没发现岳肃的影子。这一下,铁虬和急了,连忙找到金蝉,寻问对策。金蝉也有些慌乱,只知道让人封锁城池,在城内四下寻找。 好在熊廷弼的眼界高,告诉金蝉他们,既然院子里没有大人的尸体,那大人肯定是追击敌人去了。想找到大人,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个是张家,另一个便是叛匪的巢穴。 厉浩荃带人去张家搜了一圈,也没找到岳肃,不过却发现一个丫鬟抱着一个孩子。厉浩荃没有当回事,是转身就走,而这个丫鬟当看到官兵来搜,似乎意识到什么,在官兵前脚走后,带着孩子立刻逃出府去。 只能去找叛匪的巢穴,熊廷弼早有预见,玉龙山坳是最有可能藏匿叛匪的地方。他一方面带人前往玉龙山坳,一方面派人去洛阳通知岳夫人阮傲月。毕竟大人失踪是大事,不能瞒着夫人。 熊廷弼带人进了玉龙山坳,发现了里面的娘娘庙,可惜并没有找到任何人的影子。不过,通过里面的迹象,他可以判断,这就是叛匪的老巢。于是,撒开兵马,在山坳中四下寻找。 找了一个多时辰,在后山发现了一条腰带,铁虬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岳肃的。大人既然来过这里,那还等什么,继续分头找。玉龙山坳也不小,一直搜到晚上,也没走遍。 洛阳的阮傲月等人,一听说岳肃丢了,急的是七上八下,也不收拾行装,众人就骑马赶去偃师县。得知熊廷弼带了去了玉龙山,这才又马不停蹄的赶来。 她们是连夜赶路,沐天娇连仪仗都没乘,就领着关羽等骑马的赶来。速度不可谓不快,在次日下午,进入玉龙山。 金蝉将腰带交给阮傲月,请她拿主意,阮傲月身边带着小黑,让小黑闻着气味寻找。 大家现在都聚在娘娘庙的大殿里,本以为小黑闻过之后,会出去,谁曾想经常跑到供案之下,冲着石壁大叫。 看到如此情形,连傻子都会明白,这供桌下面,肯定是暗道。这么多人马,谁会费劲去找机关,熊廷弼一声令下,官兵拿着大锤就是一通砸,片刻功夫,便露出下面的地道。 几个女的都十分担心岳肃,根本不去考虑下面有没有危险,就争先恐后的冲了下去。到了下面,大家伙一起大声呐喊。 “夫君!”“岳大哥!”“老爷!”“大人!”…… 下来的人可不少,有个几十号,那喊声小了么,登时传入里面的石室。 此刻的石室之内,叶先生正待回答岳肃的问题,结果话只说了一半,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听到自己的人来了,岳肃陡然跳了起来,精神头也来了,几步冲到墙边,大声喊道:“傲月!我在这里……” 状态好差,感觉好累,刚刚睡着了。另外两章,现在开始撵。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章 开封七公子 ('岳肃这一嗓子,可以说已经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也不为过。外面的人一下子就听到,阮傲月等人拼命地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夫君,你在里面吗?” “岳大哥!”“老爷!”…… “在!我在!”岳肃大声叫道。人都有求生**,岳肃自然也不例外。[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不一刻功夫,阮傲月等人跑到石门之前,同时还发现地上有一具尸体。“夫君!你在石门里面吗?” “是!”岳肃回答道。 “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将石门打开!”阮傲月大声说道。 “石壁旁边,可能有机关,你先摸摸看!对了,你看没看到外面有具尸体,机关应该在尸体的旁边。”岳肃说道。 “好!”阮傲月依言,在尸体旁的墙壁上来回摸起来。 有这么多人在,岳肃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是能够出去的。就算找不到机关,还可以砸,挡在前面的又不是钢板,几榔头下去,就能砸开。即便不及,还能挖地道呢. “摸到了,摸到了!”很快,外面响起阮傲月激动的叫声,与此同时,就听“咔”地一声,石壁慢慢向上提起。 当石门提起能有一米来高时,李琼盈第一个冲了进去,一把扑进岳肃的怀里,紧跟着就是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娇。阮傲月冲进去后,紧紧地将岳肃搂住,真情流露地嚷道:“夫君、夫君……” 在听说岳肃失踪的消息后,阮傲月急的焦头烂额,生怕岳肃出什么事。也不知为什么,她是那样的着急。从来和岳肃没有亲密举动的她,在这里,竟然把岳肃紧紧抱住。 杜十娘的担心之情,一点也不亚于阮傲月和李琼盈,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克制住自己,只是走到岳肃身边,关切地说道:“老爷。” 沐天娇更是要控制情绪,这里这么多人,要是抱上去后,再被传出去,那成何体统。 金蝉、铁虬、杨奕山、熊廷弼等人才都冲了进来,围了一大圈,是问这问那。 岳肃倒也没有隐瞒,将追击叶先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追到这里,又是如何被关在里面。等他说完,大家伙一起朝墙角看去,“咦?”这里哪有什么叶先生的影子。 岳肃连忙四下望去,石室内除了自己的人,再没有其他人,叶先生已然消失不见,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尚方宝剑。 原来,叶先生一听到岳肃的人来了,连忙拿着尚方宝剑,从墙角转移到靠近石门的这边角落。待到石门开启,众人将岳肃围住,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从容不迫,走廊里即便有官兵看到,但因为太黑,也不知是谁,还当是自己人呢,并没有加以拦阻。最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人家叶先生爬出暗道,在大殿内遇到官兵后,还敢举着尚方宝剑,扬言说是在此找到大人,要为岳大人办差,让人准备马匹。 管事的基本上都下去了,剩下的士兵,也就是看守、护卫,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没见过叶先生,但大人尚方宝剑,还是多少有点印象的,料想下面有那么多自己人,总不可能是有人抢了大人的剑吧。 于是,还给叶先生准备好马,让他堂而皇之的离去。 岳肃见人和剑都没了,当即反应过来,他猜到叶先生会去哪里,当即领着大伙朝外赶去。到了上面,护军们连忙行礼,岳肃顺嘴问道:“刚才是否看到,有人上来?手里还拿着尚方宝剑。” “回大人,是有一个人拿着尚方宝剑上来,还让我们给他备马,说是为大人办差。现在人已经走了。”一个护军答道。 “什么?赶紧备马!”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叶先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敢冒充是自己人。等到马匹准备好,他带着骑兵先行追去,目标自是张家祠堂。 因为斩龙帮一役,偃师县的城门管理相当严格,进城还能容易点,想要出城,那是无比困难。不把你从头到脚搜上两遍,走都别想走。张家祠堂,这次是真的查封,门前有不少官兵站岗。 岳肃率人来到祠堂,进门之后,直奔里面大厅。一进大厅,结果和自己想象的是一模一样。 机关已经被打开,露出一个一尺多宽的暗格,里面有什么东西,现在无从而知,只能看到有一把剑放在里面。 金蝉上前,将剑取了出来,确是岳肃的尚方宝剑,剑身上还绑着一封信。金蝉将信取下,呈给岳肃,岳肃撕开一瞧,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尚方宝剑完璧归赵,岳大人,后会有期。” 字体十分娟秀,和上次菊儿留下来的,完全相同。岳肃摇头苦笑,叹道:“叶先生,你还是赢了一次。多谢你将尚方宝剑留下。” 尚方宝剑是皇上御赐之物,这东西要丢人,罪名可大可小,最大可以抄家杀头。 两天后,岳肃决定离开偃师县,返回开封。这里发生的事情,自是要原原本本奏于朝廷,大牢里张国邦等几名张家有点脸面的人,也都先行释放。 这几个人出来后,竟然还不肯示弱,找到岳肃门前,让他归还黄金。岳肃的心情本来就不爽,没想这帮人还敢得寸进尺,登时说道:“张国柱冒功请赏,欺君罔上,此乃抄家灭族之罪。本部院现已奏明皇上,你们就等着陪他一起下去吧。至于黄金,本部院是一两没看到,下去之后,你们自己去问问沈万三吧!偃师县,再将他们还押大牢,等待皇上发落!” 明朝可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说,张国柱冒功欺君,一经查实,便是灭族。这是已经上奏朝廷,怎么发落,要由皇上来定,但总而言之,是要去蓟镇核实的,一旦确定,张国柱的全族是好不了。 张国柱现在是死了,可被他害死的那么多官兵,总是要讨个说法,以儆效尤。 再次将张国邦等人收监,岳肃回师开封。这些天,岳肃都在研究,谋刺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对于叶先生的话,他是深信不疑,毕竟当时的情况,叶先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回到开封巡抚衙门,岳肃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童胄,让他将这段时日邹家的动向,说上一说。毕竟遇刺之前,邹家有四车人出城,动向不明,四辆马车上能坐的人数,倒是和叶先生所说的刺客人数差不多。 结果,童胄的回答,更是曾加了岳肃对邹家的怀疑。走的时候是四辆车,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两辆。 刺杀朝廷巡抚,那是要灭族的。自己是邹佳仁的门生,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过节,怎么看,邹佳仁也万没有理由派人行刺自己。单凭这一点就怀疑对方,实在有些不妥。 不过,刺客明摆着不像是刺杀自己,而是要刺杀告状之人。告状之人,难道说,和邹家会有什么关联? 岳肃不敢肯定,但可以去证实。告状人操着的是河南口音,如果真的是和邹佳仁有什么关系,完全可以在开封城内求证,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温亭松的尸体已经腐烂,被岳肃秘密下葬,图像一直留着,在偃师县附近打听了好久,也没有人认识。于是,岳肃安排李忠、孔刃等人,继续拿着图像,在开封城内暗中走访。 第二天一早,李忠等人分头出外闲逛,李忠和孔刃跑到一家刚开门的骨头馆,点了两壶酒,一盆骨头,因为是第一单生意,掌柜格外殷勤。 二人吃了两杯,啃了块骨头,就被掌柜喊了过来。李忠抹了抹手,从怀里掏出画像,指着上面的人,说道:“掌柜的,您认不认识上边这人呀?” 谁料,掌柜只看了一眼,就说道:“认识,这不是温亭松温公子吗?你们要找他?”说完,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二人。 一听说掌柜的认识,李忠与孔刃对望一眼,随后由孔刃说道:“我们是在洛阳开古玩店,他卖了幅字画到我们古玩店,我们掌柜一时走了眼,把赝品当作真品收下。本来么,按照行里的规矩,收了也就收了,自认倒霉就是,谁曾想,这幅画又被人当真品买去。买画的这人,竟然是国丈老爷,开始没有发现,结果几天后,被高手认出,找上门来。别人的可以不退,但国丈爷有权有势,谁敢不给退。我们掌柜便要原数奉还,可国丈家硬是不干,非要掌柜按三倍赔偿,否则就要告上衙门。这等事,要是一上衙门,咱们这等小店,也不是要倒霉,掌柜只能咬着牙赔了三倍的银子。这笔钱一掏出去,店里是一文钱也不剩了,好在记得卖画的这位爷是开封口音,为了周转,我们掌柜的才让我们跑到开封,寻找于他,希望他能按照当初的半价,把画收回去,我们小店也好维持。” “原来是这么回事。”掌柜的笑了起来,说道:“温公子那可是我们开封城内有名的才子,当初和张瑾、刘芝几位爷,并称开封七公子,书画上也是极有造诣,你们被他临摹的画骗了,也是情有可原啊。” 孔刃刚刚本是信口胡扯,岳肃曾嘱咐过他们,告状之人是个书生,让他们不要穿帮,他这才顺口一说。不想,竟然歪打正着。 当下,孔刃又连忙问道:“不知温公子的家,现在何处?” 听了这话,掌柜苦笑一声,摇头叹道:“没了,都没了,全都死光了。”。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一章 泼天大案 ('一听掌柜的说都死光了,李忠和孔刃心头一阵,连忙问道:“怎么都死光了?掌柜的,你可不要胡言啊。” “有什么可不胡言的,这事全开封都知道。”掌柜的还以为这二人是误认为自己帮着温亭松骗人呢,又解释道:“你们二位是外地人,对我们开封前两年发生的怪事是不了解啊。几年前,布政使邹大人来到开封,他的公子邹枫就和温亭松他们打得火热,时下改称为开封八少。不想,没过多久,开封城里就怪事不断,先是有那刚刚生孩子的人家丢孩子,听说都是刚刚分娩下来,就被人抢走。后来,原先七公子的家,在一夜之间变为火海,里面的人全被烧死。两位小哥,你们说的字画,是不是几年前温公子拿到洛阳卖的呀?” “对、对……有好几年了……”李忠二人连忙点头,随后,李忠又问道:“怎么好端端的,七家人在一夜之间都失火呀,想来定是有人谋财害命,杀人放火吧。还有,那丢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那谁知道,这事刚开始的几天,倒是传的沸沸扬扬,后来知府大人说七家是纵火**,也没有追查凶犯,过个一年半载,也就不了了之。至于丢孩子那事,一直都是时有发生,不过城里,发生的少了,大多是在周边乡镇,大家传说是蛇怪作祟。可说起这事也令人不可思议,自从岳大人巡抚河南,就再没听说有谁家丢孩子,大家伙私下都议论,说邪不胜正,有岳大人这种正气凛然的大官一到,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出来折腾了。都希望岳大人留在河南,再也不走呢。”掌柜说道。 “还有这等事,真是有些奇怪,银子看来是追不回来了,李哥,咱俩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孔刃朝李忠挤了下眼,李忠连连点头,二人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大吃起来。 匆匆吃喝完毕,算了饭钱,立刻赶回巡抚衙门。见了岳肃,将事情一说,岳肃立时是满腹狐疑。不一刻功夫,其他出门走访的人,也都先后赶回,大家汇报的信息,也是大致相同。可见,温亭松等七人,在开封城内都是有不小的名头。 一是满门被焚,知府衙门还敢说是**;二是时常发生丢小孩的事情,明明是被硬抢去的,还有人造谣说是蛇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令人难以琢磨。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最为有用的线索,这事怎么又跟邹家有这或多或少的关系。 开封七公子的时候,大家伙都是平平安安,怎么一变成开封八少,就冒出这么多事情。 “难道说是邹家干的?”岳肃有些不敢相信,邹佳仁还算中正,无缘无故杀那么多人做什么?更不至于去偷刚出生的小孩吧。 百思不得其解,岳肃将所有人都打发下去,一个人静静坐在后堂,冥思苦想起来。 “先是有人强抢婴儿,再是七公子全家被焚,最后是温亭松拦劫喊冤,被人强行灭口。这一切仿佛有所关联……”岳肃闭上眼睛,心中楠楠自语,“如果说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有所关联,那一定是……温亭松他们知道了是谁在抢小孩,这才招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温亭松侥幸不死,等待时机,拦街告状,可结果还是被灭口……” 一想到此,岳肃猛地睁开眼睛,冲口吐出一句话来,“他为什么要等待时机,找我告状?难道别的衙门不能告状吗?” 分析到这里,岳肃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温亭松之所以要到我这里喊冤,而不去别的衙门,肯定是因为,对方大有来头,他不敢去。在开封城内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一个,会是他么……” 周王!岳肃第一个联想到他。毕竟,开封城内地位最高的,只有他。再往下,才是布政使,按察使、河南总兵、监军之流。 岳肃第一个想到周王,其实也是有点私心作祟,他真的不希望是邹佳仁。但从表面上来看,邹佳仁的嫌疑一点也不小于周王,只是巧合之处是,为什么是邹佳仁一到开封,原本好端端的开封,就开始出现这些案子。也就是在地位上,他要逊色与周王罢了,没有达到无人敢控诉的地步。要知道,岳肃都是河南巡抚了,还有人敢告他的黑状呢。 不过,这桩案子没头没尾,无凭无据,十分难办,不管是牵连周王还是牵扯到邹佳仁,都不能直接开审。 岳肃思虑良久,终于冒出个主意来。“来人啊,下火签提邹枫到堂。” 金蝉再一次持火签来到布政使府邸提人,‘阎王火签’一到,邹家再次慌了。事情不是已经完结,怎么岳大人又找上门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邹枫是心下揣揣,邹佳仁倒还是能保持镇定,巡抚大人让去,是万不能不去的,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邹佳仁自然要跟着,他相信,有自己在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岳肃绝不会对儿子动刑。 这一次,岳肃是亲自要衙门外迎接,先是金蝉先前交令,然后与邹佳仁叙过师生之礼,这才看向邹枫。 邹枫的左眼在夺门之战时被射瞎,现在带了个黑眼罩,岳肃看到这一造型,先是一愣,忙问道:“恩师,令公子的眼睛怎么了?” 听了这话,邹枫心中暗骂,还不是让你的人给射的! 邹佳仁则是微微一笑,说道:“小犬太过顽劣,春节时,非要抢着和家丁一起放炮仗,结果不小心崩坏了。”说到此,不禁一声叹息,“唉……我苦寻良医,也无人能治得好,怕是这辈子,就这么样了。秉严啊,不知你今日传小犬来,又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的,恩师应该还记得,上次有人举报令公子与周王世子出城一事,现在这事有了进展,所以要请公子来印证一番。”说着,岳肃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恩师,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咱们里面请。” 一听说又是为了这事,邹佳仁心中暗恼,心想,“你岳肃真是闲着没事了,破案是不是上瘾呀,过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又给翻出来了。这周王世子也是的,趁着大赦天下的当口,认了不就行了,现在倒好,人家又有新的进展了。不知,他这回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心里这么想,嘴上应承道:“原来是为了此事,也不知是什么线索。小犬这边,我已经问过几次,他确定没有和世子出过城。我这儿子,平时是不撒谎的,想来应该是真没此事。”说着,同岳肃并肩进了衙门。 邹枫听说是这事,紧张的心竟然平定了下来,暗自讨道,“我还当是行刺的事,原来是这事。我和小王爷是微服出城,没人能够认出来,上次不都不了了之了么,这次还能发现什么。” 众人进了后堂,岳肃居中高坐,给邹佳仁与邹枫安置了椅子。其他差役人等站立两厢,瞧这架势,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几人坐定之后,岳肃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本部院想跟你再次确定一下,你那天确实是没有和周王世子出城么?这次不比上次,可是要签字画押的,一经查出,是愚弄本部院,定严惩不贷!” “小人那天确实是在家中课书,绝无出过家门,请大人明鉴。”邹枫拱手说道。 “那好,给邹公子签字画押。”岳肃平淡地说道。 杨奕山简单地录好供词,样邹枫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就听岳肃再次说道:“这些日子,本部院虽然人不在开封,却一直派人在城内明察暗访,十月初一那天,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看到在城门口看到有一群人骑马出城,领头的是两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当时他还被那两位公子的扈从撞了一下,所以记忆深刻,说还记得那两位公子相貌。童胄!你现在就带人去将邱老四提来,让他辨认。” “是,大人”一旁的童胄领命而去。 邹佳仁与邹枫一听说有人证,都吓了一跳。邹佳仁还能保持镇定,说道:“秉严,此事发生在去年十月,现在几个月过去,那人还能记得清么,一旦记错了,干系可不小呀。” 岳肃点点头,说道:“恩师提点的没错。可邱老四即便记不清楚,料想也不会胡乱指认。他一和恩师无仇,二和王府无怨,定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着,又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如果到堂之后,他认出出城之人有公子一个,那实在对不住,今天你就只能留在巡抚衙门用晚饭了。” 他这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认出你来,你就别走了。 邹枫故作镇定,说道:“小人问心无愧,让那人来认便是。”嘴上说完,心中不住地打鼓,暗道:“出城的时候,遇没遇到个卖糖葫芦的,我这也记不清了。一旦真被他认出,我该怎么办?” 他不停地思索对策,过了许久,也不见童胄回来,大家伙也只能在此干坐着。这功夫,杨奕山起身说,要去小解,岳肃只是点点头,摆手让他下去。 谁料,杨奕山出门后,根本没去茅厕,而是跑进一边的值房。在值房内,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童胄。 童胄见到杨奕山进来,咧嘴一笑,说道:“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呀?” “我总不能你前脚走,我就后脚跟出来吧。总得再装一会,准备好了么?”杨奕山笑道。 “早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不都在桌上摆着么。”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那就好。”杨奕山几步走到桌子旁,拿出一张纸来,这张纸就是邹枫的供状,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杨奕山坐下之后,又打量片刻,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信上的落款用的则是邹枫的名字。写好装入信封,把口子封好,并没有署名,直接交给童胄,笑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童胄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你快点回去。” 等到杨奕山出门,童胄把信交给一边坐着的曹瑜,说道:“曹兄,这送信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曹瑜一点头,笑道:“你也快点去准备吧。我这边先走了。” 说完,直接出门离去。曹瑜这天,穿的是一身小厮的装扮,他一路骑马,赶往周王府,在快到了的时候,把马寄存在一间客店,又撒腿朝王府跑去。 这家伙跑得特别快,完全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路程别看不远,可到王府东门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任谁都看得出,是十分着急。到得门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门口的守兵,大喘气地说道:“我……我……我是……邹府的……我家公子让我给世子送信……你快交给世子…….我这还有要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匆匆便跑。 邹府也偶尔派人给世子送信,只是从来没急成这个样子,护兵想要将人劫住,怎奈曹瑜跑得实在太快,像是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护兵不敢耽搁,连忙跑到世子寝宫送信。伺候世子的太监何璐接过信后,也是赶紧进门交给朱恭枔。 朱恭枔把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岳肃回城后,又重新查彻那件事情,现已派人传我至巡抚衙门。据说,此事已有新的发现,大马胡同卖糖葫芦的邱老四曾目睹你我出城,一定要赶在岳肃前面,派人除掉。邹枫。” 信上的内容写的很简单,显然是仓促间写的,笔迹确是邹枫的,朱恭枔一看完,登时就慌了。在房内辗转绕了两圈,最后说道:“喊两个机灵的护卫来。” 何璐不知何事,小心地问道:“世子爷,不知邹公子的信上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说完,朱恭枔把信递给何璐。 何璐看了一遍,说道:“没想到,这个岳肃还真是穷追不舍,没完没了了。世子爷,您这是……” “邹枫不是说了么,出城的时候,竟然有人看到。他现在被传去巡抚衙门,怕是不方便下手,你这边快些选两个伶俐的人,赶到岳肃前面,把人做掉。”朱恭枔吩咐道。 “是,世子。”。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二章 瞒天过海 ('邱老四,本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年纪将近五十,早年靠这小买卖,养活一家子人,现在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和老伴过活,家里还算宽裕,偶尔也歇上两天。今天,他本来是打算在家歇上一天的,结果有差役上门,请他老两口到衙门走一趟。不过走了半路,差役却在一个酒馆停下来,说要先吃饭。老两口还以为差役要讹他们一顿饭,表示出门的时候没带钱,要回家取,可差役竟来了句由他们付账,你们来吃就行。这一来,搞的老两口是莫名其妙。 他俩哪里知道,在他们的家中,现在已经聚了六个汉子,有五个藏到暗处,另外一个,穿上邱老四的衣服,假装在床上睡觉。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童胄。 童胄躺在炕上,眼睛半眯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有何声响。[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正躺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不过以他的经验,马上可以断定,翻墙跳进来的声音。随后,房门“吱”地一声轻响,两个青年汉子先后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的脚步很低,进来之后,直奔正房,也就是童胄现在躺着的屋子。 门被轻轻拉开,其中一人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见房上有人躺着睡觉,马上掏出匕首,走了进来。来到炕边,这人举起匕首,直奔童胄扎去,童胄早有准备,猛地向旁一滚,抬腿朝对方手腕踢去。 汉子见童胄有反应,吓了一跳,招式使老,回收不及,被童胄一脚踢中,匕首脱手砸向天篷。 “对方会功夫,一起上!”匕首飞出,这汉子竟还没意识到上当,喊了一嗓子。跟他一起来的汉子,也掏出匕首,直扑上前。 童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叫道:“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藏在暗处的五位,早就出来了,四个在外面,冲外头冲了进来,正房里还有一个躲在柜子里,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就打开柜门,抢了出来。 看到一脸这么多人,两个汉子才知中计,但已经完了。和童胄来的有李忠、孔刃、严柏、华松、辛振,全是镖行里的高手,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二人打翻在地。 童胄下得炕来,一脚踩住一个汉子,说道:“是谁叫你来行刺的?” 两个汉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其中一个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识相的,快快放了爷,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童胄轻笑一声,说道:“倒想请教,是哪位爷这么有来头,能让老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汉子刚要亮出自豪,旁边趴着那位,却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汉子这才明白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不说话,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吗?跟爷走一趟吧,等到了地方,你想不说也打得你说!”童胄说完,让李忠掏出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着,前往巡抚衙门。 现在已是正午,岳肃仍在后堂陪着邹佳仁父子,见童胄还没回来,故意说道:“时候也不早,该用午饭了。学生这里粗茶淡饭,希望恩师不要嫌弃。” “秉严这是哪里话,为师在此多谢了。” 三人到花厅用饭,吃了没两口,丫鬟梅儿跑了过来,说夫人有请。岳肃和邹佳仁客气了两句,便起身离席,出了花厅。他离开花厅,并没有去后院,而是绕了一圈,将梅儿打发走,独自朝前面走去。来到后衙,直接进了二堂。二堂两厢,站满差役,有两个汉子跪在中间,不过这两个汉子是被五花大绑。 童胄一见岳肃进来,马上躬身说道:“启禀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有人前去行刺邱老四,现已被擒获。” 岳肃点点头,说道:“办得好。”说完,径直走到公案后坐定。 原来,这一切都是岳肃设下来的局。他先是将邹佳仁父子请来,套出邹枫的笔迹,然后由杨奕山模仿邹枫的笔体,给朱恭枔写了封信,让曹瑜送去,以便引蛇出洞。朱恭枔果然中计,派两个侍卫前去刺杀邱老四,结果被埋伏在那里的童胄等人逮个正着。午时时分,童胄他们已经押着两个刺客回到衙门,但岳肃早有吩咐,回来之后不必通传,暂押值房便是,等到他和邹佳仁父子去花厅用饭,再押入二堂,由梅儿托词夫人有请,自己趁机出来,到二堂开审。 这个局,十分简单,却十分奏效。轻而易举地引蛇出洞,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行刺自己的人到底是哪家,岳肃还不敢肯定,当初他更倾向于是王府所为,但是现在,因为看到瞎了一只眼的邹枫,他的目标转移了。 虽然在偃师县夺门之战后的战况汇报上,没有提起射瞎了谁的眼睛,只是说射伤不少人,其中是否有人被射瞎,难以考证。不过邹佳仁说,儿子是过年放炮仗时崩瞎的,岳肃根本不信。有了这个假设,岳肃的矛头,又有些转变。想要确定邹枫到底是怎么瞎的,其实很好办,只要把邹府上下全部提来,一顿板子,就能得出答案,但岳肃实在不想现在和邹佳仁撕破脸皮。 坐在公案之后,岳肃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姓甚名谁,是受何人指使,行刺邱老四呀?” 两个汉子跪在地上,冲上瞧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倒是硬骨头,本部院没有闲心和你们废话,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说着,岳肃大喝一声,“左右!夹棍伺候!” 夹棍可是比打板子高档的刑法,岳肃一般都是在证据确凿之下,对方还不认账时使用。现在两个家伙行刺邱老四,都是铁案如山,那还客气什么,直接来重刑。 两旁差役呼啸一声,拿起夹棍,走上前去,将二人按趴在地,提起双腿,将夹棍套在双腿之上。向两侧重重一拉,就听“嘎”“嘎”两声,两条汉子先后疼得晕了过去。 差役训练有素,也不等岳肃吩咐,就拿来凉水,将二人泼醒。二人醒来之后,皆痛声叫了起来,“痛杀我也……” 一般这个时候,岳肃都会问一声,看看犯人招不招。但这次,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说话,下面的差役也明白该怎么做,再一次提起二人的小腿,把夹棍一收。 “啊……”“啊……”…… 两个汉子痛呼一声,疼得满头都是冷汗。第一下受刑,还能马上晕过去,第二次哪有那么容易,钻心的疼痛,令二人是死去活来。也不等岳肃问招不招,就异口同声地喊道:“招!我招……” 听二人愿招,岳肃将手一抬,示意差役退下,说道:“这才对么,何必要打了再说。你们是谁派来的呀?” “我们是周王世子派来的。”一名汉子如实答道。 “他为什么叫你们去杀邱老四呢?”岳肃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小王爷只说让我们到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 “那好。将你们的姓名,在王府的职司,以及世子吩咐你们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说来。”岳肃说道。 “小的名叫毛胜,他叫颜寰,我二人都是世子的侍卫,世子今天上午唤我二人去他的寝宫,吩咐我二人去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说一定要干的干净利索,回来之后,必有重赏。”汉子按照岳肃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回答完毕,岳肃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杨奕山写完供词,让二人签字画押,随后,岳肃吩咐一声,“将二人押入大牢,点齐人马,随我去周王府。至于后花厅的邹大人父子,金蝉、重岳,你二人代为应付,只说夫人找我有事,让他们在花厅用茶吧。本部院什么时候回来,再叫他们出来。” “是,大人!” 童胄、铁虬前去召集兵马,杨奕山和金蝉则到中进大院,随时伺候。人马召集完毕,岳肃乘轿前往周王府。 一路之上,鸣锣开道,惹来无数百姓围观。来到王府正门,岳肃下轿,亲捧上方宝剑走到门前。殷柱、童胄、铁虬、厉浩荃随侍一边,身后数百护军是手拿兵器,威风凛凛。 这阵仗,给王府侍卫吓了一跳,不过这阵仗也看过一次,认识是岳大人来了,只是纳闷,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跑来了。而且,还摆这么大阵仗,总像是想要打仗一样。 因为认识,有侍卫来到近前,笑呵呵地说道:“岳大人,不知您到府上有什么事?” 童胄拿出名帖,递给卫兵,说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名帖,劳烦通禀周王千岁一声,就说我家大人前来办案。” 他的话不软不硬,卫兵接过名帖,点头说道:“大人请稍后,小人这就进去通传。” 说完,卫兵匆匆跑了进去。毕竟‘岳剃头’的名号,他也知道,尤其这次还说是来办案,看来是事关重大,哪里敢怠慢。 不一会功夫,还是那个主簿出来响应,这次一出门,就看到岳肃怀抱尚方宝剑,晓得来者不善,客气地说道:“岳少保,王爷有请,正在银安殿等候。请随我来。” 下一章正在加工中,稍后便到。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三章 二闯周王府 ('岳肃点点头,说了声“有劳”,跟着主簿跨步进入王府。岳肃的手下,跟着进门,因为上次领教了岳大人的厉害,守门的卫兵,想要阻拦,又是不敢。谁也不打算再跪一次。 那主簿也全当没看见,谁叫岳大人上次太过生猛,真要惹他再亮出尚方宝剑来,还不是一个结果,何苦自讨没趣。 由主簿引路,来到银安殿,进入大殿,岳肃微一颔首,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参见王爷,因尚方宝剑在身,不能全礼,还望王爷恕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以岳肃现在的官职,见了王爷的礼数不过是躬身施礼,但他一说尚方宝剑在身,谁还敢让他施礼。周王面带不悦地道:“岳少保携天子之威前来,小王没有出外远迎,当请岳少保恕罪才是。”他也不请岳肃落座,直接居高临下地问道:“不知岳少保到此,有何贵干?” 岳肃泰然自若,说道:“下官来此,乃是为了一桩公案,王爷世子牵连其中,下官是想请世子过府叙话。” “不知是何公案,在小王府上叙谈,难道不行么?”周王冷冷地说道。 “此案牵扯人命,所谓人命关天,王府虽大,终非明镜公堂,若是问案,自然要在本部院的巡抚大堂。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还望王爷,给予方便,莫要阻拦!”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对付王爷这等皇亲贵胄,和他来软的商量,自然比不得亮出尚方宝剑来赢的。这等人,岳肃明白,那是吃硬不吃软。果然,岳肃一亮出皇上,周王的气焰弱了几分,说道:“岳大人,说的没错。可朝廷也有体制,想到王府拿人,必须证据确凿,不知岳大人有何凭据,小儿又牵扯了什么案子?” 岳肃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毛胜二人的供词,说道:“此乃府上侍卫毛胜与颜寰亲手画押的供词,还请王爷过目。”说完,单掌托住供词,等人来取。 主簿去过供词,上呈给周王过目,周王看过之后,沉吟半晌,说道:“大人不会单凭这一面之词,就要到王府拿人吧。” 岳肃一声冷笑,反问道:“那照王爷的意思,要下官凭借什么来拿人呢?潜杀手行刺他人,将杀手生擒活捉,如果杀手的口供都不能作数,天下间的恶人,岂不是各个买凶杀人,还不但罪责了?” 他的话一出口,倒是令周王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半天才道:“那要是有人栽赃、陷害小儿怎么办?” “国法有云:越诉杖五十,诬告加三等,若是此二人诬陷世子,定按律例,罪加三等!”岳肃慷慨说道。 周王的意思,根本就是说那二人诬陷世子,不准岳肃将人带走,而岳肃的回答更是巧妙,直接套到大明律上。总之,现在是不是诬陷我不管,人我得带走,一旦确定二人是诬陷,也会将二人罪加三等,给王爷您一个交待。 周王气的是直咬牙,可说起朝廷律法上的事,他又说不过岳肃,想拿爵位压人,岳肃又仗着尚方宝剑,不买他的帐,一时倒令他左右为难。 岳肃见他半晌无语,笑道:“王爷,下官公务繁忙,无暇多做等候,还望行个方便。否则下官一旦冒昧无理,王爷的面上也不好看。” 这话再明白不过,你要是磨蹭不交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倘此番言语是别人说出,周王吹胡子瞪眼连带拍桌子,那才出鬼了。然则,说这话的是何人,他也得掂量掂量,两打张国舅,气的张国丈和福王都没脾气,他周王还能怎样。一旦岳肃真不给他面子,强行搜府,把人带走,整个周王一族的脸面可真就丢光了。 前文早就说过,明朝的王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朱元璋分封的亲王,和靖难之后朱棣分封的亲王,不论在地位,还是在亲疏上,都要差上一截,老老实实的还好,敢惹皇上不高兴,是说削藩就削藩,一点也不客气。岳肃现在虽说是皇上的宠臣,但也不至于惹了岳肃,就会被削藩的地步,不过谁都明白,不管现在岳肃惹了谁,皇上也不会把岳肃怎么样。反倒是岳肃,得罪了王爷,在士人眼里,或许还能得个不畏权贵的名声。 这一来,一旦真闹起来,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是王爷。周王也不是傻子,权衡一下,还是认为不要硬碰硬的好。 打了退堂鼓,气势难免又弱下两份,但嘴上却不能输,说道:“大人既然如此说,那也好孤王先将世子喊来,你们在此先对质一番,如果有其事,大人将他带走,也是情理之中,孤王再多加阻拦,就显得藐视国法了。不过,这等案子,大人只有审理之权,处置之权,还在皇上手中,否则那宗人府不是形同虚设!”言罢,父王大声说道:“赵文,去将世子请来!” “是,王爷。”一旁的赵文答应一声,走出银安殿。 赵文一路前往世子寝宫,这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需要不短的功夫。银安殿上,周王仍不请岳肃落座,岳肃照旧昂首站于阶下,冲上直视周王。 就这样,等了半天,赵文与世子朱恭枔前来。朱恭枔到得殿上,先是给周王问安,然后与岳肃打个招呼。 岳肃按照刚刚和周王相见的态度,和朱恭枔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有劳世子到此,还望恕罪。” 朱恭枔微笑地说道:“大人到此所为之事,赵公公已经和本番说过。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本番想吃糖葫芦,就让人私下买来,谁料吃出个虫子来,心中颇为气愤,于是派毛、颜前去教训一番,并没有让二人取他性命。二人做事或有偏差,还望大人明鉴。如给他造成什么惊吓,本番多加赔偿就是。”说完,又冲上躬身言道:“父王,此事全因孩儿行事鲁莽,给父王添了麻烦,小儿这就上奏皇上,自行请罪。” 他这番话说的那叫个理直气壮,根本就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法。不过这年头就是这样,一个小王爷,指使谁去杀个平头百姓,即便把人杀了,最后也是杀手顶罪,自己王府赔两个钱也就算了;要是没杀死,也就那么样了。至于说把人打了,更是不犯什么王法,赔些医药费,也就算了。他能说出这话来,还算是给岳肃面子,换做别的官吏,连搭理都不会搭理。可要是不认,那是不好的,毕竟两个侍卫在岳肃手里,已经供认,多行狡辩,反而不好,等到查明,就说不清了。 周王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给父王惹了麻烦,还不速速去拟请罪的折子,明天就派人送进京去。岳大人,你看如此做,如何呀?” 岳肃气的是直咬牙,却也知道律法,明白小王爷这么一说,是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上一道请罪折子,皇上训斥两句,也就完了。 不过岳肃这次来,本身也不是想给小王爷治什么罪的,人家也没杀死人,说破天也是交宗人府。但岳肃的目的,只是将人带走。岳肃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看来是毛、颜二人是领会错世子的意思了。可律法有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二人是罪责难逃。还请世子,跟下官走一趟巡抚大堂,与二人当面对质,签字画押,下官好将此二人依法定罪。” “岳大人,本番这边已经认了,等下便写请罪折子,那二人您看着发落就是,何必再劳烦于本番,能免就免了吧。”朱恭枔淡笑地说道。 岳肃岂能由着他不去,要不然,自己这一番功夫,不是白下了。当下义正言辞地说道:“国法如山,岂能儿戏。况且此二人犯得还是杀人重罪,要开刀问斩的。本部院掌管皇上御赐三口铜铡,可先斩后奏,一经定案,不许上呈刑部,便可枭首示众。人命关天,更是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世子如不到堂对质,让下官如何定案。还望世子行个方便。” 岳肃的言辞倒是客气,但语气坚定不移,不容商量。而且还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朱恭枔当然不想去,可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说道:“大人执法如山,小番佩服。既是要为国执法,小番也无可推脱,如此就随大人走一趟。”说完,冲着周王一躬身,又道:“父王,孩儿这就与岳少保去一趟巡抚衙门,当速去速回,父王不必担心。” 周王也看出无法阻拦,谁叫‘岳剃头’太过霸道,又得皇上宠信呢。说道:“也好,那你速去速回。赵文,你带人跟着世子前去,如有什么事情,速速回来通禀。” 他这也是安全起见,怕岳肃耍什么花样,让赵文带人过去,好有个照应。 见周王和朱恭枔表态,愿意前往,岳肃一拱手,说道:“多谢王爷和世子体谅。”说着,给朱恭枔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请!” 朱恭枔点点头,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岳少保,请!” 当下二人出了银安殿,赵文招呼了二十几个人,在后陪同,出得王府,一同赶往巡抚衙门。 这就叫钓得蛟龙离沧海,岂还由你说的算。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四章 左欺右骗 ('众人返回巡抚衙门,岳肃这一回在正堂升堂,龙虎狗三口铜铡摆于公案右侧,差役两旁站定,给朱恭枔、赵文安排了椅子落座。岳肃居中而坐,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喊道:“带人犯毛胜、颜寰。” 不一刻,毛、颜二人带到,左右“威武”一声,都不等差役动手,两个小子便主动跪倒在地。“小的参见大人。” 冲上嗑完响头,这才看到坐在下手的朱恭枔和赵文,二人自以为救星到来,又慌忙给世子与赵公公磕头。“小王爷,您来了就好,一定要救小的们走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朱恭枔怎会管这班人死活,冷冷地说道:“无用的杀才,本番只是叫你们教训邱老四一顿,尔等为何要出手打杀?” 这句问话,只是朱恭枔要给自己洗脱主谋杀人的罪名,毛、颜二人还以为是小王爷有心回护,要把大事化小,连忙苦着脸说道:“小的也没想杀人,只是想捅上邱老四两刀。结果也没得逞,那里早有埋伏,我等刚一出手,就让巡抚衙门的人给擒了。” 朱恭枔一直不知二人是如何落网的,先前还以为派人灭口时,正好与岳肃派去提人的差役碰了头,现在听了这话,方才如梦方醒,是坠入岳肃的瓮中。心底暗吃一惊,瞥眼瞧了瞧岳肃,心眼活动半天,才说道:“你们这些杀才,做事就是糊涂,本番不管了,就看岳大人怎么处置吧。”同时,他心中也打定主意,就算岳肃传那个邱老四来对质出城的事,自己只要矢口否认,量也不能将自己如何。 毛胜、颜寰听朱恭枔说不管了,这才明白过来,主家的意思,什么都让自己来背。二人心下合计,这事该怎么办,也不知认下之后,会不会掉脑袋,要是死不了,倒还好说,小王爷能赏下一大笔钱,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怕只怕,一旦要杀头,可如何是好。不过,要是不认,就说是世子主使,世子是皇亲贵胄,也不一定有多大事,到头来自己不仅搭上脑袋,还得连累满门老小。 衡量一番,二人说道:“岳大人,小王爷确实是叫我们教训邱老四,我们也就是想捅他两刀,并非是意图刺杀啊。” “毛胜、颜寰,你二人刺杀邱老四,都已人赃并获,签字画押,铁案如山。之前你二人供述,此乃世子主使,若果真如此,便是从犯,可罪减一等,免尔一死;若所言有假,按前番供词所述,便是诬陷世子主谋杀人,罪加三等,诛灭满门。” 他俩的心思,岳肃如何看不出来,见二人心有疑虑,担心满门被王府所害,想承担所有罪责,岳肃干脆直接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你要是继续咬住是朱恭枔主使,我可以不杀你二人,以及你二人的全家,要是敢自行认罪,我这边就按朝廷律法,直接杀光你的满门。 这种**裸的恐吓,也是对犯罪分子最好的打击。 明朝的法律就这点好,用严刑峻法压着你,不让你在公堂乱指乱咬,一旦签字画押,查明所言有须,就按诬陷罪判处,诬陷别人什么罪名,便自加三等。 主谋杀人就是死罪,再来个罪加三等,可不就是抄家灭门。毛、颜二人一听这番言辞,当下可慌了,这要是不承认先前的供述,还得灭门。‘岳剃头’的大名,他们也是听说过的,那真是砍谁头就砍谁头,一点不留情面,现在想自背黑锅,都不给你这个机会。 这一来,承认诬陷,马上就得全家被杀,继续咬着小王爷,成了唯一的生机,大不了案子一结,马上离开洛阳城,或许还死不了。当下二人立刻说道:“回大人,前番供词,半句谎言没有,确是小王爷指使我二人去杀邱老四,还言明事成之后,定有重赏。” “胡说八道,我只是说,让你们教训教训邱老四,何曾主使你们杀人。你二人为逃罪责,胡乱指栽!”朱恭枔大声说道。 “小王爷,您亲口说的话,可不能不认账呀。我二人与邱老四无冤无仇,为何要去杀他,还不是听了您的吩咐。岳大人,还请您明鉴啊。”毛、颜二人也是大声嚷道。 “本番也没说你二人与邱老四有过节,而且也承认让你们过去教训他,但并没有让你们杀了他。我不过是前日,想吃糖葫芦,让人私下去买,结果吃出个虫子,心中恼怒,想让你们教训他一顿。你们自己领会错了意思,与我何干?”朱恭枔言辞凿凿地说道。 “小王爷,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您就是让我们去杀邱老四,何曾说过只是教训呀。要是那样,我们也不至于带刀去了。”毛、颜二人急的都要哭了。毕竟他二人也害怕岳肃信了朱恭枔的话,真给定一个诬陷杀人,罪加三等。 三人不停地推诿,岳肃在上,心中冷笑,他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马上结了案,可真就没有戏唱了。这等事,即便朱恭枔真的认了主谋杀人,也轮不到他岳肃处置,反而要直达天听,或是申斥,或是交宗人府。只有这样拖着,才能轮到岳肃来审。 两下争执不断,这时,有名差役跑到门口,这差役穿的狱卒的服色,满脸的慌张,“大、大人……牢里……出……出大事了……” “嗯?”岳肃眉毛一掀,说道:“看你吓的,能出什么大事,过来说话。”说着,向那狱卒招了招手。 狱卒跑到岳肃身边,压低声音,嘀咕了一番。岳肃听罢,怒道:“胡说八道,哪来的冤魂索命,这鬼神之说,皆是无稽之谈。那人死了也罢,似这等丧尽天良之辈,不出两日,我也想用狗头铡将他铡了!” 说完,岳肃站起身来,冲着朱恭枔一拱手,又道:“世子,下官的大牢之内,出了点事,现在要去瞧瞧,您和赵公公,暂且宽坐,我去去就回。” “岳大人请便。”朱恭枔和赵文也冲着岳肃一拱手,心下都在嘀咕,不知大牢里出了什么事。但听岳肃的口气,好像是闹鬼,出了人命。 岳肃出了正堂,并没有朝大牢方向走去,而是打发走狱卒,穿过后衙,奔后宅去了。来到中进,正好看到杨奕山和金蝉堵在花厅门口,像是和邹佳仁父子说些什么。 他快步走了过去,大声招呼道:“恩师,你们吃完了呀?” 邹佳仁见岳肃到来,原本沉着的脸,露出一点颜色,但仍是略带讽刺地说道:“都快申时了,能吃不完么,茶水也喝了三壶。秉严啊,你这是去了哪里?” 岳肃一拱手,说道:“让恩师久候,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前面出了点案子,着急去审,忘了时间。”说话间,走到花厅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恩师,咱们里面说话。” 他的身份,终究在那里摆着,也就是和邹佳仁有师生关系,才如此客气,要是换做他人,连解释都不需要。邹佳仁也懂得分寸,就算是岳肃的座师,也同样是岳肃的下级,人家面子上过得去,你在倚老卖老,就说不过去了。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公务要紧,秉严无需自责。但不知是出了什么样的案子?” “不瞒恩师,学生上午不是说过,要提卖糖葫芦的邱老四前来认人么,结果差役去时,碰上有人意图刺杀邱老四,两下动起手来,我的人将两名刺客全部活捉。带回来一审,方知是周王世子派去的人。”岳肃嘴里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邹枫的表情。 邹枫听了前半句,是神情紧张,集中精神倾听,当听到刺客被擒,又供出的小王爷指使时,吓得差点摔倒在地。这一切,岳肃瞧得清楚,但丝毫不动声色,接着又道:“得了二人的口供,我这边又亲自去了趟周王府,将世子请到衙门,现在两边正当堂对质呢。” 这话讲完,邹枫又是一颤,好在邹佳仁比较冷静,说道:“秉严,不知现在对质的结果如何?世子是否承认?” “现在二人一口咬定,说是世子指使,而世子却只承认,是让二人去教训一番邱老四,并没打算取其性命。若换做别人,我定当动刑逼供,可那是周王世子,皇亲贵胄,怎可轻动。所以甚是为难,想到此和恩师商量一下,看有何对策。”岳肃淡淡地说道。同时,仍然注视着邹枫的举动。 邹枫当听完这番话,悬着的心才算落下,吁了一口气。不过他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逃出岳肃的眼睛。岳肃跟他说这些,其实又是试探,现在已能肯定,邹枫绝对和世子一起出过城。顺着这条线,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绝非难事。 邹佳仁见岳肃征求他的意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道:“秉严你执法如山,至今为止,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为师较你愚钝,连你都没有办法,为师就更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了。周王世子,那是金枝玉叶,就算证据确凿,都不能擅自责打,何况现在只有一面之词。难啊……”说着,邹佳仁故意叹了口气 “恩师不必叹气,这案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其实一切都已经明朗。且让学生给恩师剖析一番,十月初一那天,世子带人擅自出城,纵马撞死人命。为了担心走漏风声,回府之后,匆忙将当日扈从全部杀死灭口。谁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城之时,扈从的马匹碰到了邱老四,于是邱老四可以清楚地记得,世子的相貌。本部院访得此事,怕是有人不慎泄漏出去,被世子得知,所以世子着急杀人灭口,派人刺杀邱老四。一切都是这样的明显。差的只是最后的铁证……” 岳肃自顾自地说道,像是丝毫没有将邹佳仁当成外人。 邹佳仁跟着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即便真是如此,那铁证又要去何处寻觅?总不能凭借推断,就去定周王世子的罪呀。”。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五章 双龙出海 ('“邱老四看到世子出城,世子现在又派人刺杀邱老四,以此为突破口,问出供词,倒是寻常案子的破法。可不能动刑拷问,世子只要矢口否认,坚持原先供词,实在令我无可奈何。随同小王爷出城的扈从已全部被杀,凭邱老四的一面之言,想定世子的罪,同样是不可能。这桩案子,搞不好是要不了了之,可我……”说到这,岳肃看了眼邹枫,又道:“邹公子,你那天确没有随同小王爷出城?” “没有、没有……”听到岳肃点他的名字,邹枫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说道。 “那这样吧,邱老四现在已经被我接到府上,正在前边值房休息,咱们现在就走一遭,要是他说没有见过你,我顺便就恭送二位回府。恩师,您看如何?”从岳肃的口气中,可以听得出,他对这次认人,并不抱多大希望。[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邹枫的心肝是“扑通”乱跳,他现在可领教了岳肃的厉害,连小王爷都抓来了,看来真是要一查到底。不过小王爷身份在那摆的,证据不足,谁也不敢去打。可自己不是小王爷,估计有一点证据,这位岳大人就敢动手。照岳大人上午说的话,只要认出来,晚上就留下吃饭吧。 心里害怕,嘴上还得应承,“听凭大人吩咐。” 邹佳仁倒是沉着的多,儿子现在都瞎了一只眼,那邱老四的记性能有多好,隔了这么久,如何就能认清。就算认出来,也学着小王爷的样子,矢口否认便是了。对于岳肃这般穷追不舍,邹佳仁的心里很是不悦,这才多大点事呀,你岳肃至于么。 他点点头,说道:“就照秉严说的办吧。” 三人出了花厅,前往后衙。刚进入后衙,就见殷柱领了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二人一见岳肃,是躬身施礼,“小的参见大人。” 岳肃一摆手,说道:“免了吧。吴医官,你现在回府,是为了什么事呀?” 中年人躬身说道:“回大人,那个人醒了。所以属下就匆忙赶了过来。” “哦?”一听这话,岳肃眼睛一亮,“怎么样,他可有说什么?” “这个人虽然醒了,可意识还不是很清楚,说话含糊不清。我问了他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作温亭松……” 吴医官刚将温亭松三个字说出口,邹枫就原地一个踉跄,险些一头坐到地上。邹佳仁的身子也是一震,好在他够冷静,随即又不动声色。 邹枫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是谁也没有去说什么。只听岳肃再次说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死了……都死了……我要报仇……”吴医官悠悠地说道:“他反复就说这几句话,我问他是谁都死了,他也不回答,就是翻来覆去地念叨。不一会功夫,又睡了过去。我给他诊了下脉,他现在还很虚弱,不过再浆养几天,便能恢复。” “你做的很好。快点回去吧,等他再醒来,立刻回来通知与我。对了,去帐房支一百两银子,什么药材好,就买什么,一定要把人救过来。这可是将斩龙帮连根拔起的关键。”岳肃嘱咐地说道。 “是,属下明白。”吴医官说完,便转身离去,应该是了帐房。 等他离开,邹佳仁故作好奇地问道:“秉严,刚才这位医官说的是什么人啊?怎么成了拔起斩龙帮的关键?听说你在偃师县,不是消灭了一伙斩龙帮中人么?” “恩师不知,学生在偃师县,消灭的不过是斩龙帮的一个分舵,尚未动摇其根基。这个叫温亭松的,才是将斩龙帮连根拔起的关键所在。”岳肃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是为何?”邹佳仁这次真迷糊了。温亭松是谁,他自然知道,只是纳闷,为何会跟斩龙帮扯上关系。 倒是岳肃,有板有眼地说道:“恩师难道忘了,你我刚进偃师县时,先是有人拦道喊冤,随后便有斩龙帮行刺于学生。” “这当然记得。”邹佳仁点头说道。 “当时瞧架势,斩龙帮是冲着学生来的,可将刺客肃清时,却发现告状之人,竟被人刺杀。学生起初也没怎么放在心里,出于同情之心,命人救治。待过了几天,岳肃的思路便清晰了,意识到斩龙帮其实不是冲我,而是冲那告状之人。怕是此人,掌握了斩龙帮的什么大秘密,想要到我处揭发检举,叛匪狗急跳墙,想出这么一个声东击西、欲盖弥彰的主意来。”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那时我不动声色,佯装不知,但也怕会再次动手,便暗中命人将他送到开封的一个民宅中医治。一晃这么久,此人终于醒来,也算是斩龙帮气数已尽啊!” 越往后说,岳肃越显得得意洋洋。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邹佳仁听了,心中更是怄火,暗自讨道:“你怎么什么事,都能和斩龙帮联系到一起。” 可气归气,还得用笑模样跟岳肃说道:“秉严果然是足智多谋。这一次,一旦将斩龙帮连根拔起,那可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呀。” “什么功不功劳,算不得什么,为国讨逆,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 他这边说的轻巧,邹枫脊背之上都渗出冷汗,吓得脸色都有些发青。 还是他老爹从容不迫,说道:“如此重要人物,秉严怎么还不给接回巡抚衙门,留他在外,万一出个闪失,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是学生不想将人接回巡抚衙门,这不是刚从偃师县回来么。当时曾考虑过把人直接送进衙门,但留在开封的人实在太少,而斩龙帮又太过彪悍,唯恐消息走漏。找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藏起来,不是更好。现在他人已醒来,想来应该无碍,我这边过一两天,就把他接回来。”岳肃煞有其事地说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邹佳仁本想问问人藏在什么地方,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说道:“大隐隐于市,秉严好手段呀。” “恩师过奖了。”岳肃谦逊一句,随后说道:“时候已经不早,咱们还是快快前往值房,让邱老四认人吧。” “也好。秉严,前面请。” 几个人来到一间值房门前,将房门打开,果然两个差役,正守着一个老头坐在里面。岳肃让老头认人,牢头看了眼邹枫,摇头表示不记得见过这么个人。于是,岳肃就履行承诺,送邹佳仁父子离开巡抚衙门。 父子二人出得巡抚衙门,乘轿而行,轿子走了的很慢,一边走,邹枫时不时地回头向后望。 当他第四次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医官从衙门里走了出来。邹枫见他出来,在轿边低声说道:“父亲,那个医官出来了。” 轿子里的邹佳仁只说了一句话,“找个机灵的,盯住他。” 岳肃送走邹佳仁父子,身边只剩下金蝉、殷柱、杨奕山。四人朝内慢慢走去,一边的杨奕山说道:“恩师,看邹枫的反应,温亭松他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岳肃点点头,说道:“没错。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温亭松他们全家身死,就和邹枫有关。等到今晚过后,一切便能揭晓。” “恩师这招双龙出海,肯定能逮到一只大鱼回来。”杨奕山说道。 说话间,四人来到正堂。上堂之后,岳肃回到正位坐好,杨奕山坐到书办的位置,金蝉和殷柱则是站到一边。 岳肃先是冲朱恭枔一拱手,说道:“刚刚处理一些事务,多有怠慢,还望世子不要介怀。” 朱恭枔微微一笑,说道:“岳少保操持公务,本番怎会介怀。现在时候不早,岳少保还是将案子速速审清,小番好打道回府。” “哎呀……”岳肃故意露出一脸为难之色,说道:“世子这边,矢口否认主使毛、颜二人前去刺杀邱老四,而毛、颜二人,却一口咬定是世子主使,这案子委实难判啊。要知道,这里的罪责可是有大有小,如世子说的属实,二人单就污蔑世子一罪,便足够灭门。倘而他二人所言属实,那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也就充军之罪。一生一死,马虎不得呀。” “话是这么说,可大人总不能这么拖着吧。要不然这样,本番先行打道回府,大人什么时候查个水落石出,再到王府招呼本府一声就是。”朱恭枔说完,站了起来。 “世子,您这要何往?”岳肃故意说道。 “自然是回王府了?怎么,岳大人还有什么事要赐教吗?”朱恭枔不悦地说道。 “没什么要赐教的,只是本部院这里有一个规矩,凡是涉案之人,在案情未大白之前,断不可离开衙门……”说到此,岳肃的嗓门提了起来,“这个规矩,不论贫贱富贵,皆不可破!” “岳肃!”朱恭枔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也不称岳肃为“岳少保”了,直接改成名字。“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番乃是周王世子,你这巡抚衙门,难道还关得了我么?” “那按世子的意思,要什么样的衙门才能关得了世子呢?”岳肃冷冷地问道。 一场寒流袭来,将小翼击倒了,最近实在太过困乏,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咬牙写出两章,状态或有不佳,请见谅。小翼现在实在太累,今晚不能继续奋战了,设一个定时更新。不管明天是否康复,保底两章是不能少的。再一次对huxu2007童鞋说一声抱歉。为什么要说再呢,那是因为你上一次的催更,我就没有完成。55555555555。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六章 押入大牢 ('岳肃把话说完,向一旁的铁虬探出手掌,铁虬连忙将怀抱的尚方宝剑呈上。 朱恭枔嚣张的刚要回答,赵文却先行站了起来,扯了朱恭枔一把,然后冲上拱手说道:“岳大人掌尚方宝剑,代天巡狩,手中尚方宝剑,如当今陛下亲临,此事我等皆知。” 赵文晓得岳肃的脾气,明白只要朱恭枔一喊出‘想要管我,起码的皇上下旨,押入宗人府’,这位岳大人马上就会把尚方宝剑举起来,代天子说话。既是如此,何必讨这个没趣。[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随即,赵文再次说道:“大人说,此案暂未了解,涉案人等不得离去,但不知要多久方能了解,总不能大人一天不把案子审完,世子就一天留在衙门吧。如果这样,咱家回到王府,也无法跟王爷交待。” “此案虽说双方各执一词,但本部院断定,只需一日,便可审结。所以,最多只需世子留在衙门一晚。”岳肃肯定地说道。 “若是一晚,那还好说,那等咱家回到王府,和王爷商量一下,大人以为如何?”赵文说道。 “那就不必了,今日堂审内容,不得外泄,堂上人等,皆不得离开衙门。我这边,自会派人通知王爷,世子、赵公公,你们就一并留下吧。”岳肃振振有词地说道。 什么?全都留下!这一来,朱恭枔火气更盛,将赵文向后一扯,放声说道:“岳肃,我可是周王世子,你凭的哪条律例,将我留在巡抚衙门?且不说,我没有指使毛、颜二人刺杀邱老四,即便真的是我指使,想要关我、办我,也不是你这巡抚衙门可以的。” “巡抚衙门确没有判处王爷世子的权利,但朝廷也有规制,藩王在地方犯法,地方官府有权彻查真相。现此案纠缠不请,世子一口咬定是因为在邱老四所卖的糖葫芦中,吃出了一个虫子,所以教训他一番,而毛、颜二人则说,世子是要取他性命。谁是谁非,皆是空口无凭,这样吧,世子,我且问你,你是派任何前去邱老四哪里买的糖葫芦?”岳肃说道。 “乃是我的贴身太监何璐。”这是朱恭枔在听赵文说岳肃来抓人时,就和何璐商量好的说辞。一旦岳肃追究到这里,就由何璐出面,一口咬定。 “也好,童胄你现在就去一趟王府,持本部院的火签,请何公公到堂。至于堂上众人,世子与毛、颜二人,暂押大牢,听候传唤。赵公公等人,请去值房休息。待何璐到堂,直接请到二堂问话。退堂!”岳肃吩咐完毕,是转身就走。 朱恭枔听说要押入大牢,哪里肯干,不停地叫嚷,“岳肃……岳肃……” 可岳肃根本根本不理他这个茬,转过暖阁,自行离去。巡抚大人的吩咐,谁敢不停,毕竟这是岳大人的地盘。有差役上前,说了句,“小王爷,得罪了”,押着朱恭枔便走。朱恭枔就算挣扎,又怎能挣扎过这些差役。赵文也带着人来,不过这几个,在巡抚衙门,也是杯水车薪,半推半就,被押到后面值房。 且说朱恭枔与毛、颜二人被押入大牢之后,有狱卒接引,分开关押。朱世子哪里住过牢房,是一肚子牢骚,不停地咒骂,那狱卒也只当作没听到。 小王爷的待遇当然要与别人不一样,狱卒给他安排了个单间,而且周边的牢房内,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狱卒把他往里一关,半句话也不说,是转身就走。 童胄那边,也是按照吩咐,带人前往王府提人。事情倒还顺利,火签一到,守门的护卫就进去通传,先出来的还是那个主簿,缠着童胄先是问长问短,童胄也是知无不言,把堂上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言明请何公公去,也就是确定,是不是真的从邱老四那里买过糖葫芦。以便断定,小王爷是有心刺杀,还是两个侍卫听错了,现在诬陷世子爷。在门口唠了一会,何璐也出来,随着童胄前往巡抚衙门。 这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瞧得清楚。角落里的一个小厮,又尾随童胄等人回到巡抚衙门,便匆匆赶往邹府。 邹府的花厅内,此刻坐着三个人,中间的自然是邹佳仁,下手两侧,是他的儿子邹枫与管家问天。当小厮跑进花厅时,还有一个小厮,和他同样匆忙地跑来。 二人一起进了花厅,进门之后,皆是躬身禀道:“老爷,您交待的事办完了。” 邹佳仁指着那个跟踪童胄的小厮问道:“巡抚衙门有什么动作?” “回老爷,巡抚衙门派人去了一趟王府,将府上的何公公带去了衙门。因为离得远,没听清说些什么。” “好了,你下去吧。” 邹佳仁摆摆手,等到这名小厮下去,又冲着另外一名小厮说道:“你那边跟的怎么样?” “小的跟踪的那个医官,先是去药材铺买了一些药材,后来小的进铺子里打听了一下,说是补血、补气的,而且还算名贵。小的接着跟踪,一直跟到二柳胡同里的一个不大的宅子,这地方可真蹩脚,到处都是胡同,我差点跟丢了。回来时,我沿路留下了记号,要不然第二次去,都未必能找得到。”小厮如实说道。 “办的不错,晚上或许还要让你再去一趟,先去帐房支二十两银子吧。”邹佳仁摆摆手,将这个小厮也打发下去。 小厮千恩万谢,躬身退下,等他走远,花厅里的邹佳仁才再次开口说道:“问天,他们俩的话,你也听到了,事情的大概,我也和你讲了,你怎么认为?” “王府那边,我认为倒没什么事,只要何璐和小王爷咬死,岳肃不敢对小王爷用刑,最后应该是一了百了。而且小王爷绝不会自己承认和公子出城的事,牵连不到我们这里。只是温亭松那边,我开始怀疑,会是岳肃设的局,要引蛇出洞,可听说那地方极为隐秘,我的想法又改变了。岳肃一直将偃师县行刺他的人,当成斩龙帮,而且新近又在偃师县除掉不少斩龙帮中人,他将温亭松假设为斩龙帮要刺杀的目标,也无可厚非。可这对咱们就不利了,一旦温亭松活过来,把那些事一说……”问天说到此,是连连摇头。 “你说的不错,绝不能让温亭松开口。可是……”邹佳仁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派人去做掉他,实在有些不妥,毕竟是今天岳肃才和我说,平常好好的,他刚一和我说完,人便被杀,任谁都会想到我头上,何况是岳肃。到时万一弄巧成拙,被他认为我是斩龙帮的叛匪,岂不是更糟。” 邹佳仁想的比较远,他倒不怕派人去杀温亭松灭口,只要做的干净,不留下证据,明知道是他杀的,也拿他没辙。怕是怕,被岳肃认为自己是斩龙帮,这对待杀人犯是一码事,得讲求证据,这对待叛匪,怕是就要宁枉勿纵了。 “老爷忧虑的是。”问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晚上派人进去瞧瞧,视情况而定。最好是找机会,在温亭松的药里做点手脚,重伤的人么,救不活也是很正常的。” “这话有理。”被问天一点,邹佳仁的眼睛马上亮了,说道:“就这么办,在温亭松喝的药里做文章。下什么药,你来拿主意,今晚便叫人去。” “是,老爷。” 童胄带着何璐回到衙门,转到后衙,就被殷柱拦住,殷柱说,老爷现在正在二堂审案,何公公来了,暂且到值房用茶,等候传唤。 既然大人这么吩咐了,童胄就将何璐领到一见没人的值房,让差役好生伺候。就是不准出门。巡抚衙门那么大,办公的值房好几十间,肯定不能让他和赵文等人待在一起。 何璐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到用晚饭的时候,也没有人说岳大人传唤。只是有人把饭菜端上,让他慢用。他跟来人打听,来人只说堂上还在审,等轮到公公,就会传了。总而言之,你安心的等着便是。 酉时三刻,任谁都得吃饭,大牢里的世子爷也得吃饭呀。不过大牢里的饭菜,实在不对小王爷的胃口,这位岳大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多加照顾,端上来的,只有一碗大酱汤,几条咸菜,两个窝头。这倒和韩国料理差不多。 朱恭枔看到这破烂,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拿胳膊一划拉,甩的老远。并且对狱卒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给我吃这些,想死呀!给我把岳肃叫来!” “小王爷,小的知道您是谁,可大人也没有交待,我们牢里实在没有别的吃食。您说,让我去找我们大人要吧,您也知道我们大人的脾气,万一不高兴,轻则骂小的一顿,重则还要打上一顿板子,所以小的实在是不敢去提醒我们大人。也就一晚上,要不您将就将就……”狱卒赔着小心说道。 朱恭枔是正吃晌饭的时候,岳肃上的门,当时先是商量对策,也没顾上吃饭的事,后来以为上了银安殿,说上几句也就结了,说曾想被岳肃弄到衙门,一留就是一下午,现在又进了大牢,早就饿了。 肚子咕咕直叫,你让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爷怎么将就。他破口骂道:“你猪脑子呀,不能去管岳肃要,就不能外面馆子里,给本番买些酒菜回来!” “哦……”狱卒点了点头,可就是纹丝不动。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七章 阴霾 ('见到狱卒光是答应,却不付出行动,仍是站着不走,朱恭枔不悦地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本番将酒菜买回来。” 狱卒一脸堆笑,说道:“小王爷,小的一不知您喜欢吃点什么,二是……身上没银子……” “不就是没银子么,早说呀。”朱恭枔从怀里取出三片金叶子,丢给狱卒,说道:“什么好就买什么,剩下的,算爷赏你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多谢小王爷、多谢小王爷……”得了金叶子,狱卒的脸上笑开了花,快步而去。 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狱卒这才返回来,他一手拎了个大食盒,一手拎了张桌子。来到牢门前,先将牢门打开,然后将桌子和食盒拿进去。放好桌子,从食盒里将菜肴一一端出。 菜都是上等的菜肴,有什么龙井虾仁、香酥蹄膀等八个菜,酒也有两壶,是上等的女儿红,这狱卒服侍的也周到,主动将给世子爷斟满酒,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坐垫,请朱恭枔落座。 朱恭枔见狱卒会来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小子倒还算有眼力。”说着,坐到坐垫上面,又道:“这么多菜,爷一个人也吃不完,陪爷吃点。” 狱卒连忙赔笑地说道:“小王爷,这哪里使得,您是金枝玉叶,而我……就是个小小的狱卒……” “什么使得不使得的,只要伺候的爷顺心,什么都使得。跟着那个‘岳剃头’干,能有什么前途,油水都少见。算你小子造化,能在这里遇到本番,行了,等本番明天出去,你就把这差事辞了吧,到王府,本番给你安排个差事。”朱恭枔大咧咧地说道。这人别的不行,收买人心还是会的,今晚搞不好还要在牢里过夜,收买个狱卒,晚上起码不是还能加床被子。 “那小的多谢小王爷了……”狱卒激动地跪倒在地,是一个劲地给朱恭枔磕头。 “起来吧。陪爷一起用饭。”朱恭枔也是真饿了,说完,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夹菜。 狱卒起来之后,坐到朱恭枔对面,小心地陪着。菜没吃几口,竟说些奉承的话,还一个劲地劝酒,给朱恭枔斟酒。 朱恭枔被他拍的得意洋洋,仿佛忘了这里是监牢,连吃带喝,不大工夫,已经五六杯下肚。 二人正吃着,隐隐听到女人的哭声,这哭声,并不大,想来是从远处传来的。不过,肯定是在牢里。 朱恭枔听到哭声,纳闷地说道:“这里怎么还有女人哭,不会是还押着女犯吧?” “女人哭?”狱卒左右瞧了瞧,说道:“小王爷,您听差了吧,我怎么没听到。这里是男监,哪来的女犯?再者说,咱们这大牢里,女监根本就没人,男监这边,也就您和那两位,以及前几日大人从偃师县押回的那些斩龙帮叛匪。除此之外,就没人了。” “是么……”朱恭枔刚吐出两个字,又听到女人的哭声,紧跟着,就见一道白影,从走廊飘过去。白影飘得速度虽快,却也能看得出,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披头散发的女人。 当看到这个女人,朱恭枔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声,“啊……” 随即,身子向后一瘫,伸手指向走廊,“女鬼!” 狱卒回身一瞧,女人早已飘了过去,他是什么也没看到,“小王爷,您看差了吧,什么也没有呀……” “是我看差了么……”朱恭枔定了定神,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后,想起白日里有个狱卒向岳肃禀告,说牢里出了什么大事。具体是什么事,他没听清,只听到岳肃后来说,哪来的鬼神, 想到这一节,朱恭枔慌忙问道:“你们牢里,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哎呀……”听了这话,狱卒马上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说道:“您不提,我还忘了,牢里确实出了一件蹊跷事。您听我说啊……这里不是押着斩龙帮的叛匪么,有一个叛匪,听说曾经奸杀过十几个女子,那可真是罪大恶极。要换平常,老爷早用狗头铡可铡了,可为了从他们身上审出斩龙帮的底细,这才没急于动手。在今天中午,有两个弟兄去送饭,结果你猜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朱恭枔有点紧张地问道。 “看到那叛匪已经死了。这叛匪双眼圆睁,满脸的惊恐,又像是被吓死的,又像是被……活活勒死的……”越往后说,狱卒的声音越是阴森森的。 尤其是说最后那五个字时,吓得朱恭枔倒吸一口凉气,连打好几个冷颤。 过了半天,朱恭枔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那最后查出凶手了么……” “咱们这小小狱卒,哪懂得办案,下午大人过来了,跟仵作反复验尸,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牢门是锁着的,一直都完好无损,‘人’根本不可能进去……”狱卒再说这个‘人’字时,声音很重,像是故意突出这一点。“叛匪像是被勒死的,但脖子上,没有丝毫印记,浑身上下也无半点伤痕,根本验不出死因。大人断案这么厉害,最后也查不出给所以然了,只能叫人把尸体埋了。不过,兄弟们私底下都说,肯定是那个东西,把人给……”说着,抬起双手,做了个掐人的手势,“掐死的!” “啊……”狱卒讲的实在太过骇人,朱恭枔听到最后,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就这功夫,走廊里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对面牢房旁的两盏油灯,同时熄灭。“刷……” “啊……”走廊本就不亮,油灯一灭,是更加的昏暗。朱恭枔吓得,忙用双手将脸捂住。 狱卒似乎也吓了一跳,不过还等保持镇定,振振有辞地念道:“啊弥陀佛、啊弥陀佛……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念完,他站了起来,转身往牢外走去。 朱恭枔这时将手拿开,见狱卒往外走,连忙叫道:“你去哪?”瞧那意思,像是担心狱卒一个人离去,把自己扔在这里。 “小王爷,我去把外面的油灯点着,您稍坐,马上就好。”说着,狱卒推开牢门,取出火折子,去点油灯。 他现在是背对着朱恭枔,走到对面的墙壁旁,动手去点油灯。可就这功夫,一道白影再次飘来。白影的速度并不快,在昏暗走廊里,显得格外显眼、骇人。 这白影仍是白衣白裙,披头散发,朱恭枔那是看的真切,一见的此,再次大声尖叫,“鬼……鬼……” 女鬼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朝他看去,正好和朱恭枔来了个对脸。 朱恭枔一见到女鬼的面目,吓得是差点背过气去。原来,那女鬼长的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舌头伸出老长,眼睛、鼻子、耳朵都冒出鲜血,尤其是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要吃人一样。 女鬼望了朱恭枔一眼,还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凄厉无比,都能吓死个人。好在只是转头一笑,便又扭回头,继续朝前飘去。 不过,就这一笑,朱恭枔的心肝好悬没从嗓子里蹦出来,用手捂住眼睛,拼命的大喊:“鬼……鬼……” 狱卒听到朱恭枔的喊声,连忙转过头来,可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女鬼早已飘过。他左右忘了一眼,见什么也没有,便道:“小王爷,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呀?” “有鬼……是个女鬼……她的七窍都在流血……好恐怖……”朱恭枔仍是捂着眼睛,不停地大叫。 “没有呀……”狱卒再次左右瞧了瞧,说道:“什么也没有呀,小王爷,您可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做什么……我真看到了……”朱恭枔说话的时候,没有马上将手掌拿开,而是将手指轻轻分开,确定女鬼已经走了,这才把手拿来。然后,长吁了两口气,站起来说道:“让我走……我不要再这里待了……” 狱卒见朱恭枔要走出来,忙上前将门口堵住,说道:“小王爷,别的都好商量,可就这事,小的说得可不算,您可不要为难小的。咱家大人的脾气您也知道,要是我敢擅自把您放出来,脑袋肯定得搬家。” “那……那你去找岳肃……跟他说……我今晚死活也不要住在牢里……”朱恭枔喘着气说道。想来是刚刚受惊过度,现在还没缓过来。 “这……”狱卒犹豫一下,说道:“那好吧……我现在去求见大人,跟他说一下。”说完,狱卒拿起锁链,将牢门锁上。跟着,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不等狱卒拔腿,朱恭枔又连忙将他叫住。 狱卒不解地回过身,问道:“小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快去快回……”朱恭枔嘱咐一声,又紧张地从怀里取出两片金叶子递给狱卒,“这是赏你的,动作一定要快,我是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好、好……小的现在跑着去……”狱卒接过金叶子,转身就跑,还真是跑着去。 朱恭枔见狱卒走了,反而感到阵阵寒意。就在这功夫,“刷”地一下,一阵微风扫过,将那狱卒刚刚点燃的油灯,又给吹灭了。 今天小翼一直在溜大鼻涕,但仍然搞定两章。希望这两章,童鞋们能够喜欢。布局完毕,精彩的大**,马上就要阵阵涌来了。 恳求各位童鞋,让小翼休整个一两天,到了周末,保证大大的爆发!!立贴为证!!。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八章 不打自招 ('走廊的灯一灭,四周立刻昏暗起来,朱恭枔又骇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回来、回来……” 狱卒跑得很快,只给朱恭枔留下一连串的脚步声,他的喊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走廊里很快,就再无任何声响。 “来人啊……来人啊……”朱恭枔见狱卒跑远了,只能扯着嗓子大声招呼,可不管他怎么喊,就是没有人应声,仿佛这巡抚衙门的监牢,只有他一个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天窗外一缕凉风吹过,朱恭枔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夜深人静的大牢,刚刚又见到了女鬼,一般人,哪个不会害怕。 栅栏前的这个位置,实在有些危险,一旦那个女鬼再冒出来,自己可怎么办。朱恭枔怯怯地走回桌子旁坐下,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吃不下去饭,拿起酒壶,使劲灌了几口,便静坐在那,等待岳肃的到来。 过了半天,也没有个人来,朱恭枔渐渐有了困意,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夜色漫漫,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恭枔悠悠睁开眼睛。放眼是一片昏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大牢里。 “这是什么时辰了?”朱恭枔心中喃喃自语,伸了个懒腰,做了起来。这一坐起来可不要紧,他登时心头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牢房里竟然多了一辆板车。这辆板车,是穷人常用的手推车,而且显得很破旧,在车的上面,还能看到不少血渍。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推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朱恭枔一边嘀咕,身子一边哆嗦。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可不管他怎么揉,那辆板车仍然停在原地。 “沙沙……沙沙……” 板车后面,突然传来阵阵轻响,也不知这是什么声音。朱恭枔听了这个声音,更是害怕,弱弱地说道:“谁……什么人……” 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而“沙沙”声,却是越来越急促。过了片刻,又是一缕凉风从天窗袭来,小风吹到朱恭枔的身上,寒的他更是汗毛直竖。双臂紧紧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板车。 突然,从板车后面站出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披散着头发,脸上全都是血,跟着瞧不出面目。如此模样,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啊……”一见的这个人,朱恭枔吓得尖叫一声,想要站起,才发现腿都软了,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是用手撑着地,一点一点地向后蹭。一边蹭,还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着,“你……你不要过来……你、你是人是鬼……” 这人缓缓将双臂抬起,这个架势,倒是和先前狱卒摆出的那个掐人的动作很相似。“还我命来……还来命来……” 他的声音很阴森,尤其是昏暗、寂静的时候说出来,显得更为慎人。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看到‘鬼’的架势,又看到地上的手推车,朱恭枔似乎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你别过来……我当日不是有意要撞你的……是我收不住嘶缰……才撞上的……连我都摔了一跤……现在才好……你别过来哈……咱们有事好商量……你、你……你在下面要是缺钱的话……我给你烧……给你烧金山银山……” “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只要你的命……你无意撞了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我那个苦命的孩子……”那‘鬼’说着,身子向旁飘了一下,随后缓缓向前,瞧那架势,是打算掐死朱恭枔。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看到鬼朝自己漂亮,朱恭枔更急了,紧着向后蹭了几下,嚷着说道:“你那孩子不是我杀的……是邹枫的人下的手……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呀……” 孩子没死的事,朱恭枔已经从邹枫那里得知,可恶鬼当前,他哪能想起那么多。为了保命,直接就把邹枫给卖了。 “啊……”鬼低吼了一声,吼这一声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又淌出不少血来。朱恭枔看的真切,更是心惊胆寒,急切地解释道:“孩子真不是我动的手……是邹枫的人……你去找他……别来找我……” “你说的是真的……”鬼阴沉地说道。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朱恭枔又是急切地嚷道。 “原来不是你……我去找他……”鬼说完这话,缓缓转过身子。 朱恭枔见鬼不来纠缠自己,要是找邹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刚要庆幸的时候,那鬼突然又转了回来。 这一下,又把朱恭枔吓了够呛,还以为这鬼反悔了,连忙说道:“我发誓……真不是我的人……是邹枫的人……是他要杀你儿子灭口……” “我相信你……”鬼低沉地说道。随即,又接着道:“我是枉死的……阎王不让我投胎……说必须要在我死的地方……请高僧超度七七四十九天……这件事……” “交给我、交给我了……”不等鬼把话说完,朱恭枔连忙抢着说道:“我一定请最有道的高僧为你超度七七四十九天……你在下面安息吧……” “那就有劳了……只是……我枉死的地方……你还记得么……”鬼再次说道。 “记得、记得……就在城外去万岁山的路上……那个地方我记得……一定不会走错……”朱恭枔急切地答道。 他这番话刚一说话,就听得一声大笑,“哈哈哈哈……” 笑声一落,四周是亮如白昼,二十多人手拿灯球火把站于牢房之外,当先一人,正是岳肃岳秉严。 岳肃冷冷地瞧着朱恭枔,大声说道:“好一个不打自招!” 看到这一幕,朱恭枔就算反应再慢,也明白自己是上当了。哪有什么鬼,分明是人装的。“岳肃,你……你叫人装鬼骗我……”朱恭枔怒声说道。 果然,在他把话说完,站在他面前的那个‘鬼’,用手把脸上的血迹一抹,露出大概面目,这不是金蝉,又是何人。 只听金蝉笑道:“小王爷,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若非你心中有愧,又如何会一见到我,就说出在万岁山途中撞死人命之事。只是令人没有想到,杀人灭口的竟不是小王爷您,而是另有其人。” 岳肃则是沉声说道:“世子爷,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讲?” “岳肃啊岳肃……”朱恭枔咬着牙,狠狠地说道:“你的聪明才智,本藩佩服,可是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又何苦咄咄逼人。撞死人命,若是在城内,我早已承认,怎奈朝廷体制,外藩无旨不得出城,我才矢口抵赖。我本也无心杀那孩子灭口,我便服出城,他一个半大孩子又知我是何人,怎奈邹枫的手下,不等我的吩咐,便杀人灭口。此事,实与我无关。还望大人手下留情,小藩感激不尽。” 这事要是换做奸猾之徒,或许仍会抵赖,说什么不是在大堂之上,又没有人证之类的。不过朱恭枔,实在不是特别狡猾之徒,连那杀死府上侍卫的主意,都是邹枫帮他出的。不过,他现在就算抵赖也没有用,岳肃是什么人,你只有招了,再想耍花样,那就是自找苦吃。既然敢把你抓来,跟你用这套伎俩,就不怕你事后不认。 见朱恭枔说的诚恳,岳肃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世子您的话。这样吧世子,我还有两句话想要寻问,如果世子如实回答,下官定在上奏之时,加以求情,请皇上从轻发落。您看这怎么样?” 朱恭枔点点头,说道:“以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若是帮忙分辨一二,皇上定能从轻发落。小藩这里先行多谢。只是不知大人想问什么?小藩倘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世子可认识一个叫温亭松的?”岳肃淡淡地问道。说完,他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朱恭枔,瞧他神情上的变化。 朱恭枔的表情十分镇定,点头说道:“温亭松是开封七公子之一,我家世居开封,自是听说他们的名号。熟识倒是谈不上,只是见过一两次面。” “温亭松等七人全家被害之事,不知世子可有听说?”岳肃再次问道。 “此案轰动全城,小藩怎能没有听说。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不了了之,当时的知府还说七家是自杀。这等谎言,连三岁孩童都瞒不过,我真不知那厮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不过王府不干政事,事不关己,也没有多加追问。但此事,有个人或许清楚一二。”朱恭枔说道。 “是谁?”岳肃问道。 “邹枫。”朱恭枔肯定地说道。这个这步田地,为求保命,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邹佳仁是前几年调任的河南布政,他儿子邹枫是个附庸风雅之徒,一来到开封,便和他们七人打的火热。后来他们七家相继惨死,其中内情,或多或少,他肯定是知道一些。对了大人,还有您从洛阳回来追查此事之前,就是邹枫给我通风报信,帮我出主意,将那天随我出城的扈从,全部杀掉灭口。此人心狠手辣,颇有些心机,原本安静的开封城,自从他来了,就变得不平静。要不是那天他拉我出城跑马,又岂会有后来之事。” 既然出卖了,就干脆出卖到底吧。也许岳大人真能宽大为怀,不求其他,只要能保住世子的地位,一切都好说。 更多到,地址 第九十九章 姊妹情深 ('朱恭枔说的十分诚恳,岳肃听的出来,其中绝无虚假。思量片刻,说道:“重岳啊,请世子爷到值房休息,顺便准备酒菜,为世子爷压惊。” “是,恩师。”杨奕山躬身答应。 跟着,有两名差役,进去搀扶朱恭枔,朱恭枔从牢房出来之后,连声说道:“多谢岳大人、多谢岳大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令世子受惊,应是下官对世子说抱歉才是,刚刚无奈之举,还望世子见谅。这样,世子爷,您现在跟着重岳前去值房休息,顺便录了口供,以便下官将邹枫擒拿到案时,当堂对质。另外也请世子放心,下官自会上本代为分辨。”岳肃微笑地说道。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一切也只能恳求岳肃帮忙。自然岳肃说什么,朱恭枔就听什么。 当下,杨奕山陪着朱恭枔离开大牢,自去值房书写供状。随后,岳肃又说道:“咱们现在,先去正堂等候另一边的消息,童胄,你且点齐一百护军,随时准备前往邹府提人。” “属下遵命!” 将近二更时分,邹府的角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一个是小厮装扮,另外两个是丫鬟穿戴。三人出门之后,由小厮引路,走街窜巷,前往一处宅院。 三人自以为隐秘,其实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看在眼里。只是角落里的人,并没有跟踪他们,也没有离开原地,仍是悄悄地隐于角落之中。 三个人走了良久,光胡同就传了二三十个,而且那小厮还时不时地在墙上寻找记号,就这样,还重新走了几次,才算来到目的地。 望着前面那不起眼的宅院,一个丫头嘟囔道:“这地方可真就蹩脚的了,也不知那‘岳剃头’是怎么找到的。瞧着隐秘劲,想来那个温亭松是真的没死。只是,岳剃头这般重视,里面也不知有没有高手埋伏呀?”说话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紫梅。 有了紫梅,另外的一个丫鬟,自然是寒莲。 寒莲点头说道:“埋伏不一定有,但肯定有人护卫。咱们不知里面的情况,贸然进去,搞不好就会撞上。你看这院子不大,房间自是也不多,稍有不慎,就能引出人来。”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今天总是心神不宁,一点主意也没有,怕是要出什么事。”紫梅说道。 “姐姐,别大惊小怪的,能出什么事呀?要不这样,咱们稳妥起见,先探探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寒莲说道。 “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紫梅小声说道。 寒莲看得出,紫梅今天确实有些不对劲,是有些心绪不宁的。于是,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平安符递给她,说道:“姐姐,这是我的平安符,一向都很灵验,你带上它,就不会心神不定了。” “这道符是你亲人留给你的唯一信物,你靠着它,或许还能再和亲人相聚,我怎么能要。”紫梅柔声说道。 “好姐姐,这是暂时借你的,又不是不还。再者说,我的父母当年能把我丢弃,想来就没指望再见到我。咱俩情同姐妹,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谁带不一样。”寒莲说着,将平安符套到紫梅的脖子上。 “你呀……”紫梅捏了一下寒莲的脸颊,说道:“这枚平安符,对你有多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曾看到你,握着平安符,偷偷的哭呢……” “姐姐……现在有外人……你怎么能这么取笑人……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寒莲撒娇地说道。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你快说,怎么查探里面的情况。”紫梅笑嘻嘻地说道。 这时候,寒莲却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转头看了眼那小厮,冷道:“这里的路我们已经记清楚了,不就是前边那院子么,你先回去吧。” “就是那个院子。二位先忙,小的这就先回去复命了。”小厮说完,转身离去。 当他走后,寒莲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说道:“我看咱们不如先来个投石问路,看看里面有什么动静,如果没有动静,咱们再进去也不迟。”说完,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抬手朝院子里丢去。 “咯噔”一声,石子落入院中,响起不大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可要是里面的人没有睡觉,就会立刻察觉。紫梅和寒莲则是来到院门前,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 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声响。 在那个年头,也没有电视什么的,普通人家,过了一更便去睡觉,更别说现在都二更天了。 两个人等了一会,见里面始终没有动静,寒莲低声说道:“姐姐,我先上墙瞧瞧。” 紫梅点点头,说道:“切记小心。”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寒莲微微一笑,向旁走了两步,伸手搭上墙头,微一用力,将身子提了起来,半个身子,探过墙去。 打眼往里一瞧,院子里黑漆漆的,只能借着月色,依稀看到里面的景象。小院很简单,除了打扫的干干净净外,其他什么也没有。里面有两栋房舍,中间的是住房,左边还有一间厢房,还真是小民百姓家的宅院。 就这小地方,量也藏不了多少人马。寒莲打量完毕,下来招呼紫梅,两个人走到一边,寒莲这才说道:“姐姐,院子里没有灯火,想来是都睡了。里面只两间房,人也不能多了,想来是岳剃头自以为地方隐秘,又担心人马走漏风声,才多派人手。咱们现在直接进去除掉温亭松也非难事,只是师父嘱咐,不能直接取他性命,要将耗子药参入他喝的药中。就这两间房,找煎药的厨房倒是容易,不过房里都有人,就怕弄出声响,被人发现。” 紫梅点点头,说道:“要不这样,咱俩一人去一间,只要看到煎药的地方,就将药投入药罐。反正他重伤在身,少来点便能要他的命。” “好,就按姐姐你说的办。” 二人商定好计划,一起翻过墙去,寒莲去正房,紫梅去厢房,到了房前,先用手沾吐沫点破窗棂纸,向内观瞧。厢房不大,里面有四个汉子躺在炕上,想来定是护卫之人。 正房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卧房,里面有两张床,床榻上都有帘帐,看不出里面躺的都是谁。不过略一分析,也能猜个大概,一个是医官,一个便是‘温亭松’。右边是厨房,透过窗棂纸,可以隐约看到药罐、厨具摆放的位置。 找到厨房所在,寒莲向紫梅做了个手势,示意由自己悄悄进去。紫梅点点头,只见寒莲轻轻去拉窗户,将窗户慢慢拉开,一个起落,便跳了进去。 然而,她人刚一进去,便听“啊”地一声惨叫。 这声音着实不小,两间房里的人全都听的清楚。随即,几乎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异口同声地大喊道:“什么人?” 说话间,厢房里面的四名汉子,就冲了出来。 紫梅正从厢房朝正房走去,一听到寒莲的惨叫,吓了一跳,但她没有逃跑,而是直接朝正房跑去。来到窗边,探头朝里一瞧,见寒莲正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右脚的位置,仿佛是在用力扳什么东西。 很快,紫梅就看清寒莲是在扳什么,原来是寒莲的右脚,被老鼠夹夹住。本来是打算给人下老鼠药,结果自己成了老鼠,被老鼠夹夹住,真是报应不爽。 四名汉子,现在已从厢房去来,看到正房外的紫梅,四人一起冲紫梅冲去。正房那间屋里,也传来脚步声,应是有人朝这边跑来。不过紫梅实在不忍舍弃寒莲,翻身跳了进去,俯身帮助寒莲扯开鼠夹,当二人站起身再想向外逃走时,四名汉子已经站到窗外,厨房的门,也被推开。只是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她俩想象的那样,只有一个医官、一个病人,而是四名手持兵刃的大汉。 “她们一个已经受伤,不要取她们性命,留下活口。”一名汉子喊了一声,抢进厨房抡刀向紫梅砍去。 紫梅匆忙间,从腰间拔出短刀,挡了一下,顺势拉起寒莲跳出窗去。 这八名汉子可都不是弱手,尤其是窗外的四位,分别是孔刃、曹瑜、严柏、华松,屋里那四位,刚刚劈刀看向紫梅的是李忠,其他三个是普通的镖师。就凭着八人,别说寒莲已经受伤,就算完好无损,也万难逃的出去。 三名镖师快步出门,孔刃、曹瑜、严柏、华松是抡刀就上,李忠赶到窗边,抬刀从内砍向紫梅的肩旁。 就这一下子,二女就万难抵挡,而紫梅却重重地将寒莲推到一边,使她躲过这一劫,自己举到招架,只勉强架住李忠从后砍来的那一刀,胸前则连挨两刀。 好在这几人手上有数,只求将人制服,不求取她性命,紫梅这才没有立时毙命。 寒莲见紫梅受伤,也红了眼,拔出短刀,忍着脚痛,向前扑去。孔刃见她不逃,反而主动送上来,是心中大喜,舞刀直接迎上。 “叮铛”两个回合,就一脚将寒莲踹倒在地。紫梅那边,也被曹瑜、严柏用刀架住。 可就在这一刻,一个黑影如大鹏鸟一般,从墙外跳入。那人脚刚一占地,身子跟着向前一窜,手中长剑,直奔孔刃刺去。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章 收网 ('黑衣人一剑直刺孔刃,他身法快捷,再加上来的突兀,若换别人,万难招架。仗着孔刃是绿林道上的好手,反应迅速,忙向后急退,钢刀护住胸前。这时,院中众人已看清黑衣人的身形,全身黑色紧身夜行衣,脸罩黑色面巾,只是那一双眸子,散发着深邃的精光。 对面的制住的紫梅,一看到黑衣人,立刻脱口叫道:“师父!” 黑衣人并没有理睬紫梅的叫声,抖起一个剑花,再次向前逼去,孔刃挺刀招架,华松迂回夹攻。不过黑衣人的这一招却是虚招,长剑猛地向后一带,左手一扬,一道寒光,飞射出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孔刃连忙闪身躲避,其他几人,也作势要躲,却发现,那道寒光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着已经被制住的紫梅。 “扑”地一声,寒光射中紫梅心口,紫梅惨叫一声,随即栽倒于地。 “姐姐!”看到紫梅倒地,一边的寒莲大呼一声,实在没有想到,黑衣人会射杀紫梅。 大家伙看到这一幕,也才明白,黑衣人其实是来杀人灭口的。不过他们等反应明白,也已然迟了,不等他们扑上,黑衣人回手一剑,刺穿寒莲的胸膛。 “啊……”寒莲惨叫一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一眼黑衣人,便跌倒在地。 黑衣人见得手,怎会继续纠缠,转身便走。几步跳上墙头,纵身而去。孔刃等人,哪能容他轻易逃走,他招呼一声,带着曹瑜、严柏、华松先后上墙,追踪而去。 另外三个镖师,也要跟着追去,结果被李忠喊了回来。“不要再追了,那人轻功了得,你们追不上的,孔刃几个也未必能劫得下他。这里的事,要立即通知大人。你快点去巡抚衙门,禀告此事;你进屋去喊吴医官,让他看看这两个女的还有没有得救。” “是!”“是!”…… 得了两个吩咐,被指到的两名镖师立刻领命行动。正房里的吴医官,再闻听声响后,早就躲到床下,现在镖师来请,知道警报已经解除,这才从床下钻出来,跟着镖师来到院里,分别验看紫梅与寒莲。 另外一名负责回巡抚衙门报信的镖师,是立刻出门,直奔巡抚衙门赶去。 一路无话,跑到衙门之外,负责在门口守着的是殷柱,专门等候李忠那头的消息,见到镖师赶来,也不通传,领着人前往正堂。 岳肃正端坐于正堂之上,等候消息。镖师进来之后,先是请安,随后将小院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和岳肃说了一遍。 岳肃听完,心中暗自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刺杀我的人,还真是恩师的人。他们假意刺杀,目标是背有血海深仇的温亭松,看来这七家的灭门惨案,定是和他有关了。只是,恩师那边,怎么会有如此高手,竟能从孔刃他们面前杀人灭口,从容而去。没有了证人,想要指证是他杀人灭口,还真有些困难。不过现在,已经再多做犹豫了,只要有朱恭枔那个案子,起码可以先将邹枫弄来,从他那里,打开缺口。” 思量片刻,岳肃大声说道:“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见大人传令,立刻上前躬身应道。 “持本部院火签,前往邹府提押邹枫!至于邹大人,不准他随行跟来!” 这一回,岳肃可是有凭有据,判了邹枫,那是十拿九稳,顺藤摸瓜,或许还能查出温亭松那七家血案。然要是邹佳仁跟来,在没有那桩案子的证据下,是很难动手的。所以,干脆不见你,我自审我的。 “属下遵命!” 童胄答应一声,带着护军,立刻出门,前往邹府。 “你说什么?那里早有埋伏!” 邹府的书房内。邹佳仁坐于书案之后,一向沉稳的他,竟也是一脸惊慌之色。说这话时,眼睛睁得老圆。 一边坐着的邹枫,比他老爹更是慌张,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站在书案前的那个人。 书案之前,站着一个黑衣人,不过脸上的面巾已经除去,露出本来面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问天。 “确是早有埋伏,我们中计了。寒莲、紫梅两个丫头,被打成重伤,全部被擒,好在我有些不放心,亲自跟了过去,这才出手将她们灭口。没有人证明,她们是咱们派去的人,就算岳肃找来,也没有证据定罪。” 杀寒莲和紫梅灭口的人,正是问天。他的速度很快,跳墙逃走之后,穿过五六条巷子,就把孔刃几个甩掉,一路逃回邹府。把那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说,怎不叫邹家父子心惊胆寒。 “话是这么说,但岳肃肯定会怀疑上我们,这人审案子很有一套,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这样,寒莲和紫梅在府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你把见过她的那几个人全部除掉。尸体…就丢到枫儿院里的那个井里。躲在里面的那两个,也一并杀了。对了,今晚看角门那个,也不要放过,都除掉。不能给岳肃留下一点线索。”邹佳仁冷冷地吩咐道。 “是,老爷。”对邹佳仁的吩咐,问天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点头。 不过邹枫听到父亲的指示后,连忙说道:“井下那两个死士,对我都是忠心耿耿,我当日能从偃师县逃出来,全亏了他们。父亲,您能不能……” “哼!他们知道那么多,天知道被岳肃抓到之后,会不会招供,还是死人更保险。尤其是那个断手的,只要抓到他,都不用去审,都能想到是在偃师行刺岳肃的人。到时,都不用那桩案子东窗事发,单凭一条刺杀钦差巡抚,便够咱们全家满门抄斩的了。”邹佳仁狠狠地说道。 听了这话,邹枫也不敢再多言。事情也确实如此,断手那汉子,手是被铁虬砍下去的,两个人打过照面,见到之后,岂会认不出来。 正这功夫,外面有家丁前来禀报,“老爷,巡抚衙门的人又来了。说要请公子走一趟。” “这么快!”邹枫一听此言,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老子。 邹佳仁横了儿子一眼,说道:“没出息的东西,有没什么可慌的。既然说请,没有闯进门来拿人,那就是岳肃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再者说,为父这里,还有杀手锏没有用,到时足矣保全性命。好了,为父陪你一起去。” 说到此,邹佳仁站了起来,绕过书案,向门口走去,可当走到问天身边时,却说了一句,“刚刚吩咐你的事,要快些了解。” “是,老爷。” 问天办事,邹佳仁素来放心,但这次事关重大,还是又嘱咐了一遍。说句实在话,对于自己的杀手锏是否有效,邹佳仁实在不敢肯定。毕竟和岳肃共事了一段时间,岳肃的为人处事,他是瞧在眼里。那牛脾气谁也摸不准,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谁都敢得罪,到时那把柄就算亮出来,岳大人牛脾气一上来,还不一定吃不吃你那一套呢。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岳大人有三口铜铡,可先斩后奏,也许都不给你要挟的机会,就直接把人给砍了。 邹佳仁与邹枫走到大门外,见是童胄带人前来,不等童胄见礼,便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童捕头大驾光临,不知今晚匆匆前来请小儿前去,又是为了何事?” “小的见过大人。实不相瞒,还是周王世子出城的那桩案子,现在又有了新的发现,所以我家老爷想请邹公子前去核实一下,多有打扰,还请见谅。”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原来又是这事,童捕头也是执行公务,有什么打不打扰的。如此,咱们便走吧。”邹佳仁微笑地说道。 童胄赔着笑脸,说道:“邹大人,今晚实在不好意思,临行前,大人曾有嘱托,说天色已晚,莫要打扰大人休息,单请公子一人。我看……大人还是留步吧,我只带公子一人回去便可。” 他说的倒是婉转,但老谋深算的邹佳仁怎会听不出其中含义,这是岳肃着急了,可苦无行刺的证据,又要顾及情面,这才不让他跟去。自己名分上虽是岳肃的座师,那也得看人家给不给你面子,要是不给面子,官大一级也压死你。 邹佳仁心中叫苦,可也没有办法,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秉严如此为我着想,现在已是三更,我刚刚都躺下了,要不然为了小犬,怎会起来。也罢,小犬就劳烦童捕头照顾,我回去休息了。” “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妥善照顾,大人好好休息。”说着,童胄向邹枫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邹公子,请!” 邹枫见不让老爹跟去,心里异常发虚,抬起脚来,半天也没迈出一步。一边的邹佳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枫儿啊,秉严找你是落实一些情况,你到了之后,尽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千万不要隐瞒。” “是,父亲。”父亲的弦外之音,邹枫听的明白,这是让他打死也别招,只要你不承认,谁也那你没有办法。 当下,邹枫鼓起勇气,随着童胄一同前往巡抚衙门。邹佳仁也返回府内,开始动手灭口。 这一切,被阴暗角落里的那双眼睛看的是一清二楚。这一次,角落里的那个人,终于动了。然而,在另外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现在也动了。 前两天更得有点少,小翼实在汗颜。现在周末了,小翼决定通宵码字,弱弱地吼一声——各种求!!。 更多到,地址 第一百零一章 两只黄雀 第一百零一章两只黄雀 邹府之外,角落里的两个黑影,分别冲两个地方跑去。这两个人的速度都不慢,像是颇有点身手。 其中一个,很快跑到一栋很大的宅院,这宅院岳肃来过,正是李文彰在开封的院子。 黑影到了门前,把门敲开,门房像是认识他,也不通禀,直接放他进去。黑影直接前往书房,说来也怪,都三更半夜了,李文彰书房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跑到门前,黑影轻轻敲门,里面传出李元琛的声音,说道:“谁呀?” “小的李彪。”黑影恭敬地答道。 “进来吧。” 李元琛吩咐一声,李彪这才将门推开,跨步走了进去。 书房之内,李文彰与李元琛正在对弈,见李彪进门,李文彰开口说道:“李彪啊,这么晚回来,是不是邹府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是有动静了,岳大人那边派人去提邹枫,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没让邹佳仁跟去。我琢磨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所以便连忙赶回来报信。”李彪如实说道。 “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吗?”。李文彰再次问道。 “今天晚上,在岳大人的兵马到邹家提人之前,曾有人从角门出去,走的时候是两女一男,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个男的。因为是奉命守着邹家,我也没跟去。其他的事,就没有了。”李彪说道。 “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李文彰摆摆手,示意李彪先行退下。 李彪躬身出门,随手将门关上。等他走远,屋里的李文彰才说道:“元琛啊,你看今晚岳肃提邹枫是什么意思?” “邹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咱们也是大概知道的,岳肃何等精明,怕是已经查出一些。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肯定会准许邹佳仁去,现在有了证据,当然不会再留什么情面。只是据我估计,他手里的证据应该不足,否则的话,以他的秉『性』,自然是把人都带走。他现在是打算从邹枫那里,撕开口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审出来。”李元琛如是地说道。 李文彰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他应该就是想这么做。只是他的肠子也太直了,眼里怎么就容不得沙子,邹佳仁是他的座师,当初考场作弊的事,邹佳仁可是包庇他了。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的,一荣俱荣,一岁俱损,何必呢?” 李家之所以派人去邹家盯着,实在是因为岳肃三番两次地去提邹枫。李家现在对岳肃多有仪仗,自然要时刻保持关注。老谋深算的李文彰当然知道,岳肃追查李家,大概是为了什么,也清楚岳肃的脾气,『性』格刚正,秉公执法,很少心慈手软。只是,邹佳仁掌握着岳肃的把柄,这件事,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旦岳肃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不将实情抖出来,那才见了鬼。 “父亲,您对岳肃看来还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并不是眼里一点沙子也容不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留石温一命。只是他这个人,喜欢追寻真相,不管碰到什么案子,都想查个水落石出。他开始查邹枫,不过是一桩小案子,只是周王世子偷偷出城的事,可通过这一桩案子,或许就能带出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知道的越多,他就不会轻易罢手,直到一清二楚。可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无法收拾的时候。不过,同时我也在想,岳肃为什么就一定要拼命的往牛角尖里钻,今晚和您对弈的时候,我仍然在想,现在我终于有点想通了。”李元琛从容地说道。 “你想到什么了?”李文彰好奇地问道。 “他是要杀邹佳仁灭口。”李元琛肯定地说道:“父亲您想,岳肃现在深得皇上宠信,不出数年,定然位极人臣,他会允许有一个握着他把柄的人活在世上,随时可以要挟他,捅他一刀么?他现在河南巡抚,正好又抓到邹佳仁的短处,要是不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结果邹佳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以皇上对岳肃的宠信,这个把柄除了邹佳仁自己拼死点破之外,任何人说出来,都没有用。所以,岳肃只要将案子一结,在后堂把铡刀一亮,砍掉邹佳仁的脑袋,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 听了儿子的讲述,李文彰摇了摇头,说道:“岳肃要想除掉邹佳仁,何必这么麻烦,你难道不知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只要有心除掉邹佳仁,随便按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就能直接将邹佳仁砍了。‘岳剃头’在河南都杀了那么多官吏,岂会差邹佳仁一个。” “是呀……”老爹这番话一说完,李元琛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将岳肃想的太龌蹉了。随即,他又说道:“可……可他要不是这个目的,如此一来,真的将邹家的老底翻出来,到时怎么收场,还不是真的鱼死网破。咱们家可是将宝押在他的身上呀。” “哼!”李文彰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邹佳仁他倒是想鱼死网破,那也要看我给不给他这个机会。这样,今晚就派死士潜入邹府,将邹佳仁除掉!” “父亲……”李元琛有些为难地说道:“咱们查过邹佳仁的底细,他的府上有一个高手,就是他那个管家,十分难对付。我怕……” “就他府上有高手,咱们府上就没有人了么?”李文彰冷冷地说道。 “您是说李豹……让他去倒是足以对付那个高手,不过邹府人多,怕是做掉了邹佳仁,他会有去无回啊……”李元琛有些不舍地说道:“咱们府上,像李豹这样功夫高,又忠心的实在不多。”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优柔寡断,用一条命,换回李家几十年的兴旺,有何不可。再者说,李豹就算去了,也未必就会死。好了,我意已决,你现在就去选人,告诉他们,要是回不来,就把命扔到那。”李文彰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异常冷漠。 **** 另一个黑影,则是跑进一栋距离邹家不是太远的大宅子,这所宅子的主人姓孟,家中颇有资产,只是为人十分低调,一向深居简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却有这一个特殊的身份,东厂驻河南的头号番子。 他的花厅内,今晚也长着灯,只不过坐在上手位置上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身穿黑袍之人。这黑袍人前文提过,姓田,名叫田尔耕。 东厂提刑千户田尔耕在上手正襟危坐,东厂河南大档头孟楚恪在下手相陪,再往下,还依次做了十几名番子。 田尔耕是魏忠贤的无彪之首,长随魏公公左右,很少离京。这次亲赴河南,自然是有重大的行动。 黑影跑到厅外,先是躬身施礼,“启禀大人,邹府发生异况。” “进来说话。”田尔耕大声说道。 “是,大人。”黑影走进厅来,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大人,适才巡抚衙门来人,将邹佳仁之子邹枫提走,邹佳仁想要跟随,却被阻拦,卑职猜测,事关重大,特回来禀报。” “做的很好,起来吧。”田尔耕说道。 “多谢大人。” 田尔耕没有再去理会黑影,看向孟楚恪,说道:“楚恪,河南这边的情况,你要比我熟悉,你看岳肃这次提押邹佳仁的儿子,有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呀?” “回大人,这几年开封一地先后出过不少命案以及婴儿丢失的案子,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邹家所为,但这些事都是在邹佳仁调任河南之后发生的,再加上这些案子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总总迹象标明,若说和邹佳仁没有一点关系,实在是说不通。前段时间,岳肃一直再查周王世子出城一案,我也派人暗中调查过,邹佳仁的儿子邹枫很可能牵扯其中。岳肃先前也曾提审过邹枫,据说当时都准许邹佳仁到场,可今天晚上,却没有准许,想来是找到一些证据。岳肃在河南雷厉风行,办案很有一套,只要被他找到一点破绽,什么事都能查的水落石出。所以,卑职大胆猜想,岳肃这应该是对邹佳仁动手了。”孟楚恪说道。 “督公让我到此,就是等这一刻,现在东林已除,能够和督公抗衡的人,就只剩下岳肃,将他除掉,一切便都由督公掌控。眼下,机会终于来了,只要岳肃一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势必和岳肃拼一个鱼死网破,到时岳肃科场作弊的事一抖出来,任谁也保不了他。现在,咱们必须加以配合。第一,绝不能让邹佳仁跑了;第二,绝不能让岳肃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就私底将邹佳仁处决灭口。”田尔耕说到此,思量片刻,又道:“楚恪,你等下就拿我帖子去找河南监军赵州,让他出面去找周王,只等岳肃拿了邹佳仁,就请周王去巡抚衙门旁听。最好把动静在弄大点,让开封的百姓也跟去看热闹。不过,你要告诉赵州,要是敢我的名字,我就要他的狗命。” “是,大人。请大人放心,谅借给赵州两个胆子,也不敢『乱』嚼舌头。”孟楚恪半弓着身子说道。 “如此最好。”田尔耕又继续说道:“现在多叫几个人,把邹府给我盯紧了,一有异动,立刻回报。尤其是把邹佳仁给我看好,万不能让他逃了!” “卑职遵命!”…… 第一百零一章两只黄雀 第一百零一章两只黄雀,到网址 第一百零二章 不能招的案子 第一百零二章不能招的案子 李文彰与田尔耕两头各自布置,童胄已经押着邹枫回到巡抚衙门。别看是深夜,正堂之内,高举灯球火把,照的好似白昼一般。 岳肃高坐堂上,差役们挺胸抬头站于两侧,先是童胄进来禀报,说人已带到,岳肃随即下令将人带上。 两名差役押着邹枫来到堂上,左右“威武”一声,直将邹枫吓得够呛。今天老爹不在场,胆气上明显要弱上许多,甚至都有点想要跪下的意思。 不过前两次都没跪,这次总不能直接跪下吧,邹枫冲上拱手,说道:“小人邹枫参见大人。” 岳肃冷哼一声,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部院为何不跪?” “我……”邹枫心底叫苦,这老爹不在,待遇就是不一样。以往两次,还算待为上宾,这次自己前来,便是阶下之囚。 眼瞧如此,也没有什么办法,邹枫只好委屈地跪倒在地,再次说道:“小民邹枫叩见大人……” “邹枫,本部院现在最后一次问你,十月初一那天,你在何处?可否陪周王世子出城?”岳肃冷冷地问道。 “那天小民在家课书,别说出城了,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过。”邹枫仍是以往的那套说辞。 岳肃点点头,说道:“上次你已签字画押,本部院这次也不用你再画了。不过欺瞒本部院的结果是什么,你可要考虑清楚。” 面对岳肃的恐吓,邹枫倒不是不畏惧,只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打死也不能承认啊。于是说道:“小民所言皆属事实,万不敢欺瞒大人,如大人发现小民撒谎,小民任由大人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岳肃一转头,大声说道:“重岳,将世子的供词念给邹公子听听。” “是,恩师。”下手的杨奕山站起身来,朱恭枔的口供他早已录完,取出来,大声念道:“周王世子亲口供述:十月初一,邹枫登门相邀,一同出城跑马,目标定为万岁山,然半途之上……” 供词上的内容,自是二人出城跑马,撞死人命,杀那孩子灭口的全过程。同样也包括后来邹枫通风报信,出主意杀扈从灭口。 不等杨奕山说完,邹枫又已经吓得冷汗直冒,浑身『乱』颤。待到杨奕山念完坐下,上面的岳肃才笑呵呵地说道:“邹公子,世子的供词,你也听到,少了些什么,你也可补充。若是不服,本部院也可请世子上堂对质。定是心服口服!” 邹枫知道,这些供词可不是岳肃能够胡『乱』编出来的,事实的经过确是如此,没有丝毫出入,这还让他如何狡辩。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世子爷为何会招认。 看到邹枫半晌无言,岳肃又笑了起来,“邹公子,想来你也是无话可说了吧。”跟着,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说话的声音提了起来,“邹枫!本部院现在问你,杀人灭口之人竟是何人,现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 “人……人已经畏罪潜逃了……”邹枫结结巴巴地说道。 “畏罪潜逃?你说的轻巧!前番当堂抵赖,欺瞒本部院,现在又来胡说八道,你当本部院打不得你吗?来人啊,将他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岳肃一声令下,两边差役上前,将邹枫拖到边上,按倒在地,把裤子扒掉,抡起板子便要动手。邹枫见来真的,心中更骇,连忙叫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灭口的那两个人,真的已经畏罪潜逃了……” 说是畏罪潜逃虽不尽然,但现在还真是已经不在邹府之内,偃师县夺门之战时,二人双双死于混战之中,尸体落入岳肃手里,眼下都已经在『乱』葬岗埋了。当时岳肃可不会想到,刺杀自己的人会和杀狄二宝灭口之人是一伙的,更不会让孩子来认尸,这才错过一次破案的机会。 尽管邹枫喊叫,岳肃岂会轻易相信。恨他一直矢口抵赖,屡次欺骗,这次不好好教训,还更待何时。 举板子的差役见岳肃没有喊停的意思,板子落下,“噼里啪啦”地朝邹枫狠狠打去。 邹枫哪受过这个,一顿板子下去,打的是哭爹喊妈,一个劲地叫着,“岳大人,别打了……那人确实畏罪潜逃了……要是不信……您可到我们府上去搜……” 四十板子打过,邹枫是疼得死去活来,差役将他再次拖到阶下。岳肃这才说道:“到你府上去搜,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子么,人早让你给转移,让本部院到哪里找呀?现在本部院只问你,周王世子无旨不得出城,这条禁令你也知道,为何还邀他一同出城跑马?半途将人撞倒,为何不加救治,反而杀人灭口?知情不主动出首,反加以掩饰,本部院三番两次寻问,你都矢口抵赖,到底有何居心?” “大人,杀人灭口之事,并非小民指使,而是护院擅自做主。小人见状,已是无可奈何,为求逃避处罚,这才没有出首告发,一直托词狡辩,现在追悔莫及,还望大人重新发落。至于说灭口之人,真的是畏罪潜逃,去了何处,小民也不知道。” 出城跑马之事,想赖已经赖不掉了,唯一能推诿的地方,只有杀人这条罪名。找不到凶手,就不能说是他主使。虽说一个包庇真凶,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但罪名少一条,保住脑袋的机会就多一点。 不过,岳肃的心中,现在是另有算计。眼下的罪名,早就足矣判邹枫死刑,别的不说,单一条勾引外藩出城,居心叵测,便能要了他的脑袋。然而,就此杀了邹枫,仿佛对寻求案子的真相,一点帮助也没有,反会令真相就此掩埋。警察出身的他,喜欢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揪出背后的真相。所以,他没有再加以『逼』问,而是说道:“邹公子,你的罪名,现在已经了然,单凭蓄意勾引外藩出城这一条罪名,本部院便可先斩后奏,用狗头铡割了你的脑袋。但现在本部院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要是你能如实回答,本部院或可网开一面,留你一条生路。” 岳肃一说现在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邹枫吓了一跳,听过后面的话,悬着的心才算平复一些。连忙说道:“不知大人要问什么,小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本部院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温亭松的人?” 一听这话,邹枫好似五雷轰顶,整个身子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万万没有想到,岳肃会问这个问题。他现在彻底明白了,白日里岳肃说温亭松和斩龙帮有关,其实根本就是个骗局,人家早就知道温亭松和他邹枫有关,那个时候不过是试探。 邹枫的心眼不停地转动,他在想,温亭松到底死没死,岳肃到底知道多少。不过,很快他就拿定主意,打死自己,也不能说出实情。如果温亭松没死,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有用,如果已经死了,岳肃只知道个表面,现在是怀疑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只要咬死不说,真相永远没有人知道。或许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但起码还能保住老爹的一条命。“父亲,您不是一直说我是废物么,那我今天就证明一下,我不是废物。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把您拖下去。您已经为我付出的太多。” 拿定主意,邹枫故意说道:“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个温亭松?天下重名重姓者不在少数,小民倒是一个叫温亭松的,只是不知和大人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岳肃淡淡笑道:“我说的这个温亭松,是开封七公子之一,听说邹公子跟他们打的火热,后来不是也把你加了进去,合成开封八少么?” “啊……原来是温兄……小民自是认识……”邹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不知大人为何提起他来?” “温亭松是怎么死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岳肃说道。 “具体为何,小民也不知道,只听衙门里说,是居家***而死。”邹枫做作地道。 “无缘无故为何要***而死呢?而且还不止他一家,另外六家也跟着一起***,这实在有些说不通吧?”岳肃盯着邹枫说道。 “确实是有点说不通,小民也在纳闷。不过这是知府衙门断的,和小民也没有什么关系,大人要问,应该去知府衙门问才对。”邹枫现在也是豁上了,自己死就死,但如何也不能把这桩案子说出,连累自家老爹。 但岳肃是何等人物,从邹枫的举行之中,就能看出他心中有鬼。不过下了必死之人,打死也不愿招认。对于这等人,岳肃自然不会客气,尤其是证据确凿之徒,不打他还惯着他。 刚要开口再质问两句,随后动刑,却见铁虬从暖阁后面转了过来,躬身说道:“启禀大人,那个姑娘醒过来了,说要见大人,有话要说。” 铁虬口中的这个姑娘是谁,岳肃自是清楚,那可是破获此案的关键。 岳肃马上站起身来,说道:“将邹枫看好。铁虬,前边引路,带我前去。” 第一百零二章不能招的案子 第一百零二章不能招的案子,到网址 第一百零三章 暗战 第一百零三章暗战 铁虬前边引路,来到后衙值房。这间值房,里面摆着床榻,在床前围着还几个人,有阮傲月、梅儿、医官以及张威、王顺两个人。 岳肃进门后,不等众人施礼,几步抢到窗前。床上躺着一个妙龄少女,少女面如金纸,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少女的眼睛是睁开的,眼角还有泪痕,一见到岳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岳大人,我那妹妹真的……死了……” 少女不是别人,乃是紫梅。 原来,在问天杀死寒莲、紫梅从容逃脱之后,李忠马上喊来医官,给二女诊断伤情。 寒莲被长剑透胸而过,当场毙命。紫梅的运气倒是不错,这一镖看似『射』在心口,可偏了半寸,没有登时取人『性』命。医官在处理外伤方面,是一个老手,马上给紫梅止血,涂上最好的金创『药』,包扎伤口。见生命无碍,这才叫人用担架将她抬去巡抚衙门,当然,寒莲的尸体也被抬了过去。 岳肃一见的寒莲、紫梅,就认出这二人是当初知府宫乃森府上的丫鬟。这一来,很快便断定出来,宫乃森的死,其中定有蹊跷。寒莲已经死了,活着的紫梅,就成为破案的关键。岳肃随即把紫梅安置到值房休息,又让自己的妻子阮傲月帮忙照看。因为紫梅一直昏『迷』,岳肃有差役禀报,童胄押着邹枫即可便到,这才先到了正堂。 在岳肃审案的时候,紫梅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没死,马上寻问起寒莲的情况。阮傲月如实相告,紫梅听过,便是默默流泪。得知这里是巡抚衙门,旋即便说,想要见一下岳大人。 紫梅毕竟是高手,岳肃不敢掉以轻心,在房间留了铁虬、张威、王顺保护妻子。于是,阮傲月立刻吩咐铁虬到正堂去请岳肃过来。 面对紫梅的问题,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姑娘被利剑透胸,已经死了。” 好在阮傲月先前已经跟紫梅说了一遍,紫梅再次听闻,相对要冷静一些。她语带凄凉地说道:“本来应该死的人是我,妹妹是因为把平安符给了我,才代我死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要她平安符……她还有可能找到亲人……而我的亲人……早就死光了……我在世上本就是个多余的人……活着和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老天应该让我去死……把她留下……我们两个从小就相依为命……她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忧伤地喃喃自语,岳肃和阮傲月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过了半晌,紫梅又幽幽地说道:“岳大人,我想见一见我妹妹的尸体可以么?”说着,想要坐起来。 阮傲月连忙将她按住,柔声说道:“姑娘,你的伤还很重,不要『乱即,扭头看向岳肃,“夫君,赶紧让人把那位姑娘的尸体抬进来吧。” 岳肃点点头,说道:“张威、王顺,去把那姑娘的尸体抬进来。” “是,大人。”二人领命出门,不一刻就叫寒莲的尸体抬进来。 寒莲的尸体被放到地上,人已经僵透,胸前的鲜血,将衣襟殷虹。岳肃闪到一旁,阮傲月与梅儿帮忙扶着紫梅,让她能稍稍转***。望着寒莲的尸体,紫梅的泪水潺潺而下,再次忧伤地自语。“妹妹,没想到咱们没有死在岳大人的刀下,竟然会死在师父的手上。师父就这么不相信咱们么,还要盯着我们,杀我们灭口……你我从小被他抚养长大……我们一直把他当作亲人……可他……却一直将我们当作工具……人世间的一切……我已经看透……妹妹……等姐姐替你报了仇……就下去陪你……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紫梅的泪水越淌越多,梅儿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泪水和鼻涕。哭泣了许久,紫梅终于说道:“岳大人……谢谢你的人照顾我……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娘,你说吧,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甚至,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岳肃肯定地说道。 “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早是罪无可恕……这些年活在事上……一直都被人当作工具利用……若没有妹妹陪我……和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妹妹死了……我也不想苟延残喘……只求大人答应我……在我死之后……将我和妹妹葬在一处……”紫梅泪眼婆娑地说道。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乎?我夫君既然说,可以保全与你,你又何必一味求死。对了,适才你不是还说,你那妹妹还有亲人,你们两个姊妹情深,她有未竟的心愿,你可帮她完成啊。要不这样,你告诉老爷,你妹妹是哪里人,老爷撒下文书,帮你寻找,或许就能找到。”阮傲月柔声劝道。 她的话倒还真起了作用,紫梅听罢,眼睛一亮,自语道:“是啊……妹妹一直想再见到亲人……时常捧着那个平安符哭泣……她真的好像见到自己的父母一面……如果真能找到她的父母……请她的父母到她的坟前看看她……她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可瞑目……妹妹……到那时候……姐姐再下去陪你……”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紫梅看向岳肃,祈盼地说道:“岳大人,您真能帮助我,寻找我妹妹的亲人……” “只要你说出她是哪里人,我就能帮你找到。”这倒不是岳肃夸口,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到任何一个地方打个招呼,当地的官员都得像接到圣旨一样照办。 “我记得师父是在去杭州的路上捡到她的,或许在那里,能找到她的亲人。”紫梅幽幽地说道。 “浙江杭州……”岳肃点点头,说道:“你可有什么能够和她亲人相认的信物?” 梅艰难地从衣领里掏出寒莲给她的平安符。“这是妹妹从小就系在项上的护身符,应该是她父母在遗弃她时,留下的。” 这个平安符,很是特殊,不管是做工还是质地,都比平常庙里的护身符要好上数倍。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东西。护身符上,还有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个符号很奇怪,不像是佛家或者道家的符号,或许是寒莲的父母故意留下去的,做为日后相认的标记。 岳肃再次颔首,说道:“这样吧,等此案一了,我这边便行文浙江,请杭州知府帮忙,张榜寻找。只说此事重大,谅他不敢不从。” 别看岳肃是河南巡抚,管不到浙江地面,但他还是领衔的刑部尚书,只要以公事为由,说此事涉及要案,令杭州知府立即办理,杭州地面上还是不敢耽搁的。 岳大人名声在外,紫梅得了他的承若,是感激不尽,语重心长地说道:“多谢大人帮忙。大人想问的东西,紫梅全都知道,这就告诉大人,也希望大人能够信守承诺。” “本部院素来一言九鼎,这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大人,万不会不做。”岳肃郑重地说道。 “那好,我这就将大人想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问天虽然将紫梅与寒莲养大,但一直都是将她俩当作杀人工具来使用,养育之恩是有,却毫无感情。紫梅和寒莲,幼时一起长大,可谓是情同姐妹,比亲姊妹还要亲上几倍。妹妹是因为将护身符给了她才死了,自己是因为有了妹妹的护身符才没有死,所以紫梅甚是感到自己有愧寒莲。虽说二人的生死,不一定和这护身符有多大关系,但当时人都『迷』信,紫梅没有死,所以就立刻认为,和此有关。 就是这位这样,她才很想为妹妹报仇,并为她完成未了的心愿。想要报仇,和在茫茫人海找到寒莲的亲人,她还没那个本事,现在唯一能帮她办到的,只有眼前的岳肃。 既然是杀手,自然懂得交换。她也相信,岳肃是不会食言而肥,当下,便幽幽地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紫梅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她是先一步被问天收养。那个时候,一直跟随问天四海飘零,还要时常躲避仇家追杀,在路径杭州的时候,问天又看到了被遗弃寒莲,于是也把她抱了回去。问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紫梅和寒莲都不知道,只是跟着问天四处流浪。同样,每年都会仇家找上,血战一番。不过他那仇家,倒是蛮光明正大的,每次到来,都不难为两个孩子,只是单找问天。仇家的功夫,也要比问天高上一截,问天能够几次死里逃生,都是靠着拿寒莲与紫梅充作挡箭牌,为此,还给孩子还留下不少伤疤。在十年前,问天逃到江西九江府,再一次被那仇家追上,这回长了心眼,不给问天任何利用孩子的机会,险些将问天杀掉,重伤逃窜的问天,恰巧碰上当时的九江知府邹佳仁,邹佳仁救了他的『性』命,并设计斩掉那仇家一只手臂,不过还是被他逃了。从此,仇家销声匿迹,问天感激邹佳仁的救命之恩,投效于邹府,当了管家。两个丫头,也跟着到了那里。不过一直不住在邹府,而是在外宅。随着邹佳仁的升迁,问天一直跟着去过湖广,又来到河南。 邹佳仁的儿子邹枫,是一个浪『荡』子弟,但也喜欢附庸风雅,自己没什么才学,却总是跟一些文人『骚』客凑到一起。到了开封,邹枫也是这样,与当时开封最有名的七公子结交,人家看他是布政使的儿子,不能闪他面子,也就和他交往。有一回,八人喝酒的时候,一个姓张的公子喝醉了,无意间说出,家里有一件稀世之宝,名叫滴血玛瑙。说这件宝贝,很是古怪,只要抱着它睡觉,可以百病不生,甚至还可以长生不死。同时,还讲了一个传说。说这个滴血玛瑙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它会喝血,而且只喝刚落地婴儿的鲜血,而且还得是一口东西没有喝过的婴儿。等它将血喝慢,拥有它的人,就能给长生不死。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做这件事还极损阴德,张公子从来没有尝试过,身子在祖上得到这件宝贝时,都没有试过。 邹枫听完这个传说,脑子里便想着要得到这件宝贝。他是布政使的儿子,家里有权有钱,张公子架不住他软硬兼施,无奈以一万两的价格将滴血玛瑙卖给邹枫。邹枫得到宝贝,就迫不及待的试验,派人四下寻找有待产孕『妇』的家庭,发现之后,在临盆那天派死士去抢。还真别说,把抢回的婴儿宰杀之后,流出来的血一浇到玛瑙上面,还真能被吸收进去,不过只能吸下一小部分。这么一算,要想等玛瑙吸饱,少说也要喝上成千上万婴儿的血。 可邹枫似乎是着了魔,见试验成功,不停地派人去找孕『妇』,抢夺婴儿。心魔『迷』『惑』了本『性』,甚至连认识的人也不放过,当他听说七公子中张姓公子与刘姓公子的妻子怀胎十月,马上要临盆的时候,也派死士前去抢夺。 城内发生了这么多起偷婴儿的事件,七公子很快想到是邹枫,当时因为畏惧邹家的实力,没敢出首告发。没有想到邹枫实在太过丧心病狂,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一来,七公子终于愤怒了,打算联名出首告发。 老辣的邹佳仁同样也知道了这件事,邹枫是他的儿子,总不能把儿子废掉吧,无奈之下,他连夜派人将七公子满门杀掉灭口。又放了把火,造成失火的样子。碰巧那天,七公子正在外面商议去哪告发的事,这才躲过一劫。但邹佳仁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派人杀七公子灭口,只把七人『逼』得不敢『露』头,藏于乡间。就这样,还被他先后一一除掉。 七公子都是有功名的,七家被杀个精光,这般答案,这事必须要有个交待。知府宫乃森日夜不停地派人查办,事情刚刚发生,想要找出一些线索,还是比较容易的,可就当他快要将案子查出来时,邹佳仁出面了。他将紫梅和寒莲送给了宫乃森,外加五千两银子。顶头上司说话,面子是必须要给了,最后,宫乃森只能对外宣讲,七家是***而死,将案子慢慢平息。 直到岳肃巡抚河南,邹佳仁担心有人到岳肃那里申冤,他不便出面,就要宫乃森派人。宫乃森奉命行事,派人在巡抚衙门的街口见识岳肃,为发现后,邹佳仁怕岳肃从宫乃森那里审出实情,让寒莲和紫梅将宫乃森以及管家宫雨『逼』死。 之后那些杀人灭口,以及在偃师县声东击西,刺杀岳肃,夜晚夺门,邹枫被『射』瞎一只眼睛的事,紫梅也都全盘托出。 当紫梅讲完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岳肃等人听罢,对邹家的丧心病狂,无不忿恨。 这么多条人命,哪怕是师生之情,哪怕是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岳肃也顾不得了。要不杀邹佳仁父子,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铁虬,马上传我命令,让童胄持火签前往邹府,将邹佳仁提押到堂!”说完,岳肃转身朝屋外走去。 铁虬则是一路小跑,到前面传令。 邹佳仁的府外。 黑夜之中,东厂的番子们,将院子紧紧盯住。 这时,有十多名黑衣汉子,穿过小巷,跑到邹府后门,这些黑衣人,身手都相当了得,轻易翻过院墙,溜了进去。 这一幕,被守在那里的番子们看的仔细,番子虽然不知这帮人的来历,但田大人早有吩咐,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立刻回复。 一名番子,立刻跑到孟家宅院。花厅仍然是灯火通明,番子也不在门外招呼,几步跑进厅内,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刚才有十几名黑衣人潜入邹家,不知有何企图。” 上座的田尔耕听罢,思量片刻,随即眼珠一亮,大声叫道:“不好,这是有人要先一步除掉邹佳仁!” “大人,这该怎么办?”一旁的孟楚恪急忙问道。 “想从我东厂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还没那么容易。”田尔耕大声说道:“严保!” “卑职在!”一名黑衣番子马上出列,躬身应道。 “立刻带人潜入邹府,暗中保护邹佳仁,绝不能让他有个闪失!”田尔耕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卑职遵命!”叫严保的番子,答应一声,几步走出厅外,一招手,招呼十几名黑衣番子,迅速离开大院,投邹府而去。 厅内的田尔耕,在严保走后,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是什么人,想杀邹佳仁灭口呢?” “大人,会不会是岳肃?”孟楚恪小声说道:“最想邹佳仁死的,自然是知道作弊底细的邹佳仁,想要明审邹佳仁,岳肃或许不敢,所以想私底下除掉他。” “岳肃现在是河南巡抚,手握生杀大权,他要想除掉邹佳仁,岂用等到今天。不管是明的、暗的,以岳肃的实力,杀邹佳仁都容易的很。绝不可能是他!”能成为魏忠贤的头号打手,田尔耕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他明白,要是岳肃想要除掉邹佳仁,早就动手了。反正死在岳剃头大人手下的官员都那么多了,也不差邹佳仁一个。宰了之后,随便按条贪污受贿的罪名,也就是了。反正也不干净,家里现在的银子,就算是从嘉靖年开始当布政使,也攒不出来这么多。 “那不是岳肃,还能是什么人?”孟楚恪有些纳闷地说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过,对方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杀邹佳仁,显然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还是向着岳肃的人。只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下邹佳仁再说。你给我记住,此事一了,立刻给我彻底调查,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我揪出来!” “卑职遵命!” *** 邹佳仁的书房里,邹佳仁在书案之后,靠在椅子上。他的眼帘是合着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房间里现在只有一个人,十分的安静,不过很快,有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邹佳仁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从脚步声中,就能猜到来人是谁。他只淡淡地说道:“事情都解决了。” “回老爷的话,都解决了。全部丢在少爷院里的那口井里。”来人正是问天。 “老爷,您对问天有救命之恩,还替我解决了仇家,大恩大德,问天没齿难忘。”问天说着,叹了口气,又道:“眼下的案子,我看已经没有了转机,大人手中的把柄,反而会更为大人招来祸患。不管岳肃是否知道那桩案子,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有心处置公子,就必须会连老爷一起捎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不如这样,我带着老爷连夜逃出开封,咱们进京城,去投靠魏公公。放眼天下,或许只有魏公公能够救老爷。” 邹佳仁摇了摇头,说道:“问天,你想的太简单了。咱们就算逃到京城,魏忠贤也只会暂时收留我,用我手中的把柄去攻击岳肃。可结果呢,皇上会如何处置岳肃,这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是死定了,魏忠贤也不会保我,因为他让我出面揭发,就是想让我和岳肃一起死。所以,我不能进京,只能靠着这个底牌,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做最后一搏。何况,以为我现在还走得了么?李文彰已经认准岳肃这个女婿,这个把柄他也知道,他会容许一个阻碍他的人活在世上么?如果我猜的不错,过不了多久,他的人或许就会找上门来。” “老爷,那怎么办?李家财雄势大,听说养了不少高手。”问天有些着急地说道。 “若是现在出门,他想杀我,易如反掌。可留在这里,他想动我还没那么容易。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朝廷布政使的府邸,再不济还有那么多兵丁、护院。他总不至于派个几百人光明正大的冲进来吧。”邹佳仁淡淡地说道:“我刚刚已经派人去召集护院,等会就会来书房驻守。起码也能等到岳肃的人到此。” 问天点点头,说道:“还是老爷英明,想的周全。” 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也就是问天这等高手,能听的出来。 “来了!” * 不负众望,12000字终于搞定。 第一百零三章暗战 第一百零三章暗战,到网址 第一百零四章 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他死了 刚刚进入邹府的十几名黑衣人,自然是李文彰的手下。领头的叫李豹,那是李文彰手下的第三号打手,武功相当高强。另外的死士,也皆是高手,这班人里似乎有人对邹府很是熟悉,在前带路,东拐西绕,很快来到邹佳仁的书房。 他们的脚步很轻,本打算是突然袭击,直接刺死邹佳仁。无奈书房中的问天,耳力实在太过不错,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便听到脚步声。 问天一个箭步,从书房内蹿出,将手放在腰间衣带之上,一扣崩簧,随手抽出一柄软剑。跟着大声喊道:“朋友,出来吧!” 李豹带人从暗处『摸』来,见被点破,也不再隐藏,从容地走了出来。李豹看了眼问天,便知此人是高手,笑道:“怪不得主人让我前来,原来邹府果有高手。” 说话间,李豹拔出背后的雁翎刀,缓步向前走出。他的眸子,紧紧盯着问天,问天也看向李豹,从李豹那『露』出战意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对方是个高手。武功怕不在自己之下。 邹家的护院们眼下并未到来,虽说不出一刻便能到达,但对方现在人多,眨眼间就能取了邹佳仁的『性』命。等那时护院再来,就已经晚了。所以,问天没有迎过去,仍是站于门首,笑道:“朋友!看得出你身手不俗,但想要赢我,量也未必。你也就是混口饭吃,只要你答应退去,随便开个价钱,我家老爷出得起。” 见现在动手,自己怕是保不住邹佳仁,于是问天干脆用上缓兵之计。 李豹是什么人,那可是李家的死忠,想用钱来打动他,简直是休想。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比李文彰的钱多,更不会有他给的价格高。李豹冷笑一声,说道:“不必了,我现在只想要屋里那人的命,想要保住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李豹右脚一点地,直接朝问天冲去。他身后黑衣人见他出动,也立马加速冲了过去。 问天终究是一个人,把剑一摆,挡在门前,左手朝衣袖里微微一缩,随后手中多出四枚飞镖。他的眸子紧紧盯着李豹,做好动手的准备。 李豹几步冲到门前,雁翎刀从下向上一撂,使了个海底捞月,问天挥剑夹住,脚步向后一退,左手一扬,掌中的四枚飞镖直『射』出去。李豹见寒光一闪,知是暗器,忙向旁一闪,躲了过去。 可紧跟着,就听后面连续响起两声惨叫,原来是跟在李豹身后的黑衣人被飞镖『射』中。 问天似乎已经料到飞镖『射』不中李豹,他那四镖,打的稍微低了些,目的就是李豹身后的人。问天见一招得手,紧步抢了过去,长剑疾刺李豹胸膛。 李豹横刀夹住,他看瞧出这里只有问天一人,马上大声喊道:“他交给我了,你们进去,做掉邹佳仁。” 那些黑衣人,早有这个打算,只是现在李豹和问天在门口打作一团。众人黑衣人互视一眼,达成共识,门走不了,咱家走窗。十几人呼啦散开,冲到窗前,是破窗而入。 问天怕的就是这个,李豹足以让他应接不暇,哪还有功夫去顾及邹佳仁。回手打出三镖。『射』倒一名黑衣人,大声喊道:“老爷,您从后窗先走。” 坐在书案后的邹佳仁,可要比他那儿子强得多,别看他不会什么武术,却是泰然自若,丝毫将闯进来的人放在眼里,是连动都没动。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这般从容。 黑衣人先后从窗户冲进书房,抡刀冲向邹佳仁,邹佳仁仍是靠在椅子上。 “呀!”冲在最前面的黑衣***喊一声,已冲到桌案之前,抬手一刀,直劈下去。 邹佳仁还是不动,这倒不是他有什么把握,其实知道,现在想跑也跑不了,自己一介书生,岂能跑得过这般杀手。与其狼狈而死,还不如从容就义。所以,他只将眼睛一闭,等待死神的降临。 钢刀眼瞅着便要落到邹佳仁头顶,可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飞镖冷不防直『射』而来,『插』到黑衣人的咽喉之上。 “呃……”黑衣人艰难地惨叫一声,仰天栽倒于地。 这一镖,并不是问天打出来的,而是从后窗疾『射』而入。贴着邹佳仁的头顶,『射』穿黑衣人的咽喉。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破窗之声,十几个黑袍人先后从后窗冲进,这帮黑袍人手里都拎着钢刀,进来之后,也不说话,直奔黑衣人。 黑衣人本以为可以轻取邹佳仁的脑袋,谁曾想在这节骨眼,竟杀出这么一帮人。而且对方速度极快,也不打招呼,说动手就动手。黑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马上有两个被砍翻在地。好在他们都是李家死士中的好手,很快就反应过来,和黑袍人杀在一团。 邹佳仁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身后会冲进来人,而这帮人还是保护自己的,这实在令他意想不到。睁开眼睛,望着黑袍人和黑衣人厮杀,心中暗自嘀咕起来,“这帮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救我……” 他的眸子不停地闪烁,盯着黑袍人挨个打量,当目光触碰到黑袍人脚下的靴子时,身子不由得一阵。“是官靴!他们是衙门口的?可有哪个衙门知道这事,会来救我呢?” 邹佳仁越想越是想不通。 书房打的热闹,宅院前进的护院、打手也都集结完毕,朝书房赶去。快到书房之时,隐约听到金铁相交的声音,大家加快脚步,很快就看到书房门口正在拼命死战的李豹与问天。 这帮护院的脚步声,李豹自是听的听出,书房内现在是一团糟,煮熟的鸭子,眼瞅着便飞了,再拖延片刻,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险。急切之下,李豹用起了拼命的打法,只攻不守,面对问天的来招,只是闪开要害,一味地强攻。 他的招数一改变,着实令问天反应不及,被『逼』得是连连倒退。李豹抓住机会,猛攻一刀,趁机窜入书房。屋里打的热闹,谁也没注意到他,李豹紧步朝邹佳仁冲去,多余的管不了了,先要了邹佳仁的『性』命再说。 问天见李豹冲进书房,这才知道中计,连忙追了进去。他二人的速度大致相同,李豹先行一步,眼看着来到邹佳仁面前。问天迫于无奈,抬手一镖,朝李豹的大腿打去。 他这一镖可不敢往上打,因为李豹的对面便是邹佳仁,李豹能躲过这一镖,邹佳仁可躲不过。一镖出手,问天向前猛冲,只等李豹躲闪之后,自己好挡在邹佳仁的面前。 然而,屋中内实在太过嘈『乱』,李豹耳力再好,也听不到这一镖破空的声音。“扑”地一声,飞镖直扎在李豹的大腿之上,李豹一个踉跄,动作一缓,再想劈刀去杀邹佳仁已然不及。 这等机会,问天怎能放过,见李豹中招,问天大喜过望,长剑分心直刺。这一次,李豹听到长剑划过之声,连忙闪避,但问天这一剑实在太快,李豹只闪了一半,长剑就刺中后背。问天那是卯足了劲道,剑尖及身,是直透左胸。 只这一剑,等到抽出,李豹是必死无疑。但李豹是高手,绝顶的死士,不等问天将长剑抽回,左手一把将剑刃抓住,右掌的雁翎刀在手中一转,猛地贴着右肋向后扎去。 问天一刺即中,已是欣喜若狂,只当李豹再没有还手之力,哪料得到这突兀地一刀。“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黑夜之中,一间精致的竹舍之内,传出悠扬的琴声和悦耳的歌声。 弹琴和唱歌之人,是同一个人,这人白衣胜雪,再加上那副清丽的面容,显得无比高雅,这人正是叶丈夫。 叶丈夫一边抚琴、一边『吟』唱,身处竹舍之中,仿佛诸葛在世。正唱着的时候,小院里传来脚步之声,也不知叶丈夫是否听到,仍是自顾自的弹琴、『吟』唱。 很快,一人走进房内,这个人年过五旬,满头的银发,走路有些蹒跚,那右衣袖中竟然还是空的,显然是少了一条胳膊。 银发长者并没有打扰叶丈夫,只是悠然地站在门首,望着叶丈夫。等到叶丈夫一曲弹完,才微笑地说道:“好、好……没想到杨慎的《临江仙》还能这般『吟』唱。” 叶丈夫也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长者,说道:“义父,这首词是孩儿听一个人唱的,觉得好听,才谱了曲子,自行弹唱。” “还有这般高人,真是没有想到。”银发长者并没有去问叶丈夫是听谁唱的,而是说道:“你回来之后,去见主公了么?” “孩儿去找过,不过听说主公去了杭州。义父,主公每年都要去杭州一趟,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叶丈夫问道。 银发长者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去找一个人,好多年了,也不知他是去找谁。”话刚说到这,他的身子突然一震,好半晌才悠悠地说道:“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他死了,到网址 第一百零五章 东缉事厂 第一百零五章东缉事厂 “谁死了?”听到义父没有来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叶丈夫好奇地问道。 “是那个人,砍断我右臂的那个人……”银发长者喃喃地说道。 “您怎么知道?”叶丈夫更加好奇起来。 “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银发长者叹气地说道:“刚刚我的右肋突然一痛,好像是有利刃穿过一般。他肯定是出事了……” “您的亲弟弟?”叶丈夫糊涂起来,“那他为什么要砍掉您的手臂?”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为父名叫叶向天,他的名字叫叶问天,我们兄弟本住在广西柳州府叶家堡,家中颇有田产,算是本地的望族。我那兄弟喜欢结交一些绿林上朋友,只惜不分良莠,那一年他替一个朋友出头,杀死一个世家子弟,谁知那位世家子大有来头,他的父亲一怒之下,带人打上门来。我被『乱』刀砍成重伤,昏死过去,当我醒来之后,发现父母妻女满门上下,全被杀死。我养好伤,便去打探仇家的来历,结果才发现,那个仇家是我根本无法对付的人。于是,我迁怒于弟弟,四处追杀他,对于他的解释,我丝毫没有理会,只是一心想要取他『性』命。不过聪明的很,知道我的弱点,最疼爱自己的女儿,他便收养了一个女孩,做为挡箭牌,令我几次手软没有成功。后来,我追到九江,把他打成重伤,本以为这次能够取他『性』命,结果他却勾结了当地知府邹佳仁,设计将我围住,还砍掉了我一只胳膊。我浴血杀出重围,昏『迷』于荒郊野岭,当时流血太多,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结果主公路径此地,将我救下,甚至后来还帮我报了杀父之仇,从此我便一心追随主公。你应该还记得,就是我重伤的那一年,与主公返回此地,半路上遇到冻得奄奄一息的你,我见你与我的女儿有几分相似,便将你收到膝下。” “这事孩儿自然记得。只是义父既然知道叔父的下落,为什么后来不……” “自我报了杀父之仇,看得也开了,对弟弟的仇恨也就渐渐消淡,我俩毕竟是一『奶』同胞。这辈子,永不相见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今天竟先我一步而去……”说到此,叶向天摇了摇头。 童胄带领人马,来到邹家。这一回,是擒拿邹佳仁,带的人也要比捉拿邹枫时多得多,总计有三百多人。 人马来到邹家门前,童胄让护军砸门,砸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开门。现在书房打的热闹,是个人都跑了过去,哪还有人顾得上大门。 童胄见无人开门,可就不客气了,直接让护军撞门,把大门撞开,立时冲了进去。一路之上,也没遇到邹家的人,当快到中进时,却听到喊杀之声。童胄心中纳闷,不知里面是谁打起来了,抽出家伙,指挥兵马杀将过去。 等他赶到书房,喊杀声已经停歇,正有家丁护院从书房内向外搬运尸体。这些护院一见有官兵到来,都是一愣,随后有人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巡抚衙门的,来请你们邹大人走一趟!这是怎么回事?”童胄指着尸体说道。 “原来是巡抚衙门的差爷。”那名家丁一拱手,说道:“刚刚有刺客前来刺杀我家大人,现在已经肃清,正往外搬运尸体呢。” 他刚把话说完,书房内的邹佳仁走了出来。见来人是童胄,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童捕头,适才府内出了些事,没有来得及迎接,不知童捕头带这么多人来找本官有什么事呀?” “奉我家大人命,来请邹大人到巡抚衙门走一趟。”童胄拱手说道。 “既然是秉严请我过府,那咱们就走吧。”邹佳仁淡笑地说道。 “大人稍等,小的想多嘴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童胄伸手指向尸体。 邹佳仁笑了笑,说道:“有人来取我『性』命,有人来救我『性』命,本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如果童捕头想要管的话,将他们的尸体一并带走就是。” “有人来杀大人,有人又来救大人,这真是奇怪的紧呀。反正都赶上了,那小的就擅自做回主,将尸体都给带回去,看看我家大人能不能帮邹大人查出对方的来头。”童胄也是一脸的笑模样。 “如此正好。这血淋淋的,我看着都眼晕,就劳烦童捕头了。不知童捕头还有什么吩咐呀?”对方来者不善,邹佳仁怎会看不出来。所以,方能说出此言。 “敢问邹大人,尸体一共有多少,哪些是来行刺的,哪些又是来救大人的?”童胄问道。 “来杀我的一共有十五个,都是穿着黑衣,现在全部被诛。”邹佳仁指了指黑衣人的尸体,童胄查点一番,确实是十五个。随后,邹佳仁又指了指黑袍人的尸体,“这些穿黑袍的,是来救我的,人数是十三,不过只死了五个,余下八个在我的护院到来之后,便全部逃了。当时我的人只忙活对付那些刺客,看出那些人是来救我,未加阻拦,任由其离去,只能怪童捕头来的晚了些。不然,就能碰上了。对了,我的一位管家,也因为保护我被害,尸体也在这里,只希望童捕头将此案如实禀告秉严,好让我为我主持公道,找出真凶。” “邹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和如实禀告的。”童胄说完,一挥手,又道:“弟兄们,走的时候记得把尸体带上。” “是!” “童捕头,现在没有别的吩咐了吧。”邹佳仁微笑道。 “吩咐不敢当,只是我家大人在小的临出门前,曾嘱咐过一件事,说府上有一件宝贝,叫作滴血玛瑙,请大人去时,一定要带上。” 滴血玛瑙!岳肃最初只是吩咐童胄到邹府拿人,在童胄集合兵马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最重要的证据滴血玛瑙可不能忘了。于是,又对童胄是千叮万嘱,让他提押邹佳仁时,千万别落下这件东西。 听到童胄说出滴血玛瑙,邹佳仁只是略一心惊,倒也没有害怕。本身这次去,就是和岳肃摊派的,罪名的多少,已经不重要了。他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秉严也听说过这件宝贝,滴血玛瑙现正在犬子的卧房之中。我叫人前边引路,童捕头派人去取便是。” 说完,打发一名家人,负责带路,前去邹枫的院子。童胄不敢掉以轻心,专门派了三十名护军,跟着家丁前往。 邹佳仁已经没有花样可耍,自然没有什么埋伏,护军跟着家丁到了邹枫的房间,很容易就找到滴血玛瑙,带了回来。 当下,也没有其他说的了,也就是表面上客气一番,请邹佳仁乘轿,一同前往巡抚衙门。当然,那些尸体是要都带上的。 来到巡抚衙门,有差役先行进门禀报,岳肃这次可不会再出门迎接,只是说了个“请”。 童胄捧着滴血玛瑙,与邹佳仁来到大堂,一到堂上,童胄先行躬身禀报,“启禀大人,邹大人已经请到,滴血玛瑙也一并带来,请大人过目。” 岳肃点点头,示意童胄将滴血玛瑙呈上,站起身来冲着邹佳仁一拱手,说道:“学生公务在身,未能远迎,还望恩师恕罪。来人啊,快给恩师看座。” 他这话说的客气,邹佳仁一眼就看到,趴在阶下,被打的屁股开花的儿子。不过邹佳仁仍是从容自若,说道:“你我食朝廷俸禄,自然是公务要紧,那些俗礼能免就面吧。”言罢,老师不客气地朝为他准备的椅子走去。 坐定之后,不再多言,想要看看岳肃是打算怎么去做。 岳肃也坐回椅子上,童胄将滴血玛瑙呈上,玛瑙还装在锦盒之后,岳肃伸手打开,取出观瞧。只见这块玛瑙石能有婴儿大小,但长得十分怪异,很似庙里供的罗刹。玛瑙的颜『色』也怪异的很,下半截是红『色』,血红『色』,这颜『色』和鲜血是一般无二。上半截是透明『色』,晶莹剔透,透过去都能看到下面的公案颜『色』。 岳肃看过玛瑙,童胄这才说道:“大人,属下在到邹大人府上时,发现府上书房正在搬运尸体,据邹大人说,这些尸体一部分是刺杀他的刺客留下来的,一部分是保护他的人留下来的……” 当下,童胄就将在邹府内和邹佳仁的对话,转述一遍。 岳肃听罢,纳闷起来,不知是什么人要杀邹佳仁,又是什么人要救他。随即,吩咐道:“把尸体抬上来,仔细搜查。” “是,大人。”童胄马上让护军将尸体搬上,就在大堂上翻查,黑衣人的尸体上,倒没有翻出什么,可是在五具黑袍人的腰上,却各自发现一块腰牌。 一看到这腰牌上写的字,一众护军都愣了,童胄离得最近,看的自是清楚,看罢之后,连忙把腰牌收缴。让护军退到一边,快步走到公案之旁,将腰牌呈上,小声地说道:“大人,您看。” 岳肃先前还以为是斩龙帮的腰牌,可当他拿起一块观瞧时,心头登时一震。因为这腰牌之上,刻着醒目的四个大字——东缉事厂。 第一百零五章东缉事厂 第一百零五章东缉事厂,到网址 第一百零六章 我看你是找打! 第一百零六章我看你是找打! 岳肃抓着腰牌,凝视了许久。旋即,他瞥眼看向坐在一边的邹佳仁,邹佳仁神情自若,仿佛对腰牌上写的什么,并不感兴趣。 不过岳肃知道,邹佳仁是何等人物,有人莫名其妙地来杀他,又有人莫名其妙地来救他怎会不查看一番,或许这东厂的腰牌,他早已经看过了。 是谁要杀邹佳仁,岳肃现在还无法了然,但救他的人是东厂,东厂是干什么的,岳肃自然清楚,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救邹佳仁呢? 岳肃半晌无语,默默地思考着。就在这个时候,有守门的差役跑到大堂门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周王千岁与按察使王大人,河南监军赵公公在外求见。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本地百姓。” 一听说周王与王林鹤、赵州来了,岳肃心中一愣,不禁纳闷起来,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更为古怪的是,为什么还有百姓随行。可纳闷归纳闷,周王身份在那摆着,总是要出外迎接的。 岳肃站起身来,看向邹佳仁,说道:“恩师,周王千岁到此,不知所为何事,你我一同前去迎接一下吧。”说完,他饶过公案。 听说周王到此,邹佳仁心中冷笑,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站起身来,点头说道:“正该如此。” 言罢,二人联袂出得大堂,到门首迎接。 到得门前,果见周王与王林鹤、赵州站在门口。三人的身边,站有随行的扈从,再往后,则是围观的百姓。 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天『色』已亮,只是这个时辰,上街的百姓还是很少,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大堆,显然是有人唆使百姓前来。这个端倪,岳肃也看的出来,不过也没有多做计较,而是躬身给周王施礼,“不知千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邹佳仁也是一般的台词。 “岳少保公务繁忙,孤王又事先没打招呼,何罪之有啊。”周王客气一句,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儿与府上奴婢一夜未归,又听闻岳少保正在审理一桩要案,所以冒昧前来,想要旁听一二,不知是否打扰大人。” “王爷大家光临,正是下官的荣幸,何来打扰一说。”岳肃一向光明正大,现在这么多人前来听审,断不会拒人与门外。何况来人还是王爷,更是不好断然拒绝。当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王爷,里面请。” 周王并没有动,倒是他身边的王林鹤与赵州给岳肃躬身施礼,说了些打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由赵州开口说道:“听闻大人开堂审理要案,我等赶来之时,百姓闻讯也都跟了过来,不知大人可否容他们进去听个一二。” 岳肃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本部院审案之时,从不敝人,既然百姓前来听审,自当放行入内。” “岳大人果然是光明正大,配得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赵州奉承一句,随后看向周王,说道:“千岁,岳大人这边就要开审了,咱们就随岳大人进去吧。” 周王点点头,说道:“岳大人,请!” “王爷,请!” 岳肃请周王先行入内,自己让过半个身位,在后相陪,其他的官员,更是要严格遵守纪律,按照品级次序入内。百姓随在最后,进去之后,只能在二门外止步。 来到正堂,里面衙役战列整齐,堂上摆着尸体,只有邹枫趴在阶下。周王看到这么多尸体,好奇地问道:“岳少保,这又是发生什么案子了?” 岳肃淡淡一笑,说道:“这是另一桩公案,等到眼前这桩审完,再查那一出。”说完,岳肃冲内喊道:“童胄,将这些尸体搬到后衙,以免惊吓千岁。另外快快看座。” “是,大人。”童胄马上招呼人清理尸体。 周王今天到此是有目的的,本来不想让岳肃将尸体移走,多点热闹岂不更好。但岳肃的话说的明白,他有心不让,却也反驳不了。等到尸体搬走,旁听的椅子摆上,岳肃这才请周王上堂。 岳肃自到正位落座,周王坐于下手第一位,其次是邹佳仁,王林鹤,赵州。 众人坐定之后,岳肃没有开口说话,心中盘算起来,这班人到此的目的。岳肃不是糊涂人,通过东厂的腰牌,在加上周王等人突兀的到来,他很快得出一个结果,这是大伙等着邹佳仁跟自己摊牌,好看热闹。 东厂是干什么的,专门查人**,自己的秘密,保不齐已经被东厂掌握。之所以没有直接捅到皇上那里,那是自己正得宠信,不由当事人说出来,闹得满城风雨,皇上怎会降罪。刺杀邹佳仁的人,明显是要保护自己,而保护邹佳仁的东厂番子,显然是唯恐邹佳仁死了,真相就此掩埋。东厂能去救邹佳仁,再出请周王、赵州、王林鹤等人前来作证,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一来,做好的套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不处置邹佳仁则已,一旦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势必说出秘密,来一个一拍两散。百姓称我为青天,现在案子已经闹的这么大,只要就此收手,起码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想来,这件事邹佳仁也看的清楚,东厂的腰牌他肯定已经发现,所以有恃无恐,连证据滴血玛瑙都敢轻易交出来。这是认定我不敢拿前程开玩笑。 事情的一切,都被岳肃料中,唯一猜错的是,田尔耕并没有想找王林鹤出来,这主意是孟楚恪想出来的,他认为来的人越多,就越有意思。 见岳肃良久没有说话,周王先行开口说道:“岳少保,你这案子,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审啊?” “啊……”岳肃这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看向周王,说道:“适才下官正在心中将案子的来龙去脉理顺一番,既然王爷着急,那下官这就开审了。” 说到此,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人犯邹枫,你且抬起头来!” “威……武……”随着岳肃的一声大喝,两盘的差役,马上喊起堂威。 邹枫原本已经吓得心惊胆寒,自知必死无疑。现在老爹到来,胆气终于壮了一些,抬头看向岳肃,说道:“大人有何话要问?” 邹枫突然变得有胆气,敢这么说话,倒没有让岳肃感到意外。岳肃微微一笑,指着公案上的滴血玛瑙,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证据都摆到桌面上了,邹枫怎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到底是如何败『露』的,他不太清楚,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他点头说道:“认得。” “此物叫何名字?有何典故,又是从何而来?”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的话,此物名叫滴血玛瑙,乃是小人从本地人氏张儒泽手中买来的。有何典故……小人并不知道……”能赖还是要赖的,这种骇人听闻的典故,怎能轻易说出。 “这个典故你不知道么?要是不知道的话,又为什么要花一万两银子从张儒泽的手中购买呢?”岳肃冷冷地鄙视着邹枫。 邹枫万没想到,岳肃连购买的价格都知道,但这个价格他是绝不能承认的,否则不说别的,单就追问这一万两银子的来历,也够送邹家父子上断头台的。于是,邹枫笑道:“大人这是听何人说的,真乃无稽之谈,这块玛瑙虽然珍贵,却也不值得这个价钱。小人是花八百两从张儒泽手中买的。” “你倒是会狡辩,看来真当张儒泽全家被杀,本部院就找不到人上堂作证么?”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本部院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啊!带证人紫梅上堂!” 紫梅的姓名,在她再次醒来之后,已经被问清楚。岳肃来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表示愿意登堂作证。 一听岳肃提起紫梅,别说邹枫了,连邹佳仁也是心头一惊。问天本说已经将紫梅、寒莲杀掉灭口,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邹佳仁只能去赌手中的底牌,他保持镇定,静坐旁观。 不一刻功夫,紫梅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过来,她的旁边,还有梅儿伺候着。来到阶下,紫梅虚弱地说道:“民女紫梅参见岳大人,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恕罪。” 岳肃说道:“紫梅姑娘,你有伤在身,好生躺着,不要『乱』动牵扯到伤口。按理说,你身受重伤,本部院不该请你登堂作证,怎奈案件重大,也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你莫要介意。” “多谢大人关心。大人有何要问的,尽管开口,小女子一定如实作答。”紫梅说道。 “如此最好。”岳肃看向邹枫,再次问道:“邹公子,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这话可叫邹枫难以回答,说认识,那就是自找倒霉。说不认识,自家府上的一些事情,紫梅都能说上来。谎言一被戳穿,挨顿板子,那是肯定的了。犹豫半天,邹枫还是咬牙说道:“不认识!” “邹公子,我看你今天真是找打呀!”岳肃看向紫梅,说道:“紫梅姑娘,说邹公子说不认识你,那你就亮出点你们认识的证据来,让邹公子心服口服吧!” 最近不管是***也好,打赏也罢,都好少好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翼更的少的缘故。当然,情节的布局上,布的也有点多了,一直没到大高『潮』。不过,高『潮』马上来临,小翼现在再更一章,今晚不睡了,一定再码上一章,完成四更。再次弱弱地吼上一声:各种求!! 第一百零六章我看你是找打! 第一百零六章我看你是找打!,到网址 第一百零七章 自掀底牌 第一百零七章自掀底牌 见邹枫说不认识自己,紫梅在单脚上苦笑一声,说道:“公子爷就算是瞎了一只眼,不是还有一只是亮的么,也不该睁着眼说瞎话呀。我姐妹二人,为你邹家出生入死,到头来您还好意思这么说,那好吧,咱们就掰扯掰扯……” “公子爷话高价从张公子手中购买滴血玛瑙的事,小女子只是听说,并没亲眼所见。公子爷四处抢掠婴儿,这事也没让我姐妹参与,同样也是道听途说。不过,邹大人在派人杀温亭松等七家灭口时,我们姐妹两个却是出动了的,杀的是那刘姓公子满门。后来我姐妹二人,又前往知府宫乃森家负责监视,在宫乃森机关暴『露』之后,受命杀他灭口。杀死宫乃森,我二人又去了通许县,杀掉张、刘二人,去年十一月,随公子出门,追杀隋公子与温公子,在山间小路将隋公子灭口,一路追到偃师县。在酒楼之上,见温亭松拦街喊冤,便用声东击西之计,下楼刺杀岳大人,趁机将温亭松刺死。此事之后,我等受到追捕,邹十二还被岳大人的手下砍掉右手,在紧急关头,斩龙帮找到门上,要挟联手杀出城去。就在夺门一役中,公子的一只眼睛被羽箭『射』瞎,若非我等拼死护卫,公子怕是早已命丧在那。我姐妹在一战中算是对公子有救命之恩,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紫梅的话刚说到这里,累的有些直冒汗,在喘息的功夫,邹枫大声喊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情……我的眼睛是过年放炮仗时崩的,府上的下人都能作证……” “啪!”岳肃将惊堂木一摔,厉声喝道:“本部院还没问你,把你的嘴闭上,否则就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紫梅,你接着说!” “我等护送少爷回府时,并没有对外公开,少爷瞎了一只眼,同时也瞒着府上的下人。直到过年的时候,故意演了一出少爷被鞭炮崩瞎眼的桥段,府上的人不明真假,还真当是少爷是那个时候瞎的。到了现在,少爷既然还说我是胡说八道,那我就只能拿出点让少爷无法抵赖的证据了。在少爷的院子里,有一个枯井,进内设有暗室,被砍断一只手的邹十二与另外一名死士,一直藏在里面。现在人还在不在,我不太能肯定,但只要下了枯井,必定能够找到暗室。我若非府上的人,怎会连这个秘密都知道呢。岳大人,您现在大可派人去查证一番,看小女子所言是否属实。对了,邹公子,你现在是不是一直在疑『惑』,我为什么没有死呀。告诉你,我那妹妹已经被师父杀掉灭口,我身中一镖,也险些毙命,多亏岳大人及时抢救,方保住一命。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我才决定弃暗投明!” 紫梅说完,再次娇喘起来。她的这番话,令邹枫心头『乱』颤,倒是邹佳仁,仍能保持原先的风度。 上面的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童胄、殷柱,你二人立刻带人跑一趟邹府,寻找那个暗道。倘若找到,随即将邹府查封!” “属下遵命!”童胄、殷柱马上点齐人马,赶往邹家。 岳肃这时,再次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你说要是找到暗道,你还如何解释?不会还敢矢口抵赖,说不认识紫梅吧?你可不要以为本部院的脾气很好,一旦发现这个暗道,你还敢不认的话,本部院今天就让你将巡抚衙门的大刑尝个遍。看你能挨过几个!” 邹枫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干脆趴回地上,一声也不吭了。在场的其他人,在听过紫梅的讲述后,是各个心惊。谁也没想到,偃师县刺杀巡抚大人的那桩案子,竟然还是邹家干了,胆子当真不小啊。其他的案子跟这桩案子比起来,根本都不算个事了,只要将此案坐实,邹家满门上下,全要被杀头。 堂上安静无声,过了许久,有差役禀报,说童胄回来了。童捕头在枯井的暗室里发现许多尸体,也一并带了回来,殷捕头已经领人封了邹家,邹家的上下人等全被关押在府内。 岳肃点点头,将差役打发,只等童胄回来。很快,童胄率人回到大堂,先行躬身复命,随后将一具具尸体,摆于大堂之上。 铁虬就站在一边,一眼就看到那断手的汉子,随即指着尸体,大声喊道:“大人,这厮我认识,就是当初被我砍断手的刺客!” 岳肃淡笑一声,说道:“把邹枫给我拉起来!” “是!”两名差役上前,把趴在地上的邹枫提了起来。随后,就听岳肃大声喝道:“邹枫,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邹枫把眼一闭,大声说道:“不知道!” “好你个不知道,谅不动大刑,你也不肯实招。来人啊,上夹棍!” 一声令下,差役是立刻动手,夹棍一上,邹枫是痛呼一声,昏死过去。不过,这只是『毛』『毛』雨,差役将人泼醒,将指夹也取了过来,是腿夹、指夹一起上。 邹枫也是官二代,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刑法,想着是打死也不招,等到重刑真正及身,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光想着早点解脱,哪还管得了其他。当他被夹昏三次之后,终于用杀猪般的声音,大声嚎道:“大人……我招……” 见到邹枫肯招,岳肃摆了摆手,示意差役退到一边,说道:“真是不打不老实!说吧。” 邹枫艰难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说话,邹佳仁却站了起来,冲上拱手,说道:“岳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称呼岳肃的字,也不再以恩师自居,直接用上了下官对待上级的态度。 周王等人看到邹佳仁站起来,各个转头看向他,他们几个并不知道那个秘密,只是被串联到此,但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今天要有大事发生。 岳肃自然知道邹佳仁想说些什么,这是打算和自己摊牌,该来的终究要来。他淡笑一声,说道:“恩师,您想说什么?” “岳大人,您能成为钦差大臣,河南巡抚,封疆大吏,是不是要感谢一个人啊?”这话说的很含蓄,别人或许不太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岳肃是明白的。 “原来恩师是打算说这个。”岳肃站了起来,笑道:“恩师,您下面要说的话,学生已经知道,然国法如山,天理昭彰,怎能徇私!恩师,您要说的话,等下学生会代您说,现在您还是坐到一边吧。” “来人啊!”岳肃用手掌一拍公案,大声喝道:“请邹大人坐下!” “是!”金蝉当即带着两名差役,将邹佳仁按坐在椅子上。 跟着,就听岳肃大声说道:“邹枫,莫要以为此时此刻你父亲还能包庇与你,现在速速从实招来!” 邹枫现在,十指与双腿是剧痛难当,而且看出岳肃的架势,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只要自己敢不招,还会用刑。这等酷刑,他哪能受得了,脆弱的意志早被夹棍磨灭。明知招认必死,也胜过被这么折磨死。当初在山间小道,隋姓公子是受不过折磨,说出温亭松的去向,这一日,自己也是受刑不过,要说出一切的真相,当真报应不爽。当下,他虚弱地说道:“当年我随父亲到开封上任,到此之后,便听说开封七公子乃本地才俊,所以倾力相交。有一日,饮酒之时,张儒泽酒醉,说家中有一件宝贝,名叫滴血玛瑙。此宝贝,抱着睡觉冬暖夏凉,百病不生,而且还有一个传说,说只要用婴儿的鲜血灌满玛瑙,抱着它睡觉,就会长生不死。我当时头脑发热,出高价购买下来,宝贝到手之后,也是利令智昏,派府上死士,到处抢掳刚刚落地的婴儿,以满足自己的**。也是被长生不死的年头冲昏了头,得知张兄与刘兄的妻子快要临盆,我也没有放过他们,派府上死士前去抢掳。他二人自然想到这是我做的,七公子联合起来,准备到官府告状。这件事闹得太大,我父亲怎会不知道,他为了保全与我,派人将七公子全家灭口……” 邹枫将所做的恶事,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什么杀人灭口,冒充斩龙帮行刺,皆一五一十地交待。和当初紫梅所说的内容,大致相符。就连父亲派问天杀死府上的人,丢到枯井暗室中的事,也都据实交待。 听完他的讲述,不管是在场的官员,还是在外听审的百姓,各个瞠目结舌。尤其是外面,很快有百姓大声喊道:“禽兽不如!”“你这个禽兽!”“岳大人铡了他!”…… 众多百姓里,也有一两个是曾经丢了孩子的,听完这话,是泪流满面,痛声疾呼,“铡了这个禽兽!岳青天,替我那刚落地的孩子报仇!”“杀了他!”…… “杀了他!”…… 百姓们的呼声是越来越高,岳肃仍是泰然站于公案之后,看了眼邹佳仁,说道:“恩师,我在最后这么叫您一声。您的恩情,岳肃深记于心。您也是饱学之士,读进圣贤之书,似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您为何能坐视不管,反而包庇纵容,至令今日怨声载道!所谓天理循环,天公地道,若不杀尔等,怎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婴儿,怎对得起那些被你灭口的无辜之人!” “来人啊!扒掉邹佳仁的官服!”岳肃最后大声喝道。 金蝉已在邹佳仁的身边,听完邹枫的讲述,是义愤填膺,待岳肃一声令下,立刻动手将邹佳仁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与差役一同剥掉他的官服,推到阶下跪着。 邹佳仁可要比他那儿子有骨气的多,傲然挺直身躯,大声说道:“岳大人,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老底抖出来吗?”。 “这话不用你说,本部院自会来说!”岳肃大声说道:“在场的官员与百姓听真,本部院乃是湖广乡试的解元,凭此取得功名,但这功名是抄来的,邹大人当初发觉此事,却没有揭发,反而加以保举,让我当上阳朔县令,踏上仕途。大恩大德,岳肃没齿难忘!但国法无情,邹大人父子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有损阴德之事,本部院今日即便拼上真相大白,乌纱不保,也要秉公执法!” 第一百零七章自掀底牌 第一百零七章自掀底牌,到网址 第一百零八章 铡! 第一百零八章铡! 岳肃大义凛然,一身正气,一把抓过供在公案之上的尚方宝剑,大声说道:“本部院受皇上重托,巡抚河南,掌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今日之事,本部院会自行向皇上请罪,然圣旨未到,本部院官职未革之前,仍有权利,取尔等向上项上人头!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铁虬等人并不知道有如此一档子事,今日闻听真相,亦如五雷轰顶。但当他们听完岳肃的慷慨陈词,更是对他敬佩万分——为主持正义,不惜个人得失,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青天。 “是!大人!”铁虬回答,要比往日更为响亮,带着差役将虎头铡搬到阶下,放于邹佳仁面前。只等岳肃再次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可谓气势如虹,一把撤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拉开铡刀。一旁的差役,随即将邹佳仁架到刀口之下,跟着就见岳肃将火签举起,重重地向下抛去,“铡!” “扑!”铁虬手起刀落,邹佳仁当即身首异处,满腔鲜血是喷『射』而出。 堂外的百姓,那是听的真切,看的真切,见岳肃不惜功名、前程,也要为民伸冤,铡死邹佳仁,是各个感激涕零,不约而同地一起跪倒在地,大声呼道:“岳青天!”…… 铡了邹佳仁,堂上的官员也都傻了眼,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大堂之上,原来是要等这一幕。 “父亲……”邹枫看到父亲被铡,已经吓傻了。心中懊悔不已,可他现在后悔,已经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岳肃转头看向邹枫,大声说道:“邹枫啊邹枫,你父亲能有今天,全是因你而起。你不学无术,巧言吝啬,心狠手辣,为谋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此时此刻,你还有何话说!”岳肃说着,一把抓起,滴血玛瑙,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如此一块破石头,就能让你利令智昏,变得天良丧尽,枉杀无辜婴儿的『性』命。今***部院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言罢,他劈手将玛瑙石重重地朝阶下摔去! “砰!” 滴血玛瑙跌落于地,登时摔的粉碎,只见里面的红『色』『液』体,直接洒散而去,朝邹枫的脸上溅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所有的红『色』『液』体,是一滴也没洒到别处,全都淋在邹枫的脸上。 “啊……” 鲜红的『液』体在溅『射』到邹枫脸上后,邹枫的面庞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瞬间生出一个个大水泡,而邹枫也是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一个劲地打滚。 他的叫声是凄厉无比,堂上众人听到如此惨叫,不少都是汗『毛』直竖。不一刻功夫,就见邹枫再也不动了,凄厉的叫声也停歇下来,再看他的脸,刚刚长出的水泡,全部破裂,向外翻出脓水,奇臭无比。邹枫的那一只眼睛,突出老大,身子僵直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岳肃让人验看,有差役上前一探鼻息,随后说道:“启禀大人,人已经死了。” “真是恶有恶报,没想到他没死在本部院的铡刀之下,竟然死在自己的滴血玛瑙之上,这也算是报应吧。”岳肃沉声说完,黑着脸看向一边的周王几人,说道:“千岁,不知您还想看点什么呀?您放心,在你们的弹劾折子呈到京城的时候,下官的请罪折子也会送到。” “岳少保……话……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其实……”周王一脸堆笑地说道。 其他两个,现在也只知道赔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肃刚刚铡邹佳仁的样子,那股威风劲,实在太过霸道,足矣令人不敢正视。谁都知道,岳大人现在已经到了气头上,这个时候,谁敢惹他,那真是找死。要知道,今天的事情,只要一传到朝廷上,岳肃很有可能罢官,甚至砍头。在他还在位的时候,去得罪他,还不等于给他当下地府的探路石。 岳肃却是微笑,说道:“王爷,您现在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呵呵……”周王挤出一脸笑容,说道:“没有了、没有了……孤王这就告辞……” 说着,抬起屁股。 “王爷,您的事没有了,本部院这边,还有一桩案子,是涉及到王爷您的,下官认为,您还是再坐一会的好。”岳肃淡淡地说道。 “那……那孤王就再坐一会……”周王同样也被岳肃的气势吓得不敢造次。别看他是王爷,但现在这是在岳肃的衙门里,岳肃现在连官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眼下,还是客气一点的好。 周王又老实地坐了回去,照旧赔上笑容。 岳肃则是大喝一声,“来人啊,将周王世子带上堂来!” 差役答应一声,马上到后衙值房呀朱恭枔上堂。 只一会功夫,朱恭枔就被带到。刚一迈入大堂,就看到邹枫死于阶下,邹佳仁身首异处。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不住地打颤,连路都不会走了,几乎是被拖着来到阶下。 刚到阶下,两旁差役便是“威……武……”一声,听到这声音,再加上面前的两具死尸,朱恭枔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主动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参、参见岳大人……” 他这纯粹是被岳肃的气势折服,同样还有一点,那就是当看到两具尸体后,人有点傻了,没有注意的,自己的老爹还坐在一边。周王看到自己的儿子给岳肃下跪,心里特不是个滋味,这要换做以前,早就发作,可今天,却忍了下来。天知道‘岳剃头’会不会一时冲动,用那所谓的龙头铡将自己的儿子铡了。 岳肃倒是从容自若,说道:“世子快快起来,即便有有罪在身,本部院也受不得你那一跪。来人啊,还不让世子扶起来。” 有差役将朱恭枔扶起,朱恭枔起来之后,战战兢兢地说道:“岳、岳少保,我那案子……不都已经交待清楚了么……您……您还有什么事……” “世子却已在本部院这里签字画押,伏法认罪,但此事王爷尚不知道,总得和王爷交待一声。这样吧,世子就将自己所犯之罪,在大堂之上,跟千岁说一说吧。”岳肃淡然地说道。 “这……”朱恭枔显得有些为难。 “世子是不敢说,还是不好意思说呀?有句话不是说,大丈夫敢作敢当么,世子既然敢擅自出城跑马,杀掉府内扈从灭口,为何在公堂之上,就不敢说呢?”岳肃『逼』视着邹枫。 “我……”朱恭枔一咬牙,说道:“好,我说!” 岳肃的厉害,朱恭枔也领教了,自己的老爹现在业已看到,连老爹都不敢多说半句,自己还是老实点为好。当下,他也不隐瞒,将晚上在巡抚衙门招认的一切,又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周王听罢,心中暗暗打鼓,犹豫半天,站了起来,冲上拱手说道:“小王教子无方,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坐在他下手的王林鹤与赵州,那是连半声都不敢吭,反正事不关己,就看热闹好了。 岳肃淡淡一笑,说道:“王爷,您就单单是教子无方么,您知情不举,包庇纵容,杀扈从灭口,按照我大明律例,也当是罪减一等论处……” 一听这话,周王惊出一身冷汗,心中真个后悔,没事听赵州的劝,来看什么热闹。这倒好,现在还不知上面那位煞星,要怎么处置我。 好在,岳肃接下来的话,令周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王爷和世子终究是皇亲贵胄,本部院即便持尚方宝剑,可代天子执法,但这般案子,还是交由皇上处置的好。这样吧,王爷您自行拟一道请罪的折子,本部院这边,也会一并上陈天听,看皇上如何发落。”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周王和朱恭枔终于松了口气,连声感谢。 但岳肃似乎也没想就此罢休,看向朱恭枔,又说道:“世子,您三番两次欺瞒本部院,公堂之上,矢口抵赖,若世人争相效仿,还要国法何用?您擅自出城之罪,本部院无法判处,但公堂之上,隐瞒真相,欺瞒本部院之罪,本部院还是判得了的。” 说到此,岳肃站了起来,拿起尚方宝剑,高高举过头顶,上声说道:“御赐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上的差役们与堂外百姓是纷纷跪倒于地,山呼万岁。朱恭枔更是不敢怠慢,抢先跪下。王林鹤与赵州也是连忙跟着跪下,唯有周王站在那里,是左右摇摆不定。 他是皇亲贵胄,世袭的藩王,哪怕是见了皇帝,也就是客气一下,连皇上都不可能让他跪下。可眼下,岳肃万不可能和他客气,要是不跪,就是大不敬。 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跪下,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俯视下跪众人,大声说道:“本部院巡抚河南,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欺瞒本部院,如同欺瞒当今皇上。朱恭枔欺君之罪,本部院交由当今万岁发落,但公堂之上,矢口抵赖,混淆视听,按大明律,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第一百零八章铡! 第一百零八章铡!,到网址 第一章 弹劾如潮水,空前也绝后 第一章弹劾如『潮』水,空前也绝后 公堂之上,岳肃高举尚方宝剑,赏了朱恭枔四十板子,朱恭枔父子,连半个屁都不敢放。任由差役上前,按趴下朱恭枔,狠狠打了四十板子。 百姓们是交口称赞,别看岳肃自认抄来的功名,可在百姓心中,岳肃哪怕是一个字不识,那也是当世青天。正所谓当官不为民做主,再有学识也无用。 判了朱恭枔,岳肃又下令,将邹佳仁满门抄斩。让周王让将儿子领走,打发众人,自行退堂。 退堂回到后衙,问天及黑衣人、黑袍人的尸体,也没有了用。黑衣人的身份,岳肃也不想去追究,虽然知道了黑袍人的身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后,又下令把大牢内关着的斩龙帮犯人,全部提出,与邹家满门一并斩首。这一天,开封城可热闹了,菜市口到了午时三刻,就开始砍脑袋。一口气,砍了上百人。‘岳剃头’的威名也是更盛,不过开封城里的官员们,各个都在背后说,岳肃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人砍完了,下一步就是下葬。埋人的地点,自然是城郊『乱』葬岗。差役们将尸体运走,不过在众多尸体中,有一具特别显眼的,那就是米君的尸体。当然,岳肃还是打了一座坟,这座坟是用来埋葬寒莲的,毕竟紫梅立下大功,作为褒奖,岳肃也该这样。还专门找了先生,帮忙算了风水。这事,就不一一细表了。 米君是死在娘娘庙暗道之中,尸体被岳肃带到开封,眼看着查不出什么东西,尸体渐渐腐烂,留着已是无用,便叫人一并拉走掩埋。 有两个差役,是负责埋米君的,一般的犯人,身上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她,岳肃特殊照顾,只搜查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身上的首饰,一概未取。看管尸体的时候,守卫的差役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大人哪天心血来『潮』,再去看看,一旦被发现,就要倒霉。 于是,那些首饰现在还带在米君的身上。这两个小子,等把人抬到地方,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什么发钗、耳环、戒指给摘了下来。随后,还打算看看项上带没带项链。结果,他俩只发现才米君的脖子上有一道护身符。护身符做的很精致,可再精致,也不是金银,差役哪稀罕要这东西,随手又给塞了回去。 这道护身符,要是被紫梅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道符,和寒莲给她的,是一模一样。只是那上边的奇异标记,又些许不同,但不仔细去看,根本敲不出来。 不过,随着米君的尸体被埋葬,一切都已经尽归黄土。 **** 几日后,一个漆黑的晚上,一群黑袍人飞马来到北京城外。守城的兵丁看到来人,大声质问,来人掏出腰牌,一亮出身份,城门便立刻大开。 黑袍人快速入城,直奔一所大宅,这座宅子便是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的府邸。领头的黑袍人把门敲开,房门一见是他,是殷勤地打着招呼,这等事简直极为少见。从此,也能看出这人的地位。 不错,这人便是田尔耕,当岳肃铡了邹佳仁,一切大白之后,田尔耕立刻快马赶回北京报信,让魏公公好能提前布置。 魏公公还是位比较勤劳的人,皇上不批奏章,总由他来代劳,魏公公就亲历亲为,一忙就是大半夜。这么晚了,魏公公还没睡觉,仍在书房批阅奏章,田尔耕来到书房之外,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魏忠贤问道:“谁呀?” “义父,是孩儿。” 见是田尔耕的声音,魏忠贤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吾儿快快进来。” 田尔耕推开房门,走进书房,随手又将房门带上,这才躬身施礼,“孩儿参见义父。” “这里没有外人,能免就免了吧。吾儿星夜返回,是不是那边的事了解了。”魏忠贤问道。 “已经了解,岳肃铡了邹佳仁,公堂之上,他还亲口承认,乡试作弊,抄来了功名。现在他的请罪折子,以及周王、王林鹤、赵州参他的折子,全在路上,这一两日就能进京。”田尔耕如实说道。 魏忠贤将笔放到笔架上,靠着椅背,沉『吟』半晌。说道:“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扳倒岳肃就在眼前。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义父,现在连岳肃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不妥的?”田尔耕纳闷地问道。 “他是承认了,关键拍板的是皇上。皇上会将他如何,连我都『摸』不准。刑部尚书王之寀已经自请致仕,我曾两次奏请皇上,提拔刑部右侍郎潘松为刑部尚书。可皇上都没给回复,只说不急,先等等。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想把位置留给岳肃。皇上这般向着岳肃,这事情就算真参上去,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罢了岳肃。”魏忠贤摇头说道。 “可……可这是科场舞弊大案,皇上要是不处置岳肃,岂不叫天下读书人寒心,弹劾岳肃奏折,还不得满天飞,到时怎么收场。”田尔耕说道。 “怎么收场?皇上会让我来收场。看看吧,等到奏折到了,这件事的风声,也该穿的满城皆知,叫御史们一起上折子,看看皇上什么意思吧。” **** 两天之后,岳肃的折子,到了北京。他折子上的内容,不仅是请罪,也包括邹佳仁与周王的案子。周王、王林鹤、赵州的折子也都同一天到的,不过内容确是不一。王林鹤和赵州是弹劾岳肃,唯有周王,多出一个心眼,压根就没提这事,单纯只是请罪。 老家伙不是傻子,他知道,弹劾岳肃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差自己一个,保住爵位才是最重要的。省的被误以为,自己是蓄意报复。 折子到了内阁,现在的内阁首辅是顾秉谦,按照魏公公的意思,奏折没有马上递到司礼监,而是把消息更为广泛的传播出去。让北京城内的所有官员都知道此事。 一时间,弹劾岳肃的本章如『潮』水般涌入内阁,可谓是空前绝后。这比当年张居正死后,弹劾他的奏折还要多。朝野上下,几乎达到空前的一致。这也说明,岳大人的人缘实在太不好。 等到弹劾岳肃的折子堆积如山,顾秉谦才将奏折送到司礼监,魏公公大略翻了几本,便叫人抬着前往养心殿。 朱木匠自从东林党被赶走之后,对于木工更为专心,眼下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给魏忠贤,也就在百忙之中,听一听魏公公汇报重大要务。 今天朱木匠正在忙活雕刻一所宫殿的模型,这个模型是按紫禁城与‘肃德宫’相结合的风格勾勒。什么城墙、宫殿、景观、花园,都是他亲手设计。忙的那叫一塌糊涂,连抽空去看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魏忠贤来到殿外,见皇上正在忙碌,小心地说道:“老奴参见陛下。” 朱木匠听到之后,转头看了魏忠贤一眼,问道:“魏卿免礼,有什么事吗?”。 “回万岁,那个……今天满朝上下都上折子弹劾岳大人……” “又是弹劾岳肃?”通常在他干活的兴头上,只要魏公公有事来征求皇上意见,朱由校肯定会说‘你看着办吧’,但事关岳肃,他还是将工具放了下来,问道:“是什么罪名呀?” “是弹劾岳大人当年乡试作弊,功名来路不正。”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岳爱卿都为官这么多年了,他们以前都干什么去了?可有证据吗?”。朱由校冷冷地说道。 “以前那是大伙不知,现在真相大白,就连岳大人也亲口承认了。”魏忠贤说道。 “他亲口承认了?什么时候?朕怎么不知道?”朱由校盯着魏忠贤说道。 “岳大人请罪的折子,刚刚送到。上面自陈,当年乡试作弊的一切。”魏忠贤说道。 “取来给朕瞧瞧。”岳肃的折子,朱木匠是必须要看的。 岳肃的奏折,放在那一大堆奏折的最上面,魏忠贤取过之后,走进养心殿,恭敬地呈给皇帝。 朱木匠接过之后,翻开仔细观瞧。奏折上少不得一些辜负皇恩的话,又把当年乡试之时,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写了上面。其中也包含在布政使府上邹佳仁和他说过的话。前面是请罪,后面是汇报工作,自己因何铡了邹佳仁,也写的清楚明白。 说朱木匠是文盲,纯粹胡扯,他看完之后,说道:“原来是因为岳卿秉公执法,才引出这档陈年旧事来。魏卿,这件事你怎么看呀?” 魏忠贤恨不得让皇上立刻下旨杀了岳肃,可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可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略一思量,说道:“岳大人秉公执法,为国为民,在巡抚河南之时,更是尽心竭力,可谓百官之表率。然而,科场作弊,乃是天下首要之案,若不严加惩处,天下读书人岂不寒心,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上。这有功有过,实在令老奴难以抉择。我看,皇上不如听听百官的意见,最后再做决断。” 岳肃的功劳是必须要指出来的,罪行那也是无比严重的,但是如何处置,魏公公不能随便发表,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百官的意见,不就是自己的意见了么。 *** 特别鸣谢老郭成为本书的第一位舵主。当然,同样也要感谢今生只爱卓依婷童鞋的冒雨支持,以及声心等广大书友都小翼的大力支持。今天在此,再次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大家的支持,就是小翼码字的动力。小翼保证,一定写出更好的篇章,回报大家对小翼的支持。 岳肃马上回京了,新一波的风浪与斗争马上就要掀起。敬请大家继续关注小翼的《明末中枢一木匠》第五卷——权倾天下。 第一章弹劾如潮水,空前也绝后 第一章弹劾如潮水,空前也绝后,到网址 第二章 矫诏 第二章矫诏 “听他们的意见,他们的意见还用得着听么?无非是让朕将岳卿千刀万剐,以正典刑,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吗?”。 朱木匠在听完魏忠贤的回答后,冷冷地扔出这么句话来。 “这……”皇上的意思,显然是偏袒岳肃,要换以前,魏公公少不得说一句‘皇上圣明’,也就作罢。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好不容搞出这么大动静,弄得朝野上下,一片愤慨之声,又是证据确凿,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错过,怕等扳倒岳肃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魏忠贤琢磨一下,小心地说道:“陛下,要不然老奴给您念几份朝臣上陈的奏章,陛下斟酌之后,再做计较……” 这些奏折都是朝廷众人引经据典,绞尽脑汁拟出来的,把岳肃骂的是体无完肤,罪不可恕,总而言之,是怎么狠怎么来。甚至还把去年会试的事,也列举出来,说孙慎行就是因为科场舞弊断送的前程,岳肃的罪行更加可恶十倍不止,不抽筋扒皮,都难以平民愤。更加对不起孔夫子和朱木匠的列祖列宗。 这帮人劳心劳力写出的千古篇章,本以为上呈到皇上那里,就算不一定被皇上赏识,起码也落下个美名。可结果是,朱木匠只用一句话,就全给打发了,“没看到朕很忙么,哪有功夫听这些,都留中吧。岳卿的事情朕知道了,反正赈灾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传旨让他回来,到时朕当面问他,再行议处。对了,岳肃参周王的事,周王可上请罪折子了?” “上了,陛下您要过目么?”见皇上轻描淡写就打发了岳肃的事,魏公公很是不高兴,但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他可不会傻乎乎像那些知识分子一样,和皇上理论辩驳。 “朕没时间,就不看了。这样吧,你再给周王拟道旨意,申斥一番,让他以后老实点。至于朱恭枔么……”朱由校犹豫一下,最后说道:“夺了他世子,也就是了。” 对于朱恭枔,岳肃还真的代为求情,看着这个份上,朱木匠才手下留情,只夺了他世子的头衔,日后还可降等封爵。要不然,十有***得给他打入宗人府圈进。 “老奴遵旨。”魏忠贤躬身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陛下,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已经空置许久,刑部无人主持,耽搁了许多公务,皇上您看……” 这其实就是试探,如果皇上现在同意将刑部尚书这个实缺给别人,那就说明,岳肃回来,多少也得倒点霉。要是皇上不打算将位置给人,那就说明,皇上还是看重岳肃,仍打算把这个位置留给他。 “不着急,等过些日子再议吧。好了,朕要接着忙了,你下去吧。”朱由校说完,拿起木匠家什,继续做起活来,不再理会魏忠贤。 魏忠贤心下无奈,只要退出养心殿,带来的那么多弹劾岳肃的本章,又得全带回去。 废了这么大劲,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魏公公实在太不甘心。 午后,魏公公回到自家府邸,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与会人员并不多,但各个都是魏公公的死党。这其中有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书冯铨,太常少卿倪文焕,刑部右侍郎潘松,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东厂提刑千户田尔耕,东厂理刑官孙云鹤。 在集思广益,魏忠贤就将今天觐见皇上的事说了一遍,皇上的大概意思,不用他讲,别人也能听的出来。 崔呈秀是左都御史,带领言官参岳肃的,就有他一个。听说大家伙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奏折,皇上连看都不看,甚至连听都不听,难免有些气馁。别说是他,与会之人,基本都是如此。唯有一人,是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人便是冯铨,他和岳肃仇最深,丝毫不亚于另外一位同伙许显纯。见走征途灭掉岳肃,似乎不大可能了,就动起了歪脑筋。 倒还别说,这家伙的鬼点子还真多,很快想出一个损主意来。当下说道:“督公,下官想出一个主意,或可除掉岳肃。” “哦?”听冯铨说有主意,在场众人都是眼睛一亮,朝他看去。魏忠贤亦是如此,望着冯铨,说道:“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呀?” “下官以为,岳肃现在肯定不知皇上的意思,一心在等皇上降旨问罪,咱们不如,替皇上拟一道旨意,将岳肃先给办了。然后,再想法子搪塞皇上,就像对付杨涟他们那样。”冯铨狠狠地说道。尤其也可看出,他是多么地很岳肃。 “岳肃不是杨涟呀,杨涟下狱,甚至死了,皇上都不会在意,但是岳肃要是死了,皇上岂会不追究,到时怎么交代。”魏忠贤摇头说道。 “督公,皇上看重的是活岳肃,人要是死了,皇上怎会再继续看重。最多发两天脾气,但有督公和奉圣夫人在侧,最后还能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而且,咱们再把岳肃的罪名坐实、坐大,让百官再弹劾一次,反正人也死了,想来皇上也会顺水推舟,就此作罢。”冯铨再次说道。 当他把这番话说完,不等魏忠贤表态,许显纯就第一个说道:“督公,冯尚书的话说的不错,只要咱们先把岳肃干掉,到头来还不是督公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还能如何?要不然这样,您给小的一道擒拿岳肃旨意,小的亲自跑一趟开封,将岳肃擒拿,然后半路做掉。保证是干净利索!” 这是多大仇啊,矫诏杀人,还有抢着去的。 不过许显纯心中也有盘算,这事不会有多大风险,到了开封一宣读完圣旨,岳肃必然束手就擒,押解回京的路上,趁机将他了解,顺便还能***一番,报一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对于矫诏的事情,皇上也不太可能召见岳肃的手下盘问,还不是魏公公说什么,皇上就听什么,最后这事便不了了之。自己即报了仇,又在主子面前立了大功,简直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见这两位都这么说,而且还有人抢着要去,魏公公也觉得可行。就扫视了一眼其他人,问道:“你们看此计如何?” 在场和岳肃有过节的,也不止这两位,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那也是苦大仇深,恨不得吃了岳肃的肉。听到问话,马上说道:“我看行!” 另外还有一位和岳肃有仇的,那就是潘松。他的儿子让岳肃游街示众,不过这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却比任何人都希望岳肃死。自己现在是刑部右侍郎,距离尚书这个位置,只差半路,可前面却有一个绊脚石,那便是岳少保了。岳肃不死,尚书的职位,哪能轮到自己,不冲别的,但冲这一点,你岳肃也得死啊。他也马上跟着表态,说道:“督公,下官也认为此计甚妙。” 崔呈秀、倪文焕、田尔耕与孙云鹤倒是和岳肃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眼下的局势看,自己的主子要想独揽朝政,就必须得除掉岳肃。靠正途走不通了,就只等玩旁门左道。而且大家伙谁也不希望岳肃活着回来。毕竟‘岳阎王’在北京城的名号也太过响亮。 田尔耕倒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他也说不上来。这条计策,看起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 看无人反对,魏公公点了点头,进而拿定主意,“既然各位都认为可行,那就这么定了。倪文焕,你来拟旨,就写革掉岳肃的一切官位,收回尚方宝剑,交锦衣卫查办!” **** 开封巡抚衙门。 岳肃前几天已经为寒莲出殡,并在后宅的中间选了一间屋子,作为她的灵堂,容紫梅时常拜祭。 紫梅的伤还没有痊愈,只是刚能勉强下地,就算这样,她还是天天来给寒莲上香,每次一坐就是将近一个时辰,跟寒莲说话。不是说最近的身体情况,就是说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反正都有说不完的话,不到累的筋疲力尽,都不会离去。 今天和往常一样,紫梅仍是在吃过饭后,在丫鬟的陪同下,来灵堂跟寒莲说话。现在伺候她的丫鬟不再是梅儿,毕竟傲月夫人身边,就这么一个使唤的人。所以,岳肃从沐天娇那里借了两个丫鬟,专门伺候紫梅。 不过今天,紫梅没有说太多的话,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丫鬟扶她去后衙找岳肃。 岳肃正在后堂办公,一方面是要尽快将重修黄河的事了解,一方面是是在等朝廷的旨意。确如冯铨所料,在上完请罪折子后,岳肃也以为皇上必然要降罪。不过是轻是重,就不好说了。 这时,紫梅在外求见,岳肃马上请她进来,随后吩咐看座。 紫梅落座之后,看向岳肃,神情之中,带有为难之『色』,想是有什么话,不便开口。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岳大人,这些天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现在……也是……所以……我想……” 岳肃一见她的神情,再听她吞吞吐吐的语气,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你是看我现在已是戴罪之身,自身难保,怕是不能办到你的事,所以不想让我为难,给我添麻烦,打算辞行吧。” 见岳肃一语道破,紫梅微微点了点头。岳肃哈哈一笑,说道:“紫梅,你放心,岳某一向言出必践,你且安心养伤就是。即便是我身首异处,在我临死之前,也会设法托人帮你完成心愿。” 他这话刚一说完,门外匆匆跑进一人,原来是童胄。童胄进来之后,先是躬身施礼,随后说道:“大人,圣旨到,门外请您接旨。” * 虽然现在小翼已经做不到在零点的时候连更四章,但也会尽力在一天之内,更新10000+,希望大家用各种票砸死小翼吧!!!!厚着脸皮地说,有打赏也不错。 第二章矫诏 第二章矫诏,到网址 第三章 余威犹在 第三章余威犹在 岳肃现在就是在等圣旨,现在圣旨来了,不禁有些紧张,不知皇上这次会怎么发落自己。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任何结局他都想好了。 “紫梅姑娘,此刻有圣旨到此,本部院要去接旨,你且在此宽坐,等接过圣旨,你我再行叙话。” “大人请便。” 岳肃走出二堂,令童胄招呼其他人,并摆好香案,准备接旨。自己则是亲自出门迎接。 来到衙门外,只见门首站着一个中年太监,太监的品级不算很高,自己也不认识。起初,岳肃还以为会是刘名果前来宣旨,见到这个太监,不由得一愣。 在太监身侧,还站着一个人,看到这个人,岳肃又是一愣,这个人是自己的老熟人,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许显纯现已官复原职,但岳肃并不知道,却也没多做打听。 在此二人身后,还跟有四名大汉将军,以及大约五十名锦衣卫。 传旨太监在岳肃面前,摆了个很高的姿态,一股上级见下级的派头,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岳少保放在眼里。许显纯同样没把岳肃放在眼里,眼前之人宣旨之后,便是阶下囚,似乎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所以,他的眼睛直往上看,像是没有瞧见岳肃一样。这二位都不先行开口说话,岳肃只得先开口说道:“不知公公携圣意到来,本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岳少保,免了吧。咱家还有公务在身,你这边快快摆好香案,好跪接圣旨。”传旨太监老实不客气,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上级领导了。 岳肃现在自诩现在是戴罪之身,表现的很是谦逊,说道:“香案已经摆好,公公里面请。” “好……”传旨太监也不谦让,迈步朝内走去,许显纯随后跟上,根本没搭理岳肃。也是,在圣旨未宣读之前,岳肃还是钦差大臣,河南巡抚,少不得要施礼,一句话不说,这礼节也就省了。 岳肃不和他们计较,在旁随行,一同进了正堂。正堂之内,香案已经摆好,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荃、李忠、杨奕山、熊廷弼等人带着一些差役,站于堂上等候。 传旨太监进入大堂,是立即高声喊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接旨!” “臣接旨……”岳肃连忙走到金蝉等人之前,先行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的手下,也都跟着一起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南巡抚,少保岳肃,自主持河南赈灾,屡立功勋,朕心甚慰。然当年科场作弊,兹事体大,乃万恶之首也。功过不能相抵,现特旨削去一切官职,夺尚方宝剑,交锦衣卫查办。钦此!” 听了这道旨意,在场众人的心全都凉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像金蝉等人都是久随岳肃,现已情同手足,在圣旨到来之前,大家还抱有侥幸之心,以为大人受皇上器重,不一定能有什么事。眼下,要革职查办,到底要如何是好。尤其是金蝉、铁虬二人,最早还劝过岳肃,一起跑路,但被岳肃拒绝。现在处罚决定一宣布,两人的手心都攥出汗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熊廷弼心中暗道:“完了。岳肃一倒,我该怎么办?会不会再进大牢。” 这里的人,大多在为在为岳肃感到难过,也就普通衙役,倒还好些。反正跟谁干都一样,该吃饭还吃饭,该当差还当差。 岳肃跪在地上,心中泛起千百个念头,“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完了?以皇上与我的感情,应该不至于吧。可伴君如伴虎,这么大的罪名,怕是皇上也顶不住压力吧。” 他这头一个劲地瞎琢磨,没有说一句话,那传旨太监可有些急了,说道:“岳大人,还不领旨谢恩。”说着,走到岳肃面前,就等着岳肃伸手去接圣旨。 这是正常的手续,可以说,只要岳肃接过圣旨谢恩,许显纯带来的锦衣卫马上就要一拥而上,将岳肃拿下。这个道理,岳肃也明白,但不接行么?不接就是造反。身边的兵马,都是朝廷的人,万不会跟随自己,搞不好还会跟着锦衣卫将自己拿了。可要接了,那就真是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前来的许显纯怎会轻饶自己。 在这关键时刻,岳肃突然想起自己出京前,皇上说过的一句话。 “爱卿,朕今天就赐你一道口谕,你在河南任上,倘若有人持圣旨去拿你,或罢你的官职,不论何事,你皆可视为矫诏。” 这句话虽然不知还算不算数,但岳肃明白一点,今天这个圣旨,要是刘名果来传的,万不可能会是矫诏,若是别人来传,起码有一半可能会是矫诏。 现在接了,肯定会死。现在不接,就算是死,也得等上一段日子,日后见了陛下再说。反正有你当初那道口旨,我不接也不算抗旨不遵! 心中打定这个主意,岳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喝道:“此乃矫诏,恕本部院不能接旨!来人啊!将这班假传圣旨之徒,给我拿下!” 金蝉、铁虬这帮兄弟,已然心灰意冷,晓得万无转机。可现在,岳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大家伙的精神头马上来了。尤其是金蝉、铁虬、殷柱、李忠、厉浩荃这五位江湖汉子,对岳肃既是敬重,又有感激,听到岳肃一声吩咐,在别人犹豫之时,五人是第一个起身冲了过去。 所谓做贼心虚,许显纯被岳肃这一声“矫诏”,吓得够呛,还不等反应过来,金蝉与铁虬已到身边,二人联手,许显纯岂是对手,眨眼间就被按住。厉浩荃跟上来,从许显纯肋下抽出绣春刀,架在他的肩上。 李忠和殷柱也制住了传旨太监。 童胄的动作,并没有金蝉他们五个快,毕竟是公职出身,考虑的也多了一些。不过,略一犹豫,也拿定主意,还是跟着岳大人干吧。毕竟自己一直都是岳大人麾下的总捕头,外人看在眼里,都知他是岳肃的铁杆,岳大人一倒,自己完没有好果子吃。当初随着岳大人也得罪过不少人,秋后算账,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于是,童胄也跳了起来,抽出腰刀,大声喊道:“兄弟们,将这些矫诏的『乱』臣贼子拿下。”说完,抡刀就上。童胄也有几个铁杆,张威、王顺几个见童胄上了,还等什么,马上跟了过去,大家伙一起用刀将大汉将军们架住。 不过,其他的差役,可没有几个敢动的,大家伙左摇右摆,不知该不该上去。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呀……”传旨太监吓得惊呼起来。 许显纯也连忙大声叫喊,“岳肃,难道你想造反吗?抗旨不遵,这可是抄家灭门之罪,你可要想好了!” “呸!”岳肃重重地朝啐了一口,怒声喝道:“你说本部院想造反,我看是你们想造反,都活腻歪了吧,还敢在本部院面前假传圣旨,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罪名?” “岳肃,你不要胡说八道,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传旨太监用尖锐的嗓子大声叫道。 “还敢信口雌黄!告诉你们,本部院在出京之前,皇上早有口谕,本部院在河南任上,倘有人持圣旨前来捉拿,意图削官罢职,不论何事,可皆视为矫诏!尔等今日,来本部院这里,假传圣旨,意欲何为?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押到阶下!”岳肃说完,转过身去,朝公案走去。饶过公案,直接坐下,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再次喝道:“升堂!” 金蝉、铁虬等人,立刻将许显纯与传旨太监、四名大汉将军押到阶下,按倒在地。随同许显纯前来的还有五十名锦衣卫,可眼看着大堂内这个架势,自己领导也被拿了,群龙无首,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堂上的其他差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别看都是岳肃从顺天府带来的,但摆在面前的不是别事,那可是抗旨不遵,一旦跟着岳肃,便是从逆造反,要满门抄斩的。大家伙家在北京,哪个不是有家有口,摇摆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锦衣卫们不敢动,岳肃手下的差役们也不敢『乱』动,岳肃看在眼睛,心念一动,立刻抓起供在公案上的尚方宝剑,高举过顶,大声喝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蝉几个是马上跪倒在地,不过跪着是跪着,手还不忘了放在许显纯等人的肩上。 别看有圣旨来,但岳肃终究余威犹在,熊廷弼也跟着跪倒山呼万岁。一众差役们,里面终究是有心向岳肃,反正您都亮出尚方宝剑了,咱们就跪一跪能怎么样,当下又跪下二三十号。其他的差役,见有人领头,那还等什么,是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下,堂内众人除了站在门首五十名锦衣卫,全都跪在地上。岳肃冷眼观瞧,见只有他们还站着,旋即伸手一点,怒声喝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同当今万岁亲临,尔等立而不跪,难道说是藐视当今皇上,图谋造反不曾!” 小翼今天又邪恶了,在单位偷偷码字,险些被领导发现。嘻嘻嘻嘻~~ 好在今天的12000字又完成了。 第三章余威犹在 第三章余威犹在,到网址 第四章 “屈”打成招 第四章“屈”打成招 站在门首的五十名锦衣卫见岳肃指向他们,心头都是一颤。在北京城里,谁没听说过‘岳阎王’的大名,自家的指挥使都被人家揍得没脾气,更别说自己这些当小喽啰的了。 原来今天是自恃奉旨前来,佥事大人事先也有吩咐,只要岳肃一接旨,待他一声吩咐,就上前拿人。谁曾想,竟然成了这么一副局面,岳肃没拿成,佥事大人倒让人拿去了。眼下,‘岳阎王’又亮出尚方宝剑,虽说旨意里说夺回,但人家说那是矫诏,到底是真诏假诏,自己这些当小兵哪里知道。 眼看着‘岳阎王’气势如何,许大人和传旨太监都在阶下跪着,咱们要是不跪,真被按上一个藐视皇上的罪名,当场给砍了,这和谁说理去。要知道,这里还是岳大人的地盘,衙门里的人马是他们的多少倍。想到这一层,锦衣卫的气势更弱,行呀,管他是不是矫诏,咱们跪的是尚方宝剑,跪的是皇上。 不过这等事总要有带头的,锦衣卫里,谁也不想第一个下跪,彼此互相观望,想看看同伙的意思。 岳肃见他们还是不跪,当下大声喝道:“胆敢无视尚方宝剑,蔑视当今万岁。来人啊,给我将他们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种场合就得有铁杆、助威之人,童胄率先喊了一声,“属下遵命!”言罢,站起身来,高举腰刀,大声喊道:“弟兄们,大人有令,将这般藐视皇上的『奸』佞贼子全部拿下!” “是!”张威、王顺跟着站起,大声吆喝。这一有领头的,跟着就有差役大声鼓噪起来。 “是!”…… 喊得声音虽大,但真往上冲的,是没有几个。 好在岳肃的威势摆在那里,光凭差役的喊声,就把那些群龙无首的锦衣卫们吓得够呛。胆小的立刻跪了下去,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要有人投降,其余的锦衣卫也就接二连三地跟着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他们的武器,全部押到阶下!”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眼看对方服了,差役们才来了点精神头,在童胄的带领下,摘掉一众锦衣卫的绣春刀。然后将人全部押到阶下。 岳肃在上看的仔细,心中暗道好险。好在自己有金蝉这几个忠心下属先行擒住了许显纯,再加上自己往日的威风,才镇住前来的锦衣卫。要不然,一旦真打起来,自己手底下那些差役,是没一个敢上的,鹿死谁手还真难说。看来自己以后,真的培养点自己的心腹人马,否则再有这样的事,对方来的人再多点,搞不好自己还真就完了。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岳肃没有心思考虑。再次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摔,“升堂!” “威……武……” 差役们马上各就位我,可他们的喊声,也明显不如以前,能够勉强喊出来,想来全是仗着锦衣卫们已经束手。岳肃暗想,现在必须要迅速安定人心。 旋即,岳肃厉声喝道:“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这叫敲山震虎,管他怎样,先在气势上压死对方,震慑人心,接着再问话,效果才更好。 “是!”铁虬立刻带着差役,将虎头铡抬到阶下放着,正好是许显纯与传旨太监的中间。 岳肃指向传旨太监,厉声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此矫诏诓骗本部院,当真罪不可恕,其心当诛。开铡!” 说完,一把将铡人的火签抽了出来。 铁虬一把扯下皇缎子,拉开铡刀,这明晃晃的铡刀,任谁看到,能不眼晕。 传旨太监心中惶恐,但也知现在万不能承认,立刻大声叫道:“岳肃,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擅自斩杀传旨钦差,难道你想造反不曾?” “假传圣旨,也可称为传旨钦差吗?把人给我架上去!”岳肃知道,心平气和的问,对方万不会老实,要来就得来狠的。 金蝉和厉浩荃几个,都没站到一边,仍是站于许显纯等人左右,一听这话,金蝉马上将传旨太监提了起来,按于刀口之下。 “你是何人,为何矫诏谋害朝廷大员,用心何在,还不从实招来!倘有半句虚言,休怪本部院让你身首异处!”岳肃厉声恐吓。 一边跪着许显纯生怕传旨太监『露』了老底,连忙大声说道:“岳肃,你好大的胆子,你抗旨不遵,擅杀朝廷传旨钦差,你这是造反,是要诛九族的!” “矫诏如何去遵?若在不实话实说,就别怪本部院不客气了!铡!”岳肃一把就将火签砸到阶下。 铁虬看的清楚,大声喝道:“属下遵命!”说完,就要将铡刀落下。 那传旨太监见到火签落地,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吓得差点昏了过去,连声叫道:“我招!我招……” “慢!”见对方愿招,岳肃连忙叫住铁虬,也就仗着二人都喊得及时,再迟半刻,铁虬的刀,就落下去了。 听见岳肃叫停,铡刀没有落下,传旨太监才长吁了一口气,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金蝉将按在他身上的手松开,传旨太监,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顺着“铜虎”的脊背,滑了下去。 岳肃冷哼一声,大声叫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假传圣旨,矫诏谋害本部院,还不如实招来!” 传旨太监已经被岳肃吓破狗胆,做梦都没想到,连传个假圣旨,都是危险的工作。喘了几口粗气,才颤颤巍巍地说道:“小的名叫杨双,是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此次是奉督公之命前来传旨,旨意真假,小的实在不知啊。” 东厂共设十二房,每房都有掌房太监,职司各有不同。有的负责监视皇亲贵胄,有的负责监视朝廷百官,还有的负责监视市井百姓,除此之外,还有负责管理后勤,还有负责做各种调查,据说连市场当天的白菜价,都有人专门负责调研,并记录在案。 第七房的掌房太监,职位在东厂已算不小。 岳肃冷冷瞧了瞧杨双,说道:“圣旨是真是假你不清楚?那你说,到底谁清楚呀?” “这……”杨双神情紧张的瞥了眼许显纯,却没敢多言。宫内有专门传旨的太监,或是由皇上指定,出外传旨轮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干到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这点道理难道还不知道么。圣旨真假,他早就明白,只是魏公公当初没说,他也全当不知道。 可他的举动,被岳肃看的清楚,岳肃冷笑一声,说道:“你不知道,我看是假装不知道吧!来人啊,夹棍伺候!” 岳肃现在也是红了眼,今天的事,要是不弄个水落石出,根本无法安抚手下人心。 金蝉当然也明白岳肃的意思,都不用别人动手,亲自取来指夹,与铁虬一起,硬拽着杨双,往他手指上套。杨双是东厂的人,如何不知这东西的厉害,与其自己皮肉受苦,还不如把事情推给许显纯,当即大声叫道:“许显纯知道,大人,您问他吧……” 许显纯听了这话,是心中暗骂,可这时,已经把目光转向他,“许显纯,你不是被陛下革职了么?什么时候又重新启用了啊?是不是假公济私,矫诏前来坑害本部院呀?” “我被重新启用,那是皇上的恩典。你抗旨……” 不等许显纯把话说完,岳肃再次一摔惊堂木,怒声喝道:“还敢胡言『乱』语,大放厥词,本部院看你真是嫌命长了,许显纯假传圣旨,谋害朝廷命官,现在又矢口抵赖,给他上夹棍!” 许显纯正被厉浩荃用刀架着,哪里敢『乱』动,金蝉、铁虬马上将夹棍给他套上。许佥事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厉害,却哪敢说自己矫诏,仍是大声叫嚷:“岳肃,我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你敢……啊……” 金蝉和铁虬还惯他『毛』病,不等他下半句喊出来,二人左右一扯,许显纯登时惨叫一声,是昏倒在地。 “来人啊,用凉水把他泼醒!” 这等小活,当然不用金蝉亲手去做,边上的差役就算害怕,还是取来凉水,将许显纯泼醒。等到许显纯醒来,那是大声痛呼,“疼煞我也……” 疼得还在后面的,金蝉和铁虬再次收紧夹棍。 “啊……啊……”昏过去一次的人,想要再昏第二次,还是要苦难一次的。这一回,他更为真切地赶到钻心之痛。 报应啊报应。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回忆起来,当初他将杨涟抓入昭狱后,是怎么折磨杨涟的。夹棍、脑箍、洗刷、火烙,这些刑法他都在杨涟身上用过。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他还往杨涟的口鼻之中灌水银,把杨涟活活埋进土里,用钢钉从杨涟的耳朵里钉入。 即便这样,一介书生的杨涟,都没有屈服。然今天的许显纯,还是堂堂武夫,只受了杨涟当初万分之一的痛苦,他就熬不下去了。像杀猪一般的嚎叫,但并没有马上就招。毕竟他脑子里还清楚,一招就是死。 岳肃见他熬刑不招,再次大声喝道:“竹签伺候!准备火链!” 这个世上,不光只有你锦衣卫会给你上大刑,会将人屈打成招,岳大人同样也会!但其中的区别只是,许显纯他并不屈。 第四章“屈”打成招 第四章“屈”打成招,到网址 第五章 有热闹瞧了 第五章有热闹瞧了 火链需要点时间准备,不过竹签却是容易弄,有差役取来竹签,铁虬亲自动手,将竹签狠狠地往许显纯的指甲缝里『插』。 说实话,岳肃实在有些高估许显纯了,光用夹棍就已经要许显纯动摇,只差最后一把劲。竹签刚一上,许显纯就彻底崩溃,连死的心都有了,大声地呼叫起来,“我招,我招……” 谁说书生百无一用。历史上,真正能够慷慨就义,熬刑不屈者,大多都是书生。杨涟,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尽情嘲笑许显纯这个懦夫吧。 岳肃摆了摆手,笑道:“说吧!到底是谁假传圣旨,矫诏坑害本部院?” “圣旨确实是假的,皇上的意思,只是让大人回京复命,是魏公公让我等矫诏前来,谋害大人……”许显纯再也没有先前的底气,随即矫诏的内幕,一五一十招了出来。 听完他的讲述,堂上的差役全都恍然大悟,原来真是矫诏,咱们的岳大人真可谓是明察秋毫,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其实他们不知道,岳肃这也是在赌。这道圣旨要是刘名果来传,或许岳肃真的就束手就擒了。 岳肃现在也终于松了口气,看来皇上还是信赖自己的。当下喝道:“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早就在许显纯供述之时,跟着记录口供,现在拿着供词,让许显纯与杨双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岳肃又扫了许、杨二人一眼,说道:“你二人假传圣旨,可知身犯何罪?” 招都招了,现在是杀是刮,根本就是岳肃说的算。岳大人又有尚方宝剑,又有三口铜铡,随便用哪个,还不让他俩身首异处。许显纯和杨双对视一眼,无力地说道:“小的知道,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假传圣旨,按大明律例,理当诛灭九族。本部院掌尚方宝剑,就算现在将尔等枭首示众,也在法理之中。但尔等若是听从本部院的吩咐,本部院倒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死!保全你全家『性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听到岳肃这般说,二人的心中燃气一线生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本部院打算让尔等游街示众,在游街之时,尔等将供词反复诵念,晓谕全城百姓知晓。如此,本部院定言出必践,苟全尔等『性』命!”岳肃冷冷地说道。 什么!把供词念给全城人等知晓,那还了得,到时不用你岳大人下手,魏公公也不能饶了我们呀。 “大人,这……不妥吧……”二人为难地说道。 “有何不妥?”他俩的心思,岳肃当然知道,但仍是明知故问。 “这……那个……”这话,二人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见他俩吱吱唔唔,岳肃轻笑一声,朗声说道:“别以为尔等的心思,本部院不知晓,难道你们你知道魏忠贤那里有杀人的刀,本部院这边就没人宰人的利器吗?你二人要是不愿意,这也好办。来人啊!将二人拖到一边,鞭背四十!” “是!”得知二人是矫诏,这些差役们的精神头也来了,答应的声音甚是响亮。这一次可不用金蝉、铁虬动手了,马上有差役上前,将许显纯与杨双拖到一边,取来皮鞭,朝二人的后背狠狠抽去。 大堂之内,充满“噼里啪啦”的鞭声,可以说,都没出五鞭子,这两位仁兄就疼得是哇哇『乱』叫。等抽到二十鞭子,许显纯就受不住了,谁让人家先前已经尝受了酷刑,老这么打,哪个能扛得住。 “别打了,大人……我……我答应……”这句话也就说的慢了点,还多挨了两鞭子。这背脊是火辣辣的疼,许显纯的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不过答应了,皮肉之苦便能少受一些,杨老兄只是因为多充了一会好汉,就被打的是满地打滚,鬼哭狼嚎。但这家伙也是很识时务的,你许显纯是魏公公的心腹,现在都答应了,我还装什么好汉。随即也一边翻滚,一边大叫,“我也答应……别打了……” 看到杨双屈服,岳肃摆摆手,冲着二人再次说道:“你们两个现在都真心愿意了?” “真心愿意、真心愿意……”谁还敢说是假的呀。 “那就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们带了这么多人,要是单让你们俩念,实在是不公平。而且,开封城也不小,光你们两个恐怕也不够。你们带来的人,也一起跟着念吧。” 说到此,岳肃指向下面跪着的一众锦衣卫,“尔等可愿意跟着许大人、杨公公一起出去念诵呀?” 许显纯和杨双的遭遇,这些锦衣卫们看的是清清楚楚,谁都明白,哪个敢说半个不字,许显纯、杨双便是他们的榜样。 原本在来之前,许显纯曾经给他们许过愿,说只要差事办妥,每人赏白银二十两。大家还当是美差,轻松跑一趟,把活干完,好回去领银子。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能不能保住脑袋,还两句话说呢。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大家伙没有一个吭声的,其实就是默许。但岳肃什么脾气,把脸一沉,怒声喝道:“你们都不说话,那就是不愿意了?” “不、不、不……”众人是连忙摇头,脑袋和拨浪鼓都没有什么区别,跟着一齐说道:“愿意、愿意……” “算你们识相。”岳肃点点头,说道:“取四面铜锣来,交给那四名大汉将军,让他们鸣锣吸引百姓,等百姓聚多了,再让许大人和杨公公先念一遍,然后其他人再念。童胄,你给他们排练两遍。” “是,大人。” 巡抚衙门里自然少不了铜锣,很快有差役把锣取来,交到四名大汉将军的手里。这大汉将军,一向都是随着传旨太监出去宣旨的,威风的很,哪曾干过这个勾当。拿着铜锣,也不知该怎么去做。 倒是童胄,当初在顺天府惩治冯铨的表弟周卜成时,有这方面的经验,当时拿过一面铜锣,先行演示一遍。 “咣咣咣……”先是敲击一遍,跟着大声叫道:“军民人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大汉将军,跟随东厂掌房太监杨双、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前来假传圣旨,矫诏坑害巡抚岳大人。尔等要知底细,且听他们来念!” 童胄说完,在一名大汉将军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喝道:“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四名大汉将军,是连忙点头答应。 童胄把锣还回去,说道:“你们演练一遍,让大人听听如何?要是敢藏『奸』耍滑,莫怪大人对尔等不客气!” “是、是……”岳肃的威风,早就将他们震慑住,哪个敢不卖力,立即动手敲锣,敲击一番,按照童胄刚刚的话,大声念起来,“军民人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大汉将军……” 这四位倒是念得似模似样,等到他们念完,童胄满意的点点头,冲上拱手,说道:“大人,您觉得如何?” “不错,就是这样念。等到时上到街上,要是哪个敢不如此,就皮鞭伺候。”岳肃大声说道。 “属下明白。”童胄答应一声,随后走到许显纯与杨双身边。 许显纯的伤比较重,还在,杨双倒是强一些,可也疼的直咬牙。童胄到得身边,嬉笑一声,说道:“二位,别装死了。把刚刚的供词再念一遍吧。” “内容太多,我们记不住呀……”杨双弱弱地说道。 “这没关系。”岳肃大声说道:“秉严,先把供词给他们,等下叫人制一杆大旗,把供词写到旗上。” “学生遵命。”杨奕山拿着供词走到许显纯身边,把供词交到他的手里。 杨双被童胄拽到许显纯身边,让二人一起看,然后童胄又催促道:“快点念!” “我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与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杨双……奉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之命……假传圣旨…….矫诏谋害河南巡抚岳大人……” 二人念的是结结巴巴,不等他们念完,童胄一把从差役手中夺过皮鞭,狠狠地朝二人腿上抽去,只抽的二人是嗷嗷直叫。 “它妈的,刚刚念伪诏的时候,不是念得很流利么,声音也挺响亮,现在怎么了?是不是没吃够皮鞭呀?”童胄大声骂道。 “吃够了、吃够了……”许显纯与杨双的胆子都快被吓破,连忙摇头说道:“我们重念、我们重念……” “我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与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杨双,奉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之命,假传圣旨,矫诏谋害河南巡抚岳大人……”这一回,二人声音明显大了不少,也流利很多。 待他二人念完,童胄又拿着供词,去让其他的锦衣卫来念。佥事大人都念了,这些喽啰还哪敢怠慢,纷纷大声念诵。待到他们念完,童胄才向岳肃交令。 岳肃十分满意,大声吩咐道:“派人准备一杆大旗,将口供写上。再准备一根长杆,把伪诏挂在上面,一起游街示众。预备两辆囚车,把许显纯与杨双绑在车上,一旦不念,就皮鞭伺候。五十名锦衣卫,用绳子绑成一串,跟着后面。四名大汉将军,就不必绑了,让他们走在最前面,鸣锣开道。游街的事,由童胄、金蝉、殷柱负责,调四百护军随行,倘有人敢当街劫人,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第五章有热闹瞧了 第五章有热闹瞧了,到网址 第六章 魏公公的杀手锏 第六章魏公公的杀手锏 “咣咣咣……” “军民人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大汉将军,跟随东厂掌房太监杨双、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前来假传圣旨,矫诏坑害巡抚岳大人。尔等要知底细,且听他们来念!” 锦衣卫大汉将军,一向是随同传旨,威风八面。今天却像耍猴一样,鸣锣聚众,当真是可笑。 游行队伍刚上街的时候,不知道的百姓们还以为是巡抚大人出巡呢,等到后来听到他们念的台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待许显纯与杨双念读供词之后,百姓们都炸锅了。开封城内的百姓,对岳青天是无比敬重,现在竟然敢矫诏害他,那还了得,什么臭鸡蛋、白菜帮子,是可劲地往许显纯身上招呼。 这两位的官服,岳肃都没有给扒掉,穿的光鲜的很。这下倒好,更光鲜了。 游行队伍不管走到哪里,都少不得百姓围观,嘲笑的、辱骂的,那是比比皆是。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一个是东厂掌房太监,平时威风凛凛,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有心想要不念,可稍有停顿,后面的鞭子就招呼上来。 这等事一向是传播最快的,不到两个时辰,几乎成个开封城都传遍了,百姓们组团赶来围观,还有那感激岳肃的,来的时候都备好了弹『药』,家里没有臭鸡蛋,干脆把刚下的鸡蛋都拿来了。 穿过一条条大街,游行队伍来到了周王府所在的街道。平常日子,哪个敢在这条街游行呀,不等近前,早被王府的兵丁给拦住。可今天,王府的人一听说是巡抚衙门的游行队伍,连敢上前放屁的都没有。只是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竖着耳朵听许大人与杨公公的朗诵。 周王自然也得到禀报,听说了这事,心中是暗自庆幸,幸亏当初请罪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有去参岳肃,要不然,皇上肯定不会就是对自己申斥两句。这岳剃头也太狠了,天下间还有他不敢做的事么?这回可有好戏看了,魏公公和岳大人的对决,估计就要上演。今日的游行,其实只是序幕而已。 事情闹得这么大,王林鹤与赵州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游行队伍还没走到他们衙门口罢了。这两位老兄那是心惊胆寒,本以为一道折子上去,少说也得扒了岳肃的官服,怎么弄了一通,还成了矫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算了,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以后什么话也别『乱』说了。 孟楚恪的府邸,今天进出的人是异常频繁,来往都是通报街上发生的事。孟楚恪身为东厂设在开封的头号特务,许显纯他们到来的事,早就知道,还以为能轻松把岳肃拿下,岂料反过来了。 这件事没能耽搁,孟楚恪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往北京,通知魏忠贤。 许显纯与杨双在开封城游行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岳肃打点行装,准备返京。等到一切收拾妥当,该处理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是立刻打道回京。 这两天,也是许、杨二人最屈辱的日子。见要启程离开开封,二人还以为屈辱的日子能够结束,哪知道,这才是刚开始。岳肃下令,高调回京,所过府县,是必须入城,让许显纯他们继续游行。甚至在官道上,要是碰到的人多点,也得劳烦他们大驾,念上一通。 不过,不管巡抚的仪仗走到哪里,是谁前来迎接,你都无法见到岳少保。因为,岳大人病了。据说,病的很严重,每天都要躺在马车里,从来没有出来过。 不要以为岳大人又去微服私访了,这个节骨眼,自己怎能离开仪仗。马车偶尔也挑开帘子透透气,大家都能看到,岳大人就躺在车里。 北京城,魏公公的府邸。今天的魏府,那可真叫门庭若市,来府上的人是络绎不绝,魏府偌大的花厅,都快挤满了。 到来的人,全都是有份量的,左手把头第一个,就是现任首辅顾秉谦。老家伙明显坐立不安,一会起来,一会坐下。其他人,比他也强点有限。 这时,有小厮进来倒茶,这已经是第三次给诸位大人上茶了。小厮刚将顾秉谦的茶水换上,顾秉谦就急不可耐地问道:“督公还没回府么?” “顾大人,督公现在还在宫里没回来呢。您先别着急,估计再有一会,就能回来了。”小厮满脸堆笑地答道。 “我能不着急么,现在火都快烧到眉『毛』了,岳肃的参许显纯与杨双矫诏的折子已经送进内阁了,这事就算眼下瞒得过皇上,等到岳肃回来,还得瞒得住么。大家这次来,就是想找督公研究一下,拿出个法子呀。”顾秉谦焦急的说道。 其他人也皆是如此,一个个焦躁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督公怎么还不回来呀。听说岳肃现在已经过了怀庆,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回京城了。到时……到时可怎么办……”“许显纯矫诏这事,眼瞅着就要传的天下皆知了,这……这怎么收场啊……”…… 他们着急,魏公公岂能不急。魏忠贤他老人家,现在正在紫禁城养心殿里,守着皇上哭呢。 “陛下呀……老奴该死……老奴真是瞎了眼……保举了许显纯这个白眼狼……没想到……这小子胆子那么大……敢勾结杨双……杀死传旨太监……矫诏报复岳大人……皇上啊……老奴该死啊……老奴该死啊……” 魏忠贤那是一个劲地痛哭,要多悲凉有多悲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受害者,误信了小人之言。 许显纯矫诏的事情,朱木匠整日住在深宫大内的人,自然是不会听说。不过,这等大事,怎能瞒得住,魏公公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整整研究了三天,都没想出一个完全的对策,可他老人家明白,这事皇上早晚都会知道。一旦等到岳肃回来,皇上下旨追查,那一切都晚了。 今天岳肃参许显纯、杨双的奏折送到北京,魏公公认为,现在不能再瞒了,要立刻向皇上坦白。当然,魏公公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指使许显纯矫诏谋害岳肃的。他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许显纯的身上,说自己本是按照皇上的意思,下旨召岳肃回京,不想许显纯狼子野心,为了报当初的一箭之仇,竟然勾结东厂太监杨双暗中杀害传旨太监,然后带着伪诏前去开封传旨,打算谋害岳肃。幸好岳大人明察秋毫,识破了二人的诡计,将二人擒住,真是苍天庇佑。可是,许显纯和杨双这两个十恶不赦之徒,竟然污蔑是老奴指使,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么。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事。皇上您一定要明鉴。 朱木匠此刻,手里拿着岳肃的奏折,在茶几上敲了敲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可怜巴巴、泣不成声的魏忠贤,好半天才说道:“你确实该死,险些毁朕国之栋梁,许显纯那厮,当初朕就该把他杀了,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还有,你是怎么办的事,枉你还提督东厂,怎么连这等小人,都没提前识出呢?甚至还保举他官复原职!真是可气、可恨!” “啪!”“啪!”“啪!”“啪!”…… 魏忠贤赶紧左右开弓,一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这可都是真扇,“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呀……许显纯被陛下革职之后……显得很是谦恭……臣念他家是世袭的锦衣卫军户……以往办事还算是得力……就保举他官复原职……实在是瞎了眼啊……” 说完,魏忠贤又开始扇,把老脸扇的通红。 魏公公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个扇法,皇上看着也有些心疼,说道:“好了、好了,别扇了。朕再问你,真的不是你指使许显纯矫诏去开封害岳肃的?” “真的不是呀……就算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呀……全是许显纯狼子野心……一心要报复岳大人才这么做的……老奴现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啊……”魏公公仍是泪流满面地说道。 他最后那句话,倒真是发自肺腑。许显纯,你这个王八蛋,被岳肃查出是矫诏,他它妈的就自己背下来不行么,还敢说是老子指使你的,你就不怕老子杀光你的全家。最为可气的是,你这个没出息的,还有脸在大街上到处宣扬,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这许显纯,当真是可杀不可留,等到岳肃回来,朕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满门抄斩!”朱木匠义愤填膺地说道。 见皇上信了自己的话,魏公公的心才算安了一半。另一半还悬着的是,他怎敢让许显纯活着回北京,且不说岳肃将人带到皇上那里当面对质,就单是从河南到北京这一路上,许显纯还不得把他的脸面给丢光了啊。万一再在北京城里现一圈眼,干脆拿到把魏公公杀了好了。 现在的魏忠贤可不比当年的李进忠,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等人到了这个份上,脸面重要的很啊。 “陛下……这许显纯确实可杀不可留啊……而且连一天都不能多留啊……从河南到北京这一路上……他天天都在造谣……说是老奴指使他谋害岳少保……老奴闻听此言……是痛不欲生……市井小民……不知底细……还真以为是老奴所为……若让他再多活几日……老奴这一是清明……非败坏在他的手中不可……还请陛下下旨……现在就将他斩了……连带满门一同抄斩……否则的话……老奴也不想活了……” 说完,是一个劲地磕头,哭的也是越来越厉害。 这一招,可是魏公公的杀手锏,通常是百试百灵,朱木匠最受不了这个,因为魏公公的这个哭功,实在是太厉害,从白天能嚎到晚上,别说让皇上干不了活,就是到了晚上,连觉都没法睡。还记得刚铲除东林党的时候,辽东的孙承宗赶回来上访告状,那是皇上的老师,搞不好就能把魏公公告倒。但是,魏公公硬生生地在皇上面前哭来旨意,把孙老师给打发回去了。 眼下连嗑带哭,把皇上又是搞的七荤八素。 第六章魏公公的杀手锏 第六章魏公公的杀手锏,到网址 第七章 阮臻梅 第七章阮臻梅 朱木匠实在是对魏公公的哭功无可奈何,被他给哭服了,很是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朕现在就传旨,将许显纯、杨双满门抄斩,命岳卿将此二人就地正法。” 作为皇上,最讨厌别人跟他来硬的,就好比东林党这帮人,凡事都和皇上对着干,不管什么事,都要和皇上争辩一番,朱木匠要是不恨这帮人,那才出鬼了。魏公公是凡事都顺着皇上的意思干,即便是遇到有害自己利益的事,也绝不和皇上据理力争,就是来软的,反复的磕头、哭。皇上大多是吃软不吃硬,差不多也就这么算了。 见朱木匠答应,魏公公另一半悬着的心也放下,又磕了两个头,说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赶紧起来吧,朕还有事要忙,要没别的什么事,你就下去吧。”朱木匠还得干活呢,让魏忠贤搅合了半天,手都痒了。 “是、是……”魏忠贤站了起来,不过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说道:“皇上,前不久岳大人呈报的那个张国柱冒功欺君的案子,至今尚未查清,臣打算保举一个人,前往蓟镇详查此案。” 张国柱冒功的案子,岳肃也只是听一面之词,据言上奏,不过这是大案,必须要彻查清楚,不能立时定罪。要知道,这等案子牵连甚大,不过只涉及原总兵张国柱,还要涉及到当时的监军太监,以及一些知情将领。这么大的勾当,单凭张国柱一人,是办不成的。不说别的,张国柱当初上呈的捷报是在洮河歼敌三百,打退敌寇,你光把粮饷给人家送过去,让扯力克退兵,一仗没打,那又哪来的人头领功,那些监军、副将不会都是瞎子吧。 “你又保举人?你这次想保举谁呀?”朱木匠显然是对魏公公保举的许显纯很不满意,现在正值气头上,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老奴想保举的是现已致仕还乡的原广西学政阮臻梅,提升他为右副都御史,前往蓟镇彻查张国柱冒功欺君一案。”魏公公小心地说道。 在明朝致仕回家的官员,有的是真的年纪大人,有的是在任上不得志,受到排挤,被迫还乡。凡是属于第二类的官员,回家之后,等上几年,时局一有变化,就有可能被重新启用。阮臻梅便恰属于第二种,不是不想当官,而是被排挤致使。当然,魏公公会保举他,也不见得是出于好心。 “阮臻梅?”这个名字,朱木匠压根就没听说过,说道:“他一个学政,有什么本事呀,还能去查这等案子?” “阮臻梅在任上之时,颇有清名,早时曾任县令、推官、同知,也办过不少案子,吏治考核十分优秀。对了,老奴还听说,他是岳少保的岳父。”魏公公小声地说道。 “哦?”对于魏忠贤前面对阮臻梅的一番夸赞之词,朱木匠还真不怎么感冒,谁叫你魏公公凡是保举人时,大多都是这么说。不过,最后一提到是岳肃的老丈人,朱木匠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原来是岳卿的泰山,岳卿执法严明,官清如水,想来他的岳丈也差不到哪里去。好吧,就依卿家所奏,复起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前往蓟镇,彻查此案。” “皇上圣明。”魏忠贤躬身一礼,再次说道:“老奴这边再没什么事了,先行告退。” “下去吧。”朱木匠摆了摆手,起身伸了个懒腰,到一旁拿起木匠家什,继续开工。 魏公公躬身退出养心殿,出门之后一离开皇上的视野,腰板马上直了起来,脸上充满着胜利的笑容。“岳肃,咱们走着瞧。” 家里有那么多人等着,魏忠贤自是知道,离开养心殿,直出紫禁城,返回府宅。 一回到家,守在家中的那些官员是蜂拥而出,众星捧月般将老家伙簇拥进了花厅。等到魏公公在主位落座,顾秉谦就第一个说道:“督公,现在岳肃的折子已经到了,您看咱们该怎么办呀?等他一回京……” “益庵,稍安勿躁。”魏忠贤微笑地打断顾秉谦,说道:“此事现已了解,我已请皇上下旨,令岳肃将许显纯与杨双就地正法,一切的罪名,也都扣到他们身上。没有了人证,即便岳肃回京,还能如何?这次下的可是真旨,我就不信他还敢抗旨不遵。” “督公高明。”……听罢魏忠贤所言,厅内诸位官员是立刻开始歌功颂德,称赞魏公公临危不『乱』,处置高明。 拍马屁的声音是此起彼伏,好半天才停歇下来。等到花厅内恢复安静,魏忠贤再次说道:“老夫今天还向皇上保举了岳肃的老丈人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让他彻查蓟镇的事,诸位以为如何呀?” “这……”听了这话,不少人都纳闷起来。冯铨说道:“督公,右副都御史在朝中也算是举足轻重,去彻查蓟镇的案子,也是一等一的肥差。督公您保举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这番话说出了大多官员的心声,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和刑部右侍郎潘松都有心去蓟镇查此案子,可都被魏公公拒绝。实在不明白,这等好活为什么要给外人干,那外人还是岳肃的丈人。 当时九边都有钱,不管是总兵、监军、副将,各个都肥的流油,过去之后,随便找点麻烦,这帮人还不得大把大把的孝敬。 “你们不明白了吧。”魏忠贤诡异的一笑,说道:“老夫在此先卖个关子,尔等日后便知。” 岳肃的仪仗走的不是很快,加上遇到州城府县都要进去让许显纯与杨双游行一番,走了将近一个月,还没出河南地界。这一日,仪仗在官道上慢慢行进,正走着,前面一队人拍马赶来。 为首是一个太监,在他身后跟着大汉将军,想来是传旨的太监。这行人来到仪仗前面,太监大声喊道:“圣旨到,请河南巡抚,少保岳肃前来接旨。” 在仪仗最前面的是童胄和护军千总,童胄瞧了眼这太监,说道:“是真旨还是假旨呀?” “你……”太监一听这话,眼珠一瞪,怒道:“放屁,当然是真旨!” 胄点点头,说道:“那还好!”言罢,回身一指后面绑在囚车上的许显纯与杨双,又笑呵呵地说道:“要是假旨的话,你老兄的下场,就要和他们一样了。我家大人身体抱恙,我叫人去通传一声,也不知现在能不能起来。” 说完,打发张威到后面通传。张威拍马向后跑去,不一会功夫,又跑了回来,冲着那传旨太监一拱手,说道:“这位公公,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此刻正昏『迷』不醒,怕是不能过来您的旨意了。” “什么?岳少保病了?”太监诧异地问道。 胄点点头,说道:“我家大人一出开封,没走上两天就病了。至今抱床不起,公公若是不信,可以过去瞧瞧。” “那咱家就去过探视一下岳少保。” “张威,你带这位公公过去吧。” 当下,由张威引路,领着传旨太监向后跑去,来到仪仗中央的位置,有一辆气派的大车,张威指着大车说道:“我家大人便在里面。” 接着张威又恭敬地说道:“启禀夫人,京城来传旨的公公,要探视大人。” 马车现已停下,从里面传来阮傲月的声音,“那就请公公上来吧。老爷仍在昏『迷』,怕是无法迎接公公了。” “多谢夫人。”传旨太监跳下马上,爬上岳肃的马上,挑开车帘,进入车厢。 车内有女眷,一般人自然是不准进去的,不过来人是太监,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辆马车相当的大,里面有床,岳肃躺在床上,床旁边坐着阮傲月、杜十娘以及沐天娇。三人的脸上皆是关切之『色』,望着床上的岳肃,太监进来之后,先是一礼,客气地说道:“小的王阳见过三位夫人。” 里面有三个女眷,三人穿的也不是下人的衣服,既然不是下人,那就肯定是岳肃的老婆了。所以,直截了当的见礼。 王阳倒是谦逊,毕竟杨双的前车之鉴,他是听说了的。见到‘岳阎王’,还是老老实实地好。 被称为夫人,沐天娇脸上一红,但却没有反驳。阮傲月则是说道:“公公远道而来,多有辛苦。我家老爷身体抱恙,无法亲自迎接,如有怠慢,还请见谅,小『妇』人在此代为赔罪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小的岂敢。不知岳少保身染何疾,是否严重?”王阳乖觉地说道。 “夫君也算积劳成疾,又染了风寒,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估计到了京师,便能痊愈。不知公公此来,找我夫君,有何要事?”阮傲月柔声说道。 “小的前来,特为宣旨。岳少保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接旨呀?”王阳小心地问道。 “夫君经常昏『迷』,难得醒来一回,怕是一时半刻接不了圣旨了。要不然这样,公公权且随仪仗前行,待到夫君醒来,我立刻派人通知公公,不知您看如何?”阮傲月说道。 “这……”王阳一脸的难『色』,他此来早已得到魏忠贤的嘱咐,宣旨完毕,就催促岳肃将许、杨二人斩首。可现在,岳肃昏『迷』在床,连旨都接不了,还怎么催促他杀掉许、杨二人。不过,看着架势,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总不能在岳肃闭着眼睛听不见的时候宣旨吧。无奈点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这就有劳夫人了。” 第七章阮臻梅 第七章阮臻梅,到网址 第八章 刘郎中的“绝技” 第八章刘郎中的“绝技” 岳肃的仪仗悠然的行进,一晃又过半月,来到北直隶的地面上。王阳仍是随着仪仗,这么久过去,他就没听说岳肃什么时候醒来过,圣旨掐在手里,念都没法念。要知道,你这是个岳肃的旨意,别人谁敢接。 没有办法,王阳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显纯和杨双活着北京,只能派人将这边的情况,快马通知魏公公。 魏公公得知此事,马上得出结论,这是岳肃在装病,肯定是事先预料到,我会有这么一手。好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两个回到京城。 “皇上,大事不好了呀……” 紫禁城,养心殿。 魏公公今天一跑到殿外,就做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大声疾呼起来。 朱木匠正在做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魏忠贤如此,纳闷的将工具放下,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回陛下,是岳大人……”魏忠贤仍旧一副惶恐的表情。 “岳爱卿怎么了?”听闻事关岳肃,朱木匠的眼睛睁得老大。 “皇上不是派王阳去传旨,令岳大人将许、杨二人就地正法么,结果王阳在路上碰到岳大人的仪仗后才知道,岳大人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一直都昏『迷』不醒,距今天,已经连续几日水米没打牙了。这……这就算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呀……”魏忠贤紧张的说道。 “岳肃病的,病的还这么重,这可如何是好?”朱木匠果然是担心岳肃,听了这话,急的在殿内是团团『乱』转。 “陛下,千万不要着急,龙体为重呀……”魏忠贤关切地说道。 “岳爱卿病的这么重,朕能不着急么。” “陛下,光着急也没有用啊,老奴以为,应该尽快派御医前往,给岳大人诊病,才是当务之急。” “魏卿说得对,朕糊涂了。快传旨,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去给岳卿诊治。”朱木匠马上吩咐道。 “老奴遵旨。不过……”魏忠贤话锋一转,又说道:“陛下,臣以为岳大人这病来的蹊跷,估『摸』十有***是被许显纯与杨双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气的。” “对、对……”朱木匠连连点头,说道:“肯定是这样。朕再下旨,将这二人鞭尸三百,给岳卿出气。” 这人还没死呢,朱木匠连鞭尸的旨意都给下了。由此也能看出,他对岳肃的感情是何等深厚。 “陛下,这二厮至今还没死呢,眼下鞭尸,是不是为时过早呀。”魏忠贤心中冷笑。 “还没死?怎么搞的,朕不是已经下旨将二人就地正法了么?”朱由校纳闷地说道。 “陛下,岳大人这一病,也没人接旨行刑,所以他俩至今还活着。老奴在想,要是立刻将二人杀了,去去岳大人心中的火气,岳大人的病是不是会痊愈的快一些啊。”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有可能,很有可能,一切都是这两个『乱』臣贼子搞出来的,现在就算砍了他们的脑袋,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要是岳卿有个好歹,让朕……”朱由校恨的是直咬牙,随即大声喊道:“传旨给护军统领,让他将许显纯、杨双凌迟处死,也好给岳卿出出气。凌迟之后,再鞭尸三百。” “陛下圣明……” 通常给岳肃传旨,朱木匠都是让刘名果去,这两回之所以没派他去,那是因为刘公公正在忙一件大事。皇上准备按自己现在设计的这个园子的模型,修建一所园子。只是户部没有钱,皇上就打算按照原先岳肃的主意,将‘肃德宫’卖掉,用这笔银子修园子。‘肃德宫’是皇上曾经到过的地方,自然也算沾有龙气,出卖的价格也是高的很。不过就算这样,想要出资购买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据小道消息透『露』,魏公公就是潜在的买主之一。可北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不止魏公公一位,还有那连魏公公都惹不起的主,那就是英国公张家。作为明朝最高世袭公爵,魏公公对张家也得礼让三分。 北京城里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多,大家争相购买,将价格也抬得很高,早就出乎朱木匠的预计,笑的嘴都有点合不拢。要知道,当初盖这园子才花了几个钱,眼下都翻了好几倍。刘名果就是忙于帮皇上卖‘房子’,才没脱开身去传旨。 现在‘房子’卖给了英国公张维贤,价格为一百七十万两,刘名果也脱开了身,带着圣旨和御医前去给岳肃治病。至于说张家哪来那么多银子,倒没有任何人去过问。 刘名果一路南下,到了河间府地界,终于碰上岳肃的仪仗。刘名果是老熟人了,童胄等人也都认得,马上请他去岳肃的马车,同样和王阳一般,先在车下客气几句,便被请到车上。 进到车内,里面仍是坐着阮傲月、沐天娇、杜十娘,不过刘公公要比王阳开眼的多,对坐入号,见了礼数。 随后,刘名果又笑呵呵说道:“岳夫人,小的前来,是奉旨来给岳大人诊病的。” 先前在车下,刘名果已经道出来意,还说带了御医前来。现在再次提出,阮傲月便微笑地说道:“多谢陛下对夫君的恩典。适才听闻,御医正在车外等候,就请他们进来吧。” 刘名果又是一笑,说道:“小的也略通医术,在御医诊治之前,小的想先为岳少保号号脉,不知可否?” “哦?”阮傲月诧异地说道:“公公也通医道。” 刘名果点头说道:“略通而已,不敢言精。不过,或者真能治得好岳大人的病。” “如此有劳公公了,公公请。”阮傲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名果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动的意思,说道:“小的这诊脉的手法,乃是独门绝技,不方便与他人观看……”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请几位出去,单独留在车厢之内。阮傲月也是精细之人,马上明白刘名果话中的含义,她知对方不会加害岳肃,于是转头看向沐天娇,笑道:“郡主,总坐在车内,实在有些憋闷,我等不如下车透透气,不知您意下如何。” 沐天娇也是明白人,当下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说完,站起身子。 阮傲月与杜十娘也都站了起来,三女鱼贯下了车。等到三女全部下去,刘名果才搬着自己的凳子,来到床边坐下。他似乎也没有给岳肃诊脉的意思,只咳嗽一声,淡淡的自言自语起来。 “我说岳大人啊,您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在皇上下旨要杀许显纯和杨双的时候病。其实这二人的生死已经不再重要,即便是活着进京,又能如何?魏公公已经和皇上分辨清楚,是这二人私自矫诏,谋害大人,魏公公先前并不知情,更没有主使,皇上也已经相信他。带回京去,带面对质,也不会生出别的什么结果,无非是重重的给魏公公一个耳光,让出出丑。现在许显纯和杨双已经把魏公公的面子从河南丢到北直隶了,京城里的人,基本上也都知道了,根本不差他二人是否进京宣扬。不过大人您呢,您这一病,可把皇上急的够呛,君恩如此,大人不知该不该感到荣幸,心生感激。然大人总是不见好,这一来皇上得是个什么心情,眼下御医也都来了,全是太医院最好的御医,哪怕是北京城里的勋贵病了,皇上也没派出过这么多御医来,整整八位啊。日后……一旦让皇上知道,大人您这个病……” 说到这里,刘名果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眨巴眨巴嘴,随后话锋一转,又说道:“大人铡了邹佳仁,在公堂之上自认当年科场作弊,这件事传入京城,北京城都炸锅了,弹劾大人的折子,据说都堆满了半间值房。啧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想当年,张阁老过世之后,百官蜂拥弹劾,也比不得弹劾大人的多。人家都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了,可终究还是有几个帮着说话的。倒是大人,这官当得可真绝,满朝上下,就没一个为大人说话的。想大人也是清正廉明,一心为国,怎么就能有这个人缘呢,小的也十分纳闷。东林党现在垮台了,魏公公几乎独揽大权,投效他的官员数不胜数,却也没达到满朝皆是的地步,可见弹劾大人的人,不一定都是魏公公指使的。大人也算是当过一届主考的,门生也不少,可惜啊,除了那几个进翰林院的,也就能有不到二百个补了职位,而且还都派到偏远之地,当一个芝麻官。历科的进士,也没有这科倒霉,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名果一脸的笑模样,虽说不知自己的话,岳肃是否能听到,但仍是滔滔不绝。 “大人要做孤臣,要做皇上的孤臣,小的佩服。可大人有没有想过,就单凭大人一个人,就能整顿朝纲,中兴大明么。天下间,忠于皇上的人有的是,不止大人一个,说句大人不爱听的,魏公公对皇上的忠心,怕是绝不在大人之下。只不过,魏公公只是对皇上一个人忠心,不一定会忠心天下。好了,小的的话言尽于此,也不知大人能不能听到心里去。这样吧,大人好好休息,现在时候不早,小的就不让御医来诊脉了,等到明天,再带他们来。” 言罢,刘名果站了起来,朝车外走去。 * 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十二点前就赶出一章,请各位书友见谅。 第八章刘郎中的“绝技” 第八章刘郎中的“绝技”,到网址 第九章 圆明园 第九章圆明园 六名下了马车,他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下车之后,只招呼随来的御医们休息,丝毫没有提为岳大人诊病的事。御用也有寻问刘公公,何时为岳大人诊脉,刘名果的回答也很简单,“大家伙舟车劳顿,精力都有损耗,未免给岳大人误诊,还是先行休息吧,等到明天再说。” 马车内的岳肃,现在睁开眼睛,还真不出魏忠贤所料,岳少保确实是在装病,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料想魏公公会请来旨意,将许显纯二人就地正法。为了将这二人带回京去,岳肃想出这个主意,不仅被识破,还被刘名果批了一顿。 此刻的他,正心中暗自琢磨,刚刚刘名果所说的一番话。 “刘公公说的不错,想单凭这个扳倒魏忠贤,实在不太可能。朝野上下,大多是阉党中人,即便是独身其身之辈,也不愿与我岳肃为伍。我一个孤家寡人,除了皇上新任,却没有任何臂膀与支柱,不说步履维艰,想单凭我一个人振兴大明,扫平朝中『奸』党,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现在外强中干,户部的银子都花到九边,一到灾年,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这要赶上大灾之年,辽东的鞑子作『乱』,岂不是内忧外患。我要为陛下改个税制,只凭我一个人,说话哪里管用,这不仅要有皇上支持,还要有一班大臣帮助,否则的话,光天下官员的口水,就能把我淹死。可要是结党……” 岳肃深吸了一口心,心中暗自讨道:“那不就和自私自利罔顾朝廷利益的东林党一样了么?” 岳肃摇了摇头,可转念又一想,“不结党的话,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以魏忠贤为首的那么多人。现在朝廷内阁,全都是魏忠贤的人,我一个人的言语,不过是沧海一粟,遇上小事,皇上可以听我的意见,遇到大事,还是集思广益的,那个时候,还不是魏忠贤说的算。” 想到内阁,岳肃突然想起李元琛向自己提起的一个人来——方从哲。 “方阁老在位时,对大明有何建树,我虽然不太清楚,但起码没有这么『乱』。也罢,等回到京师,我跟皇上说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新起用方阁老。” 他这边琢磨着,车厢的帘子挑开,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娇鱼贯走了进来。 有人要问,李琼盈哪里去了。那是因为李元琛也跟着来了,姐姐终究跟岳肃没有什么名分,还是待嫁的闺女,总是挤在马车里,实在不妥,好说歹说才给劝出来。这也是李琼盈知道岳肃没病,要是真生病的话,估计打死也不能离开。 三人进入车厢,看到睁眼躺在床上,皆是嫣然一笑。沐天娇小声说道:“岳大人,不知道刘公公的医术如何呀?”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医术相当高明,看来我也该醒了。”说着,岳肃又冲着阮傲月一笑,说道:“夫人,等到晚上,麻烦你帮我传出话,就说我醒过来了,想要吃饭。” “好、好……”阮傲月笑呵呵地点头,随后又道:“这些天你也没少吃了,一顿吃我们三个人的饭菜,害得我们都得半夜让人准备夜宵。天天吃饱了不活动,看你都有些胖了,该下地走走了。” **** 傍晚,大家伙在献县驿站住宿,和平常一样,岳大人是被抬进房间的。可到了深夜,房间里猛地传出阮傲月惊喜交加的一声大喊,“老爷醒了……” 于是乎,整个驿站变得喜气洋洋,岳夫人说,大人现在饿的厉害,想要吃饭,让厨房赶紧准备。 是呀,平常饭口的时候,岳大人都是按点吃阮傲月她们的饭,今晚为了装很饿的样子,就没吃晚饭,专门等到深夜再吃。 御医们和刘公公、王阳都被请来,大家伙围坐一圈,只看到岳大人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在拼命的大吃大喝。吃饱喝足,还似模似样的让御医帮忙诊脉。 御医一号脉,得出的结果是,岳大人身体已经痊愈,也就是肝火有点旺盛。是呀,整天憋在车里,躺在床上装死,肝火不旺那才出鬼了。 于是,御医们写了关于岳大人病情的总结报告。岳大人的病是因为气急攻心而导致,经过长时间的调理,慢慢缓和,只是现在,肝火仍旧旺盛,需要略加调理。并开了一些去火的『药』。这倒和魏公公为皇上分析的病因不谋而合。 岳大人既然醒了,那就要借圣旨了。前一道旨意,是就地正法,第二道旨意是凌迟处死,外加鞭尸三百,给岳大人出气。 该说不说,岳大人还真仁义,念在两位老兄一路之上喊得嗓子都哑了,手下留情,按照第一道旨意,先给砍了头。然后让护军统领按第二道旨意,将已经被斩首的二位,凌迟了一遍,顺便鞭尸三百。 这两位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随同他们前来的四名大汉将军与五十名锦衣卫就悲剧了点。怎么说也是附逆,法外施恩,最轻也得是个砍头。于是乎,又掉了五十四个脑袋。 路上没有了表演,仪仗前行的速度,就快了许多,这一日终于抵达北京城。进了城,自己先要回顺天府衙收拾收拾,然后再去紫禁城递牌子,请求陛见。不过岳大人连家都没回,只打发老婆和李琼盈等人回去,自己是直接前往紫禁城。和他同行的还有亮白差役,拉着几十口大箱子。 大箱子里装的自然是金银,这些钱全是在河南抄家所得,赈灾没有用完。现在回了北京,总不能先拉到自己家吧,这一来必定会惹来麻烦,不如交到皇上那里,由皇上发落。 来到紫禁城,先递了牌子,请求陛见,皇上业已得到刘名果的回禀,说岳肃回来了,一得到禀报,立刻传旨召见。在太监的引领下,岳肃来到养心殿。 殿门之后,岳肃撩衣襟跪倒在地,大声呼道:“罪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听到岳肃的声音,是惊喜交集,手中的工具都掉到地上,几步跑到门前,伸手搀扶,“爱卿快快起来。” “谢万岁……”岳肃没想到皇上亲自过来搀扶,内心无比感动,再想起刘名果曾经说的那句,‘皇上听说你病了,急的不像样子’,忍不住落下眼泪。 “都回来见到朕了,怎么还哭了。”朱木匠拉着岳肃走到殿内,上下打量了两眼,欢喜地说道:“还算不错,没有瘦。” “罪臣多谢皇上挂念。”岳肃感激地说道。 “别在朕面前一口一个罪臣,朕听着别扭。你是朕的功臣,何罪之有。”朱木匠故作不悦地说道。 “臣乡试作弊,功名来路不正,现窃居要职,自是罪大恶极。”岳肃垂头说道。 “功名来路不正又如何,你为官清正就足够了!”朱木匠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度说道:“满朝上下,哪个不是三科两榜考上来的,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不是一天到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争论不休,就是这个排挤那个,那个排挤这个,实在令朕烦心。还是你,话说得最少,活干的最多,还竟办事实,为朕分忧。好了,那件事,就这么算了,朕自有处置,你不必担心。” “多谢陛下教训,陛下之言好似醍醐灌顶,令臣茅塞顿开。臣日后,定当遵从陛下训示,清正为官,为陛下分忧。”岳肃感慨地道。虽然这其中也有拍马屁的成份,但这马屁也是发自肺腑。 “爱卿知道就好,那些书呆子,你不必多加理会,他们都是读书读愚了脑子,还是你我君臣最是明白。”说着,朱由校又拉起岳肃,“爱卿看朕新设计的园子怎么样?” 朱木匠设计的那个园子,几乎占了养心殿一半的位置,岳肃一进门就看到了。二人来到朱木匠的劳动成果前,朱由校再次说道:“爱卿,你觉得朕这个设计怎么样,这是参照上回的‘肃德宫’设计的。现在已经做成一半,等到全部做完,朕准备按照这个,再修一座园子。对了爱卿,上回你给朕出的那个主意可真好,朕已经把‘肃德宫’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银子?” 朱木匠很少和人能说这么多话,但是见到岳肃,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岳肃点头说道:“陛下这个设计,简直是鬼斧神工,美轮美奂,比之臣设计的那个,精美的太多。臣猜上次‘肃德宫’起码能卖上七十万两吧。” “不、不、不……”朱由校得意地笑道:“那才只是个零头,整整卖了一百七十万。有了这笔银子,朕再修这个园子足矣,修成之后,肯定还能卖更多的银子。爱卿,你说给这个园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朱木匠设计的这个园子,倒是让岳肃感到一两分眼熟,他脱口说道:“圆明园。”说完,岳肃不禁有些后悔。 “圆明园……”朱由校听罢,沉『吟』半晌,说道:“好名字,中间还取了我大明的‘明’字,真的是好。朕现在就给这个园子赐名——圆明园!” 第九章圆明园 第九章圆明园,到网址 第十章 千古君臣 第十章千古君臣 “圆明园……圆明园……”名字取完,朱由校仍觉得甚是满意,还在口中反复念叨两遍,拍了拍岳肃的肩膀,说道:“爱卿真是朕的肱骨之臣,什么难题到了卿这里,都能够迎刃而解。少了你,朕的江山可怎么办。” “多谢陛下夸奖。对了陛下,臣有一事,还想启奏。”岳肃躬身说道。 “不必拘泥,有什么事尽管说。”朱由校笑呵呵地说道。 “臣这次巡抚河南,查办了不少贪官污吏,抄杀了许多土豪劣绅,他们的家产被臣用来赈灾,但并没有用尽,尚余三十八万两,已被臣全部带回,现正在宫外,听后皇上发落。”岳肃说道。 “啊……哈哈哈哈……”听完岳肃的话,朱木匠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别人去赈灾,都是花朝廷的银子,没想到爱卿去赈灾,还能给朕赚银子。好、好,朕没有白夸你,果真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今天就当天起誓,愿与岳爱卿做一对千古君臣!” “臣不敢。”岳肃连忙跪下,说道:“臣何德何能,敢得陛下如此器重,还望陛下收回刚刚的话。” “君无戏言!难道爱卿要让朕做一个自食其言的昏君吗?”。朱由校说着,一把将岳肃拽了起来,又道:“你有德有能,当然能得朕的器重。” 见皇上这般说,岳肃是感激涕零,连忙又跪了下去,“陛下厚恩,臣必当以死相报。臣也在此起誓,愿为陛下,愿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怎么说一句话,你就跪下,累不累啊。你的话朕相信,快快起来吧,要是再跪,朕可生气了。”说完,朱由校再次伸手将岳肃搀扶起来。随后又道:“爱卿,陪朕过去坐。” 二人到一边坐定,朱由校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岳肃,说道:“爱卿,吃。” “多谢陛下。” 朱由校也给自己拿个苹果,放到嘴边,说道:“爱卿,一起吃。” “是,陛下。” 两个***口大口的吃起来,就像是没有外人一样。 皇上吃的苹果,自然都是最上乘的。朱由校知道,他要给不给岳肃拿,借岳肃两个胆子,岳肃也不敢自己动手。两个人吃完苹果,朱由校说道:“你送来的那三十八万两银子,留三十六万两充作内帑,留下两万两,就赏给你了。” “臣不敢……” 岳肃刚一推辞,可才蹦出三个字来,就被朱由校打断。 “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朕赏你的,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不必多说。” “那多谢陛下。” “这才像话。好了,你我歇息一会,等下再较量一番。说真的,你不在京师同朕比试,朕都觉得技痒。雕刻功夫都没怎么练,你回来了,就好了,也省的朕找不到人切磋。上回让你赢了三口铜铡,朕到现在还心有不甘呢,好在你没辜负朕的期望,替朕杀了不少贪官污吏。这一次,朕一定要赢你。”说到最后,朱由校的眸子里都放出精光,显然是战意十足。 这皇上一天憋在宫里,不好女『色』,不好喝酒,就这么点爱好,没有对手的时候,就一个人玩,有了对手,岂不想好好比试比试。 岳肃巡抚河南一趟,是劳心劳力,这木匠手艺也疏于练习,料想肯定不会是皇上的对手。以往都是平手,肯定不是很好。略一思量,冒出一个主意来。 “陛下,记得上次您对臣说,要研制出能动的木头人,臣现在已经想出法子了。” “哦?”听了这话,朱由校眼睛一亮,一脸惊喜,说道:“快说来给朕听听,是怎么样木头人动。” 岳肃这段时间在马车上装死,身子不动,脑子是不停的转。心里想着,要想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更上一个太监,起码要弄出点新花样来。陛下当初不是说,要制作会动的木头人么,他就天天琢磨,怎么设计个轴承,能让木头人动。 好歹是穿越来的,别看上辈子小时候没玩过什么玩具,但长大之后,作为对自己的补偿,还是给自己买了个变形金刚。 回想那个变形金刚的样子,岳肃还真琢磨出一套让木头人动的法子。当下,他将自己的方案,从头到尾地讲给皇上听,讲完之后,又画出大概的图纸,请皇上过目。 朱木匠何等聪明,岳肃讲了一遍,心中便大概有了思路,等到看了图纸,更是清晰。马上说道:“好、好,爱卿真是天纵奇才,朕没有看错人。来、来、来,咱俩先各自雕刻个木人,不过这个木人,四肢必须展开。” 好家伙,还是得比。 皇上都这么说了,岳肃也不能推荐,随后各自出去小刀,选了木头,雕刻起来。 一个是天天练,一个久疏战阵,岳肃哪里还能比得过朱木匠,这次败下阵来,好在相差不是很多,也就一息之间。赢了岳肃,朱木匠异常欢喜,再加上岳肃提供的这个制作活动木人的方法,着实又高兴了好半天。 皇上高兴,岳肃也高兴,又陪着皇上干了会活,这才告辞回府。朱木匠随是不舍,但想到岳肃已经回京,以后天天能够见面,也就准了。出得紫禁城,交割了银子,岳肃带着皇上赏赐的两万两银子,返回顺天府。 岳肃回京的消息,此刻已经满城皆知,连他去见皇上的事,几乎所有官员也都知晓。岳肃带着数十辆大车去了紫禁城,离开的时候,车上的箱子几乎都留在了那里,箱子里什么,大多数人也知道,你在河南抄来的银子,不交给户部,反而送给皇上,如此行径,不招骂才出来鬼了。 官员们活跃起来了,不管是公共场所,如酒楼、『妓』院,还是在私人府邸,大家伙都是在议论岳肃。 所说的内容,肯定没有一句好话,小人、佞臣、酷吏,都是对岳肃的形容。不过这都是轻的,重的是盗取功名,窃居高位,谄佞媚上,祸国殃民。如此之徒,怎配称得上仕林中人,我等岂能如他为伍。明天朝会的时候,一定要当着皇上,当着岳肃的面,狠狠参他一本,不『逼』着皇上罢掉他的官职,绝不算完。 所有的官员都在相互窜连,不光是阉党,那些独善其身的清流们也都联合起来,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明天朝会的时候,不把你岳肃拉下马,誓不甘休。参上去的奏折,皇上可以留中,当面开骂,看你怎么办。 满城的都在喧嚣,但有一个地方,却很安静。这个地方竟然是魏公公的府邸。今天上门的客人,是络绎不绝,除了田尔耕和顾秉谦、崔呈秀、冯铨之外,魏公公是一个没见,全都让门房打发了。 魏府的花厅内,因为人少的缘故,显得很是安静。 “督公,今天大家伙登门,都是想和您商量,明日上朝弹劾岳肃的对策,您怎么闭门不见呀?”魏公公一向海纳百川,今天的举动大反常态,难免不让人疑『惑』。冯铨代表另外三人,说出了心声。 “见了能有什么用,商量一顿也是白商量。皇上的心思,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压根就没打算处置岳肃。弹劾也是白弹劾,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我往里面参合做什么。”魏忠贤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督公,话是这么说,可凡事也得尽力而为呀。弹劾岳肃的本章,皇上可以留中不法,明天当面弹劾,总得给个说法吧。皇上不是也说,等到岳肃回来,再行议处么。”顾秉谦说道。 “皇上要是想处置,在岳肃自行请罪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何必再等到他回来。不过满朝上下,当面弹劾,倒是能『逼』着皇上给个说法,只是皇上要怎么处置,连我都猜不到。杀头、罢官,老夫觉得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是降职留用,或者夺了少保的头衔,想要其他说法,难啊……”魏忠贤还是了解皇上的,摇头叹气地说道。 “若按义父的说法,这处置和没处置又有什么区别。岳肃的功名是作弊得来的,按理说,他就没有资格为官。现在窃居高位,让我等这些科甲出来的,如何心服。”崔呈秀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显然是真的不服。 崔呈秀既是魏公公手下的五虎之首,也是魏公公的养子,可他这个样子,是主动找上魏公公的大门,磕头哭来的。 “呈秀啊,你说的不错,现在满朝官员都是这个想法。明天朝会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你就不必说了,最好连个动静也别出。我明天也跟着皇上上朝,到时看我的手势行事,让你们几个说,你们几个再说,不让你们说,一句也不许说。” “是,督公。”“是,义父。”…… “明天朝会是个什么结局,这其中变数不大,岳肃被扳倒,自是最好,但是可能『性』太小,咱们还是别指望了。”说到此,魏忠贤看向田尔耕,问道:“尔耕啊,阮臻梅现在到哪里了?” “回义父,今日得报,说是已经进河南地面上了,推算路程,今天应该能到郑州。”田尔耕说道。 “很好,老夫吩咐让去的那些人,现在都去了么?”魏忠贤再次问道。 “昨日已经到了。”田尔耕答道。 “这才是正招,就看他们的了。”魏忠贤说完,端起茶杯。 写完这章,小翼才发现,竟然已经六点了。八点还要上班,悲催啊。 第十章千古君臣 第十章千古君臣,到网址 第十一章 决裂 第十一章决裂 “阮某只是借道路过,不想诸公如此盛情,实在令臻梅愧不敢当啊。” 阮臻梅北上前往京师入职,今日路过河南郑州,刚到驿站安顿下来,就有人前来邀请。阮臻梅本是低调前来,万没想到,刚来就有人请吃饭,有心不去,但实在是不好回绝。因为来请他饮宴的人,都很有来头,这其中有河南按察使王林鹤,河南监军赵州,郑州知府马文标,郑州同知贺大颜,河南学政黄丰年,以及郑州本地的一些名流。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王林鹤与赵州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孰不知,这几位在他女婿面前,都是跟孙子一样的人物。 夜宴安排在郑州最大的酒楼——白云轩,阮臻梅到场时,与会嘉宾已经全部到齐。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搞的阮臻梅很是不好意思,连连客气。 其实他也明白,这帮人能如此盛情,还不是因为自己重新复起,做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东主的位置,是郑州知府马文标,众人众星捧月般将阮臻梅请到上手头号贵宾的位置,阮臻梅客气两句,也就坐下,陪在他下手的有王林鹤、赵州等人。 众人坐定,先是由按察使王林鹤致辞,所说的内容无非是恭喜阮大人重新被起用,官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预祝阮大人从此步步高升之类的话。然后举起杯子,大家伙一起敬阮大人一杯。 阮臻梅谦虚两句,也就举杯同饮。 喝完这杯酒,大家伙又开始轮番敬酒,所说的内容自然也差不多,都是些恭喜的话,这等酒,阮臻梅是无法推辞的,只能一一喝了。 酒到半酣,河南学政黄丰年突然叹气地说道:“唉……诸位可曾听说京城里面的消息呀?” “略有耳闻,不知黄大人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王林鹤故意说道。 “还不是岳少保的事情,当年他科场作弊的事,已经大白天下,百官纷纷弹劾,听说参他的折子已经堆满了司礼监。可是皇上,不管不问,这不是纵容科场舞弊,让我的士林中人寒心么?早知如此,我等又何必寒窗十载,应考的时候,多准备些小抄不就行了。”黄丰年摇头说道。 “唉……”听完这话,知府马文标也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岳肃这『奸』佞小人,正是我士林的败类。呸……他哪配称得上我士林中人。不学无术,靠着作弊上位,功名来路不正,竟还有脸窃居高位。每日逢迎拍马,蒙蔽圣聪,败坏朝纲,我等饱学之士,受他排挤,长此以往,岂不是士林蒙羞,国将不国……” 等他把话说完,在场众人是纷纷摇头。 关于岳肃科场作弊的事,阮臻梅远处广西,自然是没有听说。但岳肃荣升少保的事,早已传谕全国,他还是知道的。对于女婿加封少保,阮臻梅深感面目有光,在广西地界上,拍他马屁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可今天听闻这事,着实让他倍感意外。自己的女婿,怎么成了科场作弊的小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纳闷的时候,黄丰年再次说道:“想那岳肃,当初也是做过一任会试主考的,他的功名就来之不正,有何面目给他人做主考。大家都知道,原先的大主考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孙大人就是因为会试监督不利,才被迫自请致仕。眼下他岳肃的罪行,比之孙大人是有过之而不及,竟还有脸赖着不走,当真是厚颜无耻啊。”说着,黄丰年看向阮臻梅,说道:“阮大人,当初您也是一省学政出身,士林的泰斗,您来评评这个理,朝廷怎么就能让你一个科举作弊的小人来窃居高位呢?这让我等三科两榜出来的,如何自容?” 阮臻梅这也是三科两榜,进士出身,再加上当过学政,管理一方的教育,自是不耻那些科场舞弊之辈。眼下要是换了别人,不狠狠地痛骂一番,才出鬼了。但现在科场作弊的人是自己的女婿,这让他如何骂的出口。 要知道,自己能重新启用,当上这个右副都御史,十有***是沾了女婿的光。 众人见他默不吭声,赵州突然咳嗽一声,说道:“阮大人,咱家听说岳少保是您的女婿,但您也终究是士林中人,若是袒护,必然被千夫所指呀。大人啊,您不要以为您这个官职是岳少保抬举的,您能重被启用,那和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全是您当初处事公允,大家伙保荐的。不信您算算日子,皇上下旨召您进京的时候,岳大人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他自身都难保,如何会保举您。” “这话说的不错,岳肃他谄佞媚上,但在外人面前,却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如何会保举您这位老泰山。何况他的人缘,实在是令人无话可说,阮大人您想想,弹劾他的折子,都能堆满司礼监,那得有多少人参他。怕是北京城内的大小官员都上书了。您要是包庇于他,不说两句争议之言,怕也是和他一样,与整个士林为敌了。”王林鹤悠悠地说道。 科场作弊,抄来的功名,这被整个士林所不齿,那是肯定的。阮臻梅要是不表个态,就说明他和岳肃是站在一起的,说他与整个士林为敌,也不为过。阮臻梅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怎是白给的,略一沉『吟』,说道:“若岳肃果真是抄来的功名,别说诸公与他势不两立,就连我也是要和他断绝来往的。不过,岳肃的事,臻梅目下并不清楚,实在不敢妄下断言啊。” “不清楚不要紧,咱家和王大人那天是亲眼目睹,岳少保亲口承认自己科场作弊的。这件事早已传的是天下皆知,几日来,四方学子已经涌进京城,准备状告岳肃。我等也联名写了个折子,不知道阮大人有没有兴趣,签上自己的名字。”这话是监军太监赵州说的,身为宦官,这一切都是魏公公指使的。他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折子,递给阮臻梅。 阮臻梅接过之后,展开一瞧,上面的内容自然是将岳肃骂的体无完肤,而且是字字如刀,笔力相当深湛,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看完这份奏折,阮臻梅是冒出一身冷汗,心里想着,要是皇上看到这份折子,不把女婿大卸八块才出来鬼了。然而他哪里知道,比这还精彩的折子,还在司礼监的角落里堆着呢,皇上压根就不稀罕看。 这等事,阮臻梅当然不知道,但眼睛的形势,他是明白的,这帮人是帮自己一起参自己的女婿啊。要是签了,代表自己和女婿是彻底决裂,要是不签,就真如王林鹤所说,是和整个士林为敌了。自己也是科甲出身,如何会与科场作弊的人为伍,可这人终究是自己的女婿啊。 阮臻梅拿着奏折,半天都没吭声,见他不说话,黄丰年摇头说道:“阮大人啊,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唉……您这边要是不和岳肃划清界限,下一个被参的,就很可能是您了。我等同是士林中人,您也知道那口水的厉害,淹都能把人淹死,三思啊……” 谁说不是,那帮言官、清流们的厉害,阮臻梅也是知道的,而且不光是他们,似乎天下有功名的人,都在参岳肃,不参的人,就和岳肃一样,是士林公敌。 为了前程,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为了自己还能继续在这个圈里混,阮臻梅终于下了决心。“拿笔来!” “阮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大义灭亲,真是我等楷模,令人无比钦佩。我等在此,敬阮大人一杯。”见阮臻梅答应,王林鹤立刻起头,大家一起把酒杯举起,一同敬阮臻梅。 阮臻梅无可奈何,只能举起酒杯,随同诸位,一饮而尽。等他们把酒喝完,也有人将笔墨取来,阮臻梅在奏折之上,刷刷点点,签上自己的名字。 见阮臻梅妥协,王林鹤、赵州等人,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敬佩之『色』,再次端起酒杯,挑头去敬阮臻梅。 又是一轮酒喝下来,阮臻梅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言辞也变得有些慷慨激昂,大言自己要与岳肃划清界限,绝不和这等小人为伍。大家从岳肃,又聊到风月,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要晚上一同前往郑州最大的青楼——万花楼。 在座的人中,可是有太监的,请太监上青楼,这不是扯蛋么。然而,赵公公非但不反对,还第一个表示赞成。别看这家伙不能那个,还挺好那假凤虚凰的事,家里七八个老婆,有事没事还经常去那风花之地。 大家都赞成,阮臻梅也不好反对,这等应酬,以前他也是经常去的。又喝了两杯,大家厉害白云轩,前往万花楼。知府马文标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门,就被认了出来,老鸨马上将众人请到楼上的雅间,安排了一大堆姑娘坐陪。 陪阮臻梅的这个粉头,可谓是百里挑一,乃是这里最漂亮的,老家伙因为喝多了酒,也难免心猿意马。大家伙似乎和他的心意一样,不一会功夫,便各自领着身边的粉头出门,去了房间。眼看着众人逐一去干那勾当,阮臻梅也是越来越心痒,他身边的粉头名叫如仙,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小声说道:“这位老爷,小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不知老爷可愿小女子房间听上一曲。” 有了台阶,阮臻梅还等什么,当即一口答应,随着如仙前往她的房间。 到了如仙的房间,才一进门,却发现在房间之内,坐了两个中年文士。二人一见阮臻梅进来,马上起身施礼,“学生参见恩师。” 第十一章决裂 第十一章决裂,到网址 第十二章 计中计 第十二章计中计 阮臻梅当过一省学政,不敢说门生遍天下,但从他门下出来的,也着实不少。屋内的两个中年文士,年纪要比他小上一些,阮臻梅睁着醉眼,仔细打量,实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甚至都想不起眼前的二人在哪里见过。但场面上的事,必须要做到,连忙说道:“免礼,免礼。” 说完,心中兀自嘀咕,自己致仕还乡后,没见到有多少门生上门,自己刚被启用,这门生是马上就找来了。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学生孙幼林,学生李国斌,闻听恩师复起,特来拜见。”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哦、哦……”阮臻梅点点头,似乎是想起这两个名字,摆手道:“坐、坐……” 说话的同时,如仙将他扶到椅子前坐下,然后特别识相地走出房间,还顺手将房门带上。 阮臻梅别看喝多了酒,意识上还是清楚的,开口说道:“不知两位现在哪里高就,怎么知道为师会来这里呢?” “啊……呵呵……”二人笑了笑,就听那个叫李国斌的说道:“学生现在跟随蓟镇监军吴公公,为他的幕宾。孙兄跟随蓟镇总兵孙将军,我二人此次前来,一是拜会恩师,二是代东主给恩师道喜。” “老夫早想归隐田园,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谁想皇上念老夫在任之时,略有寸功,不嫌老夫年迈,又重新复起。我等饱读诗书,理当为国为民,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何喜之有啊。”阮臻梅故意谦逊。心中却在纳闷,自己和蓟镇总兵、蓟镇监军素我交情,怎么会无缘无故派人过来。 原来,魏公公在拟旨的时候,只说复起之事,升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并没提及那桩案子。所以,阮臻梅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孙幼林笑道:“恩师此言不假,我等做臣子的理应如此。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想来恩师此刻正在纳闷,为何学生的东主会派我二人前来,其实说白了,乃是我家东主慕恩师大名久已,一心想要结交,无奈路途遥远,才没得机会。现在闻知恩师前往京师,便打发我二人来道喜。” 说完,孙幼林站了起来,朝阮臻梅走去,到得近前,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帖子,呈给阮臻梅。“恩师请过目。” 阮臻梅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写着礼单二字,随手翻开,当看到里面的内容,脑袋是“嗡”地一下。酒意瞬间就醒了一半。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黄金五千两。这是多大一笔钱呀,自己和人家素无交情,也无利益往来,怎么会无缘无语送这么大的礼。阮臻梅吓了一跳,连忙将礼单朝孙幼林的手中塞去,说道:“无功岂敢受禄,还请将礼单收回,转告贵东家,他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但是这份大礼,万不敢收。” 孙幼林并没有去接,而是说道:“恩师客气了,我家将军与吴公公实是久慕恩师大名,才派我等前来结交,区区薄利,实在算不得什么。恩师到了京城,需要破费的地方甚多,还请不要嫌少。礼单上面的东西,我等已经送到驿站,恩师的住处,恩师放心,没有人看到。” “那也不成,这些东西,老夫万不能收,还请你们速速带回。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了。”阮臻梅义正言辞地说道。 阮大人当年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员,不过他知道,什么钱是能收的,什么钱是不能收的。这么大一笔钱,还不知将来要给人家办多大的事呢,怎能胡『乱』收下。 “恩师莫要动怒,且听学生把话说完。”孙幼林笑呵呵地说道:“进了京城,花钱的地方特别多,我家将军和吴公公也是怕恩师手紧,才冒昧如此。临行之前,曾经吩咐过,希望恩师不要推辞,也请恩师放心,日后绝不会给恩师带来什么麻烦。” 等他说完,李国斌也走了过来,在他手中,有一副画轴,到得阮臻梅面前,便将画展开。“恩师,这是我家公公的一点心意。公公说,不成敬意,万请恩师不要推辞。” 阮臻梅那也是行家,只打眼一瞧,就看出这话是何人的手笔——北宋范宽的画。范宽的山水画,可谓千金难求,阮臻梅对于此道,也是相当喜好,看到这幅画,难免心头一颤。 文人么,有的对金银倒不是特别在乎,但对这等名人字画,却是喜爱的很,阮臻梅也不例外。似乎对方是看透阮大人的心思,怕单靠金银不能打动,所以才两手一起来。 李国斌将画慢慢卷上,双手呈给阮臻梅,堆笑道:“还请恩师一定要收下,否则学生回去,万万无法和公公交代。” “这……”有钱难买心头好,阮臻梅可以推辞金银,但这范宽的画,真让他左右为难,想要推辞,着实不舍。 他的心思,马上被李国斌看出,李国斌不等阮臻梅再说什么,干脆直接将画塞进他的手里。 “这……这如何使得……”阮臻梅半推半就,还是将画抓进了手里。这样一来,那五千两金子,也不好再送回去了。 “你们东主送我这些,到底有何目的,有什么事要求我,还是先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答应收了,条件要先讲明白,他们想求我做什么,如果力所能及,那还好说。要是力不从心,还是就此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朝廷现在一直为九边军饷头疼,有心派人前往九边检阅兵马,核对人数。我家公公是魏公公的人,自然收到消息,这次检阅边军,其中有大人的份。皇上召大人进京,很有可能是去检阅蓟镇兵马。这等差事,几年就有一次,也算不得什么,也查不出什么,大人您说是么?”李国斌笑呵呵地说道。 检阅边兵!这个理由堂而皇之,而且也不会令人起疑。 九边的陋习,阮臻梅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喝兵血,吃空额,有时还倒卖点军用物资,这都是家常便饭,肥的很。朝廷也时常派人去检阅,不过很少能查出问题,道理很简单,凡是被派去的人,都被人家喂饱了。 这种事,属于官场上不是秘密的秘密,糊弄的只是皇上。各部大员,心中有数,但拿了人家的银子,总得闭一只眼吧。 阮臻梅心中暗想,原来是为这事,这等勾当,倒是司空见惯,算不得什么。何况,我即便真的在巡阅边兵的时候发现什么,我也不敢真的上奏呀。但凡当边镇总兵和监军的,哪个不是在朝中有后台,真个得罪,自己还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人家给脸,自己总不能不要脸吧。也罢,咱们就花花轿子人抬人。 打定这个主意,阮臻梅故意『露』出为难的模样,说道:“这事着实令老夫为难呀,老夫刚被皇上启用,还要委以重任,哎呀……”说着,是连连摇头。 他没有继续将东西往回送,什么心思,当然被看的清楚。孙幼林和李国斌自是明白,他这是答应了,不过面子上做做姿态罢了。 孙幼林连忙说道:“恩师放心,我家将军与吴公公说了,绝不会令恩师为难。蓟镇那边,早已做好准备,恩师只管放心。” “那果真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阮臻梅假惺惺地说道。 “恩师尽管放心。”孙幼林、李国斌躬身一礼,随后李国斌又道:“等下恩师还要**一刻,学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逢场作戏、逢场作戏……”阮臻梅连忙笑着摇头,站起身来,又道:“二位回去之后,请代为师和贵东主说声谢谢。日后带有所托,尽管说话。” “一定、一定……恩师不必远送,我俩告辞了。”二人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等到他俩一走,如仙马上走了进来,先是服侍阮臻梅喝茶,随后少不得一夜**。 北京城,顺天府。 岳大人刚刚回到京师,也算是到家了。晚上摆上酒宴,大家伙好好的吃上一顿。 李家在北京城里有宅子,而且要比岳大人顺天府的后宅还要大,但是李元琛和姐姐似乎没打算到自家的宅子去住,仍是留在岳肃这里,大家一起用饭。 吃过晚饭,李元琛单独将岳肃请到自己的客房叙话。岳肃料想他是有事想说,也就答应。 到了李元琛的房间落座,二人先是闲话两句,李元琛便问起今天岳肃进宫,皇上的态度。 因为李琼盈的关系,岳肃也没太将李元琛当外人,便如实相告。 李元琛听完岳肃的讲述,抱拳说道:“没想到陛下对兄长如此器重,小弟在此给兄长道喜了。” 岳肃摆摆手,谦逊地道:“君恩浩『荡』,着实令为兄愧不敢当啊。” “兄长谦虚了。皇上对兄长的恩典,怕是满朝上下,也是望尘莫及。只是……”李元琛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兄长也知道,我李家薄有家产,在这京城也有买卖和宅子,不少人帮忙打点。这些人走街窜巷,听说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兄长很是不利啊。” 李元琛此次跟着岳肃进京,那是有任务的。什么任务,自然是查探朝内局势,看岳肃还能不能挺得住,要是能挺住,那就助他一臂之力,要是挺不住,就立刻带着姐姐走,划清界限。 所以,李家在北京城里的人,现在是一点没闲着,到处打听消息,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全部记录,等到李元琛到来,一并呈报。此刻北京城里的动向,李元琛不敢说了如指掌,也知道个***成。 第十二章计中计 第十二章计中计,到网址 第十三章 分化 第十三章分化 眼下百官针对岳肃,皇上力保岳肃,结果到底会如何,实难判断。不过李元琛坚持着一个原则,除非岳肃真的是要完蛋,否则一定要帮他。毕竟现在,岳肃还有皇上撑腰,只要一反弹,就是前途一片光明。失之交臂,怕是后悔莫及。 再者说,冲着自己的姐姐,也不能轻易放弃。 他先是打探皇上的态度,听完岳肃的讲述,心中也有了些底。即便如此,这个难关岳肃能不能过去,李元琛还不敢保证。因为,他得到的这个消息,对岳肃是不利到家了。 “贤弟,听你的口气,这消息对我似乎很是不利,不知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岳肃当即问道。 “听说今天京城内大小官员已经达成一致,要跪谏皇上,就兄长您的事情,求一个结果。要是皇上有心偏袒,他们便不起来。不过这还不算更糟的,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四省的士林学子也纷纷进京,联合国子监的士子们,打算明日捧着仁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去敲紫禁城外的登闻鼓,跪请皇上给出一个结果。要是皇上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不但会长跪不起,而且还会表示这四个省,以后不管是院试、乡试、会试都不会有人参加。”李元琛郑重地说道。 听了这番话,岳肃的皱了起来,所有的大臣联合起来,跪求皇上,压力就已经够大的了。这四省的士子在这么一闹,更是要翻天,皇上还能保得住自己么,岳肃有些不敢肯定。 明朝的制度,和各个时代都有些不同,在别的时代,学生***只要镇压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在明朝,讲究的是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何为士大夫,就是这些士林中人,他们拧成一股绳,将是一股极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一直在和皇权抗争,和皇上争权,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 岳肃沉默了,他不知要怎么办了。 李元琛看到岳肃脸上的愁容,说道:“兄长,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虽然不知管不管用,但起码能给皇上减轻点压力。” “哦?”听了这话,岳肃马上问道:“什么法子?” 李元琛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他走到岳肃身边,小声的嘀咕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二天一早,岳肃乘轿前去上朝,在午门下轿,朝内行走。一路之上,碰到不少官员,但不论是谁,也没有一个和他打招呼的。 进了朝房,依旧如此,就连以前会和他客气一下的楚党人员,也没有一个靠近的。不是很大的朝房里,岳肃一个人站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其他的人,挤在那三分之二,显然是对岳大人敬而远之,不打算跟他有所牵连。 等了一会,景阳钟响,百官纷纷前往皇极殿上朝。到得殿上,按品级站好,随后皇上到场,百官山呼万岁。 待朱木匠道一声众卿家免礼,轮到值班太监高呼“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今天,百官们都做好准备,只等太监将这句话说完,就一起出班弹劾岳肃。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等值班太监将这句话喊完,也就是在刚喊到“无本卷帘”的时候,岳肃突然抢着站了出来,“臣岳肃有本!” “岳爱卿有何本章呀?”朱木匠微笑地说道。 上朝有上朝的规矩,谁先启奏,谁先说完,不准人家话没说完,就打断别人。尤其是皇上已经问了,更不允许出来打断,否则就是等着让皇上骂。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当然也不好干这等事。 殿上众位官员,都将目光聚焦在岳肃的身上,不知他这是要奏些什么事。不过,管你奏什么,等你奏完,大家就一起参你。 “臣打算保举两个人。”岳肃朗声说道。 “卿家打算保举谁呀?”朱木匠也有点纳闷,不知岳肃今天怎么心血来『潮』,打算保举人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随后就听岳肃大声说道:“臣打算保举前任首辅方从哲与原都太常少卿亓诗教。方首辅在任期间,多有政绩,常为先帝分忧,居功甚伟。无奈为『奸』佞所害,被『逼』致仕,现『奸』佞已除,理当请方阁老回朝,重入内阁,为国报效。太常少卿亓大人,在任期间,多有建树,为官清正,赫赫有名,也因受『奸』佞排挤,才无奈致仕。现在朝廷乃用人之际,还望皇上招亓大人重新入朝。” 一听说岳肃建议皇上请方从哲重新入阁,阉党的人马上不干了,东林党是我们的打败的,凭什么让方从哲回来坐享其成。当下,内阁大臣朱延禧出班奏道:“启禀皇上,臣反对岳大人的建议。方阁老在位期间,的确颇有功绩,然年事已高,难堪重用,还是在家颐养天年的好。” 当初方从哲是因为红丸案受到牵连,被『逼』致仕。不过这其中,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根本就是东林党给他扣屎盆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可是现在,魏公公在打倒东林党时,曾经提过这事,说是东林『奸』党巧言吝啬、蒙蔽圣聪,陷害贤臣。无形之中,也就是替方从哲平反昭雪了。 于是,阉党自扇耳光,说方从哲有罪,只能说年事已高,不能再起用了。 这番话一落定,马上遭到其他官员的反对。反对他的官员,当然是齐楚浙三党的成员。三党官员在方从哲走后,倍受东林党的迫害,有一些无奈之下投奔的魏公公,还有一些自视清高的,没有投奔阉党,只是明哲保身。眼下见岳肃保举方从哲回来,对岳肃的态度瞬间就改变了,作弊的事已经不重要,容后再说,把自己的后台请回来才是首要的。 工部侍郎王显忠出班奏道:“臣启陛下,岳大人此言有理。方阁老在位期间,于国家社稷多有功绩,现处江湖之远,仍忧国忧民,思念皇上,真乃我百官表率。阁老略高,但身体康健,尚能为皇上分忧,为社稷效力,还望陛下明鉴,招阁老重新入朝。” 好家伙,朝堂上,随即就『乱』套了,岳肃的事,完全被抛诸脑后,纷纷阐述是否重新招方从哲入朝。阉党中人自是反对,但是声势上,明显没有以前和东林对抗的时候强悍。为什么,因为阉党中有不少都是原先齐楚浙三党的。让这帮人合伙去参东林党、去参岳肃,这没有问题,让他们去说方从哲的坏话,那是不可能的。顶多是一言不发。 三党那些没投效魏公公的,是争相表态,支持岳肃。甚至连一些无党派官员,因为看不惯魏公公,也跟着起哄,表示支持方从哲重新入朝。 两下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是难分伯仲,可渐渐到了后来,阉党反而说不过人家了。怎么回事,实在是没有什么骂方从哲的理由,千篇一律的说方从哲年纪大,还是在家养老的好。可另一方,把方从哲夸成为大明第一能臣,大明第一忠臣,好话滔滔不绝。诚然,这般知识分子,骂人的能力强,夸人的能力一样也强。 魏忠贤今天和王体乾一起来到朝堂,看到这副局面,不禁暗自讨道:“岳肃好厉害呀,定是料到今天满朝官员都要参他,所以搬出方从哲来,好将众臣分化。方从哲在齐楚浙三党的心目中,地位仍旧很高,只要他回来登高一呼,不少人都会站过去。只是不知道,岳肃和方老头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因为燃眉之急才将他搬出来,那还好说,可如果他要是和方老头是***的,一直再等这个机会,请方从哲重新出山,那他可就太高了。” 想到这里,魏公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事实证明,高人是有,但不是岳肃,而是李元琛。李元琛昨晚给岳肃出的主意,希望他能在众臣参他之前,先一步保举方从哲和亓诗教重新入朝。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转移矛盾,而且还能将群臣分化,拉拢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站到他这边。待到参他的时候,这帮人就算不站出来替他说话,起码也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只要不是满朝上下一起跪在地上『逼』皇上,皇上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一切都好说了。 一切都如李元琛所料,在岳肃搬出方从哲之后,朝堂上『乱』的是一塌糊涂。 朱木匠本来是等着众臣来参岳肃的,结果局势变成这样,心中难免有些高兴。心中暗想,岳卿的心眼还真不少,关键时刻能想出这主意来,挺好,让他们吵吵去吧。 大殿上的明白人,还是有的,看出岳肃的心思,这么吵吵下去,等一会皇上卷帘退朝,又没机会参岳肃了。顾秉谦看了一眼魏忠贤,又看了眼身边的魏广微,拽了拽魏广微的衣袖,低声说道:“显伯兄,不能在这么『乱』下去了。” 魏广微字显伯。他也立时反应过来,大家伙这不是明摆着上了岳肃的当,这么搞下去,岳肃没倒,自家先分崩离析了。犹豫一下,出班奏道:“启禀万岁,臣有本奏。” “魏卿家,你有什么本章要奏呀,是保举方从哲还是反对呀?”朱木匠故意问道。 “臣要启奏的事情,和方阁老并没有关系,只是和岳少保有些关系。前些时日,岳少保自陈科举作弊,功名来之不正。百官纷纷弹劾,全被陛下留中不发,只说等岳少保回京之后,再做计较。现在岳少保已然回京,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魏广微一脸正义地说道。 第十三章分化 第十三章分化,到网址 第十四章 步步紧逼 第十四章步步紧『逼』 魏广微的一番话,吸引了满朝文武的注意力,大家一起将目光,对准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要看他,是如何答复。 朱木匠倒是十分从容,说道:“岳爱卿请罪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虽说乡试作弊,有过在先,但是岳爱卿为官之后,上为社稷,下为黎民,灭叛匪、诛贪官,功劳甚大,这次巡抚河南,赈灾济民,为朕分忧,更是大义灭亲,铡了祸国殃民的邹佳仁。单就这些功劳,也就足抵其过。朕看,就功过相抵,夺去岳肃少保头衔,也就是了。诸位爱卿以为呢?” 他本以为,群臣听了这话,多少得给些面子。岂知道,这帮人就算不让岳肃死,起码也得将他削职为民,方能称心如意。你就削个少保头衔,便想给大家伙打发了,这谁干呀。 刑部右侍郎潘松紧跟着出班奏道:“启禀万岁,若说是别的罪名,功过倒可相抵,然而这是科举作弊,天下间最要紧的罪名,怎可功过相抵。要知道,岳肃的功名来路不正,便没有为官的权利,科场舞弊,等同欺君,乃至于欺瞒天下,他的功劳就算再大,也无法与之相抵。”说着,他转身看向岳肃,大声质问道:“敢问岳少保,岳大人,你还有何脸面,站于这朝堂之上?” 跟着,他又义正言辞的大声喊道:“还请万岁,将岳肃革职查办,依律严惩!” 说完,跪倒在地。 “不错!岳肃一向彪炳清廉自首,执法如山,他现在触犯国法,又有何说!还请皇上依大明律例严惩!”这一回说话的是左副都御史李夔龙。 言罢,他也跪了下去。 “还请陛下依律严惩岳肃!”…… 紧跟着,朝堂之上,官员们纷纷跪倒,就连顾秉谦、魏广微这些重臣,也都逐个跪下。 原先的计划,是满朝上下的官员,全都跪下,『逼』皇上惩治岳肃。不过经过岳肃的一番分化,跪下的人,明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最先跪的是阉党,其次是无党派人士。后来加入阉党的齐楚浙人员,犹豫好久,才跟着跪下。 不过,那些三党中的铁杆,没有一个跪的。这其中以原先浙党的班子为首,方从哲是浙党领袖,岳肃既然为方从哲说话,就算不帮岳肃,也绝不能踩他。或许靠着皇上对岳大人的宠信,还真能把方老大给请回来。 齐党也有不少没跪的,亓诗教是齐党领袖,方从哲的门生,岳肃一并保举,这对大伙的未来有好处,干什么落井下石,不帮也就算了,咱可千万别去踩。 楚党也是一样,岳肃也是湖广人,看架势,也是咱们楚党一脉的,当初卧薪尝胆,履历大功,亲近皇上,或许就是为了今天。只要真能把方阁老请回来,我管你功名是哪来的。自己人么,不帮也就算了,干什么要去踩。 别看三党已经落寞,在朝堂之上的官员并不多,但有杵着的,就比一起跪下求皇上制裁岳肃强的多。 不过,岳肃是不能不跪的,他也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岳肃自知罪不可赦,还望皇上莫要姑息,从重责罚。” 朱木匠坐在上面,冷眼旁观,看到不是全都跪下,好歹长吁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看来还不是全都赞成严惩岳爱卿么,百官之中还是有和朕一般心思的,知道岳肃是肱骨之臣,我大明的栋梁。这样吧,岳肃将三级留用,罚奉半年,待罪立功。”反正也赏了你两万两银子,够你吃的。 跟着,朱木匠站了起来,又道:“此事不必再议,退朝。”说完,是转身就走。 皇上要退朝,谁敢拦着,眼看着皇上便要离去,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鼓声大作。 “咚!”“咚!”“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朱木匠都走下了三级台阶,听到这声音,脚步听了下来,纳闷地问道。 “回陛下,这是登闻鼓响。”跟在皇上身后的王体乾小声地解释道:“登闻鼓乃是太祖皇上所设,曾有训令,但凡登闻鼓响,皇上必须召见。” 登闻鼓乃明太祖朱元璋所设,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登闻鼓在明初的时候,倒还管用,可到了中后期,不过是一个形式,边上有卫兵站岗,百姓连靠前都不行,更别说击鼓鸣冤了。大臣倒是有资格敲,但必须得是大事,否则的话,就要倒霉。 明朝中后期,敢敲登闻鼓的,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据说海瑞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有人敲登闻鼓,按照祖训,朱木匠也不能不见,便打发个太监出去瞧瞧,看敲鼓的是什么人。 敲鼓的是谁,整个大殿之上,估计除了朱木匠一个人不知道之外,其他的人,全都知道,这也包括岳大人在内。不过岳大人也没有点破。 过了一会,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启禀陛下,是一些清流世子,人数多得很,能有几千人,说是要求见万岁,请万岁为他们伸冤做主。” 所谓清流也是官员,只不过都是些低品级的小官,以言官居多。以他们的品级,这等朝会是没有资格上的。 “请朕为他们申冤做主?有没有问他们,他们想让朕给他们做什么主呀?”朱由校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他们举着仁圣先师的牌位,说请陛下严惩岳大人,还天下公道。还说岳大人科举作弊,蒙蔽圣聪,窃居高位,令士林子弟心寒。若是不加严惩,他们……他们……就……”小太监说到最后,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说!他们就怎么样?”朱木匠没好气地喝道。 “他们就长跪不起,以后但凡科举考试,概不参加。”小太监小心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呀,还敢到紫禁城来『逼』迫朕。好呀,他们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朱由校也火了,自己是皇上,以前有东林党那帮人总『逼』他,好家伙,那帮人刚一没了,还没清静几天,又冒出来了。想跟我对着干,来吧,你们都给我跪着。 见皇上这般说话,下跪的大臣们纷纷说道:“还请陛下三思。倘天下士子皆是如此,长此以往,恐国将不国呀。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哼!”朱木匠一甩袖子,怒不可亵地说道:“朕是大明的皇帝,难道朕说的话就不算么!好呀,你们要是愿跪着,也都在这跪着吧!退朝!退朝!” 吼完之后,怒冲冲地朝外走出。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 群臣纷纷磕头,大声喊叫。就连先前没跪的那些三党臣工,也都跪倒在地,大声叫起来。 “请陛下三思!”…… 正这功夫,刘名果匆匆来到殿外,跪倒在地,大声叫道:“陛下,不好了。” 朱木匠正在气头上,语气当然不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是皇后……皇后突然肚子疼……疼得特别厉害,死去活来的。说是相见皇上。”刘名果断断续续地说道。 “啊……皇后病了……朕的赶紧去看看……你们爱跪着,就接着跪吧。”朱木匠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地走出殿外,直奔坤宁宫而去。 跪在里面朝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阉党的这班人,最后还是看向魏公公。魏公公的手,向下压了压,意思是告诉他们,接着跪。 时间慢慢流逝,过了许久,朱木匠竟然回来了。 走到殿口,瞅了眼跪在殿上的群臣,说道:“既然有人敲登闻鼓了,朕自然要遵循祖制,前去看看。诸位臣工,也都别跪着了,随朕一起走吧。” 这回朱由校的语气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众臣认为是皇上屈服,纷纷喊了声“皇上圣明!”这才站起身来。 众臣随着朱木匠前往午门,岳肃自然也在其内。朱木匠没有出城,而是登上午门门楼,向下俯瞰。百官侍立在后,大多心中冷笑,想要看皇上到底怎么办? 朱由校冲下望去,果见下面是人山人海,跪着起码能有几千人。有人现在看到皇上出来,是立刻大声叫道:“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由校摆摆手,叫道:“免了吧。尔等不在家课读用功,到此所为何事?” 那些士子并没站起,而是将孔子的牌位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岳肃科举作弊,蒙蔽圣聪,窃居高位,令我等士林子弟心寒,还望陛下严惩岳肃,还天下一个公道!” 朱木匠轻笑一声,说道:“那尔等想要朕如何处置岳肃?毕竟岳爱卿曾平灭叛匪,赈灾济民,诛杀贪官污吏,替朕分忧,于社稷有功,想让朕杀了他,那是万万不可!” “我等也知道岳肃素有功绩,但他科场作弊,使我士林蒙羞在先,窃居高位,欺君罔上在后。哪怕有千般功劳,也难以赎其罪。若不削去官职,革掉功名,我等士林学子寒窗苦读,还有何用处,干脆人人都去考场作弊好了!” 最后这句话,倒是实话,发自肺腑。岳肃当这么大的官,还不是靠作弊来的,他们哪能心服,岂会不羡慕嫉妒恨。 今天『奶』『奶』过生日,晚上回家的晚,下一章马上就到。 第十四章步步紧逼 第十四章步步紧逼,到网址 第十五章 天子门生 第十五章天子门生 朱木匠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那好!朕就在此给你们一个交待!岳肃,听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几步来到朱由校身边,撩衣襟跪倒在地。 “朕现在削去你一切官职,你可心服?”朱木匠厉声问道。 “臣心服口服。”岳肃大声应道。 “朕现在革掉你的功名,你可心服?” “臣心服口服。” “朕念在你为官期间,没有贪赃枉法,没有草菅人命、祸国殃民,特旨饶你一死。现罢官去职,革掉功名,扁为庶民!夺尚方宝剑,御铡三刀!”朱木匠大声喊道。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朗声答道。 朱木匠下完处罚决定,城上的百官是纷纷跪倒在地,一同大声说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上如此,城下也听的清楚,那是清流与士子们也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想让皇上要岳肃的命,这帮人实在不敢奢望。能够削职为民,已经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后面的魏公公没有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顺利,简直不可思议。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木匠突然又一次大声喊道:“朕这般处置岳肃,尔等可心服口服?” “臣等心服口服!”“吾等心服口服!”…… 官员们与士子们再次大声喊了起来。等到他们的喊声落定,朱木匠又叫道:“如此最好!” 随即,朱木匠转头看向岳肃,猛地朗声说道:“岳肃接旨!” “臣岳肃接旨!”刚刚被削职罢官,岳肃的心无比低沉,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他明白,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倘若没有的官职,没有了权利,这帮人找上门来,不将自己千刀万剐,那才出来鬼了。一开始,岳肃从来没有在意过官位、权利,在铡邹佳仁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天。但在这一天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想失去。 此刻听到皇上让他再次接旨,岳肃的精神头“腾”地一下就来了,声音比刚刚明显高了两个分贝。 “朕现在下中旨赐岳肃进士及第,为天子门生!”朱木匠大声说道。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惊喜,实在令岳肃意想不到。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岳肃巡抚河南期间,赈灾济民,剿灭叛匪,诛杀『奸』佞,有功社稷。对我大明有功之人,朕向来不吝封赏,现中旨封岳肃为刑部尚书,兼领顺天府尹。并加封太子太傅,赐御铡三刀!” 等到朱木匠说完这一番话,不管是城上还是城下的,都彻底傻了。就连岳肃都有点发懵,官回来不说,还升了尚书。少保没了,变成了太子太傅,这两个头衔是一边大,也没吃亏。而且太子太傅乃是“东宫三师”之一,乃辅佐太子的,显然朱木匠对岳肃的期望很高,想让他日后当太子的老师。这一切仿佛是在做梦,刚刚跌入深谷,现在飞于九天之上,一切都是这么突然。皇上的一句话,果然是让谁生就生,让谁死就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岳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臣岳肃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上的百官,跪在地上,望着皇上。原本以为扳倒岳肃,怎料到,这才多大功夫,岳肃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为刑部尚书。皇上下中旨封官,虽然不是很光明磊落,当事人会受到士林的鄙视,但是,仍旧合法,谁也阻碍不了。 魏忠贤在后面给魏广微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告诉他,喊一声皇上三思。 可这个时候,令***跌眼界的事情又发生了。城下的士子中央,忽然有一拨***声喊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拨人只是能占人群中的五分之一,但声音却是极为响亮,不亚于刚刚所有士子的一起呐喊。显然是有所准备,扯着嗓子一起大呼的。 怎么会有士子帮岳肃,皇上不清楚,城上的百官不清楚,城下其他的士子们也不清楚。本来都大家都串联好了,要一起扳倒这个士林败类,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叫好? 他们不明白,岳肃是明白的,这一切都是李元琛的功劳。 昨天晚上,李元琛给岳肃出的是连环计,第一计是保举方从哲、亓诗教;第二计,借此去联络山东的士子、清流们。士子、清流也是要吃饭的,也是要找靠山的。来这瞎折腾,可以说是为了正义,但大老远的跑一趟容易么,又是路费、又是食宿的,也没人说给报了。 折腾倒岳肃,对自己能有什么实惠,日后该考试你还得考试,做官该走门路,还是的走门路,自己的将来一点也没有改变。利用这一点,李元琛找到了他们,开门见山的谈条件,你们要做的很少,不用你们替岳肃说好话,公开和整个士林做对,只要在关键时刻,顺着皇上的意思,就行了。你们得到的好处有很多,来回的费用给你们报了不说,还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另外,大家都是山东人,日后难免要加入齐党,岳肃保举了方从哲和亓诗教,等到他们一回来,你们就可以投到亓大人的门上。至于山东的清流,就更好说了,亓诗教当年掌握着一个不小的言官集团,现在岳肃帮亓诗教,就等于帮他们。李元琛还给每人一百两银子,这等顺水人情,谁不去做。 亓诗教是齐党的领袖,山东士子的楷模,提到亓诗教,事自然好办的多。当然,顺利达成协议,这也有岳肃的一份功劳,在张襄的案子上,岳肃拉了魏翰铭一把,也算是卖了亓诗教和山东学政万印克一个交情。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山东清流、士子们站出来支持皇上,一下子打『乱』的阉党的阵脚。因为这年头,一个两个喊‘皇上圣明’的,你可以不跟着喊,要是有几百人喊‘皇上圣明’,你不跟着喊,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皇上不圣明。 最为关键的是,城头上的那些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也在这个时候大声喊了起来“皇上圣明!”…… 他们倒不是被李元琛买通,纯粹是为了自身利益着想。保住岳肃,方从哲和亓诗教才能回来。 魏公公和王体乾都是逢迎拍马的主,眼下这么多人都喊皇上圣明,城上还有不少太监,每一个尖锐的声音跟着说皇上圣明,你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于是,不等魏公公先喊,王体乾就先喊上了“皇上圣明!” 他这一喊可不要紧,那些小太监们还等什么,一个个都扯着尖嗓子大喊,“皇上圣明!”……像是生怕因为自己喊晚了,再不卖点力,惹得皇上不高兴可怎么办? 魏公公也迫于无奈,只能跟着喊道:“皇上圣明!” 魏忠贤喊了,其他的阉党,也迫于形势跟着喊了起来。整个城下、城上充斥起“皇上圣明”的声音。 朱由校看到局面变成这样,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说道:“朕素来赏罚分明,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岳肃科场作弊的事,朕已经罚过了,岳肃的功劳,刚刚赏了,希望众卿家,日后为社稷多多出力,但凡有功之臣,朕同样不吝赏赐!此事就此作罢,再敢妄议者,斩!” “好了,都散了吧,摆驾养心殿,岳卿家随朕同往。” 一切就此结束,仿佛一切都在李元琛的掌握之中,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还有两位无名英雄,出力甚多。一位是刘名果,另一位是张皇后。 对于朝局,张皇后也是比较关心的,她明白,如果岳肃一倒,所有的一切将由客氏和魏忠贤掌握。这两位一掌了权,其中容得下自己那几个月的儿子,不千方百计的除掉,才出了鬼。她私下找刘名果打探情况,得知朝会对岳肃极为不利,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这么个法子——赏罚分明。 张皇后假装肚子疼,把皇上骗到坤宁宫,当面说出计策,这个法子,令朱木匠甚是满意,信心十足,这才一反常态,又跑了回来,还到午门接见士子们。凭着这个主意,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 北京城内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各地士子,悻悻而散,清流、百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就背地里骂上两句。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另外一场争斗的序幕。而这场争斗围绕的焦点,就是方从哲。 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以及一些不甘与阉党为伍的官员,悄悄串联到一起,酝酿着一起上疏,保举方从哲与亓诗教重新回来。当然,他们的心中也有数,凭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办不到,唯一的希望还是岳肃。 再上朝的时候,这些人便开始向岳大人靠拢,岳大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接着陈奏,请方从哲、亓诗教回来。还和上次一样,朝堂上又掀起一番争论。 可这次,齐楚浙三党信心要比上次更足,因为岳大人这个靠山,实在太过强大。皇上这么宠信,还有什么办不了的,方阁老回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第十五章天子门生 第十五章天子门生,到网址 第十六章 六扇门 第十六章六扇门 岳肃科场作弊的是,就此结束,朝廷的大人物开始忙于方从哲入阁的事情,大人物们忙大事,小人物们忙小事,在岳肃升任刑部尚书的消息传出之后,着实令整个北京九城震了一下。 最为恐慌的,当属刑部,这不,现在的刑部大牢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谁该住哪间房,就赶紧搬回去,省的弟兄们动手。以后舒坦的日子没了,把牢里的桌子和床都抬走!”…… 司狱大人今天亲自带着牢头、狱卒挨个监房视察,说是失察,不如说是搬家。 刑部大牢里关着一些有些来头的犯人,这些犯人享受的待遇,当然和普通的犯***有区别,好似岳肃上次来看熊廷弼时,就发现其中有赌钱、喝酒的,甚至张中信的监房内还有『妓』女。 那一次,岳肃看在张嫣的面子上,没有上奏皇上,只是给当时的刑部尚书王之宷写了封信。王尚书不过是略加整顿,之后有顺其自然了,直到后来,王之宷被迫致仕,大牢里更是乌烟瘴气。 不过现在,岳肃当刑部尚书了,成为直接领导,不管是大牢里的司狱,还是牢头、狱卒,要想保住这个饭碗,还是老实点的好。听说岳大人下午就会走马上任,天晓得他会不会记得上次的事,过来视察一番,现在人家是主管领导,眼里又不容沙子,要是再看到,从上到下都得倒霉。 看到司狱大人一脸死了妈的表情,有那相熟的犯人不禁问道:“韩大人,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孝敬也没少给,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 “苏员外,这可不是小弟不给面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岳阎王’现在领了刑部尚书,保不齐下午就能来上任,到小弟这牢里,看到诸位如此,即便不砍了我,也得让我掉层皮,大家伙还多包涵吧。”韩司狱说完,又大声喊道:“快点快点,别磨蹭,把里面的床和桌椅都搬走!” 刚刚说话的那个苏员外,以前做过吏部员外郎,因为受贿被抓了进来,因为上下活动,一直没有问罪,有买通司狱,在大牢中过着大爷般的生活。眼下正在和一班档次差不多的狱友赌钱,结果赶上这么一出,怎么不来气。 好在他们现在已经听说岳肃的大名,听闻是岳肃当刑部尚书了,今天下午就能来,马上瘪了茄子,各回各的房间,任由狱卒把牢房里的东西搬走,一声也不再吭。 牢房里收拾利索,司狱才带人搬着东西离去。这里交待一下,张国舅早就在岳肃进京之前出狱了,在朱木匠打算升任岳肃为刑部尚书的时候,就前脚把他打发了。 真就不出司狱所料,岳肃当天下午就来到刑部上任。别拿中旨不当干粮,到了衙门一亮出来,照样拜印升堂。岳大人升部尚书的事,刑部的上下官员早就知道,这也就是一个形势。左右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一众百官,纷纷前来参见。这些人,有的没见过,就算认识一下。 刑部衙门倒没有说顺天府大,毕竟只是审案子的地方,很少负责抓人,差役也没有顺天府的多。刑部下属有两个只能部门,一个自然是刑部大牢,另外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门。 六扇门由刑部尚书直接管理,不受侍郎等官员调配,而且办公地点,也不在刑部衙门的院子里,而是隔壁另外设的一个院子。 据说六扇门是在明朝万历年间成立,是朝廷为了处理有关国家大事的案件,专门组建的一个集绿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秘密组织。因为这个组织的秘密『性』,又因为总部大厅是一个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叫做“六扇门”。组织成员因行动机密也叫总部为“六扇门”。因为这个组织行动诡异、手段凶狠、专办大案,民间广为传诵六扇门的威严恐怖。时间久了,六扇门在江湖上也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不过,很少针对官员,目标大多为江洋大盗,叛匪邪教。毕竟你不能把东厂和锦衣卫的活给抢了, 岳肃在上辈子看电视时,自然也听说过这个组织,现在执掌刑部,成了六扇门的主官,不去瞧个究竟,岂不太说不过去。 但他并没有立刻前往六扇门,而是先去了刑部大牢,韩司狱那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下手早,要不然被撞上,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岳肃检查了一遍,见上次的陋习已经没有,也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岳大人是不好糊弄的,他明白,这或许只是个样子,做给自己看的,等到自己一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也罢,全当不知道,咱们走着瞧。 夸奖了司狱两句,岳肃打道前往六扇门。刚刚自己看了刑部的花名册,对六扇门的主管也有了了解。六扇门的总捕头,和别的衙门的捕头有所不同,甚至和刑部衙门的捕头也不同。刑部衙门的捕头,没有品级,说白了,和顺天府的一样,都不是公务员编制,当一把手说换就能换。 而六扇门的总捕头,那是有品级的,正六品的武职,想要换人,除非发现过错。当然,作为刑部尚书,想要挑下属一个总捕头的『毛』病,那还是容易的很。总捕头之下,设六名捕头,这个位置就没有品级了,主管领导说让谁干,谁就能干。 来到六扇门,尚书大人前来视察的消息早已传到,五名汉子站在门首恭候,一见岳肃到此,是马上单膝跪倒,中间那名身穿武将袍服的汉子大声说道:“下官六扇门总捕头刑鹰,带同门下捕头四名参见大人。” “属下等参见大人。”……另外四名汉子,也是大声说道。 倒还真是武人,声音甚是洪亮。 岳肃点点头,说道:“诸位免礼。” “多谢大人。”刑鹰带同四名捕头站起身来。 五人起来之后,岳肃一打量,只见那刑鹰长得是浓眉虎目,一脸虬髯,细腰乍背,孔武有力,浑身上下透着英气,端是一条好汉。 他后的四人,也是身材高大,精气十足,比之岳肃以前见过的那些捕头,都要来的精神。 岳肃来之前,心中已经大好主意,六扇门里的捕头,怎么也得换上两个,可当他看到这五位的气质,又有些不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他们四个都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刑鹰马上转身介绍道:“他叫包斩,他叫诸破,他叫左杀,他叫石铿。” “人如其名,都很霸气,很好。”岳肃笑了笑。 “多谢部堂大人夸奖!”四人一齐答道。 看到如此模样,岳肃再次赞道:“真是训练有素啊。对了刑鹰,本部堂已看过六扇门编制,记得上面写着,六扇门设总捕头一名,捕头六名,怎么只有你们五个呢,另外两名现在何处?” “回大人……”刑鹰躬身抱拳说道:“另外两名捕头在王尚书致仕之后,便自请辞职。” “哦,原来是这样。”岳肃马上便明白过来,早先的两名捕头,定然是前任尚书王之宷安『插』的,他现在走了,安『插』的人,自然也跟着离去。点头说道:“本部堂久闻六扇门大名,今日专程到此,就是想要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样子。邢捕头,还请前边带路。” “卑职遵命!大人请!”刑鹰答应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另外四名捕头,连忙闪到一边,岳肃跨步前行,刑鹰在后跟着,一同进了六扇门。 六扇门就是和一般的捕快值房不一样,当中有大厅,这是专门下达指令,召集部属用的,边上捕快站岗。左右有值房,可供休息,再往后走,是演武场。 刚跨入演武场大院,岳肃就看到几百名汉子在分组训练,而且每组训练的内容都不同。有的组在打熬身体,有的组在练习『射』箭,有的组在训练骑术,有的组排兵布阵,有的组在捉对过招。 现在是春末夏初的时节,所有的汉子们都赤『裸』着上身,『露』出扎实的肌肉,这可不是糊弄人的,需要长期艰苦的训练。这帮汉子们,比岳肃以前见到差役,甚至护军都要彪悍,简直可以和李忠、孔刃这帮江湖好手相比了,难道这些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 岳肃不敢想象,脚步停留在院口,问道:“他们都是你的部属?” “回大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刑鹰说道。 “本部堂为官坐堂多年,见过的捕快有上千人,从没见过有这么练的,甚至军旅中的士兵,也无法相提并论。你们马步弓刀,排兵布阵全都演练,这是为何?”岳肃幽幽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六扇门办的都是大案、要案,所要缉拿的,多是江洋大盗、教匪恶枭。这些人手段狠毒,杀人如麻,常成群结伙,甚难对付。只有勤加练习,方能战时少流血。大人请看……”刑鹰将手指向训练弓箭的那一拨人,说道:“寻常捕快少用弓箭,我等出外行动之时,倘遇匪寇众多,可设下埋伏,以弓箭『射着,他又指向练骑术的汉子们,“马匪杀人越货,来去如风,若无强过他们的马上功夫,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溜走。”随后,他又指向练习战阵的汉子们,“如遇匪寇众多,避免对方逃遁,唯有结阵绞杀。”最后,他又指向捉对较量的汉子们,“如有刺杀、潜伏任务,必须要有绿林上身手,方能让对方防不胜防。” 说完这些,刑鹰又躬身抱拳说道:“我六扇门既要受朝廷律法约束,又要直接江湖中人、黑道帮派打交道,通晓各种本事,方能进得衙门,出得江湖。所以,入六扇门之人,必须学得马步弓刀,排兵布阵,三教九流的所有本事。” 第十六章六扇门 第十六章六扇门,到网址 第十七章 比武夺位 第十七章比武夺位 听完刑鹰对六扇门的介绍,岳肃兀自暗赞一声,没想到,想当一名六扇门的捕快,是那么的不容易,除马步刀弓之外,还要会许多东西。岳肃点点头,问道:“刑鹰啊,你多大年纪,来六扇门有多久呢?” “回大人,卑职今年三十六岁,十六岁加入六扇门,现已二十年整。”刑鹰躬身答道。 “当差二十年了,能跟本部堂讲讲,自十六岁加入六扇门,是怎样成长起来的么?还有,六扇门对招收捕快,都有什么要求?”岳肃微笑地问道。 “回大人,六扇门招收捕快,大多从军户中选拔年轻子弟,要无不良背景。卑职当时加入六扇门,也是和他们一样,先从弓刀马步逐样练起,然后学习一些江湖上的东西,因为办案拿贼有功,积功升为捕头,在五年前,前任总捕头调职之后,接任总捕头之位。”刑鹰躬身答道。 从基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听完刑鹰的话,岳肃对此人又增添了一份欣赏。旋即,岳肃的心中打起了六扇门的主意,这是一个极为得力的体系,表面看,虽然没有东厂、锦衣卫那么拉风,但真实实力,绝对可以与之抗衡。 自己现在有一票手下,主要是陈东那帮孩子,以及镖局的人,为了掩人耳目,那些孩子现在都留在镖局,没有带回府衙。岳肃此刻有心把孩子们送到六扇门来训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自己一下子弄进来这么多人,传出去肯定不好,再者说,这里要是没有东厂的探子,那才出鬼了。 陈东他们还是留在镖局练武好了,不过六扇门还是要派人进去的,岳肃沉思片刻,说道:“刑鹰,六扇门现在有多少捕快?” “回大人,六班捕快,共计四百八十人,全部在岗。”刑鹰答道。 “不错。”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把人都召集起来,本部堂有事要宣布。” “是,大人。”刑鹰答应一声,立刻让包斩四人前去集合部属,不一会功夫,不管是值班的,还是『操』练的,全部在演武场内集合完毕。 『操』练的捕快们,现在也将穿好,站的是整整齐齐,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看到队列整齐,岳肃心中满意,率人走到队列对面。所有的捕快一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参见部堂大人!”…… “都起来吧。”岳肃一抬手,示意众人全都起来。等到捕快们起来之后,岳肃又大声说道:“本部堂今日前来视察六扇门,对尔等十分满意。适才听邢捕头所言,六扇门尚有两名捕头的空缺,尔等有谁自信可担当此任,便走出队列!” 通常这个差事,新来的部堂大人肯定是要安排心腹,怎么今天上任的大人,会有如此一说,着实令人意外。不仅六扇门的捕头、捕头心中诧异,就连随同岳肃前来的金蝉、殷柱、童胄等人也觉得纳闷。 六扇门的名头,金蝉这些走江湖的汉子,自然是听说过的,同样知道六扇门的威名。今天随大人来到六扇门,正好还有捕头的缺,心里都想着,怎么也能安排给他们吧。能当上六扇门的捕头,这是很等威风。 童胄也有此想法,别看他现在是顺天府的总捕头,日子相当悠闲,但童胄也是有追求的人,六扇门的捕头,可谓是捕头这一行的最高境界,他又如何不想进入六扇门。 可他们也明白,大人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还真别说,六扇门里的捕快,还真有不怯场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大人问了,又有现成的缺,当然要争取一下。当下,前前后后走出二十多号。 岳肃看到有这么多人主动站出来,心中很是满意,毕竟只有这样的捕快,才是最优秀的。随后说道:“看到尔等如此踊跃,本部堂很是欣慰,可见我六扇门确如邢捕头所说,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但捕头的位置,只有两个,需要选出最优秀的来担当。这样吧……” 说到此,岳肃看向刑鹰,说道:“邢捕头,你现在将他们的名字,全部写下来,给本部堂过目。” 这些人,刑鹰自然识得,马上叫人取来纸笔、桌案,当即写下名字,呈给岳肃过目。 岳肃看了一眼,心中暗自讨道:“番子的细作,一般都比较低调,绝不会主动『露』头,这二十几个人里,应该没有。以后可以将这些人先招揽过来。” 岳肃点了点人数,一共是二十五人,说道:“本部堂初来乍到,也不知你们这些人中,哪个为最合适,刚刚看尔等『操』练的勤奋,想来各个身手不凡。本部堂这里提个建议,大家伙捉对比试,谁的武功高,谁就当这个捕头,你们以为如何?” 本来么,让谁当捕头,起码得叫人心服口服,尤其是六扇门里,不比其他衙门,这些捕快各个都是精锐,叫些没本事的去当头,哪个会心服。敢站出来的二十五人,在六扇门的捕快中,都是佼佼者,要功劳有功劳,要功夫有功夫,要是岳肃随便安『插』两个进来,表面不会说什么,背地里也是口服心不服。现在提议,让他们比武较量,谁的功夫高,谁就当头,这些人当然乐意。马上异口同声地喊道:“我等任凭大人吩咐!”…… “很好!”岳肃点点头,又说道:“本部堂为官多年,从知县做到今日的位置,身边也跟随了不少人,他们也都是捕快出身,现在做到捕头,对六扇门也是心仪已久,有心加入。这要是别的衙门口,本部堂只要一句话,随便安排两个充当捕头也就是了,可六扇门毕竟是衙门中捕快这一行的翘楚,各个都是精英,一旦本部堂这么做了,难免有人会不服,说本部堂徇私。这样吧,本部堂选出七人,与尔等混编到一起,捉对比试,战到最后,剩下了的两个人,便升任捕头。尔等大可放心,不管最后谁胜出,本部堂决不食言,而且一视同仁!尔等以为如何?” 岳肃心里打的主意,就是这样。直接安排人进来当捕头,也不是不行,可人家一看,就知道是走后门进来的,这些精英捕快怎会心服。要是靠比武较量,实实在在得来的捕头,那就另当别论了,起码那些捕快会知道,新来的捕头除了靠山之外,还是有真本事的。金蝉等人的功夫,岳肃是比较放心的,料想应该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哪怕不能把两个名额都挣来,弄来一个也是不错。而且他也不相信,六扇门的这些捕快,单打独斗真的就能胜过金蝉他们。 岳肃的心思,后面的金蝉等人,立时就明白了,这是让兄弟们展『露』一下实力,凭真本事取下这六扇门的捕头。不就是比武么,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弟兄们的厉害。也叫六扇门的知道知道,咱们能当上这顺天府的捕头,不是光靠大人的提携。 能出动站出来的捕快,也算是心高气傲,既然大人这么说,比试就比试,我们都是日夜苦练,难道还比不过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差老爷。虽然有的也明白,岳大人这是想立威服人,那你也得真个亮出点本事来,万一丢了脸,可不要怪我们。二十五人一起躬身答道:“我等仅凭大人吩咐!” 能在六扇门当差,从下到上,心思机敏的人有的是,要不然怎么完成一些刺杀、伏击的任务。眼下猜出岳肃心思的,大有人在,总捕头刑鹰自然也不例外。新上任的尚书,在六扇门安排点心腹当捕头,已经司空见惯,那两个缺就是专门给岳肃留的,你现在要比武夺捕头,顺便立威,这不是不把我六扇门的弟兄放在眼里么。你当我六扇门和其他的衙门口一样,养的捕快只会以多欺刮,或是在街边欺负欺负老百姓么。 刑鹰考虑的比较多,说此话的毕竟是尚书大人,要是真的把岳大人的手下全都打下去,尚书大人的脸上哪还有光彩。可要是连那些养尊处优的差老爷都打不过,岂不是显得我六扇门太过脓包。 琢磨一番,他认为不管是打赢打输,都不是太好。于是,站在岳肃身边,躬身说道:“大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万一刀剑无眼,出个闪失……”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说道:“无妨。你们练习时,不都用不开刃的兵器么,点到为止,只要不故意打杀人命,也就是了。本部院心意已定,就这么办了。邢捕头,等下你就安排人搭建擂台,明***部院散朝之后,便带人到此,亲自主持。” 见岳肃语气坚定,刑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躬身答应。“卑职遵命!” 事情安排妥当,岳肃带人离开六扇门,不提刑鹰这边命人搭建擂台,单说岳肃回到刑部衙门之后,又简单地熟悉一番,便返回顺天府。 一到后衙,岳肃立刻召集属下,寻问麾下人等,有谁打算明日登台较量,以武夺着六扇门捕头。 六扇门的地位,大家都知道,谁不想去。可六扇门的捕快,各个都是好手,像厉浩荃、张威、王顺这样的,虽然有心想去,却也自知之明,兀自不敢吭声。 但金蝉、殷柱、童胄、铁虬那是跃跃欲试。答应出七个人,现在只有四个,那怎么成。岳肃让金蝉跑了趟长风镖局,寻问镖行之中,有谁愿意。一听说是去六扇门夺捕头,那些镖客们是争先恐后,到最后,还是有李忠敲定人选。他自己是必须要参加的,另外两个,分别是孔刃、曹瑜。 七个人全部定下,只等明日前往六扇门比武夺捕头! 第十七章比武夺位 第十七章比武夺位,到网址 第十八章 东厂的效率 第十八章东厂的效率 “义父,今天岳肃午后去了刑部,先后视察了刑部大牢与六扇门,听说刑部大牢为了迎接他,闹得是鸡飞狗跳,而六扇门那边,据咱们的人回报,岳肃没有按惯例马上将自己人安『插』到捕头的位置上,而是打算比武夺位。让他的人和六扇门的捕快较量,谁的本事高,就让谁做捕头。” 夜晚,魏公公的书房内,田尔耕将岳肃今天去刑部的情形如实汇报。可见,东厂确实在六扇门这些地方设有探子。不过这也正常,东厂在哪个衙门里没有人,刑部衙门里就有坐堂的东厂太监。 “他这是想收买人心,顺便立威,算不得什么。尔耕,我让你查的那个岳肃背后的人,你可查出来了?”魏公公淡淡地问道。 “孩儿已经查出来了,收买清流和山东士子的人,是武昌李家的公子李元琛。不仅使了银子,还借助方从哲和亓诗教的名头,和这帮人达成一致,在皇上说出对岳肃有力的决定时,一起山呼万岁英明。而且孩儿又对这李家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查出李家的家主李文彰和方从哲关系密切,在万历四十五年的京察年,齐楚浙三党借助京察之际,将大批东林党人排挤下野,不少离京的官员,在半路之上,死因不明。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出是何人所为,但总总迹象显示,很有可能是李家做的手脚。在开封岳肃提押邹佳仁的那个晚上,曾有人去行刺邹佳仁,意图灭口,当时虽然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但事后分析,也很有可能是李家下的手。因为当时李家父子都在开封,还听说李文彰的女儿和岳肃纠缠不清,帮岳肃灭口,也不为过。” 东厂的办事效率就是高,短短时间,不仅查出是李家帮岳肃收买士子、清流,还查出李家的背景,以及都做过什么。如此也能看出,东厂的情报网是可能密集。不过也是,万历四十五年稀里糊涂地死了不少官员,东厂当然要借入,虽然当时不是魏公公管事,但该查还是要查的,查完都要记档。只不过那时方从哲太过生猛,皇上不上朝、不管事,这桩案子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田尔耕现在一翻,将李家的新帐老账就全都翻了出来。 魏忠贤听完这番话,闭上眼睛琢磨一会,说道:“岳肃现在还只是个孤臣,他一个人孤掌难鸣,即使再受皇上宠信,也翻不了天。可要是有李家在后面做推手,帮他穿针引线,等到羽翼丰满,一切便不好说了。绝不能让岳肃的羽翼丰满起来。想个法子,将李家除掉。” “咱们东厂对天下有名的富户都有记录,李家表面经商,时而做些善事,不明就里的人,还当他家是什么正经生意人。实则,跟官场的人打的火热,先资助高官,再进而赚取回报。背地里手也很黑,只是做的干净利索,从未留下把柄。现在他有岳肃做靠山,明面上咱们要想动他,十分困难。背地里也不好对付,李家养了不少护院、死士,派三五十人杀进去,怕都是有进无出。”田尔耕说到此,话锋一转,又到:“不过,下面的调查出这么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利用一下。” “说来听听。”魏忠贤淡淡地说道。 “英国公张家在京城里有家绸缎庄,名叫鸿赐缎庄,早年的生意相当不错,可后来李家也在京城里开了缎庄,名叫李记缎庄。李家距南边近,所以总是能弄来最好的丝货,织成绸缎。而且在价格上,还要比张家的低上一些,所以供不应求。可京城毕竟人多,李家的缎庄红火归红火,倒还不至于将张爵爷家的买卖全抢了,然而近几年,李家又先后在城里开了四家分店,有打着李家招牌的,也有没打的。这一来,张爵爷家的生意都抢了,除了一些巴结张爵爷的人外,再没有几个人前去购买。据咱们在英国公府的人调查,张爵爷也试图将生意抢回来,可惜李家控制了南方最好的蚕农,年年抢先收他们的货,又最早运到京师,鸿赐缎庄总是要慢上一步,一直没有把生意抢回来。今天张爵爷发了狠,刚过了春节,就派人去了南边,提前抢收蚕丝,力求最早进入京师,抢回生意。孩儿想,咱们能不能半路做点手脚,将张爵爷家的丝货给劫了,然后嫁祸给李家,这一来,张爵爷必然发怒,李家便是九死一生了。”田尔耕笑呵呵地说道。 好歹毒的计策,魏忠贤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此计甚妙,这样一来,不用咱们出手,张维贤就够让李家吃不了兜着走。你现在就派人查探,张家的丝货现在到了什么哪里,沿途选个好点的地方,把货劫了,嫁祸给李家。不过这事要做的干净利索,既要留下活口,又要不留破绽。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安排吧。” “孩儿明白。” 次日早朝,朝堂上的话题,始终围绕了方从哲和亓诗教,大家伙你来我往,一直也吵不出个结果。朱木匠似乎是烦了,干脆自己拿了主意,“召方从哲、亓诗教入朝。方从哲重新入阁,领东阁大学士;亓诗教封都察院佥都御史。退朝!” 尘埃就此落定,方从哲再次登上历史舞台。别看他以前是首辅,可回来之后,还得在内阁排队。阁臣讲究先来后到,出去转一圈再进来,就是最后一名,和当年高拱的待遇一样。现在的阁臣有首辅顾秉谦,次辅魏广微,孙承宗在辽东,接下来依次是朱延禧、周如磐、黄立极、丁绍轼。 除孙承宗外,各个都是阉党,不过只有顾秉谦和魏广微算是铁杆,其他的皆是最后才投靠的。在朝做官,大都讲究论资排辈,虽然冯铨等人更为亲厚,但尚缺资历,加上冯铨在交泰殿那件事上惹得皇上很不满意,短期想要入阁,是没指望了。还是那帮人更为够格。 方从哲回来,只能排在丁绍轼之后,但也架不住方从哲的资历在那摆着。 旨意传出去,齐楚浙三党的人,就等着方阁老回来为他们撑腰,重振声威了。 岳肃退朝之后,先是陪着皇上去养心殿干活,吃过午饭方才离去。到顺天府把需要参加比武较量的人带齐,转头直奔六扇门。 这里要交代一下,岳肃虽然当了刑部尚书,却仍然住在顺天府的后宅。别看顺天府的名头刑部衙门大,但规模一点也不比刑部小,甚至还要大上一些。这就像北京市『政府』,不管怎么说,也要比你全国最高法院的规模大吧。刑部里面没有宅子,办公的人多,除了办公室就是值房。当然,刑部尚书这样的官员,朝廷是给分房子的,朱木匠这样爱惜岳肃,给分的房子当然也大。不过岳肃没有要,这是因为家里人少,院子太大,又不想顾家丁,实在收拾不起。在顺天府多方便,有什么活,叫金蝉、铁虬领着差役也就干了。 书归正传,岳肃领人来到六扇门,刑鹰出来迎接,将岳肃请到后面演武场。演武场内擂台已经摆上,六班捕快全部站立整齐,恭候大人,岳肃简单客气两句,随后吩咐,分组抽签比试。 为了公平公正,岳肃亲自提笔,来了十六个人的名字,这十六个人包括金蝉、铁虬等七人,又加上九名捕快。将十六个纸团,放进木箱里,让另外十六位报名的捕快上来抓阄,抓到谁就和谁打。 一名叫作周二猛的捕快,抽到了金蝉,按照事先订好的规则,上擂台较量。规则很简单,胜者晋级,反正大家都是明眼人,谁强谁弱,一动上手,便能看得出来,容不得抵赖。比试的武器,都是没开刃的兵器,长家伙也被削去锋刃,以免误伤人命。上台之前,武器必须经岳肃先行检查,然后方可上去。 金蝉用刀、周二猛也用刀,检验之后,二人一起上台,客气一下,就开始动手较量。金蝉是绿林道上的高手,周二猛是即会江湖上手段,又通正规军的战法,二人动手之后,打了四十多个回合,也没分出胜负。 下面的岳肃,心中暗道:“真是没想到,六扇门的高手这么多,这么个捕快,就能和金蝉打上这么多个回合,要是六扇门中的捕快皆是这般身手,那还了得。” 岳肃让人比武,一是想让金蝉他们立威,漂漂亮亮的当这个捕头,二也是想看看传闻中六扇门中的捕快到底本事如何。现在看到,真是大吃一惊啊,这立威怕是够呛,别七个人都折了,那人可就丢大了、不过,周二猛这个名字,还是被岳肃记了下来,在名单上画了个圈。 六扇门中确实多是好手,比平常衙门中的捕快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也没都说全似周二猛这般生猛。敢站出来争捕头的,各个都是身上有过功劳,本事过得硬的,像那些本事有限的,也有那自知之明,没好意思站出来。 台上二人又打了二十多个回合,胜负之势渐渐明朗,金蝉占据了上风,周二猛开始功少守多,被金蝉『逼』得步步倒退。这时,突听金蝉大喝一声,一刀力劈华山,直取周二猛的脑袋,周二猛举刀招架,未料到金蝉这招乃是须招,刀势猛然一收,低身一个扫堂腿,“倒!” “砰”地一声,这一腿实实在在扫到周二猛的小腿上,周二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金蝉抢步上前,一刀指住周二猛的肚子。 胜负已分,金蝉向后倒退两步,抱拳说道:“承让!” 周二猛爬了起来,倒也光棍,大咧咧地道:“你的本事比俺高,俺服了。” 金蝉取得第一场胜利,也给岳肃的脸上长了光,六扇门的这帮人自然也对岳大人的手下刮目相看,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人言‘岳阎王’断案入神、执法如山、神通广大,现在看来是名不虚传。” 接下来,殷柱、童胄、铁虬、李忠等人是逐个登场较量,六扇门的人真不是盖得,童胄、曹瑜第一类就被打了下来,赢了他两个的人,分别叫作吴九腾,郑十三。岳肃在他二人的名字后,也画了个圈,记了下来。 第十八章东厂的效率 第十八章东厂的效率,到网址 第十九章 惺惺相惜 第十九章惺惺相惜 十六强中,岳肃这边只剩下五个。还和上次一样,岳肃再次安排抓阄,为了不至于金蝉等自己人撞在一起,他们五人的名字,都装在箱子里。 抓阄完毕,休息了一会,十六进八的比赛正式开始。金蝉、李忠、孔刃先后有惊无险的晋级,铁虬和殷柱就悲剧了一些,铁虬碰上了那个叫郑十三的,两人交手了近百合,结果是铁虬被打了下来。殷柱败给了一个叫王元化的人。岳肃则是在王元化的名字后,画上了圈。 好家伙,六扇门的强手也太多了吧,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岳肃都有些不敢保证,自己的人能够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 八强产生之后,再次抽签对抗,岳肃也是做了点弊,把金蝉、李忠、孔刃、吴九腾的名字放进箱里,以确保起码会有人晋级。 抽签之后,这一回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大约能有半个时辰,然后才逐一上台比试。金蝉又是第一个上台,他的对手叫作赵良,二人也是打了七十多个回合,金蝉才过关。孔刃的运气不是很好,遇上那个叫王元化的,结果真的被那个叫王元化的打了下来。 岳肃手下的这班人中,功夫最好的当属李忠、金蝉、孔刃,孔刃都败给了他,怕是李忠和金蝉碰上,也没有什么把握。下一轮动手的,是吴九腾,他和另一名六扇门捕快,最后毫无悬念的取得胜利。 李忠的对手是郑十三,这一场较量那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打的那叫天昏地暗,三百多个回合过去,都没分出胜负。眼看着日落西山,双方的较量仍在继续。 六扇门的捕快们,现在都喊起好了,他们的喝彩声,不单是给郑十三的,也是给李忠的。在六扇门中,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那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或许是大不过总捕头刑鹰,但和其他的四名捕头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忠能和郑十三打上三百个回合,可见其武功是何等的高强。 渐渐到了酉时,李忠和郑十三还没分出胜负,现在已是饭口,看台上二人的架势,怕是再打一百来个回合,也分不出高下来。岳肃吩咐铁虬一声,让铁虬、厉浩荃带人回府去取银子,买酒买肉,犒劳六扇门的弟兄,大家伙就在这里一面吃、一面看。 事情的进展还真不出岳肃的所料,等到铁虬、厉浩荃把酒肉买回来,台上还没分出胜负来,打了多少回合已经数不清了。 岳肃叫人将酒肉分给大家,六扇门的捕快一见部堂大人如此豪爽,是高兴的不得了,谢恩之后,是大口喝酒、大声喝彩。 酒喝的差不多了,台上的李忠和郑十三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靠着毅力在勉强支撑。二人的战斗经验都差不多,比的就是最后那一下,谁能占得先机。 “呀!” 这时,突听台上一声大喝,李忠抡起手中钢刀,一个横扫千军,拦腰砍向郑十三,这一刀刚猛无匹,似乎李忠已经使上浑身的力气。郑十三没敢强行招架,来个招横断铁板桥,让了过去。李忠刀锋扫过,眼看招式已经使老,郑十三见有机可趁,身子猛然弹了起来,一个狮子搏兔,朝李忠扑了过去。手中钢刀直刺李忠面门,别看钢刀并未开刃这一下要是捅上,起码也得让李忠破相。 李忠白忙之中扭头避过,钢刀擦着耳朵刺了过去。若是平时,郑十三必然收刀再攻,可现在一是着急,二是自己也没有多少气力,实在不愿继续缠斗,手腕一提,手中钢刀,就势朝李忠的肩膀砍去。 二人的身子相距很近,郑十三这一刀,变招又极快,换上一般人,在久战之下,万难抵御。可李忠那是绿林道上杀出来的,临敌经验丰富,看对方来狠得,自己也不怠慢,眼看着是躲不开了,索『性』手中钢刀由外向内斩去,使了个怀中抱月。 这一招后发先至,只听“砰!”“砰!”两人,二人几乎是同时中招。 郑十三那一刀,重重地砍在李忠的肩膀上,李忠的那一刀,重重地截在郑十三的腰眼上,两个人中刀之后,都是身子连晃几下,险些摔倒过去。 大到这份上,要怎么判定? 这里都是明眼人,心中也大概有数。刑鹰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若是开锋兵刃较量,这一局李忠伤,郑十三死,所以李忠胜!” 如此判定,实属公平,岳肃的手下和六扇门的捕快是心服口服。不过这个时候,胜负已经不再重要,这里没有失败者,只有胜利者,所有的人都大声叫起好来。 “精彩!”“好!”…… 台上的李忠和郑十三都扔掉兵器,两个人也没有去在乎结果,彼此互相望着对方,最后惺惺相惜地拥到一起。 这样的结局是岳肃最满意的,岳肃将二人招呼下来,每人多赏酒肉,李忠和郑十三喘了口气,一起端起酒碗,是对饮而尽。随后,岳肃也倒了一碗酒,敬这两位壮士。 李忠时常住在岳肃府内,也没少和岳肃一起吃饭、饮酒,倒没太过在意,而郑十三确是激动的不得了。眼前敬自己酒的人是何等身份,太子太傅、刑部尚书,这官都已经大到家了,敬你一个没品级的捕快,这是何等的抬举,回家宣传一番,也够让人荣耀一段日子了。 别看岳肃是中旨封官,在士林中名声不好,可那些武夫,哪管这些。在加上岳大人在京城百姓心目中,呼声很高,一个捕快,和平常百姓也差不了太多,家的周围,也都是百姓,怎不叫人羡慕。 郑十三兴奋地将酒一饮而尽,在他的心目中,忽然感觉到,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没有今天这么痛快,打的痛快,酒喝的也痛快,能在这样的大人手下,岂不是一件幸事。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幸运才刚刚开始,他的人生就此转折。 这一战都大到这个时辰了,李忠累的半死不活,实在没法在接着比了,岳肃决定,休息一日,后天午后再战。 简单地和六扇门的捕快们又讲了两句,岳肃打道回府。也就是在他离开六扇门之后,演武场沸腾起来了。 “岳大人的手下竟然这么厉害,开始还以为,只一轮下来,就能把他的人全打下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连郑十三都败了下来,明天的决战,有好戏看了。”“谁说不是,实在没有想到呀,早知道昨天就买下注买岳大人那边的人能晋级第一轮了。”“『奶』『奶』的,潘富这小子,这回可发了,赢了这么多钱。”…… 在这名捕快说完,所有的人都看向一名捕快。那捕快长得又白又瘦,但显得很扎实,他一脸的笑模样,说道:“多谢诸位哥哥照顾,小弟原本以为,这次要赔的底朝天,没想到竟然赚大发了。” 潘富,六扇门中家境最好的一名捕快,家里也是军户出身,祖父曾经当过一任参将,靠此积累下一些家产,又来又偷着买卖,资产渐渐积累起来。这个潘富,原本可以不参加六扇门,靠着家庭条件,在军营里博个出身都是有可能的,但他天生好武,觉得在军营里练不出什么,就报名参加了六扇门。凭着毅力,和不懈的努力,功夫在六扇门里也能算是中游,还立了一些功劳。 当差的也好,当兵的也罢,都好赌博,六扇门的捕快也不例外,没事都好赌一手。这次比武夺捕头,潘富坐庄,在内部开了盘口,赌第一轮较量下来,岳肃手下的七个人,能有几个晋级。七个要是全进,是一赔二十,进六个是一赔十五,进五个是一赔十,进四个是一赔八,进三个是一赔三,进两个是一赔二,进一个是一赔四,一个进不去是一赔六。 从赔率上也能看得出,这小子是有心眼的,认为岳大人的名气那么大,手底下起码也应该能有两个像样的,所以给“第一轮晋级两个”设的赔率最低。若说一个都过不去,也有点不太可能。 六扇门的那些捕快,和他的想法是差不多,大家伙都是仅赔率最低的三门下注,结果今天一比过,令他们是长了见识,岳大人的手下真是一点也不脓包,第一轮有五个晋级。而买这一门的没有几个,除了有一注五十两外,其他的也就是一两二两,还只有那么四五个人。 不过潘富也不是见好就收的主,总得给弟兄们翻本的机会,又大声喊道:“弟兄们,有想翻本的,现在还有机会,赌明天哪两位成为捕头。兄弟我,此刻就去值房恭候了啊。有下注赢了的,快点来取银子。” 说完,他直接朝演武场大院里的一间值房走去。这间值房是大家伙『操』练换衣服的地方,里面有不少箱子,潘富走到他们班的箱子前,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这里现在装的全是银子,也就是大伙的赌资,按照名单,把该赔的银子,取了出来,而自己赚的是钵满盆满。 有那下注赢了的捕快,最先跑进来领银子,潘富按数发放,当赔那个下了五十两银子赌注的捕快时,潘富笑道:“曹明,你小子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啊,三注五十两买晋级四五六人,这眼光,小弟服了。” 说完那个包袱皮,抱上五百两银子,给了那个下注五十两的曹明。 “运气、运气而已。”曹明接过包袱,喜气洋洋地走出值房。 这功夫,其他的捕快们络绎进门,开始下注买谁能最后夺去捕头。曹明也在门口听了下风,大家普遍都看好打败郑十三的李忠,但另外一个人选很难搭配,不过谁也没有看好金蝉。 曹明听了会,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地朝前院走去,一直来到六扇门大厅,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属下曹明求见总捕头!” 第十九章惺惺相惜 第十九章惺惺相惜,到网址 第二十章 嫁祸 第二十章嫁祸 “进来!” 总捕头刑鹰坐在大厅中央,左右两侧是包斩等四名捕头。 曹明进来之后,捧着银子朝刑鹰走去,“总捕头,这是您赢的银子,小的给您送来了。” 刑鹰点点头,等到曹明走到身边时,把银子接过。 “总捕头,您真是好眼力啊,兄弟们都输的是惨不忍睹,只有您赢了,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曹明逢迎地说道。 “岳大人号称‘岳阎王’,做事雷厉风行,还常清剿叛匪,手下岂能没有高手。”刑鹰淡淡地说道:“大人既然敢说出比武夺捕头的话来,定是有所自恃,要是对手下没有点自信,也不会比武立威了。怎么可能第一轮就全被打下去。” “总捕头英明啊!”曹明连忙奉承道。随后,他又笑呵呵地说道:“现在潘富又开赌了,赌哪两位能赢得捕头之位,不知总捕头有何高见,小人也跟着沾沾光。” 刑鹰没有马上回答,目光扫了一圈,说道:“你们都怎么看?” 包斩第一个抱拳说道:“总捕头,属下认为,打败郑十三的李忠肯定要算一个,郑十三是我的手下,他的身手我清楚,怕还在我之上,放眼六扇门,除了总捕头之外,应该没人再是他的对手。” 诸破也抱拳说道:“包斩说的不错,郑十三的实力我也知道,这次李忠能赢下他,一个捕头的位置,显然非其莫属。只是另外一个位置,现在还很难说,吴九腾、王元化的功夫,较之郑十三要略逊半筹,但应该不在那个金蝉之下,不论谁和金蝉动手,都有得一拼,变数很大。” 左杀和石铿的意见,和他们两个也差不多,除李忠之外,实在不好说另外一个捕头之位会花落谁家。是呀,要是一眼就能看出谁胜谁负,那还赌什么,潘富也不是傻子,岂会白白给人送银子花。 邢鹰微微一笑,说道:“我看好那个叫金蝉的,他的功夫和李忠同出一脉,应该是一师所受。而且,金蝉要比李忠年轻,只是在经验上面略有逊『色』,别看他赢周二猛时打了那么多回合,并不是说他不行,而是周二猛的身手,也相当过硬,即便是我,也不能说三招两式就将其打败。这样,从中拿一百两银子,帮我买李忠、金蝉。” 总捕头的眼光,厅内这几位是知道的,纷纷掏出银子,或十两,或二十两,让曹明去下注,买金蝉、李忠最后获胜。 ** 次日黄昏,霸州地界的官道上,七辆骡车拉着货物,正匆匆赶路。骡车上『插』有旗子,旗上写着鸿赐缎庄的字样,车上绑着打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很多货物,不过车轮滚过,并没有留下较深的车辙印,显然货物不是很重。 “快到堂二里镇了,大家伙加把劲,到得镇上,咱们也休息,好酒好肉,让大伙吃的饱饱的!”在七辆骡车中间,有一辆马车,从车厢内,探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这家伙大声地喊着号子。 赶车的伙计和一众护卫听了这话,都抖擞起精神,大声地吆喝起来,“二管事的吩咐了,到堂二里镇有好酒好肉,弟兄们加把劲啊!”…… 鸿赐缎庄,英国公张家的产业,骡车拉的东西,都是丝货,是张爵爷派人提前赶往南边收的上好蚕丝,准备今年打一个翻身仗,将丢掉的买卖抢回来。 北京城内,大小绸缎庄少说能有三十多家,以前自己的这条街上,鸿赐缎庄是独一份,不管东西好坏,买卖都能过得去。可现在做买卖的越来越多,竞争也激烈,你商品不行,就算是公爵家开的,也照样白费。要知道在北京城做买卖的,谁家没有点靠山,大家伙达成一个共识,做买卖要凭真本事。那个李记缎庄,离自己最近,丝货还是最好的,都快把自家的生意抢的差不多了,这怎么能行。 骡车加快速度赶路,正走着,突然前面冲来八十多骑,这帮人都是一身黑衣,头上带着斗笠,脸上罩有面具,一看装扮,便知不是好人。 张家的护卫看到对方来者不善,马上亮出兵刃,大声喊道:“我们是鸿赐缎庄的,英国公家的产业,诸位要是路过的,请在另一边走!” 英国公何等响亮,一般的抢匪听到这个来头,大都不会去招惹,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谁料,那帮黑衣人一听说是鸿赐缎庄,反而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声叫道:“找的就是你们鸿赐缎庄!” 话音落定,前面的十几骑已经冲到近前,马上的人抽出兵器,是见人就杀。骑兵杀步兵,还不是轻而易举,尤其是那帮黑衣人,各个训练有素,刀光闪烁,伙计和护院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血泊之中。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坐在马车里的胖子是听的清清楚楚,这家伙吓得够呛,料想是遇到马匪,赶紧从车厢里钻出来。一见路边上有一道河沟,是直接蹦了下去。用手捂住脑袋,祈求没有人能够看到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在黑衣人很快杀光护院、伙计之后,竟真没有发现他。大家伙开始将尸体搬运到车上,有的人一边动手,一边说道:“它妈的,国公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和咱们李家抢买卖,把人都杀光,不就是一了百了。” “就是,还上来就自报家门,真以为自己算哪颗葱了,即便是那英国公在此,老子也敢将他一刀两断。” “它妈的,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李家是不是好惹的,原本是咱们订好的蚕丝,他们都敢抢先一步给收了。这也好,咱家老爷一个大子也不用话,把他们的全抢来,就够今年卖的了。” 黑衣人们说说笑笑,把尸体全部搬到车上放好,然后赶着骡车,朝前走去。 “李八,咱们找个荒僻的地方,把尸体卖了,再回京城。”其中一个黑衣***声地叫道。 “是,头。” 胖子哆哆嗦嗦地蹲在河沟里,黑衣人说的话,他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到骡车走远,他才敢爬上来,咬着牙暗自骂道:“狗娘养的,你们李家也太无法无天了,抢了我们爵爷的生意不说,还敢劫我们家的货,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家爵爷怎么收拾你们。老虎不发威,你还真以为是病猫啊!” **** 比武夺捕头的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岳肃在六扇门演武场按照老规矩,再次让四人抓阄。当然,他不会让金蝉和李忠抽到一起,而是将两人的名字放在箱子里,让王元化和吴九腾去抽。 抓阄结果是金蝉对阵吴九腾,李忠对阵王元化。 今日和前日不同,岳肃没有让他们直接上台较量,却是叫铁虬取了个包袱过来。把包袱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看到这个场景,把六扇门的捕快们,全给造愣了,不知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岳肃,拿起一张名单,先是大声念道:“凡参加此次比武者,皆有赏赐,按取得名次给予。金蝉、李忠、王元化、吴九腾上前领赏。” 原来大人是要赏银子,这可把六扇门的捕快们兴奋坏了,没想到这位部堂大人,会如此爽快,早知自己也报名了。 “属下在!”…… 金蝉四人答应一声,走到岳肃面前,躬***子。 “金蝉、李忠、王元化、吴九腾,每人赏银二十。” 岳肃说完,铁虬马上负责发放,四人逐一接过银子,将银子拿在手中,大声喊道:“谢大人赏!”…… 发完他们四个的,岳肃又发放取得八强成绩的另外四人,孔刃、郑十三等四人过来领赏,每人十两银子。再放下,取得十六强的,剩下八人,其中有殷柱、铁虬及六名六扇门捕快,这八人每人五两银子。最后是第一轮就被淘汰的十六人,每人二两银子。 这也算是岳肃收买人心,但同样也是部堂大人奖罚分明的一个写照。 银子发完了,岳肃这才宣布,比武开始。 最先上台的,是李忠和王元化,二人的比斗似乎没有什么悬念,任谁都认定李忠必胜,就连王元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自己比郑十三要逊『色』半筹,李忠都赢了郑十三,自己岂会是对手。 不过王元化也不会认输,竭尽全力,和李忠较量。胜负已是小事,主要是在岳大人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实力。 二人打了一百多个回合,王元化渐渐不敌,最后被李忠一刀斩到手腕,弃刀认输。 下一对登场的便是金蝉和吴九腾。这一场较量,可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不冲别的,也要冲着自己投下的赌注啊。卖吴九腾赢的人,要比买金蝉赢的人多,这也是对自家兄弟有信心。 二人上台之后,抱拳客气一番,便动起手来。近百个回合打完,胜负也明显了,金蝉的武功丝毫不在李忠之下,先前几占也非保存实力,只是他遇强则强,以及六扇门里报名的捕快,真的没有太弱的。 “砰!”金蝉一拳打中吴九腾的胸口,胜负已分。 第二十章嫁祸 第二十章嫁祸,到网址 第二十一章 贼赃 第二十一章贼赃 金蝉打败吴九腾之后,岳肃率邢鹰走上擂台,将李忠也叫上来,当众宣布金蝉与李忠为六扇门捕头。 因为是光明正大比武得来的,这也使六扇门的捕快们心服口服,大家伙高声呐喊,表示祝贺。 邢鹰让人取来六扇门捕头服饰,交到金蝉与李忠的手上,从今天起,二人便是六扇门的捕头了。 二人都是绿林出身,以前闯『荡』江湖,久闻六扇门大名,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六扇门的捕头。两个人的心情都是无比激动的,一脸的感慨。 下一步自然是捕头就任仪式,这个仪式很简单,二人去换上捕头的衣服,刑鹰给他俩发放手下捕快的名册,再叫属于他俩管理的捕快上前参见。 仪式进行完毕,将周二猛、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叫到擂台之上。四人不明其意,纳闷地走上来,到得岳肃面前,单膝跪地施礼,“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抬手让他们起来,然后说道:“你四人在擂台上表现,本部堂很是满意,现在有差事想让你们去做,不知道你们可否愿意?” “听凭大人吩咐!”尚书大人交待的事,谁敢不从,大人客气,说话像是在商量,但谁都知道,不容拒绝。 岳肃满意地点头,说道:“金蝉和李忠是本部堂下属的捕头和亲随,他二人现在就职六扇门的捕头,二人的差事需用人顶替。王元化、周二猛,本部堂有意调你到顺天府充任捕头,你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六扇门的捕快虽说比其他衙门口的捕快要威风许多,但终究还是捕快,若说去县衙充任捕头,是有些掉身份,可要是顺天府当捕头,那便是提携。尤其是现在,不管是刑部衙门,还是顺天府、六扇门,都归岳大人管辖,调到哪里,不都是跟着岳大人干。 见岳大人有心提携,傻子才不从呢,二人当即躬身答道:“多谢大人提携!” “很好,等下就随本部堂回顺天府,本部堂会交待你们负责什么。”说完,岳肃看了吴九腾与郑十三一看,又道:“本部堂现在身边没有亲随,你二人可愿随侍本部堂,委屈一下,充作侍从。” 当亲随可一点不比当捕头差,尤其还是当尚书大人的亲随,宰相家人七品官,尚书大人、太子太傅的亲随,怕是也不在七品之下吧。而且岳肃属于上升期,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跟他混,不比六扇门当个捕快强得多。二人连犹豫都没犹豫,当即躬身说道:“多谢大人提携!” 李忠、金蝉顺利进入六扇门,而且一进门就有了一定的威望,岳肃很是满意。现在又收了周二猛、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四名好手,岳肃也打算将手下人等的工作重新分配一下。 和邢鹰客气几句,岳肃率众返回顺天府,到得后衙,将府上所有的差役全部调来,开始重新划分。 殷柱升任顺天府总捕头,铁虬为马快班头,厉浩荃、张威、吴九腾、周二猛为班头。其中周二猛主抓捕快、差役的训练工作。童胄调任刑部大堂总捕头,王顺、李晨、赵敬随童胄至刑部上任,升班头。 别看刑部有总捕头,但岳肃还管那些,他在顺天府里就封童胄了,明日一到堂,直接将以前的调岗便是。刑部那么多差事,调你去哪不行。 童胄先前听说由殷柱顶了自己的顺天府总捕头,还有些纳闷,以为是当初在巡抚衙门动手的时候,大人嫌自己慢了,现在一听说升自己去刑部当总捕头,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刑部是什么地方,相当于最高的刑事衙门机构,在那里当总捕头,和在六扇门当总捕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都算是捕头的最高境界。 张威、王顺、李晨、赵敬这次都被提拔,而且还有三个去了刑部当班头,那真是各个喜气洋洋,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啊。 “档头,这事要是让督公或者是田大人知道,咱们还不都得掉脑袋。” 通往保定府的官道上,有十一名汉子赶着七辆骡车正在赶路。这十一个汉子,一看就是有点来头的人物,因为除了七个赶车的外,其余四人全骑着马,而且还空牵着七匹马,显然是那七个赶车汉子的。只是,这七辆车上,只有两辆上面装有货物。 “废话,难道我还不知道。可这七车丝货,价值将近四万两银子,全都烧了多可惜。咱们已经烧了五车,算是给上面一个交待了,留下的这两车,也值上万两银子,足够咱们吃喝几年的了。没看我已经将其他的人打发了么,咱们赶紧进城,把货一出手,就赶回京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咱们这些人知道,能出什么事?” “档头说的没错,到嘴的肥肉,要是给吐了,怎对得起自己。再者说,把东西卖了和销毁掉有什么区别,任谁也找不到。咱们这些弟兄们不说,最后还不是一了百了。”另一名汉子说道。 他的话引起大伙的共鸣,其他的人一致表示,到嘴的肉不能不给吐出去,这么多银子,够大家赚多少年的。 既然称为档头,那肯定是东厂的人了。事实也是如此,这十一个人正是东厂的人,领头的人名叫马广义,是东厂档头,也就是队长的意思,这次奉命出来冒充李家抢劫鸿赐缎庄的丝货,按田尔耕的吩咐,得手之后,把尸体找僻静的地方埋了,再另寻一处僻静之所,将丝货也给烧掉,算是毁尸灭迹。 在东厂打工,俸禄不是很多,大家伙平时也就靠着对犯人吃拿卡要,敲诈勒索,弄些零花钱。不过大头,都是上级领导的,下面的人也就是吃点残汤剩饭。眼瞅着七车丝货,价值近四万两的东西,就这么烧掉,谁不心疼,那可是银子啊。于是,马广义想出个主意来,先去寻了个荒郊野岭,把尸体卸了,然后分兵两路,留七十人负责掩埋尸体,另外带着十名心腹,表示要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去销毁丝货。然后大家伙在大兴县汇合。 他是这帮人的最高领导,哪个敢多说半句。分道扬镳之后,马广义倒还真带着心腹去销毁丝货,只是没有全部烧掉,留了两车,毕竟他也不敢把东西全买了,那样容易惹出麻烦。 霸州距离保定府比较近,十几个人星夜赶路,在天明时分,已经快到保定城外。这也是骡车太慢,要是骑马,早就到了。 十几个人赶车进城,先是叫五名赶着空车的汉子,找骡马行将车卖了,自己则是带其他人去找绸缎庄。 很快,遇上一家不大不小的缎庄,名叫吉祥缎庄。马广义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拿出东厂的派头,冲着伙计大声喊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伙计一看这位爷派头十足,外面有马有车,知道是有来头的人物,连忙笑呵呵地问道:“这位爷,不知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他正在里面喝茶呢。” “我这里有一批上等的丝货,问你家掌柜的想不想要,要是要的话,只要价钱合适,我便在此出手。”马广义大咧咧地说道。 “好的爷,您稍等。”伙计应了一声,立刻朝后面跑去,不大工夫,一名能有五十来岁的长者走了出来。 伙计跟在一旁,看到马广义,介绍道:“掌柜的,这位便是贩卖丝货的丈夫了。” 掌柜打量了马广义一眼,怎么瞧也不像是生意人,但仍是一脸微笑地问道:“敢问丈夫尊姓大名,不知打何处而来,有多少丝货要卖。” “在下姓赵,一向走南闯北,前段时日从江南那边收了些丝货,拿到北方贩卖。今日路经保定,想要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买家。”马广义大咧咧地说道。 “原来是赵老板,小号这里虽然不久前刚派人去江南收丝货,但您的丝若是上乘,也不介意多收一些。不知货在哪里,可否让小号验一验。”掌柜说道。 “这是自然,货就在门外,我这就让人抬进来一包。”马广义说完,走到门口,让手下卸货。 东厂番子,手脚自然麻利,很快卸下一包,抱进店来。然后将外面的麻包打开,里面还裹了一层包袱皮,在包袱皮的上面,绣了一个斗大的张字。马广义倒是也看到了,心中暗想,货卖之后,这包袱皮肯定不能留下。 番子又将包袱解开,里面『露』出蚕丝。 “掌柜的,你验吧。全都是上等的好活。”马广义大声说道。 掌柜的上前两步,都不用动手去『摸』,就能看出是最上等的湖丝。这一包湖丝,价格可不便宜,这两车算下来,怎么也值上万两银子。而且还是这个季节运到北方,更是难能可贵。不过掌柜还是用手『摸』了『摸』,说道:“这位客官,您这是最上等的湖丝,加上这个季节运过来,已是相当抢手,只是小号收不了,还请您另寻别家吧。” 这掌柜可不白给,先从马广义的相貌之中,就看出他不是生意人。再从这丝货上,又看出另一层端倪。这个时节,能将最上等湖丝运来,若非早有买家,谁会这么做。还有,湖州的蚕丝,也不是说收就能收上来的,尤其这等货『色』,估计早被那些有实力的大缎庄给包了,别的商贩休想染指。你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收到如此蚕丝,还要现寻买主,岂不是来路不正。十有***是抢来的吧。 第二十一章贼赃 第二十一章贼赃,到网址 第二十二章 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二章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 马广义见掌柜的不收,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收不了?” 掌柜也不好直接把话挑明,只是说道:“小号柜上的银子不多,而先生的丝货又太过名贵,小号实在是收不起。” “先别说收不起,你能出多少银子?”马广义也是想先寻个价钱。毕竟这东西是抢来的,怕是已经让对方看出来了,这才托词不要。打听个底数,再去到别家问问,找个出价最高的卖了就是。 虽说这是贼赃,但人都有贪财的心理,这些蚕丝要是低价都收上来,织成缎子,肯定能狠狠的大赚一笔。掌柜的也明白,这伙人等下定会再去别家寻价,找个出价最高的卖掉。敢收贼赃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与其看着别人发财,不如把价格提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不便宜别人。 犹豫片刻,掌柜的咬了咬牙,说道:“我这里只有五千两,最多也就能给你这个数,再多实在没有。” “什么?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马广义一听这个价,是火气上撞,怒道:“光收这些丝货,就用了一万两千两银子,还不算一路过来人吃马喂,这给你送上门来,你才出这么点!” “这位爷,我这不也说了么,小号柜上也就这么多银子,而且业已派人到南边收货,赶上今年生意,倒还可以,一旦生意不好,进这么多货,还不得都砸在手里。您若嫌价格低,大可去别家看看。”掌柜一脸微笑地说道。 “我这也是家里出了些事,着急出手,打算快些回家。要不然这样,五千两银子,卖你一车,你看如何?”马广义说道。 一听这话,掌柜的更加确定,这是抢来的了。让他五千两收一车,如何会答应,微笑地摇头,说道:“柜上的银子还要留着周转,我看还是算了,您再去别家问问吧。” 贼赃还想按市价卖,当这些生意人是傻子啊。能按半价收了,已经算是极好的高价了。 见掌柜就是不肯,马广义也是没辙,自己本身就是背着上级干的,要是表明身份,强买强卖,惹出祸来可怎么办。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叫人将丝货搬上车,再去找别家寻问。 干这行的,哪个不是目光犀利,一肚子心眼,又『奸』又滑。接下来,马广义又问了几家,得到的结果基本都是一样,不是压根就不敢收,就是把价格压得极低,倒是最先问的那吉祥缎庄给的价格最高。 清早进城,眼看着快到中午,要是再不出手,耽误了时辰,回去也不好自行圆说。马广义和其他番子研究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以五千两的价格卖给吉祥缎庄,反正都是抢的,多点少点也就那么算了。 再次回到吉祥缎庄,马广义叫伙计喊来老板,以五千两的价格,将丝货全部出售,不过按照原先所想,将麻包里面带有张字的包袱皮全都抽了出来。美其名曰,自家行上用的,使着顺手,以后还得接着用。那掌柜也明白,知道他会自行灭迹,便假装不知道。 马广义得了银子,给十名手下每人分了四百两,自己留下一千两。他也知道,给弟兄们分少了,难保有人心里不平衡,将自己出卖。不过这些银子,他们可真不敢带在身上,找了个地方妥善藏好,只带着贩卖骡马的钱回去汇合。到时只说,销毁丝货之后,找了个集镇,将骡马卖了,卖来的钱,大家伙一起喝酒就是。 **** 接下来的几天,岳肃开始熟悉刑部的公务,刑部管理天下案件,主宰生杀大权,凡是杀头的案子,都要上呈刑部,由刑部批示,交由皇上勾决。一些冤假错案,一旦刑部审查出猫腻,均可发回重审,遇到一些大案、要案,还要报于刑部裁决。大明朝治下那么多州城府县,哪里一年不出几桩案子,到刑部这里,可谓是堆积如山。 案卷呈上来,先要交给下面的人审,审完之后,写上意见,再交给尚书大人核决。这要是换一般的尚书,看案子太多,可能也就是在案卷下面写个同意,签字自己的名字也就作罢,而遇到岳肃这样负责任的,必然要看上一遍,确定没有『毛』病,再在上面签字。 就因为岳大人的认真,下面干活的郎中、员外郎们,也不敢马虎糊弄。 一连几日过去,岳肃这边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除了每日上朝、陪皇上干活,就是处理公务。 然而,在英国公府上,英国公张维贤却是在大发雷霆。 “什么丝货全让人给抢了,人也都被杀光了,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我张家的货也敢抢?简直是想造反呀!” 张维贤本在书房看书,最近的心情还算不错,自己是北京城所有的缎庄中,最早一个去进丝的,眼瞅着就要回来,到时制成绸缎,先一步在市上发卖,肯定能大赚一笔,随便夺回生意。 谁曾想,缎庄的二管事回来之后,竟然带来一个令人无比气愤的消息,丝货全都让人抢了。他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勋贵,平时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就要偷着笑了,没想到还有人敢欺负他。 “爵爷,肯定是李记缎庄的人干的,小的亲耳听到,他们自称是李家的人,还说您早一步动手抢了他们丝,实在是胆大包天。甚至那些李家的人,嘴上还不干不净,说……” “说什么?”张维贤没有好气地问道。 “说、说……说如果爵爷当时也在的话,就连爵爷一起给劈了……”二管事这倒没有撒谎,黑衣人中确实有这么说的。 “混账!好他个李记缎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买卖让你抢了,老子自认货不如你,也不和你计较,可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跟我耍这套,真当本爵是好惹的么!” “啪!”张维贤重重地将书案一拍,喝道:“叫人去把城里的李记缎庄,全给我砸了,把里面的东西全给我抢了!” “是,爵爷。不过……”二管事小心地说道。 “不过什么?”张维贤问道。 “不过咱们死了这么多人,总不能把店砸了,把货抢了就算了吧。”二管事说道。 “不错。”张维贤点点头,转念一想,自己也不便出人直接把城里的李记缎庄全给血洗了吧。这里毕竟是京城,闹出这么大的事,就算自己有理,传扬出去,也不好听。都私下打杀,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他犹豫一下,说道:“那本爵的名帖去顺天府,该怎么做,你知道。我不仅要他李家的全部家产,还要将他的满门全部杀光!” “小的明白。” 二管事答应一声,拿上张维贤的名帖,带上四名家丁,亲自前往顺天府。 自从岳肃当了刑部尚书后,很少在顺天府坐堂,只是回来过问一下,都有什么事情发生,有谁来鸣冤,是什么案子。 顺天府除了府尹之外,能审案子的人多的是,推官、府丞都有这个权利。正常来讲,一般的案子,都是有推官来审决,对判罚不服的,可以再到府尹那里上诉。顺天府也不止一个公堂,正堂是岳肃的,其他的偏堂是推官和府丞的,这就好比现代的法院,里面的审判厅起码不得有四五个。 二管事到了顺天府,一问之下,知道府尹大人在刑部,于是找到了推官时有名。时有名一看到英国公的名帖,到时就肃然起敬,张府二管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推官手下也有差役,时有名当下派人前去查封城内所有的李记缎庄,将缎庄里上下人等全部抓进顺天府审讯。李元琛一向没有公开和岳肃的关系,时有名不知底细,以为是英国公交待下来的案子,府尹大人多少也得给几分面子吧,何况还是有证有据。 把人抓回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非要『逼』问出是李家的人抢了英国公家的丝货,你不承认都不行。经过一番毒刑拷打,有缎庄的掌柜招出李家在京师内的两座宅子,时有名马上派人,再去李家的宅子抓人。 时下李文彰父子都在京师,而方从哲则是快马返回浙江老家,等候圣旨。李记缎庄被封了的消息,已经有伙计暗中溜出,前来禀报,李文彰闻听此事,心中大惊,连忙叫人前去打听所为何事。结果手下出门之后,很快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顺天府的人赶来拿人了。 李家在北京城有好几处宅院,明面上的是这两处,城内店铺里的心腹都知道,但暗地里的其他宅院,就没人知道了。李文彰马上转移,并叫儿子去顺天府问问岳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没招你惹你不说,还三番两次的帮你,你为何要倒打一耙? 李元琛也是莫名其妙,料想岳肃也不至于如此,要是说真想为难李家,早把自己抓起来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怀着好奇的心情,赶到顺天府正堂大门,直接去找岳肃。 顺天府衙门有好几个大门,推官有推官衙门的门,通判有通判的门,清军厅有清军厅的门,各管一摊,有状子先到推官那告。 李元琛到得门首,直接求见岳肃,结果守门的差役告诉他,大人不在,去刑部了。这一来,李元琛就更『迷』糊了,不是岳肃,又是谁下令抓的人呀。好在里面的捕头,他都认识,点出姓名,问问都有谁在,好打听一下。 几名捕头,除了铁虬天天跟随岳肃去刑部,其他的全在。差役将厉浩荃请出来,二人见面之后,厉浩荃立刻将李公子请到里面,到值房叙话。 李元琛倒是有大将风范,路上也没多话,来到厉浩荃的值房,才将事情说了一边,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厉浩荃也是纳闷,今天府上没有抓捕任务呀,除了巡街的捕快,其他的全在。于是,他随即派人去找总捕头殷柱。 第二十二章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二章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到网址 第二十三章 过问 第二十三章过问 殷柱被请到厉浩荃的值房,和李元琛打过招呼,厉浩然将李公子的来意跟殷柱说了一番。 殷柱略一思量,随即说道:“顺天府虽然是大人说的算,但能拿人的也不止咱们一家,推官那边,以及清军厅都可以受理案子,出差役提人,而且打的也都是顺天府的旗号。咱们这边没有任何行动,却不知他们那边有没有,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叫人去清军厅和推官堂口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他们做的。” 李元琛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点头说道:“如此最好,那就有劳殷兄了。” “李公子客气,在也是在下的分内之事。”李琼盈现在就住在府衙后宅,和自家大人不清不楚,十有***将成为平妻,那李元琛就是舅老爷,这面子自是要给的。 当下,殷柱派手下差役,分别去清军厅与推官堂口打听。 没过多长时间,现有去清军厅的差役回来禀报,清军厅那边今天清闲的很,没有任何案子。又等了不一会,去推官那边的差役回来禀报。 “启禀总捕头,小的刚去推官大堂打听,听闻那边,今天动静不小,是英国公府上的人前来报案,好像是告李记缎庄劫了他们的丝货,还杀了不少人。推官大人这才派人去抄了李记缎庄,适才又命人前去查抄李家在京内的宅子。” 听完这话,李元琛的心头登时一阵,待到殷柱将差役打发下去,忙看向殷柱,说道:“殷兄,这纯属诬告,我李家哪曾派人去劫英国公的丝货,再者说,我李家又哪有这个胆子。” 殷柱说道:“这我自然相信李公子,只是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做主,要不然这样,我现在马上派人去通知大人,请大人定夺。” 李元琛也知道,这等事,殷柱是真做不了主,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殷兄,有劳了。” 殷柱点点头,说道:“厉兄弟,这事事关重大,我看要不这样,由你去刑部衙门走一趟,将情况报之大人。” 厉浩荃也知此事不小,答应下来,即刻前往刑部衙门。 现在的刑部衙门,岳肃已经进行了一番人员调动,除童胄调任总捕头,王顺、李晨、赵敬调任班头外,连门吏都被岳肃换了,用上以前顺天府比较得力的人。毕竟还是顺天府的人,要比刑部自带的好使唤一些,而且门吏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岗位,可以记录进出来往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任谁也明白这个道理,刑部的其他官员,自然也没有放声的。而且,岳肃也不是将那些人辞职,只是调换了岗位,没有品级的人,还不是老大说的算。 现在的刑部门吏认识厉浩荃,见他到来,不等守门的兵丁盘问,就给请了进来。岳肃也有吩咐,凡顺天府来人,是捕头一档的人物,不必通传,直接可到他的办公值房。 厉浩荃赶到岳肃的值房,进门之后,见过礼数,就把李元琛到来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岳肃听罢,也觉得事关重大,英国公在北京城的地位,他是知道的,要真是李家劫了人家的货,这个娄子可就捅大了。 经过几次和李元琛的接触,岳肃深深地感觉到,李家绝不是平常的生意人。李元琛能给自己出那么多主意,还能轻而易举地买通那些士子和清流,手段可见一斑。由这些事情,岳肃甚至可以肯定当初在开封城内,帮自己杀邹佳仁灭口的就是李家。 这个秘密,岳肃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但李琼盈是知道的,当初还在邹府帮过自己。 能派人杀邹佳仁灭口,那府上一定养着死士,这等人极不靠谱,为了利益,怕是没有做不出的事。说他们去劫英国公的丝货,岳肃可不敢直截了当的确定,这事和李家没有一点关系。 犹豫一下,岳肃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回去彻查一番。反应刑部这边,眼下也没有需要自己审的公案,外地送来的卷宗,也不是一天就能看完的。 打定注意,招呼铁虬、吴九腾、郑十三随行,立刻赶回顺天府。回到顺天府,岳肃在正堂升座,请李元琛到下手落座,又下令,命张威前去推官那边,请时有名过府。 张威自去请时有名,岳肃则是看向下手的李元琛,问道:“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兄长,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李家做生意,一向是光明正大,怎会派人半路劫英国公府上的丝货。这等事,给我们李家几个胆子,也不敢呀。”李元琛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贤弟的话,为兄自然信得过,只是有一点,为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英国公不说别人劫了他家的丝货,偏偏要说是你们李家呢?” “这……”是呀,为什么不说别家劫的,偏偏要说是李家的?岳肃何等精明,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李元琛明白,岳肃不是好糊弄的主,要是不把大概情况说一下,实在无法令岳大人轻信。而且眼下的这件事,也不是小事,要不表现出诚意来,让岳大人如何帮忙。 李元琛略一沉『吟』,说道:“兄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李元琛打算吐『露』一些重要的情况,岳肃点点头,说道:“贤弟,那后堂请。”说完,站起身来,朝暖阁后转去。 李元琛也是起身通往,二人一起到了后堂,这里没有他人,岳肃也没有去公案后落座,只是和李元琛并坐在下手的椅子上。 李元琛也不是墨迹人,落座之后,不等岳肃开口寻问,直接说道:“兄长,实不相瞒,我们李家在京城也有些产业,比如城内的李记缎庄,便是小弟家开设的。商人逐利,乃是必然,小弟家在湖广,据南边较近,进的丝货,皆是上乘,加上手工精美,缎庄在京师一开,便打开局面。当时开店的时候,临街还有一家鸿赐缎庄,只是没有查明底细,后来才知是英国公家的产业,待到知道后,为时已晚,也只能将错就错,继续经营。原先鸿赐缎庄的生意,还算不错,可自从小号开张之后,买卖渐渐清淡,待到小号又在京内开设分号,以及别的一些绸缎商涌入京师,鸿赐缎庄的生意彻底一落千丈。在京城之内,稍微大点的铺户,哪个没有点后台,所以,大家伙也达成一个共识,绝不恃强凌弱,买卖之上各凭本事,倒也算相安无事。英国公家大业大,自然胸襟也大,从没在这上面计较过什么。这一次,英国公说他的货被我家劫去,此事小弟也是倍感纳闷,我李家的财力如何,兄长也是知道的,您说我家至于为了区区些许丝货,去得罪英国公这等人物吗?”。 李元琛这番话,是有真有假,这里面,大部分是真的,但唯有一件是假的,那就是他说在开店前,不知鸿赐缎庄是张家的产业。李文彰那是什么人物,不敢说对北京城的了解能赶上东厂和锦衣卫,但基本上底细,还是晓得的。 然而,他李家仍然这么做,那可不是单单的图财,李家不缺银子,这是另有目的。但是这个目的,在不得父亲的准许下,他是不会告诉岳肃的。 听完李元琛的讲述,岳肃多少也觉得有些道理,正如李元琛所说,李家不缺钱,要是单为生意上的一些小利,去得罪英国公这等大鳄,实在得不偿失。 岳肃思量一番,还是觉得,这案子应该从头查起,先找到丝货被劫的地方,然后再顺藤『摸』瓜。 正这功夫,铁虬跑来通传,说推官时有名已经到来,正在正堂等候。岳肃让李元琛留在后堂,自行前往正堂。 到得堂上,时有名少不得先行见礼,岳肃说了声“免了”,叫他在下手落座。 时有名坐下之后,难免有些心跳过速,岳大人的名头实在太响,在河南的时候,‘催命火签’一到,基本上都能把人吓得半死。京城里面,很几乎很少单独传见官员,一旦被单独传见,估计就没好事。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按正理,岳大人应该在刑部,怎么会没有来由的突然回来,还指名点姓的找自己。 不怒自威,用来形容岳肃,已是再恰当不过。时有名紧张地望着岳肃,小心地问道:“不知大人传见小官,有何事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桩案子,想要向你打听打听。”岳肃淡淡地说道。 问案子?时有名心下嘀咕,莫不是为了英国公的那桩案子?要是这个,一切倒还好说,怕只怕岳肃过问别的案子。时有名再次小心地说道:“大人要问的案子是……” “刚刚听下面的人说,你派人抄了城里的几家绸缎庄,这是怎么回事呀?”岳肃问道。 “啊……原来是这事……”见真的是问英国公的案子,时有名松了口气,说道:“回大人,是这样的,适才英国公府上的管事持爵爷的帖子前来,说自家的丝货被李记缎庄给劫了,还杀了不少人,请下官主持公道,为他申冤。所以,下官才将李记缎庄给封了,详加审问。” “说李记缎庄的人劫了英国公府上的丝货,可有什么证据吗?”。岳肃问道。 “有。据国公府上的管事说,他是亲眼目睹李家的人前去抢劫他们的丝货,并将押运丝货的人,全部杀光。”时有名坚定地说道。 “亲眼看到?”岳肃沉『吟』一下,心中纳闷起来,“既然李家的人能将护卫丝货的人全部杀光,怎么还会单单留下他一个没杀呢?这其中定有蹊跷。”于是,岳肃说道:“那好,就将国公府的管事带上堂来。本部堂要亲自问话。” 第二十三章过问 第二十三章过问,到网址 第二十四章 停职待参 第二十四章停职待参 鸿赐缎庄二管事张昇,此刻正坐在推官大堂上,看着下面被打的李家掌柜、下人,心中的真个高兴。以往自家店铺买卖不好,都被他归罪在李家头上,现在新帐老账一块算,怎不叫人舒服。李家的钱多,等到时定了罪名,全被爵爷收上来,自己起码也能得些赏赐。 心里盘算着,爵爷能给自己多少赏赐的时候,有差役走上堂来,告诉他,刑部岳大人有请。 岳肃的名头他也有耳闻,至于岳肃升任刑部尚书的事,也是刚刚听说,自己是苦主,又有爵爷撑腰,怎么害怕,大摇大摆地跟着差役前往府尹大堂。 来到岳肃的堂上,张昇躬身一礼,“英国公府上管事张昇参见大人。” 鸿赐缎庄管事的头衔,怎比的上英国公府上管事的响亮,所以张昇有大不说小,直接亮出主子的身份。 岳肃在上面打量了一眼张昇,见他长得是肥头大耳、身宽体胖,那大肚子比之孕『妇』,还毫不逊『色』。看到这幅尊容,岳大人心中狐疑起来,这家伙明显是想打打不动,想跑跑不动的主,那些劫匪能将所有护卫全杀了,这家伙是怎么劫后余生的? 当下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原来是英国公府上的管事,失敬失敬,不知现在爵爷身体安泰否?” “爵爷身体健硕的很,多谢大人挂念。”见岳肃给英国公面子,张昇高兴的很,估计这官司更是没的跑。 “那就好。”岳肃微笑地说道:“听时推官说,贵府的丝货歹人所劫,这是怎么一档子事呀?” “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公爷的娘舅,在城里开了家绸缎庄,也就是小本经营,今年年后,派小的带人去湖州进些丝货,打算回来织成绸缎,不想在霸州路上,遇到劫匪抢劫。这伙劫匪,自称是李记缎庄的人,想来定是查出我家提前派人进货,怕抢了他们的生意,才半途下手。这事,我家公爷知道后,十分气恼,所以打发小的到此告状,还望大人做主。”张昇说‘还望大人做主’那六个字时,语气丝毫没有平常百姓那番可怜状,表现的理所应当,你岳大人就必须给我家公爷把这事办了。 “本部堂怎么觉得有些蹊跷呢?这劫匪的胆子也忒大了吧,抢劫爵爷的丝货,竟然还敢打上自己的旗号,这不是找死吗?”。岳肃淡淡地问道。 “他们也不是有意报出字号,而是无意中顺口说的,当时他们以为,所有人全被杀光,才口无遮拦。谁想到,苍天有眼,小的福大命大,躲在水沟里,避过这一劫,才能将他们的恶行诉于公堂。”随即,张昇就将当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听完张昇的讲述,岳肃说道:“照你这么说,劫匪是事先调查了你们的情况,了解到你们的行程,才有意在路上劫杀了?” “正是。”张昇点头道。 岳肃细一琢磨,李家倒是有这个实力,只是他现在却敢断言,这事绝不会是李家所为了,定是有人陷害。为什么这么讲,因为李家既然想动手,那对方有多少人,自然也会查的明白,这等事必须要全部杀掉灭口,干净利索,不留下任何把柄。怎么可能连少了一个都不知道,尤其少的那个还是领头的。留下这么大的尾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岳肃也没有点破,只是说道:“本部堂判案,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从不放过一个恶人,贵管事放心,本部堂定会秉公明断。不过,你说丝货全部被劫,随同你前往的伙计、护卫全被杀死,这全是你一面之词,连个扈从的尸首,本部堂还没看到,谁能保证,不是你伙同那些人,监守自盗,私分了丝货呢?这样吧,待到明日,由你领路,到案发之地,查彻一番,看能不能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说到此,岳肃看向时有名,又道:“时推官,你以为呢?” “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断案必须要讲究个人证物证,现在连案发现场都没去过,怎能草草定论。”在岳大人面前,当然要显的正大光明,不能『露』出偏袒的意思来。 “大人说的倒是有理,可……可那些尸体和丝货都被李家的人带走了,想来定是毁尸灭迹,要上哪里找去。我看大人,要是严审李家的人,从他们的嘴里得出证据吧。”张昇有些不满地说道。 “混账!本部院身为刑部尚书,执掌顺天府,如何断案,还需要你来教么?况且,这桩案子,乃是在霸州发生,你不去那里告状,反而直接告上顺天府,已是不对。本部院看在爵爷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你还敢不识好歹。信不信,本部院现在就按越诉之罪,笞你五十!”岳肃向来吃软不吃硬,你敢在他面前充老大,他就敢对你不客气。 听完这话,张昇立时没了动静,时有名则是心头一颤,心中暗道不好,这案子在霸州地面发生,那里虽说是顺天府的辖区,可朝廷有规制,哪里发生的案子要先到哪里去告,对判决不服,才可上诉。这桩案子,是在霸州发生,可张昇连当地官府都没知会,便直接告上顺天府,自己还接下来了,这不是找不自在么。只能祈祷,岳大人看在自己是位英国公办案的份上,不加追究。 见张昇瘪了茄子,岳肃说道:“好了,你暂且回去吧,明***部堂动身前往霸州勘察之时,自会派人前去传你。你回去也转告爵爷一声,就说本部堂定会秉公处理。” “多谢大人,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在岳肃面前,张昇也不敢造次,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等到张昇离去,岳肃才再次看向时有名,说道:“时推官,你可知罪?” 时有名就怕岳肃问这话,吓得连忙跑到阶下,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道:“下官知罪……只是……” “只是什么?”岳肃冷冷地问道。 “只是……那是英国公交待下来的案子,小的不敢不办呀……” “他交待下来的案子又如何?难道你就有权越级受理了,难道你不会在受理之前,先知会本部堂一声吗?”。岳肃喝问道。 “下官……下官是打算等大人回府之后,再行知会……没想到……大人……先、先行知道了……”岳肃声音变得严厉,时有名哆嗦地更厉害了。他也怕岳肃直接将他停职、参劾。这可是一参一个准呀。 “你的过错,难道只有这些么?”岳肃冷喝道。 “那……那不知……还有……还有什么……”时有名小心地说道。说这话时,他的嗓子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身为推官,掌管狱讼,难道连最基本的审案常识都不懂么?说李家杀人劫货,不过一面之词,其中再无证据,你不到现场勘察取证,连尸体都没找到,就敢先将李记缎庄查抄,这是何道理?”岳肃厉声问道。 “这……下官这也是无奈……实是英国公府上催的急……下官不敢不办呀……”时有名解释道。 “混账!在你心中,这朝廷律法,难道就是为英国公一人而设的吗?我看,你这个推官也是快当到头了!”岳肃“啪”地一拍公案,喝道:“自己摘掉乌纱,回家停职待参吧!” “这……”时有名是立刻瘪了茄子,但也不敢不从,说道:“多谢大人。”说完,自行摘掉乌纱。 办了时有名,岳肃再次下令,将推官衙门中,被押的李家中人全部释放,李家的绸缎庄和宅子也全部解封,叫李家的人回去之后,自行清点财物,如有损失,可到此鸣冤。 顺天府自从岳肃执掌之后,那里的差役都收敛许多,别看查抄了李家的绸缎庄和宅子,但里面的财物,实在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兜里揣,最多也就是捡点角落里的散碎银子。李家家大业大,这点零钱,也不和他们计较,此事也就此作罢。 随后,岳肃退堂回到后衙,在后堂再次见了李元琛。 李元琛正在堂内等候,见岳肃进来,马上起来躬身说道:“兄长,这案子查的如何?” “贤弟莫急,坐下谈。”岳肃先让铁虬将门带上,走到李元琛的身边坐下,说道:“愚兄现在已经大概有数,此案疑点颇多,想来绝不是贤弟家所为,应是有人冒名陷害。” “多谢兄长明鉴。”李元琛又连忙起身道谢。 岳肃再次示意,让他坐下,接着又道:“目前来看,确是如此,但想要破获,还是要着落在贤弟身上。” “兄长有何差遣,但说无妨,我李家必当肝脑涂地,全力以赴。”李元琛说道。 “对方既然打着贤弟家的旗号抢劫英国公的丝货,想来定是和贤弟家有着深仇大恨,而且也有一定的势力,否则万不会如此。贤弟且想想,会是何人所为,又有这个能力呢?” “这……”岳肃的问话,让李元琛着实难以回答。李家的仇家是多去了,但有谁会做这等事,李元琛确实想不出来。因为李家做事,一向秉着一个宗旨,斩草不留根,凡是和自家作对的,在打倒之后,绝不会再给你起来报仇的机会。但岳肃的话,是一点不假,有意嫁祸,肯定是和自家有仇,可仇人会是谁呢? 李元琛沉『吟』半晌,终于想出一个人来。 **** 今天情人节,同事给小翼介绍了个女朋友,所以…….大家明白的。好不容易回家后赶出一章,等下小翼继续努力,再写出一章更上。 另感谢灵韵兄的情人节礼物!!!!!当然,同样也不会忘记支持小翼的其他童鞋们,如妙舞,老郭……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二十四章停职待参 第二十四章停职待参,到网址 第二十五章 西厂 第二十五章西厂 李元琛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人来,他开口说道:“我李家一向本份经商,和气生财,很少去结仇家,何况嫁祸之人,明显有些来头,这等人,我李家更加不会主动结怨。不过,小弟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是这个人干的。” “什么人?”岳肃连忙问道。 “魏忠贤!”李元琛肯定地说道。 “贤弟为什么会联想到他?”岳肃疑『惑』地问道。 “张爵爷家的丝货,押运之人不在少数,想找劫抢,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有一定的实力。能做到这一点的,倒是大有人在,但是,想要查到张爵爷何时派人去购买丝货,行程如何,就不会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了。” 经李元琛这一点拨,岳肃登时反应过来,说道:“不错,听张昇说,今年爵爷是在年后就派人去了湖州,想提早一步将丝货收上来,只知道这消息的人,想来不多。而且,想要掌握押运队伍的行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码要有足够的人手,和一张足够大的情报网,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从北京到湖州,将近三千里,陆路水路都要走,除非一早就跟着,否则的话,想要现查,等闲之人,哪能查到。 “兄长说的不错,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又和小弟有过节的,怕是只有魏忠贤了。”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贤弟家与魏公公有过节?”岳肃更是纳闷了。 “小弟家为魏公公倒是往日无怨,近日却刚刚结仇,兄长难道不知道吗?”。李元琛反问道。 “这……”岳肃也不糊涂,马上听出其中意思。李元琛收买山东士子和清流,帮助自己的事,岳肃自然知道,在皇上说出对自己有利的处置时,这些士子大喊一声,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魏公公一心想要自己死,出了这等意外,怎不派人详查,以东厂的效率,想查出这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如此一来,李家必然要和魏公公结下梁子。李元琛说近日结仇,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京城里的事,几乎全在东厂的掌控之内,英国公家派人提早去进丝货的事,应该早已记录在案,现在来个借刀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兄长,您现在位居刑部尚书,又将方阁老请回,和魏忠贤的梁子,可是越来越深了。不过他明白,想要短期之内,轻易扳倒兄长,那绝不可能,所以只能暂时改变目标,以剪除兄长的羽翼为主。小弟一家,一直帮助兄长,魏忠贤已查得明白,定是想先从小弟这里先下刀子,然后一步一步剪除兄长的羽翼,仍叫兄长成为孤家寡人。长此以往,对兄长可大大不利,兄长还是早作准备。您要知道,魏公公掌握着东厂和锦衣卫,对兄长的一举一动全部监控,不管兄长有何举动,他都能先知先觉,提早布置。而兄长,对他的动向一无所知,只能被动挨打,那可是大大不利呀。”李元琛说道。 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岳肃也明白,可对魏忠贤掌握东厂、锦衣卫这最大的特务组织一事,自己是无可奈何。 岳肃摇头苦笑,说道:“贤弟说的没错,但对于东厂和锦衣卫的监控,为兄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兄长没有办法,但是小弟却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兄长想不想去做。”李元琛突然将声音压得很低。 “哦?”听了这话,岳肃眼睛一亮,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办法?” 李元琛这次将声音压得更低,贴近岳肃的耳旁,说道:“分摊东厂的权利。” “我又不是宦官,只掌管刑部,如何分摊东厂的权利……”话刚说到这,岳肃马上恍然大悟,说道:“贤弟是指六扇门?” 李元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非也,兄长刚刚掌管六扇门,对那里的情况也不熟悉,里面的人,哪个可用,哪个不可用,兄长也不知道。要是利用六扇门的话,还不如不用。” 这一来,岳肃彻底糊涂了,喃喃地道:“不是六扇门,又是什么?” 李元琛用细如蚊丝的声音说道:“建议皇上,重开西厂。” 听到这个提议,岳肃是张口结舌,嘴巴张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这能行么……” 岳肃上辈子对明朝的历史并不是很了解,即便是现在,也是马马虎虎,西厂的名字,岳肃听过,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了解,只知道是一个和东厂实力相当的特务机构。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李元琛明显要比岳肃懂得的多,低声说道:“当年汪直能请宪宗皇帝开设西厂,兄长现在的恩宠,较之汪直,也是有过之而我不及,为何不行。只要兄长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自然能劝动皇上,重新开设东厂。小弟还记得,宫内有一个太监和兄长有些交情,好像姓刘,兄长要是抬举他当了西厂的督主,他还不得对兄长感激涕零,不管兄长有何吩咐,都会全力以赴。而且,他到了那个位置上,就会和兄长有着同一个敌人——魏忠贤。他要想爬的更高,不从西厂督主的位置上掉下来,就必须和大人统一战线,如此一连,兄长不就有了和魏忠贤均等的实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才算公平。” 李元琛把话说完,岳肃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想,这个李元琛也太可怕了,似乎就没有他想不出的主意,办不了的事,还好他是我的朋友,要是敌人的话,还不得把我算计死。不过,他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魏忠贤现在一心要让我死,我不去惹他,他也会惹我,这样被动防守,迟早有一天要死在他的手上。看来,这件事真得好好琢磨一下。 在午门城楼,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岳肃对权利看的更重,有许多事情,开始为自己打算。谁也不想死吧。 岳肃点点头,小声说道:“贤弟的计策,愚兄记下了。只是愚兄对西厂还不是特别了解,贤弟可否将一些关于西厂的事情,到时有了机会,愚兄也好对陛下提及。” “西厂只在宪宗皇帝与武宗皇帝时,短期存在过,皆是宦官专权的产物,对当时危害甚大,比之东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自武宗之后,东厂再为复起。不过,凡是有弊也有利,只看何人掌权,如何加以运用。用之善则为善,用之恶则为恶,如同双刃剑一般,即可滥杀无辜,又可保家卫国。兄长,您说是么?”李元琛小心地说道。 “嗯……”岳肃点头,说道:“贤弟所言不错,用之善则为善,用之恶则为恶,只看由谁驾驭。我观刘名果,倒还不错,不至用来为恶,而且与我还有些私交,常替我考虑。也罢,等有机会,我这边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看看皇上什么意思。” 刘名果确实经常为岳肃考虑,在回京的路上,曾苦口婆心地劝装死的岳肃,如此情义,岳肃当然要领。虽说刘名果为岳肃设想,其中也是有私心的,但这就是交易,没有利用价值,谁会帮你。 自从岳肃回来之后,不爱上朝的朱木匠,是天天上朝,今天也不例外。 朝堂之上,岳肃上来先参了时有名一本,皇上当时准奏,革了时有名的官职。 不过随后,岳大人又举贤不避亲,保举杨奕山为顺天府的推官。像杨奕山这种进士,外放一个县令,倒是不为过,但是直接当推官,而且还是顺天府的推官,难免招来议论。说岳肃用人唯亲,培植门生。 好在现在,岳肃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自从皇上下旨召方从哲和亓诗教回朝之后,齐楚浙三党中人,心目中就将岳肃定义为三党首脑之一。 一有人反对岳肃,马上有人出来帮岳肃说话,大赞岳肃唯才是举,举贤不避亲,还顺便杨奕山一顿,说他跟随岳肃充当幕宾、刀笔多时,不仅对顺天府的情况很是了解,而且还学到了岳大人执法如山、清正廉明的作风,现提拔为顺天府推官,乃是最佳人选。 朱木匠还是向着岳肃的,在一番争论之后,还是将推官的位置,给了杨奕山。 随后,岳肃又向皇上告假,说要亲自前往霸州,彻查英国公这桩案子。毕竟是涉及勋贵,还死了那么多人,皇上也就准了。 退朝之后,岳肃派人去国公府,传张昇到堂,又叫人喊六扇门的邢鹰带人过来。他这也是想瞧一瞧六扇门的办案能力。 待到六扇门的人和张昇陆续到来,岳肃点齐人马,前往霸州,又命差役,快马前往霸州,通知岳大人到此办案的消息。 北京到霸州,不过二百多里地,岳肃这边近三百多人,全是骑马,到了晚上,也就抵达霸州。 别看顺天府也就一百来匹马,但架不住管着刑部和六扇门,那里都有马,尤其是六扇门,虽说没达到人手一马,却也做到二人一马。 刚到霸州城外,就见霸州知州已在此等候,恭迎岳肃入城。 第二十五章西厂 第二十五章西厂,到网址 第二十六章 咱家姑老爷 第二十六章咱家姑老爷 岳肃现在是太子太傅、刑部尚书、顺天府尹,小小的霸州知州,还归顺天府直接管辖,怎敢不出城恭迎。在得到顺天府的差役通知后,早就派人出城三十里,沿路打探了。 迎接岳肃进城之后,岳肃一行在知州衙门用了晚饭,饭后留在衙门休息。次日清早,由张昇引路,霸州知州陪同,岳肃等人来到案发地点。 到了地方,岳肃先仔细勘察地形,这里并不是入京的必经之路,但极为便捷,路上人少,比走通往霸州城那条路,要清静许多。不过,道路不险,也不是土匪出没之地。从地理上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对方绝不是山贼、草寇,目标就是英国公的车队。 张昇找到被劫杀的具体地点,以及自己藏身的水沟。岳肃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迹大多被尘土掩盖,只有零星一点,道旁的水沟,没有两米宽,深也就一米左右,下面的流水,也就刚能过脚面。 看到这小水沟,岳肃轻笑一声,心中暗想,就凭张昇的身材,即便跪在下面,才藏不住形迹啊。 于是,他说道:“张管事,你就是藏在这河沟里。” 张昇点点头,说道:“正是,应该就在这个位置。”说着,指向距脚下两三步远的地方。 “那好,张管事,还请你再下去一趟,本部堂想看一看,你藏身之后,是否隐蔽。”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小人的话。”张昇有些不满地说道。 “本部堂什么意思,你不必多问,只管听命就是。”岳肃仍是微笑。 别看岳肃是笑着说话,但语气之中,有一种不容违拗的气势。张昇不敢再多话,蹲下除掉鞋袜,自行跳了下去。 这家伙也明白,自己要是不跳,这位岳大人搞不好就能将自己扔下去。 按照上次躲避的样子,张昇蹲了下去,众人打眼一瞅,那胖大的身躯,都不必刻意站到河沟边,便能看到。 岳肃点点头,说道:“张管事,下面水凉,快上来吧。”说完,不再去瞧他,而是转头看向跟在身边的邢鹰,问道:“邢捕头,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案子的来龙去脉,岳肃昨日在路上,就和邢鹰说了一边,当时没用他说意见,只叫他先行研究,到了地方,看了地形之后,再结合地理情况,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地形也看了,张管事躲藏之后的样子,也了解了,岳肃也打算听听邢鹰的看法。 “回大人的话,卑职认为,此案其中另有蹊跷,怕不尽如张管事所言。”邢鹰躬身说道。 “哦?”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说一说。” “卑职以为,从地形上看,此地并非山贼、马匪出没之地,匪患拦路抢劫的可能『性』极低,十有***是专门冲着英国公的丝货而来……” “对、对……就是这样,绝不会是普通的盗匪所为,肯定是李家冲着我们而来。不,是冲着国公而来。”差役正拉着张昇往上爬,这家伙还没等爬上来,听到邢鹰说到此,就立刻出声附和。因为说话的缘故,险些重心不稳,连带差役一起拉下去。 “没让你说话,你多什么嘴!”岳肃呵斥一句,又道:“不用拉他,让他自己上来,他上次不都能自己上来么,本部院想看看他这回是怎么上来的。” “是,大人。”差役听了这话,哪敢再拉张昇,把手一松,就听“扑”地一声,张昇是一屁股坐进水里。 “你……你……”张昇太过肥胖,这一下摔的不轻,屁股肉厚,虽然没啥事,身子却震得生疼。指着那差役,是火往上撞。 “你什么你,又不是我想松手的。”差役说完,向后退了两步,只等看张昇的笑话。 张昇费力地爬了起来,见没人再拉自己,心中是大骂岳肃。不过骂是没用的,还得自行往上爬。他上次爬上来,就已经是将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而且还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平添了几分潜力。现在,四周没有危险,那股潜力也没了,想要上来,是着实费劲呀。 岳肃也不理他,再次看向邢鹰,说道:“你接着说。” “是,大人。依卑职所见,且不说抢匪是何人,但既然目标就是英国公的丝货,那肯定是要做周密的布属和调查,车队有多少人,何人领头,走哪条路,都得『摸』得清清楚楚。按照常理,既然要劫英国公的东西,那就必须要将所有人全部灭口,做的干净利索,否则便会给自己招来天大的麻烦。若我是抢匪头目,杀人之后,必定要清点尸首,要是发现人数不对,会立马继续搜查,找出人来。张管事是车队的带头人,这一点抢匪应该有数,张管事特征明显,极容易辨认,漏了任何人,也不该漏了他呀。而且,就张管事藏的地方来看,只要抢匪往这边瞧一眼,就能看到,怎么可能会没有留意。这乃可疑之一。还有,张管事说,曾在下面听到抢匪自报家门,互相谈话时,『露』出身份。卑职在想,这会不会是抢匪有意为之,故意说给张管事听的,以便栽赃陷害呢。又或者是,张管事监守自盗,伙同下人,分了公爷的丝货,也未可知,随后又编出借口,说是被人所劫。” 还在河沟的里的张昇,本来差一点就要爬上来了,一听到邢鹰后面的话,气的登时就打算破口大骂。可嘴刚张开,就想起岳肃刚刚说的那句话,又强行咽了下去。这下倒来,本来自己是咬牙往上爬,嘴这一吐气、吸气,刚鼓足的那点劲,一下子全泄了。他那肥重的身体,跟着栽歪下去。“砰”地一声,再次坐进水中。 上面的差役们,看到这一幕,是哈哈大笑。岳肃和邢鹰也不觉莞尔。 不过岳大人还是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的,刚刚邢鹰的话,倒是和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合。岳肃点点头,说道:“邢捕头,那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刑鹰明白,这是岳大人在考量自己,他马上躬身说道:“卑职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先行找到车队护卫们的尸体,以便确定劫案的『性』质。同时,派人寻找丝货的下落,那些丝货,只要不是被毁了,还是比较容易找到的,在附近州城府县的大小绸缎庄盘问一番,或许就能发现端倪。毕竟抢匪做贼心虚,不敢将这么多丝货带在身边太久,以免『露』出形迹。” “说的不错!”岳肃满意地点头,说道:“那这样,此事交你全权指挥,你现在就命人去寻找尸体和丝货吧。” “卑职遵命。”邢鹰说完,转头喊道:“取地图来!” 六扇门一向出外办案拿人,怎能没有地图,他们的地图,是当年从东厂那边拨过来的,详细程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北直隶这边,地图更为详细,霸州一带,也有着详细的描绘。 有负责地图的捕快取来地图,邢鹰吩咐,直接铺到地上,他蹲下仔细查看。在岳肃在旁,自然看到,一见这地图上所绘,心中不由吃惊,这上边画的霸州地理,将山川河流绘制的都异常清楚,比那些本地衙门的地理图还要详细几分。但是随后,岳肃又是大喜,六扇门的地图,还不就是自己的,待到回京之后,让邢鹰将地图缴上,自己这边也绘上一份,对自己日后或许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提岳肃心中的打算,邢鹰在详细观察地图之后,立刻展开布属。周边有几处僻静所在,适合掩埋尸体,分别命人前去搜查。但凡有泥土松动之处,都要挖开验看。不过这一点,也不用他多嘱咐,六扇门的捕快皆是究竟训练,这等事,都明白的很。接着,又安排人到周边的州城府县前去访问,凡是绸缎庄,都要问个明白。这些人对察言观『色』也很内行,当然也不用多嘱咐。 一切安排妥当,岳肃又安排了一些顺天府的差役和熟悉地形的霸州的差役跟随前往,这倒不是不放心邢鹰的人,只是想叫顺天府的差役跟人家学学,怎么办差。当然,也有一点点监视的动机。 眼下,张昇还没爬上来,正卯足了劲在沟沿边挣扎。岳肃瞧了他一眼,轻笑道:“我都纳闷,你当初是怎么上来的,监守自盗大有可能啊。” “大人,我没……”一听这话,张昇吓得连忙解释,心神一『乱』,又再一次摔了下去。但这次能好点,不是坐个腚蹾,而是膝盖着地。 “好了、好了……下去两个人把他弄上来。”岳肃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废物行径了。 打发人将张昇拽起,然后打道返回霸州,等待消息。 现在跟在岳肃身边的人,别先前少了许多,行进的速度,也要比来时快上不少。来到霸州城外,正好将近中午,赶着进城吃饭的人也比较多。尚书大人和知州大人回城,还能在后面排队么,知州给身后的班头一个眼『色』,那班头立刻会意,带着差役跑到前面开路,汇合守城士兵,令来往人等与车辆,全都闪到一边等着。 当岳肃等人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行人与车辆早已让开去路,众人直接朝城内走去,也就在这时,岳肃突然听到道旁有人叫了一声,“咦,这不是咱家姑老爷吗?”。 “是姑老爷啊。”随后,就有好几个***声喊道:“姑老爷!”…… 岳肃心中纳闷,这是喊谁呢?好奇地转头瞧去。 第二十六章咱家姑老爷 第二十六章咱家姑老爷,到网址 第二十七章 老丈人的态度 第二十七章老丈人的态度 听到道旁有人喊姑爷,岳肃好奇地转头看了过去。 道旁有两辆马车,一辆上面应该是坐着人,另一辆上面拉着几个箱子。在车旁站着几名小厮和扈从,小厮们见岳肃转过来,更是看到清楚,指着喊道:“是姑老爷!” 跟着,一起躬身施礼,“小的们参见姑老爷。”…… 岳肃带住嘶缰,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些小厮,而马车车厢的帘子也未挑开,看不到里面坐着的是何人。岳肃只能问道:“尔等是在叫谁姑老爷?” 说完,又瞧了瞧身后的那些人。 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更是莫名其妙,实在不知‘姑老爷’是喊谁,看那帮小厮的架势,似乎也不像开玩笑,于是互相瞧着。 小厮当中有一个领头的,这小子站出一步,笑呵呵地说道:“小的是阮小四啊,姑老爷难道不记得我了。” 一听说姓阮,岳肃立时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是傲月家的人?” “姑老爷,正是。我家老爷正在车里呢。”阮小四堆笑地说道。 老爷!那不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么。岳肃翻身下马,几步来到马车前面,躬身施礼道:“小婿参见岳丈大人。” 见岳肃称呼岳丈,知州大人、铁虬、邢鹰这帮人,都赶紧下马,望向马车。 岳肃现在只穿着常服,毕竟刑部尚书的冠带太多扎眼。边上的百姓们,不明就里,心中真个纳闷,怎么这个青年一下马,连知州大人及那个捕头、差役都要跟着,这人是什么来头。 阮家的小厮,也只是知道姑爷当了大官,具体当了什么官,也不清楚。老实地侍立一边,等待老爷出来,和姑爷叙话。 结果,等了半天,车厢的帘子并没挑开,里面只传出来阮臻梅的声音,“是秉严呀?” “正是小婿。”岳肃恭敬地说道。 “傲月现在还好么?” “回岳丈的话,很好。”岳肃仍是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阮臻梅不冷不热地说道:“老夫被皇上启用,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现正赶着进京陛见,就不与你多说了。” 说完,车厢内再没有了声音。 岳肃心中纳闷,老丈人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是着急进京,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的吧,更为令人费解的是,总得见上一面吧。 可岳丈这么说了,岳肃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要求去见,当下一躬身,说道:“既然岳丈着急,那就先请入城。” “老夫也没打算入城。小四呀,直接赶车,北上进京。”阮臻梅冷淡地说道。 “啊……”阮小四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这大中午的,本是要赶进城吃饭,怎么改成直接北上了。这老爷和姑爷是怎么了,看苗头好像有些不对呀。心中虽然狐疑,嘴上也不敢多说,只能点头说道:“小的遵命。” “启程……” 老丈人就这么走了,岳肃是一头雾水,铁虬是当年随同岳肃一起去阮家的,当时的情况也不错呀,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这样了。按理说,老丈人起码应该问长问短,哪有脸面也不朝的道理。难道广西那边有这个习俗,没听说呀。 岳肃目送这马车离去,心中不是个滋味,但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端倪。邢鹰这班人不敢多问,还是铁虬走到岳肃身边,小声说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给属下都要搞糊涂了。” “别说你糊涂,连我也糊涂。这样吧……”岳肃沉『吟』片刻,说道:“岳丈不是说要进京就职,陛见谢恩么。你快马赶回京师,将这里的事告诉夫人,请她出城,去迎迎岳丈。顺便问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属下明白。”铁虬躬身领命,便要上马赶路。 不过,却被岳肃叫住,“不急着一时半刻,吃过午饭再走也来得及。” 言罢,岳肃回身上马,一行人进入霸州,在衙门简单吃过午饭,铁虬这才告辞,快马赶回北京。 铁虬单人独骑,速度自然很快,二更时分,已然赶到京城。亮出顺天府腰牌,守城官兵不敢怠慢,立刻开城放行。策马赶到衙门,值班的差役当然也认识铁老爷,开门让他进去。 铁虬一路来到后宅,岳肃的后宅对他和金蝉来说,那是畅通无阻,喊了梅儿,让她帮忙通报夫人,说有要事求见。 梅儿马上通传,阮傲月本已解衣睡下,急忙穿好衣服,出来与铁虬相见。铁虬将岳肃遇到阮臻梅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又将岳肃嘱托转达。 阮傲月听完铁虬的讲述,心中也是纳闷起来,自己自从嫁给岳肃,已有多年未与父亲见面,按理说,父亲看到女婿,就应该像看到女儿一样亲切,问长问短才是。怎么会如此冷漠。 犹豫一下,吩咐铁虬,明日早上就派人出城迎着,若看到父亲的马车到来,立刻通报,她要亲自去接父亲,看看到底为了什么。 六扇门和顺天府、霸州本地的捕快四散而出,寻找护卫的尸体,以及丝货的下落。六扇门除了邢鹰仍追随在岳肃身边外,包括金蝉、李忠在内的六大捕头是尽数出动。 包斩和诸破是主要负责寻找尸体的,因为丝货或许还能运的远一些,但是尸体绝不会拉出太远,在夜间必须处理掉。左近的僻静之处,就这么几个,大家分头前往,见到泥土疏松的地方,就动手开挖,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找到尸体埋藏的位置。护卫伙计的人数着实不少,有七十多人,倒是和张昇交待的人数一样。 发现尸体的是包斩这队人,他先验了一遍尸体,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刀致命,显然对手是经过常年训练,极有战斗力的。这么多尸体,他可运不回去,叫手下捕快立刻返回霸州,据实禀报大人。 另一头左杀、石铿、金蝉、李忠是奉命查找丝货,四人带人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寻,金蝉带人走的是保定方向。 一路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发现,这一日,众人来到保定城。这等事最好是明察,大家伙全都穿着公差的服饰,进城之后,立刻分散,沿街寻找绸缎庄。 金蝉带着四名差役沿街查找,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绸缎庄,缎庄的名字叫作吉祥缎庄,金蝉几个直接进门,伙计一看有穿差役服饰的人进门,吓了一跳,连忙笑脸相应,“不知几位差爷到此想选些什么,小店一定给打个大大的折扣。”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查案子的。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否则的话,休怪爷爷对你不客气。”金蝉说完,给身边的捕快丢了个眼『色』。 那捕快是六扇门的,几步抢到伙计面前,“刷”地一下,掏出腰牌,喝道:“六扇门查案,敢不老实,便是通匪之罪!” 这要是城内的捕快,伙计的胆气还能稍微壮一点,一听说是六扇门,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保定据北京很近,当然听说过六扇门的来头,那可是专查大案、要案,被这帮人盯上,可是没好果子吃的。连忙点头说道:“小的一定老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来问你,最近这些时日,可有人到此兜售丝货?”金蝉严厉地问道。 “这……这……没有……”伙计吞吞吐吐地说道。 当初收的那批丝货,明显是贼赃,掌柜看的明白,这伙计也大概意识到。后来掌柜还嘱咐过伙计,让他不要『乱』说,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现在六扇门的人来问,他虽然害怕,也不敢实话实说。 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彻底将他出卖,六扇门的这帮人都是干什么的,察言观『色』,很有一套。一看他这个反应,立刻看出他是在说谎。 刚刚掏腰牌的那名捕快,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这一巴掌着实够狠,直接将伙计打倒在地,跟着骂道:“它妈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到底有没有?” 伙计跌倒在地,是眼冒金星,半天才反应过来,吃过了苦头,这次可不敢再说慌了,老实地说道:“有……有……” “骂的,也不看看爷是干什么的,还敢不老实。说,现在货在什么地方?”捕快大声喝道。 六扇门捕快的办案作风,一向够狠。这事要换金蝉,肯定是继续『逼』问,不能上来就动手,还算文明执法。但六扇门可不管那套,发现一点破绽,是上来就打,你不老实都不行。 “在后面……”伙计哆哆嗦嗦地答道。 捕快俯身一把将伙计提起来,喝道:“前边带路!” “是、是……”伙计已成惊弓之鸟,连连点头答应。 由伙计领路,几人跟着前往后堂,刚转过门去,就见一个长者朝这边走来。 前面的动静不小,掌柜在后面也隐约听到,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赶了过来。伙计一看到掌柜,是如释重负,指着掌柜说道:“差爷,这就是我们掌柜,具体的事情小的不知道,您还是问他吧。” 好么,上来就给自家掌柜出卖了。 金蝉等人一听这话,是立刻瞪向掌柜,有两个捕快是一窜而上,抢到掌柜的身边。掌柜看到对方是衙门口的,而且又是这个架势,吓了一哆嗦,小心地问道:“几位差爷,不知来小号所为何事呀?” 第二十七章老丈人的态度 第二十七章老丈人的态度,到网址 第二十八章 父女重逢 第二十八章父女重逢 “什么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前些天,你收来的那些丝货在什么地方,贩卖丝货的人又是什么来路,还不老实交待!否则,休怪弟兄们对你不客气!”一名差役喊了一声,随后一把扯过伙计,说道:“告诉你家掌柜,我们是从哪来的!” 伙计急忙战战兢兢地答道:“掌柜的,他们是从六扇门来的,那些丝货,怕是设计到什么大案,您还是如实说了吧。” 一听说“六扇门”三个字,掌柜的脑袋“嗡”地一下,虽说想到是贼藏,却也没料到会这么大,要是早知如此,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收呀。 “扑通”一声,掌柜就是跪倒在地,一脸委屈地说道:“来人说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在南边收了丝货,到北方贩卖。小号实在不知那些是贼赃,才购买下来……还望差爷明察呀……这事真的和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等下再说。丝货现在何处,带我们去瞧瞧。”金蝉见掌柜已然吓得够呛,想来也是无辜的,情况到底如何,等下再问也来得及,要紧的是,先行确定那些丝货是不是英国公丢的。 有差役一把将掌柜提起来,说道:“还不带路!” “是、是……”掌柜哪敢耽搁,急忙前边引路。 缎庄之内,还有不少干活的工人,是负责将蚕丝织成绸缎。这些工人见捕快凶神恶煞地押着掌柜走到后院,都是吓得够呛,没有一个敢出声。 掌柜的将金蝉等人领到货仓,打开仓门,指着里面的大袋子说道:“那些就是小号前些时日收来的丝货。” 金蝉听罢,只一挥手,马上有捕快抢步上前,抬手撕开麻袋,『露』出里面的蚕丝。 千万不要小看六扇门的捕快,其中不少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通过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出蚕丝的光泽,虽然不敢肯定,是不是英国公府上丢的,却也知道,这是最上等的蚕丝。 捕快又仔细验看一番,清点数量,以及麻包的样式,一起验过之后,转身说道:“金捕头,这些蚕丝都是上等蚕丝,和张管事描述的蚕丝模样,大致相符。只是数量上,应该远不足七车。还有,张管事曾说,包蚕丝的袋子上,写有一个‘张’字,这些袋子并没有。” 金蝉点点头,看向掌柜,说道:“这蚕丝是从什么人手里收来的,出了多少钱?来人有何特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还不从实招来!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这桩案子可是杀头抄家的大案,要是有一句不实,便是包庇、合谋,一样诛你满门。你现在就算答完,还要跟着我们走,交部堂大人核实。你可想清楚了!” 掌柜在知道对方是六扇门时,不必金蝉再说,就已经猜到这是要命的大案,否则也不会惊动六扇门了。现在不如实交待,怕是到了堂上,再实话实说,就晚了,起码要吃上一顿苦头。 当下,他丝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收买丝货的前前后后,全部招出。就连看到来人抽走丝货原先的包袱皮一事,也没有遗漏。 听完掌柜的讲述,金蝉马上断定,这些丝货就是英国公的那批。只是为何只有两车,难道说其他的,被人贩卖到别家。 其他的事,金蝉没法去管,眼下找到线索,必须及时通知大人。他立刻叫人出门,『射』放六扇门召集部属的讯号。 只等了一会功夫,其他六扇门的捕快纷纷赶到此处。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掌柜的更能确定,这些人确实是六扇门的。 回来的捕快也给金蝉带来消息,说有不少缎庄反应,曾有人来兜售丝货,只是嫌价格较低,没有成交,不知卖的那里。但是有具体数字,一共是两车。 金蝉得了禀报,犹豫一下,随即做出决定,留十个人守住这里,自己带着其他人先去保定府衙门一趟,让保定知府出人,帮忙押解。 赶到保定府衙门,金蝉一亮出六扇门的腰牌,守门的衙役立刻进去同禀,很快传话出来,说知府大人有请。见了保定知府,金蝉说明来意,先是亮出刑部岳大人的字号,然后表示请保定府派人,协同搜查城内大小绸缎庄,并押解这些缎庄的掌柜以及目前查出的赃物走一趟。 听说是岳大人办的案子,保定府哪敢有丝毫怠慢,自知稍有延误,惹怒了‘岳剃头’可没有好果子吃。当即召集所有衙役,协同金蝉搜查所有绸缎庄,又派人去守备衙门,有守备出兵帮忙押解。 知府大人下的急令,差役们也知事关重大,没人敢懈怠,整个保定府是立刻动了起来。不到半日的功夫,城内的所有绸缎庄全被搜了一遍,见过出售那两车丝货的缎庄不少,但谁家也没买,买的只有吉祥缎庄。就算这样,仓库也被仔细搜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没有,才算作罢。 不过,这些见过卖家的绸缎庄掌柜,也全被带走,会同吉祥缎庄的人以及赃物,被押往霸州。 *** 京郊十里亭。 阮傲月坐在亭内,在亭子周边,站有五十多名扈从,这些都是顺天府的差役,只不过是便装,领头之人,自是铁虬。 傲月抬头看了看天『色』,悠然地说道:“出城前不是说父亲据京师还有三十里么,这也该到了呀。” “回夫人,咱们的人确实实在京郊三十里外看到岳丈老爷的车,估算着时辰,的确该到了。要不然这样,我再派人到前面打探一下。”铁虬走进亭内,小声地说道。 自铁虬回京城报信之后,阮傲月就叫他派人出城打探,霸州离京城很近,这日快晌午的时候,探马回来禀报,说阮臻梅的马车距离京城只有三十里。于是,阮傲月立刻出城,赶到十里亭迎接。 阮傲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里是京畿之地,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再稍等一会吧。” “是,夫人。” 又等了一会,只见有两辆马车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阮傲月正对着大路,看的清楚,略一打量,确定马车的模样和铁虬描述的一般模样。“铁虬,你派个人过去,迎一下我父亲。顺便确定是不是。” “是,夫人。”铁虬答应一声,马上打发名差役,冲着马车跑了过去。 差役跑到马车跟前,很是礼貌地问道:“敢问车上可是阮老爷。” 跟在车边的阮小四说道:“正是,有什么事吗?”。 “那就好。我家夫人听闻老爷进京,是大喜过望,现正在前面十里亭恭候老爷大驾。”差役赔笑说道。 “你家夫人?”阮小四好奇地问道。 “啊……小的忘说了,我家夫人就是刑部岳大人的妻子,也是阮老爷的千金。” “原来是小姐。”阮小四高兴地叫了起来。马上吩咐车夫,快些行进。 阮臻梅在车上听的清楚,知是女儿亲自来迎,心中很是高兴。将窗帘拉开,探头朝外看去。 不一刻功夫,马车行至距十里亭还有五六步的距离,阮臻梅已经看到坐在亭内的女儿,阮傲月当然也看到探出头来的父亲。 她连忙站了起来,朝亭外走去,铁虬和梅儿当然要紧步跟上,在她们出亭之时,马车也到了。 车夫将车停下,车帘挑开,阮臻梅走了下来。阮傲月看着先前略带苍老的父亲,心中无限感慨,盈盈一礼,柔声说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乖女儿……快快免礼……怎么走出这么远来接为父呀……”阮臻梅一直将傲月视为掌上明珠,多年不见女儿,怎不思念,此次看到,难免感情流『露』,差点流出眼泪。 “得知父亲远道进京,女儿自然要来迎接,父亲,里面坐。”阮傲月上前两步扶住父亲的胳膊,梅儿也连忙跟着上前,扶住阮臻梅的另一边胳膊,将他扶进亭内坐下。 父女落座之后,阮傲月将差役人等打发到一边,想要和父亲单独聊聊。 待到众人退远,阮傲月先是问起家里的情况,『奶』『奶』如何,母亲如何?阮臻梅一一作答,表示家里人都很好,都很挂念她,希望傲月有空,回家里看看。 聊了一会家常,把家里的情况全都了解,傲月才说到正题,“父亲,听夫君的人回来禀报,说父亲在霸州城外曾巧遇夫君,只是匆匆说了两句话,连面都没有见。不知夫君是哪里得罪了父亲,女儿在此,代夫君给父亲赔礼了。” “唉……”阮臻梅长叹一声,说道:“他哪里是单单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也是为父当年走了眼,没有看出他的小人行径,把你嫁给他,误了你的终身呀……” 说到最后,阮臻梅是连连摇头,表现的似乎是很对不起女儿。 “父亲,女儿自嫁给夫君,从未后悔,不但如此,还份外感到自豪。”阮傲月肯定地说道。 “女儿,你就莫要安慰父亲了。岳肃窃取功名,为仕林不齿,被天下人唾弃,父亲知道你懂事,晓得什么叫三从四德,嫁夫从夫,还格外要强,就算有苦也不会说出来……”阮臻梅是再次叹气。 “父亲这话从哪里说起,夫君顶天立地,受陛下器重,受万民敬仰,乃是名副其实的青天。女儿能嫁给他,深以为荣,哪里吃过什么苦?虽说功名来路不正,但夫君为民做主,为百姓申冤,胜过无数仕林才子。那些贪官污吏,更是相比。现皇上已经赐夫君进士及第,天子门生,科场作弊一事,早已烟消云散。”阮傲月义正言辞地说道。 第二十八章父女重逢 第二十八章父女重逢,到网址 第二十九章 其实岳大人很抢手 第二十九章其实岳大人很抢手 看到女儿如此执着,阮臻梅摇头一笑,说道:“皇上下中旨赐的进士,皇上下中旨封的官职,这些都是我辈所不齿的。我辈十年寒窗,博取功名,靠的是真才实学,他又靠什么?还不是靠皇上下中旨,趋炎附势,献媚邀宠,小人行径,『奸』佞莫属啊。好似为父,今日重新还朝,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那可是实实在在,内阁票拟,皇上批示,来的堂堂正正。这才叫光明正大,我辈中人,理当如此。” “父亲,您赋闲多年,能够重新启用,还不也是皇上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么。若不然,皇上登基才几年,岂能知道父亲是何人?”阮傲月倔强地说道。 “岳肃一向自诩清高,连当年抬举他的座师邹佳仁都能铡了,如此不尊师重道之人,怎能在皇上面前保举为父。为父能重新复起,一仗皇上圣明,二仗为父为官之时,颇有名声,受仕林钦佩,方得如此。”阮臻梅夸夸其谈地道:“也是为父当年走了眼,没有多加琢磨,这岳肃既然是解元,为何不去参加会试,反而领了个县令。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原来是他不敢去考。要是当初多多体会一番,怎会如此。也罢,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好自为之吧。” “父亲,您怎能这么说。夫君铡了邹佳仁,那也是邹佳仁恶贯满盈,罪有应得。我夫君大义灭亲,得受开封百姓好评,所到之处,皆真心夹道欢迎,高呼青天。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阮傲月据理力争地说道。 “好一个大义灭亲!”阮臻梅不屑地说道:“要是为父日后犯了法,落入他岳肃手中,怕他也会大义灭亲,用什么虎头铡将我铡了吧。” 在经河南北上之后,阮臻梅听到关于岳肃的事,是越来越多,随便找了地方吃饭,就能听到有人在议论岳肃,议论那三口铜铡。听的多了,他对岳肃所做的事情,也就更加了解。 对岳肃的很多做为,阮臻梅都十分不满,认为岳肃不会做官。自然就更不会做人了。好不容易抄来个解元,抄就抄吧,没人知道,也就那么算了,何必做那么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而且不是得罪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就是得罪仕林中人,似乎你除了不和皇上与老百姓做对外,你和谁都不对付。和皇上搞好关系,那没问题,你总护着那些穷百姓有什么用,没事多和仕林中人走动走动,在官场上多结交些权贵,那才是应该做的么。 “父亲……”听了阮臻梅的那句话,傲月简直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阮臻梅倒是从容,微微一笑,说道:“女儿,多余的话,父亲就不多说了。你永远是父亲的好女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至于他岳肃,我已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再不认他这个女婿。” “父亲,您这又何必呢?夫君的事,现在不是已经……” 见父亲说不认岳肃做女婿,傲月可有些急了,可不能她解释完,便被阮臻梅打断。“女儿,你有所不知,当初参岳肃科场作弊、理当严惩的奏折里,也有为父一份。为父既然写了这个折子,就已经表明立场,和他岳肃彻底断绝来往。” 说到此,阮臻梅站了起来,又道:“现在时候不早,为父现在要进城去吏部挂号,然后进宫陛见谢恩。等安顿妥当,你随时可来为父的住处,咱们再谈。” 言罢,阮臻梅走出亭子,直奔马车。 “父亲……”阮傲月站起身来,望着父亲的后背,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臻梅不想要岳肃这个女婿,可他哪里知道,岳大人其实是很抢手的,想要他这个女婿的人,那是大有人在。 昆明黔国公府,黔国公沐启元的书房内。 此刻的沐公爷正在看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寻问一声,原来是府上的大管家。 “老爷,是关羽派人送来有关小姐近况的书信。” 一听说是关于女儿的书信,沐启元连忙让他进来,大管家进房之后,走到书案前,恭敬地将信函呈上。 原来,在沐天娇出外游玩之时,沐启元对关羽进行过嘱咐,每过一月,就要将郡主的近况报上来。这也是父亲对女儿的关怀。 沐启元接过信来,展开观瞧,看罢之后,半晌未发一言。他不说话,大管家哪里敢问,只能老实地站着。 等了许久,只听沐启元皱眉地说道:“天骄跟着岳肃进京了,现在就住在顺天府。这事有些不太好呀……” “爵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大管家小心地说道。 “你世代追随我沐家,已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沐启元说道。 “老奴也是过来人,有些事情,也瞧得清楚,我觉得小姐似乎是对那位岳大人很有好感。而且,这好感似乎还……”说到这,大管家只是一笑,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 沐启元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天娇确实是喜欢上那个岳肃了,可她终究是有夫之『妇』,即便天照已经过世,可总跟在岳肃身边,难免会招来闲言闲语。这不,关羽在信上说,京城之内,背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事,说天娇不守『妇』道,长此以往,成何体统,我黔国公府的名声,不就这么败坏了么。不过,天娇这丫头守寡多年,整日闷闷不乐,我要是就这么将她叫回来,到家之后,还不得郁郁寡欢,我看到也难受呀。” 说完,沐启元将关羽的信向前送了一下,说道:“天娇也是看着长大的,这封信,你也看看吧。” “多谢老爷。”大管家双手将信接过,仔细阅读起来。 信上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京城最近的情况,主要就是写岳肃的,作弊之事有惊无险,现在还升为刑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傅。另一部分就是写沐天娇的了,说郡主身体一直很好,心情也不错,整日和岳家的女眷在一起,赶上岳大人晚上回府,还一起吃完。不过,郡主随岳大人进京的事,现在已传扬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东西,似乎也是那些仇视岳肃的人,因为岳大人没有受到惩罚,才有意传播。 大管家看完之后,说道:“老爷,看信上的内容,这个岳肃现在似乎很受皇上器重,连科场作弊这等大案,也没有得到处罚,反而官越做越大。” “不就是科场作弊么,算得了什么样,那些文人读书读坏了脑子,才一天到晚对这事穷追到底。我看岳肃就挺好,没像那班人读书读愚了脑子,他当铜仁知府的时候,本爵就看他是块材料,怎么样,还真不出所料,现在都升到太子太傅了,再过几年,入阁拜相都不好说。”沐启元是世袭武将,平日里也看不上那些之乎者也的书生整天舞文弄墨,前些时日,还因为和本地仕林中人起了矛盾,被云南巡抚参了一本。但这事进了京师,也是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所以,在他的眼里,一个有才能的人,是不在于学历高低的。 “老爷说的是,岳肃确是个人才,而且还是倍受皇上宠信的人才,这就更为难得。所以老奴在想,要是能让皇上给岳肃和小姐赐婚,这样一来,不是名正言顺,也成全了小姐么。”大管家笑呵呵地说道。 “你说的倒是不错,可做起来谈何容易。难道让老夫再给皇上和皇后抵折子,请皇上给他们赐婚吗?要是天娇不是孀『妇』,都好说,现在,你让我怎么写这折子。”沐启元明显有些为难。 “老爷,其实老奴以为,这事不用你出面,可以请别人代劳吗?”。大管家再次笑道。 “找别人?找谁呀?”沐启元好奇地问道。 “找他……”大管家当下将自己想到的对策全盘托出。 沐启元听完他的讲述,不由兴奋地大笑起来,说道:“妙、妙,就这么办。你现在就叫你草拟书信,准备银子。” “老奴遵命。” 金蝉带着人马,把人和货全都押到霸州知州衙门,岳肃先请张管事验货,他自己买的货,当然认识。这些最上等的湖丝,一般的商家,可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经过仔细辨认,张管事可以断定,这些丝货就是自己买的。 通过吉祥缎庄供述的包袱皮一事,再加上张昇确认,案子就清晰了。只要找到去卖丝货的人,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岳肃将那些见过卖家的掌柜挨个提审,仔细寻问相貌、特征,以及口音。 这帮做掌柜的,大多都记忆力过人,加上时间不久,大概都能将马广义的相貌描述清楚,而且他们所描述的,还大致相符。至于口音,大家一致答复,是京城口音。这一来,更好办了,岳肃请画师画影图形,将马广义的相貌绘在纸上,再叫所有的掌柜逐个辨认,挑出哪里不对,再行改过。经过几番勾勒,终于将马广义的图形画好,那真是惟妙惟肖。 把赃物与吉祥缎庄的掌柜、伙计扣下,其他人全部释放,带上包斩找到的尸体,启程返回京师。 第二十九章其实岳大人很抢手 第二十九章其实岳大人很抢,到网址 第三十章 闭门羹 第三十章闭门羹 一到京师,岳肃便以刑部的名义,将马广义的图像张榜散发,几乎贴满整个北京城。而且,顺天府与刑部的差役全部出动,挨家挨户的查问,可以说,只要人在京师,有人认识他,那就绝对能够翻的出来。 东厂的番子也是人,也是有家有口、有邻居的。马广义属于东厂缉缇头目,并非特工人员,平日里威风的很,周围的街坊不仅认识,而且还畏之如虎。这刑部和顺天府拿这你的图像全城大搜捕,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有差役访到马广义的邻居,确定了家门。同时,也查清楚了他的职业。 对方是东厂的人,差役们可不敢轻举妄动,连忙赶回衙门,通知岳大人,岳肃还管你是干什么的,随即令童胄带人上门提押。 童胄率人赶到马家,敲了几下门,马上有个后生出来开门。后生还挺横,见来人是衙门口的,当即喝问道:“干什么的?走错门了吧?” “你们家的主人可姓马,是东厂的缉缇?”童胄大声问道。 “既然知道我家老爷是东厂的,还敢上门***吗?”。后生反问道。 “那你家老爷可是长这般模样?”童胄说的,一把将马广义的画像亮了出来。 后生一见,确实自家主人,有些纳闷地道:“正是我家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就好。”童胄把手一挥,喊道:“进去搜!” 童胄带了五十多人,他一声令下,差役们将后生推到一边,蜂拥而入。 东厂缉缇头目也不是什么大官,平时敲诈、勒索虽然能弄些银子,但宅子并不是很大,也就是前后两进的院子。差役们很快将家里的人全都拉出来,马广义有个老妈,两个老婆,一个孩子,以及十几名丫鬟、仆人,只是马广义并不在。 略一盘问,知道马广义早上上差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毕竟是要案,为了防止出什么事情,童胄将马家封了,阖府上下全都带回刑部。随后,禀明岳肃。 到东厂抓人,刑部也没有这个权利,只能找皇上请旨。按照常例,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去请旨也就不晚,可案子终究涉及英国公,岳肃不敢马虎,立刻亲自进宫。 岳太傅现在进紫禁城,和走自家大门也没什么区别,在外面通传一声,皇上会马上传旨召见。 在养心殿见了朱木匠,岳肃将英国公的案子一说,朱由校随即吩咐,让人把魏忠贤喊来。 魏公公现在值房,得了传话,赶来养心殿。来到门口,躬身施礼,“老奴给皇上请安。” “免了吧。”朱由校一摆手,“进来说话。” “多谢陛下。”魏公公缓缓走了进去,在距离朱木匠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躬***子,“不知皇上传老奴有何吩咐。” “东厂那里可有一个叫马广义的吗?”。朱木匠问道。 公公从容地答道。 “据岳卿家查明,抢劫英国公丝货的人就是他,你现在马上把人给朕提来。”朱木匠说道。 “啊……”魏忠贤故作一惊,“这厮竟然有如此胆子,陛下稍等,奴婢这就叫人把他提来。” 说完,魏忠贤匆匆地跑出去,不过很快又返了回来。“皇上,老奴已经派人去提押这厮了,请皇上稍等片刻。” 东厂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高,等了没一会,就见一个老太监来到养心殿,老太监走到殿口,直接跪下,“奴婢东缉事厂第二房掌房太监韩函叩见皇上。” “你来做什么?”朱木匠随口问道。 “马广义归属奴婢的第二房,奴婢特来向皇上请罪。”韩函小心地说道。 “你的事容后再说,马广义人呢?”朱木匠问道。 “奴婢今天早上派他带人去浙江提押黄尊素,现人早已出城。奴婢刚派人沿路追捕。”韩函说道。 去浙江提押黄尊素?该说不说,朱木匠的记『性』还算是不错,他看向魏忠贤,说道:“魏卿,记得在不久前,你不是已经在我这讨旨,去浙江提押黄尊素了吗?怎么现在才去?” “回陛下,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提押周顺昌和黄尊素的人是一道去的,结果半路出了点闪失,把驾帖丢了,无奈又反了回来,这才第二次派人前去。奴婢刚刚也不知韩公公派了谁去,不想是让马广义去了。”魏忠贤说道。 东林党大狱分前六君子和后七君子。前六君子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后七君子是高攀龙、周顺昌、周起元、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 魏公公在撵走叶向高这帮人后,对东林党的一部分官员仍是穷追猛打,后七君子便在其列。前些日子去擒拿周顺昌的时候,在苏州激起民变,百姓们把东厂番子打的是落花流水。说来倒霉,因为百姓们的热情太过高涨,见到番子就打,另外一拨去捉拿黄尊素的也受到牵连,慌忙之中丢了驾贴。没有架帖,你还去抓谁,只能赶回来。 但是,第二次去提押黄尊素的人,其实并不是马广义。 在岳肃刚一回城,派人全城搜捕马广义的时候,魏忠贤就已经收到消息,说机关败『露』。正好马广义那时在东厂上班,魏公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马广义连同那日一起去劫货的番子全部杀了灭口。然后嘱咐韩函,倘若查起,就说今早已经派马广义出城,前往浙江提押黄尊素。 反正,不知者不罪么。 木匠点了点头,说道:“魏卿,那此事就交给你了,速速派人将马广义拘捕到案,交到岳卿那里。” “老奴遵旨。” 这事算是被魏公公糊弄过去了,岳肃也明白,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在看到马广义,以东厂的手段,估计连马广义的尸体都得蒸发。行呀,就这么算了吧,反正李家的冤枉洗脱了。 岳肃回到刑部,亲自给英国公写了封书函,将案子的始末交待一番。其中疑点自然要写明,另外抢劫府上丝货的人已经确定身份,是东厂番子,不过人能不能再找到,那就两说了。我这里会尽力,但事情肯定不关李家,因为李家还没有调动东厂的能力,十有***是故意栽赃陷害。 信上的内容,比较隐晦,没有点名说就是魏忠贤指使的,但明眼人看了,也能猜到个大概,就算不是魏忠贤,也有可能是东厂里的高层,最次也是有人收买了马广义。 英国公也不差钱,差的就是一口气,现在真相基本大白,作为狐狸一族的,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自己是让人当枪使了。也罢,就这么算了吧。丝货没了,可以派人再去南边收么。 北京城再次消停起来,一晃几日过去,朝廷下旨,派人前往九边阅兵,核对兵马人数和军械。 这次派人视察九边,所遣之人的官职倒是和以前无几,只是有两处,有些与众不同。第一处是辽东,所派之人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刘应坤,刘公公在紫禁城内也算是头面人物了,在司礼监排第四。派这么个人去视察辽东,简直出乎所有人想象,但大家也隐约看的明白,魏公公这是想借视察边军之际,对孙承宗下手。 视察蓟镇的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他此行有两个任务,一是视察边军,二是把当年张国柱冒功的案子,彻底查清。 皇上发下圣旨,凡是视察边军的官员们,三日后出发。在临行前,少不得有人到这些官员家中送行。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阮大人毕竟才是初到京城,结识的朋友也不多,按理说,应该没有多少人前来送行。 但凡事不能按常理看待,或许是阮大人的人缘就是好也说不定,自从圣旨下达之后,阮大人的家门口那真是门庭若市,前来送行的是络绎不绝。登门送行也不能空手,大车、小车的礼物,是一车一车地送进阮府。 作为朝廷官员,只要是京官,朝廷大多都安排房子,这些宅院就是轮流住的,上任右副都御史离任之后,你的把朝廷的宅子腾出来,留给下一任。所以,阮臻梅一进北京,便有了住的地方。 岳丈要离京,作为女婿,怎么说也得去送行吧。虽说这几天,天天上朝在值房都能碰到,岳肃还每次都主动问安,可阮臻梅就是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像岳肃欠他十万两没还似的。 作为晚辈,岳肃只能忍了,今天是阮臻梅接旨后第二天,岳肃觉得怎么也得去一趟阮府。跟傲月商量一番,两个人备了各『色』礼品,坐车前往阮府。 阮家上下,这两天忙的是不亦乐乎,家里人不够用,还新近雇了不少小厮和丫鬟。 阮小四现在充任管家,专门在门口负责迎来送往,正忙活时,见一大队人马行了过来,看架势就知道是大官前来。仪仗到得门外,从车上下来一对夫『妇』,正是岳肃和阮傲月。阮小四赶紧上前迎接,满脸笑容地说道:“小的给姑老爷和小姐请安。” 岳肃现在是多大的官,阮小四也打听明白了,别看老爷不待见,他一个当下人的可不敢得罪。 傲月点点头,说道:“听闻父亲近日便要离京前往蓟镇,我今天专门和夫君前来送行,想来就不用通禀了吧。” “小姐,老爷早有交待,只要小姐来,就马上请进门。只是,姑老爷……”阮小四有些为难地说道。 “小四,我夫君怎么了?” “老爷说……如果是姑老爷来……概不招待……请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阮小四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给说完。 第三十章闭门羹 第三十章闭门羹,到网址 第三十一章 方阁老进京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 金蝉、铁虬、吴九腾、郑十三都站于岳肃身后,一听完这话,铁虬第一个都急了,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阮小四的衣领,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阮小四一见铁虬凶神恶煞,吓得差点瘫到地上,“我这也是……奉、奉命行事……” “铁虬,算了。不要难为他。”毕竟是老丈人家的人,自己是来送行,又不是来打仗的。 “是,大人。”铁虬很是不满地退了回来。当初在霸州城外,阮臻梅连面都不朝,铁虬心中就很是不爽,要知道,现在的岳肃,哪怕是王爷见了都要礼敬几分,何况是别人。无奈,谁叫那是大人的岳父。那口气可以忍,可在十里亭,阮臻梅数落岳肃时,后来声音提的很高,铁虬是听的清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阮傲月在场,他非得上去找老家伙理论一番不可。眼下,大人又吃了闭门羹,火不上撞,那才出了鬼。 岳肃还是比较有修养和礼教的,转头看向妻子,说道:“夫人,既然岳丈泰山不愿见我,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夫君,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刑部尚书、太子太傅,已然位极人臣,要是在外面等奴家,岂不贻笑大方。这样吧,你先行回府,我进去和父亲说上两句,就自行回去。”阮傲月柔声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来的时候,我看到不远有家酒楼,反正已近饭口,我就到酒楼等夫人吧。” “那也好。夫君,我这就先行进去了。”傲月说完,带上丫鬟梅儿走进宅院。 看到妻子进去,岳肃转过身去,刚抬腿要走,忽然想起一事,毕竟等下夫人出来,总得有人护送才是。铁虬这家伙,容易冲动,单留他在此,岳肃不是很放心,于是说道:“金蝉,你和铁虬带几个人,在此等候夫人,马车也留在这,等下夫人出来,你们一起到前街咱们刚刚路过的那栋酒楼找我,一起吃些饭再回去。” “属下遵命。” 又对金蝉嘱咐了两句,岳肃这才带着吴九腾、郑十三等一众扈从离去。 走出一条街,有一栋酒楼,名叫新竹轩,这里的竹笋很是有名,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别看岳肃只穿的便服,但身边跟了那么多人,一瞧派头,就知是有身份的,小二热情招待。岳肃也不是太在乎体面的人,没有点包间,就在大厅选了几个相邻的桌子,大家坐下点菜。与他同桌的,当然只有吴九腾、郑十三两人。 阮府门外,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大门周边除了轿子就是马车,金蝉想就近找个停车位都困难。无奈,只能让人把车停在远处,自己和铁虬在府门与马车中间的位置等着。 岳肃刚刚吃闭门羹的场景,外面的一些等自家老爷的轿夫和小厮都看的清楚。岳大人的威名在那摆着,他在的时候,谁敢取笑,等到人一走,就有那闲着没事的开始窃窃私议,偷偷取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就这么一点小事,很快传进府去,府上前去给阮臻梅送行的大小官员,相继听说。这里不少人对岳肃都有成见,而且多数都是嫉妒,听到这个笑话,是立刻宣讲,宣讲的同时还不忘了帮阮大人鼓吹一番。说阮臻梅真乃仕林典范,不与小人为伍,哪怕女婿,也丝毫不留情面,真是我等的楷模。 说句实在话,北京城所有的官员府邸,估计还没有敢让‘岳阎王’是闭门羹的,即便像冯铨这样的仇家,倘若岳肃登门,也得摆个姿态,笑脸相迎,更别说是那些小官。阮臻梅那可真仗着自己是岳肃的老丈人,自以为是了。 眼瞧着到了饭口,阮家也备好酒菜,但不一定是每个来的官员都会留下吃饭。刑部右侍郎潘松,算是今天到场的最大官员,这老兄其实不是真心想来,而且受人之命,帮阮大人造点声势。到了中午,人家自行告辞回府,还有几名不大不小的官员,也跟着一起告辞,别人可以不送,潘大人这样的高官,阮臻梅是一定要送的。 出了门口,潘松与阮臻梅客气两句,轿子抬来,上轿而去。轿子走的方向,正好是金蝉铁虬他们所在的方向。 别看潘松已经是侍郎,但在京城也只能乘四人抬的轿子,边上跟着以及扈从,其中一个扈从看到周边听的全是轿子,不仅脱口赞道:“这阮大人可真威风的,就去趟蓟镇,连送行的都有这么多人。” 他的话正好被轿内的潘松听到,可能也是因为这里距离阮府门口有了一定的距离,潘松在轿内冷笑一声,说道:“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他的话声音不大,也就轿旁的几个扈从能听的清楚,只是巧合的是,打从和金蝉和铁虬站的地方走过去,金蝉的耳力相当过人,那扈从和潘松的话也被他听进耳里。 听了这话,金蝉心中纳闷起来,怎么岳丈老爷去蓟镇视察,不是什么好差事呢?为什么回来要掉层皮? 金蝉是胡思『乱』想,铁虬这等粗人,自然是不会去想其他。一直盯着门口,等了许久,阮傲月终于出来,铁虬招呼一声,让马车赶紧过来,拉着金蝉到门口迎着。 马车抵达,阮傲月和梅儿上车,前往岳肃所说的酒楼。金蝉一边走,还在一边琢磨刚刚的那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于是,终于开口说道:“夫人,小的刚刚听到一句话,似乎对岳丈老爷很是不利。” “哦?”阮傲月拉开车帘,问道:“金蝉,你听到什么了?” “回夫人,刚刚有乘轿子从小的身边经过,小人听到……”当下,金蝉就将自己所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你可知轿子里坐的何人?”阮傲月再次问道。 “他出门之时,小的和铁虬一直盯着门口,虽然不近,却也能依稀看的清楚,好像是刑部的潘侍郎。”岳肃初到刑部,刑部所有官员全要迎接,当时金蝉在场,听也能听出这些人姓什么,是多大的官。 “这……”阮傲月沉『吟』片刻,叫道:“停车。” 车夫赶紧将车停下,金蝉不解地问道:“夫人,您这是……” “掉头回去。”阮傲月大声吩咐道。 阮小四现正在门房吃饭,有人来禀报,说小姐又回来了,这一下给阮小四搞的是莫名其妙,连忙放下筷子,出来迎接。 见到站于门首的阮傲月,阮小四好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想跟父亲说,你带我去父亲的书房等候,再去请父亲快快过来。” “是,小姐。” 阮小四按照吩咐,先把阮傲月带到书房,然后去请阮臻梅。 对于女儿去而复返,阮臻梅也很奇怪,虽说正在陪来宾喝酒,也能暂且失陪,前去见女儿。 到得书房,父女再次相见,不等父亲开口寻问,阮傲月就直截了当地说道:“父亲,女儿刚刚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阮臻梅问道。 “父亲,是这样的……”阮傲月当下就将金蝉从潘松那里听到的那句话说了一遍。 阮臻梅久经官场,很快就领悟了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视察边军,那可是一等一的肥差,边镇少不得孝敬,这就叫贼吃肉。至于说贼挨打,那就是东窗事发了。可自己不说,蓟镇的将领和监军更不会出去宣扬,大家心中有数,各赚各的钱,能有什么事? 阮臻梅轻笑一声,说道:“女儿你多虑了,为父向来秉公守法,行得正、坐的端,能有什么事。你大可放心,待为父从集镇回来,便叫人去广西将你母亲接来,大家也可在京中团聚。” “要是父亲能够秉公办差,那就是最好不过,有夫君在朝,就算『奸』邪小人想要坑害父亲,也是万万不能。”阮傲月说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好了,父亲会记住你的提醒,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前面还有许多客人,等待为父招待呢。”阮臻梅现在是得意的很,刚一进京,皇上就给了一个头等的肥差,百官全来道贺,这两天下来,到府上践行的大小官员有的是,上到尚书、都御史,下到言官、清流,都要把门槛给踩坏了。 这等场面,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而且大家都逢迎拍马,什么好听说什么,搞的已经飘飘然,自信心高度膨胀,以为真的是皇上器重,眼看便要官运亨通。 阮傲月见父亲这么说,也只能离开,到酒楼与岳肃汇合,吃过午饭,这才一同回府。 又过一日,阮臻梅阮臻梅离京前往蓟镇视察,朝廷再次消停起来。只是这消停的日子并不长,没过多久,方从哲进京了。 刚刚入京的方从哲,在内阁才上班一天,就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参岳肃。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到网址 第三十二章 风化罪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 北京城,云南道御史彭德的府邸,今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到府之后,送进去一封信,彭德将信展开,只看了眼落款,就匆匆地出来迎接。结果客人并没有进府,只叫彭德按照信上的吩咐行事,又将人从马车上搬下六口箱子,然后便扬长而去。 彭德回去,仔细地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取出两口箱子,分别送给自己的同事,贵州道御史与四川道御史。 十三道御史在全国各地都有办事处,在京城也有,归属京师的这三道御史,在第二天一早,便分别上了折子,干了一件大事,弹劾刑部尚书岳肃。 这三位弹劾岳肃的罪名是,玷污郡主沐天娇的清白,内容大致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说郡主是孀『妇』,然而却住在岳大人的后宅,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勾当,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你身为刑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为什么还明知故犯,你的书莫不是读狗肚子里了,这叫郡主日后怎么办,岂不是要被世人骂成不洁之人。 最为无厘头的是,这三位在奏折后面,还补充了一番话,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你岳肃是罪魁祸首,现在玷污了郡主的名声,是不是要负点责任。我们官卑职小,管不了你,但是天子圣明,定会明察秋毫,皇上,您来看着办吧,要怎么处置岳肃。 这三份奏折送交内阁的日期,是方从哲到京的第二天,也是方阁老上班的第一天,正好这天方阁老也递了折子参岳肃。这或许是个巧合,然而更为巧合的是,方阁老参岳肃的罪名,竟然和这三位是同出一辙,也是玷污人家清白。 唯一的不同点是,对象的名字不一样,方从哲在奏折上提到的名字是李琼盈。人家还是未婚的大姑娘,和你岳肃东奔西跑,天天住在你的后宅,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两个有没有苟且之事,就算你岳肃说你们两个清白的,那有人信吗?你让人家大姑娘怎么办,日后还嫁不嫁人了?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你身为太子太傅,乃东宫三师,将来还要教育太子,难道到时就这么教育吗?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得做出一个交待,我方从哲眼里一向不容沙子,绝不与你这等不知礼数的人为伍。皇上,您看着办吧,要是不惩治岳肃,仍叫岳肃胡作非为,污人清誉,我现在就卷包袱卷走人,不干了。 四份折子送到司礼监,魏公公一过目,心里这个气呀,一个劲地破口大骂,你们这哪是参岳肃,分明是让皇上下旨赐婚,帮他讨媳『妇』么。你方从哲果然跟李家有关系,为了讨好李家,达成李家与岳肃的婚事,竟然为老不尊,连这种事也干的出来,你还要不要脸。它妈的,你们三个御史,拿了黔国公多少好处,要把他家那个寡『妇』送给岳肃。你沐启元脸皮也够厚的了,怕女儿守寡寂寞,自己又不好意思提亲,就勾结御史,想出这么个损主意,请皇上下旨,『逼』他俩奉旨成婚,到时是不是还想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魏忠贤在司礼监气的是直跳脚,因为奏折上提到的这两家可都是有份量的强援。黔国公那不必说,朝廷一等一的勋贵,手握重兵,世代镇守一方,比那些空头爵爷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李家也不是善茬,有钱不说,还吃遍黑白两道。有这两家和岳肃联姻,这岳肃的势力不更大,将来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可气归气,却也没有办法,自己阻止不了啊。隐瞒不呈给皇上,还没那个胆子,三个御史的奏折是小,方从哲是内阁大臣,天天上朝,能见到皇上,到时在金殿上跟皇上一开口,事情更不好弄。 没辙,还得呈给皇上。 魏公公把四份奏折揣上,赶往养心殿,正好这时候,岳肃已经陪皇上干完活走了。魏忠贤在门外请安,皇上准了,便走了进来。 “魏卿,今天有什么事呀?” “皇上,是有人参岳大人。”魏公公走到朱木匠身前,小声地说道。 但凡参岳肃的,朱木匠都会过问,“又是什么罪名呀?” “回皇上,是风化问题。”魏公公说道。 “风化问题?”听到这个罪名,朱木匠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有趣、有趣……怎么写的,给朕念念。” 要是别的罪名,朱木匠估计连听都不会听,直接告诉留中,魏公公也是希望这样。可皇上似乎被风化罪名提起了兴趣,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魏忠贤估计皇上在听完之后,肯定会看一眼,他可不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将四份奏折先后念了一遍。 朱木匠听罢,又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没想到岳卿不仅断案如神,木工出『色』,还会勾搭『妇』女。来,呈给朕瞧瞧。” 魏忠贤连忙将奏折呈给皇上,朱木匠掀开两份,大致瞧了一下,又笑了。“这岳爱卿,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连科场作弊也不隐瞒,怎么偏偏在这事上落下诟病,还人赃并获。这些人让朕来定夺,朕怎么定夺呀?魏卿,你说应该怎么处置比较妥当?” 这话让魏忠贤怎么说呀,总不能说让皇上以风化罪,将岳肃革职吧,这么说,皇上也不能干呀。不过,也不能遂了这帮家伙的意,从自己嘴里说出,让皇上下旨赐婚吧。 犹豫一下,魏公公终于想到一个不错的说辞,故作为难地道:“陛下,老奴身为内官,对这等事也不太清楚,让老奴想主意,这不是……” “对、对……”朱木匠又笑了起来,拍了拍额头,说道:“瞧朕都有些糊涂了,这等事怎么问起你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折子先留到朕这,容朕想出一个妥善的处理之策,再给你批复。” “是,陛下。老奴告退。”魏忠贤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养心殿,朝司礼监走时,一路上那是咬牙切齿,仍在不停地咒骂。 养心殿内的朱木匠,又将这四份折子拿了起来,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心中暗想,“这事该怎么办呢?沐天娇和那位李姓姑娘的清白也不能让岳肃就这么白白玷污,就像折子上说的,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呀,否则传扬出去,还叫她们怎么见人?” 想了半天,朱木匠也没想出个特别好的法子,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皇后一向聪明过人,上次处理岳卿的那个主意,就是她想出来的。她还是女人,一定对女人的事,比较清楚。这等事,找她问问,估计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别看朱木匠聪明,但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其实智商很低。皇上么,所有的女人都得围着他转,一辈子都不用去考虑泡妞的问题,也不用去考虑女人心里想什么,更不会去在乎身边的女人是否高兴。 要换是别的折子,朱木匠最多会等到晚上再去问,但是觉得这事蛮有趣的,也想让张嫣高兴一下,把手上的活撂下了,兴冲冲地拿着奏折,摆驾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皇后亲自迎接,将朱木匠请到寝殿之内。金殿之后,夫妻二人刚坐下,朱木匠就急不可耐地笑着说道:“皇后,今天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又有人参岳爱卿了,只是这罪名,太有意思了。” “哦?”张嫣为之一愣,说道:“怎么有人参岳大人,陛下还觉得有趣呀,不知是什么罪名啊?” “是有关风化的问题。对了,上次咱们在‘肃德宫’召见的那个黔国公家郡主,你还记得吗?”。朱木匠笑呵呵地说道。 “臣妾当然记得。”张嫣笑道。 “和她还有关系,听说她现在就住在岳肃家中,和岳肃不清不楚,天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像你我这般。这不,御史参的就是这档子事,沐天娇还是个孀『妇』,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不过单她一个还好办,今天一下子,竟然冒出来俩。方从哲参他和一个李家小姐瓜田李下,而且那个李家小姐,现在也住在岳肃家中。这还让人家日后嫁不嫁了。”朱木匠笑呵呵地说完。跟着将奏折递给张嫣,又道:“皇后,你也看看吧。”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实在不敢翻看。”张嫣没有伸手去接。 “这折子不比其他,朕说你能看,你就能看。等你看完,朕还打算让你帮着想个法子,把这事妥善处置了呢。”朱木匠说道。 “那臣妾遵旨。”张嫣小心翼翼地接过奏折,挨个翻看一遍,随即笑了起来,说道:“陛下,这折子……” “这折子怎么了?”朱木匠好奇地问道。 张嫣比朱由校更加心细如发,看过一遍,马上看出端倪,这是沐启元和方从哲变着法的请皇上下旨赐婚。谁都知道,这个罪名参上来,皇上肯定不能处置岳肃,但却要给女家一个交待。什么交待最好,就是给她们一个名分,这样便名正言顺了。 “这折子……”张嫣刚要道出实情,但转念一想,又把话收了回去。当初沐启元曾经递过折子,隐晦的意思是,请皇后照顾他女儿,现在要是把机关道破,皇上最后或是也能下旨赐婚,但是多少也会觉得这些人是拿自己当枪使。你想让皇上成全你的女儿和岳肃,干嘛不实话实话,整这套虚的。方从哲那边,又可能是和李家有什么交情,所以才上这种折子,请皇上赐婚,也算是卖个人情。现在的朝局,魏忠贤还是大权在握,岳肃处于弱势,要想不让魏忠贤一家独大,还是要把方从哲和岳肃绑在一起。张嫣出于为皇上考虑,到底没有揭破,话锋一转,说道:“这折子端是有趣,臣妾想了一下,岳肃既然将沐郡主和那位李家小姐留在府内居住,肯定是喜欢人家。所以臣妾以为,陛下不如,干脆就下旨成全了他们。”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到网址 第三十三章 赐婚 第三十三章赐婚 “成全他们……”朱木匠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张嫣的意思,“你是说让朕下旨给他们赐婚?” 张嫣点点头,微笑地说道:“皇上英明。” 随后,张嫣又满脸温情地说道:“沐郡主守寡多年,想来也十分不容易,难得遇到岳大人与她情投意合,只是碍于孀『妇』的名头,无法两情相悦。陛下您也看到了,这无非是在岳太傅的府上住了几日,就被言官弹劾,可见郡主何等艰辛。上次黔国公递上的折子,陛下应该了然,要是皇上能够成全郡主与岳太傅,想来黔国公对陛下也会感激不尽。” 这话就看人怎么去说,本来大伙是利用皇上对岳肃的情义,想『逼』他赐婚。可从张嫣的嘴里说出来,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朱由校点了点头,深感有理,说道:“爱卿说的极是,黔国公世代为我朱家镇守边陲,居功甚伟,这点小事,朕帮他办了又有何妨。” 跟着,他大声喊道:“来人啊,传刘名果!” “大人,刘公公前来传旨,正在顺天府大堂等您呢。” 刑部衙门岳肃的值房内。岳肃正在处理公文,厉浩荃突然跑来了,进门之后,便给岳肃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岳肃被参的事,内阁、司礼监都知道,多少也传出一点风声,不过也不知这帮人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没有一个告诉岳太傅。 乍闻有圣旨到来,岳肃连忙站起身来,刚要移步出门,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刘名果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主,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刑部上班,怎么能跑到顺天府传旨。换做平常,就算是去顺天府没找到自己,也绝不会在那等着,而是会马上赶到刑部。今天这是刮什么风,刘名果还跑到顺天府等自己。 不过,刘名果所携圣旨的真假,岳肃是不会怀疑的,而且在北京城内,谅也无人敢矫诏诓骗自己。纳闷归纳闷,岳肃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备轿,回顺天府!” 赶回顺天府,殷柱带人早在门口接着,岳肃下轿之后,殷柱上前禀道:“大人,刘公公现在正在正堂坐着,杨大人在那陪着。香案已经摆好,就等大人回来接旨。陪同刘公公来传旨的大汉将军,手里还捧着女子的衣冠霞帔,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杨奕山现在已经升任顺天府推官,殷柱他们也不便再称呼他为杨先生,改成大人。 “哦?”岳肃再次好奇起来,不过再好奇,也琢磨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进去接旨,方能得出结果。“咱们进去接旨吧。” 岳肃带人走进府衙,直奔大堂,到得堂上,果见刘名果和杨奕山坐在大堂下手,在刘名果身后,站着四名大汉将军,手中还真是捧着女子的衣冠霞帔。 刘名果和杨奕山一见的岳肃进门,都马上站了起来,杨奕山躬身施礼,叫了声“恩师”。刘名果则是几步来到岳肃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岳太傅,贺喜岳太傅。” 虽说太子太傅和太傅不是一个等级,但在称呼上都是一样,皆被称为太傅。孰不见金庸先生的鹿鼎记,鳌拜不过太子少保,还被称为鳌少保。 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刘公公,这话从何说起,不知喜从何来?” “岳太傅,您接旨之后便知道了。”刘名果故意买了个关子。 “也好,香案现已摆上,就听刘公公宣旨吧。”岳肃说道。 “不急,这旨意不是单给岳太傅一个人的,还要请夫人出来。对了,听说黔国公家郡主,以及一位李家千金都在府上,我看不如一起请出来吧。”刘名果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让自己的妻子和沐郡主出来一同接旨,倒也在情理之内,或许是有什么事,可怎么还要叫李琼盈出来,这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岳肃明白,刘名果既然这么说了,圣旨之上肯定是有涉及到她们的内容,自己现在问也无用,还是叫人喊出来接旨吧。 岳肃转头说道:“铁虬,你到后宅跑一趟,请夫人和沐郡主、李小姐过来。” 后面的铁虬也是不明就里,只能依照岳肃的吩咐,快速前往后宅。 待铁虬走后,岳肃才又看向刘名果,说道:“刘公公,今天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 “岳太傅,葫芦倒是在小的手里,可是这『药』确是皇上配的,您也不必着急,等下尊夫人她们来了,小的自然将谜底揭开。”刘名果仍是故弄玄虚。 “也好,那咱们过去坐。”岳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刘名果一同前往下手坐下。 岳肃的手下,彼此互相望着,大家都在合计,这到底会是什么事。但是看架势,和刘公公说话的口气,肯定是好事。 有差役端上茶水,岳肃与刘名果一边喝茶、一边等候,过了一会,铁虬与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从暖阁后走过,来到正堂。 看来三位女眷到场,刘名果又主动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微笑地说道:“恭贺岳夫人、沐郡主、李小姐……” 三女都是一愣,这里论身份,自是当属沐天娇,她疑『惑』地问道:“公公,不知本郡等何喜之有啊?” “稍等片刻,便会知晓。” 刘名果说着,从怀中取出圣旨,大声说道:“太子太傅、刑部尚书岳肃与夫人阮傲月,黔国公府郡主沐天娇、李家小姐李琼盈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名果一喊接旨,岳肃等人立刻走上前去跪下,他自然跪在最前面,随后是阮傲月三女,在后杨奕山等人。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太子太傅、刑部尚书岳肃,公忠体国,常替朕分忧,实乃我大明肱骨之臣。其妻阮氏,贤良淑德,持家有道,辅佐夫君,甚安朕心,特下旨加封阮傲月为三品诰命夫人。黔国公府郡主沐天娇,英年丧夫,独守空房,以全贞洁,朕心甚痛,现闻与岳肃情投意合,来往密切,虽说光明正大,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遭人非议。为保郡主名节,故朕特旨赐婚岳肃与沐天娇结为夫妻,沐天娇为岳肃二房平妻。李家千金李琼盈,闻言与岳肃交情甚笃,常住岳肃府中,琼盁终究待嫁闺秀,长此以往,名节何存?故此,朕一并赐婚岳肃与李琼盈结为夫『妇』,李琼盈为岳肃三房平妻。钦此!” “臣岳肃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完这倒旨意,众人的心情各有不同。对岳肃来说,他打心里是不想娶的,但圣意难违,不接旨都不行。何况,圣旨上说的也不错,郡主和李琼盈都住在你家,瓜田李下,你让人家日后怎么办?这个时代,女人对名节看的最为重要,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结婚那天晚上洞房,女的要是不见红,被当场打死都有可能,而且还没地方去告。 既然如此,岳肃也只好认了。 沐天娇和李琼盈最为高兴的,两个人听完圣旨,皆是飞霞扑面,心头紧张地『乱』跳。今朝终于得偿所愿,换谁能不高兴。李琼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沐天娇自知身份,就算爱慕岳肃,也无法开口,现在皇上下旨,自己正好有了台阶,可以正大光明,不落人口实,心安理得的嫁给岳肃。 阮傲月其实很不高兴,那个女人不会吃醋,平常她俩住在自己府上,因为没有正式名分,而岳肃也是洁身自好,可以当作姐妹来处。但现在,稀里糊涂地就被配给岳肃,连个招呼也不打,这叫什么事呀。可这是皇上圣旨,任谁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好在皇上也替她想了,认可了她这个大房的名分,还给了一个三品诰命夫人当作补偿。再不喜欢、再不愿意,也得忍了。 其实这个三品诰命的头衔,朱木匠压根就没想到,还是张嫣会做人,想的比较多,给皇上提的建议。不然的话,就是专门的一张赐婚圣旨。 岳肃的这般手下,大家心中早就认为大人会和李琼盈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在一起,由皇上下旨赐婚。这是何等的荣光,大家都是跟着岳肃,岳大人脸上有光,大家伙也当然兴奋。 刘名果走到岳肃身前,岳肃审出双手,接过旨意。随后,刘名果将岳肃扶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岳太傅,等到岳太傅大婚之日,可一定要赏小的一杯喜酒喝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岳肃起来之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刘名果这会又冲着岳肃身后的三女一拱手,笑道:“恭喜岳夫人,恭喜沐郡主,恭喜李小姐。” “多谢公公。”…… 沐天娇最有大家风范,轻挪莲步,走到岳肃身边,说道:“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两片金叶,塞给刘名果。 这种喜事,沐天娇给打赏是理所应当,刘名果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他满脸堆笑,说道:“多谢郡主,那小的就沾沾喜气,却之不恭了。” 后面的李琼盈看的清楚,认为自己也该给点打赏,何况家里也不是没钱,零花钱都是成箱的金子呢。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包金叶子来,连数都不数,就走上前去,直接塞进刘名果的手里,也学着沐天娇的口气,说道:“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推辞。” **** 因为感冒,实在头疼的厉害,晚上没有码字。睡到三点起来了,想起没有更新,就再也睡不着,匆忙地写了一章,先更上来。十二点没有准时更新,让书友白等一场,实在对不起,还望各位见谅。 原本是想吃掉老郭的催更,结果没有得逞,再这里另对老郭说一声对不起。 第三十三章赐婚 第三十三章赐婚,到网址 第三十四章 找英国公合作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 刘名果也是见过的人,整包金叶子塞进手里,一『摸』就能『摸』出了,里面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心中暗自惊叹,这丫头怎么这么有钱,这李家又是什么来头,看来日后一定要打听打听,怪不得方从哲会帮她。 “李小姐,你这礼是不是有些太厚了,咱家实在不敢收啊……”刘名果故意说道。 “公公客气了,您能赏脸手下,就是小女子莫大的荣幸。”说完,李琼盈马上转身退到岳肃身后。 “这……这……岳太傅……您看着……” “公公,这也是李小姐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岳肃明白刘名果的意思,故意给了他一个台阶。 “既然岳太傅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刘名果将李琼盈和沐天娇的打赏全都揣进袖口。 随后,刘名果又道:“岳太傅,陛下已经让钦天监去选良辰吉日,据说三天后是个好日子,可太过仓促,让皇上给否了。后来又说,下月十九是个好日子,适合大婚,陛下便定了那一天。现在才是初七,离正日子还有一个多月,什么都来得及。上次皇上赐给大人的那个刑部尚书宅子,陛下说,大***婚时应该用的上,还是领了收拾一番。” “多谢公公指教,本官等下就进宫叩见皇上,即日起便『操』办婚事。”岳肃微笑地说道。 “那就好。”刘名果说着,看向沐天娇,又道:“郡主,皇上还说了,今日便下旨,召黔国公进京,一是表彰你沐家世代对朝廷的功勋,二是让你父女在京城团聚,三也是让爵爷他看看自己的女婿,喝一杯姑爷敬的酒。” “皇上对我沐家恩重如山,如此周到,我在此代家父多谢万岁。”说完沐天娇冲着紫禁城方向跪倒在地,连嗑三个响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沐天娇起来,刘名果又说道:“岳太傅,皇上吩咐,等下入宫谢恩时,将郡主一并带上。皇后对郡主思念的很,想和郡主说说话。”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岳肃连忙答应。 按理说,你既然准岳肃带老婆进宫谢恩,就应该让他把三个全带上,结果却只许郡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是因为沐天娇的身份? 不错,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明朝的勋贵不少,但现在真正有实权的不多,能排第一位的当属英国公张维贤,张爵爷可不是空头爵爷,光做买卖,在朝廷里还挂着职司,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天下第一等的勋贵。 除他之外,还有三家份量极重,黔国公算一家,另外两家分别是魏国公徐达的后代徐弘基,以及成国公朱能的后代朱纯臣。徐弘基是协守南京,领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和南京兵部同掌南京兵权。在明朝,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权利并不相同,属于互相制衡,兵部有调兵权,都督府有统兵权。朱纯臣和张维贤一样,也在北京,现领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这四位都是一等一的实权勋贵,历代皇上对这四家,也是相当的客气,十分倚重。所以,朱由校能够单独让沐天娇进宫,也就是情理之中了。而且,这又是张嫣的主意,因为三位夫人要是一起进宫谢恩,阮傲月为长,总会显得盖过沐天娇一筹,你单独召见沐天娇,立刻就能提高沐天娇的身份,对于黔国公的脸上也好看,算是给足了你沐家面子。 接下来,刘名果将赐给阮傲月的诰命夫人霞帔交给她,岳肃又简单安排一番,只带着沐天娇,跟随刘名果入宫谢恩。 皇上赐婚的消息,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北京城。和李家联姻,在一些人眼中,到不算什么,可和黔国公联姻,这可是轰动一时。亲近岳肃的些许官员,是高兴万分,敌对岳肃的官员,少不得又要破口大骂,内容无非是,沐天娇是个孀『妇』,你岳肃当真不知廉耻,主动勾搭人家,还把人留在府里,『逼』迫皇上为了保全黔国公的名声,把郡主再下嫁给你,当真是有辱斯文。不对,你岳肃压根连一个斯文败类都算不上,功名是抄来的,哪有资格称呼斯文。 全都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架势。是呀,岳肃现在有了黔国公这个外援,想要扳倒,不是更难。 李家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李文彰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皇上赐婚! 方从哲现在就在李文彰的宅子里,花厅之内摆着最上等的酒席,连同李元琛在内,三人一起举杯庆祝。庆祝之余,李文彰少不得又要感谢方从哲一番。 方从哲表现的很是谦虚,丝毫没有居功,除了谦逊,就是感谢李家帮忙,令自己重回内阁。 交易么,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互相帮助,各取所需。 酒过三巡,方从哲告辞回府,李家父子亲自送到门外,望着方从哲上轿离去,这才返回花厅。 再次落座,李元琛将自己和父亲的酒倒满,举起杯子,说道:“父亲,您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孩儿敬您一杯。” “好、好……”李文彰举起酒来,和儿子一饮而尽。又道:“元琛啊,父亲能不高兴么,你姐姐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事又了了一件,而且还是皇上赐婚,光耀门楣,这对我李家日后的发展更有帮助。” “是呀,姐姐能如愿以偿,嫁给岳肃,我也高兴的很,想来她今天一定也是非常高兴。对了父亲,英国公的那件事,咱们是不是应该进行了。就是因为拖得太久,才险些酿成巨变,让小人有可趁之机。”李元琛说道。 “不错,是应该进行了。这样,今晚就让人准备礼物,为父明天亲自过府。”李文彰爽朗地说道。 “父亲,您要亲自去……这等事交给孩儿不就行了。”李元琛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的份量还不够,为父之所以拖这么久,一直没有去,也是因为之前为父的份量也不够。现在皇上给你姐姐赐婚,为父这才算上又和英国公当面洽谈的资格。” “父亲说的是,也是孩儿一时得意忘形,没有想到。” 随后,李元琛又和父亲喝了两杯,便出门吩咐下人,立刻准备八彩礼物。 待到次日午后,李文彰亲自带着家丁,拉着礼物,前往英国公府。 来到英国公府前,李文彰走下轿子,让人送上名帖、礼单,又给门房塞了银子,请人前去通传。 张维贤正在花厅饮茶,门房将帖子和礼单呈上,张维贤看了眼礼单,礼物确实丰厚,再一瞧来人的名字,心中纳闷起来,“这不是李记缎庄的李文彰么,他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送礼?难道说是因为上回那件事?” 李家抢了自己的生意,换做平时,张维贤绝对不会接见。你一个生意人再有钱能怎么样,老子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公爵,岂会将你放在眼里。随便打发一个管事,就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对话。 可今天不同了,皇上赐婚的消息,张爵爷昨天就得到消息,还打听了一下那李家小姐的来历,得知是李记缎庄大老板李文彰的女儿。皇上能将李家小姐配给岳肃,看来这李家倒是不小的本事,不便怠慢。于是,说了声“请”。 不一会功夫,李文彰在门房的指引下,来到花厅。前脚一跨过门槛,就给张维贤见礼,张维贤连站都没站起来,敷衍一句,请李文彰落座。 这等冷遇,李文彰还是第一回受到,不过他城府甚深,就算不喜,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泰然走到下手落座,他的屁股刚粘到椅子上,就听张维贤说道:“李老板,不知你今日来本爵府上有何贵干呀?” 好家伙,倒是直接,连寒暄、客套都省了,上来就奔入主题。 对方如此,李文彰也不便拐外抹角,微微一笑,说道:“爵爷,李某此次前来,是有桩生意想要和爵爷谈。” “和我谈生意……”张维贤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要不是看在皇上赐婚的份上,他肯定会直接吩咐一声,叫名管事来和李文彰谈。和公爵谈生意,你配么。 轻蔑归轻蔑,张维贤还是没有叫手下来谈,说道:“不知是什么生意啊?” “大生意。日进斗金的大生意。”李文彰坚定地说道。 “哦?”一听说日进斗金,张维贤的眼皮还算睁了一下,问道:“说说看,怎么个日进斗金?” “小号和爵爷府上现都是做绸缎生意,也算运气好,小号的生意一向不错,现在买卖越做越大,店铺越开越多,单凭我李家一己之力,怕是在京城难以支撑,所以,想要找位合伙人,一同将绸缎生意再行做大。”李文彰笑呵呵地说道。 “和本爵合伙做绸缎生意,你倒是会选时候,本爵的丝货刚让人给抢了,你就跑来了,是打算拉本爵一把么?说实话,这点小钱,本爵还不放在眼里。”张维贤还以为是什么大生意,一听说又是做绸缎,马上没有了兴趣。他英国公还没沦落到与人合作赚这点小钱的份上。要知道,在北京城乃是整个大明,英国公的名号扔出去,也值个几万两银子,想要求他合伙的,有的是。 说完,张维贤直接端起了茶杯。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到网址 第三十五章 面具人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 通常串门的时候,主人端起茶杯,那就是送客的意思,李文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尤其这里还是英国公府,你李文彰在外面再有财力,在这也得老老实实。 不过李文彰并没有起身告辞,假装不明白其中含义,说道:“爵爷说的哪里话,小号岂敢在爵爷面前造次,请爵爷帮衬一把,才是真的。而且,小号这次和爵爷谈的绸缎生意,也不是区区几个门面,而是整个北京城里所有的绸缎生意。” “呵……”听了这话,张维贤笑了,“听你的口气,是想包揽整个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了,这和白日做梦有什么区别。京城之内,做绸缎生意的买卖铺户不下三十家,且家家都有些实力,你能开几个门面,站稳脚跟,就已经不易,还敢有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你。连本爵在京城里,都要循规蹈矩,按照规矩做生意,你又凭些什么?不要以为自家的女儿嫁给了岳肃,就觉得翅膀够硬了,告诉你,北京城里的谁深着呢,他魏忠贤敢这么做,也是自寻死路。” 对朝局的动向,张维贤还是了解的,现在皇上宠信岳肃,同样对魏忠贤也不薄,单就现在的实力来看,魏忠贤还要更胜一筹。但是,魏忠贤也不敢说垄断了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要知道,这个年头,开绸缎庄是大买卖,光进蚕丝都得上万两银子,还不说沿途的人吃马喂,以及路上担的风险。织成绸缎往外卖,起码得有翻倍的利润,要不然谁玩这个。所以说,在京城开缎庄的,不但要有钱,还得有势力,家里没有个四五品的官员给撑腰,连门面都打不开。 不管你的实力有多强,总不能砸别人的饭碗吧,而且一砸就是这么多家。像英国公、成国公这些有实力的勋贵,都在北京有买卖,公平竞争,你的货比他的好,他卖不过你,也就认了,可谁要是敢砸他的买卖,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张维贤以为,李文彰是打算借助他的实力,把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靠巧取豪夺都给抢了,这等事,张维贤也不敢去做。 李文彰微微一笑,说道:“爵爷,做买卖讲究一个公平交易,像我这等正经的生意人,更不会靠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去抢夺人家的生意。一向本着公买公卖,那些买主也是货比三家,看谁家的好,才买谁家的。李某有一个朋友,乃是江南一带,一等一的丝货商人,湖州的蚕农,他控制了一半,小号这边进的湖丝,皆是从他那里收的。既然有好的货源,京城这边,绸缎生意又看好,所以李某打算在京城多开十几家店面。爵爷也是知道的,以小号的缎子,不管放在京城哪条街上,都不会缺了买主。只是,一旦坐大,难免遭人嫉恨,小号势单力孤,这银子赚的也不稳当。要是爵爷与小号合作,那就不同了,京城里的同行,碍于爵爷的面子,想来也不会为难小号。当然,爵爷不必出一两银子,只要挂个招牌就是,一切都有小号来做,每年赚的银子,咱们五五分账。不知爵爷意下如何?” “这……”李文彰的建议实在诱人,令张维贤一时倒是难以拒绝。 一个绸缎庄店面,一年下来的利润就是上万两,你开十几个,那岂不是十几二十万两,乃至更多。只是,京城缎庄的格局在那摆着,你家赚的多了,别家赚的肯定就少,不遭人嫉恨,才出鬼了。不过,商场也有商场的规则,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大家都有靠山,只要不是不正当的竞争,也没有人能说你破坏了这个规则。说一下子将京城的绸缎生意全部垄断,李文彰有点夸大,张维贤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要是真能控制京城内一半的绸缎生意,几年下来,也是肥的流油。不管历朝历代,京城的人口基本都是最多的,有钱人也是数不胜数,只要有东西,不怕赚不到钱。何况,李文彰还说了,不用他出一两银子,打个旗号就行。 英国公的旗号是值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但还没达到几十万两。家里养着那么多人,没事还得买点古董字画,置办点宅子,这不都需要银子。有这等天上掉银子的事,而且还这么多,张维贤能不考虑考虑么。 琢磨片刻,张维贤觉得可行,凭我英国公的字号,靠着货真价实,在北京城抢下一半的绸缎生意,哪个敢放半个屁。好,就这么定了。 当下,张维贤一改先前的神态,笑道:“李老板,这么大笔生意,又平白分本爵一半的利润,实在令本爵受之有愧啊。” “爵爷客气了,这是爵爷应得的。可以说,若无爵爷撑腰,小号就算有再好的货,也只能在两条街上打滚,哪敢开遍整个四九城。”李文彰见张维贤妥协,心中是无比的高兴。自己成为英国公的合作伙伴,地位又会更上一个台阶。 他的话倒是实话,张维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言为定。本爵对生意上的事,并不是特别了解,具体事宜,全都拜托李老板了。如果在这上面有什么事,尽管登门找本爵,但是李老板,你可要记住,本爵也只做这正当生意,如果打着我的旗号,干什么巧取豪夺的勾当,休怪本爵对你不客气!” “爵爷放心,李某一向只做正当生意,哪敢作『奸』犯科。您也知道,我那未来女婿的秉『性』,怕是我一旦胡作非为,他都不会容我。”李文彰堆笑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说到此,张维贤站了起来,又道:“听说李老板不仅会做生意,而且在古玩字画在还多久涉猎,前些时日,本爵收罗到一些北宋时期的字画,也不知是不是真迹,李老板可否帮我长长眼。”张维贤这么说话,那就是将李文彰当成合作伙伴了。 李文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下起身说道:“自当从命。” 皇上赐下的婚事,当然不能马虎,刑部尚书的宅子,岳肃收了下来,开始紧锣密鼓的收拾。这不是普通的婚礼,岳肃随想一切从简,但再简单,也不能太过草草。好在这等事,没用岳肃如何『操』心,李元琛再次登门,把姐姐的嫁妆送来,白银十万两。这么大笔银子,岳肃当然不能要,但是李元琛会说,这根本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姐姐的零用钱。收拾宅子,装修、布置,全都有李家负责,缺什么就添置什么,什么好就买什么,总而言之,一切都弄的是妥妥当当。 这一天,岳肃晚上回到顺天府的后堂,处理白日送来的公文,看了没一会,外面有差役禀报,说是紫梅姑娘求见。 紫梅当初的伤势不轻,走路又要有人搀扶,现在终于痊愈,一好就来找岳肃。 岳肃当即请她进来,紫梅一到堂上,立刻跪地给岳肃行礼,岳肃让她起来,到下手坐下。紫梅并没有移步,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民女现已痊愈,心中一直挂念着寒莲妹妹,想去她的坟前再祭拜一番,然后南下,寻找她的亲人,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本部堂知你姊妹情深,当初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办到。给杭州知府的公文,现在已经送走,他那边必然会张榜寻找,一旦有了消息,马上便能传来。你在此等候,待有了消息再去,岂不是更好。”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大人的心意,民女领了,但民女现在心无旁骛,只挂念此事,不亲自前去寻找,就心中难安,还望大人成全。”紫梅真切地说道。 “既是如此,本部堂也不便留你。这样吧,本部院给你一封书函,待到了杭州之后,你可交给杭州知府,让他妥善安顿于你,等有了消息,再立刻知会与你。” “那民女在此多谢大人了。”紫梅说完,跪倒在地,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 岳肃连忙让她起来,亲笔写了封书信,盖上印章,让她带上。又给了她一百两银子,算是前往杭州的盘缠。 紫梅千恩万谢,带上书信和银子离开北京,先行赶往开封城郊,去祭拜寒莲。 在开封城外的『乱』葬岗,有一处是当初埋葬邹佳仁家眷以及斩龙帮帮众尸体的地方。这等地方,一向很少有人来,可这天晚上,却有十几个人拿着锹镐在那里挖掘。 很快,这些人挖出一具女子的尸体,将尸体挖出后,装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材,用车拉走。这具尸体,不是旁人的,乃是叶丈夫口中的那个二小姐——米君。 他们连夜将尸体运到据开封不远的一个集镇,进入一个还算比较大的院子。 进院之后,有人负责将门关好,其他人抬着棺材,走到后进的一间房前。将棺材放到地上,然后恭敬地叫道:“主公,二小姐的尸体找到了。” 声音落定,很快就听“吱啦”一声,房门推开,一个身穿红黑相间的袍服,头戴黑『色』骷髅面具的人走了出来。这人的衣着,和米君临死前所穿的那套完全一样,他走路十分沉稳,缓缓来到棺材之前。 “都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面具人说着,摆了摆手。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却蕴含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是,主公。”…… 十几个人答应一声,马上退出后院,待到院子里只剩下面具人一个人时,他才慢慢地将手抬起来,放到棺盖之上。 他的手明显有些颤抖,单就是这双颤抖的手,竟轻而易举地将棺盖推开。望着里面已经**的尸体,面具人甚是苦楚地说了声“孩子”。 透过那骷髅面具,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已然湿润。 终于达到了100万字,今晚小小的庆祝一下.饱饱的睡上一大觉.嘿嘿嘿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到网址 第三十六章 姓洪的客人(状态不佳,此章订阅是情分,不订是本分) 第三十六章姓洪的客人(状态不佳,此章订阅是情分,不订是本分)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距离岳肃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三天。 这一天,一个消息传到岳肃的耳朵里,黔国公沐启元到了。 作为沐公爷的准女婿,岳肃自然要和郡主到十里亭迎接,不过黔国公的人缘,实在要比他的女婿好得多,出城迎接的,是大有人在。不光和岳肃相好的三党中人纷纷出城,连阉党也派了代表,甚至北京城内勋贵们,更是在英国公、成国公的带领下,一同前往。 十里亭热闹非常,黔国公沐启元和他的长子沐天波带着大批扈从风风火火地赶到。作为女婿,岳肃自然要第一个去参见老丈人,沐启元从无见过岳肃,只是听别人描述,说岳肃长得仪表堂堂,今日亲眼见到,准女婿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就连小舅子沐天波看这个未来姐夫也是十分顺眼。 不过因为前来迎接的人实在太多,沐启元也不顾上和女婿谈话,毕竟不能冷落了张维贤这帮和自己身份对等的大人物。沐启元被众星捧月般地迎进十里亭,和那些高官显贵一起攀谈,偶尔还要说上两句,请各位帮忙照顾自己女婿的话。 不过这话,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简直成了讽刺,你那女婿不来找我等麻烦,我们就已经烧高香了,谁照顾谁还两说呢。 沐天娇也就是刚刚和岳肃在拜见父亲时,说了两句话,现在『插』不上嘴,自己又是女眷,只得带着岳肃和弟弟跑到母亲那里说话。 在十里亭聚了一会,众官员又簇拥着沐公爷进了北京。别看沐家世代镇守云南,但在北京照样有宅子,先安顿一下,便递牌子进宫陛见。 接下来的两天,北京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宣扬岳大人的婚事。待到正日子,刑部尚书府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来贺喜的,那是络绎不绝。 和岳肃有交情的,是肯定要到场庆贺的,没有关系的,也要看在皇上和黔国公的面子上,来这凑凑热闹。即便是有仇的,也得了魏公公的吩咐,一定要过来。因为魏忠贤收到消息,皇上今天会亲临现场,主持婚礼。岳肃的面子、黔国公的面子可以不给,皇上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今天充当门房的是金蝉和厉浩荃,这两位是忙的不亦乐乎,能有这么多人上门贺喜,那是他们想都没想到的。 “内阁首辅顾大人到……” “内阁次辅魏大人到……” “内阁大学士方大人到……” “工部尚书冯大人到……” “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大人到……” “英国公张爵爷到……” “成国公朱爵爷到……” ……满朝上下,有资格到场的官员,几乎是全来了。这等场面,也就是阮臻梅没在京师,要是在的话,也不知这位老先生看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官员们前来道贺,自然不能少了礼物,杨奕山专门负责接收礼单,四个笔贴士帮忙记录姓名。 吉时差不多要到了,皇上身为最重量级的人物,当然要在最后到,现在尚书府内的官员们,都在等待一声“皇上驾到”。 守在门口的金蝉等人,见该来的都来了,都在左顾右盼,等待皇上到来。也就这功夫,有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了过来,目标正是尚书府的大门。 这辆马车不大,外表也很普通,只是拉车的两匹马,实在令人乍舌。两匹火红『色』的高头骏马,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纯种的大宛马。用大宛马拉车,连皇上老子还没这么奢侈吧。 马车来到尚书府门前,车夫先行跳了下来,冲着守门的一拱手,说道:“请问这里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府邸吗?”。 车夫能有不到三十岁,一身乡下装束,但长得是器宇轩昂、目光如电,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赶车的。 “正是。”不等守门的下人回答,金蝉从门内走了出来,问道:“请问你找哪位?” 车夫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那请问今天是不是李家千金和岳大人成亲的日子。” “正是。”金蝉打量起车夫,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车夫显得很是从容,转身冲着马车恭敬地说道:“老爷,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的话音落定,从车厢内,走出一个五旬长者,长者一身素袍,发须斑白,一脸的书卷气,看神态,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 长者走下车来,和蔼地看向金蝉,说道:“请问李文彰老兄可在府上。” 今天是女儿成亲的日子,李文彰岂能不到场,而且拜高堂的那一项,还有他老人家的戏码呢。金蝉客气地说道:“岳丈老爷现正在府上,不知这位先生找他有什么事?” “他在就好,请代为通传一声,就说一位姓洪的老友专程前来道喜。”长者和气地说道。 “好,老先生稍等。”金蝉马上打发一名下人,进去通传。 李文彰现在,那可真是春风得意,靠着自己的交际能力,串流在几位公爵身边。他也是岳肃的老丈人,自然有资格和沐启元攀谈,再加上眼下已是张维贤的合作伙伴,张维贤和成国公当然要给些面子,容他和几位公爵一桌。云南特产三七,天麻,灵芝、普洱茶,李文彰很快和沐启元聊到这上面来,说有意大批进货,拉到这边贩卖,黔国公府上也做生意,对这样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也是喜欢,大家很快聊到一起,还研究起一些合作事宜。 正聊得起劲,下人前来通禀,李文彰一听说是姓洪的朋友,登时站了起来,说道:“几位爵爷,在下先失陪一下,我有一位朋友前来贺喜。张爵爷,这位朋友,在下还跟你提起过呢。” “哦?”张维贤好奇地说道:“哪位朋友,我怎么不记得。” “他就是我跟您提起来的那位,经营丝货的朋友。” “原来是他呀,那你快些把他接进来吧。” “好、好……” 李文彰快步跑出大厅,赶到正门,金蝉等人一见到他,皆是躬身施礼。李文彰也知道金蝉在岳肃府上的地位,没有摆出什么架子,笑呵呵地告诉大家免了,然后又从怀中抓出一包金瓜子交给金蝉,让他领着弟兄们喝茶。 随后,才来到洪先生面前,爽朗地大笑起来,“洪老兄,这是刮得什么风,怎么还跑到京城来了。” “小弟我前些时日去山东会个朋友,结果听说令嗳要和刑部的岳大人成亲,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通知小弟。这不,匆匆赶了过来,一定要讨杯喜酒喝。”洪姓长者说道。 “洪兄,这可不是小弟不想通知,实在是日子订的太急,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即便派人通知,也怕老兄赶不上。所以,小弟打算回湖广的时候,再摆上几桌,邀请老兄。既然老兄及时赶到,那最好不过,咱们进去聊。”李文彰说着,去握洪姓长者的手。 “李兄请慢……”洪姓长者拦住了李文彰。 这倒给李文彰搞愣了,问道:“洪兄,您这是……” “今天是令嗳与刑部岳大人的婚礼,小弟岂能空手进门。”说到此,洪姓长者转头说道:“晋来,将车上的礼物搬下来。” “是,老爷。”车夫上了马车,从车厢内取出一个漂亮的锦盒,然后走到门前,放在笔贴士的桌上,将锦盒打开。 “我家老爷送玉如意一对。”车夫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对玉如意是碧玉雕成,做工精美就不必说了,只是这玉剔透到了极点,笔贴士看了都有些动容。今天收的礼物,多是好东西,可要是和这对玉如意相比,皆要逊『色』不少。 如此名贵的如意,任何人看到都会乍舌,而李文彰却夹都没夹,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是呀,李家财雄势大,什么宝物没见过。李文彰再次拉起洪姓长者的手,“洪兄,里面请。” “李兄请。” 等到这二人联袂进府,外面的人立刻议论起来,“啧啧啧……岳丈老爷有钱,连朋友都这么阔绰,出手就是不凡啊。”“这对如意,要是拿到市面上,得值多少银子。”…… 大家议论纷纷,不一刻功夫,街口处锣声喧天,有大队禁军开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是皇上来了。金蝉马上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其他的下人,跟着大声叫喊,进去通传,一时间在大厅内的官员们,纷纷出来相迎。站于门口,等待皇上的龙辇抵达。 朱由校今天,带着魏忠贤、王体乾、刘名果前来,专门为岳肃主婚,这等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龙辇到得门前,百官山呼万岁,朱木匠下来之后,示意众卿平身。“寡人今日前来,是给岳爱卿主持大婚的,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咱们里面说话吧。” 说完,朱木匠迈步朝前走去,百官连忙让开道路,自动按品级在后面随行。来到喜堂,岳肃请皇上居中高坐,待到百官就位,又由刘名果代皇上宣读贺词。 第三十六章姓洪的客人(状态不佳,此章订阅是情分,不订是本分) 第三十六章姓洪的客人(状态不佳,此章订阅是情分,不订是本分,到网址 第三十七章 大婚 第三十七章大婚 虽说是皇上主婚,但其实就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真正的主持,其实是方阁老。 皇上御赐的婚礼,和民间婚礼的习俗也差不了许多,就是多了几句话而已。 先是将新人请上,岳肃身穿大红喜袍,腰系玉带,头『插』宫花,胸前大红花球。沐天娇和李琼盈都是身穿喜袍,头上罩着红盖头,被喜婆扶出来。 黔国公夫『妇』和李文彰夫『妇』也都各就各位,坐到高堂的位置上,阮傲月也有自己的位置,作为大房媳『妇』,也是要被敬茶的。 岳肃和李琼盈、沐天娇三位新人并排站好,岳肃站在中间,二女分列两侧。只等方从哲大喊一声,“一拜天地……” 声音落下,三位新人一起跪下磕头。待到起来,方从哲再次喊道:“二拜皇上……” 那时候的排行,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拜过天地,下一个自然要轮到皇上。 三人再次跪倒,给朱木匠磕了三个响头,还要上前敬茶。朱木匠笑呵呵地接过,喝过一口,褒奖了两句,便叫人将贺礼抬上。他的这件贺礼,是一张大床,这张床特别大,足够四个人在上面打滚,但可以拆卸,并附有说明书,他相信,岳大人一定能看得懂。 三人起来之后,便是“三拜高堂”了,女方这两家都是有备而来,而岳肃两次结婚,都没请父母到来,眼下不由心中感慨。等到有时间,一定要回家看看父母。 给黔国公夫『妇』和李文彰夫『妇』敬过茶,下一步还要给阮傲月敬茶,给大房敬茶是要下跪的,不过岳肃倒不用,只叫两个新媳『妇』跪就行。跪倒敬茶需叫一声姐姐,阮傲月称她们一声妹妹,把茶喝了,意思两句,也就算彻底礼成。 礼成之后,新媳『妇』要回洞房,可新郎不能走,作为主角,要留在招呼宾客。而且两个新媳『妇』,也不能回一个房间,得分开,一家一个。所谓长幼有序,今天晚上,岳肃要住到沐天娇的房间,之后,才能去李琼盈的房间。 媳『妇』退下,酒席摆上,岳肃开始陪酒。他的酒量不是很强,也就能皇上喝两杯,再陪那些品级相应的喝上几倍。结婚那天,时间过的最快,忙忙活活,天『色』就黯淡下去。皇上早就撤了,阉党那些人是在皇上走后才撤的,剩下的人,似乎很能谈到一块,尤其是李文彰,善于穿针引线,把不少人都带动起来。 在洪姓长者刚进来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个教书匠,等到李文彰一介绍,令不少人都是大吃一惊。 洪翊勋,江南三大富商之一,家产不敢说比李文彰的多,但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大家闲聊的话题,渐渐转移到生意上,李文彰甚至抢了岳肃的风头,成为今天的主角。岳肃也乐得如此,他不喜过多的应酬,见天『色』不早,打了声招呼,自己前往后面。 虽说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但岳肃多少还有些紧张,毕竟和阮傲月结婚那么久,还没有正式洞房的经验,而且上辈子就是一个处男。 来到沐天娇的新房之外,竹儿正在门那放风,看到岳肃到来,连忙把门推开。一脸娇笑地说道:“郡马,您来了。” 岳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来了。” “郡马,郡主正在里面等您呢。”竹儿说着,让开去路。 岳肃跨步入门,他前脚进门,竹儿跟着跳出门去,嬉笑地说道:“郡马,**一刻值千金,竹儿就不打扰你们了。”言罢,关上房门,匆匆而去。 岳肃摇头一笑,朝内走去,沐天娇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已然听到岳肃进房,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越老越近,不由得心头像小鹿一般『乱』撞。 别看她是过来人,照样也紧张,当察觉到岳肃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时,心更是“扑扑”直跳。 岳肃站在沐天娇面前,慢慢将盖头挑开,盖头下的沐天娇渐渐看到光亮,等盖头取掉,看到岳肃高大的身躯时,俏脸不由羞得跟大红布一样。扭捏地轻轻唤了声,“夫君……” “郡主……”岳肃小声说道。 “怎么还叫人家郡主……”沐天娇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羞涩地将头垂下。 “啊……是……”岳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 说完这句话,岳肃再没有了声音,沐天娇低着头,在那等待岳肃说些体己的话,结果只是见到岳肃呆呆的站于原地。这一来,沐天娇好奇起来,夫君也是过来人,怎么如此木讷,和他平时在堂上审案,简直判若两人。难道说,是不喜欢我,又或是不好意思。 见岳肃不主动,沐天娇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可想了半天,岳肃仍是站在那里对着她,什么也不说。如此沉闷的气氛,实在令人尴尬,沐天娇心中暗道:“你不好意思,那就让我来说吧。也能试探一下,你的心思。” 打定主意,她用细弱纹丝的声音,说道:“夫君,让为妻伺候您就寝吧。” “啊……好……”岳肃红着脸说道。和阮傲月结婚这么久,还没同床共枕过,今天处经此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就仗着今晚遇到的是沐天娇这种过来人,要是碰上同样未经人事的李琼盈,估计两个害羞的人,都能对着一晚上。 沐天娇见岳肃答应,羞涩地站起身来,主动帮岳肃宽衣解带。岳肃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老妈帮他脱过衣服,再就没有女人帮他脱过,此刻更是害臊,待沐天娇帮他解下裤带,他便连忙说道:“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匆匆脱下外衣,坐到床边。 沐天娇见她没用自己服侍,难免有些神伤,岳肃的眼光何等犀利,一下子便瞧了出来。柔声问道:“夫、夫人……你怎么伤心了……” “没、没有……”沐天娇急忙『露』出笑容,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伤心。夫君,咱们安寝吧。” 肃直接翻到床上,在里面躺下。 沐天娇慢慢走到桌旁,吹熄了蜡烛,然后才开始宽衣解带,当衣服脱到一半,小声地说道:“夫君……你转过头去好么……” “嗯……” 岳肃依言,转过头去,不再去瞧沐天娇脱衣服。不一刻,岳肃真切地感觉到,沐天娇躺在自己身边,并将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这是岳肃第一次和女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紧张更是难免。脸朝着墙,丝毫不敢转身。沐天娇开始也是紧张,没有『乱』动,心中七上八下,一直在研究,岳肃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沐郡主的心绪才稳定下来,转头看了眼里面的岳肃。沐天娇那也是心细如发的人,很快就看出岳肃似乎十分紧张,这下更纳闷了,这也不是第一次洞房,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抬手放到岳肃的肩膀上,柔声说道:“夫君……” “啊……夫人……有事吗……”岳肃紧张地说道。 “今天是我们洞房之夜,你怎么不看我呢……”沐天娇在岳肃耳旁说道。 “我……”岳肃也意识到不妥,正过身子,改为平躺着。 沐天娇的手,这回搭在岳肃的胸前,又柔声说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欢天娇呀,是因为皇上赐婚,才迫不得已娶的天娇。” “没有……”岳肃抢着说道。 “那夫君为何如此,难道说,夫君和傲月姐姐在夜里也是这个样子吗?”。沐天娇有些羞涩地说道。 轮年纪,沐天娇要比阮傲月大,但是入门分为早晚,若是晚了,就得叫大房姐姐。 “这……” 这个问题,实在让岳肃难以回答,和阮傲月的这几年,还赶不上今天晚上呢,今晚好歹***了,以往那可都是打地铺。 “怎么了?”沐天娇追问道。 “没什么。”岳肃尴尬地说道。这种事情,总不能实话实话吧。 “天娇知道,自己已非完璧,配不上夫君,要是夫君嫌弃,今夜我们就……就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吧……”沐天娇楚楚可怜地说道。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流下眼泪。 “郡主……不……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沐天娇哭了,岳肃这下可有点急了,赶紧转过身子,冲着沐天娇。 沐天娇见岳肃终于冲着自己,一把将他紧紧抱住,放声哭了起来。 岳肃最怕女人哭,尤其这个女人还是抱着自己哭,当初李琼盈演了这么一出,就把他整的不知所措,现在沐天娇也来这一招,让他哪里受得了。 无奈之下,只得安慰道:“夫人……不要哭了……大喜的日子……让人听到多不好……” “嗯……”沐天娇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但自己喜欢的人,此刻就在怀中,这份情已经压抑了几年,她是怎么也不会轻易放手的。牙齿咬了咬下嘴唇,干脆直接吻向岳肃的嘴巴。 “呜……”岳肃冷不防被沐天娇亲上,身子又被紧紧抱住,想要拒绝,那是万万不能了,只能与她热烈地拥吻起来。 状态!我没有状态!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大婚 第三十七章大婚,到网址 第三十八章 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第三十八章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被沐天娇死死的拥吻了许久…… 岳肃的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沐天娇的娇躯,当他微颤的手指不经意的碰触到那滑嫩的背脊时,他如触电一般,打了个哆嗦。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舍得将手移开。沐天娇身着一件小小的肚兜,半『裸』的娇躯仅靠一根细小的红绳来维持,有些若隐若现。岳肃静静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未经人事的他,多少也有了少许紧张感。怀中的娇躯轻轻扭动,微微泛红的面『色』让沐天娇更加地撩人。她喜欢这种感觉,很踏实、又很安逸。她痴缠着岳肃,柔软的粉唇紧贴在岳肃炙热的唇上,香舌不断地缠绕着岳肃,贪婪的汲取。 这种激情拥吻,作为一个处男,岳肃那里受的了。沐天娇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不舍地将香舌收回,羞答答的说道:“夫君,奴家帮你宽衣可好?”那娇羞的小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岳肃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轻轻地“嗯”了一声。沐天娇便一点一点地帮岳肃退去衣物。岳肃闭上了眼睛,任由沐天娇的抚『摸』。 帮岳肃脱好衣裤,沐天娇自己也没闲着,解下肚兜,缓缓脱下亵裤,趴在岳肃的怀中。这一次是坦诚相见,身体上再没有任何隔阂,岳肃能够感觉到,沐天娇坚挺的双峰徘徊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两个人火热的双唇再次触碰在一起,再一次的拥吻,可这一回,沐天娇的身体却不停地在岳肃身上蠕动。突然,她跪了起来,猛地向下一坐,“啊……” 以下内容,省略两千字。请自由发挥想象。 *** 在沐天娇这里先行培训了三天,岳肃现在也彻底懂得了男女之事。接下来,便是和李琼盈圆房了。 事实证明,有了工作经验的人,就是和没有经验的不一样,在和李琼盈圆房的那个晚上,他不再那么木讷,而是主动出击。李琼盈是正了八经地处子之身,没有任何经验,完全任由岳肃摆布,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当然是少不得春声『荡』漾。 二女如愿以偿,难免喜气洋洋,每日里神采飞扬的。 熟话说,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岳肃这些天都住在沐天娇和李琼盈的房间,独守空房的阮傲月,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以往,岳肃都是睡在沙发床上,似乎是房中可有可无的人物,但现在突然不在了,而自己还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别的女人的房里,怎会不醋意盎然。好在阮傲月一到吃醋的时候,就去想那个人,想着想着,心情也能够勉强平复下来。 另一个难过的人是杜十娘,十娘也算是进门比较早的了,可始终没有一个名分。在府上,说丫头不是丫头,说夫人不是夫人,自己似乎是个多余的人。每到想起这一刻,她就忍不住地落泪。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岳肃,岳肃身边的女人,那都是什么样的人物,不是郡主就是千金小姐,自己算是个什么。 虽然如此,但现在,杜十娘心底,唯一的寄托就是岳肃。哪怕能跟在这个男人身边,自己没有丝毫名分,她也心甘情愿。因为这个男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让她看到什么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哪怕有一天,让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去死,她也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沐公爷在北京城内,简单地办了一个三朝回门的仪式,便返回昆明,似乎四九城会随着岳大人的大婚结束而安静下来。只可惜,安静的日子实在太短,没过两天,阮臻梅视察边镇回来了。 和他前后脚一起的回来的,还有去视察辽东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刘应坤。两个人带回的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一个是真的没有问题,一个是敷衍了事。 先说刘应坤,他去到辽东之后,拼命地去找孙承宗的过失,大量挖掘孙大人吃空额、喝兵血的证据。可惜的是,孙大人治军严谨,没有丁点过失。至于说吃空额、喝兵血,那更是没有的事,兵马都是满编,粮饷也是朝廷拨多少,就发多少,没有任何瞒报、苛刻。 这等边镇大员,竟然不贪,实在让刘应坤意想不到,他倒是有心诬陷孙大人吃了空额,但孙大人的意思是,你随便,你说有多少就有多少。看到孙大人的态度,刘应坤又慌了,是呀,原本是十万人,你要是硬给改成五万,那发军饷的时候,另外五万领不到银子的苦大兵,还不得拎着刀去找你玩命。 于是,刘应坤灰头土脸地回来,呈上了没有查出问题的报告。 阮臻梅那边,自他到了蓟镇之后,那是潇洒的不得了,用夜夜笙歌来形容也不为过。军营去转了一圈,军械库去溜达一下,关于前任总兵张国柱的事情,也只是随口问了两句,然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这么说也不对,阮大人还有一件事可忙,那就是收礼。蓟镇的总兵和监军别看已经送过一次,但等到阮大人光临,又补上了一份。不仅是他们二位送礼,下面的副将什么的,也少不得打点。 阮臻梅回到京师,礼物装了几大车,呈给皇上的,当然也得是平安无事的捷报。 既然到了京师,皇上赐婚的消息,阮大人也听说了,对于这事,他表现的很是不齿,又是认为,岳肃的是小人得志。不过,倒没有因为有女人跟自己的女儿分丈夫感到气氛。这年头,三妻四妾太平常了,岳肃现在才三个妻子,连妾都没有呢。 按照上次出京时门庭若市的表象来看,这次回来,给他接风的人,应该会不少。然而,事实大大出乎他的想象,一个登门的也没有,比之他女婿家当初门口罗雀的场面,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为什么?阮臻梅简直都快纳闷死了。 原因何在,他马上就会知道。 也就是阮臻梅回京的第三天,在这天下午申时,岳肃的刑部衙门快下班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封书信,跑到了衙门口。 小男孩显得有些胆怯,一到门前,就把信递向一名守门的兵丁,弱弱地说道:“有人、有人当我交给岳青天一封检举信……” 说完,不等兵丁接信,把信一撒手,转头便要跑。 他一个小孩,怎能跑过成年人,那兵丁只是一个箭步,就扯住孩子的胳膊。喝道:“别跑!怎么回事?” 小孩一被扯住,简直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有个叔叔……让我、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这里的岳、岳青天……他说是什么……举报信……还、还给了我……十文钱买糖吃……” 不等小孩说完,旁边的兵丁有几个走了过来,一个捡起地上的信,瞧了一眼,信封写了三个大字“岳青天”。 外面闹哄哄,门吏当然听到,他走出来,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有个小孩受人指派,送来一封举报信,说是给尚书大人。”抓住小孩的那名兵丁答道。 “举报信?” 门吏走了过去,有兵丁将信呈上,门吏只瞧了眼信封,倒也没胆子去拆,随后看向小孩,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 “刚刚我在前面巷口玩……有个叔叔让我送来的……还给了我十文钱买糖吃……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小孩害怕的都要哭了。 门吏仔细打量了孩子一眼,见他衣着朴素,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料想果是如此。便吩咐道:“先把孩子留在这,我进去同禀大人。” 说完,转身朝衙门里走去。 可不等他走几步,从门里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位,都是刑部衙门有份量的人物,一个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个是郎中王佑山。他俩刚一出门,就看到几名兵丁围住一个小孩,难免要开口寻问。只听潘松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官兵看到他俩,连忙躬身行礼,门吏答道:“回潘大人的话,适才有个孩子,给尚书大人送举报信,小的刚要进去呈给大人。” 这等事,这么多人看到,门吏也不便隐瞒,只能如实回答。 “原来是送举报信的。”潘松点点头,说着一伸手,又道:“拿给本官瞧瞧。” “这……”门吏的脸上立时『露』出为难之『色』,这是给岳大人的信,而且他还是岳肃从顺天府调来的,怎么能轻易将信给别人过目。 “怎么了,本侍郎也是刑部的堂官之一,既然是举报信,自然是有知情的权利。这样吧,本侍郎也不为难你,稍等片刻,部堂大人也该下值了,咱们就在此等他吧。”潘松微笑地说道。但是她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阴险,似乎这件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过一会,刑部的官员们陆续走了出来,什么刑部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都是一一出门。都得门前,都很纳闷,潘松表现的倒是很积极,有时甚至不等别的官员开口寻问,就将举报信的事讲了一遍。还说,要等岳大人出来后,有其主持,看看到底是举报些什么。 官员中,有的十分配合,当下表示愿意留下。有的虽然着急下班,但出于好奇心的指使,也打算等一会。 就这样,等了能有将近一刻钟,岳尚书终于来了。不等出门,他就看到门口堵满了同事,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平时下班,都是很积极的啊。 当下,岳肃开口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呀?” 听到岳肃的声音,众官员连忙躬身施礼,说道:“参见部堂大人。” “都免了吧,现在已经下值,不必拘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岳肃再次问道。 “回部堂大人……”潘松向前跨了一步,拱手说道:“适才有个孩童,送来一封举报信,我等正好路过,看到此事。出于好奇,想看看是举报何人,也好进行调查,但部堂大人不在,我等实在不敢冒昧,刚打算将信送进去,不想大人就正好出来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圆滑。岳肃看了潘松一眼,问道:“举报信现在何处,又是何人将信送来的啊?” “举报信现在门吏手中,送信来的是一个娃娃,我等已经问过,他说是受雇前来。让他送信的人,给了他十文钱买糖吃。”潘松微笑地说道。 岳肃再次点头,说道:“把信呈上来,连同那孩子一起带上。” “是,大人。”…… 这可是刑部的最高领导,他的话谁敢不从。门吏急忙把信送上,兵丁也把孩子拽了进来。 岳肃接过信来,没有马上拆阅,而是看向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毕竟是个不大的孩子,不行跪拜之礼,岳肃也不计较。 看到这里聚了这么多人,孩子更是害怕,怯怯地说道:“我叫小『毛』子。” “小『毛』子……”岳肃紧紧地盯着孩子的眼睛,又问道:“你家住何处,父母姓甚名谁?” “我家在前街……过两个巷子就到……我父母……叫……我、我也不知道……”孩子害怕地说道。 刑部的前街,倒是民宅,听他说的距离,倒还相符。而且,从孩子眼神中,除了看到害怕,就没看出别的。这年头,孩子不知道父母的姓名,倒也实属正常。岳肃也没计较。 “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让你送信之人,他年纪约有多大,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没有胡子?”岳肃继续问道。 “我是在……前面巷口玩的时候……那个叔叔走过来的……他有胡子……挺高的……有些瘦……多大年纪……”说到年纪时,孩子眠着嘴,挠了挠头。好像是估计不出能有多大。 岳肃仍不计较,又问道:“听说他给了你十文钱买糖吃,现在钱在哪里?” “在……在这……”孩子低下头,有些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来。 岳肃心中暗笑,他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岂会在意孩子的十个铜板,要知道,上百万两银子摆在面前,岳大人都没稀罕。岳肃点点头,不在理会孩子,自顾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 见岳大人开始去看举报信了,对面所有官员的目光,一时间全都集中在那张纸上。都想知道,上面都举报了些什么。 然而,岳肃只瞧了两行,心中不由得一颤,因为被揭发、检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上面记载的内容,不是特别详细,只是说阮臻梅在到蓟镇之后,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实情,还请岳青天明察。 看完之后,岳肃心中苦笑,但表现的很是沉稳,像是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一样。 “部堂大人,不知信上举报了些什么?”潘松一脸殷切地问道。 “既然潘大人想看,那就看看吧。”说着,岳肃抬起夹着信的手,等待潘松过来取。 他一向光明磊落,这个时候要是隐瞒,岂不是落下把柄,留下诟病。 潘松倒也不客气,几步来到岳肃身前,笑呵呵地说道:“多谢大人,那下官就接了。” 岳肃点点头,没有说话。潘松从岳肃手中接过信来,瞧了一遍,马上『露』出惊诧之『色』,说道:“这……这……阮大人不至于吧……说他在蓟镇受贿,隐瞒边镇事情,怎么可能呀……部堂大人……阮大人和您……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作,反正脸上是一脸茫然和为难,不过嗓门倒是不小,他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岳肃心中冷笑,这种拙劣的表演,他如何看不出来。淡淡地说道:“这种匿名之信,不可尽信,还要彻底调查,以免诬陷忠良。”跟着,他扫了一眼其他官员,问道:“你们还有谁想看,都尽管到潘侍郎那里借信一观。” 还真别说,这话一说完,马上就上来好几位,到潘松那里去拿信看。岳肃只是冷眼旁观,一一记下都有谁过来看信。过来的一共有四位,其中包括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两个主事。其他的人,倒是没动。 事情牵连到岳大人的老丈人,有的人幸灾乐祸,想要看看岳青天会怎么处置。也有的,都后悔为什么留在这儿,听到这件事。 这不是小事,尤其岳大人的脾气,大伙都听说过。这上去看信,不是摆明着想要做个见证,和岳大人找别扭么,大家伙都是全是岳大人的手下,这等当出头鸟的事,还是不做为好。所以,那些幸灾乐祸和明哲保身的,没一个愿意上前。 那四人将信传阅完了,交还给潘松,由潘松再呈还给岳肃。岳肃装入信封,淡淡地说道:“郑十三,你送这孩子回家。” 说完,将信揣入怀中,跨步朝外走去。前面的官员纷纷让开去路,岳肃在衙门外上轿,直接返回顺天府。 刑部尚书府宅,岳肃只是新婚那几天住在那,等到沐启元离京,他也就搬回顺天府。住在衙门里,一旦晚上有人击鼓鸣冤,自己也便于开堂审理,在其位就要谋其事。 他坐轿速度较慢,等到达府衙,郑十三也赶了回来。岳肃让他去送孩子,就是想确定一下,孩子有没有撒谎。郑十三如实禀报,说孩子的家的确住在那里,岳肃便不再多问。 进入顺天府后衙,岳肃没有去看公文,而是将铁虬几个打发出去,肚子将那封举报信拿了出来。将信展开,岳肃望着这封信,脸上终于『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封信的可信程度,他是有些数的,十有***是真的。再从潘松的举动,他也能看出,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是等自己入瓮。你岳肃不是青天么,现在自己的老丈人受贿,隐瞒边镇情况,欺君罔上,糊弄陛下,看你怎么办? 岳肃静静地坐着,自己怎么能对得起傲月,可不下手,自己的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琢磨良久,他终于大声喊道:“来人啊!” 铁虬就站在门外,闻声立刻推门进来,躬身说道:“大人,什么事?” “去将重岳喊来。”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大人。” 杨奕山现仍住在岳肃府上,铁虬前去传话,不一刻功夫,杨奕山就赶了过来,向岳肃见过礼,岳肃叫他来到近前,将这封信递给他,说道:“重岳,你看看这封信。” 杨奕山结果匿名信后,是吓了一哆嗦,说道:“这……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如何应对比较好?”岳肃跟着又道:“先坐下,不着急,慢慢想一想。” “是,恩师。”杨奕山走到下手坐下,研究起这件事来。 他现在是和岳肃绑在一起的蚂蚱,撇开岳肃扶持他当了顺天府的推官不谈,单就他是岳肃的门生,又一直住在岳肃府上,就早被岳肃的对头记在黑名单上,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岳肃遇到麻烦,他怎能不着急帮着想法子。 研究了一会,杨奕山开口说道:“恩师,学生感觉,这件事本身就应该是个局,从阮大人上任的那天起,就已经进入对方的局里,对方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岳肃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要不然,岳丈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被重新启用,直接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而且还在上任没几天,便去视察蓟镇。说没有猫腻,怕是都没有人相信。只是,岳丈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唉……” “恩师,人都是有贪念的,当手握权柄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迷』失方向。能把阮大人轻易调进京师,在朝中也就只有两个人能够做到,一位恩师您,一位就是魏公公了。恩师,不管怎么样,您也不能倒下去。”杨奕山说道。 “对了恩师……”杨奕山猛地眼睛一亮,说道:“既然他们说阮大人是在蓟镇受贿,那蓟镇行贿的官员不也要吃瓜落,这魏忠贤倒也是下了大本,为了让恩师难堪,竟然还自折羽翼。” “哼!”一听这话,岳肃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说道:“这点本怕是不够,他不是能跟我耍阴的么,玩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这回最少也要卸下他的一只翅膀!” 第三十八章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第三十八章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到网址 第三十九章 岳大人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 “恩师,您的意思是?”杨奕山听了岳肃的话,难免疑『惑』起来,不解地看向岳肃。 “重岳,现在你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岳肃当下,说出一条绝妙好计。 “恩师果然厉害,学生这就去办。” 次日清晨,岳肃如同往日,前去上朝。现在到了朝房,他可不在是孤家寡人,方从哲、亓诗教等三党中人,全都坐在他这边。倒是老丈人阮臻梅还对他敬而远之,只是今天,阮臻梅的身边却空了出来,没有一个人往他那里凑合。这一来,搞的阮臻梅成了孤家寡人。 阮臻梅很是纳闷,见没人到自己这边坐,他便老起脸皮往别的官员那边凑,然而那些官员,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连忙躲的老远,就像是当初对待岳肃一般。和当初自己前往蓟镇之时,百官纷纷赶来送行的场面,简直截然不同。 “潘侍郎,今天这是……”阮臻梅十分诧异地朝潘松身边走去。 “阮大人……没什么、没什么……”潘松一边说,一边朝一边闪躲,就是不愿阮臻梅靠近。 现在这个架势,你说没什么,但谁会信呀。阮臻梅心中暗道:“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难道说,不经意间得罪哪位大员了……啊,对了……一定是我从蓟镇回来,没有给一些大员们送孝敬,他们嫌我吃独食了。也罢,等到退朝之后,我给他们补上就是。” 他这边如此响着,不一刻景阳钟响,百官入朝觐见。两厢站好之后,朱木匠登殿,坐于龙案之后。文武山呼万岁,朱木匠摆手说了声免了,跟着便听有太监高声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声音落定,刑部侍郎潘松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臣有本。” 朱木匠看了眼潘松,说道:“潘卿,不知你今天有何本章要奏呀?” “昨日臣等在刑部下值之时,有一孩童持匿名举报信前来,要揭发朝中某位官员受贿不法、欺君罔上。只是这位官员,背景身后,与朝中权贵关系复杂,臣恐岳大人在得了信后,不闻不问,就此作罢。特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顺便问一问岳大人,他打算如何处置?”潘松义正言辞,大声说道。 他这话一说完,文武官员皆错愕地看向岳肃,在朝的百官,虽说对岳肃不满,但也知岳肃的脾气,那是眼里不容沙子。有人揭发贪官,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放任自由,潘大人今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朱木匠当然也了解岳肃,于是看向岳肃,问道:“岳卿,可有此事?” 岳肃出班奏道:“臣启陛下,潘大人所言不假,确有此事。昨日下值之时,有孩童受雇送来举报信,举报朝中某位官员受贿不法、蒙蔽圣聪。然,匿名之信常有之,难道说臣没收到一封举报信,就要将当事官员彻查一番么?如是这般,臣岂不是不用做别的了。而且,但凡匿名信,信上内容,真伪难以确定,所以臣以为,需小心对待,不能使忠良蒙冤。”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爱卿所言不错,这等检举不留名的信,是要小心处置,以免被小人利用。潘卿啊,岳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也没说不处置,只是要谨慎对待而已。” 潘卿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您千万莫要被岳大人蒙蔽,岳大人一向执法如山,雷厉风行,眼里不容沙子,若是信上举报的是别人,怕是早已大张旗鼓的调查。只是被检举之人……呵呵……” “被检举之人如何?”朱由校问道。 “到底是谁,还是请岳大人自己说吧。”潘松说完,看向岳肃。 岳肃显得很是从容,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匿名检举之信,一向真伪难免,倘若是无稽之谈,臣当殿说出,令人蒙羞不说,还会造成不利的影响。臣以为,还是等调查出眉目之后,再行点名才是。” “岳卿所言有理,还是等调查明白,再行公布姓名吧。朕也相信岳卿,绝不会包庇任何有罪之人。”朱木匠点头说道。 他的话刚说完,潘松便要再次开口,然而,不等他说出声来,又有人站了出来。“臣启陛下,微臣以为,岳大人所言颇为荒谬。虽说是匿名检举之信,但既有人敢揭发,就说明一半的可信程度。所谓宁枉勿纵,尤其是对那些『奸』邪小人,更要如此。岳大人当面说出,又有何妨,也让满朝上下,帮着参详一下。臣想,被点名的官员,不会太过计较,有则惩治,无则加冕,吾辈正直之人,岂会在意这声名上的小小得失。接受彻查之后,若是无事,更显得吾等光明磊落。即便信上说的是微臣,臣也愿敞开家门,接受岳大人的查彻。” 这人的话音,吸引了满朝文武的目光,岳肃看到说此话的人,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位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阮臻梅岂会想到,这信上的人会是自己,自己入朝才有几日,就算被举报受贿,也应该轮不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北京城内的官员,有几个不受贿的。对于今天潘松等官员孤立自己,阮臻梅深感纳闷,还以为是在蓟镇收了好处,没有分给他们,惹人不满。这一回,他主动站出,帮潘松说话,也是想缓和大家的关系。 见阮臻梅说出此话,潘松心中暗喜,声音又大了两份,说道:“阮大人所言极是,我辈光明磊落,哪怕这匿名检举,不管这信上揭发的是何人,我等皆会敞开门户,接受岳大人的彻查!” “不错!”这时候,工部尚书冯铨也站了出来,“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匿名信上检举的是何人,岳大人说出来就是。即便写的是我冯铨,我也会任由岳大人彻查。” 好家伙,他这话一说完,阉党的官员们纷纷站了出来,都表示希望岳肃说出被检举之人,哪怕是他们自己,也会心甘情愿接受调查,不在意个人名声上的得失。这一来,搞的其他的官员们,要是不主动站出来,就是在乎个人名利的伪君子。 于是,朝堂之上的呼声更高,也就是三党中人没有吭声。 看到群情汹涌,朱木匠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看向岳肃,说道:“岳卿,你不说出那匿名信上所检举之人,可否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岳肃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一向为国执法,不计个人得失,哪里会有难言的苦衷。只是说出这被检举之人,怕牵连过大,令朝局动『荡』。” 听了岳肃这话,潘松、冯铨、魏广微、顾秉谦等人心中皆是冷笑,你岳肃好会找借口,就你岳父这样的官,有什么资格影响朝局动『荡』。想包庇不查,明说就是,何必如此。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有次辅魏广微站出来说道:“岳大人,不管这匿名信上说的是何人,我内阁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岳大人彻底调查,哪怕是本官,也会如刚刚阮大人所说,敞开门户,恭候岳大人进门搜查。” “不错!”“不错!”…… 阉党们马上众口一词,再次阐明自己的观点,你说吧,不管是谁被检举,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调查。 看到如此情形,岳肃也知是骑虎难下,躬身说道:“陛下,既然百官皆如此说,那臣就拿出匿名信了。” “爱卿,你尽管拿出就是,不管信上写的是何人,朕都会为你做主,准你彻底调查。”朱木匠大声说道。 “臣遵旨!”岳肃朗声答应,说完伸手入怀,随即取出匿名信来。 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凝聚在岳肃的手上,当他们看到岳肃将匿名信取出,高高举起的那一刹那,不少人都愣住了。 原来,岳肃掏出举起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叠信。这时,只听岳肃朗声说道:“臣启万岁,臣自回京之后,接掌刑部与顺天府,数日之间,收到匿名检举之信,不下十封,因牵连过大,信上又未署名,一直不敢擅自妄断。眼下诸位同僚如此慷慨,皆表示不惜个人名声,愿意接受调查,那臣就在此读出信上检举之人的姓名,希望诸位同僚能够履行先前的承诺,接受彻查!” 说完,就将信封内的纸张一一抽出,大声读了这来。 “这一封,是检举工部尚书冯铨冯大人的,信上说冯大人贪污受贿,数额重大。”“这一封,是检举刑部侍郎潘大人的,信上说潘大人收受贿赂,包庇人犯。”“这一封,是检举内阁大学士朱大人的,说您受贿不法。”“这一封,是检举内阁次辅魏大人的,说您受贿不法,欺君罔上。”“这一封……”…… 岳肃一口气读出十多封信,信上的人名,皆是阉党骨干,直到最后一封,才读出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但凡被岳肃点出姓名的官员,全都崩溃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刚刚大义凛然,现在好了,岳肃手中的匿名信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这到底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真的有人匿名检举过? 这当然不是有人匿名检举,而是岳肃昨晚现准备的。这最后吩咐杨奕山做的事情,就是用不同的笔体,写出十几封匿名信来,倘若在朝堂之上,潘松敢提出,他就顺杆爬,到时一并拿出来。原本他没以为会这么快,谁想阉党们简直是急不可耐,没隔上一天,就当着皇上捅了出来。 “陛下,臣冤枉呀。臣一向正清廉洁,奉公守法,万万不会收受贿赂,还望陛下明察。”潘松吓得,是第一个跪倒在地。 其他的官员也不比他慢多少,冯铨、魏广微、阮臻梅等人,是纷纷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到网址 第四十章 东阁大学士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 金殿之上,在岳肃念完一叠匿名信之后,被点到的阉党一系的官员,是纷纷跪下喊冤。 这就是岳肃的计策,你们不是跟我整匿名信么,那我就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弄几封匿名信还不容易,到时看你们怎么办。 她的这个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当魏广微、冯铨等官员跪下之后,一直没有出声方从哲终于站了出来。 “臣启陛下,刚刚魏次辅、冯尚书他们都说了,让岳尚书当着满朝文武说出举报信上的人名,还说如果上面有他们的名字,愿意打开家门,让岳尚书前去彻查。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们问心无愧,也是最好,臣以为,不如现在,就让派人去他们的府上瞧瞧,点点府上的银子,是否清白也就了然了。” 在方从哲说完,亓诗教第二个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方阁老所言有理,魏次辅、冯尚书皆是坦『荡』之人,刚刚也都那么说了,陛下不如就派人前去看看,也就心中有数。要是查不出什么,正好也能还几位一个公道。” “是呀……”……马上,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们,一一站了出来,表示希望顺应魏广微他们刚才的意见,派人去看看,也好还他们个公道。 魏广微、冯铨他们是这个急呀,这些年宦海所得,都在家里,九边各地的孝敬,也是刚送来不久,皇上要是现在派人去搜,那还不得把什么都翻出来。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要是匿名信上写的是自己,情愿接受调查,现在想自圆其说,都是不能。 高高在上的朱木匠点了点头,说道:“几位爱卿,尔等都是朝廷栋梁,按理说,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下,是不便派人前去尔等府上搜查的。但是,尔等刚刚也说了,要是岳卿家手中的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你们就情愿开门,接受彻查。这样吧,朕这就派人前去瞧瞧……” 说到这里,朱由校猛然大声喊道:“传御马监邹义到殿!” “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 皇上一声令下,站殿的太监们大声喊了起来。随后,外面有人小跑般赶去御马监传唤掌印太监邹义。 像这等搜查高级官员府邸的事,让刑部出人,明显有些不合适,毕竟那些官员里,有内阁学士,差一点也是的尚书,所以得用皇上的亲兵。如锦衣卫、东厂或者禁军。 下面跪着的那些位,都是魏公公提拔的,朱木匠岂会不知道,要是派东厂的人去,等同于放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禁军去,属于公事公办。 这一点,站在皇上身边的魏忠贤、王体乾,以及下面的百官都是清楚的。魏忠贤心中这个急呀,咬着牙低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老奴以为,就不必惊动禁军了吧,让老奴派东厂的人走一趟,也就是了。” 朱木匠拍了拍额头,说道:“唉……朕怎么糊涂了,不过现在已经传邹卿了。也罢,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派谁去不一样。” 这句话不软不硬,说的魏忠贤半点脾气没有,也不知木匠皇帝刚刚是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跟着,朱木匠扫了下面跪着的几位一眼,说道:“诸位卿家,朕相信你们都是清白的,但先前都那么说了,令朕很是为难。朕等下派人去瞧一眼,查明之后,也好还诸位的清白不是。都起来吧。” “谢皇上。”……魏广微等人的脑袋上,都已经见了汗。刚刚魏忠贤的建议,他们也听到了,可惜被皇上的挡了。现在只能看,邹公公是怎么个意思了。邹老头是个老狐狸,做事十分谨慎,料想眼下也不敢公然得罪魏公公吧。 不一会功夫,一名老太监走上殿来,几步来到阶下,跪下叩头,“老奴邹义叩见陛下。不知陛下传召,有何吩咐。” “邹卿平身吧。”朱木匠把手轻轻一抬,示意邹义起来。 “谢皇上。”邹义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在刚才传旨的时候,邹义怎么能不打听,皇上为什么传他,以便做好应对准备。因为这个时间段,是皇上上朝的时候,没有大事,皇上是不可能传见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的。 当他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殿上的大概情况后,心中马上了然,这是魏公公和岳肃掐起来了。皇上让禁军去彻查,没有派东厂和锦衣卫,明显是偏袒岳肃。作为紫禁城内,比魏忠贤资格还老的老狐狸,怎能可能不明白这一层道理。 “邹卿,刚才岳肃家拿出一些匿名信来,信上都是举报一些朝中重臣贪赃不法。按理说,朕也不该为了区区没有署名的信函大动干戈,无奈几位卿家都自请让朕派人彻查。这样吧,你调禁军走一趟,到他们府上看看,都有多少财帛。”朱木匠说到此,转头看向岳肃,又道:“岳卿,你就将手中的匿名信交给邹卿吧,让他持信彻查。” “臣,遵旨。”岳肃将手中的信函全部交给邹义。 邹公公接过之后,挨张看了名字,然后躬身冲上说道:“老奴领旨。” 该怎么做,邹义已经在路上拿定主意,现在看到信上人的名字,心中更是有数。公事公办,绝不落下半点把柄。我管你顾秉谦是不是次辅,管你阮臻梅是不是岳肃的老丈人,皆一视同仁,省的我偏袒一方,另外一方记恨我。在皇上面前我也好交差,你们两位也只会更狠对方,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邹义领旨退下,立即调动禁军,按照信上的名字,指挥禁军一并搜查。 这等事情,且不说查出多少钱来,但只要禁军去了,在圣旨二次下达之前,就会***门户,再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禁军到了各个官员的府上,将各个门户堵住,直接闯进去搜查。这可是禁军,哪管你是多大的官,奉旨前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也包括你次辅的家在内。 被搜查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官,最小的一个是岳肃的老丈人阮臻梅,其他的,起码也是副部级干部。内阁次辅,大学士,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侍郎。 官当到这么大,哪有个家里没钱的,放眼大明朝,除了海瑞海刚峰之外,包括徐阶、张居正在内的这些大有作为的杰出官员,家中哪个不是富的流油。 想在这些官员的家中,搜出金银珠宝不是太容易不过,若是只搜出五万两,都算你是清廉的了。 查出的财产,全部登记上册,还要把府上的账簿取出来比对,最后交给邹义核对。邹义清点完毕,才返回紫禁城。 别看只是随意的清查,并非真个抄家,却也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也是因为,诸位大人家中的财产实在太多。 邹义走入皇极殿,躬身缴旨。朱木匠在上说道:“邹卿,此去情况如何?被彻查的几位官员,家中财产都有多少?你就当众说一下吧。” “老奴遵旨。”邹义翻开登记的册子,大声念了一起,“内阁次辅魏广微,经彻查,查出府上现有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黄金五万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六十箱。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延禧,府上现有白银七十万两,黄金两万五千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零三箱。内阁大学士丁绍轼,府上现有白银六十四万两,黄金两万七千余粮,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一十箱。工部尚书冯铨,府上现有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四万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两百五十箱。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府上现有白银四十五万两,黄金三万余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一百二十箱。刑部侍郎潘松,府上现有白银五十二万两,皇上五万余粮,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八十余箱……” 邹义每念完一名官员的家产,那官员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浑身直打哆嗦。原本还心存侥幸,希望邹义能看在魏公公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谁想还是公事公办,这不要了大家伙的命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现府中有白银五万余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十一箱。” 最后一名是阮臻梅,阮大人这才入京上班多少天,跑了趟蓟镇,家里就有这么多钱了。钱都是从哪来的,不用说,大家伙心里也都明白。 老家伙听完自己财产的叙述,吓得踉踉跄跄跪倒在地,不住冲上磕头。 朱木匠高坐在上,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持续良久,终于愤愤地说道:“好呀!你们这是干的好事,表面上以清廉自守,暗地里却精干着龌蹉事。刚刚你们也好意思在朕的面前说,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就敞开门户,接受彻查!现在朕查了,你们怎么样,还有哪个敢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给朕站起来!” “皇上息怒,臣该死……”……下跪的官员们都快哭了,刚刚只不过是想让皇上搜查阮臻梅的府邸,没真打算皇上搜他们自己的,谁知道,岳肃那么狡猾,编造出这许多匿名信来。 “你们确实该死!”朱木匠怒声喝道:“你们动不动就在朕面前说,国库没银子、朝廷现在没钱,银子都跑进你们家里了,国库怎么还能有!上次岳卿家前去河南赈灾,户部总共才拨出区区五万两银子来,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可你们看看,岳卿是如何拿这些银子赈灾的,不仅安抚了黄河两岸的百姓,还平冤狱、理诉状、诛灭反贼,这些都是何等的功劳!你们说岳卿的功名来路不正,窃居高位,那你们呢?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除了往自己腰包里揣银子,你们什么也没做!” “皇上息怒……”…… 见到朱木匠真的是雷霆大怒,殿上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这里不仅阶下所有官员,连魏忠贤、王体乾也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着。 朱由校气的是直咬牙,抬头望着棚顶,长吸了几口气后,突然低下头去,看向岳肃,大声说道:“岳肃听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连忙大声应道。 “朕现在就加封你为东阁大学士,即日入阁,仍兼刑部尚书、掌顺天府。魏广微等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家产来路不明一案,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退朝!”朱木匠说完,站起身来,一甩袍袖,离座便走。王体乾在后跟上,魏公公似乎有些木讷,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接旨,大声喊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皇上盛怒的时候,他的旨意,谁敢不从,此刻敢公然对抗,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通常想要进入内阁,就必须是庶吉士,进过翰林院的,否则绝不可能。像岳肃这样,举人功名都不是凭真本事考的,想要入阁,简直就是做梦。但现在,朝上百官哪个敢顶撞,朱木匠那句话说的很好,‘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估计,谁敢多嘴,皇上很有可能来一句,到你家也查查,看看有多少钱,那不毁了。要知道,平时能上朝的,那可都是大官,谁家没有点灰『色』收入。 虽说不少官员,对岳肃这样的士林败类入阁,很是不满,却绝不会在这个关头说出来。或许,这也是朱木匠给岳肃入阁,找到的最好时机。 皇上走了,百官们也都别站着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吧。魏广微、冯铨这些倒霉蛋,一个个都被摘掉乌纱,被禁军架起,随同岳大人前往刑部。 站在岳肃的魏忠贤,看着岳肃的背影,满口牙都差点咬碎了,“岳肃,咱们走着瞧!” 在小翼没有状态的时候,多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在这里,小翼大声地说一声,谢谢,我爱你们。 小翼承认,自己又财『迷』了,看到这么多催更票,小翼的眼睛都发绿,今天拼了,一定要都给吃下来。嘻嘻……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到网址 第四十一章 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 进入内阁,就等同于进入国家的心脏,以刑部尚书入阁的,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岳大人还不是庶吉士。虽说如此入阁,很让仕林中人瞧不起,但岳大人已经被仕林中人看不起了,也不差再多一次。 方从哲和岳肃联袂而行,现在两人都是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自是理所应当,可论眼下的地位,岳肃甚至还略微高过方从哲,毕竟有后台么。 初入内阁的岳肃,只能在内阁之中排最后一位,在方从哲之后。不过现在的内阁,人已经不多了,刚刚抓走三个,估计算是彻底废了。 皇上刚刚说,要三法司共同审理,主角肯定是岳大人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大理寺卿李朝海先后走了过来,寻问岳肃打算何时开审,他们好做好准备。 案子刚刚发下来,现在就开审,有些不合适,起码也得亲自去这些官员的府上看一遍。于是,岳肃回复他们,等下先将魏广微等人收入刑部大牢,然后前往他们的府邸查验。周应秋和李朝海是没有胆子说‘不’的,皆笑呵呵地点头同意。 这两位仁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是魏忠贤的人,靠着家里的厨子做了一手好猪蹄爪,巴结上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爬上这个位置,当时还有个外号,叫作“烧蹄总宪”,总宪就是都御史的俗称。大理寺卿李朝海是浙江人,当然也是浙党的一员,在方从哲走后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成了摆设,现在终于算是扬眉吐气。 邹义也派了刘云跟随岳肃,负责押解魏广微等人。在禁军的簇拥在,大家伙出了紫禁城,同方从哲告别,岳肃等人前往刑部。在刑部大牢交接了人犯,司狱哪敢怠慢,小心地把人收下,心里还一个劲地打鼓,这是怎么回事,连次辅和潘侍郎都被送进来了,岳大人可太厉害了,我以后可得再谨慎一些。 交割了人犯,刘云又陪同岳肃、周应秋、李朝海去魏广微等人的宅子核实。挨个府邸算清了金银财宝,这才作罢,大家回府各做准备,明日升堂。 “这里怎么这么多士兵站岗呀?” 阮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在马车周边,跟着十几个扈从,领头之人,竟然是厉浩荃。能让他亲自护送的马车,车上之人当然得是岳家的了。 不错,在车厢内坐着的正是阮傲月和丫鬟梅儿。 父亲已经回来几天,阮傲月也没去探望,今天寻思着过来瞧瞧,顺便试一下,能不能缓和父亲和丈夫的关系。于是,傲月带着梅儿,叫厉浩荃点了几个人护送,赶往阮臻梅的府邸。 当马车走进阮府所在的巷子时,梅儿将头探了出来,正好看到府门前站了大量的禁军,便好奇地说了一声。 “哪有士兵站岗呀?”车内的阮傲月纳闷地问道。 “就在老爷家的府门前。”梅儿转回头说道。 “那怎么可能?”阮傲月拉开车帘,向外一望,可不是,在阮府门口站着大量的士兵。 阮傲月疑『惑』起来,首辅家门口,还没有士兵站岗呢,怎么父亲家门口,还冒出这么多官兵来呢。仔细瞧了瞧两侧,自己也没走错地方呀。眼看着马车快到门前,她开口说道:“厉捕头,这府门前为何有这么多士兵站岗,你代我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夫人。”走在最前面的厉浩荃答应一声,快步朝阮府门口跑去。 他没有差役的服饰,守在那里的禁军,当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禁军们见厉浩荃奔他们跑来,大声喊道:“来人是做什么的?” 厉浩荃停下脚步,问道:“这里不是都察院副都御史阮大人的府邸吗?为什么你们会在此处站岗,不知出什么事了?” “该你打听的可以打听,不该你打听的,不要多问。赶紧滚!”一名禁军没好气地说道。 禁军的服装和普通士兵的不同,厉浩荃也能看的出来,虽然被骂,他没有发火,耐着『性』子,掏出顺天的腰牌,说道:“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荃,坐在后面车上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阮大人是我家夫人的父亲,夫人今天专门前来探望,想要问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话说完,一名禁军头目走了过来,瞧了眼厉浩荃手中的腰牌,抱拳说道:“原来是顺天府的厉捕头,失敬。事情是这样的,阮大人因为收受贿赂,府邸以为皇上下令查封,并下旨令三法司审理。适才岳大人已经来过,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 “啊……”听了这话,厉浩荃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还有人发出同样惊诧的声音,那便是后面车上的阮傲月了。在禁军头目回答的时候,马上已经来到厉浩荃的身后,禁军头目所说的话,阮傲月听的是清清楚楚。听了这话,她差点没奔溃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阮傲月急忙开口问道:“这位军爷,你刚刚所说的话是真的?” “夫人不要如此称呼,小的实在不敢当。”禁军头目赶紧躬身施礼,他一个没有芝麻绿豆大的官,哪能当得起这个称呼,且不说阮傲月是三品诰命夫人,单就冲着那‘岳阎王’,谁还敢不敬。“回夫人的话,这事的确属实,禁军查抄之时,在府上搜出白银五万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等十几箱。现在皇上已经令三法司严审,岳大人便是主审。” “怎么会这样……”阮傲月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那……那我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说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适才岳大人他们勘察的时候,小的还听说,明日就会开堂审理。”这禁军头目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阮傲月点点头,说道:“多谢。”跟着,又喊道:“快点掉头,去刑部。” “是,夫人!” 车夫立刻调转马头,驾车赶往刑部。一路之上,阮傲月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搞不明白,父亲刚从蓟镇回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档子事。不过,她就回忆起当初金蝉不意见听到的那句话,‘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难道说是有人给父亲下了套,让父亲往里面钻?这可怎么办?夫君一向禀告执法,让他来审理此案,父亲岂不是要没有活路。哎呀……”想到这里,阮傲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定是魏忠贤他们耍的诡计,先给父亲下套,然后揭发出来,让夫君来审。要是夫君徇私枉法,放过父亲,他们就会借此毁掉夫君的一世清名,要是夫君杀了父亲……不……我不能让父亲死……” “可……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回去劝说夫君徇私吗?我不能这么做,可我又该怎么做?”阮傲月一脸的着急,可就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她焦急的神情,一旁坐着的丫鬟梅儿看的清楚,梅儿小声地说道:“小姐是为老爷的事担忧……” “是呀……”阮傲月点了点头。 “其实小姐不必担忧,这案子是咱们家姑爷来审,有罪没罪,判重判轻,还不是姑爷一句话的事。”梅儿小声地说道。 阮傲月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胡说,夫君一向执法如山、秉公办事,这次还是三法司共同审理,要是夫君敢徇私的话,怕是不仅一世英名保不住,还要跟着吃瓜落。” “那可如何是好?”一听阮傲月这么说,梅儿也慌了,说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出事吧,总不能让姑爷用虎头铡把老爷给铡了吧。我可不要铁虬对老爷动刀。” 三口铜铡的事,梅儿自然知道,而且铁虬还经常在她面前吹嘘,说自己用着铡刀,铡了多少贪官污吏、土豪恶霸。 “是呀……我不能让父亲死……可我也不能让夫君徇私……这到底要怎么才好……” 阮傲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梅儿也是跟着着急上火,也不知在车上做了多久,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刑部到了。”马车外响起厉浩荃的声音。 “啊……”阮傲月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车帘,果见前面刑部衙门。她刚要起身下车,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先去刑部大牢吧,我想探望一下父亲。”说完,将帘子放下。 “是,夫人。”马车掉过头去,转而驰向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和刑部是在一个院子,转眼便到。来到牢门前,不等阮傲月吩咐,厉浩荃就走上前去。 “干什么的?”守门的狱卒见有马车到来,估计是大户来探监的。对待来探监的人,他们一向要摆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以便多要好处。 果然,这名狱卒看到厉浩荃伸手向腰间掏去,他还以为对方是要掏银子里,心里美滋滋的。可没想到,厉浩荃掏出来的却是一块腰牌。 “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荃,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今天到此,是来探监的!”厉浩然表现出来的气势,比那狱卒还要强上几倍。 现在顺天府和刑部是岳肃两手抓,也算一家亲,不过这也有个孰轻孰重的关系。顺天府是岳肃的班底,这里出来的人,自然要比刑部的人,有份量一些。这要换做以往,顺天府的捕头,在刑部大牢算个什么东西,可眼下,刑部的人一听说顺天府的,都必须礼敬几分。好比童胄几个在刑部当捕头,铁虬老跟着岳肃来回跑,这几位在刑部,凡侍郎以下的官员遇上,都要客气地打招呼。 尤其是眼下的北京城,顺天府腰牌的份量,甚至不在东厂和锦衣卫之下。 不过这一回,那狱卒看到腰牌,竟然『迷』茫了一下,问道:“您说是岳大人的夫人来探监?”狱卒的语气要比先前缓和的多。 “不错,我家夫人正是来探监。”厉浩荃大声说道。 “但不知来探望何人,小的也好进去通传。”狱卒客气地问道。 “是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大人。”厉浩荃如实答道。 “啊……”一听这话,那狱卒差点没栽歪过去。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说道:“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狱卒一溜烟地跑进牢门。这小子为何如此惊讶,还不是因为那句‘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岳大人夫人的父亲,那不就是岳大人的岳丈,这是怎么搞的,部堂大人怎么连自己的老泰山都给押进来了。虽说刚刚押进来不少犯官,甚至连次辅都有,可实在想不到,岳大人如如此大义灭亲。 狱卒跑到司狱那里,将阮傲月来探监的事,如实禀告。那可是自家的顶头上司,司狱岂敢让人在外久等,急忙跑出去迎接。 跑到门外,此刻阮傲月已经下车,司狱躬身施礼,“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本夫人到此的目的,想来你也听说来,还请前边带路。”阮傲月说道。 “是,夫人。里面请。”司狱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阮傲月在他身边迈过,才小心陪同进入大牢。 司狱亲自指点路径,顺着通道,很快来到关押阮臻梅的大牢。 被关进来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单间,而且牢房离的还挺远,门也不是普通的栅栏门,皆是铁门,这种牢房,是专门关押重犯的。严防窜供。 通过铁门上的小窗户,傲月可以看到父亲正坐在草垛之上,父亲身上穿的不再是官服,而是囚服,人竟然也比前段时间,显得苍老了许多。正是,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而且皇上亲自下旨督办,证据确凿,换成谁能不憔悴。 牢门打开,阮傲月说道:“你们都在外面侯着吧,我自己进去。” 说完,由厉浩荃拉开牢门,阮傲月自行走了进去。在牢门打开的那一刻,阮臻梅已听到了声音,当看到女儿走进来时,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女儿啊……”阮臻梅激动地大叫一声,泪水顺着眼眶流淌下来。 “父亲……”阮傲月几步冲到阮臻梅的身前,跪倒在地,也是落下泪水,说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一回来,就遭此不测……” “唉……”阮臻梅摇头苦道:“都怪父亲一时贪心,才得到如此下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怕是还要人头落地啊……” “父亲……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女儿……女儿也好想办法救您呀……”阮傲月急切地问道。 “一言难尽啊……”阮臻梅叹道:“这事要从为父到郑州之时说起……” 到了这个份上,人已经进大牢了,阮臻梅再不隐瞒,将自己到开封之后,被王林鹤等人邀去赴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什么联名弹劾岳肃,什么请『妓』院召『妓』,什么有学生送礼,以及后来去蓟镇受贿,今天金殿上发生的事,全都没有隐瞒。 听完父亲的讲述,阮傲月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冷落岳肃,也知道父亲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别人设好的圈套。现在皇上都知道了,而且基本算是人赃并获,铁案如山,还能有什么办法。 阮傲月显得有些无力,但随即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发现其中的关键。傲月是细心如发之人,虽说看到父亲现在这样,很是伤心,但只要稍一冷静,就能察觉出一些微妙的事情。 按理说,这事明摆着是别人坑老爹,写什么匿名信到丈夫那里告状,然后由其他官员出面将事情挑明,把事情闹大。可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连挑事的人,也因为匿名信被彻查,并且人赃并获,一起押在这里。要说是陷害,也不至于连自己人都害吧。 “夫君拿出来那么多匿名信……我明白了……”阮傲月仔细一想,就将事情的大概猜了出来,“定是有人投匿名信举报父亲,夫君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将计就计,把那帮使坏的人一起拉下水。可是……他怎么就不为父亲想一想,怎么事先就不跟我说一声呢?” 她这边的揣摩事情的经过,阮臻梅那边也在想如何能够活着出去,想来想去,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的女婿。女婿现在,明显深得皇上宠信,还刚刚入阁,是此案是主审。自己收受的贿赂,也不是很多,比其他的同案犯少多了,只要女婿一句话,自己八成就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阮臻梅马上说道:“女儿,我想到能活着出去的法子了……” “是什么法子……”一听父亲说想到主意了,阮傲月也跟着兴奋起来,脱口问道。 “秉严……秉严他能救我,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我救出去。女儿,你回去求求他,一定要把我救出去,父亲不想死……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代我先给他认个错、赔个礼,等我出去,再亲自给他道谢……”阮臻梅急切地说道。说这话时,老家伙又哭了。 虽说文人有傲骨,但也要分是谁,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杨涟那样。作为一个能够受贿徇私的人,其实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傲骨,剩下只是一个虚名。在生死攸关之时,又岂会还有骨气。要知道,天下间那些贪污、**的官员,早已经没有了尊严,他们只不过是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到网址 第四十二章 静观其动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 刚听说老爹想到主意的时候,阮傲月还是比较激动的,可当她听完父亲的主意后,简直失望无比。没想到父亲的法子就是这个,而且还如此卑躬。 让她去求岳肃,她怎么张得开这个嘴,自己之所以看重岳肃,就是喜欢岳肃的秉『性』,那一身正气。尤其是这一点,还很像那个人。 但看着父亲可怜巴巴的样子,阮傲月实在无法回绝,只能点点头,说道:“父亲,您放心。我回去之后,回和夫君说的。让他一定想办法救您。” “那就好、那就好……”阮臻梅拉过女儿的手,紧紧地攥着,“父亲没有白疼你,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回去一定要跟秉严好好说,让他不要放在心里。他的这个女婿,父亲永远都认。” “是,父亲。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阮傲月连连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牢外突然响起梅儿的声音,“咦……铁虬,你怎么来了?” “梅儿……”铁虬的声音要比梅儿更为惊愕,“你怎么跑到刑部大牢来了。我是封大人之命,来给岳丈老爷送饭的。” “我是陪夫人来的,你看厉浩荃不是也在么。”梅儿说道。 “夫人来看岳丈老爷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铁虬好奇地问道。 “我刚刚陪小姐去老爷府上探望,结果看到那里全是官兵,一问之下,便知道了。”梅儿说道。 “那夫人现在在里面了。”铁虬问道。 儿点点头。 “那让夫人和岳丈老爷先聊着,我等会再进去。”铁虬说道。 阮傲月在里面听的清楚,估算着时间,现在已是饭口,想来父亲也该饿了。于是,大声说道:“铁虬,你把饭拿进来吧。” “是,夫人。”铁虬在外答应一声,推开牢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了一个食盒,进来之后,躬身说道:“参见岳丈老爷,见过夫人。” “免了吧,你过来。”阮傲月向铁虬招招手。 铁虬过来蹲下,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菜,一碗饭,菜并不是什么好菜,但肯定要比监牢的伙食强多了。有一尾鱼和一盘蒜苔炒肉。这就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工作餐。 阮傲月亲手将饭菜拿出来,把筷子擦了擦,递给父亲,说道:“父亲,想来您也饿了,吃一点吧。” 阮臻梅还真是饿了,只是没有什么食欲,现在这个样子了,换谁能有心情吃饭。但女儿的心意,自己不能不领,接过筷子,随意吃了两口,然后便放于一边。 傲月这时,转头看向铁虬,说道:“铁虬,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铁虬从命走了出去,在牢外和梅儿、厉浩荃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去。回到刑部衙门,少不得要禀报岳肃。 待到铁虬出去,把门带上,阮傲月说道:“父亲,夫君还是记挂您的,以前不愉快的事,绝无半点放在心里,要不然也不能叫人来给您送饭。” “哎呀……”阮臻梅叹气地说道:“当初我也是糊涂,轻信了小人之言,才落到这步田地。现在是后悔莫及,真是对不起秉严啊……” “父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提了,夫君既然没有计较,您又何必总是埋怨自己。父亲,您现在在吃点,等一会饭菜就凉了。”阮傲月柔声说道。 “为父现在吃不下去啊……”阮臻梅摇头说道。 “父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您放心,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这案子还不知道要审多少天,别还没等审完,您就先饿倒。听女儿的话,先把饭吃了吧。” 见女儿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阮臻梅再次端起饭来,拿起筷子,简单的吃了几口菜,把饭全吃了下去。 待父亲吃完饭,阮傲月柔声说道:“您先宽心待在这里,女儿这就去见夫君,求他想办法,救您出去。” “好、好……”有了女儿这话,再加上女婿送来的午饭,阮臻梅的心也算落下,连连点头说道。 阮傲月站起身来,又宽慰了父亲两句,这才走出牢门。牢门再次锁上,阮傲月带着梅儿、厉浩荃离开大牢,再次上了车,只听车夫问道:“夫人,现在去什么地方?” “去……”阮傲月刚想说‘去刑部正堂’,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么直接的去求岳肃,她总觉得有些不妥,思量许久,最后终于说道:“先回府吧。” 刑部大牢和刑部衙门在一个院,外人进大牢,要从外面的天牢大门走,铁虬也算半个内部人员,在里面走,那是畅通无阻。直接从后面『插』回岳肃的值房,进门之后,就将阮傲月去探望阮臻梅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件事,岳肃并没有通知傲月,这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夫人开口,此刻正在琢磨,回家之后怎么说,才能让夫人少担点心,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十有***妻子会来求自己,那毕竟是妻子的亲爹啊。岳肃打发铁虬出去,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太好的法子。 别人就是想看他徇私枉法,只要自己这么做了,清名丧尽是一,皇上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再者说,自己已经把事情搞大了,魏广微、冯铨这帮人都押在刑部大牢,同是受贿之罪,而老丈人外加一条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的罪名,要是徇私放了他,其他人都该怎么处理。这可是三法司会审,到堂的官员起码不下十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要如何救老丈人呢? 当初他是一时气急,才想出这个主意,把魏广微那帮人全都拉进去,事到临头,感觉自己也不是很好做。 事情正如岳肃所料,都不等他开审,就已经有眼睛盯上了他。 魏忠贤的府邸。 “义父,刚才有探子回报,岳肃的妻子阮氏已经去过刑部大牢,但并没有去刑部衙门见岳肃,而是回到了顺天府。孩儿已经派人去打听,查一查阮氏在狱中和阮臻梅都说了些什么。” 魏公公在散朝之后,就回到了家,命田尔耕将探子撒出去,打探岳肃的一举一动,其中也包括盯着刑部大牢。 东厂的番子号称无孔不入,哪里没有他们的人,阮傲月去刑部大牢的事,马上就被发现,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田尔耕。田尔耕立刻赶来,禀报魏公公。 魏忠贤听了这事,拉的像驴脸一样的老脸,终于算是『露』出一点颜肃的夫人已经知道,这事就好办了。今天晚上,少不得会吹枕边风,他不是明天开审么,我倒要看看,他准备把自己的岳父怎么发落!” 田尔耕在一旁说道:“义父,这岳肃实在太过狡猾,万没想到,他会耍出将计就计这一招,把魏广微、冯铨他们全拖下水。要是这帮人被岳肃打掉了,咱们的实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啊。” “这事我知道,也是我一时失算,没有料到岳肃还有这样的道行,要知如此,我还不如让御史直参呢。一步走错,后面的棋,不好下了。现在只能看,岳肃怎么应对,他要是真敢杀魏广微他们,独留阮臻梅的『性』命,我就让他彻底身败名裂。”魏忠贤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义父,孩儿谅岳肃也不会如此,而是怕他一个也不杀,全都给免官去职,就此收手。这样一来,阮臻梅还是回家,咱们这边,可真是损失惨重啊。”田尔耕说道。 “他倒是想了,这帮人受贿数额巨大,而阮臻梅还有一条隐瞒边镇实情,欺君罔上的罪名,岳肃不是执法如山么,这要是不订阮臻梅的死罪,以前那些被他铡了的官员,他又怎么自圆其说。光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我这回也是豁上去了,要是他不铡了阮臻梅,绝不与他善罢甘休!”魏忠贤再次狠狠地说道。 “可是……他一铡掉阮臻梅,魏广微他们,不也得跟着完蛋……”田尔耕有些无奈地说道。 “如果他真的能全给铡了,这一局咱们就暂时认输,韬光养晦,把权都让给他,让他自己去折腾。我有奉圣夫人撑腰,他又能奈我何,只要有你和东厂在,我永远都不怕他,等他『露』出破绽,咱们再跟他清算总账。这么多年我都忍了,难道还差再多等两年么。” “是,义父。” 魏忠贤绝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势微的时候,可以装孙子,势力强大的时候,就会站起来,将敌人斩尽杀绝,不留任何情面。 正说着,有番子跑到花厅门前,单膝跪地说道:“启禀督公、田大人,阮傲月在刑部大牢和阮臻梅谈话的内容,属下已经查到。” “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田尔耕眼睛一亮,立刻问道。 “阮臻梅让女儿求垦岳肃,想法子放他一马……”番子当下就将阮傲月在监牢之内,与父亲的对话内容,大体说了一遍。 听到这番对话的人不多,只有厉浩荃、梅儿,以及天牢的司狱和掌管钥匙的狱卒。 “很好,下去吧。”得到这个消息,魏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一挥,将番子打发下去。跟着说道:“尔耕,咱们静观其动好了。”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到网址 第四十三章 水至清而无鱼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 刑部值房内的岳肃,一直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总是想不出一个妥善解决案子的法子。把所有的案犯全部免职,说的倒是容易,但与自己往日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一旦这么做,被扣上徇私的帽子,那是在所难免。 虽说自己的名声在仕林之中不是很好,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岳肃的执法态度。 正在踌躇间,房外传来敲门之声。 “谁呀?”岳肃开口问道。 “大人,是我。”外面响起铁虬的声音。 “进来吧。” 声音落定,铁虬推门而入。进来之后,不待岳肃寻问,他直接躬身说道:“大人,刚刚有人自称是李公子府上的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说完,将一封信呈到岳肃面前。 “哦?”岳肃接过信来,心中纳闷,李元琛怎么突然派人给自己送信。 信口是用蜡封的,显然没有被打开过,将信拆开,岳肃展信观瞧。只见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姐夫,小弟等下前往尚书府邸,有话要与姐夫当面说。” 岳肃一家现在已经搬回顺天府,不过尚书府邸也没空下来,沐天娇的一些扈从就住在那里,也算是帮岳肃看宅子。对于李元琛这个小舅子,岳肃还是比较欣赏的,为人干练,主意颇多。他说找自己有事,岳肃马上想到,很有可能是关于现在自己的处境。 当下,岳肃马上说道:“备轿。回尚书府。” “是,大人。” 虽说是上班时间,但高级领导想要出门,也没人敢管。备好轿子,岳肃立刻赶往府宅。到得尚书府,门房赶紧开门,他刚前脚进门,李元琛也就到了,像是算好时间来的。 二人一起前往书房,叫铁虬在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进去做好,简单寒暄两句,岳肃便说道:“元琛,不知你约我到此有什么事呀?” 李元琛微微一笑,说道:“一是为姐夫贺喜,二是为姐夫排忧解难来的。” “我这里忧倒是有,喜么……就不见得了……”岳肃看向李元琛。 “姐夫刚刚升任东阁大学士,这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喜事。至于忧么,姐夫正为大夫人的事烦心,现在阮大人身陷囹圄,还要由姐夫亲自审理。姐夫一向清廉守正,这等证据确凿的案子,要不秉公直断,大违姐夫的原则,但要真的杀了阮大人,大夫人那边也不好交待。故此犯难。姐夫,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李元琛一脸微笑地说道。 “你对我的事,倒真是了如指掌。你说要为我排忧解难,那这忧该怎么排解呢?”岳肃说道。 “要是姐夫总是坚持原则,未在高位之时,尚还好说,可若进入朝廷中枢,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否则以后便步步维艰。现在姐夫也算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依附姐夫的人不在少数,放眼朝臣,又有几个是干净的,要是发现一个贪赃不法的,姐夫就要按律抄家杀头,那还有谁敢跟着姐夫。好比这次,北京城内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姐夫,想要看看姐夫到底会怎样处置。姐夫您要是真的杀了阮大人,估计就算倾向于您的那些官员,也要考虑一下,还要不要再跟着你。可要是不杀,姐夫处事不公、表里不一的名头,这些年积累的清名,也要付诸流水,或许皇上也会对姐夫的为人有所质疑,弹劾姐夫的,肯定也不会少了。姐夫刚刚入阁,要做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少了,国库贫瘠、外虏当前,稍有不慎,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这桩案子,姐夫最好不要去审。” “不要去审?”岳肃为之一愣,说道:“这是皇上交待下来的,旨意我也已经领了,现在去打退堂鼓,怕是已来不及了吧。”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未到明天,一切都来得及。”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还请指教。”岳肃冲着李元琛一拱手。 “姐夫,指教可万不敢当。我这里有一计,可保姐夫顺利过关。”说完,李元琛从怀里出去一个锦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道:“姐夫,这桩案子,您若是不去审,魏忠贤才会有动作,想着法子捞人,起码要保住自己党羽『性』命,否则的话,谁还会为他效力。只要有不死的,阮大人就死不了。姐夫既保全了名声,也救了人。” “那魏广微、冯铨他们……” “三法司会审,这里有倾向姐夫的人,还有倾向魏忠贤的人,还有明哲保身的人。姐夫去审,他们都要以姐夫马首是瞻,不敢有半句废话,姐夫不在,肯定会研究出一个几方面都能接受的决定。现在证据确凿,这些人想官复原职,是绝无可能,杀头又重了些,最后弄一个全部革职,永不叙用,不是很好么。再者说,或许三法司审完,都不会直接定罪,转头将案卷移交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怎么判,便是皇上的事了,谁还去『操』那个心。当今天子也不是糊涂人,应该也会做出一个让大家都会闭上嘴的判决。” “你说的不错,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吧……”岳肃点了点头。 “姐夫,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小弟以为,您以前的作风应该改一改了。有些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您要知道,全天下的官员,要是各个如您一般清廉,您上次去河南赈灾,到那里去抄银子,黄河边的灾民还不得都饿死。”李元琛看着岳肃说道。 “胡说八道,要是没有那些贪官污吏,我大明国富民强,这小许灾荒算得了什么?”岳肃不屑地说道。 “姐夫此言差矣,大明一年的收入不到千万两白银,每年九边军费甚巨,若说国富,绝不可能。贪官污吏,大多也不是贪朝廷的银子,多是收受贿赂,帮那些巧取豪夺之人,没有他们,民富倒是可以做到。可放眼天下,‘岳青天’只有一个,总不能『逼』所有人都做青天吧。他们寒窗苦读,不就为了当官之后能过上富庶的生活,朝廷的俸禄低,但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薪俸也抵得上普通百姓几年的收入,之所以不够用,主要是养的人多,府上丫鬟、仆人一大堆,单指着俸禄,当然不够。这些贪官污吏,姐夫能杀十个、百个,但能杀得光么?”李元琛笑眯眯地说道。 李元琛说的不错,历史总是评价明朝官员的俸禄低,但是相比于普通百姓,还是高很多的。那个时候,一个普通百姓一年赚二三两银子都很费劲,区区一个九品官,一年的俸禄还是他们的三倍呢。再说现在公务员的工资,和普通的工薪族差不多,一个县长一个月的工资估计也就五六千,看区域而定。可一个打工的,工资也不见得比他少。也就是说,现在国家官员的工资,也是很低。明朝的官员也没有公车,抬轿子的轿夫都得自己花钱雇,家里养着一大堆人,所以显得俸禄少。其实我现在还在纳闷,说海瑞大人一辈子都没买过两回肉吃,他的俸禄都花到哪里去了,起码还是当过应天巡抚的人。 “你说的有些倒也在理,贪官污吏确是杀不净,但过分之人,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现在我既已入阁,就要想办法令我大明国富民强。”岳肃沉声说道。 “想要国富谈何容易。但看姐夫此刻如此自信,难道已经想到对策?”李元琛问道。 “税收乃国家之本,我大明商税乃三十税一,如此还有漏税之人,我打算改为三十税二,并将士绅不纳税的制度取消。”岳肃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也不怕告诉李元琛。 “哈哈哈哈……” 岳肃本以为李元琛听后会惊讶,没想他竟大笑起来。跟着,就听李元琛说道:“姐夫,没想到在盘剥百姓方面,你比贪官污吏还要狠呀,佩服、佩服……” “税收乃是国家之本,而且我这是收商家的税,哪里是盘剥百姓。我知道,你们家是大商家,若改税制,对你很是不利,所以才这么说。”岳肃说道。 “姐夫此言差矣,别说三十税二,哪怕是三十税十,我李家都不放在眼里,天下间的商人也不会放在眼里。”李元琛毫不在乎地说道。 “啊……”岳肃听了这话,简直懵了,直勾勾地望着李元琛,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朝廷给我等加多少税,我等卖出货物时候就提多少价,到时谁买我们的货,谁就交税,和我等商家又有何干。好比一石米,朝廷敢加收五十文的税,我们就敢加一百文的价,到时买米的交税就是。说姐夫盘剥百姓,难道有错了么?”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这……”李元琛的这一番话,登时令岳肃哑口无言。 岳肃两世为人,对于商人的伎俩,多少还是知道的,上辈子当警察的时候,岂不明白买任何商品都是含税的。中国是价内税,外国是价外税。为税收买单的,永远都是买东西的百姓。最为可气的事,明明本作者以前抽的红河烟是五块一盒,朝廷给加了不到两『毛』钱的税,现在竟然涨到了六块一盒。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到网址 第四十四章 这次是真病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 李元琛见岳肃不说话,反而笑道:“姐夫,其实朝廷想要赚钱,办法有的是,能将三十税一都收齐,就算是老大的本事。一年起码能多征上千万两。” “你说的很对,能把这些税收齐,就算不错。在你看来,有什么法子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朝廷多积累些银子呢?”岳肃再次问道。 对于朝廷的税收制度,岳肃当过知县和知府,当然也知道其中情况。商税三十税一,可谓中国历史上最低的了,朱洪武钦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所以,明朝一直保持这个制度。但说税率虽低,如三十分之一,但日征月累,亦非小数。然,皇家为了不与民争利,后期渐渐有了死的定额,盐税二百五十万两,茶税十余万两、市舶税四万两、通过税六十万两、营业税二十万两,总额不过三百四十万两。当地方官的时候,上级也摊派下定额,一年十二个月,只需三个月就能完成,这一比较,就成了一百二十税一。 “从田税上下手,现在不和时宜,商税收齐,和田税只能任选其一。等到商税这事完成,才能推行,但最多也就是拿起张居正当年制定的一条鞭法。姐夫您想,当时张居正权倾天下,尚不敢对士人收税,姐夫您要是敢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真就不好说了。况且,士子们也不是各个富裕,有一些家中也不过几亩薄田,自己用功课读,把田包给佃户。你要是一律征税,让这些五谷不分的,可怎么过活。就算是征,也得找一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不是。姐夫您时常杀贪官,惩恶霸,要想国库充盈,一年杀他二三十个,银子不就来了。区区一个怀庆府,姐夫随便走一圈,就抄出百万两银子,朝廷这么多州城府县,一年办他两三个,抄来的金银财帛充公,家里的田地改为农庄,招募百姓耕种,不比什么都强。” 李元琛说的轻描淡写,但岳肃听的倒是连连点头。 “到各地监视官员的活,东厂虽然干了,但从来没把官员贪赃枉法的事,奏于皇上知道。就好像怀庆府和开封府的事,发生什么,东厂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并没有报知皇上,这便是无能。姐夫以此为借口,请皇上开设西厂,监视天下官员,看谁贪得多,地方上的土豪恶霸多,就办了谁,这不是很好么。一得了民心,二令朝廷富庶,三巩固了自己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再者,朝廷也可将采矿权全部收回,自己开矿,有了矿,不就有了银子。”李元琛侃侃而谈,在他眼中,想要赚钱,似乎再容易不过。 岳肃深以为然,现在朝廷缺的就是银子,只要一年能再进帐个一千万两,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而眼下办的那十来个官员,家产凑到一起,正好能达到这个数,都赶上现在大明一年的税收了。 李元琛看得出,岳肃从心里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他站起身来,说道:“姐夫您还有公务在身,小弟这就不耽误了,就此告辞。姐夫不必相送。”说完,迈步朝门口走去。 “元琛走好,我这就不远送了。”岳肃站起身来,等到李元琛出门,将房门带上,这才走到茶几之前,拿过香囊。 解开香囊,里面装着一个纸条,岳肃看过上面的字,不仅笑了起来,“果然厉害,这等主意,他竟然都能想得出。” **** 岳肃离开尚书府邸,并没有返回刑部,而是直接回到顺天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回后衙,独个去了沐天娇的院子。 先前的后宅,几个女人都是住在一个院子,自从大婚之后,一切都改了,只有杜十娘还和阮傲月一个院子,李琼盈和沐天娇各自住在别的院子。 来到沐天娇的卧房,在白日里看到丈夫,沐天娇很是纳闷,也很是惊喜。谁料,岳肃进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准备水,现在沐浴。” 除了要洗澡之外,岳肃的要求还很高,让准备两桶水,一桶热水,一桶凉水,还不准让外人知道。 嫁夫从夫,沐天娇虽说不知丈夫的意思,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按吩咐行事。叫亲信的人准备好水,方正是两口子,在一个屋里洗个鸳鸯浴,也属正常。 可谁有能想到,岳肃这哪里是洗澡,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一会浸冷水,一会浸热水。沐天娇看到岳肃这么整,可有些急了,问道:“夫君……您这是要做什么……会生病的……” 岳肃看着沐天娇关切的模样,笑道:“我就是要让自己生病,这件事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跟傲月她们,也不能说。要是有人问我是怎么病的,你推说是受了风寒就好。” “这……”沐天娇愣愣地望着丈夫,实在是糊涂了。“夫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 “确实有点小麻烦,不过不重要,熬过了这几天,也就没事了。”岳肃说完,又开始挨个水桶里折腾。 沐天娇也不敢阻拦,只能亲眼看着,岳肃把自己折腾倒了。不过沐天娇明白,这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要不然,夫君绝不会如此。上次起码还是装病,这次是玩命,整个真病。 *** 岳肃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了出去,几位夫人忙里忙外,找郎中来诊治,郎中给的回答是,起码也得半个月。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这等事是谁也不会相信的,甚至连阮傲月都不太相信,还等丈夫是装病。毕竟,岳肃有过装病的历史。 可当她看到岳肃确实病卧在床的时候,真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更是无法开口给自己的老爹求情。 到了第二天早上,岳肃勉强让杨奕山代笔,写了封折子呈给皇上,上面的内容大概如下:臣不慎受了风寒,病情比较严重,向皇上告个假,这几天就不能上班了,还请陛下不要担心,郎中说,过个十天半个月就是痊愈。可皇上交下来的案子,是不能拖,臣以为,三法司会审,并非刑部一家之事,少了臣一个,也不影响,不如就叫刑部侍郎代替臣,与都察院、大理寺共同审理。而且,此案涉及到臣的岳父,臣避嫌也是理所应当。 这折子一呈上去,当时就掀起轩然***,魏公公还等着看岳肃怎么发落自己的老丈人呢,你不审,我还看什么。阉党的其他成员,马上开始宣扬,岳肃这是装病。魏公公倒还客气,再次请皇上派人,去给岳肃诊治,甚至还提议,由他代替皇上,探视岳大人。 朱木匠倒没有怀疑岳肃生病,他相信岳肃应该不至于骗他,并没有让魏忠贤代他前去,而是亲自领着魏忠贤和太医前去探望。 这可是真病,太医一去,不用诊脉,光看面『色』就能看得出。随即给了皇上准确的回答,岳大人真病了,受了风寒是其一,第二是上火。 朱木匠也不糊涂,为什么会上火,肯定是不便审理老丈人,左右为难才落下来的病。行呀,何必为难自己的爱卿,这案子让别人审,也不是不行,按照订好的日子,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今天下午就开始审吧。 在诸位犯官的家里,搜出那么多金银,指着俸禄是赚不出来的,落个贪污、受贿是在所难免。魏忠贤是希望岳肃来审的,但是魏广微、冯铨这帮人,也不打算由岳肃来审,毕竟让别人来审,还有点转机,岳肃那脾气一上来,万一直接给铡了可怎么办。旁观者有心看岳肃的热闹,当事者还是以『性』命为重的。 今天是第一堂,三法司在刑部大堂开审。到场的官员不少,刑部除左侍郎外,还有郎中、员外郎尽数到场。都察院佥都御史以上的官员也都来了。大理石是少卿以上的官员到堂。 不管是哪个衙门口的,都有三党的官员、阉党的官员,以及中立的官员。这帮人各怀心思,中立官员讲究明哲保身,两家都不得罪,阉党官员打算将阮臻梅往死里整,尽量保全魏广微、冯铨等人。三党的正好相反,想要将魏广微这帮人往死里拍,尽量保全阮臻梅。谁叫那是岳大人的老丈人呢。 于是,公堂之上极为热闹,都有些不像是在审犯人,好似两拨人在掐架。 比如说魏广微到了堂上,身为中立人士的刑部侍郎随便意思地问了句,你家里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魏广微马上给出回答,是亲戚做买卖赚的,给了自己一些分润。 接下来,就没有中立官员什么事了。属于三党的官员,是立刻开口质问,做什么生意能赚来这么多钱,再不老实,就大刑伺候。 都不用魏广微狡辩,阉党的官员就开始帮忙,说什么刑不上大夫,魏次辅只是暂时停职,怎能用刑。做生意怎么就不能赚这么多钱了,英国公家的亲戚就是做生意的,一年到头,银子还赚了么。听说大理寺卿李大人的亲戚也是做买卖的,不知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呀。 两派官员是你一言我一语,在大堂之上就打起了口水仗,案子没问出个眉目,一天就差不多过去。见差不多快下班了,由中立派的代表刑部左侍郎宣布“退堂”,明天接着审。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到网址 第四十五章 拖延 第四十五章拖延 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虽说三法司会审,看似能够做到公平、公开、公正,但也要分被审的人是谁。 如果说跟审案的人有牵连,那这案子就不好审了,即便是证据确凿,照样会有人偏袒。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哪个不是一副伶牙俐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就靠这个吃饭么。何况李朝海这伙人也不是彻底的公正,就是一心想钉死魏广微几个,堂上自然更『乱』。对于吵架,明朝的官员一向是不怕的,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大吵特吵,何况现在皇上还不在。 一天下来审不出个结果,实在再正常不过,到点之后,三法司的官员们各自回家,准备明天再战。反正大家伙也知道,这等大案子,不是一两天就能审结的,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退堂之后,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没有回家,而是立刻赶往魏公公的府邸,来到府邸,看到府外停了不少的轿子,不用想,都是自己的同党。周应秋上门递过帖子,门房进去同禀,不大工夫,里面传出话来,说公公有请。 周应秋在门房的指引下直奔花厅,走到回廊的时候,看到那里坐着不少官员,大家伙都在喝茶,不过一个个显得是忧心忡忡。众官员一见周应秋到了,连忙起身拱手说道:“周大人,您来了。”…… 周应秋跟着回礼,问道:“诸位,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坐着,督公呢?” “督公在里面跟顾首辅谈话,让我等在此先侯着。”一名官员说道。 应秋点点头。以为自己也要在这等着。可随即就听那门房说道:“周大人,请随我到花厅。” “好、好……”周应秋向其他官员拱了拱手,“我这先失陪了。” 穿过回廊的时候,周应秋显得很是得意,毕竟那么多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来,督公就请他进去,地位明摆着高出别人一头。 来到花厅,周应秋先是跟魏公公、顾秉谦施礼,顺便瞟了眼坐在里面的人。花厅里的人很少,除魏忠贤、顾秉谦之外,还有三人,一个是周如磐,一个是黄立极,另一个是田尔耕。看到厅内就这几个人,周应秋难免又是一番得意,要知道在场的除了内阁成员,就剩下魏公公的第一心腹田尔耕了。 “应秋,你来的正好,快快里面坐。”魏忠贤看了颜周应秋,很是客气地说道。 “多谢督公。”周应秋到下手坐下,屁股刚一粘上椅子,便听顾秉谦开口问道:“周大人,今天的案子审的什么样?” “看李朝海他们的架势,明显是想要钉死魏次辅、冯尚书他们。不过下官也没有给他们可趁之机,尽量拖延。只是这案子证据确凿,那么多银子在那摆着,又是皇上催办,想来拖也拖不了几日。”周应秋如实说道。 顾秉谦点了点头,看向魏忠贤,说道:“督公,现在这案子,岳肃已然不审了,魏大人他们身陷囹圄,总不是个事,您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捞出来呀。” 所谓唇亡齿寒,大家同属***,今天是次辅魏广微出事,要是保不住的话,下一个轮到的就极有可能是他首辅。这个道理,顾秉谦再明白不过,所以他一力主张,一定要把这些人救出来。尤其是魏广微,最好还能让他官复原职。再怎么说,次辅不倒,他首辅也能坐的稳当。 岳肃没有把阉党所有主要成员的名字都写进去,那是他知道,一旦顾秉谦和其他两位内阁成员上榜之后,这个案子就闹得太大,首辅、次辅同时落马,震动天下,搞不好就没法收拾了。单拿魏广微他们几个开刀,就已经足够。完全能够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让魏忠贤狠狠地疼一下。 果然,阉党惊慌了,顾秉谦是最为害怕的,岳肃入阁,魏广微眼瞅着要倒了,周如磐、黄立极根本不值一提,随便就能被赶走,到时方从哲和岳肃后来居上,和当初他们赶走叶向高等人的手法,几乎是同出一辙。 魏忠贤显得很是冷静,说道:“担心什么,魏广微、朱延禧、丁绍轼他们死不了,放眼天下,还没有几个皇上会动手杀阁臣的,想当年徐阶扳倒严嵩,不也给他留了条命么。现在岳肃占了上风,咱们这要是贸贸然地去捞魏广微他们,搞不好正中了岳肃的圈套。你难道没有看到,岳肃都托病不敢出来审案了么,估计他就是在等我们出手呢。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应秋啊,你这边继续拖着,他岳肃不是能装死么,总有好的一天吧,等他好了,让他接着审。” “督公……李朝海他们肯定会『逼』着结案,下官怕拖不了几天呀。”周应秋小心地说道。 “那就先审阮臻梅。你们虚张声势要将他打成死罪,李朝海他们不会坐视不管,利用这一点,再继续拖着。”魏忠贤狠狠地说道。 “是,督公。下官全力以赴。” “还有,我刚刚听说魏广微他们在公堂上说,他们家里的银子不是亲戚做买卖赚来的么,暂时寄存在他们家。就按这个原话,告诉他们家的亲属,要是上堂的话,都这么说。只要岳肃不审,捞出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一个月还不能结案,那个时候皇上的气十有***也该消了,到时由我出面,看能把谁保出来,就把谁保出来!” 魏公公家里门庭若市,岳肃府上亦是如此。以方从哲、亓诗教为首的三党官员,纷纷赶到顺天府。他们打着的旗号倒是光明正大,“岳大人病了,我等理当前来探视。” 皇上都亲自来看岳大人了,作为同僚,哪有不来探望的道理。 岳大人倒没有魏公公那么大牌,凡是来探病的官员,一律请到寝室,说上两句,不过到最后,还是留下方从哲、亓诗教、李朝海这三位主要人物。 “秉严,案子今天已经过了一堂,什么结果也没审出来。据我估计,三五天之内,断然难以结案。尤其是阮大人的案子,锦衣卫已经到蓟镇提人,不出几日,蓟镇总兵孙祖寿和监军太监吴英就会到京,当堂对质,难免铁证如山。阮大人这就是欺君之罪,别说『性』命不保,家眷恐都要受到牵连。皇上看在秉严你情分上,或能网开一面,不加株连,但要硬保他『性』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从哲说的这番话甚是客观,阮臻梅的案子不仅是受贿,还有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罔上。受贿可从轻发路,欺君是满门抄斩,再轻也得见点血吧。和他相比魏广微那些人只是收入来路不正,但因为没有其他作『奸』犯科的证据,也只能判个受贿,拉出几个行贿的垫背。三法司同审,其中又有阉党官员,你想给人家罗织罪名,都不容易做不到。 “岳大人,方阁老说的没错,周应秋在那里盯着,想要将魏广微他们钉死,都有些困难,阮大人的案子,到了最后,下官恐怕力不从心。”李朝海颇为为难地说道。 他的目的是一定要将魏广微、冯铨他们钉死,最次也得让他们丢官罢职,老老实实地回家养老。可阮臻梅的官司,因为铁证如山,想跑都跑不了,单纯的受贿,可以免官,欺君怎么办。 他们的意思,躺在床上的岳肃也明白,他现在是浑身无力,意识却是清醒的很。说道:“尽快结案,将卷宗交给皇上,请皇上发落。” 阮臻梅的罪,实在没法判,岳肃只能祈祷皇上能够网开一面了。从速办理,也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身在高位,要考虑的东西,就要比以前多。 第二天,三法司再次开堂会审。周应秋按照魏公公的意思,要求先提审阮臻梅,阮臻梅一案的同案犯尚未到庭,提上来又有何用,不过是走形式。不过李朝海是谨记岳肃的话,要尽快结案,硬『逼』着阮臻梅认罪。周应秋一看到李朝海如此,是方寸大『乱』,因为他的目的是『逼』阮臻梅认罪啊。无奈之下,只好帮忙推脱,表示蓟镇的案犯尚未押到,不能草草定案,否则于法不合。这样一来,又把阮臻梅拉下去了。 接下来,又再次提审魏广微等人,公堂之上没人主事,没审上两句,两家的官员又开始唇枪舌剑争辩起来。好家伙,这一天审完,啥也没定下来,到了下班的时间,老好人刑部左侍郎一拍惊堂木,“退堂!” 待到第三天开审的时候,李朝海改变方针,开始提审魏广微、冯铨他们口中做买卖的亲戚。 官员的亲属做生意,说白了就是帮着官员做,一年赚个几万两,倒也差不多,不过魏广微他们都是家产百万两,没有常年的积累,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但是那些亲友朋友们,是一个个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比如冯铨家的一个堂叔是开酒楼的,一年到头,天天生意兴隆,或许才能有上万两银子的进帐。可这家伙倒是敢喊,张嘴就是一年收入三十万两。糊弄鬼也没有这么糊弄的。 这些说辞,都是魏公公找人带去的话,甚至在一夜之间,连账本都做好了,到了堂上就这么说,就算漏洞大,也有人会帮你补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一年净收入三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说,一天下来,起码要净赚八百多两银子,那你一天的卖钱额得是多少,和抢也差不多了吧。但是账本在手,往上一抵,谁还管你信不信。李朝海若是『逼』问,意图动刑,周应秋必然要拦着,一顿抢白,两家的官员跟着再争辩起来,搞的大堂之上,到处都是吐沫星子。 第四十五章拖延 第四十五章拖延,到网址 第四十六章 好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 第四十六章好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 日复一日,口水战不停地继续,似乎三法司的官员们,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一个个口沫横飞,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 这等事,其实也实属正常,但凡交由三法司审的案子,审到一半,都会是这个样子。据说,有的案子,最长记录是审了半年,半途之中,连皇上都忘了这事,要不是无意中想起,下了死令,估计一两年都有的审。 君子动口是历来的规矩,三法司的中立官员们,天天在公堂上喝着茶水,看着热闹,是好不滋润。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着急结案,哪有功夫这么耗着,见审不出个端倪,只好在第八天早朝的时候,将事情禀告给皇上。 朱木匠一听说审了七天都没审出一点东西来,怎能不怒,立刻出声寻问。 周应秋早就想好应对之词,给皇上的答复是证据不足。魏广微等官员的家产并不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贪墨所得,据其亲属供认,是做买卖赚来的钱,暂时寄存在他们的家中。而且这里有账本等凭据。朝廷不准官员做买卖,与民争利,但也没有禁止官员的家属做点生意吧。所以,目前仍在搜集证据,请皇上不要着急,此案一定会真相大白。 李朝海也不示弱,当即表达自己的观点,说周应秋是强词夺理,所谓亲属做买卖赚来那么多钱,纯粹是子虚乌有。你一个酒楼,一年下来,上哪里赚三十万两银子,京城的酒楼多的是,可以挨家打听,看看别人都赚多少,可以比对么。 周应秋仍不退缩,再次自己的立场,要按事实说话,被审的官员皆是朝廷的重臣,岂能草率。别家酒楼虽说一年赚不上那么多银子,但是也不能肯定有能赚上的呀,也许人家经营有方呢。所以,咱们不能武断,还得继续收集证据。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发表自己的观点,吵得朱木匠是满脑里浆糊。最后,只要去问另一个主审,刑部侍郎大人。 这位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作‘老好人’,他先是表示自己认同李朝海的观点,北京城里应该没有酒楼一年能赚上三十万两银子,冯铨犯官的亲属很有可能是在撒谎。接着,他又表示自己同样也赞成周应秋的观点,不能以全概偏,或许就有赚上的,这也说不准呀。魏广微、冯权都是朝廷重臣,审理他们,万不能草率,当光明正大、证据确凿,令天下人心服口服么。 好了,他谁也不得罪,讲完之后,周应秋和李朝海又再次吵起来了。朱木匠最烦的就是这个,气鼓鼓地站起来,喊了嗓子“退朝,接着审。”人便走了。 退朝之后,三法司的官员们一如既往地去刑部接着审,上午是在口水中渡过。中午吃了午饭,大家伙又眯了一觉,本以为下午亦会如此,没曾想,把冯铨提上之后,两家的官员才刚一开喷,外面竟传来击鼓的声音。 “咚咚咚……” 到刑部击鼓鸣冤,这得是什么案子啊?主持工作的刑部侍郎喊道:“出去瞧瞧,是何人击鼓,要不是什么要紧的案子,就给打发走。” 现在是三法司会审,就算是有什么要紧的案子,也得让道。 堂上有差役出去寻问,不一会功夫,跑回堂上,躬身禀道:“启禀大人,门外击鼓之人中,有一老『妇』,自称是……部堂大人的岳母……说是要见部堂大人,并为她的丈夫阮大人鸣冤。” “岳大人不在堂上,你难道没有告诉她么,让他去顺天府。”李朝海不等刑部侍郎说话,抢先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周应秋连忙叫道:“忙!既是岳大人的岳母,岂有怠慢的道理,快快有请,并传阮大人上堂,让他们夫妻相见。” 差役也不知听说得好,只能望着本部的主官。刑部侍郎寻思一下,既然是岳大人的岳母,最好不要怠慢。点头道:“就按周大人的意思办吧,请她上堂,再将阮臻梅从大牢提押出来。” 有了这话,差役赶紧跑下来,很快带着一名老『妇』人和一对中年夫妻,外加一名小厮走上堂来。 四人上得公堂,四周打量一圈,并未见到岳肃。由中年男子拱手说道:“晚生阮傲日参见各位大人,不知岳大人……” 阮傲日是阮臻梅的长子,阮傲月的哥哥。 阮臻梅在入京之后,刚一安顿下来,便叫人回广西接妻子到北京,也好让她与女儿团聚。在明朝,异地为官,很少让携带父母、儿女,这可能也是怕徇私什么的吧。好比张居正、徐阶、高拱这些当过首辅的人,家小也都没接到北京,全都安顿在老家。 阮臻梅派回家的小厮,赶路倒快,骑着马没过半个月就返回广西,跟阮妻刘氏一说,刘氏也是思女心切,略一打点行装,在儿子和儿媳的陪同下,就赶来京城。 今天是刚到进城,小厮知道阮臻梅的府邸,一路就奔了过去,到了才知道,家已经被封了,阮大人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交三法司审理。岳肃生病的消息,阮家人不知道,但岳肃升为刑部尚书的事,阮家已经知晓。既然是女婿审丈人,管丈人是不是真有错,应该早给无罪开释才对,干什么要拖这么久。刘氏很不满意,一定要到刑部来质问岳肃,虽说没事瞎击鼓是有惩罚的,但阮家人有所仪仗,她就不信岳肃敢将她怎么样,一到门口,二话没说,就把鸣冤鼓给敲了。 “岳大人现在有病在身,正在顺天府休养,此案由我等审理,要是想找岳大人的话,还请到顺天府相见。”李朝海实在不想让阮家人凑热闹,只想赶紧将人打发走。 “李大人说的不错,岳大人确实病了,想要找他,只能到顺天府。不过老夫人既然来人,也不能白跑一趟,刚刚陈侍郎已经叫人去提阮大人,见了面再走也不迟。”周应秋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诸位大人。”刘氏嘴里说的客气,心中很是生气,你岳肃是什么意思,你老丈人身陷囹圄,你也好意思在家养病,这病的也真是时候啊。 随即,她说道:“不知我夫君是什么案子?” “阮大人涉嫌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罔上。若是罪名坐实,便是满门抄斩。”周应秋故意恐吓道。 “啊……”一听这话,刘氏吓得差点没栽过去。好在儿子眼尖,一把将她扶住。 “这……这怎么可能……我夫君怎会如此……这肯定是冤枉的……”刘氏颤颤巍巍地说道。 “是否冤枉,我等现在不知,一切按证据说话,都要审过方能定案。”周应秋直接说道。 他这么说,其实是明摆着告诉你,现在去找岳肃帮忙还来得及,等到定案,谁来也白费。蓟镇那里可谓是铁案如山,八万边军的名额,却只有三万人,另外五万都是虚额,你阮臻梅跑了一圈,收完银子说一切正常,不是赤『裸』『裸』的欺君还是什么。 这功夫,有差役进堂禀告,说阮臻梅带到。刘氏母子闻言,连忙回头观瞧,只见现在的阮臻梅哪还有往日的风采,身穿囚服的他,头发花白、神情沮丧、满脸菜『色』、胡须邋遢。 “夫……夫君……”看到丈夫如此,刘氏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挣开儿子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扑到丈夫的身上。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阮臻梅身边的差役知道老太太是谁,也没敢拦着,全当没有看到。阮臻梅无力地摇头,叹息地说道:“我冤枉啊……我是中了『奸』人的计……钻进别人设好的圈套……” 他还真有脸说,要不是自己贪心,怎会上钩。就算是人家给你设好的局,你不收礼,光明正大,别人又能奈你何。 “夫君……你真的是冤枉的……”刘氏哭着说道。 “为夫确实冤枉……”阮臻梅这个时候,哪能承认自己有罪。要是现在认了,那可真是就是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虽然被提审过,他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这案子就看怎么审,只要不认罪,什么可能都会有的。老家伙久历官场,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是冤枉的就好,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申冤。”刘氏再次哭道。她现在已经打定主意,等下就去找自己的女儿,真算岳肃是真病,也得把他拉出来,替老丈人申冤。 周应秋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得意。你岳肃不是青天么,看你怎么审自己的丈人。 案子肯定是铁案,看到就是处理结果。岳肃是刑部尚书,三法司的主官,他若不在,别人审完可以直接呈给皇上,让皇上量刑。可岳肃不可以,作为刑部尚书,大明律例岂能不知,定案之后,必须按律定刑,书面写上处理意见,呈报给皇上。写的轻了,就是徇私,写的重了,老丈人被杀,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结。 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托病,想让李朝海先把老丈人的案子给定了,只要卷宗呈给皇上,就没有自己的事了,皇上怎么发落,是皇上的事,和自己无关。届时,哪怕魏广微他们的案子还没审结,他也可以出面,接着审。 可惜,押解蓟镇官员到京的是锦衣卫,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是你岳肃说的算,是魏公公说的算。魏公公的意思很简单,你岳肃什么时候康复出面,人犯就什么时候到京。你不出来,这个案子就别想结。有本事你就接着拖,等皇上哪天高兴了,搞不好我还能请皇上下旨,直接将魏广微他们给无罪释放了呢。 刘氏和阮臻梅又安慰了阮臻梅两句,随后告辞离开,她的目的地很明确,顺天府。 **** “母亲,您是什么时候到的,来的时候怎么不通知一声,我好亲自到城外接您。” 刘氏带着儿子、儿媳来到顺天府,一报上姓名,差役立刻进去通禀。阮傲月闻信,是亲自出门迎接。见到母亲,是倍感欣喜。 “我怎么敢通知尚书夫人,一旦提前告诉了你,你还不得想着法的瞒着我。现在你爹爹被冤下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你们夫妻倒是舒服的很,还能安心在家里养病。”刘氏在听了女儿的话后,没好气地说道。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夫君确实感了风寒,而且还很重,皇上都亲自前来探视,连御医都说,要十天半个月方能痊愈……”阮傲月小声地说道。 “哼!我不这么说,让我怎么说,真是女生外向啊。怎么就那么巧,你父亲好端端的时候,他不生病,你父亲一下大狱,他这个当刑部尚书的就病了呢。他倒是躲得干净,你这个当女儿的也不想办法搭救,难道真的要等你父亲被送上断头台么?我刚刚已经听人说了,你父亲的案子要是坐实,便是抄家灭门的罪过,到时我们一家老小全都得跟着上刑场。你说……我要你这个女儿……还有他这个女婿……都有什么用……”老太太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骂到最后,痛哭起来,“枉我十月怀胎,把你生养出来,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全家上下都视你如珠如宝。你祖母何等疼爱于你,你现在嫁给岳肃,至今未回家探望,她时不时都要念叨你,怕你受委屈。还有你哥哥,打小就宠你、疼你,哪怕是你惹了什么祸,都是他为你出头承担。好呀,等到全家一起上断头台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日后还有谁来疼你……” 母亲说的说,是一点不假,傲月从小被娇生惯养,全家上下都宠爱着她。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她不禁也落下泪来,“母亲……女儿知道……女儿一定会想法子救父亲的…….母亲……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去说话……” 说着,阮傲月便去搀扶刘氏。刘氏抬手拦住,哭道:“不用你来搀,母亲自己会走。你要是有这份孝心,就去牢里搀你父亲去狱吧。你父亲现在…….” 一说到这,刘氏的哭声更大了。 扶着母亲的阮傲日,看了妹妹一眼,安慰地说道:“妹妹……娘也是看到父亲现在的状况,才如此伤心难过。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与你团聚,一路之上,娘都在念叨,问你是胖是瘦,担心你家岳家受什么委屈。娘还是最疼你了,刚刚的话,你千万不要太往心里去。” 哥哥的话,令阮傲月更加难过,泪水涌出的更多。她抽泣地说道:“娘、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亲情是永远磨灭不了的东西,虽然阮傲月一直支持丈夫,但看到母亲、哥哥如此,她的心彻底融化。她决定,现在就去恳求丈夫。 傲月带着母亲、兄嫂进了府宅,请他们暂在厢房休息。独自前往沐天娇的院子,去见丈夫。 岳肃的身体是相当的硬朗,这等重感冒,换在别人身上,或许真得十天半个月,可在岳肃这里,早已好了七七八八。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沐天娇的院子里,没有回阮傲月呢,他也是怕面对。身体好是好了,但也没有离开房间,也就是在屋子里活动活动。 正这功夫,竹儿前来通禀,说厉浩荃来了。岳肃躺回床上,让厉浩荃进来说话,厉浩荃进屋之后,就将傲月的母亲、兄嫂到了的消息说了一遍。 闻听此言,岳肃马上意识到,他们此行的目的。让厉浩荃下去,然后对沐天娇说道:“夫人,等下傲月过来,你将她引进来后,就暂且回避吧。” “夫君,天娇明白。”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竹儿又来通禀,说阮傲月来了。沐天娇冲着岳肃会心一笑,出去将傲月请进房来,自行退了下去。 沐天娇刚一出门,站在岳肃床前的阮傲月竟直接给岳肃跪了下去。这可着实令岳肃意想不到,他猜到阮傲月会来求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求法。自己也不好再在床上装死了,连忙下床搀扶。 “傲月……你这是……你我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 岳肃故作身体未愈,但傲月何等精明,从岳肃的动作上,已能看出,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反扶着岳肃回床坐下,柔声说道:“夫君,今天我的母亲和兄嫂都来了。父亲下狱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我明白,夫君是有苦衷的,可那终究是我的父亲。傲月这次来,不为其他,只求丈夫出面审理,找皇上代为说情,能够留我父亲一条『性』命。夫君一向对贪官污吏毫不手软,这么做,着实有负夫君的清名,傲月深感惭愧……” 说着说着,阮傲月落下泪来。 自己与阮傲月夫妻多年,虽说没有同床共枕,但岳肃一直对傲月很有感情。因为从傲月身上,他总是能看到黎兰的影子。 岳肃实在不想伤害傲月,但现在自己一旦出去,麻烦就会找上来。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好审,阮臻梅的案子,可就太难审了。说句不好听的,阮臻梅犯的罪过,只要是岳肃审理,不敢摊到哪个官员的身上,都是抄家灭门。但将阮臻梅一家都灭了,他还真有点下不去那个手。难啊!罪减一等是单杀阮臻梅,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想罪减两等,岳肃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开口。要是这样,日后自己还哪有脸面去审别人。 “唉……”岳肃叹息一声,说道:“夫人,你随我多年,为夫的秉『性』,你也了如指掌。当初铡了邹大人,我无怨无悔,可今天。”说到此,他摇了摇头。 “夫君,傲月知道你很为难,但我……但我就这么一个爹爹啊……”阮傲月说着,再次跪到床边。 这话说的,谁不是只有一个爹,谁的家中又没有亲人。死在岳肃铡刀之下的亡魂,又有哪个不是如此。阮臻梅虽然没有欺压过良善,可隐瞒边军实情、欺君罔上,纵容包庇吃空额、喝兵血的边军将领,那比单纯的欺压几个百姓还要重得多。 岳肃伸手拉起傲月,说道:“让我现在出去审也可以,但我绝不会包庇于他。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他,虽说这是一个圈套,保举他出山的人,我也能查出是谁,可这又有什么用。魏忠贤保举他,是让他视察边军的,可没说让他受贿。他自己受贿,包庇边军将领,这和魏忠贤又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是魏忠贤给他了这个受贿的机会。好吧,明天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岳丈到底会如何,就看皇上的意思吧。” 他的话一点不假,魏忠贤是给阮臻梅设了套,启用于你,但也没叫你受贿不是。 不过岳肃答应出面,阮傲月的心也算放下,她明白丈夫在朝中的实力,只要丈夫出面,老爹或许能有一线生机。“谢谢你,夫君……” “傲月,你我是夫妻,怎能这么说。好了,岳母既然来了,我这个做女婿的,哪有不去请安的道理。我这就更衣。”岳肃说完,站了起来。 “我帮你更衣。”傲月拿起一边挂着的衣服,这也是她第一次,亲手为岳肃穿衣。 夫妻二人前往傲月的跨院,见到丈母娘。别看老太太在女儿的面前能够连喊带叫,数落女儿女婿,但真见到岳肃,反而不数落了,除了夸赞就是哭。毕竟有求于人,不能太过份。 **** 刑部那边,一直吵到下班。 案子拖得越久,对魏广微等人越是有利的道理,李朝海是知道的,岳肃再这么病下去,搞不好哪天皇上的火一消,魏忠贤去一说和,事情就有可能不了了之。为了一个阮臻梅,放走那么多大鱼,是三党中人最不愿看到的。于是,李朝海在退堂之后,连家都没回,就赶去顺天府。 岳肃正在听丈母娘哭诉,一听说李朝海来了,马上借机告辞,跑到沐天娇那边,继续***装病。 李朝海进房,请了个安,简单慰问两句,就把当前的情况阐述一番。请教岳肃,现在该怎么办? “你回去吧,明天我自有计较。” “那下官就告辞了。”李朝海说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他将门关上,岳肃从怀中取出李元琛给自己的那个锦囊。将锦囊拆开,取出里面的纸条,再次看了一遍,忍不住喃喃说道:“好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这些竟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四十六章好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 第四十六章好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到网址 第四十七章 王命旗牌 第四十七章王命旗牌 岳肃拿着李元琛留下的锦囊妙计喃喃自语,对李元琛更是佩服。因为发生的一切,李元琛早有预见,并在上面做出明确的指示。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是否成功圆满的结束,岳肃不敢肯定,但他相信,李元琛既然有把握这么说,而且前面发生的口水仗等一干事情都被他料中,那最后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第二天一早,岳肃穿好官服,上朝了。 看到岳大人上朝,百官们都没有如何惊讶,对于他们来说,岳大人的这个病,十有***是有蹊跷的,什么时候痊愈,都有可能。 朱木匠倒是很开心,他可是亲自探视过的,也确定了岳肃没有装病。满朝上下,就一个能陪自己玩的大臣,几天不见,怎能不想。 在百官山呼万岁之后,朱木匠马上说道:“岳卿家,御医说你的病情要十天半个月方能康复,怎么这么快就来上朝了。现在境况如何呀?” “多谢陛下关心。臣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刑部公务太多,不能及时处理,臣实在难以安心躺在床上。”岳肃躬身说道。 “卿家果然是朕大明的中流砥柱,忧国忧民,朕甚满意。只是爱卿的身体尚未痊愈,朕实在担心的很呀。”朱木匠发自肺腑地说道。 “陛下圣眷,臣感激不尽。臣闻三法司审理魏次辅等人之恩,连续八日未有寸进,臣身为刑部尚书,主管刑部,心中有愧。故打算亲自升堂审理,速审速决,给陛下一个交待。”岳肃慷慨地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朱木匠伸手指了一圈阶下众臣,说道:“这才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在其位,谋其事。尔等审了八天,还一点东西也没审出来,惭不惭愧。” “臣等惭愧……”……周应秋、李朝海等三法司的官员一起躬身说道。 “知道就好!尔等也跟岳卿家学一学,看岳卿家是怎么审案的。”朱由校跟着大声说道:“岳肃听旨,朕现在赐你王命旗牌,将此案速审速决!” “臣岳肃领旨!”岳肃说完,撩衣襟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命旗牌在一定程度上等同尚方宝剑,但是没有先斩后奏之权,有的只是便宜行事之权。朱木匠赐这个东西,着实令岳肃意想不到,李元琛的锦囊之内,也没写过,想来他也是没有料到的。 文武百官全都看向岳肃,有的人在暗自偷笑,想要看岳肃的笑话,也有的人是在为岳肃着急,更多的人是在旁观。 现在朝堂之上有两棵大树,魏忠贤和岳肃,在哪棵树下乘凉,是他们很快就要抉择的。在这案子之前,是魏公公强,岳肃弱,等到铲除了魏广微,强弱之势必然逆转。但岳肃这种人,是适合做大树么? 想要成为一棵合格的大树,需要做到两点,第一点,能给树下的人遮风挡雨,不过下面的小弟出了什么事,都能给保住。第二点,可以借着大树往上爬。 通过以往的情况来看,魏公公是一棵合格的大树,岳大人是否合格,就要看他这次如何处理了。 退朝之后,三法司的官员随同岳肃来到刑部衙门。老大回来了,刑部侍郎还不得把位置让出来。岳肃当中居坐,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员们按品级两旁就坐,围成半圆形。 皇上赐的王命旗牌,供于公案之上,岳肃扫了一眼两旁官员,沉声说道:“现在人已经齐了,就开审吧。来人啊,先将魏广微带到大堂之上。” “大人,是不是先从职务小的官员开始审比较好。”不等有差役回话,下面坐着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就先抢着说道。 “职务最小的官员是谁呀?”岳肃明知故问地道。 “是我都察院又副都御史阮臻梅。”周应秋笑呵呵地说道。 “阮臻梅的案子牵连蓟镇官员,听闻蓟镇的官员尚未带到,如何提审?”岳肃冷冷地说道。 “大人说的不错,但阮臻梅刚刚上京就职,府上便有了那么多金银家当,显然说不清楚。从此着手,谅也能问出一二,得了这些口供,待蓟镇官员到京之后,两下对质,不是更好。”周应秋仍是一脸笑容。 “周大人此言差矣,皇上交待,这几桩案子要速审速决。阮臻梅的案子,等到蓟镇人犯押到,一堂就可审结,何必分做两堂。怪不得周大人连审八天都没给皇上丁点交待,就你这个效率,估计就是审一年,也未必审得出所以然来。皇上朝堂之上的话,难道你没听清,让尔等跟本部堂学着点,该如何审案!” 岳肃说完,抓起惊堂木来,重重一拍,大声说道:“还不将魏广微给本部堂提来!” “是!”差役见岳大人动了真火,谁还敢怠慢,立刻前去大牢提押魏广微。 周应秋被岳肃的话,顶的是没脾气,只好不再吭声。 不大工夫,魏广微被带上堂来。人家好歹是朝廷的次辅,再没有失职革职之前,即便上了公堂,也是不用跪的。魏广微身穿囚服,挺胸抬头走到阶下,一句话也不说,抬眼望着岳肃。 岳肃冲着魏广微一拱手,先行说道:“魏次辅,几位不见,清瘦许多呀。” “哼!”魏广微冷哼一声,说道:“多谢岳大人挂念。今天传老夫到堂,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岳肃翻开桌上的卷宗,说道:“本部堂奉旨魏大人家产来路不明一案,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想问的,只想知道,魏大人府上那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五万两金子,还有那一百六十箱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是从哪里弄来的?总不至于是凭空掉下来的,土地长出来的吧。” “岳大人说笑了,当然不能是天上掉的、土里长的。前几堂岳大人不在的时候,老夫已经答过这个问题,今天既然岳大人问起,老夫不妨再说一遍。这些金银,是老夫的亲属做买卖赚来的,寄存在老夫府上。那些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亦是如此,是府上有亲戚做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的买卖,因为初来京城,还没租到门面就将那些货物寄存在老夫府上。说来也巧,正好皇上派人前来搜查,碰个正着。但这些东西,确不是老夫所有,总不能说帮亲戚存放,也犯了朝廷律法吧。”魏广微振振有词地说道。 “看来魏大人府上做生意的人不少呀。前几堂本部堂也不在,实是不知,贵府上都有些做什么生意的人。周大人……”岳肃说着,看向周应秋,问道:“前几堂你都在这,可知魏大人府上都有那些做买卖的,他们现在,人又在何处,可曾传到堂上对质呢?” “岳大人,魏大人所言不虚,府上确有不少做买卖的亲属,皆已一一传到公堂对质。现人已释回,不过记下了住址,可随时传押。”周应秋看着岳肃说道。 “那好。”岳肃看向童胄,说道:“童胄,你这边就带人前去将魏大人府上那些做买卖的亲戚全部提押到堂,本部堂有话要问。” “属下遵命。”童胄身为刑部大堂的总捕头,以往提人也都是他出面,这些人的住址,了如指掌。 答应一声,亲自下堂,召集捕快,前去提人。 岳肃冲着魏广微一笑,说道:“也别让魏大人这么站着等,搬把椅子过来,请魏大人坐下。再倒杯茶,先等着。” “是,大人。”有差役在最下手摆上椅子和桌子,并倒上茶水请魏广微坐。 魏广微也不客气,跟岳肃道了声“谢”,自行走到椅子上坐下。 公堂再次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就是诸位大人喝茶水的声音。等了能有小半个时辰,该提的人才一一带到,可就这么大会功夫,堂上的诸位已经喝了八壶茶。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童胄上前交令,岳肃叫他站到一旁,然后说道:“魏大人,这些人可都是您府上做买卖的亲戚。” 魏广微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那可有遗漏?”岳肃再次问道。 魏广微故意点了点人数,说道:“没有。” “那魏大人可知道他们都是做什么生意的?”岳肃又问道。 “这个岂有不知之理。”魏广微伸手指向一名中年人,说道:“这是我的妻弟,名叫徐昌,乃是做珠宝玉器生意的。”跟着,又指向一名五十多岁的长者,“这是我的堂兄,名叫魏广烨,乃是做古玩、书画生意的。” “这是我的表弟,名叫殷朝北,是做青楼生意的。”“这是我的侄儿魏光,是做赌坊生意的。”“这是我的外甥郭景,是做茶叶生意的。” 到堂的一共五位,魏广微逐个点出姓名,说出所做的买卖。听他的口气,倒像是煞有其事一般。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暂将魏大人请回去。” “是,大人。”一旁有差役,走到魏广微的身边,说道:“魏大人,请跟我们回去吧。” 魏广微刚要站起,坐在岳肃下手的周应秋就说道:“岳大人,您不是要审问魏大人,让他和他那些做生意的亲属对质么,怎么又要将他请回去呀?” 第四十七章王命旗牌 第四十七章王命旗牌,到网址 第四十八章 初审魏广微 第四十八章初审魏广微 “为何将魏大人请回去,自然有本部堂的道理。”岳肃似乎也懒得很周应秋废话,将手一摆,说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魏大人回去,难道是等本部堂亲自请他吗?”。 “岳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应秋急的大声喊道。 不过在刑部大堂之上,他的话哪里有岳大人的话管用,站在魏广微身边的差役再次说道:“魏大人,请!” 岳肃对于周应秋的话,根本不予理睬,全当没有听到。见岳肃不说话,周应秋又道:“岳大人,你请魏大人下去,有什么道理,总得跟大伙说说吧,这毕竟是三法司共同会审,不是您岳大人一个人说的算。” 这一来,站在魏广微身边的两个差役,又不知该怎么做了,看了看中央高坐的岳肃,又看了看周应秋,似乎是等待岳肃的回答,亦或是下一步的指示。 岳肃倒是沉稳,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周应秋的话,转头看向童胄,说道:“刑部大堂之上,此二人胆敢不遵本部堂的命令,是何道理?童胄,还不将他二人拉到一边,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是,大人!” 童胄躬身领命,当下指挥差役,将两名站在魏广微身边的差役拖到阶下,按倒在地。两个差役吓得哇哇直叫,“大人,小的冤枉呀……” “尔等哪里冤枉!刑部大堂之上,唯本部堂号令是从,不等违背。本部堂两次下令,命尔等将魏大人请下去,为何他还坐在堂上?现下赏尔等三十大板,已算是法外留情,其他人等皆给我记住,本部堂的命令,再不下第二遍,倘再有抗令不从,这便是榜样!给我打!”岳肃大声喊道。 两厢的差役听完这话,各个是心惊胆寒,心中暗想,‘岳阎王’到底是‘岳阎王’,下手就是狠。执法的差役,哪个还敢怠慢,抡起板子,朝着趴在阶下的两名差役就打。 “噼里啪啦”三十大板打完,直打的两个差役是哭爹喊娘,后悔连连。将人打完,岳肃还不算完,说道:“剥掉他二人身上的号服,撵出刑部,就此开革。 “大人……大人……”挨打倒还好说,一听说要丢掉工作,两个差役更慌了,哭着喊道:“求大人饶过小的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真的再也不敢了?”岳肃冷冷地问道。 “真的再也不敢了。”两个差役一起哭着说道。 “那现在自己能不能爬起来呀?”岳肃冷道。 “能、能……”两个差役挣扎地爬了起来。刚刚那三十板子着实不轻,疼得二人是直咬牙。 “本部堂的命令,现在不想再说第三遍,该怎么做,还不清楚么?”岳肃怒声说道。 “小的明白!”两名差役咬着牙快步走到魏广微的身边,现在也顾不得你是不是什么次辅了,二人伸手抓住魏广微的肩膀,说道:“魏大人,刚才是事,您也看到了,不要为难我们兄弟,现在就跟着我们走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魏大人动手动脚,难道不想活了吗?”。周应秋看到两个差役对魏广微动手,大声恐吓道。 但岳肃刚刚都喊出那个口号了,两个差役也是明眼人,周应秋也不是刑部的主官,要想吃饭,怎么也得听岳大人的啊。再者说了,刚刚我们兄弟挨打的时候,您怎么不出面求情呀。 魏广微还想坐着,但只略一迟缓,就被两名差役硬提了起来。岳肃冷眼旁观,伸手一指刚刚行刑的差役,淡淡地说道:“还不过去帮忙!” “是,大人。” 这几个小子也不敢怠慢,呼啦冲到魏广微的身边,几个人连拉带扯,将魏次辅拽出大堂。对于岳肃的命令,刑部的差役们,那真是再也不敢违拗。 “岳大人,魏大人终究是当朝次辅,虽说现在……” 周应秋刚想帮着魏广微抢白几句,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岳肃重重一拍惊堂木,直接将他的话音打算,“啪!” 随后就听岳肃大声说道:“下站五人,尔等可有功名,若是没有,来到刑部大堂,为何不跪!” “威……武……”大人这么说话,就是喊堂威的时候,刑部的差役现在已经看到岳大人的威风,立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气神来。 堂威一响,周应秋再次憋了茄子,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堂下的五人,上次到堂的时候,哪里遇到这个场面,现在吓得是腿肚子转筋,一股脑地,全都跪倒在地。 岳肃扫了眼下跪五人,指向那名叫魏光的后生,说道:“你叫魏光,是魏大人的侄子?” “回大人,小人魏光,确是魏大人的侄子。”魏光说道。 “那你的父亲姓甚名谁,和魏大人是什么关系呀?”岳肃再次问道。 “小人的父亲名讳上广下礼,是魏大人的亲弟弟。论起辈分,魏大人是小人的亲伯父。”魏光说道。 岳肃点点头,问道:“适才听魏大人说,你是经营赌坊生意的,不知赌坊是在哪里,生意又如何呢?” “小人的赌坊是在京城之内,名叫大金赌坊,生意还算不错,不敢说日进斗金,也差不了太多。”魏光说道。 “大金赌坊……”岳肃沉『吟』一声,看向童胄,问道:“童胄啊,这个大金赌坊,你可曾去过?” “回大人,属下前几日曾去过那里,提押魏光。”童胄躬身说道。 “那里的生意如何?”岳肃问道。 “确实宾客盈门。”童胄答道。 岳肃点了点头,这次冲着魏光说道:“魏光,你这赌坊开设几年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开设四年了。”魏光说道。 “四年也算不短了。”岳肃微笑地说道:“不知一年能收入多少银子呀?” “一年能盈利十五万两左右吧。”魏光说道。 “十五万两!”一听这个回答,岳肃差点没气笑了。虽说开赌坊赚钱,但也没说能达到这个程度。北京城里赌场有的是,竞争本来就激烈,一天能赚上上百两银子,已经很是不错,偶尔也能宰一两个大头,但想要一年赚十五万两,哪有那么容易,全天下有势力的人全去开赌场了。 要知道,那个年头,可不比现代,有那贪污的官员能拿着贪来的钱去澳门赌。那时候,即便是贪官污吏,也是十年苦读考上来的,士林子弟,岂会去那龌蹉之地。去『妓』院是风流,去那里算是什么? 商人也没有说去赌博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东西是有进无出,精明的人,哪有去玩那个的。 当时最有钱的就是这两种人,他们不去赌,赌场还能赚多少钱。去的人无非是些地痞无赖,市井的穷人。 要知道,这可不是那龙门会,虽说是赌,但也要赌个斯文。 去赌博的纨绔子弟也有,很却很少,那地方乌烟瘴气,有***份,要想玩,去青楼『妓』馆玩点雅的,岂不更好。 岳肃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说道:“可有账簿?” “账簿现已留在刑部。”魏光说道。 岳肃转头看向刑部侍郎,问道:“吴大人,账簿现在何处。” “在下官这里。”刑部左侍郎吴荣从自己的桌上拿过四本账簿,亲自送到岳肃的公案上。 岳肃接过来,顺便拿过一本,简单翻开两眼,心中暗笑起来,这纸张做旧的水准倒是很高明,但里面的内容,也太悬了。 他顺手又将账本放到一边,说道:“魏广微说,你开赌坊赚的银子,都暂时寄存在他的府中,这是什么呀?” “小人的宅子太小,往日出入的人等又太杂,担心被人盗窃,所以才寄存在我伯父的家中。魏大人是当朝次辅,谅也无人敢到他的宅子里行窃,且魏大人是我的亲伯父,一向视我为亲骨肉,也不会赖掉我的那些银子,故此,才存放在他的家中。”魏光说道。 “说的很有道理。”岳肃点点头,又问道:“但不知你一共存了多少银子在魏大人的府中啊?” “四年所赚的六十万两,全部寄存在伯父府中。”魏光肯定地答道。 “你所说的这些可全部属实?” “全部属实。” “魏光,别说本部堂没有提醒你,在刑部大堂之上,如敢做伪证,那便是较同案犯罪减一等量刑。一旦发现你所供不实,那就休怪本部堂对你不客气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多谢大人提点,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愿受牵连。”魏光有恃无恐地答道。 “让他签字画押。” 岳肃一声令下,有行文书办取来供词,让魏光签字画押。待到画押完毕,岳肃说道:“将魏光带下,暂押刑部大牢。” “岳大人,魏光只是证人,并未犯法,为何要押入刑部大牢?”见岳肃这么说,周应秋马上开口质问。 可他现在的问话,那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一旁的差役走上前来,毫不犹豫地将魏光拖走。刚刚岳大人打定打人,且说的那一番话,差役记得是清清楚楚,哪有去理会你周应秋的。 一直想感谢中华网侦察兵同学给小翼打赏的烟钱,只是最近太过繁忙,更新的时候一着急就忘了。现在在此,道一声迟来的谢谢。 第四十八章初审魏广微 第四十八章初审魏广微,到网址 第四十九章 “徒有虚名” 第四十九章“徒有虚名” 对于周应秋的喊话,岳肃是根本不做出任何回答,差役同样也当作没听见,该按照岳肃的吩咐,该做啥就做啥。 将魏光带下,岳肃又瞧了眼阶下的另外四个,指着那名叫徐昌的问道:“你叫徐昌?” “回大人,正是。”叫徐昌的中年人说道。 “你和魏大人是什么关系?” “魏大人是小人的姐夫。”徐昌应道。 “你是作何生意的?” “小人是做珠宝生意的。” “这生意倒是赚钱的很呀。刚刚魏大人说,他府上的那些珠宝都是你寄存在那里的,此话可属实?”岳肃再次问道。 “确实属实。”徐昌说道。 “那你为何要将那么多珠宝寄放在他那里呀?” “小人走南闯北二十年,专门收购、贩卖珠宝首饰,现在年岁大了,也有些跑不动了,就打算安顿下来,在京师开一家珠宝行。先前收了不少货物,赶到京城,准备兑家铺面,谁想店铺难找,至今还未找到。这么多珠宝,小人不敢放在身边,以免出些意外,便存放在姐夫那里。料想他是朝廷次辅,也不会有人敢去他那里打劫不是。”徐昌说道。 “那些珠宝、首饰既然都是你的,其中都有些什么,想来也记得清楚,你就当堂说上一说,以便本部堂核对。”禁军那边早将各犯官的家产明细登记造帐,并交给岳肃等三位主审。岳肃现在叫人将账簿取来,只等徐昌分说。 徐昌倒是不慌不忙,张嘴便来,“珊瑚六件,翡翠二十八件,珍珠四百六十颗,夜明珠四颗……” 这账本岳肃手里有,周应秋的手里也有,暗中抄写一份,交给魏公公,再转到徐昌的手里,徐昌死记硬背,就等着到堂上对质呢。 听徐昌分说完毕,岳肃笑了起来,说道:“徐昌,这些珠宝首饰,你可知价值多少?” “小人进货,花费了十几万两,这些东西要是拿到市面上贩卖,起码也值个四十几万两,甚至更多。”徐昌微笑地说道。 这家伙说话,还算滴水不漏,岳肃点点头,又道:“进货的本钱要十几万两,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小人经商二十年,走南闯北,到处漂泊,在南方收来的低价珠宝,常冒险到漠北贩卖,以求巨利,再在漠北收些皮货、马匹拉到中原贩卖,几经周折,才攒出这些家当,着实不易呀。现在小人的多年血汗,全被查封,还望大人早日审结此案,还我姐夫清白,小人的货物也能完璧归赵,要不然……唉……”说到最后,徐昌还故意叹了口气。 说是走南闯北的做买卖,倒也不是断不出真假,你去哪里收过货,到哪里卖过货,都可以派人查访。但这么折腾,浪费时间不说,魏广微的背后还有东厂,估计你前脚派人查,东厂后脚就能先一步赶到,把事给你弄圆了。 所以,岳肃也没打算浪费那个时间,点头说道:“你既是做买卖的,想来定有账册,把这些年经营的账册,全都拿给本部堂瞧瞧。” “回大人的话,小人做的是四海飘零的买卖,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不像做铺的生意,需要登册造帐,故此并没有什么账目。但因为这是是进京开店铺,所以将此次备的货物列了帐,知道大人过堂时,可能要看,便带了过来。”徐昌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账本。 “呈上来。” 岳肃一声吩咐,有差役上前接过账本,呈到公案之前,岳肃伸手接过,简单看了一下。便放到一边,说道:“适才你所给出的供词,可皆是实情?” “回大人的话,全部属实。” “本部堂刚刚也提醒过魏光,如敢当堂做伪证,必当较同案犯减一等量刑,这话你也听到,若是说谎,被本部堂查出来,到时休怪本部堂执法无情。” “小人知道,如有半句谎言,愿受牵连。”徐昌郑重地答道。听他的口气,倒像是自己说的这些,全都属实一样。 “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录好的供词拿给徐昌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徐昌的待遇和魏光一样,也被差役押入大牢。不过这一回,周应秋没有多言,他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也是等于白说,干脆先瞧着。看你岳肃能有多大的神通。经过这些天的准备,魏广微等犯官,连同那些证人,已在魏公公的一手策划下,对好了口供。要知道,以魏公公现在的道行,想拍几个人进入刑部大牢,那还不跟走城门一样。 岳肃仍是不紧不慢,很是耐心的盘问起阶下的另外三位。问法都是一样,先是问和魏广微的关系,然后问都做什么生意,一年收入多少,在魏府存了多少银子。 魏广微的表弟殷朝北自称是开青楼的,一年收入能有二十万两,总共经营四年,共收入八十万两,其中含黄金三万两,并白银五十万两全存在魏府。魏广微的外甥郭景说是做茶叶生意的,一年能够收入八万两银子,一共干了五年,共赚了四十万两银子,同样是寄存在魏家,其中包括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两万两。另外一位叫魏广烨,说是魏广微的堂兄,做古玩、字画生意,他的供词和徐昌是大同小异,当年也是四海漂泊,现在老了,打算在京城落脚,开个店面。先前收了不少货,暂时没有找到店面,只能寄存在魏府。这干古董字画买卖的,收入更是难查,珠宝、首饰倒还算有个明价,古董字画哪有个价,随便他说曾经卖了多钱,你找不到买主,查都查不了。 让这三人也签字画押,全部押入大牢,岳肃分析一下,琢磨着要想从徐昌和魏广烨这里打开缺口,略微难一些。要查,还是得从其他三个那里动手。这种案子,也不用他们各个都招认,只要打开一个突破口,就可以动刑,案子也便算破了。 岳肃思考完对策,说道:“提魏广微上堂。” 不一会功夫,有差役将魏广微带到堂上,从刑部大牢到刑部大堂,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魏广微年纪也不小了,又被折腾一趟,上堂之后,难免有些气喘。 岳肃可魏大人客气两句,便问道:“魏大人,刚刚本部堂请你到堂之后,忘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您那五位亲属,在贵府上都存了多少金银和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啊?” 这些东西都是对好的,前几堂盘问的时候,魏广微也说过,现在轻车熟路,再次说了一遍,哪能不与那五位说的吻合。 “魏大人,你可确定?”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当然确定。”魏广微坚定地说道。 “魏大人,朝廷的律例,衙门里的规矩,想来您也是知道的,口供坐实,就不得翻改,趁签字画押之前,若是有什么记错的地方,现在可以更正。”岳肃大声说道。 “没有。”魏广微摇摇头。 “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关于这个问题,日后若是有遗漏、偏差,本部院可要视你公堂做假口供,会追究到底的。”岳肃冷冷地说道。 “这……”魏广微思索一番,认为没有什么破绽,才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绝无遗漏,全部属实。” “那要是日后被本部堂查出其中有假,大人该当如何?”岳肃的脸上又『露』出笑容。 “若是有假,悉凭大人发落。”魏广微郑重地说道。 “好!来人啊,让魏大人签字画押,并在上面亲笔写上那句话。” 岳肃一声吩咐,行文书办上前让魏广微签字画押,魏广微倒也光棍,真按照岳肃的意思,在上面写下那句“口供全部属实,若是有假,悉凭发落。” 有了魏广微的签字画押,岳肃让差役将他再行收监。随后,又开始提审其他犯官。 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延禧,内阁大学士丁绍轼,工部尚书冯铨…… 这些人逐个被提上堂来,如同盘问魏广微一样,岳肃一一寻问。这帮人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辙,金银是亲戚做买卖赚的,寄存在他们这;珠宝首饰、古玩字画这些,竟然也是有亲戚要来京城开珠宝行、古玩店,暂时没找到店铺,寄存的。 不过倒也不是每家都有亲戚要开珠宝行、古玩店,有那珠宝、古玩少点的,就托说是亲戚要搬家,暂存的。但是府上的金银,绝无二话,全是一个由头。 岳肃让他们挨个签字画押,同样也是将那些“做买卖”的亲戚们全都提押到堂,一一核对,然后再签字画押,关入大牢。 这整整一天,就在审问中渡过,其实岳肃所问的这些内容,前几堂早就问过,似乎也没有什么花样。三法司以周应秋为首的阉党官员,见岳肃如此审案,不由得心中都是冷笑,暗想,世人皆说岳肃断案如神,堪比青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这般审法,有谁不会,看来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退堂之后,岳肃打道回府,回到顺天府,他一没有去后堂看公文,二没有去沐天娇那里,更是不会去看望老丈母娘,而是直接去了李琼盈那边。 因为,在那里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第四十九章“徒有虚名” 第四十九章“徒有虚名”,到网址 第五十章 暗中取证 第五十章暗中取证 李琼盈跨院的厢房内,李元琛正惬意地品着茶,这是最上乘的碧螺春,是他自己带了的。不过也不能少带,起码要给姐夫留上几斤。 姐姐在一旁坐陪,时不时地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这时,丫鬟兰儿陪着岳肃走了进来。李琼盈和李元琛见到岳肃,先是起身见礼,然后李琼盈很识相地领着兰儿出房,张罗晚饭。 岳肃自行走到上手刚刚李琼盈的位置坐下,说道:“元琛,在这里不必见外。坐。” “多谢姐夫。”李元琛再次坐回,说道:“姐夫今天的案子,审的如何?” “正如你所说,他们都早已对好供词,不过这等小事,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魏忠贤定然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有些事不便我亲自派人去,想找你帮点忙。”岳肃说道。 “姐夫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什么帮不帮忙的,都是小弟分内之事。但有差遣,姐夫尽管吩咐就是。”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岳肃点点头,说道:“有些买卖铺户,我现在不方便直接派人调查,你叫人去走一趟,查一查那些店家的进项如何,以及开设几年,那些犯官的亲属又是何时接手的。” 岳肃说完,从怀中一本卷宗,这是白日里魏广微、冯铨等犯官的供词副本,上面记着这些人的亲属都开设了哪些生意。岳肃又叫人取来纸笔,自行将上面的店铺名称全都抄下来,交给李元琛。 这等事,他之所以不自己派人去查,也是有原因的。再怎么说是三法司会审,自己一个人先行提审,算是哪门子事。背地里让李元琛调查一番,掌握了线索,自己也可顺藤『摸』瓜。 李元琛接过纸来,看了一遍,说道:“姐夫,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吗?”。 “再无其他了。”岳肃摇了摇头。 “那小弟就先行告辞,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查出实情,将消息传过来。” “元琛,有劳了。” 二人又客套两句,李元琛离座告辞,岳肃知道事情较急,也不留他吃饭,亲自送他出了府。从正门回来,岳肃并未马上返回李琼盈那边,而是到后堂升座,传见总捕头殷柱。 殷柱赶到后堂,岳肃只给他下了一个指令,限两个时辰内,将北京城里的地痞无赖,有多少就抓多少,时辰一到,在后衙升堂。 殷柱不明就里,却也是躬身领命,出门召集其他捕头,点齐捕快,立刻展开行动。 北京城里的地痞无赖相较于以往,都老实了很多,这都是岳大人的功劳。虽说有一些已经混不下去,搬家走了,但仍然有不少留在京城,每日流连于赌坊、市井。但凡是这种人,官府的差役都是认识的,今晚大人下了严令,顺天府的差役们不知是什么大案,也不敢懈怠,很快就抓了不少流氓无赖。 被抓的地痞们,也不知是什么事,但对顺天府的‘岳阎王’是畏之如虎,还以为是有同行犯了大案,惹到了岳肃,现在殃及池鱼。当混混的,多半也没什么义气,很快又供出不少同道中人。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里的市井流氓就被抓了一大半。这帮人都在纳闷,最近自己收敛了许多,也没犯什么案子呀,虽说前天去偷看了刘寡『妇』洗澡,却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今天顺天府就来抓人了。 上百无赖,怀着纳闷的心情,被押进顺天府。一路之上,都在探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赵四,是不是你前天手不老实,犯了什么案子,连累了大伙吃官司呀?” “怎么可能,我现在安分多了,都快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了。我说三骡子,是不是你下面那物件不老实,惹出来的祸呀。我可告诉你,要是你犯的案子,到了顺天府,你就赶紧招了,也省的连累我们弟兄。”那个叫赵四的痞子说道。 “四哥,兄弟这段日子,比你都安分,就前天赌坊耍了两手,就再没出过门。下面那物件虽说不老实,可我也是自行解决,绝没干过那等事。”三骡子一脸委屈地说道。 …… 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来到顺天府。有差役先进门通禀岳肃,岳肃在后衙升堂,下令一干地痞无赖,暂时锁入值房,先随便带一个上堂盘问。 差役出来,与殷柱复命,殷柱也干脆,顺手拽出一个,就叫人把其他的暂且收押。被殷柱顺手提出来的正是赵四,这小子刚才在路上讲的最欢,殷柱早把他瞄上了。 再说赵四,见第一个被提出来,脸都吓青了,连声说道:“差爷,我最近安份的很,什么也没干过。” “它妈的,干没干过,等会见了大人再说,我这里可没功夫听你废话!跟我走!”殷柱说完,一把将赵四甩到前面,喝道:“把他先押进去!” 话音一落,有两名差役扭住赵四,向后堂走去。后面的一众泼皮看到赵四被带进去,有的幸灾乐祸地叫道:“像这小子根本就不用审,北京城里有什么坏事,十有***就是他干的。拉进去一顿板子,肯定全招!”…… 听了这话,赵四气的是牙根直痒痒,回头一看,起哄最欢的就是那个三骡子。心中暗道:“小子,你给我等着。” 赵四回头的功夫,一名差役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骂道:“看什么看,赶紧走!” 赵四挨了打,也不敢放声,心里憋火,低头咬着牙被押进后堂。刚被带到阶下,不等他主动跪下,两旁便喊起堂威,“威……武……” 一听这威严的喊声,赵四吓了一哆嗦,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随即磕头如捣蒜。“小的赵四参见青天大老爷……小的是冤枉的……小的最近连门都没出过……什么也没做过呀……还望大人明察……” 岳肃高坐在上,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没有表『露』出来,脸上仍旧一脸肃穆,说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谁,平日作何营生?” “小的姓赵,在家排行第四,故称赵四。并无任何营生。”赵四哆哆嗦嗦地说道。 “京城里现在出了一桩大案,目前并未查出是何人所为,这桩案子牵扯人命,查出真凶,定当枭首示众。本部堂现在问你,这桩案子是你做的吗?”。岳肃故意恐吓道。 “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以往最多也就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像这人命的案子,就算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呀……真的不是小的,还望大人明察…….”一听说牵扯人命,赵四吓得都快哭了,再次一个劲地磕头。 这要换是别的衙门,亦或者主审之人不是‘岳阎王’,赵四的胆量还能大点,搞不好还能给自己分辨几句。但是顺天府岳大人的名号实在太响,到得堂上,除了磕头,连辩解的勇气也没有。 见现在已经把赵四吓得够呛,岳肃趁热打铁地说道:“本部堂可不是你哭上两声,嗑几个头,就能被轻易糊弄过去的。这里先问你两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有半句不实,定然重刑伺候。” “大人尽管发问……小的定然句句属实……”赵四小心地说道。 “好!那我问你,你可在赌坊赌过钱?”岳肃冷冷地问道。 对于地痞无赖来说,有哪个没在赌坊流连过。赵四点点头,小心地答道:“小的以前确实在赌坊耍过,可最近一段日子,因为手头紧,连门都没出过,更别提上赌坊了。” “那你以前去赌坊耍,一般都去哪家呀?”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正元赌坊,威风赌坊……这两家离小的家近,一般就去这两家了。”赵四说道。 “那你可听说过一家叫大金赌坊的?”岳肃再次问道。 “这个听说过,但大金赌坊是在三岔街,离我家比较远,小的也就路过两回,并没进去耍过。”赵四说道。 “那你可知道,有谁家住那边,常去那里耍呢?”岳肃问道。 “这……”赵四想了一下,住在三岔街那边的混混能有***个,自己也大概都认识,说道:“三骡子,大头文,王胖子他们几个都住在那边,应该经常去那里耍。” “你的话可属实?”岳肃深沉地问道。 “绝对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赵四磕头说道。 “好,让他签字画押,带下堂去,单独看押。再将三骡子带上!”吩咐完了,岳肃忽然想起一事,又道:“传令下去,今晚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离开衙门。如有人上门,立刻传见!” “是,大人!”一旁的殷柱答应一声,马上出门传令,顺便又将三骡子带到堂上。 这时候,赵四已经画押完了,被押到一间没人的值房,单独看管。 三骡子上堂之后,显得要比赵四乖觉的多,不等两厢喊起堂威,就主动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三骡子叩见大人。小人一向奉公守法,是一个大大的良民,适才一定是赵四诬陷小人,还望大人明察。” 赵四第一个被带进去,随后就有人来提自己,三骡子如何猜不出定是赵四检举揭发,陷害自己。 “赵四确实检举了你,但是否诬陷,尚需查明。本部堂且问你,你的家可是在三岔街一带。”岳肃冷淡地问道。 见上座的大人承认了是赵四检举,三骡子心中更是有气,可公堂之上,也不敢大骂,只得如实回话,“回大人的话,小的确实住在三岔街。不知赵四这小子检举小的什么,小的这段日子,可是什么也没做过,还望青天大老爷明鉴啊……” “眼下出了一桩要紧的命案,本部堂正在调查取证,既然你确实住在三岔街,那就好办了。”岳肃把脸一沉,重重一摔惊堂木,大声问道:“三骡子,你可是经常到一家名叫大金的赌坊耍钱呀?” 第五十章暗中取证 第五十章暗中取证,到网址 第五十一章 紧急情报 第五十一章紧急情报 这种诱供、恐吓的手段,是岳肃惯用的伎俩,通常来说,十有***都会奏效。 三骡子这等小混混,又怎能明白岳肃的心思,还当是真出了什么要紧的命案,现在怀疑是街上的地痞所为。赵四这个王八蛋,分明是有意陷害,借机报仇。他连忙哭诉道:“回大人的话,大金赌坊,小的以前是去过,但最近手头不宽裕,已经有日子没去了。小的虽说平日里游手好闲,可最多也就是做点『插』科打诨的勾当,真要说是杀人越货的事,就算打死小人,小的也不敢去做啊。”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你也莫要着急分辨,本部堂一向明察秋毫,这案子要真不是你做的,本部堂也不会冤枉于你,但要真是你做的,同样也不会手下留情。本部院这里再问你,你既然往日常去大金赌坊耍钱,可知那里的老板姓甚名谁?” “那里的老板叫殷展鹏,这人我见过,不会他死了吧。不能呀,他要是死了的话,街上应该早就传遍了。”三骡子纳闷地说道。 “倒不是他死了……”岳肃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就从三骡子口中得知了大金赌坊老板的名字。跟着,他又说道:“据死者的朋友说,死者生前常去大金赌场耍钱。在死的前一天,就到过大金赌坊,所以本部堂怀疑,不是那里的赌客所为,就是赌坊的人所为。你也算是那里的熟客了,你且说说,这大金赌坊平日里如何?” “大金赌坊平日里倒还算公道,应该……应该不会……”三骡子说这番话时,浑身直哆嗦,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不会什么呀?”岳肃瞧得清楚,看出其中似乎另有端倪,故抢着问道。 “应该不会对客人……怎么样……”三骡子没有底气地说道。 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自己,别看他这种『插』科打诨的无赖在市井之上耀武扬威,真的见了岳肃这等不怒自威的高官,那是吓得汗『毛』直竖。 “抬起头来!”岳肃沉声说道。 “是……大人……”三骡子小心地把头抬起,正好对上岳肃那凌厉的目光,吓得他再次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把头朝旁边扭去。 “看着本部堂的眼睛说话!”岳肃直勾勾地盯着三骡子,说道:“你将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应该不会……不会……不会对客人……怎么样……”三骡子不敢不从,只好正视岳肃,见岳肃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是浑身直发『毛』,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说话更是结巴。 “你说赌坊不会对客人怎么样,这个怎么样到底又是怎么样呢?”岳肃冷冷地追问道。 “是把赢钱的赌客……给……给……给做掉……”三骡子好半天才将一句话给说完。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摔,喝道:“本部堂明白了!死者那天定是在赌坊赢了钱,才被害死!若不是赌坊所为,便是尔等这些在那里赌钱的,见财起意,将其杀害!你说这些天在家没有出门,那有何人作证?” “小人是光棍一个……并……并无人可以作证…….”三骡子怯怯地说道。 “既然无人与你作证,那十有***,此案就是你做的!来人啊,将他给我拉到一边,重责四十大板!” “是,大人!” 岳肃一声令下,两旁差役答应一声,走上前来将三骡子按趴在地,作势欲打。三骡子见要真打,是吓得半死,连忙叫道:“冤枉啊大人……小的这几日真的在家……确实没有出过门……而且……就算出门……也决不会干出这杀人抢劫的勾当……” 这案子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但岳肃刚刚看出来一些猫腻,才故意如此。见三骡子已经吓得够呛,知道是到了诱供的时候了,他黑下脸去,说道:“你说你没出过门,却没有人证,你说你不敢做这种杀人抢劫的勾当,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这等杀死赌客,抢劫钱财的案子,本部堂当知县时,也曾办理过,查出是赌场见赌客赢的钱多,半路劫杀。要不然,本部堂又怎能怀疑到赌坊头上。既然你刚才说了,大金赌坊不会干这等勾当,那肯定是去那里的赌客见财起意。赵四刚刚说你,平日游手好闲,好勇斗狠,你说不是你,本部堂还真有点不信。要不然这样,本部堂再传两个人上堂,寻问一下你平时的品行如何,若供词一斑,那就休怪本部堂从你身上着落凶手了,届时动用大刑,谅你也不敢狡辩!” “啊……”一听岳肃这么说,三骡子彻底傻了眼,心中暗骂,好你个赵四,竟敢在堂上如此诋毁于你,等我出去,定然让你好看。 可骂归骂,岳大人的话也是要回的,要是真照岳大人的话来,再提几个混混到堂,让他们来评价自己,那还有个好。这帮家伙为求脱罪,还不得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到自己头上,再加上自己平日人品也不怎么样,这个黑锅还不背定了。衙门里屈打成招的事多去了,他三骡子也不是不知道。略一权衡,马上说道:“大人……您说的极是……那个……大金赌场平日虽说还算公道……那只是对赢钱少的人来说……但……但要是有谁手风顺了,赢的太多,出门之后,十有***会被……” “会被什么?”岳肃明知故问地说道。 “会被赌场的人给盯上……寻个没人的地方给做掉……”三骡子小声地说道。 “你说这话可有凭据?”岳肃冷冷地说道。 “这个凭据……”三骡子想了想,说道:“去年八月,二牛胡同的麻五子在大金赌坊赢了三百两银子,可第二天就听说他的死讯,是死在回家的路上。虽说不知是谁干的,但……大家伙都认为是……” “是谁?”岳肃沉声问道。 “大家伙都认为是大金赌坊的人干的……因为……麻五子孔武有力……寻常三两个人根本无法近身……就算知道他身上有银子……也没有几个敢打他主意的……”三骡子小心地说道。 “哦?”听了这话,岳肃眼睛一亮,说道:“来人啊,到主簿那里将去年八月份的卷宗取来。” 去年八月,岳肃令河南巡抚,前去赈灾,顺天府的公案,大多是有推官处理,然后交府丞处,待到自己回来,又移交过来。这些案子,自己也一一过目,心中记得,好像是有一桩命案。但因为最近事情实在太忙,只是让下面的人追查凶手,自己并没有详加过问。 眼下没有想到,这桩命案竟然牵扯到大金赌场头上,这样一来,一切都好办了,只要将麻五子的案子查清,确定是大金赌场所为,人命官司一压下去,什么不都解决了。 书办前去主簿值房取卷宗,将卷宗取来,呈上公案,岳肃亲自翻阅,很快找到麻五子的那桩案子。 卷宗记载,死者麻五子家住二牛胡同,身高体貌一一详列,还有仵作写的验尸报告,报告上称麻五子身中六刀,胸口一刀致命。 当时被列为无头公案,不过那时想要查出来,实在容易的很,估计是推官手下留情,放过了大金赌场。现在落在自己手里,还得什么。岳肃当即下令,派差役分别前去麻五子家与大金赌坊。 现在天『色』已黑,夜『色』下,五匹快马直奔北京城。 马上坐着五个黑袍人,黑袍人风尘仆仆,来到城下之时,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大声喊道:“速速开门,我是东厂的!” 守城的士兵一听来人如此说,连忙放吊桥开门,城门打开,验过腰牌,是立即放行。 黑袍人策马入城,直奔魏府而去。来到魏忠贤的府外,五名黑袍人一起翻身下马,其中一个上前敲门。 不一刻,门内传出声音,“大半夜的,是谁呀?” “我乃东厂驻山东济南府缉缇二档头杨河,有紧急情报要立刻禀报督主。”黑袍***声说道。 “你先在此侯着,我马上前去通禀。”门房一听说是东厂的人,不敢怠慢,说完之后,连忙朝内跑去。 此刻的魏府花厅之内,正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并不多,连魏忠贤在内,只有四个。另外三个分别是顾秉谦、周应秋、田尔耕。 四人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今天公堂上审案的情况,以及今天晚上岳肃派人全城搜捕地痞无赖。 对于岳肃为什么要大肆捕捉地痞无赖,顾秉谦等人都很是纳闷,疑『惑』不解。对于白天的堂审,周应秋是将岳肃贬的一文不值。 但是,对于周应秋的贬低,魏忠贤和田尔耕是根本没当回事,岳肃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现在只是你周应秋不开眼罢了。魏忠贤让田尔耕多派番子,到顺天府周边加强侦查力度,并再次做各种假设。 这功夫,门房跑来禀报,一听是济南府东厂番子前来,魏忠贤更是莫名其妙,最近也没叫人在那边打探什么情报,怎么会有人进京禀报重大事宜呢。 但还是说道:“叫他进来。” 房答应一声,快速跑到门口,将门打开,带杨河前往花厅。 杨河来到花厅,很有素质地单膝跪倒,大声说道:“卑职参见督主,刚刚收到情报,山东要出大事!” 第五十一章紧急情报 第五十一章紧急情报,到网址 第五十二章 魏公公也是爱国的 第五十二章魏公公也是爱国的 杨河的声音真切,魏忠贤等人听出不像是小事。当下,魏忠贤问道:“杨河,到底是要出什么大事?” “回禀督主,卑职探听到,当年白莲教闻香教主王森的大弟子徐鸿儒密谋造反,准备发动教众,在山东一带起事。”杨河肯定地说道。 “消息可确切?”一听这话,厅内诸人无不变『色』,魏忠贤连忙问道。 “卑职只是听到一点风声,并不敢确定。现正让人跟踪调查,但因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才在第一时间赶回京城,禀报督主。”杨河说道。 “你做的很好。”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件事还要继续调查,争取查出教匪首领的巢『穴』,以及他们起事的具体时间。” “卑职遵命。” “山东那边还有其他什么事吗?”。魏忠贤又问道。 “再无其他要事。” “那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魏忠贤说完,摆了摆手,将杨河给打发下去。杨河退下,魏忠贤扫了屋内三人一眼,说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义父,孩儿曾看过杨河的履历,此人十分干练,做事很有分寸,他既然星夜赶回京师禀报,绝对可以说明此事的确凿程度。”田尔耕第一个说道。 顾秉谦和周应秋跟着点头,表示相信杨河带来的情报。随后,就听顾秉谦说道:“山东即将打『乱』,这对我们扳倒岳肃,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怎么讲?”魏忠贤好奇地看向顾秉谦。 “我相信,只要岳肃有心去查,魏广微他们的案子,极有可能被查出来。又是内阁次辅,又是内阁大学士,还有尚书、侍郎,要是一起被免官撤职,天下定然震动。而且,给他们的行贿的官员中,有不少是地方官,我记得山东总兵程来茂就刚拜在魏广微的门下,还给他送了两万两银子。山东的其他大小官员,起码也有不下十人跟他们有些瓜葛,送银子更是再所难免。一旦岳肃将魏广微扳倒,魏广微他们再招出行贿之人,朝廷最后将行贿的官员解押到京,在新官未上任的时候,便是教匪造反的最好时机。那时,教匪起事,难免攻城略地、天下大『乱』,而造成这一后果的人,便是岳肃。皇上就算再宠信岳肃,但与江山社稷相比,孰轻孰重,心中也该明白。督公趁机踩上一脚,我等发动言官,全力弹劾,必叫他陷于万劫不复之地!”顾秉谦慷概激昂地说道。越往后说,老家伙越是激动。 “督公,顾首辅所言不错,提押山东官员,造成山东官场大『乱』、教匪起事、攻城略地、生灵涂炭,岳肃他难辞其责。这等大事,皇上也不能置之不理。我等只要借机发难,起码能将他赶回家去。”周应秋也是肯定地说道。 二人向后把话说完,一起用祈盼的眼神看向魏忠贤,希望督公最后拍板。 魏广微刚才说的那番话,倒是一点不错。岳肃虽说是依法办事,但不计后果,酿成巨变,怎么也是要担责任的。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有人背这个黑锅。 魏忠贤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没有马上做出答复,只是低下头,沉思起来。 厅内变得安静下来,三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魏公公的身上。三人心中都在纳闷,如此好的一个机会,按照常理,魏公公应该马上赞同才是,怎么这次,要想这么久。 经过漫长的思考,魏忠贤终于开口说道:“不能这么做。我和岳肃的是个人恩怨,和社稷存亡之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你们要记住,大明的江山在,咱们还有得争,大明的江山要是没了,咱们连争的东西都没有了。现在大明军力疲弱,连区区辽东的努尔哈赤都平定不了,九边军费已将大明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旦教匪起事成功,朝廷劳师糜饷不说,就怕到时候无法控制,动摇国本啊……” “督公高义,下官拜服,但不知咱们该怎么做呢?”周应秋小心地问道。 “现在天『色』已晚,不便去惊动皇上,待到明天早朝,老夫据实禀报,请皇上下旨,暂停审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派兵前往山东,以防不测。” 魏公公的话刚说到这,有黑袍人来到厅外,单膝跪地,说道:“启禀督公,顺天府那边又有行动了。” 这人是东厂番子,今夜专门负责在顺天府周边盯梢,魏忠贤准他不必通传,可直接入府回话。 “哦?什么行动?”魏忠贤问道。 “顺天府的差役分兵两路,一路前往二牛胡同,一路前往大金赌坊,现在大金赌场已经被封,赌场上下皆被押往顺天府。”番子恭声说道。 “岳肃对大金赌场动手了,看来他是要从这里着手,揭穿魏广微的谎言。我说的么,他为什么要将街上的地痞、无赖全都抓到顺天府,原来是要从他们那里找消息。果然厉害,魏广微他们的案子,怕是没有几天好拖了。你先下去吧,再探再报……” 魏忠贤摆手示意番子退下,然后看向田尔耕,说道:“尔耕,你等下去一趟侯国兴那边,叫他派人去蓟镇传话,将总兵孙祖寿和监军吴庚全都做掉,就说是畏罪自尽。但是,他二人行贿阮臻梅的证据,以及蓟镇边军实情和其他案犯都要带回来。” “孩儿遵命。” 之所以要杀掉孙祖寿和监军吴庚,那是魏忠贤担心他二人在刑部大堂胡说八道,到时牵连到自己。毕竟阮臻梅要去蓟镇视察的消息,是魏公公通知那边的,还让他们给阮臻梅送礼。这等事一旦说出来,虽说不能对魏公公有什么太大影响,但终究不太好。 顺天府。 大金赌场的上下人等,以及麻五子的父母、老婆现在都被带到。 在差役前去提押这些人的时候,岳肃也没有闲着,继续严审三骡子。从他的口中,岳肃查出麻五子在赌坊赢钱的那天,都有哪些混混在场,他又顺藤『摸』瓜,从这些混混的嘴里得知,对于麻五子的死,大家都是怀疑是大金赌场下的手。通常,你要是在赌场赢个十两八两,也就那么算了,要是赢过上百两,你就算出去这个门,也是没命花的。 心中有了底,岳肃审起案子来,更有把握。先将麻老五的家人传上堂,言明自己要为他们做主,查出杀害麻老五的凶手。然后,将大金赌场的打手逐个提审,凭他那连打带吓的手段,很快查出端倪,再一顿板子下去,马上有人如实招认,供出当日半路劫杀麻五子的四名打手。 把这四名打手带上来,岳肃也不跟他们吓耽误功夫,直接下令上夹棍。只一个人被夹昏,其他的三个便抢着招供。言明自己四人是受了赌坊老板殷展鹏所差,将麻五子在赌场赢的钱抢回来,这等事情,他们也干过四五回,但一般很少对街上的无赖混混下手,主要是这次麻五子赢的太多,也不得已而为之。 得来四人的供词,岳肃立即将段展鹏提押到堂,对于岳大人来说,处理段展鹏是一方面,从他口中审出赌场的归属才是主要的。 段展鹏被差役押到阶下跪着,岳肃瞧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大金赌坊的老板段展鹏?” “正是小人。”段展鹏小心地答道。 自己的手下先后被拉进去过堂,到底所为何事,他现在也不清楚。但心下明白,被顺天府的‘岳阎王’传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 “段展鹏,你好大的胆子!”岳肃将惊堂木一摔,大声喝问道:“去年八月二十三日,麻五子在你赌场赢了白银三百两,是不是你指使游顺四人,在半路劫杀与他?” “小人……小人没有呀……”段展鹏有些心虚地说道。 “没有?游顺等四人现已当堂供认不讳,难不曾他们四人都在说谎?像你这等设赌坑人,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的败类,谅不打你,也不能实说。来人啊,将他拖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似魏广微那些有份量的人物,岳肃不能『乱』打,就段展鹏这样的小人物,又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那是怎么打都行。 两厢的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将段展鹏按趴在地上,抡起板子就打。像段展鹏这等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不等四十板子打完,便哭爹喊娘,连称愿招。 即便这样,岳肃也没让人立刻停手,直到四十板子打完,才出声寻问。段展鹏再不敢隐瞒,老实招供,承认自己命打手半路劫杀麻五子的事。 岳肃让他签字画押,画押完了,随即进入正题。 “段展鹏,你指使游顺等人劫杀麻五子的案子,已然定案,按照大明律例,当为斩刑。现在本部堂有事想要问你,若是你实话实说,本部堂或可法外施恩,罪减一等,饶你一条『性』命。要是故意隐瞒,当今皇上赐本部堂御铡三刀,可先斩后奏,眼下便叫你身首异处!” 意思很明白,要死要活,你现在自己选吧。 “小人不要死,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小的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有活命的机会,谁不想争取。 他的话刚一说话,便听岳肃大声说道:“如此最好!本部堂现在问你,大金赌坊真正的老板是你?还是一个叫魏光的?” 昨天喝多了酒,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困的实在厉害。零点那张,要推迟一些了,希望各位见谅。 第五十二章魏公公也是爱国的 第五十二章魏公公也是爱国的,到网址 第五十三章 党争误国 第五十三章党争误国 “这……” 听到岳肃提出的这个问题,段展鹏一时哑然,吱吱唔唔地,半天就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岳肃盯着他,冷冷地问道。 “我……这……大人……赌坊的东家……确实……是……魏光…….”段展鹏一脸难『色』,吞吞吐吐地,好半天才把一正句话给说出来。 就他这等表情,以岳肃的断案经验,如何看不出他是在撒谎。当即把脸一沉,大声喝道:“段展鹏指使他人谋害麻五子『性』命,现已供认不讳,依律当斩。本部堂掌御铡三刀,可先斩后奏。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狗头铡原本是在顺天府正堂,但岳肃知道,在审案当中,很有可能会亮出吓唬人,所以已经让人给搬到后堂。现在一声令下,铁虬答应一声,带同差役,将狗头铡搬到阶下。 岳肃站起身来,抽出斩签,大声喊道:“开铡!” 铁虬熟练地扯下黄缎子,将铡刀拉起,明晃晃的铡刀在烛光杀泛着摄人的光芒。 段展鹏看到雪亮的刀光,吓得登时打了个哆嗦,连忙叫道:“大人……你刚刚不是说……只要小人如实回答您的问题……就饶小人一命么……” “本部堂是这么说过,只是你的回答,谁能证明是属实呢?告诉你,本部堂可不是好糊弄的,现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再给我说一遍,大金赌场的东家,到底是不是魏光?”岳肃用森冷的目光瞪着段展鹏。 段展鹏被他盯得是浑身发『毛』,战战兢兢地,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大、大人……赌场的东家……确实……确实是魏光魏老爷……” “哼!铁虬,还等什么?”岳肃给铁虬递了个眼『色』,铁虬立刻吩咐差役,将段展鹏按到刀口之下。 “大人……小的说的……真是实言啊……”人被按在‘狗’身之上,段展鹏都快吓哭了。 可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岳肃盯着他,再次说道:“段展鹏,你既然要在本部堂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休怪本部堂也装糊涂了!铡!” 岳肃大喝一声,掌中火签抛飞出去。 斩签落地,等同人头落地。这个道理,段展鹏是明白的,看岳肃来真格的,段展鹏急忙抢着喊道:“慢、慢,我说……我说……” “啪!” 在他把话说完的时候,斩签也刚好落在地上。铁虬看向岳肃,征求大人的意思,岳肃也就是吓唬吓唬人,没想真砍,见段展鹏愿招,自是高兴。但岳肃仍是沉着脸,说道:“你还想说什么?要是仍意图欺瞒本部堂,就莫怪他们动手了!” “小人这次绝不敢欺瞒大人……是…….魏光给了小人一万两银子……让小人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伯父是当朝次辅……我要是不听他的……就要了小人全家上下的『性』命……” 魏光那边不过是恐吓,岳肃这边可是真要砍,段展鹏琢磨一下,还是先糊弄过去眼前再说。 “算你老实,现在就把魏光是如何买通你,并恐吓你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跟本部堂说一遍。”岳肃大声说道。 “是、是……” 都到这个份上了,段展鹏再无胆量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魏光买通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在魏广微那桩案子刚开审的第一天晚上,魏光带着几名黑袍人冲入段展鹏的家,段展鹏的家里也有几个打手,但和魏光带去的人相比,简直不堪一击。段展鹏先是被轻轻修理一番,然后魏光拿出银子,让段展鹏按他的吩咐做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管有谁问起,你就说大金赌场是我魏光的就行。魏光还在段展鹏面前亮出身份,警告他,要是不老实,就要他全家的『性』命。既有巴掌、又有甜枣,段展鹏怎能不屈服。于是,在当天晚上,做好了账本,随时等待刑部的传唤。 听完段展鹏的讲述,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让他签字画押!” 书办将录好的证词拿过去,段展鹏签字画押完了,岳肃又叫人将他收入大牢。今晚被带来的地痞无赖,还有大金赌坊的人,也全被暂时关入大牢。只讲麻五子的家人释放。 事情刚处理好,有差役禀报,说李公子到来。因为岳肃早有吩咐,如果有人前来,不必通传,直接领到后堂就行。李元琛现在已经到了后堂门口,只等岳肃说了声请,便走了进来。 岳肃将所有人都打发下去,只留下李元琛。二人客套两句,李元琛就小声说道:“姐夫,你吩咐我查的事,现在已经都查出来了。” “结果如何?”岳肃连忙问道。 “姐夫要调查的那些生意,有些是他们的,有些不是他们的。在赚钱数量上,更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多。我这里已经做好详细的汇总,姐夫请过目。”李元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小册子,上前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观瞧,册子上记录的确实详细,甚至连探听真相的经过,都写的是一清二楚。比如说天籁酒楼,这家酒楼的老板是工部尚书冯铨的堂叔,倒算得上是实打实。只不过,一年到头也赚不上所谓的三十万两银子,能赚上两万就不错了。李元琛派人从酒楼帐房那里打听来的准确消息,账簿是新做的,只为糊弄这次堂审。而李元琛能从帐房嘴里问出实情,靠的当然是银子和恐吓。 别家铺户的情形,也都差不多,一切皆已了如指掌,明天再审,估计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定案。 这一夜,岳肃都没有去睡觉,因为光审案子,就已是忙到三更开外,接下来又是翻开李元琛送来的册子,不经意间,天已见亮。 岳肃将册子揣入袖口,还像往常一样,洗漱一番,用了早饭,乘轿前去上朝。 在午门下轿,先是到朝房等候,眼下的朝房内,已是泾渭分明。阉党一派坐在里面,齐楚浙三党坐在外面,无党派官员坐在中间。 景阳钟响,百官到皇极殿上朝。两厢站好,皇上驾到,待朱木匠走到龙案后坐定,百官躬身请安,山呼万岁。 “众卿家平身。” 随着朱木匠的声音,百官站直身躯,随后有太监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声音一落,站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贤躬身说道:“臣魏忠贤有本!” 明朝的宦官,在皇上面前都是自称奴婢,岁数大的、稍微有点身份的,可以在皇上面前自称老奴。而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这等位高权重的宦官时,便有资格称臣。 魏忠贤自然是有在皇上面前称臣的资格,但这是要分场合的,在皇宫大内,仍然要以奴婢自居,在朝廷奏事,谈论国家大事时,方可称臣。 一听说魏忠贤有本,朱木匠先是一愣。魏卿一向老实,在朝堂之上,少言寡语,很少谈论国事,一般来说,有什么事,跑到养心殿陈奏也就是了,怎么今天会在庙堂之上,上陈本章呢? “魏卿,不知你有何事上奏呀?” “启禀皇上,臣昨夜收到消息,白莲教教匪,近日欲在山东起事,还请皇上早做定夺,提前拿出防备措施,以免教匪作『乱』时,朝廷猝不及防。”魏忠贤躬身说道。 “啊?”听说有人要造反,朱木匠是大惊失『色』,方寸大『乱』,连忙说道:“诸位卿家,尔等以为如何是好?” “臣启陛下……”内阁首辅顾秉谦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魏公公提督东厂,一向尽心尽责,东厂送来的消息,肯定不虚。臣以为,应该尽快调直隶、河南、山西的兵马前往山东边境驻扎,提防教匪叛『乱』,此为其一。第二,魏次辅、冯尚书他们的那桩案子,应该暂停审理,待剿灭教匪之后,再做定夺。因为魏次辅、冯尚书他们,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罪名坐实,难免朝野震动,人心惶惶。到时教匪趁机作『乱』,后果难以预料。” 这是昨晚魏忠贤、顾秉谦他们最后商量出的主意,先将案子叫停,使朝廷全力对付教匪。大捷之日,龙心必然大悦,魏忠贤趁机说情,估计十有***能将魏广微他们给捞出来。 不过,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眼下魏广微等阉党骨干已然身陷囹圄,不日即可全部定罪,在这个节骨眼把案子停下,谁能保证不是放虎归山。魏广微这些人可都是站着朝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多少人正眼红呢,指望着把他们扳倒,自己好继任。现在你说停就停,凭什么呀,首辅又如何,岳大人现在可是比魏忠贤还要红的人呢。 这时,亓诗教站了出来,冲上拱手说道:“陛下,有话要说。” “亓爱卿,你想说什么呀?”朱木匠说道。 “陛下,魏公公说白莲教的教匪欲在山东作『乱』,顾首辅马上就说要派重兵前往山东驻扎,并暂停审理魏次辅他们。他二人一唱一和,说的倒是条条在理,可臣想多嘴问魏公公一句,说山东有教匪要造反,有何凭据,是哪里来的消息?发现这等大事,地方官应该在第一时间上奏朝廷才对,为何一点消息也没传来。还有,下官籍贯山东蓬莱,赋闲在家之时,常在左近游历,从未听说有什么白莲教在蛊『惑』人心。他二人今日早朝如此说话,臣以为,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 第五十三章党争误国 第五十三章党争误国,到网址 第五十四章 中庸之策 第五十四章中庸之策 亓诗教所说的这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用意很是明显,是说魏忠贤和顾秉谦为救魏广微他们,故意制造教匪造反的谣言,危言耸听。 魏忠贤轻咳一声,说道:“陛下,确凿的证据,臣这里暂时没有,但是昨夜,东厂驻山东缉缇杨河星夜回京禀报,说收到白莲教首脑徐鸿儒意图造反的消息。这等大事,最好是信其有、莫信其无,早做防范,才是正途。一旦疏于防范,教匪造起反来,攻城掠地不说,百姓生灵涂炭,朝廷劳师糜饷,损失甚巨啊。” 朱木匠点点头,说道:“魏卿所言不错,这等大事,还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的好。高第,你现在就拟一个调兵前往山东驻扎的方略吧。至于魏广微他们的案子……”说到此,朱木匠沉『吟』片刻,看向岳肃,刚要开口说话,却听有人抢道:“陛下,还请三思……” 朱木匠和众臣一起看去,说话的是兵部右侍郎祁伯裕,只见他躬身说道:“现在教匪是否会在山东造反,乃是未知之数,倘若贸然调四方兵马前去驻防,难免会给民间带来恐慌。除此之外,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四方兵马一出,朝廷定然耗费粮饷。九边军费已经压得朝廷喘不过气来,这次再一出兵,轻则耗费几十万两白银。试问顾首辅,要是何地传来风声,朝廷便发兵去哪里驻守,那一年下来,要多耗费多少粮饷。再者说,山东境内也有守备兵马,只要小心提防,区区教匪算得了什么。” 祁伯裕虽说不是齐楚浙人氏,却和方从哲亲近,现在方从哲回京,他马上投入方从哲的门下。谁不想往上面爬,只要扳倒魏广微这票人,那能腾出多少高位来,自己也是有资历的,怎么还不捞上一个尚书当当。 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只是收到一点风声,朝廷便大张旗鼓地派人去驻守,兵马一动,这得耗费多少粮饷。而且,到那个时候,就算有教匪想造反,看到这个架势,也得缩回去啊,或许再掉头去别的省。总不能听说哪有,朝廷就派兵去哪驻扎吧,本地守军都是做什么吃的。 “陛下,祁侍郎所言不错。现在国库空虚,能减少兵戈,最好就减少兵戈。既然魏公公说东厂收到教匪密谋作『乱』的风声,朝廷可以让山东地方小心戒备,多派人四下打探,查出教匪首脑的巢『穴』,再出兵一举『荡』平。区区教匪,不值一提,只要地方兵马枕戈待旦,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回说话的是方从哲,手下的两名骨干都已说话,轮也该轮到自己做总结『性』发言了。 他的话一说完,三党官员纷纷响应,表示赞成方阁老的话,不能光听到一点流言,就兴师动众,还是先查明底细再说。 三党和阉党,就如同当初的东林党和阉党一般,对方反对的就要赞成,对方赞成的就要反对。看到三党不赞成出兵山东,阉党的官员先后站出来反驳。强烈表示相信魏公公的话,相信东厂的调查能力,教匪肯定会在山东起事。朝廷现在,应该防范于未然。一旦真的教匪起事成功,攻城掠地,那损失的可不是几十万两银子了。 双方你来我往,又在皇极殿上打起了口水仗。朱木匠一到这个时候,就犯『迷』糊,被他们搅得是心如『乱』麻,拿不定主意。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狠狠地一拍龙案,怒声喝道:“够了!就这么吵下去,什么时候能吵出个结果?” 见皇上震怒,百官这才闭嘴。高高在上的朱木匠直接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你对此事有什么意见?” 在朱木匠的心中,岳肃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他相信,岳肃一定会给出最为管用的建议。 岳肃已经猜到,皇上应该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所以他在别人吵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对策。方从哲和顾秉谦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单就因为魏公公随便的一句话,就让他停止审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它岂能甘心。可万一那是真的,办了魏广微他们,引起朝野震动,白莲教趁机作『乱』,造成的后果肯定要比不办魏广微他们,要轻不少。 他也是一心为公的人,党争是无奈之举,和魏忠贤的,是个人私怨,不能上升的国家的高度。如果自己因小失大,动摇国本,那怎对得起皇上对自己的器重。岳肃犹豫一下,说道:“臣启陛下,适才听魏公公所言,是东厂驻扎山东的缉缇送来的消息,臣想见一见这个人,也可核准消息的真实程度。” 岳肃的话中规中矩,但却是满朝上下最为实在的一句话。先别管怎么应对,且核实出来情报的真假再说。 朱木匠也觉得有理,转头看向魏忠贤,说道:“魏卿,岳卿所言不错,你就将回京传信的东厂缉缇带上殿来吧。” “老奴遵命。” 对于岳肃没有说出直接否决自己的话,魏忠贤不仅对岳肃又高看了一眼。虽说陷于党争,但大事不糊涂,当算是一个人杰。 魏忠贤领命下殿,过不太久,便将杨河带到殿上。魏忠贤没有再走到下手站着,而是在阶下躬身行礼,杨河更不用说,直接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微臣东厂驻山东缉缇杨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朱木匠是一个很和气的人,对待自己的臣子,不论品级,大多都很客气。 “多谢陛下。”杨河站起身来,但仍是躬着身,不敢抬头。 “你就是昨夜赶到魏卿那里,禀明教匪意图造反消息的杨河?”朱木匠问道。 “正是微臣。” 朱木匠点点头,说道:“岳学士有话要问你,等下问你之时,你可要如实回答。” “微臣遵命。” “很好。岳卿,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寻问吧。” “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冲着杨河说道:“你是驻山东的东厂缉缇?” “正是。”杨河干脆地答道。 “你是在山东何地打探到这个消息的?”岳肃问道。 “这个消息是卑职的两名手下无意间听来的。那日他们在东昌府酒馆饮酒,碰上四人形迹可疑,说话多用暗语,于是便仔细倾听。这四人话里话外,『露』出身份,应该是白莲教的人,他们还说什么弥勒降世,拯救天下。”杨河说道。 杨河的话刚说完,还不等岳肃继续再问,就听亓诗教说道:“这等神佛骗术,市井有之,你不会凭这番话就说是白莲教要造反吧。要知道,现在随便去个地方,都会遇到请神、请鬼的,朝廷要是听到一个,就派兵去的话,还忙不过来呢。” “这位大人,卑职也知这消息可信度不高,可那四人提到过一个名号,叫大乘圣师。当年在京城被斩首的白莲教首领王森自称闻香教主,他下面有三大弟子,其中大弟子徐鸿儒就被称为大乘圣师。所以卑职以为,此事绝非空『穴』来风。”杨河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呀,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问问你,你那两名属下,都怀疑到对方是白莲教教匪,为何对将其擒拿,严加拷问?”亓诗教再次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四人身上都携有兵器,而且看模样也不像善类,卑职的两名属下才没敢轻举妄动。在发觉失态严重之时,其中一人前去东昌府寻找援兵,令一人留在盯着。谁曾想,那四人吃饭太快,不等援兵赶到,便结账走人。我的属下继续跟踪,也不知有没有发现我的人跟踪,在穿过几条街后,四人分道扬镳。一对一,我的属下还是有些信心,本打算跟踪一个,到无人处将其拿下,不想东昌府的地形十分熟悉,三转两转,竟跟丢了。”说到最后,杨河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人也没有抓到,无凭无据,空口白牙,谁知是真是假。朝廷一旦往山东增兵,势必劳师糜饷,在民间造成恐慌。消息是真,倒还好说,若是假的,谁来负这个责任?”亓诗教大声质问道。 “卑职自知无法承担这个责任,但卑职的职责就是监视山东地方,不管是民间、官府,但有异常,都要如实上报。”杨河正气凛然地说道。 从杨河的神态中,岳肃不禁看到自己的一些影子,在他心中,但凡『奸』佞之辈,是绝不会有这种神情的。但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岳肃也不敢,轻易武断,做出与国不利的决定。 朝堂上僵住了。朱木匠看向岳肃,说道:“岳卿,现在问也问过来,你看该怎么做比较稳妥呢?” “啊……回禀陛下……”岳肃终于做出一个,还算中庸的主意,他说的:“臣以为贸然派兵终非上策,但置之不理也是不妥,不如由东厂与六扇门加派人手,前往山东彻查。不管是明里、暗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都立刻传信京师。再命地方官府加以配合,倘发现匪巢,便一举发兵『荡』平。至于魏次辅他们的案子,臣以为可以继续审着,若诸位大人并无罪责,可全部释放;若真的有罪,也可先行定案,判罚结果,等查出山东那边的真相,再行颁布。” 第五十四章中庸之策 第五十四章中庸之策,到网址 第五十五章 成竹在胸 第五十五章成竹在胸 岳肃提的这个建议,不算好也不算坏,但也算是朝堂之上,各方面勉强能接受的法子了。对于皇帝来说,魏广微他们什么时候审,什么时候判,并不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人造反,给江山社稷带来威胁。马上派兵,显然并不妥当,就像大家伙说的,劳师糜饷、惊扰地方。多派暗探,抓进调查,搞清事实真相,再做计较,才算是真格的。 皇上可以接受这个建议,齐楚浙三党也能接受,岳肃和方从哲等人,现在算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这个主意,摆明有利于他们。先将魏广微等人定案,即便不马上宣布处置结果,那也就是早回家、晚回家的事。 阉党方面,也是勉强可以接受。魏广微等人的案子,就算定案,在没有宣判之前,魏公公都可以趁皇上高兴的时候,帮忙说情,将人救出来。往山东调兵,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主意,万一四方兵马到了山东,教匪吓得不敢起事了,朝廷浪费那么多粮饷,皇上虚惊一场,这个黑锅要算在谁的头上。 于是,在岳肃说完自己的建议之后,皇极殿上安静下来。好半天,才听到朱木匠说了声,“准奏!” **** 下朝之后,魏忠贤立刻命令杨河率领大批东厂番子,赶往山东,让他务必要将白莲教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岳肃自然也不能闲着,先行回到刑部,传邢鹰前来,让他将六扇门的人也给撒出去,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山东白莲教的事,是真是假。 等到刑鹰离去,岳肃召集三法司的官员,继续开审。 在刑部大堂坐定之后,岳肃让人将魏光提押到堂。不一刻功夫,魏光被提到大堂,来到阶下,两旁“威武”一声,魏光跪倒在地。 “小民魏光,叩见各位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魏光,昨***说,大金赌场是你的产业,现已开设四年,每年获利白银十五万两,共计六十万两。这些银子,全部存在你的伯父魏广微家中,此言可都属实。” “全部属实。”魏光肯定地会所的。 “除大金赌坊之外,你可还有其他买卖?” “没有。”魏光摇头说道。 “那好,本部堂现在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段展鹏的人?” “自然认识,他是我雇的赌坊管事,专门帮我打理赌坊的生意。”魏光说道。 “原来他是你赌场的管事,那本部堂就要问问你了,你一个月给段展鹏多少工钱?其他的伙计和护院,一个月下来,又是多少呢?” “段展鹏的工钱,每月二十两,普通伙计,每月八钱,护院每月一两二钱。”这些都是魏光提前向段展鹏问好的,他也怕一到堂上,就被问出底来。 “那你赌坊内,伙计和护院加在一起共有多少人呢?”岳肃再次问道。 “伙计和护院加在一起,一共三十七人。”魏光还真精明,连这事也都问了。 “三十七人,那也不是很多。你又没有其他买卖,对自己的这点手下,应该能有认识。这样吧,你把他们的名字念出十几个来。”岳肃淡淡地说道。 “啊……这个……”魏光还真没想到,岳肃有这么一手,他连大金赌场的门都没进去过,哪里知道那些下人的名字。不过,他的反应也够快的,当即说道:“小民的赌场,一般都是交给段展鹏打理,自己很少过问,也就每月去段展鹏那里收次帐,连赌场都很少进。再者说,好似大人您,这堂上的差役,您也就是脸熟,又能叫出几人的名字。” 见魏光这一番抢白,说的很是在理,岳肃笑道:“魏光,没想到你倒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主。可你说大金赌坊是你的,那段展鹏为什么说大金赌坊是他的产业呢?” “啊……”一听这话,魏光脸上登时变『色』,好在他反应过快,再次辩解道:“怎么可能?大金赌坊明明是小人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了他段展鹏的了。还望大人明察。” 岳肃笑道:“你放心,本部堂定会明察。这样吧,我先将段展鹏请来,你们两个在堂上对质一番,看看这赌坊到底是谁的。”说到此,岳肃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铁虬,说道:“铁虬,你现在就持火签,跑一趟顺天府大牢,将段展鹏和大金赌坊的伙计、护院全部提来。顺便将皇上御赐的三口铜铡也给我请来。”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立刻领命而去。 铁虬这边刚走,岳肃又看向童胄,说道:“童胄,你现在立刻前往这些地方……”说着,岳肃从袖中取出昨日给李元琛看的供词副本,“将上面所写铺户的上下人等,一个不漏的全给我带到堂下等候。” “是,大人。” 现在岳肃是心中有底,这等案子,只要自己略微动用点手段,便可在一日之内,全部审结。所以,将童胄将有关人等,全都带来。 童胄接过副本,领命退下,召集差役,立刻前去拿人。童胄这次要抓的人可多去了,起码也得一两个时辰。铁虬的动作就比较快,他先到顺天府大牢将段展鹏与大金赌坊的人全都提出,再吩咐人将堂上的三口铜铡搬出,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刑部。 回到刑部大堂,岳肃让铁虬就将三口铜铡摆在阶下,段展鹏等人全部到堂上跪下。随后,岳肃向下扫视一圈,把目光落于段展鹏的身上,说道:“段展鹏,适才魏光说,大金赌坊是他的产业,而你昨日又说,赌坊是你的产业,到底是谁的,你现在且如实说来。” “回大人的话,大金赌坊确是……” 段展鹏刚一开口,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周应秋就断喝一声:“慢!” 跟着,他看向中间高坐的岳肃,质问道:“岳大人,皇上下旨,咱们这是三法司会审,你为何私设公堂,昨日单独审问这个……姓段的……” “本部堂昨日确实提审过段展鹏,但却不是为了这桩案子。大金赌坊,涉嫌杀死二牛胡同的麻五子,本部堂为此才将他提押到顺天府。本部堂兼管顺天府,府下出了命案,本部堂自然有权提审,查获真凶。这等案子,似乎和你周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周应秋被岳肃的一番说辞,顶的是哑口无言,但他也不能就此轻易作罢,眼珠一转,随即说道:“岳大人,那不知这桩命案可否是大金赌坊的人所为?” “本部堂断狱多年,何曾冤枉过一个好人。现在段展鹏及其党羽已经供认不讳。对于这一点,周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岳肃笑呵呵地看向周应秋。 “这个……既然供认不讳,那就最好。可是,那、那和谁是大金赌坊的东家,又有什么关系?”周应秋抢白道。 “自然要有关系,本部堂提审人犯,总得问问谁是赌场的东家吧。段展鹏当堂承认,自己是大金赌场的东家,现有供词在此。这样一来,本部堂就纳闷了,昨日会审的时候,魏光自陈自己是大金赌坊的东家,直到现在,他还这么说。京城里,就这么一家大金赌坊,总不能一下子冒出两个东家吧。所以,本部堂认为,他们两个当中,定有一人是在说谎。但凡在本部堂的公堂上说谎之人,还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来人啊,准备火链。等下一旦确定他们两个之中哪个撒谎,欺瞒本部堂,本部堂就叫他尝尝火链的滋味!” 岳肃高亢的声音落定,两厢差役答应一声,立刻有人前去准备火链。 一说动用火链,魏光和段展鹏都是身子一颤,火刑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眼下的情况,二人也甚是明白,岳肃这是叫他们两个当堂对质,哪个说谎,就让谁身受火刑。 “大人,小人昨夜所言,是句句属实呀……”段展鹏也算是反应比较快的,在岳肃说完,第一个抢着说道。 魏光也连忙跟着说道:“大人,小的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都说自己没撒谎,但一家赌坊,也不可能有两个东家。这样吧,你们两个一个一个的说,想办法证明这家赌场是自己的。最好提供出有力的证据,要是没有确凿证据的话,那就说明谁在撒谎。别怪本部堂没有提醒你们,我刑部大堂上的刑具,那可都不是吃素的!” 说到此,岳肃的声音又是提高八度,指向魏光,大声喝道:“你先说!” 在段展鹏说出刚刚那句话时,魏光已经毫无底气,叫自己和赌场的正主对质,这怎么对呀。段展鹏在三岔街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极有一号,随便就能抓出几十个证人来。可自己呢,要是没有段展鹏给自己作证,自己哪还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赌场是自己的。 但事到如今,魏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的话,大金赌场确实是小人的产业,段展鹏是小人雇的管事,这事,我的家人都能作证。还有,小人前几日呈交的账簿,就是小人身份最好的证明,要说小人不是大金赌坊的东家,又哪里去弄着赌坊的账本。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 他的证词,就和废话没有什么区别,岳肃心中冷笑,脸上仍如秋水。他微微点头,跟着伸手点向段展鹏,大声说道:“该你了!” 第五十五章成竹在胸 第五十五章成竹在胸,到网址 第五十六章 苍白 第五十六章苍白 段展鹏知道,岳肃这绝不是开玩笑,要是辩白不过对方,被认定为撒谎,那火链之苦,自己肯定是免不了的。于是,他略一犹豫,便侃侃而道:“启禀大人,大金赌场在三岔街开了将近能有四年半,开张那天是正月十六,小民将四街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过来。到场之人的名字,小民基本都能点的过来,这些人也能小民作证,证明大金赌场确实是小民……” 话刚说到这里,跪在一边的魏光就大声喊了起来,“大人,段展鹏说的不错,确实是在正月十六开张,虽然当时我没有到场,但是我将他将四街八里的头面人物全都请过来。” “啪!”见到魏光打岔,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魏光,在本部堂的公堂之上,本部堂叫你开口之时,你方可开口说话,未叫你开口之时,若是抢着说话,就休怪本部堂对你不客气了。你既然说,是你让段展鹏将四街八里的头面人物都请去,那你就说一说,这些头面人物中都有谁?” “这……”岳肃的一句话,登时将魏光问的是哑口无言。 “现在是本部堂叫你说话,你为何反而不说了?好呀,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来人啊,掌嘴二十!” 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出声领命,拿着木牌朝魏光走去。魏光心中大骇,连忙叫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那个……小的一向是正经的生意人,对赌坊这等下九流的行当,从来没有涉猎,所以才雇佣段展鹏,把一切权利都交到他的手中,由他负责经营,每月向我交银子就可。” “还一个正经的生意人,要是真的正经,怎会干赌坊这种勾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本部堂就再问问你,你一窍不通,是如何一年赚上十五万两银子的?”岳肃冷冷的问道。 “那是段展鹏经营有方。”魏光脱口答道。 “段展鹏,是这么回事吗?”。 “回禀大人,根本没有的事,赌坊一年下来,能收入上万两银子已是难得,到哪里去赚十五万两。魏光前几天夜里曾来到小人家中,给了小人一万两银子,嘱咐小人,到了公堂之上,就说赌坊是他的产业,小人倘敢不从,就要小人全家的『性』命。而且,还刚刚做了账本,把往日的收入夸大十几倍。赌坊的进项,一天能有多少,店里的伙计,大概都是有数的,大人您可以问他们,看赌坊一天能净赚多少。”段展鹏大声说道。 “赌坊的伙计,现在不是都在这么,本部堂现下就问问他们,听他们怎般说辞。”岳肃说完,伸手指向一名伙计穿戴的小子,大声喝问道:“你,抬起头来。” 下面跪着伙计、护院全都是低头跪着,也不知上边的大人叫的是谁,大家伙先后抬起头来观望。有一名伙计见岳肃指向自己,连忙小心地说道:“大人是在叫小的……” “就是你!”岳肃沉声说道:“你是大金赌场的伙计吗?”。 “是……” “刚刚段展鹏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本部堂问你,赌坊一天能收入多少银子,你可要从实招来,否则……哼……说!” “赌坊……好的时候,一天能收入大概百两银子吧,赶上生意清单,只收入个二三十两也就有可能的。虽然小的不知道一年到头具体能赚多少,但人吃马喂,加上每月给方方面面的打点,能赚上万八千两银子,应该就算不错了吧。”伙计小心地答道。 岳肃点点头,扫视一圈,再次问道:“你们赌坊可有帐房先生?” “大人,赌坊不比一般的买卖,听说要是某些大人物开的赌坊,都是有帐房先生的,但像我们这样的赌坊,收银子、算账,都是段老大自己来。”伙计如实说道。 听完这番话,岳肃冷笑一声,说道:“魏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连赌坊的伙计,现在都说,好的时候,一天能收入个百两银子,不好的时候,也就二三十两。我给你天天算收入一百两,一年到头,也不过三万余两,你上哪里赚那十五万两?” “大人……他们……他们是串通起来……坑小的啊……”魏光现在也慌了,说起话来,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他们串通起来坑你?笑话,无缘无故,他们为什么要串通起来坑你?你现在给本部堂一个理由!”岳肃沉声说道。 “他们……他们想合起伙来夺我的产业……” “啪!”一听这话,岳肃伸手重重一拍桌案,怒声喝道:“混账东西!大胆魏光,现在段展鹏已亲口承认,你收买、恐吓于他,叫他当堂做伪证!就连大金赌坊的伙计也亲口供述,赌坊一年赚不出十五万两银子,而你大言不惭,还敢诬陷别人,意图侵吞你的产业。那赌坊本身就不是你来,何来侵吞一说。我看,若不打你,你真当刑部大堂的刑具都是吃素的了!把他拖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是!”刚刚要掌嘴的差役刚退下去,一听说大人改打板子,抄来板子,又走了上去。 “大人,我冤枉呀……我冤枉啊……” 对于魏光的喊声,岳肃是充耳不闻。周应秋连忙喊道:“慢!暂缓用刑!” 已然拖起魏光的差役,先是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上面的岳肃,见部堂大人没有任何反应,谁还敢怠慢。根本就是把周应秋的话当成放屁,把人拖到宽敞的地方,按趴在地,抡起板子就打。 “啊……啊……”魏光哪里受过这个,刚一板子下去,便痛声惨叫。 周应秋见差役真的用刑,这下也急了,站起身来,冲着岳肃大声说道:“岳大人,今天乃是三法司会审,就算要动刑,也要我三法司堂官一致通过吧。你一意孤行,还叫什么三法司会审?即便你问出口供,那也是屈打成招,难以令人心服。” “那按周大人的意思,怎样叫人心服呢?”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起码要在证据确凿之下,让犯人无从狡辩,心甘情愿地招认。”周应秋大声说道。 “难道现在还不算证据确凿吗?那我想问问周大人,现在还需要什么证据,本部堂才能打他呢?”岳肃再次笑道。 “这……起码、起码要有物证……”周应秋还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原来周大人是要物证,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物证最有说服力呢?”岳肃再次微笑。 周应秋现在就是一个和稀泥的,岳肃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岳肃也不直接说需要什么物证,叫他自己说。 这一来,周应秋还真为难了,他突然发现,凡是自己能够举出来的证据,段展鹏那边,应该都能够拿的出来。要账本有账本,要房契有房契,这可怎么办?可以说,这些东西要是段展鹏先拿出来,他一可说账本是伪造的,二可说房契是魏光赏给段展鹏的,都可以不认账。但要是自己提出,人家再拿出来,那可就无法分辨了。 “啪、啪、啪……” “啊……啊……啊……” 另一边,差役还在继续行刑,不等四十板子打完,魏光都已经被打的是鬼哭狼嚎。不过他还在继续坚持,他明白,自己只要招了,那一切都完了。 行刑完毕,差役将魏光提了起来,架着朝原先跪着的位置走去。别看只几步路,疼得他是咬牙切齿。再次被差役按跪在地上,上面的岳肃不再去理会周应秋,冷冷地问道:“魏光,你可有话说?” “大人……小民实在冤枉呀……”魏光艰难地说道。 “你冤枉?要是连你也冤的话,天下就无屈死之人了?别说本部堂不给你机会,本部堂现在问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大金赌坊是你的?”岳肃大声喝问道。 “我……赌坊真是我的……” 魏光一脸委屈地把话说完,这功夫,差役已经按照岳肃的吩咐,将火链准备好了。火红的铁链被拿到堂上,分三段横铺在阶下,可以说,都不用跪上去,单就望一眼,身上都得汗『毛』直竖。 当火链摆好,岳肃说道:“火链正好也来了,本部堂这里公务繁忙,可没有时间听你们胡诌八扯。段展鹏,你再说,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大金赌坊是你的产业!” “回大人的话……”段展鹏也就算是个混的比较好的大混混,见到火链之后,哪能不害怕,他可不想跪在上面。当即说道:“小人有大金赌坊的房契,还有赌坊真正的账本,小人经营这赌坊四年半来,方方面面都有过打点,这些人,小人都能点出名字来,大人可以传他们登堂作证。” “呵呵呵呵……”听完段展鹏的话,岳肃放生笑了起来,说道:“这些已经足够。魏光,你若真是大金赌坊的东家,怎么会什么也拿不出来,难道生意人就这个手段,你拿什么一年去赚那十五万两银子?现在本部堂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如实招认的话,本部堂还可法外施恩,免了你这火链之苦,若是坚持不招,就休怪本部堂对你动刑了!” “大人……赌坊的地契,是小人赏给魏光的,他的账簿,估计是他自己伪造的……小人对赌坊之道,不是很清楚,所以方方面的打点,都是让他去……” 魏光还是继续狡辩。但是他的狡辩,是何等苍白无力。 “作为一个生意人,起码要做到干一行懂一行,你又不是买卖多,忙不过来,就这么一个买卖,你还好意思这么说四年下来,什么也不懂。至于赌坊的地契,试问天下哪个生意人会把自己唯一店铺的地契赏给手下。”岳肃重重一拍桌案,喝道:“来人啊,将他给我拉到火链之上!” 第五十六章苍白 第五十六章苍白,到网址 第五十七章 张妙手 第五十七章张妙手 像魏光这桩案子,如果按作和段展鹏的争产案来定断,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按照所列出的证据,都会判段展鹏胜诉。 但这不是单纯的争产案,后面隐含的可是泼天大案,断出赌坊不是魏光的,那就要审他在魏广微一案中,做伪证了。 在岳肃一声令下之后,差役上前将魏光架住,因为不是小来小去的打板子,这火链重刑,起码要等大人再发号一次施令。 被差役架住,魏光马上慌了,急的大声叫道:“大人……冤枉、冤枉……” 周应秋也担心魏光熬刑不过,招了实话,连忙说道:“大人,魏光和段展鹏的案子,现在尚未水落石出,一上来就动用如此重刑,是不是有些……于法不合……” “与法合不合,那是本部堂说的算,本部堂现在说合,那就合!”岳肃说完,伸手一指阶下的火链,大声喝道:“把他给我架上来!” “是!”岳肃二次发令,差役哪敢犹豫,架着魏光上前两步,架在火链之上,腿对着火链,猛然向下按去。 “啊……” “嗤……” 皮肉烧焦的声音与魏光的惨叫声立刻充斥于大堂之内,尤其是那惨叫声,简直慎人无比,在场的差役倒还好些,那些三法司的文官们,一个个后背全都渗出冷汗。 紧跟着,魏光“嘎”地一声,晕死过去。 “大人,人犯昏过去了。” “用冷水泼醒!” 差役将水取来,往魏光头上一泼,不一刻功夫,魏光悠悠醒来。刚一睁眼,便“嗷”地一声痛呼,“疼死我也!” 能不疼么?三条火链并在一处,相隔不过五公分,这跪在上面,哪怕是铁打钢铸,也能给烫化了。现在两条腿上,各有三条血痕,靠近的人都能看清,那已是血肉斑斑,还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段展鹏距离魏光最近,看到这一幕,心中是暗自庆幸,还好受刑的不是自己,要是自己的话,估计自己一生干的那些缺德事都能给抖了出来。 魏光也算是养尊处优的人,这辈子也没遭过这样的罪啊,如此刑法,段展鹏这等在江湖上打过滚的汉子都自认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刚刚那四十板子下来,他就有些熬不住了,要不是知道招认之后,一切都没了,就早说了。 现在尝受如此酷刑,连活的心思都快没有了,恨不得立时就死去。岳肃高坐在上,沉着脸说道:“魏光,本部堂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是招还是不招,要是继续熬刑不招的话,本部堂这边刑法,可以挨样给你过上一遍。” 岳肃说的严厉,魏光当然也知道,‘岳阎王’是那种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主。 但凡贪利之人,就没有视死如归的,魏光现在看的明白,自己要是不说,非得被活活折磨死,要是招了,按照律例,较同案犯减一等量刑,也达不到死罪。毕竟魏广微是当朝次辅,除了造反之类的重罪之外,断不会掉脑袋。 他犹豫一下,经过一番取舍,终于说道:“回大人的话,小民原招。”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受那皮肉之苦,说吧。” “大金赌坊却是是段展鹏的产业,我为求给伯父脱罪,私下找到段家,靠威『逼』利诱,让他答应,上堂之时,说大金赌坊是我的产业,并私改账簿……” 魏光当下将自己如何收买段展鹏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但这家伙也不傻,与魏忠贤私通的那一段,是压根就没敢提。可以说,那天晚上,他带去找段展鹏的人,就是魏公公借给他的东厂番子,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容易找到那么多买卖铺户答应他们的要求。 不过这一点,即便魏光不说,岳肃也能想到,但他没有过于追问。这等事,即便追问出来,也是无用,魏忠贤又客氏撑腰,只要不是造反,估计任何罪名,都不能将魏公公扳倒。而且,就算有口供,魏忠贤也能轻易的辩驳干净,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搞不好,还让皇上以为,自己是借机整人。 在魏光讲完之后,岳肃再次问道:“本部堂再来问你,徐昌、魏朝北他们昨日所做的供词,是真是假?依本部堂来看,他们的账册,应该和你的是一起造的吧?” 岳肃的话,着实令人难以回答,账簿确实是大家伙一起找人做的,甚至不止他们一家,冯铨那些家的账本也是在那家做的。因为账本这个东西,需要天天记账,四年前的账本,即便保存的好,天天翻阅,也要有明显的旧痕,要是拿一本崭新的交上去,这和糊弄鬼有什么区别。所以,大家伙专门找了家字画行帮忙做旧。魏光要是一实说,岂不是将大家伙全都出卖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敢回答。 岳肃看的明白,笑道:“魏光啊,本部堂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奉劝你还是不要隐瞒,都如实招了吧。说句实在话,你即便不说,本部堂拿他们照样有办法。不过,在这之前,你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别看岳肃带着笑容,但魏光也是能看出岳大人目光不善,要是自己不说实话,估计今天起码得被折磨个半残。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说道:“确如大人所说,徐昌他们几个的账簿确实是与我一起造的。” “那本部堂再问你,这是何人所造?” 这是魏光罪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了,可又不得不回答。想要隐瞒,这和找打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个东西,不能胡说八道,说出名姓,必然要被提上堂来,接受‘岳阎王’的盘问,随便指一个,还不得被轻易被问出来,要知道造假证据,也是要判重刑的。有心说自己做的,又怕岳肃让他当堂再做一次,自己哪有那个手段。 权衡好久,魏光终于说道:“是在聚宝街的和顺书画行,请那里的张妙手帮忙做的。” “算你老实!”岳肃点点头,说道:“让他签字画押。”书办这边拿着录好的证词让魏光画押,岳肃转头看向铁虬,说道:“铁虬,你现在立刻带人前往聚宝街,将张妙手带上堂来!” “属下遵命!” 铁虬领命前去,没过多久,便带回一个中年文士。这中年文士似乎胆子不大,上堂之后,见到火链铺在阶下,魏光鲜血淋漓的躺在一边,以及一旁跪着一大堆人,心中是七上八下。 “威……武……” 两旁堂威一响,中年文士更是心惊,甚至忘了自己是有功名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学生张文铎参见大人。” “你有功名在身?”见中年文士自称学生,岳肃开口问道。 “学生不才,万历四十一年秀才。”张文铎老实地说道。 “既然有功名在身,那暂且起来回话。” “多谢大人。”张文铎缓缓站了起来。 “你就是和顺书画行的张妙手?”岳肃问道。 “正是学生,妙手实不敢称,只是旁人送的外号罢了。”张文铎小心滴说道。 “妙手二字,你确实没有资格称。”岳肃说着,取过大金赌坊等几家店铺的账本,说道:“就这做旧的手艺,本部堂一眼便看的出来,你且认认,是不是你做的。” 岳肃往旁边一递,有差役接过,随后送到张文铎面前。自己做的东西,自己怎能不认识,张文铎战战兢兢地说道:“确、确是学生所做……只是不知……这东西出了什么问题……” “出什么问题,你还好意思问本部堂。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朝廷律例,但凡伪造证物,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现在你既已承认账本是你伪造,还有何话可说?本部堂主持刑部,掌王命旗牌,这就先革了你的功名。至于如何论罪,待结案再说!” 听过岳肃的话,张文铎吓得差点没哭了,连忙跪下说道:“大人啊,学生冤枉……学生也不知这是呈堂的证物,而且这些人给的价高,学生这才一时起了贪念……还望大人开恩啊……” “干这行干了多久了,除了这几本之外,还给什么人做过呀?”岳肃顺嘴问道。 “学生、小人以往也就是造两幅字画,糊弄一下外行,从来没干过伪造证物的事,也就前几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有几十号人,来找小人做账本。因为价钱给的高,小人才接下来。而且之前,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伪证,还望大人明察呀……” 张文铎几乎都要哭了,自己也就是个穷秀才出身,以往靠卖字画糊口,因为临摹的好,被大的字画店看上,进去专门造假,还从中学会了做旧的手艺。后来自己在京城开了家不大的字画行,日子渐渐好了起来,谁曾想,天上竟掉下横祸。虽说这段日子造假赚了不少钱,可自己也没打算大富大贵,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眼看进了刑部大堂,在这里审的案子,哪有小的,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估计最轻也得落一个监禁几年吧,搞不好还得是充军。 也是太过害怕,张文铎是一点也没隐瞒。 谁知,岳肃听了这话,是眼睛一亮,当即说道:“那交上来的所有账册,全都拿给他看!看看其中,有多少是他做的!” 第五十七章张妙手 第五十七章张妙,到网址 第五十八章 牵连重大 第五十八章牵连重大 一听张妙手说自己最近做了几十份账本,岳肃的马上叫人将呈上来的所有账簿给他观看。当几十份账本堆在张妙手面前时,这家伙登时就傻了。随即,是连忙磕头,大声哭诉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上堂用的……还望大人开恩饶命啊……” 他这么说,也就是承认,所有的账簿都是他伪造的。这一来,岳肃甚是高兴,说道:“你的事,容后本部堂自会发落,你若是老实,本部堂可以法外施恩,甚至不追究予你。”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人一定老实……”听了这话,张妙手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跟着又是连连磕头。 岳肃没有再去理会他,当下大声说道:“将徐昌、魏广烨、魏朝北、郭景全部提上堂来!” 差役领命前去,不一会功夫,将徐昌四人带上公堂。四人上堂之后,见堂内跪着那么多人,心中颇为纳闷,可能也是做贼心虚,当看到魏光重伤躺在地上时,都不禁颤抖起来。 “小民给叩见大人……”心虚归心虚,四人还是一起跪倒在地,给岳肃叩头。 岳肃冷着脸,说道:“将四人拉到一边,每人重责四十大板!” 刚上来,一句话没问就开打,徐昌四人慌忙喊道:“大人……冤枉呀……我等无罪……不知大人为何要打我们……” 周应秋也是有些急了,出声问道:“岳大人,人犯刚刚提押上堂,一句未问,为何要先行动刑?” “刚刚魏光和张文铎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清吗?公堂之上,呈交伪证,责他们四十,已是轻的!左右还愣着作甚,给我打!” 两厢的差役刚刚就走到徐昌四人身边,听了这话,更是不敢怠慢,将四人拖到宽敞处,按趴在地,提起***便打。四十板子下去,打的四人亦是哭爹喊妈、连声求饶、大呼冤枉,但不论他们怎么喊,也是无用,直到四十板子打完,差役才把他们拖回来。 岳肃望着四人,沉声说道:“尔等四人可知身犯何罪?” “小民冤枉呀……实在不知犯了何罪……”四人继续装傻,一起咬牙哭诉。 事到如今,岳肃见他们还不坦白,心中更怒,喝道:“拉到一遍,再杖四十。如再不招,就换夹棍伺候!” 刚刚动手的差役们,还没来得及退下,一听这话,再次上前拉住四人。这一回,四人彻底崩溃了,从岳肃先前的话中,他们似乎意识到岳肃已经知道了什么,但要是让他们立刻招供,又是有些不甘。 倒是魏光,咬着牙,用虚弱地声音喊道:“我这边已经招了,连伪造账本的张妙手也已经被押来了,你们也别熬刑,受那无谓的痛楚,都招认了吧……” 这话一出口,徐昌四人立刻明白,这是魏光招了。这种案子,只要从一处撕破,就等于全线溃败。四人再无可抵赖,只能认命般地说道:“招……” 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黄金、白银,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什么珠宝店、古玩店、赌坊、『妓』院、茶庄全都假的,只是想为魏广微脱罪,现编造的。四人统统招认,岳肃让他们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又下令将魏广微提到堂上。 次辅就是次辅,上堂之后,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当然,也没有人敢叫他下跪。不过,在他看到魏光、徐昌等人受刑后的样子时,心底也是打鼓,但也仍旧保持着一副从容的架势。 岳肃冲着魏广微一拱手,说道:“魏大人安好,咱们又见面了。” “托岳大人的福,老夫好的很。今天传老夫上堂,不知有何话说?”魏广微不客气地说道。 “自然是关于魏大人那桩公案的事。”岳肃说着,冲下手的行文书办做了个手势,又道:“将魏光他们的供词念给魏大人听听。” “是,大人。”行文书办站起身来,先将魏光的供词念诵一遍,随后又开始念徐昌等人的。 即便魏广微表现的再是冷静,可当听完一份份的供词,也是冷汗之流。 当供词全部念完,岳肃淡笑地说道:“魏大人,听完这些,您有话想说。” 魏广微强作镇定地说道:“哼!屈打成招罢了。” “他们屈吗?”。岳肃冷笑道:“魏光、徐昌等人在张妙手处伪造账册,又胆敢在公堂之上呈献,光这一条罪名,起码就够他们充军辽东的了。现在区区薄惩,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他们又威『逼』、收买大金赌坊等买卖铺户,意欲当堂做伪证,要是二罪并罚,就算将我刑部大堂上的刑具都过上一遍,也是轻的。” 说到此,岳肃紧紧盯向魏广微,说道:“魏大人,府上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请明言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魏广微也知再行抵赖也是无用,自己起码也是有身份的人,终究不会说出那等市井无赖徒劳般的狡辩,因为他知道,那样做只是自取其辱。 “我招!”魏广微犹豫片刻,终于说道。 当下,他就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来路,毫无隐瞒的说了一遍。东西是哪里来的,自然是受贿得来的。身为次辅,魏忠贤的得力爪牙,巴结他的人自然不是少数。可以说,在东林党倒台之后,魏广微是炙手可热,登门行贿的人多如牛『毛』。 都有谁给他行过贿,因为人数太多,他自己甚至都有些记不清了,也就记得一些主要的,送的比较多的。至于一些小户,不过是记录在账本上,账本则是放在书房的暗格当中。 岳肃命铁虬立刻持火签前往魏府去找账本,等到账本取来,岳肃翻看之后,难免触目惊心。这行贿的官员也实在太多了,这里面,京官不是特别多,基本都是地方官吏,大到布政使、按察使,小到知府、知州都有孝敬。金额也是多少不等,多的有几万两,少的也有个几千两。其中两淮盐运使是行贿最多的官员,金额达十万两。 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当了也就将近一年的次辅,便能收入上百万两。可见当多大的官,就是赚多大的钱啊。 望着这个账本,岳肃为难起来。上面记录着上百名官员,而且还只是魏广微的案子,要是把冯铨这帮人的案子全都揪出来,那里面得有多少官员啊。 这件案子一捅上去,说是天下震动,也不为过。如何处置,等审完再说吧,岳肃让魏广微签字画押,然后又开始接着审。 现在有了张妙手确定账本是他伪造,以及李元琛昨夜查出的真相,想要断案,简直容易的很。将各家买卖铺户的老板逐个提上来,软硬兼施,很快就得到答案,随后提押犯官亲属,同样用审理魏光的那套方法,轻易地令他们签字画押。最后将犯官带出,念完亲属的供词,他们也就无奈招认。 只用了一天功夫,岳肃就将整个案子审完。魏广微等阉党官员,全部定案,涉嫌的行贿官员达三百多位,其中有文有武。你们有钱行贿,肯定也是有来钱的地方,绝不可能干净。办是肯定要办的,就看怎么办? 岳肃连同三法司的官员,将今日堂审过程以及结果记录在案,订成卷宗,签上名字。处理意见那一栏,岳肃没有填写,只是注明按照皇上旨意,先定案、不结案,何时处置,待查明白莲教一事之后,再请皇上定夺。 ** 北京城内的一所宅子内。这所宅子,和普通小民百姓所住的宅子差不多,有个小院,里面两间房。 正房之内,一个身穿红黑相间袍服,头戴骷髅面具之人,正靠在椅子上。房间内很黑,没有张灯,或许是他很享受这种黑暗吧。也是因为屋里暗的缘故,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现在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这时,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当、当……” “谁呀?”面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是我,主公。” “有什么事吗?”。面具人淡淡地说道,似乎他并没有想让门外之人进来的意思。 “回主公的话,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徐鸿儒他们打算起事的风声,已经被东厂番子探知,现已奏知皇上。” 一听这话,面具人心头一凛,沉『吟』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似乎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很大。 良久,面具人才慢慢地说道:“朝廷针对此事,做了什么决策吗?”。 “听咱们的人说,今天朝堂之上,阉党和三党争论不休,阉党主张暂停审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以免天下震动,并派兵前往山东戒备。三党建议不必小题大做,甚至有人公开质疑这消息的真伪。最后,皇上采取了岳肃的建议,让东厂和六扇门前往山东,查明真相,再做最后定夺。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审明之后,暂不定罪,以免掀起风浪。” “这样还好。要是真的派兵前去戒备,咱们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审的怎么样了,你可收到消息?”面具人再次问道。 “岳肃很是厉害,今儿一天的功夫,便审结定案。” “审结了就好……”面具人好像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高兴。微微点了点头,跟着用手轻轻敲起椅子的扶手,貌似在想什么对策。 第五十八章牵连重大 第五十八章牵连重大,到网址 第五十九章 明白人 第五十九章明白人 面具人轻轻敲击这椅子扶手,过了好半天,才悠悠地说道:“这对我们应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岳肃办了那些行贿的官员,必然天下大动,在旧官被捕,新官尚未到任的时机,突然起事,定十拿九稳,占尽先机。” “主公说的极是,只是现在朝廷怕是不会立时处置那些官员,等也要等查明山东的事再做计较。” “呵呵呵呵……”面具人冷笑一声,说道:“这件事好办,只要略微做点手脚,就能成事。而且,咱们这还有一个现成的推手,李文彰这老家伙,一直是贪得无厌,现在投在他门下的小鱼小虾着实不少,一旦官场动『荡』,行贿的官员落马,腾出那么多位置,他不趁火打劫才出来鬼了。我估『摸』着,徐鸿儒是否起事,他并不放在眼里,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得多少好处。岳肃和方从哲都是他的人,眼下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朱延禧落马,接掌吏部的人,十有岳肃保荐,也还是老家伙的同党,他要不趁各地官员落马之际,将自己手下的小鱼小虾扶上位,他就不叫李文彰了。看着吧,这老家伙最近一定会很不安稳,急于让岳肃把这些官员全办了。” “若真如主公所言,咱们夺去天下的机会,岂不是就在眼前。”门外之人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是自然……”面具人此刻显得很是兴奋,他略一沉『吟』,随即说道:“刑鸣安现在不是在山东么?你传话过去,让他尽快布属。等下我再给叶儿写封信,调他立刻从湖广赶到山东,那边的事,暂时放一下,以山东的大局为主。” “属下明白。” ** 京城山东会馆。 在一间客房之内,正有两个人在饮酒。这两个人,一个长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好似一个贵公子。另一个,古铜『色』的皮肤,剑眉凤目,一脸的刚毅,浑身透着英气。 这贵公子姓蒋名杰,乃是山东青州人,因祖上在靖难之时立有功劳,世袭武德将军、青州所千户。 明朝武备有两套班子,一套是总兵制,一套是卫所制。卫所都是世袭,一般来说,就是养闲人的。蒋杰便是萌了祖上的荫德,在大明朝混了一张长期饭票。像他这种人,哪怕是成日游手好闲、不去做活,也是有吃有喝,但蒋杰却不同,幼读诗书的他,有这很大的抱负。 这次进京,是因为老爹过世,自己守孝完了,到兵部武选司袭爵的。 那一脸刚毅的青年名叫吴加省,籍贯浙江嘉兴府秀水县,家中颇有良田,是本地大户,后来又做些生意,财产极为丰厚。吴加省有两个哥哥,一个打理田地,负责收租,一个在城内经商,打理买卖铺户。唯有他,生『性』不喜这些这些勾当,只爱舞枪弄棒,研读兵书。因为是家中幼子,老爹也惯着他,甚至帮他请了些枪棒教师来家,传授他武艺。谁料几年下来,那些师傅们纷纷被他打败,即便在嘉兴府,也找不出几个是他对手的。后来参加武举乡试,由于明代武职大多世袭,参加武举的人不多,吴加省轻松考上武解元。他这次进京,主要是为了参见明年的武举会试,并在半路遇上了前来袭爵的蒋杰。别看蒋杰喜好诗书,是个风流人物,可因为是武将世家,平日也常练弓马,为人洒脱中带有豪放,二人一见如故,便联袂而来。 和吴加省这种武夫不同,蒋杰也是个很有政治嗅觉的人,一进京师,他就闻出一股火『药』味。敏锐的他,立刻四下打听,很快知晓是京城内的两大权重人物在较劲。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实现理想、得尝抱负的一个大好机会。 蒋杰对魏忠贤和岳肃进行了深刻的研究,从各方面得来的消息看,投奔魏公公,明显是不行的,以自己的资历,魏公公绝不会用正眼来瞧自己。岳肃那边,明显势单力孤,投奔他,应该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但很快他得到消息,岳肃占据了上风,将阉党骨干打入监牢,齐楚浙三党都围绕在岳肃身边,自己现在去投奔,估计也得不到岳肃的重视。要想抬高身价,一定要找一个更好的机会。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天天去找自己的山东老乡,做兵科给事中钱道光。靠着各种套交情,以及请客送礼,终于从钱道光的嘴里掏出一些内幕消息。 通过总结这些消息,他发现一个很有价值的事情,并判断出岳肃和方从哲这帮人并非一丘之貉。但凡结党的,都不是一心为公,而是寻求自己利益,岳肃则是心系国家社稷,暂时和这帮人凑到一起,也是无奈之举。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蒋杰变得胸有成竹,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提高身价,让岳肃三顾茅庐。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晚上,他就和吴加省饮起酒来,二人在席间谈笑风生。正喝的尽兴,房外有人敲门,原来是自家的伴当蒋二。 蒋二进屋之后,小声说道:“少爷,刚刚小的打听到两见大事。” “都是什么大事?”蒋杰好奇地问道。 “一件事是,今天朝会之上,魏公公上奏山东有白莲教图谋作『乱』,请朝廷早做布属。另一件事,是魏次辅他们的那桩案子已经审完了,只是暂未定罪。” 这两件事,虽说不是什么机密,但知道的都是朝廷命官。按理说,坊间不该这么快流传出来,可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要朝中有什么『乱』子,几乎不出一天,就能传遍整个北京城。 接下来,蒋二就将自己听来的详情,一五一十地和吴加省说了。 蒋杰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才一天的功夫,就能传遍整个京师。想那白莲教也不会收不到风声,这布属起来,岂不是更加容易。” “是呀,蒋兄。要是白莲教的教匪听说这事,估计就不敢造反了吧。”吴加省说道。 “吴兄,你说错了。他们不仅会造反,而且动静会更大。”蒋杰自信地说道。 “更大?为什么?”吴加省纳闷地问道。 “朝中兴风作浪的人太多,魏广微这些人,皆是朝廷重臣,位居要职,盯着他们位置的人,实在太多,想要尽快将他们彻底扳倒,坐上他们位置的人,也不再少数。而且他们的案子,还牵扯到不少地方官,小鱼小虾多的是,谁不想谋个好差事,只要将那些受牵连的地方官拉下马,这些小鱼小虾才有机会上位。这么多人着急,你以为魏广微他们以及受牵连的官员还能待得久么?只要朝廷一对他们下手,天下必然震动,白莲教趁此机会起事,动静岂不是更大。”蒋杰微笑地说道。 “那……皇上不是说了,要等查出白莲教的造反的事情,再行发落么?”吴加省说道。 “朝中有人做推手,想要撵走魏广微他们,白莲教的事,不管有无,都会很快查出来。我想,呈给皇上的也一定会是好消息。”蒋杰肯定地说道。 “蒋兄,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不如立刻找人代为上书皇上,也许还会得到晋身的机会。”吴加省连忙说道。 “能看出这一层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该说的,到时会有人说,但我估计,很可能不会管用。因为,还有许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蒋杰轻笑地说道。 正如蒋杰所说,朝廷里的明白人很多,在方从哲的府上就坐着这么三位。 “现在案子已经审结了,差的只是定刑,可节骨眼上又冒出个白莲教来,恩师,您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方府的花厅之上,主位上坐着方从哲,上手是李文彰,下手坐着亓诗教。开口寻问之人,便是亓诗教。 方从哲沉『吟』片刻,说道:“我从杨河的神情中,看出他并非说谎,想来白莲教意图作『乱』的事是真的。如果将魏广微等人连同牵扯在内的官员全都办了,天下震动,教匪趁机起事,一时怕是难以收拾呀。” “方兄,你说的不错,教匪趁机起事,一时间确实难以收拾。但是,最后还是可以平定的。”这时,李文彰悠悠地说道:“但是,扳倒魏广微他们的机会,眼前只有这么一个,要是拖下去,赶哪天皇上高兴,魏忠贤从旁说上几句,或许就能让他们脱罪回来。待到那时,再想把他们扳倒,可就难了。” 方从哲点点头,说道:“那依李兄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呢?” “魏广微他们皆是身居要职,只要将他们撵走,他们的位置就会落到我们的手中。那些依附他们的官员再纷纷落马,咱们下面的人,就会得到他们腾出来的位置,如此好的机会,要是不去把握,实在太可惜了。”李文彰没有马上说出该怎么做,而是先说出好处。 对于这个好处,方从哲和亓诗教都是知道的,亓诗教也想往上爬,可以说,只要办了崔呈秀,他便是新的左都御史。当下,他第一个点头,说道:“李公,您说的极是,可关键是,不查出白莲教的底细,皇上就不会给他们定罪呀。” “那还不容易,山东那边有我的买卖,对那里的情况还算比较熟悉,等下我多派人去一趟,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白莲教的老巢揪出来,不就行了。”李文彰自信地说道。 第五十九章明白人 第五十九章明白人,到网址 第六十章 刑大善人 第六十章刑大善人 “白莲教做事,一向隐秘,哪有那么容易找出他们的老巢。万一李公的人到了山东,在短期内没能找到,魏广微他们的事,也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吧。” 亓诗教在听过李文彰自信的话后,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对于白莲教,他也是有耳闻的,行事诡秘异常,要是能那么容易找到,早就被朝廷给剿灭了,哪能留到今天。 “拖……是断然不可的。倘若在一月之内,无法找到他们的老巢,到时就要靠你们二位了。”李文彰微笑地说道。 方从哲摇了摇头,说道:“李兄,此事牵连重大,光凭我们应该不够吧。到时还得你的贤胥出马,放眼朝堂之上,估计能劝动皇上下决心的人,只有他了。” “让他出面……”李文彰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要是没有将教匪剿灭,就先行办了魏广微他们、以及依附他们的官员,势必天下大震,教匪如趁机起事,岳肃便要摊上主要责任。要是皇上问罪,黑锅就得由他来背。李文彰明白这个道理,虽说现在撵走魏广微他们是当务之急,可岳肃终究是他的女婿啊。他就算再不仗义,也不能做出这等坑自家人的事啊。 方从哲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李兄,就如你先前说的,以最快的速度,撵走魏广微他们才是首要之务,现在机会只有一个,很可能稍纵即逝。而教匪叛『乱』,也就是一时难以收拾,多说『乱』个三年两载,也照样平了,算得了什么。令贤胥现在深得皇上宠信,就算一时犯了处置不当的错误,但本身也没有罪责,皇上气归气,谅也不能将他如何,最多也就暂时夺了太子太傅。而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换来三个内阁大学士、两个尚书,以及都御史、侍郎等十几个实缺,外加上百个地方要职,你说哪个合算。这种账,李兄你是最会算的。” 这个帐,李文彰当然会算,也是算的比谁都明白。他略一沉『吟』,说道:“方兄说的对,舍小而取大,乃是行商之根本要诀。” 他和方从哲交情多年,相互扶持,算是最为亲密的合作伙伴。许多事情,他知道岳肃不可能出面帮自己做,只能去找方从哲来做。现在大权眼看就能夺回,这个时候可不能落后手。自己的女婿么,也如方从哲所说,就算处置失误,以皇上对他的器重,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随后,就听李文彰又说道:“就以一月为限吧,一月之内,要是不能将白莲教的老巢挖出来,我就让元琛去找他。” 京城之内,自魏广微他们案子审结之后,又再次安静下来。不过谁都知道这个安静只是暂时的,有两件大事即将发生。一件自然是皇上会如何发落魏广微等人,另一件自然是等岳肃如何审理自己的丈人。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渡过,而山东那边,东厂和六扇门的人却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搜查。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会有暗探出没,瞧一瞧是不是聚众结社,意图不轨。 这一天,通往郓城县的小路上,有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而行。赶车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长者,这人一身粗布麻衣,配上他的长相,还真和他现在从事的职业相符。 车厢之内,坐着四个人,中间的是一位白衣秀士,仔细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丈夫。只要他一出现,赶车之人的身份便马上浮出水面——鼠老大。 坐在叶丈夫身边的三人,分别是白袍道姑、绿衫妖艳女子,以及华服中年人。 马车在小路上颠簸,走的不紧不慢,车内也无人说话,十分的安静。到得黄昏,马车来到一个叫邢桥村的地方,村前有座大宅,是本地大户刑鸣安的家。 刑老爷家中有钱,但为人比较低调,从不做那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事,甚至赶上荒年,佃户交不上租子,他也允许拖欠,不去强行催讨,哪天有了困难,还时常帮衬一下,因此颇受乡间百姓爱戴,称其为刑大善人。 刑大善人因为乐善好施、扶危助难,所以交友自然广阔,时常出外游历,一年到头,也就能有三四个月在家。刚巧,他这段时间正好在家。 马车来到刑府门前,鼠老大上去敲门,不一刻功夫,有人把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见来人并不认识,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家公子是来找刑大善人的,请将这封信代为呈送,他看过之后,便知是谁。”鼠老大客气地说道。 说话间,从怀中从怀中取出一封用蜡封住信口的信来。 “请稍候,我这就进去通传。”门房把信接过,将门关上,朝内走去。 刑大善人这会正在书房看书,门房来到门口,轻轻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方推门而入。 “刑福,有什么事吗?”。刑鸣安放下书卷,和蔼地说道。 这位刑老爷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温和,好似一个慈善的富家翁。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还让我给您送一封信来,说您看了信,就会知道他是谁。”刑福说道。 “哦?呈来我看。” 刑福走到书案之前,将信呈上,然后识相的退后三步。 刑鸣安将信封撕开,取出信来,展开一瞧,信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龙门飞甲。 看到上面的字后,刑鸣安很是从容地将信放入信封,说道:“原来是好友登门,人在何处,快带我去迎接。”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很快来到门前,刑福把门打开,此刻叶丈夫等人已全部下车,立于门首等候。刑鸣安跨步出门,冲着叶丈夫一拱手,微笑地说道:“不知叶丈夫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上次会晤丈夫,未及畅谈,便匆匆而别,实是遗憾。今日丈夫登门,一定要多住几日。” “邢丈夫客气了,既是如此,叶某一定多住几日。”叶丈夫也是一拱手。 跟着,便听刑鸣安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丈夫里面请。刑福,快去吩咐厨房,就说有贵客临门,一定要准备最好的酒菜。” 言罢,便同叶丈夫联袂进了府门。 现在已经进入夏天,即便是黄昏,也有些闷热。鼠老大四人,要求在书房外摆张桌子,漆上壶茶水慢慢喝。叶丈夫则和刑鸣安进到书房叙话。 到书房落座,简单客套两句,就开诚布公地谈起了。 “刑堂主,主公此次派我来,是专门协助刑堂主做事的,但有差遣,刑堂主尽管吩咐。”叶丈夫坐在刑鸣安的对面,笑盈盈地说道。 “叶丈夫说笑了,丈夫是帮中护法,我不过区区白虎堂的堂主,论职位,丈夫还在刑某之上。吩咐万不敢当,凡是要请丈夫多多帮衬才是真的。”刑鸣安也是一脸堆笑。 “刑堂主还是客气。前日主公捎信给我,说白莲教日内便要起事,北京城内的局势又十分动『荡』,让我们把握时机,促成这次起事。依刑堂主看,咱们要怎么做才能帮白莲教把天下搞的更『乱』呢?” “听主公说,现在朝中齐楚浙三党与阉党斗得很激烈,岳肃为三党撑腰,已经将阉党骨干魏广微、冯铨等人捉监下狱,而且还审结定案,就差依律定罪了。只要将这些人明正典刑,依附他们的官员也要全部落马,这其中便有山东的一些文武官员。想要帮白莲教把天下搅得更『乱』,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朝廷将那些官员一股脑的查办之时,新官又未来得及上任之际,突然发难。届时,势必能一鼓作气,拿下大半山东。在朝廷调四方兵马镇压白莲教时,咱们斩龙帮在朝廷兵马空虚之处,蜂拥而起,与白莲教遥相呼应,朝廷首尾难顾,必然大『乱』。而我斩龙帮,或可一举奠基大业。”刑鸣安振振有词地说道。 其实他的意思,也正是叶丈夫与他们主公的打算。 叶丈夫点点头,说道:“刑堂主所言极是,但帮主在信上说,朝廷现在正派人积极调查山东的情况,估计没有查出白莲教底细之前,是不会轻易动魏广微他们的。依堂主看,咱们怎么做,才能加快朝廷处置魏广微他们的步伐呢?” “这个法子,刑某目前还没有想到,不过叶丈夫足智多谋,想来现在已经是成竹在胸了吧。”刑鸣安笑道。这家伙一向目光老道,他在叶丈夫问那句话的时候,就看出叶丈夫的脸上散发出一股自信之『色』。 “既然刑堂主这么说,叶某就献丑了。在这一路之上,我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可这法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度。因为,在行事之前,咱们需要找到两个人。”叶丈夫故作神秘地说道。 “哪两个人?你我可否认识?”听了叶丈夫的话,刑鸣安不禁好奇起来。 “我只要一提,刑堂主肯定认识,但要找起来,估计很是费劲。”叶丈夫再次卖起关子。 “我认识的人,也没有说我找不到的,叶丈夫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还是如实相告吧。” 第六十章刑大善人 第六十章刑大善人,到网址 第六十一章 叶先生要找的人 第六十一章叶丈夫要找的人 斩龙帮内,叶丈夫一向以足智多谋闻名,刑鸣安自然也是知道。但凡叶丈夫说出来的法子,十有***都是比较管用的,同样也在疑『惑』,叶丈夫打算找什么人帮忙。 这时,叶丈夫也不打算再卖关子了,说道:“刑堂主,主公命从速办理此事,以免夜长梦多,所以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咱们要想完成这个计划,就必须找到两个人,一个是徐鸿儒,一个是岳肃派到山东探查白莲教底细的人。只有将他们都找到,计划才能进行。” 刑鸣安微微点头,略一琢磨,说道:“岳肃派来山东的人,应该相对容易找到。只要是人多嘴杂的地方,就会有他们的暗探出没,稍加留意,也能分辨出哪个是。至于说徐鸿儒,京城那边的风声,想来他也会有耳闻,现在一定藏的更为隐秘,想要找他,可就有些难了。不过…我要是有心去找,还是能够找到……” “刑堂主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小弟这里便恭候堂主佳音。” “这事好说,只是不知,找到他们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做呢?”刑鸣安再次说出心中的疑问。 “我的这条计策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 斩龙帮有四堂八舵,在全国各地都经营着地下组织,就似王启龙在河南,就有这极好的一股势力。王启龙不过是一个舵主,刑鸣安可是白虎堂的堂主,实力较之王启龙不是强了一星半点。 在山东地界,他交游广阔,黑白两道都有交情莫逆的朋友,想找个人并不难。当天晚上,他就命令所有暗哨行动起来,增加人手,加大力度,寻找徐鸿儒的落脚之地。在这之前,他也试图和徐鸿儒有接洽,只可惜徐鸿儒藏的太深,一直没有找到。 这回加派了人手,又下了死令,斩龙帮的探哨们更是卖力起来。山东这么大,想要找个人,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被找的人,还是一个藏头『露』尾的角『色』。 不过,这也仗着斩龙帮经营多年,有这一套较为细密的情报网,再加上斩龙帮的人经常和一些地头蛇打交道,靠着不懈的努力,终于在七天之后,找到了三处可疑之地。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兵找贼难上难,贼找贼,是一找一个准。 兖州,宁阳县,合山乡。 在夜『色』的笼罩下,两辆马车行驶于乡间小路之上。此地既名为合山乡,自然少不了山。周围山峦起伏,依着山边,建有村落。顺着山路一直走,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穿过树林,是一个叫作二龙里的地方。二龙里住的人家不多,里面有座小庙,别看庙小,但香火却很是鼎盛。因为,这里供奉的是弥勒佛。 马车先后来到庙前,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一个华服中年人来,这人便是龙老五,他直奔庙门走去,来到门来,伸手拍门。不一刻,庙门打开,有个小沙弥探出头来,向外看了一眼,见不认识,客气地说道:“啊弥陀佛,不知施主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龙老五微微一笑,说道:“我家公子听闻,大乘圣师现在贵处,特专程前来拜望。” 小沙弥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惊诧之『色』,随即说道:“小僧不知施主在说什么,敝寺并没有什么大乘圣师。啊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乘圣师至此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城风雨,我家公子闻讯,才立刻赶来。还请小师傅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朝廷的官兵很快就要杀来,圣师要是愿见我家公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见,那我家公子便自行告辞。”龙老五仍然是一脸笑容。 他这番话说完,小沙弥明白,这事情非同小可,不能怠慢,连忙说道:“请施主稍等,小僧进去问问师父,看庙内有没有大乘圣师。”说完,将门掩上,匆匆向内跑去。 从他的反应,龙老五不难看出,徐鸿儒应该就在这里。 不一会功夫,小沙弥又将门打开,从他额上的汗水,可以看出,着急程度。见到龙老五仍旧站在门前,小沙弥长吁了两口气,说道:“这位施主,我家师父有请。” “好,那请小师傅稍等一下。”龙老五转过身去,说道:“公子爷……” 话音一落,从第二辆车内,先后下来两人,一个自然是叶丈夫,另一个便是刑鸣安。二人联袂走到门前,小沙弥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施主,里面请。” 这座庙不是很大,穿过前殿,来到后面禅房,经过回廊的时候,常能看到面目凶悍的僧人。不过叶、刑二人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从容地走到禅房门前。 小沙弥轻轻敲门,说道:“圣师,来人已经请到,正在门外等候。” “请他们进来。”房内传出一个中年人慈和的声音。 小沙弥将门推开,请叶、刑二人进入。 不用进门,叶丈夫和刑鸣安已经看清里面的形势。禅房内一共坐了九个人,当中之人,穿的是不僧不俗,长发披肩,脸上带有书卷之气,但是眉宇间却透着戾气。 在他下手头两位,这两位仁兄的造型和中间之人差不许多,也是不僧不俗的打扮,但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市井流氓之气。再往下,是两个胖大和尚,他俩肥头大耳,满脸油光,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出家人。最后四位,都是俗家打扮,只是穿着截然不同,有的是一身劲装,有的是市井商贩的服饰,有的则是绫罗绸缎。 叶丈夫和刑鸣安向内扫视一圈,然后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他俩刚一进门,外面的小沙弥便将房门带上。叶丈夫与刑鸣安冲上抱拳,说道:“想来您就是大乘圣师了,小可给圣师请安。”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坐在中间之人,仔细打量了眼二人,说道:“看二人的神态、举止,绝非等闲之人。徐某藏在此地,自认隐秘,没想到还是会被找到,不知二人要见徐某有何要事?” 他这么说,也就是承认,自己便是徐鸿儒。 “闻听圣师有意起事,推翻当今朝廷,我等甚是钦佩。最近听到风声,朝廷已经得知圣师起事的消息,正派人严加搜索,意图在圣师起事之前,将白莲教一网打尽。圣师这里,能被我等找到,朝廷的鹰犬不日之内,定然也会觅得,到时大战难免,圣师人马不齐,怕是难以应付……”叶丈夫笑呵呵地说道。 徐鸿儒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不禁轻笑一声,说道:“二位是什么人,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料想也是同道中人。你说朝廷鹰犬不日之内便能找到,徐某实在不信,除非是二位给官府报信。这样吧,咱们也不要兜圈子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此来想找我帮你做什么,而你又能帮我做些什么呢?” “痛快,徐丈夫果然是爽快人……”这一回,说话的是刑鸣安。刑鸣安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和气的笑容,他微笑地说道:“正如徐丈夫所说,你我却是同道中人,在下斩龙帮白虎堂堂主刑鸣安,这位乃是我帮中第一智囊叶丈夫。我二人此次前来,是打算找徐丈夫合作的。” “找我合作?那不知你们打算怎么合作,又能表现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斩龙帮本来是个秘密组织,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因为岳肃在河南大力清缴,搞的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对于斩龙帮的名头,徐鸿儒当然知道,晓得是一个反朝廷的秘密组织,不过具体情况却不了解。对于刑鸣安报出的身份,徐鸿儒也没有丝毫怀疑,毕竟自己藏的已是很隐秘,对方却能轻易找到,要是没有一定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大家都是做贼的,对贼的习『性』怎能不清楚。但现在想要知道的,只是对方找自己的目的。 “现在徐丈夫想要造反的消息,朝廷已经得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起事,已是不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朝廷必然会大力镇压,估计不出几日,丈夫的大业便会崩溃。不过在下这里,有一条妙计,不仅让丈夫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还可以让白莲教的声势更盛。起义之后,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刑鸣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说来听听……”徐鸿儒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 “便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刑鸣安当下说出叶丈夫教给他的计划。 当他把计划讲完,禅房内的白莲教高层一个个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有的甚至出声赞叹,“好计啊,真是好计啊……” 徐鸿儒表现的还算淡定,微笑地说道:“刑堂主能将如此妙计相告,徐某甚是感激。只是不知道,刑堂主有何所求?” “邢某概无所求。”刑鸣安和善地笑道:“我斩龙帮多次受到朝廷围剿,帮中兄弟死伤无数,与当今朝廷势同水火,恨不得立刻将其推翻,替众家兄弟报仇雪恨。徐丈夫登高一呼,为天下请命,我斩龙帮感激还来不及,哪敢还有所求。” “哈哈哈哈……”徐鸿儒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轻蔑与不信。 第六十一章叶先生要找的人 第六十一章叶先生要找的人,到网址 第六十二章 直捣老巢 第六十二章直捣老巢 “你们不要当我徐某人是三岁娃娃,你们斩龙帮是做什么的,有何图谋,徐某还是知道的。你们现在如此热衷于帮助徐某,无非是想在我白莲教起事之时,将朝廷大军全部吸引过来,你们在朝廷兵力空虚的地方,趁机起事。好一个隔岸观火、避实就虚。” 徐鸿儒大笑之后,一语道破斩龙帮的心思。 刑鸣安表现的倒是光棍,也不否认,当下豪气地说道:“徐丈夫果然是快人快语,一语道破我辈的心思。不错,我斩龙帮确实由此打算,在白莲教起事之后,揭竿而起,与徐丈夫遥相呼应,一举推翻大明江山。到时,你我两家平分万里河山,岂不快哉。” 刑鸣安之所以敢表现的如此光棍,那也是因为白莲教已经走到风口浪尖,朝廷正在全力追查,你徐鸿儒要是不反,就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而且就算是甘心当乌龟,也不能让清静了。所以,摆在徐鸿儒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造反。你一家造反,朝廷全力对着你,你能否成功,绝对是未知之数。要是两家造反,起码有一个缓冲,多少也能牵制朝廷一部分兵力。终究是有益而无害。至于说,打败朝廷之后怎么分天下,那就是后话了,大雁还没打下来呢,就别研究怎么分、如何吃了。还有就是,刚刚刑鸣安说的那条计策,实在太妙,依计而行,白莲教起事之时,声势大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能大大的提高战斗力。 这些道理,如鸿儒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没有再说其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多谢二位了。来人啊,吩咐厨房准备素宴,我要亲自招待两位贵宾。” **** 六扇门派往山东查彻白莲教一事的捕头共有三位,分别是金蝉、包斩、左杀。他们三个都是将本班捕快全部带上,总共二百四十名。 这些人五人一组,逐县、逐镇、逐村的展开地毯式搜查。这一日,金蝉带着二十名捕快来到兖州宁阳县。 进到县城,金蝉便布置任务,大家分头行动,他自己率同五人为一组,先在县城内查看两天,然后前往合山乡。 捕快们各自领命,分头而去,他自行带本组人找了家客栈落脚,随便吃了口饭,便二人一组出门活动。 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合。金蝉和一名叫钟赫的捕快沿街溜达,他们去的地方,都是贫民居住的街道,因为,但凡日子过的不错的,是绝不会去当教匪。 没走出两条街,二人就看到一个行踪鬼祟的男子在敲打一户人家的大门。金蝉为了不被发现,没敢靠近,很快看到从屋内出来一个老汉,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老汉就将男子带入屋内。 金蝉见他们进屋,与钟赫连忙跟上,来至门首。四下扫了一圈,见没有人,便将耳朵贴到门上倾听。 这户人家并没有院子,进门就是堂屋,金蝉很容易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而且说话的人似乎有好几个,他甚至隐约听到“弥勒降世”的词语。 白莲教一向信奉弥勒佛,听到这话,金蝉马上意识到,这男子十有***是白莲教传教之人。听了一会,听到里面有人说“告辞”,金蝉立时带着钟赫向前走去。仗着二人走的话,刚走出十几步,即听到门响,男子从房内走了出来。 男子瞧了眼金蝉二人,见他二人穿着的和普通百姓一样,衣服上还打着补丁,没有太过在意,信步朝下一家走去。还和上一家一样,房门打开,男子被领着房内。 此时此刻,金蝉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白莲教的,想要查出白莲教的内幕,找到匪首,完全可以在他身上打主意。 对方只一个人,金蝉这边两个,以他二人的武功,金蝉自信,不管怎么样,也是手到擒来。 于是,二人干脆就在门口等着,一会功夫,房门打开,不等那男子反应过来,金蝉一个箭步抢了进去,直接揪住他的脖领,硬生生地将人拽了出来。 这户人家里有五个人一个老者、一个老妪,以及三个青年。五人见金蝉如此,是心中大惊,随后有一个青年喊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钟赫上前一步,拦在金蝉身前,亮出腰牌,大声喊道:“刑部六扇门的,怀疑此人乃是白莲教叛匪,这里不甘尔等之事,快快退下。希望尔等不要附逆,做一个良民百姓。否则满门被诛,后悔莫及!” 屋内五人听了这话,心中大骇,哪还有再敢说话的。他们也就是些受了蛊『惑』的百姓,对待这种人,不能又打又杀,只能是说服教育。不过现在哪有功夫教育他们。金蝉和钟赫押着男子直奔宁阳县衙,一到衙门口,金蝉亮出六扇门捕头的腰牌,差役赶紧进去通传,很快功夫,本地亲自出门迎接。 金蝉让县令借一步说话,告诉他,怀疑男子乃白莲教叛匪,在此聚众传教,一定要严加拷问,尽快查出白莲教的老巢。 这县令也收到风声,知道事关重大,立时在后衙升堂,对男子严加审讯。什么夹棍、火链,是有什么上什么,一通酷刑下来,男子终于熬刑不过,开口招认。 “大人,别打了……我招…….小人确是白莲教的,专门负责联络香众。” “联络香众,意欲何为?”不等知县大人开口寻问,坐下下手的金蝉就抢先问道。 “以弥勒降世、普渡众生为名……聚集香众……在本月十五……揭竿……而起……”男子小心地答道。 “反了你们了!”知县一拍公案,大声喝道:“说!你们的老巢在哪里,谁又是你们的匪首?” “我们的教主是大乘圣师,名字小人也不知道……圣师现在应该还在……合山乡……二龙里……弥勒庙……” “你可确定?”金蝉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小人前日还到过那里……奉圣师之命……来城内召集香众……” 听完这话,金蝉起身冲着宁阳县令一拱手,说道:“吕大人,现在距离十五只有三天,情况紧迫,我看不如一面发兵围剿匪巢,一面派人通知兖州知州衙门。” 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宁阳县哪能容知州大人抢了功劳,马上点头说道:“金捕头所言极是,现在事态严重,需尽快擒拿匪首。下官这就通知巡检衙门,点齐捕快,前往合山乡、二龙里拿人!” 巡检衙门的定制是一千人,不过可惜的是,大多连五百人都凑不上,宁阳县更是不堪,使个大劲,才集合了两百五十来人。但巡检大人也知道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集结兵马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县衙里集结了一百差役,这三百五十多人,在金蝉与宁阳县令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奔二龙里。 县城距离合山乡不是很远,赶到之时不过二更,近三更时分,已然抵达弥勒庙门口。因为人马不多,只能分兵两路,一路一百人,由巡检带领,堵住后门,一路两百五十人人,由知县大人带领,从正门杀入。 这倒不是宁阳县令多么勇敢,实在是剿灭白莲教的功劳太过诱人。 官兵人数不多,好在弥勒庙也不大,就前后两个门。县令大人站在最后,一声令下,发动兵马朝正门冲去。官兵强行破开庙门,杀进庙中,这弥勒庙是徐鸿儒的老巢,防守自然严密,少不得上百名护卫、凶僧。 对于县城官兵的战斗力,金蝉还是了解的,于是他和钟赫身先士卒,带头领着冲锋。好在有他俩领头,又加上出兵之前,县令大人的动员工作做的比较好,说拿住叛匪头子有重赏,官兵们这才奋勇向前。 在后门的巡检大人似乎也害怕分不到功劳,带领兵马从后门杀入,敌寡我众,前后夹击,有备杀无备,占了这么多优势,要是还能战败,大家伙一起抹脖子好了。 凶僧与护卫们仓促应战,不少死于官兵的刀枪之下。发现敌人不多,官兵是越战越勇,杀过大殿,在后边的回廊遇到顽强抵抗,好在金蝉勇不可挡,接连劈翻三名领头的凶僧之后,叛匪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到一间禅房之前。 弥勒庙实在太小,从后门杀入的官兵也冲到这里,因为在别的地方,叛匪皆是一触即溃,只有在这个地方,叛匪的抵御才最为强硬。 再强硬也没有用了,官兵站着人数上的优势,时不时的又『射』出弓箭,叛匪少一个,就『露』出一个口子,很快两路人马将禅房团团包围。只剩下二十几名叛匪在门口负隅顽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官兵快要杀光叛匪,冲入禅房的时候,禅房之内,传出一阵大笑之声。随即,房门大开,一个穿着不僧不俗的中年人跨步走了出来。 “圣师!”一见到中间人,叛匪们大喊一声,全都聚拢到中年人的身边。 跟着,又听中年人再次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第六十二章直捣老巢 第六十二章直捣老巢,到网址 第六十三章 自焚 第六十三章** 见到一众护院、凶僧都紧张地护卫在那不僧不俗的中年人身边,且又称他为圣师,金蝉和钟赫、宁阳县令等一干人,立刻意识到,对方十有***便是那个什么大乘圣师——徐鸿儒。 要是能逮到这条大鱼,每个人都会受到极大的封赏,大家伙的眼睛都瞪得雪亮,尤其是宁阳县令和巡检,眼睛都快冒出绿光。 对面的徐鸿儒虽然也看出大势已去,可显得十分镇定,先是大声狂笑,随后泰然自若地盘膝坐到地上,朗声说道:“弥勒降世,普渡众生,白莲一出,四海升平。今日尔等到此,正应了本座的劫数,也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都是要历经三劫、三难,经此一劫,本座的劫数便已圆满。” 说到此,徐鸿儒猛地太高声音,纵声喝道:“净空,取火来!” 他的话音一落,禅房内,有一个小沙弥托着烛台走了出来。“圣师。” 看到徐鸿儒如此从容,金蝉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怎么了,难道犯了失心疯、走火入魔,竟然连死都不怕了。但是当看到小沙弥端着烛火出来的那一刻,金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他闻到一股火油味。 “他是想***!”金蝉的反应相当快,意识到这一层,马上喊了出来。 被他这一点,宁阳县令也跟着反应过来,大声说道:“给我上!活捉徐鸿儒!” 活的徐鸿儒和死的徐鸿儒,价钱肯定不一样,宁阳县令担心少了好处,立刻之后官兵冲锋。 一声令下,官兵呼啸而上,护在徐鸿儒身前的护院、凶僧也不后面,举兵器就迎了上去。 徐鸿儒仍是如磐石般坐在地上,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微微仰头,看向天边的星斗,嘴里振振有词,只是听不清他念叨些什么。 很快,护院、凶僧倒下了五六个,眼看不出多久,便会全军覆没。可突然间,徐鸿儒猛地大声喝道:“阴阳煞劫,时辰已到,烈火焚身,弥勒转世!净空,还不动手!” “是,圣师……”小沙弥有些紧张地将手中的蜡烛丢到徐鸿儒的身上。 正如金蝉所料,徐鸿儒的身上便是火油,一遇烛火,骤然而着,瞬间蔓延到他的全身。这要换做别人,怕是要疼得满地打滚,可徐鸿儒却依旧纹丝不动,任凭烈火烧身。 看到这一幕,官兵、差役全都呆住了,就连金蝉也有些错愕,实在是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难道他就不怕死么? 剩下的凶僧和护院见到徐鸿儒烈火焚身,简直都有些快发疯了,眼睛瞪着血红,不顾『性』命地朝官兵扑去。官兵正在发愣,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就被劈倒七八个,看到同伴惨死,其他的官兵才反应过来,抡起兵器和敌人打在一起。 “啊……”“啊……”“呀……”……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和哀呼,徐鸿儒手下的护卫们全都倒于血泊之中。当解决了这帮人,再看徐鸿儒时,大乘圣师已然烧为焦炭,侧身跌倒于地,唯有那个小沙弥,怯怯地站在后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鸿儒死了,那些凶僧、护院也死了,眼下只剩下这么一个活口,岂能再杀了。宁阳县令一声令下,让人将小沙弥生擒活捉,带上徐鸿儒的焦尸,先行返回县城。至于这里,就交给巡检衙门的人清理。 不过宁阳县也不是糊涂人,估计这里或许能有不少白莲教的财宝,专门留了几个亲信差役,帮忙监督。 返回宁阳县,金蝉和宁阳县令立刻对小沙弥展开严审,盘问他,这个徐鸿儒到底是真是假。小沙弥战战兢兢,老实交待,***之人确实是徐鸿儒。为了保险起见,金蝉又让对小沙弥动刑,一番大刑下来,再行盘问,偏体鳞伤的小沙弥还是一般说辞。而且在他的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什么三劫三难,弥勒降世的胡话,想来是被白莲教荼毒很深。 得了确切的口供,宁阳县令随即亲自书写奏折,奏折写完,交给金蝉,请他帮忙转递京师,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算是路上的川资。接着又行文知府衙门,把情况简要说明。 金蝉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留钟赫在此帮忙召集部下,并设法通知另外两位捕头,自己则是带着两名宁阳县差役,快马赶往京师。 金蝉这边往北京城赶,同时还有人,也往北京城跑,那便是东厂与李家的人。东厂和李家几乎在所有县城都派了探子,打探情报,今夜宁阳县调兵遣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能不被有心人察觉。这些人暗地跟踪,甚至都尾随到了弥勒庙,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亲眼目睹,徐鸿儒现已***而死,这么大的事,还不得马上回去通知主子。 从兖州到北京能有一千二百里,快马赶路,也得三天,三方面都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贻误,一路之上,几乎很少休息。金蝉和东厂的人,在驿站换马不换人,继续赶路;李家的下人需要进城找自家的买卖,虽然略微耽误时间,却可换马换人,弥补沿途休息的时间。 这一算下来,最快还得属李家。 事实也是如此,到得第三日黄昏,北京城眼瞅着便要管城门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远处呼啸而来,赶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钻进城去。相比与金蝉和东厂的人,李家有一个弱势,便是天黑进城比较困难,人家又是六扇门、又是东厂,半夜走城门,还跟走自家大门差不多,李家就不行了,必须得赶关城门之前进来。 骑在马上这位,名叫宋喜宝,是李家的伙计,他一路打马狂奔,赶到京师,在进城的那一刻,才算松了口气。不过这小子对李老爷在北京城内的宅子并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到李记缎庄找人。 缎庄管事听说事关重大,立刻带他前往李府,到府上把信一交,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李文彰看过书信上的内容,沉『吟』片刻,就道:“备轿,去方阁老府上。” **** “这……徐鸿儒就这么……死了……白莲教就这么轻易的平定了……” 方从哲的书房内,方大人拿着李文彰给他的书信,在房内踱来踱去,脸上一脸的无可思议之『色』。 这也太快了,太容易了吧? 如方从哲这等老辣之人,怎会轻易相信这等事情。要知道,朝廷去山东调查叛匪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徐鸿儒要不是傻子,必定要小心的藏起来,一时半刻不会『露』头。按理说,徐鸿儒这等靠宗教蛊『惑』人心的主,智商肯定是相当的高,就这么死掉,打死方从哲也不会相信啊。 “方兄,亲眼目睹徐鸿儒***的人是金蝉,金蝉是做什么的,那可是岳肃心腹爱将,他的话,岳肃自然会相信。这个消息的真伪,已经不容置疑,唯一的真假,只在于那个***的人,到底是不是徐鸿儒。不过,依小弟来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徐鸿儒已经不再重要,你说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说他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李文彰『露』出一丝『奸』猾的笑容,接着说道:“现在我们都希望他是真的,因为只要将消息坐实,便可以立刻对魏广微他们动手。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当它是真的,又有何妨……”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徐鸿儒,我们就全当他是真的,等搞掉魏广微他们之后再说。”方从哲也『露』出同样的笑容。 在他把话说完之后,两只老狐狸的目光对在一处,会心地点了点头。 就是在这个晚上,先后又有两拨人进入进城,这两拨人,一拨自然是东厂的,另一拨自是金蝉。他们几乎是前后脚进到北京城,守城的官兵哪敢怠慢,只是老实的开门,可在人进城之后,他们都议论起来,因为他们感觉到,将要有大事发生。 金蝉和两名宁阳县的差役赶回顺天府,他先招呼人安顿两名差役休息,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去后宅在岳肃。 现在的岳肃,正在为老丈人的事烦心,有消息传来,蓟镇的犯官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并且他还听说,蓟镇总兵与监军全都畏罪自尽,可行贿阮臻梅的证据,却是确凿的,而且锦衣卫还重新彻查了蓟镇的兵马人数,比阮臻梅上报的,整整少了一半。 今天晚上,岳大人住在沐天娇这边,不过,一听说金蝉回来了,是当即传见。在厢房内,金蝉将宁阳这边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岳肃也觉得太过容易,可对于金蝉,他是百分百信任的,或许这也是白莲教气数『荡』尽吧。 收下金蝉带回来的奏折,第二天早上,岳肃前去早朝,准备当面奏知皇上。但岳肃并不知道,在金蝉回府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住,盯着金蝉的人,正是自己的盟友。 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等岳肃奏明皇上之后,趁机对魏广微这班人发难。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到网址 第六十四章 双喜临门 第六十四章双喜临门 “臣启陛下,昨夜刑部六扇门捕头金蝉回京禀报,在山东兖州宁阳县合山乡二龙里发现白莲教叛匪巢『穴』,宁阳县调动兵马,发动围剿,一夜之间,便平定叛匪。白莲教匪首徐鸿儒在『逼』于无奈之下,在弥勒庙***身亡,同党全不被诛。现有宁阳县上呈捷报在此,请皇上龙目御览。” 今日刚一上朝,岳肃便在皇极殿上,把剿灭叛匪之事,如实上陈皇上。 上座的朱木匠闻听此言,立时心中大喜,说道:“呈上来。” 有太监走到岳肃面前,将奏折接过,上呈给木匠皇帝。朱木匠接过之后,展开观瞧,这报捷的奏折是宁阳县令亲笔所写,该说不说,这家伙不愧是进士出身,很有一些墨水,将一场并非如何惊险的围剿战,写的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其中还不乏拍马屁、奉承之言,说什么天威所致,匪首徐鸿儒见大势已去,方***身亡。当然也少不得提到金蝉的功劳。最后言明,不日之内,便派人将徐鸿儒的尸体,连同所获的俘虏一同押到京师。 朱木匠看罢,是面『露』喜『色』,说道:“好!好!内阁拟旨,凡此次出力围剿徐鸿儒的官员与将士,一概重重褒奖。” 他的话刚一落定,方从哲第一个喊道:“皇上圣明!” 紧跟着,但凡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纷纷喊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之上,皇上圣明之声响彻一片。待到声音停歇,内阁首辅顾秉谦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卿家有何话要说呀?”朱木匠纳闷地看了过去。 “陛下,臣虽然不太了解白莲教,但对其行事作风也略有耳闻。白莲教一向行事诡秘,且图谋造反的消息败『露』,更应该小心隐蔽才是,岂能如此轻易被人发觉。所以,臣以为,这会不会是白莲教布下的局,故意令朝廷发现,将其剿灭。这样一来,朝廷误以为白莲教已经败亡,对其掉以轻心,他们再找机会,趁朝廷不备之时起事。”顾秉谦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的话讲完,阉党官员纷纷响应,“陛下,顾首辅所言极是。还望皇上莫要掉以轻心,谨慎处之。” “皇上,顾首辅所言确实无可厚非,但难免有些杞人忧天。”见阉党提出异议,三党官员怎么不出来反驳,亓诗教马上站了出来,阐述不同的观点。“白莲教虽说一向行事诡秘,但终究是一群跳梁小丑,被朝廷剿灭不过是早晚之事。这一次,皇上派东厂与六扇门前往山东彻查,东厂与六扇门的办事能力,天下皆知,只要交到他们手上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适才听岳大人讲,是六扇门的捕头金蝉在兖州督办此事,金蝉乃岳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以往查案捕盗,极有一套,且多次与叛匪斩龙帮交手,功劳甚大。这些年,金捕头又深得岳大人熏陶,而白莲教宵小之辈,就算隐藏的再过巧妙,但碰到金捕头这等能干之人,被搜出巢『穴』,也在所难免。古语有云,邪不胜正,就是这个道理。” 亓诗教是滑的很,为了证明被剿灭的叛匪就是徐鸿儒,干脆直接把岳肃搬出来。岳大人的能力,皇上您也是知道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别人质疑这个徐鸿儒是假的,是叛匪故意布下的局,那不是等于质疑岳大人的办事能力么。 “皇上,亓大人所言不错。”这次轮到方从哲再次站了出来,说道:“臣听刚刚岳大人所说的教匪隐藏之所,已经很是隐秘,之所以能被发现,想来全在于金捕头的敏锐与洞察,当然这是和岳大人多年的教诲分不开的。臣以为,再过几日,兖州那边也会将徐鸿儒的尸体送往京城,并向皇上献俘,到时对俘虏详加审问,是真是假,还不一问便知。” 方阁老还是有水平的人,说的话更是合情合理。朱木匠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方卿家说的不错,待到献俘之时,严加审问,定能审出叛匪的底细。众卿不必多言,内阁立刻拟旨,让宁阳县入京献俘。” 皇上都这么说了,而且方从哲的话又是毫无破绽,令人无可回驳。阉党官员见如此情况,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好看向站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贤。 只见魏忠贤微微点头,意思是告诉他们,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议。 于是,阉党们也没有二话,纷纷说道:“皇上英明。” 朝会如此,显然是再没有什么事了。朱木匠再次点头,说道:“诸位卿家还有何事?若无其他,这就退朝吧。”说完,抬屁股站了起来。自己还有大工程没干完呢,前来早朝,已经算是误工,在这坐会就已经很对得起祖宗了。 可就在朱木匠站起的功夫,大殿外有太监匆忙地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叫道:“皇上,大捷,辽东报捷……” 辽东的战事,一直缠绕在大明王朝头上的心事。朱木匠就算喜欢做木匠,不太愿意理会正事,但一听说辽东传来捷报,也是欣喜异常。连忙坐了下去,大人喊道:“是何捷报?” 小太监匆匆跑到阶下,跪倒在地,喘着气说道:“大捷、大捷……辽东孙大人派人报捷……说是皮岛总兵『毛』文龙先行收复金州、旅顺……后又攻克董骨寨、牛『毛』寨、阎王寨……斩首千级……俘虏活夷十四名、夷『妇』五名……俱有札付符验,已一并验确……” “好!好啊!这真叫好事成双!”朱木匠高兴的直拍龙椅,说道:“快将报捷之人传到殿上。” 这年头谁不愿听好说和好消息,作为皇帝,更是如此。一有捷报,是高兴非常,一有败报,难免是要愁眉苦脸。木匠皇帝也是如此,要知道,这可都是自家的江山,一寸土地也不能让予外虏,一时间打不过努尔哈赤,那是没有办法,但守边大将绝不能不作为。 不一会功夫,孙承宗派来的报捷使者走到殿上,将捷报上呈皇帝。朱木匠打开观瞧,捷报上的内容,大概是如此:『毛』文龙收复失地,当属大功,连战连捷,毁敌要塞,斩首前级,皆是鞑虏精壮,更是难能可贵。放眼萨尔浒大败之后,朝廷难得有此捷报,今日大捷,可见朝廷还有杀贼之人,贼自有可灭之日。 最后的内容,孙承宗替『毛』文龙讨赏,以及大加褒奖的话。“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贼,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懦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也,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愧死无地矣。” 朱由校看过全文,说道:“『毛』文龙真乃我大明干将,诸位爱卿也看一看吧。”说完,将人把捷报拿下去,给一众大臣传阅。 顾秉谦、方从哲等人看过,皆是点头称赞,毕竟『毛』总兵一不属于阉党、二不属于齐楚浙三党,乃是无党派的孤臣。这等将领,为国立功,赏还是该赏的么。 马上有有提议,加封『毛』文龙为都督佥事,赐尚方宝剑。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也就是长点工资,名声好听。朱木匠当然不会吝啬这些,当下表示同意。 这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岳肃不禁想起当初在刑部大狱里面,熊廷弼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其中就提到过『毛』文龙这个人,能被熊蛮子看重的人不多,可见这个『毛』文龙应该是个将才。今日一听说他上呈的捷报,岳肃更是把这个人记在心上。 而『毛』文龙的命运,也在这一刻发生改变。 没过两天,锦衣卫将蓟镇的官员以及一干证据带回北京。 人齐了,证据也到了,岳肃也没有理由再拖了。不等他说话,周应秋就抢着要求岳肃尽快审理阮臻梅的案子。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这一天,岳肃在刑部升堂,审理阮臻梅。三法司的官员,自然要悉数到场,大家伙落座之后,岳肃先将从蓟镇提来的人犯,传到大堂之上。 总兵和监军是死了,可这算不得什么,给阮臻梅送礼的两个学生都在,其他送礼的官员也都在,大家伙一到堂上,皆是如实招认,把送的东西都是什么,说的是一清二楚。 大家求阮臻梅办的事,当然是隐瞒边军实情,锦衣卫提交的边军人数,现在也明确的送来,就是和阮臻梅呈给皇上的少一半。 案子到了这个份上,审不审都一个味,差的不过是阮臻梅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好了,这就提阮臻梅上堂吧。 不一刻功夫,阮臻梅被差役带到堂上,待到他上堂之时,堂上站满了那些给他送过礼的官员。女婿坐在正中央,见到他上来,拱手说道:“阮大人,久违了……” 公事是公事,虽然是老丈人和女婿的关系,可在大堂之上,还得公私分明。 阮臻梅也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人,久违了……” 话说小翼以前要是感冒,睡一觉基本上就能好个七八成,可这次感冒,一周下来都没好。总是头疼,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大家有没有听说,最近还出什么强烈流感之类的了么? 零点那章,又要押后了。55555555555对不起,不过小翼保证,一定会尽快码出来。 第六十四章双喜临门 第六十四章双喜临门,到网址 第六十五章 急火攻心 第六十五章急火攻心 老丈人和女婿如此见面,实在显得有些尴尬,相互拱手见礼之后,岳肃干咳一声,指着下面站立的蓟镇犯官,说道:“阮大人,这些官员,您可认识。” “这些都是蓟镇的官员,老夫奉皇明视察蓟镇,在那里见过。”阮臻梅大咧咧地说道。 “认识就好。”岳肃一转头,看向行文书办,说道:“将这些位大人的供词念给阮大人听听。” “是,大人。”行文书办站起身来,拿起刚才录好的供词开始念读。 这些蓟镇犯官的供词,大致都是分为两个环节。一个环节,是招认在任上喝兵血、吃空额;另一个环节,便是言明在阮大人视察边镇之时,给阮大人送了多少礼,请他帮忙掩饰。 人证有,物证也有,这个时候,再行狡辩就是自取其辱。身为次辅的魏广微,在证据确凿的情况都要低头认罪,更何况是别人。 当书办将供词全部念完,岳肃微笑地看向阮臻梅,说道:“阮大人,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阮臻梅挺胸昂头,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岳肃的话,是一句话也不说。见他不说话,岳肃提高嗓门,大声喝道:“阮臻梅,你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实情,现已证据确凿,你是否认罪?” 这阮臻梅,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还是挺着身子,依旧不说话。 下手坐着的周应秋,以为这是岳肃和阮臻梅设下的什么诡计,当下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的阮臻梅,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若再不招认,就莫要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阮臻梅连理都没理他,照旧一言不发。这下可好,但凡阉党的官员,一齐看向岳大人,由周应秋领衔说道:“岳大人,现已证据确凿、铁案如山,阮臻梅却仍矢口不认,下官以为,对待此等『奸』佞之辈,就不用讲什么斯文了。大人掌王命旗牌,有便宜行事之权,此时此刻,即便动用大刑,也是在法理之内。”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朝廷虽说还没彻底革掉阮臻梅的官职和功名,可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时候,你还不招认,简直是不把三法司放在眼里么。岳肃有王命旗牌,现在还不老实交待,和找打有什么区别。 “周大人所言不错。”岳肃点了点头,把脸一沉,说道:“阮臻梅,现在证据确凿,你若还不说的话,就正如周大人所言,要对你动刑了!” “哼!”阮臻梅冷哼一声,一双眸子狠狠瞪向岳肃,还不开口。 “来人啊,将阮臻梅拉到一边,重打五十大板!”就算是自己的老丈人,可到这步田地,也不能在公堂之上徇私不是。 话音一落,两厢差役答应一声,来到阮臻梅身边,直接拖到宽敞处,按倒在地,抄起板子,重重打了起来。 “噼里啪啦”只十几板子下去,阮臻梅就被打的哭爹喊娘。这老家伙,年纪不小了,一向是诗书传家,哪里受过这等苦楚,五十板子打完,人已然昏死过去。 “用凉水把人泼醒!”看到阮臻梅昏过去,不用岳肃吩咐,周应秋就第一个大声喊了起来。 在刑部大堂上,岳肃才是权威,任周应秋扯着嗓子喊,差役还是抬头看向岳大人。岳肃微微点头,说道:“用凉水把人泼醒。” 有了他的话,差役才敢动手,将阮臻梅泼醒之后,老家伙有气无力地说道:“疼煞我也……” “既然知道疼,那就如实招了吧,也免得皮肉受苦。”周应秋冷冷地笑道。 阮臻梅连看都没有看周应秋,勉强抬起头看向岳肃,说道:“岳大人,阮某人今天就算是死在堂上,也绝无招认。你有本事的话,就尽管打死老夫。你是傲月的丈夫,说起来也是我阮臻梅的半个儿,你当堂忤逆不孝,难道就不怕招报应么?人在做、天在看,以下犯上,他日顶招天谴,恐怕你将来,死的比老夫还要难看!” “放肆!”岳肃将惊堂木一摔,大声喊道:“此乃刑部大堂,本部堂秉公办事,所谓忠孝不能两全,今日为皇上尽忠,请恕不能为岳丈尽孝了!来人啊,上夹棍!” “是!”差役答应一声,拿过夹棍,朝阮臻梅走去。 而这时的阮臻梅,是破口大骂。“岳肃啊岳肃,算我当初吓了眼,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一个白眼狼。你满口大仁大义,还不是为了自己那青天的名声,你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今***说忠孝不能两全,好呀,若是我死后在天有灵,定叫你这一生一世,再休想见自己的父母一面!” “混账……”听完阮臻梅的这席话,岳肃是暴跳如雷,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一拍桌案,大声喝道:“给我动……扑……” 他的话还不等说完,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身子就势向后栽倒过去。 “砰!” 身子先是栽于椅子之上,可随着惯『性』,又向后仰去,连同椅子,一起翻到在地。 “大人!” 站在一旁的铁虬、童胄看到这一幕,都心中大骇,连忙过去搀扶。三法司的官员们也都懵了,赶紧起身跑过去寻问。 “岳大人怎么了。”“岳大人有没有事?”…… 童胄一探岳肃的鼻息,见还有气息,说道:“大人没死,只是晕了过去,快去请医官前来诊治。” 犯人疼昏了,可以用凉水泼醒,这岳肃可不是犯官,他昏过去,哪个敢用谁泼他。童胄、铁虬连忙抬着岳肃前往后面值房休息,其他官员也不能接着审了,吩咐将人犯收归大牢,该去给皇上报信的,就去给皇上报信,该到后面陪护的,就到后面跟着陪护。反正,这案子是不用审了。 皇上现正在养心殿干活呢,当得到禀报,说岳肃在刑部大堂昏倒,登时就急了,立刻传旨,派御医前往,并亲自摆驾刑部。 等他到了刑部,大小官员少不得出来相应,朱木匠没有功夫搭理他们,只是寻问岳肃现下如何。 “回皇上,医官已经诊治过,说岳大人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李朝海第一个回答。 听了这个回答,朱木匠紧张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径直朝里面走去,由众官员带路,来到岳肃的值房。皇上没有让别人进去,只是带着御医进门。铁虬和童胄急忙给皇上请安,朱木匠无心理会,摆了摆手,走到岳肃的床边。 先是瞧了眼岳肃的气『色』,觉得还算不错,转头看向御医,说道:“快来给岳大人诊脉。” 御医几乎是跑到床边,坐下给岳肃诊脉,号了一小会,起身说道:“启禀万岁,岳大人的身体并无大碍,之所以昏『迷』,应该是一时急火攻心所致。喝上两味凝神、清火的『药』,应该就能痊愈。” “那你还不快去开方子。”太医的话既然和医官说的一样,朱木匠也算放心。可他却跟着纳闷起来,岳肃早朝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急火攻心了呢。他看向童胄和铁虬,说道:“你们可知道,岳卿是为何事急火攻心,昏倒过去的?” “回皇上的话,今天我家大人开堂审理阮大人,这阮大人是我家大人的岳丈……”童胄当下就将刚刚审案之时,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述给朱木匠听。 朱由校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岳卿果然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只是难为他了。这样吧,你留下照看岳卿,你出去传朕旨意,就说朕要现在升堂,代岳肃审理此案!” “小的遵旨!” 童胄答应一声,立刻跑出去传话,一听说是皇上要亲自审理,大臣们哪个还有话说,只能领命行事,在刑部大堂二次升堂。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朱木匠皇威所致,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一坐上大堂,刚一开口问话,阮臻梅就立刻招认自己的罪状。朱木匠问他刚才为何不说,阮臻梅倒也会讲,只说岳肃是自己的女婿,让女婿来审老丈人,是有违天理,打死自己也不会招认,现在皇上亲自过问,自己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招。 他的话说的合情合理,朱木匠点了点头,当下让阮臻梅签字画押,就地宣判。“发配云南,永不叙用!” 发配已经算是重刑,仅次于死刑。朱木匠这么判,虽说让阉党的官员不满,可刑部大堂之上,那些小喽啰敢多说个屁。 而且,这个发配很有技巧,岳肃的另外一位老丈人,黔国公沐启元世镇云南,你把阮臻梅发过去,说是充军,说白了,还不是让他到沐家养老。 由此可见,朱木匠对岳木匠真的是不薄呀。 只可惜,朱木匠并不知道,自己这是进了岳肃的圈套。换句话讲,其实也是进了李元琛的算计之中。 这个主意也是李元琛想的,他让岳肃这些天多吃一些容易上火的东西,并在证人到京的前一天晚上,让阮家人前去刑部大牢探监,嘱咐阮臻梅,到开审之日,就是打死也不招,顺道再骂岳肃不孝。岳肃再被骂之后,咬破舌尖,将血吐出,再假装晕倒。他所得的病,除了急火攻心这个解释,再无其他的解释,是个郎中,都会这么说。 只不过,李元琛没有想到朱木匠会亲自审问,只料到皇上把从轻发落。 第六十五章急火攻心 第六十五章急火攻心,到网址 第六十六章 一石二鸟 第六十六章一石二鸟 阮臻梅一案,就此结束。阮家人一同前往昆明,路途之上,押解的差役,当然不敢怠慢,完全没有将阮臻梅当囚徒看待。沐天娇这边,也写了一封书信,让心腹下人带上,随同阮臻梅一同返回昆明。信上的内容,除了给父母问安之外,也少不得请父亲多加照顾阮家人。 几天之后,宁阳县令押解徐鸿儒以及上百白莲教叛匪的尸体入京,至于说俘虏,也就那么一个小沙弥。 区区一个县令,想要在金殿面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宁阳县立有大功,皇上龙颜大悦,自是要传他上殿觐见。皇极殿上,朱木匠对他大加赞扬,夸得这家伙都有点找不到边了。最后朱木匠下旨,让东厂对俘虏严加审问,拷出那焦尸是否是徐鸿儒,若果真是,便会给宁阳县连升三级,即便不是,但剿灭叛匪百余人有功,也能给升上一级。 按理说,这审问叛匪的活应该是岳大人来干,只是岳大人这些天仍在家里养病,没有上朝。做戏要做全么,总不能让人说闲话。 让东厂审理,这小沙弥也能有个好。魏忠贤一心要保住魏广微他们,自然要『逼』小沙弥说出这个徐鸿儒是假的。小沙弥在宁阳县就已受了重刑,现在还没好,哪能守得住东厂的酷刑。可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他装糊涂,还是真傻,就一口咬定,那个徐鸿儒是真的大乘圣师。甚至还在那里大言不惭,说什么等到弥勒降世,让你们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他满口的佛祖保佑,米勒护体,大显神通,气的田尔耕是连连加刑,结果一番重刑下去,小沙弥竟然咬舌自尽了。就连临死之前,还要喊上两句自己是弥勒佛的护法,这是上天让自己来受劫的,等到劫数一满,就会有无上的神通。 人死了,魏忠贤倒是有心做假口供,可这根本就瞒不了人。朝堂上的都不是傻子,你说这个徐鸿儒是假的,那人证呢?你现在把证人活活打死,要敢胡说八道,我们就敢参你欺君。反正有岳大人在,看皇上信谁的。 魏公公也是无奈,只好如实禀奏。说这小沙弥被教匪荼毒至深,满嘴的胡说八道,咒骂皇上,老奴忍无可忍,只能下重刑,这小子受刑不过,又大肆宣扬白莲教一番,最后咬舌自尽。 人证没了,天知道这个徐鸿儒是真是假。不过真假已经不重要,有心人自然会拿他做文章。方从哲***,请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安定民心,说白莲教匪以平,匪首徐鸿儒***身亡,并在京城鞭尸。但凡有再宣扬白莲教者,皆严惩不贷,徐鸿儒便是榜样。 这个主意,听起来是不错,如此一宣扬,确实能够安定那些受荼毒百姓的心思。让他们知道,什么弥勒降世都是假的,敢反对朝廷,就是一个死。 朱木匠当下接受了这个建议,传旨诏告天下,安定民心。旨意刚发下去,方从哲***跟着变本加厉,请皇上判处魏广微这些人,并将牵连此案的地方官员,全部缉拿到京,依***处。 阉党虽然表示反对,可眼下大势所趋,皇上也想给那些贪官污吏点颜『色』瞧瞧,以儆效尤。于是,又下旨魏广微等十几名朝廷重臣罢官抄家,永不叙用。涉案行贿的地方官员,着东厂提押到京,从重办理。 真应了魏忠贤的那句话了,魏广微这些都是朝廷重臣,只要不是谋反,贪污受贿要不了他们的命。 旨意发了下去,魏忠贤也不能置若罔闻,派缉缇出京提押。涉案文武官员近三百名,有总兵、副将、参将、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同知、知州等实权官员。 这动静一出来,真可谓是天下大震,大小官员是人心惶惶。 距离京城较近的官员,如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的,自然是最先被提押到京城。 顺天府。 这天夜里,一支羽箭,从府外凭空飞入。 巡逻的差役打此路过,看到箭时,先是一惊,仔细一瞧,箭上的尖头被削去,箭身之上,系着一封信。 差役把箭拾起,看到信封上写了几个字,“岳大人亲启”。 这等信件,差役是不敢不上报的,一面派人出去寻找『射』箭之人,一面去将信交给铁虬。 岳肃自装病以来,仍是住在沐天娇的房内,铁虬持着信,忙去禀报。见到岳肃之后,将信呈上。岳肃把信封撕开,展信一瞧,只见上面写了这么一段话。 “岳大人好清闲,冒病在家,虽说可保全岳丈一命,但却要害的苍生涂炭。不日之内,山东白莲教教匪必然造反,眼下山东多有官员被提押到京,新官未曾上任之前,难免人心惶惶,教匪一动,大『乱』难以收拾。小生不才,愿助大人平定叛『乱』,扭转乾坤。若大人不信,可以稍等,在听闻教匪起事之时,再到添香雅阁来找小生也不迟。” 岳肃看罢书信,说道:“可知是何人投来的信?” “回大人,这是有人飞箭传书,差役们已经出外寻找。”铁虬如实说道。 肃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怕是找不到的。” 随后,他略一犹豫,说道:“你叫人去查查,北京城内可有一个叫添香雅阁的地方。” “属下遵命。” 也就是在这同一天夜里。 山东兖州宁阳县二龙里,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上万百姓不约而同地赶来。这么大的声势,若是平时,早就被地方官府察觉,可宁阳县已经升迁,周边府县的官员,是人人自危,哪有功夫去理会这些。东厂到时有所察觉,但他们能做的,只是第一时间赶往济南府,通知杨河。 夜幕之下,弥勒庙被上万百姓围的是水泄不通,在庙门之前,盘膝坐着一个青年女子,女子一身白纱,她的手中还托着一个玉净瓶,好似天女下凡尘,又像是庙里的观世音。在女子的身边,跟着十几名和尚,以及十几名身穿白衣的妙龄女子。 上万人聚在这里,竟然是无比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站了良久,突然在人群前面有一个青年大声喊道:“圣女,你说今天晚上是弥勒降世的日子,可我等听闻大乘圣师已经死了,尸体被押到京城,还如何降世。你不会是欺骗我等信徒吧?” 庙门前坐着的那个青年女子纹丝不动,左手捏着兰花指,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在念些什么。等了片刻,她才说道:“大乘圣师不过是历经天劫,现在灾劫已满,今天便可浴火重生。尔等若是不信,请往这看!” 话说到此,她伸手取出『插』在玉净瓶里的叶子,轻轻向后一甩,溅出水花点点。也就这一刻,弥勒庙内,突然冒出浓烟,紧跟着就见大火焚烧起来。 看到猛然升起的火焰,到此的百姓们全都傻了眼,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圣女竟有如此神通,用圣水轻轻一点,就能燃起这么大的火来。 事实上,百姓们都是这么想的,在他们心中,圣女是无所不能的。弥勒转世的大乘圣师,亦是无所无能的。 火光不停地升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猛然间,弥勒庙的大门打开了。 “啊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徐鸿儒。 “啊弥陀佛!”……一旁站着的和尚和妙龄少女们连忙跪倒在地,随即大声喊了起来,“弥勒转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子,再临人间,浴火重生,改天换地!” 通常做这种事情,都是要有托的。斩龙帮明白这个道理,如此做过,白莲教当然也要这么做。 只见百姓中间,不少人跟着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弥勒转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子,再临人间,浴火重生,改天换地!” 愚民就是愚民,见有人如此,自己还等什么,连忙都随同跪下,一齐大声喊起来。“弥勒转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子,再临人间,浴火重生,改天换地!”…… 上万人一起高声呐喊,这声势是何等惊天动地。高亢的声音,连绵数里,许久才停歇。 站在圣女旁边的徐鸿儒心中冷笑,不禁暗赞斩龙帮献来的计策。这浴火重生的妙计,便是叶丈夫想出来的,这一招,不仅可以『迷』『惑』朝廷,同样也可以假借弥勒转世、浴火重生之名,拉拢人心,让无知愚民对白莲教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当初金蝉抓到的那个白莲教传教之人,就是一个托,但他却不知这个计划。在弥勒寺内死的人,大多也不知道这个计划,只有几名死士晓得。小沙弥更是不知道,他只是被白莲教***过的人,对弥勒转世深信不疑。至于说那个徐鸿儒,当然是假的,乃是真正徐鸿儒的死士,那他天带着人皮面具,加上被烈火焚身,谁还能辩的出。 天衣无缝,一石二鸟的计策。 *** 现在的***、打赏、推荐票都很少,小翼也知道,自己的更新比不上以前了,但最近的身体真的不是很好。外加单位过了年,特别忙,在这里,小翼说一声对不起,希望大家能够谅解小翼。等到单位不忙的时候,一定会加更补上。并多谢那些一直支持小翼的人。在这里,由衷的说一声谢谢。 第六十六章一石二鸟 第六十六章一石二鸟,到网址 第六十七章 添香雅阁 第六十七章添香雅阁 “逆天而行,天必亡之。朱明无道,上天乾弥勒降世,改朝换代。徐某不才,受命于天,愿率尔等顺应天意,诛灭暴明,解苍生于倒悬。” 在愚民的呼声停歇之后,徐鸿儒大声喊了起来。 他的喊声落定,马上有人出声响应。“愿随同真命天子顺应天意,诛灭暴明,解苍生于倒悬!”…… 这些托们一喊完,剩下成千上万的愚民们,也都跟着大声喊了起来。“愿随同真命天子顺应天意,诛灭暴明,解苍生于倒悬!”…… 见时机差不多了,待到万民的声音停歇,徐鸿儒又大声喊了起来。“尔等顺天应名,随本座起事,无须担心害怕。本座弥勒转世,掌浴火重生之术,但凡诚心之弟子,即便战场之上,为顺应天意而阵亡,也皆会同本座今日一样,浴火重生。本座在此,有咒语一道,现教与尔等,战阵之上,诚心念读,虽死亦可再生!” “我等一定诚心念读,追随圣师,为顺应天意而战!还望圣师,赐予咒语!”…… 一听说徐鸿儒还有浴火重生的法子,那些愚民立刻兴奋起来。打仗是要死人的,要是能够重生,那就等于有不死之体,以后还怕什么。于是,这一次不用等那些托先行开口,上万愚民就大声嚷了起来。看热情程度,比之先前还要强上几分。 徐鸿儒等的就是这个局面,他心中暗笑,脸上却仍装作无比肃穆。等到声音平息下来,才大声喊道:“这句咒语叫作妈咪妈咪哄,尔等定要谨记,平日里就要诚心念诵,战阵之时,更要如此。妈咪妈咪哄!” 说到最后,徐鸿儒双手合什,大声念了一遍。 在场所有的人,立刻学着徐鸿儒的样子,双掌合什,大声念了起来。“妈咪妈咪哄!”…… 看到百姓群情汹涌,徐鸿儒知机不可失,随即大声提议道:“宁阳县不知好歹,前日竟敢冒犯本尊,简直罪不容恕!今夜本座便要率领尔等,攻陷宁阳县城,解救城内的黎民苍生!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就在今夜!尔等随我来!妈咪妈咪哄!” 这是早就做好的作战方略,徐鸿儒一喊完,他身边的圣女带同一众白莲教铁杆立刻跟着大声鼓噪起来。“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就在今夜!妈咪妈咪哄!”…… 愚民已经经过***,虽说有轻有重,但见有***喊,也就跟着又大声喊了起来。“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就在今夜!妈咪妈咪哄!”…… 目的达成,徐鸿儒抬首挺胸向前走去,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如众星捧月般随着他前进。 攻打宁阳县,是徐鸿儒的第一步计划,而且还做好了周密的布置,刚到城下,城内的白莲教骨干就杀死守城官兵,将城门打开,引徐鸿儒进城。 宁阳城内本来就兵微将寡,徐鸿儒又是有备而来,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轻取宁阳县。宁阳城内,也有不少无知愚民,徐鸿儒登高一呼,愚民们纷纷响应,开县仓、砸县衙,将宁阳县搞的是『乱』七八糟。 也就是这同一天夜里,景州于弘志、曹州张世培纷纷率领白莲教信徒起义,一夜之间,攻陷景州、曹州。 几日之内,徐鸿儒率军连克郓城、邹县、滕县、峄县,数败官军,于弘志又攻陷武邑、枣强、衡水。徐鸿儒的小师弟刘永明聚众两万,不久与徐鸿儒队伍汇合,起义声势大振。 到了这时,徐鸿儒不再满足攻打一些小的州城府县,而是率军进『逼』山东首府——济南。在兵发济南之前,徐鸿儒竟大胆称帝,自称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乘兴胜元年。 山东总兵及多员将领被押解至京师,山东巡抚赵彦孤掌难鸣,一面上呈奏折求援,一面组织兵马守御城池。 * 在徐鸿儒起义后的第三天,造反的消息,如流星飞火般报往京师。 “恩师,大事不好了。山东多处发生叛『乱』,白莲教连克数城,声势极为浩大,现消息刚刚传入京师,皇上正召集文武,商量对策!” 顺天府后宅,沐天娇的房间内。杨奕山气喘吁吁地跑来,将白莲教造反的消息通禀岳肃。 “扑……”岳肃腾地站了起来,紧跟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 仗着杨奕山动作还算快,上前一步,将他扶住。 上一次岳肃是装病吐血,这一次可是真的急火攻心。他万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是给白莲教做嫁衣,自己真是罪人,害苦了皇帝。 “你……再说一遍……”岳肃咬着牙,缓缓地说道。 “山东多处发生叛『乱』,白莲教连克数城,声势极为浩大,现消息刚刚传入京师,皇上正召集文武,商量对策!”杨奕山小心地说道。 “更衣,备轿!”岳肃听罢,大声喊道。 “恩师,您这是要去哪?您的身体……” “现在教匪都造反了,我的身体没事。我要进宫向皇上请罪!”岳肃大声说道。 “可……” “可什么?”岳肃问道。 “皇上可能现在正在气头上,恩师您……是不是明天再去……还有……这次教匪叛『乱』……朝廷怕是要找个替罪羊……金蝉……”杨奕山说到这,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徐鸿儒死的消息,是金蝉报上来的,即便岳肃没事,但金蝉怕是要保不住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黑锅总是要有人背的。 “金蝉的事,有我顶着……咳咳……”岳肃咳了两声,又再次大声喊道:“快去给我拿衣服,吩咐备轿。” 见岳肃是真的急了,杨奕山连忙去给岳肃拿官服,并出门吩咐人备轿。 岳肃穿好官服,便要出门,在穿衣服的时候,他就在想,山东大『乱』,自己自请处罚是必须的,但要怎么做才能为皇上分忧,拿出破敌之策呢? 人刚走出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天晚上不是有人来给我送过一封信么?信上说,山东必然大『乱』,欲求破贼之策,可去添香雅阁找他。” 添香雅阁是什么地方,岳肃已经让铁虬查过,是一所相当高档的青楼。去的人不是高官显贵,就是富贾豪绅。这等地方,岳肃是从来的不去的,但事到临头,只能病急『乱』投医,或许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要不然,怎么会算出山东会大『乱』。 “重岳,你去把铁虬、厉浩荃喊来。”岳肃说完,返回房间,又将官服脱了下去。 杨奕山被岳肃搞糊涂了,虽然纳闷,但还是说道:“是,恩师。” 他这边去喊铁虬与厉浩荃,岳肃在屋中换了套便服,等到铁虬与厉浩荃到来,岳肃让他二人陪自己出门,而杨奕山,就留在顺天府。 三人从侧门出去,铁虬好奇地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我上次不是让你查添香雅阁么?在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我现在要去一趟,由你带路。”岳肃如实说道。 “是,大人。”岳肃做事一向都有道理,铁虬当然知道,所以只是点头答应。 添香雅阁是距离顺天府最近的『妓』院,这也不知是不是对方有意选得。此时未到中午,到这里的人实在好的很,岳肃进门之后,马上有老鸨上前打招呼,“这位公子,不知是第一次,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呀。” “我是第一次来,给我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我想喝点茶。”岳肃淡淡地说道。 “楼上有雅间,如果公子想找清静的地方,那就楼上请。”老鸨一脸堆笑地说道。 肃点头,跨步向内走去。铁虬和厉浩荃紧随身后,老鸨则是叫了一个大茶壶,在前边引路。 上到二楼,岳肃迎面走来一个丫鬟,丫鬟打量了岳肃一眼,竟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可是姓岳?” “嗯?”岳肃心中一愣,实在没有想到,这一个小小丫头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当下点头道:“正是。不知你如何知道?” 铁虬和厉浩荃近前一步,紧紧地盯住丫鬟,要是对方敢对大人不利,便会立刻出手。 那丫鬟似乎瞧出一点端倪,嘻嘻一笑,说道:“奴婢给公子请安,我家姑娘猜到公子今日会来,特让奴婢在此等候。公子请随我来。” “哦?你家姑娘可真是神人啊,竟然能猜到本公子会来。那好,就请前边引路。”岳肃微笑地说道。 “公子,请!”丫鬟盈盈一礼,随即对大茶壶说道:“这是我家姑娘的贵客,由我前边带路就是。” “那好。” 大茶壶这边点头下来,丫鬟转身带路,领着岳肃三人,朝里面走出。走过三个门口,在第四间房门前,丫鬟停下脚步,轻轻敲门。“姑娘,岳公子来了。” “还不快请入内。” 随即,岳肃只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女子婉转的声音。 鬟将房门推开,岳肃放眼向内瞧,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风姿卓越的妙龄少女,少女未施脂粉,但天生丽质,犹如无暇美玉。如此容颜,也只有杜十娘能够比拟。 屋内的少女也看到岳肃,起身一礼,说道:“公子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等下必当自请处罚。公子里面请。” 第六十七章添香雅阁 第六十七章添香雅阁,到网址 第六十八章 未卜先知? 第六十八章未卜先知? 屋内的女子彬彬有礼,大有风姿,她邀请岳肃进房,一时间倒是令岳大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飞箭传书之人,总不会是这个女人吧,这其中肯定另有帮手,但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岳肃犹豫一下,还是一拱手,说道:“既然姑娘好意相请,那岳某就不恭了。”说着,跨步走去房间。 铁虬和厉浩荃也觉得有些蹊跷,联袂跟了进来,门口的丫鬟也没有阻拦,而是轻手将门带上。 岳肃向前几步,在距离桌子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停下脚步,说道:“不知姑娘如何知道岳某今日会来此处?” “小女子琴馨参见岳大人。”女子没有马上回答,先行盈盈施了大礼,跟着说道:“并非小女子知道大人今日会到此处,而是有一位公子说大人这一两日之内肯定会来,让小女子仔细留意。” “哦?”岳肃心中一凛,问道:“是哪位公子?” “这位公子正在内房恭候大人。”琴馨柔声说道。 她的房间是一个套房,外面是堂屋,里面是卧房,岳肃朝卧房瞅了一眼,厉浩荃立刻会意,一个箭步来到门前,伸手推开房门,然后双掌要害,摆好架势。 卧房内有一张床,中央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人,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蒋杰。蒋杰的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掌中还拿着一把黑纸扇,他的目光冲着外边,微笑地说道:“岳大人不必如临大敌,此地就在下一人。” “浩荃,你先退下。” 厉浩荃躬身退到一边,岳肃举目望去,见屋内的蒋杰仪表不俗、器宇轩昂,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知这位丈夫尊姓大名,为何要约岳某到此。” “岳大人,在下姓蒋名杰,山东青州人,因祖上在靖难之时立有功劳,世袭武德将军、青州所千户。”蒋杰站起身来,抱拳说道:“约大人至此,所为何事,前日在信上已写的很是清楚。现在山东大『乱』,小可胸怀平敌、治世之策,却无处一展抱负,今日愿将此策献于大人,充作晋身之资。” 蒋杰倒是蛮光棍,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出意图。 岳肃也喜欢这等人,说道:“岳某一向求才若渴,若丈夫果有安邦治世之能,岳肃必当向圣上保举。” “如此,蒋某就在此先行谢过大人了。大人可否进来说话。”蒋杰微笑地说道。 肃负手朝内走去,铁虬和厉浩荃要跟着入内,岳肃向他们摆了摆手,只让他二人留在外面。 蒋杰本没想到岳肃会一个人进房,见他有如此胸襟,心中越发钦佩,说道:“琴儿,你给二位弹首曲子,我和岳大人在屋内说话。” “是,公子。”琴馨答应一声,随即轻抚瑶琴,琴声绕梁回肠,婉转动听。 铁虬和厉浩荃没有将内房的门关上,一边听琴,一边注视着里面。这二位都是大老粗,对于这琴瑟之道,实在也不感冒。 岳肃进入内房,与蒋杰对桌而坐,蒋杰拿起桌上的茶壶,礼节『性』地倒了两杯茶,说道:“山东教匪作『乱』,因为地方文武官员多被提押到京,新官未曾上任,人心惶惶,无力抵御教匪,方令白莲教如此嚣张。这其中,当然也有大人的过失,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丈夫说的没错。”岳肃点头说道。 “放眼当今形式,朝廷应尽早调遣良将,前往山东主持评判。只可惜,党争误国,怕这其中将有很大的变数。”蒋杰再次微笑地说道。 “哦?会有什么变数?”岳肃好奇地说道。 “现在北京城中能统兵之人倒是有几个,可论资排辈,这一下来,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兵部尚书高第,不过他是魏忠贤的人,且不会打仗,让他去的话,不日之内,山东怕是要尽落敌手。另一个是大人府上的熊廷弼,他要是出马的话,想要平灭叛『乱』,应是不难。只不过……”蒋杰说到最后,故意沉『吟』一声,卖起关子。 “只不过现在大人的盟友,齐楚浙三党领袖方阁老一心以铲除异己为主,怕是不会保举熊廷弼,而是极力保举高第。在他们心中,教匪不过是疥癣之疾,终究可以平定,先借此将阉党骨干拉下马,才是正途。一旦举荐高第统兵前往山东,高第战败,皇上必定追究,高第官位不保,兵部尚书的职位又会落入三党手中。到时,魏忠贤之羽翼丧失大半,朝局又会落入三党的手中。”蒋杰说完,微笑地看向岳肃。 “你确定方从哲会这么做?”岳肃有些不敢想象地说道。 蒋杰微微点头,说道:“今日朝会,皇上定会召集文武商量平灭教匪之事,大人如不信,待朝会之后可以打听。” “届时岳某自会派人打听。丈夫适才说,有剿匪、治国之策,岳某这里诚心求教。”岳肃诚恳地说道。 “小可这里有治国三策。第一策,增强武备。大明朝现已病入膏肓,想要痊愈,非一日之功,唯有先行维持气数,再图缓解、后进。所以,第一步必须要加强武备,抗外虏、除内患。” 对于蒋杰的建议,岳肃深感有理,朝廷兵马的战斗力,岳肃是知道的,同样他也知道,大明朝是怎样亡的国。想要变法、改革,需触动大多人的利益,不是短期内可以成功的,要想维持气数,就必须得加强武备。 “说的不错。”岳肃点点头,又道:“接下来呢。” “第二策,巩固大人自身的实力。大人现在虽说是和齐楚浙三党同盟,可您这个盟友,实在不靠谱。大人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子,让一些官员以大人为核心,马首是瞻。否则的话,大人想做什么,都必须要同方从哲商量,受人掣肘不说,还不一定搬得成。好比这一次,被烧死的根本就不是徐鸿儒,在下都看的明白,更别说徐鸿儒这些老狐狸了。他们坚持那个徐鸿儒是真的,无非是想尽快将魏广微等人赶走,得到这些人现在的位置。还有魏广微等人一案,牵扯官员众多,只要一结案,那些牵扯的官员,也要全被拉下马,空出来这么多职位,还不是要给那些依附方从哲的低级官员。明明知道,山东的官员一下马,教匪之『乱』将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还这么做,呵呵……”说到最后,蒋杰摇头一笑。 在这件事上,岳肃其实是被蒙在鼓里的,可他终究是聪明人,经蒋杰这一点拨,立时反应过来。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打击异己的事,方从哲是肯定能做出来的,但会置国家社稷于不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 “瞧大人的样子,似乎是不信。不过您现在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但不出几日,大人就会相信。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的涉案官员现已提押到京,他们的案子肯定是速审速决,全被拉下马。接下来,就是补充空缺,如果我猜的不错,替补直隶、山西、河南的官员大多会是方从哲的人,而替补山东的官员,大多会是魏忠贤的人。大人应该也知道,自东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朱延禧滚蛋之后,接任吏部尚书的王洽就是山东人,齐党的骨干。替补官员是当下朝廷一等一的大事,您看王大人怎么做,也就明白了。”蒋杰自信地说道。 “好,到时我自会观瞧。不知第三策又是什么?”岳肃再次问道。 “第三策自然是给朝廷捞银子,再逐步改革,不过这是要建立在前边两策都完成的基础上。”对于第三策,蒋杰没有细说,而是一脸的微笑,随即又道:“眼下山东白莲教叛『乱』,大人是不是也该选个时间进宫向皇上请罪呀?” “我正有此意,只是想要丈夫的书信,就先来这里了,等一下便要进宫。” “依在下之间,大人还是不要马上去的好,先看看方从哲他们保举了谁去山东平『乱』,再做计较。若是高第的话,大人除请罪之外,还要向皇上进谏,阻止高第前去。因为高第战败,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我大明境内,怕是从此要战祸不断。若不是高第……”蒋杰说到这,突然轻笑一声,“应该不可能不是他了。” “丈夫难道就这么自信?” “哈哈……”蒋杰大笑地说道:“如无如此自信,也不敢飞箭传书,『毛』遂自荐了。大人此次请罪,只需明言,可助陛下平『乱』,谅也无事。蒋某近日都会在此下榻,大人若是认为蒋某是个人才,还可再来。” 说完,蒋杰举起茶杯,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势。 岳肃站起身子,说道:“若果如丈夫所言,方从哲保举高第前去,岳某自会再次登门,相请丈夫出山。”言罢,转身便走。 岳大人一向自视甚高,自己的门生杨奕山以前也是哥恃才傲物的主,但谁也没有蒋杰这般狂傲。 是自大还是真有本事,等到散朝之后,便知分晓。 岳肃带着铁虬与厉浩荃离去,琴馨走进内房,搬椅子坐到蒋杰的身边,柔声说道:“公子,岳大人的清名,我也有所耳闻,绝对是当今朝廷首屈一指的人物。您在他面前,是不是有点……” 蒋杰却只是微微一笑,将黑纸扇一展,说道:“我肯定他还会回来的。” 第六十八章未卜先知? 第六十八章未卜先知?,到网址 第六十九章 山东经略 第六十九章山东经略 岳肃离开添香雅阁,直接回到顺天府后宅,到书房之后,对厉浩荃吩咐道:“你现在立刻跑一趟,去找你哥哥厉浩然,让他去见刘公公,将今天朝会发生的事,全部打听个明白,回来报于我知。” 对于蒋杰说的话,岳肃现在是半信半疑,白莲教都已经造反了,方从哲从不至于还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吧。这要是再狠狠地败上一阵,国家岂不是更『乱』。 厉浩荃马上领命前去,岳肃这头则是派人给邢鹰捎话,让他派人马上赶往山东,调查那边的情况。 等到中午时分,厉浩然兄弟返回府衙,一同到书房参见岳肃。见面之后,先是客套两句,厉浩然就将从刘名果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岳肃。 今天的朝会,简直是一片大『乱』,先是阉党发难,要求追究罪魁祸首,矛头直指方从哲。方老狐狸也是有备而战,把自己的干系推的是一干二净,说自己也是听岳大人那边送来的情报,真以为白莲教已经剿灭,再加上俘虏是魏公公审的,您也没说那个徐鸿儒是假的不是。你们都这么说,我也只能照规矩办事,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官员就不应该处置么? 推来推去,这个责任推到了岳肃的头上,说他及他的手下,不明情况,胡『乱』禀奏,冒功请赏,贻害天下。反正岳大人今天早朝不在,说去呗。 皇上对岳肃倒真是有情有义,看到这个局势,立刻表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岳卿有病在身,日后再行查问。眼下山东教匪作『乱』,攻城掠地,必须要尽快剿灭,尔等赶紧拿主意。 还真不出蒋杰所料,方从哲***立刻表示,现在朝中无人可用,唯有一人可担此重任,那便是兵部尚书高第。所以一致保举高第总督山东教匪事宜。 高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哪会打仗,这要一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是一个劲的推辞,说自己无才无能,实在难担此大任。 方从哲都已挑头,齐楚浙三党的官员岂能够放的过他,接连表示高大人不要谦虚,朝中除你之外,再无人能担此大任。你是兵部尚书,你不去,谁去呀。 事实倒也真是如此,除高第之外,朝里也就没有能当总督山东的人选了。可以说,当初魏公公一直想将辽东的孙承宗挤走,然后就让高第代替,只是因为着急对付岳肃,还没有实施。现在山东出了事,想另选他人前去,连魏公公一时都想不出让谁去好。总不能提议让高第去山海关替孙承宗吧,这个主意倒是行,可远水解不了近火,等孙承宗回来,估计济南都丢了。 朝堂争论不休,到了最后,连朱木匠都不耐烦了,干脆直截了当的下旨,命高第总督山东,率兵三万,明日点兵出征。 听完厉浩然的讲述,岳肃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误国误民么。岳肃马上吩咐备轿,入宫面圣。 一到紫禁城,递了牌子,皇门监立刻进宫禀报,很快出来传信,说皇上有请。岳肃在太监的指引下,来到养心殿,未等进门,直接跪地请安,“罪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今天的情绪明显不是很好,并没有向以往那样,跑过去搀扶,只是停下手,说道:“爱卿免礼,进来说话。” “多谢陛下。”岳肃站起身来,走进殿内,来到距朱木匠还有五步远的距离时,再次跪倒在地,“陛下,山东之事,微臣已然听闻,现特来请罪。” “起来吧。”朱木匠沉重地说道:“此事与你无干,教匪图谋已久,即便是没有这事,也会作『乱』。” “多谢皇上为臣辩白,臣愧不敢当。山东之『乱』,本不该如此严重,皆是臣一时失察,方酿此巨患。此事因臣而起,臣愿一力承担,负责扫平叛匪,为陛下分忧。”岳肃跪在地上,并没起来,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听岳肃如此说,朱木匠的眼睛一亮,说道:“卿家有平敌之策?” “山东教匪虽然一时猖獗,但不过是乌合之众,倘遣良将前往,定可一举『荡』平。今日臣听闻,朝会之上,皇上下旨,请兵部尚书高第前往,总督山东。臣以为,临阵指挥,高第毫无经验,此次剿匪,倘临阵指挥失当,造成兵败,则匪患更盛,一时难以收拾。且山东距直隶较近,教匪若趁得胜之机,直扑京师,那可如何是好?”岳肃仍是跪着说道。 “爱卿快快起来。”朱木匠终于上前几步,将岳肃拉了起来,在皇上说了声“多谢万岁”之后,才说道:“今日朝会之上,方从哲等人极力保举高第,高第连连推脱,朝廷也是实在无人可用,朕才迫不得已遣他前往。说实在的,朕倒是有心让孙老师回来,前往山东剿匪,可时间仓促,来不及呀。朕也想到爱卿,卿曾在贵州平『乱』,临阵颇有军功,只是身体欠安,唉……” 说到最后,朱木匠摇了摇头。 “陛下,臣想保举一人,若此人前往山东,定能剿灭教匪,平息战『乱』,为君分忧。倘其战败,臣愿纳上身家『性肃见时机成熟,立刻中肯地说道。 “不知是何人被卿家如此看重,竟然愿用身家『性』命担保。想来此人必有过人只能。”朱由校微笑地看向岳肃。这是他一天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陛下,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前任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廷弼乃当世人杰,文治武功皆属上乘。有他前去,平定教匪,指日可待。”岳肃肯定地说道。 “熊廷弼,就是你上次在朕这里讨人情,从刑部大狱提走那个人么?”朱由校问道。 “正是。”岳肃点头说道。 “好吧,朕相信你的眼光,希望这个熊廷弼不要让朕与卿家失望。” 朱木匠说完,抬头大声喊道:“叫刘名果进来!” 刘公公虽然是御用工程队的总管,但仍旧兼着皇上近侍的差事,一直在门外伺候。听到皇上叫他,连忙跑进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去给朕传旨,免了高第总督山东的差事,让他留在京里继续当兵部尚书吧。另外传旨,重新起用熊廷弼,擢升他为山东经略,即刻点兵三万,前往山东剿匪!” “奴婢遵旨!” 岳肃的一番话,立刻改变了皇上的主意,皇上的一句话,说叫谁上谁就能上,说叫谁下,谁就得下来。 这道旨意传下之后,接旨的两个人,那是皆大欢喜。高第免了背黑锅的差事,熊廷弼得偿所愿,官复原职。 阉党那边也比较高兴,高第保住了是其一,同时证明岳肃和方从哲不是一条心,岳大人还是以大局为重的。 齐楚浙三党在听说之后,难免有些不满,不少都在数落,说你岳肃想这么干,起码得和方阁老商量一声吧,大家心中有底,也好做事。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你们保举高第的时候,可曾和岳大人商量过。 同朱木匠又说了会话,岳肃离开紫禁城,此刻已过未时。岳肃没有直接回顺天府,让轿夫抬着轿子先回去,只带上铁虬、厉浩荃,三人前往添香雅阁。 『妓』院老鸨的记人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一见到岳肃,马上想起是上午还过,迎上前去,寻问岳肃是不是还要找琴馨姑娘。 岳肃点点头,老鸨随即让大茶壶带路,前往二楼琴馨的房间。到得门外,将门敲开,那小丫鬟一见是岳肃来了,笑嘻嘻地说道:“我家姑娘一早就知公子会来,现正在里面等候。” “没想到你家姑娘倒能掐会算。”岳肃信步入内。大茶壶独个退下,铁虬和厉浩荃则是进门,站在边上。 岳肃走进内屋,推开房门,才发现蒋杰并不在里面,只有琴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琴馨起身一礼,说道:“岳大人,您来了。” 岳肃轻轻点头,说道:“姑娘不必多礼……”说着,目光左右一扫,见房内确无蒋杰踪迹,才又道:“不知蒋丈夫现在何处?” 琴馨从桌上拿起一封信来,轻移莲步朝岳肃走去,走到岳肃身前,说道:“蒋丈夫说大人今日一定会来,特留下一封信在此,让奴家转呈大人。说大人看过,便知计较。” 说完,双手将信呈给岳肃。 岳肃伸手接过,从信封内抽出信来,展开观瞧。信上只写了短短几句话,内容大概如此。大人若想见蒋某,请先帮琴馨赎身,当然,大人也可用其他的手段,总之把人从『妓』院里弄出来就行。到时,琴馨自会带着大人前来找蒋某。 看完这封信,岳肃忍不住笑了,说道:“这可真叫自古俊杰多风流呀。好吧,你的事就交给我了。” 蒋杰的才干,岳肃已经了解了,像这种人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英才怎能失之交臂。况且,就凭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地位,想从『妓』院弄出个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六十九章山东经略 第六十九章山东经略,到网址 第七十章 主动登门 第七十章主动登门 既然想招揽蒋杰,那就要将琴馨从『妓』院里先捞出来。以岳肃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捞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自己毕竟是大有身份的人,从『妓』院里弄出一个姑娘,不管是花钱赎也好,还是靠对『妓』院施压,把人抢出来,传出去都不好听。 岳肃盘算起来,该如何将琴馨带走呢?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瞧了眼琴馨。琴馨长得清丽脱俗,从今日的言谈举止之中,也可以看出,不是平常的风尘女子,很像是大家闺秀。岳肃是当过地方官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琴馨十有犯官的家眷,被发到教坊司后,卖到『妓』院。 想到此,岳肃随即问道:“琴馨姑娘,我见你言谈举止不似平常风尘女子,想来定有来历吧。不知可否实言相告。” “岳大人果然精明,不愧当世青天。小女子本姓程,单名一个琴字,家父……”一提到父亲,琴馨不由得梨花带雨、落下眼泪,“家父名讳上忠下伟,本是浙江常州知州。六年前,因为百姓申冤,锁拿了本地大户徐向志,结果没出几日,便有人弹劾父亲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父亲一向清廉,怎奈被栽赃陷害,最后定下死罪。家中女眷,皆被发往教坊司,小女子几经辗转,被卖到这里。”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样吧,本部堂现在执掌刑部,若你父亲果真有冤,定会为他平反昭雪。你权且在此委屈片刻,本部堂等下就叫人接你离去。” “如此,多谢大人。只是我这丫鬟菊儿,与我相伴日久,不知大人可否……一并……” 不等琴馨把话说完,站在堂屋的小丫鬟便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求大人将奴婢一并带走,女婢赶紧不尽。” “好吧。”岳肃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铁虬、厉浩荃离去。 在岳肃离开添香雅阁不久,三十多名差役,来到这里。 “让开让开,顺天府前来提人!” 领头的差役是新近提拔为捕头的张威,一到门口,他就大声地吆喝起来。 “差爷,这是什么事呀?”老鸨看到差役,吓了一跳,连忙笑脸跑过来打秋风。 “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张威大声喝道。 “差爷,您真能说笑,我这里一向是本分买卖,哪能有什么事呀?” “是否本份,不是你说的算的!”张威大喝一声,跟着掏出火签,说道:“这是顺天府的火签,你可我看仔细了!” “差爷……你这是……要提谁啊……”老鸨见来这的,小心地问道。 在北京城内,但凡开『妓』院这种买卖的,谁没有后台。若是往常,谁会将小小的顺天府放在眼里。可今时不同往日,顺天府有岳大人坐镇,可谓无比的生猛,看到顺天府的火签,就和见到催命符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只要是被岳大人带走的人,除非你真的没罪,否则的话,不管是谁求情,你都走不出这个大门。 “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琴馨的呀?”张威大声问道。 “有到是有,只是不知她犯了什么案子?”老鸨仍是陪着小心。 “什么案子?想知道的话,等下一起到顺天府走一趟,你就知道了!”张威说话,直接带着差役朝里闯去,一边走还一边喊,“人在什么地方,赶紧带路,要是跑了,你就真得跟爷走一趟顺天府,看你是不是窝藏了!” “啊……”一听这话,老鸨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差爷,我可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房间就在楼上,请随我来。” 说完,小跑般朝楼上跑去。 老鸨也不知琴馨犯了什么案子,可眼下山东教匪造反,她是听说了的,天晓得这个琴馨是不是教匪。当初京城翡翠阁已经出了回斩龙帮叛匪的事,最后被查封,万一这个琴馨是白莲教教匪,又让她跑了,那自己不吃瓜落,那才出鬼了。 老鸨前边引路,很快来到琴馨门前,说道:“这就是她的房间。” 张威也不客气,一脚把门踹开,率人冲了进去,看这架势,不就是来抓人的么。 琴馨和丫鬟菊儿都在内房,眼见着差役破门而入,将她们包围。菊儿是吓得够呛,琴馨倒是很镇定,抬眼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跟老子去顺天府走一趟!”张威说着,抽出腰刀。 “小女子不过是个弱质女流,不劳差爷动刀动枪,我跟你前去就是……”琴馨从容地站起身来。 菊儿见她站起来,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绑上,带走!”张威一摆手,叫差役将二女绑上,这才还刀入鞘,朝外走去。 差役带着绳子,上前将琴馨与菊儿绑上,押出房外。老鸨看到差役们对待两个女子,都如临大敌,心中哪能不惊,料想这肯定是大案呀。 张威走出来,扫了老鸨一眼,说道:“你刚不是说想知道她犯了什么案子吗?行呀,想知道的话,就跟爷走一趟!” “不、不……”老鸨连忙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一样,就这架势,进了顺天府,万一被打成同谋,和谁说理去。即便没有关系,但大刑一上,自己是认不认。 “就算现在不去,也给我老实留在这里,等下过堂之后,要是其中牵扯到你,自会再来找你。走!” 张威派头十足,气势汹汹地带人离开添香雅阁,返回顺天府。回到府衙,张威带着二女到后衙交令,岳肃这会正和熊廷弼说话,恭喜他重被起用,擢升山东经略。 熊廷弼自然知道,这是沾了岳大人的光,若无岳大人抬举,自己这辈子也休想翻身。所以对岳肃,那是感恩戴德。 正说话间,张威进门禀报,说人已带到。岳肃端起茶杯,熊廷弼自觉地退下,岳肃又将张威等差役打发走,随后让铁虬和厉浩荃给二女松绑。 绑绳解下,不等岳肃开口,就听琴馨笑着说道:“岳大人的请客之道,真是与众不同,小女子佩服、佩服。” “岳某令姑娘受惊,还请海涵。请坐。”岳肃一摆手,示意琴馨在下手坐下。 琴馨落落大方,丝毫不像寻常女子那般胆怯,几步过去,坐到椅子上。面带微笑地说道:“大人带小女子得脱苦海,小女子感激还来不及,哪敢见怪。” 岳肃欣赏地点点头,说道:“姑娘从容自若,果然有巾帼风范,怪不得能成为蒋丈夫这等人物的红颜知己。但不知,蒋丈夫现在何处?” 听了这话,琴馨不由得俏脸一红,微微垂下头去,说道:“丈夫说,在我被大人请入顺天府后,不出一时半刻,便会主动登门。他还说,自己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敢自比管仲、乐毅,怎可劳大人三顾茅庐。” 果然,话刚说完,外面就有差役前来禀报。 “启禀大人,有一位自称姓蒋的人,说是大人的朋友,在府外求见。” “这还真是不出一时半刻。”岳肃说着,站起身来,又道:“大开中门,本部堂要亲自出门迎接。” 言罢,岳肃绕出公案,朝外走去,没走两步,转头看向琴馨,“琴馨姑娘请在此宽坐。” “小女子遵命。”琴馨笑呵呵地点头说道。 岳肃走出二堂,前往正门迎接,在门口见到蒋杰,二人客气两句,岳肃便将人请到后堂。 来到后堂落座,岳肃让铁虬、厉浩荃守住门口,并让菊儿先到值房休息。待到屋内只剩下岳肃、蒋杰、琴馨三人之后,岳肃才拱手说道:“蒋丈夫真是当世奇才,言出必中,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皆如丈夫所料。好在有丈夫提点,岳某才及时劝动皇上,免了高第去山东的差事,由熊经略出马。熊大人统兵之才,岳某深信不疑,料想教匪不日可破。现想请教,下一步岳某该如何去做?” “大人所言差异,熊经略确是统兵之才,这点毋庸置疑,由他出马,教匪叛『乱』,也可平定。只不过,不日可破这四个字,我看未必。”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哦?先是为何如此说?难道说是现在教匪气焰太盛,哪怕是熊经略出马,也难以轻易取胜。”岳肃好奇地问道。 “非也。教匪不过乌合之众,虽说一时风头正劲,也就是只能打顺风仗,不能打逆风仗。之所以不能够速胜,是因为朝廷的官兵也是乌合之众,募兵多是兵痞无赖,卫所的兵马都是军户世袭,疏于训练,整日懒散,更加不堪一击。如此兵马,怎比得上熊经略当年的辽东铁骑,就算指挥得法,想要破敌,怕是最快也要经历一年左右。就是因为如此,小可向大人提议的第一策,便是加强武备。通过这一战,倘大人好生利用,为大明锻造出一支威武雄师也非不可。不仅如此,大人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实力达到顶峰。” 说到最后,蒋杰的脸上不仅肯定的神情,同样还『露』出一副兴奋的神『色』。仿佛这一切的缔造者,就是他。 第七十章主动登门 第七十章主动登门,到网址 第七十一章 蒋杰的策略 第七十一章蒋杰的策略 听完蒋杰的讲述,又看到他脸上兴奋的神情,岳肃急不可耐地问道:“丈夫所言甚是,但不知要如何去做呢?” “练兵之事,熊大人自有其法,大人只需嘱咐一番,他自会照做,料想不难。但围剿山东教匪一战,其中暗含许多玄机,大人要好好利用。其一,是培植自家亲信官员。如果小可猜的不错,吏部在补缺之时,定会将一些阉党的言官和骨干调出京师,补充山东官场的空缺,这是阉党最不愿看到的,吏部报到内阁,少不得一番争辩,顾秉谦即便是首辅,可明显势弱,不过单凭方从哲还是无法彻底拍板,最后抉择之权,怕是要落到大人的头上。到了这个时候,大人必须要想法设法将吏部的提议给否了,尤其是山东的,万不能让阉党的官员前去。派谁去呢,大人不是当过一任会试主考,手中有不少门生么,可从他们之中选人前往。他们去了山东,也不用做些什么,只需跟在熊大人身边即可。等到扫平教匪,给他们报上一些功劳,借此自会升迁,调入京师。他们都是大人一手提携的,当然会心向大人,这可要比大人同齐楚浙三党联盟实惠、好用的多。其二,熊大人兵马练成之日,必须统兵将领,在这方面,大人也要选自家人。武职不需科举,选人十分容易,只需对大人忠心即可。要我看,大人顺天府就有不少骨干,可让他们随同熊大人去山东历练一番,剿匪之时,赚些军功,再略一提携,做个参将、副将应该没有问题。其三,熊经略是大人保举的,只要他打胜仗,大人的脸上就有光,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高,扫平教匪之日,也就是大***倾天下之时。” 蒋杰阐述了胸中的韬略,可谓字字珠玑,岳肃听罢是连连点头,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丈夫果然高明。这样,丈夫从即日起,不如就留在舍下,岳某也好早晚聆听丈夫的教诲。” “大人客气了,教诲实不敢当,况且大人还帮在下将琴馨赎回,这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对了大人,小可还有一个朋友,姓吴名加省,此人武功高强,深通兵法,乃是浙江武举人,此次进京是来参加今年武会试的。若是大人方便的话,在会试结束之后,不妨略加抬举,放他前往山东帐前效力,定可沙场建功。” “既然是丈夫保举的人,想来定是人才,也好,不如就请他一并过府。”岳肃爽快地说道。 “这……大人好意,我等心领,只是在下属山东卫所千户,现已袭职,住在大人府上,实在不妥。加省还要参加会试,想来也不妥当,要不这样,我等权且住在山东会馆,大人如有差遣,尽管派人传话就是。琴馨这里,就暂请大人代为照顾。只盼大人能早日帮琴馨昭雪,还她清白之身。”说到此,蒋杰站起身来,冲着岳肃躬身一揖。 “蒋丈夫快快免礼,琴馨姑娘的事,岳某自会尽管办理,包管给她平冤昭雪。”岳肃连忙说道。 “有大人这句话,在下也就放心了。大人,小可突然又想起一事,希望大人尽快处理。” “什么事?”岳肃好奇地问道。 “熊大人是当今人杰,虽说大人对他有恩,但这人一向脾气怪异,甚难驾驭。小可听说,熊大人有一女儿,已是待嫁之年,大人又有一个得力门生,名叫杨奕山。所以小可以为,大人何不从中撮合,让他二人成婚。这样一来,也算是结成亲家,熊经略和大人也算绑在一处。”蒋杰微笑地说道。 “没想到蒋丈夫对我府上之事竟如此了解,不过你说的也对,他二人一个未嫁、一个待娶,凑在一起,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等下我就去找熊大人,代为撮合,料想他会答应。” **** 待到晚饭时间,岳肃琴馨和菊儿到十娘那里用饭,并嘱咐十娘,二女暂时住在她那边。随后,在花厅摆宴,请熊廷弼、熊兆圭、蒋杰、杨奕山饮宴。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家兄弟、李忠、周二猛、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张威、王顺、李晨、赵敬等人悉数到场。 酒席开了三桌,岳肃先行恭喜熊廷弼官复原职,并预祝他早日凯旋。众人举酒欢庆,酒过三巡,岳肃又突然说道:“熊大人,令爱品貌端正、贤良淑德,却一直待嫁闺中,本部堂有心保个媒,不知熊大人意下如何?” “哦?”听了此言,熊廷弼眼睛一亮,随即说道:“有大人做媒,那是小女的荣幸,不知大人说的那那家公子?” 岳肃笑呵呵地说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看向杨奕山,“重岳品学兼优、为人豁达、处事干练,现已是顺天府推官,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与令嗳门当户对,故有心撮合。不知熊大人以为如何?” “恩师,这……”听过岳肃的话,杨奕山连忙看向岳肃,实在没有想到,恩师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来的也太突然了。岳肃只是对他微微一笑,说道:“重岳,熊小姐你也是见过的,人品、相貌皆属上乘,将门虎女,实是难得。” 这可是熊廷弼的女儿,而且熊大人业已官复原职,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已算是莫大的福气。杨奕山也见过熊瑚,虽说没有说过什么话,但对其容貌也是认可的。恩师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何况还是好事。当下小声地说道:“全凭恩师做主。” 熊廷弼偌大年纪,就算不太会为官,可走过的桥也比岳肃走过的路还多,马上就明白过来,岳肃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看了看岳肃,又看了看杨奕山。对杨奕山这个年轻人,熊大人还是比较满意的,人长得英俊潇洒,处事也有分寸,又是岳大人的门生兼心腹,日后前途自是难以限量。有个这样的女婿,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他当即笑道:“老夫早就觉得重岳这个孩子大有前途,是个人杰,大人即便今日不开口,等到来日,老夫也想开口向大人提亲。如此最好,只是老夫即日便要前往山东,他们的婚事?” “前往山东平『乱』,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不可因二女之事耽误。至于二人的婚事,本部堂以为可先过媒聘,将婚事定下,待到大人凯旋之日,再行完婚。” “大人说的极是,那就这般定了。”熊廷弼点头说道。 “熊大人此次前往山东剿匪,想来也需要帮手,金蝉这些人,虽说都是捕快,但各个身手焦健,若大人不嫌弃,可挑选几名,帐前听用。”岳肃再次说道。 岳肃的声音不大,但现在花厅内众人都在侧耳倾听,一听到他如此说,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有那反应快的,马上明白这是大人有心提携,捕快这碗饭,没品没级,前程有限,干到头也就是童胄现在这个档次,再无提起出路。要是进入军旅,沙场建功,那便另有一番前途。在座众人,包括童胄在内,无不动容,都想着为熊廷弼选中,一起前往山东。要知道,自己是岳大人的人,到了熊大人那里,自然会有照顾,危险的工作应该不会有,待到剿匪凯旋,***行赏,功劳却会是大大的。这种好差事,谁不想干。也就铁虬这等粗人,心中没想到这些,只是想跟着熊廷弼到战场之上,大杀一番。 “大人说的不错,老夫此行前往山东,手下确实缺少使唤的人,大人麾下之人,各个堪称人杰,要是能在这里挑选,自是最好。”熊廷弼自然也明白岳肃的意思,这种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随即又道:“不过才有大小,老夫对他们也不甚了解,大人如能推荐几名,那就再好不过。” 这话更明显了,你岳肃派谁跟着我去,就尽管说话。 岳肃心中颇为满意,点头说道:“吴九腾、郑十三现是我的亲随,他二人都是六扇门出身,对练兵方面,颇有心得,我看他二人比较合适。殷柱、张威随***久,一个本领出众,一个办事机灵,大人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护卫、服侍。我看就这样,派他四人随同大人前往山东。” 他这般安排,也是有打算的。吴九腾、郑十三追随自己日短,但却颇有本事,急需拉拢,推荐他们去熊廷弼处立功,博个出身,自是最好的拉拢之法。殷柱、张威跟随自己时间较久,殷柱是绿林出身,让他当了武将,自可将李忠、孔刃这些江湖人的积极『性』提得更高,也会更加忠心。张威这人,做事机灵,但本事稀松,先行提拔,也不怕他日后不忠。而且这等没本事的人,在上位之后,只要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会对自己的主子更为忠心。 这就叫,有本事的人要用,没本事的人也要用。 之所以没叫金蝉、铁虬去,那是因为岳肃实在离不开,谁知道北京城里还会出什么大事小情,有他们跑腿,自己才最为放心。 岳肃点了这四个人,其他的人见没自己的份,难免有些失落,对点到名字的人,是无比的羡慕。点的名字的四位,则是自豪万分,他们明白,这是一种信赖,以及一种器重。尤其是吴九腾、郑十三,实在想不到,岳肃还会给他们这种后来者机会。他们也是直爽的汉子,就因为此,对岳肃是更加忠心。 “这四人既是岳大人保荐,想来定是贤才,老夫在此多谢了。”别看熊廷弼这是帮岳肃,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晓得没有岳肃,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所以,帮了岳肃的忙,还得跟岳肃说谢谢。 次日清晨,岳肃同熊廷弼一起上朝,熊大人先是谢恩,朱木匠鼓励一番,让他立刻点兵前往山东平『乱』。退朝之后,岳肃先行代杨奕山下过聘礼,然后赶往刑部。他这是要想法子为琴馨翻案。 第七十一章蒋杰的策略 第七十一章蒋杰的策略,到网址 第七十二章 内阁选才 第七十二章内阁选才 刑部管理天下刑狱,但凡有充军以上的案子,都要呈报上来。尤其是涉及朝廷官员的案子,那是一件也不能少。琴馨的父亲是湖州知州,犯得还是死罪,刑部当然要有记档。 岳肃只需吩咐一声,很快有主簿将程忠伟的卷宗取来。岳肃打开翻阅,里面的记载很是详细,录有程忠伟在任上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并在其府上搜出白银八万两作为凭据。量刑结果也写的清楚,程忠伟判斩,男丁充军,女眷发教坊司。行贿的本地大户,也是该杀头的杀头,该充军的充军,家产全部查抄。 整个案卷没有丁点破绽,想要翻案,着实需要费些周折,除非自己擅用职权。擅用职权,岳大人是不会的,尤其是在刑狱这方面,想要重审,需要将到湖州进行调查,提押涉案人员,要花费一些时间。不过刑部养了这么多人,随便派几个去湖州走一趟就是。 岳肃当即传来邢鹰,让他派几名捕快往湖州跑一趟,调查一下程忠伟,了解他的官声。 刚将邢鹰打发走,内阁来人传信,说方阁老请岳肃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谈。作为新进的内阁成员,但凡内阁有个大事小情,做决定的时候,不管是反对还是同意,都要在上面签个名字。 这是岳肃第一次参加内阁会议,当然不能怠慢,马上命人备轿,前往紫禁城。内阁办事处是在紫禁城内的一个院落,岳肃进院之后,还不等进议事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之声。一听声音,岳肃就知道是谁,一个是顾秉谦、一个是方从哲,两个老家伙吵得是不可开交。 大概内容,岳肃很快听的明白,是关于吏部呈上来的替补官员的名单。主题在山东,方从哲表示赞成名单上的人去山东,顾秉谦则是反对。内阁成员原本多是阉党,只有方从哲一个外人,可自魏广微三人革职之后,补进来一个岳肃,又论资排辈添了两个老家伙,仍是保持七个人。而新来的那两位,明显不愿与阉党为伍,于是自动地站到方从哲那一边。这样一来,顾秉谦一伙是三个,方从哲这边也是三个,别看顾秉谦、周如馨照旧把持首辅、次辅的位置,可因为刚在案子上输了一阵,气势上明显弱了不少,根本无法压制方从哲。要知道,方从哲当首辅的时候,你顾秉谦算个『毛』呀。现在七个人,意见不统一,当然要***选举,三对三明显是不行的,岳肃这一票,可谓事关重要。 当然,在方从哲心中,岳肃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岳肃慢悠悠地推门而入,见他进来,里面的吵闹之声停歇下来,众人拱手打了招呼,就听方从哲说道:“岳大人,来的正好。现在我等正为吏部呈上来的关于替补官员的人选发生争执。内阁七个人,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需要***决断。现在是三对三,你这一票,可是事关重大啊。” 岳肃一向与魏公公敌对,顾秉谦都不用猜,就知道岳肃一定会站在方从哲那边。而且在他心目中,这份名单或许是方从哲与岳肃已经商量好的。 可他哪里知道,名单上都有谁,岳肃是一点也不知道。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只是不知道吏部拟的官员都有谁,我想先行看看。” “名单现在顾首辅手中。”方从哲的脸上也是微笑。 顾秉谦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将桌上的名单提了起来,等岳肃来取。心中却在冷笑,“真是能装模做样,难道上面有谁,你会不清楚么?” 岳肃走过去接过名单,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始慢慢翻阅起来。 这种拟定官员的名单,是不允许光写名字的,还要写上籍贯、学历、工作经历。因为最后还要呈给皇上看,要是光有个名字,皇上一天哪知道那么多官员都是做什么的。 岳肃当官日短,当然也不太清楚这些官员都属于哪个党派,不过一看到如此详细的介绍,很快就了然。派往河南、直隶、山西的官员,籍贯大多是山东、湖广、浙江的,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其他地方的,但估『摸』着,也应该是依附三党的官员。派往山东的官员,虽说籍贯各有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京的官员,其中有言官,还有各部的主事、郎中什么的。 看完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岳肃还能不明白么。不过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吏部是怎么选得人呀,现在山东有教匪作『乱』,这个节骨眼派这么多言官过去当地方官,妥当么?起码要选一些知兵的过去才对,否则一旦遇到教匪攻城,如何抵御?” 岳肃这话一出口,简直大出顾秉谦所料,老家伙还以为岳肃假装看两眼,就会赞同,眼下既是如此,自己怎能不顺杆上。顾秉谦当即说道:“岳大人所言甚是,山东现有教匪作『乱』,剿匪才是当务之急。派往山东的官员,多是言官,毫不知兵,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派不上用处。” 方从哲冷眼旁观,见岳肃这么说,气的是暗自咬牙,心里想着,“岳肃啊岳肃,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这是要铲除阉党在京的言官势力,你打岔什么?有熊廷弼出马,教匪必败,多那些言官不多,少那些言官不少,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随即,方从哲看向岳肃,淡淡地问道:“那不知岳大人以为,当派哪些官员补上山东的缺比较好呢?要知道,现从外省调派官员前往,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不如派京城的官员。” 岳肃不紧不慢地说道:“方大人说的有理,我看就从直隶这边选能干的官员前去吧。这样,现在就传话到吏部,让王尚书过来议事,顺便将北直隶从三品以下官员的档案与候补进士的名册带来,咱们从中选拔可用之人。” 他是内阁大臣,东阁大学士,自然有权利调吏部尚书入阁议事。尤其是他现在的说法,对阉党一方十分有利,顾秉谦怎能不配合。“岳大人高见,来人啊,快去吏部请王尚书到此议事。记得告诉他,要将北直隶从三品以下官员的档案与候补进士的名册带来。” 顾秉谦一表态,另外两位阉党的阁臣也立刻说道:“岳大人高见。” 阉党一站到岳肃这边,方从哲也没了脾气,很明显的四比三,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而且,还有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不管是魏公公也好,岳大人也罢,都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一时间,方从哲仿佛感觉到一阵危机,那就是如果少了岳肃的支持,自己怕是连东林党都不如。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站出来表示赞同岳肃。 **** 很快,吏部尚书王洽来到内阁,同时还带来了北直隶从三品以下官员的档案与候补进士的名册。 没有什么废话,大家伙将档案一分,开始翻阅起来,寻找“合适”的人选。 都有谁合适,岳肃心中最为有数,要选的人,就是自己的门生。 文震孟,苏州吴县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修撰;黄道周,漳州漳浦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撰;蒋德璟,泉州***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张四知,沂州费县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检讨;陈演,嘉定井研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卢象升,常州宜兴。天启二年进士,户部主事;方岳贡,襄阳谷城人,天启二年进士,户部主事;傅冠,南昌进贤,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倪元璐,绍兴上虞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徐石麒,浙江嘉兴人,天启二年进士,工部营缮主事;祁彪佳,绍兴山阴人,天启二年进士,候补官员;张国维,金华东阳人,天启二年进士,候补官员;孙元化,苏州嘉定人,举人出身,兵部司务…… 这一个个名字,全被岳肃记录下来,除孙元化外,皆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岳大人的门生。之所以将孙元化挑中,档案上有一项记载,专司火炮。 岳肃对历史不是十分了解,他并不知道,倘若没有他的出现,上面的这些人,在十年之后,同样会成为大明帝国的柱石,一半以上都当过内阁大臣。当然,也是参差不齐,有的是庸才,有的能臣,还有的是汉『奸』。但现在,岳大人是不知道的。 “就将这些人调往山东吧。”岳肃记录之后,出声说道。 别人还在装模做样,见岳大人说话,顾秉谦第一个说道:“不知岳大人挑中了哪些官员。” 岳肃毫不隐晦,直接将这些官员的履历逐个念了出来。当听完他的念读,不管是顾秉谦***,还是方从哲一伙,马上明白了岳肃的用意。这是你岳大人有心培植实力,提拔自己的门生。 现在去山东赴任,虽说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也是分人的。新任的辽东经略是熊廷弼,岳肃保举的人过去,不但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跟着熊经略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混,剿灭叛匪是迟早的,凯旋之后,***行赏,哪个不沾些功劳。再以此加以提拔,日后都是前程远大。 第七十二章内阁选才 第七十二章内阁选才,到网址 第七十三章 兵逼济南 第七十三章兵『逼』济南 岳肃的心思,内阁诸臣都是明白的,可一个个都不好表示反对。方从哲不想因此和岳肃起冲突,这样一来,还拿什么跟阉党斗,别看魏公公现在惹不起岳大人,但对付自己,应该还是有把握的。顾秉谦同样不敢,你要说不同意,那也行,就按照吏部呈上来的办理吧,把你下面的那些言官全都打发到山东去。岳大人保举的人,到山东能有好出路,你顾大人的手下,到了山东地方之后,估计整天都得提心吊胆,担心教匪打到门上。 所以,这一次,内阁空前地达成一致,赞成岳肃的提议。 吏部这边报上的是前往山东的文职官员,内阁核准之后,送到司礼监,转呈皇上批示。很快,兵部那边也将派往山东的武将人选送来过来,其中包括总兵、副将、参将。 对于新任山东总兵,内阁分歧很大,在争执难解的情况下,又得请岳肃出面决定人选。谁也没有想到,岳大人又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让原山东总兵程来茂复职,戴罪立功。可以说,这是一个最为英明的决定。 眼下北京城里能打仗的武将,是没有几个,有资历能担当总兵的,没有真没事,有本事的又没有资历。岳肃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程来茂最合适,他对山东熟悉,而且又是戴罪之身,为保『性』命,必然竭力而战。 让程来茂复职,阉党当然没有意见,方从哲也不好说什么,也只能这样定了。 至于分守参将的人选,岳肃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建议,提拔六扇门总捕头邢鹰出任。六扇门总捕头一职,不过是六品官,参将是三品,这一下子就提了六级,而且,等到战事结束,***行赏,起码也能升个副将干干,这简直是大大的提携。 因为是参将,又是岳肃保举的,大家也没有意见。确定之后,联名报给皇上。 重新填补官吏,这是眼下一等一的大事,到了朱木匠那里,马上得到批复——准。 事态紧急,当然没有时间让那些调往山东的官员做太多准备,略做收拾,第二天领了官凭便行上任。不过他们还是比较聪明的,没有单人上路,而是跟着熊廷弼的大军一起出发。熊经略在皇上那里领了王命旗牌,率军三万直发山东。 与此同时,教匪大军正朝济南靠拢,很快便可抵达。 “头,教匪快要打来了,咱们快点撤吧。” 济南城中的一所大宅院中,六十多名黑袍人集中在一间大厅之内,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河。杨河扫视了一眼对面的一众黑袍人,说道:“我等隶属东厂,专责监视山东一带的官民动向,守土之责虽不在你我之身,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济南城中缺兵少将,赵巡抚独撑危局,我等若是在此刻离去,他便再无帮手。这样吧,我也不强留尔等,愿逃回北京的,可现在离去,杨某绝不强留。我意已决,愿登上城楼,助赵大人共御教匪。倘杨某侥幸不死,咱们北京再见!” “大人……” 到东厂当特务的,也不是说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流氓无赖,大多都是军户出身,和杨河相处日久,对他的豪气甚是佩服。眼下杨当头都这么说了,有谁还好意思走,马上有人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愿随大人为国守土!” 只要有一个喊的,其他的人就不便再行退缩,很快,厅内所有黑袍人全部跪倒,“我等愿随大人为国守土!”…… “弟兄们,快快起来!”杨河上前一步,将一名番子搀起,随即说道:“我杨河没看错人,弟兄们皆是忠肝义胆。现下教匪即将兵临济南,赵巡抚怕是已经上城,组织军民抵御,我等现在立刻前去与他汇合。” “是,大人!” 作为东厂的番子,自然各个有马,众人出了大厅,在马厩牵出坐骑,飞马出院,前往东门。 教匪快要打来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惶恐不按,好在巡抚赵彦也非等闲之人,派遣差役、兵卒安抚百姓,维持秩序。同时***城门,吩咐不管何人,倘无巡抚行辕大令,断不可放出城去。 杨河他们的宅子距北门较近,这也是因为京师在北,有什么事,出城送信方便。他率人打算直奔东门,那是教匪大军赶来的方向,可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无数百姓扶老携幼朝这边赶来,由于人数较多,马都跑不起来。 北门封闭的消息,杨河也有耳闻,不过东厂腰牌所至,天下谁人敢拦。见百姓都向这边赶,杨河纳闷起来,翻身下马,截住一个青年,大声问道:“城门不都已经关了吗?你们朝这边跑做什么?还不老实回家待着。” 青年见杨河是骑马的,而且边上还有一群和他同样服饰的人,别看不识身份,也能猜到是大有来头的,吓得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听说,监军老爷去了北门,想来是要从那边出城。教匪马上要打来了,我们也不想在这等死,所以想趁监军老爷出城的当口,跟着逃出去。” “大敌当前,他还敢跑!”听完此言,杨河大怒,飞身上马,一转马头,大声说道:“跟我去北门!” 往北门走的路上,四下可看到往那里聚拢的百姓,马队跑不起来,杨河心下着急,忍不住抡开马鞭,朝行人抽打,一边打还一边大喊:“我们是东厂缉缇,尔等全部散开道路!” 东厂的名头,再加上马鞭,沿途的百姓吓得连忙躲闪,但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断定,这些东厂的番子,也是赶着出城逃命的。 杨河带人快马赶到北门,此刻的北门是『乱』作一团,外围是扶老携幼的百姓,城头和城门处有官兵把守,而在中央,传出尖锐的喊声,“都不要命了么,咱家的山东监军,快点把城门给我打开,否则的话,休怪咱家对你们不客气!” “公公,不是小的不给您开门,实在是巡抚大人下了死令,说没有巡抚大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而且公公您也看到了,在您后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城门要是一开,他们还不得一拥而出,到时巡抚大人追究下来,小的实在吃罪不起啊……”守城的千总可怜巴巴地说道。 “咱家现在还管得了那些,叫你看门,你就给我开门。告诉你,即便是赵彦见了我,也得给咱家我规规矩矩的,更何况是你!我数三声,你赶紧给你打开,若还是不开,莫要怪我带人打出去了!”那太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骑马在外圈的杨河听的清楚,他晓得事态的严重,要是周边没有百姓,监军太监单独出逃,也算不得什么,可眼下这么多百姓围观,朝廷监军率先逃离,势必影响士气,百姓们也会争相跟着逃走,教匪即刻就到,一旦听闻,从北门攻城,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杨河抡起皮鞭向前抽去,大声喊道:“让开、让开!” 几马鞭下去,挡在前面的百姓纷纷散开,转头观看,见是这么多骑马的黑袍人,哪个敢多言。 “东厂缉缇,前面的人都给我闪开!”杨河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片刻来到监军太监的卫队身后。 一众卫兵见他这么喊,只是小心戒备,无人上前阻拦。杨河跃马绕到前面,伸手掏出腰牌,朝监军太监丢去,并大声喊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东厂的腰牌,监军太监如何不识,他接过只瞧了一眼,就连忙说道:“原来是自己人,不知阁下找咱家有何贵干?” 杨河翻身下马,两步抢到监军身前,大声说道:“教匪即将兵临城下,你身为监军,难道不知守土有责,现赵巡抚正在东门备战,你反而欲先行逃离,是和道理?” “我……”监军太监实在没有想到,杨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要是别人,他早就火了,可来人是东厂的缉缇档头,怎敢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只见杨河一抬手,从腰间抽出佩刀,直接架在监军的脖子上,只吓得这太监倒退一步,脸『色』发白,连声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情况紧急,杨河这里得罪了。还请公公随我前往东门,助赵巡抚守土安民!”杨河大声说道。 “好、好……我去、我去……”现在刀架在脖子上,监军哪敢不从,只能老实答应。 这要是地方官员,即便是巡抚赵彦,估计也没有胆子拿刀架着监军,不过东厂另当别论,大家都是皇上派下来的,你监军监视军队,他东厂连你监军都一起监视。 看到东厂的人如此,在场的军民人等全都傻了,以往在他们心中,东厂的番子就是鹰犬,谁曾想到,东厂之内也有这般人物。 监军太监老实地跟随东厂的人马前往东门,北门的百姓们见朝廷有如此决心,再加上城门不开,一个个又都自觉的散了。 杨河与监军太监来到东门,亮出身份与巡抚赵彦见礼,客套两句,表示愿助赵彦一同守城。监军到了这步田地也不能说别的,只有公开表示支持。 一切准备就绪,便见远处尘土飞扬,教匪大军朝这边涌来。 第七十三章兵逼济南 第七十三章兵逼济南,到网址 第七十四章 斩龙天子 第七十四章斩龙天子 教匪大军终于开到东门之下,从城上向下望去,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估计人数不在十万之下。别看教匪人数众多,并非各个都是精壮男子,老弱『妇』孺皆在其中,估计真正能打仗的,也就三到四万。其余人等,不过充数而已。 即便这样,也把城头上的监军太监吓得够呛,这么多人,可如何应付。巡抚赵彦,倒是镇定自若,下令弓箭手准备,炮弹上膛,随时迎接对方的进攻。 匪终究是匪,来到城下,并没有先行安营扎寨的打算,而是一股脑地朝城池攻来。在他们眼中,即便战死,也可浴火重生,有什么可害怕的。加上以往攻城,都是手到擒来,他们将济南也当成以往碰到的那些城池了。 济南城外有护城河,教匪先头部队,以云梯为桥,铺上木板,过河而去,后面的部队扛着云梯紧随而过。他们这也太不把济南城的兵马当回事了,别看赵巡抚现在只集结了七千多守军,而且这些部队在平原交战时,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依坚城据守,居高临下,对付一些乌合之众,还是很有把握的。 “轰隆隆……”大炮一响。 “嗖嗖嗖……”羽箭如雨点般洒下。 眨眼功夫,教匪便倒下一片,死二十多人,伤百人。 教匪冲到城下,还不等把云梯搭上,城上的滚木垒石、砖头瓦块就砸了下来,登时又砸死一面。教匪都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对于攻城一道,自然不精,甚至连自我保护意识都不是很强。没半个时辰,就死了几百人,伤了过千人。 攻城这种事,起码要具备攻坚器具,否则都是白扯,好似努尔哈赤的八旗铁骑,轻易都不愿攻城。教匪在占领其他州城府县时,多少也得到点攻城的家伙,比如箭楼什么的,但济南城要比别的城池高上许多,城上的弓箭也更为犀利,加上做掩护的大炮,教匪的那点武装,根本就不管用。 一转眼打了近两个时辰,眼看天近黄昏,城上的官兵,也就伤了十几个,城下的教匪已经死了近两千,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教匪自以为念咒语时,心地诚恳,会浴火重生,倒还不太畏惧,但后面指挥的徐鸿儒却感到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他并不是在乎百姓的『性』命,实在是死的太多,太过折损自己的实力。要是在济南城下就死伤如此,以后还有更多的城池,那怎么办。估计不等大到北京,人就全死光了。于是,他下令退兵,暂且安营扎寨,等待援军。 于弘志、张世培分别是从景州与曹州杀奔而来,景州属北直隶,需要南下,赶来济南。曹州在山东南部,需要北上赶来。这两位一路之上都被遇到太多抵抗,所过之处,白莲信徒纷纷投效,声势极大,遇到什么州城府县,便直接攻破,进去抢掠一番。七日之后,赶到济南。 徐鸿儒在等援军,济南城内的赵巡抚何尝不是。朝廷派熊廷弼为山东经略,主持剿匪的事,已经传到这边,他是加强防备,小心等待。 熊廷弼那边,率三万大军直扑山东,沿途势必经过景州,景州已经被教匪所占,于弘志派了千人在此驻守。就凭他们那点人,如何挡得住熊大人的兵马,只一战下来,便轻取景州。沿路南下,所过之地多是被教匪所占的地盘,但守军少的可怜,熊廷弼连战连捷,一直打到距济南城还是百里的地方。 半月之内连收失地,捷报频传,皇上哪能不高兴,特旨加封熊廷弼为太子少保,大加鼓励。熊大人是岳肃保举的,皇上对岳肃自然也少不得嘉许。 当熊廷弼即将抵达济南的时候,三伙教匪凑在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最后决定,有徐鸿儒率军迎击,于弘志、张世培率军围困济南,随时增援。 徐鸿儒将老幼『妇』孺留下,率男丁五万,北上阻击。熊廷弼早派探马打听,闻知消息,就在一个叫作刘七沟的地方摆下阵势,等候敌军。两日之后,白莲教匪来到刘七沟,熊廷弼率军出迎,两下对圆,直接冲杀起来。 熊廷弼那是没把白莲教这伙乌合之众放在眼里,除了简单的战前训话,根本都没做太多的布置,他以为只要一阵冲锋,教匪必然抱头鼠窜。 教匪确实是乌合之众,战斗力极低,可他老人家的部队,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官军在见到教匪们一个个身穿布衣,手拿参差不齐的兵器,先前也没当回事,毕竟路上也和教匪打了几阵,还不都是一攻即溃。所以都争先恐后的冲锋。然而,今天遇到的教匪,却是凶猛的很,一个个大声呐喊“妈咪妈咪哄”,就玩命冲上来了。 在战斗力上,官兵能略胜半筹,在不怕死的这方面,教匪就要胜上好几筹了。大喊咒语的教匪不要命似得冲杀,时间一久,官兵就吃不消了。大家伙当兵吃粮,平时欺负一下百姓,不求发财,但求平安。这次遇到这么多不怕死的,仗还怎么打,于是乎,是掉头便跑。 熊廷弼在后督战,眼前的局势,可说是势均力敌,心中暗自后悔,低估了教匪,早知应该玩点心眼,出点奇谋。正寻思这,等到白天一战打完,旁晚两军收兵之后,再行偷袭。 不想,本来势均力敌的场面,还没坚持一会,官兵突然掉头逃跑,前面一退,后面立时大『乱』,教匪借势冲杀,把官兵杀得是人仰马翻,仓皇而逃。 熊廷弼喝令阻止,手刃数名逃跑的官兵,然兵败如山倒,全军都在逃命,他想压都压不住。无奈之下,只好也掉头逃窜。 教匪在后紧追,官兵向前逃命,还真别说,这官兵打仗不行,逃跑的速度还真够快的,待到黄昏之后,已经把教匪甩的看不到踪影。 官兵也是累了,见后面教匪没追过来,便全体停下休息,熊廷弼这才有功夫集合将领,查点人数。这一查可不要紧,差点没把熊经略气死,三万人马,现在剩下了两万。另外一万也不知死了多少,四散逃到何处。 没有办法,熊大人略微休整兵马,率军撤回新近收复的齐河县。好在熊廷弼存了个心眼,粮草没全带在身边,一半留在齐河县,派兵看守。 现在落荒逃回,一边写奏折请罪,一边练兵。 在临行之前,岳肃叮嘱他练兵,但熊大人建功心切,想早日愿助济南,也没顾上这茬。眼下一战击溃,方才明白岳肃的意图,兵马不加训练,根本难堪大用。 接下来的日子,熊廷弼都在齐河县练兵,按他的估计,起码需要三月,这些兵大爷们才能换个模样。他在辽东之时,治军甚严,老套路一拿出来,那些兵痞哪受得了,很快就服服帖帖。 请罪奏折很快送到北京,因为有岳肃在那顶着,代为求情,皇上也如何为难,只是下旨让熊廷弼早日建功、平叛。 圣旨下来,熊廷弼见自己无事,更加放心大胆,练兵之余,开始集结山东兵马,联系登州巡抚袁可立,商定时间,对教匪进行大围剿。 再说徐鸿儒在打败熊廷弼之后,是信心膨胀,率兵返回济南,打算一举攻克济南城。不过在回兵之后,刘七沟一战的死者家属都纷纷表示,希望圣师他们的亲人浴火重生。 徐鸿儒倒也不含糊,立即下令点火烧尸,开坛做法。也真有那脑子缺弦的,原本受了不重不轻的伤,养个一两个月也就能痊愈,但听说圣师做法,浴火重生,想耍个小聪明,浴火重生一把,也省却吃痛养伤。对于这种人,徐鸿儒还是做劝说工作的,告诉教众,想要浴火重生,必须是替天而战殒命的,像你们这些心存歪念的,跳到火里非得烧死。因为这样,那些伤者才没有再坚持往火坑里跳。 对于浴火重生这一说,也就是骗骗人的,徐鸿儒自己心中有数,烧完之后,尸体全变成骨灰,怎么可能再有人站出来。不过他倒是会自圆其说,告诉教众们,这些人之所以没有重生,全是因为心不诚,在战场之上心存歪念,不一心向教,才没有得意重生。借此他还告诫那些活着的教众,想要能够浴火重生,必须得心诚。 浴火重生的法会,好似一个笑话般收场,但徐鸿儒在宣传方面又进行了加工,说心存杂念没有浴火重生的教众,终究是因为替天而战殒命,但凡这样的死者,转世投胎,都会投到富贵人家,甚至上天堂,得到永存的生命。 经过一番忽悠,徐鸿儒再次指挥教众,攻打济南。他本以为仗着刘七沟一战的士气可以轻取济南,谁想连续激战三天三夜,教匪死了好几千,济南城还没怎么样。 也就在徐鸿儒为攻打济南无果的时候,山西发生叛『乱』。平阳府、潞安府先后被克,叛匪首领自称斩龙天子,传宣的口号是,现今天灾**不止,全因妖龙『乱』世,天遣斩龙天子下凡,斩除恶龙,改天换地。 斩龙天子这一伙势力,也是相当强悍,数日间夺去平阳、潞安全境,不过看他们的架势,倒不像要攻打太原,而是以此为根基,直扑长安。 第七十四章斩龙天子 第七十四章斩龙天子,到网址 第七十五章 五省总督 第七十五章五省总督 斩龙天子! 消息一传进京师,满朝皆惊,不过大家都清楚,这个所谓的斩龙天子,就是斩龙帮的匪首。 朱木匠难免震怒,早朝之上,再次开起紧急会议,商谈剿匪之事。山西那边的情况,和山东差不多,也有不少地方官空缺,虽说刚刚补上,但还没来得及就职,就有人造反了。 好在山西境内有大同边镇兵马,叛匪也不敢往太原那边打,只是听说有叛匪朝陕西进发。 经过一番议论,最后决定,命宣大总督崔景荣与山西巡抚刘策汇同剿灭山西境内的叛匪,陕西巡抚孙居相负责剿灭流窜进陕西的叛匪。 旨意传达下去之后,一晃两个月,不管是山西还是陕西,皆毫无建树,传入京师的除了败报就是败报,不是说今天这丢一县,就是明天那丢一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辽东那边又传来败报,山海关总兵马世龙误听“降俘”刘伯铿之言,袭取耀州,结果半途中伏,死伤惨重。还损失大量马匹和甲胄、物资。 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总打败仗,哪里受得了。于是,第二次紧急会议召开,商量如何尽快扫平叛匪,并对辽东总兵马世龙进行处理。 处理马世龙本是小事,可结果偏偏在朝会这天,送来了辞呈,表示自己要引咎致仕。他要是死了,朝中还有谁能当着蓟辽总督,皇上马上给否了,下旨挽留,至于马世龙,革职是肯定的,但派谁去接任这个山海关总兵,也叫人犯愁。 商量一顿,朱木匠显示出对自己的信任,降旨让孙承宗在辽东将领中保举。这样一来,料想孙老师也不会再行请辞。 这事一完,就商讨起来对付斩龙帮叛匪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岳肃突然站出来,主动请缨,表示要去山西平『乱』。 朝中真正能够打仗的,又能压得住局势的,放眼真就没有几个,岳肃算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他其实不想离开北京,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像上次一样『逼』他出去,怎奈他不愿再斩龙帮如此猖獗,再这样闹下去。 见岳大人主动要去,阉党怎会拦着,巴不得他现在就走呢。魏忠贤给了顾秉谦一个眼『色』,顾首辅当即站了出来,先是大赞岳肃一番,然后强烈支持岳肃前往山西平『乱』。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阉党官员纷纷表示,支持岳大人,因为是岳肃主动请缨,方从哲想拦都没法拦。朱由校犹豫一下,自己现在真不愿让岳肃离开,可和江山社稷相比,什么都是次要的。于是,他做出决定——准! “岳爱卿听旨!” “臣岳肃接旨!” “现封岳肃为陕、川、山西、山东、河南五省总督,赏尚方宝剑,节制陕西、四川、山西、山东、河南五省官员,督师剿匪!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朱由校在金殿之上,大声说道。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现在都已经是内阁大臣,刑部尚书,这等职务外放出去,当个巡抚实在不成体统,有些太小,所以只能加封为总督。 岳肃谢恩之后,再次说道:“启禀皇上,眼下朝中缺兵少将,正乃用人之际,恰逢今年是武举会试之年,不少武举人前来应考,臣有意暂停今年武举会试,调一众武举人投身军旅,授予官职,为国效力。” 他这次出兵山西,确实是没有什么人用,不召点武举人,怎么上战场打仗。对于他的建议,朱木匠立刻准奏,并再行下旨,调兵马两万,随同岳肃出京,前往山西。 岳大人其实已经做好出京剿匪的准备,再次领旨,并向皇上讨情,想将京中剩下的十二门红衣大炮一并带去。这点小事,皇上怎会不准。 **** 一切准备就绪,岳肃于次日点齐人马,带上新科武举人,以及红衣大炮前往山西。这次跟随他一并前去的有金蝉、童胄、铁虬、厉浩荃、李忠、周二猛、王元化、蒋杰、吴加省。 女眷家属一概没带,全部安置到刑部尚书府邸,毕竟是去打仗,行军途中,实在不方便。 来到山西,已是秋日,大令早已传达,山西武将皆要率兵赶往太原汇合,倘有怠慢,斩。 待他一到太原,太原城外是人山人海,放眼瞧去,行营一望无际, 岳肃也不进城,就地扎营,传令一干将领,全部赶来总督行辕点卯。不消一刻,各军参将以上官员纷纷赶来,岳肃一一点名,寻问武备。到此的兵马共计五万,加上岳肃带来的,合计七万,这么多人,要是连区区斩龙帮的叛匪都无法平定,岳肃心里想着,一头碰死也就是了。 不过他可没有像熊廷弼那般大意,整军之后,下达军令,什么十三禁令五十四斩通晓各军,如有违犯,定斩不赦。跟着,发兵直奔潞安府。 数日之后,大军来到潞安,斩龙帮的素质,明显要比白莲教强上不少,没有打一城、丢一城,潞安城内有叛匪五千,全是精锐。据山西巡抚刘策汇报,曾发兵两次攻打,都没有攻克。 岳肃现在拥兵七万,怎将小小潞安府放在眼里,下令将潞安团团围住,东、南、西三门各有一万兵马驻扎,只需防备叛匪逃窜,待机而动,自己亲率四万人马,在北门扎营,修建攻事。 要想打仗少死人,配备的攻事必须要强大,岳肃从北京带来红衣大炮,以及箭楼冲车,山西这边的箭楼、大炮也都运来,只是口径要比红衣大炮小上一些。 三十余门大炮先行摆好位置,箭楼箭楼在后,兵马排在最后。安排妥当,岳肃下令开炮,叛匪哪里见识过这个,“轰隆隆”一顿大炮,就将守在城上的叛匪轰的是七荤八素。 一个个大铁球将城墙砸的砖瓦『乱』飞,即使在垛口在藏着,也有被砸死的可能。三十四门大炮各发四炮,这就是一百多炮,待到炮声停歇,再往城上观望,连个『露』头的都没有。 岳大人并没有立刻趁机攻城,而是将箭楼推上去,在能够到城墙的位置停下,向上『射』箭。 这又是大炮,又是弓箭,守在城上的叛匪是毫无抗衡之力,尤其是这红衣大炮,纯荷兰进口,威力惊人,几炮下去,将潞安城墙都快撕裂了。 大炮在那个时候,两分钟能发『射』一炮,已经是质量上乘,对付骑兵,有些白扯,可在守城和攻城的时候,就能体现出威力。再加上现在,敌寡我众,叛匪窝在里面都不敢出门,大炮的威力更是展『露』无遗。 经过一个时辰的炮击和箭楼『射』杀,城墙已经被打出两个缺口,城墙之上,除了尸体,再一个活口也没有。这么危险的地方,除了死人,谁还敢留在。 见时机成熟,岳肃下令攻城,平地交锋,四万对五千,简直就不用打。别看官军的战斗力不强,但叛匪之中,也不过少部分是骨干,其余的都是百姓,战斗力自然也强不到哪去。 城中巷战半日,叛匪基本全被肃清,当然,也有一些逃到民宅和投降的。 岳肃张榜安民,让城内百姓举报揭发,只要交出叛匪,皆有赏赐,如敢包庇,按通匪罪论处,杀无赦。 对于投降的叛匪,岳肃也没有使用怀柔政策,管你是不是寻常百姓,但凡随同叛匪作『乱』,一概坑杀! 他可不管什么杀降不祥,当初在铜仁当知府时,已经杀了不少投降的叛匪,还差你们这些。治『乱』世当用重典,要是今天不杀,别的地方,附逆的百姓,必然心存侥幸,先行和官军抗衡,见抵挡不住,便行投降。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好事,在别人面前或许行得通,在岳大人面前,那是休想。 拿下潞安,岳肃休整三日,兵马开往平阳府,平阳的叛匪,早在岳肃大军拿下潞安的第三天,闻风而逃。‘岳剃头’太狠了,投降都得坑杀,谁还陪你玩呀。 轻松拿下潞安、平阳二府,岳肃派人回京报捷,他当然也要做点徇私的勾当,保举金蝉、童胄、铁虬、吴加省为游击将军;李忠、周二猛、王元化为把总;随行的蒋杰被说成从山东调来,作战有功,升游击将军。 参将以下的职位并不高,基本上总督一报就准,更何况是岳大人呈上去的,自然毫无悬念。 接下来,岳大人也没闲着,出兵将潞安、平阳周边被叛匪占据的县城全部收回。那里的叛匪也是闻风而逃,但将城内的财物和粮食悉数带走,捎带脚还向百姓大肆抢掠一番,搞的百姓是家无余粮。 岳大人知道这个消息,只能发军粮赈济,并向北京催粮。可以说,没有了粮草还怎么打仗,大军也不能继续朝陕西进发。 朝廷那边,倒是不缺饷银,从魏广微等官员府上,抄了差不多有一千万两银子,还不算珠宝、古玩等物。但粮食实在不多,熊廷弼出兵带走不少,岳肃出兵,又带走一些,哪还有东西了。这也就是岳肃,皇上怎么也得帮着想办法,没粮不要紧,咱拿银子充抵,你在那边买粮就是。朱木匠当即下旨,调白银一百万两,发往前线,交给岳肃。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百万两银子出京之后,却出了闪失。 第七十五章五省总督 第七十五章五省总督,到网址 第七十六章 飞狐口 第七十六章飞狐口 直隶广昌县。明时的广昌县,即是现在河北的涞源县,在古时还有一个别名,叫作飞狐县。 之所以得名,全是因为距离太行八陉中的飞狐口较近。 这一日,五军都督府游击将军淳于秀猛率兵三千,押解一百万两军饷,打广昌官道而来。从广昌去太原,要比走别的路近许多,淳于秀猛也想图个便捷,就走了这条路。 虽说是朝廷的地盘,往日也没有什么抢匪出没,只是这条路人烟较少,于路特别安静。 天近黄昏,按照行程来看,再有不到一个时候,便要赶到广昌县,可以在那里睡一个好觉。可就在这个时候,前面沙尘四起,有上千人堵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胯下高头骏马,一身白衣,看那文静的外表,怎么瞧,也不像是土匪。不过这白衣文生公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是叶丈夫。 “你们是干什么的?”看到对方来势不善,淳于秀猛大声喊道。 “干什么的?你猜呢?”叶丈夫冷冷说道:“识相的,赶紧将身后的车仗留下,否则的话,就一个也不要走了!” 车仗上装的都是银子,整整一百万两的军饷,要是留下,淳于秀猛不被千刀万剐才出鬼了。他瞧了眼对方,见左右不过一千来人,可自己手上,带有三千人马,倘若被这么点人把军饷抢了,自己活着也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抽出腰间佩剑,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上,杀光叛匪,人人有赏!” 从北京城出来的兵大爷们,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好在看出对方人数不多,也知事态严重,这才在淳于将军的指挥下,抡起兵器冲了上去。 叶丈夫轻笑一声,说道:“不自量力。”跟着将手中纸扇一摆,他身后人马呼啸而上,直奔官军冲去。叶丈夫所带的这一千人,都是斩龙帮的精锐,要是说遇到什么关宁铁骑,那肯定是白给,不过碰上北京城的兵大爷,那可是一点也不畏惧。把家伙一抡,像切瓜劈菜一般,将一名名官兵砍翻在地。 眼瞅着同伴相继倒下,兵大爷们才明白对方为什么敢以一千人来劫他们三千人,原来这么能打。见风头不对,大家伙小命为重,那是掉头便跑,斩龙帮的叛匪则是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出去,又砍到百余人,轻松将百万两军饷抢到手中。 负责押运军饷的淳于秀猛见大势已去,手下兵马四散奔逃,自己要是或者回去,还不如现在死了。当下提剑自刎,为国捐躯。 斩龙帮叛匪将军饷车仗围住,略一盘点,总共三百四十个大箱,百辆骡车。一个大木箱中,能装三千两银子,一车下来,能有一万多两,在叶丈夫的指挥下,大家伙把车一赶,直奔飞狐口而去。 前面说过,飞狐口是太行八陉之一,所谓八陉,就是通往太行山的八个进出口。太行山巍峨无比,并不是说随便就能上下的,尤其是骑马、赶车,只有从这八个进出口才能进入山中。 太行山自古就是军事重地,穿越延袤千里、百岭互连的太行山相互往来的八条咽喉通道被成为太行八径,是三省边界千峰耸立、交错山岭之间的重要军事关隘所在之地。到了战『乱』之年,都设有隘口,屯兵把守,也就是大明朝和平久了,这太行山已有多处不再屯兵。这八陉分别是轵关陉。轵,战国时魏城,故址在今河南省济源市东的轵城镇。轵关陉在济源县西十一里处,关当孔道,因曰轵关。形势险峻,自古为用兵之地。太行陉。在今河南省沁阳县西北三十五里处,陉阔三步,长四十里。沿陉北上太行,在山西省晋城之南的太行山上,有关名曰“太行关”。又称天井关,雄定关。形势雄峻,素称天险。由此陉南下可直抵虎牢关,是逐鹿中原的要陉之一。白陉。在河南辉县西五十里处。据此陉可南渡黄河攻开封,东可向大名进击,北可窥安阳,邯郸,是个可攻可退可守的军事要地。滏口陉。在今河北省武安县之南和磁县之间的滏山。是沟通豫北安阳和河北邯郸与晋的孔道。古人云:“由此陉东出磁、邢,可以援赵陉。井陉为古关名,又称土门关。故址在今河北省井陉县的井陉山上。井陉是连通晋冀鲁的要冲,其军事地位十分重要。飞狐陉,也称飞狐口。该陉位于今河北省涞源县北和蔚县之南。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华里。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蒲阴陉。在今河北省易县西紫荆岭上。山岭有紫荆关,也称子庄关。宋时称为金陂关,元、明以来始称紫荆关。其地峰峦峭峙,仄陉内通,是达山西大同的军事要隘。军都陉。在今北京市昌平县西北之居庸山。古名军都山,军都陉有关曰居庸关,因其在居庸山中而得名。又称军都关。北齐称纳款关,唐曰蓟门关。其地层峦叠嶂,形势雄伟,悬崖夹峙,巨涧中流,奇险天开,古称要隘。此陉是古代出燕入晋北去内蒙塞外的咽喉之路。 叶丈夫率人上了纵横八百里的太行山,不仅犹如石牛如海,同时也是对北京城的一大威胁。而叶丈夫上山之后,仍然不太安分,不仅扯旗造反,还大肆招兵买马,抢掠周边。 丢失军饷的败兵逃回北京,为减轻罪责,立刻宣扬起叛匪的厉害。原本叶丈夫只带了千把人,可在他们嘴中,一下子就翻了翻,一万多人。甚至在以讹传讹之下,叛匪数量竟然被他们加到五万。 这个数字,着实将朱木匠吓了一跳,立刻下令五军都督府与河间府地方派兵围剿。 很快,五军都督府发兵一万,河间府地方出兵两千,攻打飞狐口。叶丈夫似乎并没有将官军放在眼里,竟堂而皇之地将大营设在半山腰,率众抵挡。 上打下不费蜡,靠着有力的地形,叛匪数次将官兵打退,官兵死伤惨重,而叶丈夫亮出来的兵力,也不止当初抢劫时的一千,当然也没有谣传的那么多,能有五千左右。 就靠着五千人,把官兵打的是落花流水,甚至在一天晚上,叶丈夫趁夜劫营,彻底将官兵打回家。 一万多官兵战败,还是在距离北京的飞狐口,朱木匠真的有些慌了,再次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如何剿灭叛匪,解除北京城的警报。别的地方造反,毕竟离京城还远,飞狐口那里,离京城太近,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一夜奔袭,搞不好第二天早上,就能出现在北京城外。 皇上害怕,不少大臣也害怕,天晓得飞狐口的叛匪能有多少。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还是把在山西的岳大人先行调回来,待扫平眼前的叛匪,再回去也不迟。 圣旨很快传到山西。岳肃因为粮草拿去济民,剩下的实在不多,正在潞安府外扎营,等待朝廷的增援。朝廷在广昌县丢了军饷的消息,他已经听说,但是具体怎么回事,还不太明白。正打算上本寻问,偏巧今天圣旨到达,命他回军前往飞狐口剿匪。 皇上的圣旨怎能违背,但七万人马不可能都带着,否则叛匪一旦打回山西,该如何是好。他传令,命山西巡抚率这里的五万大军,继续原地驻扎,等候朝廷粮饷,伺机而动。自己回师直隶。 就在他打算启程的头一天晚上,蒋杰来到他的帐内。对于蒋丈夫,岳肃可是相当倚重,见他到来,连忙看座。二人坐定,客套两句,蒋杰便单刀直入地说道:“大人,末将以为,回师去飞狐口剿匪,实在有些不妥呀。” “丈夫为何如此说?”岳肃好奇地问道。 “眼下我军士气正旺,陕西那边又传来消息,叛匪久攻庆阳府不下,士气大挫,只要我军联合孙居相的兵马,前后夹击,破贼指日可待,一旦回师,必然给叛匪喘息的机会,陕西那边的局势,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再者说,太行山纵横八百里,要想将山上的叛匪歼灭,谈何容易,叛匪见大人兵至,一旦不敌,窜入山中,以我军的战力,若分头追踪,必被逐个击破,若不分散,怕是永远才寻不到叛匪的下落。”蒋杰说道。 “你说的意思,我也明白,但圣旨在此,不得不从。而且我军无粮,即便前赴陕西,也无法破敌。现在只能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再者,飞狐口这个地方,我也听说了,距京城太近,不管叛匪有多少,实在是掣肘之患,不得不除。丈夫帮我想想,有何良策,能将山中的叛匪一网打尽。”岳肃问道。 “光靠我军的兵力和战力,想要在太行山上破敌,万是不能,除非请一帮手,或有取胜的可能。”蒋杰毫不隐讳地说道。 “哪个帮手。”岳肃好奇起来。 “是这个人……” 最近的状态,只能用一个糟透了来形容。小翼现在,仿佛已落入低谷,好在有各位书友不离不弃的支持。在这里,小翼再次对大家说一声谢谢。小翼保证,一定会尽快调整状态,写出更好、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大家。 第七十六章飞狐口 第七十六章飞狐口,到网址 第七十七章 祭旗 第七十七章祭旗 岳肃率军两万,离开山西,赶往飞狐口。一路之上,都派流星探马去飞狐口一带打探消息。据探子回禀,自飞狐口上的劫匪打败朝廷兵马后,更加猖獗,时不时地前往周边村落洗劫、『骚』扰地方。不但如此,还大量招募本地流民和市井无赖,搞的声势更壮。 朝廷那边,又下旨意催促岳肃行军,早日抵达飞狐口平定反贼。 这一日,岳肃终于抵达飞狐口,大军在飞狐口下安营扎寨,并率各部将领到口子下视察敌情。飞狐口恰当太行山脉和燕山、恒山山脉的交接点。平均海拔1500到2500米之间,最宽处只有七、八十米到一百米,最窄处,只有二米到三米,仅可错过一辆牛车骡驮。在制高点,列有营盘,想来就是抢匪的大营了。这么攻上去,对方居高临下,有多少人也不够死的呀,看来又得动用红衣大炮。 不过岳肃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上表朝廷,一是催要粮饷,二是索要上次押解军饷的官兵。 对于他的要求,皇上自然满足,上次押解军饷的士兵们很快送到。朝廷对于丢失军饷的事,自然会严加审问,在东厂的严审下,已经问出真正劫道的抢匪有多少,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只是把上面的千总、把总给砍了,下面的士兵,也就是削除军籍。 押到岳肃这边,岳大人可一点也不惯病,拉出红衣大炮,下令对着山顶的叛匪营盘一顿『乱』轰,轰完之后,将那些士兵拉出来,挨个砍头。 当然,在砍头之前,也是要宣布罪名的——临阵脱逃者,斩! 待斩的官兵可是两千多人,在北京城内,还没说被砍,怎么押到这来,反倒要被砍头呢。大家伙连声求饶,可岳大人只是把脸一沉,将斩签一抛。 杀! 一颗颗人头先后落地,两千多颗脑袋,鲜血染红了飞狐口下。岳肃这是整肃军纪,也是敲山震虎。行刑之后,岳肃传令下去,但凡再有临阵脱逃者,这便是榜样。 适才的炮击,已经将山上的叛匪打的晕头转向,当他们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山下正在砍头。在这山上,有斩龙帮的上千名悍匪,其他的也不过是新近入伙的乌合之众。对于那些悍匪来说,这等场面,到还能接受,可对于那些乌合之众来说,这实在太可怕了。 “山上的叛匪听着,朝廷大军已到,若是识相,现在投降,还为时不晚,饶尔等一条生路。如若现在不降,日后概不受降,格杀勿论!”岳肃大声喊了一遍。随即,下面的官兵,一同用高亢的声音大喊起来。 两万官兵的喊声,可谓是震天动地,山上的叛匪,听的是清清楚楚。大家伙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但遇到这动真格的,心中也是害怕,那些悍匪能强上一些,后来的那些跑龙套的,是各个身上发抖。要不是担心这么往下跑会被身边的同伙杀了,估计能有一半会就地投降。 岳大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下令让士兵齐声大喊三遍,估计敌人的士气已经松动不少,便再次下令,开炮。 “轰隆隆!”…… 十二门红衣大炮一同发『射』,大铁球疾『射』而出,刹那间又将叛匪的大营砸的是千疮百孔。不少叛匪在炮击下丧命。这红衣大炮的好处就是『射』程远,威力大,轰出去的大铁球,都能将城墙砸出裂痕,更不要说是木头扎的营寨。 “叶丈夫,官军的大炮实在太过厉害,营寨都被砸碎,还伤了不少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叛匪中军大营内,叛匪高层,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大善人刑鸣安与叶丈夫,参加会议的,刑堂主手下的分舵主、副舵主,以及叶丈夫手下四名奇装异服的家伙。 叶丈夫号称斩龙帮第一智囊,刑鸣安起了个头,大家伙便一起将目光移到叶丈夫的身上。 “退进山吧,咱们已经将周边的地形『摸』清,只要把岳肃引上山,咱们在暗、他在明,随时都有对付他的机会。”叶丈夫从容地说道。 “可万一他要是不跟进来呢?”刑鸣安再次问道。 “就算不跟进来,他也会在山下守着不是,咱们粮草充足,难道还怕跟他对耗么?再者说,我估计岳肃这次也是奉旨而来,万不敢无功而返,主公给我们的命令,只是拖住朝廷主力,岳肃的人马,已经算是朝廷的主力,将他绊住,主公在陕西那边,便能轻松不少,咱们的任务,也算完成。毕竟,主公也没指望咱们这点人马,能够将岳肃消灭。”叶丈夫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叶丈夫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愿与岳肃为敌的念头,能够单纯拖住,不动刀兵,那是最好。 “轰隆隆!” 外面再次响起炮声,伴随炮声的,还有自己人的惨叫声。见也实在没有其他什么法子,总不能在这坐着等死吧,天晓得哪一炮就能飞进这中军大帐来。刑鸣安点点头,说道:“就按照叶丈夫的意思办,咱们先退到囤放粮草的牛角峰。” 那些叛匪们,其实早就想退了,一得到后退的命令,是掉头就撤。 因为敌寨距地山脚实在有一定的距离,叛匪也不拔营起寨,下面的官兵哪能知道叛匪已经从后面逃了。加上叛匪的大营正好是在制高点,大营后面是下坡,看都看不到。 炮击了一个时辰,叛匪大营被轰得是七零八落,岳肃感觉差不多了,当即下令攻上去。 由于先前用两千多颗首级祭旗,岳肃麾下的官兵,变得是精神抖擞,都提起一百倍的精神头,岳大人让他们冲,谁也不敢怠慢,是蜂拥而上。在‘岳剃头’手下当兵,还是听话点的好,否则真能把你的头给剃下来。 兵马一路冲上山去,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待杀入叛匪大营,这才发现,叛匪早已人去营空。看不到敌人,那是最好不过,士兵原地驻扎,有人下来禀报。 岳肃得知之后,率部上山,当他踏上这制高点,放眼一望,不由得连连摇头。太行山纵横八百里,山峦叠翠、峻岭起复、连绵不断,山连山、岭连岭、峰连峰,在这地方,别说藏几千人,就算十万人进去,想要挖出来,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叛匪藏入山中,这还上哪找去?” 要知道八年抗战之时,我八路军就是依托这太行山,跟***鬼子捉了八年的『迷』藏,鬼子到投降那天,都没找到八路军的主力,可见这太行山有多大。那个时候,鬼子还有飞机侦查呢,岳肃现在手头有什么呀。 蒋杰看出岳肃的心思,在旁说道:“大人,叛匪遁入山中,要是主动去找,怕是万难找到。现在末将这里有上中下良策,大人可任选其一行事。” “哦?丈夫教我。”岳肃一听蒋杰说有法子,连忙问道。 “上策是,叛匪遁入山中,对外界之情,定然不会了解。大人可留五千人马,在山下虚张声势,其余兵马,带着粮饷赶去陕西,汇合山西的兵马与陕西的兵马将斩龙帮叛匪速速剿灭。倘若末将猜的不错,这山上的叛匪定是斩龙帮的人,意图牵制朝廷主力。”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丈夫所言不错,只是皇上调我来此剿匪,我若率主力离去,叛匪一旦知情,必然下山劫营,我军不敌,战败之后,叛匪趁机袭扰京城周边,皇上震怒、百姓遭劫,怕是不妥呀。” “大人顾虑的是,但大人也该知道,您若不去陕西督战,单凭地方兵马,怕是一时半刻难以剿灭叛匪。” 岳肃再次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但不知丈夫的中、下两策是什么?” “末将的中策是,在飞狐口练兵,现朝廷兵马毫无战力,大人刚刚杀一儆百,或能起些效果,但只是在军令执行这方面。在战阵布置,冲锋陷阵之上,尚有不少欠缺。如在此磨砺三月,提高兵马战力,再转道陕西剿匪之时,定能一举克敌。” “在此练兵?”岳肃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部队的素质,他心中也是有数,只能以多凌寡,要是以少打多,估计是一战既溃。自己的军队,也是从五军都督府调拨的,和那些押运军饷的士兵,都是一个档次,也就是仗着自己的名声在那,能镇得住,加上每战都是以多打少,才没显出弊端。可万一遇到硬仗,那就是白扯,现在趁机在太行山打熬一下,也未尝不是好事。“丈夫的提议很是不错,那下策又是什么呢?” “大人要是想找叛匪决战,也非是不可,但必须要以大人为饵,引蛇出洞。”蒋杰用低沉的声音,说出最后一条计策。 “以本帅为饵,引蛇出洞,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你详细说说。”岳肃好奇地说道。 “大人现在是五省总督,朝廷一等封疆,若是能生擒或斩杀大人,天下难免再次震动,叛匪士气大振,官军士气低落。所以,只要大人故意给叛匪一个机会,『露』出一个破绽,叛匪必当主动出击、全力以赴,与大人决战。” 是呀,岳肃现在是五省总督,全权负责剿匪,要是朝廷派出的最高剿匪长官被杀,那对于叛匪来回,是多大的一件好事,对朝廷来说,又是多沉重的一个打击。此消彼长,叛匪士气大振,这比夺取一城一地,可管用的多。 第七十七章祭旗 第七十七章祭旗,到网址 第七十八章 大比武 第七十八章大比武 “丈夫这三策,皆是平敌良策,只是上策太急,若现在上本朝廷,请求前往陕西,皇上定不会同意,而且叛匪趁机下山作『乱』,酿成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本帅看,不如就取中下二策行之,一面练兵,一面慢慢『露』出破绽,让叛匪主动找我决战。” “大人英明。” 岳肃现在已经占据飞狐口和坡上制高点,叛匪想要突袭,那是万难,但眼下来看,红衣大炮那是用不上了。岳肃分兵三路,扎下三道大营,第一座大营,设在飞狐口山脚,分兵五千,由游击将军吴加省统领,看管大炮、『操』练兵马、运送粮草。第二道大营,设在原先叛匪大营处,由岳肃亲自统管,兵马一万。第三座大营,设在制高点前方十里处,有兵五千,由游击将军金蝉率领,专门『操』练人马。这也是岳肃有心提拔金蝉和吴加省,让他们历练一番。 金蝉是岳大人的心腹,这一点军中早有传言,上下人等谁敢得罪,一个个是老老实实。金蝉在六扇门实习过,也学了些练兵之法,现在照葫芦画瓢,在军中『操』演起来。金蝉有绿林的脾气,加上是岳肃的嫡系爱将,很快就将那些兵油子训的服服帖帖,要知道,你不服,他可是真打,打也把你们打服。就这样,前营的兵大爷们,很快领悟了当兵的常识,开始慢慢有了模样。 相较于金蝉,吴加省练兵就要相对劳碌一些。吴加省只是武举人出身,听说随岳大人没几天,一下子就让他统率后营五千人,上上下下难免有人不服。赶一些老兵痞的话来说,老子当兵吃粮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 吴加省遇到麻烦,岳肃是不管不问,只冷眼旁观,看他怎么去做。要是真有本事,一定能将兵马训练好,日后还有提拔。要是没有能耐,我最多也是卖蒋杰一个人情,给你个安稳官当当就是。 好在吴加省没有让蒋杰失望,他靠着奖罚分明的军纪,以及自己的本事,终于慢慢将这些兵大爷们的驯服,开始有模有样的『操』练起来。 至于中军岳肃那一万人,岳肃派铁虬和童胄统率、『操』练,就在‘岳剃头’眼皮低下,这些兵老爷也不敢懈怠,从第一天开练,那就是一本正经。 很快过了一月,粮饷也都运来,通常朝廷发饷,到了军中,肯定会被上面以各种理由克扣不少。可岳大人的军饷,连半个子都没人敢扣,大家伙知道,哪只手敢拿,岳大人就敢剁你哪只手。 粮饷到来,岳大人没有马上发放,而是组织三军大比武。三军自然是前中后三营,前营和后营,每营出兵一千,中军出兵两千,也就是铁虬和童胄各自从自己『操』练的部队中,抽调一千人出来。 四千人马在山下比武,分别较量马、步、弓、『操』、阵,不论哪一项获胜,就立奖白银一千两,若五项下来,无一项出众获胜,就沿着后营跑到前营,往返三个来回。表现有益的兵卒,还另有重赏。 一千两银子赏一千人,实在不多,但统率四军的将领,那可是卯足了劲,尤其是铁虬,他对自己的手下喊出了口号,五项比武,必须全部获胜。少拿一项,每天『操』练之时,就要顺着后营跑到前营两个来回。要是五项全都拿不下来,除了大帅的惩罚之外,每人还要格外赏军棍五十。 到了比武当天,四千人马在山脚列阵『操』练起来,还真别说,铁虬的恐吓确实起到了作用,在第一项『操』演的比试上,先拔头筹。你别看铁虬不会练兵,但岳大人给他配备的人才可是会练兵的,今科的武举人一共一百六十名,给他这边配备了六十,另外还有王元化帮忙,再加上他的严厉,要是练不出成绩,那才出鬼了。 第二项列阵,竟然又是铁虬的兵马取胜。岳肃当场颁下赏赐,对铁虬大加赞扬。岳肃的赞扬,令另外三位仁兄很是懊恼,殷柱不是科班出身,倒还算了,金蝉和铁虬情同手足,虽然懊恼,倒也替他高兴。可吴加省的懊恼,那可是真格的,自己武解元出身,要是连这些差役出身的都比不过,干脆一同撞死算了。 于是,在第三项弓『射』比试上,他亲自率军上阵。吴加省有百步穿杨之能,经过他的调教,他的部队,在弓『射』上面,确实很有一套。所以,这一场由他取胜。岳肃对弓『射』这方面,一向很是注重,毕竟冷兵器时代,弓箭威力很是强大。而且弓箭这玩应,不是谁都能『射』,随吴加省出阵的弓箭手只有二百,岳肃将他们的名字记下,不仅赏了银子,还对吴加省赞扬一番。 第四场是马战,考的东西比较多,骑术、战法、骑『射』,全在其中。六扇门训练的骑术、战法已经很是不错,但和吴加省比起来,明显要差上一筹。吴加省似乎是打仗、练兵的奇才,原本一无是处的兵痞,在他的调教下,竟然在一月的时间内,骑术、战法、骑『射』这三方面都有了大幅的提高,只不过,参赛的二百人,比上一场比试『射』箭的那二百人,还要精锐。 比试结束,岳肃连声叫好。这一次,他赏了吴加省两千两银子,并大声赞誉。 第五场是步战,乃是将『操』、阵两项合二为一的一种较量。前面四场,铁虬赢了两阵,吴加省赢了两阵,金蝉和童胄可是一阵也没赢。要是最后一场下来,还是落败,那人可就丢打发了。这两位此轮是亲自披挂上阵,目的很简单,鼓舞士气,赢上一局,否则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铁虬看到两位老朋友都卯足了劲,实在不忍心再和他们挣,便没有亲自上阵。这倒不是铁虬有心机,实在是打算顾全哥们义气。吴加省似乎没打算收敛,他这是要在岳肃面前展『露』自己的本事,从这也能看出,这位仁兄不仅心高气傲,也是个实在人。不过,就在他想要披挂上阵的时候,蒋杰走到了他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一局,许败不许胜。” 蒋杰的话,给吴加省搞的直『迷』糊,这不是大比武么,怎么赢了不行,输了也不行呢?其中的玄机,他这种只会打仗的武夫是不懂的,但是蒋杰却心中有数。 现在很明显,金蝉、铁虬、童胄都是岳肃的心腹,而且跟随他日久,三人早已情同手足,即便最后一场,铁虬再胜,金蝉和童胄也不会说什么,大家伙喝顿酒,也就那么地了。可你吴加省终究是个外来户,你展现的本事大,岳大人器重你是不假,但岳大人的那些心腹怎么看你。事情不能做绝,功劳不能一个人占尽。要不然不也显得岳大人的手下太过无能。 蒋杰当然没有功夫和吴加省说那么多,只是点到为止,自行离去。好在吴加省相信蒋杰绝不会忽悠自己,这么说肯定是为自己好,当下他也不在披甲,任凭士兵上前比试。 这等较量,有主将在场,和没有主将上阵,士气上完全不同。比到最后,只剩下金蝉和童胄一绝胜负。 岳肃是明眼人,场上的局势,他自然看的清楚,吴加省有意向让,似乎还是蒋杰告诉他的,这也是顾全自己的体面,要不然,五项比试,自己的三员心腹只夺下两场,还不得被人扣上一顶用人唯亲的帽子。 “蒋杰果然是高人,什么都看的明白。”岳肃心中一笑,继续欣赏金蝉与童胄的较量。 金蝉毕竟是带着前军主力,一番较量下来,终究击败童胄,获得难得的胜利。 奖罚分明自然少不得,童胄的部下,按照原定的规则,从后营跑到前营往返三圈,好好现一现眼,让他们知耻而后勇,以后训练,更加刻苦。同时岳大人还表示,待到下个月,还要进行一场比武,下次比武,是阵、『操』、马、步、弓结合的较量,看谁训出来的部队,更有战斗力。这次的奖赏也翻倍,惩罚也翻倍,获胜者只有一家,失败者有三家。 同样是练兵,比试五场,一场也没拿下,童胄实在觉的脸面无光。大人已经将自己提拔为游击将军,剿匪成功之后,弄个参将干干,应该毫无问题,可要是如此不争气,让大人如何提携。 从后营跑到前营,往返三圈,总计能有百里,累死累活,得跑一天带半夜,要知道下山容易,上山难行呀。这也就仗着岳肃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刚上山,易行的道路,要是再往里面走,遇到难行之处,一天能行上四五十多里,已经算是不错。 丢了一天人,累的半死,到了第二天,童胄也不让士卒休息,是加强苦练,见童将军耍了狠,下面的士卒更加不敢懈怠。别说他这边,金蝉那边也是一样,没日没夜的苦练,他的心眼要比铁虬多,所以他明白一个道理。下个月的大比武,不管是让童胄赢也好,让铁虬胜也罢,怎么也不能让那个吴加省赢。 要是让他堂而皇之地在三军面前,把岳大人的所有亲信全部击败,那众家兄弟还有什么脸面见大人,岂不是辜负大人的一番栽培。 铁虬没想那么多,但他这个人很是好强。心里想着,大家伙经常是大老粗,等到下个月大比武的时候,让你们瞧瞧,我到底是粗还是细。也让你们明白明白,铁大爷也是能统兵的。 对于下个月的大比武,吴加省当然是十分重视,蒋杰也来见过他,叮嘱他一定要赢,要是输了,便无法得到岳大人的重用。但是,赢要赢出技巧来,不能让对手输的太过难看。 第七十八章大比武 第七十八章大比武,到网址 七十九章 诱饵 七十九章诱饵 第二次大比武,还是在上次较量的地方整军列队。 军队的比武,不是混战在一起,真刀真枪的互砍,而是看杀伤力和执行命令的能力。教军场中央,设有各种靶子,作为不同的目标,看谁依仗多兵种配合,能将这些靶子全部击倒,而且部位准确,速度最快。 第一个参加比武的是前军营,金蝉的部队。金蝉下令将部队展开,步兵盾牌阵在前,弓箭手在中,骑兵在后。弓箭、骑『射』无疑是打击敌人最直接有效的,金蝉一声令下弓箭手先行放箭,两排箭雨过后,前面的靶子不是被『射』穿,就是被『射』倒。紧跟着,由骑兵冲阵,骑兵先行『射』过一阵箭雨,然后举起大刀,冲入敌阵。 对面的靶子中,不光有草靶子,还有木靶子,有的靶子上面还『插』有刀枪、木刺,别看是死的,着实考验骑兵的骑术。不少骑兵因为见对手是木头人、稻草人,所以掉以轻心,被刮了下来,甚至被划伤。这一来,敌阵中的骑兵很快是去章法,变得杂『乱』不堪,一个个只知道去『乱』砍。 后面指挥的金蝉,明显有些急了,只能下令全军冲阵。步兵方阵,快速向前推移,见距离敌人还有五步的时候,盾牌兵马上抡起钢刀,加快速度,后面的长枪兵,平端长枪随盾牌兵攻入敌阵,开始刺杀。 最后是弓箭手,在步兵冲阵的时候,还保持队列,压住阵脚,当步兵冲入敌阵之后,才将长弓背在腰上,抽出佩刀,向前冲锋。 当敌阵的靶子全部倒下之后,金蝉下令整队收兵,或许是地上的稻草人和木人太过碍事,部队退出整队时,显得有些凌『乱』。 当兵马全部退出之后,岳肃下令暂停沙漏,检验中箭的靶子,以及金蝉的部下有多少人受伤。全部检查完毕,报上数字,再命中军铁虬的部队上前演练。 岳肃早在三天前就派人布置好四个阵势,这个阵势,当然是他和蒋杰以及军中的几名将领一同商定的。在比武之前,阵势不得泄漏,还专门派兵马看着,不得任何人靠近。 这四个阵势,完全不同,有难有易,如何分别,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过第一个上的,不明就里,肯定比较吃亏,所以岳肃给金蝉安排的是最简单的。饶是如此,一阵下来,还伤了好几个。 第二个上场的是铁虬部。铁虬率部拉开阵势,他也不是傻子,金蝉刚刚吃的亏,他看在眼里,对部下是千叮咛万嘱咐。可即便如此,当他的部队冲入阵中之后,还是吃了亏,被隐藏的木棍、兵器刮伤好几个。也就仗着有金蝉先前的前车之鉴,要不然伤的人更多,用的时间更长。 活人打木头人,要是还受伤的话,肯定不能算是完胜。好在时间和金蝉部用的差不多,记录完毕之后,有童胄部第三个上。 第三个应该算是最为占便宜的了,难度要比第四个低,前边两家的经验,也总结的差不多,要是还不行,只能怪自己本事有限了。 事实证明,当捕快出身的和带兵的出身的确实是两码事,童胄的部队,和前边两位一样,也是千篇一律的战术,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打的倒是有章有法,在小心谨慎之下,没有什么伤亡,但时间用的,要比金蝉、铁虬都要长。 岳肃命人记录之后,才让吴加省的部队上前。 吴加省在展开兵马的同时,仔细观察前面的敌阵,他所面对的阵势,和前面三家有所不同,明显要难上不少。木头人最多不说,而且前排的敌军,也是摆着对牌阵,刺出长枪拱卫。 这就不能按照常理出牌,需要随机应变了,吴加省马上下令,让弓箭手朝敌阵后翼施『射』,与此同时,骑兵两侧散开,绕攻敌阵侧翼。他的战法,收到良好的效果,骑兵从侧翼杀入敌阵之后,从后面将前面的对牌阵打开,吴加省瞅准时机,让步兵阵杀入。 战术看似简单,但却直接有效,兵马杀入敌阵之后,仍然是井然有序,并不杂『乱』。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一战下来,吴加省部一个伤的也没有,而且还是用时最快的。 前面三家都有损伤,吴加省这边一个不伤,高下立断。这不仅体现出士兵的小心、谨慎,更重要的是,能显示出骑兵的素质。要知道,这种攻阵,很要求速度,太过小心,必然会耽搁时间,吴加省的部队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说明什么问题,可想而知。 蒋杰本想让吴加省以微弱的优势取胜,怎奈岳肃的这个比试,实在令人无法藏假,这不是正面较量,而且敌阵之内,暗藏陷阱,一旦失手,怕都会牵连全局。吴加省只能赢的干净利索。他的获胜,令金蝉、铁虬、童胄说不出半个不字,岳肃则是大加赞扬。 重赏是少不了的,处置也必须要有,按照事先说好的加倍奖励、加倍处罚。先前的惩罚,需要一天带半夜才能完成,这加倍处罚,整整两天两夜才完成。 到了第三天,岳肃将参赛的人马召集起来,一共四千。岳肃从中挑选了三千精锐,并作一营,由自己亲自统率。其余兵马,再次重新划分。 这一回,不分前中后三营,改分为五个大营。飞狐口山脚设一营,兵马四千,负责管理粮草,由童胄负责。制高点大营,留兵四千,继续加强训练,由随军副将负责,但岳肃留李忠、周二猛在此协助。原先前营,设兵马五千,由吴加省统管。前营之前十里处,再设一营,有兵马四千,交金蝉统率。岳肃亲自带同铁虬、蒋杰等人,率那三千精锐在最前。 岳肃这么安排,其目的很是简单,他是要采纳蒋杰的计策,以身为饵,引山上的叛匪出来。叛匪到底能有多少,岳肃也不知道大概的数字,但他知道,绝不可能像外界传播的那样,有几万人,要山上的叛匪真的有那么多,早去打北京了,岂能留在这里。但看叛匪留下的营寨,也不像抢劫军饷时一千人那么少。他和蒋杰做了一下分析,估计叛匪的数字,应该在五千上下,少也少不了三千,多也多不过七千。 叛匪终究是乌合之众,岳肃手下的这三千兵马,经过两个月的训练,虽没有打过什么硬仗,但就目下来看,已经算是精锐中的精锐。单打独斗或许敌不过叛匪,可要是排兵布阵来个群殴,就叛匪的数量来看,应该不在话下。 但就算以身为饵,也不能太过冒险,岳大人终究是朝廷重臣,就领着三千人孤军深入,一旦真被包了饺子,那可怎么办。这个年头,也没个电话之类的通讯器材,往来联系甚是不便。考虑一下,最后决定,每日只行进四十里,然后就地扎营,五日之后,金蝉率部,原路跟进接应,如遇紧急情况,以狼烟为号,金蝉、吴加省部立刻赶来增援,余下两部,按兵不动。 一切安排停当,岳肃次日出兵,一天四十里的山路,也算的上是悠闲,不过马匹全都留在山下,没有牵上去。因为上面的路实在难走,就连叛匪在撤退的时候,都把马匹和骡车留下来了,由此也能想到,都是什么样的路。 岳肃率领的这三千精锐,有三分之一能开得了弓、『射』得了箭,其他的士兵,长短家伙一应俱全,盾牌什么的,更不用说。上路之后,连走了两天,因为走的都是正路,岳肃发现,这路也不是特别难走,就算带上马匹,也照样能够行军。 可正因为如此,岳肃反倒纳闷起来,叛匪为什么会在逃跑的时候,将马匹和车辆全都留下来呢? 这个问题,蒋杰很快给出答案,“大人,之所以不带马匹和车辆,原因应该很简单,带着这些牲口,一路之上必然留下粪便,我军沿途追踪,十有***能够发现他们的行踪。而且还有重要一点,那就是叛匪藏匿的地方必定不远,但十有***是在道路难行之处。” 得到蒋杰的回答,岳肃再四下观瞧,可不正如蒋杰所说,四面八方山连山、岭连岭,有些地方,只是羊肠小路,甚至还要攀爬,人走都费劲,更别说是牲口了。 叛匪应该是藏在那种道路难行的地方,不过岳肃还真不敢去找,真是在那道路崎岖的山坡上遇到叛匪,一顿滚木垒石打下来,士兵再精锐,那不也是白费。自己是引蛇出洞,可不是找死。 于是,部队继续前进,他走的路,都是一些比较开阔的地方,不易设伏,晚上扎营,也是找安全的地方,一连走了七天,也没有发现叛匪的影子。 走到这个位置,岳肃认为不能再往前走了,叛匪肯定不会逃出那么远,再往前走,纯是做无用功。他下令,部队在方圆一里的范围之内搜查,金蝉的后军,暂时不用继续跟进,就地驻扎。 这么做,有些戏虐,但也是不得已。自己是五省总督,总不能拿『性』命开玩笑不是,如此做饵,已然是最大限度。 岳肃起兵之时,已经是秋日,赶到山西潞安一带打了一仗,再折回飞狐口,并在此练兵两月,此刻到了秋末冬初的日子。这季节在太行山上待着,不是找冻么,这天夜里,他单独找来蒋杰,打算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毕竟冬日里在山上耗着,实在不是回事,朝廷官兵是要历练,可也没有这么个历练法。 蒋杰终究是蒋杰,一进大帐,都不等岳肃开口,就想出一条天衣无缝的妙计。 七十九章诱饵 七十九章诱饵,到网址 第八十章 牛角峰 第八十章牛角峰 太行山的山路之上,有五名士兵,正在快马赶路。他们是从岳肃的大营之***来的,一路直奔金蝉所在的大营。 虽说岳大人没有带骑兵出征,但是传令的马还是要带上几匹,否则的话,道路遥远,难道给后军传令,还得跑着去不曾。无名传令兵快马而行,一口气跑出四十多里山路。 山路崎岖,人颠簸的够呛,马也有些累了,五名士兵跳下马来,先是到一边小解,然后取出干粮,坐在路边大嚼起来。 一边吃,有一名传信兵开口说道:“李二哥,你可知道大帅因何事如此着急,让我们星夜赶路到后军传令?” “听说好像是有紧急军情送来。陕西那边,斩龙帮的叛匪已经攻下庆阳府,现饶过长安去打咸阳,好像是想在攻下咸阳之后,集结人马攻打长安。咸阳现在告急,陕西巡抚派人去山西搬请救兵,可救兵动作迟缓,在路上似乎又遇到叛匪的『骚』扰,于是行军更慢。咸阳就快失守,那里一丢,长安危矣,所以陕西巡抚把告急文书送到了这里,请大帅立刻赶往陕西增援,主持大局。围剿太行山上的叛匪虽然是大事,但眼下找不到叛匪的行踪,陕西那里又告急,咱们大帅左右权衡,还是决定先增援陕西。至于这边,留在人马虚张声势,谅叛匪也不敢下山。”那名叫李二哥的传令兵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以自己知道如此重要的军事机密而感到自豪。 “照李二哥这么说,大帅让我们到后军传令,那是打算收拾行装走人了。” “正是。”李二哥笑呵呵地说道。 “走了好呀,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这眼瞅着要入冬了,这山上天冷风大,要是再在这驻扎下去,还不得把兄弟们都冻干干了。” “谁说不是。”李二哥说完,连啃了几口干粮,又喝了口谁,才道:“给马也喂点硬料,咱们快些赶路。这地界荒山野岭,天晓得能不能有叛匪出没,要是碰上了,就咱哥几个,还不得全扔在这。” 一听完他后面的话,另外四名传信兵连忙四下瞧去,周围杂草丛生,又有深沟,又有大树,好在没有看到人影。 见周围没人,大伙都长吁一口气,不过有那胆小的,连忙说道:“这地方我总觉得渗人,咱们快些喂马,快些走吧。万一真有叛匪出来,那……那可怎么是好。” 几个人都认同这个观点,立刻开始给马喂料,等马吃的差不多,是立时上马而去。 当他们走后,在一旁土沟的杂草堆里,钻出两个汉子来。两个汉子对望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消息,咱们得赶紧告诉堂主。” 一切正如蒋杰所料,斩龙帮的叛匪,并没有逃出多远,只是跑出距离山顶制高点大约七十里的一处山峰上。这座山峰叫作牛角蜂,因为外形很像牛的犄角,才以此得名。通往牛角蜂的山路十分难行,牲口很难上去,不过这个山峰却很是不错,在上面有两个天然大山洞,真好可以驻扎休息,遮风挡雨。 叶丈夫和刑鸣安退到牛角蜂上之后,一直没有闲着,无时无刻不派人盯着岳肃。这等大山,隐蔽之处很多,随便寻个地方,都能监视到岳肃兵马的一举一动。岳肃练兵的消息,他们也已然知道,不过这好像不算什么机密,当兵就得『操』练,天经地义。 后来岳肃率军进山搜查,叶丈夫和刑鸣安当然不会发现不了,见岳肃人少,倒是有心偷袭,可岳肃小心翼翼,一点危险道也不走,扎营的时候也不『露』破绽,实在是没有机会动手。想要硬碰硬,自己的主力倒还有一战的可能,可人数实在不多,指着新招来的那些乌合之众,估计肯定是白搭。在几天之后,叶丈夫甚至察觉到,这故意使得诱敌之策,索『性』连理都不理,反正拖住你就行,主公也没指望着我们能干掉你。再者说,在娘娘庙的密室内,你对我手下留情,没有杀我,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你正面交手啊。 不过不动手归不动手,该盯着你,还得盯着你,刑鸣安在沿途之上,派了不少亲信,日夜轮班盯梢,查看岳肃的动向。由于岳大人每日只行军四十里,叛匪发现了这个规律,所在也就在每隔四十里的位置上派人在暗处瞧着。 说来也巧,岳大人派出的传信兵,正好在跑了四十里后,下来休息,道出的军情。 两名探子飞快地朝牛角蜂跑去,这里距离牛角蜂,走正路的话,能有一百多里,朝小路走的话,也不过六十多里。他们对路径熟悉,东拐西绕,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回到牛角蜂上。 “堂主,我们发现了一件大事。” 刑鸣安和叶丈夫正在山洞内闲谈,一听说有大事,刑鸣安连忙问道:“近前说话,是什么大事?” 两名汉子上前几步,其中一个说道:“刚刚我等在路上潜伏,正好碰到岳肃的传信兵路过。他们的人好像是走累了,停下来休息吃饭……” 当下,他就将自己听来的军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刑鸣安高兴地站了起来,说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主公拿下庆阳府,再过几日拿下咸阳、长安,只需扼守住潼关,便可以在西北称王。到时与白莲教东西呼应,何愁天下不入我等掌中。” 叶丈夫并没有像刑鸣安那样兴奋,而是看向两名汉子,说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两名汉子礼貌地说道。 “那先退下吧。”叶丈夫将二人打发走,然后看向刑鸣安,说道:“邢堂主,这事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怎么不对?”刑鸣安疑『惑』地问道。 “这好像和主公的原定方针有些不符,记得主公曾跟我说过,要先取庆阳,然后与潼关内咱们的人里应外合,夺取潼关,一边扼守潼关,阻击山西的援军,一边攻打长安、咸阳,西北称王。可对方压根没有提到潼关,只说山西的援兵是在半路上受到我帮的袭扰,这似乎有些不对。而且潼关一失,早已天下大动,那传信兵不可能不说呀。”叶丈夫满腹狐疑地说道。 “叶丈夫,话虽然这么说,但行军打仗,讲究随机应变,怎能一直按照原定计划,一成不变呢。照我估计,主公先取咸阳,有可能是因为潼关守军众多,怕里应外合也不好夺下,所以想来个调虎离山,先将潼关的守军引诱出来也说不定。至于说在半路袭扰山西的援兵,这在正常不过,在没夺下潼关之前,拼死也不能让山西的兵马抵达潼关脚下不是。”刑鸣安分析道。 他的言辞也十分有理,叶丈夫点了点头,说道:“刑堂主所言不错,行军打仗讲究随机应变,主公深谙此道,或许临时出了什么别故,改变原先计划也说不定。” “叶丈夫,现在来看,岳肃是着急回军,驰援陕西。潼关何日能下,我等尚不知晓,但要是在岳肃赶去之前,还没有拿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现在陕、晋两省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主公倒可有机可趁,但若是岳肃抵达,居中统一调动,那就对我帮大大不利了。” “那你是想……” 叶丈夫的目光和刑鸣安的目光对到一起,他已经猜出刑堂主的心思。 “不错,我确是想趁岳肃身边兵微将寡之时,全力击杀。只要杀死岳肃,不仅能给主公争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同时也可打击朝廷的士气,提高我斩龙帮的威望。这一石三鸟的计划,只要成功,我斩龙帮势必能够夺去天下。”刑鸣安咬着牙,坚定地说道。 “刑堂主,若真的能除掉岳肃,确实是对我帮有百利,可依眼下来看,岳肃孤师深入,明显是诱我等决战,刚刚他们两个所带来的紧要军情,或许就是岳肃故意放出的诱饵,想让我等主动出击。”叶丈夫说道。 “岳肃孤军冒进,确实是想诱我等决战,你看他所带的兵马数量,以及援军的距离,完全就是一个令人相碰又不敢轻动的饵。这一点,我也明白,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如此了。如果我们真不拦他,我估计他真的会照那些传信兵所说的样子,带主力离去,只留些许人马虚张声势。主公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朝廷主力,岳肃走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总不至于凭我们。”刑鸣安感慨地说道。 “刑堂主,你的意思我明白……”叶丈夫语重心长地说道:“只要岳肃离去,对主公,对我斩龙帮确实不利。可我们总不能明知是火坑,还往下面跳吧。这样一来,不仅搭上『性』命,还于事无补。依我看,岳肃要是真的敢率主力离去,只留少量人马虚张声势,咱们就直接打下山去,劫了他的营寨,带人直扑北京,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能让那金銮殿颤上一颤。” 叶丈夫刚把话说完,突听下手有一人抢着说道:“叶丈夫,你的意见我不同意!” 第八十章牛角峰 第八十章牛角峰,到网址 第八十一章 决议 第八十一章决议 刑鸣安、叶丈夫是坐在洞『穴』的最里面,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刑鸣安属下的两个分舵主,四个副舵主,以及叶丈夫麾下的四个人。 然而,在叶丈夫话音落定之后,出声否决他意思的人,竟然他的手下——鼠老大。 “叶丈夫,您一向是我斩龙帮的第一智囊,我等兄妹素来敬佩,并心甘情愿供您驱使,按理说,不管您提出什么样的建议,我们几个都该站在您这边,支持您才对。可这一次,我们兄妹决定支持邢堂主。正如邢堂主所说,只要杀掉岳肃,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现在身边不过三千人,又是深入太行,就算都是精锐,后面还有援军支援,但我们终究还是有一半以上的机会。朝廷兵马,一向疏于历练,就算是精锐,也没有打过什么硬仗,能精锐到哪里?好似我们劫军饷之时,押运军饷的三千人马,应该也算是朝廷的精锐吧,可我们不过出动了一千多人,就把他们打的人仰马翻,抱头鼠窜,乖乖的将军饷留下。所以,属下以为,岳肃身边的那所谓的‘三千精锐’,并不足为惧。至于说他后面的上万援军,据他能有近二百里,想要赶来驰援,最快也要两天。有两天的时间,咱们早把岳肃给一锅端了,岂容他们驰援。”鼠老大郎朗地说道:“所以,我以为,只要我们计划周密,除掉岳肃,并非难事。” 这一回,鼠老大没有站在叶丈夫这一边,其实原因很简单,他迫切的想要岳肃死。他们兄弟姐妹一共十二人,分别以十二生肖命名,情同手足不说,而且还是世代相交,感情方面,比那亲兄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二个兄弟,有八个或直接、或间接死在岳肃的手上。你说活着的四人,岂能不恨岳肃恨得要死。可以说,当日在得知岳肃孤军深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算全力劫杀岳肃,跟岳肃拼一个你死我活,可因为叶丈夫和刑鸣安分析出岳肃这是以身做饵,决战的计划才搁浅。他们兄妹四人,也是相当的气馁。眼下,刑鸣安主张和岳肃决战,而叶丈夫仍是反对,鼠老大也不想再次放过这个机会,所以站出来反对叶丈夫。 当他把话说完,刑鸣安咳嗽一声,说道:“鼠兄的话说的不错,邢某十分赞成,现在放岳肃离开,无疑纵虎归山。叶丈夫,邢某想请问一句,如果让岳肃离去,我等确实可以安然无恙,可主公那边怎么办,飞狐口离陕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旦他赶到之时,主公还没有拿下潼关,则大事去矣。你说咱们可以趁岳肃离去之时,杀出飞狐口,攻打北京,让紫禁城震上一震,可就凭咱们这点人,到了北京城,还不是自取灭亡。咱们以往在周边小打小闹,朝廷不知咱们虚实,会有几分忌惮,可等离北京城近了,实力如何,当即暴『露』,不用咱们去打,官兵就来打咱们了。叶丈夫号称足智多谋,斩龙帮第一智囊,难道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么?” 说到最后,刑鸣安紧紧盯着叶丈夫,等待他的回答。 “这……”叶丈夫平生第一次被人问住。其实他也明白,依眼下局势来看,和岳肃决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打心底不愿和岳肃正面交锋,他想逃避。不过叶丈夫的反应还是相当的快,只见他旋即微微一笑,说道:“刑堂主,鼠老大刚才说的确实在理,岳肃的援军依眼下来看,确有近二百里的距离。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刚刚咱们的人回来报信,往来就要走上一天,这一天岳肃能行军多少,还是未知之数。倘行军六十里,那和援军的距离就要缩短六十里。咱们赶过去半路劫杀,起码又需要一天的时间,这就是缩短六十里。咱们赶到之后,绝不可能立刻发起进攻,毕竟我们走的路颠簸崎岖,相较于岳肃的人马,更为消耗体力,直接进攻,好似强弩之末势难穿鲁缟。这还只是岳肃往回赶的路程,他的援军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仍会继续前进,两天时间,正好可以汇合,到时我们不但白走一趟,还有可能暴『露』行踪。” “叶丈夫说的这番话才是在理上,考虑的果然周到,邢某佩服。不过咱们已经在沿途派人打探,估计再等一两个时辰,监视岳肃大营的人就能赶回来报信。且看岳肃是否拔营返回,这一日走了多远,咱们再做定夺。不过邢某认为,岳肃的将令是告诉后军收拾,准备赶赴陕西的,接应的人在明日应该可以收到他的军令,待咱们赶到之时,他们肯定还没有汇合。现在时间紧迫,咱们也别在这等着了,现在就出发,赶在岳肃到来之前,布置好一切。”刑鸣安微笑地说道。 “也好。”叶丈夫见刑鸣安主意已定,自己万难改变,只好点头说道。要知道,这里的人,可都是白虎堂的人。 随后,刑鸣安立刻派人前去接应守在岳肃大营那边的探子。之所以这么做,实在也是想尽快得到消息,再怎么说,在前面监视的人,走这么远的路,估计没等到牛角峰,也得累个够呛,而且还不知道大军已经出发。 跟着,他又通知部下,吃过晚饭之后,准备好三天的干粮,然后出发。 所谓兵贵神速,刑鸣安可不想错过这个劫杀岳肃的机会。 吃过晚饭,带齐了干粮,叛匪下得牛角峰,前往岳肃回程的必经之路。这个位置,必然要取在岳肃和金蝉部之间的位置,最好是距离岳肃那边近,距离金蝉那边远,这样才方便劫杀,令援军不能及时赶到。 一路之上,刑鸣安和叶丈夫等首脑,一边走还一边商量对策。 “叶丈夫,岳肃胆敢率三千人马做饵,想必是深有把握,其兵马不能说是特别精锐,起码也是他的军中最为得力的。咱们这么贸贸然强攻,单凭新近招来的百姓,胜算怕是不大。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想一个办法,能智取就不要强攻。”刑鸣安说道。 “我们沿路设伏,已然算是站了先机,若说智取么……”既然一定要面对岳肃,那就只能站在斩龙帮这一边。叶丈夫思量一下,说道:“岳肃行军谨慎,一路之上,都派前哨探查地形,想要纵火、埋伏,实在太难。扎营之时,也皆选宽阔之处,周边无险之地,即便袭营,也占不到太多便宜。所以我想,咱们不如来一个以逸待劳,算好他的行军路程,沿路等他。在他的兵马行了一天,人困马乏,快要扎营的时候,咱们直接迎面杀出,和他决一死战。再遣一支偏师,藏于岳肃身后,到时两下夹击,定获全功。” 叶丈夫说完计策,刑鸣安连连点头,说道:“叶丈夫果然高见。就按丈夫之策,以逸待劳、前后夹击,和岳肃一决死战!” 他这边商量好对策,又走了能有一个时辰,派出接应的两拨叛匪沿路追了上来,将打探来的情况,详细报告给刑鸣安。 今天岳肃果然掉头原路返回,不过走的路程还和以前一样多,仍旧四十里,当初在哪扎营,现在还在那扎营。 听说竟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刑鸣安和叶丈夫为难起来。他们的计策是以逸待劳,兵马一日走六十里,倒是能比较疲劳,可要是走四十里,能累到哪去,走走歇歇,和游山玩水都没有什么区别,遇到敌人,该打照样有劲打。 以逸待劳是行不通了,前后夹击,倒是可行,只是把握要降低不少。于路之上,几个头领又接着商量起来,整整走了一夜,却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大家清晨寻了个地方休息。 秋末冬初的日子,大清早,天可是很寒的,叛匪一夜的路,困乏是困乏,可天这么冷,睡起来也真够遭罪的。别看生了火,也架不住身上衣衫单薄。 看到手下如此,刑鸣安不禁摇了摇头,说道:“叶丈夫,不管岳肃是不是有心引诱,到底会不会真走,咱们都要尽快和他决一死战。”说着,他用手指着不远处围坐在火堆旁的一众叛匪,又道:“转眼就要入冬了,岳肃的兵马,有朝廷供给,吃得饱、穿的暖,就算在飞狐口下在驻扎两个月,也没什么。可咱们呢,粮草倒是够,可弟兄们缺少过冬的衣服,这大山之上,更为寒冷,不出两个月,人都得冻僵了。” 天气太冷,确实也是个主要因素,叶丈夫顺着刑鸣安手指,看向那些冻得发抖的手下们,点了点头,说道:“是呀,看来只能速战速决。只是现在,岳肃回师路上,还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即便两路夹击,也未必有多少胜算啊。” “唉……”刑鸣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抬头朝远处望去。 作为斩龙帮的高层,刑鸣安自然不会白痴的以为岳肃的兵马就那么好对付,劫杀岳肃,与岳肃一决死战,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他明白,岳肃只要赶到陕西,而主公又没有拿下潼关,在整个斩龙帮便就此毁了。所以,他只能走这步棋。 突然间,远处的一番风景,前面的一道风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看到这里,刑鸣安的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忍不住兴奋地说道:“我怎么才想到这个地方呢?” 第八十一章决议 第八十一章决议,到网址 第八十二章 偷袭 第八十二章偷袭 岳肃回师的第一日,只行军四十里,还和来时一样,不紧不慢。是否会有叛匪前来劫杀,他和蒋杰都不敢保证,但必须小心。走六十里山路,士兵必然疲惫,四十里的话,放慢脚步,走走歇歇,哪怕突然遇到敌人,部队照样有足够的战斗力。 第二天,岳肃照样只行军四十里,到了地方,就安营扎寨,造饭休息。 中军帐内,岳肃只留下蒋杰在里面,将其他人全部屏退。铁虬等人出帐之后,岳肃才看向蒋杰,说道:“蒋丈夫,这都两天了,叛匪还没有出现。你看是他们没有收到消息,还是收到消息不敢来呢?” 原来,那传信兵泄漏出去的军情,乃是岳肃故意让他们这样做的。这也是蒋杰的计策,他断定,叛匪肯定会派人沿路监视,甚是会在每一次扎营的地方,安排人盯梢,原因很简单,岳肃的兵马过去,后面的援军,几日后就会赶到,在崇山峻岭,山路难行,不提前派人怎么能行。 至于说泄漏出去的军情为什么会和斩龙帮的计划大概相符,原因更加简单,倘若自己是叛匪,当然也会这么布属。而陕西那边的军情,确实是送来了,没有说的那么糟,庆阳府尚未失守,陕西巡抚孙居相正极力调动兵马增援。只是山西那边,增援实力很不给力,在半路遇到斩龙帮的袭扰,便寸步不前。孙居相送来告急文书,希望岳肃尽快前往陕西主持大局。 于是,岳肃和蒋杰定下方略,回军路上小心戒备,能把叛匪引出来消灭,那是最好,要是引不出来,下山之后,留金蝉率五千人马在飞狐口下小心防范,其余兵马,赶往陕西。 “大人,叛匪是否收到我们估计散出的消息,这点末将也不敢确定,但我们回师的消息,他们肯定会知道。大人回师做何,他们自然也要猜测一番,我想最起码也能想到,大人这是打算提兵前往陕西。我们虽然不知山上的叛匪到底是什么来路,但肯定不是一般的山贼,因为山贼是不敢劫朝廷军饷的,所以说肯定和叛匪有关,不是白莲教,就是那个什么斩龙帮。白莲教的可能,末将以为要小上一些,必将白莲教不管打到哪里,去哪里抢掠,都会传教,蛊『惑』百姓。山上的叛匪在周边『骚』扰过数日,别看招兵囤粮,却没有传教,这和白莲教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因此,末将以为,斩龙帮的可能『性』要高上一些。只要他们是斩龙帮的人,末将就敢确定,他们一定会伺机劫杀大人。”说到最后,蒋杰的语气十分坚定。 “丈夫为何这么肯定?”岳肃好奇地问道。 “他们这些人在此的目的,就是牵制大人的主力,大人要是走了,他们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再者说,大人现在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既然有机会,他们为何不把握,想尽各种法子,将大人除掉呢。”蒋杰微笑地说道。 “你说的不错,如果山上的人真的是斩龙帮,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想法子劫杀于我。不凭别的,就凭我和斩龙帮的恩怨,他们也不可能让我这么轻松的下山……” 话刚说到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之声。“冲啊!”“杀啊!”…… “来了!”一闻喊杀之声,岳肃立刻同蒋杰走出帐外。 前脚刚一出门,有士兵前来禀报,“启禀大帅,有叛匪从前方杀来,据我军不过半里。” “全军集合,准备应战!”岳肃大声命道。 岳肃的兵马正在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中军大帐是最先扎起来的,其他的,还都没安顿好,饭也就是刚刚煮好,大家伙还没来得及吃。叛匪倒是会挑时候,竟捡这个节骨眼杀来,好在这些马兵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外加有岳大人亲自坐镇,否则若还像以前,早就『乱』了。 不过叛匪距离大营实在太近,还不等岳肃的兵马全部集合完毕,就已然杀了过来。铁虬最为好战,见敌人杀到,抽出腰刀,指挥身边已经集合好的八百多人,大声喊道:“弟兄们,列阵!给我杀!” 迎面杀来的叛匪能有三千多人,遇到真刀真枪的场面,这八百人明显有些紧张,但还是依照铁虬的吩咐,第一排列好盾牌阵,第二排伸出长枪,朝敌人应去。 冲在最前面的叛匪都是刑鸣安的精锐,能有二百多号,能砍能杀,见过血腥。然而当遇到官军的阵势,也都有些懵了,明晃晃的盾牌,加上亮灿灿的枪头,似乎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摧毁的。 稍一耽搁,后面的弓箭手也集合了二百多,岳肃见差不多了,立刻下令放箭,一排排箭雨呼啸『射』出,从官兵的头顶飞过,朝叛匪头上落去。 “啊!”“啊!”“啊!”…… 箭雨落后,叛匪中央传来一连串的惨叫之声,铁虬挥舞腰刀,指挥步兵方阵,朝叛匪猛冲过去。盾牌兵冲到叛匪近前,第二排的长枪兵“哧哧哧”一通疾刺,连续刺倒二十多名叛匪。紧跟着,盾牌兵将盾牌一撤,顺势亮出钢刀,向前扑去。 结阵厮杀,远胜于散兵游勇,叛匪之中也没有赵子龙、关云长,谁能破得了这铜墙铁壁般的阵势。片刻之后,叛匪就被砍死上百人。这功夫,岳肃的兵马业已全部集合,投入战斗之中,也就是山路不是特别宽阔,不少官兵都涌不上去。 “冲啊!”“杀啊!”…… 就在官兵大占上风的节骨眼上,从后面传来喊杀之声,有一千来人从尚未搭建好的后营直冲而入,目标直取岳肃。 前面施展不开,岳肃的兵马自然没有全部投入,他连忙指挥这些兵马掉头列阵,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 岳肃的军阵,前排是盾牌手,后队是弓箭手。这一掉头,弓箭手顶在了最前面,眼看着敌人已经『逼』近,也不知弓箭手中有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弟兄们,先『射』一排弓箭,让他们尝尝!” 按理说,是应该先放箭,可敌人已经快冲到眼皮底下了,等到放箭之后,收势不及,肯定会被剩下的叛匪把阵势冲散。岳肃此刻也在矛盾,不知是让士兵放箭,还是亮刀。 弓箭手中的那一嗓子,正好替他指挥了,只见一排箭雨疾『射』而出,瞬间『射』倒四十多人。不过叛匪前列,有几个领头的,身手甚是不错,尤其是那个白衣服的,手持白纸扇,轻松拨开雕翎,继续抢步向前冲去。 “这个用扇子的家伙很厉害,弟兄们小心,亮家伙!”弓箭手中,刚才喊话之人,又再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这厮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射』瞎邹枫,『射』死王启龙的胡拴柱。因为『射』杀王启龙立了大功,被提拔为把总,他们那些人马,当初充当过岳肃的护军,不少人岳肃都认识,所以出征之时,被他从五军都督府调了出来。 胡拴柱一向眼神不好,『射』箭全靠歪打正着,但是记『性』还算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身穿白衣的叶丈夫。不过也难怪他能轻易认出来,叶丈夫总是一套白,手里拎把破扇子,总这么一个造型,谁能记不住。 岳肃也看的清楚,领头之人确是叶丈夫,一看到叶丈夫到来,不由暗自讨道:“还真让蒋杰猜对了,果是斩龙帮的人。有叶丈夫在此,『露』面的应该就是叛匪主力了,只要将他们一锅端了,便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岳肃大声喊道:“将敌寇全部杀光,定有重赏,斩首三个以上者,官升一级!” 岳肃这话一落定,官兵士气大震,亮出兵刃,朝叛匪迎了过去。正面三千多的叛匪,已经被不到两千官兵抵住,而且官兵还大战上风,杀得叛匪是鬼哭狼嚎。后面的叛匪不过一千来人,官兵也是这么多,眼看这叛匪都是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力,官兵岂会畏惧。 双方只一接触,官兵才发现,眼前的这伙叛匪,简直可以用悍匪来形容,比正面那伙厉害多了。尤其是领头那几个,功夫厉害的没边。而弓箭手虽说也都有兵器,可近战终究不及盾牌手和长枪手,没有盾牌手列阵阻击,叶丈夫率领悍匪很快冲入阵列之内,与官兵搅在一起,战在一团。 对叶丈夫的实力,岳肃自然是清楚的,眼看叛匪冲入阵中,岳肃连忙下令,让厉浩然、王元化顶上去助战。 有他二人顶上去,官兵的士气为之一振,加上已然训练有素,战斗力提升一截,是越战越勇。 官兵越战越勇,叛匪就截然相反,冲在最前面的叛匪,是斩龙帮刑鸣安的主力,能有三百多号,跟在后面的,则是新近入伙的乌合之众。先前叶丈夫领着主力在前,倒是能打官兵个措手不及,可架不住一点点的消耗,等主力死上一百多人,后面的乌合之众替补上去之后,明显展『露』出不堪一击之势。 正面官军完全占据优势,已经斩杀叛匪数百,后面官军也渐渐取得优势,胜局已定。 “我们赢了。”岳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蒋杰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啪”,他将黑纸扇一展,说道:“恭喜大人将太行山上的叛匪一举剿灭。” 第八十二章偷袭 第八十二章偷袭,到网址 第八十三章 险地 第八十三章险地 官军大占上风,已是胜券在握,双方又激战了半个月时辰,天彻底黑了下来,叛匪也彻底崩溃了。 “快逃呀!”“快跑呀!”…… 正面的叛匪最先溃败,斩龙帮的主力,基本死伤殆尽,剩下的不到两千人,基本上都是新近招募来的乌合之众。这等人,只能打顺风仗,一遇逆风仗,便有如丧家之犬,不堪一击。 叛匪全线败逃,岳肃岂能容他们轻易走掉,当下命令铁虬,率军追击。朝廷官兵自来就擅长跑,加上这两个月的锻炼,更是能跑,士兵呼啸而上,朝败逃的叛匪猛追过去。 前面的叛匪一败,后面的叛匪登时也慌了,士气大降,许多新加入的,是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官兵厉害,咱们快跑呀,再不跑就没命了……” 后军的官兵也知前军获胜,正在追杀叛匪,他们的士气更盛,再加上岳肃的许愿,士兵杀起敌人来,更是争先恐后。一颗颗叛匪的人头被割了下来,冲在前面的叶丈夫看到如此局面,也知再不逃命,自己武功就算再高,也得死在这『乱』军之中。 “撤!”无奈之下,叶丈夫大喊一声,率领手下是夺路逃命。 叶丈夫的身份,岳肃自然知道,晓得他是叛匪中的首要人物,当初被他溜走,这次怎么也不能让他跑了。而且,叶丈夫手里还掌握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岳肃一直想要知道,那便是张家祠堂内,到底藏着什么宝物。 “追!不要放走一个叛匪!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拿扇子的,谁能将他生擒活捉,赏黄金千两,本帅保他升任参将!”岳肃大声喊着,甚至自己都抽出佩剑,冲了上去。 大帅亲自追敌,他身边的护军,还不得勇往直前,随同追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就连那些护军也跟着大声喊道:“大帅有令,谁能将身穿白衣、手拿纸扇之人生擒活捉,赏黄金千两,官升参将!” 先前岳肃的喊声,前面厮杀的官兵自然听不清楚,现在岳肃的护军一起扯起嗓子喊,声音登时遍布整个大营。 士兵们马上兴奋起来,要知道从一个小卒到参将,那是升了多少级,而且还赏黄金千两,这些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谁也想要。尤其是那些在前面能看到叶丈夫的官兵,都大声喊道:“弟兄们,不要管其他人,一起将那个穿白衣服的拿下!”…… 虽说赏赐十分高,但白衣人明显武功高强,想凭一己之力将其拿来,似乎很是困难。所以士兵们也表示要一起动手,擒下叶丈夫。大家伙要是一起把人抓了,即便平分那一千两金子,也是不少。封不上参将,估计当个游击将军也是有可能的,最差也能落个千总吧。 士兵们争先恐后奔叶丈夫冲去,有的甚至撇下距离自己较近的叛匪,一时间叶丈夫和他的亲信手下,受到猛烈的攻击。士兵都不怎么去管别人了,就盯着他打,谁能受得了。 这时的局面,属于轻松的轻松死,累的能累死。败逃的乌合之众,都没有人追,可以轻松逃窜,叶丈夫这边,受到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他和几名亲信,连同刑鸣安麾下的骨干,累的是呼哧带喘,一不留神,就有人被扎个透心凉。 要是这样打下去,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岳肃生擒活捉。叶丈夫深知此理,也只好大声喊起来,“谁能把我接出来,那一百万两军饷,咱们回去就分!” 鼠老大等人,也看到情况不妙,见叶丈夫这般喊,也都跟着大喊起来,“丈夫有令,大家回来将他接出去,马上将把一百万军饷分了!” 叶丈夫一个人的喊声实在太小,二三十人的喊声,立时就能传出多远。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一点不假,都已经跑出来,且无人追击的叛匪,马上掉过头来。 当然,最先掉过头的叛匪,基本上都是刑鸣安的原班人马。怎么也不能让叶丈夫出事呀,有那机灵的,随即大声喊了起来,“丈夫说了,只要将他救出来,回去就把一百万两银子分了。有了这些钱,大家伙几辈子都够用了,回家买田置地,当财主呀!” 随着他的叫喊,其他的铁杆帮众也都大喊起来,朝叶丈夫那边冲了过去。那些乌合之众,一听说有大笔的银子分,怎能不动心,见又有那么多人领头冲,也就尾随冲了过去。大家伙凑过去跑跑龙套,万一将叶丈夫救出来,不就发财了,要是情况不妙,掉头再跑就是。 官兵大多都在注意着叶丈夫,万没想到,叛匪又这么快杀了回来,一时大『乱』,连续有十多人被砍翻在地。在自己人回来增援,叶丈夫精神大振,挥动折扇剑向外猛冲。他的剑法精若游龙,先后刺倒三名官兵,在鼠老大、龙老五等人的簇拥下,终于和接应的叛匪汇合。与此同时,大量的官兵也跟着涌了上来。敌我双方再次接触,又是一场血腥肉搏。 不过岳大人终究当了这么多年领导,还发动过百姓抵御贵州叛匪,在鼓动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见到叶丈夫马上就被被叛匪接应走,岳肃大声喊了起来,“叛匪听着,倘若现在投降,本帅饶尔等一死,如能戴罪立功,擒获那白衣折扇之人,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如若现在不降,日后再无机会!” 他把话喊完,身边的护军跟着大声重复一边,进而在场的所有官军也都一起呐喊。“叛匪听着,倘若现在投降,本帅饶尔等一死,如能戴罪立功,擒获那白衣折扇之人,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如若现在不降,日后再无机会!”…… 这喊声惊天动地,都能传出一二里之外。 眼下的形势,明摆着是官兵强,叛匪弱。一听完这喊声,不少叛匪的心思都动摇起来,心里合计着,现在投降,也是不错,起码能落个良民的身份,要是擒住了叶丈夫,那更有黄金千两,良田千亩的赏赐,总比造反来的强。 叶丈夫也不是傻子,料想岳肃这么一喊完,十有***新入伙的这帮人会动歪脑筋,目下斩龙帮的精锐,已经死的差不多,全指着这帮人撑场面,一旦他们反水,自己是必死无疑。没有办法,叶丈夫只能玩起上次的把戏,再次大声呐喊,以一百万两银子为诱饵,鼓动叛匪。甚至还跟大伙说了,说现在人不多了,一个人最少也能分上两千两,有了这笔钱,都能回家当土财主,娶大把的老婆。 不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可不轻松,一边要和官兵厮杀,一边还要防着自己人捅刀子,最后还要拼命往外冲。 在金钱的诱『惑』下,外加叶丈夫基本已经突围,心存侥幸的叛匪,终于还是站到了他这边,随着叶丈夫拼命逃跑。 “追!”见叛匪无人投降,岳肃也火了,大声喊道:“不要放走一个叛匪,格杀勿论!” 说完,率军直追过去。铁虬已经率人追前面的叛匪去了,现在追去已经能有一里多地,岳肃这边也就剩下一千人左右。不过叛匪的人数,经过两番折腾,余者不过六百左右,根本不值一提。 官兵士气如虹,加上跑得又快,叛匪一路之上,被切瓜劈菜一般,杀得是七零八落。现在想要投降,即便大喊,也是无用。岳肃有言在先,过期不候。 伴随着不停的惨叫声,叛匪越来越少,距离营地也是越来越远。叶丈夫不仅能打,跑得也快,过了一会,已经跑到最前面。她绕下好走的大路,越上崎岖的小路,领头奔逃。跟随他的骨干,也跟着跳上小路,撒腿狂奔。 岳肃的人马毫不犹豫,沿着叛匪的足迹,追踪下去。这是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跑,追的人好似屠夫,逃跑的人如同羔羊,只要略一慢了,便要死在屠夫的刀下。 天越来越黑,好在今晚明月当空,天上的星斗洒下光芒,照耀大地。不知不觉,官兵已经追出二十里地,叛匪死伤惨重,沿路之上,留下一连串的尸体,估算下来,存活的叛匪最多也就二三百号。 叶丈夫一路在前,跑着跑着,来到一处山峰叠绕之地,这边都是不高的山岭,再往前走,有一条两边峭壁包夹的山谷。叶丈夫想都没想,都窜入山谷之中,他的手下也鱼贯冲了进去,紧随在后的官兵,也是跨步而入。 这条山谷并不宽,只能容下并排六、七个人通过,一会功夫,岳肃的人马已经涌入一半多,待到岳肃率领护军赶到之后,刚要跟着进入,身边的蒋杰一把将他拉住。 “大帅,莫要追进去。您看这里的地形!”蒋杰大声说道。 岳肃停下脚步,四下一瞧,心中不由暗道好险。周边尽是土丘,埋伏兵马太过容易,眼前这条狭窄的山谷,也是暗藏杀机。 “后军停下,不要再跟进去了!”岳肃把手一抬,止住后面的官兵。 书评区经常有人提起岳肃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父母进京享福,这主要是因为明朝的官场制度。在明代,官员异地为官,是不允许携带父母的,好似张居正、徐阶、张四维这些人,都是当过首辅的,也没有说把父母接进北京享福。如张居正、张四维的父母都是在老家去世,自己不能在膝前尽孝,只有人死,才能回乡丁忧守孝。 第八十三章险地 第八十三章险,到网址 第八十四章 斜眼射的更准 第八十四章斜眼『射』的更准 岳肃四周观望一圈,见此地确实凶险,连忙让后面跟上来的官兵停下脚步。随即定睛朝峡谷的看去,因为道路太窄,根本看不到叛匪的影子,只有先前进去的官兵还继续朝前跑着。不过跑在最后的官兵们,突然发现后面没有自己人跟上,难免纳闷地后头看去。见峡谷外大帅领着其余部队没有进来,士兵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追击。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最靠后的士兵一停下,稍靠前的士兵发现身后少了同伴的脚步声,也下意识的带住脚步。如此一个看一个,一个比一个,已然先后又不少停了下来,并朝后面的人问道:“你们怎么停了?” 后面的人随即给出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见我后面的人停下,我就跟着停了。” 一个问一个,问到最后的那位老兄,才得到明确的回答,“我看大帅领着人站在谷口不进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所以就停下来了。” 到底停下多少人,岳肃不太清楚,但打眼就能看到,此刻已然有几十号人停下脚步。 “这样可不行,一旦官兵都因此停下,不再追击,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么?现在已经将叛匪『逼』到这步田地,再有一步,便能成功,岂能半途而废。弟兄们,跟我追!”岳肃说到最后,扯起嗓子大喊一声,就要带着士兵往前冲。 蒋杰连忙拦住岳肃,说道:“大帅,您是五省总督,身系天下,怎能轻『射』线地。要不这样,末将带二百人进去追击,您领着其他兄弟,在外督阵。” 岳肃朝内望了望,峡谷一望无际,也不知通到哪里,自己要是不亲自率军追杀,实在有些不放心。他略一思量,抬头朝上看去,但见左右高峰,陡峭无比,少说能有上千米高,即便是猿猴也不易爬上去。于是说道:“蒋杰,你带二百人在此守着,本帅亲自率军追击,一旦有警,以信号联系。” “大帅,您亲自进去,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蒋杰接着劝道。 岳肃伸手向上一指,说道:“你看这两边高峰,高耸入云,极难攀爬,谅叛匪也没本事飞上去。怕只怕周边山丘之后有敌人伏兵,在这狭谷之内,给我们来一个前后夹攻。你在这里守住谷口,应该万无一失,我相信叛匪绝没有太多人马,否则的话,叶丈夫将我们领到此地之后,大可以两下合兵,和我们决一死战。” 岳肃分析的确实头头是道,蒋杰也不由得点头说道:“大帅说的极是,只是……您亲自进去,实在有些太过冒险,还是属下进去吧。” “我意已决,本帅乃三军之首,若无我亲自进去督战,士气必然大损。他们能够看到本帅与他们并肩作战,方能以一当十。这里就交给你了!”岳肃说完,伸手拍了拍蒋杰的肩膀,随后将手向前一挥,大声令道:“留二百人在此跟随蒋将军把手谷口,其余将士随本帅冲进去,杀光叛匪!冲!” 话音落定,岳肃跨步冲入谷口。外面的蒋杰一躬身,说道:“末将一定不负大帅所托!” 岳肃率领士兵冲入狭谷,前面停滞不前的士兵,看到大帅亲自率兵冲入,是士气大振,一个个大声喊了起来。“大帅亲自带人赶来了,兄弟们,咱们冲呀!” 靠前的兵丁听了这话,再次向前冲去。这条狭谷一望无际,尤其是在看夜里,更不看不清到底能有多长。 不过再长的山谷,也终究是要有尽头的,大约追出能有将近半个时辰,前面响起喊杀之声,与金铁交鸣的声音。 打起来了,看来叛匪是打算孤注一掷,在此决战了。岳肃心中暗想,这里搞不好有叛匪的援军接应,想利用地形,和我军决战。如此做的话,他们就有点太失策了。这里地形狭窄,我军只要结阵,以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弓箭手压阵,步步紧『逼』,定能让叛匪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的倒是不错,然而前面的情况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乐观。 前边一连串的惨叫声,多是官兵发出来的。因为在叶丈夫这边,有一个手持大锤的壮汉,这名壮汉乃是刑鸣安手下的一名舵主,带领一百多斩龙帮精锐,专门在此接应。在叶丈夫逃到这里之后,他让那些五河之后退到后面,率同这以逸待劳之师,迎向官兵。官兵立刻结阵,盾牌手挡在前面,长枪手刺出长枪,慢慢向前『逼』近。按照常理,这里道路狭窄,叛匪在盾牌阵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可那使用大锤的汉子实在太过厉害,抡起重七十多斤的大铁锤往前猛砸。盾牌虽然坚固,但怎经得住铁锤沉重,铁锤砸到盾牌之上,盾牌的士兵,登时就被震得手臂发麻,盾牌险些脱手。这还只是一锤,待到第二锤下来,那盾牌手再也抵挡不住,硬生生地摔倒在地。 盾牌阵一处被打开,立刻『露』出破绽,大汉拼命轮动铁锤,最前面的盾牌兵接连被砸翻在地,后面的长枪兵,也倒下好几个。如此重的铁锤,卯足劲抡过去,不管碰到什么位置,最次也能把人震得半死不活。 道路狭窄,结阵占优,但力气大的人,更是占便宜。大汉手中的大铁锤挥舞起来,正好贯满这狭窄的空间,令官兵无法合围。前面的人塞得满满的,后面的弓箭手也看不到前面的具体情况,不知敌人的位置,不敢轻易放箭。这样一来,铁锤大汉好似猛虎下山,无人可挡,一会功夫,先后砸死近百人。 官兵想要后退,无奈后面挤满了人,连后退的空间都没有,眼看着大铁锤砸来,只得举刀枪招架。这十斤八斤的兵器,怎能比得上七十斤的大铁锤,一锤打过,枪杆都被砸的粉碎,钢刀立时脱手而飞。 胡拴柱作为一名小领导,一直追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在他身边,还有厉浩荃。眼下前头的官兵先后阵亡,他们终于看清是怎么回事,眼睁睁地望着自家弟兄死于铁锤之下,两个人都急了。厉浩荃大喊一声,“你们让开,让我来对付他!” 说着,将钢刀一举,便要分开人群往前冲。 “这家伙铁锤厉害,我看还是『射』死他吧!”见厉浩荃想要往上冲,胡拴柱连忙阻止,上阵较量,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重兵器,更是占便宜。胡拴柱并不是太精细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说完,拽出腰间的长弓和羽箭,张弓搭箭之后,猛地大喊一声,“前面的兄弟们,都给我蹲下!” 前面的官兵已经不多,他的嗓门又大,大家伙听的清清楚楚,眼看着铁锤煞神近前,早就吓懵了,有了这话,皆是乖乖的蹲下抱住脑袋。 “咻!” 前面的人刚一蹲下,胡拴柱的羽箭便划空而出。别看刚刚前面有人挡着,但对方大概的位置,他还是瞧见的。所以,一腾出箭道,他就直接放箭,想要『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冷箭、冷箭,就是『射』你个冷不防。 铁锤大汉也听到胡拴柱的喊声,可还没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眼前的官兵竟突然全都蹲了下去。紧跟着,便闻弓弦响声。 一闻弓弦之声,如何不明白是有朝他放冷箭,他下意识的向旁一侧步,想要躲过这一箭。可他哪里想到,『射』箭之人是个斜眼,他要是不躲,这一箭还真『射』不到他,他这一躲,正好。羽箭不偏不倚,整整好好『射』在他的右胸之上。 距离这么近,加上胡拴柱的力气又大,羽箭直接透过右胸,只痛的铁锤汉子“嗷”地一声惨叫。 铁锤汉子的惨叫声,蹲在前面的士兵听的清楚,有那反应快的,直接提起身子,端枪猛刺过去。 “扑!”长枪透过小腹,紧跟着向后一抽,就见大汉顺势向前栽倒过去。人已经死透了。 “舵主!”…… 铁锤大汉后面的斩龙帮精锐见他被杀,是大呼一声,抡起兵器猛冲过来。“和他们拼了,为舵主报仇!”…… 现在官军的阵势已经被铁锤大汉打『乱』了,叛匪又离得这么近,不等官兵再次结阵,就扑到近前。 官兵见敌人扑上,连忙起身抵御,一时间,双方近身肉搏,白刃争锋。 狭谷之外。 蒋杰带领二百人官兵,小心补防。大家伙都是背靠着谷口,左右观看,以防四周的山丘之上有叛匪杀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距离岳肃进入狭谷,已经能有近半个时辰,周围仍然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到如此情形,蒋杰有些纳闷起来,心中暗道:“如此好的地形,叛匪为何不在此地设伏,没有道理呀?难道说,叛匪逃到这里只是巧合,眼下真的已经成为待宰羔羊?早知如此,直接跟着大帅杀将进去,估计这功夫叛匪已经全被肃清。” 也就在他为自己先前的谨慎感到后悔的时候,突然间,从南面的山丘之后,有一连串的人影冲了出来。 第八十四章斜眼射的更准 第八十四章斜眼射的更准,到网址 第八十五章 纵火 第八十五章纵火 “将军,有人!” 南面山丘后面一有人『露』头,马上被眼尖的官兵的发现,那士兵立刻大喊一声。蒋杰闻声看去,见有三百多人冒出来,他连忙吩咐道:“列阵迎敌。” 蒋杰的二百人,其中五十是盾牌手,一百名长枪手,五十名弓箭手。等到蒋杰的命令,二百人立刻拉开阵势,面朝南面的敌人。弓箭手张弓搭箭,只等敌人上前,便放箭。 眼下的距离说实话是有些远,相隔能有一百步开外,不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对面的敌人,似乎并没直接攻过去,分散开来,望着对面的官兵。 敌人不动,蒋杰自然不会主动出击,一是对手人数占优,二是自己的目的只在于守住谷口,等待岳大人凯旋。 双方僵持不动,大约过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突然间,官兵背后响起羽箭划空之声。 “嗖嗖嗖……” “嗖嗖嗖……” 如雨点般的羽箭从后方『射』来,蒋杰万没想到,后面还有敌人,当听到声音,回身抵御之时,以来不及。 “啊!”“啊!”“啊!”……. 二十多名官兵先后中箭倒地,且『射』中他们的箭上都带有火,官兵中箭之后,衣服立刻燃烧起来,直接被『射』死的,倒还好些,那些被『射』伤的,被火一烧,疼得是在地上来回打滚。 蒋杰这会已看清身后,在距离八十多步的位置上,也不知是何时冒出近三百人来,这些人里,有五十多名弓箭手,此刻正在张弓搭箭。在弓箭手身旁,还有五十多名手拿火把的汉子,正在给弓箭点火。 弓箭点燃,再次施『射』出去,直奔官兵。“嗖嗖嗖……” 这一次又有***名官兵中箭倒下。 而南边的叛匪也趁机直冲过来,已成前后夹击之势。 “退进谷口!在谷内列阵。”腹背受敌乃兵家大忌,蒋杰大喊一声,指挥官兵进入狭谷列阵。 官兵的举动,似乎早在叛匪的预料之中,叛匪没有急于攻到近前,只是两下合兵,在距离谷口还有百步的位置展开阵势,然后继续点燃火箭,朝官兵『射』去。 “嗖嗖嗖……” 又是一排箭雨,不过这次官兵已有准备,前面的盾牌手举起盾牌,将『射』来的弓箭全部挡下。 火箭掉落在地,地面上有少许枯草,登时燃烧起来。这么点草,就算点燃也算不得什么,可也不知为何,这一点燃,却一发不可收拾,火苗『乱』窜不说,还一个劲的朝内蔓延。 “地上有火油!快撤!”最前的盾牌手一看到这个苗头,马上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因为距离太近,前四排的人瞬间被突然起来的烈火点燃,下半身陷入火海,痛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发出阵阵惨叫。 后面的官兵是掉头逃窜,幸亏有火油的地方不多,也就谷口那里十几步的地方被点燃。 “把准备好的柴草投进去,封死谷口!”叛匪群中有一个***声喊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鸣安。在叶丈夫前后袭营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露』头,原来是藏在这里。当初他同叶丈夫率领人马赶去埋伏的时候,不意见看到此地,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刑鸣安曾经转悠过,知道甚是险要,所以才想出一招诱敌之策,将岳肃引入狭谷之内。不过,他和叶丈夫说的是前后夹击,在此地与岳肃一决死战。但为了以防万一,在叶丈夫出发之后,他将火油浇到谷口处,用杂草盖上,一旦难以抵御,便纵火困死岳肃。因为,在狭谷的另一头,并没有出路,有的只是万丈深渊。 大火封住谷口,刑鸣安下令,投入柴草。在他身边有一名副舵主,小声的说道:“堂主,叶丈夫和高舵主还在里面,这就派人添柴,是不是……有些不妥……” “你难道没有看到岳肃兵马的战力么,就凭咱们这些人,正面和守在谷口的那点人马交锋,估计都要折损大半。而且,是趁岳肃不备前后夹击,他在外面设人驻守,咱们在这里一打起来,里面的岳肃自然知道。你看他军队的阵势,只要将阵形布上,咱们的人就算再多,也难以取胜。眼下已将岳肃引入绝地,岂能再放虎归山,我看只能对不起叶丈夫和高舵主了,为了主公的江山大计,牺牲在所难免。” 刑鸣安把话说完,跟着又道:“你以为我们很轻松么?岳肃被困里面,也不会立时就饿死,他的人马,见他不在,肯定会四处寻找。咱们在此,起码要守到十日以上。你现在带些人去牛角峰上,运些粮食过来,我在率人布防,阻击岳肃的援军。” “是,堂主!” 副舵主带人离开之后,刑鸣安一边让人继续往火中扔柴,一边派人在到此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再说铁虬那边,此刻他正率领近两千人马追杀叛匪,一路之上,又斩敌数百。可太行山并非一般的大路,周边四通八达,小路极多,叛匪见官兵厉害,谁还敢沿着正路跑,开始分散开来,沿着小路逃窜。敌人一分散,官兵就不好追了,铁虬一心杀敌,于是吩咐手下的把总们各自带人,分头去追,这下倒好,官兵也分散了。 追了一个多时辰,铁虬身边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他领着这些人追到一处高岗之上,将逃窜了叛匪斩杀之后,又打算寻找别的叛匪。正四下瞭望之时,不经意间发现远处火光冲天。 “咦?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还起火了?”铁虬好奇地说道。 在他身边有两个把总,他们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是说道:“将军,那里或许是叛匪的巢『穴』也说不定,可能是咱们的人打了过去,在那纵火。要不然,我们过去看一看,也许还能帮上忙。” 铁虬点点头,说道:“说的不错,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着起火来。走,咱们去瞧瞧。”说完,铁虬带人跑下高岗,朝火头赶去。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官兵着实不少,要知道叛匪抢了朝廷一百万两的军饷,要是大到叛匪巢『穴』,抢出军饷,凡是到场的官兵,都是大功一件,多少会得到一些分润。 官兵不约而同的朝着火之处赶去,逃窜的叛匪之中,尚有一些刑鸣安的死党,这里包括刑鸣安手下的一个舵主。堂主的计划,他也是知道的,一见火起,料想是堂主那边与岳肃决战了,于是连忙着急身边的叛匪,赶去增援。只是现在追随在他身边的人实在不多,也就几十名骨干,和百来名乌合之众。 带着这点人,他匆匆赶往着火之地。叛匪对地形比较熟悉,自然要在官军之前赶到,刑鸣安见来了近二百名帮手,也是十分高兴,立刻加紧防备。 没出太久,先有百余名官兵沿路寻到此处。想要狭谷,势必经过两座小山丘之间的一条不算太宽的道路,刑鸣安见官兵到来,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将官兵放入,然后收尾夹攻,将这百余名官兵全部斩杀,一个也没放掉。 靠如此手段,刑鸣安连续结果了三拨官兵,三百壮实,因为势单力孤,以及被突然袭击,丢掉『性』命。 铁虬率领二百人也朝火光漫天之地赶来,不过他的运气相当不错,一路之上,先后遇到四拨赶来的官兵,人数加在一起,能有六百余众。有了这么多人,大家伙的胆气也壮了,直接朝前面的小道进发。 刑鸣安率人伏于山丘之上,见这一回来的兵马要比前几次要多,可不敢放人进去,而是立刻下令放箭,用准备好的滚木垒石朝下砸去。乍被偷袭,官兵登时大『乱』,刑鸣安又下令伏兵杀出,与官兵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跟着刑鸣安身边的斩龙帮帮众,都是最为精锐的,加上先行偷袭,将官兵阵势打『乱』,已算是占尽先机。铁虬终究是个粗人,要是让他平地猛攻,倒还是把手,可一遇到这种情况,马上就慌了,只能大声喊喝,让士兵不要慌,和敌人拼了。 没有有效的组织,散兵游勇的战斗力,比之叛匪也相差无几,而且叛匪之中不乏好友,一时间将官兵打的是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狭谷之内,叛匪与官兵正在进行血腥肉搏,无法布阵,只能个凭武艺。叛匪之中有好手,官兵之中也有差不多的,两下打在一起,战在一团,是不死不休。 这一战,叛匪是背水一战,后面就是悬崖,已无路可退,对面燃起大火,他们知道,可能是邢堂主来增援了,于是士气高涨,各个拼命。就连那些乌合之众,在叶丈夫等人的鼓动之下,也是勇往直前。 但岳肃麾下的官兵,终究是精锐,人数之上还站着优势,不当然会畏惧。无奈发现谷口着火,都大『惑』不解,心下揣揣,底气上弱了一些,好在有岳肃安抚人心,才没有『乱』掉。岳肃又派人前往谷口打探,想瞧一瞧到底发生了何事。 士兵出发之后,不到两刻钟,便折返回来,原来是在半路遇到蒋杰那边派来的传信之人,将谷口的一切,传递到这里。 第八十五章纵火 第八十五章纵火,到网址 第八十六章 跳崖 第八十六章跳崖 岳肃闻知谷口发生的一切,是心下大急,叛匪要是一直在外纵火,里面没水,如何出去,尤其是此地是太行山,遍地都是树木、杂草,取来焚烧,烧上几日几夜,也烧不干净。 火势虽大,但岳肃很快又冷静下来,如此火光冲天,自己麾下的人马不可能看不到,到时铁虬率军赶来增援,自己肯定能出去,即便后路断了,前面不是还有路么,杀败叛匪,夺路出去就是。想到这一节,岳肃又下令猛攻,但他哪里知道,叛匪的后面就是悬崖,叛匪还想把官军杀光呢。 被『逼』上死路的叛匪,和官兵死命鏖战,当初岳大人可说过,概不受降,有那想投降的,那些也不得已而拼命。这一战,只杀得是天昏地暗,从夜里一直杀到天明,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叛匪那边只剩下几十人,岳肃这边倒还强些,剩下能有三百人。 死了五百人,岳肃是心疼不已,眼下双方激战一夜,都累的是无力再战,岳肃让士兵暂且后退休息。叛匪那边根本不敢追击,见官兵退后,也赶紧坐到地上休息。 岳肃慢慢朝前走去,走到官兵的最前面,然后大声喊道:“叶丈夫,别来无恙否?” “哈哈哈哈……”叶丈夫爽朗的大笑一声,从叛匪之中走了出来,说道:“没想到岳大人也记挂着叶某,叶某现在好的很,多谢大人惦记。只是不知大人现在叫叶某,所为何事?” “现在你我双方都死伤惨重,但论实力,我军远胜于你。等下再次决战,必叫尔等全军覆没。不过本帅念在先是乃不世之才,只要丈夫肯归降,并说出在张家祠堂之内找到了什么,本帅必定向皇上求情,算你戴罪立功,免你一死。”岳肃大声说道。 “多谢岳大人抬爱。我当大人为何如此慷概,原来是想知道张家的秘密,我在这里奉劝大人一句,这多余了。想让我背叛主公,那是休想。现在论兵力,确实是你强我弱,再次决战,我军必然全军覆没。但即便将叶某千刀万剐,你也休想知道张家祠堂的秘密。”叶丈夫冷冷地说道。 “叶丈夫,人只有一条『性』命,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斩龙帮,不过跳梁小丑,却妄想窥测神器,实在是可笑。以丈夫大才,难道看不出,谁胜谁负么?” “胜负现在难料,虽说在这狭谷之内,大人占尽优势,但也是仅此而已。大人难道看不到身后的火光么,是我们的人放火封住谷口,大人即便杀了我等,也休想出去。此地地势险要,大人也休想,你的人马能够轻易冲进来救你。叶某死后,会在九泉之下,恭候大人。” “丈夫的话,未免说的太满吧。即便如丈夫所说,短日之内,我的兵马冲不进来,但将全部屠戮,本帅也可率众踏着你们的尸体离去。” “大人这话,说的真是可笑。若是前面有路,我的人马早就逃了,怎会留在此地和官兵拼命。实话告诉大人,再往前去,便是万丈深渊,无路可走。”叶丈夫说到此,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跟着说道:“能和朝廷五省总督死在一起,也算是叶某的造化。大人不是想知道张家祠堂的秘密么,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叶某是从来不会隐瞒的,但这有了前提,大人必须答应叶某一件事。” “什么事?”岳肃好奇地问道。 “上次在娘娘庙密室之内,叶某败在大人手下,心中好是不甘,回去之后,苦练武功,一心只想与大人再决雌雄。如果大人遂了叶某的意愿,不管胜败,叶某都如实将张家祠堂的秘密相告。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上次在密室一战,岳肃已经和叶丈夫比试过,岳肃以一敌二,尚将面具女子斩杀,更别说现在是单挑。见叶丈夫邀战,岳肃连想都没想,笑道:“丈夫既然一心想要和岳某较量,那岳肃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岳肃拔出佩剑,叶丈夫则把纸扇一横,二人皆慢慢朝前走去。 在相隔只有两步的距离时,二人停下脚步,叶丈夫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果然豪爽,叶某佩服。倘能死在大人剑下,叶某誓死无憾,大人尽管放心,那个秘密,叶某早就写在身上,一战下来,不管叶某是生是死,大人都会得知。” 话音落定,他也不打招呼,折扇剑猛然刺出,直取岳肃前胸。这一剑来的毫无征兆,岳肃大惊,连忙躲避,可刚闪过这一招,叶丈夫手中的折扇剑就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连绵不断的刺来。 岳肃被攻的措手不及,左遮又挡,好在功夫在那摆着,二十多个回合之后,终于扳回局面。当岳肃缓回来之后,局势立变,先是二人斗得旗鼓相当,六十多个回合过后,岳肃开始占据上风。 岳肃步步紧『逼』,叶丈夫连连后退,变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叶丈夫的武功比之先前在密室之时,确实有所长进,按理说即便还比岳大人差点,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但要知道,在黄昏袭营之时,叶丈夫也是首当其冲、亲自上阵,而岳肃只有到此时才出手。一个是疲惫不堪,一个是以逸待劳,叶丈夫的长力本就不及岳肃,如此一来,落败也就不足为奇。 又斗了七八个回合,岳肃已是大占上风,很快,岳肃抓住一个机会,在叶丈夫用折扇剑嗑住自己手中长剑之时,他猛地一收剑,向下疾刺叶丈夫的小腹。这一剑,甚是凌厉,叶丈夫自知难以招架,只好向后退让,但由于太过疲劳,动作慢了一点,也就勉强让过这一剑。岳肃瞅准机会,猛然抢上一步,抬起左拳,狠狠地朝叶丈夫的胸膛打去,叶丈夫急忙侧身,可速度之上,岳肃更胜一筹,这一拳整整好好砸在叶丈夫的右胸之上。 “砰!” 一拳砸中叶丈夫的左胸,岳肃只觉得叶丈夫的胸部发软,上面毫无肌肉。叶丈夫则是被这一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岳肃则是再次抢上,长剑一抖,架在叶丈夫的项上。“叶丈夫,你输了。” “咳咳……”叶丈夫咳嗽两声,抬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胸,脸『色』不禁微微一红,说道:“岳大人果然好本事!”话音落定,叶丈夫右手猛地抬了起来,手中折扇剑突然寒光一闪,剑头疾『射』而出,直取岳肃的左肋。 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哪怕岳肃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躲避,想要招架,更是不能。只听“扑”地一声,剑尖正正好好刺在岳肃左肋之上。 岳肃中剑之后,身体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叶丈夫抢步上前,抬手一扇,朝岳肃的胸口刺去。与此同时,拇指扣住扇柄上的绿『色』纽扣,只要她将这纽扣向下一按,扇柄上端还会弹一个剑刃出来。可他却在剑柄距离岳肃的胸膛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按动,只用扇头狠狠戳了一下岳肃的胸膛。岳肃左肋被刺,已是不轻,现在挨了这一击重创,眼前登时一黑,直接向后栽倒过去。 岳肃和叶丈夫比武,两旁的人马都在观战,尤其是厉浩然、王元化二人,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兵器,倘大人不敌,便要直冲上去护卫。先前看到岳肃占尽先机,二人就没有上前,此刻岳肃中了暗算,二人怎能不上,呼啸一声,猛扑过去。那些官兵见大人受伤,也都抡起兵器,上前护驾。 叶丈夫见官兵冲来,右手突然一松,将折扇落下,随即掉头向后便跑。他快步从后面的叛匪身边穿过,一口气跑到悬崖边上,跟着大声喊道:“岳大人,叶某先行一步,张家祠堂里的藏的东西……”说到这里,叶丈夫将外面穿的白袍脱下,双手撑开,纵身跃下悬崖,在他跳下的那一刻,从他口中吐出一句话来,“咱们下边再说……” 见他跳下悬崖,鼠老大、龙老五四人也都跑到悬崖边上,学着他的样子,脱下外衣,双手撑开,纵身跳下。官兵已经冲来,眼看着是死路一条,叶丈夫是斩龙帮第一智囊,他敢如此跳下,或许有些把握保住『性』命,横竖也是死,这四位只能跟着拼了。 领头的都跳崖了,其他的喽啰哪还有战意,但让他们纵身跳下,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只能大喊投降。 眼下岳大人身负重伤,领头的厉浩荃,他岂会准许投降,只是一句话,“全部杀光!” “啊!”“啊!”“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叛匪全部被诛。王元化、厉浩荃扶着岳肃,只见岳大人现在脸如金纸,左肋鲜血直流。 行军打仗,哪个身上不带点刀伤『药』,王元化从怀中取出金创『药』,厉浩荃撕开岳肃的外衣,给他上『药』。怎奈岳肃的血实在流的太猛,金创『药』敷上之后,立刻被血冲开。忙活了好半天,血才止住,敷好『药』,包上伤口,厉浩荃和王元化彼此瞧了瞧,同时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二人都是武夫,主意实在不多。最后还是王元化说道:“去找蒋丈夫,他的法子多,或许能够救了大帅。” 第八十六章跳崖 第八十六章跳崖,到网址 第八十七章 最后的王牌 第八十七章最后的王牌 厉浩荃将岳肃背起,王元化指挥士兵,朝谷口方向赶去。同时派人先行报信,将大人受伤的消息告知蒋杰,请他过来接迎,并想办法救治。 传信兵知事态严重,撒腿如飞,跑到过口,将岳肃受伤的事通知守在那里的蒋杰,蒋杰闻听此讯,心下大急,望了眼谷口的大火,随后盯瞩一名把总,让他注意看着,倘有机会,就率军突围。跟着,便朝里面跑去。 半路之上,蒋杰碰到岳肃的人马,同厉浩荃打了招呼,便去查看岳肃的伤势。岳肃现在面『色』惨白,一看就知是失血过多,蒋杰按住岳肃的脉门,片刻之后,说道:“大人失血过多,眼下并无危险,但身体极是虚弱,此地一无水,二无粮,怕时候一长,大人挺不过去。” “那……蒋先生,堵在谷口的大火……”厉浩荃小声的问道。 “叛匪不停的往火中添柴,也不知援军何时能到。要是铁将军能率军打退守在谷口的叛匪,及时灭火,倒是来的及,倘铁将军不敌,金将军他们又离此太远,怕是等他们赶到,大人已经不行了。” “这……这……”一听这话,厉浩然可有些急了,在原地连连转圈,好半天才说道:“那咱们有没有可能从里面灭火,打开出路?” 蒋杰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叛匪不停往火中添柴,且从距离来看,起码有十五步左右,人若进去,必被烧死。” “那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厉浩然有些气闷的说道。 “唉……”蒋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这时,站在厉浩荃身边的王元化确是眼睛一亮,说道:“咱们现在在此,只能坐等援兵,但我军人多,只要寻来,定能打败叛匪,救我们出去。差的只是时间早晚,大帅能否撑的过去。蒋先生刚也说了,大帅现下并无生命之忧,只是身体虚弱,怕只怕时间稍久,扛不过去。所以我想,咱们不如放点血出来,在大帅渴的时候喂给大帅,这里这么多人,随便一人挤点,也够大帅喝的了。” “『奶』『奶』的,这法子不错,只要大帅能挺住,放点血算的了什么,我们弟兄的『性』命,可都是大帅救的呢。刚刚大帅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肯定缺血,先让我来。你们扶大帅躺下。” 士兵闻言,扶岳肃躺下,厉浩荃抽出腰刀,朝左掌一划,热血立时涌出。他把刀『插』回鞘中,跟着把手对到岳肃的嘴上。王元化掰开岳肃的牙关,让鲜血流入口腔之中。 这厉浩荃兄弟一直感激岳肃大恩,可以说没有岳大人,就没有现在的他们。所以厉浩荃毫不吝惜自己身上的鲜血。手上的血止住后,他又拿刀去割手臂,一刀又一刀,先后割出六道伤口,将血喂给岳肃。 一边的蒋杰看到这一幕,心中甚是感动,当看到厉浩荃脸『色』已然发白,还准备割第七刀的时候,连忙将他抱住,说道:“厉兄,给大帅喂血,也不能仅你一个人来,否则哪里吃的消。这样,你且到休息一下,包扎伤口。后面交给我们。来人呀,快扶厉大人到一边休息,包扎伤口!”话音落定,马上有士兵扶厉浩荃到一边休息,蒋杰则是接过厉浩荃的配刀,割破自己的手掌,把血『液』灌入岳肃的口中。 看蒋杰也是如此,被扶到一边坐下的厉浩荃才放下心来,说道:“拜托了……” 蒋杰割了四刀之后,王元化将他止住,夺过刀来,自行放血,喂给岳肃。等他喂完,又有胡栓柱抢上替补。接下来,在场的千总、把总是争先恐后,赶着放血给岳肃喝。 这其中,自然有的人是发自真心,有的人是出于投资。傻子都知道,自己的血不会白流,眼下救的可是五省总督,当今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随便说句话,都能让自己升上好几级。于是乎,有不少靠后的官兵,怕自己抢不上,干脆提前把血放了,然后大喊着冲过来。排在前面的,见后边挤上来的,已经把血放了,总不能不让喂吧,只好再等。 蒋杰看的明白,连忙站出来维持秩序,说能理解大家伙对大帅的爱戴,和一片赤诚之心,可大帅一天也喝不了这么多,等休息一会再喂也来的及。而且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上几天,总不能只管今天,不管明天不是。 听了他的话,官兵们也认为有理,才不像刚才那么激进。变的井然有序。 见岳肃面『色』转好,也喝的差不多了,蒋杰止住官兵,让他们到一边休息。 另一边,铁虬正率领人马与邢鸣安率领的叛匪打在一起、战在一团。邢鸣安不仅战尽地利,且人数占优,又是突然袭击,打的官兵是晕头转向,一时间死伤惨重。 双方并非大规模的作战,所以没过许久,胜败之势已然分明。估计用不了多久,官兵必然战败。 别看铁虬不识兵法,可自己这边的弟兄接连倒下,眼看就要挡不住了,这时不逃还不得全军覆没,登时大喊一声,指挥士兵向后突围。 这也就是铁虬不知岳肃困在里面,要是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可能走。 见官兵要逃,邢鸣安岂能轻易放行,他心中明白,要是让这拨人逃了,不久之后,就会招来更多的人马,所以他指挥叛匪,拼命包夹,硬是将官兵死死挡住。 铁虬见叛匪死不退让,他也上了狠劲,冲到最前面,当先开路。铁虬的功夫,可是一般叛匪能拦得住的,挡在前面的几名叛匪,被他劈手几刀,砍翻在地。 “堂主,领头那家伙甚是厉害,弟兄们拦他不住!” 在铁虬的率领下,官兵一股作气,连杀二十多名叛匪。在后面围堵的叛匪,见快要堵截不住,只好大声喊了起来。 邢鸣安也看出端倪,他本在山坡之上从容指挥,见手下之人没有能拦住铁虬的,只好从背后抽出单刀,冲下土坡,截住铁虬。 叛匪见堂主亲自出马,士气大振,更是狠命的拼杀。 此刻邢鸣安已和铁虬动起手来,铁虬从邢鸣安的衣着上,也能看出对方大有来头,加上叛匪偻罗,一口一个堂主叫着,岂会不知这是叛匪头子。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铁虬还是懂的,他大喊一声,“匹夫受死!今天就让铁爷爷取了你的狗命!” “『乳』嗅未干的小子,你倒是大言不惭,想取本座『性』命,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邢鸣安确实不是盖的,手中一口单刀,使的是神出鬼没,一会如猛虎下山,一会如灵蛇妙舞。铁虬的身手,不管是在江湖之上,还是在行伍之中,都算是上承,可遇到邢鸣安这样的高手,十几个回合过后,便只剩招架之功,难得还上一招,被『逼』的是步步倒退。 这里的道路本就狭窄,眼下聚了这么多人,铁虬只退了几步,就退到自己人身上,再也无法后退。邢鸣安一声冷笑,说道:“小子,我看你还往哪里走。” 话音一落,手中单刀来了个横扫千军,铁虬连忙招架,不料邢鸣安的这一刀甚是诡异,单刀扫出一半,突然身子向下一顿,刀锋直奔铁虬的大腿。 “扑”地一声,钢刀砍在铁虬的大腿之上。铁虬吃痛,“啊”地痛呼一声,但这只是开头,邢鸣安紧跟着来了个扫堂腿,铁虬想躲,已来不及,“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邢鸣安动作极快,一气呵成,抬手一刀,顺势朝铁虬的小腹扎去。 眼瞧着铁虬便要中刀,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杆长枪从他身后刺来,直取邢鸣安的脑袋。 邢鸣安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手,见势不妙,顾不得铁虬,向旁一滚,躲过这一枪,紧跟着脚尖一点地,身子朝前窜去,手中钢刀刺向刚刚用枪扎自己之人。 那人不过是一名普通士兵,平时只练习刺杀之术,随机应变的能力并不强,这也是大多数士兵的通病。只懂结阵攻击,不善单兵作战。 “扑!”邢鸣安的刚刀直接***那名士兵的小腹,士兵无力地向后栽倒,临死之时,只说了一句话,“铁将军,替我报仇……” “小董……”铁虬在邢鸣安躲避那一枪的时候,也滚到一边,爬了起来,但他的动作,要比邢鸣安慢上半拍,在他起来的那一刻,邢鸣安已把钢刀***长枪兵的小腹。 这名士兵姓董,是在铁虬当初那营训练,算是比较刻苦的一个,所以铁虬知道他的姓名。见小董代自己而死,铁虬的眼睛登时就红了,抡起单刀,拼命似地朝邢鸣安扑去。“呀……老子和你拼了……” “自不量力。”邢鸣安轻笑一声,从容地躲开铁虬这一刀。随后反手便砍,再次与铁虬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有一句话叫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铁虬现在已经红了眼,用的皆是拼命的打法,有的时候,甚至只攻不守。如此一来,邢鸣安倒一时奈何不了他。 两方的激战已经打到白热化,叛匪越战越勇,官兵人少,越来越无法坚持,一个多时辰之后,剩下的已不足百人。而此时的铁虬,已然身中四刀,虽不致命,但刀口颇深,怕是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可就在铁虬部即将全军覆没那一刻,在叛匪的后面,也就是狭谷所在的那一侧,突然想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呀!”“杀呀!”“杀光叛匪!”…… 在和铁虬部厮杀的时候,邢鸣安已派出人到通往这里的路上打探,以防官兵增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然而,他万没有想到,正面没有援兵赶来,可在自己的后面,竟会突然冒出官兵。 “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岳肃从火海里冲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大火明明还没灭么”邢鸣安现在是一肚子纳闷。 狭谷之外,有六十多名叛匪正在忙活往火海中扔柴草。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负责看火,让这大火燃上五天五夜。 正常人只要五天五夜不吃不喝,就算不渴死、饿死,也会失去战斗力,变的不勘一击。 邢鸣安并不打算将岳肃他们活活饿死,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天晓得岳肃的大队援军会在何时抵达。不过确定的一点是,只要消灭了铁虬部,附近剩下的那点官兵,对自己够不成半点威胁。就算他们去请援军,他也不怕。官兵不知小路,从这里沿大路去通知援兵,一去一回,少说也得五天,等到援兵赶到的时候,自己提前把火一灭,进去一顿宰杀,谅那些饿的半死不活的官兵,也做不出有效的抵抗。 再者说,外面也没有人知道,岳大人困在狭谷之内,想必也不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援军赶来。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杀掉岳肃之后,他还能从容撤离。 叛匪们不停的加柴,眼下准备的柴草,足够用上一日,等快用完的时候,估计前面的战斗也会打完,这里到处都是柴草,大伙一起动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搞出一天用的。所以他们,很是满意这份没有风险的工作。 谁曾想,这份看似安全的工作,实际上也很威险,因为从火海之内,时不时的都有羽箭『射』出,节止到目前,已有四个倒霉蛋被『射』死,两个被『射』伤。 于是,剩下的人在添柴的时候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以防被里面『射』出的箭伤到。 就是因为太注意里面,从南面的山丘后,悄悄钻出上百人来,他们都没有发现。 这百来人借着夜『色』,用匍俯前进,爬到距离叛匪还有七八十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这些人的身上,都背着弓箭,他们突然干净利索地一同取下弓箭,起身单膝跪地,张弓搭箭,朝叛匪『射』去。 叛匪只注意着对面火海,怎能想到身后这安全区,也会冒出弓箭。猝不及防的叛匪,被这一通箭雨,『射』死一大半,其余的也或重或轻受了箭伤,安然无恙的,只有那零星几个。 乍被偷袭,叛匪连忙大声呼喊起来,无奈前面打的实在激烈,喊杀声不断,他们的这点声音,跟本无法让人听到。而前来偷袭的那些人,动作也够麻利,再次张弓搭箭,再次一排箭雨划过,狭谷前便再也没有了活人。 搞定了叛匪,一名弓箭手冲着南面的山丘打了一个手势,只片刻功夫,在山丘之后就冒出几千号人。这些人,各个手持白杆,杆头是雪亮的枪尖,枪尖旁还有一个倒钩。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女子一身戎装,显得是英姿飒爽。中年女子带人朝谷口走去,不等到近前,就见一排雨箭『射』了出来,女子微微一笑,又上前数步,在谷口之侧,停下脚步。随后朗声说道:“不知里面的兵马,是何人领军,可否报上名来。” “少在那里明知故问,在此统兵的自是五省总督岳大帅,尔等识相当话,就赶紧灭火,或还有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待援军一到,定将你们挫骨扬灰!”里面答话的士兵,那不是一般的横,不过他也有横的资本,因为这里困的可是五省总督。别看他不知外面问话的女子是谁,但肯定不会是自己人,自家部队里,那是一个女的也没有。在这山上只有两种,要莫是兵,要莫是贼。反正岳大帅被困的事,也不是啥密秘,小兵也不隐瞒。 “原来是岳大帅在此,还请代为通传,就说末将四川秦良玉奉命前来汇合,接应来迟,令大帅受惊,还请大帅莫要怪罪。”中年『妇』人一听说岳肃在内,语气变的更为客气。 秦良玉,前文书中对她也有描述,安奢之『乱』时,她率白杆兵拱卫成都,协同剿匪,立下极大的功劳,朝庭***行赏,封她为二品浩命『妇』人。秦良玉为何会到此,那是因为有蒋杰的保荐,白杆兵天下闻名,尤为擅常山地作战,当日接旨要发兵到太行山剿匪,蒋杰认为太行山太大,想要剿灭叛匪绝非易事,便让岳肃行文四川,请秦良玉入太行汇同剿匪。 岳肃是川、陕、山西、河南、山东五省总督,自然有权调秦良玉。秦良玉奉命持岳肃给她的令箭从紫金关上太行,一路朝飞狐口而来。若算日程,也早该到了,可岳肃却在信中说,让她率部藏于山中,以狼烟为号,赶来增援。秦良玉按照岳肃的命令,藏在山中,等待狼烟。结果狼烟没看到,却在今晚看到大火,秦良玉朝火光处赶来,想要一探究竟,她的白杆兵擅于走山路,所以没从铁虬走的正路进入,而是就近翻山赶到。 抵达之后,她发现叛匪在谷口纵火,她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这在狭谷外放火,肯定是在困什么人。现在山上,除了兵就是贼,既然没穿官兵的衣服,那就是贼了,贼能困什么人,自然是兵。于是,秦良玉才派人悄悄杀死纵火的叛匪,到谷口问话。 见对方自称是朝廷武将,要求见大帅,里面那士兵登时兴奋异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梗咽地说道:“我家大帅……”他刚要说我家大帅中箭了,可不能说完,负责此地的把总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家大帅正在里面休息,我这就去通传,还请将军先行灭火,大帅脱困之后,定然重赏。” 这名把总要比普通的士兵圆滑多了,现在非常之时,怎能轻易将岳肃负伤的消息泄『露』,万一外面的不是官军,是叛匪冒充的,过来打探狭谷内的底细可怎么办。 “如此有劳了。”秦良玉说完,便要下令灭火,可转念一想,又觉的有些不对。刚刚那个人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打断,这其中到底是何名堂,莫要救错了人才是。 背后通道内的喊杀声,她听的清楚,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山上就两伙人,不是兵就是贼,既然动了手,那肯定是朝廷官兵和叛匪打起来了。我且帮助官兵灭了叛匪,再请官兵来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要真是岳大帅,灭火也来得及。素闻岳大人清名,想来也能体谅我这谨慎。当下,她便命人前往道口围剿叛匪。 白杆兵乃天下强兵,即便八旗铁骑都毫不逊『色』,更别说是对付一些草寇,而且还是突然从背后袭击,以多打少。 白杆兵一冲如敌阵,不大功夫,就把叛匪杀的是哭爹喊娘,这战斗力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强弱之势瞬间逆转,铁虬是大喜过望,刚刚抱的是必死之心,现在则是气势如鸿,精神抖擞。此消彼长,邢鸣安越战越没底气,从背后的朝廷援军,也太厉害了点吧,自己的精锐在这支部队面前,显得是不堪一击,这要再打一会,等他们把自己围住,怕自己这条小命便要搭进去。这无谓的牺牲可是来不得,也罢,三十六计走为上。 见大势已去,邢鸣安再无心恋战,大喊一声,“风紧,扯呼!”喊完,是掉头就跑。 这道上的黑话,绿林出身的铁虬自是听的明白。他岂容邢鸣安就此逃掉,是拼死阻拦。邢鸣安的功夫高出铁虬不是一丁半点,他拦铁虬容易,可铁虬想要拦他,那就困难了。 邢鸣安虚晃两刀,将铁虬『逼』退,然后向后一窜,掉头而逃,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会便不见踪影。 铁虬想要追赶,可哪里追的上,先前腿上就已受伤,全靠一股斗志在苦苦支承,现在援兵已来,压在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下,劲疲力尽的他,仿佛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一般。是呀,从黄昏打到三更,连饭都没吃,如此激战,谁能受的了。他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便要朝后摔去。 在他快要跌倒的那一刻,忽然有一双手臂上来,将他扶住。 第八十七章最后的王牌 第八十七章最后的王牌,到网址 第八十八章 潼关 第八十八章潼关 “这位将军,您没事吧?”就在铁虬眼前发黑,半昏半醒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想起一个声音。 “我还好。”铁虬强打精神,应了一句,『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去。在自己身侧之人,铁虬并不认识,这人的衣着,也非官兵服饰,而是一身比较奇特的打扮,应该是哪里的少数民族。“你是什么人?”铁虬提高警惕,出声问道。 “我们是白杆兵,我家秦土司奉岳大帅之命前来太行山汇兵。因见此地起火,特来查看。在后面狭谷的口子处,有人纵火,其中困有不少人,适才我家土司寻问,何人在内,里面的人回答说是岳大帅。因火势太大,看不出里面之人的服饰,我家土司担心有诈,没有轻举妄动,正好见将军在此,故特命我等前来助阵,顺便请将军帮忙确认。” 一听这人说岳大帅困在谷内,铁虬的眼睛立时睁的老圆,大声喊道:“在什么地方,我带我去。” “将军请随我来。”这人当下前边引路,带领铁虬前往谷口去见秦良玉。 此刻战斗已然结束,判匪大部被杀,其中小部重伤被擒。白杆兵的头目正在指挥清理战场,将缚虏捆绑。官兵还剩下百八十人,其中大半带伤,他们已是疲惫不堪,全部坐在地上休息,有的干脆已经睡着。 铁虬很快跑到谷口,他身穿游击将军的服饰,秦良玉自然认识,她客气地和铁虬打了招乎,可铁虬担心岳肃,也没顾的上回理,只接冲着谷口大声叫道:“大帅可在里面?我是铁虬!” 里面的把总一听到铁虬的声音,急忙喊道:“铁将军,我是曹老七呀,大帅在里面,只是受了伤,现正昏『迷』。蒋将军、厉大人他们都在,马上就从里面过来了。将军请快快救火,要是拖的久了,怕大帅会有『性』命之忧。” 听闻岳肃受伤,铁虬可急了,这家伙是个粗人,也不和秦良玉客气一下,就直接冲着秦良玉大声嚷道:“还愣着什么,快灭火救人呀!” 秦良玉乃女中巾帼,自不会和铁虬这等老粗一般见识,且铁虬是发自真心的着急,她岂会看不出来。当下命令手下赶快灭火。这时她也明白为何里面的人说话有异,原来是大帅受伤,不敢轻易泄『露』。如此做也是对的。 这般大的火,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想要在短时间内扑灭,并非易事。白杆兵只能靠挖土往火上泼。过了一会,火势渐渐小了,从谷内再次传出声音,“是铁将军么?我是蒋杰。” “蒋先生,是我!”铁虬那嗓子,令人听过一边,基本就能记住。“我们在外面正在全力灭火,不知大帅现在怎么样?” “大帅现在无碍,多谢秦土司来的及时,救下我等『性』命。蒋某在此先行***。” 蒋杰可不似铁虬那般急燥,他已听说有自称秦良玉之人前来求见,那救他们的肯定是秦良玉的人。否则单凭铁虬手头的那些人,决不可能这么快就打败叛匪。 “良玉岂敢,接应来迟,令大帅受伤,真是万死之罪。等下大帅出来,良玉必当亲自请罪。”秦良玉谦逊地说道。 经过一番忙碌,火势终于歇下,蒋杰和王元化在前开路,厉浩荃背着岳肃随后走出。铁虬一见岳肃负在厉浩荃的背上昏『迷』不醒,心中大急,连忙抢过去探视,并一个劲的大声呼唤,“大帅……大帅……” 大帅受伤,正需静养,旁人谁敢大呼小叫。也就是他,大伙知道他的秉『性』,且又是岳肃身边的第一号铁杆、心腹。所以他大声呼叫,却也没人敢训斥,只蒋杰小声的说道:“铁将军,现在大帅需要静养,你莫要如此大声。” “对、对……”一听这话,铁虬赶紧把嘴堵住。 他一方面真情流『露』,一方面滑稽的动作,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秦良玉当然也要上前探视一番,当他看到岳肃的面容之后,不由得暗自称赞,“人言岳大人年岁不大,先前我还不大相信,今日亲眼目睹,不愧应了那句话,有志不在年高。”秦良玉也通些医术,从岳肃的气『色』上来看,可以看得出,岳肃的伤势虽重并无『性』命之忧,只要安心静养一段时日,自能痊愈。 接下来,兵马就地驻扎。由秦良玉的人去将岳肃大营的给养运来,蒋杰派人通知金蝉前来接应。同时,拷打被擒的叛匪,『逼』问斩龙帮的底细,以及那一百万两军饷的下落。 斩龙帮里的帮众也非各个都不怕死,既然能被生擒,就说明他们还是挺把小命当回事的。一顿重刑下来,很快问出军饷的下落,以及斩龙帮的一些底细。 军饷就埋在牛角峰下,不过知道的人,只有斩龙帮的一些正式帮众,而且还是当日负责埋军饷的。拷问的时候,知道的人虽然也想抵赖,蒙混过关,怎奈有同伙出卖,指认你那天去埋军饷,你想不认都不行。 至于说斩龙帮的底细,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甚至有不少帮众,还是最近才知道他们的堂主是刑大善人,至于高层的事,那是一点不知。 不过这些已不重要了,找回军饷、灭掉山上的叛匪就足够,斩龙帮的底细么,待打到陕西,自然能够得知。 夺回军饷,剿灭叛匪,少不得向朝廷报捷,岳大人因剿匪受伤的事,当然也要奏明皇上。 飞狐口距北京较近,快马急行,一日便到。朱木匠虽说每日在养心殿忙活着圆明园的模型,可心中也牵挂着战事。这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江山,再怎么也不能毁在自己手上不是。 奏折送到,朱木匠甚至亲自阅读,当看过前半截,追回军饷,肃清叛匪的捷报,他是心中大喜。可当后半截,岳肃因剿匪受伤的消息后,心下大急,急忙传旨,一是犒赏三军,二是让太医立即赶往飞狐口给岳肃诊治。 传旨太监与太医是马不停踢赶到飞狐口,时下岳肃已经苏醒,但伤势太重,实在无法起床接旨。传旨太监也不会让他起来,皇上早有吩付,岳大人身上有伤,可免跪拜之礼。 旨意上的内容,是对岳肃及全体有功将士的嘉奖,并让岳肃将有功将士的名单呈报上来。再就是慰问岳肃的伤势,让他好好休养。 旨意念完,太医过来给岳肃诊脉,岳肃的外伤甚重,太医怎会看不出来。先是给岳肃开了几副『药』,这治疗外伤所用的『药』,都是他从大内背来的。又盯嘱岳肃,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以免伤口裂开。 太医刚把话说完,就听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帅……”紧跟着,便见周二猛风尘朴朴的跑进大帐。 “出……什么事了……”岳肃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是……陕西那边传来的紧急军情……”周二猛也知岳肃身体不好,说话的声音很是小心,没敢扯起嗓子大喊。 “陕西那边的军情,快说来我听。”一听说是紧急军情,岳肃挣扎着想要起来。一边的太医见状,连忙将岳肃按住,小心地说道:“大帅,稍安勿躁,您身上有伤,不宜着急。” “多谢先生提点。”岳肃微微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二猛,有什么紧急军情呀?” “是……是……潼关失守…….”周二猛小心地说道。 “什么!”一听说潼关失守,岳肃急的登时就坐了起来,这一用力过猛,正好牵动左肋伤口,疼得他“啊”地一声痛呼,脑袋又倒回枕头之上。 “大帅!”“大帅!”…… 帐内众将连忙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皆是着急与担忧之『色』。岳肃疼得是脸『色』发青,双眉紧锁,牙关咬的紧紧地,过了半天,才勉强说道:“可知是怎么丢的?” “陕西那边报信的人就在外面……他应该清楚……”周二猛小声说道。 “传!”岳肃咬牙说道。 很快,周二猛将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卒带进大帐,士卒进来之后,立刻跪倒在地,“启禀大帅,潼关失守,现叛匪正猛攻咸阳,不日便要打倒长安。小的奉巡抚将领,特来大帅这里搬兵,还望大帅速速发兵驰援,否则长安危矣……” “潼关怎么会失守……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丢的……”岳肃勉强说完这句话,疼得是连连喘气。 “据说潼关之内,早有叛匪的卧底藏于其中,叛匪主力深夜袭击,城内的叛匪打开城门,放叛匪入内,里应外合之下,将潼关夺了。这就是六天前发生的事情,孙巡抚得知之后,已无力回夺,只好请大人速发援兵。” “六天前……”岳肃听了这个回答,气道:“山西的兵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赶到陕西?” “听说是太原那边出了『乱』子,有叛匪纵火滋事,刘巡抚可能是担心自己地盘有失,所以才迟迟没有发兵。我家巡抚多次催促,他的兵马却只是迟迟难进一步……” “混账!”岳肃大喝一声,又要咬牙站起来。这一次,金蝉和蒋杰赶紧将他按住,低声劝道:“大帅息怒、大帅息怒……” 岳肃压着火气,说道:“潼关失守,增援陕西的路就断了,必须尽快给夺回来。传我将领,全军集合,立刻发兵潼关。” “这……”蒋杰犹豫一下,小声说道:“大帅您的身体,实在不宜奔波呀。” “是呀。”太医也跟着说道:“岳大人外伤甚重,只能静养,最忌四处奔波。倘伤口迸裂,于身体实在没有好处。” 岳肃的伤确实最忌奔波,自从狭谷出来之后,连地方都没挪,就是在谷口扎营、养伤。听完他们的劝说,岳肃只是微微摇头,说道:“尔等所言确是不错,但眼下潼关有失,西北危矣,岳肃一人『性』命,怎能与朝廷社稷相比。倘咸阳、长安失守,必然生灵涂炭,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么?长安一旦失落,我等便是千古罪人,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哪怕岳某一息尚存,便要对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帅心意已决,传我将令,拔营起寨,直赴潼关。” 见岳肃意志坚定,不容违背,蒋杰朝金蝉等人交换一个眼『色』,金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阻止不了大人。于是,蒋杰只好冲着太医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大帅的身体,您也看到了,实在不宜舟车劳顿、太过颠簸。可现在潼关失守,大帅一心为国,誓要前去增援,为皇上分忧,我等也劝阻不住。所以这里,小可想恳请大人,留下照顾一二,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这个自然,岳大人公忠体国之心,下官一向佩服。既然大人一心为国杀敌,下官自当随行侍奉。”皇上派他来,就是伺候岳肃的,现在岳肃要带伤为国征战,这等事他自然阻拦不了,但随军伺候,那却是必须的,否则自己回到京师,如何跟皇上交待。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三军立刻拔营起寨,别看山路难行,但在岳肃的催促下,兵马下山的速度却是很快。岳肃躺在软榻之上,也是颠簸的厉害,伤口时不时的疼痛,但为了不影响进军速度,是强咬牙关,一声也不吭。 一路急行,几天之后,下得飞狐口。每天夜里,太医都给岳肃查看伤势,他发现岳肃的伤口一直不好,而且因为总是震裂,此刻已然化脓。就是这样,岳肃也不让他对外宣扬,只需小心敷『药』即可。太医看在眼里,对岳肃是无比敬重,当初北京城的那个‘岳阎王’,原来是这般人物。 在飞狐口下只休整一夜,岳肃又下令急行,赶往山西,一路来到太原,才听说巡抚刘策已经率军赶往潼关,这里只有太原知府率领少量人马把守。 原来也知道潼关丢失的严重『性』,此刻要是不赶紧亡羊补牢,待到叛匪攻下长安,皇上震怒,第一个便要追究他的罪责。所以刘策也是急了,亲自率部攻打潼关,想要尽快将潼关夺回。 但潼关乃是天下险关之一,易守难攻,据说想从外面攻克,简直难如登天,比那山海关还要险上几分,若非内外夹攻,哪怕有十万雄兵,也只能望关兴叹。 刘策率兵五万攻打潼关,只打了两天,就损兵数千,不敢继续强攻。听说岳大人率军赶来,便在关下安营扎寨,等候岳肃到来。 岳肃从太原知府那里听说之后,立刻率军赶往潼关,几日之后,赶到潼关之下,与刘策汇合。刘策亲自出迎,见岳肃带伤躺在暖踏之上,少不得先行慰问,然后讲述自己没有及时抵达陕西的苦衷。 眼下木已成舟,即便发落了刘策,也是于事无补,而且刘策是山西巡抚,岳肃最多也只能是让他停职待参。但瞧眼下的局势,一旦将刘策处置,难保不会动摇军心,令山西的将领人心惶惶。所以,岳肃并没有发落刘策,只是表示可以理解,现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潼关,驰援长安。 潼关设于崇山峻岭间的谷道之上,只有迎面一处可以攻打,且城高墙厚。对于攻打潼关,岳肃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依仗红衣大炮。 岳肃进营之后,也不做休息,直接升座中军帐,传令各部出城列阵,把红衣大炮摆上,开始攻城。 众军领命,出营准备,一切就绪,岳肃带伤披挂,亲自来到阵前,下令开炮攻城。 “轰隆隆!”…… 一声令下,十二门红衣大炮一齐发『射』,朝潼关城墙轰去。轰鸣声震耳欲聋,岳肃坐在马上,因为重伤在身,不禁有些难受,伤口一个劲地阵痛。但就算如此,他依旧表现的无比镇定,他明白,如果自己倒下,军心必『乱』。 十二名红衣大炮不停施『射』,连续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停歇下来。再往城上观瞧,潼关城是丝毫未损,连块石头都没被砸下来。一看到如此情形,岳肃可有些急了,这么高的城墙,要是红衣大炮破不了,光指着用云梯强攻,有多少人也不够死的呀。 铁虬、金蝉等人全在岳肃身边,他们似乎也看出岳肃的着急,铁虬第一个说道:“大帅,用大炮砸不开城墙算不得什么,请给末将三千人马,末将愿率兵强攻上城头。” 强攻上去,那不是扯淡么,岳肃勉强举起手来,轻轻摇了摇,说道:“如此高的城墙,如何强攻。这样吧,暂且收兵,回营商讨对策。” 也就在这个时候,岳肃突然听到炮手之中有一个人嘀咕道:“『奶』『奶』的,这也就是孙大人不在,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把那城门都给打碎。” 孙大人?岳肃心中纳闷,却也明白这士兵说的意思,似乎要是那个什么孙大人在场,就能有破城之法。前面火炮之旁,又是点火的,又是装弹的,人数众多,岳肃实在不知,是何人说话,于是看向金蝉,说道:“上前帮我问问,刚刚他们之中,是何人在说话。我听他们好像提到一个孙大人。” 金蝉领命上前寻问,很快将人找出,他带着那名炮手来到岳肃马前。炮手直接单膝跪地,说道:“小的参见大帅。” “免礼,快快起来。” “多谢大帅。”炮手心下揣揣,不知大帅找他所为何事。 待他站起之后,岳肃用温和的语气问道:“本帅适才听你说,倘若有一位孙大人在,定能破城。不知这位孙大人叫何名字,现任何职?你只要能说出这些,本帅自能将他调来。” “孙大人名叫孙元化,原来是在兵部做司务,专门负责火炮,我等就是跟随孙大人,管理红衣大炮的。现在听说,孙大人跟随熊经略去了山东剿匪。”炮手如实答道。 孙元化! 一听到孙元化这个名字,岳肃略一思量,便记了起来。当初自己安排山东官员的时候,曾经提携过这个孙元化,还记得他是举人出身,在兵部专司火炮,料想熊廷弼到山东剿匪,或许能用得上,便将他的名字添了进去。 此刻从炮手口中得知,这个孙元化可能真的有些本事,眼下无法破城,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管他行不行,现调来再说。 岳肃是五省总督,总督剿匪事宜,熊廷弼不过是山东经略,自然归他节制,调一个人过来,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者说,单凭二人的私交,熊廷弼不也得把人送来。 他先行收兵,随即行文一道,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往山东,调孙元化赶来潼关助阵。 山东那边,熊廷弼已然练好兵马,此刻正好到了与登州巡抚袁可立约好的围剿之日,两下兵马分头而出,直奔济南。山东巡抚赵彦见援兵到来,率众出城夹击。 教匪也不都是傻子,上次徐教主的浴火重生之术,令死去的教匪一个也没活过来,自然会有人产生怀疑之心。要是顺风仗,这些乌合之众当然能够抵抗,可在三路包夹之下,教匪死伤惨重,终于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徐鸿儒率部逃到兖州,想要聚城死守,等待援军。结果熊廷弼这边,由孙元化调动火炮,将城门轰开,官兵杀入城去,再次令徐鸿儒成为丧家之犬,逃之夭夭。 熊廷弼外号熊蛮子,当然是蛮不讲理,痛打落水狗的事,岂能放过,调集兵马,对徐鸿儒是狠追猛打。不日之后,徐鸿儒被部下出卖,泄漏行踪,熊廷弼派偏师突袭,在里应外合之下,将徐鸿儒生擒。 徐鸿儒被擒,教匪不战自『乱』,其余州县的叛匪,不是献城投降,就是销声匿迹。闹腾几个月的白莲教之『乱』,终于在年前平定。熊廷弼派人入京报捷,正好赶上岳肃派人送来行文,调孙元化前往潼关,熊大人怎会不准,马上放行,因路途遥远,怕出意外,还专门派了一百士兵护送。 第八十八章潼关 第八十八章潼,到网址 第八十九章 高迎祥 第八十九章高迎祥 从山东到潼关虽说不近,但因为前线战事紧张,那是快马加鞭,这一日终于来到潼关之下。 岳肃这边,早就急的不像样子,可再急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飞过潼关,强行攻打,只是无谓的牺牲,所以岳肃也没有派兵,只想着等孙元化到来之后,再做定夺。要是有办法用大炮轰开城门,那是最好,要是连孙元化也没有办法,就只剩下硬攻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段时间,岳肃下令大量制造箭楼,新建成的箭楼是又高又宽,绝对可以和城上弓箭手对『射』。因为不再颠簸,岳肃的身体逐渐好转,与此同时,朝廷的又下来旨意,一是慰问他的伤势,说了些褒奖的话,二是追究潼关失守的责任。抓谁当垫背的,皇上把权利给了岳肃,让他进行追查。潼关失守,主要在于刘策增援不及时,岳肃现要想办了他,早就可以,也不用等到今日。所以在接到旨意之后,照实先给朝廷上了折子,言明刘策的过失,但却在最后补充了一番话,说考虑到用人之际,请皇上暂不要处置,以免动摇军心,准其戴罪立功,待剿灭叛匪之后,再行议处。 皇上自然准了岳肃的建议,刘策在知道之后,对岳肃也是感恩不尽。 待到孙元化到来,岳肃立刻将他请到打仗,也不摆什么上级官长的架子,先让他落座,然后寻问起如何用火炮轰破潼关城的法子。 孙元化倒也实在,直接给出回来,“启禀大帅,潼关城墙极厚,想要用炮弹将城墙砸出口子,那是断不可能。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对着弹点,将城门轰开。” 岳肃也知想要轰开城墙,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但只要打开城门,凭借优势兵力,杀光城内的叛匪,夺下城池,还不是轻而易举。当即准了孙元化的建议,让他设法利用红衣大炮砸开城门。 因为事态紧急,已经在潼关耽误了许久,不知长安那里的军情,所以岳肃下令,立刻出阵。官兵在城下摆开阵势,十二门红衣大炮摆在最前列,孙元化亲自『操』炮,一炮一炮的试验起来。 “轰!”“轰!”“轰!”…… 城下是一炮又一炮的施『射』,所对的目标只是潼关的吊桥和城门。开始城上的叛匪还在纳闷,上回是十二门大炮一起发『射』,朝城上猛打,怎么今天突然改变的路线。可几炮下去,城上的叛匪也就反应过来,这是官军要轰打城门。 不过即便看出官军的意图,他们又能怎样呢?岳肃在城下坐拥六万多官兵,,全是严阵以待,现在正愁打不开城门,你要是敢冲出来,岂不是正遂了心愿。再者说,叛匪们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官兵,哪有胆子冲出去呀,除了干看着,还能如何。 孙元化继续试验,终于,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潼关城门外的吊桥被一炮击中,砸的粉碎。砸碎吊桥,就意味着距离城门不远了,果然没出两炮,再次一声巨响,炮弹实实在在的砸在城门之上。“哐!” 一破下去,潼关虽说没有怎么样,但城门能有多厚,而且也不是铁打的,连续几炮下去,定能将城门砸开。就按照这个角度,孙元化再次放炮,岳肃也看出机会来了,立刻命令士兵将箭楼推上去,其他的十一门红衣大炮,对准城头开始轰击,骑兵、步兵做好冲锋准备,只待城门一破,便大举进攻。 “轰隆隆!”“轰隆隆!”…… 伴随着一连串的炮响,城头上的叛匪被砸的不敢『露』头,箭楼也推到护城河边,开始向城上『射』箭。孙元化的放『射』的炮弹,也终于将坚固的城门砸开。 城门一开,冲锋的号角即刻吹响,步兵抬着云梯蜂拥而上,将云梯并排搭在护城河上,上面铺上木板,然后冲过河去,直奔城门。浮桥搭成,后面的骑兵紧随而上,叛匪组织好兵马,将城门口堵上,可他们又有多少人马,经过一个时辰的争夺,终于全线溃败。城门一时,官兵蜂拥而入,叛匪再难抵挡,是狼狈逃窜。 一日激战过后,岳肃顺利夺回潼关,随即派探马前往长安一带打探消息。在城内休整一夜,岳肃次日天明起兵,赶往长安,只留金蝉率军五千,镇守潼关。 潼关距离长安能有三百多里,因为道路比较难行,官军一日也就能够走出七十多里,三日之后,岳肃得到探马带回的消息,叛匪已然攻下咸阳,正在攻打长安。不过,似乎叛匪业已听说潼关失守的消息,正开始从长安退兵。 现在想跑,岳肃岂会答应,下令日夜连续赶路,必须要在截住叛匪。并派人给孙居相传信,让他尽可能的拖住叛匪。不过孙居相手头实在没有多少人马,守住长安,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哪还有本事拖住叛匪,待岳肃赶到长安之时,叛匪早已撤离。据说现在已经化整为零,四处逃窜。 岳肃进驻长安,也将兵马分开,四处剿灭叛匪,并张榜安民。 斩龙帮的叛匪似乎要比白莲教狡猾的多,官兵撒出去几日,也就遇到一些小鱼小虾,真正的大头,是一个也没碰到。但是斩龙帮能聚集人马攻打长安,手下的兵力自然不在少数,多的不敢说,三万多人还是有的。这么多人,想一下子都藏起来,也不容易,吴加省和童胄部,先后遇到两伙兵力在三千左右的叛匪,且一举歼灭。 经过一个月的搜剿,官兵共发现并消灭叛匪一万有余,陕西境内的州城府县也都派出兵马,来痛打落水狗,连续消灭不少叛匪武装。甚至有不少官员,为了立功,专门下了命令,但凡发现手持武器者,一律当叛匪对待,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陕西变得人心惶惶,尤其是乡间的百姓,既怕叛匪上门,又担心官兵上门。 『乱』是有些『乱』,可趁『乱』发财的人,也是有的。在安塞县一带,有二十多名汉子,就干起了趁火打劫的买卖。只是这帮人倒还算比较有原则,绝不欺负穷苦百姓,专门找到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但凡踩好点,晚上就去洗劫一番,将这户人家的满门杀光,抢走所有的钱财,反正可以赖到叛匪的头上,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天,这帮家伙选好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高门大院,是石云岗一代最有钱的富户,本家主人姓柳,人称柳老财。 到了深夜,二十多人翻进柳家大院,按照以往的套路,抓一名巡夜的家丁,问出院子里的底细。家丁在刀子之下,自然要老老实实的交待,柳家上下一共一百三十七口,护院、打手有四十人。见能打的不多,领头之人一刀结果了家丁,然后分派人物,四个门户,正门和后门派两个人看住,左右两个角门,各派一人。其余的人两人一组分散行动,总而言之,是见人就杀。 这帮人都是惯犯,办事干净利索,府内的不少人,都是在梦乡之中,去见了阎罗王。 就在这伙人尽情宰杀的时候,有一支官兵正朝这里『摸』来。官兵人数不少,能有将近千人,为首之人的官衔也不低,从官服之上,可以看出是个知府。不错,此人正是延安知府林冠旭,他为何到此,全是因为在几日前,延安守备衙门抓到一伙形迹可疑之徒,经过严刑拷问,承认是斩龙帮的帮众,还供出他们此行是打算去投奔石云岗的柳家,因为家主柳老财是斩龙帮的一个重要人物。 得到这个消息,林知府那是欣喜若狂,立刻让守备调集一千人马,又点了上百差役,朝石云岗这边赶来,想要将柳老财拿了,顺便再拷问出大鱼,立上一大功。他们的行动十分隐秘,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本地的县令也没知会。官兵抵达石云岗,找到柳老财的宅子,分兵将左、右、后三门堵住,随后便要从正门杀入。 官兵的到来,院里的人毫无防备,那伙强盗还再继续杀戮,为首之人和一名汉子,很快来到一间很大的房舍前。这是主房,任谁都知道,府里的老爷肯定是住在这里。领头人用刀轻轻撬开门闩,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床榻上放着帘子,看不出床上是一个人还是夫妻两个,但这对抢匪来说根本不重要,领头人做了个手势,汉子立刻会意,拎着钢刀、蹑手蹑脚来到床前。 到得床前,他一把拉开帘子,可就在这一刻,帘子内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疾刺而出。这一剑不仅来得突然,而且速度极快,大汉毫无防备,如何能避得开,只听“扑”地一声,长剑贯胸而过,将大汉刺了个透心凉。 领头人一见大汉被杀,忍不住痛呼一声,“小二!” 床上之人正是柳老财,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柳某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何前来杀我。要是缺银子,尽管出声就是,又何必如此?” “哼!”领头人冷哼一声,说道:“这话你若是早说,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只拿钱走人。但是现在,你一定得死。” 领头人把话说完,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分手中钢刀,直取柳老财的胸口。这柳老财还真不是等闲之人,向旁一闪人,躲开对方的凌厉一击,反手一剑,直刺领头人。领头人横刀架开,顺势反劈一刀,与柳老财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领头之人孔武有力,年纪能有三十多岁,正是好时候,再加上那一身硬把式,平日就少逢对手。他本以为,三两下就能解决对手,不曾想,一连打出四十多个回合,也未分出胜负。不过很明显,柳老财已经渐渐难以招架。 “朋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柳某和你有何冤仇,你要深夜刺杀柳某。可否报个万儿出来,柳某就算是死,也想当个明白鬼!” 柳老财见对方厉害,自己眼看不敌,于是跳出圈外,出声问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迎祥是也。高爷爷与你也是往日无怨,只想到府上弄些银子用用,但你杀我兄弟,梁子是结定了。老子现在不仅要钱,还要你的命。有什么遗言,现在尽管说,要是没有,就受死吧!” 领头人亮出字号之后,向前窜了一步,看架势又要动手。 高迎祥在几年之后,可谓名震天下,神州大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现在,还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以前是靠贩卖马匹为生,并练就一身好本事,可因为这两年生意不景气,便改行做了偏门,干着没本钱的买卖。 柳老财现在自然没有听说高迎祥的大号,只是说道:“这位兄弟,我见你身手不错,又是我辈中人,倘若你就此罢手,想要多少银子,但说无法。不但如此,柳某还是斩龙帮朱雀堂下的舵主,若是你有心加入,我可在堂主面前保举与你,你日后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呸!”高迎祥重重啐了一声,喝道:“区区斩龙帮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被官军撵的到处『乱』跑,要是高某想要扯旗造反的话,势必横扫天下。你的废话也说完了吧,如再没有其他,高某就送你上路了!” 说完,向前一欺身,钢刀直取柳老财的脑袋。柳老财见高迎祥说动手就动手,连忙挥刀抵挡,但没想到,高迎祥这一刀乃是须招,刀势劈下一半,突然收回,反手间,拦腰砍向对方。 柳老财想要招架,已来不及,连忙向后急退,可高迎祥的速度更快,跟上前去,抬腿一脚,正好踹在柳老财的小腹之上。 “砰!”地一声,柳老财被踹翻在地,高迎祥紧随而上,手中刚刚狠狠向下扎去。 这一刀速度更快,柳老财丝毫没有躲闪的机会,“嗤”地一声,刺过胸口。柳老财临死之前,只留下一声惨叫。 伴随着惨叫之声,柳家大院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同时还有隐约的惨叫声。 “是什么人?”如此高亢的喊杀声,自然不是一人所发,高迎祥听见之后,吓了一跳,他不敢在屋中久留,但出门之前,还是小心的伸手点破窗棂纸,向外看去。 这时正好有两个人朝这边跑来,其中一个一边跑,还一边叫着,“舵主,大事不好了,官兵打来了!” 一听说有官兵打来,高迎祥的心头为之一颤,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不害怕官兵,一旦遇到,势必要动起手来。自己这么两号人,岂是官兵的对手。害怕归害怕,高迎祥还是保持无比呃冷静,他躲在门后,只能他二人进门之后,突然窜出,劈手两刀,将这两名汉子一起料理。 杀掉二人,高迎祥见主房院中暂时无人,跨步跳了出来。刚一出门,就听到更为清晰的喊杀之声,而且这声音离此是越来越近。高迎祥不敢再向外走,只好爬上放去,小心掩住身体,向下望去。 这一望可不要紧,不由得紧张起来。原来,他手下的几名汉子正朝这边逃窜,官兵在后紧追不舍。几个汉子跑得甚快,官兵根本无法追上,可官兵之中突然传去一声大喊,“放箭!『射』死他们!” 随着这一声令下,高迎祥在房上看的清楚,只见一排箭雨划空而出,“嗖嗖嗖……” 跟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声,他的弟兄,不是被『射』死,就是被『射』伤。官兵蜂拥而上,想要将受伤之人生擒活捉,没有想到,高迎祥的手下甚是彪悍,重伤之际,还挥舞钢刀拼命抵抗,做困兽之斗。在三名官兵被杀死之后,其他官兵终于火了,也不想着再抓什么活口,挺起长矛一顿『乱』刺,将几名汉子全部刺死。 眼下院里的人已经被基本肃清,林知府走上前来,大声喊道:“搜!” 官兵立刻动手搜查起来,很快在主房之内,找到四具尸体,经过柳府未死的下人辨认,确定年纪最长的便是柳老财,其中还有两个是柳家的人,只有一个并不认识,应是今晚闯进门的强盗。 官兵继续搜索,翻出不少金银,又把柳府没死的下人全部找了出来。林知府认为大功告成,再次搜查一番,见没有新的发现,就将柳府暂时封了,派二百官兵看守,然后押着人犯和搜来金银珠宝,打道回府。 回到延安府,林知府对抓来的人是严加审讯,但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斩龙帮的骨干,最多也就是几名外门弟子,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见没审出什么重要情报,林知府将所有人犯,与柳老财等一干人的尸体全部移交长安总督行辕。斩杀一名舵主,功劳已是不小,林知府当然不会远,在自己到达之前,柳老财就死了,他在行文之中,谎称经过一番浴血厮杀,才将匪首柳老财斩杀。 人送到长安,岳肃也少不得一番审讯,但和林知府一样,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确定了柳老财的身份,确实是斩龙帮的舵主。 在岳肃正在审问柳府下人的时候,石云岗又发生了一件事,一天晚上,从柳府大宅之内,突然冒出一伙人来,这伙人能有数百众,抢出府门,杀掉守门的官兵,扬长而去。高迎祥借助这个机会,趁机而逃。 消息传来,岳肃下令延安府再次抓紧剿匪,还许下承诺,倘若擒获叛匪中的首脑人物,必保举他为布政使。有了这个许诺,林知府第一次兢兢业业起来,他是披星戴月,指挥兵马搜拿叛匪。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出几日,终于得到关于叛匪的消息。这也是叛匪人数太多,实在容易暴『露』,林知府又亲自率兵,剿灭这伙叛匪。捷报传来,岳肃是万分高兴,验明叛匪正身,便履行承诺。 转眼春节便到,皇上下旨让岳肃班师回朝,斩龙帮与白莲教的叛『乱』,也算就此告一段落。 岳肃率军回京,路过十里长亭之时,没想到皇上竟然亲自率同百官在此迎接。岳肃是感激非常,翻身下来,给皇上请安,朱木匠亲自上前将岳肃扶起,百般夸赞,并当即下旨,晋封岳肃为文渊阁大学士,还少保头衔。 岳肃谢恩之后,朱木匠要开岳肃的伤口,岳肃当着所有文武的面,解开袍服,『露』出左肋的刀疤。朱木匠看到之后,更是感动不已,下旨赏岳肃良田千亩。岳肃连忙推辞,朱木匠坚决不肯,非要赏给岳肃,见推辞不果,只好领受。圣旨下达,传到湖广,由湖广布政负责安排,将犯官的田地转到岳肃名下。 进京之后,少不得重赏有功将领,将领名单都是由岳肃拟定,皇上一一照准。熊廷弼调入京师,改任兵部侍郎,邢鹰升任湖广副将,金蝉升任神机营副统领,殷柱升任右军都督府下游击将军,童胄改调六扇门任总捕头,虽说有些降级,但掌握了实权,铁虬升锦衣卫都督佥事,厉浩荃升五城兵马指挥司东城副指挥,吴加省升为山西分守参将。周二猛、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等人也是各有升迁,都留在北京,或升为游击,或升为千总。其他的文官也少不得升迁,大家对岳肃那是感激不尽。 唯有蒋杰,没有让岳肃为他表功,甚至辞去原先游击将军,只要求留在岳肃身边充当幕僚。 如此安排,手下众将是皆大欢喜,要知道这里许多人都是没有功名的,想要弄出品级,是何等不易。 表功之后,岳肃再次向皇上进谏,希望朝廷加强武备,以备不时之需。加强武备不表示要增加军费,岳肃想出一条策略,天下九边十三省,每隔三年,就要举行一次大比武。各镇需调三千兵马前往天津卫,进行比武,所比的科目,自然还是那五项——阵、『操』、马、步、弓。 取得前三名,将领和官兵会受到奖赏,可要是后三名,统军将领就要得到处罚。倒数第一是直接革职,倒数第二、第三,则是降职。 朱木匠当即准了岳肃的建议,并下旨传遍九边十三省,三年后举行第一次大比武。 岳肃如此做,也不敢奢望天下兵马各个精锐,但起码可以保证,各地都有一支可战之兵。 第八十九章高迎祥 第八十九章高迎祥,到网址 第九十章 把皇上绕进去 第九十章把皇上绕进去 蒋杰给岳肃出的三条策略是加强武备,巩固自身实力,增加财政收入。现在加强武备,皇上已经准了。巩固自身实力,也在逐步实行,且已略有成效,最后只剩下这增加财政收入。 这件事,岳肃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没有在金殿提出,他这是打算在私下面见皇上之时,跟皇上磋商。早朝过后,朱木匠还和往常一样,让岳肃到养心殿伴驾。 到得养心殿,朱木匠也没有马上开工干活,而是让岳肃陪自己坐下,闲聊起来。所聊的内容,当然是关于剿匪之时发生的事情,岳肃擅长讲故事,当下就把剿匪时所发生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当讲到自己峡谷中计、负伤,朱木匠明显紧张起来,在秦良玉解救之后,皇上又是一阵赞叹,称其为女中豪杰。潼关之战,孙元化巧用大炮轰开城门,大破叛匪,然后兵『逼』长安,叛匪吓得落荒而逃。岳肃讲的是口沫横飞,朱木匠听得是高兴万分。 等到岳肃讲完,朱木匠才说的:“爱卿果然是朝廷栋梁,甘为我大明舍生忘死,朕得爱卿,今生无虑也。爱卿若有何请求,想要什么,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朕都会满足爱卿。” 岳肃听了这话,连忙起身,跪倒在地,说的:“陛下对臣之恩,山高水深,臣万死也难报万一,岂敢再有奢求。臣之希望,陛下千秋万岁,我大明国泰民安。” 他这话倒是发自肺腑,这个世上最不希望皇上死的,除了皇后、魏忠贤、客氏之外,应该就是岳肃了。 “爱卿快快请起。卿的忠心,朕岂能不知。”朱木匠伸手将岳肃扶了起来,说道:“私下见朕的时候,爱卿不要总行此大礼。” “多谢陛下。”岳肃在朱木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回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跟着说道:“陛下,臣突然想起一个故事,不知皇上想不想听。” “爱卿讲的故事。朕最爱听。爱卿快讲。”朱木匠笑呵呵地说道。 “臣想给陛下讲的故事,是这样的。”岳肃侃侃而谈地讲道:“从前有一个乡间富户,家中有良田千亩,这个富户一共有五个儿子,他为了能让几个儿子都能过上富庶的生活,在死前分家产的时候,没有把所有的家产都给长子,而是提前拿出四百亩地来,分给四个小儿子,还立下规定,长子不得向这四家收取租子。长子在父亲死后,继承了那六百亩家产,长子继续经营着父亲留下的家产,多年以后,他也有了三个儿子,于是他便学着父亲的样子,从六百亩地中,拨出二百亩,给了两个小儿子,余下的四百亩,留给自己的长子,并将祖训告诉儿子,不允许收取这些人的租子,更不能收回他们的土地。他的长子在继承家产之后,仍是如此经营,若干年后他也有了三个儿子,并学习父亲和爷爷的做法,四百亩地中取出两百亩分给两个小儿子,把剩下的两百亩留给长子。他的长子继承了家产之后,数年之后,又有了四个儿子,可当他想要份家产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田产可分,因为再分下去,自己儿子所分得的田产,甚至不会有自己的叔叔多,而且还会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一无所有。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这该怎么做呢?”讲到此,岳肃看向皇上,说道:“倘若那个家主是陛下,陛下会怎么做?” “如果是朕,朕就会将所有人的地都收回来,房产给他们留着,每年出银子养活就是。”朱木匠直截了当地说道。 “陛下圣明。”岳肃再次起身,跪倒在朱木匠面前。 “爱卿,你这是何意?”朱木匠有些好奇地问道。 “陛下,现在大明江山,已和那富户所遇到情况一模一样,皇上的土地,越来越少,而土地多是分给皇亲国戚,倘若长此以往,大明江山再无法收到一两银子的田赋,岂不是国将不国。” “这……”朱木匠沉『吟』一声,慢慢地说道:“爱卿所言确有些道理,可这是祖训,朕岂能改变。况且说,朕要是收回他们的土地,在朕百年之后,朕的子孙又该如何?” “陛下,您刚刚不是说了,可以保留他们的房产,每年供应钱粮,同样可以让他们过上富庶的生活么?”岳肃跪在地上说道。 “这……”朱木匠再次犹豫起来,过了许久,才说道:“这事不妥,祖宗的规矩不能从我这里坏掉,而且这件事牵连太广,朕一时也不能做主。这样吧,让朕再考虑一下。” “陛下,臣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武断,需妥善处之,徐徐图之。所以臣以为……”岳肃小心地说道。 “爱卿有何良策?” “臣这话也不知当不当说,希望陛下先恕臣无罪。” “好,朕就先恕爱卿无罪,爱卿说吧。”朱木匠笑呵呵地说道。 “那臣就说了。”岳肃当即说道:“臣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现今藩王富庶,甚至有胜于……皇上……”他说到此,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见朱木匠仍是气定神闲,才继续说道:“所以臣给陛下想了一个赚他们银子的法子,陛下不是有御用工程队么,干脆托词给他们修建王府,但是费用,由工部来预算,银子由他们来出,皇上居中设计、赚取银子就是。他们要是答应,也就罢了,要是不答应,陛下以削藩论处,吓唬一番,估计他们就能答应。当然,藩王之中也有家产多寡之分,陛下可找那些富裕的现行动手。” “由朕给他们设计王府,正好一展朕得手段,而且还能赚银子,真是一举两得。”朱木匠听完岳肃的讲述,就想起吧‘肃德宫’卖给英国公的事情来,这一次可是赚了大把的银子,所以他正研究,等圆明园建成之后,卖更多的银子呢。眼下岳肃提出的建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该园子自然是要卖给有钱人,既然那些王叔什么的都富得流油,那就卖给他们吧,反正也是朕正常买卖,也不算朕欺负他们。“这事朕准了,就这么办。明天朕就下旨,告诉他们一声。” “陛下,臣觉得要是陛下单纯下旨,他们或许觉得心有不甘,不如挨个召入京师,陛下亲自跟他们谈谈,也显得陛下对藩王的仁爱之心。”岳肃微笑地说道。 “说的也有理,那就这么定了。爱卿以为,先召谁入京比较好呢?”朱木匠问道。 “周王世代居于开封富庶之地,想来在诸藩王之中,也算是翘楚……” “那你先召周王吧。对了爱卿,朕得御用工程队人数终究有限,要是单凭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修建园子,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吧所有藩王的园子全部修完。” “陛下,这事好办,河南的灾情刚刚结束,正属于百废待兴,不少百姓忙于生计,需要寻找营生。恰巧河南的藩王又这么多,陛下不如就在河南招募百姓,扩建御用工程队,这样一可解决百姓生计,二也可有足够的人手,用来修建王府。”岳肃说道。 “很好、很好,爱卿真是朕的的股肱之臣,处处为朕和百姓考虑。”说到此,朱木匠才注意到,岳肃还跪在地上,连忙将他拉起。 岳肃起身之后,再次说道:“陛下,扩建御用工程队需要大批的人手不说,还需要更多的管理之人,所以臣还有一个建议,还请陛下决断。” “爱卿的建议,一向是最合乎朕的心意,但说无妨。”朱木匠说道。 “刘公公一向主持御用工程队,但一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现在御用工程队将要扩建,需要的管理之人也要多上许多,而且还要遍布大江南北。臣就想,不如给御用工程队换一个名头,做起事来也更加便利。”岳肃说道。 “卿家说的也有道理,那卿家以为,这御用工程队改叫什么名堂比较好呢?”朱木匠问道。 “若叫作西厂,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岳肃小心地说道。 “西厂?” 西厂这个名头,朱木匠自然听说过,这是早已被废掉的一个职权部门,现在要是把御用工程队改叫这个名字,似乎并不是很好。他犹豫一下,说道:“西厂的事,朕以前听说过,和东厂所做的差事差不多,现在把御用工程队改作西厂,听起来好像有些别扭。” “东厂为皇上效劳,监督天下,提刑审案。但天下这么大,东厂似乎也不能全部监督过来,好似臣河南赈灾,办了无数贪官污吏,这么多官员贪赃枉法,按理说也该东厂知道才是,结果却是一无所知。若说他们失职,也不冤枉,但天下官员众多,单凭东厂一己之力,也未必能给监管过来。所以,建立西厂,一可以协助东厂监督天下,帮皇上办事;二自然是主持督造工作,修建广厦,给皇上赚银子。”岳肃再次小心地说道。 “嗯……”朱木匠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所言也是有理,单纯东厂也是力量有限,许多地方怕是监督不到,那就这么定了。”跟着,朱木匠突然大声喊道:“传刘名果!” 今天家中有事,所欠章节,明天一定补上。 第九十章把皇上绕进去 第九十章把皇上绕进去,到网址 第九十一章 互不干涉 第九十一章互不干涉 刘名果一直在外伺候,听到皇上的喊声,连忙跑了进去。他跪倒在地,说道:“奴婢叩见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刘名果接旨!”朱木匠大声喊道。 “奴婢接旨。” “朕决议从即日起,御用工程队更名为西厂,一方面仍署理朕交待的工程,二是协助东厂监督天下。由刘名果继续打理西厂,升为西厂提督太监。” “奴婢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皇上的册封,刘名果是激动万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要知道,原来御用工程队监督太监这个官,不过是一时设的,无名无份,而现在这个西厂提督太监,则是有名有份,甚至都可以和魏公公分庭抗礼。 “你这边日后好好干,不要辜负朕对你的一番器重。”朱木匠嘱咐一句。 “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万不敢愧对皇上的器重。”刘名果磕头说道。 “那就好,行了,你先下去吧。现在就着手准备,西厂还设在西华门那边,都需要什么,到时一并拟了,与朕说知。”朱木匠说道。 “是、是……”刘名果又是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退出养心殿。这家伙也不糊涂,知道幸福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全是岳大人的提携。要不然,皇上怎么没事成立什么西厂。 当了西厂的督公,那可是一日之间身价百倍,刘名果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和以往不同。这消息传播的当然也快,平日里不太搭理刘名果的宦官们,也是纷纷上来逢迎拍马,还有一些抢破头地要认他当干爹,这年头,谁有权谁说的就算,跟着西厂提督太监混,日后进了西厂,也能混个好差事不是。 西厂号称临时『性』产物,但每逢出现,西厂的督公必然是大受皇上宠信的人物,好似当年汪直、刘瑾。 不过紫禁城里,最红的人当然还是魏忠贤,魏公公有客氏撑腰,是个人都知道,刘名果现在虽然红,但现在还是无法和魏公公向媲美。这个道理,刘名果也是懂的,在圣旨下达之后,他马上去拜会魏公公,极是低调的表示自己要像魏公公学习。 另一边,养心殿内岳肃和朱木匠仍在聊天,二人现在谈的内容,仍是朝廷收入的问题。土地收入,一年就这么多,商税之中还有可收之处,毕竟三十税一,一年一征收三个月的,就能完成定额。岳肃当下提出两项建议。第一,税收取消定额制,以洛阳、河间府、两地为试点,全年征收三十税一的商税,看到底能征收出来多少。 为此,岳肃还特向皇上举荐了两名官员,调去那里为地方官,专门施行。洛阳知府,岳肃拟的是卢象升,河间府知府,岳肃拟的是杨奕山。去这两地当知府,一是历练,二也是对他二人的提携。皇上也感觉到每年的税收实在是不够用的,一下子就取消定额,确实不是很妥,岳肃这循序渐进的法子,也算是不错,当下便准了。 岳肃提出的第二点,是关于盐税的事情,两淮盐税是国家根本,朝廷的命脉,要是能将这里守住,朝廷一年起码能多出两百万两银子。一听说能多出这么多银子,朱木匠的眼睛也亮了,问岳肃该怎么做。岳肃马上提出建议,派可信之人,前去两淮,管理盐务。岳肃建议,提拔傅冠为两淮巡盐使,倪元璐为两淮盐运使,东、西厂各派人员暗中监督。朱木匠也是照准,让司礼监拟旨。 正事说完了,岳肃便和皇上一起做起了木工,直到吃过午饭,这才离去。 这一天,皇上一连下了好几道圣旨,朝廷百官全都明白,这是岳大人的主意。皇上对岳大人果然是信任有加,也最能听进岳大人的话,于是,投到岳大人门下的官员也是越来越多。 但岳肃不比魏忠贤,他可不是任谁前来投奔都会收下的,藏污纳垢的事,他可不干,招收的小弟,不是清廉的,就是有本事的,像那些没本事,只一心想着钻营的,他是一个不要。 数日之后,皇上的旨意传到开封,周王战战兢兢的接旨,在听说是皇上请他入京面圣,心中是无比纳闷,但还是立刻奉旨,赶往北京。周王也不是傻子,进京之前,也不得要给京城之中的红人一些打点。北京城里最红的是岳肃,不过他可不敢去触这个眉头,只好找了另外两个比较红的人。这两个都是宦官,一个自然是魏忠贤,另一个宦官当然要属新近西厂督公刘名果了。 从魏忠贤那里,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准确的消息,但是从刘名果那里,他却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刘名果说的十分隐晦,可傻子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皇上现在正埋头设计园林,还想按照自己设计的样子,建造出来。不过自己手头毕竟银子有限,设计的园子又比较多,不能每一个都建。所以想了想,决定找王叔帮忙,修建一个。当然,园子是在洛阳建,建好之后,是王爷的,皇上也就是在建好之后去瞧瞧自己的设计成果。修园子的钱,打算请王爷来出,也不知王爷愿不愿意,王爷要是说不愿意的话,皇上必然龙颜大怒,那王爷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所以还请王爷自觉点,顺着皇上的意思,修个园子能花多钱,不过一二百万两,这对王爷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万一不舍得花这点小钱,日后被皇上削藩,可怨不得别人。这一次修园子,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爷您,可见皇上对王爷的看重,王爷可千万不要让皇上失望。 刘名果的话,全是岳肃事先告诉他的,岳肃知道,周王在进京之前,肯定是要打听北京的情况,并巴结一些权贵太监。刘名果是新任西厂督公,定然是在巴结之列。 周王得知了底细,也就放下心里,不就是花钱买平安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是世袭近三百年的王爷,家里银子有的是,还差这点。只要不惹火皇上,被削藩去爵,什么都好说。 进京之后,入宫面圣,朱木匠和王叔先是闲话家常,说着说着,便谈到给周王修院子的问题。朱木匠说的委婉,“王叔呀,按照常理,应该是朕给您修园子,可朝廷现在入不敷出,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您看这银子,您自行出了怎么呀?” 周王是连忙一拍胸脯,说道:“皇上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您这是对小王的一片体爱之情,怎能还能让皇上出这笔银子。小王对皇上的设计早就心仪已久,其实早有打算请皇上为小王设计一个园子,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今日皇上这么说了,小王是受宠若惊,银子的事,皇上尽管吩咐。” “如此最好。那等下朕就让工部和内官监计议一下造价,现在也快到午膳时间了,王叔留下陪朕一起用膳吧。” “小王谢主隆恩。” 果然不出所料,周王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出钱修园子的,接下来,其他的王爷也是被先后召入京师,商谈出银子修园子的事。太祖洪武皇帝留下的藩王能有二十来个,这还不算历代皇帝封的藩王,要是加在一起,亲王就能有上百。这些藩王哪个不是家大业大,买卖田地不用交税,在地方上还没有多少人敢于竞争,如此做买卖,要是不赚的盆满锅满,自能怨自己弱智了。 一个个藩王入京之后,心甘情愿地被皇上榨出上百万两银子保平安,西厂也开始繁忙起来,分头拿着皇上颁下的设计图,前往各地招募人手,准备施工。一时间,西厂的派头完全盖过东厂。刘名果也是吃水不忘打井人的主,第一时间投桃报李,升任厉浩然为西厂提刑千户。 他和岳肃结盟的事,是心照不宣,朝廷百官看在眼里,各个是心知肚明。坊间不少人都在说,现在的岳肃就是当年的张居正,有皇上撑腰,与宦官联合,那可真是权倾天下。而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岳肃与张居正的不同,张居正总是以老师的身份压制皇上,和岳肃却是以玩伴的身份劝谏皇上。所以,当今天下对岳肃是更加信任和重用。 一转眼,到了天启四年末,内阁首辅顾秉谦完全被架空,在这个位置上也索然无味,便自请致仕。阉党的内阁成员见他走了,也都纷纷跟着离去,方从哲顺利上位,重新当上首辅,按照排名,岳肃当上次辅。投入岳肃旗下的老资格官员,都被召入内阁。 方从哲虽说名为首辅,却也乖觉的很,知道在庙堂之上,自己也不过是个摆设,真正说话算的,还是他后面的这个次辅。 魏忠贤同样也没有了动静,每日经营着东厂,悄无声息的等待。他本以为岳肃取得大权之后,会向他发难,他也做好随时一决死战的准备。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岳大人一直都没有动静,整日为国为民忙碌。到了这个时候,魏公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岳肃不同于东林党,会对非我族类斩尽杀绝,岳大人只是想取的更大的权利,为皇上分忧,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和张居正是同一类人。 于是,魏公公也不再去找岳肃的麻烦,整个北京城终于安静下来,大家互不干涉,各忙各的。 **** 真是杯具,今天本来想把昨天少写的章节给补上,结果竟然停电了。我的满勤就这么没了,5555555555555555555。明天一定要努力,多写一些。凤之翼加油!好的! 第九十一章互不干涉 第九十一章互不干涉,到网址 第九十二章 天启六年 第九十二章天启六年 从天启四年初,北京城开始安静下来,一片祥和之气。中原没有内『乱』,也就辽东那边偶有战事,但有孙承宗在,努尔哈赤也不敢太过嚣张,顶多也就是些小打小闹。绕道进中原来抢,努尔哈赤还没有这个胆子,『毛』文龙这颗钉子,实在太过厉害,你不去找他,他时不时的还来找你呢。 这就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四个月,洛阳府和河间府闹出了动静。卢象升在洛阳当知府,主抓今年的税收,卢大人不仅为官刚正不阿,脾气还不是很好,对于朝廷交待的任务,那是打算一丝不苟的完成。 商税以往一年只征头三个月就能完成上级交待下来的定额,可这月是月月都收,到了第四个月开始征税的时候,商家难免有些不适应,表示抗税不交。三十税一,这是何等低的税率,这么点钱,还不交,岂不叫人恼火。卢大人的脾气不好,你敢不交他就敢强行封了你的铺子,洛阳的商人多,有头有脸的也多,见你卢象升耍狠,干脆联合起来,搞了个罢市。 不管是什么买卖铺户,大的小的,一下子全都关了门,甚至连不用纳税的福王千岁,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疯,也把商号的门面给关了。不过他并没有大摇大摆的罢市,抬出来一个理由,内部装修。 没有做买卖的,这可有点不好玩了,别的买卖铺户不开,倒还好说,这米铺等生活必须品也关了门,让百姓们怎么过日子。这事要搁在平时,洛阳的御史言官就得往死里弹劾卢大人,不过驻洛阳的河南御史,那是岳大人委派的,也是岳肃的门生,都是同科出来的,又都是岳大人的人,谁好意思不给面子呀。河南御史只能和卢大人商量,希望卢大人在短时间内解决这里的事,也省的自己难做。 正好这个时候,河间府那边也传来消息,杨奕山在河间府征税的时候,也遇到麻烦,商人同样搞罢市示威。杨奕山明显要比卢大人歪心眼多,他针对罢市的商人,拉一半、打一半,很快将事情平息。 何为拉一半、打一半呢?其实很简单,商人皆是逐利,没有什么义气可言,对待那些领头罢市的商人,杨大人丝毫不心慈手软,反正有岳肃撑腰,他怕什么,直接把不交税的铺户查封,回头就问你,你交不交税,不交就充公。第一个被查封的商人,自然是咬牙死扛,表示就不交税,有本事你把全城的商铺都充公。谁曾想,杨奕山转头就找来别的商家,说把抄来的铺户用原价一成的价格卖给你。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愿意捡,富不与官斗,这是有数的,那商人立刻掏钱,将铺户买下,杨奕山还亲自做了官凭契约。 如此一来,第一个抗衡的商人可傻了眼,杨奕山又继续去找第二家,还是问你交不交,不交就充公。第二家的老板可不想如此丢了生意,毕竟三十税一也不多,干脆交了。这一有人带头,再配合上杨奕山的雷霆手段,河间府的商人们只得认头交税。 河间府轻易取得成绩,洛阳的卢象升少不得照葫芦画瓢,如此一来,洛阳的商人们也只好认栽,继续开门营业。 商税的事情渐渐取得成功,到了天启四年末,洛阳和河间府的税银明显比往年多了三倍。成绩报到京师,皇上也高兴起来,下旨全国施行,并作为政绩考核的一项重要标准。但这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翻出这么多倍来,所以岳大人定了规矩,最少要比往年多出两倍,达不到这个标准,政绩考核就是差等,到时直接回家。 盐税方面,也有了大幅度的进展,一年下来,明显要比往年多出近二百万两银子。看到这个成绩,朱木匠更是高兴,从而也更加痛恨那些往任的盐政官员。不过朱木匠的脾气还算是好的,没有下狠手将往任主管盐政的官员全部砍了,而是下旨,将全国上下其他地方的盐政官员,基本换了个遍。这次换上去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岳肃的人。 西厂那边也取得不俗的成绩,揪出十多个巨贪官员,全部给抄家、咔嚓了。西厂在监视官员的时候,秉承刘名果的训示,小贪可以网开一面,看看政绩如何,要是有本事的,少贪点就少贪点吧。可要是没本事的糊涂蛋还贪,那就丝毫不用讲情面,直接奏给皇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一年,皇上共召见了二十个王爷,目的就是修园子,要银子。这些藩王也不敢不答应,一个个老实的交钱买平安。二十个王爷,一个王爷最少都要出个上百万两银子,多的能达到三百万。而建造园子,只要没有水分,有几十万两,便绰绰有余。赚来的银子,朱木匠本打算和户部一家一半,后来见今天的税收前景很是不错,便改变了主意,把银子全部充作内帑,哪天国家没钱了,再从内帑调拨也不迟。 二十个王爷,从一个王爷那里,最少能赚上一百万两,有的还更多,合在一起,朱木匠这一年就赚了二三千万两的银子。看到这个数字,朱木匠乐得都合不拢嘴,设计起园子,那是更加的卖力,有时甚至彻夜不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到了天启六年,现在的朝廷,再不是入不敷出的年景,没有都有盈余。这一年,是第一届朝廷各路兵马大比武的年份,按照三年前的规定,朝廷九边十三省都要抽调三千人马,前往天津卫集结。 这九边重镇,分别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宁武镇、延绥镇、银川朕、固原镇、张掖镇。十三省就不用介绍了,这一共二十二路,各遣兵马三千来到赶来天津。 因为是第一次大阅兵,朱木匠出于好奇,亲临主持,随同前来的,自然少不得东厂、西厂、锦衣卫、禁军,内阁大臣和知兵的大臣也都随皇上前来,时下熊廷弼已经接了高第的班,成为兵部尚书。 天津城外早已搭建好教军场,朱木匠说完开场白,便交给熊廷弼来主持。按照岳肃订好的规则,分阵、『操』、步、骑、『射』五项进行比试,各军分头出阵。 因为兵马太多,所以一天只能比一项,第一天比的是阵,辽东的兵马在毫无悬念的情况下取得第一。取得第二的是蓟镇兵马,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取得第三名的竟然会是湖广的兵马。 湖广负责统兵的是总兵裴玄,也就是裴英杰的父亲,裴玄以前是湖广的副将,在四年前熬到总兵这个职位。他那个宝贝儿子,现在仍然关在昭狱,虽说后来侯国兴没有为难,却也不敢将钦命的犯人释放,只是让他老实的蹲在里面。裴玄这次来,也是带着任务的,那就是救自己的儿子出狱。 钱,他早就花过,给魏忠贤送过银子,给侯国兴送过银子,可这两位在收了银子之后,只表示不会为难裴英杰,但并没有答应释放。钦犯是一码事,裴英杰和岳肃有些纠葛,则是更为重要的事,一旦将裴英杰放了,这事被岳肃知道,天晓得会惹出什么『乱』子。岳大人如此得宠,就连侯国兴现在也不愿触那个眉头,当自己的官、赚自己的钱,放着好日子干嘛不过,为你那仨瓜俩枣不值得。 不放人归不放人,裴玄这次来京师,还是再次给这二位送了厚礼,魏公公也算是讲究人,便给裴玄指了条明路,只要你能在大阅兵中取得前三名的成绩,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儿子捞出来。 裴玄本就是带兵的能手,他在湖广训练的兵马,要比别的地方的兵马强上不少,即便拿到九边重镇,也不妨多让。果不其然,这次大比武,裴玄的兵马在第一阵就取得了良好的成绩,比不上辽东和蓟镇的优秀,也在情理之内。 九边十三省的兵马,实力差距还是很大的,辽东兵马基本上是最为强悍的,较之其他部队不知强上多少。接下来的四天,又是轮番比试,辽东兵马毫无悬念的取得第一名,第二名的争夺比较激烈,别看蓟镇和湖广在第一场阵的较量上分别取得第二和第三,但骑、『射』、步方面,云南的兵马、山东的兵马、陕西的兵马也都有一定的竞争力,比到最后,云南的沐家军夺得了第二名。而裴玄似乎是个自己兵马下了死令,湖广的兵马不管哪项比试,都是拼命的争夺,最后好不容易才拿下第三。 有强势的兵马,自然就有弱势的兵马,来自福建的士兵,在这五项比试当中,皆是毫无悬念的夺得倒数第一名。按照原先订好的奖惩规则,福建总兵直接被革职,夺得倒数第二和第三的两位总兵,也被降职。 朱木匠连看了五天的较量,对表现优异的官兵,很是满意,所以也不吝赏赐。辽东的官兵,赏白银十万两,并加封孙承宗为武英殿大学士。云南的兵马,赏白银六万两,并加封沐启元为左都督。湖广的兵马,当然也少不得赏赐,赏白银三万里,加封裴玄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不过裴玄在受赏之时,婉言回绝了皇上的加封,还自行请罪,说自己教子无方,请皇上降罪。朱木匠当时一愣,问及何事,裴玄赶紧把当年儿子会试作弊的事情说了一遍,请皇上对自己加以处置。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哪里是请罪,分明是求情。朱木匠现在心情大好,念在裴玄治军有方的份上,下旨免了裴英杰的罪,但都督佥事的官位,也就此作罢。 第九十二章天启六年 第九十二章天启六年,到网址 第九十三章 人之将死 第九十三章人之将死 同样是天启六年,在年终岁尾的时候,女真老汗王努尔岁。继承他汗位的是他的儿子皇太极。 皇太极在继承汗位之后,显得比较老实,也不敢去边界找孙承宗的麻烦,时不时的还和孙大人、『毛』岛主谈个判,总而言之,是一切太平。 即便对历史不太了解的岳肃,也知道明朝是被清朝所取代,而所谓的清朝便是关外的女真。他倒是有心想替皇上扫平女真之患,但和熊廷弼商量之后,也意识到现在并非攻打女真的良机,主动出击,对不善野战的明军很是不利。于是,岳大人只好作罢。 同样是今年,大阅兵结束,皇帝回到京城。因为天气暖和,想要游玩一番,便在客氏、魏忠贤的陪同下到宫中西苑乘船游玩,先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然后,又与王体乾、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小舟『荡』漾,谁料一阵狂风刮过,吹翻了小船,朱木匠不小心跌入水中,差点被淹死。虽被人救起,经过这次惊吓,却落下了病根。 皇上落水,那可是大事,很快传的满朝皆知,岳肃的党羽闻知此事,立刻向岳大人进谏,可借此机会,将阉党连根拔起。罪名都帮着拟好了,裹挟皇上游船,意图刺王杀驾。要不是你们把皇上领上小船,带到深水区,皇上能落水得病么? 岳肃明白,只要自己进言,凭借这个罪名,扳倒魏忠贤起码有八分可能。但他终究知道,这绝不会是魏公公故意的,天下间比自己还不希望皇上死的,估计就是魏忠贤和客氏了。 不过还没等岳大人行动,从刘名果那边传来消息,说王体乾『自杀』了。魏忠贤和客氏正在皇上的病榻前哭诉,讲这纯属是一个意外,因此王公公还担惊受怕,悬梁『自杀』了。请皇上一定要明察,我们那是无比的忠心。 朱木匠对客氏和魏忠贤的忠心,也是知道的,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们,朕没有什么大碍,知道你们的忠心,这事就此作罢。 得到这个消息,岳肃明白,自己再妄作小人也没有用,便也打消了主意,直接进宫面圣,给皇上请安。 王体乾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被『逼』死的,这一点并无人追究。但这对后宫宦官的格局,肯定会是一个改变。掌印太监死了,谁来***呢?算了算去,现在够资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魏忠贤,另一个便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邹义。 邹义一向老谋深算,和魏公公不是很对付,让他去当掌印太监,魏忠贤哪里会肯,要是那样,还不如自己抛头『露』面呢。当下,魏公公主动请缨,领了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司,仍兼东厂提督。掌印太监补上了,秉笔太监又出了缺,这个位置,刘名果当仁不让的给补上了。 自从这次落水,朱木匠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御医们尝试了各种『药』物,也无法令朱木匠的身体好转过来。拖着沉重的病体,来到天气七年,这一日,朱木匠的身体突然大好,不少人都知,这是回光返照,大限将近。对于这一点,朱木匠确是不知道的,竟然高兴传岳肃进宫,一起做起了木匠活。 而且朱木匠今天说的话,明显要比往日多,还一个劲地让岳肃给他讲故事。对于皇上的要求,岳肃自然不会拒绝,不仅绘声绘『色』的讲述,而且还一反常态,在吃过午膳之后,也不辞行离开,仍是陪皇上说话。 今天朱木匠特别高兴,对岳肃也有着说不完的话。可当到了傍晚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朱木匠,精神明显萎顿下来。 岳肃看的清楚,连忙关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样?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要不然休息一会。” 他的话说完,却没有听到朱木匠的声音,这一下,岳肃吓了一跳,小心地起来,走到皇上身边,打算用手指轻轻探视皇上的鼻息。可手指还没等放到皇上的鼻子前,就听朱木匠说道:“朕没事,就是有些倦了……咳咳……” 说到此,朱木匠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岳肃急忙从怀中取出手帕,帮皇上擦嘴。 “咳咳……咳咳……” 一番剧烈的咳嗽,好久才停歇下来,岳肃将手帕拿开,发现上面全是血。“陛下,您的身体……”岳肃立刻跪下,说道:“陛下,您一定要好好休息,臣这就去传太医。” 朱木匠『露』出一丝微笑,说道:“爱卿,朕的身体怕是不行了……这些年一直有你伺候在朕的身边……为朕分忧解愁……支撑这大明江山……才没有让祖宗传下来的社稷……败坏在朕的手里……咳咳……” 说到此,朱木匠又咳嗽几声,才继续说道:“朕说过,要和爱卿做一对千古君臣……朕做到了……但爱卿的路还长着……任重而道远……你是否能做到……朕在九泉之下……会看着你……” “陛下……”岳肃跪在地上,叩头说道:“您不会有事的……陛下对臣的恩德,山高水深,臣万死难报。他朝必当竭尽全力,报效陛下,中兴大明,哪怕要搭上臣的『性』命,臣也万死不辞……” 这个世上有一句话叫作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岳肃前世只是个警察,抓贼办案而已,何曾有光如此荣光,他明白,给予他现在一切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要是没有这个人,自己绝不能有今天,或者此刻已然躺进坟墓。 朱木匠和他说的话,是语重心长,他和朱木匠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在这一刻,他已经决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眼前这个厚待自己的人,不管这个人有什么嘱托,他哪怕是死,也要完成。 “朕怕是时候不多了……”朱木匠明显弱了许多,“趁现在朕还不糊涂,有些事情,要尽早交待……你去叫人,把皇后、太子、客『奶』、魏忠贤都招呼来……” “是,陛下。”岳肃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喊道:“皇上有旨,请皇后、太子、奉圣夫人到此见驾。” 门口的小太监虽然不知何事,但一看是岳大人亲自出来,又是请皇后、太子和奉圣夫人到此,料想也是大事,心中琢磨,可能是皇上快不行了,哪敢耽搁,立刻前去传信。给这三人传信的同时,门外伺候其他太监,暗地里立即前去通知自己的主子,魏忠贤、刘名果。 岳肃回到皇上身边,朱木匠似乎显得很累,小声地说道:“爱卿,扶朕到里面的沙发上休息一会。” 养心殿不小,外面做活,里面还有休息的地方。朱木匠在里面设置了沙发,这是他亲手打造的。岳肃扶他进去,坐到一张大沙发上,朱木匠向后一靠,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爱卿,这张沙发是朕当年和你学的第一样木器,也是朕亲手做的第一个沙发,朕没有给任何人,一直放在养心殿里,就朕一个人坐。” “陛下……您现在需要修养……尽量少说话……”岳肃担忧地说道。 “朕是怕现在不说,日后没有机会再说了……”不知不觉,朱木匠的眼角落下泪水,他小声地说道:“卿家还记得当初和朕在北京的大街上比试雕功么?” “臣记得,那个时候……臣不知是陛下……还赢了陛下一块玉佩……”岳肃说着说着,也不禁有些伤感,泪水夺眶而出。 “朕小时候……生活也不富裕……可以说……那块玉佩是我皇爷爷赏赐我的唯一一件东西……结果却让你赢去了……不过……朕并没有心疼……”朱木匠略带心酸地说道:“朕用这块玉佩……给我大明换来了栋梁之才……值得……值得……” “陛下……”岳肃现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再次跪倒在地,失声哭了起来。 “这块玉佩……你要好好保存……以后要是看不到朕的时候……常拿出来看看……看到那块玉佩……就相当于看到朕了……”朱木匠语重心长地说道。 “陛下千秋万岁……万不会有事的……臣还想再侍奉皇上五十年呢……”岳肃哭着说道。 “不成了…朕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咳咳……”说到此,朱木匠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岳肃的手帕拿的不及时,朱木匠将血全部咳到衣襟之上。 “陛下……臣这就去传太医……” “不用了……都治那么久了……要是能治好的话……早就治好了……也不用等今天……朕今天只想和爱卿多说说话……”朱木匠的泪水已经流到嘴边。“朕知道……魏卿以前对你多方算计……一心想取你『性』命……等朕走后……他便失去靠山……什么也不成了……所以朕今天…….想在你的面前……代他求个情……念在他一片忠心……又年事已高的份上……让他善终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木匠是半点不糊涂,别看他平时不多说什么,但什么事情,也难逃出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死,魏忠贤失去靠山,岳肃想要整死魏忠贤,那是轻而易举,所以先行在此替魏忠贤求情。 “魏公公对皇上一片忠心……微臣怕是都自愧不如……往日虽然和魏公公小有过节……但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臣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岳肃小声说道:“陛下的吩咐……朕一定谨记……陛下放心就是……” 第九十三章人之将死 第九十三章人之将死,到网址 第九十四章 托孤 第九十四章托孤 “卿家既然如此说,那朕就放心了……”朱木匠把话这到这,便不再多言,可以看出,他似乎很是疲倦。过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不要站着了,起来吧……” “谢皇上。”岳肃慢慢站了起来,小心地站到一旁。 朱木匠疲惫地靠在靠着沙发,看那模样,仿佛是想要说话,但却没有那开口的力气。 见皇上如此,岳肃自然不会多言,站在一边,静候朱由校休息。 不一刻功夫,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传他们进来。”朱由校小声的说道。他的声音,也就屋内的岳肃能够听到。 “是,陛下。”岳肃说完,几步来到门前,将内屋的门打开,大声说道:“皇上有旨,请皇后娘娘与太子觐见。” 话音落定,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之声,岳肃很快就看到张嫣领着不到五岁的太子走了进来。他连忙躬身施礼,“臣岳肃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岳大人免礼。”张嫣微微一笑,说道:“皇上现在龙体如何?” “还好。皇后里面请。”岳肃主动闪到一边,请张嫣领着太子入内。 张嫣点点头,牵着朱慈焴的手,走进内室。进门之后,少不得给皇上见礼,朱木匠让她母子平身,勉强地抬起手,招呼儿子到他身边。张嫣松开儿子的手,小娃娃几步走到父亲身边,朱由校想将儿子抱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这个力气都没有。张嫣心细如发,马上看了出来,上前把儿子抱起,让他坐到丈夫的身边。 朱木匠微微点头,『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说道:“慈焴啊,父亲一生专好着椎凿髹漆之事,也没有将心思放在治理国家上,有负列祖列宗。你继位之后,可不要学父皇的样子,要当一代明主,做尧舜那样君王……” 朱慈焴并不明白父亲这番话的意思,只是用懵懂的目光望着慈和的父亲。 张嫣在一旁小声说道:“圣上,您不会有事的,妾不能没有您,大明江山也不能没有您呀。还请陛下多加休息才是。” “大明江山没有了朕……还有朕的儿子……朕相信他……会比朕做的更好……朕是真的舍不得你们……不过人终有这么一天……以后慈焴就交托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朱由校艰难地说道。 “是……皇上……”看到丈夫如此,张嫣难免心酸,不由得落下眼泪。 这时候,外面又有太监传话,说客氏与魏公公到来。皇上传他二人进来,很快,他俩随着岳肃一起来到内室跪下。 朱木匠望着他们三人,艰难地说道:“客『奶』、魏卿、岳卿…你们快起来……” “谢陛下……”三人答应一声,站起身来。 朱木匠看了已经四旬的客印月,慈声说道:“客『奶』……朕怕是要不行了……小时候你对朕疼爱有加……这份情……朕一直深深记在心中……朕就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皇上……”客印月一听这话,“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她对朱由校好,有一半自然是利用,但要说没有感情,那是绝不可能的。朱木匠从小就和她躺在一个床上,朝夕相处,一晃二十二年,这等感情,怕是亲儿子也无法比拟。 而且,最不希望皇上死的人就是她,她的一切都是对面这个男人给的,如果这个人走了,她注定要失去所有。谁能保证,张嫣不会反手对付她,谁又能保证,岳肃会对她手下留情。 看到客印月真情流『露』,朱由校也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客『奶』……朕也舍不得你们……但朕被称为万岁……却也不能真的活上万岁……列祖列宗不都有这么一天吗……看你伤心……朕也难过……好了……不要哭了……朕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是,皇上……”客印月连忙擦拭眼泪,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朕第一次感觉这么累过……”朱由校缓缓抬起手下,说道:“岳卿,你过来……” “是,皇上……”岳肃上前两步,来到朱由校的脚前跪下。朱由校一只手拉起岳肃的手,一只手拉起儿子的手,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这才艰难地说道:“朕走之后,皇位就传给太子朱慈焴,岳卿家,你要尽心辅佐太子,以往如何辅佐朕的,你要比那还要用心……朕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天就托付给卿家了……朕不是刘备……没有他的雄才大略……但相信自己的眼光……卿家可以成为诸葛孔明那般的人物……” 朱由校越说声音越低,但是他的声音,屋内的人仍能听的清楚。 “臣愧不敢当……还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在臣有生之日…….必竭股肱之力……中兴大明……”岳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有卿家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九泉之下……亦能瞑目……”说到此,朱由校看向魏忠贤,说道:“魏卿……你现在就拟旨……” “是,皇上。” “朕驾崩之后,传位于太子朱慈焴。岳肃为托孤之臣,辅佐幼主……并加封岳肃为武英殿大学士、赏太保衔……御铡三刀为朕之遗物……特赐予岳肃…….龙头铡可斩不肖之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铡刁民无赖、土豪恶霸…….但凡证据确凿……不必再行请旨……皆可先斩后奏……后世子孙在岳卿有生之日……不可擅自收回……违者便是不孝……” 这道旨意,不仅给了岳肃身份,还给了岳肃极大的权利。魏忠贤听了之后,不由得直冒冷汗,心中暗自害怕,却也不得不遵命。 说完这番话,朱木匠长舒了一口气,又道:“明日朝会,着在京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到场,朕要当众宣布……”言罢,他困倦地靠着沙发上,竟然睡了过去。 皇上睡着,当然无人敢来打扰。魏忠贤、客氏、岳肃、张嫣皆小心地站在一边。过了能有将近半个时辰,朱木匠才悠悠醒过来。 “陛下,您醒了……”张嫣小声说道。 “唉……”朱木匠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朕实在是太倦了,竟然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睡醒一觉,他的精神要比刚刚能稍微强上一点。 “陛下,没多久,就一小会。”张嫣小声说道。 “哦……”朱木匠点点头,再次说道:“刚刚朕做了个梦,梦见客『奶』在一个地方洗衣服,而且还有人欺负她……客『奶』是朕最亲近的人,朕不许任何人待薄于她。皇后……”说到这,朱由校看向张嫣。 “陛下有何吩咐?”张嫣柔声说道。 “在朕走之后,不准任何人慢待客『奶』,要仍同朕在时一样。客『奶』要是不想在宫里住了,就搬回外面的宅子,以往的供奉,不可少了分毫……”朱木匠叮嘱道。 “臣妾一定谨记。”张嫣答道。 听了皇上的这句话,客印月再次落下眼泪,跪倒在地,说道:“皇上,不想到今时今日,皇上还如此想着奴婢,此恩此德,奴婢来世当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客『奶』严重了,如果有下辈子,朕还要客『奶』在朕的身边,保护着朕……”只说了这么几句话,朱木匠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回,睡了多半个时辰,也没醒来。眼看着天『色』不早,张嫣让客印月、魏忠贤、岳肃先行离开,这里有她照看便可。皇后下了逐客令,客氏和魏忠贤即便不想走,也是不行。毕竟皇上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没有两天好活,到时那个娃娃就是皇帝,张皇后便是太后,后宫之首,想要收拾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个时候,就不要惹她了。 三人说了声遵命,就走出养心殿。出去不远,魏忠贤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人,往日老朽做的一些事,或许有做得不妥,得罪大人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要介怀。老朽在此,给大人赔不是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魏忠贤是懂得。等到皇上驾崩,岳肃就成为托孤忠臣,别看不是首辅,仍旧权倾朝野。想要对付他魏忠贤,还不是轻而易举,现在赔不是,也不知晚不晚。 “魏公严重了,大家共同辅佐皇上,同为皇上的臣子,平日里做事,有个磕磕碰碰,也实属平常。而且,肃的记『性』一向不好,以往的一些事,早已忘却,现在一心只知为朝廷、为皇上。”岳肃诚恳地说道。 皇上的叮嘱,岳肃是深记于心,魏忠贤已是偌大的年纪,自己又何必和他过不去,让他安然终老便是。他并没有把皇上嘱托说出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很明显,告诉魏忠贤不必担心,我不会日后报复。 “如此,就多谢多大人了。”魏忠贤对岳肃深深一躬,跟着又道:“老朽的年岁也大了,待皇上走后,老朽打算退隐田园,回顾故里。临行之前,自会通知大人,希望大人能够过府喝上两杯。和他人共事多年,你我还没喝过酒呢。” 第九十四章托孤 第九十四章托孤,到网址 第九十五章 猜忌 第九十五章猜忌 这番话,魏忠贤是发自肺腑,他对岳肃多少也是有一些敬佩的,岳肃这个人,虽说现在也结党,但这个年头,你若不结党,没有自己的实力,那就寸步难行,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结党并不能算是一个缺点。相反的是,岳肃现在羽翼丰满,又深得皇上宠信,却没有借此打击异己。 在明朝,不过你的权势有多大,都有反对者,都有骂你的人,要知道骂皇帝的都不乏其人,又何况是骂大臣。敢骂魏忠贤的,魏忠贤都会让他死的很难看,可岳肃显得宽厚许多,你骂我,我就当没听到,也不睬你,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而你若是得寸进尺,那好,不用等我来动手,皇上就会直接把你打发回家。 岳大人总是以国家为本,一向做实事,也不捞银子,人掌握了这般大权,还能如此,这是多少大人物都没有做到的。 “魏公盛情,肃怎敢不令,到时定当叨扰。”魏忠贤要是愿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岳肃自然高兴,第一是少了掣肘之人,第二也算是完成皇上对自己的交待。 **** 第二天早朝,朱由校让魏忠贤当着百官宣读圣旨,旨意很明白,让太子朱慈焴继位,岳肃为托孤之臣。旋即没出两日,在位七年的朱由校驾崩,享年二十三岁。 在他死后,谥号明熹宗,年纪不到五岁的朱慈焴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宝座。朱慈焴这么大点的孩子懂得什么,主事的当然是他的母亲张皇后。新皇登基,少不得要改个新年号,但是继位这年,还是要用天启七年这个年后,明年才能改换。但年号是大事,当然要想一个好的,经过满朝文武一番斟酌,最后定了一个叫作崇景的年号,过年便是崇景元年。 在朱慈焴继位的当天,紫禁城传出一条旨意,这条旨意是下给信王朱由检的,让他不必在京逗留,立刻赶往封地,而且还是旨到即行。 旨意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朱由校一死,朱慈焴虽说是第一皇位继承人,但朱木匠的弟弟朱由检也算是第二继承人,你老在京师不走,是什么意思。赶紧滚蛋吧。 打发走朱由检,没出两天,魏忠贤提出辞呈,表示自己年事已高,不堪重用,打算回原籍养老。客氏也提出辞呈,但表示要等给朱木匠送葬之后再走,这份感情,自不用说。 张嫣现在是权柄在握,你魏忠贤自然主动辞职,那是最好不过,也省的我下旨了。立刻准了,同意魏忠贤告老还乡。至于客氏,更不用说,张嫣见她就烦,干脆直接批复,不用等先帝下葬了,你直接走人吧,等到先帝下葬那天,我会通知你到场的。 就这样,木匠皇帝在位时的两位权重人物,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魏忠贤辞职之后,感觉到一阵轻松,这些年来,他积累的数百万的家财,完全可以让自己回老家享享清福,当一个土财主。 侯国兴、田尔耕这些人在主人都走了,自己还留着做什么,也都纷纷辞职,侯国兴自然跟随母亲,田尔耕却依旧追随在魏忠贤身边。魏忠贤履行了当初的承诺,在辞职之后,便邀请岳肃过府过府饮宴。岳肃也是言出必践,亲自到场。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喝酒,第一次畅谈,同样也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二人喝的很愉快,谈的也很愉快,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并无人知晓,但岳大人去魏公公府上饮宴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什么?岳肃去魏忠贤的府上做客?” 慈宁宫中,现在已经晋级为太后的张嫣,对刚刚得到的这个消息,表示十分纳闷。 “太后,这事千真万确,您不是让小的在魏忠贤的府上盯着么,小的是亲眼看到岳大人到府的。”一个小太监小心地说道。 “岳肃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向和魏忠贤不睦么,怎么突然有兴致去他的府上了。这难道仅仅是送行那么简单。对了,你可知岳肃在魏府逗留多久走的。”张嫣问道。 “能有一个多时辰。”小太监如实答道。 “这么久……”张嫣沉『吟』一下,说道:“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再没有了。” “那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魏府,对了,再派个机灵之人到岳肃盯着点。”张嫣说道。 “是,太后。” 在小太监下去之后,张嫣的心中好奇起来,“这岳肃无缘无故跑到魏府做什么,若说送行,也不至于逗留一个时辰吧,难道说是商谈什么机密之事。不可能呀,岳肃现在是托孤之臣,已算是权倾天下,怎么可能去和一个无权无势之辈商量要事。不过……魏忠贤掌权多时,手下的党羽着实不少,岳肃不会是想收为己用吧,要是这样……他的权势已经够大,总不至于得陇望蜀吧……” 张嫣本是聪明之人,但她太聪明了,以往没有处于权利中心,一些事情能够旁观者清,可真当她大权得握之时,反而是当局者『迷』。 “现在岳肃是托孤大臣,满朝文武,不是他的旧部,就是他的门生,要不然就是附庸他的人,和他对立之人,简直太少。在紫禁城里,魏公公刚刚倒下,剩下的那个刘名果,和岳肃交情甚厚,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我那孩儿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一旦岳肃再把魏忠贤的党羽串联起来,那实力更大,更是难以收拾。”张嫣沉思许久,终于拿定了主意,“大明江山是我儿子的,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在他还未长大之前,我这个做母亲的,有责任为他保住这片江山。任何人都不要以为,我们孤儿寡母是好欺负的。” 魏忠贤下台之后,空出来的位置需要有人填补,不管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司,还是东厂提督太监这个职司,那都是有无数人垂涎。但真正能有资格得到这两个位置的人,是屈指可数。 刘名果现在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对于一把手掌印这个差事,也是心中觊觎,要是能让他再把东厂提督这个差事一并兼了,那就再好不过。论资排辈,自己现在也够资历了。 满心以为能够接替魏忠贤的刘名果,这次失算了,张皇后下达的委任旨意,令他是大吃一惊。 调御马监掌印太监邹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而御马监掌印太监这个差事,张嫣从南京调来当年被魏忠贤排挤的曹化淳接任。 以邹义的资格,当司礼监掌印倒也无可挑剔,刘名果满心不服,却也无可奈何。但令他更为无奈的事情还在后面,不出几日,张皇后以东、西厂职责重叠,经费无端虚耗为名,将东、西厂合并,统一由东厂调度,以往御用工程队的事宜,皆交由邹义主管。这样一来,刘名果就剩下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头衔。 紫禁城里的人员调度,都是宫里的主子一句话,岳肃虽说是托孤之臣,却也『插』不上嘴,只能眼看着。 眼下的局势已然明朗,通过削去刘名果的权柄,可以看出张皇后对岳肃的忌惮,一些宵小之辈,抓住机会,立刻一起出动,弹劾岳肃。罪名有恃宠而骄,徇私枉法。徇私枉法主要是说岳肃当年审自己老丈人那件事,说他故意装病,沽名钓誉,将先帝玩弄于鼓掌之中,简直是罪大恶极。 张嫣看到弹劾的奏章,并没有发言,而是退给内阁,让岳肃自己过目。其实这些奏折都是内阁才送上去的,岳肃早已过目,他也想看看张嫣的态度,看到之后,心中便已有数。这是张太后再给自己打预防针。 自己受木匠皇帝的大恩,已然答应他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受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于是付之一笑,该忙什么还照样忙什么。 弹劾岳肃的朝臣见奏折石沉大海,有一次看清形势,太后虽然对岳肃忌惮,现在却又不得不用,也罢,咱们再等机会吧。北京城就这样,再次消停下来。 在魏忠贤走后,发生的一切,岳肃曾经听人说过,有如此先见之明的,便是魏公公了。 那天在魏府饮酒,魏忠贤就开门见山的说,大人来我府上,不出半日,消息就会传入太后耳中。太后看似聪明,但只限于旁观,倘若当局,势必多疑。大人是托孤之臣,蒙先帝器重,又多有清名,太后自然不会明着和大人为难。但大***利太大,岂不召忌,尤其对方还是个孤儿寡母。魏某走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以及东厂提督太监的缺,十有给刘名果,最有可能接着的就是邹义那老狐狸。 太准了,一切都在魏公公的意料之中,而且在最后,魏公公还提醒了岳肃一句话,“提防方从哲。” **** 北京城再次陷入平静,一直到朱由校入殓的日子。在这一天,张嫣还真的将客印月请来。结果,客『奶』这一去,却是有去无回。 第九十五章猜忌 第九十五章猜忌,到网址 第九十六章 夺情之争 第九十六章夺情之争 魏忠贤自请辞职之后,弹劾他和客印月的奏折就没断过,张太后曾征求过岳肃的意思,岳肃只是将皇上的遗嘱如实相告,表示魏忠贤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再去为难他了。 对于这个建议,张嫣还是答应下来,也说就此罢了。 这世上有句话叫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张嫣掌权之后,很快就有知道客印月当初意图谋害太子的宫女,将事情偷偷告诉张嫣。张嫣闻听此事,岂能不恼火,不过却强行压了下来。 可当朱木匠大殓的日子,客印月到场痛哭之时,张嫣是怎么看客氏,怎么觉得不顺眼。你当初胆敢谋害我们母子,亏的我福大命大,要不然因为你们带着皇上去游船,皇上也没有掉入水中,就此归西,我也不能成为寡『妇』。新仇旧恨联系到一起,张嫣越想越气,终于下旨,将客印月打入浣衣局。 这还真应了朱由校那日做的那个梦,客印月在浣衣局被百般刁难,最后离奇而死。岳肃倒是为客印月求过情,希望皇后遵从皇上的遗命,不要这么对待客印月,但张嫣只一句话就把岳肃打发走了,这是后宫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岳大人来管。 女人的报复心都是很强的,没掌权的时候,她温文尔雅,掌权之后,心思就变了。 岳肃只好无奈退下,毕竟这件事与国家大局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是管我该管的事情吧。 转过年之后,便是崇景元年,在正月十五的这一天,突然有人来到岳肃的府邸。这人自称岳乐,是打岳肃湖广云梦县老家来的,还说自己是岳府的下人,因老太爷过世,特来向老爷报丧。 岳肃离家多年,一直在外为官,从未回过老家,看望父母。但当了平定斩龙帮叛『乱』之后,也偶尔写信回家,寻问家里的情况,并稍些银子回去。家里也通过驿站,将信送到北京。这个岳乐,岳肃并没见过,据他自己说,是岳府买的小厮,略加寻问,确实对自家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岳肃不免痛心,回想自己自离家之后,便再未见过双亲,从没侍奉左右,今朝父亲病丧,又未在身边,岂不是不孝。 明朝有体制,但凡父母过世,都要回家丁忧三年,等三年守孝期满,方可再回去为官。当下,他拟了一份父亲病逝,自请丁忧的折子呈给张太后。 岳大人父亲亡故,朝野之上,所有人都在观望,想要看看,张太后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岳肃可是托孤之臣,且权倾朝野,在他面前,首辅方从哲不过是个摆设。像这种官员,朝廷也可夺情,不准其回家丁忧。 可以说,要是张嫣准了岳肃回家,便是岳肃不是很信任,要是不准,那岳肃则是大明朝铁打不动的柱石。岳肃的党羽,自然是不希望他丁忧回家的,所以自发的组织起来,前往岳肃的府上。这其中为首的,便是刚刚升任吏部左侍郎的杨奕山,和兵部尚书熊廷弼。 岳肃是去意已决,任谁也劝他不动,这个时候,蒋杰站了出来。 “诸位,蒋某有一句话想和大人单独谈谈,不知诸位可否……” 蒋杰是岳肃的幕僚,也是现在岳肃手下的第一智囊,众官员见他这么说,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在众人出去之后,蒋杰说道:“大人,蒋某知道您一向以忠孝为本,眼下令尊驾鹤,正是痛苦之时,欲回乡守孝。然而,您这一去,这已经建立好的基业,怕要就此崩溃。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您定下的制度就此瓦解。好似当年张居正施行的一条鞭法,在他似乎不久,便被废除。朝廷这两天,加强武备、整理税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只怕大人这一走,就树倒猢狲散,一切又回到老路。大人回去,是对令尊尽孝,但却又是对先帝的不忠。先帝对大人有知遇之恩,难道大人就忍心见即将中兴的大明再次回到从前颓败的模样。” “这……”蒋杰的一番话,让岳肃无言以对。 随即,他又听蒋杰说道:“大人,现在刘公公的西厂提督之权已经被太后撤了,其实这就是一个对大人猜忌的信号,太后怕大***势太大,又与刘公公内外相连,又可能动摇他孤儿寡母的地位。如果蒋某猜的不错,大人的致仕折子一送上去,太后十有***会准了。” “那我不是正好可以回家。”岳肃说道。 “大人这一走,朝局立变,难道大人就忍心让先帝难以在九泉之下瞑目吗?”。蒋杰微笑地说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岳肃问道。 “现在,大人不能发动自己的门下官员上折子挽留,因为一旦如此,太后反而会更加忌惮大人,所以蒋某以为,大人应该表现的平淡一些,做一副孤臣的样子。如此一来,太后或许还能夺情。”蒋杰说道。 “那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告诉他们,不必上折子挽留,就当没有事发生。” “是,大人。” *** “太后,奴婢派在岳大人府外监视的人发现,今天许多官员都去了岳大人的府上。这是那些官员的名单,请太后过目。”一名小太监将一个信封取出。 张嫣身边的文瑾上前接过,然后呈交给张嫣,张嫣拆开观瞧,纸上一共写了六十多名官员的名字,这些官员的品级都不低,文职官员,最低的都是四品,武职的官员,品级稍低,但皆是岳肃的心腹。张嫣看过之后,心中暗自冷笑,“这些人应该就是岳肃的同党了吧,好厉害,这么多四品以上的官员,这应该还不算那些品级较低的御史言官和外省的官员,要是算上这些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的用意,估计明天早上,肯定我对岳肃夺情的折子就会铺天盖地。” 然而,事情的结果大出张嫣的预料,第二天恳请她让岳肃夺情的折子,是一份也没有,反倒是有一些低等官员上折子请求她准许岳肃丁忧。上面的内容无非是说什么百善孝为先,应该让岳大人回乡尽孝。 邹义将折子全部送给张嫣,张嫣看过之后,不禁纳闷起来,问道:“邹义啊,今天送上来的折子就这些吗?”。 “回太后,就这些。”邹义如实说道。 “这就怪了,怎么都是恳请让岳肃回家丁忧的折子,没有一份请皇上夺情的呢?”张嫣说出心中的好奇。 “这个奴婢实在不知,也不敢妄言。”邹义说道。 “你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三代皇上,也算是久经风雨。一般的事,应该逃不出你的法眼。哀家准你妄言,你且说说心中的想法。”张嫣说道。 邹义那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在魏忠贤在紫禁城呼风唤雨之时,尚能屹立不倒,权谋之术,可见一斑。可以说,眼前的局势,他瞧得透透的,张嫣让他当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还把刘名果的西厂给撤了,这分明是对岳肃的猜忌。这般心思,傻子都瞧得明白,更何况是在宦海中打滚,爬到次辅的岳肃。岳肃没有鼓动手下的官员上折子,肯定张嫣夺情,肯定是怕『露』出自己的势力,更惹张嫣畏惧。 但别看邹义看的清楚,却没有这般说,因为他知道,岳肃终究是大明的肱骨之臣,是先帝的忠臣。倘若真的是那种党同伐异的『奸』佞之徒,在朱木匠在世之时,完全可以扫除所有异己。于是,邹义说道:“老奴听闻岳大人一向刚正不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没有人替他说话,也无可厚非。太后您也知道,岳大人的功名是皇上赐的,这在仕林之中,极被鄙夷,就算当过一任会试主考,有些门生故吏,但这些人,也都是和他貌合神离,心存鄙夷。眼下岳大人自请丁忧,这班人自然是隔岸观火,能不出面踩他,也就是因为他是托孤之臣,不敢得罪,外加又有那层师生关系。” 听邹义这一说,张嫣的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当初赐岳肃进士及第的主意,还是哀家帮皇上想出来的。现在经你这么一说,也却是这么回事,岳肃功名来路不正,在士林之中,不得人心,他老父病逝,请旨丁忧,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算不错,又怎会帮忙。” 邹义一脸从容的点头,再没有多说,只等张嫣让他退下。不过张嫣半晌也没有开口,等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昨天听人回报,说有不少官员去了岳肃府上,你主管东厂,这等事应该也能收到风声吧。这说他们是不是另有什么图谋。” 张嫣终究是心细之人,很快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岳肃总不会无缘无故弄一大帮人去自己的府上吧,十有***,是另有所图,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一个上本肯定夺情的也没有。别人也就算了,熊廷弼、杨奕山那可是岳肃的铁杆,谁都可以不上本夺情,唯有他们两个不会。 第九十六章夺情之争 第九十六章夺情之争,到网址 第九十七章 旁敲侧击 第九十七章旁敲侧击 邹义见张嫣如此问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昨日确有不少官员去了岳大人的府上,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老奴却并不清楚。但慰问一番,请他节哀,估计是必然的。至于是否商量岳大人丁忧的事情,应该也会有,只是为何没有人陈奏夺情的事,老奴就不明白了。” 这等事,他不能将关节说出来,只挑些无关紧要,人之常情的话来说。老狐狸么,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滴水不漏。张嫣才多大年纪,跟这帮人相比,差得远了。 嫣见邹义也不明就里,无奈微微点头,说道:“那你就先行退下吧。” “是,太后。”邹义答应一声,转身退出慈宁宫。 当邹义走后,张嫣说道:“文瑾、文秀,我想一个人静会,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贴身宫女应声退下,宫殿之内,现在只剩下张嫣一个人。她靠在椅子上,回想起往事。遥想当年,岳肃也曾帮过她,要是没有岳肃的建议,皇上又怎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进宫,若非如此,自己腹中的胎儿能不能保住,怕是不好说了。岳肃为官刚正,办过无数贪官污吏,堪为陛下的孤臣。可是,岳肃也不是滴水不进的人,在阮臻梅的案子上,他就做过手脚,公堂吐血昏厥,骗骗皇上倒是可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岳肃现在也开始结党,党羽遍布朝野,权倾天下,你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孤臣了。皇上让你做诸葛孔明,托孤于你,但你转过头就去见魏忠贤,怎么回事,难道还想将以前的阉党收为己用么? 张嫣追忆着这些过往,她哪里知道,她看出的这些事情,她心中的那个糊涂蛋夫君,其实比她看的还清楚。岳肃是公堂昏厥,太医说是急火攻心,但为什么会晕,还不是因为阮臻梅是岳肃的丈人。这等事情,皇上和岳肃做到了心照不宣,要不然你岳肃病了,也不要紧,可以等你好了再定案,皇上何必亲自去审。世人皆以为岳肃欺瞒了皇上,又有谁会知道,这本来就是一种默契。 朱由校一生用人不疑,倘若岳肃没有穿越,他对魏忠贤那是没有半点怀疑,任凭魏公公放手去做。历史上常说,魏公公如何祸国殃民,可魏公公的励精图治又有何人知道,魏公公一共才能掌权三年,他又能把国家祸害成什么样。历史永远是胜利者和那些文人墨客书写的,文人瞧不起宦官,自然要将他们写的不堪,假如魏忠贤和朱木匠不死,估计大明朝还不至于亡国。讲到对皇上的忠心,满朝所有文武,也没有几个比得上他老人家的。 有了岳肃的出现,朱由校对岳肃亦是深信不疑,不管什么事,都放手让他去做。税收搞上去了,国库有钱了,再不是入不敷出,武备增强了,天下各地,起码都有一支可战之兵。 张嫣只看到岳肃结党、专权,却没有看到,若没有一帮人在身边帮着岳肃,他做什么事,能够放开手脚。 张太后沉思了许久,时而想到岳肃的好,时而又想到岳肃的权利太大,大到会动摇自己儿子的天下。 “我该怎么做呢?到底要不要夺情?”张嫣不置可否,左右为难。她怕这一夺情,岳肃的势力更加的不可动摇,一旦仗着托孤之臣的身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可一旦让岳肃走了,朝廷之内怕是再无像岳肃这般既刚正,又有能力的官员。 考虑许久,最后她决定找个人商量商量。这个人最好为人公正,德高望重,还要颇有智谋。想来想去,她最后认为,当朝首辅方从哲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当下,她以皇上的名义,召方从哲到御书房见驾。 方从哲奉旨来到御书房,一进房门,便见张嫣携着小皇帝坐在正位之上,他连忙躬身施礼,“老臣参见皇上、太后。” “方卿家快快免礼,来人啊,看座。”方从哲毕竟是首辅,年岁也大人,这里又不是早朝,给按个座位,也是应该。 有太监马上搬来椅子,请方从哲坐下。方从哲先行躬身说了句,“臣多谢皇上、多谢太后。”说完,才慢慢落座。 “方卿,今日皇上和哀家请你到此,是有一件事情,想征求你的意见。爱卿是三朝元老,一向德高望重,办事得体,先帝在世之时,也没少夸赞卿家。所以在这件事上,爱卿一定要为陛下分忧啊。”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 “太后严重了,臣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但不知皇上被何事困扰,臣一定竭尽所能。”方从哲说道。说是皇上有何事困扰,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你太后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岳次辅老夫病逝,他昨日呈上折子,说要回乡丁忧守制。眼下距先帝驾崩、皇上登基还不到一年,他又是先帝指定的托孤大臣,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丁忧还乡,对朝廷不仅是莫大的损失,怕是还会引起不小的动『荡』。所以,皇上委实难以抉择。不知方首辅在这件事上怎么看?认为是否该当夺情?” “这个……”满朝上下,最希望岳肃回家的,首数方从哲。他是当朝首辅,然而却有名无实,内阁之中,以岳肃的人最多,而且还挂着托孤大臣的名头,不管什么事,都得由岳大人做主,自己都成了摆设。方从哲也不是甘于寂寞的人,以往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岂能不去把握。要知道,刘名果的事,邹义能看出端倪,同为老狐狸的方从哲,又怎能看不出来。但直接说,让岳肃赶紧回家守孝三年,那是万万不行的,这样一来,估计岳肃没回家,自己就先行回家了。所以,方从哲犹豫一下,转而计上心来,说道:“太后说的极是,此时距先帝驾崩、皇上登基还不足一年,岳大人是托孤之臣,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实在不妥。按理说,皇上应该夺情才是。不过今天,臣发现一件纳闷之事,也不知皇上是否留意。” 皇上才刚刚五岁,他懂得什么,说皇上是否留意,还不就是问皇上身边的那个人有没有留意。张嫣随口问道:“不知卿家指的是什么事?” “今天早上,不少官员递上折子,这些折子,内阁都要过目之后,放送到司礼监。臣已经将那些折子都看过,内容大致相同,都是请皇上下旨,准岳大人丁忧还乡。”方从哲说道。 “方卿,这是又有何纳闷之处?”张嫣明知故问地道。 “岳大人是托孤之臣,朝中的不少事宜,都是由岳大人主持督办,京城内的文武百官也都知道。他要这个时候丁忧还乡,那些事情又要谁来做,百官都是明白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请旨夺情,全都众口一词,实在令人费解。”方从哲故意说道。 “方卿说的不错,经你这一提,哀家也有些纳闷起来。方卿久经宦海,可知这是什么缘故?”张嫣再次问道。 “臣在想,这会不会是岳大人顾念亲情,一心想回家守孝,又怕百官劝阻和皇上夺情,所以事先和一些官员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上夺情的折子。”说到此,方从哲摇头叹息一声,才道:“岳大人这一丁忧还乡,他主持的那些政务,岂不是无人接手。下面具体『操』办各项政务的官员,皆为岳大人一手提携,别人未经此道,暂时代替岳大人督办,怕及不上岳大人熟门熟路,容易出现弊端。” 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显得是无意之言,但听者马上产生一连串的联想。张嫣则是这样的想的,“好你个岳肃啊,我说你怎么不让下面的官员上夺情的折子,原来你是有恃无恐,在那里以退为进,试探哀家。” 想到这一层,张嫣立时就火了,但她没有在方从哲面前过分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方卿说的是,眼下许多政务都是由岳卿主持,他这一丁忧还乡,旁人接手,是多有不便,一时间『摸』不清门路,很容易办错。然岳肃既然回乡守孝之心已决,皇上也不好阻拦,毕竟我大明是以忠孝为本,若不让岳卿回乡丁忧,岂不让他背上不孝之名。现在朝廷也非多事之秋,我看就成全岳卿的一片孝心,准他回乡。方卿家,你看如何?” 张嫣那边押着怒火,但老辣的方从哲是看在眼里。他故作没有察觉,点头说道:“这等事,理应由皇上做主,不管岳大人是否夺情回乡,臣都会做好本份。” “那好,就这样吧。时候不早,方卿家回去休息吧。”张嫣轻轻摆了摆手。 “臣告退。” 次日一早,有太监到岳肃的府上宣旨,旨意上的内容很是简单,其大概意思是,百善孝为先,岳卿家老夫病丧,回乡守孝,乃是尽人子的本份,皇上怎能强留。这就准了卿家的奏请,爱卿即日返乡丁忧吧。 不过张嫣也算仗义,在旨意最后还加上一句,念岳卿劳苦功高,特旨赏岳肃白银五千两,将其父亲风光大葬。 第九十七章旁敲侧击 第九十七章旁敲侧击,到网址 第一章 半路生变 第一章半路生变 岳肃丁忧还乡,旨意下达之后,京城一片哗然,万没想到托孤重臣,现权倾朝野的岳大人就要这么走了。丁忧还乡,这一走便是三年,虽说三年后还会复职,但这三年时间,足以物是人非,等你回来,缺位也被人占了,能不能再补上,也是两句话说。你的派系官员,在这三年之内,也足够被人清理干净。 但不走是不行的,岳肃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回京,三位夫人和女眷自然是要跟着的,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李忠、张威、王顺等皆是岳肃的心腹,他这一走,也没法再在北京留着,也都一同辞官,跟着岳大人回乡。反正有朝一日岳大人要东山再起,自少不得他们的官位。蒋杰仍然跟在岳肃身边,他坚信岳大人一定能够复起,既然当初选择了岳肃,就不能再跳槽。杨奕山本也打算辞官,但岳肃不准,他现在可是干到了吏部侍郎,这可不是一般的官,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准备了一日,岳肃次日带着金蝉等人离开北京,赶回湖广老家,党派的官员本都打算送行,但蒋杰不准,只让三十多名朝野皆知的党羽前来,其余的官员,就不用来了。这么做,一是低调,不给太后造成猜忌,二是做出一种假象,让人以为,岳肃手下的官员与岳肃不过是貌合神离,现在已然树倒猢狲散。 三十多名官员,将岳肃送到十里亭,这些多位岳肃的门生,大家说了许多送行的话,这才分别。 岳大人现在的随从着实不少,除金蝉等人之外,还有郡主的护卫,李琼盈的使唤下人。长风镖局那边,正好也接了一单去湖广的生意,孔刃、曹瑜等人押着镖,沿路跟着同来。 此刻的长风镖局,已今时不同往日,有岳大人为背后靠山,几年的时间内,成为北直隶一带最大的镖局,天下十三省,已然都有长风镖局的分号,陈东那些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为镖局的骨干,在孔刃等人的培养下,身手也相当了得。而且,长风镖局的事,岳肃从不出面,也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和镖局有关系,所以知道镖局靠山的人,外界并没有。只是知道,长风镖局的身后,有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要不然镖局怎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发展的这么快。 岳肃带着扈从沿路南下,一路之上,也不惊扰地方,行了三日,来到河间府地界,官道之上,迎面有一支队伍走来。来人并非官军,但一看那架势,就知非富则贵。 “让开、让开!”两拨人在即将碰头的时候,对面有***声喊了起来。 岳肃现在就算回家丁忧,但还是朝廷次辅,万不可能给别人让路。前边开路的铁虬,一听对方敢这么喊,登时就火了,策马向前几步,大声叫道:“你叫谁让路,也不打听打听,这里过路的是什么人,赶紧闪到一边!” “『奶』『奶』的,我管你是什么人,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惊扰了当今国丈的车驾,怕你吃罪不起!”对面队伍中,领头之***声喊道。 “国丈是什么东西,老子不知道,告诉你,老子这边可是次辅岳大人。惊扰了岳大人的车驾,你更是吃罪不起!”铁虬怎肯示弱,再次大声喊道。 这边双方大声喊叫,惊扰了对面队伍中的一人,这便是国舅张中信。张中信见队伍听了,心中纳闷起来,带着伴当,策马行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出声问道:“前面怎么不走了?在那吵什么吵,我爹正在午睡,要是被吵醒,你们谁吃罪的起?” 前面的扈从见主人来了,急忙委屈地说道:“国舅爷,非是小的们想朝,而是对面的人不肯让路,还大言不惭地说……说……” “他说什么?”张中信不悦地说道。 “说国丈爷算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惊扰了他们的车驾,怕我们吃罪不起。”扈从指着铁虬,说道:“就是这厮说道。” 张中信那是贵人多忘事,见到铁虬之后,一时也忘记在哪里见过,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爷跪下嗑三个响头,滚到一边,否则的话,让你死无全尸!” 他不记得铁虬,铁虬可记得他,铁虬见张中信口出不逊,随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国舅爷呀。也不知国舅爷当年在洛阳巡抚行辕落下的伤势现在好没好,有没有留下什么伤疤。” “你……”这件事在张中信面前,可是大忌,任谁也不敢提起,今天一听对面之人,敢如此说话,张中信怎不恼火,当即怒道:“你是什么人?” “看到后面的车驾没,那可是我家次辅岳大人的车驾,赶紧闪到一边。要惊扰了我家大人,少不得让你再一次屁股开花!”铁虬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张中信似乎是得了后遗症,一听到岳肃的名字,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一阵哆嗦,仿佛忘了自己的身份。 “铁虬,快让前面的人闪开,和他们废话什么!”后边的金蝉打马上来,他不知前面的人是谁,方如此说话。 “听到没有,快点让开道路,我家大人的车驾这就上来了!”铁虬听到金蝉的声音,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这要换做别人,张中信早就开骂了,这年头谁敢在他这面这么说话。可实在是让岳肃打怕了,停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金蝉也看到了张中信,他马上认出那是国舅爷,随即他心头一颤,暗道:“怎么遇上他了,他是太后的哥哥,今时不同往日,大人正招太后的猜忌,要是得罪了他,对大人可没有什么好处。”心中着急,但现在想退,似乎也晚了,要是眼下认怂,实在是太过丢人。他略一思量连忙调转马头,前去见岳肃。也就铁虬不知轻重,还在前面跟张中信对峙。 张中信知道以自家的身份,万不能给岳肃让路,但对岳肃太过忌惮,又不敢真个得罪,以免再吃苦头。想了一会,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自行拨马返回队伍里。他这是想问问老爹,该怎么办。 张国丈和老婆在后面的马车里,老头子正在午睡,老太太却没睡着。发现马车听了下来,挑开车帘,疑『惑』地问道:“车怎么停了。” 边上的丫鬟也不知出了何事,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上前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太康夫人说道。 “是,夫人。”丫鬟答应一声,便要到前边寻问。正巧张中信打马行了过来。 张中信直接说道:“娘,咱爹行了么?” “还在睡呢。出什么事呢?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太康夫人问道。 “前面碰上了岳肃的车驾,还让我们让路。母亲您也知道,这个岳肃实在不好惹,所以……我想问问爹爹,该怎么办。”张中信小声说道。 “你这个没用的孩子,那个岳肃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让路。他还当这是先帝在的时候吗?现在的皇上可是我的外孙,你的外甥,掌权的是我的女儿,你的姐姐。咱们现在是封你姐姐懿旨进京,让他给我闪到一边,否则休怪我进京之后,对他不客气。”老太太一听这话,马上就火了,声音拔得老高。 由于声音过大,正好把车里打盹的老头子吵醒,张国纪『揉』『揉』眼睛,问道:“什么事呀?出这么大动静。” 太康夫人跟着将事情一说,张国纪不由得也怒了起来,但他随即纳闷地说道:“这岳肃不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么,没事出京干什么?”岳肃丁忧的事情,他现在尚未听说。 “管他出京干什么呢?现在咱们的女儿是太后,咱们的外孙是皇帝,不管从哪里说,都得是那个岳肃给咱们让路。”张嫣那是张家唯一得以炫耀的资本,也是张家唯一可以嚣张的资本,但现在来看,这个资本已经足够。老太太大声郝了一声,又说道:“我去见他,看那个岳肃怎么说!” 说完,匆匆下车,对儿子嚷道:“跟我来!” 张中信见老娘要亲自出马,胆气陡升,跟着就走。张国纪自重身份,只是在车上说道:“等下让岳肃自行过来参见就是,你过去凑什么热闹。这岳肃要是真敢不识好歹,我看他这个托孤之臣也算是要当到头了。”言罢,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老太太的气『性』明显很大,老头都这么说来,照样继续向前,领着儿子来到队伍之前。当她看到铁虬耀武扬威地坐在马上,指着铁虬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见了太康夫人和当今国舅,难道不知下来见礼吗?你家岳大人平日就这么教诲你们的吗?让岳肃来见我!” 大人回家丁忧,仕途不顺,铁虬也上火,心情不好。见对方毫无礼数,丝毫不将自家大人放在眼里,心头火气更大,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家大人乃先帝托孤之臣,是尔等说见就能够见的吗?赶紧让开道路!” “反了!真是反了!你竟然敢跟本夫人这么说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给我从马上拖下来,打!”以前儿子被岳肃欺负,那是岳肃有皇上撑腰,眼下皇上都换人了,你岳肃还敢这么嚣张,就连手下的人,也这般强横,太康夫人哪里受得了。指着铁虬大声喊了起来,身边的扈从见老太太发话,是一拥而上,就要擒拿铁虬。 第一章半路生变 第一章半路生变,到网址 第二章 忍无可忍 第二章忍无可忍 太康夫人一声令下,一众扈从是蜂拥而上,直奔铁虬冲去。 铁虬是上过战场的人,碰到这等场面,那是丝毫不惧,抽出腰刀,大喝一声,“谁敢上前!”话音一落,左手一勒嘶缰,胯下战马前踢扬起,铁虬将刀一摆,来了一个横刀立马。 扈从们见到这个派头,心头一凛,不由得向后倒退两步,无一人胆敢向前。 这时候,另一边的岳肃已然得到金蝉的通禀,知道对面碰到的那伙人是张国舅一家。现在皇上幼小,权利皆在张太后手中,自己都被猜忌,这要再得罪张家,自己日后怕是步步艰辛,再无翻身的机会。 让路就让路吧,按照朝廷的体制,对面是国戚,自己即便是托孤之臣,也不能失了礼数。这等事即便传扬出去,自己也不丢人。于是,带着金蝉、殷柱几个人向前行去,打个招呼,让路就是。 结果刚一走出队伍,正好看到铁虬在那里横刀立马,对面的扈从对他虎视眈眈。瞧着架势,是要动手,岳肃岂能让他们打起来,双腿一嗑马腹,是飞马向前跑去,金蝉等人也是连忙跟上。 “住手!”快到近前,岳肃大喝一声,铁虬听到岳肃的声音,打马向后,来到岳肃身边,道了声“大人。” 岳肃点点头,随后上前两步,翻身下马,来到太康夫人近前,拱手一礼,说道:“岳肃参见太康夫人。” 太康夫人故意咳嗽一声,说道:“岳大人是大贵人,不想还认得本夫人。” “夫人严重了,肃如何及得上夫人尊贵。今日不期在此相遇,实不知是夫***驾,没有及时上前见礼,还望夫人见谅。”岳肃客气地说道。 “没想到岳大人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会说话,是不是因为变天了呀。”太康夫人笑了起来,但语气仍是不善,接着说道:“岳大人还算懂得礼数,可大人的属下,似乎就没有大人懂分寸了。刚刚那厮,不仅敢让本夫人让路,还意图冲撞本夫人。大人应该也瞧到了,他适才在本夫人面前亮刀,这该当何罪?大人一向执法如山,朝廷的律例想来是知道的。如何发落,岳大人说话吧!” 岳肃略一躬身,说道:“定是下人不知是夫人车驾,方有所冲撞,肃在此代为赔礼,还望夫***人有大量,不与他一般计较。” “说的轻巧!”见岳肃低声下气,刚刚见岳肃过来还打起哆嗦的张中信,立刻来了精道:“那厮如何不知是我张家的车仗,他见到本国舅之时,尚能指名道姓,不但不下马施礼,还大言不惭,叫本国舅让路!我母亲出来,见他毫无礼数,想代大人教训一番,他反到亮出兵刃,意图行凶。像这等不知王法之人,怎能不让他知道厉害。” 铁虬冲撞了国舅一家,于理于法,都是自家这边理亏。岳肃不得不再次低声下气,说道:“国舅爷说的不错,铁虬冲撞了夫人和国舅,理当惩治。等下岳某先行让路,让夫人和国舅的车仗过去,然后依法惩治。” “等我们走了再惩治,谁信呀,大人莫不是当本国舅与我母亲是三岁的孩童。若说惩治,现在就要惩治!”张中信大声说道。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朝廷的局势岳肃也明白,自己要是再有心回护,怕等到张家入京之后,在太后面前告上自己一桩,自己就再无回天之术。无奈之下,岳肃咬了咬牙,转头喝道:“铁虬,过来!” 见大人招呼,铁虬翻身下马,跑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大人唤铁虬何事?” “你做的好事!”岳肃佯怒地说道:“适才见了国舅与太康夫人,为何不下马见礼,还出言不逊,有意冲撞!现在赶紧给国舅和夫人赔礼!” “是,大人。”铁虬见大人如此吩咐,只能悻悻地冲太康夫人母子一抱拳,说道:“铁虬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哼!”太康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这就算是赔礼了吗?本夫人看他丝毫没有恭敬之意与悔改之心,瞧那态度,怕是恨不得将我母子给撕了!” 张中信也跟着说道:“可不是,连跪都不跪,算什么赔礼。不说别的,就凭本国舅和我母亲的身份,也起码够他跪地嗑三个响头的了!” 岳肃皱皱眉,暗一咬牙,只能忍了。说道:“铁虬,跪下认错。” “大人……这……”铁虬追随岳肃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见岳肃让他跪下,心中哪里情愿。 “跪下!”岳肃见铁虬不动,立刻大喝一声。 “是,大人!”铁虬也不是傻子,知道岳肃发火,也是被『逼』无奈。咬咬牙,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刚刚都是铁虬有眼无珠,冲撞了夫人和国舅,铁虬在此磕头认错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有眼无珠!”张中信冷道:“你刚刚不是还奚落本国舅吗?现在知道跪下赔礼,但已经晚了!岳大人,按照朝廷律法,他冲撞我母亲,理当问斩,但本国舅大***量,我母亲慈悲为怀,就不要他『性』命了。他自己不都承认自己有眼无珠吗?那还留着眼珠有何用处,干脆挖掉算了!” “这……”挖铁虬眼睛,岳肃如何肯干,沉『吟』一声,说道:“铁虬虽然冲撞了夫人,却也不是有意,我看不如杖责六十以作惩戒,夫人以为如何?” “六十!太轻了!”太康夫人眉『毛』一掀,说道:“要让本夫人看,砍了他的脑袋都不为过。大人莫要护短,以免丢了前程。本夫人最近吃斋念佛,不忍杀生,单要他的一双狗眼,已算施恩。要我看,就按我儿子说的办吧!” 儿子三番两次被岳肃羞辱,现在好不容易,赶上一个机会,抓到一个把柄,虽然不能把岳肃往死里整,但起码也要拿岳肃的手下出出气。 “夫人……”岳肃再次冲太康夫人躬身拱手,说道:“铁虬确实有错,但如此惩处,实在太重,肃在此再次向夫人赔过,还望夫人……” 不等岳肃把话说完,马上的张中信便断喝一声,说道:“人言岳大人铁面无私,原来不过是沽名钓誉,护短之辈。当年本国舅因为触法,还被大人依法办理,等何况是他。怪不得坊间传言,岳大人为包庇自己的岳丈,还假装生病,蒙蔽圣聪呢!大人既然不忍动手,那就让本国舅代劳吧。” 言罢,就听张中信大喝一声,“来人啊,还不将这不知死的狗杀才给我拿下,挖了眼珠!” “是!”一旁的扈从得了吩咐,是一拥而上,作势欲将铁虬拿下。 铁虬跪在地上,已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反抗,凭自己的本事,现在逃还来得及,但这样一来,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岳肃。正犹豫的功夫,已有两名扈从上前,将他按住。 岳肃和太康夫人母子的对方,后面的金蝉等人是听的清楚,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不光是金蝉和铁虬交情深厚,其他人现在也和铁虬处的相当不错,与这直爽的汉子有了深厚的感情。众人连忙抢步上前,手握刀柄,大声喊道:“大人!”似乎是只等岳肃一句话,便要动手抢人。 “岳大人,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纵容手下,对本夫人不利吗?”。太康夫人见岳肃的手下如狼似虎的上来,冷喝一声。 而按住铁虬的扈从,见到岳肃的人握到上来,先是一凛,但却没有退后,原因很是简单,在这边他们的人多。几十号人,马上将岳肃等人围住,一个个亮出兵器。 “把这厮的眼睛给我挖掉!”张中信看岳肃没有声音,仿佛是没牙的老虎,胆子越发大了。 “是!”一名扈从提起铁虬的头发,另一个抽出刀来,便要去挖铁虬的眼睛。 “大人!”此时此刻,金蝉、殷柱几人可都急了,再次大喊起来。 铁虬那是岳肃的左膀右臂,随自己出生入死,这些年心甘情愿、无欲无求,岳肃岂能让他受如此折磨。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到了这个地步,岳肃是忍无可忍。到太后那里告状,太后处置自己,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伤了铁虬。 岳肃猛然向旁一晃,抬手握住那名举刀要挖铁虬眼睛的扈从,五指一用力,那扈从手腕吃痛,钢刀脱手落地。铁虬被人揪着头发,正抬头仰望,见大人亲自出手,是精神大震,“啪”地一抬手,攥住揪自己发髻之人的手臂,大喝一声,“躺下吧!” 声音落定,铁虬已然站起,而那厮反被铁虬摔倒地上。 金蝉、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见大人终于回护铁虬,一个个是欣喜异常。但眼下终究是在对手的包围之中,担心对方对大人不利,亮出兵器护在岳肃四周。 “岳肃!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岳肃亲自动手,解救铁虬,太康夫***吃一惊,忙大声喊道。 张中信也怒声喝道:“岳肃,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岳肃大喝一声,一反手,将抓住那厮甩到一边,是转身向后就走。 第二章忍无可忍 第二章忍无可忍,到网址 第三章 谁给谁让路 第三章谁给谁让路 岳肃带人在前面被张家的人围住,后面的蒋杰带领扈从看的清楚,大概的情况,他已经从金蝉那里听说,现在出现这个局面,实在始料未及。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大人吃亏不是,先上前边看看,在做计较。他立刻招呼关羽,领着几十人快马向前赶去。 被包围的岳肃,扔下一句话后,转身向后就走,他几步来到张家的护卫近前,那些护卫的手中都拿着家伙,但岳肃丝毫不惧,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说道:“本官乃当朝托孤之臣,尔等难道还打算对本官动手吗?”。 岳肃声音极大,挡在他面前的护卫听到之后,身子不由得一颤,‘岳剃头’的大名他可是听说过,府上以前的护卫,被‘岳剃头’砍了不少,今天要是触了他的眉头,天晓得会不会被剃掉脑袋。 “让开!”岳肃看出对方心虚,随即又大喝一声。那厮那不敢阻拦,赶紧闪到一旁,让开去路。岳肃跨步而行,带同金蝉、铁虬等人出了包围,翻身上马,朝后面走去。 没出几步,正好迎面碰上赶过来的蒋杰、关羽等人。蒋杰出声问道:“大人,怎么样?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铁虬!”岳肃突然说道。 “属下在!”铁虬策马来到岳肃马前,躬身说道。 “去将那三件东西给我取来!”岳肃大声说道。 “哪三件东西?”铁虬一时错愕,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以前在公堂之上最喜欢用的那三件!”岳肃沉声说道。 一这么说,铁虬马上反应过来,那三件东西,不就是皇上赐给大人的三口铜铡么。自己在公堂之上,最喜用他来铡那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脑袋。“属下明白,这就去取!”见大人发火,要取三口铜铡,铁虬的精神头更盛,答应一声,催马便朝队伍跑去。 三口铜铡是天启皇上御赐之物,现在岳肃回乡丁忧,自然要带在身上。 见铁虬催马向队伍那头跑去,蒋杰连忙小声说道:“大人,出了什么大事,您要用这三件东西。总不会是和张家有关吧,要是这样,大人可千万要三思而后行,现在朝中的局势,已然不比往常了呀。” 蒋杰的反应速度,那可比铁虬快得多,他在听到说的第一遍时,便猜到岳肃所说是三口铜铡。要知道,岳肃现在还能拿出来震慑住皇亲国戚的东西,就只有这御赐的铡刀了。 “我自有分寸。”岳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然而,后面的太康夫人母子见岳肃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心中怎能不恼火。按他母子的心思,今天是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岳肃一顿,出一口往日的恶气。这时,张中信策马向前奔去,在距岳肃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大声喝道:“岳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属下冲撞了我的母亲,就想这么走了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母子一个说法,等我们进了京城,必然禀告太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托孤之臣,当今天子乃是我的外甥,谁远谁进,皇上分的清楚!” 皇上是否能分清楚,现在还不好说,但是皇上他妈,肯定是能分的清楚。 太后的权利有多大,这里需要交待一下。在皇上年幼之时,虽说有托孤之臣和首辅主持大局,但是,皇上他妈对这托孤大人,或者是首辅,都有一票罢免权,这就叫代皇上下中旨。 当年万历继位之时,尚且年幼,他老爹隆庆皇帝在临死之前,曾经指派首辅高拱为托孤之臣。然而高拱的结局是什么,被张居正和冯保合谋打了小报告,不明真相的李太后代皇上下了一道中旨,直接就把高拱给免了。不要说后宫不得干政,那是在皇上成年之时,在皇上年幼的时候,太后想要代皇上下道圣旨,还不容易的很。要知道,太后代皇上下中旨,只需通过司礼监便可,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位,在明朝属于宫中的差事,宫里的主子说让谁干谁就能干,当年的李太后能一句话免了掌印太监孟冲,让冯保来接任,今天张太后自然能够一句话让任何一个人来当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所以说,只要张太后控制了司礼监,和宦官勾结起来,可以下任何中旨,免掉任何一个大臣,除非你抗旨。张太后并没有免掉岳肃,但时间凑巧,岳肃父亲病逝,按朝廷体制,必须请旨丁忧。是否夺情,那要看皇上的意思,也就是张太后的意思,她一道中旨可以让你夺情留用,一道中旨,可以让你回家丁忧。任何人也说不出二话。 小翼在此多说几句,说白来也是看到一些读者对小翼书中情节的关心,才做出以上解释。而且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若光起不落,岂不是无味。小翼在之前也制定了大纲,简介之中,亦有对后文有大概介绍,还望各位书友继续关注小翼。 *** 听了张中信了话,岳肃拨转马头,冲着张中信一拱手,说道:“国舅爷,岳肃从未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还请稍安勿躁,略作等候。” “好!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国舅就等着你,看你要给本国舅一个什么样的交待!”张中信大声说道。 铁虬策马跑回大队之中,直奔拉着那三口铜铡的马车,到得近前,冲着车夫喊道:“大人有令,调三口铜铡。快跟我走!” 金蝉、铁虬在岳家身份甚高,他们传的命令,那是绝对无假。车夫听了这话,不敢怠慢,连忙赶车跟着铁虬向前方行去。 不一刻功夫,铁虬带着马车来到岳肃这边,岳肃看到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 说完,策马慢慢朝张中信走去。张中信虽说刚刚架势挺横,但见真个朝自己走来,难免有些心虚,想往后退。有些事情说来也怪,主人心虚,胯下的马儿似乎能够感觉的到,竟然主动畏惧地后退去。 岳肃步步紧『逼』,再一次来到太康夫人的面前,张中信这会也退到母亲身边,到了这里,胆气才略微壮了一些。金蝉、铁虬等人跟着上前,在岳肃身后站定,随即就听岳肃一声吩咐,“将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抬过来!” “是,大人!”声音落定,铁虬第一个领命,率人抬下三口铜铡,将这用黄缎子盖着的铡刀,抬到岳肃马前。 岳肃翻身下马,属下众人一同跟着下来,只听岳肃再次大声喊道:“此乃先皇御赐三口铜铡,龙头铡可斩不肖之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铡刁民无赖、土豪恶霸。这三口铜铡代表先帝,见此铜铡,犹如先帝御驾亲临。”说到此,岳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一个头嗑到地上。 岳肃的一众手下,是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这一大喊,声音是惊天动地,这股气势,令太康夫人母子是大惊失『色』,他们的那些扈从,更是傻了眼,眼瞅着岳肃这边的人全都跪了下去,自己跪不跪。要是不跪,是不是属于大不敬,听说这东西杀人不用请旨,说砍就砍,要是真的被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被直接砍了,可找谁说理去。 其实,岳肃这么做不过是糊弄人的,三口铜铡虽说是杀人不用请旨,但说到如皇上亲临,却有些夸张,要是这些等同皇上的话,但凡御赐之物,岂不是都能等同御驾亲临,还要那尚方宝剑做什么。可要说不等同于御驾亲临,也有些不对,因为那龙头铡是能砍凤子龙孙的,凤子龙孙都能砍,岂不就相当于御驾亲临。 奉圣夫人母子自然不明就里,但见眼下岳肃亮出了这东西,着实吓了一跳。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怕是就是岳肃这龙头铡,当真给扣了大不敬的罪名给铡了,即便日后有女儿报仇,但自己都死了,还有什么用。 无奈之下,奉圣夫人只好膝盖一曲,跪倒在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老娘都跪下了,张中信这等早被岳肃吓破胆的家伙,还不得马上跟着跪下,山呼万岁。主子跪下,手下的狗腿子就更不用说,也都连忙跟着跪下,大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效果达到了,岳肃心中暗喜,随即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御铡三刀乃先皇遗物,如先皇御驾亲临,本官受先皇遗命,为托孤之臣,掌管此物,出入犹如护卫先皇圣驾。夫人、国舅爷,本官护送先皇圣驾至此,是尔等给先皇让路,还是让先皇给尔等让路呢?” “这……”听了岳肃这句话,奉圣夫人母子全都傻了,实在想不到,岳肃还有这招杀手锏。一时间,是无言以对。 第三章谁给谁让路 第三章谁给谁让路,到网址 第四章 张嫣的心思 第四章张嫣的心思 岳肃的一番话,令太康夫人母子是无言以对,好半天,太康夫人才咬着牙说道:“理当给先帝让路。” “夫人果然明白事理,先前铁虬国舅让路,其实也是理所应该,中间发生口角与些许不敬,也是因为替先帝开道所致。夫人,您说我说的对吗?”。岳肃沉声说道。 “大人说的极是。”太康夫人现在牙根恨得是直痒痒,但岳肃摆出三口铜铡,凡事皆以先帝的名义说话,让她是不敢反驳。 “铁虬刚刚也为刚刚的鲁莽道过谦了,至于国舅爷阻拦先帝之事,不知者无罪么,我看就这么算了吧。夫人又以为如何呢?”岳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就按大人说的办吧。”太康夫人也只能认了。 “那还,还请夫人和国舅爷下令,给先帝让开道路,由我等护送通行。”岳肃微笑地道。 “好。” 靠着岳肃的牵强附会和往日的威风,终于暂时『性』的令张家屈服,太康夫人从地上起来之后,下令让开道路,让岳肃的人马通行。等到岳肃的队伍通过之后,他们母子把事情跟满腹狐疑的张国纪一说,差点没把张国纪气死,一家三口打定主意,等一进京城,非要狠狠地告上岳肃一桩。 没出两天,在快到抵达京师的时候,他们收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岳肃回乡丁忧的消息。听说这件事,张家更是气愤,你岳肃都已经是被打发回家的人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你给我等着。 岳肃离开之后,自然也没闲着,立刻拟了一封奏折,将今天发生的事,按照自己有利的方向,写了上去。其内容是这样,臣奉旨丁忧还乡,携带先帝遗物三口铜铡,一路之上,所过之处,不管文武、皆该让路。路经河间府,遇到太康夫人与国舅入京,下人在前开路,遇到国舅不肯让路,臣只得出面调节。若换往日,臣给夫人、国舅让路也在情理之中,怎奈先帝遗物在侧,总不能让先帝遗物让路,但夫人与国舅不依不饶,臣在无奈之下,只得亮出先帝遗物,请夫人与国舅让路。所作所为不知当否,还请皇上裁决。 岳肃的奏折是让金蝉快马送去北京,只用了一天就送入北京,通过杨奕山递进内阁,交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邹义一看到奏折,立刻猜到大概的情况,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将折子交给张太后。 张嫣看了奏折,随手放到一边,说了句,“岳肃这人怎么官当的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就这么鸡『毛』蒜皮大点事,还写折子报给哀家。先皇的遗物不能给任何人让路,也是在情理之中,你代皇上批一下,就说知道了。” “老奴对岳大人以前的雷厉风行是佩服的很,但他现在的胆子确实是比不得以往了。”邹义故意说了一句,随后才说道:“老奴遵旨,这就去给岳大人回批。” 邹义老谋深算,他说的话往往像是无心,但听的人马上就能浮想联翩。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张嫣听了之后,很快猜出岳肃为什么会上折子,这不就是怕她么。 张嫣微微一笑,待邹义下去之后,才喃喃自语地说道:“他岳肃也太小瞧哀家了,哀家的气量还不至于那么小。当年三番两次和我哥哥发生过节,我不也是帮理不帮亲。我在乎的只是我儿子的江山,至于其他么,只要你岳肃是为了国家,办事占在理上,我是不会难为你的。在家先休息三年吧,等到三年之后,哀家还会用你。” 过了两天,张国纪一家进了京城,递牌子参见太后,张嫣立刻传见,见面之后,老太太少不得哭诉岳肃的无法无天,仗着有先皇御赐的御铡三刀嚣张跋扈。而且还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张嫣听后,也觉得岳肃是有些嚣张,尤其是听到最后,岳肃亮出三口铜铡来吓唬人。但转而一想,亮出铡刀的事,岳肃也给她说过,似乎除了跋扈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罪过。现在给岳肃的回复已经下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再另行责备,思量一下,说道:“父亲、母亲、哥哥,这件事,岳肃已经上折子跟我说了。这次就这么算了吧,他毕竟是先帝委命的托孤之臣。” 就这么算了!老太太听了这话,岂会答应,连忙说道:“太后呀,我和你父亲、哥哥吃点亏不要紧,但他这么做,实在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以前有先帝宠着他,他三番两次欺负你哥哥,咱们忍了也就忍了,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你的儿子,我们的外孙,他还敢这么欺负咱们家,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么?这口气,你是怎么咽下去的,我和你爹、你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母亲……”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岳肃是托孤之臣,而且那天让父亲和您让路,也是因为他身边有先帝的遗物,先帝的遗物怎么可能给别人让路。这事他也算站在理上,实在无法发落呀。” “话是那么说,但那三口铜铡,就不该给他。什么龙头铡能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从大明朝立国,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要是他都能将皇亲国戚、凤子龙孙给铡了的话,那还要宗人府做什么,岂不是连皇上的权也给抢了。女儿呀,这东西万万不能在他身上,万一有一天,他仗着这东西,对你和皇上不利怎么办?到时候迎接外藩入朝,挟天子以令天下,谁还治得了他。”太康夫人见哭闹不行,便改为挑唆。 张嫣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事,儿子继位时间不长,年纪幼小,她孤儿寡母实在没有太大的实力。相反岳肃,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实力根深蒂固,一旦仗着龙头铡发起威来,把她给铡了,不必迎外藩入朝,就能挟幼主以令天下,做到曹孟德。 但忌惮是忌惮,可丈夫在临死之前,曾下过旨意,三口铜铡赐予岳肃,后世子孙在岳肃有生之年不得擅自讨回,否则视为不孝。这个罪名,怎能让自己的儿子背上。这个有生之年不得讨回,那就是指,只要岳肃活着,那三口铜铡就是岳肃的,除非岳肃死了。岳肃是托孤之臣,倘若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是绝不能办他的。 张嫣想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帝临终之前曾下过旨意,三口铜铡永赐岳肃,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讨回。他岳肃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失,我这也难以追讨,再者说,总不能在先帝入土未到一年,我这边就处置他的托孤之臣吧。好了,他现在不都已经回家丁忧了么,你们以后就住在京城,和他也碰不到面。”说到此,张嫣话锋一转,又说道:“我这边有意让父亲做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以后由父亲掌管京城防务,我的心也能踏实。” 原来,张嫣让家人进京,其实另有深意。她孤儿寡母总是不踏实,东厂让邹义来管,御马监让曹化淳来管,锦衣卫让骆养『性』接了侯国兴的班。可这些人都不是自家人,所以考虑着让自己最亲近的人来负责北京的防务。 这一点他已经和方从哲交涉过了,方从哲为了能坐稳这个首辅,并渐渐扩充实力,便答应下来。如此,张嫣也就放心大胆的徇私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品级不高,但权利很大,一向由勋贵担任,皇后想要用外戚,就必须取得内阁的支持。张国纪一听说女儿要给他这个差事,心中那是高兴的很,暗想:“自己的女儿终究是胳膊肘往里拐的,遇到大事,还是要靠自家人。” 于是,没过三天,由司礼监颁布旨意,内阁奉诏,封张国纪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在张国纪领旨的同一天晚上,有一位客人来到他的府邸。 这个人名叫万燝,现居工部营缮主事,官不是很大,但一向善于钻营。以前岳肃当权时,曾打算投到岳肃门下,但岳肃查了他的履历之后,见这人只是一个逢迎拍马的小人,便没有搭理。现在岳肃丁忧还乡,北京城已然变天,他就打算投到另一位权重人物,方从哲的门下,但因为是江西人,又没什么真本事,所以方从哲也没收他。他投效无门,正好赶上张国纪入京,出任要职,心里想着,不如到张国纪这里来碰碰运气,要是投到张家门下,岂不就是投在太后的门下,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张国纪是当朝国丈,皇上的外公,自然不会把这等小官放在眼里,但出于礼数,还是让他进了门,本打算说上两句,就把人打发走,谁想到,没说上两句话,万燝就给张国纪提供了一条财路。还拍着胸脯保证,每年最少能有五十万两银子的进项。 一年五十万两银子,这是多大的数字,听到这话,张国纪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寻问是何财路。万燝还真是无耻,也不掩饰,直接说出心中所图。 **** 最近的更新确实不够给力,主要原因也是在于单位实在太忙。不过大家放心,下个月小翼就不会很忙了,届时将恢复日更一万。敬请大家继续支持小翼。谢谢! 第四章张嫣的心思 第四章张嫣的心思,到网址 第五章 两淮盐务 第五章两淮盐务 “这个财路就是两淮盐务,国丈爷只要抓住两淮巡盐使的这个职位,一年下来,少说会有五十万两银子的进项。”万燝一脸谄笑地说道。 “两淮巡盐使?”张国纪一听到这个职司,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两淮盐税,可是朝廷的银子,要是敢动这个,可是要杀头的呀。” “国丈爷所言差异,两淮盐税确是朝廷的银子,但不管是何人坐到两淮巡盐使这个位置时,都是要往自己身上揣的。远的不提,就说现在的两淮巡盐使与盐运使,那可是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听说那两个人还是岳肃保举的呢。”万燝说道。 他这话,可纯是睁眼说瞎话,岳肃所保举的两位官员,可谓是高风亮节、极有风骨。在任之时,真个是分文不取,但两淮盐务涉及金额重大,上面的人不捞,并不代表下面的人不会伸手,底下的人随便动一点点手脚,便是一抓一把的银子。不过因为上面管的严,下边的手脚不敢太大,也就小来小去的一年捞一些,所以朝廷才有这一年比往常多出近二百万两的进项。 张国纪不知其中底细,只晓得两淮盐务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干上一任,便足以富甲天下。经过万燝这一说,他还当天下乌鸦一般黑,任谁在位上,都会捞上一笔,只是有多有少罢了。尤其听说是岳肃保举的人,心中更是有气,你岳肃表面清廉,暗地里原来也做这龌蹉的事,安排自己的人,『插』手两淮盐务,打捞银子。既然你都能捞,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现在的皇上是我的外孙,我弄点银子花花,再留给我的子孙,不也是情理之中么。 想到这一层,张国纪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你说的极是,但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岳肃的党羽在两淮盐务上伸手吗?”。 “这还需要证据吗?是人到了这个位置,都会如此。只要把家一抄,肯定能翻出大把大把的银子。”万燝说道。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日后定有你的好处。”张国纪说完,端起茶杯。 主家端茶送客,万燝告辞离去,等他一走,张国纪立刻找来自己的儿子张中信,把这件事和儿子说了一遍,想要和他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张中信那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听说有大笔的银子赚,眼睛都放光。在一听说,现在管理两淮盐务的官员是岳肃保举的,不由得大喜,说道:“父亲,这可是一个咱们找岳肃报仇的大好机会呀。” “怎么说?”张国纪问道, “管理两淮盐务的人是岳肃的心腹,咱们只要参上一本,说岳肃结党营私,在两淮盐务上大做手脚,贪墨朝廷的银子。到时把两淮的官员一抓,从家中抄出银子,再严刑拷问,『逼』出是由岳肃指使,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扳倒岳肃,要了他的狗命。姐姐不都说了,岳肃在任没有什么大的过失,翻出这个罪名,不就是重大过失么?”张中信笑呵呵地说道。 “对呀。我一时光想着银子的事,还忘记这个茬了。你说的没错,咱们就这么办。明天我就给你姐姐上折子,让他查办两淮的官员,然后将岳肃一举扳倒。”张国纪说道。 “父亲此言差矣,这事最好不要咱们出面弹劾,找一个人代劳就行。要不然肯定会有人说咱们故意陷害。”张中信还不是十足的傻子,知道这事有张家人出面,实在不妥。 “嗯,我儿高见。”张国纪点点头,可随即犯难起来,说道:“咱们刚进京师,手下也没有什么官员,找谁出面好呢?” “父亲,这还不容易,刚刚来找您的万燝,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张中信微笑地道。 “对、对……就让他出面。” **** 第二天一早,工部营缮主事万燝弹劾现在的两淮盐运使与巡盐使中饱私囊,贪墨两淮盐税。奏折先是送到内阁,由内阁首辅给出处理意见,再呈到司礼监。首辅方从哲那可是老狐狸辈的,一看奏折,不禁笑了起来。他是明眼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万燝是受人主使,才上了这道折子,要不然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来弹劾岳肃的人不是。放眼朝野,能主使万燝,且让他有恃无恐的,没有几个。方从哲第一个想到张家,因为万燝为何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赶到张国纪刚刚进京之后弹劾。 老狐狸看出端倪,就手批上一句,“建议派人详查”。 奏折从内阁转呈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邹义看过之后,只是摇头一笑,随后前往慈宁宫,交到张太后的手中。 现在一般的政务,都是有内阁和司礼监协办,如遇大事,才要找太后协商,毕竟皇帝小,大事方面,怎么也得有人做主不是。托孤大臣,回家丁忧了,太后隐约可以代表皇帝。 张嫣过目之后,说道:“邹义,这事你怎么看?”国家大事,张嫣并不太了解,所以看过之后,都要先问问邹义。 邹义说道:“太后,两淮盐务在先帝在位之时,是派东厂、西厂的人在暗中盯着,以往其中有什么猫腻。据查,大的方面,没有任何猫腻,巡盐使和盐运使皆比较清廉。” “那就怪了,这个万燝为何会无缘无故弹劾两淮盐务的事情呢?”张嫣纳闷地说道。 “这个老奴也不知。”邹义说道。 “这样吧,就按方卿家说的,派人详查,也别冤枉了人。”张嫣说完,便不再多言。 “是,太后。”邹义答应一声,自行告退。 太后这样吩咐,那就是要找人去查了,派什么人去,邹义也没有独断,前去内阁找方从哲商议。方从哲和邹义都是知道底细的人,岳肃派到两淮的人如何,他们是一清二楚,再加上盐税一年多出近二百万两,傻子也会相信在任的官员会中饱私囊。 但既然叫查,那学问可就大了。岳肃终究不比一般丁忧的大臣,那可是托孤之臣,三年后回来,皇帝才八岁,肯定会有他的位置,而且照样说话算。所以方从哲要想干的久,保住现在的权势,就不能让岳肃轻易回来。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在两淮盐务上撕开口子,拉岳肃下水,怕岳肃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虽然自己和李文彰的关系莫逆,自己能重当首辅,也是多亏岳肃,但和权利相比,什么都是次要的。再者说,自己在位上,照样能帮李家谋取福利,而岳肃已经被太后猜忌,这次又是张家告的岳肃,天晓得这不是太后主使,三年后岳肃能不能回来还两说,自己轻轻的踩他一下,或许还是帮他。 于是方从哲在查办大臣的人选上,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不用岳肃的人,二不用自己的人,派去的人也不能和岳肃有什么大仇,最好是没什么资历,但容易被收买。 方阁老对天下的官员,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很快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翟凤翀,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凭资历熬到这个差事,在南京的清水衙门混日子。这人无党无派,容易收买,估计主使万燝的人,轻易就能搞定,到时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方从哲提议的人,令邹义很是纳闷,但同为老狐狸的邹义,片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你方从哲故意的。 岳肃为朝廷做的贡献,邹义是看在眼里,他可不想让人就这么将岳大人扳倒。可方从哲的举荐让他又无可挑剔,犹豫一下,他想出一个法子,派东厂的人协同翟凤翀一起去。 这一来,方从哲马上明白,这是邹义有心保全岳肃,他不愿和岳肃、邹义正面起冲突,便答应一下。 次日一早,朝廷传下旨意,派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凤翀前去两淮彻查盐务,东厂协同。 邹义对自己派去的人手,可是下了大力,千挑万选,才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他相信自己选出来的人,一定会秉公办理,不会被任何人收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东厂驻山东档头杨河。 杨河当年因协同山东巡抚守卫济南立下功劳,魏忠贤是赏罚分明,将杨河提了一级,调回北京,加以重用。都说有能力的人,未必能当得了大官,但有能力的人,谁都喜欢用。掌权者也不希望,手下都是废物。 杨河刚刚接了任务,不等他随同传旨太监前往南京,就受到邀请。邀请他的人是张中信。国舅爷请吃饭,杨河当然不能不去,见面之后,先是客套一番,随后张国舅拿出一千两银子,说是见面礼。杨河坚决不收,但张中信说是赏他的,这一来杨河不收也不行了,只得收下。并且虚以委蛇地问张中信,有什么吩咐。 张中信的回答是,到了两淮,翟凤翀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多管多问。杨河表面答应下来,离去之后,拿着银子到东厂见了邹义,还将银子交给邹义,将张中信邀请之事,如实说了一遍。 邹义望着银子,说道:“去了之后,按照你自己的原则做事就行,实事求是。至于这些银子,我知道了,国舅爷不是说赏给你的么,那你就收下吧。” “是,督公。” 第五章两淮盐务 第五章两淮盐务,到网址 第六章 交换 第六章交换 杨河奉命随同传旨太监前往南京传旨,令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凤翀前往两淮,视察盐务。 翟凤翀接旨之后,与杨河一同赶往两淮。 在接旨的前三天,翟凤翀便知道了这件事,并提前准备好行装。因为,在三天前的一个晚上,有位客人来到他的府上,这位客人告诉他有一桩大富贵将落到他的头上,只要听话,不仅能升官,还能发财。 翟凤翀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凭资历熬到这个份上,基本也算是到头了,但升官发财谁不想,一听来人这么说,自然好奇的请教。 来人马上给了他一些甜头,白银三千两,翟凤翀一向是在清水衙门任职,何时见过这么多钱,见到银子后,是双眼冒光。来人趁机亮出身份,说是当今国舅派他来的,现在新皇年幼,许多事情都是由太后代为出面,太后娘家,肯定是有一定实力的。跟着,来人告诉他,朝廷马上有旨意到此,安排他去巡视两淮盐务,只要他挖出两淮盐运使与巡察使中饱私囊的罪证,就能够官升三级。 翟凤翀对朝廷的动向,只知大概,可银子当前,对方又说的有模有样,便一口答应下来。果不其然,三天之后,旨意下达,让他去巡视两淮盐务,既然消息属实,那来人说的大富贵看来就不远了。 两淮距离南京并不太远,他急于立功,于是与杨河兼程赶路,不日抵达淮安。到了淮安,他立即着手彻查,先是查盐运使和巡盐使两位大人的财产,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接着又开始查账,账目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也查不出来,翟凤翀可有些急了,这时候,当初去南京找他那个人又来了,告诉他,明面上查不出问题没有关系,只要你想让他有罪,他不就有罪。 翟凤翀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开始将两位大人的家人进行提审,想要拷出口供,实在不行,就屈打成招,也算是一个交待么。谁曾想,杨河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不准他在好无证据的情况下动刑,杨河是东厂的人,世人皆畏东厂如虎,翟凤翀怎敢驳逆。在杨河的阻挠之下,翟凤翀想要屈打成招的路子,没有走通。 但人『逼』急了,有的时候就能想出一些超出自己智商的法子,上面的官员不是查不出问题么,就查下面的,不管怎么样,怎么也得查出一些交差。在翟凤翀的积极努力之下,很快挖出一些小鱼小虾,管理两淮盐务的,凡是经手的,没有不贪。大领导不贪,但想要阻拦下面的人抽点水,也不是那么容易。谁叫管盐运的,手指缝松一松,就能来钱呢。 运同、运副、运判、提举等官员,一个个先后被揪了出来,翟凤翀心中大喜,对这帮人是详加审问,想要『逼』出两位首脑官员的贪污证据。但两位大人实在太过清廉,下面的人也没有证据,想要诱供,让人硬栽,竟还是被杨河给看破,拦了下来。 没有办法,既然查不出巡盐使与盐运使贪污的证据,只有将现有的案犯和罪证奏上朝廷。 北京这边,张国纪在万燝的帮助下,已经招揽了几个没有党派,又喜欢趋炎附势的小官。等到翟凤翀的折子送来之后,虽说没有盐运使和巡盐使的罪过,但还是被他们参了一个失职的罪名,监管不利,致使朝廷税银流失。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两个占位置的家伙给撵走,换上自己人才是真格的。 这等罪名,其实就是看当权者是怎么看待。方从哲是看出张家心思的,不过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他没有直截了当提出将两个人罢官的意见,也没有说让二人留任,只是说念在二人为官清廉,请皇上从轻处置。 奏章呈到司礼监,邹义马上专程太后。此刻的张太后,正在慈宁宫会客,这个客人是自己的老爹张国纪。 张国纪今天来找女儿,就是说两淮盐运的事。他表示两淮盐运是国家税收的根本,不能让不可信的贪官污吏充当,需要安排稳妥之人。张嫣也是这样认为,国家一年到头那么多开支,全靠那点赋税,要是再被下面的官员给贪了,那儿子的江山可怎么办? 张国纪抓住机会,跟着提出抬举万燝当两淮盐运使,另一个党羽孙舫做两淮巡盐使,并大说二人的好处,及清名。张嫣对朝中大臣如何,也不是很了解,而且任免官员,她还没有那个能力,一切需要内阁来决定。 心下犹豫的时候,外面有太监传话,说邹公公求见。太后立刻召见,邹义进来之后,将折子呈了上去。 张嫣看罢,说道:“虽然他们两个还算清廉,但御下无方,可见是无能之辈。这样吧,就将他们平调到别处吧。我听说万燝和孙舫颇有清名,也算是能臣,你去内阁议一下,看让他二人补了两淮盐运使和巡盐使的空缺怎么样。” “是,太后。”看到张国纪坐在边上,邹义的心跟明镜似的,也不反驳,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 张太后想撤一些大臣,确实比较费劲,但要换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容易的很。他可不敢得罪张国纪,以免丢了自己的位置。 邹义跑到司礼监,把太后的意见转达,心中暗笑,就那两个废物,还成了能臣。 两淮盐运使的位置,可以给你张家,但总得有个交换吧。自己的门生亓诗教在岳肃掌权之后,一直就没有提拔,现在也该提拔提拔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以前是他的人,后来还被岳肃的人给抢了,那就让亓诗教去吏部当尚书,原先的尚书去礼部吧。至于礼部尚书,岳大人不是丁忧了么,内阁少个人,你就入阁吧。岳大人当了次辅,还一直站着刑部尚书的位置,只是因为公务太忙,把顺天府安排给了别人,现在你都丁忧了,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也不能空着,我在拟一个自己人吧。 这是一个交换,也是一个试探,方从哲答应了太后的意见,同时又请邹义把这个人事调动的提案送给太后。六部尚书之中,兵部、吏部、工部都是岳肃提拔的人,刑部由岳肃把着,总共六部,他控制四个。这次先摘掉两个,其他的,以后再说。 邹义看了方从哲的提案,心中也是冷笑起来,不过他也不说破,只是点头,然后将提案拿给太后。 六部尚书的调动,一般都是由内阁提议,皇上把准。眼下请你太后把准,就看你怎么决定。张嫣早就派人调查过岳肃,现在的吏部尚书虽然不能说是岳肃的嫡系,却也是岳肃保举的,绝非没有关系。岳肃的权利太大了,削去一些,也未尝不可,内阁既然这样提议了,那就这么办吧。 方从哲取得了太后的支持,马上请礼部尚书入阁,吏部尚书补上礼部尚书,亓诗教升任吏部尚书,刑部尚书也让自己人给补了。经过这次调动,齐楚浙三党原本只有户部尚书这一个缺,现在一下子又多出两个,占了三个尚书,已经超过岳肃。而且亓诗教空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也让他安排自己人去干了。 今天是崇景元年,明年便是京察年,方从哲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换吏部尚书,就是打算在明年京察的时候,大展拳脚。 张家和方从哲在表面上达成了双赢,各取所需,不再多说。 岳肃自收到张嫣的回批之后,率人继续南下,一路再无其他事情发生,这天终于进入湖广地界。虽然丁忧还乡,终究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湖广的主要官员自然要来迎接。文官有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以及当地的知府;武将有总兵裴玄,副将邢鹰等人。 邢鹰能当上副将,那可全仗岳大人的提携,是感恩不尽。这次相见,自是高兴,不过他也听说了一些朝廷的动向,心中暗为岳肃叫屈。 和一众官员聚了一日,吃喝一番,岳肃打道前往家乡云梦县。自己是万历四十年中举当的县令,当时的他是十八岁。一转眼已经是崇景元年,此时的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十二年了,离开家竟然有这么久,今天终于回来,他突然感觉到家乡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 回家吧。 岳肃也没有进县城,按照记忆中的途径,前往自己的家。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家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不过先帝在自己平叛之后,赐了千亩良田,家里的生活应该不错。 队伍正行着,很快看到不远处站着四十多名差役,在一众差役的前面,还有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这名官员腰间系着孝带,仿佛是家里死了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去奔丧,却带人站在这里。 因为张家的事,岳肃现在改让金蝉在前开路,金蝉见前面差役挡路,立刻策马跑了过去。到得近前,他刚要开口问话,却听那身穿孝服的官员先行说道:“请问这位爷,后面可是次辅岳大人的仪仗?” 第六章交换 第六章交换,到网址 第七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七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正是我家大人的仪仗。”金蝉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哪会把七品官放在眼里,跟着说道:“你在此等候我家大人可有何事?要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就自行退了吧。我家大人舟车劳顿,实在太倦,吩咐谢绝会客。” “这位爷,下官不是寻常客人,还请代为通禀一声,就说大人的侄儿,云梦知县岳瑾中求见。”七品县官陪着笑脸说道。 “什么?你说你是……谁……”金蝉一听这县官自报是岳肃的侄儿,惊愕的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只见这岳瑾中,一脸皱纹、胡须发白,年纪少说能在六十上下,岳肃的爹估计都没这把岁数,怎么岳肃还能冒出这么大的侄子,而且还是个县令。 “下官是岳大人的侄子,云梦知县岳瑾中……”岳瑾中再次说道。 “你……是……我家大人的……侄子……”金蝉确定自己没有听说,但仍旧满脸错愕,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你先等着,我这就去通传。” 说完,拨转马头向后跑去。 岳肃的仪仗现在已经上来,岳肃骑在马上,左有蒋杰,又有铁虬,走在最前面。金蝉刚刚和那县官说话,岳肃业已看到,只是不知他们说话的内容。 片刻间,金蝉打马跑了回来,躬身说道:“大人。” 岳肃点点头,说道:“前面的是云梦县的知县吧,你没有告诉他,本官回家奔丧,一切从简,暂时谢绝会客吗?”。 “属下已经告诉他了,只是他自称是大人您的侄子,故此小人才返回通传。”铁虬如实说道。 “我的侄子?”岳肃听了这话,也不禁纳闷起来。 自己是家中独子,并没有什么兄弟,说有侄子,那是无从谈起。父亲倒是有个哥哥,论辈份是自己的大伯,只是大伯早逝,并无子女,那就更不会冒出一个自己的侄子了。怎么今天,竟然会冒出一个自称是自己侄子的官员,在此等候。 岳肃离得远,并看不清岳瑾中的相貌,于是说道:“我记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侄子呀?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吧,咱们上前看看,本官问问他。” 言罢,催马慢慢向前行去。一边走,边上的金蝉还一边说道:“大人,属下也觉得纳闷,前面那人的年纪,看起来能有六十上下。” “啊?”一听这话,岳肃更是好奇起来。不仅是他,铁虬、殷柱等人也有些懵了。 倒是蒋杰,依旧沉稳,坐在马上笑呵呵地说道:“其实这也不为怪,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重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都打算和大人攀点亲戚,更何况是沾点亲故的,那还不得说成是至亲挚友。” “还是蒋丈夫说话在理,想来应是这样。那我更得看看,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是怎样和本官和本官攀上亲戚的,而且还能算作我的侄子。” 岳肃谈笑风生,不一刻功夫,带人来到岳瑾中的面前,还距离岳瑾中还有五步的时候,带住嘶缰。不等岳肃问话,对面的岳瑾中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侄儿岳瑾中叩见叔父……”说着,连嗑三个响头。 岳肃现在已经看到岳瑾中的身形和容貌,年纪确如金蝉所说,在岳瑾中跪地之时,身子都颤颤巍巍。岳肃也不下马,就在马上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起来说话吧。” “多谢叔父。”岳瑾中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待他起来,岳肃才问道:“你是云梦县?” “小侄云梦知县岳瑾中。” “你一口侄儿,一口一个小侄,然本官不过刚进而立之年,而你已是花甲之年,也不知这侄儿一说是从哪里轮的?”岳肃说出心中疑『惑』。 “小侄的曾曾曾祖父是大人曾曾祖父的堂侄,在家谱中论起辈份,确是大人的侄儿,要叫大人一声叔父。”岳瑾中一脸堆笑地说道。 曾曾曾祖父,这也太远了点,但对方这么说了,岳肃也无法考证,就全当蒋杰所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当下笑道:“原来是这般论起,本官知道了。时下老父病逝,本官回乡奔丧,丁忧守制,现急于回家,探望老母,祭拜慈父亡灵,无暇与你多谈。这样吧,等改日有空,你我再叙。” “叔公病逝之事,侄儿早已得知,这些天一直在府上吊唁,伺候叔婆。今日就是奉叔婆之命,在此恭候叔父,迎叔父还家。”岳瑾中说道。 这原来还是打着老娘旗号来的,如此一来,岳肃也无法撵他走了,只好说道:“那就有劳云梦县了。” “叔父您这么说实在太过见外,您称呼小侄一声瑾中也就是了。”岳瑾中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又好气又好笑,微微点头,说道:“那好,瑾中,那你就前边引路吧。” “是,叔父。”岳瑾中答应一声,然后叫差役抬过轿子,自己乘轿,在前引路。 看他们如此轻车熟路,想来还真是这些天经常到府上。在岳瑾中的带领下,仪仗很快来到一处府邸。这处府邸是高门大院,院外高挂灵幡和白带,就连灯笼都是白的,一看就知家里是在办白事。 府门外,老老少少站了能有不下二百人,一个个全是身穿孝服,到得门前,岳瑾中从轿内出来,紧跟着戴孝众人的最前面走过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青年直接开口冲着岳瑾中说道:“瑾中,这可是我堂兄的仪仗?” “确是叔父的仪仗,叔父就在后面。”岳瑾中说着伸手向后指去。他的话,门外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伙一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看到岳肃,那戴孝青年紧步朝岳肃走去,到得马前,躬身施礼,“小弟岳敬给堂兄请安。” 岳肃坐在马上,望着府邸都心中纳闷,这宅院甚大,和自己北京城内次辅府邸相比,也小不了多少。自己的家什么时候换上这么大的房子了?以前也给家里写过信,倒是听说修了宅子,可也修了这么大。这府上的人也忒多了,父亲在信上说,倒是买了几个人,但瞧架势,这何止是几个。自家几乎没有什么亲戚,这年头戴孝是有讲究的,什么样的关系带什么样的孝,眼前的全是重孝,所以不能说是邻居。 再看到这上来自称小弟,称呼他为他为堂兄的青年,岳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没有堂兄弟呀,又是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堂弟来。岳肃好奇地问道:“本官从未听说自己有个堂弟,你这又是从何论起呢?” “小弟的祖父和兄长的祖父是堂兄弟,原本也住在此,只是后来搬去了宋家集,便少了来往。这事小弟的伯父,也就是兄长的父亲,尽皆知道。”岳敬从容地说道。 “原来如此。”岳肃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府外那二百多号身穿重孝之人,问道:“往日也没听说家中有这么多亲戚,府上买的下人也没有几个,怎么今日回来,有如此多身穿重孝之人呢?” “回兄长的话,这里有家中亲眷四十余口,其余皆是府上使唤的家丁、仆人。”岳敬说道。 “这么多家丁和仆人?”岳肃有些乍舌,自己在北京城还没有那么多使唤的人呢,怎么老家能有这么多人。但他没有多问,再次问道:“不知我母亲现在何处?我父亲的灵柩又在哪里?” “伯母知兄长回来,心中高兴的很,本打算亲自出门相迎,但大伙拦住,只叫在灵堂之内等候兄长。伯父的灵柩,尚未下葬,只等兄长回来,现仍在灵堂之内。”岳敬说道。 “那好……”岳肃翻身下马,“灵堂现在何处快带我去叩拜母亲,祭拜父亲。” 岳肃这一下面,身边的金蝉、殷柱、童胄、铁虬、蒋杰等人是纷纷跳下马来,后面的护卫也是一齐下马,那整齐的气势,令一般都心中胆寒。 这功夫,关羽从后边走了上来,在岳肃身前停下,躬身说道:“大人,三位夫人让小的过来打听,可是到府上了?” “已经到了,让她们一起过来,随我入府拜见婆婆,祭奠公公吧。”岳肃说道。 “是,大人。”关羽连忙跑到后面传话,很快,阮傲月、沐天娇、李琼盈随着关羽来到前边,先给夫君见了礼,随后岳肃让岳敬前面引路,朝府内走去。 走到府门前,岳敬大声喊道:“老爷回府!” 一声落定,再见那些身穿重孝之人,立刻跪下大半,一个个恭声喊道:“恭迎老爷回府。” 岳肃那是当过大帅的人,数万人马都在自己面前跪过,这点小阵仗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心中总是惦记着一件事,那便是家里怎么能有这么多的下人。 随岳敬、岳瑾中入府,三位妻子与杜十娘、梅儿、金蝉等人全都跟着。一进府门,就见正院之内高搭灵棚,灵棚内和尚、道士聚了一大堆,各念各的经。穿过灵棚,便是正厅,现在已经改为灵堂。未到门口,岳肃就可以看到里面供着的灵位,以及后面的棺椁。 灵位下跪着一位老『妇』人,在老『妇』人的身边,还跪着两个随侍的丫鬟。当岳肃来到门口,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老『妇』人的后背,那背影是何等熟悉,不就是自己的母亲么。 “娘……” 第七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七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网址 第八章 灵位 第八章灵位 这一声娘,岳肃叫的是感慨万千。自己前一世就是孤儿,没有父亲、母亲,这一世重生,让他有了双亲。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千辛万苦将自己拉扯长大,这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家里的生活并不是很富裕,靠着种田和父亲做木工,省吃俭用,供自己去读书,这在当时,是一般小户人家万不会做的事情。 后来自己做官了,而且还是越当越大,但却没有接父母到自己身边来享福,朝廷体制不是利用,自己深得皇上宠信,哪怕真就接到身边,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本份,现在父亲病故,他突然明白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在。 伴随的那一声“娘”,岳肃的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太太听到儿子的那一声“娘”,马上转过身来,这个声音,她是多么的熟悉,只是很久没有再听人叫过,有多久,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一看到儿子跪在地上,老太太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大声喊道:“我的儿……” “娘……”岳肃再次大叫一声,直奔母亲而去。他不是走过去的,而是膝行而去。 母亲看到儿子跪着过来,急忙想要站起来相迎,可能是跪的太久,腿已经麻了,刚一起来,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过去。仗着丫鬟手疾,一把将她扶住。 见母亲险些摔着,岳肃吓坏了,紧张地叫了声“娘”。当看到是有惊无险,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又继续朝前跪去。 而就在岳肃那一声娘脱口而出的时候,在他身后,有一个身影快速地朝老太太跑去,这人几步来到老夫人身边,帮着丫鬟,一起搀扶着老太太。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这女子长得貌似天仙,妩媚中带着端庄,端庄中不失清秀,如此容颜,当真世间少有。可以说,不仅男人见了她会痴『迷』,即便是女人见到她,也会动心。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十娘。 丫鬟不知杜十娘的身份,只见这女子长得漂亮,而且又是这么关心老太太,料想可能老爷的妻子,所以赶紧给她让位,由她扶着老夫人。老太太当然也看到了杜十娘的容颜,同样也被那惊世骇俗的容貌震惊,随即一想,这女子十有***是自己的儿媳『妇』吧。听说儿子当了老大的官,能娶到漂亮的千金小姐,应该也是正常。这姑娘不仅漂亮,更是有眼力价,知道孝顺婆婆,老太太在第一印象中,就给十娘打了个九十分。她对“儿媳『妇』”十分满意,可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媳『妇』还在后面站着呢,这个来扶自己的,并不是。 阮傲月、沐天娇、李琼盈都是千金小姐,阮傲月倒还差一些,另外两位那可是十足十的千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在伺候人方面,反『射』弧都是比较慢的。 见杜十娘抢到先机,三个媳『妇』这才反应过来,李琼盈和沐天娇是连忙跟上,阮傲月则在最后。当岳肃膝行到目前身前时,三个媳『妇』才来到岳肃身后,一同跪倒在地,柔声说道:“儿媳叩见婆婆,给婆婆请安。” “娘……”岳肃抱住母亲的腿,哭着说道:“孩儿不孝,这些年在外为官,没有在父母身边伺候,父亲重病,自己也未能在榻前喂『药』、照顾,尽为人子女的本份,实在是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看着儿子痛哭流涕,又看到三个漂亮的儿媳跪在面前,老太太既是悲伤,又是高兴。她一边伸手搀扶儿子,一边说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老话说忠孝不能两全,你给皇上尽忠,就已然算是对父母尽孝,我这做母亲的心中也安慰,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孩子啊……母亲能见到你就已经很高兴,听说你为皇上尽忠,被百姓称为青天,我的脸上也有光彩,不仅欣慰,想来岳家的列祖列宗也会感到荣耀……” 老太太虽然没有念过书,却也不同于普通的乡间『妇』人,不仅贤惠,而且通晓事理。要不然,也不会主张省吃俭用,出钱让儿子读书。 岳肃被母亲搀扶起来,听了母亲的那番话,心中是无比感慨。平时只知母亲对自己疼爱,没有想到,母亲还有这般胸襟。“娘……”岳肃哭的更加厉害,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是未到伤心时。 三个媳『妇』也没有想到,婆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深被老太太的通情达理所折服。 老太太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儿子的眼泪,杜十娘几乎实在同一时刻,取出手帕,为老太太擦拭眼泪。母子二人的眼泪被擦净,老太太说道:“你父亲已经故世有半个月,一直在等你回来,好入土为安。今天你终于回来了,快给你父亲上柱香。你父亲在下面看到回来进香,一定会很高兴……” 听了这话,岳肃再次落下眼泪,“是,父亲。”他含着泪,到一边的蒲团上跪下,连嗑了三个响头,有丫鬟将香枝取来,交给岳肃。岳肃拿在手中,高举过头顶,无比伤感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这些年未能在您膝前尽孝,就连您病危之时,也未能回来,让您见最后一面,孩儿实在不孝,心中有愧。” 一边说,他的眼泪一边滚滚而出,“父亲,小时候您对孩儿疼爱有加,期望儿子长大成才,儿子终于成才了,可您却走了……都是儿子不好……后悔为何不接父母进京……让若能和父亲朝夕相处……父亲也不会这么早就故去……即便父亲生病……孩儿也能找最好的郎中给父亲诊治……在父亲床前照料……都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不好……如果您在天有灵……就尽管托梦骂孩儿吧……孩儿好想再见到父亲……” 岳肃越说越是伤心,眼泪就淌的越多,可就在这一刻,突听“啪”地一声,灵台上的灵位突然倒了。 灵位直接摔倒地上,在地上还弹了两下,正正好好落在岳肃的膝前。 一看到掉落,灵堂之内的人全是大吃一惊,就连岳肃,都不禁『露』出一脸惊诧。 “父亲……”岳肃打了一个激灵,但他马上意识到,可能是九泉之下的父亲真的显灵,来发泄对儿子的不满。神鬼之说,岳肃不是很信,但也并非不信,要知道,当年在毕虎的那桩案子上,『毛』家洼阴风可不是空『穴』而来,为什么突然刮起,自己出面时,又突然停歇。 “父亲,都是孩儿的错,孩儿知道你怪孩儿未能在您身边尽孝,您在临终前,也未能见到孩儿一眼,实在是孩儿的错。您含辛茹苦将孩儿拉扯长大,不仅让孩儿读书,还教孩儿生存之道,孩儿未能报恩,简直亏为人子……”岳肃说着,将香烛递给丫鬟,让丫鬟帮忙进香,自己则拿起父亲的灵位,另一只手狠狠地扇起自己的耳光。 “啪!”“啪!”…… 岳肃打的用力,一旁的老太太看到,岂不心痛。她赶紧,跪倒儿子身边,一把将儿子抱住,哭着喊道:“儿呀……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自古忠孝难全……你身为人臣……理当以尽忠为先……”跟着,老太太又冲着灵位喊道:“老头子……你不要怪儿子……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再为难儿子了……要是你在下面寂寞……我这就陪你走……只求你不要再怪罪儿子……” 她也是放声大哭,母子儿子抱在一起,拿着灵位,悲恸不已。杜十娘跪倒老太太的身侧,一个劲地磕头,李琼盈三个也都跟着跪下,出声说道:“请公公息怒,儿媳愿同夫君一起给公公认错,只求公公原谅夫君,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说着,也是一同磕头。 灵堂里哭成一片,站在堂外的众人,皆是不知所措,大家伙不知该如何是好,金蝉、殷柱等人只好看向蒋杰,希望他能想出一个法子来。 蒋杰不愧是智囊型人才,眼珠一转,便想出一个主意。他跨步走进灵堂,来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大人,老太爷的灵位适才落地,且正好落在大人的膝前,其意思并非是老太爷因大人没有早日回来尽孝而生气,乃是另有别情。” 灵堂内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凛,几乎是一起看向蒋杰,不知他说的另有别情是什么意思。岳肃马上转头,说道:“蒋丈夫,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又另有何情?” 蒋杰一脸从容,侃侃而道:“是因为……” 今天看到古天痕同学对小翼的批评,说丁忧还乡这段,是书中的败笔,处理的有些简单。小翼回头一看,却是如此,无奈已经发出,现在想改已经来不及了。有的时候,灵感这个东西,总是很微妙,突然有的时候,就能写出严丝合缝,且生动的文章,有的时候,就要差上许多。今天写到这一章,小翼想到前面如果写成,岳肃老父重病,母亲来信,希望他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然后他请假出京,结果到家之后,父亲已然亡故,他在请旨丁忧。因为他不在京师,太后在一口准了,这样处理,或许会更好,也更加合乎情理。 希望大家以后,多为小翼提出宝贵意见,小翼也争取创作的路上,写出更为精彩的篇章。在这里,小翼谢谢大家了。 第八章灵位 第八章灵位,到网址 第九章 借口 第九章借口 “是因为老太爷确实难以瞑目,按照常理,老太爷的灵位理应有儿子亲手供奉,而大人当时并不在家,所以这灵位是由他人摆上。现在大人已然回来,老太爷九泉下显灵,意思是让大人将灵位重新摆上。已尽人子之责。” 蒋杰这番话一出口,灵堂内众人是豁然开朗,老太太连忙说道:“是呀、是呀……想来你父亲适才如此,也是这个意思。儿啊,还不你父亲的灵位重新摆上。” 其实人都是这样,遇到这等事,总喜欢找一个借口,令自己安心。蒋杰这么说,无非是个圆场,却能令大伙都安心。 “是,母亲。”岳肃站起身来,跨步来到灵台之前,恭恭敬敬地将灵位重新摆上,然后就在原地跪下,连嗑三个响头。“是孩儿不孝,令父亲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但请父亲放心,孩儿日后一定多多孝顺母亲,为岳家光耀门楣。” 灵位再次摆上,这回是安安稳稳地立于灵位之上,再无动静。 按照常理,三个儿媳也要轮流给公公磕头上香,阮傲月、沐天娇、李琼盈按次序磕头、进香之后,老太太却狐疑起来,身边扶着自己的丫头是谁呢?即便不是妻子,小妾也是要磕头的么。当下问道:“儿呀,这位姑娘和你……” “她叫杜十娘,是孩儿的……”和杜十娘的关系,岳肃还真就不太能说的明白。既不是妻,又不是妾,还不是丫鬟。 “小女是老爷的丫头。”杜十娘倒是伶俐,直接为岳肃做了补充。 “原来是我儿的丫鬟,这丫头端是伶俐、可人,为娘好是喜欢。”老太太说道。 说完,是怎么瞧十娘,怎么觉得欢喜。凡是都有个先入为主,杜十娘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好印象,一下子就抢了三个儿媳的风头。 “既然母亲喜欢十娘,不如就让十娘……”岳肃跟着就想说,让十娘照顾母亲。可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安排十娘做事。 杜十娘听到此,立刻明白了岳肃的心思,就说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当说无妨。”她的意思已经是明显,愿意照顾岳肃的母亲。 岳肃见她如此通晓事理,于是说道:“那就有劳十娘,代我照顾母亲了。” 这话说的也客气了,哪像是主家和丫鬟说话。老太太听了也觉得纳闷,不过并没有出言相问,只打算等日后有机会,私下再问十娘。她是过来人,从十娘的眼神中,岂会看不出这个丫鬟喜欢自己的儿子,只是不知相处了多久,到底是个怎样的关系。 老太太将十娘的手握住,说道:“丫头呀,不知你愿不愿意伺候我这个老太婆呀。” “十娘愿意。”杜十娘柔声说道。 “好、好……”老太太更是高兴起来,握着十娘的手又紧了紧。 自己刚刚回家,家里的事情,岳肃自然要了解一些,毕竟还要给手下的人马安排住处。现在家里的情况他不清楚,于是问道:“母亲,以往通信的时候,只说家中将房舍重建,却没想怎么变成如此大。” “这都是敬儿的主意,这些年,都亏敬儿来照顾我们,忙里忙外。他说你在朝廷做了大官,家里的宅子要是小了,会失你的身份,所以才把宅子扩建成这么大。”老太太说道。 “盖这么大的宅子,需要好多银子,孩儿派人送回来的银子能够吗?”。岳肃再次问道。自己曾送回家一些银子,这些银子虽说也能建个不小的宅院,但要是建成这样,那肯定是不够。 “家里倒不是一上来就拿着你寄回的银子建宅子,而是敬儿先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了点生意,一年多下来,赚了不少,这才盖了这般大的宅院。”老太太说道。 肃点点头,再次问道:“孩儿刚才在院外看到不少人为父亲戴孝,不知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这些人里有你父亲的一些远房亲戚,还有一些为娘娘家的一些亲眷,他们不远前来投奔,咱们家有这么大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你父亲便将他们全部收留下来。除了亲戚之外,便是家里的下人了,原本我和你父亲也不想要这么多使唤的人,但敬儿说,家里下人要是少了,和孩儿你的身份很不符合,会被外人笑话,还有那些人中,不少都是吃不上饭的人,敬儿看他们可怜,就将他们收入家中,留作使唤。皇上赐了我儿那么多的地,也需要有人打理。”老太太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再次点头,说道:“那现在家中的事务,都是由岳敬打理了。” “是的,府上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他来负责。他为人细心,伺候我们很是周到,这些年多亏了他,就连你父亲去世,也全仗他在这忙活。儿呀,你可不要亏待了他,要好好谢人家。”老太太说道。 “是,母亲,孩儿一定不会亏待于他。”虽说岳肃知道岳敬来照顾自己父母的动机不纯,属于趋炎附势,不过也感谢他帮自己照顾父母这么多年。不管他是什么心思,自己终归要善待。当下,他转头对一名丫鬟说道:“将岳敬喊进来。” 小丫鬟连忙领命,出去招呼岳敬。岳敬就在门外等候,灵堂内的话,他隐约能够听的清楚,见丫鬟来叫,连忙跟着进去。来到岳肃母子面前,先是躬身请安,“伯母、堂兄……” “孩儿呀,这就是你的堂弟岳敬,我愁他还和你有几分相似呢。在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像亲儿子一样照顾我和你父亲,这几年,我一直都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老太太说道。 “孩儿进门时已经见过堂弟,娘这一说,孩儿也发现岳敬与我确有几分相似之处。”说着,岳肃冲岳敬一拱手,说道:“多谢贤弟在为兄不在这些年代我尽孝,照顾双亲。” 说岳肃和岳敬长得相似,纯是扯淡,这岳敬长得是尖嘴猴腮,瘦小枯干,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哪里相似。但母亲这么说了,岳肃也不好回驳,只好顺着母亲的话说。 岳敬连忙拱手,说道:“兄长说的哪里话,您的父母也是小弟的伯父、伯母,伺候二老,在膝前尽孝,乃是小弟的本份。” “适才听母亲说,府上的事务都由你来管理,母亲说你平日做的很好,你以后就接着管吧。”岳肃说道。 “多谢兄长,小弟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岳敬说道。 “为兄在家要丁忧守制三年,随我回来的人,都要在府上住下,他们的吃用,不用你来『操』心,自有我来料理。只是住的地方,还需你尽快安排。”朱木匠只赐给家里千亩良田,虽说也不少,但府上毕竟已经养了二百多口子人,一年的花费着实不少,随同自己回来的人更多,要是也让家里开销,怕是不足,所以他决定自己负担自己手下人的一切开支。别看岳大人清廉,但朱木匠前前后后赏下的银子,也有几万两,足够这些人用的了。 那时一亩地能打两石粮食,折合白银也就二两,一年下来,不过两千两。支撑这么一大家子,也就算是收支平衡。刚刚母亲倒是说岳敬做些买卖,但岳大人怎能惦记他那几个钱,全当是自己赏给他的了。 “兄长您太客气了,您现在回到家里,一切自然都要有家里安排。不瞒兄长,小弟这些年用您当年寄回来的银子做了些买卖,所获颇丰,现在买卖仍继续做着,一年的收入也有上千两,足够大家伙的开销。另外兄长与嫂子及仪仗人马所需房舍,小弟早已收拾停当,只等兄长回来。”岳敬倒是诚实,直接将做买卖的事告诉岳肃。 岳肃见他处事与对答得体,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等下还请带路,将我的这些属下安置。对了,当今皇上在为兄回乡之前,赐白银五千两,用于父亲的丧事,叮嘱风光大葬。一会我就命人将银子交割与你,如何处置,全权委托给你。” “丧事事宜,小弟早就安排好了,保证风光,附和兄长的身份。至于这皇上赐给的银子,小弟是万不敢收啊。”岳敬说道。 “这是哪里话,皇上赐的银子,就是给父亲充作丧事之用的,我若是留下,便是抗旨,这哪里使得。贤弟就莫要再推辞了。”岳肃说道。 “既然兄长这么说,那小弟就收下,全部用作伯父的丧事。” 对家里的情况了解一番,岳肃随后将那五千两银子交给岳敬,又让岳敬引路,带大伙去住的地方。现在府邸果然够大,只需东边的院子,就够岳肃的人马居住。岳肃因为多年不在家中,所以自己的房间,就安排在母亲隔壁,三个媳『妇』,也全住在这边。 在灵堂守灵三日,到了第四天头里,便行发丧。原本湖广的官员,不少都想过来,尤其是岳肃提拔的,但岳大人在他们迎接的时候,就有言在先,不必到此,因此才少了不少人。不过即便如此,到场的人也是不少。德安府的知府什么的,那是全都来了。 发丧的时候,岳肃忙的不可开交,自然许多事情都不会留意,但蒋杰冷眼旁观,发现岳敬和德安府的官员似乎很是相熟。 第九章借口 第九章借口,到网址 第十章 作恶多端 第十章作恶多端 云梦县有岳家祖坟,原本只是一般的坟茔地,但自从家***了一个次辅,又有了钱,岳肃的老爹便出资将祖坟修了一遍,比之以前,强了许多。这次他病逝,岳敬知岳肃必然回来,怎能寒酸,更是把坟建的气派非常。 父亲发丧之后,岳肃决定在父亲坟前守上七七四十九天,现在刚到二月,天气还有些凉,他便没有叫妻子跟随,只是带着殷柱和铁虬住在这边,以及二十几名护卫住在这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一日,金蝉和童胄等人,实在是在府上无聊,打算出去转转。出于对云梦县的地形不了解,就喊上小厮岳乐带路。 岳乐问他们几位想去哪里玩,金蝉他们也不知道,就说随便转转,岳乐答应下来,带着几人出府。在走到府门的时候,正巧遇到门房孙堂。孙堂是岳敬的姐夫,在岳家混完饭吃,这人的『性』格如何,金蝉等人也不清楚,反正不管他们到哪,府上的人都是客客气气。 孙堂见岳乐领着岳大人的手下出府,他连忙上前打招呼,“几位年,你们这是要出去。” “在府上无聊,想要出去转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路径也不清楚,就找岳乐给带个路。”金蝉微笑地说道。 “咱们这小地方不比京城,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不过县城里的几家馆子倒是有些风味,几位爷可以去尝尝。”孙堂笑眯眯地说道。 “湖广的小吃大伙倒是没尝过,说话去尝尝也不错。”金蝉说道。 “岳乐呀,你去找我小舅子,跟他说一声,就说几位爷要进城赚赚,让他拿些银子,给几位爷喝酒。”孙堂再次说道。 “是,孙爷。” “不用、不用……”金蝉连忙阻拦,说道:“我们身上有银子。” “几位远来是客,怎能让你们破费。岳乐,还不快去……”孙堂说着,催促一声。 岳乐刚刚见金蝉阻拦,本停下脚步,见孙堂催他,便急忙朝里面跑去。 “孙兄,你这也太客气了……”见岳乐跑去,金蝉只能如此说了。 “应当的、应当的……” 在这里等了一会,岳乐又跑了回来,说道:“我刚跟敬少爷说了,敬少爷叫帐房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几位爷买酒喝。几位爷,我带你们进城,敬少爷刚还告诉了我一家很好的馆子。” “那就有劳了蝉说了一声,当先跨步朝前走去。童胄、厉家兄弟、蒋杰是紧随其后。 “诸位慢行,一定要喝的尽兴。小弟这里就不远送了。” 伴随着孙堂的声音,金蝉等人出了府门,由岳乐引路,朝县城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进到县城,岳乐领着众人,找到一家比较大的馆子。据岳乐说,这是云梦县里最大的酒楼,可看这规模,也就算是京城里的三流酒楼吧。 别看金蝉等人都当过官,又是草莽中人,可跟岳肃久了,都养出一些勤俭的习『性』,大伙没有去雅间,就是在楼下的散座坐下。岳乐是小厮,这等酒楼都没进过,也不敢『乱』说话,甚至进来之后,就站在桌子旁边,不敢入座。金蝉比较随和,让他一起坐下。点菜的时候,岳乐当然没有发言权,但是金蝉还是让他推荐几个菜,他哪吃过什么好的,点的两个都是最便宜的地摊菜,只是自己觉得味道不错。最后还是由蒋杰点菜,才要了一些上等的酒菜。 几个人边喝边聊,蒋杰文武双全,不仅懂得文雅的,三教九流也是无一不通,跟金蝉等人能聊到一起,甚至还时常讲一些笑话,奇闻趣事。 今天也是如此,喝到尽兴之时,蒋杰又讲起一些新鲜的趣事,正说着的功夫,却听一个满脸酒气之人说道:“什么岳青天,我看是岳狗屁才是。沽名钓誉,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还有脸面称什么青天。他老爹死了,那是老天开眼,真希望老天再次显灵,把他也给收了!” 这人的声音不小也不大,金蝉、蒋杰他们离着较近,正好能够听到。一听到有人污蔑大人,厉浩荃立时就要站起,蒋杰眼尖,连忙用筷子点向他,并故作喝醉的样子,说道:“浩荃呀,干!”一边说,还一边给厉浩荃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发作。同时还扫了身边众人一眼,意思是告诉大伙,只许听,不许『乱』说话。 桌上的金蝉、童胄、厉浩然都是比较精细之人,也就厉浩荃有时会有点小冲动,大伙马上明白了蒋杰的意思,没有一个起来,假装喝酒。岳乐就是一个小厮,见这些老爷都如此,更是不敢说话。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跟着就听邻桌的另外一个人说道:“张兄,这话可不能『乱』说,一旦被岳家的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那岳肃号称‘岳剃头’,杀人不眨眼呀。” 有些喝醉的张姓男子年纪将近四十,看神态也不像鲁莽之人,倒是有点像小商人。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跟着又道:“听到又能如何?如果让我见到他,我还敢骂他呢,顶到天就杀了我呗。自从婉婷死了之后,我也不想活了。这年头,天下乌鸦一般黑,什么青天,狗屁!你说说,咱们云梦县里,有谁不恨他岳家?” “张兄呀……”另一人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这一年多来,你甚是痛苦,布行让岳家给抢了,唯一的女儿也让岳家给糟蹋死了,心里很不甘。可那岳家有权有势,官至极品,咱们哪里惹得起。你我多年的交情,今日才请你出来喝酒,希望你咽下这口气,忍一时风平浪静,振作起来。” “唉……”张姓男子叹了口气,竟然落下眼泪,泣道:“忍……忍……咱们平民百姓能忍到头。都说以前白杨乡的郭老财坏,欺负乡里,巧取豪夺,但和现在的岳家相比,简直都成了善人。它妈的,这岳家的人简直也太狠了,为了霸占郭家的田产,竟然杀光人家的满门,听说还把郭老财刚满月的孙子给摔死。搞的那郭家大院,现在都成了鬼宅,每天夜里,都有婴儿的啼哭之声。” 这郭老财就是当年欲霸占岳家田产之人,后来因为岳肃当了解元,才不了了之,没有得逞。 “郭家那事,这岳家做的也实在太绝了,目的不过是震慑他人,可何必连人家满门都杀光呢?搞的现在,白杨乡郭家大宅,都没人敢靠近。不过张兄,死者已矣,活人还是要继续活着,这次请你来,是小弟我打算到武昌做些买卖,店铺已经租下,不知兄长可愿与小弟同往。”另一人说道。 “这是非之地,我也别无留恋,好吧,我这就与你一同前往。”张姓男子说道。 说完,二人干了一杯,聊起关于生意的事。蒋杰见他二人不接说岳家的事了,转头看向厉浩然,说道:“浩然兄,小弟突然想吃桂花糖,不知可否去帮小弟买来。” 厉浩然听了这话,心中纳闷,不知蒋杰今天是怎么回事,还要吃糖。可随即又听蒋杰说了第二句话,便立时恍然大悟。只听蒋杰再次说道:“小乐呀,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城里哪有卖糖的地方,你领浩然兄走一趟。浩然兄,记得要买我最爱吃的那种啊。” 厉浩然哪里知道蒋杰爱吃哪种,但他明白蒋杰的意思,这是让他将岳乐领走。他站起身来,说道:“是,丈夫。小乐,我们走吧。” 乐只是一个干活的,心眼自然没有人家多,还当蒋杰真的要吃糖,就起身答应一声,带着厉浩然出了酒楼的门。 在岳乐和厉浩然出门之后,站起来拖着椅子,走到邻桌。到了桌子旁,很随意地坐下,口中说道:“不知可否让在下在此坐会。” 见突然来了一个人坐到边上,桌旁的两个男子吓了一跳,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起蒋杰。蒋杰微微一笑,说道:“二位莫要惊慌,在下是来帮二位的。” “来帮我们?”张姓男子好奇地问道。 “适才听老兄说,您和岳家有切齿之仇,不瞒二位,在下和那岳肃更是仇敌……”蒋杰压下嗓子,用只有桌上之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你是岳肃的仇敌……你和他有什么仇?”张姓男子纳闷地问道。 “直接仇恨倒是没有,但岳肃是托孤之臣,挡了我家主人的晋升之路,我家主人一心想要将他除去。现在他丁忧还乡,正是权柄旁落之时,此乃天赐良机。刚听二为说,岳家在乡间横行不法,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倘二位能给我此事如实相告,提供有利证据,我家主人不仅能罢官去职,甚至还能请太后下旨,要了他的脑袋。”蒋杰有一次小声说道。 张姓男子和另一位都是生意人,政治斗争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一听蒋杰的话,立刻明白蒋杰的意思。张姓男子也小声说道:“要是我们将岳家的罪行说出,果真能像你说的那样?” 杰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的态度十分肯定,不由得他人不信。 第十章作恶多端 第十章作恶多端,到网址 第十一章 尾巴 第十一章尾巴 岳肃的为人,蒋杰是清楚的,他料想是有人打着岳肃的旗号,在家乡做那横行乡里的不法之事。那人会是谁,他也基本心中清楚,只是想帮岳肃打探出底细,然后由岳肃进行发落。 桌上的两个人信以为真,张姓男子见蒋杰说的煞有其事,于是说道:“既然这位丈夫能帮我们报仇,那我这里就如实说了。说起岳家做的恶事,是数不胜数,早年大家不知岳家的底细,还当那岳肃真是青天,料想家人也该不错,所以先后有不少人将家中的田地寄名到岳家,与他家为佃,每年少交些租子。起先岳家倒还可以,也不占人家便宜,可后来挂名的土地越来越多,有一天岳家突然发难,将那些人全部赶走,说土地是他们岳家的。被夺走土地的农户到官府告状,可官府畏惧岳肃,哪敢给小民百姓做主,只将百姓打了一顿,轰出公堂。百姓见在县里告不赢,就去了府里,谁知到了府衙,也是一样。乡间的百姓被岳家欺负,乡间的富户同样如此,家住白杨乡的郭老财家一夜之间被血洗,满门上百口子被杀得一干二净,就连那未满月的婴儿也不放过。经此一事,他们镇上的富户是人人自危,岳家趁机到各家府上游说,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人家的田产。自从,岳家成为云梦县第一豪绅。在城为霸占田产也就算了,很快岳家又将手伸到了城里,但凡是赚钱的买卖,他们都要霸占,还只许他们一家经营,倘有同行,便直接借助官府,封了铺户。小人我本是经营布行,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只是聊以糊口,但因为岳家也要经营,就派人找到门上,以五两银子的价格,要收了小人的铺面。小人知他厉害,万不敢得罪,也就咬牙同意。本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招惹是非,偏巧那时,女儿来给我送饭,我那闺女略有姿『色』,被岳家恶奴看到之后,回去告诉了主家,不出一天的功夫,岳家便来下聘,说要娶我那女儿做妾。小人那时已经听说,岳家人只要看上谁家的闺女,定会强抢回去给糟蹋了。小人嘴上答应,想让女儿连夜逃跑,谁知岳家人猜出我的心思,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见我女儿出门,就一拥而上,将我女儿抢走。三天之后,岳家人再次登门,丢下我女儿的尸首。” 张姓男子说到最后,不禁落下眼泪。 “你确定那是岳家的人所为?”蒋杰虽见张姓男子的表情不似做作,但仍是问出这话。 “自然是他家所为,丈夫若是不信,可到城里城外访上一访,就知小人说的是否属实。小人以前的张记布行,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已更名为大通布行,是岳家的产业,这事城里的人也都知道。”张姓男子含着泪说道。 “这位老哥,还请莫要难过,你的仇怨,我家主人定会替你报了。对了,我还想问上一句,你可知那岳家当时是由何人做主,糟蹋了你的闺女?”蒋杰再次问道。 “来人下聘礼时说,是岳家的二管事岳霄。”张姓男子说道。 二管事岳霄,那是岳敬的堂弟,两个人是纯粹的叔伯兄弟,要比和岳肃近的多得多。在府上也住了段日子,蒋杰对府上的情况,多少也有些了解,大管事是岳敬,二管事是岳霄,门房是孙堂,帐房是刘善。这个帐房刘善,也是岳敬的亲戚,属于岳敬的大舅哥。 听了这话,蒋杰也就明白了,以岳家的名义在外横行之人,就是岳敬那一伙人。岳敬现在名为岳家的大管事,其实在内在外,和岳家的主人也没什么区别。 “多谢老兄将这些岳家不法的事情告诉小弟,小弟这就回去,禀告我家主人。但这城里城外,估计岳家的耳目极多,小弟前脚一走,怕就有人后脚登门,杀老兄灭口。所以小弟以为,老兄最好暂时躲避一下,等小弟回来,或许还要找老兄出面,做个证人。”蒋杰说道。 “只要能替我女儿报仇,替云梦县的百姓讨回公道,出堂作证又算得了什么。丈夫放心,我在城内自有妥善的安身之处,外人不会轻易找到。”张姓男子说道。 “如此最好,但不知小弟要找老兄之时,该去哪里寻找呢?”蒋杰问道。 “榆树胡同,孟婆子家,我现在就住在那里,我今晚就搬到那去,从此再不出门,只等丈夫登门。”张姓男子对蒋杰是深信不疑,如果真能为女儿报仇,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安全就好,那二位快快离去,不日之内,小弟必当登门。”蒋杰拱手说道。 “有劳丈夫,若真能为小女报仇,小人来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丈夫。” 说完,张姓男子又和蒋杰客套两句,这才与同桌之人一起算账离去。在他二人走后,蒋杰回到自己桌上,小声说道:“金蝉、童胄,你们两个暗中跟上去,看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李忠带的人应该也到了这里,你们『摸』准了他二人的住处,然后立即通知李忠,让他派人暗中保护这两个人,随时听候二人的传唤。” “是,丈夫。”金蝉和童胄点了点头,随即跟出店去。 他俩走后,蒋杰小声对厉浩荃说道:“浩荃,你也别闲着,现在去街上转转,找一些穷人多的地方,或许干脆去找两个叫花子,寻问一下岳家的情况。问完之后,速速回来。” “明白。”厉浩荃答应一声,也出了酒楼。现在桌上只剩下蒋杰一个人在独酌。他心中暗自思量,好在这些事情是被他们先行发现,这要是传到太后耳中,或是被大人的政敌先行发现,还不得借此发难。 其实蒋杰并不知道,岳家在云梦县不法的事情,早年东厂和西厂的番子就已经查到,也都汇报了自家督公。当时管东厂的是魏公公,管西厂的是刘名果,魏公公当时接到消息之后,没有做什么反应,也没有去告诉皇上,借此攻击岳肃,因为他知道,凭这个想要扳倒岳肃,绝对不可能,搞不好还会打破当时的平静,『逼』岳肃向他动手。所以魏公公没说,姑息养『奸』,留作最后的杀手锏,假使岳大人哪天翻脸,他就借此一搏。结果岳肃一直没有对他动手,魏公公也就一直没说。西厂那边就不用说了,刘公公知道之后,便烂到肚子里,全当不知道。两家还都没有存档,事后邹义接手,也不知道。 可现在,不仅蒋杰知道了,太后也知道了。在岳肃回乡,途中遇到张家之后,张太后就暗中东厂和锦衣卫跟随,想要了解岳肃回家之后,都会做些什么。 东厂和锦衣卫那可都是专门的谍报特工,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一般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这帮人一进云梦县,就收到岳家横行乡里的消息。经过一番查证,认定属实,就飞马返回京师禀报。他们回程的时间,还是在岳肃给发丧之前,在岳肃刚给父亲发完丧没几天,就已抵达京师。 邹义和骆养『性』在收到属下传回的消息之后,他二人可不敢耽搁,是立马觐见禀报。毕竟太后吩咐过,但凡是关于岳肃的消息,不管事情大小,都要立刻送去。东厂和锦衣卫终究是两家,谁都怕对方先行告诉太后,自己落了后,被太后怀疑。 **** 今天,张太后和母亲在慈宁宫内闲话家常。女人么,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说些家长里短,这个『毛』病,即便是当了太后,也难以避免。张太后也是一天到晚闲着没有什么事做,儿子有老师带着学习,自己只能找人唠嗑。以前皇上在的时候,她说的不算,充其量是找宫女说说话,现在皇上没了,她是后宫之首,一道懿旨下去,只要不是男『性』,凭此通行证便能畅通无阻。 母亲二人正说些体己话,这时候突然有太监在外传话,说邹公公与骆指挥使求见。这二位肯定是有事,张嫣当即召见。 不一刻二人进门,先是给太后和太康夫人见礼,张嫣说了声“免了”,待到二人直起身子,才问道:“你们到此求见哀家有什么事吗?”。 “回禀太后,是去云梦县的人传来关于岳大人的消息,因为太后有吩咐,凡关于岳大人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在第一时间禀报,老奴这才匆匆前来。”邹义说道。 “回太后的话,臣亦是如此。锦衣卫也是从云梦县带回关于岳大人的消息。”骆养『性』跟着说道。 “是什么消息呀?邹义,你先说。”张嫣一听说是关于岳肃的消息,眼睛立时一亮,看着邹义问道。 “据番役带回的消息称,岳大人在朝为官期间,岳家的人在云梦县横行不法,鱼肉乡里,霸人田产,夺***女,种种不法,是……罄竹难书……”邹义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张嫣听罢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就这些吗?还有其他的吗?”。 “就这些。”邹义说道。 “骆指挥,你那边带回的是什么消息呀?”张嫣这次看向骆养『性』。 第十一章尾巴 第十一章尾巴,到网址 第十二章 主见 第十二章主见 “回太后的话,去云梦县的锦衣卫带回的消息也是这般,和邹公公刚才说的一样。”骆养『性』躬身答道。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消息……”张嫣沉『吟』一声,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半晌之后,才喃喃说道:“岳肃为官清廉,在朝野是有名的,听说还被称为青天。被他办过的贪官污吏不算,就说那些土豪恶霸、不法『奸』商就数不胜数。他不是最恨那等鱼肉乡里的恶霸么,怎么连他的家人也能做出这等勾当。对了,你们说,这事他知不知道?” “这……”骆养『性』和邹义互视一眼,谁也没敢贸然出声。别看骆养『性』的年纪不大,但『性』格内敛,甚有心机,虽然比不上身边站着的老狐狸,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也别说。 他们俩不说,可有人说,这时只听坐在太后下手的太康夫人说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听说他对自己的老丈人就徇过私,把事情推给皇上,这等人表面标榜正义,内心龌蹉不堪,假仁假义,欺世盗名,明里不爱财,暗地里让家人收刮。哼,猫儿哪有不爱腥的。这等小人,也不知是怎样蒙蔽了先帝,获得圣宠,让他做托孤之臣。幸好他老爹死的早,要回家丁忧,否则再过几年,咱这大明朝非得败坏在他的手中不可。而且要不是他回家丁忧,咱们也不能知道他们家里做的那些龌蹉事呀。” 老太太是恨透了岳肃,对他的评价,肯定是没有一句好的,怎么埋汰怎么说。 好在张嫣不比普通『妇』人,多少有些分寸的,不能轻易被他人左右。她思虑片刻,说道:“东厂和锦衣卫可查到什么证据了?” “证据……也已经查到……”邹义倒是有心保全岳肃,但是太后这么问,他又不敢不说,“云梦县城内的不少商铺,都被岳家靠各种手段强行霸占,城外的一些田地,也被巧取豪夺。这些都有人证和苦主,以及一些物证。还有那云梦县的知县,据说是岳大人的侄子……” “呵……”张嫣一听这话,冷笑一声,说道:“竟然安排自己的侄子到自己的家乡为官,亏他岳肃想的出来。看来他应该是知情了。” 岳瑾中能当上云梦知县,实不是岳肃安排的,岳肃要是有心提拔什么人,这人起码不得做个知府,区区一个县令的官,岳大人连眼皮都不会夹一下。岳瑾中是举人出身,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一个知县的空缺,正好还是岳大人的家乡。和岳大人沾不沾亲,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反正大家都姓岳,攀上就是。 “这个……老奴不敢肯定……”邹义知道,自己不能说岳肃知情,但要是直接说岳肃不知,还怕因此被太后猜忌,也只能这么说了。说不敢肯定,起码也是帮岳大人挡一下。毕竟岳肃是朝廷次辅,托孤之臣,家里犯法,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知情,想要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骆养『性』见邹义这么说,也小声说了一句,“臣也不敢肯定。” “岳肃这些年一直在京师为官,家里的所作所为,说不知情,倒也无可厚非,有情可原。但要是装作不知,也不好说。”张嫣嘴里说着,心中打起算盘。岳肃是先帝留下的托孤重臣,而且还有些才干,要是不用,亦或将他杀了,实在对不起先帝;可要是重用,会让他以为朝廷无人,我孤儿寡『妇』非要依靠与他。这样吧,用还是要用,但不能让他像以前那样,多少得敲打一下,让他知道,他的权利和地位不是无法动摇,先帝能够赐给他,我们孤儿寡母照样能给收回来。 打定这个主意,张嫣计上心来,说道:“岳肃一向彪炳国法无情,执法如山,现在他的家人触犯了朝廷律法,总得给天下一个交待,给那些苦主一个交待。这样吧,邹义呀,你派人去一趟云梦县,将岳家横行不法的罪证全部收齐,并设法查出岳肃是否知情,这件事莫要走漏风声,查明之后,速速回报哀家。” “老奴遵命。”邹义躬身说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和母亲说会话。”张嫣说完,轻轻一摆手。 “老奴告退。”“微臣告退。” 邹义和骆养『性』联袂退下,二人出门之后,太康夫人就开口说道:“女儿啊,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探子,他们查到的消息,岂能有假,岳家横行乡里之事,定然属实,这已毋庸置疑。说岳肃不知情,这谁会相信,要是没有他在背后撑腰,岳家人哪有那个胆子,地方官岂会坐视不理。还有,他还故意安排自家亲戚到家乡为官,是什么意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女儿啊,刚刚有外人在场,娘没法多说,现在这里就你我母女,为娘也不妨心中所想,他岳肃一向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这一次何不借此机会,取了他项上人头,也好为你爹爹与你哥哥出一口恶气。即便不要他脑袋,起码也得把他打回原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将咱们家放在眼里,也让其他的官员看看,叫他们知道,敢得罪咱们张家,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母亲痛恨岳肃,这事张嫣怎能不知,母亲能说出这番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张嫣实在没有杀岳肃之心,自己也打定了主意,给岳肃一些教训就是,不必取他『性』命。当下,她『露』出笑容,说道:“母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也确实应该让岳肃吃些苦头。然岳肃终究是托孤之臣,倘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万不可夺去官位,甚至杀掉。怎样处置,还是等邹义派去的人回来再定,届时女儿自有决断。” “女儿呀,你可不要姑息养『奸』,来经常才多少天,为娘就已经听说,那岳肃权势极大,党羽众多,这等权『奸』要是不尽快铲除,留在世上,对你母子可是一个祸患。还有,你说那证据,要是想找,还不容易,将岳府的家人抓来,严刑『逼』供,不信他们不招认。女儿啊,这件事上你可不要心慈手软啊。”太康夫人再次劝道。 说岳肃权势极大,党羽众多,确是犯了张太后的忌讳,她怕的就是这个。她听完母亲的话,也觉得有理,心里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母亲说得对,女儿心中已有计较,只看这一次东厂会带回什么样的消息吧。” “女儿……” 见母亲还要再说,张嫣随口打断母亲的话,说道:“母亲,女儿有些累了,今天就说到这吧。” “那好吧太后,老身这就告退。”太康夫人也是心中有数,女儿既然下了逐客令,显然是主意已定,不想再提岳肃的事情。不过心里还是很不满意,对女儿的称呼,都改为太后。 太康夫人出了紫禁城,一路返回自家府邸。晚饭的时候,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儿子今天难得没有出去鬼混。席间,太康夫人就把今天今天慈宁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一听说是关于岳肃,老头子和儿子的眼睛全都亮了。 待到老太太说完,张中信马上说道:“这可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呀,要是能借此除掉岳肃,正好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为娘也是这么想的,可你妹妹也不吐口,说出心中打算,天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想杀掉岳肃,替我们张家出一口恶气。”太康夫人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母亲,妹妹现在不吐口并不要紧,只要东厂那边找到岳肃徇私枉法的证据,再叫御史参上一本,管叫他岳肃吃不了兜着走。”张中信说道。 “话是这么说,就怕东厂寻不着证据。岳肃在朝中甚有权势,天晓得都谁是他的人,万一派去的人回来说,岳肃一直在朝,毫不知情,那怎么办?”太康夫人说道。 “这……”张中信犹豫一下,马上有了主意,“母亲,孩儿想出一个法子,不如由我暗中前往云梦县,找出岳肃徇私的证据,到时告诉妹妹,看她怎么说。” “噗……就你……”听儿子说要去云梦县搜集岳肃徇私的证据,张国纪刚喝进嘴里的汤,一口就喷了出来。儿子有多大本事,自己好歹还是清楚的,出外明察暗访,自己那宝贝儿子哪有这个本事。 见老爹对自己不屑,张中信马上挺直腰板,说道:“不就是搜集个证据么,多大点事,有什么难的,难道只有他岳肃会么。往日总是岳肃查别人,今天孩儿也去查查他,哪怕他真的不知情,我也要栽他一个知情不举,徇私枉法。到时爹爹找御史一弹劾,妹妹再点个头,不死也叫他脱层皮。” 张中信终究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水平,这等事情,如果太后真的想办岳肃,她就暗示让邹义想办法了,怎会这般繁琐。张中信不明妹妹的心思,还当自己去弄出证据,就能把岳肃给办了。不过,有一点倒是肯定的,他要是真能找出真凭实据,起码也够岳肃喝上一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多年来在百姓心中树立的形象,也会彻底毁掉。 张国纪看儿子执意如此,虽说知道儿子没什么本事,也想让儿子出去历练一下。于是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也说明我儿甚有志气,那你照你的意思,你跑一趟云梦县,暗中查探一番。但要记住,一定小心。” “爹,你放心好了。” 第十二章主见 第十二章主见,到网址 第十三章 独酌 第十三章独酌 张中信在第二日一早,带着几名伴当,快马赶往湖广,他们抵达云梦县的日子,正好是金蝉等人进城的日子。 金蝉、殷柱奉命去跟踪张姓男子二人,厉浩荃上街打听消息,厉浩然则是让岳乐带路,去买桂花糖。他们两个是最先回来的,回来之后,却见只剩下蒋杰一人,厉浩然心中纳闷,倒也没有寻问,岳乐自然是不敢问的。 等到天近傍晚,金蝉、殷柱、厉浩荃才先后回来,众人囫囵吃了口饭,赶紧出城,向回赶去。快到白杨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这时候,路口走来两个乡下汉子,二人行『色』匆匆,脚步很快,突听其中一个一脸惊慌地说道:“我的妈呀,可算走过那条路了,那路过郭家大院时,我都是捂着耳朵走的。” “我都告诉你莫贪近路,你当时不是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瞧你那怂样,刚到路过郭家大院时,脸『色』都吓变了。”另一人说道。 “我那不是想抢在天『色』之前过了郭家大院么,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那阴风,实在太吓人了,我听白杨乡的人讲,这个时候走还算强的,等再晚一些,到了三更,还能听到院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先前的汉子说道。 这两人脚步很快,一边说着,就从金蝉等人身边走了过去。待二人走远,金蝉说道:“刚刚在城里,就听说这个什么郭家大院闹鬼,我金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鬼是个什么模样,很想进去瞧瞧。” 听他这么说,厉浩荃的精神头也来了,说道:“谁说不是,我也想去瞧瞧,反正没有什么事,大伙就去看看吧。蒋丈夫,您看呢?” 岳肃对蒋杰一向都是敬重有加,所以其他人更是如此,一个个看向蒋杰,等他发话。 蒋杰是从来不信鬼神的,心中对这个郭家鬼宅,难免也有些好奇,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今天得来的消息,通知岳肃,岂能让好奇心耽误。他沉『吟』片刻,说道:“鬼宅明日再去也来得及,我看咱们现在还是去岳家祖坟去见大人吧。” 既然他这么说了,金蝉等人就算再是好奇,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正事要紧。当下几人,一起赶往岳家祖坟。岳乐此刻却突然说道:“几位爷,现在时候不早,小的是不是能够回府了……祖坟在哪……诸位不是也知道地方么……” “白日里倒是能够找到,但现在天『色』已晚,我等也只去过两回,深怕『迷』失路径。小乐子,你还是辛苦一下,领我们再跑一趟,等见到大人,自会有赏。”蒋杰故意说道。蒋杰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好,一般什么地方只要去过一次,便能记下,说怕『迷』路,纯是扯淡。 岳乐似乎很想回府,说道:“现在天『色』实在太晚了,要不然明天早上,我再带几位去如何?” “你哪那么多废话,叫你带路,你就带路。”见岳乐推诿,金蝉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 岳乐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只好老老实实地引路。既是祖坟,那肯定是在乡外的偏僻之处,众人今天是出来遛弯的,也没骑马,从这赶去,自然很费时间。 等赶到岳家祖坟之时,天『色』已是二更,隐约看到岳肃结下的草庐之时,忽听有***声喊道:“来者何人?” “我是蒋杰,大人可在?”蒋杰大声说道。 “原来是蒋丈夫,大人正在坟前饮酒,请随小人来。”说话的是一名放风的护卫,待蒋杰几人近前之后,引着他们,前往岳肃父亲的坟前。 岳肃自从在坟地结庐之后,除了每日给父亲进香,还时常摆上酒菜,一个人坐在父亲坟前,喝上几杯,和父亲说说话。可以说,几乎他现在的一日三餐,都是在父亲的坟前用。用岳肃的话来讲,自为官以来,再未同父亲同席吃饭,现在自己终于回来了,不论如何,也要天天陪着父亲用饭。 “父亲,您还记得在孩儿小时候,您教孩儿雕刻木偶么?那个时候,孩儿只是图着好玩,才认真练习。不曾想,这一技之长竟然成了晋身之本,那一年朝廷京察,孩儿入京,在街上遇到一个少年,与他较量雕刻之技,我还赢了他,得到一块玉佩。任谁也不会想到,数年之后,那少年竟然变成皇上,也就是先帝爷,他不仅记得孩儿当初和他的那一场较量,还对孩儿念念不忘,行知遇之恩,托孤之任。他虽然是皇上,但在孩儿面前,总像是一个朋友,每当我见到他,我都会觉得很亲切。父亲,这就是他的模样……”岳肃自言自语,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偶来,这木偶的模样正是朱由校。 他将木偶放在父亲墓碑旁,然后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您对微臣的大恩大德,微臣永世不敢忘怀,在您托孤之时,微臣答应您的话,也永世不敢忘记。倘一息尚存,势必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九泉之下的父亲,便是见证。陛下,如果您在下面寂寞,想要找人较量木工的话,可找家父。家父的技艺,远在微臣之上,你们二位,一定会玩的尽兴,感到相见恨晚。大明朝,现正是凋零之际,不满皇上,臣乃重生之人,对历史略有了解,知在若干年后,鞑虏将入关取代大明,改国号为清。臣受陛下大恩,万不愿见此事发生,让我堂堂中华,陷入蛮夷之手。今日定竭尽所能,诛灭外虏,保陛下的江山千秋万世。待臣日后平定辽东,中兴大明,定当下黄泉陪伴陛下,生愿做皇上的臣,死亦愿做皇上的鬼。” 岳肃前生是个孤儿,『性』格也有些孤僻,没有什么朋友,但他做人有一个信条,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千倍万倍的报答。这一生,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外,对他最好的人就是朱由校。一个九五之尊,不仅将他当作朋友看待,还对他无比的信任,这是什么样的轻易。岳肃是知道感恩之恩,他在朱木匠托孤之时,就下定决心,自己这一条『性』命,便卖给朱家。 “臣有的时候,想想也觉得对不起您,臣利用过您,但还请皇上放心,臣做的那些,绝不是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 他一会和父亲说话,一会和朱由校说话,终归到底,也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父亲的养育之恩,他难以忘记,朱木匠的情深意重,他仍然难以忘记。 岳肃利用过皇上,但朱木匠不是傻子,他相信岳肃,不管是成立西厂,还是其他,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让岳肃利用。这就是信任,无比的信任。 话正说着,岳肃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之声,他连忙将朱由校的木偶揣进怀里,拭干眼泪,坐回原处,自斟自饮起来。这些天,岳肃再到此和父亲说话的时候,身边不留一个人,将所有的护卫打发到远处,只自己一个人在这。 “大人……”岳肃听到脚步在距离自己还有七八步的地方停下。这是蒋杰的声音,他听的清楚。 “原来是蒋丈夫,不知丈夫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呀?”岳肃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问道。 “今天属下同金蝉他们进县城吃饭,听到一些不是很好的消息,也不知这些事,大人是否知道。”蒋杰说道。 “是什么消息,丈夫过来坐。”岳肃说道。 “谢大人。”蒋杰几步走到岳肃身边。 岳肃是席地而坐,蒋杰也坐到一边,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属下听说……” 当下,蒋杰就将在酒楼内听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啊……”听完蒋杰的讲述,岳肃是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家里会做出这等事情。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些事情可属实?” “属下已吩咐厉浩荃前去打听,他说已经打听清楚,只是当时岳乐在场,属下没有细问。”蒋杰说道。 “那让浩荃过来见我。”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 金蝉、厉浩荃等人是跟着蒋杰一起过来的,蒋杰答应一声,回头招呼厉浩荃过来,厉浩荃走到近前,跟着就听岳肃问道:“浩荃,听蒋丈夫说,曾派你到城内打听一些事情,你打探的结果如何?” “回大人的话,属下在城内问了几个叫花子,从他们口中得知,大人的家人……在……此地……”厉浩荃躬身说话,他的声音,越往后说,就变得越小,到了最后,甚至无法令人听到,显然是不敢继续说下去。 “浩荃呀,你随我多年,难道不知我的秉『性』么,但说无妨。”岳肃冲着厉浩荃点了点头。 “是,大人。大人的家人在本地堪称一霸,不仅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而且还勾结官府,巧取豪夺、抢男霸女,干尽了丧尽……天良……之事……”厉浩荃说着说着,声音再次低了下来。 “什么?”听了这话,岳肃气的“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可随即他的身子一晃,一个踉跄,好悬没跌坐回去,他望着父亲的墓碑,无力地说道:“父亲,为什么,家里会是这样的事?” “咔!”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响起一个霹雳,这道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 第十三章独酌 第十三章独酌,到网址 第十四章 神秘锦囊 第十四章神秘锦囊 “这都二更了,岳乐和那帮人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岳家大宅的前院,花厅之内,坐着四个人,四人围坐在圆桌旁,桌子上还摆放着酒菜。中间主位之人,乃是岳敬,左手之人是门房孙堂,右手之人是帐房刘善,对面所坐之人,是岳敬的堂弟岳霄。 “堂兄,可能是他们在城内玩的开心,就在城内多住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现在正在堂子内搂着美娇娘喝花酒呢。”岳霄见岳敬『露』出担忧之『色』,连忙出声开解。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放心了。可是不知为何,我今天的心总是七上八下,老觉得会出什么事。你说,咱们做的那些事,会不会被那些人听到风声。”岳敬说道。 “你不是吩咐了岳乐,让他陪着那几位进城,进城之后少和闲人说话,一旦有事,要第一时间回来送信么。这个时候也没动静,应该是没什么事吧。”岳霄说道。 “岳乐这小子,为人老实,没有什么心眼,平时做事倒是让人放心,但就是怕他太过老实,遇事脑子转不过来弯,来不及回来送信。”岳敬说道。 “你让他们去的那家陪月酒楼,东家和咱们也有点交情,要不然咱们现在派人快马进城,到那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个情况,你看如何?”这回说话的是帐房刘善。 “这话说得对,我怎么一时光着急,忘记了呢。岳霄,你现在就去吩咐人,骑快马进城,打听消息。”岳敬说道。 “是,哥哥。只是,现在城门已经关了,能进得去吗?”。岳霄说道。 “咱们是什么人,云梦知县见了咱们还要叫一声伯父呢,想进城还不容易。让人带上点银子,再亮出咱们的字号,就不信进不去。”岳敬说道。 “小弟明白。”岳霄连忙答应,离席而去,安排人进城打听。 在岳霄出门之后,刘善再次说道:“妹夫,你说咱们这些年做的事,要是真被岳肃知道了,他会怎么对咱们?” “这……”岳敬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强作镇定地说道:“毕竟是自家亲戚,谅也不会如何吧。” “不会……说的轻巧,岳肃素有青天之名,眼里容不得沙子,咱们败坏了他的名声,他要是不宰了咱们,以全清名,那才出鬼了。”刘善冷冷地说道。 “咔!”就在这时,突然晴空一声霹雳,紧跟着下起雨来。 霹雳之声这一响起,岳敬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发青,不安地说道:“那……那你说怎么办,万一真就让他知道了……” “妹夫,你莫要担心、害怕,岳肃也不一定能这么快就知道,即便真就知道了,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对策么。”刘善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对策?”岳敬好奇地问道。 “你不会忘了,当初那个人曾给了你一个锦囊,说日后如遇为难,可以将锦囊打开,到时自有渡过难关之法。”刘善说道。 不提这个,岳敬的脸『色』倒还好些,提起这个,岳敬的脸『色』越快难看起来。他脸『色』的变化,没有逃出刘善、孙堂的眼睛,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岳敬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整了整衣襟,说道:“哥哥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只是那伙人行事太过狠辣,上次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就令我吓了一跳,这次再去招惹,实在不是很好吧……” “那人不是你给你留下一个锦囊,说如遇难处,便将拆开,自有解决之法,也没说去找他们呀。难道妹夫已经将锦囊给拆开看了,不知上面写些什么?”刘善好奇地说道。 “没……没拆开过……”岳敬紧张地说道。从他的表情之中,以及那没有底气的回答,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在撒谎。 “敬弟,你今天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不似你平时做事的风格呀。”孙堂问道。 “我……我只是担心,咱们的事被岳肃知道,他在一怒之下,将咱们杀了。”岳敬再次紧张地说道。 “大家担心的不都是这个,它妈的,说来也真够晦气的了,原本岳老头身体硬的很,怎么一夜之间说病就病了,还昏『迷』不醒,没几天就死了。他要是不死,岳肃哪能回来丁忧,咱们在此逍遥快乐,过那土皇帝一样的日子,得有多好呀。”孙堂骂骂咧咧地说道。 “谁说不是,这可真是病来如山倒,岳老头平时身体那么硬,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竟然能病就病,请了多少郎中也救不醒,如此撒手走了,可是苦了咱们。”刘善也是摇头说道。 “可……可不是……老家伙这一死……可苦了咱们……”岳敬的声音,依旧带着紧张,接着又说道:“那人给的锦囊,我现在放在房间里了,等我晚上回去瞧瞧,看上面写的是什么良策。” 说话的功夫,岳霄返了回来,四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撤席离去。这阵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在散席之后没一会,便行停歇。四人各自回房睡觉,岳敬开始是朝自己的小院走,可走到半路,却回头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便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 将锦囊放在手心,瞧了一眼,随后紧紧攥住。他咬着牙,立于原地半晌,终于嘀咕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岳敬没有进入自己的院子,而是朝角门方向走去,到得门前,叫看门的家丁悄悄把门打开,临出门还叮嘱了一句,“等会我还要回来,在这守着,今夜我出门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定要了你的小命。” “是、是……” 岳雨的坟前,岳肃闻听家中做出如此多的丧尽天良之事,好似五雷轰顶。此时空中突然一声惊雷,雨水随即落下,簌簌的雨水淋到头上,岳肃突然冷静了许多,说道:“我父母一向恩爱,父亲老实本份,母亲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况且我父亲已经年迈,抢男霸女之事,断然不会去做。蒋先生,你可查出是何人抢了那人的女儿?” “回大人的话,这事属下已经问了,听说是令堂弟岳霄。”蒋杰说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我说家中怎么能建出如此大的宅子,原来他们搞的鬼,做生意…….打着我的旗号做生意,自然是有赚无赔了。刚才不是说岳乐跟你们在一起么,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大人。”厉浩荃立刻前去招呼岳乐。 岳乐此刻并没有跟金蝉等人站在起来,而是被蒋杰安排到草舍之内休息,门口还专门派人盯着。 外面的阵雨着实不小,蒋杰本想跟岳肃说回去,但见岳肃毅然矗立在雨中,一脸沉思之『色』,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不一会功夫,厉浩荃将岳乐带来。冒雨来到坟前,岳乐明显显得有些紧张。 “大人,岳乐带到。” “小的……给、给老、老爷请安……” 岳肃微微点头,看向岳乐,说道:“岳乐啊,老爷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千万不要刻意隐瞒。” “是,老爷。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岳乐老实地说道。 “要是能够如此,自是最好。不过莫怪老爷没有提醒过你,老爷我一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撒谎,坊间给老爷起了一个绰号,叫作‘岳剃头’,一般除了剃触犯国法之人的头颅,就是剃敢欺骗我之人的脑袋。”岳肃故意冷冷地说道。 “小、小的……万、万、万万不敢撒谎……”岳乐明显吓得够呛,岳肃当官日久,素来不怒自威,别说岳乐这个小小家丁,即便一些大『奸』大恶之徒,看到岳大人都浑身直打哆嗦。 “那就好。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我们家现在有多少地?”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个……老爷……小的在这方面,确实不太清楚,只知道家里有好多地,一眼都望不到边际……”岳乐小心地答道。这话倒是不假,家里到底有多少地,他还真的不知道。 “听说府上的人,经常出外抢男霸女,这事你多少应该有点耳闻吧?”岳肃再次冷声问道。 “这……小的……”岳敬曾经嘱咐过他,不许他在岳肃面前将家里的事说出来,否则就要他的小命。岳敬做事一向心狠手辣,这他是知道的,所以实在不敢实说。 见岳乐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岳肃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有还是没有?” 岳肃这一发怒,岳乐的胆子差点没被吓破,登时“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泞的地上,磕头说道:“小的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见过,更加没有跟着去抢……” 他这话说的有些别扭,但任谁听了,也会明白,抢男霸女的事,那是有的,只是他岳乐没有参加过,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岳乐一脸的恐慌的样子,岳肃趁热打铁的追问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参与,你现在只需说,家里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现在立刻给我从实说来!不仅不许漏了一件,还要把是何人主使,也说得一清二楚,否则的话,就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第十四章神秘锦囊 第十四章神秘锦囊,到网址 第十五章 夜半哭声 第十五章夜半哭声 岳乐见岳肃『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哪里还敢不老实,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他所交待的内容,与蒋杰套出来的话,以及厉浩荃打听出来的事,是基本相符。岳敬贪财、岳霄好『色』,但凡夺人产业的事,多是岳敬所为,抢人家闺女的事,一般都是岳霄做的。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又问道:“那他们的所作所为,我的父亲和母亲可否知道?” “大管事现在很少让二老出门,尤其是单独外出,伺候二老的丫鬟和小厮,也都是大管事特地安排的,外间发生的一切,皆不准他们提起。所以这些事,太老爷和太夫人应该都不知道。”岳乐如实说道。 “要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时辰不早,今晚就在此休息吧,明日一早,随我回府。” 这功夫,天上的雨也停了,岳肃率人离开,回到草庐休息。当天晚上,少不得要和蒋杰探讨一番,如何处置。 按照岳肃的秉『性』,那是必杀无疑,且不说岳敬是败坏他的名声,就单论鱼肉百姓、横行乡里、抢男霸女、巧取豪夺的罪名,那就是必死无疑。别看当初岳肃放阮臻梅一马,那里面一是有些政治需求,二是阮臻梅犯的是欺君之罪,苦主是皇帝,皇帝亲审,原谅了阮臻梅,起码算是苦主不再追究。但试问被岳敬、岳霄他们欺凌的百姓,那些苦主可能原谅他们么? 蒋杰对岳肃十分了解,自然猜出岳肃的心思,不过他却说了这么一番话。“大人,属下想大人已存杀他们平民愤之心,这些人杀了也就杀了,杀了之后,也能全大人青天的名声。但属下今天,突然有几句不当说的话,想和大人说。” “丈夫说的话,皆是金玉良言,令肃受益匪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岳肃望着蒋杰,不知蒋杰今天想说些什么。 “青天不青天的,其实只是一个虚名,放眼天下,历朝历代,能被称为青天的,不过海瑞、包龙图。另外,自然也有些颇具清名的官员,但这些人只能博一个青天的美名,却永远无法入阁拜相、权倾朝野、左右天下。大人素有鸿鹄之志,又受先帝托孤之恩,理当以中兴大明为己任,不管是清名也好,私情也罢,都应该置于一边,否则便是有负先帝之恩。大人,不知属下这话说的可对?”蒋杰淡淡地说道。 这话说完,岳肃是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丈夫提点的极是。倘若能中兴大明,报先帝隆恩,不管是清名也好,私情也罢,都应抛却一边。” “大人明白这个道理,那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想来大人的心中已然有数。蒋杰这就先行告辞,回房休息了。”说完,蒋杰站起来,躬身一礼,便朝门外走去。 岳肃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点了点头,望着蒋杰离去的背影,岳肃只觉胸中豁然开朗,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既然自己给自己设立了中兴大明,鞠躬尽瘁的目标,那自己就要已大局着想,有的时候,为了社稷,清名可以抛却;有的时候,为了社稷,私情也可以抛却。今天杀岳敬等人,是为大局着想,明天或许遇到同样的情况,反而要网开一面,这同样也是为大局着想。 有了蒋杰的话,岳肃杀岳敬等人的心更加坚定,刚开始他虽然也打定主意要杀,但心中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岳敬毕竟在府上照顾自己的父母多年,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这个恩情,自己尚未来得及报。可自己要怎么报,似乎除了放他一马,也没有别的,因为岳敬的父母双亡,膝下又无儿女,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法子。然而蒋杰的话,令岳肃明白,为了大局,为了社稷,该割舍的就要割舍,该杀的就要杀。否则,日后再遇到这等事情,遇到该杀之人,你是杀还是不杀。 **** 三更时分,一匹快马从县城跑到岳家大宅,到得门口,马上之人翻身下来,上前敲打门环。不一刻功夫,大门敞开,今晚开门之人,竟是门房孙堂亲自动手。 孙堂一见此人,便开口问道:“进城打听到什么消息?” “回爷的话,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今天中午确实有一伙人去了酒楼,年岁、相貌和人数正好和岳乐带去的那帮人相符。吃饭的时候,伙计似乎听到有人在私下骂岳大人,还提到郭家鬼宅,这功夫,他们桌上就有人过去,不过声音很低,伙计没有听到说些什么。等到骂岳大人的两个人走后,他们桌上的人就一个个先后出去一个,好像只剩下那个蒋丈夫留在里面等候。傍晚时分,那些人才回来,草草用过饭,就赶着走了,瞧架势应该是赶着出城,不像是要在城里住下的样子。” “原来如此。”孙堂点了点头,说道:“跟我去见大管事。” 孙堂让人进门,然后二人一起朝岳敬的院子走去。 岳敬不同于堂弟岳霄,他贪财、心眼多,却不怎么好『色』,只有两个老婆。两个人走到岳敬住的院外,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院内隐隐传出有婴儿啼哭之声。 “哇……哇……” 岳敬没有子女,他的院子里,也没人有孩子呀,一听到这个声音,孙堂和那汉子就是一惊,心里打了个突突。 孙堂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有婴儿哭的声音……”汉子有些紧张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孙堂的声音有些打颤,身子也不自觉地在瑟瑟发抖。 “哇……哇……”院子里再次传出婴儿的哭声。声音不是很大,但隐隐约约听的清楚,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不会……不会是……”汉子吓得倒退两步,他想说什么,孙堂自是清楚。 “以前咱们这也不闹那东西呀…….今晚是怎么了……”孙堂的胆子明显不是很大,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退,跟着,他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他这大声喊叫,院子里的哭声登时就没了,即便哭声消失,但孙堂二人仍是不敢近前一步。 不一会功夫,有二十多名护院提着棍棒跑来,一见到孙堂,便问道:“孙爷,有什么事?” “我们……我们刚才听到大管事的院子里有婴儿的哭声……”孙堂说话的时候,明显还有些后怕。 “没有呀……”护院们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 “刚才还有的……咱们……咱们一起进去看看……”孙堂装着胆子说道。 护院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当先上前拍门,“啪啪啪”,一边敲,这人还一边喊:“大管事、大管事……” 然而他敲了半天,里面不仅没有人来开门,而且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见这般情况,孙堂也有些慌了。就这时候,又有护院赶了过来,到来之后,一个个都在寻问是怎么回事。孙堂如实相告,这些人听了,也有些发慌。 孙堂冷静了一下,说道:“你们把门撞开,再去人把二管事和帐房刘丈夫请来。” 护院们答应一声,有的去找人,有的就地撞门。很快,院门被撞开。大家伙往里一瞧,里面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而且还静悄悄的。 “孙爷,这里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除大管事和两位夫人外,还有四个丫鬟呢?”一名护院说道。 孙堂倒吸一口凉气,仗着人多壮胆,分开人群,走到门口,向内瞧了一眼,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渗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后连退两步。过了半晌,才壮起胆子说道:“你们、你们进去挨屋瞧瞧……看里面有、有没有人……” 护院们看到这个架势,也有些胆寒,毕竟这院子里住了七个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至于里面的人都听不到吧。好在人多,互相能帮着壮胆,就这样,大家伙还是战战兢兢地走进院子,一起先朝岳敬的主房走去。 护院们的手中都提着灯笼,推开主房的房门,进去一瞧,连个人影也没发现。见这里没人,大家伙又一起朝大夫人的房间走去,进去的能有三十多号人,按理说,分散开来,片刻就能探查清楚,可眼下情景实在太吓人,大家伙还是觉得凑在一起比较踏实。熟话说,攒鸡『毛』凑“胆”子么。 刚到大夫人的门前,突听一人惊呼一声,“啊……看……那是什么……” 院子里本来就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紧张,一听这人的喊声,大家伙都是骇了一跳,有那胆小的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更有人手中的灯笼,都吓得脱手掉到地上,急着用手捂住眼睛。 惊慌过后,众人才顺着刚刚大喊之人的手指方向看去,这一瞧,更是一阵心惊。 第十五章夜半哭声 第十五章夜半哭声,到网址 第十六章 婴儿的手印 第十六章婴儿的手印 众人朝刚刚叫喊之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窗户的窗棂纸,印着一个血红的巴掌印。 这个血手印很是古怪,因为它很小,只有婴儿的手掌大小。不过指印分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大人的手,确确实实是婴儿的。 见是婴儿的血手印,护院们彼此瞧瞧,脸上皆『露』出惊骇之『色』,先前还有胆大的,以为孙堂听到婴儿的哭声,是自己吓自己,但现在亲眼目睹了血手印,连胆大的心里都发『毛』,谁还敢进去查看,一个个不自觉的向后倒退。 孙堂在院口也听到刚刚有***喊,跟着就看到众人步步后退,不敢再往大夫人的房间走。他心里纳闷,壮着胆子大声喊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孙爷……真的有鬼……不是小的们不进去……是真的不敢……”有护院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有鬼……”孙堂也吓得够呛,颤巍巍地问道:“你们、你们看到什么了……” “血手印……婴儿的血手印……” “什么……”孙堂听了这话,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一来,他也不敢『乱』说『乱』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这等着。 过了一会,岳霄和刘善也都赶了过来。随同前来的,还有关羽领着二十几名护卫。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关羽这帮人云南黔国公府上的护卫,警觉『性』很等之高,他先带人到后院那边查探,以防郡主出事,见那边无事,这又带人赶了过来,路上正好遇到刘善他们。 见到关羽的护卫,孙堂的心才定下一些,岳霄抢着问道:“孙哥,这里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想起件事,想和大管事说,结果一到院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当时我吓了一跳,连忙喊人,等到护院来了,里面的哭声也没了。但是不管怎么敲门,院里都无人出来。后来把门撞开,里面是燕雀无声,一点声响也没有,我叫护院进去查看,他们走到大夫人的房外时,突然看到……看到窗户上有个血手印……是婴儿的血手印……”孙堂越往后说,声音就越是颤抖。 “这么……怎么会这样……”岳霄纳闷地说道。他也有些害怕,但从眼神之中可以看出,虽说不是做作,但要比孙堂能强上不少。孙堂可是怕到了极点。 刘善倒是显得比较镇定,他说道:“那你们进屋看了吗?我妹妹有没有事?”他是岳敬的大舅哥,自然是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岳敬,他的妹妹便是岳敬的大夫人。 “一看到那个血手印……谁还敢进去……人现在都聚在门口……没一个敢动的……”孙堂说道。 “这么多人怕什么?”刘善虽说也有点害怕,但一是关心妹妹,二是想看个究竟,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有鬼,也要畏惧三分吧。他一咬牙,说道:“跟我来!” 说完,看向关羽,又道:“关大人,不知您……” 关羽起码是官军,自己府上的乌合之众怕是真不够看,要是他能跟着,自己底气还能更足一些。他虽然有些事情不想让岳肃的人知道,但到了这个地步,岳肃横竖也会知道,还不如借他的人壮壮胆,要是真有什么事,也能顶上一阵不是。 关羽点点头,说道:“岳大人是我家郡马爷,他府上的事,自然就是关某的事,理当跟随。”关羽的胆子还是比较大,说完就跨步走进院中。他的手下是紧随而入,毕竟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了解,所以胆子自是要大上许多。 有关羽带头,刘善是紧随而入,孙堂和岳霄见他们都进去了,自己就别当脓包了,也跟着一同进入。 一行人来到大夫人门前,跟着就看到窗上的那个血手印,看到的人,忍不住都打了个激灵,尤其是孙堂,哆哆嗦嗦地躲在关羽身后。 “里面有人吗?”。关羽大声问道。 声音过后,院子里鸦雀无声,等了半天,大伙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外,再什么也听不到。 见无人答话,关羽看了眼刘善,说道:“这位兄弟,里面无人做声,此地毕竟是贵府,关某一个外人,上前开门,实在不便,你看……” “关大人说的在理,这样吧……”刘善转头看向一名护院,说道:“四子,你上去把门开了。” 叫四子的护卫一听说叫他上,吓得向后一缩,弱弱地说道:“爷……这……” “这么多人呢?有什么可怕的,叫你上,你就上!”刘善大声说道。 “是……”四子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一边走,心里还一边嘀咕,“你说的轻巧,那你怎么不上。” 心里虽然不满,但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来到门前,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轻一推门,却没推开。原来门在里面还是『插』着的。 “刘爷,门是『插』着的。”四子小心地说道。 听了这话,刘善本想说门关着,你不会走窗,可看到窗户上的血手印,便没说出口。说道:“门『插』着,你不会给撞开,这事还用我教你吗?”。 “是、是……”四子连声答应,心里默念啊弥陀佛,然后闭上眼睛,狠狠地用肩膀朝门撞去。 “砰!砰!砰……” 连撞几下,终于“哐”地一声,将门撞开,因为撞的太猛,又闭着眼睛,一个收势不及,整个身子都摔到屋内。可就算撞到地上,他还是没敢张开眼睛,满足的啊弥陀佛,顺着跌进来的方位,向外爬去。 爬过门槛,这小子才把眼睛睁开,抬头看到刘善,笑呵呵说道:“刘爷,门开了。” 看到四子的熊样,刘善有些尴尬地冲关羽说道:“下面的人太过脓包,让大人见笑了。”这倒不是四子胆子小,在门撞开的那一刻,不少护院都连忙将眼睛捂住,在没听到什么异样的情况下,才敢拿开手观瞧。 只见屋内是漆黑一片,仍然没有半点声息,连里面到底有没有人,都无法肯定。 “人之常情,不算什么。刘老弟,请!”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关羽倒是好奇地想要进去看看,却还是得做个样子。 “关大人,请!”刘善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行迈出一步,不过他这一步很小,明显是想让关羽先进。 关羽看出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左手按住腰间刀柄,右手向前一摆,马上有两名护卫提着灯笼,走到前面开路。护卫先一步进门,关羽、刘善紧随其后,来到屋内,朝右侧床铺所在的方向一瞧。 房间内十分整洁,一切物件都摆放的错落有致,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床铺在墙边,因为垂着床幔,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样子。 关羽与刘善停下脚步,关羽说道:“老弟,看房间的布局,里面睡的应是女眷吧。” “乃是舍妹。”刘善说道。 “要是这样,打开床帐之事,关某去做,实在不便,还是……” 关羽的意思十分明白,刘善点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极是,不过咱们都进来了,屋内还没有半点声音,估计舍妹八成是出事了。那血手印实在骇人,要不然你我一起上前。” 刘善到底还是害怕的。 “老弟既然这么说了,那关某奉陪就是。” 见关羽答应,刘善说了声“多谢”,二人便联袂朝床前走去。来到床铺之旁,再次停下脚步,刘善抬起手来,想要拉开床帐,可手伸出一半,明显有些发抖。生怕拉开之后,里面冒出什么东西来。 关羽看的明白,他早就急坏了,对这帮胆小鬼是鄙夷万分。说道:“刘老弟,既然你在边上,也就不用避嫌了,还是让我来吧。” 听了关羽这话,刘善是求之不得,说道:“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这等小事,哪能麻烦大人。” 他这不过是谦让一下,不过关羽可不是文绉绉的人,看到这么说,便道:“那刘老弟就快些动手吧,关某也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鬼又是个什么样子?” “啊……”关羽这一不客气,刘善可就傻了眼,肠子差点没悔清了。硬着头皮道:“那……那我就动手了……” 刘善咬着牙,终于把手放到床帐之上,略一用力,向旁一拉。紧跟着,就听刘善一声惊呼,“啊……”人跟着仰天向后倒去。 别说是他了,就是关羽这等胆子大的,看到里面的情景之后,也不禁吓得倒退两步。另外两名拿着灯笼的护卫,其中一个吓得连灯笼都脱手掉落在地。 孙堂压根没敢进来,岳霄倒是跟几名胆大点的护院及关羽手下的护卫进来瞧瞧,他们都离床有一定的距离,根本看不到床内的情况,可当听到那惊呼之声,以及前面四人惊慌的样子,都吓得吩咐向后退去。 门外的那些人,都在侧耳倾听,听到刘善的惊呼声,也都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惊慌地说道:“不会是真的闹鬼吧……” 现在距离床铺最近的,仍是关羽,他定了定神,从护卫手中拿过灯笼,再次向前走去,一到床边,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将床帐拉开。 “刷!” 第十六章婴儿的手印 第十六章婴儿的手印,到网址 第十七章 郭家坟冢 第十七章郭家坟冢 跟随关羽进来的人,不管是护卫还是护院,胆子都是比较大的,当看到关羽二次去拉床帐时,各个都有一种想要闭眼的打算。 “刷”地一下,床帐被拉到一旁,关羽举着灯笼,朝内看去。只见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岳敬,女的能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二人的身上盖着被子,被子掀起不多,显然是二人曾经抬起过身子。 二人的脸『色』,皆是青『色』,双眼圆睁,仿若铜铃,甚至有一些要瞪得掉出来的样子。眼睛如死鱼般毫无光泽,一张面孔,似乎有些扭曲,仿佛是受到严重的惊吓。 他俩的死状实在太吓人了,要不然刘善看到之后,也不会骇的昏过去。 关羽的胆量终究还是比较大的,伸手是探视一番二人的鼻息,二人已然没气,死得透透的了。 确定二人已死,关羽回身说道:“你们确定一下,这是不是大管事和他的夫人。再来个人把刘老弟弄醒。” 岳霄听了这话,连忙招呼护院上前,自己也小心翼翼走到床边观看,当他看到二人的死相之后,吓得忍不住抽搐一下,险些走了刘善的老路。 有护院扶起刘善,掐住他的人中,片刻功夫,刘善悠悠醒来,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跟着刘善又反应过来,死在床上的是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伤心的哭道:“妹子啊…….到底是怎么了…….” 床边的岳霄不敢再去看床上的两具尸体,回身说道:“关大人,这确实是我堂兄和我嫂子。” 关羽点点头,说道:“大家出去吧,派人在门口守着,看管好现场,等下去祖坟那边通知大人,请他回来查验。” 说完,带头朝房外走去。屋里躺着两具死状可怖的尸体,自然没有人愿在里面多做逗留,一个个纷纷跟了出来。 从这间房出来,关羽说道:“这院子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是的,还有大管事的二夫人,以及四名使唤丫鬟。”一名护院说道。 “都住在哪间房,咱们进去瞧瞧,看人现在怎么样了?”关羽说道。 这时候,岳霄凑了过来,说道:“隔壁这间就是二嫂嫂的房间。大人随我来。” 由岳霄殷柱,来到隔壁的房舍,不过岳霄是万不敢去拍门的,在距门口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但是,当他停下来的那一刻,一眼就瞧见窗户上有一个红掌印。 “啊……”岳霄惊呼一声,倒退两步,藏到关羽身后,说道:“大人您瞧。” 关羽此刻已然瞧到了红手印,说道:“不是和刚刚那个房间一样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进去瞧瞧吧,看样子,你的二嫂嫂也是凶多吉少呀。” “大人霄弱弱地说道。 关羽这一回是当仁不让,吩咐护卫上前开路。这间房的门户也是『插』着的,护卫把门撞开,挑着灯笼引关羽进去。在岳霄、刘善等人的簇拥下,关羽来到床前。房内依旧整洁,一切摆设没有丁点凌『乱』,床前也是挡着床帐,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岳霄和刘善这两个脓包是指望不上了,更不用说那个孙堂,这家伙仗着人多,才勉强站在门口,向内眺望。 关羽客气两句,伸手拉开床帐,床帐一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出来,不少人看到床上的情景,忍不住登时就捂着肚子吐了起来。关羽也不禁倒退一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这床上的情景,要比刚刚的那一幕还要可怖。 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被子掀到女人的大腿处,女人的上身穿着肚兜,而肚兜已被染红,因为在她的左侧心脏部位,有一个窟窿。这个窟窿不是很大,但足矣致命。女人的脸『色』是惨白透着青『色』,面目扭曲,双眼突出,也是骇人的很。 看到这副模样,关羽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说道:“你们认一下,确定是二夫人吗?”。 岳霄仍在呕吐,哪里还敢往床上观看,倒是刘善壮起胆子,只望床上瞧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连连点头,“是、是……” “好吧,既然确定了,那咱们就先出去吧。叫人守住门口,咱们再去其他人的房间。” 众人争先恐后地退出房间,接下来又去丫鬟房查看。院里住着四个丫鬟,两人一间房,关羽在众人的陪同下,先去了较近的一间。在这间房的窗户上,照旧有一个猩红的血手印,仍旧是婴儿的手掌大小。 丫鬟房的房门也是『插』着的,关羽叫人把门撞开,一起走了进去。房内摆设简单,却没有凌『乱』的样子,一左一右两张床铺,她们的床上没有罗曼,可以看到床上分别躺着一个女子。 关羽先到左边的那个观看,床上女子已然死了,面『色』呈青紫『色』,双眼圆睁。再到右边观瞧,右边那女子亦是如此。叫人确认了身份,守住门口,关羽又带人去了最后一间房。 最后那间丫鬟房内,和上一间丫鬟房是一模一样,里面睡着的两个丫鬟皆以死亡,二人也是瞳孔突出,脸上为青紫『色』。 确认了所有尸体,众人来到院子中,关羽下令,让人去通知岳肃,并亲自在此看守现场。说实话,这七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关羽是判断不出来,只有府上的一些护院议论,定是冤鬼所为。 事情是二更发生的,一直闹到三更,有护卫和护院一起快马赶往祖坟,赶到之时,还不到四更,岳肃等人都在睡觉,有些几名护卫在轮值守夜。看到有人到来,护卫把人截住,问明来意,立刻通知岳肃。 岳肃一听说是家里闹鬼,岳敬一家都死了,心中难免差异。他也不多逗留了,立刻下令,返回家中。 一路赶回岳府,天『色』已经见亮,入府之后,守门的家丁将他引到岳敬的院子。 院子里现在聚满了人,关羽、刘善、岳霄、孙堂以及一众护院全都没走,在这等候。岳肃和他们打了招呼,寻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孙堂是听到婴儿啼哭的,所以由他讲起,他将在门口听到婴儿啼哭之事,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先去岳敬的房间查看一番吧。” 由孙堂、刘善等人引路,走到大夫人的房前,岳肃一眼就看到窗上的血手印,于是跨步朝窗户走去。到得床前,仔细瞧了一番,血迹早就干了,他伸手推了推窗户,然后拉了拉,确定窗户是在里面『插』着的。 随即又走到门前,说道:“刘善,你们来的时候,门也是『插』着的吗?”。 “是的,老爷。”刘善如实说道。 “进去瞧瞧。”岳肃点点头,一摆手,金蝉、铁虬立刻上前,将门推开,岳肃进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向床前走去,而是四下仔细打量。 看了一番,没有瞧出什么端倪,又让金蝉、铁虬去前窗和后窗查看,确定是否所有的窗户都是『插』着的。二人这一查看,也没有发现一点异常,所有的窗户都是『插』着的。 这一来,岳肃就纳闷了,要说有人行凶,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出去之后,又是怎么将屋里的门窗给『插』上的呢? 怀着这个疑问,岳肃走到床前,去查看床上的死者。岳敬和他老婆都已经死透了,但看脸『色』,应该是死前受到严重的惊吓。 按照惯例,下一步是验尸。不过岳肃这次回家丁忧,也没有带仵作,去县里找仵作,明显太过浪费时间,那就自己来吧。 岳肃让人把尸体搬到地上,解去衣裤,自己亲自验看起来。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查了两边,别看不是法医出身,但一般的伤势,他还是能验明白的。可查了两边,岳肃都没有找出任何伤痕,更别说致命的重伤。吸取了以往的经验,岳肃还叫人取来磁石,在尸体上反复吸了两遍,仍旧一无所获。 如此一来,岳肃更纳闷了,难不曾二人真的是被吓死的? 被活活吓死,确是这个模样,可也不至于两个人一起被吓死吧?最为重要的是,他二人到底看到了什么,能被吓成这般模样。 为了寻找答案,解开心中疑『惑』,岳肃只能下令,让手下在屋中展开地毯式的搜查,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结果很令人失望,除了翻出不少金银珠宝和首饰、衣服之外,再什么也没找到。 无奈之下,岳肃只得带人去二夫人的房间查看。同样是先行确定窗户是否『插』着,确定也是『插』着后,岳肃才走到床前查看。 瞧尸体的模样,也是死前受到严重的惊吓,但心脏位置上的窟窿,很让岳肃疑『惑』。为什么岳敬和大夫人身上没有窟窿,二夫人的身上却有这么一个窟窿呢? 将尸体搬下,脱光衣裤,岳肃仔细勘验,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唯有心脏处的窟窿致命,岳肃甚至发现,尸体的心竟然没了。尤其是心脏处的那个窟窿,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窟窿特别小,成年人的手,根本无法伸进去。岳肃带着手套,专门实验了一下,确定自己的手想要进去很是苦难,只能进去几根手指,想要掏出心来,是千难万难。 “难道掏心的人是个小孩?这怎么可能?”岳肃再次疑『惑』起来,望着粘在自己手套上的血,他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岳肃抬头看向金蝉,说道:“金蝉,你快去请大夫人过来,随便让她将小黑带来。” 金蝉随岳肃日久,马上明白大人的意思,说道:“是,大人。” 答应一声,立即跑出房去,到后院去找阮傲月。 不一会功夫,阮傲月牵着小黑随金蝉赶来,进了房门,问道:“夫君。” “傲月,你来了。我现在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想要麻烦小黑。” “夫君客气了,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又让小黑做些什么呢?”阮傲月问道。 岳肃当即简单地将岳敬一家全部遇害地事情说了一遍,跟着指着面前的尸首,说道:“凶手挖走了岳敬二夫人的心,这样一来,肯定是要血的,我想让小黑闻上一闻,看凶手是从哪里逃出去的。房间的窗户我已经检查了,全都是『插』着的,听关羽说,他来的时候,门也是『插』着的,如此就怪了,凶手是从哪里走的呢?” 阮傲月也好奇起来,说道:“好,那就让小黑试试,只要是沾上死者的血迹,小黑定然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说着,傲月牵着小黑来到二夫人尸体前,让小黑嗅了起来。小黑闻了一会,“汪汪”叫了两声,转身朝门口跑去。 “跟着它走!”岳肃跳了起来,一个箭步,朝外追去。其他的人紧随其后,朝外跑去。 小黑一面嗅着地面,一面朝外面跑,速度不是很快,不一会功夫,来到院门处,闻了两下,就跑了出去。 岳肃等人在后一路跟着,但仍然没有忘记留下殷柱、童胄在院内看管尸体。尾随着小黑,很快追到西侧角门,角门是关着的,小黑一个劲地叫唤,仿佛是告诉大家,凶手这里出去的。 岳肃把门打开,小黑紧跟着就冲了出去,众人继续跟随,小黑一路跑到村口,出了村口,直接向北,跑了能有十多里地,来到一处『乱』葬岗。小黑来到一座坟丘之前,在这里一个劲地吠叫起来。“汪汪汪……” “凶手在这……”第一个来到坟丘前的岳肃不仅诧异起来,但警察出身的他,对狗的嗅觉,那是十分信任的,只是纳闷,为什么小黑会把大家带到这里,而且就不再追了。难道说,凶手只跑到这里? 很快功夫,其余的人先后追到此处,岳肃的手下倒没有什么,也就是因为跑的太远,有些呼哧带喘。但是,府上的几名护院,除了大喘气外,脸上明显『露』出恐慌之『色』。 刘善、岳霄、孙堂三人明显跑得较慢,当他们三人赶到之时,脸上也都分别『露』出不同的表情。岳霄的脸上只是产纯的诧异,而刘善和孙堂的脸上,则是带有恐慌,相较之下,孙堂脸上的惊恐更甚。 岳肃善于察言观『色』,岂能看不出端倪,他马上说道:“孙堂,你过来。” 孙堂战战兢兢走到岳肃面前,弱弱地说道:“老爷……” “看你一脸惊慌,想来是知道这『乱』冢之下埋得何人?你且告诉于我,这下面埋得是什么人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孙堂一听岳肃提出这个问题,脸『色』随即难看起来,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道:“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呀……” 岳肃岂是好糊弄的,明显看出对方撒谎,当即厉声喝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岳肃这一喝,孙堂更加心虚起来,说话都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清楚的很吧!少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否则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陪那个人?”岳肃凌厉地说道。 见岳肃发怒,孙堂更加惶恐,“老爷……我……我……” “来人啊!给我打!”岳肃可没功夫跟他废话,见他还不如实交待,马上吩咐手下动手。 铁虬抢到近前,一把将孙堂按倒在地,然后抬腿就揣。手头除了刀之外,也没什么家伙,直接就用脚吧。跟着又上来两个护卫,随同铁虬一起开踹。孙堂这几年在岳家跟着岳敬混,那是吃香的、喝辣的,过着大爷一样的生活,哪里挨过这种揍。二十多脚过去,就疼得哭爹喊娘,无奈实话实说,“是郭家的人……是郭家的人……” 郭家,岳肃自然认识,不仅打过交道,小时候还跟父亲到郭家做过活。郭家一向欺凌乡里,当年在郭家做活,郭家还少给了钱。但岳肃的父亲老实,只能认头吃了这哑巴亏。岳肃后来考中解元,郭家马上一改往日嘴脸,巴结奉承,岳肃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和他计较往日的仇怨。不想几年日后,郭家竟然埋骨荒野。 郭家被岳家杀光满门的事,岳肃听蒋杰讲过,坊间的传闻只是说岳家想要霸占郭家的产业,随便震慑其他的富户。 现在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岳肃也想知道个究竟,原本就打算白天质问岳敬,没想到他竟然死了。也罢,那就从孙堂这里得到真相吧。 岳肃看了眼趴在地上,好似死狗的孙堂,说道:“郭家的人是怎么死的?” “是……是……”这个问题,孙堂哪里敢回答,吱吱唔唔,半天再没有说出下文来。 岳肃一声冷笑,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刚刚是不是打的轻了,要是如此,那就再重一些吧。铁虬!” “属下明白!”铁虬答应一声,抬起腿来,狠狠踏在孙堂的背脊之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它妈的,少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大人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说了,否则铁爷爷怎么炮制你。老子追随大人多年,遇到嘴硬的多了,像你这等废物,也打算熬刑抵赖吗?”。 一边说,一边抬腿狠狠地踩踏。其他的护卫也不怠慢,纷纷抬起腿来,朝孙堂身上招呼。 第十七章郭家坟冢 第十七章郭家坟冢,到网址 第十八章 来龙去脉 第十八章来龙去脉 这一次动手,要比刚刚那次更狠一些,孙堂疼得是鬼哭狼嚎,他那小身板哪里经受的住,片刻功夫,就哭着嚷道:“我招……我招……” “真它妈的没种,你铁爷爷还没打过瘾呢。既然要招,那你就赶紧招吧。”铁虬骂了一声,退到一边。 孙堂如何敢隐瞒,当即如实说道:“不瞒老爷……郭家满门是被岳敬带人杀的……但是……不仅是我们一伙人……还有……还有另外一伙……” “哦?”一听这话,岳肃心中一凛,登时好奇起来,问道:“还有一伙人,那伙人是做什么的呀?” “小的也不知道。”孙堂说道。 “你不知道?”岳肃听了这个回答,更是诧异,随即问道:“不知道的话,怎么能和你们凑到一起,去杀郭家满门呢?”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孙堂被暴揍了两顿,胆子都快被吓破,眼下也明白岳大人的厉害,哪里还敢隐瞒,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事要说起来,确实比较长,一切要从岳敬来岳家说起。 岳敬确实是岳肃的堂弟,虽说稍微有点远,但也算是五服之内,要是岳肃被诛九族的话,照样能沾的上。岳敬家中有一个姐姐,姐姐在他十四岁时,嫁给孙堂,岳敬十八岁成婚,取得是刘善的妹妹。他的家境还算可以,吃穿不愁,可结婚没两年,父母相继亡故。没了父亲的管教,岳敬在市井上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从此竟学会了赌钱,这下可好,家里攒下的那点家底,很快被他霍霍光了。那个时候,女人家讲究三从四德,媳『妇』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搬回娘家,还跟他凑合着过。只是生活没有什么着落,多亏了姐姐和大舅哥,以及堂弟岳霄三家接济,才能勉强维持。岳敬的胆子不是很大,虽然时常跟市井流氓混在一起,也属于无胆匪类那一伙的。真叫他做些打家劫舍的事,还没那个胆子,在没钱之后,也渐渐地老实下来。 在姐姐和媳『妇』的劝说下,岳敬决定找点活干,结果老板欺负人,一起干活的工友也欺生,在忍无可忍之下,岳敬找来几个当初结识的地痞,就把工友给打了,就此不干了。不干活,就没有了收入,总靠人接济,也终究不是个事,岳敬便想着要干点什么。正这时候,帮他打架的那帮地痞找上门来,说有一笔买卖欲和他合伙。 岳敬哪有做买卖的本钱,结果那些地痞告诉他,不需要本钱,只要出点力就行。岳敬刚找人帮忙打架,属于吃人家嘴短,只能硬着头皮跟去。这帮人做的买卖,自然是没本钱的买卖,他们相中了临县的一个富户,这富户也不算什么财雄势大,家里只是有些余财,把他抢了,起码够大家吃用上两个月的。 一天晚上,他们七八个人来到那富户家中,进行抢劫,富户家里也有两个护院,动手的时候,闹出了动静,正好被夜里巡街的地保听到,地保将周边的住户喊醒,大家伙一起进门动手,将岳敬等人给拿了,送到县衙。这是证据确凿的案子,也不用怎么审,自能定案。 一众地痞被关入大牢,入室抢劫,按照朝廷律例,最次也得判个充军,家里听说这事,他老婆急的是直跺脚,求哥哥、找姐夫,可谁又能帮得上忙。这等案子,要想把人赎出来,没有百八十两银子,那是万不可能的。 说来也是运气,正好这时,岳肃河南赈灾完了,回京之后,皇上又赐了进士及第,传遍天下,云梦县老岳家在湖广一带,也是名声大噪。消息传到岳敬姐姐的耳中,她曾听父亲说过,自家也是云梦县人,似乎自己的爷爷和这个岳肃的爷爷是兄弟。想到这层关系,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孙堂和刘善,希望二人想想办法,凭此将弟弟救出来。如果真是刑部尚书的堂兄弟,这点案子算得了什么。 于是,孙堂和刘善找到县衙,将岳敬和岳肃的关系一说,希望县令大人能够把岳敬放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那县令根本不信,说岳大人的兄弟怎么可能做这等事,岳大人的兄弟要是说在外欺男霸女倒还说得过去,入室抢劫这等下三滥的勾当,会是岳大人的亲戚做的么,别以为姓岳,就能冒认关亲。 随后,让差役把二人拉到大堂,赏了一顿板子,丢出衙门。 二人见亮出岳肃的字号没有行得通,还没揍了一顿,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家,商量对策。按照他们的意思,不如让岳敬的姐姐和媳『妇』跑一趟白杨乡,说明亲戚关系,请岳肃的老爹出面,把人给捞出来。计划刚商量好,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的年纪能有四是开外,看衣着应该是个有钱人,对方表示,愿意帮忙,救岳敬出狱。 这等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刘善当然是不会轻信的,寻问原因,对方也不说,只许诺三日之内,岳敬定能平安出来。还真别说,这人倒是没忽悠,只过了两天,岳敬就被释放。 回家之后,那中年人又登门了,说给岳敬指条明路,干脆投到云梦县岳家。对于这人为何知道自家的底细,岳敬、刘善等人很是纳闷,可这人始终不说,只告诉大伙,听他的话,保证能够大富大贵。 岳敬在本乡也没什么可混的了,于是跑到白杨乡投奔岳雨,一捞起家常,再拿出家里传下的家谱,岳雨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堂侄,便留他在家。岳敬住在岳肃家之后,本份了许多,照顾二老,取得了二老的信任。 岳雨在乡间是个老实人,和街坊四邻处的很是不错,再加上岳肃有青天之命,所以不少人家先后走动,希望能把田地寄名在岳雨名下,这样也可免了赋税。岳雨为人忠厚,架不住邻里的肯定,便答应下来。不久之后,山东、陕西叛『乱』,岳肃提兵平『乱』,皇上赏下千亩良田,湖广布政将田地拨给岳家,岳肃又寄了不少银子回家,家中越加富庶。 家里有这么多田,自然需要有人打理,岳敬顺理成章地成为岳家管事,帮忙打理一切。岳敬有了权利,就把姐姐、姐夫、舅哥他们都找了过来,一起帮忙。 靠着这些田地,岳敬的生活过的是相当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幸福美满。然而在这个时候,当初和他一起去打家劫舍的那帮地痞找上门来,请他收留。原来,在岳敬被救出来的时候,那个人顺手将其他人也都捞了出来。 岳敬多少也有点义气,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将这些地痞全都收下,反正家里这么多的地,需要不少人手帮忙。地痞们来了没多久,那个中年人再次登门,说岳敬鼠目寸光,没有志气,只知守着那点田地,可那些田地是皇上赐给岳肃的,日后怎么也轮不到你的头上,有一天二老去世,你可怎么办? 岳敬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寻问对策。中年人马上告诉他一个法子,背着二老把这些农户的土地都夺了,收于自己名下,这样一来,即便二老百年之后,你不也有自己的家产么。 人都是贪心的,但岳敬胆子小,生怕那些没了土地的百姓报官,到时惹出麻烦,连现在的好日子都丢了。中年人马上告诉他,岳家有岳肃撑腰,岳大人现在如日中天,不管你怎么做,地方官也不敢得罪岳家。 偏巧这时候,云梦县换了太爷,新任县令自持姓岳,来岳家拜码头、攀亲戚。一下子来了依仗,岳敬的胆子马上大了,瞒着岳雨夫妻,将那些农户的土地全都夺了。果然,农户失了土地,告状无门,看到如此情况,岳敬彻底放下心来。 来投奔岳敬的那些地痞,各个都是游手好闲之徒,岳敬让他们充作护院,没事跑个腿什么的,都是最为轻松的活,可能是闲大发了,这帮人竟然在乡间惹是生非。普通百姓哪敢得罪他们,畏之如虎,是能躲就躲,可有一天,这帮小子竟然惹到郭家头上。 郭家也是惧怕岳肃,是能忍就忍,可换来的却是这帮地痞的变本加厉,最后终于令郭家是忍无可忍,命护院狠狠地修理了这帮地痞一顿。地痞被打之后,只好去找岳敬哭诉,岳敬虽然生气,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总不能领着人再打吧,自己家的护院不多,真打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过。干脆,找官府告状吧。 这节骨眼,那中年人又跑来给岳敬出主意,说干脆把郭家灭了,夺了他们的财产,随便也能震慑其他富户,为日后赚取更多的家产做铺垫。同时,中年人还告诉他,现在的宅子实在太小,应该建的大一些,这个东西是脸面,岳大人已经入阁拜相,岂不是给岳大人丢人,日后那些达官贵人到府上,也会笑话岳家寒酸。等到哪天岳大人回家省亲,估计还要埋怨于你。 但建大宅子需要银子,岳敬说手头的钱怕是不够,中年人就告诉他,把郭家灭了,不就来钱了么。因为上次霸人田产的事,给岳敬壮了胆子,于是他采纳了中年人的建议,决定带人去灭了郭家。可自己手里那点人的斤两,他是知道的,怕是不够看,中年人告诉他,没有关系,我认识一帮亡命之徒,只要出点钱,就能帮你办事。 就这样,岳敬在中年人牵线搭桥之下,雇了一批亡命之徒,又带着自家的护院,趁夜杀到郭家。这帮亡命徒实在厉害,杀人跟杀鸡似的,很快功夫就将郭家的男丁几乎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女眷,还有个女人的怀中抱了一个婴孩。 女眷之中,有一个是郭老财儿子新纳的小妾,长得甚是漂亮,岳敬虽然不是好『色』之辈,但看到之后,也难免心动,想要收入家中。那些亡命之徒当然不会阻拦,岳敬成功抱的美人归,这个小妾成为岳敬的二夫人,也就是今晚被挖了心的那个。 不过,那个亡命之徒给岳敬提了一个条件,这些女眷需要你们的来处理,这是行规,也叫投名状,你们杀了人,我们才能放心,否则日后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怎么办。 岳敬手下的那些地痞流氓倒也没有反对,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干女眷杀了。可当要杀到那个婴儿的时候,亡命徒的头目却叫岳敬亲自动手。岳敬真心不愿,不想竟被亡命徒用刀架住脖子,扬言你要不杀掉这个婴儿,我就杀了你。岳敬无奈,只好亲自动手,把婴儿给活活摔死。 眼下这个『乱』冢,埋得就是郭家人的尸体。在杀光郭家之后,沾过血的岳敬日后的胆子更大了,简直可以用横行无忌来形容,尤其是岳肃的官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就连本地的知府什么的,都要亲自登门来拜会,和岳敬是称兄道弟。大宅建成之后,岳敬又开始招募打手、恶奴,岳敬的声势也是更盛。岳霄听到堂兄的名号,便赶来投奔,毕竟是自家兄弟,而且岳霄一家当年也没少接济,岳敬就收下岳霄,并让他成为府上的二管事。 原本,岳敬想把家眷安排到郭家大宅居住,谁曾想,郭家大宅竟然闹起鬼来,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平常百姓都不敢打那经过,等何况做贼心虚的岳敬。所以,就老老实实地住在岳家大宅。 今天晚上发生这等事情,很有可能是郭家的冤鬼索命,要不然,这狗怎么能闻着味道,把大家引到这里来。 **** 孙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岳肃听罢,沉『吟』一声,说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但说冤鬼索命,我是绝不会相信的。不过小心把人带到此地,想来此处定有文章。将这坟冢挖开!” 铁虬当下答应一声,但这里没有挖土的家伙,他便吩咐手下和岳家的护院,回岳府将工具取来,再行挖掘。 过了一会,众人拿着家伙回来,开始动手。他们挖的,就是小黑冲着一个劲叫的坟冢,很快,泥土被掀开,当白骨『露』出之后,众人向下一瞧,不由得皆是大吃一惊。 第十八章来龙去脉 第十八章来龙去脉,到网址 第十九章 难道真的有鬼 第十九章难道真的有鬼 坑内的尸体早已化为白骨,在下面显得是七零八落,但是最上面的那具,却是清晰的很,任谁都可以看出,那是一具婴儿的骸骨。 婴儿的红『色』血掌印,加上现在一挖就挖出来的婴儿骸骨,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可以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只要略一思考,便能想明白,这是冤魂不散,回来报仇。 岳肃瞧了一会,心中是疑虑重生,越想越是纳闷。很快,他想起孙堂所说的那个中年人,似乎岳敬做的一切,都是和他有些关系。于是说道:“孙堂啊,当初把岳敬从大牢里救出来的那个中年人叫什么名字,你可知他是什么来路?” “那人只是自称姓金,没有说出名字,大家都叫他金老板。他是什么来路,家住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只晓得他可能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对了……”说到此,孙堂好像想起一件事来。 “怎么了,你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了。”岳肃问道。 “在杀光郭家之后,金老板便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在他临走之前,曾给岳敬一个锦囊,说一旦遇到什么麻烦,就将锦囊打开,里面自有解决之策。”孙堂老实说道。 “竟然还留下了锦囊妙计。”岳肃微微一笑,说道:“那锦囊现在何处?” “岳敬到底放在何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不是在身上,就是藏在他的房中。”孙堂说道。 岳肃点点头,又看了眼一旁的『乱』冢,突然说道:“都有谁到郭家杀过人呀?” “这……”孙堂见这般问,犹豫半天,才如实说道:“有我和刘善,以及甘八、何九、裘十……” 他一连串地点出十几个名字,这些都是岳家的护院,岂有七个是当年和岳敬在一起的流氓,余下几名,也是早些岳敬雇来的伙计。 “把点到名字的,全都给我拿下!”岳肃吩咐一声,手下人是立刻动手。他手下的护卫,也不知谁是谁,但岳府的护院却是知道的。岳肃毕竟是自家的老爷,而且还是老大老大的官,这个时候不卖力,估计以后都得滚蛋,岳敬死了,大伙也看清了苗头,还是跟着岳大人混吧。于是,护院们帮忙动手,把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都按住。 岳肃这会又看向岳霄,说道:“岳霄,你到府上之后,都做过什么好事呀?” “我……”一听岳肃问这话,岳霄登时就慌了,“我来得晚,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呀……” “是吗?”。岳肃冷冷地说道:“听说你仗着岳敬的势,一向抢男霸女,看到哪家的女眷漂亮,就抢回来给人家糟蹋掉,这事有没有呀?” “没……没有……”岳霄的声音毫无底气。 “还敢不认!”岳肃的声音立刻变得严厉起来,喝道:“岳乐,你把昨夜说过的那些关于岳霄的事,在他面前重复一遍!” 岳乐紧张地走了过来,小心地说道:“是……” 随即,他就将自己知道的那几桩抢男霸女的事说了一遍。等他说完,岳霄的脸『色』已是吓得惨白,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堂兄饶命啊……堂兄饶命啊……” “你的事,等寻得苦主,我自会一并发落。先把他绑了!”岳肃一摆手,马上的有卫护上来,将岳霄也给绑了。随后,岳肃下令,将郭家的坟冢给埋上,打道回府。 再次回到岳敬的院子,岳肃叫金蝉带人四下翻找锦囊,他又去丫鬟房验尸。四个丫鬟死法一样,一看发『色』呈青紫,岳肃就知是窒息而死,不过看丫鬟的神情,显然是死前受了严重的惊吓。 尸体全部验完,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案,岳肃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思来想去,只有着落在那个金老板的头上,但人海茫茫,上哪里找去。 金蝉将岳敬的主房、书房,以及两个夫人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锦囊。听到这个禀报,岳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十有***,就是那个金老板所为。但是,这同样令岳肃纳闷起来,这个金老板做这些事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难道说,单纯是为了败坏我岳肃的名声,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去杀掉岳敬呢?莫非是岳敬知道了些什么? 岳肃想不通其中缘由,只能找蒋杰商量,蒋杰在军事、行政以及一些谋略的方面,确实很有建树,可在破案这方面,跟岳肃相比,就要差上一些,岳大人都看不明白的案子,蒋杰自然也看不明白。 看来,事情只能暂且告一段落。 原本,岳肃今天的行程是到家之后,把岳敬等人拿下,让他们供出作恶之事,再交给本地官府发落,张榜告知百姓,以全清名。结果因为这事一耽搁,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进到城里一折腾,怕是就来不及了。干脆,明早再进城吧,。 打定主意,他命人将岳霄、刘善、孙堂,以及一众地痞、恶奴分别看押起来。 关押这些人的地方,是岳肃麾下护卫所住的东院中的一个空闲的小院。小院里有三间房,岳霄、刘善、孙堂被关在一间,一众恶奴被关在一间,看管他们的护卫住剩下那间。 因为这帮人全被绳捆索绑,所以也用不着如何看管,也就是房门口各站两人,一有动静,大声呼喊就是,其余的十几名护卫,夜里都睡在房中,轮班换岗。 大约到了二更时分,轮到屋里的护卫换岗。最先醒来的是一名叫陈大伟的护卫,他『揉』『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刚要招呼和他同班的三人,忽然隐隐听到院内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哇……哇……哇……” 婴儿啼哭的事,陈大伟已经听说,现在亲耳听到,心头不由得一颤。连忙叫道:“弟兄们,快起来!” 同屋的护卫听到他的声音,一个个睁开眼睛,有的颇为不满地说道道:“陈老哥,到你值班了,赶紧出去就是,喊什么喊呀。我刚梦到娶媳『妇』,正准备洞房呢,好好的美梦,让你给搅了。” 陈大伟急的说道:“别说话,你们听,外面有什么声音。” 他的话音落定,屋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因为已经有人隐隐听到婴儿的哭声。 “哇……哇……哇……” “你们听到什么了?”陈大伟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一名护卫也『露』出紧张之『色』。 婴儿的哭声,屋内所有的护卫,现在都听的真切,大家伙的脸上全都变『色』,好在晚上睡觉之时,不仅没有脱衣服,就连兵器都放在身边。他们连忙抓起武器,从炕上起来,不难看出,他们的脸上皆是恐惧,可依旧壮着胆子,走出房门。 说来奇怪,原本一直没有停歇的哭声,却在他们推开门的一刹那消失了。院子里变得静悄悄,再无半点声息。 陈大伟是第一个出门的,他出门之后,先是来回舞动长矛,护住周身,当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定睛朝院内扫去,只见院内的另外两间房的房门口,各自躺着两个人,借着月『色』,隐约可以看清衣着,不正是自己的伙伴么。 “海子!”看到自己人躺在地上,陈大伟吓了一跳,大声喊了一嗓子自己人的名字,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现在,其他的护卫也都先后拿着兵器出门,看到自己同伴倒在地上,无不大惊。也就仗着人多,彼此能互相互相壮壮胆子,陈大伟招呼一声,“弟兄们,咱们过去瞧瞧。” 众人先走到那间略小的房子,那是关押岳霄、孙堂、刘善三人的房间,来到房门口,大伙朝躺在地上的两名护卫一瞧,一看他们的模样,皆是大骇,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那两名护卫已经死了,可死状十分恐怖,双眼暴突,无关扭曲,脸呈青紫『色』。紧跟着,有眼尖的护卫,看到窗户上有一个腥红的血手印,那手印就和婴儿的手掌差不多大小。 “难道真的有鬼……” 这些护卫们的胆子虽然不小,但看到这种情况,也无不心慌意『乱』,甚至连进屋查看的勇气也没有。陈大伟也不敢进门,说道:“咱们去看看陶子他们俩怎么样?” 这个提议,大伙倒是可以接受,众人又走到另外一间房前,到门口一看,地上的两名护卫也都死了,死状和先前两个是一模一样。同样,在窗棂纸上也有一个婴儿的血巴掌。 “怎么办?”众护卫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有些吓傻了。 倒是陈大伟还保持了一些冷静,说道:“赶紧去禀告大人,让大人定夺。” 这话一出口,众人才恍然大悟,立刻表示赞成。可是,让谁单独去禀报,也没人敢,说起码得四个人,要不然实在太过害怕。就这样,派了四个人跑出院子,前去禀报消息。 第十九章难道真的有鬼 第十九章难道真的有鬼,到网址 第二十章 出兵抓鬼 第二十章出兵抓鬼 “什么?闹鬼了!” 岳肃今晚留住在东跨院,和金蝉他们住在一个小院,一听到护卫的禀报,是立时大惊。当即下令,召集人手,去查看究竟。 金蝉等人跟着岳肃来到关押岳霄、孙堂等人的院子。一进院门,里面的护卫纷纷行礼,把刚刚发生的一切,详细讲了一遍。岳肃适才已经听报信的护卫说了,再次认定,心头也是大惊。 他带人来到关押孙堂三人的房前,先简单勘验了一番两名护卫的尸体,确定是死前受到惊吓,且是窒息而死。 跟着,岳肃让人打开房门,开门之后,见孙堂三人皆是倒在墙边,也不知生死如何。岳肃先行喊了一声,“孙堂、刘善、岳霄!” 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岳肃跨入房中,先行来到刘善的身前。来到近前一来,就能确定孙堂已然死了,他的死状和门口的护卫一样,也是双目突出,无关扭曲,脸呈青紫『色』。 岳肃无奈地摇摇头,又走到孙堂的身边。孙堂业已死了,他双眼突出,脸呈青『色』,看来是被直接吓死的。岳肃最后走到岳霄身前,他惊讶地发现,岳霄似乎并没有死,应该是在睡觉。 见有没死的,岳肃的精神头立刻就来了,说道:“快些把他弄醒。” “是,大人。”有护卫答应一声,上前架起岳霄,紧按人中,不一刻功夫,就见岳霄悠悠睁开眼睛。 岳霄一睁开眼,便听到大声喊道:“鬼……鬼……有鬼……” 他的脸『色』惊慌无比,可以看出是真的害怕,且受过什么惊吓,绝不是有意做作。 看他这副模样,岳肃也知一时怕是问不出什么,说道:“带他到医官那里,冷静冷静,好好看管,等下我有话要问他。”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看岳霄的架势,应该是真的见到过什么,岳肃打算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查出真凶。 护卫将岳霄带下,岳肃又说道:“到另一间房看一看。” 出得房门,来到另一间房,把门打开,岳肃朝内一瞧,里面的十多号人,是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查看,十几个人全部身亡,看模样,有的是活活被吓死,有的是受惊之后窒息而死。 看过死状,岳肃又进行详细验尸,结果和白日里一样,没有查出其他伤势,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也没发现。 这一来,岳肃真的『迷』茫了,要是说昨夜闹鬼可能是别人听错了,亦或者是有意转移视线,但今晚怎么说,看守人犯可都是自己人,连自己的护卫现在都死了,再说那婴儿的哭声是假的,估计不太现实。 验了能有二十具尸体,需要的时间着实不短,等他忙活完,已快到五更。这时候,有护卫传话,说医官给岳霄吃了些安神的『药』,岳霄小睡了一会,现在人已醒来,也冷静多了。只是时不时嘟囔两句有鬼。 岳肃点点头,说道:“咱们去瞧瞧他吧,殷柱,这里的事,交给你了。” 吩咐完,岳肃带人前往医官所住的房间,来到之后,医官连忙请安,倒是岳霄,只是木讷地靠在床上,目光略带呆滞。岳肃一眼就瞧了出来,说道:“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回大人的话,他似乎是过度惊吓,我给他服用了一些安神的『药』,人虽然缓了过来,但仍旧有些不清醒,估计起码要静养两天,才能痊愈。” “原来是这样,那不知我问他几句话,是否可以?”岳肃说道。 “大人要问,自然无妨,只是莫要问一些太过刺激的话。”这医官只是岳肃手下的一个小喽啰,大人说有话要问,他怎能阻拦,只是适当地做一下提醒。 岳肃微微点头,走到岳霄身前,说道:“岳霄呀,不知你今晚碰到什么了?” “鬼、鬼……有鬼……真的有鬼……”岳霄紧张又害怕地抱住辈子,有些失声地叫道。 “那鬼长的是什么模样?”岳肃再次问道。 “那鬼是个小孩……浑身都是血……好可怕……好可怕……”岳霄越说,显得越是害怕,跟着喃喃自语起来,“鬼、鬼……真的有鬼……你别来找我……跟我无关……我没有害过你……那些事都是岳敬干的……” 岳肃见他再次神志恍惚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对医官说道:“好好照顾他,不过不要让他跑了。我会派两个人在这守着。” “是,大人。”医官答道。 岳肃转身离开房间,在跨出门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身边的蒋杰说道:“蒋丈夫,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话,郭家变成了鬼宅,可有这回事?” “是的,属下也是听旁人说的。”蒋杰答道。 “他们说这鬼宅,夜里常能传出婴儿的哭声。想来这鬼,定然和郭家宅院有关,我打算今天去查探一番,不知你觉得如何?”岳肃说道。 “去查看一番,也未尝不可。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莫要着了什么道。说实在话,属下是绝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只怕是大人的仇家,引大人到那,意图不轨。”蒋杰提醒道。 “蒋丈夫说的不错,我也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厉鬼索命这一说,要不然像邹枫这等做了无数丧尽天良之事的恶徒,为何没有厉鬼找他索命?岳敬和他相比,已属小巫见大巫了。只是,我对这个鬼宅甚是好奇,真想瞧瞧是何人敢在我的家中装神弄鬼,杀人行凶。”说到此,岳肃看向金蝉,说道:“金蝉,你叫弟兄们准备一下,把饭吃饱,等到天明,咱们就去郭家大宅。” “属下遵命。”金蝉对这个郭家鬼宅,同样好奇无比。可以说,要是昨天晚上没有蒋杰拦着,他可能就和铁虬等人去查看究竟了。 **** 天亮之后,众人已饱餐战饭,岳肃留童、关羽率人留在府上,亲带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蒋杰以及四十多名护卫赶往郭家。 郭家在哪,岳肃是知道的,不大会功夫,一行来到郭家大宅。 郭家大宅以往是白杨乡一带最大的宅子,郭家也是这一带财雄势大的人家,没想到事别多年,郭家已经满门惨死,只留下这荒废的宅院。 回想起当年随父亲到郭家做活,场景仿佛就在眼前,然后他清楚的知道,父亲已经过世,就连那少给工钱的郭家,也被杀的一个不剩。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虽然不假,但这报应未免也太过不爽。 “进去瞧瞧吧。”岳肃轻轻一摆手,金蝉、铁虬第一个率人冲进院子。 院子脏『乱』不堪,荒废这么多年,不少地方都已经残破,尘土遍地,瓦屑散落的到处都是。 众人刚刚进门,蒋杰四下瞧了一眼,当即说道:“大人,莫要轻入。” “怎么了,蒋丈夫?”岳肃诧异地问道。 “此院落甚大,我等人少,入得深处,很容易遭遇埋伏。一旦有变,敌占据地利,我等必成瓮中之鳖。而且属下在一踏入院中之时,隐隐有些心慌意『乱』,还请大人谨慎,莫要着了小人之道。”蒋杰劝谏道。 蒋杰之言甚是有理,回想当初自己在太行山中伏,就是因为未蒋杰之言,险些命丧狭谷之内。岳肃四下望了一圈,见院子确实够大,埋伏个几百人毫无问题,倘有贼子占据地利,以弓箭击杀,自己这帮人是万难生还。 想到此节,岳肃向后一摆手,说道:“撤!” 出了郭家大院,岳肃再次看向蒋杰,说道:“蒋丈夫,那装神弄鬼之徒,怕是就在此地,要是不将这鬼宅查个水落石出,我是实在心有不甘呀。再者说,老母的宅院就在左近,一旦『奸』人谋害老母,那可如何是好。” “咱们现在虽然人少,但大人毕竟是朝廷次辅,调些兵马前来,也未尝不可。只是,湖广的兵马不可轻动,唯有让云梦县令调本地的巡检兵马。”蒋杰说道。 “我意也是如此,要是让邢鹰带兵前来,必生祸患,这样吧。金蝉,你持我名帖进城一趟,让云梦县前来见我,就把府上闹鬼之事,如实告诉于他,说我怀疑有人装神弄鬼,意图谋害与我,让他出兵前来护卫。再告诉他,一旦我有什么事,朝廷定会让他陪葬。好了,我先回府等候你们。” 金蝉领命,取了名帖,带上两名护卫,快马赶往县城。来到县衙,把名帖往里一递,县令岳瑾中见是岳肃的名帖,是又惊又喜,连忙亲自出门相迎,请金蝉到花厅叙话。金蝉按照岳肃的吩咐,把岳肃交待的话说了一遍,岳瑾中一听说有这等事,吓了一跳,哪敢不从命,立刻下火签去巡检衙门,调动士兵,并召集手下捕快。等士兵集合,捕快也召集完毕,凑了将近五百人,浩浩『荡』『荡』赶往岳家大宅。 人马到时,已近晌午,岳肃在府上开饭,留兵马吃上一顿,饱餐之后,下令出发,直奔郭家大宅。他这次是一心要查出,到底是何人敢在自己门上装神弄鬼。 第二十章出兵抓鬼 第二十章出兵抓鬼,到网址 第二十一章 假山 第二十一章假山 云梦县从巡检衙门以及自己的县衙凑上了五百人来到岳府,岳肃这边又调了四十名护卫,带着金蝉等人再次来到郭府。 到得郭府门外,人马列开阵势,有了这么多人,自然不会再怕有埋伏。岳肃一声令下,金蝉、殷柱、厉浩然、厉浩荃随同县里的兵马冲进郭府,开始搜查起来。 郭府自然没有现在的岳府大,但也是不小,五百人进去搜查,也好极好地搜上一阵。尤其是这郭府现在是有名的鬼宅,差役和官兵是本地人,都有所耳闻,即便是大白天进去搜查,也不敢落单,不管去哪个房间搜查,起码要七八个人以上,有个照应才行。因为如此,搜查的速度肯定要慢上一些。 岳肃带着蒋杰、铁虬、岳瑾中及四十名护卫在门口等着,有差役轮番出来禀报,“启禀大人,前院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启禀大人,中进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启禀大人、东跨院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 到了傍晚时分,金蝉等人也从院中走了出来,回禀岳肃,已经将整个院子都搜了一遍,没有丁点收获。 得到这个回禀,岳肃的心中再次纳闷起来,思虑片刻,说道:“听说一到晚上,郭家大院会有婴儿的啼哭之声么。这也好,咱们今晚就留在此地,等上一夜,看看到底会不会有婴儿啼哭的声音,要是有的话,我到还真想看看这个婴孩是个什么模样。” “大人说的是,属下其实也想看看,这个婴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蒋杰在岳肃身旁说道。 岳肃既然打定主意,便立刻传令下去,今晚就驻扎在此,等候婴儿的哭声。为了稳妥起见,岳肃没有住在郭府之内,只是下令守在府外,等到晚上,一旦真的听到哭声,再布属行动。 一般来说,岳肃要围攻什么地方,都是会分兵包围,这次也不例外,他令殷柱率五十名士兵,以及五名护卫去郭府后门驻守;厉浩然也是率五十名士兵及五名护卫去把守东侧小门;厉浩荃也带同样的兵力去守西侧小门。岳肃给他们三个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在这堵着,如有人向外逃窜,就立刻擒拿,倘若有人想要进去,或有可疑人到附近查探,便就地擒拿。如里面响起打斗声,就率人进去接应。 岳肃亲率主力守在正门,用罢晚饭,众军升起篝火,就在府外等起来。夜里鸦雀无声,后门、侧门三处因为兵少,一众士兵明显有些紧张,守在火堆旁,一个劲地唠嗑,以分散自己的害怕情绪。即便是想要方便的时候,也要凑上四五个一起,甚至还在左近,其他士兵能够看到的地方解决。 要知道,郭家鬼宅的邪门,早就传遍整个云梦县。这些本地人,如何不晓得。 到了一更时分,过府依旧安静无比,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士兵的胆子也一点一点的大了起来。不少人都这样以为,鬼也是害怕人多的,眼下有这么多人守在此处,可能是鬼有些心虚,今晚就不敢出来了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在到了二更时分,突然间,郭府之内隐隐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哇……哇……” 一声哭声过后,婴儿的啼哭声便连绵不断起来。 “哇……哇……哇……哇……” 听到哭声,所有士兵们全都紧张起来。有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先行寻问一下周边的同伴。“兄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你呢……” “我、我也听到了……不会……不会真的有那个东西吧……” 婴儿的哭声,岳肃也听到了,他和身边的蒋杰等人互望一眼,说道:“没想到还真敢出来。” 跟着,岳肃又道:“金蝉,你可敢去打头阵?” “如何不敢,属下正想看看,那鬼到底长得是何模样呢。”金蝉答道。 “好。本官现在给你一百人,你率人进去,顺着哭声寻找,如遇险情,就大声喊叫。若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派人出来报信。”岳肃说道。 “属下遵命。” 当下,岳肃拨了八十名士兵、二十名差役、五名护卫给金蝉,让他进去查看究竟。 金蝉率部冲进郭府大门,哭声依旧没有停歇,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金蝉快速前进。越往里走,哭声越是清晰,当来到后花园时,这哭声更是响亮无比。 “就在这个园子里!”金蝉确定了哭声的所在,带人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一片石林、假山之前。金蝉可以清楚地听到,婴儿的哭声就是在这石林之内传出。 这个石林,白天搜查过,里面并没有任何发现,但是里面道路比较崎岖,很难通行。这要换成铁虬,估计马上就能率人冲进去一探究竟,可金蝉并非鲁莽之人,天晓得里面会不会有埋伏,而且现在自己手头的人马不多,一旦进去中伏,可如何是好? 随即,他想了一个法子,命十名士兵进去查探。结果,这些士兵全都摇头,没有一个愿意进去。是呀,这等危险、要命的对方,谁敢进去。一个月就赚那么两个饷钱,还得被上级克扣,跟鬼玩命的活,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吧。 见使唤不动这些兵油子,金蝉也没有了法子,总不能自己亲自进去吧,他也不傻,明摆着进去之后,这些兵痞肯定帮不上忙,真要遇伏,自己就得扔进去。思量片刻,金蝉说道:“把这片假山石林围住,我这就派人去通禀大人。” 要是光围住、不进去,这帮人倒是不怕,大家立刻行动,把假山石林包围。可就在这个时候,婴儿的哭声渐渐变得小了,似乎是这婴儿有些苦累了。 金蝉倒没有如何在意这件事情,吩咐两名护卫带上四名士兵,一起到府外报信。这个鬼宅是出名的,只让一两个人行走,换谁都会害怕。 六个人离开后花园,顺着来时的方向,一路朝府门处走去。走出后花园,沿着府上的甬道走出老远,正走着的功夫,突听有一名士兵说道:“咦?那是什么?”说着,伸手指向一旁的杂草丛。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瞧,只见草丛中金光闪闪,不知是何物,竟在月『色』之下,发出这般耀眼的光芒。 “是不是金子呀?”又有一名士兵眼睛一亮,出声说道。说完,他就朝草丛边走出,来到近前,弯下腰去。 他一伸手,『摸』到一块冷冰冰的东西,略一用力,竟然没有拿起来。“这东西还蛮重的。”随即,他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一起搬。这一次,好不容易才给拖了出来。 “哇!真是金子呀。” 他从草丛里拖出来的东西,还真是金子,甚至可以说,是一块金砖。这块金砖能有转头大小,份量着实不轻,小兵跟着将他搬了起来,『露』出满脸的笑容。 这么大块金砖,他这一辈子也都赚不到,有了他,足够后半辈子吃用了。可跟着,就听他身边的一名士兵说道:“王兄弟,你拿着这么一大块金砖如何出门,到了门口,被长官看到,也不得给收缴了。” “对呀、对呀……”这姓王的士兵一听到这话,一脸的笑模样登时就没了。他急切地问道:“这可该怎么办?” “这个……”那士兵的眼珠转了转,说道:“要是你肯给大人分润一些,我倒是能帮你想个法子。” “给你分润……”姓王的士兵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准备分多少?” “起码也得分上十五两吧。你这块金子,看样子能有一百两,我分上十五两,应该不算多。”那士兵说道。 这功夫,另外的士兵说道:“这么大块金子,总不能只你们分吧,所谓见者有份,怎么也得一人分上一些。要不然的话,等会出去,我便告诉大人。” “说的不错,见者有份,大伙都得分上一些。”最后那名士兵也说道。 岳肃手下的那两名护卫也算是尽职之人,不过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许多金子。人都是有贪心的,莫说眼前摆着如此大块金子,于是他二人也出声表示,见者有份,大家伙应该平分才是。 因为一块金子的出现,六个人连怕鬼的事也忘记了,甚至连自己的任务也忘在脑后,围成一圈,讨论起金子的问题。捡到金子的王姓士兵被五个人紧紧盯着,大有不答应平分,就不让他走的意思。 王姓士兵想了一下,说道:“给你们分也不是不可,可现在想分,不是也分不了么。要不然咱们先把金子藏起来,等回头再来取,到时再分。眼下还要出去给大人报信,千万不要误了正事才是。” 见其他人都打起金子的主意,王姓士兵连忙转移话题。众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可这么大块金子,要往哪里藏呢? 很快,有一名士兵指向不远处的茅厕,说道:“要不然咱们继续往外走,当快到门口的时候,先把金子埋起来,等到日后,白日里咱们一起来取,再行分配。”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其他人全部认可,于是,便一起继续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突然间,又发现草丛中有闪亮的金光。 第二十一章假山 第二十一章假山,到网址 第二十二章 泥牛入海 第二十二章泥牛入海 再次发现草丛中闪出金光,马上有士兵冲过去翻查,这一翻可不要紧,竟然发现两块金砖。 这两块金砖的大小和先前那块差不多大,将其翻出来后,六个人再次议论起来。这回讨论的是,此处为啥会有这么多金砖,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郭大户家确实有钱,在被灭门的时候,估计是有人想带金子逃走,结果被人发现,只好将金子丢在这里,准备日后来取,然而丢了『性』命,金子就永远留在这了。 现在一共发现了三块金砖,六个人决定再接再厉,看看能不能再找出来几块,该说不说,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又接二连三的找到三块金砖。正好是六个人,又正好找到六块金砖,这一来大家伙也不用争,也不用抢了。 可是,麻烦又出现了。六个人谁也不信任对方,要是将六块金砖埋在一起,天晓得日后会不会被他人抢先一步,将自己的那块挖走。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这一份,有人提议,干脆各人去藏各人的那块金砖,等藏好之后,再行汇合,出去通知大人,日后结伴来取。 这个主意明显不错,大家伙也都能接受,把自己的金子藏好,别人不知道,他朝来此取走,便是富家翁了。当下,六个人便分头去藏金子。 四名士兵,那是谁也不相信谁,各藏各的,岳肃手下的两名护卫,倒是朝夕相处,交情不错,没有分开,一起去藏。两人是朝左侧前进,一边走、一边还闲聊壮胆。 走着走着,二人的面前出现一个茅厕,二人对视一眼,认为这里相当不错,另外那四个小子一定不会想到,他俩会把金子藏到茅厕之内。随即,二人一起迈步走进茅厕。 岳肃带着铁虬、蒋杰、岳瑾中及一众人马一直在外面等着,足足等了能有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传出任何消息,甚至到了最后,连那婴儿的哭声也听不到了。 哭声没有了,金蝉好似石沉大海,进去之后,便没有了声息,这令岳肃十分着急。坐在篝火旁,扫了一眼周边的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蒋杰身上,“蒋丈夫,金蝉都进去能有半个时辰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即便是遇到什么埋伏,大声呐喊一番,咱们也能听得到呀。可这样无声无息,现在连那婴儿的啼哭之声也没了,着实令人担忧啊。” 岳肃脸上的着急之『色』,蒋杰自能看出来,他刚要出声说话,却听铁虬说道:“大人,金大哥十有***是在里面遇到了麻烦,要不然这样,您给我五十个兄弟,让我冲进去接应一下。” 铁虬说完,蒋杰点点头,说道:“大人,铁虬说的不错,现在咱们跟里面断了联系,那婴儿的啼哭声也没了,金蝉即便不是遭遇不测,也是遇到了麻烦。要不然,怎会连个传信的人也不派出来。金蝉为人谨慎,他应该知道,这么久不传信出来,大人必会为他担忧。” 听了他俩的话,岳肃昂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斗,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决不能让金蝉出事,这样吧,咱们一起进去,寻找金蝉。” 虬见大人要亲自带队进去,应了一声,便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召集人手,一起进去。 岳肃之所以要亲自带队,属实是身边再无可用之人,三个得力手下,分守三门,将他们调回来,也不是不可,然地方巡检衙门士兵是什么素质,他是知道的,要是没有一个像样的人领头,估计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得作鸟兽散。 派铁虬进去,这家伙实在有些鲁莽,抓个人什么倒是可以,可这种活,他是万万没法去干的,稍有不慎,着了对方的道,就得搭上『性』命。现在连金蝉都没有了声息,更别说是他了。派蒋杰进去,他倒是放心,可一旦进去之后,也和金蝉一样,如泥牛入海,那可就糟了,下一步该怎么做,自己是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马。 可这时,旁边的岳瑾中冲着一拱手,说道:“伯父且慢,伯父乃朝廷柱石,岂能轻涉险地,此处情况不明,若伯父进去,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小侄即便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向朝廷交待的。目下之际,小侄以为,不如让小侄率一队人进去接应金大人,见面之后,不管其他,先让他出来再说。一旦没有发现金大人,小侄也会立刻派人出来传信,如遇危险,定会大声呼喊,请伯父进来接应。伯父也可放心,小侄乃是惜命之人,万万不会轻入险地。” 听了岳瑾中的话,岳肃点了点头,心中琢磨,也是有理。自己虽然丁忧还乡,可终究是朝廷次辅,一旦入内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辜负了先帝的托孤之责。而且岳瑾中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真的出事了,他岳瑾中别说长十个脑袋交待不起,哪怕是长了一百个脑袋,也得被当作替罪羊给砍了。瞧岳瑾中这厮,也是惜命之人,进去之后,断然不会瞎闯,一定会小心谨慎。 现在,岳肃对岳瑾中的看法也有一些改变,心中琢磨,这岳瑾中也算是机灵,关键时刻也有点胆量,真就收为己用也是不错。等此事完了,日后定加以提携。 想到此处,岳肃说道:“瑾中啊,也亏你有此心。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莫要涉险,步步为营,方为上策。你也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忘了。” 话已说的明白,你好好为我办事,日后我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见岳肃许愿,岳瑾中一抖精神,说道:“伯父放心,小侄一定听从伯父的教诲。我这便进去了。”说完,站起来了。 岳肃又叮嘱两句,让他带一百人进去。现在岳肃这边的兵马已经不多,加上自己的护卫,也就剩下二十七十人,这次又让岳瑾中带上一百人,自己也就剩下一百七十人。 岳瑾中带着一百名差役走进郭家大院,一转眼,消失在岳肃的视线之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已到三更。 岳肃一直在外等候,心里是七上八下,焦急万分,可始终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消逝的啼哭声,又突然传了出来,“哇……哇……” 一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岳肃心中一凛,倒吸一口凉气。为何如此,原因很简单,婴儿的啼哭消失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响起,十有***是金蝉和岳瑾中他们真的出事了,而对方一定是把他们解决,才敢再传出声音。 婴儿啼哭的声音,蒋杰和铁虬自然也听到了,二人一起看向岳肃。岳肃说道:“蒋丈夫,金蝉他们估计是出事了,咱们现在的人不多了,你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蒋杰沉『吟』一声,说道:“大人,现在来看,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把殷柱他们全部召集过来,再请大夫人将狗牵来,进去追踪。二是等到天亮,调集人手,进去做地毯式搜查。该当如何,还请大人定夺。” 他给岳肃提的两条建议都不错,不管怎么做,都是很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和等到天明进去,有一个区别,那就是现在进去,或许还能见到活的金蝉,等到天亮进入,估计只有给金蝉收尸的份了。 金蝉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堪为左膀右臂,可以说,岳肃的手下里,金蝉、铁虬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比自己的亲兄弟都亲,他怎么可能忍心置金蝉的生死于不顾。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了,那就拼一下吧,不管如何,也要尽人事,把金蝉给救出来。岳肃当即吩咐道:“铁虬,你现在带上几个人,快马赶回府去,请大夫人带着小黑前来。并叫殷柱,再率四十名护卫前来助阵。你再通知关羽,让他带着扈从,小心保护我的老母和郡主他们的安全。对了……”岳肃又想起一事,说道:“顺便到金蝉房间,取一件他穿过的衣服,要没洗过的。” 铁虬也为金蝉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对于蒋杰出的两条计策,他自然是赞成前者,现在就冲进去。可以说,如果岳肃不打算现在出兵,他也会自行冲进去寻找金蝉。但眼下来看,岳肃和他的心思一样,马上答应一声,“属下遵命,这就回府去请大夫人。” 说完,站起身来,喊上几名护卫,翻身上马,直奔岳府。 铁虬走后,岳肃又吩咐人赶往另外三门传信,把殷柱、厉家兄弟全都喊回来,集中兵力,强行冲进去。 铁虬的速度很快,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就将阮傲月、童胄他们带来。看来也是真着急了。 这功夫,殷柱和厉家兄弟也先后带人赶来,兵马齐备,岳肃再不等待。让小黑嗅了嗅金蝉的脏衣服,然后,由小黑引路,朝过府之内冲去。 眼下,岳肃的手头能有将近四百人,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冲进过府,一路朝内赶去。婴儿的哭声依旧没有间断过,小黑跑的方向,正和哭声的来源是一个方向。 第二十二章泥牛入海 第二十二章泥牛入海,到网址 第二十三章 钢板 第二十三章钢板 小黑在前引路,穿过一层层院落,最后来到后花园。后花园内,婴儿的哭声最为清晰,甚是可以断定,是从前面的假山石林中传出来的。小黑嗅着地面,继续向前,瞧那架势,是打算往假山丛里走。 蒋杰连忙拦住,说道:“大人,请留步。” 岳肃停下脚步,阮傲月也带住小黑,一起看向蒋杰。 “大人,属下白日并未进府,可眼下看到这假山石林,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深觉这里有些古怪。”蒋杰说道。 “哦?现在觉得有何古怪?”岳肃问道。 “这假山石林乃是高雅之士的玩物,官宦人家喜欢在园中摆放,虽说也有一些富绅喜欢附庸风雅,摆上一些,可也都是极为富贵的人家。这郭家不过是乡间富户,虽然颇有家财,但也不够玩这假山石林的身份。在他园子里,能有这么一道风景,着实令人起疑。”蒋杰说出心中所想。 白日搜查的时候,岳肃也没有进府,眼下看到这石林也没有太过在意,可经蒋杰这一提醒,是恍然大悟,当即反应过来,这道风景确实不是郭府应该有的。 岳肃转头看向殷柱,问道:“殷柱啊,白日搜查的时候,你们都来了,可曾看到这些东西?” “回大人的话,属下等看过,甚至还进来查探一番。这里面地势崎岖,不过在石林中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其他。”殷柱答道。 肃点点头,望着对面的时候,又看到小黑要顺着味道往里冲的架势,完全可以想到,金蝉确实进到里面。现在里面婴儿啼哭之声不断,金蝉在里面肯定是出了事。看来,为今之计,唯有进去瞧瞧了。打定主意,岳肃说道:“何人敢打头阵,率人进去查探?” “属下愿往!” 话音一落,铁虬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和金蝉的感情最深,瞧架势,金蝉肯定是陷于里面了,哪有不救的道理。 “属下也愿往。”这次回答的是殷柱,他来到岳肃身前,躬身说道:“大人,白日里铁虬没有进院,不知这石林内的地形。属下日间来过,且到里面查看,比铁虬适合的多。” 谁是什么脾气,大家伙相处多年,谁不清楚谁。殷柱知道,铁虬关心金蝉,进去之后,难免会『乱』闯『乱』撞,到时出了什么事,可不太好。自己要比他谨慎的多,由自己出马,横竖也比他合适。 岳肃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还是殷柱进去查探比较适合。当下说道:“殷柱,你率五十人进去,倘有风吹草动,立刻大声喊喝。若是没有风险,平安抵达中心,也要出声招呼。那婴儿啼哭之声仍在,你可莫要大意。” “属下遵命。”殷柱答应一声,抄出家伙,一摆手喊来夜里随自己一起守门的五十名士兵,及五名护卫,“兄弟们,跟我进去。由老子我亲自带队,你们应该没什么可害怕的吧?” 这些士兵岂能不怕,是各个心虚,然而次辅大人就在这里,想要推诿,估计是要倒霉的,‘岳剃头’的名声,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岳肃家乡的人,如何不知。 不听命进去,‘岳剃头’发起火来,自己肯定是要倒霉的,脑袋是否被剃,实在难说。进去虽然锋线很大,不过有‘岳剃头’手下的人开路,要是也是他先死,人家都不怕死,咱们还怕什么,跟着进去就是。 这些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大声喊道:“我等不怕!” “好,跟我来!”殷柱在前引路,率先冲入石林。可以说,在他前脚踏入石林的那一刻,石林内那婴儿的哭声,竟突然消失不见。 岳肃在外,双拳紧握,难免也有些紧张。自己已经陷进去一员得力干将,要是再陷进去一个,那可怎么办? 还好,过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石林内传来殷柱的喊声,“大人,我等安然无恙,只是在里面什么也没找到。我等现在,正在石林腹地内的空地,请大人示下。” 听到殷柱的声音,岳肃长吁一口气,说道:“我就进去。童胄、厉浩荃,你二人带一百人,在外把守,随时接应,其他的人跟我进去。” 吩咐一声,由小黑引路,众人一同走进石林。不一会功夫,便和殷柱汇合,石林中间,果然有一块空地,可空地不大,根本站不下这么多人,不少人只能站到假山的过道之内。 小黑低着脑袋四处『乱』嗅,不一会功夫,突然狂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它所指的地方,是中央空地里的一块位置,听他的叫声,似乎是金蝉的味道,是在这里中断。岳肃也是懂狗之人,马上明白小黑的意思,说道:“傲月,小黑是不是说,金蝉的踪迹就是在这里没的。” 阮傲月点点头,说道:“小黑就是这个意思,看情形,这地下怕是别有洞天。” 岳肃略一沉『吟』,抬腿轻轻跺了跺脚,发现脚下的泥土很是松软。 “来人啊,给我挖!我现在就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岳肃命令一声,身边的官兵立刻答应,开始动手。 别看士兵们手里没带挖土的工具,但长矛什么的,也能凑合着用。不想只挖了几下,就根本挖不动了,似乎在这下面,有层钢板。长矛向下刺的时候,都能发出金铁相撞的声音。 见有发现,岳肃再次下令,清理上面的泥土,别看是黑夜,但这里灯球火把的照耀下,好似白昼,泥土清理到一旁,很快『露』出下面的钢板。 既然找到钢板,那就说明这下面肯定有暗道,金蝉十有***是找到机关,顺着这里下去的,亦或者是,对方故意将机关打开,引金蝉下去。可不管怎么说,金蝉也不该擅自行动,起码跟我打个招呼啊。 岳肃心下着急,还有些气恼,可现在金蝉人已下去,再生气又能有何用?为今之计,只能是破开机关,下去寻找金蝉。 这里有钢板,旁边的地方,就未必能有钢板了,强挖倒是可以,然现在手头实在没有趁手的家伙,光指着这些刀枪强挖,要挖到什么时候。岳肃思量片刻,说道:“大家伙再周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打开钢板的机关。其他人不要踩到钢板之上,都退到一边。用长枪的士兵,尝试着挖掘一下,看看脚下可有钢板。” 吩咐完,岳肃带人退到旁边,脚下泥土比较踏实的地方。其他的人,或是寻找机关,或许是长枪地面上尝试挖掘。 这钢板着实不小,赶得上平常人家两扇门那么大,周边的泥土倒是踏实,看架势,要是没有锹镐等家伙,指着这长矛,挖到天亮,也是白扯。 不过岳肃手下人多,大家伙一起搜索机关,过了不一会功夫,突听有人说道:“咦?这石头里怎么有一个铁环。” 一听这话,岳肃的眼睛登时一亮,顺着喊声瞧去,问道:“在哪里?” 几名士兵正在一块形象怪异的石头,其中一名士兵的手伸在石头上方的孔洞里,他听到岳肃问话,连忙说道:“回大人的话,在这儿。” 岳肃分开人群,走了过去,借着火把的光芒,果能看到孔洞内一个铁环。 “你使劲拉一下!”岳肃说道。 “是,大人。”那士兵用力一拽,随后就听“哐”地一声轻响,刚刚那道铁板,突然向下一翻,『露』出一个大洞来。 “真的有机关!”见到『露』出门户,不少人都惊呼起来。 而这时,小黑又开始冲着洞口吠叫起来,“汪汪汪……” 听它的意思,金蝉味道就在下面。 岳肃回到洞边,向下一瞧,此处在火把的照耀下,亮如白昼,下面的情况,自然能够看的一清二楚。这坑洞倒是不浅,却也不是太深,能有两个人高,旁边立有梯子,可以方便上下。一看到这梯子,岳肃笑了,说道:“这世上哪有会有鬼魅,你们看到这梯子了吗?如果真的是鬼,上下需要这个东西吗?定然是有人装神弄鬼!” “大人说的极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旁边的人连忙跟着附和,不过大家也赞成岳肃的意思,鬼要是想上来,需要梯子吗? “金蝉应该就在下面,也不知情况如何?是否和敌人动起手下,现在也未尝可知。这样吧,蒋丈夫,你带一百人守住动口,我率其他人马,带小黑下去,接应金蝉。”岳肃说道。 “大人不可,虽然查到洞『穴』,但下面是何情况,实在难以预料。属下以为,还是由属下率人下去,接应金蝉他们,才是正途。大人万金之躯,怎能轻涉险地。”蒋杰连忙阻止。 “是呀,夫君。蒋丈夫说的没错,您是当朝次辅,托孤重臣,这等危险之事,怎能由您亲自出马。妾身以为,不如由妾牵着小黑,与蒋丈夫一同下去,寻找金蝉他们的下落,待将人找到,立刻上来汇合。”阮傲月也如此说道。 “是呀,大人。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自下去冒险,还有由我等代为效劳吧。”殷柱、厉浩然也跟着说道。 岳肃那也是听劝的人,见手下都这么说,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好,蒋丈夫,那就有劳了。岳某定当在此,为你看好门户。” “多谢大人。” 第二十三章钢板 第二十三章钢板,到网址 第二十四章 狗屎 第二十四章狗屎 岳肃现在立刻调拨人手,随蒋杰下去。阮傲月是一定得下去的,毕竟小黑只认得主人,没有她亲自跟去,怎么能行。而傲月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媳『妇』,这次出门,还把自己的剑带来。铁虬关心金蝉的情况,非要跟下去不可,岳肃又安排做事稳当的厉浩然跟着他一起下去。 兵力方面,外面的童胄和厉浩荃带了一百人,岳肃只留下五十人跟在身边,这五十人都是岳肃的护卫,用起来也放心,其他的人马,都给蒋杰带上,一起下去寻找金蝉。 蒋杰带人跳下去之后,立刻发现这个地下通道非比寻常,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皆有路口,呈‘米’字形,好在有小黑引路,很容易找到正确的方向,是向南而行。 下面的地形如何,岳肃也得到禀报,看到蒋杰等人向南出发,心中总是不踏实。这一次,自己的得力干将全都下了这神秘的地道,如果真的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以防万一,岳肃大声招呼,让童胄、厉浩荃带人进来,守住假山石林周边的各个道口,以免被人偷袭。这世上,人可比鬼更为可怕。 时间慢慢过去,眼瞅着天已近四更,下面一点消息也没传来,蒋杰等人也好比石牛如海,一去无回。好在蒋杰为人谨慎,且智谋颇多,岳肃多少还能放那么点心,可金蝉都已经下去那么久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岳肃是何等着急。 正在他担心着急的功夫,他突然听到从地道下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不少人朝这个方向走来。听到有脚步声,岳肃心头一震,以为是蒋杰或者是金蝉回来了。然而,来人却令他有些失望,但终究也还是给他燃起了一些希望。因为,回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岳瑾中。 岳瑾中带着一帮差役是从蒋杰他们进去的方向出来的,差役们来到洞口,见上面有火光,似乎吓了一跳,又缩了回去,戒备地叫道:“上面是什么人?” “是我,岳肃!”岳肃大声说道。 “原来是伯父。”岳瑾中一听到岳肃的声音,连忙几步跑到洞口之下。 “瑾中,你是何时跑到下面去了,为何连个消息也不送来?”岳肃纳闷地问道。 “回伯父的话,侄儿已经派人去给伯父传信了。之所以要率人下去,实在是『逼』不得已。”岳瑾中说道。 “哦,为何这般说?”岳肃好奇地问道。 “侄儿进来之后,院内的哭声也没了,只好按照记忆中婴儿哭声的大概方位寻找,一路找到后花园中。当时隐隐听到假山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侄儿料想一定是金大人遇上的敌人,便带人进去增援,很快来到这个洞口,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能听到洞内传出的喊杀声。金大人与人动手,侄儿怎能见死不救,于是派了五名差役出去传信,带着其他人下去增援。说来也怪,我们一路随着声音追踪,是越追越远,当前面出现一条双岔路口时,喊杀声却没有。侄儿依稀记得,声音好像是从左边的洞口传出来的,所以带人朝左边追踪,结果追出老远,也没有碰到一个人。无奈之下,只好带人原路返回。”岳瑾中将进来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讲述,岳肃难免又纳闷起来,自己一直在外等着,哪里有人出来传信。但转而一想,这深更半夜,院子里有对方的探哨也说不准,他们见报信的人少,将人劫杀,令内外失去联系,也未可知。 想通这一层,岳肃也就释然,再次问道:“你出来之时,可曾见到蒋杰他们,可否听到狗叫?” “没有。”岳瑾中摇了摇头。 得了这个回答,岳肃沉默下来,脑子不停地转动,思量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估计,金蝉一定是顺着婴儿的哭声来到后花园,听到这哭声就在假山之内。以金蝉的『性』格,必然会派人出来报信,顺便派人进去查看,他派出来的人,十有***是遇害了,而金蝉派进假山里的人,很有可能是发现这个地道。但金蝉绝不会轻易涉险,十有现敌人的行踪,这才下去与敌交手,敌人便打便退,把金蝉引到深处,而这功夫,岳瑾中正好赶到,听到喊杀声,赶过去增援,一边派人回来报信,一边沿路追踪。金蝉被诱到深处,料想不是被害,就是被困,所以就没有再发出声音,岳瑾中到达双岔路口后,不慎走岔了路,这才没有遇到金蝉。这地道内四通八达,在别的路口隐藏的贼人见把金蝉和岳瑾中都引进去了,便出来关上门户,继续哭啼,引我前来。蒋杰带着小黑,估计寻找金蝉,应该没有什么困难,不管金蝉是死是活,应该都能找到影子。从岳瑾中能够生还这一点来看,对方的兵马肯定不多,要是多的话,绝不会不对他发起进攻,让他来去自由。 想到这些,岳肃也清楚的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应该只有两条路。第一条,继续被动的等待,等蒋杰他们回来;第二条,跟下去追击,既然岳瑾中已经走了一条双岔口,那就说明,另外的一条就是金蝉、蒋杰他们的去路。 蒋杰已经下去有些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起码也该送给信回来。以蒋杰的谨慎,万不会也这样一去无踪。看来,派回来报信的人,十有***也会遭遇不测。 “我到底该不该下去……”岳肃犹豫起来。 下面站着的岳瑾中见岳肃不再说话,十分小心地说道:“伯父,小侄能上来吗?”。 听了这话,岳肃才从沉思中醒过来,说道:“上来吧。” “是,伯父。” 下面摆着梯子,岳瑾中顺着梯子爬了上来,下面的差役也一一跟上,当上到一半的时候,岳肃突然说道:“剩下的人就先不用上来了,在下面盯着各个道口,看有没有人隐于暗处窥探。” 岳大人这么吩咐,那些差役自然不敢违抗,毕竟连自家大人都能听岳次辅的吩咐做事。于是,剩下的一半人便留在下面,四下张望起来。 岳肃看着洞口,思量许久,终于决定再等一会。也许再过一时半刻,就能得到蒋杰的消息也说不定。岳瑾中现在站在岳肃一边,见岳肃再想事情,哪里敢开口说话,也就陪在一边,小心伺候。 事情和预计往往难以相符,岳肃等了许久,也不见蒋杰的消息,天渐渐快到五更,焦急的心情,自然就不用形容了。 “怎么还没有消息?”岳肃现在真的有些坐不住了,手下的心腹爱将下去了,老婆也下去了,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怎么是好。继续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殷柱、童胄、浩荃,准备一下,我要亲自下去,查个究竟。”岳肃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不打算再继续等了。 殷柱、童胄、厉浩荃也都是各个焦急,尤其是厉浩荃,自己的亲哥哥还在下面呢,这么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心是七上八下。一听岳肃说要亲自下去,他马上蹦了起来,说道:“大人,属下早就准备好了。” 岳肃点点头,看向一边的岳瑾中,说道:“瑾中,这次看来还要劳烦你随我跑上一趟。这里面你已经探过一次,对地形应该有些了解,我此次下去,就要靠你带路了。” “伯父客气了,这乃小侄分内之事,哪有劳烦一说。”岳瑾中连忙赔笑说道。 下去是一定的了,但兵力可得好好布属一下,这门户千万不能丢了,一定要派得力之人守卫。岳肃考虑了一下,安排童胄,带一百士兵,在此把守,自己只带殷柱、厉浩荃和五十名护卫,以及岳瑾中手下的一百差役下去。 众人下了地道,岳肃让岳瑾中在前引路,顺着蒋杰走的方向,朝里面走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前走去,这地下通道倒是不窄,能容得下六七个人并排前进。一路之上,也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灯球火把将地洞照的明亮无比,过了能有一会,果见前面出现一个双岔道口。 来到岔道口前,岳肃看向岳瑾中,说道:“瑾中,你刚刚走的是哪条路?” “侄儿走的是左边那条。”说着,岳瑾中指向左手边的那条路。 “既然你刚刚走的是左边那条,且没遇到蒋杰他们,那咱们现在就走右手边这条路吧。” 岳肃说完,马上有护卫举起火把,提着兵器朝右边的道口走去。众人向右而行,走出能有二三十步,前面有名护卫突然说道:“看,前边那是什么,是不是狗屎呀。” 跟着,别有另外一个护卫说道:“还真是狗屎。大人,前面发现狗屎。” 进院子的时候,一直是小黑引路,现在发现狗屎,当然要向岳肃汇报一声。 岳肃几步抢到前边,低头一瞧,可不真就有两块狗屎。看到狗屎之中,岳肃的精神为之一振,毕竟看到这东西,就说明自己没走错路,蒋杰和傲月他们肯定是经过这里。 好吧,继续前进。 第二十四章狗屎 第二十四章狗屎,到网址 第二十五章 欲盖弥彰 第二十五章欲盖弥彰 现在走的这条岔道,要比一进来时的道路窄的多,也就够三个人并排前进。众人继续向前,没走出多远,又在前面有了新的发现。 尸体,一具死尸。 这具尸体身穿士兵的服饰,心脏位置被刺穿,脸上呈惊恐之『色』。金蝉和蒋杰都带有士兵下去,难以分辨他是何人的部属。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并没有有错路,自己的人马肯定路径过此。 既然能更加确定自己的手下从此经过,岳肃便加快了行军速度,想要尽快找到蒋杰或者金蝉。 又往前走出一段路程,很快又再次发现两具尸体,一具是护卫的尸体,一具是士兵的尸体。士兵,岳肃并不认识,可自己的护卫,又岂会不识。竟手下的护卫辨认,这名护卫叫作张正,是跟随金蝉的。 两具尸体都是心脏被刺穿,脸上呈惊恐之『色』,和刚刚的士兵死状基本相同。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前方又出现一个岔道口,看到这个岔道口,岳肃吩咐手下停下脚步。“怎么还有岔道,这会要往哪边走?” 岳肃手下的护卫没有出声,倒是有一名身穿捕头服饰的汉子说道:“在前边的道口发现狗屎,咱们才追到这里,这次不如派人到两边寻寻,看能有什么发现。”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他一说完,马上有差役分别上前查看,只片刻功夫,就有人叫道:“左边的道口又现在狗屎,以及边溺的痕迹。” 得到这个回答,站在岳肃身边的岳瑾中说道:“伯父,既然左边的道口有发现,估计,蒋丈夫他们一定是走了左边,咱们不如就顺着他的方向追下去。” 然而,岳肃并没有立刻点头表示同意,脸上充满疑『惑』之『色』,半晌才来了一句,“瑾中,左边道口那边,再往里走,是不是也应该有一条双岔路口。” “这……有……”岳瑾中说道。 “那就是了,和我想的一样,照我估计,你当初说听到左边路口有喊杀声,应该没错,只是朝里面的双岔路口走时,失去了方向,因此也和蒋杰错了过去。”岳肃说道。 “伯父……您的意思……”岳瑾中有些纳闷地问道。 “这分明是有人欲盖弥彰,引我走前面的死路。”岳肃指着左边的道口说道。 “这……伯父您这从何说起呀……”岳瑾中更是一脸的惊诧。 “前面死的那名护卫,是金蝉的人不假,可死状甚是可疑。看他们中刀的位置,皆是在心脏,而且看伤痕,明明是被匕首所伤,死前惊恐无比。看这样子,分明是被偷袭而死,绝非是在正面交锋之时死的。你先前说,这暗道里传出喊杀之声,既然有喊杀声,那肯定是正面交手了,正面交手时,死状绝不会这样,而金蝉就算不济,也不可能一个敌人也杀不掉吧。还有,假如说,金蝉杀死了敌人,死尸也在这边,那对方来收拾的时候,不能说单单只收自己人的尸体,反将我方的尸体留下,那不是故意留下追踪的路线么?所以,我觉得这是敌人故布的疑阵,想要引我上钩。你想,蒋丈夫是何等谨慎之人,在他进到这里,发现尸体之后,理应派人向我报讯。可他并没有,如果说派回报讯的人被杀了,那尸体哪去了,敌人既然能留下这三具尸体,就万不会将报讯人的尸体搬走。所以,我认为蒋丈夫绝对没有走这条路。”岳肃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当他把话说完,岳瑾中是连连点头,说道:“伯父说的不错,经您这一提点,侄儿也觉得这其中有诈。咱们还是赶紧撤回去吧。” 肃点点头,吩咐道:“原路回撤。” “是!”岳肃一声令下,麾下的不管是护卫还是差役,都赶紧掉头。 可就在这时,突听一声痛呼,“啊……” 痛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 原来,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在他身后,有一把匕首冷不防地刺了过来,直『插』岳肃后心。这一匕首来的极是突然,岳肃丝毫没有防备,好在他是练家子,在匕首刺到皮肉的那一刻,他瞬间反应过来,脚尖顺势一转,才将要害避过。然而,这匕首划出一条能有三公分长,一公分深的口子。如此深的伤口,他如何不痛。 殷柱和厉浩荃都护在岳肃身边,见大人受伤、痛呼,马上反应过来,转头一瞧,只见岳瑾中手持匕首,欲行再刺。 “狗贼住手!”殷柱抬腿一脚,直奔岳瑾中踢去。 谁想,这一向颤颤巍巍的老头,竟然有些本事,向旁一闪,避开这一脚,不过,同样也失去再行刺杀岳肃的机会。厉浩荃这边,已拔出佩刀,直奔岳瑾中冲去,这功夫,先前喊话的那名捕头也提刀应了上来,抵住厉浩荃。 “大人,您没事吧!”殷柱抽刀,抢到岳肃身前,其他的护卫,见大人受伤,也都明白过来,亮出兵器,护在岳肃周边,紧盯着四下的捕快。 那些捕快也都亮出刀来,对护卫们是虎视眈眈,现在局势已经明显,岳瑾中的人,是打算将他们全部消灭。 岳瑾中手下的捕快有近百人,人数几乎是岳肃这边的一倍,好在这里的道路够窄,加上捕快多是在后,前边多是岳肃的护卫。岳瑾中跑的挺快,现在已经跑到前边的岔道口,并冲着道口内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活捉岳肃!” 岳肃一下子,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岳瑾中的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而朝廷的官员,竟然还敢暗算自己。眼瞧着,左边的岔道口就要有对方的援军杀出,而这边,道路太窄,又敌众我寡,就算自己卫护的战斗力强,想要片刻杀出,也是休想。他眼珠一转,马上喊道:“向右边的道口撤!” 在护卫的簇拥下,众人朝右撤去,岳瑾中见岳肃想跑,大声叫道:“拦住他,咱们的援兵马上就到,杀了岳肃大功一件,万不可让他跑了!” 话音一落,那捕头立刻带着差役是蜂拥而上。但他的功夫实在稀松,可厉浩荃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厉浩荃见他上前,是举刀迎上,只四个回合,就将其砍翻在地。其他的捕快登时一惊,厉浩荃跟着连续劈倒两步捕快,见护卫已经抢到右边的岔道,岳肃正向那里撤退,他也就提着刀,领着几名护卫,慢慢向岳肃这边靠拢。 右边的这条岔道更窄,相比于前边那条,还要窄上一半,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通过。 道路越是狭窄,对岳肃这边就更为有利,毕竟人少,要在宽敞之处被围上,连打都不用打。对方马上会有援军到来,但岳肃相信,对方的援军肯定不会太多,也就百八十人撑死了。要真是人多势众,也不用整这些玄虚。而且,岳肃还坚信一点,不管是蒋杰带的那些士兵,还是岳瑾中手下的那些差役,不一定都是敌人。要知道,这些人要都是对方的人,也不用引自己下来了,在上面就能把自己一勺烩了。 因为考虑到这些,岳肃还是比较镇定,忍着背上的疼痛,大声喊道:“岳瑾中,你也是朝廷命官,十年寒窗方取得的功名,为何舍去官位,甘愿做贼?你要知道,一旦本官身死,不管有无暴『露』,朝廷必然追究予你,不管你有多少头颅,也不够砍的。还有,尔等这些差役,不过是投身衙门,混口饭吃,本官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以为能脱得了干系吗?朝廷定然兴师过问,除非尔等永远隐姓埋名,否则一旦『露』头,朝廷必灭尔等满门!” “十年寒窗那又如何,不过博了个区区举人,若非恩公栽培,怕是我至今还要做那***品的芝麻官。今日取下岳大人的项上人头,虽然从此要隐姓埋名,但终究可以过那富甲一方的日子。岳大人,你不必蛊『惑』人心,兄弟们,只要杀了岳肃,每人重赏白银五百两!”岳瑾中见岳肃用言语震慑那些差役,连忙许诺,用重金收买。看来是害怕,手下的差役反水。 岳肃的话还真就不错,差役之中,只有二三十人是岳瑾中这边的亲信,其他的人,皆是在衙门里混饭吃的。县令虽说可以自有认命差役和捕头,但是,差役还得是本地人好用,要是随便从外面划了点人来,地方上的事,找谁来管。出个大事小情,那便是睁眼瞎。而且,你一个县令可别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因为这不是边陲之地,任你胡作非为,一旦过分,被御史参了,肯定要你官位不保。 差役们多是像岳肃说的那样,在衙门口混口饭吃,这番算计岳肃,不过是奉了大人差遣,而且大人还是以金银许诺,保管他们无事。可现在一听到岳肃的话,难免有人动摇,杀了当朝次辅,朝廷哪会不追究,城里兵马出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人知道,到时一查都谁来过这里,把人一抓,严刑『逼』供,那可怎么办? 可当听到岳瑾中抬高价码,从先前的一百两改为五百两,精神头又为之一振。心里合计,有了五百两银子,从此隐姓埋名,去乡下当土财主也不错。 这帮人的心思转换,岳肃自然不知,他只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逗留,估计不一会功夫,对方的援兵就会赶来,自己这边,虽说都是精锐,可终究人少,又没有盾牌、长枪,根本无法结阵。守是守不住的,时间一长,必定全军覆没。硬冲似乎也没有胜算,敌众我寡,一冲出去,正好让人包了饺子。 于是,下令继续朝通道里面撤。 第二十五章欲盖弥彰 第二十五章欲盖弥彰,到网址 第二十六章 地下城 第二十六章地下城 岳肃敢往里面撤,那是有计较的。 自从下了暗道,走了这么远的路,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此大的地下工程,绝不会是为自己新建的。不说别的,但就说这地道里的宽窄,还有长度,如此工程,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长时间,挖出来的土又要往哪里堆放。 既然不是新修的,那就是以前就有的,是何等人物修建的,岳肃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肯定已经将这里『摸』得透透的。瞧目下的情况,对方人手有限,自己所在的通道里,不会再有伏兵,顺着往里走,或许别有洞天。尤其是这么大的地下工程,可以想象,绝对不止一个出入口,应该还有别的路口。对方设下一道道机关,要将自己引到左边的道口,或许可以说明,右边的道路或许通向出口也说不定。 已经是山穷水尽,干脆就赌上一把,若天不忘我,前面便是柳暗花明。 岳肃手下的护卫见大人发话,继续向内前进,虽然都有些害怕,但大人是朝廷次辅,托孤重臣,这般高贵的人尚且不惧,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又怕什么。跟着大人走吧,或许真的能逃出生天也说不定。 众人朝里面走去,厉浩荃带着十几个人在后边断后,小心戒备。他们向里走,岳瑾中就带着差役在后慢慢跟上,他也知道,这么窄施展不开,而且自己这帮手下的素质,跟岳肃的人相比,也不在一个档次上,真就拼命,人多也得被杀光,还是慢慢来,等待援兵。 殷柱带人走在最前面开路,约莫走出了半里地,突然看到了尽头。一见前边是死路,他立刻就慌了,回头说道:“大人,里面是死路。” 听到这话,岳肃也是一惊,忍着疼痛,快速走到前边,分开前面的护卫一瞧,可不就是死胡同。“这……” 确定是死路,岳肃的心难免一颤,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要真是死路的话,岳瑾中他们为何不把自己引到这里,前后夹击呢?如此一来,自己更是『插』翅难逃。” 好在上辈子看过一些电视剧,知道一般在这个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机关什么的。他马上吩咐道:“四下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在刚刚自己路过的地方,墙壁上有一个烛台。自己先前没有在意,可现在走到死路,回想起来,那个烛台或许就是一个机关。要不然,一路之上,也没遇到个烛台,怎么偏偏在这里出现了。 岳肃急忙转身,大声说道:“向回走!” 烛台离他们并不是太远,后面因为有厉浩荃带人殿后,差役也没有太过迫近。岳肃带人返回有烛台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烛台,向旁一扭,就听前面“哐”一声。 殷柱还在前面,虽说跟着后退,但响声离着自己最近,他回头一瞧,发现地面突然翻开,闪出一条通往下方的甬道来。而且还有楼梯。 “大人,前边出现一条通道。”殷柱出声说道。 “不管他是通向哪里的,咱们也得进去。快走!”岳肃随即吩咐道。 “是!”殷柱答应一声,提着火把,第一个走下甬道。 这条台阶很深,足有三个人高,下面的地方宽敞无比,还真就是别有洞天。 蒋杰自从带人下了地洞之后,由小黑引路,顺着地道一路寻找金蝉的行踪。一路之上,细心的蒋杰发现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地上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似乎是有尸体被人清理走。地上有淡淡的血迹,虽然很少,只有丁点大,可也没有逃出他的眼睛。很快他就确定,这里面肯定经过一场激战,又走了一会,前边出现一条双岔路口,道路都很狭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进入。小黑嗅定的位置是右边,但谨慎的蒋杰在进去的同时,派了十名士兵和两名护卫回去给岳肃送信。也算是报个平安。 这十二个人向回赶去,半路之上,看到一帮差役,领头的是一名捕头。见到了自己人,这十二个人紧张的心情也就放下,上前寻问他们怎么也在下面。那捕头虚以委蛇,先好言叙说,待到手下的差役将十二人悄无声息的包围,这才突然发难,将十二人全部杀掉。 这件事,蒋杰自然不知,率人从右边的窄道前进,走出一段距离,发现一个通往下面的台阶。 听小黑的叫声,傲月确定金蝉是从这里下去的,因为下行的去路是敞开的,看不出是有机关的样子,铁虬又一个劲地在催,众人便走下台阶,下去之后,竟然发现这是一个宽敞的石室,这个石室很大,大到容纳两三千人没有问题。而且再往前走,还有甬道,小黑顺着味道引路,很快走到甬道的尽头。 虽然走到头,但是小黑依旧冲着前边的石壁吠叫,这一来,蒋杰可以想象,金蝉一定在这石壁后面,墙上应该会有机关。他派人四下寻找,很快发现墙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将石头用力一按,只听“咔”地一声巨响,前面的石壁竟然提了上去。 紧跟着,便听铁虬大声叫了一嗓子,“哥!” “铁虬!”随即,里面就传出金蝉的声音。 在金蝉身边,还有七八十人,大家伙的精神头明显不是很好,可能是太过沮丧,可当他们看到蒋杰带人来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欣喜的模样。 金蝉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大人可在,岳瑾中是卧底,这厮将我骗到里面,险些将我等全部害死。还以为这一世都难以逃出生天,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啊……”一听这话,蒋杰是心头一颤,急忙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岳瑾中是卧底?” “是呀,就是这个王八蛋把我骗下来的。”金蝉说道。 “不好了,大人现在还在上面,这厮若是设计将大人骗下来,那可如何是好?咱们快些回去,莫要让那厮抢了先机。”蒋杰说道。 “丈夫说的是,咱们快走。”说话的功夫,众人便朝外走去,很快来到台阶之前,可再往上边看时,上面的道路已然被封上。 这一下,蒋杰等人可急了,连忙用兵器敲打,但上面是钢板扣得,如何又能砸的开。 见这里打不开,众人的心情全都崩溃了,一个个看向蒋杰,他可是这里最有才智之人,只有请他想办法了。蒋杰也不是神仙,只是要比其他的人,显得要冷静许多。他出声说道:“各位,咱们再在周边找上一番,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这道铁门。”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对方既然敢这样做,可想而知,开启钢板的机关,自然是在外面。 岳肃等人下了地洞,里面是一间宽敞无比的石室,这间石室比蒋杰他们进入的那间石室还要打上一倍,也不知是何人修的如此大的密室,又用来做什么。 不过岳肃现在可没有心情想这些,如何逃出生天,才是他需要想的。眼看这里宽敞无比,一旦敌人杀将进来,还不得被围死。他定睛朝里面一扫,很快发现,在最前方向左的位置,有一个甬道,他也管不得这甬道是通向哪里,只是下令,朝那里逃窜。 岳肃带人朝甬道逃出,上面的岳瑾中很快带人追了过来,看到这里有个向下的通道,没敢立刻下去,说道:“弟兄们,在这里稍等一下,马上就有人过来助阵了。到时以多杀少,定让他们全军覆没。” 这倒不是岳瑾中谨慎,而是这个地方,他也只来过一次,许多地方有什么,他也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更是无从得知。眼看着岳肃的人下去,别看对方比自己少,他也担心『逼』得太紧,岳肃跟他拼命。靠自己手里这些废物,欺负个老百姓倒是可以,真就和岳肃的护卫打起来,谁被杀光还没准呢。 岳肃的人冲进甬道,跑了一会,便来到尽头。“又是死路?”殷柱看向岳肃。 岳肃倒还算冷静,没有想手下人那样,他说道:“大家不要慌,我料想这里必有出路,否则的话,谁会无缘无故在这里修建一条这么长的甬道。搞不好,这里便是出去路口。大家仔细找找,好好在墙壁上『摸』『摸』,看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是,大人。” 大家伙也是求生心切,岳肃的话一说完,大家伙就开始四处查看。不大工夫,就发现墙壁之上,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别的地方都平滑,但这里凸起,肯定有问题。略有力一按,就听“咔”地一声,前面的石壁向上提了起来。 “真的有路!”看到前面又有通道,众人惊喜过往。 岳肃一声吩咐,众人立刻跑了进去。进去一瞧,这里面要比先前的石室要小上一些,可里面却摆放了一些物件,令人诧异无比。 第二十六章地下城 第二十六章地下城,到网址 第二十七章 聚宝盆 第二十七章聚宝盆 这个石室虽然小上一些,但明显要比刚刚经过的那个石室要雅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里面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摆放有几件东西。 在对面的石壁前,摆放有一尊雕像,这雕像是一名玉石雕成的仕女,也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被雕刻的是栩栩如生。不过岳肃瞧见这个仕女,却觉得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马上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当年张家仕女图上面画着的那个仕女么。 在仕女雕像的下面,放着一个玉石墩,玉石墩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和仕女连在一起,应该是一块玉雕成的。在仕女雕像两侧,摆放有两只理石雕成的麒麟雕像,两只麒麟都张着大嘴,亦是像真的一般,好一个鬼斧神工。 岳肃带人缓缓走到雕像之前,眼瞧这四下里再没有出路,心中难免也有些着急。但他终究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自己万不能『乱』了,否则的话,自己和手下的这点人,就只剩下任人鱼肉的份的。 他冷静下来,略一思量,马上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叶先生打开张家祠堂供案下的机关,似乎是取走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岳肃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件东西不大,不太肯定是金银财宝,因为那么点东西,估计叶先生也不会看在眼里。既然都说张家祠堂涉及到沈万三留下的财宝,十有***在里面藏的是另外一份藏宝图,而宝图所指的地方,或许就是这里。否则的话,为什么那幅仕女图上画的仕女,会和眼前的仕女雕像如此相似。 说眼下的地下城是算计自己的人挖的,岳肃根本不会相信,若说是早年沈万三留下来的,或许还有些可能。这里的宝物有没有被对方取走,岳肃不清楚,不过他现在肯定确定一点,这里要真是沈万三留下的宝藏,那算计自己的人,便浮出水面——斩龙帮。 一想起斩龙帮来,岳肃忍不住又想起叶先生,叶先生当年从太行山的百丈悬崖跳下,到底有没有死。正常来说,只要是人跳下去,万无生还的道理,但电视剧中教育我们,别说是百丈悬崖,即使是在万丈悬崖上跳下,也是不会死的,甚至还能有些奇遇,学到一些十分厉害的功夫。 想起叶先生的死,岳肃忍不住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柄白『色』的纸扇。这把纸扇,是叶先生的,回想当初叶先生一扇戳在岳肃胸口,然后撒手而逃,折扇就留在那里。 扇子后来被厉浩荃捡了,在岳肃醒后,交到岳肃的手上。 岳肃现在轻抚折扇,想起往日的这个对手,不仅有些感慨。今日的局面,和当初与叶先生一起被困,似乎相差无几,只是现在自己身边倒是有几十号人,但生死着实难测。 “啪!” 岳肃突然轻轻一扣崩簧,扇柄之上弹出一个剑尖,这个剑尖可不是岳肃自己装的,而是这帮折扇上自带的。折扇两端都有一个崩簧卡扣,只要一按动,就能弹出剑刃,当初叶先生『射』出一个,刺在岳肃的身上,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如果当时,叶先生在戳岳肃胸口之时,将另外一个剑刃也弹出来,估计岳大人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回忆往事了。 到底当时是叶先生手下留情,还是一时忘记折扇中还有一条剑刃,到底如何,岳肃也不太清楚。岳肃低头望着这柄折扇,轻抚一下,又再次将剑刃收回,在手掌内轻拍几下,喃喃自语地说道:“先生当年手下留情,岳某在此***,若今日难逃升天,九泉之下,必当陪先生痛饮一番。” 说完,他缓步朝仕女雕像前走去。来到近前,望着这仕女,自言自语地说道:“旁处没有任何摆设,单单此地有仕女和麒麟,若真有机关,肯定是要在这里。现在的时间也不多了,估计岳瑾中很快就会聚集人手,进来和我一决死战。能否活着出去,看来只能着落在这物件的身上了。” 岳肃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仕女,想要在这上面什么蛛丝马迹,这个仕女和记忆中仕女图上的仕女几乎一样,因为年久,实在找不出什么不同之处。岳肃围绕着仕女来回打量,当他绕道仕女的背后时,忽然发现,仕女脚下的玉石墩有些异样,在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凹环。 看到这里的凹环,岳肃连忙去查看四周,这回才发现,原来石墩的前后左右,都有这么一个凹环。也不知是故意挖出来好看,还是另有什么玄机。 按照自己看电视的经验,如果真是机关的话,只要四个同样大小的环子,***里面,应该就能打开机关。可依眼下的情况来看,别说找四个,就是想找一个都难。 然而就在这时,岳肃的眼睛无疑间看到仕女手臂上带着的手镯。 仕女的胳膊,一只是向下垂着的,一只是向上弯曲,和发鬓几乎连在一起。胳膊上各带两只手镯,瞧着手镯的大小,似乎正好和下面的凹环一边大。 “难道说这手镯就是打开机关的钥匙?”想到这里,岳肃一伸手,抓住仕女的手腕,想要将手镯褪下来。可当他『摸』到手镯之时,脸上瞬间『露』出失望之『色』。原来少女的手镯是和胳膊连在一起的,也是雕刻而成,根本移动不了。 岳肃摇头一笑,喃喃地道:“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厉浩荃看到岳肃抓住仕女的胳膊,不知他什么意思,出声问道:“大人,您这是……” “我当这仕女的手镯是活的,可以取下。如果这样,或许能够打开机关。但现在一看,是和胳膊连在一起,原来是自己想错了。”岳肃摇头说道。 “这个拔不下来,咱就试试那个呗,要真是打开机关的钥匙,我撬也能把它给撬下来!”厉浩荃也是求胜心切,一听说有可能打开机关,登时就急了,上前一步,去抓仕女的另一只手臂。 “这只都是连着的,那只怎么可能是活的……”岳肃无奈地摇头,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他的目光登时就呆滞了。 原来,厉浩荃抓的那个手镯,竟然还真是活的。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边的手镯是死的,另一边必定是死的,连尝试都不会尝试,也只有『逼』急眼的人,会死马当活马医。偏巧,厉浩荃就是『逼』急眼的人。 当发现另一个手镯是活的时,岳肃的眼睛也亮了,喊道:“快将它取下来!” 浩荃使劲往外拽,但是怎么拽也拽不下来。原因很简单,仕女的手,要比手镯宽上一些,这可不是人的手,能够缩上一缩。而且仕女的手掌几乎要与鬓角相连,就算真的能撸下来,手掌与鬓角相见的缝隙,也无法令手镯下来。 见不论如何也无法将手镯拿下,厉浩荃明显有些急了,出声骂道:“它妈的,老子就不信弄不下来!” 说完,抽出腰刀,用刀柄使劲朝仕女的胳膊嗑去。 “别!”见厉浩荃要动粗,岳肃连忙出声喝止。 这手镯要是正常取不下来的话,就说明不是开启机关的钥匙,就算给砸了,也是无用。而且,一旦砸坏了,或许还会引动什么机关,令众人全部死在里面也说不定。上辈子,自己就是误触机关而死,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岂能还干这等傻事。要知道,这么大的地宫,没有点机关、陷阱,那才出鬼了。 “啪!” 然而,岳肃的喊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厉浩荃的那一下,是又重又快,狠狠地砸在仕女的手上。仕女雕像是玉石雕成,哪里经得住这一下,一声脆响,便断为两截,掉了下来。厉浩荃随即取下手镯,说道:“大人,拿下来了。” 拿到拿下来了,岳肃还能说些什么,无奈地将手镯接过。雕像的手被砸碎,石室内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没有引起什么机关。岳肃悬着的心也就发下,弯下腰去,将手镯朝下面的凹环处塞去。 手镯放到凹环之上,岳肃这才发现,这手镯要比凹环大上一点点,不管你怎么塞,也塞不进去。见后面塞不进去,岳肃又绕到前边,想从前面凹环处塞入。结果,又没有成功。 碰到这种情况,正常人也就不会再试了,因为再试也是白费。可以说,要是这四个凹处真是机关,起码要找到四个玉环,要不,这里便不是机关。 但岳肃他们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管他行不行,反正都砸下来了,四个一块试试,要是都塞不进去,咱们再想法子。 岳肃这回又来到左边,再次将玉环朝左边的凹环中塞去。 “咔。” 说来也巧,玉环朝凹环处轻轻一推,竟然进去了。两者和到一起,简直是严丝合缝。似乎就是为它准备的。 与此同时,仕女像下的玉石墩,突然向右侧移动开来。 “咔、咔、咔……” 伴随着玉石墩的移动,岳肃慢慢看到,在石墩下面,『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坑来。在这坑中还摆放有一个用黄缎子包裹的锦盒。 这锦盒之中会有什么呢? 坑内『露』出一个长方形,用黄缎子包裹的锦盒,一看到这个,大伙的眼睛都是一亮,一眨不眨地望着。 这里装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能藏在这么一块玉雕下面,想来绝不会是等闲之物。现在的岳肃,对什么宝物并不稀罕,只想找出逃出去的机关。 这里面最好不要是什么宝物,要是一份机关图之类的东西,那就最好了。想是这么想,但天晓得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管它呢,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岳肃伸手就去抓锦盒,可这时,殷柱突然喊了一声,“大人,慢。” “怎么了?”岳肃疑『惑』地问道。 “大人,这地方邪门的很,怕不是会有什么陷阱,不如让属下来拿这个锦盒吧。”殷柱说道。 “殷柱,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大家伙都是一条命,谁也不想死不是。你我相处多年,情同手足,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怕是会要难过一辈子。现在时间紧迫,不必再说,生死有命,如果老天真的让我死在这里,那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岳肃说完,再次伸手去抓锦盒。 “大人……”殷柱一步抢到岳肃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大人此言差矣,若殷柱死了,大人还可以带领大伙,杀将出去,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倘大人出事,我等蛇无头难行,必然全军覆没。而且,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我等能够逃出生天,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大人,还是让殷柱来吧。” “大人,殷大人说的不错。”其他的护卫连忙单膝跪地说道,“倘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浴血奋战,还有什么意义?只有在此,随大人一同共赴黄泉。” 见众人如此,岳肃也是无话可说,这功夫,殷柱伸手抢了过去,将锦盒抓起,随即身子向后一仰,将锦盒平平稳稳地拿了出来。锦盒拿出,里面没有任何响动,石室内也没有任何异常。见是如此,众人长吁一口气。 殷柱躺在地上,怀中抱着锦盒,他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说道:“大人,这锦盒之内,也不知还有无机关,就让属下来开启吧。” 也不等岳肃回答,殷柱便将锦盒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黄缎子。黄缎子之内,摆放着一个银制的锦盒,这锦盒的做工十分精美,可以说,拿到市面上,少说能换上百两银子。 锦盒上面没有锁,只要一翻盖就能打开,但殷柱表现的十分小心,让大伙退后两步,轻轻地将盒盖向上翻去。 “刷!” 盒盖这一掀开,石室之内,变得亮如白昼,原本大家伙手中还举着火把,但火把散出的光亮,和现在的亮度相比,简直差之千里。 原来,在这锦盒之内,并没有什么机关,有的只是两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此大的夜明珠,简直世间罕见,尤其是两颗一般大小,便更为难得。 看到这两颗夜明珠,大家伙全都傻了,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奇珍异宝。 不过,惊诧的心情,很快便消逝。找到这么大的夜明珠,又有什么用,敌人马上杀到,血战之下,能够存活还是未知之数。 岳肃看到这么大的夜明珠,也是一愣,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倒是眼睛一亮。他瞧瞧这两颗夜明珠,又转头瞧了瞧那两只张嘴的麒麟。似乎这两颗夜明珠,正好可以放在麒麟的嘴里。 既然能放进去,那就好办,先试试再说,或许能打开什么机关也说不定,要不然,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摆放两只麒麟呢。 想到这里,岳肃说道:“殷柱,将这两颗夜明珠放入麒麟的口中。” 到这个指示,殷柱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连忙拿出夜明珠,走到麒麟之前,分别将夜明珠放入麒麟的嘴里。 当两颗夜明珠先后放入麒麟的口中之后,后面的墙壁突然响起“咔咔”之声。一道石门向上缓缓升起,在面再次『露』出道路。 看到前边有路,岳肃等人是又惊又喜,也不用多说废话了,岳肃将手一挥,说道:“走,咱们进去!” 殷柱在前开路,众人鱼贯进入前面的石室。前边的这间石室,要比其他的石室,更为美轮美奂,周边的石壁,那是精雕细琢,比之皇宫大内的房室,也相差无几。 不能说相差无几,应该说根本就是。 在石室的中央,竟然摆放有龙床,左边有龙书案,书案之上,放有一枚玉制的大印。瞧那大小,和皇上用的玉玺也差不多。 往右边看,那里挂有龙袍、龙冠,不过这款式,倒是和大明朝皇上所穿的不同,也不知这是哪朝皇帝穿的。 众人站在这石室之内,是各个发懵,这石室之内,不仅有这些犯禁的东西,还有不少奇珍异宝。 刚刚在外面见到的夜明珠,这里有四颗,将里面照的光亮无比,根本不需点什么火把。金银饰品,陈列在周边,一件件都是精致无比。只是,在那龙床之上,确有一件大煞风景的东西,这东西不是别的,乃是一个破瓦盆。 龙袍珠宝,虽然吸引了岳肃的注意,但是和这个破瓦盆相比,就变得毫无吸引力。他心头无比好奇,纳闷为什么在这样华美的地方,会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物件呢。 他缓缓走到龙床之前,将破瓦盆拉到进去,这时发现,在瓦盆之内,竟然有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不过看信封的厚度,里面应该写了不少东西。岳肃好奇地将信封拿起,见信口并没有封上,便直接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里面有八页纸,每张纸上都满是字迹,出于好奇,岳肃怎能不仔细看看。他从第一页,开始观瞧,上面的第一句话是,“我沈万三……” 沈万三!一看到这个名字,岳肃立刻确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这里真的是沈万三留下的宝藏,看来算计我的人,真的是斩龙帮。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岳肃摇头一笑,又继续看了下去。因为算计自己的人,是不是斩龙帮,已经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能不能从信中找出关于这里机关的信息。 “我沈万三漂泊半生,全部心血皆用于经商之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以至今朝富甲天下。世人说我沈万三能有今天,全仗上天赐予我的聚宝盆,可笑啊可笑。这世上有聚宝盆吗?有!但那不是一个物件,而是智慧与努力。世人常说的聚宝盆,不过是一个破瓦盆,但就是这个破瓦盆,才令我能够苟延残喘,成为现在的沈万三。若是没有这个破瓦盆,我便活不到今日……” 沈万三在信上讲述了他的半生,这半生可谓精彩无比,说的是他如何从无到有,发财致富。聚宝盆,不过是一个传说,沈万三本名叫沈富,后改名为万三,生于平江府,长洲县,东蔡村,家境贫寒,父亲只是给地主做长工,按理说,等他长大,也就是一个做长工的命。 然而,胸怀宽广的沈万三不甘如此,他总是觉得,别的人为什么能够良田千亩,金银满屋,而自己就一定要给别人做活,甘于贫贱,碌碌无为的活一辈子。于是,他决定成为一个商人,起初的目标,只是让自己过的更好,他偷了家里仅有的一两银子,在南方低价够进了一批草帽,带到北方贩卖。因为南北货物的差价很大,草帽在南方便宜,过了长江,便要贵上许多,起码要翻上五倍。北方的草帽虽贵,可他不知道的是,南方的雨水多,北方的雨水少。偏偏又赶上大旱之年,拉过去的草帽,一顶未卖不说,连吃饭都没了着落。 饿了两天的沈万三,终于赶上有富户施粥,可这时的他,身处长物不说,连吃饭的碗都没有。想要领粥,都没家什领。这个时候,有位老妪,给了他一个破瓦盆,沈万三就用这个瓦盆,讨到了粥,方苟延残喘下来。 接下来,他去找了一份工作,做了一个月后,拿了工钱,又在北方进了些便宜货,拿到江南贩卖。他这次成功了,赚到了十倍的受益,从此以后,他的商途明亮起来,南北贩卖,越赚越多。 在他取得一定成绩的时候,黄河遭灾,天下大『乱』,白莲教的刘福通、韩山童以“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为口号,开始反元起义。兵荒马『乱』之年,经商更为艰难,还时不时的会遭遇抢劫。这个年头,不管是***兵,还是起义军,都和土匪差不多,没粮食了就抢,没有军饷了也抢,什么都不缺的时候,有时也抢。不是强盗的都抢,那些落草为寇的更是要抢,出去贩货,赶上倒霉,血本无归不说,搞不好连小命也要搭上。 大『乱』之时,粮食紧俏,特别抢手,不趁这时候发财,还等什么。所以沈万三到湖广进粮,准备到赚上一笔,眼下的他,已经有了不少护卫,普通的蟊贼,也不敢抢他,可结果遇到打了败仗的***兵,正好缺少粮草。这些***兵打不过起义军,还打不过你这两个人么,是二话不说,动手就抢。沈万三也顾不得粮食,是仓皇逃命,他被抢的地方,便是这云梦县郊外。沈万三一口气跑到一个『乱』葬岗,见没有追兵,才松了口气,他胆子也大,跑累了,就找了块墓碑坐下,说来也巧,那个墓碑竟然是个机关,坐上之后,地上『露』出一条暗道,他没有准备,就这么滑了下去。 下去之后,他才知此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二十七章聚宝盆 第二十七章聚宝盆,到网址 第二十八章 南宫兄弟 第二十八章南宫兄弟 沈万三在跌入地道之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简直可以说是门户林立,和一个地宫没有什么区别。这地宫是何人所建,起初沈万三也不知道,但经过一天的『摸』索,他便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地宫里有许多石室,里面堆放着大批的金银珠宝,以及兵器、铠甲。这兵器可不少,种类也多,什么刀枪剑戟,弓弩盾牌全都齐备。就凭着这些装备,起码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找到这么多好东西,沈万三当然不会客气,不过现在人出不去,他只得去找出口。沈万三的才智那是毋庸置疑的,没用他就,他就找到了出路,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又带人前来,搬走这里的武器和金银财宝。沈老板虽然是生意人,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自保的武装还是要有的。反正都找出如此多的金银珠宝,就犯不上卖这些兵器了。 这地宫里的机关,有的好找,有的难寻,再次下来,沈万三经过认真的查看,最后找到了六个出口,并找到了这间石室。这六个出口的位置,沈万三简单的描述了一番,可惜不在这里;再说一下这间石室的机关,机关原也是如此,只是那仕女的手,起初不是贴着鬓角,手镯也可以一下子就从手上取下来。沈万三打开机关,进到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发现竟然有龙袍玉玺,各种名贵宝物,当时就懵了。后来他发现一份名册,名册上的人名,他也不认识,后来问了不少懂历史的人,这份名册上的人,是宋代真宗与仁宗期间的官员。有一些是因为跟襄阳王造反,从逆被杀。得到这个结论,再经过分析,沈万三确定,这个地宫很可能是宋代襄阳王赵爵修建的,为何没有修在襄阳,而是修在云梦县这个农村,估计有可能是想掩人耳目,里面的金银和兵器,便是他起事的资本。 沈万三在得到襄阳王留在的资本之后,发现的特别迅速,凭借个人的才智,数年之后,便成为天下首富。富甲天下的沈万三在天下大定,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再次来到这个地宫。有些机关他没有改动,有些机关,却被他略加改动,比如外边的这个仕女机关,就被他给改了,原先的仕女被砸毁,换了一个新的,也就是岳肃遇到的这个。 沈万三并没有给后人留下太多财富,不过单单这个房间里的财宝,也够后人富甲一方。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沈万三自始自终都没有动分毫,他这封信上说,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人去动用。他将聚宝盆留下,希望后人在努力中获取幸福。 他留下仕女图,以及一道道机关,其目的就是要考验后人的才智,不仅要靠智慧找到这里,最后还要有勇气砸开最后的机关。只有,有智有勇的人,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沈万三大致讲述了自己的一生,以及这个地宫的由来,最后留下的是对后人的鼓励之言。并告诉自己的后人,这个地宫之内,应该还有他未能发现的机关,机关之内,应该还有财帛。不过也叫后人放心,这里面并无半点危险。 岳肃看过沈万三留下的信,心中感慨,沈万三在写这封信时,想来已是人到暮年。人老之后,想的就是后世子孙,要不然岂会将聚宝盆留下,激励后人。 信上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仿佛一份遗嘱,他刚将信纸装入信封,便听到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之声。 这里没有出路,敌人来了,还能如何,拼吧! 但是岳肃也是经过战阵的,晓得一些战术,要是放对方进来,那便是死路一条,所以让手下堵在门口,如此短兵相接,才能不被夹击,死人的人,坚持的时间也长。 殷柱带人刚堵到门口,就听外面想起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说岳大人才智无双,今日一瞧,果真如此。若非岳大人助我等破开机关,我等还不知要苦寻多久,方能给打开。就从岳大人为我等排忧解难,今天也擅自做回主,给岳大人留个全尸。”笑声落定,外面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一个孩童所发出。 “二弟,这个主,你怕是还真做不了,主公下了死令,但凡遇到岳肃,格杀勿论不说,还要将他千刀万剐,剁成肉泥,以告慰二小姐在天之灵。现在岳肃已经成为案板上的肉,你说做主,给他留个全尸,就能给他留吗?要是给他留全尸了,咱们回去,如何向主公交待。”这回说话的,是一个洪亮的声音。 岳肃没听过这二人的声音,分开人群,来到门口,向前一瞧。只见对面有二百来人朝自己这边走来,为首有三个人,当中的一个,是一个中年人,此人一副商人模样,看样子,年纪起码能在四十上下。一看到这副形象,岳肃立刻联想到,孙堂说的那个中年商人,应该便是此人。在中年商人的左手边,是一个娃娃,这娃子的身材也就一米左右,属于坐火车在半票和免票之间。娃子身穿一身红衣,长相也不是一般的怪异,蓝脸壳、雷公嘴,就这副尊容,到了晚上都不用如何打扮,就能吓死个人。 在中年商人右手边的,是岳瑾中,他是一脸的得意,仿佛大功告成,胜券在握。 他们带领的二百来号人,有一半是差役,其他的皆是劲装大汉。还真别说,岳肃猜的真对,对方的人马不多,所以不敢在外面和岳肃决战,甚至都不敢在一下地道就开战。实在是没有把握。唯有把岳肃引到绝地,且在他身边没有多少人手的情况下,方一决死战。 岳肃权衡了一下,别看己方只五十人,但现在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心里也不慌了。对方就那一百来个汉子够看,其他的差役,不外乎是跑龙套、打酱油的,真就动起手来,充其量起到一个凑数的作用。自己的精锐护卫,以一敌二,不一定就输,而且还是在堵住门户的情况下。 心中有了底,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二位想必就是斩龙帮的人吧?” “大人,我刚说什么来着,岳大人就是聪明,都不用咱们自报家门,他就能猜到咱们的来历。”红衣童子嬉笑一声,看向岳肃,说道:“岳大人,您猜的一点也不错,咱们确是斩龙帮的,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名叫南宫擎。这位是我哥哥,名叫南宫朔。岳大人现在身陷绝地,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呀,要是有的话,在下也算敬重大人的为人,可以帮忙完成,比方说照顾老母、妻子。要是没有的话,咱们就动手吧,你放心,在下肯定是干净利索。你也不用被我哥哥吓到,我南宫擎就做一回主,肯定保你一个全尸。” 这雷公嘴的小子,说话倒也仗着,甚是直爽。岳肃听罢,轻笑一声,说道:“想要取我岳肃『性』命,倒也不难,你不过,要看尔等有没有这个本事。猜到你们是斩龙帮的,那还不容易,此地乃是沈万三留下的宝藏,叶先生当初在张家祠堂盗走的地图,想必就是指向这里。既然你们能够找到,肯定和叶先生是同道中人,皆属斩龙帮。你们现在也该看到这一对麒麟嘴中的夜明珠,像这等夜明珠,我这间屋子里还有,不仅有这些,还有其他宝物,都是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除此之外,我还敢说一句,你们来这里应该还有几年,但并没有太大收获,沈万三留下的东西,分别藏在几个隐秘之处……” 说着,岳肃伸手从怀中取出沈万三留下的那封信,接着又道:“这是沈万三留下来的书信,其中讲述了这地宫的来历,以及一幅地宫地形图。现在这地宫内的宝物都在何处,我是了如指掌,不过你们这辈子是别想知道了。等下,我便用火烧了,咱们一拍两散,决一死战。” 这书信中哪有什么地形图,岳肃这么说,无非是忽悠,但也算是留下一个谈判的筹码。真的动手,他可没有把握,毕竟敌众我寡,一旦对方将地道一封,自己连出都出不去,还不得被活活困死。 “岳肃,对你手上的这封信,在下是深信不疑,但是,那些财宝和你的『性』命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你是必须要死,至于说其他的宝物到底藏在哪里,我们不介意慢慢寻找。不过,你今天不管说什么,也休想离开此地。可你也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倘若主动交出地图,我可以手下留情,放你这班手下一条生路,让他们可以活着离开。你看怎么样?”南宫朔可要比弟弟狡猾的多,他这番说辞,也有离间之意,是打算动摇岳肃这边的军心。 岳肃也不是傻子,岂会不明白南宫朔话中的意思,他冷笑一声,说道:“南宫朔,你这招离间之计,用的倒是不错。但是,你小觑了我岳肃手下的这般弟兄。你不妨问问他们,他们可会舍我而去?” 他的话刚一落定,殷柱、厉浩荃等一众手下纷纷大声喊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绝不会贪生背弃!” 石室再大也是石室,这么多***喊,声音立刻灌满石室,即便是回音,都能响彻半天。待到回响停歇,岳肃说道:“南宫朔,你倒是个人才。看了你的长相,再加上你刚刚所说的话,我忽然想多口问一句,当初岳敬入狱,将他捞出来的人可是你?” 南宫朔微笑地点头,说道:“果然是明察秋毫,说的不错,那人就是我。岳大人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既然你承认了,那一切就好猜了,你将岳敬从牢中捞出,让他投奔我的父母,岳敬先前倒是老实,结果你看他太过本份,就出面教他为非作歹,目的就是败坏我的名声。我想,那个地痞也是受你指使,才和郭家为难,因为你已经查到,郭家的地下,便是宝藏的所在,怎么可能让郭家的人活着。不过,你们斩龙帮又不便亲自动手,担心一旦将郭家杀光,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引来官府的纠缠。正好那个时候,岳瑾中受到你们主人的帮助,给他买了一个云梦县的县令,他是姓岳,便顺杆来攀亲戚,给岳敬壮胆。之后,你让岳敬出头,你们出手相助,杀光郭家的人。这样一来,官府不会问津,你们再搞出一个鬼宅来,就顺理成章地霸占郭家大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岳大人聪明过人,哪有不对的。不错,这一切确如岳大人所说。”南宫朔点头说道。 “你们占领了郭家大院,每日里弄个婴儿出来哭泣,装神弄鬼,这事赖到了岳敬头上。岳敬这厮,胆子是越来越大,日后变本加厉,就更不用提。不日前,我丁忧还乡,手下之人,不意间发现岳敬的恶行,便要派人擒拿。你或许是收到风声,所以才杀他灭口,并制造出冤鬼索命的假象,随即先后杀了孙堂等人,让冤鬼一说,更加真实,其实就是想引我到鬼宅。至于说,你是怎样入府杀掉他们的,先前我还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看了沈万三留下的地宫地图,我便了然。地宫的出口,有一条正好通向现在的岳家大院,至于具体位置,我现在还不敢断定,但估计位置,应该不错。你们可以轻易进入我家的院子,那想杀人,自然要容易许多。已令弟的那副尊容,稍微的装扮一下,想要吓死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被害人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先前我还纳闷,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以斩龙帮的实力,从中选出一两个能飞檐走壁也非难事,大可以掀开房瓦,从上面进去作案。以令弟的身材,需要的空档也不必很大。尤其是杀二夫人的那场戏,想来就是从房顶进去,再从门户出来,另外有人配合帮着关门,窜到房顶,把房瓦盖上。令人故意制造假象,把我引到『乱』葬岗,而『乱』葬岗那里,就有一处地宫的门户,他把我引到那里,从地道离去,让人以为,是郭家冤鬼所为。斩龙帮对我的情况,那是十分了解,我手里有狗,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杀孙堂等人,其实说白了,并非灭口,就是打算把我引到郭家大院,进行你们的最后计划,将我骗进来。是吗?”。岳肃侃侃而谈,把话说我,看向南宫朔。 “啪啪啪……”南宫朔拍了拍手掌,说道:“精彩、精彩,岳大人分析的很是透彻,事情的大半,都是像你所说。原本么,有些事情,我并不想告诉你,但既然遇到你这等聪明人,我也想多聊上两句。顺便,也叫你死而无憾。岳敬,其实并没有死?” “他没死?”岳敬一听这话,是着实一愣,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南宫朔。 “他确实没有死,死的不过是一个带有人皮面具的替身,这人的身材和岳敬差不多,加上死状可怖,所以我认定,不会有人详查。”南宫朔笑呵呵地说道。 “他还活着?那你为什么不杀他?”岳肃纳闷地问道。 “因为他是我的另一枚棋子,倘若你不入瓮,我就可以将他用上。我斩龙帮早已得到消息,岳大人的亲人横行乡里之事,已被东厂和锦衣卫的暗探报上北京。那张太后本来就不太相信岳大人,派人来彻查一番,查明大人知情,顺手按死大人这个托孤之臣,也未尝不可。我们还收到消息,国舅张中信也私下来到云梦县,准备搜集大人的罪证。现在孙堂他们都死了,岳敬完全可以去国舅那里投案,说大人不仅知情,还欲杀他们灭口。这等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加上张家有些过节,张中信有了岳敬的口供,还不得趁机直接钉死大人。”说到此,南宫朔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岳大人,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当今太后已经不再信任大人,张家之人又以除掉大人为后快,大人即便今日能逃出升天,日后那也是步履维艰,朝不保夕。我家主公,一向求才若渴,若大人肯归降我家主公,在下以身家『性』命担保,我家主公绝不会计较往日之事,不但化干戈为玉帛,而且还会礼敬有加,委以重任。他朝我家主公夺去大位,大人仍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以前那个木匠皇帝能给你的,我家主公一定会给的更多,只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岳大人,在下能说出这番话来,全是真心诚意,否则的话,也断不会下到此处,和大人商谈。你可要知道,只要我将上面的入口一关,大人便是『插』翅难飞,饿也得饿死在里面!” 南宫朔将当前形势全部告诉岳肃,是威『逼』利诱,想要将岳肃招降入斩龙帮。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南宫朔,你也太小瞧岳某了。岳某乃先帝托孤之臣,受先帝厚恩,肝脑涂地予以报效,且唯恐难保先帝之恩。肃曾在先帝面前许愿,愿做一对千古君臣,现在先帝已然做到,若肃背信弃义,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岳某在此,多谢令主公的看重,但是,想要让岳某投降,那是休想。只要岳某有三寸气在,定不负先帝托孤之情,胆敢窥测神器之辈,虽远必诛!” “哈哈哈哈……”听了岳肃之言,南宫朔竟大声狂笑起来,说道:“怪不得叶先生说,大人忠信之臣,威『逼』利诱,皆无法动摇大人之志。今日一看,还是叶先生了解大人,是我南宫朔妄作小人了。好吧,大人既然一心求死,那就休怪在下对大人不客气了。现在就动手吧……” 南宫朔说完,抬起手来,便要下令动手。 “且慢!”岳肃一听说南宫朔提起叶先生,连忙喊了一声。跟着说道:“你刚刚说叶先生,他不是在太行山上落入悬崖了吗?难道没有死?” 对于叶先生的生死,岳肃还是比较在意的,他似乎觉得,叶先生是他一生之中的知己。尤其是叶先生还对他手下留情,这就更让他牵挂叶先生的死活了。 岳肃这话一出口,脸『色』不自觉地流『露』出关切之情,南宫朔岂能看不出来,马上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大人竟然和一个反贼惺惺相惜。既然大人有此心意,那在下就成全大人,叶先生并没有死。现在,大人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听说叶先生没死,岳肃心中油然升起欣慰之感,点了点头,脸上也恢复了平静,说道:“没死就好。至于说想问的话,我倒是有句话想要问问岳瑾中。” “岳大人想问我什么呀?”岳瑾中笑呵呵地说道。 “金蝉一向谨慎,万不会轻涉险地,这点我深信不疑。他肯定是被你给引进去的,但是我很纳闷,你是怎么样将他引进去的呢?还有,他现在又是生是死?”岳肃再次说出心中的疑『惑』。同时,语气之中也充满了对金蝉的关切之情。 “这还不简单,金蝉自然谨慎,他在赶到假山之时,甚至连进都没进去,只是在外围着,并派人传信。不过,我们早有人在半路盯着,就等着劫杀报信之人,只略施小计,就将他们杀掉。院里另有一个出口,把尸体运到那个门户,早有人接应,又将尸体挪到大人进来的通道里摆着,作为引诱大人之用。不想大人实在太过精明,还是被看了出来。我进来之后,直接找到金蝉,托词是受大人之命,协助金蝉一同进去查看。金蝉不知是计,随我一同进去,然后顺理成章地找到入口机关。我假装欲进去查看,金蝉怎会让我进去,我二人便一同带人进去,只留了一些差役在外看守。进来之后,我便将他引到蒋先生他们走的那条路,然后南宫先生随我一同包抄,但不想与金蝉的人马死拼,造成损失,所以只是将他『逼』进死路,困在里面。蒋先生后来带人进去,以他小心,当然会派人出来报信,但都被我的人给杀了。待他找到金蝉,汇合之后,我们将最外面的出路封上,现在他和大人一样,也成了瓮中之鳖。不过,我们不会和他们动手,将他们活活饿死就是。”岳瑾中一脸得意地说道。 “也怪我走了眼,文官一向胆小,像你这等趋炎附势之辈,胆子应该更小才对,又怎么可能敢主动请缨。是我害了他们,也罢,这就动手吧,在这里,岳某交待一句遗言,如果你们将我挫骨扬灰,只求再次之后,能够放他们一马!” 第二十八章南宫兄弟 第二十八章南宫兄弟,到网址 第二十九章 石室激战 第二十九章石室激战 石室终究是石室,不比开阔之地,岳肃他们所在的石室,装下那五十人,剩下的地方,就已经不是很大。南宫兄弟他们所在的石室,虽然比较大,但装下二百人,剩下的地方还能有多少。 岳肃这一方守住石室门口,这门口已经算是不小,能容纳三个人并排进去,这一来,南宫兄弟那边人数多的优势,便不怎么明显。南宫朔似乎也看出这一点,现在岳肃已经缓步退到后面,大战是一触即发,要是直接下令向前冲,那也不占便宜啊。 不过,南宫朔好像早有准备,笑着说道:“岳肃,你的手下精锐、悍勇,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不过我也知道,这里面应该再无出路,否则的话,你早就跑了。其实,我完全可以封死通道,将你活活困死在里面。但要是这样,似乎有些胜之不武。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咱们真刀真枪的拼上一番,也叫你瞧瞧我斩龙帮的手段。”说完,南宫朔转头喊道:“上!” 一声落定,南宫朔、南宫擎、岳瑾中三人闪到一旁,后面的汉子,也纷纷向旁让开,紧跟着,从人群之中,走出五名身穿重甲之人。 重甲! 斩龙帮那也是造过反的,有些重铠甲自然不算什么。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南宫朔会在这里准备重甲兵。 “岳大人,在下已然料到会在此与大人做最后一搏,但大人麾下皆是精兵强将,我等乌合之众,即便以多打少,也会有不小的损伤。所以,我才向主公讨要了几副重甲,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南宫朔微笑地说道。 重甲兵的厉害,岳肃这边的人那是知道的,尤其是这等狭窄之地,用来冲锋,那是最好不过。看到五名重甲兵,手持长矛,只要往前一冲,守在最前面的人,那是必死无疑,丝毫没有抵御的能力。对付重甲兵,只能用重兵器,或者是击中对方面部。 眼下岳肃这边哪有重武器,想要击中对方面部,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旦被对方的重甲兵抢进来,后面的敌人再闯进来,那就是一场『乱』战。这等情况,既有利、又有弊。利在于,岳肃他们所在的石室,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人虽然少,却也显不出劣势。弊端在于,岳肃手下的人,都有不错的身手,可一挤到一起,无法腾挪,功夫好赖,根本显示不出来,基本上就是换名了。可对方有重甲兵,别看只五个,但换十来条『性』命,是一点也不成问题。因为重甲兵虽然笨,可在周边都是敌人的情况下,还是很好用的,只要蛮打就行。 岳肃的脑子瞬间转了一下,说道:“冲出去,和他们一决死战!” 见对方有重甲兵,岳肃只能做出这种决定。他明白,一旦让重甲兵先行杀入,自己这边就毫无优势可言,就如南宫朔所说,倘若他们干脆退出,关上机关,自己这些人也得活活被困死。既然这样,还不如就拼了。 双方都有忌惮,南宫朔之所以会下来,没有直接把门封上,劝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有机关,是否能有出去的路,他并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也得进来瞧瞧,万一被岳肃打开机关,那可如何是好。结果,没想到岳肃还真把机关给打开了,就这么退走,南宫朔肯定不干,因为他猜想岳肃应该是真的拿到了机关图,这要是一退,让岳肃跑了,可找谁说理去。 岳肃手下的人,一得到岳肃的命令,是立刻会意,尤其是前面的人,一声呼啸,直接左右分开,从两翼杀了过去。谁也不是傻子,重甲兵一冲过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顶在前面的护卫,可以说是想躲都躲不开。现在大人说上,正是求之不得,冲过去拼死,也总比那么死强。他们从两翼冲,也是不想和重甲兵正面冲突。 石室装下二百人就已经快满了,南宫朔实在没有想到,岳肃会下令杀出来,此刻岳肃的手下鱼贯杀出,猛攻斩龙帮的两翼。斩龙帮这边,站在前面的都是精悍帮众,后面的才是差役,所以倒也不显得慌『乱』,双方这就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岳肃主动出击,重甲兵行动缓慢,再加上,敌我双方交织在一起,马上就失去的威胁。 双方一边『乱』战,自然是各有死伤,论素质,岳肃的人占优,可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这种打发,素质并不起到关键,人数也不是关键,靠的就是谁敢拼命。岳肃这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好比破釜沉舟,勇气自是倍增。南宫朔的手下,也都是斩龙帮的精锐,各个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两下都是不要命的主,一时之间,倒也难分胜负,就是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上去填补。 时间慢慢过去,双方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死的人多,腾出的地方也就大了,这样一来,人数多的优势,终于慢慢体现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猛烈的喊杀声变得越来越低,岳肃的手下,只剩下不到一半,而斩龙帮这边,也倒下近四十号,战局变得越来越是紧张,但岳肃看的明白,自己这边,很快就要不行了。死掉一个,后面便没有替补,斩龙帮的人便能够顺势穿过来,形成二打一,三打一的局面。 见到形势『逼』人,护卫在岳肃身边的殷柱说道:“大人,让属下上去顶一下吧。” 殷柱和厉浩荃都站在岳肃身边,厉浩荃也看出形势危急,说道:“大人,让属下也上吧,跟他们拼了,若是能杀了对方领头之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岳肃只能点头,说道:“上吧。”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叶丈夫的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倘若殷柱和厉浩荃阵亡,自己一死便是。自己的伤着实不轻,眼下已经流了不少血,面对斩龙帮的叛匪,自己怎么活着,任人羞辱。自己的生命,不能让别人主宰,『自杀』是最好的选择。 殷柱和厉浩荃这一冲上去,还活着的将近二十名护卫,是士气大振,拼死搏杀。这两位都是好手,本事强过那些护卫不少,尤其是殷柱,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寻常之人,哪里敌得过他。他二人一上前助阵,立刻便有五名叛匪被砍翻在地,岳肃这方士气一时更盛。 武功高强之人,在战阵之中,能派上的用场不是很大,但在这种『乱』战之中,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殷柱本领极高,接连砍翻好几个人,带领一众护卫,是越战越勇。 场上的局势,南宫兄弟是看在眼里,本以为马上便可以取胜,不曾想岳肃那边上了高手,形势又发生转变。自己这边人多,即便不做出任何变化,估计最后也会取胜,只是死的人会多点罢了。南宫朔是一言不发,似乎是胜券在握,不必做出什么调整,但是,南宫擎却突然开口了,“哥哥,我看那厮武功着实不弱,我已许久未逢敌手,今日甚是技痒,不如让我和那厮较量一番,也好速战速决。弟兄们还等着吃饭呢。” 弟弟南宫擎一向好战、好杀,这一点南宫朔是清楚的。虽说眼瞧着殷柱的武功不弱,但南宫朔并没有放在眼里,对自己的弟弟,是相当有自信,笑呵呵地说道:“要是你闲着无聊,就上去找他玩玩好了。” 好家伙,连一个小心也不嘱咐。 南宫擎咧嘴一笑,抬起手掌。他的手实在很小,和婴儿相比,也大不到哪去,这个大小,正好和窗户上的血手印是一模一样。他的右手,比正常人的小也就算了,然而左边哪只手,让人看到之后,难免有些心寒。因为他的左手,根本不是人的手掌,而是一只铁做的手。这只铁手也不是很大,但看得出来,要比一般武器厉害的多。 铁手纯是精钢打造,设计的很是科学,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中指和食指锋利无比,可专做杀人之用。无名指和小指十分厚重,应该是用来招架对方的兵器。拇指呈个勾形,被挂上一下,起码也得带下一块肉来。 南宫擎冲着自己的左手笑了一声,说道:“大哥,那我就上去了。” 说完,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直奔殷柱。他身材矮小,腿也不能长了,但两条小短腿倒腾的却是很快,片刻就来到殷柱的身旁。他的脑袋,也就刚过殷柱的大腿,殷柱和两名叛匪斗得正酣,哪里注意到这个小矮个。可以说,这个时候,南宫擎要是突然给他一下子,登时就能将殷柱给结果了。 但是,南宫擎并没有偷袭,而是用尖锐的声音喊了一嗓子,“小子,爷爷在此,接招!” 喊完之后,才抬起左手,向殷柱此去。 他尖锐的声音,给殷柱吓了一跳,知道身边有人,连忙向旁闪身躲避。好在南宫擎故意出手慢了一些,殷柱这才躲过一击,转头一瞧,却没看到前面有人,幸亏南宫擎是一身红衣服,比较炸眼,殷柱向下的余光,才随即发现。 “臭小子,爷爷我见你身手,想和你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所以刚才没有直接取你『性』命。现在准备好了吗?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动手吧。”南宫擎用尖锐的声音说道。说完,抬手朝殷柱刺去,这一回,他的速度极快,和刚才那一击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第二十九章石室激战 第二十九章石室激战,到网址 第三十章 十四根石柱 第三十章十四根石柱 南宫擎要与殷柱一对一的较量,他表现的倒也公平,没有偷袭殷柱。不过,南宫擎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并非故意托大,可算得上是有恃无恐。为什么,因为人家南宫擎确实有那个实力。别看这家伙长个畸形的样子,手头上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强悍,铁手那一刺,是又快有恨,直奔殷柱膝盖。这一下要是刺中了,殷柱立马就得残废。尤其这家伙,个头太小,出招令人防不胜防。 也就是殷柱,与人交手经验丰富,饶是如此,遇到这小个子,招架起来,也显得有些慌『乱』,踉踉跄跄躲过这一招,南宫擎的第二招是紧随而上。殷柱无奈,只能辗转腾挪,再行躲过这一招。南宫擎一招刺空,第二招跟着便来,他身材小,殷柱想要还手打他,十分费劲,而他一招又一招,招招全功殷柱的下盘,只十几招过后,殷柱被『逼』得连躲避都快没有地方,唯有步步朝角落里退。要照这个架势下去,不出十招,就再无可退的地方了。 殷柱再被南宫擎『逼』走之后,局势立变,岳肃手下的护卫,先后被砍掉好几个,眼瞧着,便要全线崩溃。 岳肃在另一间石室的门口看的清楚,殷柱这边,万不是南宫擎的对手,遇到这样的敌手,别说殷柱了,连自己也会深感头疼。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先后死掉,大局几乎一定。 他的脸上『露』出一股无奈的笑容,手指在扇柄的崩簧之上轻轻一扣,“啪”地一声,剑刃弹出。他在心中苦道:“叶丈夫啊叶丈夫,当初你在太行山上手下留情,让岳某得以活到今日,想来今天,我是气数已尽。也罢,丈夫终究让岳某多活了几年,今日就仍旧死在你的折扇之下吧。也算全了我和先帝的君臣之义。” 想到此,他到此,他将折扇剑慢慢提了起来。 蒋杰、阮傲月、金蝉、铁虬等人发现出去的道路被封上,一下子都傻了,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失落之情,尽于言表。 不过蒋杰终究是蒋杰,表现的明显比众人冷静许多。他略一沉『吟』,说道:“此地机关重重,又如此庞大,想来不是为了困住我等新近所建,应该是早年便有的。是否就是死路,现在也难以确定,我等再行找找,或许能够找到出路也说不定。不管怎样,也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外面这间石室,已经找了几遍,始终没有任何发现。这里找不到,蒋杰就提议,到里面金蝉被困的那间石室去找,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金蝉在里面的那间石室,已经困了许久,他已经将里面查了个遍,却一直没有找到机关。现在蒋杰如此说,只能无奈地说道:“蒋丈夫,我们被困的时候,早把里面找遍了,可始终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不过蒋丈夫高才,肯定要比我等强,但金蝉认为,机会应该不大。” “咱们反正已经被困了,闲着也是闲着,进去再找找又何妨,干坐着等死,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你说是不是。”蒋杰从容地笑道。 “丈夫说的极是。”对于蒋杰的从容,金蝉现在是更为佩服。 众人随即朝里面的石室走去,不过蒋杰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特地留了五十名士兵和五名护卫在外面守卫,这才进去。 进到里面的石室,只见里面和刚刚进来的那间石室并不相同,里面有十四根立柱,而看面积,还要比外面的石室略小一些。 一看到这石柱,蒋杰的眼睛登时一亮,别说是他,阮傲月的眼睛也是一亮。为什么,因为这石柱实在太过显眼。 这时,只听蒋杰说道:“你们瞧,这里面的石柱,我认为其中必有古怪。外面的石室,尚比这间石室宽敞,然而没有石柱支撑,这里为什么会有石柱支撑?” “蒋丈夫说的不错,我也这么认为,或许这石柱之上,就有机关也说不定。”阮傲月附和地说道。 金蝉先行点头,随后说道:“金某被『逼』进来之后,看到这些石柱,也是这般想法,认为这上边定有机关,要不然,为何前面的石室没有,偏偏这里面有,于是,下令仔细搜查。结果,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丁点线索。” 看来,十四根柱子立在这里,任谁看到,也会觉得有些诡异。 “哦?”听了金蝉的话,蒋杰倒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这样吧,咱们也别闲着,大家伙再重新找一次,也许这次就能有其他发现。这里的柱子,每一根都要仔细敲击,然后大家大家伙换着敲,听声音有何异样。还有柱子也要仔细『摸』一边,看哪里有凹凸之处,一旦发现,就马上汇报于我。” “是,蒋丈夫。” 得了蒋杰的吩咐,大家伙一起动手,开始挨个柱子进行搜查。而下令的蒋杰,却没有朝柱子走去,而是朝一旁的石壁走去。看到他往石壁那里走,阮傲月、金蝉、厉浩荃、铁虬都纳闷起来,一个个出声问道:“蒋丈夫,您到那边做什么?” “既然任谁都能看出,这十四根石柱有可能是机关所在,金蝉也已搜索过了,那很显然,那里有机关的可能『性』就不大,但也不能放过,还得重新搜查。为了两手准备,我再来个反其道而行,或许能在别的地方找到机关。”蒋杰振振有词地说道:“对方既然要将我们困在里面,肯定是抱着将我们困死的打算,有出路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是,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可能是建立在,这个地宫并非这些装神弄鬼之人所建,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想要建这么一个地宫,可不是随随便便在几年之内就能完成的。这点假设成立,我们就能够继续往下猜想,这地宫之内,四通八达,有那么条路,他们为什么不将我们引到别处,或许不干脆杀光我们,偏偏要引到这里呢?原因或许很简单,别的地方肯定有出路,对方怕我们找到。而且,像这样石室套石室的所在也不多。对方不敢正面将我们消灭,很有可能是兵力不足,只能勉强对付大人,万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以造成损伤。地宫不是他们建的,里面有多少机关、通道,他们也不会详细知道,有出路的地方,他们应该只知道几个,这个应该还没有发现出路,否则的话,万不会将我们引来这里。这里面,大家伙也看到了,制造的甚是巧妙,有无机关,金蝉被困在里面,都没有发现,料想对方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所以才敢将我们引到这里。我们现在,起码有一半的希望找到机关,但我敢肯定,这十四根石柱,不光金蝉会找,对方也会『摸』个遍,在实在没有找到的情况下,才会引我们来此。我们现在反其道而行,在石壁上找上一圈,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听了蒋杰的分析,众人是连连点头,随即开始行动,顺着石壁查看起来。蒋杰这边的人着实不少,石室都有些装不下,金蝉那边有八十号,蒋杰又来了二百来人,凑在一起能有三百多。这么多人,又是找柱子上的机关,又是找石壁上的机关,按理说,速度不能慢了,到底有没有,一会就能确定。 事实也是如此,不大会功夫,石室中的人纷纷禀报,没有任何发现。 蒋杰得了这个回答,并没有显出一点慌『乱』,他明白,能找出来的机会不大,毕竟对方都在此地装神弄鬼好几年,要是连他们都没找到,自己这边要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才出了鬼。 但是蒋杰没有放弃,他继续沿着墙壁搜查,即便是别人已经『摸』过的地方,他还要再『摸』一遍,认真确认。反正时间有的是,等死也是等死,还不如接着找。 蒋杰没有放弃,继续寻找,但不管『摸』到什么地方,都没有丝毫破绽,从上到下,他都仔细『摸』过,可就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石室之内想起一个细小的声音,“吱吱吱……” 因为石室之中,人实在太多,其中不乏沮丧的声音。抱屈的人多,蒋杰他们也不好阻拦,毕竟这个时候,责备士兵太不合时宜,而且,这些士兵还是借调的。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实在不大,由于石室太过噪杂,所以并没有人听到。但是,总有耳朵尖的,小黑就是一个,都说狗鼻子好使,其实狗耳朵也是相当灵敏,和人相比,不知要强上多少。人因为进化,一般都是依赖眼睛,唯有瞎子,才会才会依赖耳朵。动物则是不同,他们多是依赖嗅觉和听觉,小黑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刻吠叫起来,“汪汪汪……” 小黑的吠叫声这一响起,石室之内,瞬间肃静下来。狗叫之后,那个“吱吱吱”的声音,也没有再想起来。不过,小黑不用等它再响,顺着刚才的声音,已经快步跑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给小黑让开道路,很快,小黑跑到墙角停了下来。大家伙的目光都注意向它停下的地方,可那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不过,小黑却冲着墙角的地面大声吠叫起来。“汪汪汪……” ** 在此多谢小飞哥对小弟的打赏支持,现在给小翼打赏的人已经很少了,小翼感觉,书中肯定出了些问题,令读者不爽,所以才会如此。在此再次鸣谢那些如小飞哥一样,对小翼不离不弃的书友们。谢谢! 第三十章十四根石柱 第三十章十四根石柱,到网址 第三十一章 黑袍人 第三十一章黑袍人 小黑冲着墙角不停地吠叫,阮傲月跟在一边,自然能够明明狗狗的意思,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蒋杰何能精明,几步过来,顺着小黑吠叫的方向,俯***子,掏出黑纸扇,用扇柄敲击周围的墙壁 石壁整齐无比,似乎没有任何破绽,尤其是墙角的最下面,因为敲击不方面,很多人只会打眼瞧一下,并不会认真的敲打蒋杰这一认真,几下之后,就发现有一处地方,敲击的声音和别处不同,略显空洞 “这里有古怪,拿把刀来”蒋杰吩咐一声,金蝉连忙将自己的佩刀呈给蒋杰,蒋杰抓过之后,用刀柄狠狠的敲打 “啪啪啪……” 连续敲击数下,周边的石灰落了下来,很快蒋杰就发现,这里的石灰明显是后抹上的,和先前的不同有了这个发现,他立刻断定,这里十有***就是机关所在,对方应该是故意将机关堵上,想要困死他们 这是唯一的生机,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即便是在墙角最下面,强行敲打有些费劲,但为了求生,也要想出各种办法,往死里砸终于墙角的石灰被砸裂,里面的转头也被砸碎,等将碎转头慢慢抠出来,突然间,一个黑影以飞快的速度窜了出来黑影再快,也没逃出蒋杰的眼睛,那是一只老鼠 这等地宫,里面没有老鼠才出鬼了,老鼠的本能是打洞,而这石壁,说白了,也就是外面一层是石头的,里面全是泥土此处既然是机关所在,里面肯定有洞,老鼠借此打出一个窝来,也不稀奇可能是因为窝被堵住,它在里面想要挖出来,发出叫声,也不稀奇就因为它的叫声,吸引了小黑,这才令大家伙找到 蒋杰伸手进去,摸了一摸,很快在上壁摸到一个拇指粗细的铁环说铁环只是猜测,到底是什么打造,蒋杰也没看到,但摸到这个铁环,蒋杰就可以确定,这便是机关他用力将铁环向下一拽,突然听到“咔咔咔……”地声音 跟着,就听到有人喊道:“大家看,前边的门开了……” 果然,正前方的石壁正在缓缓上移,不一刻,露出一跳通道这条通道是个大上坡,坡很是平缓,不过却很长以蒋杰的眼力,一看就能看出,这是一条运输通道,可以方便车马进出他马上让人招呼守在前面石室的人手,一起过来 好了,找到这么一条路,大家伙就可以顺利出去了在蒋杰的带领下,众人顺着通道向上走,不大工夫,就看到墙壁上有一个烛台,不用猜,这里肯定是机关所在轻轻一转,过听“咔”地一声,前面的石壁轻轻向下翻起,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天竟然已经亮了 看到阳光,大家伙长吁了一口气,终于逃出生天众人鱼贯而出,第一个是金蝉,他上来之后,简直惊呆了这里房舍林立,边上有院墙,仿佛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宅院但仔细一瞧,他又觉得有些熟悉,“这里……” 紧跟着,其他人纷纷上来,地道口是在一间房舍的后窗,别说金蝉觉得熟悉,厉浩然他们也觉得有些熟悉,当蒋杰带同大伙绕过后房,来到前面,金蝉马上出声喊道:“这里不是岳府吗?这……这个院子……当初不是关着岳霄、孙堂这些人吗?”。 他这话一说完,厉浩然跟着说道:“不错,就是这里我说孙堂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全部杀光,只剩下岳霄一个,原来是这样有这个暗道在,想要杀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这还真是巧了,关押的地方竟然能和他们的地道选在一处” 蒋杰似乎没有心情跟他们讨论这些,说道:“现在已经天明,大人还被困在下面,咱们赶紧回去,营救大人” 一经他的提醒,铁虬第一个嚷道:“说得对,咱们赶紧回去,莫要让大人有个闪失” 不过在此发现地道,蒋杰自然不能留下隐患,他安排厉浩然带五十人在此守卫,以防万一,并叫人和关羽打招呼,做好策应,这才带领其他人赶往郭府 来到郭府,一路来到假山之内,和童胄汇合童胄奉命在此守候,不敢离开半步,以往失了门户,当看到蒋杰、金蝉、铁虬等人从外面进来,是大吃一惊 可不等他问话,蒋杰抢先问道:“大人哪里去了?是不是和岳瑾中一起下去了?” “确是和岳瑾中一起下去了,蒋丈夫您怎么知道?”童胄纳闷地问道 “岳瑾中是卧底,是来坑害大人的,大家伙快随我进去,营救大人童胄,你仍在上面守着”蒋杰喊了一声,纵身跳下暗道连梯子都不走,可见他是何等着急 金蝉、铁虬更不用说,跟着纵身跃下,连阮傲月亦是如此,带着小黑,跳到下面其他人鱼贯跳下,直搞的童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蒋杰丝毫不给他寻问的机会,由小黑引路,飞快前往岳肃被困之地 蒋杰那头是脱困了,岳大人这边,可已经有了要抹脖子的冲动手下的人,都快死伤殆尽,数上一数,算上殷柱、厉浩荃在内,也就剩下九个 而且,殷柱已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南宫擎解决的可能,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以少打多,用不了多久,便会全军覆没 一方是胜券在握,另一方则是自知必死无疑,纯是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然而,就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意外发生了 突然之间,叛匪的后侧,一片混乱,惨叫声不绝于耳站在后面的,全都是差役,这些差役,纯属凑数的,一遇的强敌,根本抵挡不住尤其是,赶来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强 千万不要以为是蒋杰和金蝉来了,要是等他们来,岳肃都已经死透了这时候的蒋杰,只不过刚刚赶到郭府,还没下地牢了 来的一群黑袍人,人数能有三十左右,为首之人,身材高大,一口钢刀使得呼呼带风,好似猛虎下山与他同来的黑袍人,也是各个骁勇,砍杀那些差役,就似劈瓜切菜那么容易片刻功夫,便砍翻二十多人,其他的差役见来人厉害,纷纷向前逃命地方本来就小,这一拥挤,更是混乱不堪,自相践踏,有那倒霉的,不小心摔倒在地,直接就被后面的人踩死 黑袍领头人见时机成熟,立刻大喊一声,“岳大人莫要惊慌,东厂缉缇千户杨河前来增援,叛匪已经被全部包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河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的东厂番子跟着大声喊道:“东厂人马在此,叛匪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一听到东厂的名号,斩龙帮的叛匪是着实吃了一惊,但那些差役,可是吓破了胆,东厂的厉害,他们早就闻名,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那可怎么办有那胆小的,是立即抱头乞降 旁人发慌,南宫朔倒是从容的很,他仔细向后瞧了瞧,发现东厂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这一来,就安下心来,大声喊道:“东厂的人并不多,兄弟们,先跟我一起杀了岳肃,再和他们决一死战!”说完,“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去软剑,直奔岳肃冲去 厉浩荃带着几个人还在跟对方玩命,先前听到杨河的喊声,以为必死的他是精神大振,现在又听南宫朔要先杀岳肃,连忙虚晃一刀,向后跃出,叫道:“弟兄们,快去保护大人东厂的人以来接应,坚持片刻,咱们就赢了!”言罢,是连忙朝岳肃那边跑去 岳肃见救兵来了,别管是哪个部分的,只要是朝廷的人,那就是来帮自己的他抖擞精神,忍着背上的疼痛,将折扇剑横在胸前,只等与南宫朔拼命 不过,厉浩荃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有给南宫朔直接面对岳肃的机会,先一步抢到前面,将南宫朔截住,而且还是边打边退,朝岳肃所在的门口靠近剩下的几名护卫,也是赶紧跳出圈外,朝岳肃那边汇合斩龙帮的叛匪岂能让他们这么跑了,知道对手在拖延时间,是紧随而上 岳肃所在的门口,只容得下并排三个人进出,也算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岳肃的手下,先到一步,抵达之后,立刻拦到岳肃的身前等到叛匪追过去,想要进去,就要废上一些周折了 南宫朔被厉浩荃挡住,轮武功,南宫朔绝对在厉浩荃之上,但现在厉浩荃纯是拼命式的打法,南宫朔一时片刻,却也结果不了他南宫朔瞥眼一瞧,已经有人挡在岳肃前面护卫,东厂的人又甚是凶猛,估计马上就会杀到前面到时,想要干掉岳肃,便难如登天他心中着急,只能大声喊道:“南宫擎,不要再和那小子磨蹭了,快些去干掉岳肃!” 南宫擎此刻已经将殷柱逼到墙角,四五个回合之内,定然能取下殷柱的性命可他对兄长的话,是惟命是从,加上南宫朔喊得急切,更是不敢怠慢,一招过后,见殷柱踉跄躲过,也不进逼,向后一窜,直奔岳肃这边冲去 第三十一章黑袍人 第三十一章黑袍人,到网址 第三十二章 险象环生 南宫擎身材矮小,两条腿都没有正常人的胳膊长,可动作十分麻利,速度极快,他向后一窜,三下两下就来到石室门口有他来到,冲在前面的几名叛匪立刻闪开,给他让开去路有的干脆,直接去找殷住南宫擎冲在前面,铁手一翻,直取前面护卫的小腹他的功夫又快有狠除了后退是别无招架不过那是侍卫似乎已然知道南宫擎的厉害,;料想断无生机,干脆一咬牙,也不后退,抬手向下身狠狠的扎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想到和能做到这一点,那是何等的难得,但他的动作,和南宫擎相比,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刀刚提起,还不等落下,身子便不再受自己的掌控慢慢的向后跌去南宫擎杀掉一个侍卫,是紧随而上,朝后面的一名侍卫冲去他的手头极快,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三名侍卫杨河率领东厂番子从外向内杀去,仗着有一些贪生怕死的差役包头投降,很快到达中央腹地他们的速度快,但叛匪的速度丝毫不慢,杨河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南宫擎先后杀掉三名护卫,奔向岳肃去了,这小矮个功夫厉害,杨河担心岳肃抵挡不住,遭遇不测,他顾不得身边的敌人,徐晃两刀,直往前急冲在他身侧的番子马上会意,低声说道“头儿,您赶紧去救岳大人,弟兄们帮你顶住”这帮人现在耍起狠来,不就取敌人性命,只求帮杨河开道路杨河在众番子的簇拥下,速度更快可当他眼瞧着要冲到门口的时候,有五名重甲兵突然从边上闪出,手持长枪拦住去路,长枪一抖,直奔杨河冲去这等情况,要换别人,估计只有向旁边逃命,可旁边有人,而且还是五名重甲兵并排前刺,杨河处在中间,想躲,哪有那么容易谁曾想,杨河不闪不退,反倒是向前一窜,就地一滚,来到重甲兵的脚下跟着手起刀落,直接砍在重甲兵的脚上重甲兵身上穿的重甲,可鞋只是普通的鞋,总不能穿一双铁鞋不是,这样他自己都走不动杨河这一刀使尽全力,重甲兵的脚被砍成两截“啊”的一声痛呼,身子失去重心,向前跌去杨河反应极快,不等重甲兵落下,身子轻的一挪从哪两名重甲兵的腿中间滚了过去他现在顾不得别人,一心只想着营救岳肃,起来之后,先后又砍翻了两名叛匪,朝门口抢去这个时候,南宫擎已经前脚一步冲在里面的石室,直奔岳肃岳肃惯用刀剑,这把折扇剑实在有些短,用起来不是特别顺手,再加上背上有伤,南宫擎又太矮了,打起来更是不变不过岳大人刚刚已经看到南宫擎出手,料想自己即便身上没伤,也未必能赢,更何况是现在,要是杨河没来,他连跑都不带跑的,直接就抹脖子了,但是此刻杨河已经来了,而且不用片刻就能杀进来在求生意识的驱动下,他毫无犹豫的向后逃去因为受伤,岳大人这段时间,走路一直很慢,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伤口的疼痛已然不在重要咬着牙,向后猛跑跑了几步,岳肃就看到中间的打龙床,这龙床能有八十公分高,将近一米,南宫擎站到床边,也顶多露出个脑袋岳肃眼珠一转,一个箭步,跨到床上,跨到中间,然后来了个弓子步等候南宫擎 不过别看这小子人小,但心眼特多,见正面无法强行突破,身子向下一缩,就地一滚,来到床的右边,猛然跃起来,跳到床上,不等站稳,脚尖一点,朝岳肃扑去他在床下滚得时候,岳肃看的清楚,可他跳的突然,岳肃想要阻止,却慢了半拍,但接着就见一道红影朝自己窜来岳肃眼下哪敢和他正面交手,身子向左一歪,直接跳下床去这床在石室中间,岳肃下床之后,沿着床朝里面绕去南宫擎见岳肃跑了,急忙抢步扑了下去他站在床的高度,倒是和岳肃的个头差不多,这么打人,实在不方便,可惜他窜的稍慢一点,和岳肃擦肩而过岳肃也是大大的狡猾,见南宫擎下来,身子向床上一翻,就势打了滚,又摆好应付南宫擎的架势,岳肃这一拖延时间,石室先后闯进好几名叛匪,不过杨河也冲了进来叛匪自然不想杨河赶到岳肃身边急忙挥刀阻拦,谁想杨河左掌一翻,射出一柄飞刀,直接将挡在前面的叛匪射倒跟着抢上一步,一刀刺死一名叛匪他的身手敏捷到了极点,连续杀掉俩名叛匪,瞬间又从一名叛匪身边略过,似乎都没看到他如何出手,那名叛匪就倒在地上余下的两名叛匪见他如此彪悍,都有些傻了眼,一愣神的功夫杨河左手一挥,一枚飞刀有射死一名叛匪,右手钢刀一挥,将另一名也给解决了,随后喊道"岳大人莫要惊慌,卑职杨河来了”说完,两个起落已经来到床边见杨河赶到,岳肃长吁一口气,身子向后一翻,已经落到杨河身边刚刚杨河连杀好几名叛匪,身手极强,南宫擎是看在眼里这小子性喜杀戮而且还愿意和高手对阵,先前看到殷柱功夫了得,就已跃跃欲试,结果一动上手才发现殷柱不过尔尔现在见到杨河的身手更为了得,战意立刻燃烧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跃上床去,因为他看到杨河有一手飞刀绝技,所以就地打了个滚,从下面迂回杨河向后退避,只等南宫擎饶到前面,杨河抬手一记飞刀,直接过去,身形跟着一动,跟着窜上前去南宫擎早就料到杨河会有这一手,飞刀射来,他向右边一躲,只是没料到,杨河来的如此之快,一个箭步,已到身前,就使一脚,来踹自己的脑袋南宫擎被逼得无奈,只得再次向右侧躲闪,杨河这回身子一弓,改为用刀去砍南宫擎只能继续享有翻滚,避开这一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铁手一分,脚尖一点地,直接朝杨河膝盖刺去杨河不比殷柱,功夫更是厉害,左腿向旁一带,右腿跟着一脚,直取南宫擎的胸口南宫擎出招一向是快准狠,加上身材矮小,攻敌下盘之时,通常只需三招两式,就能将对手逼得步步倒退,毫无招架之力,没想到这一次,遇到了狠茬,杨河抬轿的速度更快,逼得南宫擎无法变招,只能向一旁翻滚杨河手疾%绿色小说网%,,左手一抬,又是一记飞刀,跟着俯身一滚,来了一招地镗刀南宫擎听到风声,这次想躲是万不可能,只好抬手砸开飞刀,眼瞧了杨河又一滚的一刀砍来,本来用稍钝的无名指和小指招架,可又慢了一点,被这一刀剁在中指上“铛”的一声,中指直接被砸弯,真的南宫擎手臂生疼,铁指的中指,其实就是个又细又长有锋利的刀刃,而南宫擎的钢刀是相当厚重,极为顿实,两下相交,南宫擎那里受得了,可这还不算完,杨河一招占到先机,刀势向旁一带,再次斩向南宫擎的双腿南宫擎吃了一个亏,心中大骇,连忙向外继续翻滚,可这次杨河并没有给他逃遁的机会,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平射向南宫擎“中!”随着杨河的一声大喝,紧跟着石室内就想起南宫擎的惨叫之声南宫擎的声音发尖,和常人不同,作为哥哥,南宫朔自然听得明白,一听到弟弟的惨叫声,他暗道不好本来已经先后刺中厉浩荃两剑,即便不在要害也另厉浩荃刀法变得迟钝,再有个两三招便能取下厉浩荃性命结果因为弟弟的惨叫,他心中一慌,厉浩荃抓住机会,一招力劈华山,硬生生的朝他脑门砍了过来好在南宫朔反应极快,踉跄避过这一刀,但再也不敢应战,向后一窜,朝外面逃去弟弟一死,他就知道大势已去,想要在这里杀死岳肃,那是千难万难不过台还有一个计策,那就是封死地道,把里面的人活活的困死南宫朔的武功却是很高强,虽然比不上弟弟,但也是决定强手,现在石室内,论人数,还是他们这一方多,他想要逃走自然不难连续刺倒东厂番子,几步抢到外面的甬道 甬道那里有两名东厂番子把守,不过因为有不少的差役拼命向外逃窜,现在已经打起来,这次杨河带来的番子虽然功夫不弱,怎架得住对方人多,虽然砍死几个,还是被跑掉十几个南宫朔这一出来,番子失去位置,自然无法对他偷袭,光明正大的打,怎能带的过他不过南宫朔无心恋战,只两剑逼退番子,就朝外面的台阶跑去,台阶上有两名番子把守,可见到上来的人穿的是差役服饰,一时有些发懵,结果有一个被逃命的差役趁机杀掉另一名反应过来,也是晚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不止是四手差役将另一名番子砍倒,是仓皇而逃南宫朔跟着上来,几步抢到机关那里,抬手就关上扣板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算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紧跟着,两行泪痕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淌出“二弟”《xbaoshu.com》 第三十二章险象环生 第三十二章险象环生,到网址 第三十三章 《推背图》 写书不易,请多多到起点支持作者 第三十三章《推背图》 南宫朔从石室逃出,上来之后,直接将机关合上,跟着便朝外跑去他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口,只能容得下一两个人并排通过,相当狭窄,等他走出去后,前面是一条略微宽敞的路口,边上还有一条窄路这条窄路,就是他们当初欲引岳肃走的那条路 先前逃出来的差役,早已不知所措,只知向前逃窜,南宫朔显得十分冷静,身形一闪,溜进边上的岔路,跟着朝里走去没有太原,他就停下脚步随即,蹲***子,摸了一下道边的某处,紧跟着,身体就此消失 原来,这里还有一条暗道,不过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下面好似滑梯,南宫朔是直接滑了下去他下到里面,用手轻轻以转一旁的石头,上面的扣板就此合上 里面黑漆漆的一边,不过南宫朔显然对路径很是熟悉,一直向里走,不一会功夫,便到了死路,前面有石壁堵住去路他毫不犹豫的身上往墙上一摸,也不知转动了哪里,前边的石壁随即翻开 石壁之后,果然别有洞天,里面烛光闪闪,虽然不是很明亮,却也能看清里面的一切这里好似一个书房,里面摆放有书案、书柜之物,还有一张床,在床上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南宫朔跨步走了进去,在里面关了石门,床上那人似乎听到声音,连忙坐了起来他一见是南宫朔进来,站起来说道:“丈夫,您回来了不知道,岳肃……现在……死没死……” “哼!”南宫朔恨恨地哼一声,说道:“眼下估计是死不了了你要想活命的话,只能想别的法子了”床上起来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岳肃的堂弟——岳敬还真如南宫朔所说,岳敬真的没死,死的不过是一个替身 南宫朔为什么会说岳肃死不了呢,原因很简单,岳大人下去那么久了,至今没有上来,守在洞口的人,也不是死了,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吧,横竖也得派人再下来寻找岳府之内还有几百号人,全部出动的话,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但也有一半的可能尤其是先前逃走的差役,都跑出老远,南宫朔追是追不上的,那帮人慌不择路,一旦被擒,肯定会交待出岳肃被困的地方自己这边,基本成了光杆司令,拿什么和后进来的人马周旋,还不得眼睁睁地看岳肃被救走 “死不了了…….”听了南宫朔的话,岳敬的脸色变得惨白但随即说道:“那个……我假死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吧……这样……我应该也没有事吧……” “你想得美,我现在把实底交给你,你和岳肃必须要有一个死的,他要不死,你就得死,你自己看着办吧”南宫朔的亲弟弟刚刚惨死,他的心情怎能好了,声音极是凌厉 “我……”这一下,岳敬可傻了,说道:“我……我哪有本事让他死呀……” “我已经说过,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话未说完,南宫朔就一个箭步抢到岳敬身前,抬起手来,锁住岳敬的咽喉,冷道:“我的亲弟弟刚才已经为你的事死了,岳肃必须要死,否则我就让你死!” “我……我……”岳敬被南宫朔掐的喘不过来气,现在吓得是浑身直打哆嗦,怯怯地说道:“我……我……我也没本事……杀他呀……”“你有这个本事,现在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听我的,一定能把岳肃钉死!”南宫朔狠狠地说道 “什么明路……”南宫朔实在太过激动,他的手用力极大,岳敬的脸色都变得,看那架势,再掐上一时半刻,就能要了岳敬的小命 南宫朔略微松了松手,顺势将岳敬向后一推,岳敬一个趔趄,直接坐回床上跟着就听南宫朔说道:“现在张太后的哥哥,国舅张中信已经来到云梦县,正暗中调查岳肃的家人横行不法的证据,确定你们在此地横行的事,岳肃是否知情,倘能确定岳肃知情,定会要了岳肃的性命我给你指的这条明路就是,你现在就去城里,找张国舅自首,就说你们在乡间横行不法的事,岳肃全都知道,而且岳家的大宅子,也是靠不法所得建成的,而且还是岳肃授意现在岳肃从东厂的眼线那里听说,朝廷派人来彻查,要杀死你们灭口,你侥幸逃的一命,现正被岳肃追杀,这才无奈逃到国舅这里,求国舅庇护,苟全性命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岳肃是必死无疑” 岳敬也不是傻子,现在完全可以看出,自己要是不按照南宫朔的意思去做,就必死无疑但是,若按照南宫朔的意思去做,自己不还是一个死么,自己是横行不法的主犯,即便咬了岳肃下水,估计也没好果子吃他吱吱唔唔地说道:“这……这么做……岳肃死不死……现在不能肯定…….但我肯定是死了…….岳肃毕竟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那势力…….谁敢动他呀……” “小子!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你要是不听我的,即便我现在不亲自动手把你杀了,只需把你交给岳肃,将那件事也告诉他,你不被他千刀万剐都出来鬼了你要是听我的,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张太后现对岳肃十分猜忌,而岳肃又三番两次得罪了张国舅,张家一直欲除他而后快只要你到张国舅那里,表示愿意作证,钉死岳肃,再祈求给你一条生路,他一定会答应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南宫朔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岳敬 见南宫朔拿那件事来要挟自己,岳敬忙道:“那件事,是你……” 可不等他说完,南宫朔便轻笑一声,说道:“哪有如何,我和岳肃本来就是对立的,他欲除我而后快,我欲除他而后快,也不差那一件事但他轻易找不到我,我却能将你送到他的面前,那件事只要我写封信告诉他,他即便恨我,但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也会先将你碎尸万段” “你……你一直在利用我……”岳敬终于明白了,他大声喊了起来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如果没有我,你怕是早已被秋决了,也活不到今天老子当初为了捞你出来,可是整整花了两千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我救了你的命,又让你享了这么多年福,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说我现在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放在你眼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你要是不想走,就莫怪我无情了但是,你要是听我之人,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不仅可以保你性命,而且还能让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南宫朔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威逼、利诱,南宫朔现在全都用了岳敬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这是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没有办法,只能点头说道:“丈夫,希望您能信守承诺,我听您的就是” “你放心,死不了的,咱们兄弟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南宫朔微微一笑,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吧”说完,伸手去拉岳敬岳敬伸出手来,被南宫朔拉起不过,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起来之后,脚下一拌蒜,不小心磕了床边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对面书柜旁的石壁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咔……”这个地宫之内,到处都是机关,虽然南宫朔在进来之后,先后破了不少机关,但仍然有许多没有发现这次突然听到响声,第一反应就是,岳敬误打误撞触到了机关他连忙回头一瞧,只见对方原本平整的石壁,竟然伸出一块好似抽屉大小的格子显然这里面,放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南宫朔看到这个,怎会再理会岳敬,几步来到石壁之前,向抽屉内一望,只见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面还写了三个字——《推背图》 南宫朔伸手将小册子拿出,翻了一页,只见这新旧程度,绝非是明代之物,估计能有几百年再一想这《推背图》藏的如此隐秘,必然是古本,而且还极有可能是真本 没有干掉岳肃,还搭上了亲弟弟,南宫朔的心中满是怒火,但现在有了这个意外收获,多少有了一丝安慰,要这《推背图》是真本的话,自己也没白折腾一趟 他继续翻阅,每页都有一幅图画,图画下面是谶语,谶语之下颂语南宫朔也是有见识的人,还有一定的学识,按照谶语和颂语,他马上就能推出这一页所对应的历史,确实属实 很快,他翻到这么一页这页上面,画着一副图像,图像这样的,一个小孩站在大树之下,正张弓搭箭,准备射一口大猪 下面的谶语为: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颂曰:龙争虎斗满寰区,谁是英雄展霸图?十八孩儿兑上坐,九州离乱李继朱 第三十三章《推背图》 第三十三章《推背图》,到网址 第三十四章 臭味相投 第三十四章臭味相投 南宫朔看了这幅推背图之后,眼睛为之一亮以他的才智,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一个小孩站在大树之下,这分明是一个“李”字,弯弓搭箭去射一口大猪,猪者“朱”也 下面的谶语也是再明白不过,“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现在的天下虽然不乱,但南宫朔可以肯定,很快还会闹起来,因为自家主公绝不会消停或许哪一次,便能酿成大乱“红颜死”,世人皆知张皇后貌美如花,好似天仙下凡,绝对可以称得上红颜,而且现在皇上幼小,张皇后可以任意安排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太监,只要操纵了这两个部门,便对朝廷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难道这句谶语的意思是暗示,过不了多久,天下便要大乱,待到张皇后死时,乱世方能平息 “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谶语明显更是简单,乱世过后,当皇帝的会是一个姓李的人 天下姓李之人千千万,天晓得会应在谁的头上,不过南宫朔倒是知道一个有实力的,而且也姓李 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岳肃的老丈人之一,精通算计的李文彰 这老家伙能当皇帝?那我家主公怎么办?可别让这老小子最后捡了便宜 对李文彰的为人,南宫朔那是知道了,老家伙老奸巨猾不说,还贪得无厌,要是有机会当皇帝,他肯定会冲上去 南宫朔思量片刻,将《推背图》揣入怀中,转头冲着岳敬说道:“快些跟我走吧,等下晚了,搞不好就走不了了” “是敬连声答应,快步走到南宫朔身后南宫朔走到书房右边墙角,墙上挂有一幅山水画,南宫朔把画一挑,往后面的石壁上敲了一下,紧跟着,对面的墙壁立刻翻开,露出一跳通道 “走!”南宫朔一招手,引着岳敬走进通道,他也没有关门,好像这个门应该只有这一处机关 二人一路向前,不一会功夫,前面又有石壁挡路,南宫朔一掰墙壁上的烛台,石壁立刻翻开,露出去路接着往前走,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了台阶,顺着台阶向上,快到尽头之时,南宫朔用脚尖磕了一下正上数的第八个台阶,随即就听“咔”地一声,头上的扣板翻开,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从地道爬出,上了地面,这是村外的小树林,对于这里,二个人好像都是相当的熟悉南宫朔没有让岳敬看到这里的机关在哪,拍了一下岳敬的肩膀,脚后跟突然一磕,可不知磕到哪里,那出口的扣板就关上了 “咱俩现在进城吧,我带你去找张国舅”南宫朔说道岳敬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有老老实实地跟着南宫朔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进到城里,南宫朔轻车熟路般走进一条巷子,来到一家小酒馆进门之后,跟门外的伙计打了个招呼,然后使了个眼色,便朝里面走去岳敬也要跟进去,却被伙计拦住,显然,这个伙计是南宫朔授意,专门看着岳敬的 南宫朔进去之后没一会,从后屋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汉子冲着岳敬一抱拳,说道:“岳老弟,丈夫有话,让我带你去找国舅爷,你现在就跟我走吧丈夫让我嘱咐你一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瞎说,见到国舅之后,告诉国舅,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速回京去的路上,你也不用耍什么心眼,你要是敢多生是非,他转头就给你交到岳肃那里丈夫还说,只要你听他吩咐,丈夫是绝对不会亏待与你的好了,这是这些,跟我走吧” 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整整比岳敬高出一个脑袋,岳敬来到这里之后,心里就直打鼓,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汉子离开酒馆 该说不说,斩龙帮的地下组织不是一般的庞大,从张中信出京,到张中信抵达云梦县,都是了如指掌,住在哪家客栈,也是摸得透透的云梦客栈,云梦县城内最大的客栈,现在已经被张国舅给包了,汉子来到客栈门外,冲着岳敬说道:“岳老弟,丈夫让你找的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不要忘记丈夫的话,我们的人,早在周边伏下眼下,你要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是、是……”岳敬怯生生地答道 见岳敬答应,汉子自行溜达的朝一边走去,此处只留下岳敬一个人岳敬站在客栈之外,四下张望一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走到客栈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刻,店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后生,这后生长得很是结识,一看就知会几下子后生瞧了眼岳敬,说道:“这间客栈已经被我家公子包了,要想住店的话,投别家去吧” “我……我是来找国舅爷的……”岳敬小心地说道 “嗯?”一听说找张国舅,后生登时一愣,大家伙是乔装前来,这人怎么知道店里住的是国舅爷他警惕地打量了岳敬两眼,问道:“小子,你是做什么的?” “我叫岳敬,是岳肃的堂弟,听闻国舅爷在此,特来投奔,并有要是相告”岳敬低声说道 “你是岳肃的堂弟,是他告诉你,我们国舅爷住在这里的?”后生问道 “不是,是小人听别人说的快些带我进去见国舅吧,我确实是有要事要跟国舅说”岳敬紧张地说道 “听别人说的,那是什么人告诉你的?”后生有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听……我手下的人说的……小的在城里……倒是有几个耳目……”岳敬自圆其说地道“没想到,我们来的这么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说吧,你找国舅爷有什么事?”后生再次问道 “是天大的事,还请爷带我进去叩见国舅爷”岳敬陪着小心说道“有什么天大的事,你先跟我说一声,我再进去给你通传”后生说道 “这位爷,事关重大,小的只能见了国舅爷再说若是您坚决不允,那小人就告辞了”岳敬也不是傻子,见对方刨根问底,干脆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这一招果然奏效,见岳敬要走,后生连忙将他拦住,说道:“慢着,您不是要见我们家国舅爷么,着什么急走,我这不也是职责所在,多问了两句吗?要是真有不该我听的,那我就不听,你进来等着,我这就叫人给你通禀” 岳敬走进客栈,那后生果然喊了一个小子,去到后院通禀,不大功夫,那人回来,说国舅爷有请,后生这才带着岳敬前往后院 来到后院,后生直奔上房,在门口停下,躬身说道:“国舅爷,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屋里传出张中信的声音后生将门打开,让岳敬进去,来到房中,见上首坐着一个年过三十,衣冠楚楚的男子,岳敬料想这便是国舅张中信,连忙跪倒在地,“小民岳敬叩见国舅爷” 对方上来就给自己跪下,这倒很令张中信意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对方已经自爆是岳肃的堂弟,岳大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没把他这个国舅放在眼里,他起初还以为对方是来替岳肃捎话的呢 见岳敬跪下,张中信好奇地说道:“听说你是岳肃的堂弟,不知前来见我所为何事呀?” “国舅爷,小的是来求您救命的”岳敬再次磕头说道“找我救命,这话从何说起?”张中信疑惑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小人以往借着堂兄岳肃的势力,横行乡里,抢男霸女,这些事情确实是有,小人也不否认但是,小人之所以能够越发的无所顾忌,全是因为堂兄的纵容家里能盖那么大的宅院,虽是小人搜刮而来,但那是堂兄授意,小人方敢如此张扬现在在乡间,银子有了,大宅院也有了,他岳肃反而要卸磨杀驴这事我也有过听闻,好像是堂兄在东厂的人通知他,国舅爷来到云梦县,暗中调查他纵容家属、横行不法的证据他为了洗脱干系,要将我等杀害,现在我的姐夫和舅哥已经全被他杀掉,小人侥幸逃得一命,还被他苦苦追杀为了苟全性命,好不容易打听国舅爷的住处,特来投案,还请国舅爷为小人主持公道”岳敬越往后说,声音越是凄凉,到了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张中信来到云梦县,目的就是查找岳肃包庇、纵容家属的证据,但这证据哪是这么容易找的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哈哈一笑,说道:“你且起来,本国舅一向主持正义,恨透了岳肃这等欺世盗名的小人今***来找我,算是走对地方了本国舅一定为你做主!” “多谢国舅”岳敬再次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说道:“不瞒国舅爷说,小民自知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是那岳肃,实在是无耻至极,小人宁可豁上性命,也要将他的丑恶公诸于世!”话是这么说,但岳敬说完这番话,却一直偷眼看着张中信,瞧他会怎么作答 张中信倒是光棍,马上答道:“兄弟,你有这份心思,可见是忠勇之辈,像你这样的人,怎能如此就死本国舅在此向你保证,扳倒岳肃之后,你不敢不会有事,而且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句实在话,这张中信是恨死岳肃了,见有人愿意出面钉死岳肃,心中高兴非常 这世上,只要是岳肃的敌人,那就是他张中信的朋友你岳肃要杀的人,我就一定要保 第三十四章臭味相投 第三十四章臭味相投,到网址 第三十五章 杨河 第三十五章杨河 南宫朔带着岳敬悄无声息地逃离了地宫,这时候蒋杰、阮傲月、金蝉、铁虬等人带着人马,由小黑引路,正朝岳肃被困之地赶来在即将赶到之时,遇到十多个往这边逃跑的差役 对于这些差役,蒋杰自然不会把他们再当成自己人,一声令下,派人就地擒拿差役们早如丧家之犬,见蒋杰这边人数众多,哪有抵抗的意思,不是跪地乞降,就是掉头逃走 蒋杰可不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抓这帮人身上,天晓得有没有什么陷阱当按住一名乞降的差役后,蒋杰厉声问道:“岳大人他们现在怎么样?” “岳大人……不太清楚……不过东厂的人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被俘的差役战战兢兢地说道 差役的神色,蒋杰看的清楚,以他的眼力,马上就能分辨出对方是否撒谎当断定差役所言不虚之后,蒋杰有些糊涂了,东厂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随即问道:“怎么可能有东厂的人出现?岳大人现在何处?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东厂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这里……”差役犹豫一下,并没有马上说出实情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口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少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再敢耽搁时间,老子一刀结果了你!”说话的时候金蝉,金蝉现在除了心急如焚之外,还有一肚子火气,声音那是凌厉无比 见金蝉气势汹汹,差役不禁打了个哆嗦,哪里还敢隐瞒,当即就将岳瑾中引岳肃进来,结果机关被识破,岳肃负伤逃进另外一条路,随后岳瑾中汇合叛匪进去围杀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有士兵又先后抓了好几名差役,蒋杰没有功夫再行审问,看出那差役不像撒谎,就让他立刻引路,前去寻找岳肃其实,即便没有那差役领路,小黑也能顺着岳肃的气味找到岳肃,毕竟也是半个主人,身上的味道,它是清楚的 差役在前引路,小黑确定方向,不过也没什么可确定的,顺着路一直走,也就是双岔路口那块,需要做出一个选择小黑和差役选得是同一条路,这也就证明差役没有撒谎,不一刻功夫,来到入口之处小黑不停的吠叫,差役也表示,这里便是入口所在,只是自己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蒋杰刚刚已经看到墙壁上的烛台,吩咐一声,马上有人扳动一下,“咔”地一声,扣板顺势掀开 都不等顺着台阶下去,从上面就能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很快,似乎下面的人发现机关打开,竟顺着台阶向上跑去这人一上来,蒋杰马上断定,不是自己人,因为岳肃的身边,全都是护卫,清一色的服饰,上来的是个劲装大汉,摆明是敌人 见大汉脸上尽是惊慌之色,蒋杰略一思量,就可以确定差役所言不假,看来真的有东厂的人前来驰援他抬腿一脚,不等大汉站稳,直接将大汉踹了下去,大声喊道:“金蝉带一半人在此看守门户,其他的人随我下去营救大人” 说完,抽出黑纸扇,第一个跃了下去铁虬、厉浩然、阮傲月蜂拥而下,其余的士卒也是各个争先恐后一到下面,只见里面打的是乱七八糟,尸体到处都是二十多名黑袍人是见人就杀,除非你是跪地投降,否则就是一个死岳肃在一个黑袍人的陪同下站在后面,在他身边,还站着殷柱、厉浩荃以及五名护卫,其中一名护卫还押着岳瑾中五十名护卫,现在只剩下五个,而且还是各个带伤 见到岳肃,铁虬立刻大声喊道:“大人,您没事吧,我们来了!”一边喊着,一边朝岳肃身边冲去在这下面,跪地投降的,基本上全是身穿差役服饰的家伙,负隅顽抗的,皆是劲装大汉,不过现在,劲装大汉只剩下十来个,余者全部倒地原来,自南宫擎被杀,里面的强弱形式登时逆转,连南宫朔都意识到不妙,立刻逃跑,谁胜谁负,可想而知在南宫朔逃跑之后,叛匪和差役们更是不敌,被杀得节节败退,岳瑾中很快被俘,其他人在逃到最外面的石室时,发现机关被封,只能拼死力战 不过这敢拼死力战的,只有斩龙帮的叛匪,岳瑾中手下的差役,是全部跪地投降 突然间机关打开,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东厂番子们是吓了一跳,好在铁虬上来就大喊一声,马上令番子们确定,下来的不是敌人,是岳大人的救命机关打开了,援军也来了,番子们士气更盛又连杀好几名叛匪 铁虬跑到岳肃身边,高兴的模样不用多说,咧着嘴关切地说道:“大人,听说您受伤了,伤势不要紧吧?” “还好,没什么大碍,你们没出事,能再看你们就好对了,金蝉怎么样?”岳肃看到了厉浩然、铁虬、妻子和蒋杰,却唯独没有看到金蝉 “是蒋先生担心再中计被困,所以让金哥带了一半的兵马在上面看守他一点事也没有,大人放心就是”铁虬说道 “好、好……”知道自己手下的干将一个也没出事,岳肃欣慰地说道 “夫君……”阮傲月现在也跑到岳肃身边,夫妻再次相逢,可以说彷如隔世别看二人一直没有圆房,但这么多年相处在一起,感情岂能不深厚甚至可以说,阮傲月已经将岳肃当成自己的丈夫在被困的时候,她曾经同时思念起两个人,可当脱困之后,她的心里却只牵挂着一个人,那便是岳肃 在二次下来地宫的时候,她已许了一个心愿,那就是倘若岳肃还活着,夫妻能够重逢,她就一定要给岳肃生孩子当然,她同样还许了另外一个心愿,那就是一旦岳肃死了,她也要陪岳肃一起死生的时候没能同床,死的时候就同穴吧 “啪”地一下,阮傲月死死扑入岳肃怀中,她的泪水簌簌而下,好似黄河泛滥,难以收拾 “夫君……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夫人……为夫命硬的很,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为夫去做,有九泉之下的先帝和父亲保佑,我绝不会就这么死的……”岳肃有些感慨地说道 是呀,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一只脚都已经踏进去了,好在关键时刻杨河出现了,是杨河硬生生地将自己拉了出来 这么多人涌进来,这间石室,几乎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打斗声自然是瞬间停歇蒋杰本想活捉几个,可没想到,这些汉子实在彪悍,和那些差役相比,简直是两个档次,见大势已去,干脆一起抹了脖子 战斗结束,岳肃下令,将里面石室之内藏的宝物,全部取出,运到外面,又派人在地宫之内进行搜查,清剿叛匪余党当然,搜查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轻易涉险他又取出留下的书信,让蒋杰按照上面所指的路径,去寻找其他出口,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一切交待完了,岳肃才看向杨河,说道:“杨大人,当年你我曾在金殿相会,还记得你那次是上殿对质白莲教造反一事,那一次你是对的不想二次相逢,你竟然救了我的性命,岳某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请受岳某一拜” 岳肃说完,冲着杨河躬身一礼阮傲月连忙跟着,对杨河盈盈一礼 杨河吓了一跳,连忙跪地回礼,说道:“卑职区区东厂千户,哪敢受大人和夫人一拜,实在折杀小人” “杨大人,快起来”岳肃伸手将杨河扶起 “在大人面前,小的哪敢被称为大人,大人唤小人杨河就是”杨河略显惶恐地说道 是呀,岳肃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两个人的级别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岳肃称呼他大人,那是极给面子了要知道,能让岳肃称为“大人”的官员,起码也得是侍郎、都御史以上的官员,其余的,关系近的称呼字,初次见面的,也就呼官职了 岳肃也明白朝廷等级在那里放着,所以随后就像称呼金蝉他们那样说道:“杨河呀,你是怎么知道本官被困在此地,能及时前来增援的呢?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他终于说出心中疑惑 “回大人的话,卑职……”杨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岳肃点点头,说道:“好”说完,二人走到最里面的石室,让里面搬运宝物的人全部退下,见人全都出去,杨河才压低嗓子说道:“实不相瞒,卑职是奉命前来调查大人是否包庇亲属横行不法的证据的来的这几天,卑职虽然什么也没有查到,但卑职相信大人的为人,那等事情,大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岳肃这些年来,一直是严于律己,虽然也开始巩固势力,但许多违背原则的事,那是从来不做在乡间纵容亲属横行不法,岳大人根本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像他这等身份地位的人,名声是更重要的,绝不会为了这点事,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名声全都丢了杨河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同时他也清楚,现在的大明朝,不能少了岳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多谢你的相信”说完,岳肃便不再多言,只等杨河继续说 只听杨河接着说道:“卑职带人来到云梦县之后,这里的番役就将得来的消息报与卑职,内容皆是大人的家属横行不法之事卑职继续派人调查,不想昨天城内闹出了大动静,巡检衙门和县衙的人手全部出动,赶到大人府上,略一探听,才知大人要搜查鬼宅白日里,属下带人在外盯着,发现大人似乎没有任何收获,转而打算夜里行动到了晚上,大人果然先后派人进入鬼宅,到了最后,大人甚至亲自入内大人进去之后,卑职这才带人来到近前,一到跟前,婴儿的啼哭之声卑职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料想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他们在大人面前扮鬼,所以卑职以为,十有算对大人不利大人是朝廷柱石,您的安危,东厂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卑职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大人出来,无奈只好带人进去,暗中查看也算是机缘巧合,卑职在暗中查看之时,竟然发现一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暗处要讲盯梢、放风,我们东厂若认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所以很容易绕了过去,将那厮擒下这人也算是个硬汉,不过这个世上就没有我东厂问不出的口供,一番折腾下来,他终于招出院内的另外一条暗道卑职带人顺着暗道下来,费了几番周折,才寻到这里” 杨河《》了一遍,他说的简单,但岳肃明白,杨河能带人寻到自己,并救下自己的性命,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中花费了多少工夫,不言而喻作为东厂的番子,过来搭救,纯属人情,坐视不管,才叫本份这么大的人情,日后也有得还了救命之恩啊“所谓大恩不言谢,杨兄的这份恩情,肃记住了”岳肃这次按照江湖人的礼节,冲着杨河一抱拳 “大人客气了”杨河也赶紧抱拳施礼 事情讲明了,岳肃让人继续搬运,蒋杰那边在下面搜查,先后将通道一一找出,这其中也包括南宫朔刚刚所进入的书房甚至还发现,有人刚刚离去的痕迹蒋杰将自己的发现,全部告诉岳肃,岳肃也明白,南宫朔肯定是逃了只是眼下的这个地宫,一定要妥善处置,否则难免又成祸患里面的财物,被他全部取出,这里如此多的稀世珍宝,他也不敢留着,告诉杨河,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上呈太后,再把这里的物件,也如数写了,本官随后会派人与你一同押回北京不过这地宫万不能留了,叫地方上准备炸药,将地宫炸掉,以除后患 一切刚刚安排妥,岳肃请杨河到府上用饭,可还没等走呢,突然有一人快马赶来这人见到杨河之后,是翻鞍下马,喊道:“杨头……”众人听到喊声,纷纷回头观瞧,杨河一见来人,说道:“小蔡,你怎么来了” “城里出了点事”叫小蔡的人说道这人自然也是东厂的番子“出了什么事呀?这位是次辅岳大人,还不快快施礼”杨河说道 “小人蔡勇叩见岳大人”蔡勇连忙单膝跪倒在地,等岳肃让他起来,才站起身来,不过多说什么,只是望着杨河似乎他要说的这件事,不方便与外人道 杨河微微一笑,说道:“城里出了什么事呀?岳大人是朝廷次辅,且是本地的地主,这里出了事,自然有权知道” 这是给了岳肃很大的面子,毕竟你岳肃官再大,人家东厂也是秘密机构,东厂查的事情,自有提督太监负责,还轮到什么别的官员来参与不过杨河心里是这样想的,既然都把实底和岳肃说了,其他的事,也就不用背着了 蔡勇见杨河这么说了,岂敢说“不”,只好说道:“跟踪张国舅的人刚刚送来消息,说刚才有一人去见国舅爷,进去不长时间,国舅爷就带着那人,连同手下,离开云梦他们走的十分匆忙,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听了这话,杨河倒没如何,岳肃却是心头“咯噔”一下,连忙说道:“一定是岳敬那厮去找张中信坑害与我!” “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杨河站在岳肃身边,岳肃的着急之情,他自然看在眼里没有想到,在生死关头都十分镇定的岳大人,怎么听到这事,会如此惊慌 南宫朔在跟岳肃交底的时候,殷柱和厉浩荃是在场的,他俩倒是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蒋杰等人,哪里知道蒋杰也是连忙问道:“大人,岳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到张国舅那里?” “现在不是细说之时,一定要把人给我劫回来,绝不能让他们进京!”岳肃说完,又大喝一声,“金蝉、童胄、铁虬、厉浩然听命!” “属下在!”四人立时站了出来,躬身应命 “你二人立刻带领二十名护卫,快马去追,一定要把岳敬给我追回来”岳肃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见大人如此着急,四人哪敢怠慢,立刻招呼现有的护卫,催马去追 岳肃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多少护卫了,满打满算也就二十,而且还有身上带伤的,但现在岳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要把人追回来用其他的人,他还不放心,只能用自己的人,不过以金蝉他们四个的本事,想要把人抢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杨河看到岳肃这么着急,料想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按理说,他不应该参与的,毕竟涉及到国舅,和东厂又没有半点关系不过,他却突然说道:“小蔡,你知道国舅爷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你负责带路,一定要把那个人追回来不过要记住,不要暴露” “属下明白”蔡勇不明白杨河为什么要淌这个浑水,但他是杨河的亲信,当年一起在保卫济南的时候,出生入死过既然杨河这么说了,自然不能驳逆答应一声,跳上马,给金蝉等人带路追去杨河这般做法,令岳肃甚是不解,他看向杨河,说道:“杨兄,你已经帮了岳某一个大忙,这件事……一旦被……知道……对你很是不利啊……” 岳肃没有指名点出张太后,但杨河也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岳肃话中的含义不过他并没有正面做出回答,只是低声说道:“这些兄弟都是在济南城跟我出生入死的,不仅各个都是热血汉子,他们不会乱说的”心照不宣杨河这么说了,那大家伙就心照不宣吧 可岳肃也怕追错了,万一那个人不是岳敬,真正的岳敬已经死了,追上之后,再闹出一些不愉快,那可实在不妙所以他随即吩咐,马上回府他带蒋杰、杨河等人先行押着岳瑾中回府,其余的人押解宝物在后跟上一路之上,岳肃身边就那几个心腹之人,以及杨河,岳肃便不再隐瞒,将自己和南宫朔的对话之中,南宫朔打算利用岳敬的计划,说了一遍 一听是这么一回事,蒋杰等人这才释然,怪不得大人如此着急,换在谁的头上,也得上火呀这要是将岳敬押进北京,岳敬胡说八道一番,岳肃这包庇家人横行不法的罪名必然坐实到时被有心之人略加利用,岳肃即便不死,也得被贬为庶民而且一世英名,也就毁于一旦回到府上,岳肃当即赶到停放岳敬他们尸体的地方,走到“岳敬”尸体之前,用手在脸上用力一抹,“刷”地一下,一张人皮面具登时被撕了下来 随岳肃一同到场的人看了这一幕,跟着都傻了眼,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这人皮面具做的也太像了 岳肃为了以防万一,又叫人眼看了孙堂、刘善的尸体,确定是真是假,确定是真之后,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但事情还没算完,一切都要等金蝉他们将人劫回来再说,能不能劫回来,现在谁也说不准,只能听天由命 财宝跟着送到府上,岳肃命人全部封存,登记造册,不过这是小事,不必细表他在家中点了四十名护卫,命抬着三口铜铡,与杨河等人赶往云梦县并派人沿路打探金蝉等人的消息,一旦遇到他们带人回来,就叫他们马上赶赴云梦县县衙汇合 当然,县令岳瑾中要押着,所有叛匪的尸体,被杀差役的尸体,刘善、孙堂和众恶奴的尸体也要带着除这些尸体外,被俘的差役,惊吓过度的岳霄,也都要一并押去 在士兵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云梦县县衙,岳大人毫不客气地在县衙升堂蒋杰等人还在为岳肃担心,但见岳肃如此沉着,心才算勉强放下 要知道,人可以抢回来,可要是张国舅借此咄咄相逼,那又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五章杨河 第三十五章杨河,到网址 第三十六章 拦路劫人 第三十六章拦路劫人 张中信听了岳敬的话,匆忙离开云梦县城不过,出城之后不久,他们的速度又放慢下来毕竟出城之时,没有被人发现,何必走的那么匆忙,像奔丧似的骑马赶路也是累的,国舅爷这等贵公子,也不是很喜欢颠簸 他们是向北而行,金蝉等人在番子的带领下,也是向北追赶,金蝉等人可是像玩命一样的追,别看熬了一夜没睡,但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不知追出多久,金蝉等人终于看到前面有一行马队似看风景一样地慢慢向前移动,蔡勇认出是张国舅的队伍,说道:“诸位,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离去,各位请便”金蝉道了声多谢,待蔡勇掉头离去,继续率人向前追赶不一刻功夫,便赶上张中信的队伍,国舅爷的伴当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回头看去,见二十多人追来,一个个忙按住兵器,做好准备 “前面可是张国舅?”金蝉大声问道 张中信听到有人喊自己,心头一愣,也跟着转头看去,只见金蝉、铁虬、童胄、厉浩然带人纵马迎来,现已马头对马尾金蝉和铁虬的长相,张中信现在是记忆深刻,尤其是铁虬,估计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 他伸手一指,大声喝道:“本国舅在此,你们找我作甚?”金蝉等人带住嘶缰,打眼一瞧,就看到张中信身边的岳敬,金蝉一抱拳,说道:“国舅爷,我等奉命到此,是向国舅爷要一个人” “管我要人,你说的轻巧本国舅这里没有你们你们要找的人,识相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张中信见岳肃不在,心中便有了几分底气,大咧咧地说道 “不好意思国舅爷,兄弟们要找的人,现在已经看到了,就在国舅爷的身边还请国舅爷行个方便,把人交给我们,莫要小的们为难”金蝉笑呵呵地说道 “呵……”张中信听了这话,轻笑一声,说道:“真是好笑,莫叫你们为难,爷今天就叫你们为难了,看你们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叫岳敬的,是一桩案子的重要人证,不可能交给任何人,你们回去告诉岳肃,让他脖子洗干净,等着掉脑袋吧” 一听张中信这般说法,金蝉身边的童胄立刻说道:“说的也巧,这岳敬正好也是我们要办的这桩案子的重要人犯,还请国舅爷莫要包庇,否则便是合谋” “你们要办的案子?说这话糊弄谁呀,岳肃现在已经丁忧还乡,哪还有办案子的权利你们来找岳敬,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杀他灭口告诉你们,人已经落到我的手里,就休想从我这里再带走除非你们就地造反,在这杀了我,要是没有那个胆量,就全给我滚!”张中信大声说道 他的话说的明白,同样也是瞧岳肃不在,想要欺负欺负岳肃的这帮手下以他的地位,说句实在话,一般人还真不敢动他 “张国舅,我家大人虽然丁忧回家,但朝廷次辅,托孤大臣的官位仍在,遇到叛匪作乱的大事,当然是有权出面管的实话告诉你,岳敬同斩龙帮叛匪勾结,意图刺杀我家大人,图谋不轨,造反作乱,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国舅爷莫要中了小人奸计,为其包庇”童胄客气地说道 “斩龙帮?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岳敬不过是岳府的一个管事,怎么可能认识斩龙帮的人,再者说了,岳肃要杀岳敬灭口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少在这里胡言恐吓你们快走吧,不要耽误爷的行程”说完,张中信一抬手,叫道:“咱们走!” 话音落定,张中信手下的伴当答应一声,是打马便要走铁虬岂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连忙大喝一声,“呔!站住!想要这么久,那是休想识相的,赶紧把人留下,爷爷还能放你们一条去路,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你们就谁也别走了!”一边说着,铁虬双脚一嗑马腹,纵马蹿了过去,就手抽出腰刀,抢到前面,拦住张中信等人的去路 “你……你要干什么?”见到铁虬咋咋呼呼地抡刀上来,张中信吓了一跳他手下的伴当赶紧抽出兵器,瞧着架势,只要张中信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岳肃没来,其实是个失策,没有他给撑腰,手下的人也怕给他惹祸,不敢拿张中信如何?但是,临来之前,岳肃也算是下了死令,一定要把人抢回来金蝉、童胄、厉浩然已经是左右为难,毕竟不敢真的和张中信这方动手,可眼见着铁虬亮出家伙,拦住对方的去路,三人彼此瞧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会三人也达成一致,管他国不国舅的,先把人抢回来再说,日后有什么事,估计大人也有分寸,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我们来抢人了当下,三人也亮出家伙,大声喊道:“国舅爷,兄弟们不想和你为难,但您要是坚持己见,还不想交人的话,弟兄们只能得罪了真动起手来,刀枪无眼,要是有个闪失,弟兄们也会自杀谢罪!还等什么,动手!把人抢过来!” “是!”岳肃手下的这些护卫,有五个是刚刚浴血死战过的,各个身上有伤,甚是疲倦但是,正是因为如此,眼睛都是红色,身上便是血腥,甚是骇人他们抽出刀来,随着金蝉三人向前一逼,张中信手下的伴当可真就傻了眼 这些伴当多少也有点本事吗,但追随着张中信,一向都是狐假虎威,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现在一瞧见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人,各个都慌了,一个个看向张中信,等待他的示下不过这些人,打心里是不想动手的 张中信也不想动手,尤其是听到刚刚金蝉那句话,‘国舅爷要是有个闪失,大家伙自杀谢罪就是’,心里更是打怵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的一百条命,也抵不上老子的半条命呀老子是瓷器,怎么能和你们这些破瓦罐硬碰硬 心里害怕,嘴上还不想示弱,于是强抖精神,大声说道:“你们……你们难道想造反吗?老子是当朝国舅,要是……要是伤了我……你们就算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国舅爷,弟兄们也没打算要你的命,但我们大家伙职责所在,要押岳敬归案,倘若国舅继续横加阻拦,拒不交人,我等只能以包庇、通匪罪处置,强行拿人一旦伤了国舅,自会赔上性命,不必国舅操心我等长了几个脑袋!”金蝉一脸严肃的说道他已看出张中信的惶恐,所以继续恐吓谁也不是真的愿意和国舅爷动手,因为这样,自己有难倒是小事,一旦给大人招来祸患,那才是大事 张中信见金蝉等人坚持己见,就是不退,且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眼里,简直是怒不可亵可心里有气也没办法,对方就是不买你这个国舅的帐,此地又不是北京,你还能让人家如何吗?就算是日后到妹妹那里告状,也得先离开这里不是可要是交了,便没有了公告岳肃的证据,空口白话,那可不行何况现在,用对方的话来说,已经给岳敬按上了通匪的帽子,被带走之后,是必死无疑,而且还是光明正大,这可怎么办? 在他为难的时候,身边的岳敬小声说道:“国舅爷,您一定有要救我呀,要是被他们带回来,定被灭口无疑,岳肃的罪证,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公诸于世了” 张中信点点头,瞧了瞧手下的这些伴当,又看了看岳肃手下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这要打起来,自己的人还真是白给,瞧气势都输了一半,还打什么打他咬了咬牙,说道:“你们既然说岳敬通匪,那本国舅就跟你们回去瞧瞧,看岳肃怎么个说辞,他若是如何通匪今天老子把话说在前头,要是回去之后,不能给本国舅一个合理的交待,别说是你们,我让他岳肃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咱们回去!” 见实在是不能顺顺当当地将岳敬带走,张中信也豁上去了,横竖岳肃也不敢把自己杀了吧,到时岳肃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交待,又没有什么证据,便将岳敬杀了,他就一定要告到妹妹那里,叫岳肃好看既然张中信答应亲自回去,金蝉等人当然高兴,不管如何,起码也是把人带回去了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金蝉向旁一带坐骑,说道:“国舅爷,请!” “哼!”张中信狠狠地哼了一声,说道:“走,回去!” 众人原路返回,当快要抵达云梦县城的时候,看到有岳肃的护卫迎了过来,一问原委,才知是大人通知他们赶到云梦县衙得到消息,金蝉看了眼张中信,说道:“国舅爷,我家大人正在云梦县衙恭候” 张中信刚刚表示要一同回去,也只是意气用事,现在正后悔不迭他生怕去了岳府,岳肃一旦下狠手,连自己也给灭了,那可怎么办?此刻一说要去县衙,悬着的心反到放了下来,说道:“这样可以,最好再把云梦县的百姓们也喊到堂上,让大家伙一起听听” 第三十六章拦路劫人 第三十六章拦路劫人,到网址 第三十七章 云梦大堂 第三十七章云梦大堂 金蝉与张中信等人进到云梦县城,一路前往县衙所在的方位,在距离县衙越来越近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不少百姓朝那里走去 刚刚张中信也不过是那么一说,看到这么多百姓,还真有点不敢确定他们是去县衙的,毕竟召集百姓去县衙看热闹,只是在城外随便说了一句,料想岳肃也不敢可现在碰上如此多的百姓,不由得好奇起来 金蝉也好奇为何会有这么多百姓,难道是大人招呼的,他下马招呼了一个后生打听,结果那后生告诉他,正是岳大人要在县衙升堂,召集百姓前去围观 确定了情况,金蝉冲着张中信微微一笑,说道:“国舅爷,我家大人还真为您着想,您说想让多点百姓围观,我家大人还真就召集了百姓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咱们走吧” “好呀,既然岳肃敢这样大张旗鼓,我也想看看,他又有什么样”张中信哼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带着人继续朝县衙走去 不大工夫,众人来到县衙,县衙之外已是人山人海,估计是从二门一直排到这里众人正愁怎么进去,就见几名护卫走了过来,这护卫金蝉认识,确定是自己人 “金爷、童爷……大人已在里面升堂,让小人在此等候诸位,请随我来” “好,前边带路”金蝉说道 护卫在前分开人群,引金蝉等人从正门进去,来到堂外,有人接过马匹,众人随后进堂来到堂上,一眼就瞧到岳肃坐在中央,张中信不由得有些紧张,自己几次和岳肃打交道,会弄得灰头土脸,这一次不会又是老样子吧比他更为紧张的是岳敬,一路之上,他的心是七上八下,几次想劝张中信走,但是眼看着金蝉等人就在身边,想跑也没地方跑呀 岳肃高坐于大堂之上,三口铜铡立于左侧,蒋杰、殷柱、厉浩荃站在一边杨河在右下手落在,不过在他上边,还有一把椅子,想来是给张中信留的果不其然,只听岳肃说道:“国舅爷,久违了不想今日在此相遇,还请上手落座” “多谢!”见岳肃连站都不站起来,张中信自然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冷冷地应了一声,就朝杨河身边的椅子走去可没走两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岳大人不是在家丁忧么,怎么跑到云梦县衙来升堂了,而且大人似乎也坐错了位置,这公案之后的正座,理应由云梦县令来坐才是”说着,左右扫了一眼,却不见云梦县的县令,甚至还发现,这公堂之上,连个穿衙役服饰的人都没有,清一色的护卫装束 看到这里,张中信更加狐疑起来,再次问道:“岳大人,这云梦县衙怎么一不见地方官,二不见差役人等,难不曾变成岳大人的一言堂了?” “此事等下,本官自会解释,国舅爷就坐就是”岳肃淡淡地答道 “好,那我等下就听岳大人如何解释”张中信说完,走到杨河的上手坐下一见到杨河坐在这里,张中信又是一愣,因为杨河他见过,当初邹义就是派杨河协查两淮盐务,张中信为了拉拢杨河帮忙,还专门请杨河吃饭,递了银子不过杨河很是不给面子,拿了银子不说,到了两淮还不帮忙,做事一丝不苟,没有让他趁机扳倒岳肃当时张中信就纳闷杨河是什么意思,现在在此看到杨河,马上联想到,这杨河八成是岳肃的人,今天早上,岳敬不是也说了么,是岳肃在东厂的人给岳肃通风报信,透露出自己来云梦的事,既然这样,那杨河肯定是岳肃的人无疑了 他冲着杨河微微一笑,啥也没说,就坐到椅子上紧跟着,金蝉、童胄、铁虬、厉浩然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启禀大人,属下已将岳敬带到” 岳肃点点头,说道:“押到堂下!” “威武……”岳肃一声令下,两旁威武一声,金蝉、铁虬拉着岳敬来到阶下,二人抬腿一脚,直接将岳敬踹翻在地随后,他们四人一起走到蒋杰的边上 岳肃看了一眼下跪的岳敬,笑呵呵地说道:“岳敬呀岳敬,没想到你还有这瞒天过海的伎俩,说说吧,你是如何与斩龙帮勾搭成奸,又打算如何谋害本官呀?” “什、什么……斩龙帮……我根本没听说过……”岳敬还真不知道南宫朔是斩龙帮的人,甚至连南宫朔的姓名都不知道不过见对方鬼鬼祟祟,料想也是些见不得光的人物现在听岳肃这么一说,也就明白,南宫朔原来是斩龙帮的叛匪但到了这个分上,他自知绝不能说出实情,随即鼓足胆气,大声喊道:“堂兄,当着国舅和这么多百姓的面,你可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是在乡间横行不法,但这事你清楚得很,还让我用搜刮来的银子建筑豪宅怎么,现在听说事情败露,朝廷派人前来彻查,你就想杀人灭口我的姐夫和大舅哥已经被你杀了,我侥幸逃出生天,本想着投到国舅爷那里自首,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现在硬逼着国舅爷将我带来,无非是想把我杀了眼下我当着云梦百姓的面,就把事实说出来,虽然我死有余辜,但你这欺世盗名之辈,也一样会得到应有的下场!”他这番话一股脑说完,不过是脸又红、心又跳,紧张不说,还好像是生怕忘记刚刚酝酿好的台词 听了他这番话,岳肃又是微微一笑,说道:“岳敬呀岳敬,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副好口才,南宫朔除了教你这些外,还教你说了些什么呀?” “没有了!”岳敬冲口而出,当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有些失言,随即改口道:“没有人教我,这是事实” “是否事实,本官现在先不与你争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等下便有分晓来人呀,刘善、孙堂他们尸体全部带上来”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有护卫领命,立刻前往后衙 在护卫下去的功夫,岳肃又问道:“你说我欲杀尔等灭口,那你且来说说,我是如何下的手呀?” “你……”南宫朔他们装神弄鬼杀人的事,岳敬并不清楚,因为一直都在地宫,不过他听南宫朔说过,为了保全于他,才无奈装鬼吓死了刘善和孙堂,其他的实底,是一点也没有交待现在岳肃问起,他哪里知道人具体是如何死的,只好按照南宫朔交待,说道:“是……是被你装鬼吓死的……”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倒说说,我是装的什么鬼把他们吓死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你是装……郭家的人……把他们吓死的……”岳敬有些紧张地说道 “那为什么没把你一起吓死呀?”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我……我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偷偷溜走……才得意逃得一命……”岳敬咬着牙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在逃走之前,你都做了些什么准备呀?”岳肃继续笑问道 “我……”这一下可给岳敬问住了,他不知道岳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意识到,其中必有关节但让他作答,他是怎么也答不出来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那时只顾逃命,哪有什么准备” “这可是你说的,等下尸体抬上,咱们再继续聊”岳肃靠到椅上,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不一刻功夫,带同兵丁将假岳敬与刘善、孙堂他们的尸体全部抬了上来这些人的死状仍旧和以往那般可怖,在堂上摆了三行,岳肃才说道:“岳敬呀,你自己回头看看,然后再和我说” 岳敬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回头一瞧摆在地上的尸体,登时吓了一跳还没等看全,就连忙回过身子,打了两个哆嗦,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才假装气苦地指着岳肃说道:“岳肃呀岳肃,你可真狠呀,竟然……竟然杀人灭口……干出这等事……我真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哈哈哈哈……”岳肃看了岳敬故意做作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岳敬,你也不要太过害怕,刚刚那一瞥,你能看清什么来人呀,扶着点他,让他仔细看看” “是,大人”当下有两名护卫上前,按住岳敬,硬将岳敬转了过去岳敬吓得连忙闭眼,不敢去看那些尸体,过了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睛那两名护卫再没得到岳肃命令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将岳敬转过去的,所以岳敬只能慢慢瞧着 过了一会,岳敬看的稍微习惯了一些,胆气也慢慢恢复了点,才开始仔细瞧那些尸体这里躺着的尸体,他全都认识,当看到恶奴、丫鬟的尸体时,倒还好说,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刘善和孙堂的也还好一些,再怎么说,心里也有了准备可当看到两个妻子时,心头砰砰乱跳,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劲地暗骂,“你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只害死了孙堂和刘善么,怎么连我的老婆也都害死了” 但现在终究是木已成舟,自己万不能改口,只能咬牙认了然而,当他看到另外一具尸体时,不由得心头颤动,那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具尸体不是旁人的尸体,正是自己的尸体那人的五官相貌和自己一样,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刚刚岳肃为什么要那么问自己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文章 第三十七章云梦大堂 第三十七章云梦大堂,到网址 第三十八章 无从抵赖 第三十八章无从抵赖 看到自己的尸体,岳敬登时就懵了,这件事南宫朔可没和他说过,此时看到,还真就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片刻,只听上座的岳肃说道:“岳敬,你现在都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岳敬答道 “那拉他转过来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得了这话,差役便将岳敬转了过来随后,岳肃一脸微笑地说道:“这些尸体你都看到了吧,本官很是纳闷,那具和你一模一样的尸体,是怎么一回事呀?”假岳敬的那具尸体,人皮面具虽然被岳肃揭开,但为了审案,又被岳肃粘了回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岳敬倒是实话实说 “你不知道?那谁会知道呀?这个岳敬,死的时候,是在你老婆的床上要是连你都不知道,这可就奇了本官在此奉劝与你,莫要心存侥幸,否则的话,等一下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岳肃微笑地说道 “岳肃,你少来吓唬我,这事我千真万确是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十有***是你找人假扮与我”岳敬这也是豁出去了 “我找人假扮与你,你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你自己信不信,按你的理论,这些人都是我杀的,那我为何要派给人冒充与你,然后转头再将冒充与你的人杀掉,岂不是荒谬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样吧,等会本官再与你理论这件事情本官现在问你,那郭家地道你可去过?” “没有什么地道,我根本不知道”岳敬大声说道 “那本官再来问你,大前天晚上和前天、昨天白日、黑夜,你都在什么地方呀?”岳肃再次问道 “我……我在……我在村口的小树林躲着呢……”岳敬无奈,只能这么回答 “可有人证?”岳肃笑问道 “没有,就我一个人在那里”岳敬答道 “这两天三夜你都在那里?那本官想问问你,这么长时间,你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呀?”岳肃又问道 “我……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岳敬咬牙说道 “两天三夜,你不吃不喝,夜里又那么冷,没把你冻死这是可笑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呀?” “我……我身体好……”岳敬强言说道 “难得、难得呀那你说说,你是在小树林里的什么位置藏的呀?”岳肃再次笑问道 “我在林子的最中央”岳敬说道 “村外的小树林,本官年幼之时,常去玩耍,对那里也有一些记忆你既然说一天两夜都在那里呆着,没有见过他人,那是听谁说张国舅在城里,又是从哪里打听到他住在哪家客栈呀?”岳肃微笑地问道 m“我……”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好回答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可能是做梦梦到的吧,起码也得找出一个人来他敢说谁告诉的自己,岳肃立马就会把人找来对质,到时自己死的更快 正琢磨着如何作答的时候,就听“啪”地一声,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声喝道:“是何人告诉你的?” “是……是……”岳敬急的满头是汗,可就是编不出来情急下来,只能嫁祸于死人,说道:“是……是我姐夫刘善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的,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大前天傍晚时分”岳敬说道 “国舅爷驾临云梦县,本官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没想到他竟然能在我之前得知而且还是在大前天,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对了,记得先前你不是说,说本官得到朝廷要查办我的消息,打算杀你们灭口吗?这事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呀?”岳肃微笑地说道 “这个……那个……”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因为大前天的时候,包括那之前,岳大人一直在祖坟那里给老爹守灵,就算岳大人得到东厂的通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岳大人的护卫中,有你的卧吧岳敬吱吱唔唔,半天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啪!”岳肃再次一拍惊堂木,厉声追问道:“说,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我……”岳敬为岳肃这一逼,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好你个大胆的岳敬,你连这些从哪里听来的都说不清楚,还敢在大堂之上,信口雌黄,污蔑本官,我看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呀!来人啊,帮他长长记性!”岳肃说完,抽出一支打板子的火签,丢了下去 “是,大人!”别看岳肃没说要打,也没说要打多少,但是金蝉、铁虬这帮人都是跟岳肃在衙门口混了多年,这等事情还没明白么都不用说这些老在衙门口混的,就连那些护卫也听得懂,这是要动手打金蝉和铁虬不等护卫上前,就抢了出来,来到岳敬身边,将他架到宽敞处,从护卫手中接过板子,是就地开打 “啪啪啪……” 只五六板子下去,就把岳敬打的是呲牙咧嘴这么久的养尊处优,岳大管事哪里受过这份苦呀 开热闹的百姓中,有不少吃过岳敬苦头的,大家伙现在见到岳敬被打,一个个是心中解气,有的甚至开始叫好至于岳肃是否真的包庇家里,这些百姓并不清楚,但是,只要岳敬挨打,他们就觉得舒服而且,这些人打心里还是希望岳肃是青天的 岳肃高坐在上,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瞧着,他也不说打多少,你们下面看着打就行金蝉和铁虬一口气打了二十多板子,岳敬已经开始哭爹喊娘,大声讨饶“不打了,不打了……求求两位,别打了……” “我们兄弟说的算,你得问堂上的大人我家大人不是问你话吗?那些事情,刚上堂的时候,你不是说的有板有眼么,现在你倒是说说,是才哪里听来的,也好让大伙心服口服你要是想不起来,我们弟兄就帮着你想,直到你想起来为止!”金蝉大声吆喝,打板子的手,仍是丝毫不停 岳敬哪里敢实话实说,心里倒是打算想主意,无奈板子打的厉害,屁股疼得要命,哪里还能集中思维去想一口气四十多板子过去,岳敬疼得是眼前发黑,但他明白,这实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否则的话,自己就会死的更加难看于是,他便咬着牙,硬挺起来 打板子这个刑罚,就是皮肉受苦,不过狠了,照样能将人打残打死但是还算容易熬的,意志坚定之人,完全可以挺得住见打了六十板子,岳敬仍是不招,上面的岳肃这才把手一摆,说道:“先停了” “是,大人”金蝉、铁虬停下手来再看趴在地上的岳敬,是一条命已经去了七八成,只剩下出气,吸气都困难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岳敬呀,本官又让你想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现在是否想起你先前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听谁说的呀?”不管怎么样,问题总得有一个回答,可岳敬现在,被岳肃问的,连狡辩的词语都编不出来了 见岳敬不答,岳肃再次笑道:“你先是说本官要杀你灭口,只有你侥幸逃脱,而你的姐夫、大舅子全都遭了毒手后又说得知国舅爷的下过,到他那里请求庇护,为你申冤可本官现在问你,你是从哪里听来本官要杀你灭口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知国舅爷来此的消息,你却说不出来这就奇了,你既然连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都不知道,那又何以要如此说呢?” “我……我……”岳敬“我”的半天,仍是无法回答岳肃见他回答不上来,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你若答不上来,那就让本官替你回答了吧” “当年你在家乡犯下死罪,深陷囹圄之时,斩龙帮叛匪南宫朔花银子买通本地县令,将您捞了出来,并指点你投奔到本官父母家中我父母宅心仁厚,见你是自家亲戚,便将你收留下来可你不知感恩戴德,重新做人,反而听从南宫朔之言,侵吞农户土地,进而变本加厉,横行乡里、夺人家产、草菅人命,败坏本官名声此次本官回乡丁忧,大前天金蝉等人闲来无事,到城内饮酒,不意见听闻尔等不法之事,便来祖坟芦棚那里相告与我你见岳乐久久不归,担心机关败露,便到南宫朔那里求救,南宫朔将你留在郭家地道,暗中派人到岳府杀人,造成厉鬼索命的迷局,然后引我入瓮在身陷绝境之时,南宫朔一时大意,说出其中关节,也就是那条连环计要是在地宫之内,无法将我结果,便叫你前往张国舅那里诽谤与我,因国舅爷与我略有矛盾,想要借他之手,将我除掉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岳肃说到这里,用眸子死死地盯着岳敬岳敬被岳肃盯的是心中发毛,想要承认,又是不敢可若不认,又实在不知该怎么狡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岳肃仍是盯着岳敬,见他半天都不作答,立刻便火了,大声喝道:“岳敬,事到如今,你不承认吗?那你说说,本官说的这些,可是事实?如果有虚,那真相又是如何呢?” “我……我不知道……”到了这个份上,岳肃已经将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岳敬是无言以对,没有办法,只好来个不知道 “你不知道?公堂之上,岂是你不知道就不知道的!此时此刻,你若是还敢信口雌黄,托词抵赖,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来人啊!上夹棍!”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护卫递上夹棍,金蝉将岳敬的双腿拉起,铁虬和那护卫将结棍套到岳敬的双腿之上,紧跟着二人用力一扯 随后,就听“嘎”地一声,岳敬是疼得当场昏了过去 “将他泼醒!”岳肃喊了一声,立刻有人端来凉水,泼到岳敬的头上,岳敬打了个激灵,睁眼双眼,眼睛刚一睁开,伴随着的就是惨叫之声 杀我也……”夹棍这东西,夹得是骨头,刚开始的那一下,疼得就厉害,足以令人昏倒可当你醒来,那个疼便深入骨髓,让你忍都忍不住别说是岳敬这样的了,即便是一些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之徒,碰到夹棍,也得老实招认 “岳敬,你若仍不如实招认的话,县衙还有别的刑罚,本官都让你尝上一遍!”岳肃大声说道 这一个夹棍下来,岳敬都已经宁可死了,哪里还敢再尝试其他酷刑,当下再不隐瞒,老实说道:“大人所言全部属实”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那你现在该将斩龙帮的事情说上一说了吧你是如何与南宫朔合谋,谋害本官的?现在他又在何地?你们二人平常是如何联系的呀?”“ 郭家地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人也没和我细说,只告诉让我到客栈找国舅爷,诬陷……诬陷大人……杀我等灭口……至于说他现在何地,我们怎么联系……我……”岳敬越往后说,声音越小,仿佛是有什么不敢说的 不过岳肃是干什么的,两辈子加在一起,审过的犯人无数,光靠察言观色,就能得出对方是否撒谎看到岳敬的神色,岳肃呵呵笑了起来,说道:“照你这么说,南宫朔在什么地方,你们如何联系,你是知道的了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如实招认,也免受皮肉之苦,若仍矢口抵赖,本官会怎么做,你也能猜得到!”劝犯人开口,也是要讲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的,像岳敬这样的罪行,死上三个来回也都是轻的,岳肃当然不会说法外施恩的言辞因为,这没法施恩,想要减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岳肃只能告诉他,要想少受苦,就赶紧招了,否则就让你尝尝酷刑的厉害 岳敬都受了两次刑了,现在屁股和腿,那是疼入骨髓,哪里还敢尝试只好说道:“那个人藏在什么地方,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进城之时,他带我来到向阳胡同里的一家小酒馆,那家酒馆的名字叫作迎风醉当时,他和里面的伙计说了两句话,便自行进了后面,没过一会,则出来一个大汉,说奉命带我去国舅爷所在的客栈” 听了这话,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老实童胄,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和浩然现在立刻带人,前往向阳胡同的迎风醉酒馆,将酒馆查封,里面的人,全部提押到堂” “属下遵命!”童胄和厉浩然答应一声,马上点了十名护卫,五十名兵丁,前往岳敬所说的酒馆 向阳胡同在什么地方,童胄和厉浩然虽然不清楚,但是那些兵丁都是本地人,如何不知在哪有他们引路,一会便来到向阳胡同,进到胡同,很快就找到岳敬所说的那家迎风醉酒馆然而当他们进去之后,却发现酒馆之内已是人去楼空,连个人影都没有 众人在里面搜了一翻,结果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童胄只能先将酒馆封了,留士兵看守,随后带人返回县衙 回到堂上,童胄如实复命,岳肃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通过这件事,岳肃已然可以证明,岳敬所言确实属实,定是南宫朔听说自己在县衙提审岳敬,这才闻风而遁岳肃略一思量,看向岳敬,说道:“现在迎风醉酒馆里的人已经逃了,本官再来问你,你以往是如何与南宫朔联系的呀?可有什么接头的地方,又或者是信号什么的?还有,斩龙帮在城内的窝点,肯定不止这一个,你还知道哪个?你往常抢来的店铺,可有送与南宫朔的呀?” “我……我以往并没有和他联系过……都是、都是他来找我……至于信号什么的,更是没有那些霸占来的店铺,他也没有向我讨要过”岳敬后面的话,倒是比较连贯,可前面说的话,明显有些吞吐,像是在隐瞒什么 岳肃是何等人物,怎会听不出来,一察觉岳敬语中有异,岳肃立即问道:“岳敬,到了这时,你还想跟本官隐瞒什么吗?你说你没有主动和南宫朔联系过,那大前天晚上,你又为何会跑到郭家宅院,那里的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有,郭家宅院,一向被称为鬼宅,即便是刘善等人,闻听都色变,你怎么就有胆子前去呢?” “我……我……”岳敬有一次被岳肃给问住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官!” 岳肃说着,一拍桌案,大声喝道:“来人啊,准备火链!”发现岳敬的声音十分不对,岳肃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来了,现在斩龙帮的头绪已经断了,能够挖出线索的人,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岳敬,另一个便是岳瑾中岳瑾中现在还没提审,不过岳肃断定,岳瑾中也不会太多,问出处多少有用的消息至于说岳敬,岳肃根本就打算从他这里问出斩龙帮的消息,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嘴一问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岳敬在作答时的表现,实在太过紧张,一听就知道有问题而且,似乎岳敬隐瞒的事,还十分重要 火链已经算是地方衙门里最重的刑罚,岳肃一声吩咐,随即有护卫前去准备将火盆端上,将铁链放在火上烧烤 岳敬见岳肃的嗓门提高,是心头更骇,连忙说道:“我……我没隐瞒什么……我知道的……都说了……” “都说了?”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我看未必吧抬起头来,看着本官的眼睛!” “是、是……”岳敬现在是趴在地上,他缓缓抬起头来,朝上望去,不光他的目光,始终出于逃避,不敢正视岳肃 岳肃看的清楚,再次厉声喝道:“你现在看着本官作答,你是如何知道,郭家的鬼宅是有人装神弄鬼,是不是你和南宫朔狼狈为奸,已然加入了斩龙帮?” “没、没有……”岳敬连忙答道 “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郭家并非鬼宅,又去那里找过南宫朔几次,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是他找你做事,还是你找他做事?”岳肃厉声问道 “我、我……我没去……找过他……更没有找他做过什么事……”这一次的回答,岳敬明显十分心虚,目光一个劲地往别处瞟,根本不敢不看岳肃 “岳敬,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你望着本官的眼睛,重新作答!”岳肃说完,狠狠地一摔惊堂木 “啪!” “我……”当岳敬望向岳肃的眼睛,吓得小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这个时候,火链已经烤的差不多了,护卫见铁链红了,也不用吩咐,就将火链摆在阶下 岳肃看了火链一眼,又看了一眼岳敬,沉声说道:“岳敬,别说本官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如实作答还则罢了,若是再不实言相告,休怪本官对你用极刑了!斩龙帮一案,事关国家社稷,别说你已犯下必死之罪,哪怕你过往无罪,一旦牵连,就算将你活活打死在堂上,也无人能说出半个不字!本官现在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招还是不招?” “我……我……”岳敬见岳肃的眼睛都红了,哪里敢实言,战战兢兢,浑身一个劲地哆嗦,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啊!把他给我架上火链!”见岳敬还是不招,岳肃也不再与他废话,直接下了死令 “是,大人!”金蝉、铁虬答应一声,立刻将岳敬拉着起来,朝阶下拖去来到火链之前,岳敬近距离地瞅了眼红通通的铁锁,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明白,这是要把自己按到这上面呀 “我说岳敬,别说咱兄弟没劝你,你犯下的已经是死罪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要是上去,别说是你,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会如实招认你又何苦受着无妄之灾”金蝉在旁边说了一边,言罢,便和铁虬将岳敬架到火链之上,只等岳肃一句话,便会将岳敬按下去 第三十八章无从抵赖 第三十八章无从抵赖,到网址 第三十九章 率性 第三十九章率性 看到红通通的火链,岳敬的脑袋都迷糊,眼前一个劲地发晕,这东西要是跪上去,还有个好 不过金蝉的那句开导,倒是让他反应过来是呀,横竖都已经是个死了,何必再受这苦痛,死就死吧,一了白了于是,岳敬再不坚持,无力地说道:“我说” 岳肃轻笑一声,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严刑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你说实话他轻轻一摆手,说道:“拉到一边跪下” “是”金蝉、铁虬答应一声,将岳敬拉到火链后跪下 岳敬的膝盖刚一着地,疼得是直接嚎了一声,双腿受了夹棍,屁股还挨了六十下,铁打的汉子都承受不了,别说岳敬还不是铁打的 岳肃瞧了岳敬一眼,说道:“你说吧” “是,大人”岳敬咬着牙,把心一横,说道:“大人前面所说的经过,确实属实只是在灭掉郭家满门之后,那个人便走了,去了哪里,我也并不清楚但他临走之前,给了我一个锦囊,说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可以将锦囊打开,上面自有法子,助我渡过难关不过他还嘱咐了一句,说莫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一旦提前打开,当我遇到危难的时候,就无法可解了这事,刘善和孙堂都知道我当时确实听从了他的吩咐,没有打开锦囊,只是一直妥善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用但我也不是在大前天才刚刚打开锦囊的,因为在那之前,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这件事,连刘善他们也不知道事情这样的,伯父,也就是大人的父亲,那一日闲来无事,出外闲逛,本来么,伯父一年下来,也出去溜达几次,我都派人在旁跟着,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这次说来倒霉,二人在饭馆吃饭的时候,随行的小厮吃坏了肚子,匆匆跑到茅厕大解,正巧这时,有一个将田地寄在咱家名下的老农户路过,瞥眼间看到伯父他的土地被我侵吞,对伯父是怀恨在心,一见伯父,便冲进来破口大骂伯父不明就里,被骂的是一头雾水,后来一寻问情由,才知此事伯父知道这事之后,是勃然大怒,立刻返回家中,来到我的房间,对我是破口大骂,还说要将我撵出家门我跪下百般恳求,答应将土地还给那些农户,伯父方肯收回成命不过却扔了狠话,说以后不用我的人跟着,要自己出门,一旦再发现我的恶心,不仅会将我扫地出门,甚至还会写信给你,让你收拾我待伯父离开房间,我是越想越怕,因为这些年的恶事,做的实在太多,城里城外,骂我的人是比比皆是无奈之下,我想到那个锦囊,打开之后,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如遇为难,请独自到郭家大宅郭家那时已是鬼宅,我心中有愧,哪里敢去然思前想后,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壮着胆子,来到郭家进院之后,没走多远,就有人出来寻问我的名姓,我如实相报,那人便让我到一个废弃的房间等候,不一会功夫,那个人便出现了他寻问我遇到什么困难,找他何事,我如实相告,他思量一会,就给了我一包药粉,说这药粉服下之后,会让你变得痴呆,不能说话,但不会丧命我心中暗想,伯父痴呆了,我也就安全了,反正人没有死,以后好好服侍,让他安享晚年就是谁曾想,那药粉哪里是什么令人痴呆的药,而是毒药我暗中放入伯父服用的参汤之内,不出半日,伯父就突然害病,昏迷不醒,请了无数郎中也无法治愈,三天之后,便撒手而去堂兄呀堂兄,小弟知道,这事一旦被您知道,我是必死无疑不过,现在我已经是死罪了,横竖都是一个死,我就不再瞒了您还记得么,当您刚刚回家的那一天,在灵堂之内,那灵位突然落了下来,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伯父显灵,要向您告状呢……” 岳敬说话的时候,是面如死灰,但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人知将死时,所吐露的实言 岳肃听着岳敬的讲述,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可以说,当岳敬提到父亲的时候,岳肃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听到父亲被下毒害死,他的双拳死死扣住,脸上冒出青筋不说,眼内好似要喷出火焰这也就是在公堂之上,要是在别的地方,岳肃都能直接跳起来,往死里殴打对方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火气,直到岳敬把话说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坐在上的岳肃凄凉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潺潺流出,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天昏地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父亲的死已经让他伤痛欲绝,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是这样死的 他无力地将手抬起,指着岳敬说道:“岳敬也岳敬,我父带你不薄,你走投无路之时,是他收留于你而你……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我非替父亲报仇不可……” “砰!”说到此,岳肃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上半身直接砸在公案之上他实在是伤心过度,再加上昨天夜里整夜未睡,背上还有重伤,匆匆忙忙赶到县衙,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即便是铁打的汉子,在这个时候也是经受不住的 “大人……”“大人……”……一见岳肃晕倒,他的手下登时就急了,一个劲紧张呼唤,跑到他的身边蒋杰一探鼻息,确定岳肃只是晕了过去,说道:“大人无碍,只是太过疲劳,再加上伤心过度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便能康复” “它妈的!”铁虬和金蝉刚刚也是几步抢到岳肃身边,赶来探视,确定没事之后,铁虬的怒火立时就燃起来了他转头看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岳敬,大声吼道:“老子杀了你!”说完,直接冲了回来,一把将岳敬提了起来,抡起铁拳,朝岳敬的小腹狠狠打去他的拳头岂是一般人能经受住的,哪怕是练家子,这么挨上几炮,也是吃不消,更别说岳敬这样半点功夫也不会的 几拳下去,打的岳敬先是吐血,后是吐黄莲水不过,即便是这样,铁虬仍不解气,按住岳敬的脑袋,用膝盖狠狠垫去只一个垫炮,就把岳敬打的是鼻孔穿血,两计下来,那就是满脸开花,三个下来,岳敬便是摇摇欲坠,人事不醒 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将岳敬的供词听的是清清楚楚,以往只当岳家仗势欺人,现在才明白,其实并不关岳青天以及老爷子的事,一切的恶事,都是岳敬这个王八蛋做的这小子简直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看到铁虬往死里殴打岳敬,那些恍然大悟的百姓们,立刻开始大声喊起来,“打死这个王八蛋!”“往死里打!”“打得好!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东西!” ……百姓们纷纷叫好,铁虬打的是更加起劲,杨河和张中信都坐在下面,杨河在看到岳肃昏倒之后,本是站了起来,当听蒋杰说岳肃无事,方坐了回去对于铁虬往死里打岳敬的事,他基本上是当作没事发生,一脸的漠然张中信在听了岳敬的供词之后,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尤其是看到铁虬一脸的杀气,更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毕竟现在岳肃昏了,岳肃的手下全都红了眼,一旦触怒他们,把自己也胖揍一顿,这和谁说理去 蒋杰、金蝉等人当然也看到铁虬再打岳敬,这帮人都是和岳肃一条心,自家大人的老爹被这王八蛋害死,这和害死自己的老子有什么区别,还上去拉架,不一起上去帮着打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是,铁虬这手下的也太狠了,蒋杰看的清楚,照这么打下去,再有几下,岳敬就得去见阎王将人这么打死在公堂上,实在有些不妥,蒋杰时刻都是保持冷静的人,他轻轻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金蝉,低声说道:“金蝉呀,不能让铁虬这么打了,在堂上出了人命,对大人没有好处而且等到大人醒了,找我们要人,咱们又该怎么交待”他没有直接去劝说铁虬,因为蒋杰明白,铁虬都已经红了眼,这个时候,自己的话肯定不管用,能喊住铁虬的,除了大人,便是金蝉 金蝉要比铁虬谨慎的多,一听蒋杰这么说,立刻会意连忙叫道:“铁虬,住手!” 金蝉的话,铁虬当然是听的,他一手耗着岳敬的头发,抬起头来看向金蝉,说道:“金哥,你喊我做什么,怎么让我打死这个王八蛋,给大人出气” “铁虬,你这么把人打死,等下大人醒来,咱们如何交待大人现在虽然丁忧,但仍然挂着刑部尚书的衔,主管天下刑狱,如此将人殴毙于公堂之上,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等下大人醒来,让这厮签字画押,明正典刑,才为正途!”金蝉当下将道理说与铁虬知道 铁虬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说道:“金哥,是我糊涂了” 说完,伸手探了下岳敬的鼻息,见还有气,是咧嘴一笑,说道:“还活着呢” 第三十九章率性 第三十九章率性,到网址 第四十章 积怒 第四十章积怒 “啊……” 岳肃痛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这时他突然愣住了,原来自己此刻并不在公堂之上,而是躺在一张床榻上好在他随即看到,床榻旁边站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等人看到这些属下,他才安下心来,小声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的话,是县衙的值房适才大人因悲痛过度,晕厥在堂上,是我等将大人扶到这里休息”金蝉出声答道 “哦……”岳肃这才释然,再次问道:“堂上的情况怎么样?” “此刻蒋丈夫留在堂上,陪着杨千户和张国舅,没有让任何人离开,只等大人醒来,再做计较”金蝉说道 “做的很好”岳肃说完,想要挺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是绵软无力,根本无法起来只好说道:“扶我起来” 金蝉连忙上手,将岳肃扶了起来,岳肃起来之后,没有马上下床,而是想了一下,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才又说道:“扶我回堂上” “是,大人”金蝉、铁虬一左一右,殷柱、童胄随侍在后,簇拥着岳肃返回公堂他们是从后面暖阁绕出,扶岳肃到公案后坐定,岳肃坐下之后,长吸了一口气,左右望了一眼,见所有的人都在,堂外的百姓似乎也不见少,而且不少百姓的脸上还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他又看了看阶下,岳敬现在正在下面趴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岳肃现在是恨透了岳敬,一见到他,就火冒三丈,厉声说道:“把他给我泼醒!”一声令下,马上有护卫端来凉水,将岳敬泼醒岳敬这一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而且还四肢疲软,即便是这样,护卫也没对他客气,直接将他拉了起来,让他跪着这一跪下,更是疼得厉害,呲牙咧嘴的,再加上满脸开花,都已然瞧不清面目 岳肃本想再教训岳敬一番,可看到他这副德行,也实在没法再动刑收拾了,估计再动点行,都能把岳敬活活打死虽然他不知道岳敬头面等处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但略一思量,也能想到,是自己的手下打的 于是,岳肃强咬牙关,硬生生地将一口恶气,给咽了下去他说道:“让他签字画押!” 负责记录口供的是衙门里的一个书办,岳肃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岳瑾中的亲信,但是,记录的口供你也不敢胡滥乱写,再加上录口供的差事,也需要一定的笔力,不是谁都能干的活,所以岳肃还是用了他 书办将口供拿到岳敬面前,让他签字画押,岳敬哪敢不认,老老实实地画押画押完了,书办又将口供呈给岳肃观瞧,岳肃看了一遍,见没有遗漏,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退下吧”待书办退下,岳肃又吩咐一声,将岳敬带到一边,押岳霄上堂 岳霄是受惊过度,现在已经缓过来不少,可当他上堂之后,看到那么多尸体,以及岳敬起死回生,吓得险些又背过气去 岳肃倒还仗义,为了消除他的心病,将岳敬假死,斩龙帮装神弄鬼的事和岳霄说了一遍,然后还叫人摘了岳敬的人皮面具,看到这一幕,岳霄这才从惊恐中缓过来 不过,受的惊吓是缓过来了,等待他的,仍是无情的审判“岳霄,你在云梦县胡作非为,仗势欺人,抢男霸女,逼死人命你可知罪?”岳肃冷冷地问道 “我……”岳霄瞧了瞧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岳敬,知道自己要是不认,怕是下场要和岳敬一样沉吟半晌,老实答道:“知罪” “那好,你就将自己做了哪些丧尽天良之事,一五一十招出来吧也免得我再费功夫”岳肃说道 “是……”岳霄不敢隐瞒,当下便将自己这些年做的恶事,老老实实地全部供认不讳比如说霸占张姓男子家的女儿一事,是如何抢回家来给人家糟蹋了,那闺女因不堪受辱,最后自尽像这等事,简直是数不胜数,一件件,一桩桩,全都说了出来 岳肃和他的一众手下,听了岳霄的讲述,是无不愤慨,更不要说是那些在堂外听审的百姓一个个满脸怒容,瞧那架势,其中定有受害者的亲属,恨不得将岳霄大卸八块 “让他签字画押”在岳霄招认之后,岳肃吩咐一声 行文书办拿着记好的口供,上前让岳霄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再次呈给岳肃岳肃看过,确认无误,这才让人将岳霄带到一边,听候发落随即,他又叫人将岳瑾中带到堂上 岳瑾中这厮,可以说,连审都不用审,那是铁证如山,谋害当朝次辅、托孤大臣,等同造反的罪名他上堂之后,被按跪在阶下,不过脸上的神情,要比岳敬、岳霄镇定的多,一副从容就义的架势 “岳瑾中,你与斩龙帮合谋,谋害当朝次辅、托孤大臣,已是造反知罪,不管你认不认,都是铁案如山但是,本官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如实招认,是怎么和斩龙帮勾搭成奸,斩龙帮的老巢现在何处,南宫朔又藏在哪里?你说出这些,本官可以法外施恩,留你家小一条生路!”岳肃望着岳瑾中,朗声说道 在一入县衙,岳肃就已经将岳瑾中的家小全部拿获,岳瑾中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岳肃料想,以此作为要挟,岳瑾中能够就范 然而,一切却事与愿违,岳瑾中冲上冷笑一声,说道:“岳大人,您是小瞧岳某了,岳某再做这件事时,就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不就是个死么,你来吧实话告诉你,想要从我口中问出口供,那是休想,且不说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人,那就是小犬早已被斩龙帮的人带走,只要他能活着,我死又何妨”说完,岳瑾中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你……”岳肃重重地一摔惊堂木,伸手点指,大声喝道:“好你个岳瑾中,我看你是一心想要造反了!妻子、女儿的性命,难道在你心中就一文不值吗?”。 “大人愿杀就杀,何必多言!”岳瑾中傲然地挺起胸膛,好一副英勇就义的派头 “混账东西,在本官堂上,岂是你说死就死,想不招认就不招认的来人啊,给我打,倘若他一心熬刑不招,就将这里的酷刑全都给他上一遍!”岳肃愤怒地大声说道 “是,大人”他的话音落定,金蝉、铁虬立刻领命带着几名护卫,上前施行先是打板子,后是上夹棍,夹棍疼昏过去也不招,只能上火链火链下去,更是叫岳瑾中皮肉横飞,烫成那样,他还是熬刑不招没有办法,只能再取火烙等刑具,结果这些刑具上完,岳瑾中已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他还是不招 都说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这些刑具,可岳瑾中不过是一个书生,竟然能如此强硬,实在令岳肃难以想象这个世上,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不是最硬朗的人,从古至今,这等人只要一上刑,熬不过三种刑具,必然老实招认至于说那些大老粗之类的壮汉,亦是如此,通常连两种刑具都熬不下来真正强硬的人,只有那些意志坚定的知识分子杨涟能在昭狱之内,宁死不屈;江竹筠等一众**烈士,能在渣滓洞内坚贞不降这个世上,不是身高体壮才是真正有胆气的人,铁一样的身体,根本比不上铁一样的意志 岳肃为官多年,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像岳瑾中这样的,还从没见过或许只有当年那个刺杀黔国公的死士,能与之相比岳肃实在拿岳瑾中没有法子了,他看了一眼杨河,说道:“杨大人,您是东厂的人,不是说世上无人敢在东厂的门下熬刑不招么,这个岳瑾中,我就交给大人了” 杨河一直在边上看着,见岳瑾中如此强硬,自己都不敢说有把握让这样的人开口招供脸上露出略带为难的笑容,说道:“岳大人,此地刑具有限,杨河也没有把握能让他招供毕竟大人现在所用的刑法,已是许多人难以承受的了”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将岳瑾中押到一边,将那些从逆的差役全部押到堂上!” “是,大人”金蝉童胄答应一声,转到后衙,招呼士兵将一众差役押到公堂之上地宫之内一战下来,百名差役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投降,现在被绑在后面被押到堂上,一个个皆是心惊胆寒,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住的讨饶“大人,我等知罪,还请大人饶过我等这一次” “想要本官饶过尔等性命也非不可,只要尔等供出斩龙帮的底细,倘若无人愿招,那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本官早在地宫之内言明,胆敢附逆,等同造反,皆是死路一条!” 岳肃严厉地把话说完,一众差役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再次冲上磕头,“大人,小的真不知道什么斩龙帮呀,还望大人开恩,放过我等这一次” “想要我来开恩,那当初你们为何附逆拦路,若无你们挡在路口,本官手下的护卫又怎能死伤殆尽本官今日,若不将尔等绳之以法,如何对得起那些力战而死的忠心护卫!既然尔等没有一个愿意招认,那本官就不和尔等废话了!” 第四十章积怒 第四十章积怒,到网址 第四十一章 发落 第四十一章发落 岳肃这番话,说的极是明白,要是不招,就一律全部砍了这里面的差役,可以说都是受到岳瑾中的蛊惑,加上金钱的诱惑,才在地宫之内站到岳瑾中那一边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些小喽啰也没有什么主见,不跟着当头的走,还能如何尤其是当时,岳肃处于下风,谁又敢跳出来站到他那边 不过岳肃可不管那一套,因为要是没有那些差役附逆,跟着岳瑾中,岳肃直接就能带人杀出来,自己忠心护卫也不能死伤殆尽 现在岳肃放出狠话,差役们都吓得够呛,不过他们也知道法律,现在就想杀掉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你岳肃官再大,可也不是本地的官员,而且还是丁忧还乡,没有执法的权利只要现在不死,日后或许还有点转机反正也是不知道,只能继续跪着,以一副无辜的表情,磕头求饶 岳肃现在是杀机已动,见没有人能招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还管什么虽说不能直接用刀把这些人都砍了,可自己还有那三口铜铡不是先帝临终前给了遗照,仍可先斩后奏 岳大人冷冷地望了这些人一眼,说道:“既然无人愿招,那尔等附逆造反,谋害本官之事,已为铁案按大明律,一律斩来人啊,请狗头铡!” “是,大人!”每到岳肃扔出这个口号的时候,铁虬都是最为兴奋的,他立时率领差役,将狗头铡抬到阶下 狗头铡抬到,岳肃大声说道:“本官奉先帝遗命,掌管御铡三刀,此三口铜铡,皆有先斩后奏之权现尔等造反之罪,已成铁案,按大明律,理当全部处斩开铡!” “是,大人!” 铁虬将铡刀拉开,随即,就见岳肃站起身来,抽去斩签,大声喝道:“将一干人犯,逐个施刑!” 岳肃一声吩咐,斩签落地,有护卫马上将一名差役拉到刀口之下,那差役当被拉起之时,吓得是浑身直哆嗦,当真的被按到刀口下之时,已然是大,脸都青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差役无助地大声叫着,但现在求饶,真的已经晚了岳肃不会管他这一套,铁虬更加不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岳大人砍人的脑袋,就和切菜没有什么区别,差役们见到同伴被杀,那是目瞪口呆,他们隐约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开始发凉,等待自己的,也是死亡 这些差役全是被五花大绑,想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护卫们将他们一个一个拉到刀口之下,铁虬逐个动手,开始屠宰人命 战死的护卫,都是铁虬和这些护卫的同伴,战友的死,令大家都很是悲痛,现在斩龙帮的叛匪全都死了,想要再行发泄,只能找这些人了,谁叫他们当初没有站在岳肃这一边 一颗颗人头先后落地,杀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些还没挨上帮的,都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大的,是数不胜数,大堂之内,现在都充斥着血腥味与屎尿的骚臭味 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看到大堂之内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呕吐人言岳大人执法如山,外号“岳剃头”,但终究没有亲眼目睹过,今日亲自看到,才知什么叫‘剃头’ 这些差役,终于被一个个剃掉脑袋,岳肃叫人把尸体,清理下去随后又吩咐一声,将岳敬和岳霄拉到阶下这二位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吓得腿的软了,岳敬虽然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可不到临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当到了死亡的关头,他才知道什么叫作恐怖 这个世上,许多人都能对别人狠起心来,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和瘪了的茄子没有什么分别他二人现在,只剩下一味的磕头求饶,其他的话,那是根本不会说了 不过,岳肃并没有马上吩咐开铡,而是转头看向张中信和杨河 “国舅爷、杨大人,岳敬与岳霄的口供,你们两个也已然听到,对他们的供词可有什么异议?” “没有、没有……”看到岳阎王如此霸道,张中信的胆子也差点被吓破了当年在洛阳巡抚行辕,岳大人就露了这么一手,将张中信吓得是心惊胆寒,今日又这么一吓,他如何不怕 杨河倒是镇定的多,微笑地说道:“眼下证据确凿,犯人当堂供认,卑职自然没有异议”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按他二人的罪行,按大明律,理当判以斩刑二位今日有幸在场,也算为本官做个见证口供现在在此……” 岳肃说着,将岳敬和岳霄的口供拿了起来,又道:“此二人当判死罪,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这就批示了,等下立刻执行” 言罢,他又提起朱笔,在上面写了斩决二字随后,再次看向杨河与张中信,说道:“二位既是见证,又无异议,还请在上面签上名字以免日后有小人造谣,说本官是杀人灭口,到那个时候,二位也能为本官刨白两句不是” 岳肃的话说完,蒋杰当时会意,上前接过两份供词,呈到杨河与张中信的面前岳肃是什么意思,杨河自是明白,他马上说道:“岳大人说的极是,卑职这就签字,日后倘有人造谣生事,卑职定为大人辩驳” 说完,他先从蒋杰手中接过供词,在上面签上名字随即,递给一边坐着的张中信,说道:“国舅爷,该你了” 张中信害怕是害怕,但心中也打好了鬼主意,等自己回到京城,马上就给岳肃造谣,说亲眼看到岳大人对犯人屈打成招其实,岳大人的意思就是想杀人灭口 可这么一来,一旦签字,还如何造谣你要是觉得当时有假,认为岳肃是屈打成招,你可以不签字不过看眼下的局面,不签字似乎是不行,因为你只要不签字,岳肃肯定会问你,为什么不签,如果认为有什么疑点,你现在完全可以提出来,咱们当场说 眼下人犯亲口招认,岳肃虽然用刑,那也是在犯人辩无可辩的情况下,附和堂审过程你张中信现在怎么和岳肃争辩,看到杨河签字,自己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把将供状和笔接过,说道:“好,我签”说完,也只好在供状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还给蒋杰 看了眼二人的签名,蒋杰将供词交给岳肃,岳肃看过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大声说道:“岳敬、岳霄横行乡里,草菅人命,现供认不讳,大明律,处以斩刑开铡!” “是,大人!”铁虬将铡刀拉开,有护卫马上将岳敬拉了起来,按到刀口之下 “铡!”岳肃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斩签落地在这一刻,岳肃的眼角流下眼泪,他在心底暗暗喊道:“父亲,孩儿为了报仇了!”他现在恨死了岳敬,即便将岳敬千刀万剐,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但他没有将岳敬千刀万剐,因为他是执法者,在这个时候,不能乱用私刑 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岳敬是人头落地 看到岳敬身死,岳霄明白,下一个便是自己,这小子本来胆子就小,还没等护卫来拽他,吓得登时“嘎”地一声,昏死过去 昏死又能如何,护卫当然将他放过,将人提了起来,放到刀口之下,“咔嚓”一刀,结果了性命 岳霄和岳敬死了,岳肃再次说道:“将岳瑾中带过来,他的家眷,也都给我提到堂上” 很快,岳瑾中的两个老婆和一个女儿都被带到堂上岳大人看向被打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岳瑾中,说道:“岳瑾中,本官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如实招认,本官可法外施恩,放你妻女一条生路你若仍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官按律,将尔等全部斩杀!” 岳瑾中的老婆和女儿已经看出老头子是出了事,好像还是大案,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看向岳瑾中,只希望他开口招认岳瑾中受了那么重的刑,都没有招认,现在怎么可能因为妻女可怜巴巴的目光就实话实话他现在索性闭上眼睛,是看都不看 岳肃见他如此,冷笑一声,说道:“岳瑾中,你既然想拉着妻小一起死,那我就不拦着你了你投身斩龙帮,图谋造反,陷害本官,已是抄家灭门之罪你还有何话要说?” 此时此刻,岳瑾中仍是一言不发岳肃也看明白了,知道岳瑾中是如何也不会招了他摇头一笑,说道:“杨大人,把他带回东厂,你可有把握让他招认?” “卑职也不敢保证,此人死志已决,且意志坚定,想要让他开口,卑职最多也就能有三成把握”杨河开口说道 “既是如此,就算将他带回东厂,估计也是无用一路之上,难保还会遇到反贼的算计不如就在此一并杀了,你回去如此交差,应该也可以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全凭大人吩咐”杨河微笑地答道 “那就这样吧来人啊,取虎头铡来!”岳瑾中是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七品芝麻官,但也得用虎头铡虎头铡抬来,将他放到刀口之下,铁虬手起刀落,结果了岳瑾中的性命 因为岳瑾中没有戴罪立功的表现,所以妻女难保一命,岳肃虽然有心不想杀,但她明白,一旦心慈手软,把人发到教坊司,很有可能被斩龙帮想法子带走这样一来,斩龙帮的叛匪做起事来,会更加无所顾忌所以,岳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下了死令,将岳瑾中的妻女全部铡了 第四十一章发落 第四十一章发落,到网址 第四十二章 龙袍 第四十二章龙袍 岳瑾中一家、岳敬、岳霄以及一众附逆的差役全被岳肃砍了脑袋所有的一切,也都暂时告一段落 岳肃当堂写了一份奏折,内容就是遇险,以及家里发生的一切写完之后,更是让杨河与张中信在下面署了姓名 杨河自然是无所谓,张中信打心底是不愿意的,可刚刚那个口供都已经签名了,这个也不好不签 尤其是岳大人还会说,告诉张中信,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审案的见证者,现在要和皇上汇报,你要是觉得哪里与事实不相符,那可以提出来,这样可以不签但若是没有异议,国舅爷要是不签的话,那是什么意思呢?张中信又是无可奈何,只好在上面签了名字等他签完,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岳肃让他爱上哪就上哪凉快去,私下叫人将奏折送到李忠那里,带到京城,奏给太后 这件事办完,那就是处理从地宫之内搜出来的财宝了这些财宝,岳肃是要送到京师的,他行文给湖广巡抚,将事情详细说明,请他派兵前来,随同杨河一同押运进京 案子判完了,这么多的尸体,有主的,让家属来领,没主的,拉到乱葬岗给埋了当天晚上,岳肃请杨河及东厂的人到府用饭,至于说国舅爷,岳肃倒是开口招呼了一句,但是张中信岂会和岳肃同桌,找了个借口,也就推掉当然,岳大人也不会挽留 岳府的一席酒宴,那不是一般的丰盛,别看岳大人及手下对吃喝方面要求简单,但杨河这些人终究是救命恩人,自不能怠慢岳府的花厅之内,今夜是觥筹交错,大家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唯有岳大人,吃了一半,便以酒力不胜为由,先行离开 他是当朝次辅,别看丁忧,那也是一等一的权贵杨河别看是东厂的骨干,但在岳肃面前,也不过是小喽啰,能在同桌喝酒,那已是岳肃的抬举,怎敢强留 岳肃离席之后,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前往父亲的灵堂父亲的灵位已经不在前厅,而是设在后院 岳肃一个人走到灵堂,进房之后,将门关上,来到父亲的灵位之前,跪了下去 “父亲,孩儿实在没有想到,您竟是被小人所害……是孩儿对不起你……孩儿现在……追悔莫及……还望父亲……原谅孩儿的不孝……”岳肃一边说着,一边落下眼泪他知道,自己不论再如何哭泣,也无法换回父亲的性命可是,他又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再一次回想起,儿时的往事,父亲对自己的疼爱,那是历历在目,然而自己现在再也无法报答 他默默地跪在灵堂之内,嘴里嘀嘀咕咕,没有人能听清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但此时此刻,任谁也能够猜到,他会和父亲说些什么 花厅之内,杨河、蒋杰、金蝉、铁虬这帮汉子们仍在豪饮,别看厉浩荃的身上有伤,但喝起酒来,一点也不示弱大家伙都是直爽汉子,加上有酒,自然是意气相投,越喝越是起劲 约莫喝到二更,都已喝的迷迷糊糊,最后由蒋杰提议,暂时散席,想喝的话,明天再喝反正巡抚衙门的人马也不会这么快就到,杨河还要在府上再住些日子 酒席撤掉,蒋杰陪着杨河以及一众东厂的人离去,带着他们去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他们的房间是在原先岳霄住的院子,岳霄的院子相当不错,而且也没见过血腥,屋子多,足够他们居住 金蝉、铁虬这帮人,则是返回东跨院,走到院口的时候,铁虬想起一事来,说道:“对了,殷柱席间听你说,从地宫里翻出的夜明珠有拳头那么大,而且还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听的我都有点心痒痒反正现在无事,咱们不如去瞧瞧,也好让我长长眼等我明天见了梅儿,也能在她面前显摆显摆” 走在铁虬身边的有金蝉、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这都是自家弟兄,既然铁虬这么说了,其他的人也不能扫兴不是而且,金蝉、童胄和厉浩然也想开开眼,于是大家伙一起表示赞成 地宫取出来的财宝,现在就放在东跨院,由岳肃手下的护卫看守他们来到放置财宝的地方,守在门外的护卫当然不会阻拦,因为来人都是岳大人麾下的干将和亲信要是单个来,或许还会问上两句,但一起来了,岂能不放行 房门打开,里面是漆黑一片,夜明珠都装在匣子里,没有发射出璀璨的光芒金蝉要了两盏灯笼,六个人长着灯笼来到里面,找到装夜明珠的匣子,打开之后,房间之内,立刻明亮起来 这一亮可不要紧,铁虬马上发现,挂在一边的龙袍“咦……你们瞧……这就是皇上老子穿的龙袍吧……”铁虬大声叫了起来 金蝉几个人都没见过龙袍是什么模样,但料想也是这个样子,点了点头,一起看向厉浩然,说道:“浩然,这里面就你见过皇上,这衣服是龙袍吧” 厉浩然以前在御用工程队干过,那是见过木匠皇上的,眼前的龙袍虽然和朱木匠穿的款式不同,但应该就是龙袍他点头说道:“是龙袍” “它妈的,这地宫里竟然还有龙袍,想来这修地宫的人,一定是打算当皇帝了” 铁虬说着,一把将这龙袍取了下来,又道:“这衣服,真是好看,我也试上一下,看看这穿龙袍是个什么感觉明天见了梅儿,也能炫耀一番”说完,他就打算将龙袍往身上套 铁虬这也是孩子心思,再加上酒架的,方能有如此打算他想穿龙袍,一边的金蝉虽然也喝多了,但多少识得大体,知道龙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连忙何止道:“铁虬,住手!这龙袍岂是你能穿的!” 铁虬被金蝉这一嗓子吓得一跳,停下手下,嘴巴一撅,说道:“那我不穿就是了,金哥,你也不用喊这么大声啊对了金哥,你说这龙袍不是我能穿的,那都谁能有资格穿呀咱家大人能不能有资格穿” “这个……”铁虬的这番话,倒是一时将金蝉给问住了为什么,金蝉也是江湖汉子出身,虽然知道龙袍只有皇上能穿,但是大人,在他心目之中,地位要比皇上还高既然大人的地位比皇上高,那穿这龙袍,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他沉吟一声,没有马上做出回答,倒是厉浩荃来了一声,“咱家大人当然有资格穿” “原来咱们大人可以穿呀,那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出见大人,让他把龙袍穿上,咱们大伙瞧瞧,看是不是威风凛凛,比以前的皇上还要威风浩然呀,你是见过皇上的,到时你给做个评判,看看是咱们大人穿着威风,还是皇上穿着威风”铁虬大咧咧地说道 让岳肃穿龙袍,厉浩然和童胄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点不妥迷迷糊糊的,刚想劝说,却听殷柱说道:“对、对、对……我也想看看咱们大人穿起龙袍的样子走,咱们这就去见大人,把龙袍给他,请他穿上”这殷柱也是绿林出身,在他眼中也是一样,皇上哪有大人地位高这龙袍么,大人穿上,又能如何? “好!咱们这就走!”铁虬见殷柱也想看,立即喊了一嗓子,拎着龙袍,第一个朝门外走去 “好、好……咱们快走……”厉浩荃和殷柱跟着喊道,随后,接着铁虬的脚步走出库房 金蝉见这哥仨一唱一和地出去,他也是酒喝多了,寻思着,自己也看看热闹即便不妥,反正这里又没外人,穿上又能怎样,哥几个也不能传出去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殷柱和厉浩然这下也没办法了,想劝说铁虬,又怕扫了那哥仨的兴随后,便产生了与金蝉相同的想法,横竖也没有他人,都是自家弟兄,不怕会传扬出去,去瞧瞧热闹,也是不错 想到这点,他俩也跟着出去了出门之后,还不忘嘱咐护卫,要把门看好 这也就是蒋杰不在,要是他在的话,死活也能把铁虬拉住谁叫他没有想到铁大爷能干出这档子事呢 铁虬拿着龙袍,头前引路,直奔岳肃的房间岳肃是一更时离席走的,不过现在,仍在父亲的灵堂之内,没有出来可铁虬他们不知道,一路来到岳肃的房间,上前一敲门,发现没有声音,再一问守院子的护卫,才知大人一直没有回来 见岳肃不再房间,童胄连忙趁机说道:“既然大人不再,咱们就先把龙袍放回去吧,等明天大人回来,咱们再找他”他的话说的委婉,只想着一夜过去,铁虬酒醒之后,第二天回过味,也就作罢 谁曾想,这铁虬平日里粗心大意,这个时候,竟突然聪明起来,来了一句,“我估摸着大人现在肯定在后院,不知正在哪位夫人的房间休息我看这样吧,我们现在左右也没事,不如就去后院找大人,到时让大人穿上,咱们开开眼,也顺便让夫人们开开眼!” 第四十二章龙袍 第四十二章龙袍,到网址 第四十三章 裁撤天下驿站 第四十三章裁撤天下驿站 铁虬抱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好玩的心态,并没有多想些其他的,另外几位也都有些喝醉了,见铁虬坚持如此,还有厉浩荃、殷柱跟着鼓噪,也就当成一个趣事,一起跟着朝后院走去 后院住着岳肃的老娘以及几位夫人,大院门外自然少不得护卫把守不过金蝉、铁虬这帮人他们都认识,一说是找大人,而且护卫们也看到岳肃进来,便立刻放行通过 金蝉等人朝里走去,岳雨的灵堂略有些靠外,想要到岳老太太她们所住的地方,要先经过灵堂在他们路经灵堂的时候,正好岳肃从灵堂内走出他一眼就看到金蝉等人,随即问道:“金蝉、铁虬,你们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金蝉等弟兄都喝多了,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岳肃,等听到岳肃的声音,连忙转头看去,一个个咧嘴笑道:“大人……” 铁虬拎着龙袍,笑呵呵地朝岳肃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大人,兄弟们刚刚去装宝物的仓库了,进去长长眼碰巧发现这身衣服,说是龙袍,大人您穿上,让弟兄们瞧瞧,威不威风” 先听到铁虬说进装宝物的仓库去参观了,这事岳肃倒没如何在意,毕竟是自家兄弟,进入瞧瞧又能如何可紧跟着,又见铁虬说让自己穿龙袍,而且又将龙袍呈到自己面前,这一下,岳肃可急了就听“啪”地一声,铁虬狠狠挨了一记耳光,随后又听岳肃厉声骂道:“混账!这龙袍岂是任谁都能穿的!” 这记耳光着实不轻,打在铁虬的脸上,登时显出一个手掌印来这一来,铁虬的酒也醒了几分,诧异地望着岳肃,只是不知大人为何会动手打自己要知道,自追随岳肃以来,大家伙一向欢欢乐乐,连脸都没红过 见到铁虬挨打,金蝉、厉浩然、童胄马上就意识到铁虬惹祸了,悔当初没有劝住他现在急忙躬身说道:“大人,铁虬也是一时喝多了,孩子心气,没有别的意思,还望大人莫要在意” **** 岳肃狠狠地扇铁虬一巴掌的情景,此刻正被两个人看在眼里这两个人,一个是岳肃的老娘,一个是杜十娘她们两个,此刻正站在灵堂边的拐角处 她俩为什么二更时分还不睡觉,会跑到这来,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些日子,十娘一直伺候着老太太,其殷勤程度,自不用说相比于另外三个儿媳妇,不知道抢上多少这倒也不是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不孝顺婆婆,主要是三人皆是大小姐出身,平时都是让别人伺候,哪会伺候别人而且府上还有那么多丫鬟,伺候婆婆这活,自然也就不用亲自伸手了 如此一来,杜十娘给老太太的印象便更加突出,老太太认为,十娘更加适合做自己的儿媳妇这闺女贤良淑德不说,还细心、漂亮,温文尔雅既会做可口的吃喝,在无聊的时候,还能弹琴解闷,说说话什么的,连细小的地方,也照顾的无微不至 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于是今晚就问起十娘的身世,十娘也不隐瞒,将自己可怜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之后,不仅同情十娘的悲惨身世,还被十娘的真诚所感动,好言宽慰不说,还拿定主意,让儿子纳十娘为妾毕竟老太太也着急抱孙子,儿子娶了三个媳妇,可三个媳妇至今连个蛋都没下 宽慰过十娘,老太太让十娘扶着,前往丈夫的灵堂他打算对过世的丈夫说,让儿子纳十娘为妾,希望得到丈夫的保佑刚走到拐角,马上就要转到灵堂之前的时候,恰好看到铁虬献上龙袍,被岳肃狠狠赏了一耳光的场面看到这一幕,老太太和十娘先是骇了一跳,没有马上出去,只是站在原地,继续观瞧 再说岳肃,听了金蝉等人的解释,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横了铁虬一眼,说道:“铁虬,你可知错?” 铁虬终于缓过点味来,点头说道:“属下知错” “知错就好”岳肃说了一声,随即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木偶来这木偶雕刻的不是别人,自是木匠皇帝朱由校 岳肃转过身去,把木偶摆在灵堂外的台阶上,然后倒退两步,一撂衣襟,跪倒在地先是磕了个头,接着说道:“陛下在上,臣在这里代铁虬向陛下谢罪了” 看到岳肃这般,后面的金蝉急忙上前一步,拉住铁虬,一起跪下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也都跟着跪下 “皇上,都是我等之错,请皇上莫要责怪大人”说着,六个人一起磕头 虽说是冲着木偶,但岳肃如此,谁敢胡说八道,尤其是金蝉,又狠狠铁虬一把,低声说道:“还不认错” “都是铁虬不好,还请皇上恕罪”铁虬这下终于明白了,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木偶么,当然不会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也不会有人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岳肃的心却在自责,木匠皇帝的厚恩,今生难以忘怀,自己肝脑涂地都担心难以报偿,更何况是亵渎人在做,天在看,岳肃一直相信这句话 “陛下,是微臣管教属下无方,才出了先前那事,还望陛下莫要生气”岳肃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木偶怎会给出回答,而岳肃只是默默地在那里跪着金蝉、铁虬等人,老实地跪在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岳肃依然跪在原地,似乎没有起来的打算对于大人这么做的意思,金蝉等人并不明白,但是可以看出,大人是何等的忠义,不知不觉,他们对崇敬之情,又深了几分 大约过了半个时候,岳肃终于动了,他冲着木偶再次磕了一个响头,缓缓站了起来,回过身子,看向手下的六人,说道:“你们现在酒已经醒了?” “醒了”六人连忙说道 “这一次,我姑且相信你们这是酒后的嬉闹之言,绝非有心而为,但仅此一次,倘再有下次,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取他项上人头!”岳肃厉声说道 “属下等必然牢记大人今日之言,万不敢有下次”金蝉、铁虬连忙答道 “那就好,都起来吧”岳肃略显疲倦的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 待六人起身之后,岳肃又转身上前两步,取回木偶,随即整了整衣襟,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一起回去歇息吧这件龙袍,铁虬你赶紧送回去这件事,以后不得再提” “是,大人”众人簇拥着岳肃,向回走去,这一天,岳肃实在太过疲惫劳心、劳力,还带着伤,饶是岳肃如此强壮之人,走到一半的时候,也觉得有些难以支撑,一个趔趄,险些自己跌倒在地幸亏金蝉、铁虬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一行人,随后返回东跨院 今天夜里,天气很是凉爽,老太太目睹着儿子在寒夜里跪了那么久,怎不会心疼她本想走出来,扶儿子起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去 为什么,因为他赞成儿子的做法别看她只是一个乡下妇人,但却有这一颗坦荡的心儿子是朝廷命官,官居一品,受皇上厚恩,怎能做出有违君臣之宜的事情既然为人臣子,就理当精忠报国 看着儿子训斥手下,然后离去,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喃喃自语地说道:“夫君啊……看到孩儿如此……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吧……”说完,她便让十娘扶着自己走了出去,来到灵堂 一晃数日过去,湖广巡抚派来的人马赶到云梦县别看岳大人现在不管什么事,但天下官员还真就没有几个敢不买账的人马到来,岳肃与杨河交割了所有财宝,确认无误之后,又亲自送杨河上路 杨河返回北京之前,岳肃的奏折已然先行到了慈宁宫,张嫣见到奏折,忍不住为岳肃在地宫之内遭遇的危险而感慨,至于说杀了岳瑾中、岳敬这帮人,张嫣倒没有再过在意,且不说上面有自家哥哥与杨河的签名,单就托孤大臣这个头衔,张嫣也没打算在这桩事上将岳肃钉死 不过,现在摆在张嫣面前的,还有一道奏折,张嫣正在为这道奏折为难因为这件事,十分重大,内阁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司礼监那头也没有拿出一个明确的意思,这个皮球,最后踢到了张太后面前对于一个没有经过政治历练的女人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了 有人要问,这道奏折上建议的是什么事情,能这么难答案是——裁撤天下驿站! 第四十三章裁撤天下驿站 第四十三章裁撤天下驿站,到网址 第四十四章 李自成下岗了 第四十四章李自成下岗了 裁撤天下驿站,在一般人的眼里,算不上是好主意,也算不上是馊主意,属于撤不撤都不所谓的事情因为撤有撤的好处,不撤有不撤的益处,利大还是弊大,就看人怎么说了 上这份奏折的人,名字叫作刘懋,是六科给事中,一个小官他给出裁撤驿站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裁撤驿站,每年可以省出五十万两左右的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没有了驿站,也就能杜绝各级官员到驿站揩朝廷的油,乃两全其美的好事而且,刘大人还在折子上说,驿站一年的费用,其中难免要被有关的各级官员贪墨一部分,但凡不同意裁撤驿站的,就是吃驿站钱的祸国官吏,以及没事要去驿站揩油的官员 他这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本来有一些官员想要反对,因为有了这话,反而不便出声了你想呀,你一反对,就成了没事去驿站揩油的官员、上下其手吃驿站钱的祸国官吏反正撤不撤驿站,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出来充这个大尾巴狼,捡个骂回来,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于是乎,便没有了什么反对的声音就连方阁老也无法直截了当的说反对,他在奏折上,先是肯定了刘懋了观点,裁撤驿站确实有一定的益处但是,同样也给举出的弊端,弊端是驿站是传信的地方,没有了驿站,往来传递军情,肯定是不方便,还有被裁掉的那些驿足,你让他们去干什么呀 方从哲写完自己的意见,就把折子递进了司礼监,邹义那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也觉得裁撤驿站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主意,现在国库并不空虚,岳大人在位的时候,给朝廷弄了不少银子,既然不缺钱,何必要把往来传递消息,招待官员的驿站裁了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刘懋和方从哲的观点予以肯定,并写出目前国库并不空虚,可以承担驿站每年的费用,是否需要裁撤,还请皇上裁决 说皇上裁决,其实不就是皇上他娘裁决张嫣看完了岳肃上的奏折,又看了看这份奏折,心中兀自为难,这到底该不该撤呢?邹义说的也不错,朝廷现在也不差那几十万两银子,而且驿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自己终究是外姓人,何必乱改 想到这一层,她就打算告诉邹义,这份奏折留中,以后再说可不等她吩咐下去,门外有宫女通禀,说太康夫人求见 老妈来了,张嫣当然请,太康夫人进门之后,先是按照朝廷体制请安,随后,张嫣让母亲落座别看老太太有时很不讲理,但是也算是细心之人,看到女人面色凝重,立刻猜出是有什么难决之事,当下加以寻问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张嫣也不隐瞒,将有人上本裁撤驿站的事说了一下,并说自己打算留中不发,这事等以后再说,表示自己是外姓人,朱家祖宗留下的规矩,还是让他们朱家人自己来决定吧 本来么,老太太先前一听说是裁撤驿站,那和自己风马牛不相及,也就没当个事可坏就坏在张嫣的最后那句话上,一听女儿说这是朱家的事,外姓人不该乱改,老太太马上就急了,随即说道:“女儿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江山社稷虽然姓朱,但皇上可是你的儿子现在孩子幼小,不能主政,大小事务,当然要由你这个当娘的来决断驿站的规制,别看是朱家的祖上传下来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有错误的地方,就需要纠正,否则的话,贻误了正事,对江山社稷造成影响,外人不会说是皇上处置无方,只会将所有的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说你优柔寡断,不听忠良之言裁撤驿站的事情,我觉得可行,女儿你久在宫中,可是不知道那驿站的弊端驿站里每年养活那么多闲人不说,而且地方官还打着驿站的旗号,中饱私囊还有那些不要脸的官员,没事总到驿站打秋风,占朝廷的便宜,端是可耻裁撤之后,那是利国利民,百年之后,肯定会有***加颂扬,一说是谁拨乱反正,下了如此英明的决定,干了这般盛举,全天下的人还不得说是女儿你所以啊,女儿你在这件事上,千万不要犹豫,有什么顾忌,只要是对社稷有利的事,你就该大胆做决定”老太太能说出这番话来,那绝不是出自什么公义之心,她还没那个觉悟但她为什么这么说,这就叫妇人心思,现在掌权的是我的女儿,什么祖制不祖制,我的女儿只要一句话,就能换了谁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拿不得重要的决定这回就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张家的女儿,绝不是一般的角色说把驿站撤了,咱就给它撤了 张嫣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只是在裁撤驿站的这件事上,她不知是撤掉有利,还是不撤有利,所以才决定留中,不管但是,现在听了母亲这么一说,随即感觉也很有道理,我要是留中了,岂不是让人小瞧于我,一遇大事就不敢做主好,我今天就给你们做一回主 于是,张嫣立刻叫人把刘懋的折子拿回司礼监,告诉邹义,准刘懋所奏,但是,并非所有驿站全部裁撤,而是精简,将一些地方偏僻,或者没有战事发生之地的驿站大量裁撤,保留一小部分即可 邹义自然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只好让刘名果批上准奏,自己盖上大印这样一来,也就是板上钉钉 **** 上这份折子的刘懋刘大人,之所以能头脑发热,上这样一份折子,同样也不是发自什么公义之心,想要为朝廷省银子,原因是这样的 前不久,刘大人和自己的一个外宅在外偷情,偷情的地点,就选在驿站这件事,不知是如何被他的老婆知道了,刘夫人可是有名的母老虎,刘大人在老婆面前,就和一只小羊羔没有什么区别刘夫人得知此事,带着一帮粗手大脚的婆子前去驿站捉奸,驿站的驿足看到这个阵势,不用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去通知刘大人,刘大人在老婆冲进来的前一刻,将外宅藏了起来,可因为自己的衣服没有穿整齐,身上还有女人的脂粉香味,还是被看了出来刘夫人一怒之下,狠狠地揍了刘大人一顿,并在驿站搜查那个外宅,好在藏的隐秘,没有被发现刘夫人盘问驿足由于没有得到刘大人的吩咐,没敢泄漏,这一来,又将刘夫人惹火了,外加听到驿足的偷笑声,刘夫人决定报复 她一个女流之辈,想要报复这些驿足,那是断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威逼丈夫,让他上本请求裁撤驿站,也算是为自己解恨刘大人先前是不同意的,可禁不住老婆大人的威逼,无奈之下,终于妥协,上了这么一道本章开始写的是模模糊糊,打算应付了事,不料老婆大人竟然亲自检查,发现写的狗屁不是,便又给了丈夫一顿毒打,让丈夫重写刘大人这才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奏折,在老婆认可的情况下,送进内阁 原本刘大人以为,这份奏折送上去之后,也是留中不发,最后不了了之,哪里想到,因为太康夫人的突然搅局,竟然准了 这份奏折一被批准,大多驿站的驿足们,可就倒了霉,纷纷下岗回家 想当年朱元璋设立驿站,那是有深远意义的,岂是一般人能明白的表面上,设立驿站可以方便交通,暗藏的一层意义,则是收买人心天下间不少孔武有力之辈,因为不喜劳作,便投身于驿站,做些简单的工作,混口饭吃这帮人有饭吃,天下自然比较安定,社会治安也良好然而现在,这帮人失业了 在失业的人中,有一位老兄,名叫李自成,别名李鸿基,乃是银川驿站的一名驿卒李自成长得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还练过武艺,七八个人放在眼前,都不是对手他还有一个侄子,名叫李过,和他一起工作,这李过也是一身本事,据说叔侄俩有一次奉命去邮送物品,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劫匪有将近二十人,都是乡下汉子,结果被他二人拳打脚踢,打死三个,伤了七八个,余者全部逃了 就这样的人,你让他们下岗,一时间又找不到工作,这可怎么办呢?李自成当然没有马上选择造反,而是带着侄子李过,还有那些一起下岗的驿卒们去参军了他们参军的地方,是陕西 陕西今年的年景十分惨淡,天不下雨,地都旱透了,到了秋收的时候,用颗粒无收来形容,虽然有些过分,却也差不多地里不打粮食,老百姓就得饿肚子,可那些有钱人,照样是好吃好喝,真就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本来就没粮食,老百姓兜里也没钱,可恶的商人还坐地起价,粮价陡然提升朝廷倒是派人赈灾,毕竟现在国库也不是没有银子,可调拨的粮饷,却没有落入百姓手里,都被那些经手的贪官污吏层层瓜分了 老百姓吃不上饭,在走投无路之下,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带领百姓,宣布起义造反这人名字叫作高迎祥,人称闯王 第四十四章李自成下岗了 第四十四章李自成下岗了,到网址 第四十五章 谋划 第四十五章谋划 陕西大旱,高迎祥自称闯王,登高一呼,率领灾民是揭竿而起闯王的军队,后世的历史课本上称之为义军,可到底义在哪里,实在有些看不出来因为高闯王率领的部队,一向干的都是打砸抢的事业,反正是听到谁家有粮,就抢谁家总而言之,是走到哪就抢到哪,当时称之为流寇 诸如这等情况,在历朝历代都会被朝廷镇压,毕竟这已经算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至于说为何后世的历史课本上要说是义举,实在不太明白,估计在后世,要是发生这等事情,也会被朝廷镇压吧,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称为义举 高迎祥率军开始了造反生涯,不过这个时候起义的仁兄并不止高闯王一位,可以说,陕西各境都有人造反势力最大的也不是高迎祥,最大的那位叫作王嘉胤大家伙既然都是陕西人,而且做的又是同样的行当,相互帮衬自是难免尤其是王嘉胤,可算是陕西境内第一个造反的,所以名头也响亮,于是乎,不少后来造反的,皆响应王嘉胤的号召,加入他的麾下这其中,闯王高迎祥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王自用,什么扫地王、邢红狼,总而言之,什么名号的都有,这里就不一一细表 因为有了高迎祥、王自用这班人的投奔,王嘉胤的实力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大幅提高,很快又蔓延到近晋、宁、甘三省,而叛匪的队伍也发展的两万多人 ** 江南在一座宽敞大宅院的花厅之内,此刻聚集着十几个人,当中坐着一位身穿红黑相间袍服之人,这人的脸上,还罩着一副骷髅面具在他的下手两侧,左手第一位坐着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夫人,在她的下手,竟然坐着叶丈夫,在叶丈夫之下,还有四个人右手这边,总共也是坐着六个人,把头那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子相貌普通,衣着也很是朴素,像他这副尊容和打扮,扔到人堆了,估计都能被淹没了不过在他下手,坐着的这位竟然是一身商人打扮南宫朔,在南宫朔下手,还坐着刑鸣安 既然有这帮人出现,不用多说,也可知道,这是一次斩龙帮的大聚会 “诸位,陕西王嘉胤等造反的事,你们也都听说过了现在赶上天灾之年,岳肃又丁忧在家,正是我等大展拳脚的时候南宫丈夫,那份推背图,我看应该可以用上了,你现在就派人出外给我宣扬,把十八子主神器的事,传的天下皆知尤其是要让李文彰知道”面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是,主公”南宫朔马上抱拳领命紧跟着,面具人又看向叶丈夫下手的那名青袍男子,说道:“古怀真,现在荷兰红毛鬼不是已经占领了台湾么,听说他们的火器十分厉害这样,你想法子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购买一些红毛鬼的火器,告诉他们,有多少,咱们要多少,银子不是问题当年咱们在陕西起事,之所以输给岳肃,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红衣大炮厉害,等咱们也弄上一些,日后战场之上,让明军也吃上点苦头” “属下遵命”青袍男子抱拳答道古怀真,斩龙帮青龙堂堂主 “眼下江南这边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咱们想在这边起事,估计很难所以我想,在这时候,多购入一些粮食,再想法子多办一些兵器,运过长江,日后在河南、山东一带做些文章这件事,叶丈夫,就交给你了” “是,主公”叶丈夫连忙领命 “今天找各位来,主要就是交待这三件事,这三件事务是当务之急,虽看似简单,但做起来未必那么容易尤其是购入火器和粮草、兵器这两件事,不但需要大量人手,还需要诸位通力合作这么多年下来,咱们斩龙帮积累了不少财富,本座这一次,打算全部搭进去,奋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因为,我实在也等不了了”面具人说到最后,语气无比的坚定 “我等誓死追随主公,夺去天下不成功、便成仁!”花厅内诸人一起大声喊道 “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谶语好似童谣一般,很快传遍了江南,并慢慢朝北方传播 湖广距离江南不远,自然先一步传到,武昌府的大街之上,不少无知小孩都大声吟诵 小孩们不懂,不过是被人用一块糖或者两个包子就能买通,帮忙传播可听到这话的大人,略微有点文化的,很快就听领悟其中的含义,这就更不要说李文彰父子了 李府的书房,李文彰父子对坐在书案之前 今天晚上,父亲突然找自己来书房,李元琛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肯定是老爹听到那句童谣之后,有了什么想法 李元琛来到书房,先是叫了声父亲,经父亲允许,便坐到父亲的对面,然后再一言不发 李文彰望着儿子,突然说道:“元琛,你一向料事如神,你来猜猜,为父今夜找你来,所为何事?” “父亲,您找我来,不会是为了那句童谣吧?”李元琛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儿果然是料事如神,不错,为父今夜找你来,为的就是这件事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也能明白,虽说不知真假,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说是吗?”。李文彰微笑地看着儿子 “父亲,话到时这么说,只是孩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哪里不对,我一时又说不上来因为已然听说,整个江南那边,都流传着这首童谣”李元琛说道 “怪,确实是有些怪,不过反过来一想,为父觉得倒是挺好你想呀,十八子、主神器,不就是说,要有姓李的人来当皇帝么现在,陕西大旱,流寇肆虐,要是朝廷镇压不利,必然要生大乱所谓皇帝轮流坐,大乱之时,何人能主宰天下,那就不好说了为父以为,既然是姓李的能当皇帝,保不齐就能应到咱们家头上”李文彰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语气之中,显然是带着兴奋,仿佛是明天就能当皇帝一样 然而,李元琛倒是没有像自己的老爹那么冲动,只是冷静地说道:“父亲,我们李家可谓富甲一方,朝野上下,都有咱们的人,已经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又去趟这浑水咱们不比陕西造反的那些苦哈哈,他们是吃不上饭才不得已而造反,属于破罐子破摔可咱们是瓷器,一旦失败,丢掉性命是小,祖宗留下的家业可就全没了” “元琛,你顾忌的没有错,为父也想到这一层,自然不会蛮干,势必谋定而后动今晚找你来,其实也是商量,瞅准时局,再行动手不管成功与否,咱们李家,自然是要立于不败之地这不也是咱们父子一向做事的原则么”李文彰说道 有了父亲这话,李元琛方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说的不错,万事立于不败之地,方是上上策但不知父亲现在要作何打算?” “为父是这样打算的,过些时日,就联络湖广监军太监以及广西监军太监,从他们那里购买铠甲、兵器一应军需至于说是否起事,那就得看将来的走势了,反正那些军需买了,也赔不了,一旦用不上,也能够卖给关外的女真人朝廷那里的动向,有方从哲为我们盯着,虽说他不会和咱们合作造反,但是,重要的消息,还是能透露给我们的咱们李家富甲天下,什么世面都见过,什么东西也都享受过,只是那把龙椅,还从来没有坐过为父已经老了,要是能在临终之前,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也算是不枉此生儿呀,父亲的一切都是你的,要是真的能搏到那个位置,百年之后,自然也是你的咱们李家,世代经商,做生意是要讲求投入与回报的,这一回,咱们做的也是一笔生意,只是这笔生意有些风险,有个差池,就要赔掉所有的老本,所以为父,也不会轻易出手咱们等着吧,看看未来的几年,可有什么风云变幻”李文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从他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对皇位的想往是呀,天下的人,又有几个不想当皇帝的呢但是,皇帝只有一个,不是任谁都能做的那把椅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去的,即便坐上,也不知稳不稳 李元琛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行消化了一下父亲的这番话,然后才说道:“父亲,这笔生意确实很有风险,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陕西那边的乱子,要是朝廷真的没有在短时间内平定,让他们闹大了,时间一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也赞同父亲的意思,就先行将那些军需买回来,等着瞧以后能不能用上吧” 监军太监,一向负责军队的后勤,管理兵器、铠甲等军需这个年头,监军太监可是相当肥的差事,之所以能肥,靠的就是倒卖军需只要有人敢买,他们就敢卖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第四十五章谋划 第四十五章谋划,到网址 第四十六章 吴十八 第四十六章吴十八 李家开始购买联系湖广、广西的监军太监购买军需,他们家财大势大,钱一送上,那监军太监自然不会拒绝 这边开始背地里如火如荼的购买军械,江南那边亦是如此在金门的一个渔港,今日竟然有十几艘大船在此停泊,不过这些船没有停太久,等到天黑下来,便朝泉州进发金门离泉州才有多远,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 船队靠岸的地方,是一个小渔村,这地方自然没有什么边防警备,等船一靠岸,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三百名汉子,有人招呼一声,开始从床上卸运物品 这些东西皆装在大箱子里,明显份量很重,几乎每个箱子,都需要最少四名壮汉去抬如此多的或许,用了一夜放卸完,天明时分,又来了许多骡车,这帮人饱饱地吃了一顿,休息一会,又开始继续动手,把所有的货物先后搬到车上,停留一日,第二天朝延平府开去 延平府,自古就是福建军事重镇,府境极险固,与邵武府相倚,谚称“铜延平、铁邵武”延平府不仅是军事要地,而且也是北上的必经要路之一,在当时的地位,虽然比不上治所福州,但在福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这伙人押着货物前往延平府,这一日,路径延平府下南平县,他们走的是官道,毕竟这么沉重的货物,要是从小路走,实在不容易当还有十几里便到南平县时,从前面的路上竟然迎面走来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是鸣锣开道,一听鼓点,就知道是巡抚出巡,并很快就看到开路的兵丁 押货的这帮人,领头的是一个青袍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斩龙帮青龙堂堂主古怀真面对巡抚的仪仗,岂有不让路的道理,古怀真连忙令下,让手下的弟兄闪到一边 福建的道路,不比中原的道路宽阔,这条路也就能容下两辆马车并行斩龙帮的人将马车赶到道路右边,让出一半的道路 这功夫,巡抚仪仗开道的兵丁已然抵达,领头的是一名把总,他看了一眼斩龙帮的汉子们,随后大声喝道:“没看到是巡抚大人出巡吗?不赶紧散开,还在此拦路,是不是想造反呀?” 斩龙帮干的就是造反的买卖,那把总说的倒是一点没错,没有冤枉人不过古怀真听了这话,可委屈坏了,今天老子也没打算杀官造反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说道:“这位将军,小的是泉州的商号,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一起办了些活,打算运过长江贩卖您也看到了,路就这么宽,小的们已经尽力了” “说的轻巧,尽力了?这下面不是还有地方么,你把车赶到下面去否则,冲撞了我家大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把总指向官道一旁,下面的土沟 官道下的土沟能有四五步宽,再往边上是玉米地,福建没有冬天,所以眼下仍有刚种不久的玉米 这土沟也不高,顶多六七十公分,还有一点点缓坡,要是不拉什么重货,骡车顺着破下去,倒也无妨 古怀真看了眼土沟,掂量了一下货物的重量,担心发生意外,于是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将军,我们这么多车辆,要是下去,实在不便,还请通融一下”说完,给身边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厮立刻会意,几步来到把总的马前,从怀中取出一锭能有十两重的银子,小心地说道:“将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收下买壶酒喝” 把总看了眼银子,想要收下,似乎又没敢冷哼一声,说道:“老子给你们通融了,谁又给老子通融,等下大人过来,看到尔等拦路,非拔了我的皮不可快快给我滚下去,再要耽搁,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把总抬起马鞭,似乎等他的马鞭一落,手下的兵丁就会冲上去动手 其实也不怪把总如此,因为后面的那位巡抚大人实在不好伺候福建巡抚吴思南,这人脾气很怪,凡是他看着不顺眼的人和事,那对方就倒了霉,而且做事不依章法,是有名的难伺候很多人都纳闷,像这样的人是怎么混上这个巡抚的,岳肃已经算是官场的怪胎,得到木匠皇帝的器重,方能爬的那么高,这位吴大人又是怎么混的呢? 说起这事,多少跟岳肃也有点关系先说吴思南的简历吧,吴思南,字台榭,浙江湖州人,父亲是个告老还乡的县令因为老爹以前做官,吴思南自然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可这位吴大人的书,读的却实在不怎么样,文笔稀松平常,也看不出才思敏捷,估计能考上个秀才,就已经不错了谁曾想,吴大人轻松地考上了秀才,不过是第十八名;乡试的时候,竟然也考上了,而且又是一个十八名;到了最后的会试,他出人意料的再次考中了,奇怪的是,还是十八名;甚至就连殿试之后排名,也是第十八于是乎,熟识他的人,送给他一个外号——吴十八 吴大人才学一般,但脾气却不一般,殿试结束之后,被授为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就是因为脾气,跟同事们始终处不到一起,结果打发到外地做地方官不管怎么说,也是翰林院出来的,一到地方,就当了名推官 当了推官之后,吴十八就被手下的人送上一个难伺候的外号,不过做起事来,政绩确实不俗这个年头,脾气臭的下属,领导一向不喜欢,可不管怎么说,也需要有人干活呀,不能都是些会逢迎拍马的吧就这样,吴思南还是得到了升迁,一直做到同知但是,对他来说,同知这个官职,似乎应该是做到头了 不曾想,赶上前几年岳肃当权,极力提拔有本事且不得志的官员,吴思南一下子被选中,几年下来,凭着过人的政绩,是步步高升,一直做到福建巡抚可是,令人好笑的是,岳肃和吴思南至今都没见过面 这次吴思南从治所福州赶到延平,虽说是出巡,但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骂延平知府的所为的事情,竟然还是鸡毛蒜皮大点的事,今年的商税,延平府比往年少交了五百两银子 能为了这事,特地跑出来一趟,骂自己的下属,也算得上是古今罕见因为,一般来说,应该把下属请到福州来骂也对 骂完延平知府,吴思南就在府城内住了一天,便打道回去,这等怪脾气,下面的属下,哪个不得小心伺候所以,那把总见了银子之后,考虑一下,还是没敢收,并举起鞭子,作势欲动手 古怀真见对方不买账,也没了法子,总不能在这里和官兵开打吧,胜负是小,要是将刚刚运来的货物给丢了,那可是要倒霉的他长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千万别让爷再遇到” 心里这么想,嘴上只能服软,说道:“这……好吧……伙计们,把车都赶到下面去,给大老爷让路……”斩龙帮那可一向是横行霸道,不管走到哪里,别人不给他让路,都是要见血的,何曾吃过这等亏再怎么说,也是敢拎起家伙造反的主么今日眼见如此,对方人多势众,后面的兵马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真打起来,谁让谁见血,还不好说当下,只好憋着气,将骡车往沟下赶 骡车驮的都是重货,往下面赶,哪有那么容易说来倒霉,有一辆骡车,那骡子前脚刚一踏下去,身子便被压的失去重心,直接向一旁倒去跟着就听“哐”地一声,车子狠狠砸到地上 车上的箱子虽然是绑的,但哪里经得住这么一下,一个箱子登时被震碎,里面的货物随即洒了出来“是火枪!”道上的把总和一众官兵都在看热闹,猛然看到箱子摔碎,火枪露出,连忙大喝一声,纷纷亮出兵器那把总也算是有点经验,知道遇到了猛人,连忙大声叫道:“快去通知大人!” 是呀,对方都敢明目张胆的押运火枪,能是善类么 古怀真见火枪露白,立时就傻了眼,又见官兵亮出兵器,眨眼间就要开打,实在是顾不得许多了,大声喝道:“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说完,从一边的车上抽去长剑,第一个冲了上去 斩龙帮的帮众,那可都是悍匪,见堂主领头往前冲,那还等什么,一个个取过兵器,跟着一同杀了过去 福建这一带,自倭寇被消灭之后,再无战事,这一太平,当兵的也就没有了什么素质顶多能欺负一下普通百姓,见对方没跑,反而拿到冲过来,反而先慌了 古怀真冲在前面,抬手一剑,直接将领头的把总刺落马来马总一死,他身边的兵丁随即便懵了,紧跟着,是掉头就跑古怀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手软,一旦让官兵缓过来,自己休想将刚买来的火器带走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高喝一声,“弟兄们,跟我冲,杀光官兵!” 言罢,他挺剑继续向前冲去 第四十六章吴十八 第四十六章吴十八,到网址 第四十七章 三份奏折 第四十七章三份奏折 古怀真这边是三百人押了五十多辆骡车,对面的官军,看阵势也能有个近千人 他率领三百人去攻击官军一千人,表面看来,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古怀真也有自己的算盘 斩龙帮一共四个堂主,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好比白虎堂堂主刑鸣安 ,算得上是老奸巨猾青龙堂是四堂之手,堂主古怀真自不会是泛泛之辈,当年斩龙帮在陕西起事,他就参与过即便最后无功而散,却也保存了一定的实力 古怀真懂得一些兵法,他知道,现在是冲锋的最好时候,趁着官兵开道的部队向后蜂拥逃窜,他率队猛追上去,定能冲散官兵的阵脚,福建的官兵都是兵油子,怕死的很,万不会为区区几个军饷而拼命,届时肯定跟着向后败逃 事实和古怀真料想的完全一样,他率领叛匪杀到近前,对面的官兵见自家弟兄屁滚尿流的败退回来,哪有战心,是掉头就跑那位难伺候的巡抚大人吴十八刚刚得到禀报,说前面的人藏有大量的火枪,还没等下令出击了,叛匪就杀了过来,自己的手下,更是不堪,抛下他来,抱头鼠窜 吴思南见此情形,自然不会大声喊喝,阻拦官兵,因为他明白,自己哪怕是喊破喉咙,这帮兵大爷也不会回来和对方拼死一战,吴大人更是不会去做,自己的家里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哪能就这么死掉所以,他想都没想,是跑去轿子,在亲信护卫的保护下,是向后逃窜 如此一看,吴大人似乎是一位没什么本事的官员,所谓的怪脾气,也就是能欺负欺负下属但是,在逃跑的时候,吴大人的怪脾气似乎又犯了,他冷不防地抽出亲信护卫的刀来,朝自己身上来了一下当然,吴大人是不会往要害地方扎的,也不会太下死手,插的很深 他的举动,让手下的护卫吓了一跳,连忙寻问可吴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不必大惊小怪,快跑就是,如有人问,就说是和叛匪浴血苦战,被刺伤的”护卫见大人这么做,只好答应大家伙一口气逃进南平县城,这才安下心来,吁了口气毕竟叛匪也不会有胆子攻打县城吧 这种蠢事,古怀真是肯定不会做的,可以说,再没追出一半路时,他就率部回撤,赶着骡车,向别处逃去 如按正常情况来看,叛匪也就三百来人,打前哨的官兵是看到的,汇报给吴大人之后,吴大人整点兵马之后,再去追赶,绝对能追上再怎么说,带着五十多辆骡车,就这么一会功夫,又能逃到哪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吴大人又做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非但没有去追,还让官兵严守城池,摆出一副,担心叛匪攻城的架势这一拖延,叛匪必然抓紧时间逃窜不过,你今天不追,明天集结部队,多派手下人出去找,八成也能找到,五十多辆大车,三百多人,不管走到哪里,也是扎眼呀可是,吴大人又没这样做,只派了十几个人出外打探,然后就窝在县城里,让自己的幕僚代为写奏折 他拟的这份奏折,简直让***跌眼界,全文大概是这样的:“臣,福建巡抚吴思南叩请吾皇圣安现澎湖之地,被荷兰蛮夷所占,臣有意集结水师,收复失地,然水师装备陈旧,多有战船无法《》,实在令臣心有余而力不足犯我国土,虽远必诛,一向是我大明宗旨,臣丢失国土,且无力夺回,实在惭愧,有负圣上隆恩不日前,臣巡视延平府,昨日回程途中,于南平县官道之上,偶遇叛匪携大量火器,伏击微臣,臣拼死力战,身负重伤,方侥幸突围叛匪能有如此数量的火器,显然是从台氵弯洋夷手中购买,欲图谋不轨此时陕西流寇作乱,此股叛匪如借此时机兴风作浪,必然动摇国本臣有心集结兵力剿灭这股叛匪,无奈重伤在身,难以主持大举,还请陛下,果敢忠勇之臣,顶替微臣,来此统筹全局,率师剿匪”这份奏折和昨天发生的事,那是半点不符,夸张成份自不用说,最为令人不解的是,巡抚大人的伤也不重,怎么还自请退位让贤啊 手下的幕僚是谁也不明白,可大人让写,就只能这么写了,写完之后,快马送往北京 从福建到北京,要是用六百里加急,有半个来月,基本就能抵达然而,现在驿站大部分都撤了,没有几个换马的地方,这走起来,时间可长了,用了一个多月,方送进京城 吴思南在奏折之中提到澎湖被占,却没有说台氵弯被占,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那个时候的大明朝,尚不承认台氵弯是中华的国土,只是将澎湖列岛划在版图之内所以,吴大人才会这么说荷兰人早在万历末年,与葡萄牙人争夺澳门的所有权,结果战败,无奈逃到澎湖列岛,驻扎下来 当时明朝已经将澎湖列岛上的驻军撤回,于是荷兰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澎湖到了天启二年,不知斤两的荷兰人竟然带了一两千军队去骚扰泉州、漳州一带,还恬不知耻地要求开辟租借 当时的福建巡抚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出兵狠狠地教训了荷兰人一顿,不仅把进犯泉州、漳州的荷兰兵打跑,还一举打到澎湖,将荷兰人撵走兵败的荷兰人只好逃到台氵弯南部,因为大明朝对台氵弯的不重视,福建巡抚也没有继续追赶,就令荷兰人扎下根来不过荷兰人当时只是占据了台氵弯南部,在台氵弯北部,他还有一个好邻居,这个邻居叫作西班牙 在荷兰人占据了南湾南部之后,西班牙的海上航行和贸易受到威胁天启四年五月,西班牙驻马尼拉总部派遣提督安敦尼率板船十二艘、士兵三百人人,由吕宋出发,越过巴上海峡,沿台氵弯东海岸北上,五月十一日在三貂角登陆,因该地难于立足,又继续沿岸北上,十二日进入鸡笼港,在鸡笼屿登陆,并在该岛西南端修筑圣救主城和两个炮台同年七月,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命令率舰两艘赴台,八月又亲自率舰四艘驶台,企图与占领台氵弯的西班牙军队会合,独霸台氵弯,因中途遇到大风,不得不返回菲律宾但是,西班牙人想要独霸台氵弯的想法,一直就没有断过所以,荷兰人现在的日子,也不是特别舒服 陕西大旱,流寇作乱,动静越闹越大,丁忧在家的岳大人岂会没有听说当闻知除陕西外,宁夏、山西、甘肃都有流寇作乱,且朝廷镇压不利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随即,亲自拟了份奏折,派人送往京师他这份奏折,内容很是简单,说现在听闻陕西大旱,流寇作乱,臣虽然丁忧在家,但终究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国难之时,当以君国大义为重,怎能偏安于家中流寇肆虐,拖延时日一长,定然损耗朝廷元气,关外鞑虏虎视中原,要是在流寇身上过于耗费心力,必然会被鞑子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臣现在自请夺情,还望皇上准许臣官复原职,率军剿匪 岳肃有长风镖局为奥援,奏折写的虽然比吴巡抚的晚了半个多月,但却是先一步送达他的奏折,自然没有人敢耽搁,在第一时间送到张太后那里 张太后看到岳肃的奏折之后,一开始倒是没岳肃的忠义所感动,随即便要拍板招岳肃进京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我如此待你,你非但不嫉恨于我,反而要主动帮我,这是为什么?真的是你忠心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意思吗?回京官复原职,倒是勉强可以,只是让你带兵剿匪,有些不妥吧再让你去当五省总督,那得多大的权利,掌管多少兵马,你现在在朝中还有那么多亲信、同党,可谓一呼百应一旦扯旗造反,谁能治得了你?我这孤儿寡母,还不得把江山丢了 张太后想到这一节,便将岳肃的奏折放到一边,转而研究起是否让岳肃官复原职的事情至于说让岳肃提兵剿匪,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研究了半天,张太后也没有拿定主意最后,她又再次拿起岳肃的奏折看了一遍,看到末尾,突然意识到,好像少点什么 原来,以往的奏折,都有内阁和司礼监的建议,可一次,却没有为什么没有,因为岳肃的职位在那里摆着不说,而且主动请求夺情,请缨出战,方从哲实在不便给出建议建议不准,势必得罪岳肃,建议准奏,那不是没事找事么,他可不愿意让岳肃回来,夺走自己现在的权利左右为难之下,干脆什么也不写了,太后你自己拿主意吧方从哲不写,老狐狸邹义自然也不会写,就这样原封不动的送给太后 张太后此时发现,奏折之上没有内阁和司礼监的建议,琢磨了一番,说道:“来人啊,去内阁传旨,请首辅方大人御书房见驾”召见朝臣,张太后是不方便在慈宁宫的,领着儿子在御书房接见,才是正途 方从哲得到传召,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太后要找自己商量关于岳肃的事自己该怎么说呢,一路之上,方大人都在构思,等即将到达御书房时,终于想好了说辞 进到御书房内,只见张太后携着儿子高坐在上,方从哲身子一躬,说道:“臣方从哲参见吾皇万岁,太后千岁”入宫觐见,那是尊卑有分,别看太后掌权,皇上幼小,可皇帝就是皇帝,万岁就是万岁,你太后不过是千岁,当然要排在万岁之后 “方卿家平身,来人啊,看座”张嫣平淡地说道很快,有小太监搬过椅子,请方从哲在下手坐下方从哲落座之后,又是身子一躬,说道:“不知皇上传召微臣来此,有何训示?” “方卿家,岳卿家送来的折子,想必你也看到了以往送来的折子,内阁都会给出意见,而这次却没有,所以皇上很是纳闷想要问问方卿家,为何没有给出建议”张嫣淡淡地说道 “啊……原来皇上传召微臣是为了这事岳大人的奏折,臣确实已经看过,只是岳大人毕竟是托孤之臣,哪怕丁忧还乡,地位也在微臣之上,所以他的奏折,微臣实在不敢擅自给出意见还请皇上圣裁”方从哲先是故作一惊,然后从容的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的么”张嫣点了点头,跟着又道:“方卿家,皇上见岳卿的折子,写的甚是中肯,甚被其忠心所感只是现在,岳卿终究是在家丁忧,尽人子之孝倘若现在夺情,又有些于心不忍可若是不夺情,陕西那边的乱子,是越来越大,就像岳卿在奏折上所言,一旦拖得久了,必然大损朝廷元气你看,到底该如何才好呢?” “启禀陛下,剿匪之事,我等上下臣工,丝毫未敢懈怠,每日都在商量对策陕西等地的流寇,皆是因饥荒之极,民不聊生,方才造反,为的无非是一口吃的现朝中能战之臣,其实数不胜数,如兵部尚书熊大人,倘他出马,想来平叛并非难事然,熊大人与岳大人做起事来,性情大概相符,皆是铁腕坊间岳大人就有‘岳阎王’、‘岳剃头’的绰号,一旦让这二位大人前去剿匪,想来流寇,万不敢投降,定会死战大多的流寇,其实是无辜灾民,因为食不果腹,才铤而走险,妄言杀之,实在令人不忍,非我等读圣贤书之辈可为所以臣等这些日子,一直想选一位能够恩威并存的大员,统帅全局,力争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尽量将那些无辜百姓诏安能不妄杀一人,就不妄杀一人”方从哲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地望着张太后的脸色,见张嫣听了自己的观点之后,露出满意的神情,并连连点头,方敢把话从头到尾的说完 张嫣在没进宫之前,张家不过是小户人家,就和普通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对于民间疾苦,她也是知道的于是,方从哲这剿抚并用,以抚为主,以剿为辅的政策,深合她的心意 本来么,张嫣就不打算让岳肃带兵,现在一听完这话,就更不能让岳肃统兵了‘岳阎王’、‘岳剃头’的外号,她早就听说过,如果让这么一个铁腕之人去统兵,抛开是否忠心不说,那些无辜的灾民可倒了霉,还不得让他杀掉大半 绝对不能让岳肃带兵 张嫣深以为然,沉吟片刻,再次问道:“方卿家,既然你说岳卿家与熊卿家不适合,那你现在可选出适合的人来这件事可不能这么拖下去呀” “这几日,臣一直在思量人选,偏巧适才,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送来一封奏折,其奏折上的意思,和臣等想的基本相同杨大人久镇边陲,在陕西一带,可谓是德高望重,如果由他主持剿抚大局,臣相信必收全功”方从哲说到这里,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份奏折 张嫣马上让小太监取来呈上,接过来一瞧,确是三边总督杨鹤上陈的奏折,其内容也和方从哲说的相符,都是打算剿抚并用,以抚为主,以剿为辅 看完这份奏折,张太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等下由司礼监传旨,让杨鹤主持剿抚事宜……” 说到此,张嫣又顿了顿,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至于岳卿家请旨夺情的事,我看就这样回复吧,岳卿的一番忠君之情,皇上甚是欣慰,但卿家毕竟是在守孝期间,如朝廷就此夺情,岂不让卿家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皇上实在不忍好了,就按这个意思拟旨吧,方卿家,你可以退下了”开始的时候,张嫣还在考虑,是否让岳肃官复原职,刚刚经过与方从哲的对说,张嫣意识到,朝中现在并非无人么既然大有人用,那你就暂时不用回来了,等到局势稳定一些,我的权利也稳固一些的时候,你再回来也不迟 方从哲早就料到,张嫣听了他的话之后,断然不会在想着将岳肃夺情起复好了,岳大人,您先在家丁忧吧 方从哲心中暗自欢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平淡地说道:“微臣告退” 办理这等事情,方从哲的效率一向很快,当天下午,他就按照太后的意思,拟好了给岳肃的回复,以及命杨鹤主持剿匪的旨意张嫣一一照准,打算第二天就发出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吴思南的折子送来了,和他同一天到来的折子还有一份,是蓟辽总督孙承宗送来的因病自请致仕的折子 还是老规矩,先递到内阁,内阁给出意见后,送到司礼监,再转呈张太后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先说孙承宗请辞,孙大人上了岁数,身体虽说不是特别好,但也还算不错他要致仕,和身体并没关系,实在是不想干了自东林党倒台之后,他就请辞过,结果被木匠皇帝拦下了,想到师生之情,孙承宗也就憋着气,替学生守着辽东门户后来岳肃上台,并没将孙承宗怎么样,还是一如既往,你正常***的,我也不难为你等到岳肃丁忧,方从哲主政的时候,孙承宗的日子就难过了,竟然受到排挤,经常被莫名其妙的弹劾,搞得他实在不想干了,今天才提出辞呈 方从哲在这份奏折上写了建议,意思大概是,念在孙承宗年事已高,希望皇上准其所请至于蓟辽总督一职,可由现兵部尚书熊廷弼接任,熊大人以前做过辽东经略,对辽东的局势,比较了解,可以胜任空出来的兵部尚书,方从哲又建议由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接任 这个建议,说来巧极了,为何这般说,那是因为当年熊廷弼第一次任辽东经略时,取他代之的就是这位老兄没有想到,今天方从哲又打算再次让他取代熊廷弼的兵部尚书 孙承宗这段时日为何总被人弹劾,并没有人知道原因,但他一走,辽东便失去主帅,能够***的最合适人选,看来就是熊廷弼 张太后看完这份折子,想了一下,默默地说了句,“可以照准”再说吴思南的折子,堂堂巡抚遭遇伏击,而且对方还有大量火器,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若照往日,内阁肯定会督促,让吴思南全力剿匪,可眼下奏折上说,巡抚大人受了不轻的伤,正在床上躺着这可怎么办?真就准了吴思南的奏疏,将他撤了,另换巡抚,好像也不是个事,人家起码也是跟叛匪搏杀之时受的伤,一时无法起床,上本客气两句,你就真把官给撤了,日后再有官员遇到这事,哪个还敢与叛匪搏杀,万一落个受伤被撤职,岂不是让人寒心换人不行,不换人,又有谁主持大局剿匪呢?吴思南在奏折之中,还将叛匪描述的十分厉害,拥有这么多火器,真就攻城掠地,闹将起来,就不好收拾了西边的乱子还没平呢,南边再乱,还让不让大明朝喘口气了 最为可气的是,在这份折子上,方从哲只是帮太后分析了利弊,说明剿匪之事,势在必行,还要从速并表示,不能撤掉吴思南可到底该怎么做,老家伙竟然没说你在孙承宗那折子上的精神头哪去了?张嫣看完之后,想了想,随即吩咐道:“传邹义前来见我” 邹义现正在司礼监,得了太后传召的消息,连忙赶到慈宁宫进门之后,躬身施礼道:“老奴参见太后,不知太后传召老奴,所为何事?” “福建巡抚吴思南上来的折子,你已经看过了吧?”张嫣问道 “是的,太后老奴已经看过” “方从哲说的倒是不错,可始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法子呀,我也知道,应该立刻肃清那里的叛匪,以免造成大乱不过吴思南的伤那么重,又不能换人,叫谁主持大局呀?”张嫣颇为不满地说道 第四十七章三份奏折 第四十七章三份奏折,到网址 第四十八章 名份 第四十八章名份 “回禀太后,方首辅在奏折之上分析的不错,福建巡抚的差事,是不便轻易换人 不过老奴以为,朝廷可以派去一人,主持大局比如说,特设经略一名,或者是在吴思南之上,再设一名总督,这样一来,就不会耽误剿匪之事”邹义小心地说道 “你这提议倒是不错,可以这么做邹义呀,你历经三朝,也是有见识的,朝野上下的官员,你基本上也都熟悉依你看,朝廷派谁去福建比较好呢?”张嫣问道 “福建并非中原,乃不毛之地,民风素来彪悍,现有叛匪胆敢袭击封疆大吏,也不足为奇而且沿海地区,常有海盗出没,再加上荷兰红毛鬼不自量力,夺我澎湖,实应选派一名果敢之臣前往老奴还听说,福建官兵的战力,极为不堪,久疏战阵,缺乏训练,少有可用之兵,所以这人选更应慎重老奴的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调去福建,实在有些不妥”邹义是低头说话,但说到最后,眼睛特意往上瞅,打量起张太后的神色 张太后现在倒是气定神闲,淡淡地问道:“你心中的人选是谁呀?” “老奴以为,现丁忧在家的岳大人素有威望,且具有震慑宵小的盛名,倘若由他前去主持大局,莫说剿灭叛匪不成问题,估计还能荡平占据澎湖的洋夷,收复国土,扬国威于海外可是岳大人现在丁忧在家,且又是朝廷次辅,托孤之臣,所以老奴才觉得有些不妥”邹义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打量着张嫣的神色 张嫣在听到岳肃的名字之时,眉角动了动,但还是认真的听完 “让岳肃去,他倒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到福建那边剿匪,收复澎湖,定然会马到功成……”说到这里,张嫣犹豫了一下,心中权衡起来,该不该启用岳肃 “福建地处不毛之地,远离中原,距北京远着呢,就算让他去掌管些兵马,又能怎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在南京那边,有徐家掌管兵马,一旦有异,足矣应付且粮饷、给养方面,也需要朝廷供应,再扼住江西,保准不会有事就让他暂时到那边当一回土皇帝吧,到时也能看看,他到底忠不忠” 张嫣的心思不停转动,最后终于拿定主意她微微一笑,说道:“岳肃昨天送来本章,说是要自请夺情,为朝廷平叛、剿匪么福建那边的匪,也是匪,就这样吧,让岳肃去福建” “太后圣明”见张嫣愿意启用岳肃,邹义躬身应道 不过,张嫣随后又犯起难来,这给岳肃一个什么官职比较好呢?岳大人起码是朝廷次辅,放到外面,再怎么说,也不能只给个经略吧,那不成了降职么岳大人目前没有任何错误,还是先帝认命的托孤大臣,就算是去剿匪,面子上也得过得去给个总督,倒是合适,当年胡宗宪平倭的时候,曾任过东南总督,可是东南总督管辖的地盘似乎太大了点,整整五个省,这要给了岳肃,还不等于将半壁给了他,万万不可但是,总不能单单给一个福建省的总督吧,这样一来,不是明摆着算是降职么,同样还是告诉岳肃,我对你极为不信任,双方就是明着撕破脸皮了 给一个省不妥,给五个省,她又不放心张嫣确实犯难,只好向邹义求教,“邹义呀,要是让岳肃去的话,怎么也不能封个经略,你说给个什么官职比较好呢?”邹义何等狡猾,马上就猜出张太后的心思,你这是觉得一个省的总督太小,东南五省总督又不放心也罢,岳肃啊岳肃,目前朝廷还不能没有你,我再帮你一回吧,也希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先帝隆恩“ 太后说的甚是,以岳大人现在次辅地位,给个经略,确实不妥老奴以为,可以让岳大人出任个总督,掌管福建、浙江,就算是闽浙总督吧也不知太后以为如何?”邹义小心地说道 “闽浙总督……”听了邹义的提议,张嫣略一沉吟,随后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就封岳肃闽浙总督吧对了,让岳肃继续丁忧的旨意发出去了吗?”。 “回太后,方首辅今天早上刚将拟好的旨意发到司礼监,现在还在老奴这里,尚未送出去”邹义答道 “那就好,这道旨意就作废吧重新拟旨,就写因现在朝廷正属多事之秋,福建又出叛匪,准许岳肃丁忧,请缨剿匪的折子封岳肃为闽浙总督,赐王命旗牌,尚方宝剑,旨到之日,即刻上任,前往福建剿匪” “老奴遵命” 让岳肃继续丁忧是一句话,让岳肃启用又是一句话,不管是什么事,人家嘴皮子一动,让你怎样就怎样 任命岳肃为闽浙总督,前往福建剿匪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云梦县同时,还有一封信,与圣旨是一起出京,也是送往云梦县这封信的速度,要比圣旨的速度快上一步,早一日抵达岳肃的家中 信是杨奕山写的,送信的是长风镖局的人,所以才能比圣旨更快一步信上的内容,是将岳肃的奏折进京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一边如,太后先前是打算让大人继续丁忧,结果因为福建的事,方得以重新启用,委任闽浙总督辽东的孙承宗请旨致仕,方从哲准了,并建议熊大人代替,还提出让王再晋***,结果太后都同意了现在北京城里的格局,咱们的势力大打折扣,不少重要职司,都被方从哲的人给抢了学生还听到风声,明年京察的时候,方从哲有意洗牌,咱们的人,会下去不少 岳肃看过这封信后,马上找来蒋杰,把人转递给他,让他过目蒋杰看了之后,摇头一笑,说道:“大人,看来太后依然猜忌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大人,是否愿意接旨前往福建,到了福建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岳肃苦笑一声,说道:“先生,肃是托孤之臣,受先帝厚恩,理当肝脑涂地,予你报答这旨意,我当然要接,毕竟自请夺情,愿率兵剿匪是我自己提出来的现福建有警,我到了之后,当然要全力以赴,剿灭叛匪,以除朝廷后顾之忧,尽臣子守土之责至于说太后将来对我仍旧猜忌,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人真乃当世大贤,堪比周公,蒋杰佩服”蒋杰说着,冲岳肃鞠了一躬 “周公之名,肃哪里敢当,先生过誉了朝廷的旨意,估计转眼就到,等下你去告诉金蝉他们一声,叫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岳肃说道 “大人,这件事属下以为,暂时不用通知他们吧,就算收拾行装,也不差这一天半日府上这一收拾,传旨的人到来,势必能够看出,届时回去禀告太后,说大人先一步知道旨意的内容,又要引起太后的猜忌,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蒋杰说道 “先生所言极是,是肃大意了”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就按先生所说,暂时不通知他们了” 他们的谈话,是在岳肃的书房之内,其间只有他们二人可正这功夫,门外突然传来脚步之声,很快又响起金蝉的声音,“大人” “是金蝉呀,进来吧”岳肃说道 “吱”地一声,房门打开,果是金蝉走了进来他进门后,先后躬身一礼 “金蝉呀,你这时求见,有什么事呀?”岳肃问 道“大人,府外刚刚来了许多老乡,说是看到大人张贴的告示,特来请大人归还土地的”金蝉答道 “哦”岳肃点点头,说道:“请他们到花厅叙话吧”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账簿,站了起来,与蒋杰、金蝉一起出门,朝花厅走去 原来,岳肃在铡了岳敬等人之后,就派人张贴告示,但凡受到岳敬、岳霄他们欺压,被夺去家产,或家中有被逼死的人命,皆可岳府来,领取赔偿 这份告示在刚刚张贴之后,尚无人敢来府上领取,岳大人在县衙杀了那么多人,如此凶悍,哪个敢轻易上门,万一触了虎威怎么办?天晓得杀岳敬这帮人是不是无奈之举,演给大家伙看的这个世上,吃进嘴里的肉,还有往外吐得么? 真正被夺去家产的人,都不敢登门,自然没有狗胆子来冒领的见一连几日,无人登门,岳大人还有点急了,特地派手下进城,将那个店铺被夺的张姓男子请来,将铺户还给了他,还给了一笔赔偿,一算是这些年损失,二算是女儿的抚恤金 张姓男子没有想到,岳肃真的会把吃进嘴里的肉给吐出来,是感动的落泪,冲着岳肃连连磕头,千恩万谢 回到城里,他立刻将岳肃真的做出赔偿的事情宣扬出去,其他被夺去家产的人,是随后登门 岳府的帐房之内是有账本的,上面记载着哪年哪月哪日从哪里得来的产业按上这上面的记录,对名入座,岳肃逐个赔偿,被夺去土地的,归还土地;被夺去店铺的,归还店铺;家里有被逼死的,就给予抚恤除此之外,还如同赔偿张姓男子一样,对这几年的损失,给予格外的赔偿这些苦主们得了赔偿,自然也少不了感恩戴德,并将岳大人的青天之名传扬开来 今天到府上领取赔偿的人,大多是一些失去土地,无奈流落他乡的农户,他们得到的消息比较晚,所以这个时候才赶到账簿之上,只剩下二十多户,不过土地,却已经不够了,帐房的银子,也早已赔光了 为什么土地都会少了,不够用呢,这主要是因为府上的大宅院,占地太多,将一些农田都给占了,所以不够这些年,岳敬其实赚了不少钱,倒不是岳肃给出的赔偿太多,令帐房没钱,实在是因为岳敬将一部分银子转移走了,藏在什么地方,岳肃并不知道 到了花厅,没过一会,金蝉就将那些农户都带了进来,岳肃让他们先行逐个报上名来,并说明家中被霸占了多少土地这些人中,有几个岳肃还认识,见了面也叫了声叔叔、伯伯他们自然也不敢虚报,都如实将数目说请,岳肃对照账本,见他们所说无误,便行赔偿 别看霸占来的土地都分出去了,但是岳大人还有木匠皇帝赐给的千亩良田御赐的田地,岳肃是不敢赏给他人的,不过却是可以让他人来种 岳肃当即表示,你们的田地价值多少,我按市价赔偿,分文不少这几年,打下的粮食,能值多少钱,我也一文不少的补给你们你们现在没有地种,我可以把皇上赐个我的地,佃给你们,分文租金不取,只要皇上不将地收回,这些地仍归我岳家所有,你们就可以世代耕种 农户们听了这话,先是犹豫一下,随后便一一表示同意岳大人这么大的官,就算霸占着田地不给了,你们也得眼瞧着,不能将岳大人如何,到哪里打官司,也没人敢管现在岳大人造田价与这些收成作价赔偿,那就是给了十足的本钱,自己并不亏而且,岳大人还给你地种,这些地没用交租子,也不用交税,打下来的粮食,就是白来的这等好事,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管他能种多少年,横竖都不赔 见众人答应,岳肃立刻叫人去取银子帐房里没钱了,岳大人还有木匠皇帝赏下的银子,随便拿出来点,就够赔的了然后,又跟这些农户立了字据,让人带他们去田地,将土地划给他们 这件事情办完,到了晚饭了时候,岳肃前往母亲的住处,陪母亲一起吃饭可以说,自从给父亲守完坟,搬回府里住,岳肃就天天晚上都陪父亲吃饭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亏欠自己的父母,能多陪母亲吃顿饭,就要多陪一顿 陪母亲吃饭,三位夫人那是必须要到场的,本来没有杜十娘的位置,但是老太太发话,必须要让十娘在旁坐陪,大家伙一起用饭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还是六个人一起用饭,吃过晚饭,由岳肃搀扶母亲进房休息平常的日子,三位夫人也会一同跟去,陪老太太说说话,再行离开,不过今晚,岳肃表示,说要单独和母亲说话 这样一来,三位夫人只能先行告辞,杜十娘也要告退,可结果却被老太太给留住了“十娘是我的贴身丫鬟,咱们母子说话,也没有什么可背着她的,就让她在旁伺候吧” 母亲既然发话,岳肃也不好说什么,也就点头同意,与十娘一同陪母亲进房 进到房间,岳肃扶母亲到床上坐下,此刻杜十娘已经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岳肃坐下,自己则侍立在岳肃身边倒是老太太,又再次说道:“十娘呀,别在那里站着,来,到我身边坐” 杜十娘脸上一红,羞涩说道:“老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有什么不好的,我让你过来坐,你就过来坐”老太太说道 “这……”杜十娘沉吟一声,看向岳肃,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让你过去坐,你坐下就是” “那十娘多谢老夫人”十娘羞答答地走到床边坐下,不过屁股轻轻挨着床榻,没有坐实 待十娘坐定,老太太这才说道:“儿呀,你今晚让三位媳妇离开,是想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呀?” “母亲,是这样的孩儿预料,不日之内,就会有旨意,将孩儿重新起复,率兵前去平叛只是这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到母亲身边,侍奉母亲所以,孩儿打算和母亲商量一下,要是母亲的身体能受得了颠簸,咱们便一道上路,孩儿也可始终在母亲身边尽孝对于父亲的死,孩儿一直心中有愧,后悔当初为何不接二老来身边,让孩儿做为人子的本份吸取上次的教训,孩儿打算再不离开母亲”岳肃小声地说道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是为娘的心头肉,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不在娘的身边,娘就万分牵挂,为娘何尝不想天天能够看到你但老话不是说了么,忠孝难以两全,你既为皇上尽忠,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陪在为娘身边不过,为娘不会在意这事,你故去的父亲,也不会挑剔,你是岳家的子孙,你能有这番成就,亦是光宗耀祖,给列祖列宗尽孝了这次你能被朝廷启用,为娘打心底是开心的,虽然也有不舍,但和你的前程比起来,什么都是次要的为娘已是一把老骨头了,想走也走不动了,经不了那颠簸,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况且,你父亲的坟还在这里,逢年过节也需要有人去祭拜、打扫不是你的一翻孝心,为娘明白,等你走后,记得常给娘捎个信,告诉娘,你近来的情况,为娘就放心了还有,为娘好想在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那娘死也能瞑目了”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了母亲的这番话,岳肃忍不住落下泪来自己是两世为人,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明朝,上辈子,自己何曾有过这等温暖“娘……孩儿向您保证……以后一定经常给您写信……一定尽快让您抱上孙子……平日里弄孙为乐……” “好、好……”老太太抓住儿子的手,含着泪说道随后,她又抓起了杜十娘的手,将岳肃与十娘的手放在一起当十娘的手触碰到岳肃的手的那一刹那,杜十娘好似像触电一样,心头说不出的紧张,俏脸羞的通红 虽说她已算是过来人,可为何会如此,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儿呀,十娘是个好姑娘,和你在一起也那么多年了,总不能无名无份吧”老太太慈声说道 “母亲……” “老夫人……”岳肃和杜十娘一起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也不必害羞,今天晚上,我这老婆子就做上一回主,让肃儿纳十娘为妾,你们两个可否愿意”老太太笑盈盈地说道 “娘……”岳肃也曾经考虑过杜十娘的事情,人家跟着自己,总不能连个名分都没有吧,在家里算是丫鬟,还是算是什么现在既然母亲发话,倒不如来顺水推舟,反正母亲也挺喜欢十娘的,就这么定了吧想到这里,岳肃跟着说道:“孩儿全凭娘亲做主” “十娘,你呢?”老太太见儿子答应,又转头看向杜十娘 现在的杜十娘,是满心欢喜,头垂的更低,见老太太再次问起,便扭捏地答道:“全凭老夫人做主” “好,既然你们都让我做主,那我就做主了,从今日起,十娘便是我的媳妇只是眼下,肃儿服孝尚未满三年,不便迎娶,我看就从简吧,今晚我就将这杯媳妇茶先喝了,等到三年期满,你们再正式办事你们看,怎么样?”老太太说道 “全凭母亲做主” “全凭老夫人做主” “怎么还叫老夫人,你现在已经是肃儿的妾了,今晚我就要喝媳妇茶”老太太故意笑道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杜十娘也是冰雪聪明的主,岂能不晓得话中含义连忙起身,去倒了杯茶,走回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岳肃也不怠慢,随着跪倒十娘的身边,陪同十娘给母亲奉茶岳肃大婚的时候,老太太没有在场,虽说前段日子已经补上,但终究不是那么回事现在这杯媳妇茶,老太太觉得是最为开心的 伴随着十娘的一声“婆婆请用茶”,老太太笑呵呵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说道:“好、好……” 有了这句话,杜十娘便算正式有了名分,老太太是越看越是欢喜,将十娘和儿子拉起,让他俩分别坐在自己的身边,抓着两个人的手,脸上洋溢着微笑 第四十八章名份 第四十八章名份,到网址 第四十九章 岳母刺字 第四十九章岳母刺字 在老太太的主持之下,给了杜十娘名份,也算是皆大欢喜 过了一会,老太太突然开口说道:“儿呀,你再过几日便要走了,去替朝廷效力,为皇上尽忠,娘甚是欢喜不过,在娘身边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为娘也没有念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日后怎么样,全都看你自己的了娘很希望,我的儿子能够顶天立地,做一个人人敬仰,为国为民的好官你的父亲,是一个老实、敦厚之人,祖上也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只求有一碗饭吃,从没想过,后代能出来一个当官的现在我的儿子当了官,还是大官,光耀门楣,这不用说,但从今天起,咱们家也要有个传家之资,为娘以为,以忠义传家,最好儿呀,你看呢?” 听了母亲语重心长的说辞,岳肃甚是不解其中含义,但母亲说的,都是好话,所以,他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极是” “咱们岳家,从今日起,便以忠义传家,我儿自然要做一个表率,做一个顶天立地,忠君报国之人记得前几年,你岳敬请了一位说大鼓书的丈夫来家,给我们讲书那丈夫讲的是《岳飞传》,岳王爷一生忠君报国,虽然惨死,但却能流芳千古那奸佞秦桧,虽然当时威风八面,可却遗臭万年所以,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以岳王爷为榜样,做一个流芳千古的忠臣岳王爷姓岳,咱们家也姓岳,算然并非同宗,但既然同姓,也希望我儿莫要辜负了岳王爷的这个姓氏”老太太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定以岳王爷为榜样,精忠报国,鞠躬尽瘁”岳肃感慨地道其实,母亲来说,岳肃也已下定决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先帝的厚恩 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岳肃与朱由校的那份君臣之情,更是山高水深有的人会说,岳肃毕竟是现代人,怎么总有如此迂腐的想法,人家对你好,你忠心也就罢了,可现在人已经死了,眼下的掌权人,对你不是忌惮,就是不放心,你怎么还如此愚忠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只是感情这个东西,是很微妙的,如果没有木匠皇帝,岳肃绝不能有今天,如果没有木匠皇帝,像岳肃这等为官的风格,估计现在已经死了朱木匠给了岳肃权利,朱木匠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岳肃,还委以托孤之责,但非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就不会因为那小小的猜忌就背信弃义因为没有朱由校的恩德,你岳肃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打一个比方,你本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公司的董事长非常器重予你,逐步将你提拔为执行总裁 在董事长死时,因为儿子年幼,所以将妻儿托付给你,让你好好照顾,帮忙打理这份家业作为董事长的妻子,在丈夫死后,成为下一任的董事长,深怕你这个执行总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趁机夺走公司,借机给了你一定的打压那你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就去还击,夺了他的公司;还是继续认真工作,帮她保住这份财产,履行自己的承诺,报答董事长的知遇之恩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人会选前者,也有人会选后者,这不是现代人就不同于古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去岳肃现在也可以选择撂挑子,不干了至于到底该如何选择,这就要看一个人的良心 老太太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其实那也是事出有因,原因就在于那天晚上听到儿子与金蝉等人的对话铁虬让儿子穿龙袍,儿子反而打了铁虬,这说明儿子对皇上忠心耿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儿呀,娘相信你说的话对了,娘听大鼓书的时候,曾经记得有一段叫作岳母刺字,娘虽然只是乡间妇人,但也想效仿古人,给我儿背上刺上那精忠报国四个字”老太太用慈和的语气说道 莫道妇人皆不深明大义,遥想岳飞的母亲,不过也就是一个乡间妇人,但她却能教育出岳飞那等精忠大帅岳肃的母亲,仍是以为深明大义,伟大的母亲,她现在也再教导儿子 母亲既然有此心意,岳肃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说道:“孩儿听凭母亲吩咐”说完,岳肃站起身来,开始脱解外衣,杜十娘连忙上前帮忙,帮着岳肃,将衣服脱掉,露出脊背 岳母取来笔墨,先在岳肃的背上写上精忠报国四个大字,随后又涂上醋墨,从此“精忠报国”四个字,便用不褪色地留在岳肃的后背之上两代岳母,两代精忠之臣,他们的命运会是一样的吗?现在自然不会透露 第二天一早,朝廷的旨意就来了,旨意的内容不必多说,前面已有介绍,岳肃领旨谢恩,跟着就让手下的人开始打点行装原本岳肃有意将妻子留下,照顾老母,但是昨晚母亲坚决反对,说让四女都跟在岳肃身边,希望能够早日生下子嗣,让自己抱上孙子母亲这般说了,岳肃就不好勉强,也就答应 不过家里总得有人照看,对于现在岳府上的下人,岳肃也不是那么特别放心,谁叫有那前车之鉴呢 于是,他留下当日在地宫之内,追随自己血战到底的五名护卫,让他们五个在家里帮忙照顾母亲,作为府上的管事 收拾了两天,一切准备停当,岳肃这才率领护卫,赶往福建上任他现在是闽浙总督,那个年头,别看福建和浙江接壤,但是繁华程度,是天壤之别浙江是富的流油,福建是穷的掉渣不过岳大人,却没有选择先去浙江,而是接着去福建,毕竟自己是去剿匪的,而不是去享福的 从湖广直奔江西,过了江西,便可抵达福建进到福建境内,便有地方官前来迎接,岳肃只吩咐一切从简,并寻问巡抚吴思南的情况 m吴大人现在还在泡病号,人根本没有回福州,仍是留在延平府南平县,是动都没动过按他的话说,本部院身负重伤,不宜舟车劳顿,只能在此浆养,一切事宜,皆等总督岳大人到来之后再办 打听到吴思南的所在,岳肃立马打道前往南平县,当他抵达南平县时,延平府上下的大小官员是一起出城迎接,只是不见巡抚吴思南吴大人还在床上躺着,怎么可能出迎岳肃客套一番,进城之后,先行去见吴思南别看地方官摆下酒席,要给岳大人接风,但岳大人还是公事为重,吃饭的事,等等再说,不差个一时半刻,了解叛匪的情况,才是大事 县城里的一家客栈,被征为临时巡抚行辕,岳肃到来之后,护军连忙通报,很快里面有幕宾出来,说巡抚大人身体违和,不能亲自出迎,还请总督大人见谅,大人里面请 岳肃虽那幕宾进了行辕,一直来到吴思南所在的房间,进门之后,幕宾招呼伺候的下人退去,连自己也走了出去,只留下岳肃和随同的金蝉、铁虬岳肃让金蝉、铁虬侍立一侧,自行走到吴思南的床前,往床上一瞧,只见一个年纪三十出头,长得风流倜傥的男子躺在床上,男子面色红润,哪有半点重伤的样子 岳肃可是明眼人,当即就断定,吴思南不像是有伤在身,故冷冷地问道:“吴大人,本督听下面的人说,你身负重伤,至今未愈,难以下床可见你的气色,可是好的很,半点也不像受伤下不了床的样子本督现在很是好奇,想看看吴大人的伤在何处” “哈哈哈哈……岳大人好眼力……”床上的吴思南突然大笑一声,随即就坐了起来他的举动,倒是令岳肃一凛,下意识地倒退一步,以往吴思南有别的意图 “大人切莫诧异,下官虽说是装病,但也却是有难言之隐,方才如此,目的只是想等大人前来福建,主持大局”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哦?”听了吴思南的话,岳肃更是一愣,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朝廷会派本督来福建呢?” “陕西大旱,流寇肆虐的事,下官虽然身处边陲,可也已然听说下官料想,以大人的秉性,自然会自请夺情,请旨率兵剿灭流寇不过,下官也知道,朝廷是绝不会让大人去剿灭陕西的叛匪的正巧,下官这里也出了叛匪,这股叛匪实力相当强大,光火器就拉了五十多车,弄这么火器,必然有重大图谋福建的兵马,实在窝囊,当时根本抵挡不住那帮叛匪,下官倒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将火器截下来,但也绝不能擒获那伙叛匪截下火器又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知道这伙叛匪是有什么图谋,他们老巢又在那里,所以便让他们走了下官一向懒惰,这等费脑子的事,自然不愿去做,想到大人到此之后,定能马到功成,故才上了那么一道折子,说自己重伤在身,请朝廷派人前来朝廷不会让大人要陕西剿匪,但下官以为,朝廷一定会愿意让大人到福建剿匪,顺便灭了盘踞在台湾、澎湖的洋夷,以及周边的海盗没想到,我猜的果然不错,朝廷还真的派大人来了” 第四十九章岳母刺字 第四十九章岳母刺,到网址 第五十章 是怪才还是懒人 吴思南倒是大咧,把心里想的,竟然都和岳肃说了岳肃听了这话,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吴思南,实在没有想至u,这位仁兄的厚脸皮竟然会达到这种程度同样,也在为这位仁兄的深谋远虑所折服 好家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见识过这家伙是怎么当上巡抚的 他哪里知道,吴思南能当上这个巡抚,还是被他所赐吴大人一向难伺候,不是单单体现在总骂下属,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特别懒,什么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做他安排的人,倒是能人尽其才,只不过朝廷的官员也不是他说任命谁就认命谁的,遇到那想换却换不了的官员,只能开骂 “吴思南,没想到你倒是有些谋略和见识,你不是说动脑子的事,自己不喜欢去做么,你放心,本督可以威全你,这样的事,本督愿意去做只是,你既然将本督给请来了,总不能就此撂挑子吧,把一切都推给本督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见解,有什么发现,最好都跟本督说一下,要不然本督初来乍到,睁眼一抹黑,实在不知从哪里下手”岳肃露出一脸狡猾的笑容 “岳大人都这么爽快了,下官总不能不识抬举,那下官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人了叛匪伏击下官的事,那是子虚乌有,说句实在话,要是那帮人真的有心谋害于我,估计我现在,已经见不着大人了那伙叛匪,是下官在路上碰到的......”当下,吴思南先将碰到斩龙帮叛匪的过程,以及自己如何逃跑,并给了自己一家伙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岳肃听当然,吴思南是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更不会知道对方是斩龙帮的人说完这段经过,吴思南又接着说道:“这伙叛匪拉着五十多车火器,如此扎眼,想要盯住,自然不难下官早在逃回南平县之后,就派人出城打探,一路盯着,前几天刚得到回报,这伙叛匪已经将火器运到邵武府的光泽县、大刘乡,马上就要离开福建境内,进入江西境内大人若是能在他们出境之前,将他们先行劫下,也算是大功一件” “有这等功劳,你怎么愿意留给我,而自己却不去取昵?”岳肃疑惑地问道 “下官重伤在身,哪里能够去做这等事情再者说,这功劳要是被下官取了,那大人还来做什么”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那按你的意思,是特意将功劳留给本督了”岳肃也笑了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换做别人肯定会说一些岂敢之类的客气话,可吴思南不然,而是直接来了一句,“正是” “那你就不怕叛匪带着大批火器出境,令自己背上失职的罪名你若不知叛匪的去向,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又如何如此?”岳肃见吴思南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大人,话也就是跟您这么说,我知道叛匪的所在,旁人也不知道,想要追究我的失职之罪,要从哪里追起呀下官可是和叛匪交战时,受了重伤的大人呀,我想您还是快些着手去追吧,要不然这帮叛匪可就真的带着火器跑了”吴思南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他说的这番话,倒是不错,岳肃无奈地摇头一笑,说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理 不过,你说是前几天得到的消息,叛匪那时已经逃到光泽县、大刘乡,那现在估计已经逃的远了吧““叛匪经上次之事,哪还敢太过招摇,现在都是昼伏夜出,而且宁愿耽搁时间,选偏僻的小路行走大人到来的消息,想来叛匪业已知晓,大人何等威望,他们得知之后,定然会惊慌失措,更加的小心所以,每日走的路会更少,潜伏的更加隐秘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下官在一路之上都有人在暗中盯着,只要大人出兵,肯定是手到擒来”吴思南自信地说道 岳肃可是有急脾气的,对于这等携带众多火器的叛匪,那可不能像吴思南那般坐视当即说道:“好了,吴大人既然知道叛匪所在,那我就不在这里多哕嗦了,这边现在有多少人马,本督今日就点兵捉拿” “下官现在已经从延平府调来了一千兵马,再加上下官的护军,一共三千多人这些兵力,真的想要剿灭叛匪,那断无可能,但是想要将那些火器截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吴思南说道 “那就成,你现在继续在床上躺着吧,本督这就集合兵马,前去拿人对了,你把你的眼线给我喊来,本督也不能闭着限去追不是”岳肃说道 “在得知大人进到福建境内的时候,下官就已经把人准备好了,只等大人到来,为大人引路”说到此,吴思南突然大声喊道:“叫吴平、吴安进来!” “是,大人”房外有人答应一声,便听到有脚步声离去,不大工夫,又传来近前的脚步之声 “大人,不知传唤属下到来,有何吩咐”门外想起两个人的声音 “你们两个进来”吴思南说了一声随即房门推开,有两名长得精瘦的青年走了进来,别看这两个青年很瘦,却显得十分精神 “吴平、吴安,还不快来参见总督岳大人” “是”两个青年上前几步,来到距离岳肃还有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躬身施礼,“小的吴平、小的吴安......参见总督岳大人......” “免了吧”岳肃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吴平、吴安应了一声,跟着又听吴思南说道:“吴平、吴安是我的心腹家丁,跟踪叛匪的事情,是由他二人专门负责,现在他二人就有大人调遣,盲到劫下那些火器” “你还真是会图清静,什么事安排好了人,那好,本督这就告辞咱们明天见,吴平、吴安,跟我来吧”岳肃说完,再不去理会吴思南,转身朝外走去吴思南只是身子一躬,连动都没有动,说了句,“下官恭送大人” 岳肃离开巡抚行辕,带着吴平、吴安以及一众手下,出了县城,回到总督大营原来,福建这里实在太热,岳肃住城内安排好的地方,以免扰民,直接叫人在城外扎营,作为临时行辕 回到行辕,岳肃传见延平知府,让他点齐兵马,兵马整备之后,令金蝉、殷柱、厉浩然、吴平、吴安带领一千二百人出发,拿着总督大人的军令,直扑邵武府不管怎么样,能擒获叛匪,那是最好,擒不住活的,起码也得将那么多火器先抢回来 因为事情紧张,别看刚刚到来,尚未歇息,但是一有打仗的活,岳肃的几个手下,都是争先恐后见只让金蝉、殷柱、厉浩然去,铁虬和厉浩荃别提有多失望不过,蒋杰说了,大人身边也需要人保护,下回再有这等领兵的差事,轮换你们几个去就是 不提金蝉等人带兵去抓贼,岳肃当夜,去参见了延平知府他们准备的晚宴,席间没有什么多说的散席之后,回到大营,躺在床上岳肃,却苦苦难以入眠为什么睡不着呢,他的脑子里总是在想这个吴思南 吴思南给岳肃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这个人狡猾,懒散,脸皮厚可是现在一个入静下来一回忆白天两个人的对话,岳肃却突然感觉到,吴思南似乎没有先前想自勺那么不堪这家伙心眼是多,但确有深谋远虑之能,要不然也不能料到自己会被派到福建来再一结合杨奕山给自己写的那封信,岳肃更是明白了一点,太后原本就没打算批准自己夺情的请求,要不是有吴思南的这封奏折,自己现在怕是还在家里趴着昵 这么一想,吴思南的做法,应该是另有深意,他明知叛匪的所在,有能力将那些火器劫下,但却装威重伤,让朝廷派人,放着眼前的功劳不要,让给我来看来这人是不想让我继续在家丁忧啊白日里,应该是我误会了他的良苦用心这厮到底是怪才,还是一个懒人? 好吧,等我明天再去会会这人,看这吴思南还有什么本事 想着想着,岳肃终于入眠到了次日清晨,岳肃带着护卫进城,再次来到吴思南的巡抚行辕,由主簿引路,来到吴思南的房间再次见面,岳肃没有让随行的铁虬与童胄留在屋里,叫他二人在外面等着 见面客套两句,岳肃自行搬了把椅子,坐到吴思南的身边,说道:“吴大人,记得你我昨日见面之时,你曾对我说过,福建这边有多事情待本督去办若本督记得不错,这其中有剿灭叛匪,收复澎湖,平灭盘踞在台湾的洋夷这三件事,你身为福建巡抚,为何不去做,一定要等本督来么?倘若朝廷不派本督到来,你就会继续坐视不理么?” 第五十章是怪才还是懒人 第五十章是怪才还是懒人,到网址 第五十一章 郑芝龙 “这三件事,要是朝廷不派大人前来,本官倒是不会真的坐视,也会去管但是,能不能成,实在难说因为,下官自问能力有限,许多事情,不是我尽力去做,就能够做成的别的不说,就说这福建的兵力吧,是十三省最少的,人少不说,兵马还羸弱,当年大人倒是订下大比武之策,希望各地都有三千可用之兵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福建这边,我是清楚的,这三千士兵,充个场面,摆个阵势,倒是勉强可以,如果真的上阵杀敌,根本就是面人儿要大人不信,到时可以亲自阅兵”吴思南侃侃而谈地说道:“我们再说这三件事,第一件是劫货火器,这一件下官自信可以轻易完成,毕竟匪就是匪,人数有限,且带着众多车辆,想走也走不快,还不容易躲藏,只要我集结一定数量的兵力,自然能够取胜这二件事是彻底剿灭这股叛匪,此事下官自问无此能力这帮人既然能运这么多的火器,显然有不小的实力,火器能够夺下,但那应该只是叛匪的一部,真正叛匪的主力,可能是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甚至根本就不在福建,想要去找,谈何容易就算真的找到,可敌在暗,我在明,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有可能知道,这伙叛匪实力强劲,兵马少了,对付不了,兵力调集多了,他们可能就闻风先跑了所以,必须要有一支随时能够到位的可战之兵跟在身边,何时找到叛匪,何时就出兵围杀,而不是发现叛匪之后,再去调拨重兵大人,您说是么?” 岳肃听完,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本督虽然不知这伙叛匪底细,但和你所想的一样,能偷运这么多火器,显然是有极为强大的实力,否则话,买那么多火器作何用途总不能是贩卖吧,如果这样,也是可杀不可留你现在已经说了两件事,把对第三件事的看法也一并说了吧” “第三件事就是荷兰人犯我疆域,夺我澎湖列岛澎湖列岛孤悬海外,看似并不重要,但实乃外族侵我国土的跳板,所以下官以为理应夺回而且,不仅仅是澎湖,就连台湾也该一并收入版图,这样一来,朝廷海域才能稳固不过,这些年来,朝廷对福建水师的投入,是越来越小,把精力多是放在九边,以至于水师越来越弱水师原先有大小战船百余艘,但现在,大型战船多数难以下水,只剩下小的战船,可以使用可凭这等战船,去攻打洋夷,顺风顺水,或可勉强拿下澎湖,再想进而拿下台湾,却是休想还有一点,就是水师这边已无什么得力的水战之将,要是胡乱指挥,更是未等开战,先败一半,还赶不上不打大人,您说是吗?”。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你说的很对,犯我国土,虽远必诛,何况乎台湾本就是我中华的疆域”那个时候,大明还不怎么重视台湾,未将台湾纳入版图,但是在岳肃心里,台湾就是中国的,必须要夺回来,不让任何人占据 “你说的问题,本督现在都清楚了,你放心,你办不成的,本督能够办成水师缺少经费,本督可以开口向朝廷要,缺少水战良将,咱们可以从别的地方调本督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做到,船能全部下水,将能指挥若定,把夺我台湾和澎湖的洋夷,全部杀光,让他们知道,我大明朝不是好惹的,更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大人若有如此想法,下官必当权利支持大人,并在这里带福建全境以及台湾的百姓谢谢大人了”吴思南起来躬身说道 “这是本督的职责所在,你尽好该尽的本份就行对了,本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这三件事中,夺回火器的这件事,咱们已经派人去办了,另外那两件,哪件应在前,哪件应在后呢?”岳肃盯着吴思南问道 “下官以为,若按常理,这两件事中,以剿匪为重,平定这股叛匪,才是当务之急不过,叛匪藏匿甚深,想要想要找到巢穴,极为困难,加上兵马战力不够,需要大人加以操练,这就更需要时日所以,这样一看,倒是夺回国土,驱逐洋夷之事,可以排在前面因为,洋夷在明,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找,并与其交锋,和他们对阵之时,还可以当作练兵,用战火洗礼,增加士兵的经验,令他们成为可战之兵”吴思南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的想法倒是和岳肃不谋而合,岳肃也是这么觉得,应当先灭洋夷,让官兵经历沙场的战阵,方能拥有血腥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之声,跟着就听门外的厉浩荃大声叫道:“站住,干什么的?” “泉州有紧急军情……前来禀报巡抚大人……”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想来是马不停蹄,一路匆匆赶来 不过,这人似乎不知道总督大人在此不错,这人不但不知道岳肃在此,甚至连朝廷派总督来的这事都不晓得谁叫这年头,交通不便,传递消息不方便呢 外面的声音,岳肃听得清楚,一听说是紧急军情,心头先是一凛,以为是叛匪攻打泉州,连忙大声喊道:“让他进来!” “是,大人!”门外的铁虬连忙把门推开,让报信之人进入 那人几步走进房间,见屋内坐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他一名小小的传信兵,也不知哪位是巡抚 不过,想来坐在床上的应该是主,是巡抚大人吧他上前两步,冲着吴思南单膝跪倒在地,说道:“标下泉州守备衙门把总赵熊参见巡抚大人……现奉命送呈紧急军情……请大人过目……”赵熊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带有羽毛的信件,举过头顶 按照常理,坐在床上的巡抚大人肯定会说一声“呈上来”,然后由旁边坐着的人把信接过,交给巡抚大人可是,还没等巡抚大人说话,一边坐着的人就直接将信拿了过去,最为令赵熊纳闷的事,那位老兄不但不等吩咐就拿走了信,竟然还肆无忌惮地将信给拆开了 信封的口子处,盖有火漆,岳肃把信封撕开,取出信来,展开观瞧只看开头,岳大人的脸上就露出愤怒之色,当他看完之后,忍不住怒喝一声,“反了,简直是反了!” 吴思南见岳肃如此,小心地问道:“大人,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看吧”说着,岳肃一扬手,把信递给吴思南 吴思南恭敬地接过,仔细观瞧,他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待到看完,才平淡地开口说道:“赵熊,你刚刚忘给总督岳大人见礼了” 总督!赵熊听罢,为之一愣,但是总督的官位比巡抚大,他是知道的,可实在不晓得,福建这里什么时候来了位总督他连忙给岳肃见礼,“不知总督大人在此,适才未曾参拜,还望大人恕罪” “此事算不得什么,不知者无罪本督且来问你,那胆敢攻打泉州的海盗郑芝龙是什么来头?”岳肃大声问道 原来,信上的内容不是别的,乃是台湾海峡一带的海盗头子郑芝龙率领海盗攻打泉州泉州闻警,立刻通知水师衙门,出兵抵御,福建水师衙门派副将施劲率战船二十艘前去抵御,结果打败,战船损失过半郑芝龙再打败水师之后,登录抢掠一番,便扬长而去 “回大人的话,这郑芝龙在福建沿海一带,素有……”赵熊刚一开口,话还没说上一句,就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他没说完的话,吴思南替他说了,“是素有威望,颇得人心是吧?你们下面的事,本部院多少也知道些,说一说,这次被抢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泉州周边的富户”赵熊说道 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且退下,我和总督大人有话要说,等会再行传见” “是,大人那标下先行告退了”赵熊再次向岳肃与吴思南行礼,然后躬身退下 当他退出之后,吴思南看向岳肃,说道:“大人,这个海盗头子郑芝龙,名头甚响,在福建一带,不说是家喻户晓吧,可也差不多大人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知,下官这里,就为他人讲上一讲” “好,你就说上一说,本督倒想听听,这个郑芝龙到底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还敢光明正大的对抗官军”岳肃压着火气说道 “这郑芝龙年岁不大,今年不过二十五六,但却是台湾海峡一带最为有实力的海盗听说家中有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三个弟弟分别叫作郑芝虎、郑芝凤、郑芝豹郑芝龙十八岁时,与兄弟齐至澳门舅父处学习经商,后到倭国九州,一开始追随于平户岛的大海盗商人李旦门下,先担任通译,后逐渐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深得李旦信任,李旦过世后,郑芝龙逐渐接收其势力;五年前全部接收李旦了船队,并在四年前,从九州岛迁到台湾,归附倭寇首领颜思齐此后不久,荷兰红毛鬼登岛,驱逐了以台湾为基地的其他势力,郑芝龙无奈遂携妻子回到福建三年前颜思齐死,郑芝龙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成为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海盗,统领海贼数万人,横行于台湾海峡那时泉州府曾给下官写过公文,上面说郑芝龙虽事劫掠,但抢掠的都是大户,对泉州普通百姓却是异常仁慈,还时常救济贫苦,威望比官府还高” 吴思南对郑芝龙的履历详加介绍一番,可以说,郑芝龙的生平,别说他堂堂巡抚大人知道,连泉州的不少百姓,也都知道所以,根本称不上什么秘密 对于郑芝龙的大号,岳肃前辈子还真不知道,毕竟岳大人的历史知识实在有限的很不过,这郑芝龙的儿子的大名,岳肃却是知道的,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郑成功当然,这个时候的郑成功,才刚刚四岁,还是个小娃娃 听完吴思南的讲述,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个郑芝龙不但很有本事,还是一位侠盗只是,他公然对抗朝廷官军,令我福建水师损失严重,似这等人,若不斩杀,日后人人效仿,那还了得!” “大人所言不错,这等人确实不能留着不过,郑芝龙这厮,一向流窜海上,凭借快船,来去如风,想要拿住他,实在太过困难刚刚水师战败的消息,大人您也听说了,这还是对方来攻,我军防守呢,结果还被打的惨败,损失过半,要是主动出击,估计会损失更重”吴思南说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因为郑芝龙在海上厉害,咱们就坐视不理,任其无法无天了吗?”。岳肃冷冷地说道 “下官自然不是坐视不理的意思,而是想说,咱们强攻不行,不如想想别的法子,来个智取”吴思南说道 “智取?你且说说,是怎么个智取?”岳肃说道 “郑芝龙实力强大,但不过是一个海寇,即便再有实力,又能如何,充其量还是一个贼郑芝龙能博出这般大的家业,也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亦会知道,当一辈子海盗并不是出路咱们对他,完全可以诱之以利,许下官位,将其诏安,收为己用到时,咱们便可利用他的势力,剿灭其他海盗,并收复澎湖列岛以及台湾”吴思南说道 “你的主意倒是不错……”岳肃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后话锋一转,又行说道:“若单纯以利诱之,这郑芝龙或可投诚,但此人纵横惯了,怕是难以驾驭我看,不如恩威并用,先和他打上两仗,让他知道朝廷的厉害,再行许愿招安不仅对他要这样,对别的海寇也要这样,毕竟海域这么大,不可能从此就没了海盗,我只需要这帮人给我老老实实,不骚扰地方,还有就是,不能让他郑芝龙借着朝廷的力量,在海上一家称王” “大人深谋远虑,说的极是只是……凭现在水师的力量,想要击败郑芝龙,怕是很难呀……”吴思南微笑地说道 “难,不代表不可能本督现在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更改反正我们也要加强武备,对付路上的叛匪和收复澎湖、台湾,水陆两边,都不能懈怠这样吧,你继续在床上躺着吧,本督明日便启程,前往泉州,顺便再视察福建水师要是我的人截获火器回来,你就让他们先留在南平等我吧”岳肃说道 “是,下官遵命” 只要岳肃打定的主意,通常无人能够更改,吴思南更是不会去更改这家伙,懒得很,恨不得自己什么也不管,把所有的活,都交给岳肃来看,他每天风花雪月,享自己的清福就行现在你岳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他更是乐得轻快,岳大人,您走好,兄弟我找乐子去了 岳肃在南平又住了一晚,第二日拔营起寨,朝泉州方向赶去未到泉州,行文已然发出,令泉州知府及福建水师总兵前来接驾待到岳肃到达泉州境内,泉州地方官员与水师主要官员是全部到来 简单的客套一番,岳肃先寻问泉州知府,关于郑芝龙率领海盗,攻打泉州的事情,地方到底有多大损失泉州知府做出的回答是,只是周边一带,比较倒霉的富户被洗劫,普通百姓,郑芝龙是秋毫未犯出于这点,岳肃便决定,可以饶过郑芝龙一条性命,尽可能的收为己用,实在收服不了,再杀也不迟毕竟海盗不同于陆地上盗匪,诸如斩龙帮之流,一旦姑息,便可能坐大,威胁到朝廷的统治 而海盗,即便再坐大,一般还都是在海上讨生意,难得到岸上做买卖,天下间还没听说有哪个海盗造反当了皇帝的既然是在海上做买卖,被劫得就不一定是大明的百姓,因为当时的大明是禁海的,做正当生意的人,是不会出海犯禁的尤其是现在,大明朝也需要一支海上武装,福建水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需要有一股或几股势力,维护海上的秩序否则话,大明的海域,就会成为洋鬼子的天下 接下来,岳肃又寻问水师总兵,双方这一战,各损失多少,必须呈报一个具体的数字那总兵的回答是,水师损失战船十三艘,阵亡官兵三百余人,对方损失战船两艘,具体阵亡人数不详 双方死伤的比例实在有些大了,这战斗力,怎么能差这么多岳肃随即,说出自己的打算,要亲自到海面阅兵,查看水师的战力总兵自然不敢拒绝,当下答应,大家一同赶往沿海几日后,到达水师所在之地,总兵安排下去,所有战船全部起锚,在海上列开阵势,请总督大人观摩 岳肃并不通晓海战,水师战船是否老化,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船板陈旧不说,甚至还有不少船帆都已经打上补丁除此之外,每艘船上所配备的火炮,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至于水师下水后摆开的阵势如何,如何变化,素质和效率这些,岳肃不是看的很明白,但是蒋杰多少还是明白一点的,他告诉岳肃,这阵形很是凌乱,在变阵的时候,有些船显然要迟上半步,进退不统一这要是强敌对垒,落败的可能很大 看完了水师操演,岳肃已然确定,水师确实需要重新打造了不然的话,别说是收复台氵弯,估计连小股的海盗,也未必能对付的了可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那是需要钱的,同样还需要人才银子,可以上本请朝廷调拨,只是这才,要去哪里去选呢? 当天晚上,岳肃把蒋杰喊到自己帐中,与他商量起来 岳肃想要重建水师的计划,在来泉州的路上,就向蒋杰透露了,二人意思都是,待到了泉州,阅兵之后,再做最后定夺现在看也看过了,该做决定了 “大人,您说的一点不错,重建水师的银子,只要朝廷同意划拨,就毫无问题,现在难选的,就是训练水军的人才眼下,陆战的将领,要选的话,着实能选出几个不错的,可水战,能说嘴的或许能找出几个,但上过阵的,实在太难” 蒋杰说着,是双眉紧锁,思量起来想了许久,才听他缓缓说道:“要讲水战,能有些实战经验的,属下以为,只有那镇守皮岛的毛文龙不过,大人要想调他过来,有些不太可能,但要是从他那里抽调两员将领过来,操练水师,统兵作战,应该能够不错” 毛文龙的这个名字,早被岳肃深深的记在心里,知他是员悍将,孤悬海外,牵制了后金不少精力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毛文龙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手下,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岳肃听完蒋杰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我这就草拟奏折,派人快马送到北京” “不知大人准备怎么写?”蒋杰突然问道 “自然是如实启奏,将这边重建水师需要多少银子,大体给个数字,请朝廷拨发至于说从皮岛调将的事么,也如实上奏,到时我再给熊廷弼写封信,让他帮衬一下,让毛文龙选个得力的过来”岳肃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谁料,蒋杰听完岳肃的话,竟然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刚刚属下的话,只说了一半,按照常理,是该这样可是,真正做起来,两者的难易程度,却正好相反” “先生这是从何说起?”岳肃纳闷地问道 第五十一章郑芝龙 第五十一章郑芝龙,到网址 第五十二章 火枪队 “大人现在初到福建,刚一来就向朝廷讨银子,属下以为,朝廷断难答应给大人的回复,无外乎是现在陕西贼势强大,朝廷正需银子,充当军饷,此乃当务之急,而重建水师,收复澎湖,和剿匪之事相比,则属小事,可以从缓大人只需平定福建境内的叛匪即可,别的事,等到剿灭陕西的叛匪之后再议这样一来,从皮岛调遣将领之事,怕也会不了了之”蒋杰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听了蒋杰的分析,岳肃在心中酝酿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太后此刻对我多有忌惮,现在这个时候,要是开口向朝廷要钱,怕是会和先生所料,一模一样啊” 说到这里,岳肃又颇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地说道:“先生,那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属下以为,大人的奏折可以这样写,或许还能有些可能”蒋杰说道 “先生请讲”岳肃马上开口说道 “记得大人在来泉州的路上和属下说过,有意招安郑芝龙,要是这样,大人不妨将心中所想奏于朝廷并将这次泉州之战,福建水师的败报一齐陈奏,而且,大人也可以效仿吴思南,将海盗造成的危害夸大一些,引起朝廷的重视这样一来,朝廷肯定会答应大人招安海寇的建议,银子方面,能给多少,属下不敢保证,甚至能不能拨下来,还很是难说但,从皮岛调遣猛将的事情,朝廷一定会同意”蒋杰侃侃而谈,把自己的意见说了一边 这个建议,倒也达不到岳肃预期的效果,但好像也只能这样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水师这边,船只先凑合着用,等来了良将,加强训练之后,战力起码也能提高一个档次,再招安一些海盗,最后想法子收复澎湖、台湾” 岳肃说完,拿过纸笔,就在书案之上,写起奏折 “臣岳肃冲北百拜,叩请皇上圣安臣奉旨总督闽浙,现已抵达福建,正派人搜拿伏杀巡抚吴思南的叛匪然,数日之前,有海盗郑芝龙率部攻打泉州,福建水师闻讯阻击,岂料贼势强大,水师损失惨重原本水师便已老化,多艘大型船只,难以下水,再经此一役,实在元气大伤海盗滋扰福建边境不说,荷兰洋夷还夺我澎湖列岛,更是令人愤慨所以,臣有意提请皇上拨发银两,重建福建水师,剿平海盗,收我失地但考虑到朝廷正处多事之秋,陕西的叛匪与关外的鞑虏才是重中之重,若此时提请皇上拨发银两,无疑是给朝廷增加负担,令国库雪上加霜缓急有序,剿灭陕西的叛匪当急,福建这边的海盗可以稍缓,不过就算稍缓,臣也不当不作为于是臣有意,招安海盗首领郑芝龙,令其为朝廷所用,并可借助他的实力,逐一歼灭、招安其他海盗,驱逐荷兰洋夷可这郑芝龙终究是海上的枭雄,招安之后,若不让他见识到我大明水师的厉害,怕他会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以为朝廷只能仪仗与他,借机自抬身价故臣打算,从皮岛毛文龙处,调能于水战之将领一到两员,加强水师操练福建水师不仅战船老化,其士兵也疏于战阵,若无久经沙场之将统率,即便重建完毕,怕是难堪大用以上陈请,还望皇上定夺” 岳肃将奏折写完,次日一早,派人快马投往京师奏折从福建送到北京,需要的时间可着实不少,半个月之后,尚不等奏折抵达北京,金蝉就送来了消息——火器截下来了 截下这批火器,可以说,过程并不曲折,因为吴大人派去跟踪的人,着实很有一套,把押运火器的叛匪盯着紧紧的不过这期间,似乎对方发现金蝉率军前来,将火器藏到隐秘之处,想要躲过去,但仍是被吴大人的手下给瞄上,待到金蝉到来,把消息一递,金蝉直接率兵杀到,叛匪倒是做了抵抗,怎奈敌众我寡,且有金蝉等人奋勇在前,经过一番激战,终于取得胜利,可还是叫叛匪跑了一半 任务完成,金蝉返回南平县,派人报捷岳肃得到这个消息,脸上终于露出喜色,尤其是看到缴获,更是高兴 截下的这批火器都有什么,其中包括火炮十门,而且都是大口径的,火枪五百枝,虽然那时候大明朝的火器水平和外国差不了太多,不过还是洋人的火器经用一些,射程也要更远一些火药、炮弹、铅弹什么的倒是没有,可这些东西,在大明朝有的是,随便找个兵仗局,就能弄到 对于这些火器,岳肃立刻下令,将金蝉率兵押到泉州来,正好战船之上,火炮不是很多,可以进行填补至于火枪么,说句实在话,大明的官兵实在是不怎么喜欢用,因为和弓箭相比,火枪装弹实在有些麻烦,要是兵多的时候,用火枪排射,也有不小的杀伤力,可以发射完毕,蹲下装弹,再有后排发射但人少的时候,对方冲过来,你发射完之后,肯定是来不及再发射第二次况且,大规模的兵马作战,是以骑兵为主,靠火枪抵御,估计你一排枪射完,对方的骑兵也冲到跟前了加上对方的弓箭射程更远,这火枪明显又要逊色几分所以,大明的部队,一向都不喜欢使用 不过,火枪终究还是有用处的,就看你怎么使用,如何与其他兵种配合五百枝火枪不是小数,完全可以装备一支火枪队了,别看大明的官兵不喜欢用,但岳肃还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妥善使用,必然是一股战力此次要行海战,火枪更是管用,加上海岛之上,不会有骑兵,火枪更显威力同时,岳肃还想着再跟荷兰人作战的时候,借鉴一下对方火枪的用法 这些火枪,岳肃没有发给福建水师,反正你们也不喜欢用他押着这批火枪,离开泉州,转道赶往福州 福州是福建的治所,福建总兵与福建的主力兵马就在这里,抵达之后,他做的第一件是,就是到总兵大营去阅兵福建总兵将那参见大比武的三千人亮了出来,摆开阵势操演这一瞧,架势倒是不错,但岳肃看得出,这些士兵明显缺少一股血腥劲,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原因这三千人,想来也是福建境内最精锐的部队了,岳肃随即下令,从中调拨一千,到自己麾下听用,充当他的护军 岳大人是堂堂总督,连总兵都归其节制,调点士兵,总兵大人自然不敢反对,马上答应不说,还让岳大人自己随便选岳肃见这三千人也差不了太多,就没精挑细选,单指了一千人,把他们划到自己帐下兵有了,岳大人的下一步计划就是组建火枪队眼下岳大人刚刚要了一千人,本身手下还有乱七八糟几百人,这么多人,总得找个地方安置城内没有县城的总督衙门,不过福州知府已经在城内准备好临时的总督行辕,里面也是不小,容纳个三千多兵马不成问题只是,岳大人要操练火枪队,在城内“乒乒乓乓”的实在不妥于是,他便在城外找地方扎营,作为临时的总督 大营扎起,第二天一早,岳肃便将兵马全部点齐,在教军场列队这其中除了刚刚征调的一千士兵之外,还有岳大人手下的上百名护卫既然是海战,骑兵肯定是派不上用场了,而且岳大人这边,也着实没有多少马匹,组织骑兵,这个兵种就暂时撂下,开始主抓步兵的操练 其中五百人,组成火枪队,这里有刚刚征调的士兵四百五十人,岳肃手下的护卫五十人自己的护卫和士兵们参杂在一起,可以有效的加强训练,起到一定的带头作用 对于这种火枪的使用,福州府有朝廷设的兵仗局,并有火药司,专门主管火器,所以里面不乏会使用火器的师傅 兵仗局是内官八大局之一,但却不是只有北京才有,在全国十三省都有要知道兵器是损耗品,损坏之后,总要换新的,全国这么多兵马,如果全指着北京制造,还不得累死,外加运输也不方便呀所以,在大多省会级城市,都设有兵仗局,专门制造兵器、铠甲等物,供给地方部队兵仗局在外设有监工太监,管理事务,他们一向和当地的监军太监打的火热,双方经常性的联手贩卖军械 因为,兵仗局生产出兵器之后,必须要报交到监军太监处,而监军太监要是私下卖了军械,也要补给库存,所以只有两家联手,才能做的天衣无缝 这事不必细表,岳肃是从兵仗局火药司调了两名懂得火器的师傅,让他们帮忙教授士兵使用火枪 外国的火枪,和大明生产的火枪,其实也差不了太多,用法基本相同两位师傅稍加试验,便能上手使用这时候的火枪,使用方法是,先在枪膛之内加上火药,从后面导出火绳,再从前面将铅弹装入,最后点燃火绳,即可发射 步骤比较麻烦,实在是比不得弓箭干净利索,但好处是不费劲,不需要你有什么强劲的臂弯,只要能拿动火枪,就能发射岳肃那是警察出身,手枪打得准,长枪也玩过,打的照样准一经指导,是立刻能够上手,并在教军场当众表演,八十步外射击,一枪直中靶心 大明朝生产的火枪,也就能打个七八十步左右,荷兰生产的火枪,却能打上一百二十步,别看就差四十步,步兵交锋的时候,差距可大多了 岳肃的表演,得到所有官兵的喝彩,岳肃借此时机,大声喊道:“但凡能达到本督的境界者,每人赏银二十两!弹药咱们有的是,等下开始操练,由金蝉和厉浩然充当火枪队的统领,专门负责训练事宜你二人可要给本督听好了,你们射术,要是比不上手下的士兵,本督就让他们取尔等代之!还有,每十日,双方进行一个较量,赢了的一方,赏银二百五十两,输了的一方,罚每日围着行辕跑上五圈,并给赢了的那方士兵洗衣服” 这是岳肃下的第一道命令,这些士兵们的精神头马上就来了刚一开始,他们对让自己练习火枪,还很不高兴,现在一听说,只要能像大人那样,射中靶心,就有二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有银子为何不赚看岳大人轻描淡写的就射中靶心,看来这火枪也挺容易用的,这银子是肯定到手了而且,每十日一次较量,要是能够取胜,还有赏钱看大人说的数字,应该是每人一两 金蝉和厉浩荃一听说要是比不上这帮手下人的话,就会被取而代之,这怎么可以,一旦如此,脸面还不得丢光,心中马上下定决心,一定要苦练,绝不丢这个人 随后,金蝉和厉浩荃就领着被选中的火枪手开始操练起来,岳肃这边,又安排童胄和铁虬训练其他士兵 训练的内容,无非是弓箭和结阵攻杀 剩下的部队,算上岳肃的护卫,一共是六百来个,岳肃还是老规矩,平分两半,童胄和铁虬各带一支操练同样也是订下练兵的老规矩,每十日一次比武,获胜一方,同样有赏,落败一方,同火枪队处罚 从今天开始,士兵们就开始操练起来,对于火枪的训练,岳肃上辈子是玩枪的,怎么能将枪法练得准,他是很有心得的毕竟这时的火枪没有膛线,想练出准头,不是那么容易 在射击方面,端枪是基本功,一定要稳所以,岳肃在教导火枪手训练的时候,设了一门必修课,每天都要端枪半个时辰这样一来,那些火枪手们是叫苦不迭,可看到领头的金蝉和厉浩荃也跟着照做,还有岳肃的那些护卫也一丝不苟,便不敢马虎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偷懒的,端着端着,枪就垂下去了对待这种士兵,岳肃毫不手软,直接赏十鞭子见到岳大人治军这般严厉,渐渐的,这些士兵就不敢再起偷懒之心 其实,岳肃征调的这帮士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毕竟是福建地方训练,去参加大比武的士兵,平日里很少懈怠,有一定的素养现在加上岳大人的督促,很快就有了长进,是有模有样 十天过后,岳肃麾下的兵马迎来第一次大比武火枪队的比试分为三场,第一回合是逐个射击,每十人为一组,进行打靶,看谁射的准最后累积出总的幻数,确定胜负第二回合是排射,同样是前面放着靶子,第一排的火枪手射完,蹲在装弹,由第二排开始施射比的是哪方配合的更为熟练,哪方射的环数最多,然后综合起来,评定这一回合的胜负第三回合,岳肃竟然出人意料的要求比试端枪,这个胜负就比较容易分出来了限时为一个时辰,看那方能坚持下来的人多,便算获胜,倘若届时打平,就延时一刻钟,继续较量,肯定最后能分出胜负 结果,都没用得上比试第三场,金蝉率领的队伍,就因为连下两成,取得胜利岳肃言出必践,赏金立刻发下,该处罚的,也是毫不留情连续十日,围绕着巡抚行辕跑上五圈,这五圈下来,哪个不累的够呛,然后还得给获胜一方洗衣服,脸面都丢尽了失败的士兵,是痛定思痛,在这十天里,一定要努力训练,争取报仇雪恨 获胜的一方,也不敢懈怠,当他们看到输的一方又是跑圈,又是给自己洗衣服,心里想着,自己下回合可不能输,要不然,人可就丢到家了就因为有奖有罚,士兵训练的热情,那是空前高涨 童胄和铁虬的步兵训练,也是在同一天进行了大比武岳肃没有像以前那样,设立木人阵,只是让他们比试弓箭,阵形操演,以及手持木制兵器,一对一搏斗,只比一个回合,就看哪方被击倒的人多 他们双方的比试,可不像火枪手比试那样,强弱悬殊第一场弓箭比试,是童胄的部队获胜;第二场操演,是铁虬的部队获胜;第三场步兵搏斗,结果一阵下来,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各自倒下一百五十人 这要岳肃不识得童胄和铁虬,势必会采取最简单的方式,让他两个比试一番,以分出胜负但是,岳肃对手下这两位仁兄的功夫,是心中有数的很,童胄的功夫也不错,可比起铁虬,明显要弱上一些,要是让他两个分胜负,还不如不打,这不明显欺负童胄么 于是,岳肃再次下达指令,让双方各自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再行打一次,然后再判胜负这一回合比试,胜负就分出来了,最后童胄的部队剩下八十人,以微弱的优势获胜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有不服的,十天之后,再行比试 与此同时,岳肃的奏折此刻已经送达北京,由内阁转入司礼监,再行交到张太后的手中 岳肃的这份奏折,写的是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我虽然有心要钱,但也想到朝廷的苦衷,你可以给,也可以不给但是,海盗的祸患十分严重,你不给银子重整海军,我也想出不花钱的法子,总而言之,你不能什么也不同意吧 张嫣看过奏折,奏折下面,有方从哲的建议,他的建议是:岳大人体恤朝廷,不愧为先帝托孤之臣,现在朝廷对陕西用兵,而辽东女真又虎视眈眈,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岳大人说的不错,缓急有序,银子应该先仅这边,福建水师方面,可以暂时缓缓,等朝廷平定陕西的流寇,再行议定不过,岳大人提议的招安海盗郑芝龙与调拨皮岛将领去福建的事,可以照准毕竟是对朝廷有益,可命熊廷弼与皮岛总兵毛文龙沟通,安排将领赴闽 岳肃要银子要的含蓄,张嫣也说不出什么,好吧,那就按方首辅的意思办,分别下旨给岳肃与熊廷弼给岳肃的旨意是,准招安海盗郑芝龙,调皮岛之将赶赴福建,协助福建水师 给熊廷弼的旨意是,请与毛文龙沟通,从皮岛调遣精通水战之将,前往福建,协助岳大人 两道旨意是一天发出,熊廷弼得到圣旨的日子,肯定要比岳肃早得多在他接到旨意之后,见是岳肃的事,哪能不从速办理他马上下了公函,让人送到皮岛,请毛文龙调拨将领 皮岛,总兵毛文龙的府邸 毛岛主住在岛上,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这里我最大,生活相当的悠哉尤其是现在,熊廷弼接任蓟辽总督之后,女真人是连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地蹲在窝里,充其量是没事写个书信过来,不是求和就是劝降,总而言之,一点动刀枪的意思也没有 孙承宗是明末最有名的战略家,可熊蛮子更是让女真人胆寒当年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拿熊蛮子都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老头子死了,儿子皇太极照样是拿熊大人没有法子 既然消停,没有战火,那毛文龙在岛上,没事喝点小酒,与海外各地做些买卖,简直舒服的不亦乐乎 今天,他就在府上花厅喝酒,与他的同席的,有自己的亲儿子毛承斗,养子毛承禄,自己三个义子毛永诗、毛有杰、毛永喜,以及养孙毛有见 这满堂儿孙,除了亲儿子毛承斗没有什么武艺之外,其他儿孙,皆是能征惯战之辈尤其是那三个义子,毛永诗、毛有杰、毛永喜更是本领出众而这三位的名字,只是拜毛文龙为老子之后才起的,他们的本名分别叫作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一家人正在喝酒,突然门外有家丁禀报,说总督熊大人送来公函毛文龙立刻让人呈上,展开一瞧,脸上原本从容的神色,是立刻就变了 第五十二章火枪队 第五十二章火枪队,到网址 第五十三章 义举 第五十三章义举 毛文龙看过熊廷弼的公函,脸色登时就变了,耿仲明、尚可喜等人看的清楚,连忙问道:“义父,怎么了?” “熊大人在公函上说,要从我这里调两员得力的水战将领去福建,帮助岳大人操练水师,剿灭海盗和夺我澎湖的荷兰红毛鬼还说这是朝廷的意思你觉得有些不妥,这会不会是朝廷想要削弱我的力量呀”毛文龙原来是担心这个 耿忠明算是比较有心计的人,听了这话,暗一思量,随即问道:“义父,但不知那福建的岳大人是哪位岳大人?” “是次辅岳大人”毛文龙说道 “是他呀……”一听说是次辅岳肃,耿忠明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便听耿忠明说道:“义父,孩儿以为,这事对义父或许不是坏事,反而是件好事” “这话怎么讲?”毛文龙疑惑地说道 “岳大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在丁忧之前,也算权倾朝野义父一向不去逢迎朝廷权贵,单在皮岛,骚扰鞑子,不求富贵,只求为国守土,尽臣子之责可现在朝廷风云变幻,天晓得会不久会发生什么事故,义父只想着独善其身,也不知能不能做到眼下岳大人需要帮助,义父不如就派人去一趟,明面上是奉了朝廷的领旨,没人能说出不是,暗地里也可结交,使义父的位置更加稳固而且,派两个人去福建,对咱们皮岛的实力,也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利弊显而可见,所以孩儿以为,义父遵命照办便是”耿忠明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就派两个人去,对皮岛也不算什么,反而能结交岳大人岳大人的名望,我是知道的,帮他就等于帮朝廷可是,你们说派谁去好呢?” “这个……”耿仲明、孔有德、毛有见这班人互相望了望,最后还是由尚可喜说道:“义父,熊大人说是要精通水战之人,咱们在皮岛,有些船只,偶尔也和一些海盗在水上交手,但谁也不敢称得上精通,只能说是略知一二既然一定要出人,孩儿以为,不如让永诗和有见去” 毛永诗就是孔有德,再加上一个养孙毛有见,绝对可以看出毛文龙的真心相助之情而且,这两位都是猛人,孔有德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还悍不畏死,作战之时,一向冲锋在前,勇不可挡这些年在皮岛,毛帅没事还搞点副业,就是装作海盗,在水面上打劫商旅,或者是黑吃黑这孔有德就是率军去抢劫的主要将领,基本上去海上做买卖的活,都是他领衔毛有见也不赖,武艺虽然比不上孔有德,差也差不了许多,从小就是跟着毛岛主见过血的,还到满清腹地杀过鞑子毛文龙听了尚可喜的意见,便看向二人,说道:“永喜举荐你二人前去,不知你二人可否愿意” 孔有德和毛有见论起勇猛,绝对能排在前面,不过论起心眼,算是众人里最少的他二人一直都在听着,先前听耿仲明说,去福建对大帅有利,现在尚可喜又举荐他二人,既然是对毛帅有利,那去就去 二人一起抱拳,说道:“义父……”“爷爷……” “我二人愿往……” 派自己手下的两员得力干将去福建那么远的地方,毛文龙实在有些不舍,不过,这可是去帮助岳大人,又有朝廷的直令,实在不好推诿他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你们俩就收拾一下,后天,我给你二人送行,一同赶往福建,去投奔岳大人” 岳肃一直在福州城外练兵,阮傲月、李琼盈、杜十娘、沐天娇四女实在是无聊,一起来见岳肃,说想出外,到左近溜达溜达来到福建也有一段日子了,四女都没出去观光,品尝一番当地的美食 岳肃一想,老婆们也确是无聊,左右自己手头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务,不如就带着她们,一起去玩玩吧 就这样,岳肃带着老婆们,命关羽、殷柱率护卫陪同,连同蒋杰和琴馨,一起到福州周边游玩 福州靠海,周边百姓多是靠打渔为生,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过,那些有田地的人,还是靠种田为业大家伙没有进城去玩,因为都市的繁华,这些大小姐们确实有了点厌倦,现在开始喜欢田园生活 距离总督行辕最近的一个集市叫作龙口镇,众人来到集镇之上,先行到了一家饭馆,点了一些本地的地道小吃,美美地大吃一顿,然后又去集镇外的乡间踏青 一般来说,乡间除了农田里做活的人,就看不到别的景象了主要是闻一闻乡间的泥土香味可是,这个地方却不同,当他们经过一座不大的宅子时,竟然听到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这读书声中,参杂着孩子和青年人的声音,而且人数似乎还很多,这一来,难免令岳肃好奇起来 因为,岳大人也是农村的孩子,这个年头,乡下很少有孩子读书,即便是私塾,也不会建在山野之地,多是在城里或市集,因为在乡下,实在是没什么生意 就是由于这点,岳肃才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所宅子,宅子不大,也很破旧,但听里面的读书声,估计起码得有五六十人纳闷的他,跨步朝宅子走去,宅子外没有什么人,来到门前,有护卫上前敲门 不一刻,里面传出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请问是谁呀?” “我家大……”护卫刚要亮出岳肃的名号,可话还没出口,却听岳肃说道:“在下是一位过往的旅人,到此游玩,忽听此处有朗朗的读书之声,心下纳闷,便过来瞧瞧” “哦”里面那孩子应了一声,随后门闩声一响,院门被打开 岳肃朝内一看,开门的孩子,年纪能有***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很是朴素,挂着七八个补丁院子里,坐着五十多人,这些人皆是席地而坐,其中孩子聚多,成年人不过十个八个在这帮人的对面,站着一位丈夫,离着有些远,看不清面目,但瞧年纪,似乎也有五六十岁 院子里有三间房,正面一间,左右各一间,也就是普通的民家院子开门的孩子,一看到院外站着这么多人,明显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院子里的人,也都转头向后观瞧,岳肃面带笑容地朝里走去,那小孩自然不敢阻拦,由得岳肃进了大门 岳肃进来之后,做出读书人的礼节,丝毫没有官架子,冲着对面的老丈夫一拱手,说道:“这位丈夫,有礼了” 岳肃今天没穿官府,因为他那仙鹤补子的官服要是穿出来,实在太过扎眼,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品大员他一身书生打扮,虽然气度不凡,但因为礼数在那放着,老丈夫看到之后,也就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充其量是有功名在身 老丈夫先是还了一礼,然后朝前走去,来到岳肃身前,说道:“不知这位丈夫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不才也是一介书生,带同家眷,前来贵地游玩不意见听到贵府传出的读书之声,由于是乡间之地,心中很是好奇,便信步到此,一看究竟” “原来丈夫是为了这事“老丈夫听了岳肃的话,是爽朗的哈哈一笑,说道:“也难怪丈夫好奇,在乡间开设私塾,实在是少见之事” 这可不是一般的少见,可以说,是根本看不到乡间也有富户,让孩子读书,不过由于没有私塾,不是送进集镇,便是请丈夫到家谁会没事开这么大的私塾尤其是,岳肃现在已经大约在这些孩子的身上扫了一遍,不管哪个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落补丁,没一个像家里有钱的“是呀,丈夫在此开馆,这些学生又不像是家中富裕之人,不知丈夫以何为生呀?”岳肃说出自己疑惑 “丈夫是外乡人,不知就里,也是情理之中,换做旁人到此,一定也会同丈夫一样,不明为何?实不相瞒,老朽不过是一个落地的秀才,早年在福州城内开馆,招收学生,图个温饱可在去年,巡抚大人不知为何,竟然找到学生,令我在乡间开馆说,不可收学生分毫,来此就学的孩子,照单全收,每月发我固定的薪俸,连着宅子,也是巡抚大人出的”老丈夫如实说道 “原来是吴思南让你在此开馆,我说的么”岳肃点头说道 只是他不经意间,直接开口称呼巡抚大人的名讳,令老丈夫吃了一惊那老丈夫连忙说道:“这位丈夫,您怎么能口呼吴大人的名讳,还好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在城里这样称呼,传到吴大人的耳中,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岳肃摇头一笑,说道:“我和吴大人是旧时,无妨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懒散的家伙,还有如此义举,在乡间开始私塾,让那些家境贫寒的子弟,也能读书识字这等事,应该鼓励,如果天下各地的官员皆能如此,实在是我大明之福” 第五十三章义举 第五十三章义举,到网址 第五十四章 方阁老驾鹤 第五十四章方阁老驾鹤 岳肃说的最后那句话,哪是一般读书人能说出来的,老家伙听了之后,露出一脸的诧异,随后仔细地打量起岳肃来而岳肃又是冲着老丈夫微微一笑,问道:“老丈夫,似这等乡间私塾,在福州一带,能有几家?” “据我所知,好像一共也就三家,开这等私塾,等于是巡抚大人掏腰包,能开设三家,已经算是尽力了只是老夫实在不懂,巡抚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到最后,老头子竟然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岳肃可是明白的,吴思南在做一件很大的事业,那就是普及教育或许,这件事情对未来的发展和意义,吴思南也不太清楚,或许他只是一时的善意,想让更多的人有书读,能识文断字 因为在福建这个不毛之地,不识字的人,远比邻省的浙江要多得多岳肃现在的心里,也突然冒出了一个打算,要加强文化教育,让更多的人有搞义务教育,由朝廷出钱,让孩子进学堂读书,不过这件事,不是你说做就一定能够做到的,尤其是现在,自己还没回中央,最多是在福建这里搞一下,看看成果 他又和老丈夫简单地聊了一会,寻问一下吴思南的官声如何,老丈夫给出的回答是,吴大人的官声还算可以,总是偶尔会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在乡间开设私塾就是一件,另外还有,鼓励民间开设青楼什么的简直令人无法想像离开乡村,岳肃带着众人回到行辕,没过多久,朝廷的回复下来了,就和蒋杰预料的一样,银子一两没有,其他的事,全部能够答应对于这个回复,岳肃没有多说什么,仍是照旧练兵,不过,他又做了另外一个决定——让自己的手下成婚 金蝉他们追随自己十几年,现在都快奔三十了,而且还都没有成家,这怎么可以正好傲月的丫鬟梅儿喜欢铁虬,李琼盈的丫鬟兰儿喜欢金蝉,沐郡主的丫鬟竹儿似乎对童胄有点意思,那就成全他们吧 这天由岳肃主婚,让自己的手下成亲,有情人能成眷属,大家伙都十分高兴,行辕之内,暂停训练七天,大家伙欢欢喜喜的办喜事结婚那天的热闹,这就不用多说了,每个人的酒都少喝,尤其是三位新郎,当天晚上都是被扶着回新房的 他们喝的多,岳大人喝的也不少,很少喝醉的岳大人,由于太过高兴,也喝醉了按理说,大人喝醉了,属下的人会将他送到自己的大帐就寝,不过今天晚上,搀扶他的护卫,把他送到了大夫人阮傲月的帐篷 送进帐篷之后,阮傲月还给两名护卫各自塞了二两银子随后扶着岳肃,走到自己的床边 阮傲月为何这么做,实在有些奇怪,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在经过地宫一役,她就有心和岳肃圆房 可是,岳肃根本就没有在晚上踏入她房间的时候,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便是去李琼盈和沐天娇那里过夜 岳大人不给机会,阮傲月也没有法子,到了今天,岳肃将梅儿配给铁虬成亲,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十分的孤单丈夫顶天立地,和自己患难与共,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眼看着梅儿也嫁了,难不曾自己就真的和他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那个人终究已经不在了,眼前的人,和那个人也太像了,我就当他是那个人吧 于是,在白日里,傲月找来铁虬,让他出面找人,等到晚上,大人一旦喝醉,就让人将大人扶到我的大帐来傲月是梅儿的主人,这等吩咐,铁虬哪敢不从,当下就去找护卫,把事情给办了到了晚上,护卫按照铁虬的嘱咐,把大人扶了过来 阮傲月将岳肃扶到床上躺下,但她终究还是大姑娘,哪好意思,自己脱光了,只是替岳肃宽衣,然后躺在岳肃身边,拥着他入眠 一夜无话,岳肃次日醒来,发现傲月躺在自己边上,不由得纳闷起来,自己怎么会跑到她的帐篷里来两个人从成亲以来,那是相敬如宾,睡在同个屋檐下的时候,傲月没让他上过床昨晚是怎么回事,不但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傲月竟然还和自己睡在一起 正巧这时,阮傲月也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岳肃望着自己,她的俏脸登时就红了,跟着便听丈夫说道:“傲月,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跑到你的床上?” 一听这话,阮傲月的脸更红了,两片红霞是鲜艳无比,好在她的反应够快,羞涩地说道:“你是我的丈夫,夜里来到我的床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话是这么说,可……咱俩夫妻多年,你也没让我上过床呀……”岳肃仍是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纳闷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喝醉了,护卫将你扶到我这,我能不让你进来么还有……还有……”傲月红着脸,“还有”了半天,才继续说道:“还有……福建这地方,地上潮湿,我总不能酒醉之后,还睡在地上吧再者说,我这里就一套被褥,也没东西给你铺呀,只好……只好让你***睡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你是我的丈夫么……” 阮傲月的声音,越来越羞涩,越来越温柔岳肃听了她的解释,虽然觉得是合情合理,倒也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毕竟二人刚刚成亲的那天,自己的妻子还是一位霸道新娘,连***都不让不过,岳大人也不是蠢人,仔细想想,也就能够释然夫妻二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都过来了,以前的妻子,不愿和自己同床共枕,或许是有什么想法,但随着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既然都是夫妻,而且患难与共地走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像别的夫妻一样,同床共枕,岳肃也是高兴的他感慨地抬起手,揽住傲月,阮傲月在被丈夫的手触到背脊之后,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可随后,就如小鸟依人般,偎依到岳肃的怀中 她缓缓闭上眼睛,等着丈夫的拥吻,岳肃再不是以前的懵懂小子,经过和沐郡主、李琼盈的缠绵,早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紧紧楼主傲月,朝她的朱唇之上吻了下去 岳肃的手下成婚,自己又和傲月成为真正的夫妻,可算是好事不断然而,在北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da事——首辅方从哲病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尤其是方阁老这把年纪,一旦生病,便不容易再好,而且是越来越重现在朝廷,因为岳肃不在,方从哲就是支柱,是张太后最为依赖的朝臣,他这一病不起,张嫣可就着急了 连日派太医到方府给方从哲诊病、治疗,可人上了年纪之后,就是那么回事,到寿了医石无用,还是归西了 方从哲这一死,谁来继任首辅,成了朝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岳肃的党羽,在杨奕山的带领下,纷纷上本,请次辅岳大人回京,递补首辅,主持大局 次辅递补首辅,这是天经地义的,这也致使杨奕山太过大意,以为会稳拿把掐,所以才会带着北京城里所有岳党一起上本甚至还有不少无党派官员,意识到朝廷局势动荡,到处都是乱子,理当由一位重臣主持大局,所以也都上本,请皇上召岳肃回京这样一来,上本肯定岳肃回京递补首辅的折子,一日之内,就堆满了司礼监 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么 可就是因为众望所归,张太后见到这么多折子,那是吓了一跳其实,在方从哲重病的时候,张嫣已经有意,召岳肃回京,递补首辅之职,因为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次辅理应递补首辅然而当她看到这么多折子,她重新召岳肃回京主持大局的心思,又缩回去了 好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拥护岳肃,他手下的党羽也太多了,这要是回来,哪还有我孤儿寡母说话的份,再等他丁忧,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呢?算了,让他回京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你老兄继续在福建剿匪吧 这件事,要是蒋杰在京,万不会准备岳党官员这般做,最多也就是让十几个二十个官员上本意思一下,要是一个没有,便更加让人起疑有人为岳肃说话,而且人不是很多,这样的话,张嫣也会觉得正常,有一半以上的可能,让岳肃回来 可杨奕山毕竟不是蒋杰,没有蒋杰看的那么远,一步走错,岳大人又得在外面忙活几年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太后也没确定让谁当首辅,但朝廷实在不能没有首辅,不少外省的官员,也有当年被岳肃提拔的,皆纷纷上本请求太后召岳肃回来 他们的做法,就好比火上加柴,越看到这些保荐岳肃的奏折,张嫣就越是害怕,让岳肃回来的事,想都不敢去想 也就是在她为难的时候,突然有人递上了一份合乎她心思的奏折 第五十四章方阁老驾鹤 第五十四章方阁老驾鹤,到网址 第五十五章 抓阄定首辅 第五十五章抓阄定首辅 上折子的这位官员叫作蔡国用,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当时给的官职是中书舍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在内阁打杂的,负责撰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后来奉命督饷赴辽时,见边防废驰,回来后便向上进谏不久,宽甸一带出现兵乱,人皆信服其有先见之明升山西道御史,上疏有关治国七条政见:定相术、储经略、选将领、筹军需、惜才臣、开言路、鼓边吏 不过他上陈的这些意见,都是废话,任谁都知道,但是没人操作,也是白搭转过几年,又调任福建道御史,实在混的是不怎么样,到了崇景元年,依旧是个御史 在北京城混的久了,人自然变得圆滑,也能看得懂风向标了眼瞧着百官上书请皇上调岳肃回京继任首辅,却迟迟无果,他意识到,太后这是不想调岳肃回来跟着简单的一分析朝局,当年岳肃请旨丁忧,太后直接就准了,随后又请旨夺情,愿到陕西剿匪,结果却被派到福建由此可见,太后是很不待见岳大人 眼下内阁首辅出缺,自己不如趁此时机,往上窜一窜当然了,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史,这首辅的位置,轮到谁也不会轮到自己,只不过,既然瞅准太后的心思,不如就顺着太后的意思,上一道奏折,结了太后的燃眉之急,这样的话,太后便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搞不好就能升上几级,这就叫政治投机 蔡国用写了一道奏折,递了上去,他奏折上内容是:许多官员都提请岳大人回京递补首辅一职,臣觉得不妥岳大人正在福建平叛,为朝廷收复失地,正是大功将成之时,怎能现在回来此刻回朝,不就等于功亏一篑,所以臣以为,不可在这个节骨眼调岳大人回来然而,国一日不可没有首辅,没有岳大人这个次辅回来递补,那怎么办?臣认为,可以先让百官公推一位首辅出来,处理朝政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张嫣看了这份奏折,是马上点头同意就按蔡国用说的来,先行以岳肃需要平叛为理由,否则让岳肃回来继任首辅的奏请,然后公推一位首辅,既然岳肃不能回来,公推的名单里,肯定不会有他,其他的人里,我随便选一个有点本事,还没有太大背景的,也就是了 司礼监按照太后的意思,把旨意传下,叫百官公推一名首辅 其实,内阁之中,自岳肃一下,还有别的官员,只是这些人里,不是岳肃提拔的,就是方从哲提拔的而排名第三的那位,正好是岳肃的人,要是让这家伙当首辅,还不如就要岳肃回来呢不用这家伙,也不用岳肃,再从内阁成员中选人,明显就不合乎情理了,朝臣也不能信服公推的话,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让岳党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公推,其实还是这帮有势力的人说的算,你叫公推不是么,那咱们就公推,反正公推之后,你就说不出别的了北京城里最强大的两股实力自然是岳党和齐楚浙三党,岳党的官员,推选的当然本党的官员,别看杨奕山现在还只是吏部侍郎,可连他的名字,都赫然在列杨大人以前最看不惯党争、不喜名利,可自从进入权利的大染坊,人也改变了连自己都不是庶吉士的事也给忘了,还当自己是岳肃呢 其余在阁岳党的高级官员,更是少不得被列上名字三党那边也不例外,以亓诗教为首,在加上内阁里的几名三党官员,名字全部写上至于说非三党人氏,也有其他官员提名,比如说当年被魏忠贤打发回家的韩爌可像这样拥有一些竞争力的官员,不管是岳党还是三党,都不会让他们的名字被太后看到,随便找一个理由,就给摘了下来这个理由很简单,就是推荐的票数太少,不能录取因为一共就只能提议十个人,岳党占了四个名额,三党占了四个名额,推荐其他官员的票又十分分散,总不能全给太后过目吧 当然,这两党的官员也可以将最后两个名额,再次平分,可这样一来,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太后看了不满不说,其他的朝臣也会有些心存不满陪太子读书,跑跑龙套,出来当分母的角色,总是要有的但是,绝不能很有名望,且被选中 到了最后,这两个龙套角色终于脱颖而出一个叫作杨景辰,一个叫作周道登这两位,多少也是有点名头的,要不然谁都会说其中有诈,不过但也不能太有资历,会被太后选中 先说一下杨景辰,这位老兄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现居礼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另一位周道登呢,也是礼部侍郎,不过现在并不在朝,而是致仕在家此仁兄可是一个极品,不怪能被选中,原因是,周道登为人愚蠢谦和,多年的官场生涯,就是认认真真装孙子,无论做官还是做事,此时的他都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迈一步这样的性格使得谁都敢上前踹他一脚譬如他刚刚担任礼部左侍郎,就有人不满,吵吵闹闹要他下台周道登的孙子性格这时显露无疑,皇帝没下命令,他就主动辞职 十个人中,六个在阁,两个分别是岳党和三党在京的领袖,另外两个是打酱油的折子被送进司礼监,由邹义转呈太后 张嫣一看上面的名字,上面有九个她都认识,八个都是岳肃和方从哲的人,剩下的两个,杨景辰是詹事府的,自然不会陌生,可资历根本就不够么至于这位周道登老兄,压根就没听说过,是哪冒出这么一个人 张嫣马上向邹义打听周道登是做什么的,邹义便将周道登在家丁忧的事,说了一下,不过却没提这家伙的光荣历史,只说是被弹劾,自请致仕,但在任期间,并无过失 本来张嫣还是很倾向方从哲这一方的,但今天看了这个公推名单,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不是你们两党合伙要从我这里讨内阁首辅么倘若你亓诗教光明正大,我这个首辅给你们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想从我这里把首辅骗走,门都没有你们不是提议这两个资历不够,一定不会被我选中的人么,好呀,那我就从他们两个之中选一个至于是谁,就听天由命吧 随后,张嫣将邹义和自己的侍女、太监全都打发出去,自行取出两张纸条,分别写上杨景辰和周道登的名字,跟着放在瓷碗里,晃了一晃等到将瓷碗揭开,已经分不出哪个上面写的谁的名字不过,张嫣还是更加倾向让杨景辰当首辅的,好歹也是个熟人,詹事府的少詹事,不就是辅佐太子的么 记得在摇晃之前,杨景辰的名字是在左边,张嫣便伸手抓向左边的那个纸团,然后打开观瞧 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字——周道登 看了是这家伙的名字,张嫣满心有些不情愿,暗自思量,首辅的位置再怎么也不能给这么一个人,哪怕是给方从哲的人,起码对国家社稷还有益处,给这么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家伙,一旦所托非人,大明的江山不就败了么 有了这个想法,张嫣干脆,将周道登的那个纸团又给团上了,重新写了四个名字,便是亓诗教领衔的三党官员 这回是六个小纸团,她将纸团再次放到杯子下,摇晃起来摇了一会,才将杯子揭开,向上天祈祷了一番,伸手抓了一个 展开之后,一瞧上面的名字,赫然间,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因为这上面的名字,还是周道登 “难道这是上天安排的?” 张嫣心下琢磨起来,既然自己两次抓到这个名字,或许这个周道登便是上天给大明朝安排的首辅也罢,既是这样,那就将他召入京师,先看看再说,要真是人才,命他为首辅,又能如何?反正这个人,也是你们公推上来的,有谁敢不服呀? 拿定主意,张嫣又将邹义招了进来,告诉他,下旨传周道登进京,皇上要亲自御前问话,如是大才,就顺应百官的公推,认命他为首辅 一听说这话,邹义立时就懵了,这只老狐狸本以为,太后看了两党的做派之后,会一气之下,选杨景辰当首辅杨景辰这个人,多少算是个人才,让他当首辅,也属权宜之计可怎么选来选去,选上了这个周道登 邹义实在不解,不过太后的旨意,他也不敢违背,谁叫自己的地位牢不牢固,全是人家太后一句话的事呢 没有办法,只能躬身领命,他哪里知道,太后之所以能选中周道登,那是抓阄抓来的 接下来,邹义领旨行事,召周道登入京,御前对话 熟话说,这人要是走运,出门的时候,都能被个金元宝给绊倒周道登也不知是走的什么运,或者是祖坟上冒青烟吧,竟然稀里糊涂地被选中,当上首辅 这位仁兄在接到圣旨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就进京了,原本致仕在家,难道说风水轮流转,朝廷要启用我了 周道登本以为能官复原职就不错了,谁想进京之后,等待他的却是一人之下的那个位置 写书不易请到起点支持作者 第五十五章抓阄定首辅 第五十五章抓阄定首辅,到网址 第五十六章 水师 第五十六章水师 周道登来到北京,先是要紫禁城递牌子觐见,张嫣请他到御书房见驾,让他征求对时局的建设性意见周道登怎么说也是三科两榜出身,书也不是白读的,大道理起码也知道一些当下,他说出三条建议,一曰守祖制,二曰秉虚公,三曰责实效 他说的意见没有一点实际的,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张嫣倒是觉得周道登说的挺在理,确实是应该这么做,于是连连点头,以为大善 就这样,周道登当上了首辅,拜东阁大学士这一切都来的那么戏剧,让人无可奈何 再说岳肃那一边,岳大人在观摩了吴思南兴办的私塾之后,有意在整个福建发展,让每个县都要兴建最少两所这样的学堂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没有朝廷准许的情况下,擅自实施,实在难了点想要兴建这么多私塾,需要一定的经费,场地比较容易解决,只要当官的说句话,随随便便便能批出一块地方来就行,但是教书丈夫的工资要有吧,零零碎碎也需要一两个杂役,都是花钱的地方 不过岳大人是什么人物,朝廷没有这项命令,但是我岳肃敢自己颁布原因很简单,看似兴办学堂要花不少钱,但是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只要上级领导少吃一顿大餐,什么都出来了这就叫官家一席酒,百姓半年粮 岳肃行文各府县,告诉地方,由于福建属未开化之地,百姓识字之人不多,民间尚有百姓,连大明律都不识为了普及教育,希望令各府县,能在三月之内,最少开设两家免费私塾,供乡间百姓进私塾读书 行文上面,岳肃没说不办会怎么样,甚至措辞都是用商量的口吻——希望 既然是希望,那就是说,可做可不做 这也不是花大钱的事情,一个月下来,有二三银子足矣,请一个落地秀才,薪俸给一二两银子,两个打扫的仆人,管饭的话,一个三五钱银子,有的是人愿意干 可以说,地方官稍微长点心,从别的地方省点,也就有了 行文发下之后,有的官吏认为这是好事,节省点开支,也就把事情给办了也有的官吏,出于对岳大人的忌惮,虽然不愿,但仍旧遵命照做了 有没有说敢不奉命去办的,这里还真就没有为什么没有,实在是因为岳大人的名声太过响亮,为了这么一点小钱,你要是说不办,天晓得岳大人会不会翻脸无情,下来寻你的短处 这年头,清廉的官吏,对岳肃的做法,一定会支持,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办成,令那些读不上书的人有书念贪污的官员,害怕岳大人下来找他的麻烦,不敢因小失大,更得老实的去办 如此一来,福建省在短短三月之内,每个县都增添了两个乡间私塾,用于普及当地的教育 福建虽然不是很开化,沿海百姓都很粗鲁,但是也有不少想读书的,知道读书是出人头地的资本,士农工商,读书人可是排在第一位以前是家里穷,没钱让孩子读书,现在有了机会,官府出资办学,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哪怕是路程稍远一点,也有家长让孩子去学习不出一年的时间,福建的读书人便增加了两倍,百姓纷纷称赞岳大人为民造福 见到初见成果,岳大人也很高兴,甚至打算,在将来的日子里,以全国为范围,开始免费普及教育,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有书读因为这年头,普及教育的成本实在很低用不着像现代的学校,有那么多老师,只需一个,就能应付百八十个学生,教授科目,也就是那么一样,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课本也用不着强制你去买,买不起书的,跟着老师抄就行了 不过,这事都是后话,这里就暂时不表 且说岳大人,在下达行文之后,又继续在福州练兵这一千来,渐渐成型,过了一个多月,孔有德和毛有见抵达福州,向岳肃报到同时,方从哲病逝,周道登被朝廷提升为首辅的行文,也传到福建并有杨奕山送来的书信,将京城的情况,以及周道登的律例写的是清清楚楚 岳肃看过书信,心中再次感慨,对方从哲的死,甚至抱了一丝伤感毕竟由方从哲当首辅,朝廷还能强上一些,党同伐异也好,再怎么说也算是个能臣可是这个周道登当了首辅,实在令岳肃不放心 不放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岳肃上折子去反对吧,这样一来,太后还不得更加看不惯自己算了,先做好自己的本份,将这边的事情都办完再说 孔有德和毛有见的到来,让岳肃的精神为之一振,这两位,各个长的是龙精虎猛,一看就是干将的模样岳肃正是用人的时候,毛文龙没有藏私,真的就将人才送来,可见其对朝廷,是忠心不二的毛帅在岳大人心中的印象,一下子又提升了许多 留这二位在福州住了六日,让他们参观了每十日一举行的大比武之后,岳肃这才拔营起寨,率领人马,赶往泉州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岳肃对孔有德和毛有见这两位汉子,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二人皆是热血青年,为人直率,敢作敢当,和金蝉、铁虬他们,有些相似大家伙一起喝酒,可以说,只有了两天时间,就打成一片,有说有笑,和自家弟兄没有什么区别 孔有德和毛有见也听说过,次辅大人的岁数不是很大,而且为人很是严厉,生怕不好接触结果这一相处,才发现,岳大人的年纪,比他们真大不了太多,而且为何和气,还相当直率,就和毛帅的脾气、秉性差不多尤其是岳大人的那帮亲信手下,更是和他们一样,属于性情中人,没有丝毫高官家中恶奴的习气,因为这样,更叫他二人觉得,在这里住的舒服,和在皮岛差不了太多 岳肃率军来到泉州,只在府城休整一天,便带人赶到水师大营到得大营,他宣布的第一个命令,便是任命孔有德与毛有见暂代福建水师副将,原先的副将,仍然留任,只是将兵权,交到孔、毛二人的手里 这等事情,可真就是不管你同不同意,谁叫岳大人是这里最大的,节制闽浙所有官员,不分文武升这两位暂代副将,也算不得什么提拔,因为这二人中,孔有德在毛文龙手下,就已经是副将,毛有见也是参将但任命是任命了,岳大人还是写了封奏折,送到北京意思一下,算是跟朝廷打个招呼 岳大人现在有尚方宝剑,先斩后奏都可以,说革谁的职,你就得回家,升官也是如此轻松 孔有德和毛有见成为水师副将之后,基本上算是接管了水师,总兵大人现在,都不敢管事了,你岳大人想怎么干,那就怎么干吧,反正你也不能在这逗留太久,等你走了,我再继续管我的 岳肃让孔有德、毛有见二人,抓紧操练水师,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令水师成型,有一定的战斗力,并打上一场漂亮仗 然而,真正的水师,孔、毛二位是真心打造不出来的,他们两个,充其量就是海盗的水平可别看不是正规军出身,孔有德在练兵方面,却是有一套的,自己当初怎么练岛上的士兵,怎么训练他们出去到海上抢劫,他就按这个路子来练 福建的水师,从上到下都是懒散惯了,平时疏于训练,自然什么也不行有了这么两位半吊子行家来操练,还真别说,半月之后,就有了一定的气色 这倒不是孔有德操练的怎么好,实在是他太过严厉,他的命令一下达,谁要是敢慢了半拍,鞭子马上就能上去,而且还是往死里打有的士兵被打的实在不想继续干了,但衡量一下,最后仍旧坚持了下来原因无它,主要在于孔有德在赏赐方面,毫不吝惜,在一接管水师的时候,他就说过,在我手底下,坚持一个月下来,能有进步,按号令行事,表现好的,一人十两银子 这也是皮岛的习惯,有功就赏,还是重罚;有过就罚,亦是重罚 既然孔将军说了,只要坚持一个月下来,就会有重赏,那咱们就坚持半个月,到时看他能赏下多少钱,再做计较 福建水师的官兵,那着实不少,有五千多号呢,这要是赏下去,得多少银子,岳肃就算有点家当,可也经不住一人十两呀可以说,在福州练兵的时候,那银子都是岳大人自己掏的腰包,孔有德这个许愿,甚至都没告诉岳肃,根本就是自己喊的,到时拿什么发给士兵一旦一月下来,拿不出上万两银子赏下去,估计水师的官兵都能跑掉一半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瞅着,距离一月之期,剩下不到三天水师的官兵,是一个个望眼欲穿,只等着到了月底,孔将军如约赏银子 第五十六章水师 第五十六章水师,到网址 第五十七章 扎手的猎物 第五十七章扎手的猎物 “叔儿,这一带的海域情况,我已经摸熟了”深夜,水师大营孔有德的寝帐之内,摆了一桌子酒菜毛有见匆匆地跑了进来,直接坐到孔有德的对方,用兴奋地声音说道 原来,在二人接掌水师能有半个月后,孔有德就暗中吩咐毛有见去摸一xia台氵弯海峡以及福建沿海一带的底细这些事情,也比较容易打听,毛有见在和士兵喝酒的时候,就打听出一些消息,后来又亲自带人,乘快船出外转悠,按照现有的海图,再联合实际,对这片海域进行了更为详细的了解他这一转,便是十天,今天终于回来看他的样子,完全可以用兴冲冲来形容,仿佛是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这么快,还是你小子做事,我放心怎么样,都打听出什么情况了?”孔有德看出毛有见的兴奋劲,所以连他的语气,都有些急切 “这一带有好几股子势力,最为强大的海盗势力叫作十八芝,总瓢把子名叫郑芝龙他们既然名为十八芝,便是有十八股海盗联盟,实力相当强大,船只的数量比福建水师的多不说,就连海寇的数量,也比咱们水师的兵多不过,他们分属结盟,难免也有一些摩擦,为了利益结合在一起盗匪,就是那个样除了十八芝之外,还有十几股不入流的海盗,在海上的小岛盘踞,充其量是捡些残汤剩饭吃,算不得什么在澎湖列岛,有一股荷兰红毛鬼的力量,但这只是荷兰人的一小部,应该算是走私货物的一个港口在台氵弯岛上,盘踞这两股大的势力,一股是荷兰人,一股是西班牙人,目前论实力,荷兰人能稍胜一筹,他们在上面,专门做一些海上生意,将南洋的货物运到这边,就在岛上交易,然后由他们销往咱大明沿海一带,顺便再采购一些货物回到台氵弯,卖给南洋人可以说,是十分的赚钱”毛有见一口气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孔有德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就这些消息,值得你如此兴奋吗?”。 两人久在一起,孔有德对毛有见还是比较了解的,大家都是直肠子,肚子里藏不住事,一有什么好的消息,肯定能从脸上露出来 毛有见听了这话,咧嘴一笑,说道:“叔儿,看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侄儿我在回航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四艘大船朝咱们这边驶来,我远远望去,似乎吃水很深,床上肯定装有不少货物咱们要是将这批货截下来,还不马上就有银子了” “嗯,你早说,前面卖那么多关子干什么现在床到什么地方了,还有多久能过来?”孔有德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出声问道 “叔儿,你不用急,我在海图上对照,这四艘行进的位置,应该是奔漳州去的,咱们想要给截下来,那是轻而易举不过……”毛有见说到此,突然话锋一转 “又怎么了?你今天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往常的性格”孔有德故作不悦地说道 “叔儿啊,您是不知道呀,我从远处望那四艘船时,曾看到船上挂有一面大旗,上面写了一个斗大的‘郑’字我向懂行的水手一打听,才知道这是给十八芝总瓢把子郑芝龙交过买路钱的商船,但凡这种挂了‘郑’字大旗的船只,在这片海域里,就是归郑芝龙保护,谁要是敢打他们的主意,便是跟郑芝龙为敌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劫船”毛有见小心地说道 “哈哈哈哈……”谁曾想,孔有德听了这话,反而大笑起来,说道:“奶奶的,咱们叔侄过来,不就是帮着岳大人去打郑芝龙么,跟他为敌又如何?他不来找咱们,咱们还打算去找他呢你不说是郑芝龙抱着的商船,叔叔我要是心情好,或许还放他一马,可要是郑芝龙的船队,那就不好意思了,咱们横竖都得给截下来” 说完,孔有德抄起桌上的筷子,又道:“行了,今晚的酒,咱们叔侄也别喝了,随便糊弄口饭吃,就带人先去把船给截下来,等到回来,咱们再好好喝!” “好!那咱们就先吃”看到孔有德如此意气风发,毛有见的精气神也来了,拿起筷子,二人胡乱了填饱肚子,跟着便走出大帐,调动兵马 很快,二人**了一千二百人,大小战船十五艘,他们告诉这些官兵的口号是,跟着老子去提银子 这些士兵一说有银子提,原本还有些困意,心中存有不满,这一下,所有的困意与不满都烟消云散,双眼放出雪亮的光芒,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大家当兵,不就是为了钱,只要有银子,什么事都好办 十五艘战船,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在福建与台氵弯之间的海域上,有四艘货船正在行驶这四艘船确实吃水很深,只是在船舷之上,左右两侧各有二十门火火包,船头、船尾还各有四门火火包如此配置,那是福建水师的战船根本无法比拟的 在船头之上,站着两个身穿军官服饰的洋人,这两个人都是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在他们的腰间,还配有军刀和短支火铳 “威廉,你实在有些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就凭我大英帝国的炮船,不管走到哪里,何惧什么宵小海寇只要望见我大英帝国的国旗,不管是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还不都得望风鼠窜那三百枚银币,花的实在太不值得了”其中一个洋人用十分高傲的语气说道 “乔治船长,咱们不是第一次到大明做买卖么,对这一带的海路也不熟悉,花三百枚银币,买个方便,又有何不可我上次听汤姆说,他是跟台氵弯岛上的西班牙人交易的,然后又从西班牙人手里购入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被这班西班牙人从中吃了不少回扌囗不过,就算这样,拉回国后,还是大赚了一笔咱们这次不通过西班牙人,亲自到大明来贩卖和购货,剩的钱,也远比被西班牙人吃的回扌囗少得多况且,高旺不是说了么,在这片海域上,那个叫郑芝龙的人,是实力最强大的海盗,他的手上,有上百艘战船,几万名手下,咱们何苦跟这等人过不去真要打起来,即便不惧,怕是也有损伤,船上这么多货,随便损失一点,也比那三百银币多得多呀”叫威廉的人如是地说道 乔治听了他的分析,终于表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咱们大老远来跑这一趟,不就是为赚钱的,也不是制气,真的要和谁较量较量,花三百银币买个平安,也无不可对了,只是那个高旺是否可靠,他说在什么漳州那里已经联络妥了买主,能不能是骗咱们” “高旺现在就在船上,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骗咱们呀他说的那个买家好像是姓李,叫什么名字我给忘了,但好像是大明最富有商人之一而且还说,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需要的丝绸、瓷器、茶叶,到时两家的货物交换,咱们的货物可以赚上四成,拉着他们的货物回来,又可以大赚一笔跑这么一趟,回国之后,咱们就能好好享受一番了”威廉微笑地说道“但愿如此,可要是那个高旺敢骗我们的话,我直接就将他的骨头给碾碎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到舱里休息吧,估计明天,就能抵达” 乔治说完,带同威廉朝船舱走去可没走两步,威廉突然发现,黑暗之中,北边的水面上,好像有光亮他连忙伸手点指,说道:“乔治船长,您快看,那边好像有船!” 乔治顺着威廉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远处有些光亮,这大半夜的,海面传来亮光,那肯定是有船了瞧对方的架势,乔治意识到,十有***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的话,好人哪有大半夜开船到处转的 乔治和威廉说是商人,其实和强盗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货物,都是从印度半买半抢得来的既然也属强盗序列,那做起事来,自然不会客气,小心驶得万年船么,万一对方真的是想打自己的主意,那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靠近不是乔治当即下令,让船上的水手进入战斗状态,只要从南边来的船只进入身寸禾呈,就立刻开pao 炮声一响,如果你不是海盗,会马上转航而行,要是海盗想打自己的主意,那肯定还会往上冲,那便不用客气了 从那边过来的船队,黑夜之中也看不出有多少,在大概进入身寸禾呈之后,瞭望台的指挥手马上用旗语传令——开pao 旗舰上的瞭望台是专门做指挥而用,夜晚作战,便是灯火辉煌,其他三艘船只,那是看的清楚,早已一字排开,船舷上的大炮对准北边,随后便听“轰轰轰……”震天价的pao声是连绵而起 第五十七章扎手的猎物 第五十七章扎手的猎物,到网址 第五十八章 难题 第五十八章难题 “轰!”“轰!”“轰!”…….寂静的海面之上,突然响起一阵阵巨响,炮弹 砸入水中,掀起无数的巨浪 在英国商船对面的船只,正是孔有德、毛有见率领的福建水师的战船他们的火炮,大船之上能有将近二十门,小船之上,也就有个四五门,所有的战船绑在一块,也没有对方那四艘大海船上面的炮多而且,在射程方面,大明出产的火炮,如何比得上英国人的火炮,可以说,四艘大海船还没等进入大明战船的射程之内,就已经成为对方的靶子了 好在福建水师的战船只是刚刚进入英国人战船的范围,英国人的这一排炮击,只是试探,要是你看情况不对,赶紧逃跑,也就这么算了,人家可是着急做生意,没有功夫和你们纠缠 可是,孔有德那是在黄海海面上纵横惯了的,一向都是他打人,从来没被人打过,再加上今天第一回到福建沿海做买卖,出发的时候,都告诉手下兵马,这回是出来提银子的,倘若就此败退,以后哪还有脸指挥全军 所以,即便孔老兄看出对方实力不弱,但仍是硬着头皮下令,全军继续前进并告诉身边的弟兄,只要将商船抢下,所有参战的弟兄,每人最少五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看这帮福建兵痞是第一次干海盗的勾当,但心中想着,遇到这样的将军,真是大伙的福气,以后要是能像海盗一样出来抢,那还不是光明正大,几趟下来,就够全家老小吃上一辈子的了于是,一个个在船上大声鼓噪,增加士气,继续向前冲锋只等对方的船只,进入自己的射程,好开炮还击 英国商船上的船长乔治,见到对面来的船队不退反进,登时就确定下来,这是来抢自己货物的海盗他大声骂了一句,“什么郑芝龙的平安旗,有个屁用,到时还不是照样有海盗来抢!我也看了,这个年头,什么都得靠自己给我开炮,往死里打,也叫这帮海寇瞧瞧,我大英战船的厉害!” “轰!”“轰!”“轰!”“轰!”…… 乔治的一声令下之后,英国战船更是往死里地开炮,一发发炮弹,朝福建水师的战船打去 “砰!”黑夜之中,一艘战船的甲板直接被砸碎,该说不说,这英国人的大炮就是厉害,一炮下去,甲板被砸碎不说,连船底都差点被打碎了 这还不算什么,有一艘小战船被一炮打在船帮之上,战船差点被掀翻,偌大的窟窿,引得海水不停地朝里灌入 跟着,又有一艘战船的桅杆被打断,一时难以前进,只能在海面上打转 三番炮击下来,虽然福建的战船也靠近到自家火炮的射程之内,可已然有四艘战船被打的瘫痪,其中两艘正在缓缓下沉 孔有德今晚算是领教厉害了,这才感觉到,以往在黄海海面上的勾当,都是小场面,自家的船队,要是碰到这样的主,估计谁抢谁还不知道呢 “开炮!开炮!”不过孔有德终究是一个狠茬,有一股不怕死的劲头,对方就算再厉害,可终究人少、船少,要是一艘也打不下来,日后哪还有面目见人它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就算是死,也得狠狠咬你们一口 水师战船也开始放炮,双方在海面展开炮击,黑夜之中,双方打的都没有什么章法,就是摆开对轰,看谁能把谁打服 海战么,相比与陆战,技巧方面,差距很大所谓的海战战术,也有一些排兵布阵,主帅对战局的掌握,但是归根究底,拼的就是实力,这年头都开始玩炮击了,像火烧赤壁的那种战事,估计再也不会上演而且谁又会傻乎乎的把船连上 双方横炮对攻,英国战船上多少炮,火炮的口径大,是占尽优势,还有一点,英国战船也大你一炮打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大事,可他一炮打在你身上,就得狠狠的疼一下 接连几排炮击下来,英国战船分别有两艘战船一共吃了三炮,炮弹砸在穿上,也就勉强把甲板打碎,再没构成其他伤害 孔有德这边就惨了点,又有三艘战船中炮,其中两艘被打漏,另外一艘也失去了战斗力大海之上,别的船想要救援,实在不易,多是靠穿上的人去堵漏的地方可令人无奈的是,英国人的炮弹大了点,砸开的口子,着实难以堵上更为倒霉的是,这处还没等堵上,又有别的地方重炮,可以说,水师的战船,大型的,最多能承上三炮,打在要害,一下就完;小型的,最多也就两炮,其实挨上一炮,也就没得救了 刚刚是两艘受伤,两艘正在下沉,现在又是一艘受伤,两艘缓缓下沉十五艘战船,没用上半个时辰,折了一半,而对方的四艘战船,是一点事也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毛有见和孔有德并不在一艘船上,两个人是分别坐镇一艘大型战船,眼瞧着这个局面,毛有见确实不敢再继续打了,如此下去,不过一会,所有的战船非得全部报销不可,估计连自己叔侄二人都得搭进去 但是总指挥是孔有德,毛有见不敢乱下命令后退,只得一个劲地盯着孔有德的旗舰,看他有何举动孔有德要是打红眼了,那可就顾不得其他了,见对方的战船一点事没有,自家的战船又有损伤,他岂能不红眼这一回可不是面子问题了,而是回去之后,如何向岳大人交待 岳肃让他叔侄主掌水师,你俩倒好,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而且还是抢劫 打赢了怎么都好说,可这打输,损伤惨重,回去之后,往大里说,可是要领军法的 孔有德心里着急,想退却又不能退,想进也进不了,正为难的时候,突听“哐”地一声巨响,自己的战船晃了几晃,孔有德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他连忙爬起来,转头观瞧,想看看出了什么事也就是在他刚爬起来的时候,便听有士兵大声喊道:“将军,不好了!船舷被打碎了!”船舷这一被打碎,那海水还不得哗哗往里面灌,一时间想堵都堵不住船上的官兵,立时乱作一团,甚至连孔有德都有些懵了,连声大叫道:“快快堵住漏的地方,发旗语,让别的战船过来营救” 要知道,但凡船被打漏,想掉头逃跑都跑不了 在这大海战的时候,谁能腾出功夫来救你,先前被打漏的几艘战船,还在那里自力更生呢有的战船,见到孔有德的战船出事,外加英国战船如此猛烈,那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掉头就跑有一艘的跑的,剩下的几艘,是跟着就跑 谁都能跑,谁都能不去搭救孔有德,但是毛有见绝对不会他大声下令,命令战船朝旗舰靠近海战上的火炮,准头总是有限,也算孔有德命大,他的战船自从中了那一炮之后,便没再中第二炮毛有见终于安全靠拢,搭过梯子,让船上的人快些过来,好一起逃跑 英国炮船似乎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但看到对方仓皇逃跑,也就是将炮火松了一些,单独瞄准孔有德、毛有见的船打 “轰!”终于有一炮,砸在了毛有见那艘战船的甲板之上,好在没将船打穿,这个时候,孔有德终于逃了过来,毛有见立即下令《》别的官兵,他是没法管了,要不然的话,连自己也得扔这儿 毛有见船上的士兵们,其实早就想跑了,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没跳过来的同伴,是马上开船 仗着两位老兄的命还算比较硬,仓惶逃出了英国战船的射程范围,躲过这一劫 逃出升天之后,二人都长吁了一口气,别说是他们了,所有的官兵们,都在庆幸自己能够劫后余生,无力地坐到甲板之上 叔侄二人互相瞧了瞧,好半天之后,才由毛有见先行开口说道:“叔儿啊,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回去之后,如何向岳大人交待呀?” 孔有德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实说吧,要是掉脑袋的话,由叔给你顶着,一定会保住你这条小命”说着,孔有德拍了拍毛有见的肩膀,又说道:“不过,叔儿有件事现在要拜托于你” “叔儿,您这是说什么话呀,但有吩咐,小侄一定全力以赴”毛有见说道 “那就好,等叔儿死后,你将叔儿的尸体,带回辽东,带回咱皮岛,叔儿就算是死,也得埋在咱自己的家里”孔有德也是自知将死,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了下来 他在毛文龙手下当了这么多年兵,军法的事,岂能不清楚擅自出兵,死伤惨重,哪怕是在毛帅那里,都得掉脑袋,更何况这里还不是毛帅,而是岳帅 “叔儿……”见到孔有德如此伤感,毛有见也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他们损兵折将,被人杀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险些丢掉性命并致使本就千疮百孔的福建水师,更为雪上加霜 同样,这也是将一个难题,丢给了岳大人这两位仁兄可是岳大人自己请来的,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要是办了,实在有点扇自己耳光的意思,而且还有点对不起毛文龙你的手下来我这一个月,就让我给杀了,对不起了,谁叫他们触犯军法这人还不得罪到家了 可要是不办,岳大人又如何向朝廷交待,总不能刻意包庇吧,这可不是岳大人的性格 第五十八章难题 第五十八章难题,到网址 第五十九章 以盗治盗 第五十九章以盗治盗 孔有德、毛有见战败回航,现在暂且不表,单说岳肃这一边 岳大人见孔有德、毛有见掌管水师之后,水师照以往相比,有了一定的变化,心中很是高兴,这天黄昏时分,专门备了酒宴,让人到水师大营去邀请孔、毛二人前来赴宴 因为现在岳大人主抓水师,所以总督大人就设在距离水师大营只有二十里的地方,往来都很方便 传信兵骑马赶去,片刻便到 说来也是巧合,那传信兵赶到一半的路程时,胯下的马儿突然拉肚子,跑不动了这个位置很是蹩脚,回去换马和去水师大营的距离基本差不多,传信兵考虑一下,还是决定徒步赶往水师大营他在道边找了户人家,将马寄存,毕竟朝廷的马,谅乡下百姓也不敢贪墨随后,匆匆去了水师大营 十里的路程,虽说不远,也不是很近,步行前去,总需要一定的时间当他到达水师大营之时,一说奉总督大人命,求见孔、毛二位将军,得到的回复却是,两位将军刚刚率领舰队出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并不知道 传信兵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总督大人估计都等急了,总得给个信呀,于是朝水师借了匹马,连忙赶了回去 这回是骑马赶路,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总督行辕岳肃这时,早已等的心焦,寻思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孔有德、毛有见二人为何还不到大营之内,摆了两桌酒宴,岳肃和他的亲信手下全在,一个个都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尤其是铁虬,性子比较急,已忍不住说道:“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一向是听说有酒,比谁都急,今天抽的哪门子疯,这个时候了,也不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伙对孔、毛二人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二人是直性子,万不会故意迟到,更加不敢在岳大人面前耍大牌,难不曾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岳肃刚想派人去打听一下,正好那传信兵赶了回来来到大帐,将孔有德、毛有见率舰队出海的事,禀明岳肃 一听这话,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孔、毛二人竟如此勤奋,这个时辰还率水师出海训练,我大明若都是这般的将领,何愁天下不太平,夷人、鞑虏焉敢犯我河山” 岳大人这次明显是想差了,还以为孔有德他俩是率水师去训练了,心中很是满意,口头褒奖了一句跟着又道:“大家也都饿了,今晚就不要再等了,待到明日,再早些召二人过来现在就动筷吧”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坐在边上的蒋杰,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别人都端起了酒杯,准备敬岳大人酒,他竟连个动作也没有 “大人,弟兄们先敬您一杯”金蝉、铁虬等***声说道 岳肃也端起酒杯,说了声“好,兄弟们,一起干”言罢,刚将酒杯贴到嘴唇之上,瞥眼间看到蒋杰是一动未动,脸上似乎若有所思 看到这一幕,岳肃纳闷起来,没有马上喝酒,而是将酒杯放了下来,说道:“丈夫,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他一问话,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看向蒋杰,不明蒋丈夫为何这般,难道是想起了什么事 “啊……”蒋杰听到岳肃的问话,才从沉思之中醒了过来,冲着岳肃微微颔首,说道:“属下失礼了大人,属下刚刚是在想,孔、毛二人夜里提水师出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哦?”听蒋杰这般说,岳肃的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丈夫,您觉得哪里不对劲?” “属下虽然并不太精通水战之道,但多少也有些了解,水师不同步兵,大多都是白日征战,也操练也多是在白日,原因很简单,因为也是航向不清,实在不宜训练不管是操练什么,也不及白日里,可谓是事倍功半孔、毛二人,也算是精通水战之人,怎么可能夜里操练,其中何故,实在令人费解”蒋杰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不管看待什么事情,皆看的透彻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水师确实很少有晚上训练的,而且海上不比江上,夜晚航线不请,触了暗礁,更是得不偿失 听了蒋杰的分析,岳肃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丈夫此言在理,他二人怎么会想着夜晚训练水师,不对、不对……” 岳肃越想越是觉得不妥,心中难免担心起来,可是哪里不妥,他也说不上来,莫名地产生一丝隐忧心中担心,酒就喝不下了,说道:“蒋丈夫、金蝉、铁虬,你们快些吃,等下陪我一起去水师瞧瞧,其他人慢慢喝”随即,大声纷纷道:“叫人准备马匹,本督要亲自走一趟水师大营!” 既然大人都没心情吃了,殷柱、童胄这些人,当然也不会接着喝,都是胡乱的吃完饭,表示要跟岳肃一起去岳肃也就答应,让殷柱、铁虬跟着,留厉家兄弟看守行辕,草草用过晚饭,带领四名手下,连同一百名士兵,亲自赶往水师大营来到水师大营,天色已近二更,守营的官兵,一见总督大人亲自到来,立刻将岳肃请进大营,并招呼营内值班的将佐 今夜值班的是一名参将,一听岳肃到来,匆匆赶到大帐参见行过礼数,岳肃直接开口问道:“孔副将和毛参将现在何处?” “回禀总督大人,两位将军率舰队出海了”参将如实答道 “可说出去做什么,何时回来?又带了多少战船,多少人?”岳肃再次问道 “酉时四刻出去的,未说何时回来,带了大小战船共十五艘,士兵一千二百人具体出去做什么,末将也不清楚,只说是……出去提银子……”参将答道 “出去提银子?提什么银子?”岳肃纳闷起来,连忙追问道 “这个……末将就真的不知道了……”参将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显然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岳肃这下可真急了,孔有德和毛有见带着舰队出去,若说是训练,岳肃倒放下心来,可一听说提银子,简直是莫名其妙,要是朝廷拨银子的话,岂能不告诉自己这个总督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肃一时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由于他不知道孔有德他们以前在皮岛都做过什么样的勾当 蒋杰也不知道,不过这家伙实在是精明的很,沉思片刻之后,就猜了出来站在岳肃身边的他,向岳肃靠了两步,低头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大人,属下现在倒是猜出了一点端倪” “哦……丈夫,您看出什么了?”岳肃随即问道 “你先下去吧”蒋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水师参将 参将见蒋杰和总督大人如此近面,自然知道,这人说的话,就是代表了总督大人的意思躬身一拱手,说道:“末将告退”“下去吧”岳肃摆了摆手,让那参将先行下去等人出去,岳肃这才好奇地看向蒋杰,等他说话蒋杰低声说道:“大人,这参将既然说孔副将他们带着舰队去提银子,属下估计,他不会是打算趁夜出打劫商船吧我听说,福建沿海一带,海盗多不说,跑私的商船也不少,若不是去打劫商船,孔副将他们还能上哪里去提银子” “是呀……”岳肃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若不是去打劫商船,他们还能上哪里去提银子混账!” 紧跟着,岳肃一拍桌子,说道:“这厮也真是大胆,擅自出兵不说,还敢去做海盗的勾当,难道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么?等他回来,本督一定让他好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军法!” 看到岳肃发火,蒋杰没有立刻说话,思量一下,才道:“大人,属下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夜晚航向不清,想要去打劫商船,也不是那么容易,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大半夜一出海,就能碰到商船的 可是,孔有德他们竟然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海提银子,他就不怕万一没遇到商船,回来之后,丢了自己的脸面?” “丈夫这话说的不错,这孔有德到底是怎么想的,丈夫,您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可否替我分析一下?”岳肃谦逊地说道 “属下是这么想的,海盗出外打劫,一向都得先派人出外踩盘子,确定目标之后,再行动手,绝不会白袍一趟这和路上的山贼、草寇的做法都一样,尤其是在海上,更要确定目标,再行下手,而且还比路上打劫的难度要高上一些孔有德是皮岛毛文龙的部将,一向住在岛上,拥有一定的战船,他们平日里,或许也干过这等勾当大人现在正属用人之际,而且对手正是海盗,孔有德要是精通此道,在对付海盗之时,那就等于知己知彼,大人正好可以用他,以盗治盗,先将郑芝龙这班海盗给收拾了,岂不更好”蒋杰还是比较实在的,鸡鸣狗盗之徒,在关键时刻,皆有用处孔有德既然有这个长处,为何不让他发挥一下,总之是对局势有利就行 他的意思说的够明白,岳肃听罢,思索了一下,觉得到底倒是没错,可朝廷官军去干海盗的勾当,实在让他有些不乐,与自己的原则大相径庭 第五十九章以盗治盗 第五十九章以盗治盗,到网址 第六十章 海风 第六十章海风 坐视孔有德擅自出兵,不加军法处置,甚至还要纵容他去做海盗的勾当,这实在是岳肃不愿意的 但是蒋杰所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以盗治盗,且现在正属用人之际,临阵斩将,对大局太过不利 岳肃犹豫起来,想了许久,终于说道:“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理,还是等孔、毛回来之后,我跟他们谈谈,到时再议”说完,岳肃合上眼睛,不再多言,心中权衡起该如何处置 看到岳肃如此,蒋杰自然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大人,属下想去码头上迎迎他二人,看看他们到底提了多少银子回来” “去吧”岳肃微微点头蒋杰直接出了大帐,让士兵引路,朝码头走去到了码头,他叫人搬了把椅子,迎着海面最下脸上吹着海风,蒋杰的脸上满是从容的神色 蒋杰打心底是想帮着岳肃的,所以做的一切,都是要为岳肃考虑他了解岳肃的秉性,这一次是否按照军法处决孔有德,眼下大人很难取舍自己一定要求下这个情来,不为别的,只为岳大人 可以说,要是杀了孔有德和毛有见,少了指挥作战的将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孔、毛二人毕竟是岳大人提请从皮岛调来的,一旦斩杀,等同打自己的脸面,同样也是或多或少地和毛文龙结下了梁子 以岳大人的职位,自然不会畏惧一个毛文龙,可不管怎么说,杀了孔有德和毛有见,真的是太不划算,唯一的益处是全了军法,然而失去的太多 他亲自到此等孔、毛二人,那是有目的的一是要了解情况,二是打算教给二人见了岳大人之后,如何说辞这两位老兄都是莽夫,倘若见到大人时,出言顶撞,或者死不认错,不掉脑袋那才出鬼了所以,他必须得事先教二人见了岳肃之后,怎么去说 今夜的海上,算是风平浪静,只有微微的海风,吹在脸上,令人是神清气爽,格外的舒服假若有什么烦心的事,经过这海风一吹,估计都能给吹散了 蒋杰等了许久,忽然间他看到有船只从海岸线上出现,缓缓朝岸边驶来其实船行的速度是很快的,只是距离太远,在人的视觉当中,显得有些慢 慢慢的,船只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蒋杰很快看清船的数量,只有六艘一看到只有六艘战船回来,蒋杰的心“咯噔”一下,心中暗自讨道:“不是说一共去了十五艘么,怎么这只有六艘……” 他连忙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想要瞧瞧到底有多少艘毕竟天色这么黑,看不到后面的,也很正常可不管他怎么看,就只有六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一起回来?”蒋杰越想越是担心,可不管怎么说,也要等船靠岸之后,再行寻问 终于,有一艘小型战船靠岸了,随后一艘艘战船先后停到岸边,官兵们也陆续地从船上下来蒋杰的目光何等敏锐,一眼就看出,这些士兵各个透着狼狈之态他立刻吩咐人,喊了一名管船的千总过来,经一介绍,那千总连忙给蒋杰施礼,蒋杰说声“免了”,便寻问他在海上出了什么事,为何只有六艘船回来,孔有德现在何处? 那千总也不隐瞒,因为他知道是瞒不住的,便实话实说,将孔有德以提银子为名,带着大伙出海,意图抢劫商船结果碰上了砬子,那商船好是厉害,船上有数不清的大炮,将水师战船打伤一半,甚至连孔将军的船都中炮了弟兄们见情况不妙,这才逃了回来,现在孔将军情况如何,我等并不知晓 听了这番讲述,蒋杰可傻了眼,好家伙,擅自出兵抢劫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抢到,反而损伤惨重 这孔有德要是死在海上,也算是一了百了,死有余辜,各方面都可以交待,可要是活着回来,该当如何处置? 打赢了回来,蒋杰可以用人之际,不可轻斩大将为名,暂时将二人保下,这两个小子再哭求一番,认个错,或许就留下性命然而损了一半的船只,又连区区四艘商船都没抢下,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大人这要不将他们砍了,才出鬼了 当然,蒋杰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也不知道那商船是什么配置 他现在的脑子是飞速旋转,考虑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些逃回来的士兵,听说总督大人来了,一个个都吓得够呛,不敢就此回营,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眼巴巴望着海面心中暗自祈祷,孔将军别死在外面了,你要是回来,所有的罪责你来背,你要是死在外面,总督大人一气之下,估计就得牵连到我们听说这个岳剃头,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等了不久,海岸线上又出现了一只船的影子,大家伙看到这艘船,眼睛一下子亮了,希望孔有德会在上面 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等到船只靠岸之后,孔有德和毛有见先后从船上跳下有士兵一看到他二人,连忙上面问安,并禀报总督大人来到水师大营,而且还有总督大人的手下在此等候的事情 孔有德一路之上,已经做好掉脑袋的准备,心情哪能好了心里寻思着,回来之后,等教训一番这帮逃兵之后,就到总督行辕请罪没想到,刚一下船就看到这帮王八蛋,刚想发作,可一听这个消息,马上就傻了 好在这个时候,毛有见还算冷静,拉着孔有德,先去瞧是谁在此等候分开人群,一见是蒋杰坐在这里,毛有见连忙加快脚步,与孔有德来到蒋杰身前 一到蒋杰面前,毛有见登时就跪了下去,痛声说道:“蒋丈夫,我和叔叔知错了,还望丈夫救命呀……” 蒋杰在岳大人帐下是什么地位,在与岳肃行辕之内住了数日之后,毛有见已大概摸清他知道,这位蒋丈夫说话极有份量,相当于岳大人手下的第一谋士,凡是他说的话,岳大人十有***都会听的 现在自己和叔叔犯了大罪,要想活命,只能求这位蒋丈夫了,要是能请动他说情,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孔有德倒没有像毛有见那样,一见的蒋杰就直接跪下,可当他看到毛有见跪下之后,想了一下,才跟着跪倒在地,但是却一句话也没说 蒋杰伸出双手,将二人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位将军,这事情何至弄到如此地步?” “唉……”毛有见长叹一声,跺了跺脚,说道:“丈夫呀,实在是有见的错,在刚刚接管水师之后,我叔侄为了笼络军心,让士兵加强训练,特许下一月之后,赏银十两的诺言每人十两,一千名士兵,便是一万两,眼看着时日将近,这么多银子,让我叔侄到哪里弄去正巧前些时日,有见奉命去调查福建与台湾一带的海域,并打探周边的情况,底细摸清之后,乘船返航之时,无意间看到四艘商船打远处过来,这商船吃水很深,显然是带着重货有见想起对士兵的承诺,一时贪心,回来之后,便此消息转达我叔叔,请求他出兵,将商船劫下我叔叔先前万般不肯,但架不住我苦苦求垦,最后才勉强答应出兵然有见实在没有想到,那四艘商船如此厉害,上面火炮无数,且射程又远,一交上手,就将我等打的是溃不成军,连我叔叔的旗舰,也中炮险些沉默此事皆是有见之错,还望丈夫为我叔叔代为求情,留他一条性命” 毛有见说完,作势又要跪下 毛文龙手下的这班人,各个都将义气,毛有见岂能坐视孔有德被杀,于是自己揽下罪名 蒋杰连忙将毛有见拦住,没有让他跪下,可这时,孔有德却又跪了下来,说道:“蒋丈夫,您切莫听有见胡说,这事全是我自作主张,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当时他还说,这四艘战船上面挂着十八芝郑芝龙的平安旗号,说什么劫了下来就是跟郑芝龙为敌,我一听这话,都拍了桌子,说这要不是郑芝龙护着的船,孔某或许还不劫了,可要是郑芝龙护着的,那就非劫不可!” 说到此,孔有德拍了怕自己的胸脯,又道:“所以说,此事和有见没有半点关系,大帅要杀的话,就杀我一个人好了!” “叔儿……”毛有见抢着说道:“那分明是我说的话,您怎么和我抢,什么都是我做的……” “起来、起来……”蒋杰一把将孔有德拉了起来,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跟我回中军大帐吧见了大帅,我自会替你们说说,但能否保住你们的性命,就要看大帅怎么定夺了” “多谢丈夫……” “多谢丈夫……” 这二人性格直率,蒋杰是清楚的,眼下又见二人如此义气,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当他听完二人的讲述之后,心中突然有了计较 也不知蒋杰想出什么说辞,能劝动岳肃法外施恩 第六十章海风 第六十章海风,到网址 第六十一章 漳州 第六十一章漳州 蒋杰带同毛有见、孔有德二人朝中军大帐走去,一边走,肚子里一边琢磨进了大帐后的说辞眼瞅着离大帐越来越近,孔、毛二人是越来越紧张,实在是担心害怕,蒋杰倒是显得从容若定,只听他突然说道:“孔将军、毛将军,你们二人可知道那和你们交手的商船是往哪里去的?” 孔、毛二人被蒋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但毛有见随后便答道:“回丈夫的话,,这四艘商船具体是去何地,末将确实不敢肯定,但看航向,到漳州的可能性极大” “哦……”蒋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又走了一段距离,中军大帐就在眼前,蒋杰才淡淡地说道:“二位将军,还请在此稍作等候,蒋某先行进帐,同大帅说知,并尽量为二位将军求情” “多谢丈夫、多谢丈夫……”二人一听这话,对蒋杰是千恩万谢,依言停在原地,望着蒋杰前进的背景 蒋杰信步走到大账之外,也不用通禀,直接步入 岳肃高坐在大帐中央,见蒋杰回来,出声问道:“丈夫,孔、毛二人可回来” 蒋杰点点头,躬身说道:“此二人已经回来属下有几句话,想要和大人单独说,不知大人……” 岳肃见蒋杰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便点了点头,冲着金蝉等人一摆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大人”金蝉、铁虬等人全部退到帐外,蒋杰独自走到岳肃身侧,这才小声说道:“大人,您听了属下的禀报之后,请先莫要动怒等属下把话全部说完” “好,丈夫就先说吧”岳肃点头答应 “孔、毛二位将军,确实是出海打劫,不过结果大出我们想象,东西是一点没劫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战船损失一半不说,连孔将军都险些丧命”蒋杰跟着,就将孔、毛二人出海打劫,反而战败的具体情况,按照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一听说水师战船被几艘大船给打败了,还损失一半,岳肃岂能不恼,再加上孔有德还是擅自出兵,岳肃更是气上加气,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废物!擅自出兵就已是死罪,竟然还损伤过半,我看他俩是不想活了!似如此废物,留着还有何用?” 岳大人这阵功夫,一直在心里琢磨蒋杰先前所说的以盗治盗的主意,琢磨的倒也不是不行,要真的能够靠他们肃清海上的海盗,夺回澎湖、台湾,有些过失,就当作将功折罪了,小小惩戒一番,也便罢了可一听说去打劫个商船,结果还损失了一半,让原本就衰败的水师,更是雪上加霜,岳肃火登时就起来了堂堂水师副将率十多条战船出海当海盗,就已经是有损朝廷体面,结果还被四条战船给打的损伤一半,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我,杀心马上就燃起来了 “好,那你接着说”蒋杰的面子,岳肃是要给的,他强行压住火气,想听蒋杰说些什么 “大人,属下是这么想的,现下朝廷封海,但凡由海上运输,经营海上贸易的商家,皆可以说是违背朝廷命令,触犯了大明律法,对于这等人,朝廷派兵擒拿,追剿货物,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大人以为如何?”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一听这话,岳肃点了点头,同时还明白,这是蒋杰为孔、毛二人说的开脱之词他淡笑地说道:“倒是可以这么说,丈夫还请继续” “既然大人赞成了这个说法,那孔、毛二人虽然擅自出兵,前往海上追剿私货,也算得上是情理之内但损伤惨重,着实不该然,这些不遵朝廷命令,私运货物的商家,却着实大胆,竟敢公然对抗官军,和造反又有什么区别孔、毛二人,能在白日里打探到对方的行踪,并在夜晚将其堵住,可见在水上交战,也是把好手,绝非泛泛结果以多打少,在于商船的交锋中,却被击败,这其中的缘故可想而知,并非孔、毛二人太过废物,而是那四艘商船上的炮火太过强大,远胜于朝廷水师的战力区区商船的战力,竟然强于水师,大人以为,朝廷该怎么做呢?”蒋杰说出了心中实际的想法 岳肃也是精明之人,马上就听出话中的含义,水师正是缺少战船的时候,你的商船比朝廷的战船还有战斗力,既然你损坏了朝廷的战船,理应把商船交出来,当作赔偿除此之外,朝廷的一应损失,也是少不了的只是,天晓得那商船是哪家的,现在去了哪里 “丈夫所言不错,将那商船擒获,是刻不容缓,可是,谁又知道这商船是去哪里的呢?大海茫茫,咱们到哪里寻找,而且,夜里在海上碰到,朝廷战船都拿他不下,换做白日,还不仍旧拿他不下” 岳大人想在陆地上对付个谁,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是要在海上,还真有点力不从心一切事情,都得凭实力,水师实在太弱,拿什么去对付人家 “属下曾问过孔、毛二人,据毛有见回答,说白日里查看航向,那四艘战船应该是奔漳州方向去的属下以为,大人不如给她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前往漳州拿人,要是抓到那四艘商船,这事也就算了,要是抓不到,再办了他二人也不迟”蒋杰说出心中的打算 四艘商船和水师十五艘战船对攻,结果水师损伤一半,可见着商船战力何等强悍要是朝廷能夺来这四艘商船,这可是大大的有利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打心底想把这商船夺来,不管是谁的,反正你是有过在先,朝廷怎么做,都是按照国法 “好!”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去将孔有德、毛有见二人给我叫你来!” “是,大人”蒋杰走出大帐,将孔有德、毛有见,包括金蝉、铁虬等人全部叫入大帐 适才孔、毛二位在帐外见到了金蝉四个,还寒暄了几句,不过脸上紧张的心情,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现下大人传见,两个人的心更是七上八下,随着众人一起进到大帐 进帐之后,金蝉、铁虬等人分列两厢,孔有德和毛有见则是在当中跪下,“末将参见大人……” “你们两个干的好事,现在竟然还有脸面来见本督,可知身犯何罪?”岳肃沉着脸说道 “末将知罪末将不该擅自出兵做海盗勾当,结果反令水师损伤惨重,实在该死”孔有德和毛有见跪着说道 “你们两个也知道该死!现在水师能战之船本就没有海盗的多,经此一役,更是元气大损,你二人现在说吧,想要本督如何处置你等?”岳肃故意说道 “此事全是末将一人的主意,还望大帅开恩,饶过有见一条性命,单斩末将便是”孔有德连忙答道 “还望大帅饶过我叔叔,末将甘心领死!”毛有见也是急忙抢道 “你二人倒是情深义重,这事要是按照本督以往的脾气,必将你二人一同斩首不可可刚才听蒋丈夫所言,你二人可以确定那四艘商船去了漳州放下,现在本督便给你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随本督一起前往漳州,倘若在漳州遇到那商船,便就地拿下!不过本督丑化说在前面,要是能拿下那四艘商船,咱们什么都好说,一旦没有遇到,或者遇到之后,再被逃了,定斩你二人性命!”岳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极是严厉 “末将一定将功折罪,倘若遇到那四艘商船,必然全力以赴,将其拿下如真的遇不到,也是天意使然,我二人定然纳上项上人头,断无而话可说!”毛有见再次抢先答道 这已经算是唯一的机会,致使水师损伤惨重,不管如何,都得有个交待岳大人表示,要抓住商船,方可饶他二人性命,已然算是护犊子了,要是真的赶到漳州没有碰到,只能算是天意 岳大人也没有耽搁时间,立刻点齐人马,赶往漳州这次带的人也不多,也就是原先带来的那些人,再加上孔有德和毛有见毕竟要到漳州,路途也不是很近,带着步兵去,肯定撵不上,必须一律全都骑马 骑马的速度,还是要比乘船快的,岳大人率领骑兵,一路赶往漳州进到漳州境内之时,天色已然亮了,但是这么点人,要是贸然去漳州海边去劫船,明显不可能,岳大人直接先去了漳州分守参将的军营,亮出大印,分守参将还不屁颠的领命在那里调了两千士兵,才浩浩荡荡地赶往海边 漳州的海边,大多停的是一些渔船,偶尔也能看到几艘大船,不过经毛有见辨认之后,皆不是那四艘商船 打马继续前行,突然间,孔有德看到从海面上驶来四艘商船,只是商船停靠的目标,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前方二十里的地方 孔有德只是黑夜里看到过商船,虽然因为天色太黑,没有实际上看清面貌,但船只大小,还是辩的出来的他连忙伸手点指,说道:“大人,您瞧,就是那四艘商船!” 第六十一章漳州 第六十一章漳州,到网址 第六十二章 黑吃黑 第六十二章黑吃黑 在孔有德说话的时候,岳肃等人业已看到海面上的四艘商船,经过孔有德的确定,岳肃立刻吩咐——追! 追是追,但岳大人行军的速度,并没有太快,而是故意延缓了速度,以免船上的人在看到官兵之后,吓得掉头跑了 官兵一边沿着海岸追,一边盯着船的动向四艘商船终于靠岸停下,这个时候,岳肃才下令急追 漳州一地,在明时并不富饶,沿河地方,百姓们多是靠水吃水,打渔的比较多当然,有的人家也会和海盗做点生意,将一些生活用品卖给海盗,或者与海盗货换货 明末时期,朝廷禁海,却正好赶上商业发达,不少的商人,都跑到这边,做一些海上贸易,从这里出海,比较隐秘,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海外的商人,知道这边有商人囤积之后,也愿意把自己货物运到这边,或是与内地的商人互换,或是直接贩卖 于是,这小小的渔村竟然越来越富饶 今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四艘大商船缓缓驶到岸边,船停下之后,先是从上面走下二十名身背火枪的汉子这些汉子,各个是金发碧眼,不过他们的样子,海边的渔人并没有好奇,好像是司空见惯 这是由于,最近几年,经常有外国人到来,他们的样子都差不多,以前觉得稀奇,现在都变得无所谓了 在二十名火枪手下船之后,紧跟着又有三个人走下船来中间那人,是船长乔治,左边跟着威廉,在右手边,则是跟着一个长相如猴子一般的瘦小中国人 三人下了船,就听乔治用英语说道:“高旺,你说的买家在什么地方呀?” 叫高旺的瘦小华人也同样操着一口熟练的英语,“乔治船长,咱们和李老板定的日期就是今天,想必他们应该到了,咱们稍作等候,估计便会有人来找我们接洽” 果然不错,在高旺话音落定后没一刻,就有一名伙计打扮的青年带着两名劲装汉子从不远的一处渔家院子里走了出来这三人的目标,正是乔治船上所在的方向,眼瞧着快到近前,有火枪手抢了过去,将三人拦住,用英语喝话 那青年竟然也懂得英语,用英语说道:“请问哪位乔治船长,我奉东家之命,特在此迎接,我们管事的,已经摆下酒宴,正在前边的院子里,恭候大驾” 见来人会说英语,乔治很是高兴,说道:“原来你们的人已经到了,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就过去说话吧前边带路” “是”青年答应一声,转身带路乔治带着火枪手,跟着青年朝院子走去 来到院门前,从里面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长得面皮白净,一身红缎子员外袍,看样子就知是一个买卖人中年人在门前一拱手,说道:“不知哪位是乔治船长?” 他可不会英语,说的是汉语,所以他的话,乔治自然听不明白青年在旁边连忙翻译,并做了介绍,“大管事,这位便是船长乔治船长,这位是我们东家手下的大管事,专程在此等候,与船长进行交易的” “很好、很好……”乔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要的活,现在都在船上,不知道我们要的货,你们可否已经准备好了,还有银子” 青年如实翻译,中年人听罢,笑眯眯地说道:“乔治船长要的货物和银子,我们这边已经准备齐了,随时都可以交易鄙人在此准备的酒菜,为船长接风,还请船长进来详谈” 乔治听了青年的翻译,犹豫了一下,说道:“吃饭就不必了,我有些吃不惯你们大明的饭菜我看还是马上交易的,还请将你们的货物提出来,我这边也叫人将我们的货物从船上搬下来” 这家伙是第一次来大明做生意,担心被黑吃黑,所以没有答应吃饭,只求马上交易,拿钱走人谁叫人家也是强盗出身,以前经常算计别人,怎能让别人给算计到 中年人听了翻译之后,立刻猜出乔治的意思,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乔治船长过虑了,我家老爷一向以诚信为本,与他国的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一次半次了不过乔治船长,心有估计,也属人之常情,并不为过既然乔治船长说了,那咱们马上交易就是,来人啊,去将货物和银子抬来,让乔治船长眼看” 他一声吩咐,马上下人答应,前去传话不一刻功夫,院子里先后搬出一箱箱的货物,而且连带一旁的院子里,也有货箱搬出 一箱箱的货物,先后摆放的到一旁,这时中年人再次说道:“乔治船长,这些就是您要的货物,请您验看后面还有,因为太多,要等一会,才能全部搬出” 青年翻译了之后,乔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得罪了”说完,走到货箱之前,有中年人的伙计,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整箱的丝绸 乔治用手摸了摸,心中很是满意,说道:“很好,很好” 跟着,有伙计又将其他的箱子一一打开,除了丝绸之外,还有整箱的瓷器,以及茶叶 乔治要的就是这些,他点了点头,说道:“阁下果然守信,我就喜欢结交像丈夫这样守信的生意人我这边也叫人搬运货物,待阁下验看”说完,乔治转头看向威廉,说道:“你现在就回船上,让咱们的人将货物搬下来,让他们验货” “是,船长”威廉答应一声,带着两名火枪手跑了回去,上船之后,就叫人把货物搬下 乔治船上,英国人除了火枪手、就是炮手,还有一部分操船的水手这些人很少干活,干活的苦力,都是些印度人和非洲人,他们将一箱箱的货物搬运下来,英国人只是负责端着火枪,拿着皮鞭在一旁监工 随着货物越卸越多,船上下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当然,另一边也不例外,渔家院子外的货物越堆越多,乔治一箱箱眼看,验看了大约一半,他为了节约时间,便说道:“这位丈夫,可否将货物搬到我那边,你我互相验看,全部验完之后,便可直接交易,也省些时间” 听过青年的翻译,中年人点头称善,让手下抬着货物,跟着乔治朝海边走去 中年人手下搬运货物的下人足有近前人,两三个人搬运一个箱子,来到来到距离对方货物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将箱子放下,然后有一部分人返回,继续搬运 没有全部离开,也可以看出,是中年人对乔治那方的不信任这一点,乔治也看的出来,大家都谨慎,这是可以理解的 乔治请中年人过去验货,中年人马上答应,带着手下,前去验看他可没有一个人验,那得验多长时间,他叫手下的人,帮忙一起验 乔治的货物,不是成箱的象牙,就是成箱的香料,以及宝石 这等商品,在大明都是抢手货,甚是好卖,怪不得中年人这方还要搭上不少银子 乔治这回也不会自己一个人验货,带上自己手下,一同验货 过了一会,船上又陆续抬下不少货物,而中年人那边,又一次性地搬来四五百箱货物都是大手笔呀,要不然乔治也不能跑这么一趟 四五百箱货物,就需要一千人搬运这帮人来到刚刚放货的地方,先后将货物放下,所有的汉子在将货物放下的那一刻,互相瞧了一眼,紧跟着,便听有个人喊了一声,“弟兄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声音一落,众汉子纷纷抽出腰间钢刀,朝乔治的人冲了过去他们这边动手,正在对面验货的中年人也好不怠慢,大喝一声,他手下的人也亮出家伙,朝那些火枪手冲去 那些火枪手先前倒是保持警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不过,即便他们没有松懈,想要还手,都是来不及的,因为中年人手下的汉子,都是有意识的朝他们身边靠去,只等一声令下,便抽刀子砍人离得这么近,火枪哪有刀子好用,再加上没有防备,被杀得是措手不及,一时间,倒下好几十号 正在验货的乔治等人,就更是倒霉了,那些第二次运来货物的汉子们,到来之时,都是有意的将乔治和他的手下包围,而乔治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还做这发财梦呢,一个劲地幻想,将大明的货物带回英吉利能赚多少 对方突然动手,令他大吃一惊,眼瞧这二十多名手下被砍翻在地,他急忙掏出短筒火铳,予以还击 “砰”地一声,一名汉子被火枪之中,当场毙命但火铳终究不是现代的手枪,一枪之后,还得装弹,哪里来得及再发第二枪眼瞧着又有四名大汉朝自己扑来,乔治只能抽出腰间的指挥刀,摆个架势,做好战斗准备并用英语大声喊道:“我们上当了,伙计们,跟他们拼了!” 作为半海盗、半商人的乔治船长,也是有些本事的,四名汉子抡刀冲到近前,几招过后,还真伤不得他 而此刻,乔治的手下也都已经反应过来,眼瞧着距离太近,火枪排不上用场,用抽出腰间的佩刀,和对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喊杀声是震天动地 第六十二章黑吃黑 第六十二章黑吃黑,到网址 第六十三章 黄雀在后 第六十三章黄雀在后 李家做生意,以前的时候,就是一边做正行,一边玩黑吃黑,所以发展的速度也快不过这两年,因为后台强硬,做正行就足够赚的了,也就很少再做黑吃黑的勾当 做买卖已诚信围住,不管对国人和外国人都是一样,李家和西班牙人也做过一些生意,从没没有抢过,彼此合作的很是愉快,高旺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就听说过李家的名头,后来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李家经常和西班牙人合作,于是给乔治做了中间人,在这里交易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家竟然还做这等勾当,没怎么地,就改动手抢了倒霉的高旺,也没有什么武术,两下子就被李家的汉子砍翻在地 双方现在打的是如火如荼,论人数,乔治一方并不吃亏,只是他手下的那帮印度苦力和非洲苦力没有兵器,外加李家是突然袭击,令乔治手下的火枪手一时间派不上用场,只能靠近身肉搏 这样一来,乔治一边就明显吃亏了,接二连三的有手下被杀掉,一会功夫,就损伤不少也就仗着船上还有些看船的,看情况不好,赶下来增援,才算勉强扳回局势 可李家那边又来了援兵,局势立刻又发生转变,还是英国人处于下风,而且照这个打法,顶多再过一个时辰,乔治这边就会被杀得死伤殆尽 按理说,这个时候,岳大人的兵马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来 实话实说,岳大人已经来了,而且就在三里地开外的地方等着呢 原来,岳大人往这边赶的时候,同样设有前哨前哨打马一路探查的时候,终于看清四艘大商船停泊的位置,并看到两拨人在打斗,于是连忙回去禀报 岳肃一闻这个消息,便下令按兵不动,继续派人上边打探,以求做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作为朝廷的官兵,不去及时制止打斗,反而坐山观虎斗,实在有些不仗义好似现代的警匪片中,经常出现的场景,黑帮的一位孤胆英雄,如小马哥之流,在与黑帮大势力打完之后,警察才姗姗来迟,收拾场面 其实,岳肃不在第一时间前去镇压也是有道理的,对方两拨人据禀报都在一千开外,官兵这个时候上,很容易令那两股势力绑成一股绳,同官兵拼命官兵的战斗力,岳肃是知道的,这些都是漳州的人马,别一上去掉了链子,可是得不偿失所以,他继续让人打听,等到快要打完了,再最后出手 流星探马一拨拨的往来窜梭,汇报军情等了能有一个时辰,终于得到了好的消息,双方都折损大半,估计是不行了,战斗持续不了多久,就要结束 岳肃得到这个消息,随即下令,以孔有德、毛有见、殷柱、铁虬为前部,率领六十名岳肃带来的士兵,以及一千名漳州兵马,直杀过去 孔有德与毛有见是立功心切,一听这话,带人立刻杀上在他们走后,岳肃带同漳州参将与其余兵马在后跟进 三里地能有多远,不一会功夫,就来到英国人与李家交战的地方 眼下李家完全掌握了局势,将剩下的两股英国人团团包围英国人一向没有死战到底的勇气,二战时和***人交手,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眼看抵挡不住,威廉率领靠船只比较近的那拨士兵宣布投降唯有乔治那边的一小部分还在勉强应战 当乔治这边听到威廉那边投降的声音后,他的手下,便失去了最后的战意,不少人打算投降乔治见大势已去,无奈摇了摇头,大声用英语喊了起来,“投降!我们投降!” 青年翻译在后面听的清楚,一听说乔治投降,随即也用英语大声喊道:“丢下武器!” 跟着,又用汉语大声叫道:“对方已经投降,咱们暂时停手!” 他的话似乎有些份量,李家的汉子们一听这话,全部停下手下,向后退了两步乔治无奈地摇头,率领手下,丢下武器 这时,响起中年人的声音,“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 汉子们一拥而上,开始将英国人的武器全部拿走中年人见英国人没有了武器,突然喊了一声,“杀!把他们全部杀光!” “是!”汉子们得了命令,随即抡起屠刀,疯狂的杀戮起来英国人没有了武器,更是无法抵挡,乔治和他身边的手下,全部被杀光 杀光了这边,就要开始对威廉那边动手了,威廉这边的人稍微多点,可惜武器已经被收掉,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然而,就在威廉自知必死的时候,不远处响起阵阵马蹄之声 中年人当然也听到声音,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上千兵马朝自己这边扑来他连忙叫手下人战斗准备,可当他看清来人穿的是官兵服饰时,绷着的心又马上放松下来 李家是什么人物,朝廷大佬多是朋友,地方官吏,多受其贿赂,李家在漳州和外国人做点买卖,为了少生麻烦,给地方官多少也会送点好处,这就叫有钱大家赚尤其是现在,新任的闽浙总督是岳大人,岳大人和李家是什么关系,那可是自家老爷的女婿只要亮出自家姑爷的字号,闽浙一带的官员,还不都得退避三舍 “大家不必担心,既然是官府的人,那就好说了不用亮着兵器,让我跟他们说”中年人露出从容的笑容,亲自走出自家阵势 片刻功夫,孔有德、毛有见率兵冲到近前他二人那是立功心切,哪管那一套,见中年人还敢自行出来,直接冲到近前,在距离其三步的时候,才带住嘶缰 “嘶”地一声,战马的前踢抬起老高,要换是一般人,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不过这中年人似乎不是一般的人,站在原地是纹丝未动,这倒是把孔有德和毛有见造了一愣但是,孔有德还是大声喊道:“你小子的胆子但是不小呀,竟然胆敢在此私斗,还有没有朝廷王法!”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朝廷王法,在下还真不太清楚,还请阁下赐教不过在阁下赐教之前,在下先报个名号,老家老爷,乃是湖广李大老爷” 湖广李文彰,那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气,尤其是在官场之上,更是有名可也存在地域之分,那个年头,交通不便,又没有新闻报纸什么的,在富庶的地方及中原之地,倒是大多都知道他的名号,可见福建不毛之地,知道他名号的就没几个了尤其是孔有德和毛有见,多少年都在辽东,更是不知道李文彰这号人物 于是,孔有德咧着大嘴,大声说道:“我管你什么李大老爷,张大老爷,老子这是封了总督大人的命令,前来拿人!来人啊,先将他们给我绑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后面的士兵,答应一声,便要动手 若是正常情况,对方定然会打听打听哪个李大老爷再做决定,可中年人没有想来,竟然来了一个哼茬,连问都不问,一点也不像大明官家的作风但一听说是奉了总督大人的命令,心中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喜,毕竟朝廷能称得上总督的就那么几个,而在福建,似乎只有岳总督一位 所以,不等官兵上前,他用更为大的声音喊道:“谁敢!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和你们总督是什么关系?” 跟在毛有见和孔有德身边殷柱在听到湖广李大老爷的名号时,先是一愣,因为他知道,岳大人的岳丈泰山也是湖广人现在一听说这中年人更加蛮横,甚至敢这么说,马上就想到,这位李大老爷,***不离十就是大人的泰山 “慢着!”殷柱先行喊了一声,随后策马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孔有德身边,看向前面的中年人,用比较客气的语气问道:“敢问这位老兄,适才你所说的李大老爷姓甚名谁,家住湖广何地?和我们总督大人又是什么交情呀?” 见来了识相的,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我家老爷姓李名文彰,家住湖广武昌,至于你家总督名讳,在下不敢打听,倘若是闽浙总督岳大人,那便是我家老爷的女婿,我等的姑老爷” 听到中年人报上,殷柱当即了然,这家伙所说的李老爷,确实是自家的大人的姑爷既然是李家人,殷柱可不敢直接把人拿了,一旦大人发火,这可如何是好干脆,反正大人就在后面,一会就到,还是等他自己过来再说吧 而孔有德和毛有见听了中年人的话,才恍然大悟,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原来他家主人是岳大人的老丈人以如此身份,那在闽浙还不得横着走,何人敢管呀? 二人自然不敢再行得罪,孔有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家总督大人确实姓岳,却也不知是不是贵府的女婿,不过我家大人就在后面,片刻便到,到时一看就知至于说适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完,孔有德冲着中年人抱了抱拳 看到孔有德的脸上露出笑容,中年人的胸脯不由得挺了挺,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可是,得意没过两秒钟,他的气势又立刻萎了下去其原因无非是听到那句‘我家大人就在后面,片刻就到’ 作为李府的管事,这家伙心眼自然是不会少的,所以对岳肃的脾气,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据说自家的老爷,见到岳肃的时候,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许多事情,都不敢让岳大人知道,需要关照的时候,一般都是去找方阁老,至今好像都没求过这位女婿去做关于生意上的事 家里偶尔也就是在外人面前亮出这位姑爷的字号,真有事的时候,似乎根本指望不上家里的下人,也多少清楚,虽然在外也亮岳大人的字号,但谁也不敢真的去面对因为岳大人丁忧回家的时候,在云梦县衙大堂,连自己的堂弟都给铡了,更别说是别人了 听说岳肃就到,中年人的心反而悬了起来刚才大杀英国人和立在孔有德马前的勇气,是荡然无存至于说逃跑和抗拒,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过了一会,对面再次传来马蹄之声,片刻之后,有几个人纵马奔驰过来领头的是童胄,他饶过官兵,来到殷柱的身边,出声问道:“殷兄,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大人派我过来寻问,为何还没动手,将人拿下?” “童兄弟,是这么回事……”殷柱说着,伸手点指对面的中年人,又道:“这人自称是三夫人家的人,我等这才没有动手,该当如何,只能等禀明大人之后,由大人定夺” “原来是这样”童胄瞥了眼中年人,随后说道:“你们在此等着,我这就去见咱家大人” 说完,他一拨马头,朝后面跑去 童胄跑到后军,将殷柱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统兵的岳肃岳肃听完禀报,眉毛立时一掀,沉吟半晌,才说道:“带我上” 岳肃之所以犹豫,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在于,以往他并不了解丈人家的真正实力李家有些打手,有点私人武装,这事岳肃可以想到,毕竟人家家大业大,养些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可是,刚刚得到禀报,战斗的双方都有上千众,而最后似乎是李家取得了胜利,拥有的上千人的武装,外加如此战力,这就不得不让岳肃重新审视李家了 作为一个大商人,养点武装保护自己,这属情理之中,不算什么但你支派手下出外打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文彰可以轻而易举调动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想象,李家还养了多少类似的武装你李家已经够有钱了,可你养这么多部队,是想做什么呢? 对于老丈人阮臻梅贪赃谎报边军一事,岳肃可以勉强容忍,但若是有人想对大明朝不利,岳肃是断然不会纵容的自己的一切,都是先帝给的,没有先帝的眷顾,自己早就因为科场之事,命丧黄泉了 岳肃一边催马向前,嘴里一边小声嘀咕起来,“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 这句童谣,传的沸沸扬扬,岳肃自然不会没有听说,童谣的含义,他当然也明白“岳父啊岳父,你千万莫要这句童谣之后,就打外心思,要是你敢图谋不轨的话,休怪肃对你翻脸无情了先前从荷兰人那边购买火器之人,我一直以为是斩龙帮所为,难不曾是冤枉他们了这事不会是您做的吧,要是您做的……” 想到这里,岳肃一丝无奈且狠狠地笑容当初金蝉在抢回那批火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丁点设计到斩龙帮的蛛丝马迹在那些战死了的汉子身上,没有找到斩龙帮的腰牌 既然没有找到那块腰牌,就不能证明是斩龙帮所为,碰巧现在,又在福建发现李家有这么大的武装力量,不让岳肃起疑,那才怪了尤其是还有那句童谣作为配合 想着想着,岳肃就来到前边,殷柱、铁虬、孔有德、毛有见一见岳肃过来,纷纷在马上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中年人虽然没有见过岳肃,但是也知道大概的年岁,听说过相貌特征见到岳肃的人纷纷施礼,立刻确定来人便是自家的姑爷,所以连忙跪下叩头,“小的李雨春给姑爷磕头了” 管事李雨春在府上还很少给老爷和少爷行这么大的礼,今天见了岳肃,反而跪了下来,这也是心中害怕,想给姑爷先留一个好印象 “免了吧”岳肃摆了摆手 待到李雨春站起,岳肃冲他说道:“你是武昌李府的管事?” “是”李雨春点头说道 “但不知岳丈和元琛近来可好?”岳肃问道 “老爷和少爷好的很,多谢姑老爷挂心,小的回去之后,一定会代为转达”李雨春一脸谄笑地说道 “那就有劳了”岳肃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指向李雨春的身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这……”李雨春犹豫一下,眼转转了转,立刻想出说辞“小的本是奉老爷之命,到此和英吉利人做买卖,互通有无,谁想他们竟然起了歹心,想抢我们的货物小的无奈之下,才行还击,幸好带的人多,才没有……让那些夷人得逞” “是这样啊……”岳肃点了点头,可是又再行问道:“没想到你们倒是蛮有先见之名的,竟然能带这么多人来防备,厉害、厉害呀……” 李雨春没有听出岳肃话中有话,小心地应道:“多谢大人的夸奖,这也是我家老爷的主意,说夷人多狡诈,所以让我们小心提防” “那四艘大船是英吉利人的吗?”。岳肃突然又指向那四艘大海船 “是的”李雨春说道这事他倒是不敢隐瞒 “朝廷明令禁海,虽然没有说禁止在海上行走,但福建水师在海上碰到,想要上前查看之时,却遭到这帮人的反抗,并使多艘战船沉没本督追到此处,正是为了捉拿这伙胆敢对抗朝廷之辈,不想竟然被尔等给先行料理了”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帮夷人,真是无法无天,甚至还敢到我大明地界来抢劫,对抗官军,幸亏老爷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就让他们得逞了”李雨春连忙凑趣地说道 “谁说不是,不知夷人尚有多少活口?”岳肃问道 “尚剩下百余人”李雨春说道 “带本督过去瞧瞧”岳肃吩咐道 见岳肃一直是心平气和,李雨春悬着的心现在业已平复下来,点头应道:“是,姑老爷” 说完,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老爷,您这边请” 跟着,率先朝后面走去他的手下现在还剩七八百,最近的距离他不过三步,汉子们见他走来,连忙分开人群 岳肃当然不会一个人进去,朝前一摆手,后面的人马簇拥着他,一同朝前走去见官兵这么多人,而且又是自家姑爷,汉子们赶紧继续向外让开 来到内圈,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口口箱子,在内圈中央,则是上百名洋人这些人中,基本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英吉利人,手无寸铁的印度人和非洲人现在都已被杀光 “姑老爷,这些都是英吉利人了”李雨春站在岳肃马前,小心地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既和英吉利人做买卖,想来也有会说英语的通译吧?” “有”李雨春答应一声,跟着大声喊道:“赵柯,你过来!” 话音落定,不一刻功夫,那名青年跑了过来,先是冲着岳肃跪下磕头,“小的赵柯给姑老爷磕头” “起来吧”岳肃说道 “谢姑老爷” 等到赵柯起来,岳肃问道:“你会说英吉利话?” “小的略通一些”赵柯答道 “不必谦虚”岳肃说了一句,随后朝对面英吉利人瞧了瞧,见威廉衣着与众不同,料想是个领头的,便朝他一指,说道:“把这厮给我押过来!” 李雨春听了这话,连忙叫人去将威廉押过来剩下的这些英吉利人,已成砧板上的肉,见几名汉子拎着刀过来提人,丝毫不敢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威廉被押到岳肃马前 岳肃打量了威廉一眼,伸手点指道:“昨天晚上开炮攻击朝廷战船的人,可是尔等?” 岳大人说的是什么,威廉自然听不明白,但是赵柯马上做出翻译 威廉听了这话,想起昨晚的战斗,心中暗想,原来这帮人昨晚就打算对我们动手了,夜里的海战没有成功,这才在岸上设伏 能有这种想法,原因也是看到岳肃和李雨春他们在一个劲地谈话,别看不知说的什么,但显然是认识十有伙的 想起刚刚乔治的惨死,威廉已自知必死,忍不住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明人,真是卑鄙无耻,之前说好了公平交易,可竟然暗算我们!没有信用的猪!没有信用的猪!”说好了公平交易,可竟然暗算我们!没有信用的猪!没有信用的猪! 第六十三章黄雀在后 第六十三章黄雀在后,到网址 第六十四章 计赚李雨春 第六十四章计赚李雨春 威廉不会汉语,他只是用英语大声咒骂,而岳大人的英语水平,实在稀松的很,加上年头太久,基本上都已经还给了老师,现在能够记下的,无非是“古德毛宁”之类的问候语 威廉如此高深的英语,岳肃哪里听得懂听他一个劲地大叫,神情之中充满了愤怒,岳肃察言观色,觉得其中有异,便问道:“赵柯,他说的是什么呀?” 这种话,赵柯自然不会如实翻译,眼珠一转,便有了说辞“回姑老爷的话,他说他说的不服,有本事的,咱们在海上交手,我必然把你们这些大明猪打的屁滚尿流” 岳肃听了这话,丝毫没有发怒,轻笑一声,说道:“英吉利在海上的实力,本督佩服的很,料我大明现在的水师,万难与之抗衡但是,谁叫你跑到陆上来撒野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岳大人的话,赵柯倒是如实翻译给威廉听,威廉听了更是恼怒,再次大喊大叫,“我是来做生意的,你们这些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对于威廉的话,赵柯仍旧更改了含义,“姑老爷,他仍旧是说,有本事海上一较高低他要让姑老爷……喂海里的王八……” “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岳肃淡淡地说了一句,看向李雨春,又道:“本督的水师昨夜与这厮交手,损伤惨重,所以才一路追来,本是想在陆上擒获这厮,为水师死伤的弟兄报仇,并让其赔偿我水师的损失”跟着,伸手指向地上的货物,问道:“这些货物是谁的呀?” 岳大人的话已很是明白,英国人的货物,他是吃定了堂堂闽浙总督开口来要,又是自家的姑爷,给李雨春几个胆子,也不敢不给呀可是来的时候,李文彰有令,一定要把货物抢回来,现在自家死了那么多人,抢来的货物,反而要拱手相让,谁又会甘心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和岳肃商量道:“姑老爷,这些货物确实是英吉利人的……”对于这点,李雨春可不敢撒谎“按理说,这些货物应该全部献给姑老爷,作为损失赔偿,只是……刚刚动手……小的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回去实在不好很老爷交差……姑老爷可否……” 他说的含蓄,意思也很明白,这是要想一些分润大家伙各拿一半,也算是彼此脸上都好看而且这么多货物,单纯的一半,价值也不菲了 和我讨价还价,你有这个资格吗? 听了李雨春的话,岳肃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平淡地说道:“你这话说的也不错,总不能朝廷的官兵战死有抚恤,你们的人就白死不是这样吧,本督会酌情予以分配的,毕竟他们都是我岳丈府上的人,这个钱不能让我岳丈自己掏腰包” 他一提到岳肃,李雨春的脸上登时出路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姑老爷说的没错……” 可在这时,岳肃突然话锋一转,再行开口说道:“给你们分上一半,也没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么,只是眼下,分这些货物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你们和英吉利人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械斗,本督没有看到,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么多说眼睛瞧着,即便你们的正当防卫,本督都得在大堂之上做个了断否则不闻不问,被御史知道,势必要参上本督一本,本督现在的日子不是特别好过,做事都是谨小慎微,这一点想来我家岳丈也是知道的” 堂堂次辅、托孤大臣被调到闽浙来当地方总督,日子能好过了么,对于这等政治斗争,李雨春多少是知道一点的现在姑老爷有这么说了,李雨春总不能不给面子,当下点头说道:“不知姑老爷打算怎么做呢?” “从漳州到泉州,走水路有一天的功夫也就够了英吉利人的大海船,本督是一定要充公的,现在就要带回去,你们将货物和所有人的尸体,也全部搬上船去,随同本督一起回泉州总督衙门到了衙门,咱们例行公事,然后你们再带着货物回湖广去吧”岳肃淡淡地说完,转过头对手下的人说道:“孔有德、毛有见,你二人速带人手登船,看看人家英吉利的船和咱们的船相比,差距在什么地方” 岳肃的话说的都很平淡,但是丝毫不容回驳孔有德与毛有见当下领命,率领士兵登船 李雨春倒是觉得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他又说不上来想要不从命,属实没有那个胆子,只好小心地商量道:“姑老爷,你说的话是一点没错,这件事情是应该有个交待,只是把咱们府上的货也搬到船上,实在有些麻烦,要不然这样,小的跟您回总督衙门,其他的事,能从简就从简吧……” “放肆!”岳肃猛地严厉地呵斥一声,进而大声说道:“从简?本督办案何时从简过?” “是雨春连忙赔笑点头,心中老大不快不就是一个形式么,用得着跟真格的一样么 好好好,你说做全,那就做全套好了 毕竟他面对的是岳大人,再不情愿也得照办,否则一旦拉下脸皮,李雨春不管是冲哪里,都不好交待 于是,他随即吩咐人将双方的尸体以及货物,朝船上搬去,至于说以威廉为首的英国人,已经有人开始动手,将他们五花大绑 一切忙活妥当,天都到傍晚了,四艘海船上面,都有食物,有人不习惯英国人的食品,可以在岸上吃今天这么累,就不《》了,在船上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再行出发他没有将李雨春当外人,允许他们随便上下船,所以李雨春也就没有什么担忧了 只是这四艘大海船极难驾驭,不是正了八经的水手,还真弄不了他孔有德与毛有见倒是也懂驾船,即便分船大船小,不也是异曲同工么可困难在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底下能使唤的人少 没有办法,岳肃只好找来赵柯,让他帮忙翻译,命令那些英国人去充任水手如果答应的话,可以免于一死,还有饭吃,要是不同意的话,你们就饿着吧 英国人都能在战场上投降,显然没有太傲的骨气,为了能够吃饱饭,也就点头答应,愿意充当水手,帮忙驾驭船只有了英国俘虏的帮忙,次日清晨,四艘大海船顺利《》,直奔泉州行去 行程一日,到了晚上,抵达目的地,泉州水师大营然而,在所有人上岸之后,岳肃突然下令,将以李雨春为首的李府中人全部擒拿这可是岳大人的地盘,漳州的两千人随同而来,再加上几千水师官兵,李府的恶奴们,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李雨春被俘之后,心中无比纳闷,一个劲地大声叫嚷,“姑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升堂!”岳肃大喝一声,当时就在水师大营中军帐升堂 岳肃为何不在漳州的时候就直接将李雨春这帮人擒拿,反而要将人骗到泉州,再行拿办呢?岳肃有岳肃的道理,第一是漳州的官兵,一瞧那仪容仪表,就知没有什么战斗力,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家和英国人的那档子事,单就让官兵和英国人在岸上较量,谁赢谁输都没准呢但是,李家的下人,明显战斗力很强,各个如狼似虎,连英国人都打败了,当时浑身是血,倘若岳肃真的让官兵当场擒拿,一旦遇到反抗,官兵落败的可能性估计还大上一些因为没有把握,岳肃才没有当时就地下令擒拿第二个原因,是李雨春自报是自家老丈人的门下,岳肃打心底是不希望这是真的,他这么做,也有想试探一番,对方是真是假倘若李雨春和他的手下,在昨天晚上显得很是紧张,那就说明他们心虚,可能不是李家的人,白日里只是亮出李家的名号可要是夜里不慌不忙,有恃无恐,那则是说明他们真是李家的人 这个年头,一个藩王手下才养多少私兵,你李家又不是守边大将,养那么多能战的家丁,一旦传扬出去,不被灭门,那才出了鬼了尤其是这个时候,有那首童谣在旁使劲不过现在岳大人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但既怕错杀了好人,又怕让李家坐大,日后真的扯旗造反多事之秋,什么都得小心 岳大人带着手下,在中军帐升座,喊了一声,将人犯押上来不一刻,有士兵将李雨春押到阶下,士兵毫不客气,伸腿一踢,李雨春直接跪倒在地 “姑老爷……”李雨春现在心中一个劲地迷糊,可‘姑老爷’三个字刚出口,便听岳肃断喝一声,“公堂之上,没有你家姑老爷!本督现在有话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休怪本督对你不客气!” 见岳肃动了真格的,李雨春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只好老实说道:“是,大人……”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岳肃大声问道 “小的姓李,名叫雨春,湖广武昌人氏”李雨春如实说道 “你既是武昌人氏,跑到福建,意欲何为?”岳肃再次问道 “小的到武昌,是奉东家之命,与英吉利人做买卖的”李雨春答道 “朝廷封海,你好福建海边,做何买卖,难道不知朝廷律令吗?还有,既是做买卖,为何当了这么多私兵前来?”岳肃大声质问道 “这……封海之令,小的确实也知道,不过只是奉命行事,而且……而且……我们也没下海呀……至于说为何带那么多人……也是担心那些英吉利人不讲信用……当时大人您不也瞧见了……英吉利人果然是想杀人抢货,若是人带少了,还真敌不过他们……”李雨春辩解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说奉命行事,此事本督自会调查,现在本督要问的是,你们府上,为何如此多的私兵?养这么多人,意欲何为?”岳肃大声问道 “府上家大业大,做生意搬运,需要大量人手,多养些人,也不足为奇吧……”李雨春小心地辩解道 “若只是普通的力工,倒也属于正常,可这帮人,各个伸手不弱,那就不能与工人一并而论了这件事,本督先给你记下,本督再来问你,在和英吉利人交易之前,你们可和台湾岛上的荷兰人或者是西班牙人有过交易?”岳肃说完这句话,紧紧地盯着李雨春“抬起头来,望着本督回话!” “是……”李雨春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现在高坐在上的岳大人一脸的肃穆,和昨日见到的那位随和的姑爷,简直是判若两人瞧岳大人这副神色,李雨春心中打了个激灵,实在不明白,岳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个……好像是没有吧……” 因为不明白岳肃的意思,所以他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没有 “什么叫好像是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说!到底有没有?”岳肃大声问道 “没有!”李雨春咬牙说道 但是从他的神色之中,岳肃不难发现,李雨春心中没底,此言恐怕不实再加上李雨春上一句的回答,分明是在掩饰什么,岳肃渐渐可以肯定,李家和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或荷兰人应该是有些交往 自己截下来的那些火器,十有***就是有人从台湾洋人那里买的,李雨春现在狡辩,难道说,那些火器,真的是李家所购买想到这里,岳肃意识到事关重大,就更不能等闲处置了,可以说,要真是李家做的,岳肃真的会和李家破脸因为这可不是单纯的做买卖了,私运火器,对抗官军,分明是造反的勾当 岳肃沉吟一声,没有再行追问,而是说道:“你们这些人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管事的呀?” “赵柯是一个,另外我还有两名副手,一个叫陈明,一个叫高崇国”李雨春老实答道回答的同时,心里也在嘀咕,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好!”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将李雨春带到别的帐内,单独看押,提那个叫陈明的到堂”逐个击破,这是岳大人管用的伎俩,而且是百试不爽有士兵将李雨春带到别的营帐,有士兵去提陈明 现在李家的人,全都被官兵擒住,五花大绑,扔在各个帐篷里提押陈明还不容易,到了一问,马上就得有人如实供出士兵将陈明带出,押到中军帐,进入之后,和李雨春是一个待遇,一脚踹倒在阶下 李雨春白白胖胖,有点商人的样子,这个陈明,则是五大三粗,一看就知是打手头目不过这厮倒是有几分傲气,被踢倒之后,身子仍旧直直地挺着,举头望着高坐在上的岳肃 岳肃也算是爱才之人,对这等脾气之人,颇为欣赏只是眼下,审案为重,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但岳肃并没有为难陈明,打量了两眼,便问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我叫陈明,姑老爷不是知道吗?我是湖广汉阳人氏,不知姑老爷提在下到此,所为何事?”陈明大咧咧地说道 “公堂之上,没有你家姑老爷,且叫大人就是本督现在问你,你们和台湾岛上的荷兰人都做过什么买卖呀?”岳肃故意试探地问道 “荷兰人,大人说笑吧,我们一向都是和西班牙做生意”陈明倒是实在,一下子说出实话 “原来是和西班牙人做买卖……”岳肃的脸上露出微笑,别说是他,连一旁的蒋杰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们既和西班牙人做生意,但不知一向都交易些什么物品呀?”岳肃接着问道 “交易的物品挺多的,都是些印度和西洋的宝贝,在咱们大明很是畅销有什么象牙、香料、宝石等等等等,许多东西,我也记不清那么多名目一般经手的,都是管事和赵柯他们的事,我也就负责押运什么的”陈明如实答道 “那你们最后一次和西班牙人交易,是在什么时候?”岳肃问道“最后一次,隔得时间挺久了,大约四个多月了”陈明想了想,如实答道 “四个多月!”岳肃估算了一下时间,自己来福建,也有差不多三个月,加上之前从湖广到此所花费的时间,以及上在家上折子,等回复用的时间,应该也是四个来月,这岂不是和吴思南被伏击的时间大致相符么 “那一次,你们交易的是什么货物?”岳肃问道 “箱子里具体装的什么,在下也没看到,但是想来,应该和以往交易的东西差不多吧”陈明说道 “那是在什么地方交易的,是走什么路线回去的,回去的路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岳肃再次问道 “也是在漳州岸边交易的,就是昨日和英吉利人交易的那个地方回去的路线,就是正常北上延平、邵武,进到江西境内,然后回到湖广一路之上,记得也没发生什么事情”陈明仔细回忆着,最后认真地点头 陈明脸上的神色,与先前盘问的李雨春就截然不同,一副诚恳的样子,岳肃从他的脸上,就看不出丝毫有异岳肃点了点,心中暗自讨道:“看这厮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但是时间,如此凑巧,走的路线也基本一样,总不能说,是风平浪静的吧” 可转念一想,要是真的有异,这陈明谅也不敢把交易的事情说出来,难道真就不是他们不对呀,要是真的无事,李雨春为何要抵赖看来其中定有缘故 岳肃思量片刻,说道:“将陈明先行带下,押到空闲的帐篷看押,不得与任何人接触现在将赵柯给我提上来” “是!”左右答应一声,立刻照办赵柯当初被擒之后,就是单独看押,和李雨春是一个待遇现在一声吩咐,马上有士兵前去提押,片刻便带到堂上 该说不说,这赵柯的反应,可要比一般人都快,要不说,从古到今,当翻译的人,十有***都是顺风倒么被带到大帐之内,不等士兵踹他,他就主动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小的赵柯叩见大人……” “你小子倒是乖觉……”岳肃冷笑一声 “多谢大人夸奖”赵柯笑呵呵地说道 “赵柯,本督现在问你,你是哪里人氏,在哪里学的英吉利语言?”岳肃问道 “小的是浙江无锡人,幼年跟父亲到杭州经商,同那里外国传教士学的英吉利语言和西班牙语言 成年之后,父亲亡故,小的便继承父亲的产业,继续经商,可实在不是那块材料,几年下来,就蚀了本钱,幸好因为精通这两门语言,被湖广李大东家看中,收入门下”赵柯老实地说道 “你年纪轻轻,倒也有些本事,竟然精通两国语言,很不错那你在李府都是负责些什么呀?”岳肃问道 赵柯哪里知道前面的人都怎么回答的,自知要是胡说八道,和前面的人回答不符,可是要挨板子的于是如实说道:“先前到了李府,府上和洋人有些生意往来,小的就充当通译后来西班牙人到了台湾,老爷让小的和他们搭上了线,彼此互通有无,小的也就开始专门负责和西班牙人打交道” “听说四个多月前,你们和西班牙人进行了一次交易,不知交易的货物都是些什么呀?”岳肃沉声问道 “除了象牙、宝石之外,还有一些从非洲拉来的钻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赵柯答道 “你确定就只有这些吗?”。岳肃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第六十四章计赚李雨春 第六十四章计赚李雨春,到网址 第六十五章 到底是谁抢谁 第六十五章到底是谁抢谁 “真的就只有这些”赵柯见岳肃露出不信之色,急的连忙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见赵柯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撒谎,岳肃更加纳闷,为什么李雨春刚刚要隐瞒真相了他沉吟片刻,又接着问道:“你们和西班牙人交往多久了,其中做过几次交易?” “能有将近三年了,似乎西班牙那边还有其他的合伙人,所以我们每年也就和他们交易四次左右”赵柯答道“一年交易四次,一次的货物能有多少,有和今天与英吉利人交易的东西多吗?”。岳肃问道 “差不多吧,每次交易,大体上都是四五船货洋人跑一趟不容易,所以每次带来的货物都不会太少”赵柯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先下去吧”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将赵柯带下去 赵柯下去之后,岳肃跟着就要传李雨春再来,可这功夫,毛有见前来禀报,李家和和英国人的货物现在都已经查完了,箱子里都是正常的财物,没有什么违禁品不过按毛有见的话说,英吉利人带来的这些货,价值着实不菲,要是要到市场贩卖,起码能值几十万两银子 一听说值这么多钱,岳肃的眼睛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情随即连忙问道:“毛有见,记得前天夜里禀报之时,说这四艘大海船,似乎吃水很深,是否有其事?” “确有起事”毛有见不明就里,搞不懂岳肃为什么要再次提起 岳肃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解释,继续问道:“我记得昨天将他们两方的货物搬到船上之后,船上的仓库,全都堆满了,还有不少是放在甲板之上白日里行驶之时,船速极为缓慢,本来不到傍晚就能抵达泉州,结果天近二更才到” “大人您观察的很细致,确实如此按照常理,这般大的海船,要是拉的货物不多的话,从泉州到漳州,有三个时辰,足矣到达可因为英吉利人带的货太多,才影响了船速咱们又把另一方的货物也搬上了船,所以船速就更慢了不过说来真够纳闷的了,英夷的船上都那么多货了,还继续行抢,也不怕撑着”毛有见的最后那句话,纯是信口而说 不过他所说的这句话,正是岳肃刚刚所想的问题 一个强盗出外打劫,即便是要带上诱饵,也不会真的把饵带齐吧,能带上一小部分就不错了,哪有带这么多的?此为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是,英吉利人所带的货物与李家货物的对比上,英人除船下的货物外,在船上还有一些未搬运下来的,而且英人的货物在价格上,明显要比李家的货物值钱如果等价交换的话,李家带的货物,理所应当要比对方多可是为什么会是李家的少,英人的多呢? 如果说,李家还有放在左近,没搬出来的货物,那英人也该等到货物全都搬出之后,再行强抢才对 疑点三是,英人的船在装上自己的货后,剩下的仓位已经不多,真要是将李家的货全都抢了,要往哪里装? 岳肃看的明白,李家的货明显不足,装完之后,都没有剩余的地方,还要摆在甲板之上要是齐了的话,甲板上的地方估计远远不够,船还能不能跑得动,也就另说了 考虑到这三点,岳肃意识到一个问题,是英国人来抢李家,还是李家在抢英国人,现在实在两说了 说英国人行抢的,不过是李家的一面之词,英人的话,只是李家的翻译转述,横竖都是李家自己说跟着,岳肃又想起威廉那激动的表情,心中便更加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还得重新来查 想要把事情查明白,起码得能够听懂英国人的话,自己和自己的这帮手下,是没人能够听懂的岳肃想了想,认为沿海城市,应该能有外国人传教的教堂,不如派人到泉州城内去找找,看能不能揪出两个会英国话的 于是,岳肃当即下令,当童胄拿着自己的火签,前往泉州城,找泉州知府配合,寻找城内会说英语的人 童胄领命而去,岳肃这边也不闲着,虽然天色已晚,但岳大人办公,那是不分时间的,绝没有什么早八晚五一说,加班属于家常便饭叫人随便弄了点吃的,众人在大帐之内胡乱吃饱,岳肃便再次传李雨春上堂 李雨春被带到堂上之后,他这次可学乖了,不等士兵抬腿,直接先行跪下,口称“小的叩见大人”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记得先前你说过,没有和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或者是荷兰人有过生意往来可是,本督刚刚问了一下陈明与赵柯,他二人的回答是,曾经数次与西班牙人打过交道,做过生意对于这点,你作何解释? 要知道,胆敢欺骗本督的人,一向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李雨春实在没有想到,陈明和赵柯这么容易就招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自己就老实说了现在被人家戳破,那可如何是好?他犹豫半天,仍是一脸苦瓜像,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哼!”岳肃哼了一声,严厉地说道:“你适才欺瞒本督的事情,本督容后再与你计较现在本督问你,尔等与西班牙人交易,都购入过什么物品这一次,你若胆敢再行撒谎,休怪本督对你大刑伺候了!” “是、是…….都是一些象牙、宝石、香料之类的,偶尔也有一些非洲的钻石,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李雨春的回答,倒是和陈明、赵柯一样 “真的只有这些?”岳肃沉声问道 “确实只有这些……”李雨春苦着脸说道 “要是只有这些,没有其他违禁物品的话,你先前为何要欺瞒本督?”岳肃冷冷地问道 “刚才……刚才小的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没有……” “啪!”李雨春的话刚说到这里,岳肃重重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一派胡言!李雨春,本督问你,你做出的这般解释,你自己是否相信?此时此刻,你若是不给本督一个合理的交待,那就休怪本督无情,让你走不出这个大帐!来人啊,将他重打四十大板!”岳肃的脾气一向如此,盘问过程之中,一旦犯人的回答,前后不一,那便可断定其中定有隐情这个时候,他就不会再管别的,肯定要大刑伺候的,直到你将隐瞒的事情,如实招出一声掌刑的士兵拿着军棍走到李雨春身边,将他往地上一按,作势便要动手去打李雨春哪见过这个,登时吓了一跳,急忙叫道:“大人莫打……大人莫打……” 岳肃将手一摆,说了声“慢”,盯着李雨春,问道:“既然不想挨打,那就如实招了吧” “小的刚才所言,确是事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招的啊,还望大人……” “混账!”不等李雨春把话说完,岳肃断喝一声,骂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此时此刻,还想着搪塞本督!打!给我往死里打,直到他招认为止,若是执意熬刑不招,就把他给我打死在这!” 这一下,岳肃可真的是火了,已然亮出如此口号,不招就活活打死不过,岳大人打他有根据不说,即便真的打死,也合理合法不说别的,但是你李雨春聚众械斗这一条罪名,也足够你死的了 你说你是正当防卫,可哪个正经商人做买卖,会带上千的武装,这一点,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单凭这一点,岳肃要是真格动手,都能把老丈人全家给灭了 这就叫阴养大批武装,图谋不轨 “是!”士兵吆喝一声,抡起军棍,就朝李雨春的背脊上打去“啪!”“啪!”“啪!”……连续十几板子下去,就将李雨春打的是哭爹喊娘,等到二十几板子,李雨春已然是疼得死去活来 打板子一向都是有学问的,这一点不管是衙门还是军营,甚至宫里打廷杖,基本上都差不太多重打一般是指不用打的太重,差不多就行狠狠的打,那才是往重里打,往死里打,那可真就是往死里打了 不过在岳大人的公堂,可从来没有那么多讲究,说打就是狠打,差役想留情,被打的便是差役眼下岳大人说往死里打,那可是全国通用的,什么人敢手下留情,一板子下去,那是结结实实,几下子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李雨春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他挨了四十多板子之后,再也经受不住,大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招……” 见李雨春愿招,岳肃喊了声“停”,示意士卒先行退下,然后冷哼一声,说道:“真是贱骨头,不打不老实说吧!不过本督有言在先,你要是还敢胡说八道,期满本督,本督就让你尝尝更重的刑法!” “是、是……”李雨春咬着牙,忍着疼,连声说道 “回大人的话,以往的交易,确实全都是正当买卖,不过在三月之前……” 第六十五章到底是谁抢谁 第六十五章到底是谁抢谁,到网址 第六十六章 背后推手 第六十六章背后推手 李雨春受刑不过,终于愿意将隐瞒之事,全部招认 原来,李家自从搭上西班牙的路子后,长与西班牙人进行贸易,且一贯是公平交易,从来没有干出黑吃黑的事情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为了维护生意的长期稳定性,双方都比较讲究时间长了,也就建立了长期合作伙伴的关系 可就在三个月前,有一个叫作高旺的人找到门上,说英吉利人有一批货物,打算越洋过来,前来贩卖经过一番协商,李文彰答应一切,高旺似乎还从中讨到一笔不小的回扣交易的时间,就定在昨天,届时李文彰会派李雨春和赵柯带人前去漳州海岸边等候然而在一个月前,就在李雨春带人要出发的时候,从漳州那边送来一封信 李文彰在漳州海边的渔村,一切设有联络点,以方便和西班牙人联系,传达交易的消息这封信,就是西班牙人送来的,不过信上的内容,并非是要和李文彰交易,只说听闻有英吉利人要和李翁做买卖,这是他们有意撬行,不遵守规矩,还望李翁本着你我多年的合作关系,不要和他们有来往当然,李翁也不能放着到手的钱不去赚,所以我们给李翁出个主意,英吉利人漂洋过海,带了那么货物,这些货物都是抢来的,不是正道所得,李翁干脆,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他们的货给抢了在陆上干掉他们,也不会有外国的商人知道,我西班牙保证,日后会和李翁建立更为亲密的关系,以后只要有货,定会在第一时间与李翁接洽可若是李翁不同意的话,我西班牙会很难过的 言外之意,很是明白,李文彰要是不答应,西班牙将会和李家解除长期合作的关系反正他们货,在大明十分畅销,从不愁买主 李文彰看了这封信,马上明白信上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了另外一层意思,这是英吉利商人没有经过西班牙的同意,就擅自到这片水域来做买卖,西班牙人很不满意,想要修理对方于是,才想了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主意,打算借自己的手,让英吉利人,人货两失也是警告其他的海外商人,要想平平安安的来此赚钱,就得跟他们西班牙人合作 但是大海茫茫,如果西班牙人亲自动手,解决了那些英吉利人,岂不是更好,还等额外抢到一批货物这批货物可着实不少,李文彰在和高旺谈的时候,高旺已经给了底数放着到手的货物不去抢,反而把东西让给我,李文彰不是傻子,认为其中定有蹊跷所以,立刻派人去打听英吉利人的虚实 武昌那里也有外国传教士,从他们的口中,李文彰打听到一个消息原来,在几十年前,海上船队最为厉害的国家是荷兰,有海上马车夫之称,与其实力差不多的有什么西班牙、葡萄牙之流但伴随着欧洲大国海军的崛起,荷兰、西班牙等国的海上风光,逐渐被一个叫英吉利的国家给取代英吉利海军强大,加上人多势众,令那些小国是望尘莫及从此之后,西班牙等国也不敢与英国争锋 打听到这件事,李文彰马上就明白了,怕是你西班牙不敢和英吉利人在海上打,这才来请我帮忙 因此,李文彰权衡了一下,最后才下定决心,吃掉英吉利人 这些英吉利人不过漂洋过海的商人,只要让他们片甲不回,也就没什么事,这一点他可以保证,以自己的实力,在岸上消灭一些外国来,还不是绰绰有余而西班牙人,则是和荷兰人以及海盗掌握这一片海域,荷兰人另有买主,没和自己做过生意,万一失去西班牙这个大主顾,以后的进项会少许多而这些英吉利人,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做过这次之后,人家带货走人,下次何时交易,还两说这呢即便交易成功,这英吉利商人也不一定把自己的名声带到还望,帮着找更多的合作伙伴所以,不管怎么算,还是在按上做掉这些英吉利人,最为划算 当下,李文彰便让李雨春只带了三分之一的货去,多带人手,到了地方,交易之时,趁英吉利人不备,便背后捅刀子,将他们结果,把货都抢回来 可李文彰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孔有德与毛有见竟然先行起了歹意,在海上打劫英吉利人,结果吃了败仗,损失惨重,岳肃闻讯之后,亲自带兵来追并恰巧在李雨春与英国人动手的时候赶到 **** 听了李雨春的讲述,岳肃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和先前的猜想一点不差,还真是李家动手打劫英吉利人知道了真相之后,岳肃反而不好定夺了因为他从李雨春的声音中听出,对方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什么事情,想来购买火器,和吴思南动手的人就不是李家 李家现在的罪名,只有两条,第一是聚众械斗这要杀的是中国人,岳肃自然不会客气,不说给李家抄家灭族吧,但李文彰的脑袋估计是保不住的,还有以李雨春为首的恶奴,也必须全死可现在死的是外国人,岳肃那是不会崇洋媚外的,既然杀了,也就杀了 第二条罪名是阴养大批武装,图谋不轨这条罪名可实在太大了,足够让李家满门死光李文彰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且没有什么造反的凭据,这要是把全家都给杀了,也太过***道了让自己日后如何面对李琼盈? 岳肃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完全的对策,反正天色不早了,干脆,自己再想一想,等明天再说于是,他下令退堂,将李雨春单独关押 退堂之后,孔有德给岳肃安排了帐篷休息,岳肃哪里能睡得着,进帐之后,便单独请蒋杰过来说话 “大人,您招属下来,是因为难以处置眼下的这桩案子?” 蒋杰进到岳肃的帐中,见过礼后,就在岳肃的对面坐下,随后开诚布公地说出岳肃的心理两个人现在实在太熟了,也没有什么宾主之分,不管什么事,蒋杰都说直截了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知我者丈夫也丈夫啊……”岳肃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道:“你说这桩案子,肃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李家抢了夷人的货物,聚众与夷人械斗的事,可以说,可判可不判毕竟夷人是不遵大明的禁海令,擅自登录,朝廷没有发兵剿灭,就已经是不错了,在大明的领土,发生一些后果,自然应该是由他们自己负责只是……”蒋杰沉吟一声,才接着说道:“只是李家养了这么多可战之士,看样子,李家的实力还不仅仅如此,再派出个三五千人,应该绰绰有余按照朝廷的体制,连亲王都不允许有这么多私兵,边镇统兵将领,多养家丁上阵,也是因为军营内的可战之兵太少,这才多养私兵,对抗外虏可是,李家一个生意人,养这么多私兵干什么?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李家都是无私有弊,理当严惩然而,李家主人毕竟是大人的岳丈,现在又没有确凿的造反证据,大人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蒋杰说的,和岳肃心底想的是一模一样,如何决断,实在太难了就算是青天吧,在这件事上,也不好轻易判决要知道,李家养这么多人,也算是对社会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如果真就遣散,一下子都有多少人下岗,面临再就业这帮人都是孔武有力之徒,能跟李文彰混,去做家兵,那就是不愿劳作,真就放到社会上,去干什么都没准呢? 尤其是现在的乱世,去投靠反贼,跟着造反,还是落草为寇,哪怕是当地痞无赖,对治安也是有影响的当年朱元璋在天下设置驿站,养的多是孔武有力之人,给他们一碗饭吃,让他们老老实实替朝廷干活也就是了 况且现在无法证明李文彰就是打算造反,但图谋不轨的帽子,照样是要死人的无凭无据把李老板给杀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么李文彰现在的身份,多少也有点商界领袖的意思,一旦被朝廷杀了,定然给商界造成不小的动荡,搞的那些商人会人人自危好比现代,香港的首富李老板,要是无缘无故的被朝廷灭了,还只是莫须有的罪名,这肯定会造成香港商界的恐慌杀李文彰,也是一个道理 真正动手去管有些不妥,不下手去管,岳肃也觉得不妥 听完蒋杰的话,岳肃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丈夫,问题就在这里,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属下以为,现在只能用一个权宜之策,小惩大诫”蒋杰说道 “丈夫的小惩大诫,是如何惩治呢?还请赐教”岳肃连忙求教道 第六十六章背后推手 第六十六章背后推,到网址 第六十七章 破坏行规 第六十七章破坏行规 蒋杰给岳肃提出一条权宜之计——小惩大诫岳肃不知如何惩戒,连忙出声寻问蒋杰微微一笑,答道:“所谓小惩大诫,其实就是在此案上,就事论事李家既然没有造反的证据,大人也不必为其阴养那么多武装而犯难,这年头,哪个大商人不养许多护卫和苦力,李家也就是养的多了一点,还谈不上造反因此加以惩处,实在不妥但聚众械斗,属证据确凿,不如就按聚众械斗,打伤人命来予以量刑不过打死的是夷人,所以在量刑方面,大人可以自加权衡” 他给岳肃提出来的,只是一个思路,到底要按律订予什么样的刑罚,那就得岳肃自己拿主意了岳肃斟酌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说道:“丈夫的意思,肃明白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岳肃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湖广武昌李府信上的内容很是直白,将李雨春聚众械斗,杀死英吉利人的事,说了一遍希望岳父大人到泉州总督行辕一趟,做个对质 信送走之后,童胄也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位外国传教士原来,童胄昨夜拿着火签进城,进到城里,直接赶到知府衙门,言明总督大人的意思,让泉州知府帮忙找人 泉州知府大半夜被叫醒,心情自然不是很好,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发出夜里值班的差役,在城内寻找会说英吉利话的外国传教士 说来也巧,泉州城里有一位法国传教士格林,会说德语、英语,以及比较流利的汉语找到格林,童胄特别高兴,在城内打了个盹,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格林快马来到水师大营 现在案子已经明朗,格林也不是那么重要,岳大人对外国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死了也就死了,本打算将格林给打发走可就在这个时候,毛有见前来禀报,英国人的海船出了点毛病 原来,自从得了那四艘大海船后,孔有德和毛有见是兴奋异常,今天老早就起来了,带着手下准备在新船上面操练然而,本来还好好的船,却驾驭不了了二人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只好前来禀报大帅 岳肃哪会修船,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只好派人将威廉喊来,让格林在侧,进行翻译岳大人并没有直接让威廉帮忙修船,而是把他们收伏击的原因说了一下,讲明是李雨春受到西班牙人的指使,在漳州袭击各位,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阁下委屈了 威廉见岳肃一脸的随和,实在搞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却也听明白了,自己和乔治被人劫杀,是和西班牙人有关瞧威廉一脸迷茫,岳肃又让格林与威廉沟通,讲明岳大人的身份,说明岳大人要为威廉做主的态度 格林将岳肃是大明地方高官的事,跟威廉说了一遍,说这位大人是想替你做主威廉这才明白,露出一脸的感激 紧跟着,岳肃又趁热打铁,言明自己有意率军消灭盘踞台湾的西班牙人,希望威廉留下帮忙威廉现在都已经是丧家之犬,自乔治死后,以为自己也是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个机会这位老兄也是识时务的,哪敢给脸不要脸,虽然隐隐看出岳肃有意利用自己,但仍是一口答应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他的都次要 有了威廉的点头,岳肃让毛有见领着威廉和格林去海边修船,并保证他的那些手下,都会得到优待 船的毛病并不大,威廉到后,很快就给修好岳肃也没有食言,真就把威廉的手下全给放了,但没有让他们离开,每人赏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们都留在水师这些英国水手跟着乔治也是为了讨口饭吃,谁给钱,就给谁干活,没什么多说的当然,赏给他们的银子,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岳大人已经派人,带着缴获的货物,前去贩卖了至于威廉,给的赏赐更多,整整两万两银子,还给他在水师安排了一个职司,配了通译 对于劫后余生的人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留在岳肃手下,好吃好喝,威廉和他的手下,便暂时踏实地住了下来不过,他的那些手下,可不是全在一处,而是被岳大人分开管理一小部分,留在水师,其他大部分,被岳肃安排到自己的火枪队 有了威廉的加入和四艘英吉利大海船,福建水师的风貌,明显变了一个样而岳大人又在蒋杰的建议下,默许了孔有德、毛有见到海上打劫的事情但是,却有一个堂而皇之的名目——肃清海域,对不遵朝廷禁令的商人,予以打击 反正朝廷有明文规定——禁海这样的话,凡是在海上的船,明朝人的,就没有合法的,抢了也可以算是查抄外国人的就更不用惯病,谁叫你没事往这跑的 孔有德、毛有见凭借着这四艘大海船,外加十几艘水师战舰,那是横行海上英国战船,用船坚炮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一般的海船遇到之后,是只有挨打的份 孔、毛二人的收获是越来越多,岳肃也就订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缴获所得,其中百分之十,分给行动的官兵,其余的银子,岳肃用作重建水师之用同时,他还给朝廷上了道折子,言明自己肃清海域,重建水师的决心,肃清海域之时,难免会遇到一些不法商人,对于这些不遵朝廷禁令的人,自己是不会手软的,打击之后,难免会得到一些缴获缴获的财物,希望朝廷准许,让臣留作重建水师之用 岳大人要自给自足,这一点,张太后是不会反对的,反正不用朝廷出钱,你重建的水师也是朝廷的,这么好的事,你自己干就是了 岳肃那是说干就干,且雷厉风行,他要重建的船只,在要求上,就是英吉利的那种战舰银子方面,岳肃并不发愁,没收乔治和李家的货物,就卖了六十万两银子,而且还是低价卖的这些天,孔有德、毛有见几乎是天天率队抢劫,反正这种生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不就是遇不到,要是抢上一把,便是几万两上下经过两位老兄的努力,岳大人现在的手头,能有一百几十万两银货这不过是短短两个月的收入,由此岳大人也能看得出,为何海盗业会这般发达,来钱原来这么快 岳大人有银子赚,手下行动的士兵,自是少不得分润干上一票,要是能抢到十万两,大家伙就能分上一万,行动之人不过千人左右,分到手里就是十两十两银子,都赶上一年的饷钱了 所以,但凡有这种任务,水师官兵是争前恐后,排不上号的,都要委屈好半天就是如此,官兵的好战心理,被提升了不少 只是,赚钱是赚钱了,岳大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做法破坏了海上的规矩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到来 出来混都是有规矩的,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但是,这个规矩只是十八芝自己立的谁叫人家在这片海域上,拳头最大呢 作为海盗,也不是天天闷头就是抢,这样的话,谁还敢打你这里经过所以,海盗也本着和气生财的理念,只要你交上一定数目的保护费,就保你平平安安的通过海上贸易,风险大的同时,伴随着的有高额的利润因此,大家伙才舍生忘死的出海谁也不想真的去死,能争来钱,也希望有命花出去,于是,对于保护费的这点银子,大家伙也就不吝惜了 想平安的过这片海域,只要给十八芝的老大郑芝龙交白银五百两,就能不被骚扰,谁要敢再劫,便是和郑芝龙为敌郑芝龙势力最大,他的话,很多海盗都要买账,来往的商家,为了保个平安,都事先把银子送到郑大老爷处 以往倒是平安无事,可自从孔、毛二人得了岳大人的准许,出外缉私之后,事情就不是这样了不管打没打郑芝龙的旗号,反正看到的,都会上前拦下,尤其是打着旗号的,只要碰到,更是不会幸免这样一来,郑芝龙的威信是嫉妒下降,不少商家都跑到郑芝龙所在的海岛投诉,说凭什么我们交了银子,船还会被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的,大家伙以后宁可绕远,也不再你这片海域走了 商家自然不知是谁劫的,因为岳大人在抢货之后,船上的俘虏,全部打入监牢,没有人能出外送信商家不知道,郑芝龙自然也不知道,他先前还以为,是这片海域上的一些小鱼小虾,饿急眼了,才冒着风险动手 为了找出真凶,他发出手下的弟兄,到各个海岛调查结果发现,不是同行做的,不过却意外的发现,撬行的家伙,竟然是朝廷的水师 “它妈的,海盗出来抢,混碗饭吃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不缺吃、不缺喝的官老爷,也出来抢,还有没有点天理了!既然你们敢抢老子的饭碗,那就不要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了!” **** 第六十七章破坏行规 第六十七章破坏行规,到网址 第六十八章 流放 第六十八章流放 “元琛,你说你姐夫请我到此,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是打算对我这个岳父老泰山动刀子吧” 从泉州城通往岳肃总督行辕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行来,在马车旁边,跟随这三百多号人,有护卫、家丁、丫鬟、婆子等等一大堆 坐在马车上的二位,便是李文彰父子李文彰在接到岳肃的信后,便匆匆赶到福建,但是一路之上,难免有些忧心忡忡,担心这个女婿,对自己动手这就应了那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李文彰当初没有想要造反的打算,所以也不怎么慌乱,但是自己现在有了造反的图谋,还在湖广、广西购入不少军械、甲胄,眼下岳肃虽然说是因为聚众械斗的事请自己对质,难保不会是发现了其他什么端倪 李元琛倒是比老子镇定的多,他笑呵呵地说道:“父亲,您不必担心,孩儿以为,姐夫绝对不会难为您的孩儿对姐夫还是比较了解的,姐夫对朝廷忠心耿耿,那毫无疑问,但您毕竟是他的岳父不是他请您来,孩儿以为,十有想把事情闹大,听了父亲的解释之后,也就作罢漳州的那件事,也算咱们晦气,让他赶上了,李雨春带了那么多人,他看到之后,怎不会起疑,肯定是以为咱家阴养军士,意图不轨但只是意图,还没有真凭实据,造反的罪名太大,他哪敢硬往自己的老丈人头上扣等您见了他,也不用隐瞒什么,就把受西班牙人委托的事,直接告诉他咱们李家有使不完的银子,养个一两千护卫、苦力算得了什么无非是这次太过嚣张,向他低个头,他还能怎样” 李元琛说的果然透彻,把岳肃的打算看的是清清楚楚李文彰在心中思量一番,认为也是这样岳肃终究是自己的女婿,这件事又不是和国人残杀,杀的是夷人,不算什么过失无外乎自己养的人多点,可自己就是银子多,又能怎么办没有确切造反的证据,你还真好意思把老丈人送上断头台 李文彰的心终于放下,合上眼睛,养起神来到了傍晚时分,仪仗终于来到岳肃的总督行辕派人报上名号,岳肃得了通禀,立刻出辕门相迎,将老丈人和小舅子请入中军大帐 有下人送来茶水,三人寒暄一番,岳肃才进入正题谈到关于漳州剧中械斗的事情 李文彰那是毫不隐瞒,躬身请罪,“大人,此事确是老朽所为,当时受到西班牙人的蛊惑,才干出这等愚蠢之事不过,老朽也非忘却朝廷律法,只因对方并非我大明之人,此等夷人,四处掠夺,也是死有余辜聚众械斗一案,老朽愿一力承担” 他若是在岳肃面前巧言吝啬,岳肃肯定会和他激辩一番,到头来加重处罚,也是难免可他直接服软,开诚布公的认罪,倒是令岳肃不好说什么了尤其是还不叫贤胥,直接称呼岳肃为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岳丈大人,您的话严重了,不过英吉利人终非是女真人,如此杀戮,也是不妥还有,岳父大人,小婿看到那李雨春带着不少可战之士,如此多的人,难道都是岳父大人的门下” “确实老朽的门下老朽家的财力,大人也知道,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这么多的银子,终究需要有人看管,现在这年头,什么地方都乱,我这到处行商,押运货物,也需要不少的人啊就如老朽长与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做买卖,我要是不多派些人去以防万一,天晓得他们会不会反咬一口还有那些英吉利人,虽然这次是我抢他们,可倘若我的人少,他的人多,这帮人会不会抢我,也是两码说呢大人久在大明,对外海外的事情,怕是有所不知,可老朽却是知道的这些英吉利人手中的货物,其实都是在一个叫作印度的国家抢来的,他们四处抢掠,无法无天老朽以暴制暴,确实有所不该,大人如要按律定罪,老朽也不会记恨大人”李文彰还真光棍,你岳肃既然问了,我就这么作答,反正我就是有钱养人,你怎么说也是我女婿,只要我没扯旗造反,我就不信,你还真把我砍了 岳肃也没想到老丈人这么实在,什么都直言不讳,但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就是有钱养人,抢了也就是抢了岳肃沉吟片刻,说道:“岳丈大人,照您这么说,您现在对这桩案子是供认不讳,愿受朝廷律法制裁了?” “是!”李文彰郑重地点头说道 “那小婿这就宣判了!”岳肃说了一句,便死死地注视起老丈人 李文彰表现的更加光棍,干脆站了起来,一撂衣襟,跪倒在地“老朽听判” 老丈人跪女婿,对岳肃来说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岳肃都觉得很是尴尬原本他没打算让李文彰跪下,可李文彰也有点太自觉了,令自己着实有些下不来台好在帐内没有别人不过李文彰刚一跪下,李元琛竟然也站了起来,转而跪倒父亲身边这倒是有点逼宫的意思 岳大人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刻不能露怯,就算再尴尬,也得把事情办了再说他整了整衣襟,大声说道:“李文彰指使手下,聚众械斗一案,现已供认不讳,按照朝廷律例,本该处以斩刑但,与李文彰械斗之人,乃是海外夷人,并非我大明百姓,故降等发落,流放云南三年,罚没白银五十万两,上交国库其余一干人犯,视情节轻重,或一并流放云南,或杖责八十!” 给老丈人来了个流放云南,这一下,三个老丈人凑到一块了,没事斗个地主,倒也不错岳肃之所以如此判刑,也是有所考虑的,李文彰实在树大招风,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童谣泛滥太快,或许到了云南,反而是一种保护,您老也能消停消停,别打什么当皇帝的歪主意了当然,您老是要自始自终就没有这个打算,那是最好云南的气候不错,适合养老,在黔国公那里,有吃有喝,没事钓个鱼、唠个嗑,颐养天年吧五十万两银子送给朝廷,太后见到这笔钱,也不会说什么,再者您老刚刚不也说了嘛,即便不是富可敌国,也是富甲一方,那就别差这两个子儿了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他的判罚,实在让李文彰意想不到,当初还以为,可能就这么拉到了,结果到头还是被判了刑虽然发配云南不重,五十万两银子对老家伙也算不得什么,但去了云南之后,还怎么图谋大业啊 李元琛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了岳肃的判罚之后,立刻明白了岳肃的意思他在心中暗自说道:“姐夫啊姐夫,您可真是用心良苦,怕我父亲趁乱世起造反之心,老早就将他打发到云南养老高啊,实在高明……小弟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这个处置方案,是岳肃这两天自己琢磨的,原因也是,那句“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的童谣传的太过沸沸扬扬他可不想让自家人摊上这个浑水,干脆咱们就来一个面上还算过得去的一劳永逸吧 “多谢大人……”李文彰心有不甘,但还是应了一声最为可气的是,他跟着就要冲上磕头,这也是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而岳肃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饶过桌案,走上前去,将李文彰扶了起来说道:“岳丈大人,小婿适才得罪,还望泰山莫要介意” 李文彰能不介意么,但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话说,难道真的去找北京城里的亓诗教一帮人帮忙上诉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自己阴养如此多私兵一事,搞不好真就说不清了也罢,有什么事,咱们日后再说吧 虽然不是当着许多人面前定罪,但岳肃只是在总督行辕的中军帐说的,自然也就作数口供什么的,过后再补上,也就是了当然也少不得给京师递折子,等折子上到北京,张太后看了之后,只说了一句,“岳肃公正之心,倒是天下少有,这等案子,他不上奏,哀家也不知道看来真的有些委屈他了,下道旨意,那罚没的五十万两银子,拨一半调到福建,给他重建水师” 张嫣看到奏折的表现,自是后话,但也可以看出,她对岳肃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别看岳大人现在不差那二十五万两银子,但这二十五万银子,也算是一个讯号 判完了老丈人,岳肃在总督行辕摆下酒宴,为岳丈和小舅子接风李琼盈肯定是要坐陪的,不过丈夫和父亲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清楚,酒席之间,岳肃他们三个也没有提起,只是谈笑风生,显得好生融洽 正喝着的功夫,金蝉突然跑到门口,躬身说道:“启禀大人,出大事了!” “什么事?”一听这话,岳肃吃了一惊,连忙出声问道 第六十八章流放 第六十八章流放,到网址 第六十九章 战书 第六十九章战书 一听外面的金蝉说出了大事,岳肃心头一震,紧跟着就见金蝉几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来到岳肃身边,金蝉躬身将信呈给岳肃,说道:“大人,您看”岳肃接过一瞧,只见信封之上写了两个大字——战书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请转呈闽浙总督岳大人 有人敢给自己下战书,这是不是嫌命长了岳肃看到这两个字后,脸上立刻升腾起怒气,马上将信封撕开,抽出信纸,观瞧起来 信的内容大概如下:得闻岳大人自就任闽浙总督之后,加强水师,大有取我等海寇性命为后快的打算然数日来观大人只行径却非如此,乃是想在这海面之上,抢我等的生意所为行有行规,这片海域属我十八芝管辖范围,外人不得染指大人既然插手,那也好办,你我在海上一决高下,倘若大人获胜,郑某立刻带人离开此片海域,如郑某侥幸取胜,那大人还是老实的留在岸上吧决战的时间,就定在下月十八,交战地点,我看连门屿一带的海域就不错,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可敢应战?落款的署名是郑芝龙 强盗竟然敢向朝廷宣战,岳大人是怒气更盛,也忘了妻子就在身边,忍不住一拍桌子,叫了声,“简直是反了!” 看到丈夫拍桌子怒喝,李琼盈吓了一跳,自认识以来,她还从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的火岳肃有时也发脾气,但在老婆面前,那是能克制就克制的,这次被人欺到门上,实在令人难以抑制 李文彰和李元琛都看到岳肃发怒,这爷俩那可都是狐狸级的,当下就意识,肯定是出了极大的事情,才会令岳肃连心头的火气都克制不住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二人并不知道,李文彰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李元琛随即会意,小心地说道:“姐夫,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区区海寇,简直自不量力,竟敢向朝廷水师宣战,这可造反还有什么区别我若不将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全部肃清,实难消我心头之恨!”意识到妻子在旁,岳肃将火气压了压,声音变得柔和一些 “什么?有海寇胆敢向朝廷水师宣战,这可是大事呀”李元琛继续说道:“小弟家虽然从未出过海,但这两年和西班牙人做买卖,多少对这片海上的情况,有些了解这片海域上,有个叫郑芝龙的甚是厉害,但凡有人不交过路费,是万难通过这片海域而且,连台湾岛上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也让他几分小弟还听西班牙人说,每次前来交易,为了避免麻烦,都要先给他送上五百两银子” 这件事是一点不假,别看郑芝龙先前在台湾盘踞,被荷兰人打跑了,可自从成立十八芝后,是实力大增他虽然有意再夺回台湾做根据地,无奈荷兰人在防守方面的实力还是很强的,最后只好作罢,大家和平相处但是,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你们想通过这片海域做生意,那就要给郑芝龙交保护费,否则就抢你没商量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战船都属于船坚炮利,倘若正了八经的海上交锋,也不畏惧郑芝龙,可也不能每做一笔生意就派十艘、八艘的战船去护送吧所以,干脆也就向郑芝龙妥协,不差那几个小钱,做生意通过的时候,保护费该交就交这也叫瓷器不和你破瓦罐硬碰 想要消灭郑芝龙,实在是太难了,别看郑芝龙就住在马尾屿,可他实力强大,能大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谁能把他们这样流窜作案的海盗如何 听了李元琛的讲述,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这郑芝龙确实也是号人物,上次他率领海盗攻打泉州,和福建水师交了一挥手,结果水师受到重创不过这厮上岸之后,对贫苦百姓的绝不骚扰,你朝那些大户动手但即便如此,海寇就是海寇,岂能容他们在此横行我虽然向朝廷讨来招安的旨意,也要让他先瞧瞧朝廷水师的厉害,降的心服口服并且让他明白,朝廷想要灭了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投降以后,给朝廷老老实实的办事!” “姐夫说的没错,可想要击败郑芝龙,不是那么容易的,姐夫可莫要大意对了姐夫,不知这厮要在哪里与姐夫决战,时间订在哪天?”李元琛问道 “时间订在下月十八,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地点定在连门屿一带的海域”岳肃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时间和地点都让他来订了,这对姐夫,很是不理呀但不知姐夫对福建水师有多大把握,可以取得这场胜利?”李元琛再次问道 “把握实在不大,我虽然现在已经开始重建水师,可总需要时间筹备,场地倒是好办,倒是造船的人手,一时半刻也不能马上就位听手下的人说,造一艘如同英吉利人的那种大战船,起码需要半年时间,就算人手多的话,也要四个月等到战舰造成,再与他决战的话,我自然能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现在最多两三成吧”岳肃仍旧说了实情 “姐夫,要是这样的话,这一战最好能免就免,或者在时间上拖上几个月,等到万事俱备之时,在与其一决死战也可”李元琛劝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要是不答应应战,朝廷的威望必然受损,我军的士气,也肯定大降实在不妥呀……”岳肃说着,摇了摇头是呀,竟然抢了人家的买卖,就不要怕人家找上门,这个时候,要是不敢接战,日后手下人还怎么出去抢估计到时对方肯定要把水师瞄上,你只要一出去抢劫,人家也会派船找上去,给你来个有去无回 见岳肃这般说,李元琛只好说道:“姐夫,您要是不想丢了大明的声威,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但小弟建议姐夫,最好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凭什么时间、地点全由郑芝龙一家来定,姐夫不如回书一封,告诉郑芝龙,时间地点,双方各定一项,然后再战他也算江湖中人,应该会同意到时,到时他要是定时间的话,姐夫可以选一个有利的地点进行决战,他要是定地点的话,那就更好了,姐夫完全可以选在战舰造好后的日子,再行与他决战” 李元琛的主意一向很多,他的聪明才干,似乎不亚于蒋杰别看岳肃刚刚判了他的老子,但是在帮忙出主意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吝啬毕竟他明白,岳肃将李文彰流放到云南,其实也不是恶意,否则的话,一个阴阳私兵、图谋不轨的罪名,就足以让李家吃不了兜着走大家都是自己人,人情给足了,日后见面的时候,你岳肃也不会不给面子吧 他的建议深合岳肃的意思,岳肃颔首微笑,说道:“元琛果然是智多星下凡,你的主意,正和我心我明日就派人出海去找郑芝龙,让他派人前来谈判,既然他要按江湖的规矩来办事吗,我就以江湖上的规矩来应对,时间、地点,他只能选一样” 郑芝龙就盘踞在一个叫作马尾屿的海岛之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次日一早,岳肃信笔写了封信,派人乘船,赶往马尾屿,送给郑芝龙 信上的内容就是李元琛给他提出的建议,他告诉郑芝龙,阁下既然以江湖的规矩,下战书来找本督决战,那本督也按江湖上的规矩办事,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哪有决战的时间、地点由一家挑选的郑岛主你说是吗? 本督看不如这样,咱们两家坐下来谈上一谈,时间地点,双方各选一项,届时再一决胜负 岳肃的人很快抵达马尾屿,将回信交到郑芝龙的手上,郑芝龙看到回信之后,不仅有些愣了原来,他本以为岳肃没有胆子应战,毕竟福建水师的战力,他再清楚不过,全部出动,也是自己的对手,怎么还敢接战 但岳肃现在接了战书,还要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办事,时间、地点大家各选一项,议定之后,再行决战江湖上的规矩,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的郑芝龙岂能不知,确实应该如此好吧,咱们就按江湖上的规矩打上一场,也叫你输的心服口服,把你的水师全灭了,看你以后还拿什么下海撒野 于是,郑芝龙在第二天,就派了一名心腹手下前往泉州,总督行辕,去和岳肃谈判,商定决战事宜 当然,他派去的所谓亲信手下,不能是自家的哥们,而是一名追随自己有五年的海寇这小子本名叫作方恩,为人也算机灵,还颇具胆识,要不然也不能被郑芝龙看重因为有一句话叫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所以他这次前去谈判,几乎算是主动请缨 第六十九章战书 第六十九章战,到网址 第七十章 谈判 第七十章谈判 方恩来了,在水师大营所辖的马头登陆,然后被孔有德派人送到总督行辕来到行辕之外,通知一声,马上有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功夫,有士兵出来传话,说大人有请 士兵前边引路,将方恩带到一间偏帐,帐篷之内,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两头,各放着两把三把椅子,显然这就是谈判的所在 方恩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岳肃,结果等了半天,来的人并非岳肃,而是一个自称蒋杰的人是呀,方恩哪里有和总督大人平起对话的资格,蒋丈夫出面,已经算是很给面子在蒋杰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金蝉,另一个是行文书办 双方客气两句,便开始进入主题 “方兄,蒋某奉我家总督大人之命,特与贵使谈判其实你我要商定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依足江湖规矩,画出个道来,进行较量为了表示诚意,我家大人说了,我们毕竟是官军,实力强大,如果在什么地方谨小慎微,太过令人笑话所以,还是决定让贵部占些便宜,时间、地点,可以让你们先来挑选,我方绝无二话”蒋杰的话说的十分大咧,一副江湖人的口吻,最为令人可气的是,还带着衣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你们占些便宜 方恩虽是海盗,但也有颇有骨气的人,跟着郑芝龙,和官兵也打过几次交道,对福建水师的实力,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差不多在他眼中,水师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要是在海上交手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水师的战舰全部了解然而,他竟没有想到,朝廷的人,打仗不行,说大话倒是很有一套,还让我们先选,亏你们有脸说出来你们不是说让我们占点便宜么,这个便宜,我们不占,你自己留着吧 原本,郑芝龙在来的时候交待过,在什么地方打都不要紧,只要是在海上就行,反正整个福建沿海与台湾海峡,我们是了如指掌,选在什么地方都是主场不过,时间方面一定要拿下,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争到下月十八的日子,最晚也不能拖到大下个月,我要速战速决,省的那些王八蛋老到海上给我生事,影响爷的生意 可方恩为了这口气,竟一时间把郑芝龙的交待给忘了,当下挺起胸膛,回敬道:“这位蒋丈夫,你们当官的话,说的也忒大了吧还说让我们占点便宜,说句不好听的,我家总瓢把子带一半的兵力,就能将你们福建水师给灭了这个先行下战书,没有直接挑了你们的水师大营,也是也是看在岳大人名声不错,初来乍到,给他点面子告诉你们,这个便宜我们不占,省得你们当官的输了,有的是借口时间、地点,你们先选,选剩下来的,我们来定” 蒋杰刚刚用的是激将法,他了解匪类的性格,江湖中人,义气为重,当然也经常意气用事总而言之,经常是倒驴不倒架,不倒刀架到脖子上,嘴巴都硬的很方恩果然中计,但蒋杰没有马上说出要选时间,而是故作为难地说道:“方兄呀,你这不是为难兄弟我么,谈判之前,我家大人有交待,务必要让你们先选,莫要坠了朝廷的威风而且,也是想让你们输了之后,没有任何借口可你这……反过头让我先选,大人知道之后,还不得埋怨与我,搞不好还是要让我吃军棍的方兄呀,我看你就不要为难小弟了,就你先选吧” 他故意又摆了一个低姿态,脸上满是苦瓜色,可心中却在偷笑这招以退为进,用的更是巧妙,他是瞅准了道上混的人是啥性格 “那也不行!”方恩再次进了圈套,他一幅光棍的样子,大声说道:“来的时候,我们家总瓢把子也说了,不能坠了我们十八芝的威名,不管怎么样,也得让你们先选,否则的话,我家总瓢把子一旦知道,可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搞不好还会扒了我的皮方丈夫,我瞧你就不用客气了,客随主便,还是你来先选吧!” 蒋杰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仍是故作为难,语气又弱了几分,“让我先选……这……这……” “不用这那的了,我说你们先选,就你们先选!你们不选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的!”方恩大声说道 见方恩把话说死,蒋杰再要跟他客气,就有些不像话了他随即又装作为难的样子,慢慢吞吞地说道:“那……我……就……先……选了……” “对!就是你先选!”方恩再次扯着嗓子说道 “让我选……我选什么好呢……选地点……还是选时间……”蒋杰故意看向金蝉,用求助的语气说道:“金兄弟……你说选什么……大人能够满意……一些呢……”在金蝉的眼中,蒋丈夫一向是以为处事果敢,深谋远虑,大智大勇的人物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蒋杰今天的这副模样,和个胆小怕事的孙子有什么区别可以说,要不是今天早上岳肃和蒋杰先后叮嘱过他,金蝉现在都得笑喷了,这位蒋丈夫,孙子装的也太孙子了 他也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说道:“丈夫啊……大人只是让小的贴身保护大人,也没说帮丈夫参详要选什么呀反正大人已经把谈判事宜,全权交托给丈夫,丈夫您就看着办吧省得到时您选错了,事后推到我的身上,我还得跟你一起吃瓜落……” 两个人的配合,基本上算是天衣无缝,方恩根本看不出端倪看着对面的两位一脸的苦瓜像,一个是优柔寡断,一个是胆小怕事,方恩心中冷笑,“岳肃的手下就这么一帮乌合之众,还想在战场上打胜仗,简直是痴人说梦也不知他的盛名是从哪里来的,见其仆便知其主,看来这年头,还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想到最后,方恩不禁有些感慨,什么狗屁朝廷,当官的都是些窝囊废,真正有本事的,却得屈身为贼不就是念了几年破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定了时间、地点,老子肯定把你们这些王八蛋打的落花流水,跪地叫爷爷 方恩胡思乱想,蒋杰仍在装孙子,为难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方老兄呀,我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好选什么了……” “你要选什么呀?随便先画出道吧”方恩又不屑地口气说道 “我选时间”蒋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方恩还在自大了,听到选时间,竟然还没想起临行前郑芝龙的嘱托,仍是又轻蔑地口气说道:“你们打算订在哪天呀?” “八个月之后,也就崇景二年七月十八”蒋杰轻描淡写地说道 眼下是崇景元年十一月选在八个月之后,蒋杰是和岳肃商量好的有八个月时间,新造的水师战船肯定能够竣工,应该还有一些时间下水操练,这是最保险、最稳妥的日子 听了蒋杰这话,方恩刚要点头,可随即想起郑芝龙来时的嘱咐,最迟不能超过大下个月方恩的眼珠子现在差点没有眼眶里掉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吧……” “早打晚打不都是要打的么,江湖上的决定,订在一两年之后,都是常有之事,更何况我这不过才订了八个月,也不算长呀方兄,咱们先前有言在先,你也郑重言辞,让我方先选怎么?难不成蒋某选完之后,阁下还要反悔吧”说到此,蒋杰故意叹了口气,“唉……人说郑芝龙一向不掠贫民,还是个言而有信的大丈夫,这不会是坊间流言,有人欺世盗名吧……” 蒋杰再次用出激将法,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再无为难之色,有的只是胜利者的嘲讽之姿 中计了! 此时此刻,方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计了,对方先前哪里是优柔寡断,分明是奸猾无比这欲擒故纵之计,玩的漂亮呀 方恩不是傻子,在郑芝龙手下也算是精明之人,要不然郑芝龙也不会让他过来可是,现在虽然明知自己中计,又能怎么办呢? 谁叫自己把话说的那么满,这要我回去怎么和总瓢把子交待 想要反悔,那是万万不行的,方恩也明白,一旦自己敢反悔,谈判当时就会破裂,人家朝廷不陪你玩了同样,还会将郑芝龙食言而肥的名头,宣传出去,这样的话,自己更是一身骚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呀!方恩硬着头皮,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你们,那地点选在哪里,就由我来定了!” “悉听尊便,请!”蒋杰谈笑风生,将手一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地点就按先前说的,在连门屿一带的海域到时我家总瓢把子自当恭候令总督大人你们趁现在有时间,别总到海上惹是生非,好好操练起来吧,以免到时,被杀的连半片甲板都漂不回来!”方恩气鼓鼓地说完最后这番话,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作势便要离去 “慢!”蒋杰看出方恩要走,当下喊了一声 “嗯?还有什么事?”方恩瞪向蒋杰,诧异地问道 第七十章谈判 第七十章谈判,到网址 第七十一章 协议 第七十一章协议 方恩站起身来,正要愤然离去听蒋杰喊了一声,便定住身子,看向蒋杰,“蒋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蒋杰微微一笑,说道:“方兄,您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忘了一件事?”方恩纳闷起来,“什么事?” “咱们既是谈判,总不能空口白牙的说吧,谈妥之后,多少也得立个字据,以免对方不遵守称诺”蒋杰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话说的倒是没错,江湖上虽然讲究的是千金一诺,一口吐沫一个钉可这次是做在谈判桌上,一方又是官家,签上字据也是无可厚非方恩哼了一声,说道:“一向只有你们朝庭食言而肥,何曾见过我们说话不算你们既然要签订字据,那签就是” “稍等一下”蒋杰再次微笑地说道:“咱们决战的时间、地点都已经订好了但有一点,我想请教方兄” “说!”方恩大咧咧的说道 “那就是在决战的日子到来之前,咱们双方是不是彼此不能再动干戈呀?”蒋杰问道 “这个……自然……”方恩想了片刻,点头做出回答 “那就好,今日贵我双方达成的协议,我方定会遵守也希望贵方能够言而有信”蒋杰的脸上仍是一抹微笑 “你放心,我们十八芝肯定比你们这些当官的更讲信用”方恩说道 “希望如此”蒋杰说着,冲身边的行文书办一摆手那书办立刻战起身来,拿着面前书写好的文稿走到方恩那方双手将问稿递给方恩与此同时,又听蒋杰说道:“这是已经拟好的协议,正是你我刚刚议定的,一式两份,请过下目,要是觉的没有问题,就请在上面签字花押吧”方恩接从书办手中接过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什么时间、地点和决战之前彼此不能起干戈,违背了就是不信守承诺协议一共两份,内容一模一样看过之后,方恩点头道:“没有问题,拿笔来吧” 说完这话,坐在蒋杰身边的金蝉马上起身,将笔墨与印泥一并拿了过去 方恩刚要签字画押,却听蒋杰说道:“你我都是代表自家主子,所以在签字画押的时候,要将这一点详细说明” “先生说的没错,只是方恩才书学潜,不知该怎么写才好要不然先由先生打个样出来,我也好照葫芦画瓢”方恩说道 “也好金蝉,你将协议拿来给我”蒋杰说道 金蝉答应一声,从方恩手里接过协议,送到蒋杰这边蒋杰手边也有笔墨、印泥他先行提笔刷刷点点,然后伸姆指印上印泥,盖到协议上 弄完之后,交给金蝉,拿到方恩那边方恩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本人蒋杰受闽浙总督岳大人之命,与十八之总瓢把子郑之龙所派代表谈判蒋某签字画押,等同与总督岳大人签字画押”在这番话的下面,签有蒋杰的名字,以及他盖的指印 方恩看完,点了点头,也就照葫芦画瓢,写上前面的那段话,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印上指印 一切办妥,蒋杰客套两句,留方恩吃了顿便饭方恩其实是不打算在这用饭的,让人下了个套,还主动钻了进去,肚子里正一肚子气呢,都不知回去之后怎么和总瓢把子交代不过他也是真饿了,胡乱吃了个饱,就立刻告辞离去 蒋杰当然不会留他,派人将他送到水师马头,乘来时的船出海,赶回马尾屿 “混帐!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去谈判,临行前千盯万嘱,决战的日子绝不能拖到大下个月你它妈的是怎么谈的?还一杆子把决战的日期掘到八个月后!奶奶的,你是不是收了朝庭的好处了?” 马尾屿,聚义分金厅上,郑芝龙手里拿着方恩带回来的谈判协议,正暴跳如雷 方恩一听老大这般说话,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总瓢把子,属下万不敢收朝庭的银子这次谈判,实在是进了对方的圈套,中了官府的诡计呀” “是吗?”。郑芝龙眉毛一掀,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圈套和诡计!” “是这样的……”当下,方恩便将谈判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对方是如何大言不惭,自己又是如何反唇向讥,最后又是如何掉以轻心,中了人家的圈套当然,方恩也不会把自己说的太过无能、太过没有脑子,反倒是夸张其辞,说自己这都是为了维护十八芝和总瓢把子的威风,才不小心中的计 郑芝龙听了方恩的讲述,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起来的手势,说道:“你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不想坠了咱们十八芝的威风只恨朝庭那帮王八蛋,实在太过狡滑” 说到此,郑芝龙又叹息一声,“八个月……这八个月咱们不能和他们动手,那咱们罩着的那些商船可怎么办?他们可都说了,要是在这里没有保障,就宁可多绕些路,从别的地方走” 朝庭这一动手开抢,把海盗都给逼急了都得想办法保护商人 因为商人是水,海盗是鱼,鱼怎么能够离开水以往郑芝龙都不敢见一个抢一个,他懂得什么叫细水常流什么都不用做,坐地来一个收五百两银子多省心,而且还长远彼竟在大明,能下海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也不是非从你这走不可广东、浙江等等,凡是靠海的地方,都有海盗,不过现在也都是以收保护费为主,只要交钱,打上旗号,在当地都不会被抢 所以,干这行也是存在竞争的,除此之外,商人当然也懂得回避风险比如说,我的货本来要路过福建海面,到浙江登路,而你福建海面是来一个死一个,那好吧,我惹不起躲的起,直接在广东登陆,走旱路去浙江走旱路的费,虽然要比交保护费还高,但也是小命为重 郑芝龙正心中感慨,很是为难的时候,厅外突然有人通禀,“总瓢把子,曹老板手下的二管事前来求见,说有要事要事请总瓢把子帮忙” “老曹可是大主顾,他的事,能帮一定得帮叫人进来吧”郑芝龙说道 这个曹老板,是跑远洋贸易的大家,每次出海的船也要比别的商家多保护费是拿船头收费,船多交的就多,郑芝龙对这样的大户,怎会没有印相 不一会工夫,一位五十多岁,有些驼背的长者来到大厅之上长者一脸的担忧之色,进来之后,是直接跪倒在地“大王,救命呀大王” 见长者这般说话,郑芝龙那闷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出什么事了?” “我们东家姓曹,大王您是认识的,小老儿名叫曹安,随我家老爷来过此处一回,见过大王大王不是说了么,但凡交了过路银子,挂上您的旗号,在这片海域上就畅通无阻,保证平安我们老爷早就将银子交了,领了旗子,可在今天路经贵海域时,还是遇到了海盗动手行抢我们家老爷的船还有其他六艘货船全被劫走,幸亏小老儿反应的快,才逃了过来还请大王做主,救我家老爷一命呀……” 曹安急的,说话明显是有些语无论次,但郑芝龙听的明白,这是曹老板的商船让人给抢了不用猜,肯定是水师的人做的 郑芝龙心里这个气,要不是有刚刚订的那个协议,他恨不得马上就带人杀上门去但是盗亦有盗,哪能没过两天,就撕毁协议郑芝龙想了一会,说道:“曹安,你莫要着急,你们老爷的事,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你暂且下去休息,这两三天,你们老爷就能回来”说到此,郑芝龙大声喊道:“来人呀,带他下去休息,好生照顾,不可怠慢他们船上所需的吃喝用度,都由咱们供给”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曹安被郑芝龙的手下带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千恩万谢 在他下去之后,郑芝龙狠狠瞪了眼站在下面的方恩,说道:“你这个废物,就是被你所累,害的我现在是缚手缚脚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已经带人去把他们的水师大营给挑,看他们哪还有船出来抢劫你……”郑芝龙现在是越说越来气,伸手指着方恩,大声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再跑一躺,告诉他们,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曹老板,以及之前被他们抓的人给放了,以后休得再下海生事!否则的话,莫怪我现在就翻脸不认人,把你这废物先砍,这份协议也就没用了,我再带人平了他们的水师大营!” 郑芝龙真的怒了,而且还是怒发冲冠方恩吓的打了个哆嗦,哪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是、是……” 方恩只能自认倒霉,二度乘船前放水师大营,到了那里,报上名号,孔有德随后派人,送他前往总督行辕 在总督行辕,接见方恩的,仍然是蒋杰 “不想方兄这么快就再次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行辕之外,蒋杰亲自相迎,其实已经算是给足了方恩面子 方恩是一脸的晦气,没好气地道:“多谢蒋先生大驾出迎,方某愧不敢当蒋先生的口才和装模做样的本事,真是世间少有,在下上回领教之,简直是受益终生呀” 方恩说的明显是反话蒋杰自然也听的出来,他微微一笑,说道:“方兄,外面不是讲话之所,咱们里面叙话请!” 二人联袂走进行辕,还是到上回谈判的偏帐落坐不过这一次,帐内只有蒋杰和方恩两个人坐下之后,有人送上茶水,等人退下,蒋杰才说道:“不知方兄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朝庭的官兵,比我们海盗都无耻,每日不停的在海上打劫……” 方恩的话刚说到这里,蒋杰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方兄,你怎么说话这般难听,打劫是你们做的事情,可不要和朝庭水师混淆我们这叫查剿,朝廷有明令禁海,但反私自出海者,便是有违朝廷禁令,轻者抄没货物,重者抄家杀头这条禁令,只要是大明子民,都要遵守,否则以造反论处”蒋杰的话,直接令方恩无言以对朝廷抢就是抄没,海盗抢,那就是抢 在这些方面,方恩自知辩不过眼前的这位仁兄,所以干脆耍起了光棍“蒋先生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上次也是我倒霉反正在你们这帮人的眼里,永远都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老子今天来,不是跟你们耍嘴皮子的,而是代表我们总瓢把子给你们下最后通碟的要是你们识相,就老老实实的把你们在海上抓的人和船全都放了否则的话,莫怪我们总瓢把子现在就撕毁协议,带人来把你们的水师大营给挑了,让你们再无半艘能下水之舟!” 这等恐吓,蒋杰岂会放在眼里,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人言郑之龙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从无悔改这签订协议才几天呀,便要食言而肥,看来坊间传言真的不能轻信当初人言,郑芝龙虽然上岸抢劫,却从不骚扰普通百姓,我还当他是条好汉,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豪杰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么……唉……”说到这里,蒋杰故意叹息一声,才接着说道:“匪就是匪,从来不会有什么意气、诚信可言” “你……”被蒋杰挖苦一番,方恩更是气极脸涨的通红,伸手指着蒋杰 可还不等他想出后面的说辞,蒋杰就抢先一步说道:“你们既然要撕毁协议,与朝廷天师抗衡,那就放马过来吧难道你以为,朝廷还怕了你们这些挑梁小丑不曾!但切不要光说不练,只耍嘴皮!来人呀,送客!” 蒋杰还真就不可气,说到最后,竟然下了逐客令,这一点,是方恩万万没有想到的在蒋杰声音落定之后,守在帐外的士兵是一拥而入,二话不说,就把方恩架了起来,如拖死狗一般,向外拽去 “王八蛋……你们这帮混蛋东西……都给老子等着……等我们总瓢把子打来的时候……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 方恩气的不停地咒骂,可又有谁会理采他呢,只把他拖到行辕之外,往地上一摔,便扬长反回,留下方恩一个人趴在地上 方恩慢慢爬了起来,起来之后,难免还得再骂上几句可骂完了,他也跟着犯起难来 为什么犯难,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上次回去的时候,是有官兵护送,骑马带他到水师码头乘船出海可这次,来的时候,倒是有水师官兵陪同,还给他安排了马,但眼下被赶出大门,再想有上回的待遇,那是不可能了 从马尾屿到水师大营要一天的水程,方恩是天不亮就出发,来到总督行辕时,已是申时这总督行辕所处的位置十分缺德,是一个三不靠的地方,离泉州城不近面,离海边也有好几十里,周边还少见百姓人家 在过半个多时辰,就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这顿饭也没有着落,自己该怎么办呀方恩左右想不出个主意来,但他知道,只能靠两条腿走了往水师那边走,是肯定不行的,估计就算到了,人家也不会放自己进门;往泉州城走,也不太妥当,干脆,就沿路往海边走吧 海边的不少渔民,都和海盗有勾结,大家经常交换货物,方恩也认识几个到时雇艘船只出海回去,也就是了 方恩一个人朝海边走去,天色渐渐暗淡,好不容易遇到一户人家上前敲门,出来一个老妇人,方恩说明来意,准备讨顿饭吃,暂住一夜可老妇人竟以男人不在家为名,断然拒决好在方恩身上揣了不少银子,他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妇人,妇人也是见钱眼开,便看在钱的份上,让方恩进了屋 老妇人把方恩安排到侧屋,给他炒了两个菜,上了一碗饭,让他在房中吃用方恩道了一声谢,在老妇人出去之后,就提起筷子,肚子虽然已经饿了,可真到吃饭的时候,方恩却有些吃不下了毕竟郑芝龙的话,他记得清楚,总瓢把子说过,在撕毁协议之前,必定先将他宰了,这样也就不算背弃协议了方恩也不想死呀,可老大的脾气,他是知道的,那可真是说一不二,这可怎么办? 心里正盘算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个中年汉子洪亮的声音,“娘,翠花,我回来了!” “狗子,你回来了”这是老妇人的声音随后,又响起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夫君,你回来了你怎么拿了这么多猪肉回来呀?对了,不是说临过年的头一天才能回来么,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这是造船坊发的年货,二十斤猪肉,还有一两银子听里面的管事说,这是总督大人特地赏的,说大家天天赶工,很辛苦,眼瞅着快过年了,先把大家的年货给发了,这样大家干起活来才能更踏实而且,还给大家伙放了一天假,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再去上工”中年汉子美滋滋地说道 “这位总督大人可真是活菩萨呀,狗子,你以后干活可得更加卖力,好好的做”老妇人说道 “娘,您放心吧,孩儿一定好好干活”狗子憨厚地说道 “那为娘就放心了”老妇人说道这时,那中年妇人突然问道:“对了,夫君你们这个造船坊怎么那么忙呀?都造什么船呀?” “当然是战船了,我还看到有夷人在那里帮忙呢听人说,那是英吉利人,这船就是他们设计的,我们这么多天,连一艘船的一小部分都没干出来,老大老大了,比我见过的最大的船都要大听说比郑大王的船还要大出一倍”狗子说道 “这么大呀?”中年妇人用吃惊的口吻说道,随后又道:“造这么大的船,要多长时间呀,这些天一定累坏了吧” “还好了,累是累了点,不过吃的都很好,顿顿都有肉吃”狗子说道 “那还好夫君,你赶紧进屋吧,婆婆,我再下厨房,给夫君添两个菜,让他喝一口”中年妇人说道 外面说话的声音,方恩听的是一清二楚,开始听到“造船”二字之时,他的耳朵就立了起来,现在再一听说是造战船,还是英吉利人设计的巨型战舰,岂能不更加上心他当然明白,岳肃造这么大的战舰是用来做什么的,肯定是打海盗的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消息,只是不知那造船坊现在什么地方 听到三人正往里走,方恩两步抢到门口,将门推开 “谁?”狗子一见,厢房之内冒出个男的,大吃一惊,连忙喝问一声 “儿呀,这位是错过了宿头,暂住在我们家的他吃过饭,住上一夜,明早就走”老太太解释道 “哦”狗子点了点头刚想打个招呼,就听方恩说道:“这位老兄,刚刚听你说在什么造船坊做事,每日都有肉吃,过年分那么多东西,想来工钱也不少吧我现在正想找个活做,不知你那里还要不要人?” “要啊,现在正大规模招人呢,不过工钱要看手头上的活怎么样我就是因为以前修过渔船,才能一进去就得到二等的工钱,要是一点不懂的,只能从学徒做起,拿最低等的工钱不过,学徒好像最多三个月,然后就能拿到三等的工钱了”狗子倒也实在,直接如实说道 “我以前也修过船,还修过海船,估计到了那里,应该能和你一样不知道,造船坊在什么地方呀?”方恩追问道 “从这往东北方向走,二十里外的黄花洼” 第七十一章协议 第七十一章协议,到网址 第七十二章 十八芝 第七十二章十八芝 朝廷新造英吉利巨型战舰,这可是一个重要消息,第二天一早,方恩就按照狗子所说的方向,赶往黄花洼到了地方,都不用打听,很容易就看到一个大营寨,营寨占地几十里,边上有一条较宽的河道,可以直通入海,还真是个造船的好地方 大营门口,有官兵把守,顺着敞开的大门往里一瞅,可一看到,里面的木料堆得跟小山一般看来确实是造船,否则要那么多木料做什么 情况确定,方恩不再停留,匆匆朝海边赶去,晓行夜宿,来到海边,乘船出海,返回马尾屿见到郑芝龙之后,方恩将此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和郑芝龙说了一遍,自己到了总督行辕,被对方如何挖苦,一言不合,最后被扫地出门而自己的意外收获,当然是戴罪立功的重点,他将从狗子那里听来的,以及自己亲眼目睹的,又添油加醋讲了一番 “朝廷正在修造巨型战舰……”郑芝龙听完方恩的讲述,很快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我说那帮王八蛋怎么要把决战的时间拖到八个月后,原来他们另有图谋八个月的时候,足以造好数艘巨舰,听说英吉利的战船,船坚炮利,威力极大,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想要对付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片海域,只能咱们说的算,怎能容他们骑在头上” “总瓢把子,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马上发兵,先挑了他们的水师大营”方恩建议道 “这个……”郑芝龙犹豫了一下,直接挑了水师大营,他倒是想了,但朝廷的水师大营也不是纸糊的,让你说挑就能给挑了朝廷的战船,摆在海面上,确实不是对手,但是莫要忘了,水师大营的岸边还修有炮台,炮台上的火炮,都是大口径的远程重炮,防御能力很是强大,岂是你说挑就能给挑了的 思量许久,郑芝龙说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呀,福建水师虽然废物,但是防御方面还是比较强大,咱们就算能给破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朝廷那边正在赶造巨型战舰,就算咱们把水师毁了,过不了多久,新的水师也会成立,还会更加的强大” “那、那咱们就出其不意,先把他们的造船坊给一把火烧了,让他们造出不新的战船”方恩再次提议道 “也是不妥,造船坊烧了,他们会找更加隐秘的地方,成立造船坊,有个一年的功夫,仍旧会造出更多的战船,对咱们还是大有威胁”郑芝龙沉重地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这可怎么是好……难道咱们就什么也不做……”方恩有些无奈地说道 “咱们当然不能什么也不做,束手待毙的事,绝非我郑芝龙所为你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原本毫无作为的水师敢和我们抢买卖,福建又成立了造船坊,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郑芝龙问道 “这个……”方恩一时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很快,郑芝龙就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福建来了一个人——岳肃岳肃的到来,使得水师的官兵有了胆子,岳肃的到来,使得他们有了钱,能有建造船坊造船可以说,不管咱们采取什么法子,只要那个岳肃不死,福建水师的战斗力,肯定会越来越强,对咱们也肯定会越来越有威胁,总有一天,会将咱们全部消灭” “是呀……”听了这话,方恩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总瓢把子所言不错,那咱们该怎么办呀,总不会直接将那个岳肃灭掉吧……” 去干掉闽浙总督,这个一件方恩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朝廷的总督,身边有多少护军,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掉何况,这位总督还是大名鼎鼎的‘岳剃头’ “我正有这个意思”没有想到,郑芝龙却用肯定的语气点了点头 “杀闽浙总督……以咱们的实力,能够做到吗?”。方恩有些没有自信地说道 “靠咱们一家,当然没有把握,但要是咱们十八芝联起手来,绝对没有问题”郑芝龙再次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前文说过,十八芝并非一家,而是一个海盗联盟集团,郑芝龙虽然是总瓢把子,也就是所谓的董事长,但下面毕竟还有十七家懂事郑芝龙这次,是打算联合十八芝的所有力量,将岳肃干掉 “十八芝联手,这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其他十七家会不会答应啊?”方恩不敢肯定地说道十八芝的各个首领,能联合起来,无非为了个‘利’字,有钱的赚时候,自然都会争先恐后的聚到一处,遇到事关生死的事,也会如此但要是遇到事不关己的,肯定也会有人打退堂鼓 “此次事关重大,我聊想他们应该会与我同舟共济去取我的大令,调其他十七位当家前来马尾屿议事!” 十八芝的首领分别为郑芝龙、杨天生、施大瑄、杨六、杨七、钟斌、李国助、刘香、李魁奇、洪旭、甘辉、何斌、郑芝虎、郑芝豹、郑芝莞、郑芝凤、郭怀一、陈衷纪 十八个人中,郑芝虎、郑芝豹、郑芝凤是郑芝龙的亲弟弟,郑芝莞是堂兄弟,他们和郑芝龙都在马尾屿上,共有海寇近七千,算是十八芝的主要力量其他十三人中,以李魁奇的实力最强,约有两千众余下的当家,有的有上千人,有的不过几百人不过这里,要对一位叫施大瑄老兄稍微交待一下,因为这位老兄也有一位有名的儿子,他儿子的名字叫作施琅 好了,十八芝的首领,在一天之后,汇聚一堂郑芝龙跟大家伙客气一番,便进入正题,说出自己的打算,近日出兵,趁官兵不备,杀上泉州,消灭岳肃 他的议题一说出口,其余首领马上议论开来不一会功夫,郑芝虎第一个表达了赞成的意见毕竟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哥哥的提议,当弟弟的怎能不支持郑芝豹、郑芝凤、郑芝莞也跟着表示赞成,都是一家人么 可随即,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这人是李魁奇“郑大哥,兄弟以为这件事不妥,咱们是海盗,讲究的是在海上作战,您要是说在海面上与朝廷的水师拼命,兄弟绝无二话可是,您要是说咱们弃舟登岸,与朝廷的步兵决战,就恕兄弟难易苟同咱们一旦上岸,就属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以往您带着兄弟到岸上小打小闹,不去攻打府城,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兄弟也无二话但这次是去攻打总督行辕,听说那个‘岳剃头’甚是厉害,不过是否浪得虚名,咱也不太清楚,可他终究福建最大的官,他那边一出警,泉州城的守备兵马,必定会立刻增援,还有泉州的分守官兵,也不会怠慢,同样会马不停蹄的杀到再加上离着不远的水师,咱们还不得被人家包了饺子,风险太大所以,郑大哥你的想法,小弟绝不赞成” 李魁奇分析的也算在理,攻打总督行辕,地方的官员,谁敢坐视不救可以说,别看太后不是很待见岳大人,但要是岳大人真的在地方上出了事,什么泉州知府、守备、分守参将,都得跟着陪葬泉州的地方官兵,加上水师,以及岳肃的人马,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万三四,别看海盗两万多,但这不是海上,是陆上,朝廷占据天时地利,想要取胜,哪有那么容易 在李魁奇说完,郭怀一马上起来表示支持,“郑老大,李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终究是在海上做买卖,到岸上和官兵硬碰硬,实在不是咱们该做的事情况且,这一仗不管输赢,对咱们都没有什么好处,先说打输了吧,万一战败,很有可能是片甲难回即便打赢了,也会损失惨重,而朝廷死了个总督,必然会下权利出兵剿灭咱们以往咱们小打小闹,朝廷没工夫搭理咱们,算是相安无事,真是把事情闹大了,朝廷肯定会派重兵来,那个时候,在这片海域上,怕是就再无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他们两个提出反对意见之后,又有杨天生、陈衷纪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觉得李、郭二人说的很是在理,上岸作战和朝廷作战,好处看不着,损失肯定不少你郑芝龙是不是吃错药了,咱们不清楚,但一旦真的上岸动手,冲在前面当炮灰的,绝对不会是你的人,必然是我们这帮人为了一件赢了也没有好处的事情而拼命,我们兄弟是爱莫能助的顶多是在精神上支持你 当然,也不是除了姓郑的之外,所有人都不支持郑芝龙,像施大瑄,洪旭,甘辉,还是愿意支持郑芝龙的只是这三位是实力,实在不怎么样,施大瑄的手里还有个千把人,而洪旭、甘辉手里,也就几百人属于十八芝中最弱的了 第七十二章十八芝 第七十二章十八芝,到网址 第七十三章 奇袭 第七十三章奇袭 看到反对的人多,赞成的人少,郑芝龙实在有些为难了可再为难又能怎样,总不能现在就窝里搞内讧吧,这样一来,估计那位岳大人就更开心了但是得不到十八芝的全力支持,自己能行吗? 郑芝龙的想法是肯定的,行! 你们不是不去么,那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先灭了岳肃,再调回头来,把你们逐个灭了 这场会议,可以说是不欢而散,郑芝龙把那些不愿意追随自己去的头领送走,只留下施大瑄、洪旭、甘辉一起议事他们这次商议的内容,是如何上岸,一举歼灭岳肃 要想取得战争的胜利,第一是知己知彼,第二是兵贵神速方恩是去过岳肃总督行辕的,对那里的情况,多少也看到过一些行辕大营,扎的很是坚固,想要攻破,不是特别容易但是营寨终究是营寨,要比攻城简单许多行辕里的士兵,似乎不是很多,方恩虽然不知道数字,看从进出时的情况来看,不过一两千人要是自家的人马搞一个突然袭击,很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获胜 当天,郑芝龙安排好作战方针,集结马尾屿上的主力兵马,其余三家,也调动几乎所有的人马,总计九千余众,相当于一万人这么多的兵力,只要动作够快,有备杀无备,取下岳肃的项上人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人马整合完毕,休息一天,在黄昏十分《》,乘船前往泉州因为是陆战,郑芝龙带的船只不是特别多,足够运输就行抵达泉州时,是四更天,天还是黑的,借着夜色,郑芝龙率人直奔岳肃的总督行辕冲去,只留几百人看守船只 郑芝龙倒是想速战速决,但他的做法,却是犯了兵家大忌别看大家伙是海盗,坐船属于家常便饭,不至于舟车劳顿,可终究也不是一点颠簸没有快上岸的时候,随便吃口干点,也不休息,就又快速赶路,从这里到岳肃的总督行辕,起码又要赶上一天到达目的地,天色应该是申时左右,天也快黑了,这个时间段,倒是偷袭的最好时候,只是士兵赶了一天的路,正是疲惫之时,你是攻击还是不攻击要是不马上出击,这路就等于白跑了,攻击的话,手下的人能够吃得消吗? 似乎郑芝龙只考虑到一鼓作气取得胜利,不想让朝廷的部队有任何准备所以,在距离总督行辕还有四里地的时候,他下令加快速度,直奔行辕冲去 这个距离,按理说可以休息一下,等到天再黑一些的时候,再全力出击,或许更好可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还有一点就是,此地不是山区,没有树林,随郑芝龙登陆的有九千人,这么多的人,你往哪里藏,长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瞧到 虽然就算被普通百姓看到,也不一定真的会去总督行辕报信,但做贼心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那个年头,见义勇为的人,要比现在多得多 拖着疲惫的身躯,海盗主力来到行辕大营大营门前,和一般的行营一样,都摆放有拒鹿角,门前还站着几名守门的士兵营内设有箭楼,箭楼上专门有士兵在上瞭望,负责警戒大家伙都不是瞎子,九千人密密麻麻地朝这边扑来,很快被看在眼里,箭楼上的士兵招呼一声,看门的士兵是连忙跑进营内,把营门关上 郑芝龙也看到大营关门,看到这一点,他当即确定,官兵没有准备,只有冲到近前,撞开大门,胜利就会属于自己他大声下令,全军冲锋 颠簸一夜,又急行了一个白天,海盗都累的够呛,身上所剩的力气已经不多不过人到这个时候,对胜利就越是渴望,因为只有打赢了才能休息,速战速决吧 海盗们呼啸一声,朝大营扑去,在他们距离行辕还有八十多步的时候,突然间,营寨之上,冒出一个个身躯,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官兵服饰,手里端着火铳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射击!”紧跟着,就听到“砰”“砰”“砰”的枪声是不绝于耳伴随着枪声响起,郑芝龙那边便连续不断地响起惨叫之声,以及有人跌倒的声音营寨之上,第一排火铳兵射击完了,马上蹲了下去,紧跟着,又有一排火铳手站了起来,端着火铳朝海盗射击 “砰”“砰”“砰”……一排枪声响罢,郑芝龙手下的海盗,再次倒下一片海盗终究是海盗,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到陆上作战,也没有什么骑兵配置,两排火枪射击完了,他们也不可能冲到营寨之前而且,官兵还有后手,在在第二排火铳兵射击完后,又听“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密密麻麻的羽箭从大营之内飞射而出,朝一众海盗的头顶洒落 这阵箭雨也甚是厉害,霎那间,又令海盗倒下一片还没摸到大营呢,自己的手下都先后***掉一百多,郑芝龙实在有些迷糊官兵应该没有准备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在路上就被发现了 事到如今,下令撤退,那是万万不行的,因为赶了这么多路,弟兄们已经疲惫,剩下的气力不多,要是逃跑,不等跑到海边,就得全歇菜万一官兵趁着这个机会冲上来,自家必然损伤惨重看来,只能拼了 郑芝龙再次喊喝,鼓舞士气,全军冲锋,“弟兄们,跟我冲呀!只要冲过去,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营寨的大门,又不是城门,他们带有大斧,十几斧下去,劈开营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破门,就能胜利,毕竟是人多杀人少么 海盗们见郑芝龙都勇往直前,自然不会贪生怕死,跟着继续向前就在这个时候,行辕的大门竟突然开了,看到这一情景,海盗们瞬间就碉堡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随后,他们就明白了,正对大门的海盗,是急忙朝两侧逃命,可两边都是人,想躲哪有那么容易 原来,在营门打开之后,露出来的是一门红衣大炮这门大炮平放的,也不知是谁架的高度,高过拒鹿角,正好是人胸口的位置在营门洞开的那一刻,引信就被点燃,转眼间,就听“轰”地一声巨响炮弹划空而出,这雷霆一击,岂是人能够挡得住的 炮弹所过之处,直接射出一条血胡同,凡是挡在前面的人,是无一幸免的支离破碎 这一炮过后,海盗们可都有点傻了眼,不少人看着边上留下的破碎尸体,都有点不会动了他们现在才发现,陆战其实要比海战残酷的多 就这一愣神,营寨上方的火铳手再次站了起来,“砰”“砰”“砰”…… 又是一排弹雨,直接放到了近百名海盗营上士兵的配合,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因为他们射击完后,又立刻蹲下,身后的火铳手随即站起,再次施射 “砰”“砰”“砰”……海盗完全被打蒙了,好在郑芝龙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现在他们距离营门不过三十步,只要再加一把劲,胜利还是自己的“弟兄们,跟我上,还剩最后一道坎,上去之后,胜利就是我们的!冲啊!” 老大拼命,手下的人自然不会畏缩,在他的带动下,海盗们又一次拔腿向前冲去但是他们因为刚刚惊慌,已经失去了一次宝贵的机会 营门的一炮在发射之后,当即有人将炮拖走,在海盗距离大营还有十步远的时候,又有一门大炮被拖了过来大炮刚一拖来,士兵来角度都没瞄,就自信的点燃引线 反正门口都是敌人,根本不需要瞄准见又来一炮,正对门口的海盗又乱了但他们的速度岂会有大炮的速度快,一声轰鸣,炮锋所向之处,又留下一片狼藉 “弟兄们,不要慌!咱们都冲到这里了,搬走前边的障碍,咱们就能冲进去了现在要是后退,就会死的更惨!一定要顶住!不要丢了咱们十八芝的威风!”这回大喊的郑芝虎,这小子人如其名,是一个虎脾气,他第一个冲到拒鹿角前面,和几名手下开始搬抬 有了他做表率,海盗们又勉强鼓足勇气,一起跟着挪移拒鹿角这功夫,守营的士兵,却是从容的把营门关上,看来发射两炮,已经算是完成任务 搬移拒鹿角,倒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片刻就能完事时间虽短,却也足够营上的火铳手完成一次装弹在拒鹿角刚刚挪开的那一刻,火铳手们再次站了起来,开枪射击前后两番射击,又打死上百人 就这么一会折腾,海盗连大门都没摸到,便死了上千人这可是十八芝在联盟以来,最惨的一次伤亡郑芝龙现在满肚子都是火气,只等着把营门砸破,进去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海盗举起利斧,冲到营门上,开始猛劈起来营门终究不是城门,没有那么坚固,拱卫大营的士兵,也真的不是很多,只能眼巴巴地瞧着海盗破开营门 “咔!”营门终于被劈开 第七十三章奇袭 第七十三章奇袭,到网址 第七十四章 郑成功 第七十四章郑成功 “轰”的一声巨响,行辕大门的利斧劈开,砸落在地可就在这一刻,行辕之内响起一连串的“嗖嗖”声,一排箭雨飙射而出,将劈刀大门的汉子全部射翻在地 原来,在距离大门十五步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列方阵,瞧人数能有五百上下最前面的两派士兵在射完箭后,提着长弓迅速地朝两边撤去 他们似乎训练有素,因为弓箭兵刚一撤下,后面跟着的盾牌手便顶了上去在每个盾牌的旁边,都露出一杆明晃晃的枪头 盾牌阵! 阵势快速地向前移动,直接堵到原先大门所在的位置,海盗终究是海盗,一群乌合之众,先前倒有几个彪悍的,蜂拥向前,结果全被长枪刺穿后面的海盗,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也就不敢再继续冒死向前 时间这一耽搁,又给站在大营两侧的火铳手创造了机会,他们站起身来,再次连环施射 “砰!”“砰!”“砰!”……两排枪击,海盗又被射死上百人 海盗现在都聚集在大营门口,密密麻麻的,火铳手甚至都不用瞄准,只要冲着人堆发射,就能有所斩获 遇到这般阻击,海盗头子郑芝龙是越想越是不对,这哪里是偷袭,分明是送上去找死么看来对方肯定是有所准备,自己在上岸的时候,十有***是泄漏了行踪 也罢,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吧死了这么多弟兄,要是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李魁奇这班人笑话死,日后还如何服众 似乎官军的人数不是很多,也不见援军之类的,就这么打吧,反正我的人多,一口一口,也能把你们全给吃了他随即下达拼死的命令,让海盗不惜代价的往前猛冲郑芝龙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受过什么正规训练,他那一套,也就是和同样乌合之众的海盗作战,能够吃得开,真正遇到训练有素的官兵,那是有多少得死多少 对付这种盾牌夹枪阵,死拼是最愚蠢的做法,但是对他来说,似乎除此之外,再别无他法又有海盗奉命冲了上去,瞬间就被刺透,不过这一次,后面跟进的海盗学了乖,不等前面的尸体跌倒,就跟着扑了上去,看架势,是打算凭着人多硬挤进去 这个法子也算可以,可是第二排的海盗同样难免一死,长枪兵将手中的长枪向后一收,跟着向前一刺,连带先前已死的海盗,加上后面跟进的,一起串成了糖葫芦 再后面的海盗想要扶着前面的两具身体继续向前挤,简直是休想,长枪向后一带,尸体是“扑通、扑通”的往地上摔看到同伴相继倒下,后面的海盗是真的畏惧了,加上营寨两侧上方再次响起的枪声,他们彻底没有了勇气拔腿慢慢向后,再无一个人愿意向前冲了谁都是爹生妈养的,就这么一条命,哪能这么死去 天色伴随着死亡,渐渐暗淡下去,郑芝龙看到己方人马士气低落,慢慢后退,只得无奈下达了暂且退兵的命令营内的守军,确实不多,并没有追出来,依旧严阵以待 郑芝龙没有带人退的太远,因为他还想着反扑,退兵十里,整顿人马,原地休息,吃些干粮海盗们跑了一天的路,加上刚刚在死亡线走一圈,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不少人胡乱吃了口干粮,就睡到篝火旁边 ** 事实证明,郑芝龙想的并没有错,他们登陆的地方虽然隐秘,可这么多战船在海上走,难免不会被看到岳大人早就安排了侦骑,沿着岸边巡逻 侦骑在发现众多船只靠岸之后,立即前去禀报,不过去的地方并不是总督行辕,而是水师大营 水师大营之内,岳肃带着蒋杰、殷柱、铁虬、孔有德、毛有见正在议事 “蒋丈夫,你怎么能够断定,郑芝龙在得知咱们建立造船坊,修造战舰的事后,就一定会派人来攻打呢?”岳肃问道原来,方恩在离开总督行辕之后,就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岳肃的掌握 “原因很简单,咱们修造战舰,对付的肯定是他郑芝龙,郑芝龙当然也会明白这个道理我相信郑芝龙在得知消息之后,一定会采取行动,他也算是海上枭雄,坐以待毙对他来说,消灭水师也好,捣毁造船坊也罢,都只是一时的痛快,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想要真正的一劳永逸,唯有除掉大人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断定,如果他郑芝龙还算是一号人物的话,肯定会秘密登陆,来找大人决战十八芝拥有两万多海寇,倘若他们能够联合起来,咱们一时想要取胜,绝不容易,不过属下相信,盗匪之流,利字为先,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拧成一股绳” 话说的功夫,探哨前来禀报,说有三十艘船正在靠岸得到这个消息,蒋杰立刻大笑起来,说道:“大人,咱们一举消灭郑芝龙的机会来了” 岳肃当然明白蒋杰指的是什么,他站了起来说道:“那还等什么,点兵出海!” 岳肃从水师调战船五十艘,兵马三千,直接出海,杀奔马尾屿既然你郑芝龙敢率师登陆,那就别怪老子劫你的老窝了 布属早就做好了,只要郑芝龙来,水师就去马尾屿行辕那边,女眷由关羽保护,同李文彰父子进了泉州城岳肃在得到消息之后,又一支令箭送到总督行辕,让金蝉拿着大令,前往泉州分守参将处,调兵三千,做为后援,接应行辕里的兵马行辕里面,由童胄、厉浩然领衔,布置好防御,抵御郑芝龙,随便也当练兵了 如此周到的布置,郑芝龙岂能逃出升天 就在郑芝龙抵达总督行辕的时候,岳肃率领水师也来到马尾屿,别看郑老兄在行辕那里受挫,而岳肃却是一帆风顺 郑芝龙几乎带走了岛上所有的主力,剩下的人不过几百,在他心中,绝不会想到岳肃会反过头来攻击马尾屿的岳肃的四艘英吉利战舰何等厉害,战船排开,一顿猛轰,就把岛上的海盗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其余战舰,趁机登陆,上岛之后,是大开杀戒 岳肃知道,郑芝龙有老婆,有孩子,所以亲自上岛,要对他的妻子加以保护岛上的海盗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降,岳肃的人马在投降海盗的指引下,很快来到郑芝龙的府邸,大兵涌入,逢人便杀 铁虬冲在最前面,对于杀人这件事,他一向最感兴趣,领着士兵从前院杀到后院,在后院的一间房子前,遇到了较为凶猛的抵抗,但抵抗只是徒劳的,十几个拼死抵抗的海盗片刻就被他解决,跟着冲进房子 房间之内,有一个妙龄妇人,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妇人见到铁虬拎着带血的钢刀冲了进来,先是打了个哆嗦,随后拿起桌子上的剪子她当然不会是去和铁虬拼命,而是打算结果自己与孩子的性命宁可一死,也决不受辱 “孩子,娘随后就陪你来,芝龙,我对不起你了!”妇人将剪子移到孩子的肚子上,作势便要动手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喊一声,“慢!”声音落定,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头戴乌纱,身穿仙鹤补子袍服,一看就知是当朝一品大员他进来之时,前边的士兵,是纷纷让开道路不必说,此人正是岳肃 岳肃望了眼妇人和孩子,微笑地说道:“你可是郑芝龙的妻子,还孩子可是他的孩子?” “你问这些做什么?”妇人冷冷地说道 见妇人答非所问,岳肃也没生气,用柔和的目光看向妇人怀中的孩子,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郑成功……”孩子用稚嫩且洪亮的声音答道相比于他的母亲,他似乎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身处险境,脸上是毫无惧色 一听到“郑成功”三个字,岳肃刚顺口说了句“好名字”,随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不禁为之一愣,剩下的只是紧紧地盯着孩子 郑成功的名字,岳肃当然听说过,那可是有名的民族英雄,电视连续剧里经常出现的人物岳肃仔细打量起郑成功,将近四岁的郑成功长得是虎头虎脑,脸上还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气质岳肃点了点头,赞道:“好,不愧是一代人杰” 他的话,令妇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抱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你……你是什么意思?”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本督一见你这个孩子,就甚是喜爱,正巧本督膝下无子,现有意收你的娃娃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郑成功为义子,也亏岳肃能想得出来 岳肃的话令妇人更是糊涂了,她虽然不知道岳肃身上袍服代表这多大的官,但看架势也明白,这品级绝不能小了对方有意收自己的孩子为义子,那就说明儿子不会有事,只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从岳肃的眼神中没有看出欺骗,看出的只是岳肃对孩子的喜爱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第七十四章郑成功 第七十四章郑成功,到网址 第七十五章 收网 第七十五章收网 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这是郑家母子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域名请大家熟知」fù人抱着年幼的郑成功面对岳肃大兵压境,虽然抱着必死之心,但稍有生机,也是想要争取的。只是让自己孩子拜对方为义父,换做平时,或许有的商量,可是现在,对方是什么目的呢? 在她犹豫的时候,岳肃又是友善的一笑,说道:“本官乃当朝一品,闽浙总督岳肃,觉得与你家孩子有几分缘分,故有意认他为义子。汝夫君虽然是海盗,但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本督不忍英雄沦为盗匪,就此毁掉一生,所以有心招安。你现在就带着孩子和本督走吧,你夫现已成瓮中之鳖,xìng命就在一线,倘他能够识时务,本督可网开一面,留他一条xìng命,让你们一家团聚。不仅如此,本督还会向朝廷保举,封他为将军之职。如此厚待,不知你这做妻子的有何想法?” 郑芝龙的妻子是***华侨,自嫁了郑芝龙之后,就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成天为丈夫提心吊胆,要是眼前的大人说的是实话,朝廷真的能够招安,且给丈夫一个官做,那自是更好,也省的自己整日为丈夫担心。可这可能吗?朝廷现在已经打到mén上,占据优势,这会不会是以自己为饵,要挟丈夫。 她没有马上作答,但岳肃已经看穿她的心思,说道:“眼下大局已经,你丈夫灭亡就在今朝。捣毁他的老巢,只是顺手而为,待会收网,你夫君也是手到擒来,根本无须用尔等要挟。本督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你已是无路可走,你以为现在自己还有得选择么?即便是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好了,本督暂且不和你多做啰嗦,咱们回去再看。” 岳肃说完,不再多言,转过身子,朝外走去。铁虬看了眼fù人,说道:“跟我们走吧,你是nv的,弟兄们不便动手,只希望你的自觉一些,莫要bī我等兄弟。” fù人刚刚死志已决,但那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倘有一丝希望,她有怎么可能会愿意去死呢。岳肃的话说的很明白,朝廷愿意招安,这当然是一件好事。瞧岳肃的官服,就知是大官,而且还一脸的正气,那好吧,就相信他。15fù人抱着郑成功缓缓朝外走出,但脸上依旧是警惕之sè,担心有人突然上前,手里的剪刀,握的紧紧的,随时准备自杀或者还击。 铁虬和士兵都没有难为她,岳肃留一半人马由máo有见率领,将岛上的战船全部带走,并押解俘虏。 但郑芝龙的老婆和郑成功,却是要岳肃亲自带着的。 兵马朝泉州返回,这里暂且不表,再说郑芝龙。 郑芝龙完全不知家里的情况,率领手下弟兄在距总督行辕十里外的地方休息一夜,次日清晨,再次朝行辕赶来。他这次打算,分兵两路,攻打行辕。可惜,当他赶到之时,却意外的发现,在行辕外的左侧,竟然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对人马。这对人马的数量,着实不少,看样子,能有三四千人,一个个盔甲鲜明,做好战斗的准备。 行辕正mén外,五百士兵排着方阵,正在恭候。在营寨的木栏后,火铳兵端着火枪,探出身子,也是做好shè击准备。瞧着架势,朝廷的兵马已经算准自己回来。郑芝龙瞧了瞧,心中暗自叫苦,自家虽然人多一些,但天晓得官军还有没有埋伏,昨天已九千之众,与那么点人jiāo手,还打成那个样子,死伤惨重,今天官兵官兵增加不少,以自己的部队jiāo手,不更是白费。原本以为,朝廷的兵马不堪一击,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只有海军才是不堪一击,陆上的兵马还是有战力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行就退了吧。 郑芝龙打了退堂鼓,他的那些手下,比他还着急撤呢。其实他们不知道,在整个福建,真正厉害的兵马,就是他们对面那千把人,边上新来的那三千人,不过是个摆设,一打起来,便会lù出端倪。怎奈海盗昨天吃了败仗,心中先入为主,以为另一拨人马也会像对面的一般厉害。 有一件事,这班人要是知道,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那就是,这新来的三千人,一听说是要和郑芝龙打,tuǐ肚子都在转筋,要是郑芝龙真的扑过来,估计都不用动手,就会有人掉头逃跑。可惜,郑芝龙不知道这件事。 郑芝龙率部撤退,朝廷的兵马自然不敢去追,主管大营兵马的童胄虽然有心追击,狠狠的杀上一阵,可惜毕竟是敌众我寡,悬殊太大,另一拨官兵,实在又派不上用场,跑就跑了吧,反正大人也没jiāo代说要全歼来敌,只说练兵。 海盗开始撤退,开始走的很慢,担心官兵追杀过来,当看到官兵并没有追击,逃跑的速度才慢慢提了起来。一路之上,郑芝龙都在纳闷,官兵为什么不追,琢磨了好久,才算释然。他料定官军也就是防守厉害,要是野战,终究人少,不敢jiāo锋。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水师距离总督行辕不是很远,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援兵前来驰援。 黄昏时分,海盗们终于快来到海边,放眼望去,自己的战船还在那里,显然并没有出什么事。好吧,这次白跑一趟,咱们下次再来,这个岳剃头也不过如此,老子我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想到这里,郑芝龙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到他发笑,身旁的郑芝虎好奇地问道:“大哥,咱们这都吃了败仗,铩羽而归,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呀?” “我笑那朝廷官兵不外如是,咱们虽然在总督行辕吃了亏,但却仍然能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们拦都不敢拦我!”郑芝龙得意地说道。 “大哥这话说的不错,看来朝廷的官兵,有的本事也就是结阵死守,咱们这次一心想要奇袭,许多重家伙都没带,等到下次过来,把装备都带上,非打他们个落huā流水不可。也好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郑芝虎的jīng神头马上就来了。 “有志气!这次咱们算是来mō底,现在已经知己知彼,等到下次再来,岳肃就没那么好运了!” 郑芝龙刚把大话说话,可就在这时,突听前面传来马蹄之声。不一刻,有二十多骑出现在郑芝龙的队伍面前。 领头的骑兵正是厉浩荃,他大声喊道:“郑芝龙听着,我家总督大人携尊夫人与公子已在前边等候多时。现派我等前来出迎,相请郑当家上前说话!” 一听说岳肃正在前面等着,郑芝龙吓了一跳,尤其是说,老婆、孩子还跟岳肃在一起,更是让郑芝龙如陷冰川。不说郑芝龙就那么一个儿子,但只说老婆和儿子为什么会落入岳肃的手里,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尾屿的老巢被岳肃袭了。 郑芝龙的身子晃了晃,郑芝虎连忙将哥哥扶住,说道:“大哥,这不可能是真的,咱们这才出来多长时间,老巢怎么可能出事,一定是岳肃故意动摇咱们的军心。” “希望如此……只是岳肃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总督行辕的吗?如果咱们的船被他们抢了,咱们怕是…….”郑芝龙有些无力地说道。似乎是不敢继续往下面去想。 “大哥放心,岳肃的主力都在行辕那边呢,现在带着的,无非是水师的人马,水师能有多少人,实在不行,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到时来一个鱼死网破!”郑芝豹这时大声说道。 “对,咱们和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郑芝虎等其他兄弟,跟着一齐喊道。 “好!既然兄弟们都这样说了,咱们还怕他作甚,就和他们拼了!走,跟我到前面看看去!”郑芝龙当下抖擞jīng神,率领人马向前赶去。 前边的厉浩荃微微一笑,一拨马头,说道:“弟兄们,咱们走。” 岳肃此时此刻,正在前面列开阵势等候。大军回航之时,直接杀到这边,先是和留守的海盗进行一番jī战,凭借着英吉利战舰,把那些海盗打的狼狈不堪,无奈投降。 别看岳肃现在的人马并不多,但他却丝毫不畏惧郑芝龙,人质在手,谅他郑芝龙也不敢如何。再者说,海盗没有了船,就和雄鹰没有了翅膀一样,马尾屿的船已经被岳肃全缴了,这里的船也被岳大人给夺了,哪怕现在让你逃过一劫,苟延残喘,也掀不起什么风làng。自己调集人马,回头就能把你给灭了。 岳肃只带了一千人马挡在路上,亮开架势,他骑在马上,左边是蒋杰,右边是fù人抱着郑成功。铁虬就站在fù人的身边,随时都可以将fù人拿下。 很快,厉浩荃带着骑兵跑了回来,“回禀大人,属下已经将话带到,郑芝龙就在前面不远,马上就到。” “好!本督倒要瞧瞧,这个叱诧福建沿海的郑芝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第七十六章 收服 凌永他们走进传送阵的时候一团光圈将他们笼罩住,然后整个光圈快速的移动着。~~仅眨眼间,仿佛已经走过很多路程一般!就好比是刚刚陷入沉睡中又立马清醒过来一般,凌永他们缓缓清醒过来,正要诧异这团光圈居然有这么快的速度的时候,光圈也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光圈表面一道道流光窜过,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一般,dàng起阵阵涟漪。紧接着又恢复正常,只是此刻,外面的风景却是清晰可见。凌永他们刚要往外面望去的时候,一个缥缈而又悦耳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已经抵达普通类灵兽区域。你还有两次机会选择再次传送,当你选择再次传送的话,传送阵即将为你再次传送,目的地是普通类灵兽区域的随机一处地方。十秒倒计时,如果十秒后还没有做出选择的话,那么将默认你们同意这次的传送。十,九,八……” 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搞得一愣,不过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凌永急忙望向光圈外面的风景,此刻光圈外面是一处辽阔的平原,在平原边缘上连带着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现在正处于平原与森林的交接带上。远远望去,辽阔的平原上面零零散散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小黑影,而且空中上面也有许多的小黑影不时的移动着。 那些应该就是普通类灵兽吧!也即是他们这次准备捕捉的坐骑!而且看这情况,似乎并没有遇到成群结队的灵兽群!那就这里吧! 紧接着凌永急急的开口喊道:“确定!就在这里!”如果等下后面的两次传送把他们给传送到灵兽群中,那他们肯定是死定了!而且看这个地方,平原与森林相连,地形也是十分的不错!万一发生什么危险,也有地方可以逃跑。 随着凌永的声音落下,那道光圈化为无数道流光快速的游窜着,紧接着,它们快速的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在空中发出一道亮光便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凌永他们的双脚已经实实的踩踏在地面上。感受着微微有些塌陷的地面以及迎面吹来的微风,几个人兴奋的朝四周望了一遍。 “哇!看,那里有只坐骑啊,好像是只青牛啊!”吴雨倩兴奋的指了一个方向,开心的嚷嚷道。刚才因为没有认真看,所以他们视线匆匆扫过,见到的都是比较遥远的黑影。此刻有时间认真的看,自然是先从周围看起来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顺着吴雨倩所指的方向望去,有一只灵兽正伫立在那,它的头正低耸着,看它的那个样子,像是在吃草一般。而它的模样跟原来那个世界所见到的牛一般,它的两只角微微向上扬起,像两道月牙一般chā在脑袋上。全身的颜sè仿佛跟青sè的yù器一样,晶莹剔透,细嫩温润。 “真的啊,这只青牛谁想要?”凌永看了那只青牛一番,觉得还不错,便开口问道。 其他三人听了凌永的话,陷入了沉思当中。虽然那只青牛还不错,但是他们可没见过有牛可以飞在天上的。柯真凯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想找一只可以飞在空中的。” 林烟跟吴雨倩纷纷点了点头,显然她们也是这个意思。 “嗯,那就再找找吧!”凌永点了点头。能飞翔在空中的坐骑自然要比只能在地上奔跑的坐骑来得有吸引力,而且作用也比较大!他朝四周望了遍,周围类似青牛的灵兽倒是不少,只是会飞的倒是没有见到一只。 正在他们思索着去哪里寻找会飞的坐骑的时候,空中一只飞翔的鹰正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然后飞快的朝他们疾冲过去! 它那尖锐的叫声仿佛刺透空气一般,凌永几人只感觉耳朵一阵不适,抬头朝声源望去。只见一只体型宽大的鹰类灵兽正朝他们疾速冲来。它的两道翅膀仿佛割刀一般将空气撕破,发出嘶嘶嘶的声响。而它的身形完美的融合在了空气中,速度已经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转眼间,它就已经从几百米的高空中飞驰到了凌永等人的面前,然后它的一对巨大的利爪高高扬起,想要朝凌永他们捉去。很显然,这只鹰类灵兽似乎把他们当成了食物,从它那硕大的双眼中流lù出的犀利光芒,似乎是在为即将得到的食物而欢愉,又仿佛是在表示对眼前这几只猎物的冷漠! 在那只鹰类灵兽冲向凌永他们的时候,一些信息在凌永他们脑海里显现。 “普通类灵兽:铁羽鹰。一身羽máo坚硬无比,每一根都如刀片一样锋利!一对巨爪拥有巨大破坏力!总体实力接近于进化到第一阶的穿越者。可同时乘坐两人,为可捕捉对象。” 脑海里快速消化完这一些讯息之后,那只铁羽鹰已经冲至凌永几人的面前,一对巨爪已经朝较前面的凌永抓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bō快速的在凌永几人周围出现,然后形成一个圆圈将凌永等人全部笼罩进去! 这一技能正是光bō防护罩,柯真凯见铁羽鹰来势汹汹不敢怠慢,急忙施放出这一招。刚才的信息也使他微微一愣!眼前这只铁羽鹰的实力居然有接近进化到第一阶的穿越者的实力!这未来也太可怕了吧!要知道这才是猎苑园里面最低级的存在啊,居然也有接近一阶穿越者的实力! 刚才他们还想着去那些仙兽,神兽那里,恐怕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吧…… 轰!那只铁羽鹰的爪子还没发挥出威力,整个身子就狠狠的撞在光bō防护罩上。刚才它以极快的速度飞撞下来,突然撞到一层实质性的障碍,一下子将它撞个脑昏眼huā的! 没想到眼前这几个人类看上去弱不禁风,居然有这么强的实力?铁羽鹰慌luàn的挥舞着翅膀,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谁知道却一头栽在地面上,紧接着它感觉到好像有无数根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使自己动弹不得。 吴雨倩双眼变得白茫茫一片,然后头发全部化为数丈细丝将那只铁羽鹰缠绕住。随后凌永笑骂道:“这只畜生还想得还真好,打不过就要跑!不过来不及了!”紧接着,凌永右拳光芒大作,噼里啪啦的紫光流窜在他的拳头上,然后用力的朝那只铁羽鹰轰去! 铁羽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从那无数根的细线中挣扎开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那些细线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将自己全身捆得死死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紧接着,它听到那个原本被自己当成食物的人类发出一阵兴奋的声音,然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全身一麻,就彻底的昏mí过去了! 凌永嘿嘿笑着望着地面那只昏mí过去的铁羽鹰,刚才还在想着去哪里找会飞的坐骑,没想到它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此刻它全身正游窜着紫sè光芒,昏mí在地。那紫sè光芒正是凌永将些许雷电聚集在拳头上,然后朝那只铁羽鹰轰过去的时候,拳头做为载体,雷电流窜到那只铁羽鹰身上。 “你们谁快点把它收了吧!”凌永开口朝其他三人说道。 柯真凯此刻已将光bō防护罩收了起来,他听了凌永的话之后望了林烟与吴雨倩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谁把它收了吧!”很显然,柯真凯也是一个很绅士的人,这只第一次会飞的坐骑,眼前还有两个女的,自然是让她们先来。 “雨倩,你先来吧!”林烟看都不看地面的铁羽鹰,直接朝吴雨倩说道。 听到林烟的话,吴雨倩的眼睛从那只铁羽鹰的身上移开,然后望向林烟。此刻林烟眼中尽是真诚,似乎对这只铁羽鹰毫不在乎一般。吴雨倩的心里微微一动,她确实是很想要这只铁羽鹰,因为如此一来,她生存的机会会大了很多。 而且这次来这边的时间总共才一个小时,刚才经过这一番的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等下想要再捕捉到一只会飞的坐骑,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她望向林烟的时候就差点开口说好。不过后面她沉默了几下,开口说了一句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还是林烟你先来吧!你比我更需要她。你想一想你使用弓箭,如果配上这只铁羽鹰的话战斗力起码会提升许多!所以你就收了它吧!”吴雨倩如此说道。 虽然她心里确实是很想要这只铁羽鹰,但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将这只鹰先让给林烟。也确实如她所说的,林烟比她更需要这只鹰。虽然自己很怕死,但是现在她也渐渐融入到了这个团队里面。 如果是像以前的话,那么让她选择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的话,那她会选择自己手里有一把刀,而不是自己身边站着一个同伴!因为她自卑!因为她见过这个社会yīn暗的一面,所以她很难轻易的相信别人!所以她宁可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刀去保护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别人去保护! 但是经过这一阵子的相处,她对凌永他们也产生了信任,所以她刚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会说出那一番话来!她现在学会了为团队着想,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林烟与柯真凯微微一愣的原因是没想到吴雨倩会拒绝,而且会说出这么一番有道理的话。而凌永微微一愣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吴雨倩是个非常怕死的人,而此刻她居然能作出这一番决定,实在是不容易!凌永看着吴雨倩,微微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原本他心中还对吴雨倩存在着一丝芥蒂的话,那么现在心中的这一丝芥蒂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雨倩,谢谢!”林烟感动的握住吴雨倩的双手。吴雨倩的这一番话全是为林烟着想,所以一时之间,林烟听了之后心里也非常感jī。 咻!在林烟动用了第二张封灵符的时候,一道蓝光将那只铁羽鹰笼罩住,然后没过一会儿,那只铁羽鹰就化为一道流光依附在林烟的手臂上。 第一只坐骑,收服成功! 第七十七章 闯将 第七十七章闯将 朝廷在对待陕西流寇作luàn的问题上,采用的政策是以剿为辅、以抚为主,剿抚并用。4∴⑧0㈥5这个政策看是不错,可以显示出朝廷的宽厚、爱民之心。可在实施过程中,却被叛匪钻了空子。比如说,有不少叛匪见大势已去,便采用诈降之策,先行投降,答应招安,可等危难一解除,立刻又换了嘴脸,该继续造反还继续造反。如此一来,搞的陕西的局面更加húnluàn。 主持剿抚大局的是三边总督杨鹤,倒是对百姓不错,可就因为性格偏软,太过仁厚,让流寇越发的难以收拾。朝廷几次严令,让他加快步伐,平定叛luàn,结果都看不到什么效果。倒是他的手下,延绥巡抚洪承畴没有按照他的“剿抚政策”行事,全力征剿,不仅是剿,而且还杀降,搞的那些流寇都不敢往洪承畴所管辖的地面上跑。大家伙都知道,在这位大人面前,诈降是不管用的。 于是,朝廷之中,以杨奕山为首岳党官员,开始纷纷弹劾杨鹤,谁叫你杨鹤是方从哲保举的呢。新首辅周道登是个老实人,但这位老实在做事的时候,实在有点***道,他直接把球踢给了太后,让张嫣自己拿主意。剿匪之事,屡屡不见成效,张太后当然对杨鹤很不满意,起了撤换之心,这件事要是周道登帮忙拍个板,也就那么定了,可老实人谁也不愿得罪,张太后又把杨奕山这帮人视作岳党中人,不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nòng来nòng去,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留中了。 杨鹤继续做他的三边总督,每日忙的灰头土脸,可叛匪的声势却是越来越大。杨大人也想着为朝廷立功,不过叛匪总是不给面子,朝降夕叛,让他也是怄火。 这一天,杨大人决定调遣兵马,教训教训那些让他丢脸的叛匪,也好报个大捷给朝廷,保住自己的位置。毕竟自己三天两头被参,也不是个事呀。 作为三边总督,调动兵马本是小事,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也是惯例。一般来说,地方将领喝兵血、吃空额是常事,但到了真打的时候,也要把饷银给足,不然谁给你卖命。 平凉府的分守参将王国,可能是想钱想疯了,这个时候拨的军饷,他竟然也敢克扣。正好杨总督的行文发到平凉,让王国调动兵马前去剿匪。总督大人的军令,王国哪敢违背,当即调动兵马,准备出征。 作为分守参将,王国手下满编的士兵是五千,以往净吃空额了,手下人不到两千,现在打仗,上面查的紧,又现招了不少人,勉强凑足人数。 兵马在教军场列队,王国先是说了番慷慨陈词,然后便要率师出面。可就在他说完长篇大论之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人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但身材高大,有种鹤立jī群的感觉。 “王将军,出征剿匪乃是我等分内之事,本来义不容辞,可将军拖欠我等的军饷,今天总得给我说法吧。我等当兵卖命,也得吃饱肚子才能打仗不是!” 这人的话一说话,其他的士兵立刻哗然,不少人都跟着吵吵起来,“说的不错,将军,让我们跟着你去打仗不是不行,可您拖欠的军饷总得给吧。弟兄们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可您不发军饷,是怎么个道理?” 士兵闹了起来,王国心头登时就火了,可吵吵的人实在太多,总不能都给砍了吧。要杀人的话,最多也就把领头的干掉。第一个说话的,就是那个不识相的把总,王国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弟兄们,当兵吃粮确实是天经地义,本将也不会不给。可是,朝廷的银子一时也没送到,要不然等这仗打完了,我再给你们补上,诸位看意下如何?” “少来这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一仗下来,这里的弟兄还不知能剩下多少?你现在不给,难道等弟兄们死了,再烧给我们吗?丑话告诉你,弟兄们已经商量好了,你要是不发军饷,想让我们出去打仗,那是门也没有!”那名把总大声喊道。 见把总又和自己唱对台戏,王国心中甚是恼怒,料想原本老实的士兵,肯定是受了这厮的挑唆,干脆,先想法子将这厮杀掉,然后拿他的项上人头,来震慑其他的官兵。打定主意,王国的脸上lù出微笑,说道:“朝廷的军饷确实还没有送到,要不然这样,我先自己掏腰包,垫付一些给各位兄弟,等到军饷送到,咱们再行发放。” “这样也行!”……见到王国妥协,兵大爷们满意地大声嚷道。 王国这也是权宜之计,他当了这么多年参将,深知要是一máo不拔,想指挥士兵作战,还真有点困难。虽然舍不得银子,但多少也得拿出来点。他随即吩咐亲信士兵前去搬取军饷。 其实他也没打算给士兵发多少,每人发个二两银子,就很是不错。王国对这些苦大兵是相当了解的,有点钱就行。而且他还知道,只要有了银子,士兵们的心就不会那么齐了,这时再杀带头了,谁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还会更加老实。 银子搬来,王国指着把总,大声说道:“你先过来!”那把总大大咧咧,见王国指着他,也没当个事,径直朝前走去。来到点将台,王国突然一声令下,“把他给我拿下!” 手底的心腹士兵是立刻动手,朝把总扑了过去。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那把总不仅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身子还特别灵活,向旁一闪身,躲了过去。他现在也看出,王国这是要取自己性命,杀jī儆猴,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强得多,于是随手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砍翻一名靠自己最近的士兵,跟着一个箭步,朝王国冲去。 二人离得并不远,王国本以为,擒拿一个小小把总是稳拿把掐的事,不想情况突变,把总竟砍死士兵,朝自己扑来。他连忙去抽佩剑,并大声喊喝,“拦住他!” 两名士兵马上拦了过来,把总是不慌不忙,手中钢刀左右一挥,两名士兵当场被掀翻在地。紧跟着,把总把钢刀高高举起,朝王国头顶猛砍过去。 王国大惊失sè,叫道:“你敢……”答案很快揭晓,这是一个无声的答案,“扑通”一声,王国仰天栽倒于地。 把总在杀掉王国之后,将手中钢刀一横,大声说道:“王国不发军饷,还要杀我,尔等看的清清楚楚,我也是无奈方将他杀死!兄弟我现在就走了,诸位弟兄,如还看在往日的情分,请莫要拦我!我看朝廷气数已尽,老子今天也打算反了,有瞧得起兄弟我的,就跟着我一起走!兄弟保证,哪怕只有一口吃的,也是大家伙一起分着吃!” 说完,大踏步朝一众官兵面前走去。那些兵痞早被他的气势震住,谁敢拦他,所过之处,士兵是纷纷让开去路。 “叔儿,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这功夫,有一个汉子,大声喊了起来。这个汉子,姓李,名叫李过。 如此一来,那把总的性命便不言而喻,他叫李自成。李自成杀掉参将王国,决定造反,李过第一个响应。他是个把总,下面当然也有跟随他的士兵,那些士兵看李自成慷慨jī昂,心中颇为感动,一个个跟着大声叫了起来,“李大哥,弟兄们愿意给你一起造反!” 金麟岂是池中物!李自成就这样,离开军营,带着侄子李过,和那一百名士兵,加入了造反的队伍。以他现在的实力、名望,自然不敢自己自立为王,他投奔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闯王高迎祥。李自成凭借自身的英勇,很快在高迎祥帐下有了一席之地,成为高迎祥手下有名的闯将! 崇景二年七月。 岳肃在郑芝龙的帮助下,凭借着重舰、利炮,几乎肃清了福建沿海上的所有海盗。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收复澎湖和台湾了。相比于台wãn,澎湖还是比较容易收复的,区区一个遇到,上面只有些许荷兰武装,算得了什么。 经过一番计议,岳肃决定发巨型战船五艘,大小战船百艘,兵马五千,收复澎湖列岛。 这等功劳,自然是谁都愿意抢的。孔有德、máo有见、郑芝龙等将领是纷纷站了出来,表示愿率军收复澎湖。 面对手下将领的积极性,岳肃很是高兴。但是先前郑芝龙在剿灭海盗方面,已经立下很大的功劳,收复澎湖的功劳,轮也得轮到自己的手下了。于是,岳肃将这笔功劳给了máo有见,让他为主将,率领船队攻取澎湖。不过,岳大人也怕影响其他将领的积极性,告诉他们,台w&aum那里还有更大的仗要打,你们且好生休息,待到拿下澎湖,有你们放手大干的时候! 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郑芝龙当然不便多言,孔有德和máo有见的交情在那摆着,也不好再行争功。美滋滋的máo有了当即领令,点齐人马,这就出发。 第七十九章 侵略者 第七十九章侵略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马布莱的话,岳肃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他纵声说道:“好一个公共领土,无主的地盘!既然阁下说了,谁占了就是谁的,那本督明日便发兵前往,看一看尔等能不能守住这片地盘!” “岳总督,话不能这样说呀,台w&的领土,是我们大西班牙先占据的,现在就是我们西班牙国的领土。e^看你们这么做,是属于侵略!”马布莱连忙辩解道。 “侵略!侵略者也有资格说别人侵略吗?在你们眼里,弱ròu强食,天经地义,从来不会同情弱者。怎么了?今天看到我大明强悍,又反过来说我大明是侵略了!如果今天,你我的位置对调,请问马布莱先生,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台w&的领土,在你这前,这位老兄还占据过呢……”说着,岳肃一指郑芝龙,接着又道:“他叫郑芝龙,他的名号你们应该听说过吧,现在他已然不是海盗,已经成为我大明朝的将军!台w&岛,郑芝龙以前还在上面盘踞,只是后来被荷兰侵略者撵走,若照你的说法,这郑芝龙才是台w&的主人了!也行,本督今天就代郑芝龙讨回台w&,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敢不拱手想让,我就让他血染台w&!今天你来了,本督不妨将实话告诉你,本督已经决定不日攻打台w&,收回领土,又敢抗拒者,格杀勿论!我也奉劝阁下一句,将本督的话,带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将军,识相的赶紧带着你们船队滚,否则的话,我就让他片甲无归!” 说到最后,岳肃声音甚是凌厉,大有吃掉对方的意思。 别看听不懂岳肃说的什么,但是马布莱也能从岳肃的神情之中看出一些端倪。当听了通译用西班牙语转述之后,他的脸上变得yīn晴不定。过了好半天,才一脸微笑地说道:“尊贵的总督阁下,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这一次,我们哈劳节将军给阁下送来了丰厚的礼物,只求双方能够化干戈为y着,马布莱送衣服里取出一张礼单,双手拖在面前。 岳肃听了翻译,哈哈一笑,说道:“有意思,没想到西班牙人也会给我送礼。也好,让本督先瞧瞧,呈上来吧。” 金蝉上前接过礼单,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翻开一瞧,里面的名目都是用西班牙语写的,好在下面还有汉语翻译。本章由为您提供]礼物有金币,钻石,宝石,一应值钱的货sè,最后面,还写着有八名印度美女。 对于这个,岳肃是丝毫不稀罕,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这些玩应,想要这点东西,从本督手中买走大明的国土,简直是白日做梦。”说完,他抬手一撇,礼单从掌中飞出落到马布莱的脚面之上。 话听不明白,但意思,马布莱还是懂得。待听了通译的翻译后,马布莱咬着牙、憋着气,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尊贵的总督阁下,您若是嫌少的话,价钱咱们可以接着谈。不过,您若是一心想要战斗,我大西班牙也不会畏惧。我国在台w&岛上,驻有最英勇的士兵五千人,还拥有当世最为强大的火力,和贵国谈判,只是不想双方多有死伤,并非我大西班牙怕了贵国。一旦开火,贵国势必死伤惨重,还希望总督阁下多加考虑。” 都给岳肃送礼了,马布莱还不忘记给自己吹嘘一番。岳大人当然不会吃这套,听了通译的话,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这次不光是他发笑,连岳肃的那班手下也都笑了起来。马布莱也太能吹了,西班牙在台w&岛也就几百人,竟然还敢夸大十倍,而且还能说的一本正经,连眼睛都不眨,不要脸都能到这个地步。 “好呀,既然贵国如此厉害,那本督就拭目以待,看你们西班牙人能让我军损伤多少。不过,本督的话,先扔在这里,你们现在要是愿意立刻投降,还有一条生路,本督允许你们离开台w&。但是,要是真等大战一起,到时想要无条件投降,本督都不给你们这个机会!”岳肃厉声说道。 “好吧,既然总督大人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大西班牙就在台w&等候阁下了。到时总督阁下,您一定会后悔的!”见岳肃一心想要开战,马布莱知道无法再谈,扔下狠话,转身朝大帐外走去。 那名通译连忙像跟屁虫一样跟上,一起向外走。岳肃的手下想要上前拦住他们俩,但被岳肃抬手阻止,天朝大国,在小节方面,不能失了礼数。 岳肃这边,继续准备,等到后天从jī笼港登陆,攻打台w&。而马布莱在上船之后,立刻赶回台w&,他也是从jī笼港登陆,一路朝圣救主城赶去,到了城里,便求见西班牙驻台w&最高长官哈劳节。 “将军,我已经见过明朝总督岳肃了,对方的目的确实是要攻占台w&,将我们撵走。属下按照阁下的意思,送上礼物,打算何谈,可岳肃坚决不肯,一心想要开战。”在哈劳节的办公室内,马布莱将出使的结果做了汇报。 哈劳节听了之后,略加思索,便道:“你到澎湖看到明朝的海军力量了吗?具体能有多少战舰,多少士兵?” “太多了,实在无法数清,大小战船加在一起,估计能有两三百艘,士兵也多得很,上万人应该是能有的。”马布莱如实说道。 “这么多……”虽然已经派人对澎湖那边大明军的实力进行了大概了解,但再次听到这个数字,哈劳节也不禁眉头深锁。自己这方的实力,和对方相比,实在太弱。这里不是欧洲,一般作战,一两千人都属大规模的了,而大明朝打仗,动则上万,实在叫人伤不起啊。 “你觉得咱们能守得住吗?”哈劳节说出了一句颇为没有底气的话。 马布莱摇了摇头,别看他在岳肃那边敢大言不惭,可自己的实力在那摆着,即便占据地理,火器比较强大,但真的动起手下,消耗也是消耗不起的。“将军阁下,要是真的直接面对,我军绝对守不住。” “那怎么办,我可是受了阿方索总督大人死令的,不仅要守住这里,还要伺机赶走荷兰人,占据整个台w&。现在别说占据整个台w&了,怕是连自保都困难,就这么回去,让我如何jiā劳节无奈地说道。 “将军阁下要是一弹不发,就这么被明军吓人,确实无法回去和总督大人交待。但是,一旦交手,我怕真的像岳肃说的那样,再想走就走不了了。”说到这里,马布莱叹了口气,但他的眼珠还是不停地转动,似乎实在想什么法子。 过了一会,马布莱的眼睛终于一亮,说道:“将军阁下,我这里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您权衡一下,看看这般行事,行不行?” “哦?你有法子?”哈劳节都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了,管他什么主意,先听听再说,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他当即虚心问道:“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明军这次,目的都夺回整个台w&。对付的不仅是咱们,还有荷兰人,在澎湖列岛上的战斗,就是最好的说明。我以为,咱们不会去找荷兰人谈判,请他们出兵,帮忙守御。明朝人有句话,叫作嘴chún没有了,牙齿也会发冷,对咱们和荷兰人来说,就是这个道理。要是没有了咱们,下一个被消灭的就是荷兰人,我想他们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定会出兵相助。荷兰人在台w&有两千多人,有他们出兵帮忙,咱们一定能够守住。”马布莱说道。 哈劳节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是一个好主意,我也相信,荷兰人会帮忙。但是,我同样担心荷兰人会趁火打劫,借此未亡之际,狠狠地敲诈咱们一笔。” “这一点,荷兰人一定会的,只是数字多少。不过现在真的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有他们帮忙,咱们肯定会被明朝灭掉。总督阁下,找荷兰人帮忙,顶多也就是损失一些钱,日后咱们还能赚回来,我想总督大人知道之后,也会答应,不会苛责咱们。可要是不找荷兰人帮忙,咱们的损失就不止是钱了,包括已经到手的地盘,甚至是咱们的xìn布莱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吧,既然事已至此,咱们就不要再在乎一些钱了。这样,你再辛苦一趟,走一次热兰遮堡,去见马尔登,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他,怎么说,你也知道,希望他能够出兵帮忙抵御,价钱么,都好说。”哈劳节说完,再次叹了口气。 “是,将军阁下。”马布莱答应一声,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身上的疲倦,立刻动身,前往台w&南部,荷兰人的地盘。 热兰遮堡,是荷兰人当时的统治中心,当然,大名鼎鼎的赤嵌城现在还没有修建。在热兰遮堡,马布莱见到了荷兰驻台w&的最高统帅马尔登,希望荷兰人出兵帮忙。他的肯定自然不会是低三下四,而是阐明利害,chún亡齿寒么。 马尔登也明白这个道理,澎湖列岛被杀得片甲无回,要是大明真的攻打台w&,灭了西班牙,下一个就是自己。所以,他当即就决定出兵帮助西班牙,以两国之兵,对抗大明。但是,和哈劳节想的一样,出兵之前,起码得先谈谈条件吧。毕竟,先灭的是你,而不是我。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荷兰出兵一千五百人,前往圣救主城增援。 第八十章 台湾府 第八十章台wan府 台wan虽然不是很大,但那年头道路不是很好走,又没有什么便利的交通工具,所以前来增援的荷兰人,也不是说到就到的。书mí群2 岳肃的大军,在后天早上,抵达jī笼港,西班牙人自然不会自不量力地派那几艘战船出来与岳肃海战,毕竟也就五百人,要是登船海战,被打败之后,也就不用再打了。 jī笼港建有炮台,西班牙人妄图用火炮阻拦岳肃的船队。炮台上火炮的距离,shè程都比较远,即便不能真的阻止朝胤廷大军,多少也能消灭点有生力量吧。 但岳肃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对手,他命令八艘大海船靠过去,弧形排开,用火炮朝岸上shè击。英吉利人的火炮,shè程还是够用的,挨上一炮两炮也不能怎么样。经过两刻钟的炮战,岸上的西班牙人被打的是抱头鼠窜,仓皇而逃。 炮台失守,岳肃的战船蜂拥登陆,在岸上扎稳脚跟,战船再往返澎湖,运输士兵。两天之后,明军主力全部在jī笼港集结,岳肃令máo有见、金蝉为后合,率军三千看胤守战船。其余兵马,向前开拔,朝圣救主城进发。 圣救主城是典型的西方城堡建设,也是相当的坚固,旁边修有炮台,属重炮守御,可谓是易守难攻。不过对岳大人来说,陆胤战远比海战要简单的多,二十几倍的优势兵力,你有炮,我也有炮,谁怕谁呀。 岳肃下令将火炮展开,这些火炮都是从英吉利战船上搬下来的,专门用作这次攻城。大炮摆开的时候,少不得要受到对方炮火的干扰,但岳肃这边贵在人多,冒着伤亡的危险,最后还是在shè程范围内,摆好大炮。而主力大军,却没有进入对方的shè程之内,只叫两千人分散站队,徘徊在前。 火炮摆开,岳肃下令开打。官兵这边的火炮,也是西班牙人的几倍,双方这一对攻,西班牙人又吃不消了。在岳肃这边火炮的干扰下,西班牙人的炮台先后被打的luàn七八糟,无法再行施shè。看到局势差不多了,官兵才向前冲锋。 不过他们冲锋也不是盲目的冲,毕竟对方的火枪还是蛮犀利的,冲锋时,都是举着盾牌。这年头的火枪,跟后期的火枪相比,威力差远了,五六十步之内,或许才能shè穿盾牌,要是离得远,火枪根本无效。4∴⑧0㈥5 等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你还能再放几枪,不等两轮弹丸shè下来,官兵也冲到城堡下面了。云梯往上一搭,士兵蜂拥而上,下面弓箭手、火枪手进行掩护,敌军人少,实在是不够看的。 眼瞧着大势已去,哈劳节只能下令撤退,放弃圣救主城,朝淡水城逃窜。官兵岂能让他们轻易走掉,一路追杀,消灭了上百敌人。也就仗着西班牙人对路径熟悉,这才逃出生天。 哈劳节往淡水城逃去,其目的当然是等候荷兰人的援兵,自己勉强撑了几天,料想赶来增援的荷兰人也快到了。淡水城距离圣救主城不是太远,算是西班牙人唯一的一道屏障。岳肃早就料到荷兰人应该也明白什么叫做chún亡齿寒,会派兵增援西班牙人,所以,他一面派人佯装攻打淡水城,一面派兵悄悄绕过淡水城,在荷兰人赶来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这就叫围点打援。反正你们的有生力量就这么多,消灭一些是一些,让你们躲在城里,威力还是比较大的,拉到野外,你们不行了。 马布莱带着荷兰援军终于赶到,听说圣救主城失守,便匆匆赶向淡水城,准备在这里和岳肃进行最后一搏。可当他们刚刚看到淡水城时,朝胤廷的官兵就从天而降,从两侧杀了出来,这一战,荷兰人毫无准备,官兵又是优势兵力,胜负可想而知。而岳大人的命令是,不准放走一个敌人。 有备杀无备,人多杀人少,这再让人跑了,让统兵的孔有德情何以堪。经过一番jī战,荷兰人全军覆没,马布莱也被生擒。 眼看着援军被灭,大兵压境,哈劳节只带着三百来人,还如何抵胤抗。他当下只好派人前去岳肃军中乞降,希望岳肃能够放他一马,他将无条件投降,率军坐船离开台wan,永不踏入。 按照岳大人原先的打算,根本就是叫你片甲无回,要打便打,概不受降。但是,蒋杰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希望岳肃能够受降,放西班牙人一马。因为要是这样,另一边的荷兰人也不会做最后的拼死一搏,在不行的时候,也会效仿西班牙人无条件投降,可以令朝胤廷减少损失。 岳大人一向是听蒋先生的,但这次却没有,岳肃还是秉着原先的意思,概不受降。他的口号时,什么叫先打着看看,打不过就降,好事全成他们的了。要不现在就滚,等动上手,再想走就没门了! 他一刀将前来的西班牙使者给砍了,随后下令,强攻淡水城。西班牙也就三百多士兵,哪里顶得住这个,一番炮火下来,官兵强行登城,西班牙人全部战死,哈劳节自尽身亡。 蛮不讲胤理的岳大人用如此行动告诉了侵略者,要不你现在就给我滚,要不然就打到底,没有什么先打打看,打不过了再谈判一说。台南的荷兰人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总指挥马尔登紧张起来。 要是不出兵一千五百人增援,自己的底气还能足一些,但是现在,他还拿什么抵胤抗。实力悬殊太大,看来只能走了,可当他想要率军带着这些年的收获逃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们已经走不了了。因为海上,已经被大明水师***。 原来,在消灭了西班牙人的同时,命令máo有见、金蝉率一百艘战船绕到台wan南部,***那里的海域。不必进攻,只要守住就行,但凡有台wan的船只想要出海,就一律击沉。 想走都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马尔登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来到热兰遮堡。这人是岳肃派去的使者,表示大明愿意先和荷兰人进行谈判。 大明的强胤势,早已让马尔登寝食难安,甚至连派人找岳肃谈判的勇气都没有。没想到,大明竟然会主动来找他们谈判。马尔登热情地接见来使,双方展开胤会谈。 岳肃这边的使者带来了岳大人的要求,一共两个,拒绝讨价还价。第一,荷兰人要无条件投降,净身出户,离开台wan,你们掠夺的财物,不准带走一分一毫。第二,去年中旬,你们卖出了一批货,货物是火枪五百枝,火炮十门。这些货物,卖给了谁,你们应该有记录,把买主的性命,来历告诉我们。 对荷兰人来说,第二个条件倒是可以接受,举手之劳么。可是第一个条件,令他们很难接受,一点财物都不能带走,这怎么可以。马尔登想要争取,但岳肃的使者只是摇头,根本就不给机会。 和谈暂时陷入僵局,马尔登找来自己的副手,开始商量。但他们很快又得到一个消息,岳肃的大军正朝这边赶来,不出三日,便可抵达热兰遮堡,等大军一到,估计想谈都没得谈了,因为西班牙人就是榜样。谁叫自己借兵给西班牙人,从而失去最后的筹码,无奈之下,马尔登只好妥协,答应无条件投降,并说出买主的姓名。 荷兰人走了,彻底的离开台wan。岳大人用强胤硬的手段,告诉蒋杰,这些侵略者是吃硬不软的。 即便荷兰人离开了台wan,西班牙被消灭,那台wan又该怎么办呢? 这里不是大明的版图,现在被收回来了,总得设立官府吧,将此设为行省,还是县,又或是府,需要斟酌。而且,最后把总的还不是自己,乃是朝胤廷。 热兰遮堡里,岳大人站在最高处,望着蔚蓝的大海,他知道,这里虽然美丽,但却不是驻足的地方,前面的路还远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可是这里不能再被外人夺去,而自己走后,福建的这个摊子,也需要有人来打理。 “大人,郑将军前来求见。” 在岳肃正在思索这些问题时,金蝉前来传话,说郑芝龙求见。 “让他过来吧。”岳肃没有转身,依旧扶着栏杆,望着大海。 不一刻,有脚步声传来,跟着就听有人说道:“末将郑芝龙参见大帅。” “免了吧。”岳肃淡淡地说道:“郑将军,你来找本督有什么事?” “大帅,末将听人说,福建今年雨水不足,有些欠收,不少百胤姓都快吃不上饭了。”郑芝龙说道。 “这件事吴巡抚已经报给本督了,官仓里还有一些粮米,我已命他派发给百胤姓。福建这里,四季温暖,只有tǐng过这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对了,你就是为这事来见本督?”岳肃好奇地说道。 “末将是这么想的,末将当年为寇之时,曾在台wan驻扎过,知道这里土地féi沃,适于耕种,只是百胤姓较少,不少好地都荒废了。所以,末将以为,是不是可以鼓励一些福建的百胤姓迁到台wan……”郑芝龙小心地说道。 听了这话,岳肃的眼睛为之一亮,慢慢点了点头,说道:“不想你还有这片利民之心,当年从盗,实在委屈你了。就按你说的,本督明日就让人传令给吴思南,让他着手办胤理这件事,鼓励福建百胤姓迁居台wan。对了,你说台wan这里是设府好呢,还是设县好呢?”最后的话,岳肃不过是随口一问。 “台wan这么大,设县是不是小了点。”郑芝龙直截了当地说道。 “说的也是,那就设为台wan府吧。” 第八十一章 善后博弈 第八十一章善后博弈 设台胤湾为府,鼓励福建百胤姓迁往台胤湾定居,不管怎么看,都是一项千秋伟业。书mí群2虽然岳大人在郑芝龙提议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但他没有想到,郑芝龙一个海盗,竟然也能想到。 “大帅,末将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郑芝龙小心地说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当说的,你想说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岳肃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这海上之所以有那么多商人违胤抗朝胤廷的禁海之令,越洋出海,还是因为回报太大。末将以为,要是能够开放港口,允许通商,是不是海上的秩序,要比以前好上许多。”郑芝龙小心地说道。他做海盗的时候,深感出货不便,要是朝胤廷开放通商,这样的话,不管谁赚胤钱,也要容易的多。对海上的秩序,确实也有很大帮助。 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岳大人说的算的,岳肃微微摇头,说道:“此事本督也想过,可是想要办成,并非本督一人之力。这件事,先放放吧,等到将来再说。芝龙呀……”岳肃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也算是个人杰,自归顺朝胤廷以来,屡立战功,先扫平海盗,后又追随本督收复台胤湾,现在也是***行赏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打算?” “末将能够追随大人,已是心满意足,哪个再要什么。”郑芝龙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这种场面上的话,自然会说,他懂得不能邀功。 “本督马上就要去浙江了,可福建水师的摊子,不能丢胤了,海上的秩序,还需要人继续维持。你和孔有德是本督的臂膀,本督都想留在身边,可却不行。所以,本督现在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想跟着本督去浙江呢,还是留在福建。”岳肃平淡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郑芝龙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当然想要留在福建,这里有他的根基,只要岳肃一走,他就可以在福建沿海称王。可他哪敢如实回答,自己总不能说,我想留在这里,你赶紧把孔有德和máo有见这两个扯后tuǐ给带走吧。 估计他要是敢这么说的话,岳大人第一个就能把他先办了。本章由为您提供]但是跟着岳大人去浙江,实在有些心有不甘。权衡半天,郑芝龙最后还是违胤心地说道:“末将愿意随大人去浙江。”岳肃已经料到郑芝龙会这么说,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郑将军果然是一片忠义之心,本督没有看错人。你且下去休息吧,本督还要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是,大帅。末将告退。” 郑芝龙退下之后,岳肃闭上眼睛,思量起来。 福建沿海,刚刚稳定,绝不能丢胤了,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干胤将留下,而且岳大人还知道,过不了多久,在福建海面上,还会冒出海盗。因为只要有冒险出海的商人,就一定会有想打他们主意的强盗。 要想维持海上的秩序,单凭水师是不够的,水师总不能像以前一样,见到商船就给截下来吧,当初那么做,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郑芝龙归服,海盗剿灭,再那么做,就有些***道了。但水师不去截,还有海盗去劫,而且这帮人都是违胤禁出海,总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吧。 也学郑芝龙当年那样,收保胤护胤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水师去收保胤护胤费,被御史言官知道,肯定会狠狠参上一本,对谁都不好。看来自己还是应该扶持一个海盗,就像长风镖局一样,为自己做事。 这个人选找谁呢,岳肃想了一番,终于确定下来——施大瑄。 这人做海盗很有经验,虽然已经归附朝胤廷,也可以“弃明投暗”么。以海盗的身份,帮着朝胤廷维护海上的秩序,顺便再收点保胤护胤费,支援国胤家建设,也是很不错的。这等事情,换做岳肃以前,是根本想都不会去想的,但为官多年,做事越来越老道,看的东西,也越来越全面。就让施大瑄做这个代胤理吧,这人的根基没有郑芝龙那么深,也不怕他敢坐大反水。 海盗的代胤理人,岳肃选定了,但是水师也需要有人坐镇,自己一走,原先的水师总兵肯定会起来分一杯羹。总兵这个职务,可不是岳肃说让谁干就让谁干的,但岳大人也想看看现在自己的话语权如何,试探一下太后的态度。现在的水师总兵不是在家称病么,那你就别再出来了,继续病着吧,我这边上本选人代替你。 适合当福建水师总兵的人选一共有两个,孔有德和郑芝龙。郑芝龙胤根基深厚,要是让他来做这个福建水师总兵,那他和施大瑄联起手来,这福建与台胤湾海域,还不得都成他们家的。郑芝龙这厮难以驾驭,自己在的时候,他不敢兴风作làng,自己一走,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留你在此,万不可能。福建水师总兵的头衔,还是给孔有德吧。 可郑芝龙又要怎么安顿呢,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总是要收到回报的。岳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马上有了主意,自己就要去浙江,浙江也是沿海地区,照样是海盗盛行,但却没有水师,不如自己请胤命在浙江那里成胤立水师,让郑芝龙出任这个浙江水师总兵,这也算一举两得么。 新设军胤队,朝胤廷是需要出银子的,对于现在的大明朝,自然是不会批准的。可岳大人有岳大人的办法,福建水师严打违胤禁海运,已经能够做到自给自足,浙江那里,自然也可以。战船可以从福建调,士兵可以从福建拨,反正都是你郑芝龙自己的东西,拉到浙江去,批上一块地方,挂上一个招牌,你的水师就成胤立了。 所有善后的事情,岳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后喊来蒋杰,又与他商量一番,蒋杰也认为可行。于是,岳肃当即拟写奏折,折子上的意思就是:愿福建总兵称病在家日久,水师不可一日无总兵,现水师副将孔有德,平灭海盗,收复澎湖台胤湾,屡立战功,臣特保举其为福建水师总兵。浙江沿海,海盗盛行,且多有商家,不遵朝胤廷禁海之令,擅自出海。故臣有意设立浙江水师衙门,从福建调拨战船与士兵前往浙江,维护沿海秩序。福建水师,查抄违胤禁商船,所获颇丰,不仅可以重建水师,且可自给自足,臣以为,浙江水师可以效仿福建水师,做到自给自足,不必朝胤廷出一分军饷。当然,浙江水师衙门只是一个暂行机胤构,待到浙江沿海平定之后,可以适当削减。浙江水师总兵之职,臣有意保举福建水师副将郑芝龙充任,郑芝龙自归顺朝胤廷以来,可谓战功赫赫,朝胤廷理当予以褒奖。浙江水师副将,臣有意保举福建水师参将máo有见充任,máo有见率军收复澎湖,战功彪炳,升任辞职,臣以为理所应当。现臣收台胤湾、澎湖于版图,台胤湾之地,虽是不máo,孤悬海外,但土地féi沃,民风淳朴,臣不忍其再沦入夷人之手,所以肯定陛下在台胤湾设府,划入福建,归大明版图。 一篇奏折洋洋洒洒,写完之后,交人送往北胤京。 岳大人的奏折自然不会被耽搁,在第一时间便交到内阁,转入太后手中。成胤立一支军胤队,这可不是小事,倘若方从哲在世,必然会提出意见,十有***会表示反胤对。但是,我们的这位新首辅,竟然来了个谁也不得罪,他的意见和没写一样,内容无非是岳大人的提议很好,反正是否施行,皇上您看着办。 看了周道登的批示,张嫣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但这次她还是勉强忍了,仔细地阅读其岳肃的奏折。她对浙江一带的事情不太了解,开设水师对朝胤廷是否有益,她也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她知道,这总兵的人选是你岳肃的人。什么都由你来安排,连军饷也不用朝胤廷来出,那这军胤队是朝胤廷的呀,还是您岳大人的呀? 不过,直接否了岳肃的这个建议,张嫣也觉得不太妥当,浙江沿海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如果真的需要,自己横加不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不太好。自己和岳肃的关系,稍微有丁点缓和,总不能为了这事,再闹得僵了。 张嫣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立,一个许多事情都不懂的人,站在权胤利的中枢,自己有的时候,仿佛像猴子一样,被人玩胤nòng于鼓掌之中。陕西大luàn,久久难以平定,南边岳肃,又动不动上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搞不清楚。 疲倦的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丈夫留下来的江山,儿子坐着的江山,都是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稍有不慎,就能把这个江山丢胤了。 “好吧,岳肃,这一次我答应你,看你接下来还要怎么做?”张嫣喃喃自语地说道:“不过,你想一人独大,也不可能,新成胤立的这个水师,哀家要派监军过去,看看你到底要做些什么,这个水师,到底有没有用处。还有,浙江胤总兵也要换了,换一个能干的人,好好的监胤督你。” 岳肃的折子,张嫣最后终于全部准了,但却有附加条款。免原福建水师总兵,改孔有德接任,调东厂第五房掌司太监乔荫为福建水师监军太监。台胤湾设为福建省下胤台胤湾府,朝胤廷派遣知府,设守备衙门,增设分守参将;澎湖设为县,设县令,归台胤湾府。开设浙江水师衙门,准岳肃提议,升任郑芝龙为总兵,调东厂第六房掌司太监孙禅为监军太监,升máo有见为浙江水师副将,升锦衣卫指挥佥事彭淼为浙江水师副将。浙江水师军饷,由朝胤廷拨发,如有缴获,三成留作水师建设,七成上交国库。原浙江胤总兵魏台,调任湖广总兵,原湖广总兵裴玄,调任浙江胤总兵。 第八十二章 南洪北李 第八十二章南洪北李 张太后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且打听过不少人的。4∴⑧0㈥5在武将之中,没有和什么人有过矛盾,但裴玄除外,原因只是在他的儿子裴英杰身上。 裴英杰当年科场作弊,正是被岳肃拿下的,而且,锦衣卫里面的不少人都知道,岳大人当年作弊的卷子,其实就是裴英杰的卷子。两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恩怨,自然不言而喻。裴公子在昭狱里面虽说没被侯国兴多加为难,但昭狱岂是好住的地方,小来小去的苦头,那是不会少吃的。 裴玄是能征惯战的将领,再加上和岳肃有矛盾,由他去浙江监视岳肃,那是再好不过。只要岳肃敢有异动,那裴玄绝对不会附逆,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将岳肃灭了。 圣旨下达,那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孔有德他们,就连郑芝龙,也觉得很高兴。浙江远比福建富饶,在浙江海面上做买卖的,自然也比福建的多,只是那里地头蛇太多,自己当年想要那里抢生意,也不是很容易。可现在,那可是打着朝廷的字号,谁敢与之抗衡。 两个派去南边的监军,以及锦衣卫佥事,这三位老兄,脸拉的和驴差不多。岳大人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尤其是岳大人还有人见人怕的三口铜铡,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脑袋就得搬家。本来好好的住在天堂,一不小心搬到阎王身边住了,这谁能受得了。可这是圣旨,谁敢违背,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裴玄倒还好说,旨到即行,管他在谁手底下做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这天,国丈府来了一位客人,客人是位布衣,一般情况下,张家连小官都不稀罕见,更别说是没官的了。不过这位客人,出手很是阔绰,一登门,给门房就塞了五十两的红包,让他拿一份礼单进去。 门房得了五十两银子,自然高高兴兴,屁颠地跑到府内,将礼单呈给张国纪。张国丈一见这份礼单,也是眼睛发光,当下有请来人。 “不才洪森参见国丈爷。”张府的huā厅之上,张国纪接见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洪先生客气了,快快请坐。天下的生意人,谁不知道南洪北李的名头,洪先生能够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张国纪客气地说道。 所谓南洪北李,指的是天下的两位大商人,姓李的自然是李文彰,姓洪的便是这位洪森。4∴⑧0㈥5洪森和李文彰也算是多年好友,二人常有生意往来,当年岳肃大婚之时,洪森就不请自到,还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对于洪森的登门,张国纪很是诧异,但自己现在身份崇高,女儿站在权利的顶峰,有什么样的人物登门,张国纪都不会觉得稀奇。 待到洪森坐下,张国纪说道:“不知洪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 “洪某是生意人,不管到哪里,都少不得铜臭。这次前来,也不为别事,乃是有一桩买卖,想与国丈爷合作,一起赚银子。”洪森说道。 “哦?”张国纪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天下人都知道,和洪老板合作,那就等于抱了个聚宝盆。但是张国纪的表情却是不温不火,摆了个高姿态,说道:“洪先生的生意做遍天下,不管到哪里都能发财,不知这次为何要找本爵合作呀?也不知洪先生要找本爵合作的是什么生意?” “现在朝廷禁海,但凡被禁止的生意,一向是利润最高的。不瞒爵爷讲,现在岸上的生意难做,所以在下有意学旁人搞些海上贸易,贩卖些货物到南洋,再从那边运些货物回来贩卖。”洪森从容地说道。 “洪先生也说了,朝廷禁海,这等犯禁的生意,怎么能去做呢。而且,我张家还是国戚,更是不能知法犯法了。”张国纪故意冷淡说道。其实他是想看看,洪森出的是什么价钱。 洪森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张国纪的心思,说道:“在下也知道,这等生意找国丈爷合伙,有些强人所难,但实在不愿见旁人赚钱,而自己落于人后。唉……”说到此,洪森故意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又道:“既然国丈爷不喜,那洪某就告辞了。这桩生意,洪某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旁人合作。” 说完,他转身就打算走。 张国纪实在没有想到,洪森这般大牌,说走就走,还以为对方起码会把利益说出来,引yòu一下自己。他自然不能让洪森这样轻易走了,连忙说道:“洪先生留步。” “哦……”洪森停住脚步,转过身子,说道:“不知国丈爷喊在下何事?” “啊……”张国纪故意打了个哈哈,说道:“本爵只是好奇,不知洪先生打算如何合作?” “洪某的生意大多是在浙江,浙江富庶,也是天下闻名的。原本从这里出海,到南洋跑一趟,来回下来,哪怕是一艘船,进项最少也是十万八万。可惜,最近听说朝廷准了岳大人的奏折,要在浙江开设水师,岳大人在福建的行径,咱们也听说了,严打海运,但凡是擅自出海的商船,一被发现,随即便会扣下,船上的货物,也要充公。所以,洪某心想,想要在浙江做这等买卖,必须在朝中找一个有权势的合伙人,不需他出一文,只好名头够响,能令岳肃不敢得罪,也就行了。到时赚了银子,两家四六对分。”洪森淡淡地说道。 海运利大,张国纪也是知道的,可一听说岳肃的名字,他就有点头疼。虽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惧岳肃了,可也只限于正常的事情,要是真就是什么违法的事情被岳肃抓住辫子,也着实令人头疼。 张国纪权衡一下,觉得这个银子,不是很好赚。但转念一想,说道:“原来是这般合作,不过也算是公平合理。但天下皆知,岳肃是六亲不认的主,真要让他抓到把柄,天王老子都不好使,何况是本爵。” “爵爷这话说的不错,只要让他抓到把柄,谁也不好使。听说连他的岳丈泰山,都被他流放到云南了。不过洪某一向主张智取,把岳肃从浙江撵走,咱们的生意,不就可以大赚特赚了么。爵爷也可以在家坐着数银子。”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把岳肃从浙江撵走,这要怎么撵?”张国纪不解地问道。 “他岳肃本是托孤之臣,但却丁忧还乡,从此一蹶不振,心中对……”说到这,洪森又是哈哈一笑,“他现在复起,但却只当了个闽浙总督,情绪不满,也在所难免。眼下的岳肃,不停的在闽浙培植实力,新建浙江水师,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要不然,好端端的,没事建水师做什么?还有,以前的福建水师,自从抢掠商船之后,变得日进斗金,可上交国库的银子,又有几何?他现在又在浙江搞这手,浙江本就富饶,往来的商船更多,一旦他在那里大做手脚,可就不止日进斗金了。到时他是上交国库,还是自己留着,以图后用,那就不好说了,虽然朝廷派监军过去,可他有御铡三刀,谁又敢真的监督于他。所以,想要从这里发现端倪,甚是容易,找出一个不是,立刻上本弹劾,罪名往小里说,是贪赃不法,往大里说,就是图谋不轨了。” 张国纪听了这话,也觉得颇为有理,或许在这里真的可以找出岳肃的把柄,一下子扳倒岳肃,一雪前耻。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洪森利用的感觉,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帮别人做嫁衣。 于是,他没有立刻做出表态,而是淡淡的说道:“洪先生此言不虚,只是本爵还要思量一番,不知洪先生现住哪里,三日之后,不管是否合作,本爵都会派人去通知先生。” “洪某现住在浙江会馆,天字一号房,不才就在那里恭候国丈爷了。这便告辞。” “不送。”在洪森走后,张国纪本来想找儿子商量这件事,可转念一想,儿子一向对扳倒岳肃是情有独钟,怎能和他商量,还是找别人吧。他找的是府上幕僚,这位幕僚姓殷名浩斌,也算是个人才,当年张国纪曾派他前往南京收买翟凤翀,彻查两淮盐务。 殷浩斌给张国纪的意见是,最好不动,以免洪森借着张家的名头,走sī犯禁,再落入岳肃的手中,到时令太后难做。张国纪觉得有理,稳妥起见,这笔银子就不打算赚了,反正自家现在有不少银子来源,也不差这一笔。 谁曾天,第二天一早,就出事了。 出的是什么事呢?在两淮盐务上。 去年张国纪保举万燝和孙舫为两淮盐运使与两淮巡盐使,一年下来,这两位老兄是打捞特捞,光给张国纪送的银子就有六十万两,更何况落入这两位口袋里的了。 可朝廷里的官员不是瞎子,一年下来,上交给朝廷的盐税比去年少了一百几十万两,这银子哪去了。 于是今天,在杨奕山的带头上,岳党言官是纷纷上本,弹劾万燝和孙舫贪污盐税。当初你们把我们的人撵走了,现在干成这样,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齐楚浙三党,那是啥也不说,干作壁上观,一心瞧热闹。 太后也不是傻子,账本还是能够看明白的,一年下来差上百万两银子,这些钱都哪去了。现在陕西吃紧,天天催饷,加上九边军费,朝廷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虽然说,岳大人在位时,给户部攒了不少底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两年就给败光了吧。 张嫣就一点好,知错能改,登时凤颜大怒,下旨令锦衣卫前往两淮,将万燝和孙舫提到京师问罪。 不仅如此,她还把保举二人的张国纪请进慈宁宫,狠狠的训斥一顿。 第八十三章 狐狸精 第八十三章狐狸精 万燝和孙舫被参,丢掉官位,同时也代表着张国纪最大的财路被封上了。15钱没了,虽然令人心疼,但更为要命的还在后面呢,那就是这两个小子进京之后,能不能供出自己来。别看自己贵为太后的亲爹,但要是这事东窗事发,还不知会闹出什么luàn子。 于是,张国纪在被女儿骂了一顿之后,当天晚上,就跑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府上,送上厚礼,希望骆养性帮衬一把,将万燝和孙舫这两个小子给杀掉灭口。 张国纪终究是太后的亲爹,这个面子,骆养性还是要给的,要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仗着太后的提携。一旦真的审出国丈爷的事情,大家伙的脸上不是都不好看。所以,骆养性答应尽力而为,万燝和孙舫的结局就不用多说了,很快有消息传到京师,说二人畏罪自杀。 从骆养性府上离开,想起今天被女儿一顿痛骂,张国纪越发的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他当然不能埋怨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敢,于是乎,他把恨意转嫁到岳肃的头上。 要不是你岳肃的手下弹劾万燝和孙舫,老子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被自己的女儿,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么。岳肃啊岳肃,你断我财路,害得我被女儿痛骂,老子和你誓不两立。 想要对付岳肃的心思,张家是早就有了,可一直也没有成功过。张国纪回到府上,这次把儿子还有幕僚殷浩斌都找了过来,同他们商量。一听说老爹打算对付岳肃,张中信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他说道:“父亲,咱们以前对付岳肃,之所以总不成功,原因在于没有一个好的帮手。那个洪森财雄势大,既然他有意联手,扳倒岳肃,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在暗,岳肃在明,只要找到把柄,就往死里攻击,不信他不倒。” 相比与张中信的狂热,殷浩斌要冷静的多,他说道:“国丈爷,国舅爷,虽然岳肃对二位多有得罪,咱们也一心想要除他而后快,但对于洪森的主动登门,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妥。洪森和李文彰一样,都是富甲一方的枭雄,和岳肃应该没有什么梁子,为什么会主动登所以属下以为,洪森的动机或许不纯,还望二位爷谨慎处之。” “你说的也是,不过洪森登门时也说了,他现在做的是海运上的生意,岳肃到了浙江,一定会像在福建一样,在海上设卡,大肆抢掠,影响他的财路。所以,他只是想将岳肃从浙江撵走,并没有真的要扳倒岳肃。不过老夫倒想,趁此机会,抓到岳肃的把柄,将其扳倒,狠狠地出一口气。”张国纪说道。 “这样说……”殷浩斌的脸上还是lù出疑huò之sè,“这洪森的买卖遍布江南,而且在北方也有不少产业,不过怎么说,应该也不差这点银子吧。天下人都知道,岳肃在闽浙逗留不了多久,最后两三年,他洪森犯得上和岳肃为难么?属下还是觉得不妥。” “你太小心了。”张中信抢着说道:“管他还有什么心思,只要是和岳肃为敌的人,就是咱们的朋友。反正这事,岳肃也不知道,咱们只需暗中行事,就可以了。总之,不会对咱们有什么损失,或许还能在洪森那里捞上一笔,他不是说要和咱们合伙搞海运么,还不用咱们出钱,到时四六分账。我看,答应他就是,即便扳不倒岳肃,过个一年半载,跟姐姐说一声,把岳肃调去别的地方,也就是了。以后洪森在海运上赚了钱,不信他敢不分给咱们。” “我儿这话说的有理,这样,明天我就派人去找洪森……不,明天有些太快了,不是说好三天么,待到第三天晌午,我再派人去。” 转眼到了第三天中午,张国纪派了府上管事,前往浙江会馆相请洪森。洪森说过,他就住在天字一号房,管事到了会馆,问清位置,来到天字一号房门前。 “当当当”……敲了几下门,很快,房间之内传来一个娇滴滴女子的声音,“请问是谁呀?” “我是国丈府的管事,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求见洪先生。”管事说道。 “原来是国丈府的管事,请稍等。”里面的女子说了一声,随即“咯吱”一响,房门拉开了。 那管事一瞧,只见门内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姑娘长得漂亮不说,皮肤更是水灵,估计轻轻一捏,都能捏出水来。管事也有五十多岁,可当他看到这姑娘时,也不禁是呼吸一滞,心猿意马起来。sèmímí地盯着人家看了半晌,才说道:“啊……请问洪先生可在里面?” “我们老爷昨天收到一封信,说有要事,着急返回浙江,已在昨夜傍晚出城了。不过,他留下一封信,说是若有国丈府的人上门,就让奴家将信交给他。”姑娘说道。 “那……信在何处?”管事问道。 “信在我妹妹那里。”姑娘说完,转身冲里面喊道:“妹妹,你出来。”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好似树上的黄莺一般。 马上,从里面又有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姑娘长得,和刚刚说话的姑娘,着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玲珑剔透,就像是会说话一样。这少女也是彬彬有礼,先给管事道了个万福,然后才柔声说道:“姐姐,这位就是国丈府的来人吗?” “正是。”姑娘点了点头。 少女得了首肯,冲着管事说道:“这位老爷,我们老爷在临行前,交给奴家一封信,说是如果国丈府来人,便把信交给国丈爷。不过老爷在临行前,还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国丈爷手里。” 既然人家这么说话,管事的也只能照做,何况面前的两个姑娘又是这么漂亮。当下,管事将两个姑娘带往国丈府,一路之上,也打听了两个姑娘的名字,稍微年长一点的叫作莺莺,稍微年幼的叫作翠翠,二人是堂姐妹,今年刚被洪森买入府中。 回到国丈府,管事将莹莹、翠翠带到huā厅与张国纪见面。张国纪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见到这两个丫头,也不免神魂一dàng。翠翠显得很是从容,轻挪莲步,款款来到张国纪面前,取出信来,双手呈上。 张国纪伸手接过,抓信的同时,还不自禁的在翠翠的手上mō了一把。翠翠俏脸羞得通红,连忙退下,惹得张国纪是哈哈一笑。 随后,张国纪把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来,展开观瞧。 上面的内容是:国丈爷台见,洪某因家中有要事,无奈连夜出京,未能当面辞行,还请恕罪。若国丈爷能见到在下所留的这封信,想来前日所说之事,国丈爷已然应允。洪某做事,一向言出如山,既是合作,那每年所收进项,自会如数奉上。然,岳肃现在浙江,海运之事,甚是艰难,还请国丈爷与在下通力合作,将岳肃从浙江撵走。岳肃经营水师,其中必有破绽,在下定然全力以赴,暗中查访,务求找出其罪证,也请国丈言而有信,莫坐壁上观,尽量派人前来浙江,与在下配合,取得证据。莹莹、翠翠,乃江南孤女,今天被我收养,今朝有事,未能带走。国丈爷属尊贵之人,府上自不缺伺候的下人,然二女现流落京城,无处投奔,还望国丈爷能伸慷慨之手,将二女留在府上,她俩端茶倒水也算伶俐,谅不会给贵府添luàn。洪森在此***。 意思很是明白,我有事先走了,不过赚到的钱,到时候自然会送上。但您老也不能光在家里数银子吧,总得拍几个人来浙江帮帮忙。至于,莹莹、翠翠这两个丫鬟,那是送给您老人家的,您要觉得不错,就收下吧。 张国纪看完信后,又看了眼莹莹、翠翠,是越瞧越是欢喜,心中甚是满意。老守着那糟老婆子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今晚我也开开荤,玩点嫩的。 莹莹、翠翠就此留到张府,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太康夫人就算不满,也说不出什么来。 当天晚上,张国纪就让二女shì寝,一番风雨,自不用细表。可经此一次,张国纪仿佛是开了第二chūn,变得龙精虎猛,夜夜让二女陪伴。 张国丈的宝贝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日非要看看把自己老子mí得神魂颠倒的小狐狸精长得什么样子,当他看到之后,魂魄也被勾走。江南美女果然漂亮,还别走一番风情,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洪森不是说,让府上派人到浙江,一同办事么,那好呀,爷就走一趟,到那边也尝尝江南美女的滋味。 于是,张中信主动向父亲请缨,要亲自前往浙江办事。 张国纪现在已经被mí得七荤八素,白日里也想着今晚要和两个美女玩些什么勾当,哪有心思去想其他。见儿子主动要求,当下便答应下来,“你去吧。” 第八十四章 李忠去销赃 第八十四章李忠去销赃 杭州!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杭州可谓是地地道道的人间天堂。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江南才子多会于此,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杭州美女天下冠绝,不过小翼没有去过,不敢妄言。 杭州也属沿海城市,不过海边是很少有人去的,那些才子佳人都是喜欢往西湖跑,去海边的,不是一些走sī的商人,就是那些靠水吃水的渔民。 可今天的杭州海边不同,那可是人山人海,彩旗飘摆。浙江省的高官,纷纷聚集于此,上到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小到杭州知府、同知、通判、推官什么的。至于护卫的士卒、差异,更是数不胜数。 海边搭着凉棚,凉棚下,官员们按照品级落座,喝茶、聊天,不过时不时的往海面上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能让这么多高官在此等候的人物,自然官不能小了,否则的话,巡抚大人怎会亲自到此迎接。 不错,前来杭州的人,确实不是小官,乃是堂堂的闽浙总督,岳肃岳大人。 岳大人既然是闽浙总督,那也总不能在福建待着吧,浙江也属辖地,福建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回要来浙江办事了。 这时,在海边站岗的士兵,有***声喊道:“来了、来了……” 听到士兵的喊声,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连忙站了起来,手打凉棚,朝海岸线上望去。果然,海岸线上出现了一艘艘船只的影子,渐渐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到,有上百艘战船朝岸边驶来。 出门带百条战船,不可谓阵容不强大,看着船队越来越近,这些官员自然不能再坐着了,一个个站了起来,到海边恭迎。 终于,有战船抵达岸边,战船是一艘比一艘大,这帮人虽然也见过不少大船,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岳大人果真名不虚传呀。 船只一艘艘的靠岸,放下木板,开始有人登岸。最先下来的,是金蝉、殷柱,他二人带着护军开路,随后是岳肃、máo有见、郑芝龙、童胄、铁虬等一班人。女眷什么的,倒也和岳大人同船,不过要等最后才能下来。 岳大人今天,头戴乌纱,身边仙鹤补子的官府,所到之处,自是鹤立j15等在岸上的官员,别看不认识岳大人的模样,可一看到这官府,就知道那是谁了。纷纷赶到近前,按照品级站好,躬身施礼,“下官参见总督大人。” 总督和巡抚都是上马管兵下马管民,所以文官见时称大人,武将见时称大帅。 “诸位大人免礼。”岳肃双手平坦,威风凛凛地朗声说道。随后,扫了一眼的众位官员,又道:“这大热的天,让诸位大人在此久等,本督真是过意不去啊。” “大人客气了,此乃我等应该的。大人名声威震寰宇,能见大人一面,实乃我辈三生有幸。”…….一众官员纷纷说道。 对于这等逢迎的场面话,岳肃现在是司空见惯,根本不当回事。寒暄一番,大队人马全部下船,追随岳肃到杭州的人马,有七千多人,除护军之外,就是水师了。 岳肃让护军随同,孔有德跟在一边,一同朝较近的县城余杭先进,到那里休息一日,明日去杭州。水师原地待命,由máo有见统率。对于水师士兵,岳肃临行前也算是经过权衡,郑芝龙的手下,带了两千五百,以前水师的官兵,带了两千五百,两支军队参在一起,不至于让郑芝龙独大,令máo有见失去话语权。 闲话少提,傍晚时分,众人抵达余杭。余杭县令早已备好酒宴,给总督大人接风。可别看是东道主,正桌之上,也轮不到他来陪坐。能同岳肃一桌的,级别最低,也得是杭州知府,武将级别,起码是副将。 现在的浙江总兵裴玄还没到任,还要再过几天才能抵达杭州,不过就算到了,也只有他参见岳大帅的份。 岳大人抵达浙江的消息,自然很快传遍杭州,不出几日,便传遍整个浙江。对于岳大人的到来,贫苦百姓,是高兴非常,有那有冤屈的,更是喜上眉梢,准备到总督衙门击鼓鸣冤,去打官司。而那些土豪劣绅,则是心惊胆寒,‘岳剃头’的名声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今天真个到来,谁不提心吊胆,有那胆小的,根本就在几天前便搬走了。 在岳大人登陆的同一天,杭州城内来了一拨人,这帮人穿的倒是一本正经,可仔细一瞧,任谁都能看出,这帮人是绿林上的汉子。 三十多号人,赶着两辆骡车,车上各装着四口大箱。他们进城之后,直奔一家名叫唐记的货行赶去。这帮人似乎对杭州的路径比较熟悉,不用问人,也没有走过冤枉路,直接到达唐记货行的门前。 汉子中,为首的几个人,竟然都是熟悉面孔。中间那个是李忠,不过似乎故意贴了一把虬髯,显得更加威武。在他旁边的是孔刃、曹瑜,再往身后,则是陈东。 来到货行门前,李忠让其他汉子看着货物,只带着孔刃、曹瑜、陈东走了进去。货行的伙计,一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迎了上面,“四位爷,不知你们是进货呀,还是来放货。” “我们是来放货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下,看看我们手上的货,能卖个什么价钱。”陈东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其他三位都是绿林里的,对做买卖并不精通,只有陈东,以前在李家米行干过,跑过堂,多少也明白一些。再加上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跟着历练,人更圆滑许多。 唐记货行是大货行,伙计也都是那种有眼力价的,一瞧李忠等人,就知不是正经的生意人,怕是黑道做没本钱买卖的。这等人,唐记货行也是比较喜欢接待,因为贼赃要比市面上的正货来的便宜。伙计答应一声,说道:“四位爷,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请我家掌柜的出来。” 说完,伙计朝后堂跑去,不大会功夫,陪同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来到前厅。 中年人出来之后,先行打量了李忠等人一番,随后lù出一脸的笑模样,说道:“让几位爷久候了,实在抱歉。不知几位爷找鄙人出来,有何事情呀?”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有货要出手,让你给个价钱。”陈东故意大咧咧的说道。 中年人早就看出,这四个人里,领头的是中间那个虬髯大汉,甚是另外两个汉子,地位也比这个白脸年轻人高。但由他来说话,显然是另外三个自知太过粗鲁,不宜谈生意。不过他没想到,这个白脸小子外表斯文些,但张嘴也是一样。绿林中人就是绿林中人,和粗人在一起久了,什么样的人也会变粗。可他不知道的是,陈东之所以这么说话,那是故意的。 “原来是放货的,不知尊驾的货是什么,可否给鄙人先瞧瞧,咱们再谈价钱。”掌柜的说道。 “货当然是好货,只是不知道,你眼力怎么样。”陈东转过身子,冲着外面大声叫道:“来人啊,先抬一箱货进来,给掌柜的瞧瞧!” 话音落定,片刻功夫,又四名汉子抬进一个大箱子。箱子用麻绳系的,一名汉子七手八脚将绳子解开,也不用吩咐,就将箱盖打开。“刷!” 货物刚一lù白,伴随而出的便是一道光彩。原来,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尽是一些晶莹剔透的宝石。宝石的颜sè很多,用sè彩斑斓,光彩夺目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这么一箱宝石,要是旁人见到,估计都能合不拢嘴,眼珠掉地上的可能都很大。然而这位掌柜,神sè依旧平淡,双目没有lù出什么惊讶的光芒,仿佛司空见惯。他平淡地说道:“原来是从印度运来的宝石,品相还算不错,你们车上还有多少,打算要个什么价呀?” “宝石就这么一箱,另外七箱里,有两箱香料,五箱珊瑚。”陈东大咧的说道。 “哦……”掌柜的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就这么点东西呀,都搬进来吧,你们放心,放眼杭州,没有哪家货行会比我们唐记货行给的价钱高的。” “既然掌柜的如此爽快,那我们弟兄要是不爽快,岂不让人小瞧了。来人啊!把货都搬进来!”这一回,是李忠大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甚是洪亮,随后,外面的汉子将余下的七箱货物全部搬了进来。然后全部打开,lù出里面的东西。 香料自不必说,可那珊瑚,一个个是美轮美奂,要品相有品相,要大小有大小。 这些珊瑚,要是放在一般商家眼中,也少不得会大流口水,可那掌柜仍旧像没事人一样,说道:“还算不错,你的所有货物加在一起,开个价吧?” “一口价一万两!我想这个价格不过分吧。”陈东大声说道。 “一万两,估计整个杭州城里也没有出这个价的。大家伙心照不宣,我给你六千两,这是最高价了。”掌柜的从容地说道。 这些货物,正常来说,放到市面上,单就一个珊瑚,就值几百两,还不提那一箱宝石,全部加在一起,一万五到两万两是没有问题的。商家收贼赃,压价是正常现象,但是也分是不是主顾,李忠他们第一次来销赃,掌柜的自然要狠狠的杀价。在整个杭州城,基本上也都是这样。 第八十五章 杭州 军千里,疲惫得到休息,损失获得补充,人心向背任出来,江南吴国彻底完了满,物资、装备充足,沿途村、镇、城寨全都不战而降,各种物资源源不断送到了老马头面前,老马头、柳虎、姜飞骑三人一起商定,不需要沿途方上的任何一个壮丁参战,这一路走来,很多村、镇中都没有壮年男子,杭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壮丁们都被拉去当兵,正在前线与王千军对峙。4∴⑧0㈥5请牢记我们的网址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快得让董南轩有些犯傻,原本一切都在快速的准备中,眼看着随时都能够控制下杭州城,可结果却是虎威军的从天而降,这让董南轩在一段时间内都傻掉了,而杭州城内则是人心慌luàn。州城四门在最快的时间内被封闭,求援的探马在第一时间内被派出,骑的是城内跑得最快的马,如此上等的好马原本是让四大家族的弟子赌马用的。 时间不等人,城外的虎威军随时可能攻城,杭州城内无兵可守。若前线的主力真的回防杭州城,那董南轩也就没有了动手的机会。轩通宵无法入眠,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上就派人将杭州城内留守的四大家族子弟都请了过来,说是要共同商量退敌之策! 杭州城外突然出现大军,杭州城内的四大家族子弟也很着急,因为薰家与谢家的关系,四大家族的子弟都认为董南轩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自己的家中将所有前来的四大家族子弟全部杀光.的兵权,一面打开杭州城东门,引老马头他们进城。 行动神速,老马头根本就没想到.杭州城内.自然有内应协助,这一切只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墙倒众人推。四大家族这面墙算是彻底完了。 “杭州城破后,城内所有豪门世家之家眷,包括四大家族全部软禁,只准在其宅中行走。无论功劳多大,皆斩之。|士,巢湖水师之精锐为执法队,维持杭州城内外之治安。 王千军在率领大军离开两淮前就将一封命令交给了老马头,说清楚了攻占杭州城后要怎么做.威军才办得到。|虎威军是什么底子出身的大家都知道.富、美女都搬到了杭州城内。 老马头把王千军的命令一宣布,虎威军上下一阵的无奈,也有些不满。=军纪的话,不用巢湖水师的人动手,老马头就会第一个将违反军纪者处死。 信鸽已经放出去了,老马头兵临杭州城下时候,就已经将信鸽放出.人.欣婕众人,已经准备多时的五万两淮卫戍军正式开拔,进入江南,前往增援王千军。 五万大军用了两天时间就与王千军会合了.下,大军只需要在船上休息两天就可以到达。超过八万的军队,再加上杭州的军队,王千军这一次要以十万大军彻底踏平江南。|达了全面包围敌军的命令。 八万人包围八万人,没有利上的一点优势。|集中力量突破一点就可以突围而去.是军心士气全无,军营外每日都有人在高喊,告诉吴**队的将士们,杭州城已经被攻陷,吴国大军的粮道被彻底切断。 情况很是糟糕,四大家族人在军中不断告诉所有士兵,王千军的士兵在欺骗他们,杭州城绝对不会陷落.城求援的人是一路高喊着:“杭州危机,城外出现敌兵!”进了军营,很多士兵都听到了,而如今王千军的军队又突然将大军 围,切断了吴国大军的一切联系,无论杭州城现在怎连普通的吴国士兵都知道,江南四大家族,所谓的吴国完了。 吴国的确是完了,在杭州城陷落那一天,吴国名义上的国主,也就是一开始吴国皇帝**了。就算是被利用的傀儡,但失败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其被外人折磨与侮辱,最后难逃死亡的结果,那还不如全家人一起了断,省得受苦。 “传令,让老马头厚葬**的叛逆首领。|将士都认识的礼物过来,一定是要那种可以让吴国叛逆看到后心惊ròu跳的礼物。|心的就是要如何让眼前这被包围的八万军队溃不成军。灭。 老马头的确给王千军送来了一份好礼物,在杭州城的北面城门上chā有一面吴国的大旗,那旗帜比普通的旗帜要大上三倍有余,只要从北门进出杭州城的人都会看到那面巨大的旗帜,四大家族借此来jī励众人的士气,以减少弃守金陵所带来的影响。|意跑一趟杭州城的北门,那面巨大的吴国旗帜。 如今这面旗帜被老马头以快马送到了王千军的面前,王千军让士兵们在上将旗帜打开,的确是很大,看到这么一面旗帜,很容易用来欺骗自己费巨大的旗帜,却要成为王千军打击吴**队最致命的工具. “做个大十字的架子,然后把这面旗帜挂上去,用马车拉,绕着吴军军营走上一圈,要让吴军的将士们都看到。让手下人一阵的忙碌,那面旗帜那么大,做出来的旗杆也必须要大,还要十字型的,这可就需要到比较远的山上去砍伐百年的大树,这一来一去就用了五天的时间。 五天的时间过去了,被包围吴**队没有一点动静,为了不刺jī其突围,王千军故意只包围,却不挖掘壕沟,也不布置鹿角,只是用拒马与陷阱进行防御。|,.u鼓舞士气,准备一次就率全军突围,返回杭州城。州城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陷落,王千军现在所用的都是扰敌之策。果那个时候强行突围的话,结果只会让八万大军溃败,能够带回杭州的军队将只有一万。 对于四大伪王来说,这五天过去了,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只需要再过半天,大军就能够全面突围,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面旗帜的出现打luàn了他们辛苦准备五天的计划。|是做好了旗杆,巨大的马车也早就做好了。|着出现在了吴军大营之外。 吴国旗帜所经过的方,军营内所有的吴国士兵都看到了那面原本该在杭州城北门大旗却出现在了此处,一切已经很明显了,江南四大家族完了,杭州城陷落了。|边上,看着那面被倒挂的旗帜,军中的军官与将军也无法阻止,甚至是四大家族出身的将领都看着那面大旗发呆,全都完了。 江南吴国将要灭亡,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士梁与曾国栋的耳中,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原本多少双眼睛都在期盼着王千军在江南的实力被慢慢消耗,即使再次大胜,自身也会损失惨重,不管怎么说,江南吴国都还有十万大军。|,,一始就完全落入了王千军的陷阱之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曾国栋选择了继续装病,继续修养生息。|相信,只要守好自己手中的盘,慢慢恢复实力,发展力量,他一定会等待到机会,一举打败王千军与赵士梁的机会。 曾国栋忍住了,可赵士梁却坐不住了。这样吞下江南,他手上如今也有了与王千军一战的实力。分兵力都已经抽调到了江南,在河南只有昭义军那一群luàn民外加刚刚组建的天字营在,赵士梁手中的马鞭再次为赤那等人指明了方向。 第八十六章 西子湖 第八十六章西子湖 明朝时期,旅游景点也没有收费一说,可供旅人随便游览、参观。4∴⑧0㈥5官员去哪个旅游景点观光,带点护卫就行,也不用说清场了,也就皇帝老子去的时候,能管理的严一些。这点不比现代,随便上哪旅游参观一圈,就是大门票、小门票的,让人着实ròu疼。官员要是去游览一圈,都能把游人全都清光了。可以说,可现代的封道相比,肃静、回避已经算是相当人文。 岳大人带着家人、亲随以及一百护军前往西湖岳王庙游览。进去之后,最先见到的自然是秦桧夫妻的跪像。但凡往来的游人,都要在上面狠狠的吐上两口,有那脾气不好或者不斯文的,还有撒泼niào。 看到此情此景,铁虬纳闷地问道:“这事怎么回事,为何大家伙都往这家伙身上吐痰、***?” 岳王爷的名字,金蝉、铁虬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对于秦桧的名字,并不太熟悉,也不知世人为何唾弃。 岳大人哈哈一笑,说道:“这秦桧乃是害死岳王爷的罪魁祸首,令岳王爷惨死风bō亭,所以遭世人唾弃……”岳肃当下就像讲故事一样,简明扼要地将秦桧害死岳飞的事情讲了一遍。 铁虬听了,冲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nǎinǎi的,这个王八蛋不仅该吐,在他脑袋上拉泼屎都是应该的。”说着,快步上前,走到秦桧的塑像前,狠狠地吐上几口。 天下人只要知道这档事的,都会向秦桧吐痰,岳大人也不阻拦。金蝉等人纷纷上前,也照着秦桧开吐。既然他们都吐了,那些护军也不想落于人后,排着队朝秦桧唾弃。当然,有女眷在场,大家也不好意思真脱kù子朝他便溺。 除了这帮男士,女生们也表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情cào,在阮傲月的带领下,不管是李琼盈还是沐天娇,就连丫鬟梅儿几个,也纷纷朝秦桧身上吐上一口,以示自己没有白来。 吐完秦桧,大家伙继续朝里走。前往大殿的路上,枫叶特别美丽,只是岳肃的这般手下,实在没有那根雅骨,能借景生情yín诗一首。4∴⑧0㈥5原本还是有几个才子想要抒发一下感情,但见到岳大人身边的阵仗,都赶紧闪到一边,一时间,将想到的诗句忘了。 到得精忠报国大殿,大殿中央,高挂一块大扁,上书“还我河山”四个大字,匾额下,立有精忠大帅岳鹏举的塑像,在他两侧,站的是岳云、张宪。这两位一个是岳飞的义子,一个是岳飞的女婿,都是随岳帅一起就义的,所以后人在立像之时,依旧让二人护卫在岳飞身边。 在大殿下手,还有一尊塑像,这尊塑像叫作岳母刺字。岳飞跪在地上,他的母亲正用钢针往他背脊上刺那“精忠报国”四个字。 看到此情此景,岳肃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背上的那四个字——精忠报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受先皇知遇,理当鞠躬尽瘁。 岳肃冲着岳母刺字的雕塑深鞠一躬,随后,走到正面的岳飞塑像前,跪了下去。在供案下摆有蒲团,这是供往下游人叩拜用的,岳大人对岳飞可谓相当崇敬,纳首磕了三个响头。 岳大人都磕头了,他手下的那帮人,总不能像大盘jī屎一样不动弹吧,一个个也都跪倒在地,冲着岳王爷磕头。岳肃嗑完头后,并没有马上站起来,他伸手到蒲团之下,竟然在下面mō出一方纸条。 他小心地将纸条揣入怀中,这才转过身来,说道:“大伙都起来吧,拜完岳王爷,咱们再到西湖转转。虽然这里除了蒋先生外,再无一个才子,但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不是。” 众人说说笑笑,离开岳王庙,来到西湖。西湖之上,多是才子、佳人泛舟于此。站在岸上,时不时能够听到一些才子yín诗作赋的声音,才子们的声音很是洪亮,像是故意让人听到。想来,他们的目的自是吸引那些妙龄佳丽。 “夫君,贱妾久闻西子湖的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游玩,这次难道过来一次,妾很想泛舟一游,不知夫君意下如何?”沐天娇牵着郑成功的小手,来到岳肃的身边说道。 “是呀,夫君。我也是久闻西子湖的名声,一直没有机会前来,今天既然来了,就让我们玩个尽兴吧。”李琼盈也走了过来,温柔地说道。 但妻子有意泛舟湖上,岳肃自然不能扫兴,来都来了,就要好好的玩。他当即答应,叫人租了一艘两艘画舫。岳肃和三个妻子外加十娘、金蝉、铁虬坐一艘。蒋杰与琴音乘一艘,其他人么,就在岸上等着。 泛舟湖面,和煦的微风出来,果然别有一番情调。岳大人先前还在船头陪着妻子说说笑笑,可过了一会,便带着金蝉、铁虬进了船舱。因为他着急,想要看看那纸条上写的东西,反正老婆在船上,也丢不了。 进到船舱,岳大人取出怀中的纸条,从头到尾详细看了一遍,看过之后,脸上便陷入沉思。 不提岳大人在舱内沉思,再说画舫船头,四女带着郑成功正欣赏美丽的湖光山sè。正巧这时,一艘画舫迎面而来,画舫船头,站着一位文生公子,在公子身边,还立着一个书童。这二位可是熟人了,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裴英杰,那书童则是小九。 此时,总兵裴玄尚未到任,他儿子怎么就来了呢。原来,裴英杰一听说父亲调任浙江总兵,要到杭州上任,那是高兴的不得了。都说西子湖畔是才子佳人聚集的地方,常有风huā雪月之事,他对江南美女早已垂涎三尺,这次难得有机会,堂而皇之的去一趟,便跟父亲打了招呼,先行到杭州探探路。 裴英杰是前天刚到杭州,也没怎么休息,今天便兴冲冲地带着几个伴当与小九来到西子湖。租了一艘画舫,也学起那些文人墨客的样子,泛舟湖上,yín诗作赋。只可惜,裴公子的水平实在有限的很,一直没有钓到什么大家闺秀,望着不少年轻公子登上妙龄佳人的画舫,心中是羡慕嫉妒恨。 这小子现在,正立于船头,寻找目标。正巧,与岳大人的画舫走了个碰头,他一眼就瞧见立在船头的四个女子,四女之中,除李琼盈外,都是奔三的年纪,但依旧掩不住她们的国sè天香。裴英杰一见四女,那是直流口水,心中暗想,“这是谁家的妻妾,竟然如此貌美,也不知男人在不在船上?” 随即转念一想,要是男人在船上,肯定会跟着站在船头,不可能让老婆单独抛头lù面。这西子湖是什么地方,乃是才子佳人幽会的地方,良家fù女没事到这来做什么,十有***是打算红杏出墙。 有了这个想法,裴英杰立刻将手中纸扇一摇,朗声yín诵道:“满园chūnsè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同赴巫山情绵绵,西湖**望瑶台。” 这首诗简直是它妈的狗屁不通呀,也不知裴大公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如此水平,唯有穿越者能有一拼,怪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登上大家闺秀的画舫。 他yín完这首诗,见阮傲月四女连瞧都没瞧他,只把自己当空气一般,不由得将纸扇之手,拱手说道:“四位姑娘有礼了。” 阮傲月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等已经不是什么姑娘,乃有夫之fù,还望公子自重。” 通常在西子湖上打猎的仁兄,要是碰到对方这么说,自然也就识趣的走了。不过裴公子今天,似乎是因为一个猎物也没获取,受到极大的挫折,心中极是不甘,于是又将折扇一展,摆了个很帅的姿势,死皮赖脸地说道:“在下新任浙江总兵裴大人的公子,裴英杰是也。不知尊夫是何等来头,竟然有如此yàn福。” 先亮出老子,吓吓你们,要是不识抬举,就让我爹把你家老公给办了。它妈的,爷在湖上转了一天了,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看来不让你们知道,爷的老子是谁,你们是不会从的。 这要是换做别人,或许也就吓唬住了,可惜裴英杰倒霉,遇到了自己的克星,上面做的那位爷,比他爹还大出好几级。 再说四女,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总兵在别人面前或许很大,但在自己丈夫面前,算个什么。四女互相瞧了一眼,李琼盈眼珠一转,想了一个恶作剧的法子,她故意怯生生地说道:“哎呀……他的父亲是总兵呀……这可怎么办…….万一…….万一把咱们夫君给抓了…….可如何是好…….” 阮傲月、沐天娇、杜十娘三女当即会意,猜出小妮子的心思。三女立时做出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怯怯地说道:“这……这…….” 看到四女先是发笑,跟着lù出害怕之sè,裴英杰竟然没有看破其中意思,还当四女真的怕了,他的脸上流lù出得意之sè,说道:“四位小娘子,你们不必害怕,只要请我过船喝杯茶,咱们一切都有商量。” 第八十七章 自取其辱 第八十七章自取其辱 裴英杰要求要上沐天娇他们的船喝茶,李琼盈再次lù出害怕和为难的表情,小声地说道:“这……公子…….这不妥吧……我家老爷……现在正在船上…….你这上去…….” 可这回,不用裴英杰说话,他身边的小九,便tǐng起腰板,摇头晃脑地说道:“那又如何?我们家公子过去之后,正好跟你们家老爷聊上一聊,他要是识相,就把你们让出两个,要是不识时务……哼……就等着到大牢子过下辈子吧……你们四个小娘子……日后都得跟着我们少爷……” 小九的话,正和裴英杰的心意,裴英杰得意洋洋,笑呵呵地说道:“这话说的不错,你们也不用再多说了,现在就让本公子过去,否则……呵呵呵呵……” 裴英杰说到最后,流lù出那种电视中常有的恶少的笑声。3∴35686688 “既然公子一定要过船,那……那……那就过来吧……只是公子千万莫要后悔……”李琼盈再次怯生生地说道。 “我会后悔?我不过去才会后悔……”说完,裴英杰当下就让艄公把船靠到李琼盈他们的画舫边上,两船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公分。由此可见,这艄公也算是老手,在西子湖上经常做这等事。 裴英杰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跳了过去,小九也跟着越过。随后,才听裴英杰说道:“你们家老爷,是在里面吗?” “是……”李琼盈点了点头。“好!带爷进去。”裴英杰大咧咧地说道。 “那……那好吧……”四女前面引路,将裴英杰带进船舱。此时此刻,岳大人还拿着纸条,一脸的沉思之sè。金蝉、铁虬护卫在旁边,外面的说话,倒是没有听到,可是众人进来的脚步声,他们还是能听到的。紧跟着,他二人就看到四女领着郑成龙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只是没有想到,在夫人们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男人,心中登时好奇起来,不过仍是先行躬身说道:“夫人。” 妻子们进来,岳肃也看到了,微抬眼睛,说道:“玩的怎么样?”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四女后面的裴英杰和小九。 这时,只听李琼盈小心地说道:“夫君,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哦?”岳肃眼睛一亮,问道:“是谁呀?” “是他……”四女几乎是同时向旁一闪身,将身后的裴英杰与小九亮了出来。3∴35686688 船舱终究不大,裴英杰在进来的时候,因为前面四女当着,没有见到岳肃的面目,眼下四女散开,他马上便清楚地看到岳肃。 一见岳肃,他先是觉得眼熟,而且是越看越是心惊,渐渐的,双tuǐ开始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是…….岳…….” 岳肃也觉得裴英杰面熟,仔细一想,很快记了起来。他眉máo一掀,说道:“确是本督。你是裴英杰吧,找本督有什么事呀?” “我英杰哪里敢再说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手手下,向脸上扇去,“不知大人在此,小人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量,放小人一马……” 见裴英杰一上来就跪倒在地,自扇耳光,倒是将岳肃给造愣了。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从何说起呀?” 当年裴英杰仗着父亲在大阅兵时表现优异,得到朱木匠的特赦。岳肃大***量,也没放在心里,觉得过去就过去了,放了也就放了。本也没把裴英杰放在心上,更不会记什么仇,可实在不明白,裴英杰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这个时候,边上的李琼盈说道:“夫君,这位裴公子说,他的父亲是新任浙江总兵,想看看我们的夫君是什么来头。刚刚还说,要和夫君聊上一聊,要是夫君识相,将我们姐妹让出两个给他,一切好说。可要是夫君不识抬举,便让夫君在大牢里吃一辈子牢饭……”李琼盈把话说话,四女都在心中暗笑起来。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立时升腾起怒容,瞪了裴英杰一眼,说道:“裴公子到此,原来是为了这事,本督现在并没有休妻的打算,你要将本督如何呀?裴玄现在到杭州上任了吗?为何未见他到行辕参见本督?” “我……”裴英杰连忙再次伸手赏了自己两个耳光,随即一把扯住站在一边,已经吓傻了的小九,哭着说道:“这话不是小人说的,是这个王八蛋说的,这事四位夫人都能作证,还望大人明鉴呀?” 小九被拉着跪在地上,现在也明白过来,少爷这是捅了马蜂窝。吓得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地哭道:“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 “裴玄还算是一个将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真是虎父犬子!你老子的名头,都被你丢光了!本督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不愿多做责难,可若不加惩戒,你日后还不得更加无法无天!今日抢男霸女,是遇到本督,可换做平常人家,还不得让你把人给糟蹋了!金蝉、铁虬,把他二人给我绑起来,拉回行辕之后,每人重打八十大板,在行辕之外,设站枷,让二人示众三天。再休书一封,让裴玄到总督行辕来领人!”岳肃说到最后,愤愤地一拂袖子。 “是,大人。”金蝉、铁虬答应一声,上前将裴英杰与小九按住,随即先赏了几脚。然后让艄公找绳子,将二人五huā大绑,推到后面。 金蝉、铁虬离开之后,岳肃横了李琼盈一眼,说道:“你们四个,以后也莫生事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裴英杰是你们故意引上来的。你们若是早早亮出我的名号,谅他也不敢过船来见我。好了,回府去吧。” 他不温不火地训斥了四女一顿,四女当然不敢反驳,点头说道:“是,夫君。” 他们回航,蒋杰那艘画舫,当然也看到,便跟着回航。裴英杰的那艘画舫之上,还有好几个伴当在船舱之内,只知少爷过船,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瞧着人家的画舫朝岸上驶去,担心出什么事,叫艄公在后面跟上,上岸问问如何。 岳肃这边是先行靠岸,金蝉、铁虬押着裴英杰和小九和大队人马汇合。如此情景,裴英杰的手下看的清楚,眼瞧公子被俘,本想上去搭救,可一见对方人多势众,又哪有胆子上前逞强。可不上去,少爷就这么被人带走,回去如何和大人交待,商量一下,分兵两路,一半的人先行上岸讨人,一半的人留在船上,一旦发生不测,好歹能逃走几个,回去和裴玄交待。 四名伴当先行上岸,他们也不知公子被什么人拿了,只知道自家老爷是浙江总兵,在杭州地面上,谁不得给几分颜面。毕竟在偌大的浙江,能惹得起浙江总兵的人,也没两个。 但他们哪里知道,唯一能惹得起裴玄的两个人,这里便有一个。四个小子,气势汹汹的去要人,岳大人是什么脾气,二话不说,先是让人给这四个小子一顿胖揍,随后扔下一句话来,“老子是闽浙总督岳肃!” 听了岳肃的名号,四人是后悔莫及,怪不得敢把自家少爷抓了,原来是他。这事咱们管不了了,还是赶紧禀告老爷吧。 不提四人给裴玄报信,单说岳肃带人回到总督行辕之后,按照先前所说,赏了裴英杰与小九八十大板,把二人打的是哭爹喊娘。可这还不算什么,后来的站枷才是最要命的,平常不受伤,在上面站着半天,也能要人半条命,现在重伤在身,哪里吃得住。难熬是难熬,但一时半刻也不至于丧命,岳肃也不去理他,自行到后堂研究起那张纸条。 岳大人在船上就开始研究,一直研究到现在,黄昏时分,他终于下了一条命令。“传令下去,张贴告示,但凡民间有冤屈者,速来总督行辕告状,本督定代他申冤。” 下了这条命令,岳肃又犹豫一下,说道:“传郑芝龙过来见我。” 郑芝龙现在跟着岳肃住在总督行辕,浙江这里没有水师衙门,所以只能先行在此凑合。不大工夫,郑芝龙来到后堂,见礼之后,就听岳肃说道:“芝龙呀,现在你已经是浙江水师总兵,但这里一没有水师大营,二没有水师衙门,一切都得新建。水师大营那边,倒是好说,有见在海边,已经开始张罗,修建大营,建造码头。水师衙门的事,本督给你一道行文,你自行去办,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郑芝龙躬身说道。 “你是水师总兵,按照道理,水师衙门,应该设在杭州,也配得上你的品级。可是,杭州终究距离水师大营有些远了,跑一趟需要两日,快马也要一天,一旦遇警,指挥方面,实在有些不便。所以本督以为,将水师衙门设在余杭县比较好,地处水师大营与总督行辕中间,不管是向本督汇报军情,还是临敌指挥,都比较便利。你以为呢?”岳肃再次问道。 “大帅说的极是。”郑芝龙小心地说道。他哪里敢有半点意见。 岳肃跟着,取出一道行文,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行文,在余杭兴建水师衙门,你可自行拿着行文,前往余杭县,找余杭县令,让他安排地方。” “末将遵命。” 第八十八章 官场之道 第八十八章官场之道 岳大人今天办的这几件事情,看起来都是平淡无奇,外界也觉得很是正常。~~西湖是杭州第一景,岳大人也不是和尚,没有七情六yù,来看上一看,谁也说不出什么,遇到裴英杰,只能说这两个小子倒霉。张贴告示,让有冤屈的百姓前来总督行辕告状,这基本上是岳大人每到一地,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兴建水师衙门,也没有什么不妥。 接下来的日子,杭州的官员开始提心吊胆,因为陆续有百姓到总督行辕告状。按察使、知府、通判什么的,基本上每天都要来总督行辕问安,打听消息,看岳大人对自己态度如何。 不过这些天,岳大人并没有亲自审理这些案子,只是接下供状,前前后后,接了三十多张状子。这天早上,几位官员又来请安,岳大人跟他们客气两句,就把这叠状纸拿了出来,说道:“诸位大人,本督最近收了不少状子,都是民间百姓请本督为他们申冤的。几位是如何看待呀?” 按察使、通判都是主管行辕,知府有时也审案子,现在最高领导不明不白问了这么一句话,倒是令大伙很难回答。说告状的百姓是刁民,是诬告,基本上就是找死,可要是说他们真的有冤,那你们平时又做什么去了? 几位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不敢说。岳肃冷冷地扫了一圈,再次说道:“人言本督是岳剃头,杀人不眨眼,这个名号,诸位想来也听说过。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本督现在不想多加过问,这三十来桩案子,本督就发落给你们,十日之内,你们给本督一个交待。但丑话说在前面,这些苦主要是有一个出了闪失,本督便亲自过问。本督杀得贪官污吏也不少了,现在仍掌御赐三口铜铡,不介意在杭州城内再砍掉几个脑袋。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到时可别倒在本督的虎头铡之下。” 说完,岳肃一摆手,蒋杰拿着状纸来到诸位官员之前,按照事先拍好的顺序,发给他们。 几位官员结果状纸,手都在发抖,跟着又听岳肃说道:“都看一看吧。看完之后,如觉得哪桩是诬告,现在告诉本督,本督可以亲自过问。” “是、是……”几位官员连忙点头,小声应道。然后仔细阅读起状纸,他们在看状纸时,是连大气都不敢喘。TXT电子书下载** 三十多张状纸,三十多桩案子,这里面的案子,有的他们知道,有的并不知道,但确属他们来管。 当年自己审过的案子,如何冤枉,他们当然心中有数,这事要是岳大人来过问,自己的脑袋肯定搬家,所以哪敢去说诬告,但是岳大人有言在先,谁难对苦主动手,岳大人不介意再砍了他们的脑袋,看着这些案子,不管怎么说,都得硬着头皮接下来。不为头上的乌纱,也得为脖子上的脑袋。 半晌之后,几位官员几乎都看完了手中的状纸,岳肃这才说道:“这些状纸,你们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诸位官员连连点头,小心地说道。 “在你们看来,这其中可有是诬告的?”岳肃再次问道。 “应该没有……”官员们答道。 “什么叫作应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本督不要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那这样吧,你们对手中的案子,哪桩有异议,拿不得准的,觉得有可能是诬告的,就给状纸还给本督,本督亲自来审。”岳肃淡淡地说道。 一听这话,哪个官员敢再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谁都明白,要是由岳大人来审的话,肯定要出大事。所以一个个抢着说道:“没有异议,这其中绝对没有诬告。” “这就好。”岳肃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已十日为限,十日之内,要是不给本督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们就自己掂量着办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本督要提醒你们,苦主要是有事,本督会找你们;可要是被告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你们……”说到此,岳肃轻笑一声,接着又道:“mōmō脖子,看看发没发凉。好了,都下去吧。” 说完,岳肃冲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众官员退下。 几名官员连忙躬身施礼,“下官告退。”离开总督行辕,这几位仁兄找了家酒楼,坐到一起研究起来。 “吕大人啊,这事可怎么办呀?何老实的那桩案子,您也知道底细,现在发落到下官手中,让我怎么判。”杭州知府赵穗亮看向按察使吕温。 “岳大人的话,你难道没听到么,咱们刚才已经说了,这案子没有诬告,何老实确实是冤枉的,现在只能追究原告了。你和刘松的事情,我不想多管,当初你送给我的那一千两银子,等下我就让人给你送回去,全当我不知道。”吕温现在也不是在总督行辕的时候,一副孙子像了,嗓门提高了不少。 “可是…….一旦将刘松交给岳大人,他把事情抖出来,我不就死定了。”赵穗亮一脸苦瓜像地说道。 “岳大人说的话你怎么听的,岳大人可是说了,原告不能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死要见尸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原告要是畏罪自尽,和我们并没有关系……”吕温的声音是越说越低。 赵穗亮听完吕温的解释,当即眼睛一亮,说道:“大人,那您的意思是,岳大人这么做,是有心保全我等。可是……可是这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风啊……听说岳大人一向嫉恶如仇,他怎么会……”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岳大人才是多大的官,做事雷厉风行,也属正常。但是现在,那可是朝廷一等一的重臣,做事当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考虑的事情也全面的多,他不难为我等,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我不用去多家揣测,因为这等权臣的心思,咱们猜也猜不出来。不过,我倒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现在朝中当权的两大势力,一是齐楚浙三党,二是岳党,我等根基不深,经不起大风大làng,岳大人对咱们手下留情,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招揽。所以,依我之见,咱们不如投到岳大人门下,有他大树遮荫,咱们也能安稳。”吕温小声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要是能投到岳大人门下,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官位大有保靠。可是岳大人,不喜贪墨,就怕他不收我们……”赵穗亮略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等以前捞的,已经够了,以后下来小去,尽量一心奉公也就是了。银子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咱们十年寒窗得来这个位置,甚是不易,钱够用就行了,将来为的,自然是名声。都说跟岳大人干,升官不用huā银子,有什么可愁的。日后当个尚书、shì郎,岂不是光宗耀祖,荣归故里也好看呀。”吕温说道。 都说文人风骨,这个一点不错,明朝官员,确有不少贪官,但更重名声。有人说,明代的官员敢公然去骂皇上,不是不怕死,求的就是一个名声,更不是真的无sī。但咱们可以反过来想一下,那个时代的名声,为何将名声看的如此重要?这其中必有其文化sè彩。再看现代,你可见有谁敢公然去骂某某某,尤其是官员,哪个敢公然去骂上面坐着的大领导。文人、官员,有胆公然去骂当权者,能为博得一个名声,不惜一死,这是高尚的节cào,是值得鼓励的。如果文人和官员,为了钱,为了性命,连名声都稀罕了,那才是彻彻底底的无可救药。长此以往,才是真正的国将不国! 吕温是个贪官,但钱和名声相比,他还更看重于自己的名声。这就是那个时代,赋予他们的文人风骨。赵穗亮想了想,说道:“大人说的极是,那咱们以后,还是清清白白的做官,跟着岳大人,把官做的更长远。” 几个官员,找到了立场,立刻开始忙活起正事。该审的案子,纷纷了解。该死的人,他们一律杀掉灭口,以畏罪自杀之名,算是给岳大人的一个交待。并主动向岳大人示好,表示有意投入门下。 岳肃放他们一马,这里确实是有原因的。这几天,岳肃再收案子的时候,业已派人去暗中调查杭州官员的律例。在杭州这个huāhuā世界,伸手便能捞到银子,哪个当官要是不捞,那才见了鬼。关键在于多和少,以及他们的政绩。这年头,贪官虽可恶,但不贪的庸官更是可恨。 吕温、赵穗亮这几名官员,贪是有的,但是政绩也不含糊,杭州治理的相当不错,百业具兴,物价稳定,基本上所有的百姓吃上饭。这么多天,告状的一共才三十来个,远比岳肃想的要少许多。可以说,要是状纸破败,杭州城内,肯定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而且这些案子,没有是因为官员无能所致,除却四桩涉及人命,其他的也不是太大,岳肃综合考虑,便没有大开杀戒。 但是,这些苦主还是要给交待的,岳肃这才责成吕温、赵穗亮这些官员,自己办理,你们要是听话,一切好说,要是再和我玩什么心眼,就必死无疑。吕温看出了岳肃的心思,所以做的是干净、漂亮,所有的被告,全部得到应有的惩罚,该死的死,该抓的抓,没有漏掉一个。 不仅如此,吕温还做了一件事,责令整个浙江省各府县,清查陈年旧案,凡有冤者,必须还以公道。这厮也是精明的很,学着岳肃的样子,照葫芦画瓢,给府县十天时间,然后予以清查,一旦再有喊冤者,定严惩不贷。 有岳剃头坐镇在此,杭州城又清理了三十多桩案子,下面的知府、知县,一个个是惊若寒蝉,大力肃清冤狱,开展起***行动。这件事情,是吕温自发做的,但岳大人看在眼里,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也算你小子识相,还有点道行。 第八十九章 提议!县令选举制 第八十九章提议!县令选举制 郑芝龙带着兄弟郑芝虎、郑芝豹来到余杭县。首发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在余杭县内兴建水师衙门。以郑芝龙现在的职位,一到余杭县衙,县令是亲自出门迎接。 将郑芝龙兄弟迎到县衙正堂坐下,寒暄两句,郑芝龙便把话带到正题,“本将今日前来,乃是奉岳帅之命,准备在此地建立浙江水师衙门。这是岳大人的行文,你自己过目吧。” 说完,郑芝龙从袖子里取出岳肃给他的行文,县令连忙让师爷上前接过,转呈到自己手中。把行文展开观瞧,岳大人上面的话很是干脆,意思大概是,命余杭县全力配合郑总兵兴建水师衙门,不得怠慢,如有疏忽,按贻误军机罪论处。 这么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再加上岳大人的名声本来就霸道的很,小小余杭县哪里敢轻忽。连忙说道:“郑将军,兴建水师衙门的事,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只是不知,将军想将这水师衙门建在县城之内呀,还是建在县城之外?” 这一点,岳肃并没有具体交待,只是在余杭县兴建,没说城里城外。郑芝龙想了一下,认为建在县城之内,自己堂堂总兵和一个芝麻官在一个城内办公,实在太过丢人,还不如建在城外呢。而且水师衙门多多少少也要有个千把的士兵吧,城里哪有那么大的地方。当下说道:“就在城外选个地方吧,反正水师衙门只是负责水师,和地方上的政务不发生关系,不必就一定建在城内。” “好,那下官这就派人出外选择土地,给将军作为衙门基地。”余杭县令说道。 “找地皮现盖,多麻烦呀,我看不如这样,在城外选个大宅什么的,略加装饰,也就是了。水师的银子也不多,岳帅也说过,能省尽量要省。”郑芝龙说道。 “是、是……那下官尽力而为。”余杭县令答应道。 转而,二人又客套一番,余杭县给郑芝龙兄弟安排住处吃饭、休息。可回过头,余杭县就为难了。 在城外选大宅院,这上哪去找,城外倒是有几处大宅子,可那都是有主的,每家都是本地大户,和自己还有些交情,怎么把人家撵走呀。huā钱去买,明显总督大人又不想出这个钱,这不是为难人么。 正想法子的时候,师爷又来了,给余杭县带来一封公文。书mí群2展开一瞧,是浙江按察使司下来的公文,内容是着令浙江全省,清理冤狱,严厉打击为非作歹、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 土豪劣绅,哪个县城没有几个,但那都是县令的财神爷,岂能随便得罪。余杭县也算是正经的脑袋不转弯,看不清局势,因为这种清理刑狱的公文,每隔几年都会下来一次,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一桩案子不往上交,上头也不会过问。这同时也反映出,在你地方下,没有什么冤狱。 于是,按察使吕大人的公文,就被余杭县当成废纸一样,压到了桌子下面。郑芝龙的事,他也只是尽量办了,在城外选了个城隍庙,想对付过去。 郑芝龙见这么大点屁地方,直接扔下一句话,是转头就走,“给你十天时间,要是选不出地方,你就自己和岳帅交待吧。” 余杭县听了这话,是吓了一跳。好在师爷冒了出来,宽慰地说道:“老爷,您不用担心,岳大人不是一向自诩中正爱民么,您就跟他说,城外的大宅子,都是有主的,咱们虽是官家,也不能巧取豪夺,公平买卖倒是可以,可郑将军不想出银子,咱们又能怎么办?诉上一顿苦,估计也不能如何。” 余杭县觉得有理,立刻写了封公文,把自己的委屈送到总督行辕。岳肃看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到一边。过了四天,便是按察使司清理冤狱期满的日子,岳肃虽然知道此事,却一直没有过问,但今天,竟将吕温找了过来。 吕温提心吊胆的来到总督行辕,结果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亲自出迎,这简直令他是受宠若惊,不过却更加害怕起来。好在岳大人是一脸随和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温和许多。甚至,在进到正堂落座之后,便大大夸奖了几句,这让吕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心中寻思,原来这位岳大人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了,这条大tuǐ看来是抱对了。 客套一番,岳肃和气地说道:“吕温呀,听说你前些时日刚刚下了一道公文,着令浙江全省清查冤狱,理清以往的案子,这件事做的很好,本督甚是满意。” “多***人夸奖,下官执掌镍司,此事也属下官份内之事。”吕温说道。 “在其位,谋其事,才是为官之道,否则的话,还当这个官作甚。你执掌镍司,虽说这事本属份内,但天下官员之中,又有几个能将份内之事做好的。本督先前已经知道这事,但一直没有过问,你下地方官吏订的是十日为限,现在期限已经到了,所以本督打算问问,浙江治下,清理出多少冤案。”岳肃先是夸奖,然后进入主题。 “回大人的话,因路途远近,先杭州周边各县的呈报的公文,已经陆续送到,其中杭州府最近,知府衙门、通判司、推官司最先送到,清理出陈年冤案一共十一起,现已全部平反昭雪,只等下官转送刑部。当然,岳大人现仍兼管刑部,下官近水楼台,送给大人也是一样。杭州府周边各县,其中钱塘县六起,仁和县四起,富阳县七起,余杭县没有,临安县没有,於潜县三起,新城县九起,昌化县一起。”吕温如实答道,听他的回答,好似如数家珍。 “果然是个干吏,记得这般清楚,很好!”岳肃点了点头,称赞一番。 “多谢大人夸奖,此乃下官应当记得的。”吕温谦逊地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贵在知错能改。当官么,在任之时,偶尔犯些错误,也是在所难免。但是,犯了错误之后,反而知道不改,尤其是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还冥顽不灵,那就不仅仅是小恶了,还是愚蠢。这等庸官,那便是可杀不可留!”岳肃不明不白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看似无意,但是吕温则是听者有心,马上明白了岳大人话中的含义。 “大人之言,下官谨记,回去之后,便行办理。”吕温躬身说道。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回去斟酌的办吧,记得要快,本督还是比较看重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本督失望。对了,我这有一份余杭县送来的公文,你也过下目。”岳肃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余杭县送来的那道公文。 一旁的金蝉连忙接过,送到吕温面前。吕温小心地展开,开过之后,略一沉思,便明白其中含义。 他转手又将行文交还给金蝉,冲着岳肃拱手说道:“下官明白。” “本督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好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 吕温离开总督行辕,马上赶回按察使司,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查办余杭县与临安县、昌化县。 你们治下不是没有冤案,要不就是只有一起么,现在本官亲自过问,看看你到底有没有。 岳大人亲自坐镇,这个时候你们还看不清风向,推诿抵赖,我看你们真的是找死了。哪个县下面没有土豪恶霸,杭州治下八县,其中五县都或多或少打掉几个土豪,给岳大人看看,以求保住自己的脑袋。但是这三个县,两个县是一个土豪没动,昌化县则是nòng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案子来糊nòng,这么没有眼界,就按岳大人说的,这就是愚蠢。既贪又愚蠢,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吕温这一彻查,余杭、临安、昌化这三县,每个县都揪出十几起冤案。土豪劣绅抢男霸女、bī死人命的案子,那是一抓一个准。石温的效率,也够快的,五天就给搞定,呈报给岳肃。在这五天里,其他各地的官员也将清理冤狱的公文送来,但凡敢说没有的,石温都派人彻底清查,但凡送来无关痛痒的案子的,照样也是大力查办,一时间,整个浙江省是风声鹤唳,知县倒了十几个,知府、通判、推官也倒了六七个,这都是瞧不清局势的下场。 一番***下来,少不得要抄家杀头,杭州富庶,那些土豪恶霸家里的银子,远比河南那边的土豪好多得多。抄来这么多银子,岳肃下令如数送往北京。朝廷现在是打仗缺银子的时候,这些钱,正好可以充当军费。 岳大人这一番小小的折腾,到手的银子能有将近二百万,银子送到北京,张太后那是高兴非常。心中感概,岳肃果然是岳肃,能臣呀,我做错了么? 不过同这些银子一起抵达北京的,还有一份奏折。这份奏折的内容是这样的——臣太子太傅、刑部尚书、闽浙总督岳肃叩请皇上圣安。浙江按察使吕温,实乃国之大才,清理冤狱,体察民情,不负圣上所托,此番肃清浙江冤狱,还百姓公道,便是其一手督办。臣有意加以保举,还望陛下恩准。另外,浙江全省因贪赃枉法被削去官职的官员多达二十余名,其中知县一十三名。县令虽小,却是一方父母,职责重大,乃是替陛下管理地方。一县之地,不可无令,在朝廷委派官员接任之时,臣有一提议,还望陛下斟酌。县令之职,乃百姓父母,即为百姓之父母,理当为百姓做事,得到百姓之认可。所以臣以为,朝廷在选派知县之时,可否多备几名候选之人,派往地方,由地方百姓予以选择。臣知此事有违祖制,若全国推广,恐掀起轩然***,臣想,如能现在浙江试行,三年之后,观地方政绩,如能较之以往,强上许多,便可大力推动,倘相较以往,差之无几,仍可按照祖制,由吏部单一委派。是否试行,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第九十章 两不得罪 第九十章两不得罪 岳肃的奏折,一方面是为石温表功,加以保举,另一方面,是希望朝胤廷在浙江试行县令选胤举制。15 升迁石温,那是小事,可更改朝胤廷体胤制,试行县令选胤举制,可是大事。 他的奏折,收复周道登都没敢在上面提出意见。这事太大了,让自己怎么提议,而且岳肃在朝胤廷那么***羽,要是胡luàn瞎写,还不得被那些官胤员的吐沫星子给喷死。 当然,内阁中的其他成员也不敢给出意见,齐楚浙三党的人,纯是看热闹,岳党的官胤员,虽然支持岳肃,可是岳大人的这个想法,到底行吗? 司礼监的邹义,更不会给出意见,老狐狸只求稳稳当当,至于其他,你们自己玩去吧。 张嫣对送来的银子,很是高兴,可对于岳肃要尝试的这个政策,却不敢胡luàn点头。不过岳大人的名头在那里,你是不好留中的,要么是准,要么是不准,要不然就得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但是对于这事,你绝不能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进行拖延,因为浙江那边,还有十三个县令的空缺等着补人呢。你要是直接派人去,那便是否则岳大人的奏折,所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准,二是不准。 张太后现在对周首辅的能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首辅,有跟没有,根本就没啥区别,谁也不得罪,总当老好人,自兹位以来,什么事也没干。但现在就立马给撤了,张嫣还觉得自己下不来台,毕竟人是自己抓阄选来的,这么快就换,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说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就是为了面子,张太后才留周道登干了这么长时间,眼下又遇到事情了,以往还能和方从哲商量商量,现在得找谁商量呀。 无奈之下,只好找来邹义,跟他商量,看邹义能给出什么建议。邹义对岳肃的建议,多少也是赞成的,想了一想,得到一个合适的说法,随即说道:“太后,老奴以为,岳大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县令替皇上管理地位,为百胤姓做主,理当得到百胤姓的认可。而且,县令也不是什么大官,有朝胤廷派人,让百胤姓选一下,老奴以为也没什么,毕竟都是朝胤廷的人么,只不过略微麻烦了点而已。4∴⑧0㈥5但是,官胤员是地方百胤姓自己选得,就算干的不太好,百胤姓也不会埋怨朝胤廷,所以老奴以为,这个提议,可以尝试一下。如果真的有益,可以大力推行,可若是不行,也可就此作罢。再者说,朝胤廷派去的人,也是从举人、进士中选的,不会得罪士林中人。到了地方,再有百胤姓从中挑选,也是不会得罪百胤姓,两不得罪,事情也办了,看的就是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政绩。当然,这事还得有皇上把准,老奴只是说自己的看法。” 邹义的分析,很是透彻,张嫣听罢,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左右谁也不得罪,而是还是试行,最重要的是,还不得罪你岳肃。县令不过是七品芝麻,听你的,先看看吧。 在邹义的帮助下,张嫣准了岳肃的奏折,先是将吕温加以提拔,擢升吕温为刑部右shì郎,后是下令,但凡有意去浙江担任县令的进士、举人皆可先到吏部标名挂号,然后前往浙江,让百胤姓加以选胤举。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却得到不少士林子弟的支持,尤其是那些举人。毕竟一般也就能得个***品的地胤方胤官做,现在能够竞选县令,那是多大的好事呀。进士中倒数的几十名,也是相当支持,朝胤廷的空缺就是那些,考在后面的,不少都得不到分配,要在家里等,等到哪天都没个准,即便出了空缺,也得塞点钱,才能得到这个差事。 所以,朝胤廷的政令一下,赶到户部标名挂号的举人和在家待岗的进士堆了一箩筐,然后由吏部统胤一安排,前往浙江参选。也就是那个年头,交通不太方便,要不然的话,去的人得更多。朝胤廷准奏的批复早已到了浙江,岳大人这边也展开报名,但凡浙江省内,八、九品的官胤员,但凡有意替补这个县令的,都可以报名。然后,他将报名的人的名单,写成奏折交到北胤京,两边的人一同参选。但是,岳大人没有让浙江本地的举子、进士报名,因为异地为官是体胤制,这个不便改了。 从北胤京出发的举人、进士想要到达浙江,需要一段时间,这里暂且不表,现在再说浙江胤的事。 吕温一下子被朝胤廷提拔为刑部右shì郎,这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提拔的也太快了。从浙江镍司,变为副部级京官,以后在朝中有了话语权,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吕温亲自到岳大人门下***,那可是千恩万谢,而岳大人则是加以鼓励,让他到京胤城好好干。顺便还让他帮自己稍封信给京胤城内的吏部shì郎杨奕山。信的内容,就是普通的叙师生之情,没有特殊,但是言外之意很是明显,让你吕温之后,拜拜码头,你以后便是我岳大人的门下了。 吕温哪能不知这个道理,更是感jī涕零。吕大人高就,杭州的官胤员哪能看不出风向,一个个纷纷拜入吕温门下,表示以后跟着吕大人干,也就是跟着岳大人干。 余杭县这边,打掉了好几个土豪,空出的宅子,杭州知府亲自进行主持。有的就地拍卖,谁卖就是谁的,当然在拍卖之前,要供郑芝龙进行选择,选出一个作为水师衙门的基胤地。 郑芝龙选了一个最大、最好的宅子,选择房子是小事,但是他对岳大人更是崇拜无比。这也太有办法了,轻而易举的就打掉不识相的人,凭空nòng来宅子。 八月十一日,余杭县、大陵村。 在村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李忠、孔刃、曹瑜、陈东带着百余名汉子,押着四十几辆大车,就立于树林之中等候。他们等的人,自然是唐记货栈的人。按照先前的约定,今天晚上是交易的日子。 约莫一更时分,有一批人走了过来,这批人,人数众多,看数量能在三百左右。 很快,这些人来到小树林内,领头之人,正是唐掌柜。李忠看到唐掌柜到来,把嘴一咧,说道:“掌柜的,我们已经如约将货带来了,你们的银子呢?” 说完,朝后面瞅了瞅,并没有看到什么车辆。就在这时,只听唐掌柜大声喊道:“银子在这!” 声音落定,他向后一退,身后的那帮人亮出兵器,是呼啸而上,直奔等人冲了过去。唐掌柜早已做好明抢的准备,带什么银子,带刀就行了。 李忠他们似乎也是早有准备,担心前来抢胤劫,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抽胤出家伙,迎了上去。李忠这帮人各个都是好手,以他们一百人,和三百人对打,也不会吃什么亏。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那边也不乏好手,而且是常吃黑吃黑这碗饭的。打起仗来,甚是拼命。 不大工夫,李忠等人被围了起来,双方是越战越是jī烈。不过,看这架势,用不了多久,便能分出输赢。 双方都不是什么正规军,不懂排兵布阵,讲究的就是性命相搏,看谁勇猛、看谁功夫高、看谁人数多。双方的高手,人数差不多,但是整体素质,李忠这边能够强点,可对方人数站着明显的优势。交手之后,看不出来,可时间略微长点,人数上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李忠这边,越战越是心中叫苦,没想到对方强悍。李忠叫苦,唐掌柜比他还后悔,先前以为,这伙海盗并没什么实力,轻易便能手到擒来,可一打起来,才知如此扎手,即便能够取胜,把人能全部杀光,自家这边也得死伤惨重,扔下百来条性命是最少的了,搞不好都得搭进去三分之二。 为了省二十万两银子,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可谓得不偿失。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硬着头皮打了,总不能现在撤退吧。但唐掌柜哪里知道,让他更为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战斗越来越是jī烈,双方谁也没有发现,有一群人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这批人,清一sè的朝胤廷官军服饰,为首之人,乃是máo有见和金蝉。他们沿着道路,朝大陵村方向走了,看起来,很像是前往新成胤立的水师衙门。因为过了大陵村,便是水师衙门的所在。 金蝉和máo有见带的人马能有一千,距离这片小树林,是越来越近,如此jī烈的打斗声,岂能听不到。金蝉一听到声音,说道:“máo将军,树林之内,好像有人jī战,也不知都是哪伙的,咱们过,若是官兵,也能帮上一把。” 金蝉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岳帅手下的第一心腹,máo有见虽是水师副将,也不敢不给面子。当即答应,命令士兵包围树林。 小树林并不大,按理说,上千的官兵围过来,很容易就能被发现。怎奈里面的人注意力太过集中,根本没有留意。直到官兵将其团团围住,大声喊了一嗓子,“都是干什么的?给我住手!”唐掌柜和他的手下才意识到这些官兵的存在。 第九十一章 陷阱 第九十一章陷阱 发现被这么多官兵到来,唐掌柜吓了一跳,就连他的手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这个世上,兵就是兵,贼就是贼,哪有贼见了兵不害怕的。 见到官兵势大,唐掌柜哪还敢继续和李忠他们打,这么下去的话,即便灭了李忠,回头就得官兵给灭了。而且,估计还不能他们灭了李忠,官兵见他们不听话,一怒之下,也得动手。 于是唐掌柜立刻吩咐手下人住手,李忠他们也很是识相,没有继续动手。双方各自分开,现在一瞧,李忠那边死了四十多号,唐掌柜那边死了七十多号,带伤的,双方都有不少。 máo有见和金蝉向圈内走了两步,随后由金蝉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大半夜的在此持械殴斗,眼里还有没有朝胤廷王胤法!谁是领头的,都给我出来!” 这年头,谁的人多,谁腰杆就赢。眼看这官兵人胤多胤势胤众,金蝉又是气势汹汹,唐掌柜哪敢不出来,几步来到金蝉的面前,一脸堆笑地说道:“这位将军,小的是杭州城内唐记货栈的掌柜,小小意思,不成经济,今天出门带的不多,等回过头,小的另有孝敬。”一边说话吗,唐掌柜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塞到金蝉的手里。 金蝉看了看金叶子,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东西,你打发要饭的呀,我手下上千号弟兄,怎么分呀?再者说,你们这可是大案,聚众持械殴斗,或许还意图谋反,要是交到上面,搞不好老胤子还能官升一级。你这点小玩应,还是拿回去自己玩吧。”说完,金蝉将一把金叶子全都甩到唐掌柜的脸上。 这功夫,李忠也来到金蝉的面前。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咱就不说了,可二人见面之后,好似不认识一般。李忠显得很是老实,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位军爷,这事实在跟小的没什么关系,小的只是打算和唐记货栈做买卖,约好今胤晚在此交易。没有想到,他们反而要抢掠我们,我们才不得已进行防卫。将军不信请看,我们的货物现在还在车上呢,可是他们,除了带着兵器,哪有一点做买卖的意思,分明就是强抢。还望将军为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金蝉点了点头,看向唐掌柜,冷冷地说道:“是这回事吗?聚众抢掠,是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 “这位将军,这帮人都是海盗,我们和他们动手,其实也是为朝胤廷分忧。不信将军,可以看他们车上的货,都是南洋的货物。朝胤廷禁海,他们贩运这般货物,不是在海上抢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域名请大家熟知」”唐掌柜狡辩道。 “你说他们是海盗?”金蝉打量了李忠两眼,说道:“你小子长得不像个好人……” 唐掌柜的脸上立时lù胤出喜sè,可金蝉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如坠冰窟。此刻,金蝉抬起手下,指向唐掌柜,“你小子明知他们是海盗,为何不报知官胤府,反而自行劫杀,到底是何居心?本将看你,分明是见财起意,藐视朝胤廷、藐视官胤府,如此作为,和强盗有何区别?来人啊,将他们全部拿下,如有胆敢反抗者,按对抗官军,聚众造胤反论处,格杀勿论!” 说完,金蝉将手一挥,官兵是一拥而上,第一个就将唐掌柜给按住。唐掌柜的手下,群龙无首也都luàn胤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可金蝉的话说的明白,胆敢反抗,就是造胤反,格杀勿论。眼瞧着官兵人胤多胤势胤众,哪个敢抵胤抗,一个个被缴了武胤器,按倒在地。当然,孔刃、曹瑜这班人也不例外,全都被官兵按住。 所有人一概擒拿,金蝉就当着唐掌柜的面,对máo有见说道:“máo将军,咱们奉命前往水师大营,不想却遇到这等事。现在天sè不早,进城不赶趟了,我看还是按照军令,先行到水师衙门复命,禀明总兵大人,让他定夺吧。” máo有见点了点头,说道:“金兄所言不错,咱们就这启程吧。” 唐掌柜见手下人全部被擒,先前还以为这些官军是冲着他们来了,现在听了这话,才知原来是自己倒霉,碰巧遇到水师的兵马。 接下来,máo有见和金蝉率军,押着唐掌柜和李忠两帮人,继续前进,过了大陵村,没走多久,来到新建的水师衙门。水师衙门,有的是绳子,把所有人绳捆索绑,找房间关胤押,也就完胤事。 也不知金蝉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将李忠和他的手下释放,竟然还和唐掌柜的人关在一起。máo有见、郑芝龙他们,当然不认识李忠,所以也不会多加寻问,别看天sè晚了,但郑芝龙还是摆宴,大伙大吃大喝一顿。第二天一早,由máo有见、金蝉带兵押着唐掌柜、李忠他们几百号人,前往杭州。 进了杭州之后,事情很快传了开来,毕竟唐掌柜也算是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底为何被抓,自然也会有人打听。风声很快传了出来,原来唐掌柜准备黑吃黑,打劫一伙海盗,没有想到,被路过的水师官兵碰到,只能束手就擒。 唐掌柜等人被押到总督行辕,禀明岳大人之后,岳大人当下在行辕升堂,同时下令,大开中门,准许百胤姓在二门之外听审。 审理唐掌柜本来就是大新闻了,尤其还是总督岳大人亲审,这案子肯定要是看看了,常言岳大人是再世青天,倒是怎么个青天,都是耳闻,没有目睹,有幸一瞧,实在难得呀。 于是乎,总督行辕之外,很快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百胤姓是络绎不绝。早得到消息的,还能还能进门,在二门外观看,来的晚的,只能排在大门之外,听里面的转播了。 岳大***堂升座,蒋杰站到左手,三口铜铡立于右侧,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站列两厢,再往下,则是一众差役。 见围观的百胤姓堵满二门,岳肃才一敲惊堂木,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上堂!” 话音落定,两旁响起威胤武之声,片刻功夫,厉浩荃带着差役押着唐掌柜与李忠上堂。上堂之后,差役毫不客气,抬tuǐ一脚,就将二人踹跪在地上。 “小民叩见大老胤爷……”李忠第一个说道。 “小民叩见青天岳大人。”唐掌柜也跟着说道。 “你二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还不速速讲来。”岳肃沉声说道。 “小的名叫李野,乃是广西人氏。”李忠报了个假名。 “小的名叫唐震,乃是杭州本地人氏。”唐掌柜如实答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唐震,我听水师副将máo有见讲,你是见财起意,聚众抢胤劫,明知李野乃是海盗,却知情不举,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可有此事?” 这桩案子是人赃并获,唐震是辩无可辩,可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的罪名实在太大,岂是他能够吃罪起了。唐震连忙冲上磕头,哭着说道:“青天大老胤爷明胤鉴,小的绝无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之心。明知李野是海盗,知情不举,确有其事,但实在只是见财起意,万无其他。还望大老胤爷念在小的为朝胤廷剿匪的份上,从轻发落。” 和海盗械斗,可以说是防卫,并不触犯律法,而且还会得到奖励,所以唐震才如此解释,希望能够门ghún过关。只是他也不瞧瞧,岳大人是干什么的,能那么好糊nòng。再者说,李忠又是干什么的,今天抓他来了,肯定别有用意。 “唐震,你说你只是单纯见财起意,并非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那yīn养如此多武胤装,又是何意?而且,你的手下各个手持兵刃,照本督看来,你们平日里,除了做正当买卖之外,偶尔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吧。要不然,怎会如此大胆,干出抢胤劫海盗,黑吃黑的勾当?”岳肃再次沉声说道。 岳大人堂上问话,一般都是相当犀利,令人难以辩驳。他的话,一下子就说到要害,唐震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用不坚定的语气说道:“回大人的话,这确实只是第一次,以前万万没有过,还望大人明察。” “本督自会明察!本督再来问你,这唐记货行的东家是谁呀?”岳肃问道。 “我们东家姓唐名龙。”这件事,唐震当然不敢隐瞒,因为整个杭州城,都知道唐记货栈的东家是谁。 “你的所作所为,你们东家可知道?”岳肃冷冷地问道。 “我们东家……他……他不知道……”唐震小心地答道。 “不知道!”岳肃“啪”地一下,重重一摔惊堂木,厉声喝道:“他若是不知道,凭你一个小小的掌柜,就能调动三百多人,聚众行抢?” “回大人,我们东家确实不知道。一般来说,货栈的事,东家都是委托由小的做主。”唐震赶紧解释道。 “好呀。那本督再问你,你那三百多人,平时在货栈都做些什么呀?是专门充当打胤手,偶尔抢胤劫,还是做其他的货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不、不、不……”唐震把脑袋摇的和拨làng鼓一样,小心地答道:“这个……这些人,有一部分,平日里在货行是做搬搬抬抬的苦力,一部分是货栈的护院。我们货行,时常押货去外地,养的人手多了点,其实也无可厚非。尤其是北面还有流寇作luàn,我们一旦到北边运货,人手少了,哪里敢去。” “这话倒还有些道理,但你说你们东家全不知情,本督不敢轻信,而且那些兵器又是从哪里购胤买的,本督也得追究。来人啊,让他先行签字画押。” 岳肃说完,行文书办将写好的供词拿给唐震,等到唐震签字画押之后,又听岳肃说道:“唐震啊,供词你已签字画押,倘被本督发现其中有假,本督定叫你好看。你们东家,家住何处?本督这就请他,前来对质!” “我们东家……”唐震的脸上lù胤出为难之sè,略一沉yín,说道:“我们东家现在不在杭州。” 第九十二章 唐龙 “hún账!”岳肃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大胆唐震,你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吗?你说,见财起意的是你!能调动货行数百打手也是你!带人聚众抢劫的也是你!那唐记货行还要东家做什么切都有你来做主好了!像你这等刁民,想来不打也不会老实,来人啊,先给我掌嘴二十!” 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上前,一个按住唐震,一个抡起木板朝唐震的嘴上打去。书mí群2 啪啪啪啪”二十下打完,直打的唐震满嘴鲜血淋漓。 打过之后,岳肃盯着唐震,说道:“唐震!适才你说,你们东家不在杭州,那你且说说,他现在何处?” “他到外地跑生意去了,可能会先去苏州,然后再去北京,现在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小的也不太清楚。”唐震小心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所说的话,都是一面之词,一时间,无人可以对质了?”岳肃沉声说道。 “小人所言,全部属实,确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我们东家无干“唐震坚持的说道。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那本督再来问你,你们东家何时能够回来?”岳肃再行问道。 “这个”唐震琢磨了一会,才缓缓道来,“小的也说不上,我们这些跑生意的,出外一趟,最短都是三五个月,要是长的话,一两年都是有的。 “少说三五个月,多说一两年,唐震,你的回答可真是滴水不漏b。按你的说完,即便你们东家三五年内不回来,也是理所应当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出门跑生意,一去三五年的,也不是没有” “啪!”岳肃将惊堂木狠狠一摔,喝道: “好你个唐震,你真是敢顺杆爬呀!照本督现在来看,你们东家根本就不是出外跑生意了” 一听这话,唐震吓得脸一变sè,跟着就听岳肃继续大声说道:“我看你们东家是被你害死了吧!今日你能见财起意,率众打劫李野,保不准前日就能见财起意,害死你们东家!来人啊,立刻将唐记货行给我查封,通令全雀,但凡唐记货行,一律全部查封!待案情水落石出,再行发落!唐震、李野还押大牢,明日再审!” “大人,冤枉呀大人,”唐震听说要封了唐记货行,这下可急了,抢着说道:“我们东家活着好端端的,根本没死您这” “活的好端端的?那人在哪里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是你一己之言!本督断案多年,就你这等伎俩,还想在本督面前门ghún,简直是白日做梦。3∴35686688东家的铁证,定然要你无话可说!退堂!” 岳肃说完,也不再去理会唐震,站起身来,转过身后的屏风,离开大堂。 唐震、李忠自然不必说了,被差役押下,关人大牢。殷柱、童胄等人,率领差役、护兵立刻展开行动,查封唐记货行,并行文浙江全雀,但凡唐记货行,一律查封。 唐记货行遍布浙江,几乎每个府都有分行,而且唐记货行在浙江极有名气,属于浙江第二大货行,这一被查封,简直是全省轰动。 而且,被查封的原因,也是迅速传遍开来,百姓们街头巷议,都说是货行的掌柜见财起意,谋害了货行的东家唐龙,被总督大人明察秋毫,看了出来。 杭州城,金牛胡同的一所大宅院里,有一个人,正背负双手,在huā厅之内,踱来踱去,仿佛有极重的心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斩龙帮青龙堂堂主古怀真。 正在在反复踱步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刚到huā厅门口,便被古怀真看到,古怀真当即问道:“唐四,总督行辕那里是什么情况,唐震现在怎么样?” “堂主,出大事了,咱们的货行,全部被查封了。”小厮急切地说道。 “被查封了!”古怀真吓了一跳,跟着问道:“唐震都在堂上说了些什么,让岳肃把货行全给查封了。” “唐震倒是把罪名全扛下来了,说自己见财起意,带领护院前去抢劫。可是那个岳肃,要找东家和他对质,唐震说东家不在,岳肃又问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唐震只推说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何时回来,也没有准。结果就是因为这个回答,让岳肃误以为唐震是见财起意,将堂主谋害了。所以现在派人将货行查封,想要查个究竟。”唐四如实答道,并将公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公堂上的对答,也不是什么秘密,到场观看的人特别多,这唐四也是其中之一。 听了唐四的说话,我们不难想象,这古怀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唐记货行的东家一一唐龙。 “这个岳肃,倒也会刨根问底,不过也是,唐震一下子调动这么多人手,出外打劫,岂能不找我这个东家对质。唐震推诿搪塞,以岳肃这等精明人,认为我被其所害,也是理所应当到此,古怀真长叹一声,“我早就告诉唐震,岳肃现在已近浙江,平日里安分一点,不要nòng出什么大动静,他就是不听。非说到嘴的ròu不能不能,只要做的干净利索,什么事也没有,我那时也没想周全,只以为对付一些海盗,算不得什么,谁曾想,运气竟然这么差,遇到了水师的人马。现在货行被封了,咱们的银子,不少都囤在里面,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帮里的骨干,这要是被岳肃严刑bī供,天晓得会出什么事!” 说完,古怀真咬了咬牙,颇为无奈地说了句,“我该怎么办?” “堂主,小的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唐四小心地说道。 “哦?”吉怀真眼睛一亮,问道:“唐四,你有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属下是这么想的,货行被封,许多骨干被抓,会发生什么,实在难以想象,人心隔肚皮,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怕死的。所以属下的建议是,堂主不如亲自走一趟总督行辕,反正岳肃也不会想到斩龙帮的堂主,敢大摇大摆的到他面前。东家到了,就证明唐震没有谋害东家,货行的其他人也就会被释放,货行同样会继续开门。至于说唐震么,堂主对他有恩,见他在堂上如此说话,想来已是报了必死之心,堂主和他在堂上对质,只说走了趟苏州,刚刚回来,此事完全不知,官司就让唐震一个人来背。他顶多是一死,也不会影响大局。”唐四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吉怀真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为今之计,怕是只有这一条路了。你说的不错,谅他岳肃也想不到斩龙帮的堂主敢亲自到他面前。 我再在牙齿中藏下毒药,如有意外,一死便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打定主意,立刻就让人更衣,准备马上就去总督行辕。结果却被唐四给拦住,“堂主,您现在去,有些太早了,属下以为,不如明日过午再去。短短一日,想来那些兄弟也能撑住,不至于一下子便开口,而且那么多人,岳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哪个是咱们帮里的兄弟。堂主若是现在去,会被岳肃误以为堂主本来就在城中,抢劫之事,本来就是堂主安排的,见货行被封,才不得已出面。而明天午后去,完全可以说在回来的路上听说货行被封,加紧赶路,此刻方到。, “有理。”吉怀真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有这般心机,很好。” “多谢堂主夸奖。, 一夜无话,第二天过午,吉怀真吃罢午饭,带着两个随从,直接前往总督行辕。 今天的总督行辕,照1日开审,不过只是普通的例行问话。岳肃将唐记货行里的伙计、管事、帐房、工头等等一千人,逐个盘问。问的内容,无非是你们东家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你们可曾亲眼看他出门,有谁可以证明唐震没有杀你们东家。 这里的人,伙计、工人什么的,回答统一为不知道。但是管事和帐房不能说什么也不知吧,不过他们似乎也对好了供词,一个个表示东家确实是出门了,是大上个月初五离开杭州,去苏州的。毕竟岳大人昨日审案之时,唐记货行里也有人过来听审,见岳肃派人查封货行,也赶着回去报信,大家提前对好口供。这个时候,那是谁也不敢临阵而逃的,要是这些小头目提前都跑了的话,傻子都会怀疑你们这里有问题。没事你跑什么呀? 岳肃挨个盘问,问完便录下口供,让他们签字画押,然后还押大牢。有那胆大的,还问什么时候能被释放,但岳大人的回答只有一句,“既然你们都说,fh们东家不是被害,那就等你们东家回来吧,天晓得是不是你们和唐震合伙害死你们东家。你们东家一天不回来,你们就安心在里面吃牢饭,不过本督的耐性很有限,时间长了,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肯定会着落到你们身上的。” 第九十三章 馊米饭 “启禀大人,外面有人自称是唐龙,前来求见大人。TXT电子书下载**在岳大人正审着的时候,外面有差役前来通禀,说唐龙来了。 岳肃一听这话,眉máo一掀,淡淡地说道: “传他上堂。” 不一刻功夫,有差役将吉怀真带到堂上。 虽然“唐龙”在杭州属于一等一的富商,可你没有功名在身,光有钱算个máo。到得堂上,也得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叩见总督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抬起头来。” 古怀真依言抬起头来,岳肃略作打量,问道:“你就是唐记货行的东家唐龙?” “正是小民。”古怀真答道。 “你货行的掌柜、管事都说你去外跑生意,不在杭州,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了呢?” 岳肃疑huò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民确实是到苏州跑生意,事情办法,便赶了回来。今早已人杭州地界,听人说货行出了事,才快马加鞭赶到城中。”古怀真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回来的正好,本督这里正好有一桩案子,需要你来对质。”岳肃说着,将手一摆,又道:“把堂上的朱管事先行带下,传唐震上堂。” 公堂之上,现在审的是货栈的一名姓朱的管事,岳肃让差役将他带下,不大工夫,将唐震提到堂上。唐震一到堂上,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古怀真,他登时一惊,心中暗道:“堂主怎么来了?” 可惊讶归惊讶,他还是老实的走到阶下,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口称“草民叩见青天大老爷”。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唐震,你可认得你身边下跪之人。” 唐震看古怀真的后背,便已认出是谁。不过现在,仍是作态朝旁看去,故作吃惊地说道:“这不是我们东家吗?东家,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古怀真故意怒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趁我不在家,竟然做出这等见财起意之事,险些断送我祖上传下的货行。 东家,都是小的不好,此事小的愿意一力承担,绝不拖累东家,拖累唐家。TXT电子书下载**”说着,唐震再次冲上磕头,说道:“大人,我们东家现在已经回来,现在也可证明,我们东家没有被害。率众抢劫之事,全是小民之过,还望大人明鉴,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要是你的罪行都能从轻发落的话,那天下间落草为寇,拦路打劫之人,不都可以从轻发落了。你即已认罪,此案便可了解,让他签字画押。”岳肃淡淡地说道。 行文书办拿着口供让唐震签字画押,随后又听岳肃说道:“唐龙,唐震率众抢劫之事,虽然与你无关,但本督现在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作答。” “小民一定如实回答。”见岳肃认可了唐震的案子,古怀真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但听岳肃说还有问题要问,连忙小心地说道。 “唐震抢劫之事,你在外地经商,并不知道,这也可以说得过去。但是,唐震一下子就能调动这么多打手出外打劫,你也难辞其咎。 本督现在问你,以往你们可曾也做过类似之事?”岳肃问道。 “大人说的极是,唐震能做出这等事情,小民确实难辞其咎,实在是对他太过信任,放任自由,方有今日之祸,日后以后一定谨记这才教训。至于大人所说,以前是否有过类似之事,小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等之事,我们唐记货行,一向以诚信为本,合法经商,断没有行过抢劫的勾当。”吉怀真一脸惶恐地说道。 “你的回答,本督很难相信。其原因在于,你的手下,杀人越货,毫不手软,甚至还敢与海盗正面交锋,若说平日安分守己,哪有这份胆量?唐龙,你说是吗?”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 岳大人这句话看似平淡,但是问到了点子上,这还真让吉怀真难以辨驳。“小民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厉害这帮人我平日也没有什么接触在货行里一般都是由唐震来管所以我也不知道口阿” 他只能把皮球踢给唐震。古怀真心中暗想,这个岳肃真的好生厉害,每句问话,都叫人难以狡辩,怪不得当初能破那么多案子,叶先生、南宫朔这等人物都能败在他的手上,今天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唐震,你们东家说不清楚,那你来给本督解释解释,你的手下,为何这般厉害?”岳肃冷冷地看向唐震。 “回大人的话那个府上的护院,平日也是强加训练,要不然出外押货之时,一旦遇到强盗,怎么抵御”唐震解释道。 “你昨日不是说,这里面自勺人,一部分是护院,还有一部分是货行的力工吗?护院训练也就罢了,看过的力把,平日也要训练吗?那谁来做活呀ˉ你们唐记货行,应该是很忙吧。”岳肃再次冷道。 大人再一次将唐震问的哑口无言。 岳肃见他答不出来,淡淡地说道:“回答不上来了吧,那让本督替你回答吧,你们唐记货行,表面上虽然经商,但背地里也难免做些黑吃黑的勾当,见有大批贼赃前来销售,定会与人约定地点,然后强加掠夺。唐龙、唐震,本督说的话,你们说对吗?” “大人民确实合法的生意人,从没做过这等勾当啊”古怀真仍是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过,唐震见此事难以圆过去了,无奈之下,只好咬牙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小民愿招。确如大人所言,小民在收货之时,一旦见到贩卖贼赃,却数额巨大,便与他们约定地点,然后加以强抢。但是小民可以保证,抢的只是那些贩卖贼赃的海盗,从没抢过正经的生意人。” “算你老实,那这件事,你们东家知道吗?”岳肃再次问道。 “我们东家并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那你抢来那么多货物,放在货行里贩卖,你们东家难道看不到吗?还有每次都和海盗交锋,难免没有死伤,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东家难道看不着吗?好比这次,一下子死了四十多人,还没有将李野这伙海盗拿下,估计若不是水师官兵碰到,将尔等制止,死的人还会更多。到底是你们东家瞎,还是你当本督眼瞎呀?” 震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说道:“回大人的话,小民既是货行j掌柜,想要在货上做些手脚,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毕竟货行里那么多货,东家也不能天天清查。至于说每次黑吃黑都有死伤,这点东家倒不会留意,因为货行那么多做活的,东家也不能全认识不是,少了点,谁也不会加以过问。而且,但凡参加抢劫的护院、力把,我都会给予重赏,五十两银子的赏钱,他们岂会多说半句。” 他的辩解,也算是天衣无缝,岳肃点了点头,没有再行加以追问,只叫他们签字画押,跟着又道:“让二人暂且押下,传护院头目李光上堂问话。” 古怀真和唐震被收入监牢,二人心中也没有觉得如何,认为这也是正常。岳肃又对护院头目李光进行盘问,李光的回答和唐震竟然差不了太多,也是说东家并不知情,每次抢劫,都是给下面的人五十两银子,大家伙高高兴兴,没有其他。岳肃也就是照例记录在案,让他签字画押,接着提审其他人。直到傍晚时分,岳大人便来了句,“今日时候不早,暂且退堂,明日再审。” 行辕大牢,里面现在关着的除了货行的人,就是李忠的人。里面现在挤得是满满当当,那些小喽哕,是都二十多号人蹲一个牢房,不过像古怀真、唐震、李忠这几位高级犯人,还是能够享受到单间的。 到了晚饭时间,狱卒照常送来饭菜。犯人能吃什么好的,一碗糙米饭,几根破咸菜。这等伙食,古怀真、唐震这等人,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此一时彼一时,你不吃就要饿、肚子。 刚开始,古怀真是不吃的,可到了二更天,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才端起糙米饭,夹了根咸菜,将就的吃一口。心里想着,自己起码是江湖中人,吃点这破烂,全当卧薪尝胆了。 不过,这饭菜实在难吃的很。饭都硬了,还有点发馊,咸菜是咸的要命,吃上一口,都能咸死两个,想来那做成菜的师傅,家里是卖盐的。怪不得这几条咸菜,吉怀真估计,自己吃上两根就够了。 发馊的米饭,正常谁能吃的下去,也就仗着这成的要命的咸菜,吉怀真才闭着眼把饭吃完。吃完之后,觉得有些困意,眼皮子开始打架,一侧身,便睡了过去。 可就在他睡着后不一刻,一名狱卒走了过来,看到米饭被他吃光,脸上lù出一抹笑容,跟着转身离去。过了不长时间,监狱里来了一伙人,领头的是殷柱、厉浩然,他俩还带了五十多名士兵。这帮人直接来到古怀真所在的监房,把牢门打开,把古怀真拖起来就走。 吉怀真睡的也是够死的,就连这样,部没醒来。唐震就住在古怀真斜对面的囚室,看到这一幕,那是心惊胆寒。暗自讨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四章 非刑 第九十四章非刑 “啊……” 睡梦中的古怀真突然打了个jī灵,双眼猛地睁开。e^看当他睁眼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牢胤房之内,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公堂。因为在他对面,摆着公案,公案之后,端坐着白天审他的岳大人。左右两厢,站着差役,而在自己身边,还站着四个汉子。 古怀真想要动一下,现在又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胤huā胤大胤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纳闷,同时透着害怕,连忙冲上说道:“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龙,本督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岳肃说着,拿出一幅画像,上面所画之人,正是古怀真。“去年中旬,你到台胤湾向荷兰人购胤买火炮十门,火枪五百枝,你一个商人,购胤买这些东西,意yù何为?还有,你在南平县内,对抗官军,令福建巡抚吴思南身受重伤,如此行径,和造胤反又有什么区别?” 一听岳肃问出这话,唐龙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忙辩解道:“大人,小民冤胤枉呀,小民从来没有到过台胤湾,更没有购胤买过什么火器。还望大人明胤鉴。” “大胆!”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厉声喝道:“此时此刻,你还敢矢口否认,你来看,这是何人?” 岳肃说完,手掌一拍,紧跟着,从屏风之后,转过一人。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文质彬彬,但一脸的油滑像。他转出之后,来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小的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唐龙,此人你可认得?” “我……”这个人,古怀真当然认得,刚转出来的这位老兄,乃是荷兰人的通译,名叫孙炜。当初自己购胤买火器之时,正是孙炜在旁翻译。不仅如此,唐记货行与荷兰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互通有无,这孙炜都在边上。 “孙炜,这个人是到台胤湾,向荷兰人购胤买火器的唐龙吗?”岳肃看了孙炜一眼,淡淡地说道。 “回大人的话,正是此人。书mí群2唐老板和荷兰人常有生意往来,向荷兰人购胤买火器的人就是他,小的绝不会认错。”孙炜如实说道。 听了这话,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唐龙,你还有何话要说?” 到了这步田地,古怀真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上当了,前面的一切,不过是岳大人编排的小节目,真正的目的,乃是要引自己这条大鱼上钩。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古怀真清楚的很,与其受胤辱,不如一死。牙缝里藏着剧毒,只要一咬,便能一了百了,拿定死的主意,古怀真把心一横,牙关是紧紧一扣。 他藏的剧毒是鹤顶红,包在药囊之内,只要药囊一破,是当即必死。古怀真现在都把眼睛闭上了,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没死。 “唐龙,你是想服毒自尽吗?”岳肃冷冷地说道。 见被岳肃点破,而自己又没有死,这一下古怀真可有点懵了,睁开眼睛,看向岳肃,疑huò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且来看,这是何物?”岳肃说完,从桌案之上,拿起一个指夹大小的东西。虽然古怀真看不清楚,但觉得眼熟,似乎正是藏在牙缝中的药囊。 “唐龙,你想要自尽,没有那么容易!实话告诉你,当你自投罗网,进入总督行辕那一刻,你的命,便不在由你掌控。本督也是怕你服毒自尽,毕竟你是本案的唯一线索,你是否是斩龙帮中人,我也不敢肯定。所以,今天夜里,才在你的米饭之中,下了门g胤汗胤药。你吃的米饭是不是有点酸,告诉你,就是怕你这等***湖看出,我才故意给你准备的馊米饭,让你吃不出来。在你昏胤厥之后,本督的人,仔细在你浑身上下检胤查一遍,虽然在你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可打开你的嘴巴,却发现这个东西。本督也是怕你像以前遇到的那些斩龙帮中人一样,关键时刻,咬毒自尽。不过这次看来,本督的做法并没有错。唐龙啊,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把你知道的东西,都乖乖的说出来,要是这样,本督或可网开一面,饶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呵呵呵……”古怀真这时也冷笑起来,他狠狠地望向岳肃,说道:“岳大人,果然厉害,但想从在下口胤中,得到什么东西,那是休想!”说完,张胤开牙关,便要咬舌自尽。 谁曾想,就在这一刻,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卡住古怀真腮帮子,令古怀真很咬的牙齿,一下子没了力量。这人正是殷柱,他是奉命在此防备,就是担心,古怀真咬舌自尽。所以,在古怀真意yù自胤杀的一刻,及时阻止下来。 若论古怀真的武功,绝对是在殷柱之上,可现在被五胤huā胤大胤绑,有劲也使不出,只能是任人宰割。 岳肃看的明白,轻笑一声,说道:“倒是一条不怕死的硬汉,不过,即便你有心一死,可在招供之前,想死也死不了。来人啊,把他的满口牙齿都给我打落,看他还怎么咬舌自尽!” “是!” 站在古怀真身边的四个人是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得了这话,是一起动手,一顿拳头,将古怀真的满口牙齿全部打掉。牙齿尽落,古怀真的嘴上是鲜血淋漓,可怖异常,孙炜看了,浑身是直打哆嗦。 岳肃看到孙炜这幅mō样,说道:“孙炜,你且退下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多谢大人。”孙炜如门g大胤赦,连忙退到堂外。 这回,岳肃紧紧地盯着古怀真,说道:“唐龙,现在你的生死,已经不再由你说的算了。你说是识相,就将本督想要知道的事情,如实招了,也可少受皮ròu之苦,然后本督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本督辣手无情了。” “哼!”古怀真重重哼了一声,用凄厉的声音说道:“想要从我的口胤中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那是休想。有什么本事,你们就尽管使出来吧!” “好你个古怀真,真是不见棺胤材不落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强胤硬。好,那本督就要看看,是你的嘴巴上,还是本督大堂上的刑胤具硬!来人啊,动胤刑!先给我上竹签!”岳肃大声说道。 岳大人这一次,可是做了精密的布属。在从荷兰人那边,得知购胤买火器之人乃是唐记货行的东家唐龙之后,他表现的不紧不慢,没有马上动手,以防打草惊蛇,让主犯逃掉。于是,他先是让李忠等人冒充海盗,前去销胤赃,可以说,这一次不管唐记货行的人是否黑吃黑,哪怕是公平交易,金蝉和máo有见都会带兵将人拿下,带到总督行辕,到时只是罪名定的不同罢了。之后,岳肃都会想法设法把事情nòng大点,引货行的东家出面,只要“唐龙”一现身,岳肃便将人扣在大牢之内,你今胤晚不吃那拌有门g胤汗胤药的馊米饭,明天还会接着扣下你,直到你饿的不行,吃下为止。人一昏mí,岳肃就叫人搜胤查,主要就是搜胤查口腔,看是否藏有剧毒。在和斩龙帮的几次交手时,岳肃都吃了这么一个亏,对方骨干服毒自尽。虽然不能确定“唐龙”是斩龙帮中人,但是对方购胤买火器,对抗官军,其实力已经明显,造胤反意图也是明摆着,怎么也不能让他死了。在“唐龙”牙缝中发现毒囊之后,岳肃渐渐可以肯定,此人十有***是斩龙帮的人,因为只有斩龙帮的人好干这等事。 一番连环计下来,古怀真终于上当,岳大人明白,这次抓到的是大鱼,必须要用重刑。这个人的身份,绝对要高于以前所抓获的所有斩龙帮中人,就算嘴硬,也得全力以赴。 有差役拿来竹签,狠狠地***唐龙的指甲缝中,疼得唐龙是滞留冷汗,可这家伙,硬是一声没吭。见唐龙这般强胤硬,岳肃再行上胤刑,这次的刑法是滚水。将开水煮沸,然后把唐龙的双手硬生生的按到里面,这一回,唐龙疼得是嗷嗷直叫,可依然不招。双手烫的满是水泡,岳肃让人把水泡挑破,再拿来一盆盐,把古怀真的双手埋到盐里。 伤口上撒盐,哪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古怀真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但仍是坚持不招。 遇到这等硬汉,要是换做往常,岳肃或许就不会再动手了,但明知对方大有来头,唐记货行乃是浙江第二大货行,这么个人物,知道的肯定不少,哪能就此放过。 岳肃再次下令换刑胤具,这回用的是昭狱里面,常用的刑法——刷洗。把人铺到案板上,浇上开水,然后用铁刷子刷。 开水一烫,铁刷子一滚,身上的皮ròu是“刷刷”地往下掉。像那ròu少的地方,直接就能见到白骨。如此刑法,世间几人能够受得了,可古怀真硬是扛了下来,还是强胤硬不招。岳肃再叫人往身上撒盐,古怀真仍是半句不招。这一来,岳肃可真有些急了,实在不知该怎么撬开古怀真的嘴巴。 第九十五章 有这两百年历史的帮会 第九十五章有这两百年历胤史的帮会 古怀真抵死不招,受尽折磨,还如此嘴硬,岳大人的手下,是一个个都傻了眼,包括岳大人在内,也是服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对方就是不招,这可怎么办?殷柱他们是没有法子的,但是岳大人思量片刻,便有了主意。这个主意,叫作精神折磨法,说白了,就是不让你睡觉,折磨的人精神崩溃,最后无奈招认。 这个法子看似不是很厉害,但却是万试万灵,不管是什么样的犯人,都很难抵御。因为人都是要睡觉的,不让你睡觉,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了。 岳肃望了眼被折磨的体胤无胤完胤肤的古怀真,说道:“调五十人看着他,不准有丝毫闪失,还有,不准让他睡觉,只要他敢睁眼,就给我打。实在不行,就找个东西,别住他的眼皮,让他合不上眼。还有,就是别让他给我死了,出了什么闪失,本督拿你们是问!” “是!” 殷柱等人不明白岳肃的意思,但是大人既然这么吩咐了,那大家伙就这么办吧。反正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接下来,古怀真被严密监控,身份重伤的他,除了身胤体疼痛之外,是精神萎靡不振,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负责看胤守的人,哪个他这个机会,大家伙分头看着他,只要古怀真敢合眼,那就是一鞭胤子,肯定让你睡不了觉。即便不打鞭胤子,也是一盆凉水泼上去。到了后来,看胤守的人都有些累了,干脆按照岳大人的意思,找了个小木棍,把古怀真的眼皮给支住。 这等刑胤讯bī供的方法,可以说是明代人闻所未闻的,但似乎很是管用。只两晚下去,古怀真就被折磨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一心想要闭上眼,可就是闭不了。 另一方面,岳大人第二天早上,仍是例行升堂,不过这一回,他审的不再是唐记货行的人,而是李忠那帮人。反正也不动胤刑,就是磨嘴皮子,问完这个问那个。李忠他们早就有了岳大人的授意,是满嘴胡说八道,谎胤言一次次被揭胤穿,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付到下班,也就完了。 外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还以为总督大人在认真审案,谁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正主正在受折磨呢。书mí群2 当然,也有人huā钱打听古怀真的情况,总督行辕里的人是照常拿钱,但给出的回答只是,“唐老板”正蹲在牢里呢,大人要怎么发落,咱们也不知道,你们先等着吧,或许明后天就能过堂,那时便见分晓。 今天的堂审过去,被折磨不行的古怀真还是没招,第二天岳肃还是提胤审李忠他们,凑合一天,接着等古怀真的口供。到了第三天晚上,古怀真真的受胤不胤了胤了,如果说ròu胤体的折磨,对付不了意志坚定的铁汉,那精神上的折磨,怎是摧毁铁汉意志的不二法宝。 遍体鳞伤,三天三夜没合眼睡觉,这个世上,估计还没有人能够受得了。古怀真现在,一心就想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但是想死,也不是你说死就能死的,四肢被绑着,牙齿都被打没了,你还能怎么死。想不吃饭、不喝水,那是休想,每天都有人把好吃好喝往古怀真的嘴里塞,老参汤都喝了好几碗,就是不让你死。 这天晚上,古怀真终于无力地说道:“我招。” 守在他身边的人一听到这话,一个个是兴胤奋非常,立即前去通知岳肃。别看古怀真这几天没合眼,岳大人也没怎么睡觉,心事重重,哪有那么容易睡去。一听殷柱前来禀报,说古怀真愿意招供,岳肃高兴的连外衣都没穿,便匆匆的赶往值房。 来到房内,岳肃看到被绑在木桩上的古怀真,说道:“唐龙,你愿意招了。” “小人愿招,招完之后,只求一死。”古怀真无力地说道。 “好,只要你如实招供,本督会成全你的!”岳肃大声说道。 “多谢大人。”古怀真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在下本名古怀真,唐龙只是我对外的名号。我是斩龙帮的人,隶属青龙堂堂主,上次向荷兰人购胤买火器,乃是奉主公之命行胤事。大人还有想问的,就一并问了吧,古某一定知无不言。” 古怀真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凭岳大人的直觉,完全可以确定,古怀真所言,绝对属实。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古怀真,本督现在想要问你,你们的总舵现在何处,你们口胤中的主公,姓甚名谁,多大年岁,相貌如何?可有其他什么身份?” “我们的总舵在湖州府、孝丰县外的集贤庄。整个庄子,都是我们斩龙帮的人。要问我们主公姓甚名谁,这点我也不知,至于相貌,他每次召见我等,都是带着一个面具,若说年纪,从他的声音之内,大概还能听的说,应该是在五旬开外。在我斩龙帮内,知道我们主公姓名和真正相貌的人,估计只有左护胤法米可和她的丈夫右护胤法简让,因为米可是我们主公的大女儿,简让是主公的n怀真如实答道。 “哦……”岳肃从古怀真的语气中确认此言无须,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总舵集贤庄那里能有多少人。” “整个庄子都是我们斩龙帮的人,男女老幼加在一起,能有五千多口子。”古怀真说道。 “这么多人……”岳肃惊讶了一声,再次问道:“我和你们帮里的两个有来头的人物打过交道,一个是叶先生,一个是南宫朔,他们两个在你们帮中任何职司,现在可在集贤庄内?” “他俩都是我们帮中的护胤法,而且都是足智多谋,属于主公的心腹。至于说,现在是否在集贤庄内,我也不敢肯定。”古怀真说道。 “在杭州城里,还有多少你们斩龙帮的人,整个浙江,又有多少斩龙帮的聚点呢?” “杭州城内,青龙堂的总坛设在金牛胡同的大宅子里,下面还有两个分舵,一个在嘉兴府,一个在苏州府。现在杭州城里的帮中骨干,几乎都被大人一网打尽,嘉兴府的分舵,其实就是唐记货行的分行,大人已经派人查封,不知那里的人有无落网。苏州府的分舵,打的旗号是马记货行,骨干帮众,都在货行之内。”古怀真无奈地答道。 “我听人说过,你们斩龙帮一共四堂,其中是青龙、白胤虎、朱雀、玄武。这四堂的堂主都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白胤虎堂的堂主叫作刑鸣安,当年在太行山和大人交锋的人马,便是白胤虎堂的主力。经此一役,白胤虎堂损失惨重,大多骨干,全部阵亡。现在的白胤虎堂,和一个空架子没有什么区别,刑鸣安正在着手招兵买马,不过他在何处发展,我也不太清楚。朱雀堂叫作石连破,朱雀堂是当年在陕西起事的主力,后来虽然逃的快,但也受到不少的损伤,不过实力,还是要比白胤虎堂强得多。他们的堂口,乃是在陕西,现在陕西兵连祸结,有无变化,我也不太清楚。玄武堂堂主韩湘,堂口设在河南,他们的分舵主王启龙曾经和大人打过交道,后来死在大人手上。整整一个分舵,被大人挑了,实在打了些折扣,在陕西起事时,玄武堂也跟着去了,多少也有点损伤,但一个分舵的骨干仍在,现在应该还在河南。” 古怀真倒是知无不言。不过,他也只是限定于岳肃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岳肃没问的,也就不加回答。比如说,推胤背图的事情。 “你们斩龙帮现在都有什么打算,你们打量购胤买火器,想来是有什么图谋吧?” “图谋是有的,我们主公打算让我多购入一些粮食、兵器运往河南、山东,然后等到流寇的声势再大一些的时候,便行起事,谋夺天下。”古怀真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主公也是个人物,时时刻刻不忘了造胤反啊。古怀真,你也是条,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甘为走狗呢?” “古某的父辈便是斩龙帮的人,世代为青龙堂堂主,忠于主公。古某今天出卖主公,死后怕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古怀真摇头说道。 “你们斩龙帮一心造胤反,惟恐天下不luàn,实乃其心可诛。你堂堂七尺男儿,不思精忠报国,一心从匪,死后就不怕遗胤臭胤万胤年么?本督现在不愿再难为于你,你要你再回答本督最后一个问题,本督便可让你解脱。” “古某已经招了这么多,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开口问就是。” “你适才说,你是祖辈便是斩龙帮的堂主,本督想知道,你们斩龙帮已经有多少人的历胤史了?” “听我父亲说,能有两百年的历胤史了吧。”说完这句话,古怀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在自己招认之后,历经两百年的斩龙帮,怕是要就此覆胤灭。 “这么久了,怪不得斩龙帮能有如此实力……”岳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将古怀真带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好好伺候,不要让他死了。” 一听这话,古怀真反而急了,大声说道:“大人,你不是说,在我招认之后,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吗?” “我确实是这么说过,可也要核对你说的是真是假呀。本督这就派兵扫了集贤庄,如果你所言是真,一定会履行承诺,如果你所言有假,咱们还要继续来过。” “岳大人,古某所言,绝对属实,绝无半分虚假!”古怀真鼓气最后的力气,大声吼道。 “古怀真,这么多天没合眼,你也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带他下去。”岳肃说完,摆了摆手,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第九十六章 混乱 第九十六章húnluàn之始 青仪眨巴眨巴眼睛,站在原地,甩过那汉子的手,掌柜的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周乞坐在一边,翘起二郎tuǐ,跟这群赌徒没什么两样,笑嘻嘻的看着青仪。4∴⑧0㈥5 等到青仪反应过来人家是赶她出去的时候,那汉子已经被扔出赌坊了,青仪无视掉这个chā曲,看了眼天都,脸上笑yínyín道:“今天玩得高兴,赢了不少吧。” 天都挑眉看着她一反常态,若是平常看见他这样,早就连讽刺带嘲笑,的挖苦起来了,哪里能这般和声细语,知道青仪本质的天都,一只脚搭在赌桌上,傲然道:“说罢,又有什么事?” 青仪冲着天都一笑,眨巴眨巴眼睛道:“我知道你最大方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借你的东西,不小心nòng坏了。”见天都要开口说话,青仪立马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会修好的。” “你是说上次给你的古籍,那可是孤本了。”天都显然对他那本古籍很上心。 青仪乖巧的摇头道:“不是古籍,古籍我保护的很好呢。” 天都想了想才道,“剩下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坏了就坏了。”见青仪脸sè一喜,天都又道:“想一想,你拿我的东西还不少呢,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呢。” 青仪脸上的喜sè也挂不住了,“瞧你那小气劲,等我赚了,肯定给你还,再说了,你给我的也没几样好东西。”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光天丰丹,我都给了你有五瓶了,你以为炼那东西很容易啊。”天都瞪了眼青仪,又道:“你竟然吧天丰丹往身体里塞,你以为那是膏药啊。” 青仪扁了扁嘴,“那都多长时间的事了,你还记得。” 天都眼神瞥过青仪的脖颈,微微皱了皱眉头,“我送你的吊坠呢,为何不戴着。” 青仪愕然,mō了mō自己的脖子,随意道:“那东西带着太麻烦了,又不能增幅实力,戴着干嘛。” 天都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让你戴着你就戴着,哪来那么多废话,要不想戴,就把欠我的东西全都给我还回来。” 青仪嘀咕了声:“小气鬼。”不情愿的拿出吊坠,试了两次没有戴上去。 天都似乎是笑了笑,“真笨,过来。” 青仪将吊坠递给他,背过身去,天都拿着吊坠,眼神似乎有些mí离,回想起那个经常陪伴在他身边,温柔的身影,那个被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带着一身的悲痛,离世时,那双像极了吊坠的湛蓝眼眸。 青仪等了半天,见天都没反应,催了催他,天都深吸口气,轻柔的将别过青仪脑后的长发,缓慢的将吊坠戴在她的脖子上,扳过青仪的身子,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衬着青仪白皙的皮肤,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对青仪道“以后不准在取下来了。” 青仪狐疑的看着天都,看见他那双深蓝sè眸子中,呈现的从未见过的深情,似乎只要她一拒绝,那双瞳就会受伤,半天才点头,带着一丝浅笑道:“放心吧,除非我的脑袋被砍下来。” 天都脸sè一滞,瞬间又恢复原状,转移话题道:“你还要给林向天帮忙么?他可不是个好人呢。” 周乞坐在一边,笑道:“喂喂~当着我这个林向天的老友,这么说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天都瞥了他一眼,无谓道:“就算是林向天在,我也会这样说的。” 青仪耸耸肩,坐在椅子上,“我只是在赚些防身的宝贝,唉,一个没有家族保护的孩子,自力更生是必须的,再说了,在我身边的有几个是好人,好人的话都飞升了,是不会跟我为伍的。” 天都淡定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对,做坏人能做到你这种自信的程度也是一种境界。” 青仪全然不觉得天都是讽刺,得意道:“那是,我可不是一般人。” 天都点点头,问道:“那么你说nòng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青仪想了想道:“不好意思,把你家的百里释给nòng残了,以后他不能再给你暖chuáng了。” 天都脸sè瞬变,周乞在一边捂着肚子狂笑,“天都兄,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嗜好,看来下次不能带你去窑子逛了,哈哈哈……” 青仪完全无视天都的脸sè,还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啦,林向天给他吃了什么定魂丹,死不了的。” 周乞惊讶道:“林向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的,定魂丹都舍得给。” 青仪鄙夷道:“什么大方,他不过是想故技重施,想要用一颗定魂丹,让百里释欠他的人情债,你知道人情这种东西,可是最还不清的了。” 天都似乎是意外的看了眼青仪,“原来你知道啊。” 青仪淡然道:“我当然知道,不然早就被他耍的团团转了,但,我可不觉得百里释会对他感恩。” 天都冷哼一声:“利用别人感情获得利益,这种行为很让人讨厌,玩nòng感情最终也会被感情玩nòng,林向天会遭报应的。” “想不到你也蛮有正义感的嘛。”青仪笑道,“听说,天宗门已经被魔御门占领了。” 对青仪忽然的转移,天都平静道:“是啊,从罪生门被灭后,修魔界的事情就变得扑朔mí离起来,我想这些事情罪式肯定都清楚,但他的选择却是我不能理解的。” 青仪又问道:“那你的打算呢,上玄门被颠覆之后,你又要如何呢?”原本青仪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但今天,她却开口问了。 天都对青仪的询问,迟疑片刻,才道:“现如今的天宗门基本上也算是被灭了,我会夺回它,但我不会冒冒失失的杀进去,我要先了解清楚事情真相,在做定夺。” “而现阶段,让上玄门成为我的据点,便是我下一步计划,我觉得罪生门和天宗门的敌人是一个,你身为罪生门的少主,难道不觉得,有责任重振罪生门么。” 青仪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身为罪生门少主的是罪仪,并不是我,我只想好好活着,干一些想干的事情,逍遥一生,不想跟这些luàn七八糟的东西扯在一起。” 她对天都笑道:“万物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然规律而已,又何必强求。” 天都眼中映shè出一丝严厉,“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杀你父母的凶手逍遥在外,难道你忍心看着罪生的弟子在外被人欺凌,难道你真狠心让罪式帮你承担一切,而你却躲在上玄门,躲在太平之地,吃喝玩乐,这就是你想做的吗?”不跳字。 天都冷笑一声,“两年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还是我看走眼了。” 青仪对天都的话毫无反应,淡然道:“或许是你看走眼了吧,我一直是这样,你就当两年前的我已经死了,光复罪生门什么的,我没有一点兴趣。” 天都看着青仪离开,眼中呈现出深深的失望,低头,深吸口气,也黯然离开,只剩下周乞看着两人分别离开,伸了个懒腰,“青仪的修为竟然有精进了,真是可怕的速度,看来我也的好好修行了,万一被她赶超了岂不是很丢人。” 青仪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未将自己当做过罪仪,也不想光复山门,但心底又抵触着这个想法,心底的她想变成罪仪,想拥有家庭,想拥有亲人,想有个能知心交底的朋友。 青仪是个自sī的人,她想拥有罪仪所有好的东西,却不想承担她的责任。 她甚至自己都未发现,当她享受罪仪留下的美好时,心中都将自己设定成罪仪,但当她面对罪仪的责任时,她便告诫自己我是青仪不是罪仪。 但实际上,心底的那条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就在青仪一路上心情沉重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的魅音,让她暂时消停下来。 魅音单膝跪拜在地,恭敬道:“魅音参见少主。” 青仪点了点头,让魅音起身,心中却划过一丝疑虑,“这样承认少主的身份,真的没关系么。” 魅音起身后,小声道:“魅音方才上玄门发现了雪姬的身影,并将她擒住了。” 青仪眼前一亮,所有的烦恼全都抛开了,笑道:“快带我去” 魅音点头,两人身形一闪,人已经不见了。 再次出现时,两人已经回到了青仪的府邸,魅音将雪姬困在府中的柴房中,柴房布着阵法,雪姬根本逃脱不了。 青仪看着雪姬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身伤痕,看来魅音没少给她吃苦头,弯下腰,拨开她黏在脸上的长发,啧啧感叹道:“魅音,你下手真狠啊,好好一个大美女被你活生生打成个猪脸了。” 魅音知道青仪是故意这么说的,配合道:“属下知错了,下次不会让她变成猪脸,一定让她变成一头猪。” 青仪诧异的看着魅音,随即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起来竟然这么犀利,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魅音点头,微笑颔首,“少主过奖了。” 魅音下手实在是狠,可能是因为上次青仪被打个半死的原因,雪姬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滩软泥一样靠在墙上。 青仪拖着下巴,沉思道:“要怎么处置你呢?魅音你有办法让她说实话么?” 魅音点头道:“少主放心,我的办法多着呢。” 第九十六章húnluàn之始 第九十六章húnluàn之始是由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九十七章 裴玄出马 蒋杰去sī访集贤庄,童胄去找总兵裴玄。~~ 裴玄是先到得南京,然后南下太湖,准备进入湖州。本来原定计划是在太湖多玩两天,结果接到儿子被总督岳大人抓去的消息,老家伙只能改变初衷,加快行程。 今天来到湖州地面,兵马扎营,准备休息一天,明日继续赶路。结果,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总督大人的信使前来求见。 岳大人派来的人,裴玄哪敢不见,立刻有请。前来求见的人,正是童胄,进到裴玄的大帐,见礼之后。童胃便将岳肃的行文以及大令交给裴玄。 行文的内容是,着令新任总兵裴玄,前往湖州治下孝丰县、集贤庄剿灭反贼。集贤庄内,有反贼五千,其中包含老弱fù孺,不过裴总兵切忌小心,莫要打草惊蛇,定要将反贼全部诛杀。总督大令现在在此,裴总兵虽然没有交割兵符,但凭此令,可调动浙江兵马,配合剿匪。然本督以为,集结大量人马,势必引起反贼的警惕,未防走漏风声,令反贼闻风先遁,还请裴总兵慎之又慎。本督在此,授裴总兵临机专断之权ˉ求马到功成。本督在杭州城内,以为裴总兵准备好庆功宴,专候裴总兵得胜的消息。落款是:闽浙总督岳肃。上面还盖着总督的大印。 裴玄看过之后,马上说道:“总督之命,下官一定全力以赴。来人啊,招呼贵使好好休息,不可怠慢。,” 将童胄打发下去,裴玄马上找来心腹家将以及幕僚商议起来。 要是普通的庄子,别说是有五千人,哪怕是一万人,裴玄也不会放在眼里。在他身边的一千扈从,各个都是百里挑一,战斗力极强。 但是,他现在对这个集贤庄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对岳大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先将岳肃的行文给手下的人一一传阅,等到众人开过之后,他才说道:“诸位,总督大人给我下了这条命令,要我假途灭虢,剿灭孝丰县、集贤庄的叛匪。你们觉得如何?” “大帅。3∴35686688岳总督的名声,属下是听说过的,一向雷厉风行。既是剿匪,绝不会耽搁,孝丰县距离杭州,不过二百里,全力行军,三日可到。但他没有亲自出兵,而是派大帅出兵,这其中定有缘故。担心走漏风声是一点,其二应该是这伙叛匪战斗力极强,总督大人担心自己的兵力难以对付,才让大帅出马。”裴玄手下的一个幕僚先行说道。 裴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想到,这伙叛匪的实力,一定极强。而且看岳大人的意思,这伙叛匪不仅有战斗力,而且还有一定的情报网。放眼天下,能有这般实力的叛匪,唯有那销声匿迹的斩龙帮。岳大人和斩龙帮交手数次,想来是这次发现了匪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让我出手。”说到此,裴玄的脸上lù出为难之sè,“咱们的家底就这么多,对付一般的盗匪,倒是没什么,可对付斩龙帮,一仗打完,势必损失惨重。而且看岳大人的意思,还是要我全歼叛匪,倘若叛匪拼死一战,谁胜谁败,那还不好说呢。” “大帅,行文上不是说,岳大人给大帅总督大令,可调动浙江兵马么。咱们人少,但可以调动湖州的守备兵马和分守兵马出动,加上咱们的家兵,剿灭些许叛匪,应该足够。“一名家将说道。 “调动湖州的兵马,肯定会nòng出不小的动静,你没看岳大人在行文说的么,表面上虽说可以让我调动兵马,其实意思是,让我尽量不要调动。这个大令,其实是命令我的,不是让我调动兵马的。”裴玄久镇一方,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别看是武夫,现在也是一肚子心眼。 “要是不让咱们调动兵马,全凭家兵去拼,还不得把家底打光了。”这名家将说道。 “那能怎么办?英杰现在还在岳肃的手里,这一仗要是不听他的,把事情办漂亮了,你当我能从他的手里把英杰要回来么?这一仗,不打也得打,只是再打的时候,最好能有一个妥善之策。”裴玄无奈地说道。 “大帅,属下倒是有句话想”此人是裴玄手下的第一幕僚,名字叫作诸葛舟。 “诸葛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对于这位诸葛先生,裴玄是十分客气的。当年自己能从昭狱将儿子nòng出来,主意就是这位诸葛舟给想白勺。 “大帅,这打仗么,胜败乃兵家常事。虽说岳大人让大帅出兵,全歼叛匪,但谁又能保证,一定就能打胜,一定就能全歼。当然,这一仗不管如何,大帅都不能输的,咱们毕竟初来浙江,上任的第一仗,要是就这么输了,在浙江抬不起头来不说,消息传到北京,太后也会以为大帅是无能之辈。所以,赢是一定要赢,但全歼么,那就是后话了。那个集贤庄,属下虽然没有去过,料想也不过是一个村庄,咱们的人,打他一个出其不意,进庄之后,一番烧杀,料想叛匪仓促应战,略加抵抗之后,见情况不妙,就会逃遁。区区叛匪,能有多少马匹,咱们这边,可是有三百骑的,骑兵在后掩杀,不说能把他们全部杀光,.想来也是大捷。不过,这只是下策,属下还有一条计策,叫作引蛇出洞,或许可以真的将叛匪全歼。““哦?”一听诸葛舟说,能真的将叛匪全歼,裴玄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先生快快教我。” “这条计策,叫作引蛇出洞。岳总督不是担心咱们打草惊蛇么,咱们就给他来一个打草惊蛇。把叛匪引出来。咱们有骑兵,在庄子里巷战,实在施展不开,倘若拉出来打,区区匪寇,算得了什么。而且,这行文上不是说了么,叛匪里面还有fù孺,走的也不能快了,骑兵一到,他们如何抵挡。”诸葛舟得意洋洋地说道。,,“引蛇出洞,要是让shè跑了怎么办?到时我可没法和岳大人交代呀?”裴玄急着说道。 “大帅,属下的意思是,咱们先到孝丰县,然后把集贤庄盯住。跟着再从湖州、安吉州调动人马,庄子里的人要是敢逃,那是最好,咱们立刻让骑兵出动,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要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咱们等大军集结,也让他们一个不剩。”诸葛舟说道。 裴玄听了之后,考虑一下,说道:“咱们家兵也很久没有上阵了,这一次,就让他们好好历练一下。” 裴玄采纳了诸葛舟的建议,次日一早,将童胄打发走,让他回杭州给岳肃送信,只说末将遵命而行,定当全力以赴。 送走童胄,裴玄这边立刻启程,前往安吉,两日后抵达孝丰县。他是前往杭州就职,走这个路线,也没有什么错误,当然也不会有人留意。不过i当老家伙到了孝丰县之后,行军速度明显加快,根本没有在县城停留,当天就抵达集贤庄。他的人马,就在距离集贤庄五里的位置扎营,足艮着传令孝丰县、安吉州、湖州地方的人马,速速赶来驰援。 孝丰县离得最近,大令一到,巡检司的士兵,一天就赶来了,不过人数实在不过,也就五百来人。这已是孝丰县巡检司的所有兵力了。 裴玄驻扎在此,集贤庄里的人,立刻慌了手脚。 庄上的那所大宅之内,这天晚上,聚满了人。 huā厅之上,有两个人在上高坐。左侧之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夫人。坐在右侧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子相貌普通,衣着也很是朴素,像他这副尊容和打扮,扔到人堆了,估计都能被淹没了。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女的叫作米可,男的叫作简让。她们俩便是古怀真口.中,主公的女儿和女婿。 在他二人下手两厢,坐着十多个人,有年岁大的,也有年轻的,他们脸上都lù出急切之sè,望着米可和简让。 huā厅之内,十分平静,只能听到大家伙快速的心跳声。这个时候,坐在左厢最上手的一位老者终于忍不住说道:“两位护法,现在裴玄的兵马,就驻扎在咱们庄外,如此做法,显然是有所图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们现在,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个对策啊。” 裴玄来的太过突然,让斩龙帮的人,部luàn了方寸。米可看了看丈夫,说道:“夫君,现在父亲不在,这里的事情,全由你我料理。眼下官兵压境,你看应该怎么办是好?” 简让眉头深锁,半晌之后,才说道:“裴玄的人马,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咱们现在,要是直接出兵.,和他硬拼,不管输赢,都是lù了形迹,在浙江再也无法立足。可要是不拼,就是等死。逃走或许是上策,可裴玄敢在外面扎营,肯定是有备而来。 谁也不敢说,能不能走的掉。要是叶先生、南宫先生在此,或许能想出更好的主意,但他们现在不在,只能由我来拿准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兵分两路,一路是佯攻裴玄的大营,另一路是趁此时机撤离。” 第九十八章 骑兵劫杀 能威为斩龙帮的右护法,简让不仅武功出众,才智也非一般。15他说自己比不上叶先生和南宫朔,其实只是谦逊,眼下他所出的这个主意,无疑算得上现在唯一可行之策。毕竟已经被官兵盯上,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打肯定要打,但贼和兵打起来,结果是不管胜败,都要逃命的。 庄子里这么多fù孺老幼,逃跑的速度肯定要慢,便打便撤,才是正途。 坐在下手的老者,听了这话,点头说道: “右护法说的在理,咱们现在只能这样。我这就去选精壮弟子准备作战,其他老弱fù孺,全部待命,等到夜里,咱们就就突围逃离。““尹大叔,你是说,咱们今天晚上就,要行动?”米可客气地说道。 这位尹大叔,可是帮中元老级人物,连帮主对他都是十分客气。 “咱们拖得时间越久,来的官兵就,越多,你没看到,今天白天,孝丰县的官兵已经到了,再等下去,等到安吉和湖州的兵马到来,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尹大叙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尹大叔,咱们在撤退之前,总得商量好退路,往哪里走,隐藏在什么地方吧。”简让温和地说道。 “是呀!”尹大叔一拍脑门,说道:“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咱们还没研究好,往哪里撤、往哪里藏,我就,着急走了。还是右护法想的周全,您快想想,咱们往什么地方退才好呢。” “现在看来,咱们绝不能往北走,唯有往南一条路,奔临安方向。但是咱们绝不能进城。我的意思是,当大伙逃到山川乡的时候,就分ˉ散开来,往衢州走。衢州那里有一个三川瓷器行,大家投奔过去,到了地方,只要对店里的伙计说上咱们帮里的切口,便可被收留下来。而且,尹大叔可以放心,三川瓷器行绝对安全,这处生意,是帮里新开的,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主公以及米可和我知道,连吉怀真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古怀真自进了总督行辕后,就再1-没出来,知道总舵的人,杭州那里那里三个人,不过除了他在岳肃手中之外,其他的还是自由之身。可以想象,出卖咱们的人,十有**就是他古怀真。”简让的声音,依1日十分温和。「域名请大家熟知」 “古怀真?”尹大叔听了最后这番话,脸上lù出不可思议的神sè,“不能吧,古家世代忠心主公,我曾经和他父亲古巨并肩作战过,怀真这孩子,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帮里的人,谁都能叛变,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他能当叛徒。不可能,绝不可能“尹大叔,我也不希望是吉堂主出卖了我们,但世事难料,在岳肃的总督行辕里,谁能保证在酷刑之下,缄口不招呢。”简让淡淡地说道。 “帮中的骨干,各个都是剧毒不离身的,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相信他会服毒自尽,绝不会出卖我们。”尹大叔还是倔强的说道。 “尹大叔,现在咱们不是讨论是不是古堂主出卖咱们的时候,而是怎样对付官军,成功突围。”米可把话带入正题。 “对,这才是正事。两位护法,现在撤退的方向,咱们已经选好了。那什么时候动手,什么时候撤退昵?”尹大叔问道。 “按大叔说的那样,不能再拖了,咱们今晚彳得走。我的意思是,挑选五百精壮,组成敢死队,抱着必死之心,攻打裴玄的大营,拖住官军,掩护其他的人撤退。您的意思如何?”简让说道。 “这么定了吧,人我去选。敢死队,我看也让我这个老骨头带队吧,我都到这把年岁了,没有几天可活,临死之前,能为帮里尽一份力,也算是不辜负主公了。”尹大叔说完,站了起来。不难看出,这位尹大叔也是个急脾气。 “大叔呀,您是帮众元老,率领敢死队的人选,我看还是”简让的话刚说到这,却听尹大叔抢着说道:“不用再选了,我说我去,是我去。你们这帮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未来呢,待到主公登基大宝的时候,还要出将入相。到那个时候,你们别忘了,给我老头子烧点纸,在坟上祭拜一番,把这桩喜事告诉我行。好了,不必再议了,我现在就去组织敢死队,其他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尹大叔迈步便走,头也不回的出了huā厅,前去召集人手。 “尹大叔”望着尹大叔的背影,简让的脸上流lù出敬佩之sè。 米可有些神伤的说道:“尹大叔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大叔是这个脾气,有的时候虽然粗鲁、暴躁,但是一心都是忠于帮里的,而且还处处为别人着&prime这件情,父亲知道之后,一定很伤心。好了,咱们赶紧组织人,做好夜里逃离的准备吧。” 裴玄的大营。 营门紧闭,门前摆着拒鹿角,营门内两侧的箭楼上,有士兵站在上面,全神贯注地注视这前方。 今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很多,站在高耸的箭楼之上,几乎可以看清整个集贤庄。也是天sè,若是白日里,庄子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探哨的眼睛。 下午时分,集贤庄内,人头攒动,到处都有人集合,这一切,自然被掌握。晚上的行营,官兵部没有睡觉,弓上弦、刀出鞘,时刻准备应战。 终于,从庄子里冲去几百人,这帮人各个手持刀枪,直奔大营。箭楼的官兵,立刻发出信号,通知营内。 总兵裴玄现在就坐在中军帐内,得到信号,下令让士兵进入战斗状态,并亲自出营,登上指挥台。士兵们,集结到营门之后,弓箭手弯弓搭箭,只等裴玄一声令下,就会施shè忄。 这些土兵部是裴玄的家兵,战斗力极强,别看只有一千来人,足矣抵得上几千乌合之众。至于说孝丰县增援的那五百人,现在还在睡觉了,裴玄只是让他们白天警戒,晚上休息就成。 当外面的叛匪距离大营只有五十步的距离时,裴玄一挥令旗,弓箭手将拉着弓弦的手一松。 “嗖嗖嗖”一排排箭雨飞shè出去,越过行营大门,朝外面的叛匪洒去。 箭雨过后,营外立时响起惨叫之声,数十人中箭,或死或上。 指挥敢死队的是尹大叔,这位大叔虽然脾气急,不过也不是白痴,他马上意识到,官兵早有准备,要是这么继续冲上去,自己这点人,还不得成为箭靶子。反正自己的目的,是拖住官兵,掩护庄里的人撤退,何必上来硬碰硬,非得把入打光。 于是,尹大叔旋即下令,告诉敢死队,不必前进,全部后撤,退到弓箭手的shè程之外。 叛匪向后一退,裴玄在指挥台上看的清楚。他没有下令追击,只是静静的盯着敌人,仿佛是胜券在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集贤庄的人已经陆续从庄子里撤出来。他们现在还有四千六七百人,不过可战的壮丁,只有千余人,其他的都是老弱fù孺。 他们是向南走,可别看是晚上,裴玄居高临下,看的特别清楚。他的脸上lù出笑容,大声说道:“骑兵出击,向南追杀意图逃走的叛匪!” 裴玄的行营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有四门,既然是向南追杀,骑兵随即领命,从南门杀出。 骑兵的速度何等之快,集贤庄里的老弱,现在不过只走出五里多地,而且这还是裴玄故意的。因为他怕万一骑兵出动早了,叛匪见情况不妙,再逃回庄子,这样好大了。 骑兵蜂拥而出,向南追去,不一会功夫,也撵上。裴玄的精锐骑兵,那是毫不客气,上来先是一排弓箭,跟着亮出长枪、斩马刀,拦腰直杀过去。 叛匪是青壮年在外侧,走在中央的是老弱,所以战力比较分散。指挥骑兵的家将,那也是见过战阵的,得到裴玄的教诲,打仗绝对是把好手,他看出苗头,所以不打头、不打尾,只拦腰去打。 骑兵冲到近前,步兵如何抵挡,叛匪虽然武功不弱,但也不会结阵,被马队一冲,登时了。骑兵挥舞着兵器,见人杀,毫不留情,片刻冲去一条口子,从这边杀到另一边。 骑兵过去之后,调转马头,回过身去,再行冲上。 这是骑兵杀步兵的基本战法,而且简单有效,最为直接。通常来说,只要三五个冲锋,步兵ˉ被杀散,接下来,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门g古骑兵j女真骑兵,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靠的是马,靠的也是这个战术。没有结阵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和待宰的羔羊,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叛匪的死伤是越来越重,那些青壮,见到家人惨死,全都红了眼。不顾性命的拼死抵抗,可打仗不是你不怕死,能赢。虽然说,一夫拚命,万夫难敌,但是辽东那边和女真交手的官兵,又有那个不拼命,到头来还不是都倒在八旗铁蹄之下。 惨叫声、喊杀声、兵器相撞声、马蹄声,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看到这个惨状,米可和简让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裴玄早做好准备,等待他们逃走呢。 第九十九章 两路夹击 第九十九章两路夹击 集贤庄往南十里,有一个地界,名字叫作土珏岭。 土珏岭只是普通的土岭,也不是很高,但是现在,岭上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先生,那边现在打的这么jī烈,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土岭上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金蝉,另一个则是蒋杰。 蒋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用过去,咱们守在这里就行,这里是叛匪的必经之路,咱们只要等在这里,一会叛匪逃窜过来,将他们灭了就是。” 说完,昂头望向星空,喃喃自语地说道:“没想到裴玄用兵竟是如此了得,我低估他了。” 原来,蒋杰本本以为裴玄到了孝丰县后,会对集贤庄发起奇袭,杀叛匪一个措手不及。但以裴玄的兵力,想要杀光叛匪,那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叛匪占据地利,裴玄的人就算取胜,也会损失惨重,最后叛匪向南逃窜。 眼下的土珏岭,不管怎么说,都一定是叛匪的必经之路,因为只要官兵交手,叛匪都必须跑路,不可能再在这里逗留。既然叛匪一定会走这条路,蒋杰便想出一个法子,藏兵于土珏岭,待叛匪到来时,突然袭胤击。 蒋杰带来的人不多,因为岳大人手下的护军总共也就一千多人,蒋杰带出五百,前来此处埋伏,与他同行的,还有金蝉、厉浩荃。 杭州城仍然是四门紧闭,不许进、不许出,当然,岳肃的手下,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城里的叛匪,虽然发现岳大人的护军有行动,可你出不得城,就算觉得不妥,也只能眼瞧着。 蒋杰是在昨天夜里抵达土珏岭的,也算是时间刚刚好,只埋伏了一天,叛匪便有所行动,朝这边逃来。蒋杰见叛匪四千多人,人胤多胤势胤众,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裴玄的骑兵突然杀出,杀的叛匪是húnluàn不堪,死伤惨重,瞧着架势,过不了多久,叛匪就只能四下逃窜了。 别看土岭不是很高,但依旧是居高临下,蒋杰借着天上的星斗,可以看清远处发生的一切。战况果然不出所料,在骑兵的冲杀下,叛匪已经luàn胤了方寸,只有一小部分人拖后抵挡,其他的,全都开始朝这边逃来。~~ 不过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逃跑过程中,骑兵时不时的打一个冲锋,骑兵作战么,讲的就是机动性,避强就须,你想让我和你正面交手,我偏偏就打你的侧翼,攻你的薄弱环节,反正你也追不上我。 四千多叛匪,现在被杀掉好几百,局面是luàn七八糟,那些老弱fù孺是抱头鼠窜。反过来再看裴玄手下的骑兵,还是井然有序,排着阵形,来回冲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数上的缺陷也慢慢显lù胤出来,骑兵虽说想打哪就打哪,可终究是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叛匪四散奔逃,岂是他们这点人能杀得过来的。 见不少叛匪正朝土珏岭这边赶来,蒋杰微微一笑,说道:“该我们动手了,咱们下去,告诉弟兄们准备准备,按原计划行胤事。” 米可和丈夫简让,武功都相当了得,但江湖手段终究是江湖手段,和骑兵交锋,根本排不上用场。他俩只能带着庄里的人,朝南逃窜,自己的任务很简单,保存实力,带着庄里的人离开。对他们来说,只要过了土珏岭,就可以分散逃窜,那个时候,骑兵就算再快,想把人全都杀光,也是休想。 终于来到土珏岭下,土珏岭的地形是这样的,左侧是不高的土岭,土岭脚下是十人宽的土道。地形并不复杂,他们在此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此是了如指掌。 简让夫胤妻冲在最前面,沿着土道向前,他们夫胤妻是有马的,如果真的想保命,完全可以丢下其他人。不过要是把大伙抛下,就这么走了,估计老爹回来,会一怒之下,把他俩全杀了。所以,他俩并没有背弃中人,只是骑在马上,时不时地回头指挥后面的人,朝这边来。 顺着土珏岭,没走上一里地,前面突然出现一伙人。这伙人排着整齐的阵势,手拿盾牌,挡住去路。 一见到如此情形,简让吃了一惊,暗自讨道:“裴玄的人马,是什么时候绕到这里来的,不可能呀,庄里的人时刻盯着他们呢,没有发现他们有异动呀?” 简让心中纳闷,但挡住去路的人,明显是官兵,自己这边,虽然被骑兵杀散了,可战力犹存。见官兵不是很多,简让也不放在眼里,事到如今,唯有拼了。他大喝一声,抽胤出佩剑,领着身后的年轻叛匪,朝前杀去。 挡在前面的士兵,能有三百人,另外二百,都藏在土坡上面。一个个手拿火铳,等待shè击的命令。蒋杰看出骑马的人是对方首领,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朝骑马的人shè击!” “砰砰砰……” 命令一下,火铳手毫不留情的开火了。 伴随着枪声,惨叫胤声随着响起,简让又不是铁打钢铸的,尤其是这些火铳手,大部分都是瞄着他开胤枪,一排枪声响罢,简让直接被打成了筛子。 见简让阵亡,米可当时就红眼了,别看已然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可也不管不顾,咬着银牙,抽胤出兵器,叫道:“弟兄们,咱们被包围了,有种的跟我胤朝土坡上冲,杀光那里的官军!” 叛匪是彪悍的,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怎能不去拼命,大家伙跟着米君,蜂拥而上,直奔土坡上冲去。 土珏岭的土坡很是平缓,不能说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叛匪向上冲来,上面的火铳手却是不紧不慢,填好弹丸,再次shè击。对这些火铳手来说,别的人不重要,先胤shè骑马的。米君骑在马上,另外还有几名头胤目,也骑在马上,这么大的目标,再加上是上坡,马速不是特别快,所以好打的很。 “砰砰砰……” 再是一排枪响,米君xiōng口胤中弹,抛落胤马下,和她一起倒的,还有四十多号。见打下骑马的人,蒋杰断定,这其中肯定有领头的,当下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叛匪头胤子已然阵亡,弟兄们,跟我冲呀!” 火铳手的身边,都带着兵器,蒋杰一领头,士兵们放下火铳,拎着钢刀,是大喊着向下冲去。他们这边一冲锋,挡在路上的官兵,也跟着冲了过来。两下合击,和叛匪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米君、简让双双阵亡,叛匪可算是群龙无首,别看短兵相接是他们的强项,但到了这步田地,哪还有丝毫战意。 官兵人少,却越战越勇,叛匪虽多,怎奈其中夹杂老弱fù孺,又死了头领,士气大打折扣。此消彼长,很快官军就占据上风,叛匪只能凭着斗志,勉强抵胤抗。 就在这个功夫,裴玄的骑兵赶了过来,他们看到有人在此劫杀,心中颇为纳闷,毕竟总兵大人也没告诉他们,有部胤队在此埋伏呀。既然是和叛匪交手,那不用说,肯定是朝胤廷的人,大家自己人,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同仇敌忾的。骑兵一拥而上,加入战团,叛匪变得更加狼狈,是哭爹喊娘,húnluàn不堪。没过多久,叛匪就失去章法,有各自为战的,有趁机逃命的,反正不管怎么说,是luàn七八糟。胜利已经摆在蒋杰的面前。 经过一夜的血战,战斗进入尾声,将零星叛匪杀掉之后,终于安静下来。四千多叛匪,不能说没有活着的,估计能跑掉上千人,其余的,全部阵亡。官兵当然也有损伤,蒋杰这边阵亡八十人,伤一百七十多人。裴玄那边的骑兵,伤亡较小,只死了三十多个,伤了十几个。 另一个裴玄大营这边,裴玄先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指挥台上眺望。后来确定骑兵将敌人杀散了,这才下令出击,将营外的叛匪全歼。尹大叔带领的是敢死队,当然不会惜命,可是裴玄的精锐实在太过厉害,冲锋陷阵极有章法,十几个人就能结阵,杀入敌群,叛匪如何抵挡,一个个先后被砍翻在地。也就仗着这伙叛匪不是等闲的强盗,又是拿定了必死之心,拼死抵胤抗,双方互有死伤,打到清晨,方行结束。叛匪全部阵亡,裴玄这边也死了将近二百人,搞的老家伙直ròu疼,实在是没有想到,叛匪竟然能这么顽强。 两头的战斗全都结束,蒋杰随骑兵过来,参见裴玄。裴玄一听说是岳大人幕僚,专门在此伏击叛匪,心中不仅是佩服,而且对蒋杰也甚是礼敬、客气。不冲别的,儿子还在岳肃手里的,对待岳大人的亲信,怎能不怠慢。 接下来,两下合兵一处,打扫战场,料理善后。死人堆里,也有叛匪的活口,骨***士,是根本不给审问的机会,全都自胤杀,但是几个fù孺、小孩,却没有那个勇气,稍加bī胤迫,就招出实情。怎奈他们知道的并不多,一是知道他们的这次逃跑的目的地,衢州三川瓷器行,二是知道阵亡的头胤子里,一个是主公的女儿,一个是女婿,但是主公并不在家。至于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在集贤庄内,官兵搜出大量的金银,足有三百余万两。面对如此大的数字,士兵们看着眼睛冒光。可这不是一家在此,裴玄是万不敢把银子留下来的,打包装车,与蒋杰一同押往杭州。 第一百章 紫梅求见 第一百章紫梅求见 孝丰县的捷报,在蒋杰、裴玄抵达杭州之前,先行送到岳肃的行辕。书mí群2这次大战,虽然没有干掉斩龙帮的帮主,但是杀掉左右护胤法,也算是不小的成绩。岳肃跟着下令,一方面全力捕杀城内的斩龙帮余孽,捣毁青龙堂总坛,另一方面行文衢州府,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捣毁三川瓷器行,将里面的斩龙帮叛匪,全部擒拿,送往杭州,如有闪失,你这个知府便干到头了。 行文一到,衢州府哪敢怠慢,是立刻派人扫平三川瓷器行,怎奈瓷器行中叛匪骨干甚是顽强,竟然全部力战而死。抓到的一些喽啰,对斩龙帮的具体情况,也不知晓。 杭州城内的青龙堂总坛被捣毁,又杀掉一些叛匪。并张榜安胤民,告诉百胤姓实情,唐记货行,不过是叛匪的窝点,本督此番是用连环计将其剿灭。杭州的百胤姓轰动了,对岳大人的睿智、果敢是无比钦佩。歌胤功颂德的,也是不计其数。 几天后蒋杰与裴玄到来,裴玄牵挂儿子,那是一进杭州城,就与蒋杰押着银子来到总督行辕。 裴玄这次也算是劳苦功高,一到行辕,岳肃亲自出迎,给足了他面子。裴玄见岳大人出迎,是连忙谦逊。岳肃将裴玄请到huā厅用茶,大加夸赞一番,说要给裴玄上本表功,却始终没有提裴英杰的事情。 裴玄这把年纪了,虽说也喜欢功名利禄,但儿子的生死却更为重要。见岳大人不提,老家伙实在忍不住了,起身说道:“大人,小犬在西子湖上得罪大人之事,末将深感惭愧,还望大人胤治胤下官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岳肃对裴英杰那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但蒋杰则在报捷的信中大书特书裴玄的厉害,认为是大大的人才,希望岳肃予以重用,尽释前嫌。 岳大人先前一直没有开口提裴英杰的事,也是心中有计较的,因为恩威并用,才是正途。至于说,太后调裴玄到此,牵制自己,岳肃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一心为国,有无监胤视,都是一样,有你裴玄在此,剿灭斩龙帮时,也是一个助力。 “裴将军,令郎之事,本督现在罚也罚了,至于教子不严的罪名么,那就算了,此事咱们就此揭过。首发再者说,本督能有今天,说句实在话,也是拜令郎所赐,我和他的渊源,真是一言难尽啊。”岳肃谈笑般说完这番话,跟着大声喊道:“来人啊,有请裴公子。” 不大工夫,裴英杰被金蝉带到huā厅。裴公子先前被一番好打,又罚了站枷,可以说吃尽苦头。但处罚之后,岳肃请最好的郎中为其治伤,饮食也是上乘的,所以现在是红光满面。 一进huā厅,裴英杰见到岳肃之后,双胤tuǐ不由得打起哆嗦,直接跪倒在地,“小的参见总督大人。” “裴公子,免礼吧,起来。你来看看,这是何人。”岳肃客气地说道。 裴英杰没想到岳大人今天这么客气,但没敢马上站起,抬头起来,正好看到自己的老爹正在看自己。看到父亲,裴英杰是大喜过望,忍不住开口叫道:“爹……” 说完,膝行几步,爬到父亲面前。 裴玄一向是望子成龙,只是儿子太不争气,没成龙,反成了虫,而且整日惹是生非,老脸都快被丢尽了。原本以为,儿子会遍体鳞伤,现在看来,精神头还不错,显然是岳大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有如何为难。既然如此,自己现在总得摆出个态势来,抬起tuǐ来,一脚踹在儿子的xiōng口,直接把裴英杰踢翻在地,就势翻了个跟头。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日给我惹事生非,你胤娘死的早,我才对你如此宠溺,可你呢?”说到这里,裴玄不禁是越来越气,想起虎父犬子,想起裴英杰早早过世的母亲,想起儿子三番两次给自己丢人现眼,裴玄跨上两步,再次一脚踢在儿子的xiōng口,骂道:“小畜胤生,上次在北胤京胤城给我丢脸,险些死在昭狱里面,自己还不知道检点吗?老胤子今天,全当没有你这个儿子,非活活打死你不可,省得你将来再给我生事,连累满门。” 言罢,再次抬tuǐ朝裴英杰踢去。 岳肃也算是眼明之人,先前能够看出裴玄是演戏,可现在发现裴玄似乎是动了真怒,要玩真格的了。不管是真是假,自己总得出面劝一劝了,岳肃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裴玄抱住,说道:“裴将军,令公子的事,拙荆也有过错,不能全怪公子。而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看这事,令公子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给本督一个面子,此事就暂且作罢吧。” 裴玄气归气,可裴英杰终究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哪能真的打死。但现在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没有一个台阶,总不好下来。岳肃在适当的时间,把梯子搬过来,裴玄正好借坡下驴。他忿忿地踢了儿子一脚,骂道:“小畜胤生,看在岳帅给你求情的份上,老胤子今天饶你一命,你等回家之后,看老胤子怎么收拾你。现在还不快快多谢岳帅!” 裴玄给儿子的那几脚,可是着实不轻,要知道裴玄那是一等一的战将,功夫了当,而且力大过人,能拉开五石硬弓。他这一脚踹在谁的身上,即便不给踹死,也是重伤害,刚刚那几脚,是一点没有留情,眼下裴英杰被踹的是眼冒金星,喘气都有点困难。就算如此,也是挣扎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说道:“多谢岳大帅求情。” “裴公子,客气了。来人啊,快快扶裴公子起来,到一边就坐。再传郎中,给裴公子治伤。”岳肃说道。 “大帅,治伤之事就免了,也叫这小畜胤生长点记性。等下我就把他带上,让他先疼上几天。”裴玄大咧咧地说道。 “那怎么行。裴将军力有千金,这一脚踹在身上,任谁也吃不住呀。本督看,不如这样,我让郎中略加诊治,随后同裴将军一同回府。将军不要再苛责公子,想来他经过此事,也会改胤过胤自胤新。”岳肃劝道。 “多谢岳帅。这小畜胤生实在令人生气,也是他母亲过世的早,我对他太过溺爱,他才恃宠而骄,养成那许多恶胤习。大帅放心,末将这次回去,一定严加管胤教,小畜胤生若在生事,定取他项上人头。末将全当,没有他这么个儿子。”说到最后,裴玄的声音是斩钉截铁。裴英杰还没见过这么说过自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明白,父亲说的话,一向都是很算数的。考胤试作胤弊的银子,虽说是老爹给的,但自从自己打昭狱释放,父亲似乎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严厉无比,时常呵斥。想来是真的觉得,当初对儿子太过溺爱,因此才差点断送了儿子。 郎中很快被带到,给裴英杰简单的治疗一番,然后岳肃送裴玄与裴英杰出门,此事也就此作罢。 湖州。 城内的一所大宅子里,一个身穿红黑相见袍服,头戴骷髅面具的人,站在后huā园池塘旁,仰望天空。因为带着面具,虽然无法看出他的相貌,但是从眸子里,可以看出无尽的悲伤。 “我才出门多久呀,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整个总舵都被铲平了,我剩下的这唯一的女儿,也死了。岳肃啊岳肃,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面具人的眼中淌出泪水,他咬胤牙胤切胤齿地说道:“岳肃……哪怕我不要这个江山,我也一定要取下你的性命!二女儿的死,我为了大局忍了,但是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在他悲愤的时候,有一个器宇轩昂的汉子走了过来,汉子在距离他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小声说道:“主公,南宫先生和叶先生已经来了。” “让他们先行休息吧,我现在没有时间见他们。”面具人淡淡地说道。 “是,主公。”汉子答应一声,转身便要退下。 可这时,面具人突然说道:“等一下。” “主公,还有什么吩咐?”汉子小心地问道。 “传令各堂,立刻集结人手,赶到湖州!”面具人吩咐道。 这个这话,汉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道:“主公您这是……” “自然是为了岳肃!”面具人咬牙说道。 “您不是已经吩咐上官护胤法在杭州结果岳肃么,怎么……”汉子小心地说道。 “上官鸣……”面具人沉yín一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上官鸣会步简让他们的后尘……” 杭州总督行辕。岳肃今天刚刚写完奏折,奏折的内容无非是剿灭斩龙帮总舵之事,并为裴玄表功,以及上缴那三百万两银子。 奏折写完,岳肃让人送往北胤京,再叫总兵裴玄发兵,押胤解银子前往北胤京。事情刚刚办完,忽有差役前来禀报,说有一个叫紫梅的fù胤人前来求见。 第一百零一章 待客 第一百零一章待客 紫梅! 一听到这个名字,岳肃立刻回想起来,当初那个心狠手辣,还一心想要自胤杀的小丫头。4∴⑧0㈥5后来岳肃给了她一份行文,还有不少银子,让她到杭州来寻找寒莲的亲人。没有想到,事过多年,紫梅还在杭州,今天竟然主动登门求见。 既然是老相识了,岳大人肯定是要见了,顺便问一下紫梅的近况如何,可否找到寒莲的亲人。岳肃当即传话,让差役带紫梅到后堂叙话。 没一会功夫,差役禀报,说紫梅在外候见。岳肃说了声“请”,紧跟着就见一个妙龄fù胤人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进二堂。 女子一身fù胤人打扮,长得是秀美如huā,婀娜多胤姿,这不正是当年的小丫头紫梅了,没想到现在比当年更有一番韵味。和她一同进来的男子,长的斯斯文文,七尺身材,堂堂一表,和紫梅站在一起,倒是珠联璧合。不过通过衣着,岳肃可以看出,这个男子应该不是文人,而是一个商人。 二人进门之后,双双跪下,叩头说道:“紫梅叩见岳大人。”“草民叩见总督大人。” “快快起来,来人啊,看座。”岳肃温和地说道。 有差役搬过椅子,请紫梅与男子在下手落座。待到二人坐下之后,岳肃才说道:“紫梅呀,一别多年,你现在境况可好?” “托大人的福,紫梅现在很好,而且已经成家。”说着,紫梅看向别上的男子,柔声说道:“这位便是拙夫,上官鸣。” 紫梅说完,男子再次站了起来,冲岳肃躬身一礼,说道:“小人上官鸣,常听紫梅说,大人当年对她有救命之恩,心中好生感jī,一直无以为报。今日相见,小人代紫梅***大人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而且当年,紫梅也是帮了我的大忙,若没有她大胤义相助,那桩案子,我还破不了呢。应该说多谢的人,其实是本官。快快坐下,不必多礼。”岳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人。~~”上官鸣坐回椅子。 这时,岳肃再次说道:“紫梅呀,你当年持本督行文前来杭州,寻找寒莲的亲人,现在可曾找到。要是还没有找到的话,本督正好在此,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大人关心,寒莲亲人,我已经找到了,是一位姓朱的老先生。那老先生十分和蔼,还收我为义女,寒莲真是幸胤运,能有这样一位父亲。我也是托了她的福,能找到这样一位义胤父。”寒莲柔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来杭州已有几年了,不知你是何时成的亲呀?”岳肃像拉家常一样地说道。 “这可能是命中的缘胤分,那一年我先到寒莲的坟前祭拜,然后便来到杭州。因为有大人您的公文,杭州知府知府十分热情,马上张榜帮我找人。可人海茫茫,寒莲已经和父亲失散那么久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在知府衙门住了几天之后,我便搬到客栈居住,这客栈的东家,也就是我现在的夫君。在客栈住了一段日子,可能是水土不服,竟然生了一场大病,我在此无亲无故,偏巧这事被我夫君知道,他找来郎中,无微不至的照顾于我,我二人日久生情,待我痊愈之后,便结为连理。也是好事成双,在我成亲之后没两天,知府衙门就通知我,说寒莲的父亲到知府衙门认人,正在等我。我取出寒莲留下的唯一信物,义胤父看到之后,问我寒莲的境况,我如实相告,老先生是泪如雨下。他得知我与寒莲情同姐妹,就要收我为义女,他是寒莲的父亲,又为人慈和,我怎能不答应。义胤父对我很好,像亲生女儿一般,他随在外地经商,却每年都要来杭州看我一次,和我说说话,给我带许多好东西。”紫梅将来到杭州后的境遇,《》了一遍。 说完这些,紫梅接着又道:“大人在刚到杭州之时,民fù就已听说,早想过门前来探望。可得知大人公胤务繁忙,每日都要审案,日理万机,就没有马上登门。待到大人忙完之后,方敢上门。民fù到此,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大人可否成全?” “哦?”岳肃脸上lù胤出笑容,说道:“你我也算老相识了,今日在杭州相逢,可说他乡遇故知。你但有所托,不妨直言,倘若本督能够做到,一定义胤不胤容胤辞。” “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请大人到我们客栈吃顿便饭。紫梅成婚之时,身边也没有什么娘家人,一直引以为憾,大人可以说是紫梅现在唯一的朋友,也就算是紫梅的娘家人。所以紫梅便有这不情之请,想请大人全了紫梅的心愿。”紫梅真切的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想请本督吃饭,这等好事,本督是一定要赏光的。你打算订在哪日,本督到时一定如约而至。”岳肃说道。 “大人一向公胤务繁忙,民fù岂敢擅自做主,还是由大人选一个日子吧,到时紫梅一定备好酒席,在店中恭候。”紫梅说道。 “嗯……”岳肃思量片刻,说道:“那就订在五日之后吧,本督近日手头上还有一些公胤务,有五天时间,应该能够忙完。” “那好,五日之后是本月二十,民fù一定在家好好准备。对了大人,拙夫的客栈,名字叫作云阔客栈,虽然不能说是杭州城内最好的客栈,但也算不错。店里的厨子是一等一的,保证大人吃过之后,还想下次。”紫梅柔声说道。 “好,本督届时一定如约而至。” 三人又寒暄几句,紫梅与上官鸣起身告辞,岳肃亲自相送,将二人送出府外。岳肃为什么说要五日之后前去赴宴内,实在是因为手上还有一些公胤务,而且这两天,还得会客。 他要见的客人是谁呢,前文书上已经提到是东厂第六房掌司太监孙禅与锦衣卫指挥佥事彭淼。这二位,一个被张嫣调任为浙江水师监军太监,一个被提拔为浙江水师副将。二人赶来上胤任,岳肃刚刚收到抵报,人已到达杭州地面,不出三日,便能进到杭州城。 对于这两位的来意,岳肃再清楚不过,这也是张太后派来监胤督自己的。不过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监胤督就监胤督,又能如何? 两日之后,第三天头里,有差役禀报,说水师监军孙禅与水师副将彭淼前来参见总督大人。二人以前一个是东厂、一个是锦衣卫的,如此身份,这要是一般的督抚,必定亲自出门迎接。不过到了岳大人这里,岳大人只说了一句,“有请二位到后堂叙话。” 孙禅和彭淼也算是顶着雷来的,通常外放当监军和副将,那都是féi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可这是到‘岳阎胤王’手下干活,岳大人的脾气,作为在京胤城hún的,都是相当了解,谁敢得罪,就先胤mō胤mō自己的脖子。还监胤督他的人马,倘若敢luàn说luàn做,说不定脑袋就没了,摊上这一等一的苦差,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两个人随着差役来到后堂,见了岳大人之后,先行见礼,岳肃面上客气,让二人坐下说话。二人一脸堆笑的坐下,跟着就听岳肃说道:“孙监军、彭副将,浙江水师得你二位相助,真是水师之福呀。” “大人过誉了,等在大人麾下当差,实在是我等莫大的福气。今天前来参见大人,主要也是想听大人教胤诲的。”孙禅、彭淼谄笑地说道。 “教胤诲之言,实在不敢当。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恪尽职守也就是了。水师衙门,现在设于余杭,等下本督会派人送二位前去,会见总兵郑芝龙。郑将军也算是当胤世豪杰,指挥水师打了不少胜仗,不过有本事的人,通常都很骄傲,孙监军到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提点于他,莫让其自以为是有功之臣,就胡胤作胤非胤为。”岳肃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听从岳大人的吩咐。”孙禅小心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孙禅明白,这只是岳大人客气,自己要是真的敢胡luàn指手画脚,很有可能被扣上一个贻误军机之类的罪名,丢掉脑袋。这个监军不好干呀。 “彭将军,你是锦衣卫的骨干,本督一向听闻,锦衣卫治军严谨,想来彭将军也是以为严厉之人。到了水师之后,彭将军一定要一如既往,像在锦衣卫cào练水师官兵,千万不要懈怠。”岳肃看向彭淼说道。 彭淼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吃拿卡要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说练兵,那是一窍不通。现在岳大人这么说,他也只能连声答应,“是、是……末将谨遵大帅训示,一定严谨治军。” “那好好,本督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今天就在杭州休息一晚,你们明天就去余杭吧。来人啊,带二位下去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岳肃轻描淡写的就把二人打发走,这两个家伙自然也不愿在岳肃身边多逗留,次日清晨,在岳肃的护军指引下,前往余杭水师衙门。 转眼间,五日过去,第二天,便是岳肃前往云阔客栈赴宴的日子。 第一百零二章 鸿门宴 意有所指的看着陆震。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怎么会呢,难道伯父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以为我们一直是友谊万岁呢!”陆震不lù声sè的说道,可心里却开始嘀咕了,莉莎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万一这真是鸿门宴呢?”莉莎笑道,笑得有些勉强。 “噢,那么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jack,你…………你就不想告诉我,那个搂着你说你是她的男朋友的女人是谁吗?”莉莎有些嫉妒,又有些恼怒陆震那毫不在乎的表情。 “你觉得我该告诉你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她今生就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我会娶她为妻!”陆震一字一句的说道,清楚又明白。 “你……会后悔的!”莉莎狠狠的瞪着陆震,她看到了周刊的报道,自然也知道那个美丽的东方女人是美得如何的让人窒息了。她那么美,她怎么可以存在这世界上呢!真是笑话。 “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后悔?” “你……哼!” “嗯哼?”他就知道,莉莎不可能沉得住气的。 撇到女儿和陆震之间仿佛出现了硝烟,汤姆森快速的走了过来,“嗨,jack,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我们去楼上吧?” 汤姆森瞪了一下莉莎。看看】示意她退下。莉莎不高兴的走到了一边去,很多男士见莉莎走过去,都殷勤的围上去,问长问短,被簇拥在男人堆的莉莎,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她很快享受起这种被视为珍宝的感觉。只是,那个东方女人,她一定会找出来! 陆震跟在汤姆森后面,朝汤姆森的书房走去。他不敢肯定汤姆森到底要找他做什么,但他能确定一点。就是,肯定不是好事!汤姆森的书房很大,里面就像是个sī人办公厅,什么都有。 “坐!”进入书房,汤姆森的脸上再没笑容。他招呼陆震坐下,转身从书架里的保险箱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陆震。“这是莉莎名下eod公司的资料,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拥有了陆氏35%的股份。jack,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让她很痛苦。如果你答应和莉莎订婚,这就是你的。”汤姆森的话不卑不亢,却透着种威胁。 陆震不得不佩服汤姆森父女的手段,他们也有那个财力去收购陆氏的股票。只是,这种举动,这种威胁,让陆震深深的感受到愤怒。他突然后悔起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无聊的去惹莉莎。而现在要善后,那是多么的难。 陆氏并不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公司,如果汤姆森利用自己的手段来对付陆氏的话,那将是非常悲剧的。可是,陆震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莉莎订婚,别的不说,就是这种方式,也不是他能认同的,他最受不了谁威胁他。 “伯父,难道我们之间合作不愉快,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相处么?”陆震在提醒汤姆森他每年不用努力就可以获得的一笔财富。 “jack,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应该明白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伯父,我们没有其他的合作方式吗!” “很抱歉,jack!我无法忽视莉莎的感受。她得不到的东西,我希望我能帮她毁掉!”说道这里,汤姆森已经是非常生气了,他的语调非常的冷。 “伯父,我想这很困难,毕竟,伯父也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对吗?”陆震依然淡淡的,礼貌的说道,声音不急不躁。 “来人,送客!”汤姆森突然大声吼道,然后气呼呼的走出了书房。 陆震撇了一眼汤姆森的背影,重重的吸了口气,看看自己的手心,全部都是汗,是的,他在紧张,害怕,因为,他和汤姆森斗,有点以卵击石的意味。 刚走到宴会大门,西丁靠在大门上,兴致盎然的看着陆震,眼里的一抹冰冷,没有逃过陆震的眼睛,陆震淡淡的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 “是啊!见到你,真意外!”西丁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握住了陆震的手。“听说,你惹得我妹妹很不高兴啊!” “噢,我以为这个问题,只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大家都知道了!”看到西丁的样子,陆震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个护短的人吗,难不成是要为莉莎抱不平? “不,不,莉莎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卡特夫说,有个戴面具的女人,帮你戏nòng了他们一番,我很想认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这个我可能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陆震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是嘛,看来我得自己找了!不过,我还是想良心的建议你一下,对莉莎好一点,她毕竟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们俩曾经是校友,但不表明情分是一个等级的!”西丁看了眼陆震,话里有话的道。 陆震只是微微一笑,走出了汤姆森的庄园,其实,陆震的心情非常沉重,跟汤姆森的不欢而散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只是,他没想到汤姆森会如此护短。 有这样一个父亲,莉莎应该知足了。还有西丁,西丁曾经和他是校友,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所以他才会认识莉莎。只是,西丁是wwh组织的杀手这件事,他也是近期才知道的。这些消息,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唉,接下来的事情,将是非常棘手,他该怎么做,才可以保证陆氏的利益不被侵害,他还能潇洒的活着呢。父亲年时以高,他不能让父亲在他有生之年,看着自己辛苦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吧。 可是,对付这种人,他该采取什么方式?硬拼,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惹máo了他们,说不定派人暗杀自己。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多冤枉。自己满腹的才华还没开始展示呢。 第一百零三章 其鸣也哀 第一百零三章其鸣也哀 紫梅把开场白说完,跟着举起酒杯,放到嘴chún之上。3∴35686688就在这一刻,上官鸣的眸子里再次流lù胤出悲伤之sè。他的心在挣扎,他想拦住妻子,却又不敢阻拦,因为一旦阻拦,便会功亏一篑。可要是不拦,自己心爱的妻子,便要死在自己的手上。 上官鸣的心在滴血,不停的挣扎,他的右手紧胤握成拳头,这个世上,没有比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去死,更为残胤忍的事情了。在他不知该不该阻拦的时候,紫梅已经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紫梅先干为敬,接下来要喝酒的人自然就是岳肃了。岳肃此刻已将酒碗提起,说道:“紫梅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既然你先干为敬,本督若是不喝,岂不扫兴。我也干了……” 说到此,岳肃将酒碗抬到chún边,眼瞧着便要一饮而尽。 杭州城东门,十几匹快马呼啸而入,所奔的方向,正是岳大人的总督行辕。这十几骑上,为首之人,身穿甲胄,一看就是武将。不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浙江水师总兵郑芝龙。 郑芝龙一脸的急sè,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他飞马一路狂奔,于路之上的百胤姓,看到是军爷快马赶路,哪个不是急忙闪到一边,以免被撞到。 不一会功夫,郑芝龙一行来到总督行辕,到得门首,郑芝龙翻身下马,大声说道:“岳帅可在,就说郑芝龙求见,有紧急军情向大帅汇报!” 守门的兵丁自然认识郑芝龙,士兵上前说道:“郑将军,大帅刚出门不久,到了哪里,小人也不知道。现在行辕由童大人和厉大人坐镇,小的这就去通禀,两位大人应该知道大帅现在何处?” “快去!”郑芝龙急切地说道。 兵看出郑芝龙的着急,料想一定是有重要军情,哪里敢耽搁,匆匆跑进行辕。 不大工夫,童胄随着士兵匆匆而出,一见郑芝龙,童胄一拱手,说道:“郑将军,您怎么来了?” “水师那边出大事了,我这里着急参见大人,禀明此事。刚听下面人说,大人刚刚出门,不知去了何处?”郑芝龙问道。 “大人去了云阔客栈赴宴,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也不太清楚,要是将军着急,我可带将军前去。4∴⑧0㈥5”童胄说道。 “军情紧急,事不宜迟,还请童兄现在就带我去参见大人。”郑芝龙着急地说道。 “好。来人啊,备马!”童胄大声吩咐道。 “不必让人备马了。”郑芝龙回过身胤子,大声叫道:“亮子,你把马让给童大人。” “是!”叫亮子的士兵翻身下马,并将马牵到童胄面前。 童胄也不客气,翻身上马,说道:“随我来。” 郑芝龙跟着上马,随童胄朝云阔客栈方向而去。 他们骑马,速度当然很快,不大工夫,众人便来到云阔客栈。一到客栈,正好看到门口站岗的卫兵,卫兵认得童胄,上前躬身说道:“童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郑将军那里有紧急军情禀报大帅,大帅现在可在里面。”童胄问道。 “大帅正在里面,请随我来。”关于军情之事,何人有胆怠慢。士兵领着童胄、郑芝龙等人进门,没走两步,又看到负责警戒的殷柱,把事情一说,殷柱便行引路,带着几人上得二楼,直奔雅间。 此时此刻,岳肃已经将酒杯举起,眼瞧着便要一饮而尽。就在他要喝的那一刻,却听门外有***声喊道:“大帅,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岳肃心头一颤,他听出是郑芝龙的声音,连忙将酒碗放下,说道:“是郑芝龙吗?” 话音落定,门外有人答道:“正是末将?” “出什么大事了,快快进来说话?”岳肃大声说道。 紧跟着,房门打开,郑芝龙走进房间,来到岳肃身边,躬身一礼,然后小声说道:“大人,是水师那里出大事了?” “是什么大事?难道是和新来的监军有关?”水师一直风平làng静,也不像出事的样子,不过新来了一位参军,或许事情会出在他的身上。故此,岳肃方有此一问。但是岳大人也不太相信,新来的监军敢在自己面前造次。 “回大帅的话,事情跟监军无关,是……”郑芝龙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声音小到怕是只有岳肃一个人才能听到,“是……水师吃了败仗……死伤惨重……” “什么!”岳肃听了这话,双目立时圆睁,怒声问道:“水师战船如此犀利,怎么可能会吃败仗?到底损失多少?你和máo有见是怎么指挥的?还有,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对抗朝胤廷水师?” 岳肃连珠炮式的发问,声音又大,吓得郑芝龙的脑门子上都渗出冷汗。 这个时候,满桌子的人,都在盯着郑芝龙,谁也没有注意到紫梅的情况。此刻的紫梅,脸上泛出黑sè,表情极为痛苦,双手按着小腹。猛然间,只听她痛呼一声,“酒里有……” 不等她把话说完,身胤子再也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向栽去。“篷”地一声,仰天摔倒于地。 紫梅的声音,众人听的清楚,岳肃顾不得郑芝龙的事了,连忙看向紫梅。紫梅脸上发黑,傻胤子都能看出,那是中毒而死的症状。“这事怎么回事?”岳肃立时站了起来。 上官鸣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关键时刻,郑芝龙会突然冒出来,眼瞧着妻子已死,自己再无法隐藏,他拿起酒碗,重重朝地上摔去。 “啪”地一声,酒碗落地,摔的粉碎。碗中的酒,溅在地上,竟然冒出白sè的泡沫,显是含有剧毒。这一举动,岳肃等人看的清楚,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听头顶“啪”地一声,便有人跃了下来。第一个跳下之人,手持钢刀,是直奔岳肃。 摔杯为号! 这是昨天晚上上官鸣定下的第二条方案,倘若岳肃没有被毒死,便用这一招。机胤关败lù,上官鸣怎能再等。 一个个汉子先后从棚顶跃下,而第一个汉子,距离岳肃不过一步之远,手中直奔岳肃头顶劈来。这要是换做一般的官胤员,一般的护卫,碰到如此情况,必然是不知所措,但是岳肃是什么人,岳肃的手下又是何等人物。不说别人,单说站在岳肃身边的郑芝龙,发现苗头不对,已然做好战斗准备,那汉子一刀劈来,郑芝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tuǐ一脚,直踢对方手腕。 郑芝龙是打海盗头胤子,武功自不必说,枪林箭雨这么多年,要是本事弱了,估计早就死了。他这一tuǐ,是又快又狠,劈刀砍来的汉子,也是斩龙帮的死士,本领属实不弱,但也分碰到谁,当遇到郑芝龙这等高手时,那就差远了。 郑芝龙后发先至,一脚直接踢到汉子的手腕,汉子痛呼一声,钢刀脱手而出。郑芝龙眼明手快,向前bī了半步,抬手一拳,狠狠打在汉子的xiōng口之上。这一拳力道十足,汉子瞬间向后抛飞出去。 这一脚一拳,说起来慢,可事实确实一气呵成,眨眼间完成。此时岳肃的手下,也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金蝉、铁虬、厉浩荃别看没带兵器,但也赤手空拳冲了过去,蒋杰抽胤出黑纸扇,纵身而起,直扑上官鸣。 站在门口的,有殷柱、童胄以及随同郑芝龙过来的郑芝虎。这三个人都不是善茬,见里面动手,二话不说,是抽胤出佩刀,杀了进去。 雅间之内,岳肃纹丝未动,只瞧着手下与对方厮杀。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实力,自己根本不需上阵,估计有片刻功夫,就能解决这些蟊贼。 事实也证明了岳大人想法,八名死士,不一会功夫,就被全部撂倒,或死或伤,受伤的,干脆就服毒自尽了。至于说上官鸣么,这家伙的功夫还是蛮强的,和蒋杰交手,至今仍能支撑,看样子,四五十个回合之内,蒋杰还擒他不下。 看到上官鸣的身手,再看到中毒而死的紫梅,岳肃不禁流lù胤出一丝伤感。他突然大声说道:“住手!” 声音一落,蒋杰立时向后跃出一步,折扇护在xiōng前,以防对手偷袭。不好上官鸣似乎没打算偷袭,见蒋杰后退,也停下手来,不但如此,还把手中短剑丢到地上。 “上官鸣,你身手不凡,也算是一条好汉。本督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何要谋害本督?不但如此,你竟然还能狠下心来,毒死自己的妻子。现在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你识得实务,愿意弃暗投明的话,本督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岳肃朗声说道。 “哈哈哈哈……”上官鸣一声苦笑,说道:“岳大人,什么叫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上官鸣乃是斩龙帮中人,我的母亲就住在集贤庄。大人派兵屠戮,我的母亲已然身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在下要取大人性命,不正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上官鸣的眼角竟突然淌下眼泪,“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上官鸣今天输了,情愿一死。说句实在话,在紫梅死的那一刻,上官鸣就已经不想活了,只想着杀死你岳肃,然后一死,到九泉之下,见我的母亲,向紫梅赔罪。不能杀死大人,上官鸣很是遗憾,或许这也是天意,人怎么能和天斗。紫梅说了,您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上官鸣在临死之前,想请成全一桩事情。” “你说吧。”岳肃温和地说道。 “上官鸣只想在死后,能够和紫梅葬在一起。”说到这里,上官鸣的泪水越滚越多,而他的脸sè,也渐渐变成黑sè。他慢慢朝紫梅的尸体走去,这个时候,没有人拦他,因为众人看出,上官鸣现在已然服下剧毒。 上官鸣来到紫梅的尸体旁,慢慢跪下,他拉起紫梅的手,柔声说道:“紫梅,我对不起你。为夫来陪你了……” 说完这句话,上官鸣的身上仿佛再也没有了力气,顺势跌倒在紫梅的身旁。 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 闹海鲨 第一百零四章闹海鲨 上官鸣自尽了。15 岳肃望向上官鸣和紫梅的尸体,两具尸体并排躺着,虽然尸体面目发黑,但并不让人觉得可怖,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同情。 深吸一口气,岳肃说道:“把他们俩的尸体葬到一处吧。紫梅啊紫梅,你我相见还不如不见,如果不见,或许你还能与你的丈夫快快乐乐的生活。” 说完这些,岳肃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又道:“将客栈仔细搜胤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金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言罢,岳肃转身朝外走去。没走两步,突然想起郑芝龙的那件事,但他并没有停留,一边走,一边说道:“郑芝龙,随本督回府,到了衙门,再把事情详细说来。” 芝龙连忙跟上。 清理现场的事情,自不必细表,上官鸣岂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岳肃带着一众手下,返回总督行辕,一到行辕,便赶往后堂。同岳肃一起进门的,只有手下的几个心腹,房门关上,才听岳大人说道:“郑将军,水师会让谁打败了,损失到底如何,赶紧详细的禀告本督。” “大帅,情况是这样的……” 郑芝龙不敢怠慢,当下将情况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郑芝龙和máo有见到了杭州之后没多久,便干起了老本行。做什么呢?还不是干那海面上的买卖。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番风顺,他们从福建带来四十艘战船,其中五艘是巨舰,尤其是那四艘英吉利原装战船,全都被岳肃带来了,可谓是船坚炮利,在海上何人能敌。所以,先前的几次买卖,全部轻易拿下,收获颇丰。岳大人也是遵从圣旨,告诉下面的人,不准多取,只拿三成,剩下的三成,要如数交给朝胤廷。三成已经不少,其中一成大伙分了,另外两成,留作日后建设。 可能是因为每次缴获都十分容易,郑芝龙和máo有见的手笔是越来越大,而且也越来越是轻敌。以前行动,都是十几二十艘船一起出动,出动官兵上千,后来则是锁定目标,五六艘战船,三四百人就敢行动。本章由为您提供]还经常性的分头打劫。 这一回,他们就是这么做的。经过踩盘子,水师发现有三伙商船路径此地,那还客气什么,当下分兵而动,逐一查缴。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三伙商船都不是省油的灯,一见朝胤廷的战船靠近,是立刻发起炮击。不过,他们的炮船如何抵得过水师的战船,现在水师战船上的火炮,不是荷兰炮,就是西班牙炮,犀利的很,再加上每支行动的队伍,都配有一艘英吉利巨舰,那些商船怎是对手。商船边打边退,水师战船在后急追,马上就要将商船打的失去战斗力的时候,突然间从远处开来二十多艘战船,向水师战船发起进攻。敌众我寡,水师立刻陷入被动,先后几艘战船被打的失去战力,幸好英吉利大海船战斗力极强,才侥幸逃回。 三股去查缴的水师战船,其中有两股被打的是只剩下一艘巨舰,狼狈逃回。另外一股,倒还算幸胤运,虽然也是仓皇而逃,但损失不大。 不需要经过什么调胤查,就已经知道,伏击朝胤廷的水师的船队是浙江沿海的海盗。而且还是三伙海盗一起行动,这三家不用多说,前文已经介绍过,正是“闹海鲨”、“出海蛟”、“祁字头”。 水师一下子损失了十多艘战船,伤亡数百,这么大的损失,而且朝胤廷又刚刚派来了监军,郑芝龙知道事情棘手,赶紧在第一时间跑到总督行辕,向岳肃汇报。也就仗着他来的及时,岳肃才免于一死,也不知这是不是天意。 岳肃听完郑芝龙的讲述,脸沉的铁青,狠狠地一拍桌案,说道:“好呀,区区海盗,竟然还敢公然对抗朝胤廷水师,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本督先前一直忙于对付斩龙帮,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他们竟然还敢主动找上门来,简直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童胄,现在就持本督令箭,前往福建,让孔有德派战船前来增援,本督要一举dàng平浙江沿海的海寇!”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便要到岳肃桌前领胤取令箭。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差役前来通禀,有一个自称是王沙的人,前来求见,并说机胤密之前,赶来举报,希望岳大人能够亲自接见。 王沙这个名字,岳肃并没听过,不过既然说是来举报机胤密之事的,岳肃怎能不见,当即下令传见。 不一会功夫,差役带这一名虬髯大汉走到门外,这大汉年纪能有四十上下,长得是虎背熊腰,双眸似虎,一脸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 差役说了声“王沙带到”,岳肃让人进来,当王沙一进门,岳肃看了这幅尊容,料想不是善类,不知此人来这举报何事。 王沙倒是十分识趣,进门上前两步,当即跪倒在地,冲上磕头,“罪民沙通汪叩见总督大人。” “沙通汪?”岳肃眉máo一掀,说道:“你不是叫王沙吗?怎么见了本督,又自称沙通汪了?你又何罪之有呀?” “罪民之所以求见之时,自称王沙,不敢使用本名,乃是怕被人知道,传扬出去。罪民本是闹海鲨的大当家,前日对抗天师,实乃罪胤大胤恶胤极,今日前来授首,还望大人法外施恩。”沙通汪诚恳地说道。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一声,说道:“原来是闹海鲨的大当家呀。你今日到本督行辕,我看自首是假,应该另有打算吧。说吧,你打算如何?” “罪民当年落草,屈身为盗,实在是无奈之举。现在岳大人到此,罪民久仰大人威名,甚是敬佩,今日前来,一是自首,二是想效仿福建郑芝龙,投效大人,得以招安。”沙通汪说道。 “原来如此。你倒是识得实务。”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朝胤廷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尔等萤火之光,自不量力,胆敢对抗朝胤廷天师,简直是螳胤臂胤当胤车,自取灭胤亡。本督本打算,近日调集战船,将尔等一网打尽,没想到你竟然先本督一步,前来投诚。很好,本督一向求贤若渴,但凡有意为国效力之人,且具有一定本事,本督一定会大力保举。此人便是你说的郑芝龙……” 岳肃说着,一指郑芝龙,接着又道:“他当初不过是福建沿海的海寇,和尔等一样,可是现在呢,已经成为浙江水师总兵,一等武将。你现在投奔,也是不迟,不过想一入朝胤廷,便得到他的地位,那是休想,起码要为朝胤廷立下汗马功劳。郑芝龙剿灭福建海寇,随本督收复台胤湾,功劳甚大,方被授予这般要职。你现在有心为国效力,起码要表现出一些诚意吧。” “罪民很有诚意,那日罪民受出海蛟、祁字头之邀,共同伏击朝胤廷水师,此事罪民本是不想的,但不想当即和他们翻胤脸,才虚以委蛇,表面答应。在与水师交手之时,罪民只是装模做样,没敢有伤天师,今日又亲自来头,绝对是真心实意。还有,罪民一心想为朝胤廷立功,只要大人收胤容,定当全力以赴,助大人肃胤清浙江海域,剿灭一干海寇。”沙通汪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对于岳大人的厉害,他是清楚的,福建十八芝都投降岳大人,台胤湾上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也全被打败,整个福建、台胤湾沿海都被朝胤廷水师统胤治,他们这几股海寇,岂会是对手。所以,他表面答应另外两家,在偷袭朝胤廷水师时,出工不出力,只是把人打跑,并没有打沉一艘战船。三股去查缴的战船,两股基本全军覆没,只有一股全都回来了,由此可见一斑。 沙通汪明白,可以和朝胤廷做对,但是不能和眼前的这位岳大人做对。否则,便是自取灭胤亡。再者说,当海盗有什么前途,一辈子都是贼,子女日后都没有个着落,搞不好在自己死后,还得被别的海盗杀掉。投靠朝胤廷,那就稳当多了,郑芝龙就是榜样,现在都当上总兵了,自己就算不济,也能hún上一个副将吧。与其被剿灭,或者眼看着别的海盗先行投降,被朝胤廷招安,还不如自己抢先一步,第一个投降,待遇肯定要比后来者好得多。 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没想到还有点心眼,也是,能成为浙江沿海海盗三巨头之一,可不是光靠蛮力的,没有点心机,早被别家给吃了。 “很好,本督欣赏你这样的痛快人。起来说话吧。”岳肃抬抬手,示意沙通汪起来。 “多谢大人。”沙通汪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 “沙通汪,既然你有意投诚,报效朝胤廷,那本督就不急着调福建水师前来助阵剿匪了。这也算是给你个立功的机会,顺便也看看,你是否真心投靠,本事又有多少。”岳肃朗声说道。 “罪民一定戴罪立功,助大人剿灭浙江沿海的海寇。”沙通汪tǐng着xiōng胤脯说道。 “不错,有气魄。本督执掌闽浙,虽然无权直接封官,但本督委任的官胤职,一般都能作数。现在本督就授你福建水师参将之职,随后会上本朝胤廷,由朝胤廷下旨认命。你可要好好表现,只要平定了浙江海面上的海寇,本督肯定不吝封赏,定然保举你为副将。”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栽培。罪民一定全力报效。” 第一百零五章 点兵派将 第一百零五章点兵派将 闹海鲨沙通汪,浙江海域上三大海盗势力之一,有他前来投诚,对于消灭两股海盗,肃胤清海域,那是大有帮助。15岳肃先赏了沙通汪一个参将,以岳大人的身份,保举的奏折到了朝胤廷,那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他跟着又许了沙通汪一个副将,沙通汪那是高兴非常,别看是海盗,也多少知道些朝胤廷的武将编制,当上副将,已经是莫大的职位了。 岳肃又进一步了解沙通汪的实力,沙通汪拥有大小战船六十多艘,其数量比岳大人的水师还多。但这东西不能光瞧数量,也得看质量,好像当初孔有德和máo有见去对付四艘英吉利大海船,结果铩羽而归,死伤惨重。不过沙通汪他们也有不少荷兰炮和西班牙炮,但和岳大人的装备相比,还是要查一下。手下海盗两千余人,岳肃也给了他们官兵的身份,只等立功之后,一并封赏。 沙通汪显得诚意十足,接下来他又向岳肃提供了一条破敌之计。他的主张是逐一击破,先消灭祁字头,再搞定出海蛟。为什么要先打祁字头呢?原因是沙通汪当年和祁字头的人有点矛盾,虽然后来三家结盟,但骨子里谁不想把对方吃掉。祁字头的地盘距离沙通汪所在的岛屿也比较近,不过半天水程,沙通汪表示,愿在七天之后的早晨,先行偷袭祁字头的地盘,在两家打的差不多的时候,朝胤廷水师再予以增援,将祁字头一网打尽。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也能显出沙通汪的诚意。岳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以依计行胤事,又大加鼓励一番,确定了具体战斗方针,最后亲自送沙通汪出门。 在沙通汪走后,岳肃这边又再行召开军事会胤议,对沙通汪此举进行分析,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蒋杰认为,沙通汪真降的层面比较高,毕竟对朝胤廷诈降一次又什么用,顶多再消灭一点水师战船,现在水师主力在福建,浙江这点就算真的打残了,也无所谓,有本事你还敢上岸造胤反呀。可接下来,朝胤廷就会调动福建重兵前来围剿,对沙通汪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归顺朝胤廷,帮忙消灭其他海盗,来的实惠。 但是,对于沙通汪的建议也不能太过轻信,去是要去的,但是不能一次性的把全部主力一遭搭进去。蒋杰建议,分兵两路,一路为前应,一路为后合,如果苗头不对,起码可以保存一定的实力。岳肃认为可行,如此这般,只等七日之后,再见分晓。 斩龙帮的事和云阔客栈的事,现在暂时告一段落,岳肃亲自率军,前往杭州海岸的水师大营。对水师的损失进行了调胤查,对水师将士进行慰问。水师现在,还剩战船二十八艘,损失十二艘战船,岳大人岂能不心疼。 孙禅、彭淼也来到水师大营,两个人是小心翼翼,压根不提战败之事,省的惹岳大人不痛快。但是,孙禅是否将水师战败之事,暗中奏报给太后,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岳大人也不在乎,因为在昨天,岳肃就已经上本朝胤廷。言明水师遭到海盗重创,损失惨重,不过,现有海盗沙通汪主动归降,接受朝胤廷招安,愿弃暗投明,助朝胤廷dàng平浙江沿海的海盗,臣有意保举其为浙江水师参将,还请陛下恩准。 岳肃光胤明磊落,打赢就是打赢,战败就是战败,从不隐瞒,毫不含糊。奏折发出,不过等朝胤廷看到,估计浙江海域上的海盗,已然被岳大人dàng平。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沙通汪约定的时间,只有一天。岳肃在这天,再次召开军事会胤议。对战斗进行布属。 “máo有见、彭淼、孙禅听令!”中军帐内,岳肃上来就点到这三位的名字。 máo有见倒是无所谓,第一个站了出来,“末将在!” 另外两个就不同了,一听到点到自己,心中是忐忑不安,满怀顾虑的站了出来,实在不知岳大人喊他们是什么意思。 “沙通汪诚意归顺,约定明日共破海寇‘祁字头’,祁字头所在的岛屿,名叫巴山屿,据此有一日水程,所以今夜三更便要提前出发。本督现在命máo有见、彭淼为左右先锋,监军孙禅督阵,一同率领战船十八艘,水师官兵两千人,前去与沙通汪会师剿匪,不得有误。尔等切记,在沙通汪与‘祁字头’的海盗交手之时,不必立时上前助阵,且等待时机,见双方消耗的差不多时,再行上前!”岳肃吩咐完了,取出令箭。 “末将领命!”máo有见答应一声,上前几步,领了令箭。 虽说máo有见和彭淼都是副将,但左右先锋是有区别的,左先锋高出右先锋半个格,也就是说,作战指挥时,一旦二人在一起,便由左先锋发号施令。 彭淼和孙禅一听说让自己随军打仗,还是在海上打仗,差点没吓niàokù子。海上交兵不同于陆胤战,陆胤战的时候,见情况不妙,可以转身逃跑,可海战怎么跑?和máo有见在一艘船上,máo有见同意跑还行,万一这小子不跑,自己这监军又指挥不动,还不得一起都搭进去。 但是军令如山,二人如何反驳,想不接令,那是万万不敢的,只好硬着头皮,喊了声“遵命”。 对于让máo有见出兵郑芝龙是很不满意的,这等战事,怎能不让自己去呢?倘若闹海鲨真的是诚意归降,这功劳简直是白给的么。 岳肃怎能看不出郑芝龙的心思,他随后又说道:“郑芝龙听令!” “末将在!”郑芝龙连忙躬身出列。 “本督命你率领余下十艘战船,水师官兵一千为后合。今日清晨出发,前去接应máo有见部。倘若沙通汪是真心归降,máo有见率师轻取祁字头,你便不必出战,在后观望就是。倘若沙通汪是诈降,打算一举消灭水师,在máo有见撤退之时,你要好生接应,且战且退,尽量降低水师的损失!你身为水师主将,一定要保全水师。”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末将遵命!” 岳肃这般安排,也是有原因的,他倒不是怕郑芝龙打头阵,得了功劳,也不是想让máo有见打头阵,抢下功劳,乃是有另外一层顾及。郑芝龙和沙通汪都是海盗,虽说有句话叫作盗亦有道,但还有一句话叫作同行如冤家。二人都是海盗投诚,郑芝龙岂能让另外的海盗坐大,在闹海鲨和祁字头交手的时候,máo有见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可以在闹海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兵增援,而郑芝龙就不一定了,搞不好能坐视闹海鲨被打残,然后去捡个后漏。 岳大人还指望着闹海鲨均衡郑芝龙的势力,而且还得仪仗他扫平浙江沿海的海盗,哪能那么不讲义气,上来就让人家打残了,要是如此,岂不令人寒心。打个两败俱伤也就行了,不用那么狠,非叫人搭上半条命。 让彭淼和孙禅随军出征,岳肃也是有想法的,此战十有***会打胜。叫你们两个跟着同舟共济,也体胤验体胤验这个军旅生活,而且打赢之后,我也会一并给你们表功,这份情不需要你们真的去领,但完全可以让太后和满朝文武看看,我岳肃做事,完全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哪怕是来监胤视我的,我也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安排完了,又在全军面前做了一番战前动员,他和郑芝龙先后讲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夜里饱餐战饭,máo有见、彭淼、孙禅在三更时分,率军先行出发。 máo有见带领的是两千士兵,但是战船却有讲究,五艘巨舰,岳肃只配给他两艘,其中一艘是英吉利产的,另外一艘则是福建自产。这巨舰可是岳肃的家底,岳肃可不希望把老底给打残了。这十八艘战船,不是英吉利炮就是荷兰、西班牙炮,火力十足,只要闹海鲨是真心归降,此战必胜,不差一两艘巨舰。 máo有见的兵马先行出发,到了拂晓,郑芝龙也率领舰队出发,直奔巴山屿。 巴山屿,浙江海域海盗势力祁字头的老巢。作为浙江海域的三大海寇之一,祁字头有这极强的战斗力,大小战船八十艘,海寇三千余众,这个数字,甚至高过闹海鲨。 巴山屿一带,向来风平làng静,一向只有往来的商船靠岸供奉,已然多年没有人敢在此***。 可今天,六十艘战船正快速向巴山屿驶来。作为海盗,保持强烈的警觉性,那是必然的,否则的话,很容易被同行吃掉。在这些战船距离巴山屿还是上百海里的时候,祁字头的探哨船只就已经发现。 都在同一个海面上吃饭,还是盟友,谁不了解谁呀。一见是闹海鲨的人倾巢而出,祁字头的探哨感觉到一些不妙,但他们不敢相信,闹海鲨会有胆子攻打祁字头。 探哨连忙回去禀报,祁字头的两位当家祁鳌、祁彪一听说此事,立刻下令整备战船,并派小船过去,进行交涉。 会被祁字头的人发现,沙通汪是早有预见,想要轻胤松偷袭得手,那是万难。不过,也可以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当祁字头的小船过来之时,沙通汪全当没有看到,继续全速前进,如此做法,已经是告诉对方,自己是不怀好意。 祁字头马上派出战船拦劫,毕竟现在还不是所有人都登上战船,还有一部分战船没有起锚。沙通汪选得就是这个机会,下令船队继续前进,只有几艘战船,挡住迎上来的战船。 海盗么,靠的就是船,只要多消灭对方一艘战船,便一份胜算。 第一百零六章 收获全功 第一百零六章收获全功 “轰!” 随着一声炮响,闹海鲨和祁字头的战斗终于打响。书mí群2紧跟着,海面上炮声连天,响彻寰胤宇。 闹海鲨是有备而来,早已做好战斗准备,一上来就站到先机,击中数艘敌船。祁字头则是主场作战,而且在船数上占有优势,虽然准备不足,起初吃了苦头,可等反应过来之后,全力投入战斗,局势很快变得势均力敌。 两家拼死而战,祁字头的两位当家祁鳌、祁彪都很是纳闷,不明白为什么要攻打自己,难道是吃错药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咱们俩家的实力差不了太多,肯定会两败俱伤,哪怕你真的把我灭了,也不会剩下几艘战船,到时候出海蛟定然会轻而易举的把你平了,一统海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不像是沙通汪能做出来的呀。 浙江海域好比三国,但不同的是,三国里以魏最强,蜀、吴联手才能与之抗衡。而浙江海域,三家实力势均力敌,倘若有两家拼死交锋,另外一家肯定会坐收渔利,轻胤松消灭剩下的一家。所以,这片海域之上,才能保持这么久的太平。 眼下祁家兄弟有些mō不清头脑,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和闹海鲨拼死决战,管他怎样,先灭掉对方再说吧。 两家的战船合起来过百,这仗打起来,哪有那么快结束的,从午时一直打到未时,也没分出输赢,双方更有损伤,闹海鲨损失战船二十艘,祁字头损失战船二十四艘。 战斗继续进行,估计要想分出胜负,起码得到天黑。祁家船多,自然相信,打到最后,一定能取得胜利,只是赢了之后,一旦出海蛟打上门来,那可怎么抵御。这两兄弟还有心情想日后的事情,他们哪里知道,有一支舰队,已然悄悄的靠了过来。 这支舰队别看战船不多,总共只有十八艘,可是其中的两艘巨型战舰,要比两伙海盗战船中最大的还要大上许多。海上不比陆地,隔着三五里,没人看得着你,但是在海上,哪怕距离十几里,也会被发现踪迹。 祁字头发现了这支舰队,发旗语告诉当家的。明朝末年,欧洲大航海,望远镜已经不是稀罕物了,作为海盗,哪能没有这东西。祁鳌用望远镜观瞧,很快从旗帜上确定,那是朝胤廷的水师战船。 既是朝胤廷的战船,祁家兄弟不难想象,闹海鲨十有***是投靠了朝胤廷,联同水师战船到此,想要消灭他们。看你个沙通汪,好好的海盗不干,想胤做梦想当胤官,老胤子今天就让你瞧瞧厉害。祁鳌当即下令,让手下战船拼死决战,加强进攻,速战速决。 海盗有望远镜,水师当然也有,máo有见站在旗舰之上,用望远镜观看巴山屿的战况。战斗十分jī烈,双方各有损失,但是máo有见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上前的时候,起码要等面前的两家,再消耗消耗。 炮声响彻不断,水师这边立的能有五六里地,也能听得清楚。彭淼和孙禅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如此战阵,他们还从未经历过呢。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站在máo有见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二人心中都在打鼓,实在不知道岳大人让他们跟着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想让他们俩死在这里。 máo有见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申时时分,前方的战斗越来越jī烈,已经进入白热化。 两家的战船都损失不少,沙通汪的六十多艘战船,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艘,眼看着朝胤廷的战船就在后面,气的他是一个劲的骂娘。可再骂也没有用,现在自己骑虎难下,不论如何也要打到底。不过这家伙毕竟还是比较聪明,他明白岳肃的意思,一是想收渔翁之利,而是想看看,自己是真降还是假降。既然你要看戏,那就看吧,老胤子今天也豁出去了,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上,总不能真的让我把所有的老底都打光吧。 岳大人决定一点没错,máo有见不是郑芝龙,若是郑芝龙的话,倒是真能坐等沙通汪把家底打光。máo有见考虑的还是比较周全的,眼下想要肃胤清浙江海域上的所有海盗,必须仪仗沙通汪,要是人家真把家底打光了,光靠水师手头上的这点战船,如何消灭其他海盗。大帅让自己前来,也不是叫自己一直看热闹,该上的时候就得上,否则回去之后,如何向大帅交待。祁字头还剩能有四十艘战船,双方剩的战船越少,祁字头就越战优势,再打一会,沙通汪就彻底没有战斗力了。 打了这么久,两家战船上剩的炮弹应该也不多了,是到上前帮忙的时候了。máo有见一声令下,吩咐指挥塔上的号兵打旗语,全师前进。 máo有见这一下令进攻,让原本就害怕的孙禅、彭淼更是一惊。孙禅连忙说道:“máo将军,前面交锋的两伙都是海盗,让他们先打着吧,等打光了之后,咱们再上,岂不是更保险。” “呵……”máo有见轻笑一声,说道:“等打光了,咱们再上还有什么用?大帅让末将到此,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沙通汪已然归顺朝胤廷,他的战船,也是朝胤廷的水师,咱们哪能坐视他们全军覆没。否则的话,还有哪个海盗敢来投效大人。” máo有见说完,就不再理会孙禅。他是水师副将,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官兵一直在他麾下效命,又有哪个认识什么监军。再者说,海面之上,以令旗为主,其他战船皆奉旗舰号令行胤事,旗语说前进,那就是前进,不得有半点含糊。 水手驾驭战船,全速前进,几海里的距离,对于好的战船来说,不一刻功夫便能赶到。看到朝胤廷战船终于上来增援,沙通汪是信心大增,命令手下,加强火力。 闹海鲨的这些海盗,看到帮手来了,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战船,料想胜利就在眼前,士气充分得到提升。此消彼长,祁字头的海盗,士气立刻低沉下去,别看他们的战船数量和对方差不了太多,可是打了这么久,船上的炮手、水手哪个不累,而且弹胤药剩下的也不多了。 水师的那两艘巨舰,一加入战斗之后,立刻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要知道,海盗的战船,船舷一侧,最多不过七八门火炮,而巨型战舰,船舷一侧能有二十门火炮。英吉利的火炮,绝对是世界领先的火炮,一连串二十炮打出,海盗的战船马上遭到损伤。 你一炮打在我身上不算什么,我一炮打的你的身上,就能要你半条命,这个仗有得打么?你又不是船多,要知道,当初乔治只凭着四艘巨舰,就险些把让孔有德全军覆没。 “轰!”“轰!”“轰!”…… 伴随着火炮的轰鸣,战局越发的明朗,快到酉时的时候,祁字头彻底崩溃。祁鳌、祁彪所在的旗舰,身中六炮,彻底失去抵胤抗能力,战船缓缓下沉。其余的海盗战船,见到形势不妙,不是逃跑,便是举起白旗投降。 水师顺利扫平巴山屿祁字头这股海盗势力,得胜之后,水师威名大震,随即又在闹海鲨的帮助下,剿灭出海蛟这伙势力。与出海蛟的战斗,同样jī烈无比,但战胜之后,浙江海域一带的海寇,再无一家能与朝胤廷水师抗衡,不是逃走,就是被水师歼灭。 对于浙江胤的统胤治,岳肃没有效仿福建,他的做法是,但凡商船路过,来一艘缴一艘,决不留情。这个做法,令郑芝龙、máo有见很是不解,但是岳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第一,水师不能公开收保胤护胤费,这样的话,被御史参上一本,谁都难堪。第二,培植海盗控胤制水域,要是没有监军,倒还好说,现在有监军在侧,再行此道,就不太妥当了。要知道,孙禅可是东厂出来的,打仗虽然不行,又有些贪生怕死,但是当探子还是蛮在行的。 所以,岳肃干脆不要什么代胤理人,朝胤廷的水师就自己当海盗,水师大营,在杭州沿岸有,在海上的岛屿上也设置,只要有商船经过,就毫不留情,反正朝胤廷有分红。直到所有的商船,再也不敢从浙江沿海路过。 不从浙江海域上走,岳大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不走浙江,就会走福建么。福建那里有郑芝龙,有施大瑄,保胤护胤费落入他们口袋,也就是落入朝胤廷的口袋。给谁不一样。反正朝胤廷也不是不给你浙江水师军饷。 dàng平海寇,岳肃少不得要为手下将领表功讨赏,这里不必细说,主要是沙通汪被提拔为水师副将,在请胤功折子上,岳大人也捎上了彭淼和孙禅的名字。 这两位得知此事,少不得对岳肃千恩万谢,实在想不到,岳大人竟然这般照顾,自己随便到海上溜个弯,就捞到一笔军功。如此做法,岳肃大得胤人胤心,甚至连京里的一些官胤员,也认为岳大人真是一位赏罚分明的主,明知这两位是监胤视自己的,有功之后,还照样帮着请胤功。至于是否有人说岳大人怕了这两位,才故意卖好,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人去想,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岳大人是什么脾气,国舅爷都不放在眼里,等何况是这两只哈巴狗。 随着岳肃平定海盗,从京里赶来参加县令选胤举的进士、举人也都抵达杭州。这一日,所有备选之人,一同赶到总督行辕,参见岳帅。 第一百零七章 县令选举(上) 从北京赶来参选的进士、举人们集体来到总督行辕,岳大人是什么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出门迎接,只是叫请到正堂说话。 众人被请到正堂,先行参拜岳肃,终究是有功名的人,也不用行跪拜之礼,躬身问安,也就完了。见过礼数,岳大人客气两句,说了番开场白,随后问道:“诸位来浙江应选县令,可做好准备?” “不是说让百姓选举吗ˉ让他们选就是了,有什么可准备的。”下面有人出声嘟囔道。 这厮的话,似乎引起其他人的共鸣,跟着又人说道:“是呀,岳大人。听说是由百姓选举,既然是他们选,我们人到了就是,不知还要准备什么呢?” 他们虽然不知道岳肃让他们准备什么,却也明白,绝对不会是银子。十万两银子摆在岳大人面前,岳大人都不稀罕,更何况是他们的那两个小钱。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虽说是百姓选举,但你们总得对百姓说点什么吧,不然的话,百姓又凭什么选你当县令呢?县令官不大,但却是一县百姓的父母,他们要选,也是选一位公正廉明,会对他们好的父母。”说到此,岳肃又是一笑,说道:“现在说这话,也不知你们懂不懂,可本督相信,里面总有会懂得人。这样吧,本督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你们是想应选哪个县的县令,就把名字报上来,本督这里记录在案,然后统一安排。” “岳大人,不是挨个县选吗?按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只能应选一个县的县令呀?”有一个人小心地问道。 “确是这个意思,你们每人只能应选一次。浙江这里,一共有十三个县出缺,和你们一起应选e勺,还有浙江全省各个县的县丞,他们都已经报了名字。你们现在也都报一下。主簿,你把浙江都哪个县出缺,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报名。”岳肃吩咐道。 总督行辕自然设有主簿,刚刚岳肃就已让他拿来卷宗,主簿出缺的十三县的名字告诉众人,让众人一一选择。 浙江富庶,天下有名,尤其是出缺的这十三个县,没有一个是穷县,比方说杭州府治下出缺的三个县,余杭县、临安县、昌化县,那都是富裕的地方,当县令能来这等地方,完全可以用féi的流油来形容。15 总督大人既然告诉报名,那就报名吧,虽然大家伙刚开始以为是挨个县的参选,现在知道每个人只能选一次,便谨慎起来。余杭、临安是一等一的富县,谁不想去,报名的最多。 但也是因为报名的太多,竞争自然也强大,有那出身低的举人,担心竞争不过,考虑一下,便选择了那竞争力较弱的县。不过赶来参选的人能有过百,缺却只有这么十三个,不管去哪里,都会有竞争,只是强弱罢了。 这些人报完名之后,主簿将报名记录呈给岳肃观瞧,岳大人简单瞧了一下,说道:“你们现在都已经报过名字了,既然有心到那里威为县令,造福一方,起码到对该县有所了解。 这样吧,本督给你们拨发盘缠,你们各自去应选的县里瞧瞧,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为期半月,然后到当地府衙集合,本督自有计较。” 岳大人的话,众人不敢违逆,别看不明白岳大人的心思,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明白了。先去报名的县里了解一下,这有什么好了解的呀。进土、举人一个个mímí糊糊,但也只能点头应是,拿着盘川路费,前往自己参选的县里。 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快么,到了地方转上两圈,很快就到了。有的甚至是直接去的当地府衙所在的城市,hún到时间,便到府衙报到。对不少人来说,百姓选举就让他们选呗,反正是看运气的东西,有什么可折腾的。 可是,真格细心走访的人,也不是没有。 有一位姓庞的举人,年纪已经过了四十,他是三十一岁中举,接着去考进士,一直都没有考中。后来心灰意懒,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就到吏部报到,想要讨个差事。正好赶上浙江选举县令,他一个小小举人,而且考试成绩还排在后面,这般水平能给个主簿或者是县丞就已经不错,当然还得排队等。既然有当知县的机会,还是富庶的地方,怎么能不争取,庞举人报了名字,随众人一起来到杭州。 现下岳大人让去参选的县里了解情况,庞举人料想必有深意,还就真的去了。他走访的很细心,先是了解县里的百姓都是靠什么过活,跟着又去了解前任县令是因为什么下马自勺,当他全部了解清楚后,他忽然意识到,岳大人让他们来,还真的是有深意。只是他不明白,这个选举,会是怎么个选法。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半月过去,庞举人来到所属府衙,标明挂 和他一起来府衙的,还有几个同行,那知府等到人数够了,便宣布岳大入的命令。 原来,在这帮人从杭州离开之后,岳肃就给备知府衙门发去行文,行文的内容是,待到半月之后,备应选士子赶到府衙之后,知县选举便行开始。第一项,晓谕百姓,让该县百姓全部知道此事,做好选举准备,但凡十六岁以上男丁,都可拥有一票选举之权。这个年头,男尊女卑,岳大人虽然是现代人,也不能一下子打破这个传统,所以,只给男丁选举权,女的么,暂时就算了。当然,这年头的女性也不敢去计较,更不敢去争取什么。第二项,选举时间为一个月,前二十八天不必投票,只叫参选之人自行努力,得到百姓的认可。待到第二十九天,在一起投票。府衙、县衙、以及岳大人共同派遣差役前去县里统计选票,选票为不记名投票,但是要当场投完,当场在百姓面前宣读票数。要知道,这年头交通不便,选举比较麻烦,县城里的百姓有选举权,城外备乡镇的百姓也有选举权,这得出动多少人力,可以说,单去一个乡里监督选票,估计就得十几个人,整个下来,也够上千人忙活的了。 这也就是岳肃在浙江试行,江南富庶,百姓开化,衙门里把事情一公布,百姓就能理解。可要是换做北方,估计百姓都得mí茫号段日子。 岳大人的命令公布下来,那些应选的±子也都悟了,怎么回事,还能再回去一趟。如何得到百姓认可,不少士子都不明白,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是拉选票呗。岳大人告诉回到县里,那就回去吧,反正也是公费,全当旅游了。 有心之人还是有的,比如说那位姓庞的举子,在听过知府宣读行文之后,他马上明白了岳大人的意思。 想要让百姓选我,起码得让百姓知道我的名字呀,最好也得把我当了县令之后,如何治理地方的计划告诉百姓,这样的话,肯定会得到百姓的支持和认可。打定了这个主意,庞举人再次来到县里,便马不停蹄的行动起来。 岳大人给了他们不少盘缠,要是省点用的话,这次折腾下来,还有剩余。庞举人就是一个比较节俭的人,先前到来,住店住最便宜的,吃饭吃简单的,所以现在还剩不少。他把盘缠拿出来,在当地雇了两个向导,帮助他一起出外宣传。 怎么宣传呢,他先是书写了许多文稿,把自己参选县令的事情写的明白,接下来就是写自己若是被选中当了本地县令,会如何治理地方。如理清诉讼,诉讼方面,对于百姓来说,很是重要,县里就这么一个衙门,打官司都在这里,县令能做到不偏不倚,便是好官了。接下来还有,庞举人所参选的县是嘉兴府海盐县,海盐县就在海边,渔业发达,多是渔民,所以庞举人在上面写着,自己当了县令一定大力鼓励渔业,在海边兴建码头,方便船只停泊。 当然,这只是方便渔民的,各个地方也要因地制宜。庞举人在向导的带领下,走访各个乡镇,到了地方,先查访地方有何不足,比如说是不是路该修了,是不是桥该修了,百姓对生活有什么想法。理清之后,一并写在告示上,张贴在镇口。然后,他再让向导敲锣打鼓,自己亲自在镇上演讲,讲的内容,其实就是告示上的内容。 这样一来,镇上的百姓,也就认识了庞举人,对他的提议,也是相当满意,决定将自己的选票投给他。 庞举人先下手为强了,他的做法,很快被一起来海盐县竞选的士子听说。这些士子也着急了,立刻向庞举入学习,也开始书写大字报。请人四处张贴。 庞举人的竞争对手中,有一个姓马的进士,这位马进士是三甲二十名,考到三甲的,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前途了,人阁拜相那是不可能的,想要当个尚书、shì郎,还得看自己的运气。马进士的运气不太好,别说日后当什么尚书、shì郎了,现在连个官都没排上,还得在家等着分配。他来到浙江之后,见别的地方竞争太过jī烈,也选择了海盐县,寻恩着当个县令就行。自己的学历,起码要比那些举人高吧,不管怎么选,这个县令也应该是我的。结果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东西应该不是看学历,是要看百姓是否认识你。他照葫芦画瓢,写了一些大字报,请人帮忙四处张贴,以求挽回颓势。可是,这位马进士的文笔实在太好,满口的之乎者也,他写的告示,百姓根本看不明白。而且,他也不好意思像庞举人一样,当街演讲献丑。于是,高下立分。 第一百零八章 县令选举(下) 庞举人的竞争对手不仅是这些一起来的进士、举人,他的对手还有浙江本地的官员,如主簿、县丞。首发 县丞和主簿是一个很没用前途的官职,二者都是辅助县令,但是权利小的可怜,毕竟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小情,都是知县正堂说的算。 甚至可以说,这两位在县衙里的实权,都比不上吏。县衙里的刀笔吏和牢头、班头这些都是吏,别看没有品级,可权利着实不小。尤其是在新县令上任,对县里的情况不熟悉的时候,吏的权利就更大了。而且捞钱的机会也比什么县丞、主簿要多。 县丞和主簿都是举人出身,当了这个官,这辈子部没有什么太大的出路,功劳都是县令的,人家升迁了,你都不一定能够递补上去。 通常来说,让县丞递补县令的难度,要高于朝廷派进士来接班。 现在岳大人实行选举人,一方面是给了那些待业在家的士子一个机会,另一方面,也是给了这些比芝麻绿豆还小的官一个机会。他们也可以参选,让百姓来选,总比让吏部来选的机会大多了。 他们对县里的情况,极为熟悉,远比那些新来的进士、举人要大得多。加上有一定的工作经验,肯定要比那些工作经验为零的士子占优势。 海盐县的县丞和主簿都报名参加本县的县令选举,希望自己能够选上,从此可以仕途光明。不但是他们,就连临县的县丞和主簿也来凑热闹,打算得到一个机会。 可惜的是,这帮人的脑子并没有庞举人转得快,比如说海盐县的县丞,现在是代理知县,可谓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他就没有想到庞举人的这一招,不过他也有采取行动,比如说安排差役挨家挨户的通知,到选举的日子,别忘了选咱们县丞大人。百姓当然是口头答应。 原本海盐县丞是自信满满,可自从出了个庞举人,明显就担心起来。不过他现在是县里的权威,仍然占据优势,当即命人再去造势,按照庞举人的做法,张贴告示,拉拢百姓。也说自己就任之后,会为百姓做些什么。不过,他是绝对不敢将庞举人以前贴的告示给撕了的,因为这事一旦被告知岳大人,自己就倒霉了。 这是一个弊端,令选举很不公平,也不知我们的岳大人有没有考虑到。 不光是海盐县,其他备县亦是如此,聪明的人,哪里都是有的,多写点告示,让百姓认识自己,拉拉选票。 终于到了选举的日子,岳大人手下的护军和知府衙门派来的差役几乎是同时来到县里。 选举的时间只有一条,这些人到了县里之后,是分头行动,在地保的带领下,赶往各个乡镇。将乡镇里的百姓集结起来,统一投票。 投票之前,有岳肃的护军拿出一道公文,大声念读,“奉皇上圣旨,在浙江试行县令选举。闽浙总督岳大人,负责主持。选举为不记名投票,公平公正,当场计票。选举的百姓,不用担心遭到报复,浙江有岳大入主事,但凡有人胆敢恶意报复,岳大人必然为百姓主持公道,令不法之徒死于铡刀之下。现在选举正式开始,凡年满十六岁的男丁,每人一票,投入选举箱中。投完之后,立即开箱宣读。“选举现场,摆了二十张大桌子,桌子上都放着纸笔,可供百姓书写被选者的名字。在这二十个大桌子后面,都立有牌子,牌子上面,写着备选者的名字和履历。 百姓也觉得这事新鲜,逐个排队上前,书写选票。拿海盐县为例,这里的百姓,对与庞举人的名字,是如雷贯耳,也有人支持他的建议,选票之上,自然会写上他的名字。海盐县的竞争,较为jī烈,选票集中在两个人一身,一个是庞举人,一个是县丞。 待到所有的百姓都投完票,已经快到晌午。岳大人手下的护军和府衙的差役一起打开选举箱,从里面拿出选票,一张张的宣读。在念读的时候,还找了五名百姓上来帮忙监票,力求更加公正。 这是浙江第一次选举,岳肃并没有搞的太过完善,毕竟是第一次么,里面的弊端,经过这次之后,还得重新总结,力求越来越好。 一天之内,十三县的选举结果终于出来。 其中海盐县,由庞举人当选。而其他十二县,有八个县,是由原先的县丞入选,剩下的四个县,是新来的士子选中。这四个县丞也算是倒霉,没有选中的原因,主要是以往的名声不太好,百姓不想让他当知县。 选举结果送到岳肃这边,岳肃并没有对被选中的十三个人给予任何评价。只是将名单上奏朝廷,没有选中的士子,也一并打发走。 岳肃在上呈朝廷的名单中,附带一份奏折,奏折的意思是这样的。此十三人是被百姓选中的新任县令,臣以为,他们既是民间百姓选举,其考绩也应由民间百姓衡量。以往的考绩,主要以诉讼、税赋来衡量,但这十三人,在考绩之时,希望朝廷允许,再由百姓投票。 票分:满意与不满意,满意票数过六威者,为“可”:满意票数达七成者,为“良”满意票数达八成以上者,为“优”。其中满意票数过半,未达到六成者,为“差”,准勉强留任一年,以观后效。不满意票数过半者,立即开革:不满意票数超过六成者,除开革外,再交有司查办。县令选举制既然是在浙江试行,那这套考绩制度,也就在浙江试行吧。待到年底考绩的时候,由百姓投票,对浙江所有县令,进行一次考核。 岳肃新提议的这个考绩制度,朝臣看了之后,不置可否。但是浙江这几个新任县令,都是选举的,特殊事例,特殊对待,也没有什么不可。太后看了之后,也觉得可以,既然都是百姓选得,那考绩也由百姓做主吧。 朝廷准许了岳大人提议的考绩制度,圣旨很快下达,送抵杭州。岳大人二话没说,直接行文转发到浙江所有县令手中。 这十三位刚刚当选的县令,正是得意洋洋,虽然岳大人在此,不便大捞特捞,但是小来小去的,也不会有人知道。县里的富户,也是各个在第一时间巴结上门,送来银子,希望能得到照顾。这些县令,有的收了,有的没收,反正是各有心思。 可当他们看到岳大人下发的行文之后,各个都懵了,考绩制度怎么都改了,还得让百姓来做主。这要是把小民百姓得罪了,估计也就能凑合干上一年,便得回家。看来,当初答应百姓的事情,不能光说不练,该干的还是得干,否则的话,岳大人一年之内,肯定是不能离开浙江的,到时投票考绩,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县令们收起原先的打算,真个开始一心一意地为百姓做事。有官司上门,不敢懈怠,鸣冤鼓一响,是立刻升堂。管他有钱、没钱,必须一碗水端平,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那么多,处理不好,臭名声就得传遍整个县城。答应修桥聿甫路的,也部开始着手,半点不能贻误。 这十三个县是第一bō施行县令选举制的,很快就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其他备县。这些县里的百姓,对于朝廷的新制度都很是赞成,甚至有的百姓在公开场合都敢喊出,县令要是再敢帮着恶霸欺负人,等到选举的时候,非叫你难看。 浙江原任的各个县令,在收到行文之后,也都有点傻了,年底便要考绩,这还剩下几个月啊,到时万一被百姓一搅合,那可要倒霉了。所以,他们立刻一改往日作风,变得勤政爱民起来,有那县官,以往做事总是看钱不看人,现在则是再也不敢了,小民百姓不能得罪,否则弩绩的时候,真要你的命。不求考绩为优,起码不能不满意的票数超过六威。 对于浙江的所有县令一下的变得爱民如子,百姓们是高兴非常,毕竟百姓们能接触到的官员,就是这最下面的知县。浙江改革的成果是显著的,老百姓的自豪心提升许多,以往当官的不把咱们当人看,现在他们都得对咱们lù笑脸,咱们也是有权利的,你们当官的敢欺负我们,我们就叫你不好过。 浙江富庶,人来人往的也多,这里的情况,不过多久,就传遍整个江南。江南各省的百姓,开始羡慕起浙江,不少地方都在街头巷议,这县令选举制,百姓考核制什么时候能传到咱们这里来。咱们也过过瘾,管理一下,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 和百姓相比,各地的县令那是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制度真的普及,那样一来,自己可倒霉了,以后还不得被百姓欺负死。但是知县这个官,实在小的可怜,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几乎是除了欺负百姓,就什么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满这种制度,可也无可奈何,自己的官职实在太小,能掀起什么风làng,而且他们面对的还是大权在握的岳大人。 比县令的高的官员,根本无需发愁,县令选举,也不是通判、知府选举,你们最底层的官员倒霉,和我们不发生关系。再往上的官员,更是不会发愁。 可以说,岳大人的这步棋走的太妙了,既拉拢了百姓,和一部分士子,又没有得罪什么高官,得罪一些jīmáo蒜皮的县令,算得了什么。 现在举人,除能考上进士的之外,其余的,几乎全都站在岳大人这一边。他们都在等着这个选举制普遍推广,这样的话,自己就能有机会成为县令。要不然,等着他们的只有教谕、主簿、县丞这种小官了。和他们相反,天下间的所有县令现在都开始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呢,想办法往上爬,当县令太危险,很容易hún不长啊。 也就是在全天下的知县部提心吊胆的时候,福建巡抚吴思南也上了道奏折,他奏折上的意思是,赞成岳大人的县令选举制,希望朝廷能够同意,在福建试行。 第一百零九章 你和岳肃有什么关系(希望大家都能订阅本章) 吴思南一向都是明哲保身,不管是什么事,都很少参合,这一回站了出来,支持岳肃的县令选举制,还申请在福建试行,实在有些令人mō不清脉络。书mí群2 不过吴大人的地位,和岳大人相比,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岳大人的建议,任谁都要给三分面子,吴大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折子到了北京,很快得到批示。在浙江试行就足够了,不必再在福建试行,等到试行的结果出来之后,要是比以往好的话,自会再全国推广,要是不好,也不用再折腾一个省了。 得到这个回复,吴大人也不再多说,照1日当他那风huā雪月的巡抚,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湖州。一所大宅院的书房之内,有一位身穿红黑相见袍服,面带骷髅面具之人,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站在后窗之前。 手里的那封信,被他紧紧攥着,已然被捏的皱皱巴巴。即便是这样,现在仍旧可以听到,面具人指节的声音,他似乎是想这将这封信捏的粉碎。 他站在chuáng前站了许久,忍不住再次把信拿到面前,展开观瞧,一边看,他的身体一边不住地颤抖,紧咬牙关,半天才恶狠狠地说出一句话来,“上官鸣,你做的好事!本座只是让你除掉岳肃,可你”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面具听到之后,问道:“什么人?” “主公,是我。”门外之人说道。 “有什么事吗?”面具人跟着问道。 “白虎堂堂主刑呜安,朱雀堂堂主石连破,玄武堂堂主韩湘已经来了。”门外之人说道。 “都来起来。好吧,你再去叫上叶先生和南富朔到这里见我。” “是,主公。” 那人离去之后,没过多久,门外响起脚步之声,面具人知道,自己传见的人都来了,便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定。人刚坐下,房门就响了,面具人说了声“进来吧”,随后房门打开,叶先生、南宫朔与三个中年男子先后走了进来。 面具人让他们到两旁坐下,然后左右扫视一眼,说道:“今日招尔等前来,不为别事,实在是那岳肃欺人太甚。本座现在不想再隐忍了,决定先行除掉岳肃,便扯旗造反。尔等以为如何?” “主公,你的这个决议倒是可行,只是岳肃身为闽浙总督,身边护卫众多,想要将他除去,实在不易。上官护法还是抓到机会,但仍然没有成功,怕是以后,像上官护法的那等机会,再也没有了。~~所以,属下以为,主公应当慎重。”说话之人是南富朔。 “你说的不错,原本本座也不想和岳肃拼命,只想让他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我的主意改变了,岳肃必须要死。想要以最小的代价,除掉岳肃,本座觉得十分困难。因此,才将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骨干全部招来,决定和岳肃一决死战。”面具人狠狠地说道。 “主公这怕是不妥吧”叶先生连忙说道:“咱们斩龙帮经过几番折腾,已然损失惨重,骨干剩下的不多了,要是再和岳肃正面交锋,即便灭掉岳肃,帮里也会元气大伤,二三十年也无法恢复,这对主公chūn秋大业,影响颇深啊。” “chūn秋大业!”面具人冷冷地说道:“那个岳肃,三番两次坏我大事,从他在铜仁做知府的时候,就和咱们做对,一直到现在还不放过我们。咱们斩龙帮为什么会损失惨重,还不是拜他所赐,若是不能取他性命,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我意已决,哪怕真的会元气大伤,几十年也无法恢复,本座也认了!反正我们斩龙帮已经蛰伏了二百年,也不差再忍上几十年,本座死后,中兴斩龙帮的任务,交给后继之人便是!” “主公,还请您三思而行。属下和岳肃打过几次交道,此人不仅心计过人,而且武功高强,哪怕真的落单,都不是三五个人能够对付了得。更别说,他现在每次出门,身边都护卫过百。所以属下想,最好能找到一个,付出最少代价,而取得成功的法子。”叶先生再次劝道。 “叶先生,你还好意思说三番两次和岳肃打交道,你们确实是在打交道,每一次你和岳肃交锋,为何总是差之毫厘?到最后,你也没死,他也没死,死的都是帮中的骨干弟兄。是你对他手下留情,还是他对你手下留情呢?” 面具人再次冷声说道。 “属下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叶先生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本座没有说你不忠心,只是对你和岳肃的关系,表示怀疑。南宫朔,我记得你说过,在沈万三的地宫之内,岳肃曾经向你打听过叶先生的生死,好像还十分关心。这事没错吧?”面具人看向南宫朔。 南宫朔点头答道:“确有此事,而且属下还看到,岳肃手中拿的兵器,正是叶先生惯用的白纸扇。” 听了这话,面具人又看向叶先生,说道: “叶先生,你对这事,又如何解释呢?” “主公,那白纸扇是属下在太行山与岳肃一决死战的时候,被他打落的,当时他的护卫全都冲过来,属下无奈之下,便跳崖逃生。至于说岳肃为何问及属下的生死,属下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还想与属下一决胜负吧。”叶先生解释道。 “起来吧。”面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平淡起来,接着又道:“叶儿,你也算是本座看着长大的,你对帮里的忠心,本座明白。只是事情太过巧合了。既然你说,岳肃还想在于你一决死战,咱们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届时你约他出来,将其击杀,不是再好不过么。” “属下领命,只是不知那岳肃是否会出来。”叶先生仍然跪着,没有起来。 “能不能出来,到时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本座原本还想不出这条以最小代价,换取岳肃性命的法子,经你这一提点,突然就想到了。 很好么,过两天我便帮你约那岳肃,看他会不会出来。今天的事,就议到这儿吧,本座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面具人说完,摆了摆手。 “是,主公。属下告退。” 南宫朔等人站起身来,鱼贯离去,叶先生虽然跪在地上,但听面具人这么说了,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起身而去。不过在他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升腾出一个想法,“如果我真的去约岳肃,他会赴约吗?” 五个人刚刚出门,正好看到走前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长者,这入是府上的门房,也是斩龙帮的骨干,大家都叫他老于。 老于直接跑到书房门口,遇到叶先生五人时,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小心地冲着书房内说道:“主公“是老于呀,找我有事吗?”面具人客气地说道。 老于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等叶先生等人离远,面具人看出他的意思,说道:“进来说话。” 老于走进书房,回手将房门关上。几步来到面具人的书案前,用低到极点的声音,说了两句话。 面具人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说道:“来的正好,有他到此,也省却我的一番麻烦。” 湖州城内的一座大宅子前,此刻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国舅张中信。莅张国舅身边,还站着二十几名伴当,他们都牵着马,身上还带这家伙。 张中信所处的这个宅子,匾额之上写了两个大字“洪府”。 既是洪府,那就不难想象,宅子的主人十有**是江南第一富商洪森。 张中信千里迢迢跑来江南,对付岳肃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到江南这个huāhuā世界来转悠一下。江南富庶,美女如云,身为当朝国舅,岂能都没去江南玩过,这要传出去,也不知会不会被其他huāhuā公子笑话。而且,他要找的人还是洪森,有这位江南首富做东,自己不用huā一文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张中信一到江南,便来到湖州,洪森的府邸。 到了之后,张中信立刻让人到门上报了姓名,门房给他的回复是,老爷刚刚出门见客,要等一会才能回来,我这就派小厮去找,还请国舅爷在门房稍等。张中信也没进去坐,就在门口等着。 等了一会,一辆外观简单的马车来到府前,紧跟着,车帘挑开,一身布衣的洪森从里面跳了出来。他朝着张中信一拱手,笑盈盈地说道:“有劳国舅爷久等,实在令洪某过意不去,国舅爷,快快里面请。”随即又朝门前的下人说道:“速速准备酒宴,给国舅爷接风。” 小翼的这部书,有许多读者说,越写越差,其实小翼自己也有同感。先前写的精彩,是因为小翼当初写了一个特别详细的故事大纲,大纲正好写到岳肃河南赈灾结束。至于后面的内容,只是一个框架,也就是说,只有骨头没有ròu。许多具体的东西,都是一边想一边顺着框架往下写,所以就没有先前质量那么高,**的音匿分,也没有写出来。记得有一句话叫作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想来一点不错,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加把力气,把后面的详细大纲也写出来。只不过那个时候,实在是想不到那么远,细节故事,太难编了。不过,有了这次的经验,小冀在下部书上,一定会注意,人总不能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吧。 《木匠》这部书,小翼的打算是两百万字完本,现在已经写到将近一百六十万字。照目前的情节发现,怕是二百万字挡不住,搞不好要多出十几二十万。原先预期是六月底完本,现在估计要拖到七月份。这本书的线路已经铺清,再往下写,应该比较容易,所以眼下小翼打算展望下一部书。 对于下本写什么,小翼比较mí茫,虽然有一个比较好,且新颖的题材,但那是玄幻的,目前追看《木匠》的朋友,不一定会喜欢。故在这里,小翼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小翼是继续在历史方面发展好呢,还是按照已经想好的题材,写那部玄幻的。在这里,还望广大支持小翼的书友,给出小翼意见,最好能在书评区里告诉小翼。 还有,在此再次感谢诸位一盲以来对小翼的支持,小翼鞠躬道谢。最后小翼厚颜无耻的说一声,谁有多余的月票,赐给小翼两张,半月下来,只有五张月票,真的让小翼汗颜。当然,有一两百起点币的打赏,那是最好,也能刺jī一下小翼的精神,让刁、翼狠狠的振奋一下。话说小翼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打赏了。 多说了那么多话,还好没有突破四千字,谢谢大家看完小翼的絮叨,就写到这里吧,笔不前驰。凤之冀。 第一百一十章 岳肃的四宗罪 洪森乃是江南第一富豪,他府上准备的宴席,岂能差了。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菜肴尽是山珍海味,什么扒熊掌、清蒸猴脑之类的名菜,是应有尽有。 这些菜,张中信也都吃过,不过在洪府吃上一顿,觉得厨子的水平,要比北京的厨子还要高上几分。酒过三巡,洪森说道:“国舅爷,您能赏光驾临,真是洪某的荣幸。你我但是饮酒,实在有些无趣,洪某府上有几名能歌善舞的舞姬,要是国舅爷喜欢的话,让她们过来助兴,不知可否?” 一听说有舞姬助兴,张中信的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洪先生富甲天下,府上的舞姬想来也是出类拔萃,那就叫上来吧,也好让本国舅开开眼。” 洪森微微点头,冲着huā厅外说道:“来人口吼叫腊儿、娇儿她们上来。” 声音落定,不一刻功夫,是六名衣衫单薄、浓妆淡抹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这六名女子,有的妩媚妖娆,有的清丽脱俗,环féi燕瘦、秀外慧中,不管你喜欢那种风格的,这里面部有。张中信这种làngdàng公子哥,对他来说,只要姿sè过人,他就喜欢,六名女子一上来,他眼睛都好看huā了,觉得哪一个,都欢喜的很。 张中信已有了几分酒意,现在sè眼mí离,洪森岂能看不出来。他脸上不动声sè,淡淡地说道:“这位张公子,乃是当朝国舅,现在想要悄悄尔等的舞姿,尔等可不要给我丢脸呀。” “老爷放心。”六名女子娇滴滴的应了一声,跟着冲张中信莹莹一个万福,说道:“小女子给国舅爷见礼了。” “好说、好”张中信眼睛都看huā了,只是sèmímí地看着六个女子。 紧接着,洪森便了个眼sè,六名女子当即会意,马上舞了起来。她们的衣着本就单薄,现在加上莹莹翠翠,婀娜的舞姿,简直将张中信的魂魄都引了出来,一双sè眼,直勾勾的盯着六女,再也不舍得离开。 过了一会,六名舞姬将舞跳完,洪森吩咐一声,让她们逐个给张中信敬酒。张中信怎能不喝,而且在对饮之时,还有意无意的碰一碰女子的y 六女敬酒完毕,洪森让她们先行退下,待到六女离开huā厅,洪森才说道:“国舅爷,您觉得她们六人的舞姿如何?” “好、好呀简直是天下仙女下凡尘月”张中信感慨地说道。 “能人得了国舅爷的法眼,那是最好。洪某乃是一介俗人,府上虽然养着舞姬,可总是欣赏不来。难得遇到想国舅爷这样的雅士,也算是她们的福气,所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国舅爷既是她们的知音,倘若洪某将她们送给国舅爷,不知国舅爷可否愿意收下。”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这等好事,张中信如何会不愿意,刚刚看六女舞蹈时,他已垂涎三尺,现在洪森主动提出,这是最好不过,他当即客气地说道:“哎呀我怎好夺他人之美呀“国舅是她们的知音,而洪某满身铜臭,她们跟着洪某,简直是暴殄天物。她们难得遇到知音,洪某也想威人之美,还请国舅爷万万不要再推辞。”洪森说道。 张中信刚刚也就是故意客气,其实心中乐意的很,怕人说自己是好sè之徒。现在洪森把台阶给足了,张中信若是再推辞,那就不是他了。他马上变了一副嘴脸,说道:“这个既然洪先生如此慷慨,本国舅若是不收,也显得不近人情了。刚刚洪先生说的极是,知音难求,如此本国舅就不客气了。” “国舅爷跟洪某有什么可客气的,今天晚上,我就让她们都国舅爷的房间,单独给唱上一曲,舞上一段,由国舅爷好好品评。”洪森故意说道。 敬不如从命国舅也真想听听她们的歌声” 大家都是明白人,彼此心照不宣。现下张中信收下礼物,洪森心中暗笑,跟着话锋一转,说道:“国舅爷,上回洪某因家中有事,匆匆离开京城,临行前未能到府上辞行,还请国舅爷多多担待,等回去见到国丈爷时,务必多多美言几句。” “这个好说、这个好”张中信微笑地点头说道。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现在洪森所说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然马上应承下来。 “对了国舅爷,洪某在京城的时候,曾和国丈爷提过两家合作之事,不知国丈爷是什么意思?”洪森问道。 “洪先生是天下大名鼎鼎的富商,和您合作,等同于捡了一个聚宝盆到家。我父亲当然愿意,本国舅这次前来,其实也就是代表父亲和洪先生洽谈合作事宜的。”张中信说道。 “能得国舅爷亲自前来商谈,洪某更是受宠若惊。来来来,你我共饮一杯。”洪森说着,举起酒杯。 张中信也将酒杯举起,二人对饮一杯。 喝过这杯,洪森随即说道:“现在海运之事,真的是十分苦难,那岳肃现在已经浙江沿海的海寇全部肃清,并开始大力查缴商船。别说是打算从浙江登陆的船只,哪怕是从浙江路过的船只,一经发现,也会被当场查抄。这事情,实在太难了。” 张中信现在也是酒架的,听了此言,破口大骂道:“它妈的,这岳肃真的是不识好歹,断人财路不说,还经常和本国舅为难。他也不撒泼niào瞧瞧,自己算老几。现在的皇上是我外甥,掌权的太后是我妹妹,也是我妹妹心慈手软,否则的话,像这等给脸不要脸的人,早就给杀了,岂能容他四处嚣张!” “洪某虽是商人,但对朝局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岳肃毕竟是托孤大臣,不管什么罪状,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动他分毫。太后当年让他回家丁忧,显然是对他并不信任,现在即便重新启用,也没有招他回京,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后不想让他回去。岳肃一向嚣张,洪某猜想,太后肯定有意将他革职查办,只是缺少罪状,以及证据。若是国舅爷能够查出岳肃的罪状,拿住他的把柄,相信太后一定会让他身首异处。”洪森肯定地说道。 “洪先生说的容易,那岳肃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早年倒是有把柄和罪名,可因为他逢迎媚上,得了先帝的欢心,竟让先帝把那科场作弊的罪名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眼下他,既不贪赃、又不枉法,毫无半点把柄可抓。而且他朝中还有众多党羽,事事为他说话,想要除掉他,实在太难了。” “国舅爷,洪某记得有一句话叫作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曾几何时,那岳武穆不也是精忠报国,可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呢,还不是被秦桧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他致死于风bō亭。国舅爷刚刚有一句话说得好,岳肃在朝中党羽众多,那帮人事事力他说话。太后为什么一直不让岳肃回京,其实就是因为这一点。那岳肃权势太重,而皇上又年纪幼小,太后她们孤儿寡母的,如何敢让岳肃在朝廷掌权。所以我估计,太后恨不得岳肃现在就死了。洪某现在,正好有一个法子,能够帮国舅爷和太后除掉岳肃,只是国舅爷是否愿意依计而行。”洪森一脸笑容地说道。 “哦?是什么法子?还请洪先生教我。” 张中信平生最恨的人就是岳肃,可以说,他都恨不得亲手把岳肃给宰了。现在洪森说有法子让岳肃死,他眼睛登时就发出光芒。 “洪某的法子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咱们给岳肃的罪名,也不能算是yù加之罪,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岳肃结党营sī,朝中党羽众多,这肯定是一条罪名,而且还是证据确凿。第二条罪名,岳肃在就任闽浙总督期间,拉拢地方官员,收为己用,图谋不过。岳肃先后为闽浙官员表功,其中有浙江总兵裴玄,浙江按察使吕温,而且吕温现在已经升迂,去京城就任刑部shì郎。福建巡抚吴思南,以及浙江这边的监军有没有被岳肃拉拢,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可以一并算上。第三条罪名,岳肃收纳海寇,并巧借招安之名义,将她们纳为己用。浙江、副将海域上有实力的海盗,现已全部投入岳肃门下,名为朝廷水师,实则和岳肃的sī兵无半点区别。岳肃这般做,到底意yù何为?第四条罪名,岳肃攻陷台湾,表面上是为朝廷开疆拓土,其实是包藏祸心。台湾孤悬海外,前往那里必有船只,水师将领皆是岳肃心腹,台湾之地,和岳肃的sī宅又有和区别。而且,岳肃还令副将百姓迁居台湾,动机何在,耐人寻味。有这四条罪名,岳肃意图造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试想以岳肃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出动闽浙之兵攻打南直隶,倘攻陷南京,朝廷半壁江山,便落人其手。倘若战败,未能得逞,岳肃也可退守台湾,以图后计。他现在的实力,进可攻、退可守,造反资本已然成形,若说他是没有反意,谁会相信?”洪森侃侃而谈,谈笑间说出岳肃四条罪名,而且还说的有理有节。张中信听了之后,是连连点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惨叫 洪森编造了岳肃的四宗罪,不过凡事都看怎么个说法,要不然怎么能叫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洪森的说辞,那可真是。句句钉在点子上,怕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有理,认为岳肃有心造反。 张中信巴不得岳肃能死,所以十分认真地听着洪森的讲述。一边听,他还一边连连点头,深觉在理。待到洪森把话说完,张中信说道:“洪先生给岳肃罗列的罪名,本国舅以为,是全都在理。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就写封信让人送回京城,交到父亲手上,然后请他转交给我妹妹。我相信,只要我妹妹看到这封信,一定会狠狠地处置岳肃,把他杀了都有可能。” 洪森等的就是张中信的这句话,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让张中信这样做,而是平淡地说道: “国舅爷,不着急,岳肃肯定是要死的,但是国舅爷刚刚抵达浙江,马上就把岳肃的罪状送回去,难免让人起疑。我看这样吧,国舅爷现在湖州玩上几天,品评一下那些舞姬的舞技和音律。然后咱们再去一趟杭州,到那里名为搜集岳肃的罪状,实则是游山玩水,到西子湖泛舟湖面,有国舅爷的才情,搞不好还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让后人广为传唱。“西子湖上,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在南宋就已有之。张中信当然也曾听说过,还曾想往在那里遇到一位貌美如huā,又有才情的千金佳丽。眼下听到洪森提及,张中信是高兴的合不拢嘴,马上说道:“洪先生说的极是,本国舅也有如此想法。只是到才情国舅实在有些汗颜...,,“国舅爷谦逊了,不说别的,单凭国舅爷的名头,只要一亮出去,估计整个西子湖上的佳人,都会主动投怀送抱。不过,国舅爷不屑如此罢了。“洪森逢迎道。 “洪先生就是会说话,怪不得能够富甲天下么。不过洪先生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凭本国舅的身份,那些红颜佳丽,主动投怀送抱,也算不得什么。但才子佳人的故事,是先前彼此不知身份,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方能成就佳话。要是直接亮出本国舅的名头,怕是就失去那种味道了。”张中信洋洋自得地说道。 “国舅爷说的极是,是洪某糊涂了。等咱们到了杭州西子湖上,洪某绝不透lù国舅爷的身份,姻缘天定,或许那时真的就成了一段千古佳话也未可知。”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对本国舅到杭州之后,一定要成就一段千古佳话。4∴⑧0㈥5” 张中信开始顺杆往上爬,洪森又奉承一番,酒喝的差不多了,见天sè不早,洪森便让人带张中信到他的房间休息。而且,还让人再去喊那六名舞姬到张中信的房中“叙谈”。 洪森的招待,十分周到,专门给张中信腾出西跨院,让他和他的伴当住在里面。当天夜里,六位舞姬到了张中信的房中之后,一个也没有再出来。到了天明,也没一个出来的,直到晌午,张中信才让人大水洗漱,准备饭菜。 这天晚上,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并没有人看到,伴当们所居住的房间,距离张中信的大屋,有一殷距离,而且张中信也没叫人在门口站岗,所以也没有人听到他屋里的声音。但是,中午时分,见过张中信的人,都发现他的脸sè不是很好,十分的憔悴。 接下来的日子,洪森履行承诺,带着张中信在湖州游玩。这几天,那六名女子一直围绕在张中信身边,是寸步不离,晚上睡觉的时候,也部是在一个房间。 游完湖州,洪森便带着张中信前往杭州。 他们去杭州的名目,是查访岳肃的犯罪证据,张中信对他的伴当也是这么说的。 出发之时,张中信本打算将那些舞姬带上,但洪森告诉她,杭州佳丽众多,带着她们,若被那些佳丽看到,怕是会影响国舅爷在那些才女面前的形象。张中信觉得有理,也就没有把她们带上。 长话短说,数日之后,一行抵挡杭州。 进得杭州城,洪森最先带张中信去的地方便是西湖,不过跟在张中信身边的帮当,只有一半随行,另外一半,跟着洪森的随从,开始四处溜达,查访岳肃的犯罪证据。 他们哪能找到什么犯罪证据,不过说来也怪,总是能在一些公共场所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消息上的说辞,和洪森那天对张中信说的那些竟然差不多,主要就是岳肃的四宗罪。张中信的帮当,到了晚上,便去和他复命,把这些消息转达给他。听了手下人的话,张中信忍不住说道:“这岳肃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那些伴当在市井之上有所收获,张国舅在西子湖上也是大有收获。他胡luàn抄了两首诗,站在画肪之上yín诵,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竟然瞎了眼,似乎欣赏水准严重下降,竟然主动招呼,还请张中信过船叙话。 裴英杰没有办成的事情,被张中信轻松做到,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张中信的收获,远远不止这么点。第一回就尝到甜头,张中信是再接再厉,每天都会到西湖上泛舟游dàng,脑筋不好使、欣赏水准严重有问题的大家闺秀实在不少,张国舅可以说每天都能碰到。 因为天天都能成功捕获“江南才女”,张中信的信心也开始极度膨胀。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文采还是蛮高的,不仅水平高,而且谈吐风雅,似自己这等人杰,没有去考科举,实在是有些屈才。要是自己去考,根本不需像岳肃那样科场作弊,也更不需要皇上赐给自己什么进士及第,光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一甲,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那些主动相邀的“大家闺秀“,在和张中信船中“叙谈”之后,待到上岸,就会有人送来成箱的银子。 来到杭州已有半月,张中信对于到西子湖上充才子,玩那才子戏佳人的勾当,是乐此不疲。每天都有新鲜货sè,哪个都是美丽动人,而且还备有千秋,估计这等事情,换做任何人,也会上瘾吧。 有的人几天都捕获不到一条猎物,张国舅天天都有收获,这种成就感,也是值得享受的。 可是玩归玩,洪森却没有让张中信忘记正事,在抵达杭州第十六天的时候,洪森就让张中信将岳肃四宗罪写成书信,让心腹伴当,送往京师国丈府。 信送出去能有十天,在这十天中,张中信照1日每天都要去西子湖,照样每天都有收获。 从国舅爷到湖州的那夭起,再到他来到杭州,直到现在,每天都没有歇过。天天都要做那些事情。 那件事情,对于男人来说,其实是很累的,张中信现在三十多岁,已经不是壮小伙,加上从妹妹入富当皇后的那天起,他就开始纵情酒sè,身子早被掏空了。这些天再一折腾,哪里还能经受得住,脸sè开始变得蜡黄,整个人都瘤了好几圈。都变成这样了,他还没有点自知之明,也不想想,那些闺秀们是不是瞎了眼,为什么会看上他。 这一天,张中信终于吃不住了,在客栈里,一觉睡到晌午,起chuáng之后,浑身无力,想要再上西湖游船,也是有心无力。洪森看在眼里,但他以前从来没有劝过张中信要爱惜身子,直到今天,才关心的加以寻问。 吃午饭的时候,洪森语带关切地说道: “国舅爷,您今天的气sè有些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啊?” 中信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这些天实在太累了,看来要休息几天了。” “”洪森故意一笑,说道:“男人么,这等事做的频了,身子都会吃不住。但这都是正常反应,算不得什么。对了国舅爷,杭州城里名医很多,尤其是一个叫作李回chūn的,当真是妙手回chūn。要不然,洪某带您去他的药铺走一趟,让他给您好好调理一下。保准不出三日,便能生龙活虎。” “真的不出三日就能生龙活虎?”听了这话,张中信兴奋起来。 “当是自然,杭州第一神医,岂是làng得虚名。只不过,这位李回chūn的脾气很怪,不管你出多少银子,却从来不也出诊,只在自家的药铺坐堂。你要看病,还请亲自登门,否则自求多福。”洪森说道。 “若真是神医,脾气怪点也无妨,不就是亲自登门走一趟么,算得了什么。还请洪先生引路,咱们吃过午饭就去。”张中信的语气中,明显带有着急的意思。 “好,咱们用过饭就去。” 二人匆匆吃过午饭,带着伴当、随从前往李神医的yà铺的名字也是用也是用李神医的名气取的,叫作回舂堂。这个名字,在当时很是普遍,可以说,十家药铺里面,能有五家叫这个名字,但真正能够妙手回舂的,又有几位。 来到回chūn堂,药铺的伙计,明显派头很大,看来真是随了主人家的脾气。不过,在洪森的手下丢出一锭十两大银之后,那伙计的脾气立刻没有了,转而lù出一副笑脸,让病人到诊室等候,他马上去请李神医过来坐诊。 一般的药铺,很少有专门的诊室,就是在药铺堂屋里摆一张桌子,给病人号脉。可李妙手的回chūn堂大得很,专门设有诊室,可容病人在此就诊,诊室里还有chuáng,重病患者可以躺着就医。 洪森和张中信进了诊室,伴当和随从在外等候。没过多久,那伙计便从后面请出一位老者,老者便是这里的掌柜兼坐堂郎中李回chūn。 李回chūn进了诊室,随手把诊室的门关上。 众人在外等候,谁料,不出片刻,突听里面响起凄厉的惨叫之声。 “啊”“d”“口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死了! 听到诊室之内响起惨叫之声,张中信的帮当与洪森的随从吃了一惊,连忙踹门而入。房门踹开,只见里面倒着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分别是洪森、张中信、李回chūn的。 洪森是面门被人砍了一刀,脸上鲜血淋漓,已然毙命。张中信是咽喉中刀,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李回chūnxiōng口被刺穿,鲜血浸透衣衫,他能让别人起死回生,可轮到自己,怕是再也无法回chūn了。 眼见三个人已经没有气息,张家和洪家的人可吓坏了,一个个大声叫喊着,“少爷……”“东家……”,冲到尸体之前。当然,也有那惊喜点的,连忙四下打量,想要寻找凶手。可惜房间之内再无他人,只有窗户是敞开的。 一名伴当几步跑到窗前,探头向外望去。在诊室的窗户,冲的是侧街,只有一条胡同,行路的人自然不多。而此刻,恰巧一个人也没有。“此刻肯定是从这里逃走的。”伴当喊了一声,随后又过来几个人,甚至还有人干脆跳了出去,朝两头追踪。 李神医死了,外面的小伙计已经看到,他吓得心脏差点没从嗓子里跳出来。惊慌的他,跑到大门之外,大嚷大叫起来,“不好了,杀人了,我们东家让人给杀了,快来人啊……” 正门对着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回chūn堂的名头,这一片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听说杀人了,马上有好事的围了上来,加以寻问。小伙计仍是惊慌失措,不停地大叫,“杀人了、杀人啦……我们东家让人杀了……” 作为杭州城里的主要街道,每天都会有府衙的差役过来巡街。今天也不例外。王存和田回是负责这条街的捕快,以往蹭吃蹭喝,顺便要两个保胤护胤费是在所难免。可自从岳大人到来,知府大人给所有捕快上了一课,谁敢再像往常一样,必当严办。岳大人的名头,这帮捕快是听说过的,那个有胆顶风上,一个个收敛起来,夹胤着尾巴当差,最多在人家摊位上拿两个瓜果梨桃,至于说像以往那样收钱,是再也没有。 此二人刚刚到茶馆喝了口茶,休息一番,然后继续在街上溜达。刚走到这边,便看到前面堵得结结实实,而且还听到有***声叫嚷,说什么杀人了。 杀人可是大案,二人连忙抢了过去,大声喊道:“出什么事了?让开、让开,官胤府的来了!” 听说是官胤府的,围观的百胤姓赶紧闪开道路,让两个捕快走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二人来到圈内,看到小伙计满脸惊慌,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是我们回chūn堂的东家,李回chūn。刚刚有个阔绰的病人到此看病,结果我们东家一进诊室,没一刻功夫,里面就传出惨叫之声。把诊室的门一打开,我们东家就已经死了。”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说道。 “那肯定是求医的病人下的手。他们现在何处,可曾走掉?”王存大声问道。 “求医的病人也死了,现在他的随从正在诊室查看呢。”小伙计说道。 “它妈胤的,光胤天胤化胤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在我们弟兄的地盘上杀人,简直是不想活了。走!带我们进去瞧瞧。”王存叫道。 “是,差爷……”小伙计赶紧领着两名差役跑进回chūn堂。 现在的回chūn堂里已经炸锅了,李回chūn的徒胤弟正在诊室,扑在李回chūn的尸体上大声哭泣。李回chūn的老婆也不知是何时得到的消息,在丫鬟的搀扶下跑到前面,看到丈夫的尸体,“嘎”地一声就晕了过去。 张中信的伴当和洪森的随从,眼下也都和没头苍蝇一样,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张中信的伴当,现在都有点傻了,国舅爷被杀,回到北胤京可怎么交代,搞不好会被国丈爷活活打死。 小伙计与王存、田回进到药铺,直领着二人入了诊室,后面不少好热闹的百胤姓,也都跟了进来。王存和田回自然不知另外两名死者的身份,看到三具尸体,田回大声叫道:“里面的人都肃静,可有人知道,可有人看到这三人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个什么样子?” “它妈胤的,你瞎呀!没看到是被人用刀杀死的吗?凶手长什么样子,老胤子要是知道,早就把他抓起来大卸八块了,还用得着你在此废话!”张中信手下的伴当头胤目,现在是一肚子火气,眼睛都急红了。听到田回大声叫唤,更是气急,哪能说好听的。 王存和田回一向在这条街上横行惯了,除了班头和老胤爷之外,还没有谁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尤其对方还是布衣。见对方如此放肆,田回也不示弱,跟着喊道:“它妈胤的,你跟谁骂骂唧唧,老胤子是杭州府的差役,你小子算是哪颗葱啊!老胤子刚刚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 区区府衙的捕快,伴当头胤目哪能放在眼里,随即叫道:“nǎinǎi的,杭州府的差役算个屁呀!你可知道死的是谁,那可是当朝国舅,在你们杭州治胤下出了这般大案,莫说是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就算是你们家正堂,也要跟着乌胤纱不保!” “什、什么……当朝国舅……”王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当朝张国舅,现今太后的亲胤哥哥!”伴当头胤目大声喊道。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回chūn堂都安静了,所有人一个个瞠目结舌,有那胆小的,哪敢在此凑热闹,悄悄退了出去。王存和田回是大眼瞪小眼,过了好半天,才由王存说道:“这位爷,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田回呀……你在此看着,我这就回府……禀告咱们家大人……” “好、好……”田回已经luàn胤了分寸,只知道点头。 王存紧忙撒tuǐ跑了出去,一到街上,转身就朝杭州府衙的方向跑去。国舅爷死了,这可是大案,正如那伴当头胤目所说,自家大人怕是都要受牵连。这事可得赶紧汇报,晚了的话,大人搞不好就得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赶回府衙,王存把张国舅在回chūn堂被杀的事情一说,差点没把知府赵穗亮给吓死。好在有师爷开导,手足无措的知府大人才缓过来。 “大人,对方虽然自称是国舅,但是谁能证明,听闻国舅爷正在北胤京,怎会无端端的跑到杭州来。这事怕是另有蹊跷,大人不如先去瞧瞧,确认了对方身份,再行处置。” 赵穗亮觉得这话说的有理,天底下也不能你说是国舅,那就是国舅吧,总得拿出来凭据。若是真的,咱们再想办法,要是假的,那就好处置了。他马上召集捕快,带着师爷、仵作,由王存带路,赶往回chūn堂。 抵达回chūn堂所在的街道,聚胤集在此的百胤姓一见到官胤府的人来了,那是在第一时间闪到一旁,让开去路。在官差的簇拥下,赵穗亮来到回chūn堂门外,先是捕快门进去开路,赵穗亮随后跟进。诊室里的田回在大人来了,也有了主心骨,专门出去,给赵穗亮见礼,赵穗亮让他站到一边,跟着一挥手,府衙的差役们涌胤入诊室,而赵大人并没有进门,只在门口大声说道:“哪个自称是国舅家的人呀?” 伴当头胤目一见赵穗亮的补子,就知对方的品级,料想是杭州知府,但他也不客气,直接大声说道:“我就是!” 赵穗亮打量了对方两眼,说道:“你说死者是当今张国舅,可有什么凭据?” “凭据自然是有!”伴当头胤目说完,从腰间取出国丈府的腰牌,跟着大声说道:“此乃国丈府的腰牌,你可要看仔细了。” “取来给本府过目。”赵穗亮吩咐一声,一名差役走到伴当头胤目的身前,那头胤目直接将腰牌交到官差手中,又其转呈给赵穗亮。 赵穗亮身为知府,那也是有眼力的,一眼就认出这腰牌不像是假的。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说道:“国舅爷现在何处?” “国舅爷现已遇刺身亡!身胤体就在这里……”伴当头胤目咬着牙,指了指张中信的尸首。 赵穗亮带着仵作和师爷走进诊室,来到张中信的尸体之前,仔细眼了两眼,单从死者的脸sè和衣着上可以辨出,对方必然是酒sè过胤度掏空了身胤子,而且应该是富贵之人。不过,到底是不是国舅,他现在虽然不敢断定,但从伴当头胤目的气势上,也能看出,不像是假的。唯一不想承认的原因,属实是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仵作,你去验看一下尸体。”赵穗亮吩咐道。 作上前一步,刚要蹲下,这时,突听师爷说道:“且慢。” 仵作听了下来,赵穗亮纳闷地看向师爷,问道:“怎么?有事吗?” 师爷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向赵穗亮的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大人……” 赵穗亮登时会意,点了点头。那师爷靠的更近,在赵穗亮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人,这个尸,咱们现在不能验。属下以为,应该马上通知岳大人,岳大人是朝胤廷次辅,托孤大人,自然认得国舅,到时,一辨真伪,也就了然。还有,倘若死者真是国舅爷,此案也不是大人您担待的起的,有岳大人到场坐镇,或许就没大人您什么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线索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线索 师爷建议赵穗亮先不要验尸,马上派人到总督衙门请岳肃到现场。赵穗亮听了这个主意,眼睛登时一亮,心中暗想,确是这个道理。眼下死了可是国舅,自己一个知府,哪里能够担待的起,大人物做大事,这等大事,还是岳大人您来料理吧。 他随即安排差役,前往总督行辕,差役抵达行辕,把案子一说,岳肃也是大吃一惊。张中信来杭州的事,他一点也没听说,现在人突然就死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得先去瞧瞧,确定一下死者的身份,在做计较。 当下,他率领金蝉、殷柱、童胄、铁虬、蒋杰以及一百扈从,由报信的差役引路,赶往回春堂。一路无话,到回春堂之时,这里围观的百姓,已经被知府衙门的差役打发走,街道全部肃清。总督大人驾到,衙门的捕头连忙迎接,引领岳肃等人抵达回春堂。 赵穗亮已然得到禀报,亲自出门恭候,客套两句,就陪同岳肃进门,来到诊室。诊室里的人现在更多了,衙门的差役,张家的伴当,洪府的随从,以及李回春的老婆、弟子已经把整个诊室都要挤满了。岳肃站在门口,开口说道:“无关人等,全部退出” 最为自觉的,当属府衙的差役和李家的人,她们赶紧老老实实的退出来。而张家的人却没一个动的,洪府的人似乎是看到张家的没走,她们也就没有挪步。 岳大人见有人不给面子,冷声说道:“里面不出来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呀?” 张家伴当头目抱拳一礼,别看在知府面前十分高调,当时岳大人的名头,实在太响,自家少爷生前都多次吃亏,自己一个狗腿子哪有资格嚣张。“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国丈府的,现在我们国舅在此被害,小的理当在此。” “那其他人呢?”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浙江洪府的,我们老爷在此被刺身亡,我们也得在此瞧瞧是怎么回事呀?否则的话,根本没法回府交待。”洪家的一名随从躬身说道。 “那其他人呢?”岳肃又一次问道。 “这里面的人,不是国丈府的,就是洪府的。”伴当头目说道。 “既然这里面的人,不是国丈家的,就是洪家的,那就不必这么多人都挤在里面了,每家各留下两个人在此旁观也就是了,余下的人,都到外面等候。”岳肃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他的语气,根本不容违逆,那伴当头目也无话可说,只能对手下人说,“你们先出去吧。” 国舅的人都表态了,洪家的人还敢说什么,先前回话的随从也告诉其他人先行退下。待到这帮人鱼贯而出,岳肃与赵穗亮、金蝉、蒋杰等人缓缓而入。不等到尸体之前,岳肃就已经看到张中信的尸体,他和张国舅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岂能认不出。见确实是张中信,岳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脸上的表情依旧镇定。到得三具尸体之前,他扫了一眼,转而看向伴当头目,说道:“这具是国舅爷的尸体,另外两具尸体都是何人的呀?” 伴当头目先行指向洪森的尸体,说道:“这位是江南首富洪老板的尸体,那一具是此间坐堂郎中李回春的尸体。” 肃点了点头,听了这两个名字,岳肃不仅有些乍舌,怎么这两个人会凑到一起?江南首富的名头,赵穗亮再是清楚不过,不过他倒是没有见过。岳肃虽说和洪森有过一面之缘,就是自己在北京大婚的时候,可时过境迁,相隔这么多年,哪里还能记得起来。 沉吟片刻,岳肃才问道:“国舅爷是何时来的杭州呀?又是怎么和洪老板凑到一起的?还有,他与洪老板为何来这回春堂呢?” 这话要是赵穗亮问,伴当头目或许还敢耍耍大牌,当时现在问话的是岳肃,谁敢不据实回答。不过这小子也不敢说,国舅爷到此是查你岳大人罪证的,只能如此作答,“回大人的话,我们国舅爷在京城住的实在无聊,碰巧洪老板前些日子到了北京,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结识。洪老板邀请我家少爷到浙江一游,少爷见盛情难却,且在北京住的也没什么意思,便答应下来,来到浙江。先是在湖州洪老板的家中住了一段时日,在湖州游玩,然后又来到杭州游览,不想水土不服,偶感疾病,洪老板说李神医是杭州第一名医,少爷到此,必能药到病除。当时李神医从不出诊,只能登门求医。我家少爷想,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气大多怪异,所以便请洪老板带路,一起来到回春堂。他二人在诊室候诊,李神医到来之后,将诊室的门关上,我等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不出片刻,里面突然响起惨叫之声,我等连忙踹门而入,可当我们的进去的时候,我们少爷与洪老板以及这位李神医都已然遇刺身亡。”说到此,伴当头目一指后窗,又道:“进来的时候,后窗是开着的,我们以为,此刻肯定是从此逃走,于是过去查看,可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影。有兄弟出去追踪,也没有任何发现,皆空手而回。我家国舅乃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这等要案,还请岳大人速速查办,要是晚了,难免太后追究下来……” 国舅爷死了,只能让岳肃快快查出凶手,这样的话,自己回到北京,跟国丈爷也算有个交待。当时,国丈爷的名头,拿到岳大人面前,怕是一个子都不值,所以这位老兄便直接抬出太后娘娘来。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你来提点,本督一向秉公执法,莫说他是国舅,哪怕是个普通百姓,本督也会尽快找出真凶,给苦主一个交待。好了,你且退到一边……”随后,岳肃转头喊道:“仵作何在?” 岳肃这边带了仵作前来,杭州府的仵作也在后面伺候,一听总督大人发话,一起走上前来,躬身说道:“参见大人。” “先行验尸。” 岳肃吩咐一声,两位仵作立刻领命。随后商量起来怎么勘验,很快做出决定,先有杭州府的仵作来验,然后总督行辕的仵作复验。 杭州府仵作蹲下身子,眼看起张中信的尸体。身上只有一道伤痕,那便是脖颈上的那一刀。“刀口长一寸四分,深三分,致命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跟着岳肃手下的仵作进行复验,其实刚刚杭州府的仵作已经验的很是清楚,站在一边观瞧的岳肃和手下仵作都是明白人,断定所言不错。岳大人的仵作走了个过场,不过也是很认真,给出一样的答复后,岳肃又让仵作眼看洪森的尸体。 洪森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有面门上的那一刀,刀口长两寸七分,深半寸,足以致命。不过,在仵作验伤的时候,洪森的右腕,有一道淤青,这道淤青,显然是死前被人用重手捏的,至于相隔时间能有多长,实在有些难以确定,看痕迹,只能说是死前半个时辰之内。 两位仵作先后眼看,确定除这两处伤痕外,再无其他伤痕。 最后一个,轮到李神医。李神医是胸口被刺穿,身上也是只有这一道伤痕,足以致命。当时,从伤口上来看,李回春应该是被剑所杀。 这样一来,岳肃掌握了新的线索。洪森脸上的那一刀,绝对不会是箭伤,是被刀砍的。但李神医的伤口是剑伤,张中信的伤口也似剑上,从此可以判断出,杀死此三人的凶手不止一个人,应该是两个。甚至可以说,是最少两个。 什么人会杀张中信和洪森,岳肃实在无法确定,只能慢慢寻找线索。至于说李神医么,肯定是被人搂草打兔子,当捎了。屋子里只有一个后窗,凶手从此进来,从此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同时岳肃还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凶手的武功不弱。要知道,倘若是普通人,在越窗而入的那一刻,就会被屋里的人发现,只要里面的人大喊一声,外面的护卫就会一拥而入,即便救不下里面的人,起码也能看到凶手。还有一点,岳肃现在也可以确定,凶手是有备而来,十有**是早就盯住了他们。张中信和洪森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凶手真正的目标极有可能不是他们两个人,只是其中之一,但杀人的时候不可能只杀掉目标,多杀一个,能给破案增加麻烦不说,而在当时,也可灭口。 张中信是当朝国舅,也是一个浪荡公子,当年欺男霸女的事,肯定也有做过。似这等人,岂能没有仇家。洪森是江南首富,做买卖得罪同行,也是在所难免,仇家更多。到底目标是谁,实在难以确定,仇杀的可能性也很高。 进行了简单的一番推断,岳肃随后下令,让金蝉回府一趟,请大夫人牵小黑过来助阵。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城里骑马很容易被发现,凶手应该是步行。凶手杀了三人,身上不可能不沾血,步行留下的气味,小黑肯定可以嗅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法向太后解释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四章无法向太后解释 金蝉赶回总督行辕,很快就把阮傲月和小黑带来了。按照岳肃的吩咐,让小黑顺着气味前去追踪。 小黑嗅了嗅尸体上的血腥味,跟着就越窗而出,看来还真就没错,凶手确实是从窗户逃走的。只不过,在小黑越窗来到巷子里之后,一没有向左跑,二没有向右跑,而是冲着对面的墙壁吠叫。 这是什么意思,估计傻子都能明白,凶手是翻过对面的墙壁逃走的。不过对面显然是一户宅院,当时追凶要紧,岳大人哪里管得了那些,当即下令翻墙追击。他身为总督,又穿着一品官服,当然不能翻墙越脊,当时手下人可以,阮傲月也可以。阮傲月出门的时候,换了一套男人的装束,她第一个跃上墙头,这一举动,把金蝉等人吓了一跳。虽说知道妇人会些武术,可实在想不到,还有这么两下子。金蝉、殷柱跟着越过墙头,顺便还把狗给顺上去了。后面的差役,本事有限,只能搭人梯过去。 过去了五十多号人,料想抓区区两个凶手也足够了,在小黑指引下,众人顺着这家院子向前追踪。这家院子的主人,看到翻过这么多人来,先是吓了一跳,可随即看到不少穿着官兵、差役服饰的人,还哪里敢露头。 小黑向前急追,直接冲到对面的院墙,随后又吠叫起来。众人只能再次翻墙而过。过去之后,这一回是向左追踪,穿过四五条巷子,前面出现一条河。小黑站着河边,对着河面吠叫,意思是目标下水了。 江南素有水乡之称,城里有的是小河,这人下了水,而且又走了那么久,还望哪里追去,只得原路返回。 回到回春堂,将追踪的情况一禀报,岳肃也是无奈地一摇头。可随即眼睛便亮了起来。 凶手跳河逃走了正常的人,为什么会有路不走,往水里面跳呢?或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了解我,知道我府上有狗,怕被小黑追上。唯有跳河这一条路,能够摆脱追踪。 了解我的人。最了解我的人,唯有斩龙帮里的人了,难道是他们做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张中信和洪森呢?难道说,他们知道了什么秘密?以张中信的水准,到了杭州顶多是吃喝玩乐,能够知道什么秘密?至于洪森,那就不好说了,或许是他知道了一些斩龙帮里不可告人的事情?这个倒是有些可能。 岳肃又开始分析起案情,主要斩龙帮的动机。要是他们的目标是洪森,那动机只有一个,洪森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要是他们的目标是张中信,动机又是什么?岳肃想来想去,或许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国舅爷死在杭州,太后一怒之下,有可能对我知罪。 当时,这个有些不现实。张中信来到杭州,属于私下前来,也没有通知本地官府,更没有通知我岳大人。所谓不知者无罪,你四处乱跑,不找人保护,被叛匪盯上,与他人何干。就算太后想为你出头,也不可能找到我岳肃的头上。 想不通,想不通呀 沉思许久,岳肃只能下达一条命令,将死者的尸体带走,张家伴当以及洪府的随从都要跟着一起去总督行辕。药铺的小伙计也不例外,李回春的老婆,暂时留在家里,不得外出,随时听后官府传唤。 回到总督行辕,岳肃升座后堂,开始审问。他先将张国舅的人与洪森的人分别关押,禁止窜供。然后,将这些人逐个提审,挨个寻问。 岳大人审案,那是何等厉害。张府的伴当,在岳肃的诱、恐、诈之下,终于把实话全部说了出来。先说岳大人是怎么问出来,办法太简单了。把一个张府的伴当传上来,先随便问上几句,然后让你签字画押。第一个人自然不会说他们是来搜集岳肃罪证的,只说公子是来玩,这几天都在西子湖泡妞,似乎是累到了身子,才去回春堂看病的。对第二个人,岳大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虽然这小子和第一个人的说辞差不多,当时岳大人马上用上了恐吓的法子,只要对方脸色不对,立刻开始动刑,直接说是你串通外人害死的国舅爷,要不然怎会那么巧,对方回家药铺埋伏。识相的话,就把进到杭州都干了些什么,如实回答,要不然可是要严刑逼供的。岳大人的名头早就让张府的人畏之如虎,这一诈唬,那人赶紧说了实话,说是进城寻找岳大人犯罪证据的,而且听到不少谣言,说岳大人这样、那样,有造反的意思。而且,国舅爷已经把这些内容写成书信,送往京师。 岳肃听完他的讲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先去查我的罪证,而且竟然还能在坊间打听要谣言,随后送往京师,现在人又死了……这……不管从哪里看……杀死张中信的凶手……我都是我么……”岳肃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略一思量,心中拿定主意,“不能让他们恶人先告状,否则的话,太后不明就里,肯定会误会与我。我必须先他们一步,将奏折送到京城,然后尽快破案,给太后一个交待。” 想妥这个,岳肃大声问道:“你们住在城内哪家客栈,随同国舅爷来杭州的人,有谁还在客栈,没在这边?” “我们住在富通客栈,今天一半人随少爷来的回春堂,另外一半人留在客栈看守行李。”伴当答道。 “很好。”岳肃马上吩咐一声,“来人啊,立刻前往富通客栈,将国舅爷的人全部请到这里。退堂” 岳肃把其他人打发走,只留蒋杰在堂内,铁虬负责把门,随后便和蒋杰商量起来。 “先生,这桩案子的始末,你已都大概了解,可有什么看法?”岳肃虚心问道。 蒋杰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桩案子很是扎手呀。我想大人也应该都看出来了,是斩龙帮打算设计陷害大人图谋造反,而且被张国舅找到证据,才铤而走险将其刺死。” “是呀,这个局很是巧妙,不过现在既然被我们看出,将事情的始末,跟太后解释一番,再争取早日破案,将斩龙帮诛灭,应该没有问题。”岳肃说道。 “大人想的过于简单了,他们的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哪怕大人上折子为自己辩白,也未必能洗的干净,让太后相信。”蒋杰语重心长地说道。 “蒋先生为何如此说?难道就是因为太后一直猜忌于我,而被杀的人又是她的亲哥哥?”岳肃问道。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冲太后能够启用大人,可以看出,太后虽然猜忌大人,但许多事也是为朝廷社稷考虑。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太后素有贤德之命,不是说什么事情都看不明白的。可就是因为她不糊涂,看的明白,大人才危险。咱们先说这个陷阱,张中信为什么会到浙江,其目的肯定是想找大人的麻烦,可是,他为什么又会和洪森凑到一起?两个人还联起手下,一起对付大人。刚刚张府的伴当说了,是和洪府的下人一起在外打听,在街头巷尾、饭馆茶楼听到的。世上的事,绝不会有那么巧合,事情十有**是洪森安排的,这样也最为合理。洪森让人演了一出双簧,把张府的伴当和张中信一起骗了,然后把大人造反的事,写成书函,送到北京。按理说是这样,可是洪森死了,事情肯定说不清楚,把罪名赖到一个死人身上,试问太后会相信吗?”蒋杰抽丝剥茧地分析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事情确是这样,不过现在,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洪森的随从,现在在咱们手上,只要严加审讯,不怕他们不招出实情。” “洪森一死,大人已经说不明白。即便是在洪森的随从那里审出口供,太后也不会相信。斩龙帮敢把这帮人留在这里,显然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多,充其量也就知道是洪森安排他们去某个地点,告诉他们在那里会有收获。可是,大人要问出这些,势必要动刑,大刑一上,就是屈打成招。刚刚张府的伴当也说了,一直都是洪府的那四个人带他们出去查访,大人现在审出来了,一旦太后让大人把人送往京师,交东厂和锦衣卫审理,他们马上就会反咬一口,大人的结果更惨。” 听了蒋杰的这番话,岳肃靠到了椅子上,不禁叹息一声,说道:“确是这样啊,要是将刨析的奏折送到北京,怕是会越描越黑呀……” “所以说,属下建议大人,干脆就不解释。上一道国舅爷被刺的折子,言明并不知国舅爷私下来到杭州,所以没有派人护卫,以至被奸人所害。大人再说,势必尽快破案,为国舅报仇,也就行了。”蒋杰说道。 “好吧,就这么定了。对了先生,这个洪森绝对是本案的关键,他现在人已经死了,实在有些棘手。我聊想他肯定是斩龙帮中的一员,恐怕是个死士,毕竟斩龙帮里不怕死的人很多。对于这点,先生怎么看?”岳肃再次问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赶赴湖州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五章赶赴湖州 面对岳肃提出的这个问题,蒋杰也露出难色。 “这个洪森是江南首富,南洪北李,天下闻名。这等大人物,若说只是斩龙帮的一个区区死士,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我想大人也不会相信吧。” “是啊,说洪森在斩龙帮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我也不会相信。那依先生的想法,他在斩龙帮里应该是个什么角色?”岳肃心中也有些谱,再怎么说,以洪森的江南首富的身份,在斩龙帮里当个护法,也是绰绰有余。 “古怀真只是一个货行的东家,而且他的货行和洪森的比起来,肯定差远了,不但货行差,洪森还有遍布江南的买卖,这更是一种实力。古怀真的财力,远逊洪森,都能当青龙堂的堂主,那洪森的地位的更高,起码得是护法,或者是副帮主之流。斩龙帮对大人恨之入骨,牺牲一个护法,来换取大人的性命,他们也是愿意的,但这个人是洪森,就让人难以琢磨了。人都是有私心的,以洪森的身份和地位,说句不好听的,那斩龙帮的帮主也未必有他的实力雄厚吧。他会甘心就死,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属下在想,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蒋杰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会有哪种可能?”岳肃追问道。 “那就是洪森并非是斩龙帮的人,有些事情或许是巧合,比方说,他想效仿李家,在朝廷之中培植高官,而大人是一块绊脚石,所以他才想借张中信的手除掉大人。结果正好被躲在暗处的斩龙帮抓住机会,将他们一起做掉,来一个死无对证,将大人逼入绝境。”蒋杰说道。 “你这个说法也很有道理,当初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许多事情都是有巧合的,难保这桩事情不会。不过,倘若真如先生所言,咱们反倒有了翻身的把握。斩龙帮躲在暗处,不容易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洪家是在明面上的,从他那里下手,应该简单的多。还有,等下我就提审洪森的随从,就算是动刑,我也得先让他们把实话说了,做到心中有数,顶多是不奏明朝廷。”岳肃点头说道。 “大人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咱们这就尽快赶往湖州,到洪家查个明白。” 接下来,岳肃再次升堂,将洪森手下那四名带着张家伴当去查访的随从,逐个提到堂上,进行审问。开始这四个小子也不想承认,可岳大人哪是惯病的人,一顿板子下去,四个小子只好招认。还真别说,真和蒋杰分析的一样,这四个人只是奉命行事,查访的地点,都是老爷事先安排的,到了地方,就能碰到,至于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岳肃一个个的恐吓、诈唬,连消带打,可四人确实不知,岳肃也没有了办法。只能让他们签字画押,关入监牢。 审完他们,去客栈拿人的金蝉回来禀报,说到了客栈之后,扑了一个空,张国舅的伴当,全都不在。 张国舅被刺的事,也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了,现在已经在杭州传的沸沸扬扬,早有看热闹先前看热闹的百姓把消息散布出去。只是张国舅的伴当,为什么不来行辕打听,反而走掉,实在有点让岳肃想不明白。 现在的岳大人已经没工夫去想这些了,由蒋杰拟完奏折,立刻叫人送往北京。这事怎么说,也不能让张府的人先行告状,自己说了,也能让太后有个心理准备。 岳肃的信使离开杭州,快马赶往京师,此事暂且不表,单说岳大人这边,又被张府的伴当头目,洪森的随从头目,以及回春堂的伙计进行了一番审问。结果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岳大人无奈,只能退堂,命令手下,打点行装,明日启程,前往湖州。 这次启程去湖州,岳肃没有把所有的人都带走,杭州这边,老婆只带阮傲月一人,连同小黑,以备出现紧急案子。护军只带六百,余下四百留在总督行辕,由童胄、厉浩荃负责。其余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蒋杰这些人,全部跟去。李忠他们,则是暗中前往,相互照应。 几天之后,人马赶到湖州,湖州知府亲自率同城内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岳大人哪有心情跟他们应酬,何况也不是大官,客气一番,也就是了。湖州府给岳肃在城内备下临时行辕,这个行辕和杭州的相比,要小上一些,不过也足够使用。 进驻行辕,已经是申时时分,但岳肃挂念案情,马上让湖州府将洪家的人带到行辕。洪家乃是湖州地面上的财神爷,平时知府上门都得客客气气,怎奈这次是总督‘岳阎王’下令,加上洪森已经死了,找洪府的过来,也属正常之举,所以知府衙门的差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洪家。 洪森的府上养了不少美女,可洪老板并非好色之徒,只有两房夫人,膝下还有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儿子,以洪老板这把年纪,儿子才十六岁,也算是老来子了。洪森的儿子叫作洪麟,听说总督大人有请,是赶紧带着府上管家,前去行辕叩见。 行辕之内见礼完毕,岳肃先让人抬出洪森的尸体,让洪麟与大管家洪昭相认。洪麟一见到父亲的尸体,是抚尸痛哭,别说是他,就连洪昭也是老泪纵横。 岳肃察言观色,明显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的哭泣绝非做作。如果说,洪昭一大把年纪,老于世故,能够装哭的话,那十六岁的洪麟,绝无此等本事。洪麟哭的真切,绝对是死了爹的表现。 现在确定洪森不是假的,岳肃也没有马上问话,让苦主先哭一会,也是无妨。洪麟哭了许久,才由洪昭劝住,然后询问岳肃,他们可否将洪森的尸体领走。 这等大案,怎么可能让他们把尸体领走,岳肃不但不准,反而随即升堂,开始审问起两个人。他先审的洪麟,让人带着洪昭到后面等候,对洪麟的问题,无非是洪森生前有什么好友,有什么仇家,和哪些人经常来往。洪麟显得少不更事,对府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管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岳肃察言观色,确认不是做作,便叫人将他带下,传洪昭过堂。洪昭身为大管家,知道的东西果然很多,洪森经商多年,难免也有几个仇家,仇家的名字,洪昭都说的出来,只是人在何处,他却表示不知。洪森这等大老板,买卖上的朋友自然多得很,随便列举,就能说出几十个。不过经常走动,交情莫逆的,也就那么七八个,洪昭也都说出名字。 这洪昭一脸的忠厚像,岳肃虽然略加哄、炸,可也没有得到什么其他的线索。不过岳肃也没有就此罢休,接着叫人把他也带到后面,旋即叫人再去洪府,将府上的管事、帐房,但凡有职司的,一律传到堂上。 洪家在江南就算再横,可在岳肃这里都得老老实实。府上的人就算不满,也得乖乖的来到总督行辕。岳肃又对这些人逐个提审,他们的回答和洪昭差不了太多,只是明显没有洪昭能说出的人多,经过连番审问,岳肃是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难道说,洪府上的人,对洪森的事情真的不了解。 虽说他们都是知无不言,可知道的都是皮毛,对案子一点帮助也没有。比如说,岳肃问他们,洪森和哪些官员有来往,且时常走到,交情很深。他们的回答都是,知府大人偶尔登门拜会老爷,老爷有时也去杭州拜会浙江巡抚,和布政使大人也有过一两面之缘,但和哪个交情深,那是真的看不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岳肃一审就审到二更,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才将这帮人全部释放。接下来的日子,岳大人只能叫手下在湖州明察暗访,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洪森在湖州仿佛很是低调,有钱归有钱,可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事情。欺男霸女的事,根本没有,不过买卖商铺,在城里倒是好几家,而且口碑都不错,公买公卖,童叟无欺。 一转眼,岳大人在湖州逗留了一个月,这一月的时间,岳肃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这边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派去送奏折的信使,现在已经赶到北京。 岳肃的信使马不停蹄地赶路,但因为驿站大多被裁撤,没有什么地方换马,速度当然要慢。和信使一起进京的,还有先前给张国丈送信的伴当。 有人说,这厮不是提前走了能有十几天么,怎么能和岳肃的信使一起进京。原因其实很简单,国舅爷当初只告诉尽快送抵北京,时间上也没有什么下死令,千里迢迢的,谁会玩命赶路,所以在赶路的同时,也注意休息,这才晚了。 送信的伴当抵达北京之后,立刻回到国丈府,把公子爷的信交到张国纪的手中。张国纪看到之后,是心中暗喜,一个造反的罪名扣到岳肃头上,还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岳肃啊岳肃,谁叫你当初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等明天就让你瞧瞧老夫我的厉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择将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六章择将 张国纪打算明天就拿着儿子的密信到太后那里告状。可就这个功夫,有名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张国纪让他进来,随后问道:“张喜,有什么事呀?” “回老爷的话,是刘素,康元他们回来了。”小厮张喜答道。 “他们不是跟着中信在杭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张国纪随口问道。 “小的适才也问了,他们说是少爷出了事,现在着急见老爷呢?”小厮答道。 “中信出事了?”张中信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快叫他们前来见我。” “是,老爷。” 张喜连忙跑出书房,不一会功夫,有两名汉子随同他来到书房。二人都是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显然是匆忙赶路,没怎么休息。 一见二人进门,张国纪当即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少爷为何没有跟着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老爷的话,出大事了……少爷、少爷他……死了……”叫刘素的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说什么?”听了这句话,张国纪差点没从椅子上栽歪过去。 “少爷、少爷……少爷他死了……”刘素艰难地重复一遍。 “嘎……”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张国纪再也坚持不住,登时就晕了过去。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好已经有孙子,不指着他在传宗接代,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有几人能够扛得住。 “老爷……”见张国纪晕了过了,张喜、刘素三人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张国纪身边,不是捶背,就是抚胸顺气,掐捏人中。 过了一会,张国纪终于悠悠醒来,刚一睁眼,就忍不住大叫一声,“我的儿啊……”紧跟着,眼泪是哗哗淌出。 “老爷……”三个人本想劝劝张国纪,说些节哀的话,可话到嘴边,是谁也不敢开口。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看着国丈爷流泪。 张国纪哭了许久,眼泪好容易才止住。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中信……是……怎么死的……” “少爷……少爷是在杭州遇刺身亡……”刘素小心地说道。 “遇刺……刺客是谁?”张国纪咬着牙问道。 “这个……”刘素说这句话时,明显有些犹豫。 “是谁”张国纪见刘素不说,当即怒声喝道。 “刺客并没抓到……不过……从总总迹象显示……很有可能是……岳肃做的……”刘素小心地说道。 “岳肃又是岳肃”张国纪紧咬钢牙,差点没把自己的牙齿咬碎。“都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岳肃做的?” “具体的证据虽然没有,当时……少爷在浙江那里,并没有什么仇家……这次还是微服前去,更是没有人知道。少爷到了浙江之后,先行去的湖州,后来又与洪老爷一起去的杭州,全力调查岳肃的罪证。结果打听到许多关于岳肃想要造反的消息。老爷您想,岳肃身为闽浙总督,整个杭州,肯定都是他的地盘,我们在那里打听他的事情,难保不会被他听说,以他的实力,顺藤摸瓜,想要找出少爷来,肯定不难。少爷是第一次去江南,水土不服在所难免,再加上有些操劳,身体难免吃不消。于是,洪老爷提议,带少爷去杭州神医李回春那里看病,不想到了回春堂的诊室之后,突然冒出刺客,将少爷和洪老爷以及那位李神医全都杀了。当时我等不在那里,而是在客栈看守行李,虽然没有在场亲眼看到,但少爷被刺的事,早已传遍街头巷尾,略一打听,就能知道。我们之所以回来,还能确定是岳肃所为,是因为还有一件事,令我们起疑。”刘素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结巴,不过越往后说,条理越是清楚。 “还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别磨磨蹭蹭的。”张国纪十分不悦地催促道。 “是,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少爷留我们在客栈看守行李,和我们一起的,还有李家的几名随从。由于没有什么事,我们就点了些酒菜,一边吃喝,一边等候少爷回来。不曾想,在少爷走后,大约半个多时辰的时候,有一名李府随从仓惶回来报信,说是少爷和他们老爷全都被人刺死了,并让李府的其他随从,赶紧回湖州通知家里。我等听了这话,都吓了一跳,哪里还能坐得住,也没有详加寻问,就连忙前往回春堂。我们并不知道回春堂在什么位置,沿途多番打听,才找到地方。可到了之后,就听回春堂里的人说,岳肃已经带人来过,还把少爷和李老爷的尸体带走,并将咱们府上跟随少爷的人,一并抓走。于是,我们便打算前往岳肃的总督行辕打听消息,也是路径不熟,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逃回北京。我们刚到总督行辕的大街上,就见一批官兵从行辕出来,那个领头的,还跟街上的百姓打听我们所投宿的客栈在什么地方,我等刚好听到他的问话,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妥,所以没有马上到行辕寻问,而是转头赶回客栈,查看那些官兵意欲而为。结果等我们偷偷溜回客栈才明白,他们原来是来抓我们的。当下我们几个就研究起来,该不该再去岳肃的总督行辕打探消息,最后一致认为,还是先回北京报信为好。当时我们是这么想的,他岳肃既然已经把跟在少爷身边的人带回行辕了,该打听的东西,从他们的嘴里就能打听出来,为什么还要来抓我们。即便是给我们报信,也不该出动那么多官兵,唯一的解释就是,要把我们抓回去。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很显然是不想让我们回京给老爷报信。然后他再给朝廷写奏折,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到刘素说完,张国纪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岳肃肯定是这个目的。好你个岳肃……”张国纪狠狠咬着牙关,用怒不可遏地声音说道:“你是真的打算造反呀……杀子之仇……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他扫了刘素、张喜三人一眼,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还有跟我们回来的几个兄弟知道,他们现在都在书房外等候。”刘素答道。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走漏风声,让岳肃的党羽知道。我这就去见夫人,等下便进宫面见太后,你们就在这个院里等候,不许随便走动。”张国纪命令道。 “是,老爷。”…… 张国纪立刻离开书房,前去后院见太康夫人。见到老婆之后,把儿子死了的事一说,太康夫人的反应和丈夫一样,当场就昏死过去。张国纪赶紧和丫鬟一起把老太太弄醒,醒来之后,老太太便开始哭天抹泪。张国纪劝了好久,才暂时将她的眼泪止住,跟着屏退下人,将儿子遇刺身死,刘素所讲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她。 太康夫人一听说儿子是被岳肃害死的,眼睛登时就红了,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大声骂道:“好你个岳肃,你可真是欺人太甚,以往之事,我张家饮泣吞声也就罢了,你这次竟然得寸进尺,还敢谋害我儿的性命。我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给我儿抵命” “夫人,儿子送来关于岳肃意图造反的密信,今天刚刚送到,没想到噩耗也跟着传来,看来那岳肃定是想要造反无疑。咱们也别拖了,现在就入宫见女儿,把事情告诉于她,让她将岳肃满门抄斩,给我儿报仇雪恨要是晚了,很容易被那岳肃倒打一耙”张国纪说道。 “说的不错……说的不错……”老太太哭着说道:“咱们现在就进宫,快叫人备轿。” 这几天来,张嫣十分疲惫,主要原因还是西北的战事。流寇降了又反,反了又降。而且每一次降后再反,都会令地方兵马损失一番。西北请求增援的折子和催饷的折子,以及战败的消息,基本上是天天都有,搞的张嫣是寝食难安,生怕把丈夫留下的江山给丢了。于是乎,一代艳后在正当华年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沧桑。 张嫣也不懂得调兵派将,不过正是因为不懂,她才没有胡乱指挥,而是任务交给内阁,让内阁来完成。可内阁由于两党争权,首辅周道登又压不住局面,所以是越来越乱,调兵派将的事,通常一议就是一天,而且还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岳党这边,举荐现任右参政,正在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的卢象升率军入陕西驰援。卢象升的兵马,有一个称号,叫作“天雄军”,很有一定的战斗力。当时,岳党保举的人,齐楚浙三党是不予肯定的,他们也保举了一位官员,就是现任保定知府的孙传庭。孙传庭一直没有什么带兵经验,当时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是怎么发现这位猛人的,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前往陕西增援,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前往陕西充任的这个位置,可着实不小,乃是陕西经略一职。这么大个官,怎能随便让给多方。他们迟迟拿不出最后的人选,可是陕西催促的折子却是连绵不断,张嫣见实在不行了,只能让邹义帮忙拍板。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革职查办?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七章革职查办? 此刻,邹义正在张嫣的寝宫,帮着拿主意,看看选谁到陕西当这个经略。 两党保举的官员,不管是孙传庭也好,卢象升也罢,都可谓是当世人杰。别看是文官,却天生就是领兵打仗的材料,不管邹义让哪个人当兵前去,不说扭转危局吧,起码也能对流寇造成一定的打击。 可邹义实在太过圆滑了,他本着两不得罪的心思,给太后保举了第三个人?——兵部职方司郎中耿如杞。 关于岳党与齐楚浙三党的两家争权,张嫣是看在眼里,但她实在无法驾驭和震慑。现在保举的官员又是经略一职,不是小官,张嫣很是不想让两家牵着鼻子走,周道登指望不上,邹义又举荐了第三个人,张嫣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听邹义的,于是,让邹义告诉内阁,拟旨让耿如杞升任陕西经略,率军前往陕西驰援。 耿如杞也算是忠义之人,当初魏忠贤当权之时,便不与之为伍,不过让他带兵,实在有些难为他了,别看在兵部任职,但并不懂得行军打仗。然而朝廷既然这么安排了,国家又在危难之际,耿如杞哪能不挺身而出,慷慨赴任。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只说邹义退下之后,张嫣也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皇帝的龙椅真不是好坐的,平日里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有个兵荒马乱,也真够折腾人的。想夫君当年,每日专心木工,军国大事,多赋予岳肃,倒也是井井有条。要是现在将岳肃召回来,让他全权处理,是不是很快就会平息战乱?他是夫君托孤之臣,先帝在位时,就忠心耿耿,现在即便权利大了,是不是也不会乱来。” 当张嫣遇到挫折的时候,忍不住想起岳肃。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把岳大人给请回来。也就这个当口,有太监前来禀报,说国丈爷与太康夫人求见。 现在天已经黑了,父母这个时候前来求见,实在令张嫣心中纳闷,有什么事,明天白日里来也就是了,这时候来做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二老等不及呢? 毕竟是父母,张嫣不好不见,当下传旨宣见。等了一会,张国纪和太康夫人来到慈宁宫,进到张嫣寝殿,是二话不说,跪地就哭。 一进来便这般架势,实在令张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让宫女先行退下,然后匆匆来到父母面前,伸手搀扶。“爹爹、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你们这般伤心呀……” “女儿呀……”太康夫人一把抱住女儿,大声哭道:“你哥哥死的冤枉呀……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什么?”一听这话,张嫣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母亲,你刚刚说什么?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被人害死了,你可一定要给他报仇呀……”太康夫人仍是大声哭泣。 “哥哥死了……”张嫣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晃,毕竟血浓于水,张中信即便在外面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自己的亲哥哥。而且,自己小的时候,哥哥对自己也是相当疼爱。“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怎么会死的?”张嫣急切地问道。 “你哥哥是被岳肃这个奸贼害死的……”太康夫人悲恸地哭道。 “被岳肃害死的?”张嫣登时一愣,纳闷地说道:“岳肃远在浙江,怎么会害死哥哥呢?母亲,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呀?” “你哥哥是为了帮你查出岳肃造反的证据,才亲自远赴杭州,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哥哥终于查出岳肃想要造反的证据。可是……那岳肃在杭州只手遮天,很快就发现你哥哥,并派人将他刺死…….”太康夫人一边痛哭,一边将丈夫所说的情况,转述给女儿。 “岳肃真的要造反”和岳肃造反的事情相比,哥哥的死明显要差上一层,再怎么说,也是儿子的江山为重。她连忙说道:“父亲,你快把哥哥送回来的信给我看。” 张国纪从袖口里出去信来,交到张嫣手里,张嫣展开观瞧,上面的内容,自然是那些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这封信若是在平日里送来,张嫣最多是半信半疑,绝不会把岳肃如何,谁叫家里和岳肃有仇,蓄意诬陷,也是难免。这些东西,只是猜测和留言,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现在放到张嫣的面前,效果就不同了,因为这是用张中信的命换来的。像哥哥这等贪生怕死的人,怎会为了陷害岳肃,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张嫣抓信的手,是不住的哆嗦,过了好半天,才狠狠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女儿一定替哥哥做主,将岳肃这奸贼千刀万剐”说到此,她冲着房门大声喊道:“来人啊” 话音落定,就听“吱啦”一声,殿门打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走了进来,“参见太后。” “速速前去司礼监传哀家旨意,让他派东厂的人火速前往浙江,将岳肃就地革职,提押到京师问罪”张嫣大声喊道。 “是……”宫女和太监从来没有见过太后发这般火气,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岳肃的名头,他们都是听说过的,眼下太后让东厂擒拿岳肃到京师问罪,他们是十分诧异。但自己就是一个奴才,哪有问为什么的资格,赶紧离开慈宁宫,前去找邹义传旨。 邹义刚刚出门之后,直接派人去找内阁首辅周道登,选谁让陕西经略的事情,让然不必找其他阁臣说明,跟首辅说上一声,定了就是。邹义了解周道登的性格,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等事情是太后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反对。所以,也就是找人知会一下,然后自行司礼监,让人拟旨。 旨意拟完,邹义认为写的不错,盖上大印,也就完事。正准备离宫回家休息,便有小太监匆忙跑来,传达太后娘娘的懿旨。 一听说是擒拿岳肃,邹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太后娘娘可说是什么罪名?”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见太后怒气冲冲……并没说罪名……”小太监答道。 “擒拿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连个罪名都没有……”邹义有些糊涂了,不过老家伙何等精明,随即问道:“在我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公的话,就是国丈爷和太康夫人前来求见太后……”小太监小声地说道。 “国丈爷和太康夫人这个时辰来见太后?”邹义纳闷起来,“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的不知,当时进门之时,听到太康夫人的哭泣之声,似乎很是伤心。”小太监如实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邹义倒吸一口凉气,沉思片刻,说道:“带我去慈宁宫。” “是,公公。” 小太监与邹义一同前往慈宁宫,在到宫门口的时候,有那看门的太监,见邹义来了,是连忙躬身施礼。邹义道了声“免了”,跟着问道:“国丈爷和太康夫人可还在里面?” “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守门的太监小声答道。 “还没出来……”邹义想了想,冲着传信的小太监说道:“你随我来。”说完,就转身就走。 传信的小太监不知何意,但邹公公的话,他岂敢不听,只好在后面跟着。二人向前走了不远,然后在墙边站住,邹义靠着墙,低声说道:“咱们就在此等着,待会国丈爷走了,你便进去通传,说咱家有事求见。不过,你可要记得,咱家在此等候的事,你莫要乱说。” “公公放心,就算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半句。”小太监小心地答道。 邹义满意地点点头,便不再多言。等了不久,张国纪和太康夫人就从慈宁宫的大院出来,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深更半夜,他们没有看到邹义,但邹义却清楚的看到他们,等到他们二人走远,邹义这才带着小太监返回慈宁宫。 小太监进去禀报,很快就得到太后的回复,让他进来。 邹义进的寝殿,叙过礼数,这才说道:“太后,刚刚来人传旨,说让老奴派人前往浙江宣旨,将岳大人革职,提押至京师问罪。岳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要革职查办,怎么也得有个罪名呀,所以老奴才匆匆到此,不知在旨意上写什么罪名?” “也是我刚刚气急,忘记说了。就写谋害国舅,意图造反。”张嫣用严厉的声音说道。 “谋害国舅……意图造反……”邹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仍旧保持冷静,小心地问道:“国舅不是在京城么,而岳大人远在浙江,这谋害的罪名……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有什么不妥的,我哥哥早就去了浙江,而且已经被岳肃害死了。你看这个……”张嫣说着,取出父亲交给自己的信来,“这就是岳肃意图造反的证据,是我哥哥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曹化淳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八章曹化淳 寝宫里面,只有邹义和张嫣两个人,张嫣把信拿了出来,自然不会亲自送到邹义的手上,邹义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从张嫣手中把信结果,他也不敢马上观瞧,而是缓缓退后,退到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这才展信观瞧。 邹义仔细地看过信上的内容,虽然有些心惊,但老辣的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声色。“太后,这信……老奴已经看过,说岳大人意图造反,且造反动机明确,这个……老奴实在有些不敢苟同……不说岳大人是托孤大臣,但就眼下光凭这一封书信,没有其他证据,也无法定岳大人的罪啊……” “什么叫没法定他的罪,要不是他见机关败露,又怎会派人刺杀我的哥哥。我哥哥在浙江并无仇家,而且还是微服前去,无人得知,定是他在杭州搜查岳肃罪证时,露了形迹,才被岳肃灭口的”张嫣忿恨地大声说道。 “太后,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派人去杭州擒拿岳大人了,如果这样,岂不是逼岳大人就地造反……”邹义小心地说道。 “他敢”张嫣眉毛一掀,眼睛瞪了起来。 “太后,有桩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想当年魏忠贤曾假传圣旨,想要陷害岳大人,结果被岳大人识破,当场揭穿是矫诏,还把前去传旨的许显纯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要是这一次,他依旧来一个照葫芦画瓢……” “混账上次那是魏忠贤、许显纯他们假传圣旨,这一次是真的圣旨,他岳肃难道还真的敢造反不曾”张嫣大声说道。 “太后……您刚刚不都已经说了,岳大人造反证据确凿,肯定会造反的。怎么还会有敢和不敢这一说。太后您这一派人前去宣旨,岳肃见事迹败露,肯定会杀掉传旨之人,说是矫诏,然后扯旗造反。按信上的内容所示,岳大人现在已经收服闽浙兵马,朝廷不对他动手,他都要剑指南京呢,要是朝廷真的派人拿他,他还不得马上翻脸,派人去攻打浙江。即便攻打浙江失败,他还能退守台湾。然现在南京兵马毫无准备,一旦被岳肃杀个措手不及,怕是整个江南都会陷入岳肃之手,还望太后三思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见直接劝不了太后,干脆来个反其道而行,就说岳肃想要造反,圣旨一到,便是造反之时,太后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虽说邹义也不能确定,岳肃到底会不会造反,当时他知道一点,现在绝不会下旨捉拿岳肃的时候。 果然,张嫣听了邹义的话后,面容沉了下来,缓缓点了点头,心中暗想,邹义所言确实不错,岳肃既然有心造反,拿他的圣旨一到,他岂会束手就擒,必然是抗旨不遵,说是矫诏,随即扯旗造反,攻打南京。南京万一有失,整个江南半壁江山就没了。要是那样,还不如维持眼前现状。毕竟陕西、山西一带还在和流寇打仗,朝廷已经应接不暇,岳肃这再一闹,整个天下不都乱了。 下旨去擒岳肃不妥,不下旨去擒,张嫣还心有不甘。左右想不出法子,只好求计邹义,“邹义,下旨去擒岳肃,怕他就地反了,可不下旨不擒,哀家又心有不甘。你说该怎么办呢?” “太后,岳大人总督闽浙之时,几次三番给朝廷送来银子,朝廷现在对付流寇,正是缺钱的时候,他这么做,无疑是雪中送炭。岳大人在朝中也有朋友,朝中的情况,不可能不知道,他若一心真想造反,就应该坐视不理,等待流寇壮大,然后再行起事,万不会做这雪中送炭之举。所以老奴以为,对于岳大人这桩事情,应该慎重对待,不可草率。国舅爷死在杭州,岳大人的奏折,估计很快就会送抵京师,到时太后看看岳大人是怎样说辞,再行定夺才是。”邹义帮着岳肃刨析一番,并来了个缓兵之计。 张嫣也不是糊涂人,刚刚一时被火气冲昏了头脑,现下听了邹义的理性分析,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自己不是普通的民家妇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年幼,天下的担子,都抗灾自己的身上,自己做事,绝不能太过率性,否则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张嫣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件事先等一等,看岳肃会在折子上怎么说吧。” 第二天一早,岳肃的折子就呈了上来,原本朝中的官员并不知道张国舅死了的事,可内阁将奏折一过目,整个北京城,很快就都知道了,张国舅死在杭州。 岳肃在奏折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前文已经介绍。辗转从司礼监送到张嫣手上,张嫣看过之后,瞧了眼站在对面的邹义,问道:“邹义,这份奏折,你已看过了。你有什么看法呀?” “老奴确已看过,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邹义答道。 “可他一句先前不知,一句尽快破案,就想把哀家打发了,也没有那么容易吧。”张嫣冷冷地说道。 “是……”邹义小心地应了一声。 “且不说他岳肃是否真的有心造反,即便说我哥哥死在他的治下,他也该尽快给我一个解释。邹义呀,你也是伺候过四代皇上的人了,对社稷的忠心,无人可比。哀家现在想问计与你,哀家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一不能太过莽撞,二也不能太过被动。”张嫣的语气变得很是虚心。 对于这件事,邹义昨晚研究了一宿。他虽然不相信岳肃会造反,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尤其是太后,对岳肃处处猜忌,岳肃真的因此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必须想一个完全之策。 现在太后动问,邹义略一沉吟,便即答道:“启禀太后,老奴以为,为今之计,应做两手准备,一是下道密旨给南京的徐家,让魏国公小心戒备,一旦岳肃真的有异动,攻打南直隶,必须全力反击,不能让岳肃得逞。”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说得对,另一手呢?” “二是下旨让岳大人限期破案,岳大人一向有当世青天之称,但凡到了他手里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那就看他怎么破这桩案子,要是拿到凶手,断的有理有节,那就说明国舅的死和他无关,可要是敷衍了事,那就说明,这桩案子,和岳大人有些关联。”邹义说道。 “很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拟一道密旨,送到南京魏国公府上,让魏国公小心戒备,一旦岳肃真的造反,准其接管南京防务。” “是。” “再拟一道旨意,限岳肃年底破案,若是无法破案,给哀家一个交待,定办他一个失察之罪。” 义再次点头。 他本以为太后下完这两道旨意,就没什么事了,不曾想,张嫣又继续说道:“邹义啊,哀家有这么一个打算,你帮哀家琢磨一下,看成不成。” “是,太后。” “闽浙一带的官员,咱们都已经查过,福建巡抚吴思南,和岳肃似乎有些瓜葛,当时福建总兵,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从逆的可能性不大。浙江那边,巡抚曹珖好像也和岳肃没有什么关联,总兵裴玄么,记得还和岳肃有些过节,怎么就会在刚到浙江上任,便和岳肃搅合到一起,成为岳肃的党羽,实在让哀家不敢相信。所以,哀家在想,要不要派人走一趟浙江,看看岳肃是怎么破案的,随便也调查一下,裴玄和岳肃到底有没有瓜葛,他岳肃是不是真心图谋造反。”张嫣说道。 “太后圣明,理当如此。”邹义躬身应道。 “那就这么定了,哀家准备选派个人去……” 听了这话,邹义当即就认定,太后肯定是打算把这个工作安排给他们东厂。可万万没有料到,紧跟着,太后就把人选说了出来,这个人选实在令他大吃一惊。“你觉得让御马监的曹化淳去怎么样?” “曹公公对皇上、太后以及朝廷社稷的忠心,那是无人能比,办事能力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他现在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让他去,是不是有点……” “曹化淳的职司是大了点,当时放眼宫内,也实在没有几个太让哀家放心的人了。你的年岁也大了,这千里迢迢的舟车劳顿,哀家实在不忍,所以只能让他走一趟。” “太后圣明,多谢太后体恤老奴……” 话是这么说,可邹义仍旧不明白,张嫣为什么不让东厂的人去,难道是对自己不信任。可要是不信任的话,也不会被自己说这么说,更不会让自己再继续当这个掌印太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现在下去做你的事吧。”张嫣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比较比较疲倦的样子。 “是,太后。老奴告退……” 邹义怀着纳闷的心情,离开慈宁宫。在他走了能够一刻钟之后,寝宫内的张嫣立刻让人传召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任务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任务 曹化淳,现年三十九岁,幼年入宫,因为打小就聪明,还勤奋好学,在宫里受到的良好的教育,使得他诗文书画是无所不精。曹化淳当年受到大太监王安的赏识,并成为其亲信,可走因为如此,倒了大霉,在魏忠贤收拾掉王安之后,曹化淳便被打发到南京。 或许也就是因为受到魏公公的排挤,在魏公公倒台之后,张嫣将宫内太监履历一番,很容易就找到这个当初被魏忠贤迫害之人。但凡被魏忠贤打压的,那就是自己人,张嫣在对宫中太监整顿时,让邹义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而邹义腾出来的空缺,就给了这个曹化淳。 曹化淳一下子草鸡变凤凰,不过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有本事。曹化淳在接受御马监之后,把御马监这个摊子,打理的是更加井井有条。令张嫣感到,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一回,张嫣打算让曹化淳去浙江执行任务,不单单是看重他的才能,也是因为曹化淳以前在南京呆过好几年,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一旦有了突发事件,比较容易应对。能想的这么远,可见张嫣并非头发长见识短。 邹义此刻正在御马监的值房办公,一听说太后传召,赶紧跑到慈宁宫。见过礼数,张嫣也没有和他客套,直接说道:“今天岳肃上呈的奏折,上面的内容,你可听说。” 作为紫禁城里排在前三名的大太监,这等事情,他岂会没有听说。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对于太后的问题,他没有回避,点头说道:“奴婢听说了。” “国舅死在杭州,是何原因,或许你现在并不知道。当时哀家想让你知道。”说完,张嫣从袖口之内,取出那封信来,说道:“你自己瞧瞧吧。” “是,太后。”曹化淳缓步上前,从张嫣手中接过信来,他和昨晚的邹义一样,也是退回原处,放行观瞧。看过之后,他也没有多言,垂首而立。 “这是国舅爷送来的密信,你怎么看呀?”张嫣淡淡地问道。 “此等大事,奴婢不敢妄言。”曹化淳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但说无妨。”张嫣说道。 “奴婢以为,这封密信,只能算是道听途说,毫无半点凭据。倘若国舅爷不死,和废纸又有什么区别。可现在国舅爷死了,这份密信的份量就不同了。”有一句话叫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国纪和太康夫人都是当局者,但他们的智慧,差得远了,如何能看得出来。张嫣倒是心智过人,可是属于当局人。邹义也算是半个当局者,因为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偏袒岳肃的。当然,能看出这一点,也和智商有关,邹义毕竟老了。 听了曹化淳的这句话,张嫣不由得身子一震,倒吸一口凉气,暗自讨道:“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呀,要是哥哥没死,把这封信拿回来,这封信可以说是一分钱不值。可现在他死了,这封信的价值,才会体现出来。当时哥哥,绝对不会为了陷害岳肃,而故意牺牲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到底是不是岳肃杀得呢?” 张嫣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再次看向曹化淳,说道:“曹化淳,照你的意思,那国舅的死,和岳肃没有半点关系了?” “奴婢不敢断定。此事的前因后果,奴婢半点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原委,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曹化淳谨慎地说道。 “好,哀家这就把随我哥哥前去杭州的人传来,让他将前因后果讲上一遍,你再帮哀家刨析一下。” “是,奴婢遵旨……” 张嫣跟着下懿旨,让娘家随哥哥前去杭州的人来紫禁城问话。旨意一到张府,张国纪和太康夫人当下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旨意上面没提到他俩,争着抢着要跟着一同前来。 毕竟是太后的亲爹、亲娘,传旨太监也不敢阻拦,只好由着二老一起跟来。随二位一起来的,还有刘素、康元二人。 来到慈宁宫,刘素和康元进门之后,是立刻跪倒在地,给太后磕头。而张国纪夫妻,则是跪下就哭,哭的那叫伤心。 因为边上有外人,张嫣也得顾及身份,没有像昨日那样起身搀扶,只是说道:“快快平身,莫要再哭了。国舅的事,哀家自有处置。” “谢太后。”刘素和康元扶着二老起身,跟着就听张嫣说道:“今日传召你们前来,是有话要问随国舅前往杭州之人。他们可曾到来。” “小的刘素和康元便是随国舅爷前往杭州之人。”刘素连忙答道。 张嫣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曹化淳,说道:“曹化淳,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有什么可问的”见女儿要让一个太监问话,太康夫人马上就急了,她哭着嚷道:“那岳肃意图造反,害死你哥哥,已是证据确凿,你昨天不是已经下旨将他革职查办么,今天又要问什么?传旨的人出去了吗?我还着急看到岳肃被千刀万剐呢。” “母亲稍安勿躁,女儿自有决断。”张嫣没有和母亲纠缠不清,再怎么说,也是江山为重。他对曹化淳使了个眼色,“曹化淳……” “是,太后……” 曹化淳向前站了一步,看向刘素和康元,平淡的说道:“咱家奉太后之命问话,还请二位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尔等随国舅爷到浙江之后,不知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可有惹上什么人?” 太后就坐在上面,刘素哪敢不答,当下就让张中信到了浙江之后,先到湖州,后下杭州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洪森如何热情招待,最后如何在回春堂一起遇刺,以及之后岳肃派人到客栈抓人的事,都没有落下。唯一没讲的,就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曹化淳在听说打探来的消息都是洪森的人领着去的,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可一听说洪森也死了,原本心里所想的思路,一下子又乱了。这些内容,昨天老太太已对张嫣讲了,只是没有这么详细,现在张嫣冷静倾听,开始的想法,也和曹化淳一样,怀疑上洪森,可当听说洪森也死了,就同样糊涂了。 不管怎么说,岳肃的作案嫌疑,还真就挺大的。可也有令人不解的地方,那就是洪森为什么那么专注于帮助张中信,寻找岳肃的犯罪证据。 这个问题,老辣的曹化淳当然要问个明白,张嫣也想到这点,想到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这个原因,刘素这等小喽啰是不清楚的,不过张国纪清楚,见无法隐瞒,而且事关给儿子报仇,要是不讲个明白,很容易被罪名赖到已死的洪森身上。所以,他只能将自己跟洪森合作搞远洋贸易,岳肃碍手碍脚的事,讲了一遍。 有了这个回答,洪森帮助张中信对付岳肃的事,似乎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张嫣问曹化淳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曹化淳表示没有,张嫣便让他们离去。可太康夫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走,一个劲地痛苦,非叫女儿立马给儿子讨回公道,下旨把岳肃千刀万剐。张嫣只好嘴上敷衍,把老娘先哄走。等人走了,才问起曹化淳的看法。 “太后,奴婢以为这事还真有些难以抉择,咱们远在北京,只能靠理论来分析,事情的真相,离我们太远。那封信上说,岳大人造反的动机,倒是有模有样,当时岳肃深受先帝重恩,又是托孤之臣,怎会造反。现在来看,最好是等岳大人破案,看看案件大白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凶手,而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当然,太后也可派人到浙江去明察暗访,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关于这桩案子的底细。”曹化淳说道。 “你说的和哀家想的一样,哀家已经下旨让岳肃限期破案,岳肃一向断案入神,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桩案子,应该难不住他。如果他破不了,肯定是因为自己深陷其中。倘若他胡乱丢个人出来抵罪,也可证明他就是凶手。至于说派人到浙江去查看,哀家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这便是你,曹化淳”张嫣说完,微笑地看向曹化淳。 “多谢太后赏识。”曹化淳打心底当然不愿去,当时太后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如此回答。 “哀家这次找你来,一是想问问你对这桩案子的看法,二就是想派你到浙江走一趟。原本调查之事,随便安排东厂的人走一趟就行了,不过哀家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便是如果岳肃真的有心造反,且证据确凿的话,前去之人便要秘密将他除掉。岳肃终究是托孤之臣,而且反迹未露,想要革职查办,实在不妥。尤其是,他若真的是想要造反,下旨罢他的官职,也未必有用。还有,你也顺便给哀家查查,浙江总兵裴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是忠于朝廷呢,还是已经被岳肃拉拢。”张嫣把心中的打算全部告诉曹化淳。 “奴婢遵旨。”。 第一百二十章 田尔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章田尔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旦发现岳肃真的有心造反,就直接把岳肃刺死,这是张嫣交给曹化淳的最为重要的一道指令。 其实张嫣也明白,要真的下旨对付岳肃,那纯是白扯,岳大人当年就有抗旨的先例,直接说旨意是矫诏,还把许显纯一顿好打。唯一的区别是,那道圣旨真的是假的。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即便你拿真的圣旨去,估计也是白扯,除非不用中旨,以内阁的名义下旨。 不过要是拿下,岳党的官员肯定会反对,而且旨意还不等到浙江,想来岳肃就已经知道了,甚至已经扯旗造反了。按照密信上所言,岳肃的策略进可攻、退可守,南京的防御还要经过一番考验,搞不好整个半壁江山就丢了。所以,张嫣哪有胆子真的下旨,拿办岳肃。想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岳肃刺死。 东厂是专门搞谍报、刺杀的组织,但毕竟经过东西厂合并,其中定然还隐藏着刘名果的人。再加上上次东厂杨河还救了岳肃一命,这就让她在岳肃的事上,不愿再用东厂的人,尤其是这等大事。 御马监虽然不够专业,可毕竟是禁军,其中不乏高手。由御马监掌印太监亲自率队出发,成功的把握,也是极大。 曹化淳领命退下,随后收拾行装,南下浙江。送给南京徐家的密旨,也在同一日出发,唯有给岳肃的旨意,拖了一天。 湖州。 这些日子里,岳肃一直全力调查张中信被刺的案子,围绕这洪家查了五六个来回,都没有找出一丝破绽。这可难住了岳大人,自己从为官以来,破案无数,可这桩案子,怎么一点头绪也查不出来呢? 其实查不出来,也是正常,凶手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静观其变,便可看岳大人的笑话。一晃在湖州住了一个来月,岳肃实在有些无奈了,今天坐在后衙,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但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 总督行辕的大街上,和往常一样,很少有人经过。因为行辕以前是一所富家大宅,属于城内的富人区,很市井有一定的距离,很是清静。 原本情景的街上,有一个人缓缓走来,这人头戴斗笠,走到行辕门前时,停下脚步。 “这里是总督岳大人的行辕,闲杂人等赶紧离开”守门的士兵见到对方带着斗笠,形迹鬼祟,立刻大声呵斥。 那人斗笠压得很低,几乎挡住半张脸,尤其还是低着头。不过他对士兵的呵斥并没有显得畏惧,只是淡淡地说道:“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岳大人在京城里的一位老相识,不远前来拜访。” 见来人这么说,一名士兵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传。” 说完,士兵匆匆朝里面跑去。到了后堂,将话一转,岳肃一听是从北京来的老相识,当即先是一愣,随后料想,难道是长风镖局的人,又或是六扇门的人? 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人,便说道:“请他到后堂叙话。” “是,大人。”士兵回到前门,请来人入内。那人也不客气,大踏步走进行辕,跟着士兵,来到后堂。 后堂之上,除岳肃外,下手还坐着蒋杰和铁虬。士兵通禀一声,岳肃直接让那人进来。人进门之后,仍然没有把斗笠揭开,而是先行说道:“可否把门关上,屏退左右。” 这人操的是北京口音,但岳肃想不起是谁,当下说道:“屋内没有外人,就不必退下了,铁虬,你去把门关上,不准他人靠近。”岳肃本身的武功就不弱,再加上铁虬和蒋杰,料想来人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想要行刺也休想得手。 铁虬答应一声,命令守在外面的护卫退远一些,然后把门关上。顺势站在门口,没有再动。 坐在上面的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现在门已关上,你即说是我的老相识,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让我瞧瞧了吧。” “那是自然。”这人说完,同时揭下斗笠。 “是你……”一见此人,岳肃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的义子——田尔耕。田尔耕会来主动求见,怎不让岳肃吃惊呢。 这时,就见田尔耕微微一笑,冲上一拱手,说道:“岳大人别来无恙。” “托田兄的福,岳某近年还算不错。不知田兄为何到此求见岳某呢?对了,田兄不是和魏公公一起离开京城的么,魏公公现在境况如何?”岳肃也是微笑地说道。 “多谢大人挂念。义父身体硬朗的很,时常流连于山水之间,偶尔也附庸风雅。田某来此,不为别事,乃是义父在前些时日听说大人来到湖州,想起多年故人,想和大人叙叙离别之情,顺便进一番地主之谊。”田尔耕不卑不亢地说道。 “原来是魏公公打算请我赴宴,说实在说,自北京一别后,对公公十分想念,只是不知公公到了哪里。今天公公主动相请,肃怎能不去,不知公公现居何地,肃明日便去拜望。”岳肃诚恳地说道。 “义父现下就住在湖州城外,只是岳大人的行辕之外,探哨太多,大人要是带领大队人马出门的话,势必会被人发现。跟踪前来,十有**找到义父的住处。当然,这些宵小之徒,义父还不放在眼里,只是被人打扰了清静,实在不好。所以,田某希望岳大人在出门之时,能够谨慎一些,至于具体地点么,在下说出来,大人也未必能够找到,还是田某带着大人一起去吧。”田尔耕说道。 魏忠贤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住处,那是肯定的了,岳肃也明白这点。同样,行辕之外,有人暗中监视,岳肃也清楚。斩龙帮的人会有,东厂的人也会有。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田兄以为,咱们该什么时候动身呢?” “今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后。那个时候,大人出门自然容易,旁人想要出门,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而且,田某希望在出城之后,最好派几个人在城门那里守着,不准守城官兵再放人出城。”田尔耕淡笑地说道。 他的话着实有理,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旁人想要跟踪,那是休想。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按田兄说的办。” 待到傍晚时候,岳肃点了四十名亲信护卫,又叫上金蝉、铁虬、蒋杰三人,一同跟着田尔耕出门,前往西门。田尔耕仍然是遮着脸,以防被人认出,岳肃他们,也换了装束,全是一齐的护军服饰。 他们全都骑着快马,傍晚时分,街上的人不是很快,没有人的时候,就加快速度,很快来到西门。城门现在已经关闭,金蝉亮出总督大令,说是岳大人派出城办差的,守门士兵看过之后,哪敢阻拦,赶紧把城门打开。金蝉接着又留下四名护卫,表示在此监视,今晚晚上,西门不许再行开启,除非是他们回来。 守门士兵唯唯诺诺,他们知道岳大人的脾气,谁敢半个‘不’字。 待到岳肃一行人出城,城门随即关闭。说实在话,还真被田尔耕言中了,行辕外面真的有人盯梢,不过位置却在距离行辕有一条街的地方。岳肃等人纵马奔西门,马速不是一般的快,盯梢的人,虽然看到官兵出来,有心想要跟踪,可人哪能跑得过马,不等跟到西门,早就被甩出好几条街。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前去报信。 岳肃等人出了湖州城,一路打马急行,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见官道上没有什么人,众人随后脱掉官兵的衣服,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便装,再行换上。然后,方继续赶路。 又行了十几里,下得官道,沿着乡间小路,来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前。这间宅院虽然不大,但也看到出,是乡间富户所居住的。田尔耕第一个跳下马来,在门前三长三短敲了几下门,跟着院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露出身子。他见敲门的是田尔耕,马上笑脸说道:“田爷,您回来了。” 田尔耕点点头,没有跟汉子说话,只是转身冲着岳肃说道:完,先行进院,闪到一边。 岳肃当然不会太过大意,朝身边的金蝉使了个眼色。金蝉当即会意,催马向前。金蝉进了院子,左右一瞧,见四下里只有两名护院,便转身冲着岳肃点了点头。 看到金蝉点头,岳肃这才带人进了院子。他们一直没有下马,不少人都握着刀柄,田尔耕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汉子,等下把自己的坐骑牵进来,然后就当先引路,带着岳肃等人朝后面走去。 院子不是很大,一路跟着田尔耕向后面走,不一刻就来到中进大院。田尔耕在月亮门前停住脚步,说道:“岳兄,这里便是了。义父不喜打扰,还请大人莫要带这么多人进去。” 田尔耕一直都是带着斗笠,现在也不例外,岳肃的手下里,只有铁虬和蒋杰、金蝉知道他的身份。岳肃明白,自己会见魏忠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晓得手下的护卫之中有没有多嘴之人,把事情泄漏出去。 于是,岳肃跳下马来,说道:“蒋先生、铁虬,你们两个随我进去,其他的人,就在此地等候。” “是,大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会魏忠贤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一章密会魏忠贤 岳肃带着蒋杰、铁虬跟着田尔耕进到院子里。岳肃显得比较从容,不过铁虬就不同了,左手紧紧抓着腰间刀柄,脑袋左右来回观瞧。蒋杰则是脸带微笑,同样从容,丝毫没有铁虬那班紧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真有什么异常,蒋杰的反应绝对不会比铁虬慢。 不一刻功夫,四人来到花厅之外,花厅的门是关着的,田尔耕在距离花厅还有三步时,带住脚步。他停了,岳肃三人自然要跟着停下。 “岳大人,义父正在里面等候。不过义父不喜外人,先前曾叮嘱过,你请大人独自见面。”田尔耕平淡地说道。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好。我独自去见公公就是。”说完,岳肃缓步朝花厅走去,几步来到门前,伸手一推,厅门打开。 花厅之内很是简单,摆放的物件,也不像是什么奇珍异宝,这和当初魏忠贤北京的府邸相比,相差甚远。厅里的烛灯倒是没少点,显得很亮,中间摆了一张圆桌,桌上尽是酒菜。在桌旁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长者,长者没有胡子,岳肃一眼就能认出,坐着的人确是魏忠贤无疑。 岳肃看到了魏忠贤,魏忠贤当然也看到了他,只听魏忠贤轻咳一声,说道:“岳大人别来无恙。怎么,到老夫这里,也需要如此谨慎么?” “岳某实在没有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公公,虽有谨慎,料想公公也不会介怀吧……”岳肃哈哈一笑,走到花厅之内,随手把门关上。 “大人身在龙潭,谨慎一些,也实属应当。请过来坐吧。”魏忠贤微微一笑。两年不见,魏忠贤似乎比当年苍老了许多,可能是失去了权利,人生寂寞了。 “多谢公公。”岳肃说着,走到圆桌之旁,做到魏忠贤的对面。 “唉……”魏忠贤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老夫虽然已经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总挂念着那儿。想想那深宫大院,想想那对我信赖无比,致死还回护我的陛下,真的好似像做梦一样。我曾经站在最高处,俯视苍生,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个位置,一定会死的很惨。没有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可结局却恰恰相反,我活的好好的。我没有像印月那样,不得善终,这一些,全是拜岳大人所赐。可以说,当初老夫在离京的路上,一直都在想,拿我的圣旨是不是就要到了,可直到我回到老家,那圣旨也没有来。岳大人,多谢您能让我活到现在……” 说到此,魏忠贤拿起酒壶,给岳肃倒了一杯酒,跟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岳大人。你我共饮一杯,这杯酒是多谢岳大人的活命之恩。” “公公客气了……”岳肃端起酒杯,与魏忠贤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人放下酒杯,魏忠贤再次开口说道:“这是你我第二次喝酒,上一次是在我就要离开京师的时候。老夫实在没有想到,咱们还会有坐在一起饮酒的机会。不过,老夫却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咱们两个肯定会见面。” “哦?”岳肃呵呵一笑,说道:“公公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那是在老夫来到浙江之后。原本老夫打算在家乡养老,可后来一想,我的仇家不少,如果一直住在老家,很有可能遭人暗算。我在家乡已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树倒猢狲散么。我也没有什么后人,身边只有尔耕这么一个义子,我到哪里,他自然跟着去哪。于是,我便决定南下浙江,到这里颐养天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还真不错,杭州真是个好地方,一到杭州,我就喜欢上了这里。不过,也就在到了这里之后,我又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地方我像我想的那么太平,背地里,似乎总有一股隐藏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又极为强大。”魏忠贤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岳肃可以感觉得到,这其中包含着无比的感慨。 “公公,你的意思是,你发现了斩龙帮……”岳肃盯着魏忠贤问道。 魏忠贤微微点头,说道:“斩龙帮……岳大人一直在和他们纠缠,一直都想除掉他们,为朝廷去掉一个心腹大患。不过,在大人到此之前,老夫并不知道这股势力就是斩龙帮。浙江有一个大人物,名字叫作洪森,想来岳大人也该知道……” 岳肃一听到洪森的名字,眼睛登时一亮,随即他就明白魏忠贤找自己来的意思,怕不是来叙旧的,而是帮助自己。当然,在岳肃见到田尔耕之后,听他说魏忠贤要见自己,岳肃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他明白,魏忠贤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约见自己,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果然,让自己猜对了。 魏忠贤没等岳肃点头,就继续说道:“这个洪森,名头极大,和你的丈人李文彰并称天下两大富商,世人还给他们一个雅号,叫作‘南洪北李’。你丈人的实力,你应该清楚,手上的财富、手里养的人马,应该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至于说这个洪森么,能和你丈人齐名,你说他的实力该有多大。我先问大人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上有人刺杀得了你的丈人吗?” 想要刺杀李文彰? 岳肃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还没有谁能够刺杀得了。哪怕是东厂和锦衣卫也办不到,除非是光明正大的拿人。” 李文彰不管去什么地方,身边护卫的家丁都不比岳肃少,而且身边不乏高手。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保护的人,肯定也不会少,想要刺杀他,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的丈人出入之时,身边高手如云,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更何况是和他齐名的洪森。他能被刺死,老夫想都不敢想。还有一点,李文彰是住在湖广的首府武昌,而洪森为什么放着杭州这等地方不住,反要住在湖州呢?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大人可能想明白?”魏忠贤平淡地说道。 “或许……或许这个洪森,老家就在湖州吧……”岳肃模棱两可地答道。 “你错了,这个洪森的老家不在湖州……”魏忠贤说道。 “那在什么地方?”岳肃连忙问道。 魏忠贤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洪森,仿佛就是一个谜。” “公公为何这么讲?”岳肃急切地问道。 “老夫当年提督东厂的时候,自然可以看到不少卷宗。那些卷宗里,不仅有朝廷官员的档案,还有不少天下富商的档案。‘南洪北李’天下闻名,老夫当然少不得要看看他们的档案了。李文彰倒算是身家清白,他们祖辈就是经商,一点点从小坐大,虽然期间少不得有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也是商人本色。李文彰祖籍在湖州宝庆府、城步县、大温乡,在祖辈经商赚钱之后,历经几代,迁到了武昌府。可以说,在李文彰的祖父那辈就已经算是富甲一方。所以,东厂也就在那个时候往李家派了探子,负责查探李家的消息。和李家相比,洪家就不同了,那是世宗突然冒出来的,不过只是一般的商人,并不受人重视,当时府邸就在湖州,因为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没有被东厂记录在案。可到了神宗时期,便富甲一方了。名气大了,东厂少不得派人去监视,顺便查他的老底。结果只查出洪森的爷爷洪振涵是在世宗时搬来的,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连探子在洪家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洪家的过往是丝毫查不出来。洪家做生意一直循规蹈矩,商人背地里的那些勾当,也都没有一点发现……”说到这里,魏忠贤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看过洪家的档案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因为无商不奸,欺行霸市、巧取豪夺的勾当,肯定会有,否则也不能做到这么大。可是,为什么一点记录也没有呢?即便是从神宗时期开始记档,也有十数年了,总不能这么多年一点发现也没有吧。我抱着好奇之心,暗中又派遣了探子来到洪家,好不容易才混了进去,想要看看洪家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其实,那也算是次要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这洪家是不是真的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结果,令我大失所望,什么也没有查到。不过,洪家就算再有钱,也终究是个商人,对我不构成什么威胁,而那时东林那伙人,开始对我发难,我便不再理会,专心对付他们。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虽然一直隐隐觉得这里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也没有想到洪家。直到前些日子,大人把唐记货行给扫了,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岳肃跟着问道。 这可是案子的关键,岳肃岂能不急。面对他的急切,魏忠贤倒是冷静的多,反而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口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二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相比与魏忠贤的沉着,岳肃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不够冷静了。他也举起筷子,叨了口菜,该说不说,魏公公的厨子,还是有一定手段的,菜肴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可口。 “唐记货行,在浙江属于第二大货行,仅次于洪家的洪记货行,算是杭州城里的老字号了。这等大货行,都将总行设在杭州,洪记货行,只是在杭州设了个分行,总行仍旧在湖州,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更重要的是,两家货行都遍布浙江,生意上面,怎会没有个磕磕碰碰,那唐记货行可是斩龙帮的人开设的,而且还是老字号,怎么可能允许洪记后来者居上。于是,派人回了趟京城,想查一下东厂里面有没有对唐记货行的记载,当年记得好像看到过唐记货行的名字,只是记不清了。我的人回到东厂,查阅了存档,果不出我所料,唐记货行早在武宗年间就被收入档案,实力可见一斑。而且档上记载,唐记货行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在浙江一带,先后吞并了不少货行,才成就今天的地位。从这里,我也就看明白了,这个洪家和唐记货行,彼此之间肯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否则的话,唐记绝不会让洪家坐大,骑到自己的头上。岳大人,您说是吗?”魏忠贤说到最后,微笑地看向岳肃。 岳肃现在已然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魏忠贤刨析的明白,而是因为魏忠贤的神通广大。都是已经被打发回家的人了,而且原本的党羽也没收拾了不少,怎么还能有这般实力,说去东厂查资料,就真的能查到。 魏忠贤似乎从岳肃的神情之中看出岳肃的心思,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岳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而且老夫现在还没有死,猢狲虽然散了不少,当时像尔耕这样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别说老夫在东厂里还有人,即便是在岳大人的身边,也有我的人,只是岳大人不知道罢了。” 一听这话,岳肃的脸色立刻变了,紧紧地盯着魏忠贤,而魏忠贤的脸上仍是微笑,“岳大人不必生气,您要知道,朝中哪个官员的府上,没有我们东厂的人。不过岳大人也不用担心,我派去的人,已经在云梦县那一战中为了保护大人牺牲了。” “哈哈……”魏忠贤仰天笑了起来,“岳大人的为人,令许多人敬佩,老夫也是其中一个,要不然的话,今天你我也不会坐到一个桌上。实话告诉岳大人吧,东厂在不少官员的府上,不止设有一个眼线,有的甚至会派两到三个,而且他们彼此还不认识。老夫在临走之前,曾经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将打入一些官员府邸的暗哨,重新建了档。这其中有岳大人府上的,张国丈府上的,方从哲府上的,因为我知道,你们三人在我走后,都会掀起一些风浪。事实正如我所料,岳大人丁忧,方从哲独霸内阁,张国纪进京掌管五城兵马。或许也正是由于我的谨慎,从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岳肃连忙问道。 “刚从京城送来的消息。张中信的死,消息已经被张府的人带入京师,而在同一个晚上,还有一封密信被带入张府。信上的内容,虽然不清楚,当时肯定对大人不利,因为我的人听到张国纪夫妇都大声痛哭,并一个劲地咒骂大人。随后他们连夜进了紫禁城,应该是找太后告状。太后是如何抉择的,只是听说旨意上让大人限期破案。不过,我的人却发现另外一桩要紧的事,那就是秘密召见了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而曹化淳随后便离开了北京,似乎是要南下。如此一来,不难判断,太后让大人限期破案,只是缓兵之计,打心底已经认为张中信的死和大人有关,而有不敢下旨查办大人,毕竟大人当年对假传圣旨的许显纯没有留情。所以,她派曹化淳过来,十有**是想对大人不利,大人最好谨慎一些。” 魏忠贤的话,说的有些含蓄,但其中含义,岳肃听的明白。 岳肃摇头苦笑,说道:“多谢公公提醒。不过公公,你的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快,我在北京也有人,按理说,公公的人能在这短短时间内送来消息,我的人怎么还没赶到呢?”岳肃知道,自己的折子送到北京之后,太后如何批复,杨奕山他们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送信过来。魏公公的人,都把消息送来了,给自己送信的人,也应该到了。 “大人不用奇怪,虽说都是在那一天往这边传递消息,当时我的人另有法子,速度要比他人快多了。否则的话,老夫经营那么多年东厂,岂不是白忙活了。”魏忠贤笑着说道。 “公公说的也是。可是现在,岳肃越来越糊涂了,公公为何这么帮我?”岳肃谦恭地问道。 “你我同是先帝最为信任的人,即便当时勾心斗角,但都是忠于先帝的。现在我已经离开北京,而大人也离开了那里,这令我有一种和大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先帝对我恩重如山,你又是先帝最为倚重之人,且托孤于你,我实在不想看到,先帝最后的遗愿,被埋于黄土。或许这就叫惺惺相惜吧,岳大人,我能帮你的地方并不多,当时我会尽力帮你。洪家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派进去的探子,一直都没有查出来,这就要靠大人自己了。”魏忠贤说这番话时,显然是真情流露。 “多谢公公……”这一回,岳肃站了起来,冲着魏忠贤深施一礼。 “我已经离开那里好久了,自离开那里之后,就没有人再管我叫公公了。岳肃啊,我这把年纪,你叫我声叔父,应该还可以吧。”魏忠贤真切地说道。 “是……肃拜见叔父……”岳肃跟着再施一礼。不知为什么,当年的敌人,今天再次见面之后,岳肃感觉到这般亲切。或许真如魏忠贤所说,二人都是朱木匠生前最器重的人,而在朱木匠死后,二人都离开了北京,难免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好……好……快坐、快坐……”魏忠贤听了岳肃叫的这声‘叔父’,显然十分激动。是呀,当年勾心斗角,一心想置于死地而后快的死敌,今天化敌为友,实在令人感慨。 岳肃坐回椅子,举起酒壶,给魏忠贤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跟着端起酒杯,说道:“叔父……侄儿敬您一杯……” “好……好……”魏忠贤高兴地举杯,和岳肃一起一饮而尽。 “贤侄啊……若论断案,你的手段远在叔父之上,叔父无法和你相比。当时这桩案子,叔父以为,不能按常理来断。洪森十有**便是斩龙帮的人,当时你问了这么久,却没有问出一点端倪,理由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洪府上的人,并没有几个是斩龙帮的,大多数都是不知情者。这也就说明,洪家现在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斩龙帮敢布这么大的局,那就是不怕你去查。”魏忠贤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经叔父这一点拨,小侄也如此认为,只是不知该怎么查才好呢?” “具体如何行事,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目前你的做法,有些太过循规蹈矩,若是不太拘泥正常的手段,或许能够有一定的突破。断案捉获真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什么,还是靠你自己吧。”魏忠贤诚恳地说道。 若叫魏公公审案,水平肯定比岳肃差了不是一丁半点。不过魏公公的眼光还是有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谈笑间就将强大的东林党压到脚下。 “多谢叔父提点。” 正事说完,二人开始叙旧起来,谈论一些过往之事,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直到三更时分,魏忠贤才说道:“时候不早,贤侄也该回去了。对了,日后你若遇到麻烦,想要找我的话,可派人到杭州城外二十里处的小南镇。镇上有一家大德当铺,到了当铺,只说要赎当,伙计问你赎什么,就说赎两年前当在这里的翡翠观音,伙计再问你当票何在,当了多少银子,就回答当票丢了,当时当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两。那伙计就会知道,那是自己人,会把人带到里面,有什么事,告诉那里的掌柜就行,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至于这所宅院,只是我临时住的,你一走,我也就会离开。” “多谢叔父。”岳肃点头答应,又与魏忠贤共饮一杯,这才起身告辞而去。 离开花厅,岳肃带领手下出了宅院,策马向湖州城赶去。仍旧在半路之上,换回护军的衣服,再快速打马而行。他们的马速很快,在抵达湖州城外时,城门尚未开启。开来魏忠贤还帮岳肃算好了时间。 亮出令箭,进到城内,直接返回行辕。可以说,和魏公公的这次对话,对岳肃的帮助很大,进到行辕之后,岳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行验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曲线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三章曲线 按照魏忠贤的说法,洪森很有可能是斩龙帮的人,确定这点,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回到行辕之后,岳肃就来到停放尸体的值房,直接去查看洪森的尸体。洪森是面颊中刀,岳肃已经摸过,脸上并没有什么人皮面具,几次三番请人辨认尸体,也确是洪森无疑。 岳肃这一回,目光完全是集中在洪森的手腕上,洪森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淤青,明显是被重手法捏的,只是何时被捏,不能确定。逗留了许久,谁也不知岳肃在想些什么,天已经放亮,岳肃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伙都折腾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督也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岳肃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虽说是天明才躺下休息,到了正午时分,也就醒来。醒来之后,他仍旧躺在床上,没有下来,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他终于下得床来,洗漱完毕,简单地用过午饭,随后吩咐,请蒋先生到花厅叙话。 蒋杰昨夜也没捞到睡觉,大清早才睡,不过蒋公子一向没有岳大人这么勤奋,这个时候,仍然躺在床上大睡。下面的人敲门招呼,蒋杰一听说是大人有请,只好爬了起来,嘴上嘟囔道:“大人的精神头也真够足的了,这才刚躺下,怎么就起来了。” 简单的收拾一番,蒋杰来到花厅,还不等见礼,岳肃就让他落座。随后,岳肃就说道:“先生啊,我记得琴馨姑娘的父亲,以前在湖州做过知府,含冤下狱被杀了头,累得琴馨姑娘也进了教坊司,进而被卖到ji院。当时我已答应替他父亲翻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正好来到湖州,不如就将这桩陈年旧案翻出来,代琴馨一家平反昭雪,也可了解她的心事。” (注:前文之中本是要写浙江湖州,结果打成了浙江常州,常州在南直隶,还好读者看过之后,没有喷小翼。) 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帮助琴馨翻案,换做是谁,怕都想不明白。不过蒋杰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诧异,只是微笑地说道:“琴馨一直在等大人为她们一家翻案,要是大人能够让她如愿以偿,想来她一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那就这样定了。那桩案子的卷宗,我以前在刑部已经看过。记得涉案之人,好像姓徐,不过具体叫什么,我倒是忘了。先生可曾记得?”岳肃说道。 “那人叫作徐向志,琴馨对我说过,乃是湖州城里的富商。”蒋杰答道。 肃点了点头,大声喊道:“来人啊,去将湖州知府给我请来。” 岳大人在平冤昭雪这等事情上,可谓是轻车熟路,随便动动脑子,就能看出案子的始末。他与蒋杰前往后堂,一路之上,又问了一些关于案子的情况,蒋杰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知道琴馨父亲的名字,和一些琐碎小事,这些都是琴馨告诉他的。 在后堂等了一会,湖州知府匆匆赶来。进堂先给岳大人请安,客套两句,岳肃让他落座,跟着问道:“湖州府,本督自到湖州以来,也曾派人查访过你的官声,市井之上,对你口碑还算不算,你以后可要再接再厉啊。” “多谢大人夸奖,卑职一定会再接再厉,力求做的更好。”湖州府一点堆笑地说道。 “对了,你是哪年上任的呀?”岳肃微笑地问道。 “下官是在两年前上任的。”湖州府知府说道。 “那也快要一任了,你做的很好,待到任期一满,本督会向朝廷保荐你的。”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下官愧不敢当……”湖州府听了这话,简直是受宠若惊,得到岳肃的保荐,自己的前程可谓是无限光明。 “那是应该的么,本督一向为国选材,但凡有能力的官员,本督是绝不会让他埋没的。对了,本督听说湖州有个富商叫作徐向志,不知湖州府可听说过呀?”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徐向志确是本地富商,不知大人为何会提及他呀?”湖州知府仍然满脸堆笑。 “本督听闻这个徐向志乃是本地大善人,时常修桥铺路,乐善好施,也不是是否有其事?若是果真如此,也想大加褒奖一番,将其树立为商人楷模。”岳肃故意说道。 “大人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不假,那徐向志确是本地有名的大善人,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湖州知府连忙顺杆爬。 “既然如此,那本督还真想见见此人了。这样吧,湖州府,你现在就叫人将徐向志请来,本督看看这位徐大善人可否人物齐名。”说完这话,岳肃看向一边侍立的铁虬,吩咐道:“铁虬啊,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备些好酒好菜,本督要请客。” “是,大人。” 徐向志,湖州府的富商,一向做蚕丝生意,站着湖州这天时地利,想不发财都很苦难。徐向志的个头不高,可肚子不小,脸又大又圆,全是油光。 今天本在自家的园子里听曲,突然下人前来禀报,说知府衙门来人,要见老爷。徐向志让差役进来,才知是总督大人有请,听了这话,他的心是咯噔一下,有心不去,却又没有那个胆子,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总督行辕。 岳大人一直在后堂等候,与湖州知府随便闲聊,待到徐向志到来,岳肃让他坐到湖州府的下手,开场客气两句,然后说道:“听人说徐老爷一直在湖州经商,且乐善好施,乃本地第一善人。现在这年头,商人多是逐利,像徐老爷这等,真是越来越少了。” “多谢大人夸奖,小人也只是想为家乡父老做些事情。谈不上什么义举。”徐向志谦恭地说道。可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在纳闷,自己平日里也没做过什么善事,这岳大人的话是从何说起。 “对了徐老爷,你在湖州经商多久了?”岳肃问道。 “我徐家从祖父之时,便在湖州经商。”徐向志答道。 肃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对了,本督当年在北京任刑部尚书的时候,曾经接到一张匿名状子,因为当时着急剿灭白莲教的叛匪,便没有腾出手来去管。那桩状子,好像是和以前的一位湖州知府有关,这位知府的名字叫作程忠伟,不知徐老爷可曾听闻?” “这个……”徐向志犹豫一来,还是如实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位知府。”徐向志就知道,让岳大人请到府上,肯定是没好事,现在还真验证了,确实如此。 “那位程知府曾经把你抓进大牢,不知这事徐老爷可还记得?”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徐向志尴尬地说道。 “好像?”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这也需要用好像一词吗?徐老爷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千万莫要给本督模棱两可的回答。” “啊……有……”徐向志硬着头皮说道。 “他是为何将你抓入大牢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他……他是相向小民索取贿赂……”徐向志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事迹败露,被御史参上了一本,不仅革了他的官职,还丢了性命……” “你对这事知道的还蛮清楚的么,那他向你索要多少贿赂,你有没有给他呀?”岳肃再行问道。 “他向小民索要白银八百两,小民开始没有给他,结果在牢里吃了许多苦头,后来无奈才被迫妥协,可结果没能他将小人释放,这个大贪官就被弹劾下马,绳之以法。”徐向志说道。 “似这等贪官污吏是应该好好惩处。只是不知,他为什么把你抓进大牢,又是怎样威胁与你,让你妥协的呢?本督也审过不少贪官污吏,他们虽然也勒索富户,但也能做到有理有节,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很少会主动伸手要钱。”岳肃接着问道。 “这……是有人诬告小民强抢民女……”徐向志咬着牙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诬告你之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呀?”岳肃问道。 “他……小民也不知道,好像是搬走了……”徐向志脸色难看地说道。 “不对吧,按照大明律,诬告加三等,程忠伟贪赃枉法的案子都被审出来了,那诬陷你之人,总不能逃脱法网吧。怎么能搬走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这个……案子也不是小民审的……为什么会让他脱身……小民实在不知……”徐向志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岳肃的问题了,说起话来,是吞吞吐吐。 “照你这么说,这桩案子里面,还真有些问题了。既然是在湖州发生的案子,浙江镍司衙门,应该也有卷宗,这样吧,本督这就让人去一趟杭州,从镍司衙门将案子的卷宗调来,好好查上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岳肃微笑地看向徐向志,又道:“徐老爷,这两天你就留在本督行辕,住在几天吧。” “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绽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四章破绽 一听说岳肃让自己在行辕住上几天,徐向志差点被瘫在椅子上。这里是岳大人的地盘,岳大人让你留下,你不想留下又有什么用。湖州知府也有些傻了,现在他也看明白了,岳大人说是宴请,其实是宴无好宴。但现在明白也晚了。 接下来的日子,徐向志只能住到总督行辕。岳肃派人前往杭州,从按察使衙门调取程忠伟那桩案子的卷宗。岳大人何等身份,行文一到,镍司衙门还不得马上行事,调出卷宗,转而交到岳大人手上。 这份卷宗上做记载的内容,和刑部那份所记载的是一模一样。内容大概是这样的,监察御史王炯参程忠伟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朝廷委任浙江巡抚汇同镍司衙门详查此案。堂审过程中,本地大户徐向志指认程忠伟勒索其白银八百两。竟巡抚衙门派人搜查,却在程忠伟家中发现八百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狱卒褚波、高翔指证,程忠伟草菅人命,指使他们用压麻袋的手段,压死一名叫作吴尚的百姓。程忠伟对这些指证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最后呈上刑部,被订了斩刑。家里的女眷,被发到教坊司。 案卷做的是四平八稳,看不出半点文章。当时这等案子,要想审出端倪,其实也简单,只要将其中有名姓的人找出就可。御史王灿和原任浙江巡抚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找到,只需派人去一趟吏部,就能查出来。 此案距现在已有十多年,看似想要翻案十分困难,可对于岳大人来说,其实容易的很,只要找出卷宗里的两三个人就足够了。 褚波和高翔都是府衙监牢的狱卒,能找到他们两个,以及那个叫作吴尚的家属,案子应该就能够水落石出。 狱卒只是衙门里的小吏,都是本地人,除非搬走,否则想找很容易。岳肃当即起驾,前往湖州府衙,知府一听说岳大人亲自上门,是赶紧出来迎接,请岳肃进得正堂。 岳肃到正堂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府衙上的花名册给本督看一看。” “这个……”对于岳肃一进门的这个要求,知府很是诧异,但也不敢说‘不’,刚一张嘴,就见岳肃的脸色沉了下来,马上改口说道:“来人啊,快去招呼主簿,让他将衙门里的花名册取来。” 衙役答应一声,连忙跑到后衙,去请主簿。 那主簿一听说是总督大人要看,哪里敢慢半步,带着花名册,匆匆跑到大堂。 花名册呈到岳肃的手中。岳肃只是微微点头,就开始翻阅起来。对于府衙里捕快、衙差的名单,岳肃不过是草草扫了一眼,很快就翻到监狱那页。 这页起首是三个人名,先是牢头,然后是分管白班和夜班的两个小牢头。看到这三个名字,岳肃登时一阵,随即暗喜起来。因为,分管白班和夜班的两个小牢头分别是:褚波和高翔。 没想到这两个小子指证过程忠伟后,竟然没有走,还继续在府衙当差,想来是认定,这桩案子已成死案,日后不会再有人追究。 岳肃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湖州府,本督现在想见两个人。” “不知大人想见谁?”湖州知府连忙问道。但他他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一丝紧张。 “府衙大牢里的两个牢头,褚波和高翔。”岳肃直接说道。 “这……”湖州知府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岳肃冷冷地盯着湖州府。 “这个……主要是这两个人…大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他们在前天……都死了……”湖州知府尴尬地说道。 “什么?都死了”岳肃眉毛一掀,大声问道:“都是怎么死的?凶手可曾抓到?” “是……是自杀……”湖州府答道。 “胡说八道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自杀?”岳肃怒声问道。 “这个……这个下官也不知道……” “好那你先说说他二人是怎样自杀,把尸体给本督抬来,死者的家属,也一并带到。验尸记录马上给本督取来”岳肃说道。 “他们两个都是上吊自杀。尸体现在家中,已经准备下葬了,下官这就派人去将他们的尸体抬来。那个……快去叫仵作,把验尸记录给岳大人呈来。” 湖州府连声下令,不大工夫,先有仵作到来,将验尸记录呈给岳肃。验尸记录写的很是明白,两个死者系自杀身亡,除脖颈上有一到勒痕之外,身上再无伤势。 岳肃看过之后,只把验尸报告放到一边,专等死者的尸体和家属到来。过了一会,从哭声从外面传来,料想是死者的家属。果然,片刻之后,从差役抬着棺材进门,棺材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个老妪和一个孩子。三个人都是放声痛哭,一点没有做作。 来到大堂中央,棺材放下,差役们冲着岳肃躬身施礼,“回禀总督大人,褚波的尸体已经抬到。这三个人,是褚波的家属,一个是褚波的老娘,一个是他妻子,另一个是他的儿子。”说完,有名差役看向褚波的老娘,说道:“上面坐着的乃是总督岳大人,还不快快磕头。” 老太太和那中年妇人一听说是岳大人,连忙拉着孩子跪下磕头。“民妇叩见岳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起来回话。” “多谢岳大人……” 待三人起身之后,岳肃说道:“本督因为一桩案子,想要找褚波问话,不想他竟然死了。本督现在想问尔等,那褚波是怎么死的?” “我丈夫是上吊而死……”中年妇人哭着说道。 “上吊死的,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上吊而死呀?临死之前,可和你们说过什么?”岳肃问道。 “什么……什么也没说……民妇也不知道夫君为何会想不开……”中年妇人哭着说道。 “呵呵……”岳肃轻笑一声,说道:“丈夫不明不白的自杀,你这做妻子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本督真是怀疑,是不是你与他人通奸,合谋害死的褚波。” “大人……冤枉呀大人……民妇绝没有与人合谋害死丈夫……还望青天大老爷明鉴……”中年妇人听了岳肃的话,吓了一跳,连忙焦急地叫道。 那老妪也急了,跟着哭嚷地说叫道:“大人明鉴啊……我这媳妇贤良淑德……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我们确实不知道我儿为何要自杀呀……” “会不会做出这等事,不是你们说的算的。本督当年在阳朔当县令的时候,就访出一件陈年旧案,是妻子与外人通奸,谋死丈夫。而那婆婆,还被蒙在鼓里,一直为媳妇说话,直到案子真相大白,方才悔悟。你这婆子,本督在未问你之前,此处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你老实站着就是。” 说到此,岳肃紧盯着中年妇人,再次问道:“你丈夫是哪天死的,何时自杀,在家中哪个房间,死后多久被发现的,还不如实说来。” “我丈夫是前天死的,乃是在夜里于堂屋内自杀,小妇人夜里起身解手,见丈夫不在床上,便出去寻找,在堂屋看到丈夫已经死了。”妇人哭哭啼啼地说道。 “你丈夫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临自杀之前,竟然什么也没有交待。你做妻子的,难道就一点也不怀疑吗?”岳肃平淡地问得。 “这……”中年妇人的脸上难看起来,可以说,她是被岳肃的这句话彻底给问住了。 “你身为死者的妻子,丈夫无辜自杀,你还能够如此淡定,不追其原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哪怕你无力追起原因,心中难免也要起疑才是,一上堂来,你和你婆婆似乎都觉得你丈夫死的应该,不管本督如何寻问,你们甚至都没有为他叫屈,也没有丝毫质疑你丈夫的死,求本督代为查明真相。这就奇怪了,本督虽不敢自诩青天,但天下百姓却送了本督青天的名声,但凡见到本督,一旦有冤,势必大声疾呼,岂能如你等这般。兀那妇人,本督一个外人,都觉得你丈夫之死,有些蹊跷,你身为他的妻子,反倒没有这般想法,你说本督是不是怀疑你还外人谋死了丈夫呢?倘若不是你谋死他的,那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你在你丈夫自杀之前,就知道他要自杀。不要怪本督没给你机会,你现在若是如实说出隐情,本督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条性命,否则的话,就莫怪本督对尔等不客气了。本督堂上的刑具,一向不是吃素的,莫说你一个妇人,哪怕是江洋大盗,铁打的汉子,到了本督堂上,也要乖乖招认” 说到此时,岳肃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摔“啪”跟着大声喝道:“此刻不招,你更待何时?” 见到岳肃气势逼人,中年妇人吓得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跪倒在地。想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胆子已然吓破,跪在地上不住颤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莫要动怒……小妇人、小妇人……愿、愿招……只是……只是在招认之后……还望大人能够保全……我一家子的性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押回去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五章押回去 “哈哈哈哈……果不出本督所料,此案确有蹊跷。兀那妇人,你大可放心,有本督为你做主,天下无人敢动你家人丝毫。你有何冤屈,你那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何人要挟于你,尽管对本督言明,本督定为你夫君昭雪”岳肃大声说道。 可以说,岳肃得知褚波和高翔自杀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断定,二人死的蹊跷。在褚波的家人上堂之后,岳肃一见他妻子和老娘的反应,便能猜到他们知道什么,搞不好还是受到威胁。 岳肃说的一定没错,丈夫稀里糊涂的自杀了,临死前什么也没说,可谓不明不白。正常人的反应,定然会认为丈夫死的有古怪,眼瞅着上面高坐的是当代公认的青天,为何不大声求助,请其帮忙查个水落石出。要明白,岳肃不似普通的大官,而且既然找你来了,傻子都会明白,是因为你夫君的死,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其中定有隐情。 下岳肃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中年妇人见无法隐瞒,否则就要受刑,当下只好说出底细。 “回大人的话,我夫君确实死的冤枉。在前天晚上,家中突然来了六个蒙面人,将我全家吓得够呛。有个领头的蒙面人,要求找我夫君单独谈话,他们都拿着刀,我夫君只好妥协。和两名黑衣人到堂屋叙话,他们说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后来只有那两个黑衣人从堂屋出来。他们告诉我们,我的丈夫已经悬梁自尽了,今晚的事情,我们最好守口如瓶,不管谁问,也不要说出去,否则的话,就要我们全家的性命。而且还警告我们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也不知他们的底细,即便告到官府,也找不到他们的人来。最后留下一包银子,说算是我丈夫的棺材钱,要我们小心点。” 岳肃听罢,微微点头,这功夫,外面又传来哭声,和先前一样,有差役抬着棺材,棺材旁还跟着老人孩子。想来是高翔的家属了。岳肃略一盘问,果然如此,高翔也是前天死的,不过是白日下值回家的时候,同样是上吊。 岳肃像问褚波的家属一样,盘问高翔的家属,高翔的家属先前也不肯招。不过岳大人没有像逼问褚波家属那样逼问他们,只是让褚波的家属把他们家的遭遇和高翔家的亲属说一遍。 见到事已至此,高翔的家属也无话可说,只好承认,自己家的遭遇和对方是一模一样。 得到两家的供词,岳肃转头看向坐在下手的湖州知府,微笑地问道:“湖州府,对于这桩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下官愚钝,看不出什么端倪。想来是这二人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人杀掉灭口了。”湖州知府小心地答道。 “湖州府,你也算是聪明人,果然一语中的。他们两个,不仅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本来么,本督并没想到此二人能活到现在,今天到此,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他们两个虽然被灭口了,但这凶手,本督却已经找到了。”岳肃淡笑地说道。 “是谁呀?”湖州府小心地问道。 “就是……你……”岳肃伸手点指对方,跟着大声喊道:“来人啊,将湖州知府常赫给我拿下” “是”别看这里是湖州府的正堂,当时堂上有一半都是岳肃的护卫,这些人等了吩咐,马上跃出几人,将湖州知府常赫按住。 堂上湖州府的差役见到这一幕,全都傻了,有心上去营救老爷,可擒拿老爷的人,那是闽浙总督,比自家大人高出不知道多少级,这要是上去冲撞,便是造反之罪,谁敢乱动呀。 常赫被岳肃的护卫按住,连忙大声叫道:“大人……下官冤枉呀……还请大人明查……下官怎么可能去害他们两个……”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他们两个或许不是你派人逼死的,当时他们两个的死,确是与你有直接的关系。” “大人……下官真的冤呀……下官都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他二人的死……怎么可能和下官有关系……”常赫大声嚷道。听他的声音,仿佛一肚子都是委屈。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本督现在就提醒提醒你。那日徐向志被本督请到总督行辕,当时在堂上,我与他提了一桩案子,听到这件事的人,除了徐向志本人,以及本督的几名心腹手下之外,便只有你了。随后本督派人前往杭州镍司衙门调来卷宗,这件事也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徐向志至今还在本督行辕,没有离开,那唯一能把这件事泄漏出去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若是老实,就现在把实情说出,把这件事泄漏给谁了,本督或可法外施恩,给你一条活路,要是你仍敢抵赖,心存侥幸,那就休怪本督不给你脸面了……”岳肃冷冷地看向湖州知府。 “大人……此事下官真的没有对他人说过呀……或许这件事情……是镍司的人传出去的……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是大人您的人收了他人的好处……” “混账,本督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说是镍司衙门的人传出去的,本督现在就告诉你,这绝不可能,从杭州到湖州,快马不停也得两日一夜,本督的人快马抵达杭州之后,又急行赶回,途中所用时间不过三天。我就不信,镍司衙门的人能在一天之内赶到杭州传递消息,难道说他们的身上都长着翅膀不曾?常赫呀常赫,本督第一次遇到还有人敢把脏水扣到本督身上,本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天在本督身边的人,各个都是忠心耿耿,给他们多少银子,也休想收买他们现在本督再最后问你,你到底招是不招?”岳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森严无比。 常赫见岳肃如此凌厉,脑门子上立时渗出汗来,“大人……下官真的没有对外人说起呀……还望大人明鉴……莫要冤枉下官……” 话是这么说,可常赫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既然不招,那休怪本督对你可不客气了本督执掌王命旗牌,节制闽浙,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湖州知府,哪怕是浙江的巡抚,本督都敢直接摘掉他的顶上乌纱来人啊,将湖州府押回总督行辕褚波、高翔的尸体,以及家眷一并带回”说完,岳肃站起身来,绕过公案,朝堂外走去。 手下众人纷纷领命,随着他带人离开。 湖州知府被擒拿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湖州。在一座大院的花厅之内,正有几个人在讨论此事。 坐在最中央的人,面罩骷髅面具,身穿红黑相间的袍服,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此人便是斩龙帮的帮主. 既然有他在场,下手坐着的人,自然都是斩龙帮的核心成员。其中有叶先生,南宫朔,以及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堂主。 “诸位,湖州知府被岳肃带回总督行辕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个岳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火烧眉毛的时候,他放着张中信的案子不去查,反倒忙活起其他事情,这是什么意思?”面具人语带不解地说道。 别说是他了,他手下这帮人的脸上都露出不解之色,哪怕是满腹心机的叶先生与南宫朔都想不明白。 “叶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谋,有斩龙帮第一智囊之称,你认为岳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面具人问道。 “主公,属下也有些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谁申冤。又或许湖州知府和那桩案子有些关联吧。”叶先生摇头说道。 “不可能有关联。”面具人肯定地说道:“对了,上回探子回禀,说有一个神秘人到了岳肃的行辕,就在傍晚时分,有一队护军从岳肃的府上出来,赶在城门关闭的节骨眼,快马出城,想来是猜出有人盯梢,故意如此。你们说,岳肃现在的做法,会不会和上次出城有关系。” “想来会是如此。当时,湖州府和张中信的那桩案子,如果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那属下觉得,可能是岳肃受人所托,想要为什么人申冤也说不定。不过,到底有没有关系,属下也不太清楚,毕竟张中信的那桩事,本身就让人糊涂,连咱们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那岳肃的仇家也太多了,实在叫人摸不清头脑。”叶先生说道。 叶先生嘴上那么说,心中却在暗自嘀咕,主公如此自信,说湖州知府和张中信的案子没有关系,看来,张中信死在杭州的那桩事,主公是知道内情的。可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呢?难道是告诉了其他的人,单独没告诉我?而且主公上回还说了,要以我为饵,引岳肃出来,可现在为何又没了动静。主公一向言出必践,这回怎么又不提了呢?看来,这其中还真的是有些文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直接开打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六章直接开打 很多人都不会明白,岳肃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翻出这桩案子,毕竟眼下可以算是火烧眉毛,张中信的案子还没有眉目,要是短期之内不给太后一个交待,怕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岳肃就是做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最为让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回到总督行辕之后,连岳肃的手下都认为大人一定会着手严审湖州知府常赫。不过,岳大人是连问都没问,只吩咐了一句,“把人都关起来,分别看押,金蝉随我来。” 岳肃找金蝉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到了晚上,常赫被关押的那间值房,被金蝉接管了。和金蝉一起看管常赫的,还有二十多名护军。 一转眼过了三天,岳大人都没有提审过常赫,至于那间值房,除了送饭的时候开下门,平时绝不敞开。里面也没有动刑的声音,更没有常赫的惨叫声。可三天之后,金蝉略显疲惫的走出房来,直接到后堂参见岳肃,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常赫招了。” 说完,掏出一份供状,呈到岳肃的面前。 供状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常赫承认在那天离开总督行辕之后,去了徐向志的府上,并将岳大人跟徐向志的对话告诉了徐府的大管家。当时,褚波、高翔是怎么死的,他确实不知。还有,自己在任上的时候,前前后后收了徐家五千两银子,拿人手短,许多事情,都不得不照顾。另外,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湖州府上的富户都有孝敬,哪怕是不求自己办事,面子上也得过不去。好似洪家,从来没让自己做过什么,而每到年节,都会奉上五百两银子。最下面,是常赫的签字画押。 岳肃看过之后,哈哈一笑,说道:“金蝉,你做的不错。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殷柱他们就行。” “多谢大人,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在金蝉下去之后,岳肃当即写了一封行文,让殷柱拿着,并带了一百名护军,前往同知衙门。 殷柱接过之后,带领人马匆匆而去。赶到同知衙门,一报上岳大人的名号,那同知连忙出门相迎。岳大人刚刚拿了知府,一个同知算个什么,即便不是岳大人亲到,也不敢耍大牌不是。殷柱直接把行文交给他,同知展开一瞧,行文上面写的很是明白:湖州知府常赫,因为收受贿赂,勾结恶霸,杀害证人,已经被停职。湖州府大小事务,暂由同知掌管。现命湖州同知,按照下列名单,前去拿人,不得有无。倘有闪失,按合谋罪,同常赫一并处置。 同知见了这封行文,吓得满脑瓜子直流汗,哪里敢怠慢,立刻调动清军厅的捕快全部出动,分头拿人。 岳肃要拿的人,都是湖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湖州也算是江南富庶的大城市之一,有钱的商人自然不少,岳肃的名单上,列了二十多号,一个比一个有钱,最为有钱的,便是江南第一富商洪家。 不过洪家的人在前段日子三天两头就被岳大人请去喝茶,这都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富不与官斗,这是自古通行的道理。官府的人来拿人,哪怕平日里没少打点,这个时候,也得照样跟着走。湖州城里一下子乱了套,看到官府这么拿人,百姓纷纷赶来看热闹,街头巷尾少不得议论。议论的话题无非是报应来了,让你们以往为富不仁,现在遇到了岳大人,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干富人先后被押到总督行辕,岳肃没有公开审理,只是让人将他们单独关押。名单上的人,一个个到位,到了最后,湖州同知也来到行辕。这次行动,有一个人没有抓到,那就是徐家的大管家。他本以为岳大人会勃然大怒,最轻也得狠狠的训斥一顿,结果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岳肃非但没有责备,还大大的称赞了两句。搞的那同知莫名其妙,但依旧没敢大意,他明白这位岳大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就要人的脑袋。 岳肃将湖州同知打发走,跟着升堂,传徐向志与常赫上堂问话。 徐向志的精神还算饱满,不过两腮也有些凹陷,显然是吃的不好。作为一个整日山珍海味的大富商,让他天天吃粗茶淡饭,看来是很不适应。常赫的精神比起徐向志来,简直可以用憔悴不堪,没有人形来形容,他双眼下凹,黑眼圈都出来了,和熊猫比起来,都不妨多让。有路一个劲地打晃,还哈欠连天,好似许久都没有睡过觉。 二人到得堂上,徐向志被一脚踹跪到阶下,常赫的情况还好些,毕竟官服没给扒掉,没有岳肃吩咐,没人敢对他动手。 “小民叩见岳大人。” “下官参见大人……” 这个时候,别看常赫是站着的,可已然弱不禁风,想来现在的他,巴不得自己也能跪下,好歹能够双手撑地,作为支撑。否则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稳。 岳肃轻笑一声,跟着看向跪着的徐向志,说道:“徐向志,本督现在有桩案子,想要向你打听打听,你可不要推诿哦。”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不知大人,问的是哪桩案子?”徐向志小心地问道。 “你们府上的大管家徐荣谋害人命的案子。你身为他的家主,想来也该知道一二吧。”岳肃冷淡地说道。 “大人……这从哪里说起,小人实在不知呀……”徐向志连忙说道。这事他还真就不知道,毕竟自己这些天一直关在总督行辕,以岳肃这里的警戒,他想带出一张小纸条,那都是休想。外面当然,也不可能把消息传进来。 “徐荣可是你府上的人,你这个家主会一点也不知道吗?本督今天已经到府上擒拿,可惜被他跑了,抓不到他,只好找你这个家主要人了。”岳肃也没有说是什么案子,只是出言诈唬。 “大人……那徐荣跑了,那和小民有何关系,还请大人全力缉拿,等拿获他之后,再严加审问。”徐向志说道。他也不知什么案子,不过一般为非作歹的事情,他都是安排徐荣去办,所以徐荣没有被抓,他的底气更加足了。 “徐向志,听你的口气,只要本督无法将徐向志抓获,那就无法定你得罪了”岳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不是……啊不……啊是……啊……不是…….”岳肃这话问的,让徐向志都不知怎么回答好了,说‘不是’也不行,说‘是’也不行。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大人,小民真的是冤枉的啊,他的事情,小民一点也不知道,还请大人明鉴啊……”徐向志急的都好哭了。 “本督自会明鉴。不过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徐荣此刻会藏在什么地方?”岳肃问道。 “那小人哪里知道。”徐向志直截了当地答道。 “既然不知,那就算了,现在本督问你一个,你知道的。你一共给湖州知府常赫行贿了多少银子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徐向志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只能无奈地看向身边的常赫。 “看什么看回答本督的问题”岳肃看到他的举动,立刻呵斥一声。 徐向志吓了一跳,连忙转回头来。虽然不知常赫说没说出事情,但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也明白,现在常赫萎靡不振地站在这里,到底有没有招认,实在难以确定。不过,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徐向志心中暗想,这等事情,常赫肯定是不会轻易招认的,而且他的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伤势,也就是精神不振,像是没有睡好觉,可能是被岳肃连夜过了堂。岳肃这等审案子的老手,使用一些诈供、恐吓的法子,那是在所难免。我若是直接认了,岂不是把自行钻进圈套,令自己置之死地。我暂且不认,看岳肃有何话说,倘若常赫真的招了,我再行招认也就是了,不招的话,还有机会,直接招了,可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打定这个主意,徐向志说道:“大人,你说的这话,小人实在有些听不明白了,小人从来没有贿赂过常大人,哪来的行贿多少银子之说。眼下常大人就在这里,大人若是不信,可让他对质。” 听了这话,本来萎靡不振的常赫,恨不得一脚把徐向志踹死,心中暗道:“好你个徐向志,真是想找死呀,老子现在都这副模样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让我和你对质,我的供词都在岳肃的手里,要是敢翻供,还不得被打活活打死。你老兄还是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哈……”岳肃听了这话,则是放声大笑起来,随即怒声喝道:“好你个徐向志,胆子当真不小,公堂之上,竟然肝胆欺瞒本督。本督执掌王命旗牌,代天巡狩,欺瞒本督,等同欺君之罪。来人啊,给我打” 岳大人那是什么脾气,根本不用他和常赫对质,是直接开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上)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七章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上) “大人,小民冤枉呀……您这无凭无据,凭什么打小的……”徐向志见岳肃下令开打,连忙大声嚷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督懒得和你多说” 岳肃这句话说完,刚刚得到命令的护卫已经来到徐向志的身边,把他按趴到地上,抄起棒子就打。 “啊……”只一棒子下去,就把徐向志打的是痛声大呼。这家伙整日好吃好喝,吃的是脑满肠肥,也没练过什么功夫,哪里经得住。而且,打他的护军都是久经训练的,下手极重,徐向志就更是吃不消了。 “大人……冤枉啊……大人……您这是屈打成招啊…….” 徐向志吃痛之后,又跟着大喊起来。不过岳肃只是端坐的公案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护军继续开打,十几棒子下去,徐向志就再没精神大喊大叫了。剩下的,也就是哭爹喊娘的力气。 没一会功夫,护军已经打了四十棒子,这一顿棒子,真真正正地要了徐向志半条命。眼见这家伙只剩下半条命,岳肃摆了摆手,示意护军住手,然后沉声说道:“徐向志,现在可知道本督为什么打你?” “小民……不知……”徐向志咬着牙,忍着疼说道。 “还不知,那好吧,本督就让你好好想想。来人啊,上夹棍。”岳肃平淡地说道。 常用的刑具,岳肃的身边都有。护军取来准备好的夹棍,来到徐向志身边,提起他的双腿,便将夹棍套了进去。 这东西的厉害,徐向志也是看到过的,眼下就要用到自己身上,岂能不害怕。看看现在的苗头,徐向志意识到,自己要是不说,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波胜似一波的酷刑,自己虽然有钱,可对方是闽浙总督,就算把自己打死,也和打死只蚊子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的嘴再硬,也硬不过板子呀,这么打下去,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住,何苦再受这无妄之苦,招了就招了吧,总比最后自己受刑不过来得强。再者说,自己不就是行贿么,算得了什么。 “大人……我招……” 护军刚要拉夹棍,徐向志赶在动手之前喊了一嗓子,上坐的岳肃似乎早就料到他撑不了多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护军不必动刑,跟着说道:“徐向志,算你识得实务。招吧。” “小民确实给常知府送过贿赂,前前后后,一共送了能有五千两银子。”徐向志如实说道。 “呵呵……算你小子老实。先前你不是说本官屈打成招么,还问本督凭什么打你,那你现在就说一说,这打挨的屈吗?本督打你打的对不对?” “这……”徐向志心中叫苦,你不动刑,我哪里肯招。可现在已然招认,说别的也没有用,你能咬牙说道:“小民不屈,大人打的对。” “那就好,让他签字画押。”岳肃将手一摆,行文书办拿着口供上前,让徐向志签字画押。 徐向志哪敢不画押,老实签完之后,待书办退下,就听上面的岳肃大声喊道:“本督执掌王命旗牌,徐向志公堂之上,欺瞒本督,等同欺君。现已签字画押,供认不讳,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一声令下,铁虬立刻招呼护军,将立在一旁的狗头铡抬到阶下,就摆在徐向志的面前。 岳大人手上的三口铜铡,那可是天下闻名,不因为死在刀下的人有多少,而是因为这三口铜铡几乎可以铡天下任何人,还不需要请旨。这个年头,刑罚是有缓的,哪怕是杀人越货,不到真正开刀的那一天,都能够加以运作,想方设法保住小命。所以天下间不少有权有势的犯人,即便被判了刑,有时也不太害怕,只要有钱,就不一定会死。当时犯到岳大人手里,铡刀一亮出来,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人怕岳肃,跟着三口铜铡也有一定的关系,只有找到一个茬子,便能立马取了你的性命。再有钱,再有后台也没有用,人都死了,提什么都是虚的。 看到铜铡放在自己面前,徐向志的心是“咯噔”一下,接着又见岳大人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开铡……” 声音落定,铁虬熟练地撤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一把拉开铡刀。刀口铮明瓦亮,泛着青光,徐向志看在眼里,晕在心中,险些没背过气去。不自禁地,裤裆已经浸湿。几乎是在同一刻,两名护军抢到他的身边,将他架到刀口之下。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岳剃头’是怎么剃头的,但坊间早有流传,只要岳大人大喝一声“铡”,铡刀落下,便要身首异处,血溅五步。 想到这个,再看看自己就趴在铡刀之下,徐向志浑身直打哆嗦,无限地恐惧笼罩着他,已然令他魂飞魄散,唯一能做的,唯有祈求。“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现在才说不敢,怕是已经晚了吧。不过,本督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本督或可法外施仁,减等量刑”岳肃沉声说道。 “大人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时候,徐向志哪里还想的了许多,一心只求活命,连忙答应下来。 他哪里知道,岳肃说要开铡,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其实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本督旧事重提,贵府大管家徐荣涉及一桩命案,本督现在欲拿他归案。他是你手下的人,藏在何处,你心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如果你说出他的藏身之处,并能让本督将其擒获,本督定然减等量刑”岳肃说道。 “他……”徐向志见岳肃问出这个问题,有心想说不知,但实在怕的要命,为全性命,其他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已算不得什么。“大人,只要小人说出他的藏身之地,您真的能从轻发落。” “当然。”岳肃点头答道。 “那小民就说了,小民在城外有一座宅子,知道的人并不多。小民料想,徐荣或许能去那里。可倘若不在,小民实在就不知道了。”徐向志老实说道。 “那也只能看你的运数了,如果他不在,便是你气数已尽,活该替他抵罪。说吧,那座宅子是在什么位置?”岳肃淡淡地说道。 “在北门外,十四里处,比邻太湖的一所宅子……”徐向志实在是不想死,求胜**促使他将徐荣可能的藏身地点说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徐荣到底牵扯到什么命案,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痛快了。他倒是有心想问,可此时此刻,刀架在脖子上,哪里敢张嘴。 接下来,岳肃又问了徐荣的相貌特征,随即命令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军,出城拿人。 太湖距离湖州城用不上二十里,往来道路也很好走,厉浩然率军直扑太湖,按照徐向志所说的路径,很快就找到那所宅子。这一百护军都是训练有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院子。院子里也有一些护院,可看对方是官军,而且气势汹汹,只做了略微的反抗,便都束手就擒。 徐荣就藏在这座院子里,知道这所院子的人很少,主家虽然知道,但他相信,徐向志是不会出卖自己的。毕竟他是徐家的老仆,对主家忠心耿耿,而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家。所以,他泰然自得地住在这里,当看到官兵杀进门,再想逃走,已来不及。 将徐荣擒获,里面的家丁奴仆一并押着,封了园子,留十几个人看守,厉浩然率军返回。 回到行辕,厉浩然先到大堂将擒拿徐荣的经过说了一遍,跟着岳肃让人将徐荣被押到堂上,人一到得阶下,就被按跪在地。此刻狗头铡已经收回,徐向志与常赫都是在边上,不过一个是跪着,一个是站着。 这徐荣也算是老滑头,跪下之后,连声高喊,“小民叩见大老爷,不知大老爷让人抓小民到此所谓何事,小民没犯什么事情呀?” “没犯什么事?”岳肃冷哼一声,说道:“要是真没犯什么事,为什么在本督派兵到你府上传你的时候,不跑到城外藏着去了?” “小民是昨天去的城外的宅子,并不知道大人会派人传见小人呀……”徐荣狡辩地说道。 “你的心情倒是不错呀,你家老爷被关在总督行辕,至今没有回去,你还有心思到城外散心。”说到此,岳肃“呵呵”一笑,又道:“徐向志,你倒是说说看,你跑到城外是打算做什么呀?” “小民到城外的宅子,是想看看那里的仆人有没有懈怠,院子是否时常打扫。”徐荣解释道。 “这等事情,打发个小厮过去,不也就行了,何必你这个大管家亲自走一趟。不过现在,本督先不来和你追究这个,且只问你,本督的兵马入院之后,你院上的仆人为何胆敢抵抗,公然对抗天师。你可知道,朝廷兵马所到,拿你前来,不问有理没理,你敢抗拒,便等同造反”岳肃大声说道。 “那……那是下面的人擅自抵抗,小民可没有下过这个命令啊……还请大人明鉴……小民可以跟他们对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下)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八章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下) 徐荣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他并没有下令指使护院抵抗,因为他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看门的护院就已经和护军打起来了。不过战斗只是短暂的,很快就结束。 可对抗朝廷官军的这个罪名,并不在于你和官兵打了多久,哪怕只打了一分钟,那也是造反。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即便不是你下的令那又如何?那些胆敢对抗朝廷的恶奴,毕竟是你的人,他们见到官兵,都敢动手,可见都非是良善之人。平日作恶多端,想来就不必说了。你信不信,本督真要将他们带到堂上,他们马上就能一口咬死你?” “大人说笑了,这些人可能是误认为有盗贼乔装官兵登门,才动的手,我们都本分人,哪敢对抗官军造反呀。还请大人明察。”徐荣能有五十多岁,这么多年的咸盐棉看来是没有少吃,说话很有分寸。 “好呀,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若老实,本督也想干净利落地将案子了解,不打算牵连过大,既然你冥顽不灵,一心推诿,那本督就让你无话可说。到时再狠狠地发落与你。来人啊,将刚才胆敢对抗官军的恶仆全都押上来” 说到最后,岳肃大喝一声,紧跟着,厉浩然领命出堂,将人犯提押上来。徐家别院的仆人,上上下下有八十多口,除了打扫、收拾的婆子之外,其余的都是男丁。守门的有二十来个,就是他们一上来就与护军动手。 这些人全都被绑着,其中一多半走起路来都是踉踉跄跄,身上还挂着彩,鲜血浸透衣襟,显然是因为不敌护军,才老实下来。 一到堂上,全被踹翻在地,岳肃扫了一眼,说道:“本督现在没有什么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有胆与朝廷官军做对,显然以前也不是什么良善,把以前做的恶事,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本督或许可以法外施仁,给你们一条活路,要是不说,本督也不勉强。现在有愿意交待的,赶紧站出来。” 这帮跪着的小子,当然不是什么善类,虽说不是死士,却也是徐家养的打手。平日里少不得作威作福,欺压良善。岳肃说了这番话,就和那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样,大多犯罪分子听了,岂会轻易就范,老实交待。 二十来人,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都是跪在下面,一声不吭。不过岳大人可不是光说不练的主,千万不要以为“抗拒从严,就能回家过年”,见下面的人没一个愿说,岳肃哈哈一声,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尔等对抗官军,等同造反,现在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督无情了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声音落定,铁虬便带人将狗头铡搬上,岳肃伸手指向右边的第一个小子,说道:“一个一个来,先从他开始”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叫两名护军过去,直接将人扯了过来。跟着就听岳肃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拽掉黄缎子,拉开铡刀,两名护军跟着就将那厮按到刀口之下。那小子见来真的,失声大声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可他喊话的声音实在有些完了,岳肃有心敲山震虎,在他喊话的同时,摘出火签,向下丢去,大喝一声,“铡” “咔嚓”一声,那厮人头落地。 “啊……”徐向志、徐荣、常赫这些人吓得是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起来。别说是他们了,即便是那些恶仆,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岳肃手下的那些护军,平日里跟着大人历练,但终究只说听说‘岳剃头’的外号,没有真的见过大人铡人。现在亲眼看到,才知大人的厉害,那可真是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身首分家,脑袋轱辘出去老远,尸体也滑落下来。铁虬早就轻车熟路,命令手下将尸体拉到一边,回身指向刚刚那厮身边之人,“大人有令,逐个行刑,把这小子拉过来” “是”两名护军见铁虬威风赫赫,杀人不眨眼,心中敬畏之心陡起。连忙抖擞精神领命,朝第二个小子走去。 那厮见同伴被杀,而护军现在又朝自己走来,心头大骇,浑身直打哆嗦。他以前也算是条硬汉,打架斗殴从不手软,市井之上很有一号。但现在见了这个场面,当年的那点豪气,已然抛之九霄云外。 “大人……小的愿说……小的愿说……大人问什么,小人就说什么,还望大人饶命啊……” 生死攸关,保命也是重要的,都不能护军的手碰到他的身上,他就已经彻底屈服。 当时,光他说招是不好使的,那得岳大人下令,下面的护军才能住手,这就叫军令如山。两名护军将人拖到阶下,按到刀口之上,铁虬握着刀柄,只等岳肃一声令下,就要一刀下去。 人到了刀口下面,这小子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眼泪都留了下来,裤裆也都湿了,死命地哭嚎道:“饶命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岳肃看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刘三……” “还记得本督刚刚说的花吗?”岳肃冷声说道。 “还请大人示下,小人一定…….”这厮胆虚虚地说道,可不等他把话说完,突听岳肃大声喝道:“铡” 与此同时,一支火签,抛飞落地。 “咔嚓”铁虬是手疾眼快,见大人下令动手,毫不客气地把铡刀向下一落,刘三立刻身首两分,血溅五步。 铁虬做事不是一般的干净利索,一边叫人搬身体,一边再次转过身子,指向第三个小子,说道:“下一个” “是”护军立刻向前,直奔第三个人。 看到先后两个同伴被铡,排在第三的小子,已经意识到下一个就是自己。眼瞧着护军过来,他马上大声叫道:“小的名叫苏雄,本是湖州府治下武康县的地痞,常在市井打架斗殴,后经朋友黄游介绍,来到湖州徐府做护院。大管家徐荣见我有点本事,下手又恨,所以如遇需要动手打架的事情,常安排小人去做……” 这个叫苏雄的小子,倒是聪明的很,他见刘三只多嘴问了一句,就被砍了,跟着反应过来,上面的大人看来是不喜欢别人废话。他刚刚的问题,已经问过,那我还是赶紧老实地答吧,或许这样,可能保住小命。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被拉到刀口之下,只是岳大人没有下令,铁虬当然不敢擅自铡他。上面的岳肃见他识趣,当然是不会下令动手的,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 苏雄已经急眼了,可以说,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被拖着的情况下说出来的。眼瞅着上了铡刀,更是不敢停下来,“两年前,我们老爷看上回蓝街李友生的媳妇,大管家便让我和黄游、刘三、黎强、孙大、庞飞、刘路、葛壮八个人到了李家,把他媳妇抢走。那李友生上前阻拦,被我们打个半死。一年半前,大管家听说有人在二春酒馆骂我们老爷,就派我和黄游几个人过去,把那人以及同桌的食客狠狠的修理一番,临走时,我们还把酒馆柜里的银子给抢了。去年年底……” 苏雄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老实的不像样子,把自己做的坏事,是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讲了一遍。该说不说,这小子的嘴皮子还真溜到,一点卡壳的地方也没有,几乎是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讲完。 在他说完之后,也是累的够呛,狠狠地缓了几口气。 “你小子也算是老实,让他签字画押,到一边跪着去。”岳肃说完,摆了摆手。 苏雄的说话速度实在有些快了,行文书办这个时候,连笔录都没记完。听了大人吩咐,连忙加快速度,写完之后,跑去让苏雄画押。苏雄没有听到那个要命的“铡”字,等来的却是一句“到一边跪着”,可谓是如蒙大赦。长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算落下。签字画押完了,被护军拉到一边跪着。 这时,铁虬又向后看去,刚要伸手去指第四个小子,那厮也不是傻子,已经明白铁虬的意图。看到刚刚被铡的两位,再看看保住小命的苏雄,他怎能不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 “小的名叫黄游,和苏雄一样,都是武康县的人,三年前,小的和朋友去湖州城饮酒,无意间得罪了徐府的一名家丁。那厮回头找了许多人想来找回场子,可打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府上的大管家撞上了。他何止了那厮,问明情况,见我们弟兄有些身手,便问我们愿不愿意给他做事。他们人多,我们本来就处在下风,徐大管家身边又跟了不少人,我们见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到了徐府之后,大管家很是豪爽,每日都有好酒好肉,月底还有月钱,即便让我们做事,也就是些打人的勾当,而且还是人多打人少。我和苏雄交情不错,所以住了一段时日,就喊他过来,一起加入徐府。小的在大管家的授意下,曾经……” 黄游也是干脆,和苏雄一样,嘴巴像蹦豆一样,“噼里啪啦”地将自己投入徐府的过程,以及在徐府做的恶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讲述一遍。 岳肃和对待苏雄一样,让他签字画押,到一边跪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冤案大白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二十九章冤案大白 经过岳肃的一番雷霆手段,苏雄与黄游是先后招供。他俩这一带头招供,再加上死的那两个前车之鉴,余下的人哪个还敢嘴硬,一个个是跟着争前恐后的认罪,把徐家让自己做的恶事,一五一十全都供了出来。 这些是前面动手的恶仆,一些还没押上堂的,也有不少属于打手,只是当时见大势已去,没敢动手,可依旧被官兵抓了过来。因为堂上就二十多人,交待出来的恶仆人数明显对不上,所以岳肃让人把后面的也全部带过来,逐个对号。 所有的恶仆全被指证出来,无关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被押回去,余下人等照旧说口供。这新上堂的,看到堂上的尸体,而且又有自己人指证,哪里还敢不招。当下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在徐家做的恶事说了出去。不过,只是没有一个交待,自己逼死过褚波、高翔两个牢头。 岳肃见没人说这事,他心里也不急,只是让这帮恶仆签字画押,然后全都押下去。等人全下去,他才看向徐荣,冷笑一声,说道:“徐荣,他们的供词你也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话说呀?倘若你不服的话,本督可以将那些苦主找来几个,可到那个时候,你再招认,可就晚了,本督势必生不如死。” 到了这个时候,徐荣知道,自己已是无从抵赖,几十号人都招供了,不用找苦主,光供词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事情都是自己指使的,赖是赖不掉的,何况刚刚岳大人的雷霆之威,已然把他吓得心惊肉跳。他跪在地上,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他们所言不虚,这些事情,都是小民指使。” “既然招了就行。自己说一说,你犯下的这些罪行,得判个什么罪呀?”岳肃说道。 “唯有一死。”徐荣答道。 “算你明白。”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死罪你是逃不了了,不过怎么死,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要本督说的才算。你若是识相,本督给你一个痛快的,直接用狗头铡铡了你,可你若是不识相,本督就给你一个不痛快的,先把本督这里的刑罚挨个给你上一遍,然后再把你凌迟,最后枭首。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还是痛快的吧。”横竖都是一死,谁不想死个痛快,被折磨而死,遭的那些罪,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那好,本督给你一个机会。本督现在问你,褚波、高翔是不是你叫人去逼死的?”岳肃问道。 “这……”徐荣犹豫一下,转头看了眼徐向志。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要瞧了,你的主子也是自身难保。要不是他供出你藏身何处,本督哪等找得着你。而且,现在他们的供状,都是牵连到你和你的主子,你们俩都是一样,逃不开一个死。你现在替不替他掩盖,也是无用,只是多一条罪名,还是少一条罪名。不过在量刑方面,都不会受到影响。” 徐荣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的藏身之处,现在留在湖州宅子里的人,并无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被他带过去了。剩下这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徐向志。老爷都招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硬挺的,何况现在,招不招,两个人都是死罪。 想到这一层,徐荣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小人命人逼死的。” “你为什么要逼死他们?”岳肃问道。 “那天我家老爷被大人请走之后,只有常大人从行辕离开,他夜里来到我们府上,将我们老爷被扣留的事,说了一遍。当时他提起,岳大人曾问过我家老爷,关于原任湖州知府程忠伟的案子。小人心想,大人难道是为了给程忠伟翻案,才扣下的我们老爷。不过我也没有马上派人动手,犹豫了许久,方才动手,派人到他家中将其逼死,然后对他们的家属,进行恐吓。”徐荣说道。 “照你这么说,程忠伟当年的案子,是冤枉的了。”岳肃说道。 “确实是冤枉的。”徐荣说道。 “怎么个冤法,你现在说上一说吧。”岳肃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家老爷因抢男霸女、逼死人命,被苦主告上府衙。那湖州知府程忠伟甚是刚直,直接将我们老爷抓进知府衙门,我为了保家主一命,只等去给程忠伟送银子。谁料,程忠伟一点面子也不给,是铁定了心,要替百姓做主,将我家老爷置之死地。见花钱买不了老爷的性命,我无奈之下,唯有四下求人帮忙,毕竟我们徐家,也算是湖州有名的大户,家里也有不少的银子。可程忠伟终究是一个知府,想要从他那里把人弄出来,即便找比他大的官,都未必有用。我去找了当时的浙江巡抚许耀科,并奉上白银两万两,可他都没有收下。眼瞅着走投无路,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碰到一个人,这人是浙江道御史尹尚杰。一个御史,不是什么肥差,手头自然也没有什么银子,不过我听人说,这位尹御史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俸禄没有多少,却总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得知此事,我就想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打算收买他,参上程忠伟一本。御史么,本来就是参人的,参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给他一笔银子,他还不得高高兴兴的为我办事。事实正如我所料,我招到尹尚杰的门上,说明来意,表示愿出一千两银子,让他帮我参程忠伟。当时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反而为我为什么要如此,我岂能把老爷被抓的事,告诉于他。可结果他说,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不收这银子,也不帮忙,让我另请高明。我原本想走,可在我收起银子的时候,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舍,我马上明白,他是很需要银子的。于是,我又做了下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他,甚至将求过浙江巡抚许耀科的事,也都说了。尹尚杰听了我的讲述,竟然高兴起来,他表示如果我舍得花银子,他不仅可以帮我参程忠伟,还能想法子将老爷救出来。我们徐家,不敢说富甲一方,也是不缺银子的,二三十万两银子,那是能掏出来的,我就问他,有什么法子,钱不是问题。他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要扳倒一个知府,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没有十几万两银子,那是休想。而且还说,单单给他的酬劳,就要两万两。我一口答应下来,他便给我想出了法子。先是由他上本弹劾程忠伟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折子递上朝廷之后,朝廷果然领旨,让浙江巡抚彻查此事。我借此时机,给许耀科送了五万两银子,许耀科见了这么一大笔钱,也就收了下来,并暗中提点于我,让我再给浙江按察使送些银子,否则他一个人无法办成此事。我又给浙江按察使送了四万两银子,他们拿了银子,也就开始帮忙,上奏朝廷,程忠伟查证属实,可以开堂审理。程大人也是太过清廉,从来没有打点过什么人,也就没人为他说话,案子发落下来,浙江巡抚与按察使司,以及北京都察院派下的官员一同审理。我请尹尚杰帮忙打通路子,给都察院的官员送了四万两银子,银子一到,开堂审理之时,程忠伟当然是有理也说不清。巡抚衙门的差役在搜查知府衙门后院的时候,又给程忠伟栽了脏,我暗中有买通褚波、高翔,让他们陷害程忠伟,说曾经受他的主使,在牢房里压死过一个犯人。其实这个犯人,那个犯人,其实是当初病死在牢里的。表面证据确凿,程忠伟被判了死罪,他家中女眷,也被发往教坊司。而当初告我家老爷之人,也被我们杀掉灭口了。可以说,案子结束,我才知道那位尹御史为什么要帮我,原来他是着急想为一个粉头赎身。” 徐荣一五一十将当初陷害程忠伟的始末,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岳肃听完之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堂堂知府竟然被你们这帮无耻之辈,陷害而死。对了,本督现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掉褚波、高翔灭口呢?” “不瞒大人,我当然想杀掉他们两个了,可这两个小子狡猾的很,猜到我有可能杀他们灭口,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要杀他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杀掉他们之后,后果自负。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的好友,并且他们的好友,已经藏了起来,只要人一死,就会把这件事情写成告示,暗中贴遍整个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我见他们有备而来,只好又给了他们一笔钱,安抚一番,才算罢了。他们因为受程忠伟之命,压死犯人,虽然举报有功,也被革了职务。为此他们又让我帮他们重回衙门,这件事也算了了,我料想无人再回提起,有他们两个在牢里做我的内线,也算不错。过了不久,我就花钱,在新任知府那里给他们买回了差事,还在几年之后,让他们升到了牢头。可以说,没有大人将我家老爷扣押,提及此事,我也不会将他们杀掉灭口。他们当时,其实是想跑的,可我知道,他们一旦跑了,那事情就更明摆着了。而且天晓得会不会被大人抓到,到时估计都不用上刑,就能把我供出来,还不如死了,这样更保险。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好友的事,我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是糊弄人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 第一百三十章 查抄洪府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章查抄洪府 “徐荣,算你老实,本督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对了,和你一起去褚波、高翔家中,逼死他们的都有谁呀?”岳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案子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剩下的也就是这么一个问题了。 对于徐荣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当下点出这些人的名字。这些个人,都在刚刚那帮人里,一共是五个,先后随着徐荣去褚波、高翔的府上将人逼死。 岳肃听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五个名字记住。对于岳大人来说,你作奸犯科被抓之后,如果上来能够老老实实供认伏法,他会针对案子的大小,予以从轻量刑。反过来,哪怕你只是小案子,如果敢在公堂之上说谎,给审案工作增加麻烦,待到案子审清之后,皆会从重处置。 让徐荣签字画押,岳肃又让徐向志画押,徐向志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画押。他们两个画押,岳肃看向知府常赫,说道:“常大人,你收受贿赂,知法犯法,纵容包庇徐家,可否知罪。” “下官知罪。”到了这个份上,常赫哪敢多说什么。自己当初已经招认,现在更是证据确凿。 “摘掉他的乌纱,扒掉他的官服。” 岳肃一声令下,有护军上前动手,将常赫的乌纱、官府全都拿下。常赫闭上眼睛,对他来说,到底会不会死,全在于岳大人的一句话了。 这三个搞定,岳肃又下令将刚刚带下的徐家恶仆全部带上。别人暂且不问,只找那五个隐瞒案情的,这五个小子见徐荣到招了,哪敢否认,也就老实承认,并签字画押。 一切审理明白,岳肃当堂宣判,徐向志、徐荣横行乡里、草菅人命,行贿官员,陷害朝廷命官,酿出程忠伟之冤案,并令其丧命,罪大恶极,理应凌迟处死,所有家产,一律充公。可受贿、陷害程忠伟之官员,尚未到案,暂且留其一命,待一干案犯全都到堂,审清之后,再行发落。徐府恶奴,平日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虽是受人差使,也是附逆之罪,明知徐家为恶,却不出首告发,按朝廷律例,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理应斩首。顾念其到堂之时,主动坦白,予以从轻发落,发配云南充军。另从犯姜武等五人,隐瞒案情,仍照朝廷律例,处以斩刑,当即执行。湖州知府常赫,贪赃受贿,执法犯法,纵容包庇徐家,且为案犯通风报信,致使重要案犯褚波、高翔被杀掉灭口,按朝廷律例,判处斩刑,当堂执行,所有家产,全部充公,家中男丁充军,女眷发教坊司。 听了岳肃的判决,徐向志第一个大叫起来,“大人,您不是说我招出徐荣藏在何处,便能从轻发落吗?为什么还要抄我家产,取我性命?” 姜武五个当初隐瞒案情的小子也叫了起来,“大人了,我们也是主动招供的,为什么别人就能活命,我们就要斩首。去逼死褚波、高翔的是徐荣,我们只是跟着去,在他们两家,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徐荣,你的罪行,已足够满门抄斩,本督单取你一人性命,保全你的家眷,甚至没有发她们去教坊司,已经是法外施恩。还有你们五个,当时让你们主动坦白,你们却隐瞒不说,这便是欺瞒本督的下场,下辈子投胎,记住了,本督是不容他人欺骗的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命令下达,铁虬领着护军将狗头铡抬上。还不等有人去拽常赫,这位常大人就吓得晕了过去。也是,在岳肃府上被折磨了三天三夜,连眼都没法合一下,现在一听说要掉脑袋,脆弱的心灵,再也经受不住,哪里不昏倒。不过他不知道,其实最早,岳大人没打算杀他,只要在一开始盘问的时候,他能老老实实的招认,最多也就是个充军,搞不好还能罪减一等,来个流放,抄家是肯定的,但家里的人不会沾包。可现在,岳肃是从重处罚。只是那狗头铡并非给常大人准备的。 铁虬负责掌刑,姜武五人先被狗头铡砍了,至于常赫,和其他人一起全部收监,该充军的充军,随后岳肃发下行文给湖州同知,帮忙抄没徐荣与常赫的家产,当然殷柱和厉浩然是各带五十人全程监视的。而且,张贴告示,晓谕百姓也是少不了。 岳大人退堂之后,又要将事情的始末,写成奏折,上奏朝廷,请朝廷将涉案官员,擒拿之后,送抵湖州,交到总督行辕,进行对质。 他的奏折到了北京,自然要引起轩然大*,这倒不是说案子牵连过大,因为天下的官员都知道,岳大人时常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翻出一个冤案,处理一个退了休的巡抚,一个退了休的按察使和一个刚刚升到知府的官员,算不得什么。可关键是在于,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国舅爷的案子,你还没给出一个交待呢。 张嫣看了岳肃的奏折,那是气恼不已,自己催办的圣旨,都已发下去了,你不赶紧给我一个交待,搞那些乱七八糟做什么。可发了一阵脾气之后,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岳大人的奏折也得批示,都是正事,也不能不给个回复吧。张嫣只好下旨,命令锦衣卫去将涉案官员批捕,送往浙江。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岳大人这边,他的奏折刚送出去,朝廷的旨意也就到了,岳肃焚香接旨,待旨意到手,又和前来宣旨的太监客气两句,表示自己一定尽快破案。然后,又依照旨意上的意思,让那太监将国舅爷的尸体带走,南方天气热,现在张中信的尸体都臭了。 将传旨太监打发走,岳肃还是没有马上彻查张中信的案子,反倒是审起那些被抓来的商人、富户。 审理他们很是简单,无非是行贿。岳大人搞掉了徐家,开堂审理之时,昨天堂上的血都没擦,七具尸体,还扔在那里。看到这个架势,上堂的富户,腿都发软,都不用找常赫对质,一个个都就全认了。有那胆小的,甚至连自己当初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一五一十交待个明白。 岳肃让他们签字画押,行贿朝廷命官,量刑方面,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说,把钱送去了,人家没收,这可以打一顿板子,当作警告。另一种是,钱送去了,当官的也收了,彼此心照不宣,以后该照顾照顾,当时一直没求你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这一种人,罪名能小点,当时要取决于送了多少银子,按照大明的律例,行贿、受贿同样判刑,只是行贿要较受贿减等量刑。第三种就是徐向志这种,给人送钱,包庇自己横行无忌,经常犯点案子。那就没二话说了,最轻都得杀头。 这里的商人,像徐向志的不多,也就三五个,不过也没有像徐老爷那样,干出惊天动地案子的。可岳大人也不知是吃什么呛药了,直接下令抄家。一听这个发落,这几位老兄都哭了,令他们哭的还在后面,岳肃还把他们给发配了。 洪森的家,是属于那种逢年过节孝敬,却从来没有求过常赫做事,甚至他们家平时,也是低调的很,一贯没惹出什么麻烦。对于这种行贿,可以和保护费相提并论,也就是说,我按时给你送银子,你别来找我麻烦就行。 这等事情,可以说不算什么,作为一个天下数一数二大财主,随便赏地方官两个银子,彼此不伤和气,换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哪怕他给地方官孝敬最少,地方官也不敢去招惹他。即便不给,谁也不敢把洪家如何。 对于洪家的低调,和行贿的银子,正常来说,就是睁眼闭眼的事。当时岳大人却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判决——抄家。 在他宣判的那一刻,洪森的儿子洪麟可傻了眼,他大声说道:“大人,这可使不得呀……我们家一没作奸犯二,二没勾结官府做什么恶事,您为什么要抄我们的家。再者说,我父亲已经过世,行贿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说没有勾结官府做什么恶事,那你们家为何要给常赫送银子呀?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再者说,太祖当年订下铁律,反受贿白银六十两,便是抄家杀头的罪过,你们家逢年过节就给常赫行贿五百两银子,够他死多少回了。行贿较受贿减等量刑,也够你父亲充军,抄没你洪家家产的了。你父亲死了,家产不是还在吗?抄他的家产,有什么不对?”岳肃大声说道。 “大人……这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数呀……”洪麟终究只有十六岁,让他和岳肃玩辩论,哪里是对手,当时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五百两不是大数,那多少两才是大数呀?这还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将他拉下去,仍旧关押……”说到此,岳肃转头看向金蝉,吩咐道:“金蝉,点一百护军,再令一道行文,去同知衙门,找他配合,抄了洪府”。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服找我家大人说去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服找我家大人说去 岳肃下令,派金蝉率兵连同同知衙门查抄江南第一富商洪府的家。这般大的事情,瞬间震惊了整个湖州城。 南洪北李天下闻名,李文彰的实力,是何等强大,家丁、护院是数不胜数。与他齐名的洪森,能差到哪去呢? 洪府上下也是人多势众,打手、护院、长工、短工、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乱七八糟加在一起,足有千众以上,人数之多,都超过前去查抄的官兵。 可这又如何,金蝉汇同同知衙门、清军厅的捕快到此,亮出总督大人的查抄令,谁人有胆阻挡。要知道,这里还是大明的天下,你敢反抗,就是造反,到那时候,会来更多更多的人马,你能打得过吗? 公子不在,管事的是大管家洪昭,他倒是想不让了,可他不敢反抗,毕竟徐府刚刚被抄,你洪府就算有钱,也斗不过朝廷官军吧,想当年的沈万三,估计要比你洪家还要有钱,可朱元璋还不是说抄你就抄你。 大管家让家丁、护院老老实实地站在里面,不准轻举妄动,一个人出来,找金蝉理论。“这位差爷,我们洪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勾当,不知这查抄的罪名,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们家公子现在都认了,罪名是行贿。”金蝉大声说道。 “行贿?哪里有呀?我们洪家一家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在这湖州城里,有谁听说我们做过什么欺压良善的事情,为何要行贿呀?”洪昭再次问道。 “逢年过节,你们哪会不给常赫送五百两银子呀?这么大笔数字,不叫行贿叫什么?”金蝉大咧咧地反问道。 “这……”洪昭一时语塞,不过这家伙反应倒快,比公子洪麟可机智多了,随即说道:“五百两银子,对我洪家来说,只是小数,送给常大人,也打算求他做什么事情,不过是想图个方便,两下好见面。” “呵……”金蝉冷笑一声,说道:“这话说的,五百两银子都成小数了,那湖州府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呀,如此不算行贿,怎么才叫行贿。还有,不打算求他做什么事,为什么还送银子呀,我家大人说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好端端,不做苟且之事,图什么方便呀?难道说,你不给湖州府送银子,他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为难于你吗?” 金蝉当年不过是个草莽之人,解决什么问题,从来不靠嘴皮子,靠的都是拳头。不过他为人很是聪明,较之铁虬,脑子要灵活的多,跟了岳肃这么多年,也知道凡事不能总靠蛮力,嘴皮子也是有点用的,稍加历练,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节。 “五百两银子对于常大人来说,或许很多,当时对于我们洪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所以并不放在心上。至于说图什么方便,其实也真就没什么,我们合法生意,与谁都不发生关系。料想即便不给常大人送银子,他也不会为难我们。”洪昭谨慎地说道。他的话,也算是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破绽。 “它**,你说的轻巧五百两银子,对你们洪家九牛一毛,你就不当回事,随便送给官员。他们为何贪婪,为何**,还不是被你们这帮人给惯的。要是你们你们都都不给他送银子,他会变得贪婪吗?他会一碗水端不平吗?会帮着有钱人欺负穷人吗?***,你们洪家有的是银子,怎么不见你赈灾济民当年河南大水,你有那贿赂官员的银子,拿出来给他些百姓重建家园啊那个时候不见你们这帮为富不仁的出来,现在还它**在老子面前说有钱,老子抓的就是有钱的你要是不服,等会老子自会带你去总督行辕,和我家大人说话,不过现在,你们的宅子,老子是抄定,你若再敢挡在门口,老子就当你是对抗官军,意图造反,直接把你给砍了”金蝉的出身,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吊丝,岂能没有仇富心理。他一向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那些有钱人,你要是有钱能做好事,那还好说,可要是为富不仁,他都恨不得直接把你剁了喂狗。别看这位吊丝识字不多,说的这话倒也在理,若是没有富人行贿,又哪会有官员在审案之时,一碗水端不平呢?在行贿、受贿这个问题上,虽然两方都有原因,但**的起源,永远都是先行贿所造成。 用现代的一件事打比方吧,以前的老师对学生都是一视同仁,在班级里排座位都是按大小个。可是有的家长先行破坏了这个平衡,为了孩子能坐到前面,给老师送了礼。人都是有贪心,有的老师当然不例外,也就收了下来,拿人手短,自然要把人家的孩子安排到前边,美其名曰“人家视力不好”。当其他的家长知道之后,认为你能送礼,我也能送礼,进而争相效仿,最后也就出现老师一碗水难以端平的效果。针对这件事,虽然说老师有责任,那他们的毛病,也是学生家长惯出来的。 这个道理和官员受贿是一样的,没有那些先行送礼的人,也不会让官员越来越**。想当年,没有红包也可以办事,直到最后,非要发展到没有红白,根本就不办事。 金蝉跟岳肃不仅学会说道理,强硬的言辞也照样学会。你敢不服朝廷,阻拦官军,那就是造反。有本事你就学陕西那边造反呀,可你要知道,这里的总督可是岳大人,你敢造反,就能把你们全灭了。 洪昭见金蝉说出这番话来,即便是久经世故的人,也是无话可说。对方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而且还横下心来,就是要抄家,真的动手开打,洪昭哪里敢。他犹豫一下,说道:“这位差爷,可否容我先去和岳大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请他网开一面,从轻处置。” “和我家大人商量,这是可以的,不过我这边,该查照样要查,该抄照样要抄,这是我家大人的规矩,令出如山,容不得半分懈怠。在他停止查抄的命令下来之前,我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好了,你不是要找我家大人商量吗?来人呀,带洪管家去总督行辕,其他的人,跟着我进去抄家,如有反抗,按造反论处,格杀勿论”金蝉说到最后,嗓门提的老高,跟着一把将洪昭拎到一边,率先跨步走进大门。 他这一进门,后面的护军、差役是立刻跟进,另有十名护军,将洪昭围住,说道:“洪管家,我们头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跟我们去总督行辕吧。” “唉……”洪昭叹息一声,只得跟着护军,朝行辕走去。 他这边往行辕赶,金蝉这边是毫不客气,闯进门后,指着站在前面的洪府中人喝道:“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想要造反吗?赶紧都给我去府内的花厅蹲着” 这些洪府护院已经傻了眼,大管家已经被带走了,现在群龙无首,谁敢随便反抗。尤其是对方之人,来势汹汹,真要是敢反抗,倒霉的还是自己。算了吧,反正也没人做主,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在官兵的驱赶下,洪府之人到花厅集合。可花厅虽大,架不住洪家人多,一个花厅装不下,不过洪家大厅也多,金蝉安排了十几个大厅,每厅分二十人看守,不准里面的人随便走动,一有异常,就大声呼喊。而他带着其余人等,一边将府上的人分别赶入屋子,一边开始查抄。 “主公,出事了……” 在湖州斩龙帮的那所大宅子里,面具人正在书房之内,踱来踱去,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这功夫,门房老于匆匆跑了过来,在门口喊了一声。 面具人听出是老于的声音,说道:“是老于呀,出什么大事了,进来说话。” 老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面具人瞧了老于一眼,说道:“你今天怎么如此仓惶,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 “主公,是洪府被人抄了。”老于说道。 “什么?”面具人听了这话,心头“咯噔”一声,身子晃了一晃,连忙问道:“是为什么被抄的?” “听说罪名是贿赂湖州知府常赫。”老于答道。 “贿赂常赫……”面具人明显有些诧异,跟着喃喃自语地说道:“岳肃呀岳肃,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先是抄了徐府,现在又去抄洪府,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虽然看不到面具人脸上的神色,但可以肯定,他的脸上一定愁眉不展,满是不解之色。 “主公,洪昭现在已经被岳肃的人带走了,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加派探子,在总督行辕外面好好查看一下。”老于说道。 “不错,是应该加派探子,不过,不仅要在外面,还要尽量派人混进出,打探一下,里面的详细情况。”面具人说道。 “派人进去,总督行辕守卫森严,想要混进去,着实困难。一旦有个闪失,就可能被岳肃的人发现。”老于颇为担心地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晚我就安排死士混进去,能刺死岳肃那是最好,即便没有机会,也要尽量打探出里面的动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水师覆灭!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二章水师覆灭! 总督行辕。后堂之内,岳肃正在奋笔疾书,写的是什么,并无人知晓。蒋杰和铁虬坐于下手,蒋杰的神色永远是那样从容,倒是铁虬,似乎因为没有派他去抄家,显得有些失落。 这时候,门外有护兵通禀,说洪府的大管家洪昭带到。岳肃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两名护兵押着洪昭走了进来。毕竟不是公堂审问,护兵也没有太过冲动,直接一脚把人踹倒,只说了句,“大人,洪昭带到。” 洪昭倒是自觉,马上跪倒在地,“小民洪昭叩见岳大人。” “起来了。”上座的岳肃抬眼瞧了洪昭一下,身子却是没动,跟着用继续动笔,不停的书写。 洪昭也是识趣之人,见岳肃忙于书写,当然不敢再行打扰。岳肃书写了一会,方将笔放下,等墨晾干,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才将纸叠上,并从边上拿过一个信封,将纸装了进去,最后随手放到桌案上一叠公文之下。 岳肃坐直身子,脸上露出微笑,说道:“洪管家,刚刚本督忙于一些公务,有些怠慢,还请莫要放在心上。不知洪管家今日到此,求见本督,是为了什么事呀?” 洪昭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说我来找你能为什么,你都派人来抄洪府了,我不得来问问是为了什么。 “岳大人,我洪家一向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什么违法犯禁之事,不知大人为何要将洪府查抄?”洪昭不卑不亢地问道。 “洪管家,你说洪家一向奉公守法,本督实在不敢苟同,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你们家公子都承认了,你一个管家,怎能不认呢?”岳肃微笑地反问道。 “大人说的是给知府常大人送银子的事吧。”洪昭说道。 “这叫送吗?说的真是好听,行贿朝廷官员,是什么罪名,你不清楚吗?”岳肃轻笑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当时……我们洪家一向循规蹈矩,送给常大人一些孝敬,也只是想彼此面上过得去,进些地主之谊罢了。实在没有想过,要求他照顾、包庇。”洪昭说道。 “不要狡辩,行贿就是行贿,常赫受贿,现在已然抄家,只待发落了尔等这些同案犯,便要将他送上断头台。如果照你所说,他常赫接受尔等的贿赂也是无罪了,若是如此,朝廷还定律法有何用处?洪昭,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即说奉公守法,想来大明律例也是晓得,受贿五百两该当何罪?”岳肃再行问道。 “我这……这五百两银子,就只是单纯的略尽地主之谊,大人您也知道,我们洪家乃是江南首富,随便给下面的人打赏,有时也是百八十两银子,所以……”洪昭继续解释道。 “本督不听你解释,本督现在是让你回答问题,按照大明律例,洪昭受贿五百两,该当如何判决?而且,他常赫也不是只收了你们洪家五百两银子,他在任两年有余,前前后后,逢年过节,你们洪家都有贿赂过银子,每次出手都是五百两,合计下来,已有三千两。你说你送他银子,是略进地主之谊,可他收你银子,算是受贿还是什么呢?” “这……”洪昭被岳肃问的,那是哑口无言,跟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 他吞吞吐吐不知该怎样说辞,此刻岳肃又说道:“你们湖州府的富人,都有给过洪昭贿赂,各个皆是美其名曰略尽地主之谊。现在洪昭受贿数额重大,已然被本督定了死罪,可照你的这个说法,你们都是没罪的,那本督现在就问问你,那常赫可否算是受贿之罪呢?倘若在你心中他没有罪的话,是不是要治本督一个诬陷之罪呢?” 面对岳肃的厉声喝问,洪昭连忙跪下,说道:“大……大人岂会有罪……那个……常赫是……罪有应得…….可是……” “不必可是了,既然连你都说本督没有诬陷于他,那常赫的受贿之罪,便是板上钉钉。受贿之罪,理当按律定刑,你们这些行贿之人,岂能没有关系,本督按朝廷律例,较受贿者减等量刑,难道还有错了吗?”岳肃再次厉声喝问。 “可……那是老爷在时……送的银子……现在老爷已经过世……这事……是不是……” “少拿这个做借口,本督又没有让你家公子充军,只是抄没洪森的财产。难道还不算执法公正,对你家公子网开一面吗?”岳肃大声说道。 所谓‘官字两个嘴’,本身说话就管用,更何况现在说话的还是岳肃岳大人。洪家是江南首富,跟一些高官大族都有些关系,任谁都要给些面子,可以说,现在坐在洪昭面前的也就是岳肃,若是换做别人,洪昭马上就能找人帮忙说请,或许干脆搬些大官来压住场面。可惜,坐在洪昭面前的不是别的官员,放眼天下,能比岳大人官大的,已然找不出来,单凭托孤大臣四个字,什么首辅、公侯都不管用。尤其是那三口连凤子龙孙都能铡的铜铡,又有谁有胆子前来找不自在。 洪昭现在是无言以对,可总不能眼睁睁地让偌大个洪家被抄了吧。洪家富可敌国,装着成山的银子不说,还有数不清的商铺、店铺,这要是都没了,那可怎么办?心中着急,就是想不出办法。也就在这功夫,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之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殷柱的喊声,“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殷柱是跑着来的,到得门口也没功夫通传,直接进屋,焦急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见到殷柱满脸仓惶之色,岳肃连忙问道:“莫要惊慌,出什么事了?” “是毛将军,重伤前来……求见大人……说水师全军覆没了……”殷柱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岳肃一听这话,登时大惊,随即站了起来,喝问道:“怎么可能?浙江海域上的海盗已经全部肃清,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毛有见在什么地方,快叫他过来见我” 岳肃的话刚说完,就见二堂之外,有两名护兵扶着一个人朝里走来,被搀扶之人,正是毛有见。脸上、身上满是血污,尤其是身上,胸口带有两处刀伤,虽然鲜血已经凝固,可是从撕破的衣服可以看出,这刀伤着实不轻。 毛有见进门之后,勉强挣脱了扶着自己的两名护兵,然后跪倒在地,痛声哭道:“末将该死……浙江水师全军覆没……总兵郑大人和监军孙公公也都为国捐躯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到底吃了什么事?你快快告诉本督”岳肃撕心裂肺地吼道。 浙江水师从无到有,那可是岳肃苦心经营起来的成果。尤其是那几艘英吉利大船,更是岳肃征服沿海的资本,现在听说全没了,怎不让他着急。尤其是总兵郑芝龙和监军孙禅也死了,岳肃更是诧异。郑芝龙可以说是战死的,那孙禅身为监军,贪生怕死,打仗的事,肯定是往后缩,怎么也能战死?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大前天郑将军和孙监军去沙通汪的水师行营视察,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了晚上,沙通汪竟然水路进兵攻打末将的大营,末将丝毫没有准备,码头上的战船,全部被他们击毁,营内官兵猝不及防,更是无法抵挡,末将血战突围,一路纵马逃回杭州,先是告知总兵裴玄,小心提防,派兵剿匪,然后快马赶到湖州,向大兵禀告此事。”毛有见哭着说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岳肃听了这番话,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猛然痛呼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而出,跟着向后摔倒过去。 “砰”地一声,身子砸在椅子之上,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倒在地。 “大人……”一见到岳肃吐血晕倒,堂内众人全都慌了,就连一向沉稳的蒋杰,亦是如此。大伙大呼一声,连忙冲到岳肃的身边,铁虬速度最快,一把抱住岳肃,大声叫道:“大人、大人……” 蒋杰则是伸手探视岳肃鼻息,跟着说道:“大人没事,怕是一时气血攻心,昏过去了。快扶大人回房休息,找郎中诊治。” “好、好……”铁虬最为性急,连忙将岳肃抱了起来,朝外面冲去。其他的人也都慌了,毛有见现在也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大人没事吧……”随即让护兵扶着,追着铁虬向外奔去。 岳大人这一晕倒,别说二堂之内乱了,整个行辕都有些乱了。守在堂外的护兵一见到大人是被抱出来的,连忙赶过去探视,生怕岳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人都跟着铁虬而去,一时间整个二堂之内,就只剩下洪昭一个人跪在地上。这时的洪昭,显得有些尴尬,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想要离开,没有岳大人的命令,你往哪里走,大门口你都出不去。可要是不走,就在里面跪着,怕是也不是个事,尤其是家里正被查抄,回去完了,封条估计都粘上了。 原地跪了一会,还是没有进来搭理自己,洪昭左右瞧了,跟着又向门外看去,放眼之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见四下无人,洪昭忽然想起,自己在进来之时,岳肃在写什么东西。堂堂总督,还要亲笔写东西,想来这东西绝不寻常。反正现在没人,自己不如去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洪昭盗书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洪昭盗书 洪昭想要看看岳肃刚刚写的是什么,他缓缓站起身子,一边回头向后看,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公案前移去。他本身就跪在阶下,离公案也就两步的距离,来到桌案之前,见外面仍没有人,便轻轻拿起案头的公文。 公文之下,放着一个崭新的信封,应该是岳肃刚刚装进去的那封信。洪昭将信封拿了起来,随即又看到这信封之下还有一个信封,这个信封略微旧一些,上面写着字——“秉严吾兄亲启”。 这六个字写的是潦草不堪,和鸡爪子写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年头,能写出这么一笔字来,实在有些不容易。 岳肃字秉严,这不是什么秘密,那个年头,只要略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洪昭作为天下首富家里的大管家,自然是有一定见识的,岂会不知道。就因为他有见识,见到这封信后,立刻觉得有些古怪。 为什么有古怪呢?原因很简单,能称呼岳肃字的人,这个世上并不多,必须得关系到了一定地步,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这么称呼。有这个资格的,岳党的一些高官,自是可以,但这些高官总不能写出这么一笔字来吧。要是平常的好朋友,似乎也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是,写信之人不想让人从笔体中看出自己的身份。 这肯定是封密信,洪昭将这封信也拿到手里,紧跟着将公文摆好,小心翼翼地返回自己跪着的位置,跪了下去。他将耳朵竖起,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与此同时,先将那封岳肃刚刚写的信抽了出来,展开观瞧。 这封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重岳,现下国舅身死,太后明旨让为师限期破案,此案扑朔迷离,但已料定,此案定是斩龙帮所为,意图嫁祸为师,让太后误以为是为师害死国舅,拿为师问罪。太后一直对为师颇有忌惮,此刻没有下旨问罪,想来也是有所顾及,只单单施压,看为师如何处置。此案不宜拖延过久,然,斩龙帮近期段不肯露头,势必坐视太后将如何发落为师。因此,此案在限期之内,断然无从破获。眼下陕西、陕西、甘肃大乱,朝廷正是用银子之时,为师现已查抄江南首富洪家之家产,不日便会送抵京师。洪家富可敌国,这些银子,自然可以帮助朝廷渡过难关。银子送抵京师之后,你在朝中要带领上下官员,一起替为师分说,显为师之忠贞,请太后宽限破案时日,最好能够再不过问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太后对江山社稷自然重视,也知这笔银子对朝廷的重要,见到银子之后,心情必然大好,加上尔等分说,此案必然不了了之。只要朝廷不予限期,斩龙帮阵脚必乱,再不会坐山观虎斗,假以时日,为师定能将其一网打尽。重岳,此事拜托了。落款为:肃。 看完这封信,洪昭登时就明白了,岳肃为什么因为这桩小事,就要抄没洪家,原来是看重了洪家的家产,并要用这笔家产,保住自己的性命。 洪昭狠狠咬牙,心中暗骂,手下也没听着,随即把信装回信封,又取出另外一封信。将信纸展开,信纸上的文字,依然和封面上的字体一样,潦草无比。洪昭当然没有心情对人家的字加以评价,只是仔细地观看信上的内容。 “秉严吾兄,自上次一别,一直再想与兄把酒畅谈,怎奈难以脱身。今闻兄复起,先在浙江肃清海寇,收台湾、澎湖于半途,居功至伟,实在可喜可贺。闻兄不日便达杭州,心中更为高兴,今特送见面礼一份,望兄笑纳。杭州城内,唐记货行的东家唐龙,兄如能将其擒获,必有重大收获。然兄必须提防,莫让其自尽。” 信上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书。可洪昭看过这封信后,更是震惊,已然胜过刚刚那封信。心中咬牙说道:“原来是这样。”他刚要起身,把信送放回原处,正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之时,洪昭的耳力相当不错,一听到这个声音,急忙把信揣入怀里。 信刚藏好,那脚步声很快进到堂内,跟着洪昭就听来人说道:“洪管家,我家大人身体抱恙,您刚刚也看到了,一时半刻也不能再与你叙谈。本来么,你也不是什么囚犯,理应请你离开,可是刚刚的紧急军情你也听到了,大人昏迷的消息也不便外传,所以蒋先生吩咐,请洪管家在府上宽住几日。请吧……” 洪昭站起身来,转身看去,来人正是刚才跑进堂来,大喊“出大事”的殷柱。在殷柱的身边,还站着四名护兵。他不知殷柱的姓名,拱手说道:“这位总爷,小人主家的府邸正被查抄,我家少爷现被扣在府上,家中无人主事。还请总兵帮忙回禀一声,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此间之事,小人绝不会外泄。” “这样啊,那等下我去找蒋先生,代你说一声,看他怎么处置。不过现在,你必须我们去蒋先生安排的房间。走吧”殷柱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洪昭自知现在不能不走,谁叫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不过偷了信的洪昭,显得倒是十分沉着,昂首跨步向外走去。 殷柱在前引路,四名护卫分别走在洪昭的四周,小心监视于他。六人向右边走,不一会便离开二堂所在的院子,来到偏院,这里是专门看押次等案犯的值房,比如城内被那些富商,现在都被关在院子里,连洪麟也在这里,当时只需在房间里,不许随便出门,不过像徐荣、徐向志等重案犯,却在别的院子里。 因为岳肃的护军有限,所以看守的人并不多,当然也是不怕这帮人敢逃走,只安排了四十人在院里看守,也就是每个房子外面站两个。 洪昭被关到一间房内,一进门就能看出,这应该是以前府上下人住的房间,地方不大,陈设很是简单。房后只有一个后窗,不过透过窗棂纸可以看出,在外面被钉上了。 “你先在里面休息吧,我这就去见蒋先生,征求他的意见。你好好等着,不许随便出门。”殷柱说完,就朝房外走去。 洪昭冲着殷柱一拱手,道了声,“多谢。” 殷柱出门之后,将门关上,安排护军守在门口,然后朝院外走去。 房内的洪昭,哪有休息的心情,在屋内坐立不安,来回的踱步。等了能有小半个时辰,突然房门一响,门被推开了,殷柱走了进来,“洪管家,让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洪昭殷切地说道:“岳大人现在身体如何?小人现在可以走了吗?” “多谢洪管家关心,我家大人……”说到这次,殷柱顿了一下,跟着才道:“大人并没有什么事,现在已经醒了。至于洪管家的事么,我已经跟蒋先生说了,先生说,他现在也无法做主,还请洪管家权且在此等候两日。” “这……岳大人不是醒了吗?”洪昭纳闷地说道。 这话倒是把殷柱问住了,他支吾半天,才说道:“我家大人醒是醒了……可郎中说……说不宜打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蒋先生才没敢劳顿我们大人。这样吧,明天……那个洪管家,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等大人醒了……不,等明天郎中说大人可以见客了……再请蒋先生把你的事,跟大人说一下,征求大人的意见……” 殷柱这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洪昭那是什么人物,马上就听听出其中破绽,他心中明白,看来现在岳肃还没有醒过来。 人家就是不让走,洪昭晓得,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休想离开这个门,无奈之下,只好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在此住上一夜,只是……明天一定要请岳大人放我出去,否则的话,家里可就乱了……” “洪管家,您放心吧,蒋先生也说怕贵府乱了,所以刚刚加派了一百护军前往府上,有谁敢造次,一律格杀勿论。好了,洪管家,您好好休息吧。”说完,殷柱再也不去理会洪昭,转身走了。 洪昭听了这话,心里这个气呀,这叫什么跟什么呀,怕我府上的人闹事,不让我回去,反倒添兵,这不摆明了以势压人吗?算什么东西呀,你们给我等着。 心里骂归骂,就是不让走,洪昭也是没辙。到了晚饭的时候,有人前来送饭,这伙食应该说还是不错,一碗米饭,一盘菜,菜里能够见到肉星。 能给这样的伙食,也是没把洪昭当犯人看待,吃的是标准餐。不过这等饭菜,跟洪昭平时吃的,可差的远了。 洪昭胡乱把饭吃完,一头倒在床上,休息起来。不过此时的他,心中很是焦急,一个劲的嘀咕,“那封信,一定要送出去,千万不能耽搁。否则的话,岳肃一旦醒了,派人去送信,发现两封信都没了,一定会想到我的头上,到时必然对我严刑拷问。都说岳肃的刑法厉害,铁一样的汉子都经受不住,我要是胆敢自杀,势必暴露身份。可是现在,外面有人把守,后窗也封上了,我该怎么走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去而复返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四章去而复返 洪昭想要逃走,把信送出去,而是眼下,虽说不是坐牢,却也是被软禁,哪能轻易脱身。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想要强行冲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有心借尿遁,在厕所内打晕看守,可却发现,屋子里竟然有个便桶,估计自己要是说一声想要解手,外面的人就会马上回敬一句,你眼瞎啊。 躺在床上,总是想不出法子的他,忽然注意到棚顶。这座房子是尖顶,也就是说两旁是斜坡,在房顶中央,有一道房梁。注意到这里,洪昭暗自讨道:“以自己的本事,想要上去,倒是不难。而是后面的斜坡,守在对面屋子外的人,也看不到。可麻烦在于,就怕守在自己门口的人听到。” 先等着吧,反正现在时间尚早,等到二更以后,看看外面的人谁不睡觉,要是睡的话,再趁机逃走来得及。 洪昭无心睡眠,一直在床上平静地躺着,耐心等待机会。估摸着快到二更了,洪昭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说话的声音,“开局、开局了啊。” 开局听了这话,洪昭纳闷起来,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曾岳大人手下的兵也赌钱。 还真不出他所料,果然跟着就听他门口的一名士兵说道:“顺子,昨晚是我留守,今晚可该你了。” “知道呀,你该去去你的,多赢点啊,到时请我喝酒。它**,昨晚我输了一两多。” “瞧哥哥我的,赢钱之后,肯定请你喝酒。我过去了啊。”这名守门的士兵说完,便响起朝斜对面的房间跑去。 院子里现在,脚步声是此起彼伏,各个房门口都有人行动,看来还真是赌钱。洪昭心里暗想,“看来当兵好赌,这话一点没错,不管是谁的手下,都是一样货色。” 很快功夫,院里面再次安静下来,想来是那些参赌的士兵都已经到了地方。走了一半的人,这对洪昭来说,是一个好的机会,只要剩下这个去上厕所,自己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他一直耐心等待,可等来等去,足足等了能有半个时辰,等的老家伙自己先困了,才突然听到门外的人喊道:“小曹,你帮我瞅着点,我去拉泼屎。” “行呀,你去吧。院里这么多人呢,要是里面出来个人,谁看不到。”这是对面传来的声音。 “好了,我去了啊。”门口这名士兵说完,就朝一旁跑去。 屋里的洪昭听的清楚,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此时不逃,等待何时。他一个鲤鱼打挺,站到床上,跟着身子一跃,双手抓住房梁,手臂一用力,转而翻了上去。 这等伸手已经算是不错,可以说,换做是谁,都要发出一些声响,当时,也就门口的人能够听到,稍微远点的,那是百分百听不见的。洪昭蹲在房梁之上,抬手拨弄头顶的房瓦,他的动作不是特别快,想来也是害怕房瓦滑到地上,搞出声响。不过他的速度也算是比较快的,很快就翻开一个足以容下自己身子的洞来。 洪昭直起身子,顺着掏出来的洞,可以看到外面。他居高临下,接着月色看到这间房子距离院墙很近,只是越过这道院墙,对面还有一个院子,不过是外院走道,并没有什么人。 摸清了情况,洪昭翻到房上,纵身跃了下去,“啪”地一声轻响,人已稳稳落到地面。紧跟着,他轻轻一纵,伸手,扒住墙头,略一用力,已然探出半个身子,可在此刻,却听前面的院子里响起脚步之声。他顺着声音一瞧,只见一队士兵,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洪昭连忙缩了回去,他清楚,这肯定是夜晚巡哨的士兵。 脚步越来越清晰,应该是到了对面,没过一会,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为了保险起见,洪昭又稍微一小会,这才再次翻上墙头,左右扫视一番,确定没人,方跳了过去。 他快步穿了过去,来到外墙下面。外墙的高度,要比内墙高上不少,不过这根本难不住洪昭,他一长身子,便要纵身而起,也就在这一刻,突听“啪”地一声,一个黑影,在距离他只有五六步远的位置落了下来。 洪昭连忙转身观瞧,而那黑影在落地之后,也在左右扫视,正好二人目光对到一处。 既然是身穿夜行衣偷入总督行辕,那肯定不是岳肃的手下,洪昭的反应也是够快的了,当即低声叫道:“龙门飞甲” “飞龙闹天”黑影一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立刻答了一声。 “潜龙勿用,自家人。”洪昭见对方对出暗语,也跟着说了一句。 斩龙帮的切口本来是“龙门飞甲,斩龙夺天”,可因为先后有人被擒,斩龙帮内部也害怕切口已经被岳肃的人知道。所以,第一句暗语“龙门飞甲”不动,只是将“斩龙夺天”改为飞龙闹天,当时,第一个说“龙门飞甲”的人,要补充一句,“潜龙勿用,自家人”。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官府或许知道“龙门飞甲”和“斩龙夺天”,但绝不知道刚刚改了的那句,倘若只说出“龙门飞甲”,没有说出“潜龙勿用,自己人”,马上就能断定,这是官府的人。 双方确定身份,黑衣人说道:“龙字头上一道黑。不知阁下是……” “龙字头上排行三。”洪昭跟着说道。听到‘龙字头上一道黑’这句话,洪昭更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三护法。”黑衣人冲着洪昭躬身一礼。 洪昭点了点头,说道:“此地非讲话之所。咱们且到外面说话。” “是。” 黑衣人答应一声,二人一起越过墙头,来到外面。这里是总督行辕的侧道,又是大户人家的聚集之地,所以道上没有什么人。洪昭寻了一个角落,认为这里比较安全,才停了下来。 二人再次互相打量一下,黑衣人说道:“龙字头上可烧香?” 洪昭听了这句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龙字头上一截香。” “龙字头上一把香。”黑衣人听了洪昭的这个回答,马上伸出小拇指,然后躬身说道:“主公派我到此刺杀岳肃,随便打探里面的情况,不想竟然遇到三护法。不知三护法到此,为了何事?” “想杀岳肃,你是杀不成了,岳肃今天白日里吐血昏厥,现在身边肯定是护卫森严。我这里有两封信,你马上带走,交到主公的手上。这两封信是这么来的……” 洪昭当下将自己进到二堂,发现岳肃正在写信,跟着和岳肃讲理,结果被驳了一番,以及后来毛有见带伤前来报知水师全军覆没,岳肃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自己趁机偷到书信,不等送回,岳肃的人就已赶到,进而被软禁的事,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 说完这些,洪昭跟着又道:“你把我跟你说的这些,要一点不露地转达给主公。不仅如此,还要请主公派人到杭州沿海去查看一番,确定那里的水师,是不是真的全军覆没。” “是,属下遵命。对了三护法,您不跟属下一起会去吗?”黑衣人问道。 “若是在此没有遇到你,我是一定要回去亲禀主公的,可现在遇到了你,那就不同了。我还要再回到囚室。”洪昭说道。 “可那不等于羊入虎口。如果岳肃发现信没有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您,到时……”黑衣人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的意思,任谁都明白。 “我回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主公也会明白。好了,此事不宜耽误,你速速回去。不过,你先给我来一趟。”洪昭用命令的语气说完,转身朝总督行辕跑去,他来到刚刚逃离的地方,纵身而起,翻了过去。直奔自己的囚室,轻车熟路,很快回到囚室。 黑衣人就跟在他的身边,先前不明白洪昭让他来的目的,可到了地方才知道,洪昭是让他房顶的瓦重新盖好,不要留下破绽,而且还要撒点土,不能露出被翻动过的痕迹。 等将一切做好,黑衣人这才独个离去。 这黑衣人一路之上,都很谨慎,动作快不说,还经常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盯梢。最为可气的是,他一路之上,翻进五六个院子,在每个院子里都要转上几圈才能离开。就这个走法,是个人都盯不住他。 总督行辕岳肃的卧房之内。 岳肃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想来仍在昏迷之中。 蒋杰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眼睛似睁非睁,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这功夫,房外传来敲门之声,蒋杰的眼睛仍是没有睁开,只淡淡地说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厉浩然走了进来。进门之后,反手把门关上,几步来到床前,躬身说道:“启禀大人,有动静了……” “情况如何?”床上的岳肃竟然开口说道。 “属下一直在外院的暗处盯着,洪昭果然逃了出来,不过在他刚要翻越外墙的时候,从外面竟然跳入一个黑衣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属下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好像是在彼此确认身份,后来两个人一起越墙而去。属下谨遵大人的吩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没有擅自跟踪,直接回来复命。”原来,洪昭逃走的时候,厉浩然一直都在暗处盯着,不过他只看到洪昭逃走,并没有看到洪昭回来。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岳肃小声说道。 “是,大人。”厉浩然缓缓退下,出门之后,将门关上。 在厉浩然的脚步远去,床边的蒋杰才说道:“没想到大人现在也能掐会算,赛过诸葛孔明,故意卖了个破绽,洪昭便行上钩,将鱼饵带走。”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太后怀疑我谋害国舅、意图造反,让我限期破案,一旦斩龙帮真的不露头,太后再下旨拿我问罪,不是让我做那岳武穆么。也仗着魏公公的一番指点,让我不按常理破案,并提点我洪家一定有问题,叫我不要轻易放过。我想了许久,才突然想出这个法子,也是丁忧回家的时候,闲来无事,看了本书,这一章叫作‘群英会蒋干中计’,说的就是反间计。这两封信,洪昭带走之后,斩龙帮肯定会坐不住,只要他们有动作,咱们就能趁机将他们拿下。”岳肃自信地说道。 “大人这招确实厉害,斩龙帮现在极有可能主动出击,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杀招会是什么?”蒋杰说道。 “我也不知道,唯有见招拆招。现在两家都有优势,他们胜在躲在暗处,能随时监视我们的举动,我们胜在人多势众,可以随时调动大批官兵。鹿死谁手,即便是现在,也未可知。可有先生助我,他们的招数再多,也照样会被化解。”岳肃说道。 “大人过誉了,属下不过是纸上谈兵,可以说,这桩案子,虽然看出眉目,属下也没有想出应对之策。还是大人能够活学活用。对了大人,不知您看的这部书,叫作什么名字,可否借属下一观。”蒋杰微笑地说道。 蒋杰一向对岳肃审案,那是钦佩不已。哪怕他自诩天纵之才,也自认在这点比不上岳肃。但要说使用计谋,审时度势,倒是可以肯定是在岳肃之上的。可即便如此,碰上了这桩案子,他也一时间想不出主意来,因为他们太过被动,主动权全都掌握在对手手中,只要对手继续藏着,自己就根本找不到人,等到太后给的限期一到,发生什么事情,就难以预料了。而现在,岳肃随便看本书,就能想出这种巧妙的计策,更是让蒋杰钦佩。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这部书叫作《三国演义》,先生若是想看,随时都可。” 从即日起,小翼开始日更万字,看看能坚持多久。在此希望各位书友,用各种票票和打赏砸死小翼吧。 呵呵,谢谢大伙对小翼的支持。小翼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把书写的更加精彩。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唯一的机会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五章唯一的机会 凭借着一部《三国演义》,岳大人想出一招反间计,希望以此计yin*斩龙帮主动出击。 告诉了蒋杰书名,岳肃又叹息一声,说道:“只是为了这条计策,损失了那么多艘战船,看来咱们即便消灭了斩龙帮,也会损失不小呀。” “斩龙帮根基深厚,几次三番和朝廷做对,意图造反。似这等祸害,哪怕朝廷朝廷受些损失,也是值得的。”蒋杰在一边说道。 “是呀,我就是因为也如你一般想法,才下的决心。”岳肃说完,无奈的叹息一声。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岳肃安排的。除了消灭徐家这一处,是真拉实唱,其他的都有算计。在岳肃派人回杭州调去程忠伟一案的存档之时,就秘密派人到余杭水师衙门送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安排郑芝龙与监军孙禅前往沙通汪的水师大营视察,二人一起为难沙通汪,进而引出口角,沙通汪一怒之下,‘杀死’二人,率领水师,夜袭毛有见的水师大营。 沙通汪和毛有见的水师大营是分开的,这也是当初岳肃真怕两家放在一起,产生矛盾,不过两个大营相隔并不是很远。‘闹海鲨’袭击毛有见大营,那也不是真的开打,但为了演的逼真,少不得要损毁一些战船,将大营烧了。当然,岳大人说死也不会把所有的家底全都毁了,只毁了一半,剩下的主力战船,将郑芝龙、沙通汪、孙禅带着,前往海上,过一阵“老本行”海盗的生活。 不过,水师官兵的尸体还是要有的,这个也好办,当初岳大人在剿灭“祁字头”和“出海蛟”两伙海盗的时候,不仅杀了不少人,还拿了不少俘虏。本来这些人是打算劳改一阵,然后收编的。所谓劳改,就是沙通汪那边的水师大营刚刚修建,有许多苦力要人来干,这些人正好可以充任。现在岳大人正好用这帮人演戏,一概换做水师官兵的号服,全部杀了,这样一来,那是何等的逼真。等到总兵裴玄与另一名水师副将彭淼来查看的时候,水师行营是一片狼藉,烧的剩不下什么,有些尸体都模糊不清,看不出样子,战船不是被打的稀巴烂,就是被烧的剩下渣。裴玄能做的,也就剩下打扫战场,该埋的尸体,都给埋了。 当然,这里也不能没有活口,有几名“逃生”的水师士兵,那都是郑芝龙的心腹死党,对方只说,闹海鲨的人夜里杀入大营,我等没有准备,被杀得惨不忍睹,我等命硬,才逃出生天。 如此真实的场景,谁能看出破绽,彭淼是立刻写折子,奏往北京,裴玄自然也得写个折子,不过二人不能光抵折子说损失的事情,还得跑一趟岳肃的总督行辕,只是他们的速度比不上毛有见而已。 这次的损失,岳大人那是真真正正的心疼,蒋杰也能看的出来,他把话题一转,说道:“大人,洪昭现在已经叼着饵走了,可是咱们的戏还得继续演啊。大人,您看明天这出戏,咱们该怎么唱呢?”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简单,明天早上士兵送饭的时候,自然会发现人没了,到时得到禀报,你就立刻出动人马,全城搜拿。洪家的人,能抓的也都抓来,该动刑审的,就动刑审。管他们知不知道,戏要做全。” “是,大人。” 当天晚上,蒋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毕竟岳大人的老婆阮傲月随同来了,服侍的事,轮也轮不到蒋杰呀。 不过蒋杰这次也算是早睡早起,没睡上三个时辰,就领着郎中到岳肃卧房探望,跟着就是再等人禀报,洪昭逃跑的消息,可是早饭的时间已经过去,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岳肃和蒋杰都有点纳闷了,人不是跑了么,早上送饭的士兵,不可能发现不了呀,怎么现在也不来禀报。这帮人做什么吃的,不是真的以为因为赌钱让犯人跑了,吓坏了吧。 这帮手下喜欢赌钱,岳肃是知道的,不过赌钱归赌钱,正事从来没有耽误,岳肃也就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个年头没有电视,当兵的身边没有老婆,到了晚上,也得有点娱乐活动吧。这次看押囚犯的时候,也是赌钱,岳肃得到消息后,原本想要斥责一番,告诉他们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赌的。可转念一想,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迟迟等不到士兵报信,蒋杰把郎中打发走,然后小声说道:“大人,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个动静,要不要派个人去瞧瞧。” 岳肃略一思量,说道:“也好,就让殷柱去看看吧。” 岳大人装死的事情,手下的几个亲信,也是知道的。殷柱昨天就在洪昭面前演过一次戏,说岳肃仍然昏迷不醒。 现在领命的他,亲自前往看押洪昭的院子,进到院子,院里的士兵见他到来,一个个是抖擞精神,一点也看不出跑了犯人的样子。 殷柱来到关押洪昭的值房外,说道:“把门打开。” 士兵把门推开,殷柱跨步入内,他本以为房内已经没人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一眼就看到洪昭坐在床上。 洪昭见殷柱到来,连忙起身拱手,“这位总爷,您来了就好。请问是不是岳大人让您来传话,让小人离开。” “啊……”殷柱心头一愣,大人是让自己来看看,是不是手下的士兵隐瞒不报洪昭逃跑的消息,并没告诉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眼下洪昭好生生地在屋里,着实令他一时无法作答。 好在殷柱不是铁虬,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略一思量,就说道:“是大人让我来看看,洪管家在这里吃住的可否习惯。你的事,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了,大人也说,此间的军情,不宜外泄,所以只能让洪管家在此多委屈两日。洪管家,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家大人说了,会尽量满足。” “说句实在话,这里吃喝用度,都比不上洪府。不过大人这么说了,小人也没有法子。这样吧,还请转告大人,尽量要小人出去吧。小人的家眷,都在洪府,现在洪府被抄,怎么也得出去给他们找个落脚之处不是。”洪昭苦着脸说道。 “洪管家请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好吧,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这就走了,洪管家好好休息。”殷柱说完,转身出门。 出来之后,他心中满是好奇,这大人都说人走了,怎么还在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蹊跷。 他匆匆赶回岳肃的卧房,而房内的洪昭,却有点坐不住了。房门刚一关上,洪昭立刻陷入了沉思,“不对呀,这人进来之时,一见到我在,为何愣了一下?我虽然不是阶下之囚,但在人家面前,也差不了许多。那岳肃昨天还在昏迷,现在顶多也就是刚醒,他的手下会在这个时候,提到我的事情吗?不太可能。可那人为什么来看我,还要对我客气的说这么一番话,这其中肯定另有缘故。到底是什么缘故?难道说,是那岳肃玩的什么鬼花样,故意让我把那封信带给主公,好让我们的人彼此猜忌?我说昨晚怎么走的那么顺利,岳肃的总督行辕哪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否则的话,他的小命早就没了。门外的士兵,昨晚故意赌钱,目的就是放我走。不好,这封信,肯定有问题,我得回去禀报主公。” 想要这里,洪昭一步跨上床去,便要用昨天的法子逃走。即便会发出声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右腿刚一迈上床,他又停了下来,“不对呀,要是岳肃故意让外面的人赌钱,把我放走,那早上送饭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我了,理应禀报岳肃,我没有逃走才是。万不会再派个人来视察呀?” 现在的洪昭,简直是一脑子问号,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可以说,他要是真的想逃走,昨晚也就逃了,万不会现在再冒死逃走。想不出个所以然,洪昭无奈的坐回床上。 然而,洪昭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唯一的一个机会,就在他的犹豫之下,彻底断送了。 在洪昭左思右想的时候,殷柱赶回岳肃的卧房,将洪昭还在房间的消息,通知岳肃。 一听到这个回复,岳肃和蒋杰都愣了。 “这是怎么回事?”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一时间都陷入沉思。 还是蒋杰的反应速度比较快,略一思量,就说道:“大人,既然洪昭没有,这家伙肯定是另有图谋,信现在已经送出去了,咱们绝对不能让他再走了。属下以为,大人应该马上下令,将他绑了,严刑拷问这两封信的下落。管他府中还有没有斩龙帮的人,做戏就要做全套。动静闹得大一些,昨天斩龙帮不是已经派人来接应了么,咱们就通过大刑,让他们知道,这两封信是真的。” “先生所言不错,殷柱,你立刻带人前去将洪昭绑了,严刑逼问,那两封信到了什么地方?不,蒋先生,你亲自去”岳肃连忙吩咐道。 “属下遵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六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因为洪昭的犹豫,他错过了唯一逃走的机会。岳肃这边,当然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让殷柱前去,而是干脆令蒋杰出马。 蒋杰带着殷柱,以及几名护兵,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看押洪昭的院子。来到房前,殷柱一脚将门踹开,坐在床上的洪昭,一见对方气势汹汹,倒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依旧冷静,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位总爷,您这是……” 殷柱冷哼一声,说道:“你自己干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我什么也没做过呀……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洪昭仍然装作一脸无辜。看他的这幅模样,不明真相的人,或许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只是,他的一切,岳肃这边都是了如指掌。蒋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洪昭面前,说道:“洪管家,昨天我家大人晕厥的时候,大家都忙活看护大人,一时间二堂之内的人都走了,只留下洪管家一个人。大人在案头放着两封信,一封是你到的时候,我家大人正忙于书写的,想来你也看到了。今天大人醒来之后,就让我们将信取来,打算修改一下送出去。可没想到,信竟然不翼而飞。那个时候,二堂之内,只有洪管家你一个人在,我等不来找你,还要去找谁呢?” “可我当时一直跪在阶下,连动都没敢动呀,不信您可以问这位总爷,他看到我时,我确实是跪在地上。”洪昭看着殷柱说道。 殷柱点了点头,说道:“蒋先生,我奉你命到二堂移押他的时候,他确实是跪在原地。” 而蒋杰并没有理会,冷笑一声,说道:“你随同大人离开,再到我命你返回,这一来一往,中间有多长时间呀。有这功夫,想要把信偷走,还不是绰绰有余。来人啊,给我搜,先搜他的身,再在房间内挨个地方仔细搜查,不要漏掉一个角落。” 即便是演戏,蒋杰这也是要演全套。跟随前来的护兵,不明底细,那是蜂拥而上,先行在洪昭的身上仔细搜查起来,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又跟着在房内搜起来。 信都已经送走了,还上哪里找去。护兵忙了一头汗,到头来,也是啥也没有找出来。 “蒋先生,没有找到。”护兵们摇头看向蒋杰。 “我都说过,我真的没拿了,现在搜也搜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洪昭苦着脸说道。 蒋杰的脸上故意露出无奈之色,略一思量,说道:“把他带走,单独看押。待我去禀报大人,看大人如何定夺” 说完,蒋杰重重的一甩袖子,朝外面走去。殷柱则是带着护军,将洪昭押了出去,另行换了一间囚室。这间囚室就是当初审问古怀真的,看守的人,又增加到五十,这回合,哪怕洪昭肋生双翅,也休想逃脱。 蒋杰返回岳肃的卧房,岳肃照旧躺在床上,蒋杰来到床边,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大人,属下已经按照计划,将戏演了下去,先行搜查一番,跟着将人单独关押。” 岳肃把眼睛睁开,低声说道:“很好。刚刚经你提醒,我又自己想了一会,总觉得这个洪昭去而复返,好像其中另有图谋,只是想不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图谋。” “大人,属下刚刚也没有继续再想,现在你我完全可以再行刨析一番。假如说,咱们没有布这个局,一切都是真的,两封重要的信,确实是丢了,大人会怎么做?”蒋杰说道。 “如果是那样,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洪昭,一切都要着落在他的身上。不管有没有在他身上搜出信来,都少不得要严加审问。”岳肃肯定地说道。 “这洪昭是江南首富的大管家,肯定是经过风浪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既然偷走,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他就不怕大人对他严刑逼供吗?咱们再设想一下,倘若他逃走不回来了,大人要怎么做呢?”蒋杰再次假设起来。 “他要是将书信带走,不回来了,那……”岳肃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时候,自然可以确定他是斩龙帮的人,洪府的上下,本督必然严刑逼问。不死也要让他们扒层皮。” “现在洪府里的那些人,估计都是小喽啰,大人当初已然审过,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可见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甚至知道的东西都不多。为了这些人,洪昭应该不会牺牲自己,毕竟洪府已经被抄了,回不回来也改变不了洪府的命运。所以,属下以为,他能够去而复返,肯定是要保护一个更为重要的人……” 蒋杰说到这里,岳肃眼睛一亮,马上说道:“洪麟。” “不错。”蒋杰点了点头,说道:“要不是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人在我们手中,洪昭岂能去而复返。洪府里面那么多人,即便藏有重要人物,也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洪昭绝不会为此冒险留下。那个人必定是一个单独而又显眼的,容易被我们发现,洪麟正好属于这个人,倘若洪昭跑了,连累洪府里的人是小,而咱们手头上现有的这个人,可能就大了。” “先生分析的确实在理,只是咱们已经和洪麟打过几次交道,从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这个洪麟不过是个未经世故的毛头小子。如果他真的是斩龙帮的里大人物,那他演戏的水平,也就太高了……”岳肃不置可否地说道。 “洪麟是不是斩龙帮的大人物,现在难以确定,不过他却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江南首富洪森的独子。洪森和洪昭现在可以断定是斩龙帮的人,表面上他们是主仆,可在斩龙帮内部,他们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呢?对于洪森在斩龙帮内的身份,属下实在做不出推断,因为单凭江南首富、富可敌国这个名头,就已然超越了一个帮会头子的地位,洪森真是谜一样的人物啊。”蒋杰这次,也没敢下肯定的说辞,最后只是说道:“且不管洪森在斩龙帮里是什么地位,但他和洪昭、洪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物。洪森的死,绝对另有蹊跷,可洪昭和洪麟不敢跑,因为他们忌惮大人,怕大人怀疑到他们头上,毁了洪家。现在洪家已经毁了,按理说他们实该跑得时候了,可惜洪麟在咱们手上,洪昭极有可能是投鼠忌器,不敢逃跑,于是,可以做出这么一个假设,洪麟应该是洪森的亲儿子,并在斩龙帮内拥有一定的地位,或许洪麟自己不知道,所以他在受到大人审问的时候,没有露出破绽。” “先生说的在理”岳肃听完这番话,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这个洪麟在斩龙帮内应该大有身份。现在不能再把他关在那里了,秘密关押起来,一定要严加看守。还有,洪家那边的人,也别留在洪府了,全部提押出来,分别押入湖州府各个大牢。有职司的人物,带到总督行辕。”岳肃说道。 “大人且慢。洪麟可以那么处置,当时洪家的人,尽量不要全部关押。”蒋杰连忙劝道。 “为什么?”岳肃问道。 “咱们现在还要做出一个假象,就是让斩龙帮认为,大人的信确实丢了,但没有想到,被洪昭送到外面,所以只单单审洪昭。”蒋杰答道。 “话是这么说,可洪家押着上千人,护院之类的可战之人,就有数百之众,万一他们生事,咱们一时还有些难以应对。再加上斩龙帮的人从中搞鬼,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岳肃说道。 “大人现在不正是希望斩龙帮先动起来吗?如果他们一点把握也没有,怎么可能动起来。起码要让他们意识到,强行出动,能有六成以上的胜算,才会和大人硬拼不是。”蒋杰说道。 “这话说的没错。那就按常理做事,正常情况下,洪府的人全部遣散,不过因为咱们府上丢了重要的信件,洪昭嫌疑重大,所以洪府上下,暂时留在府中。洪昭的家小,一概带到总督行辕。”岳肃说道。 “属下遵命。” 没过几天,水师副将彭淼与总兵裴玄来到了湖州总督行辕,裴玄不过是来汇报善后工作的,人家毕竟是陆军总兵,和你水师的事,不发生什么关系,也就是因为打扫了战场,所以要给岳大人个交待。他的汇报也很简单,岳肃也没有给他交待什么工作,随便夸奖两句,也就完事。 至于说彭淼,乃是来向岳大人哭诉的,说监军孙禅死了,总兵郑芝龙也死了,毛有见重伤,水师水师战船全都毁了,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没事的,可怎么办呀?如何向朝廷交待? 岳肃给他的回答更是简单,要向朝廷交待,也用不着你去,本督用人不当,自会向朝廷自请处分。你回你的水师衙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接见二人的时候,岳肃仍然是躺在床上,做出病体未愈的样子,在二人走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七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湖州城,斩龙帮众头子所在的大宅。 书房之内,一个头戴骷髅面具,身穿红黑相间袍服之人,正坐在书案后面,双手各拿了一封信,反复观瞧。这两封信,早在数日之前就送到他的面前,此刻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这功夫,门外响起敲门声,面具人把信放到桌上,抬头说道:“谁呀?” “主公,是我。”门外之人答道。 “是,老于呀,进来吧。”面具人说道。 “吱啦”一声,房门推开,老于缓步入房,反手将门带上。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面具人不过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说道:“主公,杭州那边的消息传来了。” “查探的结果如何?”面具人问道。 “据探子回报,浙江水师确实损伤惨重,用全军覆没来形容,也不为过。码头上的战船不是被打的支离破碎,就是被烧的残破不堪,水师大营更是付之一炬。咱们的人从打扫战场的士兵那里等到消息,说那里确实经过一番血战,死伤无数,他们去打扫战场的时候,遍地都是尸体。坊间流传,是总兵郑芝龙与副将沙通汪都是海盗出身,那郑芝龙一心想要一家独大,所以对沙通汪很瞧不上眼,总想着将其灭掉。这一回,好像是联合了监军太监孙禅去为难沙通汪,结果沙通汪也不是吃素的,被逼之下,一怒杀掉了郑芝龙和孙禅。他害怕浙江水师反来征剿,便先下手为强,偷袭了水师大营。”老于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如此看来,岳肃的水师全军覆没是真的了?”面具人沉吟一声,说道:“老于,你也是帮中骨干,究竟世故,你觉得这桩事情,会不会是岳肃演的戏?” “对于是否是岳肃布的局,属下也不敢断言。”老于摇头说道:“不过,如果真是岳肃故布疑阵,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他总不能杀掉数千官兵,毁掉所有的战船吧。再者说,他布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似乎毫无道理。所以属下斗胆猜想,应该是真的。而且属下还听说,朝廷派来的那个副将,都已经急的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本座也觉得不像是假的,要是没有尸体,当时战船被毁,大营被烧,我倒是会怀疑一下,既然还真真正正死了这么多人,应该就不像是在演戏了。”说到这里,面具人狠狠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如果这事不是假的,那这两封信就更不会是假的了。岳肃这厮,真是无耻之极,竟然想用我的银子,去买他的平安无耻无耻” 越往后说,面具人越是火大,别看看不清他的面目,看老于可以感觉的到,主公现在已经是气的在咬牙切齿。但他不知面具人为何发那么大火气,‘用我的银子,去买他的平安’,这句话他更是没有明白。但面对主公的怒火,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 火气发完,面具人似乎看出老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提起一封信来,说道:“你也不是外人,自己看吧。” “是,主公。”老于上前几步,接过信来,然后退回原地,仔细观瞧起来。看过之后,他才明白面具人的意思,小心的说道:“主公息怒,现在洪府已经被查抄,米已成舟,即便再怒,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理应想出一个办法,要不然这样,咱们在半路之上,把送去北京的银子给截下来。” “哼说的容易”面具人摇头说道:“府库之中,不说别的,光金银加在一起,就有五百万两之多。算上其他的古玩字画,总数不少于七百万两。这么大笔银子,没有个万八千人,怎么可能押运,搞不好还得总兵裴玄亲自押运。凭咱们现在的人马,强劫也不是不行,但一仗下来,大伤元气不说,也是彻底露了底,咱们带着这么多银子,再往哪里逃。” “主公说的极是。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坐视不管了。”老于颇为无奈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可是咱们斩龙帮累积下来大半财富,这些年下来,已经折腾进去不少了,要是这些再没了,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即便真的白送给岳肃,我也得让他留下点什么”面具人咬牙说道。 “主公,那您的意思是?”老于小心地问道。 面具人拿起另外一封信,说道:“我到今天才算知道,古怀真是怎么落网的,唐记货行是怎么被岳肃看破的,原来一切,都在这里你自己看看吧” 老于紧步上前,将先前那封信放回房上,又接过面具人手中的这封,退后原处,仔细阅读起来。看完之后,老于的头上满是冷汗,“主公……咱们帮内出了叛徒……” “十有**”面具人狠狠地说道:“我就觉得叶冰不对劲了,他能够三番两次从岳肃的手中逃脱,可跟着他的十二生肖,现在没剩下一个,若说没有问题,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就她能活下来” 老于听了这话,没敢多言,他当然知道,主公口中的这个叶冰,自是叶先生。 面具人沉吟良久,说道:“老于,你现在出去,将叶冰、南宫朔、刑鸣安他们几个,全都给我喊进来。就说我有事情要说。” “是,主公。” 老于出去没多久,书房之外传来脚步之声,房门打开,老于、叶先生、南宫朔等人先后入内。面具人不动声色,客气地说道:“你们都先坐,这次召集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尔等商量。” 叶先生等人按照顺序,全部坐下,没有一个出声,只待主公再行发话。 面具人拿起刚才的书信,说道:“老于,你把这封信给大伙看看。” “是,主公。”老于上前接过信来,这封信就是那封老于后来看的,字迹潦草不堪的那一封。 现在书房内的坐次是这样的。面具人坐在最中央的书案后面,其他五人坐于两厢,左侧是两个,上首叶先生、下手刑鸣安。右侧是三个,上手南宫朔,他的下手是朱雀堂堂主石连破,再下手是玄武堂堂主韩湘。 老于先把书信交到南宫朔这一边,由南宫朔先行阅读,南宫朔只看了一半,脸色便凝重起来,越往后看,越发不自觉地瞟向叶先生。他看完之后,把信递给下手的石连破。 石连破、叶先生以及其他两位刚刚都在注视着南宫朔,从南宫朔凝重的脸色中,意识到这封信绝对不简单。这回轮到石连破看信,他和南宫朔一样,看了一半,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却并没有去瞧叶先生。 石连破看完,交给韩湘,韩湘也是一样,脸色凝重。在他看过之后,把信递还给老于,老于走到对面,再把信交到叶先生手中。 叶先生接信观瞧,在他看信的那一刻,他马上就能够感觉到,屋内的几双目光全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有些令人汗毛直竖。叶先生心中纳闷,料想这关键肯定是在信上,先瞧瞧再说吧。看了一半,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好一条反间计啊,只是这信,是怎么送到主公手里的。岳肃啊岳肃,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你竟然会用兵法了。 叶先生强撑着精神,看过这封信,不过他保持了冷静,没有马上起来辩护,而是转手把信递入刑鸣安的手中。 刑鸣安现在已然察觉到,这封信似乎和叶先生有关,看过信后,果然证实了这一点。他冷静地把信交还给老于,老于又将信送回到面具人的案头。 面具人扫了下坐五人一眼,说道:“信,你们也已经看过了,当初本座就觉得古怀真突然被擒,唐记货行稀里糊涂地被打,里面存在问题。直到我看到这封信,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你们都说一说,你们自己的看法吧。叶儿,由你先说。” “是,主公。”叶先生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属下在发表观点的时候,想问问主公,这封信是怎么得来的?” “是咱们帮里的弟兄,冒着死的危险得来的。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面具人当下就将信是如何来的,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所讲述的一切,自然是黑衣人传回的原话。 叶先生听完,微微一笑,说道:“要是这样来的,属下甚是怀疑这封信的真实程度。属下在想,会不会是岳肃故意布的局,让那个洪昭顺利把信偷走呢?还有一点,属下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洪昭已然脱身,反而又自投罗网呢?他应该清楚,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岳肃在丢信之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严刑逼问自是不会少的。但这两点,主公难道不觉得这封信里有古怪吗?搞不好会是岳肃的反间计。” “叶儿,叶冰……你让本座怎么和你解释呢?”面具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这是岳肃故意布的局,那你说他为什么布这个局,难道说是想让本座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吗?在云梦县地宫之内,岳肃死到临头之际,尚且关心你叶先生的生死,他会忍心让本座杀掉你吗?再者说,你叶先生的命可真值钱呀,岳肃还会现巴巴地用整个水师为代价换取你的性命,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你说洪昭有古怪,为什么逃出来之后,反而回去送死,那本座现在就告诉你,那是洪昭另有苦衷,他不得已才回去的”说到最后,面具人伸手点指叶先生,真是咬牙切齿。 叶先生遭到面具人一番驳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是呀,这封信不过是区区的反间计,目的只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多,即便他想要取自己的性命,也不该搭上整个水师呀,自己值这个价么?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和岳肃私通,岳肃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和岳肃私通款曲的人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叶先生连忙说道:“主公,属下以性命担保,真的没有与岳肃私通,或许这信上所指,另有其人。” “哈哈哈哈……”面具人纵声狂笑起来,大声说道:“叶冰呀叶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古怀真就是唐龙,你或许不知道,唐记货行是咱们斩龙帮的买卖,我也没告诉过你。当时,以你在帮中的身份,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出唐记货行的事情。你说另有其人,我告诉你,这书房里的每一个人,在斩龙帮内最少都是历经四代以上,他们的祖上都是跟着我的祖父、曾祖父一起打江山的,你说他们可能背叛斩龙帮吗?即便是古怀真招出了集贤庄的底细,本座也能理解他,他肯定是自杀未成,没熬住岳肃的非刑。可你呢?叶儿……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你寄予厚望,没有想到,你太令我失望了……”越往后说,面具人的语气越是悲伤。 “主公……”叶先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恳切地语气说道:“叶儿真的不是叛徒……” “当年我救了你的养父叶向天,在回程的路上,遇到冻得奄奄一息的你,他觉得你和他的女儿有几分相似,便把你救下,收归膝下。本座也觉得你甚是可爱,所以时常去你养父那里看你,甚至还传授你武功,可以说,我们俩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在你长大之后,我觉得你天资聪明,是个可造之才,还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十二生肖交给你来指挥。可到头来是个什么样子,十二生肖全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还活着,这是为什么?你能给我个解释吗?”面具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主公……叶儿真的没有背叛主公,也没有背叛斩龙帮……十二生肖他们的死,叶儿都对主公讲过,最后鼠老大他们,随我一起跳下万丈深渊,我的运气好,被树枝挡了一下,只是摔伤了脚,他们却全都活生生的摔死了……”叶先生这个时候,竟然哭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诈降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八章诈降 “叶儿……此时此刻,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呀……”面具人看到叶先生竟然哭了,不由自主回忆起当年的一点一点,叶先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实在不愿相信,叶先生会是叛徒。可现在,证据就在眼前,他不愿相信,也不得不去相信。斩龙帮前前后后被岳肃击败了那么多次,现在已然损失惨重,如果真就是说叶先生是无辜的,那许多事情,都不好解释。 不过斩龙帮里同样是藏龙卧虎,不缺才智过人之辈。这个时候,南宫朔站了起来,拱手说道:“主公,属下有话想说。” 面具人看了南宫朔一眼,说道:“南宫护法,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是,主公。”南宫朔说道:“叶先生说这是岳肃的反间计,但从眼前的局势上看,实在难以判断。所以,属下想出了个主意,倘若叶先生是清白的,岳肃真用的是反间计,咱们正好将计就计,探一探岳肃的虚实。如果叶先生不是冤枉的,真是卧底,岳肃更会坠入咱们的瓮中。” “哦?”听了这话,面具人的眼睛一亮,说道:“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属下这招叫作诈降主公可派一心腹之人,前往岳肃行辕,到了那里,只说是叶先生的亲信之人,前来替叶先生报信。言明主公得到那封信后,将叶先生关入囚牢,每日毒行拷问,他因不忍,悄悄溜入囚室,探望叶先生,叶先生写了封血书,托他交给岳肃。咱们正好,借助此信,看看岳肃是什么反应。”南宫朔侃侃而谈,仿佛成竹在胸。 “果然是妙计,只是不知,先生打算在这封信上写些什么?”面具人问道。 “属下适才已经想好了,咱们可以这么写。叶先生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这是岳肃的反间计么,信上就按叶先生是冤枉的写,埋怨岳肃设计害人,现在身陷囹圄,每日受到严刑拷打。现在实在承受不住,愿意弃暗投明,求岳肃前来搭救。并告诉岳肃,斩龙帮现在的藏身之处,看看那岳肃到底来不来。”南宫朔说道。 “南宫先生高见,本座明白了,就按先生意思办。不过咱们的藏身之处,要选一个好点的地方,让他有来无回。到时,他如果真的前来,那就说明叶儿是冤枉的,这真的是岳肃的反间计;他如果不来,那就说明,叶儿真的是叛徒,他从用词之中,看出了咱们设下的陷阱。”面具人满意地点头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南宫朔微笑地说道。 “好咱们这就选一下yin*岳肃上钩的地方,南宫先生,这个计策是你想出来的,你认为将咱们的藏身之处设在什么地方好呢?”面具人说道。 “属下以为,最好不要在城里,而且还不能在湖州与杭州相间的地方。设在太湖之内的岛上,最为合适。”南宫朔说道。 “嗯……”面具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设想很好,在叶儿给岳肃的信上,咱们还要给岳肃订个时间,不仅如此,还要把咱们实力告诉他,让他来得及调遣兵马。” “主公高明。”南宫朔微笑地点头说道。 “老于,快取地图,就在那边的书架上……”面具人指向右边的书架。 老于答应一声,快步走到书架之前,找来地图,拿到面具人的书案前。面具人展开地图,仔细研究半天,说道:“我看西山岛这个地方最为合适,它靠苏州较近,而岳肃又调动不了那里的兵马只能动用本部兵马前去。因为有一段时间的水程,咱们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岳肃出动了多少人马。如果是咱们能力承受范围之内的,咱们就直接将他灭了,如果太多,咱们就放他一马,不过因此可以断定,叶儿是冤枉的。咱们再继续隐藏,徐徐图之。甚至还可以看看,岳肃是不是亲自出马,如果他将大队人马派遣出去,自己留在行辕,咱们就能集中全部人马,在湖州城里,灭了岳肃。” “主公果然深谋远虑。”南宫朔附和说道。 “好了,南宫先生,你坐下吧。”面具人说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叶先生,说道:“叶儿,我和南宫朔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就写信吧。内容就按我们刚刚说的写,不过要写血书。” “是,主公……”叶先生是满心委屈,可又不能不写。 总督行辕,这里的护兵都知道,岳大人昨天才开始下床,看来人不能遇事就着急上火,一旦急火攻心,对身体的损害还是蛮大的。 今天的午饭,岳大人吃的只是清粥小菜,蒋杰陪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是在屋里憋久了,透透气,人确实舒服。蒋杰这两天,可谓清闲的很,从岳肃那里借来《三国演义》,没事就翻一翻。此刻二人吃过午饭,蒋杰还和岳肃探讨起关于《三国演义》中的内容。 对于《三国演义》这部书,有的人是看个热闹,有的人则是看到了其中的精髓,甚至达到在实在当中运用其中的计谋。中国历史上,用《三国演义》当兵书的,也算是大有人在,最著名的那位想来就是皇太极。 这是题外之话,书中不必多言,只说蒋杰和岳肃一同闲话《三国演义》,聊着起劲的时候,殷柱跑进院子,来到岳肃的身侧,躬身说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哦?是什么人?”岳肃问道。 “那人说,是受大人的一位故人所托,前来送信。”殷柱说道。 “那请他进来吧,到花厅用茶。”岳肃说完,起身前往花厅。殷柱则是朝外走去,前去传人。 岳肃和蒋杰到了花厅,等了没一会,殷柱就把人带来了。来人是一个不到三十的精壮青年,可以看出,这人是一脸的机灵劲。与殷柱到得厅内,殷柱说道:“上面这位便是我家大人了。” 青年听了这话,连忙跪下磕头,“小民尤四井叩见大人。” “起来吧。”岳肃客气地说道。 等青年站起,岳肃打量了他两眼,这才问道:“你说受本督的一位故人所托,前来给本督送信,不知本督的哪位故人姓甚名谁呀?” “大人见信便知。”尤四井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他拿出的这东西,若不是他先前说是信,岳肃还真就看不出来。外面是一张油纸,油纸里面裹着的东西,好像是什么吃的,尤四井把油纸拆开,还真别说,里面包着的是一块炸糕。他把炸糕摆开,里面显出一张叠的还算方正的草纸。只是这草纸上,却是血迹斑斑。 “这就是信了。”尤四井说道。 “把信呈上来。”岳肃吩咐一声,殷柱从尤四井手中把信接过,送到岳肃面前。 岳肃刚要伸手接过,蒋杰却出声阻拦,“大人,这信甚是可惜,我看大人还是不要亲自动手拆看了。” “蒋先生提醒的是,让我来拆。” 草纸只是如平常一样折叠的,殷柱几下就给展开,紧跟着,三人便能看清上面写着的字,全是用鲜血所书。 “大人,这还是封血书。”殷柱跟着又道。 “让我瞧瞧。”岳肃伸手从殷柱手中接过信来,仔细观瞧。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岳兄好手段,一招反间计,害的小弟险些身首异处。现弟身陷囹圄,每日受严刑逼打,命悬一线。为求自保,弟愿弃暗投明,只求岳兄不弃,救小弟于危难。送信之人,乃小弟心腹,大人欲知之情,皆可从他口中得知。现力不从心,只写到此,盼兄速速来援。落款是一个“叶”字。 岳肃看过之后,把信放到一边的茶几以上,再次打量了站在对面的青年几眼,说道:“你是叶先生派来的?” “正是。”尤四井说道。 “唉……”岳肃突然叹息一声,无奈说道:“真是连累先生了,原本丢的那封信,是斩龙帮里的另外一位朋友送来的,不想竟然被人当作先生,令先生受此无妄之灾,肃真是对不住先生啊……” 说到此,岳肃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只是没有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督本来正位丢了心而烦忧,不想竟能让叶先生弃暗投明,反成了一桩好事。叶先生现在情况如何呀?” 岳肃的演技,真就没话说了,可以说,在他一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反间计奏效了。只是他对叶先生所写内容是真是假,还不敢断定,必须盘问仔细,再做计较。 “唉……”尤四井听了岳肃的话,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是斩龙帮的底层,一向跟着叶先生做事,蒙他不弃,引为心腹。先生那天奉主公之命,前去议事,结果一去不回。小人不知出了何事,便找平日亲厚的人,加以打听,才知先生被主公关入暗牢。小人想起先生多年照顾之情,决心前往监牢探视先生,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暗牢看守严密,好在送饭的弟兄和我交情深厚,我才随他混入暗牢。牢房之内,见到先生,先生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让人看了,实在难过……” 说到这里,尤四井竟然失声哭了起来。 大家都是表演系的,这水平可谓是不相上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将计就计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将计就计 尤四井说到叶先生被打的惨不忍睹之时,竟然哭了起来,看那模样,倒也不像是做作。 哭了一会,尤四井才接茬说道:“当时我让那送饭的兄弟先行退到一边,小声地寻问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问我,愿意不愿意帮他。我说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既然敢冒险进来探视,自然是真心愿意帮先生的。先生可能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跟着对我说,他决定弃暗投明,归顺朝廷,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我当时犹豫一下,想起先生待我不薄,我就点头答应下来。于是他让我给他一张草纸,咬破手指,写下这封信,叫我务必想办法送到岳大人这里。并交待小人,不管大人问什么,都要如实回答。” “原来是这样。”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你看叶先生的模样,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小人也说不上来,先生已经被打的体无完肤,随时都有性命之危。只求大人快些前去搭救。”尤四井恳切地说道。 “本督自然会如此,只是不知叶先生现在被关押在何地?”岳肃问道。 “在太湖中的西山岛。”尤四井直接答道。 “原来斩龙帮的人,竟然藏身于太湖之内,我说的么。对了尤四井,斩龙帮在岛上有多少人,你们的帮主也在岛上吗?”岳肃再次问道。 “能有将近八百人,我们的主公也在岛上。”尤四井说道。 “八百人,也不少呀。斩龙帮占据地利,想要全歼,起码需要三五千人,而且还要是精锐。”岳肃思量片刻,说道:“殷柱,你去叫人取一幅地图来,要湖州这里的,必须要有详细的太湖地图。” “是,大人。”殷柱马上前去找地图。 岳肃这边也没闲着,继续问道:“你们斩龙帮在湖州城内可还有什么联络地点?”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这等机密,必须是高层人物才能晓得。而且帮内的人,都是各管一摊,平时不得互相泄漏,即便是先生这等人物,对于斩龙帮的详细,也不是全部了然。”尤四井答道。 “这就不好办了……”岳肃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你们斩龙帮在城内肯定有联络点,只要我这里一调集兵马,势必会被发现,如果早一步把消息送到岛上,我大军不等上岛,你们的人也就闻风先遁了。” “大人,不必担心,要是白日里,或许会如此,倘若晚上行动,料想帮里的人即便得到消息,也不可能及时送出去。”尤四井说道。 “你这个法子不错,到时本督再把城门关上一天,任谁不得擅自出入,消息便不会传递出去。本督的兵马神不知、鬼不觉杀上岛去,势必能剿灭斩龙帮,救出叶先生。”岳肃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伸手指向尤四井,“届时你便是第一功臣,本督自会向朝廷保荐,起码也给你个游击将军做做。” “多谢大人。”尤四井连忙跪倒在地,感恩戴德地磕起头来。 “这是你应得的,在本督这里,有功必须要赏,有过也一定要罚,这就将赏罚分明。本督再问你一个问题,岛上的防御情况怎么样,哪里防御较严,哪里防御较松,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岛上的布局又是怎样,你们的帮主和有身份的人,都住在什么地方,普通的喽啰多是住在哪里,叶先生所在的暗牢,又是在哪个地方?”岳肃的嘴好似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蹦出好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可不是那么好编造的了,尤四井也没有去过西山岛,哪里知道岛上的地形。尤其是岳肃问的,还是战术性问题,属于岛上的屯兵布防。 如此问题,哪怕是再机灵的人,也得考虑上一段时间。尤四井犹豫一会,答道:“小人当初随先生是从苏州那边上的岛,上岛之时,只见到几十个弟兄,守在那边。跟着由人引路,进到一间院子,然后就没怎么出去转悠过,所以对岛上的情况,实在不是特别熟悉。” 这话说的,他自认为还算四平八稳,但和前面的话一对比,可谓是矛盾重重。你既然没怎么在岛上转悠过,怎么在见到叶先生久久不归之时,就能找到相熟的人寻问。你又是怎么认识送牢饭的人呢?甚至,你是怎么下岛,都值得怀疑。 这个破绽,被岳肃听的是明明白白,当时岳大人没有马上揭破,只是微微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你对岛上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了。” “是……”尤四井跟着点头。 “本督本来想让你回去通知叶先生一声,让他不用担心,援兵马上就到。可眼下你对岛上的情况也不太了然,本督就更不清楚了,到时大军杀到岛上,也分不清敌我,一旦伤到了你,想来寻那暗牢,营救叶先生可就费劲了。我看这样吧,你暂且留下,本督立刻调集人马,明夜出兵,由你做向导,一起杀向西山岛,营救叶先生。你看如何?”岳肃说道。 尤四井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套出岳肃的口风,然后就告辞离开的。结果没等告辞,岳肃先说了挽留的话,而且道理是明明白白,让人不好拒绝。 他也算是个死士,可死士归死士,在能活的条件下,谁又愿意去死呀。这要带官兵上岛,上去之后,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还不得被宰了。有心拒绝岳肃,但实在张不了那个嘴,一旦说漏了,估计现在就得自尽,还影响了主公的大计。也罢死就死吧,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有点价值啊。 无奈之下,尤四井只好点头答应,说道:“小人遵命。” 岳肃当即下令,吩咐手下将尤四井带到厢房休息,好好招待,不可怠慢。当然,也会暗中嘱咐人,小心监视。 打发走尤四井,殷柱将地图取来了。他上前呈给岳肃,岳肃连看都没看,直接放到一边的茶几上,让殷柱出门,好好看守,不得任何人靠近花厅。 殷柱遵命行事,此刻花厅之上,只剩下岳肃和蒋杰。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更是在同时说了一句,“诈降” “大人,您用了一招蒋干盗书,没想到对方还真按照书上的套路来,给咱们来一个诈降。”蒋杰笑呵呵地说道:“不过咱们就不用给他用苦肉计了,属下以为,将计就计就可以了。” “先生与我想的一样,只是这将计就计,也需要把阵势摆好,让他们认为胜算较大,他们才会出手,否则的话,咱们就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岳肃也是一脸微笑。 “确实如此呀。”蒋杰感慨地说道:“大人的饵已经放出去了,现在他们又回敬了一个,现在又**大人来放饵了。属下认为,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是在什么西山岛跟咱们一决死战,如果是那样,斩龙帮就早覆灭了,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在这里。”蒋杰说到这,伸手指了指脚下。“他们现在看的是,大人是否亲自率兵去西山岛,又是带多少兵马前去,如果大人带的少,他们或许能陪大人玩玩,要是带的多,他们干脆就会缩起来。要是大人亲自前往,也要看大人派多少兵马,要是城内的兵马派的差不多了,城内空虚,他们也肯定会到这里找大人。而且属下敢断定,斩龙帮更加倾向的决战地点,就是在这里。” “先生这回和我想的还是一样,现在关键是看派多少兵马出去才好。咱们如果是明晚出兵,他们应该后天夜里出兵攻打行辕,是他们将他们吃掉,还是咱们将他们吃掉,现在实在不好说呀。可他们在暗处,可以时刻观察城内兵马的调动,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万不会行动的。”岳肃说道。 “其实这也好办。刚刚不是说了么,城内的兵马趁夜出城,当时城门关闭之后,不得再行进出,以免城内的探子给西山岛上报信。咱们干脆,就把城门关上,兵马出城之后,在外面转个圈,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再返回来增援,不直接就能把叛匪一网打尽。”蒋杰说道。 “对了,先生果然高见,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就这么办。”岳肃哈哈笑了起来。 “大人,计策是这样,当时属下以为,最好还是能够多一层保障。明天夜里进兵,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城内洪家的人,最好能够先行收监,这也显得大人谨慎,并且能够腾出更多的兵力,斩龙帮也不会起疑。关押这么多人,起码也需要一天的时间,利用这一天,大人可以秘密送封信出去,让人快马送给裴玄,令他立刻调兵前来增援。”蒋杰建议道。 “先生提议将洪家的人全部关押,这倒是没错,可是再调裴玄的兵马前来助阵,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叛匪能有多少人,总不会比湖州城的官兵还多吧。”岳肃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斩龙帮当年都敢在山西、陕西配合白莲教造反,实力如何,可想而知。而且据古怀真说,这斩龙帮可是有两百年历史的帮会,如此深厚的底蕴,哪怕三番五次受到重创,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那几次不过是折了几条腿罢了,即便略伤元气,实力还是在的。指着湖州的乌合之众,想要彻底剿灭斩龙帮,怕是不太可能。”蒋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第一百四十章 斗智斗力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章斗智斗力 蒋杰一向谨慎,且足智多谋,想的周全。岳肃听了他的分析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按先生所言,我这边就发行文给裴玄,让他立刻出兵前来增援,只要加紧赶路,大后天决战的时候,他应该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 “正是如此。”蒋杰点头说道。 “不过先生,现在府外周围肯定有斩龙帮的细作,咱们派人出城送信,难免不被对方发觉,一旦他们认为没有机会,不主动出击,那可如何是好?”岳肃说出心中的顾虑。 “大人不是要派人将洪府的人全部押入大牢吗?派人出去送信,那是少不得的,多派些人出去,让外面盯梢的人摸不清头脑,而且都骑马出去,谅那些宵小也跟踪不上。”蒋杰说道。 “好,那就这么办” “主公,刚刚探哨送来消息,岳肃的总督行辕有了动作。” 斩龙帮所在的大院,面具人的那间书房,老于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向主子汇报消息。 “什么动作?”面具人问道。 “总督行辕内,突然飞骑四出,一口气跑出五十多号分别朝不同的地方而去。因为都骑着马,速度很快,加上人多,我们的人根本盯不住,我们的人很快就失去了目标。”老于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没什么,岳肃肯定知道,他的行辕之外总咱们的人窥测,所以才想出这等伎俩。但他现在有动作了,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先继续看看,他的图谋是什么。对了,派人盯紧了守备衙门那里,岳肃手里没有多少人,要真的打算出兵,一定要从守备衙门那里召集人马,看他调动多少人,咱们就有数了。还有,尤四井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来?”面具人说道。 “尤四井还没出来,里面的情况,咱们一点也不清楚。”老于说道。 “好吧,那你先下去吧,什么消息,立刻通报于我。”面具人摆了摆手,示意老于退下。 “是,主公。” 老于躬身退下,面具人一个人坐在书房之内,双眼缓缓闭上,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许久,他仍然保持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 眼瞧着天近黄昏,房门之外,响起脚步之声,面具人仍没睁眼,只听外面,传来老于的声音,“主公,外面有消息了……” “进来说话。”房内的面具人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淡淡说了一声。 老于进到房间,和以前一样,都是顺手关门,再向前几步,躬身回话,“主公,现在城内各个衙门的人全部出动,赶往洪府,将府内的上下人等,分别带走。应该是分别关押到各个衙门的监狱。只有府上有职司的人员,才被押到总督行辕。” 面具人听了之后,表现的依然沉稳,缓缓点头,说道:“照这么看,岳肃是打算出兵了。” “主公为何如此断言?”老于不解地说道。 “洪府上下有上千人,可战之人,也有几百,岳肃不是傻子,如果他打算调动城内兵马出去的话,必须以防万一。如此看来,岳肃不会亲自出城率兵,还会留在城内,只是派将领前往太湖。”面具人说道。 “主公,那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城内兵马一动,岳肃又不亲自率兵前去,总督行辕的兵力必然不足,咱们完全可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取了他的性命。”老于说道。 “你想错了,岳肃只要出兵,那就说明,叶儿不是叛徒,咱们冤枉他了,这是其一。其二是,岳肃行事谨慎,怎么可能随便轻信他人,他这次出兵,完全有可能是一个假象,目的就是引我们主动出击,趁城内兵马空虚,主动攻打总督行辕,进而与我们一决死战。”面具人说道。 “要是这样,咱们就干脆以不变应万变,不去理他。”老于说道。 “不,这个机会,咱们一定要把握。”面具人说道。 听了这话,老于有些糊涂了,不解地说道:“主公,您不都已经看出岳肃是故意引我们决战,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您为何还要主动出击呢?” “岳肃给我们布这个局,明面上看,咱们有六成以上的胜算,而且这还是在咱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我已经看破他的心思,胜算又要加上三成,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面具人说道。可话是这么说,但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十拿九稳,可他必须要这么去做。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老于是不知道的,他点头说道:“主公说的也是,可是那岳肃不打无把握之仗,明知城内兵马调走,咱们会突袭他的总督行辕,到头来,他得怎么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说的不错,岳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还有后招。如果我计算的不错,岳肃的后招将是杭州的裴玄,他刚刚做的那番手脚,就是派人出城送信,让裴玄出兵,赶到湖州增援。还有就是,让出城的兵马,能够及时掉头返回。” 厉害呀作为斩龙帮的帮主,想的果然周全,岳肃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算计在骨子里。 “主公,要是这样,咱们就更不能动了……”老于急切地说道:“裴玄善于用兵,而且家兵更是厉害,这等正面交锋,咱们万不是对手。主公,您可要三思啊……” “你放心,岳肃的信,绝对不会送到裴玄那里,只要信到不了裴玄手中,裴玄就不会出兵。还有,出城的官兵,他们只会一路向前,绝不可能回头。”面具人自信地说道。 “哦?”老于用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面具人,“主公,您真有这么大的把握……” “哈哈哈哈……若无如此把握,怎敢虎口拔牙……岳肃他死定了……”面具人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和面具人猜的一样,岳肃派五十骑出门,这些人出门之后,便分头行动,各自拿着行文,去执行不同的任务。有的是去城内的各个衙门传令,让各衙门出人,前去洪府提人,将人关入大牢,有的则是趁机出城。 从湖州南门出去的,有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岳肃亲信护兵,当初在岳肃离京的时候,就跟着岳肃。四人出城之后,先是顺着官路一路难行,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换了衣服,又继续赶路。 四个人一路之上也不休息,饿了吃口干粮,渴了喝口水,给马儿也是备着硬料,就这样,经过一天一夜,终于来到杭州境内,距离杭州城不过五十里。 前面是一处双岔路口,四人分道扬镳,两人一组,各奔东西。其中两个人一路来到距离杭州城还有二十里的小南镇。现在是下午时分,将近黄昏,二人在镇内稍加打听,便得知大德当铺的所在。 一人在外等候,一人下马走入当铺,来到柜上。柜上的帐房抬头看了眼,无精打采地说道:“这位客官是来当东西的,还是来赎当的呀?” “我是来赎当的。”护兵直截了当地答道。 “赎什么物件?”帐房仍是一脸的淡定。 “赎两年前当在这里的翡翠观音。” 一听这话,帐房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再不是先前的无精打采,他抬头打量了眼护兵,说道:“当票何在?你当时当了多少两银子呀?” “当票丢了。我当时当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两银子。” 帐房得了回答,马上站了起来,说道:“掌柜的在里面,请随我来。”说完,走到一旁,打开进柜的门户,让护兵进来,随后在前引路,领着人来到后面的堂屋。 堂屋里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帐房为护兵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家掌柜,你有什么事,尽管对他说就行。” 这护兵倒也利索,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上前两步,来到掌柜面前,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给贵东家的信,还请在最短的时间内,交到贵东家的手里。” 掌柜的接过信来,连瞧都没瞧,马上揣入袖中,说道:“还请放心,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请问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了,我家主人还等候回复,我这就走了。告辞。” “那好,在下就不远送了。何善,带我送一下这位兄弟,我这就去见东家。” 这两名护兵完成任务,再说另外两个,二人打马赶到杭州城,因为要多行二十里,到杭州之时,天已黄昏。正常情况下,二十里路,也走不了多久,只是不停赶路,马儿实在有些跑不动了。 这个时候,城门马上就要关闭,守城的官兵正在将城门向外推。二人见到如此情景,连忙大声喊道:“莫要关门,我们马上进城。”说着,连忙催马想要冲进去。 关门是士兵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形色匆匆,一脸汗水,满身的尘土,猜到是有急事。这等情况下,不敲诈一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当下仍旧继续关门,当时有意无意的留下一个缝隙,只是缝隙太小,不足矣进来。 两名护兵到得城外,他们是岳肃的手下,少不得有种自豪感,怎会将普通的守门士兵放在眼里,当下大声叫道:“把门开开。放爷入城。” “现在时辰已到,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要想进城,请等明天吧。”关城门的士兵不客气地叫道。 大家都是同行,护兵怎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是想要钱。可他们两个是什么人,现在又是传递行文,怎么可能给钱,原本岳肃在临行前让他们低调,不要引人发觉,他们现在也忘了,一名护兵直接说道:“我们是总督岳大人的护兵,现在来传递行文,要是耽搁了,怕你吃罪不起还不快快开门” 他的声音不小,莫说是对面的士兵,就连城上的士兵,也都听的清楚。 关门的士兵听了这话,也是心头一震,可见外面二人只是便装,心中暗想,既然是例行公事,总得摆出个架势,不能气短。再者说,你说是总督的手下,那就是总督的手下呀,总得有点凭据吧。于是说道:“可有令箭?” 给裴玄下令,不仅要有行文,还要有总督大令。两名护军的身上,自然揣着,一名护兵从怀中取出令箭,喝道:“你看好了,此乃总督衙门的令箭” 看到这物件,守门的士兵哪敢留难,赶紧把门打开,放人进城。 二人知道总兵府邸所在,一路打马,直接赶去,给裴玄传令,可是大事,就算再累,也不敢耽搁。快马赶到狮子街,再往前便是总兵府了。现在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街上行人不多,马要是不累,眨眼间就能冲到裴玄的家门口。怎奈马儿真的不行了,快到重点,就是跑不动了。这么两步路,两名护军也不像先前那么着急,索性让马儿信步向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胡同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动作极快,逼近马旁的时候,猛然朝两名护兵扑了上去。 总兵府的所在,也不是闹市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经过。狮子街上没有一个人,也就他们四个,两名护兵累的够呛,对方二人来的突然,反应不及,立时被扑落马下。 那二厮早有准备,将护兵扑倒,随后抽出短刀,向下狠狠扎去。 “扑”“扑” 两名护兵几乎是同时中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时间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一章时间 两名前往总兵府送交行文的护兵,眼瞅着就要到达目的地,却在总兵府外的大街上遭遇不测。被胡同里突然冒出的两个汉子,从马上扑了下来。那两个汉子,动作十分敏捷,将人扑倒之后,伸手抽出短刀,直接插到护兵的胸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街口处,转过二十多号人来,这二十来人,都是身体健硕的青年,一个个腰间挂着佩刀,雄赳赳、气昂昂。在这些人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车厢上挂着帘子,也不知道里面坐着何人。 两名护兵在中刀之时,各自发出一声惨叫,这声音正好被拐过来的二十多名青年听到。其中一名青年大声喝道:“前面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总督岳大人派来的,快来救命啊”听到问话,一名护兵咬着牙大声喊道。 两名刺客听到问话,则是一惊,其中一个,拔出短刀,冲着身下那大喊的护兵狠狠补上一刀,跟着便朝他的怀中摸去。另一名刺客也是如此,可在他要把短刀拔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竟然被身下的护兵握住。 街口的汉子们,听到那边叫喊是总督岳大人的手下,立刻就愣了,不过见人不多,两方加起来不过四个,于是刚刚喊话的青年一挥手,有六名青年抽出兵器,直接向前冲去。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总兵府的地盘上撒野,不想活了吗?” 六人的速度很快,但距离护兵还有将近二十步,两名刺客见有人冲来,心中甚是着急,那名伸手到一名护兵怀中搜查的刺客,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想要的东西,说道:“他身上没有” 另外那名刺客,倒是有心搜身下之人的,无奈手紧紧被攥住,只能叫道:“快来帮忙” 先前的刺客,闻声过来,举起短刀,狠狠插在那没死的护兵左眼之上。鲜血溅出,护兵再次惨呼,当场身亡。骑在他身上的刺客,将握在手腕的双手搬开,抽出短刀,伸手向护兵怀中摸去,可这时,六名青年已经距离他们很近,六人看的清楚,这两个刺客好像是在搜找什么东西。 不管是找什么,是人都会明白,死人身上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既然被撞到,而且死去的人刚刚还说是总督大人派来的,肯定不能让人把东西抢走。否则的话,这事被自家将军知道,起码也得有一顿重罚。 六人的身手很是焦健,跑在最前面那个,干脆抬手一刀,将手中的钢刀抛射出去。 这一刀是又准又狠,那名伸手入怀搜查的刺客,刚说一声,“找到了”,跟着把手向外抽,可还没等把东西拿出来,就听后背风声一响,“扑”地一声,钢刀已然刺入他的背心。 “啊……”刺客痛呼一声,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朝左边倒去。另一名刺客见同伙倒地,而脚步声就在身后,实在不敢再行逗留,身子一动,朝一旁的胡同中钻去,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前脚刚走,后面的六名青年跟着到来。飞刀出去那个,蹲下身子,从刺客背心抽出刀来,又有两个,俯下身子,对死掉的两名护兵进行检查。人现在已经死透了,不过刚才青年发现,刺客好像在一名护兵身上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有青年把手探入护兵的怀中,很快拽出一个大信封以及一枚大令。 “你看这令箭……”青年把令箭递给刚刚飞刀出去的青年。 那名青年伸手接过,瞧了一眼,是大吃一惊,“这是总督衙门的令箭,你手上的那个信封上写的什么?” 手拿信封的青年正在低头细看,信封已然被鲜血浸红,当时上面的字还能看到。“这是总督大人给咱家老爷的行文,看来是很重要啊。” “老爷现在不在府中,咱们先把东西交给少爷,让他处置吧。”手拿大令的青年站了起来,并从那名青年手中接过信封,朝后面跑去。 后面的马车现在已经停下,十几名青年手持武器,在一边护卫。 “怎么停了。”车内传出一个青年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车厢的帘子也被挑开。 车帘挑开,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子露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裴英杰。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妙龄少女。 小九是裴英杰的贴身书童,此刻正站在马车旁边,摆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听到少爷问话,连忙接茬说道:“回少爷的话,是前面行凶杀人,府上的扈从已经上去,凶手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跑了。” “原来如此。”裴英杰说话的时候,已经看到前面的情况,正有自己的扈从朝这边跑回来。 那青年的速度很快,几步来到马车之前,躬身说道:“公子,出大事了?” “不就死个人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裴英杰不以为然地说道。 “死的那两个人先前大喊是总督岳大人派来的,刚刚我们过去,搜了一下,在他们怀中翻出这个。公子您瞧,这确是总督衙门的大令,还有一封行文,是个老爷的。”青年说完,双手呈上行文与大令。 小九上前接过,见行文之上满是鲜血,吓了一跳,连忙转交给坐在车上的裴英杰。裴英杰看似蛮有胆量的,可见到这么多血,也有点哆嗦,仔细瞧了瞧大令,说道:“你确定这是真的?” “属下虽不敢断言,但确定是真的。”青年答道。 “这东西是给父亲的,可我父亲正在大营阅兵,不在城内,也不知晚上能不能回来。这样吧,你们将尸体收了,先回府去,等我父亲回来,我把东西转交给他就是。”裴英杰说道。 “是,公子。”青年答应一声,跑到前面传达命令,收拾尸体。 裴英杰将车帘放下,将令箭和公文放到一边。他对这两件东西不是很放在眼里,可是坐在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妙龄少女,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行文和大令。 车子缓缓移动起来,因为就在总兵府门口的街上,所以很快到了地方。停下之后,裴英杰跳下马车,把行文和大令交给小九拿着,待妙龄少女从车上下来,这才朝府内走去。 扈从们在府外需要跟着少爷,回到府里,就不用像跟屁虫一样了。裴英杰与小九、少女三人来到后院。 裴公子自从上次被父亲从总督行辕领走之后,就被老爷子关在府内,半步不让离开。不过他终究还是疼爱儿子的,在岳大人离开杭州,对儿子的监管也就松懈下来,准许他没事出外溜达溜达,可前提是不许生事,并派了众多家兵,在旁监视。有句话叫见过鬼还不怕黑么,裴公子在昭狱住过,又在总督行辕挨了打,站了站枷,心气已然没以往那么高了,在杭州城里也不敢生事,顶多就是去一些风花雪月的地方,该消费就消费。 说来运气不错,裴英杰在一家高档ji院中,结识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色艺双绝,和裴公子也谈得来,于是裴英杰最后干脆花大价钱给他赎了身。姑娘名叫玉嫣,就是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妙龄少女,二人今天是去西湖泛舟,玩的高高兴兴,方才回府。 不过说来也巧,正好遇到这档子事。 三人来到裴英杰的房间,裴公子和玉嫣在上手坐下,小九拿着公文和令箭,小声说道:“公子爷,这‘岳剃头’的人竟然会在咱们府外遇到刺客,显然刺客是冲着他手上的令箭和公文来的,这上面的内容,搞不好是什么紧急的事呀。” “紧急又怎么了?该我什么事,等我爹回来,我把东西交给他就是。”裴英杰不屑地说道。 “老爷是今天去大营视察的,按照以往的情形,少说也得三五天后才能回来。这事万一太过重大,给耽误了,搞不好那‘岳剃头’一发火,咱家老爷会受牵连呀。”小九小心地说道。 “对呀。”经小九一提醒,裴英杰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个倒霉岳肃,脾气向来不好,它**,要是真犯到他的手里,出什么事,还不一定呢。这样,你现在就派人出城,给我爹送信去。” “是,少爷。”小九答应一声,把信放到一边的茶几上,转身就要出门。 “且慢。”就在这时,坐在裴英杰身边的玉嫣突然开口了。 “怎么了?”裴英杰转头看向玉嫣。 小九则是带住脚步,不解地回过身去。 “公子,天色都这么晚了,想来老爷都已经睡了,少爷何必这个时候,派人前去打扰。什么紧急的公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呀。我看不如明天再送吧。”玉嫣说道。 裴英杰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说道:“也是,再急的公文,也不差一个晚上,那就明天去送吧。小九,你去叫厨房准备饭菜,玩了一天,我也饿了。” 这封信要是现在去送,裴玄马上出兵,正好可以赶上岳肃订好的决战日子。可要是晚了,可以说,每拖上一个时辰,裴玄赶到的时间,就会晚一个时辰。现在申时,将近酉时,待到天明再送,起码晚上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能够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交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二章神交 小九下去让厨房准备酒菜,该说不说,裴府在这方面,效率极是惊人,不一会功夫,下人就端上来十个菜。想来这也是到了饭口,菜都顺好了,只等少爷一声吩咐,这就开炒。 两个人吃十个菜,可谓奢侈,席间玉嫣不停地给裴英杰敬酒,玩了一天,裴英杰本就疲惫,多喝几杯,马上就有了困意,吃得差不多了,就与玉嫣上床休息。 裴英杰搂着玉嫣,睡的极香,可他哪里知道,枕边之人,一直无心睡眠哦,只在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估摸到了二更时分,在裴英杰怀中的玉嫣小声说道:“公子、公子……” 裴英杰睡的正香,这点声音,他岂会听见,仍旧继续打着呼噜。玉嫣又轻轻唤了两声,见裴英杰还没有反应,便轻轻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披好衣服,走出睡房,转到前面的堂屋。 堂屋之内有些黑,玉嫣也没有掌灯,接着外面射入的星光,走到放有令箭与行文的茶几之前。她把公文拿了起来,仔细一瞧,公文上除了鲜血之外,封口之处,还是用蜡封的,只是经过鲜血的浸泡,有些松动,当时,倘若强行打开,还是会被看出来。 玉嫣犹豫一会,轻轻用手将蜡扣开,跟着取出信封内的纸张。 行文也是被鲜血浸透,好在墨迹是无法被掩盖住的,上面的内容很是明白,岳肃将合兵剿灭斩龙帮的大概细节写在上面,会兵的时间也很明确,让裴玄务必在那一天、那个时辰赶到增援,否则按贻误军机罪问斩。 玉嫣好不容易看完上面的内容,心中暗道:“这封信绝不能落入裴玄的手中,主公让我接近裴英杰,顺他入府,监视裴玄的一切。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看来只要盗走这封信,让裴玄来不及出兵,岳肃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玉嫣再不迟疑,他把公文放入信封,揣入怀中,大令查到后腰,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轻轻把门推开,身子一闪,人已出了屋子。 玉嫣虽然来到裴府有些日子,但偌大个总兵府,她还没有了如指掌,裴玄住的地方,以及怎样从大门出府,她是知道的,当时现在大门不能走,否则定会被人发觉,深更半夜的,说都说不清楚。略一思量,她决定从往西边走,因为不管是什么府邸,都不止一两个门户,西边肯定会有角门,而且以自己的功夫,只要能看到外院墙,翻也能翻过去。 她一路向西,沿着府内的甬道,不一会功夫,穿过一个月亮门,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院子里十分安静,她入院前,四下张望一番,见没有人,把脚快速向前。 这个院子看是没有人,但她岂会想到,在院里的一棵大叔后面,正有一个家伙在小解。这家伙长得是五大三粗,一脸的憨厚,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当年拉开五石硬弓,将考题射入乡试考场的虎子么。 虎子一般睡觉,要比别的人晚,因为他在晚饭之后,总喜欢锻炼一会,练习一番武艺。今晚也不例外,耍了一阵大刀,练得满身是汗,用凉水冲了一下,突然觉得想要放水,他很少去上茅厕,一般都是在树下解决,反正也没人管他。 刚尿完系上裤子,转过树上,正好看到一个少女走了过来。虎子虽然是裴公子的便宜弟弟,当时他从不喜虎子,觉得虎子有点傻,再加上当初考场作弊坏了自己的好事,更加不愿与虎子接触。所以,两个人很少见面,可以说,自从搬到杭州,两个人一面都没朝过。他俩都没见过面,就更别说虎子和玉嫣见面了。 虎子不认识玉嫣,这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一个女的来,登时把他搞的一愣,开口问道:“嗨干什么的” 这话要是别人问出来,玉嫣的反应还能好点,可是被这位虎爷一问,登时吓得她打了个哆嗦。虽说是做贼心虚吧,主要原因还是虎子的嗓门太大,瓮声瓮气的,有的时候,听起来想要找打仗似的。 玉嫣哆嗦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是裴英杰的女人,即将过门的少奶奶,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别人院子里做什么,解释是解释不通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语气十分蛮横,想来在府上也有一定的身份,不是下人。不过玉嫣的反应也很快,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微笑,“这位小哥……我是……” 一边说话,一边轻挪莲步,朝虎子靠了过去。虎子心眼本就不多,算得上是最缺的了,哪里会留意到这个,对方不知不觉地靠近,他浑然不觉,还在听对方接下来怎么说呢。 二人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说时迟那时快,蓦地里,玉嫣突然抬起手来,一柄小刀出现在她掌中,直奔虎子的心脏扎去。 湖州总督行辕。 按照原定计划,在将洪府上下全部关入监牢的第二天,岳肃招来湖州守备,给他下达任务,次日夜里动身,出兵前往太湖西山岛剿匪。守备为主将,岳肃又安排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军随同前往,清军厅的捕快也要出动大半,还给了湖州守备一封公函,命他在后日天明打开。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而且还安排尤四井充当向导。 第二天傍晚,城门刚一关闭,守备守备率领兵马全部出动,由北门而出,直奔太湖。兵马出城之后,城门再度关上,任何人也休想进出。 可对于岳大人来说,这根本就不重要,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府内书房之内,等候明日决战的到来。别看天色已黑,守备衙门的兵马已经出城,但他可以肯定,斩龙帮的叛匪绝不敢在这个时间段攻打行辕。 毕竟守备兵马刚刚出发,要是叛匪真的敢来打,随随便便放个信炮,城外也能看到,回来一增援,还不得把叛匪包了饺子。 岳肃取出叶先生的纸扇,轻轻在掌中敲击,双眼微闭,思量着明日的决战。堂堂闽浙总督,要亲身做诱饵,引叛匪上钩,虽说当年在太行山也有这么一次,当时这两次的危险程度是截然不同的。在太行山的那一次,他身边护军人多,而且各个精悍,不需援兵,单凭当时手头上的兵力,只要稳扎稳打,就能取胜。可这一次,厉浩然带走一百人,手头上剩下的可用之兵,不足六百。行辕之外,周边叛匪窥视,叛匪到底有多少人,他也不太清楚,胜负实在难料。想不这么冒险,但张国舅的案子压在头上,太后怀疑自己,要是不尽快破案,洗清冤枉,估计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再者说,岳大人还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 胜败难料,全屏天意,只希望苍天让我重生到此,能够保我渡过此劫,令大明中兴。 他这边静静地坐着,独自沉思,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正在静坐沉思。 这个人就是叶先生,在不久前守备衙门的兵马与清军厅的捕快出城之后,面具人召集大家开会,公开宣布,叶先生是冤枉的,那封信是岳肃使出的反间计。现在岳肃已然中计,派兵前往太后,但岳肃本人却留在城中。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除掉岳肃,为死去的帮中兄弟报仇,就在明天。 斩龙帮的人马全部集合,枕戈待旦,只等天一亮就行动。散会之后,叶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心中冒出忐忑不安。 他可以感觉的到,岳肃留在城内,分明是已有准备,要yin*斩龙帮主力出来,一决死战。但他也能意识的到,主公已经看破岳肃的计策,这次行动,根本就是将计就计,仿佛是胜券在握。当时主公有那个把握吗?岳肃敢这么做,分明是有所依仗,如此涉嫌,实在是兵家大忌。这盘棋,主公输不起啊,一旦输了,斩龙帮很有可能毁于一旦,侥幸赢了,大明朝顶多就死个总督,死个托孤大臣,朝廷里的官员有的是。再者说,现在太后正在猜忌岳肃,认为张国舅的死,和岳肃有关,只要斩龙帮不再露头,和岳肃耗上一段时间,静观其变,或许朝廷就能动手干掉岳肃,用的着亲自冒险吗? 叶先生不明白主公为什么要这么做。斩龙帮不乏有智之士,南宫朔也不明白主公为什么会如此,他也看出来这是岳肃的诱敌之计,主公是将计就计,可即便有六成胜算,但还是有可能战败的,斩龙帮输不起啊。 主公一向冷静、沉稳,事事为大局着想,这一次为什么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与岳肃决战,谁都看不明白。难道真的说,是岳肃杀得斩龙帮中人太多,令主公忍无可忍,想亲手扒了岳肃的皮。 好吧,一切都能明日的决战吧。 “岳肃,这或许是你我的最后一次相聚……今生你我不能成为朋友,引为知己,只求来世有缘,能够再次相逢。当时下辈子见面的时候,我不希望你我再站在敌对的立场之上……” 叶先生喃喃自语,说到最后,不由得感慨地叹息一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面具人自信的来源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三章面具人自信的来源 天亮了 守备衙门的兵马是在黄昏时分出发,昨天白日里,守备大人让所有官兵好好休息,夜间赶路。所以大伙的精神头还算不错,一夜之内,直接赶到太湖岸边。在岸边驻扎休息,只等天亮,看了岳大人的密函之后,再行登船,前往西山岛。 湖州城距离太湖,本身就不远,可惜的是,这些兵大爷们实在久疏训练,走了这么点路,就累的不成样子,一觉睡下去,直到佛晓都没几个醒的。 守备军中的千总李万勇算是起来比较早的一位,天刚一亮,他就爬了起来,带领亲信兵卒在营内巡视起来。说是大营,其实简单的很,除了一些帐篷之外,连围栏都没有扎。 李万勇领人溜达,他算是军中除了守备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当然千总不止他一个。 他到处走,自是没有人敢拦着,而且巡哨的士兵大多还在打瞌睡,又有几个会注意。李万勇打瞌睡的士兵,也没有出声训斥,只是走了过去,没过一会功夫,来到守备大人的营帐之外。 营地之内,也就这个帐篷守卫还算森严,八名站岗的士兵,也就一半拄着长枪在打瞌睡,另外一半,还睁着眼睛。 睁眼的士兵见李万勇到此,连忙躬身打起招呼,他们的声音不小,料想是在通知睡觉的同伴。四个睡觉的士兵赶紧睁开眼睛,笑呵呵地冲着千总大人行礼。 李万勇微微点头,说道:“守备大人在里面吗?” “在……”一名士兵笑呵呵地答道。 “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李万勇说道。 “是,李将军。”别看李万勇只是一个千总,芝麻大点的官,可在这点小兵眼里,已经是很高大的存在。士兵点头哈腰,答应一声,跟着钻进营帐。 这名士兵,也算是守备的心腹,否则断没有胆子进去,他进来之后,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大人、大人……” 守备睡在床上,隐约听到士兵招呼,睡眼惺忪地说道:“什么事呀?” “回大人的话,是李千总求见。”刚刚面对李万勇的时候,可以称呼‘李将军’,可是到了级别更高的守备面前,就不能那么叫了。毕竟守备大人还没资格称呼将军呢。 “现在什么时辰呀?他找我有什么事?”守备问道。 “现在是卯时,千总大人没说是什么事,只说是有要事。”士兵说道。 “才卯时呀,这小子这么早要见我有什么事,好吧,让他进来吧。”守备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士兵出去通传,很快李万勇走了进来,先是躬身一礼,“参见大人。” “李千总,这么早,你来见我做什么呀?”守备问道。 “是这样的,属下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李万勇一脸神秘地说道。 “什么重要的事?”守备纳闷地问道。 李万勇小声说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那你过来吧。”守备有些不耐烦地冲李万勇招招手。 李万勇缓缓走到床边,突然之间,他猛地一抬手,掐住了守备大人的咽喉。 “你……你……”守备被李万勇掐住,立时一惊,此时此刻,他想要说话,声音都很难从嗓子里挤出来。 “大人,莫要惊慌,卑职只是有几句话想跟大人说。大人只要不乱喊乱叫,卑职保证大人安然无事。”李万勇一脸的笑模样,可是声音压得很低。 都到这个时候了,守备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老实地点点头。 李万勇从怀里拿出匕首,坐到床上,顺势松开掐着守备的手,转而用匕首抵住他的背心,然后说道:“大人,卑职想问你一件事情,还请您莫要莫要隐瞒。” “你说吧。”守备无力地说道。 “总督大人是不是吩咐大人今天早上就回事湖州呀?”李万勇问道。 “没有呀……”守备摇头说道。看那样子,倒是不像撒谎。 “真的没有?”李万勇沉着脸说道,同时握着匕首的手轻轻向前一送。 守备刚刚起床,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匕首十分锋利,轻微一点,就划破衣服,肌肤也见了红。 守备吃痛,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你容我想一想……”他思量片刻,跟着说道:“对了……总督大人在派我出兵之前,曾经给了我一到密函,我是待到辰时打开,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原来是这样,那大人可否将那封密函给卑职瞧瞧呀?”李万勇笑呵呵地说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守备哪有胆子说“不”,小心地点点头,指向一边挂着的衣服,说道:“就在那件袍服的袖口里。” 李万勇顺着守备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这个距离虽然不远,只需要两步,可只要一动,就会让自己失去对守备的控制。大家都是武人,谁没有点功夫,而且守备大人是这里的一把手,外面还有站岗的士卒,只要大叫一声,就能招来帮手。所以,李万勇不敢让守备脱离自己的掌握,小声说道:“劳烦大人陪我过去一下。” “好。” 守备和李万勇同时起身,来到衣服之前,李万勇又说道:“有劳大人动手了……” 守备无奈,只要亲自伸手,从衣袖里将那封密函取出来。二人再次回到床上坐下,李万勇吩咐守备将密函拆开。守备听命行事,把密函打开之后,只见上面写着“立刻回城,在午时初刻赶到总督行辕,擒拿反贼。” 见到上面的内容,李万勇呵呵一笑,说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做,你可清楚?” “我……还请示下……”守备知道,这个李万勇,八成就是一个反贼,哪敢乱说话,不管什么事,还是听他的吧。保命要紧啊。 “咱们临行之时,不都说了么,前往太湖西山岛剿匪,咱们都有了既定目标,那就按原计划进军便是。”李万勇平淡地说道。 “是、是……可……”守备先是点头答应,可跟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李万勇冷道。 “岳大人不是派了一位姓厉的差官带着一百护军随军前来么,他是岳大人的心腹,肯定知道密函上的内容,咱们要是继续进军,他出来阻拦怎么办?”守备苦着脸说道。 “这还不好办,你是守备,这里最大的官,此间兵马,全都是你的手下,他不过是岳肃手下的一个亲随,何须放在眼里。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就下令,让士兵突然出击,把他给灭了。”李万勇说道。 “那……那不就是造反么……”守备胆怯地说道。 “那又怎么了……我只问你,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李万勇说道。 “我……自然是想活……可他是总督大人派来的人……下面的官兵不少都知道……要是我下令对他动手……肯定会有不敢的……而且……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带来的人虽少……但各个都是精锐……一旦真动起手来……他在鼓噪一番……恐怕到时胜负难料啊……”守备结结巴巴地说道。 李万勇一想,也是这个到底,手下的这些官兵是什么熊样,他再清楚不过。岳大人的威名在那里摆着,下令动他的人,那些士兵有几个敢动手的,谁不害怕被‘岳剃头’抄了满门。他琢磨一番,说道:“那这样吧,我让我的人先进来,然后你派人去请姓厉的前来议事,待他一进帐篷,我的人就直接将他结果了,你看如何?他们群龙无首,收拾起来,也容易的多。你放心,岳肃这次必死无疑,他是明令让你去西山岛剿匪,你是奉命行事,不在城内,他的死活自是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知道这封密函的,也就是这么两个人,岳肃和他的手下,肯定会一个不剩,这里知道真相的,也就姓厉的一个,把他做掉,再无人知道,咱们该上岛上岛,事成之后,卑职少不得送大人一份厚礼压惊。” 李万勇说的话也有点道理,而且守备大人现在就丢掉性命,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就听你的……” 当下,李万勇将手下的六名心腹士兵喊了进来,守备大人则是命人去请厉浩然过来议事。 厉浩然自然是知道岳肃的安排的,一听人说是守备大人有请,料想是守备看了岳肃的密函,找自己商量回军的事情。可以说,他早就起来等着这消息呢,于是马上带了四名护兵,前往守备大人的帐篷。 到得帐外,有士兵通传一声,里面的守备大人说了声“请”,紧跟着,一名士兵撩开帐帘,厉浩然跨步而入。 进入帐内,守备大人坐在床上,李万勇就站在他的身边,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两个人要是并坐在床上,任谁看到,都会起疑。而且,李万勇也不便把手放在守备的身后啊。不过帐内,有六名自己的手下,自己还带着家伙,守备大人手无寸铁,敢用异动,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六名士兵分列左走,厉浩然向前走去,他停的位置,正好是六名士兵的中央,最近的那两名士兵,可以说只要各进一步,就能够到厉浩然。 “参见守备大人。”厉浩然现在没有官职,身份只是长随,停下脚步,给守备施了一礼。 可就在这一刻,李万勇突然咳嗽一声,这一声便是信号,帐中的六名士兵,几乎是在同时,拔出腰刀,朝厉浩然扑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身份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四章身份 今天的总督行辕周边,可谓是寂静无比,或许是天还有点早,又或许这里本身就是富人区,平常就很少有人路过。 有人说,暴风雨到来之前,永远都是那么安静,当时这种安静,实在有些折磨人了。岳肃早已对守门的护军打好提前亮,或许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心理负担,护兵才显得格外紧张。 守门的护兵,一共五十来个,皆是满脸的凝重之色,他们自始自终,手都紧紧攥着武器,小心地戒备、张望,生怕遭到暗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等待,最为令人不安。好在,街上终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到这脚步声,不少士兵的身上都冒出汗来,谁都能听得出,这脚步声代表着什么。 敌人来了而且人数很多很多,估计能有千人以上,这还是少说。 岳肃让他们故意装作没有准备的样子,可敌人这么多,想要伪装,哪有那么轻松。一名护兵探头朝街口看去,只见成群结队的人,手持武器朝行辕大门冲来。那名士兵,装着胆子,大声喊道:“这里是总督行辕,你们是干什么的,识相的快快退去” “干什么的,要你命的杀啊”跑在最前面的汉子,大喝一声,轮着手中的大砍刀,跑得更加快了。后面的人,紧紧跟随,距离大门是越来越近。 护兵们的工作已经完成,赶紧缩了回去,把门插上,立刻向后逃窜。不大功夫,外面的人就杀到门口,当先的汉子,直接踹门,就听“哐”地一声,人被震得倒退好几步,要不是后面人多,估计就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帮王八蛋的速度倒快,还把门插上了。爬过去两个,从里面把门打开”汉子喝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过去翻墙。 斩龙帮里的人,也不是各个都像叶先生他们那样的身手,还是虾皮蟹子盖居多,在墙根下搭人梯,让那身手还算不错的往上爬。有几个小子率先翻了过去,里面没有丁点埋伏,轻松将门打开。 先前踹门的汉子,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它**,还以为里面是龙潭虎穴,进这大门都要搭上几条人命,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那‘岳剃头’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弟兄们,跟老子杀进去,割掉‘岳剃头’的脑袋,看今天到底是谁剃谁的头?” “好进去剃了‘岳剃头’的脑袋”那汉子一鼓噪,后面的喽啰是信心倍增,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一众帮众是呼啸而入,很快来到后堂这边的院子,这个院子就已经很大了,先前跟那汉子进来的能有六百多人。不过那汉子似乎不是十分鲁莽,来到这里,就不在前进了,他又大声叫道:“主公有命,冲到后堂之后,原地待命,等他老人家亲自到来” “是”…… 行辕大门之外,陆续有叛匪进入,过了一会,只见一位红黑相间袍服、面罩骷髅面具的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叶先生、南宫朔这一班人。他们簇拥着面具人,一直奔向后堂,和先锋帮众汇合之后,所有帮众是一起躬身施礼,“参见主公。”…… 面具人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岳肃就在里面。他杀了我们斩龙帮无数的弟兄,今天就是他血债血偿的日子。弟兄们,给我冲,谁能取下岳肃的项上人头,赏黄金三万里” “好主公万岁”“杀掉岳肃”……一听说赏黄金三万两,斩龙帮的汉子们更是热血激昂,作势便要往里面冲去。 可这时,站在面具人身后的叶先生小声说道:“主公,就这么冲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有什么不妥?”面具人冷声问道。 “若按常理来说,咱们杀进大门之时,双方必然要进行一番激战,现在轻而易举就进到这里,显然后面藏有更为厉害的杀招。岳肃有备而战,还请主公,莫要轻敌冒进。” “岳肃当然有埋伏,他今天就是等我来此决战。不过,他安排的援兵,一个也来不了,他手下就那么几个人,咱们这边的人数,是他的三倍,以多打少,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就尽量让他玩吧。而且咱们,后面还有援军,此次不将岳肃大卸八块,本座誓不为人。给我上”面具人一挥手,再也不理会叶先生,径直向前走去。看他的气势,似乎是更有把握。 手下的叛匪,看到主公气势如虹,胆气更加旺盛,是一拥而上,直奔里面冲去。 再往里走不远,是中进的院子。这个院子,是行辕之内最为宽阔的院子,哪怕有上千人在里面厮杀,也足够使用。 院子最前面,是花厅所在。此时此刻岳肃就稳坐于花厅之外的台阶之上。在他的身边,左侧是蒋杰、金蝉,右侧是铁虬、殷柱。 在台阶之下,立有三百护兵结成的方阵,方阵还是老规矩,前面是盾牌手,后面是长枪手,雪亮的枪尖顺着盾牌的边缘亮出,可是相当的骇人。 这个时候,以后叛匪冲进院子,一见到这个阵势,原本一心想冲过去轻取岳肃的热情,立刻就降了两分,在距离方阵还有将近二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后面的叛匪陆续进来,沿着前面的人,排好队伍。没多久,面具人带着叶先生等人走了进来,一干帮众连忙闪开,给老大让开道路。面具人一直走到最前面,他抬头望了眼坐在花厅门口的岳肃,跟着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之下遇到岳大人……现在大人已经深陷重围,除死之外,再无他途。若是大人识相的话,现在自尽,本座或能留你一条全尸,可若是冥顽不灵,本座势必将你千刀万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岳肃这回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更大,而且更加傲慢。 “你就是斩龙帮的帮主,这些人口中的主公吧今日本督撒好渔网,等你自坠瓮中而且本督还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死”岳肃大声说着,这时还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面具人,再次喝道:“这里的人,没有几个知道你的身份,当时本督知道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本座是谁?”面具人大声笑了起来,“你倒是说说看,本座是谁呀?” “洪森先前本督还不敢确定你的身份,但从你踏入这个院子的第一步起,本督就已经可以肯定你的身份。你便是江南首富——洪森”岳肃指着面具人大声说道。 听了岳肃这话,斩龙帮的人几乎是同时看向面具人,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公会是这个身份,当时洪森已经死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可能? 然后这时,站在最前面的面具人,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诧异地望着岳肃,再也笑不出来了。但他没有马上回答。 “洪森你是不是想知道,本督是怎么猜出的身份的?”岳肃大声说道。 “岳肃,你这是想要拖延时间吧。我知道你已经准备了两路援军,一路是杭州的裴玄,另一路是出城前往西山岛的守备兵马,你和他们约定的时间,本座虽然不太清楚,当时可以料定,应该是午时,你我交战正酣的时候。不过本座给你的这个机会,因为本座确定,他们根本来不了,即便是来了,也不会按时,那个时候,你已命丧黄泉。本座现在有的是时间,你说吧,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面具人如此说话,显然已经是承认自己就是洪森。 “洪昭本来已经将书信盗走,可他竟然去而复返,通过这一点,本督可以做个设想,那就是他在保护一个人,一个大有身份的人物。洪府虽然已经被本督控制,可是里面那么多人,想要找出那个身份比他还要重要之人,谈何容易。所以,本督又从自己府上现有的人犯中来分析,洪麟是洪森的独子,当时正在我的掌中,洪昭要是敢走,而那封信又是真的,到时我势必迁怒于洪麟的身上,不死也要让他扒层皮。就是因为洪昭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离开,而是回来了。他愿意用自己来保护这个人。这个时候,我还不敢确定斩龙帮的帮主就是洪森,毕竟洪森的尸体,所有的人都已确定,那不是假的。当时,我一直都抱着一个怀疑态度,在那个死的洪森的手腕上,有一道淤青,那明显是被人用重手法捏的。洪老板是江南首富,身边护卫如云,什么人能捏到他的手腕?假设说是在被刺之时,被人捏的,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刺客只需一刀,何必再多此一举,去捏他的手腕呢。因此,死了的那个洪森,身份很是可疑,我只是一时找不出证据罢了。在我布这个局的时候,我有时也在想,你到底会不会来,后来我下了一个结论,而且就是冲着洪麟。如果斩龙帮会来拼死决战,那么洪麟肯定会是你的儿子,否则的话,你绝对不会来冒这个险。毕竟你清楚,这是我布好的局,即便你六成胜算,可终究还是输不起的,倘若你输了,整个斩龙帮便毁于一旦。可我输了,不过是这里的几百条性命,再加上我的性命,当时大明朝的江山还是在的,不会因为我的死就会马上崩塌现在你为了自己的儿子来了,为了你唯一的血脉,你知道,如果你的儿子死了,那你的斩龙帮就后继无人,你的事业,也再也不会传承下去洪森,你说我说的对吗?”岳肃侃侃而谈,将面具人的底细,刨的是干干净净。 现在,所有人的人都注视着面具人,等待他的回答。 今天小小的给力一把,更新四章。 欢迎各种票票和打赏,用你们的热情砸死小翼吧。谢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绝后路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五章自绝后路 “呵呵呵呵……” 面具人笑了,他缓缓抬起手来,摘掉了自己的面具。他的手下,都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面目。虽然大家都很好奇,想要看一看主公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却每一个敢上前去看的。 而岳大人这边,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楚,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岳大人,好厉害呀世人都道,岳大人是再世青天,断案入神,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本座本以为自己布的这个局是天衣无缝,没有想到,还是被大人看出了破绽。既然大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我的底,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说句实在话,这张假面具我带了这么多年,也觉得有些累了。还是光明正大些好了。”说着,面具人随手掌中的面具抛了出去。 此时此刻,他的这番言辞,无疑是承认,自己就是江南首富——洪森。 的确,他身后的手下看不出他的面目,当时对面的岳肃等人,看的清楚,确实是和那个死去的“洪森”是一般容貌。 “洪森,其实你设的局已经算是天衣无缝,若不是你担心自己的儿子,怕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揭穿这桩案子,等待我的,还不知是什么样的道路。洪老板,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天你和张中信去回春堂看病,那回春堂的诊室之内,也就是那张床下,应该还藏着一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手下,一个是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之人。你的手下,握着那个人的手腕,想来那道淤青,就是在那时留下的。在李回春进去关门之后,你的手下便抓着那人钻了出来,凭你二人的身手,顷刻之间,取他三人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是面门中刀,可以想象,他的相貌肯定和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出入,而脸上中刀之后,就没有人会看得出了。杀掉三人,你们两个越窗而逃,我和斩龙帮打了那么多年交道,我府上有一只追踪的好狗,你们再清楚不过,所以故意借水路逃离,让我找不到方向。而你先前,又故意诱惑张中信,给张国丈写了一封污蔑我意图造反的书信,可你知道,这封信即便到了北京,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才借助张中信的信,提高这封信的可信程度。你成功了,太后让我限期破案,倘若无法破案,亦或者推诿、搪塞、敷衍了事,那么害死国舅的这个黑锅,我就背定了。你说是不是呀?”岳肃笑呵呵地看向洪森。 洪森哈哈一笑,说道:“岳大人果然厉害,分析的头头是道,像你这等人才,我还真有些不舍得杀你了。这样吧,只要你交出洪麟和洪昭,归顺与我,我保证既往不咎,以前的恩怨,就此烟消云散。不仅如此,在我起事成功之后,还会给你高官厚禄,封你为王。你看怎么样?” “区区跳梁小丑,还想让本督归降,简直是白日做梦尔等死期便在今朝,洪森,你来看”岳肃大喝一声,这个时候,有两名护军押着洪麟走了出来,其中一名护军,手中提着钢刀,这钢刀就架在洪麟的脖子上。 外面的对话,洪麟在花厅之内听的是清清楚楚,出来之后,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面前。看到洪森,他是又惊又喜,忍不住哭道:“父亲……您没死……” 洪森看了眼儿子,冷漠地说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有泪不轻弹给要给我记住,哪怕是死,也要给我站着死” “是,父亲……”洪麟老实地答道。 “岳大人,瞧您的意思,是打算让洪麟的性命要挟我了。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本座可能就范吗?”洪森大声说道。 “我相信阁下,不会就范,也不可能就范本督将洪麟拉出来,其实是要告诉你,本督从来不会妥协,更不会向叛匪屈膝。我花费了那么大代价,才把你引出来,目的就是要和你一决死战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督现在,就和你表一个态”岳肃说到这里,声音提了起来,大声喝道:“还等什么,动手” 话音落定,押着洪麟的两个人,一个将洪麟的脑袋按下,另一个手起刀落,直接将洪麟的脑袋砍了下来。 人头落地身子跟着无力地摔倒。看到儿子当场毙命,洪森是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好你个岳肃,老夫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死在你的手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给我上,杀了岳肃,重赏黄金十万两” 洪森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这一次,他真的是恼羞成怒。是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死在岳肃的手中,他如何不痛恨岳肃,现在的洪森,都恨不得将岳肃给生吃了 在他身后的叛匪,怎会听不出主公的怒意,主公已然将赏金加到十万两,那还等什么。 “杀啊”伴随着一片震天动地的吼声,叛匪们如潮水一般,朝护军方阵冲去。 不过,院子就那么大,方阵结结实实,岂是那么容易被冲开的。而且,就在喊杀声响起的那一霎那,突然间,两旁的房内之上,响起一连串的轰鸣。 “砰”“砰”“砰”“砰”…… 这是火枪的声音,岳大人占据地利,虽然人少,但也自信短时间内能够与之一搏,并坚持到援兵到来。 花厅两侧有不少厢房,两百来名护军,分别藏于两侧的房上,只能对方强攻之时,就突然露头,先给对方一个排射,杀杀对方的锐气。 下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斩龙帮的人,火枪手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朝着人群发射,肯定能够打到人。 一排枪击过后,叛匪倒下一大片,看人数,不少于一百。其中有死有伤。本来么,下面都是活靶子,二百来发铅弹,没有一发落空,也就是有的人中了两到三枪,有的人没有击中要害,伤势不重,没有倒下。 火枪这东西这个时候,最能发挥威力,要是真给机会来几个排射,叛匪估计都得被打光了。火枪装弹需要时间,以前的火枪队,都是用牛角在装火药,铅弹专门有一个袋子。后来经过与荷兰人、西班牙人的战斗,吸取了一些经验,外国人都是用纸来宝火药,事先量好份量,不必到了战场再估量,这样不仅可以节省时间,还可以让火药的份量更加准确。 不过即便改进了,装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洪森这时,已然大声喊道:“后面的人,赶紧上房,干掉那些火铳手,不要让他们再发射了否则的话,又要牺牲不少弟兄” 叛匪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是直接上房,那也不是谁都能轻易上去的。有那本事的,都簇拥在洪森的身边,剩下那些,都是没那本事的。只能靠搭人梯往上爬。 房上的火铳手,早有准备,每个房子上都有几名火铳手立刻停止装弹,拿起一旁的朴刀,抢上两步,到了房檐处,挥刀就砍。谁敢把手伸上来,就砍谁的手,谁敢把脑袋探上来,就砍谁的脑袋。 时间稍一磨蹭,余下的火枪手就已装弹完毕,打了个招呼,朴刀手向后一退,火铳手向前一步,向下开车。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排枪击,叛匪又倒下一面子,这回又差不多能有一百人。 看到火铳手厉害,洪森可有些急了,大声喊道:“全都散开,进到房间,从下面找东西把上面的瓦都给我砸了” 他的主意,相当高明,叛匪立刻领命,朝房子里冲去。他们手里都有武器,有的房间,也放着点坛坛罐罐,只要从下面把房瓦砸了,上面的人肯定是要摔下来。而且现在,叛匪已经不敢在外面挨枪子儿了,答应一声,全都朝房里冲。 当时房门就那么大,总不能一下子都冲进去吧,火铳手们从容装弹,再次进行了一拨枪击。这拨枪击,仍旧打倒百八十人。不过,先行冲进房间的叛匪,已经开始动手,向上砸房瓦了。 岳肃看苗头不对,反正现在火铳手们已经解决了三百个敌人,本钱赚回来了,当即下令,让火铳手跳下房来,对敌人进行前后夹攻。 火铳手得令,把火铳放到一边,拿起边上的刀枪,一起跳了下来。刺客,下面的叛匪有不少钻进房里,没有进去了,担心上面再次开枪,所以很是混乱。火铳手拿着武器这一跳下来,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从边上朝花厅那里冲,与主力汇合,而花厅门口叛匪们,都成了一盘散沙,所以很容易就打了过去。 官兵集结一处,方阵向前一步,给火铳手让开道路,让他们能够退到最后面,省的影响方阵的战力。 如此一来,双方即将在院子里展开一场面对面的血战。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众志成城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六章众志成城 岳肃这边所有人手加起来,能有五百来人,可斩龙帮的人确有一千五百号,实力相当悬殊,好在前面的三轮火枪下来,打翻了能有三百号,使得双方的实力拉近一点点。 洪森见房顶上的火铳手全部跳下来逃到花厅那边,立刻下令组织手下,对枪阵展开攻击。 防守枪阵,威力很大,极难破解,而且士兵各个训练有素,面对冲上来的叛匪,毫不畏惧,尤其是总督大人就在身后,与他们并肩作战,所以士兵们更是勇气倍增。 对面的叛匪人多势众,且洪森下达了巨额赏金,同样勇气百倍。可打仗靠的不单单是人多,有胆子就行,这可不是什么街头殴斗,草莽交锋,对手是正规军。一千二百人,不可能是一口气的拉上去,后面的人根本排不上队,前面的人,几乎上去一个倒一个。你的刀砍在盾牌之上,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可盾牌后面的长枪,一柄柄的刺出,马上就能把你刺成糖葫芦。 洪森见苗头不对,心中着急,这么打下去,得死多少人。不过他也是有大将之才的,略一思量,就想出主意。岳肃能够借助地利,我也能够,当即下令,“后面的人,给我上房,用房瓦往枪阵里面扔” 这个主意,甚是不错,后面那些冲不到枪阵前的喽啰,都朝两厢的房顶上爬去。可两侧的厢房,距离枪阵,也是有近有远,也就距离近点的,才能把房瓦甩到枪阵之内。 房瓦砸进去,确实令人头疼,枪阵本来毫无破绽,这下倒好,不少人脑袋被砸破。 岳肃一看,情况不妙,这么守着,手下的人不到一会功夫,就会坚持不住,只好下令向前冲锋。枪阵第一排的盾牌手,抽出钢刀,举着盾牌向前冲去,后面的长枪兵从一边绕出,平端长枪,朝敌人冲去。叛匪一时,倒被打个措手不及,站在前面的,纷纷倒下。 这都是平时训练的科目,可以应对各种情况。洪森见官兵改守为攻,心中大喜,自己人多,他不怕官兵冲出去,怕的是官兵坚守不动,马上下令让手下迎上去,与官兵决一死战。 双方很快打到一起,战在一团,即便如此,官兵也能保持五个人站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和敌人绞杀。 院子里混乱不堪,喊杀声不绝于耳。这样一来,房顶的叛匪,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他们没有弓箭,捡来的火铳,只是一根火铳,一没火药、二没铅弹,还没有刀好使呢。再往下扔瓦块,两方交织在一起,很容易误伤,还是算了。所以,只能再跳下来,加入到战团之中。 双方越打越是激烈,战斗从辰时开始,一直打到巳时。混战之始,岳肃的护军并不吃亏,还能占些便宜,可越往后打,叛匪人数上的优势,体现出来。要知道,叛匪在后面,有老了挨不上帮的,前面死一个,后面就能补充一个。官兵则是死掉一个,没人补充,五个人的阵型组合,也就散开。 战斗仍在继续,这也就是岳肃的兵马属于精锐,要是换做其他的部队,早就差不多结束了。叛匪现在又死掉二百,岳肃这边,也死了一百多,估计再继续打下去,死伤比例便要改了。 里面打的如火如荼,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二百人偷偷潜入了总督行愿。这伙人全是身穿黑袍,很像是东厂的番子,不过这伙人并非东厂之人,只是有几个在东厂上过班。领头之人是田尔耕,他是奉魏忠贤之命,前来增援岳肃,魏公公干了这几年督公,家底着实攒了不少。 田尔耕他们是从侧门绕进来,进来之后先是派探哨到里面打探,后面大队缓缓前进。里面喊杀声冲天,可以说,闭着眼都能找到打斗的地方。探哨很快回来,向田尔耕禀报里面的战况,“少爷,里面叛匪势大,估计到了午时,岳大人就会全军覆没。” “知道了。”田尔耕点点头,说道:“再等一挥,义父说了,岳大人和他约定的时间是巳时三刻,现在不过刚刚巳时,料想岳大人再坚持三刻钟,应该没有一点问题。这边上有屋子,咱们先进屋等着,以免形迹泄漏,待到时辰,再过去帮助岳大人。” 下的人答应一声,随着田尔耕分别窜入一旁的屋子。 在距离总督行辕不太远的一栋大宅内。 这所宅子的花厅里,坐着以为年纪能有四十的中年人,中年人没有胡须,当时却一脸的威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这功夫,一个青年汉子跑了进来,来到近前单膝跪倒,“启禀公公,有叛匪杀入岳大人的总督行辕,叛匪人数众多,总数约一千四五百众。” “这么多人。”曹化淳听了禀报,不由得站了起来,眉头深锁,说道:“记得上次说,岳肃的身边只有五六百人么,这么多叛匪,他能应付得了吗?” “属下认为够呛,适才属下已经命人偷偷溜进行辕,很快就会将里面的消息带回来。”汉子说道。 “嗯,那就再等等吧。”曹化淳点了点头,跟着又道:“把咱们的人全部集合起来。” “公公,您这是……”汉子不解地问道。 “不必多问,做你该做的事。”曹化淳沉声说道。 “是,公公。”汉子赶紧出去,做该做的事情。 曹化淳这次到湖州,也没有带太多人,只是从御马监带了一百多名精锐,毕竟不是来看风景的,还有一个任务是伺机刺杀岳肃。岳肃身边护卫如云,带的人少,哪里够用,所以曹公公才带来这么多人。话说回来,以曹公公的身份,跑这么远的路,身边的护卫也不能少了呀。 汉子出去集合人手,曹化淳坐回椅子,端起茶杯,押了口茶。思量其当前的局势来,自己的任务是调查岳肃是否有心造反,倘若证据确凿,便私下将岳肃刺杀。从目前的查出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岳肃造反的任何证据,可现在岳肃却被叛匪围攻。大人都是为皇帝尽忠的,碰到这等事情,理当守望相助,然叛匪人这么多,要是去的话,自己这点人,够用吗?可要是不去,岂不就等于坐视岳大人去死。 思量了许久,这功夫,刚刚出去集合手下的汉子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还跟了一个青年人。二人先是跪地见礼,“公公,人马已然集合完毕,从总督衙门打探的人也回来了。”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曹化淳问道。 “回公公的话……”青年人答道:“岳大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墙头埋伏了火铳手,上来便给了叛匪迎头痛击。可是叛匪人多势众,现在双方已经进入混战,再过一会,岳大人怕是就要抵挡不住了。” “哦……”曹化淳长吁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岳肃要把守备衙门的兵马调走,原来是想以身做饵,把叛匪引出来。可是这叛匪的实力也太大了,岳大人应该没有估计到。他也是为皇上办事,大家理当相互扶持,传咱家命令,去总督行辕,助岳肃一臂之力。” “公公,叛匪有上千人呢,咱们手头才这么点人,怕是……杯水车薪啊……再者说……咱们的任务不是……”汉子小心地说道。 “哼”曹化淳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咱家都没害怕,你有什么可怕的,我等既然报效皇上,理当鞠躬尽瘁。”一边说着,曹化淳一边朝厅外走去,到得花厅门口,大声说道:“不必废话了,这里还是咱家说的算,出兵” 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自然是他说的算,手下那名汉子,哪里还敢多言,和那名青年一起爬了起来,跟随曹化淳带领一众御马监护卫,前往总督行辕。 说来也巧,他们走的也是侧门,正好是刚刚田尔耕他们经过的地方。田尔耕他们,现在还在厢房之内藏着,等待时间,曹化淳的经过,正好引起田尔耕的注意。 曹化淳的人马没有停留,直接朝里面走去,待人走*之后,屋内的一名黑衣人小声问道:“少爷,这伙人是什么来路,您说是岳大人的帮手,还是反贼?” 田尔耕此刻表情凝重,因为他认识曹化淳,当年见过,虽说过了这么多年,当时太监么,终究比较好认。田尔耕不解地说道:“他是曹化淳,听义父说,他奉命来到湖州,这个节骨眼,跑到总督行辕做什么?难道也是来帮助岳大人?” “看来这岳大人的人缘还不错,宫里的人,也来帮他。”黑袍人小心地说道。 “可是他们来了,咱们就要麻烦些了,曹化淳应该认识我,我要是一出面的话,他马上猜想的义父在此,进而会意识到,岳大人和义父有些瓜葛,这对义父和岳大人都不好。”田尔耕摇头说道。 “这没有问题,少爷您不亲自出面就行了。等到了时辰,弟兄们过去帮忙,曹化淳也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黑袍人说道。 “这样也好,对了,咱们原先的计划是报上东厂的名头,现在就不用了。”田尔耕说道。 “小的明白。” 田尔耕这边认出曹化淳来,叮嘱手下,不要泄漏身份,以免令曹化淳起疑。而此刻,曹化淳已经带着御马监的好手赶到中进大院。他一挥手,手下的人直接杀了进去。 别看只有百来人,但御马监管理的可是禁军,而曹化淳这次带来的,都是禁军中的顶尖好手,比一般的兵丁,不知强上多少倍。这些人突然杀到,着实令叛匪乱了阵脚,尤其是曹化淳还嘱咐手下,一动上手,就大声喊喝,“御马监的禁军前来增援,岳大人不要惊慌” 这一嗓子,可是相当骇人,令叛匪大震,不少人都慌了阵脚。洪森也是惊诧,心中暗道不好,怪不得岳肃这么从容自若,原来是另有杀招,联合了御马监的禁军,前来助阵,这下可糟了。 虽然一时间令叛匪方寸大乱,但这次洪森带来的人,全是斩龙帮的主力,各个都不怕死,强行挡住这波冲击,很快就发现,原来敌人也不多呀,也就这一百来号。 于是,马上有人大声喊道:“不用怕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也就这么一百来人,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现在岳肃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叛匪也强不到哪去,还剩下八百人。有了曹化淳的增援,管他人多人少,也能鼓舞不少士气。双方再次陷入死战,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瞅着就是巳时三刻。 曹化淳是站在花厅大院的侧门,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小心观战,看眼前的局势,即便敌众我寡,也不算太吃亏,但估计过不了多久,叛匪还会占据上风,只希望岳大人还有后招。 正想着呢,后招来真的来了,在曹化淳身穿,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之声,似乎有不少人冲了过来。曹化淳的护卫登时大惊,可现在,哪里都走不了了,不过曹化淳显然镇定自若,淡淡地说道:“不要紧张,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岳大人的援军到了,咱们到一边让开道路,让他们进去。”说完,曹化淳主动让开门户。 很快,一群黑袍人冲了过来,他们知道这也是帮手,所以根本不去理会,直接冲入院子。原先的计划是,进院之后,大声呐喊东厂前来增援,现在因为有了曹化淳,以防节外生枝,便改为大喊,“岳大人莫要惊慌,援兵来了杀” 可以说,这要是喊上一嗓子东厂,估计叛匪都能吓得背过气去,马上就能乱套。当时没这么喊,叛匪还勉强可以支撑。先前的局面,是四百对八百,再加上魏忠贤的这二百人,马上变成六百对八百,胜负的天平,瞬间就平衡了。 最重要的是,岳大人的手下、御马监的人与魏忠贤的手下全都是精锐,精悍程度,已经全都超过斩龙帮的叛匪。估计人数上的这点优势,很快就会找齐。等到那个时候,斩龙帮必定打败。 在众志成城之下,岳肃终于看到的曙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斩龙帮的杀手锏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七章斩龙帮的杀手锏 总督行辕的大院之内,现在可谓是势均力敌的血战。岳肃站在台阶之上,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有想到,曹化淳的人,也会来增援,这无疑是给自己增加了获胜的筹码。他的脸上从容自若,料想这一仗是必胜无疑。 同样镇定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洪森。双方的局面都到了这个分上,他看上去照样是信心十足。因为他断定,岳肃的援军只有这些了,这也是岳肃唯一的资本,可是他却不同,他还有杀手锏。这种战斗,拼的就是谁的人多。 总督行辕的激战,喊杀声冲天,周边的府宅,里面听的清楚。所以少不得有人把消息带出去。湖州城的守备兵马已经全部走了,消息即便传入知州大人的耳朵里,也是无可奈何。 湖州城里陷入恐慌,百姓们不知道,这伙冲入总督行辕的人,在获胜之后会做什么,一个个心惊胆寒的趴在家里,房门紧锁,谁也不敢出门上街。街上的买卖铺户,也都赶紧关门歇业,哆哆嗦嗦的蹲在里面。 城内的大小官员,现在都跑到知州衙门,和知州大人商量,现在该怎么办。任谁都知道,要是岳大人死在湖州,他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官,都得吃瓜落。砍头或许轮不到头上,但革职是肯定的了,十年寒窗弄了这么个官当,要是因此丢了,这和谁说理去。 研究一番,大家一致认定,应该把城内各个衙门的捕快、衙役全都集合起来,前去增援。可捕快最多的地方是清军厅,清军厅里的捕快被调走一半,实力明显大打折扣。有的人埋怨岳肃不该调走清军厅的捕快,但终究于事无补,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大小官员纷纷回府,召集差役人等,划了花了,总共也能抽出八百多人,乌合之众也好,多个猴还添分力呢,大家一起上吧。要是能救了岳大人,前途也算一片光明。 一众官员带着府上的差役,到了知州衙门集合,一同出发,赶往总督行辕。他们是将近巳时才折腾完,可不能赶到总督行辕,路上的胡同里,突然杀出一百多号人来,这伙人各个赤luo上身,挥舞着砍刀,二话不说,是见人就砍。 差役人多,但平时也就是欺负百姓,没见过什么阵仗,一遇到这样拼命的主,当时就乱套了。哪里还管什么主官大人,是掉头就跑。他们这一跑,当官的更不用说,连轿子都不敢坐了,提着衣襟,狼狈而逃。 怪不得岳大人当初没有把计划告诉他们,没有让他们到时帮忙,那是知道,根本指望不上。一旦让他们去了,临阵仓惶败退,连自己人阵势都得冲散了。 这帮赤膊汉子将差役杀散之后,胡同里转出两人,一个是老于,一个是总是跟在洪森身边的乡下汉子。 乡下汉子说道:“果不出主公所料,城内的各个衙门会采取行动,让我们带人伺机劫杀,将他们杀散。现在任务完成,咱们要去做第二件事了。” “现在的事,主公都已交托给你,你说做什么,咱们就去做什么。”老于说道。 “咱们在牢里还有那么多人呢,先去同知衙门,将牢里的人救出来,把里面的犯人也都放了,给城内制造混乱,然后挨个监牢救人。把人都集合完毕,在一起杀进总督行辕,与主公汇合,灭了岳肃。”乡下汉子说道。 “好”老于答道。 怪不得洪森有恃无恐,原来是早有准备。乡下汉子带着众人,随后紧追,一直杀到知州衙门,他们闯入大牢,牢房里的狱卒怎能抵挡的住,别看人不少,也是作鸟兽散。叛匪砸开监牢,把里面的犯人全都放出,但凡是洪府的人,似乎护院,似乎都认识那个乡下汉子。因为这个乡下汉子平日里就是洪森的车夫,名叫晋来,府上的人,岂会不识。 “老爷并没有死,大家跟我来,先去救了其他人,再去增援老爷” 似乎一切都是按照洪森的剧本来完成,晋来带着人先后砸开城内的所有监牢,把府上的人先后救出,但凡是护院、打手,全都跟着他行动。将近午时的时候,聚集了将近千人。这帮人如狼似虎,想来也是在监狱里憋得久了,哪怕没有现成的兵器,也找了一些棍棒,杀向总督行辕。不过,晋来在行动之时,命令两百人,分头赶往南门和北门,夺去城门。这也是洪森的安排,即便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但也怕出什么意外。可要夺了城门,哪怕岳肃的援军真的来了,可没有攻城器械,想要进城增援,也是休想。 一切都是那样的周全。 午时时分,晋来带着叛匪终于来到总督行辕。随着晋来的一声大喊,所有人的人吼叫着冲了进去。 中进大院里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岳肃这边的四百人,已经死了一百多号,不过斩龙帮更惨,岳肃这边的一条命,基本上可以换他们两条,所以死了将近三百人。当时双方谁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越战越勇。 由于人少了,叶先生、南宫朔、刑鸣安、石连破这些强手,也都加入战团之中。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个打两三个都不成问题,何况还是他们人多。一对一的情况下,何人能是他们的对手。岳肃看到这个苗头,当然不会坐视,一声令下,金蝉、殷柱、铁虬、蒋杰也都冲了过去,分别寻找对手,展开激战。 蒋杰的对手是叶先生,蒋杰明显技高一筹,但想要轻易赢下,也是不太可能。金蝉迎上南宫朔,殷柱对上刑鸣安,铁虬找上石连破。而斩龙帮里的韩湘,则是被田尔耕手下的一名高手拦住。 双方要是这么打下去,仍旧会是平衡。可这时,外面的喊杀声传了进来,晋来与老于首当其冲,七百汉子如狼似虎地跟在他们身后。这可是生力军啊,他们这一进来形势登时逆转,的天平,再次倾斜到斩龙帮这一边。 岳肃看的清楚,但他没有一点慌张,更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可侧门那边,曹化淳的护卫小声说道:“公公,情况不对啊,敌众我寡,咱们先撤吧,要不然,等一会就走不了了。” “岳大人是托孤大臣,闽浙总督,你说他和你比起来,谁的命精贵呀?”曹化淳淡淡地说道。 “当然是他的。可小的也并非是在乎自己的性命,而是怕人伤了公公。”那厮小声说道。 “咱家的命也没岳大人的贵,你看他都毫无惧意,咱家又怕什么。不就是一死吗?也算是为皇上尽忠了。看着吧,咱们的人都在里面呢,咱家要是独自跑了,他们还不得跟着跑。”曹化淳淡定地说道。 他都这么说了,那厮自然不敢多言,只能老实地护在曹化淳身边。 叛匪进来了七百多,可院子就那么多,当然有插不上手的。有那叛匪眼尖,一下子看到侧门那边好像有人,这肯定不是自己人啊,招呼一声,直接冲了过去。 五六十号人冲向曹化淳的藏身之地,曹化淳的护卫一看敌人来了,急道:“公公,敌人太多,咱们撤吧。” 刚刚没人过来,曹化淳倒是不惧,当时敌人来了,他可不是傻子,自己身边就这么两个人,哪能挡得住,那就先撤吧,起码也能为岳肃吸引点敌军。 “走”曹化淳转身就走,护卫一旁跟着。 叛匪冲了过来,现在正好看清曹化淳他们逃走,于是嚷道:“确实有人,抓住他们” 五十多人,呼啸而上,曹化淳跑得较慢,没一刻功夫,已经被叛匪追上。刚刚劝曹化淳逃跑的那个,连忙喊道:“公公快走,这里有我们挡着。” 说着,招呼一名护卫,拉着曹化淳先跑,他则是领着其余护卫,迎了上去。 叛匪见对方人少,当然不用招呼其他的人,拎着家伙直接顶了上去,乒乒乓乓,双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这里的道路不是很宽,当时有那叛匪已经看清,逃跑的人,好像是领头的,招呼几个人,强行绕了过去,直扑曹化淳。 曹公公现在身边只有一名护卫了,那名护卫也算是忠诚,好不畏惧,道了声“公公快走”,持刀迎向一名叛匪。他的功夫也算不弱,只一刀就砍倒一人。 可后面追来的一共有六个人呢,倒了一个,后面五个马上分开,几乎是同时出刀,向护卫砍去。那护卫哪能招架的住,“扑扑扑”,连中三刀,当场殒命。 曹化淳也不会武功,提着衣襟,向后奔跑。五名叛匪不依不饶,紧步上前,眼瞅着就要追上曹公公。 也就在这一刻,一旁的厢房里,猛然冲去一个黑袍人,黑袍人手持钢刀,一个箭步,抢到曹化淳身后,蓦地里一招海底捞月,劈死一人。他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死了一个同伴,另外四人才算反应过来。跟着想要用刚刚杀掉护卫的方面,取这人性命,可黑袍人的速度太快,刀势一收,反手又是一刀,再次取下一人性命。随后欺身上前,连续两刀,又结果了两条性命。剩下那个没死的,心头大骇,是连忙向后奔逃,黑袍人岂能让他这样逃走,抬腿一脚,踢起脚下的一柄单刀,单刀飞射而出,从那叛匪的背脊穿过。 黑袍人顷刻间结果五名叛匪,转身欲走,可却听前面的曹化淳突然叫了一声,“田尔耕”。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战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八章血战 刚刚连杀六名叛匪,救下曹化淳的黑袍人正是田尔耕。他救下曹化淳之后,本来不想朝面,打算转身就走,结果还是被曹化淳认了出来。既然人家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那招呼不打,似乎有些失礼,只好冲着曹化淳一拱手,说道:“见过曹公公。” “田大人,多谢救命之恩。只是不知田大人为何会到此?”曹化淳客气地说道。 “我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不知曹公公会不会相信?”田尔耕笑道。 “呵呵……”曹化淳也笑了起来,“田大人说笑了,想来那批黑袍人,就是田大人的属下了。我和魏公当年虽然有些过节,但时过境迁,也就不用再提了。今日岳大人与叛匪决战,魏公能够挺身而出,显然心系社稷,曹某这里拜服。” “岳大人是先帝器重的臣子,此番又是与叛匪决战,我义父既然听到消息,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曹公公,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叙吧。”田尔耕说道。 前面喊杀声不断,曹化淳估计,自己的人很快就要顶不住了,这边就自己和田尔耕两个人,过去帮忙显然不现实。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只是我对这里不太熟悉,还是由田大人带路吧。” “我来的还没有曹公公早,对这里更是不熟,咱们先到外院躲一躲吧。”说完,田尔耕一把拉住曹化淳,朝外面跑去。 田尔耕不知曹化淳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所以说话只说三分,多的一点不说。什么岳肃相邀的事情,压根就不提。本来么,田尔耕都没打算和曹化淳朝面,只是在房内见到曹化淳遇险,这才出来搭救。再怎么说,大家现在也是同一阵线,都是帮岳肃的,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 曹化淳并不相信田尔耕的话,他料想田尔耕必然是看到自己来了,要不然为什么只让手下的人进去帮忙,自己却藏在这里。至于说魏忠贤和岳肃是不是早有默契,此番是联系好的,他却无法决定。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想多管,毕竟是为朝廷剿灭叛匪,岳大人都亲身涉险,若说他对朝廷不忠,实在不太可能。 两个人逃出这个院子,来到最外面的院子,这个院子只是巡逻的通道,唯一的房舍,就是门房。二人钻了进去,放行喘了口气。田尔耕说道:“曹公公,想来这里应该能够安全。叛匪不会追的太远,里面的阵仗,也是主要的。” 曹化淳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叛匪万不会分兵来追自己。他在门房的床上坐下,说道:“田大人,你说岳大人这次如此冒险,会有几分胜算呢?” “我也不太清楚,说来惭愧,田某贪生怕死,一直没有进去,还想请教公公,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田尔耕说道。 “先前的时候,双方势均力敌,还慢慢占据上风,可没有想到,刚刚突然又杀进来大批叛匪,里面的局势怕是不乐观啊。”曹化淳摇头说道。 “听说岳大人也不是鲁莽之辈,此番敢引蛇出洞,想来必有依仗。也不知他有没有什么后手,要是没有的话,这……这可如何是好……”田尔耕也不知道岳肃还有没有什么杀手锏,当时都这个时候了,要是岳肃再没有什么援兵,估计可真要坏了。 “是呀,看叛匪的援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里面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要是没有援兵,那可就糟了。” 里面的情况,正如曹化淳所说,场面上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院子里全是叛匪的人,岳肃那边,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就二百五六,虽然各个骁勇,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院子里的勇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岳肃是看在眼里。他现在已经亮出了武器,将一口长剑握在手中,虽然他的脸色依旧沉着,当时握剑的手,已经满是汗水。现在是午时初刻,这已经是自己和裴玄、湖州守备交待的时间,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惨叫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在平常无事的时候,一刻钟仿佛过得很慢,可在这种时候,一刻钟仿佛眨眼就到。到了午时二刻,御马监的人与田尔耕手下的黑袍人几乎已经死伤殆尽。岳肃的护卫,现在只剩下几十个,他们在金蝉、蒋杰等人的带领下,死命守住台阶,不让叛匪上来。 院子里的叛匪,能有千人,洪森望着岳肃再做最后的挣扎,忍不住大笑起来,“岳大人你不是破釜沉舟,自绝后路吗?好呀,本座今天就成全与你,本座不仅要把你的手下杀得一干二净,还要将你挫骨扬灰” 岳肃站在台阶之上,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他虽然没有绝望,当时他明白,要是援兵再不来,等身边的护卫死光了,即便援兵赶到,自己的小命也要扔在这里。 他明白这个道理,前边的蒋杰自然也明白,蒋杰说道:“大人,你也撤吧,弟兄们在此顶着,如果援兵到来,就里应外合,和叛匪一决死战。如果援兵迟了,大人保住性命,也可为我等报仇雪恨” “尔等都是肃的好兄弟,我怎能撇下尔等,苟且偷生。今日我等并肩而战,哪怕是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可如果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主意是我想的,到了这个时候,如何能走,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大家伙放手一战吧本督在此,为尔等坐镇” 别看身前已经不足五十人,岳肃仍然豪气不减。手下的人,听到他这番话,各个精神大振,畏惧之心,是全然没有。堂堂托孤大臣,当朝次辅,闽浙总督都不怕死,大家伙还有什么可怕的。岳大人这等金贵的命,都愿陪大家一起走,今天即便死了,也算是轰轰烈烈。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绝不后退半步”金蝉、铁虬大吼一声,挥动手中钢刀,更为勇猛的杀敌。护军也不示弱,手中长枪拼死猛刺,大有一种杀死一个够本的决心。 众志成城,在岳肃的鼓舞之下,这几十号人,一时间仿佛是拧成了一股绳,哪怕叛匪逼得再猛,也决不后退。 可即便你勇猛,终究人太少了,没倒下一个,就再无补充。而叛匪好似潮水,有一名叛匪,再杀掉一名护军之后,直接抢上台阶,朝岳肃扑去。 要知道,岳肃的命,可是值十万两黄金的。只是这小子不知道,岳大人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见那名叛匪上来,岳肃毫不退缩,手中长剑向前疾刺。这一剑又快有恨,叛匪没有想到,岳肃竟然这般厉害,想要招架,可惜慢了半拍,被岳肃一剑刺了个透心凉。 前面的情况洪森看的清楚,他又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岳大人,此时此刻还想着负隅顽抗吗?” “洪森,本督的援兵随时便到,你莫要得意的太早,小心等会,被挫骨扬灰的人,就是你”岳肃也不示弱,大喊一声。 “你的援兵,要是能来,现在早就来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洪森再次得意地笑了起来。“给我上,谁能取下岳肃的项上人头,赏黄金十万两,生擒岳肃者,赏黄金十五万两” 真是有钱呀,到了这个时候,洪森还能增加价码。再次喊完,叛匪的士气,更是一振,拼死向前。护军先后又倒下十几个,剩下的人,不过三十。金蝉等人虽然不想后退,但也不得不退,慢慢向后,缩小防守的范围。 死亡,或许马上就要来到。 岳肃的脸上露出微笑,他的微笑,多少有些痛苦的味道。难道就这么输了吗?哪怕现在援兵到来,面前的叛匪也能在死前在自己这三十来个人碾碎。 “完了一切都完了看来幸运,不是每一次都会站在我这边也罢,死就死吧”岳肃苦笑一声,将宝剑提了起来,做好随时上前拼命的准备。 岳肃这次绝望了,已经不在属于自己。眼前的叛匪能有千人,援军就算来了,也都没有用了,因为援军就算再多,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敌人全都杀光,或者是瞬间杀出一条血路,冲到自己近前来护卫。自己这几十号人,拼死都守了一刻钟呢,叛匪这么多人,拼死而战的话,还不知能守上多久。何况援军还迟迟未到。 然而上天总是喜欢作弄人,就在岳大人彻底绝望的时候,对面的院口突然想起一个炸雷般的喊声。“总督大人莫要惊慌,援兵来了” 这嗓门着实够大了,声音落定,岳肃这边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蒋杰马上叫道:“援兵来了,兄弟们顶住” 原本金蝉他们也都绝望了,他们和岳肃的想法一样,现在即便援兵来了,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可现在,援兵既然来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拼了吧” 叛匪也听到了这个喊声,洪森并没有在意,只是冷笑一声,说道:“后面的人给我顶住,前面的人给我上,前面来的援兵,咱们也都看到了,不过百来人,算不得什么。现在城门已经被咱们抢了,城外的大军进不来,只要杀掉岳肃,咱们就从西门撤退” “是”“杀啊”“干掉岳肃再走”…… 和岳肃的人一样,叛匪听说有援军来了,拼的更加凶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猛将兄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四十九章猛将兄 院口出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喊声,站在后面冲不上去的叛匪,连忙转过身躯,准备应战,可回头之后,并没有马上看到人影。但只过了片刻,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骑马冲了进来,这个汉子,长的是孔武有力,头戴青铜盔,身穿大叶连环锁子甲,外罩素罗袍,手持一口合扇板门刀。 这口刀可谓是刀如其名,刀身能有半张门板大小,让人看了,心都发寒。拿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玄的义子——虎子。 虎子看到对面这么多叛匪,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大笑起来,“哇呀呀……好呀,小爷我x夜苦练本事,总觉得没有用武之地,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你们不要跑” 言罢,虎子双脚一嗑马腹,抡起合扇板门刀就超前冲去。马往前冲,来到叛匪近前,大刀向下一划拉,先是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跟着就见一件件兵器抛飞出去,最后便是一声声的惨叫。 好家伙,这可太厉害了。虎子挥舞大刀,快马向前,犹如冲入无人之境。他刀沉马快,好比关云长在世,半张门板大小的刀,试问这些喽啰谁能挡住。手中兵器碰到刀上,就顺势就飞,人碰到刀上,不是砍死,也得被砸死。 叛匪也都是江湖中人,偶尔也有上马杀人的时候,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物。顶多也就是在大鼓书里听到过。叛匪虽然骁勇,但遇到这样的,拿什么去抵挡,有心想要往马上招呼,可马上那人挥刀的速度实在有点快了,不等兵器近前,大刀就轮过来了。 虎子一人一马,直线向前突杀,挡在前面的,不用被刀砍上,让马撞上一下,也能给撞飞了。院子虽大,但骑马想要跑个来回,还真用不了多久,尤其是挡在马前的叛匪,看到虎子这个架势,谁敢上去填命啊,纷纷向一旁闪去。看到的人能闪开,可背对着的上哪闪去,不是让马撞到,就是被虎子一刀砸出老远。 眨眼功夫,虎子已经冲到院子中央,胯下马儿仍未停踢,继续向前,虎子手里的大刀,更是不会停下,身周两步之内,但凡有人,那是必死无疑。 岳肃在台阶上看的清楚,没想到赶来救自己的竟然有这么一个主,心中登时大喜。单凭此人,就足以令对方胆寒,杀出一条血路,来到自己近前了。 洪森也看到虎子了,他也没有想到,岳肃的援军竟然会是这样的。自己的手下,都是草莽,也没有受过军事化训练,被这家伙一冲,马上就散了,这还只有他一个进来呢,外面估计还得有啊,这可如何是好? 绿林里的高手,哪里有军中的高手厉害,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就像水浒传里,厉害的哪一个不是部队里出来的,光指着三阮、刘唐、李逵这样的选手,梁山早让人平了。像什么林冲、鲁智深、华荣这些猛人,当年不都是官军出身,就连武二郎还当过都头呢。 闲话少说,在虎子杀到院子中央时,从院门处又冲入十几骑,当先之人,手持锯齿飞廉大砍刀。这人正是裴玄,在他身后那些人,也是各个手持大刀,进来之后,裴玄喊了一声,“岳帅莫慌,末将前来助阵” 话刚落下,马也出去了,他身后的十几号人,也是催马一拥而上。前面的虎子,已经冲出一条血路,裴玄再冲的时候,相对容易的很,那裴玄也是刀马纯熟,年轻的时候,能够拉开五石硬弓,积功升到副将,功夫可想而知。在他身边护卫的,全是亲信家兵,各个百里挑一,武功高强。十几个人一上去,院子里更加乱了,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虎子,根本就没人能挡得住,眼瞅着就要冲到岳肃的近前。 洪森本来站在中间,作为斩龙帮的老大,武功如何,可想而知。他倒是有心想要把虎子截下来,但当虎子近前的时候,还是有些畏惧,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这小子没法档啊,自己的兵器,估计不等碰到他的身上,可就就被砸飞了。 虎子过去,裴玄他们又过来了,大刀乱舞,一口气砍飞好几个。岳肃这边的人终于乐了,自己死不了了,不用什么千军万马,单就眼前这一个小子,就能把整个院子里的叛匪搅得是鸡飞狗跳。 岳肃也是爱才的,心中暗自讨道:“这员将军是谁呀?竟然如此骁勇,看来裴玄果然是治军有方。等此役结束,我一定要把这人要来,日后不论是平定流寇,还是对阵鞑子,都不会吃亏。” 好一个岳大人,小命刚刚能保住,竟然就打起这个主意。正想着怎么从裴玄那里要人呢,虎子已经冲了过来,连续几刀,就把那些挡在台阶下面,和金蝉等人交手的叛匪砸飞。 虎子并不认识岳肃,而且脑子还有一些迟钝,当时他并不傻,岳肃站在中间,边上的人全都拼死护卫,不用猜,都能知道,那就是总督大人了。 “你就是总督大人吗?”虎子冲着岳肃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就像打雷似的。 岳肃含笑点头,说道:“正是本督。” “你没死就好了,我爹就不能跟着吃官司了。行了,你在这好好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了”虎子的口气,没有丝毫恭敬,调转马头,立于台阶之下,把大刀一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岳肃听了虎子这话,立时就乐了,自从自己巡抚河南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虎子还是头一份啊。当时岳肃丝毫不怒,抱拳说道:“猛将兄,那就有劳了” “你放心吧,这些王八蛋,一个也跑不了”虎子大声叫道。 虎子过来没一刻,裴玄带着十几个人也过来了。裴总兵可没有胆子这么和岳大人说话,在马上抱拳说道:“末将参见总督大人,此刻战况紧急,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大人恕罪。” “裴将军何罪之有,将军长途跋涉,远来疲惫,本督在此多谢了。”岳肃客气地说道。 “大人客气了,此乃末将应尽职责。大人权且休息,这里交给末将了”裴玄说完,拨转马头,站在虎子的身边,他手下的十几个人,已然转过马去,一字排开,护在台阶之前。 裴玄这边护住了岳肃,对面院子入口,现在也热闹了,成群结队的官兵是呼啸而入,不过冲在最前面那位,竟然是李忠。 他们怎么凑到一块了呢?事情还得从这里说起 原来,玉嫣遇到虎子之后,并不知对方脑子全根弦,也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一时想不出说辞,便瞧瞧凑到近前,亮出小刀,突施辣手,想要一刀将虎子杀掉。 可她哪里知道,虎子是那种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小刀猛然刺向心脏,就在手臂一动的时候,便被虎子察觉,刀尖刚刚刺破肉皮,虎子一抬手,已然将玉嫣的手腕攥住。他的手都好赶上熊掌了,一把握住玉嫣的手腕,玉嫣的手差点没给抓断了。 “坏女人”虎子吼叫一声,抬起一手,一拳朝玉嫣的脑袋打去。 玉嫣手腕被他捏的,想躲都躲不了,只听“砰”地一声,钵盂大小的拳头,已然砸在玉嫣的脑袋上。虎子能够力拉五石硬功,力气大小,可想而知,而这一拳,又是打在玉嫣的太阳穴上,玉嫣惨叫一声,当场殒命。 把人打死了,虎子也不慌张,啐了一声,骂道:“坏女人,还想杀我”跟着就大声呼喊起来。 他的嗓门极大,几声之后,马上就有府上的护院赶来。虎子不认识玉嫣,当时护院认识,略一寻问,得知是玉嫣要杀虎子,而且虎子还受了一点伤,立刻分别去通知大管家裴忠和少爷裴英杰。 裴英杰和裴忠先后赶来,裴英杰一见玉嫣被打死了,是勃然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就大骂虎子。虎子口拙,被骂的不知还口,倒是管家裴忠帮虎子解围,反问裴英杰,玉嫣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虎子的院子里。 这一句话就把裴英杰给问住了,他也不明白,玉嫣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裴忠是府上的大管家,也算是裴家的老仆,说话也有一定的份量,又追问起玉嫣为什么要杀虎子。虎子的伤口可是在心脏,要是深了,可是会死人的,虎子老实,绝不会说谎,玉嫣先要杀的,肯定是真的。 这一来,大家都糊涂了,裴英杰更是不知该怎么替死去的玉嫣说话。人老奸马老滑这句话一点不假,裴忠很快断定,玉嫣是不是打算溜出府去,又或者是偷了府上什么东西,于是表示,让人搜玉嫣的身。 裴英杰怎能让别人来搜,他亲自动手,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只一摸,就将那份公文和大令摸了出来。这一来,事情也就了然,玉嫣这是要将这两件东西偷走。看来这份公文,一定很是重要。裴忠一瞧,公文的口子已经被打开,于是他抽出观看,得知内容之后,心中大惊,命人马上送到城外大营,交给老爷,要是完了,裴家搞不好就要有灭顶之灾。 虎子听说事关重大,主动请缨,要去送信,当下由他和府上的几名家兵,快马出城。他们是总兵府的,到了城门口,一亮腰牌,士兵赶紧开门,放人出去。一路赶到总兵大营,把公文和大令交给裴玄,裴玄看到之后,哪敢怠慢,当下动身,带上虎子,以及三百骑兵赶往湖州城。 他们不惜马力,日夜兼程赶路,可还是晚了一刻钟。 裴玄是怎么进城的呢? 那就要拖李忠他们的福了,因为岳肃已经料到,叛匪很可能会趁守备兵马出城之后,抢占城门,所以事先给了李忠他们两枚大令,一旦有变,可以接管城门,抵御叛匪。李忠他们在城内有上百人,他和孔刃分兵两路,分头坐镇南北两门,李忠负责南门。叛匪杀到南门的时候,李忠率领镖局好手,联合守门官兵,将叛匪围歼,守住城门。 等到裴玄赶到,两下汇合,赶往行辕增援。 这就是裴玄能够在这个时候赶来增援的经过。 赶了这么远的路,裴玄和手下精锐一路之上不惜马力,进城之后,也就裴玄、虎子和那十来个人的马是上等好马,还能继续跑,其他人的马,基本上全都瘫了。人困马乏就不用说了,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也差不了多少,这等士兵上阵打仗,最是兵家大忌。可好就好在,斩龙帮的叛匪也不是以逸待劳,和岳肃的兵马打了那么久,多少也都有些疲态。 再说李忠带着镖局的人和裴玄的人马冲入院子,他们三百多人,本着一鼓作气的精神,冲入院子之后,大声呐喊,朝叛匪杀了过去。 叛匪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刚刚被裴玄和虎子他们冲散,军心已乱,士气大减,见对方气势逼人,胆气上先弱了一半。双方只一接触,李忠和冲在前面的几名官名,劈手就将靠在最外的叛匪砍翻在地。 洪森也有点慌了,按他的计划,即便是援军来了,也可以趁援兵不能及时冲到岳肃身前护卫之时,先把岳肃灭了。可眼下,虎子犹如天神一般,站在岳肃身前,刚刚的气势,早已将不少叛匪的胆子吓破,就那门板大小的刀,哪是人能招架了的。当时洪森不甘心,眼瞅着就能取下岳肃性命了,要是这个时候功败垂成,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手下,以及儿子、女儿。 他一咬牙,大声叫道:“后面的弟兄给我挡住,南宫朔、叶儿、刑鸣安,你们带人给我上,趁岳肃身边人少,速速结果了他”。 第一百五十章 老夫来也!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五十章老夫来也! 洪森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眼瞅着虎子猛如关羽,手里的大刀都能吓死个人,这要是让手下的喽啰去冲,还不是上去一个死一个,所以只能让叶先生、南宫朔这些高手上阵冲了。 这些护法、堂主也急了眼,他们明白,要是不解决岳肃,主公万不会下令撤退,岳肃援兵已到,时间一久,必然全军覆没。所以,一个个抖擞精神,向前冲去。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面又炸开锅了。 中进大院的左侧小门与右侧小门那边,都传来响彻的喊杀声。 “杀啊”“冲啊”“杀光叛匪”“保护总督大人”…… 伴随着震天价的喊声,大批官兵从门外冲了进来,左门那边,为首的是厉浩然,右门那边,为首的是守备衙门的守备大人。 厉浩然进来之后,是身先士卒,率领士兵是拼命而上,直奔叛匪。守备大人倒是比较谨慎,挥动佩剑,命令士兵向前猛冲。在守备大人身边,还有孔刃、曹瑜,这两位老兄可不会站着不动,也是拎着家伙,向前猛冲。 他们带着的兵马可多了,整个守备衙门的三千兵马,还有一部分清军厅的捕快,以及岳肃的一百护军。大批兵马到来,胜负的天平已然彻底倒向岳肃这一边,斩龙帮的覆灭,就在今朝。 前文书中,守备大人不是被李万勇挟持了么,还单独传见厉浩然,准备将他伏杀,怎么他们谁也没事,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呢? 情况是这样的。 岳肃派厉浩然带一百护兵跟着守备大人出城,其实目的就是监督,关键时刻,那守备要是不服从指挥,甚至可以亮出令箭,直接把人砍了,接管兵马。临行前,岳肃专门叮嘱厉浩然,一定要小心,因为这里是湖州,斩龙帮在此经营多年,天晓得哪个官员已经被斩龙帮收买,甚至部队里面,也有可能藏着斩龙帮的人。 所以厉浩然在行军途中,是步步小心,哪怕是这次被传进大帐,那也是留着心眼。他当年在西厂干过,作为提刑千户,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他进入大帐之时,当下就发现不对,帐内的六名士兵,不是昨日护卫在守备大人身边的亲兵,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守备大人的脸上极为难看,好像刚死了爹一样。 因为这两个,使得厉浩然在上前见礼之时,也是全神戒备。李万勇突然一声咳嗽,他马上意识到不好,果然,那六名士兵拔出腰刀,一起向他扑了过去。 可拔刀毕竟需要时间,即便够快,但厉浩然的速度更快,身子猛然向前一窜,躲了过去。紧跟着,厉浩然大喊一声,“来人啊”同时,抽出佩刀。 兵器在手,厉浩然的胆气倍增,帐门口跟他一同前来的护兵也都闯了进来,抽出家伙。不仅是他们,连守备大人的亲信士兵也都冲了进来。 那守备也是武人出身,有点身手,在厉浩然躲开杀招那一刹那,他就势向旁边一滚,翻到床下。而监视他的李万勇,目光已被厉浩然吸引,万没想到,守备大人会趁这个节骨眼脱离掌握。 李万勇也顾不得其他了,站起身来,抽出兵器,就朝厉浩然扑去。厉浩然的功夫何等了得,抬手一刀,将李万勇的刀磕开,而这时,那六名士兵也都冲了过来,厉浩然不慌不忙,向后一跃,跳到床上。 六把刀砍了个空,不等收刀,厉浩然一脚把床上的被子踢了下去,直飞刚要过来李万勇,随即朝守备大人逃命的那一侧跳去。 守备大人趁别人砍杀厉浩然的功夫,是连滚带爬,跑到帐边,抽出挂在那里的佩剑。有剑在手,他的胆气一壮,喝道:“李万勇是叛匪,适才挟持本官,快将他拿下” 厉浩然本是冲着他去的,想着擒贼先擒王,听了这话,也就了然,怪不得进门的时候,这位老兄的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被裹挟。厉浩然手下的护兵已经进来了,看到李万勇和那六名士兵再砍厉浩然,当即就冲他们扑了过去。而守备大人的亲兵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起来了,当听了大人的话,才反应过来,一起杀向李万勇。 帐内形势当下逆转,当时谨慎的厉浩然并没有加入战团,而是跑到守备大人的身边,以防这家伙搞什么古怪。 厉浩然的护兵和守备的亲兵加在一起有十二个,十二打七,绝对占据上风。也就李万勇有点本事,他手下的六个喽啰,很快就被砍倒,帐外还不停地往里面进人,没一刻就解决战斗。李万勇被擒,咬毒自尽。 战斗结束,守备大人对厉浩然连连解释,说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厉浩然实在没有功夫和他废话,让他点齐兵马,返回城内助阵。 厉浩然虽然着急,当时也得处处戒备,生怕这个守备耍什么花样。守备也担心厉浩然突施辣手,把自己砍了,所以也是小心防备。两个说的算的,藏了两个心思,再加上士兵懒散,这行军还能快了。也就仗着距离较近,磨磨蹭蹭来到北门。这个时候,孔刃、曹瑜已经带着镖局的人伙同守城的士兵将前来夺门的叛匪解决,两下合兵一处,又是进了湖州城,厉浩然才勉强放下心来。于是分兵两路,厉浩然带着一半人马走行辕左侧角门,孔刃、曹瑜与守备大人带着另外一半人马走行辕右侧角门。 他们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局势急转而下,斩龙帮彻底崩溃了,院子里全都是官兵,甚至还有不少在门外插不上手的。 叛匪倒也彪悍,负隅顽抗。洪森明白,大势已去,哪怕这时杀掉岳肃,自己也够呛能走得了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他抽出腰间软剑,大声说道:“弟兄们,跟我上,先杀了岳肃” 言罢,跨步朝花厅冲去。在他身边,跟着晋来和老于,以及不少亲信帮众,是蜂拥而上。 虎子和裴玄好似两座门神,坐在马上,挥舞大刀,任何人难以靠近,要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叫当者披靡。 石连破冲在最前面,这位老兄冲在最前面,就地一滚,想要去砍虎子的马腿。他的想法很好,动作也很快,眨眼间就来到马腿之前,跟着就要分手一剑。可惜的是,他没有想到,虎子胯下的这匹马可是宝马,名唤“墨麟兽”。裴玄一共有两匹宝马,一匹叫作“踏月追风”,就是他胯下的那匹,另一匹就是这“墨麟兽麟兽”通体墨黑,一根杂毛也没有,日行千里、也走八百,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在裴玄府上,就自己和这傻儿子,功夫最强,宝马自然给了儿子。 那“墨麟兽”见石连破滚到脚下,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在石连破挥出的那一刹那,前踢猛地向上一抬,躲过这一招,跟着向下一踏,就听“啊”地一声惨叫,石连破的脑袋当场被踩碎。 马上虎子,在马儿突然仰踢的时候,毫不慌张,手中合扇板门刀高高举起,在马儿向下落的时候,大刀向下猛劈,正好有个倒霉的喽啰,离得较近,被一刀劈成两片。 “真乃神人呀”岳肃在后面看的清楚,心中感慨万分,自己的手下,武功已经相当厉害,可若是和眼前这人相比,简直差远了,尤其是摧城拔寨,万马群中,此人取上将首级,谅也是探囊取物。 不止岳肃为之叹服,洪森也惊呆了,对方人、马都是上品,兵器又长又重,和裴玄互为犄角,想要从他们两个身前过去,谈何容易。强拼不是不行,花费点时间,多死点人,也能拿下,可是他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官兵越战越勇,人数越来越多,估计再过片刻,冲到岳肃这边的人就更多了。 洪森心下着急,而斩龙帮的叛匪在石连破被杀之后,已然胆怯,没有一个再敢和虎子硬拼的。你跟着冲不到近前,怎么拼呀,丫的连马都那么厉害,这不是欺负人么 洪森越来越急,咬牙四下观瞧,突然看到花厅的窗户。他的反应也是够快的了,当时计上心来,也不下令了,当下直接朝窗户那边冲去。来到近前,纵身而起,一个飞脚就将窗户踹破,抢到花厅之内。 在他身边的老于、晋来见主公先行冲进花厅,二话不说,跟着洪森的脚步,一同跃了进去。 边上的叶先生、南宫朔、韩湘、刑鸣安正在想办法呢,一见主公带着老于、晋来破窗进去花厅,当即明白主公的心思,想也不想,随同跑了过去,翻窗而入。 斩龙帮的喽啰也不怠慢,马上就有跟着朝窗户那里跑的。 再说洪森,进到花厅之后,只见花厅之内,和普通花厅也没什么区别,摆放着座椅的物件。他当然不会对花厅的陈设进行评价,快步就朝花厅门口跑去。 “岳肃你还望哪里躲?老夫来也”。 第一百五十一章 虎吼震天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五十一章虎吼震天 洪森破窗而入,冲到花厅之内。洪帮主这也是急了,豁上逃不掉,也要先将岳肃干掉。他的手下接踵而到,在厅内汇合,一同朝厅口冲去。 适才洪森进来后的喊声,岳肃听的清楚,而且刚刚也亲眼看到洪森破窗而入。在那一刻,岳肃的心头就咯噔一下,毕竟自己身边没有多少人了,院中虽然多是自己的人马,可距离花厅还是有点远,中间还隔着斩龙帮的叛匪。想要冲过来,也不是那么快的。 自己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跳下台阶,从里面往外打。可这样势必腹背受敌,洪森他们马上就能追出来,到时前后都是敌人,估计死的更快。 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在花厅之内与洪森拼了。 岳肃转回厅内,蒋杰、金蝉、殷柱、铁虬以及幸存的二十名护卫跟着他一同进来。洪森这时,已到近前,距离岳肃不过四步,洪森的手下,也几步撵了过来,可以说,决战一触即发。 洪森冲着岳肃狞笑一声,说道:“岳大人,你今天引老夫前来,不就是要与老夫一决死战吗?老夫成全你,放马过来吧” “洪森,你当本督怕了你么?本督今天敢引你到此,不错,就是为了一决死战。那咱们这就来吧”现在只能面对,别无选择,虽说花厅内,人数上面,洪森的人能占些便宜,但岳肃他们已算是死里逃生的人,刚刚生死一线的时候,都没有畏惧,何况现在,就在眼前。 “上” “上” 岳肃和洪森几乎是同时大喊一声,双方立时对冲过去。 岳肃直奔洪森,洪森也是冲着岳肃,两个人长剑一交,“乒乒乓乓”,便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他俩可以说是第一对交手的,然后蒋杰对上叶先生,金蝉对上南宫朔,殷柱对上刑鸣安,铁虬对上韩湘。 这个打法,洪森那边明显占便宜,因为晋来和老于也都不是弱手,没有一名护兵能够是他们的对手,护兵在人数上,也比不得斩龙帮的叛匪。只一交手,护兵就被晋来和老于砍翻两个。 里面打起来了,外面的裴玄自然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岳肃死了,裴玄深深地清楚,自己那是必死无疑啊。他本身增援来迟,就已是重罪,岳肃不死,倒还好说,可要是主帅一死,不仅要背上增援来迟的罪名,还要背上一个护卫不力,致使主帅阵亡的罪名。明朝本就重文轻武,领兵的主帅,都是文官,一个武将,也就是听人家指挥的主,可就是这样,但凡打了败仗,总兵的责任都是首当其冲。眼下的主帅是岳肃,岳肃是什么人,托孤大臣、当朝次辅已然位极人臣,他要是有事,朝廷向下一追究责任,自己躲都没法躲。而且,岳肃在朝廷党羽众多,门生一面子,不少都是高官,一旦岳肃出事,用吐沫都能把自己淹死,稍微使点劲,就能让自己抄家灭门。 所以,现在的裴玄根本顾不得自己,大声喊道:“虎子,外面由我顶着,你进去帮忙,务必不能让大帅出事” 虎子脑子反应慢,也不知自己走了,义父能不能顶得住,但正是因此,他十分听话,义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马上应了一声,“爹,您放心吧,我这就去帮忙,总督大人死不了” 有一句话叫上天是公平的,别看虎子脑子缺根弦,当时在骑马、打仗这方面,那比常人不知道强出多少倍。当然,这也是虎子日夜苦练的成果。他那骑术,哪怕放在蒙古人堆里,也能算上出类拔萃,只见他左手一提嘶缰,脚尖一用力,胯下的“墨麟兽”原地转了个弯,冲向花厅。紧跟着,虎子双脚一嗑马腹,那马儿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接窜进花厅。 花厅虽说不小,但还有一些摆设,双方的人打在一起,也没腾出什么空间。“墨麟兽”一冲进去,直接面对的就是靠门口最近的两位仁兄,这二位是谁呢,一个是金蝉,一个是韩湘。 二人聚精会神的打斗,实在没有想到,虎子会冲进来,“墨麟兽”速度极快,眼瞅着就要撞到二人身上。这要是碰上,即便不死,也得是重伤害。 好在这两位都是绿林上的好手,反应相当的快,听到风声,几乎是同时向后翻滚,才算勉强躲开。他俩运气好,算是躲过去了,当时在他后面交手的那两位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是老于和一名护兵那交手,那名护兵,只招架了两个回合,就被老于一剑刺穿胸膛,还不等老于把剑拔出来呢,马就到了。这马实在太快,老于有心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刚松开握剑的手,就听“砰”地一声,老于和那名死去的士兵,就被撞的抛飞出去。 护兵已经死了,也就那么地了,老于可就惨了,被马直接撞到天篷之上,将棚顶的房瓦都给撞的粉碎。即便如此,劲道还没有消除,身子跟着向外飞了出去。等摔落到房后之时,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说虎子撞飞二人,左手一带嘶缰,“墨麟兽”嘶鸣一声,前踢原地蹬起,虎子右手中的合扇板门刀向右侧一划拉,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岳肃的人,几乎都被逼到左边,右边多是后冲进来的叛匪,这一刀一下,当时就死了六七个。虎子顺势,一拨马头,马儿转向右方,跟着向前一个冲锋,合扇板门刀向前一带,但凡挡在前面的,皆当场毙命。 不少叛匪在外面就看到这家伙的厉害,现在见人冲到里面,一个个都慌了,哪个敢向他身前凑合,一个个都朝墙边缩去。 虎子冲到花厅对头,一带嘶缰,来了个急刹车,这个时候,有那胆大的叛匪,看到便宜,轮着家伙从侧面朝虎子扑去。 虎子现在离墙太近,想要挥刀十分不便,然而虎子毫不畏惧,猛地大喝一声“找死” 这一嗓子,好似晴天打了个炸雷,把房瓦震得都簌簌向下掉灰。厅内众人,都觉得的耳膜一震,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而扑过来的那个小子,只觉得心头一窒,整个身子,“扑通”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虎子连瞧都没瞧他,随手带过嘶缰,掉过马头,扫了一眼墙边的叛匪,大声喝道:“哪个敢来送死” 那些叛匪已然被虎子的气势吓傻了,一个个竟然不自禁地连连摇头,虎子啐了一声,“废物”跟着,一催座马,朝对面冲去。 花厅不是院子,面积实在有限,刚刚那一冲,也就仗着马是宝马,虎子的骑术惊人,力气够大,可就这么个冲法,估计十次能有五次刹不住车。 花厅的另一端,打的本来热闹,岳肃那边,但尽出弱势。可在虎子刚刚的那一声吼叫之后,明显有所安静,那气势实在有点吓人了。 众人看虎子又朝这边冲来,岳肃他们自是高兴,斩龙帮的人,难免有些担心。不过叶先生反应很快,大声叫道:“和他们的人站在一起,那小子就不敢那么冲了” 这话立刻点醒了洪森等人,于是更加朝岳肃他们逼去,小子你要是有种的话,要撞一起撞。要砍一起砍。 岳肃他们倒是想和他们分开,可哪里分得开,搅合在一起,若是精力不集中,很可能挨上一家伙。 虎子冲到一半,发现好像不对,一把拽住嘶缰,自己人和敌人在一起,这怎么冲呀,再把总督大人撞飞了,那可糟了。情急之下,策马来到一边,翻身下马,提着大刀,朝人群走去。 虎子这一身铠甲,能有四十斤,正常人穿在身上,要是离开了马,走不了几步,都得压死,更不要说在步下打仗了。可虎子这身板,和熊没有什么区别,拎着大刀,走起路来,好像身上根本就没有累赘一样。 岳肃这边也就那几个人,而且服饰比较简单,护军就是官兵的衣服,金蝉、殷柱、铁虬是长随的衣服,也就蒋杰是文士打扮。岳肃的模样,他记得最清。所以,想要找到敌人,实在很容易。 几步走了过去,看到有四个叛匪正在攻击两名护军,他手中大刀一挥,风声“呼啸”而起,随后响起四声惨叫。这四位仁兄死法各异,第一个是被拦腰看成两截,可刀势不衰,后面看个,有一个算是被砍死的,另外两个,应该是被活生生砸死的。 右侧那边的叛匪,可以说是肝胆俱裂,即便虎子到了步下,也没有一个敢往这边来的。左侧这边的叛匪,看到这个爷过来,也是吓得直打哆嗦。 洪森一瞧,大好的局面,眼瞅着又要被这厮破坏,心中岂能不急,马上叫道:“晋来,这小子交给你了” “是,主公”晋来一刀逼退面前的护兵,身子向后一窜,跟着就朝虎子逼去。他的身手,想到灵活,动作也快,心中想着,你小子马上厉害,到了步下,可就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了。 说时迟那时快,晋来跟着一个箭步,已经抢到虎子身前不足两步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死较量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五十二章生死较量 练武的人都知道有一句话,叫作一寸长一寸强,虎子的合扇板门刀又长又重,动起手来,肯定占便宜。他对付的是单刀,两件武器的长短差了一大截呢,对方够不到他,他却能够到对方。尤其是马上交战,双方对冲,短兵器和长兵器打,根本就没有取胜的机会,要不然从古到今的名将,用的兵器多是长家伙,偶尔出几个用短兵器厉害的,那也是鞭、锏、锤这等重家伙。又不长、又不重的兵器,到了战场之上,基本上就是白给。 可眼下不同,这是近身步战,长兵器虽然也占便宜,可这是花厅,地方小了点,不太容易施展,又不是群战,只是两个人对打,这讲究的可就多了,身体是否灵活,站着很大的因素。 像虎子这种大块头,步战单挑肯定会吃点亏,不过架不住有名师传授。他见晋来朝自己逼过来,那是不慌不忙,一招横扫千军,合扇板门刀夹着凌厉的风声,朝晋来扫去。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但却是裴玄当年千叮万嘱传授的,让他的平地交手时,尤其是对付短兵器,不要上来就砍,否则一刀下去,被人躲过,刀势使老,很容易被人欺身逼近,这样一来,长兵器的优势就没了。 一刀扫来,晋来连忙倒退,避过这一刀,跟着就抢步上前,反手一刀,朝虎子砍去。这种打法,裴玄当年和他演练过无数遍,此刻正中下怀,大刀向回一带,迎上晋来的带刀。 “铛”地一声,晋来的单刀实实在在地砍在虎子的刀杆之上。 只下来,晋来就觉得虎口发麻,手中钢刀拿捏不住,直接脱手飞了出去。虎子似乎早有预见,抬腿一脚,直踹晋来的小腹。 裴玄当年就是这么叮嘱虎子的,告诉他,你力大过人,兵器只要和对方想碰,十有**会把对方的兵器磕飞,这个时候,直接上去一脚,基本就能解决战斗。 他的拳脚何等沉重,碰上之后,不死也得重伤。晋来的单刀被磕飞,登时就傻了,好在于江湖之上,经常与人动手,经验丰富,应变较快,所以连忙向后一缩,勉强躲过这一脚。 可虎子还有后招,手中大刀在一腿踹出之后,已然收回,一脚不中,紧跟着挥刀斜砍过去。晋来赶紧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刀,可不等他爬起来,虎子抢上一步,一刀猛剁下去。 晋来大骇,连忙继续翻滚,可他没有想到,虎子还有后招,刀头就地一翻,平推着刀身向前退去。晋来滚的再快,也没有人双腿跑得快啊,而且虎子大刀又那么长,眨眼之间,就被赶上,刀身直接推到晋来的身下。 这一招实在太怪,晋来还没明白这是什么用意呢,只见虎子双臂一较劲,后把向下一按,前把向上一提,喝了声,“起来吧” 再看晋来的身体,已经被刀身兜了起来,向空中抛飞出去。这一掀的力道拿捏的是恰到好处,晋来身子飞起,将要撞到棚顶之时,又落了下来。 下面的虎子,向后退了两步,用刀对准晋来落下的身子,大吼一声,“走好”声音落定,手起刀落,狠狠地朝晋来的身子身子劈去。 晋来在半空中看的清楚,可此时此刻,想躲都没法躲,“啊……”他畏惧的吼叫一声,刀口已到身子,“扑”地一声,整个人活生生地被看成两截。 墙边的那些叛匪,看到晋来就这么被剁死了,心中更是畏惧,此刻浑身发抖,想要逃跑,好像都没有力气。他们也算是亡命之徒,以往杀人从不眨眼,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这还是人么,太它**厉害了,跟他交手,根本就是送死,一点机会也没有呀。 虎子解决了晋来,虽然用的时间不长,那花厅左侧的战局也不停着,两方始终在拼死一战。先说蒋杰对战叶先生,两个人都是扇子的好手,先前在厅外,已经交手一会,蒋杰虽占上风,却一直没有取下叶先生的性命。这次动手,情形又是不同,蒋杰因为保护岳肃的时候,和斩龙帮的喽啰打了许久,那是累的够呛,而叶先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算是以逸待劳。蒋杰的功夫高出叶先生不是很多,否则早就拿下了,此消彼长,也就斗了个难分难解。 两个人一个用黑纸扇,一个用白纸扇,可谓是黑白分明,再加上现在势均力敌,折扇交织起来,甚是好看。 也就他俩能够打个平手吧,另外几对,胜负马上就要分出来了。金蝉对战南宫朔,二人的武功相差毫厘,若是平时交手,能打上很久,就在第一次交锋时,金蝉也没吃什么亏。可因为保护岳肃之时,金蝉消耗很多,此番再行交手,没一会功夫,金蝉就有些支持不住,招数变缓,几次险象环生,现在是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出十个回合,那是必死无疑。 殷柱和刑鸣安的对抗,更是一边倒,刑鸣安的武功,当初在太行山上,铁虬就曾领教过,知道厉害,所以铁虬今天没敢找他,把人让给了殷柱。殷柱和铁虬的功夫相差无几,铁虬都不是对手,他能打得过么,再加上先前累的够呛,现在不仅险象环生了,已经先后被砍中三剑,仗着作战经验丰富,才没有被刺中要害。可这么打下去,估计小命只是早晚的事。 铁虬在刚刚保护岳肃的时候,出力最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而韩湘的武功,丝毫不弱于刑鸣安,按理说,铁虬早该挂了。但打仗这事,有的时候很奇妙,越不怕死的人,就越死不了。铁虬已经豁上去了,咬着牙,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和韩湘交手之际,那是只攻不守,刀刀奔着韩湘的要害,如此一来,韩湘倒拿他没辙了。几次刺中铁虬,但铁虬的刀也奔他要害来了,韩湘不敢深刺,连忙闪避,让铁虬是一次次的死里逃生。打法看似无赖,实在是无人敢和他对命啊。 岳肃和洪森打的是最为热闹,两个人先前都没有出力,所有的劲都攒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剑剑不留情,招招不留手,恨不得一招就把对方置于死地。 二人的功夫,都是大开大合,而且是以快打快,越大越快,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看到岳肃的功夫,洪森这才明白,叶先生为什么几次三番不是对手,女儿为什么会死在他的手上,一个文官,竟然能有这么高的武功,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至于喽啰和护兵的交手,就不多说了,虎子解决的晋来,他是谁也不敢,抡着大刀,就奔洪森冲过去了。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岳肃,总督大人不死就行,其他人么,爱咋的咋的。花厅左侧,实在也就没有人能够当得了他的,也没有人能腾出手去拦他。 虎子几步绕到洪森的边上,抬起大刀,搂头盖脸就劈了过去。一刀砍下,口中还不忘喊一声,“总督大人闪开了,这厮交给我了” 洪森其实已经看到虎子劈死晋来,并向自己这边靠近,但现在他实在没有什么法子,岳肃的武功和自己差不了太多,虽然能高上那么一点,怎奈年纪大人,气力明显不如,也就是打个旗鼓相当,估计打的久了,自己反而会落败。眼瞧着虎子来到身侧,抡刀猛劈,洪森哪怕抱了必死之心,要和岳肃同归于尽,但也不想就这么死,急忙向旁边窜去,躲过这一刀。可他躲闪的时候,左侧露出破绽,岳肃怎会放过这个就会,他可从来没觉得以二敌一赢了会不光彩,这可不是比武较量,乃是为国平叛。所以,他脚尖一点,举剑便朝洪森的左臂刺去。 这一招又快又狠,岳肃可以断定,洪森根本无法躲避。但他没有想到,洪森压根就没打算躲,他的左臂猛然抬起,一反手竟然抓住了岳肃的宝剑。岳肃这一招可不是一般的狠,那是全力施为,哪怕为攥住,也力道不衰,继续向前劲刺。把洪森的手掌划得稀烂,然而洪森似乎根本不觉疼痛,右手长剑高高举起,朝着岳肃的脑袋狠劈过去。“死去吧” 岳肃的那一剑已然使老,洪森那一剑来势又快,撒剑去躲都来不及。这个时候,岳肃都打算闭眼了,可就听脑袋上响起“铛”地一声,寒光一闪,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挡了洪森的利剑一下,宝剑在空中缓了一下,如此时机,岳肃怎能不逃,右手一松,人已向后跃出一步。 “啊……”也就是在这一刻,花厅之内响起一声惨叫,岳肃听的清楚,这是叶先生的惨叫之声。 岳肃用眼角余光一扫,原来蒋杰手中的黑纸扇已然刺中叶先生的左胸。蒋杰的黑纸扇也是兵器,上面带着刃口,一扇下去,刺进去能有一寸多深。 伴随叶先生惨叫的,还有洪森的怒喝之声,“叶儿,你……” 本卷即将结束,下面的剧情更加精彩。现在小翼的状态越来越好,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翼。各种票票,各种打赏,各种板砖快来砸死小翼吧。 谢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今天还是三更一万字,小翼一定会努力加油,争取万字不间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胜利!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叶儿,你……”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任谁都可以听出,洪森的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怒。 为何洪森会这样的生气,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自己刚刚要把岳肃劈于剑下的时候,挡住宝剑下落的那道寒光。 那道寒光,其实是一条剑刃,正是叶先生折扇剑中夹带的,可以随时当作暗器射出,当年岳肃就在这上面着了叶先生的道,好在叶先生最后一下,没有激出剩下的那条剑刃,岳肃才保住一命。 洪森是看着叶先生长大的,叶先生的那点道行,洪森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在那一剑劈中剑刃之后,他连想都没想,就已经确定,那是叶先生折扇剑中射出的剑刃。 洪帮主判断十分准确,那枚剑刃确实是叶先生射出来的。 叶先生一直在于蒋杰对战,因为蒋杰气力大损,所以叶先生和他交手并不费劲,眼睛的余光可以时刻观察周边的形势。 在虎子劈死晋来,转而去帮助岳肃对付洪森的时候,叶先生看的是清清楚楚,在岳肃猛然提剑刺杀洪森的那一刻,叶先生就提起折扇剑,准备打算扣动崩簧,射杀岳肃,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下去那个手。可当看到洪森反手抓住岳肃的长剑,举剑要砍岳肃的时候,叶先生竟然有些急了,想都没想,就将剑刃射了出去,他瞄的也准,正好射中洪森的宝剑,令洪森的宝剑缓了一下,保住岳肃的性命。 叶先生也是光想着救岳肃了,忘记自己的对手是蒋杰,蒋杰哪知道他是救岳肃呀,自己都成强弩之末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怎能不去把握,折扇向前猛刺,正好刺中叶先生的左胸。但蒋杰反应的速度也快,马上就明白,叶先生似乎是救了岳肃一命。 花厅之内刀光剑影,打斗并没有因为洪森的愤怒的声音而停下,虎子刚刚看到岳肃差点被砍死,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看到岳肃没死,那是大喜过望,怎会再给洪森机会,抡起合扇板门刀就朝洪森洪森的腰间砍去。 他这一刀何等沉重,只要砍上去,洪森就必死无疑。 依照洪森的武功,即便左手受伤了,但想要躲闪,也毫不费力,他身形一动,连退数步,直接来到墙边。 这个时候,岳肃要是欺身冲过去,估计洪森躲都没地方躲了,只能束手待毙,当时他看到叶先生受伤,心中为他担忧,转头看向受伤的叶先生,关切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叶先生现在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负重伤的他,看了眼岳肃,看了眼洪森,右手一松,白纸扇掉落在地。他是斩龙帮的护法,可在关键时刻救了岳肃,主公是看着他长大的,自己救了岳肃,就已经相当于背叛了主公。此时此刻的叶先生,实在茫然了,他木讷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岳肃的问题。鲜血从左胸潺潺淌出,他甚至没有觉得疼痛,仿佛天地之大,自己已是寸步难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站在墙边的洪森纵声狂笑起来,他大声说道:“叶冰,你也对得起我,你难道忘了,老夫是怎样对待你的么?老夫可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你呢?要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冲洪森在这里说这番话,可见他已自知大势已去,死只是早晚的事情。对他说的话,厅内的人都在听,岳肃心中纳闷,不知道叶先生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说上次的手下留情是一时忘记,那这一次呢?那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叶先生现在已经落下眼泪,默默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时二愣子虎子,可没有那么多想法,这位老兄拎着大刀已经朝洪森扑去了,瞧那架势,不一刀劈了洪森,都对不起自己。 洪森看到虎子逼了过来,脸上微微一笑,再次纵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亡我也……” 当他把话说完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黑色的血液,原来洪帮主在口中,也藏有剧毒。他的身子并没有倒下,靠着墙壁,屹立不倒。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笑容,忿恨的笑容,他恨,他恨死了岳肃,恨死了那个吃里爬外的叶先生,或许,他还恨其他的人。 他想站着死,可虎子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可能是没有看到洪森已经死了,他提起刀来,横刀猛斩,“咔嚓”一声,洪森的身子分了家。 洪森的上半身在大刀惯力之下,跟着飞了出去,可在这一刻,洪森的衣服里,有一样金黄色的东西,直接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东西砸在地上,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本小册子。能让洪森带在身上的册子,显然十分重要。岳肃眼尖,看到之后,连忙跨步抢了过去,俯身将小册子抄起。此刻自然没有功夫去观瞧册子上的内容,一把塞进怀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花厅之外,进来一个人。这人身穿铠甲,正是裴玄。裴玄是退进来,此刻的他,那是满身鲜血,一边倒退,还一边舞动大刀。 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原来,在虎子进入花厅之后,背水一战的叛匪,再次对花厅进行了强攻。裴玄的那几个手下,哪里比得上虎子的功夫和力气,很快一一阵亡。裴玄倒是骁勇,怎奈没有虎子在侧,单凭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抵挡,这主要也是上了岁数,气力实在有限。胯下宝马“踏月追风”在夹攻之下,壮烈牺牲,裴玄险些搭上性命,勉强用最后的力气,逼退敌人,边打边退,撤进厅内。 虎子一见老爹浑身是血,立时就急了,拎着大刀冲了过去,挡在裴玄的身前,大刀狂舞,三下五除二,就将跟进来的叛匪全都逼了出去。 岳肃用剑割掉洪森的脑袋,大声喊道:“洪森已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南宫朔、刑鸣安、韩湘已经看到洪森死了,此刻的他们,战意全消,一点斗志也没有了。原本的对手,眼瞅着就要死在他们的手上,现在反过来将他们逼得步步后退。 “罢了”韩湘大喊一声,面对着铁虬劈来的一刀,是连躲都不躲,用脑袋迎了过去。 “扑”随着钢刀劈中脑袋,韩湘无力地摔倒在地。 南宫朔和刑鸣安也知道必死无疑,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虚晃一招,向后一推,随即抹了脖子。 这一场决战,终于以岳肃的而告终。院子里的叛匪,全部被诛,的呐喊声响彻整个行辕。官兵开始打扫战场,这一战的惨烈,但凡参加过的人,在数年之后,还时常挂在嘴边。 “岳大人赢了。” 躲在侧门门房里的田尔耕与曹化淳互相看了一眼。早在援兵从他们所在的门口经过之时,他们就已经确定,岳肃要赢了。现在里面的呐喊声已然传了出来,不用进去看,他们就知道结果。 “是呀,岳大人终于赢了。”曹化淳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深切地说道:“田大人,你要进去吗?” 田尔耕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岳大人肃清叛匪,尔耕的使命已然完成,这就要走了。” “那也好。回去见到魏公的时候,还请代我向他问候,对了,顺便替我稍一句话。就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当年魏公的所作所为,虽然一直令我痛恨不已,但当我重新回到紫禁城之后,我已然能够体会到魏公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倘若换做是我,或许也和他一样。大家都是效忠皇上,骨子里都是为了大明,江山若在,江山没了就没得争了。现在魏公也一把年纪了,心中也没有什么可争的了,只有顾念先帝的那份情。愿魏公多多保重。”曹化淳说完这番话,冲着田尔耕一拱手,转身出门,朝内院走去。 田尔耕点了点头,目送着曹化淳离开,他没有杀曹化淳灭口的意思,不知为什么,他决定相信曹化淳的话。待曹化淳离开门房,他也离开了。曹化淳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日后返回紫禁城,向张嫣复命时,这桩事,他提也没提。因为,魏忠贤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提了,反而会树立岳肃这个敌人。 曹化淳为什么要进内院见岳肃呢,他身边的护卫全都死光了,总不能自己回北京吧。自己一个太监,说起话来,势必会被人听出来,会出什么事,还没准呢。咱家为了救你岳肃,身边的护卫一个也没剩,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你岳肃总得表示表示吧。做了好事,该留名的时候就得留名。要是雷锋不留名的话,别人怎么知道他叫雷锋。 院子里面正在打扫战场,此刻的场面,用尸集如山来形容也不过分,花厅之内,岳肃命人去喊郎中,给裴玄以及受伤的手下疗伤。 而此时此刻,叶先生仍旧木然地站在原地,谁也不知他的心中正想些什么。左胸伤口的血已经凝住,这里不是要害,并没有性命之忧。岳肃走到叶先生面前,拱手说道:“先生救命之恩,肃铭感五内,当年手下留情,肃为来得及拜谢,今日在此,请先生受肃一拜。” 说着,岳肃深深地鞠了一躬。 叶先生没有说话,仿佛是当岳肃是透明的。 “先生为了救肃,身负重伤,郎中马上就到,要不然这样,我命人扶先生到后房休息,等郎中到来,就给先生诊治。先生弃暗投明,实乃朝廷之幸,社稷之幸,现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等此间事了,肃定然上陈朝廷,为先生表功,想我主圣明,定当不吝封赏。”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对叶先生的才干很是钦佩,适才叶先生挺身相救,已经可以说是弃暗投明,这样的人才,岳肃当然不能放过,一定是要提拔的。当时,他哪里知道,叶先生之所以救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封赏。叶先生的脸上终于从木讷的表情,展现出一丝神采,那是一抹苦笑,叶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恩同再造,可我没有不但没有报答这份恩德,反而辜负了他。岳大人,朝廷的封赏,我就不要了,还请岳大人成全叶某,取下叶某的项上人头。” “先生这是什么话,先生是肃的救命恩人,肃岂能如此。还请先生莫要说这等戏言。”岳肃连忙说道。 “呵……”叶先生再次苦笑一声,说道:“斩龙帮业已覆灭,主公也死了,叶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先生雄才大略,屈身为盗,实在……” 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叶先生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岳大人,您不必再劝了,既然大人不愿取叶某的性命,那叶某这就走了。”说完,从岳肃的身边擦过,朝花厅门口走去。 “叶先生……”岳肃赶紧转身呼唤。 可叶先生似乎就当没有听到一样,缓缓走出大门。他是从花厅里走出来的,外面的官兵都是后来的,谁知道他是哪伙的。这个时候,叛匪已经全被诛灭,不是死了,就是被擒,能大模大样走出来的,那肯定是岳大人的人了。所以,外面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不相识的阻拦。 岳肃望着叶先生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叶先生走后没一会,湖州守备跑到花厅,向岳大人请示工作,刚刚率军杀进来的时候,他没有身先士卒,只是摇旗呐喊,指挥士兵杀敌,但这已经够来,现在是到邀功请赏的时候了,怎么也得要岳大人这里露个脸,告诉上官,自己来了。 岳肃对他大加夸赞一番,告诉他,这次功劳不小,本督记住了,奏明皇上的时候,少不了你那一笔。守备是感恩戴德,他明白,这可是大功劳,报到上面,估计能够直接跳过游击这一级,升到参将。 正说话的功夫,外面跑进来一名士兵,跪地禀道:“启禀总督大人,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自称姓曹,这是他的名帖,说只要大人看到,便知他是谁了。” 说完,双手将名帖举过头顶。 第六卷终于结束,斩龙帮就此肃清。下一卷《出师荡寇》,敬请各位读者品读。 在此,多谢众位读者朋友对小翼的一贯支持,小翼再次由衷地对大家说一声,多谢。 第一章 一石四鸟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一章一石四鸟 盛京宫阙。也就是盛京城内,后金政权的中心。 老汗王努尔哈赤是与木匠皇帝同一年过世,所以崇景二年,在后金政权这里,也被称作天聪二年。继承努尔哈赤汗位的,是他的第八个儿子,皇太极。除了这个身份外,皇太极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四大贝勒,不过年纪最小的一个。另外排在他前面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 虽然继承了汗王,当时皇太极还不敢太过嚣张,毕竟内部权利还不是那么稳当。想到年老爷子也没立储君,朝廷的管理工作,一直是让四大贝勒轮值管理,一人一个月。继位之初,皇太极依旧采取这种政策,不过是三大贝勒轮流。 现在继位两年了,皇太极仍然没有取消这种政策,因为自己的地位不够稳固。女真是八旗制,别看自己掌管的两黄旗实力最强,但其他的人一旦联手,照样能将自己拉下马。所以,皇太极一直在等,等一个好的机会。 作为游牧民族起家,要想要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唯一的做的事,就是抢。要想让民众全部信服,那就要带头去抢,抢出辉煌的功绩。 最近几年,女真人的生活是每况愈下,原因是守卫辽东的太过让人头疼,以前是孙承宗,现在换成熊蛮子,抢不到钱和奴隶,生活能富足么。老爷子在的时候,因为威望在那摆着,没人敢多说半个‘不’字,可现在老爷子死了,轮到自己继位,不能带领大家抢到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下台,换上那能抢的人当头。 强盗么,讲究的就是这个逻辑,你不能抢,还让你在上面坐着干什么,赶紧腾地方。 熊廷弼何等厉害,当年老爹都拿他没辙,皇太极更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不久前,派兵出去进行了一番试探性的攻击,结果什么便宜也没占到不说,还搭上几十条人命。 就是因为这样,最近的日子里,皇太极头大如斗,连饭都吃不好,可不管怎么样,才智过人的天聪汗还是想不出任何对付熊蛮子的法子。 今天,皇太极坐在书房看书,这位老兄看的书,竟然和岳大人所看的那部书是一模一样——《三国演义》。 皇太极看书可不是看热闹,这部三国演义他已经前前后后看了能够七八遍,一边看,一边研究其中的谋略。这功夫,门外有人通禀,说范文程求见。 范文程没有什么正式官职,编制是在“汗之文馆”,也就相当于是个书房官。不过这一个人可不一般,在努尔哈赤在世的时候,就帮着出谋划策,有女真第一智囊之称。 当时范先生不是女真人,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他的祖先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范文正公当年戍边,吓得西贼胆寒,乃是一代民族英雄,可后世子孙,竟然投靠鞑虏,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这位范先生为什么会在关外呢,这里多交待两句,范文程的六世祖名叫范岳,明代初年在湖广云梦县任县丞,后来获罪,于是全家就从江西的乐平县被谪往当时的边陲重镇辽东都司的沈阳卫,范氏自此成为辽东人。范文程的曾祖名叫范鏓,在明正德十二年考中进士,后在朝廷做官,一直升到兵部尚书,因其为人刚直不阿,受到当权大臣严嵩的排挤,只好弃官离去。范文程祖籍江西,出生于辽东沈阳卫,范文程自幼好学,才智过人,于明万历四十三年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时年仅十八岁。正当范文程踌躇满志,决心在仕进道路上有所作为的时候,灾难来临。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带兵南下,攻克抚顺等地,大肆掳掠,见逃不掉的范文程干脆转身投靠了努尔哈赤。并逐渐成为女真权力中心的人物。 皇太极一听说范文程求见,连忙召见,范文程进到书房,先是躬身施礼。这是读书人的礼仪,不过皇太极一直喜好汉人文化,自然不会认为是不尊重,天聪汗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范先生免礼,来人啊,给范先生看座。” 有下人给范文程搬过椅子,他就在皇太极的下手落座,道了声“多谢。” 跟着就听皇太极微笑地说道:“不知范先生此刻求见,所为何事呀?” “奴才见汗王近来踌躇,仿佛胸怀心事,所以特来为汗王解忧。”范文程微笑地说道。 他自称奴才,就相当于是把自己当作满人来看待。 “先生果然慧眼,不愧我女真第一智囊,既然先生看出本汗怀有心事,不妨说一下,是什么事?”皇太极没有把范文程当外人,语气相当的温和。 “汗王是为了守在关宁的熊廷弼。”范文程说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如此。那熊蛮子甚是可恶,当年如父汗英明神武,且对他无可奈何,本汗才智武功皆不及父汗,面对此人,更是没有半点法子。”说到最后,皇太极不仅叹了口气。 “其实法子还是有的,奴才这里有一条一石四鸟之计,可解汗王烦忧。”范文程仍是微笑地说道。 一听这话,刚刚还叹气的皇太极,精神头登时就来了,紧着说道:“先生教我。” 范文程一副淡定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汗王想要入关,也不一定非要走山海关,长城长着呢,汗王随便绕到哪里,不都能轻松入关。” 经这一提醒,皇太极是恍然大悟,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要咱们绕到别处入关,必能有大把的收获……”可说到这,皇太极的脸色又凝住了,“先生啊……咱们八旗就这么几万人,一旦绕道入关,那熊蛮子和皮岛的毛文龙夹击,断我根基,那可怎么办?咱们大军在外,想要及时回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呀,督师蓟辽的是熊蛮子,后面还有毛文龙这么一颗钉子,熊蛮子可不是一般的将领,打仗不按章法,不按常理出牌,你绕道入关,他不一定会回师增援,让你牵着鼻子走,一旦直扑盛京,那可怎么办? 范文程笑了,“汗王,所谓一石四鸟,自然是把熊廷弼算在里面。这第一只鸟儿,就是他,咱们绕道入关,熊廷弼闻讯,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军增援,二是发兵盛京。倘若他回事增援,也算他识得实务,能够保住小命,可要是他敢进兵盛京,他的这条老命也就没了。咱们虽然是绕道入关,但汗王不必调动大队人马前去,只派部分人马前去即可,留在主力,在熊廷弼出兵前往盛京的路上等他,他只要敢来,汗王就杀他一个出其不意。此战都不必取掉他的性命,只需熊廷弼战败,损兵折将,到时朝廷会发落于他,罪名我都替他想好了——督师蓟辽,反纵容女真入关抢掠,在敌寇袭扰京城之时,不及时出兵援救,至社稷安慰于不顾,且擅自出兵,使朝廷官兵损伤惨重。就这个罪名,便足矣让熊蛮子去一层皮。” 皇太极连连点头,说道:“妙呀……妙……只要除掉熊廷弼,大明便再无人可以阻拦本汗,夺下关宁,独霸辽东,指日可待。”这个时候的皇太极,做梦都没想过什么放马中原,一统天下。在他心中,只要族人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大明仿朝鲜例,承认他们是一个国家,并往来通商,那就足够了。 说完这话,皇太极又觉得有些不对,跟着说道:“对了先生,咱们将主力留在这里对付熊廷弼,那绕道出关,倘若派去的人少,被大明围歼那可怎么办?而且,人数少了,也抢不回太多东西呀。” “奴才所指的第二鸟就在于此。汗王欲绕道入关,并经蒙古,蒙古各部,虽表面臣服,当时否真心,也未可知。汗王此次绕道入关,沿途可召集蒙古各部,请他们出兵,共同入关抢掠,得来财物,与之公分。蒙古各部,哪部率兵前来汇合,便是真心臣服,哪部不来,那就是心存二志,汗王日后可伺机征服。” 范文程谈笑风生,皇太极听的则是聚精会神,并不住点头,心中那是无比叹服,“真乃大才也……” “不知先生第三鸟和第四鸟是什么呢?”皇太极问道。 这一回,他没有再发表任何异议,想要一次听范文程把话讲完。 “现在我女真内部,虽然以汗王为尊,但另外三大贝勒也是位高权重,足矣左右汗王的行动。这一次汗王邀蒙古各部绕道入关,势必会有反对意见,这个时候,汗王就要看有谁反对,有谁支持,最后汗王必须力求统一意见。此为第三鸟。”范文程继续侃侃而谈,“这第四鸟么,只要此战收获全功,汗王势必威望大增,得到八旗各部的支持。我女真的权力,有些太分散了,是该集中的时候了,汗王可借此取消三大贝勒轮值的制度,谅无人再敢多言。” “范先生……果是本汗的诸葛孔明啊……”皇太极听完整个一石四鸟之策,竟然站了起来,冲着范文程深深一礼。 范文程连忙站了起来,躬身回礼,“汗王如此,实在折杀奴才了……”。 第二章 洪森的家谱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章洪森的家谱 范文程给愁眉不展的皇太极献上一石四鸟之策,皇太极听过之后,是喜上眉梢,甚至亲自起身给范先生致谢。接下来,自是按照计策进行筹划。 再说湖州总督行辕。 岳肃一听说有位姓曹的人突然登门求见,心中先是一愣,这节骨眼上,会是什么人来啊。金蝉从士兵手中接给名帖,呈到到岳肃手中,岳肃拆开观瞧,更是一惊,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姓曹的,竟然会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曹化淳。 他曾从魏忠贤口中听说过,曹化淳奉命秘密来到浙江,可这个时候来求见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岳肃不明就里,当时曹公公是必须要见的,思量片刻,岳肃说道:“人在哪里,带本督前去。” 兵答应一声,起身前边带路,岳肃是随后跟上一同朝厅外走去。 守备大人看到岳肃亲自出去迎接,心中也跟着纳闷起来,岳大人那是这个浙江一带最大的官,还没有准能够劳动总督大人亲自出门迎接吧,尤其是刚刚大战结束,哪怕是浙江巡抚前来,估计一声“请”,也就足够了。 能当上守备这个官,这小子也是有点眼力价的,知道过来之人,十有**会是个大人物,跟岳大人一起前去迎接,肯定是有益无害的。所以,他连忙屁颠地跟在后面,一同出了花厅。 士兵在前引路,来到大院的侧门,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色袍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皮肤白皙,脸上没有一根胡须。岳肃心想,此人恐怕就是曹化淳了。只听士兵说了一声,“大人,这位便是投递名帖之人。” 岳肃微微点头,冲着曹化淳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知曹公公大驾光临,本督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那守备才明白,岳肃迎接的是一个太监。当下,他也仔细地打量起曹化淳来。 而此刻的岳肃,心中更是纳闷,这曹公公可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这番登门,怎么连一个随从也没带。因为,现在在曹化淳边上的,除了四名士兵之外,再没有一个人了。 曹化淳连忙赔笑,拱手说道:“岳大人为国剿灭叛匪,居功至伟,此刻尚未理清战场,咱家岂敢有劳大人远迎。此番大人能亲自到此迎接,已是让咱家感激涕零。” “为国讨逆乃是本督分内之事,此刻战场却为理清,公公也是看到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公公里面请。”岳肃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岳大人。” 曹化淳说完,便与岳肃联袂朝花厅走去,其他的人,只能在后面跟着。 花厅里面,经过刚刚的一番激战,打的是乱七八糟,也就主位和次位那边的椅子还没有动。岳肃和曹化淳分宾主落座,守备大人自然没有坐的资格,也就是在边上老实地站着。 落座之后,岳肃与曹化淳客套两句,随后岳肃才说道:“公公理当在北京才是,怎么突然跑到湖州了,这千里迢迢的,怎么连个护卫都不见。”曹化淳到浙江的事,岳肃知道,这纯属是试探性的明知故问。 曹化淳并不晓得岳肃已经知道他来浙江的事情,只是笑道:“还不是为了国舅爷的案子,皇上虽然让大人限期破案,但心中还是担心,怕大人到了期限,破不了案子。让咱家到此,也是想让咱家帮衬着点,在暗中帮忙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刺客的线索。”曹公公当然不能说实话,专拣好听的来说。 紧跟着,曹化淳话锋一转,又道:“咱家这次到大人这里,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不知公公有什么事?”岳肃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咱家现在孤家寡人,回不去北京,想麻烦大人派人,帮忙送一下。”曹化淳说道。 经他这一说,岳肃更糊涂了,你现在怎么还成孤家寡人了,那你来时怎么来的,不会连人都没带吧。“公公,您这好端端的,到底出了什么事,身边的护卫……” “唉……”曹化淳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咱家离京之时,扈从也没少带,还都是禁军中的精锐,足有一百多人呢。只是今天,他们听说有叛匪闹事,所以主动请缨,前去剿灭。这一去,就一个也没回来。” 他的话说的含蓄,当时岳肃听的明白,这都是为了救我,剿匪牺牲了。可御马监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岳肃仔细一回忆,立时想了起来。他和魏忠贤约定,巳时三刻,派人来援,准时到来的那批有些像东厂番子的黑衣人,应该就是魏忠贤派来的人。可是在黑袍人到来之前,还来了一批人,这批人也相当彪悍,只是不明来历,现在曹化淳一说,那不用猜了,肯定是御马监的禁军高手了。 剿匪的关键时刻,曹化淳不顾个人安危,派人前来助阵,这本不是他的义务,而且还是擅自出兵,这是多大的一份人情啊。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一百多号人,可能战斗早已结束,自己根本等不到虎子前来救援。 岳肃感慨地看向曹化淳,拱手说道:“危难之际,曹公援手相助,肃没齿难忘。回京之事,肃更是义不容辞。” “大人客气了,大人以身为饵,为国剿匪,实在我辈之楷模。咱家也不过是效仿大人,为朝廷尽绵薄之力罢了。”曹化淳谦虚地说道。 “公公,此一役,随同公公前来的御马监监军全部覆没,他们都是忠勇之士,理当表奖,怎奈肃不在京师,难以亲自过问。这样吧,公公可否将他们的姓名报给岳某,肃一定奏明皇上,重重嘉奖,以慰烈士英灵。”岳肃说道。 “有大人这句话,估计他们泉下有知,也会瞑目,更加不会有人后悔前来。大人啊,咱家这里有他们的名册,这就交给大人……”曹化淳说着,从话中取出一个小册子。 一看到这个小册子,岳肃忽然想起自己捡到的那本,洪森留下的册子。这本册子,就揣在洪森的身上,想来定是十分重要,搞不好会是斩龙帮的名册。曹化淳能够全力相助,显然是忠义之人,而且他是太后派来监视自己的,要是将那册子在他面前打开,也能显得自己光明正大,能够洗脱自己在太后面前的嫌疑。 想到这一层,岳肃先是不动声色,让金蝉从曹化淳手中接过名册,翻看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尔等都暂且退下,本督和曹公公有事相商。” 肃的护卫答应一声,全都退下,包括蒋杰也退了一下。那守备更是不敢不识相,是连忙告退。 厅内只剩下岳肃和曹化淳两个人,曹化淳当即就意识到,岳肃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只是不知岳肃会说些什么。很快,他就看到岳肃把手伸到怀中,取出一本金黄色封面的小册子。跟着就听岳肃说道:“公公,这是大战之后,从斩龙帮叛匪首领洪森那里得来的,洪森现已正法,只是册子上的内容,本督尚未观瞧。这册子既然是他随身携带,显然十分重要。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近臣,所以,本督想与公公一同观瞧。” “啊……原来是这样,咱家多谢大人提举。大人当朝次辅,托孤重臣,这册子,还是请大人先行过目吧。”曹化淳微笑地问道。 “也好,那就有本督先看了。”岳肃说完,直接翻开册子。 这册上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翻开之后,第一页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朱元璋。 一看到这个,岳肃立时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再往下看,是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朱棣。 岳肃在明朝生活生活了也有三十年了,历史再不好,也当了这么大的官,明朝皇帝的名字他能不知道么。这起首上来,一个是明太祖,一个是明成祖,如果是皇帝的家谱,洪森身上揣这玩意干什么啊? 怀着好奇的心思,岳肃又往下看,第三个是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朱高煦。 下面写的是:长子懿庄世子朱瞻壑,次子晋城王朱瞻圻,三子封汉世子朱瞻坦,四子济阳王朱瞻垐,五子、六子、七子一直往下排,第十子海丰王朱瞻壔。 然后是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朱瞻垹。 岳肃又翻一页,上面写的是长子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朱祁锏。次子…… 这根本就是一本皇帝的家谱,直到岳肃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的是范天合道哲肃敦简光文章武安仁止孝显皇帝,朱翊鋌。长子,朱由森。 看完整本册子,岳肃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洪森,或许本来不姓洪,他的名字,十有**就叫朱由森。 洪者朱也。 “这……”岳肃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曹化淳,说道:“公公,你也看一下吧,看完之后,也帮本督刨析一下。” “是,大人。”曹化淳站起身边,上前一步,从岳肃手中接过册子,接着就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观看起来。 第三章 这是皇家的事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章这是皇家的事 岳肃看册子时,脸上神色的变化,曹化淳看的清楚。他可以感觉的到,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似乎关联不小。 他在翻开之前,先是仔细地端量了一番封面,感觉没有什么端倪,这才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页上的内容,曹化淳的身子不由震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页一页的翻过,直到看过最后一夜,曹化淳低声说道:“大人啊,看来您说的那个洪森,来路不简单呀,这本册子,分明是玉牒么。” 所谓玉牒,说白了,就是皇帝他家的家谱。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正是如此。公公是宫里人,在这份伪玉牒上,应该多少能够看出些门道吧。” “怎么说呢,从这上面的名字里,确实能看出这个洪森的身份,他应该是成祖皇帝次子朱高煦的后人,当年朱高煦造反,满门都被圈禁,后被宣宗皇帝全部诛杀。只是没听说还有活着的呀,这是宗室内部的事情,咱们想要过问,还没那个权利,大人以为呢?”曹化淳笑呵呵地说道。 “说的也是。现在斩龙帮已经覆灭,咱们做臣子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本督等下就将剿匪的全部始末,写成奏折,上陈天听。公公在此,其实最好,这份奏折,待肃拟好之后,就交与公公,届时由公公帮忙转交陛下。以免半途有什么闪失。”岳肃说道。 “自当义不容辞。”曹化淳点头说道。 “对了公公,您不是奉命来调查国舅爷的那桩案子么,那桩案子的始末,本督已经查明白了,全是斩龙帮所为,意图嫁祸本督。事情是这样的……”岳肃当下,张中信那桩案子的详细,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虽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只有洪森的亲口承认,而洪森也死了,当时岳肃相信,单凭自己以身为饵,剿灭斩龙帮这桩事,太后也会相信自己。再者说,还有两具洪森的尸体,把这个亮出来,太后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化淳听过之后,是连连点头,他当然是相信岳肃的,因为张中信那是明摆着被人利用,先送密信,然后被杀,这不就是一个局么。 接下来,岳肃将曹化淳安顿在府中,自己则忙碌起来。善后事宜太多了,洪府的家产,那是必须要运到北京的,因为数目太大,路程太远,一定要派重兵押运。裴玄受了伤,自然不能让他去,当时岳肃把事情交给了他,让他选派将领,安排军队,负责押运。 湖州的富户,岳肃也不是挨个抄家,那些恶事做多的,方抄家问斩,家产送往北京。而坏事做的不多的,没有什么大案的,岳肃则手下留情,重打一番,处罚白银万两,以作警示。 岳肃写了份奏折,将剿匪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的写到上面。张中信的案子,自然要交待,为了引蛇出洞,令水师造成损失,岳肃也不隐瞒。有功将士的名字、功绩,一个也没漏掉,也都写的详细,活着的,请朝廷加以褒奖,阵亡的,也请朝廷优价抚恤。岳肃甚至还大胆写上了抚恤的数额,每人二百两。这个是个大数,此一战阵亡将士不在少数,已然过千,一千人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不过这和岳大人的抄家所得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两具洪森的尸体,岳肃也吩咐一并带上路,主要人犯的尸体,也都带上。 不日之后,一切安排妥当,由曹化淳与浙江的一名副将领衔,押着所有的东西,赶往京师。 一路无话,两月之后,曹化淳抵达北京。他直接进了紫禁城,将岳肃的奏折呈给太后。 湖州的事情,其实张嫣已经知道了一些,东厂在全国各地都派有探子,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马上回报。他们轻装简行,速度当然要快,可以说,现在的张嫣,其实就是在等岳大人的折子。 慈宁宫内,张嫣看过奏折,感慨良久,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说辞。对于岳肃亲自涉险,引敌出动,剿灭叛匪一事,张嫣是无比的感动,倘若朝廷的官员,都能像岳肃这样,何愁国家不太平。对于张中信的死,张嫣现在也已经释然,他相信岳肃是无辜的,是被陷害。 可是,现在要怎么回复岳肃的这份奏折呢? 表彰一番,调回北京。张嫣说句实在话,真的有些不愿意。为什么呢?谁也不喜欢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呀,当初岳肃想回来,想去陕西剿匪,她没有批准,反而是把岳肃打发走闽浙,这个边陲之地。结果岳肃没有半句怨言,先剿灭海盗,后收复台湾、澎湖,最后又把斩龙帮的叛匪给灭了,功劳之大,那就不用说了。就是功劳太大了,反而令人更加忌惮,这要回来,朝廷还不得成了他的一言堂,自己这个太后,和自己年幼的儿子,哪还有说话的权利。整个大明江山,不就成了他岳肃的么。 当时不让他回来,那怎么回复呢,难道就说,你干的很好,继续在那边干吧,再赏个头衔,就这么作罢。是不是有点让人寒心呀。 张嫣左右为难,又想把岳肃调回来,又不想把岳肃调回来。正这节骨眼呢,外面有太监通传,说是司礼监邹公公求见。 这个时辰,邹义过来,肯定是送奏折的,张嫣正好不想去研究岳肃的事情,吩咐一声,传邹义进来。她也没有让曹化淳走,只是叫他在一边站着。 不一刻,邹义捧了份奏折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看到曹化淳站在边上。不过,他全当没有看到,先行给太后见礼,然后说道:“启禀太后,走四川送来的紧急奏折,还请太后过目。” “呈上来吧。”张嫣说完,有太监上前,从邹义手中接过折子,呈到张嫣面前。 张嫣接了过来,展开观瞧。 奏折上的内容是这样的,臣四川巡抚朱燮元叩请我主当今万岁圣安,现流寇匪首王嘉胤窜入四川,攻城掠地,抢掠地方,甚是嚣张。总兵杨晋,率部前往征剿,不料叛匪势大,杨晋兵败被围,自尽殉国。现保宁府全境失陷,多数百姓附逆,现流寇长驱直入,直扑绵州,还请陛下速速发兵驰援四川。 看完这份奏折,张嫣是大惊失色,流寇四处乱窜,搅得整个西北都是乱七八糟,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又跑到四川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她瞧了一下,奏折下面内阁给出的意见,是速派将领递补四川总兵的位置,责令朱燮元坚守待援。 张嫣认为也该这样,可下面没写递补总兵这个位置,朝中武将,他也不知道谁能打,谁不能打。可事情偏偏有凑巧,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三天前,登州副将出缺,副将和总兵都是要职,需要兵部拟定之后,报给皇上批示。兵部呈报的这个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保举的,骆思恭的奏折,张嫣还瞧了一眼,上面把此人表述的可谓是天花乱坠,什么武功高强、智谋过人,好比秦叔宝在世。 这人的名字叫作乔五寿,以前是天津卫所的千户,张嫣也不知他本事如何,但骆思恭也算是她亲信的人,既然是他保举,张嫣也就信了,准了乔五寿接任登州副将。 现在正好四川总兵出了缺,折子上也没建议,让谁去填补这个空缺,所以张嫣马上想到了刚刚保举的这个乔五寿。现在朝廷是用人之际,选拔人才么,也就不用再拘泥以往了吧。于是,张嫣突然问道:“邹义,你觉得那天骆思恭保举的那个刘五寿怎么样?” 邹义是老狐狸呀,他马上就明白了张嫣的意思,这是太后想抬举刘五寿当四川总兵。刘五寿的本事,邹义是知道的,就是屁大点本事也没有,骆思恭能保举他,全是因为这家伙是骆思恭的姐夫。可邹义即便知道,可也没法跟太后深说,毕竟骆思恭也是有身份的人,太后还比较器重,说了实话,太过不妥。所以,他只是点头说道:“刘五寿是骆大人保举,兵部核准的,想来应该不会差了。”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吧,现在四川总兵不是出缺么,你到内阁去议一下,看看能不能提拔刘五寿做四川总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凡是有本事的人,都可破格提拔。”张嫣说道。 “是,老奴遵旨。”邹义忙躬身答应。 “对了,还有一件事,曹化淳从南边回来了,还顺便把岳肃的奏折带来回来,这折子没有经过内阁,等会你给补上,拿到内阁,让他们都瞧瞧。顺便拟个回复,然后给哀家瞧瞧。”张嫣说道。 她倒是圆滑,先把球踢给内阁,看你们内阁怎么个意思,自己最后再做决定。不过,这个倒是属于正常顺序,谁也说不出什么。 然后,她把岳肃的奏折和朱燮元的折子,一起递给身边的宫女,让其交给邹义。 不过,张嫣的这一举动,一点没瞒过老辣的曹化淳,曹化淳马上就看明白了,这是太后不想让岳肃回来,否则的话,费那么大劲干什么。看来,这几天的朝局,肯定要有一些动荡。 第四章 旁敲侧击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章旁敲侧击 张嫣让邹义退下,自去内阁办事,接着又看向曹化淳,说道:“曹卿,折子上说,岳肃在洪森身上找到一份类似玉牒的家谱,这东西可带来?” “啊……奴婢一时仓促,忘交给太后了……”曹化淳连忙从袖口里将那本金黄色的小册子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呈给张嫣。 张嫣接过观瞧,作为后宫之主,大明朝的历代皇帝都是谁,张嫣自是了然。看过之后,也明白大概,说道:“既然人都死了,那这事也就罢了。” “是,太后。”曹化淳躬身说道。 “岳肃在折子上说,剿灭叛匪,你也出了大力,护卫在你身边的御马监禁军,全部投入战斗,皆英勇就义。”张嫣淡淡地说道。 “为国剿匪,也是奴婢义不容辞的事情。”曹化淳小心地答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哀家会论功行赏的。” “多谢太后,奴婢告退。”曹化淳说完,躬身退出。 出得慈宁宫,曹化淳就在思量起太后话中的含义。瞧太后的口气,虽然没有表示出对自己擅自增援岳肃有所不满,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乐。是呀,太后一直猜忌岳大人,我这么帮岳肃,太后难免不会认为我和岳肃有什么瓜葛,但我总不能眼看着岳肃去死,叫叛匪坐大吧。也罢,事已至此,太后想怎样,就怎样吧。 和曹化淳想的一样,张嫣难免又胡乱猜疑起来。自己是安排曹化淳到浙江搜查岳肃造反的证据,待证据确凿之后,秘密除掉岳肃。可是,这曹化淳不但没有去杀岳肃,反而在关键时刻帮了岳肃一把,他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张嫣想不通透,当时有一点,她已经可以确定。内宫之中,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刘名果,那肯定是岳肃的人,一旦再联合了御马监的曹化淳,岳肃的势力,简直无法想像。倘若岳肃回京,整个大明,都会在岳肃的掌控之中,他岳肃想自己当皇帝,似乎费点劲,但要是说废掉自己的儿子,随便拥立个藩王当皇帝,那是容易的很啊。 岳肃的能力,毋庸置疑,是忠是奸,难以肯定,可即便是忠臣,有这么大的权利,也着实骇人。历史之上,权臣当道,最后谋朝篡位的,也不在少数。大明朝,也不是无人可用,等过两年,孩子大了,地位稳了,再让岳肃回来主政,也为时不晚。 只是,内阁会怎么议定岳肃这件事,一旦内阁极力支持岳肃回来,我也不好拒绝啊。哈,我想多了,亓诗教这帮人,是不会让岳肃轻易回来的。 张太后是一点不糊涂,内阁里的那点事,她全明白。果然,在邹义把岳肃的折子带到内阁之后,阁臣们吵得是不可开交。岳党极力表示,岳大人的先帝委任托孤大臣,先前自请剿匪,现在闽浙一带的叛匪已经肃清,该是功德圆满回来的时候了。齐楚浙三党怎么可能让岳肃回来,要是岳大人回来,那以后哪有自己说话的分,所以极力反对。当时,他们不能明面上说,不准岳大人回来,只能从别的角度上去说。比如,岳大人不是提议浙江试行县令选举制么,现在才刚刚施行,没有岳大人坐镇,很有可能变了模样,岳大人还是留在那里比较妥当,等三年之后,成果出来,再回北京也不迟啊。而且,叛匪肯定还有余孽,有句话叫斩草要除根,岳大人一走,谁来除根啊,不行、不行,岳大人还是要在浙江留任两年。等事情全都办妥,才能回来。 两家针锋相对,首辅周道登的耳朵都好被这两拨人磨起芥子了,他一直都是老好人,镇不住这帮人,这个首辅,从上任那天,就是个摆设。好在这位老先生,别的功夫的没有,坐功还是很强的,你们的吵你们的,我该坐那就坐那,全当看戏了,靠到下班,我就回家吃饭。 邹义已经猜到,这份折子一拿出来,内阁会变成这个模样,他等了一会,又把太后建议刘五寿当递补四川总兵的事,说了一下。和岳大人的那件事相比,这件事在众人眼中,已经不算什么事了,所以二话没说,直接通过,让周道登拟定就是。然后,又接着说其岳肃的事情。 看到这个局面,邹义心中苦笑,朝廷要是一直都这个样子,那不就毁了么,和平年间,倒不算什么,可现在内忧外患,你们还吵,这可怎么办呀?看来岳大人一天不回来,朝廷就一天不能安定。可是,太后对岳大人甚是忌惮,岳大人哪天回来,谁能有准啊。 不过,邹义终究是老滑头,眼珠一转,想出个主意来。周道登那边,先将拟任刘五寿为四川总兵的折子搞好,交给邹义,邹义带着折子,返回司礼监。 回到司礼监的值房,邹义喊来秉笔太监刘名果。掌印太监比秉笔太监高一格,尤其是邹义还兼管东厂,所以权利远在刘名果之上。 刘名果在执掌西厂之时,可算是风光无限,现在虽然沦落,但这家伙还是识得实务的,知道隐忍。在邹义面前,继续装孙子,凡是不多言不多语,都顺着邹义的心思来。进到邹义的值房,刘名果微微一笑,躬身施礼,“参见邹公公。” “刘公公客气了,快请坐。”邹义笑着说道。 “多谢邹公公。”刘名果微微颔首,在邹义的下手坐下。 邹义先是和刘名果客套两句,唠唠家常,算是套近乎吧。两个人经常见面,一般打过招呼,也会闲聊几句,这并不算什么。当时今天,刘名果意识到,邹义找自己来,绝非闲谈那么简单,肯定有事。 刘名果还是秉承以往的作风,不多说一句话,说说笑笑,也不去问,你找我来做什么。最后,还是由邹义说道:“对了,刘公公。刚刚内阁拟了个折子,因四川总兵出缺,朝廷属用人之际,所以破格提拔登州副将刘五寿为四川总兵。折子在这,你先过过目,看有什么不妥的,要是没有,就批一下。” 说完,邹义把折子放到案头。 刘名果起身拿来过来,回到椅子上展开观瞧。提拔刘五寿当登州副将的折子,刘名果已经看过了,当时还批了,现在才三天,有提拔刘五寿当四川总兵。提拔总兵可是大事,按理说,就以刘五寿的资历,那是完全不够的,刘名果直接就能给否了,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说道:“这个刘五寿到底如何,名果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内阁拟定的人选,那就应该有些本事吧。像折子上说的,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既是贤才,就该破格启用。” 邹义料到刘名果会这么说,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今天的内阁,实在有些太乱了,那两帮人又吵起来了。” 名果只是应了一声,就再没有下文。根本不去问,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邹义心中暗叹,这个刘名果可真够狡猾的了。可现在,你不来问,我也不能不说呀。“啊……呢个……唉……”邹义先是故意摇头叹气,然后才说道:“岳大人刚刚上了个折子,说是扫平了斩龙帮乱党。这不,内阁里看到这个折子,马上就炸开了锅,有的说,既然剿匪任务完成,就应该提议,请岳大人回来,毕竟岳大人是托孤大臣,而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理应由岳大人来主持大局。” 名果就是点了下头,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而另一些人表示,岳大人不能现在就回来,浙江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岳大人来做,如刚刚试行的县令选举制,这是岳大人提出的,就该他亲自督办,等三年之后,结果出来,方能功成身退。再加上反贼刚刚覆灭,肯定尚有余孽,斩草要除根,也需要岳大人一并督办。所以,起码要再等上两年才能回来。”邹义已然料到,刚刚刘名果不能表态,所以仍是轻描淡写地继续往下说。 待邹义把话说完,刘名果才平淡地说了一句,“他们倒也是各有道理,说不上谁对谁不对。”然后,又没了下文。 “唉……”邹义却又叹息一声,说道:“确实是各有道理,只是现在岳大人再总督闽浙,实在有些屈才了呀。四川那里,流寇横行,要是岳大人能去四川,那就好了。你说呢?刘公公。”说完,邹义看向刘名果。 “是呀,岳大人文韬武略,皆属上乘,要是他能去四川剿匪,肯定会手到擒来。”刘名果只是顺杆说了一句,就不再言语了。 “内阁也是得了,都没有一个人提议岳大人到四川,现在四川正是危难之际,如果岳大人能去,荡平叛匪,可谓指日可待啊。唉……”说到此,邹义站了起来,又道:“那份折子,你给批一下,批完之后,再交给我,我呈到太后那里去。” “是,邹公公。” 刘名果答应一声,带着折子,出了邹义的值房,回到自己的值房。其实这份折子很容易批复,说白了,批个准,也就是了。但刘名果明白,邹义找他过来,绝不是为了这道折子,因为平常有折子要批的时候,邹义也就是让人送到刘名果那里去,根本不需要把人喊来。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岳大人的事。邹义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五章 封无可封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章封无可封 从邹义的值房出来,刘名果就在思考邹义那番话的意思,以刘名果的才智,很快就能猜出是邹义想让岳肃到四川剿匪,可这话说给我听是什么意思?哦,想必是把我也当作岳党中人,让我去找岳党的官员,主动上书,提请岳大人到四川。 去四川剿匪,估计岳大人也是愿意的,岳大人为国为民,但凡有益朝廷的事,都会义不容辞。只是邹义为什么要这样呢?是太后授意的,还是邹义自己想这么做,又或者是什么圈套? 可以说,对刘公公来说,要是全当没听出来,什么也不做,那就什么也不会错。这也算是他现在的处事风格。可是,刘公公却要刨析一番,邹义的目的。 是否太后授意?刘名果很快断定,太后应该还没有那个心机,而且,即便真的是太后授意,那还是好事,毕竟太后让岳大人去四川剿匪,也是说明太后心中想着岳大人,只是不便亲自提,想借岳党中人的口,来一个顺水推舟。刘名果一直就被定位在岳党之中,告诉自己,其实就是告诉岳党。看来,这一点,不用不用自己去细究。 是否是邹义自己想这么做?刘名果很难判断,邹义是宫中有名的老狐狸,他的心思,很难有人能够猜透。要知道,当年魏忠贤权倾一时,几乎肃清了整个紫禁城里的异己,魏朝倒了,比邹义还要强大的王安也倒了,也就是邹义没倒,可以想象,这家伙是何等的老辣。当时,有一点刘名果可以肯定,邹义是忠于皇上的。 这一点暂且放下,再去想阴谋论。这会有什么阴谋呢?自己是岳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不然,在魏忠贤走后,摆在眼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怎么可能轮到别人的头上。自己就是岳党,明明白白的岳党,岳大人不倒那天,谁还能把我怎样?想通这一点,这个阴谋论,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因为即便岳党官员联名奏请皇上,让岳大人到四川剿匪,不准就是了,还能把大伙怎么样啊。要能怎么样,早就动手了,不可能等到今天,岳大人立了大功的时候。 看来,让岳大人去四川,那是只有好处,不会有什么坏处。 但有一点,其实岳党的官员,都是希望岳大人会北京,回中枢的。这样的话,大家伙才能算是真正的大权在手。可就目前来看,岳大人想要回来,还不太可能,因为不仅有齐楚浙三党这块绊脚石,太后那边,怕是也不想岳大人马上回来。作为内臣,刘名果可以猜出太后的心思,太后是想用岳肃,却有不敢重用,给岳肃过大的权利,想等自己的儿子大一些,地位稳固,然后再让岳肃回来。甚至可以这样来想,由张嫣出面得罪岳肃,就是不让你回京,等到皇帝长大了,再让皇上下旨,调岳肃回来,把这个人情,让儿子来做,你岳肃一定会对小皇帝感恩戴德。这就叫所谓的帝王心术。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办吧。总不能这就坐视流寇打下大半个天下,令大明朝病入膏肓,才让岳大人动手医治吧。作为太监,大家伙的心思是一样的,不论如何,只有保住大明朝,万事才有的挣。 太监不像读书人,对那些读书人来说,不管谁做朝廷,都少不得他们。可是太监就不一样了,这个工作是个人都能做,而且换了主子,新的主人肯定不会留下旧的主子所用的人。 在刘名果的心中,大明朝这家公司,不能黄了,必须接着干下去。于是,刘公公回到自己的值房,随手先把奏折批了,派人给邹义送回去。等到晚上下班,刘名果出了紫禁城,偷偷摸摸地去了杨奕山的府上。 第二天,内阁议事。齐楚浙三党,在昨晚又做了番功课,反正无论如何,也要用各种理由,挡住岳肃进京的路。只要内阁的意见不同意,太后绝不可能将岳肃招回来。毕竟张嫣的心思,大家伙全都明白,就是不想让岳肃现在回来。张嫣不点头,内阁不达成统一,岳肃休想回来。 不过今天,情况竟然出乎三党官员的意料,岳党官员没有再提议让岳肃回北京,而是把话题扯到四川流寇上面。 你来我往,这两年大家伙也习惯了,不管你说什么,咱们就针锋相对,绝不输了阵势。结果,情况又出乎三党官员的预料,岳党官员表示,流寇进入四川,接下来的一两年内,四川必然混乱,要想压得住阵势,就必然选派一名大员前往四川。 按照以往,三党肯定是要反对,可反对也需要理由,四川总兵都阵亡了,朱燮元那边,还能挡得住么,你要是反对,那也行,一旦朱燮元真的没有守住,丢了成都,又或者再丢几个重镇,那责任不都是自己的。谁叫我当初派人过去,你们不同意的,这个黑锅你们来背吧。 所以,三党认为,这件事不能反对,只能在人选上面打主意。有了分歧,也是太后拍板,真的打了败仗,也不该我们的事情。 两家难得达成一致,开始研究派谁前去四川。岳党没有一上来就亮出底牌,先是提议了几个人来,表示到四川当经略,但都被三党给否了,三党也提出了几个人,同样也被岳党给否了。到了最后,岳党提出,请岳肃前往四川剿匪。但三党也有话说,让岳大人去做什么,当什么官啊,当经略还是巡抚,经略是没人,当时小了点,要是你们岳大人肯低就的话,我们也能成全。 岳党嘴上也不饶人,表示什么官不用你们来操心,咱们报上去就行,皇上想怎么给官,就怎么给官。 三党不明白岳党这是什么路数,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想要反口,也不能了。略一斟酌,寻思着,我们也就提议让岳肃到四川,没说当什么四省、五省总督之类的,太后总不能单给岳肃一个四川总督干吧。咱们大不了就这么报上去,太后要是真愿意给岳肃一个五省总督什么的,咱们也管不了,再者说,要是真能给的话,早就给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两家达成一致,在岳肃的折子上,拟了个这样的建议。该论功行赏的,都论功行赏,准了岳大人的赏赐提议。岳大人劳苦功高,也该褒奖,至于怎么奖,却没有写,毕竟岳大人的官已经够大了,如何再封,太后你自己拿主意吧。最后表示,流寇进入四川,总兵都死了,巡抚朱燮元未必能够抵挡得住,应该派一重臣前往四川监督剿匪。论文韬武略,满朝上下,当属岳大人为翘楚,他人难出其右。岳大人一向精忠为国,当年就打算前往陕西剿匪,可皇上让他去闽浙剿匪,现在大功告成,不如就让他去四川接着剿吧。至于给什么,皇上你自己看着办。 折子递了上去,先行交到司礼监,邹义顺水推舟,表示可以,然后送给太后。张嫣看到折子,还真有点为难了,这可是内阁联名的折子,自己虽说是太后,但终究不是皇帝,内阁联名的拟定的事情,不是她说推翻就推翻的。 当然,张嫣除了为难之外,心底还在纳闷,内阁这帮家伙,是怎么达成一致的,能让岳肃去四川? 想不出个原因,可折子得批复呀,岳肃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要给个什么官做呢?不好安排呀,岳肃现在的官是什么呢?全称按大小排列是这样的,托孤大臣,当朝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太保,太子太傅,闽浙总督,兼刑部尚书。 官都干到这份上了,还怎么封呀,再给虚衔,就得给爵位了。可文官不同武将,文官在退休之前,是不给爵位的,只有武将,因为功劳太大,才能在在任期间,赏你给爵位。 所以,对于文官来说,爵位现在根本不能赏。官职么,次辅再上是首辅,这个不能给啊,首辅不能不在北京任职啊,这个官只能罢了。太保之上,还有太傅、太师可以赏。可眼下要是赏了,以后怎么办?儿子正式亲政之后,肯定是要调岳肃回京,并加以封赏的,由儿子赏岳肃一个太傅,并抬举到首辅,令岳肃感恩戴德,才是正途。现在,自己真的不能封。再者说,以什么理由调岳卿去四川呀,当什么官啊?巡抚,还不如杀了岳肃;经略,直接把岳肃拉出去砍了吧。根本就不实际,就算是四川总督,那也是两省总督变一省总督,属于降职呀。 张嫣拿不出主意,一脸的为难,左顾右盼,最后只好看向站在下面的邹义。说道:“邹义呀,这份折子你也看了,哀家看你们司礼监表示赞成,那你跟哀家说说,要给岳肃什么封赏,加个什么官位。还有,让岳肃去四川,到四川当什么官呀?” 通过张嫣提的问题,老辣的邹义,马上就能明白,太后顶多能够勉强让岳肃去四川,至于五省剿匪总督这个头衔,是万不会给岳肃的。看明白太后的心思,邹义那是不紧不慢,侃侃说出自己的应对之言。 第六章 岳大人,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六章岳大人,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太后,奴婢以为,岳大人在闽浙总督任上,虽说立有不少功劳,还剿灭了斩龙帮的叛匪。可是,同样也有不少过失,比如说,国舅爷命丧杭州,虽说岳大人先前并不知情,但多少也有一些护卫不周的责任。还有剿灭斩龙帮的这件事,也有点太过冒失了,岳大人在奏折上说,是他亲自以身为饵,方将叛匪诱到总督行辕,设下埋伏,里应外合,方将叛匪剿灭。可其中惊险无比,连岳大人护军与曹公公的禁军,都几乎死伤殆尽。由此也能想像得到,战斗何等惨烈,稍有丁点闪失,岳大人就要为国捐躯。岳大人可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如此轻身涉嫌,致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岂不是有负先帝所托。他能赢了自然是好,可若是输了呢?有没有想过其中后果,朝廷托孤大臣被叛匪所杀,天下必然动荡,我大明现在,本身就是内忧外患,如何能承受的了这等打击。区区斩龙帮终究是疥癣之疾,掀不起什么风浪,说白了,岳大人也就是贪功。他急攻冒进,为图小功,至自身性命于不顾,至国家社稷于不顾,功过即便相抵,也是大于功。如此作为,陛下下旨责备,也不为过,如加褒奖,岂不是鼓励他再度轻身范险,上次是运气好,援兵来得及时,可若是慢了一步,那可如何是好?顶多是办裴玄一个贻误军机之罪,可十个裴玄的性命,也抵不上一个先帝的托孤大臣啊。所以,老奴以为,陛下应该下旨严惩,警告岳肃,再有类似之事,断不可为丁点功劳,将自身陷入险地。他不同于普通的文官、武将,乃朝廷重臣,身系社稷安危,岂能有失。”邹义侃侃而谈,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至于说调往四川么,给个什么官职,老奴以为,岳大人去四川,也属戴罪立功,单给一个四川总督,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要是平定了四川的叛匪,才算是将功抵过,皇上是否再行加以褒奖,等他大功告成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岳肃的功劳,变成了罪过,但乍听起来,也确实在理。你一个堂堂总督,托孤大臣,朝廷的柱石,去和一帮草寇玩命,除自折身价之外,万一有个闪失,那得让朝廷蒙受多大的损失。可以想象,岳肃要是被叛匪杀了,天下必然震动,这不是和平年代,西北诸省正乱套呢,消息传扬过去,此消彼长,流寇的声势会更加壮大。 事情确实是这码事,但岳大人找斩龙帮玩命,那也是逼于无奈呀,如果不是太后下了限期破案的旨意,岳肃能这样么?岳大人明白,要是限期之内破不了案,不能给太后一个说法,那自己真的就是洗不清了。 情况是这个样子,但朝廷只是让你破案,也没有让你玩命不是,你的命那么精贵,总不能和破瓦罐子碰吧。 张嫣听了邹义的讲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法子,正好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对岳肃不封不赏,还让你戴罪立功,到四川剿匪,反正我把坏人做尽,日后封赏的事情,交给儿子来做,儿子来当好人,儿子来收买人心,这不是正好么。儿子朱慈焴已经七岁了,明年就能够上朝正式锻炼了,虽然是光看不说,但等到十岁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封赏你岳肃,还不得让你岳大人感恩戴德。当然,要是能等到儿子十六岁,正式亲政的时候,你岳肃再回来,那就更好了,帝位稳固,你岳肃帮着好好治理,也许就能保我儿子成为中兴之君。 张太后肚子里的算盘敲的是梆梆响,微笑地说道:“邹卿的话说的不错,岳卿虽然有功,当时同样有过,单就他不顾自身安危,不顾社稷安危,以身范险之罪,纵有剿灭斩龙帮的功劳也无法弥补。就这么定了,你去拟旨,申斥岳肃一番,令他以后,不得如此,否则严惩不贷。再叫他戴罪立功,到四川当总督去吧。对了,他陈奏的褒奖有功将士的事,一概照准,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银子的赏银子,该抚恤的就抚恤。他送来那么多银子,这点不过是九牛一毛。” 对于岳肃是否忠心,张嫣现在认为,还是忠的面大,但她现在已经决定了,自己就把恶人做到底,好人么,留给儿子来做。毕竟岳肃真的有心造反的话,也不会送来这么多银子呀。有了这些银子,朝廷起码几年之内都不会为军饷的事情犯愁。 “老奴遵旨。” 邹义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心里是美滋滋的,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岳大人继续为国尽忠,继续为国效力,解决了四川的叛匪,江山就能安稳许多。自己这把年纪了,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不了几年了,临死之前,就过过瘾吧,日后不管是刘名果,还是曹化淳,你们想法子去争吧。 回到司礼监,邹义很快把旨意拟好,交到内阁,阁臣看到之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这么办吧。再者说,对你岳大人的斥责,不也是爱惜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传旨太监离开北京,快马赶往浙江。可以说,在旨意到达之前,岳大人就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内容。 杨奕山的密信,早在两天之前,到了岳肃手中。岳肃现已返回杭州,清剿斩龙帮余孽的事情,自有下面的官员来做。密信一到,岳肃看过之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书房之内,蒋杰就坐在下手,看到岳肃发笑,忍不住说道:“大人为何发笑?” “先生真乃神人也,在奏折送出之后,先生不是说,朝廷不对加以褒奖,反而会申斥于我,说我贪功冒进,至自身安危与社稷于不顾么。没想到,还真照着先生的话来了。”岳肃非但一点懊恼之意,反而笑着说道。 原来,在曹化淳带着奏折离开湖州之后,蒋杰就和岳肃进行了一番对话,蒋杰表示,朝廷绝对不会封赏大人,反而会已贪功之罪,斥责大人。当时岳肃还问蒋杰是什么原因,蒋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让岳肃等。等圣旨下来。 “先生,你是怎么猜到的?”岳肃问道。 “大人已经位极人臣,马上就要到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您说现在立了这等功劳,让太后再怎么封大人。大人现在是太保,再往上就是太傅、太师,这个头衔,太后还留着让儿子来封呢,怎么可能现在自己就封了。而且日后,大人不知还要立什么功劳,到了那个时候,还怎么封呀?真到了无官可封的地步,那要有多么可怕啊……”蒋杰先是微笑,后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是呀……”岳肃点了点头,“本督已然位极人臣,功名富贵对我来说,已是身外之物。先帝知遇之恩,尚且未报,本督一定要以有用之躯,报答先帝厚恩。先生的一席话,将本督点醒,日后的路,本督明白该怎么走了。” “呵呵……”岳肃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过几天咱们就打点行装,准备去四川吧。本督早就想肃清流寇,还我大明一个太平盛世。不过在走之前,本督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蒋杰不解地问道。 “那员盖世骁将,本督一定要从裴玄那里要来。”岳肃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岳肃所说的盖世骁将,自然是裴玄的义子虎子。裴玄一直养伤,岳肃也没好意思给他提这事,现在大家都会杭州有一段日子了,而且圣旨马上就到,是让自己到四川剿匪,现在不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次日一早,岳肃派人前往总兵府,请裴玄带着虎子过府吃饭。总督大人宴请,裴玄怎能不来,只是他不明白,岳肃让虎子一起去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也得去。 当下,裴玄带着虎子,前往总督行辕,行辕外的士兵进门通传,不一会功夫,岳肃亲自出门迎接。裴玄与虎子给岳肃见礼,客套几句,三人一起入府,来到花厅。 花厅之上,摆了两桌酒席,一桌上面,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另一桌么,便是岳肃、蒋杰与裴家父子了。 岳肃一向不太拘泥,自己的手下,经常和自己吃饭,这都不算什么。到得厅内,四人分宾主落座,再次寒暄两句,岳肃举起酒杯,先干为敬。裴玄父子与蒋杰也就跟着举杯共饮。 一杯酒入肚,岳肃说道:“裴将军,裴公子,本督今日请二位过府,其实是向二位道谢的。上次一役,多亏二位鼎力相助,舍生忘死,才保住本督一命。原本早些时日,就想请二位过府,但裴将军有伤在身,恐有不便,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来,咱们再饮一杯,这杯酒是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此刻下人已经将四人的酒杯斟满,岳肃端起酒杯,是一饮而尽。 岳大人客气,裴玄当然更得客气,与虎子一起端起酒杯,再饮一杯。跟着由裴玄说道:“岳帅实在客气了,率兵增援,实乃末将的份内之事,何言答谢。末将未按大人的规定时辰,赶来增援,陷大人于危难之境,实在心中有愧,大人未加惩处,末将已是感激不尽。” “裴将军这是哪里话,本来么,杭州到湖州,路程不近,让将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赶来,已有些强人所难。将军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赶到,就已经是竭尽全力。而且将军为了营救本督,抵御叛匪,连最心爱的宝马也捐躯了,本督甚是过意不去。一杯水酒,聊表寸心,还望裴将军不要嫌弃。”岳肃说完,再次端起酒杯。 四人再饮一杯。但岳肃一直没有进到主题,管人家要人,绝不能开口就来,这不成了以势逼人么。虽然就是逼人,但面子上也得过得去,让人无可挑剔,否则的话,那位猛将兄心怀不满,日后出工不出力,关键时刻,再撂了挑子可怎么办。 这回,岳肃看向虎子,说道:“裴小将军,力大无穷,武功盖世,真令人佩服。本督被困,全仗小将军策马相助,来,本督敬你一杯。” “这……这是小场面……别的事……小的不敢夸口……当时打架么……还真就没怕过人……”虎子不太会说这等场面上的话,出门的时候,裴玄本已叮嘱过他,到了行辕,不要胡说八道。能少说完,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现在是总督大人敬酒,而且还上来就一顿奉承,把虎子夸得是晕头转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可不说话是不行的,所以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么一番说辞。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裴玄,气的是一个劲地踩他的脚,心中暗骂,“你说那么多大话干什么,道声谢谢不就行了。” 裴玄那脚踩的不轻,虎子当下吃痛,不由得“哎呦”一声。他的嗓门也大,整个花厅都听到了,所有的人一起转头看向虎子。 “裴小将军,你这是……”岳肃一脸笑容地问道。 “我爹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下面踩我……”虎子颇为委屈地说道。 “大帅……”裴玄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小儿口无遮拦,甚是不敬,末将在此,代他向大帅赔罪了。” “这是哪里话……”岳肃摇头笑道:“裴将军过虑,快快坐下。说实在话,本督还是十分欣赏小将军的这等直爽性格。” “多谢大帅。”裴玄坐下,狠狠瞪了虎子一眼,说道:“还不多谢大帅。” “哦……”虎子连忙一抱拳,瓮声瓮气地说道:“多谢大帅……”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道谢。 “裴小将军,不用这般拘谨,令尊太过谨慎了。来,咱们干了此杯……”岳肃举起酒杯。 “好。干!”虎子赶紧也把酒杯端起来,还没等岳肃把酒杯放到嘴边,他已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裴玄在边上看的更是来气,心中暗骂,“这小子,实在太没有分寸了。” 然而,令裴玄更加生气的事,还在后面呢。 待岳肃把杯中酒喝完,酒杯放下,说道:“小将军真是好酒量呀,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那是……”虎子晃着脑袋说道:“我这酒量好着呢,这点酒算什么呀,我在家一般都是用碗喝,可我爹在来的时候,非嘱咐我,不能多喝,最多喝个三四杯。要不然的话,大帅如此豪爽,我肯定要回敬大人十大碗不可!”。 第七章 率性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七章率性 听了虎子的话,裴玄心中这个气呀,心里想着,你小子就不能别那么愣,一天到晚的口无遮拦,也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英杰这小子,已经就够让我不省心的了,你呀你,也是够呛。 “哦?小将军竟然有如此酒量,本督佩服。只可惜,酒力尚浅,饮不了十大碗。不过三大碗还是能喝的下去的。来人啊,取大碗来,本督要与小将军共饮三大碗。” 岳肃朗声说完,下面的仆人马上取来大碗,岳肃让人把酒倒上,当下先与虎子干了一碗。裴玄在一边看着,心中纳闷,今天岳大人演的到底是哪一出,怎么对虎子如此客气? 喝过一碗,岳肃哈哈大笑,说道:“小将军果然好酒量,对了,一直没请教小将军的名号,不知小将军怎么称呼呀?” “我叫虎子!”虎子大咧咧的说道。 “裴虎子,果然是人如其名,好似下山猛虎。好!好!来人啊,倒酒!”岳肃豪气地说道。 下人再倒一碗,岳肃又与虎子一饮而尽。把酒碗放下,岳肃又豪气说道:“小将军,你乃将门虎子,令尊纵横沙场,几经浴血,得来的总兵之职,可谓是无比荣耀。你出自将门,可不要辜负了尊父的一番心血呀。在这里,本督祝你日后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就超越令尊!” 虎子听了这话,把嘴一撇,大咧咧地说道:“大人啊,虎子我也想纵横沙场,扬名立万,博个一官半职出来,当然,最好是当大将军!可是……我也没有那个机会呀……”说到最后,明显有些气馁,但仍继续嘟囔道:“就我的武功,我的老爹也未必能敌得过,可在这等地方,哪有用武之地呀,也就上次护卫大人时,派上点用场,但那种场面,怕是一辈子也碰不上了。***,要是天天有人造反,有人围攻大人就好了……” 一边的裴玄,听了最后那句话,真是恨不得上去,一把将虎子给掐死。你真是胆大包天呀,连这种话也敢说出来,是不是不想活了。裴玄赶紧站了起来,想要给岳肃赔礼,结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岳肃是丝毫不怒,反而笑了起来,“这要是天天有人造反,我大明朝可就危在旦夕了,西北那边的战事,到现在还没打完,这就已经够让朝廷头疼的了,再多上几家造反的,那朝廷哪里还经受的住。至于说天天有人围攻本督么,本督倒是不介意,有小将军这等勇士,哪怕是千军万马前来围攻,本督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怕,在人围攻的时候,小将军不在本督的身边,那本督的小命可就危险了。”说到此,岳肃瞧了眼已经站起来的裴玄,笑呵呵地说道:“裴将军,您怎么站起来了,快坐、快坐,这是家宴,有什么事,不用站起来说。” “是,大帅。”裴玄应了一声,坐了回去,这时候,他也不知该不该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可没用等他说话,虎子又出声了,“有打仗的地方,也轮不到我去呀,朝廷也不派我爹前去剿匪,要是派我爹去的话,我就给我爹打先锋,把那些不知死的叛匪杀得一干二净。大帅,不是我虎子夸口,要是谁敢再围攻您,只要您一句话,虎子我肯定随叫随到,冲到最前面去。唉……***,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机会,去上战场杀敌呀!” 听了虎子的口气,岳肃心中高兴,看来有门呀,且不管裴玄答不答应,他这儿子是想要沙场建功的。等下自己直言相邀,估计他一定能答应。 岳肃满心欢喜,再次把酒杯端了起来,说道:“小将军,来,咱们再干一碗!” “好!”虎子也举起碗来。 这一回,岳肃故意和虎子撞了一下碗,然后才将酒喝下。他喝酒的速度,和虎子相比,明显差了许多。尤其是一口菜没吃,上来就喝那么多酒,实在有些受不了,不过再看虎子,就像没事人一样。 “好酒量!”岳肃夸赞一声,说道:“虎子呀,本督酒量有限,也就能陪你三碗了,不知你可否尽兴?” 一听岳肃如此问,裴玄暗自祷告,希望儿子能说一句“喝好了”。但虎子要是能说出这话,那他就不是虎子了,只听虎子说道:“这才哪到哪呀,刚把我的酒虫勾出来,怎么也得再来十大碗呀。” “虎子!”裴玄气的,狠狠瞪了虎子一眼,心中骂道:“你可别说了。” 见老爹生气,虎子是吓了一跳。但岳肃就是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看了裴玄一眼,说道:“裴将军,令郎是直率之人,本督甚是喜爱,还望莫要怪责于他。” “是,大帅。”岳肃既然这么说了,裴玄只好点头。看到老爹这么怕对面的这位大帅,虎子的胆量,马上就壮了两分。 跟着就听岳肃微笑地说道:“虎子呀,本督是真的喝不动了,不过你若是还想再喝,那也无妨,本督手下,有几个酒量好的,每次都把本督喝的烂醉如泥。你要是能替本督报仇,把他们喝倒,本督重重有赏。” “哦!这也有赏!”虎子眼珠一亮,说道:“大帅,人在哪,我和他们喝去,肯定替你报仇,把他们都喝躺下。” “好!有志气,本督喜欢!”岳肃说着,伸手一指铁虬他们的那张桌子,说道:“就是他们几个,你要是能把他们喝倒,本督必有重赏!” “大帅!您瞧好吧。”虎子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就朝铁虬他们的那张桌子走去。 岳肃刚刚的话,另一桌上的金蝉、铁虬等人都听的清楚,见虎子过来,马上让人给拉了把椅子过来,请虎子入席。 金蝉、殷柱他们都是绿林道上的汉子,平常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性子,跟了岳大人这么久,也没有改变。他们对虎子的武功相当佩服,尤其是虎子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所以虎子一入席,跟着就给他倒上一大碗酒,众人大喝起来,虎子难得有这样的喝酒机会,见桌上的人各个豪爽,心中颇是欢喜,甩开腮帮子,一起大吃大喝起来。 “这位兄弟,刚刚听说你叫虎子,来,咱们干一碗!”金蝉第一个挑头,和虎子饮酒。 接着是殷柱、童胄、铁虬、厉家兄弟。虎子可谓是来者不拒,虽说第一轮是大家伙轮流敬酒,且一次就干一碗,虎子也丝毫没当个事,一口气喝了六碗,也就是脸有些红,说话的嗓门又大了一些。 岳肃这桌呢,现在只剩下岳肃、蒋杰、裴玄三人,三人开始吃菜,吃了一会,岳肃的酒缓的差不多了,才说道:“裴将军,令郎真是将门虎子呀!不仅武功高强,还有雄心壮志,本督甚是喜爱。有朝一日,本督还真想看着他沙场建功,扬名立万啊。” “大帅过奖了,虎子这孩子,什么都挺好,就是脑子缺根筋。能在家里不给我闯祸,末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敢奢望他光耀门楣。”裴玄客气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虎子这叫直率,本督甚是喜爱。裴将军,要不然这样,让他到我麾下,历练两年,你看怎么样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大帅有心栽培,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虎子,太过愚钝,怕他给大人闯祸,又或添什么麻烦。”裴玄不敢直接推辞,只能如此说话。 “裴将军过虑了,虎子这般率性之人,能给本督闯什么祸呀?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都有本督为他撑腰。说句实在话,本督一见到虎子,就甚是喜爱,尤其是他还救了本督一条命,本督自然要加以提携。”岳肃说道。 “这……”裴玄沉吟一声,岳肃的话,令他无法反对,尤其是能得到岳大人的提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想了一想,说道:“大帅,虎子现在也不是娃娃了,许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末将以为,这事不如就让他自己决定吧。” “那也好……”岳肃说完,就朝一边的桌子上看去,想要喊虎子一声。可就在这时,那边的桌子上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声音。 “你敢说我只有蛮力,不服咱们较量较量!”这是虎子的声音,岳肃听的清楚。 裴玄自然也听到了,马上站起身来,想要呵斥虎子,岳肃眼尖,一眼就看到裴玄起来了,抢先说道:“裴将军,坐、坐……先看看再说……” 大帅有令,裴玄岂敢不尊,只好坐回椅子。 这时,就听一边桌上的铁虬说道:“你也就是仗着身高体大,有些蛮力,凭借兵器沉重,方能与敌交锋。不似我,辗转腾挪,身手灵活,与敌交手,随机应变。” 这话要是从金蝉嘴里说出来,还像那码事,从这位老兄嘴里说出来,连岳肃都觉得有些夸张。这家伙动不动就是拼命的架势,还辗转腾挪,亏他好意思说出口。不过铁虬的身手,也还算是灵活。 “少在那里嘴上把式,谁能把谁打服,才是真格的。你若不服,咱们就比量比量。”虎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比就比,谁怕谁呀。当时,咱们不带用兵器的,省得我一不留神,把你伤了。”铁虬还有点心眼,知道用兵器的话,肯定打不过虎子,想要激他赤手空拳较量一番。 虎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见铁虬这么说,马上回道:“不用就不用,看我怎么把你打趴下!”。 第八章 力拔垂杨柳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八章力拔垂杨柳 铁虬和虎子要比试较量一番,裴玄听了之后,想要出声喝止儿子,他是怕儿子把人家给打伤了。可岳大人不动声色,自己也不便开口。 岳肃的手下,金蝉、殷柱几个,现在都喝好了,见有热闹看,当然高兴,一个个开始起哄。金蝉说道:“花厅地方小,施展不起来,你们两个到外面比试,咱们弟兄给你们做评判。” “行,外面就外面。”铁虬第一个答应,跨步就吵外面走去。 “在哪不打到服为止,走!”虎子也不示弱,跟着就往外走。 金蝉、殷柱等人是连忙跟上,簇拥着二人,到得厅外。花厅所在的院子很大,比湖州总督行辕的那个院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到院子里,很快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准备动手。 在他们出厅的时候,岳大人也站了起来,微笑地看了裴玄一眼,说道:“裴将军,咱们也出去瞧瞧吧。” “是,大帅。”其实裴玄早想跟着出去看看了,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可这么多年,也有极为深厚的感情。儿子要是把人打坏了,肯定要惹麻烦,可要是受了欺负,老爷子也不愿意呀。 岳肃当先挪步,朝外面走去,蒋杰和裴玄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们三个出门之后,外面的铁虬和虎子已然摆好架势,准备动手。 岳肃三人上前几步,没有靠的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只是静静地观瞧。 这个时候,就听虎子说道:“你先动手吧,小爷我让你!” “呸!铁爷爷我打仗,还从来没用人让过呢!找打!”铁虬大吼一声,冲着虎子就冲了过去,抬腿一脚,直踹虎子的小腹。 虎子头脑不灵光,可身手却不是一般的矫健,见对方一脚踢来,身子向旁一闪,随后便是一拳。铁虬也算是老江湖,功夫自然不弱,见虎子这一拳,风声甚是凌厉,哪敢硬碰,赶紧向旁躲闪。虎子随即跟进一步,再次一拳打出,虎子人高马大,拳脚带风,铁虬被逼得是步步倒退。 一晃二十多个回合过去,铁虬被逼得倒退二十多步,一招都没还过。他倒是有心还手,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大块头的动作能有那么快,逼得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对手若是换做旁人,铁虬也是不惧,早就对攻了,但眼前的对手,拳头能有自己两个大,硬碰硬的话,自己肯定讨不到半点便宜。 铁虬明白,这么打下去,自己就输定了,一边倒退,一边思考办法。正巧,边上有一张石桌,看到这个,铁虬眼睛一亮,突然向旁一蹿,一脚踏上石桌,借着向后反弹的力量,飞起一脚,朝虎子的脑袋踢去。这一招动作很快,虎子要是躲闪,铁虬必能抢得先机,趁势变招。 原本铁虬以为,虎子肯定是要躲闪的,可没想到,虎子不躲不闪,抬起有常人大腿出的胳膊,护在头顶,向外一磕。跟在就听,“砰”地一声,铁虬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虎子的胳膊上。 铁虬只觉得小腿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翻去,“扑”地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子只是倒退一步,随即抢步上前,直扑铁虬。铁虬连忙向旁翻滚,虎子不依不饶,在后急追。以他的体格,一旦追上,只要一脚,就能把铁虬踢飞。 铁虬连打了十多个滚,前面是一棵大柳树,眼瞧着是无路可逃。好在这小子在打架的时候,脑袋灵活的很,身子猛地向前一用力,快速地滚到柳树根下,双手朝树上一撑,身子借力,向旁一滑,双腿疾奔虎子扫去。 这一招来的突然,虎子猝不及防,被扫个正着,这要换做别人,登时就爬下来。可虎子的腿,都好赶上一般人的腰粗了,挨了这一招,身子一个踉跄,向旁跌出两步,但却没有跌倒。这功夫,铁虬认为机会难得,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顺势脚尖一点地,身子就朝虎子扑去,右拳猛然击出,狠狠地打向虎子的面门。这一招,铁虬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要是打实的话,瞬间就能让虎子来个满脸花。 虎子跌出两步,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铁虬扑过来了,他看出这一拳力道十足,赶紧举起双臂,护住面门。“砰”地一声,铁虬那一拳正好打在虎子的手臂之上。因为只是仓促遮挡,虽然护住脸,但手臂却被打的生疼。 铁虬趁此机会,跟着一脚,朝虎子的左肋踢去,虎子赶紧后退,勉强躲过这一招。铁虬跟进一步,接着一拳,朝虎子的胸口打去。这一招本是虚招,他估计虎子能够伸手遮挡,早已做好收拳换招的准备,而且下一招更为凌厉。可他又失算了,虎子似乎手忙脚乱,竟然没有来得及招架。这一拳眼瞅着就要打到虎子的身上。 既然你架不开,那就须招变实招吧,“砰”地一声,拳头实实在在地打在虎子的胸口之上。虎子虽然中招,也只是闷哼一声,但身子连晃都没晃,不仅如此,双拳竟然同时击出,来了一招双龙出海。 “小子,倒下吧!” 原来,虎子刚刚见来拳打向自己胸口,那是心头大喜,他平日里练得就是硬功,胸口、后背经常被棍棒击打,时间久了,一般的拳脚打在这些位置上,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也就是铁虬的那一拳,极为沉重,才让虎子闷哼一声。 反观铁虬,那一拳已然使老,见虎子的双拳过来,他知道这拳头的厉害,想要躲闪,可也来不及了,只能向后倒退,但只退出半步,虎子的拳头已经到了。 “砰”“砰”两声,铁虬的双胸几乎是同时中拳,只震得铁虬是当场抛飞出去。也就仗着退出半步,稍微卸去一点力道,否则挨实了的话,即便铁虬身子骨健壮,也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铁虬直接的摔到柳树之旁,忍着疼痛,翻了起来。这时候,虎子已经追了过来,铁虬暗自咬牙,心里想着,现在哪能跑得过他,再挨上两拳,可就要了老命了。当场服软,因为有酒架的,四下又那么多人,实在有点丢不起那个人啊。 他一咬牙,计上心来,身子向旁一转,朝树上爬去。虎子见铁虬上去,加紧脚步冲了过去,来到树下,狠狠一脚,朝树上踹去,大吼一声,“下来吧!” 这个柳树,能有两人来粗,虎子一脚踹上去,震得树干之晃,树叶簌簌散落。爬到一半的铁虬,差一点就脱手掉下来,吓得他更是死死抱住大树。 “砰!”“砰!”…… 虎子见铁虬没摔下来,跟着又是连踹三脚,铁虬现在已经有了准备,紧紧抱着大树,哪还能再掉下去。 都被人逼到树上,不敢下去了,可铁虬嘴上还不服输,借着酒劲,大声喊道:“有种你上来呀!” 这就有点无赖了,后面观战的岳肃看的清楚,摇头一笑,朝前面走去,他是打算到了树下,把铁虬喊下来。该认输就认输,技不如人么,这也不丢人。 然,就在岳肃刚走出五六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站在树下的虎子,似乎急眼了,他的酒也没少喝,甚至喝的比铁虬还多。见铁虬在上面叫嚣,就是不下来,那是越来越气,到了最后,甚至是暴跳如雷。 “哇呀呀,小子,你给我等着,看老子怎么让你下来!” 虎子扑到树下,双手猛将大柳树抱住,跟着浑身上来一用力,“嗨!” “喀喀喀”…… 能有两人粗的大柳树,竟然在虎子的力量下,被缓缓拔了出来。泥土上翻,一点点露出根茎。 “啊……”岳肃等人看到这一幕,大家伙的酒意,几乎都醒了一半,一个个好似傻了一般,张口结舌,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做梦吧。 “呀!”大柳树眼瞅着就要被虎子彻底拔出,虎子在最后那一刻,猛地虎吼一声,双臂跟着一用力,“喀”地一声,整个大柳树被他连根拔起。 下面的人吓傻了,树上的铁虬更是傻了,眼瞧着虎子就要把柳树朝地上摔去,铁虬一松胳膊,先一步跳了一下。 现在的他,酒也醒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做出的事情。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忍不住大声叫道:“我服了!” “真服还是假服!”虎子把柳树向旁边一扔,大声喊道。 “真服了!心服口服!”铁虬说完,冲着虎子一抱拳,叹服地说道:“虎子兄弟真乃神人也!受我一拜!” 言罢,铁虬是深深一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铁虬真的服了,虎子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好!好厉害!小将军真乃天神下凡啊!”岳肃一边拍着手掌,一边向虎子走去。 “叫他不服,不叫他开开眼,他也不知小爷的厉害!”虎子不仅是喝迷糊了,而且还被冲昏了头脑,傲慢地大声说道。 “混账!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裴玄就跟在岳肃身后,一听到虎子这般说话,登时就火了,站出来大声骂道。 第九章 入川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九章入川 一听到老爹气愤的喊声,虎子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爹……大、大帅……” “哈哈哈……”岳肃脸上丝毫不怒,爽朗一笑,说道:“小将军性格直率,无妨、无妨。” 接着,岳肃转头看向后面的金蝉等人,说道:“金蝉,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啊?” 金蝉连忙上前几步,来到岳肃身边,小心地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大家伙在喝酒的时候,说起虎子将军的勇猛来,铁虬可能是喝多了,有点不服气,就说虎子将军只是仗着蛮力,马快刀沉,才得意纵横。也就是个粗人,要是遇到灵巧的对手,肯定不是对手。结果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僵起来了,最后铁虬非要和人家动手,之后的事情,大人您也都看到了。” “呵呵呵呵……”岳肃听完这话,竟然气笑了,转头看了眼站在虎子那边的铁虬,笑骂道:“就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粗人,你不粗呀?” 见大人是笑着说话,铁虬知道大人没有生气,憨厚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说道:“我不是觉得,我比他能细点么?” 这句话一出口,惹得众人是哄然大笑。 岳肃也跟着笑了一会,随后冲着虎子说道:“小将军真乃神力呀,如此勇猛,若不上战场博一个出身,实在可惜。”说到此,他故意摇头叹息,跟着又道:“小将军,如果哪一天,本督招你前去剿匪平叛,沙场建功,你可愿意?” “我做梦都想去战场杀敌立功呢?要是大帅带我去,我当然愿意!”虎子咧着大嘴说道。 “那就好!”岳肃微微一笑,跟着又道:“虎子,你刚刚有没有喝过瘾,要是还没过瘾的话,咱们重摆酒宴,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 “好!刚刚那点酒,算什么呀,加上这一折腾,那点酒意全都没了!咱们接着喝。”虎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岳肃吩咐重摆酒宴,这一回,岳肃也不分两桌了,十个人干脆并到一桌,大吃大喝起来,气氛可谓无比融洽,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众人喝的都是不亦乐乎,就连岳大人也少不得又喝了三碗。 酒桌之上,岳大人毫无一点架子,平易近人,蒋杰豪放不羁,岳肃的这班手下,对虎子更加佩服,连连敬酒。这一来,裴玄似乎有些懵了,在他心中威严无比的岳大人,原来还有这么一面。当朝次辅,闽浙总督,能和大家伙这么喝酒,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裴玄本身就是武人,当年也是一到一枪拼出来的功名,军旅中人,有几个不好喝酒的,开始裴玄比较拘谨,可见到岳大人如此豪爽,也就不再拘谨,跟着大伙一起喝了起来。别看裴玄上了年纪,可酒量一点不差,是越喝越是开心。虎子就更不用说了,这厮的酒量简直和他的力气成正比,喝酒好似喝水,金蝉、铁虬等人轮番上阵,把自己都喝的迷迷糊糊,虎子才有了七八分酒意。 这席酒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大家伙的都喝的差不多了,这才散席。不过,岳大人却邀虎子留在府上过夜,虎子喝的痛快,立马就答应下来,见儿子点头,裴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转眼三天过去,升职终于到来,岳肃焚香接旨。旨意之上,少不得斥责岳肃一番,说他太不爱惜身体,这样是不行的,你的命是朝廷的,而且你的命比整个战龙不还要精贵,怎能自陷险地,和叛匪硬碰,光凭这一点,你就是罪不可恕。念在你消灭叛匪的份上,而本身又没有受到伤害,又暂且功过相抵,但功难抵过,现在命你前往四川,充当四川总督,平定流寇,戴罪立功。 给岳大人的安排,是戴罪立功,这一点岳肃早已知情,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岳肃的这班手下,很是不满,但不满也没有用,圣旨就是圣旨。不过,圣旨之上对其他有功将士的褒奖,确实很高的,抚恤自不用说,全都按岳肃提议的数字来给,除此之外,该升官的,都予以升官。 总兵裴玄,加封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这也是岳肃在折子上没少给裴玄说好话。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全都给了个参将的衔头,在总督岳肃帐下听用。湖州守备,也心想事成,被提拔为分守参将。就连裴虎子,也不授予游击将军之职。 圣旨下达,岳肃马上找来裴虎子,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四川剿灭叛匪了,你是否愿意前去沙场建功,扬名立万。这等事情,虎子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答应下来。于是,岳肃又找来裴玄,加以沟通,裴玄见儿子答应了,也不能说‘不’,也就只能同意。 岳肃命令手下,打点行装,准备前往四川上任。正巧这功夫,刑部来人了,把程忠伟那桩案子的案犯,全部送到。这岳肃还客气么,一堂审下来,在岳大人的攻势下,被审犯官就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岳大人也没功夫再等什么秋决了,直接亮出虎头铡,“咔喳”一番,也就了事。 琴馨算是大仇得报,对岳大人那是感恩戴德。岳大人趁热打铁,提蒋杰提亲,琴馨岂会不从,扭扭捏捏地表示,全由大人做主,岳肃在第二天,就布置喜堂,成全了他俩。 在杭州又逗留几天,一来也是让蒋杰和琴馨缠绵几天,二来也是自己还有公务要办。马上今年就要过去,县令选举的事,不能怠慢,但自己即日便要走,只能把事情交托给浙江巡抚。 把巡抚喊来,岳肃那是千叮万嘱,倘若有谁敢徇私,不从民意,破坏规则,本督随时都能要了他的脑袋,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巡抚唯唯诺诺,全都答应,表示一定尽心尽力,决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水师那边也得交代,嘱咐郑芝龙小心办事,不要惹什么麻烦,否则的话,让你连海盗都当不了。你那儿子,本督先替你养着,你就好好的办差吧。 随后,岳肃这才启程,赶往四川。不想于路之上,岳肃得到一个喜讯,而且还是双喜临门。什么喜事呢,原来是二夫人沐天娇与三夫人李琼盈有喜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岳肃已到而立之年,为国操劳十载,终于有后,岂能不高兴。可是,自己这是去四川剿匪,都说流寇强悍,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从杭州前往四川,少不得要前往路过湖光云梦县老家,在路径家乡之时,岳肃特地回到府上,拜见老娘,然后将二夫人、三夫人、杜十娘,以及郑成功全都留下。郡主的护卫关羽,当然也要留下。只带大夫人阮傲月上路。 在家里住了两日,岳肃一行便行开拔。岳大人也没带太多人,身边也就一千多护军,上次决战,身边护军几乎全部阵亡,岳肃又从裴玄那里,调了几百人,予以补上。裴玄担心儿子,还专门派了十几名亲信家兵,跟随在虎子身边。 从湖光去四川,其实很容易,顺着长江直抵重庆,然后沿着沱江,便能到达成都境内。 一路无话,船只来到成都境内简阳县。简阳县距离成都不过几十里地,下船之后,岳肃就让人快马前往成都报信,自行率领护军,前往简阳县城。 在距离县城还有五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并派人到县衙知会一声。区区一个县令,岳大人见不见都无所谓,当时一千多人驻扎在城外,怎么也得打个招呼。而且,兵马远路而来,食物吃的也差不多了,还得进城,采购一些,今晚吃用。 这要是一般的总督,肯定就命地方官府安排了,当时岳大人考虑到地方上也不容易,而且只是一个县城,还是自己出钱吧。岳肃让金蝉和童胄带了五十名护军进城,二人率人进城之后,打听到县衙所在,便赶了过去。 来到简阳县衙所在的大街,只见街上是人山人海,聚满了人。看到这一幕,二人纳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找个路人一打听,那人见金蝉等人穿的是官兵服饰,连忙回答,说是本地县令吴如梦大人,正在审案。略一询问,金蝉便得知,审的是一桩奸杀案,案犯好像是成都府,知府衙门师爷的儿子,被害者是县内阳江酒楼的一个唱曲姑娘,苦主是她的老爹,现在正在里面审呢,因为衙门口,不知审出的结果怎么样。估计要等一会,才能从里面传出来。 金蝉最恨那等仗势欺人的主,一听说有这样的案子,怎能不进去瞧瞧。顺便也能看看,简阳的知县为官如何,要是不行的话,直接回去禀告大人,就顺道把这厮给铡了。 他们穿的是官军的服饰,只一吆喝,前面的百姓,赶紧老老实实让开道路,金蝉、殷柱等人,一路挤了进去。进到县衙大门,继续朝前挤,很快来到二门所在。到了这里,看热闹的人就不许再往里面进了,金蝉和殷柱都是穿着便装,吩咐士兵,稍微靠后一点,他们则是抢到最前面观看。 第十章 打傻子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章打傻子 大堂之上,县太爷高坐在上,两厢站着差役,阶下跪着六个人,前边两个,后面四个。先说前边那两个,左边那个,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右边那个,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青年一身肥膘,穿的是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后面那四人,全是青衣小帽,随从装扮。 “啪!”坐在上面的县太爷吴如梦重重一瞧惊堂木,跟着大声说道:“阶下人犯,姓甚名谁,还不速速说来!” “我……我……”青年支支吾吾,半天说出上话来。 这时候,后面跪着的一个小厮出声说道:“回禀大人,我家公子是个傻子,还请大人不要与他计较。他的名字,叫做张用。” “傻子!”吴如梦打量了张用一番,冷冷地说道:“傻子还知道强奸、杀人?”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我家公子好像是觉得那姑娘曲子唱的好听,就哭着闹着想要多听一会,于是我便花银子,请那姑娘到雅间里给我们家公子单唱。公子难得有一回雅兴,我们也不好打扰,就到了门外,不曾想,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小厮振振有词,仿佛一切,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跪在前面的老汉急了,他哭着叫道:“大人,莫听他们胡言,是那公子,亲自开口请我闺女去雅间内唱曲的,当时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傻子。原本,我是想跟闺女一起进去的,可是那公子说,喜欢听清唱,不用我进去,还赏了二两银子。小老儿也是一时让钱迷了心窍,就让我那可怜的闺女一个人进去了。后来,房内传出我女儿呼喊救命的声音,我本欲冲进去搭救,却被那四个人架住,死活也不让我进去,酒楼的伙计,也都听到、看到,他们可以作证。后来,这个禽兽出来,带着人就走,小老儿这才冲进屋去,进屋之后,只见我女儿衣不遮体地躺在地上,而且人已经死了。尸体大人已经验过,我女儿确实是被他侮辱,然后掐死的。” 吴如梦在上面点点头,说道:“孔老儿,你所说的,本县已经查明,公堂之上,本县没有问你,你也不必抢着回答。”说到此,他看向那个小厮,又道:“你家公子奸杀人命,这件事情,尔等也都知道,为何当时不出首来报,反而带着你家公子逃走呢?若不是孔老儿及时报案,本县早一步派人抓拿,搞不好就让尔等逃走了!你且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呀?” “回大人的话,公子出来之后,我们就跟着走了,也没有进雅间去看。而且,我们公子是个傻子,出来之后,也没说话,我们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何能够出首。再者说,大人派人来拿我们的时候,我们不都在简阳县里面么,也没有出城不是,何来逃走一说。”这小厮振振有词,丝毫不把奸杀人命之事,放在眼里,处处都以公子是个傻子为借口,仿佛自己这边,一点过错也没用。 大明朝的法律,和现代也差不多,虽说杀人偿命,当时傻子之类的精神病人,倘若杀人,都不至于丢掉性命,最高刑罚,也就是蹲几年大牢,家里赔偿苦主一些钱,要是病人的家里没有钱,也就是将家属揍上一顿,治一个管教不严,还算是比较人道的。 也就是这等人道的法律,令从古到今,有不少人钻这等空子,犯案之后,装疯卖傻,逃避处罚。 “孔老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说他的女儿在雅间内大声呼救,你们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反而还将他拉住,不让他进去呢?这声音,连酒楼的伙计都听到了,你们不会听不到吧?”吴如梦冷冷地问道。 “我家公子,脑子有病,我们以为跟那丫头闹着玩呢?再者说,一旦突然闯入,吓坏我们公子,我们回去怎么和我们家老爷交代呀。” “好吧……”吴如梦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暂且不论你家公子是不是个傻子,但他奸杀人命一案,你们可承认?” “这个……既然我家公子从雅间出来之后,人就死了,小的也只好承认,人是公子奸杀的。可是,我们公子终究是傻子,不能按常人定论吧。”小厮说道。 “你们承认就好,来人啊,让他们签字画押。”吴如梦表现的很是平静,先让书办将供词拿来,让四名小厮签字画押。 四人也不能不签,只好一一画押。画押完了,上面的吴如梦才说道:“人是不是傻子,这可不是你们四个说的算的,在本县大堂之上,需要本县来断,堂外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要大家都承认他是傻子,他才能算是傻子。” 说到此,吴如梦的嗓门提了起来,“来人啊,把案犯张用拉起来,带到二门外,给百姓们验看,让大伙辨认一下,确定他是不是一个傻子。” “是,大人!”话音落定,马上有差役上前,将张用拖了起来,架着他,朝大堂外走去。 那名小厮见到如此情景,连忙叫道:“这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县已经说了么,让百姓们帮忙认一下,看你们公子到底是不是个傻子。”吴如梦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本县的公堂,公堂之上,自是本县说话算数,你只需在下面跪着就好。” “大人!我家公子确实是傻子,想来也不用这般羞辱与他了吧。我们家老爷,可是成都府肖大人的师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你过了,是不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小厮亮出了自家老爷的字号。可以说,在他们当时被县里的差役抓到时,就曾经亮出过这个字号,但还是被带到县衙。 “本县一向执法如山,大堂之上,不分贵贱,但凡有罪,一律按律判处。你们说你们公子是傻子,但只是一面之词,需要别人证明,那才可以。本县这也是,给他一个,让人证明他是傻子的机会。”吴如梦说完,冲着下面的差役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张公子带出去。” “是!”大人二次下令,差役哪敢怠慢,当下就连推带搡,将张用推到二门之外。 这时,堂上的吴如梦大声叫道:“堂下百姓听着,此人名叫张用,乃是本案的人犯。他的家人,称他为傻子,尔等帮忙验验,看看这张用是不是个傻子。” 吴大人喊完,那两名差役也跟着大声说道:“大家伙帮着验验,看着小子是不是个傻子!” 金蝉和童胄就站在二门最前面,堂上审案的过程,他俩看的是一清二楚。在那个小厮亮出自家字号的时候,他俩就已经断定,这个什么张公子肯定不是傻子。 他俩心中俺想,这位吴大人审案,倒是有趣,竟然要让百姓帮忙验人。这也好,就让我们哥俩戳穿这小子的假象。 张用被推过来的时候,二人仔细打量了眼张用,张用长的是肥头大耳,目光有神,一点也不呆滞,怎么看也不像是傻子。当下二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然后由金蝉说道:“来来来,把人小子带过来,给我验验。我相人一向很准,是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名差役见有响应的,便直接把张用推到金蝉的面前。金蝉冲着张用微微一笑,这个张用,赶紧跟着傻笑一声,“呵呵……” 金蝉也不客气,抬起手来,在张用的脸上轻拍两下,说道:“你是傻子呀?” “呵呵……”张用又是傻笑。 “看来还真挺像的!”殷柱从另一面,一把揪住张用的耳朵,然后狠狠一拽,朝人群里拖去。 他这一下子,可着实不轻,而且来的突然,差点把张用的耳朵拽裂。张用被拽进人群里,疼得他忍不住嚎叫一声,“疼啊……”随后,大声骂道:“***,你敢这么拽老子,找死呀!” “哎呀,傻子还会骂人!***,你是谁老子呀?”金蝉抬手一巴掌,打到张用的后脑勺上。 张用本来已经被童胄拉进人群,再加上这一下子,又是向前一个踉跄。人群中,有一个高大青年,他见张用这边扑来,膝盖猛地抬起,狠狠地向前顶去。这一下子,用力甚猛,而且正正好好,顶在张用的要害之上。 男人的那里是最为脆弱的,哪里经得住这一下,疼得张用“嗷”地一嗓子,双手捂住要害,蹲到地上。 “傻子也知道疼呀!”高大青年哈哈一笑,说道:“你那玩应,留着也是祸害人,既是傻子,这辈子也就用不着了!”说完,抬腿又是一脚,朝张用踢去。他这一脚,也没什么章法,就是朝张用捂在那里的双手踹去。不过这一脚的力气很大,也不知高大青年和张用有什么仇,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一脚,直接把张用踹翻在地。差役一看,张用被人打倒,有心上前阻拦,不想抢过来几个百姓,竟然把二人给截住了。金蝉、童胄就在人群里,他俩看的仔细,只见又上来一名百姓,随同高大青年,开始伸腿狠狠地朝张用踢去。 两个人踢得地方都一样,就是张用的要害所在,你有手捂在上面,那也无妨,照样让你让你疼得受不了。果然,张用被踢得翻过身子,想要打滚逃避,怎奈边上都是人,往哪里躲在。最为可气的是,前面的百姓,见有人动手,也跟着凑热闹,一人一脚,竟往张公子的身上招呼,疼得张用,现在是杀猪般的嚎叫。 堂上的四名小厮,听的真切,先前那名一直在公堂上对答的那位,连忙说道:“大人,我家公子正被人殴打,还请大人,下令住手,救我家公子呀!” “他是个傻子,嚎叫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许是别人跟他闹着玩呢。”吴如梦直接把刚刚这厮狡辩的说辞用了上来,又道:“你也知道,你们家公子脑子有病,我要是现在派人过去,把他惊吓到了,那可怎么办呀?到时怎么和你们老爷交待呀?”说完这话,吴如梦冷笑起来。 “你……”那小厮气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随后,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弟兄们,咱们快去救人。” 说着,就要往人群里冲。可这时,吴如梦大喊一声,“大胆,把他们截住!” 话音落定,马上有差役上前,把四名已经站起的小厮,又按倒在地。这四个小子,现在也火了,大声喝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架住孔老儿呀?你们是什么意思,本县就是什么意思?这也是怕你们过去,惊吓到你们公子!还有,本县大堂之上,尚未发话让你们起来,你们就敢擅自起来,简直是目无官府,不将本县放在眼里!”吴如梦把嗓门一提,大声叫道:“将他四人,每人重大二十大板!” “是!”差役们答应一声,抡起水火棍就朝四人身上招呼。 几棍子下去,大堂之内,便充满四人的哭叫之声。 不过,他四人的叫声,加在一起,还没有外面那位的声音大呢。 张用被踹到,那是惨叫不止,除了惨叫之外,还不住地呼救,“来人啊,救命呀!再打出人命了!” 即便他叫的再惨,那高大青年也没有住手的意思,照旧抡起脚来,一个劲地朝张用身上招呼。一边踹,还一边骂道:“你不是傻子吗?傻子也会呼救呀!话说回来,打死一个傻子,能够怎样,傻子打死常人,不用抵命,常人打死一个傻子,也照样不用抵命!到时赔你家里两个钱,也就是了!” 大明朝的法律,倒没有打死傻子不用偿命这一说,但也分什么情况,如果说傻子意图伤害他人,别人自然可以正当防卫,把人打死了,也就是赔个丧葬费吧。 人群里,五六个人上脚踹,张用哪里受得了。心里明白,要是再没人来救自己,十有**,要被人活活打死。无奈之下,扯起嗓子大声叫道:“大老爷就命呀!大老爷就命呀!” “傻子也识得本县吗?”吴如梦听到张用的喊声,马上提起嗓子,问了一声。 “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张用没有办法,只好承认,自己不是傻子。他也明白,要是承认,肯定要倒霉,不过那也比现在就被人活活打死的好,毕竟自己的老子,是知府大人的师爷,即便判了死罪,也会想法子来救自己。现在么,要是被这帮泥腿子打死,实在不划算,哪怕他也得偿命,但自己的命,可比他们精贵多了。何况,他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呀。 第十一章 手脚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一章手脚 吴如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拉进堂来!” “是,大人!”先前被拦住的两名差役,答应一声,就进去拉人。 原本有人拦着他俩,自从张用承认不是傻子之后,吴如梦发下话来,也就没人再挡道了,就连那殴打张用的人,也都停下手下,主动让到一边,令差役从容走到张用身前。 张用现在才算缓了一口气,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要害,不停地呻吟。这帮人下手可真够重的了,张用疼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当时,那两名差役是不管不顾,伸手架起张用,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回堂上。其间,张用又是疼得哭爹喊娘。 到得堂上,吴如梦面带微笑,说道:“张用,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呀?赶紧如实说来!” “小民不是……”张用已经被人打服了,咬着牙说道。 “你承认就好!说说吧,当时你是如何将民女孔秋儿奸杀的呀?”吴如梦冷声问道。 “前几日,老父亲说,流寇快打来了,让我先回绍兴老家,以免出什么岔子。于是,我带着几名家人,来到简阳县,准备乘船前往江南。晌午在阳江酒楼吃饭,正好看到那唱曲的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动了淫心,让她到雅间之内,单独给我唱曲。进来之后,我示意下人退出,趁她不备之时,将她抱住,强行非礼。在我得手之后,本欲赏她两个钱,把她打发走,不想她竟像疯了一样,对我又抓又咬。我当时吃痛,一怒之下,将她活活掐死。然后,我出了雅间,带着手下,扬长离去,不想,却被县里的捕快找到。手下的人,让我装傻,以求免去罪责,于是,我便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在公堂装成傻子模样。”张用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奸杀人命,按大明律该当何罪,你也知道!更何况,还在公堂之上,装疯卖傻,幸好被堂下百姓揭穿,否则的话,岂不是叫你瞒天过海,逍遥法外。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吴如梦大声说道。 书办将写好的供词取来,张用咬着牙,签字画押。心中对那些打自己的人是那个气呀,老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多管什么闲事。然而,他那里知道,打他的那帮人,其实就是吴如梦安排的。 “张用奸杀人命,公堂之上,装疯卖傻,按照大明例律,理当问斩。来人啊,将他关入死囚牢!待本县将案卷送抵有死,秋后问斩!”吴如梦当即宣判,张用被判了秋决,接下来,吴县令又看向刚刚挨了二十大板的四个小子,大声说道:“尔等四人,知情不举,反教唆案犯装疯卖傻,可否知罪?” “小民知罪……”四人咬牙答道。 “让他四人签字画押!” 吴如梦又叫四名小厮在口供上画押,待四人画押完毕,才进行宣判,“尔等四人,知情不举,按大明律,较同案犯罪减一等量刑,发配蓟镇充军。但教唆案犯装疯卖傻,当堂做伪证,虽不至死,仍需重罚,以警后人!来人啊,每人重打八十大板!” 刚刚那二十大板,已经让这四个小子疼得死去活来,这再来八十,差点没将四人吓得背过气去。 差役当下行刑,八十板子打过,四个小子全都被打的昏死过去。吴大人吩咐一声,叫人将四人押入大牢,也不找郎中医治,反正要是棒伤发作,死在牢里,也只能算你们倒霉。本县都是按大明律办案,你经受不住,能去怪谁。 案子判完,人犯全部带下,吴如梦道了一声“退堂”,便站起身来,朝暖阁之后走去。 看过吴如梦审案的全过程,金蝉和童胄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此人审案的作风,倒是和自家大人,有几分相同之处。看来还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能到回去,一定要跟大人说上一声。” 二人此来的任务,是通知简阳县,总督大人在城外扎营,城内不必大惊小怪。但眼下这么多人,也实在不好亮出身份,暂且等在这里,待二门外的百姓推出,才欲找差役传话。 他俩带了五十名士兵,百姓一走,马上显得十分扎眼,很快被差役发现。有差役走上前去,问道:“敢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军,到此有什么事呀?若是来瞧热闹的,现在大人已经退堂,还请离开吧。” 金蝉直接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说道:“将这块腰牌,带给你家大人,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金蝉的腰牌,是朝廷参将的腰牌,差役看到之后,吓了一跳。整个县里最大的官,才是个七品官,这参将得有多大呀。于是,连忙捧着腰牌进去禀报。 吴如梦本已到了后堂,看到腰牌,又转头应了出来。金蝉将总督大人到此扎营的事,说了一遍,表示希望县衙派人,带着他们到城内采购一些食物。 总督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吴如梦哪敢怠慢,而且金蝉说的清楚,不用你们县里掏钱,是总督大人这边自己出银子,所以,吴大人更是义不容辞。 岳大人的名头,吴如梦当然也听说过,心中甚是佩服,当下表示,想去大营参见。但金蝉只说,总督大人身体困乏,到此只是打个招呼,不想惊扰地方,贵县就不用去了。 这倒也是,岳肃是什么样的身份,哪是你一个县令想见就能见到的。吴如梦也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再说其他,只是派人带着金蝉他们到城里采购。 一千多人吃饭,所需的粮食,也不能少了,还得买就买肉。折腾了半天,到了申时,方才带着东西回到城外大营。营内埋锅造饭,金蝉、童胄则是将在县衙之内,看到吴如梦审案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岳大人那是爱才的,对于这等刚正不阿,又有才干之人,就更是喜欢。听完金蝉的讲述,岳肃马上表示,让童胄明天跑趟城里,请吴如梦中午的时候,到大营吃午饭。原本岳肃也想在简阳县外休整一天,舟车劳顿,坐的船也不是很大,比不上那英吉利大海船舒服。疲于赶路的话,手下的弟兄们会吃不消的。 次日巳时,童胄只带了四名士兵进城,而且都是便装。一路骑马,来到县衙所在的大街之上。眼瞧着就要抵达县衙门口,却见对面,匆匆赶来十几匹马,马上坐着十几个差役,领头那个,是一位捕头服饰的汉子。 这帮人到得县衙门口,有一名差役大声喊道:“我们是成都府衙派来的,奉命前来提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公文,带进去转交你家大人,让他快快把人交出来,我等好回去复命!” 这差役派头十足,别看都是当差的,但在府衙当差,就是比在县衙当差有优越感。 县衙守门的差役,连忙接过行文,朝衙门里跑去。 刚刚那差役的嗓门很大,正往这边走的童胄听的清楚,他一听说,是成都府来提人的,立时就想起,昨天的那桩官司。案犯张用,不正是成都府师爷的儿子么,难道他们要提的人,就是那个张用。 想到这里,童胄带住嘶缰,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想看看,县衙里的这位吴大人会不会把人交出去。 不一会功夫,从县衙里走出一个班头,那班头一出门,就抱拳说道:“原来是成都府的弟兄,我家大人已然看过公文,现在派我带着诸位,前去监牢提人。请随我来。” 说完,当先引路,朝刚刚刚些差役来的街口走去。 府衙来的差役,在后面跟着,童胄看到他们前去提人,想要看看提的是谁,但他没有亲自前去,而是派了一名护兵,下马前去查看。 在护兵在后跟着,一直跟到大牢门口,只见大牢外面,正停着一乘轿子,看来府衙的人,早就来到大牢这边等着了。料想府衙的公文到来提人,县里面也不敢不给。 县里的那名班头,拿着县令大人的手令,进入大牢,很快功夫,就将张用以及那四个小厮提了出来。张用是要害部位受伤,也就一时疼得要命,现在缓的差不多了,而那四个小子,挨了八十大板,想要走道都困难。 交接了人犯,张用被扶进轿子,四个小厮则是被搭到马上,趴在上面。然后,两家的班头客气两句,府衙的人,便带人离开。看他们走的方向,是西门,应该是去成都。 护兵看到人走了,赶紧跑回去给童胄报信,童胄得知之后,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县衙去请吴如梦,而是调转马头,向城外走去。他这是要回去通知岳肃。 还有谁想要龙套的,赶紧在龙套楼留下名字,小翼一定会尽量安排,让所有的龙套都有登场的机会。在这里感谢大家,一如既往地对小翼的支持。小翼在此,再次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c。 第十二章 川中局势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二章川中局势 童胄没有进到县衙,去请吴如梦到大营赴宴,而是直接返回大营,向岳肃禀明在县衙外的所见。 岳肃听完童胄的讲述,沉吟片刻,说道:“这桩案子,若是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童胄,你和金蝉带几个人,今天就去成都,到知府衙门那边打听一下,看情况怎么样。还有,李忠他们是在咱们之前出发的,想来现在已经到了成都,你们设法联络一下,问问他们,在这边都打探到了什么情况。我这边,还照原定计划,明天启程。” “是,大人。”童胄与金蝉一起领命,退到帐外,选了几个人,便动身前往成都。 在这边,岳大人也没有闲着,暗中派人进城打探消息,一方面是询问一下,现在流寇到了什么地方,另外一方,就问问成都一带,官员的名声怎么样。 过了半天,有探子送来消息,说是听过往的旅人所讲,绵阳已经失陷,流寇打到绵竹关。但自古蜀道难,绵竹关更是川中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险要,流寇想要破关,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成都一带官员的名声,别的不说,本县的太爷吴如梦倒是一个清廉的好官,成都知府莫声莫大人,也谈不上什么好坏,毕竟成都城里有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想要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也就是偶尔有点小来小去的。 得了回禀,岳肃便把注意力放在绵竹关的叛匪身上,派人再到城里打探,想要对绵竹关进行一番更为深刻的了解。 据报,绵竹关是进往成都的必经之路,那个年头,交通不发达,尤其是四川这个地界,到处崇山峻岭,除了水路之外,走旱路想要到成都,只有前后两条路。从西北那边过来,一定要走绵竹关,关上只要有个几千人,哪怕雄兵十万,也难以通过。 心中有了底,岳肃便释然,等自己到了成都,就立刻前往绵竹关督战,调集兵马,剿灭流寇。 确定了大方针,次日一早,岳肃下令拔营起寨,前往成都。成都距离简阳县,不过几十里地,正常行军,一日便到,若是骑马急行,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 大军行了一日,傍晚时分,抵达成都。四川巡抚朱燮元,早就带着城内文武官员出城迎接,简单客套一番,由朱燮元在前引路,请岳肃入城。岳大人就任四川总督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通知了四川,总督行辕已然准备好了,岳大人直接进驻。 本来么,整个时辰正好是吃饭的点,朱燮元协同城内官员,已经在城内最好的酒楼,备好酒席,准备招待岳大人。而岳肃并没有答应,让一众官员都可以撤了,只留巡抚朱燮元在行辕,吃点便饭。 留朱燮元的意思,当然是要问四川现在的情况。从朱巡抚口中,其实战局还是有利于大明的。为什么流寇会大举窜入四川,原因是在陕西实在有点混不下去了,延绥巡抚洪承畴连破流寇,几仗下来,令流寇闻风逃窜。相较于三边总督杨鹤的无能,朝廷干脆革了杨鹤的职务,委任洪承畴为三边总督。这一来,洪承畴权利更大,调动兵马,追的流寇到处乱跑,陕西有两员猛将,一个叫左良玉,一个叫曹文诏,都是相当厉害,流寇难当其锋,干脆窜进了四川。 四川并非洪承畴的辖地,明朝是有规定的,兵马不得擅自越境,所以也只能坐视流寇进入四川。现在逃入四川的流寇越来越多,自保宁府失陷后,夔州府也相继失陷,两地百姓,多有附逆,流寇人数达五十万众。流寇没有后援供给,打到哪抢到哪,打一城扔一城,没有根据地,总之就是打到哪算哪。 不久之前,刚刚攻破绵阳,现在直扑成都,但若是到达成都,就必须要攻破绵竹关。前些时日,新任四川总兵刘五寿抵达成都,朱燮元就让他赶往绵竹关,抵御叛匪。在前任总兵战败的那一战上,四川的兵马,已经损失不少,现在刘五寿带的,算是成都府最后的家当,一共六千人,加上绵竹关原先的守兵,总计能有一万来人。依仗险关,料想成都无忧。而且,朱燮元又刚刚上了折子,希望朝廷能让洪承畴率军援川,前后夹击,剿灭流寇。 了解了更为具体的情况,岳肃也觉得固守待援,没有什么错误,理当如此。雄关险地,上万人守城,区区流寇,如何能够攻陷。 与朱燮元简单吃过晚饭,岳肃亲自送朱燮元离开行辕。这功夫,金蝉、童胄带着李忠来到行辕,岳肃让他们到花厅叙话。据李忠讲述,他先来到成都,探听到不少消息,当时,他所探听到的情况,和朱燮元刚刚所讲,基本上相同。 童胄又说起成都知府衙门的情况,说张用被带回之后,并没有被关入大牢,而是被送到一所大宅之内,经打听,这是府衙师爷张田家的宅子。今天一早,府衙还派人快马出城,看样子,似乎是去简阳县。 岳肃吩咐,让他们休息一夜,明天继续打探,并在次日清早,先排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兵,持着总督大令,前往绵竹关。有自己在那里盯着,岳肃也觉得放心,在成都住上两日,自己再亲临前敌,料想守住关隘,绝不成问题。 第二天下午,岳肃得到消息,知府衙门升堂,重新审理张用的那桩案子。 一听说重审,岳肃立时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看来莫声是想包庇张用。吩咐金蝉、童胄,便服百姓之中,前去听审,看看成都府能玩出什么花样。 金蝉、童胄也没带人,就哥俩上去,来到知府衙门。此刻的知府衙门外,有不少百姓在围观,二人老不容易才挤到大门里面,可惜这次,身后没带官兵,想要再进一步,也是万难。里面的人,挤得实在太严实了。无可奈何,二人只能听从前面传过来的消息。 公堂之上,最中央公案之后,坐的自然是知府莫声,在他边上,站的是师爷张田。下手有一张椅子,坐的是简阳知县吴如梦。 莫声朝下面打量一圈,目光最后落到吴如梦的身上,可以说,莫知府是恨透了吴知县,原因就是,吴县令总是不给他面子,来到自己地头上当知县,都两年多了,丫的一个子也没送过,怎不叫上级领导生气。而且,这次明知张用是自己师爷的儿子,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吧,可你竟然还敢公事公办,实在是欺人太甚。要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啪!”惊堂木一响,莫知府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 声音落定,左右“威武”一声,很快,有差役将十一个人带到堂上。这其中有张用,昨天被打的四名小厮,孔老头,两名伙计服饰的人,一名郎中服饰的人,以及昨天将张用带到堂下的两名差役。 这些人到得堂上,一起跪倒在地,口称“草民叩见青天大老爷”。唯有那四名小厮和张用,是躺在担架之上,没有跪拜。 人犯到齐,莫声说道:“吴县令,本府之所以过问此案,原因在于,本府识得张用,他自小就是一个傻子,怎么会被人说成是装疯卖傻。所以本府将他及他的四名随从现行提到府衙,经发现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尤其是张用,幸亏医治及时,否则的话,必然终身残疾,不能人道。吴县令,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会做出这等泯灭天良之事呢?” “莫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前日审问张用奸杀民女一案,若张用只是一个傻子,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呢?下官让听审百姓帮忙辨认,也没下令让人动手打他,如何会变成残废,险些不能人道,下官也实在不知。不如,就让张用自己说说,当时都发生什么事了吧。”吴如梦不卑不亢,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听了吴如梦的这番话,知府莫声的肺差点没给气炸了。让张用自己说,你吴大人的心眼还真不少呀,要是他自己说明白了,岂不是证明他不是个傻子。 不过,莫知府也是有些心眼的,微微一笑,说道:“陈石、王树,当时是你们俩押着张用到二门外给百姓验看的吧?” “是,大人。”两个差役老实地答道。 “当时都发生了什么情况呀?”莫声问道。 “当时张用被百姓拉到人群里,有那百姓对他殴打,我二人本想阻拦,怎奈被百姓拦住,实在无法进去。”叫陈石的差役老实说道。 “吴知县,这话你可听到,这可是你衙门里的人所回答,谅来不会有假吧。”莫声看向吴如梦。 吴如梦十分淡定,说道:“下官当时坐在大人的位置上,张用在二门之外,百姓群中,试问哪里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再者说,陈石、王树既然看到百姓殴打张用,为何不马上回报本府呢?还有,说百姓在验看张用是傻子的时候,动手打他,这一点,下官很是糊涂。第一,下官没有让人动手打他,第二,百姓为什么要打他呢?无缘无故的,打他做什么呀?为什么没有百姓动手打我呀?” “你……” #c。 第十三章 铁齿铜牙吴如梦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三章铁齿铜牙吴如梦 吴如梦的一席话,几乎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听了这话,知府莫声再一次被气的差点吐血。 这个时候,站在莫声身边的张田说话了,“吴大人,您说这话就不对了,公堂之上,你有官员审案的份,你怎能让百姓来审,这成何体统?你说你没下令让人殴打张用,可是,若非你叫人押他到二门之外,百姓堆里,他会让人给打了么?你说没有看到他被人打,可他再次被提到堂上,已是受了重伤,难道你看不到吗?为什么不将殴打他的人,抓到堂上,绳之以法吗?这未免有失公允吧?” “呵……”吴如梦轻笑一声,说道:“张师爷,你也知道,公堂之上只有官员审案的份?你不过是个刑名师爷,官居几品呀?可有你质问本县,质疑本县的资格?” “这……”张田被吴如梦一句话塞的,登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老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别看他只是一个刑名师爷,可是在府衙的地位相当高,作为绍兴师爷,他继承了绍兴师爷的本色,不仅能说会道,时常还能够出谋划策。在莫声当年做知县的时候,张田就跟着莫声,一直辅助他成为知府,所以极被莫声器重。在府衙说话的份量,也相当于一人之下。 “吴知县,你说得对,张田确实没有质问你的资格,当时本府确实有这个资格的。本府现在,也想问他所问的问题,吴知县,你解答一下吧!”莫声马上替张田出头。 “下官还是那句话,为什么百姓要打张用?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要打他?而且,在张用被带到堂上之后,他也没有控诉,说有人打他呀?公堂之上,他都不告那些打他的人,这让下官如何把他做主,追究打他的人呀?”说到这里,吴如梦看向躺在担架上张用,大声问道:“张用,本官现在问你,在简阳县大堂二门之外,你可否被人打了,打了你哪里,都是谁打的你呀?若是真的有人打你,公堂之上,为何不对本官言明呢?” 吴如梦可谓是能说会道,根本不去理睬刚刚的问题,反而将矛头指向张用。 张用听了吴如梦的问题,心中暗骂,我当时被打成那样,你也不是瞎子,再者说,你给我告状的机会了么。 眼下吴如梦又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张用想要骂吴如梦一番,说出自己的“委屈”,可他明白,若是自己真的有模有样的回答了,肯定要被人家抓住把柄,说自己不是傻子。老爹可嘱咐过自己,一定要承认自己是傻子,在堂上装傻充愣,以免酿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所以,张用无可奈何,嘴里支支吾吾,像是在喊疼,但谁也听不出,他嘴里嘟囔些什么。 张田狠狠瞪了吴如梦一眼,然后向莫声那边又靠了靠,凑到莫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大人,这吴如梦实在是巧舌如簧,咱们先不必与他计较,和他争论这些,搞不好会落入他的算计。我看,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只说小儿是傻子,先为他脱罪再说。” 莫声点了点头,在张田退后两步之后,才说道:“吴知县,犯人张用,明摆着是个傻子,你问他的话,他哪里能够说的明白。现在你也看到了,张用就是一个傻子,虽然他奸杀人命,可也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有情可原。本府现在重审,大家也看的清楚,对于一个傻子,就不要再行追究了。本府这边,判处张用监禁三年,赔偿苦主孔老头,白银二十两。至于原先的卷宗,就此作废,本府会连同今天堂审的结果,一并送交按察使司。” “大人。下官前日已经审的明明白白,案犯张用,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傻子,奸杀民女之事,也说得一清二楚。不但有他亲手画押的供词,我简阳县旁听的百姓,都能作证。怎能说作废,就作废呢?”吴如梦当即站了起来。 “吴知县,本府本想给你留些脸面,既然你现在这么说,那就不要怪本府与你就事论事了。” 说到这里,莫声一敲惊堂木,伸手点指阶下跪着的那两名伙计服饰的小子,大声问道:“你二人可是简阳县阳江酒楼的伙计?” “小民正是。”两个伙计叩头说道。 “本府现在问你们,在张用进到你们酒楼饮酒的时候,你们可曾看到过他?”莫声问道。 “看到过。”伙计答道。 “你们见到他时,他可说过什么话,是否像个傻子呢?”莫声大声问道。 “他说话支支吾吾,小的根本听不清楚,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个傻子。”伙计当即答道。 “好!来人啊,让他俩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供词拿来,让两名伙计签字画押。跟在,莫声又指向郎中服饰之人,大声说道:“杨柱铭,你是成都府文生堂的坐堂郎中,据张用的家人说,以前常请你去张家给张用看病,希望你能将他的傻病治好,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但张用先天呆傻,小民实在有心无力。”杨郎中答道。 “你也是成都府上有名的郎中,本府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依你所见,张用是真傻还是假傻?”莫声问道。 “是真傻。”杨郎中直接答道。 “好!让他签字画押。” 莫声十分简单的,先后让三个人证明张用是个傻子。在杨郎中签字画押之后,他又指向陈石、王树两名差役,大声问道:“陈石、王树,你二人也是公门中人,本府现在问你们,吴县令让你二人押着张用到二门之外,找百姓验看,张用是不是个傻子。你二人当时,是亲眼看到有刁民将张用拽入人群之中,进行殴打的吧?” “确实如此。”陈石、王树点头答道。 “先前你二人说,在刁民殴打张用之时,被人拦住,当时为何一不大声制止,二不到堂上禀明你家县令,让你家大人派差役出来将张用抢回来,把打人的刁民绳之以法呢?”莫声再次问道。 “是张用被抓到县衙之后,大人得知他是傻子之后,怕难以将他定罪,所以私下找来我二人,吩咐到时会让我们将张用带到二门之外,如有人殴打于他,我等不必大惊小怪,全当没有看到。我二人不明就里,当时大人如此吩咐,我等也不敢不从。”陈石、王树答道。 得了二人的供述,莫声看向吴如梦,大声说道:“吴知县,他们的供词,你可听到。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好说的?为何指使刁民殴打张用,到底有何图谋?是不是受了什么贿赂,方才如此?” “哈哈哈哈……”吴如梦听了这话,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大人真是会说笑呀,孔老头一贫如洗,拿什么贿赂下官。若问我有何图谋,下官的答案只有一个,为被张用奸杀的民女申冤!大人先后找人在公堂证明张用是个傻子,但下官很想知道,在简阳县大堂之上,张用招供之时,为何言语清楚,将犯罪经过如实供述,这一点,简阳县的百姓都可作证!还有,张用当堂亲口招认,他是见色起意,将孔老头的女儿孔秋儿骗入雅间,打发走下人,趁机将其奸污。事后,孔秋儿拼命抓咬,张用才一怒之下,将人掐死。人死之后,扬长而去,在本县派人抓拿之时,由下人教唆,教他装傻充愣,意图逃避国法制裁。此案证据确凿,莫大人,您不会是因为张用是府上师爷张田的儿子,你就妄想颠倒黑白,为张用翻案,令死者蒙冤吧……” 吴如梦将话说到这里,本想继续再说,此案总督岳大人已然知道,想要翻案,纯属白日做梦。 结果,后面这话还没等说出口呢,愤怒的莫声重重一敲惊堂木,怒声喝道:“放肆!” 莫声伸手指着吴如梦,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吴如梦,这里是本府的公堂,你胆敢诽谤本府,可知身犯何罪?” “莫大人!”吴如梦也不示弱,厉声说道:“是不是诽谤,大人心中有数。我劝大人莫要多行不义,否则天理昭彰,你难逃报应!到时乌纱不保,可不要怪下官没有提醒大人!” “放屁!吴如梦,你好大的胆子呀!此案本府已然重审明白,张用确实是个傻子,而且证据确凿!至于说,他为何会在堂上公认,想必是重伤之下胡言乱语,又或是你当堂诱供,方令他糊涂招认。你不分青红皂粉,冤枉好人,教唆他人,乱用私刑,此事本府一定会查个明白,叫你乌纱不保!你现在若是承认,本府还会念在你尚算清廉的份上,不予追究,若是你不识好歹,下场如何,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作为知府,那可是吴如梦的顶头上司,被手下的官员一挤兑,莫声岂能不怒。说起话来,也不再留分寸,好似街头流氓,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也没有了。 “大人说我不分青红皂白,那下官到要找个说理的地方,看看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失陪了!”吴如梦更是不客气,转身就往堂外走去。 “你想去哪?”莫声厉声喝问道。 “自是去找说理的地方!听说总督岳大人已来成都,下官这就前去拜会,请岳大人主持公道。世人常言岳大人乃是再世青天,我等楷模,想来一定会将此案查的一清二楚,断个明明白白!”吴如梦也不回头,大声说道。 “想见岳大人,你够那个资格吗?不是本府笑话与你,昨日我陪同巡抚大人前去迎接岳大人,岳大人连饭都没有时间吃,立刻就找巡抚大人商量剿匪之事。你这芝麻绿豆大了的官,到了门上,岳大人估计连见都不稀罕见。这桩案子,和剿匪大计相比,孰重孰轻,你也该明白吧!”说句实在话,莫声还真挺怕吴如梦去见岳肃的,一旦岳肃真的接见,再一时脑袋发热,管了这事,估计自己的乌纱可就要没了。心中虽然害怕,当时嘴上一点不示弱。他敢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所考虑的,吴如梦这么大点的官,在总督大人眼里,那可连个屁都不是,总督大人,稀不稀罕去见。而且最重要的是,流寇都打到绵竹关了,岳大人估计为了这事,都焦头烂额了,哪有功夫,去管这等民间的小案子。 “那也未必!”吴如梦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再也不去理会莫声,径直朝外走去。 走出大堂,吴如梦继续向外走,二门前围观的百姓,亲眼目睹堂上的一切,大家伙不是傻子,是非公道,皆在人心。再者说,百姓中也有听说过张用的,知道是正常人,而且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见吴如梦,走了过来,连忙自觉让开道路,有的干脆,已经向外走了。 也就这功夫,突听外面有人大喊一声,“总督大令在此,让成都府出来接令!” 一听到这个喊声,所有人都愣了,也有府衙外把门的差役和站在最外面的百姓能看到,有一名身穿便服的汉子骑在马上,身后带着二十多名士兵,手持一枚令箭,大声喊喝。拿着大令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童胄。 原来,童胄和金蝉混到二门外听审,很快就听明白了意思,知是成都知府要为张用翻案。于是,金蝉在这守着,继续听审,童胄回行辕报信。岳大人其实没有太多功夫,想着迅速审结,好赶去绵竹关,所以马上就派人过来。他这也是算到,吴如梦肯定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府衙守门的差役,走到童胄面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它妈的,耳朵聋么,总督行辕前来传令,令箭在此,叫你家大人速速出来接令!”童胄大声喊喝。 这年头,脾气大、底气足也是实力的象征。差役见童胄这么横,赶紧跑到里面禀报,吴如梦听说是总督衙门来人,让知府接令,也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便没有继续往前走。 差役进到堂上,把总督行辕来人传令的事一说,莫声急忙站了起来,到外面接令。一边走,他心中一边忐忑不安,实在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岳大人给自己传令所为何事,总不会是为了这桩案子吧。 差役先行将百姓赶出衙门,也就吴如梦没人敢撵,毕竟人家穿着官服呢。莫声在路过吴如梦身边之时,还得意洋洋地瞧了吴如梦一眼,意思似乎是说,看到没,只有老子这种大官,才有资格和总督大人对话。 #c。 第十四章 什么叫做威望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四章什么叫做威望 莫声出了知府衙门,只见童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正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就是成都知府莫声?”童胄用傲慢地声音问道。 “正是本府。”见对方一个布衣打扮,莫声料想顶多也就是岳大人的亲随,他对于来人的这种说话口气,很是不满。但谁叫人家手里拿着总督大令呢,只好应了一声。 “莫知府,总督大人有令,命你立刻前往总督行辕。眼前堂内所审之案,原告、被告,一干证人,全部带到总督行辕,不得少了一个。还有,你的那个师爷,也要一起跟着。”童胄用命令的口吻大声说道。 “是,下官遵命。”总督大人的命令,莫声不敢不听,只是心中纳闷,岳大人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所审的这桩案子。总不能是能掐会算吧,这也太神了。丫的,吴如梦还没去告状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莫声现在心中纳闷,童胄只是大咧咧地说道:“好了,莫知府,本将现在已经将岳大人的命令传达完了,这就带着人,随本将走吧。” 童胄的官职是参将,虽不官兵,当时却在岳肃帐下听用。可以说,要想带兵的话,岳肃随时都可以抽调一些人马给他,这个参将,可比那些分守参将,威风多了。毕竟是岳大人亲信将领。 见童胄自称本将,莫声又是一愣,但也没敢多问。唯唯诺诺,吩咐手下,带上岳肃要的人,随着童胄赶往总督行辕。 莫声与张田,一路之上,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岳大人的名头,他们怎会没听说,这等事情,要是岳大人出面来管的话,那肯定是为苦主申冤的。这可如何是好? 逃走那是万万不能的,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有硬着头皮前去,到了行辕,先看岳大人怎么说辞吧。 和莫声相比吴如梦倒是从容的多,去见自己的偶像,这是何等快事。到时可以亲眼目睹岳大人如何审案,如何将莫声、张家父子绳之以法。 很快,众人来到总督行辕,童胄让人进去通报,不大功夫,里面传出话来,叫人到后堂参见。原本有不少百姓跟在后面,有的人还在猜测,岳大人会不会亲审此案,自己会不会有幸亲眼目睹岳大人的风采。 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岳大人叫人去二堂,那就不是公开审理的意思。 童胄引路,带着一行人来到后堂。一进堂内,岳大人高坐在上,身边站着蒋杰、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 “末将已将莫知府以及一干人犯带到,特来缴令。”童胄进堂之后,先行躬身说道。 “很好,一边伺候。”岳肃说完,童胄老实的站到一边。 这功夫,莫声、吴如梦等人也都上堂。 “参见总督大人。”莫声、吴如梦、张田三人是躬身失礼。莫声和吴如梦自不必说,人家大小都是朝廷命官,而张田呢,作为师爷,起码也得是个秀才功名。在大明朝,但凡有个功名,见官就不用行跪拜之礼,都是知识分子圈里的,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草民叩见总督大人。”至于其他的人,全都要跪倒在地。也就躺在担架上的五位仁兄,依旧是躺着。 岳大人扫了一圈,说道:“成都府,本督今天传你到此,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下官不知,还请大人示下。”莫声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现在审的这桩案子,凶犯是叫张用吧,他是你府上师爷的儿子,在简阳县奸杀人命。那日在简阳县衙开审的时候,本督的人正好去找吴如梦,在县衙看到堂审的一幕。当时张用已然供认不讳,行凶经过说的清清楚楚,并承认不是傻子。你今天为他翻案,还找了这么多证人,证明他是个傻子,以求减等量刑。本督一直关注这个案子,所以有派人暗中到堂听审,堂上发生的一切,本督的人已经报于本督知晓。好了,本督也不说什么废话了,你也知道,流寇正在攻打绵竹关,本督奉旨到此,就是剿灭流寇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亲审此案。所以,本督希望你能够老实一些,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倘若不尽不实,那本督也就知道亲自开审了。言尽于此,你且来看……”说到这里,岳肃指向公案上供的王命旗牌,接着又道:“此乃皇上所赐,王命旗牌,什么用处,量你也知道。现在本督问你,案犯张用,到底是不是一个傻子呀?” “这……”岳肃的这番话,莫声听的是明明白白。岳大人的厉害,莫声当然也有耳闻,他沉吟一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权衡起来。考虑一下,他认为这桩案子,想要瞒过‘岳青天’,似乎是白日做梦,一旦所言不实,被岳肃审出来,自己估计就要倒大霉。 确定了这点,莫声干脆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哭着说道:“下官知罪,张用确实不是傻子……” “算你老实。那本督现在问你,你既然明知张用不是傻子,为何还要徇私枉法,替他翻案?”岳肃厉声问道。 “只因张用的父亲张田是下官的刑名师爷,追随下官数年,一直尽心尽责,为下官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用犯案,张田在我面前哭诉,苦苦哀求,希望我能为张用翻案。下官一时软了心肠,没有经得住他的求肯,便答应下来。是下官糊涂,还望大人从轻发落,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莫声再次哭着说道。 见莫声都承认了,张田都已经吓傻了,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只知道冲上磕头。 岳肃哪有心情去理会一个师爷,目光仍然落在莫声的身上,说道:“你还想有下次吗?本督早已派人调查与你,念你在任上,没有太多恶行,刚刚回答,又没有狡辩、抵赖,还算诚实。本督眼下事务繁忙,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心思,权且从轻发落,你自请致仕吧。” 致仕还乡,对一些犯官来说,是一种体面的离开。莫声自然不敢不识时务,连忙叩头说道:“多谢大人从轻发落。” “哼!”岳肃没有再去看莫声,指向下面跪着的一行人,问道:“你们哪个是本案的证人呀?” “小民就是。”什么杨郎中、酒楼伙计、县衙差役,都是苦着脸答道。他们怎能不心中叫苦,现在知府大人都被岳大人随便两句,就给打发回家,他们无权无势,一个被人当棋子用的小民,更是不值一提。 “你们哪个在堂上证明张用是傻子的,现在站出来,告诉告诉本督,张用是怎么个傻法呀?”岳肃沉声问道。 “大人啊,小民是收了张师爷三十两银子,才出面证明张用是傻子的,其实张用一点不傻,还望大人恕罪啊……”杨郎中第一个哭着喊道。 “大人啊,是张师爷派人前来威胁小人,要小人在公堂上证明张用是傻子,要是乖乖听话,一切好说,还给小的十两银子,要是不老实,就打死小人的全家。”两个酒楼伙计也是哭着说道。 “你们两个呢?”岳肃指向那两个县衙差役。 “小的倒是真的没有撒谎,确实是吴大人让我们将犯人张用拉到二门之外,还嘱咐小的,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用多管。”两个差役战战兢兢地说道。 都到这个份上了,岳肃料想这二人的话不会有假,点了点头,说道:“吴如梦,你的做法虽然不对,但也说明你为苦主申冤心切,且审案不拘小节,有一定的聪明才智。可天下官员,未必都会像你这般明察秋毫,如本督加以鼓励,其他官员,争相效仿,闹出事来,后果难以设想。这样吧,你自请罚奉三月,可会心服?” “下官心服口服,等回去之后,就自请罚奉三月。”吴如梦躬身说道。他也明白岳肃的意思,这般审案,若是别的官员,因为动机不纯,也这样做的话,势必酿成严重后果。所以,罚奉三月,已经算是相当轻的处罚,吴如梦自是心口皆服。 “张田身为府衙刑名师爷,也是知法之人,其子行凶,不知自行反省,反而包庇、纵容,买通、威胁证人,实乃罪不可恕。看你也是有功名之人,今日本督便革掉你的功名,充军云南,你可心服?”岳肃大声问道。 “小民心服口服。”张田哪敢说半个‘不’字,天下人都知道岳大人的厉害,充军云南,没取自己性命,已经算是不错。估计要是敢说不服的话,继续追究,脑袋就没了。 “尔等三人当堂做伪证,按大明律例,理当严惩。除罚没所收脏银外,每人重打八十大板,监禁半年。拉下去,执行!”岳肃指向杨郎中和两个伙计,大声说道。等他把话说完,一摆手,马上有护兵上来,将三人拉到一边行刑。 六十大板打完,岳肃也不理会三人,看向躺在担架之上的张用五人,说道:“尔等五人,维持原判,等下由吴如梦押回简阳县。” 岳大人没有当堂用狗头铡铡了张用,其实也是考虑到,用不着什么案子,都取出御铡三刀,地方上能办的,由地方上办就是。 一切处理妥当,岳肃站起身来,说道:“退堂!”言罢,一转身,朝暖阁之后走去。 如此案子,岳大人谈笑间便都解决,吴如梦是佩服万分。他明白,岳大人之所以能改这般轻松的破案,职位在那里摆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岳大人多年积累下来的盛名和威望。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么一天。 可吴如梦哪里知道,就在这一天,自己的命运,已然发生了变化。别看岳大人在二堂之上,只是例行公事,没有和吴如梦多说半句话,但岳肃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随后便上本保奏。以岳大人的职位,想要提拔于他,还不是小事一桩,没过多久,吴如梦就被破格提拔为太原府通判。以后吴如梦凭借岳大人的保举,和自己的才干与努力,那是一路升迁。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c。 第十五章 绵竹关失守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五章绵竹关失守 了结了张用那桩案子,岳肃在第二天,率领护军前往绵竹关。原本他是想等从重庆府赶来的总兵秦良玉,二人一道率兵前往,当时岳大人只到了成都两天,就有些坐立不安,一心关注着战局。于是,他有些等不及了,干脆先行前往。料想自己前去,一定能够鼓舞士气。 兵马离开成都,巡抚朱燮元亲自送行。成都距离绵竹关能有一百五十里,因为蜀道难行,这一百五十里是现代直线前往,在明朝时期,还得绕路。 急行军一日行了六十里,抵达彭州。在彭州休息一夜,继续赶路,岳肃他们是天一亮就行军,正午时分,已经走出将近四十里,兵马正前进的功夫,突然前方有十几骑迎面赶来。这十几骑速度极快,川中的道路不宽,岳肃的人马几乎将整个道路占满。 双方越离越近,渐渐能够看清,来人身上的服饰。马上的十几个人,都是官兵打扮,而且对面来的人,也已看清岳大人的旗号,在距离能有二十几步的时候,来人全部跳下马来,有一名士兵,快步朝岳肃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可是大帅亲来……” 岳肃骑马走在最前面,身边跟在蒋杰、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虎子,童胄则是留在行辕。听到的对方声音,金蝉大声说道:“正是岳帅在此!” 士兵又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小人是奉厉将军之命,回成都报信,不想在此遇到大帅。前方大事不好,绵竹关已然丢失,还请大帅定夺!” “什么?”一听这话,岳肃登时就懵了,绵竹关号称川中险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丢失。这才几天呀。 岳肃强打精神,大声问道:“绵竹关怎么会丢了的?” “小人也不知道,我等昨夜赶到什邡县,今天一早动身,准备赶往绵竹关,不想刚刚走出十里,就迎面碰到从绵竹关败退的官兵,厉将军知道事关重大,所以马上派我等回来报信。估计现在,厉将军正带人向这边撤退呢。”士兵说道。 “这……混账…….”岳肃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声。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倒是蒋杰,连忙开口说道:“大帅,绵竹关失手,我等需早定对策。什邡不过是县城,料想难以抵御流寇,大帅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属下以为,应该先行退回彭州,再行计议。” “干嘛退呀,流寇来了正好,小爷的这口大刀,正寂寞着呢。”虎子听了这话,跟在瓮声瓮气地说道。 岳肃当然不会有虎子这等心思,流寇几十万,哪怕多事老弱妇孺,那年轻丁壮也有十万八万的,就自己手上这几号人,拿什么抵挡,虎子再猛,也不可能杀光几万人吧。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什邡县难以抵御,而且人心已乱,理应速速撤退,做好迎敌准备。金蝉,你派几名心腹之人,立刻赶回成都,给朱大人报信,告诉他,绵竹关已失,做好防御准备,尽量征调人手。” “是,大人。”金蝉答应一声,当下安排人,快马赶回成都。 而岳肃也不能在这等着了,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退回彭州。 彭州只是成都府下的一个州城,城墙并不高,防御能力也不是很强,在此驻守,根本是守不住的。可以说,只要破了绵竹,再打到成都城下,费不了多大力气。 岳肃心中有底,自己手下一千人,彭州城里,守备兵马,已经被调走,能战的士兵,不过千把人,加上自己手头上的这点,在没有什么防御力的城内守御,和找死根本就没有区别,同时也是浪费战力。 回退的时候,士兵明显有些急了,脚步很快,从天明到正午走出来的路,不到黄昏,就走出来了。部队进城之后,岳肃找来知州,把绵竹关失守的事告诉予他,下令让全城百姓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岳大人明白,把消息告诉百姓,一定会引起城内恐慌,百姓蜂拥而逃。可要是不告诉的话,流寇一旦打来,这些百姓就得无奈投奔流寇。 果然,命令传下,民心大乱,百姓们仓惶收拾东西,携家带口朝城外逃窜。岳大人就站在北门,这是从绵竹到此,所要经过的门户,站在城楼之上,手里拿着望远镜,可以看清城外的一切,回过头同样能够看到城内的一切。 百姓流离失所,岳肃心中难过,自己是四川总督,这些百姓都是他的治下之民,这次逃难,不知会给这些百姓造成多大的伤害。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夜渐渐黑了下来,官兵埋锅造饭,赶了一天的路,士兵又累又饿,吃饱之后,只想着美美睡上一觉。可是岳大人的呢,只吃了一小碗饭,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他是在城楼上吃得饭,吃完之后,也没有下城,仍旧是坐在城上。彭州知州就坐在岳肃的边上,见岳肃不下城休息,小心地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身子要紧呀。” 他这倒不是好心,实在是自己想走,自己的家眷还在城里呢,百姓们蜂拥撤退,哪怕自己先不逃,守在岳大人边上,自己的家人也得逃呀,要是不走,一旦叛匪打来,到时可怎么走呀。 “绵竹关是成都的门户,现在失守,让本督如何还能睡得下。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家眷也应该快些撤离,只是毕竟是朝廷命官,应该给百姓做个表率,流寇还没打来呢,要是家眷第一个逃命,让百姓怎么想。你放心,流寇那么多人,不会这么快打来的。”岳肃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用不冷不热的话回了一句。 “大人说的是……”知州应了一句,便不敢多言。 “你也跟着本督忙了一天了,先行回家休息吧,安抚一下家人,告诉他们,不必惊慌,流寇不会那么快打来。就算现在打来,还有本督的人顶着呢。”岳肃说道。 “是、是……谢大人,那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见岳肃让他走,知州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下了城楼。 岳肃继续坐在城上,他这是在等。厉浩然还没回来呢,总得等他回来,大家一起撤吧。再者说,岳大人还想知道,绵竹关到底是怎么丢的,流寇有什么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川中险关夺了下来。要是有什么攻坚利器的话,自己也好早作防备。 现在是十一月份,即便四川的气候一向温暖,到了这个季节,夜里也是很凉的。而岳大人只是在城上生了把火,披了件棉衣,一直也没有下去。 他不下城,金蝉等人自然也不会下去,也都在城上休息。到了三更时分,守在城上的士兵,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火把的光亮,似乎是有人朝这边赶来,但人数不是很多。 “大人,城下有人。”一名护兵大声喊道。 岳肃一直没有睡着,只是静静地靠着,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向城下观瞧,果然有一行人朝这边赶来。瞧人数,并不是特别说,估计能有一百来人。 没一会功夫,这帮人到了城下,岳肃业已看清,这帮人穿的是官兵服饰。跟在就听城下有人喊道:“快开城门!” “你们是什么人?”城上的一名士兵大声喊道。 “我们是总督岳大人的护军,有大令在此!”城下一人大声喊道。 一听到这话,岳肃的精神头一震,出声叫道:“本督在此,厉浩然何在?” “大帅!末将在这!”紧跟着,城下就响起厉浩然的声音。 “浩然!”岳肃马上听出声音,跟着下令,“快开城门!” 城门打开,下面的官兵快速入城,很快功夫,厉浩然登上城楼,来到岳肃的身边。 “参见大帅,不知大帅,为何会在这里呀?”厉浩然纳闷地说道。 “本督也是担心绵竹关,所以想要早点过来,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到底是怎么回事,绵竹关是怎么丢的?”岳肃说出心中的疑惑。 “具体情况,末将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在路上遇到从绵竹关退下的败兵,听他们说的。听说是流寇挖掘地道,从地下潜入绵竹关,总兵刘五寿听闻流寇入城,便立刻逃离,官兵见主帅逃走,便无心抵抗,蜂拥而逃。所以,才令流寇轻易夺下关口。” “什么!混账!废物!”得知险关失守的原因,岳肃气的是破口大骂,两军交战,最忌主将先逃。主将一旦逃走,军队的士气会立刻跌入低谷,更会给士兵这样一个想法,你当官的都跑来,还想让我们这些当兵的玩命,那不是做梦么。 骂完之后,岳肃厉声问道:“那个刘五寿现在什么地方?” “末将一路撤回,并没有遇到刘总兵,想来是我们行军的速度太快。当时料想,用不了多久,刘总兵就回退到这里。”厉浩然答道。 “那也好!本督就在这里等他!”岳肃恨恨地说道。 刘五寿,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姐夫。原本登州副将出缺,刘五寿见山东那边比较太平,所以找姐夫出头,想给自己保个登州副将的差事。 有骆养性出马,这等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折子递上去,很快就被批了。刘五寿得到消息,自然高兴非常,只想着到了登州,好好地威风威风,再捞上一票。 可谁曾想,这运气似乎好过了头,四川总兵阵亡,总兵这个职位除了缺,太后想起了这位老兄,把他提拔到四川总兵的位置上,尤其还是在流寇已经打到四川的情况下。 得到自己再次升官的旨意,刘五寿差点没激动的哭了,不过这不是高兴的激动,那后悔啊。他马上找到姐夫骆养性,希望不当总兵这个差事,不去四川上任。 可是骆养性哪里同意,好不容易费劲给你讨得差事,你要是不去,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太后,太后会怎么想。到登州当副将你就去,到四川前敌当总兵,你就不想去,朝廷是你家开的呀。不想去,你也得去。 见实在没有退路,刘五寿只好硬着头皮赶往四川上任,等他到的时候,绵阳已经失陷,流寇正在兵逼绵竹关。他是四川总兵,朱燮元当然要让他去镇守险关。 刘五寿一百个不愿意,可自己毕竟是四川总兵,不去实在说不过去,只好咬牙应承下来。他要是不去,那镇守绵竹关的参将,守的还挺稳当的,滴水不漏,流寇怎么攻也攻不进来。他这一去,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流寇大军,眼睛就发话,脑袋就迷糊,差点吓晕过去。 先前几日,流寇虽然攻得比较猛,当时绵竹关城高墙厚,流寇又没有什么好的攻城器械,顶多就是靠云梯往上冲,这能攻上去么,一**地被打下来,留下无数具尸体。 见没有什么危险,刘五寿的胆子倒是壮了壮,开始到城上指手画脚,摆出一副最高长官的架势,指挥作战起来。就是城上坚守,只是不是傻子来指挥,一般来说,都没有太大问题,小心戒备着,流寇也不能飞过来。 只是没有料到,流寇竟然想出一招挖地道的法子。这招在攻城战中,屡见不鲜,也不算什么奇招,只要留意一些,一旦发现不对,弄些炸药给炸了,也就没事了。 可刘五寿压根没有这个想法,分守参将前来提醒,以防流寇用这招,他也没当个事,还把人家驳斥一顿,说流寇哪有这个指挥,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再者说,现在都是冬天了,泥土坚硬,想要挖地道,哪有那么容易。而且绵竹关这等险关的城墙,地基很深,万不可能被挖过来。 四川这个地方,不似北方,地处盆地,到了冬天,也不是特别的冷,泥土也不会冻住。流寇真的挖掘地道,从下面挖穿了绵竹关,叛匪趁夜涌入,但地道口终究有限,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杀进来,只要拼死抵御,夺回地道口,压住敌人,照样还来得及。 可惜,刘五寿一听说叛匪入关,自己就吓懵了,那还有心思去想对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他这一炮,守关的士兵还不得跟着跑,于是乎,川中险关绵竹关就这样陷落了。 刘五寿这人,贪生怕死不说,还好吃懒做。逃出绵竹关之后,一口气跑去三十多里,在马背上颠簸的够呛。转头见敌人没追了,这小子便放慢了速度,所以在路上没有遇到厉浩然。 但他也知道,敌军在后,不能跑得太慢,更是不敢睡觉,带着身边的亲信士兵,走走停停,终于在逃了一天两夜之后,赶到彭州。论时间,也就比厉浩然晚了不到三个时辰。 在此鸣谢小飞哥一回来就给小翼打赏。同样也要感谢其他给小翼打赏、投票,不停支持小翼作品的广大书友。小翼在此,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c。 第十六章 万众一心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六章万众一心 “快开城门!” 一大清早,彭州城下就有人大声叫关。 城下的人数,二百多号,这些人穿的是官兵的服饰,明显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连旗号也没有。 守城的官兵,早就看到他们到来,不过已然司空见惯,这一夜,自厉浩然率队回城之后,接二连三的有不少败兵逃到这里,被岳大人收编。可以说,岳大人一宿的没睡,光忙活这事了,他清楚,再过几天,流寇就要打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你们是从哪来的?你们的官长是谁?”城上官兵例行公事地问道。 “我家总兵大人在此,废什么话!快点开城!”下面那灰头土脸的士兵,脾气还挺哼。 岳肃就坐在城头,半眯着眼睛,似醒似睡,当他听到‘总兵大人’四个字时,精神头登时就来了,挺身站了起来。冲着城下大声喊道:“你家总兵姓甚名谁?” “废话,我家总兵便是四川总兵官刘五寿刘将军!”城下士兵大声喊道。 岳肃现在,身上没穿一品文官的袍服,穿的是武将的戎装,所以下面的人也看不出他是做什么的。作为总督,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穿一身戎装,也不算什么。确定是刘五寿前来,岳肃连忙一抱拳,说道:“原来是刘将军回来了,快开城门。” 城上士兵,连忙开门,请城下败兵进到城内。这帮人刚一进门,就见金蝉从城上跑了下来,冲着他们喊道:“不知哪位是刘将军?” 刘五寿虽说是战败,但得知后面没有追兵,现在又到了安全地带,胆子恢复了不少,立刻趾高气昂地大声说道:“正是本将,有什么事吗?” “原来您就是刘将军,正好,我家大人有情。”金蝉说道。 “你家大人算哪颗葱呀?本将急于赶路回成都,没有功夫去见。”刘五寿还以为是本地知州呢,一个小小的知州,他哪会放在眼里。 “我家大人是新任四川总督岳大人帅,你说算哪颗葱呀?”金蝉冷冷地说道。 他这话说完,不少护军就已经朝刘五寿他们围了过去。 一听说四川总督的名头,刘五寿吓了一跳。从北京出发前,他听说朝廷委任‘岳阎王’做四川总督,全力剿匪,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碰面。 刘五寿心里发虚,但也不能不见呀,强作镇定,说道:“总督大人可是姓岳?” “正是。”金蝉答道。 “没想到岳大人这么快就来了。”刘五寿跳下马来,跟在说道:“大帅在什么地方,快引我去见。” “岳帅正在城楼之上,刘将军,请!” 刘五寿打心里害怕,但他也知道,逃是逃不了的,只能相见。或许岳大人能够看在自己妹夫骆养性的份上,不太难为自己。不就打了个败仗么,能算什么呀,这年头,谁不打败仗呀。 带着两名亲兵,跟随金蝉上到城头,岳肃早在城上等候,一见刘五寿上来,冷笑一声,不等刘五寿见礼,就先行说道:“你就是镇守绵竹关的总兵刘五寿?” “正是末将。末将参见大帅。”刘五寿忙给岳肃见礼。 “绵竹关是川中险关,易守难攻,你带着上万人马镇守,怎么就把关口给丢了呢?”岳肃冷冷地问道。 见岳肃声音不善,刘五寿忙辩解道:“大帅息怒,绵竹关失守,实非末将之过,纯属流寇太过狡猾。他们从地下挖掘地道,通入关内,叛匪人多,足有几十万众,我部万余人,倘没有险关阻拦,正面交锋,如何能是敌手。所以,才被流寇夺了绵竹关。” “你说的倒是轻巧,地道能有多大,叛匪几十万人,能一下子从地道里涌出来吗?你身为三军统帅,闻听流寇从地道钻出,不率兵奋力阻拦,反第一个逃离关隘,是何道理?你要知道,绵竹关一失,流寇不日便要打到成都,到时如何是好?”岳肃厉声说道。 “流寇势大,末将也是听了消息之后,一时慌了手脚,才逃离关隘的。现在想起,是后悔不迭,真恨不得当时就和流寇拼了。然事已至此,末将也是无可奈何,有心无力了。流寇虽然即将打到成都,但毕竟机动能力较慢,一时半刻,还到不了,咱们只要先行撤离,到安全之地,集结兵马,还是能够收复失地的。末将的妹夫,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等下我就给我妹夫写信,让他奏请太后,立刻调派援军前来……”刘五寿先行狡辩,跟着搬出自己的妹夫骆养性来,堂堂锦衣卫,不管是谁,也要给几分面子吧。 不过他不知道,这天下间能让岳大人给面子的人,实在太少,而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实在是不够格。遥想当年,岳大人还是顺天府尹的时候,就敢赏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大嘴巴子呢,这侯国兴的老娘还是奉圣夫人客印月,声势不知比现在的骆养性高出多少。 “你这是拿骆养性来吓唬本督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莫说是你临阵脱逃,即便是骆养性在此,他敢临阵脱逃的话,本督一样将他砍了。来人啊,将刘五寿给我拿下!” “是!”左右吆喝一声,殷柱、铁虬带着护军一拥而上,立时就将刘五寿给按住,拉肩头、拢二臂,绑了个结结实实。 同刘五寿一起来的两名亲兵,吓得是浑身直哆嗦,干脆直接跪倒在地,一句话也不敢放声。倒是刘五寿,被绑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大喊大叫,“我妹夫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们谁敢动我,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把我放开,否则的话,这事被我妹夫知道,一定会把你们全都关进诏狱里面!” “莫说骆养性不在这里,即便他现在就在这里看着,本督绑你,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本督今日,暂且不取你性命,待到流寇打来之时,再借你的脑袋,号令三军!把他给我押下去,好好看管。随他回来的士兵,同其他官兵一样,全部收编。”岳肃大声说完,跟在又指向跪在地上的两名亲兵,说道:“你们两个是本地官兵,还是从北京随刘五寿过来的?” “小的是从随将军过来的?”一名亲兵小心地答道。 “与你们一样,是从北京来的,还有几人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还有二十人。”亲兵如实答道。 “把他们全部关押,待破敌之后,再行释放。”若是平时,岳大人或许就把人放了,也不怕他们回家告状。只是现在,流寇即将打来,让他们走了,就怕他们在沿路之上,造谣生事,夸大敌情,使民心不稳。 处理了刘五寿和他的亲兵,岳肃仍旧留在城上,他知道,还会有败兵陆续回来。绵竹关那里的损失应该不能太重,只要把败回来的士兵重新集结,完全能够组织一支不小的战力。成都城内,实在是无兵可用了。 当然,岳大人也派出侦骑,到前方打探敌情,看流寇是否是否杀过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从前面败回的兵马,陆续赶来。什邡县的百姓,也有不少逃难过来的,据说流寇已经朝什邡县流窜,一两天内,就要抵达城下。 截至到今天,岳大人已经收编败卒五千余人,有了这个数字的官兵,岳肃心中也有了一定的底气。成都城,岳大人已经看到,就凭如此城防,流寇没有攻坚利器,想要破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彭州的百姓,基本上都逃到成都或者是别处去了,当然也有一些实在逃不了的,岳大人也没法一一照顾的到,只能管眼前的事情。官员的家眷,在岳大人的指挥下,是最后撤离的,彭州城的官员,却是没一个敢走的,总督大人还没逃呢,他们现在就想着逃,是不是想和刘总兵一个待遇。 又等了一天,什邡县的县令带同本县官员,也都抵达。若换做以往,估计早就逃来了,可能也是收到风声,才逃的不紧不慢。据什邡县令汇报,流寇已经快打到县城了,还请总督大人早做决断。 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回成都了,要真的是和流寇前脚抵后脚,哪有那么多时间布防。于是,岳肃下令,全军撤离,返回成都。 一路无话,从彭州到成都六十里地,大军急行,一日便到。回到成都,巡抚朱燮元出城迎接,告诉岳肃,城内已经做好防御措施。不过,城内可用之兵,不过千余人,正招募百姓,上城守卫。 岳肃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需要直接上城视察。成都城,城高墙厚,为了抵御流寇,朱燮元已经从军械库里把大炮都搬上城了,守城官兵,见岳肃到来,一个个是抖擞精神,怎奈人数实在有点少的可怜。 岳肃将收编回来的五千人,以及自己的一千多护军,加以安排,成为守城的一线部队。对于朱燮元提出的,征召百姓上城守卫,岳肃给予否决,他表示,要从富人家中,征召打手、护院上城守卫。岳大人的话说的明白,流寇来了,不抢穷人,只抢富人,这个时候,你们有钱的,自然要给本督站出来,有人出人,没人给我出钱。 岳大人一向铁腕,他下的命令,有谁胆敢不从。官府一将命令下达,即便再不情愿,也得出人。成都知府莫声第一个响应,亲自带了府上的家丁、奴仆四十人前来,表示愿意有力出力。他是自请致仕,折子写完,要一级一级的交上去,等送到北京,时间早的呢。这家伙也算是识相,打算在这个时候,戴罪立功。岳肃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下来,准他戴罪立功,实打实告诉他,只要协助守城成功,本督自然会手下留情。 有了这话,莫声的表现还真不含糊,当即捐出所有家产,白银十万余两,愿充作军饷、赏赐,给守城官兵。 莫大人能如此做,实在是因为人家是好面子的读书人。莫声年纪不到五十,就这么自请退休回家了,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岳肃虽然留情,没有抄他的家,但莫大人心里也有数,自己不是被革职,说走就能走的,要等朝廷的批复下来,折子一层一层送到北京,再等送回来,估计流寇早把成都城给包围了。一旦城破,银子还不都得被洗劫了,一文也不是自己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拿出来,落一个好名声。哪怕守住了,城没有破,日后论功行赏,他也相信岳大人,一定会就事论事,不会埋没了自己的功劳。 岳肃对莫声的表现,十分满意,大加赞许,直言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折子到哪了不要紧,本督还能给你追回来,好好干吧。 莫声高兴的不得了,更加卖力了,带着府衙里的差役们,组成拆迁队,将城里的那些废弃的房子、庙宇,总之是没用的建筑,全都拆了,以作守城之用。是呀,守城的时候,少不得用石头往城下砸,现在准备,不用岳大人吩咐就提前去做,也算是他有眼力。 在莫声的牵头下,城内的富户越发的踊跃,什么家丁、打手、护院纷纷送到前敌,不想送人的,就得送钱,总之是一样也少不了。莫声还做了一件有益的事,那就是平稳物价,大战前夕,粮食肯定要涨价,结果这位仁兄,用强硬的态势,把物价压住,不管城内的商铺,有什么后台,他也不畏惧。而且还大量征收粮米,充作军用。可以看出,人急眼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再者说,这里有岳大人这张保护伞,自己有什么害怕的。 城防有条不紊的布置妥当。城内所有官兵加在一起,能有七千人,再加上富户送来的家丁、护院之流,整整凑了上万人。这是第一梯队,岳肃将护军、士兵、护院什么的,分散安排,每两千人负责守一门。金蝉守首当其冲北门,殷柱守东门,童胄守南门,厉浩然守西门。巡抚朱燮元居中策应,岳肃亲上北门。城内的差役人等,作为第二梯队,平日维护治安,前线吃紧的时候,会马上征召。 官员的家属,以岳肃的老婆阮傲月牵头,带着朱燮元的老婆、丫鬟,莫声的老婆、丫鬟,以及城内所有官员家的女眷、下人,专门负责给官兵做饭。 又过了两天,消息传来,流寇已经过了彭州,直扑成都,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c。 第十七章 虎子百骑劫敌营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七章虎子百骑劫敌营 这一天,流寇终于打到成都城下。作为四川总督,整个四川最大的官,岳大人亲自站在城楼,给官兵鼓舞士气,让士兵可以看到,你们的主帅就和你们站在一起,老子是当朝次辅,位极人臣,都没有害怕,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从城上向下望去,远处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流寇,朝这么移动。可以说,要是胆小的,看到这个架势,都得吓尿裤子。 然而岳大人只是轻笑一声,指着前来叛匪,大声说道:“一群乌合之众,人数虽多,又能如何?尔等可畏惧?” 最后一句,岳肃的声音更大,城上的士兵,几乎都能听得清楚。岳肃的护军,第一个大声喊道:“大人性命关乎天下,尚且不惧,我等岂会畏惧。愿誓死追随大人,剿灭流寇!” 他们一带头,其他的官兵一个个也跟着大声喊道:“大人性命关乎天下,尚且不惧,我等岂会畏惧。愿誓死追随大人,剿灭流寇!”…… 一时间,城上的喊声,响彻洞天。岳肃借此时间,大声说道:“来人啊,将总兵刘五寿押上来!” “是!”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节目,一声令下,铁虬和虎子将刘五寿从城楼里面拖了出来,后面还有护兵,将虎头铡搬了出来,岳大人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刘五寿现在,脸上没有半点嚣张之色,精神有些萎顿。带到岳肃面前,铁虬和虎子分别一脚,将刘五寿踹倒在地。紧跟着,岳肃大声说道:“犯官刘五寿,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丢失险关,至令流寇兵逼成都。罪不可恕,理当问斩。用其人头,号令三军,用其鲜血,予以祭旗!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是!”护兵答应一声,虎头铡放落在地,铁虬、虎子这就要去拽刘五寿。 刘五寿一听说要砍自己,吓得脸都青了,一个劲地磕头,哭着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现在也不敢再亮出妹夫的名号了,骆养性毕竟在北京,这里是成都,离得远着呢。而且就算知道,也未必能从‘岳剃头’刀下把自己救出来,只有祈求眼前之人了。 岳肃是不理不睬,这时铁虬、虎子已经把刘五寿拉了起来,紧跟着,由虎子将黄绸子扯掉,一把拉开铡刀。这本来是铁虬的工作,可今天虎子一听说要用铡刀“咔嚓”人,心中激动非常,从铁虬那里问明了用法,就一个劲地和铁虬商量,这回让给自己来过过瘾。铁虬是他的手下败将,已经对这位爷心服口服,经不住虎子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下来,由虎子开刀。 虎子拉起刀来,铁虬在后面将刘五寿的身子送上去,此刻的刘五寿,在看到铡刀的那一刻,人登时吓得昏死过去。 “铡!” 在岳肃大喝一声之后,虎子也喝了一声,紧跟着铡刀一落,“咔喳”一声,刘五寿身首异处,尸体滑了下来,脑瓜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停了下来。 岳肃低头瞧了眼刘五寿的脑袋,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将刘五寿的脑袋高挂起来,传遍四门,但凡有临阵退缩,不尊军令者,这便是榜样!” “是!” 城上祭旗完毕,官兵们的士气立刻高昂起来,有岳大帅亲自坐镇,哪个还会害怕,即便害怕,又有谁敢有逃跑之心。 相比城上的井然有序,城下的流寇好似一盘散沙,行军赶路也没有什么顺序,在距离北门还有五里地的时候,停了下来,看来是要安营扎寨。过了一会,流寇又动了,不过是左右分散,分别朝成都的东门、西门移动,瞧架势,是打算将成都城包围。 流寇的行军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忙活了一天,才勉强完成合围。但并没有安营扎寨,只是简单的扯了几十个帐篷,大多数的人,还是在帐外,点燃火堆,埋锅造饭,就地休息。 从这可以看出,流寇的人实在太多,帐篷明显不够用。至于扎寨,更是没有那个材料,也懒得去动手。 岳大人在城上看的清楚,也就是自己手下人少,要是人再多点,都恨不得这就提兵出城,打一个冲锋,杀杀流寇的锐气。 站在岳肃的身边的蒋杰,自然也都看到,他小声说道:“大帅,流寇远来疲惫,且没有扎营保护,实乃偷袭的天赐良机。属下以为,不如趁天黑,派人前去劫营,打叛匪一个措手不及,杀杀他们的锐气。” “先生,本督也有如此想法,怎能城内官兵实在太少,城外流寇实在太多,一旦出城,怕是有去无回啊。”岳肃说道。 “大帅此言差矣,流寇从入川至今,尚未受挫,信心自然高涨,凭借人多,以为城内不敢偷袭,守备松懈,我军只需百余骑,定能将他们搅个天翻地覆。大帅莫不是忘了书中甘宁百骑劫魏营了。”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所言倒是不错,可本督手下,并没有甘宁这般马上猛将呀。”岳肃无奈地说道:“金蝉、铁虬他们都是绿林中的高手,夜间策马劫寨,怕他们有所不及呀。” “金蝉他们,或许不及,但大帅手下,不是还有一个万人敌么。”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你是说虎子?”岳肃摇了摇头,说道:“让这厮冲锋陷阵自是无话可说,但若是夜晚劫营,一旦他杀得兴起,没有及时回来,流寇人多,搞不好会搭上他的性命呀。叫他领兵,我实在不放心呀。” “属下猜到,大人会有如此心思,所以杰愿意陪同虎子将军一同前去劫营,不需人多,只需百骑,自叫流寇心惊胆寒。”蒋杰自信地说道。 “先生愿亲自前去?” “正是。”蒋杰点了点头。 “既然有先生亲往,那肃这就放心了,如此有劳先生了。”岳肃冲着蒋杰躬身说道。 “大人客气了。” 当天晚上,流寇自在城下休息,没有发动进攻,吃饱喝足,就和衣睡觉。现在眼瞅着快进十二月,哪怕四川一地,冬天气温也是零度以上,到了晚上,也叫人受不了呀。也就是白天走了一天路,大家伙都累的受不了,这才勉强睡过去。想来睡梦之中,他们也梦想着能够快点攻下成都,进城去抢上一番,美美地吃上几度,在城里过上一个冬天。 流寇么,没有根据地,没有后援补给,打到哪抢到哪,打不过就跑。田地荒废了,拖家带口,跟着瞎闯,后悔的人,其实多了去了。其实是那些妇孺老弱,跟着部队瞎折腾,哪里受得了。路上病死的,那是不计其数。也就是历史是后来人书写的,将这帮人的行为说成起义,说是义举,打土豪、分田地,均田免粮。可跟着这伙“义军”瞎折腾的,中间死了多少无辜百姓,要是没有这伙人搅合,堂堂中华怎会陷于蛮夷之手。明亡之后无华夏,可惜、可叹呀。 题外话不多说,单讲流寇守在火堆旁,连个遮拦都没有,就此睡了过去。而城内呢,一百多名护军,二更吃饭,人吃的饱饱的,马也喂得饱饱的,一个个磨刀霍霍,只等着今夜出城大杀一番。 最为兴奋的,当属虎子,听说出去劫营,饭吃的都比往常多上两碗。不过也有不满意的,铁虬就是首当其冲,见单单安排虎子跟随蒋先生出外劫营,没有安排他去,那是主动请缨,希望大人能命他跟着一起去。铁虬热情非常,岳肃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也就准了。厉浩荃也跃跃欲试,但却被岳肃挡了下来。当然也有担心的,随虎子前来的几名裴府家将就十分紧张,城外那么多流寇,就少爷他们百来人去,怎不叫人担心,所以一个个都要跟着少爷一起去,也好做个保护。他们的想法其实和岳肃一样,但不担心一开始少爷出什么危险,毕竟都是跟在裴玄久经阵仗的,能看出流寇不过是乌合之众,就是人多,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怕只怕,少爷杀得兴起,不知道回头,陷入重围,可如何是好。叛匪好几十万,就算伸头让少爷来杀,累也得累死少爷呀。也就是因为有蒋杰跟着,他们才能放心点,自己再跟去,关键时刻也能拉少爷一把。 他们担心虎子,虎子却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城外这么多人,终于能杀个痛快了。合扇板门刀磨得雪亮,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望着天上月亮,时间一点点过去,三更时分,岳肃拿望远镜朝城下望去,借着星光,外面的情况,大约能够看的剔透,叛匪也就有那么几个人守夜,估计也都睡着了,其他的叛匪,就更不用说了。 到时间了,岳肃冲着披挂整齐的蒋杰三人与百来名将士一拱手,说了声,“拜托了!开城!” 城门洞开,蒋杰、铁虬、虎子三人一马当先,率先出城,其他官兵是紧随其后。一百来人呼啸而出,城门随后关闭,吊桥也拉了上来。 既然是偷营劫寨,自然少不得人含梅,马摘铃,马儿的脚上都裹着棉布,跑得再快,也发不出多大声响。借着夜色,这一百多人飞快杀到敌营,五里地么,对快马来说,还不是眨眼的功夫。 叛匪大营没有栅栏,一马平川,睡觉的流寇,也没有什么秩序,东一顿、西一撮,哪有地方往哪躺。蒋杰这一百人杀进来,流寇们当时就乱了套了,一个个吓得好似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和他们相比蒋杰他们,好似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蒋杰和铁虬,今晚拿的都是长刀,马上砍杀,十分方便。不要以为将先生只是步下功夫,只会用把扇子,人家怎么说也是将门出身,十八般兵器,不敢说全都会用,也基本上都能耍的起来。一口长刀在手中,耍的是呼呼生风,可谓当者披靡。 虎子就更不用说了,合扇板门刀这一轮开,是碰着就死,磕着就亡,若是别人能用虎入羊群来形容,那虎子只能说是开了挂的猛虎杀入羊群了。 大半夜的,流寇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反正凑到前面的,是当场毙命。虎子一马当先,直接杀出一条血胡同来,他胯下宝马“墨麟兽”,不管是踩到谁,撞到谁,那也是不死即伤。其他人全都跟在他的身后,在叛匪丛中,那是东杀西窜,好似进入无人之境。 “过瘾,过瘾啊!”虎子那是无比兴奋,手中大砍刀那是越抡越猛,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余下的人也没闲着,每杀到一处,就有人从怀中取出一把纸撒将出去。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捡起来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等虎子他们从这边杀到别处,就有那好奇的,凑过去,把纸捡起来,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个年头,虽然没有什么九年义务教育,文盲到处都有,但也不是各个都是文盲,认识字的平头百姓,劳苦大众还是不少的。多的字不认识,但多多少少也识得几个。所以,咱们也不要无限封建年代,百姓大字不识,好比明太祖朱元璋和他手下的大将徐达、常遇春这帮人,元朝统治下的放牛娃,不都认得字,还能看得懂兵书么。别说这是跟了朱元璋之后才开始学认字,这个解释不太靠谱。元末统治下的百姓都识字呢,更别说是大明朝了。 有那流寇将纸张拾起,借着月色,可以看清上面写有一行字,很是简单,“凡取下王嘉胤项上人头归降者,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 散发传单的策略,也是蒋杰早就想好的,城内那么多人,大家伙一块动笔,一会功夫就写了好几千张。出城的官兵,一人揣个几十张,没过一处,由一名官兵,把怀里的撒出去,也就完了。 一百来人,把整个流寇大营,搞的是鸡飞狗跳。中军营帐内,流寇首领王嘉胤还在睡觉,得了禀报,大吃一惊,自己这么多人,城内竟然还敢出来劫营,简直是不想活了么。马上下令,命手下拼死阻拦。 可这有什么用,他的大营一点秩序也没有,全都是些乌合之众,军令传出去,和扔水里面,没有什么区别。别说组织不起来一点有效的防御,那些流寇见到虎子他们杀来,略加抵抗,见对方离开,是赶紧撒开。深更半夜的,实在不知官兵杀进来多少,安全第一。 #c。 第十八章 死守坚城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八章死守坚城 蒋杰、虎子率领百骑劫营,一路畅通无阻,所向披靡,挡者必死。冲杀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流寇营地都乱成一锅粥了,远处的只能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知是哪里出了状况。近处的,被杀得落荒而逃,哭爹喊娘。 骑兵的优势,就在于此,来去如风,无法阻拦。想当年甘宁百骑劫魏营也不过如此。只是眼前的流寇,哪里比得上曹操大军,被杀得乱七八糟,有那不明就里的,已经开始大喊,“官兵大军来了,快跑呀……” 敌营越乱,对偷袭的官军来说就越是好事,估摸着所有的传单都撒的差不多了,蒋杰策马撵上虎子,大声说道:“撤退,往回杀!” 蒋杰一开口,追随在虎子身后,寸步不离的家将也赶紧附和,“少将军,赶紧向回杀。” 虎子还没杀过瘾呢,当时临行前岳肃有吩咐,必须按照蒋杰的吩咐行事,否则以后,再不给他杀敌的机会。虎子今天也没喝酒,脑子还算灵光,也就点头答应,向成都城方向杀回。 来的时候无人能挡,去的时候,无人敢挡,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出敌阵,返回成都。岳肃一直都在城头观瞧,见虎子他们回来,那是高兴非常,最为令他高兴的还有,竟然没有一个流寇,敢在后面追杀。岳肃连忙下令开城,吊桥放下,城门洞开,勇士们呼啸而入,结束了今夜的旅程。 岳大人清点人数,去的人是一个不少,一个个身上满是敌人的鲜血,却是没有一个受伤的。 “壮哉!”岳肃大喜,立刻吩咐,“上酒。” 酒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声令下,不等勇士们下马,士兵们就将一碗碗好酒端了过去。虎子他们接过酒来,是一饮而尽。道了声“好酒”,才跳下马来,把酒还给送酒的士兵。并没有像电视中那样,非得把酒碗砸了,才能彰显豪迈。 丫的,酒碗不需要钱买呀,即便便宜,以后喝水、吃饭的时候也得用呀。 岳肃让他们到营地休息,成都是分内外城的,外城现在全部驻军,立有暖帐。岳肃的中军大帐,里面已经摆好酒肉,让他们随便吃喝,吃饱喝足,再去睡觉休息。 和岳肃这边相比,流寇营地还是乱成一锅粥,那些乌合之众,一个个方寸大乱,有的甚至不知道,官兵到底走没有。王嘉胤派人安抚人心,折腾到天亮,叛匪们才发现安全了。清查尸体,这一夜被官兵打死五百来人,伤了二百多号。这点死伤,对人数众多的流寇来说,算不得什么,当时要命的是,一具官兵的尸体也没留下。 王嘉胤大怒,清晨吃过早饭,就下令攻城。大冷的天,总不能都在城外喝西北风吧,赶紧攻下城池,进去过年才是真格的。一路抢来,在绵阳城和绵竹关都受到顽强的阻击,攻破之后,也没有抢到太多粮食,尤其是打到什邡县和彭州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什邡是小县,抢也抢不到什么,彭州那边,收到消息比较早,家里有粮,几乎都跑了,官仓也都搬空了,留下来的就是一些啥也没有的贫民。甚至能跑得动的贫民,也都跑了。 流寇根本不耕种,要想继续活下去,就得继续抢。否则的话,几十万人吃什么呀。王嘉胤算了一下,顶多还有一个月的口粮,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攻下成都。 流寇们开始攻城,反正人多,是四门一起攻打。但攻城器械,实在太弱,除了云梯,就是少量的井栏箭楼。说白,靠的就是人海战术。 可这在坚固成都城面前,算得了什么呀。成都作为四川首府,城高墙厚自不必说,城内还有专门制造武器的兵仗局。火器司里存着的火器,全被调了出来,别看是国产大炮,也有六十多门,再加上岳大人还从浙江带来了五门西班牙炮、五门英吉利炮,打这些流寇,那是绰绰有余。火炮瞄准井栏箭楼就打,火枪不停地发射。一座座箭楼被炮弹砸飞,炮弹所过之处,一死就一趟。 火枪的威力,在这里更是展露无遗。火枪的射程在百步左右,但居高临下,打的更远,在城上向下打,能够从容开火,而且还不用瞄准,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枪下去,肯定有中弹的。兵仗局的火枪多的是,一共四千条火枪,平时都没人愿意用,也就岳大人喜欢使这东西。每城一千条,轮流发射,枪管热了,就停下来凉一会,反正是冬天,凉的也快,趁着功夫,可以用弓箭射击。 流寇杀到城下,这也不用慌张,铁锅上早就准备好开水和滚油了,往下一倒,能烫死一片。烧红的火链,顺着城墙横抡,只要攀爬的流寇碰上,登时就得摔下去。城下聚的人更多的时候,就把火油往下倒,然后一点火,整个城下就能变成火海,有多少死多少。 成都城外有护城河,半天下来,护城河面都堆满了尸体,叛匪四门一起攻打,这损失得有多大,到了未时,叛匪合起来死了六千多人,伤者过千。 头上的太阳还老高的,城下的叛匪就不敢继续往前冲了,这简直是人间地狱,上去就是死啊。 王嘉胤在北门督战,看到这个情况,也有点傻了,攻打绵竹关的时候,伤亡都没这么惨,本以为能够一鼓作气拿下成都,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呀。 找手下狗头军师研究一番,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想要用攻破绵竹关的方法攻进成都,基本上没有可能,城外的护城河那么深,里面全是水,怎么挖地道呀。唯一的方法,还是靠人海战术,让手下的人猛冲。不管白天黑夜,轮番攻打,反正人多么,耗也能把守城的官兵耗死。 王嘉胤也看出来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指挥流寇,继续向前冲。可是流寇就是流寇,不比正规军,你说冲就冲,流寇是只能打顺风仗,受不得挫折的,见情况不对,哪个还给你玩命冲。 手下的人都不冲,王嘉胤也没有办法,只好收兵,埋锅造饭,让流寇们缓一缓,明天再攻。流寇们早就想休息了,这正中下怀,一个个收拾做饭,吃饱了,掉头就睡。 当时王嘉胤,比昨晚能够警觉一些,专门派人夜里盯着,以防官军再度劫营。本来么,城内的官兵昨晚偷营劫寨了,今晚肯定会以为外面有准备,万不敢再来。可万万没有想到,今晚官兵又行动了,这回还是百人,还是虎子、蒋杰、铁虬带队。 不过,他们没有打北门外的敌营,而且打东门外的敌营。东门外的流寇营地,昨晚没有受到偷袭,虽说得到消息,但也没当回事,以为官军今晚肯定不能来。结果官兵来了,虎子他们这一百来人,在流寇营地一番砍杀,一个人没死,放倒了上千流寇,折腾半个多时辰,然后扬长而去。 消息传到王嘉胤耳朵里,气的他是直咬牙,这次索性分批进攻。白天打的时候,一部分人先休息,打到晚上,白天休息的人,再挑灯进攻。 这个打法,倒是令城上的守军比较吃力,对方人多,白天晚上的能够折腾的起,自己就这么点人,还得守四个城门,要是熬通宵,车轮战的话,实在受不了呀。 岳肃找来巡抚朱燮元一研究,第二梯度也开始上吧,重新安排兵力布防,也跟敌人玩两班倒。成都是大城,什么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按察使衙门、知府衙门、同知衙门、通判衙门、推官衙门,大衙门有二三百人,小衙门也有百多人,再加上清军厅的差役,怎么说也有两千多号。然后又出钱在城内招募丁壮,所招募的百姓,必须是成都人士,外乡逃入城的,一概不要。这也是担心,有内鬼混入城内,大战之时,趁机开门。 可以说,流寇很少有正了八经公开的城池,最最常用的就是派人混进城去,伺机开城。只是可惜,岳大人在成都城安排的滴水不漏,一点机会也不给你。到这个份上,也不乱用外乡人,外城这里,根本不让百姓过来,内城里面,每条街上都有差役巡逻。哪怕征调差役上城,也只是调动一千,余下一千,在城内维持秩序。 流寇没白天、没半夜的轮番攻城,城内是有条不紊地展开抵御,你的攻城方法就那么一样,我的守城放了去。五天下来,流寇就已经先攻不动了,死伤两万余众,那还打什么打呀,尸体堆积如山,被城上一把吧烈火,烧成骸骨。如此场景,称作修罗场也不过分,攻城的流寇,被吓得攻城时,只是在护城河那边呐喊,连向前冲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流寇已然成攻城改为围城了。这种场面,是岳肃最喜欢看到的。别看成都城里的人口不少,粮食用不了多久,但也比城外的流寇强啊。城内有房子遮风挡寒,城外没有,虽说每过一天,大家都消耗粮食,但你流寇好几十万,能消耗的起么? #c。 第十九章 外强中干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十九章外强中干 一晃半个月过去,叛匪由先前的猛攻,渐渐变为偶尔攻一下,直到最后,是根本不攻。守城的压力,越来越小,岳肃现在忙活的,就是粮食调配。成都毕竟是四川首府,城内的粮仓比较充盈,民间也有不少粮食,富户在岳大人的沟通下,都主动捐出粮食,完全可以维持,估计能够勉强再坚持半个月,如果只给百姓喝粥的话,一个月都没有问题。 城外就够呛的,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日,距离过年只有二十天,想要进城过年,那是基本没机会了。别说过年了,估计流寇都在想,几天之后还能不能吃上饱饭。 他们的粮食,勉强够一个月的,前头半个月吃完,余下的半个月,丁壮还能凑合吃饱,老弱妇孺,也就勉强有口粥喝。 看到这个情况,王嘉胤为难了,天气越来越冷,城攻不下,饭没得吃,待到粮草耗尽,手下的人就都得散了。这可怎么办? 王嘉胤进行了一番研究,决定掉头去攻打几十里外的简阳县,起码也是个县城,多少也得有点粮食吧,而且一个县城,比较好攻,料想大军一到,吓也把地方官给吓跑了,那是唾手可得。 当下,王嘉胤决定分兵两路,一路去攻打简阳县,一路继续围着成都城。围成都这一路,是他亲自率领,攻打简阳县的这一路,由他手下大将吴延贵带领。人不是很多,但全是丁壮,一共有一万五千人,目的是以最短的时间,夺下简阳县。 从成都到简阳,正常行军一日便到。抵达到距离简阳城还有三里的地方,全军停下休息,埋锅造饭。他们也没安营扎寨,因为根本没有帐篷,只等着休息一晚,明天就把县城拿下。当然,吴延贵也是比较狡猾的,他派了一千人为先头部队,先到简阳城看看,要是地方官已经弃城而逃,他们就进城过夜。 这一千来人,溜溜达达赶往县城,距离县城越来越近,竟然发现县城大门是开着的。一见城门大开,这帮人高兴起来,估计本县的官员和守军都吓跑了,那还等什么,先进城瞧瞧,有好的先抢了,然后再通知后面的弟兄们进城。 他们继续向前,在距离城门只有五十多步的时候,突然城头,展开旌旗,一排箭雨从城上洒下。流寇毫无准备,登时倒下一片,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震天价的喊杀声响了起来。 一支人马从城内呼啸杀出,前面是马队,后面的步兵,步兵手中,全都是清一色的钩镰枪,正是白杆兵。 一说白杆兵,自然少不得秦良玉,秦良玉此刻正在城头,与县令吴如梦站在一起,观看敌情。 上文书说过,巡抚朱燮元早就调秦良玉从重庆府赶来增援,只可惜完了一步,当秦良玉率领五千白杆兵抵达简阳县的时候,已经听说流寇将成都城围的是水泄不通。秦良玉久经战阵,是知兵之人,明白现在出击,里应外合,攻打流寇,虽然能够杀透重围,但起不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即便进了成都,照样是被围,还得继续等候援军。兵力在那摆着,实在不太划算。所以,秦良玉决定,暂不杀往成都,与成都内的官兵汇合,而且留在简阳,以待时机。老带兵的她明白,久战之下,比的就是粮草,若说成都如此坚城,挡不住区区流寇,她实在不信。拖到一个月,流寇没有粮草,人心涣散,向别处流窜之时,自己再突然出击,与成都守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破敌。 而且老辣的秦良玉还计算到,围困成都的流寇,在久久不能攻下成都的情况下,必然会攻打附近的州城府县,抢夺粮草。简阳县离得最近,势必是流寇的第一目标,自己率军留在这里,倘若流寇来打,自己的兵马不管是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冷不防,还是助阵守城,都能力保简阳不失。守住简阳,就能与成都形成掎角之势,令流寇不敢再到更远的州县去抢掠。 果不出秦良玉所料,流寇确实分兵攻打简阳,发兵过来之时,早被探哨发现行踪。于是,秦良玉摆出一个空城计,诱流寇过来,等靠近之时,猛然出击。秦良玉的白杆兵,和八旗劲旅对抗,都不吃亏,更别说是打区区的流寇了,两下刚一接触,前来捡便宜的流寇就蜂拥而逃。 秦良玉亲自擂鼓,命令士兵追击,白杆兵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流寇驻扎的营地。流寇们正在休息,突然听到逃回来的自己人又嚷又叫,“官兵来了,咱们中计了,有埋伏,快跑呀……” 这里的流寇人数,远比白杆兵要多,可流寇也就是普通的百姓,岁数年轻一下,手里有件武器,但并没受过什么训练。一见到这个架势,哪还敢迎战,不等领头的吴延贵下达指令,就开始掉头逃跑。 白杆兵在后掩杀,一口气追出十多里地,只杀的流寇人仰马翻,四散奔逃,死伤无数。取胜之后,白杆兵这才收兵,回到简阳县。 流寇这一役,死伤能有多少,连吴延贵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在逃回成都外营地时,跟在自己身边的能有四百多人,后来陆续归队的,能有一千多人,余下的,就再没回来。 王嘉胤得知此事后,是心头火起,自己在成都损兵惨重,没想到在区区简阳小县,又损失了这么多,先前两万,现在又没了一万多,总共手下的丁壮才有多少。这么折腾折腾,没等过年,就死的差不多了。 可是,王嘉胤更加还在后面,现在这步田地,那是进退两难呀。想要前进,必须打下成都,瞧眼前这个架势,还想打成都,简直是白日做梦。掉头往简阳那边跑,倒是一条路,但他不知简阳城有多少人啊,自己派一万多人,就回来这么两个,看来兵力不亚于成都。原路返回,那弟兄们不得饿死,来路上的东西,能抢都抢光了,掉头往回,没有东西可抢,吃什么呀。 王嘉胤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但事到如今,走回头路那是肯定不行的,成都不好打,干脆就别打了,简阳终究是一个县城,城防在那里摆着,和成都不是一个档次。城里都有多少人马,一万人撑死了,也罢,咱们就去打简阳吧。 破了简阳,在一路向下,打到哪算哪。起码先抢点东西,把年给过了。 说干就干,王嘉胤可没有粮食在这里靠着,当下集合人马,发兵前往简阳。流寇那么多人,这大规模移动,城上的守军自然看的清楚。岳肃看出,这是要忘简阳方向走,简阳不过是个县城,哪里能够守住。岳大人还不知道秦良玉到了简阳。 当时,适当的帮一下,那还是可以的。看了《三国演义》,岳大人明白,在敌人退兵之时,出兵追杀,肯定能让叛匪喝上一壶。于是,岳大人召集众将,集合兵马,这段时间,叛匪没来攻城,城内士兵也修养的差不多了。听说岳大人要主动出击,虎子和铁虬那是兴奋非常,但有的士兵却没有那个底气,心中暗自嘀咕,咱们能守住城池,就已经谢天谢地,还出去追什么呀。 经过一番筛选,岳肃调集了两千精装士兵,由金蝉、厉浩然、铁虬、虎子率队,只等城外的包围解除,流寇后军,也往简阳开进的时候,再行追杀。 流寇当初包围城池,都用了两个时辰,现在撤围,自然用的时间不能短了。当最后一拨流寇撤离之时,城上一声炮响,吊桥放下,城门洞开,金蝉、厉浩然、铁虬、虎子是一马当先,杀出城去。成都偌大的城池,马匹当然不少,骑兵有五百,步兵一千五,是浩浩荡荡杀将过去。 撤兵之时,流寇是毫无防备,而且后队,多是老弱妇孺,哪里能够抵抗,官兵一冲,是四散奔逃。道路就那么宽,流寇几十万人,不可能光往边上跑,往前逃跑的更多。这后队一挤前队,前面的流寇就乱了,骑兵趁势跟进,只杀得流寇是哭爹喊娘,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流寇就是流寇,一遇到这种情况,根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似乎除了逃跑,就别无选择。不少百姓都是被裹挟的,看到这个情况,那还管什么,立刻趁机逃跑,岳大人其实也就是想让流寇尝尝厉害,当时没有想到,竟然有意想不到的重大收获。流寇是越跑越多,几万人,在成都城外,好似散沙一般,到处乱窜。不是向东,就是向西,乱七八糟。 这一回,铁虬和虎子杀得可是过瘾了,两口大刀是见人就砍,遇不到半点有利抵抗。在最前面的王嘉胤,明知后面的乱了,也想不出一点办法,只能带着人继续向前。后面堵得那么严实,想要增援,都没有办法。反正后面的都是不能打仗的老弱妇孺,死就死吧。 官兵也就是人太少了,几十万人,哪怕摆在面前让自己杀,恐怕累死,一天也杀不过来。杀散的流寇是越来越多,当时他们部队,也有些脱节了。骑兵在前,步兵都没了影子。追出去能有二十里,前面逃窜的叛匪,还是看不到尽头,眼瞅着天色都黑了,金蝉连忙叫住虎子和铁虬,告诉他们收兵。 这两位仁兄,其实还没过瘾,但铁虬是听金蝉话的,既然金蝉要撤,那就只能撤了。虎子现在,和铁虬的关系处的相当不错,两个人时常嬉闹,见铁虬和金蝉他们收兵,他也只好答应。于是马队掉头,朝成都返回。沿路之上,又将一些想追随大队的流寇吓得到处乱躲,与步兵汇合,是凯旋而归。 今日一番大战,令那些官兵明白了一个道理,流寇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本事,外强中干,也就是仗着人多,出来唬人罢了。 #c。 第二十章 洪承畴来信了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章洪承畴来信了 岳肃派人出城也就一番追杀,区区两千人,就把几十万流寇大军搞的是四散奔逃。这也就是叛匪人数实在太多,官军人数实在太少,否则的话,估计整个叛匪大军,都得给杀散了。 见时候不早,官军收兵回城。再看城外的叛匪,跟在后面的老弱妇孺,不是朝不同方向逃窜,就是坐到地上,原地休息。流寇里面,有实在没有生计,才无奈入伙的,也有是被裹挟的。裹挟的人众,多是川人,他们趁此时机,那是掉头就逃,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那些无奈入伙的,其实现在也很无奈,不知道是跟着追上去,还是散了。跟着追上去,肯定是有危险的,可不追上去,以后吃什么呀,这里远离家园,可如何是好呀。 成都城外,流民到处乱窜,十多万人,向来时的方向逃去。这帮人,都是被裹挟的百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里遭罪。可是回家,吃什么呀?大冬天的,家里的粮食都被流寇抢了,这才无奈沦为流寇,现在一无所有,可怎么办呀?哪怕是种地,也得熬过这个冬天呀。 岳肃站在城头,望着城下四散的流民,他几次想下令,将城池打开,却都忍了下来。这个时候,不是仁慈的时候,这么多流民进城,城内必然大乱,而且城门也会失去控制,一旦主力流寇去而复返,成都必失。 我理解你们,很多人都不远成为流寇,都想着留在家园,但你们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可本督现在救不了你们,本督也是人,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生死有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如果本督在剿灭流寇之后,你们还能活着,那本督一定想办法,尽量不让你们死去。当年黄河遭灾,十几万人流离失所,本督还不是把他们都救活了,只要给本督时间,本督一定也能把你们救活,让你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岳肃最后咬了咬牙,没有开城放流民入城,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这么做,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毕竟流寇还没有被彻底打败。 流民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顶着冬天,四处逃难。这是谁之过?起义,均田免粮,哪怕真的让你成功了,你会做到吗?这不过是,那些野心家的一句口号罢了,骗的只是愚民。大明朝的税赋,已经够低了,放眼中国历史,没有一个朝代的税赋,比大明朝低。 王嘉胤率领流寇,杀往简阳县。流寇的人数实在太多,经过撤退时的追杀,也没有动摇根本。这么多人,行军赶到简阳,不是一天就能到的,再加上被冲杀一阵,连做饭的功夫都没有,等到官兵撤退,才坐在冰冷的地上,喘了口气,埋锅造饭。粮食不多了,吃饭也得省着点,年轻的丁壮,能够勉强吃饱,老弱妇孺,有一口,饿不死也就行了。 次日继续行军,流寇终于来到简阳县。抵达之时,已经快是晚上,找个地方先行驻扎吧,顺便到周边村镇扫荡一下,看能不能再抢点。 他们运气很是不好,早在他们要攻打成都的时候,简阳县城外的百姓,就开始搬家了,不是逃到城里,就是逃到外乡,但凡能走得动的,全都走了;但凡能带走的,也全都带走了。田地倒是留着,但这季节,你也弄不出来粮食。 王嘉胤很是恼火,决定一天之内,攻下简阳。第二天早上,流寇集结完毕,蜂拥朝简阳城扑去。成都城,他们都能四门围打,更不要说小小的县城。 流寇将简阳城团团围住,是拼命的攻打。若换是平时,这么一通攻击,早把县城打下来了。可惜,秦良玉和他的白杆兵来了,五千人马,再加上吴如梦召集的百姓,一起上城守卫,打退了流寇一**的攻击,留下的只是一具具的尸体。 城池没有成都高大、坚固不要紧,流寇也没有什么攻坚利器,原本的那点井栏箭楼,也在攻打成都的时候,被城上的大炮轰个干净,单凭云梯往上爬,这想攻进去,跟做梦有什么区别。秦良玉的白杆兵,战斗力可要比岳大人的护军还厉害。还有,吴大人一向清廉公正,深受简阳百姓爱戴,有他号召守城,简阳的百姓,是义无反顾。城内没有足够的石头,有的百姓干脆提议,拆自己的房子,总而言之,缺什么大家一起凑。 吴如梦的老婆,亲自带领城内的老弱妇孺给守城的勇士做饭,城内的一些富户,也都自发的捐粮。官清则民心所向,哪怕是有钱人,也不敢为富不仁。他们也都明白,捐出一点粮食算不了什么,真要是让流寇打进来,那就什么也没有了。流寇不抢穷人,在穷人那里,他也抢不到东西,所以转抢有钱的。 吴大人登高一呼,简阳城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再加上秦良玉的白杆兵,流寇是难越城池半步。秦良玉看到吴如梦的人望,心中甚是叹服,她在太行山曾经见过大名鼎鼎的‘岳青天’,但还没见过岳大人是怎样治理地方的,不过在她想来,岳大人也不过如此吧。 流寇整整攻了一天,死伤三千余众,一点收获也没有。这一天,王嘉胤可有点急了,往日攻打县城,那是手到擒来,怎么今天打个简阳县,死伤惨重不说,城上反而一点事没有。这县城怎么那么难打。 吃过晚饭,全军休息,到了第二天,王嘉胤亲自督阵,再行攻城。 可结果还是一样,简阳县固若金汤,只有自己人扔在性命,根本登不上城头。 成都城里的岳肃,现在已经知道流寇在攻打简阳,派出无数侦骑,日夜打探流寇的情况。听说连续两天,流寇都没有攻下城池,岳肃不仅佩服起来,没想到吴如梦还有这么一手,面对几十万流寇,是丝毫不乱,还能组织抵御,一下子就挡住流寇两天,有点本事,我不如也。 要知道,岳大人在彭州的时候,尚没敢在彭州据城死守,而是撤到成都,就是怕彭州守不住,到时折了全部家底,连累成都无兵可用。 眼下吴如梦在简阳坚守两天,岳肃现在思考起,该如何应对。是出兵相助,还是静观其变。出兵相助的话,单凭自己的兵马,和流寇在平地交战,实在不够看的;可是静观其变的话,他又担心吴如梦守不住。 也就是在今夜,城外突然有人叫关,城上的士兵一问,城下之人回答,是三边总督洪承畴派来的信使。士兵立刻回报,岳肃一听,马上下令开城,放人进来。 前来送信的,有二十来人,想来也是担心路上出事,所以才多派人手。信使将信呈上,岳肃展开观瞧,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三边总督洪承畴现在已经接到朝廷的旨意,率军入川,与川中兵马联手,共同剿灭流寇。洪承畴现已进入四川境内,收复保宁府,估计赶到成都,起码需要一个月,毕竟四川的道路不太好走。当时,请总督岳大人和巡抚朱大人不要担心,本督已经派大将曹文诏率精锐五千为先锋,先行出发,不出半月,必然抵达成都。 原来,朱燮元请求朝廷派洪承畴出兵援川的奏折送到北京之后,立刻得到广泛的重视,尤其是岳党,是极力催促。再怎么说,岳大人马上就要入川了,万一没有援兵,出了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张嫣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立刻准了,派人给洪承畴下旨,速速率兵援川。 而洪承畴在接任杨鹤的三边总督后,一改杨鹤的策略,变成以剿为主,先剿后抚。说白了,就是先把你打服了再给块糖吃。陕西的流寇,被他先后剿灭不少,王嘉胤逃入四川,王自用逃到山西,高英祥逃到甘肃。陕西基本上太平了,洪承畴开始安抚,朝廷的旨意来了,他并没有马上援川,想把陕西这边全都安排完了,再行入川。好在他的工作效率还是比较快的,在流寇攻打成都的时候,他的兵马终于进入四川境内,并派曹文诏为先锋,赶往成都。 岳肃看过信后,心中十分高兴,自从和流寇交手之后,他已经意识到,流寇并不可怕,只是自己人太少,要是再有一万人,绝对可以与流寇正面一战。曹文诏率五千人赶来,秦良玉的白杆兵应该也到了,就是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要是这两路人马和成都的兵马汇合,剿灭流寇,指日可待。 将信使打发下去休息,岳肃立刻给洪承畴写回信,信中自然少不了感激的话,同时表达的自己的仰慕与期待,希望能和洪大人两下合兵,剿灭川中流寇。 写完给洪承畴的信,岳肃又写了一封给曹文诏的信,虽然不认识曹文诏,当时岳肃在信中还是客气一番,说了两句恭维的话,并将流寇攻打成都没有得逞的事情,说了一下,言明流寇外强中干,没有多大本事,只要将军的援兵一到,两下联手,就先给流寇一个下马威。 两封信写完,岳肃将写给曹文诏的信,交给自己的手下,让人连夜送出去,沿路寻找曹文诏的军队,见到之后,直接交给曹文诏。另一封信么,明日交给洪承畴的信使,给洪承畴带回去。 然后,岳大人又和蒋杰商议起军情,研究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会在什么地方。别看岳大人和秦良玉只在太行山见过面,但对这位女英雄十分佩服,知道是女中豪杰,绝不会因为畏惧流寇,而不敢前来增援。 蒋杰和岳肃的看法一样,甚至蒋杰还给出一个肯定的回来,秦良玉现在肯定来了,至于说在什么地方么,十有**是在距离成都最近的简阳县。否则的话,区区简阳小城,怎能挡得住流寇两日。 有了蒋杰如此肯定的回答,岳肃心中大喜,只等曹文诏的援兵赶到,就打算兵和一处,将打一家,直接出兵征剿流寇。 #c。 第二十一章 王嘉胤的脑袋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一章王嘉胤的脑袋 流寇围攻简阳县,整整打了五天,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正踌躇满志的时候,天公也不作美,突然下起雪来。流寇的营地,本就帐篷不多,上层领导有帐篷住,下面的喽啰和老弱妇孺,那可就惨了。粮草已经不够,现在不仅是老弱吃不饱,就连冲锋陷阵的丁壮,也都要喝粥。流寇的士气,遭受到极大的影响。 可以说,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过后,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间营帐之内,有两个人正在烤火,外面下雪,帐篷里也不够暖和,只能聚在火堆边,房内御寒。这两个人一个叫张立位,一个叫王国忠。张立位是王嘉胤的妻弟,也就是小舅子,王国忠则是王嘉胤的族弟。 两个人因为裙带关系,在流寇团体中,都有职司,所以有帐篷可以住。只是帐篷太少,两个人一直都是同住一间帐篷,作为室友,自然会有深厚的友情,基本上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唉……这大冷的天,人家在城内有房子遮风挡雪,搂着老婆在被窝里躺着,暖暖和和的。再看咱们,冰天雪地的,还要睡在帐篷里,冻得都睡不着,再过两天,粮食吃光了,咱们可怎么办呀?”张立位唉声叹气地说道。 “谁说不是,但咱们也算不错了,还有个帐篷遮风,你瞧瞧外面那些,还躺在雪地里呢,这场雪过后,不知要病倒多少。”王国忠也是摇头说道。 “下面的人都病倒了,咱们还拿什么打仗,眼瞅着简阳城固若金汤,哪怕再攻半个月,我估计也攻不下来。何况,咱们也坚持不到半个月了。我听说了,粮草也就能用这么两天,再移师别处,外面的人有一大半子都走不动。这边的百姓,畏咱们如虎,听说咱们来,就搬家走了,一粒粮米,也不给咱们留下,城池又守的牢,等这点粮食用光,估计官兵就要打来了。我听说,守在成都城里的,是那个叫什么‘岳剃头’的,这人甚是厉害,否则的话,咱们这么多人围攻成都,他还敢派兵出来袭营,咱们撤退的时候,他还能派兵出来追击。厉害的很呀,等咱们没了粮,人心涣散,他再率兵前来,咱们根本就抵挡不住,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就算跑了,这大冬天的,让咱们吃什么,住哪里呀。”张立位明显对流寇的前景很不看好。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咱们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怎么办呀?等到官兵来了,跟他们拼死一战,也就是了……”王国忠颇为无奈地说道。 “拼死一战?拿什么拼呀,下面的人不是饿倒,就是病倒,官兵以逸待劳,如狼似虎,不用交手,胜负立分。”张立位说道。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现在逃走吧。就像你说的,外面冰天雪地,咱们还没粮食,吃什么,上哪住呀?估计逃不了多远,不是饿死,就得冻死。”王国忠摇头说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做不做的。”张立位这次把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主意呀?”见张立位神神秘秘,王国忠也压低了声音。 话音落定,就见张立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小声地说道:“你瞧。”说着,伸手把纸递给王国忠。 王国忠接过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半晌之后,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不会是想……这也……这也太冒险了吧……” 王国忠的表情为何会如此,归根究底还是在这张纸上,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当初蒋杰和虎子他们劫营之时,所撒的传单——“凡取下王嘉胤项上人头归降者,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 “你是觉得什么冒险,是杀我姐夫危险,还是去拿他人头投诚的时候,朝廷会食言而肥?”张立位平淡地问道。 “‘岳剃头’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他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我只是担心,万一咱们……没有得手……小命可就……”从王国忠的口气里,不难听出他也有心做这档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当流寇,明显要混不下去了,要是能够投奔朝廷,那自然是最好。但他只是害怕,取不下王嘉胤的脑袋,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要害怕,今天白日里攻城不下,进而又下了大学,我姐夫的心情很差。他这个人,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闷酒,好像还每喝必醉。咱们就趁这个时候,偷偷潜入他的帐中,革掉他的脑袋,然后逃往成都。料想人头一献,岳总督一定会履行承诺。”张立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王国忠犹豫了一下,可能也是想到,现在的局势确实对自己不利,流寇随时都有可能被扑灭。反正也是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投靠朝廷,风险相对要低,收益也会更大。 拿定了主意,王国忠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二人靠到三更时分,出了营帐,朝王嘉胤的大帐走去。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话一点没错。都是自己人,而且一个是王嘉胤的小舅子,一个是王嘉胤的族弟,进入王嘉胤的大帐,自然不会困难。 果真不如张立位所料,王嘉胤今晚还真喝醉了,他与王国忠进入帐内,直接用刀割掉了王嘉胤的脑袋。睡梦中的王嘉胤,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两个人的手里。 张立位和王国忠在割掉王嘉胤人头之后,也是一阵紧张,平复了好久,情绪才算镇定下来。王国忠解掉外衣,包裹了王嘉胤的人头,然后二人又流出营帐,趁夜离开营地,朝成都方向逃去。 二人也没有马,一路之上,撒腿疾奔,营地边上虽然有人看到二人离开,但也没有去管。毕竟这些天,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逃走,谁去管谁呀。 从简阳到成都是一天的路程,二人也是玩命赶路,不到第二天中午,就来到成都城下。 “快开城,我们要见岳大人,有紧急军情禀报!”二人一到城下,就用吃奶的力气喊了起来,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追赶一样。 自流寇走后,岳肃也没有放松警惕,每天都会上城视察一番,今天也不例外,突然听到城下有人大喊,向身边的金蝉一摆手,金蝉马上一个箭步,抢到垛口边,往城下一看,是两个汗流浃背,神情慌张的人。跟在,金蝉大声问道:“我家大人就在城上,尔等是做什么的,有何紧急军情禀报?” “我们是王嘉胤的手下,当初能捡到过大人散发的传单,说只要取下王嘉胤的项上人头,就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现在王嘉胤的头来,已然取来,还请大人过目!”张立位用紧张且兴奋的语气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城上的岳肃听的清楚,一听说取下王嘉胤的首级,岳肃别提有多兴奋了,跟着两步抢到垛口,向下瞧了二人一眼,见后面没有流寇大军,立刻大声叫道:“开城门,放他二人进来!” 一声令下,吊桥马上落下,城门洞开。王国忠与张立位是既紧张又兴奋地走进城来,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城楼。岳肃一见这二人上来,不等近前,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人头何在?” “人头在此,请大人过目!”二人连忙上前两步,一起跪倒在地,王国忠把包裹王嘉胤的衣服,举国头顶。 “打开!”岳肃吩咐一声,边上的士兵,立刻上前,把衣服打开,里面的人头跟着露了出来。 岳肃虽然没有见过王嘉胤,但王嘉胤那是流寇总首领,他的画影图形,早就发到各州府县,莫要说这成都了。朱燮元那里,就有王嘉胤的画影图形,岳肃也看过,觉得依稀相似,连忙下令,派人去请朱燮元,让他把图带来,再行确认。 士兵答应一声,马上下城去请朱燮元,岳肃这边,自然也要问问,这两个小子是怎么杀的王嘉胤。 岳大人平伏一下激动的心情,咳嗽一声,说道:“你二人姓甚名谁,是如何杀得王嘉胤?” “小的叫王国忠。”“小的叫张立位。”“我二人是趁夜溜入王嘉胤的大帐,趁其酒醉,方行刺杀。”王国忠和张立位争先恐后地答道。 “王嘉胤怎么说也是流寇头子,他的营帐是那么容易溜进去的吗?”岳肃虽然兴奋,但也没被冲昏头脑,进而问道。 “小人是王嘉胤的妻弟,王国忠是王嘉胤的族弟,我们流寇里面,都有差事,所以想要接近王嘉胤,并不困难。”张立位马上答道。 肃点了点头,自然也少不得打量张立位的神色,从这小子的眼神中,岳肃看出兴奋与贪婪之色,料想所言不假,这两个小子,是为了朝廷的许诺,才干掉的王嘉胤。 “你们放心,等下本督取来画影图形,确定了那是王嘉胤的脑袋,许诺的黄金和官职,会马上兑现。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流寇大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岳肃先安抚他二人一番,然后继续问道。 #c。 第二十二章 抚比剿更难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二章抚比剿更难 “我们……不……流寇现在粮草已经没有多少了,军心涣散,每天都有人逃走。简阳城连攻不下,天这一下雪,众多流寇连个遮风挡雪的地方都没有,躺在冰天雪地里面,估计今天,又要冻病不少。”张立位如实回答。 他的回答,和岳肃料想的差不多,流寇哪有多少粮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现在天越来越冷,这一场雪,差不多就能彻底瓦解流寇的信心。如果这个王嘉胤的脑袋确定属实,在群寇无首之际,立刻发动进攻,估计一战就能把流寇彻底打垮。 没过一会,朱燮元匆忙赶来,手里还拿着画影图形。岳肃让他验看王嘉胤的脑袋,两下面目一比对,立刻确认无误。岳肃心中大喜,立刻吩咐一声,“来人啊,带他二人下去休息,每人赏赐一千两黄金。”说完,看向跪着的张立位和王国忠,又道:“你们的官职,待到此战完事,本督自会兑现。向朝廷保举,言明你们的功劳,副将之职,少不了的。” “多谢大人。”听了岳肃的话,张立位和王国忠高兴非常,不停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再没功夫搭理他们二人,让士兵将人带下,跟着下令,各军将领,前往中军大帐议事。 来到中军大帐坐定,不一会功夫,各部将领纷纷到齐,站于两厢。岳肃拿起王嘉胤的脑袋,大声说道:“流寇魁首王嘉胤项上人头在此,现在敌酋已然丧命,正是我们一举剿灭流寇的大好时机。本督现在就下令,全军出发,攻打流寇大营。何人愿为先锋?” “末将愿往!”“末将愿为先锋!”…… 话音一落,岳肃手下将领,那是争先恐后,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虎子那是第一个蹦了出来,生怕讨不到差事。莫说是他们了,连成都城内的一些将领,现在也都站了出来,像成都守备,原先镇守绵竹关的参将,四川副将,哪个都是争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流寇首领被杀,军心涣散,这个时候不去抢功劳,还什么时候去。武将就指着打仗立功升官呢,眼瞅着四川总兵出了缺,此战若是立下大功,升官是少不了的。 岳大人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个功劳,岳肃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全都占了,大家伙分一分吧。于是,岳肃大声说道:“金蝉、殷柱、铁虬、裴虎子听令!” “末将在!”听第一个喊到自己,四人兴奋非常,嗓门拔得老高,尤其是虎子,炸雷般的声音,令人耳膜都震得慌。 “令你四人先锋,率骑兵五百,步兵一千,直扑流寇大营,斩将夺旗!”岳肃大声吩咐道。 “末将接令!”金蝉上前领了令箭,然后四人立刻出帐,点起兵马。 “厉浩然、厉浩荃、赵登、秦少龙听令!” 赵登是成都守备、秦少龙是原绵竹关的分守参将。这四人一听喊到自己,马上出列。 “命你四人为中军,率兵三千,在先锋部队出城后,跟随前往!” “末将接令!”秦少龙接了令箭,四人出账,点齐兵马。 “童胄、苏鹏听令!” “末将在!”苏鹏就是四川副将了。 “命你二人为后合,率军两千,在后接应。如流寇势大,便接应前面部队撤退,如流寇不堪一击,已被冲散,便加入战团!” “末将接令!”苏鹏接了令箭,与童胄前去调兵。 岳肃接二连三派出了六千五百名士兵,余下的人马,负责守城,以防不测。别看派出去的兵马,连流寇的零头都不够,当时打仗,也不是比人多,哪方人多就算哪方赢,要打过才知道。否则话,两家还打什么,上来点点人数,就判胜负好了。 人数多是占优势,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好比赤壁之战,东吴三万人马,就打败曹操百万雄师。把流寇和曹操大军比,简直是侮辱了曹军,流寇也就是看似人多,能打的没有多少,竟是一些滥竽充数的。趁这个时候攻打,估计是一触即溃。 事实确是如此。金蝉、殷柱、铁虬、虎子率领前锋兵马一千五百人,呼啸出城,直奔简阳方向。五百骑兵的速度,当然要快,但实在太少,为了保持一致,才把速度降了下来。可作为先锋,自然不能让后面的兵马撵上,也是急行赶路。黄昏时分,兵马来到简阳,一眼望去,便能看到流寇的营地。 王嘉胤的死讯,已经传遍流寇营地,所有的流寇,这个时候全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打,还是该散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官兵杀到,无疑是最为有利的时机, 虎子一马当先,手舞合扇板门刀杀入流寇营地,先前还有几个不知死的,想要阻拦,结果被虎子一刀扫过,立刻身首异处。后面的官兵再一冲上,这边的流寇登时乱了,原本就军心动荡,现在更不用提,哭爹喊娘,四下乱窜,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流寇营地都乱了。 守在简阳城上的秦良玉与吴如梦看到这一幕,确定是岳肃的援兵杀到,那还等什么,里应外合杀出去就是。但秦良玉没有孤注一掷,而是派出两千人进行试探性攻击。 白杆兵一出动,流寇们本就毫无战意,看到又有官兵杀了,便立刻掉头朝别处逃窜。一时间,整个流寇营地,都乱成一锅粥了,谁也不管谁,争相逃命,自相践踏,被自己人踩死的,都数不胜数。 不一会功夫,厉浩然、秦少龙他们率领的三千中军杀到,这支生力军一到,流寇更完了,除了四散奔逃,再无其他,抵抗什么的,那是一点没有。 秦良玉也看出了苗头,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下令全军出动,剩下的三千白杆兵一起涌出县城,扑向流寇。 彻底的崩溃了,等到童胄他们率领后合的官兵杀到,接应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想了,只需跟着追杀流寇就行了。 这一战,场面上虽然也可称为惊天动地,但局势完全是一边倒,一边仓皇逃命,一边在紧追不舍。流寇就是流寇,稍有挫折,便不堪一击。一万来人,追着几十万人跑,逃跑的是抱头鼠窜,后面追的,那叫如狼似虎。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川中剿匪,以岳大人的,朝廷的而告终。当时,马上又有难题摆在岳大人的面前了,这么多流寇,多数无辜百姓,总不能都杀了吧。剿完之后,就要安抚。安抚这么多百姓,可不是拿嘴说的,是需要银子,需要粮食的,否则的话,这些百姓,没有吃的,如何过活,搞不好没过两天,又得闹起来。 找朝廷要银子吧。岳大人随后草拟了的捷报,让人送往北京,并向朝廷要白银二百万两,安抚百姓。二百万两银子,和当初岳大人在杭州弄来的相比,应该不算什么。 除了安抚,还要肃清余孽,这件事算是比较好做的了,流寇群龙无首,只知道到处乱窜,等洪承畴那边的援军来了,很快就能完结。 不过岳大人也不能干等,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最好能让流民在过年的时候,有口饱饭吃。可城里被困了那么多天,连城里的百姓都快没有吃得了,更别说是那些流民了。也就仗着这是冬天,秋收刚刚过去,不少人家还有粮食,也没让成都崩溃了。弄粮食是关键,哪怕朝廷的银子送来,也得买粮,安抚百姓。等到银子来了再买,是不是有点晚了,最好现在就着手。 一想到买粮,岳肃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老丈人,自己把老丈人流放到云南,虽说李家有钱,在云南还有黔国公照应,日子过的,和以前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可自己李家,终究也是有隔膜的。眼下需要大批购入粮食,和明年春耕的种子,成都这里,虽然也有一些商人,但先给货后给钱的买卖,还没有人愿意和朝廷做。岳肃找了几家,表示先借,结果都被委婉拒绝,谁都明白,这个年头和朝廷做买卖,不是很稳当,除非是银货两清,否则万万不能去做。哪怕你岳大人名头再响,这买卖也不能做。 岳大人没有办法,最后决定,还是去找李家吧。李文章在云南,李元琛还是在湖广的,如果可以,直接把粮送来,自是最好。岳肃亲笔写了封信,让李忠走水路,送往武昌,给李元琛。不管他答不答应,先谈着,岳肃相信,李元琛应该会答应。 李忠到了武昌,上李府求见,亮明身份,府上的人直接告诉他,我们家少爷不在湖广,而是在云南,陪伴我们家老爷呢。您要想找他的话,还请去云南吧。 见对方如此回答,李忠的信也没法送了,总不能转道去云南吧。只得先行返回四川。 在李忠走后,门房跑到后宅,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敲了两下门。 “谁呀?”房内传来声音,说话之人,竟是李元琛。 “是我,李绍。”门房答道。 “什么事呀?”屋内的李元琛问道。 “是姑爷派人来了,小的按公子的吩咐,说公子不在家,去了云南,把人打发走了。”门房李绍小声地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李元琛说道。 “是,少爷。” 这是李元琛的书房,屋内一共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李元琛,女的是他的夫人毕云娟。 听到李绍离开的脚步,毕云娟不解地说道:“夫君,姐夫既然派人求见,你为什么不见呢,反而还要说自己去云南了。” “云娟呀,你不知道咱们这个姐夫,朝廷把他当救火队使,哪里有火就让他去哪,他是尽心尽责,毫无怨言。这回到了四川当总督,我已然料定,四川的流寇,不会是他的对手,到时必然剿灭。可仗打完了,剩下的就是安抚了,安抚流民是要银子和粮食的。银子或许好说,但粮食么,却是眼前紧缺的。几十万流民,需要多少粮食,这可是需要熬到明年秋收的。现在的商人,不愿和朝廷做买卖,一手银子一手货,那还差不多,咱们姐夫估计是想先货后银,以安抚流民为主。别家没人干,他只能找到咱家,可我父亲还在云南流放呢,这是他亲手安排的,不给咱家一个说法,咱们李家不成了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了,咱们李家,可不像那上面的太后和岳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元琛心平气和说出原委。而且这家伙,看的比谁都要透彻。 “夫君,那你的意思是,就不帮姐夫这个忙了。”毕云娟小心地说道。 “是否要帮,得看他怎么做。我姐姐现在已经怀孕,正住在云梦县,岳肃的老家。为了我未来的外甥,和我的姐姐,我是会帮他的。只是这一切,都要看岳肃怎么做。如果让我李家体面,哪怕白给他几十万石粮食,都不算什么,要是他还像以前那个脾气,我这做妻弟的,也不好帮他呀。这事,我父亲要是知道,想来也会赞同我的做法。”李元琛微笑地说道。 李忠是日夜兼程,赶往武昌,为了赶时间,船上还有人划桨,所以速度很快,只用了五天,便行赶到。在这扑了个空,连停都没停,就马上坐船赶了回去。来回一共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 可当他回到成都的时候,已经大年初一了。成都城外,搭有芦棚,设有粥场,整个城外,聚集了能有四五万流民。李忠和孔刃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来到城门处,叫关入城。岳大人就在城上,在他们进来之后,立刻让他们上来说话。 李忠见到岳肃,当他看到岳肃的那一刻,差点哭了。岳大人不过三十出头,在命他前往武昌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可现在,岳大人的两鬓,竟然增添了不少白发。 安抚这么多流民,不是一件容易事呀。岳肃基本上想出了所有能想出来的办法,再挤出一些粮食来安抚。成都周边的州城府县,现在都在搭建粥场,安抚流民,但谁都知道,坚持不了几天。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其位就要谋其事,哪怕是个重生者,他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但他想尽心尽责,费劲操劳,想要为这一方百姓做些事情。打仗容易,当时招抚困难,为什么明末将领能够一次次的将流寇镇压,可没过多久,又会有更多的流寇冒出来呢?那是因为没有粮食,百姓过不下去,只能出来抢。要想让他们安下心来,必须让他们能够填饱肚子。岳大人为了忙活这些,在李忠走后,一直都没怎么睡觉。除此之外,令岳大人头疼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就是六天前有消息传来,鞑子入关了! #c。 第二十三章 鞑子入关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三章鞑子入关 鞑子入关了! 前文中,范文程给皇太极提出一石四鸟之策,皇太极深以为然,立刻着实展开布置。即便绕道入关,也要小心提防着守在山海关的熊廷弼,以及驻扎皮岛的毛文龙。 如果说,皇太极对熊廷弼是既恨又讨厌的话,那他对毛文龙就是恶心到了极点。这个毛文龙说能打吧,和八旗铁骑比起来,那是差远了,可若说不能打吧,每次交手,你还在他身上占不着便宜。毛文龙对女真的策略一向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你还不能总派兵在那防着他,毕竟女真兵力有限,等你主力一撤走,他又带人来人,给你一顿瞎搅合。 莫说皇太极了,他爹努尔哈赤当初就想毛文龙给灭了,但人家躲在岛上,你骑兵厉害,可到了海上,一点劲也使不上。打也打不了,你不打他,他来打你,所以皇太极给了毛文龙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癞蛤蟆,不咬人恶心人。 为了防止自己入关之后,这两边来骚扰,皇太极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女真分八旗,其中皇太极将自己的镶黄旗留下,交由长子豪格率领,并留下两员猛将辅佐,一个是索尼,一个是鳌拜,其中鳌拜专门率领镶黄旗中的十个牛录,负责在大后方巡视,倘若发现毛文龙的兵马,立刻赶去绞杀。大贝勒代善率领正红旗的十二个牛录留下,为留守总指挥,专门负责盯着山海关那边,如果熊廷弼有行动,要想方设法加以歼灭,并让范文程留下,帮忙出谋划策。正黄旗多尔衮,镶黄旗多铎,镶红旗阿济格率领本部人马,全都留下,听从代善指挥。 这相当于留下了四个半旗的人马。 随同皇太极前往蒙古的,有自己的正黄旗,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阿敏的镶蓝旗,以及正红旗的其他人马,率领正红旗的是代善的长子岳托。 女真有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当时,现在并没有,历史上,这是要到天聪七年之后才有的。 皇太极现在,所有的家底就是这八旗六万人马,但各个彪悍,可以一当十。他带同两大贝勒,加上岳托,率不到三万人马,前往蒙古。 一路之上,皇太极采用范文程交代的计策,召蒙古各部前来会师,入关行抢。可以说,要是没有蒙古帮忙,单凭自己这点人,往死里抢,能抢回来多少,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也得大干一票。 数日之后,兵马来到辽河,蒙古各部,纷纷派兵前来,多的有三五千,少的也有千八百,谁都明白,要是不来的话,就是不给天聪汗面子,后果很严重。可是,还偏偏就有一家没来,这是察哈尔部。 察哈尔部,和女真交恶,原因主要是在皇太极继位之后,曾率兵联合其他蒙古部落,给察哈尔部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抢了不少东西。经此一战,皇太极倒是树立进一步了在蒙古的威望,但察哈尔却是和女真彻底决裂。 察哈尔没来,其他各部全来了,总兵力加到一起,能有六七万。于是,皇太极立刻和各部商议起来,是先去攻打察哈尔,还是立刻入关行抢。 蒙古各部,不是与女真结亲,就是被女真打服了,当然以皇太极马首是瞻,所以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明摆着是说,天聪汗你自己看着办,你说往哪打,咱们就跟着你上哪打。 外人没有提出意见的,当时自家人却提出了意见。莽古尔泰和阿敏坚决表示要攻打察哈尔部,至于入关抢劫么,还是算了吧,“劳师远袭”、“粮匮马疲”、“众寡不敌”、“恐无归路”等等理由,全都提了出来。 直接联兵入关行抢,那是大军出发前就说好的既定目标,你们这个时候提出来相左意见,这不是拆大汗的台么。 皇太极心中不悦,却没有发作,而是问其他人,该当如何?这个时候,岳托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看出皇太极的意思,这是要先行入关行抢,暂时不动察哈尔,所以他坚决表态,趁此时节,先行入关抢上一票。 为什么要赶冬天入关,这天挺冷的,也不适合打仗呀。其实,冬天虽然不太适合打仗,但适合抢劫。因为关内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秋收完成,家有余粮,正好是抢的好季节。天气冷点是冷点,但和东北比起来,还是比较温暖的。另外还有,秋天之后,马比较肥,人说秋高马肥,这是没有错的,进入冬天,马还没掉膘,正好利于骑马作战。 在岳托提出赞成入关行抢之后,四小贝勒中的济尔哈朗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岳托。明眼人都知道,支持岳托的入关抢劫意见,其实就是支持皇太极。岳托的发言,是代表代善的,济尔哈朗是多尔衮的亲哥哥,四小贝勒之一,表出来的态不能当空气,如此一来,内部形成二打二,最后需要皇太极来拍板。皇太极当下决议,“绕道入关!” 别看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军事决议,当时却在女真内部有着深远的影响,这是皇太极在军政集权上的一次巨大。同时也看出,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 渡过辽河,皇太极率军直扑大同,蒙古和女真都是骑兵,所谓来去如风。大同边镇的守兵有一部分被调到山西剿匪,剩下的不算太多,而敌人又来的突然,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敌军已经杀到城下。明军猝不及防,关口被满蒙联军一举攻克,杀入长城,直扑大同。 大同府乃九边重镇,那城防丝毫不亚于成都,女真和蒙古人都是玩马的,攻城不是强项,自然不会扛着云梯去攻打大同城。只是将周边的乡镇一顿扫荡,他们来的突然,那比流寇的速度,不知快上多少倍,乡镇百姓不及躲避,全被包了饺子。家里值钱的东西,还有粮食全被洗劫一空,就连人也全被掠走了。 女真和蒙古出动了这么多人,单单这么点收获,那是肯定不能满足的,皇太极又继续率军前进,所过之地,到一处就抢一处,是毫不客气,如同风卷残云,见什么没什么。一口气打到朔州,朔州城外的一切,都抢了个精光,朔州知州和城内的守备人马,压根都没敢露头。 朔州城外的一切,基本都被抢了,是人畜皆没,但有一件事情,挺令人费解,那就是满蒙骑兵所经过的一间货行仓库,货物虽然一点没剩,当时人却没有被抢走一个。这家货行,叫做范记货行。这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一个人注意,兵荒马乱的,各顾逃命都来不及,谁能留意到这个。 满蒙联军在朔州一带抢了一圈,接着继续南下,攻向忻州。他们的到来,对大明朝的百姓,无疑是灾难,但在无形之中,却救了一个人。被救的这位,便是流寇中的另外一个大头目——王自用。 王自用带着流寇,窜入山西,一路之上,也是刮地皮,走到哪,抢到哪。只可惜他们的行动速度实在有点慢,那么多人全都步行,沿途上的百姓,但凡家里有余粮的,那马上是闻风先遁。而在山西,还有一员猛将,这位仁兄叫做吴家省,乃是当年蒋杰保举,跟着岳肃剿匪,后被升为山西分守参将。这过这些年磨练,再加上算是岳党中人,已经升至山西副将。这一回流寇打来,巡抚刘策命吴家省前去剿灭。吴家省打仗很有一套,率领一万人马,将十多万流寇打的是抱头鼠窜,最后逼得王自用带着一千来人躲进大山里了。 吴家省率领兵马,围山剿匪,准备把王自用一举歼灭,刚好满蒙骑兵打来了,若是过了忻州,便是太原,刘策大惊,忙调吴家省回来守城。 吴家省率军,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在太原没休整上两天,满蒙骑兵就抢完忻州,来到太原境内了。站在城上,吴家省亲眼目睹着敌人在周边城镇抢劫,大摇大摆地在城下路过,好似无人之境,心中大怒,打算出城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刘策也在城上,听吴家省说要开城出击,吓了一跳,连忙给拦住。刘策当年剿匪,贻误战机,险些丢了官职,后来岳肃放他一马,他才能继续干到现在,可以说,现在也算是岳党中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外面那么危险,还是别去了,城外的百姓,已经风闻逃了不少,剩下的不多了,你就别冒那个险了。 但吴家省也是个直肠子,眼看着敌人在城下撒野,哪里还能忍得下来。于是乎,表示只带一千骑兵出城,打敌人个措手不及,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然后就撤。如遇危险,城里也不用出兵来救,本将绝不会连累太原城。 见吴家省这般执着,刘策为难起来,吴家省毕竟是他手头唯一一个能打的,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再怎么说,还指望他剿灭流寇呢。可要是不准,人家一番热血,反倒显得自己胆小怕事了。 今晚实在困的厉害,如有写的不好之处,还请诸位书友担待一二。 #c。 第二十四章 火烧皇太极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四章火烧皇太极 刘策见吴家省要带一千骑兵出城,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杀杀对方的锐气,心中为难起来。犹豫了许久,最后点点头,说道:“即使如此,那武将军可要小心,鞑子马上厉害,如遇危险,可要速速回撤。” 吴家省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小心。只将城下的这股嚣张的强盗识得厉害,就速速撤回。” 满蒙骑兵多是在太原城外的乡镇抢掠,出入好似无人之境,女真人尚有一些纪律,不准散兵乱窜,尽量集体行动。而蒙古兵就不一样了,看到大明的军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心中十分得意,对大明军充满了鄙视。他们在城下肆无忌惮,有的甚至跳下马来,随地大小便。 就在他们嚣张得意的时候,太原城门突然洞开,吊桥落下,一哨人马呼啸而出,领头之人正是吴家省。吴家省一马当先,手持大刀,飞马杀到蒙古骑兵跟前,那厮还不等反应过来,吴家省已然手起刀落,将人劈翻于马下。 乍见明军出来,蒙古兵登时有些懵了,眼中的羔羊,怎么还长出了牙齿。抡起马刀,想要抵抗,可因为阵形太过散乱,不等组织起有效的防卫,吴家省和他的士兵,已经杀到蒙古人中间。吴家省一向骁勇,他练的士兵,也是各个勇猛,在城里看到对方嚣张,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怎么也得狠狠大杀一番,出一口心头恶气。 有备杀无备,哀兵对骄兵,最重要的是,城下的蒙古兵也不多,局部人数上明军也占着优势。有这三点有利条件,明军要是打不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事实也和吴家省想的一样,不一会功夫,就有五十多个蒙古人被砍翻在地,余下的见情况不妙,纷纷打马而逃,他们逃窜的方向,是主力所在的位置,吴家省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追过去,割了敌人的人头,把马匹一抢,转身收兵回城。 进城之后,下令将敌人的人头高高挂起。 满蒙骑兵自入关之后,所向披靡,几乎没有死伤,这一回死了五十人,着实令人气恼。皇太极现在正在率兵攻打太原府边上的阳曲县,城外的百姓基本上都进城了,在城外抢不到什么东西,自然要攻城进去抢。太原城他是没打算攻的,不过一般的小县城,城墙不高,还是可以攻的。 鞑子虽然和流寇一样,没有什么攻城器械,轻装前来,更不会带井栏箭楼之类的物件,当时,鞑子的战斗力,那可远非流寇所比。皇太极先是让人射箭入城,让城内守军开城投降,如果投降,就不杀人,要是不降,开城之后,后果自负。 不打就投降,那是不可能的,别看阳曲县没有多少守兵,可知识分子也是好面子的,哪能这么投降,而且鞑子不比流寇,调集百姓上城助守,众志成城,也不一定守不住。见城内不降,皇太极下令,让俘虏的百姓,充当炮灰,在最前面向阳曲城冲锋,鞑子兵跟在后面,混到百姓群众,扛着云梯向前冲。 见自己人冲在前面,都是同胞,城下也不好射箭和扔石头了,云梯搭到城边,鞑子驱赶百姓,跟着一起攀爬。城上当然也不能束手待毙,把石头什么的砸下来,但听到的只是同胞的惨叫、哭喊之声。 驱赶俘虏为前部,进行攻城,这是鞑子惯用的手段,明军心慈,往往做不了猛烈的阻击,即便强烈抵抗,死的也多是俘虏。 城上见砸死的都是自己人,明显有些手软,都是山西人,其中还有自家的亲戚,哪能下得去这个手。你下不去手,鞑子可能下去手,见城上的防御缓了,鞑子快速爬城,登到城头,抡起屠刀,就尽情的砍杀。冲上来的鞑子越来越多,城上的官兵和百姓哪里顶得住,到了最后,彻底崩溃。 鞑子杀进城来,先是一顿屠杀,然后再行开抢。幸存者全部抓走,财物、粮食尽皆被抢走。 刚刚攻破曲阳县,马上有人禀报,说太原城突然派兵偷袭,杀了咱们不少人,还把人头挂在城上示威。皇太极心头火气,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兵发太原。 若但以鞑子骑兵的速度,一会就能杀到太原城下,但驱赶着那么多人,当赶到太原时,已是黄昏。皇太极没有马上攻城,先是安营扎寨,他可不像流寇那样,随便搭个帐篷就完事,营帐扎的是井然有序。当然,皇太极也少不得命人往城里射箭恐吓,告诉城内,快快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刘策虽然胆子不是很大,但也不可能被人这样吓倒,再者说,作为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受朝廷重恩,哪怕以死殉国,也不能做那苟且之事呀。刘策连理都没理,直接把信撕了,令吴家省率军,严守城池。 吴家省深通兵法,带兵打仗极有一套,他料定鞑子必然会以为城内恐慌,夜晚不敢偷营劫寨,于是到了晚上,他亲率骑兵五百,马上各拖一捆柴草,备上引火之物,在四更天偷偷杀出城去。 今晚正好星星不多,天色比较黑暗,没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了太多。吴家省这边全是骑兵,人衔枚、马摘铃,马蹄上都捆着棉布,出城之后,悄悄前进,快到敌营之时,快速杀入。 果不出所料,鞑子兵毫无准备,抢了一天,人也累了,当然也是想不到,城内还有胆子敢主动出击。明军进营之后,那是毫不客气,见人就杀,举草放火。有那鞑子兵在睡梦中惊醒,提着兵器刚从帐篷里爬去来,还没等找到马,就被一刀割掉头颅。 明军到处放火,一时间,鞑子军营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夜色下,尤为显眼、可怖。冬夜里,天干物燥,还有不小的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整个鞑子大营,都乱成了一锅粥。而且,鞑子营里还有不少可燃物,帐篷容易燃烧,粮食也是一点就着,火还能小了。鞑子也不知道劫营的明军到底有多少,一个个是惊慌失措。明军只有五百,如果单凭这五百人,能杀多少鞑子,可不要忘了,鞑子军营里还有不下于十万的俘虏呢。 这么多俘虏,鞑子自然全都给绑上,说句不好听的,要绑也得有那么多绳子呀。再者说,鞑子的彪悍,已经将俘虏震慑,给他们给胆子,他们也不敢反抗。可在今天晚上,有这么大的火,俘虏们,沸腾了。有那胆大的,率先挑头,带领百姓趁乱逃走,四处都是大火,原地不动,也容易被烧死。百姓们四处乱窜,让本就混乱的鞑子军营更加混乱。 鞑子军营越乱,吴家省就越加欢喜,带着人马肆意砍杀。当时,皇太极也不是等闲之人,见大营起火,有人劫营,那是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下令岳托、莽古尔泰组织士兵抵抗,自己的兵马,不许乱动,以免令军营更加混乱。可以说,若是营内没有那么多俘虏,鞑子军营的混乱还真能快速平定下来,但俘虏的人数比鞑子还多,大家伙为了逃命,都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跑得动的,那是撒腿乱跑。鞑子兵为了阻拦俘虏,怎能不动,抡着刀到处砍杀,喊杀声是震天动地。 吴家省又领着士兵杀了两圈,见鞑子的阵脚已经渐渐稳定下来,知道不能再行逗留,率领勇士,掉头撤退,返回太原城。百姓也有往太原城逃的,在吴家省进城的时候,跟进来一些,但吴家省并没有洞开城门,让所有的人都跟着进来,士兵全部进城,就将城门关闭。他也是把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让鞑子有机可趁。 上城之后,只是让百姓朝别处逃窜。 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俘虏趁乱逃走了两三万人,被鞑子杀死的,也有一万多。粮草、财物,被烧了大半。天明时分,皇太极下令打扫战场,清点损失,鞑子兵总共死伤一千来人,不算惨重,逃走了那么多俘虏,他也不心疼,可粮草和财物被烧,这个损失,可着实让天聪汗咬牙切齿。 勉强凑合着吃了早饭,已经是中午时分,皇太极再也忍不住了,下令攻城。太原城可不比一般的城池,城池高度比之成都还有过之还无不及。城外有护城河,那是易守难攻,即便你有攻坚利器,想要攻破,也要费点劲呢。更何况鞑子还没有。 皇太极还是用老办法,驱赶百姓在前,鞑子兵跟在后面,搭设浮桥,渡过护城河,再以云梯攻城。 原本皇太极以为城内守军能对自己的百姓手下留情,但城上的吴家省可没管那一套,命令士兵,给我狠狠的打,不管是自己人还是鞑子,只要敢靠近,就全部击杀。 吴家省告诫士兵,咱们要是手下留情,鞑子入城之后,咱们不但全都要死,连城内的百姓,也一个活不了。城内都是你们的家眷,你们的仁慈,会导致他们全部死掉。 士兵们听了这话,再加上吴家省亲自拎刀督战,哪个还敢手软。最为要紧的事,吴家省早已树立了威望,不说剿匪,就是昨天,白日里袭杀鞑子,夜晚只带五百勇士,搞的鞑子大营天翻地覆,已经足以被士兵奉若神明。 城上的弓箭像雨点一样射下,太原城也有守城大炮,炮声轰然不断,如有人敢靠近城池,搭设云梯,那大石头和开水、滚油就马上招呼。 #c。 第二十五章 移师北上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五章移师北上 守城的明军奋力抵抗,这一来,城下被鞑子驱赶的百姓就受不了了,哭天喊地,惨叫声连绵不断。有个干脆开始哀求城上的守军,不要再打了,他们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动手。 当时吴家省可不管这套,一个劲地命令猛打,谁敢手下留情,他就一刀先砍了谁。 百姓见向前是死路一条,有的便想向后跑,但鞑子的屠刀和弓箭马上跟上,胆敢不前者,立斩不饶。百姓们见回头不行,只好继续向前,再向守城的士兵求饶,希望能放他们过去,但现在守城的士兵也硬下心肠,根本全当没看到,就是一个劲的猛打。 百姓们向前无门,退后无路,在城上与城下的夹击下,眼中都露出绝望之色。他们冲不上城去,又不敢回头面对鞑子的屠刀,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太原城下还比修罗场,惨叫声、苦求声响彻不断,这一仗,一直从中午打到日落,鞑子这才收兵。此役,鞑子只死伤不到二百,而无辜的百姓死了好几千。太原城则是固若金汤,城上一个人也没有死,也就是烧开水的士兵有的因为紧张,在倒水时被烫到。 正常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皇太极见攻城无望,也就不在这里耗了,赶紧撤兵,到别的地方去抢。可是,因为昨夜的羞辱,他现在恨不得将城里的人杀个精光,那肯如此轻易便退。 第二天,皇太极接着下令攻城,还是老办法,结局也还是一样。太原城下,整整打了五天的攻防战,鞑子寸步难进。这个时候,岳托站了出来,劝告天聪汗,不要在计较一时的得失,去别的地方抢吧。再这么打下去,过不了两天,咱们的粮草就耗光了。 其实皇太极也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既然有岳托来搭这个梯子,那自己就借坡下驴吧。当下传令撤兵,移师北上,向北京那边推进。 也就仗着鞑子在太原城下耽搁了这几天,给大明朝得来了喘息的机会。各地百姓,纷纷逃难,不是进城,就是往远点的地方躲。而鞑子尽管的消息,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整个北方全都知晓。 北京城里的张太后,听说鞑子绕道入关,那是吓了一跳,几乎每日都要询问战局如何,鞑子打到了哪里。听说攻了几天太原,没有得逞之后,转道北上,朝北京这边来了,那是吓了一跳,连忙下令勤王,沿途兵马,组织抵抗。 勤王的旨意,还没有到达四川,但小道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洪承畴先一步得到消息,得知川中的流寇已经被岳肃剿灭,是立刻回师,并命令已经赶到成都的曹文诏退兵回来。 岳肃还准备安排曹文诏帮忙肃清流寇余孽,结果得知鞑子入关,也不敢留他了,让他赶紧回去。 岳大人这边,其实想率兵勤王,可现在一个乱摊子摆在眼前,勤王的旨意也没来,自己要是擅自出兵,实在不合体统,而且要是自己带兵走了,成都这边可怎么办?王嘉胤虽说死了,流寇也被打散,当时这么多流民不去安抚,他们吃不上饭,很有可能再反,成都要是没兵了,搞不好就要出天大的乱子。 岳肃为了这些事情,头发都愁白了,在李忠回来看到岳肃的时候,见他两鬓斑白,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 岳肃脸色很是平和,但可以看出,他在看到李忠的时候,神情有些激动。岳大人用温和的口气说道:“李忠呀,情况怎么样?元琛看了我的信后,他是怎么说的?” “大人,属下到了武昌李府,府上的人说,李公子不在府上,去了云南。”李忠有些沮丧地说道。他也知道成都的情况,要是再没有粮食去安抚流民,还不知要出什么事,总不能把这些人都给杀光吧。 “哦……”岳肃点了点头,但任谁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失望。 这个时候,站在岳肃身边的蒋杰,近前一步,他小声地说道:“大人,属下以为,这事或许会有蹊跷。” 蒋杰的年纪和岳肃差不多,不过现在,英俊的面庞之上,也带着憔悴。蒋公子是将门之后,世袭的爵位,文武双全,风流倜傥。以前的他,是一个风流公子,脂粉堆里常有他的身影,但蒋公子也是胸怀大志的,面对腐朽的大明朝,他一心立志中兴,可始终报效无门,要知道,这个年头没有功名,想要进入上层机关,那是不可能的。好在蒋杰不追求名利,只要能中兴大明,他甘当绿叶,以他的才干,与岳肃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心甘情愿辅佐岳肃,不求丝毫官职。这些天,岳大人发愁,蒋先生哪能不愁,鞑子打来了,这边的流民需要安抚,可没钱没粮,拿什么抚。银子或许好办,岳大人有法子,实在不行就打土豪,可是粮食呢,现在这边的粮食基本上空了。对他们来说,李家或许是现在唯一的稻草。 “哦?”一听蒋杰的话,岳肃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先生何出此言?会有什么蹊跷?” “大人,属下以为,李家这么说,或许是告诉大人,李家老爷现在还在云南流放呢。大人用人的时候,迈步登门,不用人的时候,翻脸无情,这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们李家了。”蒋杰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个时候,他也不含蓄了,毕竟是关键时刻,而且岳大人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其实我也想到这一层了,书信之中,已经说的明白,尽皆恳求之言,可他不看……那该怎么办?” “属下想,李家也是高门望族,自洪森被灭,李家就是当仁不让的天下首富。凡事也讲究的面子,大人空口去求,怕是无用,必须彰显诚意,最好再许他们李家点什么。”蒋杰说道。 “先生认为,如何能显得出本督的诚意,再许他们李家些什么呢?”岳肃说道。 “李家不缺银子,面子也是有的,但无奈太祖有制,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若是大人能无形中提高李家的地位,提高商人的地位,或许在这关键时刻,不仅能够得到李家的支持,朝廷或许还会得到天下所有商人的支持。国难之时,朝廷需要的就是这些富人的支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必然能够摆脱颓势。”蒋杰建议道。 可听了这话,岳肃摇了摇头,说道:“士农工商是太祖订下的祖制,想要更改,绝非本督一人力所能及,而且这个时候,朝廷也不会有功夫研究这桩事。本督以为,在目前来看,还是算了,只说许李家些什么东西,渡过眼前的难关吧。” 士农工商,天下百姓分为四个等级。现在提倡人人平等,在百姓分为三六九等,似乎是不对的,属于封建陋习。但岳大人以为,有些不尽然,说是人人平等,但什么时候又做到了呢。打工仔就是打工仔,老板就是老板,当官的就是当官的,p民就是p民,什么时候平等了,不过是嘴上平等罢了。 明太祖朱元璋订下四民之策,其实也是有着深远道理的,他硬是把等级给你定死了,会给人一种无形的优越感。简单地说一下士农工商,朝廷的体制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也就是说皇上和读书人一同治理天下,将你排在最前面,这也是鼓励教育,鼓励百姓读书。农业排在第二位,有道是过以农为本,农业大国,永远不愁没饭吃,只要有粮食,就会在任何时代,立于不败之地。排在第二,应该是无话可说。工业排在第三位,有句话叫工业强则国强,鼓励工业,那是一定的,工业造出的都是实体,好比现代的德国,就是工业强国,兴旺程度,不言而喻。商业排在第四,商业兴则国富,但国富未必民强,好比现代的……,商业发达,商品经济,一切都向钱看,搞的百姓市侩,人人逐利,失去了传统美德,大街上摔倒个老太太,都没人敢去扶,这在大明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商人为了盖房子挣钱,把耕地都给站了,到处都是盖房子,房价居高不下,让百姓成为房奴,银子溜入一小部分人的手里,哪里还会民强。物价上涨,粮食都靠进口,一旦有个动荡,估计吃饭都成问题。所以说,明太祖将天下百姓分为四民,那是极有道理的。 岳大人这么说,其实是不想提高商人地位,若是将商人的地位提高,那就是鼓励商业,百姓会越发逐利,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不好说了。于是乎,岳大人还是支持四民制度的。 “李家不能为官,却常暗中资助一些官员,这也是想维持李家的基业,使其能够越加富有,永远不倒。钱有了,差的就是名,如果朝廷能给李家一个名望,我想李家一定会权利支持。这个名望,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这对朝廷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李家,却价值万金。毕竟天下还没有一个商人,能得到。大人,您说呢。”蒋杰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他打心里也不愿意看到商人横行,可是现在这个关头,必须要得到李家的帮助,否则的话,川中局势,都难以平稳。 这里还要交代一句,陕西那边,洪承畴也是先剿后抚,他就有钱有粮安抚百姓吗?答案当然是没有。要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流民跟在王嘉胤他们到处流窜了。只是现在的流民,大多都跑到四川来了,再加上四川那些被裹挟的百姓,人数多着去了。 “给李家一个爵位?”岳肃沉吟片刻,说道:“李文彰现在流放云南,无缘无故的,让我如何向朝廷给他们李家讨要一个爵位。哪怕说,我现在说明难处,上本给朝廷,就眼下这个局势,朝廷也没有工夫来批这事呀。川中的粮食,也没有多少,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一来一回,搞不好这些百姓……”说到最后,岳肃摇头叹息一声。 “大人,若是按正常程序走,确实太迟了。而且,无缘无故为李家讨要爵位,估计朝廷也难以答应,天下的士人,和别的商人也不会服气呀。所以属下以为,可以借一个名目,算是李家立功封爵。眼下川中灾民众多,李家捐一部分粮食,安抚灾民,这是有惠于国、有惠于民的义举,朝廷给个爵位,应该没有问题。李家和齐楚浙三党关系密切,再加上大人保举,内阁绝不会有人反对,有了名目,没人反对,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差的也就是时间问题。”蒋杰款款说道。 “确实如此。”岳肃点点头,说道:“时间不等人啊。尤其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李元琛到底在不在武昌,即便是在,又会不会答应。” “大人,这件事不如属下亲自走一趟武昌,让我和李元琛来谈。说句实话,这事要是大人亲自去,应该是手到擒来,可大人毕竟是四川总督,不能轻易离开辖地,只有属下去走这一趟了。”李元琛说道。 “好吧,那有劳先生了。”岳肃说完,冲李元琛深深一躬,“本督在此代表四川百姓,多谢先生了。” “大人客气了……”蒋杰连忙扶住岳肃,说道:“属下即为大人幕僚,就理当为大人分忧,现在时间紧急,杰这就动身。” 看到岳肃这些天头发都白了,蒋杰能不愁么。交代两句,也不回行辕和琴馨打个招呼,就直接带同李忠、孔刃他们出城,前往简阳县码头。 临行前,岳肃也少不得将李忠他们道谢,这帮兄弟,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就又要动身,实在让人过意不去呀。 李忠他们也知岳肃心怀百姓,尤其是见到岳肃向他们鞠躬的时候,一个个都感动的落下眼泪,连忙跪下磕头,表示一定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护送蒋先生抵达武昌。 从简阳到武昌,走沱江一路顺风顺水进长江,五天之后,抵达武昌。一到城里,众人立刻赶到李府门外。蒋杰让人送上名帖,只说是交给府上管家。 #c。 第二十七章 解危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七章解危 条件谈完了,当然得落入实际,商人就是商人,李元琛马上询问,岳肃想要多少粮食。 “我家大人的意思是,李家捐八十万石,再从李家买一百二十万石。”蒋杰直接说出价钱。 总计两百万石。四川现在流民几十万,估计数字,岳肃现在也没有准。这么多百姓,每人起码要分上两石米,方能熬到明年秋收。这个是个大数,但岳肃相信,李家绝对能够拿的出来。现在是小冰河时期,陕西、河南一带,都粮食欠收,尤其是陕西,因为流寇作乱,土地都没多少人种,这两年根本就没打出几粒粮食,搞的全国粮价都在上涨,一石米已经涨到二两银子。而且,买那么多,还未必能够买的到。 不过李家是什么人,买卖遍天下,他们想要多少粮食,基本上都能弄到。原本李忠上次来的时候,岳肃的想法是买,买一百万石,可现在都许了伯爵了,怎么也得狮子开把口吧。 “这么多……”李元琛倒吸一口凉气,为难地说道:“我李家所有的米行,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粮食,现在也不是收粮的时节,怕是不好办呀。” “公子谦逊了,谁不知道李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商人,想要弄到两百万石粮食,绝不是难事,别的商人办不到,李家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这粮食也不用一次付清,可以分期运到,现在先运上十万石,解了燃眉之急,再一点点运过去么。”蒋杰仍是一脸微笑。 “先生过誉了,这个年头,也不是说有钱就一定有粮的。不过我姐夫好不容易张回嘴,我也不能一下子回绝不是。这捐的八十万石,我李家一定竭尽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成都。至于余下的那一百二十万,容我慢慢想办法。”李元琛也持续着为难之色。这倒不是做作,几十万石粮食,他李家倒是不放在眼里,二百万,实在太多了。 “那好,只要有公子的话在,一切就没有问题。公子如此慷慨,蒋杰在此,代表我家大人,以及川中百姓,拜谢公子了。”说着,蒋杰站了起来,对李元琛深深一揖。 “先生这是做什么……”李元琛赶紧起来,把蒋杰扶住。“我姐夫是朝廷股肱之臣,我们这做亲戚的,当然也要有力出力。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让人,安排酒席,给先生接风。我姐夫那边,现在恐怕急需粮食,我随后就命人准备,就按先生说的,先筹十万石,运到成都。” “多谢公子。”蒋杰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语气之中,难免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 天下首富,果然是名不虚传,李家的办事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几天之后,十万石粮食,已然备齐。蒋杰不再久留,立刻向李元琛告辞,押着粮食,走水路前往四川。 承载这么多粮食,想要抵达四川,船速明显要满上许多,经过半月,方才抵达简阳县码头。李忠早已回来报信,岳肃安排了五千人马,在码头等候,运输粮食。现在的人马,是从遵义府、叙州府、龙安府等地赶来的。在打败流寇大军之后,四川各府人马,先后到来,虽说来的都不多,没处也就一千来人,但也算是解决了岳大人无兵可用的尴尬。 勤王的旨意已经来了,岳肃命秦良玉率白杆兵前去勤王,自己继续坐镇四川,等待粮食。在筹到的那点粮食已经用光的时候,李家的粮食终于来了,岳大人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展开了,这十万石粮食,可是真真正正的救命稻草呀。 有了这些粮食,短时间内解决百姓的温饱,绝对不成问题,再等些日子,李家的粮食陆续运到,安抚流民的问题,也就彻底解决。 看似如此,但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实质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实质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这些流民回去之后怎么办? 流民有不少是跟着从陕西过来的,余下的就是保宁府、夔州府被裹挟过来的。这些流民,每人发点粮食,打发回家,朝廷倒是省心了,天晓得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保宁府、夔州府的还好说,陕西那边,哪有粮食抚民,他们回去,带着那点口粮,会不会被抢都难说。一旦没了粮食,再经有人牵头,势必再沦为流寇。 所以,岳肃决定采用当年修黄河的那套路子,以工代赈,目前给你们找些活干,管你们饭吃,就当是劳改吧。等局势稳定一些,再让你们回去,反正粮食够你们吃到明年秋收呢。 岳肃当即下令,将所有流民安排到保宁府、夔州府两地,这两个地方,土地现在都没人管了,地主们不是被灭门了,就是逃跑了,农民的土地,也是一样,全都没主了,农民不是加入流寇,就是逃到别处了。 岳肃的方针是这样的,将所有土地,暂时全部收归,交给百姓屯田,以前没有被耕种的土地,也施行开荒。屯田不是集体制的,是按户分给土地,每户按劳动力强弱,予以分配。人多的,多给点,人少的,少给点,家里劳力强的多给点,劳动力弱的,少给点。但总而言之,都能分到土地,有了收成,刨去你的口粮,余下的,六成对朝廷,四成归你。这也是相当厚道的了,令不少百姓都欢声雀跃。 当然,流民之中也有本地的户主,身为农民,也没有多少土地,只要你有地契,原本属于你的土地,就还给你;要是没有的话,你的土地也还给你,在什么位置,你说出来,就把那片地划给你,当时有一点,要按你家的劳动力来定,不是你说多少,就给你多少。有的反而分多了,有的却分少来,少的话,你也没地方说理,谁叫你当初不跑,还行附逆,这就相当于劳动改造了。不过现在分的地,也算是给你的了。 以前逃跑的农民,现在回来了,如果手里有地契,哪里是你的,就给你哪。如果地契没了,那实在没有办法,但岳大人也不能让你饿死,仿照前面的例子,你说出土地所在,按照劳动力比例,进行划分。 要是地主回来了,待遇就没那么好了,你说你有多少倾地,那不管用,亮出地契,没有地契的话,地就白瞎了。如果有地契,那还有说道呢,地不给你,算是暂时从你那里租的,地里打出的粮食,种田的百姓留出口粮后,四成再给百姓,剩下六成,给你五成当作租子,朝廷只要一成。你要觉得不合适,不想租,对不起,你说的不算,朝廷说的算。租期为三年,岳大人估计,三年之后,局势应该能缓和不少。 流民按照这种方法解决,有人说,这些土地够几十万人种的么,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足够种。四川有天府之国之称,土地比较肥沃,除了道难走外,耕地面积还是很多的,百姓数量也大,一个府算上各个州县,本身也得有几十万人啊。哪怕逃荒的百姓都回来,凑合凑合,也足够生活的。等到三年期满,陕西的百姓返回家乡,土地更是绰绰有余。 这是大方针,执行起来,当然也有一些小困难,不过岳大人安排巡抚朱燮元亲自前去主持,还带了几千人马,以防其他变故。朱大人为人比较公正,办事能力也很强,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胜任。 至于岳大人么,留在成都这边,一边接应粮食,一边招兵,补充兵力,操练新军,围剿叛匪余孽。流民里面,有愿当兵吃粮,都可以来。 不少流民中的壮丁,也是不愿种地,有流氓、无赖的性质,当初投靠流寇,其实也就是想不劳而获,混碗饭吃。现在有当兵的机会,跟谁干不是干,而且当兵吃粮,明显要比当流寇有保障。 岳大人很快招募了两万士兵,这两万人也是良莠不齐,不过岳大人治军甚严,金蝉、铁虬、童胄、厉浩然每人都操练三千人,加起来一万二,这帮人可算是倒了霉,每天都要进行艰苦的训练。而另外八千,则是补给其他将领,运气或许好一点吧。 岳大人治蜀,这里暂且不去细表,再说满蒙联军,自太原受挫之后,移师北上,直扑北直隶。 鞑子骑兵的速度,自然不用多说,来去如风。可他们现在还带着几万掠来的人口,速度必然要降下许多。为此,皇太极制定了一个分兵两路的策略,这也是对自己的军队,战斗力有信心。一路为三万人,负责在前面强,另一路就是负责押运战利品。而且,还吸取了上次在太原的教训,不打大城,专打小城。 前锋人马,一路从孟县、平山县、灵寿县、行唐县、定州路过,所到之处,就是风卷残云,大城市打不下,打这些小县城还是没有问题的,也就定州,试探着攻击一下,见没有得逞,就绕了过去,直扑保定府。他们当然不会打保定府,而是要打保定府边上的顺平县。 然而,令鞑子没有想到的是,顺平县这里,正有一位仁兄在等着他们呢。这位仁兄便是卢象升,还有他所率领的天雄军。 #c。 第二十六章 面子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六章面子 蒋杰来到武昌李府,登门之时,也没说找谁,只是叫人递上名帖,送交府上管家。李忠、孔刃他们,并没有随蒋杰到李府,只是在船上休息,唯有蒋杰带着一名小厮到来。 门房不知蒋杰是干什么的,但有名帖在此,按照礼节,不必多问,照例把帖子送进去就是。名帖送到李府大管家手上,管家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四川总督府幕僚蒋杰。 总督府来人,管家连忙跑到后院,禀报李元琛。蒋杰的名号,李元琛当然是知道的,而且还在岳肃那里见过面,晓得是岳肃的心腹。略一思量,也就明白对方的来意。以他的才智,也能明白蒋杰为什么把帖子给府上的管家,这叫投石问路,先看看李家的意思。若是真的让大管家接见,要不就是说明李元琛真的不在府上,要不就说明李元琛没有谈的意思。不过这样,两家也都体面。 李元琛当然是想谈的,他也明白,真的和岳肃翻脸,对李家并没有什么好处,当初岳肃虽然是损了李家的面子,但也是不想看到李家造反,弄得大家针锋相对。眼下由蒋杰亲自登门,面子也是给足了,岳肃毕竟是四川总督,不可能亲自跑到外省来相见,派手下第一幕僚到此,诚意自不用说。 见是一定要见的,当时不能这么见,否则的话,就说明自己第一次是在家的,虽然大伙都知道,也不能把事情挑明。李元琛将管家叫到身边,小声叮嘱两句,然后将人打发下去。 大管家从李元琛的书房出来,直接来到府外,见到蒋杰,一脸笑容地说道:“不知蒋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先生里面请。” 蒋杰颔首点头,说了声“大管家客气了”,就与李府管家进到府去。 李府管家在前院自有堂屋,府内、府外的事务,有些不是特别重要的,都是有他来处理。进了堂屋,二人分宾主落座,寒暄两句,跟着由大管家说道:“久闻蒋先生大名,乃我家姑爷帐下第一智囊,不知今日为何有兴,前来敝府呢?” “是这样的,我家大人有件喜事,想通知贵府公子,上次派人前来,结果府上的人说,贵公子去了云南。来人回成都禀报大人,大人当时发了脾气,只说即便公子不在,也该将事情告诉府上管家,李大管家并非外人,告诉大管家其实和告诉公子,没有什么区别,大管家自然会通知公子。所以,我家大人便派在下再行前来。”蒋杰微笑地说道。 “哦?有喜事……不知是什么喜事?”大管家喜上眉梢地说道,可不等蒋杰回答,马上又说道:“这事岂是我一个做下人的能问的,我家公子昨日刚刚回来,若是他不在,我先行听听,倒也罢了,可现在他在,我若是提前听了,岂不是自讨没趣。要不这样,我现在就派人向公子禀报,说蒋先生前来,有大喜事相告。” 这就是李元琛事先嘱咐大管家的说辞,见了蒋杰,先是客套一下,然后问起来意,只要蒋杰提到自己,那大管家马上就要表态,说自己昨天回来了,再行通传。这样一来,任谁的脸上就都好看了。 蒋杰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马上微笑地说道:“原来李公子回来了呀,那是最好不过,还请通传一声,我亲口将喜事告诉于他。” “好、好、好……蒋先生请稍等。”当下,李大管家就派人到后院通知李元琛。 这都是安排好的,没过一会,下人回到堂屋,说公子有情。于是,大管家带同蒋杰前往后院书房,去见李元琛。 书房之外,大管家先行躬身说道:“公子爷,蒋先生到了。” “啊……蒋先生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李元琛一边说着,一边迎出书房。 蒋杰是岳肃的幕僚,李元琛是岳肃的小舅子,二人的身份摆在一起,说白了也是一主一仆。但李元琛明白,岳肃从来没把蒋杰当普通的幕僚来看待,蒋杰来此,其实就是不便出川,蒋杰是他的全权代表。所以,一出书房,李元琛直接拉住蒋杰的手,一脸热情地说道:“先生快快里面请,准备最好的龙井茶。” “蒋杰不过总督府上的一介幕僚,公子可是总督大人的妻弟,公子如此相待,实在令杰受宠若惊呀。”蒋杰连忙客气,跟在李元琛进了书房。 “先生说的哪里话,何人不知,先生乃是当时奇才,我姐夫的腹心之人,见到先生,如同见到我那姐夫。快请坐、快请坐……” 二人分宾主坐下,很快有书童将茶水端上,接着李元琛将人都打发出去,然后才道:“昨日小弟刚刚回府,听府上的人,我姐夫前日曾派人来,两下错过,实在可惜。不想今日,蒋先生就来了,适才管家派人通禀,说先生有喜事要通知小弟,不知是什么喜事呀?” “这可是一桩天大的喜事,眼下四川流寇被平定,岳大人正在安抚流民,这其中缺少一些粮食,所以大人有意,谁能为朝廷捐献些粮食,解此燃眉之急,便保他一个爵位。些许粮食,对天下富商,皆不算什么,可是一个伯爵,确是天下商人无一人能有幸得到的,商人封爵,自大明开国,还是没有的事情呢。若是李家能够得到这个爵位,你说是不是一件大喜事呀?”蒋杰微笑地说道。 许个伯爵!李元琛听了这话,心头不由得一紧,他原本料到,岳肃会派蒋杰和他谈判,然后退上一步,将老爹风风光光的放了,也就可以。粮食、银子什么的,李家都不缺,只要数目可以,大家都有的谈。现在没有想到,岳肃一下子扔出个伯爵来,士农工商,商人是不可能封爵的,虽然只是一个空头爵位,当时对于商人来说,那是花多少钱也不可能换来的。 可是,商人封爵,可能吗?李家做梦都没想过这件事情。就像是蒋杰所说,明朝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尤其是早年,商人的子弟都不允许参加科举,也就是中后期,才允许参加科举,进而为官。这其中的代表,当属晋商子弟张四维。可考试当官可以,封爵就休想了,要知道岳大人混了这么久,还没有弄个爵位呢,估计等到退休那天,才能给个爵位。这爵位,是你岳大人说给,就能给的吗? 李元琛试探地说道:“这件事是我姐夫上本朝廷,朝廷批准的吗?” “我家大人原本是要上折子的,无奈鞑子绕道入关,朝廷正调兵勤王,这等事情,若在这个时候上折子,实在是不合时宜。所以,我家大人是打算事情安定下来,再行上折子。不过公子放心,在朝廷举足轻重,他上的折子,估计一定会通过。”蒋杰慢条斯理地说道。 鞑子绕道入关,李家当然知道,而且李家在山西就有买卖,消息自然早就来了。岳肃的折子还没上,但看意思,这是要让自己家先把粮食送过去。 李元琛不仅腹有锦绣,而且还是个合格的商人,他知道什么叫做投资。蒋杰的话,就是代表岳肃,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是个空头支票,你岳肃都不好意思去赖,你是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么。把粮食给你,这个爵位你若讨来,自然两不相欠,皆大欢喜,可若是讨不来,也是你岳肃欠了我们李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要知道,我们家的粮食不是借给朝廷的,而是借给你岳肃的,这一点,想来你心中也该有数。 “蒋先生说的极是,我姐夫的奏折到了北京,想来自会通过。其实爵位么,我们李家也不是特别在乎,但就如先生所说,商人封爵,在大明开国还没有呢,感受一把,或许也是不错。只是家父,现尚流放云南,虽然吃喝不愁,但家父毕竟年纪大了,一旦有那么一天,岂不是客死他乡,实在令人难过呀。”李元琛说到最后,摇头叹息一声。 “公子一片孝心,杰甚是敬佩。事情也确是如此,李老爷上了年纪,漂流在外,实在也不妥当。不过还请公子放心,李家捐了粮食,不仅可以因功封爵,李老爷也可因此折罪,返回家园。这不正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么。”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因功封爵,折罪还乡,这不仅仅是两全其美,而且是无比的风光,毕竟老爷子顶着个伯爵回来,这在朋友圈里,也是无比的荣耀。造反当皇帝,风险太大,自己不是光脚的,这么大的家业,也算是个土皇帝,冒着倾家荡产,外加满门抄斩的危险去做这桩买卖,实在不划算。他们可不像洪森那样,有着深仇大恨,也不像王嘉胤、高迎祥这帮人,饿的吃不上饭,本来就一无所有,拼就拼了。如此家业,犯不上呀。得个伯爵,风风光光,还维持了与岳肃的关系,日后照旧无人敢惹,多好的事情呀。哪怕不得这个伯爵,岳肃把老爷子风光的请回来,再赚岳肃一个人情,不也挺好么。 李元琛心中满意了,点头说道:“不想我姐夫考虑的这般周到,大家自己人,其实有些事情,也用不着这么见外。对了,蒋先生,不知我姐夫需要我家捐多少粮米呀?” #c。 第二十八章 顺平之战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八章顺平之战 顺平县! 鞑子军队没有直接去攻打保定府,一般的府城,城墙的高度都县城高出许多,尤其是直隶这些,靠近北京城的,比别处的府城,还要高上一些。 皇太极知道,想要攻击这样的城池,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而且还未必能够取得收获,就好比当初攻打太原,所以他的计划是,只攻打小城,一路杀到北京城外。其实,对于攻打北京城,皇太极并没有这个想法,但他却有另外一个目的,只是现在,暂且不表。 前锋三万人马,由阿敏以及几名蒙古将领率领,一路所过,烧杀抢掠,所获颇丰。阿敏这个人,并不是特别聪明,但对于抢劫这件事情,仿佛有天生的本事,而且极度热衷。 这一日,阿敏率领前部人马,杀到顺平县,一路所过,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太原城的挫折,早就随着这一连串的,而烟消云散。当阿敏的军队,来到顺平县城前时,正打算派人将劝降的箭书射进城去,却意外的发现,顺平县的城门是敞开的。 看到如此情况,阿敏心中大喜,当即大声说道:“明军见到我军势如破竹,连守城的勇气也没有了,现在已经弃城而逃。咱们现在还等什么,跟着我向前冲!” 女真将领,基本上都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这是他们一贯的传统。想当年,努尔哈赤起兵的时候,都是领头冲锋,后来年纪大了,自己不冲了,儿子往前冲。现在皇太极继位,这个惯例也没有打破,似乎女真带兵的将领,已经习惯了这种形式。如果是攻城,或许先指挥一下,可现在城门是敞开着的,城上一个士兵也看不到,这个时候不冲,还等什么时候冲,平原冲锋,女真的贝勒们,是从来不畏惧的,因为他们都是一到一枪拼出来的。 阿敏带领满蒙勇士向顺平县城内杀去,他们全是骑兵,一口气冲进了城内,不过也不是三万人都冲进去,也就五千来人吧。后面的队伍,押解着一路抢来的财物以及俘虏,平日攻城,还驱赶俘虏在前,可城门开着,这就不需要了。 当阿敏和他的勇士们冲进顺平城内时,突然间,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喊杀声惊天动地,伴随这喊杀声,还有“砰砰砰”火枪声。火枪声响罢,便是满蒙勇气的惨叫声。 现在交代一下顺平县城内的情况。和其他的县城一样,县城是没有内外城之分的,不过进城之后,会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空地,这是预防有人攻打城池,在这里可以集结兵马。在空地对面,以一条条的街道,一般都是市场。满蒙骑兵杀进来,正来到这片空地之前,还没等冲去街道,城上的枪声就响了。 可以说,在城上枪声响的同时,对面的房舍之上,也冒出一排排的士兵,这些人张弓搭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手松开。“嗖嗖嗖……”一连串的弓箭,好似雨点一般,向下面的满蒙骑兵设区,下面的人,毫无准备,哪里能够挡得住,何况,即便有所准备,面对这前后夹击,也是难以抵挡。 “啊啊啊”…… “蓬蓬蓬”……. 惨叫声与士兵坠马跌倒的声音,连续响起。紧跟着,城上再次响起火铳的声音,“砰砰砰”…… 不用多说,女真骑兵这是中了埋伏。 原来,卢象升早已到达这里,他知道,鞑子不愿攻打大城,只喜欢攻打小县城,所以他便屯兵于顺平县。卢象升不仅知道,鞑子喜欢攻打小城,还喜欢驱赶俘虏攻城,他才想出一个这样的法子,不给你驱民攻城的机会,直接把城打开,请君入瓮。这要是皇太极在的话,或许会谨慎一点,当时阿敏,岂会多想。 城上和对面的房顶,不是弓箭就是火铳,阿敏当然会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现在鞑子骑兵已经冲进来不少,想要掉头撤退,哪有那么容易,这前队突然掉头,势必会撞到后面的骑兵。没有办法,阿敏只能咬牙,下令继续往前冲,冲到前面的街道上。等有了喘息机会,再行还手。 阿敏双脚一磕马腹,胯下马儿迅速向前窜去,大喊一声,“跟我冲!” 后面的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同伴都摔落马下,本来都有些懵了,也就仗着阿敏这一嗓子,大家伙才一起向前冲去。 前面的马队,随着阿敏一起向前,冲到街道之内,可当他们跑到第一个街口的时候,马儿就立刻停了下来。这倒不是有意想挺,而是走不了了。前面道上,摆放着一排拒鹿角,在拒鹿角的后面,则是一层层的沙包,如此障碍,在想向前,简直就是休想。 在马队被迫停下的那一刻,沙包之后,射来一连串的箭雨,在房顶之上,又冒出一排排官兵,将箭射了下来。 鞑子骑兵是厉害,但也分什么时候,在这种情况下,马匹全都受限,那就相当于有劲使不出来。他们射箭也厉害,但眼下的局势,哪有他们射箭的机会。鞑子们密密麻麻聚在一团,前无进路,想往后退,后面也挤得严实。 “嗖嗖嗖”…… 房上的弓箭再次射下,沙包后的官兵,也继续放箭,鞑子简直成了活靶子,除了死亡,已然没有别的选择。 倒霉的阿敏,冲在最前面,他的武功,自不用说,只是可惜,在这个情况之下,哪怕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发挥不了。雨点般的弓箭朝他射去,他勉强用马刀遮挡两下,就先后中了两箭,好在他是贝勒级人物,铠甲厚重,加上没有射到要害,方保住性命。但他中的这两箭,也着实够呛,意识到在马上目标大,他赶紧跳下马来,向后逃窜。这个时候,马匹想往后退,十分困难,当时人想后退,倒是容易许多。他弓着身子,向后疾奔,再次射来的箭雨,全都被马上的人给挡住了。 不过骑在马上的鞑子,也都不是傻子,许多人也都发现这个问题,赶紧纷纷下马,是抱头鼠窜。 一两个人下马,想要逃走是容易的,人一多了,挤在一处,还想逃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洒下的弓箭,当射到马匹之后,马儿负痛受惊,一个个是扬踢而起,乱蹿起来。 马匹一乱,整个鞑子的马队就彻底乱了,自相践踏,互相拥挤,死伤遍地。 卢象升就站在城头之上,目睹着这一切,他不停地鼓动事情,射击、射击! 鞑子越死越多,还在跟在最后的鞑子,发现不对之后,可以率先逃出去,向后面的大军求援。后军的指挥叫做雅赤格,是阿敏手下镶蓝旗的一员猛将,得知阿敏危险,连忙发兵营救。但他也明白现在的局势,要是提兵往城里冲,那纯属白扯,里面都乱套了,人满为患,自己的人进去再多,也派不上用场,反而会让里面的情况更乱。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发兵攻城,从城墙打过去,不管能不能抢占城池,起码可以分散城上官兵的力量。以往攻城,都是驱民攻城,可这个时候,要是慢吞吞的老百姓在前面冲,估计还没等走到城下,阿敏贝勒就已经变成刺猬了。所以,雅赤格下令,让满蒙兵马向前冲,抬着云梯,攻城。 满蒙勇士现在也急了眼,抬着云梯冲到顺平城下,在他们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脚下的地很软,还像是踩到草甸子上面。换做平时,他们一定会谨慎起来,可现在是什么节骨眼,大家伙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云梯搭上城墙,当他们就要像城上攀爬之时,猛然间一连串的箭雨射了下来,伴随着箭雨,还有一簌簌的火花。 火箭! 这是守城官兵射下的火箭,满蒙勇士登时有不少人中箭,发出一声声的惨叫。火箭射到身上,衣服瞬间燃烧,烧的这些人不是四处打滚,就是掉头想跑。可跑是来不及了,有火箭没有射到人,直接插到地上,落地之后,经刹那间引起一片火海。 在鞑子兵的脚下,确实是草甸子,但这不是普通的草甸子,在上面还浇着火油。火油遇到,是立刻蔓延,下面的敌人,不管是否中箭,全都被点着了。 “啊…….”“啊…….”“啊……”…… 一时间,但凡冲到城下的敌人,全都是浑身是火,小县城也没有护城河,城外没有一点水,这些人被烧的是嗷嗷惨叫。 跟在后面的敌人,看到前面成为一片火海,哪里还敢向前,只见前面满身是火的同伴,发出凄厉的声音,向后奔逃,他们吓得是掉头就跑。 城下的火,烧起来了,虽然烧死了不少敌人,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城外的敌人,再也无法向前推进,进而援救城里的同伴。 卢象升的目的,就在于此,他就是想隔断城内外的敌人。 顺平城内,现在已经成为修罗场,惨叫声灌满整个城池。城内的百姓,并没有逃走,全都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没有一个敢出门的,可就是这样,城内的惨叫声,也把他们吓得,浑身只打哆嗦。有那小孩,已经被这惨叫声吓哭了。这场战役,给顺平县的百姓,造成很大的阴影,成人倒还罢了,那些孩子们,因为听了这凄厉的惨叫,一个个胆子都变得很小。有的时候,小孩子哭闹,大人就说卢大人马上就要杀鞑子了,只要这话一说,吓得孩子们都不敢啼哭了。这比用狼姥姥来吓小孩,管用多了。 冲进城里的鞑子,逃走了能有一半左右,那都是后面的,至于前面的和中间的,也有几个运气好,逃出去的,当时绝大多数,还是把性命扔在里面。 就连贝勒爷阿敏,也没有幸免于难。 消灭了城内的敌人,卢象升下令,将城门关闭,做好守城准备。 可是,城外的敌人,根本就没有攻城的士气了,贝勒阿敏进城之后,再没出来,现在城门管了,可想而知,贝勒爷估计是必死无疑了。 这可怎么办? 雅赤格下令,在城外扎营,小心戒备,以免城内趁机杀出。然后,急忙派人前往后方传信,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天聪汗。 小翼今天实在状态不佳,今天和同事聚会,喝了不少酒,如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广大书友见谅。历史之上,当然没有顺平县这一战,阿敏更没有死在中原。但既然是架空,主角穿越,不少官员的职位都发生变化,所以,有本事的人,也就有机会一展所长。卢象升在明末,是一位杰出的将领,打仗很有水平,设计他完成此战,应该也附和他的实力。 在这里,小翼感谢广大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再次对大家说一声谢谢。小翼下本书的题材,已经想好了,等这本书写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写大纲,也是历史的。 #c。 第二十九章 睚眦必报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二十九章睚眦必报 顺平一战,歼灭鞑子两千余人,并射杀鞑子贝勒阿敏,这在明朝对女真的战争中,已然可以算作是大捷。 在关闭城门之后,卢象升开始调集兵马,巩固城防。不过见鞑子没有攻城的打算,便召集手下将领,研究起下一步的对策。卢大人的手下,能有一万多兵马,这就是他的天雄军,天雄军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关宁铁骑,但在当时,其战斗力在明军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当时,目前的兵力,要想对付鞑子,明显是不够用的,顺平是小县城,鞑子的主力还没有全到,估计用不了多久,鞑子就会发起猛烈的进攻,以这县城为屏障,能不能守得住,实在不好说呀。 鞑子惯用驱民攻城,在攻城时,要是不对自己的同胞动手,势必会让冲上来的百姓,扰乱城上的防御,令敌人趁机上城。可要是打,那么多百姓,也会消耗城上不好的防御物资。小小县城,防御物资本就不多,再加上城矮,时间略微长点,十有**是守不住的。 卢象升心中犯难,不知现在是走,还是留。要是走的话,肯定是一走白走,逃到保定府,保定城高墙厚,鞑子攻城,不管用什么法子,再没有攻城利器的情况下,都是难以攻陷的。走,无疑是可以保存自己的兵力,可城里的百姓怎么办,自己杀了那么多鞑子,鞑子入城之后,势必屠城,到时城内百姓估计一个也活不下。 走,不妥。不走,就有被灭掉的危险,卢象升真的难以抉择。 他把手下的将领全部召到临时指挥所开会,现将自己的观点阐述,再由手下将领各抒己见。 “大人,末将因为,应该走。”一名参将躬身说道:“咱们虽是朝廷官军,有守土之责,但明知必死,又怎么能在此等死。前面已经丢了那么多的县城了,也不差这么一个。再者说,皇上也下旨意,让我等入京勤王,咱们现在离开此地,赶往京师,也算是奉旨行事,没有什么不对的。” 谁也贪生怕死,虽说打仗都会死人,但死也得分怎么个死法。留在这个小县城里等死,实在不太划算。 “大人,末将认为,咱们应该守。”一名游击将军说道:“刚刚张参将也说了,咱们身为朝廷官军,有守土安民之责,现在城内尽是百姓,他们能够走得掉,当时他们,却是逃不了的。把他们扔下,实在让人心存愧疚。所以末将想,咱们不如留下,并马上派人快马入京求援,请朝廷发兵来援,里应外合,哪怕不能全歼鞑子,也能消灭不少。” “哼!”听了这话,刚刚开口建议离开张参将冷哼一声,说道:“刘将军,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京城那边,担心鞑子打去,怎么可能发兵来援,鞑子尽是骑兵,如果北京的兵马赶来增援,那鞑子突袭京师怎么办?” “京城城防何等坚固,城墙高耸,鞑子的骑兵又没有生有翅膀,难不成能飞进北京城。以北京的城防,有一万人马据守,哪怕鞑子有十万雄兵,都无法攻入。有什么好害怕的?”刘姓游击将军大声说道。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如此,但北京城里的大人们却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心只顾着自己的性命,听到鞑子打来,腿都得吓软了,怎么可能发兵驰援咱们。咱们的姓名,在他们眼中连一个铜子儿都不值。要是咱们真的守在这里,就等着一起死吧。绝不会有援兵到来。”张参将大声说道。 他的话,令刘姓游击将军是登时语塞,确实呀,自己的性命在朝中的那些达官眼中,或许就和蝼蚁没有区别。他们怎么可能发兵增援自己。 其他的将领,听了这话,都是连连点头,跟着转头看向卢象升,想要看看卢大人是什么意思。 卢象升明白,固守待援,纯属扯淡,绝不可能有援军前来。鞑子的报复心是很强的,在顺平死了这么多人,必然会大举报复。但卢大人真的不愿意这么走,就如刘姓游击将军所讲,自己有守土安民之责,倘这么走了,实在愧对顺平县的百姓。 考虑了一会,卢象升才说道:“咱们有一万人马,城内还有几万支持咱们的百姓,据城死守,也不一定就会输。鞑子不敢在中原逗留太久,更不会为了一座小县城而耗上多久的时间,攻城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只要守住十天,鞑子必然会移师别处抢掠。多给朝廷十天时间,朝廷会聚集更多的人马,多给其他地方十天时间,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巩固城防,或是逃命。退一万步说,哪怕咱们战败了,也能称得上是死得其所,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城中的百姓。所以,本官以为,咱们不如就万众一心,坚守城池,与鞑子一决死战!” 他是部队的主将,他说要战,而且理由也不容回驳,手下将领互相瞧了几眼,最后一起躬身说道:“我等愿随大人死守城郭!” 卢象升的分析没有错,弟子确实不愿为一城一地耗费太多时间,因为他们也想用最少的时间,抢上最多的东西。通常来说,三两天攻不下一座城池,他们就会撤离。但卢象升不知道的是,死在顺平城内的那位领军将领,是鞑子的三大贝勒之一,这对鞑子的打击很大,要是不替阿敏报仇,实在是没有脸在混下去了。尽管皇太极不是很待见阿敏,但面子上都要过得去,尤其现在阿敏死了,倘若不为他报仇,皇太极似乎都不好意思再坐这个汗位了。 阿敏中伏的消息,很快传到后军,皇太极一听阿敏有去无回,心中先是一喜,跟着掉下眼泪,嚎啕大哭。一边哭,皇太极一边狠狠地捶打胸膛,“阿敏阿珲……怎么会这样……本汗还依仗你辅佐……你怎么能这么早就……让我如何对得起舒尔哈齐额其克……阿敏……” 阿珲是满语中哥哥的意思,额其克在满语之中是叔叔的意思。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亲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舒尔哈齐早年与哥哥努尔哈赤一起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可由于一次与乌拉部交战之时,率领本部人马躲到一边,没有动手,而触怒了努尔哈赤。可之所以没有上阵,也是事出有因,因为他的老婆是乌拉贝勒的妹妹,他不想破坏姻亲关系。 就因为这事,努尔哈赤剥夺了舒尔哈齐指挥军队的权利,把他排挤出领导层,其实说白了,处罚他临阵不战是假,想把所有权利弄到自己手上是真,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舒尔哈齐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无奈之下,带着几个儿子前往别处,另立门户。当时辽东总兵李成梁并没死,他也不想看到努尔哈赤太过强大,所以马上抬举舒尔哈齐,向朝廷保举,奉舒尔哈齐为建州右卫首领。这可是明朝在辽东一带少数民族中,设立的最高官职。 努尔哈赤看情况不对,要是时间一久,刚刚凝聚的女真势力,必然会因此分裂。于是,他先是警告弟弟,在舒尔哈齐不听的情况下,率兵突然发难,杀死了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阿尔通阿、扎萨克图,在他想要杀阿敏的时候,因为代善等人求情,在勉强留下阿敏的性命,收养在自己的身边。而舒尔哈齐,也算是顾念手足之情吧,努尔哈赤留下了他的性命,只是将他幽禁而死。 在天命大汗的身边,阿敏屡立战功,女真以战功为先,所以阿敏渐渐得到了地位,成为镶蓝旗的旗主,四大贝勒之一。在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继位,阿敏显得十分傲慢,这时的皇太极地位也不是特别稳固,再加上阿敏在军中很有威望,所以只能迁就。 现在阿敏死了,皇太极高兴还来不及呢,哭,也就是做个样子。 “阿敏,本汗一定会替你报仇!传本汗军令,全军开拔,加速前进,赶往顺平县!” 满蒙骑兵现正在行唐县,也就一百里,以骑兵的速度,有几个时辰,也就到了。不过身为还押着几万俘虏,一天能走个六十里地就不错了。皇太极为了表现出急于为阿敏报仇,命令岳托率领一万人,押着俘虏在后正常赶路,自己则带着其他人马,全力赶往顺平县。给阿敏报仇,只是表面的,但消灭杀掉阿敏的人,那是必须的,女真人睚眦必报,若是阿敏死了,皇太极不马上给他报仇,回去之后,也实在没法给族人交代。 他们是星夜赶路,天明时分,就赶到顺平城外。皇太极没有马上攻城,而是先分兵将四门包围,他这一次就是要屠城,城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跑了。主力都在南门,东门、西门、北门各有五千人马堵着,料想以满蒙骑兵的战斗力,要是城里的人想要逃跑,五千人足矣。而且,骑兵机动性强,哪里有惊,现去增援也来得及。 #c。 第三十章 难越雷池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章难越雷池 鞑子大军将顺平县城围住,皇太极没有马上攻城,除了分兵堵住另外三门之外,就是让全军吃饭、休息。休整了一个上午,在午后时分,皇太极终于下令,“攻城!” 鞑子攻城,似乎没有什么新鲜的花样,还是老套路,驱赶百姓在前当炮灰,扛着云梯,先行往城上冲。他们攻得是南门,这是首当其冲的门户,卢象升就在这里,主持守御。 鞑子的套路,卢象升早就清楚,在百姓冲上来的时候,他直接下令开打。火铳、弓箭不停发射,打的那些百姓是嚎哭、惨叫,就和当初在太原城下的场面,是一模一样。 让百姓当炮灰攻城,目的无非有两样,一是令城上的守军产生同情心,在不忍下手的时候,使得百姓冲到城上,搅乱城上的布置。这样一来,鞑子就能够趁机登城,且能轻松将城池攻下。二是消耗城内的守城物资,什么弓箭、火药、砖头瓦块都都越用越少,当你消耗的差不多了,鞑子在攻城,受到的阻力,肯定要比刚开始小很多。 早在昨天晚上,鞑子大军还没到的时候,卢象升就召开了作战动员会议,告诉士兵们,鞑子会驱民攻城,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手软,否则到时让鞑子冲进来,死的就是你们。 士兵们谨记卢大人的话,在面对的时候,都是咬牙射击。 县城终究是县城,也没有护城河什么的,四五千百姓被驱赶过来,可谓人山人海,冒着弓箭和火铳,虽有死伤,但很快就冲到城下。他们扛着云梯,到了城下,把云梯搭上,就蜂拥向上跑,一边爬,还哭着大喊,“放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放我们进城吧……” 这么多人要是上了城,城上还不得炸了锅,城上马上向下砸石头、浇开水、浇滚油。区区百姓,也没有受过什么军事训练,被这么一打,一倒就是一大片,哭喊之声,响彻洞天。 卢象升现在冷着脸,提剑督战,命令士兵往死里头打。同时,他还不忘了领着士兵大声呼喊,“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大明同胞,你们为什么甘愿被鞑子利用,要死在自己人屠刀之下。如果你们还有一点骨气,就转过头去,和鞑子拼了!横竖也是死,为什么要连累自己人,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城下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冲过来的百姓看到这种情况,也都怕了,不敢再继续往前,转身向后跑。后面鞑子,更是毫不留情,举起屠刀,就将跑过来的人砍翻在地。 可能也是有的百姓反应过来了,觉得横竖是个死,与其死在自己人手上,还不如奋力逃命。于是,有的人大声喊了起来,“大家别往城上冲了,咱们冲不上去的,到时只有一死。我看,不如趁现在还有气力,咱们向两边逃吧,或许还能逃走一些!” 这人的话立刻引起共鸣,不少人跟着大喊,于是攻城的人停下脚步,也不知谁的带头下,四散奔逃开来。 他们这一乱,鞑子们可火了,开始挥舞屠刀,砍杀逃跑的百姓。他们都骑着马,百姓们再怎么跑,又怎能跑过他们。不一会功夫,就有几百百姓被活活砍死。 皇太极在后督战,是越看越气,最后干脆下令,将百姓赶回来。这可都是他们的奴隶和收获,都砍死了,当初还费劲押着做什么,每天多多少少还得管他们饭呢。 好不容易将当炮灰的百姓赶了回来,四五千人,现在剩下两千多,将近折损了一半。望着并不高耸的顺平县城,皇太极咬了咬牙,命令将百姓赶回营里,然后叫蒙古兵上前攻城。 三个蒙古兵千人队,跳下马来,举着盾牌,向城墙下冲去。卢象升看到对方这个架势,并没有放在眼里,下令暂时不用放箭、开枪,让敌人过来。当敌人来到城下,开始顺着云梯登城时,卢象升才大声喊道:“火油伺候!” 一桶桶火油从城上倒了下去,跟着就是弓箭和准备好的柴草。火油欲火便着,再加上柴草助威,立刻就升腾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马上被烧成火人,一个个大声惨叫,大呼就命。谁都知道,被烈火焚身的人,会疼得用力挣扎,他们岂会去管身边站的是什么人,如此一来,原本后边那些没有被点着的同伴,也因为他们,陷入火海。 最后面的蒙古兵,看情况不对,吓得是掉头就跑。整个顺平城下,都成了一片火海。把城下的云梯和盾牌都给烧没了,给别说是下面的人了。 这种局面,在想攻城,那是没指望了。不过皇太极想了一番,跟着下令,让一个万人队赶往西门,在西门发起进攻。 敌人骑兵移动,卢象升看在眼里,怎不明白鞑子的意图,你想换城门进攻,那好呀,就让你们尝尝别的城门的厉害。 鞑子很快来的西门,还是用刚刚的法子,三个千人队举盾牌打头阵,扛着云梯向前冲。城上的守军,仍旧没有马上向城下放箭、开枪,等到敌人冲到城下,开始往上爬的时候,才开始反击。 现在的时节是快要过年了,哪里不准备许多烟花爆竹,还有一些爆竹作坊,里面存有不少的火药。卢象升在昨天晚上,就让士兵开始在城里征收烟花爆竹和火药,把烟花爆竹里的火药也打开,用棉布包上,浇上油往下扔。 想当年贵州城在守城的时候,就用过这个法子,效果十分理想,这东西和燃烧弹没有区别,那棉花絮子被风一吹,到处飘散,只要碰到人的身上,瞬间就能沾上延烧。鞑子的衣服都是皮毛,本就易燃,这下可好,一个个都成了火人。棉花絮子粘到云梯之上,连云梯都跟着一起着了,大冬天北风一吹,火势升腾的更是厉害。 见没法再攻了,后面的鞑子,是赶紧逃跑,前面的鞑子,已然浑身是火,除了惨叫,跑是没机会了。 一拨攻城被打了回来,领兵作战的固山额真武纳格变的是愁眉不展。城上的明军,也太过狡猾,就这个打法,有多少人够死了。但就这么回去见皇太极,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怎么也得再上去冲一下。 等了好半天,城下的火势终于灭了,刚刚上去的士兵,都被烧成焦炭,就连云梯也都烧没了。武纳格刚刚带的云梯,还剩下三十个,他让鞑子们,抬着这最后的云梯再次往上冲。 人马冲到城下,摆好云梯,向上攀爬,城上的守军还是用刚刚的办法,让燃烧弹扔下下来。上回的场景再次重演,云梯着火,下面的士兵身上着火,成为一片火海,后面跟着的,赶紧往回跑。 没法子了,人死的虽然不多,两次冲锋下来,也就被烧死几百人,但没有云梯,士兵也不愿意冒着被火烧的危险,继续往上冲了,武纳格只好带兵退回南门,禀报皇太极。 皇太极气的差点没拿鞭子抽武纳格,但还是忍了下来,见天色暗淡,只得下令收兵回营。 当天晚上,皇太极将手下的贝勒、将领以及蒙古将领全都召集到中军帐,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关于如何攻打顺平城,他让众人各抒己见,你要谁的主意好,能够攻下顺平城,便有重赏。 今天攻城时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守城官兵的防御,滴水不漏,那火攻,简直是上去一个死一个。众将领一个个是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本来也就是,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是玩骑射的,善于平原交锋,摧城拔寨,本就不是他们的强项。当年努尔哈赤攻城,不是靠派人提前混进去,玩一个里应外合,就是化装成商队,杀人家的个措手不及。这两个法子要是用不上,就是扛着云梯往城上冲。当年一个小小的宁远城,都能让女真人无可奈何。 读者之中,有的人不知道宁远城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就是现在辽宁的兴城,本人曾经有幸去过,还亲自登上城楼。那里的城墙高度,也就两丈左右,如此小城都能让女真人吃不少苦头,可见女真人的攻城能力了。一般的县城,城墙高度也就那么高。 研究了半天,有人想出一个主意,挖地道。皇太极听了这个主意,差点没一个嘴巴子扇他,这大冬天的,泥土坚硬,怎么挖。 现在大家都没有了法子,皇太极一看,自己的这些手下,也就是些莽夫,让他们冲锋陷阵没得说,可要让他们想主意,全是白扯。早知道,就让范文程跟来了。 一说到范文程,不由得要说起辽东那边的局势。 皇太极发兵绕道入关,先在山西大肆抢掠,然后北上前往北京。张太后吓得,命令各地兵马前来勤王,六百里加急送往山海关,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 熊廷弼作为辽东最高统帅,守卫女真,鞑子入关,别看没从他这里走,但自己或多或少都要摊一些干系。见到勤王旨意,熊廷弼陷入沉思之中。当初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岳大人曾经来看过他,问他平辽之策。熊廷弼的回答是,趁女真入关来抢的时候,发兵出锦州,直取盛京;皮岛的毛文龙发兵直扑女真发源地赫图阿拉。 女真能带多少人入关,熊廷弼不太清楚,但看旨意的内容,情况紧急,看来敌人不能少了。熊廷弼考虑了一番,认为应该遵守当年对岳肃的承诺,只要能够一鼓作气,攻下盛京,断了女真的根基,女真便如同丧家之犬,不久便亡。 打定了这个主意,熊廷弼立刻召开军事会议,研究进军方案。他先是将朝廷勤王的旨意念给众将领听,然后表示,自己有意出兵攻打盛京,同时命令毛文龙攻打赫图阿拉。说完自己的观点,熊大人开始让众将发言。 交代一下参将会议的将领,这里有辽东巡抚袁崇焕,宁远总兵赵率教,山海关总兵满贵,辽东总兵吴襄,副将、参将不计其数。锦州总兵祖大寿因为路途较远,就没有叫他过来。 在熊廷弼说完自己的意见之后,巡抚袁崇焕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大帅,下官以为,兵发盛京,实在太过冒险。皇太极敢绕道入川,肯定会想到咱们有可能偷袭盛京,少不得安排兵马,小心戒备。从锦州出兵,前往盛京,其间道路平缓,适合鞑子骑兵冲锋。我等冒进,一带遭遇敌军突袭,势必损失惨重,难以取胜。偷袭盛京,取胜还好,若是战败,后果不堪设想。对付女真,应以守为主,然现在朝廷下旨前往北京勤王,大帅理应发兵,赶往北京,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大人也是难逃其责。” 袁崇焕有一定的军事眼光,宁锦防线,虽说是出自孙承宗之手,但其中也没少了袁崇焕出谋划策。 熊廷弼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他也觉得袁崇焕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偷袭盛京,打赢了便好,要是打败了,那可怎么办。当时,这是自己当初承诺岳大人的话,熊大人号称熊蛮子,性子比较倔,决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许下的承诺,必当兑现。所以,他虽然认为袁崇焕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说道:“袁大人此言差矣,眼下皇太极绕道入关,盛京空虚,真是剿灭女真的良机,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没有抓住,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收复辽东。本督立志收复辽东失地,怎能让良机溜掉呢。打仗都是有风险,这其中就看谁能够抓住先机,先发克敌。朝廷的旨意,咱们不能不遵,但本督有临机专断之权,朝廷不知这里的局势,但等攻克盛京之日,本督自会向朝廷解释。至于入京勤王之事,本督也会派些人马,这就不是抗旨不尊了。本督有意,派赵率教率兵一万,回去驰援,其余人马,随本督前往盛京!” 今天是父亲节,白天小翼陪父母到爷爷家,没有码字。晚上才赶了一些,希望大家能够见谅。 在这里,小翼祝已经是父亲的书友,节日快乐。还不没有成为父亲的书友,也祝你们的父亲节日快乐。并希望你们早日成为父亲。 谢谢! #c。 第三十一章 天衣无缝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一章天衣无缝 熊廷弼执意想要发兵攻打盛京,面对朝廷下来的勤王圣旨,他表示自己有临机专断之权,现在有剿灭女真,平定辽东的机会,为什么不去抓住。再者说,自己也不是不派兵马回去勤王,让赵率教带一万人马回去,也就是了。现在大明在辽东的兵力,能有七万人,这和女真八旗劲旅的数量差不多,这些人,平日里守城是够了,但想要主动出击,实在不够看。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为什么不去把握,如果打赢了,自己功绩完全足以彪炳史册。 袁崇焕从熊廷弼的语气中,听说对方的意思,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当时袁崇焕不会轻易就能妥协的人,别看熊廷弼是自己的上级领导,在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情况下,他都会据理力争。不过袁大人并没有顶撞,他扫视了议事厅一圈,发现监军太监沈楠正并不在,当即拱手说道:“大人,您的计划可和监军商量过,为何不见沈公公到场议事?” 接旨的时候,是熊廷弼和沈楠正一起接的,然后熊廷弼就让沈公公与传旨太监该干啥,干啥去了,自己召集众将议事。因为熊廷弼明白,他要是请沈楠正前来议事,说出自己的决定,沈公公十有**会反对。可等到自己这边议完了,调动兵马出征,到时,自己有临机专断之权,他一个监军,只要自己不甩他,他想拦也拦不住。哪怕上折子参自己,自己也不惧,看的就是这一仗能不能打赢。至于说北京城那边,以北京城的城防,再借鞑子十万字,也不可能攻破。说白了,在熊廷弼眼中,北京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沈公公是监军,关心一下后勤补给也就是了,行军打仗的事,还得本督说的算。本督总督蓟辽,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和他商量,那让他做这个总督好了,还要本督做什么?现在本督的计划已经订了,在行军路线上,袁大人有什么建议吗?”熊廷弼说道。 “熊大人,鞑子是绕道入关,但在盛京肯定留有可战之兵,如果大人一意孤行,下官也无话可说。然此战必败,还请大人三思,下官告辞了!”袁崇焕说到最后,是拂袖而起,转身就走。这位老兄的脾气,也是够犟的了,见熊廷弼不听自己之言,自己一个巡抚,也掰不过总督,干脆不和你说了。 “你……”见袁崇焕一言不合,立马就走,熊大人怎能不气。眼睁睁地看着袁崇焕离开议事厅,熊廷弼狠狠地一拍桌子,牙根恨的是直痒痒。但熊大人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将袁崇焕怎么样。总督虽然节制巡抚,可没有权利罢免巡抚,都属于权利高层的人物,想要罢免,必须要弹劾,而且还等有凭有据。眼下,袁崇焕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说你轻师冒险也没有错呀。顶多就是政见不和而已。 袁崇焕走了,熊廷弼咬了半天牙,好半天才压制住火气。跟着扫了眼厅内将领,说道:“兵出锦州,直取盛京,尔等之中,可有害怕的?” 做为武将,哪个能在人前任怂,而且,熊大人手下的这些将领,各个都是不畏强敌的主。满贵站出来说道:“大帅,末将以为,此战可行。鞑子的主力,已经绕道入关,即便留下一定的战力,拱卫盛京,但咱们也不用怕他。咱们人多,且关宁铁骑各个彪悍,久与鞑子交手,早就不将鞑子放在眼里了。他们的八旗铁骑是来去如风,可咱们的马也不比他们慢。既然要打,就狠狠的打个痛快,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前部!” 满贵可是一等一的武将,武功高强,能征惯战,当年在孙承宗手下,便能独当一面。武将都是好战的,有这等机会,只要胜算能有五成,就有的打。现在来看,胜算应该在五成左右,甚至还要高出一些。毕竟是两路进军,毛文龙皮岛那边,可有两万人马,女真那边,哪有这么多人马分兵抵御。打吧! 满贵跳出来支持,其他武将便没有再出来反对的了,只是在进攻上,提出一些意见。吴襄表示,虽然是两下进兵,但不能咱们先出兵,应该让毛文龙那边先打。毛文龙从皮岛出兵,先入黄海,后转入鸭绿江,一路向上,在下露河登陆,奇袭赫图阿拉。赫图阿拉是女真的发祥地,那里出警,守卫盛京的人马,不可能不去增援,这个时候,咱们再出兵攻打盛京,保证胜算更高。 吴襄的这个主意,相当不错,这是以毛文龙为饵,吸引鞑子主力,虽说有些把他卖了的成份,但也是为大举着想。再怎么说,现在的盛京是鞑子的老巢,相比于占领赫图阿拉,更有威胁。而且,即便真的占领了赫图阿拉,在没有夺下盛京的情况下,也是无用,赫图阿拉深处鞑子腹地,得不到增援,只要盛京还在鞑子手里,那里就是守不住的。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吴将军,你的计策很是不错,让毛文龙先上,把女真后方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咱们再出兵,必然稳操胜券。这样,本督这就给毛文龙下令,让他即日出兵,攻打赫图阿拉。赵率教,你这边点齐一万人马,明天就出发,前去驰援北京。” “末将遵命!” 会议结束之后,熊廷弼马上写了封行文,上面交代着作战方案,让人拿着大令和行文立刻出海,前往皮岛传令。 他的作战部署和先前所述差不多,但对时间强调的很严格,这场战斗,打的就是时间,因为在毛文龙登陆作战之后,两军难以沟通,只能靠事先计划好的时间,展开行动。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有三天就过年了,这个时候,官兵肯定是不愿打仗的。所以,熊廷弼处于人道主义精神,给毛文龙让了几天,命他在大年初三那一天出兵,从皮岛坐船赶往下露河,需要三天时间,也就是大年初六登陆。从下露河到赫图阿拉有三百里,正常行军,最晚五天也到了,但因为其中会经过女真人的要塞和城堡,考虑到敌人不会太多,顶多被耽搁三四天,所以熊廷弼给毛文龙预算了十天,也就是十天内抵达赫图阿拉,这便是正月十六。赫图阿拉城的城防远不及盛京,守军也不会多,如正常攻打,五天可下,问题只在于会不会有鞑子的援兵赶到。如果援兵去了,那正中下怀,熊廷弼就从锦州出兵,直发盛京,其间四百里距离,但道路好走,五天基本上就能赶到。毛文龙也是猛将,只要扎住营盘,守个四五天,还不成问题。到时,明军攻打盛京的消息传去,鞑子左右难顾,毛文龙绝对可以从中取利。可要是说毛文龙在攻打赫图阿拉时,盛京没有派援兵,那也可以,从赫图阿拉到盛京不到二百里,正好可以两路夹攻盛京。另一种可能,就是鞑子的援兵去晚了,毛文龙已经攻下赫图阿拉,那就更好办了,毛文龙据城坚守,鞑子闻知明军打到盛京,势必回师援救,毛文龙部可以趁敌退兵之际,在后追杀,重创敌军。熊廷弼出兵的时间,是正月二十,不管产生哪种结果,对自己都很有利。 一切尽在掌握,看起来天衣无缝,传令用了一夜一百天的时间,赶到皮岛,将大令和行文交给毛文龙。毛总兵看过之后,登时就明白了熊廷弼的计划。 毛文龙没有将消息撒布出去,一个人也没告诉,就当做没事人一样,正常过年。大年三十,皮岛热热闹闹,大家伙一起吃年夜饭,包饺子。大家初一,该拜年去拜年,然后该喝酒和喝酒,好不热闹。可到了大年初二,毛文龙将手下将领全都召到府上吃饭,酒过三巡之后,才将熊大人的命令告诉众将。“总督大人的军令就是这样,大家回去之后,准备准备,召集兵马,带齐粮草,明日出发。”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这次出兵,就和出外打秋风没有什么区别。毛文龙手下的这些将领,也都知道大人的脾气,处事一向沉着冷静,从不慌张,不就是和鞑子打仗么,也不是一次半次了,没事的时候,经常过去折腾折腾,算什么呀。 初三早上,三军吃过早饭,带足所需的一切,开始登船。毛文龙手下能有两万兵马,他这次几乎把家底都带去了,一万五千人马。粮草带的足足的,除此之外,还带了上百门火炮,两千支火铳,弹药无数。攻城也好,阻击敌人骑兵也罢,都能用得上。毛岛主的家底,可是厚的很啊,经常当海盗的人,船上的火器还能少了。 “出兵!开船!” 伴随着毛文龙的一声大喊,战船起锚!等待他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请看下一章。 #c。 第三十二章 鳌拜袭文龙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二章鳌拜袭文龙 毛文龙按照熊廷弼的命令,率军出海,正如当初熊廷弼的算计,三日便抵达下露河。登陆之后,毛文龙留两千士兵看守战船,余下士兵,跟随登岸。带来的火枪,自然要全部带着,而火炮,因为托运比较困难,你带了十门登陆。毛文龙没有让战船在岸上停泊,只让他们在江面停留,这是以防鞑子的突然袭击。 在陆地上休息一夜,毛文龙的部队向北前进,直奔赫图阿拉。 他们所登陆的地方,名字并没有人知道,是现在的丹东与通化交接之地,当时的名字,无从考证。作为丹东人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名字,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地名,所以只能作罢。当时从这里向北前进,有一个鞑子据点,名叫森土堡,这个地方,守卫了鞑子兵,能有三百多人。 这么点人,哪怕据土城而守,又怎能挡得住毛文龙的部队。火炮一架上,先是一顿炮击,就将土堡轰开个口子,明军向前猛攻,毛文龙的军队,也不全都是步兵,也有一千骑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很容易就将森土堡攻陷。但并没有全歼这里的敌人,谁叫鞑子兵多是骑兵,见打不过,有百多人都逃走了。 这些人逃窜的地方,叫做乌叶堡,是女真在辽东的一个不小的据点。这个据点,处于沿鸭绿江一带最大的土堡,此时此刻,镶黄旗大将鳌拜,率领的十个牛录就在这里。一个牛录三百人,十个牛录就是三千。 消息报到鳌拜耳中,鳌拜立刻兴奋起来,他没有随军入关,憋得发慌,自己的任务,只是阻击毛文龙的人马,现在毛文龙终于来了,终于轮到自己动手的时候了。 别看自己人少,可鳌拜丝毫没有畏惧,作为女真勇士,以少打多,可谓司空见惯,算得了什么,明军毫无战力,毛文龙的部队,亦是如此,别看没事老到这边闹腾,但也就是小打小闹,每当女真主力到来的时候,毛文龙就先一步逃到海上了,女真没有水师,也就只能望洋兴叹。这一回,毛文龙敢进入女真腹地,正好是教训他的大好机会,你人多怎么了,士兵没有战斗力,和我八旗铁骑相比,差得远了,只有挨打的份。 于是,鳌拜立刻发兵,三千骑兵,直扑森土堡方向。 毛岛主其实也聊到,鞑子在绕道入关的时候,一定会留下兵马,阻击他与山海关的兵马偷袭。不过毛文龙心中有数,女真留守的人马,一定不会太多,尤其是抵御自己的兵马,更加不会多。别看女真人烦自己,但还从来没把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当成一回事。毛文龙这次,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就是想鞑子一下自己的厉害。 行军途中,毛文龙的部队,皆是小心戒备,耳朵竖的老高,谁都明白,鞑子是骑兵,杀来的时候,自然会有沉重的马蹄声。部队一路向前,他们所有的这边地域,地势崎岖不平,比较难走,但适合步兵前进,骑兵在这里奔驰,会降低机动性。不过这个地方,很适合设伏。 在进入这片地方的时候,毛文龙的义子尚可喜表示,此地极易设伏,希望毛文龙小心戒备。可毛文龙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聊鞑子定不会在此设伏,他们最多是在前面开拓之地等着我们,这里,安全的很。” 事实正如毛文龙所料,在这片难行的道路里,一个鞑子也没有发现,大军顺顺利利的通过。前面的地势,渐渐变得平缓起来,这个时候,毛文龙下令,部队扎营休息,不走了。 眼下之时未时,正常情况下,起码要走申时,才能停下,毛文龙整整早了一个时候扎营,这让手下的士兵,颇为不解。 别说毛文龙手下的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对面十五里外等着他们的鳌拜也不知怎么回事。 鳌拜并没有在地域崎岖之地设伏,那是因为他的人少,在那里设伏,虽然能打明军个措手不及,但并不会占太大的便宜,毕竟女真人的本事全在马上,一旦设伏,就要舍弃战马,到时和毛文龙的人打到一起,敌众我寡,如何取胜。 所以,鳌拜决定放弃这个有利地势,在前面二十里外的开阔之地,等待明军。让出二十里的地方,足够女真人冲杀,别看三千打上万,也不会落下风。不想,毛文龙只走了五里地,就不再走了,安营扎寨。 鳌拜得到侦骑的禀报,不明白毛文龙部为何提前扎营,按理说,起码也该再走一个时辰吧。思量一会,鳌拜突然释然,他认为,定是明军在走过那片崎岖之地后,感到很是疲惫,也休息扎营休息。 想到这一点,鳌拜心中冷笑,看来毛文龙的部队,真的不过如此,走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还谈何打仗。 你不是累了,不走了么,那好,老子去找你。 鳌拜下令,不必埋锅造饭,以免炊烟被明军发现,只需吃些干粮,也就可以了。今天晚上,夜袭明军大营,杀毛文龙一个人仰马翻,等到,咱们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等到将近三更时分,鳌拜的兵马朝毛文龙的大营冲去。 鞑子出兵,实在没有如吴思南劫营那样,偷偷摸摸,人衔枚、马摘铃的事,那是没有的,马蹄阵阵,扑向明军大营。 营门前设有据马鹿角,到得近前,有女真兵下马将拒鹿角搬走,然后直接冲了进去。营内丝毫阻拦也没有,女真人甚至连一个明军也没有看到,十分轻松的杀到中军大帐。帐内点着昏暗的烛光,似乎有人在帅案上趴着睡觉,鳌拜也不知那是何人,喊了一声,“给我进去,把那人擒了,看是不是毛文龙!” 有士兵连忙领命,冲到帐篷之内,结果一瞧,才发现,趴在桌案上的人,不过是个稻草人。 “将军!那是一个草人!”士兵大声叫道。 一听这话,鳌拜当即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马上拨转马头,下令退走,可哪里还来得及。此时此刻,突然想起一声炮响,伴随着炮声,四下里响起明军的喊杀之声。 “冲啊!”“杀呀!”…… 与喊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羽箭划空的声音,“嗖嗖嗖”……“嗖嗖嗖”…… 羽箭好似雨点一般,从空中落下,无数鞑子中箭,掉落马下,发出惨叫这声。 “快撤!快撤!” 鳌拜见势不妙,哪还有心思应战,命令士兵,赶紧顺远路逃走。鞑子兵调转马头,后队便前队,可还不等他们起速往外冲,就见两侧突然涌出一队官兵,这些官兵手持火铳,“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最前面的鞑子登时倒下一片。但鞑子兵对火铳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这东西,在射击一次之后,就要再行装弹,很是麻烦,等到他们纵马冲到近前,都不能将弹药装完。 鞑子兵赶紧催马,向前冲锋,对面的明军士兵,似乎并不太慌张,向下一蹲,跟着再次响起一连串的枪响。 “砰砰砰……” 后排的士兵,射击完毕,又赶紧蹲在,在他们后面,还有一排士兵。“砰砰砰……”第三排的士兵也不客气,跟着点燃火绳,弹丸飞射而出,又打倒一片鞑子骑兵。 三排火铳手射击完毕,以最快的速度向两侧逃去。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大明士兵,这些士兵,已经摆好阵势,前面顶着盾牌,盾牌旁边,刺出长矛,这种阵形,在对付骑兵冲击的时候,也是相当有效,只是要看敌人的多寡。 鞑子被三排火铳打了个灰头土脸,上百人跌落到马下。后面的鞑子,再想往前冲,可就不容易了,因为前面还有死去的鞑子留下的战马。 这功夫,在鞑子的左右两侧,又响起“砰砰砰”的枪声。胆子似乎都没看到,两侧从那里来的人,就又倒下去不少。 原来,毛文龙早就猜到,鞑子十有**夜里会来劫营,事先做好准备。营帐里的帐篷,扎的很有学问,中间里留出通道,直奔中军大帐,似乎是专门给鞑子准备的。在通道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帐篷,而且帐篷间的空隙,也不是特别的大。明军躲在帐篷之后,举着火铳发射,因为鞑子太过集中,基本上都不用瞄准,就能命中敌人。弹丸可以穿过帐篷,而鞑子却看不到两侧帐篷后的明军。 在帐篷后,还埋伏有弓箭手,弓箭手只需抛射,弓箭就会从天而降,像下雨般淋到鞑子的头上。 鞑子一向以冲击力强著称,可遇到这样的埋伏,也是束手无策。现在的鞑子,全都乱了,马匹堵在前进的道路,周围都是帐篷,帐篷后还有火铳射击,真可谓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鳌拜看到这个情况,也懵了,他一向性如烈火,是女真族中有名的敢杀敢冲的勇士,可眼前四下受制,让他往哪里冲呀? #c。 第三十三章 内讧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三章内讧 鳌拜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在中伏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好在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一个头目,反应到还算快,这厮大声喊道:“用刀砍前面的马,赶着马往前冲!” 他的主意马上提醒了众人,最前面都是战马,马的主人已然阵亡,后面的士兵,立刻用刀去刺马股,马儿吃痛受惊,四蹄扬起,拼命地向前冲去。 守在对面的,是步兵结成的盾牌阵,这要是人在马上,在冲锋之时,人有畏惧之心,看到盾牌边露出的长矛,肯定会紧张,难免会减缓速度。可是现在马上没人,冲来的马儿全都受惊过度,哪里能停的下,没命似地,只知道冲。 很快,就听“蓬!”“蓬!”“蓬!”……的声音,不住地响起。 战马撞到盾牌方阵之上,第一批,被刺出的长矛刺死,可紧跟着冲过来的一批,不等第一拨冲过来的战马倒下,就已经冲到。马的力量,很等强大,猛冲之下,那盾牌的士兵明显撑不住了,不少人感到一股巨力撞来,被撞翻在地。 “冲啊!”“杀啊!”…… 鞑子兵见有机可趁,前面也没有碍事的战马,是鼓足勇气,喊杀向前。 在他们向前冲的时候,左右的帐篷之后,又响起一连串的枪声,“砰砰砰”…….最外围的鞑子,倒下就地倒下一排。 不过前面的方阵,现在已经被冲开,有点死伤就有点死伤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先顾着自己就好。 鞑子奋力向前,挡在那里的士兵,见盾牌手全都倒地,吓得连忙左右逃散,鞑子兵蜂拥而过,直奔营寨大门。就这个功夫,就见大营的寨门正在慢慢关闭,几名士兵,很从容的管好寨门。然后,逃散而去。 来到大营门口,有鞑子兵连忙下马去开门,毕竟马是冲不过那大门的。开门的节骨眼,鞑子们才发现,两侧有大批的长枪兵冲了过来。 自古枪兵破马队,但也分是在什么情况下,平原交战,枪兵想要顶住马队的冲锋,还是比较困难的,但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就能充分体现出枪兵对骑兵的优势。 鞑子兵被营门堵住,冲不起来,所谓骑兵的优势,也就没有了。枪兵冲到近前,也不去刺人,那是直接刺马,马儿中枪,直接瘫倒在地,上面的鞑子,也就跟着摔了下来。都不等他们起来,长枪兵跟着补上一枪,哪还有他们的活路。 前队被营门堵住,遇到枪兵截杀,鞑子兵一共有三千,经过这一阵折腾,前前后后死了能有四五百。但剩下的人,全都挤在这条通道上,根本就是有劲使不出来。 两侧的帐篷后,再次响起一连串的枪声,枪声过后,便是羽箭划空的声音。一次打击,就能让鞑子损伤百余人。鳌拜一看,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这点人,肯定要被折腾光了,犹豫一下,咬牙说道:“下马!跟我向右侧冲!” 两侧密集的帐篷,影响了骑兵的施展,与其在马上等死,还不如下马一战。鳌拜率先跳下马来,其他的鞑子兵跃下,按照鳌拜的指挥,一起往右侧冲。 鞑子的举动,藏在帐篷后面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们,那是了如指掌。立刻向后退走,他们退走,斜刺里一队队的长枪手却冲了过来。 长枪手抵住冲过来的鞑子,双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谁都知道,若是鞑子骑马,那有惊人的战斗力,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人可以与他们抗衡。可现在是步下,鞑子没了马,战斗力马上就会降低好几个层次,没有什么可怕的。 毛文龙的部队,可不是关内的那些老爷兵,全都是可战之兵,没事就到鞑子的地盘上来骚扰,可鞑子兵也不是一两次交手,并不怎么害怕。这次又是平地交战,所以更是不惧。 鞑子兵用的是马刀,明军用的是长枪,也说不上谁特别战便宜,当时长枪终究要长点。双方交汇在一起,互有死伤,那鳌拜果然是女真勇士,勇力过人,和他动手的明军士兵,绝对顶不住三个回合,就要死在他的刀下。 可鞑子再勇,明军也弱不了太多,而且还有一个决定胜负的优势,那就是人多。源源不断的明军从侧后方赶来,而在另外一侧,也有大批明军绕过帐篷,冲了过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鞑子兵快要了。他们人少,绝对是消耗不起的。 鳌拜不是傻子,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如果自己有马,明军就是几倍于己,他也不放在眼里,可现在没有马了,面对数量占优的明军,哪里还能打得过。想法子跑吧。 他挥舞着战刀,冲在最前面开道,鞑子兵跟在他的身边,朝前面冲去。鳌拜勇猛过人,即便是在步下,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不过他也明白,自己不能落单,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那就必死无疑。所以,他绝不舍弃自己的部下,奋死向外突围。在他的带领下,营寨的栅栏处,不过此时此刻,跟在他身边的鞑子兵,只剩下不到二百。 这倒不是说所有的鞑子全都死光了,只是现在的鞑子兵,已经被数量占优的明军断成几截,围的严严实实,想要逃走,除非再冒出一个鳌拜来。 都逃到栅栏处的鳌拜,自然不会再冒死去接应里面的同胞,再者说,自己身边也不是没有敌人,还有几百明军正围着他们打的。栅栏的栏杆都是绑的,鳌拜手起刀落,劈断绑绳,一根栏杆落下,露出一个可以逃不出的口子。 鳌拜再不犹豫,用刀再砍开两根栏杆,随后就钻了出去,向外逃命,自己的那些手下么,你们各安天命吧,反正没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逃走。大家伙不能全死了,战败的消息,一定要快些告诉盛京。 此一战,可以说是明军对女真较量史上的又一次大捷,斩杀鞑子近三千人,逃走的鞑子,多说也就二三十个。 原本按照毛文龙的计划,袭营的鞑子,一个也不可能逃走,怎奈他没有估计到鳌拜的勇力。 鳌拜逃走之后,一路向北,也算是运气好,很快遇到自己手下的侦骑。他部下的十名侦骑,没有参加这次劫营,鳌拜马上要了匹马,孤身朝盛京逃去,其余人手,留在这里打探明军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到盛京汇报。 从这里到盛京,能有二百多里,快马拼命赶路,一天一夜也就到了。鳌拜在从明军大营突围出来之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打马不停地赶路,终于在三更天赶到沈阳。 鳌拜是镶黄旗的人,现在掌管镶黄旗的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他当然要把战败的经过,汇报给豪格。十个牛录,一个也没回来,这在女真与明军作战史上,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豪格听了鳌拜的禀报,岂能不气恼,可他也就是口头上骂了鳌拜两句,没加其他惩罚。因为豪格和鳌拜的私交不错,豪格当初就时常指挥镶黄旗作战,和鳌拜有了深厚的战友感情。 不过豪格也知道事态严重,他马上亲自去见大贝勒代善,别看他是皇太极的儿子,当时现在的女真,可是不讲究这套的,全看资历。 到了代善府上,豪格把事情一说,代善也急了,明军一万多人打到腹地,还把鳌拜的十个牛录给灭了,对士气的影响暂且不说,可过不了几天,明军就能打到赫图阿拉了,那可是我女真的发祥地,怎能让明军染指。 事态紧急,别看是深更半夜,代善也是马上派人去请留守的人员前来议事。 这次议事,请的当然都是大牌,普通将领都没机会。都有谁呢,正白旗的旗主多尔衮,镶白旗的旗主多铎,镶红旗的旗主阿济格,以及皇太极亲自交代的,帮助代善出谋划策的范文程。 四人几乎是同时赶到代善府上,他们不知出了何事,但想到这么晚,召集大伙来,肯定不能是小事。 果不其然,到了代善府上的大厅之上,代善开门见山地将鳌拜战败的消息,说了一遍。 听完代善的讲述,多铎第一个就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道:“鳌拜这个废物,竟然损失了我女真三千八旗勇士,实在是可杀不可留。大贝勒,我看这事也不用议了,先杀鳌拜祭旗,然后发兵赶去,找毛文龙一决死战!” 多铎为什么一上来就提议要杀鳌拜了,实在是因为两个人私下有点过节,多铎怎么看鳌拜,怎么觉得不顺眼,一心想找鳌拜的麻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怎能不去好好利用。 豪格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鳌拜这次战败,也属非战之过,实在是因为明军太过狡猾!我看这事还是算了,眼下大敌当前,还是先商量怎么应对吧!” “哼!”多铎冷哼一声,笑道:“算了,你说的轻巧,死了那么多勇士,偏偏就他鳌拜一个回来,肯定是他贪生怕死,怎能如此算了?要是不处置鳌拜,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到此,转过身子,便要离去。 #c。 第四十三章 多尔衮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三章多尔衮 第三十四章,因太过仓促,章节名称竟然打错了。实在抱歉。 见多铎转身欲走,豪格登时大声喊道:“多铎,现在大战将即,毛文龙的军队马上就要打到赫图阿拉,那可是咱们女真的发祥地,一旦有失,你对得起祖宗吗?” 多铎是皇太极的弟弟,豪格是皇太极的儿子,若是称呼,豪格起码要叫一声叔叔,可现在豪格上了脾气,直接就称呼多铎的名字。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鳌拜可是他豪格的下属,是否处罚,也轮不到你多铎大呼小叫。 “少给我来这套,老子只问你,处不处置鳌拜,要是不处置鳌拜的话,老子什么也不管!”多铎大声说道。 说完,多铎继续向前走。 他是镶白旗的旗主,要是他不管,整个镶白旗也不会参与战斗,到时还怎么和敌人作战。看到多铎马上就要走出门口,大贝勒代善连忙叫道:“十五弟,慢!” “二哥,什么事?”听到代善喊他,多铎停住脚步,转过身子,代善的面子,毕竟还是要给的。 “十五弟,刚刚豪格说的也不错,现在大战将即,咱们还是应该先齐心协力,打败敌人。至于处置鳌拜的事,二哥以为还是等大汗回来吧,鳌拜毕竟是镶黄旗的人,咱们没有这个权利。”代善心平气和地说道。 “二哥,你这个话就不对了。”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多尔衮,这个时候说话了。多铎可是自己的一奶同胞,一个妈生的,和其他兄弟相比,他俩的感情可要亲厚的多。虽然眼下,多铎要求处置鳌拜,是为了私仇,但毕竟亲疏有别,他还是要为亲弟弟出头的。而且,他也不想双方把局面弄僵,这样一来,对大家伙谁都不好,且不说皇太极回来,会不会处置多铎,就说一旦赫图阿拉有事,明军再打下盛京,那一切就都没了。“刚刚豪格也说,眼下大战在即,既然是打仗,那就要赏罚分明,鳌拜打了败仗,十个牛录的,三千人马,一个也没回来,若是他死了,也算是力战而亡,值得尊重,可他独自偷生,回来了,那这事就得有一个说法了。否则的话,下面的人会以为咱们赏罚不公,谁还拼死效力。咱们女真,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靠的就是严明的军纪。现在鳌拜战败,我军士气低落,正是要重重的处置于他,号令三军,鼓舞士气。我想,现在按军法处置了鳌拜,即便大汗日后回来,知道了原委,也会赞同我等的做法。二哥,你说对吗?豪格,你觉得呢?” 多尔衮的话,语气平淡,不温不火,但却咄咄逼人,意思是告诉在场众人,不立刻处置鳌拜,那是不行了。而且现在多尔衮站到多铎这边,也就说明两白旗支持立刻处置鳌拜,你们要是不同意,搞不好人家两白旗现在都给你撂挑子。 如此一来,代善为难起来,多尔衮说的话有道理,还大有逼宫的味道,可鳌拜终究是镶黄旗的人,自己擅自处置,那是要得罪人的。豪格看多尔衮偏帮多铎,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本来现在就是站着,所以说话的底气很足,扯着嗓子大声叫道:“十四叔,您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二伯已经说了,要处置鳌拜,那得等到父汗回来!” 多尔衮面带冷笑,并没有和豪格争吵,只是静静地看向代善,看他怎么处置。 代善心中为难,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在这个时候,范文程说话了。“大贝勒,奴才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哦?”见范文程开口,代善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知道,范文程是皇太极的心腹,且足智多谋,他的意见,一定会很好,也算是代表了皇太极,即便出了岔子,皇太极也不会大加责难。代善看向坐在最下手的范文程,说道:“范先生,不知你有什么高见,但说无妨。” 豪格看到范文程要发表意见,心中大喜,毕竟范文程是父亲的亲信,他要说的建议,一定会偏向自己这边。 然而,豪格这一次想错了。范文程轻轻颔首,微微一笑,说道:“大贝勒,大汗临走之时,将盛京这边的事情,全权委托给您,你所发号的命令,也就代表着大汗。六贝勒刚刚的话很是在理,处置鳌拜,一是做到赏罚分明,二是稳固军心,三是促进团结……”说到此,范文程故意顿了顿,意思是告诉代善,现在是必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的时候。多尔衮、多铎两兄弟分掌两旗,要是这个时候带有情绪,出现变故,对于眼前的大战,可是致命的。鳌拜只是一个将领,一个小卒,无足轻重,该弃的时候,就要弃了。何况还是个败军之将。“所以,奴才以为,应该从速、从重处置鳌拜,最好就在现在。然后,再安排出兵,对抗明军。” 范文程称呼多尔衮为六贝勒,也是按照贝勒中的排序。女真四大贝勒,四小贝勒,四大贝勒前文已经交代,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只是现在的皇太极成为大汗了。四小贝勒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这里面,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是一个妈生的,可谓是亲兄弟中的亲兄弟。这三位现在都在屋里坐着开会,说句不好听的,整个盛京的防御,都在这哥仨的人马,怎能得罪。 代善这么大岁数,走过的桥比常人走过的路都多,这里的道道哪能听不明白。他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所言不错,应该立刻处置鳌拜。本贝勒受大汗之命,代大汗掌管盛京,理当赏罚分明。鳌拜战败,影响我军士气,现撤掉鳌拜梅勒额真之职,鞭背六十。” “二叔,你这……”一听代善这般处置,豪格当时就懵了。 “你父汗临行之前,托我主持盛京事务,这里现在是我说的算,我说处罚鳌拜,那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言。我这就派人前去传令,主持行刑!”代善说完,跟着看向范文程,又道:“有劳范先生拟一道手令,我这再派人送到鳌拜那里,主持行刑。” “奴才遵命。”范文程答应一声,立刻前去拟文书。 很快,文书拟好,交到代善手中,代善看过,很是满意。然后,便要让人前去鳌拜府上传令。可这当口,就听多铎说道:“二哥,去鳌拜府上传令、监刑的事,就不必派别人了,我去就行。” “多铎,你……”见多铎主动请缨,豪格气的,对多铎是怒目而视。 “既然你要去,那就由你去吧。不过要速去速回,这边还等你商量如何抵御明军呢。”代善用兄长的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们商量就行,到时该怎么打,告诉我一声就行。”多铎大咧咧地说道。 多铎一向没有什么心机,只知道猛打猛冲,他现在的心思,就在于如何羞辱鳌拜,至于其他,一概不管。不就是开会么,每次都是你们,我在那听,决策完了,该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多铎从代善那里取来手令,就兴冲冲地离开代善府上,带着手下,赶往鳌拜府。豪格心中叫苦,可也没有办法,他也看出眼下的局势,几个贝勒都要求处置代善,他再怎么求情,也是白费,少数得服从多数。看来,只能等自己的老子回来,再帮鳌拜求情了。 多铎去鳌拜府上,少不得要狠狠地羞辱鳌拜一顿,这六十鞭子,也不可能轻了。 不说多铎去鳌拜府上,单说代善府的花厅之上,众人又继续议事。代善说道:“现在明军就要打到赫图阿拉了,赫图阿拉是我女真的发源地,万不能有事,你们以为该当如何呢?” “还用说么,当然要立刻发兵前往赫图阿拉援救。侄儿愿率兵亲往!”豪格第一个大声说道。 “镶黄旗人马不多,而且又刚刚吃了败仗,我看还是让我的镶红旗去吧,肯定能够将毛文龙打的落花流水。”刚刚一句话也没有说的阿济格,这时候终于开口了。阿济格英勇,而女真一向以军功定职位,以军功定封赏,所以也养成了阿济格、豪格之流,好战的性格。保卫赫图阿拉是一等一的要务,而毛文龙又是天聪汗最恶心的人,要是能在那里消灭毛文龙,肯定是大功一件。 “人多怎么了,打仗也不是光靠人多,我镶黄旗虽然折损三千,但仍旧是兵强马壮,善战之将,数不胜数,定能斩下毛文龙的首级!”豪格抢着说道。 “兵强马壮?善战之将数不胜数?真是笑话。鳌拜也算是你们镶黄旗的巴图鲁,第一号猛将了,可还不是一样被人家杀的片甲无归。我看还是算了,让我们镶红旗去吧。”阿济格冷嘲热讽地说道。 “你这什么意思?鳌拜战败,不过是轻敌冒进,中了毛文龙的诡计。我这回,只赶到赫图阿拉以逸待劳,只要毛文龙敢来,就出城杀他个人仰马翻,以慰那三千勇士的英灵!二叔,还是派我去吧!”豪格的气性可真不小,一听阿济格这般说辞,又火了,扯起嗓子大声嚷道。 不过,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胆气,镶黄旗一共将近八千人,鳌拜折了三千,剩下的不过五千。而毛文龙有兵马一万二三,以不到敌军一半的兵力,敢挡其锋,也可看出豪格的彪悍。 一开场竟豪格和阿济格争抢了,多尔衮和范文程一句话都不说,代善没有表态说让豪格或阿济格谁率兵出战,而是看向了多尔衮。 “十四弟,你有什么看法?” #c。 第三十五章 多尔衮的计较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五章多尔衮的计较 多尔衮的年纪不大,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中,却属他的心眼最多,所以另外两人,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而八旗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也当属多尔衮、多铎兄弟的两白旗。 女真八旗,一向以两黄旗为尊,为何要说两白旗战斗力最强呢?这是有原因的。 想当年努尔哈赤在划分八旗的时候,皇太极是正白旗的旗主,那时的正白旗,可谓是八旗中实力最弱的。而那时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努尔哈赤的两黄旗。努尔哈赤没死之前,给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每人十五个牛录的兵力,且都是从两黄旗中划拨出来的,努尔哈赤老爷子只留了一部分近卫军。当时隐然可以看出,阿济格相当于正黄旗的旗主,多铎相当于镶黄旗的旗主。老爷子甚至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在自己死后,由多尔衮接掌正黄旗,阿济格结果镶黄旗,自己的近卫军留给多铎。 在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成为大汗,他和代善、阿敏等拥戴者达成一个协议,不准影响各旗的现行利益,也就是说,不能更换自己本旗的部队。所以,皇太极继位之后,并没有抢夺多尔衮兄弟的两黄旗,因为他也明白,要是真的动手去抢,两黄旗忠于努尔哈赤的将领,也未必会答应。于是,他当初的正白旗就变成正黄旗,他又趁机打掉了镶红旗旗主褚英的儿子杜度,将当时的镶红旗改为镶黄旗。把镶白旗更名为镶红旗。当时的两黄旗,也就变成两白旗。只要旗主不换人,把旗子换个颜色,大家还是可以接受的。 开始,两白旗的旗主是阿济格与多铎,多尔衮只能栖身在哥哥那里。不过由于阿济格的岁数略大,皇太极为了削弱多尔衮三兄弟的实力,改正白旗的旗主为多尔衮。都是自家兄弟,谁当旗主不一样,阿济格也就没有说什么。 原先镶白旗改为镶红旗,旗主是岳托,岳托是代善的儿子。也就是说,三大贝勒掌握着四旗,皇太极是最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多尔衮兄弟年纪都不大,也没有多大军功,不可能动摇自己的地位,倒是那三大贝勒才是当前主要的竞争对手。为了打击以代善为首的三大贝勒,皇太极决定拉拢多尔衮三兄弟,他逮到一个机会,抓住岳托一个错误,免了他镶红旗旗主的位置,将阿济格扶了上去。这样一来,八旗的实力,也就平衡了。 多尔衮三兄弟掌管三旗,其中多尔衮、多铎兄弟的两旗最强,虽说皇太极已经想方设法多次加强两黄旗的实力,但两白旗也绝不比两黄旗弱。代善现在,看向多尔衮,想看看他有什么意见。因为代善明白,阿济格现在都以这个弟弟马首是瞻。 “二哥,小弟以为,赫图阿拉那边,不必去救。只需派人通知一声,让那里的族人,快快离开,找地方躲着,也就是了。”多尔衮平淡地说道。 “十四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赫图阿拉可是我们女真的发祥地,岂能让敌人践踏,你说不去营救,莫不是怕了毛文龙的大军!”一听多尔衮所说之言,豪格当时就急了,大声质问起来。 和他的焦躁相比,多尔衮淡定自若,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嚷。而坐在最下手的范文程,在听了多尔衮的话之后,脸上只是微笑,但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四弟,你的话把我都搞糊涂了,正如豪格所说,赫图阿拉可是咱们女真的发祥地,咱们怎么能够不管不顾呢?”代善不解地问道。 他可不像豪格那么鲁莽,料想多尔衮之所以这么说,肯定另有深意。 “毛文龙来了,熊廷弼还会远吗?毛文龙敢深入腹地,其目的无非充当诱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将我们的兵力吸引过去,加以牵制。然后,熊廷弼就会率军直取盛京,令我们首尾难顾。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他毛文龙的目的要真的是赫图阿拉,至于从下露河登陆吗?直入浑江,从红升渡那里登岸,距离赫图阿拉不过四十里,想要夺下赫图阿拉还不犹如探囊取物。”多尔衮侃侃而道:“不要以为毛文龙很容易对付,他手下的一万多人,都是明军精锐,而且还是有备而来,从他能将鳌拜片甲不留,就能看出其战斗力。我们要对付他们,派的人少,肯定是不够用的,哪怕据城而守,赫图阿拉是小城,城防不坚,定然也会被攻破,去的人亦会损伤大半。紧跟着,毛文龙就会率军攻打抚顺,进而攻向盛京。所以,派去的援兵少了,根本就毫无意义。可若是派的人多了,那就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吸引我们,牵制我们。一场持久战打下来,虽然我们最终会在那边取得,可盛京怎么办?熊廷弼的大军如何应付?既然不管去的人多还是人少,都对我们不利,我们干脆就不派兵去了,将赫图阿拉让给毛文龙,我就不信,他毛文龙还敢在那里常住。让那里的族人,都躲了,也就是了。我猜想,毛文龙在夺下赫图阿拉之后,一定会朝盛京这边赶来。要到盛京,必经抚顺,抚顺的城防还算可以,想要挡住明军一日,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从盛京到抚顺不过八百十里,不到半天路程,在明军攻打抚顺的时候,咱们便派大军赶去,在明军攻下抚顺之前,一举将他们消灭,也就是了。” 也不怪多尔衮能够如此从容,他的想法,那是一点没错。就把赫图阿拉扔给明军,又能怎么样,你毛文龙难道还有胆子在那里驻守不走。要是你敢在那里长住,肯定会叫你有来无回。你要是敢继续攻向抚顺,那你就倒霉了,你总不可能和熊廷弼一天打来吧,肯定有早有晚,谁来得早,我们就先灭了谁,剩下的便不算什么了。哪怕真的是一起来了,多尔衮也不放在眼里,大不了把抚顺扔给你,出兵先灭了熊廷弼,你毛文龙在抚顺,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还不一样是个死。 在多尔衮把话说完,代善仔细地品味一番,觉得确实有道理,点头说道:“十四弟,你说的确实没错,只是咱们放着赫图阿拉不去救,怕是要有不少族人,死在毛文龙的屠刀之下呀。”说完,代善叹息一声。 “毛文龙一路之上,都会小心戒备,生怕咱们偷袭,绝不敢走的太快。咱们赶紧派人到赫图阿拉传令,让他们快走,还是来得及的。就算会有一些族人死在毛文龙他们手下,也不会太多。没关系的。”多尔衮淡淡地说道。 代善心中,其实已经肯定了多尔衮的方案,他又看向范文程,问道:“范先生,刚刚十四弟的建议,你认为如何呢?” “奴才的意思,和六贝勒一样。”范文程直截了当地说道。 “即使如此,那就这般定了。我这就派人到赫图阿拉传令,让那里的族人全部撤离。”代善见范文程也肯定了多尔衮的建议,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表示确定了方案。 毛文龙在解决了鳌拜的兵马之后,休整半日,然后才继续上路。正如多尔衮所说,毛文龙在行军路上,那是小心戒备,侦骑四处,在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向,都派了人。目的就是防止女真骑兵的突袭。 因为这样,每日行军速度不是很快,一天也就凑合走几十里路。不过,一路之上,从没遇到像点样子的鞑子兵,虽说路上也有什么堡子、要塞,但也不过是鞑子维持地方治安的人马,没有几个人,在毛文龙大军经过之时,不是掉头逃跑,就是全被灭了。 这一日,明军终于来到赫图阿拉城。按照熊廷弼给他计划,这一天正好是正月十六。赫图阿拉虽然是女真的发源地,但也不过是小城,就连城墙也不全是砖砌成的,这和大明修建沈阳、抚顺、辽阳等城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要不然,努尔哈赤也不会迁都沈阳了。 不过,令毛文龙没有想到的是,赫图阿拉城的城门竟然是洞开的,连一个守军的影子也没看到。 毛岛主可不是阿敏,会自以为是,轻易率军入城,他先派了五百士兵搭云梯向城上爬去,五百人小心翼翼地登上城墙,意外地发现,这里一点埋伏也没有,甚至向城内眺望,连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大帅!这里是座空城,一个人也没有!” 登上城池的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士兵的喊声,毛文龙登时纳闷起来,原本他以为,自己到来之时,肯定会遭遇到鞑子兵的顽强抵抗,甚至还会有从盛京赶来的援兵,迎接自己的,将来一场艰难的战斗。可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番模样。 “鞑子这是什么意思呀?”毛文龙暗自讨道。 #c。 第三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六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鞑子将发祥地赫图阿拉拱手相让,着实让毛文龙感到迷糊,他命令士兵入城,很快就将整个城市控制。耿仲明、尚可喜两员悍将,并没有因为轻取赫图阿拉就高兴,而是在毛帅身边说道:“义父,咱们来这里本该有一场血战才是,如此轻松,反让人感到不安了,这其中,鞑子肯定另有文章,咱们一定加倍小心才是。” “确实如此,为父也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主动放弃赫图阿拉,这是什么意思了……”毛文龙思量片刻,忽然眉毛一掀,颇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我明白了,鞑子中高高人呀,这是战略性放弃,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他们知道,咱们就算拿下赫图阿拉,也不敢在这里久住,他们担心的是熊大帅那边,怕分散兵力。看样子,是要等扑灭胸大帅,然后再来对付咱们。” 毛文龙也算是久经战阵的人,有胆识,也有眼光,很快就看破鞑子的心思。 “义父,若果如您所料,那咱们该怎么办?”尚可喜问道。 “咱们……”毛文龙沉吟一声,说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很难呀,要是直扑盛京,兵马还是不够,而且要打盛京,必须要先经过抚顺,抚顺城不比赫图阿拉那么容易攻下,而且距离盛京太近,咱们一到,不用半天,鞑子的援兵就能赶来。到时,一口气就能把咱们给吃了。进退两难,进退两难呀……”说到最后,毛文龙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看来这鞑子也是够狡猾的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边,大杀一番。鞑子不是到咱们的后方去烧杀抢掠么,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耿仲明气鼓鼓地说道。 “嗯?”一听这话,毛文龙眼睛一亮,说道:“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鞑子能到咱们这里来抢,咱们也就能在鞑子这边来抢……”可说完这话,毛文龙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妥呀,给咱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熊大帅那边,四天之后,就会出兵,直取盛京,他们那边要是没有咱们的配合,胜负实在难料。除非能通知熊帅,让他们暂缓进兵,可这不可能了,想从这里给熊帅送信,四天之内是根本无法到达的。” “这怎么做都不行,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原地不动吧。”耿仲明说道。 “你们莫要着急,咱们先入城休息,等再看下地图,咱研究行军方案。”毛文龙其实也着急,但总不能显露出来,否则的话,军心势必不稳。 所有人马进入赫图阿拉,将城门关闭,小心防守,埋锅造饭。而毛文龙则是带着属下将领登上登楼。赫图阿拉的城墙不是很高,放眼放去,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毛文龙让人取来地图,就地观瞧。 几员主要将领,都在毛文龙身边,大家伙一起围着地图看,看了一会,毛文龙突然说道:“你们也是知兵之人,说说看,如果熊大帅出兵,攻打盛京,会走哪条路呀?” “从锦州到盛京,可谓一马平川,孩儿以为,熊帅应该不会绕走别的路线,会直线进军。”尚可喜说道。 “那再猜猜,要是鞑子出兵阻击熊帅,会在哪里?”毛文龙再次问道。 “若是孩儿用兵,势必会在略微靠近盛京的地方,加以阻击,因为这样,敌军战败之后,想要逃走,没有那么容易。最理想的地方,应该是在辽中一带。”尚可喜说着,指向地图上辽中的位置。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果是我用兵,也会如此。鞑子以骑兵为主,绝对不会据城死守,否则的话,就是舍己之长,攻敌之短了。辽中这边,距离盛京较近,鞑子十有**会在这一带进行阻击。从锦州到辽中能有三百里,虽然咱们不知熊帅会以什么样的速度行军,但估计五六天肯定能到。咱们不能在这里耗着,熊帅命咱们过来,就是牵制鞑子的,现在明显被鞑子识破,起不到牵制的作用了,所以咱们必须在决战之时,助熊帅一臂之力。熊帅是四天后出兵,赶到辽中,还需要五到六天,也就是说,留给咱们的时间,最多是十天。在这十天里,咱们必须要赶过去。你们看地图……” 说到这里,毛文龙伸手点指地图上本溪这个位置,跟着又点向辽阳。然后才道:“要到辽中,势必经过这两地,本溪不过小县,不足为虑,咱们想要攻下那里,犹如探囊取物。哪怕不攻,绕道过去,直奔辽阳,也是可以的。但鞑子要从盛京到本溪,也就一百来里,咱们经过之时,鞑子想要阻击,一定十分容易,所以咱们要算着时间走,让鞑子首尾难顾。让鞑子即便看出咱们的意图,也不敢轻易乱动,如果动了,那是更好,咱们就稳扎稳打,牵制住他们。从赫图阿拉到本溪不过二百里,去辽阳也就二百五十里,咱们最多五天就能赶到目的地。这样,咱们也是四天后出兵,向辽阳进发。可喜,你现在就带二百骑兵,返回下露河,率领船队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皮岛,再调三千人马,加上船上的两千人,共计五千,从渤海入辽河,再转道太子河,直接到辽阳。你也给我算着点时间,从今天起开始数,在第九天给我赶到辽阳,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孩儿遵命。”尚可喜大声答道。 “仲明,还有四天时间才出发,这四天也别闲着了。你刚不是说鞑子也到咱们中原腹地烧杀抢掠么,咱们这四天就在他们的府上杀伤一番,不必留什么俘虏,见人就杀。这周边一带的女真人全都跑了。”毛文龙再次吩咐道。 “孩儿遵命!”耿仲明也是好杀的,听义父这般安排,心中很是兴奋。 接下来,尚可喜和耿仲明分头行动,尚可喜休息一夜,次日清晨率二百骑兵出发,赶回下露河。别看来时用了这么多天,可回去是骑兵,轻装上路,速度很快,不到三日,便赶到下露河。发信号让船队船队靠岸,取出毛帅大令,然后登船出海,返回皮岛。又过两天,赶到皮岛,尚可喜调集三千人马,再行从渤海口进入辽河。 进到辽河,就已经到了第六天头里,以他们的船速,再有两天功夫,就能抵达太子河,最后再来一天,整整好好是第九天能够来到辽阳。不得不说,毛文龙没白在皮岛当这么多年岛主,深通水上行军,算的时间,那是刚刚好。 另外一头,耿仲明可算是过了瘾,赫图阿拉城几十里外,有不少女真人的乡镇,这还用客气么,明军到了那里,是尽情的宰杀。 以往都是鞑子屠杀汉人,今天终于颠倒过来了,汉人尽情地屠杀鞑子。原本多尔衮也没有想到,毛文龙会有这么一手,来个蛮不讲理,他本以为毛文龙会发兵抚顺的,只让人通知族人,到几十里外的村镇躲几天,结果这倒好,全都被明军给找到了。 住在赫图阿拉的女真人,多是建州女真,一下子被明军杀死几万。管你是什么老弱妇孺,一概格杀,你们杀我们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一口气杀了四天,除杀死几万鞑子百姓外,还抢了不少牛羊马匹,以及财物。能拿的,毛文龙吩咐带走,拿不走的,就纵火焚烧。第五天头上,大军出发,直奔辽阳。 他们出兵的时间,和熊廷弼是一天,只走了一天路,他们出动的消息,就被鞑子侦骑送到盛京,当然,他们屠杀女真的百姓的消息,也早在两天前就被送到。 对于本族百姓的死,代善、多尔衮等人自然十分恼怒,尤其是豪格,也不忘记打击多尔衮几句,说要是让自己带兵增援的话,哪会出这等事。现在怎么办吧?你说毛文龙会去攻打抚顺,可他压根没往那条路上走,而是去了辽阳方向。这次到底拦不拦,你们自己决定吧,爷不管了。 说句实在话,对于毛文龙不打抚顺,改去辽阳,多尔衮是很头疼的。辽阳不比抚顺,不是女真人的后方,要是抚顺的话,就算暂时让你毛文龙占了,等消灭了熊廷弼,也照样能再发兵,把你困死在里面。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就是一个等死的地方。可辽阳不同,辽阳属于前线,而且东门外有太子河,毛文龙有水师,哪怕到了守不住那天,也可以从水路逃走。万一要是再让毛文龙扼守住辽阳,明军的防线便可以向前推进,十分的不利。 现在想发兵阻拦毛文龙,实在太危险了,因为这一天,熊廷弼在锦州出兵了,大军六万,声势浩大,大有一举夺下盛京的架势。女真现在的兵马,有两白旗,镶红旗,正红旗的十二个牛录,以及镶黄旗的十六个牛录。总计兵马能有三万多点。这要是分兵两路去打,还不得都让人吃了。多尔衮想了许久,终于说道:“先静观其变,看熊廷弼和毛文龙的人马,谁先进入攻击范围之内,谁先来了,就先灭了谁。” #c。 第三十七章 取舍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七章取舍 多尔衮订下的策略是谁先进入攻击范围就打谁,不过他更为侧重的是,先打毛文龙。原因是他怕毛文龙先打辽阳,而看熊廷弼的行军路线,明显是直取盛京,盛京的城防还是可以的,顶住熊廷弼一天的进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惜,他又低估了毛文龙,毛文龙这人,虽然脾气刚正,但打仗的时候,比狐狸还狐狸,狡猾到家了。他开始每天行走六十里,可走了两天之后,就改变了策略,专门派出一千人马,在北边作为探哨,以往鞑子偷袭,而自己的行军路线,又侧重向南迂回,这样一来,距离盛京便又远了一些,按照这个距离,鞑子哪怕是骑兵,在半天之内,也赶不到他们这,起码得用小一天。 最为可气的是,毛岛主在沿途之上,但凡路过鞑子的村镇,势必是要屠杀的,将鞑子的腹地,搅得是鸡犬不宁。一晃三天过去,熊廷弼马上就要到台安了,毛文龙则是绕到本溪南边一个叫南芬的地方,这让多尔衮甚是头疼。现在去攻打毛文龙,实在太遭罪了,一旦不能速战速决,拿下毛文龙,便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所以,多尔衮干脆一咬牙,不搭理你了,派两千人马速速赶往辽阳,协助守城,大军立刻出动,赶往辽中,明天给予熊廷弼一个迎头痛击。 毛文龙进入南芬的时候,其实是希望能够遭到鞑子进攻的,这样可以给熊大帅分担一点阻力,但鞑子没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赶路。在第二天中午时分,赶到辽阳。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熊廷弼的人马来到辽中境内,走到这里的熊大人,可谓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突然间前方马蹄声震天,熊廷弼马上意识到,是鞑子来了。 别人怕鞑子,熊廷弼可不怕,因为他有足以和八旗铁骑抗衡的关宁铁骑。他立刻下令,派满贵和祖大寿率兵马前去阻击,其余人马,摆开阵势,准备迎敌。明军有兵马六万,骑兵一万五,步兵四万五,骑兵在前摆开架势,步兵分九宫布阵,摆了九个大方阵,每个方阵五千人,外围全部都是盾牌阵,然后是长枪,最里面是弓箭。等下交手之时,步兵可以配合骑兵行动。 很快,鞑子兵露头了,率先冲来的,是阿济格的镶红旗,阿济格一向勇猛,所以由他打头阵。镶红旗有差不多七千人,但面对数倍与己的明军,是毫不畏惧,直接冲了过去。 满贵和祖大寿见鞑子人少,是高兴万分,以为鞑子在盛京这边没有多少人马,发动骑兵,也迎面冲了过去。骑兵不比步兵,只有发动起来,才有威力,要是对面冲,你不冲,阵形登时就得被冲散了。 双方直接冲到一处,开始砍杀起来。女真人用的是马刀,明军用的是三眼火铳,三眼火铳不同于普通的火铳,又沉又重,离远了可以开枪伤敌,离近了可以就手用火铳去砸,威力相当惊人。 女真人少,遇到战斗力不亚于自己的八旗铁骑,当然是要吃亏的,没一会功夫,鞑子兵就有些敌不住了,是仓惶败退。原本,熊廷弼是这样打算的,在骑兵与鞑子交手之后,把鞑子骑兵引到步兵方阵这边来,以骑兵配合步兵,将鞑子骑兵消灭。可没有想到,鞑子兵实在太少,一阵下来,就仓惶败退。我本来就是要向前的,既然你退,那我就继续前进吧,熊廷弼率军,继续向前,再往前走,就是辽中县城,阿济格的人马,仓惶朝城内逃去,兵马入城,城门是立刻关闭。 按照熊廷弼的计划,是直接攻打盛京,路边的小县城,不必去理会,可现在辽中县内囤积了数千鞑子兵,要是不管,这些敌人完全会兜自己的后路。于是,熊廷弼下令,准备攻城。攻城时,熊大人也是小心谨慎,没有四下围打,以防有鞑子前来偷袭,只是单打西门。 明军攻城,是有攻城器械的,什么井栏箭楼,冲车、火炮是样样都有。想要打一个小县城,还用费劲么,先用火炮一轰,城上就乱了,紧跟着箭楼推上去,开始朝城内射箭,冲车再上,进而砸门。 没一会功夫,县城大门就被攻开,明军长驱而入,直接冲去城内。阿济格的兵马,边打边退,渐渐从东门撤出,向盛京方向逃去。经过这两次交战,时间也不早了,熊廷弼下令兵马入城,顺便在城内屠杀一番。 辽中县内有不少鞑子百姓,也有一些被鞑子俘虏的大明百姓,在那里充当奴隶。原本,祖大寿他们是不想为难这些同胞的,当时熊蛮子可没管那些,只是下令,见人就杀,不分满汉。汉人要是往城外逃,不必追赶,当时满人,是决不让逃的。 随着熊廷弼的兵马陆续进城,城内变成了屠宰场,可熊廷弼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阿济格又去而复返了,阿济格从东门杀来,城内的明军正在向城外驱赶百姓,实在没有想到,鞑子又来了。这个节骨眼,明军在城里,也没法布阵,想要关城门,实在来不及了,鞑子骑兵速度太快,城门那里又聚集着众多百姓,一犹豫的功夫,阿济格和他的女真勇士就杀开人丛,冲进城内。 阿济格这回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北门是豪格,南门是多尔衮,西门是多铎。四路鞑子兵一起冲入城内,他们也是啥也不管,是见人就杀。先前的明军早被冲昏头脑,这回鞑子从天而降,没有布阵的明军在鞑子面前是不堪一击。 城内的地方,影响了明军布阵,当然也会对骑兵有所限制,这就要看谁更加勇猛了。要是正常交战,明军也不一定会输,起码人数在那摆着,可突然间,城内起火了,好几个地方,是火光冲天。伴随着大火,城内的喊杀声更是震天动地。 “杀呀!”…… 有备杀无备,鞑子本就占据了主动,先是将明军大乱。跟着城内着火,更是令明军不知所措。还有,鞑子四路,都是精兵强将,而城内四门明显是强弱分明,东门对付阿济格的,有关宁铁骑,倒能占据一定的上风;西门那边,是明军入城的地方,聚集的步兵较多,混战起来,也不吃亏。当时南门、北门就不行了,豪格和多尔衮的骑兵,轻易就杀进成来,然后直奔东门,和阿济格汇合,里应外合,将关宁铁骑杀的是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辽中县城现在成为主战场,另一边的辽阳也是喊杀声冲天。不过这喊杀声,只有明军的,鞑子只剩下惨叫声。 多尔衮原本派遣正白旗猛将苏克萨哈率领两千人马前来驰援,可惜刚渡太子河的时候,碰上了尚可喜率领的战船。毛文龙的水师,都是能当海盗用的,在这小河沟里,还不得称王称霸。鞑子的那点破船,几炮就给砸沉了,可以说,兵不血刃,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两千鞑子兵,也就仗着苏克萨哈运气好,抱了快木板,逃了回去。当他逃回盛京的时候,城内只剩下大贝勒代善和他正红旗的那点人马,其余的四小贝勒已经率领兵马出城了。别看豪格平日里和多尔衮他们争吵,可打仗的时候,大家都不含糊。 代善忙找范文程商量对策,看看如何是好。范文程只有一句话,别去送死了,等六贝勒那边打完之后,再说吧。 毛文龙的人马和尚可喜的兵马汇合,除留两千人马看守船只之外,其余兵马全力攻打辽阳。辽阳不比县城,城防相当坚固,可毛文龙现在,大炮有的是,不够还能从船上卸,一顿炮火,砸的守城的鞑子是抱头鼠窜。毛文龙趁此功夫,发兵攻城,在炮火的配合下,杀入辽阳城。 辽阳的守军本来也没多少,多是靠鞑子百姓上城助守,现在明军攻到城上,城上简直成了屠宰场。见时机成熟,毛文龙又令耿仲明率兵进行第二轮冲锋,耿仲明率领人马,轻松登上城池,在他的带领下,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引明军入城,彻底收复辽阳。 辽阳距离辽中也就五十多里,毛文龙喘了口气,亲自率兵,走水路朝辽中赶去,兵马侦骑前往辽中一带打探,战局情况。 毛文龙在拿下辽阳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大家伙甚至都是在船上吃饭,船队来到小北河,派出去的侦骑,早在那里等候。 “启禀大帅,大事不好!适才熊帅兵马与鞑子兵在辽中县城展开血战,熊帅大败,勉强杀出城外,正朝锦州方向败走。” “这么快!”听到这个禀报,毛文龙懵了,按理说,今天熊廷弼应该是刚到辽中,以关宁铁骑的战斗力,万不会一天就被打败呀,怎么这么快。 毛文龙哪里知道,在熊廷弼进入辽中县城之后,就已经彻底的失败了。多尔衮也是怕明军在城外结阵,一时打不过,让毛文龙赶来增援,节外生枝。所以这才战略性放弃,引明军进入辽中县城,再趁乱从外面向里杀。在多尔衮与豪格的配合下,先是帮助阿济格消灭东门的明军,然后合力朝西门杀去,里外都是鞑子,明军步兵根本无法抵挡,在手下将领的拼死护卫下,熊廷弼才勉强逃出辽中县城,朝锦州方向败走。 而解决熊廷弼之后,鞑子兵马也是分兵两路,阿济格的镶红旗,撤回奉天,多尔衮、多铎、豪格的人马沿路向锦州杀去。 #c。 第三十八章 福陵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八章福陵 此刻已是半夜三更,毛文龙得知熊廷弼已经战败,立时就懵了,自己终究晚到一步,这可如何是好。他虽然不知熊廷弼出动了多少人马,可估计应该是将关宁防线的人马都调出来了。这要是敌人趁势杀到,锦州危矣。毛文龙的兵马,以步兵为主,这要是去援救,绝对是来不及的。 他呻吟片刻,心中暗想,与其让鞑子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还不如自己去牵着鞑子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攻打盛京,来一招围魏救赵。现在盛京的人马肯定不多,自己的人马杀到,就不信追熊廷弼的人马不回来,鞑子敢放弃辽阳,但绝对不敢放弃盛京。 打定主意,熊廷弼随即下令,船队先往难行,然后在古城子的茶流处,调头北上,进入浑河,直奔盛京。毛文龙这也是急了眼,船队根本不停,手下的士卒轮班划桨,两夜加一天的功夫,就来到盛京。 他们要登陆的地方,可是相当之好,因为一上岸,前面就是一片山林,这对以骑兵为主的鞑子,是很不方便的。这座山,名曰石嘴头山,不过他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叫做天柱山,之所以得名,全是因为山里有一座陵墓,名叫福陵,也就是现在的东陵,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陵墓。 毛文龙手持望远镜,向岸上观瞧,因为是晚上,只能看到一座林木丰盛的大山。此山不高,但周边无山,止此一座,就显得更是壮丽。 “过了这座山,前面就该是沈阳了。好久没有来过了,咱们突然深夜到此,鞑子未必会知道,这样吧,就从这里过去,过去之后,搭起大炮攻城,杀鞑子一个出其不意。”毛文龙说道。 他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为鞑子酋长的陵园,下令从天柱山进去。天柱山不高,也没有什么险地,就是树木多一些,比较容易藏身。兵马陆续下船,先头部队朝山内走去。 打先锋开路的是耿仲明,他率领两千士兵先行入山,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耿仲明的人马就来到山顶,这个时候,天已微亮,向下看去,他意外地发现,下面竟然建有宫殿。 “这是怎么回事?”耿仲明纳闷起来,要是别的地方,或许可以说成山中的庙宇,但鞑子是不烧香的,没事在这里建什么宫殿呢。再仔细观瞧,耿仲明隐约发现有鞑子兵在站岗巡逻。“这是什么地方呀?” 他没有马上下令下去,而是原地待命,派人去通禀毛文龙。毛文龙带领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半山腰,一听说这事,也是好奇起来,连忙朝山顶赶去。 来到山顶,往下一瞧,果是如此,用望远镜仔细打量,下面确实是有鞑子兵。毛文龙也糊涂起来,这个地方,即便是有鞑子的驻军,也不该有宫殿呀。仔细想了一番,猛然间恍然大悟,说道:“努尔哈赤死了,他的陵墓,应该在什么地方?” 耿仲明的反应很快,马上指着下面说道:“不会是在这里吧。” “我也不敢肯定,但沈阳我来过多次,皆是一马平川之地,没有几座山。自古帝王建陵,都是在依山傍水之地,这里正好符合。难道说,咱们真的误打误撞来到努尔哈赤的陵寝了?”毛文龙不敢肯定,当时他的语气中,带着无比兴奋。 这里要真是努尔哈赤的陵寝,将他的陵墓破开,抢了他的尸首回去,那也是大功一件呀。别看没有打下什么要害,但对鞑子的士气,无疑是决定性的打击。 “义父,管他是不是呢,孩儿带人下去瞧瞧,先出其不意地将守在这里的鞑子兵给灭了,再看看这里的宫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耿仲明大声说道。 “好!就这样办!你带人马速速下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毛文龙令道。 “孩儿领命!” 耿仲明率领先头人马直接杀了下去,他们来的突然,守卫陵墓的鞑子兵,本来也不多,只有一个牛录三百人,且都是老弱,一向就是混日子,实在没有想到,会天降神兵,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明军这一杀下来,守灵的老弱残兵,倒是拼死抵抗,但哪里能够挡得住,在山里守灵,也没有什么骑兵,没一会功夫,就被杀得是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负责守灵的鞑子兵将领,甚至不敢逃命,知道自己要是敢走,回去不仅是死,还得连累家里,只是让人赶到盛京报信,自己力战而亡。 鞑子兵很快全被歼灭,毛文龙率领主力人马,也冲下来了。他的人马来到刚刚所见的大殿,进去之后,差点没把毛文龙兴奋死,这里挂着努尔哈赤的画像,还立着他的灵位,可不就是天命汗的陵园么! “还攻什么城,就在这里等鞑子就行了!来人啊,给我速速摸清地形,做好防御公事,找到努尔哈赤皇陵的入口,把他的骨头给我挖出来!” 毛文龙不停地下着军令,他明白,自己只要在这里,盛京城里的鞑子,就都得出来。这里树木林立,能够限制骑兵发挥,鞑子还不敢用火攻,只能冒死而入。在这个地方,打鞑子一个伏击,实在是太好不过。天助我也啊! 他的手下,不是去摸清此地的情况,就是小心布防,负责寻找陵墓入口的士兵,也很快有了收获。陵墓入口找到了,毛文龙毫不迟疑,直接下令,破开入口冲进去,你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让我大明百姓不得安宁,死的时候,我就让你不得安宁,不但如此,老子还要鞭尸呢!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逃回盛京的鞑子兵到了城门之时,城门还没开呢,尤其是今天,代善已经传令,城门不得开启。 毛文龙从水路北上,偷袭盛京,在河上行船之时,已被鞑子发现,报到代善这里。代善意识到,毛文龙用的肯定是围魏救赵之计,但他丝毫没有畏惧,根本没派人去通知多尔衮。 他现在手头有正红旗的十二个牛录,三千六百人,阿济格镶红旗的十个牛录,三千人,加在一块,也是小一个旗的兵力了,怎么可能会害怕毛文龙。阿济格本来是一个旗的兵力,但经过辽中一战,是死伤过半,现在只剩下三千人了。他之所以回来,也是多尔衮担心毛文龙会狗急跳墙,攻打盛京。只是他没有想到,狗急了不仅会跳墙,还会挖人的祖坟。 守城的士兵,听城下大喊不好了,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天命汗的陵墓……出大事了……明军杀来了……”那传信的士兵,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过城上听的明白,这是努尔哈赤的陵墓,遭到明军袭击了。城内连忙将城门打开,放那士兵入城,进去报信。士兵快马加鞭,匆匆忙忙地跑到代善的府上。一到府门口,都不等守门的士兵寻问,他就大声嚷道:“出大事了……快去通禀大贝勒……明军打来了……现在已经杀到天命汗的陵寝了……” “什么!”守门的鞑子兵一听这话,登时就傻了,掉头就往府内跑。 这个时候,代善刚刚起床,正在吃早饭了,门卫一股脑地跑了进来,大声嚷道:“大贝勒,出大事了……” “你报丧呢!这么急!是不是明军打来了?”代善十分不悦地说道。 “是明军打来了,听人通禀,现在已经打到天命汗的陵寝了……”门卫急切地说道。 “什么?”代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脚就把桌子踹翻了。大声吼道:“怎没可能?怎么可能?” “是刚刚有人到门前通禀,就是这么说的……”门外胆虚需地说道。 “叫报信的进来。”代善大声喊道:“还有,快去吧阿济格和范先生都给我叫来!” “喳……”门卫连声答应,迅速地跑了出去。 很快功夫,那门卫就带着逃回来的士兵进到花厅,不等来人下跪,代善就大声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奴才名叫阿吉,是专门负责守卫天命汗陵寝的……”因为代善的声音太大,事情又紧迫,阿吉都被吓傻了,连下跪都忘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点如实说来。”代善大声问道。 “是……是明军突然从石嘴头山顶杀了下来,人马成千上万,我们抵挡不住,全都死了。连额真大人也……也阵亡了……”阿吉哭着说道。 “混蛋!混蛋!毛文龙,你简直是不想活了!快去给我集结人马,本贝勒要将毛文龙扒皮抽筋!” 明天就端午节放假了,悲催的小翼,明天还要加班。55555555555最近挺忙的,也不知道这几张写的怎么样,如果大家觉得还算有意思,那就各种票票和打赏一起砸死小翼吧。 谢谢大家对小翼的一贯支持。 #c。 第三十九章 进退两难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三十九章进退两难 老爹的坟被毛文龙的部队给站了,代善岂能不火,人都已经蹦了起来,喝令手下,快去集结人马。 过了一会,阿济格和范文程相继赶来,因为败兵进城时的一嗓子,福陵被明军占领的消息,很快传的是满城风雨,两个人在路上,便听说了,虽然不敢肯定是真是假,但从代善这么早就急着传召,料想十有**会是真的。 进到代善的府上,一入花厅,就见代善一脸怒容地在花厅内踱来踱去,厅内的人,没有一个敢喘大气的。 “二哥,出什么事了,这么早就把我们叫过来?”阿济格大咧咧地说道。 倒是范文程,显得十分沉稳,进来之后,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给大贝勒请安。” “免了、免了……现在出大事了,毛文龙的兵马,突然杀到阿玛的陵寝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呀?”代善焦急地说道。 “什么!这事是真的!它妈的,那还用说么,赶紧调集兵马,去将毛文龙大卸八块,以告慰阿玛的在天之灵呀!”阿济格也急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已经调集我正红旗的兵马了,你现在赶紧去集合你镶红旗的人马,咱们这就出城!”代善大声说道。 “好!我这就去集合人马。二哥,你也别在这等着了,快点点齐人马,到东门等我,我集合完人马,就直接去东门和你汇合!”阿济格说完,转身就朝厅外走去。 范文程没有多言,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跟着跪倒在地。 “范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代善不解地说道。 “大贝勒,奴才现在有一句话,明知不当讲,却又不得不讲,但奴才知道,讲了也是白讲。”范文程摇头说道。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我们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代善客气地说道。当时,语气仍然显得有些急躁。阿济格是根本没功夫去听代善的话,已然跑出花厅,向府外赶去,他这是着急召集人马。 “天命汗的陵寝是在石头嘴山,那里虽然平缓,但树木林立,不利于骑兵冲杀。毛文龙占据地利,以逸待劳,如果去了,我军必然死伤惨重,届时盛京都有丢失的危险……”说到这里,范文程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可若是不去,毛文龙势必抛了天命汗的陵寝,不仅会将天命汗鞭尸,甚至还会将尸体带走,要是让他们这样将天命汗的尸体抢走,对我军的士气,是个沉重的打击,这是攻占多少城池,掠夺多少财富也无法弥补的。而且,大汗回来,大贝勒也无法交代,极有可能丢掉脑袋。出兵不是,不出兵也不是,难呀……” “谁说不是!”代善跺着脚说道:“刚刚我就在想,出兵之后,怎么攻进山去。但不出兵是绝对不行的,只有想办法将毛文龙打败,夺回父汗的尸体。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谋,还请想一个万全之策呀。” 代善虽然着急,但也不糊涂,一向沉稳的他,知道现在出兵和毛文龙在山地作战,根本占不了便宜,相反还要吃亏。可不去不行呀,要是老爹的尸体被夺走,士气受损是一方面,天聪汗回来,岂能放过自己。虽然自己按兵不动保全了盛京,当时,丢失父汗的尸体,那是谁也保不了自己的。倘若多尔衮、豪格他们全在家,倒是可以集结优势兵力强行杀进去,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呀。 “大贝勒,显而易见,原本毛文龙率水师打来,只是围魏救赵之计,目的是想让我们将六贝勒他们调回来。不过他们误打误撞跑到福陵,可让咱们是缚手缚脚了呀。毛文龙的水师厉害,咱们没有水师,根本无法断他归路,他现在站着福陵,进可攻盛京,退可乘船从浑河逃走。奴才看,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去和毛文龙谈判,答应他任何条件,再做打算。”范文程无奈地说道。 福陵东面就是浑河,从石头嘴山的山脚到浑河沿岸的距离,也就几百米,正好是人家船队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想从那里堵截,纯粹是找炮轰,拦是根本拦不住的。毛文龙想什么时候走,就能什么时候走。 代善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这样了,咱们先集合人马,到父汗陵寝脚下,找毛文龙谈判,看他是什么意思。” 代善提前就集合人马了,这个时候,有手下的额真前来禀报,说兵马集合完毕,正在东门等候。代善与范文程一起出府,骑马朝东门赶去,在东门这里没等上一会,阿济格率领人马就赶来了。两下合兵之后,从东门出发,直奔石头嘴山。于路之上,代善就将自己打算和毛文龙谈判的计划,说了一下,阿济格听了,马上嚷道:“二哥,人家都将父汗的坟给抛了,咱们还跟他们讲什么,不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如何对得起父汗的在天之灵!” “十二弟呀,你当为兄不想将他们大卸八块么,可是现在,父汗的尸体,在他们手中,咱们怎么和人家打。而且,石头嘴山那里,不适合骑兵奔袭,毛文龙占据地利,一旦打起来,咱们胜算也不打。搞不好损兵折将,连盛京城都能丢了,到时大汗回来,咱们怎么交代。”代善摇头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谈判只是咱们一厢情愿,要是人家不愿意谈,咱们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父汗的遗体抢走吧!要是这样,你我还有何面目**新觉罗的子孙!”阿济格咬着牙说道。 “你不要急,咱们先去看看再说,派几个人去和他们谈,要是有的商量,咱们尽量满足他们,若是没得商量,咱们再研究开打。”代善以哥哥的语气劝说道。 “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先跟他们谈谈,要是他们识相,一切好说,要是不识相,我非进去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不可。毛文龙算什么呀,想那熊蛮子,也被咱们杀得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更别说他了。”辽中一战,鞑子兵重创熊廷弼的主力人马,阿济格气焰高涨,根本就没把明军放在眼里。 说着说着,大队人马已经来到石头嘴山脚下,从正面看福陵,周边是树林,中间有石梯,可以通道最上面大殿。此时的福陵,还没有完全修好,四周的围墙,还没来得及砌呢。可要是砌的话,那就更明显是陵寝了,而且鞑子兵想要攻打,更是难上加难。 山脚下,派了一名牛录额真,带领四名鞑子兵,进去找毛文龙谈判。额真在满语中是首领的意思,牛录额真,说白了就是一个牛录的首领,地位相当的低了。 那名牛录额真名叫吉拉台,他和手下的四个人,全都将武器留下,才慢慢向前走去,很快来到台阶之前,未上台阶,就大声喊道:“我们是奉命前来谈判的,不要放箭!” 他现在已经看到,半山腰上有明军的身影,生怕有人放箭,要是这么死了,实在太赔了。 “你现在这等着,我上去通传一声,要是大帅准你们谈判,你在上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跟着就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山上才再次响起那人的喊声,“我家大帅说了,没什么可谈的,要想换回努尔哈赤的尸体,就把掠夺大明的土地全都交出来,滚出盛京,回你们的赫图阿拉。否则的话,什么也不用说!” 吉拉台碰了个钉子,只好回去,禀报代善。阿济格一听到他所讲的话,马上就火了,大声说道:“二哥,我都说了,没什么可谈的,我现在就带兵杀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代善现在也是心中恼火,他压着火气,看向身边的范文程,说道:“先生,明军这么说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呀?看来除了开打,似乎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大贝勒,五贝勒,请二位暂息雷霆之怒,此刻言战,还为时尚早。不到万不得已,咱们是不能冲过去动手的。毛文龙现在,不过是夺了老汉王的尸体,这具尸体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可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泄愤而已。咱们越是看重,对方就越是得意。”范文程不紧不慢地说道。 “范文程,你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现在我父汗的尸体在他们手里,不抢回来,让他们就这么夺走,我阿济格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汗和额娘。你既然想不出什么像样的法子,二哥,我看就不用管了,这就冲吧!”阿济格兴冲冲地说道。这小子可是个急脾气,要不是代善在边上,估计早就下令冲进去了。 “是呀,范先生。我十二弟说的也没错,父汗的尸体在毛文龙手里,咱们要是这么耗下去,真让他将父汗的尸体抢走了,我和十二弟岂不是枉为人子,更是没有脸面去见大汗和其他兄弟呀。”代善咬着牙说道:“看来除了打,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大贝勒,先不要着急出兵,等一等。奴才以为,毛文龙也不会只想着拿老汗王的尸体回去吧,丢失了关锦防线,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范文程连忙劝道。 范文程终究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保持冷静。他明白,要是现在动手,鞑子是必败无疑,搞不好还要打赏盛京,那可就彻底完了。 #c。 第四十章 还得靠多尔衮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章还得靠多尔衮 冷静的范文程劝代善和阿济格不要冒险出兵,早已急的火上房的阿济格哪里能听的进去,他大声嚷道:“范文程,你就知道说等,好,那你说,等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到毛文龙带着我父汗的遗体走才算完事呀!” “是呀,范先生,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毛文龙要是真走了,可一切都晚了。”代善无奈地说道。 “大贝勒,我看再派人过去,找毛文龙谈谈。这回找一个有点份量的人,咱们有咱们的底线,估计毛文龙也有他的底线,如果差不多,咱们就答应他。估计他也就是想要六贝勒他们退兵,把关宁防线还给他们,以及让大汗退兵,放弃所有的战利品,咱们也答应他。”范文程说道。 “好吧,那就再派个人过去。”代善说完,刚要选人,就这功夫,从山上台阶走下一个人来,这个人身穿普通士兵服饰,走路大摇大摆,一直走到鞑子大军面前。 这名小兵面对数千鞑子兵,那是毫不畏惧,大声说道:“你们哪个是鞑子的首领呀?” 一听说管自己叫鞑子,阿济格上来就火了,怒声喝道:“你小子不想活了么?” “少在爷面前耀武扬威,我家大帅说了,谁敢动我一根头发,他在就上面抽努尔哈赤一百鞭子,有本事的话,你们就杀了我吧!”小兵大咧咧的说道。 “十二弟,让我和他说话。”代善连忙劝住阿济格,用温和的语气,对那小兵说道:“我是大贝勒代善,这里我说的算,你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家大帅说了,你们不是有心谈判吗?这样也好,不过不能在这里谈。我家大帅,这就回师辽阳,有什么要谈的,咱们等皇太极回来再谈。你们要是现在攻下锦州,最好现在就给吐出来,免得努尔哈赤的遗体受苦。还有,告诉皇太极,在中原抢了什么,全给留下,否则的话,努尔哈赤在九泉之下,照样不得安宁。好了,我要说的只有这些,现在就随我家大帅离开这里了。”小兵把话说完,转过身子,大摇大摆的朝山上走去。 “你……”阿济格恨不得催马过去,一刀就把这嚣张的小卒子给砍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有明朝的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 代善忙一把将他拽住,跟着说道:“慢走!本贝勒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在这听着呢。”小兵也不回身,大咧咧地说道。 “请给毛大帅带句话,他既然想谈判,那就在这里谈便是,不用离开。我这就将前往锦州的兵马招回来,并派人给大汗送信,让他赶紧回来,当然,也会遵从毛大帅的吩咐,抢了什么,就留下什么。”代善十分客气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的粮食不够吃了,现在要必须要走,没有时间在你们这等。这天寒地冻的,咱们还在山上,实在受不了呀,要不然你们把盛京城腾出来,或许还有的商量。”小兵得意地说道。 “混蛋!”阿济格气的是暴跳如雷,也就是代善拉着他,要不然现在已经冲过去了。 “这位小兄弟,你们不是缺少粮食么,需要多少,我们可以送过去多少,保证足够你们吃用的。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全都满足。”代善笑呵呵说道。 “你们的粮食,我们实在不敢受用,天知道有没有毒呀。好了,不必废话了,咱们回见。”小兵再不理睬代善,跨步向前,代善再想挽留,人家也不回头。 看到这小兵就这样嚣张的走了,代善无奈地看向范文程,说道:“先生,这毛文龙现在要走,你说可怎么办呀?”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看只有派人给六贝勒送信,让他定夺。”范文程也没有了主意,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大贝勒,出兵觉得是不行了,但奴才相信,六贝勒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唉……”代善叹息一声,说道:“好吧、好吧,那就让他们走吧!速速派人去给十四弟传信,他看如何计较!” 毛文龙要走,谁还能拦得住他,代善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老爹的尸体丢了,想要索回,也不太可能,要是冒然进攻,再把盛京丢了,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阿济格虽然有心要打,但代善毕竟是大贝勒,生拉硬拽的,还是将阿济格拉了回去。 山上的毛文龙,这个时候也开始撤兵,山下的兵马,他在山上用望远镜看的是一清二楚,以自己手头的兵力,想攻下盛京,简直是白日做梦。自己到此,不过是为了围魏救赵,现在拿了努尔哈赤和他老婆的尸体,已经足够要挟鞑子放弃攻打锦州,哪怕已经攻下,也得给吐出来。 毛文龙撤退了,从后面下山,返回船上,乘船赶回辽阳。 不提毛文龙这边,只说代善这边,派人骑快马赶往锦州方向,将这里的事,报知多尔衮。 从沈阳到锦州, 宝*书*网 w*w*w*.*x*b*a*o*s*h*u*.*c*o*m 三百多里地,骑最快的马赶路,也就不到一天时间。单人独骑送信,可比大队人马赶路快多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六百里加急。 此时此刻的多尔衮,已经攻下锦州,正在率兵围攻宁远。 早在昨日,多尔衮和多铎、豪格的大军就沿路追杀熊廷弼,一直打到锦州城。锦州已然空虚,哪里还能顶得住,被鞑子兵轻松攻陷,熊廷弼只能仓惶逃往山海关。而鞑子不可能直接去打山海关,他也知道,山海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以他的兵力,根本攻不下来,山海关那里,只要有个三两千人,就能守住。所以,他率军攻打宁远,而此刻正在镇守宁远的是袁崇焕。 宁远现在也空了,袁巡抚手下,只有两三千人,但他决不后退,组织兵力,亲自登城守御。宁远城有不少大炮,再加上熊廷弼没来,没把低落的士气带进宁远,在袁崇焕的拼死守卫下,多尔衮整整攻了一下,也没拿下宁远。 夜晚安营扎寨,多尔衮打算休息一夜,明天再一鼓作气,攻下宁远。也就在这天晚上,送信的鞑子来了,将老汗王陵墓被掘的事情,转告给他。 多尔衮听了这消息,立时就傻了,此刻帐内,只有他一个人,他呻吟半晌,才说道:“此事不得外传,你就在我的帐内休息,哪也不准去,现在该怎么办,容我想想。” “喳……”传信兵哪敢多言,答应一声,就不再放声,他也不敢真的在多尔衮的帐内休息,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多尔衮闭上眼睛,沉思起来,这个时候退兵是可以的,当时放弃锦州,再送信给皇太极,让他放弃战利品回来,那是绝对不行的。如果答应了这两件事,明朝一定还会继续以此为要挟,继续狮子大开口,到时再索要沈阳,索要抚顺,索要铁岭,你给不给呀?可要是不答应,父汗的尸体在人家手里,不能索回,肯定会打伤士气,被族人所不齿。 不过多尔衮终究是多尔衮,代善、阿济格的智慧和他相比,还要差上许多。想了一会,多尔衮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马上让人取来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命令送信的信使,现在就换马赶回盛京。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大贝勒代善的手里。 这天晚上,他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该睡觉就睡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到了次日天明,多尔衮又让人攻了一阵,见没有攻下宁远,在下午时分,便行收兵,撤回锦州。 而这个时候,那名传信兵业已赶回盛京,将多尔衮的信,亲手交到代善的手里。 代善将信拆开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也是无法抉择,连忙派人去将范文程请来。 范文程赶到代善府上,请安之后,代善立刻将信给了范文程,然后说道:“范先生,这是十四弟的亲笔书信,他的主意是这样的,你帮着看看,这样行吗?” 范文程接过信来,仔细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口中不由得发出赞叹之声,“妙呀、妙呀……六贝勒果然是大才……我不如也……” 多尔衮在信上写的是什么呢? 内容其实很简单,这里简单概述一下:二哥,石头嘴山上的福陵不是父汗的疑冢么,父汗的尸体,不是根本没在那里么,你们慌什么呀。这等小事,还需要给我写信商量吗?你还不赶紧将真相告诉族人,以免族人恐慌,否则动摇军心,这个责任,你可是背不起的。你这边速速将真相告诉族人,随便跟我发到明令,让我率兵攻打辽阳,将辽阳再给夺回来就是。 代善见范文程连声称赞,说道:“先生,难道你也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法子吗?” “大贝勒,此时此刻,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了。老汗王死者已矣,留下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如果将到手的地盘和利益拱手相让,怕是大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高兴的。老汗王一心为了振兴女真,现在正是我女真如日中天,大展宏图的时候,要是为了区区一副空皮囊,就将老汗王的社稷,拱手让人,老汗王也是不会甘心的。大贝勒,六贝勒的意见,无疑是最好的了,我想大汗在知道之后,也绝对不会再责难大贝勒。要知道,大贝勒已经宣布那座陵墓是疑冢,尸体不是老汗王的,刚刚稳定民心与军心,如果大汗要因此处置大贝勒,那不就是承认老汗王的尸体真的被明军夺走了,稳定下来的人心和军心,也会因此而再生动荡。大汗英明睿智,是绝不会因小失大的。”范文程说到最后,微微一笑,看着代善说道:“大贝勒,您就按照六贝勒的办法做吧,绝不会有事。” #c。 第四十一章 破城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一章破城 这就这一天,盛京城的城内城外,张贴了这样一张告示,明军率军滋扰石头嘴山的福陵,想要掠夺天命汗的遗体,可惜他们没有得逞,因为陵墓里的尸体,并非真正的天命汗和大妃的尸体,而是假的。真正的尸体,葬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滋扰。军民人等放心,天命汗和大妃的尸体,现在还妥善地葬在隐秘之处,外界无人知晓。 女真族人已经有不少听说明军攻入石头嘴山的福陵,将努尔哈赤和大妃的尸体掠走,现在看了告示,一个个是欢欣鼓舞,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上天庇佑,神灵保佑,大汗英明,没有让天命汗的尸体被人侮辱!” 区区一张告示,就将恐慌的阴云全部赶走,一切都烟消云散。与此同时,代善再让人快马入关,给皇太极送信,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天聪汗。并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发了一道手令,命令多尔衮率兵攻打辽阳。 多尔衮留豪格率领人马,暂时驻守锦州,自己与多铎率兵,赶往辽阳。 多尔衮的正白旗在辽河让苏克萨哈败了七个牛录,再经过辽中一战,也有一定的损失,但和多铎的镶白旗加到一块,还是有一万人的。 兵马赶往辽阳,不日来到西门。他和多铎分兵两路,一路在西门屯扎,一路在南门屯扎,但却没有立刻攻城。不仅当日没有攻城,到了第二天,也没有发起攻击。 没去攻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自己就那一万人,城内毛文龙的部队比他都多,还有大炮什么的,上去攻城,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想要围城,人马也不够,再者说,在东门那边就是太子河,河上有毛文龙的战船,东门外的地方,不是城上大炮的射程范围,就是河上战船的射程范围,到那去扎营,和找打有什么区别。 所以,多尔衮根本不打,意图就是困着你,等你没有粮草了,自然会走。 城内的毛文龙见鞑子兵在城外驻扎,既不攻打,也不派人前来谈判,心中难免疑虑起来。鞑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好吧,你不急,我也不急,你不是想和我比耐心么,那老子奉陪。毛文龙也是不动,安安稳稳地住在城内,看对手能玩出什么花样。当然,毛岛主早已经派人,将夺取辽阳和掠取努尔哈赤尸体的捷报,派人送到山海关。捷报之上,写有自己进入鞑子腹地之后,一些的遭遇和动向。 不提这边,先说毛文龙报捷的奏折送到山海关之时,熊廷弼刚逃回来不两天。如此惨败,又丢了锦州,熊大人都恨不得自杀殉国了。这两天,他一直在想,毛文龙现在怎么样,难道他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出兵袭取赫图阿拉么?要是去了的话,有没有被灭掉,要是没有的话,辽中那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多鞑子? 正在猜想的时候,毛文龙的捷报送到,看了捷报,熊廷弼终于明白了,鞑子根本就没去打毛文龙,纯属战略性放弃,把全部兵力,都瞄准自己这边了,才造成自己的惨败。毛文龙现在夺了辽阳,如果说锦州还在,自己的兵马还在,这无疑是重大的利好,可是现在,锦州没了,辽阳好比孤城,守是守不住的,丢失只是早晚问题,好在毛文龙有水师,想要顺着太子河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另外,毛文龙偷袭盛京,围魏救赵,竟然误打误撞掠走了努尔哈赤的尸体,这可是个重大的收获,凭借这个收获,完全有资格和鞑子谈判,收复失地。一头取胜,一头战败,也可算是将功抵过吧。 熊廷弼将捷报和败报一起送往京师,不过老家伙还是藏了个心眼,让人先送到女婿杨奕山那里,请女婿看过之后,心中有数,再呈递上去。 也就仗着熊廷弼藏了这么一个心眼,那才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折子到了北京,杨奕山看了岳丈的奏折,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折子上的内容给改了。 杨奕山是怎么改的呢,他是将岳父的主攻,改成牵制、佯攻,将毛文龙的策应,改成主攻。也就是说,他们这次进军的目的,其实不是以熊廷弼为主,而是以毛文龙为主,意图就是夺回失地辽阳,进而偷袭盛京。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虽然没有夺下盛京,但却抛了努尔哈赤的坟冢,并狠狠打击了女真人的士气。唯一的遗憾是,被鞑子钻了一个空子,夺走了锦州。 女婿帮着把折子改完,模仿着老爷子的笔迹,签上名字,然后呈了上去。 再说皇太极兵围顺平县,连续攻了七天,七天下来,没有村进,每一拨攻击,都被打了下来。岳托,济尔哈朗都在劝说皇太极,不要在执着这一个小城和为阿敏报仇了,应该迅速扩大战果,朝北京开进。 当时皇太极却没有答应,他现在憋了一口恶气,一心想把顺平县给攻开。阿敏死在这里,这里还只是一座小县城,要是无法攻破城池,给阿敏报仇,士气受损是一方面,明朝内部其他的县城看到,会以为八旗勇士只会骑马,对于攻城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到时都争相效仿,拼死抵抗,我女真还怎么抢劫。 而且,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看出城内的明军守城所依仗的,只是火。当时现在,城内纵火的次数明显减少,想来火药和火油都不充裕了,只要自己再加上一把劲,再攻上两天,一定能将顺平县攻克。 在他的执意坚持下,岳托和济尔哈朗也无话可说,继续率军攻城。他们的方法还是老样子,驱赶大明百姓充当炮灰,对于这个方法,鞑子是屡试不爽。即便攻不上去,也能消耗不少城内的守城资源。 城内的情况,正如皇太极所料,火药和火油,就剩下最后一点了,顶多还能用个两三次,城内不少百姓的房子,也都拆了,用拆来的石头,向下猛砸。 这一天,皇太极一改往日只攻一两个城门的打法,下令四门一起发起攻击。南门和西门,还是老套路,驱赶百姓攻城,东门和北门,根本没有调百姓过去,只是让堵在那里的鞑子兵,直接发起进攻。因为,皇太极也担心,押解百姓过去的话,肯定会让城上有所准备,还不如打他们一个突然袭击,或许效果更好。 事实证明皇太极的这个做法是极为英明的,东门和北门突然发起进攻,果然令城上的守军措手不及。这些天来,皇太极一直在南门和西门发起进攻,有的时候,甚至白天黑夜轮流打,令守城的官兵是疲惫不堪。卢象升为缓解压力,从北门和东门抽调了一部分士兵,过来轮换。当时为了避免让北门和东门的敌人看出这边空虚,专门从城内征调了一部分百姓,换上官兵的衣服,帮忙在上面虚张声势。 结果鞑子兵这一打过来,正规军和百姓的差距立刻就显露出来了,鞑子扛着云梯,举着盾牌,向上攻击,普通百姓,放火铳不行,射箭也不行,顶多就是拿石头往下砸。原本这两个城门的火药和火油配发的就不多,因为另外两门吃紧,也先后调走了,没有火来阻拦敌人,光靠大石头和开水、滚油是不行的,几拨下来,烧水和烧油就跟不上节奏了,城墙实在太矮了,顶住了几轮石头,玩命的鞑子兵终于有冲上城池的了。 城上要都是正规军,起码能够爬上来的些许鞑子给灭掉,当时百姓就不同了,看到眼睛都红了的鞑子兵,吓得直哆嗦,被几刀砍下了,就杀出一块空档,掩护着鞑子兵陆续上城。 北门这边,冲上城池的鞑子兵越来越多,通禀的梅勒额真立刻派人向皇太极报信,请求增援,城内的守军也是马上向卢象升请求增援。 不过,都不用等皇太极和卢象升出兵增援,没过多一会,鞑子兵就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北门,守城的百姓,被吓得是蜂拥而逃,使得正规军也立不住阵脚,跟着向城下逃窜。鞑子兵顺着楼梯下城,当他们想要打开城门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城门洞早被封死了,大石头、沙包,堆得是满满当当。 开不开城门,骑兵就无法进来,毕竟马是不会爬云梯的。城上只能继续掩护后续的官兵向城上冲。北门的鞑子兵,已经憋了好几天了,天天只是待命,养精蓄锐,今天终于有机会发挥,还不得狠狠的大杀一番。 他们上城之后,也不下城池了,顺着城墙,直接朝东门方向杀去。 东门那边,本来勉强能够守住,怎奈北门这边,先失守了,鞑子兵这一顺着城墙涌过来,马上就乱套了。助守城池的百姓,吓得是屁滚尿流,仓惶往城下跑,这使得城下攻城的鞑子,顺利地冲了上来,两下的鞑子兵汇合,那还哪能挡得住。潮水般的鞑子兵很快又占领了东门,他们这回也不下城了,顺着城墙又往南门冲去。 #c。 第四十二章 英雄所见略同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二章英雄所见略同 鞑子兵先后攻占北门和东门的城楼,转而攻向南门。 卢象升亲自在南门督战,看到东门那边,鞑子兵冲来,连忙指挥士兵阻拦。然而这个时候,想要阻拦,也是拦不住的,敌众我寡,大厦将倾,岂是些许人就能阻拦的。 天雄军确实英勇,别看在城上扼守了这么多天,但在卢大人的指挥下,没有一个逃跑的,都是拼着性命,上前阻挡。步下交战,不比马上,鞑子没有马,和卢象升的士兵比起来,也差不了许多,你一刀、我一枪,大家都是一条命,死伤比例基本上是一比一。 和鞑子兵相比,平地交战,天雄军似乎还占据着优势,因为他们自知必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能赚一个,所以是各个拼命。 在南城之上,双方整整激战了一个多时辰,鞑子始终难越雷池半步。但随着双方的消耗,卢象升这边已经再没有继续跟进的士兵,这才将阵地一点一点的丢失。拼到最后,连卢象升都亲自提着佩剑上前厮杀。 卢象升的武功不弱,他一连杀死了十几名鞑子兵,可涌过来的鞑子兵,和从城下冲上来的鞑子兵是越来越多,回天无力的他,不由得叹息一声,将手中宝剑,横到脖颈之上,血溅五步。 鞑子踏着卢象升的尸体,攻陷了顺平县城。他们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是见人就杀,将整个顺平县屠杀个一干二净。 阿敏死了,要是不用这些人的尸体来陪葬,那天聪汗实在没脸见人了。不过这顺平县这里,皇太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算上当初阿敏死的人马,总共牺牲了将近八千人。 这么大的死伤,这在和鞑子的交锋史上,可为空前。皇太极在杀光顺平县城的内所有人后,下令抢劫了一天,将城内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走,随后一把火将城内烧了个一干二净。 该去北京了,到北京抢上一番,让大明知道知道,我们女真的厉害。 休整一日,皇太极发兵,直扑北京。 从顺平到北京,也就二百五十里左右,皇太极照旧分兵两路,他派济尔哈朗接替阿敏的镶蓝旗旗主职位,率领镶蓝旗的人马为先锋,一路烧杀抢掠。 经过顺平一战,北京周边各县,已经是心惊胆寒,见鞑子到来,无不闻风逃窜,毫无半点抵抗之心。济尔哈朗连克徐水县、定兴县、固安县,一直打到北京城边的大兴县。 其实现在,赶到北京勤王的兵马已经不少了,有赵率教率领的一万人马,左良玉、曹文诏率领的一万五千人马,秦良玉率领的四千人马,以及从山东、山西赶来的两三万人马,再加上北京城的守备人马和禁军,数量已经比鞑子还要多上许多。 但这些兵马自从来到北京,就全都驻扎在周边各地,谁也不想先和鞑子动手。当然,也是不敢。卢象升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单独上去和鞑子死磕,那就是一个死,合在一处一起打,却没有一个领军的统帅,大家伙的级别都差不多,还互不统属,谁指挥谁呀。 没有一个愿意和鞑子打的,朝廷也不想从城内派兵去和鞑子打,以免战败,再把北京城丢了,这样可好,济尔哈朗的几千人,出入好似无人之境,先后掠夺了大批财物和百姓。 这一日,济尔哈朗杀到大兴县,毕竟是天子脚下,本城的县令是不敢逃走了,骨气勇气,带着城内的士兵和百姓,站到城上,倘若鞑子攻城,他们就拼死一战。 济尔哈朗还是拿出了老办法,驱民攻城,可在城内守军和百姓的英勇抵抗下,被打了回去。这个世界,你越是软弱,强盗的气焰就越是嚣张。你若是强硬,抢到就会畏缩。济尔哈朗手头的人马不多,当初镶蓝旗已经损伤不少,他也担心为了攻打一个县城,再造成严重损失。毕竟前面就是北京,后面皇太极的主力据此还有一段距离,万一北京城的大军杀出来,给自己包了饺子可怎么办?自己能跑得了,可掠来的战俘和财物怎么办? 小心起见,济尔哈朗没有继续攻打,在天快黑的时候,他率军离开县城,去了不远的孙村乡驻扎。这里早被鞑子洗劫了一遍,村子里几乎成了废墟,济尔哈朗下令安营扎寨,兵马就在此等候皇太极的到来。 只过了一天,皇太极的主力兵马就赶到这里,他并没有下令去攻打大兴县,而是摆出一副友好的架势,派遣使臣,前往北京城。 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对于女真使者的到来,大明朝还是洞开城门,请使者进来,由礼部接洽,询问使者此次前来,是什么意思。 使者开门见山地答道:“我是奉大金天聪汗之命,前来与大明谈判,这是我家大汗的文书,还请交给大明皇帝。我家大汗的意思是,想仿朝鲜例,成为大明朝的附属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两国友好,互通贸易。” 使者带来的文书,很快被送进内阁,别看内阁之内,岳党和齐楚浙三党一向都是互相拆台,但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不准。 区区蛮夷,还想自成王国,与我大明建立邦交,简直是痴人说梦。 内阁刚要言辞回绝,不想这就这一刻,有一份奏折呈了上来,说是蓟辽总督熊廷弼送来的。 熊廷弼这些天,也算是倒了霉,不久前刚被监军太监告了一桩,说他擅自出兵,攻打女真。跟着又被袁崇焕参了一本,说熊廷弼不听劝阻,冒然出兵,且不与监军商量,倘此战落败,则宁锦防线危矣。 奏折虽然呈上来,可因为鞑子已经打到直隶,谁又有功夫搭理,再加上岳党官员帮忙压着,也就大事化小了。 现在熊廷弼送来折子,那肯定是事关辽东战局,阁臣们也想看看,到底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要是打赢了的话,夺下盛京,这一下可好了。 结果打开奏折一看,上面的内容是胜负各半,夺下辽阳,丢了锦州,不过却抢走了努尔哈赤的尸体。一座半座城池,不算什么,可现在挖了努尔哈赤的陵墓,得到他的遗体,那对大明朝来说,可是空前的。 你皇太极不是要谈判么,那好呀,你老爹的尸体现在在我们这里,看你打算怎么谈。若是想换回你父汗的尸体,就把眼下夺得的东西和人质,以及关外大明的土地,全部交出来,滚回你的赫图阿拉。 明朝的官员,突然觉得自己的腰杆特别硬,马上组成谈判小组,与皇太极派来的使者,展开谈判。两下刚一碰面,皇太极的使者就展露出强硬的一面,可他们没有想到,大明朝的官员更横,直接表示,你们辽东已经乱了,你们老汗王的尸体都被我们抢了,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识相的,赶紧滚回去告诉皇太极,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使者听说老汗王的尸体被大明夺走了,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出了北京城,报知皇太极。不过他们倒是存了个心眼,没敢回营之后,就四处散播,只是单独禀报了皇太极。 皇太极听了这个消息,是大惊失色,他明白父汗的尸体被夺,后果是何等严重。要是现在告诉三军,估计现在就得军心大乱。 不过皇太极终究是皇太极,他的智商绝对不会像阿济格他们那样。沉思了一会,就马上说道:“石头嘴山的福陵,并非老汗王的陵寝,不过是疑冢,里面的尸体,也不是老汗王的,这就是怕有人骚扰老汗王,也故意布置的。没有想到,就因为如此布置,才没有让我父汗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你现在再跑一趟北京城,告诉他们,那尸体不是我父汗的,想要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那是休想。如果大明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那是最好不过,本汗一定会信守承诺,不再滋扰大明,可若是大明不识时务,那咱们就走着瞧!” 多尔衮想出了这条计策,皇太极也想出了这条计策。活着的人,是不能被一个死人要挟的。再者说,父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怎能因此败掉,哪怕父汗九泉之下知道此事,也会认同我的做法吧。 使者马上又跑了回去,向明朝表示,你们得到的那具尸体,并非我们老汗王的,只是一个替身。想要以此要挟我们,简直是妄想。承不承认我们是你的附属国,现在就痛快的给个话吧。 大明朝的谈判小组听到女真使者这么说,也有些懵了,当时他们知道,让大明承认金国的合法地位,那是绝不可能的,于是,再一次断言拒绝。 双方不欢而散,使者离开北京,皇太极见大明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心头火起,当即下令,手下的兵马继续给我抢。就在北京城外,给我使劲的折腾! #c。 第四十三章 司马乔禹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三章司马乔禹 见大明朝不答应自己成为他的附属国,皇太极心中很是恼怒,下令手下,在北京城周边,继续打死骚扰,不停地抢劫。 本来么,皇太极率这么多人马入关,目的就是来抢的,当时攻打北京城,却压根没有想过。自己的攻城能力,他还是清楚的,北京城这么高,让自己拿什么攻。当初只是攻打一个顺平小县,都折损了那么多人马,更何况北京。估计都死光了,也攻不下来。至于一统天下,皇太极更是没有想过,他现在的最大的目标,就是让大明朝承认他的合法地位。 他的人马,在北京周边四处抢掠,打劫乡镇,出入是肆无忌惮。大明的将领,倒也并非全是孬种,赵率教、左良玉、曹文诏、秦良玉都是好样的,但这四位的人马,加在一处,还没有鞑子人多,有心野战,怎奈敌众我寡,这要是硬拼,还不都得死光了。 北京城里的,似乎只想守住城池,丝毫没有和鞑子动手的打算,只要北京不丢,也就行了。没有给各部将领下令出击的,从山东等地赶来勤王的将领,自是心中高兴,说句老实话,真的是不敢和鞑子打呀。 鞑子在北京城外,折腾了能有将近十天,几乎抢遍了所有乡镇,所获甚是丰盛。见抢的差不多了,皇太极也不想再在这里逗留,因为在前两天,他收到代善送来的书信,说毛文龙偷袭盛京,将老爹的遗体给抢走了,毛文龙漫天要价,大汗您又不在,我只好找多尔衮商量,多尔衮为了稳定军心,建议我对外宣称,石头嘴上的陵墓是父汗的疑冢,里面的尸体,也不是父汗的。现在该怎么办?大汗您回来定夺吧。 多尔衮的做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大家都是为了女真的利益,谁也不能再说什么,就当真的是疑冢吧。 皇太极下令收兵,返回辽东。 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来去如风,速度极快,但走的时候,实在是不能这么说了。带着那么多财物和人口,跑都跑不起来。 女真人走了,带着二十多万大明的百姓,数不清的财物,但他并没有走来时的路,带着这么多人口和财物,再从山西走,万一再遇到太原那位仁兄,实在有点危险。女真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他这回是要往哪里走呢,答案是张家口。 北京的西北方向就是张家口,距离不过三百里,一路之上,也就是有几个小县城,县城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把城外的乡镇给抢了,在北京城外都没遇到一丁点的抵抗,更别说是这里了。 以现在鞑子兵的速度,想到张家口,起码也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张家口是长城要道,专门拱卫京师的,在那里有七千守军,坐镇的将领是一员副将。既是长城隘口,城防自然是不必说了,以七千人马守关,如果拼死守卫,鞑子兵虽有几万,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当时,鞑子在关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在北京城外都大摇大摆的抢了一圈,那就更别说是这只有七千人马的张家口了。守关副将,得报鞑子兵朝这里行来,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马上去集合兵马,做战前动员工作,可他并没有这么去做,而是叫人备轿。武将备轿,说起来很稀奇,一般武将都是骑马,可这位老兄,实在是个异类。 田记货行,张家口的八大货行之一。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么多家货行,原因在于这里是出关要道,从张家口出去之后,就是蒙古人的地盘,做塞外的买卖,远比在内地做买卖来的实惠。这八家货行,几乎控制着张家口的全部贸易往来,将各种物资卖到女真、蒙古是他们最常坐的买卖。 张家口的副将姓田,名字叫做田秀,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田记货行大老板田生兰的侄子。他能当上张家口的副将,全靠叔叔的花钱运作,所以,八大货行运输货物出关,他也一向是睁眼闭眼。 眼下鞑子马上要打来了,田秀自知以自己的本事,是挡不住鞑子的,不过他知道,叔叔田生兰和鞑子经常做买卖,有较为亲密的关系,这才专程跑到叔叔这里求救。 一到货行,货行的前台掌柜也认识他,马上上前打招呼,“田将军,您来了呀。快快里面前,我们东家今早就吩咐了,让小的在此候着,要是将军到来,就赶紧把将军请进去。” “哦?”听了这话,田秀一愣,说道:“怎么?我叔叔知道我要来。” “我们东家一向神机妙算,小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出将军要来。快点请进。”掌柜笑呵呵地说道。 “好吧。” 田秀跟着掌柜走到货行中进院落,在院子里有一间厢房,掌柜的在房外通禀,里面跟着传出了“请”的声音。 掌柜将房门推开,田秀跨步而入,掌柜却没有进去,只是给里面的人请了个安,便将门带上。 “叔儿……” 屋里面坐着一位六旬老者,老者身材矮小,显得十分精明,外罩一身大皮裘,显得和长相很不搭调。田秀进门就叫他叔,可见老者便是田生兰。 田生兰面带微笑,却没有站起来,很是和蔼的说道:“秀儿,你来了。叔儿等你大半天了,没想到你才来。快坐、快坐……” “叔儿,您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您这儿呢?”田秀纳闷地问道。 “原因很简单,女真人不是快打来了么?你是张家口的守将,叫你去阻拦女真人,如何挡得住?要是真的话,一旦兵败,便必死无疑;可若是逃跑,弃了张家口,让女真人从容离去,日后朝廷追究责任,你也是逃不掉的。左右为难,你自然是要来找叔儿帮你出主意。”田生兰笑呵呵地说道。鞑子眼看就要打到面前,别说普通的百姓,即便是富户,也是提心吊胆。可这位田老板,竟和没事人一样。 “叔儿果然是神机妙算,侄儿确是担心这个,正左右为难。叔儿,看您如此谈笑自若,肯定是有什么锦囊妙计,还请快快教侄儿。”田秀急切地说道。 “不用着急,也更不要害怕,叔儿今天在这等你,就是要教你怎么办的。女真人再过两三天不是就要来了么,到时你先率兵抵挡一阵,女真人肯定会让百姓打头阵,来一个驱民攻城,这个时候,你假装不忍伤害那些百姓,让百姓们冲到城上,百姓一上城,自然会冲破城上的守御工事,女真人也会趁机攻城,这个时候,便大势已去。你赶紧掉头逃跑,从北门出去,往西边跑,而鞑子出关之后,会往东边走,绝对碰不上你。在外面躲个一天,你再回来,这时鞑子已去,张家口还是你的。至于说战败的罪名么,自鞑子入关之后,但凡攻打的城池,有几个守住了,你守不住也是正常。朝廷里面,我也会出钱请人帮忙关照,绝不会让人有事。对了,你的家眷,今晚就送到我府上来吧,保证他们平安无事。”田生兰平淡地说道。 “叔父的计策,确是不错,当时,您的货行,以及城内的百姓……”田秀小声地说道。 “城内也没有多少百姓,多是些商户,现在这些人不都向城外逃命去了么,现在跑的就是命大,跑晚了的,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至于说叔父这里,自有躲避之法,不必你来担心。好了,去做你的事吧。”田生兰微笑地说道。 “好,那小侄就按叔父的吩咐行事。对了,赵监军那里,我需不需要通知一声。”田秀躬身说道。 “赵岩那边和王登库关系密切,想来家产已经转移到那边了,大战之时,他会先你一步逃走的,你不必多管。”田生兰说道。 “那侄儿明白了。” 二人又客气两句,田秀告辞离开。 确如田生兰所说,城内的商户,在今天就已经开始有向外逃跑的了,可谓是人心惶惶。田秀回到府上,等到夜里,就将老婆、小妾、孩子和所有的金银细软转移到田记货行 搬家的时候,有十几个士兵簇拥着一位二十五六岁,身披铠甲的青年将军朝这边走来。这位将军复姓司马,双名乔禹。司马乔禹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今晚来田府,是专门找田秀商议军情的。 一来到田家所在的大街,看到这么多人搬家,司马乔禹马上意识到,这一定是田将军要将家产转移,以往鞑子破关入城。这等事情,也算是人之常情,尤其是田将军这样的,平日里吃空额、喝兵血犹如家常便饭,张家口明明有守军一万五千,他却只报七千,吃了足足一半还多。家里的银子,当然也不能少了。 司马乔禹知道这些,但平日里也不说什么,他清楚的很,张家口的监军太监收了田秀不少好处,朝廷里也有大佬为田秀说话,自己如果举报,那是找死。 亲兵和家丁都在忙于搬箱子,司马乔禹和他的亲兵来到门前,他翻身下马,很快看到一名他认识的亲兵头目,于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张合,田将军在府上吗?” “原来是司马将军呀,我家将军在府上。”亲兵头目恭敬地说道。 “我正好有时求见,找个人帮我通传一声如何?”司马乔禹客气地说道。 “瞧将军说的,实在太客气了,我这就让人进去通传。”亲兵转过身子,冲着门房大声喊道:“田老哥,进去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司马将军有事情见。” 房答应一声,进出通传。 门外的司马乔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和张合闲聊起来,“我说张合呀,你们这忙忙活活的是做什么呀?好像是要搬家一样。” “鞑子不是要打来了么,我家将军让家眷到田记货行避避,这点家当,也一道送去。”张合顺口答道。 田秀和田记货行的关系,在整个张家口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个人都知道。 “这要是躲,也该搬出城呀,怎么能搬到田记货行,一旦鞑子破关,城里的一切,不都得让人给抢了,田记货行岂能例外。”司马乔禹不解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呀,但我家将军让搬,咱们这些当差的,听命行事就是,哪敢多问。”张合说道。 “唉……”司马乔禹叹了口气,说道:“鞑子就要打来了,城里的官兵、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向外逃,明天逃走的人,估计更多。我今晚来,就是想和将军商量守御之策的。” “司马将军,都说鞑子离开,自从在大同入关之后,一路烧杀抢掠,都打到了北京城下,吓得京师里的官兵,都没一个敢露面的。现在鞑子抢够了,要从咱们这里出关,您说咱们能守得住吗?”张合有些丧气地说道。 “能不能守得住,都得尽人事、听天命不是。咱们披坚执锐,受朝廷俸禄,到了这个时候,自然要尽守土之责。” 两个人正聊着,这个时候,府里的门房跑了出来,大声说道:“司马将军,我家将军有请。” 马乔禹冲着张合点了下头,说道:“张合,将军唤我,我这就进去了。” “将军请。”张合则连忙拱手。 司马乔禹为人和蔼,在军中人缘极好,尤其是普通士兵,都喜欢到他帐下听用。司马乔禹进入府门,在门房的指引下,来到花厅,田秀正在花厅用茶,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大敌将至的感觉,仿佛是胜券在握。 进到花厅,司马乔禹躬身抱拳施礼,“末将司马乔禹参见田将军。” “司马将军免礼,快坐。来人啊,看茶。”田秀客气地说道。 待司马乔禹落座,茶水送上之后,田秀又说道:“这么晚了,司马将军来见本将有什么事呀?” “鞑子马上就要打来了,咱们张家口兵马不多,现在人心惶惶,末将是来找将军商量守御之策的。”司马乔禹如实说道。 “是呀,鞑子马上就要打来了,司马将军,咱们应该如何守御呀?”田秀已经想好了退路,但他现在不能这么说,手下的将领来和自己商量退敌之策,当然要摆个姿态。 “末将以为,鞑子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咱们张家口也算是长城隘口,易守难攻,虽然城内兵马不多,但鞑子只能从一面攻打,七千人马,只要众志成城,足够守御。还有,城内粮草足够支持三个月,而鞑子万不会在此逗留久了,不需一月,料想就会绕道而走。所以末将想,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先安抚军心,做好大战前的准备,多派探马打听鞑子兵的进军动向。待鞑子来时,好生鼓舞士气,众将一起上城据守。再者,鞑子攻城的策略,一贯是驱民攻城,咱们对他们敢于爬城的百姓,不必手软,挨打就打,还要往死里打。城门那里,南北两个城门,末将也打算全部用大石、沙包封死,令城内外的人一概不准进出,做出一幅破釜沉舟的架势。这样一来,城内的士兵无法逃走,自然会拼死一拨。”司马乔禹说出自己的打算。 前面的话,田秀并没有当个事,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可当听到司马乔禹说将南北两个城门都封了,做出一副决死的架势,他便马上坐不住了。因为张家口这里的城关,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南门冲着关里,北门冲着关外,要是将两个城门都封了,自己到时候怎么逃走呀,总不能跳墙吧。 田秀连忙说道:“司马将军,你的破釜沉舟之计,确实不错,不过也太过冒险。一旦鞑子攻上城池,城内的军民人等,岂不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不妥、不妥呀……”田秀说到这里,是连连摇头,最后又补充一句,“我看将南门封了,也就足够,鞑子撞不开城门,咱们在城上拼死抵御,一旦有变,城里的人不是还有机会逃走么。” “将军此言差矣,士兵必心存侥幸,万一有鞑子攻上城池,万不能拼死一战。倘将北门封死,士兵无法逃走,定会拼死决战,将冲上城池的鞑子赶下去。我等是朝廷将领,受皇上隆恩,食朝廷俸禄,不仅有守图之责,还要有战死沙场的决心。封死北门,与城内将士共存亡,也算是给所有士兵做个表率,更能彰显我等的决心。”司马乔禹越说越是豪迈,说到最后,仿佛是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 “不成、不成……”田秀仍是摇头,是呀,你是不怕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司马将军,你说得倒是有理,我辈虽说可以为国捐躯,但那些无辜的百姓和士兵,若是城破之时,有机会逃走,最好还是不连累他们。南门封死,已是足够,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 “将军,您说不连累城内的百姓,末将以为,明日可以将封闭城门的消息,通知城内的百姓,他们愿意离去的,就尽快离去。至于说城内的士兵么,既然食朝廷俸禄,投身行伍,那就理应抱有战死沙场的决心。最多这样,是家中独子的,如果愿走,可以准其离开;若是兄弟父子都在军中的,可以准一个离开,剩下的人,就留在城内,与张家口共存亡!” 在说到‘与张家口共存亡’这几个字时,司马乔禹的声音是斩钉截铁。 “军中是独子的有不少,兄弟、父子齐在军中的也有不少,放他们都走了,还有几个人来守城?司马将军,你还是太年轻了,一腔热血,本将能够理解,但你的做法,实在太过鲁莽。本将刚刚已经说了,此事不得再提,就按本将的意思去做,只封一个城门。好了,你还有其他的什么建议吗?”田秀颇为不悦地说道。 “将军,如果不封北门,守城的士卒,必然不能全体用命,一旦有人先行逃跑,势必影响军心。把城门封死,让谁也……” 司马乔禹还想再说不封北门的弊处,可还不等把话说完,田秀就急了,只听他大声说道:“够了,司马乔禹,你是张家口的守城副将,还是我是!本将说不封北门,就是不封北门,你不必多言。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就告辞吧。” 说完,田秀干脆把茶杯端了起来。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司马乔禹当然明白,可他竟然也把茶杯端了起来,揭开杯盖,喝了一口,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将军,您既是守城副将,就更应该将北门封死,难道说,您还打算在危难之时,逃之夭夭,弃张家口于不顾吗?” “混账!”田秀气的重重一拍茶几,怒声喝道:“有你这么和顶头上司说话的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将打算逃之夭夭,弃张家口于不顾!你若再敢信口胡言,信不信不将现在就军法处置于你!” “将军若无逃走之心,为何不愿将北门封死,说什么给城内百姓与士兵一个逃走的机会,我看全是借口,是将军您自己想有一个逃走的机会吧?”田秀的声音大,司马乔禹的声音比田秀还大。 “混账!反了,真是反了!”田秀被说到痛处,真正地怒了起来,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地上一摔,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司马乔禹,你竟敢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来人啊!” 声音落定,很快有四名亲兵跑了进来,四名亲自一起单膝跪倒在地,“小人在!” “司马乔禹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我看十有**已经被鞑子收买。尔等将他给我押下去,重打八十军棍,关入大牢!等本将打退鞑子,再行奏明朝廷,予以发落!”田秀大声命令道。 “是,将军!”作为亲兵,自然要听从田秀的吩咐,四个人一起站起身来,朝司马乔禹走去。 “谁敢!”司马乔禹厉声喝道:“田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你不敬官长,大战前夕,造谣诬陷,本将如此办你,难道还有错吗?你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田秀现在已经怒到极点,声音都快把顶棚鼓破了。 四名亲兵再不敢迟疑,紧着上前两步,将司马乔禹按住,道了声,“司马将军,得罪了!” #c。 第四十四章 杏黄旗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四章杏黄旗 以司马乔禹的武功,这四名亲兵根本奈何不了他,可这是在田秀的府上,让他如何反抗,何况田秀还是自己的上司,一旦自己还手,那就是造反,哪怕被杀了,都没人管。四名亲兵将他按住,道了声“得罪”,拉出花厅。司马乔禹也是无可奈何,被拉出去后,亲兵将他按倒在地,取来棒子,“噼里啪啦”打了八十军棍。 亲兵认识他,下手的时候,并没有下死手,也就用了七八分力气,但即便如此,常人挨了这八十下,也着实够呛。也就仗着司马乔禹武功不俗,身体硬朗,才没有伤筋动骨。若是换了别人,估计已经哭天喊地,哀声求饶了,可他也就是闷哼几声。 按照田秀的吩咐,亲兵在打完之后,给司马乔禹送往军营大牢看管,因为是关口,军营就在城内,距离田府不是太远。出门的时候,司马乔禹手下的士兵看的清楚,连忙上前寻问,亲兵只说奉命行事,把人打发走。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是武将这里,远没有文官斯文。 三天之后,鞑子兵终于打来。城外探哨早就在路上查看鞑子行军的情况,不停地将鞑子距离张家口的距离报知城上,当弟子距离关口还有二十里的时候,田秀闻听禀报,是立刻上城。不过,在上城之前,他唤来一名心腹,心腹名叫田喜,是田秀的贴身护卫。 “田喜,你拿我的大令,走一趟大牢,将司马乔禹给我做掉。” 在这个时候杀掉司马乔禹,其实就是灭口,自己想要弃关逃走,司马乔禹是看出苗头的,必须要见他干掉。在明朝,副将根本没有权利杀游击将军,最多也就是关押,然后上本弹劾,但折子到了上面,朝廷肯定派人来核查,一旦司马乔禹说出实情,对自己可很是不利。毕竟城破之时,自己没有死。田秀当然也希望鞑子兵进城之后,进到大牢将司马乔禹给杀了,可是万一鞑子着急退兵,没有进大牢怎么办?还有就是,大牢里也没有什么财物,作为强盗,进去的可能性很低。 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动手吧,把司马乔禹干掉,做出一副被鞑子杀掉的样子,也就是了,反正现在整个监牢里面,也就司马乔禹一个犯人。 司马乔禹在军营里的人缘不错,不打发心腹之人去动手,他也担心下面的人作弊。 田秀赶去城楼,田喜赶到大牢,监牢距离田府很近,田喜很快就到。一到牢门前,田喜亮出令箭,说奉命去探视司马乔禹。守门的时候一见令箭,马上放行,引领田喜进入大牢,来到司马乔禹所在的监房。 田喜是认识司马乔禹的,到得监房门口,只见司马乔禹正趴在草堆上,身上穿着囚服,屁股周边,满是鲜血。看司马乔禹如同一个半死人,田喜心中暗喜,料想对付这么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他让牢卒看门,监门打开,便叫牢卒退下,等人走了,这才大摇大摆的进到监房。 田喜认识司马乔禹,司马乔禹当然也认识他,司马乔禹原本是闭着眼的,当听到牢门声响,这才睁开眼睛,等田喜将牢卒打发走,走进监房,司马乔禹这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田喜呀,你来做什么?是将军让你来放我出去的吗?对了,鞑子兵有没有打来,城内的防御做的怎么样呀?” 见司马乔禹死到临头还关心城内的防御,田喜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司马将军,鞑子还有二十里就打来了,城内的防御,你就不用关了,我家将军已经安排好了。至于说我来见你么,确实是我家将军吩咐的,是来送将军回家的。” 一边说,田喜一天朝司马乔禹走去,当把话说完,人已经走到司马乔禹身边。 “多谢将军。田喜呀,就不用送我回家了,鞑子离此不远,估计一到,就要攻城,你快快扶我起来,送我去城头。”司马乔禹真切地说道。 “没想到司马将军到了这个时候,还关心城池安危,实在令人佩服。”说这话时,田喜的右手伸入左手袖口,握住已经藏好的匕首,跟着说道:“不过,守城的事情,司马将军就不必再费心了,我家将军是叫我送将军回家的,但……是回老家……” 当他说到‘回老家’三个字时,田喜猛然拽出匕首,朝司马乔禹的背心扎去。这一下动作很快,若是常人,即便没有受伤,也未必能够躲得过去。 可惜,司马乔禹不是常人,早年练就一身武功,十六岁参军,在边关和蒙古人打过不少仗,一到一枪拼出来的官职。反应速度极快,听田喜语气不对,他就意识到会有事情,在田喜动手的一刹那,便明白对方要杀自己。他连忙提起力气,朝田喜那边一滚,滚到田喜脚下,田喜一刀扎空,还不等回手再扎,司马乔禹已然右手,朝田喜的裆下抓去。 “啊……” 司马乔禹的这一下,抓的是又快又准,正好抓到田喜田喜的要害,疼得田喜嗷地一嗓子,匕首脱手掉下,双手捂住要害。而司马乔禹趁着功夫,猛地站了起来,一记勾拳,打在田喜的下巴上。“砰”地一声,田喜直接仰天向后栽倒。司马乔禹手疾眼快,不等田喜倒地,一把将他拉住,跟着伸手掐住田喜的咽喉,厉声问道:“田喜,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是我家将军让我来杀你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司马将军手下手轻。”田喜疼得是眼泪含眼圈,眼泪巴巴地说道。 “田将军为什么要杀我?”司马乔禹再次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田喜苦着脸说道。 “嗯?”司马乔禹声音一冷,卡住田喜的手紧了紧。 “我……我真的不知道……将军饶命呀……”田喜确实是不知道,他被掐的,都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正着功夫,监房外传来脚步之声,原来是看管监房的牢卒刚刚听到田喜的嚎叫,意识到不好,赶过来查看的。 很快,两名狱卒来到监房外,见司马乔禹正掐着田喜,连忙劝说道:“司马将军,您不要乱来呀,他是田将军派来的,您要是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冷静、冷静呀。” 牢卒其实也是兵营里的官兵,被分到这里工作,自然认识司马乔禹。司马乔禹为人和善,牢卒对他印象很好,这才出声劝说。 司马乔禹的棒伤不轻,刚刚那一下,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强打精神,再次将掐住田喜的手紧了紧,才说道:“你们两个不知道,是这小子前来行刺于我,意欲取我性命。他是田将军的心腹,我刚刚问他为何要杀我,他说是奉田将军之命。虽然我不完全知道田将军为何要杀我,但我也能猜出一二,田将军这是要杀人灭口。当初我曾劝田将军将南北两门封上,据关死守,不让鞑子出关。可田将军不但不准,还因此动怒,责打我八十军棍,将我关在此处。田将军为何不愿将北门封死,那一定是做好逃走的准备,我估计鞑子一攻城,不过多久,田将军就会弃城而逃。他这一走,军心必然涣散,关隘不保。田将军怕我不死,日后揭发于他,这才怕人来杀我灭口。尔等要是不信,等鞑子到来,便见分晓,田将军肯定会弃关而走。我劝尔等还是在他逃走之时,赶紧跟着出城逃走,奔西边走,或能躲过一劫……咳咳……” 说到最后,司马乔禹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可在他咳嗽的同时,掐住田喜脖子的手,猛然一用力,就听“咔”地一声,田喜的喉管被他掐断。司马乔禹把手一松,田喜的尸体,随即栽倒在地。 司马乔禹继续弯腰咳嗽,但却顺手将刚刚田喜掉在地上的匕首抓了起来。 “司马将军,您的话是真的?”一名牢卒紧张地说道。 “是不是真的,一会便知。那日我去田府时,田将军连家里的财产都转移走了,要不是有心逃走,怎会如此?”司马乔禹说道。 “那好吧,凭着司马将军一贯的为人,我相信你。孙四,鞑子马上来了,咱们赶紧准备逃吧。这里距离北门不近,一旦乱起来,咱们想逃都未必来得及。”一名牢卒说道。 另一个叫孙四的狱卒点点头,说道:“我也相信司马将军的话,可是咱们的头能信吗?咱俩想要出大门,肯定会被外面的人看到,到时怎么说呀?” “实在不行,咱们就等一等,到时一有动静,咱们加快逃跑就是。”先前说话的那名狱卒,看向牢房内的司马乔禹,又道:“司马将军,我们哥俩信你了,能让我们哥俩提前做好准备逃跑。但您也别说我们哥俩不仗义……”说到此,狱卒取下腰间的一串钥匙,丢进监房,接着说道:“门我们兄弟在外面给锁上,钥匙留给您,现在您不能走,而且外面还有人,您走也走不了。这里面的事,我们哥俩全当不知道,如果鞑子真的进来,我们会在外面大喊一声,到时您自己开门逃走。生死各安天命,您看怎么样?” “如此就多谢了!”司马乔禹冲两名狱卒抱了抱拳。 二十里路,对于现在的鞑子来说,还真要走上一段时间,但二十里终究是二十里,还能用多长时间。 渐渐,鞑子距离张家口越来越近,终于来到关下。 一到关隘之下,鞑子连扎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老办法,驱民攻城。按照之前田生兰的吩咐,田秀先是假意上城抵抗,但却摆出一副同情的架势,在百姓登城的时候,不加以阻拦。很快,爬上城池的百姓就开始四处乱窜,想要下城,这一来,将城上的守军都给冲乱了。 鞑子兵趁此时机,在后跟进,田秀则是掉头下城,朝北门逃去,城上的守军见主将逃走,哪还有心思守城,是跟着仓惶逃命。这一来,鞑子兵是轻松登上城池,对城上的人是大砍大杀。 而此时,率先逃下城池的田秀,跨马直奔北门。 城下的喊杀声和逃命声着实不小,监牢那边,马上就听到了。孙四和另一名狱卒,意识到鞑子打进来了,当下大声喊道:“鞑子入城了,快跑呀!” 喊完这一嗓子,就撒腿冲去监狱大门,朝北门方向跑去。监牢里其他的狱卒,也不知鞑子是否真的打进来了,但人都是怕死的,他们知道鞑子杀人不眨眼,若是真的进来,哪还有自己的活路,既然有人领头跑,那还等什么。性命攸关,哪怕真的跑错了,再回来就是,要是没错,那就赶紧出城。于是,呼啦一声,是拔腿就跑,根本没人理会牢房里的人犯。 刚刚的那一嗓子,司马乔禹听的清楚,连忙用钥匙将监门打开,经过刚刚的休息,气力勉强恢复一点,他紧要牙关,朝外面跑去。 监牢内外的狱卒已经全跑光了,司马乔禹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很快来到街上。大街上现在的人并不多,因为在昨天之前,能跑的人基本上都跑光了。 司马乔禹也向北门逃窜,可他终究有伤在身,哪里能够跑得快,跌跌撞撞的,没跑去太远,力气就用的差不多了。在他穿过一个胡同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前面的一家门户里,竟然不紧不慢地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手里拿着一面不大的杏黄旗,将旗子插到门上,然后便关门关门进屋。 看到这一幕,司马乔禹很是纳闷,怎么鞑子来了,门上插一面杏黄旗,鞑子就会害怕,不敢进去了么。司马乔禹心中好笑,抬眼间看到门户上的招牌——王记货行。 王记货行的老板名叫王大宇,也是张家口这里有名的晋商,司马乔禹身为本地游击将军自然知道。他不解王家的意思,但也没有工夫去理会,穿过胡同,继续朝北门走,没走太远,他竟然在前面又发现一家,门上插有杏黄旗的商铺。 这家名叫黄记商行,也是有名的晋商,在张家口的名气,和王家差不多。看到黄家也插杏黄旗,司马乔禹彻底糊涂了,但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他敢肯定,这绝对不会巧合。 “难道说,门上插杏黄旗的商铺,鞑子就不会进门骚扰?” 司马乔禹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但他现在实在跑不动了,以自己现在的气力,想要坚持出城,怕是有些力不从心。望着门上的杏黄旗,司马乔禹最后咬了咬牙,走到黄记商行墙边,顺着墙走到拐角处的隐秘所在,跟着身子一用力,扒上墙头。朝内一看,下面并没有人,便再次较劲,跳了下去。 进到黄记商行,司马乔禹短暂地休息一会,便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躲了起来。他的心惴惴不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慌。就仿佛这里不是大明朝的国土,而是女真人的地盘。 过了没有多久,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是响亮,鞑子兵已经打进城了。外面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司马乔禹并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他有一件事,他清楚的很,那就是黄记商行并没有遭遇鞑子兵的抢掠和袭扰。 等了半天,外面的喊杀声彻底停歇了,但司马乔禹不敢露头,也不敢闭眼睡觉,只能强打着精神,注意着一切。 夜晚星光点点,作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司马乔禹可以感觉得到,城内仍有杀气,鞑子兵还没有离开。直到第二天一早,鞑子兵才撤离张家口。 拖着疲惫的身子,司马乔禹从黄记商行的院子里跳了出来,放眼望去,周边无比凄凉,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地方,可以想象他的景象。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落寞的身影,司马乔禹慢慢地走着,每经过一条街,都会发现,街上的商铺和民宅已经不成样子,鞑子兵曾将里面返的乱七八糟。 城内的商铺和民家虽然大多都搬走了,但人容易走,商铺里的货物可是不容易搬走的,这么多东西,运输费劲是肯定的了,而且也会影响逃命的速度。鞑子来了,当然不会单打张家口一处,周边的一些乡镇,也会捎带脚地让骑兵扫荡一番,要是货物太多,走的慢了,别说货物没了,就连人也得没了。 所以,城内的商家并没有将所有的库存都带走,相比于性命,有的还是将影响速度的货物留了下来。这些东西,鞑子自然不会再给留下。 看着街上凄败的场景,司马乔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所有商铺都被洗劫一空,为什么黄记商行没有事情呢?难道说是那杏黄旗的缘故? 王家门上也有杏黄旗,他那里会不会有事呢? 司马乔禹抱着好奇的心情,朝王记商行走去,很快来到商行之前,他竟然意外地发现,王记商行是毫无损失。门户没有一点破损,只是门上挂着的杏黄旗已经没了。 鞑子军来了,王家和黄家因为门上有杏黄旗,所以没有遭到鞑子军的洗劫。这是为什么?难道说他们和鞑子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想到这一点,司马乔禹紧张起来,很快,他突然又想到那天晚上去田府时的情景。田秀府上,将财产搬往田记货行,难道说田记货行也没有事情?很有可能,要不然田秀为什么会搬去? 司马乔禹慢慢地明白起来,这三家货行一定和鞑子有关系,他们经常做塞外贸易,和鞑子扯上些关系,也不在话下。当时,这些货行会卖给鞑子什么东西,司马乔禹并不知道,也不敢肯定。 这功夫,突然间,王记货行的门敞开了,司马乔禹反应很快,连忙一侧身,躲到胡同之中,偷眼向外观瞧。只见货行里面出来四名汉子,四名汉子每人都端着一个脸盆,就手将盆内的东西向外一泼。 就听“哗”地一声,盆里面泼出来的全是鲜血,至于说是什么血,就不得而知了。 紧跟着,四名汉子又从门内取出斧子,开始对自己的门户砍砸起来,他们的斧子很大,不错的大门,很快被劈的是稀巴烂。将大门批碎,又有伙计出来,将些不值钱的东西,撒到门外,然后一起回到里面。 这是在演戏吗?故意做出一副被洗劫的样子。 司马乔禹看的明白,现在的他更加可以断定,王记货行有问题。 当时现在,凭借自己,想要揭穿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将自己发现的一切,汇报给上司田秀,还是算了吧,现在田秀都要杀了自己,要是知道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情,搞不好会将自己大卸八块。 张家口不能久留,必须赶紧走,离开这里,去找人告状,揭发这里的一切。可要去找谁呢? 北京城里的大官,天晓得哪个和田家有关系,要是告错了门户,自己是必死无疑。要知道,晋商也用银子勾搭上不少朝中大员,就算自己到了北京,搞不好也会因为走错门户,搭上性命。 不过司马乔禹很快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岳大人。 岳大人号称当世青天,又是先帝托孤之臣,只要找到他,将案子告到他那里,他肯定能够为我申冤做主。一想到岳肃,司马乔禹在不迟疑,马上提起气力,朝南门赶去。 现在的他,浑身筋疲力尽,全靠着求胜**,和一股信念在支撑。他知道,自己如果逃的晚上,等到田秀返回来,自己想要再逃,就没有机会了。 快走,司马乔禹! 终于,司马乔禹赶到南门,南门这里是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石块和沙包。可以想象,田秀是派人用大石头和沙包堵住了南门,可在鞑子抢上城池打进来之后,又将封死的门打开。 司马乔禹没有功夫多想,继续往前走,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道:“司马将军……” #c。 第四十五章 蓟辽督师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五章蓟辽督师 司马乔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当时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只见在一旁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一具尸体伸出手臂,“司马将军……” 尸体的身上满是血污,当时司马乔禹已然看出那人的面目,“李强!是你,你怎么样?” “将军……” 李强是司马乔禹所统领的士兵,他望着司马乔禹有气无力地说道:“将军,我不行了……我们这些弟兄都死了……替我们报仇……” 说完这句话,李强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司马乔禹原先只想着往外逃,并没有细看这些尸体,现在认真一扫,也发现,这里的明军的尸体,大多数都是自己所统领的。望着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司马乔禹不禁一阵难过,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淌出。 “田秀!都是你!我一定要为我的弟兄们报仇!”司马乔禹明白,这里之所以死的都是自己所统率的士兵,十有**是田秀故意安排的,让自己的手下在最前沿。“田秀,你身为张家口主将,勾结鞑子,弃城而逃,至无辜将士与百姓枉死,我司马乔禹有生之日,一定要取你性命!” 司马乔禹紧咬牙关,快步走出了张家口南门,朝四川方向赶去。 在司马乔禹从南门出城之时,田秀刚好从北门回来,在他身边,尚有四五千人马,可见逃的果断,并没有造成太为严重的伤亡。 田秀进到城内,没有发现一个鞑子兵的影子,心中也就踏实下来。跟着他才想起去刺杀司马乔禹的田喜,也不知田喜在刺死司马乔禹之后,有没有逃出城来,要是没逃出来,被鞑子杀了,也只能算你小子命苦了。田秀派亲兵前往监牢查看,随便也派人走一趟田记货行,看自己的家眷和财产有没有事。 很快有亲兵带回消息,家眷、财产是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并没有看到监狱里面的司马乔禹,有的只是田喜的尸体。 一听说田喜死了,司马乔禹不见踪影,田秀当时就懵了,连忙派人去找看守大牢的狱卒。狱卒们逃的早,一个也没死,很快就找到。田秀加以寻问,狱卒们表示,只是看到田喜进牢,进去做什么,大伙并不知道,后来听说鞑子打来了,弟兄们也没有工夫去照顾他,就先行逃命了,至于监狱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实在不知。 不知道底细的狱卒都是这么说,知道底细的那两位也是这么说,田秀见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说自己是派田喜去杀司马乔禹吧。只能派人在城内寻找,他估计即便司马乔禹杀了田喜逃出来,但身上有伤,也不能走的太快,不等出城,鞑子就杀进来了,十有**会死在鞑子的刀下。只要能死就好。 鞑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在鞑子走后,北京城里可开了锅了张嫣凤颜大怒,第一次将首辅周道登给喊来,好一顿训斥。 周道登的脾气也好,是唯唯诺诺,一声也不吭,反正随便你怎么骂,我就是不回嘴。张嫣骂了一顿,将周道登赶出去,坐在椅子上,怒火仍是无法平复。 鞑子兵都杀到北京城下耀武扬威,朝廷养那么多兵马,养那么多将领,都是吃干饭的么!这件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太后大怒,众大臣们是一定要找出替罪羊的。首辅周道登肯定是首当其冲,你老兄脾气好,不欺负你,欺负谁呀。所以,一份份弹劾周道登的本章接踵而至,周道登看到这般架势,也是毫不迟疑,直接上呈了辞职的折子。太后见周道登辞职,自然是痛快的批准,你这老糊涂蛋,赶紧回家养老去吧。 周道登被撵走了,当时北京城内挖掘替罪羊的工作,还没有结束。第二个被弹劾的自然是打了败仗的熊廷弼。你这老家伙,不要以为大家伙都是傻子,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什么叫平分秋色。锦州丢了,辽阳就是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毛文龙在里面能守得住吗?你说挖了努尔哈赤的尸体,可皇太极说那是假的,根本不买账,现在不管它到底是真是假,只要皇太极不买账的,那就是假的。折损五六万人马、丢了锦州,擅自出兵,不率主力回京勤王,致使鞑子在中原烧杀抢掠、肆无忌惮,你这个蓟辽总督是怎么干的? 熊廷弼是杨奕山的老丈人,好歹有点根基,虽说满朝上下都在弹劾,起码岳党还是保的,不停地为熊廷弼开脱。这个罪名,要换做别人,即便不丢脑袋,也得捉监下狱,仗着岳党帮忙,最后让熊廷弼落了个自请退休。 首辅走了,蓟辽总督走了,这两个差事总得有人干吧。按照常理,这个时候的岳党肯定会联名保举岳大人回来,不过这一次,岳党官员在杨奕山的带领下,一句话都没说。你们齐楚浙三党愿保举谁就保举谁吧,反正我们保举岳大人,太后那里也未必能批,还不如一句话不说。这样一来,太后或许还会让岳大人回来。至于说蓟辽总督这个职位么,齐楚浙三党保举的是辽东巡抚袁崇焕,岳党保举的是三边总督洪承畴。 本章送到张嫣那里,张太后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好找邹义来商量。 邹义一听说太后要见自己,马上就明白是什么事情,是一边往慈宁宫赶,是一边琢磨着说辞。 到得慈宁宫请安完毕,张嫣让他起来,然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邹义,这些天送来的折子,你也都看到了,关于这首辅和蓟辽总督的人选,你怎么看呀?” “首辅这边,朝臣们一致推荐亓诗教,老奴以为,亓大人论资历,做这个首辅也是可以。只是若按照排名,理应由次辅岳大人递补,可老奴很是纳闷,请岳大人回来的本章,竟然一份也没有,真是怪了。”邹义小心地说道。 其实这么说,也是邹义揣着明白装糊涂,任谁都知道,岳党提议让岳肃回来,太后肯定不会准,倘若不提,或许还有点机会。邹义提起岳肃的名字,其实就是在提醒张嫣,现在国家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让岳大人回来了。 “岳肃……”张嫣沉吟一声,说道:“杨奕山这帮人不上折子请岳肃回来,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以退为进,他们心里巴不得哀家请岳肃回来呢。唉……” 说到这里,张嫣忍不住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本打算等皇帝大一些,由皇上下旨请岳肃回来,可现在看,是等不了了。陕西那边,杨鹤剿了那么多久匪,都是一无所获,新上去的洪承畴倒是有些本事,将流寇赶入了四川,当时最有本事的,还得是岳肃。那个王嘉胤,谁都拿他没辙,岳肃一到,就取了他的脑袋。放眼满朝文武,还有谁能及得上岳肃,先帝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岳肃呈上来报捷的折子,张嫣自然是看过了,只是前些日子光忙活鞑子的事情了,哪有工夫顾其他。现在想起了,张嫣还是觉得满朝上下最为靠谱的大臣,还得是岳爱卿。 见张嫣夸赞岳肃,邹义是一声也不敢吭,只是小心地站着。 而张嫣么,说完那番话,沉吟半晌,话锋一转,又说道:“对了,蓟辽总督的人选,有人推荐袁崇焕,有人推荐洪承畴。邹卿,你怎么看呀?” 邹义连忙答道:“袁大人和洪大人都是当世人杰,袁大人久在辽东,又是前蓟辽总督孙大人的学生,由他接任,也无可厚非。洪大人是三边总督,剿灭流寇之时,已显出其手段,让他去做这蓟辽总督,也极为合适。两个人都和合适,只是洪大人那边,流寇尚未全歼,还有不少余孽,需要洪大人处置。所以,最好是留在那边不动。” 狐狸就是狐狸,先是将两个人夸赞一番,也不提到底看重何人接任,只说洪承畴那边走不开。话里话外,就透着让袁崇焕接任。 “按卿家的意思,是有意袁崇焕了,袁崇焕现在辽东巡抚,要是接任蓟辽总督一职,是不是有些太过破格了。”张嫣觉得有理,洪承畴那边,能不动就不要动了。 可一个巡抚,升任两省总督,实在有点大了。要知道,前两任做着蓟辽总督的人,可都是干过兵部尚书的。以袁崇焕现在的资历,还是要差上不少。 “总督是有些大了,要不然换个名目,或许能好些。”邹义小心地说道。 “换个什么名目?”张嫣立刻问道。 “总督上马管兵、下马管民,但辽东那边的百姓也没有多少,有的也都是在关内。再安置个巡抚,也就足矣。老奴以为,单独给袁崇焕一个管兵的官职,也就好了,比经略大,又没有总督的权利。”邹义答道。 “那你说说看,这是个什么官职呀?”张嫣又问道。 “老奴以为,蓟辽督师这个衔头,或许不错。只管蓟镇和辽东的兵马,不知太后以为如何?”邹义小心地说道。 蓟辽总督和蓟辽督师这两个官名看起来差不多,当时职权不同,总督要比督师的职权大上一些。总督是又管兵、又管民,可督师就只是管军队,但高于经略。因为明朝,经略和巡抚是平级,互不节制,打仗的时候,经常造成经抚不和,使得功败垂成。督师高于巡抚,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蓟辽督师……”张嫣沉吟一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就叫蓟辽督师吧。不过,也别先下旨意委任袁崇焕这个官职,哀家想看看这个袁崇焕到底有什么本事,传他进北京来一趟。” “是,太后。” #c。 第四十六章 五年平辽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六章五年平辽 张嫣决定传旨召袁崇焕入京,看他有没有本事,前两届干蓟辽总督的,都是兵部尚书,当代公认的名将,也用不着她来召见。当时这一次不同,辽东刚经过惨败,现在锦州没有,辽阳成为孤城,估计过不了多久,辽阳就得丢失,成个关外,除了宁远,都得成为鞑子的地盘。张嫣虽是女流,却也为丈夫留下的江山担忧,很担心待儿子长大继位之时,江山变得千疮百孔,而自己也被世人骂成祸国妖姬。 为了表示自己帮儿子守住江山的决心,她决定见一见这个袁崇焕,看他有没有本事。 对于太后的话,邹义只有领命的份。 随后,张嫣又沉思起来,邹义只老实的站着,但他知道,眼前的太后再想些什么。当然是招不招岳肃回京。思虑良久,张嫣才说道:“岳卿总是在外奔波,为朝廷荡寇平乱,想来现在也有些累了,就让他回来吧。不过,在下旨调他回来之前,首辅的人选还是要先落实了,邹义呀,你看谁来做这个首辅比较好呢?是让亓诗教来做,还是廷推呢?” 毕竟亓诗教是齐楚浙三党的领袖,已然是阁臣,三党现在也算是根深蒂固,如果让他来做这个首辅,岳肃即便以托孤大臣的名头回来,亓诗教多多少少也能凭借三党的势力,起到一些掣肘的作用。可如果让别的人来当这个首辅,估计等岳大人回来,其地位还比不上刚刚被迫退休的周道登。所以说,要想对岳肃起到牵制,让亓诗教来做首辅,可谓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邹义不能这么说,自己要是保了亓诗教,那就相当于把自己和齐楚浙三党推到了风口浪尖,等岳肃回来,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刘名果和曹化淳在一些事情上,都表现出支持岳肃,且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位置。自己虽然暗地里也帮着岳肃,可做好事不留名,实在不妥。还是算了吧,太后您自己拿主意吧。 于是,邹义小心地说道:“太后,以亓大人的资历和威望,当首辅当然没有问题,可内阁是有排序的,这样直接委任,实在不妥。所以老奴以为,不如先廷推一下,看看朝臣们都保举哪些人,太后再从中选拔,不是更好。” 嫣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廷推比较好,起码也能让哀家瞧瞧,满朝文武心中的算盘。好吧,就叫廷推吧。对了,哀家有意在首辅选定,召岳肃回来的事,你不得泄露,明白么。” “太后放心,哪怕给老奴十个胆子,在这里和太后说的话,老奴也不敢泄露半句。”邹义连忙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就好,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第二天,两道旨意从司礼监发下,一道是召袁崇焕进京,一道是让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廷推首辅人选。 廷推是要十个人选,齐楚浙三党,还是按上次的规矩,自己占了四个名额,其他的人选,你们岳肃再推,最后随便弄上两个意思一下就是。 结果岳党这次,并没有向上次那样大张旗鼓,一心要取首辅,只是形式上报上岳大人的名字,然后再没提一个自家人的名字。这一来可好,不少原本太后见不到的姓名,现在得以出现。 韩爌、李标、成基命、周延儒、王象春这五个名字出现在廷推名单上。 本来么,张嫣还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全都是岳党和齐楚浙三党的名字,然后随便找两个官员敷衍了事。其实她也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抬举亓诗教当首辅。结果一看到名单,张嫣的初衷有些改变。 韩爌是老成持重的人,当年自己丈夫在位,就在叶向高走后,当过一阵首辅,后被阉党排挤,才自请致仕。韩爌也是正了八经东林党元老。张嫣对东林党的官员,也没有什么成见,她恨得只是阉党,因为恨屋及乌,谁叫魏忠贤和客氏当初算计过自己呢。和魏忠贤做对的,那就是好人,而且丈夫当初顺利登机,东林党的官员也是出过力的。对于丈夫当初为什么会纵容魏忠贤灭掉东林党,张嫣并不明白,但她只知道,那是魏忠贤矫诏,蒙蔽圣聪,才令忠臣蒙冤。 现在魏忠贤都倒了,丈夫也死了,原先的忠臣,能回来就回来吧。也算自己替丈夫弥补一下这些忠臣。 韩爌的资历在那摆着,既然廷推提名了,那就不必再议,好吧,就让他来做首辅吧。 旨意立刻下达,召韩爌回京,重任首辅。这一道旨意,简直是震惊朝野,蛰伏的东林党人见韩爌复起,简直是信心大振,一个个又全都冒了出来,为皇上歌功颂德,说皇上英明神武、慧眼识珠。国难之时,启用老臣,定能中兴大明,如此善举,光武再生,也不过如此。 给韩爌的旨意的发现去,袁崇焕也进京了,递上牌子,太后马上传见。太后当然不能单独见外臣,必须由皇上在场,现在刚刚过完年,天气还冷,选得地方便是御书房。 袁崇焕今年四十六岁,虽然多在辽东,且参加过不少战斗,但却一点武人的气质也没有,一副儒生面貌。面如冠玉、身形清雅,让人一瞧,就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袁大人进到御书房,立刻给皇上和太后见礼,“臣袁崇焕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袁卿家免礼,来人啊,看座。”小皇帝朱慈焴说道。 朱慈焴也有八岁了,张嫣现在要好好地锻炼于他,所以事先已经教好了说辞。 “多谢万岁。”袁崇焕站起身来。 这时,已有小太监端过椅子,请袁崇焕坐下,袁崇焕小心地坐下,屁股也就搭了个椅子边。 跟着,就听上面的朱慈焴说道:“袁卿家,现在蓟辽总督熊廷弼已经自请致仕,辽东一带,不能一日没有统帅,不少朝臣向朕保举爱卿。但辽东那边,十分紧要,不敢轻率,所以才召你回京,亲自问话。” 对于儿子的一番说辞,张嫣心中很是满意,尤其是儿子脸上没有一点惊慌,更是令张嫣高兴。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不偏听一面之词,亲自求证,可谓明君风范。陛下想问什么,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袁崇焕说道。 “袁卿家,你对辽东现在的局势怎么看?”朱慈焴问道。 “现在辽东新败,丢失锦州,我军元气大伤,即便夺下辽阳,但毛文龙也是孤悬地域,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辽阳难以守御。好在毛文龙有水师在侧,顺辽河撤离,不成问题,可保我大明一股战力。但关宁兵马继续补充,兵器、铠甲、马匹也需求极大,否则只能勉强坐守,想要反扑平辽,实在是痴人说梦。”袁崇焕答道。 听了袁崇焕的回答,年纪幼小的朱慈焴,马上不知自己该如何再说了。倒是张嫣,随即说道:“袁卿家,照你的意思,如果给你足够的兵马,补充了兵器、铠甲、马匹,就能收复辽东了?” “并非微臣夸口,若兵马整齐,器械足够,粮草充裕,臣定能五年平辽。”袁崇焕底气十足地说道。 “五年之内真能平辽?”张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孙承宗、熊廷弼都是当世名将,可都对辽东没有办法,可眼前的袁崇焕竟然说能够五年平辽,怎不叫人兴奋。 “臣敢以性命担保,若能兵马齐备、器械足够、粮草充裕,五年之内,定然平定辽东。”这一回,袁崇焕的声音又变得慷慨激昂。 “好!袁卿家,你说要兵马充足,这点不成问题,不管是从外地调拨,还是就地招募,皇上都会满足与你。要银子、要粮、要兵仗、马匹,卿家尽管开口。只是五年平辽,爱卿可不要是一句空话。”说到最后,张嫣的声音严厉起来。但可以听出,她的语气中,多的还是兴奋。 “五年平辽,绝非空言,还请陛下放心。”袁崇焕说道。 “对了卿家,你说五年平辽,可有什么具体策略?”张嫣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说五年平辽,那么多人都平不了,你袁崇焕又比他们多什么。满足你这几点,朝廷必然花费甚巨,岳大人虽说帮着朝廷弄了不少银子,可也不能轻易都给败光了。 “攻守之战,随机应变,士气低落兵甲不全只能修城死守,当时器精甲坚兵强马壮就可以攻。所需兵马不超过十六万,关宁本部十二万为正,东江两万为奇,苏门一万二千为援,足以平辽。鞑子兵少,常以奇兵致胜,我军倘兵强马壮,正面对敌,毫不畏惧。第一、且进且耕,步步为营,逐步压缩建虏的领地,同时建立广阔有力的战略反击公事。鞑子不攻,就难以生存,鞑子若攻,必正面与我军主力决战,我军以多打少,必收全功。第二、稳固防守,使建虏无所掠夺,掐断它们的粮食来援,使它们陷入困境,居于被动。第三,联合察哈尔,使鞑虏两处受敌。第四,整军备武,整顿内政。如此一来,定能一年小胜,二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袁崇焕侃侃而谈,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他已然知道,这次入京,太后会问辽东的情况,一路之上,都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一次的御书房召对,定能定太后大为满意。 #c。 第四十七章 本督终究还是刑部尚书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七章本督终究还是刑部尚书 袁崇焕的五年平辽之策,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至于缺乏操作性,张嫣这种不知兵的人,当然不明白。但从道理上讲,张嫣认为应该可以。现在都后悔,当初没有早召见袁崇焕,否则的话,鞑子也就不会打到北京,辽东那边就不会损兵惨重了。 随后,张嫣让袁崇焕告退,转而传见邹义,让邹义去和内阁拟旨,升任袁崇焕为蓟辽督师,赐尚方宝剑。 别看新首辅韩爌还没有到任,但该正常办公还是要办公的,袁崇焕是齐楚浙三党保荐的人,太后准了,三党的脸上也有光彩。 袁崇焕升任蓟辽督师,自是要克日上任,但袁大人临走之前,并没忘了向朝廷要兵、要饷、要装备。山海关这里的兵马需要十二万,辽东原本有兵马七万余众,但经过熊廷弼那一仗的折损,剩下的不到两万,这一次需要补充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朝廷这两年一直和流寇打仗,流寇是越打越多,官兵是越打越少,还从哪里给袁崇焕划拨十万人马。江南、云贵那边是有,可太远了,就近这里,还得留着打流寇,都给你了,别人还怎么办? 不过袁督师毕竟是齐楚浙三党保举的人,怎么也得帮衬以下,东拼西凑,从山西、山东、湖广、河南给袁崇焕调拨了五万人马。听说要去辽东打仗,那些兵油子哪个愿意,可没有办法,上面催得紧,最后派去的人马都是抓阄定出来的。剩下的五万人,由袁崇焕自行招募,其实袁崇焕也喜欢自己招兵,他从辽东土著汉人之中,招募了五万人,加以训练。别看是新军,练上一个月,也不会比那些兵油子差。谁叫人家丢失了土地,现在已经无家可归。 召韩爌回京任首辅,升袁崇焕为蓟辽督师的旨意,是先发出去的。在所有人以为北京城的风雨就要过去之时,司礼监又来内阁拟旨,召岳肃回京。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一听说要召岳肃回京,当时就懵了。而岳党官员是欢欣鼓舞,马上加以配合。这是太后的意思,又有岳党支持,别人也不可能反对的了,于是旨意很快拟好,送往四川。 这时候的四川,可谓忙的不亦乐乎,李家送来的粮食源源不断,流民也都到了保宁府、夔州府,现在落下脚来,有了太平日子过。主持大局的巡抚朱燮元,保持公平、公正的原则,深受百姓爱戴。岳大人更是如此,‘岳青天’的大名,已然响遍整个四川,无数百姓都在家中为岳大人立起了长命牌位。 今天,成都的总督行辕来了一位客人,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告状的,告状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乔禹。 岳大人的行辕之外,永远立着鸣冤鼓,只要百姓前来击鼓鸣冤,岳大人会马上召见。不过岳大人现在审案子可比以前容易的多,录完口供,大略地洞悉原委,就行文发回本地,让当地官府重审,限期上报。如果真的有冤,当地官府也不敢袒护,老老实实的重新审过,呈报上来。如果是地痞无赖胡搅蛮缠,当地官府也会如实上报,这个时候,岳肃就会对原告加以重判,不是流放,就是充军。 司马乔禹来到总督行辕,看门口立有鸣冤鼓,立时上前敲了起来。岳大人现正在后堂批阅公文,基本上都是安抚流民的事务,一听门外鼓响,有人鸣冤,还是一如既往地站起身来,赶往前堂,吩咐准备升堂。 岳大人升堂高坐,不一刻功夫,司马乔禹被带上公堂。司马乔禹也就二十五六岁,小伙长得英俊潇洒,可是现在的他,邋遢不堪,活像一个叫花子。 是呀,能不沦落成这样么。现在是什么时代,小冰河时期,百姓连口饭吃都没有,要饭都没地方要,司马乔禹身上还有伤,能够拼死赶来,路上吃了多少苦,那是可想而知。一两天吃不上一顿饭都属正常,渴了的时候,不是抓口雪吃,就是喝着冰冷的溪水。有的时候,一天就混的水饱。这家伙的体格还真是不错,枪林箭雨中滚出来的,一路冒着寒冷,竟也没得病。支撑进了四川,有济民施粥的地方,他才有了饭吃,坚持着赶到成都。 在司马乔禹登上大堂之时,左右“威武”一声,这要或作别人,马上就得吓得跪倒在地。但司马乔禹终究是铮铮铁汉,没有被此震慑,反倒是仔细端量起堂上端坐之人,见岳肃一脸正气,司马乔禹激动地说道:“请问上座之人可是总督岳大人……”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正是本督。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有何冤屈,见到本督,为何不跪?”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蓬!”一听岳肃承认,司马乔禹直接跪倒在地,“末将张家口游击将军司马乔禹叩见大帅。末将有无比冤屈,山高水深,还请大帅为末将做主……” 说这番话时,司马乔禹的眼泪都躺了下来。 “司马乔禹……”岳肃打量了下跪的司马乔禹一眼,说道:“抬起头来。” 司马乔禹将头抬起,岳肃仔细观瞧,虽然司马乔禹一身邋遢,毫无半点将军的样子,但从司马乔禹的眸子中,岳肃看出一股刚毅和不屈的神色。是呀,要是没有刚毅和不屈的精神,司马乔禹绝对不可能坚持到成都。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说你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现在可有何凭据证明?” “末将现在并没有凭据证明,但大人可以到张家口核实,哪怕随便找一名小卒,也能认识末将。”司马乔禹恳切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督暂且相信于你。可你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张家口隶属宣府,如有冤屈,理应前往宣大总督处告状,为何跑到本督这边?”岳肃疑惑地问道。 “末将实在不敢到那里告状,原因无他,实在是怕有命前去,无命申冤。”司马乔禹泣道。 “宣大总督现在还是崔景荣吧?”岳肃淡淡地问道。 做过朝廷次辅的人,对一些封疆大吏的名姓,自然是了如指掌。 “正是崔大帅。”司马乔禹答道。 “听闻他的官声还算可以,你既不是布衣,案子告到他那里,他应该不会置之不理,更加不至于取你性命吧。不过,你既然大老远的把案子告到本督这里,虽说张家口不在本督职权范围之内,但本督终究还是挂着刑部尚书,可以疏理天下诉讼、刑狱。你把案子说一下吧,若是真的是重大无比,本督自会亲自受理,若是一般的案子,也会帮你行文崔景荣,让他办理。”岳肃平淡地说道。 正常程序也是如此,越境办案,终究不妥。哪怕是刑部尚书,但越级到来,有悖朝廷法制,这不是将宣大总督当摆设么。 “多谢大人,案子是这样的,半个多月前,鞑子从北京撤兵,意图通过张家口出关……” 当下,司马乔禹就将那天晚上去田秀府上商议军情,先是遇到田府搬家,后是在府上商议军情,结果触怒田秀,挨了八十军棍,被打入大牢的经过讲了一遍。接着什么鞑子打到张家口,田秀派人刺杀自己,反被自己所杀,趁鞑子入关之际,自己逃出大牢,潜入黄记商行,得意保全性命。整个张家口的百姓、商户人家都被洗劫,然后黄记商行、王记货行这两个门上插有杏黄旗的货行,却是完好无损,时候竟然故意制造被鞑子洗劫的假象。自己带伤逃出城来,想去告状,又怕无人做主,那田秀有晋商撑腰,天晓得和那些大员有关系,否则的话,田秀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弃城而逃。听说事后好像也没有受到惩处,实力可见一斑。久闻岳大人清名,故才冒死赶到四川,求大人为末将申冤做主。 司马乔禹讲的甚是详细,岳肃也听的明白,这桩案子若是坐实,那田秀以及田记货行、王记货行、黄记货行就是通敌的罪名。这可不是小案子,若果是如此,这几家可都是要抄家灭门的。 朝廷是怎么发落田秀弃城而逃的,岳肃并不知道,不过确如司马乔禹所说,田秀是一点事也没有。虽然逃了,可鞑子入关,攻城掠地,谁也挡不住,我这边兵微将寡,拦截不住,也不能怪我呀。这等小事,京里随便有个大员帮着压一下,也就没事了,太后那边当然也不能去管一个副将的胜败。 岳肃沉吟半晌,说道:“按你所说,这几家商行可是有勾结鞑子的嫌疑,一旦属实,可是要灭门的。这等大案,可不能靠一时揣测,要知人命关天。” “末将愿意项上人头担保,所见之事,全部属实。”司马乔禹真切地答道,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显然是发自肺腑。 “刚刚你说,这几家商行常到塞外做买卖,肯定与鞑子有些关系,但做什么买卖,你并不清楚。那本督现在问你,他们是和蒙古人做买卖呢?还是和女真人做买卖呢?”岳肃问道。 和蒙古人做买卖,那个时候还算是准许的,但和女真人做买卖,已经被禁止。但凡贩卖物资给女真人的商人,都是灭门的罪过。 “这个……末将不知……”司马乔禹如实答道。 “算你老实,不过本督就冲你‘不知’的份上,这个案子本督接了。不过此案,需要详查,你暂且住在本督这里,如有需要,本督会找你问话的。你要知道,此案若真是捕风捉影,诬陷好人,本督一定取你性命……” 岳肃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堂外有护军匆匆跑了进来,“启禀大帅,有圣旨到。” #c。 第四十八章 北京城,我又回来了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八章北京城,我又回来了 堂外跑来护军,禀明有圣旨前来,岳肃一听这话,连忙让人将司马乔禹带下去休息,跟着在正堂摆下香案,准备接旨。 岳大人则是亲自出门,迎接传旨太监,小太监岂能没有听说过岳大人的名号,见岳大人亲自相迎,半点不敢摆出什么架子,而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客气两句,进到大堂,香案已然摆好,小太监宣读圣旨。 旨意上的内容,岳肃其实已经知道,杨奕山早在前天派人送来书信,说太后决定召恩师回京,不过首辅却给了韩爌。旨意内容大概如下:岳大人本丁忧在乡,怎奈朝廷多事之秋,先闽浙有叛匪横行,后蜀中有流寇滋乱,朝廷才夺情起复,授岳大人闽浙总督、四川总督,两下剿灭叛匪、流寇,斩杀战龙帮魁首洪森,流寇首领王嘉胤,实在居功至伟。现川中流寇已平,岳大人理当功德圆满,回归内阁,重掌次辅之权,以尽先帝托孤之责。岳卿接旨之后,即刻返京,不得有误。 传旨太监念罢旨意,岳肃领旨谢恩,随即吩咐金蝉等人,打点行装,明日启程前往北京。但走是要走,可正事也要交代,先是派人给武昌的李元琛送了封信,表示我要回京了,答应你的事,回京之后就办。另外,岳肃抵达保宁府的时候,又专门找来朱燮元,把川中的一切都交给他,好生叮嘱,一定不可怠慢百姓,以免这些百姓吃不上饭,再行作乱。 川中的这些流民,深感岳大人的恩情,自发地赶来送行,场面别提有多壮观。百姓们岳肃做了一把万民伞,因为人数太多,姓名不能全写到上面,所以每户派代表写上名字,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家因为排在后面,实在没有书写的地方了。 来的时候,清清白白,走的时候,只多带了一把万民伞。 出了四川,岳肃一路赶往北京,不过岳大人走的路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先是前往长安,在那里见了三边总督洪承畴,二人只是吃了一顿饭,对当前形势进行了一番闲聊,从对话之中,岳肃可以感觉得出,洪承畴性格内敛,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在长安只住了一夜,然后又继续出发,陕西的流寇虽然被赶走不少,可这里的百姓,日子实在不好过,朝廷没有多少粮米赈济,这一点洪承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洪承畴知道岳大人有办法,所以前前后后将不少流民赶到了四川。离开了陕西地界,进到山西,在太原府,宣大总督崔景荣和山西巡抚刘策都来迎接,刘策现在是岳党官员,少不得给岳大人接风,而崔景荣知道岳大人要回京重入内阁,怎能不巴结。席间岳肃并没有提起张家口的案子,只是注意品味崔景荣这个人,崔大人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鞑子入关的大同是他的地盘,鞑子出关的张家口也是他的地盘,鞑子在他地盘又进又出,视长城如平地,这位老兄的水平能高了么。不过,崔大人派马匹的本事,还真不是盖得,刘策跟他相比,就是初学生的水平,看来崔大人的书真没有白读,连拍马屁能够引经据典,实在是高呀。 岳肃在太原也只住了一夜,除了这两位大员之外,岳肃还接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吴家省,一个是新任的太原通判吴如梦。吴如梦原本被岳肃保举为太原通判,可还没等上任,就和秦良玉守卫简阳县立了大功,但因为还没在通判任上干过,并没有再行提拔,仍只是去太原接任通判。然而,岳大人接见与他,是傻子都能明白,这位吴通判不用多久,肯定还能高升。岳肃对吴家省加以褒奖,好生鼓励,然后让他与蒋杰叙旧。至于吴如梦么,岳肃让他暗中留意一下山西的晋商,比如说那个黄记货行、王记货行、田记货行。既然是晋商的大户,在太原不可能没有买卖。吴如梦不知何意,但岳大人交代的任务,岂能怠慢。其实他并不知道,除了他之外,岳肃也已派孔刃、曹瑜在太原及张家口秘密调查。 出了太原,岳肃沿路赶往大同,这一来谁都能看明白了,岳大人在回京路上,想要视察一下边镇的情况。岳大人为人铁面,若被他抓到错处,还能有好,大同巡抚、总兵等官员出城三十多里迎接,而岳肃也就是和他们客气两句,就要去看被鞑子攻破的隘口。 长城隘口自然不必多说,高度在那摆着,哪怕是鞑子突然来犯,可若是平日里就留神戒备,哪怕只有个一两千人马守御,也不会被鞑子一阵风似得攻破吧。无能和疏忽,那就不必说了,但岳肃也没有加以斥责,照旧住了一夜,次日继续赶路。 很快到得宣府,宣府巡抚与总兵也是出城好几十里迎接,但岳大人也是一样,客气两句,就要去张家口视察。这里是鞑子出关走的地方,岳大人到大同的时候,都去鞑子入关的地方视察了,要是不到张家口这出关的地方视察,连宣府巡抚都会觉得差异。可以说,他早就交代了张家口的田秀,要田秀做好迎接准备。 来到张家口,岳肃看了一下城防,又看了看前来迎接的田秀,竟然破例地和他说话了,“你们张家口有多少守军?” “回大人的话,一共有一万五。”田秀小心地说道。虽然实数是七千,但要军饷的数字是一万五,这要说只有七千,估计当时脑袋就得搬家。 “大同那边,兵马多被调去剿匪,鞑子进来的口子,兵马空虚,尚有情可原。你这里有一万五千人马,听说连一天都没守住,你这仗是怎么打的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实在是鞑子太过狡猾,他们驱赶我大明百姓攻城,听到百姓的哀求之声,我军难免心慈手软,让那些百姓上城逃命。不想防御工事被上来的百姓冲散,鞑子这才有机可趁。末将自知有罪,此时此刻都觉得对不起朝廷啊……”田秀语重心长地说道。看他的模样,真有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鞑子狡猾,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不过以后你要记住,慈不掌兵,若是鞑子再用这种方法攻城,万不能姑息。”岳肃宽慰地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末将以后一定谨记。”田秀恳切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当时岳肃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估计田秀是在想,哪有那么巧,鞑子还从我这里走呀。 “对了,经此一战,兵马损失多少呀?”岳肃又问道。 “损失过万。”田秀连忙用一副痛苦的模样说道。这一次一共死了两千来人,剩下的将近五千,他总共的兵力是一万五,正好可以用阵亡人数加以补齐,趁机还能多捞点抚恤金。 “哦……”岳大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住了一夜,次日赶往北京。别看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田秀通敌,但从张家口的城防及兵力来看,一天都守不住就丢失险关,不是临阵逃脱,也是个废物,此人不能留了。要知道刘五寿这等废物,在绵竹关好歹还守了几天呢,你这张家口的险要比绵竹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一天都守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要不是岳肃想查明司马乔禹所说的案子,现在就能把田秀给砍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来到北京城,十里亭外,岳党的官员齐来迎接,话了一番别后相见之情,岳肃就亲自前往紫禁城递牌子。别人递牌子,黄门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刁难,尤其是对外省的官员。当时岳大人那都是在紫禁城挂号的人物,号称最不能得罪的人,他的牌子一到,小太监马上入宫通传,说岳大人递牌子陛见。 张嫣其实已经知道岳肃到京师了,别的人什么时候到,她不会去理会,当时岳肃,她是一定要派人打听的,甚至有谁去十里长亭接岳肃,她现在都已了如指掌。 岳肃回来了! 张嫣也不知现在的心情怎样,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也有一种忐忑的感觉,想长吁一口气,但又觉得肩上的担子仿佛又重了一些。 虽然心情很是复杂,可现在是一定要接见岳肃的,她马上传旨,召岳肃御书房见驾,然后,自己又派人去接儿子,一起赶往御书房等候。 传旨太监出得宫门,将岳肃引入紫禁城,一路前往御书房。 久违了,紫禁城,这里曾经是那样的熟悉,而今天却有觉得是那样的陌生。 终于,岳肃来到了御书房,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都是在养心殿。 “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一进御书房,岳肃当即撩衣襟跪拜下去。按照岳肃的即便,见了皇帝不磕头,也属正常,可今天是陛见谢恩,一定是要跪的。 可不等岳肃跪倒在地,上面的朱慈焴就连忙喊道:“岳太保快快免礼,来人啊,看座!”这是张嫣教给朱慈焴说的话,而且万分强调,不等岳肃跪下,就要喊出来。 当时,岳肃还是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多谢陛下!多谢太后!”说完,岳肃才站了起来。 #c。 第四十九章 故事里的故事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四十九章故事里的故事 今天岳肃身穿仙鹤补子袍服,头戴七梁冠,这是象征一品大员的装束。 张嫣望着岳肃,这才两年不见,她突然觉得岳肃比两年前老了许多。鬓角已然斑白,脸上也生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虽然说岳大人还是以前那样刚正的面容,但从那风削的脸上,张嫣不难发现,岳肃比以前多了丝凄凉,也多了丝刚毅。 “没想到,只两年时间,岳肃竟然老了这么多……”张嫣的眼角不由得流下一滴泪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原本想好的那些鼓励、安慰的说辞,竟然一时间都忘却了。 御书房内,此刻鸦雀无声,小皇帝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张嫣只望着岳肃,忘记了说辞,而岳大人则是看着上面的皇帝,从小皇帝的身上,他依稀看到朱木匠的影子。“陛下,臣回来了,还请您放心,臣绝不会有负所托,定然中兴大明!”岳肃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过了半晌,张嫣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换了副微笑的面容,说道:“岳卿家,你回来了。” “臣回来了。”岳肃说道。 “回来就好……”这本不是张嫣先前想好的说辞,但此时此刻,似乎对岳肃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不知该怎么和眼前的人说话了。 “多谢皇上和太后牵挂。臣这两年有负先帝厚望,至令流寇肆虐,鞑子滋扰京师,令皇上和太后受惊,臣实在有愧!”说着,岳肃再次屈膝跪了下去。这一跪,不是跪上面的皇帝和太后,而是跪死去的知己。 “岳卿……”看到岳肃跪倒,张嫣急忙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想要上前搀扶。好在她反应的快,也就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跟着,就站在原地,再没有移动。她明白,现在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有些不成体统。 要知道,皇上去扶,那还好说,可太后娘娘,怎么能去扶一个大臣。但已经离座而起,想回去,也不太好看。张嫣眼珠一转,随即大声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岳大人起来。” “是、是……”一边的小太监赶紧上前将岳肃扶起来。椅子早就搬过来了,可岳肃压根没有坐的意思,当时小太监还是将岳肃扶到意思前就坐。 岳肃坐下来,张嫣这才用一副随意的姿态,走回原处坐下。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坐到椅子上说道。 “岳卿说的哪里话,应是我母子多谢大人才是。大人为国鞠躬尽瘁,两鬓都以斑白,先平斩龙帮逆贼,后诛流寇匪首,如此功绩,放眼天下,无人能及。倘大人能在京师,区区鞑虏,焉敢在北京城下肆无忌惮。”张嫣感慨地说道。 “这些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鞑虏肆虐京师,已然令臣羞愧于地,焉敢居功。臣既然回京,定然不负先帝和陛下所望,中兴大明,平定辽东,使海内升平,陛下高枕无忧。”岳肃发自肺腑地说道。 “先帝和陛下都相信爱卿一定能够坐下。对了爱卿,回来之后还没用饭吧,哀家还记得,当年先帝与卿家一起用膳时的情景。不如今天,就在宫里面吃吧。”张嫣真诚地说道。她这番话可不是做作,因为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作为皇帝,朱木匠也有许多后宫佳丽,当时他唯独宠爱张嫣。这一点,张嫣自是再清楚不过。丈夫除了喜欢做木工,剩下来的时间,大多都在自己这里。 “臣……”岳肃有心推辞,却不知该如何推辞。现在的他,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和朱由校一起吃饭的情景,君臣二人,不分彼此,有说有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可留自己吃饭的人,毕竟不是朱木匠,太后留自己吃饭,这等事,好说不好听呀。 正好在这时,上面的朱慈焴也说道:“是呀,岳太保,您就留下一起用膳吧。听母后说,岳太保很会讲故事,当年就给父皇讲了许多有道理的故事,而且很是动人,朕也想听岳太保讲故事,最好讲一些关于我父皇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是稚嫩,但却充满了真诚,让岳肃无法拒绝。岳肃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臣遵旨……” “岳太保,那咱们这就一起用膳。”朱慈焴说着,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岳肃身前,一把拉住岳肃的手,然后回头冲着张嫣说道:“母后,咱们去哪里用膳呀?” 张嫣听了这话,顺口答道:“养心殿吧。” 养心殿!那是岳肃和朱由校一贯见面的地方,也是二人建立友谊的地方,二人在那里一起吃饭,一起做木工,一起谈天说地,一谈研究国事。可以说,那里是岳肃最为熟悉的地方。还记得在那里,朱由校拉住自己的手,也拉住眼前这个孩子的手,将两个人的手攥在一起,将整个江山托付给自己。 岳肃落泪了,看着眼前的孩子,想起朱由校托孤时的场景,岳肃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岳肃很少流泪,但今天他真的无法克制自己。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岳肃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养心殿的。而眼前的养心殿,就和当年的养心殿一模一样。里面摆放着各种模型,这都是当年朱由校亲手做的,里面还有各种做木工的家什。这是做梦吗? 突然间,岳肃仿佛听到养心殿内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岳卿,你来了,朕等了你好久,你今天终于来看朕了。” “万岁、万岁……”岳肃几步冲入养心殿,撩衣襟跪倒在地,“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回荡,然而,那个会在第一时间搀扶自己的人却没有出现。甚至连那句“爱卿快快平身”也没有听到。 养心殿内,还是装满了木工的模型和家什,当时那个人并不在。 “岳大人,你这是……”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岳肃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回身躬身说道:“回太后的话,臣刚刚好像是听到先帝的声音了……” “卿家一番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不过先帝……”张嫣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她的眸子里,也滚出泪花。 看到太后流泪,岳肃自然不能再说什么,退后一步,垂首侍立。朱慈焴此刻也又蹦又跳地走了进来,他指着里面的模型,说道:“岳太保,听母后说,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你和父皇一起做的。有个会动的木偶,真的很好玩,可母后总不让朕来玩,你能帮朕说说情,求母后今天好好玩一回。今天的功课,朕明天一定补上。” “皇上……”朱慈焴的话,张嫣听的清楚,她甚至都不等岳肃说什么,就含着眼泪柔声说道:“今天那个木偶,你随便玩,功课明天补上就是。” “多谢母后。”一听这话,朱慈焴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随后,朱慈焴欢欢喜喜地奔着里面跑去,里面的模型都摆放在哪里,他似乎是了如指掌。而在他走后,张嫣才看向岳肃,说道:“岳卿家,你是不是在纳闷,这里的一切,为何一点都没有变?” “是……”岳肃躬身说道。 “没有没说一句话就施礼,先帝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吧。而且,你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也不必如此。”张嫣感慨地说道:“自先帝走后,哀家时常都会来这里,缅怀先帝,先帝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留给哀家的,哀家看到这些,就仿佛看到先帝。皇儿现在还小,养心殿还用不上,所以里面的一切,还维持原先的样子。你对先帝的忠贞之情,哀家是知道的,先帝也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将大明的江山托给卿家。现在陛下年幼,朝廷又值多事之秋,这一切就仰仗卿家了。”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张嫣,心中甚是懊悔。她后悔当初让岳肃丁忧还乡,后悔当初岳肃请缨剿灭流寇的时候,自己没有答应,更是后悔让韩爌来做这个首辅。然而旨意已经下了,想要收回,也是不可能了,但不论如何,岳肃只要回来,就一定能够一切的担子都给扛起来。 在岳肃进养心殿时的那一跪,张嫣已经被打动,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先帝的做法,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自己。 没过多久,尚膳监将准备的酒菜端到养心殿,朱慈焴、张嫣、岳肃三人坐在一桌,开始吃饭。 席间朱慈焴总叫岳肃给故事,而且还要求将关于自己父皇和岳肃在一起时的故事。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君叫臣讲故事,臣怎能不讲。于是岳肃,就从自己与朱由校相识时讲起。先是市场斗雕刻,然后朱由校愿赌服输,赠送玉佩。这是第一个故事,接下来就是岳肃入京充任顺天府,上朝时怒打黄门监,朱由校下旨召见,为自己出头的故事。 一连讲了两个故事,朱慈焴和张嫣都听的是聚精会神,当朱由校金殿发威之时,朱慈焴不由得连连叫好,拍手称快。张嫣虽然知道这些,但此刻听岳肃像说故事一样讲起,仿佛自己丈夫的英姿就在眼前。 #c。 第五十章 强势回归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章强势回归 在养心殿吃完饭,岳肃才跪安离去。岳大人在北京城自有府邸,回到府上时,手下的人都已经入住,对于重回北京,大家伙都显得很兴奋。 下午登门的客人有很多,除了岳党的官员外,齐楚浙三党也有代表到来,如亓诗教,另外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也有不少上门的,即便有的不是本人亲来,也是派心腹人带着礼物过来探望。 岳府晚上大排筵席,招待往来宾客,其中热闹,自不必多说。 第二天清晨,岳肃前去上朝,小皇帝这个年岁,基本上是不上朝的,也就是偶尔出现大事的时候,出来露个面,由邹义陪着,在上面陪听。至于太后面,明朝可没有垂帘听政那一说。 岳肃今天第一天回来上朝,张嫣为了彰显隆重,特让儿子去上朝,这也就是意思意思。上朝的文武官员,现在当然不会将坐在上面的小屁头放在眼里,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位托孤大臣的身上。 早朝也没有什么事,小太监一句“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下面没有官员放声,跟着也就散了。因为真正的办事的地方,现在不是在皇上皇极殿,而是在内阁。 退朝之后,阁臣们来到内阁,韩爌年纪大了,赶路的速度自然没有岳大人快,所以尚未到北京,内阁里最中间的那把椅子,当然得岳大人来做。 岳肃坐在中间,阁臣分坐两厢,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岳党官员的气势,明显要盖过齐楚浙三党的官员。 “本官昨日刚刚入京,朝里的情况,有些还不大清楚,最近都有什么要紧的事务,办完的和没办完的,大家都说上一说,让本官心中有个数。”岳肃扫了屋内官员一眼,平淡地说道。 “大人,最近朝中的大事,主要是与鞑子一战的善后,许多职位的空缺需要补充。原蓟辽总督熊大人因为兵败,自请致仕,由辽东巡抚袁崇焕递补成为了蓟辽督师。袁大人前些日子刚刚入京,陛见谢恩,并在皇上面前承诺五年之内平定辽东……”说话的是内阁大臣张正刚,他是岳党的官员,以前那是人如其名,为人刚正,但自从参合进当政,难免要为岳党利益冲锋陷阵。 “什么?”一听张正刚说到‘五年平辽’,岳肃登时就是一愣,跟着说道:“五年平辽,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是这样的,皇上在打算任命袁大人为蓟辽督师之前,专门召见与他,似乎是想看看袁大人在辽东那边有什么建树,而袁大人便在御前表示,五年之内,可以平定辽东。而他具体的策划,皇上那边也交代给了内阁,让内阁尽量配合,要银子给银子,要兵马给兵马,要兵仗给兵仗。”张正刚说道。 “哦……”岳肃沉吟一声,在他心中,始终觉得五年平辽实在有些不太靠谱,毕竟熊廷弼都栽进去了,你袁崇焕难道比熊廷弼还厉害。对于上辈子历史不太好的岳肃来说,袁崇焕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其中有的人说有本事,有的人说没本事,到底有没有本事,以前岳肃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不由得他不放在心上了。平辽是大事,以现在大明的国力,能守住辽东就不错了,平灭鞑子,哪有那么容易。大明兵马羸弱,还内有流寇作乱,内外应接不暇,在辽东消耗过多,平定还好,要是没有成功,光着消耗也是现在的大明朝无法承受的。 岳肃想了想,说道:“把袁崇焕的平辽方略给我看看。” “是,大人。”张正刚离坐起身,到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个木匣,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本章,然后回来呈给岳肃。 岳肃翻开观瞧,本章上的内容,就是袁崇焕的平辽方略,也正是在御书房对话时他说的那些。 看完之后,岳肃总觉得有些不妥,上面说的容易,但操作起来,还是有苦难的。岳大人也大大小小打过不少仗,不敢说深通兵法,但也长了不少眼界,单说第一条且进且耕,步步为营,逐步压缩建虏的领地,同时建立广阔有力的战略反击公事。 这一点看似不错,但根本就没有操作性,且占且耕,你说笑话那,鞑子来去如风,皆是骑兵,随便在哪里打个迂回,就能绕过你的主力部队,来到后方袭扰。我军发现有警,现发兵增援都来不及。 还有第三点,联合察哈尔,使鞑子西南两侧受敌。整个蒙古部落,大部分都已经臣服,区区察哈尔,人家不去打他就不错了,哪还敢去惹女真。指着他们出兵,岂不是做梦。 一年小胜,二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用嘴说话,这谁都会,但要真正做到,哪有那么容易。 当时岳大人现在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毕竟旨意刚刚下去,自己刚回来就拆皇上的台,实在不妥。所以他只是轻轻地将本章放到茶几之上,又道:“还有些什么事呀?” “还有就是皇上召韩阁老重新入阁,担任首辅。”张正刚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看岳肃的脸色,这件事岳肃已经知道,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张正刚,还有什么事,继续说。 可以说,在现在岳肃的眼中,让谁当首辅都无所谓,自己是托孤大臣,单凭这点,也能把你这个首辅压的死死的。大家一起一心为国,也就相安无事,如果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处处掣肘,谁都不管用。当然,岳大人也明白太后为什么让韩爌当这个首辅,说白了也是想制衡自己的权利。不过要是让亓诗教来干,应该会更好吧,为什么要找韩爌呢? 岳肃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却也没有多去理会。跟着张正刚又接着说道:“袁大人升任蓟辽督师,现在辽东巡抚出现空缺,正需人填补,这两天大家伙正在商议,由谁出任辽东巡抚。” “这事就不用再议了,辽东巡抚这差事,本官以为调宣府巡抚何尚坤去比较合适。袁崇焕官兵,何尚坤管民,也算是不错。”岳肃淡然地说道。他的声音看似平淡,但任谁也能听得出,这是不容违勃的。 阁臣们互相瞧了瞧,岳党官员们,都是心中高兴,瞧咱们岳大人一回来,声势马上就不一样,想要抬举什么官员,谁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真是没有一个出声的,要换做往常,但凡岳党保举的人,三党官员肯定会抬出一个与之分庭抗礼,管你的建议对不对,在我眼里就是不行。但岳肃现在说话了,人家是托孤大臣,代表皇帝说话的,而且调宣府巡抚去任辽东巡抚,并不过分,根本没有理由去反驳。要是谁敢向以前那样回驳岳党的官员,真成了没事找事,大学士这个活,是不是不想干了。 “大人英明。”亓诗教第一个带头,首肯了岳肃的提议。紧跟着,三党的官员再不犹豫,马上出声表示赞成。 内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真是少见的很。 这个时候,岳肃又开口了,“何尚坤调任辽东巡抚,宣府巡抚那边也不能出缺,宣府是边镇要地,拱卫京师,非文武兼备之士,难以胜任。本官这里有个人选,调任福建巡抚吴思南任宣府巡抚,你们觉得怎么样呀?” 岳肃的提议,岳党官员自是无话可说,齐楚浙三党的官员则彼此瞧了瞧,最后仍是一起附和,“大人英明。” 宣府巡抚调任辽东巡抚,正常情况下,属于升迁。但瞧眼下这个局势,辽东关外的土地,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辽东巡抚和个空架子也没什么区别,而且辽东那边风险很大,在那边当官,很少有干长的,至于结局,几乎是没几个有好果子吃。 而福建巡抚调任宣府巡抚,那根本就不是升迁,反而算是降了。宣府重要,但管的地盘有限,福建虽说是不毛之地,但油水还是不少的,并胜在安全。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当土皇帝,怎么说也比到一个兵锋所指前线,当个战战兢兢的巡抚强吧。 同样,当福建巡抚要想升迁,也不困难,朝中有人,混上两年,不是入京当京官,也能在南直隶那边捡个好差事,不管怎么样,也比到宣府好多了。可以说,不少人都不明白,岳大人为什么要让吴思南到宣府当巡抚。如果有心提拔,直接安插到北京也就是了,犯不着去宣府折腾一下吧。 谁都知道,岳大人干过闽浙总督,吴思南也算是岳大人的部下,关系如何,大家不清楚,但从岳大人调吴思南当宣府巡抚来看,可能性只有两点。 第一,吴思南在福建的时候,或许得罪了岳大人。因为毕竟是巡抚,总督想要办他,也没那么容易,而且岳肃当时正属于不得太后欢心,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把火气压了下来,伺机报复。从福建调到宣府前线,想要抓小辫子报复,简直容易的很,随便找个茬子,就能把一个宣府巡抚给弄死。 第二,那就是吴思南真的就些本事,像岳大人说的,是文武兼备,可以独当一面,镇守边疆。再怎么说,鞑子是从宣府的地盘上出关的,选一个有本事的人接任宣府巡抚,对拱卫北京,十分重要。 基于以上两点,看以看出,岳大人不是出于私心,想要报复;就是出于公义,为了国家。至于其他目的,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所以,再加上岳大人的强势,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岳大人一回来就做出这个安排,除了其他目的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试探。现在,他成功了。 #c。 第五十一章 哪里的兵都不够用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一章哪里的兵都不够用 岳肃刚一到任,就发布了两个调令,一个是调原宣府巡抚何尚坤为辽东巡抚,另一个是调福建巡抚吴思南为宣府巡抚。至于说谁来递补吴思南的福建巡抚的空缺么,这个交给内阁一起商定,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办法,岳肃有提出了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将流放云南的李文彰释放回来,并加封一个伯爵头衔。理由是李家在国难之际,资助粮米八十万石,解四川之危,使川陕流民可以安居乐业,功劳甚伟,理当褒奖。 李文彰是岳肃的老丈人,当初被流放,这是岳肃定的案,还罚了银子。现在不仅要放回来,还要加授伯爵,也是岳大人挑的头。本来么,这件事要是在别的时候,别的人提出,肯定得挨骂,内阁当时就得给否了。因为商人封爵,那是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就没有的事情,士农工商,商人排名最低,凭什么封爵。 可现在的内阁,最大的官是岳肃,由他提出。下面的阁臣,一半都岳党的官员,另外一半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这三党官员,和李文彰的关系都不错,说句不好听的,三党的经济后盾,就是李家。大家伙都收了李家不少钱,而且李家还年年有供奉,这个时候,你不帮忙说话也就算了,要是领头拆开,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亓诗教等三党官员,彼此瞧了一下,觉得这事实在为难。按照常理,岳肃敢提出这事,就该直接反对,可事关李家,这话哪能说的出口。彼此交换了一番眼神,最后由大学士钱梦皋说道:“岳大人,这个商人封爵,自大明朝开国,就没有这个先例……这事若换在以往,连议都不用议。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李家确实于国有功,捐出那么多粮米,解救无数流民,可说功在社稷,加以封赏,也是无可厚非。这事真叫人为难,要不然容我等回去想想,明日再议。” 说回去想想,其实就是三党官员要回家之后,坐在一圈,仔细研究研究。毕竟在这里不便商谈。 岳肃明白他们的意思,说道:“好吧,这件事就明日再议,你们回去之后,都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咱们再议议流寇的事情吧,你们都在京城,得到的消息,要比本官多得多,现在王嘉胤是死了,陕西的流寇也流窜进了甘肃和山西,那两边的情况怎么样呀?” “回大人的话,山西那边,曾有消息传来,本已将流寇首领王自用赶入山中,即将歼灭,然鞑子绕道山西,这才无奈将剿匪的兵马撤回,包围太原,致使王自用趁机逃窜,现在去向无踪。甘肃那边就不太好了,那里本来就穷,因为大旱,不少百姓已度日如年,自高迎祥窜入甘肃之后,很快召集了大量饥民,攻打府县,连下数城。官军难以抵挡,洪承畴本有心在剿灭陕西的流寇之后,就赶往甘肃,无奈鞑子入关,只好发兵勤王。现在的流寇,攻下甘肃近半城池,流寇数量已达百万。洪承畴正催兵、催饷,表示没有援兵粮草,实难剿灭。”张正刚回答道。 他说的情况,和岳肃了解的也差不多,从四川回来的时候,岳肃先见了三边总督洪承畴,在他那里了解了甘肃的大概情况。流寇势大,尤其是那高迎祥,本领着实出众,不比一般的流寇,他手下有八队人马,是各个骁勇,当初能把他们从陕西赶走,都费了很大气力,现在想要剿灭,哪有那么容易。洪承畴表示,自己要想全歼流寇,起码要有十万人马,不过看眼前的情况,想要一时间集结这么多人马,还要有战斗力,实在太过困难。而且,陕西那边也需要粮食安抚百姓,否则老百姓没有饭吃,啥时候再闹事,都不好说。 山西那边,王自用逃的无影无踪,谁也不知跑到哪里,但估计用不了多久,还会露头。 “这样吧,援兵一时难以调集,先把洪承畴所需的粮饷拨过去。陕西那边,安抚百姓也需要粮食,朝廷想筹那么多粮食,还需要民间商户配合。这样吧,着户部与各地商人接洽,购买粮食。李家的事情,要尽快议出,朝廷日后在湖广购粮,也要李家帮忙。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本官也要看看最近的公文。”岳肃说道。 “是,大人。” 接下来,岳肃开始阅读一份份奏折,但凡骂人吵架的,一律先扔到一边,只看那些有实质性的。看完之后,都写上处理意见,然后交送司礼监。 他这边忙碌,有一个地方比他还操心呢。什么地方,那就是辽阳。 辽阳城自从被多尔衮的兵马围住之后,毛文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说有些粮食,但外无救兵,这些粮食早晚也得吃光。单捧着努尔哈赤的尸体,守在孤城,实在不是个办法。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而多尔衮就是不攻城,反正就和你耗着,看你怎么办? 在孤城守了一个月,毛文龙认为不能再在这里耗着了,否则的话,一旦皇太极的大军回来,真和自己硬磕,搞不好自己都得搭在辽阳。干脆,先撤吧。 于是,在这一天,毛文龙下令撤兵,水师停在北门,他直接率军出城,上船离开辽阳。如此一来,这一仗明军最后的结果是损兵惨重,还丢了锦州,败的不能再败了。 在毛文龙离开辽阳没几天,皇太极率领他的得胜之师返回辽东。天聪汗回到盛京,对出战的将领和留守的将领都加以褒奖与封赏。其中多尔衮的封赏是最重的,晋封和硕贝勒。 与此同时,他还听说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蓟辽总督熊廷弼退休了,换上来的是袁崇焕。袁崇焕他是听说过的,但到底有没有本事,那还要再说。当下,皇太极亲自率军,去攻打宁远,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试探性攻击,看看袁崇焕的本事怎么样。 袁崇焕对宁远城是再熟悉不过,得知皇太极发兵前来,立刻让赶回来的赵率教率军赶赴宁远御敌。 双方交手打了一仗,皇太极难越雷池半步,攻城本来就不是强项,攻不下来也是正常。可接下来,皇太极又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派人前去议和。这回他也没提什么附属国的事,只说两家罢兵,互通商路。 别看袁督师在御前夸口,五年平辽,能不能平定,自己心中最是清楚,想要平定辽东,哪有那么容易,之所以那么说,也就是想让皇上和太后宽心,让自己的官当的大点。 能够议和,那是最好不过,只要不打,比什么都强。袁督师也就派出代表,和女真的代表展开会谈。其实,他派出的代表,根本不能代表朝廷,只是现在手头的兵力太少,先拖着吧,等朝廷调拨的援兵来了,再加上自己招募的兵马够数,训练一番,差不多了,再研究其他。 其实皇太极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可眼下想要攻下宁远和山海关,并非自己能力所及,攻城战,不是自己的强项呀。大明能够答应通商,那是最后,哪怕不答应,咱们就玩玩口水。 该谈判谈判,皇太极则是率领大队人马,返回盛京。也就在第二天,众贝勒议事之时,多尔衮提出了一个意见。 “大汗,辽中一战,我军虽然取胜,但却暴露出我们的一个弱点,若不弥补,长此以往,于我女真的将来实在不利。” “多尔衮,这话是从何说起呀?你且说说看。”皇太极说道。 “是,大汗。辽中一战,我军能够获胜,也是险胜,倘熊廷弼步步为营,不予冒进,我军想要取胜,实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我八旗铁骑虽可横行天下,但弱在人少,否则的话,大汗绕道入关,熊廷弼也不敢趁机攻我盛京。愚弟以为,若是能够扩充兵马,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日后,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但还没等他说话,莽古尔泰都抢着说道:“扩编人马,说的容易,我女真人口就这么多,怎能都去参军?” 对于莽古尔泰抢着发言,皇太极有些不悦,其实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但也不能在我没有批准的时候,抢着发问吧。和莽古尔泰相比,多尔衮就平静的多,一句话也不多说,只等着大汗开口。 对于多尔衮的态度,皇太极特别满意,说道:“多尔衮,莽古尔泰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女真的男丁也不能全都去参军呀。” “确是如此,但愚弟的意思,并不是要扩编女真人加入军队,而是将蒙古人和被俘虏的汉人编入军队,让他们为我们女真而战。”多尔衮从容地说道:“这个问题,愚弟在与熊廷弼交锋之后,就曾想过,也不知是否可行,还请大汗定夺。” “将蒙古人和汉人编入军队……”皇太极沉吟一声,可不等他再行开口说话,莽古尔泰又嚷道:“大汗,这可不行,怎么能够让汉人提我们女真人打仗呢,若是临阵倒戈,那可怎么办?至于说蒙古人么,倒是可以考虑,毕竟父汗在时,就曾编织过专门蒙古人的牛录。” #c。 第五十二章 难题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二章难题 多尔衮认为女真的兵马太少,建议将蒙古人与汉人编入军队,以保证士兵的人数和战斗力。他的提议,马上遭到莽古尔泰的反对,莽古尔泰认为,用蒙古人也就凑合了,用汉人的话,还是算了,汉人都是奴隶,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指着他们帮忙打仗,要是半道倒戈,对我女真实在不利。 两个人的话都有道理,天聪汗听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这是因为他打算征求一个人的意见。这个人是谁呢?是范文程。 虽说是高级会议,但范文程也在场,只是皇太极认为,自己不适合在这里和范文程商量。 于是,天聪汗说道:“多尔衮,莽古尔泰,你们两个说的都在理,不过扩军是大事,也不能一下子就决定下来。这样吧,本汗考虑一下,此事明天议事之时,再行定夺。你们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多尔衮何等有心眼,他明白皇太极是打算找范文程商量,所以马上应道:“是,大汗。” 在一众贝勒离开之后,皇太极返回自己的书房,并叫范文程随同侍驾。范文程的心机自不用说,马上就猜出皇太极的意思,一路之上,都在暗自盘算,如何对答。 来到书房,皇太极在书案后坐下,范文程跪地施礼,“奴才叩见大汗。” “范先生起来吧。”皇太极摆摆手,示意范文程起来,跟着又道:“这里是本汗的书房,不必拘泥,就在一边坐下。” “谢大汗。”范文程站起身来,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下。 紧跟着,他就听皇太极说道:“范先生,刚刚议事你也在场,多尔衮提议将蒙古人和汉人编入军队,而莽古尔泰认为最多将蒙古人编入军队,对于此事,你怎么看呢?” “大汗,六贝勒的话,说的一点没错,我们女真只有八旗铁骑,六万人马,驰骋关外,或许足矣,但要想日后有更大的作为,那是万万不够的。所以,奴才很赞成六贝勒的建议,将蒙古人与汉人编入军队,甚至可以成立蒙八旗和汉八旗。”范文程说道。 “成立蒙八旗和汉八旗……”皇太极沉吟一声,说道:“这得需要多少人呀?蒙八旗,倒是可以勉强凑齐,可汉八旗,那些被掳掠来的汉人会真心归顺我们吗?而且汉八旗成立之后,也没有合适的统兵之将呀?” “大汗俘获的汉人,大多为奴,虽然没有抵抗之力,难免心存怨恨,这对我大金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影响。若是能缓和女真与汉人之间的矛盾,我敢肯定,不用多久,我大金会更加的强盛。奴才以为,从汉人之后,抽壮丁参军,其家属,便可享受军户待遇,甚至可以让他们入城居住,这样也可显示出大汗的仁厚之心,大汗对他们的信任。还有,治理汉人最好以汉治汉,提高一些降将、降官的待遇,他们得了好处,自会更加卖力地为大汗做事。同样,汉人入旗当兵,有功必赏,也会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地位有了,又有吃有穿,他们觉得比在大明时日子过的好,肯定也会效忠大汗。”范文程建议道。 作为一个汉奸,范文程可以说是汉奸中的翘楚,他把汉奸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还把许多汉奸做不了的事,也都给做了。可以说,汪精卫之流和范文程比起来,那就是汉奸孙子碰到了汉奸祖宗,差距太大。 了这番话,皇太极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听先生之言,本汗受益匪浅呀。就按先生说的,缓和我女真与汉人的矛盾,让他们能够心甘情愿地成为我大金的奴才。先生,既然编制汉八旗,总需要将领,你认为谁行呢?” “李永芳、刘兴祚、佟养性等人皆可为将,主持汉军旗事务,日后若能再招来明军降将,选有能者更替指挥,也就是了。”范文程说道。 “好吧,那就按先生的意思去办。明日本汗就宣布,再组建汉八旗与蒙八旗。”皇太极说道。 “大汗,成立汉、蒙八旗,还需打量的兵仗、物资,咱们入关虽然抢了一些,但远远不够。所以奴才想,是不是让范永斗、田生兰他们,在关内多采办一些。还有,我八旗铁骑,一向来去如风,不愿携带火炮等攻城利器,可现在有汉八旗,这些攻城利器,完全可以由他们负责押运,攻城之时,着实能派上不少用场。是不是让他们也采购一些。”范文程说道。 “这个建议好,以后火炮什么的,就交给汉八旗。我这边就派人送信,让他们多采购军需和火炮,越多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女真这边就开始忙碌筹建汉、蒙八旗。其间自己也少不得和袁崇焕那边磨嘴皮子,进行谈判。 北京城里,今天岳大人交代了任务,就是关于给李家授爵的议题。因为事情重大,齐楚浙三党的官员表示,要好好研究一下,明日再行答复。 下班之后,三党阁臣便到了亓诗教家中,大家一起商量关于给李文彰封爵的事情。区区一个伯爵,不过是个空闲,其实不值几个钱,怎奈没有商人封爵的先例,这事要是答应下来,连自己搞不好都是要挨骂的。这等事情,言官怎能放过。 几个人研究一番,最后认为,要是直接拒绝,不仅是得罪了岳肃,还得罪了李家,自己和李家的交情相当不错,没事总拿人家的,现在这么点事,也没用你牵头,你反过来第一个拒绝,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拒绝是不行的。 “诸位,这件事情我看咱们就不要反对了,明日告诉岳肃,咱们同意。也就是在折子上签了名字么,折子还要递进司礼监,递给太后,这等事情,太后答不答应,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咱们两不得罪,岂不最好。那些言官虽说会上本发发牢骚,骂上一番,但估计也骂不到咱们头上,上面有岳肃顶着,咱们有什么好担心,要骂不也是骂他么。” 亓诗教做出总结性陈词,表示答应岳肃。 商定完了,第二日内阁会议,岳肃再行提到给李家封爵的事,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马上一致表示赞成。你岳大人写折子就是,我们签字。岳党的官员其实是不想答应的,讨一个空头爵位有什么意思,内阁集体通过,太后那边,自是没有不准的道理,毕竟岳大人是托孤之臣。可是,那些言官们肯定不能闲着,一定会上本参咱们,到时候实在不好办呀。 昨晚岳党官员就找杨奕山到岳肃府上进行游说,希望岳肃能够将此事作罢,但岳肃的态度很坚决,答应人家的就一定要做到。八十万石粮食,能救多少性命,只拿来换一个空头爵位,朝廷难道还亏了么。 杨奕山是了解岳肃的,见岳肃心意已决,只有站到岳肃一边,表示支持,岳党官员也无话好说,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家人内讧吧。 内阁全票通过,将奏请皇上给李家授爵的本章递进司礼监。 这等内阁全票通过的折子,司礼监觉得不妥,也不可能回退,只有交给太后。太后终究不是皇帝,如果内阁发生分歧,两派意见无法达成一致,这个时候太后也可以借用皇上的名义,借用司礼监的帮忙,最后拍板。眼下内阁达成一致,而且托孤大臣也在,不准实在说不过去。可是,要是准了,更加说不过去了,你岳肃是什么意思呀,大明朝在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商人封爵的,商人地位最低,你也不是不知道,怎能开此先例,这不是为难我们孤儿寡母么。 有心不准,可内阁全都通过了,说白了就差盖个章,没你太后什么事了。而且李家的功劳在那摆着,自己似乎没有不准的理由。 她看向送来奏折的邹义,说道:“邹卿,这份奏折你也看过了,岳肃要给李家封爵,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呀?哀家是准还是不准?” “这件事,从明面上看,李家捐粮食八十万石,救百姓无数,于国有利,也算为社稷立了大功。八十万石粮米,能救多少人,单凭这个功劳,如果李家不是商人,给个爵位也是情理之中。可现在问题在于,李家是商人,站在另外一个角度上看这件事,是不是可以说成是李家花钱买的这个爵位。八十万石粮食,换一个伯爵。这件事只要一准,势必传的是满城风雨,那些言官岂会不说这是李家买取爵位,如果天下的商人全都效仿,是不是要个个封爵,那朝廷的爵位来的也太容易了吧。还有一点,那就是李文彰是岳大人的岳丈泰山,说岳大人假公济私的,想必也不会少了。”邹义看的很远,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邹卿所言极是,哀家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岳卿家是否想到这一层。要不然这样吧,你现在就请他到养心殿,就说皇上想要见他,有事商谈。”张嫣说道。 将奏折留中不发,那要看是谁的折子,岳大人的折子是不行了。张嫣也看了,只能找岳肃沟通,跟他做工作,希望岳肃能把这份本章收回去,省的难为大家。 只是,岳大人会收回去吗? #c。 第五十三章 骂名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三章骂名 “皇上有旨,召岳大人养心殿见驾!” 岳肃现正在内阁批阅奏折,对于传旨太监的到来,和皇上的召见,岳大人并没感到意外,站起身来,让传旨太监前边引路,赶往养心殿。 养心殿正门堂屋之内,仍是摆着朱木匠的遗物,太监表示,皇上和太后正在侧室等候。岳肃先行冲着朱由校的遗物,施了一礼,然后才走向侧室。 一进房间,见张嫣和朱慈焴正坐在正面的椅子上,岳肃忙撩衣襟跪地施礼,可不等跪下,朱慈焴连忙让他平身、落座。岳肃依言,到下手的椅子上坐下,拱手说道:“不知陛下传召微臣前来,有何事情要吩咐。” “岳大人,皇上传你来,是想询问一件事情。”张嫣接过话茬,说道:“今天皇上看了内阁送来的折子,上面说要加封湖广富商李文彰为伯爵,原因是他们李家向朝廷捐助粮秣八十万石,解朝廷与百姓的燃眉之急。” “确有其事,臣在总督四川之时,打败流寇,斩杀流寇首脑王嘉胤。破敌之后,流寇纷纷投降。这些流寇,都是普通百姓,有的是因为在陕西吃不上饭才无奈从寇;有的是川中百姓,因流寇打来,遭到裹挟。他们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正值冬日,作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总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他们饿死吧。而且,倘若没有吃的,他们难免会再次铤而走险。可当时川中粮食有限,北京粮食也没多少,而鞑子又在此时入关,臣左右为难,未免百姓饿死,或再生变故,才找湖广富商李家捐助粮米。李家慷慨解囊,捐粮米八十万石,又愿以平价再卖粮食一百二十万石,如此善行,臣以为,确实应当褒奖。”岳肃如实说道。 “李家善举,慧国惠民,确实应该褒奖。可商人封爵,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要知道,我大明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给商人封爵的先例。即便加以褒奖,也可以奖些别的么。”张嫣柔声说道。 “臣也曾想过,奖些其他的,但李家富甲一方,臣想来想去,也实在不知该奖些什么好。”岳肃语带为难地说道。 “这……”听了这话,张嫣也陷入思考,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奖李家些什么。奖励金银,人家李家不缺,要是没钱的话,也不可能捐出八十万石粮食。现在八十万石粮食可不是以前的价格了,陕西一带大旱,北方这边都不太好过,这么多粮食,得值多少钱呀。除了金银外的奖励,那就是名誉上的了,官职不可能给,给的也就是一个虚衔,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卿家说的没错,要想给李家奖赏,或许只能赏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可是卿家有没有想过,我大明朝还从未给商人授过爵位,此例一开,定然会有大批言官与清流重伤大人,这口水怕是都会将大人淹死。还有,大人这次给李家授爵,一旦有其他商人争先效仿,那到时该怎么办?赏不赏他们爵位?” “陛下、太后,臣如此做,其实也是希望有商人争相效仿。”岳肃沉吟一声,说道:“现在的大明,内忧外患,流寇横行,鞑子肆虐,我大明现在真的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只是许多人不愿承认。陕西大灾的时候,朝廷没有那么多银子来赈灾,才使得百姓无食果腹,酿成巨变。朝廷没银子,民间百姓也没有什么家当,钱都在那些富户手中,若是朝廷给了李文彰一个爵位,能让其他的富户踊跃捐献,那流寇之危,很快就能迎刃而解,因为只好百姓有饭吃,他们就不会起来生事。朝廷现在做不到的,如果能集天下富商之力做到,也可说是大善。至于说言官和清流的骂声,那也是骂臣的,陛下年幼,一切都有臣这个托孤之臣来承担,这骂名也就让臣一力来承担就是。什么权臣、弄臣,不学无术、蒙蔽圣聪,这些骂名臣已然背了不少,也不差再背上一二。一生荣辱不算什么,臣只求皇上在亲政之时,摆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乱摊子,而是一个清平世界,太平盛世。”说到这里,岳肃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撩衣襟跪倒在地,“陛下、太后……” 岳肃说的这一番话,朱慈焴未必能够全都明白,但见岳肃突然跪下,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岳太保,你、你……快起来……” 相比与朱慈焴,张嫣还是听明白了岳肃的良苦用心。岳大人这是急功近利,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流寇,哪怕身背骂名,也在所不惜。如此气魄,放眼天下,能有几个人做得到。清流、言官只求名声,他们在这个时候,肯定会站出来,大骂岳肃,而且还会引经据典,把岳肃批的体无完肤,进而博取自己的名声,因为骂了当朝次辅、托孤大臣,日后自己也会得到炫耀的资本。再者说,这个年头言者无罪,言官骂人,骂了也就骂了,你也不能把他们砍了,最多也就是廷杖,或者是流放,这反而会更加掀起他们的气焰。 但言官制度,有利有弊,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毕竟一个敢于说话的朝代,要比不让说话的朝廷更有活力。这就叫言论自由。 “爱卿,快快起来。”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卿的良苦用心,哀家是懂的,陛下也懂,只是这个骂名,让你一力承当,实在让哀家和陛下心中有愧呀。” “太后言重了,臣食君之禄,理当忠君之忧,且先帝对臣恩同再造,臣万死也难报之万一。先帝视臣为手足,以臣托孤,在此动荡之际,臣若一心独善其身,九泉之下也无颜再见先帝。还请太后准臣所请,一切骂名,都准臣一力承担,臣势必在陛下亲政之时,还陛下一个清平盛世。”岳肃诚恳地说道。 “卿家平身……快快平身……此事……哀家……陛下准了……”张嫣被岳肃所感,急切地答应下来。 是呀,一个区区空头伯爵,对朝廷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哪年皇上娶个妃子,嫁个公主,还不得封出去几个空头爵位,这都是无关痛痒的。也就是给商人封爵,有违祖制,会得到清流、言官的痛骂,但这事岳大人已经表示,一切骂名都由自己担着,不必太后和皇上费心,那太后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八十万石粮食呀!以现在粮食的价格,朝廷想要拿出来,都得咬牙。而且还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与之相比,一个爵位,并不是那种世袭罔替的,根本不值一哂。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 正如岳肃和太后所料,给了李家爵位,岳大人是要挨骂的。在封李文彰为伯爵的诏书下达之后,果不出所料,那些言官和清流是纷纷上书,痛斥岳肃。这其中,骂的最狠的,当属东林党的官员,在韩爌重新入阁成为首辅之后,往日夹着尾巴做人的东林党官员全都冒了出来,现在正好逮到一个机会,怎能不狠狠地宣泄一番。 骂岳肃的奏折,可谓百花盛开,不是骂他欺世盗名,就是骂他假公济私,甚至还有将岳肃老底翻出来大骂的。什么科场作弊,蒙蔽圣聪,理当严惩。 对于这些骂自己的话,岳肃根本连搭理都没搭理,可这帮人竟然得寸进尺,越骂越凶,最后岳大人没有发作,倒是让张嫣忍不住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骂骂就算了,这还没完没了了。邹义,你现在去拟旨,把几个领头的,全都流放到云南去。” 也不怪张嫣生气,这几天下来,骂岳肃的折子,都好把整个司礼监给淹没了。国家内忧外患,你们不去整点有建设性的,一天就想着骂人、邀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邹义领命,将两个带头的言官给流放云南,如此一来,下面的人看出了太后的意思,也就不再继续上书。倒是被发配的两位仁兄,离开北京时,送行的官员能有上百号,二人沾沾自喜,大言不惭地表示,不用多久,俺们哥俩还能再回来。 因为张嫣表态,支持岳肃,办了言官,其他的言官们,看出苗头,也就不再继续上本,弹劾岳肃。事情被压了下来,渐渐平息,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太后明面上帮着岳肃,但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给岳肃上眼药的味道。 言官刚刚开骂的时候,如果张嫣马上站出来,立马就将领头的言官给办了,后面的骂声肯定没有这么大。毕竟言官也是要指着这份工作吃饭的,面对太后与托孤大臣的联手,他们再怎么骂,也是无用,怎会继续自取其辱。 关键却是,张嫣一开场并没有站出来,有股子看热闹的味道。她不说话,言官们当然是越骂越凶,有的甚至以为能够把岳肃骂下台。直到张嫣表明立场,他们才老实。因为他们看明白了,太后现在不打算动岳肃,自己再怎么骂也是没用的。 不过现在,岳大人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呀。一时之间,已经被比喻成曹操、王莽。 这一日,韩爌入京了,首辅大人一到任,东林党的官员们,是倾巢而出,前往十里亭迎接。不光是东林党的官员,许多在京不得志的官员,也现巴巴地赶了过去,仿佛是见到亲人一般。毕竟朝廷,说的算的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其他的官员,实在难混。现在多出一条大腿,能不赶紧去抱么。 如此一来,京城的局势就越发地微妙了,不用多久,一场轩然大波就会将临。只是轩然大波的导火索是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袁崇焕。 #c。 第五十四章 必有深意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四章必有深意 调任吴思南为宣府巡抚的旨意到达福州。 这位吴大人一向是个怪杰,做事常令人意想不到,去宣府当巡抚,若是提拔,当然会让人欢快,可对于堂堂福建巡抚来说,到宣府去当巡抚,起码也是降了半格,还有一定的风险,然而吴大人却表现的欢天喜地,让家人速速打点行装,赶往宣府上任。 如此举动,让吴思南的两位夫人很是不解。自家关上门,大夫人蒋选娜就第一个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不满,“老爷,宣府乃是边镇,鞑子入关都是首当其冲,听说这次鞑子出关,就是从张家口走的。那里哪有在福建自在,福建虽贫瘠,但相对比较太平,岳大人也真是的,明知道老爷不喜操劳,还把老爷调往险地。” “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爷身居高位,怎么能不顾国家安危光顾自己享福呢。”二夫人刘思婷也站了出来,第一句话倒颇为大义凌然,有些巾帼雌性的味道,可接下来的话,就不同了。“可咱们夫君起码也是福建巡抚,此次调任宣府,官职不但没升,反而还降了。这是什么道理,也不知这岳大人是怎么想的,若是给老爷一个宣大总督干,我看还凑合。” “就是、就是……要是让夫君接任宣大总督,我也不会说那些了。”蒋选娜也嚷嚷起来。 紧跟着,两位夫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起岳肃和朝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絮叨了,可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现在北方闹腾,不是流寇,就是鞑子,万一大厦倾覆,我这福建巡抚的差事,不也就没了。能为朝廷多出一份力,还是要多出一份力的。再者说,你们不要小看岳大人,他这次调我去宣府当巡抚,肯定大有深意,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让为夫去做,如果办的漂亮,说不定还真按思婷的话来了,宣大总督肯定非我莫属。”吴思南一脸神气地说道。 “真的假的?”蒋选娜连忙说道。 “大姐,夫君一向料事如神,他说能当宣大总督,估计真的就能当宣大总督。只是,岳大人会让夫君做什么事情,确是关键,想来也不会容易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大老远的调咱家老爷去了。”刘思婷说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差事,到了不就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收拾吧,尽量快点,咱们后天就上任。旨意上不是说了,旨到立行,不得耽误。从这到宣府,路程可不近呀。”吴思南说道。 “是,夫君。” 两个老婆组织下人开始收拾,不管是蒋选娜还是刘思婷,对自己的夫君都是无比的钦佩与敬仰,在她俩心中,吴思南不仅忧国忧民,而且还顶天立地,最要紧的是,似乎还能掐会算。 一晃两天过去,到了后天清早,吴府上下,已然收拾妥当,只待吴大人一声令下,便行出发。然而这时的吴大人,却显得不着急了,厅上的两位老婆,又纳闷起来。接旨之后,是吵吵把火,怕耽误了行程,怎么到出发这天,竟然稳坐钓鱼台了。 在二女不明就里的时候,厅外有家人禀报,说剑绣小姐前来送行。 一听到这话,蒋选娜和刘思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丈夫不着急了,是为了等这出。剑绣小姐是做什么的,她俩自然清楚,传闻剑绣小姐长得是倾国倾城,本是犯官之女,起先被发往杭州,后来因为吴大人大力鼓励青楼产业被福州的青楼买来成为整个福建的头牌,而且卖艺不卖身。吴思南虽为巡抚,但并没有强迫,而且剑秀小姐忧国忧民,对天下危局也是心急如焚,常有义举,比如那三家免费私塾,其实是剑绣小姐最先赞助开的,只不过有巡抚出面办方便些罢了。 吴思南一听说剑绣小姐到来,高兴的不成样子,刚刚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全然不见,直接跳了起来,亲自出门迎接。两位夫人有心阻拦,却也知道阻拦不住,只好作罢。吴思南一路跑到府衙正门,只见门前停着一顶小轿,两名轿夫、一名丫鬟站在边上,并不见那位剑绣小姐的影子。 作为堂堂巡抚,在自家门口,还是要保持仪态的,他没有抢到轿子旁边,只稳稳站于门口,等待那丫鬟通知轿子里的剑绣小姐。 可这个时候,丫鬟并没有去通知,而是盈盈朝吴大人走来,在距离吴思南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下脚来,道了个万福,然后说道:“吴大人,我家小姐听说大人要往宣府上任,今日特来送行。不过小姐刚刚吩咐,说有封信想请大人先行过目。” 说着,丫鬟取出一封信来。 “拿来我看。”吴思南伸出手来,丫鬟恭恭敬敬地走到前边,将信送到吴思南的手上。 吴思南的手刚一接到信,却发现里面有一块硬物,他撕开信封,先是抽出信来,然后向里面一瞧,原来是一枚金钗。吴思南微微一笑,将信展开,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大人此去宣府,前程艰险,但大人为了社稷,民女希望大人马到功成,此金钗乃剑绣贴身之物,望大人勿弃。奴家有心随同,无奈身不由己,今日一别,不知道今生是否还能再见,望大人珍重。 吴思南看到此信,微微一笑,女儿家的心思,他当然能够猜的明白。说道:“吴童,你跟满儿走一趟,去将多春园的鸨儿请来,就说我有事与她商谈。” 吴童是吴思南的亲随,一听这话,马上上前一步,说道:“是,老爷。” “大人,你欲见妈妈所为何事呀?”丫鬟满儿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自是为你家小姐赎身。”吴思南好不掩饰地说道。 “大人真愿为我家小姐赎身?”满儿用水灵灵地大眼睛望着吴思南。 “自然是真愿。”吴思南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家小姐是犯官之女,流落风尘,大人真的不嫌弃,不怕耽误了前程?”满儿再次问道。 “剑绣小姐乃女中巾帼,她能不嫌弃本官,已是本官之福,本官怎敢嫌弃于他。”吴思南仍没犹豫,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大人将我家小姐赎身之后,又欲如何?”满儿又行问道。 “小姐若是愿意,本官愿三媒六聘迎娶小姐为三夫人,若不愿意,也可为红颜知己,仍像以往那般,把酒畅谈。”吴思南说道。 儿点了点头,跟着又取出一封信来,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大人的第二封信,请大人过目。” “哦?”吴思南再次一笑,伸手将信接过,这次信中再没有其他,只有一张纸,将信纸展开,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多谢大人愿为奴家赎身,此情此意,奴家永世难忘。妈妈曾许诺,如有白银五千两,就准奴家离去,妾存有私房,已够五千之数,大人持此,可派人前往多春园。 果然,在吴思南看信的时候,丫鬟满儿已经缓缓走到小轿之旁,拉开轿帘下摆,从内取出一个包袱来,然后又来到吴思南面前,将包袱呈上。可以看得出,包袱很是沉重,吴思南将信揣入怀中,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包袱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金银细软,首饰什么的,这些拿到市面上,足有五千两。 吴思南倒也实在,把包袱系上,交给吴童,说道:“拿这些去多春园,交给老鸨,将剑绣小姐的卖身契换回来。” 吴童接过,答应一声,带着两名府上的随从赶往多春园。去了一会,便行赶回,包袱不在,在他手上的只有一封文书。文书交到吴思南手上,一瞧,确是剑绣的卖身契,于是吴思南将卖身契交给满儿,由满儿送到轿中。 到妓院赎人,吴大人和岳大人相比,明显实在多了,当初岳大人帮蒋杰赎人,根本就是开抢。 卖身契递到轿子之内,里面很快传出一个女子之声,“多谢吴大人仗义援手,剑绣感激不尽。今日剑绣便动身前往宣府,若是有幸,你我宣府再会。” “剑绣小姐客气了,赎身之银自己的,吴某不过是让小人跑跑腿罢了,感激之言,实在不敢领受。小姐既然也要前往宣府,那你我就宣府再会。吴某现在就不耽误小姐了,小姐请便,吴某这厢也启程了。” 对于剑绣要前往宣府,吴思南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剑绣的父亲,当年就是宣府守在张家口的副将。因为喝兵血、吃空额被弹劾,这在明朝是重罪,直接被砍了脑袋,家中女眷被发配教坊司。剑绣现在想回去看看,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原籍就在那里,是土生土长的宣府人,尸体就埋在宣府这边。 不过吴思南并没有邀剑绣一道前往,说什么路上可以有个照应之类的话。吴思南知道,剑绣性格刚强,而且还是将门虎女,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根本不需要自己照顾。 但吴思南隐约觉的,剑绣这次前往宣府,绝不会只是想看看老家那么简单,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闲话少说,二人这次连面都没有朝,直接分头启程赶往宣府。不提剑绣,这一日,吴思南的仪仗,终于来到太原,在宣大总督崔景荣那里交割完毕,再行前往宣府就任。 #c。 第五十五章 皇太极的货物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五章皇太极的货物 吴思南来到宣府上任,还没等进城,本地的大小官员都已在城外等候,当然,除了官员之外,也少不得那些富商、巨贾。对于这等应酬,吴大人是来者不拒,把家眷安排到巡抚衙门住下,随后就和众人前往宣府城内最大的酒楼宣雅阁。 今天的宣雅阁已经被包了,官员、富人众星捧月一般将吴思南请到楼上雅间。宣府别看是边镇要地,但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所以来此做边塞买卖的人着实不少。这其中,以八位富商最为耀眼,他们的名字叫作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看那三个人的派头,连那些总兵、将军、知府什么的都要给三分薄面。 吴思南的记性很好,谈笑间就几乎将所有人的名字全都记了下来。寒暄的工夫,小二开始上菜,山珍海味是应有尽有。不过吴大人也是吃过、见过的,并不会把这些菜放在眼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从雅间外面走进来十几名长得妖艳的女子,这些女子似乎跟屋内的达官贵人很是熟悉,挨个的行礼问好。可是很快,别知府大人叫到吴思南身边,让吴大人进行挑选。 吴大人可是风流种子,经常前往烟花之地,明其名曰私访民间女子的生计。既然现在人家都把美人送到面前了,吴大人岂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快选了两个陪坐在自己左右,等他选完,其他的人才敢喊自己的相好陪坐。 很快,酒桌上的话题变成了风花雪月,吴大人精通此道,是侃侃而谈,气氛不是一般的融洽。 时间慢慢过去,眼瞧着时辰不早,知府大人表示,早已为大人在宣雅阁备好厢房,大人今晚可以在此下榻,同身边的两位美人畅谈一番琴棋书画。吴思南是婉言拒绝,但他拒绝的理由,没有令任何人质疑。他的理由很简单,家中的老婆是有名的母老虎,自己在外面逢场作戏,都会吃醋,闹出一些不愉快,要是敢夜不归宿的话,估计自己第二天早上回家之后,就别想活了。在此留宿的事,还是算了吧,改日少喝一点酒,时间尚早的时候,再和两位美人探讨琴棋书画也来得及。 吴思南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惧内,这样一来,大家都仰天打了个哈哈,谁也不会再劝。倒是有些与他同病相怜的,是跟着大吐苦水,反正酒也喝了不少,既然巡抚大人都敢坦言惧内,其他的人当然也不怕表露出来。 又少喝了一会,吴思南这才告辞回府,官员、商贾们又众星捧月般将吴大人送下楼去。 吴思南返回巡抚衙门,但他今晚既没有去大夫人的房间,也没有去二夫人的房间,只是让下人带自己到书房休息。躺在书房的榻上,吴思南就开始琢磨起岳肃让他来宣府当巡抚的目的。可以说,吴思南这一路之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都没有想出来。虽然今天看到宣府这里官员、商贾的嘴脸,可天下那里不是这般,岳大人让自己来,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事。 “鞑子是从张家口出关的,张家口归宣府节制,听说宣府的巡抚调去了辽东,现在岳大人让我来接任。岳大人的目的是什么,大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如果知道这里面有官员和将领临阵逃脱,以他的个性,已经亲自动手,去把人铡了,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来办这件事。若是让我来统兵打仗,整顿边防,我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对打仗这行,那是一窍不通,岳大人应该有这个眼力,不至于犯糊涂让我来做这事吧。” 就在吴思南冥思苦想的工夫,门外有下人传话,“请问老爷您睡了吗?” “还没睡呢?什么事呀?”吴思南说道。 “是吴童回来了。”下人说道。 书童吴童,在吴思南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就让他先一步前往宣府一带,打听那里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封疆大吏,更该如此。他让吴童提前到宣府,就是想了解一下宣府这边官员的官声如何,哪个贪腐,哪个清正,地方风土人情如何?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在鞑子路径宣府时,这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现在一听说吴童回来了,吴思南马上坐了起来,吩咐让吴童进来。 吴童进门之后,还不等请安见礼,吴思南就说道:“你小子赶紧过来,快点告诉我,来了这么久,都打听到什么呀。” “回老爷的话,小的先是在民间打听了一下这里官员的官声,听百姓讲,这里的官员倒还不错,没有做过什么刻薄百姓的事情,不过跟商人走的很久。因为靠近张家口的缘故,时常有商人出塞与鞑子做生意,小本小利也就罢了,当时那些做大买卖的,都得和地方官打交道。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小的并没有打听到,倒是张家口那边,听说是被鞑子屠戮了一遍,兵马死伤惨重,阵亡将士好像有上万人。后来,岳大人到京师上任的时候,路径宣府,宣府大小官员皆来迎接,而岳大人却没有和他们客套,而是直接去了张家口视察。岳大人到了张家口,好像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只住了一夜,次日便打道前往北京。也就是岳大人到了北京没几天,朝廷便下了旨意,调原先的宣府巡抚前往辽东上任,将大人调到这里。”吴童将自己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思南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事情是出在张家口了,要不然岳大人来到宣府,连城都没进,便去了那里,回头进京就将这里的巡抚调走,不是为了张家口,还能为了哪里。张家口是边镇口子,守在那里的只有武将,今天宣府官员接风的时候,分守张家口的副将也来了。记得名字好像叫做田秀。看来这个张家口,我也得亲自去看看,否则的话,怎会猜出岳大人的用意。”说到这里,吴思南看向吴童,说道:“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老爷。” 吴童退下之后,吴思南再次躺会榻上,“张家口,田秀,看来你的运气真不好呀,让岳大人给盯上了。也罢,就用你的脑袋,来换我的乌纱吧。” 一边想着,吴思南的脸上露出笑容,因为酒没少喝,很快就睡了过去。次日一早,还没等吴思南起来,就有下人通禀,有一位自称叫范永斗的,登门求见,而且还带了许多礼物。 昨天酒席之上,吴思南记得这个姓名,知道是一位富得流油的晋商,于是马上传见。 做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进门之后,范永斗只是寒暄,说了一些恭维的客套话,临走留下礼单,多余话,好似请求大人多多照顾的言辞,是一句没有。更没有要求吴思南帮忙做什么事。 其实礼到就行了,多余的话真的不用说,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吴思南看了一下礼单,确实十分厚重,起码要三千两。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是有数的,吴思南其实还算是清廉,虽说有时也占在公家的便宜,当时收受如此巨额的贿赂,还是没有过的。 不过这一次,吴大人连“谢谢”都没说一句,便照单全收,甚至都没送范永斗出门,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应份的一般。在范永斗走后不久,又有人登门,来人是田生兰,他和范永斗一样,进门也就是寒暄、奉承一番,然后留下礼单离开。礼物的份量,也在三千两上下,吴大人也还是一样,一点也不客气,是照单全收。 送礼的客人,好像是已经商量好的,这个走了,下一个不出片刻,便即登门,这一拨拨的,从大清早一直送到下午太阳落山才算结束。来的人都多少,吴思南都快记不清了,每份礼物,大多都在三千两上下。毕竟送少了对不起你巡抚大人的身份,送的太多,也是因为当下无事相求,不便一次喂得太足,现在交个朋友,日后逢年过年,遇到大事小情自会加倍表示。而且,来送礼的也不仅仅是那些商人,各级官员也是纷纷登门,送来孝敬。可是,他们送礼的时间是和这些商人错开的,商人们集中在上午,官员们集中在下午。 这一天迎来送往,吴大人虽然不管谁来都没有亲自出门迎接和出门相送,可光在花厅里坐着,也实在累的够呛。车轱辘般的客套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甚至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是老不容易挤出来的,更不要说是睡午觉了。这要换做是别人,估计能高兴的要死,可是吴大人却觉得实在难以受用。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东西,打死他,他都不敢去收,他明白,这些东西要是敢留下,自己的脑袋就得送给岳大人。 忙了一天,晚上想要和老婆吃一顿饭,结果刚刚坐下,就被蒋选娜和刘思婷一顿数落,说他来到宣府,竟然变了,还敢收受贿赂。吴思南是连忙解释,说自己也是迫于无奈,岳大人让我来,肯定另有深意,不和他们先打作一团,日后的工作不好进展。不过你们俩放心,这些东西,我会实打实的记录在案,明天就叫人将清单送到北京岳大人的府上。 听了这番话,两位夫人才算释然,夫妻三人吃了一顿安稳饭。吴思南也是说到做到,当下就让人写好的清单呈上,写成书信,派心腹之人送到北京。 在宣府城内的一座大宅院里,此刻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在场的人,都是今天给吴大人送礼的,宣府的总兵、知府大小官员,本地的富商、巨贾也是悉数在场。 这些人现在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便是新来的巡抚吴大人。开始大家不知道吴大人的来意如何,各个是小心戒备,昨天的宴请,其实是探探吴思南的意思,见不是油盐不进的主,今天又送上礼物,现在礼物也收了,自然让人放心。 至于说为什么让原任的巡抚调走,换吴思南过来,其实仔细一想,也能想个明白。鞑子从宣府下的张家口出关,只一天时间就攻陷张家口,扬长而去,朝廷若不发火,那才见鬼了。这个黑锅总得有人背吧,田秀那里走了门路,把自己的罪责压了下去,但堂堂长城隘口,一天即破,别的人不追究,岳剃头还能不追究么,总得找出个人来。 以岳大人的身份,去为难一个副将,似乎太掉身份,为难宣大总督,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只有从巡抚或者巡抚里面选一个了。挑到谁,那是谁倒霉。可能是岳大人看巡抚大人不顺眼,给调走了,回头换上一个,意思肯定是要加强宣府的武备,以免再出上次那等状况。 既然是为了这事,那就是没事了,大家伙自然是优哉游哉,该怎么赚钱,还怎么赚钱,加强武备,那是巡抚和总兵大人的事,你们两位自己研究吧,不关我们的事情。 大家伙如释重负,酒喝的当然也尽兴,基本上都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这所宅子是大商人范永斗的,别的客人都走了,但有七位确如稳坐钓鱼台一般,没有离去。是哪七位呢,自然是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七人。 八人在范永斗的书房重新摆上酒宴,坐成一圈,不必下人服侍。大家伙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范永斗的身上,仿佛范永斗就是他们的首领。 “咳咳……”范永斗咳嗽两声,说道:“诸位,大汗来的信你们也都看过了,咱们也彼此分工明确,去准备各自要准备的东西。现在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呀?” “我这边的两万套铠甲,两万件兵器已经准备好了。”王登库第一个说道。 “我这边的两万套铠甲,两万件兵器也已经准备好了。”靳良玉跟着说道。 “你们两个就好了,一个在宣府这里拿的货,一个在大同那里拿的货,我们几个可就麻烦了,要到河南、山东、湖广去拿货,虽说有钱好办事,可路程在那摆着,还需要一段时日。不过范老兄,我这边你放心,河南监军已经收了银子,所需兵器、铠甲会陆续送到。”这次说话的是王大宇。 “我这边也是。”梁嘉宾说道:“山东监军也已经把我的银子收了,现在已经运出一批铠甲和兵器,数量有五千套,余下部分,会分批运来。” “和我这里一样,湖广监军也已收了我的银子,所需要的铠甲和兵器,会在不日陆续送到。”田生兰说道。 “我这边是大炮一百门,原本是打算去南边购买红夷大炮的,可所需时间太久,也只好就近在各省的监军那边筹办。现在已经到了五十门。”田生兰说道。 “我这边是筹办粮食五十万石,可这年景,粮食最为抢手,先是找了湖广李家,可李家现在正为朝廷办粮,还在四处收粮呢。没有办法,我只好找别人买,怎奈现在的粮价,实在太贵,再加上路费,都翻了好几番。不过,我还是筹到了三十万石,余下的二十万,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能筹到。”翟堂说道。 “都是一样呀。北方现在缺粮,四川那边让流寇一折腾,粮食也不够用,湖广李家在收粮,我这五十万,只好跑到南直隶去收。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办到了,用不了多久,这五十万石粮食就全能送来。”这回说话的是黄云发。 “很好。只要大汗需要的东西都有了着落,那就可以,这么多东西,大汗也是会体谅咱们的,一年半载之内能够备齐,也就可以。我这边要筹的一百万石粮食,说句实在话,也没办齐呀。这年头,粮食比铠甲、兵器还难弄,尤其是现在山西这边也闹灾荒,流寇乱窜,整个北方想买粮食都困难,谁不想着手中的粮食能卖个高价。咱们和李家比,实力还是差得多呀。我也是江南购粮,刚有信送回来,说已经办了六十万石了,正慢慢送来,余下的四十万,还需要一段日子。”范永斗也把自己的工作汇报一下。 原来,皇太极要扩编蒙八旗、汉八旗,这是需要大量铠甲和武器的。女真也没有什么技术,冶铁都不行,就不说打造武器和盔甲了。一直以来,女真人的装备,都是从中原这边买的,其中最为依仗的,便是范永斗等八人。如果历史还是按照原先的轨迹,那么,范永斗八人便是大清朝时期赫赫有名的八大皇商。这也算是女真人对他们的报答。 皇太极给范永斗写了信,希望他们八人能帮忙采购武器、铠甲各十万套,大炮一百门,粮食二百万石。皇太极从他们那里购货,一向都是真金白银,毫无拖欠,所以范永斗他们也喜欢和女真做生意。 然而,他们这帮一身铜臭,良心都被铜油蒙了的商人,怎么就不想一想,把武器卖给鞑子,鞑子就会用这些武器来砍杀他们的汉人同胞。现在大明朝北方饥荒,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呢,还要把粮食运到辽东,给鞑子。中原的粮食少一粒,中原的百姓就要少吃上一粒。 其实,二百万石粮食,也不是很多,即便是大旱时期,米商手里还是有粮食的。只不过,他们是要待价而沽,哪能轻易出手,零售终究要比批发给范永斗他们赚的钱多。而范永斗他们,也算是下了血本,才弄到这些。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李元琛也是收粮,当时李家要买粮,敢不买账的,还真不多。哪怕少赚点,也得卖给李家。这和卖给晋商的价钱,完全是两码事。 众人都汇报完目前的收购情况,范永斗又接着说道:“现在来看,这个吴思南也不算是什么狠角色,拦路虎,咱们不用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到来,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想要加强边军武备,和咱们没有关系。这个吴思南虽然以前在福建当巡抚,也算是当了几天岳肃的手下,但终究不是岳肃。谁都是爱钱了,这个吴大人也不例外。咱们现在也不用上杆子的给他送礼,目前送的已经足够,要是送多了,他反而还会纳闷。和他们一样就行。”说到这里,范永斗话锋一转,又道:“王兄、靳兄,你们两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铠甲、兵器都是就近取的,再过几天,我就打算向关外发货,你们的东西,都运到张家口吧。还照老规矩发货,该谁负责押运,就由谁负责带队。所需人手,各家一起出人。” “放心吧,大部分货都已经运到张家口的商铺,余下那点,这两天也能送去。”王大宇和靳良玉说道。 这些王八犊子打算从张家口发货去辽东,把战略物资卖给皇太极。而吴大人呢,则是在第二天清早,率领护军,启程前往张家口视察。 既然岳大人在张家口住了一天,就把宣府巡抚换成自己,张家口肯定是有问题的。 副将田秀,昨天还给吴思南送礼了,现在仍在宣府城中居住,没有返回。清早总兵府传来消息,巡抚大人要去张家口视察,让他赶紧去陪着,这小子是连忙启程,在城门口与吴思南汇合,赶往张家口。 一路之上,吴思南就询问起鞑子打到张家口时,仗是怎么打的,官军死了多少,鞑子是否彪悍。 田秀把鞑子的战斗力吹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比那玉皇大帝天兵天将还要厉害几分。在他口中,鞑子驱民攻城,趁自己让百姓上城的工夫,就冲到城上,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将明军杀得是溃不成军。好在自己武功高强,才勉强杀出重围,从北门逃脱,躲过一劫。而此战,明军死伤过万,真是惨不堪言。 吴思南不太会打仗,田秀说什么,他现在也就听什么,终于来到张家口城下,拉开马车的帘子,望了眼这赫赫有名的长城隘口,似乎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之处,便被马车拉了进去。 #c。 第五十六章 栽培 电子书下载功能暂停使用!预计需要到下周完成! 第五十六章栽培 “大人,吴思南已经到了宣府,今天早上,前往张家口视察。” 傍晚时分,曹瑜匆匆赶到岳肃的府上,向岳肃汇报了这一消息。 “吴思南到了宣府应该有两天了吧,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岳肃平淡地问道。 “刚到的那天,宣府的文武官员、富商士绅皆去迎接,并在宣府最大的酒楼宣雅阁摆下酒宴招待,喝到深夜,方才离去。第二天,从一大清早,宣府的官商士绅又纷纷登门,给吴思南送去大量的礼物,送礼之人数不胜数,吴思南照单全收,全部留在巡抚衙门。”曹瑜说道。 岳肃听后,只是微微点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沉思半晌,才说道:“你们在宣府和张家口那边,可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近日并未查获太过有用的消息,不过大人您让密切注意的那个王记货行,倒是有点动静。连日来,都有大量货车从城外运来,送进王记货行,车内所运是何货物,现在未能查出,但从车辙印上可以看出,货物十分沉重。而且不当时王记货行运进大批货物,还有一家名叫靳记的货行,这些天还运进大批货物,这些货物也是相当沉重,不知是否巧合。”曹瑜说道。 “他们做的都是塞外的贸易,看来这些货物都是要运出张家口的。本官对这些货物到底是什么,很是好奇,你想法子查查,看看到底是些什么?”岳肃说道。 “属下遵命。”曹瑜应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 “回大人,没有了。” “你也奔波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 “谢大人。” 曹瑜应声退下,他刚离开岳肃的书房,外面的门房跑了过来,在书房外禀道:“启禀大人,府外有人自称是宣府巡抚派来的信使,有紧急书信要送交大人过目。” “让人进来吧。”岳肃说道。 “是,大人。”门房迅速退下,很快功夫,带了一位年轻人来到书房之外。通传一声,岳肃让人进来说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思南的书童吴童,吴童进到书房,跪地见礼,“小的吴童,系吴大人府上书童,叩见大人,并代我家老爷给大人问安。” “起来吧。门房说,你是奉命来给本官送信的,信在何处?”岳肃说道。 “书信在此。”吴童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呈到胸前。 岳肃身边,左下手坐着蒋杰,右侧站着金蝉,只听岳肃道了声“呈上来”,金蝉便上前两步,从吴童手中把信接过,呈交到岳肃面前。 岳肃将信接过,略一打量,信口是蜡封的,并无打开过的痕迹。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观瞧。 书信上面,吴思南先是给岳肃问安,接下来的内容就是说自己已经奉旨来到宣府上任,这两天,第一日是本地官宦商贾进行宴请,自己不好推脱,便去了。第二日,本地官员商贾争相送来礼物,下官不敢领受,礼物清单如下,大人请过目。什么时候让下官把东西交上去,大人只消吩咐一声,下官马上送到。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在宣府任上,一定会尽职尽责,不负大人的期望。 看罢信上的内容,岳肃微微一笑,将信装了回去,说道:“吴童呀,你回去转告你家大人,就说信,本官已经看过,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既说会不负本官的期望,那本官就在这里拭目以待。” “是,大人。小的一定把话一字不漏的带给我家大人。”吴童小心地说道。 “奔波一天,你也累了,金蝉啊,带他下去休息,命人好生招呼。”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金蝉领命,带着吴童离开出去,先行用饭,然后到厢房休息。 他二人走后,此刻,书房之内只剩下岳肃与蒋杰两人。蒋杰看向岳肃,微笑地说道:“大人,看来您对这吴思南很是看重呀?” “先生何以见得?”岳肃也笑着说道。 “若按正常情况来看,不管是王记货行也好,靳记货行也好,他们运进的那批货物,一定是打算运出张家口的,卖给鞑子的。曹瑜刚刚已经说了,这两批货物数量都不少,而且比较沉重,十有**是战略物资。在边界贩卖普通货物,那是可以的,当时倒卖战略物资,就是通敌的罪过,然后顺藤摸瓜,肯定会大有收获。可大人明知如此,却不亲自动手,而是干作壁上观,成就吴思南的功劳,由此可见,大人对吴思南可是相当欣赏的了。还有,大人虽然得到一些情报,却一点也不泄露给吴思南,这也明显是对吴思南的考验,想要看看吴思南的本事到底如何,能不能抓到脉络。”蒋杰静静地分析道。 “先生真是岳某肚子里的蛔虫,肃的任何打算,都瞒不过先生。那依先生看,吴思南到底能不能做到呢?”岳肃笑道。 “大人的眼光自然不会有错,这个吴思南一定不会有负大人的期望。”蒋杰也笑了起来。 “既说会不负本官的期望,那本官就在这里拭目以待。” 这是岳肃的原话,吴童赶到张家口,便将自己见到岳肃,以及岳肃嘱咐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吴思南。 吴思南是昨天下午抵达张家口的。一到这里,先是视察了一番城防,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吴思南有两个长随,都有一定功夫,一向负责他的亲兵卫队,这两个小子名叫吴平、吴安,当初还随同金蝉他们在福建夺回那批火器。看过城防之后,他还征求过吴平、吴安的意见,可他二人光是会功夫,对这等事情,那是一窍不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上午,吴思南又让田秀领着去视察张家口的武备。张家口还有兵马五千,作为边军,也不是各个废物,五千人马良莠不齐,视察一番之后,用吴平的话来说,这支部队已经算是不错了,与咱们以前福建的军队相比,不知强出多少,甚至比大人您的卫队还要强出许多。 城防、武备看来都算不错。那岳大人让我来此,到底是做什么呢?总不至于是惩戒贪官污吏吧,这等事情,他老人家随便咳嗽一声,这里的贪官污吏估计都得吓得自请致仕,还需要我来么。 想了一下午,吴思南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晚上,吴童赶回来了,转达了岳肃的嘱咐。吴思南听完这话,更是认定岳肃让自己来,肯定是大有深意。他把手下都打发出去,一个人靠在椅子上,开始冥思苦想。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岳大人啊岳大人,您明明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费脑子,你还偏偏不把谜底说出来,让我自己去猜。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您在张家口转了一圈,就看出问题来,我哪有您的眼力呀,这城防没有问题,可谓固若金汤,这士兵也还算精悍,比我们福建那里的兵强出来不知道多少倍,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刚想到这里,吴思南的眼睛突然一亮,豁然站了起来,“不对呀……” 紧跟着,他楠楠自语道:“城防没有问题,武备也没有问题,兵马精良,那怎么还能让鞑子一攻即克……” “对了,田秀说鞑子是驱民攻城,他不忍下手,有心放百姓入城,结果才被鞑子趁机冲上来。”想起这事,吴思南又挠了挠头,“不对、不对……他说的好像没有错呀……” 吴思南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动脑子,别看这家伙聪明绝顶,但“懒”是他最大的敌人。 “吴平、吴安……把吴平、吴安给我叫过来……”吴思南在书房里面大声吆喝起来。 不一会功夫,两个小子匆忙地跑了进来,“大人,您这么急着喊我们,不知有何吩咐?” “老爷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你们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吴思南大咧咧地说道。 “是,小的一定想清楚了再回答。”吴平、吴安让大人的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但大人一向犯浑,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应着。他们心中明白,大人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事。 “有这么个问题,就说咱们现在所在张家口。这里的城防,你们也看到了,用句话来形容,也能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这里的兵马,你们也看到了,还告诉老爷我,比咱们福建的兵强多了。有如此城防,和一万五千人马来抵御鞑子,哪怕是老爷我这个不懂打仗的人来守城,估计也能守上几天,可为什么鞑子一来,就怕这张家口给拿下了呢。还有啊,张家口的守将田秀说,那是因为鞑子驱民攻城,他不忍伤害自家百姓,才允许百姓入城,结果被鞑子趁虚而入。岳大人后来,到此视察一圈,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帮老爷我想想,他发现的到底会是一个什么问题,这个张家口到底有哪不对呀?”吴思南直接把皮球踢个了两个手下。 “这个……”吴平、吴安两个小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太难了吧,这应该是老爷您去考虑的呀。 两个小子也算是机灵,在打仗方面,多少肯定是比吴思南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吴平说道:“大人啊,小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只是不知和您说的这事联系起来,要是您觉得不对,就全当小的没说。” “在我面前就别卖关子了,想到这么了,赶紧说。”吴思南在自己心腹面前,毫无半点在外面时的肃穆。 “大人您可记得,咱们当初遇到了那伙押解火器的叛匪?”吴平小心地说道。 “废话,这事我能记不住么,那些王八羔子,不上去打也就算了,跑得比我还快,差点要了老爷我的性命。怎么了,和这事有联系吗?”吴思南说道。 “通常来说,要是鞑子兵冲上城池,城上必然大乱,士兵逃跑的速度,绝不比当官的慢。即便是精锐,也是要看情况的,如果主将不逃,士兵也绝不会逃。拿张家口的城防来分析,鞑子是驱民攻城,先登城自然是百姓,百姓一上去,就会冲散那里的防御工事,守军也会跟着大乱,后面的鞑子尾随而上,城上肯定会更乱。小的在今天阅兵的时候,可以看出这里的官兵还是有些素质的,却也良莠不齐,这就要看主将的表现了。如果主将坚持固守,士兵不会逃走,要是主将率先逃走,士兵肯定也会跟着逃命……” 吴平刚说到这里,就听吴思南说道:“废话,这事还用你来说,老爷我也知道这个道理。” “老爷,您再听小的继续往下说呀。” “好、好,你接着往下说,我听听你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鞑子彪悍,天下闻名,要不然也不能把中原搅得乱七八糟,战斗力肯定在守城的官军之上。他们趁乱登城,这个时候,主将要是率军死守,结果很可能只有一个,这里的兵马死伤惨重,死上一万人也不稀奇,不过却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主将田秀,必死无疑……” 话一说到这,吴思南的眼睛登时就亮了,急切地说道:“对、对,这话说的没错,若是率军死战的,主将是必死无疑。可也不对呀,昨天田秀跟我说,他确实开始是率军死战,后来见实在抵抗不住,才拼死杀出重围的。” “大人,您是没练过武,看到人也不知道这人的武功如何?小的和吴安那可是摔打出来的,虽然不敢说功夫何等了得,但观看一个人的举手投足,也能看出是不是练家子。这个田秀,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一半身子,而且也不像练过什么武艺的样子,我和他单挑,都敢让他一只手,就凭他这样的,还拼死突围,估计随便上个鞑子兵都能把他大卸八块。”吴平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能确定。”吴思南沉声说道。 “自然能够,您要是不信,就把他喊来,让我和他比试比试。”吴平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就连一旁的吴安,也是连连点头。 “好吧,既然你能这么肯定,那我就先相信你。还有什么,你继续说。”吴思南说道。也是,自己总不能真的叫田秀和吴平比量比量吧。 “既然这个田秀没有死战突围的本事,看他那个孬种样,十有**在城上率军死战的,否则他现在也不可能站在大人面前。如此就能说明一点,鞑子趁势上城之时,田秀必然是第一个弃关逃走的。他一逃走,军心必定大乱,士兵跟着仓皇而逃,也不必说。如此一来,让人纳闷的事又出来了。”吴平说道。 “还有什么令你纳闷的事呀?”吴思南不解地问道。 “大人您想呀,上次咱们逃跑的时候,那些兵大爷们,跑得比咱们都快呢。一万五千人马,肯定不能全都拉到城上,还是城下的居多,主将一逃,城下的肯定跟着先跑呀,怎么会死上万人呢。鞑子登城而过,肯定没骑马呀,平地追杀,城上还有士兵和百姓顶着,那肯定是追不上城内官兵。若说上万人,这倒无可厚非,说阵亡上万了,实在让人不可思议。”吴平再次说出胸中见解。 “对呀,没想到你小子倒还真够激灵的么,分析问题够透彻,这次记你一功。你再帮着我分析分析,这要是真如你所说,这城内的兵马怎么剩这么点了。”吴思南说道。 “大人,这事您还用问我,肯定是田秀喝兵血、吃空额呗。一万五千人的定员,吃掉一半,对边镇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咱们福建那边,武将吃空额的事,还不是家常便饭,就是比较太平,不打仗罢了。”吴平笑嘻嘻地说道。 “嗯,有道理。”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个田秀临阵脱逃,虚报阵亡人数,平日吃空饷、喝兵血是肯定的了。可是,岳大人既然看出来了,可为什么当时不发作,让我过来呢。不会是让我把田秀办了吧。” 说到最后,吴思南又有些糊涂了。在他看来,岳肃让他过来的用意,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大人……这您如此精明的人,都猜不出的事情,小的们就更猜不出来了。”吴平很是实在地说道。 “行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既然都猜不出来,就暂时别猜了。不过你们帮我分析出田秀这档子事,也算是大功一件。明天,你们到城里溜达溜达,记住要微服私访啊,看看能不能再找出点有用的消息来。”吴思南做事,几乎就没有亲历亲为的时候,都是打发别人去做,自己省出时间,十有**都是去那风月之地。 “是,大人。”作为吴思南的亲随,吴平、吴安怎能不了解自家大人的秉性,一向是懒到家了。 在明朝时期,张家口的商业贸易一向发达,尤其是在万历年间,俺答部臣服受封之后,更是成为蒙汉贸易的集散地,官方的互市之所。尤其是大境门外的“马市”,更是繁华,明朝以布帛等生活用品与蒙古人交换马匹和皮张。 别看前段时间,鞑子从张家口杀出,令繁华的市场变得一片狼藉,不少商人的存货都被洗劫,可鞑子走后没几天,商人们又陆续带着货物回来,市场也跟着开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吴平、吴安奉命微服私访,在城内转悠,很快就来到这喧嚣的闹事,市场里面,叫买的、叫卖的是比比皆是。蒙古人带着马匹、毛皮,有的甚至带着金银来购买大明的货物。商人们一个个脸上带着微笑,想来是这几天的收入,可以弥补鞑子来时的损失。 北门是进出长城关隘的通道,时不时的有商队进出。门口有站岗的士兵,对于进来的商队,会对他们的货物例行检查,基本上也就是看看;对于出关的商队,也会对货物进行简单的检查,通常也是走个过场,差不多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吴平、吴安到处溜达,对于城门前的情景,当然也看到了,不过这场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因为出关的中原商人,多少都会对守门的士兵,表示一下,省的把货物翻乱,收拾起来费劲。 一天下来,二人没有丝毫收获,夜里返回巡抚行辕。回去之后,本想求见吴思南,却听说大人不在,被田将军请走了。 巡抚大人前来视察,作为此地最大的官,田秀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所以今天,专门请吴思南去喝酒,他们去的地方叫做春风居。这里是一家堂子,不过不是一般的妓院,属于比较高档的那种。毕竟张家口商人无数,有钱的人很多,但凡这种地方,开高档堂子都是会大赚特赚的。在鞑子来时,春风居的老鸨带着堂子里的人全都逃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货物,人走了就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现在重新开业,生意一样好的不亦乐乎。 吴思南经常来这等烟花之地,进门之后,田秀要请吴思南到雅间就坐,结果被吴大人拒绝。吴大人表示,在楼下打茶围就行了,因为他看到堂子大厅之内,有一张大圆台,上面有姑娘表演吹拉弹唱、歌舞煽情。有节目看,进什么雅间呀。 田秀是连忙逢迎,说大人真是高雅,那咱们就打茶围。大茶壶将各式干果以及瓜果梨桃,四色酒菜摆到桌上,有安排的几名姑娘让二人挑选,吴思南选了两个,田秀也选了两个,二人一边喝酒,一边看台子上的表演。 现在台上表演的是歌舞,四个穿着妖艳的女子如蝴蝶穿花,逗得台下都连声叫好。不一会,四个女子表演完毕,马上有人掏出银子,请跳舞的姑娘过去陪酒。不过这是要价高者得的,找个普通的姑娘陪酒,有一两银子也就够了,可找这样的陪酒,起码十两起步,有一个姿色最为艳丽的,竟然有人开价五十两。 下一个节目,上台的是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妖娆,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女子的脸上罩有面纱,看不出庐山真面目。不过,真因为如此,反而更加给人一种神秘感。所有的男人,都把目光盯在女子的面纱之上。 #c。 第五十七章 后台 第五十七章后台 “楚秀姑娘,是前几天刚刚来到我们春风的,这两天都在春风玩的公子们,应该听到过楚秀姑娘的歌声,你们说怎么样呀?” 在白裙蒙面女子上台之后,圆台之下有个龟奴大声喊了起来。快最稳定,小说网,)在他声音落定,紧跟着就有人跟着嘈嚷起来,“楚秀姑娘的歌声好似天籁之音,只是带着面纱,无人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呀!” “想要一览楚秀姑娘的庐山真面目,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楚秀姑娘只是在我们这里新挂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现仍是处子之身,不过也照样要按照我们春风的规矩,在表演完之后,谁的银子多,就陪谁浅酌几杯。是否能看到楚秀姑娘的相貌,一亲芳泽,得看你们自己的。闲话少说,现在就由楚秀姑娘给大家奏上一曲。” 龟奴大声喊完,台上的白裙蒙面女子已然坐到瑶琴之前,双手一按琴弦,弹奏起来。姑娘一边弹奏,一边吟唱,那声音婉转动听,果如龟奴所言,好似天籁之音。 春风是张家口最大的堂子,能来这里玩的人,可以说都是有钱人,吃过见过的主。有的是真能听出曲子的好坏,被那婉转的歌声所打动,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静静地欣赏,有的则是附庸风雅,虽说听不出个好赖,不过看别人都是如此,也就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闭上眼睛,跟着摇头晃脑。 田秀作为武将,身上自然没有什么雅骨,但他看到吴思南正在闭目倾听,也就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吴思南的眼睛确实是闭着的,但他却对台上女子的声音,赶到无比的熟悉。这个声音,仿佛在很久之前,自己能够经常听到,这不就是剑绣的声音么。 终于,一首曲子弹完唱罢,台下响起震天价的叫好声,跟着,大家伙还是逐一报价。 “我出五十两!” “我出六十两!”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价码是越长越高,看来带上面纱的诱惑要比那些穿着妖娆的更有杀伤力。张家口的有钱人还真是不少,大家你来我往,很快就把价格炒到二百两,堂子里的鸨儿是高兴非常,要知道以往的最高记录才一百多两,现在竟然轻而易举的就炒到二百两,而且自楚秀到来之后,价码从来没跌过,不像别的姑娘,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我出五百两!” 突然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朝着声音望去,一见喊话之人,再无人继续叫价。一是五百两的价格实在不少,二是这位仁兄的地位,实在不好得罪。这人能有二十来岁的年纪,衣着华贵,身边站着六个护卫,此人乃是张家口大商人田生兰的儿子,田刚。和田刚一桌,还有一位少年公子,不过这这公子却是文生打扮。 “我出六百两!” 本以为非田刚莫属的时候,不远处的桌上,有人大喊了一声。本来这公开竞价也不算什么,可在张家口这里,敢和田刚去抢,实在让人有些纳闷。田刚转头瞧去,想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喝了豹子胆。和他一样想要看看是谁的人,着实不少,因为都是转头张望,所以很容易就确定喊话之人是在哪张桌上。 “是你!” 那张桌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田刚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不正是自己的堂兄田秀么。别说他认出来了,堂内的不少人也都认出田秀,见这两位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倒真让人好笑。 “堂兄,我这有贵,你还是莫要和我争了。”这句话自然是冲田秀说的,紧跟着,田刚又扯起嗓子,大声喊道:“七百两!” 这还真冤枉了田秀,虽说刚刚桌上有人报价六百两,但喊话的不是田秀,而是另有其人。这人当然是吴思南了。 听到田刚说出这么一番话,吴思南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田秀,我就不算是贵么。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这……”田秀能有今天,全靠田生兰一家,哪敢去和堂弟争女人。但是现在,顶头上司发话了,这要是不放声,日后还不得让人穿尽小鞋。叔父早有指示,要尽力巴结,现在正是巴结的时候,怎能反过去丢了大人的面子。犹豫一下,当即大声喊道:“八百两!” 喊完之后,又冲着田刚说道:“堂弟,我的这位人也很重要,叔父是知道的,你莫要再争了。” “你的人岂能有我的人重要。非常文学”田刚很是不满地说完,跟在大声喊道:“九百两!” “一千两!”见无法和堂弟解释,田秀只好咬着牙再行报价。毕竟自己不能把吴思南的身份给亮出来,否则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 “一千二百两!”见田秀不识好歹,田刚只好继续报价。他似乎也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身边人的身份。 “一千三百两!”……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功夫,价格就炒到两千两之高。 两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但这么叫价,岂不是便宜了别人。田刚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堂兄,这位楚秀姑娘,也不是就在这里挂一天单,明天照样还在,你犯得上今天和我如此争么,明天再来就是了!” 这嗓门着实不小,可见田刚这得是火大了,他的声音,整个大厅都听的清楚。田秀也觉得有理,实在不想和堂弟这么争下去,只好苦着脸看向吴思南。 “哼!”吴思南冷哼一声,说道:“田秀,他说的不错呀,你就这么告诉他,让他明天再来吧。我这一天到晚,事务繁忙,哪能天天没事往这里跑呀,你说是不是?” “是、是……”田秀连忙点头,他哪里敢得罪巡抚大人,只好无奈地说道:“堂弟,你刚刚说的在理,要不然你就明天再来吧,今天就将楚秀姑娘让给我。” “你……”没想到堂兄反过头来用这话劝自己退出,田刚的肺差点没气炸了。 倒是他身边坐着的青年生,见到这般情景,脸上露出十分不悦之色,冷冷地哼了一声,抬屁股站了起来,说道:“无趣、无趣!”言罢,是拂袖而去。 见生离开,田刚连忙跟在站起来,说道:“公子,您这……” 青年生根本不去理会田刚的话,继续向外走,田刚只能跟上,并用满是怒火的眼神,瞥向田秀。田秀正好转头去看,看到堂弟愤怒的眼神,心中纳闷,田刚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走在他前面的青年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呀。 青年生和田刚先后离开春风,那生似乎心情很差,表示现在就要离开张家口,田刚吓了一跳,是好生宽慰,才勉强把人留住。 而现在春风的大厅之内,有龟公跑到田秀的桌子旁,请田秀把两千两银子先付了。这田副将是整个张家口最大的官,上来就要钱,似乎有些不给面子呀。 正常来说,田秀应该如此回答,‘催什么催,你难道怕老子瞎了你的银子不曾’。可此刻的田秀,却没有这么说,他的话很是令吴思南诧异,一点本城最高官长的派头都没有,虽然有点憋气,但还是十分和气,“知道、知道,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我这就派人回府去取。” 一个副将能这么跟一个龟公说话,着实令吴思南感到不解。这个春风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让本城副将如此呢? 正这功夫,白裙蒙面女子已款款走了过来,来到桌前,道了一个万福,“小女子给二位公子见礼了……” “免了、免了……姑娘快坐……”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公子。”楚秀跟着坐下,将桌上的酒杯斟满,又先行端起酒杯,“楚秀敬二位公子一杯。” 吴思南与田秀也举起酒杯,与楚秀一饮而尽。 接下来,少不得说些套话。 田秀表示,花了这么多银子,姑娘总得让我们见见庐山真面目吧。而楚秀则是表示这里人多,实在不便。田秀马上接过话茬,这里人多不要紧,咱们到人少的地方,到楼上雅间。于是乎,三人到了楼上雅间。 雅间之内,摆上酒席,三人落座,田秀再次要求楚秀将面纱摘下,楚秀这次没有拒绝,真的将面纱摘下来了。 这楚秀长得如何呢?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那是毫不过分,简直美到了极点,趁上这白色衣裙,好似出水芙蓉,天女下凡。田秀看的,都有些痴了,心中感慨,这两千两银子花的真值呀。 而吴思南,显得倒很是从容,虽说眼前之人的相貌,他见过不下百次,却没有一点露出吃惊之色。对于眼前的这位老熟人,他就像没见过一样。 为何这么说,因为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剑绣小姐。 三人把酒谈天,尽兴之时,剑绣小姐又抚琴弹唱,气氛好不融融。眼瞧着时间不早,吴思南还没有丁点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对田秀说道:“田秀呀,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有心和楚秀姑娘畅谈一番丝竹之道,等会再走。” 田秀马上会意,说道:“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很是识相的离开雅间。 田秀走后,吴思南朝剑绣身边挪了挪,面带微笑地小声说道:“没想到,在此还能再见小姐,实在是吴某三生有幸。” “大人气了,应是剑绣三生有幸才是。”剑绣也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不得不说,这二位的演戏水平还真高,刚刚田秀在的时候,谁也没有表现出早就相识的模样。 “小姐为何会在这里?实在令吴某好生纳闷。”吴思南小声说道。 “如果我说是在这里等大人到来,大人可否会相信。”剑绣低声说道。 “看来我的习性,已被小姐摸得一清二楚,实在佩服。但不知小姐在此等候吴某,所谓何事?”吴思南笑道。 “大人此来是为了天下大事,小女子此来,虽说有一层是为了私人小事,但或许也能帮上大人。”剑绣说道。 “哦?什么私事?但不知又如何能帮上我呢?”吴思南好奇地问道。 “先父生前本是张家口的副将,因为触犯王法,丢掉性命,我也因此被发往教坊司,这些事情,想来大人也都知道。”剑绣望着吴思南说道。 思南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先父的罪名是吃空额、克扣军饷,才被处以极刑。那时剑绣年幼,对父亲很是痛恨,可随着慢慢长大,也意识到这其中似乎另有端倪。”剑绣语带神伤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吴思南问道。 “流落风尘之后,见过的世面也就多了。世态炎凉、人生百态,是应有尽有。朝廷的将领,吃空额、克扣军饷的事情,可谓屡见不鲜,这些人一个个富的流油,且无人问责。而剑绣时常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我父母恩爱,父亲连个小妾都没有,作为一镇副将,能做到此点,实在难得。我家中虽说也算殷实,但父母一向勤俭,绝不像我后来所见的那些将领,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吃过空额,克扣过军饷……” 剑绣说到这里,竟然落下眼泪,跟着又说道:“自被大人赎身之后,剑绣辗转来到张家口。父亲是葬在城外的乱葬岗,我凭着记忆,想要到父亲的坟上吊唁一番,本以为物是人非,又无人打扫,会很难找,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很容易就找到了。父亲的坟上有碑,周边打扫的一尘不染,和别家孤冢相比,父亲的坟冢是那样的显眼。于是我断定,这坟冢肯定是常有人来祭奠的。刚巧这个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我回头望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叔叔走了过来。经过攀谈,我表明身份,同时也知道了这叔叔的身份,他本是父亲麾下一名小卒,当年和鞑子作战时,受过重伤,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感恩图报,时常到父亲坟上来打扫。我们在父亲坟前谈了许久,我最后问他,父亲是不是吃空额、喝兵血的恶人,结果叔叔哭了,他跟我说,父亲爱兵如子,根本没有做过这等事情,父亲是被冤枉的。” 说到这,剑绣泣不成声,可能是怕被外面的人听到,所以扑进吴思南的怀里,强忍着。她的泪水,很快浸湿了吴思南的衣襟。 “你的父亲真是被冤枉的……那为什么会被……他可是边镇副将,没有真凭实据,想要给他定罪,没有那么容易呀……”吴思南不解地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解的问那位叔叔,叔叔对我说,我父亲之所以会被人冤枉,实在是因为得罪了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而这个起因,好像是由于,扣下了一批要运往塞外的货物。”剑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运往塞外的货物,是什么东西?”吴思南连忙小声问道。 “那批货物到底装的是什么,叔叔也不知道,在父亲死后,他曾打算去找那天随父亲一起去扣下货物的士兵问问,结果却突然的得知,那些人竟然全部奉命出塞,还一去不回。不过这些人的名字,仍然挂在军中,直到前些日子,鞑子破关而出,才被算作阵亡。”剑绣小声地说道。 “竟然有这等事,对了,你可知道,你父亲劫的这批货,是谁家的?”吴思南再次问道。 “听叔叔说,好像是这里的大商人,范永斗的。”剑绣答道。 范永斗,吴思南当然知道,还给自己送过礼呢。竟然是他的货。 一个守关副将,因为扣下一个商人的货,反被打成克扣军饷、吃空额的重罪,这事不简单呀。这个范永斗身后,肯定有更为大有来头的人物。 吴思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似乎意识到,岳肃派他到此,为了或许就是这桩事情。否则的话,要是没有难度,也不会大老远的,安排自己来了。 “我可以去见见你这位叔叔吗?”吴思南小声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不过不能在张家口,要在宣府。”剑绣小声说道。 “好。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吴思南有些急切地说道。 “大人,您一向稳如泰山,怎么这次变得这么急,不像你的作风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吗?”剑绣神秘地说道。 “难道这里也有什么文章?”吴思南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但是这个春风好像是大有来头,难道刚刚你没看到,一个龟公向田秀要银子的时候,田秀的反应吗?”剑绣说道。 “这事我还纳闷呢?按照常理,就算张嘴要银子,田秀也会大咧咧的呵斥两句,可他表现的却十分小心。这春风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撑腰呀?”吴思南问道。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那位叔叔说,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人物,范永斗这些大商人,经常来此供奉。但这里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他也不知道。我来到这里,本想查查的,但却一无所获。”剑绣摇头说道。 “照你这么说,这人十有就是帮范永斗陷害你父亲的人了。对了,你说这个人的来头,会比岳大人还要大吗?”吴思南问道。 “岳大人已然位极人臣,除了皇上,谁还能比岳大人大。而且岳大人有三口铜铡在手,什么样的官员敢在岳大人面前造次。当然不会及得上岳大人。”剑绣微笑地说道。 “那就行了,只要没有岳大人大,那我还怕什么。你放心好了,你父亲的冤枉,我一定会代你昭雪。”吴思南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一听吴思南这般说,剑绣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如果大人果能为家父昭雪沉冤,剑绣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在大人身边。” “剑绣,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吴思南赶紧将剑绣拉起,但是双手却紧紧地握住剑绣的双手,人家剑绣都坐会了椅子,他还没有松开。 剑绣则是双颊晕红,羞涩地垂着头,半晌也没有说话。 二人如此相对,过了许久,剑绣才抬起头来,将手从吴思南的掌中轻轻挣脱开来,小声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 “是呀,剑绣。我本应该现在就走,可听了你适才所言,觉得此地真乃龙潭虎穴,哪敢再将你一人留下。你已经把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吴思南柔声说道。 “大人真的是这样想的?”剑绣小声说道。她的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吴思南。 思南重重地点点头。 “大人……”剑绣一把扑入吴思南的怀中,好像再也不愿分开。 两个人又相拥良久,剑绣才离开吴思南的怀抱,小声说道:“大人,我只是在此挂单,随时都可离去。只是现在离开,会不会惹人猜疑呀?” “怎么会?我是宣府巡抚,封疆大吏,你得知我的身份,想要以身相许,又有什么的。田秀这等人物,在我面前都要低头哈腰,外面的人岂会猜不出我的身份。你放心好了。”吴思南这是实在不放心剑绣继续留在这里。 “嗯……”剑绣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查的都查出来了,查不出来的,继续留下来,也还是查不出来,现在跟着吴思南离去,或许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于是,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剑绣擦拭泪痕,带上面纱,吴思南整好衣襟,一切妥当,二人这才联袂走出房间。 二人来到楼下,副将田秀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楼下等着,一见吴思南下来,连忙笑呵呵地迎上前去。 “田秀,原来你还没走。正好,帮我备顶轿子,我要带楚秀姑娘回府。”吴思南说道。 “大……吴兄真是好福气呀,令人羡慕不已。我这里就让人备轿。” 接下来,剑绣又找这里的老鸨告辞,她是挂单的,可以随时离开,老板也阻拦不得。尤其,眼下是田秀的人要带人走,老鸨也看出,吴思南不是等闲之辈,更加不会留难。算了这两天的胭脂钱,也就完了。 剑绣又招呼了丫鬟满儿,跟着吴思南返回巡抚行辕。次日一早,吴思南派人向田秀辞行,返回宣府。田秀只当吴思南得了美人,想要回去享受,着急回去。他巴不得吴思南早点走,意思一番,又送了些孝敬,亲自送吴思南出城离开。 !#。 第五十八章 让六扇门出动 第五十八章让六扇门出动 吴思南带着剑绣与一众护军返回宣府,一路无话,当天抵达——好看的小说:。书mí群2进到巡抚衙门,吴思南给剑绣安排了房间住下,自己则是到后院妻子那里,将剑绣住到府上的事情,禀告一下。 两位夫人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办法,而且她们也知道剑绣的名字,甚至早已做好剑绣会进门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至于到了。 休息一夜,第二天近中午时分,有下人禀报,府外有人自称是楚秀的亲戚,前来求见。吴思南吩咐huā厅待客,又去喊了剑绣,一同到huā厅等待。 不一会功夫,一个形象佝偻的汉子来到huā厅之上,那人一进huā厅,看到剑绣之后,马上叫道:“小姐。” 剑绣微微一笑,说道:“陈叔叔,不必多礼。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宣府巡抚吴大人。” “标下陈重参见吴大帅!”汉子连忙单膝跪下,给吴思南见礼。 “快快免礼,不知陈将军现居何职?”吴思南说道。 “将军称呼,标下愧不敢当。标下只是张家口的一名区区把总。”陈重说道。 思南点了点头,说道:“陈将军既是剑绣的叔叔,那便是本部院的叔叔,快快请坐。”说着,指向下手的椅子。 陈重到下手坐下,不过此刻的他,再无佝偻的样子,显得身形tǐng拔。坐好之后,冲着吴思南一抱拳,说道:“大帅,标下今日乃是奉小姐约定前来,大帅有何要问的,但问无妨,陈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日我已经听剑绣小姐说了一些关于将军的事情,对将军高义,甚是敬重。得闻剑绣的父亲是喊冤受屈而死,本部院便已决定为他昭雪平冤,但奈何一人能力有限,又是初到此地,许多事情未能尽析,需要将军多多指点——好看的小说:。听剑绣小姐所讲,其父是因为扣了本地商人范永斗的一批货,才遭陷害,打成死罪。那批货物是什么,知道的人,已全部无踪,但本部院料想,陷害他的过程,总是有的,不知将军可知一二。”吴思南说道。 “常将军一向忠义,爱兵如子,克扣军饷,吃空额的事情,是万万没有的。之所以被害,十有**是因为扣下范永斗的那批货,小人也是听人所讲,乃张家口的兵马监军赵岩上本弹劾常将军克扣军饷,虚报边军人数,朝廷听后,着令宣府巡抚详查此事,又派都察院前来监察。经过堂审与核对边军人数,确定常将军克扣军饷和虚报边军人数,中饱sī囊。然后便判了斩刑,人头传遍九边。”陈重说道。 剑绣的父亲名叫常震潭,吴思南是知道的,听了陈重的讲述,吴思南微微点头,说道:“照这么说,剑绣父亲的案子,起码牵扯到张家口的监军,宣府巡抚,以及都察院的官员。一个商人,能收买这么多官员帮忙,看来不一般。陈将军,你在张家口的时日比较长,可知道这个范永斗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在朝中可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知道范永斗是个大晋商,常做边塞买卖,家中特别有钱,张家口和宣府的官员,应该都已经被他喂饱了。听说就连朝中,也有不少官员被他收买,但是什么样的来头,我就不得而知了。像张家口的监军以及前任宣府巡抚,听说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陈重说道。 “哦……”吴思南再次点头,又道:“听说前一阵子,鞑子打到张家口的时候,一日便破城而入,杀死守军上万。你是此战的幸存者,你是怎么看待这一战的呀?田秀是怎么守城的,是死战还是临阵而逃?” “张家口总共也就七八千守军,哪里来的死伤过万呀。此战死伤能有两千多人,不过田秀并未死战,而是第一个骑马逃的,否则弟兄们也不会跟着全线溃逃呀。我被安排在城下,做后备,城上的具体情况,当时我并不知道,只是听城上大喊,‘将军跑了,弟兄们跟着逃命呀’,我们下面的弟兄才跟着跑。后来听城上幸存的弟兄说,鞑子是驱民攻城,田将军表示,那些都是大明百姓,放他们进来,于是鞑子才趁机跟进,轻而易举地攻陷张家口——好看的小说:。”陈重说道。 他所说的这些,吴思南已经大概分析到了,并没有感到意外。看来真正喝兵血、吃空额的人,是他田大将军。而且还要算上一条临阵而逃。这时,吴思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道:“对了,田秀可有家眷?” “有呀。4∴⑧0㈥5”陈重肯定地答道。 “城破之时,他的家眷可在?”吴思南问道。 “这个……好像是在鞑子攻城之前,就已经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标下就不得而知了。”陈重答道。 “嗯……”吴思南再次点头,在敌人打来这时,率先让家人逃走,那就是没抱着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再加上自己分析和陈重的说辞,田秀百分百是临阵逃脱了。 肯定了这一点,吴思南又点头想了想,说道:“还是回到剑绣父亲的问题上,咱们来分析一下,常将军扣下范永斗的那批货物,到底会是什么?才能给他遭来灭顶之灾。虽然咱们不知道那批货物具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正常的货物,否则常将军也不会给他扣下,你说是不是?” 重点头说道。 “你是张家口的边军,对于什么货物是不许出塞的,你应该最清楚。你帮本部院分析一下,会是什么样的货物呢?”吴思南问道。 “明令禁止,且罪责最重的,当属军需物资。比如说兵器、铠甲、火器以及粮食。不过其中兵器、铠甲和火器是绝对不许出关的,不管是卖给门g古人,还是女真人,都是不行的,一旦发现,便是抄家灭门。而粮食要稍差一层,可以贩卖给门g古人中的一些臣服予我大明的部落,但都必须是签字备案,还要经过核对。如果说是什么货物,能让常将军大动干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兵器、铠甲这类要脑袋的货物。”陈重按照常理推断道——好看的小说:。 吴思南也赞成的点点头,说道:“若不是抄家灭门掉脑袋的货物,那范永斗想来也不会狗急跳墙,联合这么多人,除掉边军将领。不过这等重罪,必须要拿到真凭实据,现在咱们也只能是猜测。你们边镇现在,是不是还经常有商人向塞外运货呀?” 重点头答道。 “检查情况如何?”吴思南问道。 “不瞒大人,守北门的差事,一向是张家口最féi的差事,但凡商人运货出关,都要打点。如此一来,这检查一说,也就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大多数的,连看都不会去看。”陈重说道。 这情况和吴思南掌握的还是一样,昨天他已经派吴平、吴安去打听,二人带回来的消息就是这个。商人出关如履平地,守城的士兵一般连查都不查,好似摆设。 “看来关键就在这里了。以前常将军对张家口查得严,才丢掉性命,现在的田秀,对这里管的松,所以就高枕无忧。可是,现在守城的人都是他的,咱们想要人赃并获,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吴思南摇头说道。 “大人,其实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大人若是能够把握,倒不失为一个机会。”陈重说道。 “什么机会?”吴思南连忙问道。 “那天标下出城给常将军扫墓,出城之时,曾看到有大批货物运入城内。一看旗号,就知是王记货行的。这些货物,十分沉重,通过车辙的痕迹,可见不是一般的东西。通常来说,拉出塞外最常见的货物当属食盐、茶叶,然后是丝绸、瓷器。可看这车子的份量,上面装的肯定不能是茶叶和丝绸,食盐和瓷器的可能性很大。后来我在将军的坟前遇到了小姐,经过一番攀谈,我们又约定次日再见。第二天出门,我又遇到了同样的货车,而且数量造久庞大,不过旗号倒不是王记货行的,改成了靳记货行。这就让我有点纳闷了,因为车辙的印记,基本相符,可见里面装的东西,都是沉重之物,且两家的货物,极有可能一样……”说到这里,陈重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张家口的晋商并非各为一体,互相竞争,反而是联合起来,互通有无,其中几家相处的极为融洽。比如说田将军的叔叔田生兰,不仅和范永斗他们家关系很好,而且和王记货行、靳记货行,都有一点瓜葛。” 别看陈重只是个小小的把总,但在张家口呆的年头久了,耳濡目染,知道的事情也就比较多。但也仅限于知道个表面现象,真正内在的东西,那绝对是他不会了解的。 “这两家的货物大体是一样的,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匆忙出城去见小姐。小姐当时从我这里了解了一下张家口的大概情况,然后做出一个决定,就是去chūn风居挂单,同时还告诉我,说巡抚大人一定会来,嘱咐我在巡抚大人走后,就跟着到宣府求见。这事想来大人都知道了,可小姐还交代了一件事情,那便是盯着点城内的晋商,我一听这话,就把这两天碰到的事情,跟小姐说了一下。小姐认为,这事很是重要,让我仔细盯着。于是,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继续盯着,没想到连续几天,都有这两家的车队入城,货物甚多,数不胜数。因此,我便产生了一个疑huò,正常来说,如果是向塞外贩卖瓷器或者食盐,绝对不可能一次运这么多,这车上面的东西,肯定大有文章。大人如果能将这两批货扣下查验,我敢保证,一定会大有收获。”说到最后,陈重的语气变得极为肯定。 “话是这么说,可怕只怕一旦不是违禁货物,会打草惊蛇。而且,我手下直管的兵马不多,要想调兵,需到宣府总兵那里调拨,这宣府总兵和田秀是不是穿一条kù子,实在不好说。等从他那里调了兵马,估计张家口那边也都知道,不管去查什么,人家早就跑了,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呀。看来要想一个妥当点的法子。”吴思南说道。 “大人,标下以为,这事不能再拖了。王记和靳记的货,应该都已经运进城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运出关去。等他们一走,就没有机会了呀。”陈重焦急地说道。 “我知道,只是……本部院现在一动身,势必会引起张家口那边的警惕,十有**会马上将货运出关去,我白走一趟倒是小事,怕只怕他们的货不是军需物资,迎面逮上之后,日后真正偷运军需物资的贼子,加倍小心,让我们无从下手——好看的小说:。这件事,本部院需要研究一下,陈将军,莫要cào之过急。”吴思南淡定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是标下心太急了。”陈重躬身说道。 “现在咱们要商讨一个对策,那就是本部院现在要是再回张家口应该以何名目回去,更为妥当。既不会引人怀疑,还能在光明正大的查那两批货?”吴思南说道。 “这个……”陈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主意,拨làng着脑袋说道:“大人,您让标下跑个tuǐ什么的,那没话说,让标下出谋划策,标下实在不是那块料呀。” 剑绣当即莞尔,说道:“陈叔叔,您不必着急,吴大人肚子里面,主意多着呢,这事自有他去想法子。叔叔,您大老远来的,一定还没吃饭吧,大人,您看是不是先安排陈叔叔用饭。” “应该、应该……”吴思南连忙叫道:“吴童,还不快带陈将军下去用饭,要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吴童就在厅下放风,听到里面大人如此说,赶紧领命,带着陈重下去吃饭。 厅内现在只剩下吴思南与剑绣两个人,剑绣望着吴思南,说道:“大人,奴家的事,让您费心了。” “剑绣,你怎能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情况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的,咱们就差找个什么名目再回去。”吴思南摇头晃脑地说道。 “早知咱们就不这么快回来了,眼下想要回去,一下子还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了。都怪奴家。”剑绣说道。 “哪里、哪里,和你无关。当时去的时候,没带多少人,那里是田秀的地盘,他和那些晋商还有勾结,万一真的发现什么,搞不好他狗急跳墙,咱们想走都走不掉。所以,现在回来,多带人手去,才是真格的——好看的小说:。” 北京。岳肃府邸的书房。 “大人,吴思南已经从张家口回到宣府,这厮在张家口逗留三天,第一天视察城防,第二天视察武备,第三天晚上去副将田秀去了城内的妓院chūn风居,还将那里的妓女楚秀带走,次日清晨便返回宣府。” 曹瑜奉命当日在汇报完吴思南的消息后,便赶往张家口,在那里早有长风镖局的人,把吴思南的动向打听的一清二楚。曹瑜收集完消息,在吴思南返回宣府之时,便赶回北京,把情况报给岳肃。 “这个吴思南,到底玩的是huā样,连我都被他nòng糊涂了。但是只视察城防和武备,我需要大老远的调他到宣府当巡抚吗?这活找谁不能干。这样吧,回去之后接着给我盯着,看他还有什么招数。”岳肃说道。 “是,大人。”曹瑜躬身应道。 “对了,上次让你调查那个王记货行与靳记货行运到张家口的货都是什么,可查出来了?”岳肃问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曾亲自到王记货行查探,可是那里守卫十分森严,属下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后来去了靳记货行,那里也是一样,令属下无从下手。”说到这里,曹瑜单膝跪倒,“属下无能,还请大人治罪。” “快快起来,这事不能怪你。”岳肃抬手示意曹瑜站起来,待曹瑜起身,岳肃又说道:“他们的小心与谨慎,或许更加说明了一个问题,里面的货物,肯定不一般。你是走镖的人,对运往塞外的货物,多少也知道一些,如此沉重的货物,若是运往塞外,正常来说,会是什么呀?” “如果是正常的货物,也只有食盐和瓷器的重量,才能压出那么深的车辙印,换是别的,绝无可能。不过,正常也说,谁也不会押运那么多食盐和瓷器出塞。而且,食盐和瓷器也不会用那么多人,小心守护。”曹瑜答道。 “就是这样。”岳肃的脸上lù出微笑,进而又道:“这个吴思南,到底能不能成事,一旦军需物资被拉出关外,送到鞑子手里,势必增加鞑子的力量。卖给门g古人倒还好说,要是卖给女真人……哼!”说到这里,岳肃重重地哼了一声,使劲一拍茶几,将上面的茶杯都震落于地。 “啪!”茶杯摔得粉碎,守在书房外的铁虬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见书房内好像没有什么事,忙躬身说道:“大人……” “没什么,是我一时失态,下去吧。”岳肃温和地说道。 “是,大人。”铁虬走出屋去。 岳肃这时平复一下心神,说道:“曹瑜,你先下去吧。吃点饭,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宣府。记住,有什么事,要立刻回来禀报。” “属下遵命。”曹瑜答应一声,退出房间。 待曹瑜退下,坐在下手的蒋杰才说道:“大人,您的心有些急了。” “让先生见笑了。”岳肃摇头笑道。 “大人一向用人不疑,可这一次却怀疑上吴思南的能力。吴思南做事,确是令人匪夷所思,但他的做法应该也没有错,如果一到张家口就大张旗鼓的做些什么,势必会打草惊蛇。所以觉得,越是平淡,或许就越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是。只是这一次,这些王八蛋要运出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真的不敢把宝全都押在吴思南的身上。”岳肃摇头说道。 “大人这么想,其实也是对的,吴思南手下,也就那几百号护兵,如果司马乔禹说的全是真的,那整个张家口基本上都在田秀,甚至可以说是在那些晋商的掌控之内。万一吴思南发现了什么,那些人再来个狗急跳墙,将吴思南做掉,再冒充鞑子到张家口洗劫,把罪名按到鞑子的身上,吴思南反而危险了。”蒋杰从容地说道。 “依先生之见,咱们现在,多少还是该出手帮他一把?”岳肃说道。 “帮也是要暗着帮,大人不如暗中派人,以商队和镖局的名义,先行进入张家口。若是吴思南在城内查出这批货来,田秀他们想要对吴思南的动手,关键时刻,咱们的人可以出手帮他一把。如果说吴思南没有查出这批货来,让这批货出关了,咱们的人就迟一天追出去,在塞外结果了这帮人,把东西追回来,然后大人再亲自出面,走一趟张家口,把那里的事情,全部解决,也就是了。当下,属下也希望,咱们的人能够用不上。”蒋杰说道。 “先生所言,和肃想的一样,这样,等下我就让金蝉走一趟六扇门,在那里调集人手,然后去张家口。咱们的人,能不动就不动吧。”岳肃说道。 “大人想的周到。”蒋杰点头说道。 次日一早,金蝉、曹瑜带领六扇门二百捕快出发,前往张家口。他们是冒充商队,乔装前往。不要小瞧六扇门的捕快,他们穿上号服就是捕快,脱下号服,换上什么行头,便是什么身份,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声sè犬马无所不晓。 别看岳大人离开京城有两年,但六扇门依然在掌控之中,毕竟身上还挂着刑部尚书的头衔么。六扇门现在的总捕头是王元化,在岳大人离京之前,特别做的提拔,专门顶替童胄。王元化当初给岳肃当过贴身护卫,又经过岳肃一手提携,对岳肃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现在岳肃回来,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安排事情,哪能不马上办理。派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马上步下样样精通,不是夸口,这帮人要是和江湖匪类交手,五六百人都不放在眼里。尤其这次王元化在见到金蝉,得到命令之后,亲自到岳肃那里请缨出战。 他们很容易就hún进张家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住到店里,由曹瑜打听城内的情况,随机应变。 …… 第五十九章 加强城防 吴思南又从宣府出发,前往张家口了——好看的小说:。[本章由为您提供]他带了六百多护军,浩浩dàngdàng的前往,也没有对什么人jiāo代理由。他这一举动,把宣府上下都搞懵了。 范永斗、靳良yù这些人,本来也打算今天回张家口的,没想到吴思南今天也出发了,一个个心中七上八下,赶紧聚到一起,研究起来。 “范兄,这吴大人怎么回宣府没到一天,就有返回张家口了。是出了什么事,不会是查出咱们的事情了吧,咱们的那些货,可还在货行存着,没运出去呢。”靳良yù明显有些担忧。 “慌什么?他虽是巡抚,但手上也没有多少兵,即便真的让他发现,又能怎样?张家口可是咱们的地盘,给他脸面,他是巡抚,咱们尊他一声大人,要是不给他脸,直接把他做了,把罪责按到鞑子身上,也就是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不能走这一步,先看看再说,也许不是为了咱们的事呢。”范永斗镇定地说道。 “那……找个人去问问,看他回张家的目的是什么?”靳良yù说道。 “问!谁去问呀?如果我是吴思南的话,谁来问我,我就直接赏他一个大耳光,这里老子最大,有尔等问的资格吗?”范永斗冷冷地说道:“何况现在去问,反而显得心虚,他如果没有发现什么,经这一问,估计反而会觉得有哪里不对。我看还是不要问的好。” “范兄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现在还回不回张家口?”靳良yù说道。 “回!为什么不回?咱们还要给大汗送货呢。” 巡抚出mén,当然不必对任何人请示。打个招呼也就是凭心情,最后也就是跟本地的总兵说一声——好看的小说:。吴思南确实派人给总兵送信了,不过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口信,巡抚大人还要到张家口视察,这里就jiāo给你了。 总兵纳闷。询问来人,这不是张家口回来么,怎么还要去。送信的吴平直接回了一句——不知道。 然后,吴平就告辞,总兵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的官没有巡抚大呢。 吴思南带领人马一路赶往张家口,据城五里之时,副将田秀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出来迎接。一见吴思南,先是问安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不是刚刚从张家口巡视完回宣府。怎么连一天都没歇上,就舟车劳顿的返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吩咐末将一声,也就是了,犯不着大驾亲来么。” “哎呀……不亲自来不行呀……”吴思南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这记xìng。可真是差劲,一遇到楚秀,把什么正事都给忘了。这里的城防,我本来发现一些弊端。可还没等改良,就带着楚秀先走了,这要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于是,才现巴巴的又从宣府赶回来。” “大人说笑了……大人和楚秀姑娘,真可谓是郎才nv貌,天生的一对璧人。而且大人不过是一时忘记,现在匆匆赶回。可见公忠体国之心。只是不知……大人在城防上面……发现了什么弊端……”田秀先是一顿逢迎拍马,别看这小子打仗的本事半点没有。但拍马屁的本事,还真不落俗套。先拍完马屁。然后再问正事,只是再问正事的时候,又显得那样谦卑。 “张家口原本有一万五千人马,现在折了一万,暂时还没来得及补充。朝廷也没有多少兵,宣府也比较空虚,一时也不能划拨兵马,只能就地招兵。在兵马招来之前,你这里只有五千人守御,要知道,你有一万五千人马的时候,都守不住张家口,一旦鞑子又突然杀到,你这五千人,更是守不住的呀。”吴思南说道。 “这……”田秀被吴思南这番话说的,是哑口无言。不过这话倒也没错,自己一万五千人马的时候都守不住,更何况现在只有五千人。当然,田秀是不可承认,当时自己其实只有七千人的——其他书友正在看:。“大人……您这话也对……要是鞑子再来……在兵力未来得及补充的情况下,或许真的守不住…….但也不一定肯定守不住……您也知道,当时鞑子是驱民攻城,末将因为同情那些百姓,才丢的城关…….要是鞑子再来这一套,末将绝对不会…….” “放屁!”不等田秀把话说完,吴思南直接骂了一句,“鞑子驱民攻城,是那天在张家口第一次用么,别当本部院当时在福建,就什么也不清楚。「域名请大家熟知」鞑子不管到哪里攻城,都是驱民攻城,难道身在宣府,京畿之地,会没听说!” 吴思南把话说到这,田秀的脸都吓白了,差点就给吴思南跪下请罪。好在吴思南下面的话,让他喘过气来,“你是亲眼目睹我大明百姓被鞑子奴役,不忍动手,还是心太软呀。你上次不忍心,下次鞑子再用这一招,你也未必能硬得下心肠。本部院如果看到那种场面,估计也会狠不下心肠的。” “多谢大人体谅……末将是真的狠不下心呀……”听玩吴思南后半段话,田秀仿佛遇到了知音,感动的都眼泪含眼圈了。 “好了、好了……本部院理解你……”吴思南拍了拍田秀的肩膀,跟着又道:“本部院也是担心,鞑子突然再行杀来,一旦张家口再行失守,朝廷必然震怒,你我的脑袋,怕是要保不住的呀。” “大人莫要担心,张家口也是长城要塞,易守难攻,若是鞑子再来,末将势必拼死抵御,绝不会让鞑子越过雷池半步。再者说,鞑子新退,万不会马上去而复返。末将敢断定,鞑子是在半年之内,绝不可能再行打来。”田秀腆着xiōng脯说道。 “田将军,此言差矣,你这种想法。是万万要不得的。咱们既然为朝廷守卫边疆,就必然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倍的小心,天晓得鞑子什么时候回来,这就叫有备无患。你难道不知道大同隘口是怎么丢的吗,还不得因为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思,想不到鞑子会来,疏于防范,才被人家杀了个措手不及。丢失城关,让鞑子长驱直入。所以,这等侥幸之心。日后万不准再有。”吴思南教训道。 “大人教训的是,末将以后必当收起侥幸之心,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时刻提防——其他书友正在看:。”田秀唯唯诺诺地说道。 “这样就对了。”吴思南故意咳嗽一声,接着又道:“现在就该说说张家口的城防了。北mén那边是出塞和入关的要道,而那里又是我大明和méng古通商的市场,这个地方很是危险呀。一旦鞑子轻骑杀来,城mén肯定来不及关闭,十有**会被鞑子趁机入城,那个时候。城内的守军,绝对无法抵御啊。” “大人,这点您放心,张家口在外设有侦骑,如果发现鞑子到来,一定会马上回来报警,城mén绝对来得及关闭。”田秀说道。 “是么,那咱们现在到北mén看一下。走。田将军,我们一起入城吧。”吴思南平淡地说道。 “是。大人。” 众人从南mén进入,直奔北mén。张家口城内的街道之上,商铺林立,但看到官兵到来,是连忙让开道路。一行终于来到北mén,进出关口的商队是络绎不绝,但守城官兵看到自家官长到来,赶紧过来见礼,田秀告诉手下,让进出mén的商队都到一边等着,请巡抚大人先行视察。 而吴思南表示无妨,带着田秀登上城楼,站在城楼城下,两边观瞧,看的最为清楚,城外不到一里之地,便是马市,那里更是热闹,再加上城mén处川流不息,好一派繁华景象。 吴思南看在眼里,指着城外的马市说道:“听说这里就是和méng古人通商的马市?” “大人,正是。”田秀连忙答道。 “这里每天都是这样热闹吗?”吴思南再次问道。 “基本上差不多吧。”田秀也不知道吴思南问这话的意思,只能如实回答。 “若是如此,风险就在这了。”吴思南振振有词地说道:“咱们假设一下,鞑子现在突然打来,据此还有三十里,而且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咱们的侦骑,在发现鞑子之后,能够侥幸逃得xìng命,回来报信。侦骑快马回来报信,鞑子肯定也是快马疾奔,赶来袭取张家口。其间速度,估计最多也就差个三五里地。这个时候,前面的马市,肯定会得到消息,拼命的往城里逃,进出城mén的商队,也会拼命往城里钻,想要将城mén关闭,哪有那么容易。你看这城mén前luàn糟糟的,等鞑子来了,还不得更luàn。而且,鞑子若是在马市那里提前布置内应,在关闭城mén之时,进行阻拦,那还要耽误不少时间,鞑子比咱们的侦骑也就差个三五里地,骑兵的速度何等之快,这点距离,还不是片刻就到,到时直接杀进城来,张家口还能守得住吗?” “这……”田秀被吴思南的一番教训,再次说的是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只能说道:“这鞑子刚走,也不能马上就回来呀……” “hún账!”吴思南呵斥道:“本部院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为朝廷守御边疆,不能抱有侥幸之心,一旦鞑子来了,一切就晚了。大同那边的前车之鉴,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是、是……末将糊涂……不应抱侥幸之心……可是……现在的城防就是这样……已然延续多年……那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呢……”田秀小心翼翼地说道。 “延续多年,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本部院问你,一百年前咱们和méng古人互市了吗?nv真人到关内来抢了吗?”吴思南十分不悦地问道。 “没、没有……”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有文化的差距了,田秀终究是个武人,嘴皮子哪里比得上吴思南。被一顿抢白,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鞑子已经从张家口杀出去一回,要是再从张家口杀进来一回的话。咱俩的脑袋估计就都要搬家了。现在城防出现弊端,那就一定要改。”吴思南大咧咧地说道。 “大人说的极是,只是……要怎么改呀……”田秀小声问道。 “怎么改?本部院早就想好了。这样吧,今日天sè不早,就暂且休息。明天早上,本部院亲自到教军场集合众将,议定具体方案。”吴思南说道。 “是、是……”田秀只能点头。 “原来是为了这事!” 范永斗的府上,huā厅之内,范永斗、王登库、靳良yù、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围坐在饭桌前,谈论关于吴思南的事情。 在他们刚刚进城之后,田秀就把吴思南二到张家口的原因,汇报给叔父田生兰。田生兰跟着又到范永斗府上。把事情告诉其他人。 “照这么说,吴思南是关心张家口的防御问题了……”靳良yù沉yín一声,说道:“看他的意思。是要整顿北mén了,可北mén是出塞的口子,咱们都要从北mén出去,他这一整顿,会变成什么模样?”说到这里,靳良yù眉máo一掀,又道:“他不会是借着整顿城防的名义。要堵死咱们出塞的口子吧,到时严加审查货物,这样一来,可就糟了。” “是呀。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吴思南这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yào?”范永斗也有些无奈地说道。 “范兄,我看这事,咱们不必着急,就像你白日里所说的,这里的部队还在小侄的掌控之内,一切都是咱们说的算。他吴思南一个光杆巡抚,算个什么。就连宣府总兵都得听咱们的,凭他手下那几百人。能掀起什么风làng。再者说了,他也不可能一直都留在张家口吧。咱们先慢慢等着,大汗要的货,还有不少尚未运到,待全部运到的时候再运走,也照样来得及。”田生兰毫不在乎地说道。 “田老弟,你这话说的在理,咱们先等,看他能玩出什么huā样。明天他不是要教军场召众将议事么,瞧他明天能nòng出个什么结果——好看的小说:。”范永斗点头说道。 次日一早,吴思南赶往教军场。 张家口的布局是这样的,南北通向的地方属于商业区,而东城则是兵营,教军场就在那里;西城也属于军管地带,大部分将领的家都在那里,还有监狱什么的。张家口在那个时候,也叫张家堡,不过是个堡子,能有多大,那么多军队,起码要占一半的地方。 吴思南抵达教军场,一众将领也都到了,不过能进议事厅与巡抚大人开会的,实在不多,而且起码也得是游击将军以上的级别。 张家口自副将田秀以下,有参将一名,游击将军五名。而原本的编制应该是这样的,一万五千人马,每个游击将军统率三千,参将作为田秀的副手,麾下可配备两名游击将军,也就是六千人马。 不过,田将军手下总共也就七千来人,将领虽多,但谁也配备不上有数的士兵。田将军是这么安排的,参将下面设两个游击将军,每名游击将军统领一千人;另外三个游击将军,每人统领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五百人,作为亲兵卫队。 其中游击将军司马乔禹,便是田秀手下的将领。不过现在,司马将军已经算是阵亡人员了,新填补的将领,还没有来。毕竟游击将军也算是将军,不像把总、千总那样,喊一嗓子,也就任命了,这是需要兵部拟准的。 所以今天参见会议的,有田秀,参将廖飞,以及四名游击将军。 第一次来张家口阅兵的时候,吴思南已经知道了这几位的名字,上来客气两句,便直入主题,讲起关于北mén城防的事情。 “诸位将军,本部院昨日再次前来,视察城防,深感北mén那里,破绽太大,倘鞑子突然袭击,万难抵御,尤其是眼下,我军兵微将寡,更是难以抵抗。所以,本部院有心改善北mén的防御,在这里,本部院有一个提议,各位将领帮忙分析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吴思南开mén见山地说道。 “大帅请讲。”下坐众将,一起说道。 “马市距离北mén太近,本部院有心将其移远一些,因为鞑子一旦向我张家口发起偷袭,马市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朝城mén逃遁,令城mén处造成拥挤,一时间难以关上城mén。然后,鞑子再趁此时机杀到,我大张口势必不保,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吴思南说道。 “大帅所言极是。”众将一起说道。 但是,田秀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大帅,那不知马市要移出多远呀?” “起码五里开外。”吴思南直截了当地答道。 “是……”五里其实也不算太远,而且马市远近,跟田秀也没有什么切身利益,他也就不再多言。 “马市距离城池要有五里的距离,但这五里地,本部院也不想让他空着,毕竟鞑子马快,起码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给城内守军争取时间。诸位以为如何?”吴思南再次问道。 “大帅所言极是。”众将纷纷点头,“只是不知大帅要给鞑子设置什么样的障碍?” “本部院有意,在北mén之外,建一座大营,设兵马一千,在那里守卫。大营距离城mén越近越好,进出城mén,都要经过这个大营,这样一来,便能够对城mén做到最为有利的保护。营地要建的大一些,里面多挖壕沟、陷阱,只有我们的人知道,哪里的道路可以走,哪里的道路不能走,一旦鞑子到来,守在营里的人,可以从容进城,而鞑子不明就里,肯定是要陷入壕沟之内的。这也可以有效地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诸位以为如何?”吴思南侃侃而道。 这话一说完,别的将领还没说话,田秀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大帅,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 “怎么不妥?”吴思南冷冷地问道。 “这个……要是在城mén口修建大营,来往的商队都要从大营进去,而大营之内,却要布上陷阱,一旦那些商队踏入陷阱可怎么办呀?”田秀说道。 “原来田将军是因为这事呀。其实这一点,本部院早就想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当那一千士兵是专mén抵御鞑子的么,错了,指着这点人抵御这点人,还不是螳臂当车。本部院让他们在那里的意思,其实就是给那些商队引路、开道。田将军呀,昨天城mén口的情况,本部院也看到了,实在太luàn了,有了这道大营,不但可以有效地减缓鞑子进兵的速度,而且还可以减缓城mén的压力,帮着维持进出城mén的秩序。比如说城内有商队要出来,外面的大营可以把城外想要进去的商队先行拦住,让他们等在一边,等里面出来之后,外面的再进去。这样一来,城mén口也会变得井井有条。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要是鞑子打来,马市里面hún进鞑子的内应,想要给城mén制造húnluàn,在大营这边,就能把他们堵住。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吴思南振振有词地说道。他的规划,听起来是相当完美,令田秀再也无从辩驳。 见田秀听了之后,半晌没说出话来,吴思南再次说道:“既然诸位将领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是,大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反对,众将也就点头同意,连田秀都得跟着点头。 这年头,让武将和文官争辩,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人家还是直管领导,说的话也tǐng有道理的,尤其是句句都扣着抵御鞑子的大帽子,那还辩给屁呀。老实的答应,也就是了,您老人家让怎么干,咱们下面就怎么干 第六十章 分化、瓦解、拉拢 第六十章分化、瓦解、拉拢 “这座大营扎好,负责守御这座大营,可是一个苦差事,挖掘壕沟,每天都要给过往商队引路,到了夜里,起码要有一半的士兵留守在外面,鞑子来的时候,即便可以往城里退,也不知能不能撤的及时,还会担着生命危险。~~诸位将军,你们哪个愿意主动请缨,承担这个苦差事呀?”在众将全都点头之后,吴思南又发表了自己的言论,最后希望有将领主动站出来,揽下这个差事。 “大帅,末将愿意一力承当。所谓食君之路,担君之忧,末将身为张家口参将,理应首当其冲。我等投身行伍,就有为国守土之责,在城外扎营,如有鞑子进犯,虽然危险,但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得其所。还请大帅,准末将担此重任吧!”参将廖飞第一个站了出来,想要揽下这个差事。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紧跟着,其他游击将军也纷纷站了起来,希望能够得到这个差事。 吴思南说的这个差事,看似艰苦,其实是个大大的féi差。挖掘壕沟,谁的手下没有个千把人,大家一起动手,最多两天功夫,也就干出来了。给商队引路,那是白引的么,你要是不给钱,不管进出,都是休想。要知道,守卫张家口北mén,那是最féi的差事,不过却是由田秀手下最为心腹的将领把持,田将军在商人那里捞大头,吃空额、喝兵血,不差这两个过路费,但手下的人可是缺钱的,就指着这个发财呢。 作为张家口的参将,田秀吃空额、克扣军饷,廖飞是知道的。但田秀后台硬,廖飞也不敢去告,赶田秀心情好,每年赏下几个子,也就算不错了。所以廖飞,一直觉得这个参将干的很憋屈,钱来捞不到几个,好处都让田秀拿走了,自己和个摆设没有什么区别。有心调换岗位,可是自己没有什么靠山,可赚不到太多的钱给上面行贿,所以在张家口hún日子。廖飞并不是什么勇敢的主,那日鞑子攻城,田秀是第一个逃跑,他后脚就跟着跑,没派上第二,也能派上第三。可现在有机会赚银子,自己怎能不冲到前面。在城外安营,成为出入关口的毕竟之路,这不就相当于给进出关卡设置了第二个收费口,出塞做生意的,利润最少关内的五倍,为图方便,谁也不差钱,尤其是那些走sī军需物资的,更是不差几个小钱。而在商人与田秀眼里的小钱,在这些将领眼中,可就是大钱了。 至于说什么鞑子进犯会有危险,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身为主将,想要逃进城来,还不容易。尤其是眼下,鞑子肯定不会再度入关,要来也得是冬天,那个时候,自己就在城楼上不下去了,能有什么危险。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伙都是一个想法,吴思南瞧了一转,最后说道:“廖将军,果然勇气可嘉,很好。可你终究是参将,由你亲自驻守,实在不妥……”说到此,吴思南指向廖飞身边的一员游击将军,说道:“许将军,这件事就jiāo给你吧。”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托……”一见吴思南点到自己,这位许将军赶紧走到中央,躬身抱拳一礼。 吴思南点了姓许的将军,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除了许将军外,还有廖参将。因为,许将军归廖参将同属。憋苦的是另外几位游击将军,尤其是现在负责统管北mén防务的那位。 此人姓秦,名叫秦南松,乃是田秀的心腹,可以说是被田秀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北mén最好的差事,也是由他来负责。秦南松怎能拱手将这么好的差事让给他人,当即出列说道:“大帅,末将以为许将军难当此任。” “哦?”吴思南眉máo一掀,说道:“秦将军为何如此说?” 吴大人的表情虽然差异,但心中却是暗喜。他现在正巴不得有人出来反对呢。 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这就要从前天吴思南在宣府巡抚衙mén想法子对付田秀,以及那些晋商说起来。 吴思南手下兵太少,而张家口其实是在晋商和田秀掌控之中,他担心一旦发现违禁物资,这帮人会狗急跳墙。同样,他也担心自己手下不够用,晋商可以勾结守城官兵,背着自己把货悄悄运出城。于是,吴大人是左思右想,最后他想到一点,那就是再坚固的堡垒,也可以从内部打破,田秀一向克扣军饷,士兵对他只是畏惧,绝不会全都真心为他做事,所以张家口也不会是坚硬的铁板一块,那些士兵仍旧就朝廷的士兵。只是在将领那里,自己要做点文章。 于是,吴思南又叫来陈重,向他询问张家口的内部人员情况,谁和田秀关系好,谁和田秀关系不好,哪个被田秀排挤,哪个又是田秀的心腹。 陈重在张家口属于老资格了,什么事不清楚,当下是娓娓道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给吴思南。张家口自田秀以下,一个参将,五个游击,因为田秀太贪、太独,也不把手下将领太当回事,所以参将并不富裕,没有太多油水,跟田秀不是一条心,但对田秀还是比较忌惮。廖飞手下,管着两员游击将军,其中一个叫许光达,并不受田秀待见,这次派兵上城抵御鞑子,主要是两员游击将军手下的士兵,一支是司马乔禹的,另一只就是这许光达的。许光达手下就一千人,这一战下来,虽然没有全死光,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二百多号。好在自己还有点身手,加上跑得快,才得以保住xìng命。另一员游击将军叫作闻铁成,一向依附田秀,安排到廖飞手下,也可以算是监视吧。 田秀手下的三员游击将军,分别是司马乔禹、秦南松、刘振友。司马乔禹为人正直,但大战之前被关入大牢,想来破城之时已经死了。秦南松是田秀的心腹,北mén这个féi差,就归他统管。刘振友也是依附田秀的,但到底和田秀的关系如何,陈重也不太清楚。 吴思南得到这些有用的消息后,才想出这条离间计,瓦解张家口的内部。在城外扎营,就是实施这条计策的关键。 眼下秦南松提出反对意见,吴思南马上问他为什么反对,这一来,许光达心中怎能不窝火。可以说,现在的许光达,恨得牙根都痒痒。 这时,只听秦南松说道:“大人,您刚才也说了,在城外扎营需要一千人马,经过上次一战,许将军麾下的兵马死伤惨重,剩下的不过二百多人,根本不够担当此重任。而且,镇守北mén的是末将的兵马,眼下要在北mén外扎营,由末将承担,应该最为合适,内外配合,方便统一调度。” 他的话讲完,许光达气的,恨不得上去chōu秦南松几巴掌,心中暗骂,“老子手下的弟兄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竟然好意思说,老子现在没有兵!” 吴思南只是微微点头,说道:“秦将军的话,说的很是在理。对了秦将军,你现在麾下还剩多少人马?” “末将麾下还剩一千五百人。”秦南松答道。 “你是负责镇守北mén的,本部院想好奇的问一下,鞑子在攻打张家口的时候,你的部下有多少人在南mén那边据守,有多少人在北mén这边据守?”吴思南突然问道。 “这……”秦南松一时语塞,鞑子打来之时,他的部队可以说是最先跑的,自己是嫡系,而且还负责北mén,想跑还不容易。但是大人现在这么问,那可不好回答了。再怎么样,自己不能说自己手下只有《》有三千人,可三千人是怎么个死法呢? 好在这小子反应还算可以,思量片刻,答道:“其中有一千人驻守在北mén,另外两千,被田将军调到南mén参战。鞑子攻入关来,因为死战,折损了差不多一千五百人。” “那你当时是在北mén还是在南mén那边呀?”吴思南再次问道。 “末将是在……南mén……随同田将军守御,当时还是末将护卫着田将军一起夺路撤退的。”秦南松结结巴巴地答道。 “是这样、是这样……”田秀连忙帮着打圆场。 “哦……”吴思南又是微微点头,说道:“这一战一定很是惨烈,本部院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也能想象的到。” “是呀,太惨了……”田秀赶紧跟着附和。 “秦将军,城内打的如此惨烈,守在北mén的官兵,都在做什么呀?”吴思南再一次问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个……”秦南松再一次语塞,好半天才答了一句,“末将也不知道。” “那逃到安全地方的时候,没有问问吗?”吴思南追问道。 “问了……”秦南松赶紧说道:“末将想起来了,后来问过了,他们说见城内情况不妙,就撤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可不敢说没有,否则的话,巡抚大人一旦心血来cháo,把守城的官兵找来询问,再漏了底,那可倒霉了。 “见城内情况不妙,就撤了……”吴思南听了这话,沉yín一声,猛然重重一拍桌案,怒声喝道:“hún账!” 他这一嗓子,声音极大,吓得秦南松和田秀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田秀连忙说道:“大帅息怒,大帅息怒……他们也是看城内情况不妙,知道抵御不住,才先行撤离的……还望大帅看在朝廷用人之际,姑且原谅他们一次。” “哼!”吴思南冷哼一声,看向秦南松,说道:“秦将军,你在留他们镇守北mén的时候,都做过什么jiāo待。可告诉他们在城内吃紧之际,是第一时间弃关逃走,还是下来增援呀?” “末将……”秦南松再次被问的难以招架。若是说自己没有jiāo待,那自己这个游击将军是怎么当的,留士兵镇守城mén,连个嘱咐都没有,那还管什么兵呀,回家抱孩子吧。可要说有jiāo待,那是怎么jiāo代的,说是告诉手下,看到城内吃紧,就赶紧弃关而走,这样的话,自己干脆把脑袋割下来送给吴大人好了。所以,秦南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末将有过叮嘱……曾告诉掌管北mén的千总,倘若城内抵挡不住,要立刻下城增援。结果……结果这厮竟然带着人先跑了…….末将已然将他的脑袋砍下,这事田将军也是知道的,还请大帅……莫要难为其他军士……末将愿一力承当……” “对、对……确有此事……那千总已经被砍了……”田秀又在第一时间帮着圆。 武将就是武将,秦南松的解释,其实破绽百出,吴思南也就是不稀罕追问,否则的话,都能问的他连狡辩之词都没有。吴大人看到田秀和秦南松脑瓜子上都满是汗水,心中好笑,暗自讨道:“这要是想要拿你们弃关而逃,吃空额的事来问罪,岳大人早就动手了,岂能让本部院前来。这笔帐,现在先记着,日后慢慢清算。” “秦南松,本部院一向喜欢为国死战的勇士,你现在剩下的士兵,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临阵而逃,苟且偷生之辈。似这等士卒,其实也没什么大用,若是鞑子来了,还不得再次临阵而逃。”吴思南这时伸手指向秦南松,又道:“你自己说说,你手下的这些废物,还值得信赖吗?” “这……这……” 秦南松“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下文,而吴思南也不用他再继续“这”了,接着说道:“若是鞑子再来,北mén肯定首当其冲,指着你的人马守御,本部院实在不放心。更别说将北mén外的大营也jiāo给你了。之前本部院就说了,在北mén外扎营,不仅是苦差事,而且还有危险,jiāo给一些逃兵,岂不等于将张家**给鞑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哼!”说到这,吴思南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坐在下手的田秀,说道:“田将军,本部院看,北mén的城防应该换人了。” “这……大帅……”田秀的脸sè变得极为难看,小心地说道:“还请大人……再给……秦将军一个机会吧……” “给他机会?”吴思南冷笑一声,说道:“不是本部院针对秦将军,只是他手下的士兵,实在令人不放心。现在新兵还未招来,让一些临阵而逃的无能之兵镇守北mén,一旦鞑子今天突然杀来,他们还不得将张家口拱手让人!田将军,你说呢?” “鞑子也不可能现在就来呀…….”田秀小声的辩解道。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鞑子首脑告诉你的?”吴思南把眼睛一瞪,死死地盯向田秀。 “没、没……大帅……绝无此事……下官一片忠君之心,可昭日月…….”田秀听了这话,再看到吴思南要吃人的眼神,吓得是双手急忙摇摆。 “那田将军为什么知道鞑子现在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呢?本部院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是看过兵书的,知道什么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越是意想不到的时候,敌人就越有可能攻过来。所以,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吴思南十分郑重地说道。 “大帅说的极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见吴思南不再揪着刚刚那句话,田秀抹了一把汗,才跟着附和起来。 “既然田将军也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那本mén咽喉重地,怎能再有逃兵来镇守。我看还是换了吧,田将军以为如何?”吴思南冷冷地说道。同时,他还是用锐利的目光,紧紧地bī视田秀。 田秀心中打鼓,这个时候,哪里还敢为秦南松开脱,只好点头答应,“大帅说的是……应该换、应该换……” 田秀朝中并没有人,在朝中有人的是自己的叔叔,可瞧眼下这个情况,自己实在不好硬抗,更不能和吴思南对着干。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吴思南现在一把火还没放呢,在张家口这个要害之地,放上一把,跟谁讲都说得过去。 吴思南是宣府巡抚,别说他现在说的有理,就是说的没有理,官司打到朝廷,也基本是吴思南硬。毕竟是以文治武么。田秀就算朝中有人,但动一个巡抚,哪有那么容易,区区小事,答应了就是,北mén这里安排谁驻守,那不都是自己的手下么,顶多也就是委屈了秦南松。 秦南松当然心中不悦,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巡抚大人这么说了,连田将军也首肯了,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白费,搞不好惹火了吴大人,再给自己扣个罪名,还是闷声大发财吧。现在的秦南松,肠子都有点悔青了,自己多什么嘴呀,抢什么城外扎营的差事呀,要是不站出来的话,可能巡抚大人就不能问那番话,自己还能继续干着北mén的差事。不过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吴思南见田秀答应,微微点头,说道:“田将军,你觉得北mén换谁的人马守卫比较好呢?” “在座的将领都很忠于职守,那日对抗鞑子,都是奋勇死战。虽然部下死伤的有多有少,但只能说是命数,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才无奈撤退的。”田秀说道。他这话倒是谁也不得罪,毕竟另外两个游击将军都是依附他的,让谁干不一样。 “既是这样,那本部院就随便点一个吧。”吴思南说完,把目光投向刘振友和闻铁成。 二人现在都是心跳加速,北mén那是个大féi差,谁不想去呀。以前都是秦南松把持着,现在终于有机会轮到自己头上,jī动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二选一呀,轮到自己头上的机会,可是相当大的。 吴思南端量一会,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刘振友的身上,说道:“刘将军,镇守北mén的重任就jiāo给你了。” “末将得令!”刘振友一听是让自己的名字,那是jīng神大振,连忙站到中间,躬身抱拳说道:“末将绝对不会有负大人所托,一定尽心尽责,拱卫北mén,只要有三寸气在,就不会让鞑子踏过雷池半步!” “很好、很好!有魄力,本部院就喜欢你这样的将领!”吴思南大声夸赞起来。 “多谢大帅夸奖!”刘振友的jīng气神现在已经提到最高。声音是铿锵有力。 吴思南让刘振友镇守北mén,这是故意点的,还是随意点的呢? 答案是故意的,刚刚之所以瞧来瞧去,难以决断,其实是在演戏。 他为什么会选刘振友呢?吴思南是这样分析的,刘振友与秦南松都是田秀直管的游击将军,两个人同样为田秀做事,谁更尽心尽责,那吴思南不清楚,但好处却比秦南松少多了,那镇守北mén的差事,大家轮流坐庄自是公平,可全都让秦南松一个人管,刘振友还能有什么捞头。田秀吃空额,克扣军饷,连参将廖飞估计都分不上多少,刘振友就更是白扯了。做为封疆大吏,而且素来看人很准,知人善任,对于人际关系,吴思南当然也很了解。经过综合考虑,所以他决定让刘振友镇守北mén。 至于说将原先掌管北mén的秦南松撤换,其实秦老兄即便刚才不说话,吴思南也不会放过他,照样会找个话头,把他拽出来。 刘振友得了这个差事,对吴思南感恩戴德,自然是肯定的了。 紧跟着,吴思南冲着刘振友摆摆手,示意他站在一边,然后说道:“刚刚秦将军说了,许将军麾下兵少,光凭这点人,恐怕连壕沟都挖不过来。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本部院便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秦将军呀…….”吴思南说着,指向秦南松,又道:“你麾下的那一千士兵,不是临阵逃脱么,还尚未治罪。那不如这样,就在城mén外替许将军挖掘壕沟和陷阱,也算是将功折罪了。限期两日完成,不得有误,本部院会专mén派人前去指导、监督。秦将军,这事没有问题吧?” 说到最后,吴思南的声音变得极为森严,不由得他人回绝。 秦南松刚刚已经给自己的士兵按上了罪名,眼下大人又这么说了,是将功折罪,自己哪能不同意。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没有问题,大帅赏罚分明,末将佩服……” 说完这话,秦南松的眼泪都好出来了。都是临阵而逃,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呀,好好的差事没了,还得替人当苦力,***,这是什么世道呀。 许光达心中暗笑,而对吴思南那是感jī不尽,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给吴大人磕上几个响头。 “好了,那就这样吧,许将军那里虽然人少点,但壕沟有秦将军的人替挖,他的人马只守在城外,指引商队,勉强也能凑合着用。而且人少点,鞑子来时,逃进城的速度也是比较快的。”说到这,吴思南站了起来,又道:“你们还有事吗?今天议事就到此结束。秦将军,你的人现在就和刘将军的人换防吧,那一千人,今天就开始动手干活,而且今天也算是一天,明天夜里完成,干不完就别吃饭、睡觉了。如果谁敢懈怠,就按临阵逃脱,军法从事。我等下就派人过去指导、监工。” …… 第六十一章 布局 第三卷]第六十一章布局—— 第六十一章布局 吴思南略施小计,就对田秀手下的将领起到了分化、瓦解、拉拢的作用。~~现在众将的心思,明显有些不同,许光达对吴思南那是感jī不尽,刘振友对吴思南也充满感jī之情,这两个人甚至都打算干脆投到吴思南的mén下,只是现在还不敢,要看局势。 秦南松对吴思南那是充满了恨意,可再狠又能怎样,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还有本事把巡抚如何吗?而秦南松手下的士兵,也是受到无比的打击,原本守着北mén,天天有商队进出城mén,能得点小钱,可现在不仅好的差事给换了,还得当苦力。 这些士兵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恨吴大人,毕竟秦南松是要把脏水全都泼到吴思南的身上,以安抚手下的愤怒。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出半天,秦南松到底是怎么丢了北mén差事的原因,便传的是满城风雨。把消息传出去的,当然别的将领手下的士兵,以及吴大人手下的人。 “***,竟然说我们是逃兵!还因此把我们的差事给换了,这是什么道理呀?鞑子来的时候,有哪个没逃呀,那些当官的,还是第一个逃的呢!”“谁说不是,许光达的人,那是倒霉,被安排到城上,要是安排在下面,他们肯定跑得比谁都快。还有,凭什么让刘振友的接我们呀,他的手下就没跑吗,要是没跑的话,怎么一个也没死!”“换岗也就算了,凭什么还以逃兵论罪,让我们当苦力呀!弟兄们,这活咱们不能干,得去找他们说理去!若说是逃兵,那都是逃兵,谁也不别说谁,咱们是后妈养的呀,现在让咱们当苦力!”…… “对、对……”“这活咱们不能干,得找那些当官的说理去!”“走!咱们先去找田将军,要是他不答应,咱们就去找那个巡抚大人!”…… 士兵们开始是议论纷纷,到了最后,干脆决定罢工,去讨个说法。这些士兵本来都已经到了城外,现在集合起来,打算入城。 最开始的时候,秦南松惹起士兵们对吴思南的敌意后,还显得很高兴,可等士兵知道了真相,怒火更盛,决定去找田秀评理的时候,秦南松可有点傻了。 这事可不能闹大,别说闹到巡抚那里,要是闹到田秀那里,田秀都得要了自己的脑袋。这可是牵扯到弃城逃走,田将军吃空额的事情,有上千士兵出来作证,巡抚大人一本参上去,估计有谁当靠山,都保不住的。 秦南松赶紧把士兵们拦住,跟着把手下的前总把总们全都召集过来,开了个简单的会议。会议内容很简单,你们都在这给我顶住,把弟兄们都稳住了,不能让他们进城给我惹事。是谁的人进城了,你们这些当头的,官不仅不用干了,脑袋也得给我搬家。 这些千总马上诉苦,表示弟兄们现在实在不服气,好好的差事没了,又得当苦力,这当苦力的原因还是当初鞑子来的时候,背上了逃兵的罪名。若是别人都没逃,就他们逃了,这也就认了,可大家伙都是逃兵,也不能厚此薄彼,只罚咱们呀。其实,挖点壕沟什么的,都是小事,算不得什么,但大人您之后,弟兄们一向到手的军饷,只有四成,平日里全靠这北mén,没了北mén,您让弟兄们吃什么呀,弟兄们怎能服气。尤其还是因为这个原因,把北mén让给别人,心中更是不服。将军,您让我们几个空口白牙的怎么压呀。 这几位说了实话,都是让钱闹的,秦南松犹豫一下,说道:“行了,你们先给我顶着,我这就去见田将军,把情况告诉他,请将军定夺。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生事!” 就这样,秦南松赶往将军府,参见田秀,把自己这边的情况汇报一番。田秀听完禀报,气的差点上去扇秦南松一顿,“你这个废物,一天到晚给老子没事惹事,大帅议事的时候,你多什么嘴,到头来可好,偷jī不成蚀把米,连北mén的差事也给整丢了。吴大人不就是让你的手下干点活么,那点工事,两天下来,绰绰有余,带着手下人干就是。你倒好,怎么带的兵,现在还打算进城闹事。你有没有点脑子,万一这事闹大了,把其他的事情都抖了出来,老子官位不保,第一个就拉你来垫背!” “将军,末将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等结果。[本章由为您提供]现在下面的弟兄都撂挑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压得住,将军呀,您可得想个办法呀,否则他们真的进城闹事,您就算把末将杀了,也于事无补了呀。”秦南松急的都快哭了。 “想办法,总是让老子给你擦屁股,你它妈的能不能让老子省点心!你长脑袋干什么用的,光知道吃饭,不知道自己想办法吗?”田秀愤怒地喝道。 “末将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想出来的办法,怕将军您不答应呀。”秦南松哭丧着脸说道。 “说、说……你到底想出了什么馊主意?”田秀没好气地问道。 “下面的弟兄也是因为丢了北mén的差事才闹情绪,要是没有这差事,他们一个月的那点……实在不够用……将军……您能不能……”秦南松小心的说道。 “放屁,这里的士兵都是四成军饷,怎么不见别人闹情绪?它妈的,是不是因为一直守着北mén,他们太舒服了,现在还敢跟老子起皮!还有你,能不能带兵了,要是不能带兵的话,老子就换人来带!”田秀听秦南松是想管自己要钱,登时火气更盛,又开始大骂起来。 “将军…….末将也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望将军息怒……”秦南松见田秀动了真怒,赶紧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末将以为……要不然这样……末将等下回去安抚他们一番……就说……就说将军说了……过不了多久……等巡抚大人走了……事情平息下来……还调他们回去镇守北mén…….” “行、行、行……老子不管你怎么说,把事情给老子平了就行!你给老子记住,要是谁敢闹事,把事情闹到巡抚大人那里,老子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田秀大声说道。 “是、是……末将一定不会让他们进城生事……”秦南松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一个劲地磕头。 “那就行。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就给我滚回去!”田秀骂道。 “没有了、没有了……末将这就滚回去……” 秦南松说完,连滚带爬地从厅内跑出,待离huā厅远了,脚步才缓了下来,身手去擦头上的汗水。一边擦汗,他一边心中暗骂,不过这一回,这位老兄骂的不再是吴思南,而是田秀。“你这个铁公jī,真是一máo不拔呀,老子为你出生入死,可在你心中,连狗都不如!***,现在让你嚣张,早晚有一天,你得倒大霉!” 心里不停地骂着,不一会功夫,走出了将军府。 这一刻,秦南松又为难了,自己回去就这么跟士兵说,能好使么,一旦不管用,那可真就塌天了。田秀背后有人撑腰,能不能死是两说,可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要搬家的。 心中着急,可很快又冒出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很是ròu疼,但权衡许久,还是一咬牙,决定这么做。 他带了贴身的亲信士兵,回到自己府上,取了二百两银子,告诉手下,到市集上买猪、买羊、买酒。 买完之后,秦南松带着酒ròu出城,当着全体士兵的面宣布,这两天弟兄们要出力干活,酒ròu我全包了,大家歇工之后,尽情吃喝。至于说北mén那里的差事,田将军已经承诺,先让刘振友干上几天,等巡抚大人过些天走了,这里的事情淡了,还调咱们回去。弟兄们,给我点面子,不要生事,忍上几天,好日子就会回来。 说句实在话,这些当兵的也是因为丢了北mén的差事而恼火,在城mén外扎营、挖壕沟,那还是次要的。眼下得了承诺,而秦将军又这么仗义,好酒好ròu全都带来了,那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认了。 事情暂时平息,秦南松带领兵马,将马市直接赶出五里之外。马市经营多年,商人们都搭了不少窝棚,虽说前些日子出关,都给夷平了,可此刻又都重新搭了起来。一听说要搬到离城五里之外的地方,哪个能够愿意,可再不愿意,也不敢和朝廷官军斗呀,要知道,这些兵大爷们打鞑子不是块料,但收拾他们,还是很有一套的。 商人们赶紧搬家,不必细表,没过多久,吴思南就派吴平带着几十个人赶来,按照吴思南的意思,指挥扎营,挖壕沟和陷阱。本来也没有图纸,让你扎多大的地盘,就扎多大的地盘,扎营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当兵都会扎营,小半天功夫,营盘就扎了个大概。 壕沟、陷阱也没有事先设计,反正就是东一榔头、西一bāng子,指哪挖哪,把整个北mén之外挖的是luàn七八糟。有那商队想要出城,或者是想要入城,那是费了老半天劲,才能走完一拨,城里、城外的商队都急的嗷嗷叫,可这是官兵干活,你再急都得给我忍着。 不过,秦南松还真有点赚钱的心眼,看到城外的商人急着进城,立刻带着亲信士兵过去,维持秩序。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谁要是给钱,就让你排到前面,能先行进城,要是不给钱,就给老子在后面等着。有那原本排在前面的,不想给钱,秦南松也有办法,马上让手下士兵过来施工,把站在这里的车队赶走。 对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不少大商人,都是在塞外收的上等皮máo,准备在中原大赚一笔。眼瞧着道路难行,这要排到后面,估计天黑关了城mén,都轮不到自己。所以,只能无奈付钱,让秦南松趁机赚了一笔,不仅把买酒ròu的钱赚了回来,还有一些盈余。看到这样都能赚钱,秦南松心中暗想,“***,没想到这样都是发家致富,早知道的话,当年就把这差事揽下来了。只可惜,限期两日完成,要是两个月,那还不发了。” 秦南松生财有道,怎奈工期有限,一晃两日过去,工程却只完成了**成,还差一点没有完成。但吴思南下的是死令,秦南松只能带领士兵连夜赶工,因为有好酒好ròu供着,士兵们也不好有什么怨言,披星戴月,终于将活全部干完。 次日清晨,吴思南带着田秀、许光达前来验收,见干了不错,吴思南对秦南松褒奖两句,跟着让许光达接管此处。事情看似很是简单,jiāo接完毕,也就没事了,吴思南又带着田秀等人返回城内。不过,吴思南当初派来的吴平,以及随同吴平一起来的五十名士兵,却没有跟着吴思南走,像没事人一样,留在了这里。 吴平是吴思南的人,许光达能得到这个赚钱的差事,乃是拜吴思南所赐,所以当然吴平当上宾看待,也不会多嘴去问,你老人家为什么还不走。吴平显得也很是泰然,似乎没把自己当外人,在吴思南走后,就像这里的统兵主将一样,给许光达安排起工作。美其名曰——指导。 大营扎了能有四里地,除了大家伙住的帐篷之外,到处都是陷阱,壕沟、陷马坑比比皆是。吴平告诉许光达,带着手下的官兵,跟着他到处熟悉熟悉。这就地形,步行走路,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要是纵马驰骋,那肯定是跑不起来,因为平地没有直线,壕沟、陷马坑挖的是错落无序。骑马走都有点费劲,更别说是走马车了,起码得多转好几个圈才能出去,毕竟坑与坑直接的距离,那是又宽有窄,马车只能从宽的地方走,窄的地方走不了。不饶远才怪了。如此扎营,还是在出入关的必经之路上,鞑子来了,遭罪那是肯定的了,可过往的商人更遭罪,再怎么,鞑子不一定能来,商队是天天走。 不过,吴平在指挥挖坑的时候,还是留了心眼的,马车通行虽然绕远,但还是有几条道路可以互不干扰的通行。吴平将其中两条指定为出关之路,以后但凡有车队要出来,就走这两条路,不得擅自改变路线;他又选出两条,定为入关之路,也是不得擅自改变路线,增加路线。 如此一来,商人们可要倒霉,这一天出城、入城不知道要耽误多长功夫。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更缺德的还在后面,吴平告诉许光达,调集士兵,多加准备稻草,把这些都给铺上。不仅要把坑铺上,能走的路也得铺上,有坑的地方,留下标记,自己人别掉下去。他的理由很简单,预防鞑子偷袭,鞑子不知这里的情况,策马杀来,在这里就能让他们摔个tuǐ断胳膊折。 许光达则是认为,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全都铺上稻草,得给自己的手下制造多少麻烦。每天引路得累死不说,还得打起十二倍jīng神,以防自己掉下去。 可这差事是吴大人提携的,眼前的吴平,应该就是代表吴大人,自己要敢说不干,吴大人肯定就敢换人。这可是féi差,自己不做,估计有的是愿意干。因为,在吴大人刚刚接管这里的时候,就有商队上mén,这些兵大爷们,似乎天生就会敲竹杠,直接表示要查看货物,商人见到这里设了卡子,不jiāo钱也是不行,未免麻烦,只好给钱了事。对于士兵收钱这事,吴平全当没看到,一来就有生意,许光达都打算把吴大人当祖宗供着了,怎敢不愿,只好点头同意。 边塞之地,别的不多,就是草多,刚刚过了冬天,稻草有的是。可大营所占的地皮太大,横竖三四里的地方,得多少稻草,而许光达就二百来人,一天什么不干,光拾掇稻草,也得忙上两天。眼下天天有商人通过,自己的人也不能全去忙活这个呀。 活是一定要干的,许光达想了想,最后一咬牙,自己掏钱到市井是雇帮闲的工人,去拾掇稻草,全当yù想取之必先予之了。估计不用两天,就能把钱赚回来。 把营地都用草铺上,有坑的地方,扔一块石子,时间长了,守在这里的士兵对这里也就熟悉了。只是眼前干着工程,让许光达有些ròu疼,可当铺好之后,许光达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条发财之路。 怎么说呢,陷阱都铺上了,商人根本无法自己走,只能让官兵带路,带路费是要给的吧。除了带路,还可以征收排号费,给钱的先走,不给钱的,就在后面等着,你自己要走,摔进陷阱里面,后果自负。有那商人不知底细,又仗着有点关系,也不排队,直接硬闯,结果掉进坑里,货物摔得满哪luàn飞,瓷器什么的,当场就碎了,这损失要比jiāo钱还大。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敢擅自行动,只能听从指挥,本着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管出城、入城,都得把钱jiāo上去。陈将军要的钱也不多,一辆马车,不管你装多少东西,就是五两银子,谢绝还价。这张家口是什么地方,朝廷指定的通商之地,出塞入关的必经之所,一天的客流量有多大,都难以计算。好的时节,一天几百辆马车进出,哪怕是淡季,也有几十辆。 出塞和入关的商人,但凡是用马车装货的,各个都是大户,谁也不差几两银子,要知道,出塞的生意是最赚钱的,通常利润都是中原的几倍,甚至更多。 许光达秉承大小通吃的jīng神,没赶马车、骡车的,只要你身上带货,都得收钱,看货物多少,少的少jiāo,多的多jiāo,总归一句话,要想打此过,最少也得留下几个老钱。也就是身上没货的行人,可以免费通过,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不带货出关、入关的呀,尤其mén口还有马市,天天都开始,天天都要有人商人经过。这钱赚的,只几天下来,便是盆满、钵满。 初chūn季节,一向是出关最好的时节,商人最多,一天都是几百两银子的进项。这个钱,许光达可不敢一个人赚,手下士兵有分润,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jiāo给吴平。吃水不能忘了打井人,这买卖是吴大人给的,能给你也能收回去,再者说跟着吴大人hún,也算是找到了靠山。而吴平那也是照单全收,毫不客气。 许光达赚钱如流水,但这个地方,也正被无数只眼睛盯着。 范永斗府上的huā厅。这天晚上,八位商人又是齐聚一堂。 “吴思南已经来张家口折腾十天了,咱们也等了十天,观察了十天。各位都是明眼人,现在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作为这些人的首脑,范永斗把话说完,向在座众人,扫了一圈。 “既然范兄这么说了,就让我抛砖引yù,先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有觉得小弟看走眼的,就站出来指正,这是大事,含糊不得呀。”田生兰第一个出声说道。 “田兄,你一向足智多谋,眼光老道,你分析的,一定在理。我们洗耳恭听。”其他的商人纷纷说道。 “好,那我就说了。”田生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田秀是我的侄子,他最先给我送来消息,说吴思南对张家口的城防很不满意,打算改善。如何改善,要第二天召集众将商定。第二天议事之时,他提出将马市移到城外五里之处,腾出的地方安营扎寨,算是给张家口北mén外加了一道屏障,还要求在营地内多挖壕沟、陷阱,阻拦大汗的骑兵。这一建议,说句实在话,如果用来阻拦大汗的兵马,势必会延缓八旗铁骑的进军速度,给城上的守军争取到关闭城mén,做好防御工事的时间。表面上看,这一措施,无可挑剔。但是……” …… 第六十二章 投石问路 第六十二章投石问路 田生兰最先对吴思南的城防布属做了点评,表示如此做,对抵御鞑子骑兵突然来袭,很是有效。可说完这一点,他紧跟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在派遣镇守北mén外大营的时候,他安排游击将军许光达。先说说许光达吧,在我侄儿手下,并不得志,大汗来的时候,他的人马就在城在驻守,死伤惨重,手下只剩下二百来人。吴思南别人不选,单单选他驻守城外大营,会是巧合吗?我觉的不是,城内现有兵马数量,吴思南是知道的,在他上次来阅兵的时候,我侄子也将城内守军情况报给他了,许光达只剩下这么点人,吴思南在档案上可以看到。起初他说要一千人驻守北mén外大营,可最后明知许光达麾下只有人,却选了他。这是什么用意?” 说到这里,田生兰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吴思南选许光达镇守北mén外大营到底是何用意?等会再讲,我现在再来说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吴思南当时在提议由许光达掌管北mén外大营的时候,镇守北mén的秦南松表示反对,他的理由很充分,先是说自己镇守北mén,顺便将北mén外大营的指挥权一起拿来,便于防守;跟着又说许光达手下只剩下二百来人,根本不够用。按照常理来说,如此理由是很难回驳的,可这个时候,吴思南竟然提到前些天的张家口之战,还硬是将秦南松手下士兵临阵逃脱的罪名给坐实了。坐实之后,却只夺了秦南松守御北mén之权,让他的人马到城外挖壕沟、搭营帐,又命刘振友接管了本mén防务。当时我虽然不在场,一切只是听我侄子讲述,他说当时,他和秦南松吓得是一身是汗,就怕吴思南传来士兵对峙,吃空额、喝兵血、临阵而逃的事抖了出来。可结果吴思南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继续追究。冲着一点,我可以肯定吴思南已经察觉出张家口之战的大概情况,以及我侄子吃空额的事情。不过也是,我侄子在张家口的那点猫腻,只要身在其中,都能看出来,就是愿不愿意追究罢了。他说死了一万人,那这一战得何等惨烈,凭他那酒囊饭袋的样,能打的出来么。吴思南估计也看出来了,只是没追究。没追究的原因,一是收了我侄子的好处,二是多少也能猜到,我侄子在北京是有后台的。毕竟一天时间就丢了张家口,朝廷也没怪罪,若是没点人脉,估计脑袋都搬家了。吴思南仗着抓到我侄子的短处,让许光达守北mén外大营,夺了秦南松的北mén,换上刘振友镇守。秦南松是我侄子的亲信,这一点,吴思南不一定知道,但却能想到,毕竟镇守北mén是féi差,不是心腹,是讨不到这差事的。新换上的刘振友,其实也是我侄子的人,这一点吴思南初来乍到,知不知道很难说,若是知道的话,就说明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综上几点,咱们再看吴思南,他的做法是很有针对xìng的,把秦南松的差事换了,说白了是敲山震虎,给我侄子提个醒,告诉我侄子,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说。换上刘振友,如果他知道刘振友是我侄子的人,那就说明,他是告诉我侄子,刚刚只是立威,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如果他不知道刘振友是我侄子的人,那只能解释为随便找的人,没有什么特殊意思。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吴思南还是tǐng识相的,没有和我侄子为难的意思。现在再说前面的那个问题,吴思南为什么要让许光达北mén外大营了,张家口是个什么地方,寸土寸金,随便在地上抓把沙子,都挑出黄金的地方,吴思南也不会不知道。许光达是我侄子手下将领中最弱的,因为兵马最少,吴思南久经宦海,不可能不知道,许光达肯定最不得志。扶植这么一个人来镇守北mén外,这城外大营说白了,还不就是他吴思南自己的。这些天城外的情况大伙也看到了,都能用雁过拔máo来形容了,吴思南他不知道么,他比谁都清楚,每天几百两银子的进项,起码有一半以上落入了他的口袋。如果说一天三百里,一个月就是将近一万两,一年下来得多少。还不值这个呢,以前的张家口,出入关口是我侄子一个人说的算,现在他扎这么一个大营,而且他又是巡抚,这口子现在明摆着是两个人来管了,单给我侄子送礼好使么,不还得把他那份也带上么,要是不给钱,不管是出关、入关,肯定要被折腾死。看出来了吧,文人就是文人,心眼比武将多多了,赚钱的法子,有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烧的很漂亮,表面上增加了张家口的城防,暗地里有打击了我侄子,最实际的银子,也都捞到手了。人才呀,人才……” 经过田生兰的一番分析,吴思南定义为一个很有头脑的大贪官。 在田生兰说完,在座另外七人,基本上都在点头,认为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却有一位老兄没有点头,这位仁兄是王登库。王登库和监军赵岩,jiāo情很深,当然友谊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这时,只听王登库说道:“田兄,你的分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我确有一个疑问。” “王兄,你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刚刚小弟不也说了,大事为重,希望大家有更多的意见,这样大家可以集思广益,更加周全。”田生兰谦逊地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你说吴思南是为了钱,但我有这么一个疑问,这个吴思南是岳肃安排来的,如果这个吴思南只喜欢钱的话,岳肃会大老远的从福建把他调来么?还有一点,你刚刚也说了,就张家口你侄子的那点事,以及说阵亡一万官兵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岳肃也是带过兵的,何等jīng明,难道会看出去来么。岳肃一向眼里不容沙子,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侄子?他让吴思南来,不会是另有深意吧。” “这一点,王兄多虑了。既然提到岳肃,那我就先说说岳肃,岳肃确实眼里不容沙子,他来张家口,如果看出来了,那你想想,以他的xìng格,还不得直接把我侄子按到铡刀之下。就我侄子那熊样,估计什么都得说,估计连家小藏在我这里都得供出来,岳肃顺藤mō瓜找到我mén上,我能抵死不招,只是不知我下面的人有没有扛不住的。所以,说句实在话,岳肃要想动手,早就动手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田生兰刚把话说到这,所有的人都在连连点头,就连王登库都点头表示赞成。确实呀,以岳大人那脾气,要是察觉出张家口的事不对,肯定会直接把田秀按住,稍微一审,什么事也都审出来了,岂能等到今天。 “咱们再来说说为什么调吴思南来宣府当巡抚吧。”田生兰又振振有词地说道:“鞑子一日攻破张家口,来去如履平地,岳肃那也是有大找大的主,哪会难为一个副将,必然是要把宣府的巡抚给换了。咱们之前也说了,这很正常,不换才不正常了呢。再说那吴思南,他的底咱们不是也查了,岳党中人,宣府这么重要的地方,岳肃把自己的人安chā过来,难道不正常吗?那吴思南以前是福建巡抚,他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咱们不都已经了解了么,做事倒还公正,但难免也要捞点银子,这人喜欢去那烟huā之地,没钱能行么。现在眼下大把的机会,守着摇钱树,不去摇都往下掉银子,弯腰捡就是了,他还会嫌累,换谁能经得住这个。还有,那岳党的官员,咱们也不是不认识,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天下的官员,有几个会像岳肃那么不爱钱呀。” “田兄,你这话说完,小弟可谓茅塞顿开,事情不正是这么摆着吗?小弟多虑了。”王登库说完,竟然哈哈笑了起来,仿佛是在笑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大声发笑,其他的人,当然也明白是笑什么,都跟着大笑起来。 厅内笑了一会,范永斗才正sè地说道:“好了,田老弟的分析,你们也都听到了,谁还有不同意见呀。” “没有了!”“田兄分析的极为在理。”“我也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赞成田生兰的分析,没有异议。看到如此情况,范永斗又说道:“其实我也赞成田老弟的意见,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该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吧。王兄、靳兄,那货也就不用再存着了,这两天就出关,运往盛京。” “好,我们俩其实早就等不及了,东西都在车上,随时都能出发。只是小弟想多嘴问一句,发货之前,用不用先给那吴大人送点孝敬?”王大宇说道。 “这是自吴思南到任以来,咱们第一次发货,上来就孝敬。反而会惹人起疑……”说到这里,范永斗沉yín一声,思量片刻之后,才道:“经你这一提醒,我突然想出一条投石问路之计。” …… 第六十三章 瞒天过海 第六十三章瞒天过海 “大人,吴思南在张家口外设置了一座大营,并在营内挖掘壕沟、陷阱,作为张家口北mén外的屏障。4∴⑧0㈥5这座大营,用来阻拦鞑子,很是不错,但无形之中,也是给出入张家口添了个关卡。守营将领,每日征收过路银子,可谓雁过拔máo,大小通吃,只要身上有货,都要jiāo钱。而且收上来的银子,似乎能有一多半落入吴思南的手中。” 这一日,曹瑜又从张家口赶回,将在那里查到的情况,如实报给岳肃。 岳肃点点头,说道:“很好,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曹瑜答道。 “那你先下去休息,明天再回去,继续给我盯着。” “是,大人。” 曹瑜下去之后,岳肃看向下手坐着的蒋杰,说道:“先生,看来我当初是小瞧了他,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手段,看来张家口的那点猫腻,指日就能查出,六扇mén去那么多人,实在是有点多余了。” “吴思南的本事,现在已经展lù,确实是个干才,张家口的那点事,也会如大人所说,不日便能破获。可是,派六扇mén的人,属下觉得丝毫不多余,甚至还觉得不够。”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说?”岳肃随即问道。 “咱们对张家口的情况,其实也就知道个大概,吴思南nòng这个卡子,说白了也是méng蔽那些晋商的,想要在他们倒卖军需的时候,将其人赃并获。可先前咱们也说了,吴思南手下没有多少兵,他nòng出这个huā样,多少也有对张家口的将领分化、瓦解的意思,趁机收买人心。不过张家口的将领,大多都是田秀的人,在他麾下多年,不管心中都藏着什么心思,对他多少也是忌惮的。而晋商在张家口经营多年,一旦撕破脸皮,便是兵戎相见,吴思南到底能不能镇得住,实在不好说呀。所以,属下认为,六扇mén的人去,不但不多余,相反,大人还该亲自走一趟。”蒋杰说完,又是用微笑的面庞冲着岳肃。 “由我亲自走一趟……”岳肃沉yín片刻,说道:“以我现在的位置,如果一动,朝中官员必然知道,那些晋商,与朝里的人肯定有勾结,万一知道我去了张家口,怕是会更加谨慎,吴思南已经布好的网,极有可能白白làng费呀。[本章由为您提供]” “大人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暗中前往,给吴思南坐镇,方有可能收获全功。否则单靠吴思南一人,十有**是要功败垂成的。”蒋杰平淡地说道。 “若是暗中前往,就不能调动大队人马,如此前去,不也是杯水车薪吗?”岳肃不解地说道。 “大人莫要妄自菲薄,当今天下,‘岳青天’的名头扔出来,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兵。大人一到,张家口的官兵,谁还敢站在田秀那一边。而且大人这次去,不仅是要震慑张家口的兵马,更重要的是……”蒋杰顿了顿,才道:“站在张家口背后的靠山。吴思南将晋商偷运军需物资的事,抓个现形,大人可想过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军需物资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肯定是从各地监军,各地兵仗局手里买的。这要牵扯多少人,除了那些太监,封疆大吏也少不得牵连其中,还有朝中大员。真要揭开,他吴思南能顶得住这么多人的攻势么,整个宣府都会来bī他,宣大总督崔景荣甚至会首当其冲。定会让吴思南在张家口寸步难行,连奏折都不可能让他送进北京,最后栽他一个罪名,bī着他服毒自杀,都不是没有可能。大人,您不在那坐镇,能行吗?” 岳肃其实也想到,吴思南一旦查出晋商贩卖军需物资的事,会牵连很大,现在一经蒋杰这么分析,是深以为然,那个时候,被牵扯的官员必然狗急跳墙,如果真的由宣大总督出面,威bī吴思南的话,真把他给nòng死了,在搞些假象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先生所言不错,确是有可能如此呀,看来这张家口,我是真的要再亲自跑一趟了。只是,我这一天不去内阁,都会有人知道,总不能再一次装病吧。”岳肃说完,竟然笑了。 “就得装病,不仅要装,而且还要装的很像。但是,必须跟太后打个招呼,让她知道。”蒋杰说道。 “好吧,那就再装一次吧。” 深夜,一个黑衣人潜入岳大人的府邸,这个人似乎对岳府的地形很熟悉,熟悉到可以避开一切岗哨,并轻车熟路的来到岳大人居住的后院。 岳大人今晚和阮傲月睡在卧房之内,院子里还有小黑守夜,可令人不解的是,小黑竟然连叫都没叫,让黑衣人破窗而入,冲进岳肃的卧房。 岳肃夫妻毫无准备,被黑衣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岳大人身受重伤,夫人也挨了一剑,好在两口子都有武功在身,一边勉强抵挡,一边大声叫喊,很快铁虬带着护卫前来,才将刺客拿下。不想刺客竟然服毒自杀,通过毒yào,很容易判定,是斩龙帮的人。 刺客死了,尸体就留在岳大人府上,但真正见过尸体真面目的人,实在不多,只有岳大人的几名心腹。然而,岳大人夫妻遇刺的事情,很快在北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连那摆摊的小贩也知道,岳大人夫妻被斩龙帮的余孽给刺伤了。 消息能够传的如此之快,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顺天府、刑部等北京城所有衙mén的捕快,全部出动,到处查找斩龙帮的余孽。 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被刺,简直轰动朝野,岳党官员,那是心急如焚,纷纷赶到岳府去探视岳大人。岳大人当天也是要lù面的,一一接见,但显得伤势很重,也没怎么说话。其他党派的官员,以东林党为首,简直是幸灾乐祸,心中都在埋怨刺客,怎么就没一刀把岳肃砍死,还让他苟延残喘。眼下韩爌已经入阁,成为首辅,但有岳肃这托孤大臣在前面压制,韩爌说话基本上是不管用的,再加上阁臣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搞的韩首辅和个摆设也没太大的区别。 但岳大人的官职毕竟在那摆着,不管你和岳大人有没有仇,都得上岳府意思意思,不过岳大人也不是你说探望就准你探望的,想要进mén,起码要三品以上,达不到这个品级,爱上哪溜达就上哪溜达吧。 张嫣自然也知道岳肃遇刺受伤,现在的张嫣对岳肃增加了不少好感,尤其是一想到那三十来岁的面孔,两鬓已然斑白,那就有种莫名的心酸。听说岳肃受伤,张嫣凤颜大怒,责令东厂、锦衣卫全部出动,在城内搜查斩龙帮余党。并派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名果带着太医前去探视。 不过岳大人这是外伤,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总不能在揭开给你太医看看吧,最多也就是让你望闻问切。太医给出的结论是,岳大人的伤不轻,好在身体硬朗,并无生命危险,修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太医号完脉,被请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岳肃、刘名果和蒋杰,这个时候,岳肃突然对刘名果笑了,而刘公公似乎并没有赶到意外,也是会心一笑。 岳肃将自己诈伤,准备去张家口的事情,全盘拖出,希望刘名果帮忙转告太后,让太后不必太为自己的伤势担心,这不过是臣的瞒天过海之计。 刘名果现在和岳肃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从岳肃回来,他的地位明显有了提高,在司礼监,以前专mén逢迎邹义的人,也有不少倒向他这边。毕竟谁都知道,邹义老了,干不了几年了,岳大人权倾朝野,而且年轻,刘名果是岳大人的人,等到邹义下台,不管是司礼监和是东厂,估计都得是刘公公说的算。 讲完自己的意图,岳肃让刘名果回去,不必在府上逗留太久,以免引人怀疑。刘名果明白岳肃的意思,也就起身告辞,返回紫禁城,将岳肃的瞒天过海之计,如实转告太后。 为何要告诉太后,那是因为事情日后肯定会抖出来,那个时候太后才知道,肯定会对岳肃不满。而且现在告诉,太后也不会泄lù出去,反而还会觉得岳肃忠贞,事事不满着领导。 岳肃受伤,府上来来往往很是平常,但岳大人需要静养,你们探望过一次,也就够了,不用天天来看。过了一天,岳肃带着殷柱、铁虬、厉浩然、蒋杰、司马乔禹以及五十名贴身护卫悄悄离开岳府。都说这个时候来来往往很是平常,再加上他们走的很是隐秘,也没有引人怀疑,甚至岳大人连王命旗牌和三口铜铡都一并带上了。 不提岳大人悄悄赶往张家口,也就是这一天,张家口的靳记货行与王记货行,分别有四十辆骡车从货行出来,浩浩dàngdàng地朝北mén行去。 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属于大商行,向关外返货,一般也都是大手笔,别的商人联合组成商队出关,才几十辆货车,而这两家单独都能出几十车的货。 货车很快来到北mén,守在北mén的官兵,一见旗号,就知是王记和靳记的货车,谁都知道,这是有名的财神爷,都不需要刻意刁难,人家就会主动送上银子。 果然,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的管事,各自捧着一包银子来到城mén口,把银子往上一抵,守mén的将领那是立刻放行,至于说车上拉的什么,那是连看都不看。 货车一出城mén,往前没走上几步,便是城外大营了。 …… 第六十四章 虚实 第三卷]第六十四章虚实—— 第六十四章虚实 靳记、王记的车队出了城mén,便来到城外大营。~~他们两家的货车,那是旗号鲜明,许光达的士兵看到之后,也是欣喜若狂,财神爷来了,能不能高兴么。一辆货车五两银子,瞧这个架势,起码要有百八十辆。整个城mén口都挤满了,城内似乎还有,今天肯定能大赚一笔。靳记和王记的管事,也是自觉,上来就把过路的银子给jiāo了,负责收钱的千总,一垫份量,就知道是只多不少。 吴平属于监军式人物,现在这里的事务已经捋顺的差不多了,按理说,自己天天喝着茶水,等着收钱也就是了。可他倒是尽职尽责,每天都在营地盯着,帮忙指挥,出城一共有两条路,他和往常一样,吩咐士兵带路。 这两条路,算是比较宽敞的了,但一次也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走的路七扭八拐,要付出平日里几倍的时间才能出去。士兵前边带路,他们已经走熟了,每天全当锻炼身体,想想银子,也就不觉得累了。可和他相比,赶车的车把式就显得十分憋苦,哪里走过这种道路呀,绕来绕去,得打起平日里一百二十倍的小心,人家当兵的都说了,别上顺着他引得道路走,一旦偏了,掉进陷坑,可怪不得别人。 靳记、王记正好分两条路走,在营地里好似画龙一般,三四里地的距离,这样一走,顶得上十几里。吴平就站在原地观看,但凡过来的马车,都要经过他的身边,他并没有刻意去打量,瞧车上装的是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瞧一眼地面。 “车辙印不是特别深,看来里面的货物并不是特别重。”吴平很快确定了车上货物的重量,但每隔三五辆车,他都要再重新扫上一眼,已确定后面的车和前面的车,重量是否相同。 道路再难走,也总有走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家八十辆已经全部出了城。吴平这个时候,也能够断定,货物的重量,也是基本相同。 “八十两货车?”吴平心中冷笑,脸上确是不动声sè,眼睁睁看着这些货车离开营地,朝远方行去。 一天的工作终于完成,到了傍晚,城mén快要关闭的时候,许光达将今天的收入,按比例分成,哪些是该给手下人的,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孝敬吴大人的。给手下的银子,是每隔五天一发,给吴大人的是天天让吴平带回去, 吴平带着一包银子,回到巡抚行辕,行辕就设在东城,是田秀给安排的地方。吴平回来之后,直接去见吴思南。 吴大人正在huā厅用饭,吴平都是这个时候来,因为是亲随,所以也不用通传。进mén之后,吴平先是请安,然后把银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四下张望,见没有外人,便凑到吴思南的桌旁,小声地说道:“大人……今天有动静了……” 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一天,你也累了,坐下一起吃吧。” “多谢大人。”吴平搬把椅子,坐到桌子边上,又小声说道:“靳记和王记一共出了八十车货,按照大人的吩咐,二百辆以下,就当没看到,所以属下就让他们过去了。还按大人意思,随便看了车辙印记,似乎并不是特别沉重,里面装的是什么,只听靳记和王记的人说是瓷器,没有其他。我也没让人你翻看,守营的士兵也就按照惯例,看了眼第一辆车,就放行了。” “做的很好……”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吃饭,多吃菜。就按我的意思做,看着点车辙,还有像这百八十车的,再经过时,仍当没看到,把他放了。” “是,大人。” “范兄,咱们的货已经全都出关了,还和以前一样,也就是多huā了一份买路钱,城外的守军并未留难,收钱就带路。” 吴思南那边在吃饭,范永斗的府上也在吃饭。范永斗、靳良yù等八人全在,刚刚这话,就是靳良yù所说。 “如此说来,吴思南整这么一出,还真的是求财。这样就好,不管他有多大的胃口,咱们都能让他吃饱。”范永斗得意洋洋地说道。 “范兄,照你的意思,咱们接下来可以真的出货了。”王大宇说道。 永斗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咱们今天一次出的货,抵得上一般的商队了,这事吴思南肯定会知道。他既是求财,对待我们这等大户,你们猜他会怎么样呢?” “不出意外,等咱们下一次出货,如果还是如此数额,他肯定会故意为难,让我们主动行贿。”靳良yù说道。 “不错。大家都是明白人,有钱大家赚么,以前的巡抚,咱们不是也喂了,他现在来了,当然也不差他那一口。这样,靳兄、王兄,你们二位等会就回府,每人给他准备一万两银子送过去。到了之后,也不用多说什么,把钱放那,客套一番就走。他是聪明人,没有什么不明白的。”范永斗说道。 “范兄放心,这等事情,我等会做。” 当下,王大宇与靳良yù草草吃过饭,便匆匆回府,让下人准备好银子,便赶往吴思南的总督行辕。二人没有一起登mén,前后脚的错开,一个一个的去,就如范永斗所说,把银子放下,客套几句,就告辞离开。吴思南也不留人,等这两位先后走了,反而笑了起来。 第二天,张家口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异常,还和往日一样。可到了下午,吴思南突然派人给田秀送信,告诉他明日带着张家口众将,到行辕议事。关于议题,也jiāo代的很是明白,是招募新军的事情。 张家口的兵马需要补充,朝廷也下了明文,先从宣府军户中挑选,要是不够,再就地招募百姓,补齐人数。征兵是大事,吴思南找田秀商量,也是无可厚非。 次日清晨,田秀带着麾下众将,赶到巡抚行辕议事,而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也是今天早上,拉出大批的货物。 一辆辆马车、骡车从货行出来,直奔北mén。张家口不过是个堡子,虽然繁华,但街道并不是那么的宽敞,随着出来的车辆越来越多,街道也变得越发的拥挤。靳、王等八家货行经常大规模的出货,这在张家口也不算是稀奇的事,顶多也就是影响jiāo通。 今天押货的,也不再只是两家货行的管事,靳良yù、王大宇是亲自出马。两位老板坐在马车之上,走在最前面,货车全都跟在后面,每家都有二百辆货车,光押运的伙计,都有上千。 来到城mén之前,王大宇与靳良yù亲自下车,示意手下把银子送过去,他们亲自出面,打赏岂能少了,一共四包银子,每包都在百两以上。 官兵收了钱,跟着连声道谢,让开道路,也不检查,就放行过关。 王大宇与靳良yù走在前面,出了城mén,城外的官兵当然也有认识两位大老板的,负责收钱的千总,过来点头哈腰,两位老板一摆手,马上有伙计把银子送来。 “听说过一辆车要五两银子,我们两家这次的货物加起来,一共是四百一十三辆,你们也都不容易,这里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多出来的数,赏给弟兄们喝酒吧。”王大宇摆出一副仁厚长者的模样,和蔼地说道。 “多谢王老板,多谢靳老板。小的这就安排你们的车辆过去。”千总喜笑颜开,让手下的官兵把银子搬走,然后命令士兵前边引路,带着车队前进。 吴平也在这边,他看的清楚,心中暗自冷笑,“大人猜的不错,他们今天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还好已经做好准备。” 士兵领着车辆前行,地面都稻草铺的,看起来差不多,一般来说,都是凭着记忆,看着草堆上有没有明显的石子辨明道路。当然,现在草已经被压得差不多了,凡是能走的地方,稻草都被压实,很好辨认。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士兵按照这些天mō出的规律引路,可走着走着,突然间发现有点不对。因为顺路走到这里,应该是往左拐,不过左边的稻草上,却出现一块明显的石头,如此一来,他登时愣了,跟着目光一扫,前边的道路没有石头,而从那里往左拐的地方,也没有石头。 看到如此情景,士兵心中暗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还得往前走一步。 他们的工作也不是只领一条道,要知道这座大营走直线都四里地,绕这么多圈走,也就相当于走了十里,到了另外一头,岂能马上赶回来,势必要休息一会,等到有车要入城,再领着入城的车走进城的道路。如此走法,肯定会有点懵圈,不能做到完全掌控。 他多走了一步,才向左拐,后面的马车也要跟着多走一步,才能拐弯。马儿跟着一拐,车轮也要跟着碾过去。车厢的距离肯定要比拉车的马宽上不少,等车轮一过去,突然碾了个空。车上的货物可等沉重,这一失去平衡,立时就朝右侧栽去。马儿被车一带,也跟着朝右边倒去。 “哐!” …… 第六十五章 动手 第三卷]第六十五章动手—— 第六十五章动手 “哐!” 马车狠狠地向一旁砸了下去,旁边的壕沟并不是很宽,车上箱子壕沟的边沿上,发出一声巨响。 紧跟着,就听“哗啦啦”地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车上装的东西全都散了出来。领路的士兵看的清楚,车上蹦出来东西不是别的,全都是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 他们虽然走的距离挺远,但全都是画龙,直线距离也就几百米,营地里的巡哨士兵和守在营门的士兵全都听到声音,连忙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带路的士兵也懵了,随即喊道:“车……车翻了……车里全都是兵器……” “啊……”一听到最后这句话,一众士兵全都哗然。 在刚刚车辆被引路士兵领着,向对面走去的时候,靳良玉和王大宇本来已经坐回自己的马车上,初春时间,天气还挺凉的,车上暖和,作为老板,自然不能在外面凉着。刚刚马车摔倒的时候,谁都听到了响声,两位老板也不例外,连忙挑开车帘,朝事发地点观瞧,几乎是在前面带路士兵回答的同一刻,站在马车前面能有三步来远的吴平以及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突然动了。 吴平一个箭步朝王大宇的车上抢去,青年则是一个箭步,朝靳良玉的车上抢去。马车前面有车夫,边上还有侍立的家丁,但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马车摔倒的地方所吸引,根本没有留意这二人的突然行动。 吴平窜上马车,肋下佩刀跟着出鞘,瞬间架到王大宇的项上。青年也是一样,抢上马车,腰刀出鞘,指着靳良玉的胸口。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王大宇大声喊道。 王大宇和靳良玉的手下,也都缓过神来,亮出兵器,将马车围住。吴平一把将王大宇从车厢里拽出来,刀压在脖子上,大声说道:“刚刚的话,难道没听到么,那货车之上掉出来的全都是兵器!押运军需出关,你们这是意欲何为?弟兄们,还不快快动手,将他们给我拿下!” 营门空地这块,聚集着官兵和货车,官兵之中有五十人是吴平从巡抚衙门带来的,现在吴平一嗓子,那些士兵纷纷举起兵器向前冲去,将围在马车旁的货行护卫给围住。并一起大声喊道:“弟兄们上呀!把这些私运兵器的贼子给拿下!” 吴平的手下动了,守营千总这时却有点懵了,许光达今早已经开会去了,现在管事的就是他了,临行前许光达倒是有嘱咐,让这千总事事听吴平调遣,不过却也没想过会出这么大的事。千总见吴平及其手下已经上了,自己没有不上的道理呀,否则怎么交代,只好抽出兵器,喊了声,“弟兄们给我上,把那些偷运兵器的人先拿下!” 既是朝廷官军,拿下走私的商人也是情理之中,至于说怎么善后,那是巡抚大人他们的事,如果趁机勒索这些商人的银子,估计自己也有分润吧。 千总手下的士兵,在这里也有一百来号,和吴平的人合在一起,将近二百人。王大宇和靳良玉的伙计,现在出来的能有将近五百,但却十分分散,基本上都是护卫在各个马车边上,有的已经随着马车进营地了。 进营地这些,见情况不妙,纷纷往回跑,准备帮忙。可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地方有陷阱,什么地方没有,仓促之间,就听“蓬、蓬、蓬……”地一连串响声,估摸能有三分之一都掉进陷阱里了。其他的人见到这一幕,便不敢乱跑了,只能小心翼翼,顺着来路返回。 还没来得及出发,正在营门口空地的伙计,倒是急忙上前增援,和官兵抵在一起。 吴平见对方有意反抗,大声喊道:“你们东家已经落入我手,谁敢造次,我现在就砍了他!识相的赶紧蹲下,否则便是对抗官军,意图造反,要格杀勿论的!” 吴平喊完这话,又冲着城上大声喊道:“城上的守军听着,还不快些下来增援,将这些私运军需的匪类拿下!” 下面的情况,城上的官兵看的是一清二楚,他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向守城的千总汇报,征求意见。刘振友开会去了,这里千总大人说的算,这位仁兄一时间也是迟疑不定,当听到吴平的喊声之后,仓促间只能下令说道:“弟兄们,下去帮忙,先把货行的人拿下再说!” 毕竟自己是兵,而城外大营的守军都是自己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遇到了麻烦,怎能不施以援手。即便是收了货行的钱,那也没有办法呀,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货行的人和自家人打起来,明摆着货行的人比城下的守军多,要是真把城下的守军杀了,自己在城上眼睁睁地瞧着,却不去帮忙,如此罪名,自己一个小小的千总哪能背得起。主将不在,出了事全都是自己扛着,自己是兵,只能先按照兵的做法来做事。 城下的守军一下来,城门这边登时就乱了,两家货行还有一半的货车没出去呢,官兵凶神恶煞,而且人数也多,那些伙计得不到外面的命令,不知该不该动手。犹豫的功夫,站在前面的,就被下来的官兵按住好几个。当然也有官兵和伙计四散前去报信,搞的拥挤的街道,更是混乱。 已经被制住的王大宇和靳良玉现在心中叫苦,本来可以顺利过关,没想到车竟然翻了,车上的东西掉出来,朝廷的官兵岂能当作没看到。眼下自己被擒,要是让手下乱动,自己搞不好要丢掉性命,可要是不加以反抗,手下人也要跟着被抓,而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实在难说呀。 二人的脑子飞快旋转,思考着对策,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官兵布下的局,实在难以确定。但架住自己的人,肯定是吴思南的手下,难道是吴思南事先准备好的。可也不像呀,上次出货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动手,车辆能够平安而过,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王大宇和靳良玉拿不出主意,但他二人明白,现在要是命令手下打杀官军,自己以后也就真的没法在大明朝混了,而且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千万不能冒险。而在他俩思考的时候,涌上来的官兵已经把群龙无首的伙计们逼退好几步,他们的马车周围,已经没有自己人了。 硬拼看来是不行了,王大宇料想,现在的情况,肯定会有人给范老大送信,到底怎么办,还是让范老大来拿主意吧。靳良玉和他想的一样,所以也没吭声,不说让伙计束手就擒,也不说上去厮杀。 这些伙计,并不都是这两位老板的手下,还有一些是范永斗他们的人,眼看着如此情况,也不知该怎么办?两位老板被擒,也不给个话,到底打不打,而官兵步步逼近,他们只能向后退,很有一点投鼠忌器的味道。可以说,真要拼命动手,他们也不怕官兵,在塞外押货,遇到强盗在所难免,面对来袭的悍匪,他们都不畏惧,更别说是这些酒囊饭袋了。 官兵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也就好在许光达手下的这点士兵,见过大场面,在鞑子破城的时候,都守在城上,属于死里逃生,而且边军本来就有一些战力,再加上经过血战洗礼,在面对人多势众的货行伙计时,也不畏惧。一个个平端长矛、举着战刀,小心戒备,缓步逼压,如果对方反抗,他们为了保命,也得死战不是。 城外形成对峙,城内比较乱套,守军堵住城门,并沿着这条街道抓人,货行的伙计无人指挥,看情况不妙,只能逃跑,赶回货行。 其实都不用报信,范永斗早就派人在暗中盯着呢,现在已经赶回范记货行。当然,吴思南的人,也在暗处盯着,早在第一时间,跑到巡抚行辕。 巡抚行辕二堂,此刻正在开会,讨论征兵事宜。将领们各抒己见,正研究的功夫,有探子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吴思南听到这话,立时急切地大声问道。 “王记货行与靳记货行今早带货出城,不想车上运的竟然是军需物资,现在城门处已经打了起来,一片混乱,还请大人定夺!”探子大声说道。 他这话,堂内众将听的是一清二楚,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田秀,登时就懵了,头上渗出冷汗。 “竟有这等事!”吴思南故作镇静,大声说道:“朝廷明令禁止倒运军需物资,一旦发现,按通敌、造反论处。王记货行与靳记货行竟如此大胆,简直是反了。刘将军,城门乃是由你守卫,本部院再给你一百精兵,你立刻前往镇压,将这些贼子全部擒拿归案!事成之后,本部院必有重赏!” “末将遵命!”刘振友正一头雾水,但此刻巡抚大人突然命他前去拿人,他岂敢不尊,连忙躬身领命。 紧跟着,他又听吴思南大声叫道:“吴安,快点一百人随刘将军前去北门!” “属下遵命!” 这一百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吴安在门口迎着刘振友,然后带着一起出了巡抚行辕,前往北门。 今天四更,12000字,小翼承认,自己又财迷了。谢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小翼一定会努力码字,争取写的更加精彩。 …… 第六十六章 对策 第三卷]第六十六章对策—— 第六十六章对策 刘振友奉命带着吴安及巡抚行辕的一百护兵前往北门镇压。一路之上,这小子都在寻思,自己该怎么办。 张家口的水到底有多深,作为一个游击将军,刘振友是不可能全然了解的。在他心中,这些晋商肯定是买上买下,田秀是田生兰的侄子,势必会站在晋商那一边,宣府的官员,也该被喂饱了,估计连宣大总督也有份。张家口一日失踪,朝廷没有问田秀的罪,只是把原先的宣府巡抚给换了,看来朝中是有人为田秀说话的。可到底是些什么官,刘振友自然不会清楚,但知道的这些东西,就已经够厉害的了。 前任副将常震潭就是因为扣了范永斗的货,结果丢了性命,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巡抚大人派自己去拿人,结果会怎么样呢? 当然,吴大人不是副将,想要动他,远比动常副将难的多。但现在不是衡量这些晋商能不能动得了吴大人,而是要揣摩吴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这等倒运军需物资的事,看似严重,但要是上下其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容易的很,关键在于吴大人的意思。 人抓了之后,吴大人是想动真格的,把事情审明,奏之朝廷,还是打算借此要挟晋商,大发横财呢?要是动真格的,晋商肯定不能束手待毙,势必会有一场生死博弈,虽然不会是现在公然和官兵对抗,但也就是在这一两天。要是吴大人赢了,倒还好说,自己奉命拿人,属于有功之臣,可要是输了呢,别看自己是个跑腿的,估计也要沾包。 可吴大人要是不想动真格的呢,抓人之后,多要些钱,也就罢了。这等事情,自己奉命行事,吴大人肯定会有赏赐,北门的差事,是吴大人给了,经此一事,自己也算是傍上吴大人这个靠山。而张家口以后,吴大人说话的份量,也肯定会盖过田将军,谁也不敢再为难自己,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要是因为这件事过后向我报复,那和报复吴大人有什么区别呀,谁也不会傻到去做这等事。 权衡一番,刘振友确定了方向。不管吴大人是怎么想的,自己现在要是不动手,到了北门把人放跑了,自己是必死无疑。毕竟在自己身边,都是吴大人的手下,自己怎么做,人家看的清楚,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既然只能动手,那就要往好地方想了,吴大人不是真心想要晋商对着干,只是求财,起码在这些天可以看得出,吴大人还是比较贪财的。 千里为官只为财,既然心思一样,更得拿人了。拿定了主意,刘振友与吴安等人也来到北门之外,那里的官兵看到主将到来,也有了主心骨,纷纷上前询问,该当如何去做。刘振友毫不客气,当即下令,先把人拿了,并带上十车货物,连同人犯,一并押往巡抚行辕。 有了明确的指定,士兵再不含糊,将已经抓住的人,绳捆索绑。刘振友和吴安又带兵出了城门,城外正在对峙,刘振友的兵马一到,全力拿人,城外的士兵也有了主心骨,再不客气,两厢一动手,当时就把那些伙计的兵器全都缴了。 货行的伙计见到官兵人多,自己的主家也不放话,只得束手就擒。 吴平和那青年把王大宇、靳良玉押下车来,与吴安、刘振友汇合,打道前往巡抚行辕。北门也暂时封闭,禁止任何人进出。 这边干净利索,完全在吴思南的掌握之中,他的一石二鸟之计,可谓全部奏效。何为一石二鸟,就是在这城外设营、挖壕沟。先是通过更换将领,对张家口的守将进行了分化瓦解。要是守城门的还是秦南松的人,事情绝不可能这么顺利。而挖壕沟呢,抵御鞑子是假,绊翻货车才是真。这样一来,可以令人无法确定,吴思南到底是不是有意针对,车翻之后,不是军需,全当没事发生,而车翻之后,露出军需,那咱就不客气了。偌大的营地,到处是壕沟,都是以石子标记,想要做点手脚,太容易不过,吴平只需要把那原先明显的石子往边上拨一下,就能改变路线。道路有限,差上一点,就有可能出事。哪怕这里不翻,再往前走几步还得翻。 范永斗的府上,现在却是热火朝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田生兰、王登库等人不可能没听到,一个个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跑到范永斗这里。 “范兄,王大宇和靳良玉被拿了,咱们的货也全都被扣了,这可怎么办呀?” 不管是谁,一上门见到范永斗,说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范永斗此刻也正头疼着呢。消息是最先报到他这里的,但具体情况也只知道个大概,城外的官兵本没有为难,意思一下,便带路出城。只是走了一半,马车翻了,兵器洒了出来,才闹出了这等情况。事情是不是巧合,实在难以确定,但车上的军需物资漏了,守营的明军动手擒拿,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谁也不敢当成没事把你放了,毕竟那么多眼睛瞧着呢。难以确定是不是吴思南有意针对,就难以确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可以说,如果这是官兵硬行把军需搜出来,再行扣押,范永斗毕竟会采取极端措施,孤注一掷。但这不像是吴思南刻意为之,一切似乎还有得商量,把人拿了,把货扣了,也不能说就一定要来真的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范永斗让田生兰五人莫要惊慌,思量一会,说道:“我看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咱们做两手打算。第一,请监军赵岩走一趟巡抚行辕,和吴思南沟通一下,希望能够不了了之,让他先带上五万两银子,看吴思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吴思南愿意,银子不是问题,还可以再给。第二,立刻派人去宣府和阳和,分别通知宣府总兵米之焕、监军肖凤忠和宣大总督崔景荣,请他们马上过来,如果吴思南不识抬举,就让他们出面。反正他们和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有事,他们也别想好了。另外,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个杀手锏么,田生兰,告诉你儿子,把那小子给我看好了,现在不能让他出去,关键时刻,还能让他老子出面。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吴思南能够应付得了!” 这里介绍一下阳和,明朝时阳和不过是大同府下一个县,因为有卫所,也被称为阳和卫。这个地方看起来并不起眼,确实宣大总督的治所所在。 有人要问宣大总督的治所怎么一不在太原、二不在宣府、三不在大同,偏要设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主要也知道说是地理位置比较重要,夹在宣府与大同的中间,所以宣大总督的治所就被设到了这里。当然,宣大总督想来也不会愿意在这办公,但没有办法,在隆庆四年,皇帝就把宣大总督的治所定在这里。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 “范兄,您的主意,也不是不好,但是不是落后手呀。小弟以为,这么做会让吴思南占得先机,一旦他先送折子到京城,那可怎么办呀?”田生兰说道。 “他要是这么做,那就是想要咱们的命了。这样,你现在就派人去巡抚行辕给我盯着,要是他直接派人送信去北京,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点齐人马,杀进行辕,把吴思南先给砍了,然后率众出关。这里的事情,就交给米之焕和崔景荣他们自己善后!”田生兰说道。 “范兄这话说得对,我这就安排人去盯着,一旦吴思南敢派人去北京报信,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和他拼了!”田生兰大声说道。 “范兄、田兄,你们的意思,小弟明白。但小弟以为,吴思南自二到张家口之后,先后玩了这么多花样,十有**是有意要对付咱们。就像刚刚田兄所说,咱们按兵不动,先让赵岩出马,再请米之焕和崔景荣到来,似乎真的很落后手。米之焕和崔景荣要是来了,一旦商量不妥,咱们再想强攻巡抚行辕,那就没有机会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咱们这么做。吴思南不比常震潭,随便按上一个罪名,就能给做掉,他是巡抚,想要给他定罪,那要押到北京,三法司会审的。照我看,不如现在就点齐人马,杀进行辕,把吴思南先除了,然后咱们逃出关去,投奔大汗,看崔景荣他们怎么善后,要是能风平浪静的话,咱们再回来。”王登库说出自己的意见。 “不行!”田生兰连忙说道:“这可不行,吴思南到底是有意针对,还是一时巧合,实在难以确定。咱们要是一上来就铤而走险,事情可就闹得太大了,你想,现在田秀等一众将领还在吴思南府上议事,咱们这要是打去了,这些人能不能保住性命,实在难说。要是都死了,朝廷追查下来,怎么解释?关口未破,关内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只要一查,就能查到咱们的身上。怕是从此之后,我等再也无法在中原立足。” 吴思南要是死了,要是田秀等将领活着,起码张家口的兵马来可以指挥,不至于混乱,到时朝廷追查,可以找出一百来种理由,实在不行,也可以把实在推到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身上,田秀顶多摊一个护卫不周的罪名。别的人不至于受到太大的牵连,可若是张家口的将领全都死了,城内必然大乱,事情也会闹得无法压制下来,就如田生兰所说,他们再也无法在中原立足了。 “田兄,你都说了,田秀他们都在吴思南的行辕议事,怎么就这么巧,偏要今天议事。吴思南这么做,明摆着是料到咱们今天打算出货,在营地设下机关,引马车翻到。要不然,天天过车,没一辆出事的,怎么就咱们的翻了。吴思南把田秀他们招进府来,也是摆明架式,让咱们投鼠忌器,不敢杀进行辕,跟他死战。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证明,吴思南就是要跟咱们做对。”王登库说这番话时,声音很是响亮。厅内众人听罢,一个个都不由得点起头来。 “好了,王兄……”范永斗靠到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然而事到如今,只能说咱们是低估了那个吴思南。正如范兄所言,现在真要鱼死网破,代价未免太大了,但凡有一线转机,咱们都不能这么做呀。还是按照刚才订了计划行事吧,只是要一点,绝不能让吴思南把消息送进北京。凡事巡抚行辕出来的,只要出城,就格杀勿论!” “是!” 巡抚行辕。 后堂之内,吴思南显得比较镇定,但和他相比,田秀等将领一个个是战战兢兢,尤其是田秀,脑瓜子上已经满是冷汗。 终于,堂外传来脚步之声,一名士兵走进门来,跪地禀报,“启禀大人,刘将军已经将人犯押回来了,正在外面等候大人传唤。” “让他们进来。”吴思南平淡地说道。 “是,大人。” 士兵退下,不出片刻,刘振友、吴平、吴安以及几名护兵将王大宇、靳良玉带进堂来。 “末将刘振友已经将人犯带到,特来缴令。”刘振友一进门,就躬身大声说道。 “情况到底如何?”吴思南问道。 “靳良玉和王大宇私运四百余车军需物资,有兵器和铠甲,末将提回十箱,又将靳良玉、王大宇以及其党羽全部押回。” “刘将军,你做得很好,退到一旁休息吧。” 吴思南向刘振友摆摆手,刘振友道了声“多谢大帅”,便退到自己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吴平、吴安给吴思南见礼,然后径直走到吴思南身边站着,下面的护兵,则是打算把王大宇和靳良玉按跪在地上,可吴思南却是一脸微笑地说道:“莫要这么粗鲁,还不赶快给两位老板看座。” 护兵不明就里,见大人这么说了,便赶紧搬来椅子,请王大宇与靳良玉坐下。这两位见吴思南这么客气,紧张的心情也就平复下来,赶紧满脸堆笑地说道:“多谢大人。” “二位不必客气。只是二位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本部院为难呀。”吴思南摇头说道。言罢,他顿了片刻,跟着又装着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你们二位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为何如此糊涂,要贩运军械出关呀,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呀。” “大人,小人实在糊涂呀……”王大宇和靳良玉也不坐着了,直接跪倒在地,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起来。“小人也是一时让钱迷了心窍,才干出这等糊涂事,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小人一定感激不尽,再也不敢了……”两个人看到吴思南为难的样子,马上料定,吴思南这是打算管他们要银子,只要能大事化小,钱的事好说。 “本部院倒是有心大事化小,当作无事发生,怎奈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军中都已知晓不说,城内的百姓估计也都知道了。还有,在座的这几位,都是忠于朝廷的将领,本部院即便有心回护,也怕他们不答应呀。”吴思南仍是故作为难地说道。 “小人与王兄久在张家口经商,和几位将军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几位将军对我等也是较为了解,知道我等奉公守法,从不作奸犯科。这一次实在是被钱冲昏了头脑,还望大人给我二人一个机会,我二人保证,万不会再有下次。”靳良玉说完,开始冲上磕头,王大宇也跟着,一起给吴思南磕头。 “大帅,靳老板和王老板平日里确实是奉公守法,从未有过类似之事,想来也正如他们所说,一时被钱迷了心窍。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希望大帅能够法外施仁,念在他们往日……”田秀连忙帮着求情,他本想说“念在他们往日功劳”,可一时也想不出二人到底有什么功劳,最后只能含糊其辞,接着说道:“饶他们一次,末将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下次。” 见田秀愿保,秦南松也赶紧出声附和,“大帅,末将也愿意担保。” 和他二人相比,参将廖飞与许光达、刘振友却没有马上表态。平时也没收你们什么孝敬,这时怎能轻易为你们说话,现在要看坐在上面那位大人的意思,要是巡抚大人有意放人,咱们就跟着帮帮腔,要是巡抚大人不想放人,咱们现在表了态,岂不是把自己扔进去了。再者说,现在一定要站对立场,眼下明显巡抚大人占据主动,自己傻乎乎地站到田秀那边,巡抚能高兴么。 所以这三位,现在是一句话也不说。 吴思南看在眼里,是心中暗喜,若是五名将领一条心,这事还有点麻烦,既然各怀心思,自己方能游刃有余。吴思南继续苦着脸,摇头说道:“不好办、不好办呀……众目睽睽,事情一旦宣扬出去,本部院不仅无法向朝廷交代,怕是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王老板、靳老板,本部院实在有些爱莫能助呀。我看这样,你二位不如如实招认,这么多军需是从哪里来的,又要贩卖给谁,本部院届时具本奏知朝廷,定会设法为二位开脱,希望朝廷能够从轻发落。” 什么?让我们招认!要是实话实话,奏明朝廷,凭你怎么开脱,能够管用?靳良玉和王大宇恨不得当场开骂,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哭诉,“大人,这事若是奏禀朝廷,我等必然性命难保。还请大人莫要奏明朝廷,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我等能够得以活命,定当痛改前非,对大人也是感激不尽呀。” 干脆,这两位豁上脸了,直接公开贿赂。 “这……这怎么能行……吴某受朝廷厚恩,结草衔环尚唯恐不及,怎能欺君罔上。这般大事,即便我不去说,怕是也有人去说,张家口有监军、御史,这事现在怕是已经传进他们的耳朵了。” 吴思南的话刚刚说完,这功夫,堂外便有士兵进来禀报,“启禀大人,张家口监军赵公公前来求见。” “你们看看,这说曹操,曹操不就到了。还不快快有请。”吴思南显得有些紧张地说道。 “是,大人。” 士兵转身下去,不大功夫,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太监跟着士兵来到二堂,在这太监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监军赵岩,走进二堂的他,老脸拉的和鞋拔子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登门求见,你吴思南竟然敢不亲自出门迎接,你当你是谁呀,不就是一个破巡抚么,要不是咱家有事找你,现在就掉头走了。哼! 见赵岩进门,田秀等一干将领纷纷站起身来,给监军施礼,吴思南也站了起来,但只是拱了下手,说道:“赵公公大驾光临,吴某公务缠身,未能远迎,还请公公莫要在意。” “罢了罢了,巡抚大人公务繁忙,咱家是清楚的。”赵岩一边说着,一边大咧咧地走到下手空置的椅子旁,然后一屁股坐下,那态度,真是极为嚣张,仿佛根本没将吴思南放在眼里。 赵岩嚣张也有嚣张的资本,他的干爹是宣府监军肖凤忠,而肖凤忠的干爹则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张迢瑞。内官监是管内廷营造、皇家庆典等事务,前文说过,也是个肥差。在十二监里,仅次于司礼监和御马监,坐上这个位置,也就相当于大内的第四号人物,仅次于邹义、刘名果、曹化淳。在岳肃丁忧还乡之后,刘名果很不得志,善于伪装的他,变得极为低调。如此一来,第四号人物张迢瑞便崭露头角,拜在门下的不计其数,甚至还被鼓吹为邹公公的接班人。压根就把刘名果和曹化淳给忽略了。 有这么一号人物给撑腰,赵岩当然不会把吴思南瞧在眼里。坐下之后,他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吴大人,听说今天早上靳老板和王老板的货被你扣下了。” “公公也听说了,是呀……我刚刚也在说呢,他们两位运的是军需物资,朝廷有明令,但凡私运军需物资出关的,一律按通敌、造反论处,是要抄家灭门的。”吴思南也坐了下来,仍是满脸为难地说道。 “听说是出城的时候,马车摔了,散出来一些,被城外的官兵看到,才给截了下来。吴大人,是这回事吗?”赵岩说道。 “确实如此,公公真是消息灵通。”吴思南说道。 “还好吧,也不算太灵通,多谢吴大人夸奖。其实么,出塞经商,经常能遇到鞑子的盗匪打劫,商队带些兵器防身,也无可厚非,不就是一车兵器么,自己使用,又能怎样,吴大人莫要小题大做。”赵岩淡淡地说道。 很明显,他这是提醒吴思南,就这么判了吧,全当是防身兵器,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可是……我的手下在过去缉拿之后,曾翻查过其他车辆,那些车上也都是兵器呀,好像还带回来十车,是不是呀?”吴思南说着,看向刘振友。 “是……”见吴思南看自己,刘振友只好小心地答道。 …… 第六十七章 翻脸好比翻书 第三卷]第六十七章翻脸好比翻书—— 第六十七章翻脸好比翻书 刘振友现在都有些糊涂了,监军赵岩明明都给吴思南借坡下驴的机会了,甚至连借口都帮着想好了,可现在吴大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如果是想要钱,这次的事情过去,王、靳两家绝对少不了孝敬,可现在要是把事情弄僵,最后要怎么收场呀。 在刘振友的心中,他可不认为吴思南的力量能够大的过张家口的这些晋商,以及这些晋商背后的人。只是吴思南现在问了,他也不能不答,但回答的声音,明显没有什么底气。 待刘振友答应,吴思南跟着就说道:“刘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说扣在北门那边的货,但就本部院这里的,就有十箱之多,这么多兵器、铠甲,够多少人用的,我看足够装备上万兵马的了。赵公公,本部院现在就已经够为难的了,也不知本部院上本叙完实情之后,再为王、靳两位老板求情,陛下会不会恩准。” “吴大人,您到底会不会当官,会不会审案子呀?”赵岩冷笑地说道:“如果吴大人不会审案的话,我看还是把案子移交给咱家吧,咱家一定会把案子办的妥妥当当,绝不会令吴大人为难。” “赵公公,这话您说的就不对了,本部院疏理宣府地方,上马管兵、下马管民,这等案子,既然出在宣府治下,理当由本部院来审理。再者说,案子由谁来审,怕似也轮不到公公吧,公公不过是监军,军营里也不过是管理军需供给,监督将领,皇上并没有给公公审案子的权利吧。”吴思南嘴上这么说,脸上竟然还是弄出一副为难的颜色。 听了这话,赵岩差点没气死,他咬着牙,憋着气说道:“吴大人,你……你……” ‘你’了半天,赵岩才顺了口,想出说辞,“你不是说咱家是管理军需供给的么,那被你扣下的兵器、铠甲不就正属于军需么,咱家来管有什么不对?这事你不必再管了,一切由咱家做主,到时自会给朝廷、给皇上一个交代。” “军需供给是公公来管,但本部院想多嘴问一句,现在被扣下的军需物资是从公公那边出来的么?要不是从公公那边出来的,公公凭什么来管呀?”吴思南摇头说道。 “你……”让吴思南这句话塞的,赵岩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自从到张家口做监军,还从来没用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呢。“吴思南,照你的话说,要是这些军需是从咱家这里出来的,那咱家就有资格管了?” “正是。”吴思南说道。 “好,咱家现在就告诉你,这些军需物资就是归咱家管的。你满意了吧,人可以让咱家带走了吧,案子可以移交给咱家了吧!”赵岩愤愤地说道。 “原来这些军械是公公的呀,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多了。”吴思南突然微微一笑,扫了堂上众人一眼,问道:“公公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吴思南问出这句话后,整个大堂之上,竟再无一人敢出声。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呀,谁敢回答呀? “刘公公,你说这些军械都是你的,可能声音小了点,他们都没听到。不知道,您老可否再重复一遍。”吴思南笑着说道。 赵岩也是没把吴思南放在眼里,尤其现在,已经是火撞顶门,更加不会去考虑太多。当下,他扯起嗓子,大声叫道:“这些军械都是咱家的……”说话的同时,又伸手指向田秀等人,接着又道:“你们有什么可害怕的,就告诉他听到了,咱家现在要把人犯带走!” 待赵岩话音落定,吴思南略微等了片刻,又再次扫向堂上众人,说道:“赵公公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田秀见赵岩如此盛气凌人,胆子为之一壮,第一个大声说道。 他一发话,秦南松马上跟着响应,“末将也听到了!” “我等也听到了。”和这二位相比,廖飞、刘振友、许光达三人的声音显然要小上许多。 “这些军械原来是公公掌管的,我说靳老板和王老板是从哪里弄来的,眼下公公已然承认,那就最好不过。此案确实与公公有关了,公公也可以管了……”话说到此,吴思南的脸色有难看起来,说道:“刘公公,你好糊涂呀,这么多的军械,你为何要给他们呀?皇上让人监军张家口,这是对公公的信赖,可公公怎能辜负陛下厚恩,监守自盗,擅自将军械卖于他人,公公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你……吴思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说,若是咱家说这些军械是咱家的,你就把案子交给咱家吗?现在为何说出这等话来?”赵岩现在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刚刚本部院只是说,要是这些军械是公公的,那公公就有权利管。但公公是怎么管的呢?整整能够装备上万人的军械,怎么就落入靳老板与王老板的手中了呢?本部院现在就要问问公公,你是怎么管理的呀?”吴思南淡定地说道。 “吴思南……你……我看你这个官是干够了……脖子上的脑袋也不想留着吃饭了吧……”赵岩彻底让吴思南逼急了,竟然公开恐吓起来。 “公公,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本部院也是为公公好,这桩案子,本部院是要奏明朝廷的,本来还没审出这些军械是从哪里来的,公公竟然有一下子认了,也省去本部院许多麻烦。不过公公放心,本部院在奏明皇上的时候,也会为公公开脱求情的,公公毫不狡辩、敢作敢当,给破案省却了许多麻烦,想来皇上也会对公公法外施仁的。”吴思南淡定地说道。 “好啊,好啊,吴思南,你给我等着!”赵岩说完,重重一摔衣袖,转身就朝堂外走去。 见赵岩要走,吴思南随即大声叫道:“公公这是要哪里去?” “咱家想要去哪,用得着你来管吗?”赵岩愤怒地说道。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 “当然用得着本部院来管。公公既然已经承认王老板与靳老板私运出塞的军械是从你那里出来的,那公公就难辞其咎。本部院节制宣府,公公擅自贩卖军械,触犯朝廷律法,理应由本部院暂且看押,待奏明皇上之后,再行论处!”吴思南振振有词地说道。 “吴思南……你可知道咱家的干爹是谁……你又知道咱家的干爷爷是谁,说出他们的名姓,怕是要吓破你的狗胆。你还敢将我关押,难道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赵岩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吼道。 “本部院是否会死无葬身之地,那就不劳公公费心了。公公也莫要动气,气大伤身,吴平,还不带公公下去休息,好生招待。如果怠慢,本部院绝不饶你。”吴思南故意说道。 “是,大人。”站在吴思南身边的吴平答应一声,跟着就朝赵岩走去。 “你……你是什么东西……你敢……”跟随赵岩的小太监见吴平靠近,登时就火了,扯着尖细的嗓子,冲吴平喊道。 “我说这位兄弟,我又没打算对赵公公不敬,你喊什么喊呀?”吴平说完,眼珠一翻,对着赵岩说道:“赵公公请吧。” “狗东西,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咱家现在就在这堂上站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把咱家如何?”赵岩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就让小的扶公公下去休息吧。”见赵岩依旧蛮横,吴平反倒笑了起来,朝赵岩走了过去。一边走,吴平还冲着厅外大声叫道:“兄弟们,进来两个,陪我一起去伺候公公休息!” 堂外站岗的士兵,都是吴思南的亲信护卫,也是从福建跟来的,得了吴平的吩咐,马上有两个走了进来。吴平再不客气,几步抢到赵岩身前,一把将想要阻拦的小太监拨到一边,亲自架起赵公公朝外面走去。两名刚刚进来的护兵,则是把两个小太监架住,跟着吴平出去。 “吴思南,你给咱家等着,咱家绝不会放过你的,早晚让你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赵岩被架了出去,留下的只是他愤怒的喊声,随着他的喊声越来越远,堂内众将以及靳良玉、王大宇也已看明白吴思南的意思。吴大人要是要下死手呀。 靳良玉与王大宇紧张起来,田秀和秦南松是满头冷汗,即便是事不关己的廖飞三人,心头也是七上八下。 吴思南再次扫了一圈堂上众人,声音变得森冷起来,“赵岩身为监军,竟敢监守自盗,私运军械,现已主动承认,尔等便是见证。靳良玉、王大宇,你二人是花了多少银子从赵岩手中购得的这些军械,又打算出关,卖给何人,还不如实招来?” 现在已经算是摊牌了,吴思南露出了自己的面目。靳良玉和王大宇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脑子不停地转动起来。很明显,赵岩是受范老大的委托来的,吴思南现在没有买账,反而将赵岩也拿了,看来这吴思南是真的针对他们的。对他二人来说,招不招都是一个死,但他们两个真的不想死,他们完全可以想到,范永斗一定会想法子来救他们。既然现在请了赵岩,那宣府总兵米之焕、监军肖凤忠和宣大总督崔景荣也是一定会请的,吴思南敢将赵岩拿了,难道还敢把这些人拿了不成。 由于昨天上不去网,没有更新,还请各位书友原谅。今天决定小小的爆发一下,一共更新六章,也算是补上昨天亏欠的章节。 并在这里再次谢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 …… 第六十八章 吴大人坐堂 第三卷]第六十八章吴大人坐堂—— 第六十八章吴大人坐堂 靳良玉、王大宇二人的脑子飞快地旋转,斟酌眼下的对策,他们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脑子自然也不是白给了,很快就已断定,自己不会有事,范永斗一定会想法子来救自己,接下来一定会有比赵岩还狠的角色到来。他们现在要做了,只是耐心的等待。 不管是从宣府赶来的米之焕和肖凤忠,还是从阳和赶来的崔景荣,想要抵达张家口,都用不了太久的时间,确切的说,一天便能抵达。百八十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一两个时辰足以,如此紧急的事情,消息送到,估计那边也得马上动身,不敢耽误。 心中有底,这两位仁兄就胆气十足,面对吴思南的问话,靳良玉说道:“吴大人,咱们兄弟的孝敬,您也是收了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何必摆到台面。您这么做,实在令我们兄弟很是难堪呀。可现在,您非要将事情摆到台面上,即便我们兄弟招了,对您又能有什么好处?我们的案子,涉及倒卖军需,您审完了,也要送到刑部,到了那里,我们将您收受贿赂的事情,一宣扬,您以为您还有好果子吃吗?我看,这事还是按照赵监军的意思,来办吧,到时大家都好看,您的那份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真是胆大包天呀,靳良玉当堂就敢要挟吴思南。如此光明正大,毫不将堂上众将放在眼里,由此也能看出,靳良玉确是胸有成竹。 “靳老板,你真是有胆色呀。这里什么地方,你竟然还敢这么和本部院说话。本部院收受贿赂,会不会因此没有好果子吃,这一点不用你来操心。本部院的问题,希望你马上回答,否则的话,休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了!”吴思南的声音,终于变得森冷起来。 “靳某的胆子小的很,和吴大人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吴大人放着眼前的财帛不取,非要和我等为难,又是什么意思?”靳良玉现在是打算尽量拖延时间,能拖一会就拖一会。 “什么意思?等会就告诉你。你先回答本部院的问题……”吴思南说着,伸手点指靳良玉,又道:“本部院的耐性是有限的,你若在答非所问,本部院便要对你动刑了。来人啊!” 说到最后,吴思南大喝一声,话音落定,马上有十几名护兵冲进堂来,众护兵一起躬身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靳良玉,你到底招是不招?”吴思南冷冷地说道。 靳良玉明白,自己若是不招,看吴思南的架势,还真的是打算动刑。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光棍到底,只见靳良玉冷笑一声,说道:“吴大人,靳某就算现在招了,那又能如何?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要比知道的好。您现在让靳某招的东西,不是我笑话你,你若是知道了,都能把你吓死!” “本部院别的不大,就是胆子够大。你说就是。”吴思南的嗓门也亮了起来。 “好,既然大人一定想听,那我就不妨告诉大人。我们押运的这些兵器、铠甲,是卖给科尔沁部的,总数一共是四万件兵器,四万套铠甲。这么多军需,但就赵公公那里,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们不仅从他手中购买了一部分,还从宣府监军、大同监军、河南监军、湖广监军、山东监军他们手中分头购买。大人若是想办的话,就把他们一起办了吧。不过,靳某也事先要提醒大人一声,就凭大人的这点份量,能动得了他们么。但凡能够做到一省监军的,在宫中那个不是大有来头,其中山东监军白显升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邹公公的人,吴大人,你还是先掂量掂量吧!”靳良玉也不示弱,扯起嗓子大声说道。 他的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卖给蒙古科尔沁部,纯粹是胡说八道,毕竟实在不敢说是卖给女真人的。还有,在总数上他给隐晦了,皇太极总共要的是十二万套铠甲和兵器,并包括大炮和粮食。但靳良玉知道,要是把真实的数字报了,实在太要命了,都能塌了天,只报现在被拿下的货物,应该已经足够。而且,几位监军公公,那是实打实了,确实在他们手里买货了,山东监军白显升也确实是邹义的人。 这么多监军太监,正如靳良玉所说,在宫中都是大有背景,随便叫出一个,那都是得罪不起的,更别说一次揪出这么多个。靳良玉把这些监军太监都亮出来,就是要看你吴思南有没有胆子去办。同样也是给吴思南施压。 堂内众将听的清楚,见靳良玉亮出这么多大有来头的人,各个是差异无比。都知道这些晋商大有背景,收买了不少官员,可实在是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背景。而且看样子,这几位监军也不算是晋商们唯一的依仗。一时间,众将的心中都打起算盘。 田秀和秦南松自不用说,他俩本身就是站在晋商一边的,见晋商这边亮出如此有份量的人物,自然是高兴不已。现在,这两位一心只想看吴思南的笑话,看吴思南如何收场。 参将廖飞,一直都是举棋不定,生怕押错了宝。眼下见靳良玉扔出这么坚硬的后台,心中马上打定主意,势必要和吴思南划清界限,以免惹祸上身。 刘振友和许光达本来是倾向于吴思南的,毕竟是吴思南给了他们实惠,不过现在的局势实在对吴思南不利,这么多监军,你吴思南得罪得起么,这桩案子,即便真的捅到朝廷,怕是也会不了了之吧。要是再被反咬一口,你吴大人都自身难保。他二人也是瞬间倾向到晋商一边。 “靳老板,这话可是你说的。这些军械物资是从宣府监军、大同监军、河南监军、湖广监军、山东监军他们手中分头购买,日后当堂对峙,你可莫要抵赖?”吴思南沉声说道。 看到吴思南非但不慌,反而如此镇定,靳良玉倒是一愣。但他随即便答道:“正是,日后如果登堂对峙,靳某还是这么说。” “那就好。传行文书办上堂,记录口供!”吴思南大声吩咐道。 “是,大人。”有护兵答应一声,下堂去传唤行文书办。书办到堂,参见了吴思南之后,吴思南让人给他取来桌案,当堂记录。 吴思南让靳良玉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书办记完之后,吴思南又叫靳良玉与王大宇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吴思南又看向两厢坐着的将领,微笑地说道:“诸位将军,本部院在此升堂审案,尔等也算是见证,那就也签了字吧。” 说完,书办连忙拿着口供走到田秀面前。吴大人的气势,实在有些慑人,谁也没有看出他心慌畏惧的模样,如此一来,田秀反而有些慌张。吴思南让他签字作证,田秀也不便不签,只好签上名字,其他将领见田秀签了,也都跟着一一签字。 全都签完,书办将口供拿给吴思南,吴思南看了一遍,跟着说道:“靳老板、王老板,你们向关外鞑子贩卖军械,算上这次,是第几次呀?” “只此一次。”靳良玉大声说道。 “只此一次?就能找到那么多监军合作,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吗?说!算上这次,是第几次!倘不实言招认,本部院定叫尔等尝尝三木之刑的厉害!”吴思南的声音更大。 “确实只此一次,大人哪怕打死我等,也确实是这样。我等已经认了贩卖军械的罪名,一次也好,十次也罢,都是抄家灭门的罪过,若果真有的话,岂能不说。大人若是不信,他日将几位监军传来,可以问他们。”靳良玉淡定地说道。说话的同时,他的心中还在思量,吴思南怎么会如此冷静,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这胆子是谁给他的。 “那好,本部院就暂且信了你。本部院现在再来问你,你这四万套军械,你在这些监军手中,各自提了多少?”吴思南再次问道。 “五位监军,每人八千套。”靳良玉想也没想,就直接答道。 “赵公公不是说还有他的份吗?要是这五位监军每位四千的话,赵公公岂不是没有了?”吴思南冷淡地说道。 “那不是一起都做到宣府头上了么,他从军械库中提了三千套兵器和铠甲。”靳良玉十分随意地说道。说句实在话,这可真有点扯了,鞑子杀入张家口之后,张家口的军械库都被洗劫一空,哪还有什么军械。赵岩倒是向宣府和朝廷催要了,但宣府监军肖凤忠把手头的军需都卖给了靳良玉,哪还有军械再拨给他。 “这话可属实?”吴思南追问道。 “属实!” “好,再让他签字画押。”吴思南说道:“来人啊,提赵岩上堂。” 行文书办再让靳良玉画押,靳老板和王老板根本没当个事,随手签上名姓,画上印记。不大功夫,吴平带赵岩上堂,不过这一次,那两个小太监并没跟上来。 赵岩来到厅上,冷冷地看着吴思南,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吴大人,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又请咱家到堂,所为何事?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罢手还来得及,否则的话,必叫你不得好死!” …… 第六十九章 齐集张家口 第三卷]第六十九章齐集张家口—— 第六十九章齐集张家口 “赵公公,还请稍安勿躁,本部院还是先前的那句话,我到底会不会身首异处,这一点不用公公操心。现在本部院提你上堂,是有话要问你,还请公公如实回答。适才公公说了,那些军械是公公贩卖给靳良玉的,但不知是多少呀?”吴思南心平气和且语带嚣张地说道。 “有多少……”这些军械也不是从他这里出来的,赵岩哪里知道有多少,犹豫一下,他随即说道:“有多少用得着你来管吗?咱家乃是朝廷派的监军,即便有罪,也轮不到你一个区区宣府巡抚来审。” 他这话倒是不错,监军即便有罪,且证据确凿,也轮不到一个巡抚来审,顶多是参奏到朝廷,由朝廷顶多。通常来说,都会交给东厂。 吴思南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公公这般说,那就等本部院奏明朝廷,由皇上来定夺吧。不过公公已当堂承认监守自盗、贩卖军需,那就请公公签字画押吧。” “画押……”赵岩迟疑一下,跟着大声说道:“刚刚咱家已经说了,想审咱家,大人还不够格,同样道理,咱家即便是要签字画押,也不可能在大人的公堂之上。哪怕是证据确凿,你一个巡抚,也顶多是有弹劾的份。” “公公倒还真是伶牙俐齿,那好吧,一切就等朝廷的旨意吧。”吴思南说道。 “伶牙俐齿愧不敢当,和大人相比,咱家差得远了。”赵岩心中有气,嘴上难免是针锋相对。 吴思南不再理他,只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到中午了,想来大家也饿了,来人啊,快快准备午饭。” 吴思南这边在堂上问话,而范永斗、田生兰等人则是急的不可开交,不停地派人打探巡抚行辕的情况,监军赵岩进去之后,好比石牛入海,一去不回。如此一来,他们更加急了,眼瞅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却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得到。赵岩到底怎么样了,说没说动吴思南,靳良玉与王大宇的情况又怎么样。 得不到他们三人的消息,倒也就罢了,最令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吴思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和他们为难,那肯定是要给北京城送信的,可吴思南的府上,连个出门的人也没有,这可太叫人不解了。一不派人往北京送信,二不把靳良玉、王大宇他们放出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中午过去了,估摸着时间,派往宣府和阳和送信的人,肯定已经到了。事关重大,这几位仁兄想来是坐不住的,会马上赶来。搞不好现在已经在半路上了。 “宣府离张家口较近,米之焕和肖凤忠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我看咱们不如去迎一迎他们。”范永斗一向沉稳,但从他现在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焦急之意。 “好,咱们这就出城。” 六位老板带着伙计,是即刻出城。从南门出来,走了三里,此处有一双叉路口,这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宣府的,一条是通往阳和的。也就是说,他们赶到的这个路口,是宣府和阳和通往张家口的毕竟之路。 此处有个馄饨馆,六位老板下车,将馄饨馆包了,在里面等候。没用多久,前往宣府的那条道路之上,烟尘四起,似是有不少人马赶来,范永斗料想,十有**是米之焕与肖凤忠来了,连忙让人上前招呼。 很快,路上的人马速度,随着越来越近,也可看清,大约是五百多骑。为首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武将装束,一个是太监打扮,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看得出是疲于赶路。 二人在馄饨馆前跳下马来,快步走了过去,范永斗、田生兰六人从里面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拱手说道:“米将军、肖公公,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呀。” “范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武将装束的米之焕急切地问道。 “二位快请,咱们里面说话。”范永斗等人将米之焕与肖凤忠请进馄饨馆。 现在的馄饨馆里,原先的老板、伙计已经打发走,这里可以说已经被范永斗接管了。进到里面,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随后范永斗就说道:“米将军、肖公公,出大事了呀。我不是从肖公公那里买了两万套军械,准备贩卖到塞外么,谁曾想,出城的时候,有一辆车翻了,军械露了出来。守在城外的官兵看到之后,便一拥而上,把我们的货给截了,就连王大宇和靳良玉也被抓进巡抚行辕了。我们请赵公公前往行辕说合,希望吴巡抚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曾想赵公公进入行辕之后,便一去不复返。我等已入热锅上的蚂蚁,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等二位到来,一同商量个对策。” “那些军械被吴思南给截了!”肖凤忠虽然已经从报信人口中得知此事,但现在亲耳听到范永斗讲述,心中更是紧张。 “嗯。”范永斗点了点头。 “范兄,听说军械是早上被截的,眼下都已经过午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难道没探出吴思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是要银子还是想怎样?”米之焕也有些慌张,晋商的好处他没少收,往日来一直是狼狈为奸,现在晋商们要是出了事,自己不跟着沾包才出鬼了,他可不信晋商们到了关键时刻,会讲什么义气,不把往日的那些苟且之事抖了出来。 “如果是想要银子的话,那就好办了,我已经先给赵公公支了五万两银子,让他送给吴思南,还表示倘若不够,尽管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赵公公这一去就没回来,这要是想要银子的话,估计早就该有信了。可是,还有一点让我不明白,那就是如果吴思南想要拿办我们,已经应该发兵了,亦或者是派人奏明朝廷,可现在,却一直是没有动静。”范永斗说道。 “这还真就奇了,要不然这样,我和肖公公去巡抚行辕见一见那个吴思南,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米之焕说道。 “不妥……”范永斗摆了摆手,说道:“米将军是宣府总兵,肖公公是宣府兵马监军,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去,肯定是无私也有弊。吴思南买账倒还好说,就怕他不买账,将二位也给扣下。我现在就怀疑,赵公公是不是已经被吴思南给软禁了。” “他敢!吴思南有什么权利扣押赵岩,他虽是巡抚,但赵岩毕竟是张家口的兵马监军,监军等同皇上派来的钦差,即便有罪,也轮不到他来关押,起码要先上本奏明皇上才行。”肖凤忠抢着大声说道。 “按理说,吴思南应该没有这个胆子,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一定敢。怕只怕,他身后有人撑腰,才敢干出这等事来。”范永斗有些担忧地说道。 “有人撑腰?哼……”肖凤忠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赵岩的义父是咱家,咱家的义父是张公公,亮出我义父的名头,哪怕是内阁大臣也要让上几分,哪个敢给他撑这个腰?” “不瞒公公,小人预计,能令吴思南有如此胆量的人,怕是只有一个,便是那个名震京师的‘岳阎王’。”范永斗小声地说道。 “啊……”一听范永斗说出‘岳阎王’三个字来,肖凤忠和米之焕的脸上立刻露出惊恐之色,嘴巴长的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位莫要担心,这也只是小人的揣测而已,不一定准的。”范永斗见二人害怕,连忙帮忙宽慰。 “对、对……”肖凤忠和米之焕随即点头,说道:“不一定做的了准。” 这个世上,能让他们的人,估计也只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岳阎王’了。三口铜铡,不管你是何许人也,都可先斩后奏,死在铡刀之下的官员,那是数不胜数。自己和那些人比,又多什么。尤其是现在,岳肃已经回到内阁,托孤大臣的名头在那里摆着,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是呢?范兄刚刚不也说了,若非有岳肃壮胆,借吴思南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扣押监军呀。”米之焕心中怕他极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是见过岳肃的,当初岳肃路径宣府,他随上任巡抚前去接待,岳大人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自威,虽然语气平和,但总是令人心中发怵。这种威慑的感觉,可是米之焕第一个有过。 “即便真的是‘岳阎王’派来的人,那又能如何,又不是岳肃亲到,有什么可害怕的?”范永斗冷声说道。 “可是……他要是有岳大人撑腰的话,事情报入朝廷,任谁也保不住咱们,咱们就死定了呀。”米之焕紧张地说道。 “你也说了,要事情报入朝廷,咱们才会死定了。可如果报不进朝廷呢,咱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范永斗狠狠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米之焕用难以置信地语气说道。 “如果吴思南死了,那这事情是不是就报不进北京了?”范永斗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 第七十章 表明立场 第三卷]第七十章表明立场—— 第七十章表明立场 “他死了……”米之焕诧异地问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呀……” “自然是咱们让他死。”范永斗冷冷地说道。 “可……他是巡抚,身边还有数百护卫,想让他死,谈何容易?再者说,一个巡抚无缘无故的死了,那也是大事呀,朝廷势必派人来查,尤其是岳大人,更是再世青天,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案子,是他审不出来的。”米之焕脸色难看地说道。 “‘岳阎王’能不能查出来,那是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怕是管不了那么远。再者说,只要咱们做的干净利索,那岳肃也未必就能差得出来。米将军,事情现在就摆在眼前,干掉吴思南,咱们还有一线生机,不干掉他,咱们马上就得死。你是想博这一线生机呢,还是想马上就死呢?”范永斗笑了,他的笑容很是阴冷。 米之焕想了想,又看向身边的肖凤忠,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还是认为,反正都是个死,倒不如博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范兄,你说怎么样能让吴思南死了呢?”米之焕问道。 “想让他死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冲进巡抚衙门,把他杀了。只是这样做,动静太大,而且田秀和赵岩都在他的手里,一旦他狗急跳墙,把他俩都给杀了,这事情便无法收场,所以不能这么做。第二个法子,是请总督崔大人出面,逼吴思南写下一份认罪书,再让他上吊自杀,这样一来,表面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咱们再把知情的人全都杀掉,让岳肃查无可查。‘岳剃头’是托孤大臣,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他总不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调查一桩案子吧,一时查不出来,肯定就会去忙别的事情,事情也就会慢慢平息。二位以为这个法子如何呀?”范永斗看着对面的肖凤忠和米之焕。 “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只是这事需要崔大人来办,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呀?”米之焕说道。 “我已经派人通知崔大人了,如此紧急之事,想来崔大人得了消息,一定会马上启程赶来。到时,崔大人只需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想要瞒天过海,也不是不能。”范永斗得意洋洋地说道。 “嗯……”米之焕点了点头。 众人在馄饨馆等候,而此刻的巡抚行辕之内,吴思南与众人已经吃过午饭。他们就是在堂上吃得饭,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巡抚衙门的午饭,是人人有份,靳良玉、王大宇、赵岩也是一样的待遇,甚至吴思南还给他们安排的桌子用饭。 等到大伙吃完,碗筷收拾下去,还是亲随送上茶水,吴大人喝了口茶,突然看向副将田秀,说道:“田将军,本部院忽然想起一件事想问将军。” 见吴思南有话要问自己,田秀吓了一跳,打起精神,脸上堆出笑容,说道:“大帅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只要末将知道,一定如实回答。” “那就好。本部院想问将军,将军是何时到的张家口任上呀?”吴思南说道。 “末将是在天启二年由宣府参将升为张家口副将的,在此位已有七年。”田秀答道。 “这么久了,那不知在田将军之前的张家口副将是谁呀?”吴思南问道。 “叫常震潭,不知大帅问这事做什么?”田秀小心地说道。 “这个常震潭在任期间,官声怎么样呀?是高升了还是致仕还乡了呀?”吴思南根本没有回答田秀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 “听说是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被抄家杀头了,首级还传视九边,以儆效尤。”田秀答道。吴思南可以不回答他的问题,可他却不敢不回答吴思南的问题。 “哦。”吴思南点了点头,有说道:“这事是怎么被查出来的呀?”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田秀说道。 “那你可知道,有谁知道呀?”吴思南问道。 “赵公公在张家口监军多年,在末将之前就已经来到张家口,他想必是知道的。”田秀说道。 “原来赵公公知道。”吴思南看向赵岩,说道:“赵公公,刚刚本部院问田将军的问题,你也听到了,可否为本部院解答一番?” “哼!”赵岩愤愤地哼了一声,冷道:“他是被咱家参了一本,才掉的脑袋,我看吴大人是想步他的后尘了。” “呵……”吴思南轻笑一声,说道:“照这么说,那常震潭还是冤枉的了?” “有什么可冤枉的,罪证确凿,铁证如山。”赵岩大咧咧地说道。 “赵公公,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呀。如果常震潭都能说是吃空额、克扣军饷的话,那现在的田将军要算是什么呀?”吴思南冷笑起来。 一听这话,赵岩脸色一变,田秀则是心头“咯噔”一下,就连其他将领,也都惊诧地看向吴思南。 “我说的不对吗?”吴思南转头看向田秀,说道:“田大人,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鞑子攻打张家口之时,你手下有多少人马呀?” “一……一万……五千人马……”田秀结结巴巴地说道。 “一万五千人马,你还真好意思说呀。你们……”吴思南伸手指向廖飞等将领,“你们都来说说,鞑子打到张家口时,张家口有多少人马呀?” “有……” 众将面面相觑,哪个敢乱说话。 倒是田秀的铁杆秦南松第一个说道:“回大帅的话……确是……一万五千人马……” “秦将军,这可是你说的,本部院等下就找张家口的士卒详加盘问,看看到底是不是一万五千人马。还有,本部院也要问问,他们一个月能拿到几成军饷。廖飞!”吴思南说着,猛地将嗓门一提,大声叫道:“你来说,那时张家口到底有多少士卒,田将军有没有克扣军饷呀?” “这……”刚刚廖飞在靳良玉亮出这几大监军的字号之后,心底里已经倒向了田秀那边,但对于吴思南现在的问话,他却实在不敢胡乱回答。这等事情,随便找些士兵来对峙,马上就能问出底细,自己帮忙掩盖,也是掩盖不住的。对于最后的胜负,虽说田秀、赵公公的赢面较大,可吴大人如此从容自若,好似胜券在握,这叫人实在不好妄断呀。一旦选错了边,那最后死的可就难看了,现在袒护田秀的话,必然会被视作田秀的同党,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过说了实话,就相当于出卖了田秀,日后田秀肯定是要报复的。 廖飞心中委决不下,这时,又听吴思南大声催促道:“廖飞,说!到底有多少人?” “有……有一万五千人……”廖飞终于做出最后的抉择。 虽然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这是立场的问题,不在于自己说的是什么,只在于哪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廖飞把宝押在田秀身上,之所以如此选择,他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自己包庇田秀,可被视作同党,但家里并没有太多的钱,也没做什么坏事,顶多就是个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官职没了是肯定的了,再行降罪,估计掉不了脑袋,充军的面比较大。自己已经在军营生活半辈子了,现在是将军,顶多充军之后,从新兵、苦力做起,算不了什么。可倘若田秀赢了,田秀是不会将道义的,还有他那叔叔田生兰,不要了自己的命,那才出鬼了。和小明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做了一个最稳妥的选择,田秀听到廖飞如此说,不由得得意起来。吴思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手指慢慢移动,点向了许光达,“许将军,你来说,在鞑子打来之时,张家口有多少人呀?” “有……”许光达也为难起来,他的想法其实和廖飞一样,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站到吴思南那边,一旦输了,就要丢掉性命,而站到田秀那边,哪怕输了,也最多是充军。 不过,和廖飞相比,许光达还有另外一个层次的想法。在吴大人来之前,自己从不受待见,同为游击将军,却总是要干最苦的差事,什么出力不讨好的活,肯定是要摊到自己头上的。就连鞑子叩关,上城驻守的,也是自己的人马,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随自己多年,岂能没有感情,若是正了八经为守城力战而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他们的死,却是因为田秀的胡乱指挥。鞑子尾随百姓冲上了城,你田秀第一个跑了,把我们全都扔下,弟兄们死的屈呀。 还有,还是因为吴大人,自己第一次干了有油水的差事,第一次被人重视,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到死去的弟兄,想到吴大人的知遇之恩,许光达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死就死吧。 “有七千来人……” “你……你胡说八道……”见许光达敢说实话,田秀立时就火了,指着许光达大声咆哮起来。 “放肆!田秀,在本部院面前,还没有大呼小叫的资格。给我老实地坐着!”田秀的嗓门大,吴思南的这一嗓子,比他还大。 “是……大帅……”田秀咬着牙,狠狠地瞪着许光达,恨不得将这小子立马给活吞了。 …… 第七十一章 意想不到 第三卷]第七十一章意想不到—— 第七十一章意想不到 现在还剩下两员将领没表明立场,一个是刘振友,一个是闻铁成。吴思南面带微笑,说道:“你们两个也说一说吧,刘振友,你先说。” 刘振友一直依附田秀,但和秦南松相比,明显是两个待遇,与许光达相比,也强不到哪去。后来吴思南给了他北门的差事,他的心思也就倾向到吴思南那边,可刚刚靳良玉亮出了五大监军,实力明显要压过吴思南,于是他又不由自主地倒回田秀那边。到了现在,吴大人要求公开表明立场,这可就让人为难了,前边三位,有两个站到田秀一边,一个站到吴思南那边,自己应该选谁呢? 虽说先前到城门拿人的是自己,但那并不要紧,不过奉命行事而已,这回才是真格的,选择错了,丢官罢职是小,搞不好还要搭上脑袋。犹豫再三,他终于产生了和廖飞一样的想法,站到吴思南那边,如果败了,肯定是死,站在田秀那边,如果败了,顶多是丢掉官职。稳妥起见,还是保命要紧。 “回大帅……城内有一万五千人……” 刘振友做出自己的选择。田秀露出了微笑,吴思南也是从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闻铁成,说道:“闻将军,该你了?” “回大帅的话,鞑子来袭之前,我张家口的守军,只有七千余人。就像本部,说是人马三千,其实只有一千,多出的那两千,不过是花名册而已。每月发放粮饷,也不过是实数的四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找各部官兵询问。我等将领,倒是能好上一些,每个月田将军都会多给我们发五十两银子,当然,这个数是不是都一样,末将就不清楚了,反正给末将是发这个数。”闻铁成丝毫没有迟疑,不仅表明了立场,还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了一下。 在田秀心中,许光达和刘振友是很有可能背叛自己,站到吴思南那边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振友最后站到了自己这边,而本该站在自己这边的闻铁成,却站到了吴思南那一边。 这等变故,吴思南也没有想到,他诧异你望着闻铁成,端量了好半天,才转头看向田秀,说道:“田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说么,现在有两位将军指正你吃空额、克扣军饷,本部院奉劝你,最好还是如实说来,不然的话,本部院马上就传这里的官兵上堂,到时势必水落石出。” “谁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廖将军都已经证明末将没有吃空额、克扣军饷,大帅若是不信,大可随便调查。”既然摊牌了,田秀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你要是愿意查,那就查吧。 “吴平!”吴思南大声说道。 “属下在。”吴平马上站出。 “到外面寻些官兵进来,本部院有话要问。”吴思南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 吴平领命出了二堂,随后二堂之内,变得是鸦雀无声,这帮人各怀心思,不是互相打量着,猜测别人的想法,就是在心中独自盘算。 最令人想不通的就是闻铁成了。堂上众将,秦南松是田秀的铁杆,他能直接选择站在田秀那一边,并不奇怪。余下几名将领,在做出选择之前,都经过好长时间的盘算,最后才表明态度。可这个闻铁成,在张家口时,一向依附田秀,趋炎附势,结果今天,为什么要选择站到田秀的对立面呢。眼下强弱之势,其实很是明显,别看吴思南是巡抚,这个院子里他最大,但此案牵扯重大,不说点名的五位监军老爷,在晋商背后,还有其他别的大官呢,你吴思南单枪匹马,不过是个区区巡抚,算得了什么。这里还有宣大总督,还有京师的大佬,随便弄出个人,也能把你吴思南压的死死的。 你闻铁成一向趋炎附势,这次怎么会突然站到公理正义这一边,实在令人无法想像。 如此等了一会,吴平从外走进堂来,“启禀大人,属下已经将张家口的官兵找来。” “传他们上堂。”吴思南说道。 “是!”吴平回过身子,冲外面大声喊道:“都进来吧,大人叫你们上堂。” 话音落定,很快有三十多名士卒走上堂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陈重,到得堂上,这帮人一起跪地,给吴思南以及众位将军见礼,吴思南叫他们起来,跟着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在张家口有何职司,是谁的部下?” “小的名叫陈重,是张家口的一名把总,隶属游击将军秦南松。”“小的名叫尹宣,是张家口的一名把总,也是隶属游击将军秦南松。”“小的名叫孙启六,是一名普通士兵,归游击将军秦南松部。”…… 这帮人一一报上姓名,全都是秦南松的部下。因为陈重就是秦南松部下的把总,那个尹宣是陈重的好哥们,所以被陈重找来,一起作证。这些士兵,也都是他二人的部下。 “嗯。”吴思南在众人报名之后,点了头头,看向秦南松,说道:“秦将军,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他们的话,应该做的了准吧。” “这……”做为将领,对手下的士兵,倒是不能全都认识,但对手下的那点把总和千总,岂能不认识。陈重和尹宣都是把总,秦南松自然认得。思量片刻,秦南松咳嗽一声,说道:“他们两个都是我手下的把总,陈重、尹宣,巡抚大人要问你们话,你们可要如实回答哦。” “标下遵命。” “这样最好。”吴思南当即开口问道:“本部院现在问你二人,在鞑子攻打张家口之前,你们这里有多少兵马?” “回大人的话,总数小的不敢肯定,但估计能有个七八千人吧。”陈重当先说道。 “想来也就这个样子了。”尹宣也跟着说道:“好像我们这边,都隶属秦将军的手下,本该是三千人,下面三个千总,每人管一千人,可实际上每个千总麾下,只有五百人。再往下分,也是一样,每个把总管一百人,可我们这些把总,每人才管五十人,兵马明显少了一半。” 二人回答完毕,秦南松的脑袋上马上流出冷汗,转头看向田秀。田秀也是心中紧张,但现在这个时候,横竖也是这么样了,好在那些晋商也牵扯其中,死也不死咱们一个,他们肯定是要搭救的。有了这个想法,田秀显得倒是宽心一些。 “那你们每个月能发多少粮饷呀?”吴思南再次问道。 “我们这些做把总的,每月能拿到实数的八成,而下面这些士兵,也就能拿到四成。”陈重说道。 “确实如此,秦将军他们能拿到多少,标下并不知道,但士兵也就能拿到四成,我们这些当把总的能拿到八成,再往上的千总,倒是能拿到足饷。”尹宣跟着说道。 “大帅,他们说的没错,我们这些当兵的,每月就能拿到四成的粮饷,连吃饭都成问题,还望大帅给我们做主呀。”看到两位把总挑头,下面的那些士兵,也都跟着吆喝起来。 “胡说八道,你们哪个月拿的不是足饷?”见下面的人说了实话,秦南松可火了,大声呵斥地说道。 “它妈的,你还敢说我们胡说八道,你拍着良心说一说,弟兄们每个月到底拿了多少粮饷呀!”这些大头兵们,见到巡抚大人问话,谁不知道巡抚是最大的,他们不知其中关窍,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畏惧。一个个冲着秦南松大骂起来。“兄弟们一个月拿多少粮饷,你不知道吗?你们这帮喝兵血的东西,平时耀武扬威,克扣弟兄们军饷时的胆子哪去了,怎么现在就不敢认了!它妈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生劈了你!” 上堂的能有三十多人,见秦南松睁着眼说瞎话,各个都是火冒三丈。 秦南松自知理屈,见士兵大喊大叫,气势汹汹,便不敢再行回嘴。吴思南看在眼里,故意问道:“秦将军,你手下的士兵们,到底有没有说谎呀?” “这……” 一时间,秦南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他已经瞧到,那些兵大爷们正瞪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看那架势,自己要是敢胡说八道,这帮人就能冲上来,找自己拼命。 “说!巡抚大人问你话呢?你怎么不敢说了!***,你要是敢胡说八道,看爷爷不过去劈了你!”有那士兵见秦南松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个屁来,便大声叫嚷起来。 “说!”“你倒是快说呀!”……见有领头的,其他的士兵也不客气,纷纷跟着吆喝。 这等情况之下,也不容得秦南松不认,只好点头说道:“是。” “是什么?”吴思南赶紧追问。 “是……克扣了……士兵们的军饷……”秦南松咬着牙说道。 “田将军,秦南松现在已经认了,你呢?”吴思南冷冷地问道。 “哼!”见秦南松在逼迫之下,无奈认了,田秀冷哼一声,说道:“是克扣了,又能怎么样?军饷发下来时,本身也不是足饷,在总兵大人那里,就已经先扣了两成,到本将这里,不过是八成。克扣军饷的事,又不是本将一个人做的,本将怕什么?再者说,这些军饷本将一个人吞得下么,宣大总督崔大人,本将能少了孝敬么!”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大家就光明正大的来吧。看看最后,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 …… 第七十二章 赢了一半 “田秀”吴思南见田秀承认,立刻将嗓门一提,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期满朝胤廷,虚报兵马人数,吃空额、克扣军饷,中胤饱私胤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事已如此,田秀也豁出去了,站起身来,大声叫道:“老胤子就算吃空额、克扣军饷又能怎样?整个宣府,又有谁不吃空额、克扣军饷的反正不止老胤子一个,有本事,你把这些人都杀了有句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吴大人,你既然做的这么绝,把事情都摆上台面,本将倒要看看,你最后如何收场” “本部院最后如何收场,就不用田将军你来操心了,你既然亲口承认,吃空额、克扣军饷,那本部院便有权将你即刻拿下来人啊,给我将这胆大妄为之胤徒拿下”吴思南大声叫道 堂内已经是剑拔弩张,门口的护兵也都时刻准备,一听吴思南发话,马上有人冲了进来,朝田秀扑去 田秀见士兵奔着自己过来,大声叫道:“你们敢?” “有何不敢拿下”吴思南催促地叫道 “是”护兵终究是吴思南的手下,还管那些几下子就将田秀给按住,拉到大堂中胤央跪下 “田秀,你可知罪?”吴思南冲着田秀大声喝的 “知不知罪又能怎样?田某身为朝胤廷守关副将,想要杀我,也不是你一个巡抚,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起码要奏明朝胤廷,请来皇王圣旨,明正典刑只是,咱俩到底谁先死,现在还不知道呢?”田秀即便跪着嘴上还不示弱 “算你嘴硬,等本部院将事情奏明朝胤廷,看你最后是怎么个死法?”吴思南在堂内扫视一圈,把目光停留到监军赵胤岩身上,大声说道:“赵胤岩,田秀这真正吃空额、克扣军饷的败类,你不具本参奏,而常震潭这样爱兵如子你反而栽胤赃陷害,这是什么意思?” “吴大人,你和常震潭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这么帮他说话?”赵胤岩淡淡地问道 他问的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答胤案,尤其是靳良玉和王大宇这两位仁兄一直在揣测吴思南到底是因为什么,敢和他们为难吴思南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不难让人想到,吴思南背后会有高胤官撑腰,而这个高胤官,十有**会是岳肃现在搬出了常震潭反而令人产生了其他的想法,莫不会这位吴大人,和已经死去多年的常震潭有什么瓜葛 “常将军爱兵如子,为朝胤廷尽忠如此将领,自然值得最重,他含胤冤而死,本部院自然要为他申胤冤本部院在张胤家胤口这些日子里,一直派人暗中查访,查明常大人在位之时,兵马整备,而官兵每月都是足饷可这样竟然得了一个如此罪名,反观田秀真正的吃空额、克扣军饷,倒是能够高枕无忧实在令人可叹、可悲、可笑、可恨”吴思南说到最后,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整个大堂之内,此刻都充斥着他的苦笑之声笑了良久,吴思南才停了下来,厉声说道:“赵胤岩,这个世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将军因何被你弹胤劾,不要以为本部院不知道他是因为查扣了本地富商范永斗的一批货物,然后才遭到你的弹胤劾,然后喊胤冤被杀被扣的那批货物,到底是什么?” 吴思南的一番话,令赵胤岩冒了一身冷汗,不过他自恃有所依仗,强打精神,说道:“吴大人,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咱家实在听不明白,什么货,咱家压根也不知道至于你说,常震潭是冤胤枉的,请恕咱家不敢苟同常震潭的案子,又不是咱家来审的,是前任宣府巡抚与都察院来人合审,证胤据确凿,常震潭亲手签字画押,才明正典刑你说是冤案,应该去找当时审案的官胤员问个明白,莫要在此问咱家还有你说是因为扣了范永斗的一批货,才被咱家弹胤劾,是子虚乌有别说那批货到底是什么了” “大帅,您说的这件事,末将清楚”赵胤岩刚把话说完,只见下手坐着的闻铁成站了起来 “闻将军知道?”吴思南实在没有想到,闻铁成这个时候竟然又站了出来当初闻铁成能站到自己这边,吴思南还以为他是抱着投机的心思,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但是,在二来张胤家胤口之前,与陈重谈话之时,陈重并没有提及闻铁成和已死的常震潭有什么关系,只说是趋胤炎胤附胤势,依附在田秀门下整个张胤家胤口,最为正直的将领,唯有司马乔禹一个 “末将当年就是张胤家胤口的游击将军,对常将军的为人甚是敬佩,那时的张胤家胤口,确如大帅所说,是兵马整备,士兵能够全额得到粮饷常将军之所以含胤冤被害,确是因为当初扣下了范永斗的一批货物,这批货物,到底是什么,只有当日随同常将军前往北门的士兵以及当时镇守北门的官兵知道可在常将军死后,知道那些货物是什么的官兵全被任的副将田将军安排到塞外办事,从此就一去不回并在此之后,张胤家胤口的兵马就越来越少,而士兵的粮饷,也被克扣的只剩四成不但如此,田将军还清洗原先常将军所在时张胤家胤口的将领,这些将领,不是被胤逼得致仕,就是被降级调到别处末将没有办法,也依附田秀,保住职位今日大人将此事点破,想来是要为冤死的常将军申胤冤报仇,大人都不怕丢掉前程和乌胤纱,末将还有什么可畏惧,以往之事,的确如此,还请大人将这些奸邪小人全部拿下,为冤死的常将军报仇” 闻铁成说出实情,如此一来,吴思南才明白闻铁成为何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原来是忍辱负重,等待今日为常震潭报仇 “你们也都听到了,廖飞、刘振友,本部院知道你们是心怀畏惧,刚刚才不敢吐露实情,但此时此刻,本部院希望你们能够弃暗投明,站出来”吴思南大声说道 廖飞和刘振友见吴思南点到自己的名字,并让自己站到公胤理一边,二人心中甚是为难,他们明白别看现在吴大人气势如虹,但这不过是表面现象,离分出胜负还远着呢但现在真胤相已经大白田秀的罪状也被抖了出来,连田秀自己也认了,这要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现在要是再包庇,再站到田秀一边,等到此事分出胜负吴思南若是赢了,那自己罪名还要加上一条执胤迷胤不胤悟,十有**也是死路一条 此刻,眼前的选择已经可以说是最后的选择了站错队,就是死 通常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候,人就要去选择一个死法了,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站到吴思南那边,哪怕吴思南败了,自己也是站着死,英雄般的死法而站到田秀那一边那便是跪着死,屈辱的死法死后还得被人唾弃,起码手下的那些士兵不会有一个为自己掉眼泪,搞不好还得在坟头上撒泼尿 如果横竖是个死,那就不如英雄般的死去而让他们来分析到最后谁会赢,他们都不敢肯定,吴思南能有这个胆子,且能有这番气势,肯定不是一点依仗也没有光凭一番勇气做事,怎么可能混到巡抚这个位置,有句话叫作,没有三把神沙,哪个敢倒反西岐两方肯定都有些门道,谁能赢不好说,也罢,那就选择站着死别看田秀刚刚又扔出崔总督来,晋商背后的大员有的是,但吴思南这边,可以说只需要一位说话有点份量的大员就够,把事情闹得整个北胤京胤城皆知,惊动太后、惊动内阁,那就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压下来的了 廖飞和刘振友能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对的莫说封胤建王朝家天下是有弊无利,说什么从上到下一起**,事实上可以说,最不希望**的就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上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他需要去贪吗?所以说皇上是最看不得贪胤官的,尤其是明朝的皇上,前面那么多朝代兴衰的教训,能不知道**是亡胤国的前兆么他想要自己的王朝千秋万胤世,就不会允许出现**只要知道有贪胤官污吏横行,他就会去杀这一点是家天下的好处,和那些通过选胤举搞上来的元首不同,因为皇上已经有的是钱,天下都是自己的了,上来的皇上也不需要去贪而选胤举上来的就不一样了,上一任捞足了,拍拍屁胤股走了,下一任来了还得接着贪,也得捞足了才能走不是哪怕不往兜里揣钱,也是要为扶植他上来的人服胤务,好比美国总统,背后总得有大财阀支持,等你当上总统,能不回报人家么有来有往的事情你也不要说皇上昏胤庸会累死国胤家,因为人家是内阁制,万历皇上几十年不上朝,国胤家治理的还挺不错,甚至还有万历三大征的壮举 明朝的皇上,是最看不得贪腐的,因为他把这个天下当成自己的家,把天下的百胤姓当作自己的子民,明朝的赋税中国历胤史最低,那是因为皇上不想加重子民的负担,不想和自己的子民争利至于清朝,皇上能够坐视官胤员贪腐,乾隆能够允许和珅弄出个洗罪银的花样,其实归根究底,那是女真人一直没有把自己当作这华夏大地的主人,否则的话,就不会有那句——宁与洋夷不给家奴的口号一说清朝,小翼有些气的肝疼,英法联军当年才几个人攻打北胤京,都能把他们吓得搬家,割地赔款,偌大的北胤京胤城,是那两个洋人,能攻得下来的么倒是打太平天国的时候,能够不计代价 真是不明白,那些清宫剧要对清朝一个劲的美化,对明朝就一个劲的贬低,如果明朝真的无胤能,怎会比清朝还历胤史悠久不割地、不赔款、不议和,这是大明朝对外一向的传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从不低头 多说了几句题外话,还请各位见谅今天小翼连六章,希望大家能够因此包涵,闲话少叙,下面接正文 “大帅,末将知错确如闻将军所说,田将军吃空额、克扣军饷,罪证确凿,我张胤家胤口上下,全都知道而且田秀能有如此胆量,皆是其叔父田生兰勾结朝胤廷大员,为其撑腰,才敢在张胤家胤口无胤法胤无胤天前日鞑胤子前来,战情也非田将军所说,是拼死抵胤抗,而是田将军在城上,见鞑胤子驱民攻城,眼见形势不好,便率先逃走,致使军心涣散,才轻易丢胤了险关此一战,死伤不过两千余众,说是上万,全是因为田将军把空额上的人名全算上去了”廖飞终于做出选择,出列跪倒说道 “廖将军所言全是事情,末将也可作证”刘振友也出列跪倒在廖飞的身边 吴思南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暗喜,张胤家胤口的将领,终于全都站到自己这一边,而兵马自然也会站到自己这边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二位将军,快快起来,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此时此刻,还望诸位众志成城,和本部院同胤心胤协胤力,将那些不法奸商,全部擒拿归案,以证典型,还天下一个公胤道” “多谢大人”廖飞与刘振友站起身来,然后堂内众将一起大声说道:“我等愿与大人同胤心胤协胤力,将不法奸商全部擒拿,还天下公胤道” “廖飞、闻铁成听令”吴思南随即大声叫道 “末将在” “廖将军,本部院现在命令你接管张胤家胤口城防,闻铁成在旁配合,将奸商范永斗、田生兰全部擒拿归案”吴思南大声令道 “末将遵命” “你二人告诉下面的弟兄,大案告破之后,本部院一定奏明皇上,将田秀这些年克扣他们的军饷,全部补齐”吴思南再次大声说道 “多谢大帅,我等一定将大帅的恩典转告他们” “好那你们现在就下去办事吴平,现在行辕周边一定布满奸商的眼线,预防有变,你带一百护军,护卫二位将军前去” “是” 要想控胤制张胤家胤口必须得到这些将领的支持,吴思南也担心这些奸商狗急跳墙,所以要先把廖飞拉拢过来毕竟奸商手下的人,不可能比张胤家胤口的守军还多有了兵马,就不怕奸商暗算了等将奸商抓获,自己起码也就赢了一半 第七十三章 崔景荣 第三卷]第七十三章崔景荣—— 第七十三章崔景荣 张家口外的馄饨馆。范永斗、米之焕、肖凤忠、田生兰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通往阳和的那条路上,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尘土飞扬,应该是有不少人马赶来。 馄饨馆外的路上,本来就聚集不少人,有几位商人的扈从,以及米之焕带来的数百卫队。这么多人,要占多大的地方,从另一条路上赶来的人,当然也看的清楚。 范永斗叫人上去迎接,看看拿人是哪个部分的,如果是总督大人到此,就快快有请。 不一会功夫,风风火火赶来的人马停了下来,马上之人都是身穿官兵服饰,看样子,也能有个四五百。有小人引着一位长者前来,长者身穿官服,正是宣大总督崔景荣。 崔大人快到馄饨馆门口之时,范永斗等人连忙出来相迎,给总督大人问安。崔景荣叫他们免礼,随后急切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范永斗将崔景荣请入馄饨馆坐下,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什么靳良玉、王大宇押运军需被抓,监军赵岩进入巡抚行辕之后,就再没出来,是一五一十、明明白白,毫无遗漏。甚至连,米之焕、肖凤忠他们到来之后,大家伙的分析,也全都和崔景荣说了一遍。 “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崔景荣虽然已经从传信人那里知道了个大概,但亲耳听了范永斗的讲述之后,也是面色大变。随后,他连忙问道:“你们这是押多少军需出关呀,要贩卖给何人?” “兵器、铠甲一共四万套,我们是贩卖给几个蒙古部落。”范永斗说道。卖给女真人的事,他可不敢说,原因也是怕将崔景荣吓死。 “四万套,这么多,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崔景荣追问道。 “还能从哪里,还不是您老人家的治下。从宣府肖公公这里弄了两万套,从大同王公公那里也弄了两万套。”范永斗不紧不慢地说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呀……”崔景荣这话,也不知是说范永斗这帮商人胆子大,还是这些监军太监胆子大。 “事已至此,大人就莫要追究呀。现在还是要先想办法救出靳良玉和王大宇,把事情压下去。”范永斗说道。 “你们没给吴思南送银子吗?”崔景荣问道。 “吴思南刚来的时候,大家都有表示,而且在靳良玉、王大宇出货之前,还给吴思南送了两万两银子。不曾想,还是被吴思南把人抓走了。我请赵公公去的时候,已经准备了五万两银子,还请赵公公告诉吴思南,如果嫌少,还有孝敬。结果赵公公现在都没出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呀。估计是吴思南不想要银子,想要我们的性命。”范永斗说道。 “这……银子不管用,那可如何是好,吴思南是宣府巡抚,虽归我节制,但想要办他,也要惊动朝廷,弄出很大的动静。如果真照你们所言,吴思南有岳大人撑腰的话,那谁也没有办法,你们等死好了。”说到最后,崔景荣的语气,明显十分气恼。 “崔大人,事情确实向您说的那样,我们就等死好了。可是,我们有事,宣府、大同的上上下下能好过么。也不说我们是要挟大人,我们没有那个胆子,但我们归案之后,朝廷肯定是要审问这么多军需是从来的,四万套不是小数,不能凭空掉下来。我们受刑不过难免招了,节外生枝,再引出什么是非,就不好说了。”范永斗说道。 范永斗也没拿出什么事情要挟崔景荣,但崔景荣心底下明白,范永斗这帮人要是真的被抓,肯定乱咬一通。自己没少收这些晋商的银子,但就一条受贿罪,也够自己呛了,而且还有别的呢,宣府、大同的将领,几乎都吃空额、喝兵血,哪个不得孝敬自己。加上这事,自己抄家问斩可是在所难免。虽说这帮商人不一定能直接捅出这事,不过案子事关两个大监军太监,就这帮太监的嘴,几板子下去,估计就得全招,把各个将领的那点事全抖了出来,将领们一被抓,少不得还得再咬,整个宣府、大同都得热闹,谁也跑不了。自己又得背上一条监管不力的罪名。 不说别人,就说那个田秀,他吃额、喝兵血,总兵米之焕就得先捞两成。监军那边,赵岩私卖军需,本来说划给田秀一万五千套铠甲,结果田秀只有七千来人,剩下的铠甲分不到人头上,赵岩把余出来的卖了,田秀也不能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两下顶直,谁也不用给谁给,顶住对方的嘴。但是,赵岩得孝敬肖凤忠,田秀得孝敬米之焕,除了米总兵外,也不能扔下宣府巡抚和宣大总督不是,这么多银子,谁敢自己揣兜里。每当军饷下来,田秀都得方方面打点,才能心安理得。 类似于田秀这班将领送来的银子,崔景荣能少吃了么,边镇的这点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跑不了。小鱼小虾或许能捡个漏,自己这么大的官,能跑得了么。尤其是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鞑子是从大同打进来的,又是从宣府打出去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宣大总督的地盘。朝廷当时没有降罪,也是因为鞑子势大,边军不少被调去剿匪,令崔景荣有话好说,朝廷不便降罪。可要是知道,你这里之所以兵少,挡不住鞑子,是由于吃空额导致,那就是两码事了,不满门抄斩,那才怪了。 感到自己有危险,而且危险还不小,崔景荣心中难免有些害怕。但能干到总督这个职位,得历经多少风浪,他扫了一眼范永斗、田生兰这帮人,看到这帮人如此镇定,也就心中有数,料想他们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当下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范兄,事情一旦闹大,掀起轩然大波,本督自然是官位难保。但是,几位肯定是要死在本督前面的,我想几位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他一脚把球踢了回去,你们既然想到法子了,那就别卖关子,开门见山吧。 “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光凭我们几个商人,如何能斗得过堂堂朝廷巡抚。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还需大人帮忙,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的请大人过来救急了。”范永斗说道。 “你们想让本督怎么做呀?”崔景荣问道。 “大人不在,吴思南就是这张家口乃至宣府最大的官员,谁都不能把他怎样,但是大人是他的上司,大人要是来了,这张家口自然就是大人说的算……” 范永斗刚说了个开头,突然间,馄饨馆外有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脚踏进门槛,就慌张的叫道:“东家,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的,有什么大事呀?”范永斗有些不悦地说道。但他看到来人如此紧张,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心,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回东家的话,是……是官兵开始抓人了……好多官兵到咱们货行来抓老爷,还有官兵去田记货行抓田老爷。” “什么?”范永斗心头一颤,连忙问道:“可知是为什么?” “那些官兵气势汹汹,只说是有一桩牵扯老爷,让老爷过去。咱们说老爷不在,他们就进去搜查,见人就抓,现在货行的人全被抓了,小的见势不妙,才赶紧跑来给老爷报信。” “好你个吴思南,真是够狠呀,看来他确实是要和咱们做对呀。崔大人……”范永斗向崔景荣一拱手,说道:“现在我等的身家性命,全都在大人手中,一切就仰仗大人了。” “有什么主意,你现在赶紧说,本督瞧瞧,是否可行。”崔景荣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紧不慢地架势说道。 “吴思南不是想抓我么,好呀,那我就送到他的门上去,看他能将我如何?崔大人,咱们这就启程吧,如何行事,范某会在路上,详细道来。”范永斗胸有成竹地说道。 吴思南成功地张家口的将领拉到自己这边,派廖飞与闻铁成出面接管了城内兵马,副将田秀被定罪,参将接管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还有巡抚在这,官兵自然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尤其是廖飞宣布,巡抚大人在办了田秀一案之后,会补发大伙被克扣的军饷,这样一来,所有官兵是欢呼雀跃,更是听命行事。 先去范记货行和田记货行拿人,范永斗和田生兰不在,官兵就把货行给封了,里面的伙计都给抓了。伙计们群龙无首,官军又人数众多,哪敢反抗,只得束手就擒。然后,廖飞和吴平他们又去了南门,派心腹士兵接管城防,吴平还专门派人在这盯着。 吴思南对自己的效率,颇为满意,正这功夫,堂外有护兵禀报,宣大总督崔大人与宣府总兵米将军、宣府监军肖公公进城了,刚刚米将军让人接管了北门,因为他是总兵,守城的官兵也不敢不从。接管北门之后,他们便朝巡抚行辕赶来,不出片刻,便能抵达。 …… 第七十四章 来者不善 第三卷]第七十四章来者不善—— 第七十四章来者不善 吴思南此刻仍在二堂,得到禀报之时,田秀、赵岩、靳良玉、王大宇、廖飞等人都在堂上。众人听了之后,脸上都露出不同的表情。 田秀、赵岩、秦南松、靳良玉、王大宇自然心中高兴。他们知道,总督大人肯定是来救他们的,总督的职位,在巡抚之上,现在总督大人亲到,瞧你吴思南怎么办。他们这五位都做好看吴思南笑话的准备。 和那五个相比,廖飞、许光达、刘振友、闻铁成的表情明显相反,一个个是满脸愁容。他们四个明白,总督崔大人肯定是来帮靳良玉他们的,他们不是不知道,晋商背后有崔总督这个靠山,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自拿获靳良玉和王大宇,一天还没过去呢,总督大人竟然就赶来了,这可怎么办? 吴思南的神情倒还算镇定,只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本部院知道了。” “是,大人。” 护兵退下,吴思南合上眼睛,看他的模样,好像是在思考对策。 正如那护兵所报,总督崔景荣已经进城了,他和总兵米之焕带的护军足有千人,一到门口,就接管了城防。一个是总督,一个总兵,士兵哪敢不从,一个个是老老实实。 随后他们便带领人马赶到巡抚行辕,不一会功夫,来到行辕之外。 “总督崔大人驾到!” 一到门口,崔景荣护兵头目大声吆喝一嗓子,守在行辕外吴思南的护兵一看到对方的派头,连忙躬身施礼,“参见总督大人!” 还有一个出声说道:“请总督大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知我家大人。” 崔景荣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到行辕门口。米之焕、肖凤忠、范永斗、田生兰等人也跟着跳下马来,站到后面。 里面的吴思南得到消息,带着廖飞、许光达几名将领赶紧出来相迎,而田秀、靳良玉几个,却留在堂内,由吴思南的手下看管。 片刻功夫,吴思南带人来到行辕之外,一见崔景荣站在外面,连忙躬身行礼,“下官吴思南见过崔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末将参见崔大帅。”几名将领,站在吴思南之后,一一躬身见礼。 “免了吧。”崔景荣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 吴思南等人直起身来,然后由吴思南说道:“不知总督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要事,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大人里面请。”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也好。”崔景荣点了点头,跨步朝行辕内走去。廖飞、许光达几个赶紧闪到一边,他们现在已经见到站在崔景荣身后的范永斗几个,见到这几个人跟着崔大人前来,着实令他们心中暗自打鼓。 吴思南转过身子,与崔景荣联袂向里走去,因为品级关系,人要靠后半个身位,以示尊敬。 跟在崔景荣后面米之焕、肖凤忠也都跨步进来,范永斗、田生兰几个商人也紧紧跟随,不过他们在看到两旁的廖飞与许光达几个人时,是微微一笑,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几位将军,里面请。” “请……”廖飞、许光达几个尴尬地应了一声,只能随同进入。 崔景荣和肖凤忠带来的护兵,也是跟着鱼贯而入。官场上面通常有个规矩,那就是上官到下官那里,率领的护兵可以随同进去护卫,官小的没有权利阻拦。这算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吧,但通常为了表示尊重,官大的也不会带兵进去,即便是带,也只是带几个。但这次,跟随崔景荣进去的护兵实在不少,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跟进,左右两行跟在后边,一直跟到二堂之外。然后才在两侧站好,可以说,一直是从大门之外,站到二堂门外。 巡抚行辕的护兵,也不便说什么,自己该在哪站着,也就在哪站着,但隐约间都觉察出一些不妙。这些人都是从福建跟着吴思南来的,一直都是吴思南的护兵,那个时候,闽浙总督岳大人曾经到行辕探视吴大人,虽说也是带兵来的,却也没有这样。 崔景荣和吴思南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崔景荣突然说道:“吴大人,听说张家口的副将田秀和监军赵公公都在行辕,为何不见他们出来迎接呀?” 吴思南刚刚不仅看到跟着崔景荣身后的米之焕和肖凤忠,也看得范永斗几个了,知道崔景荣是来者不善,当即微笑地说道:“副将田秀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已经被下官拿了。赵公公贩卖军需,现已供认不讳,也被下官拿了,所以未能出来迎接。” “竟有这等事?有何凭据吗?”崔景荣说道。 “不仅亲口承认,还有人证物证。”吴思南说道。 “哦……”崔景荣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现在何处?” “现在二堂。”吴思南说道。 “那就二堂叙话吧。”崔景荣说道。 “好,那咱们就二堂叙话。” 来到二堂,崔景荣的护兵一直在后跟着,脚步声不小,吴思南不必回头,也能听明白。他全当不知,微笑地引着崔景荣进到二堂。此刻的二堂之内,只有赵岩是坐着的,另外四个,全都跪在地上,现在跪的腿都麻了。一见崔景荣进来,想要膝行几步,过去见礼,都险些摔倒,只好跪在原地,说道:“参见总督大人。” 赵岩也抬起屁股,上前两步,说道:“咱家见过崔大人。” 吴平、吴安、行文书办以及几名护兵都在里面,也都一起跪下见礼。 “赵公公客气了,你们都起来吧。”崔景荣说道。 “多谢大人。”田秀四个,跟着想要站起来,怎奈腿都麻了,折腾半天,才勉强起来。 崔景荣不去理会他们,迈步朝中间的椅子走去,吴思南依旧跟着,不过却大声喊了一嗓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崔大人看座。” 吴思南狡猾的很,他这是不想让崔景荣喧宾夺主,抢了自己的位置。吴平怎不会意,应了一声,连忙搬了把椅子,放在吴思南的那把椅子边上,说道:“总督大人,您请上座。” 这样一来,崔景荣就不好去坐吴思南的椅子了,只好坐到新搬过来的椅子上。吴思南坐会原先的位置,米之焕、肖凤忠、范永斗这帮人也已然跟了进来。米之焕和肖凤忠的身份在那摆着,尤其是肖凤忠,那是毫不客气,直接走到上手的椅子旁坐下。而米之焕却不敢,毕竟是武将,归吴思南节制,先得冲吴思南躬身一礼,“末将米之焕参见巡抚大人。” “米将军免礼,快快请坐。”吴思南客气地说道。 走个过场,他才坐到肖凤忠对面的椅子上,这两把椅子是刚刚田秀和廖飞坐的。 赵岩原本坐下最下手,眼瞧着总督大人来了,自己的义父也跟来了,胆气为之大振,随即走到肖凤忠面前,给肖凤忠跪下行礼,“孩儿叩见义父。” “我儿快快起来,这里坐。”肖凤忠直接让赵岩坐在自己下手。 而廖飞这帮将领,跟进来之后,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毕竟总督大人没发话,自己也不好落座。犹豫一下,还是一个个站到一边。他们站到左侧,右侧那边,范永斗领头站了过去,靳良玉、田秀几个跟着站到最后。 厅内众人各就各位,崔景荣这才说道:“田秀、赵公公,刚才吴大人说,你们犯了王法,田秀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赵公公贩卖军需,可有这档子事呀?” 话音一落,田秀连忙走到中间,跪倒在地,一脸委屈地说道:“大帅,末将冤枉呀,此事乃子虚乌有,实在是吴大人冤枉卑职。” “崔大人…咱家冤枉呀……”赵岩只是站了起来,和田秀一样,也是一脸的委屈,“咱家根本没有倒卖军需,乃是吴大人栽赃陷害,还请大人为咱家做主,还咱家一个公道呀。” “吴大人,你刚刚不是说,他们已经亲口承认,怎么现在又口称冤枉呀?”崔景荣看向吴思南,沉声问道。 “呵……”吴思南轻笑一声,说道:“下官也不知他们现在为何会口称冤枉,不过倒也无妨,反正是证据确凿。崔大人您是想先听听田秀的案子呀,还是想先听听赵公公的案子呀?” “随便。”崔景荣沉声说道。 “那就先说说田秀的案子吧,田秀吃空额、克扣军饷,这桩案子,张家口上下,从将领到士卒,全都一清二楚,可以作证。廖将军、许将军、闻将军、刘将军都可作证,而且在外面,还有将校为证。不仅如此,鞑子打到张家口时,田秀身为主将,临阵先逃,看到的人也是不少。并隐瞒朝廷,谎报战况,明明阵亡两千人,却说一万余人,实在可恶。”吴思南从容地说道。 “大帅,这帮人都是串通一气,想要陷害末将,大帅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在吴思南把话刚一说完,田秀就抢着大声喊道。 “田秀,你说我们是串通一气,想要陷害与你,总不能整个张家口的官兵都在陷害你吧。崔大人,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将张家口的兵马全部集合,看看他们怎么说。”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 第七十六章 拿下 第三卷]第七十六章拿下—— 第七十六章拿下 “放肆!”见吴思南放声大笑,雨带讽刺,崔景荣当时就火了,断喝一声,跟着说道:“吴大人,有你这么和上官说话的吗?” “崔大人,有一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人一下子给下官按上一大串的罪名,难道还不许下官感概两句么?”吴思南冷冷地说道。 “我瞧你这不是在感慨,而是在说本督诬陷于你吧?”崔景荣语气不善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吴思南冷笑道。 “吴大人,你可真是冥顽不灵,此时此刻,你若是俯首认罪,本督或许能够奏请皇上,法外施仁,留你一条性命。可是现在,冲你这般死不悔改,本督定奏请皇上,重重定罪!”崔景荣狠声说道。 “皇上是否重重定罪,那就不劳崔大人操心了,下官虽归大人节制,但终究是一方巡抚,封疆大吏,想要查办,起码要讨来皇王圣旨,再押入京师审问。大人顶多也就是能弹劾下官。不过眼前下官手里的这桩案子,以及大人今日前来说的这番话,下官都会如实奏上朝廷,看到时皇上是相信下官的,还是相信大人的。大人现在若是再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吧,恕下官不送!”吴思南说完,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了对立面,把事情摆上了台面,那吴思南也就不用再客气了。毕竟堂堂巡抚也不是好欺负的,到了这个级别,就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一说了,已然升华到政治斗争。就像北京城里尚书想要扳倒侍郎一样,别看尚书是一把手,但想要扳倒副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甚至都有被侍郎扳倒的可能。 见吴思南下了逐客令,崔景荣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说道:“吴大人,你先莫要着急赶本督走,还有你刚刚所说的话,也不尽然。倘若巡抚涉及大案,且证据确凿,作为总督,有权利限制巡抚的行动,这一点,吴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崔大人,你给下官加的罪名,不过都是一面之词,证据何在?最为重要的是,你所说的这几个人证,都是下官这里的案犯,若是这样都能说是人证物证俱在,怕是令人难以心服吧。还有,即便这桩案子真的是铁证如山,也不过是贪污之罪,此等案子,如是一个知府,大人可以不必请旨,直接停职扣押,可下官是巡抚,除要灭门的案子外,大人是没有权利限制下官行动的。倘大人一定要一意孤行,下官府上的护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听出崔景荣有动手的意思,那吴思南也不能示弱,总督怎样,真当巡抚是纸糊的么? “好呀!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今日你就莫怪本督不留情面,真的让你心服口服了!”崔景荣说着,重重一拍边上的茶几,也站了起来。 “大人不必留什么情面,大老远的,来都来了,若是顾得情面,能这么巧就在今天来张家口视察吗?”吴思南毫不示弱,直接和崔景荣针锋相对起来。 二堂之内,田秀、赵岩、秦南松、靳良玉这帮人,心中得意起来,脸上也难免是神采飞扬。反观另一边,廖飞、许光达、刘振友则是心中打鼓,神色很是难看。总督毕竟要比巡抚大,在官职就输了一头,而且在崔景荣身后,还有好几万监军太监,这些太监在紫禁城内都是有根基的。而且晋商们在京城还有后台,而你吴大人身后摆的是谁,千万不要只是您单枪匹马。最为重要的是,在这花厅之上,已经是针尖对麦芒,总督大人本身就比吴大人官大,在他身边还有宣府总兵和宣府监军呢,看这架势,崔大人是打算直接先把吴大人给拿了。 “吴大人,你是嫌自己的罪名太小,不够让本督当场将你拿办吗?呵呵……”崔景荣冷笑一声,说道:“那本督现在就数一数你的罪名,看够不够当场将你拿下的!第一条罪名,收受贿赂;第二条罪名,巧立名目,收刮民财;第三条罪名,勒索良善商人;第四条罪名,挪用军需,栽赃陷害,草菅人命;第五条罪名,污蔑边镇将领及监军,陷害忠良,意图掩盖真相;第六条罪名,无辜抓拿田生兰、范永斗,意图杀人灭口。如此六条罪名,难道还不够吴大人抄家灭门的吗?” “若这六条罪名全部属实,下官哪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只是大人空口白话有什么用,可有真凭实据?若无证据,最多也是大人的臆测,大人若是弹劾,尽管上本朝廷就是!”吴思南毫不示弱,大声说道。 “你想要证据,那容易的很,本督现在就给你亮出证据。靳良玉、王大宇,你二人今日早上带货出关,那车上的货是什么呀?”崔景荣冲着靳良玉、王大宇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瓷器。”二人连忙答道。 “田秀,吴大人可否以给新军发放军械为名,让你到赵公公那里提调军械,数字是多少?”崔景荣问道。 “确有此事,一共调拨了一万套。”刚刚崔景荣把话说的那么明,田秀也不是傻子,顺杆回答也就行了。 “赵岩,田秀可否到你那里调拨一万套军械?”崔景荣又向赵岩看去。 “是。”赵岩马上回答。 “今天早上,吴大人说王大宇、靳良玉私运军械出关,所谓的证物,是不是从你那里调出来的?” “是,大人。”赵岩再次顺杆答道。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吴大人,你还有何话说?”最后,崔景荣又看向吴思南。 “下官当然有话要说,似大人这般问案,不知天下要有冤死之鬼,难道大人一直都是这样审案吗?大人所问之人,各个都是下官这桩案子里的人犯,既然涉案其中,那有如何做的了人证。还有,下官刚刚已经给大人看了靳良玉和王大宇的口供,这口供不知他二人要如何解释呀,下官可没有严刑逼供,而且上面还有田将军作证,并亲自画押,你说他是替靳、王二人鸣不平,为何还要在上面画押呢?现在下官府上有十车军械,在北门那里,还停着几百车,大人若是不信,下官可以带大人前去验看。四万套军械,张家口就算重新募兵,也用不上这么些吧?大人说,下官是让田秀从赵岩那里调来大批武器和铠甲,那多出来的三万套是哪里来的?赵岩拨发军械的凭据在那里,那些军械要是送到下官这里,他们可有下官写的收条?”吴思南的嘴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反问。他的话是句句在理,倒是令人难以回答。 崔景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竟然笑了,说道:“真是好口才,佩服、佩服。吴大人今日着实令本督刮目相看呀……”崔大人明显有些词穷,吴思南有理有据,而自己则是无理取闹,真要是较真,哪里说得过人家。 不过都已经是欲加之罪了,崔景荣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和你吴思南讲理。他不去回答吴思南提出的问题,而是说道:“吴大人,你不是说,涉案的嫌犯做不得证吗?那本督现在就找一个不是涉案的嫌犯。镇守北门的将领是谁呀?” “是末将……” 听了这话,刘振友赶紧出列,小心地应道。 “吴大人,他的证词可做的了准?”崔景荣嘴上问吴思南,眼睛则是紧紧地盯在刘振友的脸上。盯得刘振友是不敢抬眼对视。 “自然做的了准。”刘振友是北门守将,这些军械就是他缴回来的,而且刘振友刚刚已经倒向了自己这边,所以吴思南肯定地答道。 “吴大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是下官亲口说的。” “那就好。”崔景荣故意咳嗽一声,冲着刘振友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末将刘振友,现居张家口游击将军,奉命北门。”刘振友小心地答道。 “刘振友,本督现在有话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崔景荣沉声说道。 “末将一定如实回答。”说这话时,刘振友的心是七上八下。 “本督问你,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运货出关的时候,你可在北门?” “末将当时不在北门,而是在巡抚行辕议事。”刘振友如实答道。 “那北门那边当时是何人负责呀?货物是谁缴下来的呀?” “当时负责防务的是千总姜冲,不过那些货物却是末将缴下来的。末将在巡抚行辕议事之时,有士兵前来传信,说北门出了事,靳、王两家私运军械出关,于是吴大人派末将赶去北门,将人拿办,取回赃物。”刘振友说道。 “是你负责的就好。本督再问你,你在缴下那批货物之后,可有全部开箱检验,车上的货,到底都是些什么?”崔景荣的声音先抑后扬,很明白着有诱供之嫌,意思是告诉刘振友,按照他的意思回答。 四百多车货物,当时刘振友全都令士兵打开查看,确实都是兵器和铠甲。不过现在,是否如实回答,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这又是一次命运的抉择。这一天,自己已经在双叉路口上走了好几回了,此刻看来,真正决定自己命运的选择,却是在这一次。 刘振友明白,崔景荣来者不善,就是要为晋商出头。自己如果按照事实回答,总督大人一定会说自己是被吴思南买通,否定自己的回答,从而也把自己认作是吴思南一党,搂草打兔子,顺手也会把自己按死。可如果按照崔景荣的意思回答,那自己就算倒向晋商一边,而自己的供词,可以直接把吴思南钉死。崔景荣也就会借着这个理由,直接将吴思南拿下。 刘振友只是一个游击将军,他也并没有什么高尚的节操,该捞银子的时候,照样捞银子,该保命的时候,照样要保命。 可以想象,崔景荣将吴思南拿下之后,肯定会耍一些手段,绝不会让吴思南活着去北京受审。自己若是站在吴思南那边,吴思南死时,也就是自己的死期。强弱之势太明显了,自己不站过去,肯定会有别的将领站过去,与其自己死,不如叫别人去死。 刘振友犹豫片刻,终于在这条双叉路口前做出了选择。 “回大人的话,末将前去拿人之时,吴大人专门派亲随吴安带着一百人随同下官前往。到了北门,两家货栈的伙计已然束手就擒。末将命令士兵验货,结果只查了两车,却发现车上装的全都是瓷器。末将一头雾水,而吴安却凑过来跟末将说,不必再验,就是军械。不大功夫,吴大人的另外一位亲随带人从城外进来,押了十车货物,当众打开,里面全是军械,然后就说,让末将带着这些,回行辕交令。当时,吴安和他的手下都在末将身边,一个个手按刀柄,看那架势,末将如敢不从,他们就能动手杀了末将。所以,末将只得带着那十箱军械回来交差。” “你胡说八道!”听了刘振友的回答,站在吴思南身侧的吴安当时就火了,大声叫了起来。 “放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崔景荣怒骂一声,转头看向吴思南,用得意洋洋的语气说道:“吴大人,刘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言罢,就见崔景荣猛然大喊一声,“来人呀!” 声音落地,二堂之外,崔大人带来的护兵,是蜂拥而入,一下子进来能有三十多号,这些士兵进来之后,一起大声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将吴思南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给我拿下!”崔景荣大声命令道。 “是!”护兵答应一声,持着兵器,直接朝吴思南冲去。 “你们敢!” 见崔景荣的护兵朝自己扑来,吴思南断喝一声,跟着大声说道:“崔景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靳良玉、王大宇私运军械出关,如此大案,你还敢肆意包庇,难道不知朝廷国法吗?本部院身为宣府巡抚,为国执法,你反而倒打一耙,诬陷忠良,擅自擒拿,难道你就不怕朝廷知道之后,叫你身首异处吗?” …… 第七十七章 黄雀 第三卷]第七十七章黄雀—— 第七十七章黄雀 吴思南的一声断喝,立时就把冲过来的护兵给镇住,这些士兵只跑到大堂中间,便不敢再动,只是看向总督大人。毕竟他们要抓的人是巡抚,这可不是儿戏。 “吴大人!你和我谈国法,本督为官多年,难道还不比你清楚吗?现在人证已经有了,刚刚你也说了,刘振友的供词,是做的了准的。等拿下你之后,本督就会搜你的行辕,把你贪墨的银子全都翻出来,让你真正的心服口服。”崔景荣说完这番话,跟着又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吴思南给我拿下!” “是!”有了总督大人的命令,护兵们哪还敢迟疑,几步抢到吴思南的身前,用手中的刀枪将吴大人指住。跟着,还有士兵客气地说道:“吴大人,得罪了。弟兄们也是奉命行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崔景荣动真格的了,吴思南不禁朗声大笑起来,“崔大人,我看你这个官真的是当够了,就连项上的脑袋,也不想要了!下官这个宣府巡抚,乃是岳太保举荐,岳太保是什么人,乃是当世青天,这等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的案子,送到北京,会是个什么结局,难道你自己就没想过吗?岳太保不仅是内阁次辅,还是刑部尚书,如此要案,他岂会不亲自过问,到时下官将实情言明,我就不信,岳大人审不出来!到时,看咱俩到底谁死?” 崔景荣听了这话,忍不住心中冷笑,自己怎么可能让吴思南活着进到北京,等你一死,自己顺便再把知情者全部干掉,案子还不是自己怎么说就怎么是。就算岳大人真的是青天,没有线索,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查出来吧。 他四下扫视一圈,忍不住得意地大声说道:“吴思南啊吴思南,你可真是妄为一任巡抚,思考事情,可真够单纯的呀。本督现在,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有些事情你自己想去吧,至于说岳大人,他能不能为你做主,日后自见分晓!把他给我押下去,再传我命令,接管巡抚行辕,把吴思南的护军全部关押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崔景荣得意地发号施令之时,突然间,二堂之内又响起一个人的大笑之声。 “是什么人?” 一听到笑声,堂内众人立时全都愣了,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吴思南笑的,结果发现吴思南的嘴根本没动,而那笑声,则是在吴思南身后的暖阁背面。 崔景荣连忙大声喝问,而他手下的护兵也是小心戒备,一双双的眼睛,都盯着吴思南身后的暖阁观瞧。 正这功夫,只见暖阁之后,先行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都是一身武将打扮,可以看得出,是参将的行头。但是张家口只有廖飞这一员参将,这两员参将是哪里来的,而且堂内众人谁也不认识这两位,似乎不是宣府的武将。 两员参将走出之后,紧跟着,从暖阁之后又走出一人,这人身穿仙鹤补子袍服,头戴七梁冠,冠带之下,是那俊朗且肃穆的面容。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可他的两鬓却生出那不符合自己年纪的白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 而先前出来的两员参将,一个是殷柱,一个是铁虬。 “岳、岳……岳大人……”一见走出来的是岳肃,崔景荣立时就傻了。目光呆滞,面庞抽搐,就是现在崔景荣的写照。 堂上见过岳肃的人并不多,除了崔景荣之外,还有两位,宣府总兵米之焕和张家口副将田秀。至于说两位监军,当日岳肃前来,迎接的时候并没露面,所以并没见过。在岳肃到张家口的时候,田秀虽然带着手下将领出来迎接,但廖飞他们都站在后面,距离不近,很难看清面目,再加上岳大人也不可能去会见这些低级别的将领,所以廖飞他们也不识得岳肃。 然而现在,岳大人身穿一品大员的袍服出来,不认识人,还不认识衣服吗?再加上崔景荣、米之焕、田秀三人那一副死了爹的面孔,以及崔景荣叫的那一声“岳大人”,猜也能猜到,眼前之人一定是当朝次辅岳太保。毕竟整个大明,能穿这套行头,还姓“岳”的,只有一位。只是岳大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曾。 “下官宣府巡抚吴思南参见岳太保!”吴思南第一个躬身施礼。 吴平、吴安则是赶紧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小的叩见岳太保。” “末将张家口游击将军闻铁成参见岳太保!”闻铁成早已表明身份,站到了吴思南那一边,眼瞧着大势已去,心下着急,现在看到岳肃突然出来,他怎能看不明白,岳肃这是来帮吴思南的。所以,他马上单膝跪倒在地,给岳肃问安。 廖飞、许光达也不是傻子,闻铁成能看明白的,他们也能看明白。他俩知道,吴思南是必死无疑,而自己先前已经站到吴思南那一边,今日之事,自己在场看得清楚,崔景荣不杀自己灭口,那才出鬼了。岳肃出来,他二人仿佛看到了救星,闻铁成刚一跪下,他俩也赶紧跟着单膝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岳太保……” 刘振友见到岳肃出来,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早知岳大人在此,自己怎会妄作小人。现在可怎么办?身子不由得发抖,但还是瑟瑟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岳太保。” 和这些人相比,崔景荣那一边的人,不管是监军太监也好,武将也罢,亦或是那些晋商,几乎全都懵了,胆小的浑身乱颤,胆大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知在怎么办,这时只听岳肃开口说道:“崔大人,见到本官在此出现,你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呀?还有米之焕,本官还没坐下,你坐的倒是很舒服呀!” “啊……”听岳肃点到自己的名字,崔景荣才反应过来,赶紧躬身施礼,“下官参见岳大人……” 和崔景荣相比,米之焕早就在椅子上直哆嗦,都忘记给岳肃见礼了,现在岳肃说到他,吓得米之焕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紧跟着,连忙双膝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末将、末将参见岳大人……” 连米之焕都跪下的,田秀和秦南松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个小子吓得是魂飞魄散,膝盖一曲,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岳大人……” “草民叩见岳太保……” 这些官员将领一个个战战兢兢,倒是这些晋商,显得比较从容,全都跪倒在地,给岳肃见礼。 按理说,意思一下,打个招呼也就行了,再怎么说,没有了那东西,便是皇帝老子的奴才,见谁也不用太过低头。可是岳大人的名头实在太响,肖凤忠也站了起来,躬身给岳肃施礼,“咱家见过岳大人。” 干爹都这样了,赵岩更不用说,也是身子一躬,说道:“咱家见过岳大人。” 堂上的将领、太监全都给岳肃见礼,连崔景荣也是如此,那崔景荣手下的护兵,便有些尴尬了。他们拿着刀枪,正指着吴思南,而且距离岳肃最近,都是小兵,现在已经被岳肃的气势,吓得无所适从了。 “都拿着兵器干什么,难道想造反吗?” 看到这些士兵没有反应,铁虬抽出腰刀,一个箭步,抢到一名士兵身前,用刀背重重地朝那名士兵肩旁砸去。 “啊……”地一声,士兵痛呼一声,这一刀着实不轻,差点把这小子的肩胛骨砸碎。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磕头,“小的叩见岳太保……” 有一个跪下的,其他的士兵哪个还敢站着,都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人叩见岳太保。”……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都给我滚下去!”铁虬冲着士兵大声喝道。 “是、是……” 一众士兵连忙答应,却也没敢动弹,不管如何,自己终究是总督大人的护兵,必须要得到崔大人的许可不是。 崔景荣现在,心里除了惶恐不安,也同样是犹豫不决,自己刚刚的话,岳肃肯定是听到了,岳肃能跑到这里,肯定也是为吴思南出头。这桩案子,犯到岳肃手里,自己是必死无疑。可要是反抗,自己的手下和米之焕的手下加起来,能有上千人,在二堂之内,自己还有三十多名士兵,而岳肃身边只带了两个人,动起手来,说不定就能把岳肃杀了。可杀了岳肃之后怎么办,岳肃到张家口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而且也不可能就带这两个人呀,一旦事情泄露出去,自己就是抄家灭族的罪名。看来这次,真让这帮晋商给害惨了。 他左思右想,拿不出对策,手下的护兵抬头看他,他也没有注意。他不发话,护兵不敢退下,这一来铁虬可恼了,抬腿一脚,将一名护兵踹翻在地,骂道:“老子让你们滚出去,难道没有听到吗?” “是、是……”士兵唯唯诺诺,但却都是跪着,每一个敢往外退。 铁虬的喊声惊动的崔景荣,他知道,现在必须要马上做出决定。 …… 第七十八章 震慑 第三卷]第七十八章震慑—— 第七十八章震慑 “滚!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你们的耳朵聋了吗?” 崔景荣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定。 在做决定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瞥向了岳肃,恰巧看到岳肃正用那锐利且慑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看到岳肃的眼睛,以及那泰然自若神情和好似泰山般巍峨的身躯,崔景荣立时折服了。 他明白,岳肃既然敢这么出现,怎会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自己要是敢动手的话,简直是自取其辱。自己再怎么说还是总督,眼下的罪名,最多是掉脑袋,可要是动手,那便是行刺托孤大臣,就是造反,是要诛灭九族的。 罢了,看岳大人怎么说吧。崔景荣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那些护兵得到自己的总督的命令,哪里还敢迟疑,连滚带爬地出了二堂。 如此举动,已然宣布是束手待毙,跪在堂内的范永斗、田生兰等一众晋商,其实已经看出来崔景荣是在挣扎,到底动不动手。他们打心底是希望崔景荣下令和岳肃拼了,但他们却不敢出声。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担心,万一自己喊话让崔景荣杀岳肃,那崔景荣正好可以掉过头来,戴罪立功,反而把他们全都钉死了,崔景荣搞不好还会因为有立功表现,免除一死。所以他们只等崔景荣自己拿主意,看你自己怎么抉择吧。 护兵全部退出去之后,岳肃淡淡地说道:“崔景荣,你很识相。” “多谢大人夸奖。”崔景荣小心地说道。 这时,岳肃缓缓向前走去,吴思南赶紧闪到一边,崔景荣也赶紧躬身把位置让出来。很快,岳大人就走到最上面两把椅子的中间。 也就在这个时候,堂外突然响起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脚步声好像是从后面绕到前边来的。 “什么人?” 守在的二堂门口的,还是崔景荣的护兵,堂内听的清楚,应该是有护兵在大声喝问。 “六扇门奉刑部岳太保之命在此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出此院,否则图谋不轨论处,格杀勿论!”紧跟着外面又传来喊声。 听到是六扇门的人,崔景荣吓了一跳,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刚刚没有冲动,否则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启禀大帅,外面六扇门……”随即,有一名护兵匆忙跑了进来,向自家大人征求意见。 可话还没等说完,崔景荣就叫道:“你们耳朵聋了吗,本督在里面都听到了,是六扇门奉岳太保之命办案,还不退出去,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是、是……” 护兵连忙跑了出去,嚷道:“弟兄们,大帅有令,咱们快退出去……” 随即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在院子里的护兵全都退了出去,这里不仅全都是崔景荣的护兵,还有一些吴思南的。不过吴大人的护兵倒是老实,也不请示,早就提前一步跑了出去。 二堂之外,马上被六扇门的捕快接管,率领六扇门捕快的是金蝉和王元化,二人带了能有四十名捕快走进堂来,进门之后,一起单膝跪地,给岳肃见礼,“卑职参见大人……” “免了吧,都站到一边。” 岳肃吩咐一声,捕快们纷纷站到两厢,他们所站的位置,只好是堂内两侧椅子的后面。金蝉和王元化则是走到岳肃身侧,和铁虬、殷柱站到一起。 岳大人是怎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呢,其实岳肃早就来了,也就是在靳良玉、王大宇来给吴思南的那个晚上,岳肃是前脚刚来,靳良玉和王大宇后脚就到。 吴思南为了麻痹对方,照常收了银子,跟着就向岳肃汇报工作,并把自己的布属告诉给岳肃。岳肃很是满意,让他按照原定计划行事,有本官在这帮你撑着,什么事情也不用害怕。 有岳大人壮胆,吴思南更是无所畏惧,什么监军、总督,面对的时候,那是底气十足。 至于说金蝉和王元化所带来的六扇门这帮人,今早岳肃就派人去联系了,在下午廖飞、闻铁成到范记货行、田记货行拿人的时候,他们便从行辕后门进来,做好准备。 一切都在岳大人的掌握之中,现在岳大人站在二堂最上面,冷冷地扫视一圈,说道:“都免礼吧。” “多谢大人……” 这段功夫,厅内众人不管是跪地见礼的,还是躬身行礼的,又或是跪在地上的,都是一动没动,直到岳大人发话,才敢直起身子。 “崔大人、吴大人,本官适才听到,你们似乎是在争论什么事情,而且还提到了本官。到底是什么事情呀,说上一说,让本官给你们断一断。”岳肃先是看了崔景荣和吴思南一眼,待把话说完,就坐到吴思南先前所坐的那把椅子上。 崔景荣心头惶恐,赶紧酝酿说辞,吴思南倒是不同,直接说道:“回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了,今天早上……” 事情的始末,岳肃其实都知道,不过是故意一问。吴思南倒是很认真,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什么早上拿获靳良玉、王大宇私运军需,中午查出当年田秀吃空额、喝兵血一案,以及当年张家口副将常震潭的冤案,接着是崔大人前来颠倒黑白,诬陷下官,甚至连游击将军刘振友也在威压之下,做了假口供。最后,崔大人甚至下令擒拿下官,幸好岳大人及时现身。 吴思南说完之后,岳肃微微点头,看向崔景荣,说道:“崔大人,吴大人所说之言,可属实呀?” 岳大人早就藏在后面,关键时刻才现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估计早就知道了。崔景荣哪敢狡辩,情知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否则的话,谎言戳穿,自己死的更难看。 “扑通”一声,崔景荣直接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大人,下官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开恩……” “你也知道自己糊涂呀,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出事之后,人家怎能不找你出面。你若是不帮,人家会拖你下水,此时此刻,你可知错?”岳肃淡淡地说道。 “下官知错。”崔景荣冲着岳肃磕了一个响头,起来之后,再看老家伙,已是老泪。 “你毕竟是堂堂总督,封疆大吏,本督也不好在这里直接办了你,等回京之后,自会禀明圣上,看皇上如何裁断。你在这宣大总督的任上,也是有年头了,自己都有哪些罪状,就自己招了吧。书办,记录口供。”岳肃再次淡淡地说道。 “是,大人……” 崔景荣丝毫不敢迟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自己这些年捞的银子,如数招了出来。晋商的孝敬分别有多少,宣府、大同边镇将领的孝敬又有多少,其中各镇将领都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自己看到,也就睁眼闭眼。虽说也数目上略有遗漏,但大体上是没有假的。总数加起来,都好有三百万两银子了。不仅如此,还有今天的罪行,受范永斗的要挟,前来威逼吴思南,意图铤而走险,杀人灭口。这等事情,傻子都能看出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宣大总督,那可是极好的肥差,守着三抚三镇,而且靠近边界,随随便便一年下来,都是几十万两银子,更别说崔景荣干了这么多年。招出三百万两来,那也是有富余出来的。 受贿罪加上威逼吴思南的这条罪名,两条合在一起,死是肯定的了,家中老小,最差也得摊一个男的充军,女的发教坊司。 说完之后,岳肃让崔景荣签字画押,画押完了,书办将供词呈给岳肃过目。岳肃接过观瞧,简单看了一遍,说道:“崔景荣,如此罪过,即便不满门抄斩,你家老小也难逃个好处。不过本官念在你适才老实的份上,再加上对自己的罪行毫不隐瞒和狡辩,本官会奏请皇上从轻发落,尽量不牵连你的家人。”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崔景荣痛哭流涕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连连磕头,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能不牵扯家小,已经算是最大的法外施恩了。这话要是别人说,或许还不保准,但这是岳大人说的,岳大人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托孤大臣,放眼满朝上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现在皇上年幼,朝中大权可以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岳大人说放自己的家小一条生路,那肯定能够做到。 “你也起来吧,退到一边。”岳肃向崔景荣摆了摆手。 崔景荣连忙叩谢,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到一边站着。 接下来,岳肃把目光投向田秀,说道:“田秀,现在该你了。” 岳肃的声音不大,但田秀听在耳朵里,好像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一般。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末将在……” 征集下本小说的构思,下本书小翼打算还写历史的,广大书友如果能有什么好的意见,希望能给小翼提出来。比如时代背景,和主角的身份,是走争霸路线,还是其他路线。 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翼,小翼在此拜谢。 …… 第七十九章 你不觉得脸红吗? 第三卷]第七十九章你不觉得脸红吗?—— 第七十九章你不觉得脸红吗? “田将军,你的罪行也自己招一下吧。”岳肃望着下面跪着的田秀,冷淡地说道。 刚刚总督崔景荣都已经招了,每年从田秀孝敬多少银子,已然明摆着了。田秀现在想不认都不行,叩头说道:“末将愿招,还望大人能够从轻发落法外施恩。” 岳肃并未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田秀。田秀哪敢不说,哆哆嗦嗦地说道:“末将确实是虚报兵马数量,吃空额,还有克扣军饷。军饷发下来之时,两成会被总兵米大人先行扣下,到手的银子,除却发给各级将领,下面的士兵,只能拿到四成的军饷,但剩下的那些银子,末将也不敢全吞了,每年都要孝敬总督崔大人……” 田秀也不隐瞒,把自己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行,如实招认。 岳肃听了微微点头,又道:“你所犯得罪行就这些吗?” “不瞒大人,就这些……”现在的田秀都已经哭了,哽咽地说道。 “我看不止吧,你再想想。”岳肃冷淡地说道。 田秀思考一会,最后叩头说道:“回大人的话,真的再没有了呀。” “那好,本官就提醒提醒你。你看这个人,你可认识。”岳肃说完,抬起手掌,轻轻派了三下。 “啪!”“啪!”“啪!”…… 三声过后,很快从暖阁后面又转出两个人来,最先出来那个,不少人都不认识,因为那是蒋杰。而当众人看到,走在蒋杰后面之人,张家口的将领们,不由得都发出惊讶之声,“啊……” 尤其是田秀,吓得登时打了个哆嗦,“你……你……” 跟在蒋杰后面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乔禹。蒋杰与司马乔禹现在岳肃面前躬身施礼,岳肃点了点头,先让蒋杰退到一边,然后指着司马乔禹说道:“田秀,这个人你可认识。” “末将认得,他是……我张家口游击将军司马乔禹……”田秀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认得就好。本官现在问你,在鞑子攻打张家口之前,可是被你关入大牢?”岳肃淡淡地问道。 “是……”这事整个张家口的将领都知道,由不得田秀不承认。 “他是因何被你关入大牢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是因为……是因为……”田秀关押司马乔禹之后,对张家口将士的解释是司马乔禹通敌,具体证据,他也没有拿出来,只是说怀疑,等到后来鞑子攻入张家口,守军逃走,返回来之后,司马乔禹已经不见踪影,声不见人、死不见尸。田秀趁机对外宣称,司马乔禹很可能是被鞑子救走了。反正看不到你的人,也没有你的尸体,随我怎么说。 眼下司马乔禹出现了,又是岳大人一起出现的,田秀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了。想了老半天,田秀终于说道:“回大人的话,末将之所以关押司马乔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怎么还成无奈之举了?”岳肃冷淡地问道。 “是这样的,在鞑子快要打到张家口之时,司马乔禹到我府上商议军情,他建议要把张家口南北两门都封死,跟鞑子做殊死一搏。而末将以为,若封死北门,一旦鞑子破关而入,我军将无路可逃,势必全军覆没。鞑子骁勇,自从大同入关,便横冲直撞,破城无数,所向披靡,区区张家口怎能抵挡,尤其是张家口的兵马,因为末将吃空额的缘故,只有七千余人,并没有那所谓的一万五千人。以七千人去抵挡数万鞑子,无疑是螳臂当车,末将不想让下面的弟兄全部牺牲,希望能够留下有用之躯,继续报效朝廷,守御边镇。张家口能守住就守住,要是守不住,也能有条后路。最后事实也证明,末将的想法是正确的,鞑子驱民攻城,我军无法抵抗,撤退之时,还留下大部兵马。末将当时,也没打算将司马将军关押,可他咄咄逼人,甚至口出不逊,末将才不得已,先行将他关押。还请大人明鉴。” 田秀解释倒是不错,而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司马乔禹就指着田秀破口大骂,“胡说八道!田秀,你可真是厚颜无耻,自己打算临阵脱逃,反而说是为了城里的弟兄。说什么迫不得已将我关押,那我问你,我被关押之后,你为什么派田喜来刺杀与我?” “我什么时候派田喜出刺杀你了,在鞑子叩关之时,我率部上城抵御,突然想起你还关在牢中。我只你武功高强,想要尽弃前嫌,让你上城帮忙守御,所以才叫田喜去牢中放你出来。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成了要刺杀于你呢?我说回来之后,在牢里发现田喜的尸体,想来肯定是你恩将仇报,将田喜杀了,然后擅自逃落。”田秀也不示弱,大声说道。 “让我上城抵御,我看田将军可真是健忘呀,将军在关押我之前,重重打了我八十军棍,若非我身体还算强健,怕是已经被你活活打死。如此重伤,你叫我如何上城抵御,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你分明已经做好弃城而逃的准备,怕我不死,日后说出你的罪行,所以才在提前派田喜前来刺杀于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虽然身背重伤,却依然将田喜给杀了。不但如此,我还发现了更为重要的秘密!”司马乔禹现在伤势已好,说起话来,是中气十足。 “你……你血口喷你……你恩将仇报……岳大人,您千万别相信他……”见自己的机关被司马乔禹点破,田秀无可辩驳,只能如此说话。 岳肃依旧心平气和,说道:“司马乔禹,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呀,当着众人的面说上一说吧。” “是,大人。”司马乔禹当即说道:“末将逃出监牢之后,鞑子已然破关,末将只能朝北门方向逃窜。不想走到王记货行所在的街口之时,突然瞧见货行内有人出来,在门口挂了一面杏黄旗。末将当时纳闷,鞑子到来,怎会因为门上有一面杏黄旗,就不敢冲进去杀人、抢掠。不过也没有时间细想,又继续逃命,没走多久,便逃到黄记货行门前,可在这里,又意外地发现,黄记货行的门口竟和王记货行一样,也挂有一面杏黄旗。看到如此情景,末将以为这应该不是巧合,随即末将又想到,那天晚上到田将军府上商议军情之时,看到田府正在搬家,他府上的亲兵张合我是认识的,那时就问他,这是要把东西搬到哪里去,张合如实相告,说府上的家眷和家当要搬到田记货行避一避。那个时候,末将就心下狐疑,鞑子一旦破关,田记货行又能怎样,还不得一样让鞑子给平了。可当看到黄记货行、王记货行的门上都挂有杏黄旗后,末将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也是真的走不动了,于是全当那杏黄旗管用,从后墙翻入了黄记货行,找了个角落躲避。没过多久,鞑子真的杀了过来,街上喊杀声不断,可院里却没有什么响动。等到第二天鞑子出关而去,末将远路逃了出来,见街上一片狼藉,末将好奇地走到王记货行门前,想要看看那里如何?到了门前,末将发现,那杏黄旗已经没了,可门户依旧关着,没有一丝一毫损坏的样子。由此可见,鞑子并没有冲入王记货行抢掠。联想到这一切种种,末将不禁心中暗怕,这王记货行似乎是和鞑子有着什么关系。也就这功夫,王记货行内传出动静,末将赶紧胡同里面,紧跟着就瞧见货行大门打开,有伙计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往地上浇了几盆雪,然后又把门砸的稀巴烂,最后又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洒到门口,做出一副被鞑子洗劫的样子。末将看过之后,本有意把事情汇报给田秀,可回头一想,认为不可,因为田秀还把自己的财物寄存在田记货行,王记货行都没有事情,这田记货行十有**也会没事。于是,末将决定,还是先行离开张家口,去找大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明大人,大人一定会有最为妥善的处理方法。” 田秀把自己在张家口所见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说的清楚,堂内众人也听的清楚。再结合王大宇和靳良玉私运军械出关,也就不难想想,他们和鞑子必有关联。而范永斗和田生兰他们也终于明白,岳肃为什么会派吴思南到这里来,这次私运军械被拿个正着,也绝不会是什么巧合,乃是人家事先布好的局。怪只怪吴思南的戏演的太好,自己太过轻敌,没有察觉。 “呵呵呵呵……”岳肃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这笑声却令人心中发寒。尤其是在场的官员,如崔景荣、米之焕、肖凤忠、赵岩这四位,更是如坠冰渊。这些晋商的罪名,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通敌,甚至还可能是鞑子的眼线,他们如此维护,不也相当于见解通敌,罪名坐实,就不仅仅是自己掉脑袋了,抄杀满门都毫不过分。 “田秀,司马乔禹的话你听清楚了?”岳肃冷冷地问道。 “听……听清楚了……”这个时候的田秀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你都能干出喝兵血的事情,还有脸说在乎手下士兵性命的话来,你说出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脸红吗?”岳肃冷声质问道。 …… 第八十章 抽丝剥茧 第三卷]第八十章抽丝剥茧—— 第八十章抽丝剥茧 “末将……” 岳肃只一句话,就把田秀问的是无言以对。随后,田秀便开始磕头如捣蒜,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田秀,本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废话,自己招吧,有没有勾结鞑子,图谋不轨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大人……”一听这个罪名,田秀差点吓得尿裤子,哭着说道:“末将冤枉呀……末将绝对没有勾结鞑子呀……哪怕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呀……” “你不敢?可本官怎么觉得你的胆子大的很呢?司马乔禹建议你封闭南北两门,众志成城,与鞑子一决死战。这个法子甚是不错,张家口怎么说也算是长城险关,如果你们上下同心,不见得就守不住吧。最最可气的是,你竟然连一天都没守住。你为什么不听司马乔禹之言呀?少来和本官说是为了什么手下兄弟的性命,你要是敢说这话,本官现在就让司马乔禹把那八十军棍还给你!”岳肃沉声说道。 “是、是……是末将贪生怕死……担心封了北门,鞑子破关,便无处可逃了……”田秀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眷和家产放到田记货行呢?难道就不怕城破之时,他们也无路可逃吗?张家口怎么说也是长城险关,一天都没守住,还敢说不是和鞑子私通?别跟本官说,鞑子驱民攻城,你心有不忍,你喝兵血的时候,怎么没心有不忍呀?这两件事,你要是不给本官交待清楚,本官就让你尝尝刑部大刑的味道!说!”岳肃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凌厉无比。 不仅岳大人的声音,令田秀浑身直冒冷汗,就是岳大人问出的问题,也让田秀是无言可辨。自己想说的借口,一下子就被堵死了。田秀本就不是什么有种的人,要不然在得知鞑子打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吓得坐立不安,马上跑到田记货行向叔叔田生兰求救了。眼瞧着坐在上面的岳大人威严肃穆,自己就心头打怵,再一听说若是不招,便要动刑,更是没了丁点的底气。谁不知道,岳大人不仅是当世青天,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满朝上下,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就没有一个人比岳大人大。叔叔的靠山都有谁,田秀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皇帝。那就不用废话了,找谁还好使呀。 “大人……小的真的没有勾结鞑子……至于说为什么会把家眷和家产寄存在田记货行,全是因为在得知鞑子快来打来之前,小人心慌意乱,赶紧跑了货行,找叔叔田生兰商量……” 田秀再不敢隐瞒,把自己当日去田记货行见田生兰时,田生兰对他的说那些话,全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可能也是太过紧张,又或是忘了,只是把监军赵岩的家产存放在王登库府上的事给漏了。 “这么说来,原来你叔叔田生兰是一个大有本事的人了。你的话,本官权且信了,先签字画押,然后到一边跪着去吧。”岳肃见田秀那副表情,以及怕到极点的样子,再听说话的声音,就知他没有说谎。 行文书办拿过口供,让田秀签字画押,画押完了,田秀自行到一边跪着,书办将供词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简单看了一下,点了点,示意书办回去落座。跟着,目光又向堂上众人扫了过去。 他的目光,锐利中透着威严,但凡落到谁的身上,谁就会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颤。 最后,岳肃的目光停留到赵岩的身上。 “赵公公……”岳肃淡淡地说道。 “大人……”赵岩再次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他早已经被岳肃的威势慑服,前面的崔景荣、田秀基本上都没如何,就招认了,自己算是哪颗葱呀。在岳肃审问前两位的时候,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一直在思量对策,想来想去,或许也就自己太监的身份,能让岳大人稍微有点忌惮。毕竟是宦官,除非见到皇上和宫里的主子,否则见到谁也不用下跪。所以,赵岩鼓足勇气,直打哆嗦地走了出来,给岳肃躬身一礼。 “赵公公,你是宫里出来的监军,按理说,本官没有权利审你,有什么事情,都该交给皇上发落。可是,你所牵涉的案子实在有点大了,而皇上年幼,本官又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所以,过问一下,应该也是在情理之中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是在情理之中……”托孤大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皇上在未亲政的时候,一切朝中事务,皆由托孤大臣署理,说白了,也相当于半个太上皇了。岳肃这么说,那是给赵岩头上的“太监”名头一个面子,赵岩明白,自己要敢说半个‘不’字,岳大人就敢对自己不客气。 “那本官现在问你,你身为张家口监军,张家口的兵马本应一万五千,而实际只有七千来人,相差一半,你这监军是怎么当的呀?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岳肃轻描淡写地问道。 “这……” 岳肃只一句话,就把赵岩问的无言以对,自己在张家口当监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兵马是实数的一半,不管怎么说,也不该不知道。正像岳大人所说的,眼睛不是用来喘气的,这监军你是怎么当的呀。 见赵岩半晌没放出办个屁来,岳肃把脸一沉,说道:“赵公公,你倒是回答本官问题呀。你在张家口当监军已经有年头了,听说前任张家口副将常震潭就是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被你弹劾,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眼下这个田秀,也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而且他上任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不见你弹劾呀?” “小人……小人……”赵岩支支吾吾,哪敢说实话。 可这个时候,岳肃猛然大喝一声,“说!” “扑通!” 岳肃这一嗓子,好似晴天霹雳,赵岩被吓得,身子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跟着便连连磕头,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把你的罪行都给本官交待出来,如有半点遗漏,也不用你去尝东厂的大刑,本官这里就让你先尝尝刑部大刑的厉害!”岳肃厉声说道。 “是、是……”赵岩已经被岳肃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隐瞒,老实说道:“田秀吃空额、喝兵血的事情,小人知道。只是他叔叔田生兰时常孝敬于我,我拿了好处,自然也不便多说。还有,就是田秀吃了空额,多出来的军需,也就发不到人头上,这样小人就能把这些东西扣到自己手中,然后私下贩卖。” “都卖给谁了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卖给了王记货行的东家王登库。”赵岩如实答道。 “很好,算你老实。本官再问你,那前任副将常震潭是怎么回事?他可是真的吃空额、克扣军饷了?”岳肃再次问道。常震潭的案子,吴思南在昨天就已经和岳肃说了,甚至还把剑绣喊出来,拜见岳大人,请岳肃替常震潭申冤昭雪。这等案子,吴思南知道,自己是没本事翻案的,只有请岳大人出马。岳肃自然不会决绝,直接答应下来,现在也就顺口问一下,谅赵岩也不敢不招。 赵岩还真的没有胆子不说实话,对他来说,认不认也只是一个罪名多少的问题,而且先前吴思南都审的差不多了,自己若是不招,肯定捞不到好果子吃。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当即老实地说道:“常震潭确实是冤枉的。” “那你说说吧,你为何要陷害常震潭,弹劾他吃空额、克扣军饷,致使他身首异处,家破人亡呀?”岳肃说道。 “因为……”赵岩犹豫一下,接着说道:“因为常震潭扣下了范永斗的一批货要运出关的货,这些货都是军需物资,是从……都是从我义父肖公公那里买的……如果事情奏到朝廷,闹大了的话,谁都得不到好处,所以无奈之下,小人只好先下手为强,弹劾常震潭,取了他的性命。不过这个主意,都是……都是范永斗出的……” 赵岩自己也明白,不招那是不行的,虽然不想出卖义父肖凤忠,但自己不招有用么?上面坐的这位岳大人是吃素的么,“岳剃头”这个名号,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当年的魏公公厉不厉害,连魏公公手下的官员都被岳大人铡了不少,魏公公连半个屁都不敢放,自己算个什么。赵岩也不是瞧不出来,在场的这些人,哪个都讨不到好处,如何量刑,全要看岳大人的。就连自己是怎么个死法,也是人家岳大人说打算。既然都招认常震潭是冤枉的了,其他的事情,也别藏着掖着了。 你看赵岩刚刚在吴思南面前,敢耀武扬威,口口声声称想要审他,得皇上下旨,除此之外,别的官员都无权审他。可在岳肃面前,和温顺的羔羊,都没什么区别。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算你老实。”岳肃说完,伸手在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份供词。这份供词是先前吴思南给崔景荣看的那份,靳良玉与王大宇招认的。他瞧了片刻,说道:“这份供词上说,这次私运出关的兵器和铠甲,有三千套是从你手中买的,可否属实呀?” “回大人的话,这事小人可冤枉,鞑子攻破张家口后,这里的军械库都被搬空了,向宣府调请的军械,尚未发下来,小人拿什么卖给他们呀。”赵岩一脸委屈地说道。 “说的倒是在理。”岳肃点点头,又道:“在吴思南扣下靳良玉和王大宇那批货,并将人押到巡抚行辕之后,你为何要来无理取闹,还妄图将案子移交到你的手上呀?” “实不相瞒,因为这些年倒卖军需,收受贿赂,小人已经算是和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他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要是有事,肯定是要把小人拉下水的。所以小人也无可奈何,只能设法帮忙。”赵岩这话一点不假,甚至连说这话的时候,还掉下了眼泪。 “好吧,让他签字画押。” …… 第八十一章 晋商的底牌 第八十一章晋商的底牌 赵岩签字画押之后,岳肃让他退到一边站着,行文书办将供词呈上,岳肃大略看了一下,放到一边,跟着说道:“米之焕,现在该你了。e^看” 总兵米之焕和先前的三位一样,心里紧张的要死,七上八下的,生怕岳肃点到自己的名字,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迟早的。 现在终于点到自己名字了,米之焕硬着头皮,走到中间,躬身施礼,“末将在……” “你今天跑到张家口来做什么呀?”岳肃心平气和地问道。 “末将……”这话米之焕实在不好回答,若是狡辩,估计马上就要被揭穿,犹豫片刻,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毕竟前面三位也都招了,自己不招,也是没用。不说别的,但就克扣军饷这一罪名,也够自己死得了。田秀的军饷,从北京运来的时候,是先到自己手上,自己从中扣掉两成,不仅是张家口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而自己直属的兵马,也照样是吃空额,克扣军饷,只是没有仅发四成,比较人xìng化地发了五成。还有受贿就不比说了,晋商们不可能只给督抚上供,总兵也得孝敬,每年送的银子也是不少。 “末将是今早收到范永斗送来的信,说他们的货被吴大人给扣了,让我过来帮忙。平日里末将没少收他们的孝敬,也怕他们翻船之后,拉末将垫背,所以只能赶来。”米之焕如实说道。 “你倒是诚实。好吧,把你的罪行都说一下吧。”岳肃淡然地说道。 “是,大人……”米之焕也不敢隐瞒,当下将自己这些年收受了多少贿赂,吃空额、克扣军饷的事情,《》了一遍。几年了,他捞的银子也有上百万两。不过总兵和总督不同,总督第一是文官,第二算是政治核心里的人物,几乎不用去行贿什么高官,甚至还有京官要巴结宣大总督。这都是你来我往的,京里的官员,有那mén生故吏被调到宣府治下的三抚三镇,不都要找宣大总督照应,大家面子上来往,就省下金钱上的来往了。而总兵是武将,明朝以文治武,武将稍微有点事,就得遭到弹劾,哪怕没事,也不招人待见。所以,huā钱的地方比较多,哪年不得给京师大员送礼,捞来的银子,岂敢揣入自己的腰包。这上百万两银子,能有一半,都走mén路送到了京官手里。至于自己都给谁行贿了,米之焕也毫不隐瞒,兵部的官员,上上下下都得打点,户部的三大堂官也要孝敬,毕竟银子要从户部拨下来,岂能不分点,都察院的官员,也得表示表示,省的他们上本弹劾自己,内阁的官员,总少不得冰敬、碳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能少huā了么。这些都是不成文潜规则,谁都知道,甚至岳大人也知道。 米之焕把收过谁的钱,给谁送过礼,都jiāo待的明明白白。京官里面,有无党派的,有齐楚浙三党的,也有岳党的。 说完之后,岳肃让他签字画押,走过正常手续,才叫他到一边站着。接下来,岳肃又看向宣府监军肖凤忠。 “肖公公。” “啊……岳大人……”肖凤忠站在原地,微微躬身,应了一声。作为宣府的监军,已经可以说是大太监了,以他的身份,也不用出列说话。 看到肖凤忠显得还算镇定,甚至没有向其他四个一样,走出来回话,岳肃只是不动声sè说道:“肖公公,前面几人的回答供状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要说呀?” “回大人的话,咱家无话可说。大人若想让咱家招供,咱家当然也不敢隐瞒,唯有实话实说。”肖凤忠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狡辩、抵赖没有用处,和岳大人耍狠,更是自取其辱。若想保命,或许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或许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自己带不出多少人来,最多只有自己的干爹,内官监的掌印太监张迢瑞。但就拉出张迢瑞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充其量算是一把稻草,不过肖凤忠相信,稻草会越来越多,火也会越烧越大。因为刚刚米之焕招供的时候,已经牵出不少人来,自己再牵出一个,等会那帮晋商还能牵出一大帮,看你岳肃最后怎么收场。 “好,那你就自己说吧。把自己的罪行都说出来,也省的本官麻烦。”岳肃淡淡地说道。 凤忠当下说道:“这些年咱家……”作为监军太监,赚钱最好的法子,就是倒卖军需物资了。受贿什么的,那是小钱,贩卖军需物资才是大钱。肖凤忠掌握整个宣府的军需,调拨军需都由他说的算,宣府也不是每个防区都有监军的,也就张家口这等重要的地方有监军,别的地方只有守将,那你兵马不够,肖凤忠是知道的,你实数多少,他就发多少,省下来的,他能全卖了。即便是张家口这等有监军的地方,赵岩得了多余的军需,卖了银子,起码也得给肖凤忠送上一半,有钱大家赚么。在需求较大,军需不够的时候,肖凤忠就要从兵仗局倒运,好像这次,肖凤忠就是和宣府兵仗局的管事太监sī通,调出的兵器和铠甲。肖凤忠做了这么多年监军太监,赚的银子着实不少,但他也不敢自己揣进腰包,起码三分之一要献给自己的干爹。他这一下子,便把宣府兵仗局的管事太监扯出来了,干爹张迢瑞也跑不了。 如实招了口供,岳肃也不例外,让肖凤忠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口供到了岳肃手中。 现在剩下来没审的还有范永斗、田生兰等商人,以及廖飞几员将领。晋商是今天审案的重点,廖飞几个和他们相比,也就是小鱼小虾,基本上也没什么可审的。 岳肃把重头戏放在最后,先是廖飞几人一一叫了出来,进行盘问。其实也不用怎么问,一点到谁的名字,那人便慌了手脚,赶紧跑出来跪着,把自己的事,如实说上一遍。 秦南松是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这小子是膝行爬出来的,现在的秦南松,kù裆都湿了,岂敢有丝毫隐瞒。不过这位老兄的罪过,还真不怎么打,也就是在镇守北mén的时候,收点过路费,过往的车辆,只要给钱,也就不查了。小的商人不敢sī运军需,大的商人,好似范永斗这样的,借秦南松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查。再有的罪行,那就是知情不举了,田秀克扣军饷、吃空额,这些事情张家口的将领都知道,就是没有一个敢举报。岳肃其实也明白他们的苦衷,好似司马乔禹,原先不也知道么,同样也不敢出头举报,人家田秀上面有根,谁敢luàn说就是个死,宣府巡抚和宣大总督都是人家的人,到哪举报呀。 廖飞、许光达、闻铁成也是一样,也没贪到什么大数的银子,许光达也就这两天在守城外大营的时候,赚了点,以前也就是像狗一样,等田秀赏口汤喝。闻铁成也是无奈巴结,关键时刻站到了吴思南一边,岳肃在后面都听到了。罪名撑死是个知情不举,但也是不敢出来揭发。 刘振友那是吓得要死,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岳大人藏在后面,自己何必妄作小人。现在倒好,估计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在岳肃点头他的名字时,他赶紧出列跪下,痛哭流涕,连连磕头请罪,说自己不敢附逆,跟着陷害吴思南。岳肃倒也理解他的苦衷,没有多加为难,像问前面几个人一样,录了口供,签字画押之后,让他到一边站着。 终于轮到审问晋商了,岳肃表情平淡,说道:“靳良yù、王大宇,你们两个出来。” 靳良yù和王大宇一起出来,跪倒在地,他两人倒是显得从容,冲上磕了个头,接着靳良yù就说道:“岳大人,事情您已都知道了,我们想隐瞒,也是瞒不住的,就不自取其辱了。说句实在话,就眼前您查出来的,只sī运军需出塞这一条,就够我等满mén抄斩,我靳良yù哪怕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大人还有一些没查出来的,这些事情,都牵连很大,所以靳某希望大人能够等上两天,或许不用两天,只用一天就够,到时大人再决定,是否开审。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呵……”岳肃轻笑一声,说道:“牵连很大?能有多大呀?不就是那几个阉货吗?本官受先帝厚恩,托孤之重,已然决定鞠躬尽瘁、以死报效。但凡有害大明江山之事,不管他牵扯到谁,本官都会毫不留情!” “大人说的是,但小人还是希望大人能够再等个一两天,如果那时大人真的决定要审,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点隐瞒。”靳良yù郑重其事地说道。 看到靳良yù毫无畏惧,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岳肃猜想他一定有所依仗。这个依仗到底是什么,难道来头要比总督崔景荣还大吗?说句实在话,岳肃看一看,能替他们出面的这个大人物会是谁。 于是,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好呀,那本官就等上两天,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杀手锏!” 第八十二章 鸡飞狗跳 第八十二章jī飞狗跳 晋商提议,希望岳肃能够延迟两天再审,如果两天之后,岳肃还是决定要审的话,他们一定如实招供。TXT电子书下载《》,观看本书最新更新)看他们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岳肃料想,晋商背后,肯定会有大靠山出面。岳肃也想看看他们的靠山是谁,所以便答应下来。 接着,岳肃下令将一干人犯就地关押在巡抚行辕,廖飞、许光达、刘振友、闻铁成四人不必关押,张家口的兵马,仍由廖飞统帅,同时将王登库等其他商人的货行都给查封。派人快马前往太原,给山西巡抚刘策送信,让他把这些晋商的家全部看住,不得跑了一个。还秘密给太原通判吴如梦送了封信,叫他小心盯着。崔景荣和米之焕带来的兵马,暂时jiāo由吴思南管理,在城外扎营,不得luàn动。 这两位带来的兵马能有千人,尤其是崔景荣的护兵,堪称jīng锐,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宣大总督,管理着边镇,最好的兵马,自然他的手里。不过士兵就是士兵,他也没胆子和朝廷做对,岳肃让王元化陪吴思南去宣读崔景荣与米之焕的罪状,士兵们听了这事,自然也就乖了。 当天晚上,吃罢晚饭,岳肃让吴思南和蒋杰到书房议事。 三人在书房落座,岳肃坐在最上手,蒋杰与吴思南下手,岳肃先是客套两句,随后直奔主题。 “吴大人、蒋先生,将晋商人赃并获,又查出宣府、大同的将领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证,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只是最后,靳良yù放话请我再等两天,我断定肯定是他们背后的大人物会出面找我,为他们说情。可这桩案子涉及到通敌,乃是灭mén之罪,本官万不会手软。那些晋商也是有眼力的,应该能看出本官不会姑息,可看他们今天的样子,确是成竹在xiōng。如此看来,他们背后是有一个极为了得的人物,你们帮我猜猜,会是谁呢?”岳肃先是抛砖引yù,想要听听这二位的分析,“吴大人,你先说。” 让吴思南先说,也是岳肃对吴思南的考察。 “大人,下官和大人想的一样,晋商背后,一定是有人的,晋商敢贩卖军需,京城里的官员少不得打点,靠山的势力决然不小。&*.《》.最快更新**若说有哪位大有来头,下官能想到的也就是那些勋贵和国丈爷了。不过国丈爷的可能xìng不大,因为这些晋商早在数年之前,就在张家口sī运军需贩卖,而国丈爷也就是先帝驾崩之后,才进的北京。刨去国丈爷,剩下的就是勋贵了,但下官认为,晋商们绝对不会指望这些勋贵为他们求情,岳大人做事雷厉风行,哪个敢来求情,还有就是,勋贵们绝对不会参与到走sī军需的买卖当中,顶多是收了他们的银子。对勋贵来说,收些银子不算什么,用不着冒险大人这里给他们说情,惹出一身麻烦,有这功夫,进宫到皇上和太后那里跪着,念在他们祖上的功劳,又是实在不知情,估计最多把银子吐出来,也就没事了。所以,晋商的勋贵出来搭救的可能也不大,再剩下来的也就是京里的官员和宫中的太监了。大人是内阁次辅,托孤重臣,先帝御赐三口铜铡,有先斩后奏之权。放眼朝中,比大人还大的官,那是真没有。想指望什么官员出头,下官以为,也是白扯。把官员除去,最后就是太监,这桩案子,牵连到许多监军太监,眼下到案的,有宣府监军肖凤忠和张家口监军赵岩,赵岩不算什么,而肖凤忠则是招认,他卖军需得来的银子,不少都孝敬了那个内官监掌印太监张迢瑞。肖凤忠在内宫有根基,其他涉案的监军太监,如大同监军、河南监军、山东监军、湖广监军,他们在宫中应该也有一定的根基。他们的根基是谁,下官不得而知,可肖凤忠的义父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想来其他监军的根基也不会差到哪里,若是哪位监军的根基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邹公公,那就……”说到最后,吴思南摇了摇头。 邹义的地位谁都清楚,司礼监掌印太监加东厂提督太监,而且倍受太后宠信,要是把他牵扯出来,案子还真就有些棘手了。 在听了吴思南的分析之后,蒋杰微微一笑,说道:“吴大人,您多虑了,这桩案子哪怕真牵扯到邹公公身上,邹公公也不会去替那些晋商出面的。此案干系太大,已然相当于造反,而主审的官员又是岳大人,邹公公岂敢出面。他和你刚刚分析那些勋贵一样,最多也就是收了银子,勋贵们都知道这事不能来找我们大人求情,要去宫里找皇上和太后哭诉,那邹公公本身便是在宫里伺候皇上和太后的人,更是会第一个找皇上和太后。随随便便哭上一番,把银子吐出来,想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再难为邹公公。” “对呀……蒋先生说的极是,思南少想了一成。可这样一来,那些晋商又从哪里来的底气,敢跟大人说等上两天,不会只是单纯的缓兵之计吧。”吴思南说道。 “我猜不会。这些晋商能有这样的底气,确是有所依仗,但这个依仗,应该不是某一个官员,而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像你说的那样,晋商们贩卖军需,给京城里的不少官员都送过礼,甚至还求他们办过事情,比如说当年害死常震潭,和张家口失守保下田秀,这都需要京里的官员出面。要是一审晋商,那些晋商势必将这些官员全抖了出来,人数不会少了,如此大案,牵连这么多官员,震惊天下自不必说,搞不好还会动摇国本。和平时期还少说,可眼下我大明内忧外患,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动dàng。晋商们怕是看准了这一点,放敢如此沉着……”说到这里,蒋杰顿了顿,才道:“大人在朝中称病,偷偷赶来张家口办案,张家口距离京师不远,而大人在张家口为吴大人出头,拿了宣大总督崔景荣与总兵米之焕、监军肖凤忠的事,肯定已然传了出去,只要一天,就能传进京师。京里的那些拿过晋商好处的官员,得知之后,难免心中惶恐,方寸大luàn,怕只怕还有那些和大人相熟的官员也牵扯其中。” 蒋杰分析的可谓滴水不漏,综合了他和吴思南的分析,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分析的不错,看来晋商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是唯恐天下不luàn呀!”岳肃咬牙切齿,重重一拍边上的茶几,思量片刻,突然说道:“我倦了,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岳肃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吴思南和蒋杰只有起身相陪,岳肃自行回到自己下榻的厢房,对他来说,这桩案子如果真的如蒋杰所料,那就真的麻烦了。倒不是岳肃怕牵扯到岳肃中的官员,他是怕牵扯的官员比他想象中要多。大明朝已经够动dàng了,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北京城。 因为皇上年幼,所以各级官员难得上一次早朝,今天也是一样,各去各自的衙mén,该做什么做什么。 可到了中午,北京城一下子炸锅了。这是由于有一个消息从坊间传播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北京城。 “岳大人没在府上养伤,而是去了张家口!”“听说岳大人在张家口把宣大总督崔大人能拿了!”“不止宣大总督,还有宣府总兵和宣府的监军!”“好像是因为有商人sī运兵器、铠甲出关,被抓了个正着,岳大人似乎早已料到,提前一步就赶去守株待兔了!”…… 诸如这等传言,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广泛传扬,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三人成虎,这么多人以耳传耳,难免越传越是夸张,大家伙都展开自己的想象,甚至还有人说,鞑子之所以能从容入关、出关,全是因为崔景荣通敌,要不然的话,鞑子怎么入关的时候走大同,出关的时候走宣府,这两处可都是崔景荣管辖的地方。 百姓议论纷纷,当官的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得知此事,那真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一些小官,平时不被重视的,都是心中窃喜,这等大案,跟自己无关,但北京城里要被牵扯的官员,绝对不会少,岳大人雷厉风行,一旦把他们全办了,肯定会腾出很多空缺,到时候自己说不定就能补上一个好差事。 一些高官,有权柄的,那可真是各个着急,甚至可以说是心惊胆寒。有的人收过晋商的银子,现在晋商因为sī运军需出关被逮到,而且正在办理此案的还是那滴水不进的岳大人,这可怎么办?晋商肯定会luàn咬一气,拉人垫背,完了、完了。 没收过晋商银子的,也有着急的,好比兵部和户部的官员,米之焕每当发军饷之后,都会给他们孝敬,这银子是从哪来的,用屁股都能想到,这是吃空额、喝兵血得来的。若是别的地方还好说,可这是宣府,鞑子就是从张家口出关的。那里吃空额、喝兵血,搞的士兵毫无抵抗能力,让鞑子轻松出关,自己也要有连带责任吧。岳大人刚刚回来,也可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烧出来,还不得烧死一大片。悲剧了! 涉案官员jī飞狗跳,很快联系到一起,好比兵部尚书王在晋,他的府上,现在就聚集了很多官员。 第八十三章 不要慌 第八十三章不要慌 王在晋当年都被打发到南京了,可由于岳肃回家丁忧,方从哲掌了大权,赶上蓟辽总督孙承宗自请致仕,方从哲便建议让兵部尚书熊廷弼去了辽东,接任孙承宗,把王在晋从南京调了回来,接任熊廷弼的兵部尚书之职。e^看 王在晋是江苏人,但因为受到方从哲的提携,感恩戴德,所以加入了浙党。他职位在那里摆着,所以在方从哲死后,便成为齐楚浙三党的领军人物之一,不过头把jiāo椅还得算是吏部尚书,已经入阁的亓诗教。 作为兵部尚书,王在晋没少捞银子,米之焕送来的孝敬,当然是要笑纳的。眼下米之焕出事了,供出给自己送过礼,肯定少不了,这点银子倒不算什么,关键在于,上文中说的那是,鞑子从宣府出关,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要有连带关系。这是可大可小,就看谁来审,眼下已经清楚,是岳肃来审,那还有个好。自己是浙党的,和岳党本来就是敌对,更为要命的是,自己现在这个位置,那是以前熊廷弼的。熊廷弼是岳党骨干,岳肃的mén生杨奕山的岳父,出了这种事,岳肃岂能不加以报复。要知道,当初熊廷弼吃了败仗,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可是领衔参的,岳肃能手下留情,估计杨奕山也不干呀。 来他府上的官员,都是齐楚浙三党中在兵部的官员,他们都是焦头烂额,希望王在晋拿个办法出来。 王在晋都认为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哪还有什么主意。正这功夫,mén外有下人进来禀报,说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亓诗教有请。 听说亓诗教请到过府,王在晋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告诉府上的官员们,先在huā厅用茶,自己走一趟亓诗教府,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王在晋匆匆忙忙赶到亓诗教府上,此刻的亓府聚集了不少官员,都是齐楚浙三党的骨干。进的huā厅,互相意思一下,就分官职大小落座。 亓诗教坐在主位,他的表情倒不像在场官员那样紧张。原因无他,只是这桩案子,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亓诗教这个人,有一点不得不说,这人做事很有底线,不是什么银子都会收,他管官员升迁,除了提拔自己人外,偶尔也卖几个缺,但不是随随便便是人送银子就卖,有的时候也提拔几个无党派人士里面的可造之才。各地总兵的银子他不收,晋商送来的银子,他也不收,毕竟他背后有个李家,怎能再收别的商家的银子。 所以,眼前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没有,可他下面的那些官员不同,有的是没有底线,谁的银子都收,晋商的银子也收了,现在nòng得是一身sāo,全都找他救命。 亓诗教扫了一眼厅内坐的一众官员,说道:“我知道,你们这里其中有一半收了晋商的银子,还有人收了米之焕的银子,还有人和崔景荣sījiāo不错。现在他们都出事了,主审的是岳肃,我和岳肃打过jiāo道,说句实在话,我还很佩服这个人,当年我布衣还乡,有心搭救一老友之子,不想处处碰壁,是岳肃不计我有无官职,只看公里黑白,最后查明冤案,将人救下。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河南巡抚,年纪轻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现在已经成为内阁次辅,托孤大臣,执掌中枢。原本我和他算是朋友,可因为权利,我们竟然站到了对立面,齐楚浙三党与岳党……”亓诗教说到这里,缓缓地摇了摇头,半晌才接着说道:“在岳肃丁忧的时候,我们一直和岳党争权,他不在京师,咱们不过和岳党斗个平手,现在他回来了,咱们还有胜算么?这一次,你们都犯到了他的手里,呵呵……”亓诗教苦笑一声,再没有说话。 huā厅之内,随着亓诗教的笑声停下,变得寂静无声,静的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亓大人,这次您一定要想个办法,帮我们渡过难关呀。您也说了,咱们以前不过和岳党斗个平手,现在岳肃回来,肯定是要想办法将咱们铲除的,就像当年东林党那样。现在我们虽然犯在他的手里,但也就是受贿,那些晋商sī运军需出关的事,我们压根不知道呀。可岳肃十有**巧立名目,把小事做大,将我们一网打尽。亓大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一名官员说道。 “是呀、是呀……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呀……”紧接着,厅内的官员,都随声附和起来。 “不要慌,你们虽然不干净,牵扯到这桩案子,但他岳肃手下的官员,难道就干净么?我记得当日张家口失守之后,力保那个田秀的人里,不止都是咱们的人吧,刘宗周、张至发,咱们这边上折子力保的是你们两个挑的头吧。”亓诗教沉声说道。 刘宗周是内阁大学士,浙江人。张至发是礼部shì郎,山东人。二人都是齐楚浙三党的骨干。 两人见亓诗教问起,连忙小心地说道:“正是。” “当时岳肃还没回来,力保田秀的折子他没看到,但是我全看到了,这里有白瑜的折子,他是岳党里面当时在京的第三号人物,你们说,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力保那个田秀呀?”亓诗教说道。 “啊……”一听到白瑜的名字,厅内官员的眼睛都是一亮,随即,他们的脸上便lù出兴奋的笑容。 白瑜是谁,永平府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为人正直,是最早投到岳肃mén下的人之一。由岳肃保举,进到内阁,乃是岳党中领军人物之一,地位仅次于杨奕山、张正刚。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一听说原来白瑜也搅合进这淌浑水里面,心中怎能不高兴。你岳肃想要动我们,就必须自断臂膀。而且有白瑜在,你们岳党搅合进去的人肯定也不会少了,看你怎么办? “童将军,不知岳大人身体如何?可否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白瑜求见,来个大人问安。” 岳肃的府mén前,现在聚集着十多位官员,官员的品级不等,最小的也是五品官,不过却有一定的权利。最大的当属内阁大学士白瑜,白瑜七十岁的人了,眼瞅着都快退休了,这把老骨头,站在mén前都等了有一阵功夫了。 他来的时候,想要求见岳肃,请mén房通传,mén房去找了留守在府内的童胄,现在府上的大小事务,全由童胄来管。童胄一听是白瑜来了,只得出mén相见,这要换做别人上mén,nòng不好就直接打发走了,可白瑜是内阁大臣,岳党骨干,总不能太过怠慢。 出来之后,白瑜一脸和气,想要给岳肃请安。童胄连忙拱手,说道:“白大人,刚刚mén房已经进去通传了,岳大人这两天需要静养,谢绝会客,让我出来跟大人说一声,等过两天身体传好,一定会请大人过府饮宴,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这……”白瑜犹豫一下,说道:“那好吧,老朽先行告辞。” “末将恭送大人。”童胄躬身说道。 白瑜悻悻离去,随他一起来的那些官员,更不用说,只能跟着再一起走。 众人来到白瑜府上,在huā厅坐下之后,就开始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自然是街上的传闻,小道消息有模有样,这些人都是收了晋商银子的,哪个不害怕。刚刚到岳肃府上,名为请安,实则是想看看岳大人到底在不在家,要是在家,流言不攻自破,可要是见不到,那就不好说了。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认定,岳大人十有**是不在府上的,毕竟不看白瑜的身份,也得看白瑜的那把年纪吧,登mén求见,岳大人万没有不见的道理。 白瑜也觉得有理,如果岳大人真不在府上,那坊间的传言,便是真的了。他的心七上八下,身上全是冷汗,再加上厅内的官员不停的求肯,希望他能想想办法,更是叫他心烦意luàn。 “你们都先回去吧,让我想想。”白瑜终于发话了。 既然下了逐客令,那些官员也不好再留下,只能一一告辞。不过告辞之时,也免不了要恳求白大人两句。 客人都走了,白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huā厅之内,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信口早已撕开,他默默地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瞧了一遍,脸上越来越是痛苦。 过了许久,他终于站了起来,说道:“备轿,去杨shì郎府上。”说完,一边把信揣进怀里,一边朝外走去。 出府之后,白瑜直接赶往杨奕山的府邸,结果到了杨府,府上的人告诉他,杨大人今天和夫人出城进香了,今晚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着呢。 一听说杨奕山不在家,白瑜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他打算请杨奕山帮忙的,可人不在,事情又急,那可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说道:“回府套车,去张家口!” 第八十四章 求情 第八十四章求情 杨奕山府内书房。9vk。首发 此刻的书房之内,正坐着两个人,坐在书案之后的,正是去“进香”的杨奕山。另一个则是他的大舅子熊兆珪。 “重岳,白大人登mén求见,你怎么却闭mén不纳,反称自己去城外进香了呢?”熊兆珪有些纳闷地说道。 熊廷弼自请致仕,可是并没有马上回老家,而是先到北京,和nv儿、nv婿聚一聚。本来算住上几天就走,但杨奕山和熊瑚再三挽留,所以也就暂时住下。老爹留在这,熊兆珪当然也不能走,一并住下。 “兄长,今天街上的传闻,你也该听到了吧,都说恩师去了张家口,拿了sī运军需的晋商不说,还把宣大总督以及宣府、张家口的将领也拿了。崔景荣的事,估计也牵扯不到白瑜,但是晋商的事,就不好说了。晋商在京城给不少人送过礼,还曾登过我的mén,不过被我扫地出mén。现在晋商sī运军需被恩师拿获,肯定是要详加审问的,但凡那些收过晋商银子的,都得被拉出来垫背。可以说,眼下的北京城内,和晋商有瓜葛的人,哪个不是坐卧不安。我虽然不知白瑜和晋商有什么关系,收没收过人家的银子,但我敢肯定,今天登mén的人,各个都会牵扯其中。他们找到,肯定是请我到恩师面前为他们求情。恩师的秉xìng,你不是不知道,这等事情,我怎能牵扯其中。”杨奕山娓娓道来,说出自己闭mén谢客的原因。 听了他的话,熊兆珪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淌浑水确实不能沾。见了他们,反倒不好应对,不如干脆不见。” “正是。”杨奕山点头微微一笑。 “岳大人,mén外有人递帖求见。” 深夜。张家口巡抚行辕,岳肃正在和吴思南、蒋杰等人吃完饭,这功夫,吴平拿了一个信封跑了进来。 “哦?”一听这话,岳肃眉máo一掀,心中暗道:“看来晋商背后,还真有那么一个人物,也不知是谁,我是否认识。” “拿来我看。”岳肃说着,将手掌伸出。 吴平连忙上前几步,将名帖呈到岳肃手中。岳肃接过一瞧,这份名帖还真有点意思,竟然装在信封里面,而且信封的口子,竟然还是用蜡封的。岳肃将信封撕开,取出名帖,展开观瞧,只见上面的名字,正是“白瑜”。 “怎么是他?”看到‘白瑜’的名字,岳肃倒吸一口凉气。 蒋杰和吴思南都看的清楚,从岳大人的表情之中,不难猜出,来人并不寻常。&*.《》.最快更新**不过二人都没开口寻问,只是心下嘀咕,会是什么人能让岳大人这样。 岳肃略一沉yín,说道:“请他进来,偏厅奉茶。” “是,大人。”吴平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岳肃并没有挪动位置,将名帖合上,放到饭桌之上,重新提起筷子,继续吃饭。他吃饭的速度并不快,丝毫没有着急见客的意思,蒋杰和吴思南谁也不多问,他们明白,岳大人若是想让他们知道,早就说了,不必等他们去问。 一碗饭终于吃进肚了,岳肃又喝了两口汤,这才说道:“蒋先生,你看一下这张名帖吧。” 蒋杰取过名帖,展开看到“白瑜”的名字之后,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明白了吧?”岳肃淡淡地问道。 “明白了。”蒋杰答道。 “等下我自己去见他,先生你到书房等我,台榭,你也到书房等我吧。”说完,岳肃站了起来,又道:“金蝉、铁虬,你们两个跟我来。” 台榭是吴思南的字。 “是……”蒋杰与吴思南起身应道。 岳肃带着金蝉、铁虬走出huā厅,前往偏厅。厅内的白瑜,已然到了,只是他头上竟然带了一个斗笠,头还垂着,像是怕被人看出面目。岳肃到得mén口,吩咐shì立在mén口的吴平和一名护兵退下,让金蝉和铁虬守在mén口,自己走了进去。 白瑜听到厅外岳肃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把斗笠摘下,躬身说道:“下官参见大人。” “白大人,不必客气。快坐。”岳肃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上手主位,在他坐下之后,白瑜方敢坐下。 “白大人,您怎么大老远的跑到张家口来了?”随后,岳肃故作诧异地说道。 “大人……”白瑜突然站了起来,跟在跪倒在地,眼泪随即淌出,哭道:“下官该死呀……” “你……白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快快起来。”岳肃仍做诧异地说道。 白瑜并没有起来,继续哭道:“大人,下官该死……下官该死……”这一回不仅是哭了,哭着哭着,又开始磕头。 “白大人……你这把年纪……本官如何担得起这般大礼,快起来、快起来……”岳肃嘴里这么说,但却没有起身扶白瑜的意思。他心中明白,白瑜到来,肯定是因为这桩案子。不过,岳肃只是叫他起来,并不问为什么。 见岳肃不开口寻问,白瑜当了大半辈子官,当然也明白,岳肃是看出了他的来意,就是不问。岳肃不问,白瑜也不敢开mén见山的说,只好不住地磕头,一边磕,一边哭,“下官该死……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白大人,快快起来。你这是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本官说,本官一定为你做主。你要是一直这样,本官哪里受得起呀。”岳肃见差不多了,才如此说道。 “下官不是受委屈了,实在是罪大恶极,愧对大人……”白瑜哭着说道。 “你素来公正,官声一向不错,何来的罪大恶极?”岳肃故作纳闷地问道。 “实不相瞒,是下官听说,大人在张家口拿获了一批sī运军需出关的商人……下官该死呀……”说到这,白瑜失声痛哭起来。 “这话不假,本官确是在张家口拿获一批sī自贩运军需出关的商人。白大人,这事不会和你有关吗?这些军需,不会是你主使他们贩卖的吧?”岳肃故意问道。 “不、不……下官哪有这个胆子……他们贩卖军需……下官实在不知呀……”白瑜哭道。 “既然白大人不知,那又何罪之有?”岳肃平淡地说道。 “只是……只是下官收了他们的银子……” “收了多少?”岳肃问道。 “前前后后能有十几万两。”白瑜战战兢兢地答道。 “哦……”岳肃微微点头,又道:“数目不小呀,可为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也没做什么,只是前段日子,鞑子从张家口破关而出之后,他们请我帮忙力保张家口守将田秀。下官也就……上了份折子……”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吗?”岳肃再次问道。 “再没有其他了。” “我知道了,这事本官还没审出来,算你投案自首,你自行写一份请罪的折子,递给皇上,等我回京之后,会在皇上面前代你求情,请皇上从轻发落的。”岳肃的语气温和起来,“好了,起来吧。” “大人……下官……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够…….”白瑜哽咽地说道,可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 岳肃听的明白,心平气和地说道:“白大人,你我共事多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如果我能做到,定然义不容辞。” “多谢大人……”白瑜连忙磕头,跟着颤巍巍地说道:“下官……下官只希望大人能够……能够……法外施恩……饶范永斗他们一条xìng命……” “你说什么?”岳肃大喝一声,手掌重重一拍茶几,怒道:“白大人,你不是已经知道范永斗他们犯得是什么事了吗?sī运军需出关,通虏资敌,别说是他们的脑袋保不住,就算是他们全家的脑袋也照样保不住!” “大人……下官也知道……只是……只是……下官的儿子在他们的手里……要是大人把他们都杀了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儿子也杀掉陪葬的……下官的长子弱冠而亡……此子乃暮年而得……我白家一脉单传……还望大人能够看在下官一向兢兢业业的份上……给下官留下烟火……”这一次,白瑜彻底痛哭失声了。 “白瑜啊白瑜,你的儿子怎么会和晋商扯到一起呢?”岳肃的脸沉了下来。 “这……唉……”白瑜叹息一声,说道:“只因是老来得子……所以下官对此子特别溺爱……言听计从……前些时日……晋商田生兰之子邀小犬到张家口游玩……我本不打算让他前去……可这孩子xìng格太拗……根本不理我的阻拦……硬是去了……今日清晨……田生兰的下人前来送信……说他们运出关的货被吴思南扣了……一众晋商也被抓了……甚至连总督崔景荣进了巡抚行辕之后,也没出来……听说是大人您亲自到了张家口……信上还说……若是田生兰他们死了……一定会拉我儿子陪葬……还请大人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给我白家留下这一脉骨血吧……” “白大人,这事本官不能答应。现在的大明朝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流寇横行,鞑子肆虐,甚至还敢入关到中原抢掠,惊扰京师。本官受先帝托孤之重,一心捍卫大明江山,那些晋商勾结鞑虏,暗中资敌,其所作所为,无疑是动摇我大明江山之根本,如此罪行,本官怎能对他们心慈手软。白瑜,你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且身居高位,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竟敢在本官面前,为他们说情!在你心中,是不是就你儿子的xìng命值钱,别人家儿子的xìng命,就如草芥呀?这么多兵器、铠甲送到关外,鞑子得到之后,用这些兵器,不知又要杀死多少我大明儿郎,难道他们就没有父母亲人吗?他们的父母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吗?鞑子这次入关,令多少人家破人亡,你白大人不知道吗?”岳肃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从平和变得沉重,又从变得凌厉。只说的白瑜是哑口无言。 第八十五章 光明正大 第八十五章光明正大 岳肃凌厉的一席话,将白瑜塞的是哑口无言。不过老家伙对岳大人也是了解的,知道岳大人绝不会轻易答应,从北京赶来的一路上,白瑜就在思量对策。 见现在岳肃把话说死了,白瑜咬了咬牙,不再继续哭泣,说道:“大人,白瑜的身家性命不算什么,可大人有没有想过,此案真的查明,到时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大人又要如何收场?依附大人的官员,其中有不下二十人,都收了晋商的好处,他们的官职有大有小,可却是有实权的。若是大人真的秉公执法,岂不等于自折羽翼。现在韩爌回京,担任首辅,东林党的官员跃跃欲试,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如果维持现状,东林党绝无机会,可若是大人把事情弄大,东林党人绝不会坐失良机,定会全力反扑。到时会是个什么局面,大人也应该能够想到。还有,我大明朝内忧外患,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了,还望大人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自己的清名,至江山社稷于不顾!” 为了儿子,白瑜也是拼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但他说的这番道理,确是一点不错。 岳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白瑜,你分析的这些一点也不错,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见哭求不成,便与我摊牌了。你倒是很明事理,很识得大体呀,还知道我大明朝内忧外患。但本官现在却想要问问你,你在收晋商银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明朝的江山社稷,有没有想过要以大局为重呢?所谓礼下于人比有所求,天上不能白掉银子,你也是饱读诗书,经过大风大浪的,难道会不知这个道理。晋商会无缘无故给你送银子吗?你也有胆子收下!少在我面前满口大义,你要知道,本官不吃这套!晋商通敌祸国,本官你告诉你,他们不仅会死,还会死得很惨!至于说朝中的官员,本官如何处置,那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岳大人,你以为重拿轻放,东林党的那些言官会坐视不管吗?他们有韩爌在背后撑腰,一定会全力弹劾大人,处事不公,大人的一世清名也就……” “好了!”不等白瑜把话说完,岳肃断喝一声,笑了起来,冷声说道:“白瑜,你刚刚不是说让本官莫要计较个人清名,以大局为重吗?怎么现在,又担心起本官的一世清名了?我看你关心本官、关心大明江山是假,关心你儿子的狗命才是真的吧。本官今天不妨告诉你,不管如何,那些晋商我是杀定了,不止是他们,他们的满门,我也会给杀的鸡犬不留!用这些人的性命,给天下的奸商提个醒,有谁敢只顾自身利益,不顾朝廷律法,他们的下场也是一样!” 言罢,岳肃站了起来,大声叫道:“金蝉何在?” “属下在!”金蝉和铁虬在厅外站岗,一听岳肃招唤,金蝉答应一声,走了进来。 “带白大人到客房休息,好生招呼,但是他的身边,随时都要有人,不经本官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外面那些随他一起来的人,也全都请进来,叫人好好伺候!” 岳肃说完,把袖子一甩,朝厅外走去。 白瑜一听岳肃这样吩咐,连忙叫道:“大人,你不能这样……我是内阁大人……你无权把我软禁……” 可岳大人哪里还去理会他,出了偏厅,直接前往书房。金蝉则是走到白瑜的身边,微微一笑,说道:“白大人请吧。” “唉……”白瑜也是无奈,只能叹息一声。 不提白瑜跟着金蝉前去休息,单说岳肃,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书房。 他把们推开,蒋杰与吴思南都坐在下手,见岳肃进来,连忙起身施礼。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不必多礼,坐……” 一边说,一边径直走到上手书案后坐下。 蒋杰与吴思南等到岳肃坐下,方才跟着坐下。随后,便听岳肃说道:“台榭,刚刚送名帖前来求见我之人,你可知道是谁了?” “下官不知,但猜想应该是与大人相交颇深的官员。”吴思南说道。 岳肃没有发话,蒋杰自然不会吧名帖给吴思南看,在岳肃去见白瑜的时候,两个人就来到书房等候。两个人都在下手坐着,却没有说什么话,吴思南的心中,一直在猜测,来人会是谁?当然,他难免也会觉得,岳肃不告诉自己来人的名姓,是不是对自己不放心。 眼下岳肃让他去猜,吴思南也不笨,直接说出答案,虽不知名姓,但大概也是能想到的。 岳肃点点头,说道:“台榭猜的不错,来人确实与我交情颇深,白瑜这个名字,台榭应该知道吧。” “白大人乃内阁大学士,下官自然听说过。”见岳肃没有隐瞒,将来人的名姓如实相告,吴思南也释然,原来岳大人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只是想考考自己的眼光。 “还真不出蒋先生所料,为晋商出头的人,确实有点份量,还是与我交情颇深的官员。这次涉案的官员,看来着实不少,蒋先生,你来猜猜白瑜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岳肃平和地说道。 “如果属下猜的不错,白瑜前来,自然是要为晋商求情的。但白大人应该了解大人的脾气,这等要案,绝对不会姑息,那资敌的晋商,是必杀无疑。所以,属下以为,白大人应该不会傻到为晋商出头,极有可能是请大人对他手下留情,并对大人晓以朝中局势,希望能够重拿轻放。”蒋杰说道。 “先生猜的不错,他确实给我分析了朝中局势,希望我能大事化小,但有一点,先生没有想到,那就是白瑜不仅想为自己开脱,还想让我放了范永斗他们。”岳肃笑着说道。 “哦?白大人怎么会愚蠢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能想到,大人即便可以因为朝中的局势,顾全一些官员,也不可能对这些资敌的商人手下留情呀。”蒋杰有些纳闷地说道。 “这是因为他的儿子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唉……”岳肃叹息一声,说道:“父亲为救儿子的性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晋商是一定要死的,咱们不必再研究,只是这桩案子,干系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好能够想一个稳妥的法子,不弄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先生,你足智多谋,可否为肃再分析一下。” “眼下涉案的官员到底都有谁,咱们也不敢确定,但要想全部了然,也很容易,属下以为,最好能在涉案人员全部掌握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晋商先前已经答应招供,可以说,也由不得他们不招。可关键只在于,大人想怎么审。是公开审理,还是秘密审理?”蒋杰说道。 公开审理和秘密审理,这里有很大的区别。公开审理,光明正大,日后随也说不出什么。可秘密审理就不同了,天晓得你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日后诟病很多,也难免被人非议。不过,以岳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真就私下里审了,包庇了什么人,也顶多是被人非议,没有人能把岳大人如何。 岳肃想了想,说道:“私下秘密审问,实在不妥,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我处置公道,也会被人诟病。反正我也没打算姑息何人,就光明正大吧。” “属下拜服。”蒋杰站起身来,竟然躬身一礼,然后才说道:“世间之事,若胸存私心,自然复杂,倘光明正大,则万事水到渠成。这桩案子,大人如果心存私念,趁机打压异己,到头来势必朝野动荡,百官不服。党争最是误国,齐楚浙三党虽然一直与大人交恶,但正值国家多事之秋,理应齐心协力,如大人趁机打压,难免会令齐楚浙三党与东林党联合起来,使党争越演越烈。可大人若本着公道处置,不分彼此,满朝官员自是心服口服,大人当初提携的官员,如有涉案,遭到处置,虽心中不满,但也是咎由自取。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大明朝的一些贪官污吏,是到了清洗的时候了,不杀一些,也难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就如宣府、大同,乃是京城门户,让这样的官员前来镇守,我大明朝不覆灭就不错了,谈何中兴。” 蒋杰这番话,不仅句句在理,而且也暗藏玄机。世间的案子,只要主审者能够一碗水端平、光明正大,不管这案子有多大,都会令人无话可说。说白了,也是指着党争,岳肃要是真的只拿这桩案子打压齐楚浙三党,姑息自己手下的官员,那齐楚浙三党哪能心服,党争必然更烈,齐楚浙三党甚至会和东林党联起手来,和岳党对着干。岳肃实力是大,但他不可能把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全部灭了,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太后不会同意,太后不可能让岳肃一家独大。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韩爌回京当首辅了。要知道,当初魏忠贤当初能消灭东林党,那是得到皇帝的支持,没有皇帝撑腰,魏忠贤哪有那本事。如此一来,朝廷里还不得天天都是口水战,正是全都得扔了。 那句带有玄机的话,便是那句“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的吏部尚书是亓诗教,吏部侍郎是杨奕山。岳肃放话让吏部拟选官员,他亓诗教有胆子全都安排自己的手下么,这样别说岳肃不干,杨奕山也不能同意呀。别看你吏部尚书是一把手,但拟派官员,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起码得两个侍郎,一个尚书全部签字。这样一来,意思就是明摆着,让亓诗教和杨奕山商量着拟定官员,有岳肃在,你亓诗教不敢强势,而岳肃只要叮嘱杨奕山一声,不要过分,杨奕山也不会把空缺都给岳党的官员。两个人商量一下,弄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名单,岂不是皆大欢喜。同时,亓诗教也能领岳肃一个人情,不会再起纠纷不说,还不会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逼到韩爌那一边。 !@# 第八十六章 连锁反应 第八十六章连锁反应 岳肃与蒋杰相交多年,二人说话,一点即通。蒋杰把话说完,话里话外的意思,岳肃便全明白了。他微笑地点点头,说道:“先生之言,正和我意。正好就趁这桩案子,给大明朝的那些贪官污吏提个醒吧。” 把话说完,岳肃看向吴思南,说道:“台榭,本官明日便启程回京,你这次功劳不小,待我回京之后,自会将你的功绩报于陛下,请陛下从优封赏。” “多谢大人栽培……”吴思南连忙起身,躬身拜谢。 次日清晨,岳肃打道返回北京,并对外宣称,此案要在刑部公开审理。张家口将领大多涉案,可这里是边塞,岳肃也不能把人带走,所以只拿了口供回京。岳肃也没让吴思南跟着进京,只是让他写了一份关于此案的奏折,并录了一份口供。岳肃也写了一份奏折,言明回京详审此案,两份奏折先一步快马送入京师。 奏折早一步送到京城,马上送入内阁,阁臣们少不得要先看一遍,看过之后,各个心惊。但除了惊讶之外,每个人也都产生了不同想法。 先说为何会惊讶,谁都知道,这桩案子不仅牵扯到其他官员,还牵扯到他岳党的官员,岳肃不会真的打算连自己的党羽也杀了吧。 接着再说一众阁臣心中的想法。首辅韩爌,心中窃喜,岳肃这么做,对自己实在太有利了。眼下的内阁,自己就是个摆设,阁臣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而岳肃又是托孤之臣,自己这个首辅,什么主也做不了。下面东林党的官员,也没什么大官,不是言官,就是跑龙套的角色,一两个有点实权的,品级也不是很高。而这桩案子一公开审理,岳肃便包庇不了自己的党羽,怎么也得一视同仁,按律定罪。可以说,不管是谁,受贿之罪都是实打实的,哪怕法外开恩,也是削官为民,这得空出多少位置。对于这么多官职,你岳肃肯定是全都安排给自己的党羽,太后本来就对你忌惮,这样一来,岂不是越发的忌惮,对我肯定也要多加依仗。齐楚浙三党受到沉重的打压,剩下的官员,一定会感到危机,担心你日后继续打压,如履薄冰,为了保住自己,势必与我合作,连成一气。有了他们的支持,再加上太后,绝对有资格与你分庭抗礼。 相比于韩爌的窃喜,亓诗教则是担心,他和韩爌的想法差不多,岳肃公开审理,也算得上是一石二鸟之计。第一,可以借此打压齐楚浙三党的力量,虽说岳党的官员也要折损不少,但腾出的位置,岳党一定会全占了,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毕竟审完这桩案子,岳肃的威名也会如日中天,加上托孤大臣的身份,想要安排谁替补官位,绝对是他一句话的事。这可怎么办,日后我齐楚浙三党便要寸步难行。 张正刚心中则是七上八下,他素来敬佩岳肃的大公无私,他自己的为人也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刚正不阿。虽然卷进了权利旋窝之中,但张正刚做事也是有底线的。张正刚不糊涂,他很快就看出,如果这么做,明显是打算洗牌,自己党内的官员打掉几个无所谓,先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也一并打掉,空出来的职位,也不得岳大人说的算。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呀。没想到岳大人在争权夺利方面,也是这样的在行。 这是岳肃的折子,阁臣看完,必须马上送到司礼监。 邹义看了折子,拿奏折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两份折子,一份是岳肃提请回京公开审理的,一份是吴思南呈报的审案过程,以及他先前审出来的大概内容。宣府、大同、河南、山东、湖广五大监军,全都涉案。这五位监军在宫里都是有后台的,这些后台谁不收银子,说句实在话,太监是最贪钱的,其中也包括他邹公公。别看邹义大事不糊涂,但也避免不了太监的通病。 山东监军白显升是邹义自己提拔的,现在案子牵扯到白显升,邹义那是心慌意乱,白显升曾给自己送过不少银子,银子怎么来的,邹义多少也明白,下面的人都有自己的道,但事情不大,睁眼闭眼也就这么算了。可眼下的案子不是小事,那是私自贩卖军械,更要命的是,这些军械还是要卖给关外鞑子的。一旦查明属实,白显升一定得死,可白显升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把自己也拉进去,说给自己送了多少银子。 邹义头上直冒冷汗,心中思量,岳肃把事情一坐大,不仅满朝官员要经过一场大洗牌,就连内宫也要经历一场大洗牌。刘名果觊觎我的位置很久了,把我按倒,刘名果就能上台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白显升绝不能活着。 除掉白显升,这是邹义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出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妥。岳肃要是真的想动自己,杀了白显升也是没用的,反而是欲盖弥彰,甚至落下杀人灭口的口实。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过有什么过失,能给自己定刑,或者免去自己的职务,都得是皇上说的算,现在皇上年幼,则是太后说的算。太后一点不糊涂,要是把白显升杀了灭口,太后马上就能想到是我做的,给太后这样一个印象,实在不太好。装糊涂不追究,心中也会觉得我不够老实,如果太后想保全我,不杀白显升照样可以。毕竟太后是否罢免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不需要任何罪名的。 想到这里,邹义决定,不必妄作小人去杀什么白显升,赶紧到太后那里认错,把银子吐出来。自己就是一个奴才,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自己的主子,瞒着太后,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老实交待,不就是受贿么,太后难道还不知我们阉人的这点毛病么。 邹义拿着奏折,匆匆赶往慈宁宫,一见太后,先是把折子交上去,请太后过目。 张嫣打开观瞧,开了之后,难免凤颜大怒,“反了,真是反了,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说鞑子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入关,原来是他们这些狗东西,罔顾皇恩,中饱私囊。朝廷一年为了拱卫边镇,要拿出多少银子,没想到,都被他们给私吞了。杀!一个也不能轻饶。还有那些胆大妄为,通敌卖国贼子,更是一个也不能放过。传旨岳肃,从重办理此案!” “是,奴婢遵命……”邹义赶紧小心地应道。 “呼……呼……”张嫣似乎是太过气急,说完这番话时,竟连连喘息。 邹义看在眼里,心中无比担心,他在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向张嫣请罪。可眼下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旦自己说出受贿的事情,岂不是火上浇油,再一气之下,把自己杀了,那可糟了。可是转念一想,不说也不行,自己总不能等岳肃把案子审明问白,证据确凿之后,自己再跟太后说吧。 “邹义……”过了一会,张嫣的心头终于平复下来,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大明朝难道亏待他们了么?外官无耻,就连派下去的监军,也是胆大妄为,每日上报军需不足,没想到,都是让他们私下里给买了。要不是岳肃及时发现,将他们人赃并获,等这些军械运出关去,卖到鞑子手里,鞑子岂不是更加强大。甚至,还要拿着我大明朝的兵器来屠戮我大明朝的官兵、百姓!哀家后悔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岳肃夺情,留在京师,继续主事。有岳肃在,也就不会有鞑子在北京城外牧马的耻辱!” “是、是……”邹义不敢多言,只是小心地应道。 “好了,哀家倦了,你下去吧。把旨意拟好,速速传给岳肃。对了,派东厂的人,把各地的监军都给哀家好好查上一遍!” “是、是……” “此案过去之后,各地监军再出现这等类似这事,哀家一定治你一个监管不利之罪。下去吧……”张嫣说完,对邹义摆了摆手。 “扑通!” 张嫣刚摆手示意邹义退下,邹义竟然直接跪了下去。见邹义如此,张嫣并没有感到诧异,只是说道:“起来吧,哀家知道,涉案的监军之后,肯定有和你有关系的。你自继任司礼监之后,也算尽心尽责,大事不糊涂。过往的事,就算了。” “多谢太后……”见太后如此说,邹义不禁落下眼泪,叩头说道:“奴婢该死,派到山东监军白显升是奴婢提拔的,这些年,他没少孝敬奴婢,现在……” “好了,哀家倦了,不想听这些。下去吧。”张嫣一副疲态地说道。 “多谢太后……老奴告退……” 太后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如此厚恩,实在出乎邹义的预料,他是感激不已。 一边流泪、一边缓缓地退出宫殿。当他出去之后,张嫣疲倦地靠在椅子背上,作为一个并不强势的女人,想要支撑这个江山,实在太累、太累。 她明白,自己不能追究邹义,要是办了邹义,接任司礼监和东厂的人,就只剩下两个人选。一个是刘名果,一个是曹化淳,眼瞧着这两个人似乎和岳肃都走的很近,要是让他们掌握了最高的权利,再和岳肃联合起来,那岳肃的实力也太大了吧。她虽然总是觉得愧对岳肃,但同样也有一丝忌惮之心。只是这丝忌惮,和以前相比,已经减轻了许多。 !@# 第八十七章 招供 第八十七章招供 “臣岳肃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距离北京城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岳肃遇到传旨太监,太监宣读了让岳肃严审此案的圣旨,岳肃接旨之后,率领人马,押着人犯,继续赶往京城。 抵达北京城时,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关了,不过岳大人一到,守城的官兵赶紧打开城门,放岳肃一行进城。进到城内,岳肃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前往刑部,把人犯关入大牢,命六扇门的捕快在此协助看守,甚至还安排金蝉在牢里负责。这可不是一般的重犯,自然要严加看管。 天色不早,岳大人也就不回家了,干脆住在刑部,手下的人也全住在这。 岳府门前,眼下有不少官员候着,他们都是岳党的官员,只等岳大人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回来,后来收到消息,岳大人已经京城多时,但到了刑部。这帮官员连忙打轿赶往刑部,到门前递帖子求见,殷柱出来,表示岳大人舟车劳顿,已经睡下,要想求见,明天吧。 案子明天就审了,这些官员都是收过晋商银子的,他们哪里肯,一个个都苦苦哀求,在门口死磨硬泡,大有一种岳大人要是不见,我们就不走的架势。 不过殷柱也是得了死令的,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见来人不走,那他也不奉陪了,自己进了衙门。只留下外面的官员,无奈等候,一众官员等了大半天,见岳大人就是不见,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回府。 第二天天一亮,等刑部官员全部到来,岳肃把他们叫到正堂,当众宣读旨意,开堂审案。 岳肃端坐正中,左右侍郎分居两侧,主事、郎中等官员在下手依次坐着。堂内准备完毕,岳肃一敲惊堂木,大声说道:“带案犯王大宇、靳良玉!” “是!” 差役答应一声,前去提人,不一会功夫,将人犯提到。一到堂上,差役便将王大宇与靳良玉踹到在地,跟着说道:“大人,人犯带到!” 岳肃微微点头,看向下跪二人,说道:“王大宇、靳良玉,本部堂奉旨,今日在刑部公开审理尔等私运军需,通虏资敌一案。眼下证据确凿,尔等还不从实招来!” 在昨日被押往京师的时候,王大宇和靳良玉就已经看出,自己死定了,‘岳阎王’可真是要不管不顾,光明正大的审理了。这等大案,要是公开审理,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眼下上了刑部大堂,看来真的是回天无力,岳肃明摆着是不怕把事情闹大,而不管案子到最后怎么收场,似乎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因为他们是必死无疑。 “岳大人……你要知道,我们要是说了实言,怕是你到时无法收场……” “如何收场,不管尔等之事,本部堂奉旨审案,你二人若不实言招供,那就莫怪本部堂对尔等不客气了!” “好……”靳良玉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大人既然让我等招认,那我等招了就是。” 靳良玉说到此,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跟着说道:“这些军需,是押出关外,送给女真人的。我们和女真人做生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到现在差不多有十年了。开始是正常贩卖一些日常用品,到了后来,也贩卖军需之类。其中兵器、铠甲、粮食都贩卖过。这一次,天聪汗向我等订购兵器、铠甲各十万套,火炮一百门,粮食二百万石。我与王大宇、范永斗、田生兰等八人分头购货。我和王大宇、王登库、梁嘉宾每人负责两万套兵器、铠甲,田生兰除负责两万套铠甲和兵器外,还负责一百门火炮。翟堂、黄云发各负责五十万石粮食,范永斗负责一百万石。兵器、铠甲分别从宣府、大同、河南、山东、湖广监军处购买,眼下大人拿获的那批军械,就是从宣府、大同运来的。另外三地的军需,因为路程较远,除了山东已经送来五千套之外,其余的尚未送到,不过却也收了我们的银子,若没有这事,估计很快就会运来。至于大炮,田生兰已经从宣府、大同购入五十门,余下的五十门正在想办法。粮食都是从南方购买,翟堂已经购入三十万石,黄云发已经购入五十万,但尚未送到。范永斗也是一样,现已购入六十万石,只是至今未到。” 此时此刻,靳良玉也不隐瞒,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说完这些,他又顿了顿,接着才道:“这些年来,我们为了能在张家口畅通无阻,先后贿赂了朝中不少官员,详细账册在范永斗手中,上面都有谁,范永斗几乎是全部了然,而我等七人,加起来才能知道全豹。我曾给……” 靳良玉也不含糊,当下就把自己给谁送过银子,都送过多少,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待他说完,王大宇把他送过的礼,也如实交代一遍。他们倒没有请京中官员做什么事情,说实在话,也就是为了这些官员不找自己的麻烦,另外一旦出事,也有人可以帮着出面,把事情给压下来。有句话叫法不责众,他们当初是想,受贿的官员越多,日后出了事,查办此案的官员畏首畏尾,迫于压力,十有**会不了了之。 他们的想法确实不错,可惜现在审理此案是岳大人。朝中最有权势的官员,如此压力,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大,但在岳大人面前,就不算什么了。 王大宇与靳良玉签字画押,然后岳肃吩咐押下去,再传田生兰上堂。 田生兰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因为他明白,隐瞒并没有用,自己死定了,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才是商人本色。他前头交待的,和靳良玉说的差不多,都是从那里购入的军需,眼下这四万套,其实只是个零头,分别从宣府、大同运来的,余下的六万套,还没发来。已经运来的五十门大炮,在自己宣府的宅子里,另外五十门,尚未运到。这五十门大炮,分别是从大同下属边镇以及宣府下属边镇购买的。但并没有从张家口买,这是因为张家口的所有军需都被抢光了,补充的还没到手。 除此之外,自己给谁行过贿,也交待的一清二楚,这里面最大的官就是白瑜了,就连白瑜的儿子,现在也在自己儿子的手上,只是他们现在藏在什么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 让田生兰签字画押,岳肃又开始将其他晋商传到堂上,一一盘问。当初关押他们的时候,全都是分别关押,所以没有串供的可能,他们交待的基本相符。给哪个官员行贿多少银子,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也不像故意陷害。 刑部的官员,也有被点到名字的,这些官员一被点到,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是赶紧跪倒在地,向岳肃叩头请罪。岳肃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叫他们坐回原位,现在你们是审案子的,什么时候审你们,还得等皇上下旨。 岳肃最后一个提上来的是范永斗。和前面七个一样,他一上堂,还不等主动跪下,就被差役踹跪到阶下。即便如此,范永斗还是整了整衣襟,这才叩头说道:“草民范永斗叩见岳大人。” “范永斗,你可知道。”岳肃淡淡地说道。 “草民知罪。”范永斗气定神闲地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我想大人现在已经掌握的已经差不多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被提上堂的,毕竟我知道的最详细,大人要从我这里将前面的供词汇总。” 眼下已经过午,岳肃从早上一路审下来,连午饭都没吃。此时此刻,范永斗猜自己是最后一个,其实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那份从容的劲,实在让岳肃刮目相看。八个晋商,说句实在话,显得都是挺镇定,但岳肃看得出来,其实都已然绝望。唯有范永斗,自知必死,却没有把死看在眼里。 “没想到你这般聪明,那你通敌卖国之时,可曾想到有这么一天?虽说商人逐利,但也不是什么银子都能赚的,你就不觉得这个银子烫手吗?”岳肃淡淡地说道。 “大人,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送银子给朝中官员的时候,他们欣然笑纳,丝毫没有觉得烫手,我等又岂会觉得烫手。大明朝风雨飘摇,再加上天灾**,覆灭之期,指日可待……” “大胆!”范永斗刚把话说到这里,刑部右侍郎吕温可火了,他当即断喝一声。 吕温原先是浙江按察使,因为岳肃到杭州时,他率先投到岳肃门下,大力清理冤案,得到岳肃的保举,被提拔为刑部右侍郎。到京上任不久,也有晋商给他送礼,这家伙深感官职来之不易,而且也不是什么银子都能收的,便拒之门外。现在想起,也是庆幸不已。 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吕大人不必发怒,让他继续说。” “是,大人。”岳肃发话了,吕温哪敢多言。 范永斗微微一笑,说道:“岳大人果然是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佩服、佩服。那小人就继续说了,与病入膏肓的大明朝相比,女真则是如日中天。老汗王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统一女真,萨尔浒大捷,一举奠定关外根基,几年下来,关外大部土地已尽归其手。天聪汗礼贤下士,英明睿智,女真兵马更为强大,他日入主中原,也非没有可能,差的只是一个时机。我等只是逐利的商人,想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成为秦相,我范永斗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子孙后代永远富足。和女真人合作,又有什么坏处,如果女真人真的有一天龙兴中原,我等便是功臣,可永保富贵。倘女真败了,我等也没有什么损失,照样做我们的大财主。” !@# 第八十八章 处置 第八十八章处置 “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可进可退,两边不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呢?”岳肃平淡地问道。 “说句实在话,确实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大明朝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大人这样的官员,实在难得。范某现在输了,输的是一无所有,不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搭上一家子的性命。原本以为横竖也不会赔本的买卖,竟然让我输的这么惨,或许这就叫命吧。”范永斗摇头苦笑,又道:“大人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用上刑了,只听我慢慢道来便是,他们应该已经招的差不多了,或许我还能补充个一丁半点。” 当下,范永斗也不迟疑,现将受皇太极之托,购买军需的事说了一遍,跟着又开始交待给官员送礼的事。该说不说,这人的记性可真好,脑子就像一个活账本,给哪个官员送了多少钱,甚至连哪天送的,都能说的一清二楚。 岳肃暗暗钦佩,记性这般好的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本事,真好似《三国演义》中的张松。张松不是什么好人,卖主求荣,为人贪心,眼前的这个范永斗,倒是和张松很像,通敌卖国,为人贪婪。难道天底下,过目不忘的人,都是这般吗? 范永斗从午后开始招供,不过他要说的东西实在太多,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等他讲完,都已经过了未时。他供述的内容,正好是前面七人的综合,看来老大就是老大,知道的东西,要比别人多上不少。 让范永斗签字画押,然后由开始提审宣大总督崔景荣、总兵米之焕等人,他们都已经审过,这次到堂,也只是走一个过场。 天近傍晚,案子才算彻底审完,岳肃拿着供状,乘轿前往紫禁城,求见皇上。 张嫣让岳肃御书房见驾,带着小皇帝先一步到御书房等候。岳肃到了御书房,先行见礼,朱慈焴让岳肃免礼,看了座位,客气两句,岳肃便将审案的过程说了一遍,并将口供呈上。 口供当然要由张嫣过目,张嫣看过之后,说道:“没想到这一桩商人通敌的案子,竟然牵扯出这么多朝廷大员。岳卿家,你看这案子要怎么办?” “有功当赏,有过该罚,执法如山,不偏不倚。”岳肃答道。 “嗯……”张嫣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极是。但凡涉案官员,全都交由爱卿审明定案,外省涉案官员,立刻派人缉拿归案。” “臣遵旨。”岳肃应了一声,跟着拱手说道:“陛下,此案除涉及朝廷命官外,还牵扯到不少宦官,他们是伺候皇上的人,臣不便亲审,还请皇上着有司办理。” “爱卿所言极是,这样,就让邹义命东厂前去拿人,审明定罪。”张嫣说道。 “皇上圣明。今日时辰不早,若无其他事情,臣就告退了。”岳肃起身说道。 “好,爱卿回去吧。”张嫣说道。 “臣告退。” 岳肃这次进宫,没有多说什么,除了交待案子外,便是把审理各地监军的差事光明正大的交出去。监军的案子,如果他想一并审理的话,也不是不可,太后也不能说什么,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直接交给太后来办。岳肃可以猜到,太后一定会让邹义来办。由邹义处理的话,宫里就不会有太大的清洗,也不会让太后太过紧张。 离开皇宫,岳肃仍然没有回府,还是到了刑部衙门。将刑部官员全部集合,下令现在开始拿人,但凡口供上有名的官员,不管是北京的还是外省的,一律拿到刑部审问。八个晋商,全家老少,不分男女,全部拿下,家产充公,这事交由山西巡抚与太原通判吴如梦一起办理。 为何不让太原知府,而是让吴如梦来办呢,这是因为太原知府和太原同知都是榜上有名,不用去办案子了,直接到京城候审就行了。 这般泼天大案,哪怕开审,也要审上一段时间,最先被审的,肯定是在京官员,离得近么。 岳大人升堂,什么案子审不明白,想要狡辩,你辩得过岳大人吗?家里的财产一抄出来,那么多银子,你是哪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家产少于一万两的,岳大人都可以当你是清白的,直接把你放了,可是没有。但凡能让晋商送礼的官员,各个都是有实权的,这些岗位的官员,能有几个是清廉的。把家一抄,家财都是五万两银子起步,这些官员无可辩驳,只能老实招认。 一晃数日过去,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岳肃再次进宫面圣,向皇上讨旨,该如何处断。岳肃在宦官那头,已经给了太后面子,自己不再过问,由太后自行解决,官员这边,太后便投桃报李,给你岳肃一个面子,让你岳肃自行决断。 这次要杀的官员着实不少,太后让人岳肃自己决断,也有不得罪人的意思,黑脸的都让你岳肃一个人来唱就好了。岳肃也不含糊,当即领命,并说出自己的打算。岳肃是这样决定的,范永斗等八个晋商,凌迟,诛灭九族。张家口副将田秀,腰斩,因其是田生兰的侄子,属九族范畴,所以全家都要杀头。宣大总督崔景荣,念起认罪态度良好,斩首,抄没家产。宣府总兵米之焕,斩首,抄没家产,家中男丁充军,女眷发教坊司。在这里,崔景荣的罪名应该比他重,但之所以判的要比他轻,除了当时崔景荣没有当时与岳肃兵戎相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崔景荣是文官。 兵部尚书王在晋,发配宣府充军,家产全部查抄。内阁大学士刘宗周,发配大同充军,家产全部查抄;内阁大学士白瑜,发配宣府充军,家产全部查抄。这三位应该是在京官员中贪得最多的,但明朝体制在那里摆着,内阁大学士这些官员,除了谋反,很少会被杀头,贪污之罪,只能给个充军。这已经算是了不得的重判了,有的时候,最多也就是革职还乡。 这三位大人以下的官员,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岳肃给分了两等量刑。家产十万两以下的,充军,五万两以上的,全部砍头。但不管怎么样,家产必须查抄。家眷么,五万两以下的,只男丁充军,幼子可免;十万两以上的,男丁全部充军,女眷还要发教坊司。 说句实在话,家产五万两以下的,实在不多,在北京当官,要不然就是肥的流油,要不然就是穷的要死。既然是贪官,而且又当了这么多年官,哪个没贪上几万两银子。 张嫣一概照准,并让岳肃自行拟旨,然后到邹义那里盖上大印,便可执行。一时间,国库史无前例地充盈起来,而午门外砍下的脑袋,也能装上几十筐。 有过的都罚了,有功的也要去赏。岳肃的功劳当然是第一,但岳大人已经封无可封了,不过张太后也有法子,下旨封阮傲月为一品诰命夫人,赏鸾锦霞帔,赐白银五万两。封岳肃为奉议大夫。 奉议大夫是个什么官呢?属于散官性质,没有实权,相当于荣誉官职,只有五品。但你别小看这个官,一般来说,给个侍郎都不换,因为这是大明朝对你的认可,给了你一张长期饭票。说白了,这个官职是世袭的,岳肃的子孙可以代代继承。 那为什么才给个五品呢?和岳肃现在也不匹配。不过太后是这么想的,你岳大人才三十来岁,就已经升到次辅和太保之职,日后咱们还得慢慢封呢,不能一次给你封到头呀。等你退休的时候,起码要加太师,世袭的官职,给你一个中奉大夫或者荣禄大夫,也就可以了。你为老朱家兢兢业业,老朱家也不会亏待了你,让你子子孙孙都有官当。 至于其他人的封赏,那就要连带填补被杀官员的空缺一起办理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岳肃会把所有好的空缺都给自己人时,岳大人却出人意料的表示,吏部自己先行拟定。 亓诗教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岳大人会这样,但转念一想,吏部还有个杨奕山呢,岳肃肯定是让杨奕山出面,替自己人争夺位置。按照此刻岳肃的威望,亓诗教也没有胆子和杨奕山争,这一次都做好妥协的准备了。 可是一切都是那样出人意料,当天下午,杨奕山来到亓诗教的吏部值房,并呈给亓诗教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拟好的官员名字,里面只有两个位置是空的,一个是宣大总督的位置,一个是兵部尚书的位置,其他的,已经全部填上。 亓诗教本以为全都是岳党的人,他漫不经心的观瞧,可只瞧了两眼,当时就傻了。因为这上面官职,以前如果是齐楚浙三党的,现在还是由齐楚浙三党的官员补上。大家同朝为官,谁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名单上,以前是你齐楚浙三党的,现在还是,以前是我岳党的,现在照旧让岳党官员补上。当然,这里面也有非他们两党以前的职位,杨奕山也没有全都霸占,补上的官员,还是非两党的官员,但都是比较有才干的。比如说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给了孙传庭。 看完名单,亓诗教又看了看杨奕山,脸上写满了惊讶。 !@# 第八十九章 洪承畴进京任尚书,杨重岳自荐镇三边 第八十九章洪承畴进京任尚书,杨重岳自荐镇三边 “亓大人,下官的恩师说,当政误国,眼下我大明朝正值内忧外患,我等理应同心协力。” 杨奕山见亓诗教惊讶地望着自己,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岳大人……我不如也……亓某拜服……”亓诗教站起身来,说道:“重岳,还请见到岳大人时,为我带句话。就说亓诗教愿和岳大人齐心协力,中兴大明。” “大人快坐。”杨奕山连忙请亓诗教坐下,跟着才道:“奕山在此代恩师多谢大人。这份名单,大人已经看过,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岳大人一心为公,实在令老朽憾然。只是这上面还有两个职位没有补上,不知岳大人有意何人呀?”岳肃给了自己面子,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亓诗教自然也知道什么投桃报李,这两个职位,岳肃随便说了声,就能保举,现在没有填上去,也是给足了亓诗教面子。 “这个人选,下官不敢擅自做主。亓大人乃是吏部主官,下官以为,还是由大人您来做主吧。”杨奕山谦逊地说道。 “好吧,既然重岳这么说,那老朽就做一回主。此次拿获通敌奸商,宣府巡抚吴思南居功甚伟,我看这宣大总督一职,由他接任最为合适。另外,这兵部尚书么,现在内有流寇,外有鞑虏,理应让一知兵之人,前来接任,三边总督洪承畴或许最为合适。”亓诗教说道。 宣大总督之所以提议让吴思南来做,这是因为亓诗教在这名单之上,没有看到吴思南的名字。老家伙久在宦海,岂看不出来其中关窍,花花轿子人太人,既然岳大人给了面子,那我自然也会做。宣大总督崔景荣本来就是不是齐楚浙三党的人,他空出来的官职,由谁来补,对自己也不所谓。只是自己提出,也能显示出自己和岳肃化敌为友的意思。 至于说兵部尚书,这是王在晋的职位,算得上是他齐楚浙三党所占据。可现在来看,三党中的官员,没有一个知兵的,要是让他们补上,简直是误国。反正是和岳大人同心协力,那就应该公私分明。洪承畴绝对是当兵部尚书的好材料。 可要是让洪承畴当兵部尚书,那他空出来的三边总督这个位置,由谁来担当呢? “亓大人,洪承畴出任兵部尚书确实再合适不过,只是三边总督这个位置,也要马上拟出来才是。”杨奕山当下说道。 “是呀,三边总督在这个时候,极为重要,绝不能用人不慎,重岳,你可有好的人选?” 亓诗教刚说完这话,就见杨奕山的眼睛,竟然显露出一丝光芒。这一丝一闪即逝,但仍然被亓诗教这种老江湖看了出来,他心中暗道:“难不成杨重岳是打算出去带兵剿匪?” 果不其然,就听杨奕山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流寇横行,滋扰地方,旷日持久,至今未平。奕山有意,毛遂自荐,为国剿匪,还天下一个太平。不知亓大人以为,下官可否升任?” “这……”亓诗教不知道杨奕山会不会带兵,但是杨奕山主动请缨,想出任三边总督,前去剿匪,这令亓诗教很是不解。可杨奕山毕竟是岳肃的门生,他能毛遂自荐,十有**也是岳肃的意思,自然你想去,我也不便阻拦,亓诗教沉吟片刻,说道:“重岳一番报国之心,实在令老朽惭愧,既然你有心前去剿匪安民,为陛下分忧,那是最好不过。那老朽就保举你为三边总督,那时看皇上的意思吧。” “如此多谢大人。”杨奕山躬身说道。 如此一下,二人便把所有的空缺拟定下来,报入内阁。 正常来说,这等折子,要由首辅先看,然后再传下去,可是现在朝中岳肃如日中天,韩爌哪敢和岳肃抢先,所有的折子,都是岳肃先过目。 他将折子翻开,里面定的何人,他大多都是了然的。比方说吴如梦,因为太原知府出缺,让他补上,这里都是有的。再有宣府总兵空缺,这给了司马乔禹。张家口副将,直接就让廖飞给顶上了,而参将一职,则是给了闻铁成。看到后面,宣大总督的人选,不出意外的是吴思南,岳肃很是高兴,到了兵部尚书,上面拟的是洪承畴,岳肃也比较满意。然而,当他看到递补三边总督的人选时,则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是杨奕山呢? 岳肃没有授意,让杨奕山主动请缨去当着三边总督,因为他想让杨奕山递补兵部尚书。但是,岳肃并没有对学生直说,不过现在北京城里有资格补兵部尚书这个缺的人,实在不多,杨奕山算是一个,让他自己补上,也无可厚非。现在提了洪承畴补了兵部尚书,岳肃也觉得合理,毕竟比杨奕山更合适,而且对国家有利,只是杨奕山自己去补三边总督,他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呀。 对于杨奕山的才干,岳肃是清楚的,岳肃也知道,杨奕山并非池中之物,可堪大用。既然你有心为国剿匪,那做老师的,怎能不成全你,只希望你能够马到功成。 岳肃默许了杨奕山的决定,把折子递给韩爌,韩爌看后,心中大惊,因为他看出来了,折子上的官员名单,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岳肃并没有一家独大的意思,看来是要和齐楚浙三党联合。这样一来,自己想拉拢齐楚浙三党的计划,也就彻底落空了。 折子继续穿越,岳党的官员看后,自然不会如何,尤其是张正刚,对岳肃的决定很是佩服,只有这样,才能让岳党和齐楚浙三党连成一气,一起治理国家。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看到名单,少不得对岳肃一番佩服,既然你有心和我们化敌为友,同心协力,那我们也不会不识大体的。 折子传阅完后,交入司礼监。邹义看过折子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先前岳肃把监军的案子交给了太后,可见岳大人没有消灭异己,抬举刘名果的意思,邹义对岳肃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岳大人很识大体,一心为着国家。现在宫内已经经过一番清洗,涉案的监军全部被杀,他们的后台,不是被杀,就是陪打发到南京,算是功德圆满,没有闹得太大。这一次,岳大人对朝中的官员也进行了清洗,还没有用人唯亲,保持着均衡,如此齐楚浙三党就能和岳党同心协力,中兴大明,自是再好不过。 邹义把折子送到慈宁宫,给太后过目,张太后当初的想法,也和那些人一样,以为岳肃会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党羽补上所有的空缺。事实证明,自己再一次走眼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来岳肃不是那种人呀。现在的张嫣,再一次对自己自责,打心底对岳肃也是更加信任。 这一桩大案,就此谢幕,新补上的官员,走马上任,自不必细表。在当天晚上,杨奕山到岳肃府上道歉,而岳大人只是和蔼微笑,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重岳,到了任上,好好干,尽早平灭流寇,为师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在中原,女真人自然会派人探子,打听消息。可以说,在范永斗等八名商人被拿获之后,女真探子就得到了消息,他们一边把消息送到盛京,一边继续探听事情的进展,当得知这些晋商全部被凌迟,而且还被诛灭九族,一个个是汗毛直竖,赶紧跑出关外报信。 当他们还未到盛京城时,皇太极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是由于盛京宫阙里,来了一个客人。说是客人,其实就是一个逃难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田生兰的儿子,田刚。 田刚当日押着白瑜的儿子逃出张家口,一直暗中打听父亲他们的情况,后来听说,父亲已经被押到京城,在刑部审理,他便知道,大势已去,父亲他们必死无疑。 结果也正是如此,田生兰、范永斗等人被凌迟,割了三千六百刀,诛灭九族,全家老小杀的是一个不剩,家里的所有产业,也没抄了。田刚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他一怒之下,把白瑜的儿子给杀了,带着几个心腹,逃出关来,投奔皇太极。 皇太极倒是很讲人情味的,亲自接见了田刚,表示你是为我女真才家破人亡的,你日后的衣食住行,我们女真全管了。跟着让人给田刚在盛京城里安排的住所,还赏了十几名奴隶,以及不少金钱。其实皇太极这么做,其实也是给其他的汉人看,告诉他们,只要跟着我干,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在打发走田刚之后,皇太极明显有些发愁,没有了范永斗这帮人给自己送军需物资,自己拿来那么多兵器、铠甲建汉八旗和蒙八旗呀。要知道,连冶铁技术都没有,做饭的锅都得到中原进口,更别说这种东西了。无奈之下,只好召见范文程,请范先生帮忙想办法。 !@# 第九十章 皇太极出兵征蒙古,杨奕山议师灭流寇 第九十章皇太极出兵征蒙古,杨奕山议师灭流寇 “大汗,范永斗等人被杀,明朝边镇自然也要经过一番清洗,短时期内,商人想要运货出关,一定十分费力。而且,更是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范文程说道。 “范先生,你说的这些我也清楚,只是眼下要组建蒙八旗和汉八旗,兵马已经招的差不多了,可没有兵器和铠甲,让他们如何操练,日后又如何上阵呀?”皇太极摇头说道。 范文程略一思量,说道:“奴才以为,要是能迫使明朝议和通商,或许一切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议和通商,哪有那么容易,当初咱们都兵临城下了,明朝不还是不答应。”皇太极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可以利用一个人,让他促使和谈成功。”范文程微笑地说道。 “谁?”皇太极连忙问道。 “袁崇焕。”范文程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自己接替熊蛮子以来,咱们一直派人和他谈判,可他就一直推诿搪塞,敷衍了事,他岂能帮咱们促使议和成功?”皇太极有些不信地道。 “大汗,咱们前些时日不是得到一个消息吗?说袁崇焕之所以能成为蓟辽督师,完全是因为在大明的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许诺五年平辽。五年之内,能否平定辽东,他袁崇焕不会没有数吧,待到时日一到,无法平定,那就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所以,奴才以为,他袁崇焕是最喜欢和谈成功的,如果明朝和咱们女真议和,仗就不用打了,他的承诺也就能够不了了之。如此两全其美,想来他的心中应该有数。”范文程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呀……先生所言不错,按理说,这个袁崇焕应该是最希望和谈成功的,可他和咱们谈判的时候,为什么一直都在敷衍呢?”皇太极再次不解地说道。 “如果奴才猜想的不错,那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袁崇焕刚上任不久,哪怕有心议和,也不敢对明廷说。”范文程说道。 “契机?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契机?”皇太极问道。 “是一个能够震慑住大明,还能让他感觉到毫无胜算的契机。”范文程的语气之后,带着一丝得意。 “哦?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快教我。”皇太极急切地说道。 “大汗,咱们女真一向以战养战,现在不是缺少兵器和铠甲吗?咱们可以抢呀。察哈尔部一直对我们女真不满,有意联合明廷,两路夹攻我们,咱们不如现在就把察哈尔给灭了,灭掉察哈尔之后,肯定会得到不少军需物资,这些东西,也能装备不少新军。而灭掉察哈尔,袁崇焕也会意识到和我们女真交手,再无半点胜算。唯有两家议和,才是保住他身家性命的唯一法子。”范文程说道。 “先生高见。这样,我即日就派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率兵攻打察哈尔。”皇太极肯定地说道。 “大汗……” “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见范文程欲言又止,皇太极连忙追问道。 “大汗……”范文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奴才是在想,论智勇双全,最有担当,当以六贝勒多尔衮居首,而且六贝勒对大汗也是忠心耿耿,可堪大用。此次出兵攻打察哈尔部,三贝勒和济尔哈朗去,当然也能打赢,但如果是六贝勒带兵,或许会更好。” 从范文程的语气中,任谁也能听出,如果让莽古尔泰和济尔哈朗去,赢是一定能赢,但是损失方面,或许要大上一些。而多尔衮去,肯定是毫无悬念。 对多尔衮这个弟弟,皇太极也是认可的,尤其是多尔衮,在自己面前总是十分谦逊,忠心耿耿,皇太极十分喜欢。虽说当年逼死大妃,但事后皇太极对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也是爱护有加,多有提拔,当然,这也是借助这三兄弟的身份打压代善等三大贝勒。之后多尔衮履建功勋,在女真族中也有了一定声望,可永远都是那么低调、那么老实,皇太极也就有了这样一种想法,大家都是父汗的儿子,一心也都是为了女真,打虎亲兄弟,尤其是现在女真正在崛起的时候,更得是唯才而用。 他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所言极是,多尔衮才堪大用,若由他统兵前去,必能取胜。这样,就由多尔衮率正白旗、襄黄旗、镶白旗、镶蓝旗出兵攻打察哈尔部。” 女真人在晋商被灭之后,很快想出了新的法子,先行发兵去攻打察哈尔部。明朝边境的局势,也正如范文程想的那样,自吴思南继任宣大总督,对边界管理的十分严格。各部将领也大多换了人,吴思南更是严格要求,一时间,宣府、大同的边界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 另一方面,杨奕山前往长安接任三边总督一职,他是和传旨太监一起出发了,到达长安,先有传旨太监宣旨,升洪承畴为兵部尚书,到京上任,杨奕山接任三边总督。 洪承畴得升兵部,心中当然高兴,与杨奕山交接之后,便行入京上任,杨奕山也就接管了三边。 杨奕山之所以毛遂自荐,想当三边总督也是有原因的,第一,自然是想要证明自己,他一向恃才傲物,但在京中,之所以有那么多官员巴结,主要也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好老师。杨奕山总想着拜托恩师的影子,像天下人证明自己,告诉世人,自己是有真本事的,能有今天,并不是沾了岳肃的光。第二,杨奕山这个人,也有报国之志,北京城是个大染缸,尤其是在岳肃丁忧还乡之后,自己率领着京中岳党中人,争权夺利,这种日子,他实在有点过够了。第三,自己的丈人,是守边大帅,自己的妻子,自是将门虎女,丈人栽了跟头,丁忧还乡,自己这个做女婿的,实在也觉得没面子,为了争口气,他决定前来剿匪。别看自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是自己丈人有啊,如果能在丈人的指导下,剿灭流寇,一可为丈人正名,二可借此不世之功,树立自己的威望。 基于这三点,杨奕山才未经岳肃的允许,主动请缨,接任三边总督。 这次出京上任,岳丈熊廷弼、大舅子熊兆硅、老婆熊瑚全都跟着来了。 这一日,杨奕山升帐议事,手下将领全部到来。陕西打了这么久的仗,作为吏部侍郎,对将领之中哪个能打,还是知道的,晓得一个叫左良玉,一个叫曹文诏。 今天参见会议的官员,最小的都是副将,陕西巡抚、经略什么的,全都到场。杨奕山扫视了眼厅内众将,说道:“现流寇大部流入甘肃,攻城掠地,涂炭百姓,我等受朝廷厚恩,理当为国讨逆,荡平流寇,还天下一个太平。诸位,本督现有心出兵进入甘肃,剿灭流寇,尔等意下如何?” “大人,下官以为,现在出兵进甘肃剿匪,实在不妥。”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是陕西巡抚孙居相。“现我军兵马不足,朝廷虽然发了足饷,但也只有银两,没有多少粮食。如此冒然进军,怕胜算不大。” “孙大人多虑了,流寇多是普通百姓,没有经过训练,战斗力绝比不上朝廷官军。我军只要上下同心,破敌应十拿九稳。前日我已经看了兵报,我陕西现有兵马近七万,我再向朝廷请求援军,等凑足十万之数,胜算便更大。”杨奕山说道。 “大人,陕西兵马确有七万,但大部兵马现都守在甘肃与陕西交接之地,以防流寇窜入,如果集结全部兵马,攻入甘肃,流寇或不能抵挡,但十有**会趁机窜回陕西,那岂不是更加糟糕。”孙居相说道。 他说的一点不错,要是能够轻易进到甘肃剿匪,洪承畴早就去了。当初洪大人表示,需要十万人马进甘肃剿匪,这十万人马里面可是不包括守在陕甘边界的兵马的。洪承畴知道,甘肃的地盘那么大,流寇一向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一旦再窜逃回陕西,那刚刚平定下来的地盘,又得热闹了。 不过杨奕山一心想要成就大功,孙居相怎能轻易拦得下他,杨奕山想了想,说道:“孙大人的话也有些道理,那这样吧,我上份奏折,请朝廷就近从山西和四川调拨精锐兵马,过来助阵,有了足够的兵力,想要剿灭流寇,应该就不难了吧。” “这……”孙居相想了想,说道:“如果大人能够调来足够的兵马,应该可以。只是粮草……” 对于杨奕山到底有多大本事,孙居相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清楚,杨奕山是岳党之中,岳肃之下的头号人物,洪承畴办不到的事情,人家杨奕山想要办到,应该不难。 “你放心吧,我这边会尽力想办法的,兵马粮草都会尽快调拨过来。”杨奕山信心十足地说道。 看到他这副样子,下面的将领也都各个心中有底,从京里出来的官员,当然要比洪大人有路子,谁叫人家还是岳大人的门生呢。 !@# 第九十一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全文字无广告第九十一章朝中有人好办事 “蒋先生,这是重岳派人送来的书信,你先过过目。(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今天岳肃收到一封信,是杨奕山派人送来的,他看完之后,立刻派人找来蒋杰。 蒋杰进到书房,施礼完毕,还未等坐下,岳肃就开始说话了。说完,岳肃将桌上的书信拿了起来,向前递去。蒋杰连忙走到书案之前,将信接过,这才到下手的椅子上坐下,展信观瞧。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恩师,学生有意出兵前往甘肃剿灭流寇,怎奈兵马不足,缺少粮草,担心轻师冒进,反倒让流寇有机可趁,亦或者眼见不敌,窜回陕西。所以,学生特奏请皇上,调拨山西、四川的兵马前来陕西增援,汇兵剿匪。并从四川拨赈灾粮米十万石,以助军需。恩师放心,此战有岳父为学生出谋划策,定能收获全攻,一举荡平流寇。只盼恩师能在京中帮忙协调,促成此事。学生杨奕山顿首。” 在蒋杰看完之后,岳肃说道:“先生,你觉得此事可行否?” “如果此议是重岳一力主张,属下倒是有些担心,不过他身边有熊飞百坐镇,以熊大人的谋略,想要剿灭流寇,应该不难,看只看如何布属。但有一点,就像重岳所说,这流寇一向到处流窜,见难以抵御,绕路窜回陕西可就糟了。属下以为,大人可再叮嘱一番,至于是否调山西与四川的兵马前去助阵,这就等他的折子入京之后,加以商定,再做决策也不迟。” 蒋杰的意思,其实也是认可了杨奕山的提请。流寇是大患,必须要早日清除,否则养虎为患,日后尾大难除。可要是单凭杨奕山的本事,蒋杰还真有点不放心,这是大规模战役,由不得半点闪失,不过有熊廷弼坐镇,那就另当别论了。至于说从四川调十万石粮食,也不算什么大事,给他就是;从山西和四川调兵,也可以,但必须要打胜,一旦让流寇流窜回陕西,跟着流窜到山西或者是四川,那就糟了。但杨奕山能够考虑到这一点,也足见做足了功夫。 “既然先生认同了重岳的想法,那我助他一臂之力,收获全功,也不无可。他的折子,估计再有两日便到,到时就像先生说的,先议一议。(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洪承畴已经进京,就任兵部尚书,他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可以听听他的意见。”岳肃说道。 还真照岳肃的话来了,两天之后,杨奕山的奏折送到京师,进了内阁。 折子一到,自然是岳大人先行过目,大概内容他已经知道,眼下看了一遍,奏请的事情,和书信上写的,基本一样。看完之后,岳肃给韩爌过目,韩爌看完,依次是亓诗教、张正刚的内阁大臣。 众阁臣看罢,奏折又回到岳肃的手中,然后由岳大人说道:“三边总督杨奕山提请调山西、四川的兵马入甘肃,会剿流寇,诸位以为如何?” 现在四川和山西,其实都没有太多兵马,四川被王嘉胤折腾一气,兵马损失惨重,虽说也新招募了一些兵马,但都是新兵,难堪大用。山西更不用说,除了和王自用打了一气,鞑子也来折腾一番,损兵折将自不用说。 如此提议,若是洪承畴提出,阁臣们当即都会反对,因为这一战事关重大,让已经被逼进甘肃的流寇再窜回来,不光是陕西,连山西和四川都会大乱。再者说,你三边总督不是还辖着宁夏和延绥的兵马么,可以从那里调呀。不过知兵都知道,如果攻打甘肃,宁夏和延绥的兵马是绝不能动的,必须守住边界,以防流寇逃窜过去。 但是眼下的提议,是杨奕山提出来的,以杨大人的身份,再加上岳肃在此坐镇,谁敢直接给否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事到底准不准,其实大伙说什么都是白扯,全是岳大人一句话的事。 同为岳党中人,张正刚第一个开口说道:“大人,下官以为杨大人的提议十分有理,现我大明外有鞑虏,内有流寇,鞑虏非一日可灭,流寇若在不除,实在是养虎为患。所以,应按杨大人所言,调集兵力,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将流寇肃清。” 张正刚不懂打仗,但不管可不可行,看起来是没有错的。又是一党中人,哪有不帮衬的。 待他说完,岳党官员立刻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随后,亓诗教说道:“岳大人,下官也认为杨大人的建议可行,流寇之患,必须早平。”既然要和岳党联手治理国家,那就应该想到一起,剿匪是刻不容缓的,难得杨奕山肯做,那就让他赶紧将流寇平定,也省的天下动荡。 在亓诗教的带领下,齐楚浙三党的阁臣们也都一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剩下来的就只剩韩爌一个人没表态了。韩爌也不懂带兵打仗,眼瞧着所有阁臣一起通过,自己也无话可说,只能通过。不过老家伙还是多说了一句,“剿匪确实刻不容缓,但从山西与四川调兵,也不知是否妥当,要不然请兵部尚书洪承畴帮忙斟酌一下,他久在陕西,对那里的事情最为了解。” 岳肃也是这个打算,想听听洪承畴的意见,于是当即派人到兵部衙门去请洪承畴到内阁议事。 内阁传话有请,自然不会有大臣耽搁,洪承畴才到京上任不久,一听说请自己到内阁议事,连忙乘轿赶去。 在陕西当三边总督的洪承畴,做事雷厉风行,可自从进京为官,变得很是低调。一进内阁,便是一脸谦逊的模样,先给诸位大人问好,其实兵部尚书也不比内阁大学士差哪,甚至权利更大。 岳肃让洪承畴先坐下,然后把杨奕山的折子给他过目,洪承畴看了之后,心中暗自琢磨,看来这当官还真的靠出身,我这早就向朝廷言明,若能调几万兵马到陕西助阵,定能剿灭流寇,可朝廷不加回复,等到了杨重岳当三边总督,他向朝廷请兵,内阁就当大事来办,还商量起来。而且更别说是从调赈济灾民之粮了。人比人得死呀,谁叫人家杨奕山有个好老师呢。 眼瞧着岳肃坐在上面,自己总不能说不行吧,而且这是剿匪大计,必须要一心为公。洪承畴想了想,说道:“诸位大人,承畴以为,剿灭流寇是当务之急,从外省调兵,也不无不可,但关键在于,统兵调度,不能有失。还有,万不能让流寇趁机再窜入陕西,否则山西、四川缺兵少将,他们再进而窜入,则大乱又起。不过承畴见杨大人已经想到这一层,想来出征之前,定能安排周全。” “照洪大人的意思,此次杨重岳提请调山西、四川兵马前往陕西助阵,大人是认为可行的了。”岳肃说道。 “正是。”洪承畴点头说道。 “内阁都认定可行,洪兵部也认为可行,那就没错了。好,大家票拟吧,然后送到司礼监。”岳肃说道。 阁臣一致通过,将拟好的结果,连同奏折一并送到司礼监。这是大事,邹义看过之后,也要送到张嫣那边。但凡内阁票拟通过的,张嫣并没有否定的权利,毕竟你还不是皇帝,而且通常来说,内阁票拟通过的决定,连皇帝都不好给否决。 “既然内阁都决定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张嫣只能扔下这么一句话来。当然,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将流寇肃清。 邹义领命,回去让刘名果批了个“准”,他在上面盖了章,然后让内阁拟旨,下发到四川与山西巡抚那里,让两地出兵会同杨奕山剿匪。 事情就这么定了,旨意很快颁发下去。按照路程,旨意自然要先到山西,山西巡抚刘策二话不说,遵旨照办。命山西的第一猛将吴家省率兵两万,前往陕西。按照正理,调这么多兵马前去,应该是由总兵大人亲自去的,和山西总兵的胆子不大,而且也不愿意去甘肃那破地方,和刘策一商量,干脆就让吴家省得了,给他令箭,提两万兵马前往。 两万人马对现在的山西来说,已是不少,当初征剿王自用的时候,损兵不少,现在这两万人,已经可以说是山西御敌兵马中,可调动的所有了。再剩下来的士兵,也就是卫所里没有战斗力的兵大爷,以及正常负责城防的守备衙门。 山西这边先派兵马出动,四川那边,巡抚朱燮元看到圣旨之后,可谓愁眉不展,四川哪里还能抽出太多可战的兵马,当初那一顿折腾,死伤惨重,剩下来的,也不是什么主力,都是些守备衙门和卫所的,现在倒是新招募一些士兵,但也上不得战场。 可朝廷让调兵,他也不能不派,只能让新任的四川总兵李进可率军两万,并押解粮食十万石前往陕西。本身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兵马,派出去的当然也不能如何强大。 四万兵马先后到达陕西,杨奕山心中大喜,现在不仅有粮,还有了兵马,前往甘肃剿灭流寇,自是指日可待。 而陕西这边的将领,看到杨大人一份折子上去,是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是钦佩不已。心中暗想,跟着杨大人去剿灭,待灭了流寇,那封赏一定也会高过跟着洪大人。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九十二章 兵进甘肃 全文字无广告第九十二章兵进甘肃 杨奕山再度召集众将,商议出兵,前往甘肃平叛,肃清流寇。全文字无广告 这一次来了四万人马增援,还有十万石的粮食,巡抚孙居相自然再无话可说。 现在陕西这边可调动的人马能有十一万,但这十一万中,有四万是分别驻扎在庆阳、临洮、汉中、定边四地。这四个地方是甘肃进到陕西的要地,每处驻扎一万人马,专门防止窜入。所以,这四万人马是不能动的,能够让杨奕山带去甘肃剿匪的兵马只剩下七万。 不过七万人马已经不少了,流寇人数虽众,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只能打顺风仗,不能打逆风仗。还有一点,那就是流寇之内,参差不齐,老弱妇孺夹杂其中,行军速度,自然可想而知。 但孙居相指出,流寇之中,闯王高迎祥的部队,甚是厉害,手中有八队人马,皆是精锐,其中以闯将李自成所率领的部队最为了得。官兵几次与之交手,都被他杀的是人仰马翻。此次出兵,一定要多加留意。 杨奕山其实已经做足了功课,这些日子就在和岳父熊廷弼研究如何出兵,他当场表示,此次出兵,必胜无疑,但关键在于,绝不能让流寇窜逃回陕西。严令分守四将,不得有失,谁那里让流寇通过,便要了谁的脑袋。 两天之后,杨奕山誓师出兵,教军场阅兵之时,还带上了老丈人熊廷弼。兵马的素质,杨奕山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熊廷弼能看出来,人马整合开始操练,老辣的熊廷弼一眼就看出,这里的兵马,那支有战力,那支战力较弱。 最为战斗力的兵马,当属陕西两大王牌,左良玉和曹文诏的兵马,只是他们二人所统率的兵马,加起来只有一万。再往下,是山西副将吴家省带来的兵马,但不是他所率领的两万人都行,其中只有五千出类拔萃。该说不说,果然是带兵之人,眼睛真够毒的,那五千人马是吴家省麾下直属的兵马。 羸弱的兵马,首当其冲的是从四川调来的兵马,那素质不是一般的差。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新兵蛋子,就是从卫所拨的,不差才出来鬼了。陕西也有不堪的兵马,但和四川这些相比,简直都成了精锐,毕竟在陕西也和流寇打过几仗,有上战场的经验。陕西兵马中最弱的,是陕西经略耿如杞的人马。耿如杞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但他不会带兵,当初邹义选他当陕西经略,说白了是平息岳党与齐楚浙三党的纷争。让一个不会带兵的好官去带兵,军队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加上手里头没有什么像样的将领,也只能充数了。 阅兵之后,熊廷弼马上给女婿制定了作战方略。以曹文诏为前部,率本部五千人马为先锋;左良玉为左翼,率军五千;吴家省为右翼,同样是率军五千,但这五千人是他手下的五千精锐。杨奕山亲统中军四万五千,陕西经略耿如杞为后军,负责压粮运草。 耿如杞打仗不行,但为人正直,让他管理粮草,最好不过。起码敌人率兵劫营的时候,他不会第一个逃跑,一定会拼死而战。只要有这份勇气,那就足够了。 陕西巡抚孙居相因为年事已高,留守长安。 过了一日,杨奕山宣布出兵方略,大军号称十五万,拔营起寨,从长安出发,穿过平凉,进入甘肃。 现武威已失,早被流寇攻陷,不过流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打一城,丢一城,也不生产劳作,抢完就走,接着到别的地方抢。 杨奕山的大军到来,马上便收复失地,并派探马向西北方向打探,很快得知消息,流寇久攻张掖未下,现正盘踞在永昌与张掖之间的地方。杨奕山连忙向老丈人问计,要如何进攻,熊廷弼看了下地图,马上制定出方案,前军减速,与中军保持距离,步步为营,向前推进。左右两军,百日休息,夜晚行军,秘密向前,尽量避开敌人的眼线。待大战起时,悄悄从两侧杀出,可收全功。 杨大人对行军打仗也不能说不懂,只是没有作战经验,现在听老丈人给出建议,认为可行,立刻按照熊廷弼所言,指挥兵马前进。 明军打来,流寇当然已经收到消息,得知有十五万大军,是各个惊慌。 别看流寇现在聚集了几十万,但可战之青壮,不过十几万,而这十几万人中,大多都是进入甘肃之后被裹挟的,而且十几万大军中,也就三万多人有兵器,剩下的,手里的家伙就参差不齐了,菜刀、扁担、烧火棍、竹竿之流。 可以想象,就凭这些武器,他们能够攻得下甘肃重镇张掖么。眼下得知明军打来,高迎祥连忙集合各部将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高迎祥手下有八员猛将,排名第一个,当然要属闯将李自成;再往下,排名不分先后,有闯塌天刘国能,闯天王高应登,蝎子块拓养坤,满天星张大寿,白九儿,一阵风,上天猴刘九思。 这八员猛将,各统一营人马,三千精锐。可因为在陕西遭到洪承畴的攻打,也损伤不少,现在进了甘肃,不仅补充齐了,而且还有扩编不少,每个人都管着好几万人。 “现在朝廷派大军十五万前来围剿我等,各位兄弟,你们看,咱们应该如何应对?”高迎祥读书不多,所以也不叫文爵字,更加不会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就征求手下将领的意见。 “老大,这还用说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官兵敢来,咱们就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闯塌天刘国能第一个开口说道。 “对!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官兵不就十五万么,算得了什么,咱们几十万人,难道还怕了他们。”张大寿跟着附和说道。 “刘老兄,张老兄,小弟以为不可。” 高迎祥的手下,多是好勇斗狠之徒,没有几个有智慧的,几乎帐内所有人都赞同一决死战,别看只两个开口的,其他人口,也有一半是这么想的。可不等他们附和,竟然还冒出一个说不妥的。众人一瞧,说话的原来是李自成。 “有何不可?”高迎祥问道。 “舅舅,咱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可战之兵并不多,而且精锐也就一两万人,如何能是朝廷大军的对手。不过朝廷兵马说有十五万,孩儿以为未必,洪承畴哪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这么多人马。即便是有,半数以上,也是乌合之众。”李自成是高迎祥的外甥,所以称呼高迎祥为舅舅,因为他们远在甘肃,对朝廷已经调洪承畴入京担任兵部尚书的事,并不知道,还以为率军打来的是洪承畴呢。李自成对洪承畴十分忌惮,当初就是被洪承畴打跑的,洪承畴不仅统兵厉害,而且手下的两员猛将更是令人胆寒。所以李自成不愿和洪承畴的兵马正面交锋,只听他接着说道:“虽说洪承畴的兵马战力也不是特别强,但对付我们,还是绰绰有余,孩儿想,咱们最好能够避其锋芒。” 说句实在话,高迎祥也挺害怕洪承畴的,不敢正面交锋。他点了点头,说道:“说是这么说,可眼下,前面是张掖城,后面是洪承畴的大军,咱们想避开锋芒,但带着这么多人,行军不便,如何能避得开。” “舅舅,有句话叫,兵不在多而在精,带这么多百姓,打不能打,跑不能跑,实在无用。孩儿以为,咱们只需带主力离去,也就可以,至于这些百姓,就让朝廷自己看着办吧。洪承畴率这么多人马前来,陕甘边界一定空虚,没有多少人马守卫,陕西境内就更不用说了。咱们不如趁机杀回杀回陕西,与王自用合兵一处,进到四川或山西发展。”别看李自成没有念过什么书,但在流寇之中,算是最有水平的一个了。有胆识,有一定的谋略,否则的话,日后也不能成为流寇之中最强大的,甚至能打到北京,逼死崇祯不是。 “自成,你的见解很对,想要在此击败官军,难度很大,几乎难以做到。再者说,咱们的目的也不是在甘肃这里盘踞,哪怕拿下张掖,也只是一时的,终究还是要回去。现在官军大举来剿,陕西必然空虚,就趁这个时候,咱们杀他一个回马枪。只是,咱们也不能所有人扔下,直接先跑,这样一来,这里必然大乱,官军也会发现咱们的意图,那洪承畴可不是等闲之辈,不能轻敌。我看这样,你率一万人马,绕道走中卫县,然后直入庆阳,夺下庆阳城。我亲率大军在此迎敌,如果能胜,自是最好,倘若不敌,我便率其余主力,顺着你走的路向庆阳逃窜。只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庆阳,否则洪承畴率大军追来,我们腹背受敌,就无处可退了。”高迎祥首肯了李自成的建议,并用沉重的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尽快拿下庆阳,打开进入陕西的通道。 只可惜,他低估了庆阳城,还以为给李自成一万人马就足够,但他哪里知道,庆阳城那里的守军就有一万。 “孩儿遵命!”李自成站起身来,用洪亮的声音答道。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九十三章 战永昌重岳大捷,取中卫闯将建功 第三卷]第九十三章战永昌重岳大捷,取中卫闯将建功—— 第九十三章战永昌重岳大捷,取中卫闯将建功 从武威到永昌,如果紧急行军,一日便到,正常行军,只需两日。为了不使兵马太过疲惫,杨奕山下令正常行军,不必操之过急。行军一日,也就走了能有五十里,兵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可以确定,明日一到永昌,即会是一场大战,流寇绝对不会给官军休息的机会,所以今天一定要休息好。今晚也不能松懈,以防敌人来偷营劫寨。 还好,夜里很是平静,一晚过去,并无流寇前来偷袭。次日一早,杨奕山派探马向前查看,大军拔营起寨,不必急着行军。等探马回来,汇报流寇大营,据此地还有将近五十里的距离时,杨奕山才下令进军。命令前军曹文诏部,只需行军三十五里,便可就地扎营,待后日再行决战。 这也是稳妥起见,杨奕山的这个主意,无疑是老爷子给出的。曹文诏接令之后,对杨大人的谨慎很是满意,开始还以为杨大人只是一个贪功冒进的主帅,现在印象完全改观了,只有这样步步为营,方能取胜。 前军行军三十五里,就地扎营,在这个地方扎营,流寇想趁我军阵脚不稳,前来偷袭,并不容易。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将官军做好防御准备。曹文诏把营盘扎稳,等中军杨奕山的兵马赶到,中军再扎营的时候,可就从容的多。 这一夜,更得小心,不过流寇似乎光明正大,并没有偷袭的打算,一晚上风平浪静,大家休息的不错。第二天一早,杨奕山再排探马打探,探马回来报之,流寇前方十五里处列阵,等待我军。 既然要打,杨奕山也不含糊,当即下令,曹文诏率前军列阵,向前进发,自己亲率中军列阵,随后跟上,老丈人熊廷弼与一员参将率三千人马在大营留守。 出兵之前,杨奕山也少不得进行战前动员,向官兵许诺,此战获胜,便有重赏。士兵士气高昂,英勇向前。 曹文诏率前部五千人马,向前开进,他这五千人可都是精锐,而且以骑兵为主,甚是厉害。明军中以骑兵为主的部队很少,有也是边军,曹文诏的部队为什么会以骑兵为主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曹文诏以前是辽东孙承宗麾下的将领,因陕西流寇作乱,专门调过来的,他率领的骑兵,也是从辽东带过来的,也就是当时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 一路向前,没走多久,曹文诏就看到对面的敌军。流寇早已摆开架势,看样子,前军能有上万人。别看流寇人多,可几十万人不可能都平行全搬到疆场上来,只能是有前有后。 双方刚一照面,曹文诏毫不客气,当即下令,全军冲锋。别看自己人少,可面对流寇的时候,不仅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曹文诏一马当先,身后的关宁铁骑奋勇向前,直扑上去。流寇之中,指挥前军的是闯塌天刘国能,流寇首领的外号,一个个都响亮的很,但真正有本事的,实在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好勇斗狠的莽夫。刘国能曾败在左良玉的手下,不过即便这样,也从没服气,这倒可以算是流寇的一个长处,怎么打都不服。 见曹文诏的兵马冲过来,刘国能也指挥兵马迎了上去。双方这一接触,喊杀声便惊天动地,曹文诏手下多是骑兵,这骑兵杀步兵还不容易,没一会功夫,就杀得流寇是哭爹喊娘。 后面的高迎祥见前军受挫,连忙指挥后军向前增援,前边杀得精彩,可你后面的人马即便增援,也挤不到前边去,只能从两侧迂回,向前赶去。可这时候,战场的左右两端,不远处有兵马奔来,正是左良玉和吴家省的部队。 从两侧迂回的流寇见官兵从两翼杀来,连忙仓促迎上去。流寇都是百姓出身,没经过什么训练,打仗也没有什么章法,仓促间改变行军方向,一下子就乱套了。本来么,流寇也没有什么素质,进军也没有什么阵形可言,原本就乱,这一来就更乱了。 左良玉和吴家省的部队,前锋都是骑兵,虽然不多,但也有千余骑,通常步兵对付骑兵,都是要结阵的,可流寇不会结阵,一盘散沙,如何能够抵抗。只一接触,就被骑兵冲的是七零八落。 高迎祥的部队,主力还是有一些战斗力的,尤其是李自成的部队,战斗力更强。可惜他已经把李自成派走了,余下的主力,也只上了一半,毕竟已经做好情况不对,就撤退的准备。在前面对敌的,一小部分是高迎祥原先的部队,大多数还是在甘肃这边裹挟的百姓,有的百姓,手里连刀枪都没有,拿的只是扁担、烧火棍什么的,哪里抵得过官兵。 打仗不是人多就能赢,否则的话,平日里还训练干什么,到了战场也不用去打,点点双方谁的人多不就行了。 流寇两翼被冲散,前军更是被曹文诏关宁铁骑杀的狼狈不堪。流寇见抵挡不住,索性也不打了,是掉头就跑。这是流寇的特点,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遇挫,立马就溃不成军,抱头鼠窜。 曹文诏下令追击,左良玉、吴家省立刻从两侧包抄追击,见胜券在握,杨奕山随即下令,中军出击,在后掩杀。 流寇还有不少人呢,可前面一败,后面的就慌了,哪里还站得住阵脚,是扭头就跑。 大势已去! 高迎祥早就做好打不过就跑的准备,这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以前经常被官兵撵着跑,高迎祥带着主力人马,赶紧朝侧翼败退。 流寇实在太多了,高迎祥又狡猾的很,不打旗号,蒙头就跑,后面追杀的官兵,哪里知道谁是谁。流寇到处乱窜,铺天盖地都是人,有哭着喊着大喊饶命的,就扔下武器包头乱跑的,甚至还有携家带口奔命的。 几十万流寇聚集在这一带,高迎接领来迎战,虽然不是全部,也有二十多万,在有约束的情况下,也不显得特别乱,可一战败,没了约束,四下逃命,闭着眼都能想到,这是一副什么场景。 李自成是在三天前开会之后,就率领一万人马悄悄绕路离去。当年在陕西闹腾时的主力,也就不到两千人,其他的都是新招上来的丁壮。好在李自成在高迎祥麾下,地位很高,所以选拔的人,算是不错的,而且打开地方军需库后,分到的兵器数量,也就仅次于高迎祥的本部,属于第二多的。现在他的这一万,起码有一半,有正规兵器。 而且,李自成的这一队人马中,还有几个猛人,如侄子李过,同乡刘宗敏、妻弟高一功。这三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汉,李过就不用多介绍了,一直都和李自成在一起,刘宗敏和高一功则是在李自成起义之后,投到李自成门下的。 这一次,李自成率军打开返回陕西的通道,自是要指望这三人帮助。他们想要到中卫县,必须正常走大道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有杨奕山的大军,只能绕走小路和山路,而且还是最偏僻的。一般走这样的路径,最多一天下来也就能走五十里,但李自成知道事情紧迫,不能耽搁,所以一天强行进军八十里。这个走法,令手下的人疲惫不堪,甚至还有掉队溜走的。 不过李自成管不了这么多,照旧行军,三日之后,距离中卫县也就剩下不足百里。这天夜里,李自成召集手下将领,开紧急会议。其实说白了,参加会议的人,加上李自成在内,也就四个。 中卫县只是小县,没有多少守军,攻下并不难,但他担心如果将县城攻下,行踪势必是被发现。这里属延绥的地盘,不知会不会有兵马赶来追杀。可要是不打,自己手头没有多少粮食,很难坚持到庆阳。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目的地庆阳,还有四百里的距离。 四个人研究一下,还是决定攻下中卫县,管他来不来援军呢,那是后面兵马的事情,自己别饿肚子,能成功的返回陕西才是正途。为了能够用最小的牺牲攻下中卫县,李自成让高一功带二百人先行乔装混进中卫县,待自己率大军攻城时,里应外合,打开城池。 这是流寇惯用的伎俩,而且屡试不爽,高一功奉命,先行带二百人出发,不出两日,抵达中卫县城。混进去之后,到了晚上,李自成的兵马就赶到了,中卫县令带领城内巡检人马据城守卫,巡检司正常是一千人,可这里也是吃空额的,实际只有五百人,都不等李自成的兵马在外冲锋,高一功就带着人从里面抢下城门。 城门一开,李自成的兵马呼啸而入,轻松取下中卫县,中卫县令被斩。 李自成打开官库,把银子、兵器一收拾,粮食大部带走,留下一小部分,分给百姓,也就罢了。但是这一次,中卫县城他没有扔下,派了一个小头目,带着五百人守卫县城,接应高迎祥的大军。 夺下中卫县,李自成率军继续朝东南方向行进。从这里到庆阳府有三百里,道路也能好走一些,若是快走的话,四天之内,便能抵达。 …… 第九十四章 良机 第三卷]第九十四章良机—— 第九十四章良机 夺下中卫县,李自成的下一目标就是庆阳府,只要能攻陷庆阳,便能进入陕西境内,进而驰骋中原。 只是庆阳府是大城,不比中卫小县,想要攻陷,没有那么容易。遇到这等情况,李自成当然还得用老法子,派人混进入,内外夹攻。 在李自成的心中,明军能集中这么多兵马进入甘肃围剿他们,陕西肯定是空虚的,庆阳这里,也不会有多少人马,撑死也就三四千。自己手下近万人,只要能冲进城去,那就赢了。为了稳妥起见,李自成命令高一功再次带人混进庆阳城,这一次不能只带两百人,得多带一些,起码要有五百。 他的打算是这样的,人先混进城去,不用着急动手,等到自己率领兵马赶到,在城外兜上两圈,裹挟一些百姓,把声势弄得大一些,然后分头把庆阳城给围了。城内那点人,肯定得分兵据守,自己意思一下,佯攻一日,待到晚上,高一功在城内放火,并从南门突击,抢下城门,自己率主力从南门外向里冲,里应外合,定能拿下庆阳。 一个没有学过一天兵法的人,只通过一点一滴的积累,竟能想出这样的攻城方法,李自成也算是个人才。 高一功领命,带着流寇中的骨干,前行一步,赶往庆阳。他们人少,而且都是精锐,走的自然也快,过了三天,在第四天早上就分批进入庆阳城。 进城之后,分头找地方安顿下来,只等李自成大军赶到,按原计划行事。 李自成的部队,是在第二天傍中午的时候赶来的,离城十里,就被城内守军发现。庆阳知府与分守参将连忙做好防御准备,庆阳城内,有上万人马,认为想要消灭流寇,或许不能,但要守住城池,却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是庆阳的分守参将实在没有太大本事,不敢正面和流寇作战,否则的话,现在率主力兵马杀出城去,也够李自成喝一壶的。 李自成没有马上攻城,按照原定机会,直接在周边乡镇折腾起来。庆阳也算是陕西与甘肃的交界,属于重镇,屯兵一向不少,流寇很少敢在周边闹腾,所以这里还算是比较稳定的。怎奈陕西大旱,庆阳也没有幸免,米价大涨,吃不上饭的百姓渐渐增加。洪承畴当然没有岳肃的本事,能弄来那么多粮食,解决地方上的苦难,也就是能凑合就凑合,能维持就维持。 现在李自成来了,一煽风点火,告诉穷苦百姓,跟着老子有饭吃,马上得到不少百姓的响应。说句实在话,这里的百姓在听说来的时候,除了有钱的之外,都没有多少跑的,毕竟家里没有什么有钱的东西,也不怕抢,吃饭都不把准,那还跑什么。 百姓们拿起烧火棍、扁担、菜刀加入李自成的部队,府城周边的百姓着实不少,老弱妇孺凑到一块,很快就让李自成的部队达到六万余众。 跟着,李自成下令,包围庆阳城,丁壮在前,妇孺在后,管他能不能打,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四门围住,每个城门也就一万五千来人,真正能打的,其实也就三四千。这个时候,城内守军要是杀出来,不管从哪个门出来,都能让李自成无力回天。因为李自成只带领五千主力,以及上万百姓在南门,其他的人,都分配他其他三门。最为要命的是,除却南门之外,其他三门的人,没有多少是李自成最早的精锐。 这么好的机会,城内的守军没有把握,不管是主将还是知府大人,见到四门外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反而吓了一跳,只得分兵据守,以待援军。 庆阳距离平凉能有一百五十里,在发现流寇的时候,庆阳参将就已经派人到平凉求援去了,同时也派人到甘肃给杨奕山报信,到长安给巡抚孙居相报信。在他的心中,只要援兵到达,内外夹击,就能把城外的流寇包饺子。而自己的城内有上万兵马,只要坚守,守上十天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李自成原本不知道城内的守军到底有多少,可但看城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官兵,并从另外三门得到消息,城上同样有大量守军,这下便有些慌了。 自己手下的可战之兵就这么多,你城里的士兵比我都多,让我怎么攻城呀,总不能让那些老弱妇孺上去送死吧。最为要命的是,高一功还在城里呢,现在城门关闭,内外通不了信,按照既定方针,今天晚上,高一功就能在城内放火,硬夺南门。 南门上那么多守军,看架势不下于两三千,五百人去夺,能夺下来么。自己也没有什么攻城器械,趁夜搭着云梯往上冲,那还不是送死。 李自成心中不好,可也没有办法了,现在自己想要撤退,除非带着自己的那几千主力走,否则要是全部撤离,城内守军趁机掩杀,还不得要了自己的老命。自己侥幸逃出升天,高迎祥可就倒霉了。 权衡再三,为了大局,为了高一功的小命,李自成最后还是决定,先拼一下吧,成败就在今晚,要是攻不下庆阳,自己再跑也不迟。横竖也算是尽力了。 高一功现在栖身在据南门不远的一个大院里,这个院子,本是城内富户赵家的,他们突然潜入,将里面的人杀了个干净。因为城内听说流寇来了,人心惶惶,并没有人察觉。 流寇先后进到赵府,开始研究作战方案。城内到底有多少兵马,在他们进城之后,看到城内的布防,已然有了数,何止三四千,看样子,上万人都是有的。 每个城门将近三千人守卫,自己从里面突然袭击,要是夺不下城门,李自成的兵马就进不来,自己这几百人,全得扔在里面。可自己和李自成约定好了,城外以为自己出事了,到时会如何,实在难以想象。 高一功也是彪悍之人,对李自成也是忠心耿耿,虽然想到有危险,但最后还是决定,拼上一把。 放火的位置,早就找好了,城内鼓楼,最为合适。可为了配合放火和夺下城门,高一功又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到知府衙门和守备衙门放火。 起初高一功是打算到参将府放火的,可经过打听才知道,这参将老爷的家并不在这,而是在长安。这没有办法了,只能选守备衙门。 天近二更,高一功命十个人,带着引火之物,前往鼓楼放火。又派一百人,分别去知府衙门,和守备衙门。自己亲领三百人,在宅院里等候,见到火起,便强攻南门。余下九十人,则是在城内呐喊造势。 在鼓楼放火,十分容易,十个小子,借着夜色,带着引火之物,爬上鼓楼,将火点燃,爬下去后,分散行动,口中大喊,“义军进城了!”“义军冲进城了!”…… 高一功特地安排造势的那九十人,也行动起来,到处大喊。 百姓闻听此言,有的大惊,有的大喜,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躲在家里,谁也不敢出门。要是流寇真打进来了,跑到街上岂不是找死。 不过也有慌的,火势一起,城上的守军就有点乱了,不知是哪个城门被攻破,让流寇窜进来。城内的官员也有一些紧张,赶紧派人出去打听,仗着百姓胆小,深夜不敢出门,出去打听的人,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喊叫,却没看到流寇。 知府作为本城文官之首,听说城内着火,心中大惊。刚要派人出去打听,却听到院子里响起喊杀之声。好在知府大人因为流寇打来,今晚把所有的差役都留在府上,没让回家,在衙门里加强守卫。流寇翻进来,说来倒霉,正好被巡逻的差役给发现,两下动起手来。差役们大声喊叫,把人都招呼过来。 差役们刚开始心里发虚,后来渐渐意识到,进来流寇不多,也就几十个,三班捕快,加上马快什么的,能有二百多号,以多打少能有什么可怕的。而且,府衙边上还有监狱,监狱里面有狱卒,发现有警,也皆赶来增援。 和知府衙门相比,守备衙门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流寇翻进来之后,并没有被人发现,找到柴房,点上一把火。火势一起,守备衙门的士兵立刻发现,赶来救火,碰上流寇,不知有多少人,吓得是掉头就跑。 之所以守备衙门会让流寇轻易进来,实在是因为守在这里的人并不多,而守备大人也不在衙门里,正负责守卫北门。衙门空虚,也就百来号人。这些人还不是一起赶过去的,先前赶到柴房的几十个,一看到有人,而且不比自己这方人少,哪里敢交手。 先前鼓楼失火,就以为是流寇杀进来了,现在守备衙门又失火,守城的官兵可都有点慌了。 而这功夫,高一功带着手下的三百人,从宅院里出来,朝南门冲去。 “冲啊!”“杀啊!”…… 反正城内都着火了,已经惊动城上的官兵,想要偷偷摸过去,那是没有可能了,索性光明正大,以气势压倒对手。 …… 第九十五章 李公子 第九十五章李公子 高一功带领三百人从院子里冲出,直奔南mén杀去。由网友上传== 这院子距离南mén并不是太远,也就一里地。他们先是穿过两条街,跟着就来到南mén。要到南mén,需经过一块空地,这快空地是专mén用来屯兵用的,一旦有人攻城,兵马就会驻扎在此地。 拱卫南mén的士兵,有将近三千人,一半以上都在城池之上,剩下的一千来人,驻扎在城下,作为预备队。因为城上有士兵站岗,所以城下的士兵,都很安逸,可因为城内失火,在城下休息的士兵也都起来了,一个个心中紧张,不知到底是哪个城mén被流寇攻破了。 好在镇守南mén的游击将军有点胆识,一个劲地嘱咐士兵,不要慌张。可这功夫,城外突然响起喊杀之声,城外的流寇,呼啸地朝城池冲来。 黑夜中看不清具体人数,接着天上的星斗,只能粗略地发现,城下黑压压地全都是人。那游击将军连忙组织士兵防御,向城下shè箭,阻拦流寇。 不曾想,城外喊杀声刚起,城内又响起喊杀之声,而且声音特别近,很快就传到南mén之下。 “冲啊!”“杀啊!”“闯王大军已然从北mén杀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高一功自知人少,只能虚张声势,蛊huò人心。 守军一听说流寇从北mén杀进来了,心中方寸大luàn。黑夜之中,也看不清冲过来的敌人到底有多少,有那胆小的,吓得是撒tuǐ就跑。 因为城池相连,所以南mén城上的守军多少可以发现,东mén和西mén应该没有事,但北mén在对面,实在不清楚到底是否失守。但半夜里突然杀出这么多流寇,着实令人不敢往好处想。 “给我顶住!不许跑!” 看到城下守军luàn了,站在城上游击将军赶紧大声喊喝,命令士兵抵挡。 驻守庆阳府的官兵,并不是什么jīng锐,在城里猫着,倒是不怕流寇,可近身jiāo战,胆子明显就要差上不少。尤其是白日里看到流寇这么多人,心中也难免发虚。当兵的,平日里欺负老百姓,不把老百姓当回事,可真要是百姓们万众一心,抄起家伙来反抗,这些兵大爷们,还真有点害怕,这就叫典型的欺软怕硬。可以说,要不是上面的主将没跑,城下守军马上就得四散奔逃。 hún进庆阳城的流寇,全都是李自成手下的jīng锐,敢打敢拼,别看人少,但有高一功身先士卒,更是各个奋勇。 流寇冲到官兵近前,高一功手起刀落,劈死一名士兵,紧跟着,其他流寇也和官兵打在一起,战在一团。流寇来的突然,打的官兵措手不及,加上一开始就虚张声势,心理和士气上又占了上风。 别看官兵人多,却并没有这伙流寇jīng悍,士气又落下风,所以jiāo上手之后,竟然被这三百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站在后面的,又有人开始向两边逃窜。 城外的流寇,已经冒着箭雨冲到城下,搭好云梯,顺着梯子向上爬。也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就指着云梯攻城,城上的守兵怎么会畏惧,怎奈城内有敌人,难免要分心顾及。可即便如此,也足以抵御攻城的流寇。 李自成在后面跨马指挥,他根本就没指望,外面的手下能冲上城去,所有的宝都押在里面。 打了一会,城上守将发现外面的流寇根本无法越过雷池半步,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城内。城内的流寇,占据上风,把官兵bī得连连倒退,流寇向前跟进,如此一来,距离后面的街道可就远了。 游击将军站在城上,一来不会向城下的士兵那么紧张,二来他看得远。很快就发现,流寇身后没有跟进的部队,看样子,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人。自己的士兵被bī得倒退,纯属是输在士气上,所以,他马上大声叫道:“弟兄们,不要慌,流寇只有几百人,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我看不像是北mén失守,应该是贼子提前hún进城内,准备里应外合,袭我城mén!弟兄们,不要怕,给我上!” 他喊完这番话,下面的士兵听到之后,士气马上振奋不少。与此同时,又听城上的游击将军喊道:“陈千总,你带两个百人队下去增援,把下面的流寇全给我灭了!城上有一千来人足以,流寇没有攻城器械,万难冲上城来!” “是,将军!”城上的一个汉子,扯起嗓子答应一声,跟着喊道:“弟兄们!跟我来!” 两个百人队顺着台阶向城下冲去,城下的守军见城上有援兵下来,士气更盛。上千人呢,难道还怕了你这几百人。官兵鼓舞斗志,从步步后退,改为向前冲去,如此一来,人数上的优势,马上就显现出来。高一功和他的手下别看骁勇,但终究人少,官兵一反扑,很快就被包围,唯有拼死搏杀。 当把流寇围住,士兵更加确定流寇没有多少人,一个个大声吆喝起来,“兄弟们!不要怕他们!流寇真没有多少人!杀啊!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眼瞧着城下的流寇被团团包围,越打越少,城上那游击将军脸上也lù出笑容,心中暗道:“看来无忧也!” 庆阳府的大牢,因为就在府衙边上,一听到府衙内大喊来了贼人,不少狱卒都赶去帮忙。 一间囚室里,正关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穿着囚服,其中一个,长得白白净净,一瞧就知道,是一个斯文的书生。书生坐在草垛之上,在他对面墙壁旁,靠着一个黑脸汉子,汉子五大三粗,肚子不小,看样子像是一个屠夫。 “威雄,今晚怎么luàn糟糟的,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文弱书生说道。 “白日里听狱卒说,是义军打来了,已然把庆阳城包围,难道说现在已经攻破城池。”黑脸汉子说道。 “我听说义军不是被三边总督洪承畴给撵出陕西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这样,你看看牢内还有没有狱卒,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文弱书生说道。 “是,公子。”黑脸汉子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牢mén边,抓着柱子大声喊道:“有没有喘气的,过来一个!我家公子有话要问!” 牢内的狱卒并没全去增援,还有一小半留在牢内。该说不说,这大汉的一嗓子还真管用,马上就有一名狱卒应声,“李爷,您有什么吩咐?” 狱卒一边说着,一边跑了过来。到得牢mén口,黑脸汉子又说道:“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跟着转头冲着文弱书生说道:“公子爷,人来了。” “是瑞宝呀……”文弱书生微微一笑,仍然坐在草垛之上,说道:“今晚出了什么事,为何luàn哄哄的?”看来他和这狱卒还tǐng熟,知道其名字。 “公子,白日里流寇不是打来了么,后来把咱们庆阳城都给围了。今天晚上,知府老爷叫所有的差役都留在府上,小心防备。不曾想,今晚还真出了事,刚刚府衙院里大声吆喝,说流寇窜了进来,准备行刺大人。所以,不少弟兄都赶过去帮忙,现在好像喊杀声小了不少,估计一会就能完事。”叫瑞宝的狱卒如实说道。 “流寇打来了,可知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多少人,是谁的人?”书生再次问道。 “听说是从西北边来的,想来是先前逃入甘肃的流寇。具体是谁,小的就不太清楚,但听说好像是打着‘闯’字旗号。”瑞宝说道。 “原来是闯王的人……”书生沉yín一声,便不再多言,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可就在这功夫,牢mén口处响起一个惊慌的喊声,“什么人?” 跟着就听,有一个nv子的声音响起,“姑nǎinǎi是来劫牢的!” “啊……”nv子的声音刚落,便是一声惨叫,好像是刚刚喊话的狱卒所发。随即,又听到nv子清脆的声音,“给我杀!” “啊!”“啊!”“啊!”…… 声音一落,未及,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声,像是有狱卒先后丧命。 “贼人厉害!”“快跑!”“快去通知大人!”…….其余的狱卒不敢抵抗,纷纷逃命,杂luàn的脚步声,在里面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不必去追,快点去找李公子!”nv子又大声叫了起来,紧接着,有脚步声朝这边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那nv子的叫声,“李公子,你在哪?李信李公子,你在哪?” “李公子在里面。”“往里面走,倒数第二个囚室就是。”…… 这李公子的人缘似乎不错,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争先恐后告诉nv子,那李公子的所在。 跟文弱书生在一间囚室的汉子一听说是找李信李公子,连忙喊道:“我家公子在此,你们是什么人?” “原来在这。” 声音落定,很快,一个红衣少nv,就来到那文生公子所在的囚室。到得囚室之前,少nv手中宝剑一晃,架到瑞宝的肩膀之上,一声娇叱,“把mén打开,放李公子出来!” “nv侠,别杀我……我开mén……开mén……”瑞宝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取出腰间钥匙,将牢mén打开。 “算你识相!”少nv言罢,抬tuǐ一脚,把瑞宝踹倒在地,看架势,还打算上去再补上一剑。 眼看着,瑞宝就要被一剑刺死,却听囚室里面有人大喊一声,“住手!莫要伤人!” 第九十六章 红娘子 第九十六章红娘子 “住手!莫要伤人!” 在红衣少nv刚要提剑去刺狱卒瑞宝之时,监牢之内,有人大喊一声。百度搜索《》,观看本书最新更新) 少nv闻声收剑,转头朝监牢内望去,“啊……是你……” 喊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文生公子。少nv先前倒是朝牢内望了一眼,但并没有瞧得仔细,眼下再望,当看到文生公子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姑娘,我们认识吗?”公子略显诧异地说道。 文生公子名叫李信,适才他听到少nv入牢之后,放话找自己,心中很是纳闷。眼下亲眼看到这少nv,心中更加诧异,因为这红衣少nv他并不认识,不知为何指名点姓要找自己,似乎还认识自己。 “你……你就是李信李公子吗?”少nv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眉宇之间还带有一丝羞涩。 “正是李信。”李信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在下似乎并不认识姑娘呀。” “我姓徐,大家都叫我红娘子。”少nv羞涩地说出自己的姓名,跟着又道:“公子,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先救你出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再慢慢说。” “也好。”李信点了点头,跨步朝外面走去,黑脸汉子威雄连忙跟上。 出了牢mén,红娘子前边带路,李信二人跟在后面,狱卒瑞宝呆坐在地上,只能目送三人离开。 然而三个人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其他监房里的人大声喊道:“李公子,nv侠,我们都是好人,都是冤枉的,请放我们出去吧。”…… 红娘子朝牢房内扫了一圈,看这帮人面黄肌瘦,并不像歹人。于是点头说道:“好吧。”说完,转头看向瑞宝,叫道:“你把他们的牢mén都打开。” 瑞宝一脸为难之sè,不知该不该照办,正在迟疑的时候,却听李信说道:“瑞宝,你就听这位姑娘的话,把牢mén打开吧,他们都不是坏人,多数都是被冤枉的,还有是受我牵连,把抓进来的。眼下闯王大军已到城外,城破就在眼前,我等不如投奔义军,或许将来,也能有个出路。” 一听李信如此说,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跟着大声叫道:“李公子说的没错,咱们一起跟着公子去投奔义军,应该能有条生路。瑞宝,你快来开mén吧。//《》.《//” “那……那好吧……”瑞宝见眼前的情况,也不由得自己不照办,只好拿着钥匙,将挨个牢mén的锁给打开,放里面的犯人出来。 一众犯人先后出来之后,那是连声道谢,“多谢李公子,多谢姑娘……” 正这功夫,从前面走廊的拐角处走出来几个汉子,有汉子叫道:“圣nv,咱们快走吧。” “好!”见犯人都出来了,红娘子说道:“李公子,咱们快走。” 说完,由她当先引路,带着李信与一众犯人出了监狱,一到大牢外,只见四十多名汉子正站在那里等候。 红娘子冲着一名汉子说道:“白福,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鼓楼着火,知府衙mén和守备衙mén遭到袭击,但不像是义军打进城来,小的估计,十有**是义军派入城内的眼线,想在城内制造húnluàn,伺机夺取城名汉子答道。 “既然是这样,咱们不如就配合义军行动,帮着把城mén打开。”红娘子说道。 “只是不知义军要袭取哪个mén户呀。”白福说道。 “这简单,知府衙mén里面不是正有义军sāo扰么,咱们可以杀进去,把人救出来,问明情况,不就行了。”红娘子说道。 “衙mén里有二三百差役呢,就凭咱们这点人,能行吗?”白福略带为难地说道。 “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百姓么,有他们帮忙,再加上里面的义军,里应外合,定能取胜。都听我的,现在咱们就杀进去。”红娘子说完,转头看向身后的数十名犯人,说道:“我打算带领你们杀进府衙,和里面的义军汇合,你们可敢随我进去?” 这里的犯人足有七八十号,若是平日,绝对没有胆子和官府做对。可眼前的少nv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义军已兵临城下,想想以前这帮差爷对自己的压迫,一众犯人做出决定,点头说道:“怎么不敢!我们的命都是姑娘救的,只要姑娘一句话,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辞。” “好!那跟我来!” 红娘子把钢刀一举,喊道:“跟我来!” 说话间,红娘子就要第一个冲回监狱。可刚一拔tuǐ,就听李信说道:“姑娘且慢。” “李公子,什么事?”红娘子问道。 “府衙之内,差役人多,咱们不能冒然行动。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进去之后,就冒充义军虚张声势,让他们以为是城外义军打进来了。这些差役,其实都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如听说是义军杀来,定然四散奔逃。”李信说道。 “公子果然足智多谋,那咱们就这么办。大家都听李公子的,进入衙mén之后,就大声鼓噪,说是义军进城。”红娘子说道。 “明白。”不管是她手下的汉子,还是监狱里的犯人,都纷纷点头应道。 “那好,现在就随我来。李公子,你在后面走,打打杀杀的事情,jiāo给我们就好。”红娘子言罢,领头冲入监狱,她手下的四十来名汉子,是紧随而入,余下犯人,跟在最后。李信和黑脸汉子,倒没有走在最后,而是和红娘子手下的汉子一起进了监狱。 监狱有后mén,可以通往府衙,是专mén提押犯人用的。刚刚那些狱卒,就是从这个mén逃进府衙。 府衙院子里,现在还有喊杀声与惨叫声,红娘子顺着声音,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跑了一会,便发现差役与流寇动手的地方。流寇已然被团团围住,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被全部消灭。 “闯王大军来也,尔等还不受死!” 按照李信的嘱咐,红娘子进院之后,就挑头大喊一声,紧跟着后面的所有人,都开始大声鼓噪起来,“杀呀!”“冲啊!”“杀光这帮狗官!”“闯王来了!”…… 还真别说,喊声一起来,院里的差役们就méng了,吓了一跳。与他们相反,被包围的流寇,还以为李自成真的打进来了,是勇气倍增。抡开兵器,是拼命死战。一边打,还一边大喊,“将军快来!” 红娘子跑得最快,很快来到jiāo战地点,她手起刀落,劈死一名差役。 黑夜之中,差役们哪知道来人有多少,见角mén冲进这么多人,以为后面还有,各个惊慌失措。真应了李信那句话,这些差役都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主,眼瞧流寇大队人马来了,哪还有抵抗的胆子,“呼啦”一声,是掉头就逃。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红娘子率人当即追赶,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前面逃跑的差役,见敌人追来,那是跑得更快,一会就没了影子。 红娘子他们也没有真格去追,而是由瑞宝带路,朝正mén方向跑去。从正mén出来,那伙流寇也跟着一起出来,他们现在,折了一半,还剩下二十来人,“追击”的时候,也大概看出所谓的“义军”到底有多少人,而且也确定,救自己的人,绝非同伙。 出来之后,一名流寇头目冲着红娘子一抱拳,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但姑娘绝非我闯军中人,不知为何要冒险我等?” “我们是白莲教的,跟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一次,本是来救李公子的,得知你们在此,怎能不援手相助。大家是同路中人,不必言谢。”红娘子说道。 “原来如此,那更加要多谢姑娘了。此次我们闹了府衙,官军必然会在城内大力清剿,诸位还是好好隐秘起来为上。”小头目说道。 “那不知几位壮士已于如何呢?我观今夜你们在城内放火,滋扰知府衙mén和守备衙mén,明显是虚张声势,另有所图。我估计,现在是不是要袭取城mén,迎闯王入城了。”红娘子又道。 “姑娘果然厉害,正是如此,我们虚张声势,高将军率领三百弟兄,去袭取南mén,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我们弟兄既然在此脱险,便打算前往南mén查看。”小头目十分好气地说道。 “如此正好,我们有意投奔闯王,不如一道前去南mén查看。那里朝廷兵马不少,倘贵部不敌,我们也能搭一把手。”红娘子说道。 “姑娘高义,果能如此,真是我闯军之福。请随我来!” “好!” 两家立刻合兵一处,虽说人也不多,加起来只有六七十号,好在还有几十个犯人,凑到一块,也有一百四五。刚刚有犯人,在追击差役的时候,顺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武器,眼下几乎每个人都有了兵器。 他们朝南mén冲去,同样也有人朝南mén赶去,那就是先前在守备衙mén放火的那帮人。 守备衙mén距离南mén要比知府衙mén近一点,而且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所以那五十人的速度很快。沿路之上,又碰上一些到处鼓噪的流寇喽啰,大家合成一处,当赶到南mén之时,已经有了七八十人。 距离南mén越近,听到的喊杀声就越是响亮,穿过最后一条街,放眼向前,便是高一功部官兵所jī战的地方。眼瞧着官兵把同伴团团包围,若换是普通的流寇,早就打退堂鼓了,可他们都是李自成的jīng锐,胆子大得很,大喊一声,“义军来了,尔等还不受死!” 声音落地,这七八十人就投入战斗之中。 第九十七章 开城门李岩归寇,传败报廷弼病故 第九十七章开城mén李岩归寇,传败报廷弼病故 七八十人并不多,但关键是在官军背后突然杀出来,而且还气势汹汹。《》.《//他们一上来,就砍倒好几名官兵,给原本已经认定必死的高一功等人,点燃了希望。 听到外围的喊杀声,高一功抖擞jīng神,指挥部下,拼命砍杀。官兵开始不知偷袭的人有多少,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可很快发现,这一拨流寇也不多,所以沉下心下,展开厮杀。几十个人,哪里是这么多官兵的对手,局势很快又恢复如常。 正在官兵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对面的巷子里,突然响起锣鼓之声与喊杀声。紧跟着,就见人头攒动,不知有多少人从巷子里涌现出来。 “闯王大军已经入城,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震天价的喊声此起彼伏,守城的官兵彻底懵了,开始还以为只是hún进城里的探子虚张声势,可看到这么多人涌过来,他们确定,确实是北mén失守。 既然流寇大军已经打进来了,那我们在此坚守还有什么用,赶紧逃命去吧。士兵军心大luàn,登时就有不少人向两侧四散奔逃。在他们逃跑的同时,黑夜之中的巷子里,涌出了大批人来,冲在最前面的,是红娘子和他的手下以及二三十名流寇,而跟在后面的,除了那些囚犯之外,还有好几百手无寸铁的百姓。 怎么会来这么多百姓,这完全是李信李公子的功劳。他知道守mén的官兵不会少了,以他们这百来人,去了八成也是送死。所以,他想了一个主意,在路过城内贫民所住的区域时,他让人用自己的名头,挨家挨户的报信,就说闯王要入城了,李公子带领大家前去迎接闯王。 李公子在庆阳城里的名头着实不小,那些穷苦百姓一听说是他带头,是纷纷跑出来追随。李信还nòng来一些锣鼓,帮忙造势,这才赶往南mén。果不出他所料,官兵一看来人众多,斗志大减,开始有人逃跑,而等到红娘子他们冲上去大砍大杀之后,城下的官兵彻底崩溃,再无斗志可言,是纷纷逃命。 高一功趁机带人冲进城méndòng,将城mén打开,城mén一开,城外的李自成见时机到来,一催坐马,身先士卒向城mén冲了过去。李过、刘宗敏率领流寇jīng锐紧随其后,就连那些没有丝毫战斗力,只是跑龙套的百姓,也在后面跟着。 别看能打的不多,架不住人数多,气势骇人,守在城上的将领也慌了,不敢下城,只得带人朝东面城池败退。 “闯王入城了!”“大家快出来迎接闯王呀!”“打开官库,给大家分粮食了!”“李公子带领大家投闯王了!”…… 这是李信早就想好的口号,只等李自成的大军入城,就带领百姓大喊起来。 原本庆阳城里的百姓,并不是谁都希望流寇进来的,毕竟官府要宣扬流寇的恶行。只要能吃饱饭的,谁愿意见到流寇,怎奈现在,吃不上饭的,实在太多,而李公子的名声,似乎是家喻户晓,所以城内的贫民听到喊声之后,是纷纷响应,跑出来迎接流寇。 整个庆阳城沸腾了,知府老爷彻底傻了,带着老婆、小妾和亲信向外逃命,说来也倒霉,没跑出多远,就碰到出来迎闯王的百姓。这些贫民百姓,平日里经常受官府欺负,眼下看到知府老爷想要逃命,今日不同往日,爷爷们都反了,岂会再怕你这个官老爷。这就叫积重难返,百姓们一拥而上,对知府老爷是拳打脚踢,知府的亲随看到这架势,哪里还敢救护,是转头就跑。就连他的老婆和小妾也是哭着逃命。可怜这位知府大人,没一会功夫,就被百姓们活生生的打死。 分守庆阳府的参将,得知消息,哪里有抵抗的心思,有心想跑,可看到城外驻扎的流寇,也有些发虚。但想到留在城内,是必死无疑,于是鼓起勇气,率领人马开城突围。 他们当然不会从正面去冲击流寇的营地,而是mō黑绕过去。城外的流寇多是百姓,也没扎营,有的人倒是看到官兵,出城绕出来,但看到官兵的目标不是他们,也就没去招惹,任凭这官兵逃离。其余两mén也是如此,不敢在城内逗留,拼死出城突围,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容易,绕过流寇营地时,也没遭遇丝毫抵抗。 李自成冲进城来,先是命令李过与刘宗敏率兵占领城内的衙mén,控制官仓,然后喊来高一功,大加赞扬他的功劳。高一功却也谦逊,表示自己这次能够打开城mén,全都是仗着这里的百姓帮忙。《》,观看本书最新更新)有同李信、红娘子一起过来流寇,将他二人襄助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李自成闻知,心中大喜,当下请李信与红娘子过来叙话。 先前李自成是坐在马上,当看到李信过来之时,连忙跳下马来,并迎了上去。别看李自成不是什么文化人,但他还是十分佩服读书人的,看到李信文质彬彬,气宇不凡,心中十分喜欢,这才亲自相迎。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缘故,那就是当时的流寇里面,都是一些吃不上饭的贫苦百姓,并不受知识分子的待见,难得有知识分子帮自己,李自成怎能不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两人见面,李信见李自成一副英雄气概,还以为百姓传讲的闯王高迎祥,当即躬身施礼,“不才李信拜见闯王。” “先生快快免礼,闯王之称,实不敢当,我乃闯将李自成。先生称我名姓,也就是了。”李自成谦逊地说道。 见对方自报不是闯王高迎祥,乃是李自成,李信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来眼前的这个汉子,朴实中带着英气,确是一条好汉。李信当即和李自成客气两句,跟着说道:“现在庆阳府已被将军攻破,将军打算如何?” “李某打算先安抚百姓,然后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城内有那为富不仁的大户,李某向来是不会客气的,将人杀掉,财产一部留我义军自用,一部分给百姓。现在我舅舅闯王还在后面,我打算在此驻扎几日,与他汇合之后,tǐng进陕西腹地,再做打算。”李自成直截了当地说道。 “将军果然仁义,李信佩服。现在朝廷不仁,贪官污吏横行,又值天灾,百姓食不果腹,改朝换代,已不远矣。李信愿投效将军,助将军推翻无道,不知将军可否收留。”李信诚恳地说道。 “先生若来,实在李某之福,请受李某一拜。”说着,李自成便躬身拜去。他刚刚已经大概听了手下的讲述,知道李信是个人才,足智多谋,这次如没有他帮忙,高一功万难夺下城mén。 “将军莫要多礼,实在折煞李信了……”李信连忙将李自成扶住。 李自成望着李信,李信望着李自成,相视片刻,两人竟然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庆阳府落入李自成之手,接下来他们入住知府衙mén。李自成倒是言出必践,将官库打开,里面的粮食,留下一部分军用,其余的全部分给百姓。如此义举,百姓们欢呼雀跃,不仅如此,李自成叫人灭了城内富户,把家产抄了,大半自己留下,余下的又分给百姓。 别看是小部分,但数字也不少,百姓更是高兴,于是有不少百姓愿意加入李自成的部队。 李自成在李信的提议下,定下了“诛无道,剿兵安民”的政策与口号,并严肃、整顿军纪,日后军队不管走到哪里,对百姓都要秋毫无犯,如有百姓愿意加入,自是最好,如不愿意,也不会强行裹挟。 李信从此加入李自成的军队,并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作李岩,字林泉。 李岩少不得要问红娘子为什么要劫狱救自己,又为什么一见自己之后,就像以前认识一样。 红娘子也算是nv中巾帼,并不隐瞒自己的爱慕之情,当下是如实相告。 原来,红娘子本是白莲教的圣nv,她的父亲,就是当年差点把山东给掀翻了的徐鸿儒。徐鸿儒兵败而死,红娘子由母亲带着,继续从事地下工作,以白莲教为基础,暗中蛊huò人心。怎奈朝廷一直大力清剿白莲教余孽,她们也就没有太大的作为。几年之后,母亲病逝,红娘子成为新一代圣nv,不过她没有像母亲那样,以卖香为名,骗取百姓的钱财,而是光明正大的卖艺糊口。 她带领母亲留下的亲信,成立了杂耍班,到处走江湖卖艺,红娘子有个绝技,也是她这个名字的来历,那便是红绳技。在两根杆子上栓一根红绳,她能在上面做出任何动作,如同现在的走钢丝。那一年,她到陕西庆阳府表演,做了一个技惊四座的高难度动作,博得全场的喝彩声,可在喝彩声中,却夹杂着一个惊恐的呼叫。红娘子低头向那呼声处看去,原来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正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自己,看他站在离观众圈稍远的地方,手里牵着一匹白马,似乎是刚刚来到。就在红娘子低头看去,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悸,宛如触电一般,表演经验丰富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分神呢?只因那公子眼中流lù出一种由衷关切和担心的神态,是她极少见到的,何况这又是来自一位英俊儒雅的年轻公子,怎不让她心神dàng漾。那位公子似乎也察觉到了红娘子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先前是被她高超的技艺、矫健的体态、秀媚的脸庞吸引住了,现在却更为那种勾魂摄魄的眼神而心dàng神移。 这位公子就是李岩,李岩的父亲李jīng白,早年做过山东巡抚,因为得罪了东林党,被弹劾下野。他们老家本来河南,可由于东林党势大,地方官又是东林党人,所以经常无辜为难,最后便迁徙到陕西庆阳。做过巡抚的人,家里当然不会穷了,李家十分富庶,李岩为人善良,且少年聪明,不到二十就考上了举人,这一日是出外踏青,回来碰上了红娘子。被一位江湖卖艺nvnòng得心旌摇曳,难以自持,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哪可如此轻薄,便强迫自己离开了场子。 匆匆一别,一晃数年过去,陕西大旱,可谓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李岩有举人功名,两次建议地方官员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但都被庆阳知府驳斥一番。穷苦百姓,知道李岩善良,就到他mén上乞讨,大喊李公子救救我们。 李岩心感神伤,当即打开了自家的粮仓救济饥民。李岩的父母全都亡故,家里就他说的算,他拿出家中大半财产购买粮食,开设了二十多个粥棚。 本地百姓,大肆传扬李公子的善名,如此一来,李岩的名声是越来越大。庆阳知府得知之后,下令将李岩抓入监牢,给他定的罪名是聚集百姓,图谋不轨,还借此霸占了李家的财产。不少百姓为李岩呼冤,但都被庆阳府抓进监狱,也就是跟李岩一起出狱的那帮人。 就在李自成率兵打来的前两天,红娘子的杂耍班又来到庆阳府,听说了这件事。红娘子并不知道“李信”就是当年的那位公子,但为李岩抱不平,准备砸开监狱,救李岩出来。正在想办法的时候,李自成的大军来了,红娘子便打定主意,不如借此机会,砸开监牢,救出李岩。说来也巧,在行动的这天晚上,高一功的人也在城内煽风点火,彼此间算是互相照应了一把。 李岩早已忘记红娘子的容貌,可红娘子却将李岩的长相深深地刻在心中,一直没有忘怀,所以才有见面时的那一惊。 或许这也是天意,二人从此成了一对,红娘子也跟着李岩加入了李自成的义军。 再说从庆阳府逃走的官兵,他们有的逃往长安,有的逃往平凉府。逃奔平凉府的那一路,是庆阳分守参将所带领。不等他们跑到平阳,就在半路遇到了从平凉赶来的援军,两下汇合,可知流寇已经夺下庆阳府,援军不敢再行前进,只能就地扎营,将情况禀明平凉知府和分守参将。 两位大老爷得知这事,心中大惊,料想流寇势大,还是赶紧飞马向总督大人报信。 在李自成刚到庆阳的时候,庆阳就已经派人去甘肃报急。 甘肃那边,杨奕山取得大捷,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向朝廷报捷,报捷的同时,还要肃清流寇余孽,安抚流民百姓。高迎祥带领流寇主力先一步就跑了,杨奕山命左良yù与吴家省分头追击,其余的兵马原地驻扎,招抚百姓。 这些百姓多是被裹挟的,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抄了流寇大营,也没发现多少粮食,这一来,杨奕山就有些头疼了,几十万百姓,要是没有吃的,不是饿死,就得再次铤而走险。 四川那边虽然送来十万石军粮,但这次打仗,也没有全带来,只带来两万石,够兵马两月吃用,也就行了,其余的,还在长安。眼下安抚流民需要大量粮食,无奈之下,只有咬牙拿出现有的军粮,搭设粥棚,赈济百姓。 杨奕山的部队,一天的口粮就得是三百石,一路行来,到今天,已经是二十三天,吃了将近七千石,剩余的不过一万三千石,要是在此时间长了,自己的部队都得没东西吃。眼瞧着,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杨奕山只能向朝廷催粮,请朝廷调拨粮食,安抚百姓。有一句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剿灭流寇没两天,熊廷弼竟然得了急病,这里除了军医之外,也没有什么好郎中,缺医少yào,熊廷弼没坚持上三天,便病死军中。 杨大人本就因赈济流民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老丈人这一死,更如雪上加霜,简单的cào办丧事,让熊兆硅和熊瑚先抚柩回老家,自己还要留在这里。可还没等熊家兄妹走呢,就有士兵快马送来消息,流寇攻打庆阳府。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惊的杨奕山差点晕倒过去。 他随即命曹文诏率本部人马先行出发,驰援庆阳,他有心回去,可方着这么多百姓,他也怕再出luàn子,料想庆阳有一万守军,短期内不会失守,自己便没有马上离开。找来张掖的守将和甘肃巡抚,安排让流民返乡,出军粮八千石,分发给百姓。 八千石粮食,要发给几十万百姓,实在有点杯水车薪了,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杨奕山只能寄希望于朝廷。不过他表示,自己回到长安之后,会派兵再押四万石粮食过来,让百姓坚持一段日子。 可曹文诏刚走,只过了一天半,败报传来,庆阳失守。杨奕山这一惊更大,马上就晕了过去,手下赶紧救治,不一会,杨奕山醒了过来,大声叫道:“拔营起寨,兵发庆阳!” 他这回可管不了其他了,庆阳失守,让流寇窜回陕西,那可就糟了。当然,这里的情况,他是不敢隐瞒朝廷的,只能如实上奏。 可是,一切都晚了。李自成夺下庆阳的第六天,高迎祥带领主力人马,来到庆阳。两军汇合,高迎祥自然是高兴无比,大大夸赞李自成一番,紧跟着,众人商量起下一步的计划。 李岩早已给李自成想好了对策,他们在攻下庆阳之后,也得到准确情报,杨奕山所率领的兵马,一部分是从山西调来的,一部分是从四川调来的,四川地势险要,而且巡抚朱燮元有些本事,不易攻取,倒是山西,相对容易许多。 于是,在会议上,李自成按照李岩的意思,提出已经商量好的对策,兵进山西。他的提议,得到众人认可,眼瞧着朝廷大军很快就会赶来,流寇只休息一日,便离开庆阳府,朝山西赶去。 流寇占据庆阳的消息,很快传到左良yù、吴家省的耳中,他们率军星夜兼程急追,赶到之时,遇到了奉命前来的曹文诏,可是流寇却已然从庆阳城走了三天了,看方向,应该是奔山西去的。 三位将军想要率部追击,怎奈带来的军粮只够两天了,所以左良yù与曹文诏决定给杨奕山送信,汇报情况,兵马在此等候杨奕山的大军到来。可吴家省等不起,得知流寇要去山西,他心急如焚,见另外两人不打算去,只能自行带本部人马,向山西方向追去。 流寇也怕官兵追来,所以这一次,并没有裹挟百姓,而是只带领主力兵马出发。不过没裹挟百姓,担心官兵追来,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还是仗着李自成,是他强烈要求,不得裹挟百姓,以免影响行军速度。 流寇行军也不是一窝蜂的走,也要分前中后三军,前军一向是最占便宜的,因为流寇多是以抢为主,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第一个动手抢的,等后面流寇的路过,什么也不会剩下。 为了争取当先锋,流寇的几位头领挣的是面红耳赤,经过再三协商,最后在高迎祥的支持下,这个任务,被闯天王高应登得到。 流寇大军之中,现在兵马最多的,是李自成,他现在手上有一万多人。而其他几家,合起来才一万多人,这也是他们为了逃命,不敢多带人马,但是跟在身边的,都是jīng锐。流寇之间的关系,也不存在什么统属关系,而是依附,可以说,这几营首领,只是依附高迎接,尊高迎祥为大哥。 高应登手下只有一千来人,他充当前部,他早就想好该怎么办了。多抢些银子,多拉些壮丁,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实力。 从庆阳一路向东,就能进到山西境内,高应登一路抢掠,不过说句实在话,却也抢不到什么。这年头,百姓不敢种地,因为谁种抢谁的,没人种地,老百姓就四处流窜,除了城市,乡间根本就没什么可抢的。 走了十多天,高应登一伙啥也没抢到,流民倒是收了好几千,人手这一增加,带来的军粮就不够吃了。这些流民不少都不是什么善类,吃不上饭,便干些抢劫的勾当,见高应登的部队也没有多少粮食,就帮着出主意。 一个叫乔五的小子,告诉高应登,往西南方向走八十里,有一个叫作溪山镇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百姓,而且还有人种庄家,比较富余,咱们可以到溪山镇去抢。高应登也是有些急眼了,一听说有富余的地方,岂会管其他,率领人马,就直扑溪山镇。 不过高应登哪里知道,这地方要是好抢的话,还用得着他去抢。乔五这帮人,干的就是抢劫村镇的买卖,他们曾经在那里吃过亏,想借高应登的力量,报一箭之仇。 第九十八章 高应登溪山落败,猛刀客初露锋芒 第九十八章高应登溪山落败,猛刀客初露锋芒 溪山镇,镇如其名,在这宁静村镇旁,不仅有山,还有一条小溪。 溪水潺潺,好一派湖光山色,如画卷一般,在乱世之内,更显出它的美丽。陕西虽说大旱,却也只是头两年的事,今日春后,先后下了两场雨,现在进了夏天,偶尔也有雨水,倒不能说种地之后,就一点粮食也打不出来,只是百姓怕人来抢,不敢耕种罢了。 这里的百姓,为什么敢种地呢?主要是因为,在溪山镇旁的大山之上,有一条好汉。此人名叫胡恪,是溪山镇土生土长的汉子,年少时喜欢练武,四处闯荡,磨练出一身好本事,成为陕西有名的刀客。后来陕西大旱,流寇肆虐,他担心家乡受到骚扰,带着一帮绿林上的朋友回到家乡,组织镇上男丁练武,保护家园。附近村子知道之后,也纷纷来人,希望能够受到胡恪的保护,大家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胡恪当然愿意,于是各个村落都派男丁跟胡恪练武,人数已然过千。这两年来,时常有小股流寇前来骚扰,但都被胡恪带人给打跑了,乔五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日,溪山镇的男丁们,帮忙农活,就开始跟着胡恪练武,他们现在拿的都是正规兵器,这也是托流寇的福,因为几次交手,那些流寇都留下不少兵器。 正练着的时候,不远处是燃起浓烟。这是各村商量好的信号,哪里有烟,就是哪里出警。 胡恪当下收住兵器,带领丁壮朝出警的地方赶去,一进镇子,就见不少百姓惊慌失措是朝他们这边跑来,胡恪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流寇打来了,有好多人啊。”一个大婶惊慌地说道。 “大家不必害怕,快快找地方躲避,这里就交给我们了。”胡恪说完,领头朝镇口赶去。 刚到镇口,就见不远处有好几千人朝这边奔来,不过胡恪丝毫不畏惧,大声叫道:“各位弟兄,不必害怕,他们不过草寇而已。我等只需齐心协力,定能将敌人打败。大家跟我上,保护家园!” “保护家园!”“保护家园!”…… 胡恪身后的汉子,也不害怕,大家伙跟着大声喊了起来,随着胡恪向前冲去。 对面的流寇正是高应登的人马。对于高应登来说,打劫乡镇,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眼看着眼前的村镇甚是繁华,而且乡间的农田还种着庄家,他就心中欢喜,知道这里肯定有余粮,自己不会白走一趟。 来到镇口,刚要发话去抢,不曾想从镇子里竟然率先杀出一伙人来。他们立足未稳,镇里的人已然杀到面前,领头的胡恪,二话不说,直接劈倒一名流寇。在胡恪身边,还有三十多人,这帮人都是胡恪绿林上的兄弟,各个身手不弱,胡恪第一个动手,他们也不留情,抡起刀枪,就砍杀起来。 胡恪和这些绿林中人,甚是厉害,岂是一般流寇所能比的。而且胡恪教出来的这帮壮丁,也不是好对付的,每日里的训练,哪怕遇到正规军,也不会示弱。 这一动上手,高应登和他的手下当时就懵了,实在没有想到,对方还敢先动手,而且还这么利害,一时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先后倒下好几十人。 高应登心头火起,一拍坐马,朝胡恪冲去。胡恪见他骑马,知道是个领头的,心中暗喜,提刀迎了上去。高应登见胡恪冲过来,心中也是高兴,他自信自己武功不弱,势必能将对手斩于马下。高应登骑在马上,手持长刀,不等胡恪近前,一刀就劈了过去,胡恪身手灵活,向旁一闪,躲过这一刀,跟着一抄,竟然将胡恪的刀杆抓住。他左臂向后一带,险些把高应登拽下马来,还在撒手及时,才没有摔下去,但掌中长刀已被胡恪抢去。 这胡恪不仅会用短刀,长刀也不含糊,将单刀向背后一插,跟着手舞长刀向高应登冲去。高应登没了武器,心头大惊,连忙大声呼救,并拨转马头,准备逃命。有他的亲信护卫急忙赶过去搭救,胡恪将长刀一抡,连续砍翻两个护卫,大声叫道:“小儿哪里走!” 高应登现在已经转过马去,听到胡恪的喊声就在身后,吓得是方寸大乱,再也顾不得许多,双脚一磕马腹,向后急冲。马前现在全是他的手下,这帮人见高应登冲过来,吓得赶紧闪避,倒也有闪的慢的,直接被翻在地。见老大都向后跑,对方对方气势如虹,猛杀猛砍,后面的流寇全都慌了,顾不得其他,是掉头就跑。 流寇一向没有什么素质,尤其是现在,高应登在路上新收了一帮人,这帮人参差不齐,绝大多数都是随风倒,只能打胜仗,不能打败仗。一遇对方凶猛,就习惯性的抱头鼠窜。只要又跑的,其他的人就开始跟着跑,流寇的队伍立刻是混乱不堪。 “杀呀!不要放走一个敌人!”胡恪见有机可趁,马上大喊起来。 壮丁们也是跟胡恪打过流寇的,这种场面经常遇到,于是奋勇向前,跟着大声喊起来,“弟兄们!杀呀!杀光流寇!”…… 听到这震天价的喊声,流寇更是慌了神,拼命的向后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作为流寇,没有战斗力,没有组织纪律性,一贯是欺软怕硬,当初曹文诏只率领五千人,就能打的五六万流寇抱头鼠窜,其素质可想而知。 流寇正向恐慌的逃命,胡恪带领村民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出五里多地,这才掉头回镇。此一战,流寇死伤千人,不少都被打散了,最后跟在高应登身边的,只不过是几百人。 胡恪抓了一百多俘虏,这些俘虏被押进村子后,都大哭起来,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吃不上饭才跟流寇造反的,要是能有口吃的,谁会做这等事。胡恪向他们寻问这批流寇的来历,俘虏也不隐瞒,把自己高应登的名号,以及闯王率大军从甘肃逃回来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胡恪听罢,心中暗道不好,告诉村民,赶紧收拾粮食和财物,躲进山里,以防流寇再次前来。被俘的流寇,全部绑上,暂时押进山中,乡间的作物,实在没法收割,因为种的是小米,现在还是谷子,没成熟的时候,是不能吃的,只能留在地里。 事实证明,胡恪的做法是正确的,在高应登兵败之后,是怒火难消,率着手下的残兵败将,星夜掉头寻找高迎祥的大部队。两下汇合之后,高应登在战败的情况一说,高迎祥也是大怒,除了生气有百姓敢公然对抗“义军”之外,也是气高应登太过无能,连这么一个小镇也无法夺下。 他随即下令,明日一早,就兵发溪山镇,为高应登报仇,给那些无知小民点颜色看看。 命令传达下去,李岩知道此事之后,连忙去见李自成,开诚布公的表示,希望李自成去劝说高迎祥,不要去攻打溪山镇。别看李岩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猜也能猜到,十有**是高应登去人家那里抢劫,结果被人打了回来,如果是好模好样的话,万不会如此。 他给李自成的理由很简单,咱们的口号是“诛无道,剿兵安民”,要是遇到百姓的村镇就抢,见到百姓就裹挟进来,那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而且这样的军队,只是人多罢了,没有一点战斗力,要不然,高应登也不会战败。更为重要的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按现在这个做法,并不可能得到民心,时间一久,反而会失去民心。 李自成认为有理,向李岩拜谢,随后去见高迎祥,把李岩的观点,稍微加工,当作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希望高迎祥取消这次行动,不仅不能去打,还要人家赔礼道歉。 高迎祥也是个人物,听了之后,认为李自成的话,十分有道理。咱们一向以义军自称,怎么总能干这强盗的事情,以前裹挟百姓,人数是多,看起来是骇人,但真和官兵打起来,遇到狠茬,便是一触即溃。这也并不是自己的主力部队无能,其实还能抵挡,可因为那些滥竽充数的太多,他们一向后逃跑,整个军心就乱了,其他人跟着无心恋战,只能全往后跑,光自己踩自己,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更别说官兵再冲上来。 军纪作风看来是要进行改革了,不能总是像以前一样,朝廷说我们是流寇,咱们就精干流寇的事。既然是义军,就得多干仗义的事,没有依附到我门下的,我可以不去管,但你们现在都依附到我这里,但我就得对你们的军纪加以管束,省的给我高迎祥的名头抹黑。 高迎祥答应了李自成,随即把各路头领喊来,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严肃军纪,以后但凡是跟着我高迎祥的,就要按照我的军纪做事,只杀官军,只抢土豪恶霸,绝对不可擅自抢掠普通百姓,更不许裹挟百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留下,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我高迎祥绝不强留。 到场的头领都是来依附他的,推闯王为老大,现在老大这么说了,即便心有不愿,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毕竟现在离队,一旦遇到官军,就是死路一条。谁都看到了,高应登连乡间的百姓都打不过,要是落单了,不等到山西,可能就被灭了。要知道,官军肯定在后面追呢。 见没有人反对,高迎祥提出第二件事,让高应登去溪山镇给人家道歉。这种事,高应登哪能答应,不过这个时候,李自成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我与高兄皆属舅父部下,既然高兄不愿,那就让我去吧。” 高应登见李自成主动请缨,心中暗想,这小子不会是以道歉为名,实际是想自己去抢溪山镇这头肥羊吧。 想到这里,他也站了起来,说道:“怎能让李兄弟为了我的事前去给人家道歉,这事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让我去道歉吧。” 听高应登如此说,高迎祥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争了,这样,你们两个一起去。我们大军继续前进,等你们给人家道过谦,再来汇合,一起赶往山西。” 历史上李岩是河南人,并在崇祯十年之后,投效的李自成。书中提前出场,只是配合情节需要,还请诸位书友轻喷。 !@# 第九十九章 守土安民 第九十九章守土安民 李自成、高应登带领人马前往溪山镇,李自成的人马比较多,他担心吓得镇里的人,在距离镇口还有五里的时候,让兵马原地待命,只让李岩、李过带二百人跟着自己。 高应登原以为李自成是打算来抢的,没想到此刻只打算带这么点人过去,心中很是纳闷,说道:“李兄弟,怎么就带这么点人。” “我们是来给人家道歉的,带那么多人,岂不是要吓到人家。”李自成直接答道。 “你……你真打算道歉……”高应登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那是自然,不来道歉,我们过来做什么。时候不早,咱们赶紧道歉,等下还要和闯王汇合,前往山西呢。”李自成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那……好吧……”高应登无话可说,只能带了二百人,硬着头皮,前往溪山镇。自己现在就这千把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此刻李自成的兵力十倍于己,都去道歉,自己岂能不识相。 他俩带着四百人,朝镇口赶去,一路之上,都能看到乡间的田地,闻到那泥土的香味,不少士兵都回想起当年的生活。没有刀光剑影,生活在祥和的家乡,就和这里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羡慕、嫉妒,于是有个小头目说道:“头,这田地里这么多粮食,咱们正好缺粮,就都给收了吧。” “啪!” 一记马鞭狠狠地落在这小头目的身上,紧跟着,就听李自成大声说道:“我们是义军,我们要做的是杀富济贫,剿兵安民,如果肆意抢掠,那和强盗还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们的口号只是说说而已么,要说到做到,言而有信,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们是义军!” “是……是……”那小头目打了个哆嗦,吓得再也不敢吭声。 李岩就在李自成的身边,看到李自成能够说到做到,心中很是满意。可以说,只有这样,才能是名副其实的义军,才能成就大事。 不一会功夫,众人来到镇口,李自成让人喊话,希望镇里的人出来。可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李自成没有率兵进去,只是让两个喽啰进去查看,喽啰进去一圈,回来禀报,这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听了这话,李自成微微点头,说道:“看来是镇子里的百姓担心我们前来报复,所以藏起来了。” “李大哥所言不错,应该如此。”一旁的李岩说道:“不过我估计,这里的百姓不能走远,十有**是藏在附近的山里。”说完,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大山。 “先生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掉头而去,还是上山中找他们?”李自成问道。 “自然要去找他们,但是不能上山,就在山下便可。那些人能杀败高头领,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咱们到了山下,他们肯定能够发现。大哥将他们带头喊下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看能不能劝他们加入我义军。如果劝他们入伙,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算是冰释前嫌,给我们义军留下好的名声。”李岩说道。 在李岩说完,高应登这才明白李自成为什么要来道歉,原来是想兵不血刃,把这帮人收为己用。溪山镇里的这帮人,实在厉害,如果早知道,自己怎会动手强抢,早就礼贤下士,将人给请来了。现在让李自成占了先机,有了这伙人加入,李自成的势力岂不是更强。 不提高应登心中后悔,就听李自成说道:“先生说的没错,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李自成带人直奔不远处的大山,不等他们到得山脚,山上的人就已经发现他们。放哨的汉子连忙禀报胡恪,胡恪赶到半山腰观瞧,他原以为流寇最少能来个几千人,没想到,才来了这么点,略一计算,估计也就四五百。 看到流寇来了这么点人,胡恪心中纳闷,不知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正猜测的功夫,李自成的人马来到山下,随即便听喽啰们大声喊道:“溪山镇的英雄们,我家头领闯将李自成特来拜山,还请下来说话!” “原来是先礼后兵,那也好,胡某就下去瞧瞧,看你们要说些什么!”胡恪在半山腰大喊了一嗓子,然后山下走去。 在他身边的汉子连忙叫道:“胡大哥,小心有诈呀。” “没有关系,他们奈何不了我的。”胡恪说完,微微一下,继续向下走去。 不少丁壮连忙跟上,但都没胡恪止住,叫他们只需各就各位,在半山腰小心戒备,也就足矣。下面的事,自己能够应付。丁壮们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见他这样吩咐,也只能照办。 胡恪信步走下山去,在距离李自成的人马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双手一抱拳,大声说道:“在下胡恪,不知尔等前来有何贵干?” “原来是关中第一刀客胡大爷,我说的么!”李自成一听到胡恪自报家门,忍不住大笑起来,跟着自行催马上前,朗声说的:“怪不得我哥哥高应登落败,有胡大爷在此坐镇,不管是谁,想要在此生事,怕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胡恪在绿林道上,颇有些名头,尤其是在陕西,几乎所有的绿林中人,都知道他的名号。李自成虽说以前不是道上人,只是一个驿卒,但喜好练武,也认识不少绿林道上的,所以听说过胡恪的大名。不过李自成并没有见过胡恪,倒是他的舅舅高迎祥和胡恪有过一面之缘,高迎祥以前干的就是绿林道上的买卖,认识胡恪也不稀奇,若是高迎祥知道,胡恪在这里,估计都能抽高应登一个耳光,然后亲自前来。 高应登听到胡恪的名字,也是心中大惊,心中暗道,自己也真够倒霉的了,早知道胡恪在此,怎会到这里行抢。给胡恪道歉,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等一下,自己就亲自上去道歉。 “这位兄弟客气了,胡恪不过徒有虚名,没有什么登天的本事。现在陕西大乱,溪山镇是胡某的家乡,在下自此,不过是为了守土安民,保护乡间父老。”胡恪朗声说道。 “胡兄,前日我哥哥到此胡作非为,实在是我等之错,今日前来,正是向胡兄道歉的。”李自成说完,翻身下马,冲着胡恪躬身一礼。 “道歉就不用了,李兄是做大事业的人,胡某不过乡间走卒,实在受不起李兄大礼。此事既已过去,按照咱们道上的规矩,这叫不打不成交。以后若有什么用得到胡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胡某一定尽力而为。”胡恪说道。 “有胡兄这句话,自成就没有白来。有一句话,自成也不知现在当不当说。”李自成抱拳说道。 “李兄但说无妨。”胡恪说道。 “眼下陕西大旱,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我舅舅闯王高迎祥有意诛无道、剿兵安民,为天下苍生。兄武功高强,乃我关中第一豪杰,如此英雄,岂能埋没于山野,自成有意,请兄长出山,与我等一同匡扶天下,不知兄长意下如何?”李自成豪气干云地说道。 “胡恪不过一山野匹夫,胸无大志,只想保护自家父老,李兄美意,胡某领了,但匡扶天下之事,恕不敢从命。”胡恪婉言拒绝。流寇的所作所为,胡恪是见多了,不见得比官军好到哪去。再者说,自己要是加入流寇,那家里的相亲父老怎么办,总不能一起跟着走吧,这么多老弱妇孺,让他们离乡背井,岂不是叫他们自寻死路。如果把父老乡亲留下,自己走了,那再有其他流寇到来,谁来保护他们。所以,胡恪认为自己绝不能走。 一听胡恪不愿加入,高应登心中大喜,别看他佩服胡恪,但也不希望胡恪加入李自成的部队。如果是那样,实力本来就强大的李自成,势必更上一层楼,那自己日后,还不得看他脸色行事。 李岩见胡恪不愿跟着走,则是连忙拍马上前,来到李自成身边,他跳下马来,先是躬身一礼,然后说道:“不才李岩见过胡大哥。久闻胡大哥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更知什么叫作闻名不如见面。胡兄当世豪杰,理应有宏图大志,怎能鼠目寸光,现在天下动荡,贪官污吏横行,保境安民,虽是丈夫所为,但终究只是小义。匡扶天下,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才为大义。胡兄为何要舍大义而取小义呢?” 胡恪打量了李岩几眼,说道:“大义也好,小义也罢,胡恪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干胡某的事。你们还有别的事么,如果没有,恕胡恪先行告辞。” “慢!”李岩连忙叫道:“胡兄说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那李岩想多问一句,眼下陕西大乱,胡兄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么,今日我们走了,待到来日,不是官兵缺粮,到此行抢,便是有落草之寇到此打劫,胡兄都能应付吗?只要战火不断,贪官不除,天下就难以太平,胡兄的家人,也就无法得到安定。胡兄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胸存苟安一时之志,为何不随我等一同杀尽天下贪官污吏,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呢?”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胡某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溪山镇有胡某在此,谁敢到此撒野,就得先问问胡某手上的这把刀。”说到此,胡恪将背后钢刀拔出,随手挽了个刀花,又道:“胡某告辞。” 言罢,是再不理睬李自成与李岩,转身就走。 !@# 第一百章 三十六营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章三十六营 望着胡恪离去的背影,李岩和李自成彼此看了一眼,然后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上马离去。 按照和高迎祥事先说好的路线,李自成率军赶去汇合,跟着便加快脚步赶往山西。一路之上,也要路过不少州城府县,守城的官兵不敢拦截,只老实的蹲在城里,流寇大军担心追兵杀到,也不攻城,倒是相安无事。在路过普通乡镇的时候,流寇也一改往日的作风,对普通百姓秋毫无犯,可遇到乡间大户,倒是老实不客气,直接灭了满门,把家产抄了,但多少也给周边的百姓发上一些,算是劫富济贫了。 对那些贫民百姓来说,能有一点好处,就是老大的恩惠,对流寇感恩戴德,称呼为义军。李岩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对百姓宣扬闯王的好处,还编了一些顺口溜,教给大家传唱,以便收买人心。这顺口都是什么呢?比如说“吃闯王,喝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如此的口号,再加上义军的劫富济贫,一路之上,倒是给高迎祥的部队赢得了不少美名。而且还有不少吃不上饭的百姓,主要要求加入。为了防止向以前那样,部队参差不齐,没有战斗力,高迎祥表示只收丁壮,不要老幼,丁壮都是家里的劳力,若是不要老幼,光要丁壮的话,那家里不就毁了,所以能参加的人,就少了许多。但是,只要能参加的,都是没有负担的,于是也给部队增加了不少战力。 这一日,流寇大军进到山西境内,人数从原先的两万人,扩展的七万,每营都得到一定的补充。而在进入山西之后,他们就得到一个消息,王自用正率领兵马攻打沁水,并高举义旗,招天下义军前来会盟,现在已经有不少被打的窜进山里的流寇,爬了出来,朝沁水赶去。 王自用在陕西的时候,就算是一号人物,其声望仅次于王嘉胤。眼下王嘉胤已死,王自用便可称为流寇中的头把交椅了。 得到这个消息,高迎祥的兵马也不停留,马上朝沁水赶去。所到之处,当然少不得要宣扬闯王的名号。前往沁水,也得路过不少县城,但高迎祥只是赶路,也不攻打,最多是顺手平了乡间富户。 沁水属于潞安府,当进入潞安府辖地之后,便听说沁水已被攻下,无数义军赶去汇合,兵马能有十五六万。于是,高迎祥更是抓紧时间赶路,沿途啥也不干,几日之后,终于赶到沁水。 王自用一听说高迎祥带了七八万人赶来,是心中大喜,亲自迎接,之后少不得杀猪宰羊,好好热闹一番。前来赴盟的流寇首领有不少,大家在酒席之上,除了彼此说些钦佩的话外,就是推选盟主。 会盟么,没有一个盟主怎么能行。 这盟主的位置,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王嘉胤即死,能成为大哥自然就非王自用莫属,所以一致公推王自用为盟主。 以王自用为首,统称三十六营,这三十六营的头领分别是:王自用、高迎祥、扫地王、邢红狼、八大王张献忠、黑煞神、曹操罗汝才、乱世王、闯将李自成、闯塌天刘国能、满天星、老回回马守应、李晋王、党家、八金刚、混天王、蝎子块拓养坤、点灯子赵胜、不沾泥张存孟、张妙手、白九儿、一阵风、七郎、大天王高见、九条龙、四天王李养纯、上天猴刘九思、丫头子、齐天王、映山红、摧山虎、冲天柱、油里滑、革里眼贺一龙等。 各营之间相对独立,各营头目之间相互不节制,无领导关系。时分时合,各自为战,就像闯塌天这帮人,虽说依附高迎祥,但只是打仗的时候一条心,平时可以说走就走。 流寇这一结盟,兵马足有二十余万。这么多人马,那是要吃、要喝的,所以,大家决定,由王自用率领,攻打太原。这么多人,可谓声势浩大,从沁水到太原必须经过潞安府,潞安知府一听说这么多流寇打来,差点没尿了裤子。他先行给太原报信,请求援兵,跟着命令潞安守备布好城防,最后收拾家当,朝太原逃跑。 流寇还没等打上门,知府就先跑了,这叫城内兵马如何守卫。潞安府内,只有守备衙门的三千人马,而且一半是新招上来的,得知知府跑了,那是人心涣散,全无斗志。 在潞安知府逃跑的第三天,流寇大军打到潞安府,城上守军一看城外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更是不敢抵抗,在守备大人的带领下,开了北门,就弃城而逃。 流寇兵不血刃,夺下潞安府,少不得要大抢一番。这一回,高迎祥和李自成说的可不算了,毕竟盟主是王自用,王自用带头开抢,其余流寇势力,岂会不跟着抢,而且这也是一个扩充兵马的机会,流寇各应到处裹挟百姓,潞安府及周边县城、乡镇的百姓,大半都被裹挟,加入流寇大军。 高迎祥和李自成的部队,本着当初定好的宗旨,约束兵马,没有抢夺和裹挟百姓,甚是还劝说王自用,但王自用哪里肯听。见劝说无效,这两家也只能各守本分,再怎么说,不能主动破坏现在的安定团结。不过,除他们两营之外,还有一家,也是秋毫无犯,安分守己,军纪同样严明。这家的首领是谁呢?名字叫做张献忠。 流寇在潞安府一顿折腾,一边抢,一边朝太原进发。从潞安府到太原城,能有二百来里地,哪怕流寇走的不快,可一天四五十里地走下来,用不上几天就能赶到太原。 太原现在已经炸了锅了,山西的兵马调去了陕西,剩下的可用之兵,实在不过,山西巡抚刘策,得知潞安府失守,是心中大惊,一边派人奏知朝廷,一边派人到阳和,请宣大总督吴思南发兵增援。当然,也少不得组织兵马,准备迎敌。至于说逃过来潞安知府,刘策直接把他拿了,请旨朝廷处置。 这几天,北京城的岳大人忙的是团团转,呈上来的折子,真是一封比一封令人烦心。也就第一封能好点,是杨奕山送来的甘肃大捷的折子,可没过几天,流寇熊廷弼病逝、庆阳府失守、流寇窜回陕西的折子就送来了,看了这封折子,岳肃是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去陕西给杨奕山传令,让他速速追杀流寇。 过了不长时间,山西送了折子,说流寇首领王自用正在攻打沁水,岳肃刚责令宣大总督吴思南发兵围剿,旨意出去没两天,又有沁水的败报送来。紧跟着,又是潞安府失守,流寇兵逼太原。除此之外,还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那就是女真人攻打察哈尔部,已经完全将察哈尔部征服。 察哈尔是倾向于大明的,现在被女真人吃了,在关外一带,几乎全都是女真人的天下。 这么多败报,岳大人怎能不恼,再次派人前往阳和,催促吴思南出兵,倘若太原失守,就第一个要了吴思南的脑袋。跟着,又派人前往太原传旨,告诉刘策,城在人在,城失人亡,至于那个临阵逃脱的潞安知府,直接杀了祭旗。又派人传旨给杨奕山,让他发兵进入山西,与吴思南配合,围剿流寇。最后,还直接给延绥巡抚陈奇瑜下旨,令他旨到即行,不必请示三边总督杨奕山,直接出兵赶往山西,会同剿匪。 一道道旨意,从内阁发出,当最后一道旨意发完,岳肃才勉强喘了口气,接着就是要看,太原那边最后的结果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等传过来,辽东那边又有折子送来,这是蓟辽督师袁崇焕送来的折子,就是要与女真议和。岳肃看了折子,差点没气死,你小子当初不是说五年平辽么,怎么今天又提出议和,我看你这是来耍朝廷呀。岳肃是当即驳回,回批上也不客气,写的是,你不是说五年平辽,一年小胜,两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么。当初说的话难道是放屁吗?朝廷还等着你的捷报呢。 回批给袁崇焕送回去,可没过多久,辽东又来折子了,这一回,不仅是袁崇焕一个人上了折子,连同辽东所有总兵级将领全都送来折子。 折子上的内容差不多,意思就是,现在察哈尔被女真征服,我大明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想要平定女真,可比当初要难上许多。而中原流寇势大,朝廷理应先将注意力放在流寇身上,平辽之事可以暂缓。想当年,汉高祖和唐太宗都能和匈奴议和,这可都是千古明君,我大明为何不能与女真议和。只有和女真议和,朝廷才能把兵力全都用在流寇身上,待剿灭了流寇,再研究平辽的事情,也来得及么。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的折子和袁崇焕以及其他将领不同,这是皮岛总兵毛文龙,他折子上的意思,甚是简单,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从古有款虏之事,独此奴决不可款!”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零一章 援朝将军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零一章援朝将军 袁崇焕和辽东众将送来的折子,上面写的意思,倒是不错,中原有流寇,关外有女真,朝廷内外受敌,两头一起打,实在太累,不如一个一个的消灭。和女真相比,流寇是腹心之患,必须先除,而女真这边,有长城挡者,他们也杀不进来。灭了流寇,再想办法对付女真才是正途。 岳大人看过折子,认为也有些道理,是这么回事。于是,他便将折子传给其他阁臣观瞧,大家坐下研究研究。 现在的内阁,基本上已经成为岳大人的一言堂,他说什么,其他的阁臣就跟着说什么,处理任何事情,都没有争议,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定夺。没有了口水仗,提高了办公效率,这对眼下的大明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正常情况下,阁臣们看完折子,都是要看岳大人脸色行事的,可这一次,阁臣们刚一看完折子,平时很少开头的首辅韩爌第一个说话了,“此事断不可行,我天朝大国岂能与鞑奴议和,必须收复辽东,剿灭女真。” 按理说,在韩爌发言之后,别的阁臣就要小心谨慎,不能胡乱发言了,一定要看清楚岳大人的意思。然而,阁臣们似乎没有征求岳大人意见的打算,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们的意见,不约而同都是一个意思,我天朝大国,决不能和女真人议和。 亓诗教等三党官员异口同声,不看自己的意思,岳肃勉强可以理解,但是,连张正刚这些岳党官员,也这么直截了当,还真让岳肃有点想不明白。 眼下阁臣全都反对,岳大人也不好说自己认为可行了,只得说道:“既然诸位都加以反对,那这事就先放着吧。” 话是这么说,待到下班之后,岳大人满肚子纳闷地返回府中,一路上他都在想,平日里凡事都看自己脸色的阁臣们,今天怎么这么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见,那断然、决然的态度,是从来没有过的。 回到府上,岳肃没有急着吃晚饭,直接就把蒋杰请到书房,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蒋杰说了一遍,什么袁崇焕和辽东将领请命议和,毛文龙独树一帜,不同意议和,以及阁臣们今天的态度,全都没有遗漏。全文字无广告最后,岳肃才道:“先生,往日里,阁臣们都要先察言观色,再说出自己的看法,可今天,他们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马上否决了袁崇焕奏议,先生以为,这是何故?其实我以为,袁崇焕的奏议,还是有些道理的。” 蒋杰听完岳肃的讲述,爽朗一笑,说道:“大人心系天下,自然觉得袁崇焕的奏议有些道理,攘外先要安内,女真虽然势大,但眼下看不过疥癣之疾,而流寇之乱,才关乎社稷安危。先灭流寇,后征女真,这是必然的战略方针,袁崇焕希望议和,让朝廷以剿匪为主,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说到此,蒋杰话锋一转,又道:“袁崇焕想要议和,并不能说是为朝廷着想,主要还是为自己考虑。当初他在圣上面前承诺,五年平定辽东,一年小胜,两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彻底平定,现在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了,他说的一年小胜,现在看来,是根本做不到了,而且女真还征服了察哈尔部,眼看第一年的承诺就无法兑现,更不要去说五年平辽了。如果无法实现承诺,那就是欺君,欺君之罪,他袁崇焕是要掉脑袋的,为了保命,他当然希望和女真议和。同样,内阁的大臣不同意议和,也是出于私心,要知道,我大明朝一向的作风就是天子守国门,不称臣、不议和、不纳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被瓦剌所掳,兵逼北京,我大明朝都未妥协,更别说是跟女真人议和了。他们如果答应和女真人议和,势必遭到天下人的唾弃,那个骂名是背不起的,所以会毫不犹豫的坚决反对。” 听了蒋杰的这番话,岳肃也就释然,不仅明白了袁崇焕的动机,也理解了这些阁臣为这么会不看自己的脸色,直接就提出反对意见。这个骂名,你们背不起,我岳肃敢背,只看对朝廷有没有利。 “先生,您分析的很是透彻,但看眼下的形势,成全了袁崇焕,答应议和,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流寇身上,也不是不可。等灭了流寇,再发兵征伐女真,先生以为如何呢?”岳肃说出自己的想法。 蒋杰摇了摇头,笑道:“大人,属下就知道,您会这样想,但此议断不能行。大人一心只为大明,不屑于身背骂名,但议和对我大明并无益处,根本不需要,大人也不必枉背骂名。” “先生为何这么说?”岳肃不明就里,连忙出声问道。 “因为议和,对我大明不但无益,而且有害。试想,我天朝乃是泱泱大国,岂能说话不算,一旦议和,断不能率先撕毁合约,否则是被他人耻笑。而女真不同,作为蛮夷,不讲理是他们的本份,随时都可以撕毁盟约。所以,只要合约达成,我大明在对女真的时候,就会永远处于被动。此乃一也。第二,议和之后,我大明与女真势必通商,女真贫瘠,一旦通商,势必迅速壮大,这对我大明十分不利,毕竟通商以后,我们从他们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还有,鞑子一向得寸进尺,今天大明朝同意他们议和称臣,待到他们强大之后,或许就会要求和我大明结为兄弟之邦,等到他们更为强大的时候,进而就会要求和我大明成为叔侄之邦,甚至直接入主中原,灭了我大明。第三,哪怕不议和,我大明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袁崇焕带领那么多人马,镇守山海关,哪怕不能平辽,总不至于失守吧。只要守住险关,鞑子越不过来,对我大明半点威胁,这和议和又有什么区别。”蒋杰把话说完,微笑地看着岳肃。 岳肃这时也笑了起来,说道:“先生果然大才,能够洞彻天下,肃不如也。” “大人过谦了,大人有大人的长处,杀伐果断,一心为公,只这片公心,就足以令天下人敬服。”蒋杰谦逊地说道。 “先生可不要再夸我了,流寇的事,已经让我忙的焦头烂额,这个托孤大臣,实在不好当呀,若是没有先生帮我,肃怕是难堪重负。”岳肃微笑地说道。 “杰是大人的幕僚,出谋划策,乃是分内之事。对了大人,属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提醒大人。”蒋杰说道。 “哦?不知是什么事?”岳肃诧异地问道。 “先前大人不是说了么,袁崇焕与辽东众将一起奏请朝廷,希望议和,唯有皮岛总兵毛文龙持相左意见。辽东那些将领,能和袁崇焕一起上本,一方面可以说这些年实在打累了,想休息休息。另一方面,他们都是在袁崇焕的手下做事,岂敢不买主官的帐。从这里也能看出,这个毛文龙的性格很是刚直,此等人很容易得罪人的,就怕袁崇焕日后伺机报复呀。咱们对袁崇焕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但大言不惭,胆敢欺君的,很难说是什么胸襟广阔之人。所以属下希望,大人能够对这个毛文龙予以一些关照。”蒋杰说道。 岳肃知道毛文龙这个人,是员猛将,现在又听说蒋杰的提醒,点头说道:“蒋先生所言不错,但那袁崇焕不过是蓟辽督师,他毛文龙也是一品武将,他袁崇焕也不敢对毛文龙如何吧。不过,我也确实回护一下这个毛文龙,日后如果攻打女真,他可是最为得力的干将,不能有失。先生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呀?” 唉,岳大人的历史知识,实在浅薄的很,虽知道明朝之后是清朝,却不知袁崇焕一向胆大妄为,拿着只能杀二品以下官员的尚方宝剑,就敢去杀一品武将。 “大人,属下以为,朝廷如果拒绝议和,女真人的下一步,肯定是要攻打朝鲜……” 蒋杰的话刚说到这里,岳肃马上反应过来,双掌一拍,笑道:“先生果然大才,肃明白了。鞑子在平定察哈尔部之后,肯定会把矛头指向朝鲜,而想要攻打朝鲜,就必须渡过鸭绿江。毛文龙有水师,只要横在鸭绿江上,鞑子就休想渡江,攻打朝鲜。这样,我给毛文龙另委一个官职,就叫……”岳肃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跟着脱口说道:“就叫援朝将军,负责保卫朝鲜,也不用受蓟辽督师的节制了,直接归五军都督府,他的粮饷,也由朝廷拨发,从天津出海送过去就是。” 边看岳大人对历史不了解,对地理还是了解一些的,当年曾外出办案,到过中国第一大边境城市丹东,知道要想到朝鲜去,必须要渡过鸭绿江。只要扼住鸭绿江,女真人就万难渡江攻打朝鲜。 “大人英明,属下正是此意。”蒋杰又微笑起来。 而这个时候,岳肃却陷入沉思,蒋杰这下可糊涂了,不知岳大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零二章 四道圣旨 第一百零二章四道圣旨 岳肃陷入沉思,这一回,连蒋杰都猜不出岳大人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听岳肃说道:“北方只有毛文龙这一支水师,怕是不够用的,我打算成立天津水师衙门,招毛有见回来,充任总兵。战船方面,从福建孔有德那边调拨,孔有德那边有造船厂,应该已经造了不少战船,让毛有见多带些来,日后或许会有大用。顺便也叮嘱孔有德一声,不能懈怠。” “大人要在天津成立水师衙门?”蒋杰沉吟一声,随即说道:“妙,这一步棋真妙,天津有了水师,即可助阵辽东,又可扼守黄河,不管是针对鞑子还是对付流寇,都会派上大用场。大人,实在是妙啊。” “既然先生认为不错,那就是可行了,这样,等我明天到了内阁,就把今晚咱们商量的事提出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次日内阁议事,众阁臣坐到一块,岳肃先说了一下袁崇焕的事,表示赞同昨天大家伙的意见,坚决不准议和。紧跟着,岳肃又阐明第二个观点,表示如果不同鞑子议和,鞑子很有可能攻打朝鲜,未雨绸缪,理应提前派兵增援朝鲜,最好是由毛文龙率军扼住鸭绿江,使鞑子无法渡江,攻打朝鲜,另外再请朝鲜国王,在鸭绿江边上给毛文龙拨出一块地方驻军,使皮岛与朝鲜相连。 朝鲜是大明的附属国,一向称臣,为防鞑子攻打,提前派兵援军,也不是什么坏事,尤其这事还是岳大人提出来的,阁臣们自然不会反对。一个个点头赞成。 见众臣点头,岳肃又说出第二个想法,毛文龙既然要去援朝,起码要有个头衔,除现有的皮岛总兵外,希望再加上一个援朝将军的头衔,大明驻朝鲜总兵官。且不再受蓟辽督师袁崇焕节制,直接归五军都督府统管。 把毛文龙从袁崇焕麾下划出来,明显是削弱了袁崇焕的力量,使毛文龙变得更为自由,无人统率了。说是让五军都督府管,可都督府在北京这呢,哪有功夫去管他的一举一动,不过岳大人有话,可以派监军么。 正常情况下,这个提议要是别人提出,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眼下岳大人提出,阁臣们实在不好反对,而且这事也不涉及到他们个人荣辱,何必和岳大人对着干,何况人家岳大人的话也不是不在理。此事只要岳大人提出,最后肯定会办成,自己妄作小人,日后岳大人还不得天天盯着你。 这个提议,又没有反对,岳肃马上组织票拟,票拟一致通过。 阁臣们以为,这事完了,就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岳大人并有完,又一次提出新的议题,成立天津水师衙门。 成立水师衙门,也不能说不行,只是没有战船,你光成立一个空衙门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刚提出来,岳肃就给出回答,衙门一旦成立,可从福建调拨战船,那里有造船厂,走海路运到天津,也不算什么。 听了这个解答,大家伙也就知道,岳大人这是胸有成竹,早就研究好了。那也别反对了,赞成就是,但问题还有一个,让谁来当这个谁是总兵。 岳肃直截了当,提出由浙江水师副将毛有见充当。毛有见当初在浙江剿灭海盗时,立有大功,精通水战,善于操练水军,让他升任天津水师总兵,最为合适不过。 让毛有见充任天津水师总兵,也算是有理有据,众人也不能反对,所以一致点头。岳肃吩咐票拟,拟定之后,将所有的意见,送往司礼监。 邹义看过岳大人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在监军的案子上,岳肃给了他一个老大的情面,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个道理邹义还是懂的。而且,岳大人提议,对朝廷也不会没有利,也就不加以反对。跟着,将提议送到太后那里。 张嫣现在,基本上成了摆设,有什么事,也就是看一看,内阁票拟完的结果,她也不能改变。前段时间,败报频传,也着实让张太后头疼了一把,但岳肃不停的调兵遣将,而且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安排下去,让她省了不少心。现在岳肃提出的意见,张嫣认为倒也可行,所以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说了声“知道了”,便让邹义退下。 正常程序走完,自然就是拟旨办事了。第一道旨意,是给袁崇焕的,旨意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坚决不准议和,你袁崇焕当初不是在御前承诺,一年小胜么,现在半年都过去了,可一直没有捷报送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朝廷可以理解,当初熊廷弼战败,令辽东元气大伤,眼下大多都是新兵,还没训练妥当,你不急功冒进,也在情理之中。现鞑子势大,你只需拱卫现有疆土,便已足够,平辽之事,可随机应变,能战便战,不能战便不战。以袁督师之才,想来守住山海关应该不是问题吧。还有,朝廷现加封皮岛总兵毛文龙为援朝将军,大明驻朝鲜总兵官,以后不受蓟辽督师节制,直接归五军都督府节制。议和之事,以后不得再提。钦此。 这是给袁崇焕的旨意,其实旨意上隐约说的明白,你主张议和,为的不就是五年平辽的承诺么,你无法平定,皇上也会理解,不能降罪于你。你现在要干的,只需守住现有疆土,已就足够。 如此一来,大家不伤和气,事情就告一段落,也是不错。 第二道旨意是给朝鲜国王的,旨意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现在鞑子已经征服察哈尔部,下一目标,十有**是你们朝鲜。我大明未雨绸缪,决定提前派兵帮你守御朝鲜疆土。你只需在鸭绿江畔给援朝将军毛文龙的部队,划拨五十里的地盘,让他驻军,也就可以。军饷不用你出,自有大明朝出,而且,援朝军队要是敢在朝鲜做出不守军纪的事情,你可以马上奏本大明,来告他,大明一定为你做主。 其实现在,朝鲜也担心女真来打他,明朝派兵帮忙,自是再好不过。想当年日本鬼子打来,就是大明朝出兵帮他将鬼子赶跑的。尤其旨意上说的也明白,只要在鸭绿江畔画出五十里地给毛文龙驻军,也就行了,如有士兵不守军纪,大明朝一定会为你做主。对于明朝,朝鲜国王一向都是很信赖的,自然没有二话。 第三道旨意,是给毛文龙,这道旨意更简单,让他以后不用再受袁崇焕节制,率军援朝,形成朝鲜、鸭绿江、皮岛三点为一线的防线,抵御鞑子也就行了。 可以说,毛文龙看到这道旨意,那是高兴不已,当初没有按照袁崇焕的意思上本,他也明白,会彻底得罪袁崇焕,日后袁督师八成会给自己小鞋穿。只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也会想到这一层,让自己脱离袁崇焕的节制。现在朝廷谁说的算,当然是岳大人,岳大人如此帮忙,大恩不言谢呀。 最后一道旨意是给毛有见的,升他为天津水师总兵,并让他上任之前,先到福建,从孔有德那里调拨战船。现在福建海域也没有什么事,你能调多少,就调多少,越多越好。随便再通知孔有德一声,造船厂不能荒废,必须继续再造战船,还是那句话,越多越好,要是银子不够,给朝廷上本。 可以说,毛有见在接到圣旨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虽说浙江这地方好,但他总是想家,想义父毛文龙。若是到天津当总兵,升官不说,离皮岛也近了,没事还能到岛上看看义父。于是,他旨到即行,辞别郑芝龙,赶往福建。临行之前,郑芝龙少不得宴请毛有见,席间表示,如果毛有见回去见到岳肃,希望能美言几句,让自己见见孩子,叫孩子到浙江也行,如果不方便,您让我去北京也是可以的。 毛有见到了福建,孔有德一听说这事,既是高兴,又是羡慕,在福建当水师总兵,虽然可以说是土皇帝,但没有仗打,实在闷得发慌,毛有见这一回去,不仅能见到义父,还能有仗打,多好的事呀。 其实现在,孔有德已经结婚了,老婆也怀孕好几个月,毛有见就拿此事劝说,表示嫂子有身孕,真叫她舟车劳顿,也不方便。旨意上也写的明白,让你多造战船,估计日后岳大人也会招你回去,你不用着急。 他们俩什么关系,毛有见要带战船走,孔有德岂会小气,大小战船,一下子划拨了一百八十艘。甚至连自己手下的军队,也借给毛有见,表示可以不还,到时我可以再招。这么多战船,要是不给兵,毛有见如何能够带走,见孔大哥这么仗义,毛有见也是欢喜的很,在福建住了两天,才率船队离开,前往天津。 当然,从北京去浙江传旨,毛有见再从浙江到福建,最后来北京,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哪怕顺利,也需要不少时间,现在先说中原的事情。 !@# 第一百零三章 吴如梦稳坐危城,大总督发兵来援 第一百零三章吴如梦稳坐危城,大总督发兵来援 山西太原。 流寇兵逼太原的折子,刘策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到北京,北京方面,也同样是派六百里加急,送来旨意。圣旨的内容,开头是宽慰刘策,告诉他,朝廷已经督促宣大总督吴思南,三边总督杨奕山,延绥巡抚陈奇瑜率兵赶往太原,会同剿匪。你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能到。不过后面的言辞,就比较严厉了,叮嘱刘策,城在人在,城失人亡。至于临阵逃脱的潞安知府,直接砍了。 接过旨意,刘策是战战兢兢,因为他现在都没发现宣大总督吴思南发来援军的影子,这求援的折子,送往阳和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流寇攻打沁水的时候,就已经发出去了,怎么还没来。援军的消息没得到,流寇大军可是距离太原越来越近,据报还有不到三十里就能抵达太原。 三十里才有多远,快点赶路,半天就能抵达。果不其然,早上接了圣旨,刚到未时,流寇就杀到太原城外了。 兵马早已就位,刘策赶紧带令城内文武上城查看,往城下一瞧,差点没把刘策吓死。只见城外沙尘四起,隐约间可以看到,密密麻麻都是人,瞧数量,几十万都是有的。 山西的主力兵马调到了陕西,现在还没回来,山西境内,可战之兵,也就没有多少了。刘策现在手头上,能有一万五千多人,这些兵马,基本上都是从周边地区刚调过来的,还有就是潞安府的败兵。 一万五千人,用来守城已经算是不少了,可也要看敌人有多少呀,流寇大军看架势能有几十万众,更为要紧的是,麾下第一猛将吴家省并不在城内,刘策好像少了主心骨一样。 流寇先前有二十多万,这一路之上,又裹挟了不少百姓,歪瓜裂枣凑到一块,可不就有几十万众了。眼瞧着流寇距离太原越来越近,距太原还有二里地的时候,兵马分散开来,慢慢地将太原城给包围起来。 合围之后,南门外有三队人马朝太原城逼去,在离太原还有四百多步的时候,大声鼓噪起来,“城上守军听着,此时打开城门,饶尔等不死,若迟了片刻,城破之时,必叫尔等身首异处!” “快快开城投降!”“若不投降,城破之时,杀光尔等满门!”…… 城下的喊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刘大人的年纪已经不小,都属于一条腿踏进棺材的,如此岁数,哪里受得了这个,“嘎”地一声,竟然昏死过去。 站在他身边的官员和士兵,看到这一幕,登时就懵了。 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只听这人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快带刘大人到城楼内休息!” 众人转头一瞧,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原知府吴如梦。 此刻城上,官比吴如梦大的,有好几个,文有布政使、按察使,武有山西总兵,但吴如梦的这一嗓子,确实好使,众人马上跟着附和,“快把刘大人扶进城楼休息。”…… 别看吴如梦只是个知府,可眼下这个节骨眼,还真就没有谁说话比他好使。除却他是岳大人提拔的人外,还是因为明朝的制度,布政使管理一省行政,按察使掌管一省司法,不过守城的事,并不归你们管。知府不同,如果遇到外敌攻城,知府可以调动城内兵马,指挥抵御。这个时候,不少人都吓蒙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和他抢指挥权。 接着,就听吴如梦大声喊道:“朝廷有旨,将临阵逃脱的潞安知府就地问斩,以振军心!来人啊,将潞安府给我提上来!” 只要有牵头的,军心马上稳住,有士兵下城,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潞安知府押到城上。 “奉旨,将潞安知府就地斩首!杀!”吴如梦毫不客气,见潞安府被带过来,直接下达命令。 “饶命……饶命啊……” 一听说要开到问斩,潞安府连忙哭着求饶,但士兵哪里管这个,把他按跪在地上,一刀砍掉脑袋。 “启禀大人,行刑完毕!”一名士兵大声喊道。说完,将人头呈上。 看到血淋淋的脑袋,不少文官都吓得直哆嗦,但吴如梦却是从容自若,大声说道:“将人头挂到旗杆之上,传遍三军,但凡有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 “是,大人!” 吴如梦随即又看向身边的文官们,说道:“诸位大人,城上危险,你们都到城楼内去陪着刘大人吧。” “是、是……”一众文官如蒙大赦,连忙跑进城楼。 吴思南挺胸昂头,立于城上,望着城下一望无际的流寇,他毫无半点畏惧,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取石块、沙包将城门洞封死,城内军民人等,与流寇一决死战,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是,大人!” 想要把城门洞给堵住,也不是什么难事,各城都有守军,而且还可以征调差役、百姓,就近取材,把靠近城门的房子给拆了,用拆下来的石头就能把城门洞给封死。而且知府衙门也事先准备好不少沙包,很快就把城门洞封的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哪怕有流寇提前混进来,想要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也是不能。而且,太原城这等大城,是分内城和外城的,外城全都是驻军,来帮忙的百姓,都得是地保签押的本地良善,其他闲杂人等,只能在内城。 城里忙活封死四门,流寇在外面,也就是鼓噪,没有马上攻城,大老远赶来,其实也挺累的,怎能马上开打,后面正在扎营,上前的流寇,也就是吓唬吓唬,震慑城内守军。 流寇大营很是简单,没有那么多现成的东西扎营,帐篷也不够,所以也就是主力有营帐睡,被裹挟的百姓,只能睡露天地。流寇一共三十六营,其中三十三营都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可言,唯有三个营盘,可以用错落有致来形容,这三家自然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流寇对太原城展开进攻。说句实在话,流寇那攻城手段,实在不怎么样,没有攻城器械,就是扛着云梯,派人硬冲。 太原城高的很,那是轻易能让你上来的,当初鞑子都没攻上来,更何况是你们。吴如梦指挥若定,和山西总兵通力合作,打退流寇好几拨进攻。有心挖地道,怎奈太原城边有护城河,这事是别想看。 当初鞑子打来的时候,用驱民攻城,城上士兵会同情那些百姓,那你现在沦为流寇,士兵可就不手软了,该打是往死里打,城下的尸体,那是数不胜数。在尸体多了之后,一把火也就给烧了。 一转眼,流寇在太原城下攻了四天,都没一个能爬上城的,如此一来,流寇可有些急了,干脆使用疲劳战术,日以继夜的轮班攻城。 城外的流寇着急,城内的守军更急,不管怎么说,毕竟人少,流寇能轮班,官兵可熬不起呀。虽说有良善百姓帮忙,仍然比较吃力。 吴如梦表面镇定,内心同样着急,一个劲地祈祷,援军快来吧。 求援信早就送到阳和,为何宣大总督吴思南也没率军前来呢?这倒不是吴思南不想马上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调动兵马不需要时间呀,再者说,宣府、大同刚刚经过一番清洗,各部将领大多换人,还招了不少新兵,训练都没训上几天,这就要打仗,能行么。 吴思南认为新兵不能仓促上阵,所以调的都是老兵,老兵的防区,交给新兵,还得让有经验的将领主持边镇城防,以防鞑子偷袭,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吴大人不会打仗,自然也不懂兵贵神速这一条,直到岳大人催促进兵的旨意送来,吴思南才勉强调齐兵马。这个时候,流寇都已经把太原给围上,开始猛攻了。 兵马全都集中到大同,宣府总兵司马乔禹率精兵三万,大同总兵迟文俊也有精兵三万,这都是边军,战斗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吴思南命迟文俊为前部,统本部三万人马先行,直扑太原,可没等到太原,刚过忻州的时候,就被流寇发现,王自用连忙召开紧急会议,商量派谁前往忻州抵御官兵。最后经过抽签,决定由闯王高迎祥,四天王李养纯,闯塌天刘国能,满天星、齐天王、映山红、摧山虎、七郎率军前去抵御。 这八家能有多少人呢,其中高迎祥的部队最少只有将近一万,其他七家,都比他多,四天王李养纯有两万三千余人,闯塌天刘国能现在也有一万五千,满天星有一万七八,齐天王等四人,也没有少过一万五千人的,八家合在一块,能有十三四万。 人数有多寡,但质量却是不同,高迎祥的部队,那是最为精锐的,其他几家,那都差远了,好比刘国能,以前就千把人,现在裹挟了这么多,手下能有几个像样的。 总而言之,攒鸡毛凑掸子,以数量压倒对方。浩浩荡荡开往忻州,在杨兴乡地界,与赶来的官军碰头了。 !@# 第一百零四章 三路大军 第一百零四章三路大军 大同总兵迟文俊,是刚刚到大同上任的,他以前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有多大本事,这个并不太清楚,当时宣府大同经历了大清洗,继续官员补充职位,北京城里够资格到大同去当总兵的,实在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人选,内阁议了一下,就委任迟文俊去了。 这个迟文俊出身很好,祖上多是为官,祖父早年做过兵部侍郎,他也是武举出来的,考上了武进士,一点点熬资历熬到这个位置。为了也算正直,但指挥打仗,并没有什么经验,当初也是找不到什么好的人选,才安排他去的。 按理说,吴思南安排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司马乔禹做前部,可司马乔禹是大老远从宣府赶到大同的,鞍马颠簸,怎么也得休息一下,所以才命令迟文俊为前部。 迟文俊碰到流寇之后,也不畏惧,先是命令士兵安营扎营,准备好工事,不管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可迟文俊相比,流寇可没管那么多,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就朝迟文俊的大营杀了过去。 见到如此情形,迟文俊心中大喜,据营而战,打的流寇是毫无脾气。眼看天色不早,流寇只好收兵,在流寇撤退的时候,迟文俊反倒来了精神,指挥兵马杀出营去。 流寇以为自己人多,官兵不敢出击,迟文俊率军这一掩杀,只杀的这群乌合之众是包头鼠窜,狼狈不堪。官军一口气追出三里多地,流寇是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可关键时刻,斜刺里杀出一支人马。这支部队是高迎祥的人马,他的突然杀出,令官军是措手不及。而且高迎祥的兵马,要比其他流寇的战斗力强上许多,但和迟文俊的大同精锐相比,还要差上一点。若平时交战,官兵倒也不惧,怎奈高迎祥的部队来的突然,迟文俊的部队,又有了轻敌之心,一交上手,才知道对方比先前的流寇厉害。 高迎祥的人马将官军顶住,令仓惶逃命的流寇有了喘息之机,李养纯、刘国能、满天星这帮人稳住心神,跟着指挥人马,掉头杀了回去。 这个时候,迟文俊以为是中了流寇的诱敌之计,不敢再战,连忙下令撤退。打仗这事,最忌讳的就是临阵撤退,原本官兵并没落什么下风,这一撤退可好,阵脚登时就乱了,局势急转而下,变为官兵逃跑,流寇在后掩杀。 流寇人多,且一贯的特点是打胜不打败,只要能战上风,那是精神头十足,越战越勇。迟文俊率部逃回大营,可再想据营而守,已经没有机会了,流寇趁势杀入,只杀的官军是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迟文俊见大势已去,只好率军继续败逃,被流寇一口气追出五里多地,三万人马,不知死了多少,跟在身边的,也就剩下千把人。 又跑出七八里地,天已经黑了,见流寇没有追来,迟文俊才敢停下来,喘息一会。打了将近一天的仗,又跑了这么远的路,晚饭还没吃呢,这一停下来,士兵们几乎全都躺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这一仗到底是不是中了流寇的诱敌之计呢? 答案是没有。流寇们根本没有用计的想法,在那些人心中,以如此优势的兵力,生碾过去,都能把官兵的营地铲平。八个头领,其中七个都赞成强攻,就高迎祥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强攻官军大营。 高迎祥认为强攻绝对讨不到便宜,可没人听他的,他只好带领自己的兵马,在后面做接应。事情被他料中,流寇久攻大营无果,见天色已晚,收兵撤离的时候,遭到官兵的追杀。幸亏了高迎祥,在半路接应,蓦地里杀出,救了这帮人一命不说,还进而将迟文俊的兵马杀败。 前文说过,吴家省率领五千人马,从庆阳追击流寇,他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到山西呢?这主要还是让粮草闹的,兵马一动,没有粮草怎么能行,吴家省手头只剩下两天的口粮,追出去一天,就觉得不对,只能返回,等候杨奕山。 毕竟自己是兵,不能像流寇那样,抢掠百姓。找地方官府补充点军粮,显然不合实际,他是客军,地方官府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给他补充粮草。 回到庆阳府,和曹文诏、左良玉汇合之后,原地等了几天,终于把杨奕山盼来。杨大人的粮草也不多了,但他着急追击流寇,也管不得许多,一方面派人到长安押粮运草,一方面亲自率军,沿路追击。 在他们走到黄陵县的时候,流寇就已经进到山西,等他们走到山陕交界的地方时,流寇都打到太原了。杨奕山正在发愁无法追击的时候,圣旨来了,命他率军驰援太原。杨大人终究只是三边总督,山西不是他的辖地,无旨擅自越境带兵,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见到圣旨,杨奕山心中大喜,马上让曹文诏、吴家省为前部,率军两万,直扑太原。他亲率三万人马,在后跟进。 他的部队,要走临汾,北上太原,当前部人马来到祁县的时候,就被流寇发现。得知陕西的兵马过来增援,王自用又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研究发兵抵御。 还是老规矩,经过抽签,由李自成、张献忠、大天王高见、油里滑、丫头子、黑煞神、曹操罗汝才等七营人马前去抵御。 这七位仁兄,李自成和张献忠就不用多加介绍了,只说一下罗汝才。这家伙的外号叫做曹操,那为人可真是应了这个外号,狡诈多端、反复无常,当初洪承畴将陕西流寇打的抱头鼠窜之时,他就率部投降洪承畴,以“受抚”之命,休养生息。后来听说王自用在沁水会盟,即刻便反了,带领人马赶往山西,与王自用汇合。 这次抽签,选中的七位老兄,三个是硬茬,总计人马能有九万余众。 这头人马刚派出去,西边又来消息,延绥巡抚陈奇瑜率领人马杀来了。 陈奇瑜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主要还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优越。陈奇瑜的兵马,大多集中在榆林,这可是九边重镇之一,榆林距离太原不过四百里,陈奇瑜几乎是接到圣旨,就率领四万人马赶来了。 听说陈奇瑜也率军杀来,王自用可流寇都有些懵了,现在已经是南、北、西三面受敌,而且居中还有太原,这要让官军里应外合,那不得被一勺烩了。 但现在逃跑,明显是不行的,因为高迎祥、刘国能等人正在北边迎战;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已去南边迎敌,居中的大部队要是跑了,岂不是太不讲江湖义气。自己这个盟主,也没法当了。 于是,王自用在此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抵御陈奇瑜的作战方略,还是经过抽签,最后决定,由老回回马守应、李晋王、不沾泥张存孟、革里眼贺一龙、张妙手、白九儿、八金刚等七营人马去对付陈奇瑜。 这七营人马,人数可着实不少,总共能有十一二万。 城下的流寇频频调兵离开,城上自然看的清楚,吴如梦马上断定,一定是朝廷的援军来了。圣旨上说了,三边总督杨奕山、延绥巡抚陈奇瑜、宣大总督吴思南分三路进兵来援,流寇三次向不同的方向调兵遣将,想来是这三路人马都到了。 吴如梦心中大喜,如此一来,太原城的压力减轻不说,围歼流寇,也是指日可待。他找来太原总兵,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希望能够配合城外援军,给流寇沉重打击。 太原总兵显得很是无奈,城内就这么点兵马,围城的流寇,还有将近二十万,咱们哪能帮上什么忙。 吴如梦却不这么以为,当下说道:“流寇人马虽多,但大多都是贫民百姓,老弱妇孺也在其中,能有什么战力。再者说,他们能裹挟百姓,前来攻城,咱们难道就不能率领百姓出城御敌么?反正都是百姓,有什么可怕的?这样,我这边就张贴榜文,招募百姓前来助战。但凡来的,每人赏白银二两。” “吴大人,这么做怕是不妥吧,城内保不齐会有流寇派进来的细作,一旦让他们混到军中,搞不好会影响大局呀。”太原总兵说道。 “你放心,即便是有混进城的,又能有多少,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他们照样得跟着咱们走,你当能有多少百姓,会心甘情愿的造反,还不是因为没有饭吃,才铤而走险么。而且,咱们也不招太多,一两万足以,咱们山西被流寇这一闹腾,也损失不少人马,应该补充一下。要不然,我看全当是招兵了吧,不管是城内百姓,还是从外面逃进来的百姓,吃不上饭大有人在,让丁壮投身行伍,也免得他们走歪路么。这样一来,连那二两银子不都省了。”吴思南微笑地说道。 “吴大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高,流寇大多都没有经过训练,新兵不训练也没有什么关系,人数差不多,就能将他们震慑住。流寇从沁水打来,一路之上,攻破州城府县,山西也损了不少人马,估计吴家省去陕西,也不能少损失。咱们提前补上,朝廷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太原总兵附和道。吴大人可是岳大人抬举的官,决战之时,补充点人马,应该也不算什么,只要剿灭流寇,还是大功一件,自己也要跟着沾不少光呢。 “正是如此。” !@# 第一百零五章 伏杀 第一百零五章伏杀 紧跟着,吴如梦立刻派人在内城张榜安民,招募士兵。就像吴如梦说的,吃不上饭的人,大有人在,去跟着流寇干,哪里比得上加入朝廷官军,一时间,报名者络绎不绝,争先恐后,没用上一天的功夫,就招募了上万丁壮。 能这么快招到这么多人,这也是拜流寇所赐,因为流寇到来的消息一传扬开,周边的百姓纷纷逃进太原城,太原城内,现在有的是人。 到了第二天,更是夸张,征兵处忙都忙不过来了,总兵大人让手下多开了好几个征兵点,吴如梦又帮着出主意,从新兵之后,挑选识字的,负责帮忙招兵,给了小头目干着。如此一来,成为小头目的新兵更为积极,忙前忙后,把征兵秩序弄的是井井有条。这一天下来,差不多招了两万人。有了这个人数,吴如梦和总兵大人都比较满意,同样觉得,已经够数了,不用再招了。毕竟官军不比流寇,是有编制的。 太原城里有兵仗局,兵器还是有的,直接提出来,发给新兵。号服不够,那只能凑合了,先来的有,后来的,就先穿便装凑合吧,等以后再补发。反正兵临城下,也管不了那许多。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准备配合援军对流寇进行大力清剿,再说另一头。 迟文俊在杨兴兵败,被流寇追杀了好几里地,死伤惨重,跟在身边的只剩下千把人。好不容易又多跑出去七八里地,见流寇没有追来,才长吁一口气。带着人马,就地休息起来。 身边没有粮草,好在士兵们累的,也没有吃饭的精神头,倒在地上,就大睡过去。迟文俊也有些疲惫,但他不敢睡觉,此次兵败,自己回去怎么和总督大人交待呀。 他靠在道边的树上,心中无比难过,这是自己第一次带兵打仗,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 天早已黑了,望着天上的星斗,迟文俊惆怅不已。隐约间,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比较杂乱,他当时下了一跳,连忙招呼手下的士兵起来,做好逃命的准备。 很快看到了人影,当看到过来的人时,迟文俊才松了一口气,过来的人,并不是什么追兵,而且是流寇打散了的残兵败将。 见到自己的人马归队,迟文俊的心情反倒好了一些,剩的人能多点,回去也好见总督大人不是。 这一夜,不时地有败兵赶回,人数越来越多。官兵打仗不一定很强,但逃跑的素质,那可不是一般的强,尤其是迟文俊带着的官兵还是边军,不管是战斗力还是逃跑的本事,都要强过一般的部队。到了早上,迟文俊差点人数,收拢的部队,已经能有六七千人。 这里距离流寇还是比较近的,迟文俊不敢久留,肚子饿也得忍着,总比丢了命强。他率领部队,继续逃命,这一路之上,竟然又遇到不少败兵,而且人数还不少。 看到这么多败兵竟然跑到自己的前面,迟文俊是又憋气、又高兴。一口气走了四十多里,身边的兵马已然过万。有了兵马,迟文俊也算有了底气,可没有粮食,这个时候,大家伙是真的走不动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对面有骑兵赶来,人数不多,只有七八骑,不用猜,一看就知是后军探哨。 迟文俊赶紧把人喊过来,询问后军据此有多远,探哨回答还剩下不到三十里,听了这个回答,迟文俊心中大喜,连忙告诉探哨,快快回去给大帅送信,这里的弟兄们都快饿死了,快点来增援啊。 吴思南、司马乔禹正带着后军沿路而来,他们的行军并不慢,一天六七十里,现在长蛇山的地界。顾名思义,既然叫长蛇山,那周边的山肯定要像长蛇一样漫延。长蛇山延绵七八里,山并不高,但丛林茂密。 他们山下的大路行进,这功夫,突然有探哨回来禀报,说迟文俊打败,损失大半,现在正于前方二十里处休息,因粮草全部落入敌手,已两天没有吃东西,请大帅快去驰援。 吴思南一听这话,差点没气吐血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告诉他,本督今日要在此地安营扎寨,要想吃饭,自己过来。” “是,大帅。”探马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去。可这时,却听一人喊道:“慢!” 探马连忙停下,吴思南则是转头一瞧,看到说这话的,原来是司马乔禹。吴思南忍着性子,说道:“司马将军,有什么事吗?” “大帅,前军大败,致使我军损伤惨重,流寇新胜,士气必然大增,敌众我寡,倘若力敌,怕是难以取胜。末将以为,此时此刻,理应智取。末将有一计,不知可行否?”司马乔禹温和地说道。 “哦?”吴思南并不会打仗,但是一向有知人善任之能,司马乔禹是岳肃提拔,他也认定,这人有些本事。现在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司马将军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大人看此处地形,山峦如一字长蛇漫延,正是设伏的好地方。末将以为,我军伏于山中,将流寇引到此处,到时突然杀出,定能杀流寇一个措手不及。流寇多是乌合之众,势必难以抵挡,此战必收全功。”司马乔禹说道。 “嗯,不错、不错……”吴思南连连点头,说道:“怪不得岳大人保你做着宣府总兵,确实有些本事。就这么办?只是,不知派谁前去诱敌呢?” “大帅,前面不是有吗?”司马乔禹指着前方,微笑地说道。 “你是说让迟文俊?”吴思南说道。 “正是。大人可拨些许粮食过去,但不要太多,有点就行了,让他们就地埋锅造饭,并将计划知会迟文俊。流寇不知我们援军已到,如看到炊烟不远,势必赶去追杀迟文俊。到时迟文俊只需率部往这边逃跑,待把流寇引来,也就成了……”司马乔禹说到最后,不禁笑了起来。 “妙、妙……” 流寇取得大胜,以他们穷追猛打的性格,少不得要沿路追杀迟文俊。先前追出几里,大家实在饿了,只能停下吃饭休息。待到第二天天亮,部队才继续追击,迟文俊他们逃的不慢,流寇人多,行军速度也不会太快,所以双方一直保持着七八里的距离。 说实话,流寇也不知道官兵跑到什么地方了,他们的马总共也没有多少,八个营加起来,也就两千多匹,少的也就百八十匹,像高迎祥这种多的,也就四五百,而且,流寇部队中的马,一般都是当头的来骑,大小头目有马,并没有什么正规的骑兵。充其量就是给探哨配几匹马。 流寇倒是派探哨去查探官兵的动向,一路之上,都有被打散的官兵,一旦碰面,肯定得打起来,探哨少了,还真不管用,如果倒霉,让官兵连马都给抢了。所以双方一直都保持着几里地的距离,流寇也不知道官兵到底跑出去多远。甚至还以为,都跑的没影了。 黄昏时分,流寇本想停下休息,忽见前方升腾起炊烟,正常来说,大军造饭的时候,炊烟一起,都能吹出好几里地。同样也能说明,前方的部队,并不太远,也就几里地之遥。 流寇大喜,也不休息了,拔腿急追,七八里路,要是快速行军,用不了太久,赶到之时,官兵已经开始吃饭,见流寇追来,吓得是包头就跑。流寇最擅长就是打这种顺风仗,各营头领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伙官军消灭,所以下令拼命追赶。 一追一跑,一口气奔出十几里,天色已然大黑,正是戌时。流寇见天色太晚,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明显有些不想追了,刚停下来休息,不过片刻,前面逃跑的官兵掉头杀回来了。 “杀呀!”“冲啊!”…… 见官兵杀回来,流寇也不敢再休息了,只能迎上去,双方刚一接触,官兵转头又接着跑。流寇大怒,这回也不想着休息了,又继续追下去。 追了几里地,就来到长蛇山所在。道旁山林茂密,一到此处,高迎祥就觉得不好,连忙叫自己的兵马减缓速度,并通知其他各营也不要继续追了,以免中了埋伏。 然而,流寇大军不是一家说的算,八营兵马各自为政,呼啸向前,传令、指挥也十分费劲,想要通知其他头领,哪有那么容易。其他各营照旧向前追击,也就刚先前不到二里地,边上的丛林之内,突然射出无数箭矢,好似雨点一般。 一通弓箭射来,正往前跑的流寇,登时就懵了,紧跟着,就见丛林之中,亮起无数火把,一排排火箭从山上飞射而下。 “嗖!”“嗖!”“嗖!”…… 又是一排箭雨,箭雨过后,留下一连串流寇的尸体。而这个时候,山上喊杀声大作。 “冲呀!”“杀呀!”“朝廷大军在此!尔等流寇也不快快受降!”…… 流寇听了这话,更是方寸大乱,只能瞧见山上火把蔓延,不知藏有多少兵马。正在前面逃命的官兵,现在也掉头杀回来。看到这个架势,流寇也知中了埋伏,“我们中埋伏了!”“快跑呀!”…… 流寇彻底乱了,是扭头就跑,但还哪里来得及,山上的官兵、对面的官兵如流水一般,杀将过来。流寇只知道撒腿逃命,毫无抵抗之心,都不用官兵如何砍杀,光自相践踏,就死伤无数。 高迎祥的部队,本来没乱,结果也被其他营的流寇给冲乱了,只能掉头逃命。 !@# 第一百零六章 大胜 第一百零六章大胜 司马乔禹的兵马,也算是以逸待劳,流寇一路之上疲于奔命,劳累不堪,已经是强弩之末。精锐之兵对乌合之众,又是有备杀无备,这仗还有的打么。 流寇被杀得是哭爹喊娘,狼狈不堪,连丝毫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官兵从晚上,一直追杀到天亮,流寇死伤无数,自不在话下,而且溃不成军,被杀得是四散奔逃。 十几万流寇,前面是丁壮,后面就都是老弱妇孺了,这帮人跑都没法跑。当然,官兵也不至于去杀他们,暂时少量兵马看管起来,也就算了。吴思南继续组织人马,向前追杀流寇。 这边取得大捷,再说延绥巡抚陈奇瑜那一边。陈奇瑜也算是一个能人,当初经常给洪承畴出谋划策,战略部署十分厉害。他是一个很少的策划者,但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执行者,他的毛病,就会体现出来,这里只说眼前的战斗。 陈奇瑜的兵马,是走到古兰镇的时候,被流寇发现的,当走到河口的时候,陈奇瑜也得到流寇大军前来阻拦的消息。流寇在河口东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陈奇瑜马上召集众将,布属战略。 陈奇瑜的观点是,人多势众并不可怕,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流寇布阵一般是这样的,最前面的是精锐,精锐之后是丁壮,最后便是老弱。陈奇瑜的计划是这样的,如果正面和流寇作战,虽然不惧,但胜算也就六成,毕竟流寇人太多。所以,不如分兵三路,一路人马在正面牵制流寇,另外两路,今天晚上绕到流寇侧后方,在我军次日与流寇正面交锋之时,从后面包抄,流寇后军一乱,前军自然也会跟着大乱,我军必胜无疑。 作战方案制定好了之后,陈奇瑜随即布属兵马,按照这个方案进行。 事实证明,这个战略部署确实十分管用。大战一起,陈奇瑜在正面战场上和流寇打了个势均力敌,僵局之时,绕到流寇侧后方的官兵杀将出来,流寇后面都是老弱,如何能够抵挡,登时拉乱。因为官军是从后面杀过来的,这些老弱只能向前面跑,这一跑,就把前军给冲乱了,官军在后一兜,流寇大军便七零八落,前后夹击,流寇溃败,四散奔逃。 陈奇瑜一边派兵四处追杀,一边继续朝太原赶去。 两路兵马取得大胜,时间就是前后脚,另一波前去迎战杨奕山的李自成、张献忠等部,并没有得到消息。 再说李自成他们这边。他们这七营人马,刚赶到太谷的时候,就碰上了官兵,得知领兵带队的是曹文诏。 曹文诏的名头,那在陕西可是如雷贯耳,听到这个名字,流寇的脑袋都大。一听说是曹文诏率兵前来,各营头领都有点懵了。可以说,谁也不敢上去打了。 这帮人都是从陕西出来的,其中一半以上都和曹文诏交过手,曹将军的关宁铁骑太厉害了,和他打,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攒出这么点家底,哪能就这么败了。 七位头领当下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研究如何御敌。研究一顿,也没有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最后的结果是,明天一早,大家伙并肩一起上,和曹文诏拼了。 这帮人话是这么说,其实心中各怀鬼胎。别看自己人多,但自己多少斤两,那还是有数的,曹文诏也不是就带五千人来,那可是两万人马,凭自己这些乌合之众,怎么和人家打。 好比曹操罗汝才,他回到自己营地之后,就告诉手下的头目,明天作战的时候,不用拼命,看情况不妙,咱们就撤,直接往东边跑,进邢台,然后南下河南。 他有这个想法,其他头领也是这般打算,回到自己营地,也是这么交待的。既然大家心底的想法都达成一致,为什么不商量一下,现在就撤退呢?原因其实很简单,盟主还在太原呢,咱们没打就跑,实在太不够哥们,日后如何相见。所以,宁可牺牲一点。 再者说,自己的部队尽量保存实力,让别的营去打么。好家伙,大家伙的私心几乎一样,这仗不输才出鬼了。不过,倒是有一位仁兄比较仗义,那就是李自成,他没有告诉手下,明天一打就跑,反而是鼓舞士气。 这下可好,第二天双方摆开架势一交战,当时就热闹了。曹文诏的关宁铁骑与吴家省的兵马那都是一等一的战力,只一交手,流寇便有目的的四散奔逃,唯有李自成的部队,没做好逃跑的准备,还傻乎乎的跟官兵打呢。 可其他的部队都跑了,李自成的人马哪里还会有士气,没抵抗一会,就被曹文诏关宁铁骑冲的是七零八落,四散逃命。李自成的部队,跑在最后面,那可倒了霉,官兵就追着他们砍杀,整整追杀出去五十多里,在李自成停下来整顿兵马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部下,只剩下几百个。 流寇的其他部队,也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但也就是那些老弱妇孺被扔下来,年轻的跟着跑出来不少,主力全在。李自成一看,就自己损失惨重,不过心中有气,也没有立刻发作。 众头领还坐到一起,商量一番,其实早就心中有数,往很难跑。李自成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走,他明白,王自用十有**要战败,先跑总比后跑强,自己现在想回去帮忙,也已经是有心无力。 休息一会,众人也不敢久留,害怕官军再追上来,所以又急着逃命。 他们想要窜出山西地界,也没有那么容易,距离第一目标,北直隶的邢台,还有二三百里地呢。曹文诏带的是骑兵,吴家省也把手下的骑兵全都借给曹文诏,由曹文诏率兵猛追,一路之上,斩敌无数。流寇一看,这么跑可不行,目标太大了,干脆,各跑各的吧。他们这一分头跑,给曹文诏可带来了困难,自己的部队没有流寇多,最多也就分兵两路。要是也向流寇那样,分个六七路追,估计不少都得让流寇给吃了。 曹文诏分兵两路去追,被他追杀的那两位,可是倒了大霉。油里滑、丫头子,他俩的人比较多,曹文诏这人脾气也怪,没捡少的打,专挑人多的追。两路骑兵,将这两路流寇,几乎杀光大半,后来那些流寇士卒一看,实在不行了,干脆把丫头子和油里滑分别给绑了,直接投降。 三路援军尽皆取胜,先后朝太原奔来,包围太原城的流寇,得到消息,差点没崩溃了,大家伙马上拿出统一意见——逃跑。 毕竟要是让朝廷的援军全都上来,形成合围,到时候再想跑,那可就难了。各营立刻整合人马,撤离太原,流寇的举动,城上看的清楚,就在流寇刚一掉头走的时候,吴如梦当即下令,从南门杀出,直扑王自用的大营。 这两天,流寇的攻击懈怠,吴如梦就断定反击的机会来了,命令守军把南门城门洞里的石头、沙袋全都取出,时刻准备出城杀敌。机会终于来了,城外流寇各营都有旗号,吴如梦当然知道,王自用是现在流寇的大头子,所以,别人可以别管,但必须要干掉王自用。 官兵从南门杀出,直扑流寇,南门一共五营,都在撤退,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官兵还敢杀出来。眼下看到官兵追杀出来,而且官兵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估计,好几万人呢。看到架势,而且流寇都无心恋战,哪里能够抵抗的了,除了拔腿快跑,根本没有战斗的心思。 这下可好,还没等官兵追上来,流寇内部就先乱了,争先恐后,自相践踏,拥挤不堪,乱七八糟。等到大冲锋的官兵马队冲过来,流寇便一泻千里,被冲的是七零八落,待到后面的步兵杀到,什么场面,已然不言而喻。 官兵追杀流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喊杀之声,因为他们喊的是,“不管何人,活捉王自用,官封副将,赏黄金千两!”…… 这个口号可要了命了,吓得王自用更是打马急行。官兵在后掩杀,那一路追去,从白天一直追到晚上,整整追出五六十里。 南门那五营的流寇就不用提了,被裹挟的百姓,是纷纷投降,一场追击战下来,流寇不知道死了多少。几大头领也不在一块,各自逃命,王自用身边,只剩下百余名有马的亲随。其他的步足,是一个也没有。 另外三门的流寇自然没有胆子趁机攻城,全都是争相逃命,沿路之上,难免遇到赶来的援军,少不得一场追击战。整个太原周边,都好似一锅粥,但情况很明朗,就是兵抓贼。 流寇被官兵撵的到处乱跑,没有办法,只能化整为零,这样一来,可以避开官兵的追拿。但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人少了,谁也不怕你,沿途的州城府县都敢出兵抓拿,就连一些地主,也调集庄客,捕杀流寇。 当然除了捕杀流寇,也有那地方官员,趁机杀良冒功,夺人财产。 吴如梦对王自用许下重赏,但也是经过巡抚刘策批准的,估计这事,哪怕报到朝廷,也能兑现。就因为这个封赏,王自用可是倒了霉,追杀他的最多,别看王自用骑马,可这马反而还成为最明显的标志。 不仅官兵打他,有的流寇为了从良,也暗算于他。王自用虽然逃过几劫,但是手下护卫却死了一半多,甚至连王自用还得上了疑心病。最后王自用的手下一看,干脆,咱们把他做掉,到官府请赏去吧。于是,王自用只做了一个月的义军盟主,就因被手下出卖,丢掉性命。 !@# 第一百零七章 疑心生暗鬼 第一百零七章疑心生暗鬼 “好!” 内阁之内,岳肃看了山西送来的折子,那是一脸喜悦,连连叫好。 朝廷从崇敬三年就开始对流寇用兵,一直没有肃清流寇,哪怕是洪承畴,也只是把流寇从陕西赶跑了,匪首王嘉胤还是在四川被岳肃干掉的。现在在太原,虽然没有尽歼,但也让流寇元气打伤,并消灭了三十六营的盟主王自用。 报捷的奏折一份份送来,岳大人怎能不高兴,就连张太后也是凤颜大悦。尤其是今天送来的折子,斩杀流寇首领王自用。 “好呀,这回朝廷终于可以消停一阵子了。但是,也不能大意,这流寇东窜、西窜的,着实可恶,一定要全部肃清。”岳肃说到这里,扫视了一圈周边的阁臣,跟着说道:“诸位大人,流寇余部现在已经从山西窜入直隶,看架势,是打算南下逃入河南,河南并非杨奕山、吴思南的辖地,他们的兵马无法国界追击,只能由地方兵马围剿。这对朝廷一鼓作气,剿灭流寇很是不利,本官有这么一个想法,封杨奕山为五省总督,总督陕西、山西、河南、四川、湖广,四面夹击,定能将流寇一网打尽。诸位以为如何呢?” “这个……”众阁臣互相瞧了瞧,就连岳党官员,都不敢表态同意。更不要说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以及首辅韩爌了。 五省总督,这官实在有些大了,基本上可以算是把半壁江山都交给杨奕山了。如果是为难之时,就像当初白莲教与斩龙帮一起作乱的时候,由皇上出面,让岳肃让五省总督,这事倒还好说,可眼下,流寇大败,已经没有什么实力了,再让杨奕山当五省总督,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呀。而且,这事哪怕我们同意了,报到太后那里,太后能不能同意。这个官职不比别的官职,即便内阁票拟通过,太后完全可以与司礼监联合,否则这个提议。 齐楚浙三党,虽然愿意和岳肃同心协力治理国家,但他们确实不敢同意岳肃的这个提议。岳党官员也有自己的考虑,太后一直忌惮岳大人,别看现在缓和了不少,如果把这是提请上去,太后会不会再次对岳大人起疑心呢? 相比于其他阁臣,韩爌心中暗喜,他现在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同意岳肃的这个提议。如果真的票拟通过,呈到太后那里,太后怎能不疑心生暗鬼,尤其是看到,所有的阁臣都站到岳肃这边,那就更不消说了。当然,如果真的票拟,韩爌是打算弃票的。 岳肃见没人表态,而以张正刚为首的自家官员也是一脸为难之色,岳肃立刻就反应过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暗道:“是呀,这个提请要是送给太后,她岂能不怀疑与我。看来现在,只能严令河南巡抚全力剿匪了。” 他随即一笑,说道:“本官也就是一时冒出这么个想法,既然诸位大人都不说话,想来是不同意了,那也没什么。这样吧,责令河南巡抚张我续全力剿灭进入河南的流寇。” “大人所言极是。”…… 见岳肃没有再提让杨奕山充任五省总督的事,阁臣们都送了一口气,一个个露出满脸堆笑。 紧跟着,又听岳肃说道:“太原大胜,有关官员都需褒奖,山西巡抚刘策与太原知府吴如梦当属首功,这样,本官有意擢升刘策为礼部尚书,吴如梦升山西巡抚,并准刘策奏请,封斩王自用人头投献朝廷的王二狗为副将,诸位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别看权利不大,但当了礼部尚书便能入阁,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一个跳板。众阁臣看的明白,岳肃这是想提拔刘策入阁,刘策立刻大功,阁臣们也没什么可说的,纷纷表示赞同。至于说提拔吴如梦当山西巡抚,不过小事,自然不会反对。而那个斩杀王自用投降的,封个副将而已,对这些身居中枢的大佬们来说,更是小事中的小事,所以更不会反对。 在众阁臣表示赞同之后,岳肃又接着说道:“此番有功官员不少,杨奕山么,就算是戴罪立功,不必升赏了,其他官员,诸位议一下,该怎么封赏,就怎么封赏吧。” “是,大人。”…… 说白了,这些官员也没法再封了,要是提拔,就得进京,但岳大人明显没有让他们进京的打算,也是,他们都进京当官,谁去打仗呀。所以说,也就是给个荣誉头衔,也是完事。至于武将,已经是总兵的,也只能给荣誉头衔,比如说加个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或者都督同知之类的。副将么,倒是可以封,给个总兵无所谓。大乱之时,一个省也不必要按照定制,一个省就一个总兵了,有功就封,好像辽东那边,总兵造了五六个。 左良玉、吴家省、曹文诏全部提升为总兵。 封赏的折子,拟完之后,该交到司礼监的,全都交到司礼监。似乎一切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岳肃的那个没有得到大家伙赞成的提议,竟然不知不觉地传进了慈宁宫。 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没有人知道。但这天,伺候张嫣的宫女,都发现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对。 “杨奕山先是去当三边总督,然后岳肃又让毛有见到天津任水师总兵,跟着又想让杨奕山当五省总督。还有一个吴思南,现在是宣大总督。合着,在我这北京城周边带兵的都是他岳肃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又看走眼了……” 张嫣心里如此琢磨,但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连续几天,她的心中都在考虑这件事,脸色一直都是凝重的,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是提心吊胆、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触怒到太后。 太原大战没多久,就是秋季了,不少流寇也都窜入河南。原本进到河南之后,他们想要大抢一番,并没身上没有粮食了,怎么也得吃饭不是。 可他们没有想到,在他们进到河南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没什么可抢的。今年大旱,百姓根本没有收到什么粮食,黄河边上的地,倒是肥沃,打出来的粮食,也被收完了。 河南一带,吃不上饭的百姓多的是,还赶不上他们流寇呢。 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分头逃命之后,一直也没有汇合,都是各自为政,各跑各的。不提别人,单说李自成,他现在的人马最少只有一百来人,但他不是主要通缉对象,而且大部分人都有马,所以遇到太大的阻击。一路逃进河南,他很快发现,这里的百姓也吃不上饭。于是,按照李岩制定的方略,以义军的名义,杀富济民,收买人心。 当然,李自成不敢往洛阳、开封那边走,那里是重镇,朝廷兵马很快,以现在手头上的这点人,哪里吃得住。所以,他往陕西与河南交接的地方走,一路上也不攻打县城,只走乡镇,看到那里有富户、恶霸,就直接灭门,抢了财产和粮食,大部分带走,小部分分给百姓。如果百姓有愿意加入“义军”的,他是照单全收。 开始投奔他的百姓并不多,但是因为一件事,让李自成彻底翻身了。 每当李自成打土豪、分粮食走后,当地的官军都会跑来,杀良冒功。他所过之处,多有无辜百姓被官府所杀,并栽上流寇的名头。而李自成正好借助这一点,回过头去,先派人潜入县城,然后里应外合将城池攻破,杀了官员,抢了官仓,顺理成章地打出“剿兵安民”的旗号。 一时间,李自成可谓声势大振,百姓争相投奔,很快又有了上万人马。这一日,李自成来到卢氏县,还没等攻打县城呢,城门便被打开,无数百姓蜂拥而出,大喊着“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 这是李自成第一次兵不血刃的得到城池,此时此刻的他,是兴奋无比。自己的部队,终于成为公认的义军了。 入城之后,很快有一个人主动前来投奔,据百姓们说,这个人就是带领大家杀掉县令,开城迎接闯王的人。听到这话,李自成连忙亲自接见,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牛金星。 牛金星本是个举人,且十分有才,通晓天文地理,孙、吴兵法。作为知识分子,牛金星是不愁吃喝的,在家乡有田,还开馆授徒,可以说是丰衣足食。不想一日得罪了乡间大户,被诬陷抢占妇女十八人,革了功名,发配卢氏当差服役。因为他是举人出身,人家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抄抄写写的活,时间一长,也能没事出去溜达。就这样,他在这里认识了不少人,没事还帮人家写个书信,给刚出生的孩子起个名什么的,也不收钱,所以人缘很好。 这次李自成打来,他趁机联络百姓,杀了本城县令,打开城门,迎接义军。 经过一番交谈,李自成和牛金星相谈甚欢,认为他很有才华,便收他当了军师。在李岩与牛金星的辅佐下,李自成如鱼得水,招揽人心,巩固势力,兵马是越来越多。 今天是小翼的生日,小翼白天就没有功夫码字了,晚上尽量再写一些,小小的爆发一下。 !@# 第一百零八章 京城米贵 第一百零八章京城米贵 窜入河南的流寇,着实不少,但凡从山西逃出去的,基本上都进到河南。书mí群4∴⑧0㈥5但当初被打的,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多说的也就一千来人,不过是主力尚存。 在流寇进到河南之初,所有的流寇加到一块,也不过一两万人。这帮人化整为零,各去一方,只是大家伙似乎都想到一起去了,谁也不敢往开封、洛阳、郑州等大城市跑,最多也就是往一些小地方窜。如此一来,让官兵在围剿上面,很是费力,可即便这样,竟然也杀了七八万流寇。 不是说流寇只有一两万么,怎么杀了这么多?说白了,道理很简单,抓不到流寇,就拿老百姓代替,州城府县,纷纷杀良冒功。他们不但不以为耻,甚至还以为荣。如此一来,百姓们本来就快吃不上饭了,官府再这么折腾,许多被bī无奈的百姓,只能去投靠流寇。 流寇之中,李自成名声最好,其次是高迎祥和张献忠,所以这三家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壮大。剿匪剿匪,剿来剿去,匪是越来越多。 河南流寇横行的消息,传的是天下皆知,而巡抚张我续甚至还能不要脸的把手下剿匪的成绩单报给朝廷,请朝廷加以封赏。 奏折送到北京,进入内阁之内。岳大人先是看来一遍,对张我续的成绩,颇为满意,跟着把折子jiāo给其他阁臣传阅,众阁臣看完之后,也是纷纷赞扬,表示可以给张我续以及众将领叙功,并增兵拨饷。 可这时候,岳大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说道:“把折子再拿给我看看。” 接过折子,岳肃重新观瞧,随即脸sè凝重起来,又道:“诸位,太原一战,已将流寇打的七零八落,所剩无几。现在这张我续在捷报上说,剿灭流寇近八万众,要是这样,流寇应该已经杀光了,还增兵拨饷干什么。还有……”岳肃说到这里,声音严厉起来,“据朝廷派往河南的眼线回报,现在流寇声势好大,除了洛阳、开封、郑州几个重镇外,到处都有流寇滋事。他既然杀了这么多流寇,流寇怎么反而越来越多了?” 阁臣们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哑口无言,没有动静了。见他们不说话,岳肃再次严厉的说道:“他张我续不是很有本事吗?这样,给他下旨,就说太原一战,逃走的流寇不过一二万众,你能在短短时间内剿灭七八万流寇,实在难能可贵,想来河南境内的流寇已经没有几个了。限期一月,让他肃清河南境内的流寇,要是无法肃清,他这个巡抚也就当到头了。好了,票拟吧。” 这等事情,岳大人基本上是一句话就能给定了,票拟结果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岳大人内阁办公,家里那边,一身便装的厉浩荃带了十几个人,押着三辆骡车从府上出来,他这是要去买米。通常来说,不用到岳大人这个职位,哪怕是六部衙mén里的一个郎中,基本上都不用自己家出去买米,随便知会一声,送米的都排成队。但岳大人府上不同,什么事都自己来,断然不会让米铺送米。这也是避免有那不良商人luàn套关系。 一般来说,府上的大小事务,外事都是金蝉、铁虬负责,需要购买什么东西,也是二人安排人去。他俩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得到下面的人禀报,说米不够了,明天需要购买,金蝉刚要表示那你就去买吧,结果厉浩荃抢着说道:“金兄,这些天我在府上闲的够呛,正好明天想去逛逛,顺便就把米买了吧。” 既然厉浩荃要去,金蝉也不能说不行,也就同意。 于是,厉浩荃在巳时的时候,带人上街买米。 岳大人府上购买东西,一向都有宗旨,不得以势压人,不得报上岳府的名号。厉浩荃知道这个,大家伙便服而去,一路之上有说有笑。 很快来到一家米铺,前来买米的人很多,都在排队。不过岳府买米,肯定不能按升买,得按石买。既是买的多,也就不用特别排队,厉浩荃上前,询问价格,米铺伙计答道:“十两银子一石。” “什么?”一听这个价格,厉浩荃登时就懵了。随即说道:“官价不是一两银子一石么,你们怎么卖十两?”他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粮食早就涨价了,今年初鞑子走后,就涨到六两银子一石。 “这位爷,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呀?一两银子一石,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北方大旱,流寇横行,米价早就涨上来了。你要觉得贵,就上别家去,反正都是一个价。”伙计也不知对方什么人,直接大咧咧地说道。 “我就不信都卖这个价。走,咱们上别家去看看。”厉浩荃一肚子气,可岳肃早有吩咐,不得仗势欺人,所以他只好忍下,前往别家。 刚要走的时候,就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婶说道:“小伙子,现在城里的粮食,都是这个价,你上哪都一样啊……” “啊……”听了这话,厉浩荃彻底傻了,眼瞧着说话的大婶慈眉善目,也不像是再骗人,厉浩荃也只能认了。毕竟府上没米了,总得开饭吧。 厉浩荃对伙计喊道:“给我来三十石。” “好,先jiāo钱吧,我让人给你装米。” 厉浩荃今天就带了三百两银子,把银子jiāo到柜上,伙计喊力工搬米。三十石米也不少,有七八十包,怎么说也得装一小会。 正装着的功夫,从米铺后堂转出一个大胖子来,那胖子冲着柜上大声叫道:“猴八,东家有话,湖广与河南jiāo界,流寇闹的甚是厉害,粮食很难运送,从现在开始,粮食涨价,十五两一石!”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答应一声,随即跑出米铺,指着厉浩荃他们的骡车,大声叫道:“别装三十石了,东家有话,粮食涨价十五两一石,给他装二十石就行了!” 骡车旁正有力工在装车,已经装了二十多石,一听这话,又开始把多装的卸下来。 “二十石!”厉浩荃可不干了,大声叫道:“你说什么?刚刚不是说十两银子一石么,老子这里银子都jiāo了,你它妈的现在又说十五两银子一石,耍老子呀!” “你嘴放干净点,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米铺!告诉你,就是十五两银子一石,爱买不买,要是不愿意买,老子现在就把银子退给你。老子这里的米,不怕卖不出去,实话跟你说,现在流寇在湖广与河南边界闹得正凶,粮食运不过来,保不齐你今天不买,明天还会涨价呢!”叫猴八的伙计气焰嚣张,冲着厉浩荃大声喊道。 “今天这粮,老子买定了,反正银子你也收了,三十石米,少一两也不行!”厉浩荃也是火爆脾气,在岳肃府上,仅次于铁虬,这要是铁虬来,估计就已经动手了。 厉浩荃把话说完,见有力工正在往车下搬粮,他抬手一巴掌,直接抓到粮包之上,随手向后一用力,准备丢回车上,可没想到,这粮包有点不结实,那力工包的又紧,只听“哗”地一声,粮包竟然被厉浩荃给扯碎了。 里面的粮食,随即洒出,掉的满地都是。 米铺外有排队的百姓,但随也不敢上前去捡,恐怕也是知道这家米铺的来头,不敢luàn来。可是,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fù正牵着一个小nv孩在排队买米,小nv孩见到大米撒了一地,急忙挣开母亲的手,跑了过去。 小nv孩一边还一边叫,“有米,娘,有米……” 少fù见到nv儿跑过去,吓了一跳,赶紧叫道:“小莲,快回来…”说着,追了过去。 在少fù喊得时候,已经晚了,小nv孩跑到骡车旁边,已经从地上捧起一把米来,刚站起来,一边的猴八抬起一脚,直接踹在小nv孩的肚子上。nv孩也就七八岁大,哪里经得住他这一脚,“蓬”地一声,身子向后栽去。小脑袋磕到车板之上,人跟着昏了过去。 少nv跑过来将晕倒的nv儿保住,一抹后脑,全都是血,也不知孩子有没有事,急的大哭起来。 “赶紧滚!少在这里耽误我们米铺的生意!”这个时候,猴八还是盛气凌人,冲着少fù大声骂道。 此情此景,厉浩荃看在眼里,哪里还能忍得住,抬起手来,一把拽住猴八的衣领,跟着把他提了起来,大声叫道:“狗娘养的,光天化日,竟敢如此仗势欺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猴八被提起来时,先是吓了一跳,跟着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它妈的,赶紧把老子放下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我打!” 米铺的力工一听这话,赶紧上前帮忙。他们不过五六个人,随同厉浩荃前来买米,可有十多个。见对方动手,那还犹豫什么,抡起拳脚,就和力工打了起来。 跟厉浩荃出来买米的,也都是岳府的护兵,各个身手不错,而且人数也比对方多。那几个力工哪里是对手,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 米铺还有其他伙计,发现外面打起来了,被打的还是自己人,一个个都大喊起来,“外面有人撒野,后面的人快出来帮忙呀!” !@# 第一百零九章 驸马都尉 米行里的伙计大喊大叫,后院的打手和力工纷纷向外冲去来。奇无弹窗qi 外面厉浩荃仍然提着猴八,手下的护兵,见对方冲出去,小声说道:“将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快回府招呼入,这里有我顶着。”厉浩荃当即回道。 一听说护兵称厉浩荃为将军,猴八登时一愣,连忙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千什么的?” “我是你老子!”厉浩荃哪有功夫搭理他,喊了一句,把手一甩,直接把猴八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这小子被砸在墙,当场晕了过去。 刚刚问话的护兵,拔腿就跑,回去报信,米行的打手很快出来不少,一多了之后,便一起朝厉浩荃他们扑去。打手们手拿棍棒,厉浩荃他们因为是出来买粮,也没带什么兵器,只能空手而战。 别看没拿兵器,但厉浩荃等入岂是等闲之入就能对付的,不说厉浩荃的本事了,但就那些护兵,也是究竞训练,有的还过战场。这一动手,米铺的打手当时就被打翻好几个,厉浩荃抢过一根棒子,更是如虎添翼,一个入对付四五个都不在话下。 在米铺打手出来的时候,排队买米的百姓,是连忙逃之夭夭,唯有那个少妇,因为女儿昏厥,还在啼哭。虽然眼前打的厉害,心中害怕,但双方已经动手,想要抱着女儿跑,都来不及了。只能搂着女儿,战战兢兢的躲在车旁。 米铺的打手和力工着实不少,见久久无法拿下对方,出来的入也是越来越多。米铺的掌柜就站在门口,大声喊着,“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要是打死了,有老子担着!” 有他的发话,打手们更是无所畏惧,厉浩荃他们本事虽大,可无奈对方实在太多,一波一波的,如潮水般往扑,时间一久,哪里还吃得消。 虽然先后打倒了二十多入,但他们也有四入被对方打翻。厉浩荃武功最高,围攻他的入也是最多,二几个入将他围在中间,手中的家伙是往死里招呼。厉浩荃手拿大棒,东挡西打,怎奈这棒子终究不比刀枪,打中对方,要是关键部位,倒是能把入制服,要是没打到要害,也就是让入疼一阵。好不容易打倒两个,马就有入补,这么打下去,厉浩荃哪里还顶的住,时间稍久,自己也吃了好几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厉浩荃这边被打倒的入是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对方被打倒四五十入,厉浩荃的手下也全都被打倒,只剩下他一个入还在拼死猛战。 就这功夫,街口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原来是岳府来入了。 刚才那名护兵,匆忙跑回岳府,也不找别入,直接去找厉浩然。毕竞岳大入和金蝉、铁虬不在家,不找厉将军的哥哥,那还找谁呀。厉浩然一听说这事,连忙带了五十入赶过去,平常在家,厉浩然自然不会穿武将服饰,而府的护兵,也只是当值的时候穿军装,休息的时候穿便装。他当然不能调当值的护兵去,带的入全都是休息的,大家伙一涌而出,直奔米铺方向而去。 跑到街口,厉浩然一眼就瞧到一大群入在围着一个入打,别看看不清里面那入的面貌,厉浩然也能感觉到,被围起来的入就是弟弟。看到这么多入打弟弟一个,厉浩然怎能不火,平时谨慎的他,今夭也怒了,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 厉浩然带入一拥而,米铺的入见对方的帮手来了,赶紧迎了过去,双方二话没说,随即就打了起来。厉浩然一边打,一边寻找弟弟在哪,好不容易才透过入群发现,厉浩荃正被一群入围着打。 如此一来,厉浩然更急了,大声叫道:“给我往死里打!” 厉浩然只带了五十入,这个入数还是没有对方多,但有一点,他带的这帮入,全都带着兵器呢。有厉浩然的这句话,这帮入亮出家伙,那还了得,米铺的打手当场被砍倒好几个。这一见红,对方明显傻眼了,有的大声喊道:“掌柜的,他们有兵器!” 米铺掌柜看的清楚,连忙喊道:“不要慌,给我顶住,我这就去找东家!你们给我狠狠地打,等东家来了,每入都有重赏!” 一听有重赏,打手们又来了精神头,和厉浩然纠缠起来。 米铺的掌柜,带着两个伙计,马向另一条街跑去,跑了一小会,那肥胖的身体便吃不消了,最后只好对一名伙计说道:“二子,赶紧回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东家,请东家赶紧派入来帮忙!” “是、是……”叫二子的伙计连声答应,随后撒腿如飞,向前街跑去。 过了一会,来到一条大街之,这边区域都是官宦入家,拐过街口,再往前走,便是广恩伯刘家。刘家的祖乃是靖难时的功臣刘才,世袭广恩伯,奉夭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 这个爵位,其实已经不小,但和靖难时的其他勋贵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不过刘家也算是运气不错,在夭启年间,朱木匠曾把自己的妹妹宁德公主朱徽妍嫁给现任广恩伯刘至勤的儿子刘有福。于是,刘有福当了驸马都尉,刘家的地位在目前来看,又提升了一步,刘至勤也因此在五军都督府混了一个都督同知。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快带我去见老爷,出大事了……” 匆匆跑到伯爵府门口,二子就大声叫了起来。 “嚷什么嚷,出什么事了?”守门的护卫见二子大呼小叫,大声问道。 “是、是……是有入来砸米铺,而且……而且还拿着兵器,咱们白勺入,被他们打伤了许多……快、快带我去见老爷……”二子气喘吁吁地叫道。 “阿……竞有这事,你跟我来……”门卫见事态严重,连忙带着二子进府,见了门房,把事一说,门房不敢耽搁,带着二子就朝府花厅走去。 伯爵府花厅之内,正有一二十多岁的青年入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入在说话。年青的是驸马都尉刘有福,中年入便是他的父亲广恩伯刘至勤。 “父亲,这次很难大旱,流寇横行,咱们可赚大发了。粮食现在,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都不愁卖不出去。”刘有福得意洋洋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流寇一直闹下去,大明朝可别出什么事,一旦……那咱们富贵可就到此结束了……”刘至勤虽然虽然没有把话点明,但谁都能听明白,他隐晦的意思是什么。 “父亲,您这纯属是杞入忧夭,区区流寇,怎么可能让大明朝覆灭。自大明开国一来,这等事还少么,远的不说,就说前些年白莲教和斩龙帮作乱,那才折腾了多长时间,不就被平定了。我大明朝兵多将广,这点流寇,一两年之内,肯定能够平定。咱们要想的,就是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多赚银子。”刘有福笑盈盈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也没错,前段时间在太原还刚刚打了个打胜仗,连匪首王自用也死了。剩下的这点余孽,估计也折腾不了多长时间了。趁这段功夫,多赚些银子,才是正途。只是咱家米铺的存粮也不多了,用多久,就得全卖光。河南和湖广交界流寇闹得欢,咱们想要进粮,都困难呀。”刘至勤说道。 “旱路难走,可以走水路么,顶多是折腾一点,不过照样能从粮价面找齐。我准备明夭就派入走水路南下,筹备粮食,尽量在咱们米铺的粮食卖光之前,运进北京。”刘有福说道。 “好,就这么办。” 流寇横行,作为驸马勋贵,整日想着怎么发国难财,如此心术之入,可以说不止他们父子。大明朝能到今夭这个地步,和这帮入有脱不了的关系。 正说话的功夫,门房带着二子来到花厅门口。二子也急,不等门房通传,又嚷了起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鬼叫什么?你是千什么的?”父子俩还在研究怎么赚银子呢,突然冒出这么一位,岂能不惹入烦心。刘有福随即大声斥道。 “驸马爷,他是咱们米铺的伙计,都管他叫二子,是刘掌柜让他来了,说那里出了大事。”门房连忙小心地解释道。 “进来。”刘至勤的脾气要比儿子好不少,有些爵爷风范,待到门房与二子进了花厅,才又心平气和地说道:“米铺那边出什么事了?” “是、是有入来砸米铺,先前来了十几个,后来有来了好几十,那帮入手里都拿着兵器,好是厉害,米铺的护院伤了不少,掌柜的让我赶紧到东家这里报信……”二子赶紧把情况说了一遍。 “什么?竞然还有入敢到咱们刘记米铺闹事,简直是吃了雄心喝了豹子胆了!快去给我招呼入手,少爷我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入有如此胆量?” 听完二子的话,刘有福当时就火了,从椅子蹦了起来,便朝外面走去。 xbaoshu.com 第一百一十章 厉浩然脚踹驸马爷 门房见少爷发话,哪里敢耽搁,转身出厅,就要去招呼入手。奇无弹窗qi 可就在这时,却听刘至勤喊了一声,“慢!” 刘至勤毕竞是家住,他一发话,谁还敢动。刘有福连忙停下脚步,门房也转回身子。 “父亲,有什么事?”刘有福纳闷地问道。 “儿呀,刘记米铺是谁的买卖,北京城内几乎是入尽皆知。有入敢来闹事,而且带着兵器,怕是来头不咱们不能大意阿。”刘至勤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入,处事比较慎重。他所说的话也没有错,刘记米铺算是京城里的老字号,有百年历史,几乎谁都知道,这是广恩伯家的买卖,敢来闹事,肯定是来者不善,大有身份的。 “父亲,在北京城内,势力在咱们刘家之的,那就那些入,父亲和他们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各有各的买卖,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至于来砸咱们刘家的米铺。再者说,哪怕真的是哪家勋贵,打门来,咱们也不能忍下这口气呀。儿现在怎么说也是驸马都尉,不给咱们刘家面子,也得给公主几分面子!管他是谁,这口气咱们绝不能忍,父亲,这事您不必操心,让孩儿前去,看看到底是谁,来和咱们刘家过不去!”刘有福脾气不小,嗓门老高,说完,望着父亲,只等父亲点头。 刘至勤心中暗想,儿子这话说的也不错,刘家现在和皇室联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竞然还有入欺负到头,那岂不是不给皇家面子。 想到这一层,刘至勤点了点头,说道:“我儿小心。” “父亲,你就放心。”刘有福说完,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冲着门房喊道:“还愣着千什么,赶紧给我叫入去。别忘了,都给我拿家伙!” “是、是……”门房招呼二子,一起离开花厅,前去招呼府内护院。 刘有福径直走到府门口,不消片刻,门房就带了百来号入赶了过来。这帮入手里都拿着兵器,有刀有枪,还给驸马爷牵了屁马。刘有福翻身马,一声令下,带着府护院赶往米铺。 这么多入,手里全拿着家伙,路的百姓哪个赶拦,纷纷让开道路。没一会功夫,刘有福就带入来到米铺所在的街,此刻米铺门外,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只有一小部分米铺的打手站在米铺门口负隅顽抗,估计也是知道东家马会派入来,所以没敢逃走。至于其他的入,全都躺在地呻吟,似乎是厉浩然的入手下留情,并没有打杀入命,只是把入砍伤而已。 看到米铺的入吃亏,刘有福岂能不怒,大喊一声,“给我!往死里打!” 他身后的护院得到命令,哪管其他,是一拥而,厉浩然现在和兄弟站在一起,厉浩荃身已经带伤,虽然不重,却也不轻。刚刚一番交战,厉浩然带来的入,也有十几个负伤倒地,而对方几乎倒下近百入。 厉浩然见对方来了帮手,这个时候也不能示弱,尤其是厉浩荃,看到又有恶奴冲来,而且也拿着兵器,他抖擞精神,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 说完,从地挑起一根大棒,带头迎了去。眼瞧着弟弟首当其冲,厉浩然岂能落后,将手中钢刀一摆,向前冲了过去。 双方都拿着兵器,这一打起来,可就没准了,“乒乒乓乓”打的是不亦乐乎。 刘府入多势众,而且还是刚刚赶来,明显要占不少便宜。这也就是厉浩然这帮入勇猛非常,若是别入,估计用不了一会,就得被打的落花流水。 可即便厉浩然等入够勇猛,但终究已经打了一场,对方入多,也拿着兵器,吃亏是肯定的了。见占不得便宜,自己这边渐渐落了下风,厉浩然心中着急起来,对方的打法明显是想要他们白勺命,自己必须要想了法子,否则再打一会,自己这些入都得扔在这。 厉浩然反应很快,随即意识到,要想摆脱颓势,唯一方法就是擒贼先擒王。眼瞧着对方的首领就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只要把他拿下,一切就好说了。 想到这里,厉浩然一咬牙关,拼命向前冲去,他的功夫本就高强,那些恶奴怎是他的对手,连续被他劈倒三个,刚想闯过去,不聊空档马被对方的入给补。好在,兄弟俩仿佛是心有灵犀,厉浩荃看出哥哥的意思,手中大棒向前猛抡,拼着后背挨了一道,硬生生地撕开一条口子。 厉浩然也明白兄弟的意思,大声叫道:“兄弟,小心!”说完,向前一个箭步,从空档里钻了过去。紧跟着,直奔刘有福。 刘有福身边还有十几个打手护卫,一见厉浩然冲过来,马有四个入挥舞兵器迎了过去。可他们白勺本事实在稀松,又小看了厉浩然,厉浩然冲到四入面前,直接一刀,将一个护院刺倒,跟着一脚,把一个护院踢翻在地,不等另外两个手中的钢刀砍来,他身子往前一抢,入就从二入中间窜了过去。 后面的护院见厉浩然冲过阻拦,杀将过来,赶紧一拥而,想要厉浩然给拦住。厉浩然当然也知道他们白勺意思,他明白,机会只有一次,要是被对手围,想要冲过去,便是千难万难,连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于是厉浩然加快脚步,当距离涌来的打手只有一步的距离时,他的身子顺势向前一滚,手中钢刀直指正面来入的小腹。“扑”地一声,钢刀插入对方小腹,在尸体向前扑倒的同时,手臂一较劲,把尸体从自己头顶甩了过去。厉浩然也跟着顺手将钢刀抽了出来,机会难得,他毫不停留,奔着刘有福就冲了过去。 刘有福见厉浩然过来,吓得立马就懵了,别看这小子平时脾气不小,但实在没有什么本事,惊慌之后,连拨马逃跑都忘了。不过,他哪怕真的拨马逃跑,也来不及了,厉浩然速度极快,几步抢到刘有福马旁,左臂向前一挥,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 “阿……” 刘有福在马惊叫一声,身子已经被厉浩然从马拽了下来。厉浩然将他往脚下一摔,随后一脚踩住,大声叫道:“你们白勺主子已经被我擒下,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护院们见到驸马爷被入踩在脚下,全都傻了,一个个不知所措,连动都不会动了。是呀,如果驸马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别想活了。 “叫他们快点放下兵器,不然老子宰了你!”厉浩然说着,抬起腿来,在刘有福的背狠狠跺了一脚。 刘有福吃痛,急切地大声喊道:“快点把兵器放下,快快,别傻楞楞的站在那,快点……” “当啷啷”……驸马爷发话,谁敢不听,一众护院把手一松,兵器纷纷落到地。 也就在这个功夫,在厉浩然的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不少入赶到这条街。未几,又传来喊声,“我们是顺夭府的,你们是什么入,胆敢在此聚众械斗,难道不知道王法吗?” 一听说是顺夭府来入了,刘有福仿佛遇了救星,抢着大声喊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我是驸马都尉刘有福,广恩伯是我爹!” “原来是驸马爷!” 顺夭府的差役知道这条街有了刘记米铺,也知道这家米铺的东家是广恩伯,眼下一听是驸马爷遇险,哪敢怠慢,一股脑地冲了过来,估计也是害怕厉浩然伤了驸马爷,没敢动手,只是把厉浩然围了起来,大声吆喝,“快点把驸马爷放下,饶你不死,一旦驸马爷少了根头发,都得叫你千刀万剐!” 厉浩然在听到脚步声时,就已回头观望,见来入穿的是差役服饰,便微笑起来,等到差役将自己围住,大声喊喝,他也不慌不忙,只是淡定地说道:“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 “老子是顺夭府的捕头,赶紧放下驸马爷,跟老子回衙门!”一个身穿捕头服饰的汉子,从捕快堆里走了出来。 “跟你回衙门,倒也没什么。”厉浩然说着,把手中钢刀往旁边一扔,把踩在刘有福身的腿收了回来,双手一摊,脸仍然带着笑容。 “算你识相,给我拿下!”捕头一声吆喝,四名捕快抢步前,将厉浩然给按住。 再瞧那捕头,几步来到刘有福身边,亲自将刘有福扶了起来,他满脸堆笑,说道:“驸马爷,您快起来,没事……” “它妈的,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你们顺夭府怎么管的京城治安,信不信老子一本参去,让你和你们家府尹滚回家种田去!”刘有福现在一肚子火气,站起身后,就破口大骂。跟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被捕快按着的厉浩然,指着厉浩然厉声喝道:“把这小子给我砍了,给我大卸八块!” “这……”捕头脸略带为难地道:“驸马爷,在这街,似乎有些不便,要不然等小的把他押回顺夭府再好好炮制,一定让驸马爷满意,不知驸马爷意下如何?” “你们这些废物,你不敢动手,就让我的入动手!来入阿!”刘有福已经气急败坏,见顺夭府的入不敢当街动手,他便招呼自己的手下过来。 “是!”距离刘有福较近的几个护院,听到驸马爷喊话,是马走了过来。他们知道,这是驸马爷让他们动手教训厉浩然。一个个是摩拳擦掌,瞧着架势,最起码也得把厉浩然打个半死。 xbaosh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一章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 “喂,兄弟,这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聚众械斗,不管谁对谁错,都得一起押回顺天府,请府尹大人审过、断明,再定惩处。怎么今天,你光把我拿了,甚至还纵容另一方打我,这是什么道理呀?” 厉浩然见对方走过来要动手,马上笑呵呵地说道。顺天府的捕头,他还真没当过,在顺天府当捕头的是金蝉、童胄、铁虬他们,厉浩然起先只是给岳肃当亲随,后来调去了西厂。但是,久在顺天府混,规矩自然是懂的,自称捕头,也不算什么。 “就你小的还当过顺天府的捕头,你它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能有这个命!”那捕头一听厉浩然说这话,马上不屑地说道。 “是没那个命,我在顺天府混了没一年,就调去跟着刘名果刘公公给皇上办事。后来岳大人丁忧还乡,我又跟着岳大人回乡了,现在岳大人回京,我又跟着回来了。现在的官职,也就是区区一个参将。”厉浩然笑呵呵地说道。 他本来不打算光天化日之下亮出自己的身份,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瞧着对方要动手,要是再不报名,那可不赶趟了。 “我记得我家大人当初因为公务太忙,把顺天府的差事交给了葛忠成大人,后来的好像是毕懋康大人,不过前一阵兵部侍郎出缺,由他补了兵部的职位。刚刚上任的,应该是钱景松大人吧。钱大人到府上拜见我家大人的时候,我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对了,我的身上好像还带着参将的腰牌,你要是不信,可以验验。” 见厉浩然亮出岳大人的名号,又对历任顺天府尹如数家珍,那捕头立时就有点懵了。他强行保持镇定,说道:“快、快翻翻他的身上,看有没有腰牌。” “是!”按着厉浩然的捕快,连忙动手,在厉浩然的身上翻起来,很快就在腰间翻出一块腰牌来。仔细一眼,可不就是参将的腰牌么。 这捕快吓了一跳,赶紧将腰牌递给捕头,小心地说道:“好像、好像真是啊……” 捕头接过一瞧,还真就是参将的腰牌,随不敢确定真假,但也不敢得罪。一个参将,不算什么,如果有驸马爷撑腰,根本不必放在眼里。可这要是岳大人府上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别说是岳大人手下的参将了,哪怕是一个下人,也不能得罪呀。 为了确定真伪,捕头小心地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岳大人?” “当过顺天府尹的大人,有几个姓岳呀?刚刚回京不久的岳大人,北京城里还有别的么?”厉浩然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你……你真的是岳阁老府上的……”捕快的声音都在颤抖。驸马虽然可怕,但岳太保都是让人胆寒。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带的这些弟兄,都是岳大人府上的亲卫。要不然,你现在就去岳府打听打听,就说顺天府把我厉浩然抓了,看是个什么反应。”厉浩然谈定地说道。 “赶紧把人松开……”捕头见厉浩然如此从容,哪敢不信,赶紧让按住厉浩然的几个捕快松手。然后犹豫一下,说道:“这位爷……您刚刚打了驸马爷……小的实在不敢擅自把您放了……要不然这样……您跟小的走一趟顺天府……让我家大人来、来…….看怎么办……” 现在这位捕头,说话都有些哆嗦了,顺天府的差事,一向不好干,北京城里,大官有的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谁,都是要倒霉的。眼下自己真是倒了大霉,左边是驸马,右边是岳太保,都是惹不起的主,一个比一个来头大。这事自己最好别沾,让自己大人来判吧。至于现在全给放了,他也怕吃罪不起,毕竟街上打的这么利害,自己要当没看到,那还用不用干了。何况,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厉将军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好让自家大人来验一验。要是真的,那府尹大人就自己拿主意吧,可要是假的,那就好办了。 厉浩然微微一笑,说道:“无所谓了,不过我家兄弟现在受了伤,不便和你回顺天府,需要马上医治。我希望你能派几个人,护送他回府,不知可不可以啊?” “这个……没问题……”捕头略一思量,便马上答应。他之所以答应,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这也是一个顺水人情,要是假的,到了岳府,人家不认,那就好办了。 “那就多谢了!”厉浩然轻哼一声,大声叫道:“浩荃,你带上伤重的兄弟,跟顺天府的人回去,然后速速派人去见咱家大人,就说我被顺天府带走了。” “好!哥,我回去之后,亲自去紫禁城找金蝉、铁虬,让他们把事情告诉大人!你放心吧,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他扒皮抽筋!”厉浩荃别看莽撞,这时候也明白大哥的心思,这是让自己赶快回家报信。 捕头在那听着,是越听越觉得像真的,点了二十名捕快,到前面带着厉浩荃和伤重的岳府护卫回去。 厉浩荃这边,重伤的能有二十,好在有骡车,厉浩荃让差役帮忙,把受伤的弟兄全都搬上车。可这时,正巧一眼看到那少妇正战战兢兢地抱着孩子,躲在车边。 孩子现在还没有醒来,厉浩荃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这位……大姐……你的孩子也不知有没有事,我们府上有郎中,要不然这样,你带着孩子随我们一起回府,我让郎中给你孩子医治。” 少妇本不想去,可一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几个钱,实在没法给孩子看病,而对方又提到岳大人,岳青天的名字,京城里谁不知道,既然是岳大人府上的,那肯定不能是坏人。看了看怀中昏厥的女儿,少妇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那多谢壮士了……” 厉浩荃见少妇抱不动孩子,他上去帮忙,把孩子抱起来,让差役帮忙赶车,前往岳府。 一路无话,来到岳府门来,守门的护兵见厉浩荃抱了个孩子,身上还有伤,骡车之上,全都是府上受伤的兄弟,一边还有差役陪同,一个个都大吃一惊。有两个抢步上前,一个接过孩子,一个把厉浩荃扶住,问道:“厉将军,出什么事了?” 门内的护兵也都瞧见,纷纷冲了出去,七嘴八舌地叫道:“将军,出了什么事,怎么伤了这么多弟兄?” 岳太保府,那可是如假包换的,随同前来的差役,一看到这个架势,全都傻了眼,妈呀,真的是岳阁老府上的人,这下麻烦可大了。 “它妈的,兄弟们让人给打了,我哥哥现在都被抓到顺天府了。你们两个进去给我叫人,跟我去顺天府把人抢回来!”厉浩荃担心哥哥的安危,所以对他来说,救人是第一位的。 护兵连忙答应,跑进府内喊人。 岳府里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府上还有殷柱、童胄他们呢,听到乱糟糟的,赶紧询问出了什么事。被问的护兵不明就里,给出的回答是,厉将军被人打了,正在门口喊人,准备找回场子。 听了这话,殷柱和童胄可迷糊了,在北京城内,还没听说有人敢惹岳大人府上的人,这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事得问明白呀,知道厉浩荃在外面等着,二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府外,见到厉浩荃身上还真带着伤,两步抢到近前,问道:“厉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把你打伤的?” “它妈的,说来憋气……”殷柱、童胄与厉家兄弟的交情,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厉浩荃哪能瞒他们,当下就从自己前去买米讲起,一直讲到厉浩然活捉驸马爷,顺天府的差役赶来。 听了事情经过,一向办事老道的童胄说道:“浩荃,你放心,咱们既然亮明了身份,料想顺天府也不敢难为浩然兄弟。我看你不必带人到顺天府抢人,以免把事情闹大,给大人增加麻烦。这样,我现在就去紫禁城,把事情告诉大人,请他定夺。” 厉浩荃现在也清醒了一些,觉得童胄说的没错,点头说道:“那有劳哥哥了。” “咱们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快快进去治伤。”童胄说完,随后让人备马,前往紫禁城。 童胄说的一点也没错,厉浩然都亮明身份了,北京城里谁还敢动他一根头发。要知道,得罪了岳大人,那就和得罪了阎王爷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米铺那边,刘有福见打自己的人报上岳肃的名号,也心中暗哆嗦,心想怪不得敢这么横,原来岳肃的手下。岳肃在北京城里几乎是一手遮天,文武百官谁不忌他三分,自己今天和岳府的人打起来了,自己这顿打十有**是要白挨的。 可自己毕竟是堂堂驸马,被一个下人踩在脚下,事情传扬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在北京城里混了。眼下的局势,真的让人再动手打厉浩然,怕是不太可能了,顺天府的人,肯定不干,一旦再打起来,让岳肃抓住把柄,说罪过全扣到自己的头上,那可就不妙了。到时自己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这个把柄不能让岳肃抓到,你岳肃不是一向号称执法如山么,现在你的人打了当朝驸马,我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这一层,刘有福指着厉浩然大声说道:“小子,你跟我等着!”言罢,将衣袖重重一甩,叫道:“走,回驸马府!” 刘有福会在朝廷内忧外患的时期国难财,怎么说也是有些头脑的。现在的他,心中已经想出法子,回驸马府那是为了见公主,到时候一定要哀求公主到太后那里为自己出头。他明白,想动岳肃,那是不可能的,但起码也得把踩自己的小子给大卸八块。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找公主哭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二章找公主哭—— 第一百一十二章找公主哭 刘有福气急败坏,拂袖欲走,顺天府的捕头连忙上前,笑呵呵地说道:“驸马爷,您这是要走呀……” “本驸马现在要回府,难道还不行吗?”刘有福没好气地说道。豆腐小说无弹窗www.xbaoshu.com “驸马爷要回府,小的哪里敢不让,只是,这个案子属于聚众械斗,小的也不能只带一方回府呀……”捕头为难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那是要连本驸马一起带回顺天府了。”刘有福狠狠地说道。 “不、不、不……小的哪有这个胆子。可若是只抓一家回去,小的实在没法和府尹大人交待……”和府尹大人交待是其次,关键是他担心厉浩然真的是岳次辅府上的人,一旦真是这样,自己只把岳大人府上的人抓走,不抓驸马那边的,岳大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估计会认为,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呀。 平心而论,现在在北京城,驸马爷和岳大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也就是驸马爷在此,岳大人不在现场。否则的话,他小小一个捕头,都得吓尿裤子。 “你有没有法子交待,该我什么事!本驸马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拦我!”说着,刘有福来到马前,是翻身上马。随后打马边走,手下护卫,但凡没事,能够走动的,是纷纷跟着离去。 小小捕头,哪敢冲撞驸马,见瞧着刘有福扬长而去,他只能木讷的站在原地。待刘有福带人走了,他才无奈地看了看厉浩然,又看了看自己手下,心中暗自叫苦。 厉浩然倒是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我说这位兄弟,你也不用为难,就凭你这身份,也拦不住人家当朝驸马。不过,你若是单单押我们弟兄回去,待我家大人知道之后,前来过问,你小子是吃不了兜着走。这等大事,你是做不了主的,还不赶紧叫人回衙门通知你家大人。” “是、是……将军提点的是……”捕头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随即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禀明大人!” 差役赶紧应声,往顺天府跑去。回到衙门,将事情如实告知钱景松。钱景松一听说驸马府的人和岳太保府上的人打起来了,立时就懵了,但立志告诉自己,一定要站到岳大人这边。他虽然不是彻彻底底的岳党,但前任府尹提升兵部,自己能补上这个缺,也是杨大人提拔的。所以,自己起码一只脚已经站到岳党的队伍了。 眼下北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岳大人,钱景松想到这点,也怕手下的处理失当,便立马赶了过去。事情紧迫,他连轿子都不坐了,干脆骑马。 匆匆忙忙赶到刘记米铺所在的街上,手下的差役们连忙躬身施礼,钱景松心里着急,只是连连摆手,跟着问道:“哪个是岳大人府上的?” “大人,人在这……”捕头马上答道。 钱景松快步走了过去,见到在捕头对面的厉浩然,不等他说话,厉浩然微微一笑,说道:“钱大人别来无恙。” 说句实在话,钱景松虽然到岳府拜见过岳大人,和厉浩然有一面之缘,却也只是面熟,并不知道名字。眼下见厉浩然先打招呼,也报纸一笑,说道:“别来无恙、别来无恙,这位兄弟……好生面熟呀……” “在家厉浩然,现居参将之职,在岳大人府上当差。大人公务繁忙,或许忘记厉某,这倒也无妨。只是现下这桩案子,还望大人秉公而断。”厉浩然微笑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正这功夫,捕头安排去送厉浩荃等人回府的差役们纷纷赶来回来。一看到自家大人到来,连忙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免了……”钱景松没有功夫和差役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而那捕头,却向旁跨了一步,来到钱景松身边,小声说道:“大人,他们几个刚刚护送岳大人府上的伤者回府,也不知情况如何,大人不妨问问。” “哦?”钱景松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扫了那些差役一眼,说道:“你们到岳大人府上之后,府上可说了什么呀?” “大人,我们护送的那些人里,领头的那个,好像在岳府甚有身份。他一到府门口,守在门上的护兵就全迎了上去,然后他便招呼人,打算到咱们衙门要人,好像……这位爷就是那位爷的哥哥……” 差役说到这里,小心地用手比了比厉浩然。钱景松听到这,脸都吓白了,还有那捕头,心中暗道好险,幸好自己对厉浩然还算礼敬,否则的话,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后来府里又走出两个人,好像也很有身份,和那位爷兄弟相称。他们阻止了那位爷,其中一位当时让人备马,赶往紫禁城了,说是要通知岳大人。”差役接着把自己看到的,全部讲完。 钱景松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岳大人很快就要知道此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乌纱不保是小事,搞不好连脑袋都得不保。犹豫一下,一脸堆笑地看向厉浩然,说道:“这位兄弟,您看这桩案子怎么办呀?” “浩然乃是案犯,哪敢教大人。既然是聚众械斗,我看大人还是照章办事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厉浩然微笑地说道。 “是、是……”钱景松随即点头,接着大声吩咐道:“把涉案人犯全都拿下!带回顺天府。” 厉浩然都这么说了,而且钱景松也知道岳大人的脾气,这案子秉公办理,自然最好。当然,他也明白,事关驸马爷和岳大人的手下,案子到底怎么判,和自己没半点关系,到时上面自会调停。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光明正大,不偏不倚的把人请回府上。然后审明问白,等候结果。 有他发话,手下的差役岂会怠慢,立刻动手将双方全部拿下。厉浩然这边十分配合,把兵器一丢,跟着就走。刘记米铺那边,几乎都趴在地上,米铺里面,倒是有些护院和伙计,差役毫不手软,一概擒下。有那护院和伙计虽然自恃有驸马爷撑腰,但看眼下的形势,人家岳府上的人都不反抗,自己要敢生事,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所以,也扔下武器跟着走。 驸马刘有福带着手下一路赶回驸马府。到得府上,手下各自休息,随后脸上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朝后院走去。 到得后院一询问,得知宁德公主正在后花园,就匆匆赶了过去。 驸马府的华丽不用多说,后花园的湖心亭上,正有一个妙龄少妇带着两个侍女在欣赏水中的游鱼。刘有福看到公主,马上是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朝湖心亭走去。快到亭内的时候,宁德公主听到有人哭泣,心中纳闷,连忙转头看去,这一瞧可不要紧,立时就傻了,夫君怎是这么一副模样,哭的泪人似的。 宁德公主几步迎了过去,关切地问道:“夫君,你……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呀……为夫让人给欺负了……那人还把为夫摔在地上一顿好大……你瞧……”刘有福说着转过身去,在他后心之上,正好有一个鞋印。“这就是那厮把我按趴在地上……用脚踹的……” 现在的刘有福,仿佛是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母亲,一个劲地大述委屈。 “什么?有人敢打你!”宁德公主听了这话,是眉毛一掀,杏眼圆睁,怒声说道:“什么人竟然有这般胆子,胆敢殴打当朝驸马,这和打在本宫身上有什么区别?夫君莫要哭泣,你把那厮的名字说与我知,我一定为你出气,狠狠的教训他一番!哼……打狗……”话刚话到这,宁德公主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话锋一转,又道:“敢打我们皇室的人,简直是活腻歪了……” “公主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夫君放心,本宫一定为你做主。告诉我,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打你……”宁德公主用宽慰地语气说道。 “是……是岳肃的人……”刘有福小心地说道。 “啊……”一听刘有福说出岳肃的名字,宁德公主登时一惊,嘴巴张的老大,半天都没合上。 公主殿下虽说一天娇生惯养,深居简出,但北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岂能不知道。而且,岳肃的大名早在他哥哥朱木匠在位、自己没有出嫁之时,便已名震京师。现在岳大人重回北京,挂着托孤大臣的名头,可谓风头更劲,在京师之内,是正了八经一言九鼎的权重人物。 过了半晌,宁德公主才说道:“夫君,你这是怎么得罪上他了?岳肃是托孤大人,还有我皇兄生前赐予的御铡三刀,杀人都不用请旨。你是……怎么招惹到他头上的?” 打了丈夫的人是岳肃的家人,宁德公主也不敢像起初那样强势。岳大人的故事,她也是听说过的,太后的娘家人都该打照打,岂会畏惧旁人。还有一点,岳大人打人都是有理有据,让人说不出二话,要真的是丈夫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让岳肃给打了,自己出面帮着无理取闹,估计连太后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还是问清楚的好。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三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第一百一十三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我……我哪敢去招惹他呀,一天躲都躲不起呢,谁知道他今天竟然主动打上门来了……” 见公主发问,刘有福一脸委屈的哭道。 “你说什么?你说是岳肃主动登门打的你?”宁德公主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是惊恐,接着又道:“听说岳肃一向依法办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他找到你的门上?” 见妻子想歪了,刘有福赶紧解释道:“你这是想到哪去了,我哪有胆子做那些违法犯忌的事呀。” “那你什么都没做,他为何要主动登门打你?”公主急切地追问道。 “倒也不是岳肃亲自来,是他的手下带人去砸我家的米铺,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岳肃的人,一听说有人敢到我家的米铺撒野,我当时就火了,便带人前去找回场子。结果没想到,领头那人甚是厉害,把我从马上抓了下来,一顿好打……”刘有福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地说了一下,他照样是一边说,一边哭。 “照你这么说,是岳肃的人主动寻衅,去砸我们家的米铺了?”宁德公主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公主,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我知道,那岳肃权倾朝野,又有先帝赐给的三口铜铡,连太后的哥哥都敢打,北京城内谁也惹他不起。可是……可是您终究是公主,这个江山是您家的天下,怎么能容他胡作非为?这事他……他没有出面,您也不好将他如何,但我这顿打不能白挨呀。咱们动不了他岳肃,但打我的人却不能轻易放过。那厮打我,打的不就是公主千岁您,打的不就是皇家的脸面。公主,您可一定不能姑息呀。”刘有福也知道,想动岳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的打不能白挨,收拾不了岳肃,那岳肃的手下总不能饶过。 宁德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夫君说的不错,他们打在你的身上,和打在我的脸上有什么区别,和打在我皇家的脸上有什么区别?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即便动不了他岳肃,也不能让打你的人好过,我现在就去见太后,请太后下旨,将那厮千刀万剐。”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刘有福连忙说道。 “别愣在这了,赶紧给我备轿。” 内阁。 岳肃正带同阁臣票拟了张我续的请功折子,票拟完毕,送往司礼监。这功夫,有小太监前来报信,说岳大人府上来人,有要事要见岳大人。 内阁是在紫禁城内,这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哪怕是岳肃,也不能把人喊进来,只能出去说话。 他不知出了何事,但料想事情肯定不小,不然家里人不会到此来找自己。于是,岳肃站起身来,告诉众阁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离开内阁,向紫禁城外走去。 出了紫禁城,就见金蝉和童胄正在外面等候,岳肃将童胄叫到一边说话。 “童胄,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到此来找我?” “大人,出大事了。今天浩荃带人出去买米,结果和驸马爷打了起来。”童胄小心地答道。 “哦?”岳肃一惊,追问道:“怎么会出这等事,你可否了然,快将前因后果说与我听。” “是,大人。”童胄点头答道:“属下也只是听浩荃回府时说的,他今天去一家叫做刘记米铺的买米,刚到之时,米铺的伙计说是十两银子一石,浩荃虽然嫌贵,但没有亮出府上的旗号,又听人说现在城里的粮价都是这样,也就买了。不曾想,还没等把米装完,米铺的伙计又通知浩荃,说粮食涨价了,现在十五两银子一石……” 厉浩荃当时对童胄述说时,讲的就很详细,一点也没有遗漏。现在童胄将事情的经过转述给岳肃,自然不敢忘了半句,是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你现在去一趟顺天府,看看浩然的情况怎么样?还有,也不用对钱景松多说什么,只告诉他,正常审案就行了。” “是,大人。”童胄躬身答道。 “这件事,我自由计较。你现在就去顺天府吧。” 岳肃将童胄打发走,然后嘱咐金蝉,照旧留在紫禁城外守着,自己则是进到紫禁城,返回内阁。刚进内阁,就见一个小太监迎了过来,“岳大人,皇上有旨,请您御书房见驾。” “好,还请公公前边带路。”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您客气了,请随小的来。”小太监连忙躬身施礼,随后前边带路,引着岳肃前往御书房。 很快来到御书房,小太监进去通报一声,跟着里面响起那句“皇上有旨,请岳太保觐见。” 岳肃走进御书房,只见皇上朱慈焴高坐书案之后,旁边坐着的是太后张嫣,再往下手,还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妇。看服饰,岳肃也能认出是公主的穿戴。岳肃一撩衣襟,作势便要跪下,同时说道:“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岳卿家快快免礼……”不等岳肃跪下,朱慈焴便连忙说道。 “多谢陛下。” “来人啊,快给岳太保看座。”朱慈焴再次说道。 小太监忙在下手搬了把椅子,也就是在宁德公主的对面。岳肃谢恩坐下,跟着拱手说道:“不知陛下传唤微臣,有何事吩咐。” 朱慈焴不知怎么说,连忙看向母后。张嫣微微一笑,给岳肃介绍道:“岳卿家,这位是宁德公主,先帝的妹妹。” “臣岳肃参见公主。”岳肃站起身来,冲着宁德公主躬身一礼。 “岳大人,免了吧。”宁德公主淡定地说道。 “多谢公主。”岳肃站直身子。 “卿家快坐。”张嫣跟着说道。 “多谢太后。”岳肃坐会椅子上。跟着他就听张嫣又说道:“岳卿家,今天招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不知是什么事?”岳肃说道。 “是这样的,宁德公主的夫家是广恩伯刘家,驸马都尉是广恩伯世子刘有福。刘家在京城之内,有家米铺,听公主讲,今日岳卿家府上的人前往米铺,也不知所为何事,就把米铺给砸了,驸马都尉刘有福前去查看,反遭到府上的人殴打,现在正受伤卧病在床,无法起来。这件事,也不知岳卿是否知道,不过爱卿一向执法如山,一旦果有此事,想来必能大公无私,按朝廷律例论处。”张嫣淡然地说道。岳肃必定身份在这里摆着,不管此事是不是岳肃指使,张嫣都不能明说,提前便给岳肃找了个台阶下,说你岳肃不知此事。然后又表明态度,希望岳肃把打驸马的人交出来,明正典刑。 岳肃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当然也清楚太后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回太后的话,这件事微臣刚刚得到家里人的禀报,家人讲述时,也提到打了驸马爷。打驸马之人的名字叫作厉浩然,现官拜参将,在臣府上听用。太后说,让臣按律论处,臣自然不会苟且。然臣以为,倘臣府上家人所报属实,厉浩然打了驸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啊……”一听岳肃说出最后这句话,宁德公主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你岳肃敢于承认是你手下的人打了驸马,但打了驸马怎么还有功了,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别说公主有气,张嫣心中也不仅起火,但她强忍心中怒气,用温和地语气说道:“岳卿,打了驸马,不管事出何因,都是罪该问斩的,怎么还成了有功呢?卿家这话是从何说起呀?” “太后,事情自然是要从头说起,即日厉浩然的弟弟厉浩荃带人前去买米,去的米铺正好就是驸马爷家的刘记米铺……”岳肃当下将童胄讲述的事情经过,向太后转述一遍。 太后听罢,说道:“岳卿,这事虽说是刘记米铺的伙计寻衅在先,但那厉浩然终究是打了驸马,此案该是谁的责任,该承担什么刑罚,秉公判了就是。厉浩然殴打驸马,依律当斩,哪里又有什么功劳呢?” “太后既然说此案该是谁的责任,就承担什么刑罚,那样也好……”岳肃说到这里,起身来到书房中央跪下,郑重其事地说道:“还请陛下下旨,诛灭广恩伯刘家满门!” “什么……”一听岳肃说这话,皇帝当时第一个懵了,不知所措地看向张嫣。 “岳肃!你这是什么意思?”宁德公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岳肃大声说道:“岳肃,你毕竟是个当臣子的,虽说你是我皇兄生前委任的托孤大臣,但也没有权利胡作非为吧?” 张嫣心中也是火气,但她强行压住,心平气和地说道:“岳卿,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说。” “谢太后。”岳肃也不愿显得太过强势,依言站了起来。 跟着又听张嫣说道:“卿家请旨要诛广恩伯满门,不知刘家到底触犯了哪条律法呀?” “是呀!”宁德公主一跺脚,跟着指着岳肃大声说道:“岳肃,你把事情给本宫说清楚,我夫君家到底犯了哪条王法,你胆敢请旨诛他满门。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别看你是托孤大臣,本宫也跟你没完!”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垄断经营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四章垄断经营—— 第一百一十四章垄断经营 “皇上、太后、公主……”岳肃按次序冲三人分别拱手,然后说道:“臣之所以说要诛灭刘家满门,那是有依据的,刚刚臣也说过,厉浩荃前去买米之时,米铺伙计先行要价十两银子一石,后有要价十五两银子一石,但就这个,呵呵……” 说到最后,岳肃不禁冷笑起来。 “这又怎么了,商家临时涨价而已,又有什么罪过。再者说,你手下的人,不是也把那伙计给打了吗?难道单凭此事,就能算是诛灭刘家的罪状吗?”公主听到岳肃的笑声,立刻不满起来,大声与岳肃争论。 小皇帝朱慈焴自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似乎觉得也没什么,只有太后张嫣,似乎略有所以。 这个时候,岳肃又说话了,“公主是千金之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当然不会把这等事情放在眼里。千岁看是小事,但对百姓却是大事,对我大明更是重要,甚至可以让我大明朝就此覆亡。” “岳肃,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为自己的手下开脱。就凭你毁谤我大明朝这一条罪过,就足以让你千刀万剐!”宁德公主指着岳肃,没有好气的喊道。 “臣有危言耸听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公主千岁既然听不明白,那就让岳肃这个做臣子的,给千岁剖析一下吧。”岳肃略一沉吟,随后说道:“先说我大明朝官员的俸禄,臣是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但禄米要折合成官价,一两银子一石,也就是说臣的俸禄每月是白银八十七两……”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一品大员的俸禄是多少,谁不知道!”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宁德公主就抢着说道。 “徽妍,先不要插言,让岳卿家把话说完。”张嫣倒是语气温和,在宁德公主应了声“是,太后”之后,张嫣看向岳肃,又道:“岳卿,你继续说。” “是,太后。”岳肃微微颔首,说道:“臣是一品大员,月俸折八十七两,而现在刘记米铺卖的一石米都要十五两,臣这一个月下来,也就能买六石米。臣府上若是算上护卫,上下几百口子,一个月下来,少说要吃上几十石米,若是按照这个粮价,俸禄发下来用不上十天,臣就得拖家带口到皇上这里来蹭饭。这还要说臣是一品大员,若是七品官员呢?一个月的俸禄不过七两,连一石米都买不起,也就五斗,谁的府上不是十几口,一个月下来,怎么不得两石米,你让他们怎么活呀?官员们都吃不上饭了,就更不要说那些小民百姓了,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不过几钱银子,有的上有老、下有小,试问公主,你让他们又怎么过呀?如此米价,不出一月,我北京城内怕是到处都是饿死骨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一点不错。宁德公主一天到晚养尊处优,从来没把十五两银子当回事,岳肃先前说的米价,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了岳肃的一番话,还真有些懵了。心中一算,似乎也是这样,岳肃一个月的俸禄才八十七两,这粮食要是十五两一石,确实是有点贵呀。这个米价,对于一个七品官来说,就是更贵的离谱了。 张嫣是小户人家出身,先前已大概听说岳肃话中的含义,所以刚刚才让岳肃继续说。她现在微微点头,说道:“卿家,这米价确实有些贵了。” 宁德公主听太后的语气,似乎有些向着岳肃,连忙说道:“太后,这米价贵是贵了点,但和打驸马有什么干系,更不要说足以诛灭驸马一家了!” “公主,那臣现在就告诉你,足不足以诛灭广恩伯一家!”岳肃把声音一提,冲着朱慈焴拱手说道:“陛下,现在外有女真窥视中原,内有流寇肆虐,天下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为何流寇越杀越多,实在是百姓为生计所迫。他们认为,不反会饿死,造反或许会死,但或许还会有一口饭吃,所以流寇一直无法全部剿灭。正值国难之际,许多不法奸商,囤积居奇,趁机抬高米价,只图中饱私囊,不顾百姓生死,不顾朝廷的江山社稷。长此以往,吃不上饭的百姓越来越多,为图生计,铤而走险的也就越来越多。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不法奸商尚敢随意抬高米价,不顾天下兴亡,更不要说其他地方。而广恩伯,身为朝廷勋贵,国难之时,理当为朝廷社稷安危着想,可他,罔顾皇恩,为一己私利,哄抬米价,至百姓生死于不顾,至社稷安危于不顾,难道不该诛杀满门吗?要知道,长此以往,莫要说流寇无法平定,百姓无食果腹,哪怕我等朝廷命官,也要饿死在陛下面前!” 小皇帝被岳肃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辞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他还不是特别明白岳肃说的意思。但宁德公主听的明白,单凭岳肃所说的“枉顾君恩”这一条,就够婆家喝一壶了,更不要说更不要说后面那“不顾社稷安危了”。 她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陛下、太后……臣……臣不告岳大人了,臣回府之后,一定、一定好好训斥驸马,在他在家闭门思过……” 张嫣看了宁德公主一眼,说道:“公主快快平身。” “谢太后……”宁德公主站起身来。 “即使如此,你就先退下吧,记得你说的话,让驸马好自为之。”张嫣冷淡地说道。 “是、是……臣遵旨……”宁德公主再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等她出了御书房,张嫣又看向岳肃,说道:“岳卿家,赶紧坐下。” “谢太后。”岳肃回到椅子上坐下。 “卿家适才所言不错,但驸马终究是先帝的妹婿,我看这事就算了吧。眼前最为重要的,并不是他的事,而是这米价的事情,按卿家所言,这般高的米价,官员都无法承受,更不要说是普通百姓了。卿家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呢?”张嫣也算富有心机,她先是轻描淡写地将刘有福的事给揭过去,随后便说到米价的事情上。 岳肃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他也没打算真的就灭了刘家满门,而且在这北京城内,哄抬米价的商家也不止刘记米铺。 “太后,现在的米价确实太高,想要控制,实在不是易事。北方大旱,河南境内,流寇肆虐,商家想要运米到京城,需要几经波折,多费不少辛苦,无形之中,粮食的成本就加了一倍。商人逐利,若无利润,岂能涉险将粮食运到京师。”岳肃略带为难地说道。 “确是如此,可即便增加成本,也不能这么贵呀,这叫百姓如何生活。要不然这样,朝廷发布政令,限制粮价,一旦米价高过朝廷限制,便抄家灭门,爱卿以为怎么样?”张嫣说道。 岳肃摇了摇头,说道:“太后,这么做,有些不妥呀。现在粮食在商人手中,朝廷限价,他们很有可能将粮食囤积起来,又或者不再运到北方,如此一来,吃不上饭的人就更多了。眼下局势动荡,朝廷不便跟他们硬碰,否则受苦的还是百姓。” “任由他们随便哄抬米价也不行,硬行限制米价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呀?”江山是儿子的,张嫣岂能不着急,她也明白,若是长此以往,等百姓都吃不上饭了,那遍地都的是流寇了。但凡会动摇儿子江山的事情,都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太后,眼下看来,为今之计,朝廷只能委曲求全,与商人合作,稳住米价。”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爱卿,怎么合作?”张嫣连忙追问道。 “强行让商人压低米价,朝廷就会全天下的商人,平时倒也无妨,但现在就不行了。朝廷只能找商人合作,通过协商,让他们宁可赔钱,也要把米价压到原先的价格上面,这样才能够稳定时局。”岳肃郑重地说道。 “让商人赔钱,将米价压到原先的价格上面,那商人一向逐利,能够答应吗?”张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如果找全天下的商人合作,自然不行。但朝廷可以找几个大商人合作,让他们出面,控制米价,实在不行,就许以他们粮食专贩之权。朝廷要控制天下的商人,实在太难,可若是只控制几个,还是比较容易的。给他们粮食专贩之权,不管是和平年代,还是动乱时期,只有他们也允许贩卖粮食,而且价格就按以往的价格。现在看来,或许不赚钱,但凭着朝廷的这句承诺,和这道旨意,为长远考虑,也相当于抱了金饭碗。再怎么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的日子还是多得多的。不少商人,都是勾结官员,但谁不知道,和再大的官员勾结,哪里能够比得上和皇上合作呢?”岳肃开诚布公地说道。 其实米价上涨,岳大人也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和蒋杰研究,如何能够抑制米价,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么一个可行的法子。这个法子说白了,就叫做国家扶持商人,由商人垄断经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大的障碍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大的障碍 听了岳肃的话,张嫣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书mí群4∴⑧0㈥5琢磨半天,说道:“岳卿,朝廷要是只准许几个商人贩粮,那他们几个能够支撑过来么?偌大的河山,就仅仅商人准许贩粮,怕是连一个省都忙活不过来吧。” 听张嫣的口气,倒是不反对岳肃的提议,只是担忧商人少了,供应不过来。 “太后,这点你可放心,哪怕这个天下,只需一个商人贩粮,他也可以nòng出足够的人手,把粮食发到天下各地。由商人出面垄断粮食的销售,要比朝廷现在出面好的多,朝廷只需要人选定,颁发政令,他们自然就可以想出各种方面来做到这些。之所以不选一个,要多选几个,无非是不想他们一家做大,让他们互相制约,哪怕有一家不服从朝廷,朝廷也可以直接灭掉,由其他人取而代之。太后您也知道,李家曾经为朝廷捐了八十万石粮食,臣又按照官价从他那里购入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整整二百万石,李家还不是想办法运到四川。这些大的商人,是有一定实力的,朝廷在帮上一把,臣敢肯定,不出半年,粮价便能彻底稳定下来。”岳肃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如果真能在半年之内稳定下来,那可是解决了朝廷的大麻烦,现在北方大旱,这两三年来都没有多少收成,再加上流寇作luàn,朝廷想要招抚百姓,一时间都nòng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如果他们真能把大批的粮食运来,而且价格还按照往日的价格,那哀家,还有陛下就准了你的奏请,让他们日后专贩粮食,不让其他商人chā手。不过这事,你可要办的周全,以防其他商人得知此事,先行闹起来。”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个fù人,背这么重的担子,确实也难为她了。粮食卖到十五两银子一石,长此以往,后果会什么样,张嫣当然也知道,官员们吃不上饭,就会想各种法子盘剥百姓,百姓本来就吃不饱饭,再受到其他bī迫,不造反才出来鬼了。为了朝廷的稳定,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张嫣决定答应岳肃的建议。 “臣遵旨。”岳肃身子一弓,跟着说道:“太后,不知您打算选多少名商人,协助朝廷,办理此事?” “卿家,按你说的,人太少并不好,可人多了也显不出这专贩的好处。哀家以为,十人以内,四人以上,比较妥当,卿家觉得呢?”张嫣说道。 “太后圣明,臣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咱们取个中,就选七名吧。”岳肃说道。 七个商人,专贩天下粮米,这得是多大生意。这等好处,不管是摊到谁的身上,估计都得全力以赴为朝廷效力。而对朝廷来说,国以农为本,粮价必须要稳定下来,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只要渡过难关,日后北方恢复耕种,一切都会好起来,即便让他们贩卖,粮价也照样是稳定的。几十年后,还不知大明朝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先保住眼前的江山才是真格的。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一切就jiāo给爱卿了。” “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皇上和太后的期望。只是,这七家的人选,还请太后帮忙斟酌。”岳肃说道。 “爱卿自己看着办就行,哀家相信爱卿。”张嫣语气温和地说道。 “太后,人选方面,牵扯到宗室皇亲,臣哪里敢一人做主。”岳肃诚恳地说道。 “怎么选择商人还跟宗室皇亲有关系呀?”张嫣不解地问道。 “回太后的话,自太祖开国以来,宗室亲王、郡王已然过百,再加上世袭的勋贵,可占天下土地半数以上,普通商人,哪怕有圣旨在手,又哪敢到他们的府上征收粮食。所以臣以为,当从宗室里面与勋贵之中,选出代表,奉旨向其他藩王与勋贵收购粮食。”岳肃淡淡地说道。 岳肃这话可一点不假,明朝的土地,现在大多都在宗室、勋贵和地主的手中,普通百姓手里的土地,能占天下的十分之一也就不错了。要说粮食,这年头谁有这些王爷和勋贵多。岳肃把话说到这,张嫣也就明白,岳肃现在又把主意打到宗室和勋贵的身上。但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卿家,你说的不错,土地大多都在他们手中,粮食当然也是他们的多,只要他们肯把粮食拿出来,按官价贩卖,想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可要从他们手里收粮,可不容易呀。” “正是因为不容易,才不能朝廷直接出面,这样会引起所有宗室的不满。朝廷只有扶持一两位藩王,由他们出面,带着皇上的旨意,前去收粮,这样的效果,才能好一点。”岳肃说道。 张嫣咬了咬牙,说道:“危急时期,也只能用非常之法。岳卿,你说派哪位藩王负责此事比较好呢?勋贵之中,你又打算选谁呢?” “太后,勋贵中的人选,其实比较容易选,英国公张家完全可以胜任。其他勋贵,哪怕心有不服,估计也不敢说什么。至于说藩王么,那就不太容易了,必须要选声望最隆的。但藩王不得擅离封地,在沟通方面,也会有一定的麻烦。”岳肃说道。 “嗯……确实如此……”张嫣点了点头,为难地说道:“那……暂时不从宗室那里选择,也不从宗室那里征粮,爱卿以为如何?” “现在大明朝,宗室的土地最多,自然粮食也就最多,如果不从他们那里征粮,能否救急,都十分难说。而宗室手中握有那么多粮食,若不贩卖,岂不是留在王府发霉,所以他们一定会拿出来sī自贩卖的,朝廷政令以下,他们sī自贩卖,朝廷是管还是不管呀?如果不管,那粮食专贩的规矩,便行动虚设,朝廷也无法再要求其他商人。”岳肃摇头说道。 “唉……”张嫣听了这话,为难地叹息一声,说道:“宗室内部的事,实在难办呀。爱卿可否为哀家、为皇上想一个两全之法。” “太后,您相信有一天流寇会打到北京吗?”岳肃突然问道。 “这……”张嫣靠在椅子上,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下动dàng,天灾**不止,流寇屡次无法肃清,越杀越多,说白了,还是因为百姓没有饭吃。杨奕山在甘肃剿匪,打完之后,胜败个半,可以不提,但他打败流寇主力之后,甘肃那里留下的几十万流民,还需安抚。他上本请朝廷拨发粮食赈济,可朝廷哪里有这么多粮食,户部虽然想办法huā钱购买,粮食天天涨价不说,而且南北还运输不便。向一些藩王购买粮食,他们要的价格,丝毫不比丝毫不比市井的jiān商便宜,流寇走过一处,就会留下一堆luàn摊子,打败流寇,还会给朝廷带来无数食不果腹的流民。朝廷总不能一下子把几十万百姓都杀了吧?可没有粮食,他们吃不饱饭,还会起来造反。当有一天,真的是积重难返,谁都不能保证,流寇不会打到北京来的。”岳肃用沉重地声音说道。 “哀家知道了。”张嫣还是没有马上做出决定,她想了想,最后说道:“这样吧,你先去找英国公谈一谈,由他出面征收勋贵的粮食,再由他统一按照官价贩卖的事。商人那边,你自己斟酌人选。至于说,宗室么,哀家再考虑考虑。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是,太后。”岳肃站起身来,冲着朱慈焴和张嫣深施一礼,“皇上、太后,微臣先行告退……” 离开御书房,岳肃颇为无奈地朝内阁走去,虽然救下了厉浩然,但最重要的事,但最重要的事,仍旧没有办妥。宗室一直都是明朝的最大隐患,长此以往,藩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土地,会进入他们的手里。和平年代,倒还可以,粮价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一进入灾年,或发生兵luàn,那隐患就彻底暴lù无疑。 回到内阁,岳肃一脸凝重,阁臣们心中岳大人心中肯定有事,一个个也就是打个招呼,没敢打扰。岳肃坐了一会,感到肚中饥饿,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他自行回府吃饭,回到府上,童胄已经从顺天府回来,马上向他汇报厉浩然的情况。钱景松对厉浩然可谓是礼敬有加,伺候周到,只关在顺天府的值房,是有吃有喝。厉浩然倒也住的泰然,没有半句怨言。 而这个时候,厉浩荃得知岳肃回府,他匆匆忙忙赶来过来,寻问大人,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桩案子,太后已经明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家各不追究,还承认了厉浩然有功,岳肃想要接他回来,自然是一句话的事。 但岳肃考虑片刻,说道:“浩荃,你不必着急,浩然现在在里面有吃有喝过得不错,也没人敢得罪他,就让他在里面先住上两天吧。或许,我还能用得着。” “啊!”一听岳肃最后那句话,厉浩荃的眼睛睁得老大,实在不明白,哥哥被关在顺天府,怎么还成了有用了。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不管,我向你保证,你哥哥不会有事就是。我饿了,你们谁没吃饭,就和我一块吃吧,吃完之后,我还要去一趟英国公府。”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条件 第一百一十六章谈条件 英国公张之极。 前任英国公张维贤在去年刚刚过去,张之极是张维贤的长子,在老爹死后袭爵。英国公乃明朝勋贵第一人,不管谁袭爵,都是地位崇高。 岳肃亲自登mén求见,帖子一递进去,英国公张之极是立刻亲自出迎。 一个是大明朝权利最大的官员,一个是大明朝地位最高的勋贵,见面之后,难免相互说一些敬仰之类的话,然后张之极将岳肃请到府内huā厅奉茶。 茶水摆上,张之极让下人退下,然后才客气地说道:“岳大人,您是托孤大臣,当朝次辅,一向公务繁忙,今日为何有空,来敝府串mén啊。” “爵爷,今日肃前来登mén,一来是参见爵爷,二来么,是有一件事想和爵爷商谈。”岳肃微笑地说道。 “哦?岳大人亲自登mén商谈的事情,肯定不能是小事。不知是何事,能劳驾大人亲自登mén呀?”张之极客气地说道。但心中也难免纳闷,自己爵位虽大,但并没有太大的实权,手头的那点权利,和岳肃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岳肃能有事找到自己mén上,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张之极知道,绝不可能是小事。 “这件事么,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米价,今日肃与陛下商议了一番,认为米价实在太高,百姓难以负担,希望能够有效的控制。但强行让商家降价,并不是什么有效的措施,反而有可能领商家连成一气,短时间内停止销售,这样一来,对百姓实在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和陛下商量一番,决定能够选出几位带头的商家,只允许这几位商家贩卖粮食,其他商家,以后全部禁止贩卖。而这几位有权利贩卖粮米商家,心思必须和朝廷站在一边,能为百姓着想。”岳肃淡淡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张家虽然有些田地,每年也收些粮米,却也都卖给米商,并不单独贩卖。岳大人也知道,我们张家一向以贩卖丝货为主,自从和令泰山合伙以来,基本上已经几乎承揽了北京城八成以上的丝货买卖,至于其他生意,我们基本上都不沾了。”张之极说道。 这话说的,是有真有假,他主要还是想看看岳肃的确切意图。张家自从和李家合作以来,京城内的丝货生意,基本上已经被两家给垄断,八成的买卖,都在他们手中,其他家的买卖,被挤了实在受不了,又惹不起英国公,基本上都关了mén。也就剩下几家勋贵,还有买卖,但也不多了。不过张家,除了丝货生意外,还有其他的买卖,在京城有酒楼、饭庄、茶行之类的,至于说米铺,也有那么一家。张家的田地,着实不少,打下的粮食,当然不会少,现在这个年景,粮食能卖大价钱,张家岂会放过这样一个赚钱的机会,少不得也要随bō逐流,卖点高价粮。 “爵爷家中没有米行,那也没有关系,以爵爷的声望与地位,想要开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皇上有意,在天下间选择七人,只这七人,有权利贩卖粮食。大明朝的江山这么大,谁都要吃粮,把天下的粮米生意分为七份,不管是哪一家得到这个贩卖权,以后都会有大把的银子赚。爵爷,您说是吗?”岳肃微笑地问道。 “岳大人,您这意思,本爵当然明白,您说的是不错,可天下米商数以千计,就让七家贩卖,岂不是要得罪无数的人。还好本爵的家中没有米铺,对本爵也没有什么影响。”张之极故意说道。 别看张之极也就三十岁的样子,但说话滴水不漏。因为他看出这事虽然利益很大,但眼下却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岳肃见张之极故意不接话茬,所以单刀直入,说道:“爵爷,这七个人选,皇上有心在勋贵之中选出一到两人,英国公乃是勋贵之中第一号人物,不管选几个,爵爷都将是首选。因此,肃才亲自登mén,想要和爵爷商谈一下,希望爵爷能够义不容辞。” “岳大人,赚银子的买卖,谁都愿意干,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干的。天下十三省,再加上九边重镇,这么大的地方,只准七家来贩卖粮食,一家最少要负责两个省,别说一年了,一个月下来,又要多少粮食?我李家和贵泰山合作京城内的丝货,经营数载,尚不能说全部垄断,更不消说是这粮食了。大人不是外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北方大旱,粮食紧缺,不管哪家米铺,手头上的粮食都不多。再者说,京城内贩卖粮食的米商,不是勋贵,就是有朝中大员撑腰,一次xìng得罪那么多人,即便是我李家,也没有那个胆子。如果朝廷敢下如此政令,我敢相信,北京城内有一半的官员和勋贵都会站出来反对,哪怕真的强制执行,京中的米铺全都关mén,您让我张家哪来那么多粮食去卖。不说是两个省了,估计连北京城里的人,都养活不了。”张之极见岳肃不藏着掖着了,自己也不用再装糊涂。毕竟和李家有合作关系,岳肃是李家的nv婿,还是眼下最有权势的官员,干脆就说实在的吧。 “爵爷说的,肃也考虑到了,若是所有商家一心为国,肃也不会想到如此下策。但现在北方大旱,流寇又到处作luàn,粮价若是不能稳定下来,只怕luàn子会越闹越大,流寇也会越来越多,最后无法收拾。爵爷是大明朝一等一的勋贵,这国家兴亡,要比肃看的更重。所以,肃才会第一个登上爵爷府的大mén,希望爵爷能够襄助岳某,克服眼前的种种苦难,将粮价稳定下来。”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人这话说的实在,这国家兴亡,除了皇上、宗室之外,就应该属我等勋贵看的最重了。稳定粮价,才能稳定人心,这一点本爵也知道。这样吧,此事你我好生计议一下,希望能拿出一个完全的法子,为皇上分忧。”张之极是勋贵子弟,年少之时也难免和其他勋贵自己一样,有轻薄之心,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也逐渐变得稳重起来。三十来岁的他,也算是熟读史书,对历史上朝代兴亡,自然也有了解。岳肃说的话,他并没有觉得是危言耸听,同样他也更在乎大明朝的兴亡,甚至他还有一颗励jīng图治之心。他在五军都督府任左都督一职,可都督府里的都督有好几个,而且还是武官,哪怕在打仗的时候,都派不上太大的用处。想要为国cào劳,实在也轮不上他,眼下,张之极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自己能为朝廷出力,为皇上分忧,一定会更受器重,而且张家的地位也会更加崇高。 “现在北方粮食虽然紧俏,但一部分还是在各级勋贵的手中,好似广恩伯刘家,就有自己的米行。当然,哪怕所有勋贵的粮食加到一块,也不足以应付整个北京一年的供应,更不要说是整个直隶了。不少勋贵,也都要到南方购粮,运到北京贩卖。爵爷完全可以到南方购粮,来回走水路,天津那里有朝廷的水师,只要爵爷是用船购粮,朝廷可以调拨水师一半的战船,或者三分之二的战船给爵爷使用。爵爷以为如何?”岳肃诚恳地说道。 现在máo有见已经率战船从福建抵达天津,要知道走水路日夜兼程,挂上帆正常走,十天八天就能到。水师有大小战船一百八十艘,这要是运粮,有多少就能运多少。 “大人所说的,确实是一个法子,可粮食运到,大人想让本爵按什么价格出售?”张之极问道。 “按照官价,一两银子一石。”岳肃说道。 “这……”张之极沉yín一声,随后说道:“运输方面,虽然有朝廷水师帮忙,但多少也是要有破费的,而且,现在南方的米价,也一定会受到北方的影响,一两银子一石,怕是连收都收不上来呀。虽说大人给了粮食专贩之权,但做起来也实在不易,本爵知道大人素来铁腕,可难报不会让本就luàn的天下变的更luàn。市场买卖,自有章法,我张家和贵泰山合作这么多年,令本爵也从中学到不少。只要物美价廉,就能打败同行,打败其他竞争对手,京城的丝货生意,就是因为这样,才慢慢被我们两家占据。所以,本爵以为,只要能有大批的粮食,并在价格上占据主动,其他家即便贩卖粮食,那也不会有人去买,价格也就会稳定下来。” “爵爷这话说的极是,肃受益匪浅。”岳肃点了点头。 “大人,本爵在想,要不然这样,粮食专贩之权,朝廷可以不给只随行就市,不出几年,就会慢慢稳定。但前提有一样,那就是朝廷扶持我等。”张之极接着说道。 “怎么个扶持?”岳肃随即说道。 “现在到南方购粮,光成本也要二、三两银子一石,若让本爵以一两一石的价格出卖,不用半年,就得赔的本爵倾家dàng产。而且开设米铺,人吃马喂也需要工钱的,所以是这么想的,这个粮食,我几两银子买的,再把人工费用打进去,然后便以这个价格出售,从中连一个子也不赚。如果大人觉得百姓承受不了,非要一两银子一石出售,那我张家真的是承受不了,除非之间的差价,由朝廷给补上。”张之极说道。 “这个……”岳肃深吸一口气,心中盘算起来,这张之极说的没错,自己当初有欠考虑,如果真按照自己的想法,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合作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朝廷加以扶持。一石米,朝廷要搭上一二两银子,北京城内,光百姓就要有一百五十万人,一年下来,一人一石米,就要一百五十万石,朝廷要是补上差价,起码得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如果让张之极分担整个直隶,那一年下来,最少也要上千万两银子。朝廷一年的赋税才有多少,哪里经得起这个。 见岳肃犹豫,张之极话锋一转,跟着说道:“大人如果认为有为难之处,可以先回去考虑一下,或者和皇上再商量一番。本爵也知道,一年下来,朝廷要huā费的银子,实在太多,以大明朝现在的情况,实在很难办到。” “好吧,容肃回去,和皇上商量一下。”岳肃说完,站起身来,便要告辞。 可这时,却听张之极突然说道:“大人,你找皇上商量,倒不如去找另外一个人商量。这个人或许有更好的法子。” “哦?”岳肃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是谁?” “若讲做生意,归泰山的手段可比本爵高多了,还有令妻弟也不是等闲之辈,我曾见过令妻弟两面,元琛贤弟,绝非等闲之辈,岳大人怎么放着这现成活诸葛不去求教呢。”说到此,张之极哈哈大笑起来。 “是呀,是呀,这个时候,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岳肃一拱手,说道:“爵爷,那肃现在就告辞了,等过些天,肃再行登mén。” 之极站起身来,说道:“本爵送大人。” 离开张府,岳肃马上吩咐金蝉,走水路前往武昌,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请李元琛到北京来。无论如何,也得把李元琛给请来。 金蝉当即领命,带了十几名护卫,这就上路。从北京到武昌,走水路的话,其实也不难,有京杭大运河,顺河南下,也就是了。 不提金蝉前往武昌,岳肃这边也没闲着,直接前往紫禁城,递牌子进去,要见皇上。 见皇上能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见太后,太后得知岳肃就见,立刻传召,到御书房见驾。 随同传旨太监来到御书房,太后和皇上早在里面等候,见过礼数,皇上赐座,待岳肃坐下,张嫣才问道:“岳卿家,你这刚离去不久,就匆匆求见,可是事情有了什么进展?” “回太后的话,臣刚刚去了英国公府,见到英国公后,和他商量一番……”当下,岳肃就把适才自己和英国公的对话说了一遍。 张嫣听了之后,说道:“卿家,现在的米价实在太贵,如果能像英国公说的那样,能按照二三两一石的成本价出售,百姓还是能够勉强维持的,若是让朝廷每年贴补上千万两银子,朝廷根本负担不起呀。还有借他战船到南面购粮,也不算什么,英国公一家,世代忠心朝廷,还是值得信任的。要不然,哀家这就召他前来,褒奖一番,接着就让他立刻到南边购粮。至于和李家商谈别的法子,爱卿也可照常进行,毕竟以英国公一己之力,也不可能购到那么多粮食,先运回来一些再说,有了粮食,起码也能给朝廷缓解一些压力。” “太后所言极是。不过,除此之外,臣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和太后商议。”岳肃又说道。 “还有什么事?”张燕问道。 “英国公哪怕前往南方购粮,可一来一回也需要时日,李家进京,也需要一些日子,定好对策,再加以实施,肯定也需要不少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粮食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价钱,尤其是北京城内,天子脚下,绝不能出luàn子,臣在想,朝廷能不能开仓放粮,每日施粥给那些普通百姓。”岳肃提议道。 “这个……”张嫣想了想,说道:“朝廷现在也有一些粮米,皇庄也有一些收成,哀家可以拿出一半,甚至一大半赈济百姓,但也不能全都拿出来。毕竟宫内也是要吃用的。” “太后放心,不需要全部,臣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有好消息。”说着,岳肃站起身来,走到中央跪倒在地,“臣岳肃代京城的所有百姓,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卿家快快起来,百姓们是皇上的子民,也是哀家的子民,哀家施些粮米给他们,这和给自家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张嫣连忙让岳肃起来,随即传旨,召英国公张之极入宫。 让张之极入宫,无非是先褒奖一番他的忠贞之心,跟着命他前往南方购买粮食,天津水师的战船,随便他用,但一定要抓紧时间。太后下旨,张之极怎能怠慢,领旨之后,便回家安排人手,押着上百万两银子,前往天津,乘战船南下。 前往南方买粮,huā费时日,自然也不能少了。金蝉从北京到武昌,坐船日夜兼程,可要比买粮的时间少多了,到了之后,李元琛也很是爽快,当下就跟着金蝉前往北京,一来一回,也就用了十二天。 李元琛在通州码头登岸,岳肃竟亲自到此相迎,见到姐夫亲来,李元琛心中暗道:“我这姐夫看来还真到了难处,要不然也不能亲自前来接我。” “元琛……”岳肃上前一把拉住李元琛的手,微笑地说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为兄现在遇到了难处,这一次你可一定要为为兄出个好主意呀。” “姐夫瞧你说的,你我自家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小弟能够做到,一定义不容辞。”李元琛笑着说道。关于岳肃的为人,李元琛还是比较欣赏的,直来直去,有一说一,从来不做作。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上马车,一边走一边说。”岳肃说着,拉着李元琛的手就朝马车方向走去。 “好……” 马车距离岸边不远,二人上前,落座之后,岳肃吩咐回北京,紧跟着,拉上车帘,岳肃便将厉浩荃买粮打了驸马,以及去英国公府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冲李元琛一拱手,“贤弟呀,你可一定要替为兄想一个好的法子呀。” “原来是为这事。”李元琛哈哈一笑,说道:“姐夫,稳定米价之事,说难是难,但说易也易,关键在于,朝廷能给我们多大的好处。”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贤弟既然直爽,为兄我也不拖泥带水,你想要什么好处,但说无妨,为兄只要能够做到,一定答应。哪怕为兄做不到,也会奏请皇上,为你李家争取。”岳肃急切地说道。 “和姐夫做买卖,倒也痛快,说句实在话,小弟也不是漫天开价的人,尤其是在姐夫面前。小弟的价格很公道,第一、朝廷答应的专贩之权,绝不能空口白话;第二,我家的这个伯爵,只是我父亲一代,到我这一代,就要降等,所以小弟还想世袭罔替的帽子。不知这两样,姐夫能不能给?”李元琛直截了当地说道。 “兄弟果然实在,也没漫天要价,这两个要求都不过分,为兄可以答应。”岳肃说道。 “好,那就让小弟先酝酿片刻,然后再说。”说完,李元琛闭上眼睛,斟酌起来。 可以说,李元琛一路之上,都在研究这事。他问过金蝉,找自己有什么事,金蝉哪里知道具体的事情,岳肃和太后、和张之极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在现场,只是在外面等候。到底为了什么,他说不出清楚,只是把厉浩荃买粮的事给说了。李元琛是什么人,听了这事,举一反三,就联想到粮价上面。猜测到姐夫请自己来,十有**会是为了这事。所以,在路上他就在想,怎么能够控制米价。 眼下听了岳肃讲述,再联系起自己先前所想,没用多久,李元琛就想出说辞。 “姐夫,英国公说的很对,朝廷硬行分派粮食专贩之权,势必造成许多不良后果,不管怎么说,也需朝廷扶持。至于说怎么扶持,元琛能够保证,不用朝廷掏一两银子,但具体怎么个扶持,等下自会告诉姐夫,咱们先说粮价吧……”李元琛一脸神秘的笑容,看他这副模样,岳肃完全可以想到,李元琛已经是成竹在xiōng。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猛药 第一百一十七章猛yào “要想粮价稳定,其实只需三家便能做到,一是英国公张家,二是魏国公徐家,三就是我们李家。书mí群4∴⑧0㈥5至于说要七家,朝廷想要制衡倒也无妨,不过那是后话了,眼前的么,只要我们三家齐心协力,稳定粮价绝不是什么难事。我先给姐夫分析一下,云贵两省,地处边陲,又属不máo之地,粮食自给自足也就行了。福建、广东也是一样,不必再说。现在粮米多的地方,一是湖广,二是江苏和浙江,三是广西,以这四省之粮,支撑北方四省,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应该足够。今年秋收的时候,我李家大量收粮,但我一家囤积的粮食,就有四百万石,因为我知道,这个年头,粮食不愁卖。不过这成本也不低呀,前期倒还便宜点,可南方这一闹腾,马上就把价格给提上来了,一石粮食,要背一两五钱银子。我们往外卖,也就四两一石,这也算是湖广的均价。以陕西现在的人口,四百万石粮食,省着点吃,应该够支撑陕西一年的了。英国公到南边收粮,想来会找上魏国公,这两大勋贵出面,只要价格公道一点,是个商人,都会给些面子的。不过,英国公的话也不错,现在购粮,成本就得三两,那还是给他面子。直隶人口多,他购入的粮食要是按照这个价格卖,几天就得被抢光,还有一点,那就是要提防别的米商趁机大量购买。我现在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看姐夫能不能下去那个手了。” 李元琛侃侃而谈,待他说完最后那句话,岳肃连忙问道:“你姐夫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只要对朝廷有利,什么手都能下得去!” “那就好。”李元琛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粮价这么高,而朝廷的税率一直都是二十税一,像贩卖粮食,还不征税。大人现在,应该对粮食收重税了,小民百姓自家卖点余粮,这不算什么,但凡囤粮五石以上的米铺,税率最少在二十税四。” “这么高,要是朝廷把贩粮之税上调到这个位置,其他商家还不得继续涨价,那小民百姓岂不是更承担不了了。”岳肃摇头说道。 二十税一,相当于征收百分之五的税,二十税四,可就相当于征收百分之二十的税了。 “这一点姐夫大可放心,这是有我们李家在后面撑着,四百万石粮食,给姐夫殿后,姐夫尽管放心。姐夫先在北京征税,但凡敢不jiāo的,直接查封,抄来的粮食,不也够朝廷救济百姓的么。如果jiāo了,英国公的粮食,和我这边的粮食,起码也能够送到一些,他们涨价,我们降价,让百姓限购,不给那些商家到我们这里买粮的机会,而其他的商铺粮价高,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他们卖不出去粮,是关mén还是接着卖呀,如果继续开mén,那就去收税,如果关mén不卖,朝廷也可问他们一个囤积大量粮食,有图谋不轨之嫌,是不是和范永斗一样,有心资助辽东呀。只要这么一句话,那些商人哪个不得傻眼,朝廷接着再来一句,你既然不打算卖,那就先借给朝廷吧,省的你拿去资敌,粮食不就到手了。京城这边有大人坐镇,哪个敢造次,至于其他地方么,湖广方面,有我李家,定然也是万事无忧。至于江苏和浙江,那就要看魏国公的了。不过若是直隶和湖广这两个地方办的顺利,魏国公也不好意思不动手吧。如果姐夫认为粮食有可能还不够,我这还有主意找藩王下手。”李元琛一脸微笑地说道。 “藩王怎么下手?”岳肃再次问道。 “这不过是下策,能不用最好不用,但姐夫想用,小弟也挡不住。藩王的土地当初在分封时,那是有数的,可这么多年延绵下来,不少土地都被他们买取,不管是亲王也好,郡王也罢,现有的土地已经差不多有天下土地的一半。这要是在太平时节,也不算什么,粮食够用,藩王想囤集居奇,坐地起价也不可能。可到了灾荒、战luàn的时节,情况就不同了,他们若一心为朝廷着想,按照平时的价格贩卖粮食,又或者是捐出粮食,对我家自然有利。可这些藩王没有一个有这般想法,恨不得粮价涨的越高越好,这样一来,对朝廷就不利了,粮食都囤在他们手里,他们不降价,百姓没有承受不起,天下就会越来越luàn。不过要想打压他们,其实也很容易,藩王一向最怕引朝廷怀疑,除了敛财,就是荒yín酒sè,其他什么也不敢做。好比楚王,就在武昌城内,如果我家的粮食降价,他家的粮食自然就卖不出去,楚王家的田地可不少,而且大多féi沃,粮食当然不会少了,卖不出去,他也不能降价,只能存在家里。这个时候,皇上可派人质问楚王,家里为什么存着这么多粮食不卖,现在紫禁城里的粮食都没你家多,你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呀。只这一句话,就能把楚王吓得半死。然后稍微使点手段,炮制一下,最起码能够按照市价,也就是我家贩卖的粮价把粮食收了。姐夫,你觉得如何呀?”李元琛又是一脸的微笑。不过他说的这些,都必须建立在强硬措施的基础上,甚至有些耍无赖的xìng质。 不过岳大人明白,现在这个年景,大明朝病入膏肓,真的到了利益重新分配的时候了。他闭上眼睛,沉思了许久,最后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保住直隶和山西就够了。还有你们湖广自己,一定要保住。” 听了岳肃这话,李元琛眼睛一亮,紧紧地盯着岳肃,看了好久,才说道:“姐夫,元琛低估你了。你这一刀可真狠呀,如果能成功把毒瘤挖出来,大明朝最少还有一百五十年的安稳。” “元琛呀,你更厉害,连我想什么,你都猜出来了。你的爵位世袭罔替,我答应了,等回到京师,我便进宫为你讨这个赏。还有你说的那个扶持之法,也说给我听听吧。”岳肃说道。 “这个其实更简单,那就是粮食二十税四的制度,一直保持,而我家是商人封爵,世袭罔替,也算是勋贵,勋贵是不用纳税的,他们二十税四,同样的价格,哪个商人能够斗得过我家。把其他米铺都挤黄了,自然就是粮食专贩了。这还不用朝廷出一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呀。”李元琛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这件事我也答应了。”岳肃郑重地说道。 “那就多谢姐夫了。”岳肃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说的话,李元琛相信,绝对能够算数。 “不必客气,说实在话,我还要多谢你的提点呢。要不然,我也想不出那个法子来。”岳肃微笑地说道。 “姐夫,你这个法子好是好,可毕竟是兵行险招,一旦有失,不仅大明朝的江山有可能不保,就连你的xìng命也会有可能不保。可我还是相信姐夫的,只要保住山西、直隶、湖广,料想不会有事。但是有一事可要提醒姐夫,现在那湖广总兵,实在没什么本事,让他抵抗流寇,十有**是挡不住的,若是没有邢鹰,估计流寇都要打过来了。我看你还是下旨,升邢鹰为湖广总兵吧。还有,你让车停一下,我现在就写信,让人送回湖广给我父亲,让他准备运粮,至于船只么,还得请姐夫帮忙费点心。”李元琛淡定地说道。 “船只好办,等回京之后,我就命人去天津调拨战船去湖广。” 回到北京之时,已是晚上,这个时候,岳肃自然不能进宫面圣,毕竟皇上年幼,真正要见的,其实是太后。两个人年纪相当,瓜田李下,不论如何,也要避嫌。 等到第二天早上,岳肃在内阁先处理了一些公务,便递牌子要见皇上。太后立刻在御书房召见,进了御书房,岳肃便将自己同李元琛研究的对策说了一下,说完之后,也少不得将李元琛的请求说了一遍。 张嫣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果能降低粮价,稳定天下,给他个世袭罔替,也不算什么。这个李元琛,脑子里的主意倒是不少,他的这个扶持之法,也很有意思,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贩粮之税,涨到二十税四,怕是不好施行呀。”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太后,这事微臣斟酌了一下,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来,我看不如,就拿驸马爷那件事,做下文章,咱们也不把驸马爷如何,只是为增设贩粮税,铺垫一下。但实施之前,一定要等英国公家的粮食和李家的粮食快要进到直隶才行。” “何时实行,爱卿你做主就是。那这具体是个什么法子,能不能说给陛下和哀家听听呀。”张嫣说道。 “当然要说给陛下和太后听,到时还得请皇上出面,震慑百官呢……”随即,岳肃就将自己想出的法子,详详细细地说给张嫣听。 张嫣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办。这两天,你就chōu空去知会英国公一声,让他届时配合一下。” “臣遵旨。”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御前双簧 第一百一十八章御前双簧 数日之后,皇上传旨,次日早朝,在京正五品以上官员,包括散官在内,都要参见。书mí群4∴⑧0㈥5 皇上年幼,一年到头都难得早朝一次,搞这么大动静,肯定是有大事,所以文武百官于第二天一早,纷纷前来上朝。 景阳钟响,百官进到大殿,站起之后,小皇上朱慈焴才出场,登上龙座。今天上朝,随在朱慈焴身边的,除掌印太监邹义之外,还有秉笔太监刘名果。 皇上端坐龙位,百官纷纷跪下施礼,“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朱慈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谢万岁。”…… 待百官起来,两厢站好,朱慈焴才再次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诸位爱卿,前些时日,北京城内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知诸位卿家有没有听说呀?” 最近这段时日,北京城里似乎没出什么大事,唯一一件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事情,怕也就是岳大人府上的人打了驸马。不过听说,打驸马的人到现在还关在顺天府,没有出来。而刘家的米铺,现在也没有开张,因为米铺的上上下下也都被关在顺天府。到底这事是怎么发落的,一直都没有消息。 难道皇上说的是这件事? 文武百官心中暗自思量,但是嘴里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愚钝,不知是何事。” “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刘名果,你把事情跟大伙说说吧。”朱慈焴说道。 今天的朱慈焴,表现的很是从容,倒是颇有天子风范。不过说句实在话,单单这几句话,他就背了半天,从昨晚就开始反复念叨。也就这么几句话,接下来,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刘名果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奴婢遵旨。”随即,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前些时日,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太保岳肃府上的家人因为买米,同广恩伯世子、驸马都尉刘有福发生口角,致使大打出手,甚至聚众械斗。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等事情,实在有损朝廷体面。顺天府昨日已经此案问明,究其原因,乃是岳府家人买米之时,刘记米铺以十两银子一石出售,并收下银子,可不等把米装完,刘记米铺又改口要价十五两银子一石,如此买卖,岳府家人认为是欺人太甚,与米铺理论,刘家自恃勋贵身份,坚持要十五两银子一石,还出口伤人,先行动手。如此,才酿成双方械斗,后来驸马都尉刘有福到场,不仅不加以阻拦,反而指使手下护卫加入战团。jī斗之下,岳府家人为求自保才失手打了驸马都尉刘有福。现在,除驸马都尉外,其余参与此案之人,全在顺天府关押。” 等刘名果把事情说完,朱慈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这桩案子,诸位也都听明白了吧,到底谁对谁错,该如何处置,朕想听听诸位卿家的意思。” “这……” 殿上百官,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有人说话。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那岳大人岂是好得罪的。万一说错了什么,以后还想不想在京城hún了。而且,广恩伯一家也是勋贵,和不少勋贵的关系也不错,现在还娶了公主,即便明朝的驸马不值钱,但多少也得卖点面子。该装哑巴,还是装哑巴的好。 别的官员不开口,岳党的官员也没开口。他们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用先开口,要是有谁敢说岳大人半个“不”字,大家伙再一起群起攻之也来得及。再者说,趁这个节骨眼也能看出哪个小子跟我们岳党不对付。 等了半晌,见没有人说话,朱慈焴便说道:“诸位卿家,你们都是饱读诗书,通晓礼法的,关于这事,到底谁是谁非,不会看不明白吧。既然你们不主动站出来说,那朕就只能点人了。”说到此,朱慈焴看向邹义,开口说道:“邹卿,你代朕点人。” “老奴遵旨。”邹义躬身应了一声,跟着上前一步,扫视了下面百官一眼,然后说道:“诸位大人,是皇上下旨令咱家点人,不管点到谁头上,还请不要推辞。” 邹义面带微笑,说完之后,顿了片刻,才说道:“礼部shì郎赵大人,您是礼部堂官之一,熟知礼法,就请您先来说一说吧。” 礼部右shì郎赵植一听邹义点到自己的名字,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先冲着皇上躬身一礼,才开口说道:“启禀圣上,此事臣以为,应该是岳大人府上的人占理。不管怎么说,做买卖讲究一个诚信,一手钱、一手货,岳府的人已经付了银子,就该按事先说好的价格成jiāo。哪有半路突然涨价的道理,这不明摆着是见粮食短缺,趁火打劫么。” 赵植把话说完,邹义微微点头,说道:“赵shì郎这是认为岳大人占理了。那咱家再问问其他人,户部shì郎牛大人,您怎么认为呢?” 户部右shì郎牛鸿展站了出来,向上躬身一礼,跟着说道:“启禀圣上,臣也赞同适才赵大人所言,是岳大人占理,刘记米铺明显是见粮食短缺,趁火打劫,实属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等事不管是摊在谁的头上,都是有可能动手的。” 赵植和牛鸿展都不是岳党官员,其中赵植是无党派人士,牛鸿展是齐党官员。既然问到自己,那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得罪人了,柿子要捡软的捏,岳大人岂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赵卿家和牛卿家都认为是岳卿家府上的人占理,对了韩卿家,你是当朝首辅,朕想听听你的意思。”见差不多了,朱慈焴开口了。 “是,陛下。”首辅韩爌出班躬身说道:“老臣以为,此事确如赵shì郎、牛shì郎所言,属岳大人府上的人占理。刘记米铺收了银子,还坐地起价,实在是不该。” 对于韩大人来说,他要考虑的可不是谁对谁错,也不是担心得罪谁,重要的在于,皇上的态度,皇上是站在谁那头。察言观sè,老狐狸也能看得出来,皇上是站在岳肃的那一边,因为在赵植和牛鸿展说岳肃在理的时候,年幼的皇上lù出了满意的微笑。如此一下,这就暴lù出皇上的态度,皇上的态度,十有**也是代表着太后。岳肃本身就招惹不起,现在又有皇上和太后撑腰,自己要敢对着干,朝上岳党官员的口水就能先把自己淹个半死,然后岳肃连同太后,想拿下自己这个首辅还不是轻而易举。别瞎折腾,要审时度势。不过今天,还真有点怪,皇上难得上一次朝,为的不会就是这jīmáo蒜皮大点的事吧,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事,慢慢看。 “韩卿家也认为是岳卿家府上的人占理,诸位爱卿,你们都是什么观点,说说看。”朱慈焴说道。 “臣等也认为是岳大人占理!”…… 既然都有人挑头了,那就干脆点吧,大殿之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异口同声,表明立场,说岳肃有理。 广恩伯刘至勤今天也来上朝了,也在殿上,他现在脑袋垂的老底,心中一个劲地暗骂自己的倒霉儿子,让他别去,非要去,结果倒好,和岳肃府上的人打起来了。现在的岳肃,可是能够惹得起的。今天皇上当着满朝文武提起这事,不会是想小题大做吧。这可如何是好? 在殿内百官的声音落下之后,岳肃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启禀万岁,臣有话想说。” “岳卿家,你想说什么呀?但说无妨。”朱慈焴说道。 “臣现在,突然想问广恩伯一个问题。”岳肃说道。 “哦?岳卿家想问广恩伯什么呀?”朱慈焴顺口问道。 “臣想问广恩伯,当时臣的家人去刘记米铺买米的时候,米价已经是十两银子一石的天价,广恩伯为何要突然坐地起价,涨到十两银子一石?”岳肃说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朱慈焴故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广恩伯,岳卿家的话,你也听到了,他的问题,就请你回答一下吧。” 朱慈焴一开口,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是皇上问的了。刘至勤哪敢不给个答复,咬着牙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臣启万岁,这突然涨价……实在是因为臣听说流寇在河南、湖广jiāo界闹事,粮食往来运输困难,而别的米铺已经涨价,所以臣才跟着涨价。” “原来是这样,岳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慈焴说道。 “臣现在又冒出一个问题来,想问一问广恩伯,他说别的米铺已经涨价,那都是那些米铺呀?”岳肃淡定地说道。 “广恩伯,岳卿的话,你再给解答一下吧。”朱慈焴又说道。 “这……”刘至勤心中打鼓,实在不明白岳肃和皇上今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但不管怎么瞧,都像是事先彩排好的。要不然,皇上偌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帮着岳肃说话呢。他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臣这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验证。不过现在,城中的米铺,都已经把米价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皇上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 “不用打听……”这个时候,岳肃的声音猛然提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捐粮 岳肃的嗓门突然提了起来,只听他大声说道:“现在全城的米价都已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可以说,若没有皇拿出自己的粮米赈济百姓,粮价怕是又涨起来了。奇无弹窗qi” 说到这里,岳肃转身看向广恩伯,接着说道:“爵爷,朝廷不许官员做生意,但是对宗室贵族和勋贵还是放松一些的,有吃不了的粮食,准许自行贩卖,做些生意,更是不会去管,甚至还不用交税。可是,广恩伯您终究是我大明朝的官员,是大明朝的伯爵,不同于普通商入。现在北方大旱,流寇作乱,商入趁机敛财,抬高米价,致使民不聊生,百姓难以糊口。商入逐利,勉强可以理解,可你是大明朝的爵爷,为何也和他们一样,至大明朝利益于不顾,至百姓生死于不顾,大发国难之财,不义之财?广恩伯,您是不是看大明朝还不够乱,还想雪加点霜,让我大明朝快些亡国呀!” 岳肃最后的言辞说的很重,广恩伯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冲说道:“皇,您不要听岳肃血口喷入,臣绝没有那般想法。臣世受朝廷厚恩,肝脑涂地报答,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不为皇的江山社稷着想?” 这个时候,面坐着的皇帝,还真就不会作答。不过也用不着他,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广恩伯,您说您失世受朝廷厚恩,一心想要报答,现在京城的百姓都快吃不饭了,皇都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赈灾,可你的米铺,粮食还卖十五两银子一石,这是什么意思呀?不是和皇对着千吗?” “这……”广恩伯的反应也算够快的了,马想出应对之词,“皇,皇在拿出皇庄粮食赈济百姓之时,微臣家的米铺已经被封了,连个千活的都没有,哪里有和皇您对着千呀。还有,臣在看到皇用自己的粮食赈济百姓之时,深受感触,已经决定把自己的米全都拿出来,献给皇,赈济百姓。” 岳大入给扣的帽子实在太大,广恩伯为把这顶帽子摘下来,只能咬牙,自请捐粮。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别提有多疼了。 “原来广恩伯有如此心思,实在令本官没有想到,本官在此向广恩伯赔礼了……”说着,岳肃冲跪在地的刘至勤深施一礼,接着又道:“除赔礼之外,本官还要代全城的百姓多谢爵爷……”跟着,又对广恩伯深施一礼。 等岳肃直起身子,马就有入凑趣,“本官在此也代全城百姓多谢爵爷。”“下官在此也代全城百姓多谢爵爷。”……起初向广恩伯拜谢的,都是岳党的官员,可到后来,殿的百官也一起跟着凑热闹,纷纷给他施礼。 这样一来,广恩伯就算想反悔也没机会了,粮食肯定是要捐了,这么多礼都受了,要是不捐,估计掉过头就要被这帮入的口水给喷死。 “此乃做臣子应尽的本分……”刘至勤硬着头皮,如是说道。 “爱卿,快快平身。”高坐在的朱慈焴感觉自己似乎该说点什么,但实在不知该怎么说,见广恩伯还跪着,便来了这么一句。 “多谢陛下。”广恩伯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脑袋是一头汗。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疼,竞然流了这么多汗。 见广恩伯认捐粮食,岳肃心中暗喜,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该第二步了。 “广恩伯在朝廷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实在是我等的楷模。但京师这么多百姓,皇的粮食,加广恩伯的粮食,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本官在想,京城之内,还有哪位勋贵,亦或是哪位官员的亲故开有米铺,能否挺身而出,为朝廷捐些粮米,解朝廷之危,解百姓于倒悬呀。”岳肃一脸诚恳地说道。 “阿……没有、没有……”“我们家也没有…….”“我们家也没没有……”……殿的官员和勋贵听了这话,一个个是纷纷摇头,现在粮食正是卖好价钱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愿意拿出来捐给朝廷。不过,倒是有一个入站了出来,这入便是英国公张之极。 “启奏皇,臣张之极府开有米铺,今日见广恩伯慷慨捐献,臣深受感动,后悔没有先一步将粮食捐给朝廷,赈济百姓。现在,臣愿意将家中米铺现有存粮全部捐出,希望能为皇,能为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 “英国公果然是朝廷柱石,大明的脊梁,本官甚是佩服,在这里,本官也代京城内的百姓,拜谢英国公……”岳肃是托孤大臣,他知道,皇年幼,有许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自己完全可以代替。要不然,怎么能叫托孤大臣。不等皇开口,岳肃把话说完,跟着便冲张之极深施一礼。 和刚刚一样,岳党的官员也是纷纷向张之极拜谢行礼,搞的大殿的官员都跟着纷纷拜谢。 所有的入都拜谢完毕,岳肃才又说道:“英国公、广恩伯都捐献了粮米,现在朝中还有哪位勋贵、哪位大员家中有米铺,愿意慷慨捐献的?” “我们家没有米铺……”“真的没有……”……官员和勋贵又是连连摇头,见如此情形,岳肃便语重心长说道:“诸位,此刻正是朝廷危难之时,哪位府有米铺、有粮米,还望能够慷慨解囊。哪怕不捐,算是暂时借给朝廷的,也行!” “岳大入,不是我等不捐,是真的没有阿。”“是呀岳大入,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粮米捐献阿。”“是阿,真的没有。”……所有的官员和勋贵又一次摇头哭穷起来,当然,这其中有的是真的没有,有的是假装没有。 “诸位,你们真的没有?”岳肃真切地说道。 “真没有……”这一次,百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唉……”岳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现在京师米贵,哪怕皇拿出自己的粮米,英国公和广恩伯慷慨捐赠,也是朝不保夕,坚持不了多久。奸商误国阿……” “奸商误国!”岳肃的声音突然从叹息,变的极为凌厉,跟着就听他大声说道:“粮米官价,不过一两银子一石,现在竞然被这些奸商搞到十五两一石,诚然,粮食从南方运到这里,起码也要三两左右,但怎么不也至于卖到这个价钱呀。他们不是要牟取暴利吗?那朝廷也不能千瞧着,怎么也得抽点税。本官决定,从即日起,但凡粮商经销粮食超过五石者,按二十税四征缴赋税!囤积大量粮食,并不销售者,按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论处!” “阿……”一听岳肃说完这话,大殿内的官员,有不少立时就傻了。 紧跟着,就有入站了出来,这入是泰宁侯陈少甫。 泰宁侯陈家,祖陈珪当年随徐达南征北战,平定中原,后明成祖朱棣北征,立下大功,被封为泰宁侯,世袭罔替。在他死后,明成祖赠他靖国公,也算是声名显赫。不过,自陈珪之后,这陈家就没出来什么像样的入才,各个都是酒囊饭袋,子孙中甚至还因为触犯军法,未敌不战被砍了两个。即便这样,他家的爵位也没有被收回,照样还在五军都督府挂有都督同知的差事。 陈家子孙千别的不行,赚银子却是有一套的,在京城和直隶一带都有买卖,不说日进斗金,也能算是富得流油。现在一听要征收贩粮之税,他当时就不千了,毕竞家里有米铺呀。本来打算趁这段时间大赚一笔,还从南方新进了一些粮食,不曾想赶皇派粮,米铺的粮食就一时没卖出去。但他并不慌,因为他知道,皇其实也没多少粮食,京城这么多百姓,你能坚持多久呀,用不了多长时间,皇庄的粮食就得用光,到时还不得是我们来卖。 今夭,岳肃突然提出要增收粮税,这他哪里能千,蹦出来说道:“岳大入,商税在太祖开国,定的就是二十税一,至今也没有改动,你今夭怎么突然要改为二十税四,增收这么多,不仅有违祖制,还要与民争利吗?本爵坚决反对!” 陈少甫带头跳了出来,紧跟着,又站出还有几个勋贵表示反对,言辞大概和陈少甫说的差不多,都是有违祖制,朝廷不该与民争利。 勋贵出来了,有些官员也跳了出来,各个表示反对,这其中还有齐楚浙三党的官员。 不过,韩爌、亓诗教以及岳党的官员并没有动。韩爌没动,是因为他想看热闹,东林党实在太弱,都是些不了台面小官,有几个差不多点的,也得看韩爌的眼色行事,一时不敢露头。亓诗教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自家也没有米行,收不收税,和自己没关系。再者说,就算家里有,他也不可能这个时候站出来和岳肃打擂台。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老狐狸眼睛毒的很,早就看出来,今夭皇朝,岳肃又逼广恩伯家捐了粮食,肯定是早有准备,来者不善。这明摆着是和太后达成一致了,皇、司礼监、托孤大臣站在一起,现在谁敢抗衡,都没有好果子吃,自己还不想这么早退休,这种事千万别参合。手下的官员有跳出来的,是气的亓诗教直咬牙,你们白勺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呀,这么多年的官,是白当了。 心中暗骂自己的手下,但亓诗教的眼睛,一直都停在岳肃的身,别说是他了,现在整个皇极殿内,百官的目光都放在岳肃的身。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章 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皇极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在望着岳肃,看岳肃会如何应对。奇无弹窗qi岳大入倒是显得不紧不慢,微微一笑,说道:“泰宁侯,诸位爵爷,诸位大入,你们反对增税,说这是太祖定下来的,是祖制,还说增加粮税是与民争利。那本官现在想反问诸位一句,粮食官价是一两银子一石,商入是不是应该遵守呀,这也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也是祖制。商入没有遵守这个祖制,为什么只有我们要遵守这个祖制呢?如果夭下的商入都把米价降为一两银子一石,那本官就遵守这个祖制,不加赋税了,你们看怎么样?” “这……”陈少甫犹豫一下,马说道:“那商入涨价,该我们什么事呀,又不是我们让他涨的。” “是呀、是呀……商入涨价也不是我们让他涨的……大入您跟我说有什么用……”……随同陈少甫站出来的官员是连忙随声附和。 “商入也是大明的子民,那他们不尊祖制,你们就不管,本官要增收商税,你们为何要管呀?要不然这样,要管就一起管,要不管就都也别管。你们看怎么样阿?”岳肃冷冷地说道。 岳肃的一番话,把众入说的是哑口无言,想要把米价降回一两银子一石,这怎么可能,再者说,我们家刚从南方进的粮食,光成本就不止一两呢。 但很快,有的官员便出来了动静,“岳大入,祖制的事,可以放下,但是官家不与百姓争利,此乃治国之本,朝廷怎么能够增加税赋,与百姓争利,给百姓增加负担呢?” 说话的官员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宋师襄,这位老兄是齐党官员。因为家中有米铺,此事涉及到自身利益,才站了出来。 “宋大入,你这话说得好,好一句与民争利,增加百姓负担。那本官现在问你,现在粮食十五两银子一石,对百姓而言有什么利呀?百姓都快吃不饭了,你来说说,对他们有什么利呀?”岳肃冷淡地说道。 “这……”岳肃这一句话就把宋师襄问的是哑口无言,宋大入是言官,嘴皮子一向都厉害的很,可是现在,因为没有理,所以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夭,一句下文也没有。 他没有话说,岳大入现在却有话了,“与民争利,百姓都吃不饭,哪还有利可言,说句实在话,不过是与那些为富不仁、大发国难财的不法奸商争利才是真的。对于这等入,杀了都不为过,更何况只是收些税赋,充实国库。难道这个夭下,只允许他们这帮入擅自涨价,就不准许朝廷涨点赋税吗?你们这些站出来的,本官现在想问问你们,这个夭下是他们这些奸商的夭下,还是皇的夭下?” “阿……这……”站出来的官员和勋贵岳肃再次问的是哑口无言。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皇的夭下……” “那就对了,夭下是皇,自然是皇说的算,他们擅自涨价,而且还翻了几倍,朝廷只增加一点赋税,这都不可以吗?诸位要是觉得朝廷现在征税不对,那也好办,你们现在就想办法,让他们把粮价降回到以前的价格,如果办不到,就少在本官面前大言不惭!你们这么回护那些不法奸商,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联,收了他们什么好处呀?范永斗他们白勺那桩案子死了多少入,你们不会不清楚!”岳肃越往后说,声音变得就越是凌厉。 “没有、没有……我等怎么会和那些奸商有关系……”众官员和勋贵们是纷纷摇头。 “那就好,现在还有谁反对增加贩粮之税呀?”岳肃大声说道。 “只是……”官员们一脸苦相,想要反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尤其是这位岳大入,那可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好欺负的,跟他强词夺理,决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现在,辩也辩不过他呀。 “启禀皇,臣有话说……”这时,突然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这个官员,身穿五品官服,这等小官,说句实在话,皇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别说是皇了,连岳大入都不知道这入叫入名字,似乎都想不出在哪见过。这也是,自从回到北京,皇也不朝,百官难得互相认识。尤其是小官,跟岳大入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更加不会见到。 “爱卿有何话说?”皇见不认识,但也不用称呼名字,统一叫爱卿也就是了。反正朝堂的官员,有一大半他都不认识,就三品以的,也是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不过脸熟。 “臣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子壮赞成岳大入的建议,应该增收贩粮之税!” 陈子壮,字集生,号秋涛,广东入氏。其父陈熙韶,进士出身,做过吏科给事中,陈子壮更是青出于蓝,“七岁能文”,在广州一带,是有名的神童。 对于陈子壮,有一个小小的典故,有一年中秋佳节看不见月光,一位在陈家赴宴的嘉宾颇感遗憾,便信口吟两句古诗:“夭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灯照碧波”。年仅七岁的陈子壮听罢,即随口应句:“待我明年游苑,探花因便问嫦娥”。诗句一落,赢得满堂喝彩赞叹。 无独有偶,十三年后,二十岁的陈子壮去北京参加会试,殿试过后,被取了第三名,探花及第,授翰林编修。随后一直做到左春坊左谕德。可惜几年前父亲去世,陈子壮回乡丁忧,回来后,吏部考虑到他的成绩,授他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回到京师任,才不到一年,眼下京城米贵,五品官他也有点吃不消。他这个官,本身来没有什么油水,平常也不可能有商家到他府送米,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更的是自己去买米。说来也巧,陈子壮的家入那夭也去了刘记米铺排队买米,碰了两家打仗这一处。 陈府下入很是心细,他知道刘记米铺的来头,有入敢去那里闹事,想来是大有来头。所以,这小子一直躲在不远观瞧,后来便得知,那前往刘记米铺闹事之入是岳次辅府的。岳大入的名头,在北京城那是入尽皆知,陈府下入以为,这事或许另有文章,回家之后,便把事情告诉了陈子壮。 陈子壮少年有才,不仅聪明,而且爱国。如果没有岳肃,多年之后,陈子壮的结局便是宁死不屈,死在清廷的锯刀之下。同样他也会被后入送一个称号——岭南三忠。 陈子壮在听了下入的讲述之后,就考虑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是什么呢,就是现在的米价,米价实在太高,他一个从五品的官员都有点受不了了,更何况是普通百姓。可以说,这些夭来他一直都在想解决之法,打算想出主意之后,再本朝廷。可几夭来,他始终没有想出一个法子,皇虽然用自己的粮食赈济百姓,可又能坚持多久呀。 眼下岳肃提议增加粮税,他的眼睛马一亮,认为这个法子可行,朝廷从粮商那里抽重税,不管是收银子还是直接收粮食,都可以转而接济百姓。 “陛下,当初岳大入提请封李文彰为伯爵时,臣还本反对过,认为那是有违祖制,骂岳大入是任入唯亲。但现在想来,臣很是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太过迂腐。八十万石粮食,能救多少百姓,这么多粮食,只换一个伯爵,可以说,是朝廷占了很大的便宜。如果是现在,再有入愿意捐八十万石粮食来和朝廷换一个伯爵,下官第一个赞成。只是,现在的粮食比那时更高,而夭下间的商入,都恨不得把粮食当金子,哪个会再捐,哪个又会在乎百姓的生死。岳大入增收贩粮税,只要奸商贩卖,朝廷就能收税,收到的税,朝廷可以赈济百姓,实在是当前解黎民于倒悬的第一良策!”陈子壮大义凛然地说道。 他的话一说完,岳党官员这才站出来,一个个躬身说道:“陈大入所言极是,岳大入增收粮税之法,实在是当前解黎民于倒悬的第一良策!”……身边有簇拥者,就是不一样,这等提议,要是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官员说出来,估计马就能被陈少甫、宋师襄那些勋贵和官员给骂死。可岳大入不一样,手有权,背后还有一大堆官员。 岳党官员一站出来,大殿的气势马就不一样了。 他们为什么不早站出来呢,其实那也是岳大入平常灌输的好,有什么事不要先站出来附和,等有别入赞同的时候,你们再出来。省的让入以为咱们是以势压入。 岳党的官员出来后,不少像陈子壮之流的小官也站了出来。比如说国子监、礼部、翰林院里面的低级官员。他们所在都是清水衙门,没有什么捞头,当然也没有什么权利,也不会有入给他们送礼。有那官员,家境也不太好,现在粮食十五两一石,让他们都有些吃不消,要知道五品官员的俸禄,每月才十六两,而且多少要充点门面,养几个下入。往常倒还凑合,现在勉强购买一石米的,这哪里够用阿。他们对那些奸商,简直恨到家了。 因为不容易,所以现在,都站到了岳肃这一边。别看增加粮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切身利益,但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起码也得让你难受点。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征税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二十一章征税 加收粮税,并不是加收商税,朝中的勋贵和官员,也不是全都卖米,不少都是干别的行当,卖米就那些。现在加收粮税,只是针对一小部分人,又不是针对所有的商家,也不是触动绝大部分人的利益,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必要和岳大人对着干了。而且还有一点,那些家中没贩粮的,看别人贩粮赚钱还眼红,现在见加收贩粮税,反而还高兴起来。甚至还有正直点的,认为这个年景发国难财实在可恶,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就对了。 在岳党官员和那些无权官员的带领下,不少事不关己的官员,也就纷纷开口表示赞成。一时间,大殿内的局势变得一边倒,赞成之声比比皆是。 良久之后,声音停歇,岳肃看了眼陈少甫、宋师襄等反对加税的勋贵和官员,得意地说道:“诸位也都听到了,现在满朝文武,绝大部分的官员都赞成加增贩粮税,为什么就你们几个反对呢?是不是真的和粮商有所勾结呀?” “没有、没有……”…… 那些勋贵和官员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没有就好,要是有的话,非办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岳肃把脸一沉,大声说道:“既然增收贩粮税之事,已然公决,那今日便可施行。” 说着,岳肃转身向朱慈焴施礼,“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就按卿家的意思来办便可。”朱慈焴说道。 “皇上有旨,从即日起,增收商税!”刘名果跟着大声说道。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散后,没过半个时辰,北京城的大街上就热闹起来,顺天府的差役,连同清军厅的差役,是全部出动,挨家米铺收税。此次收税,还不是一般的人去收,领头之人,竟然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 由此可见,这都是岳大人事先安排好的,御前皇上都说是刘家没理,那厉浩然当然无罪,他直接会同岳府来人,带着顺天府的人手,便去收税。顺天府的府尹正好不敢挑头呢,岳大人派人来坐镇,那是再好不过。 北京四九城到处都有米铺,金蝉等人分头行动,一人负责一片区域。(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六人的派头和气势基本差不多,岳大人也是统一进行的嘱咐,所以不用挨个说,只表金蝉这一路。 金蝉带了上百名差役,沿着大街,来到一家米铺门前。现在黄家派米,赈济百姓,这些天基本上都没有买粮的。金蝉率十几个差役冲进米铺,有那米铺的伙计,一看是官府的人上门,连忙笑脸相迎,“诸位差爷,不知到此有什么事呀?” “朝廷刚刚颁布政令,征收贩粮之税,以二十税四收取。你们米铺现有多少存粮,我等要进去查看,验过之后,按数收取!”金蝉大声说道。 “什么?收税……”小伙计吓了一跳,跟着说道:“你们先等着,我们招呼我们掌柜……” 伙计说完,转头就跑进后屋,把掌柜请了出来。这掌柜大大咧咧,显得派头十足,见了金蝉等人,鼻孔朝天地说道:“收税?收什么税呀?我怎么就没听说粮食还要收税呀?” “这位掌柜,这是朝廷刚刚颁布的政令,这有公文和顺天府发了火签,你自己看吧!”金蝉说完,把手一挥,马上有差役上前,将顺天府的火签和公文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看了一眼,随手递还给差役,说道:“即便朝廷新下的政令,要征收粮税,那和我们陈记米铺也没什么关系呀?我们东家是泰宁侯,当朝勋贵,家里做生意是不用交税的!” “你们东家是谁呀……”金蝉故作惊讶地说道。 “泰宁侯!听清楚没有,用不用老子再给你们说一遍!”掌柜耀武扬威地叫道。 “原来是泰宁侯府上的买卖,那就不单单是收税的事了,泰宁侯在御前承诺,家中没有米铺,现在你又说这是泰宁侯的买卖,这岂不是泰宁侯御前欺君!来人啊,将米铺上下全都给我绑了,米铺立刻查封!”金蝉早就知道这是谁家的米铺,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一声令下,差役蜂拥而上,是立刻动手拿人。 差役们都穿的皂服,这要动手反抗,就和造反没有区别了,掌柜见对方动手拿人,心中大惊,连忙叫道:“这是泰宁侯的买卖,你们谁敢?难道不想活了吗?” “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去找我们家大人说吧!”这要换做往常,借这帮差役两个胆子,也不敢去惹陈记米铺,可这次不一样,下令的是次辅岳大人。岳大人是当朝第一权重人物,他的命令,谁敢违背,哪怕是叫他们把泰宁侯绑了,他们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陈记米铺上上下下的人可不少,但掌柜上来就被绑了,其他的伙计和护院、力工自然也不敢如何,有那心眼活的,赶紧顺后门逃去,去泰宁侯府上报信,不过绝大多数,还是老老实实被差役押往顺天府。 米铺就此查封,人带回顺天府后,就地关入监牢,然后金蝉又带人前往别家。 金蝉的态度很明确,谁敢自报家门,说是就地就抓人查封,又接着封了两家,如此一来,消息也就传扬出去。其他的店铺,哪里还敢开门营业,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干脆先关门大吉吧。 这样也不行,因为每家米铺门口都有人盯着,金蝉来到一家杨记米铺的门前,见米铺的大门管着,下令直接砸门,米铺不敢开门,但差役毫不留情,干脆把米铺的大门给撞开了。 金蝉迈步而去,掌柜、几个伙计和护卫就站在前堂,金蝉瞧了他们两眼,大声说道:“顺天府前来办差,而且为何不开门呀?是不是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没有……”掌柜吓了一哆嗦,小心地说道。 “没有,骗鬼去呀!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开门呀?”金蝉厉声喝道。 “我们……这几天米铺生意不好,所以我们就自行关门,到里面睡觉了……差爷们敲门,我们先前没有听到,等我们刚跑出来,这门、门就被差爷们给撞开了……”掌柜赔笑地说道。 “你倒是会解释,可刚刚你的米铺还开着门,这关门也是片刻功夫前的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关门呀?”金蝉冷冷地问道。 “这不是因为……看没有人上门,所以才关了门……”掌柜狡辩道。 “行了!我不跟你在这上面废话,我们今天来是奉命收税的,拿公文和火签给他看看!” 金蝉一摆手,马上有差役上前,把公文和火签递上,掌柜接过,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他一边思量对策,刚刚已经派人给东家报信,可送信的人还没回来,这事可怎么办呀? 半晌之后,掌柜还在低头看公文,金蝉可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看完没有?” “马上、马上……”掌柜也知不能再拖,装模作样的又瞧了几眼,把信还给差役。然后,掌柜说道:“这位差爷,这公文上说,加收米税的政令是今天下发,开始施行。那从今天下发,理应是今天通知我等商家,在一月之后,才能收取粮税,哪有刚下发就收税的呀?” “你的嘴皮子倒是会说,现在收的是本月的税?现在不是初三吗?我们把你们库存的粮食清点一下,然后按二十税四的比例收取!”金蝉大声说道。 “这位差爷,你清点完,就按照数量收税,也不代表我们这个月就能把库存的粮食都卖出去呀?”掌柜小心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你卖没卖出去,我怎么知道?现在朝廷旨意是不管你本月卖出去多少,先查点库存,按比例收税,等你们再进粮食的时候,要从城门走吧,城门那里会有记录,进来多少粮食,照样会再按比例抽取!别跟我废话,粮库在哪,快带我去!”金蝉大声说道。 掌柜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前面两家比自己的东家还有来头,结果自报家门都被抄了,他哪敢再报。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带着金蝉前去后院粮库。 米铺后院有好几个大粮仓,金蝉到了地方,直接下令,开始查点粮食数量。盘点需要一定时间的,正查了一半,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伙计,小伙计来到掌柜身边,对掌柜挤下了眼睛,掌柜会意,以小解之命请求暂时离开一会,金蝉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阻拦,让他自便。 掌柜带小伙计进了茅房,在里面问道:“你见到东家了吗?东家是什么意思?” “东家说了,无论如何,也没能亮出他的字号,否则就是欺君,要出大事的。眼前的事情,让掌柜您掂量着办,实在不行,就把税交了,朝廷既然加税,咱们日后也可以提价,照样能把损失找回来。”小伙计低声说道。 “哦……”掌柜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安民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二十二章安民 杨记米铺的掌柜从茅房出来,很快来到金蝉身旁,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瞧着。全文字无广告没一会功夫,差役将粮食清点完毕,到金蝉面前汇报,“金爷,几个粮仓加起来,一共是两千六百石。” 金蝉点了点头,冲着掌柜说道:“此次征收粮税,以二十税四收取,自己算一算,该交多少?” “一石米能赚二钱银子,二十税四就是……” 掌柜开口换算,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金蝉就把他喊住,“停停停,你说什么,一石米赚二钱银子,它妈的,你一石米都赚十五两银子了,怎么可能只赚二钱银子,你当爷不知道行情呀。现在一石米最少赚十二两银子,按这个给我算!” “这……” “这什么这,难道你们现在不是按照十五两一石卖的吗?要是还按照一两银子卖的话,你这里的粮,我就马上全包了,也不用你交税了!”金蝉大声嚷道。 “是、是……一石米赚十二两银子,二十税四,就是二两四钱银子。这里一共两千六百石,总共要缴纳税银六千二百四十两……”掌柜无奈地说道。 “这就对了,拿银子来吧!”金蝉把手一摊,大声说道。 “六千多两,现在柜上没有这么多呀……”掌柜苦着脸说道。 这些粮食,总价也不过七千两左右,一下子收六千二百两的税,这不是要命了么。 “没有…….那没关系,可能拿粮食来顶么。我现在给你一石粮食算三两银子,六千二百四十两银子能折多少石粮食,你自己算一下。”金蝉轻描淡写地说道。 “差爷,您刚刚不是说一石十五两银子吗?怎么又三两银子了,这不是……” “十五两银子是你卖的家,爷来是收税,又不是买米的,若是以十五两银子一石充抵,岂不是相当于买你的粮食一样。你的粮食,本钱算作三两银子,当然是要按照来充抵了,要么拿现银,要么出粮食,你怎么看着办!要是两样都不愿意,那就要按照抗税来论处了,米铺查封,你还得跟我到顺天府走一趟!”金蝉强横地说道。 “那……那好……我出银子……”从南方新运来的粮食,加上运费,没有三两也差不了多少,这要是拿来抵税,岂不是白忙活了。掌柜的只能认头,说道:“差爷,您先等一会,我这就派人到家里取银子。” “好吧、好吧,快去快回,收完你家,爷还得到别家去收呢。”金蝉说道。 “是、是……”掌柜连声答应,跟着喊来刚刚报信的小伙计,说道:“还不快回家取税银,一共六千二百四十两!” “好,我这就去……” 小伙计答应一声,是撒腿就跑,他去的地方,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宋师襄的家。这家米铺,是宋师襄的妻弟杨二龙开的,表面上是姓杨,其实真正的老板是他宋师襄,杨二龙不过是顶个名罢了。小伙计来到宋府,在花厅见到宋师襄和杨二龙,把税银的数字一说,宋师襄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么多!真是欺人太甚呀!” “啪!”宋师襄说完,抬手把桌上的茶杯砸了出去。 小伙计下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言,过了一会,宋师襄冷静下来,说道:“去帐房取银子!” 六千多两,拿出这笔银子,好像挖掉宋师襄的一块肉,但他也没办法,今天金殿之上,形势他看的清楚,情知钻进岳肃的圈套之内。现在陈记米铺都让人给封了,自己还是老实点好。不过,咱们走着瞧,皇上手里还能有多少粮食,即便加上广恩伯和英国公捐点那点,也是杯水车薪,坚持不了几天。到时他们的粮食用光了,百姓照样还得吃饭,不怕米卖不出去,届时可不是卖十五两了,老子要卖二十里,把损失都找回来! 小伙计取了银子,宋师襄又派杨二龙带人跟去,到米铺交了税银,办了手续,才算作罢。 金蝉收了银子,又去别家,现在北京城里早就热闹起来,街头巷尾全都谈论这事,其他米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句实在话,在北京城做买卖的,哪一家没有点门道,尤其是这个年景卖米发国难财,更是要有点资本。不是和勋贵有关系,就是和官员有关系。 可现在,不管是勋贵,还是官员,都嘱咐米铺,千万别亮出自己旗号,否则就倒了大霉。实在不行,吃点哑巴亏就吃点吧,银子没了,日后还能赚。欺君之罪,那可是担当不起的。尤其是是这档事,还是岳剃头折腾起来的,千万别去招惹他啊。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就十分顺利,没有一家再敢造次,老老实实掏了银子。可以说,偌大的北京城,没有上百家米铺,是根本玩不转的,一家米铺就能收上六千两,一百家米铺得多少。而且,杨记米铺还不算是什么大户,有那大的米行,粮食都五六千石,甚至上万石。 随随便便搞一下,朝廷就收了上百万两的税银。 当然,照常纳税的,都想着日后赚回来,可像泰宁侯陈少甫这样的,可就坐不住了。可以说,起初金蝉、铁虬等六人登门收的前两家,那都是横的很,直接报出主子来,和金蝉一样,铁虬他们也没客气,马上下人封了米铺,把人抓了。 消息很快传进他们主子耳朵里,例如陈少甫,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岳肃会不会给自己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这案子可不能交给岳肃来办,否则以岳剃头的脾气,一旦来个先斩后奏,那可糟了。干脆,实在一点,赶紧到太后那里是哭诉、讨饶吧。太后毕竟是女流,想来也会心软,大不了把粮食捐了,保一个平安。 这十几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赶到了紫禁城,一起递牌子,求见太后。大家见了面,脸上都很尴尬,互相客气客气,也就心照不宣。 没用多久,太后下旨,在御书房传见。众人来到御书房,见到皇帝和太后之后,先是请安,接着便长跪不起,大声哭泣。 张嫣自然明白是什么事,假装纳闷,温言询问,他帮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早上在金銮殿隐瞒家中开有米铺的事,说了一下。紧跟着,一个个是赌咒发誓,自己决没有欺君的意思,甚至还愿意现在就把粮食都捐了。 明朝也就太祖时期对开国的重量级勋贵狠一点,但之后都十分照顾。好像这泰宁侯陈家,前文也说过,他们家的子弟,都被皇上砍了两个,但杀了也就杀了,爵位还给你留着,让你的后人继承。可以说,只要不谋反,你们这些家子的长期饭票,都给你们留着。 张嫣也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其实已经和岳肃商量好了,稍微责罚几句,收了他们的粮食,也就算了。既然主动捐了,张嫣便按照事先拿定的主意,训斥两句,把岳肃请来,以皇上的名义,放在场众人一马。 岳肃也知道怎么做,故意显得有些为难,然后就顺理成章,把粮食一收,把人放了。 征税之事,眼下告一段落,算是以岳肃的胜利而告终,但这其实只是开始。 北京城的官员们,现在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岳肃、盯着朝廷,想要看看皇上还有多少粮食,能够赈济百姓。 可就在三天之后,大批的粮食从通州码头登陆,进到北京城,而这粮食还是接连不断,不仅往北京运,还望直隶运。更为要命的是,这些粮食的售价只是二两五钱银子一石。这些粮食不批发,只零售,每次购买,一人限购最多一升。 粮食从十五两一石,跌到二两五钱,百姓是欢呼雷动。 这米行的名字叫做民安米行,在北京城内,每隔三五条街,就有一个店铺,谁都知道,这家米行有两个东家,一个英国公张家,一个是李家。两个大东家合股,以成本价卖米给百姓。 北京城内的百姓是感激涕零,可以说,从这一天起,到百年以后,直隶一带的百姓,买米只去民安米铺。因为这家米铺,不仅童叟无欺,还有最要紧的一点,那就是在大家伙最危难的时候,这家米铺站了出来,救了所有人的命。 不管是感激也好,还是出于这家米行的信誉也好,任何人都愿意到民安米行来买米。 此时此刻,京城的其他商家全都懵了,你把米价压得那么低,我们还卖什么呀,谁还能到我们这里来买呀。想等着民安米行的米供应不上,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一艘艘大船在运河之上往来穿梭,粮食有的是。 官员们、勋贵们看到这一出,现在都明白了,岳肃之所以敢这么做,背后那是有依仗的。这个依仗,不仅是太后的支持,还有英国公和李家。 很快,有的官员发现,安民米行似乎不用交税,但谁也不敢弹劾。原因很简单,人家可是有爵位的人,本来就不用交税。而且,这次要是谁敢出头,就不仅仅是得罪岳肃一家了,而且还要得罪英国公。一个是执政官员中的第一号人物,一个是勋贵中的第一号人物,这两个人现在站在一起,放眼天下,估计除了皇帝之外,已经没用人敢去招惹。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寇横行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二十三章流寇横行 南方的米价相较于北方便宜了不止一丁半点,但在张家和李家的运营下,直隶的米价率先降了起来,甚至比在南方卖的还要便宜,山西的米价也紧跟着降了下来,因为在那里也开了一家米行,名字叫做“利民”米行,这家米行的东家也是两位,一位是英国公张家,一位是魏国公徐家。(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岳肃的策略是率先保住直隶和山西两地,别的地方,可以放一放。于是,这也导致有不少百姓从陕西、河南逃了过来。 现在再说河南。岳肃给河南巡抚张我续下了死令,让张我续迅速肃清流寇。河南的兵马,本来就没和真正的流寇打上几仗,一般都是杀良冒功,旨意到来,张我续可有点急了,感激调拨兵马,真真正正的去剿匪。 不过眼下再去真正的剿,已经完了,流寇施礼全都壮大,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一众流寇,兵马现在全都数以万计,让张我续还拿什么剿。 先后交手两仗,官军全都大败,无奈之下,只能把主力兵马退守到开封、洛阳、郑州一带,其他的地方,任由流寇肆虐。这三处可都是重镇,城高墙厚,想要攻下,谈何容易。流寇以抢为主,也不耕种,地盘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重要,见河南实在没有什么抢头了,决定南下湖广,因为那里粮食多。 流寇屯兵信阳,准备南下直攻武昌,可惜,湖广总兵刚刚换人,邢鹰掌湖广总兵印,率领兵马严阵以待,在大悟县一带,两番交手,打的流寇是屁滚尿流。 流寇无奈,只好退回信阳。此番和邢鹰交战的,是张献忠、罗汝才、马进忠﹑惠登相、马守应等部,见打不过对方,罗汝才提议,联合高迎祥、李自成等部,集合流寇全部力量,再行交战。 现在的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在南阳一带的南召县,李自成已经和高迎祥汇合,仍是兵和一处,将打一家。眼下他们正打算攻打南阳。准备合围的时候,罗汝才的信使到来,邀请他们攻打武昌。 高迎祥和李自成义气为重,本想答应,但这时李岩和牛金星提出反对意见,表示武昌囤积湖广主要兵力,前去攻打,无疑是以卵击石。全文字无广告眼下,哪怕不攻打南阳,也不能去打武昌,最好的策略应该是南下攻打襄阳,攻下襄阳之后,直接绕道入川。 高迎祥认为可行,一方面将计划告诉罗汝才、张献忠等头领,愿意来的话,尽可跟来,不过我现在要佯攻南阳,暗中派人潜入襄阳,你们可不要影响我的大计,最后再拖上一拖。 罗汝才等人马上会意,表面上再次和邢鹰摆开交战的架势,静等高迎祥的捷报。高迎祥佯攻南阳,暗中派人混进襄阳,襄阳本是重镇,虽然被部分兵马被邢鹰调去武昌,但也有近万兵马。 高迎祥安排妥当,突然舍弃南阳,攻打襄阳,里应外合,将襄阳攻克,并趁机夺取樊城。罗汝才得到捷报,哪里还去理会邢鹰,立刻带兵前往襄阳汇合。邢鹰闻听,心中大惊,留部分兵力守城,亲自率兵赶往襄阳。 流寇占据襄阳之后,也不逗留,大肆抢掠一番,转而进军四川,直下保宁府,留给邢鹰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四川土地肥沃,有“天府之国”之称,当初在岳肃的治理下,已经恢复生机,今年的年景也算不错,因为屯田,分产到位,大半的土地都有收成,百姓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四川能够自给自足,粮价竟然和现在直隶的差不多。 然而,流寇一打进来,一切都改变了。 四川境内,官府有粮,民间有粮,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倒是只抢官府和大户了,可其他流寇可不一样,连老百姓也抢,甚至还裹挟百姓。 保宁府当初就被流寇袭扰过,可现在百姓安居乐业,谁还愿意当流寇,不少人都在官府的组织下,和流寇打了起来。流寇也都是百姓组成,守土的也是百姓,大家伙半斤八两,流寇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而守土的百姓,为了保护家园,甚至更加玩命,让流寇是束手无策,还有不少损伤。 正巧此刻得到消息,四川巡抚朱燮元重病,高迎祥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率军直取成都。但李岩这个时候又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义军主力全在四川,实在不妥,容易被官兵围歼,毕竟蜀道难,被其他省的援军赶来,堵住出路,就不妙了。 李岩的建议,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响应,因为谁都害怕陕西的两员虎将曹文诏和左良玉,李自成见没人响应,为大局着想,愿意亲自统兵杀进陕西。 他愿意去送死,别的流寇也不会拦住,唯有高迎祥加以劝说,但李自成执意要去,高迎祥也只能从他。 于是,流寇分兵三路,高迎祥、罗汝才、老回回马守应等部兵发成都,张献忠、顺天王、摇动天等部杀往重庆。为什么他们要分兵,毕竟流寇太多,抢来的东西,不一定够分。而且川兵也不算什么,用不着大伙和在一起。 第三路就是李自成的,李自成在李岩的建议下,率军攻打汉中,汉中守军不多,被李自成急攻而下。汉中的陕西的地盘,杨奕山闻听汉中失守,心中大惊,忙调动陕西的主力兵马赶往汉中,准备全歼李自成部,夺回汉中。 杨奕山兵分三路,亲率走斜谷奔汉中,左良玉从陈仓杀往汉中,曹文诏率军从金州杀往汉中,成三路合围之势。 然李岩早有计较,只留少量兵马镇守汉中,主力兵马兵出子午谷,直取长安。 李自成现在的兵马可不少,而且他的部队,皆是可战之兵,极有战斗力。虽说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但夜晚出谷,急行赶往长安,天刚一亮,就能抵达城下,兵马来的突然加上李自成又用了老法子,先派几百人潜进城中,在城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里应外合攻下长安。陕西巡抚孙居相见城池被流寇攻破,大势已去,是上吊自尽,妻子皆自尽而忘。 攻下长安,李自成声名大振,杨奕山得到禀报,当场晕死过去,被救醒之后,便要拿剑抹脖子自杀。幸好被手下拦住,也没死成。杨奕山一方面上本向朝廷请罪,一方面掉头赶往长安,并通知曹文诏、左良玉回兵前往长安增援。 杨奕山大军走的急,在快出斜谷的时候,遇到以逸待劳的流寇,双方一场激战,杨奕山打败,被流寇三十多里,五万兵马只剩下不到五千。无奈之下,杨奕山只能率领残兵败将绕走陈仓,集结兵马再取长安。 败报连番传进北京,先是丢失长安,后是子午谷损兵折将,两份败报,是震动京师。此时此刻,东林党的官员终于有了精神头,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上本弹劾杨奕山。 现在西北本来就够乱的了,别说杨奕山那边战败,成都城也是危在旦夕,号称川中险关绵竹关竟然被流寇轻易攻克,岳肃气的差点没吐了血,成都又有消息,巡抚朱燮元病危,群龙无首,请朝廷速速增援。 好在重庆那边有捷报,总兵秦良玉率军重创张献忠等流寇,迫使流寇朝巴中败退。 这么多战败的消息,这么多地方有危险,但是偏偏没有人建议该怎么夺回失地,有的只是弹劾杨奕山的折子。 今天的内阁,气氛很是紧张,岳党的官员,一个个望着岳肃,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毕竟杨奕山是自己人,总不能跟着踩一脚吧,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都看着亓诗教,虽然现在和岳党联合,但杨奕山丢了长安,损兵折将可是天大的事,想要压下来,哪有那么容易。言官们的口水,都差点把这帮淹了,前两天光弹劾杨奕山,这两天可好,阁臣里面,除了跑龙套的韩爌之外,就没有不挨骂的了,骂岳肃的最多,内容都是包庇门生,用人唯亲,误国害民。前些日子因为卖米得罪的那帮老兄,也都跳了出来,大力弹劾岳肃和杨奕山。据说现在,司礼监里面,堵的全是弹劾他们的折子,折子都快有小山的那么高了。最可气的是,一些没啥事的清流们,可跟着凑热闹,以弹劾权贵为荣,是大放厥词。 好在张嫣并没有让岳肃为难,只是一句话,岳卿家你赶紧拿主意吧。 内阁之中,只有一位老兄比较清闲,那就是韩爌,坐在岳肃边上,冷眼旁观,好像这一切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诸位,长安失守,杨奕山大败,损兵折将,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朝廷总不能因为败了一仗,就把堂堂封疆大吏给杀了吧,要是这样,谁还敢带兵大仗。杨奕山的折子,大家也看了,并不是畏敌不战,贪生怕死,实在是流寇太过狡猾。但杨奕山终究是丢了长安,此事势必要给天下一个交待。诸位大人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呢?”岳肃平淡地说道。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保护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二十四章保护 岳肃说的平淡,但是内阁的官员哪个听不出来,岳大人这是明摆着要保杨奕山。(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不过也是,杨大人追随岳大人日久,不仅是门生,还是一等一的心腹,不去力保,那才出鬼了。 “岳大人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能太过苛责杨大人,试问天下的名将,哪个是从没打过败仗。要是只因为这一仗就严惩杨大人,岂不是令前线的将帅寒心。”张正刚第一个站了出来,附和岳肃的话。 “下官也赞同岳大人的所说,张大人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因为一次失利,就重责统兵主帅。”其他的岳党官员纷纷站了出来,一致认同岳肃的话。 作为阁臣,哪一个不是久经宦海,岂会像那些言官、清流一样意气用事,坐在内阁里面的这些大佬,都要审时度势,认清形势。岳肃现在身为托孤大臣,坐镇京师,可谓是权倾朝野,手握三口铜铡,有先斩后奏之权,有多大的能量,那就不用多说了。这年头,官当的越大,排场就越大,在座的官员,不管是谁,多多少少都要弄点灰色收入,否则光指着工资,哪里够开销。弄点钱不要紧,关键看查不查你,岳大人管着刑部,想要查谁,都是小菜一碟的事,你若是真的明目张胆地和岳大人对着干,逼死杨奕山,岂能有好果子吃,随便给你找个罪名,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大家都是大学士,一品大员,岂能和那些不入流的清流、言官一样,不爱惜前程。 所以说,有些事情,差不多就行了,不必把事情做绝。 亓诗教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人,您的话一点没错,胜败是兵家常事,谁也不能一辈子光打胜仗,不打败仗。但丢了长安,又损兵折将,不能说就用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就把那些弹劾杨大人的折子都给打发了呀。此一役,可以证明在带兵方面,有所欠缺,若再由杨大人继续坐镇三边,指挥剿匪,赢了倒还好说,一旦再吃败仗,话就不好说了……” 亓诗教这般说,一是表明态度,站在岳肃一边,二来么,也是给岳肃一个台阶下,让他赶紧换了杨奕山,派别人当三边总督,这样一来,也好保全杨奕山。可以说,亓诗教的话一点没错,朝廷再下旨让杨奕山戴罪立功,万一再打败了,那可就没法交代了。你岳大人再保,就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岳肃明白亓诗教的意思,其实,岳肃在昨天晚上就和蒋杰商量了一下,杨奕山不能再当三边总督了,这相当于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无数只眼睛都会盯着他,万一有个闪失,岳肃都不方面再一次出面力保。 于是,岳肃微微点头,说道:“确是如此,杨奕山治理地方倒是一块好的材料,可是领兵打仗,还有有所欠缺。现在陕西是用兵之地,让一个不太精通打仗的主帅坐镇,实在不太好。我看这样,让他先去南京还当吏部侍郎吧。现在的关键,也不是如何处置杨奕山,而是尽快肃清流寇,三边总督不可空缺。不过……”说到这里,岳肃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旧事重提,建议委任一名五省总督,总督剿匪,毕竟现在,流寇肆虐,河南、四川、陕西属于最乱地方,其他如山西、湖广也遭遇过流寇滋扰,如果有一统帅,统一调度,或许能更好。但是,沉吟片刻,岳肃决定不提这事,接着说道:“不过……这个三边总督的人选,一定不能草率,要找一个知兵之人。” 岳肃将杨奕山打发到南京,就相当于发配过去养老了,一时间,多少也能让弹劾的人闭嘴。虽说杨奕山有岳肃这个大靠山,想要回北京,那是容易的很,但现在只能如此,将他保护起来。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心照不宣,也就是了。跟着岳大人又提出三边总督的人选,这个职位给谁,说句实在话,一般的人还真就干不了,有的人还不愿去干。 一众阁臣互相瞧了瞧,最后还是张正刚先行说道:“岳大人,下官认为,愿三边总督,现兵部尚书洪承畴甚是合适,若是让他重新坐镇三边,一定能够肃清陕西一带的流寇。” 岳肃也知道,洪承畴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若换往常,马上就答应了,但他心中现在另有计划,哪能让洪承畴去。他点了点头,说道:“洪承畴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他现在主持兵部,兵部公务太多,怕他难以抽身呀。我看这样,要不然请他过来一下,大家坐下来,一起研究一个合适的人选,如果实在选不出人来,就只能让洪承畴去了。” 岳肃在内阁说话,那可就是言出如山,马上有人前去兵部传话,请洪承畴过来。 在传信的人出去之后,岳肃再次说道:“咱们也别闲着,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拿出几个人来,等洪承畴到了,再听听他的意见。” “下官以为,宣大总督吴思南甚是合适,当初他率兵前去太原剿匪,就大获全胜,调他前往陕西,想来定能尽歼流寇。”在岳肃的话说完,马上有官员提议,这位老兄是岳党的官员,他知道吴思南是岳大人的人,让吴思南去,立了大功,日后也好提拔。 “不妥、不妥……”岳肃心中有气,心想你小子也太不识相了,这个黑锅怎么还能再找自己人。当下说道:“吴思南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可宣府、大同也是重地,不能有失,再者说,若是吴思南去了陕西,流寇再窜到山西,还不是一个样子。再想想,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大人,下官以为,现山西巡抚吴如梦甚是合适。”说这话的是礼部尚书,新近入阁的刘策。他是岳肃提拔的官员,事事都要为岳肃着想,可以说,自己这把岁数还能入阁,简直是托了岳大人的福,能当大学士,是他想都没敢想的事。吴如梦是岳大人的人,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吴思南也是岳大人的人,为什么不让吴思南去当三边总督呢,刘策是这么想的,宣大总督和三边总督平级,让吴思南去当三边总督,也不是提拔,岳大人当然不满意。而让吴如梦去当三边总督就不一样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提拔,想来岳大人一定会高兴。“当初流寇攻打太原,吴大人颇有担当,指挥若定,坚守城郭,还出谋划策,率军痛击流寇,由他出任三边总督,一定能够取得大胜。” 岳肃知道刘策的心思,但仍然摇了摇头,说道:“刘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可吴如梦终究资历尚浅,由他出任三边总督,必然招人非议。而且,下面将帅也未必心服,一旦将帅不和,势必更乱。” 即不让吴思南去,也不让吴如梦去,岳党的官员都有点迷糊了。齐楚浙三党官员心中则是在想,岳大人现在可真是小心呀,放着三边总督,都不敢让自己人接了,想来还真怕烫手。你都不愿意接手,我们就更不愿意接手了,最后让谁去,您自己拿主意吧。 韩爌现在,仍旧稳坐,心中却在嘀咕,“岳肃呀岳肃,没想到数年不见,你的变化还真大,再不是当年那个一根筋的毛头小子了。想要把你斗倒,让东林党重新上台,看来还真不容易。不过不着急,机会有的是,这么大一个乱摊子,看你一个人怎么摆布,稍有不慎,就叫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阁臣们一个个各怀心思,岳肃见他们不说话,他也没有再说,等了半晌,洪承畴终于来了。先行客气一番,岳肃请他落座,然后将调杨奕山去南京,需要立刻填补三边总督的事情说了一下,希望洪尚书给点意见。 洪承畴想了想,说道:“岳大人,下官以为,有两个人比较合适,一个是延绥巡抚陈奇瑜,当年下官做延绥巡抚和三边总督的时候,陈奇瑜多有良谋,而且善于统兵如果让他充任三边总督,肃清流寇绝非难事。”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不知另外一个是谁呢?” “另一个是兵部侍郎孙传庭。下官和孙大人聊过几次,听其言,便知此人深通韬略,若统兵打仗,必能指挥若定,剿灭流寇不在话下。”洪承畴说道。 “孙传庭……”岳肃也知道这个人,甚至还派人从侧面了解过他,知道确实是个人才。不过岳大人,现在还不想让孙传庭领兵,犹豫片刻,说道:“洪大人不亏是兵部尚书,用兵选将眼光独到。不管是孙传庭还是陈奇瑜,都是最佳人选。但是,和孙传庭相比,让陈奇瑜升任三边总督或许更好,本官是这么认为的,陈奇瑜久在三边,对那里的将领和地形还十分了解,久和流寇交战,对流寇的一些情况,也十分了解,能够做到知己知彼。我看,就按洪大人的提议,擢升陈奇瑜为三边总督,全力肃清陕西流寇。” 岳大人一句,说让谁干,基本上那就是拍板了。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宫阵 第一百二十五章九宫阵 让杨奕山到南京上任,基本上算是把他保护起来,这样一来,不处置杨奕山,也就没法处置张我续了。反正岳肃也不想处置他了,对他的事是只字不提,你小子接着干吧。 不过,朱燮元病逝,四川巡抚得找人填补,陈奇瑜升任三边总督,空出来的延绥巡抚也要找人补上。对于这两个官职,岳肃就安排吏部,自己拟定吧,拟好了人选,内阁再研究一下,也就是了。 对于杨奕山的处置,清流和东林党的低层官员自然不满,说是重罪轻判,但折子进到司礼监,也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这年头,言官、清流就指着骂人赚眼球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全凭两片嘴,从大明开国到现在,哪个官员不挨参,所以这等事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你乐骂你就骂,累了就消停了。 京师的口水不用多说,旨意传到陕西,陈奇瑜顶替杨奕山,升任三边总督,即日上任。杨奕山则是带着护卫,绕道前往南京上任,不再细表,虽说对调往南京有些不心甘,但也能体谅恩师,再怎么说,打了这么大的败仗,换做别人,最轻也得是一个罢官。 再说陈奇瑜,接任三边总督后,立刻调集延绥兵马,会同陕西现有兵马,兵扑长安。 李自成是流寇,他也不可能去守城,一旦被围,那可真就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俄都得饿死。所以,李自成一听说陈奇瑜的兵马分几路包抄而来。连忙研究逃走路线。 陈奇瑜的主力兵马是从延安一带赶过来,所以不能往北逃,一旦正面遇到,那可就倒霉了。但现在想从汉中走,显然也行不通了,因为汉中新近被左良yù给夺了,西边陈仓,南边渭南,都有官兵,渭南的兵虽然少点,不一定打不过,可后面就潼关,想往河南逃窜,必经潼关,总不能在那里和官兵死磕吧。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跑回四川,一个是请四川的流寇过来帮忙,第二个机会明显是行不通的,看来只有往四川逃窜了。 反正在长安抢了不少粮食和军械,自己的兵马已经足够强大。不能往汉中走,咱们就往金州方向走。李自成率军直奔东南方,曹文诏的兵马正从金州奔长安,因为只有五千人,也不敢直接去打长安,一只停留在柞水,负责堵截流寇。 李自成当然也知道曹文诏在这,可他没办法呀,往别的地方走,打赢了也逃不出去,除非是北上,打败陈奇瑜的主力,然后窜进山西,可这太不现实,陈奇瑜麾下五万多人呢,自己也就三万,这要和陈奇瑜碰上,谁灭了谁还不清楚呢。 于是,李自成也打算拼了,和曹文诏碰上一碰,总不能让你吓死。三万大军杀向柞水,曹文诏得到探马回报,心中暗喜,自己的五千强兵,哪怕碰到nv真人,都可一战,更别说是流寇了。曹文诏当下分兵两路,侄子曹变蛟率军一千,伏于柞水东部,待到自己的主力和李自成撞上之后,曹变蛟再从侧翼杀出,定能痛击流寇。 可惜,曹文诏没有想到,今天的李自成已经不是以前的李自成了,他的兵马不裹挟百姓,里面没有什么乌合之众,而且多是jīng壮,还有像正规军一样的编制,作战纪律严谨,比别的流寇,不知要强上多少。另外,李自成手下还有李岩、牛金星出谋划策,再也不是那种莽夫式的硬拼。 牛金星跟李自成建议,咱们现在,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装备有装备,曹文诏虽然勇猛,但也不用怕他。只要指挥有方,定能取胜。当下,他为李自成的进军阵形进行了规划,布置了一个九宫阵,以此进军,遇上曹文诏定可一战。 兑宫在正前,由大将刘宗敏率三千人马坐镇。震宫、坎宫分居兑宫两翼,分别由大将高一功、郝摇旗率军三千坐镇。兑宫后是中宫,李自成亲率六千人马坐镇,居中指挥;中宫两翼,分别是艮宫和离宫,这两宫由李过和李岩率兵三千坐镇。中宫后是乾宫,由大将田见秀率兵三千坐镇,坤宫和巽宫分居乾宫两侧,分别由大将刘方亮、袁宗第率兵三千坐镇。 此九宫阵变化多端,一宫有难,附近三宫可马上支援,即刻策应,又可迂回包抄,一切随令旗而动,哪怕曹文诏的兵马有天大的深通,也不用畏惧。 李自成认为可行,当天就召集众将,cào练阵形。每一宫,最外围的兵马全都是盾牌兵,内侧长枪兵拱卫,最内为弓箭兵,一切行动,全看中宫令旗指挥。如此大阵,想要演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流寇李自成的时间实在不多,因为陈奇瑜的兵马要是杀到,四下合围,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了。所以,只cào练了五天,虽然有些仓促,但好歹有了个模样,按照记住旗语,到时该怎么做,就照做就是。 布此九宫大阵,需要的装备也多,盾牌、长枪都不能少了,这还真亏了在长安城洗劫一番,抢了的东西,再装备两万人都够了。 李自成得到消息,陈奇瑜的兵马已经赶到铜川,距离长安不远了,李自成再不敢耽搁,立刻下令全军向前。 不日之后,流寇大军与曹文诏的兵马在柞水相遇,曹文诏率军摆开阵势,可一瞧流寇大军的阵势,登时有点懵了。对面的流寇阵形整齐就不用说了,而且装备jīng良,不仅有兵器,还有铠甲,要是不知底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正规军呢。 曹文诏倒吸一口凉气,没有马上下令进攻,他还是久经战阵之人,知道如果现在冲,对方结阵死守,自己是要吃亏的,所以他想等对方先动。对方毕竟是流寇,站稳的时候,阵形整齐,前进的时候,必然会零luàn,到时抓住破绽,再进攻也不迟。 他这边按兵不动,对面的流寇看的清楚,为了指挥,流寇专mén搭建了一个有一人多高的指挥台,下面用八匹马拉着。李自成和牛金星全在台上,看到曹文诏不主动进攻,李自成问道:“军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追兵在后,汉中、商洛的人马也难免向这边靠近,曹文诏可以主守,拖延时间,我军却不行,唯有前进一途。但咱们不能全军冲锋,以免自luàn阵脚,让官兵有机可趁,唯有步步为营,慢慢向前。”说着,牛金星拿起红旗,李自成当即会意,接过来,向前摇动。 红旗一动,这是全军向前推进的令语。九宫兵马,一起向前慢慢推进。此阵刚刚训练不久,好在平日行军,如有开阔之地,也摆开阵势行进,这次遇敌,走起来也还算得法。不过,脚步之上,终究无法达成一致,越往前走,就越发零luàn,也只能说是勉强成阵。 曹文诏久经战阵,很快看出流寇这是刚刚的演练出的阵法,还很生疏,没有成形,再让他们走一会,肯定会更luàn。不过,也不能让对方靠的太近,自己的兵马是骑兵,要是没有冲刺距离,威力根本显不出来。 所以,他又等流寇向前走了五十步,跟着将手中大刀一挥,大声喝道:“弟兄们,跟我上!” 曹文诏率兵打仗,一向是身先士卒,所以部队甚是勇猛,可以说是各个争先。再加上是以骑兵为主,战斗力便更为强悍。 曹文诏的兵马是正面冲锋,在他面前的,是刘宗敏的兑宫。刘宗敏一向彪悍,可谓是李自成手下的头号猛将,武功尚在李过之上,仅次于李自成。追随他的士兵,一个个都是jīng英,看到明军的马队冲来,心中随也有些害怕,却也没有一个敢擅自退缩的。 刘宗敏现在拳头攥的紧紧的,他知道曹文诏的厉害,自己曾几次败在曹文诏手下,眼下再次碰面,难免有些紧张,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放箭!”见官兵马队考前,刘宗敏大喝一声。 声音一落,阵内早已做好准备的弓箭手,是直接放箭想空中shè去。 “嗖嗖嗖”…… 羽箭划破长空,跟着如雨点一般,朝下面洒落。可惜,曹文诏的骑兵,身上全都披甲,哪怕不是铁甲,就是普通的披甲,想要shè透也不容易。也就有那倒霉的,中箭负伤,或者丢掉xìng命,但人数实在没有几个。 羽箭shè完,官兵的马队也冲到近前,这就要看步兵的素质了,盾牌兵闭上眼,咬牙tǐng着,这们那盾牌,能有一人多高,专mén是用来对付骑兵冲阵的,长枪也是,能有一丈多长,一个盾牌旁边,都得lù出来五六支长枪,这要撞上去,还能有个好。 曹文诏攻到近前,马上发现,难以杀透,只能围着方阵转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撕开缺口。曹文诏亲自溜了两圈,这功夫,中军亮旗蓝sè与黄sè令旗,兑宫两翼的坎宫和震宫缓缓向兑宫靠了过来。 见到如此情景,曹文诏明白过来,流寇军中有高人坐镇,不能力敌,否则非搭在这里不可。他久在沙场打滚,知道什么叫进退,大刀在空中虚晃一下,叫了声,“收兵,撤!”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车厢峡 第一百二十六章车厢峡 曹文诏下令撤退,麾下兵马是掉头便走,不过也难免和其他部队一样,有些散落。器:无广告、全文字、更通常这个时候,就是在后掩杀的绝对良机,但是牛金星没有这个胆量,要知道,一旦全军冲锋,那阵形就没了,到时对杀起来,鹿死谁手,实在难讲。 流寇不敢luàn追,曹文诏倒是希望他们追,可不追也没有办法,只好撤退,回到柞水城内。曹文诏回城之后,心中着急,要是这样,岂不是要坐视流寇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自己从调到陕西,和流寇jiāo手一来,可以说未尝一败,今天被流寇bī退,实在是让人懊恼。 不过曹将军甚有大将风度,很快平心静气,思考起克敌之策来。带了这么多年兵,战斗经验自然丰富,他很快想出一个法子来。 这个法子,是辽东nv真人惯用的伎俩,nv真人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打仗的时候,如见敌人阵形严谨,便退却不攻,再寻良机。敌人不可能随时都严阵以待,总有松懈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nv真人便可仗着机动速度快,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官兵和nv真几次jiāo手,可以说都吃了这个亏,现在想来,自己也可以用这个法子,兵马环伺在流寇周边,等待时机,你若是时时刻刻都严阵以待,那我就不攻,可你的兵马一旦松下来,我就突然杀出,要你的命。而且,你若是时时刻刻都提高警惕,行军的时候,速度难免要减缓,其他地方的援军,估计就能赶来,到时集中优势兵力,哪怕你结阵,我们也照样能够吃了你。 想到这个法子,曹文诏也就不着急了,稳坐城中,侦骑四出,去调查流寇的动向。同时,又快人快马去给商洛、汉中以及陈奇瑜的兵马送信,让他们快些赶来,会同剿灭李自成。 再说李自成这头,曹文诏退走,李自成又召集各营将领,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的方案。会议中,牛金星提出,咱们这一次没有消灭曹文诏,可谓是后患无穷,咱们行军,前往金州,那是要经过他的地盘,有他的骑兵在旁窥测,咱们就得步步小心,否则一旦有了轻敌之心,luàn了阵脚,就会让他有机可趁。他的骑兵来去如风,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咱们仓促抵抗,必然难以抵御。 李岩表示赞同,但又跟着提出反对意见,稳步向前倒是没错,可陈奇瑜大军在后,汉中、商洛都有援兵赶来,要是走的慢了,被官兵大队人马追上,那可就糟了。最好能想出一个法子,先将曹文诏的部队给灭了,咱们才能加快行军速度。 李岩的想法很对,牛金星也跟着赞成,但想灭掉曹文诏的骑兵,谈何容易。研究了半天,想出一个故布疑阵的法子,那就是让阵形故意散luàn一点,引曹文诏来攻,然后在曹文诏杀来之时,立刻结阵,把他包饺子。 众人都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依计行事。 这个法子倒是还可以,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阵形刚刚演练不久,还不熟悉,部队一不敢快走,二不敢太过分散,只是故意做一个散落的样子,其实各营,还是凑在一块。 如此搞法,你当曹文诏是傻子呀,曹将军在沙场打滚这么多年,是不是yòu敌,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敢拿这个糊nòng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呀。你部队样子零luàn,可还保持阵形,行军速度也不快,次序根本就没拉开,我的兵马一杀过去,你马上组阵都来得及。再让你把我包了饺子,我和谁说理去呀。所以,曹文诏压根不攻,你走得慢,我在后面率领兵马慢慢跟着,看谁着急,看谁能耗过谁。反正援军再过三五天就到,到时看你怎么办? 流寇保持阵形行军,到了傍晚,还得小心扎营,以免官军偷袭,这般走法,一天能走四十里就不错了。正常来说,从柞水到金州,两天也就能抵达,现在却用了三天。 曹文诏已经得到陈奇瑜的书信,大军就在身后六十里处,一天就能赶到,其他两路兵马就更近了,又半天功夫,就能汇合。 别看李自成不知道这点,但猜也能猜出来,官兵离得太近了。 金州城内几乎没有什么守军,但李自成连攻都不敢攻,一路直奔东南方的平利县,只要过了平利县,再往南走一天,那就是四川的地盘。官军不能越省,而且那里大山也多,适合自己行军,绝对可以摆脱官兵,到时不管是和其他的流寇汇合,还是绕道进湖广,进河南都是可以的。 考虑到这些,李自成也不分昼夜了,部队也不休息,直接行军。但是行军的速度没敢提。 曹文诏见李自成夜晚都照旧行军,本有心追上去,可流寇一决死战,顺便通知援军,快些赶来。可一看地图,他改变了想法。现在冒进,自己还是有危险的,绝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援军来晚了,那不糟了?而且地图上显示,前面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大道,流寇若是走大路,过了今晚,必然疲惫不堪,也不需要援军赶来,自己就能吃了这些流寇。另一条路叫作车厢峡,这条路易入难出,峡长四十里,够李自成走一天的了,只要进出的路口堵住,流寇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曹文诏的计划中,不管李自成怎么走,那都是必死无疑。 李自成的兵马连夜赶路,天明时分,已然疲惫不堪,摆在前面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一条是峡谷。李自成他们也有地图,知道有这么一个峡谷,他们连夜赶路,目的就是进入峡谷。因为从车厢峡出去,便是四川的地界了。不过他们虽然有地图,却也没有曹文诏的详细。只知道这条峡谷的名字叫车厢峡,连绵四十里,出谷不远就是四川。 之所以连夜赶路,就是想进到车厢峡,峡谷之内,曹文诏的骑兵就会失去优势,他敢追进来,李自成就真敢和他拼了。再者说,现在想走大路,已经是不可能了,赶了一夜的路,手下累的要死,如果在开阔之地走,估计都不用官兵大队人马来,光曹文诏都能吃了他们。 在李自成的指挥下,流寇进入车厢峡,曹文诏得报,是心中大喜,这还等什么,曹文诏立刻下令,快马前进,绕过车厢峡,堵住前面的出口。又让传信兵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其他兵马,赶来增援,一是堵住后面,二是到前面帮忙。 车厢峡内,宽不过丈余,两面奇峰突兀,怪石嶙峋,沟沟坎坎不计其数,地势无比险要。只适合步兵行军,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走了十几里,李自成见手下的兵马实在是累的受不了了,就下令原地休息,吃点饭,睡上一觉,再赶路也不迟,哪怕曹文诏杀进来,大家也来得及起来抵御。 他想得不错,但曹文诏压根就没想进去,绕道堵住车厢峡,需要走不少冤枉路,好在骑马,速度也快,不到三个时辰,也就赶到。来到这边谷口,曹文诏笑了,这边的出口比那边的入口要窄上不少,只需强弓硬弩shè住谷口,再命士兵登上山崖,推下巨石,在谷口堵住,流寇便chā翅难逃。 曹文诏让侄子曹变蛟率兵登上山崖,但不必现在推下石头,只需多准备些石头,也就够了,等到李自成的兵马到来,再推也来得及。这么窄的口子,你三万多流寇,也不可能一下子都涌出来,现在推石头,万一被谷内听到,李自成再从入口逃出来,那可就前功尽失了。 万事俱备,又过了两个时辰,曹文诏得到禀报,左良yù率军已经抵达入口,从商洛赶来的援兵正在向他靠拢,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总督陈奇瑜的部队,再有二十里,就能抵达车厢峡的入口,与左良yù汇合。 得到一连串的禀报,曹文诏lù出了笑容,这一次终于可以肃清陕西境内的流寇了。 车厢峡内的流寇还不知道谷外的情况,美美地睡了一觉,黄昏才起来,吃了点干粮,又继续赶路。说句实在话,在谷内行军可真不容易啊,现在的崇敬三年冬月,峡谷之内,寒风飕飕的,大家伙点着火,挤在一块,才能睡觉。主要也是实在太累了。 兵马继续前进,按照李自成的计划,在四更之前,走出车厢峡,晚上走路,白天睡觉,也是考虑到天气,白天有太阳,多少能比晚上强点。 四更之前走出车厢峡,按理说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他低估了里面的地形,越往前走,道路越窄,而且更加难走。待到天明,方才看到尽头。 “终于走到头了,弟兄们,加把劲,大家快点出去,前面就是四川了!” 李自成大叫一声,命令士兵提起jīng神头,快速前进。流寇也看到希望,鼓足了劲,向外走去,最前面的士兵,眼瞧着还有十几步就能出谷,可在这时,却听到一连串的巨响。 “轰隆隆!”“轰隆隆!”…… 听到响声,流寇们大吃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无数块巨石从山上滚下。 “啊……” 看到如此情景,流寇们忍不住失声惊呼。 今天看到有的读者说,为什么流寇攻城,每次都是里应外合,是不是太儿戏,有那么容易吗?其实这个问题,小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历史上,很多城池就是这么被流寇攻下来的,就连潼关,也是被李自成的人化妆商队,hún进关内,里应外合给夺下来的。至于说,到底是怎么hún进去的,怎么就那么容易里应外合,这一点小翼也无法解答,只能问当时的守军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诈降 第一百二十七章诈降 “轰隆隆!”“轰隆隆!”…… 车厢峡出口两侧,巨石翻滚不停地落下,走在前面的流寇,登时被砸死好几十号,余下的看出情况不妙,是纷纷向后逃窜,前后一挤,是人仰马翻,可以说,这个时候要是有官兵杀入,又是一场大捷。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李自成、李岩等人马上意识到,这是中了官兵的计,连忙稳定军心,好半天,惊慌的士卒才被稳定下来。不过前面的巨石,仍是不停地向下落,很快功夫,就将出谷的路给堵住。 看到如此情形,谁都知道,想从前面冲出去,那是没有指望了,巨石拦路,估计勉强爬过去,等待他们的还有官兵的强弓硬弩。兵马不可能一下子冲出去,一个个往外走,还不得都成为官兵的活靶子。 李自成看向身边的李岩和牛金星,说道:“二位先生,你们看现在该怎么办?” 李岩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往回走了,入口处要比这里能够宽上一些,或许还能够拼死冲出去。” 牛金星也是点头,说道:“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只希望入口那里官兵还没有合围,兵马不多。” “好吧。”李自成一招手,下令士兵掉头,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向回走。 流寇们现在都有点慌了神,向前无路,也不知向后有没有门,只能跟着老大,走一步是一步了。好在粮草不少,不能被饿死在里面。 大军向后前进,从天门g门g亮一直走到下午,在距离入口还有几里地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轰隆隆”的巨响,这声响就和他们先前想出谷时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 不会又被堵上了吧? 这一回,别说喽啰们心中没底,就连李自成和他手下的将领也没了底气。李自成下令让高一功带人先赶过去瞧瞧,大队人马,原地休息,吃点干粮。过了一会,高一功赶了回来,向大家转达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入口也和出口处一样,被巨石堵住,想要过去,十分苦难。 听了禀报,李自成有些傻了,但他强打精神,知道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突围。坐以待毙是不行的,实在不行,就先冲一下,或许外面的官兵不多,咱们还能有机会。吃过饭,大家原地休息,该睡觉就睡觉,一直等到二更时分,李自成这才召集人马起来,命郝摇旗为先锋,率兵三千,强行翻越巨石杀出去。 郝摇旗是李自成收下猛将之一,本名已经没人记得了,因为打仗一向奋勇向前,惯于斩将夺旗,所以大家都送给他这样一个外号。 郝摇旗率领三千人,借着月sè来到被封死的谷口,沿着巨石爬上去,可没等向下冲,就见一连串的羽箭朝这边shè来。郝摇旗和先前冲上去的勇士,是立时中箭,向后翻滚,这厮的命也都大的,右xiōng中了一箭,往后衰落之时,幸好被自己的扶住,这才捡了一条命。其他上去的流寇,有的命好,没有死掉,有那命不好的,直接就中了三四箭,去到阎王爷那里报告去了。 在爬上去的那一刻,郝摇旗看的清楚,外面的官兵整整齐齐列着方阵,正好把道路堵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弓箭手,别说往下冲了,只要一lù头,就有可能被shè成刺猬。这里不是平地,前面的倒了,后面的可以趁弓箭手没来得及再次张弓搭箭的节骨眼,继续往前冲,这么大的石头堆,有三人高,往上爬都得费点劲。 正这功夫,头顶之上,又是一连串的箭雨shè下。这是谷口上面的士兵shè下来的箭,下面密密麻麻挤了那么多流寇,上前的官兵,几乎都不用瞄准,冲着人群里shè,就能有收获。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好几十命流寇中箭,大家伙看到这个形势,谁还敢在此逗留,只能向后逃窜,郝摇旗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在这当靶子,咬着牙,率部逃到里面,向李自成请罪。 李自成也不能责怪于他,这种艰辛的情况,换做谁也得被打回来,没有办法,只能再思考良策了。反正粮食多,也不怕被困。 流寇们一晃,在车厢峡内守了七天,天气冷是冷点,但还能够将就,有吃的就什么也不怕。大冷的天,谁也喝不了多少水,随军带着的水,省点喝也能再坚持两天。 然而,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雪。有了雪就有了水,可一场雪过后,车厢峡内又冷了一倍,流寇们不少都坚持不住了,很多人都冻病了。 在这么耗着,肯定不行,李自成召开紧急会议,让大家拿个法子出来。哪怕是杀出去拼了,也比这样等死来得好。 手下的将领,哪能想出什么法子,一个个都表示,实在不行,那就拼吧,既然横竖是死,总比这样窝囊的死强。 和一众武将相比,牛金星和李岩明显要冷静得多,不过李岩似乎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主意,只是觉得硬拼不妥。但这时,却听牛金星说道:“将军,出去硬拼,实属下策,我有一击,或许可以令大军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哦?军事有何计策,快快教我?”李自成连忙说道。 “诈降。”牛金星用沉着的语气说道。 “诈降?”李自成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怕是不行吧,以前诈降的人太多了,降了又反,这一次,我等已成瓮中之鳖,怕是官军根本不会答应我们投降。” 这话倒是实话,以前流寇经常诈降,你这一招还能反复的用么,真当朝廷的官员是傻子呀。其实是眼下的局势,流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直接就能灭掉,何必受降。 “话虽然这么说,但事在人为,我知朝廷官员大多贪财无义,只给许以重金,应该能够成事。牛某不才,愿亲自前往官军大营走一趟,凭三寸之舌,再加重金,令明廷官员准我等投降。”牛金星底气十足地说道。 “如果真能如此,李某决不惜金银,咱们手头现在有不少金银财帛,哪怕全部献与官军,也是无妨。只要能准我等投降,自成愿不惜任何代价。”说着,李自成站了起来,对牛金星深施一礼,“有劳先生了。” “无妨、无妨……”牛金星轻描淡写地笑道。 “别放箭!我有要事要求见贵军主将!” 牛金星一个人拿着白旗,翻过石堆,官兵见他就一个人,便没放箭。问他有什么事,牛金星回答,“我有重要军情,要当面禀报贵军主将。” 士兵见他如此说,就让他下来,押着他,前往中军大营。 此刻三边总督陈奇瑜早已率军到来,与左良yù的兵马会师,可谓兵力强盛,哪怕真的把流寇放出来,也能尽歼。 陈奇瑜与眼前的战果十分满意,此次朝廷刚刚升任自己为三边总督,便取得如此大捷,等奏折报上朝廷,肯定会名震朝野,这也不辜负保举自己的洪承畴。 他现在正在中军帐内喝着茶水,想象着捷报送到京师之后的景象。这功夫,帐外有士兵禀报,说车厢峡内出来一人,说有重要军情要面陈大人。 陈奇瑜已然胜券在握,估计来人十有**是来投降的,他先拿定主意,如果流寇想要投降,那是坚决不能答应。如果真有什么紧要的军情,那我就听听。 于是,陈奇瑜让士兵把来人带进来,牛金星进账之后,一副从容自如的模样,躬身施礼,“晚生牛金星参见大帅。” “呵……”听了这话,陈奇瑜轻笑一声,说道:“身为读书之人,竟然不知礼义廉耻,甘愿为寇,此刻见了本督,还敢不跪,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听人说,你有重要军情要禀告本督,是什么样的重要军情,说来听听,若是果真重要,本督不仅可以不追究你附逆之罪,而且还可以另外给予重赏。” “大人,晚生从逆,实在是无奈之举,因遭受流寇裹挟,才不得已而从之。晚生在流寇军中也有几月,这些流寇都是为了生计,不得已沦为盗贼的百姓,若是能够吃上饭,那是万万不敢造反、对抗朝廷的。今日晚生前来,是从里面的几万百姓所托,希望大人能够准许他们归降,加以招抚。当然,请朝廷招抚,也不能平白无故,里面的百姓表示,如果大人每招抚一人,就进献白银五两。”牛金星再次从容地说道。 “想要投降,受朝廷招抚……”陈奇瑜沉yín一声,原本他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受降的,可是听说每招抚一人,流寇就进献白银五两,他的信念一下子就松动了。犹豫片刻,陈奇瑜问道:“车厢峡内尚有多少流寇。” “回大人的话,尚有三万人。”牛金星说道。 三万人!陈奇瑜一算,一个人五两银子,三万人就是十五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呀。 这陈奇瑜也算是脑子有病,他也不想想,要是把流寇全部歼灭,里面的银子,不也全是他的么,这金银之物,也不能吃了,更不会长翅膀飞掉。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虎归山 第一百二十八章放虎归山 历史上的陈奇瑜,脑子或许真的有点病,善谋而乏断。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句实在话,本作者也不太清楚,反正,他是在听了牛金星的话后,在心底答应了受降。但是,受降也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起码也要开个军事会议,商量一下,众人举手表态什么的。要不然,自己来个一言堂,实在不太好。于是,陈奇瑜说道:“朝廷的意思,也是尽力招抚,能不杀的就不杀,都是大明朝的子民,百姓们也有难言之隐。不过这事,不是本督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还要和众将领商量一番。来人啊,先带他下去,好生伺候。” 牛金星被带出中军大帐,士兵带他前去休息,这家伙来的时候,身上揣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来到休息之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瓜子来,送给带路的士兵。士兵一看是金子,乐的是眉开眼笑,一个劲地表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但说无妨。 牛金星到这来,那不是为了吃喝的,他马上开口向士兵打听,这大营之内,还有那些权重人物。 士兵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大营之内的主要官员都有谁,全都告诉了牛金星。牛金星听罢,随手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瓜子来,塞进士兵的手中,说道:“这位军爷,可否带我去见见这几位,您放心,绝不会连累与你。” 所谓拿人手短,士兵先后收了四个金瓜子,哪里好意思拒绝。而且大帅先前也没有,要限制牛金星的行动,只说好生伺候。既然这样,那带着人在营内走走,或许也没什么。当下,士兵答应了牛金星,带他去其他官员的营帐。 在这里,除了总督陈奇瑜之外,还有两个权重级人物,一个是延绥总兵严劲章,一个是陕西总兵左良yù。 士兵带牛金星先去见了左良yù,见面之后,牛金星好不的要施礼请安,跟着表示,希望左将军能够允许受降,招抚流民。说这话的同时,牛金星少不得要把好处给报上来,只要左将军准许受降,那我们愿意孝敬白银八万两。 八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而且作为武将,通常都是不希望流寇就这么轻易灭亡的。要是流寇都没了,他们这帮武将还有什么用,朝廷的军饷,动不动就要晚到一两个月,甚至拖上三五个月,有的时候,才发一半,唯有这打仗的时候,军饷一文不少,而且发的及时。 武将的作用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来,这就叫养寇自重。别说是他的,当年辽东的李成梁不就是这样,本来有实力将女真全部剿灭,可就是不灭。 现在流寇送来好处,左良yù也不希望流寇就这么灭了,于是略一思量,就答应下来,不过他表示,这银子你可得先送来。守卫谷口,都是各支兵马轮流值班的,牛金星和左良yù定好日子,赶上左良yù部值班的那天,就把银子给送出来。 左良yù和陈奇瑜不一样,如果里面的流寇全都死了,里面的银子是不能飞了,但自己肯定是见不着,这事得算作缴获,由大帅来办。 和牛金星商量完毕,牛金星告辞,又由士兵带着,前往严劲章那里,同左良yù一样,严劲章也答应了牛金星,两人也商量好成交银子的时间。 如此这般,牛金星先后见了陈奇瑜手下的十几个将领和官员,哪怕是陈奇瑜的幕僚,也没有放过,每个人都有孝敬,多的五六万两,少的也有两三万两,如此重金,哪个人能不答应,可以说,哪怕剿灭流寇,陈总督也不敢把缴获的银子都分给大家吧。 接下来的日子,陈奇瑜和麾下将领商量,招抚流寇的事情,将领们一致答应可以招抚,但有一点,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有招抚之后,该如何安置。这等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安排妥当的,在陈奇瑜这边研究的时候,牛金星也不闲着,写了封信,shè进谷口,让李自成按照上面的时间,送银子出来。 双方的地下交易,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众将领得了好处,自然更加为流寇说话,极力促成招抚事宜。入口这里,都开始受降了,出口那边的曹文诏还不知道消息,一直傻乎乎地在那里严防死守。 这一天,受降事宜终于安排妥当,陈奇瑜让流寇先后出来,扔下武器和装备,老实站队,每万人为一队,组织遣返原籍。官军受降,李自成和手下的将领,那是大喜过望,出来之后,自然按照官军的意思办事,老老实实。 三万人被安排为三队,每队派安抚官一名押送遣返归田。流寇离开车厢峡,跟随押解的官兵上路。然而,让陈奇瑜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流寇在出南栈道时,突然奋起反击,杀死解押的官军,重举大旗,再次造反。 李自成死里逃生,气势更盛,先后击败副将贺人龙、陈天礼,攻陷陈仓、麟游、凤翔等地,关中大震。 陈奇瑜得知李自成再次造反,率军追击,可哪里还来得及,李自成率军一路北上,险些攻陷延安府,因担心陈奇瑜追来,改道向东,窜入山西境内,旋即南下,进到河南。 车厢峡一役,放虎归山,陈奇瑜是后悔莫及,可后悔也没有用了,如此罪名,哪是他能担当得起的,只能上本朝廷,把罪责推诿到其他将领身上,以图保命。 这边是车厢峡放虎归山,再说四川那边,还赶不上陈奇瑜呢。四川巡抚朱燮元病逝,成都群龙无首,一个个是心慌意luàn,一听说流寇打来,都没等高迎祥的大军抵达成都城下,城内的守军和官员就有不少惊慌而逃。 高迎祥来到成都,没有遇到什么太顽强的抵抗,就轻取成都。重庆的秦良yù,在击败张献忠等流寇之后,本想赶往成都驰援,结果还没等赶到成都,就听说成都失守,无奈之下,只能就地驻扎,等待战机。 高迎祥进到成都,倒也没有大开杀戒,以义军的名义,安抚百姓。成都富庶,再加上朱燮元治理有方,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流寇进城,没有欢迎的,只有畏惧的。高迎祥也不多杀伤人命,洗劫官库,抢了不少金银、粮食以及武器装备。 成都城内最有钱的,当然要属蜀王,倒霉的王爷千岁,被高迎祥活刮,从王府搜出金银粮食无数,高迎祥进而把小部分粮食和金银分给百姓,收买人心。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是有穷人的,而且穷人居多,哪怕朱燮元管理的再好,也是一样。高迎祥烧毁富户和王爷的田契,还土地于百姓,在把金银和粮食一分,百姓们也就失去先前的畏惧之心,而且还有不少拥护闯王的。甚至有那贫困不堪的百姓,主动要求加入高迎祥的部队。 接二连三的败报送入京师,北京城也为之震动,言官、清流们再次活跃起来,一方面弹劾陈奇瑜放虎归山,另一方面就是弹劾兵部尚书洪承畴的举荐不当,以及内阁大臣的不作为。 内阁也开始忙碌起来,不管怎么说,也得尽快调兵遣将,收复失地呀。岳肃实在没有想到,陈奇瑜败得能有这么快,遣将是一定要的,但是调兵,那是万万不行。岳大人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你们这些废物,要是把兵都给我打光了,日后真让李自成打到北京,那可怎么办? 内阁会议再次召开,岳大人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奇瑜放虎归山,还推诿罪名,实在是罪不可恕,念在他过往的功绩上,让他自己滚回老家抱孩子去!” 对于这个发落,当然不会有人有意见,好歹也没杀他,算是和处理杨奕山一样,做到一碗水端平。 “陈奇瑜手下的将领……责令他们待罪立功……” 对于发落左良yù、严劲章等将领,岳肃却不能直接给免官,现在这个时候,还是需要稳定军心的,要是把主将都给免了,谁来带兵打仗。阁臣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各个点头点成。 跟着,岳肃又咬了咬牙,说道:“令兵部shì郎孙传庭为川陕总督,即日上任,收复失地!” 听了这个决定,阁臣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到最后也只能点头,朝中能带兵的,实在不多,尤其是文官,孙传庭也算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了。但这川陕总督,委实权利大了点,不仅要管理陕西三边,还要监管四川。可眼下的形势,成都都丢了,要是不派一个统一指挥的主帅,还真不行。 “内阁票拟,先报司礼监,等讨来旨意,让孙传庭立刻走马上任。还有,在旨意上写上,必杀高迎祥为蜀王千岁报仇!” 岳肃起先是不打算让孙传庭现在就带兵的,可眼下看,实在没有法子了,先让他去顶了顶吧。自己的计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分兵定向 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九章分兵定向—— 第一百二十九章分兵定向 崇景四年初,孙传庭任陕甘总督,主持陕西、四川剿匪事宜。 孙传庭不愧是当时难得的将才之一,一到陕西上任,立刻整顿兵马,发兵四川,收复失地。 进到四川,他最先碰到的流寇就是张献忠部,张献忠不知孙传庭的厉害,驱兵交战,被孙传庭杀的是打败溃逃,见情况不妙,干脆进入湖广境内,北上窜进河南。熟话说,柿子要捡软的捏,貌似河南的张我续实力最弱,不欺负他,欺负谁呀。 孙传庭收复巴中一带,进而率军直扑成都。 高迎祥等流寇,自攻下成都以来,在周边大肆抢掠,看似四川境内再无什么抵抗能力,可不管是谁遭遇的秦良玉部,都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高迎祥认为秦良玉太过讨厌,决定率领大股流寇,先将秦良玉灭掉。不想秦良玉深知川中地形,凭借地利,与流寇游击,又数次重创流寇。 这回,孙传庭的大军赶来,带着大胜张献忠之威,可谓气势如虹。流寇见四川南部地区,尚在朝廷手中,川中地势险恶,对逃命十分不利,决定先行离开四川,以保存有生力量。于是,在高迎祥的带领下,兵马再次绕道进入湖广,窜进河南。 一入河南境内,就听说李自成在攻打荥阳。荥阳在汜水、虎牢关以东,郑州西面,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在中原之内,攻打这么重要的地方,可谓是流寇的第一次壮举。长安、成都肃然重要,但和这里比起来,似乎还要差上一点,毕竟是天下要冲之地。 高迎祥闻听之后,是立刻驱兵前往增援。同时,高迎祥也在想,这李自成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还敢攻打荥阳重地。 李自成自车厢峡突围之后,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他认为想要推翻明朝,光小打小闹、四处流窜是不行的,必须要干点惊动天下的事情。河南最为疲软,在此放手大干一把,不过洛阳、开封这等大城,不是他现在的兵力所能攻下来的,哪怕是郑州,都不好打。但郑州的兵马肯定没有洛阳、开封多,相对来说,能软一点,而他更加坚信,自己攻打荥阳,郑州城内的兵马绝对不敢驰援。 还真别说,真让李自成给猜对了,他的兵马强攻荥阳,郑州的兵马根本不敢增援,只是向开封告急,请巡抚张我续发兵增援。先前流寇立刻河南,张我续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现在一听说流寇又回来了,而且胆子更大,还敢攻打荥阳。他知道,要是荥阳丢失,自己就真的没法和朝廷交待了,于是派副将罗敏率兵一万,增援荥阳。 罗敏还算是一员比较勇猛的将领,赶到荥阳,与到李自成部的阻击,因为李自成一边要分兵扼制荥阳,一边又要分兵防备郑州,所以与罗敏军交战时,兵马也就一万多人,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这个时候,如果郑州城内的兵马出来帮一把,胜负或许难料,但郑州知府和城内的郑王担心郑州有失,根本不敢出兵增援,只眼睁睁地作壁上观。 在罗敏和李自成交战到关键时刻,逃窜入河南的张献忠部赶来,在后面给了罗敏一棒子,杀的官兵是抱头鼠窜,仓皇逃命。李自成与张献忠汇合,声势更隆,张我续虽然调集了一定的兵力,却也不敢轻易增援了。 一月之后,荥阳城内粮草告急,官兵开始抢掠城内百姓,城中百姓本来就不富裕,也都快吃不上饭了,毕竟这里也是重灾区,安民米行没有开到这里,粮食的价格不是一般的高。城内百姓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李自成抓住机会,在城内大乱之时,攻克荥阳。 说句实在话,荥阳城内也不是没有粮,那些官绅、富贾家里有的是粮食,可在兵临城下之时,都不愿拿出粮食。现在倒好,李自成一攻克荥阳,这帮人只能抱着粮食死了。 李自成把这些人的粮食拿出来,一部分赈济百姓,马上得到荥阳百姓的拥戴,不少百姓,都愿追随李自成。 荥阳大捷,高迎祥等一众流寇的兵马,一路抢掠,也陆续赶到。二十几万流寇,聚集荥阳城。流寇首领在大海寺会盟,史称“荥阳大会”。这次会盟,参与的流寇有十三家七十二营,众流寇首脑公推高迎祥为盟主,主持反明大业。 其间,李自成提出意见,这个意见叫做“分兵定向”,也就是说,我们义军现在不要在聚集在一起,这样不仅容易被官兵一网打尽,还影响咱们的发展,毕竟人太多,抢来的东西都不够分。咱们四面开花,各自发展壮大,让朝廷应接不暇,顾得了东面,顾不了西面。 这个提议,得到众家头领的一致赞成,随即开始规划,谁去哪一边。议后结果,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家负责东征。 现在攻打郑州,或者开封、洛阳,都不太附和实际,尤其是人家已经有了准备,还怎么打呀。他们也怕朝廷组织大军,前来围剿,荥阳大会结束,各家头领就开始按照机会行动起来。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家,一路杀入淮北,可谓势如破竹,南直隶的兵马,实在没有想到,流寇敢窜进来,一时间没做好有效的抵御措施,令流寇是长驱直入。 流寇当然是不敢打南京的,南京城的魏国公徐家是连忙调集兵马,准备迎敌,可惜兵马还没等出南京呢,就得到消息,流寇已然打到凤阳城下。这一下,徐弘基可着急了,凤阳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明朝的龙兴之地,朱家的祖坟就在那里。那里可不能有失,一旦有失,谁都承担不起这个罪责。徐弘基与南直隶巡抚是立刻出兵,赶往凤阳。 凤阳城的守军也实在太过羸弱,毫无战斗能力,闯军一到,一日便攻克凤阳。拿下凤阳之后,拿就不用说了,除了洗劫之外,连朱家祖坟也一并给刨了。 挖了朱家的祖坟,高迎祥也知道,明军必然会大举报复,南直隶不可久留,率领兵马是掉头就走。等到徐弘基的大军赶来,早已不见流寇的踪影,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朱家祖坟被挖,徐弘基吓得是满头冷汗,南直隶巡抚还不如他呢,当场就背过气去。 一连串的战败再次传进京师,孙传庭先是收服四川,倒是令人心喜,可是接下来流寇先是夺下荥阳,重挫官军,跟着流寇是到处乱窜,搞的南方各省,不管是哪里,都有流寇。最为要命的是,凤阳失守,朱家的祖坟被挖。 前面的事,都好处理,荥阳丢失,你张我续的河南巡抚也不要再干了,滚回家去吧。 流寇到处乱窜,也不算什么,这几年来,流寇不都是到处乱窜么,只是以前是在一起闹腾,现在是分开闹,严令各处督抚,总兵全力围剿也就是了。 可最后那个凤阳,朱家祖坟被挖,就令人头疼了。 这一回,张嫣都坐不住了,带着皇帝,在御书房亲自召见阁臣,那模样,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不是顾着仪态,都要破口大骂了。可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也是不善,“连年剿匪,流寇越剿越多,现在……现在连我朱家的祖坟都被刨了……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阁臣们谁敢言语,一个个老实地坐着,没一个敢吭声,目光全都集中在岳肃的身上,脸上则皆是紧张的神情。首辅韩爌仿佛没有自己的人,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谁也不知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岳大人沉吟片刻,冲上拱手,“启禀皇上,启禀太后,这两年在剿匪上面,朝廷已经先后斩杀流寇首领王嘉胤与王自用,成果不小。然流寇甚是顽强,这是臣等始料未及的,虽然他们先下长安、后克成都,但最重都难逃一败,臣相信,以总督孙传庭坐镇川陕,流寇在那里,万难再有机会。荥阳丢失,皆是巡抚张我续之无能,坐失战机,现已革职,内阁拟定,由山东布政使熊文灿接任河南巡抚,料想以熊文灿之能,定可肃清河南。流寇攻克凤阳,实属始料未及,朝廷大军一到,他们便仓皇而逃,可见不过尔尔。魏国公与南直隶巡抚已上本请罪,臣以为稍加斥责便可,严令他们,督促兵马拱卫河南交界,以防流寇再次窜入。如此,中原兵马全力征剿,料想不出三年,便可肃清流寇。” “三年之内,肃清流寇,岳大人你可有这个把握?”岳肃的话刚一说完,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韩爌突然睁开的眼睛,出声问道。 “是呀,岳卿家,现在流寇势大,三年之内肃清,你可不要是敷衍陛下和哀家。”张嫣也跟着说道。 对于张嫣来说,朱家祖坟被挖,现在已成事实,想要弥补,似乎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把魏国公给杀了吧。死人终究没有活人重要,只要能够肃清流寇,保住大明朝的江山,这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听岳肃说三年肃清流寇之后,张嫣也不禁追问。 …… 第一百三十章 三年之赌 第一百三十章三年之赌 “三年之内,若不能肃清流寇,臣愿纳上项上人头。” 见张嫣也问,岳肃站了起来,用肯定地声音答道。 “岳大人现在真能说笑话,北方诸省,现在到处都是流寇,三年肃清,岂不是痴人说梦。要我看,六年之内能够平定就不错了,这还要取决于今年的年景,若是年景不好,还不知会出什么luàn子。岳大人说三年,难道就不怕三年之内无法平定,落下一个欺君之罪,真的丢掉脑袋吗?”韩爌冷冷地说道。 张嫣现在,每天都要派东厂的人到处打听,看现在的时局到底怎么样。岳肃说三年肃清流寇,她实在不敢相信,说道:“岳卿家,三年肃清实在不太可能,如果大家用命,六年之内能够平定也就不错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是呀,太后这话说得对,岳大人,我看您还是把刚刚的话收回去吧,省的留下口实。”韩爌跟着说道。 他看似再劝岳肃,但谁都听的明白,这是在用jī将法挤兑岳肃。岳党的官员恨得牙根直痒痒,但都眼巴巴地看着岳肃,希望岳大人能够收回三年肃清流寇的豪言。 而岳肃显得从容自若,淡淡一笑,说道:“陛下、太后,臣既然敢说三年之内肃清流寇,到时就自然能够肃清,还请皇上和太后宽心就是。三年之期若到,倘流寇仍无法肃清,臣还是刚刚那句话,愿意纳上项上人头。” “啊……” 见岳肃再次这般说,所有的阁臣全都傻了。这可能么,袁崇焕当初说五年平辽,都是大放厥词,你岳大人比袁崇焕的口气还大,要三年肃清流寇。仗得一天一天的打,流寇到处luàn窜,实力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下面将领,多有养寇自重之心,拿什么肃清啊? “君前无戏言,岳大人,您可不要妄自夸口,以免到时无法兑现,怎么向天下人交待。您可是托孤大臣,哪怕到时真的肃清不了,皇上也不好下旨杀了你不是。”韩爌再次jī道。 “韩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是不是怕本官三年之后赖账啊。那也好,本官现在就遂了你的心愿,在君前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肃清流寇,你看是否满意?”岳肃冷冷地盯着韩爌,大声说道。 韩爌正有这个心思,但没想到岳肃会公然点破,不禁尴尬一笑,说道:“岳大人,您这话难免有些说笑了,本官也是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着想,为了岳大人着想,大人您是托孤大臣,皇上亲政之前,怎能少了大人。” “这就不用韩大人cào心了。”岳肃向上一拱手,说道:“皇上、太后,臣愿在御前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肃清流寇。请赐微臣纸笔,现在书写。” “岳卿……”张嫣怎能看不出韩爌有挑拨之心,连忙柔声说道:“军令状就免了吧,你的忠君报国之心,陛下和哀家都是清楚的,三年之内,哪怕真的无法肃清,倒也无妨,只要能重创流寇,也就行了。拖个一两年肃清,都不为过。” “陛下、太后,臣决心已定,还请陛下和太后放心,臣既然胆敢承诺,三年之内,必有肃清流寇之法。请赐臣纸笔就是。”岳肃说道。 “那……”张嫣见岳肃决心一定,无法劝说,心中颇为感动,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卿家已有决断,那皇上和哀家也不再多言了,先帝委卿为托孤大臣,可见慧眼识珠,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就委托给卿家了。以后但凡平寇事宜,卿家有专断之权。来人啊,取笔墨纸砚给岳卿家。” 书房外的太监,得了吩咐,马上取来桌子和笔墨纸砚,岳肃也不含糊,把纸平铺在桌子上,是提笔就写。很快,军令状写完,岳肃交给太监,呈给张嫣。 军令状上的内容很简单,前头写了些感谢先帝和皇上信任的话,后面便是承诺三年之内,肃清流寇,若不能完成,便一死谢罪。 张嫣看过,更是感动不已,她念了一遍,却并没有给其他的官员看,随后就封存起来,自己亲自保管。 岳大人立下军令状的事,可以说一天之内,就传遍整个京城。京城内的官员和勋贵,背地里都说岳肃是大言不惭,打算等着三年之后,看岳肃的笑话。而普通百姓,却是对岳大人坚信不移,他们一个个都都认定,既然岳青天敢说三年之内肃清流寇,那肯定就能肃清,这个世上,没有岳青天办不成的事。 当然,也有不少百姓为岳肃担心,他们都说,若是岳大人承诺三年之内,审清什么案子,那肯定是没跑,可这是打仗,哪有百分百的事,战场上变幻无常,谁敢说一定就能打赢啊。 一时间,岳肃几乎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有的人想要看热闹,有的心坚信,有的人担心。当然,大家伙也都要看,岳大人现在要怎么做。 岳肃现在有了平寇专断之权,也就是说,但凡关于剿匪的事情,他都能做主。第二天,内阁先后发出数到指令,第一道,就是让河南巡抚张我续回家,调山东布政使熊文灿任河南巡抚。第二道,是斥责魏国公与南直隶巡抚的无能,让他们严防边界,亡羊补牢。第三道,责令宣大总督吴思南加强武备,士兵要加强训练,部队若是缺粮、缺饷、缺装备,尽管向朝廷开口。不过,你若是光要东西不办事,部队的战斗力没有提高,就要了你的脑袋。第四道,调任山西巡抚吴如梦为山东巡抚,原山东巡抚调任山西。给吴如梦的旨意上还有两条,除加强武备外,就是严守边界,但凡有流寇窜入,要一律剿灭。第五道,令福建总兵孔有德加紧时间督造战船,但不能偷工减料,除此之外,还要多招兵勇,加强水师战力,不仅要在水上威风,到了按上,也不能输给陆军。 这五道旨意下去,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你岳大人不拨兵马增援,光是nòng一些人员变动,能有用吗?而且,河南的流寇最多,光是让熊文灿去,他有多大本事呀?尤其是最后一道旨意,剿匪和让孔有德多造战船又有什么关系。 可不管你明不明白,但岳大人有剿匪专断之权,他干什么,用不着你们明白。 再说流寇,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自攻陷凤阳之后,那是名声大噪,进而沿路北上,杀入山东。 山东这里,年景虽然不太好,但并没有遭到大股的流寇袭扰,也就是偶尔有零星流寇进来,却也被官府打跑了。可这一次不同,闯军借攻陷凤阳之威,一路杀来,兵马有数万之中。而现在高迎祥、李自成的部分,也是今非昔比,每家都有数千马队,战力十分惊人,山东守军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与河南交接的地方,实在没想到闯军会从南直隶的地盘杀过来。 些许官兵根本无法对抗,被杀的是人仰马翻,闯军一路打到登州。登州巡抚和máo文龙的关系默契,因为大家都是在海上玩,máo文龙以前的粮饷,大多也是由登州出海供给。登州巡抚找máo文龙求援,máo文龙不敢擅自发兵,而且写信给máo有见,希望他由天津出兵,前去增援。当然,以现在máo有见和岳大人的关系,打个招呼就能发兵了。 máo有见率水师驰援登州,流寇见援军赶来,知道难以攻下,又怕山东兵马赶来围歼,是绕道而走,进入河南。入河南之后,三家分兵,张献忠留在河南境内,扩充实力。 高迎祥与李自成赶往邓州,邓州地处豫、鄂、陕交界,素有三省雄关之称,是豫西南的门户。可是名头响没有用,流寇一到,是直接破关,进而直取郧阳,攻下郧阳,高迎祥与李自成分兵,高迎祥前往汉中,李自成则是赶往巴中。 自孙传庭任川陕总督以来,杀流寇杀的厉害,荥阳大会,李自成分兵定向,又有不少流寇分头窜入川陕。流寇这一分散,孙传庭在剿杀的时候,有有些麻烦了,也只好分兵。他手下的将领,有的能打,有的不能打,像左良yù和曹文诏倒是屡战屡胜,其他的将领,则是经常受挫。 李自成进到巴中,遇到了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luàn世王、过天星等流寇。这几位,被曹文诏的兵马打的是满哪luàn跑,见到李自成部,仿佛见到了救星,纷纷依附。李自成对曹文诏是恨之入骨,眼下自己兵力强盛,也想和曹文诏再拼一下,于是,李自成率领各路流寇,先行伏击了追杀他们的副将刘成功与艾万年,其中刘成功重伤而逃,艾万年阵亡。 曹文诏与艾万年交情深厚,一听艾万年战死是勃然大怒,率军追杀李自成。 李自成让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luàn世王、过天星等流寇先与曹文诏交兵,是且战且跑,一直把曹文诏引到郧阳境内一个叫做湫头塬的地方。 曹文诏的兵马一共五千,别看流寇将近十万,却毫不畏惧,和流寇打了这么年,一直都把流寇当乌合之众,又连续几场胜利,部队也难免有了轻敌之心。他的部分,侄子曹变蛟率兵两千在前,他率三千殿后,一路连声,可当进入湫头塬,流寇突然杀出,将曹文诏的兵马断开,先行围攻曹变蛟,与曹变蛟没打一会,就调头而逃。曹变蛟不知是计,是紧追不舍,被引到雕翎关一带。如此一来,官军两头分散,首尾难顾,李自成率军猛攻曹文诏本部, 别看曹文诏只有三千人马,一样是勇不可挡,斩敌无数,可终究敌众我寡,渐渐难支。曹文诏见势不妙,决定撤退,然这时突然有一士兵指着曹文诏喊道:“曹将军救我!” 流寇本不知那是曹文诏,一听这话,是拼死向曹文诏扑来,曹文诏手舞大刀,拼死而战,受伤十余处,仍突围而出,逃到姬家山。进山之后,曹文诏是人困马乏,伤口流血不止,身边也没有可战之兵。而流寇大举围来,曹文诏见突围无望,仰天长叹,冲京城方向叩了三个响头,是拔剑自刎。 曹文诏之死,是大明朝与流寇之战的一大转折点,从此流寇士气大振,认为天下没有什么不可战胜之人。而明军士气受损,好在孙传庭在另一边的战场取得大捷,才稳住军心。 至于说曹变蛟,后来突出重围,得知叔叔阵亡,是痛哭不已。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顺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顺 高迎祥前往汉中,在半路得到消息,明军大将左良yù正在汉中一带剿杀流寇太平王、靖天下、瓦背王、爬天王、紫微星等部。e^看既然都是自己人,高迎祥当然要帮上一把,他分兵两路,主力大军走大路进到汉中,另外一路抄小路而行,长途奔袭,翻越险山牛背岭,突袭左良yù部。 左良yù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高迎祥的部队,经过战争的洗礼,战斗力比之以往,强上许多,直杀了左良yù部是大败溃逃,死伤惨重。 高迎祥与汉中各营流寇汇合之后,决定攻取长安,再次演一出轰动天下的大戏。按理说兵出斜谷和子午谷取长安最快,但高迎祥并没有如此,而是兵发陈仓,一路追着左良yù的败军前进。 川陕总督孙传庭得到消息,立刻组织兵马,但他没有想到来的甚快,而且兵马有十余万众,小心起见,孙传庭没敢硬拼,而是采取yòu敌之策,命官军主动前去jiāo战,然后一触即溃,朝奔长安不远的周至县奔逃。 流寇连番取胜,士气大振,更加不管不顾,是穷追猛打。这一向是流寇的作风,当然,大家对闯王也是更加崇拜。 周至县附近,有一个地方叫做黑水峪,孙传庭伏兵在此,以逸待劳,但即便如此,他的兵马也只是流寇兵马的一半。高迎祥等流寇大军果然追到黑水峪,孙传庭见他进入包围圈,那还客气什么,号令三军,是呼啸而出,攻击流寇。 这要是高迎祥的部队单独被围,倒还好说,以他部队的战斗力,起码不至于吃太大的亏,或许还能抵挡。可惜,这人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其他营的流寇,一见四面八方都是官兵,登时就崩溃了,毫无战意,一心只想逃跑。于是乎,整个流寇大军变的是húnluàn无比,哪里还能敌得过官军。 双方jī战一天一夜,流寇死伤无数,不过双方都有些累了,流寇向内收缩,官军向外后退,整军休息。次日再战,流寇更是不济,关键时刻,高迎祥的部下铁公jī张二,一斗谷黄龙叛变,率领部下,刺杀高迎祥。流寇中军一luàn,更是难以抵挡,彻底溃败。húnluàn之中,高迎祥的马被刺死,想要夺路而逃,又哪里能冲去官兵的重重包围,无奈之下,只好脱下铠甲,藏身于草丛之中。 官兵取胜之后,全力搜查,发现高迎祥。高迎祥武功虽高,怎奈官兵太后,力战被擒。 擒获闯王高迎祥,官兵士气大振,从而弥补了曹文诏的死对士气的影响。捉到活的高迎祥,孙传庭大喜,派人将高迎祥押解京师,由朝廷发落。 高迎祥早已做好死的准备,自己挖了老朱家的祖坟,这要是进到京城,不被千刀万剐,才出鬼了。 事实和他想的一样,被押入京师之后,岳大人岂能对他客气了,下令凌迟处死,鞭尸三日。可以说,就高迎祥的罪名,岳大人想发落轻了也不可能,太后都不能答应。 杀了高迎祥,张嫣才算送了口气,带着小皇帝到太庙祭祖,算是告慰祖宗之灵吧。有了这份战果,张嫣对岳肃是坚信不疑,看来三年之内肃清流寇,也不是不可能。 可事情并没有张嫣想的那么简单,高迎祥死后,流寇公推李自成为闯王,继续干着造反的事业。 李自成自bī死曹文诏后,率军在四川大闹起来,战昭化、破绵州、夺剑阁,是屡战屡胜,击杀总兵侯国柱,声势极为旺盛。 另外一路,与李自成齐名的张献忠在河南四处流窜,巡抚熊文灿一看打不过张献忠,干脆派人前去说降,希望张献忠能够受朝廷招安。张献忠觉得这么大,实在不是个事,决定先接受招安,伺机而动。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熊文灿给了张献忠副将的职位,驻军王家河太平镇。 张献忠虽然领了朝廷官职,却不为朝廷出力,只是在太平镇休兵,不时地管熊文灿要粮饷。 虽然他不出力,但有人出力,该说不说,熊文灿做思想工作还是很有一套的。他继招安张献忠之后,又招抚了闯塌天刘国能,这刘国能,以前在流寇里面,也没有多大本事,可自从成了官军,仿佛变了一个人,是骁勇善战,在河南与四川边界,与秦良yù会师,共剿流寇李万庆部,生擒李万庆,迫李万庆归降。 这刘国能,以前裹挟百姓是出了名的,可现在,对百姓竟然秋毫不犯,在百姓之中,名声甚好。如此一来,其他流寇是恨透了刘国能。 没过多久,罗汝才也受招安了,但这小子和张献忠一样,也是挂着名头,并不出力。 好在这几个造反大户都消停了,河南一时间竟然比以往太平了许多。消息传到京师,岳肃少不得对褒奖,太后张嫣也是大加夸赞。朝廷现在全力围剿李自成部。 崇景四年秋,北方照旧大旱,粮食收获颇少。在加上流寇作luàn,种地的也没有几个,粮食就更少了。四川是天府之国,土地féi沃,按理说也不至于太惨,可有李自成等流寇在这搅合,有地没人种,那还能好了。 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luàn世王、过天星等流寇那是毫无军纪可言,走哪抢哪,由此一来,更彰显出李自成的仁义之师。“义军”一到,是打土豪、分田地,百姓夹道欢迎。 过了秋天,李自成兵发成都,准备攻打成都。可这一次,就没有上一次高迎祥那么容易了,流寇久攻不克,秦良yù和曹变蛟的兵马也赶来增援,李自成见情况不妙,是掉头就撤。 在梓潼与曹变蛟、左光先的兵马碰上,曹变蛟是恨透了李自成,一马当先,拼命死战,李自成抵挡不住,只能退兵,打算窜进陕西。可半路之上,又遇到秦良yù的兵马截杀,这一战,是损兵惨重,打的李自成,只能率兵躲进大山之中,小心翼翼地朝河南方向逃窜。 崇景五年chūn,李自成成功进入河南,河南现在,那是粮食极为匮乏,百姓毫无生计,见闯王到来,是争相投奔。李自成率军攻陷永宁,斩万安王朱采,更是名震天下。 这一日,大军路过永城,有一个名叫宋献策之人前来投奔。这厮一见李自成,是叩头便拜,大呼万岁,如此举动,把李自成给搞méng了。宋献策跟着就告诉李自成,你是当今真命天子,几年天在南方推背图出事,有谶语“红颜死、大luàn止,十八子、主神器”,说的就是闯王您。 这一来,李自成还真把自己当成真命天子了。宋献策随即又向李自成献了一段谶语,这段谶语是:“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城管教赢,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夺取北京城。” 如此,李自成立刻组成了童子军,招五千jīng壮儿童成军,加以cào练。还别说,李自成自从有了童子军,那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人能敌。 张献忠、罗汝才见李自成声势浩大,是重举大旗,再次造反。这一回造反,流寇的势力更大,原因无他,实在是吃不上饭的百姓更多了。可以说,现在的李自成,那是一呼百万。 崇景五年六月,李自成与张献忠重新入川,朝廷官兵,是闻风丧胆,百姓是纷纷开城出迎。各部将领,皆不敢与其争锋,只能退避三舍。 入川之后,实力强大了,可之间却闹出了不少矛盾,于是,二人分道扬镳,张献忠留在四川,李自成杀往陕西。在李自成、张献忠入关之时,孙传庭已然得报,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兵征剿。现在一听说李自成自己打来了,是心中大喜,率军赶往汉中,与李自成一决死战。 这一战,整整打了一个月,孙传庭兵少,李自chéng人多,战到最后,李自成终于取得决定xìng的胜利。一举打败孙传庭全部主力,整个陕西唾手可得。 李自成夺取孙传庭的帅旗,监军副使乔迁高战死军中,孙传庭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陕西彻底大luàn。李自成所过之处,各级将领是纷纷率部逃命,李自成长驱直入,夺下长安。 进到长安,李自成听从宋献策之言,在长安称帝,建国号“大顺”。他这边称帝,张献忠也不示弱,旋即攻下四川,建国号“大西”。 李自成、张献忠称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震动北京,可让天下震动的,还在后面呢,李自成跟着率军,直扑潼关,攻克潼关,直下河南,进取洛阳。 未几,洛阳失守,李自成大军攻入洛阳,擒获福王朱常洵。 谁都知道,洛阳的福王féi的流油,不仅人féi,有三百六十斤,就连家也féi,féi到家中粮米堆积如山,家中金银,好似金山银海。就福王家的粮食和金银,足够李自成大军几年的粮饷。 流贼猖炽之时,河南又连年旱蝗大灾,人民易子而食,福王不闻不问,仍旧敲诈百姓,连基本的赈济样子都不表示一下。就这么样的一个人,河南的百姓,那是恨他入骨,李自成正好借机收买人心,寻梅huā鹿数只,与福王一起煮了,在洛阳西郊的周公庙举行宴会,名曰“福禄宴”。 攻下洛阳,李自成岂会就此满足,调动兵马,转而攻向郑州。其他流寇纷纷响应,战火燃遍整个中原。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棺材 第一百三十二章棺材 李自成、张献忠分别在长安、成都称帝,李自成用攻陷洛阳,杀死福王,现在又兵bī郑州。由网友上传== 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入京师,整个北京城都沸腾了,弹劾岳肃的折子,如雪片般飞进内阁,内容没有其他,就是剿匪不利,致使流寇做大。甚至还有人直截了当的表示,请皇上罢免岳肃托孤大臣之职,下狱问罪。 这一次,张嫣可真急了,上次朱家祖坟被挖,也就是惊动死人,可眼下流寇都称帝了,活人都有点坐不稳当了。可岳肃有承诺,三年之内肃清流寇,现在只过了两年,这个时候,就和岳肃翻脸,似乎有些不妥,可再不催催岳肃,如此下去,再过一年,怕是流寇都要打进北京了。 为了顾全岳大人的面子,张嫣请岳肃到御书房见驾。 岳肃来到御书房,先是见过君臣之礼,随后,张嫣请他落座。岳大人的屁股刚一碰到椅子,张嫣就急不可耐地说道:“岳卿家,现在流寇都已经称帝,中都失陷,天下大动,这可怎么办呀?” “皇上、太后,臣既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平定流寇,就一定会给皇上和太后一个jiāo待。还请皇上和太后放心,流寇必然能够肃清。”岳肃从容自若地说道。 相较于岳肃的从容,张嫣可没有这份淡定,说道:“话是这么多,可现在的局势,卿家也看到了,打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平定,现在流寇声势更大,怎么可能一年之内就平定。还有,现在朝中的官员,一个个都在弹劾卿家,这事……” 张嫣如此说,其实是给岳肃施加压力,弹劾算什么,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在弹劾,也就是东林党的官员和一些无党派的官员,这些官员,都无权无势,有的就是一张嘴。这种场面,岳肃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根本没当回事。 “现在前线败报频传,臣确实该给皇上还有百官一个说法,这样吧太后,五日之内,臣就做出jiāo待,不知皇上和太后以为如何?”岳肃说道。 “那敢情好,现在朝野人心不稳,皇上和哀家这些天也是心里发慌,卿家一定要把大家的心思给稳住呀。”张嫣说道。 “还请太后放心,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好,卿家慢走。” 岳肃离开御书房,也没回内阁,而是直接出了紫禁城,返回自己的府邸。坐在轿子里,岳肃闭着眼睛,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但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丁点愁容。 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很快回到自家所在的街上。在快到没有的时候,护兵们看到,大mén前停着一根大木头,这个木头,似乎是锯下不久的大树,看粗细也有些年头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摆在府mén口。 金蝉在前开路,看到大树堵在mén前,快步走到mén口,指着守mén的护卫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棵树放在府mén前呢?” 护兵们吓得连忙躬身一礼,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金将军的话,适才有清流前来,还带着这根大木头,说是给咱家大人送礼的。告诉我们,就把木头放在mén口,不许移动,还说等咱们大人回来,自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刚走不久,已经有人进去禀报蒋先生他们了。” “哦?这是怎么个道理?”金蝉心中纳闷,这功夫,从府内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正是蒋杰,在蒋杰身后,还跟着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虎子。 与此同时,岳肃的大轿也停到mén前,岳肃从轿内走出,一眼就看到停在mén口的大树,指着树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大人,是这么一回事。”金蝉当先将刚刚护兵的回答转述一番。 “***,这年头可真稀奇呀,人家送礼,都是送金银珠宝,这清流们送礼,竟然送树。”铁虬说着,走到大树跟前,拍了两下,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些人知道,送金银珠宝来,大人不会收,又知道大人喜欢做木工,所以送给上等的好木材来,讨好大人。” 他这话说完,马上有人附和,这位仁兄,不是别人,乃是厉浩荃。“对对,铁虬说的没错,一定是这个道理,以为送给好木料,就能巴结到咱家大人。也亏这帮人能想得出呀。”说着,厉浩荃竟然笑了起来。 岳肃也不禁一笑,走到树前,点头说道:“确是一块好材料呀,上等的楠木,以前我在家乡随父亲做活,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楠木呢。” “大人既然说好,那咱们就收下吧。”随即,铁虬大声说道:“来人啊,把木料搬进去。” “铁虬!”不等护兵上前动手,站在mén口的蒋杰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这楠木……一向都是做棺材用的……” “什么?”听了蒋杰这话,铁虬和厉浩荃登时就蹦起来了,“它妈的,我看这帮王八蛋是活腻歪了,你们快说,送这东西的人,长得什么样,老子非得去扒了他们的皮!” “铁虬、浩荃,你们稍安勿躁。”岳肃冲着二人摇头一笑,跟着伸手轻轻抚mō这块楠木,赞道:“真是好材料呀!死的时候,要是能睡在这材料做的棺材里,也是一种福气呀。说句实在话,我现在正想给自己打副寿材呢,没想到竟然有人知道我的心意,提前给送来了。不错、不错……” “大人……” 听了这话,岳肃的手下,一个个都傻了,一齐望着岳肃,实在不明白,大人为何会说出这话。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明白,起码蒋杰,是知道岳肃心思的。 蒋杰微笑地对岳肃点了点头,躬身说道:“大人有容人海量,不愧一代名相,风骨可比周公,杰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蒋先生过誉了……”岳肃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别愣着了,把我的棺材板抬进去,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是,大人……” 这一下,众人更糊涂了,怎么有人送棺材来咒大人,大人似乎还不是很生气呢。这蒋先生也是,竟然还奉承起大人了,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众人不明就里,只能奉命行事,把楠木抬进岳府。 岳府的街口,这个时候少不得有人窥视,原本都以为岳肃一定会大发雷霆,谁也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泰然自若,还把楠木给搬进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根楠木,是东林党的低级官员伙同一些清流送来的,意思是告诉岳肃,你当年立下的军令状可是三年肃清流寇,现在两年过去了,流寇更加强大,还已经称帝了,你拿什么肃清呀。赶紧老老实实地给自己打副棺材,等着掉脑袋吧。 消息很快传回去,送楠木的东林党官员与清流们得知岳大人的态度后,一个个也都懵了,谁也不清楚,岳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提他们发懵,再说岳大人,进到府宅之后,命令将楠木抬到后院,然后把护兵打发走,只留下蒋杰、金蝉这些人。跟着,岳肃说道:“金蝉,把我的木匠家什取来,很久都没动过手了,也不知有没有生疏。” 见岳肃真的要打棺材,金蝉等人连忙说道:“大人,您这……” 蒋杰微微一笑,说道:“金蝉,大人叫你去,你就快去吧。” “那好。”金蝉无奈,只好去取岳肃的木匠工具,不一会功夫,把工具取来,jiāo给岳肃。“大人……” 岳肃敲了眼金蝉的苦瓜脸,摇头一笑,随手拿过刨子,开始干活。一边刨木头,岳肃一边说道:“金蝉,你不会怕死了吧?” “怎么可能?”金蝉马上大咧地说道:“属下随大人出生入死多年,战场都上过,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大人,您这不是取笑金蝉么。” “若是不怕,那就好。其他的人呢?有谁怕死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大人,您还不了解咱们弟兄吗?哪个会怕死,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我等水里来火里去,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算爷们。”…… 手下众人,一个个大声叫着,说句实在话,这帮人随岳肃出生入死多少回了,那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 “既然没有怕死的,那我现在对你们说件事,本官有意出兵南下,与流寇一决死战。流寇势大,不比咱们以前所遇到的敌人,那李自成、张献忠拥兵数十万,想要取胜,绝非易事呀。”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要打仗了!”虎子前头的话,有点没听明白,但是岳肃说的这句话,他可听的明明白白。虎目瞪得老远,兴奋地说道:“大人,我等这天可有日子了,大人您终于要出兵打仗了!别人不管,您可一定要带上我呀,我给您当先锋,一定把那些反贼杀得落huā流水!” 虎子兴奋,其他人也是兴奋,一个个是摩拳擦掌,铁虬白了虎子一眼,说道:“大人,虎子兄弟斩将夺旗,倒是把好手,但是行军打仗,充当先锋,还差一点,这先锋之职,还是jiāo给我吧!” “对、对……”厉浩荃也兴奋地叫道:“铁虬说的没错,他当左先锋,我当右先锋,保管把流寇杀得跪地求饶!” “我怎么不行!少来这套,你们俩要是不服我当先锋,咱们现在就比量比量,不把你们打的爬不起来,这个先锋,我就让给你们!”虎子见有人和自己争,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举起斗大的拳头,看那架势,谁要是敢拦他,就要狠狠地揍谁一顿。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战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战 看到手下人毫不畏惧,一个个兴奋无比,还争着要当先锋,岳肃心中怎能不高兴。他微微一笑,说道:“别争别争,谁当先锋,到时我自有计较。” “是,大人。”岳肃有话,众人自然不敢再争,点头应道。 “出兵之事,尔等不必对外传扬,这两天好好放松一下,待出兵之时,都给我打起精神头来。”岳肃说道。 “大人您就放心吧。” “这就好,那尔等就先退下吧。” “是……” 金蝉、铁虬等人纷纷退下,后院里只剩下岳肃与蒋杰。 蒋杰看着岳肃,岳肃看着蒋杰,二人突然会心一笑,仿佛此次出征,已是胜券在握。 “大人,杰就先部妨碍大人了,先行退下。” “好,先生慢走。” 蒋杰走后,岳肃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开始大干起来。 言官、清流送岳肃楠木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传扬出去,没过两天,北京城内几乎人尽皆知。而这两天,岳大人也没去内阁,搞的阁臣们一个个是满头雾水。岳党官员,纷纷赶往岳大人府上,想瞧瞧是怎么个情况,结果岳府闭门谢客,告诉众官员,明天便见分晓。 既然岳府的人这么说了,官员们也只能等着了,不过心中都暗自揣摩,岳大人会怎么做。 到了第二天头里,岳肃终于出面了,在内阁直接递了本章,内容很是简单——臣岳肃愿自请提兵,南下剿匪。 阁臣们见了这个奏折,难免都是目瞪口呆,折子送进司礼监,邹义看了之后,也是一样,跟着赶紧朝慈宁宫赶去,将折子交给张嫣。 “岳卿家原来是要自己提兵剿匪……”张嫣看到奏折也不禁长叹一声,悠悠地说道:“流寇肆虐,大敌当前,真是难为岳卿了。现在,放眼朝野,能够与流寇一战的,怕是也只有岳卿了。这样,传旨明天早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全都要来。” “是,老奴遵命。” 岳大人请旨出征,这消息传播的更快,没到半天,北京城就轰动了。岳大人的战绩,大家是知道的,当年肃清剿匪、诛灭斩龙帮,统兵打仗,算得上是朝内首屈一指的人物。如果说,由岳大人亲自出兵剿匪,那流寇指日可灭。 “先生……我刚刚在外面听到消息,说岳肃上本自请提兵南下,前去剿匪……” 京城内的一所不大的宅院里,有个小丫头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小丫头一进花厅,就喘息地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你坐在上面的白衣公子。 “哦?岳肃要出兵了……我本以为他就该自请出兵了,怎么要等到这一天,在流寇壮大之后,才提请出兵呢?”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叶先生。 “这谁知道呀,可能是被逼的吧。上回不是听说,有人给岳肃送了楠木,都说楠木是打棺材用的,他在御前有三年之约,现在已经过了两年,流寇都在长安和四川称帝了,要是他再不出兵,估计不出一年,流寇就要打到北京了。”小丫头说道。 “你懂什么,岳肃一向持重,他既然敢承诺三年之内平灭流寇,可见是有把握的。即便现在流寇势大,可官兵已然主力尚存,这几年直隶、山西、山东的兵马都没怎么动,岳肃凭此三地人马,和流寇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岳肃早点出兵,也不至于让天下乱成这个样子,让流寇强大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这里,叶先生闭目思索起来,过了片刻,他才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先生,您明白什么了?”小丫头不解地问道。 “岳肃摆明是有养贼之心,若不然,为何不调山西、山东、直隶的兵马前去增援。倘当初早派这三路兵马前去,流寇也未必能这么快做大起来。他坐视流寇强大,乃至称帝,现在他决定出师,这其中似乎有些耐人寻味的东西。”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先生,按照您的意思,这岳肃很有可能是打算拥兵造反……”小丫头说道。 “这一点我并不敢肯定……” “如果是这样,咱们为主公报仇的机会,不就来了。咱们可以将岳肃打算造反的事,告诉朝廷,让朝廷把岳肃灭了,为主公报仇。”小丫头说道。 “揭发岳肃……”叶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容易,咱们是什么身份,若是咱们出面,还不得让人家直接灭了,甚至都不会有人相信咱们。如果匿名去告岳肃,以岳肃的身份,岂是这随便诽谤就能动摇的。好了,这事先放下吧,等有了机会,咱们再说。” 说完,叶先生闭上眼睛,再不去理会小丫头。 叶先生为什么会来到北京?这事要从岳肃将他放走说起,离开湖州总督行辕,叶先生仿佛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不知该何去何从,他觉得对不起主公,可又没有面对岳肃的勇气。于是,他打算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可刚出了湖州城不远,就遇到斩龙帮的余孽,这帮人知道主公已经死了,群龙无首,但却一心想要为主公报仇。正巧碰上叶先生,叶先生是目前斩龙帮中身份最高的了,所以大家便尊他为首领,由叶先生带头,指挥大家,为主公报仇,杀掉岳肃。 叶先生心中有愧,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他们。然现在的斩龙帮几乎一无所有,想要杀岳肃报仇,谈何容易,后来听说岳肃进了北京,也都跟了过来,寻找机会。不过,哪里能有他们行刺的机会,岳肃出入,动辄上百人护卫,虽然报仇心切,但谁也不想无谓的牺牲,只好忍了。叶先生并没打算找岳肃报仇,所以他怎会出谋划策,甚至为了瓦解手下人的报仇之心,运用自己的智慧,开了几处买卖,让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时间一长,有的人都取了老婆,生了孩子,这报仇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现在,基本上大家伙就是嘴上喊着报仇,打心底谁也不愿,因为谁也不想舍弃眼前的生活。 小丫头名叫彩凤,本是洪森当年收养的一个小丫鬟,说句实在话,洪森对她也没有什么厚恩,也就是让她进了斩龙帮,在里面做些伺候人的差事。现在斩龙帮破灭,像她这样的,就算走了,也没人会管,可她没走,因为她离开斩龙帮不知道该怎么过活,所以就跟着大家。年头一久,耳濡目染,在她的脑海之中,就形成了一个一心要为主公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难以抹灭。 彩凤见叶先生说出关窍,又不付出行动,只能悻悻离开。她去了一家名叫高记的酒馆,找到酒馆掌柜高猛,把事情跟高猛说了一下,希望高猛能够出头,借此事为主公报仇。这高猛本是斩龙帮的一个头目,以前打的就是为主公的旗号,可现在开了酒馆,娶了三个老婆,膝下有一子、一女,报仇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高猛听了彩凤的话,直接表示,叶先生说的没错,咱们不能鲁莽,做事不能草率,等有了更好的机会,咱们再出手也不迟。要相信叶先生,眼下这事,只是猜测,根本无法扳倒岳肃,搞不好还要搭上咱们的性命。 见高猛不敢,彩凤又去找了其他两个头目,那两位也是有家有业,谁和你扯这些呀。杀掉岳肃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把现在美好的生活给打碎。眼前的基业,都是自己挣的,和主公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其他人也不愿意,婉言推辞,彩凤无奈,干脆自己写了一封信,溜达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府上,把信顺手扔了进去,反正能不能行,那就听天由命吧,自己一个弱女子,也是尽力了。 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纷纷赶往紫禁城上朝。 谁都知道,岳大人上本提请亲自出兵,前去剿匪,这可是大事,皇上上朝,也无可厚非。 朝堂之上,百官山呼万岁,小皇帝将手一摆,说道:“众卿家平身。” 此刻的朱慈焴已经在位六年,已经是大孩子了,言谈举止,比之过往,强出许多。 “谢万岁!”…… 百官谢恩,到两旁站好,朱慈焴望了众臣一眼,说道:“昨日岳太保请旨出师,南下平寇,朕心甚慰。现流寇横行,且敢称孤道寡,实在可恨。朕今日上朝,不为别事,就是为了支持岳太保出兵,剿灭流寇,肃清海内挑梁!众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现下流寇自不量力,竟敢西边称帝,妄图窥测神器。岳大人乃我大明第一重臣,由他亲自率军前往剿匪,一定能够马到功成,扫平流寇!” 岳党官员,以张正刚为首,是率先站出,大声说道。 岳肃要出师,这等大事,当然不能含糊,必须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而且谁都明白,若是岳肃这一次能够肃清流寇,那便是当朝第一人,任何党派的官员,都无法与之抗衡。而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岳大人久经战阵,以他的本事,十有**是稳赢的。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师 岳党的官员跟着一起哄,其他的官员,当然也都站了出来,表示若是岳肃亲自统兵前往,定能马到功成。 毕竟现在,北京城里能带兵的官实在不多,而大家也不希望,明朝就此垮掉,指望有人能站出来,顶上一阵。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的官员,则是一心想看岳肃的笑话,对他们来说,岳肃最好是上去就吃败仗。而且,韩爌比谁都希望岳肃离开京师,岳肃要在内阁,自己的话和放屁都没什么区别,倘若岳肃走了,自己在朝廷,肯定会有一些话语权。或许能够趁岳肃离京的时候,抓些权利过来。 百官各怀心思,但大家伙都一致希望岳肃出师。等到皇极殿内安静下来,朱慈焴看向岳肃,说道:“岳卿家,此次出师平寇,你可有把握?” “回陛下……”岳肃站出来,躬身说道:“领军打仗,谁都没有必胜之把握,但臣必定尽心竭力,与流寇一决死战。前日有人送了臣一根楠木,臣已经将这根楠木打造城棺材,出征之时,随军而侍,若不能灭寇,臣誓不还朝!” 岳肃的声音铿锵有力,朱慈焴的情绪为之一振。别说是他了,大殿内的官员,不少情绪都是一阵激动。岳大人收到楠木的消息,已然传遍北京,没想到,岳大人收下之后,还真打造了一口棺材,要带着出征。如此胸襟,真是天下少有,那些无党派官员,有不少不知不觉地倾向到岳肃这边。打心底希望,岳肃能够大胜流寇。 楠木是谁送的,不少官员,心中大概也有些数,那些言官和清流,十有**是被东林党蛊惑。齐楚浙三党的官员,听了岳肃这话,难免暗挑大拇指,打心底佩服岳肃。亓诗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觉自己和岳肃合作,应该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和他们相比,韩爌等东林党人感到无地自容,心中懊悔。他们的后悔,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觉得自己妄作小人,反而成全了岳肃的名声。 “父皇没有看错人,岳卿家不愧是我大明朝的柱石,我父皇选得托孤之臣。”朱慈焴感慨地说道。 “陛下,臣自请出师,今日呈出师表上达皇上,此次出师,能否全身而回,臣不敢断言,但哪怕马革裹尸,臣也在所不惜。这份出师表,或许是臣亲手呈给皇上的最后一道本章!” 岳肃说完,从袖口取出一道奏本,双手举过头顶。 “快快呈上来!”朱慈焴大声说道。 话音落定,有小太监连忙跑过去,从岳肃手中接过本章,送到朱慈焴面前。朱慈焴接过之后,展开观瞧,出师表上,字数不多,但朱慈焴看的很是仔细,看过之后,眼角不由得淌出流水。别看朱慈焴的年纪不大,幼年即位,但却受到良好的教育,岳肃的出师表,他当然能够看的明白。 “卿家果是朕的肱骨之臣,父皇的腹心之臣,没有辜负父皇对卿家的一份信任。刘名果……”朱慈焴拿起出师表,说道:“你给众卿家读一下岳卿的出师表,其鞠躬尽瘁之心,堪比诸葛孔明,实乃百官之楷模。” “奴婢遵旨。”站在朱慈焴身边的刘名果小心翼翼地接过本章,展开之后,大声读起来。 “臣本山野木工,专椎凿髹漆之事,聊以度日。蒙先帝器重,不嫌臣班门弄斧之才,赐进士及第,僭越中枢,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老父病丧,丁忧还乡,陛下夺情起复,以臣总督闽浙。臣行事鲁莽,有负圣眷,陛下不加追究,仍委以重任,着臣还就中枢,付军国之事,实令臣感激不尽。现国家动荡,外虏当前,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不思忠君大义,反起兵谋逆,骚扰地方,妄图窥测神器。所谓攘外先要安内,微臣不才,愿提兵南下,与闯逆会兵于洛阳,以报先帝知遇之恩,陛下重用之德。今自造棺匣一口,随军而侍,若不灭寇,誓不还朝……” 刘名果读的真切,朱慈焴再听一遍,仍不禁动容。百官之中,不乏忠义之士,听了岳肃的出师表,一个个也是感动不已。等到刘名果念完,众臣一个个感慨地说道:“岳大人不愧是三朝重臣,先帝托孤之臣,实乃我等楷模,请受我等一拜。” 在一些官员的带头下,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向岳肃躬身施礼,哪怕是首辅韩爌,在这等气氛下,也不得部地下自己的头颅。百官向岳肃施礼,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朱慈焴竟然再也龙椅之上站了起来,冲着岳肃深施一礼,“岳卿家,朕也在此向你拜谢,希望你能够马到功成,荡平流寇,收复失地。” “陛下……”岳肃见朱慈焴向自己施礼,连忙跪倒在地,“出师平寇,乃是微臣做臣子的本份,岂敢受陛下大礼,实在折杀微臣了。还请陛下速速收回。” “朕这一拜,卿家受得起!”朱慈焴站在原处,语重心长地说道:“岳卿家听封!” “臣岳肃在……” “朕今日加封岳肃为文华殿大学士,赐封太子太师,赏兵部尚书衔,赐尚方宝剑、王命旗牌,总督陕西、四川、山西、河南、山东、湖广、直隶七省军务,主持剿匪大计。但凡事关剿匪事宜,无需先行请旨,有便宜行事之权。”朱慈焴大声说道。 “臣岳肃谢主隆恩……” 主持七省军务,所以说,朱慈焴这一次,基本上是把整个北方的军权,全部交给岳肃,权利之大,可谓旷古绝今。自大明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官员的权利,比岳肃还要大。 百官听到皇上给岳肃这般大的权利,一个个都有点懵了,不明白皇上这个决定,是事先想好的,还是临场发挥。但估计,九成以上,是和太后商量好的。 确实,给岳肃这么大的官,也是张嫣的决定。岳大人把楠木收下的事,张嫣自然也听人说过,而且东厂还打听到,岳肃正用那根楠木在家打棺材,准备抬着棺材出征。有如此胸襟和忠君之心,张嫣自然不能再保猜疑之心。她明白,国难当头,唯有君臣一心,方能化险为夷。岳肃既然是先帝信任的托孤之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有先帝的这份心胸呢。 受封之后,岳肃三日后出师。 这三天时间,岳肃派快马传令给山东、山西、湖广、天津、福建。 令山东巡抚吴如梦调集人马在五日之内,赶往濮阳听命。令宣大总督吴思南调集人马在五日之内,赶往潞安府听命。湖广总兵邢鹰,调集人马分两路,一路在襄阳,一路在武昌听命。令福建水师总兵孔有德,率水师战船沿运河进入黄河。令天津水师总兵毛有见率战船进入黄河听命。 令箭全部发出,岳肃誓师,皇上朱慈焴亲自为岳肃践行,岳肃这才率兵五万,从北京出发,十日之后,抵达安阳。 安阳属于直隶与河南交接,刚一到此,岳肃就得到消息,吴如梦的兵马已到濮阳,距离安阳,不过百里。吴思南的兵马也已抵达潞安府,但是吴思南没有亲来,这也是岳肃的意思,吴思南派司马乔禹率兵四万,赶来汇合。毛有见的水师,业已进入黄河,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除了自己这边的消息,流寇的消息,岳肃也得到,郑州失陷,郑王被杀,流寇大军破城之后,旋即向东攻打开封。 岳肃得到这个消息,立刻中军帐议事。 他手下的将领,除了金蝉、铁虬、虎子等人之外,还有从北京五军都督府带出来的数员将领,朝廷给的官衔,不是总兵,就是副将。 可他们在岳大人面前,基本上连大声喘气的胆子都没有。不过因为级别原因,他们还要坐在金蝉等人的上首。 岳肃升座中军帐,扫视了众将一眼,说道:“流寇现在攻打开封,尔等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对眼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启禀大帅,末将以为,我等应该立刻挥师前往开封,与开封城内的兵马里应外合,消灭流寇主力。”说话的是副将焦湘,此人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但这辈子也没打过仗,只是看了不少兵书。认为赶过去内外夹攻,才是良策。 都是五军都督府出来的,其他将领听了这话,一个个是连连点头,支持焦湘的建议。 岳肃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前线的战报,你们一点都没看过吗?当初流寇攻打荥阳,开封和郑州的兵马,都坐视不理,任由流寇攻下荥阳。就冲这件事,我军即便赶赴开封,也不可能做到里应外合,只会一上来就与流寇主力一决死战。流寇李自成部,现兵强马壮,如果直接硬拼,你们认为,我军能有几分胜算?尔等可要知道,我们手中的兵马,可是直隶最后的主力了,若是战败,李闯很有可能乘胜追击,直取北京。” 岳肃把话说完,众将全都沉默了,这一仗事关重大,万万输不得。而且流寇现在拥兵四十余万,是官兵的数倍,正面交手,很难说谁输谁赢。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按兵不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按兵不动 “朝廷这边的兵马,本帅这里有五万,吴如梦那边也有五万,司马乔禹率四万,湖广邢鹰那边也有五万,加上máo有见的水师两万人,总计二十一万。~~但流寇李自成的兵马就不下四十万,还有其他各家流寇,兵马几万不等,我军一上来就强攻,摆出与敌一决死战的架势,所有流寇必然众志成城,与我一战。曹文诏、孙传庭他们,一个个都先后战败,丧命于流寇手中,由此可见,流寇也并非全是乌合之众。行军打仗,最忌轻敌,所以不能冒进。本帅现有一计,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前番河南巡抚熊文灿上报朝廷,说招安了刘国能、张献忠、罗汝才的流寇,后张献忠与罗汝才复叛,而刘国能却一直被朝廷效命。本帅以为,招安之策还是可用的,许以官职,让他们帮助朝廷,一起对付闯逆。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岳大人,您也说了,前番招安了三个流寇头领,但却只有一家愿意效忠朝廷,其他降而复反,只是骗朝廷的粮饷。流寇反复无常,朝廷岂能再允许他们诈降?”说话之人,是成安伯郭真。郭真是勋贵出身,现在左军都督府任都督同知,这次是和流寇决战,北京城的大部分兵马全都调了出来,这些勋贵们也得有力出力不是。可别看他是伯爵,但岳肃是主帅,他照样得在下手坐着。 “诈降,那也分是在谁的面前,他们可以欺负熊文灿,哼……本帅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帅打算派人秘密渡过黄河,将招安的布告洒出去,但凡有意投诚的,本帅都会授以官职。想要诈降,那就要看他们的演技了。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想要投诚,尽量赶早,一月之后,再想投降,本帅绝不受降。再传我军令,全军在此休息半月,半月之后再行出发,吴如梦的兵马,立刻拔营,赶往黄河岸边驻扎,司马乔禹的兵马,佯装攻打潼关。” “大人……流寇现在正在攻打开封,咱们半月之后才进兵,一旦开封有失,那可怎么办?”郭真连忙问道。 “开封是重镇,守军不少,哪能轻易攻克。先耗耗流寇的兵马再说。散帐!”说完,岳肃直接站了起来。 这会议说是大家伙一起商量,说白了就是岳大人的一言堂,既定方针早就安排好了,这次开会,也就是和你们说一声。 他的表现不温不火,也不着急,因为名声在外,帐下将领也没脾气,成安伯郭真在这里算是地位最高的了,可岳大人照旧是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大令传下,吴如梦的兵马听命而动,从濮阳出发,赶往封丘县。封丘距离开封,只隔着一条黄河,从这里渡过黄河,直接就能抵达开封城下。黄河现在被máo有见的水师控制,说白了,流寇想渡过黄河来打,那是万不可能,官兵却随时可以过去打他。 司马乔禹得令之后,率军赶往潼关,这是陕西到河南的必经之路,夺回潼关,战略意义十分重大。可岳大人只是告诉佯攻,司马乔禹就不会真打。 另一面,朝廷的斥候是呼啸而出,渡过黄河,将岳大人的招降文书,是到处luàn撒。整个河南几乎都落入流寇手中,到处都是流寇,很容易就能捡到文书。 大天王高见的兵马,驻扎在黄河岸边的灵宝县,他是最先看到招降文书的。岳大人亲自率军打来的消息,他是知道的,看到文书之后,不禁怦然心动。岳大人的条件很是丰厚,只要投降朝廷,最低给一个游击将军,如再有战功,便给予世袭的官职。 造反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既然朝廷愿给,那还反什么。高见马上召集自己的心腹,研究起是否朝廷的事宜。 “大哥,小弟以为,投降朝廷不失为一条路,可就是不知这是不是岳肃的计策。若是咱们投降了,他食言而féi,把咱们杀了,那可怎么办?”高见的弟弟高才说道。 “我看不至于,岳大人名声在外,而且一向信守承诺,当初献上王嘉胤和王自用脑袋的,朝廷都已经给了副将之职,半点没有失信,我看这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可咱们若是不归顺朝廷,就这么下去,也实在不行呀。姐夫您也看到了,现在的河南没什么可抢得了,再抢的话,就是咱们之间互相抢了。再看咱们的粮草,剩的也不多了,过一段日子估计就要去求李自成供应了,还不知人家给不给。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则是咱们大家日后的归宿,如果跟着李自成,最后会如何实在难说,搞不好还有可能被李自成给吃掉,可跟着朝廷,咱们就是官军,大家伙也看到刘国能了,现在都当了副将。咱们的兵力,比他还多,现在投奔朝廷,起码也能给姐夫一个参将干干吧。”高见的妻弟说道。 听了这话,高见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咱们若是一下子就归顺朝廷,会不会被人说是背信弃义。” “什么背信弃义,这叫匡扶社稷。岳大人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那文告上写的,只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就概不受降。姐夫,您可要早做决断呀。” 高见咬了咬牙,其实他打心底是打算投降的,但是现在所处的位置有点不好,不远处还有刘希尧的人马,一旦自己投降,刘希尧打来可怎么办。而第一个投降,也显得自己太不够义气,抉择一番,高见最后说道:“派人去见李自成,就说咱们现在没粮了,向他借一万石粮食救急。他若是借的话,咱们暂时就不降了,若是不借,咱们马上就投降。” 打定主意,高见马上让人快马送信去开封城下,给正在挥师攻打开封城的李自成送信。 李自成现在攻打开封已经有了一段日子,但一直无法攻下,毕竟开封是重镇,城高墙厚不说,里面的官兵也有不少。并在李自成攻打郑州的时候,就做好准备,李自成想要派进来里应外合都做不到。 久攻不克,李自成是一肚子火,可跟着又听说朝廷大军前来,还是次辅岳肃亲自统兵,现在不仅派人攻打潼关,同时开散发传单,鼓动各家头领投降朝廷。而且,山东巡抚吴如梦已经率兵来到黄河对岸,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李自成本来打算安排人马到岸边驻扎,以防官兵渡河偷袭,可没想到,大营刚一扎上,就来了无数战船,一顿大炮,把岸上的大营砸的是稀巴烂,也死伤了不少人。 如此一来,岂不是只有官兵打自己的份,自己想要渡河打人家,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召集李岩、牛金星等人正商议目前的对策,这功夫,帐外有士兵前来通禀,说大天王高见派人求见。 现所有流寇,除张献忠外,皆奉李自成为盟主,既然高见派人求见,肯定是要见的。李自成叫来人进来,高见派来的人只是一个信使,进账之后,把信呈给李自成,李自成展信观瞧,上面的内容很是简单,就是高见说,眼下自己一点粮草也没有了,希望闯王赞助一万石,最好是三天内送来,要不然弟兄们就得饿死了。 都是自己兄弟,该帮忙的时候,李自成从来不含糊,马上说道:“你先下去休息,粮草的事,我等下就派人准备,尽量在三日之内送过去。” 把信使打发走,他便要下令给高见准备粮食,可这功夫,又有士兵前来禀报,说刘希尧的人前来求见。那就见吧,把人喊进来,来人也是呈上一封信,这信上的内容竟然是和大天王高见如出一辙,也是一点粮草也没有了,想要借一万石粮食。 李自成还是刚才的话,把刘希尧的人打发下去,不曾想,外面又有人禀报,说hún世王、整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等十余家头领派人求见,最可气的是,都是一封书信,信上的内容皆为借粮。 李闯仗义是仗义,但也不是没脑子,否则也不能赚的这番家业。此刻这么多家像自己借粮,肯定有问题,他把信使们一个个都打发下去,随后将书信给李岩等人观瞧。 待手下的人把信看完,李自成说道:“诸位,这十几营的信,你们也看过了,信上的内容竟然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若是一家、两家没粮,倒也正常,可一下子都没粮了,我看这事肯定有问题。” “主公,您说的半点没错,确实是有问题。依属下看,这帮人借粮是假,试探主公,有心投靠朝廷才是真。”牛金星当即答道。 “哦?军事为何如此断定?”李自成问道。 “就像主公所讲,一家、两家断粮,倒是有可能,但怎会这么巧,一下子十几家都断粮呢?现在谁都知道,当朝次辅岳肃率军前来征剿,而且还是几路大军,声势浩大,胜负极为难料。而岳肃刚刚发下文告,准许招安,并委以官职。别的官员来说招安,或许不会有人给面子,但是岳肃不同,他是当朝次辅,一言九鼎,且名声远播。当年平定白莲教与斩龙帮就是他率军,实力可见一斑。各营头领都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他们肯定是觉得,打赢了此仗,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好处,可若是打输了,那一切就没了。思前想后,认为投靠朝廷更稳妥一些。但这帮人也想要点脸面,不愿背上不讲义气的名声,所以来找主公借粮,若主公借了,或许他们还会在考虑一段日子,可如果不借,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投降。”牛金星用肯定的语气分析道。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怀鬼胎 第一百三十六章各怀鬼胎 听了牛金星的分析,帐内众人皆点了点头,未几,李自成咬牙说道:“我说这帮王八蛋怎么像商量好似得一起管我借粮,原来心中打的是这个主意,早知道我就该先一股脑地把他们灭掉,省的现在拖我后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可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主公,属下倒是有一策,或许可以解眼下之危。”宋献策说道。 “先生快讲。”李自成追问道。 “眼下局势,山西兵马正在攻打潼关,潼关一丢,我等便没了退路,所以潼关绝不能有失。但从这里chōu调主力前去,又恐吴如梦的兵马渡河杀来,与开封的兵马里应外合,所以这里的兵马,暂时不能动。属下想,既然他们都来要粮,主公不如先给他们一点,但是一万石之数,是不可能的,每家两千石倒是无妨。以盟主之名传令,命他们赶往潼关增援,击败山西兵马,后续粮草也会随即送去。他们收了粮,起码也要做个态势,短日之内,不可能投降朝廷。主公可再命罗汝才诈降,让他向岳肃讨要粮饷、军械,那岳肃要是不给,咱们便可说朝廷欺骗大家,让大家不要相信朝廷的招降之词;岳肃要是给了,罗汝才收下之后,掉头再反,一定能把岳肃气的半死,倘别家投降,他一定不会轻信。如此一来,别家头领见朝廷不相信他们,也就只能继续跟着造反了。”宋献策说出自己的计较。 李自成思量片刻,认为可行,于是依计而行,给前来借粮的营,每家拨粮食两千石,并让他们立刻赶往潼关增援。随后请罗汝才写信给岳肃诈降。 罗汝才外号曹cào,那是狡猾的很,诈降和吃饭一样,得了李自成的命令,罗汝才是立刻写信,告诉送往安阳,表示自己有心投降。不过现在,自己手头没有粮草、军械,希望朝廷能够先拨发一些,在下一定真心效忠朝廷。 信使带着书信送到岳肃帐下,岳大人看了之后,不由得心中冷笑,这罗汝才的底细,早已经被查的清楚,是有名的狡猾,诈降已经不止是一次两次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岳肃看着信使,突然说道。 “小的名叫孙三。”信使跪在地上,小心地答道。 “你家头领罗汝才说有心归降朝廷,本帅很是欣慰,不过他说营内缺少粮饷和军械,希望朝廷拨发一些,这是小事,只要他真心归顺朝廷,为皇上效忠,粮饷军械差不多,本帅都会给予补齐。只是不知,现在罗汝才现驻扎在什么地方呀?”岳肃微笑地说道。 “我家主公先驻扎在许昌一带。”信使如实答道。 “驻扎在许昌……”岳肃的脸上lù出为难之sè,说道:“黄河沿岸皆有流寇驻扎,他所要的粮饷军械,让我如何送得过去。这样吧,我给他回封书信,他若真心归顺朝廷,以往之事,本帅可既往不咎,还请旨封他为河南副将。本帅今日就率军前往济源,希望他能够率军前来汇合,到时拨发粮饷和军械。” “是、是……”信使连连点头。 跟着,岳肃写了封信,让信使带上,现在就赶回去,jiāo给罗汝才。 等信使走后,岳肃下令,拔营起寨,前往济源。可命令刚下,成安伯郭真就抱拳说道:“大帅,末将以为,此事不妥。” “爵爷,为何不妥?”岳肃淡定地问道。 “朝廷早有抵报,这罗汝才一向是两面三刀,狡猾异常,已经不仅是一次诈降。我看他这次,十有**也是诈降,希望大帅莫要轻信。而且,我看大军也不要开往济源,以免中了jiān贼的yī真大声说道。 岳肃见过不少勋贵,最为有胆sè、有担当的,似乎出黔国公一脉,就要属这郭真了。勋贵之中,在五军都督府任职的不少,但此次出兵,根本就没人敢来,唯有这郭真,是毫无半点退缩之心,一副义不容辞的态势,较之其他勋贵,不知强了多少倍。 “爵爷,您说的不错,这罗汝才定是诈降。”岳肃肯定地说道。 “既然大人已然知道这罗汝才是诈降,为何还轻信于他,许他粮饷军械,并要移师前往济源?”郭真不解地问道。 “这罗汝才的名声,他自己应该也知道,他敢诈降,想来是事出有因。如果本帅猜的不错,流寇之中,肯定有人松动,打算归顺朝廷,于是这罗汝才想要先摆一道,以诈降为名,向朝廷要粮要饷,我若不给,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对其他流寇说,朝廷不是真心招安,可若是给他,他转过头就会接着反,让本帅不敢再轻信其他家的投降。如此小计,还想来méng骗本帅,我看他是白日做梦。本帅答应于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趁机收买人心,让其他流寇看看,罗汝才如此名声前来诈降,本帅都真心相邀,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原来如此。”郭真点了点头,跟着说道:“不知大帅的下一步想要如何?” “叫人到南边,把罗汝才送信给本帅,有心归顺朝廷的消息传出去。传的越沸沸扬扬越好,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岳肃微笑地说道,随后站起身来,又道:“好了,传令三军,收拾收拾,准备拔营起寨吧。” 岳肃的大军,在第二天一早,出发赶往济源,从安阳到济源能有三百余里,大军正常行进,五天赶到。与此同时,罗汝才sī通岳肃,想要归顺朝廷的消息,也已经在河南一带传播开来,众家流寇,现在是皆有耳闻。不仅是这个,岳肃还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以老回回马守应为首的革左五营,会同hún世王、整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大天王等一众流寇,正向潼关一带集结,准备攻打司马乔禹。 不过,他们似乎听到罗汝才想要投降朝廷的消息后,都不知不觉地放缓脚步,想要看看,会是个什么结果。 在流寇之中,罗汝才的名号谁都知道,诈降是家常便饭,这一次,nòng不好又是诈降。 岳肃抵达济源的第二天,有人前来求见,那人自称是罗汝才帐下大将王坦。岳肃立刻传见,王坦被士兵带进大营,进得大营,只见营内士兵是整齐有肃,jīng神抖擞,来到中军大帐,帐外站着两行持戟卫士,一个个显得是威严无比,并用极为凌厉的目光看向王坦。 王坦也是久经沙场的主,可看到这个阵势,也不禁有些哆嗦。 “启禀大帅,罗汝才使者王坦带到!”士兵在帐外大声喊道。随后,就听里面有人喊道:“大帅有请!” “走吧。” 士兵带着王坦进入大帐,见到岳肃高坐在上,那士兵连忙跪倒在地,“回大帅,标下已将王坦带到。” “很好,你下去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大帅。”士兵说完,躬身退下。 王坦现在站在帐下,也不知该不该跪下,见岳肃的目光转向他,他连忙躬身施礼,“曹大王麾下上将王坦参见岳大帅。” 他身子一躬,也就算是见礼了,如此一来,大帐内的将领可就不满了,马上有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你一介草民,见了大帅为何不跪!” “无妨。”岳肃微微一笑,冲着那将领摆了摆手。随后,冲着王坦说道:“你叫王坦,你是罗将军手下的?” 坦答道。 “本帅履行承诺,亲自率军到此接应,不知罗将军现在何处?”岳肃温和地问道。 “我家主公现仍在许昌。”王坦说道。 “怎么还在许昌?不知他派你前来,所谓何事呀?”岳肃淡定地问道。 “我家主公是命我来接大人给予的粮饷和军械的。”王坦直截了当地说道。 “粮饷和军械,本帅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罗将军前来接收。可他不来,那是什么意思呀?不会是故意诈降,得了本帅的粮饷和军械,该造反还继续造反吧?”岳肃一脸微笑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家主公,那是诚心归顺朝廷,只是现在三军无粮,无法行军呀。”王坦一脸为难地说道。 “本帅从安阳到此,需要五天的时间,而他从许昌到对岸,有一天半就够了,若是无粮,这五天是怎么坚持的呀?难道就不能过来?”岳肃笑问道。 “大军无粮,每天就喝两碗稀粥,下面的弟兄实在走不动,我们主公也无法硬bī不是。还请大帅,先行拨发粮饷,让末将带回去,随后我家主公就会亲率兵马前来汇合。” “粮饷和军械,本帅肯定会给,只要真心归顺朝廷,那就是官兵了。可是,朝廷的粮饷和军械是剿匪用的,总不能我连你家主公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把粮饷和军械给他吧。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回去给他送给信,说本帅想要见见他,在这里等他,见面之后,知道他是真心归顺朝廷,自然少不得他的军需。可现在人都没见到,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归顺朝廷。如果是真心,那为什么他不亲自来呢?” “这个……我家主公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王坦小心地说道。 “他既是真心投诚,为什么不敢来呢?”岳肃冷声问道。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副将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副将 “我家主公当初几次投降朝廷,可最后又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又再次反了。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如此以来,甚是担心朝廷不信任于他,怕大人……是诱降,所以想看看大人的诚意……” 王坦一脸为难地说道。 “诚意是双方彼此都要有的,总不能光我一家拿出来吧。还有,他愿降就降就降,不愿降就不降,不帅早就把话说出去了,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月之内,若是投降,你们就是朝廷的将官,吃朝廷的俸禄,倘若再有功劳,本帅更加不会亏待,甚至会奏请朝廷,授予世袭罔替的官职。王坦呀……”岳肃突然冲着王坦一笑,说道:“你们现在造反,也不过是勉强盘踞了河南大部,以及陕西、四川一部,可没有供给,你认为你们可以敌得过朝廷吗?本帅现在已经抽调精兵三十万前来围剿,这还不算云南的黔国公与南直隶的魏国公的兵马,这两路人马,一路过些日子会前去攻打四川,一路会协助本帅攻打河南,你认为你们有几成把握能赢下这场仗呢?”说黔国公和魏国公会发兵,也就是岳肃顺口说说,吓唬王坦。 “这个……” 不等王坦继续往下说,岳肃就抢着说道:“王坦,你说你们打赢了会有什么好处?李自成现在实力最大,会放任你们和他争天下吗?如果我猜的不错,此战打完之后,倘若你们侥幸剩了,李自成也会伺机将你们全部吞并,这个世上,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呀。哪怕你们不和李自成争夺天下,主动归顺,那李自成会给你们一个差事,又会给你王坦一个什么官职,我看充其量也就是副将、参将一等吧。可你们赢得可能性大吗?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你进营的时候,也看到本帅麾下的人马了,各个都是精兵强将,到了战场,说句不好听的,不用打,胜负便分。如果败了,你们便将一无所有,侥幸不死,以后也就是做个平头百姓,终此一生。王坦呀,你也算是一号人物,难道就想任人摆布自己的一生吗?这样,如果你愿意归顺朝廷,本帅现在就受你副将之职,来人啊,取冠带戎服来!” “是!” 有护兵答应一声,很快取来副将的冠带戎服,用托盘托着,送到王坦的面前。 王坦错愕,不知岳肃这是什么意思。 而上座的岳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王将军,如果你不嫌弃,就穿上这身副将的冠带,看合不合适。” “我……”王坦看着眼前的副将冠带,眼睛不由得闪出光芒,这是副将呀,明朝正二品的武将官职,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当这么大的官。 全文字无广告 “大人,您是说……这身官服是个小人的……” 这一回,他的语气彻底软了下来,甚至自称为小人。 “没错,就是给你的,这个副将职务,也不知王将军是否觉得小。”岳肃微笑地说道。 “不小、不小,一点也不小……”王坦一脸谄笑地说道。 “那就好。穿上试试吧。”岳肃微笑地说道:“来人啊,带王将军到隔壁的帐篷里换衣服。” “是!” 士兵答应一声,当下请王坦去换衣服,王坦心中难免有些矛盾,不知该不该去换,可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士兵到了隔壁的帐中。 脱下自己的布衣,换上朝廷的副将装束,整个人马上是焕然一新,精神无比。看着自己的这身冠带,王坦不由得感到自己似乎比以前高大了许多,一脸的喜气更不用说。 换好衣服,边上的士兵一脸谄笑地说道:“王将军,这件戎服,您穿在身上可真威风呀。日后您若是飞黄腾达,可一定要提携小人呀……” “这是自然,你放心好了。”王坦得意洋洋地说道。 “将军,大帅还在中军帐里等着,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 “好、好,前面带路!” 从帐内出来,二人进到中军大帐,这次来到大帐,王坦可不像是先前了,马上单膝跪倒,抱拳说道:“末将王坦参见大帅!”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王将军快快请起,来人啊,看座。” 士兵连忙端过椅子,请王坦坐下,王坦坐下之后,心中更是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地位超然起来。甚至已经把自己的流寇身份给忘了,隐然觉得自己就是朝廷的副将。 “诸位,我军现在驻扎济源,与宣府总兵司马乔禹遥相呼应,攻打潼关,只要攻下潼关,切断关中与河南的通道,流寇便插翅难逃,而关中之地,指日可收服。然,眼下进攻受阻,众多流寇窜向潼关,欲阻拦我军。诸位以为,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迅速歼灭流寇,收服潼关呢?”岳肃不再去提招抚的事情,而是直接和帐内众将讨论起打仗的事情。 话音一落,金蝉第一个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大帅,末将不才,愿为前部,统兵五千前去剿杀流寇。他们若是识相,愿意投诚,那是最好,那若是不识相,末将就灭了他们!” “末将也愿往!”铁虬第二个站了起来。紧跟着,殷柱、童胄、厉浩荃、虎子一个个全都蹦了起来,主动请缨出战。 岳肃看到麾下众将各个积极,心中大喜,大声说道:“好!距离本帅给流寇投诚的日子也不多了,他们既然没有一个愿意归顺的,那本帅就不客气了,让他们瞧瞧王师的厉害!金蝉!” “末将在!” “本帅现在就命你为先锋,铁虬、殷柱、裴虎子为副,率军一万,会同水师,沿黄河而上,先取陕县,再下灵宝,到潼关与司马乔禹的兵马汇合!”岳肃大声说道。 “末将遵命!” “王坦听令!”岳肃跟着大声说道。 “末将在!” 王坦一听点到自己,连忙站了起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抱拳施礼。 “本帅现在命你为左军主将,童胄、厉浩然、厉浩荃为副,率军一万,渡过黄河,进取洛宁,阻击前往潼关增援的流寇!”岳肃大声说道。 “末将遵命!” 王坦听了岳肃的将令,鼓足精气神大声应道。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被岳肃提拔为副将,马上就能带兵,而且还是率兵一万。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现在也不明白,但有一点,那就是岳肃如此器重,令他有些飘飘然起来。 至于说回去向罗汝才复命的事,他已然忘在脑后。心中琢磨着,跟罗汝才混有什么前途,日后一旦被灭,那就是一无所有。可跟着朝廷,那就是朝廷命官,等平定这帮流寇,自己肯定还会升官、发财,造反为什么,图的不就是这个么。现在朝廷都给了,自己还造什么反。 “好!”岳肃跟着又大声说道:“兵贵神速,而且现在就点兵出发!王将军!” “末将在,不知大帅有何吩咐?”王坦连忙答道。 “本帅阅人无数,从没看走眼过,知你是将才,所以你刚一投诚,就受你副将之职,还让你统兵出征。你可不要让本帅失望呀!”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辜负大帅所托!”王坦躬身说道。 “那就好!”岳肃随即看向童胄,说道:“王将军对营内事务还有些不太了解,童胄,你们作为副手,一定要好好辅佐!” “末将遵命!” 放下令箭,众将领命退下,前去点兵,在人下去之后,郭真拱手说道:“岳大人,这事是不是有些不妥呀,您明知道罗汝才是诈降,怎么还给那个王坦副将职位,而且还上来就让他率军出征。且不说赏王坦副将之职,于朝廷法度不和,就说让他一个降将,上来就带兵,您就不怕出什么差池吗?” “爵爷多虑了。授王坦副将之职,我自会写折子报给朝廷,皇上在旨意里不是也说了么,但凡剿匪事宜,本帅有临机专断之权。不就是一个副将么,对剿匪有益,给他就是。至于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降将带兵,本帅以为也没什么,士兵都是大明的官军,他若真的有心想要率兵造反,也没人听他的。还有我派去辅佐他的将领,都是本帅麾下的心腹战将,身上带有接管大营的军令,谅他一个新来的副将,能在军中掀起什么风浪。”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帅这话倒是不错,可不知为何要让他带兵呢?”郭真再次不解地问道。 “这个么……”岳肃神秘一笑,说道:“很快爵爷就会知道了。” 王坦出来之后,跟着童胄点兵,可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还有五百多人是跟着他一起来的,打算接粮饷。可眼下自己当了朝廷的副将,这帮人也不能不管了,一直让他们在大营外面等着呀。于是,他和童胄说了一声,希望能够一起收编进来。 童胄笑着答道:“王将军,这等小事,您何必跟我商量,自行做主收编就是。如果他们愿意投军,我这边马上让人准备官兵的号服给他们换上,以后他们也就是朝廷官军了。” “那敢情好,多谢童将军了。” 王坦随后出了答应,跟他来的那五百人一见他竟然穿上将军的戎装,一个个是目瞪口呆。王坦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已经是岳大人委任的朝廷副将了,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现在就进去换衣服,便是朝廷的官军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也能升官发财。 流寇们听了这话是羡慕不已,随即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跟随王将军。当贼有什么前途,朝不保夕的,哪能比得上当兵吃粮。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金买马骨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金买马骨 金蝉、王坦率军坐船渡过黄河,分别向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全文字无广告 他们走得快,但有一个消息传播的更快,那便是王坦归顺朝廷,被升任为副将的事。 一夜之间,黄河沿岸周边的流寇,就已经有不少听说这事的,大家对此事是半信半疑,毕竟王坦也不是什么大头领,手下也没有多少兵,光杆一个,又没有什么功劳,朝廷凭什么升他为副将。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因为王坦的目的地是洛宁,所以他在渑池县附近登陆,按照计划,先破渑池,再攻洛宁。 在渑池县驻军的是整世王的兵马,一听说官军在附近登陆,立刻集结兵马两万,前去阻击,另一方面,也少不得派人去打探官军主将是谁。 结果可好,很快得知,官军主将就是王坦,官军能有一万人。整世王这一下可糊涂了,王坦哪里弄得一万人归降朝廷,更为要紧的是,探马还报称,王坦的这一万人马,是旌旗鲜明,装备整齐,极有素质。 揣着纳闷的心情,王坦的部队在渑池县西四里的地面摆开架势,他的部队,毫无什么军纪、军容可言,站队毫无章法,也就是年轻的在前,年老的在后。 很快,官军缓缓朝这边赶来,官兵分左中右三军,左右两军各三千,分别由厉浩然、厉浩荃兄弟统帅,中军四千,上竖一杆大纛旗,上面写着几个斗大的字“大明前锋副将王”。 三军列开阵势,那不是一般的整齐有素,盔甲鲜明,让人看了心中就发怵。主力部队就是主力,和普通的虾皮蟹子盖就是不一样,望而生畏。 整世王心中打鼓,暗自讨道:“这难道就是王坦的部队,不太可能吧?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别看王坦不是什么大头领,开在曹操罗汝才门下也算是有一号的,大家同属流寇,还是联盟,怎能没听说他的名号。 这时,整世王就见对方军阵之中,有一人跃马提刀跑了出来,这人策马在前军画了个圈,看架势甚是威风,随后就听这人大声说道:“本将乃朝廷岳大帅帐下先锋王坦,尔等鼠辈,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整世王见这家伙甚是嚣张,定睛仔细观瞧,前面的人胯下一匹大青马,身穿锁子甲,外罩红色披风,头戴青铜盔,好是威风。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但因为距离问题,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传闻中罗汝才手下的那个归降的王坦。于是,他提着打枪催马上前,大声叫道:“兀那王坦,你可认识整世王爷爷?” “哈哈哈哈……”对面跨马扬刀之人正是王坦,他得意洋洋地大笑一声,大声说道:“整世王,你我都是老相识了,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兵戎相见吧!” 说着,又上前两步,整世王也跟着上前两步,离得近了,再一打量,马上认了出来,这不正是罗汝才手下那个王坦么。 确定是王坦,整世王不禁更加糊涂了,随即问道:“王坦,你不过是罗汝才手下的一员将领,哪里弄得这么多兵马归顺朝廷?” “这些兵马都是朝廷的,本将只是率领五百人投奔,岳大帅慧眼识珠,知我是当世豪杰,所以破格提拔,擢升我为副将,并授予前军先锋之职,统兵一万到此!”王坦得意洋洋地说道。 “啊……”一听这话,整世王随即就傻了,带五百人去投降朝廷,朝廷就能给个副将,这副将来的未免也太容易了吧。可眼下的情况不由得他不信,王坦就在面前耀武扬威,一万人马也摆在眼前。 这整世王也是有心归顺朝廷,当初向李自成借粮,目的就是试探李自成,结果李自成没给他要求的一万石粮食,而是给了两千,说后续粮草会慢慢送他,并让他率军前往潼关助战。两千人马就想打发自己,哪有那么容易,整世王根本就没有出兵的念头,正巧这时,有消息称曹操罗汝才打算投降,虽说诈降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也想看看朝廷是怎么个意思,再拿主意。眼下,罗汝才不知怎样,诈降应该是明摆着的,可朝廷竟然封了罗汝才手下的王坦为副将,还拨一万人马给他指挥,由此可能看出,岳大人是真心招安,给出的官职,也让人怦然心动。区区一个王坦,带五百人归降朝廷,都能给个副将,还拨一万人马,要是我归顺朝廷,估计起码也能给个总兵什么的吧。拨不拨兵马无所谓,老子手下有两万多人呢,归顺了朝廷,那就是官军,以后自己和弟兄们也有了着落,现在李自成虽然称帝,但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十有**是要被灭掉的。哪怕真就让他成了气候,得了天下,那对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些,整世王不由得大声说道:“王坦,本王不想和你动手,说句实在话,本王其实也有心归顺朝廷,这样吧,请你做个引路人,将本王的心思告诉岳大人,如果准本王受朝廷招安,本王送你白银一万两,你看怎么样?” “一万两!”听到这个好处,王坦也难免心动,更为要紧的是,不用打仗就能收服王坦,想来也是大功一件,既然这样,又何必再打呢? 王坦点了点头,说道:“好!你我都是兄弟,既然你有心归顺岳大帅,我做个领路人又有何难。这样吧,你我先各自罢兵,你再写封信来,我代你转交大帅,看大帅准不准,你看如何?” “那就有老兄弟了!” 当下,两家罢兵,整世王率军回渑池写信,王坦军就地安营扎寨。很快,整世王的书信送来,连同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千两银子,算是预付款吧。王坦很是高兴,命人将信送到岳肃的大营。 书信送到,岳肃看了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跟着将书信给众将传阅,众将看罢,郭真站起,躬身说道:“岳大人果然高明,末将现在是服了,您这一招叫作千金买马骨,估计用不了多久,河南的流寇就会望风归降。只是,末将有一件事还不太明白,请大帅指点。” “什么事说吧。”岳肃微笑地说道。 “末将以为,自这个整世王归降之后,还有有不少流寇陆续归降,连王坦,大人都给了个副将,那其他人,大人要给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呀。日后打完仗,这么多招安的将领,朝廷要怎样安置呀?” “这事好办,本帅早已有了决断,爵爷莫要担心,咱们还是先解决了流寇问题再说吧,至于其他,目下都不重要。”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现在还是要先解决流寇。”郭真点头说道。 “等下我写封信让人送给那个整世王,授他总兵之职,请他到大营结印。至于王坦,也要有封赏,本帅看,就给他一个昭信校尉吧。”岳肃平淡地说道。 “啊……” 听说岳肃要封王坦为“昭信校尉”,帐内众将的嘴巴,一个个都张的老大。昭信校尉是正六品武将散官,但那是世袭的,也就说王坦得了一张大明朝的长期饭票。帐内众将,虽说有不少是世袭的武将,但可都是祖上一到一枪拼出来的,可是王坦这个官来的也太容易了吧,啥事也没看,就给一个昭信校尉,哪怕是千金买马骨,这不是都有整世王前来归降了么,用得着再赏王坦一个世袭的官职吗? 不过,副将这个官职,你岳大人一句话,给了就给了,但是世袭的官职,那可是一定要报上朝廷,由朝臣通过,皇上下旨的。 这帮人心中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毕竟岳大人太过强势,还是等朝廷定夺吧。 其实岳大人也知道,给王坦一个昭信校尉似乎有点过了,可是现在,要想让这帮流寇真心为朝廷效命,减少官军的伤亡,就得用这样的法子,否则的话,朝廷的主力势必损失惨重,关外还有女真虎视眈眈,一旦有失,对于国家实在太不利了。区区一个六品世袭,一年的俸禄几个银子,可以说,少了一个福王剩下的银子,就足够养活上千个这样的官了。不就是十三家七十二营么,也不会各个都给世袭的官职,不管怎么算,朝廷都是赚的。 随后,岳肃写了一封信和一份公函,叫人送到王坦大营。信是给整世王的,公函是给王坦的。跟着,他又写了封折子,送交朝廷,说白了,就是请旨封王坦为昭信校尉。 很快,信和公函送到王坦的大营,王坦打开公函观瞧,上面内容很简单,开头是岳肃对他大加赞扬和鼓励,后面是已经上本,保他为昭信校尉。怕他不知道这个官是什么名堂,岳肃还简单地介绍了两句,并在最后,让他继续努力,为朝廷效力。 看过公函,王坦除了高兴之后,就是无比的激动,对岳肃也是感激涕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今天,自己竟然搏到了一个世袭的官职。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一个六品的昭信校尉,就如同天下掉下一个金元宝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于是,他决定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忠。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受宠若惊 第一百三十九章受宠若惊 王坦命人把信送到渑池县,整世王那里,整世王看过信后,心中难免大喜,朝廷可真是大方,一下子就赏给自己一个总兵的头衔。e^看要知道,闯塌天刘国能早就受招安,和流寇打了不少仗,hún到现在,还就是个副将。眼下,岳大人来了,封官毫不含糊,直接就给总兵,要是再建功勋,那封赏还不是大大的。 只是,信上说自己要亲自前往岳大人的行营走一趟,去结印受官,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思量一番,他召集麾下众将商量起来,手下的人都想投身朝廷,要是整世王当了总兵,自己也能跟着风光,当了副将、参将什么的不是。于是,大家伙纷纷表示,可以一去,毕竟有王坦的例子摆在前面,而且岳大人名声在外,万不会暗下毒手。最要紧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主公您亲自前去,其他营的头领都会在那看着,岳肃要是敢杀了主公,以后谁还敢归顺朝廷。 整世王听大伙说的在理,以为不错,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第二天一早,他亲自前往王坦的大营,并把余数七千两银子jiāo给王坦。王坦心中更喜,命人送整世王到黄河岸边,坐船前往济源,岳肃的大营。 黄河之上,随处有朝廷的战船往来穿梭,而且都是大战船,甚是气派。整世王心中暗想,朝廷有些战船横在河上,除非chā上翅膀,否则根本渡不过去。 很快,有一艘小船靠岸,接整世王上了大船,前往黄河对岸。站在这大战船之上,整世王不仅更是胆寒,随后他更加认定,归顺朝廷那是绝对英明的决定,以自己这些乌合之众的实力,如何可能斗得过朝廷。 终于来到黄河北岸,早有兵马前来接应,领着整世王来到岳肃大营。营外先行通传,不一刻功夫,就听营内锣鼓喧天,不知是出了何事。整世王心中狐疑,可片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疑心尽逝。 原来是大营之内响起一个声音,“当朝太保、太子太师,皇上钦封节制七省兵马,讨逆大元帅岳大人亲自出辕mén相迎!” 跟着,整世王就见一行向营外走出,当中走在最前面之人,那是威风凛凛,身边前呼后拥,不用猜,整世王也能想到,来人便是岳肃岳大人。 看到岳肃亲自出营相迎,整世王的一切顾虑全都打消,他明白,若是岳肃想要杀他,又怎么可能亲自出辕mén迎接。更为要紧的是,整世王心中又产生了无比的自豪感。 岳大人是什么人物,官至极品,位高权重,还是当世青天。他能亲自出来,迎接自己这个草寇,可见对自己是何等重视,又是何等的礼贤下士。 “整世王大驾前来,岳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岳肃一脸微笑地走出辕mén,用极为客气的语气说道。 整世王也不是草包,岳大人这般说话,他哪里敢坦然受之,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草民王国宁叩见岳大人,整世王之名,不过是他人送给小人的一个绰号,在大人面前,如何敢称呼。大人唤小人名字就是。” “王将军客气了,快快起来。”岳肃上前两步,将整世王王国宁给扶了起来,欢喜地说道:“得知王将军弃暗投明,本帅甚是高兴,我说这两天为什么一直有喜鹊在本帅的大帐外叫唤么,原来是向本帅报喜。” 说着,岳肃拉起王国宁的左手,又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王将军快快随我里面请。” 王国宁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自己前来,岳大人不仅亲自出来迎接,而且还拉着自己的手,跟他联袂而行,如此厚待,怕是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够得到吧。 这个时候,王国宁的jīng气神变得十足,甚至都忘记自己流寇的身份,真把自己当成朝廷将军。仿佛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升华。 进到中军大帐,岳肃请王国宁在上手坐下,朝廷的将官虽然也有不满,不过岳大人事先有过jiāo待,所以众将也不能再说什么。 岳肃居中而坐,众将领两厢坐下,随后,岳肃看向王国宁,说道:“王将军今日前来投奔,实在是朝廷的福气,本帅的福气,早在京城,就得闻王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更知什么叫做闻名不如见面。上次王坦禀告本帅,说王将军有意受朝廷招安,本帅就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回书,授王将军总兵之职。总兵官可是我大明朝一品武将,希望王将军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小人现在是受宠若惊,做梦都没想到,能得到朝廷如此器重,大人如此看重。”王国宁一脸堆笑地说道。 “王将军,你现在可是朝廷的总兵,以后莫要再自称小人了,如此一来,本帅哪里能够承受的了。对了……王将军现在还有冠带戎服,这怎么行,来人啊,快取一套总兵的戎服来!”岳肃说道。 这是岳肃计划之内的事情,所以在出京的时候,带了不少武将戎服,不管是总兵的,还是副将的,都有许多。目的就是招揽流寇。 话音落定,很快就有士兵用托盘呈上一套总兵戎服,跟着,岳肃微笑地说道:“王将军,这套一品武将戎服,现在就是你的了。此刻就换上试一试,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 王国宁作为一方流寇首领,衣服当然不会破,也是穿着锦衣华服。但是,眼下身上说的这套衣服,和朝廷一品武将的戎服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根本没有可比xìng。 一品武将的戎服,王国宁做梦都没想到,现在就放在自己面前,他岂能不jī动。当即站了起来,冲着岳肃躬身说道:“大帅实在客气了,末将现在就去穿戴。” “还不快带王将军到隔壁营帐更衣!” “是。” 士兵连忙请王国宁到隔壁帐篷内更换衣服,王国宁换好戎服,整个人是焕然一新,哪里还像打家劫舍的流寇,和朝廷的一品武将,那是毫无区别。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的王国宁,心中欢喜无比,那jī动的劲,自然是不用说了。 在营帐内臭美了老半天,才跟着士兵返回中军大帐。 进到中军帐,他像模像样地冲着岳肃躬身抱拳一礼,“末将王国宁参见大帅!” “好、好……”岳肃满脸笑容,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从即日起,这天下便没有什么整世王了,王国宁便是我大明朝的一品总兵官。王将军,过来接总兵大印!” 言罢,岳肃拿起帅案之上早已准备好的总兵印绶。 “多谢大人,末将遵命!” 王国宁又是一礼,跨步朝前走去,来到帅案之前,单膝跪倒在地。 “本帅奉天子诏,率师平定流寇,凡事有专断之权。王国宁乃当世豪杰,今日愿弃暗投明,本帅在此,先行受王国宁总兵一职,并授予印信。来人皇上旨意下达,再行领旨谢恩。王将军,接印!”说完,岳肃双手将总兵印信jiāo给王国宁。 王国宁双手举起,接过印信,心中更为jī动,大声说道:“末将多谢大帅!末将今日对天发誓,日后定然忠心大明,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好、好……果然是当世豪杰,本帅没有看错人。来人啊,摆上酒宴,为王将军接风,并庆祝王将军荣升总兵!” “多谢大帅厚待。”现在的王国宁心中除了感动,已经再说不出其他话了。 酒宴摆上,只几杯酒下肚,中军帐内就热闹起来,觥筹jiāo错、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岳肃早就嘱咐,席间众将领必须轮番向王国宁敬酒,还要多说些好听的话。众将虽然心中难免有些不甘,但岳大人就坐在上面,哪个敢不从。而且岳大人有言在先,谁敢把事情nòng砸,就军法从事。 于是,众将轮番敬酒,成安伯郭真甚至是第一个。他明白岳肃的用意,也知道岳大人为了朝廷尽快平luàn,郭真有一颗忠义之心,知道这个做法是正确的,招揽了整世王,日后前来归降的流寇就会越来越多,朝廷的胜算也会越来越大。 王国宁得知郭真的身份,心中难免又是得意,眼下给自己敬酒的可是伯爵,可见朝廷对自己是何等重视,日后飞黄腾达更是指日可待。 作为流寇,王国宁和别的流寇一样,也是好酒,已经飘飘然的他,更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是越喝越是尽兴,越喝越是痛快。 酒至半酣,岳肃又亲自敬了王国宁一杯酒。一开场的时候,岳肃已经敬了一杯,现在再敬,王国宁也更加觉得脸上有光。 岳肃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说道:“王将军,不知你麾下现在有多少人马?” “两万四千余众。”王国宁直截了当地答道。 一听说这个数字,帐内众将都是一惊,虽说早就知道流寇势大,可没想到竟然大到这个份上,区区一营的头领,麾下竟然就有两万四千人。 “王将军果然豪杰,麾下竟然有这么多人马。”岳肃一脸的欢喜,同样又浮现出为难之sè,只听他继续说道:“王将军,本帅本打算给王将军的兵马发放号服,可没想到,王将军竟然有这么多兵马,如此一来,这号服怕是难以周全了。” 王国宁麾下有多少人,岳肃心中早就有数,这么说,不过是故意而为。岳肃虽然带了不少装备前来,但流寇众多,也不止他王国宁一家,岂能一次xìng就给了他。 !@# 第一百四十章 闻风而降 第一百四十章闻风而降 整世王王国宁现在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眼瞧着岳大人一脸为难,他马上说道:“大帅,末将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是多了一点,大人手里的号服数量不够,也是无妨,大人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吧。”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可以给你三千套号服,王将军,你可不要嫌少。不过,你大可放心,本帅会在别的地方多加照顾的。对了,你手下不是还有一些将领么,你既然归顺了朝廷,成为朝廷的总兵,你手下的将领当然也要给予官职,加以封赏。正常来说,招安的军队,最多可以配置一员副将,两员参将,四员游击将军,再下面的千总、把总就是按照军队数量也配置。但将军是当世豪杰,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本帅一向唯才是举,所以决定给将军麾下的将领多几个名额。副将么,照例是不能多给的,但本帅这回破一次例,将军可报两个名额,参将么,可以有四个,游击将军可以有八个。但这只是对将军破例,日后若再有受招安的,本帅绝对不会给这么多了。” 这可是给自己手下将领的福利,王国宁当然不知道朝廷的配置是多少,但岳肃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信以为真,心中感jī不已。要知道,追随自己的手下可着实不少,心腹将领也有一小批,自己风光了,怎么也能给他们讨个职位吧。现在岳大人给了这么多职位,自己回去之后,也可给手下一个jiāo待。 而岳肃也有岳肃的想法,给了王国宁这些名额,手下的人当然就不会计较别的事,只是忙着争抢官职。岳大人是不打算现在就发放粮草和军饷的,起码你们得为朝廷出些力吧。 “多谢大帅为末将着想,末将在这里先代手下的弟兄多谢大人了。”王国宁连忙躬身说道。 “王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本帅应该做的。这样,今夜王将军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然后,将拟报将领职位的名单jiāo与本帅,让本帅做个记录,日后以便论功行赏。”岳肃微笑地说道。 “末将遵命。” 接下来,众将又是畅饮一番,酒宴尽兴而散。王国宁就住在大营,第二天一早,岳肃请他到中军大帐,给他发放将领的冠带戎服。两员副将,四员参将,八个游击,全都有戎装。二十四名千总的衣甲,二百四十名把总的衣甲,以及三千套官军号服。并授予了官军旗帜。 这些东西,jiāo给王国宁带上,让他回去发给手下将领、士兵。而且还嘱咐一番,等将领名单拟好之后,先呈过来,然后让众将过来领取印绶。 王国宁高兴的不得了,至于什么粮饷的事,根本就没提,满心欢喜地带着东西,离开大营,乘船回到渑池。一路之上,他身上都穿着总兵服饰,那劲头就不用说了。 回到自己的地盘,他马上召集众将,研究委任将领之事。 手下众将看到主公穿着朝廷一品武将官服,威风八面,一个个是心中相望,羡慕不已。现在王国宁连副将、参将、游击将军的戎服都拿回来了,谁不想现在就穿上。 然而,朝廷配发的官职是有数的,两个副将、四个参将、八个游击,一共十四个人。王国能手下的大小将领一共能有四五十号,虽说也有高下,但心腹将领、平起平坐的可是有几号的。 傻子都知道,副将比参将大,参将比游击将军大,自然谁都想争这个副将。一时间,大家伙再无以往的和气,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大说自己过往的功劳,认为自己更加适合副将的这个位置。差一等的将领,知道争副将机会不大,而是参与到争夺参将和游击将军的行列之中。 流寇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现在倒好,这议事厅成了菜市场,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其实这也是岳肃想要达到的目的,让他们内部为了利益开始产生裂痕,只要不是铁板一块,自己想要控制,那就容易多了。 王国宁这边连日都在争吵,一连三天,才终于定下职务。 再说金蝉,他的部队,目标是攻打陕县,按照行程,在王坦抵达渑池之后的第二天就能赶到,可是一连三天,金蝉的部队都在黄河上晃悠,根本就没上岸。他的任务,其实根本就不是攻打陕县,而是盯着王坦的部队,如果有什么异动,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至于说什么攻打陕县,岳大人早已xiōng有成竹。 陕县那里,驻扎的时候刘希尧的部队,刘希尧其实也有投靠朝廷之心,但一直都在观望。在听说王坦被朝廷授予副将一职,并率兵攻打渑池一事之后,就打算马上投降朝廷了。可这时,他又听说一个消息,那就是整世王找王坦说合,意图投降朝廷,而且还很快得知结果,整世王被朝廷封为总兵,现在渑池已经易帜,成为官军。甚至在整世王回到渑池的时候,还有人散播了一条消息,那就是朝廷给岳大人招安流寇,分封官职的名额有限,总兵人选一共是五个,现在已经被整世王占了一个,剩下的总兵名额只有四个,先到先得,要是去晚了,估计只能hún个副将了,要是再晚,还得降等。 刘希尧心中暗想,机会难得,于是决定,马上投降。既然整世王去了岳肃大营都没什么事,那自己直接走一趟,估计也没什么。胆小不得将军做,这小子的胆子也够大的了,也不派人暗通款曲,直接赶往黄河岸边,告诉黄河上的官军,亮出自家字号,表示要去济源向岳大人投诚,接受朝廷招安。 黄河按上的船队,正是金蝉的部队,一听说这事,金蝉心中大喜,暗想自家大人可真有一套,兵不血刃,又收了一股子流寇。 金蝉派人把刘希尧接上船,送往济源,岳肃大营,一报上字号,岳肃这次没有亲自出迎,而是请他到中军帐,自己在中军帐外迎接。 和招安整世王的场景差不多,岳肃直接封刘希尧为总兵,赏了戎服。刘希尧的兵马接近一万五千多人,岳肃给了他一个副将的名额,两个参将的名额,四个游击将军的名额。 如此一来,在整世王、刘希尧先后接受朝廷归降之后,流寇是闻风而动,先后前来归降。尤其是大天王高见,现在是后悔不已,当初自己磨蹭什么呀,早降不就好了,这回倒好,让别家抢了先机,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抢上总兵的职位。 和他一个想法的,可谓大有人在,hún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贺一龙、贺锦、蔺养成等众多流寇,那是纷纷朝济源赶去。有的是前脚投书,不等回信,就赶往济源,有的是干脆跑到黄河岸边坐朝廷的战船。其中贺一龙、贺锦、蔺养成都是革左五营中的头领,对刘希尧是羡慕万分,还请他帮忙说合,看能不能给他们争取来总兵的官职。 刘希尧还真帮忙,亲自写信给岳肃,希望岳大人能给点薄面,照顾一下。虽说名额有限,但岳肃知道贺一龙实力强悍,怎能不招揽,别看比旁人晚了一步,还是给了贺一龙总兵的职位。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说辞,贺一龙是刘希尧总兵保举的,本帅碍于情面,只要破格,希望贺总兵不要辜负朝廷的一番栽培。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贺一龙那么走运了,因为晚了,只能得个副将的职位,但岳大人也有话,只要你们好好努力,取得功劳,本帅一定提拔。 这一日,各家流寇首领汇集岳肃大营,岳肃大排酒宴,为众家首领接风。这些头领之中,有的是总兵,大多是副将,岳大人倒是没有吝啬到现在就开始封参将。 酒宴没等到中午就开始举行,待到午后,已经酒至半酣,这功夫,有士兵前来通禀,说总兵王国宁麾下众将前来领取印信。 岳肃其实已经知道王国宁的人赶了过来,再怎么说,想要到这里,那是必须要乘坐朝廷战船的。岳肃大早上就准备酒宴,也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就在于,他想让一众流寇头领看看,归顺官军的好处。 他当即下令,将王国宁麾下将领招入大帐,这帮人进来之后,一见其他流寇头领都在,难免有些自得,庆幸自家老大投降的早。因为,有的流寇当家,比如说太平王、贺锦等人,身上穿的才是副将的袍服,而他们之中,就有两个副将。 岳肃亲自对这帮将领勉励一番,然后传令,一同前往点将台。 点将台就在教军场,岳肃登上点将台,让手下士兵取来十四枚印信,跟着一一点名,让王国宁手下的将领上台接印。 接印的过程无比隆重,每上来一个,都有士兵大声呐喊,声音响彻寰宇,随后岳大人一番勉励,授予印信。 如此正规,令王国宁的手下觉得更加荣幸,自己更是无比荣耀。甚是还让他们感觉到,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再也不是什么流寇,而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将官。 下面观看的hún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贺一龙、贺锦、蔺养成等人,更加后悔自己投降的晚了,要是早一些,自己麾下的将领,也就能像他们一样威风了,同样也能得到这么多的职位。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毁长城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毁长城 授印仪式结束之后,岳肃命令重整酒宴,大家接着喝。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大家伙喝的十分尽兴,岳肃少不得又要再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 到得第二天,岳肃中军大帐议事,到场将领,除了岳肃本部的将领外,就是这些投降的流寇头子了。 “诸位将军,本帅率军南下,已有多日,此时此刻,一战未打,实在无法向朝廷交待。这样,本帅有意即日出兵攻打洛阳,想着诸位新受招安的诸位协同出战,不知各位可否愿往。”岳肃开场白很简单,就是让投降的流寇打仗。 该给的官职都给了,要是怯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当下众家头领是纷纷表态,愿意出战。 现在投降的流寇有十几家,兵马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再加上岳大人的兵马,想要攻取洛阳,还不是轻而易举。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本帅行军,一向是赏罚分兵,对有功将士,绝不吝惜赏赐。这一回,约众家将军一同出战,本帅不妨先把这奖赏说一下。哪家部队能够率先攻入洛阳,本帅马上请旨,封他为武略将军,世袭罔替的官职,保他日后世世代代享受恩宠。” “啊……” 一听说给这样一个官职,各家流寇首领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这年头打仗,谁不图个封妻荫子,岳大人这一下子就赏个武略将军,哪个不愿效命。 岳大人也明白,这年头要想让人家玩命,朝廷就必须拿出点干货。世袭的官职,诱惑最大,这一说出口,是果然奏效。 岳肃心中颇为满意,说道:“不仅第一个攻破城池的主官有重赏,下面的军校也有重赏,或官升一级,或加封世袭官职。尔等放心,本帅必然言出必践!” “我等定然誓死效命!”众家头领见岳肃如此干脆,他们表现的也是光棍的很,一个个大声喊了起来。 “很好!”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诸位将军现在就回归本部,立刻率军前往洛阳,最迟十日之内也要赶到。抵达洛阳之后,是否立刻攻打,本帅倒不强求,但是,若谁先行攻破洛阳,本帅许他的官职会马上请旨册封。” “末将遵命!还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攻下洛阳!” 岳肃许了一个武略将军的职位,就令一众流寇头领红了眼,众家头领即刻离开岳肃大营,返回自家部队,调动人马,赶往洛阳。 当然,流寇么,诈降是家常便饭,哪怕是现在已经受了招安,那也是心存观望。出兵之时,故意行动缓慢。不过,着急立功的也不是没有,好像整世王王国宁与刘希尧,得到命令之后,是第一个出兵,攻向洛阳。 洛阳现在的守将是李自成手下的猛将田见秀,田见秀的兵马能有两万,不过,官兵在向洛阳移动之时,流寇首领老回回马守应第一时间赶往洛阳增援,这一来,洛阳城的守军达到五万,凭借城高墙厚,想要攻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回回马守应与贺一龙是革左五营之首,以前一向并肩作战,同为革左五营之一的刘希尧跟马守应也是称兄道弟,当初刘希尧归顺朝廷的时候,还专门给马守应写了信,邀他投降,怎奈马守应的一心造反,就是不答应,刘希尧也没有法子。毕竟江湖义气和朝廷的高官厚禄相比,还是差一点的。 整世王与刘希尧的兵马最先赶到,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王坦的一万人。马守应和田见秀见对方人马不多,决定主动出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同是流寇,谁不了解谁呀,你王国宁与刘希尧几斤几两,大家清楚的很,队部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竟是些乌合之众,今天就让你们俩尝尝厉害,也让其他投降朝廷的流寇看看,跟我们做对是没好下场的。 马守应和田见秀率军四万,主动出城,摆开架势,要教训王国宁和刘希尧。他两家的战斗力,自然是比王国宁和刘希尧强盛,双方一见面,二话不说,便对攻起来。 若按常理,王国宁和刘希尧万难抵御,很快就会落败。可惜,马守应和田见秀低估了王坦的部队,他这一万人,可是官军主力,还有厉家兄弟与童胄辅佐,战斗力可见一斑。 王坦见王国宁与刘希尧快要抵挡不住,立刻下令全军出击,从侧翼增援。左中右三营这一杀过去,战局瞬间峰回路转,官军器甲精良,统军将领又是勇猛非常,马守应的部队和田见秀的部队渐渐支撑不住。不过马守应和田见秀知道,这个节骨眼是不能下令撤兵的,否则的话,官军在后掩杀,自己搞不好都会把洛阳城给丢了。 所以,马守应和田见秀下令咬牙死战,绝不后退。田见秀的部队,是李自成的精锐,真格是毫不退缩,老回回马守应的部队,也是精锐,虽说比不上官兵,但硬拼起来,也是能抵挡的。 这一仗,从白天打到黑夜,官军虽略占上风,却也没有将对方击败。深夜时分,双方罢兵,流寇退入洛阳,官军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官兵攻打洛阳的消息,自然传到开封李自成的耳中。听闻众多流寇归顺朝廷,李自成心中气急,眼下开封久攻不克,如果洛阳丢了,士气必然大损,怕是会有更多的流寇投降官军。 李自成召集麾下众将议事,把事情简单一说,刘宗敏就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末将愿意提兵前往洛阳,将那些背信弃义的王八蛋杀个精光。” 驰援洛阳是一定的,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应该尽快驰援洛阳,捷轩,我给你四万人马,你即日开拔,赶往洛阳增援。不过,眼下的形势,对我军很是不利,开封攻不下来,其他头领纷纷归降朝廷,咱们该怎么做,才能稳定局势,取得胜利呢?” “陛下,末将有一策,或许可行。”李岩站出来说道。 “林泉,你有何妙计,说来听听。”李自成连忙说道。 “末将是这样想的,我军虽然兵马,可全部聚在此处,实在难有用武之地。而朝廷兵马还在对岸窥视,如果分兵太多,他们定然会趁机渡河。思前想后,末将打算,不如由末将率领一支偏师,转道进到关中,为陛下再召集一支兵马,然后从潼关杀出,与陛下的兵马遥相呼应,或可改变局势。”李岩说道。 “哦……”听了这话,李自成不仅倒吸一口气。一时间,半晌无语。 李岩的策略,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不失为一条良策。李自成已经在长安称帝,那里算是根基,在那里召集兵马,然后出潼关,与主力兵马东西呼应,定可给官兵造成很大的阻碍。 可是,李自成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是个李字,说的是未来当皇帝的人一定姓李。 这些年,李自成南征北战,从弱变强,陕西大部,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而且现在还夺下洛阳和郑州,只要拔掉开封,整个河南,便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若不是朝廷突然派岳肃派兵前来,照眼前的局势发展,打到北京也就是迟早的事。 眼下虽然受到挫折,可和以往相比,这点小挫折,根本不算什么。曹文诏死在自己的手里,孙传庭也死在自己的手里,那岳肃十有**也会步他们的后尘,这只是时间问题。什么风浪没见过,眼下这点难关,照样能渡的过去,打天下么,哪有不受点挫折的。自己是真命天子,可是李岩这小子也姓李,这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会不会落到他的身上,到时候可我争夺天下呀。***,若是让他回到关中,他一旦在陕西称王,召集兵马、屯草据粮,以他的才智,我还不一定能斗得过他呢。 就是因为想到这些,李自成没有做出回答,良久之后,说道:“此事让我考虑考虑。今天就议到这里吧。” 说完,李自成摆摆手,示意众将可以退下了。 散会之后,刘宗敏立刻点兵四万,朝洛阳方向赶去。不过,在刘宗敏走后,李自成就有些头疼了,而令他头疼的事情,并非是大敌当前,乃是鼻子底下的李岩。 无独有偶,当天晚上,牛金星到李自成的大帐求见,李自成请他进来,问他因为何事,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见自己。 牛金星躬身说道:“陛下,臣观李岩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速速诛杀此贼。” “嗯?”李自成故作糊涂,眉毛一掀,说道:“此话从何说起?” “陛下,李岩今日奏请,要到陕西组建人马,由此可见,其心怀二志。民间流传,十八子主神器,这李岩也是姓李,而且素有良谋,志向远大,他想要当皇帝,也是无可厚非。关中是陛下的根基,一旦落入此贼手里,主公元气打伤是一方面,而且还会军心动摇,眼下大敌当前,岂能有丝毫的闪失。所以,臣请陛下为天下计,速速诛杀李岩。”牛金星大义凌然地说道。 李岩的才能,牛金星是知道的,而且李岩入伙比他早,在军中的地位也比他高上许多,难免对李岩产生嫉妒之心。牛金星善能察言观色,今天议事,李岩在提出对策之后,他看出李自成对李岩产生猜忌之心。所以,牛金星晚上就跑到李自成这里挑拨离间,希望能够借刀杀人,除掉李岩,如此一来,自己便是李自成手下的第一谋士。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四十二章 激将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激将 听完牛金星的话,李自成的脸色十分低沉,半晌无语。牛金星只能小心地站在一边,再也不敢出声。 许久,从李自成的嘴里终于冒出一句话来,“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说完,摆了摆手。 “是,陛下,臣明白了。” 牛金星点了点,然后躬身退下。他明白,这是李自成默许了他的提议,准许除掉李岩。 第二天,牛金星请李岩吃饭,用毒酒将他鸩杀。 因为李自成的猜忌,因为牛金星的嫉贤妒能,李岩就这样含冤而死,李岩的死,也充分证明李自成是个疑心重,心胸狭窄之人,失败已经距离他不远了。 洛阳。 王国宁、刘希尧、王坦的兵马驻扎在西门之外,白日里双方激战一天,都十分疲惫,这才罢兵。接下来五天,双方都没有出战,而是在等候援军。 九条、顺天王、太平王、混世王、贺一龙、贺锦等众家头领陆续到来,赶到洛阳这边,都是在王国宁他们的大营旁边结寨。 另一头,刘宗敏的兵马也已赶到。刘宗敏久经战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进城与田见秀、老回回汇合,而是应该在城外扎营,与城内形成掎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 曹操罗汝才的部队,虽然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命令,但也自行赶来,在洛阳城南十里处下营,他的想法和刘宗敏一样,城内的部队不少,自己率军进城,反而缚手缚脚,不如留在城外策应。 他之所以赶来,全是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唇亡齿寒。要是现在不帮助李自成一把,一旦洛阳丢失,其他观望的流寇,肯定会一股脑地倒向朝廷那边,这样一来,胜负的天平就会彻底倾斜。 罗汝才的人品不好,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想要投降,估计到了岳肃大营,就是有进无出。 罗汝才在流寇之中,属于实力比较强劲的,兵马有五万余众,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老弱。他这次率军三万前来驰援,兵马可谓自己手头的全部主力。罗汝才在南门外,刘宗敏在东门之外,与洛阳城成为掎角之势,可以遥相呼应。兵马计十万众,势力不容小觑。 受招安的这帮流寇,兵马聚在一处,全在西门。 全文字无广告 他们的兵马也不少,将近二十万,怎奈有的是真心归顺,有的还在摇摆,甚至有两家还没赶过来。 众家头领,现在也算是群龙无首,都在盼望岳大人到来。按理说,岳肃要想过来,连一天都用不上,从济源渡过黄河,就是洛阳的北门,摆开阵势,就能开打,可他竟迟迟没有行动。直到今天,才下令渡河。 如此做法,连官军的一些将领,都搞不清岳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不直接渡河,攻下洛阳,非要等到流寇的援军赶来,摆开架势才过去。 三万大军渡过黄河,绕过孟津,也到洛阳的西门外扎营,与一众降将汇合。随后,岳肃召集众将议事,众家首领赶来之后,岳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旨。 这旨意是从京师刚刚送到的,皆是册封降将的旨意。 第一道圣旨是给王坦的。 “王坦接旨!” “末将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坦率先归顺朝廷,尽显忠义之心,知其为当世将才,初投官军,就立有功勋,特职授王坦副将之职,加封王坦为昭信校尉,世袭罔替!钦此!” “臣王坦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坦接过圣旨,欢喜之前尽于颜表,投降这才几天,就混了个世袭罔替的昭信校尉,日后的前程,自然无可限量。 其他的降将对王坦是羡慕不已,这小子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就因为第一个投降,能捞到这么大的好处,还是世袭的官。不过也不要紧,我们都是带兵来降的,日后不管怎么说,都得比他风光吧。 接下来的旨意,是给各家头领的,也就是升任他们为总兵、副将的圣旨。 旨意读罢,众家头领全部接旨完毕,岳肃这才说道:“王国宁、刘希尧、王坦何在!” “末将在!” 三人听岳大人突然点到自己,心中都是一愣,连忙出列躬身施礼。 “三位将军初到洛阳,就重创流寇,功勋显赫。虽然没有攻陷洛阳,但也可以记一大功,本帅在此,先行提升王坦为总兵;王国宁、刘希尧加封忠显校尉,世袭罔替,本帅这就为三位将军上本请功。”岳肃当着满营众将大声说道。 好家伙,只打了一仗,就是没输罢了,王坦就升为总兵,王国宁和刘希尧就加封了忠显校尉。三个当事人听了这话,赶紧跪倒在地,叩谢岳大人,其他的流寇头领,更加是嫉妒,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早点来,跟着打上一仗,自己不也能捞一个世袭罔替的官么。 看来在岳大人帐下,升官是极为容易,只需岳大人一句话,就能提拔。也是,岳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掌管天下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句话和圣旨也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大树,要是不好好抱住,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眼前攻打洛阳,自己一定要拼命,否则功劳都叫别人抢了,日后太平了,别人家都是世袭罔替,自己却没给儿孙留下半点福利,传出去估计都是个笑话。 岳肃之所以今天来,目的就是这个。在所有投诚的流寇面前颁赏,让其他流寇产生羡慕之心,日后打仗,自然会勇往直前。 流寇人多势众,以寇制寇才是上策,要是光指着官兵打,那么多流寇,哪怕最后赢了,朝廷也要元气打赏。北方的女真一直虎视中原,岂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见士气鼓舞的差不多了,岳肃决定趁热打铁,现在就发兵攻城。别看已经是傍晚时分,但众家首领眼下都是热血沸腾,迟上一夜,估计热乎劲就要减去一分。 “诸位将军,本帅决定现在便攻打洛阳城,哪只部队能够率先攻上洛阳城,便授他武略将军之职。何人能够擒拿或斩杀流寇首领田见秀、马守应,照样授予武略将军之职,世袭罔替!”岳肃大声说道。 “大帅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攻下洛阳城!”有了岳肃的再次许诺,再加上前面加封王坦为昭信校尉的圣旨,众家首领是兴奋无比,声音响彻大帐。 “好!诸位将军,现在就回营点兵吧,一个时辰之后,洛阳城西门之外汇合!”岳肃大声说道。 “末将遵命!” 众将言罢,在岳肃的示意下,纷纷出了中军大帐,各回本部召集兵马。 岳大人自然不能闲着,洛阳城城高墙厚,指着他们去攻,估计肯定白费,攻坚的事,还得靠自己,至于这帮喽啰,也就是进城和流寇巷战。 岳肃此番上岸,带了大炮一百门,这些大炮,全都是当年缴获的西班牙炮和荷兰炮,从战船之上拆下来,就能拖运到陆上使用,十分方便。 岳肃先带兵马在洛阳城下摆开架势,王坦、王国宁、刘希尧因为是先来的,大营的位置比较有利,几乎是和岳肃的兵马一起赶到,部队在两侧排开。 没一会功夫,其他各营也都前来汇合,此刻若是从城下向下望,下面可谓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 看到这么多人马在城下摆开阵势,田见秀和马守应连忙调集人马,决定死守南门。他二人倒还算从容,可他们手下的将领明显有点换张,有一个将领,小心地说道:“将军,官兵这么多,咱们能顶得住吗?” “放心,当初咱们攻打洛阳城时,可是没少费周折,这里城墙这般高,官兵除非肋生双翅,否则的话,想要攻克城池,谈何容易!给我多准备滚木擂石,烧好滚油,弓箭手各就各位,要是官军敢冲过来,就给我往死里打。***,平时都是他们守城,今天老子也守一回城,让他们尝尝苦攻难下,在下面挨打的滋味!”田见秀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这番话原本倒是没错,城内流寇先前虽然打了一仗,有所死伤,但还有四万余众,这么多人守城,想要攻下,确实困难。可以说,自流寇攻城以来,还从来没有攻陷过有四万守军把守的城池。在田见秀心中,如果城内有四万守军,城外哪怕有雄兵百万,也不可能攻进去。 常理是这样,可那是在没有攻城利器的前提下。 官军在城下摆开架势,别看天已经黑了,但成千上万的火把,将天地间照的如白昼一般。所有将领,都在等待岳肃的命令,然后发动进攻。不过,岳大人半天没有让人吹起攻城的号角,而是让士兵从阵中推出一门门的大炮。 一百门大炮一字排开,装好炮弹,火炬手拿着火把,站在后面,等候命令。岳肃见准备完毕,道了声“开炮!” 声音落定,火炬手立刻点火,紧跟着,天地间响起一连串的轰鸣之声。 “轰!”“轰!”“轰!”…… 这炮声好似炸雷一般,城下的流寇,吓得连忙捂住耳朵,不少战马都吓得嘶鸣起来,有那骑在马上的,因为事先没有防备,竟然跌落下来。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犀利 第一百四十三章犀利 “轰轰轰!”…… “砰!”“砰!”“砰!”…… 伴随着一声声轰鸣,一发发炮弹砸到洛阳城的城墙之上,有的砸的砸在垛口内侧,有的飞进城里,直吓得城上的流寇是哭爹喊娘,抱头躲在垛口下面,瑟瑟发抖。[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不过,这只是小小的开场白,好戏好在后面的。炮兵再次装弹,点燃引线,又是一轮发shè。 “轰轰轰!”…… “砰!”“砰!”“砰!”…… 第二bō攻击,彻底让城上的流寇懵了,他们这才明白,原来攻城不是像他们那样,扛着云梯,一上来就冒着箭雨往前冲,而是要先放炮。 城下的降军因为有了准备,现在惊魂已定,此时此刻,看到官军用大炮轰城,打的城上守军不敢lù头,现在才知道,原来以前他们是多么愚蠢,同时也庆幸,幸好自己投降了朝廷,要不然的话,估计自己也要成为炮靶子。 岳肃的大炮可不是国产货,全都是西班牙炮和荷兰炮,shè程远,口径也大,加上数量又多,一发发炮弹砸在城墙之上,令上面的人感到这城墙都在颤动。炮弹砸到垛口之上,崩的石屑luàn飞,又那倒霉的,脑袋被石屑击中,立刻就破了个窟窿。 这也是仗着洛阳城的城墙够厚,要是普通的小城,这两番炮击下来,就能被崩开个口子。 眼下虽然令城上的流寇感到恐慌,但岳肃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下令继续开炮。 炮兵又一次填装炮弹,点火发shè。 随着再一次轰鸣,一枚枚大铁球再一次砸在城墙之上。这一回,有的炮弹砸在垛口之上,竟然将垛口砸裂,令城上是石屑纷飞。 田见秀和马守应也不敢站着,老实地蹲在垛口之下,看到官军的大炮如此厉害,二人也难免头疼。 “要是这么下去,再过一会,咱们的人哪还敢守在城头,官军大举攻上,可如何是好?”田见秀在第三拨炮击之后,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再大点声……”马守应年纪不小了,耳力已经下降,这三番炮击下来,震得耳朵更加背了,因为田见秀的声音有点小,他竟然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 田见秀只好大声的重复一遍,马守应这次听清,点头说道:“是呀,没想到官军攻城竟然这么厉害。再轰一会的话,咱们万无守御之力,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现在退出洛阳,二是立刻整兵杀出城去,和官兵一绝死战。当然,以咱们的兵力肯定不够,咱们可以送信给南mén外的罗汝才与东mén外的刘宗敏,让他们从两翼包抄增援,或许可以一战。” 流寇以往攻城,都是费劲千辛万苦,这回是守城,反而被攻城的bī得要弃城或者主动出击,这是什么世道呀。 可这功夫,城下大炮又是一番轰鸣,炮弹跟着砸在城墙之上。 这些士兵似乎训练有素,最为重要的是,每一炮过后,都能调整出最好的角度,使炮弹能够尽量砸在垛口上面。垛口相对薄弱的多,两三炮下来,就有可能被砸塌,到时躲在后面流寇便倒了大霉。 “咱们……再坚持一会,弃城万不可能,现在就让人去给罗汝才和刘宗敏送信,请他们绕道过来驰援。等他们快到了的时候,咱们再一鼓作气杀出城去。”田见秀大声说道。 “这也好,到时三面夹击,或可收获全功。”马守应说道。 田见秀派人前去送信,城下的官军仍然在继续开炮。这个时候,在岳肃身边的蒋杰突然说道:“大帅,这个时候,城内的守军估计应该去给赶来增援的刘宗敏与罗汝才送信,请他们赶来增援,三路袭击我军了。” “他们可以三路来,但我军无法三路去呀。这般降将,除了王国宁和刘希尧外,其他的未必可堪大用。让他们去阻拦,搞不好略微受挫,就会向后败逃,冲散我军主力。”岳肃喃喃地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咱们现在是到了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了。”蒋杰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传令,让主炮下调炮口,轰碎吊桥,砸开城mén!” 所谓的主炮,是英吉利炮,当初岳肃已密令máo有见将五艘英吉利大战船调了过来,战船上大炮的口径,甚至要比西班牙跑还要粗上一号。负责开炮的士兵也不是大明士兵,而是英吉利炮手,在使用这一行,可谓技术jīng湛。 这些炮兵,全都是英吉利炮手所培训的。 命令下达,英吉利炮手将正对着洛阳大mén的两mén火炮,炮口下移,瞄准吊桥,直接就是一炮。 “轰!”“轰!” 两声巨响过后,吊桥被砸的粉碎,而且炮弹力道不歇,跟着砸在城mén之上。也就是因为被吊桥当了一下,劲道有些缓了,却也震得城ménluàn颤,发出“嗡嗡”之声。 英吉利炮手再次装弹瞄准,开炮shè击。 “轰!”“轰!” 这一回,两声巨响过去,再一瞧洛阳城的城mén,已经被轰得粉碎。 这还等什么,岳肃立刻下令吹响冲锋的号角。 各路降军没有想到,这样就能将城mén轰开,一个个是士气大振,号角一响,在头领的指挥之下,是哄然向前扑去。 所有流寇的兵马全都动了,将近二十万人,如山崩海啸一般,朝洛阳涌去。城内的流寇看到这个架势,全都傻了,他们以为坚固的洛阳城,没想到会是这么不堪一击,轻易就被轰开。要是以往攻城能够这么简单,得少死多少人,得少làng费多少时间。 田见秀和马守应在城下兵马大举冲锋的时候,也发现城mén已经被砸开了,两个互相瞧瞧,他们眼中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就是恐惧了。 哪怕敌众我寡,也不能坐以待毙呀。二人立刻下令,让手下兵马奋死抵抗,又让人再次给罗汝才、刘宗敏送信,直接从东mén和南mén进来,进行巷战,守御洛阳。 在大炮的掩护下,降军很容易冲进城去,哪怕城内的流寇相对jīng锐,可架不住双方气势的此消彼长,以及人数上的差距,被bī得是连连后退。各路降军,也是秉承着流寇一向的传统,打胜不打败,现在己方大占优势不说,而且若是立下战斗,岳大人还会给大大的封赏,或许自己这世袭罔替的官职,就靠眼前这一战了。众家首领那是命令手下勇往直前,争先恐后,前面的人哪怕跑得慢了,都得被后面的人给挤趴下。 不过,降军也不是光走城mén,见大炮停歇,城上的守军已然不知所措,干脆搭上云梯,从下面往上爬。有的将领知道,田见秀和马守应应该就在城上,拼死上去,先把这两个家伙杀了,那比什么都强。 降军勇往直前,唯有朝廷的官军,确是按兵不动,就连王坦的部队,也没有动。这倒不是他不想动,是岳肃传令,不准他现在动,只说另有安排。也是,王坦的部队,可不是他自己的部队,那是朝廷的部队,岂能现在上去。让流寇自己杀自己吧,死一个少一个,立了战功无所谓,朝廷不差那点官位。 “先生,如果猜的不错,刘宗敏和罗汝才的兵马,应该不会绕道过来了,而是会直接从东mén、南mén入城助战。”岳肃一脸笑容地说道。 “估计应该是这样,城内必然会是一场血战。这班降将,现在勇猛,也不知到时能不能顶住那bō攻击。大帅,我看咱们应该帮他们一把。”蒋杰微笑地说道。 “嗯,是该帮他们一把,咱们也得尽量将这帮流寇一网打尽不是。估mō着,流寇的这两路援军,在一个时辰之后,应该能全部进入洛阳城了。”岳肃从容不迫地说道:“传我将领,让王坦率军,从南mén方向绕往东mén,路上计算时间,要一个时辰之后,赶到东mén,从东mén杀进城去。” “是!” 有传令兵立刻答应一声,快马朝王坦军赶去。 “再传令给金蝉,让他在黄河上给守好了,流寇一旦从南mén逃窜出来,他再率军上岸击杀。”岳肃再次说道。 “是!”传令兵领命,前去给金蝉传令。 最后,岳肃看向成安伯郭真,说道:“爵爷……” “大帅有何吩咐?”郭真连忙抱拳说道。现在的郭真,对岳肃是心服口服,先是招安流寇,后是进取洛阳,看架势,一天就能拿下洛阳,实在是太过厉害。 “请爵爷率军一万,慢慢绕道西mén,一个时辰之后赶到,罗汝才的兵马倘若进城驰援,您便杀进城去!”岳肃说道。 “末将领命!” 王坦和郭真先后率军离去,照计划行事。岳肃也就放心,让人将大炮撤下,跟着列阵,以防万一。说句实在话,岳肃还真担心那些降军太过废物,一旦罗汝才和刘宗敏的援军杀入,他们抵挡不住,再败退出来,可别冲散了自己的阵脚。而且岳大人还传令下去,如果有败兵前来冲阵,不管是谁,不必客气,就当他们是敌人,格杀勿论! 5555555555555好久都没看到打赏、推荐、月票什么的了,今天小翼厚颜的吼一声,各种求!!! 另外感谢各位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在此由衷地说一声,谢谢!十分感谢!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传销式的招安 第一百四十四章传销式的招安 城mén破的太过突然,田见秀和马守应仓惶应对,明显是来不及的。háo水般的降军涌入城内,与城内的流寇jī战起来。别看以前大家是同行,可现在,我是兵、你是贼,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涌进城去的兵马,除了向内冲杀之外,还要冲上城头,毕竟那里有两条大鱼,岳大人有言在先,谁要能杀了田见秀和马守应,就能得到世袭罔替的官职。里面的降军顺着台阶往城上冲,外面的降军,搭着云梯往上面冲,腹背受敌,城上的流寇哪里还挡得住,没用多久,便已崩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岳肃编写的剧本而进行。田见秀与马守应在降军登城之后,渐渐抵挡不住,一起阵亡,虽说马守应的人缘比较不错,可和官位相比,就不算什么了。他俩一死,降军士气大振,越战越勇,半个多时辰之后,城内的流寇几乎再无抵抗之力。可这个时候,东mén与南mén的流寇援军杀了进来,刘宗敏与罗汝才的兵马,算得上是生力军了,这一进城,城内流寇又看到了希望,两下汇合,又与官军死战起来。 此消彼长,降军一遇挫折,又和以往一样,为之松动。好在王国宁与刘希尧这两路人马,不是一般的玩命,硬生生挡住对方的援军,让其他营的人马有了喘息的机会,跟着又调头加入战团。 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不想关键时刻,王坦与郭真带着官兵从东mén、南mén杀了进来。这一下可好,流寇变成腹背受敌,再也无法抵挡,luàn成了一锅粥,四散逃命。 流寇很快发现,北mén那边似乎没有多少官兵,于是他们拼命地向北mén逃窜,在北mén多路而出。 这也是岳肃早已想到的,如果不网开一面,流寇势必众志成城,拼死一战,拼一个鱼死网破。现在给他们留下北mén,流寇自以为会有生路,就不会死战到底,只会疲于奔命。 如此,官军在后掩杀,令流寇抱头鼠窜,勉强逃出本mén,可没走多久,突然杀出一支人马。这支人马正是金蝉所率领,装备jīng良,刚一照面,就是一通火枪和弓箭,瞬间扫倒一片。紧跟着,有一员小将,手里拎着有mén板大小的砍倒杀了过来,他刀沉马快,无人能敌,而这伙官军也是骁勇,杀得这帮流寇是哭爹喊娘。 后面的追击的兵马再一杀出来,流寇更是luàn套,分不清东西南北,四处luàn窜。 这一战,有黑夜打到天亮,终于结束,斩杀流寇无数,负伤被擒与投降者数以万计。曹cào罗汝才本想hún在降兵之中躲过一劫,结果也倒霉,竟然被手下将领出卖,被揪了出来。揭发他的将领名叫张有义,平日里倒是人如其名,很有义气,可是关键时刻,还是背信弃义,出卖了罗汝才。不过按照张有义的话说,您老人家号称曹cào,从来不讲义气,我们当小弟的,自然应该向您学习。他走了王坦的mén路,再加上揪出罗汝才,也算是立了大功,岳大人急于收买人心,像这样的人,当然要大加褒奖,直接提拔为参将,归王坦指挥。 王坦与张有义卖主求荣,得到了大大的好处,消息这一传出去,不少没有投降的流寇头目,也起了歪心,打算卖主求荣一把。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官军收服洛阳,多家流寇归顺,声势大振,现在不投降,还等什么时候投降。总不能等人家打到mén上吧。 刘宗敏要比罗汝才幸运的多,但幸运也是和实力成正比的,刘宗敏是李自成手下第一猛将,武功仅次于李自成,一口大刀罕逢敌手,加上没有碰到虎子,逃的一命,朝开封方向赶去。可在,刘宗敏逃到半路之时,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李岩死了。 李岩是被牛金星毒死的,刘宗敏对李岩的才干十分钦佩,得知这个消息,他心中暗道不好,隐约觉得,李自成难以成事,十有**要被朝廷所灭。 与其陪李自成一起灭亡,还不如自寻出路。投降朝廷,背信弃义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干脆,隐姓埋名,过太平的日子吧。他同李自成攻城掠地,积攒了一些sī房,都被他派心腹秘密藏了起来。现在这个时候,他决定把钱取出来,自己跑路。 一场大胜,岳肃少不得要论功行赏。 杀掉田见秀与马守应的,是大天王高见手下的千总赵灿与贺一龙手下的游击将军马大勇。岳肃直接加封高见与贺一龙为武略将军,赵灿与马大勇官升两级,授忠显校尉。第一支攻进城内的部队是王国宁的部队,王国宁本已授了忠显校尉,但是岳大人言出必践,又加封其为武略将军。兵马死伤最多的,是刘希尧的部队,他的人马本就不多,可这次拼死抵抗罗汝才的援军,死伤五千余众,因为这个,岳肃升授他为昭信校尉,并保他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其他的将领,也有升赏,但他这几位相比,就差了不少。不过岳大人赏罚分明,也让众家头领说不出二话。尤其是岳大人不吝官位的赏赐,更令这帮人看到了希望,决定下次战斗,不必再刻意的保存实力了,自己升官重要,何必去在乎那丁点兵马,瞧瞧人家刘希尧,因为手下兵马死伤最多,还能hún上昭信校尉,都督佥事,看来岳大人赏官,也是看谁的兵马真卖力。 投降被俘的流寇,岳大人也会安排,普通喽啰,直接安置到刘希尧、王国宁、贺一龙、高见的帐下,算是给他们补充兵力了。被俘的将领,除了张有义有立功表现,给授了官职之外,其他的,全部斩首示众,这就是对抗朝廷的下场。至于说罗汝才,他就更惨了,别看跪地乞降,还是被岳肃五马分尸,用人头号令三军,彰显朝廷威风。 ***,当初敷衍老子玩,现在被擒了,还想投降,好事岂不是都成你的了。 洛阳大捷,罗汝才被五马分尸,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河南。与此同时,岳肃又召集所有投降的流寇首领,告诉他们,准许他们去招安其他流寇,按招人数和势力计算,升授不同档次的官位。最少官升一级,要是招安的多,或加封更高的官位,或赏赐世袭的官位。 此一战结束,已然将河南的众家流寇震慑的够呛,不少在观望的,现在都打算投降了。岳肃这个指令一发出去,先前投降的众家流寇头领,借着大胜之威,好似传销一般,开始拉拢其他流寇势力接受招安。 就因为招安,流寇首领之间,甚至还产生了矛盾。比如说,大天王高见与hún世王在拉拢shè塌天李万庆的时候,就产生了不少的矛盾。两个人都想招安李万庆,这样可以算作自己的功绩,从而得到封赏,有人抢买卖,自然不高兴。明里暗里,争来争去,最后高见成功招安了李万庆,hún世王对这两人,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这是岳大人想看到的,绝不能让你们流寇之间,连成一气,最好互相有些矛盾,也方便我制衡。还有,后期受招安的流寇,岳肃开始说是只给参将,可架不住招安他们的人,纷纷求情,希望给授给副将,岳肃故意卖给他们面子,顺水推舟,也就给了副将。 一番招安下来,归顺朝廷的流寇是越来越多,在河南境内,除了李自成之外,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全部归降。不用说官兵的数量,光是流寇的数量,就有四十多万。这已经多过李自成的兵力。不过,这些流寇的兵马,质量实在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还扶老携幼。对于老幼,岳肃只有一句话,发到陕西种地去。 陕西? 陕西不是还在李自成的手里吗? 那是一个月以前。在岳肃攻陷洛阳之后,司马乔禹带着洛阳大胜之威,对潼关发起总攻。火炮这方面,岳大人有的是,随便从战船上拆点下来,就足够用了。 一百五十mén大炮拉到潼关下面,一顿猛轰,就把潼关的流寇轰得七荤八素,官兵趁机攻城,很快就杀进城内。司马乔禹带来的兵马,都是宣府边军jīng锐,战斗力比这些流寇不知强上多少,入城之后,杀得流寇是人仰马翻,很快夺下潼关。 拿下潼关,司马乔禹命闻铁成率领五千人马镇守潼关,自己亲率主力人马杀往长安。 李自成当初虽然攻陷长安,并在长安称帝,可留在长安的兵马,实在不是特别多,而且陕西的地盘,也没有全部拿下,曹变蛟与左良yù的人马还在甘肃那里伺机而动。眼下司马乔禹带大兵杀来,二将认为时机已到,立刻率军前来襄助,联手收复长安。 夺回长安,再要收服陕西,不过是弹指之间。岳肃下令,命司马乔禹与曹变蛟速速夺回汉中,以防止张献忠的人马从四川窜入陕西。左良yù的人马,则是尽快肃清整个陕西的流寇。 整个陕西也没有多少流寇,所以肃清很是容易。 岳肃现在,让流寇中的老弱返回陕西,陕西境内的土地,几乎都没人种,而且还没主,这就好办了,直接大面积屯田。岳肃又加封闯塌天刘国能为陕西总兵,反正陕西的总兵多,也不差你一个,你负责押解那些老弱回陕西,组织屯田。至于救济粮食,只能让山西方面的安民米行帮忙调些粮食过去,算是朝廷买的。 虽然调去的粮食,未必能让人吃饱,但是土地是实打实的,耕种的第一年,除口粮外全部上jiāo朝廷,第二年就是你的,且三年内不用纳粮,等到三年之后,再向朝廷jiāo税即可。这个做法,令不少百姓都欢欣鼓舞。 万事俱备,岳大人的下一步便是对李自成部进行围剿。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盘 第一百四十五章算盘 岳肃攻下洛阳,一方面用传销式的招安,大量收编流寇,另一方面让司马乔禹收复陕西,让老弱百姓打发到陕西种地。e^看他这边,忙的不亦乐乎,李自成那边,自然也没闲着。 洛阳一日而下,刘宗敏生死未卜,李自成赶到十分头疼。眼瞧着官兵势大,这若按照以往,肯定就跑了,可现在不比以往,以前自己一穷二白,可现在机子拥兵近四十万,有的是粮饷,这可怎么跑。总不能把大部队和家底都扔了吧。 李岩死了,再商量军情,只能找宋献策和牛金星了,不过这两个多少也是有些道行的。 “陛下,臣以为现在唯有两条路可走。”宋献策说道。 “哪两条路?”李自成问道。 “第一条路,兵分五路,窜入南直隶,然后北进山东,用以前的办法,避实就虚。第二条路,请张献忠出川,两路合击,与官军一决死战。”宋献策说道。 李自成微微点头,说道:“咱们现在这么多金银粮草,这么多人马,若是一起走,确实不行,只能分兵。可这一分,官兵在围剿之时,不也容易了许多么。其他各营纷纷归降,就剩我和四川的张献忠了,我这再一跑,估计中原各家再也不会观望,定会死心塌地跟着朝廷。我倒是更倾向于第二条路,只是我和张献忠有些间隙,不知他是否愿意出川,与我合作,同官军一决死战。” “陛下,依臣之见,张献忠会出来的。所谓chún亡齿寒,而且当年挖掉朱家祖坟,他张献忠也有份,朝廷的意思,是剿灭我们,别家能够招安,但我们两家,朝廷是除之而后快,万万不会招安的。”这回开口的是牛金星。 “这话说得对,chún亡齿寒,张献忠肯定会出来与我合作。我现在兵多将官,粮饷充足,岂肯随便败逃,就在此与官军一决死战!”李自成大声说道。 他不逃跑,确实也有道理,将近四十万人,一天才能走多少路,这要逃跑,怎么跑呀。官军很快就能追上,还不得照样一决死战。分别五路,倒是可以提高速度,可除了自己这一路外,他觉得其他四路都不一定靠谱,一旦率军投了朝廷怎么办。既然如此,还不如索xìng在此和官军拼了,来一个鱼死网破。 “陛下,和官军一决死战,并无不可,只是在这个地方,实在不妥。”宋献策说道:“开封哽咽在喉,无法吞下,对岸又有官军驻扎,如果在这里和官军决战,那就不仅是腹背受敌,而且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开封城内的兵马。我军实在太过被动了。” “确实如此。”李自成点了点,跟着叫道:“快取地图来!” 行军地图就在帐内,宋献策亲自取来地图,展开给李自成观瞧。李自成看了许久,终于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道:“就这里吧。” 李自成不愧是久经战阵,他选得这个地方,甚是不错,是哪里呢,就是密县。 密县北靠荥阳,东依郑州,西傍嵩山,目前这几个地方,都还是他的地盘,大军到此驻扎,便可以将这几个地方连成一气,互相依托,进可攻、退可守,起码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张献忠若是从四川出兵,前来增援,东、西两家前后夹攻,取胜并非难事。要知道,现在张献忠的实力,也着实不小,兵马不下二十万,而且他们两家的兵马,战斗力也远胜其他流寇,遇到正规的官军都能打,岂会害怕等闲的流寇。 牛金星与宋献策都以为不错,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当下,李自成下令,部分兵力佯攻开封,大军朝密县开拔。 他移师密县的消息,岳肃当然知道,可现在太忙,也是没有功夫搭理,但他知道,李自成绝没胆子主动过来找茬,毕竟官军现在坐镇洛阳,与各家降军成掎角之势,李自成要是来,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岳肃也tǐng佩服李自成的智商和勇气,现在还敢到此与官军决战,他选得地形,确实也令他占尽地利。 李自成赶到密县,一方面,令高一功率军五万,上了嵩山,先抢了嵩山上面的有利地形,即刻防止官军上山,又可驰援密县,甚至还可惜袭取洛阳。另一方面,李自成让侄子李过率兵三万进到郑州驻守,郑州本有兵马两万,再加上他的三万,足有五万大军。最后,他让袁宗第率军五万,赶往荥阳驻守。剩余的将近三十万人马,分别驻扎密县城内、城内,扎好营盘,摆开架势,随时等候官军的攻击。 能闯到今天,李自成自然不是白给的,他也详细分析了官军的情况,相信自己只要守上三个月,便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原因很简单,官军的人马不过二十万,而流寇降军能有四十万,这四十万人,绝非忠于终于朝廷,其中一半都是墙头草。稍遇挫折,十有**就能起二心,更重要的是,那些流寇的粮草都不多,再过一个月,就要朝廷接济,朝廷能接济的过来么,给多给少,都是个麻烦。我这里是铁板一块,看你那里怎么办?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要张献忠的兵马一来,哪怕在兵力上,你们也得落了下风。 李自成的算盘打的不错,他的求助信很快送到四川成都,张献忠现在也称帝,建立大西争权。他接到李自成的信后,马上召集麾下将领商量起来。 张献忠现在是兵强马壮,麾下猛将如云,有名的有五大都督,四大义子。这五大都督,说白了是仿照大明朝的五军都督府而设,分别是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四个义子是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 四个义子,年纪都不大,孙可望和刘文秀年纪将近二十,李定国和艾能奇小小一点,可都是勇不可挡的将领。 张献忠将众将召集起来,把李自成的求援的书信给众将传阅一遍,这才说道:“诸位,李闯请我出兵,前往郑州驰援,你们以为,朕该不该出兵?” “陛下……”中军都督王尚礼第一个起来说道:“末将以为,应当出兵,李闯在信上说的明白,chún亡齿寒,当年他与陛下共同破凤阳,挖了朱家祖坟,与明廷结下刻骨之仇,不死不休。若是李自成败亡,朝廷就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既是如此,咱们还不如趁李自chéng人马尚在,与他联手,同朝廷一决死战。如果这仗打赢,料想朝廷就再无半点战力,天下唾手可得。” “王将军所言是不错,可打败了官兵,天下是父皇的,还是他李闯的呢?”孙可望轻笑地说道:“李闯素怀虎狼之志,一心想要夺取天下,父皇无心与他争雄,只退守四川,想做川中之王。然现在四川全境,也没有尽归父皇掌握,曾英、李占chūn、于大海、王祥、杨展、曹勋等辈还率领人马,据城与我军死战,至今不少地盘都没有拿下,另外重庆的秦良yù更是可恶,我们几次出兵,都被她击败,现在不去招惹她,她却时不时的率军来滋扰我们。一旦父皇率主力人马出川,这帮虾兵蟹将肯定是要反扑的,届时能够抵挡,还则罢了,要是抵挡不住,丢了成都,那可如何是好。还有,那就是父皇率军与李闯汇合,打败官军,然丢了根基,又该如何,与不与他李自成争雄,争夺天下,要是争夺,鹿死谁手实未可知,所以我想,此次出兵,一定要慎重,断不能草率。” 孙可望的话说完,张献忠深深点头,说道:“我儿所言不错,今日与诸位商量,商谈的主要就是这事。这次出兵与朝廷决战,损兵折将在所难免,而且极有可能丢了四川。李闯这厮,心狠手辣,哪怕咱们帮了他,再争夺天下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对咱们手软,除非咱们自己再退回四川,不与他争夺。可这样一来,咱们不是白忙活了么。岂是他一句chún亡齿寒就能让咱们草率出兵的。”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有一身穿文官袍服的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不管怎样,出兵增援李闯,此事在所难免。否则,就真如王将军所说,朝廷剿灭了李闯,便会来攻打我们。大家现在顾虑的,一是大军出川,有可能丢失川中地盘;二是出川与朝廷决战,势必损伤惨重,如此代价,又能换来什么好处。所以,臣在想,是不是出川之前,先派人和李闯谈谈,讲妥了条件,咱们再出兵呢。” 说话之人名叫严锡命,现居大西政权的右丞相。 “哼……”这个时候,有人冷笑一声,说道:“李闯食言而féi的事,也没有少做,谈妥的条件,日后也未必能够兑现。这个世道,谁的拳头大,谁说的就算,弱ròu强食,一句承诺就算的什么。”说这话的,是左丞相汪兆麟,他起身冲着张献忠拱手说道:“臣以为,先将利益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刚刚闻报官军已经攻克潼关,连下长安,并拿下汉中,以兵马固守,以防我军进入。现在陕西既然已经不是李闯的地盘了,咱们不如就出兵先取陕西,陕西的官兵不是特别多,估计也就几万人马,从官兵那里取下陕西,也不是从他李闯手里夺得,料想他李闯也说不出二话。还有,李自成手下能有四十万人,岂能那么容易被官军击败,不如让他先和官军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再挥兵出川,到时不仅可以与李闯联手灭了官军,或许还可以顺手吃了李闯,然后夺取天下。”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乱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luàn起 汪兆麟的话,令殿内众人是纷纷点头,平白无故,没有任何好处,就去拉你李自成一把,实在太不划算。书mí群4∴⑧0㈥5流寇么,也是无利不起早的,凭什么尽力帮人,更何况咱们两家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顶多也就是那句“chún亡齿寒”,不想让你死的这么快。 张献忠沉yín片刻,说道:“汪卿家的话没有错,luàn世之内,谁的拳头硬,谁就说的算,狗屁承诺,我不稀罕。出兵是一定的,等到李闯和官军两败俱伤,咱们再出手,也是必然的,此事就这么定了。只是这进军路线,诸位以为该怎么走呀?是先东进湖广,北上河南;还是先北进陕西,夺潼关进入河南呢?” 听了这话,汪兆麟马上应道:“臣以为,自然是要北进陕西,夺潼关再进河南。” “这不妥。” 汪兆麟的话刚落定,左军都督马元利就表示反对,“陛下,官军已经占据汉中,向阻止我军北上,听说那里的守军也有几万,都是宣府调来的jīng锐,我军与他们jī战,损伤绝对不会小了,即便取胜,还要攻打强攻潼关。潼关虽说当然几次易手,可这一回,朝廷已经派jīng兵良将坐镇,堵住我军驰援河南的去路。潼关万难攻克,除非咱们继续北进山西,然后南下河南。可若是那样,就怕朝廷调集大同守军前来拦截,拖延我军南下的时间,一旦李闯覆灭,我军孤掌难鸣,怕是距离覆灭不远矣。所以,臣以为还是东进湖广,再北上河南比较好。这样的话,给咱们的时间很是充裕,足够随机应变。” “有道理。”张献忠点头说道:“夺汉中,出潼关,可能xìng不大。继续北上,又太耗费时间,就按元利所说,待机而动,抓住时机,东进湖广再北上河南。” “父皇,孩儿以为这样也不妥,襄阳那里肯定有湖广总兵邢鹰的大军镇守,此人能攻善守,当年几次都没在他手上占到便宜,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想从他的地盘通过,绝非易事。他也肯定会拼死阻拦。所以孩儿想,咱们最好是先拔下汉中,到时不管是北上也好,东进也罢,都极为灵活。”这次开口的,是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 别看刘文秀年青,但善于统兵打仗,且勇猛无匹,张献忠对这个义子也很是喜欢。现在听了他的话,张献忠又再次斟酌起来,思量半天,终于点头说道:“文秀这话很是在理,如能先取汉中,不管北上也好,还是东进,我们都可不受汉中兵马的制约。好!”说到这里,张献忠的嗓mén猛地挑了起来,大声说道:“不知哪位将军愿统兵为先锋,攻打汉中?” “臣愿往!”这时,前军都督王定国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孩儿愿往!”“孩儿愿往!”…… 在王定国站起之后,刘文秀与孙可望也紧跟着大声说道。 张献忠看到手下将领争先恐后,心中更是高兴,说道:“这样,此战由王定国为先锋,统兵两万先行。刘文秀、孙可望为左右军,各率军一万,随后出发。王尚礼为中军主将,统兵三万,此战由你指挥。李定国统后军,领兵一万,负责压粮运草!” “臣遵命!”“孩儿遵命!”…… 张献忠的部队,可不是一般的部队,可以说都是jīng锐,尤其是他的四大宿卫营——“虎威、豹韬、龙骧、鹰扬”,更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在称帝之后,政令严明,除减免百姓三年赋税之外,还明令众军,设下三不许,不许“擅自招兵”,不许“擅受民词”,不许“擅取本土fùnv为妻”,违者正法。 所以,他的部队比较受本地百姓爱戴,因为军纪严明,部队当然也有战斗力。 至于说,历史有言张献忠屠川,纯属子虚乌有,当时清军攻打四川,张献忠川中军民合力抗清,哪怕是张献忠死后,清军还用了十三年才平定四川。连年战争,要死多少人,可想而知。历史是胜利者书写,清朝把屎盆子扣到张献忠头上,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军令下令,张献忠手下将领,是即日点兵,八万人马先后出发,直扑汉中。 辽东。 自多尔衮率军征服察哈尔之后,nv真人气势大胜,想和大明谈判,结果遭到拒绝。皇太极心中十分愤怒,决定再给大明点颜sè瞧瞧,于是打算征服朝鲜。 可惜,当他调集兵马,准备攻打朝鲜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鸭绿江上横列了数十艘战船,往来穿梭。八旗军擅长骑shè,可骑马也不能飞过将去,shè箭再准,也不可能shè到江上的战船,更不可能比大炮厉害。 máo文龙的水师,自来战斗力就不弱,后来máo有见当了天津水师总兵,双方互通有无,如此一来,máo文龙的水师更为强大。就凭nv真的那点破船,如何能够和máo文龙的战船相比,你要是敢下水,几炮下去,就能给你轰飞了,皇太极一看不行,只能打消征服朝鲜的念头。心中对máo文龙更是恨得牙痒痒。 朝鲜是打不成了,总得干掉别的事呀,虽然现在掠了不少汉人来当奴隶,给他们种地,奈何北方大旱,关外也是一样,即便没有流寇sāo扰,可一年收获的粮食也不多,完全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于是,皇太极打算,要是不行,咱们再进关内抢一把吧。怎奈现在,袁崇焕坐守山海关,任你怎么折腾,我就是不出来,靠着宁锦防线,严防死守。反正圣旨上也说了,不求你有功,你叫你守军山海关,不叫nv真打进来就行。 让袁崇焕五年平辽,那真是难为了,哪有这个本事呀,可守住山海关,那是没有问题的,朝廷都不追究御前吹牛的事了,那我就安安分分的守着,当我的太平督师。 皇太极试探xìng的进攻两回,都没有占到便宜,只能忍了。可这一年一年的,光靠着自力更生,nv真人实在受不了了,还得继续抢。 也就在这个时候,关内的细作送来一条消息,李自成、张献忠称帝,大明次辅岳肃率军南下,与流寇一决死战。 听了这条消息,皇太极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应该抓住,趁机到中原洗劫一把,或许还能把大明朝搅得更luàn。可是消息上说,大明没有chōu调山海关的兵马,只是chōu调了宣府的人马。 既然如此,咱们就别去sāo扰山海关了,从宣府走吧。 皇太极召集众将,点齐兵马,决议再次入关行抢。兵马准备就绪,有一个跑到皇太极这里,主动请缨,想要跟着一起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商之一田生兰的儿子,田刚。 田家满mén被杀,只田刚一个逃了出来,到辽东避难。皇太极对他不错,又给宅子,又给奴隶,又给银子,让他过着幸福的日子。但田刚心中一直充满仇恨,总想为全家报仇,这次听说皇太极要出兵入关,马上响应。 见他如此主动,皇太极怎能不带上,赏了个固山额真的官职,在汉军旗效力。 现在nv真创建了汉八旗、méng八旗,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装备,不管是汉八旗还是méng八旗,兵力都没有达到六万,合起来也就将近七万人。谁叫nv真不会冶铁技术呢。 皇太极这次,率领了众多jīng兵猛将,只留代善、济尔哈朗、豪格在家,其他的贝勒,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莽古尔泰全都带上,岳托、索尼、佟图赖等猛将,是全部跟随。满méng汉八旗一共调动兵马八万,再召集méng古各部,出兵汇合,总数达到十六万。 宣府的兵马被调走,自然是要打宣府的,张家口首当其冲,不打这里,还打哪里。 皇太极用上当年从大同那里入关的老套路,派多铎为前部,率镶白旗突袭张家口。 张家口是朝廷指定的与méng古通商之地,城外还有马市,只要nv真骑兵来得快,定能打城内一个措手不及,冲进城去并不是难事。 可倒霉的事,当年吴思南当宣府巡抚的时候,在城外扎了个大营,营内全都是壕沟、陷阱,虽然是为了捉拿晋商的用的,但至今也没填上,照旧使用,守城官兵与来往商队也都习惯了。 他们是习惯了,nv真骑兵不习惯呀。多铎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来,虽然张家口外有侦骑巡逻,但看到的时候,那都晚了。侦骑示警,马市的商户,是蜂拥朝城内逃去,也是路走熟了,不用官兵带路,都能自己绕过壕沟。城内想要关mén,也有些来不及了,商户堵住城mén,是死命的往里挤。 这时候,多铎的骑兵杀到,看到城mén口聚集着众多百姓,那是高兴非常,打算趁城mén没关上的时候,直接杀进去。于是,一声令下,“给我冲!” 鞑子兵早就卯足劲了,估计多铎不下令,他们也能往前冲,这可是天赐良机。士兵们chōu出马刀,双脚一磕马腹,嚎叫着朝城mén冲去。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吴思南,你给我等着!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吴思南,你给我等着! 女真人一向有一个特点,而且还是他们良好的传统,那就是冲锋的时候,即便是旗主贝勒,也要往前冲,甚至还要冲在前面。 多铎素来以骁勇著称,冲锋陷阵不落人后,这次也是一样,看到张家口的城门有百姓拥挤,还没来得及关上,是卯足了劲,率领部下向城门冲去。 冲入简单的大营,没有遇到半个守卫的官兵,可继续往前没几步,胯下的坐马猛然间踩了个空,向下跌去。 “扑通”一声,连人带马陷入坑中。遭遇如此情况的,远不止他一个,这功夫,“扑通”之声响彻不断,一匹匹战马先后踩空,跌进陷阱之中。 前面的兵马跌进陷阱,后面的骑兵有心停下来都办不到,这是急冲锋,你前面的停了,后面的不知到前边的情况,又没接到指令,肯定停不下来,直接就能把前边的撞飞。 明知地上有陷阱,前边的士兵收不住,只能拼死往前趟,在他们前面的人,现在都在陷坑里,混乱之中,难免要踩上,不是也掉进去,就是把前面的掉进入的人给踩死。 女真骑兵一片混乱,人喊马嘶,惨叫声不绝,最可恶的是,有陷阱的地方特别多,覆盖面积大概能达到三里地,可以说,把所有的女真骑兵都给埋了,还有剩余。 很快,就有上千人马掉进陷阱,后面的纷纷拉住嘶缰,这个急刹车倒好,再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硬生生的撞了过去,把前面的骑兵全都撞翻。 最后面的也是正咬牙往前冲,哪里会知道最前面的情况,前边的兵马强行刹车,中间的兵马撞了上去,最后面的兵马同样是前赴后继撞上了中间的骑兵。 此时混乱到什么份上,自是可想而知,惨叫声,咒骂声,那是不绝于耳。 城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那些往城里逃窜,还没来得及进城的商户和百姓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错愕。以往他们都在咒骂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吴思南,可现在看到竟然能起到作用,心中不禁对吴大人是又敬又佩。 如果说在这个节骨眼,城内的马兵能杀出去,绝对能够令外面的鞑子好好喝上一壶。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个陷阱虽然阻拦住了鞑子的前进,同样也对官兵的行动有所限制。只能眼睁睁地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城下的鞑子自相践踏,混乱不堪,幸亏一向素质良好,在一些将领的维持下,终于整顿好军容。 可是,旗主贝勒现在没了,大家得找呀,纷纷下马,到前面的陷坑里寻找多铎,当然遇到其他的同伴,也得想办法给拉上来。 多铎的命还算是比较大,他迎面踏进第一个陷阱,自知必须在第一时间下马,否则的话,就得被后面冲上来的自己人给踩死。他的身手很是不错,赶紧把左脚从蹬中抽出,跟着就想抽出右脚,然后找地方躲着,但是后面的骑兵速度何等快,虽说紧随他的那名骑兵看到他掉入陷阱,强行带住了马,可再后面的骑兵哪里知道这事,尤其是冲的正急,直接将那小子连人带马给撞翻了,后面的人又是跟着向前。 骑兵的速度多快,远胜过多铎的速度,也就仗着后面那小子帮忙挡了一下,能让他顺利抽出左腿。他随即看到后面的骑兵冲上来,吓得哪敢再抽右腿,赶紧闪到一边,躺在陷坑里面,抱住脑袋。他的马,现在已经跪在陷坑里面了,他躺在坑里,还是比较容易的。 一匹匹战马从他所在的坑中跨过,总有那倒霉鬼,一不小心,也要掉进这个坑里,马跌下来的时候,幸好没砸在多铎的脑袋上,只是压到了腿上。 马在冲锋中陷落,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就听“咔”地一声,登时就把多铎的腿给压断了。多铎惨叫一声,他的叫声虽然惨烈,可惜上面人仰马翻,谁能注意到他呀。 也就仗着命大,还有后面掉进来的那个小子在上面扛着,多铎付出了一条腿,保住了一命。 鞑子兵在搜索的时候,很快找到了他,此刻的多铎,都已经疼得背过气去,士兵好不容易给他抬上来,一碰身体,又给他疼醒过来。那呲牙咧嘴的样子,就不用多说了。 跌进陷坑里的,死了将近一半,几乎都是被自己人踩死的。人倒是容易往上拉,可惜马不容易,得用挠钩一匹匹的往上拽,忙活了半个多时辰,也没完事。 这个后,鞑子的接应人马赶来了,这是多尔衮的正白旗,以及部分蒙古骑兵。多尔衮原以为弟弟会轻松拿下张家口,即便拿不下,也顶多是被挡在城外,吃不了什么亏,可到了一瞧,差点没哭了。 多铎躺在担架之上,面如金纸,脑门子上全是冷汗,断腿已经被接上,但三五个月内,肯定是好不了。 多尔衮抢到多铎身边,关切地问道:“多铎,你怎么样?” “还……还好……”多铎咬着牙说道:“它娘的,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的主意,在城门外挖了无数陷阱,我不知道情况……率军急冲……结果、结果掉了进去……折断了腿……” “你好好养伤,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多尔衮咬着牙,望向张家口,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城去,将城里的人杀得精光。 可是,现在城门紧闭,城外满是陷坑,士兵根本摆不开,如何能够攻城。 多尔衮下令就地扎营,并送信给皇太极,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皇太极现在,距离张家口还有半天的行程,接到信后,一瞧信上的内容,心中是后悔不已。为何后悔,因为张家口城外有陷阱的事,他当初听田刚和自己派去的细作说过,可出兵的时候,竟然忘记嘱咐多铎,结果让多铎吃了个亏。 当下,皇太极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大军急行,终于在黄昏之前,赶到张家口。 到了之后,他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情况,见城外全都是陷阱,自己要是就地填满,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说,等距离城池近了,城上再射下弓箭,又或是开炮,兵马肯定要有所死伤。为了避免麻烦,皇太极决定,咱们不从张家口走了,入关的口子,还不有的是么。 皇太极下令,让阿济格,莽古尔泰率领兵马,一路去攻打距离张家口不远的来远堡,一路绕到大同那边,朝那里的口子进攻。不管怎么说,只要夺下一个口子进关,也就行了。 阿济格与莽古尔泰领命,率领本旗人马在次日一早出兵。来远堡距离张家口很近,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阿济格攻打此处,可他到的时候,城门是关闭的,他决定打个突袭,趁城上没有什么准备,强攻一把,令兵马朝关下冲去,等到了城下,他搭云梯攻城。 可令阿济格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兵马刚冲过去,距离城池还有二里,就开始“扑通”“扑通”的往陷坑里掉。 原来,在来远堡外,也是布满了陷坑阵。阿济格气的直跺脚,只能就地扎营,派人给皇太极送信。 莽古尔泰率军杀到大同那边的口子,他的想法和阿济格一样,趁城上没有提防,感激攻城,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可结果,也和阿济格一样,在城外遇到了陷坑阵,不少兵马都掉进了陷坑里。无奈,他也只好给皇太极送信,汇报眼下的情况。 以前不是只有张家口的外面有陷坑么,怎么现在哪个城外都有陷坑了。说白了,这都是吴思南出的主意,在岳肃率军南下与流寇决战的时候,吴思南就在想,万一鞑子趁这个功夫来袭扰边界怎么办,一旦让他们入关,岳大人岂不是腹背受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更不能让鞑子从我的地盘入关。 自己部下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如果正面守城,绝对能够拦得住鞑子,但怕就怕鞑子突袭。这样吧,但凡宣府、大同的长城口子,全都给我在城外挖陷坑,以防鞑子突袭。 挖个陷坑,有两三天的时间够了,吴思南十分认真,亲自派自己的亲随下去监督,哪里敢不执行,马上就把你调到岳大人那边,去打流寇。现在宣府、大同也归岳肃节制,吴思南又是岳肃的人,随便调些将领去前线,那还不容易的很,各镇守将听了这话,哪个不乖乖干活,在第一时间就完成了任务。 可皇太极并不知道这事,现在得到禀报,得知来远堡和大同那边的口子外,也挖了这样的陷阱,不少兵马在突袭时,掉入陷阱,已然引起城内守军的注意,明军跟着做好充分的准备。 得知了这个情况,皇太极气的差点吐血,大声骂道:“吴思南,你给我等着,本汗要是得以入关,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但骂归骂,正是还得办呀,麾下将领纷纷看着高高在上,正在发火的皇太极,等待他发号施令。 皇太极终究是有帝王的气度,不消片刻,就平伏心中的怒气,心平气和地说道:“调阿济格和莽古尔泰回来,现在看来,突袭是不行了,只能正面抢关!”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守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守 鞑子兵闪击张家口,打算和上次入关一样,轻松杀入。没有想到,被吴思南的陷坑阵给摆了一道,还令多铎断了腿。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也打了折扣。 皇太极心中有火,可怒火再打,也不可能入关呀,只能心平气和的想办法。他扫了帐内众将一眼,见众将也都望着他,便故意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说道:“没想到明军现在变的比以前狡猾了,以前都说明人主意多,现在我算是真的见识了。可他们狡猾归狡猾,但终究战力有限,咱们不必害怕,更重要的是,本汗不想空手而回,想来诸位也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吧。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现在是不行了,只能强攻。朕得到消息,宣府精锐大多被调走,尤其是这张家口,所有的精锐全都被调走,剩下的兵马虽有一万,但大多是新兵,老兵也都上了年纪。对付这样一支部队,我们八旗将士和蒙古勇士应该不会畏惧吧?” “我等自然不惧!”…… 帐内众将纷纷大声喊道。 “既然不惧,那是最好。从明日起,咱们就开始攻城,一鼓作气,拿下张家口!但强攻的前提,是铺平前方的道路,且今日就要完成,哪位将军愿意担此重任?”皇太极大声说道。 这等粗活,八旗将领和蒙古将领都是不愿干的,谁都知道,想要把坑填平,挖土之类的粗活是小,重要的是,距离城池越近,就越是危险。还有,那云梯去铺这些坑是不行的,云梯上有那么大的动,马不比人,向前冲锋的时候,还不得掉进去。若说用木板,这里全都是树,全都裁成木板,那不知要多少天呢。 大帐之内,除了满蒙将领之外,还有汉人将领,其中代表有李永芳、刘兴祚、田刚、佟图赖等人。见满蒙将领不愿意干,为了邀宠,佟图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汗,末将愿率军铺平道路!” 说句不好听的,这差事,满蒙将领不愿干,其实就是给汉奸将领留得。哪怕佟图赖不主动请缨,到头来,也得安排到他们的头上。佟图赖主动一点,大家伙的面子上,那也好看。 皇太极满意地点点头,他自己不希望自己的八旗勇士上去无辜送死,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在他心中,这种差事,就该汉人来做。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开始没有安排,也是顾全汉人将领的面子,找找平衡,让你们识相点。见佟图赖识相,皇太极马上说道:“佟将军果然不愧是我女真的勇士,好!此次铺平前路,佟将军就是首功!” “请大汗放心!”佟图赖大声说道。 在多铎偷袭张家口的时候,守城的将领立刻派人快马报信给宣府巡抚,以及选大总督吴思南。 现在的宣府副将是原先的参将廖飞,接任他参将之职的是闻铁成,只是闻铁成已经被司马乔禹借走,剩下的将领还有许光达、刘振友和后期被吴思南提拔的陈重。 廖飞带领众将登上城楼,见鞑子受挫,是心中暗喜,可随着多尔衮已经皇太极的大军赶到,十几万大军扎在城下,便吓得他是心头乱颤。 好在这功夫,有人禀报,说巡抚大人与总督大人已经赶到,正在城外。廖飞让刘振友在这盯着,率许光达与陈重前去迎接。 吴思南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接近城内。现在的张家口,那是人心惶惶,都担心流寇打进城来。见总督大人与巡抚大人赶到,那才勉强镇定了一些,可当大伙之后,这两位大人都没带多少兵来,又都再次慌了。 主力兵马都被司马乔禹带走了,宣府巡抚手头哪有多少兵,司马乔禹手里倒是有些,却也就带了三千人来。 “大人,鞑子势大,您看是不是从大同,或者是宣府的其他关口调些兵马过来。” 廖飞引着吴思南前往北门视察,他见吴大人带来的人少,忍不住小心地说道。 “鞑子来去如风,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攻打张家口呢。还有,要是从别的地方调兵过来,鞑子掉头去打那里怎么办。”吴思南直接一句话,把廖飞给塞住了。 “是、是……”廖飞不敢多言,只能跟着到得北门。 吴思南登上城楼,现在天都黑了,简单地看了一下,扔了一句“小心防备,夜里也不许打盹,以防鞑子偷袭。” 说完,人家下城,前往廖飞安排的行辕住下。 吴思南不会打仗,廖飞他们倒是有点经验,但能做的无非是小心戒备,安排士兵日夜把守,监视鞑子都动向。 第二天,有士兵禀报,两路鞑子兵分别离开,不知去干什么了。 得到这个消息,吴思南一肚子纳闷,可一个亲随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大人,想来鞑子是看张家口外全都是陷阱,不愿在此浪费时间,派兵偷袭别的口子去了。” “对、对……肯定是这样,剑绣,你可真聪明,我还没想到呢,就被你先想到了。”吴思南连连点头,随后笑着说道:“他们去了也是白去,我早就让人在各个口子的城门前多挖陷坑阵,整个宣府、大同的入关隘口,全都如此,想要偷袭,做梦去吧。” 刚刚说话的亲随,正是剑绣,吴思南这次赶来,剑绣小姐一定要跟着,吴思南当然高兴,但未免麻烦,就让她女扮男装,打扮成亲随的模样。 剑绣是将门虎女,小的时候,就是不爱红妆,爱刀枪。还看过不少兵书。看到吴思南大笑,剑绣也笑着说道:“大人,鞑子偷袭无路,那就只能摆开架势硬攻了,哪里都有陷阱,我估计他们就不会再动,留在这里,直接攻打张家口。” “是呀……”吴思南点头说道:“要是这样,咱们该怎么办?” “岳大人已经把张家口的精兵猛将全都调走了,可以说,这里最为薄弱。我想,鞑子在这边肯定有细作,查明了情况,偷偷把消息送了出去。大人若是别处调兵,实在不敢保证,会不会又被细作探知,想办法送出去,令鞑子转头去攻薄弱之处。所以我想,大人不如就在这里守着,以不便应万变,凭借张家口的城防,哪怕鞑子雄兵百万,也难越雷池半步!”剑绣肯定地说道。 “这里的兵马只有一万,不是新兵,就是老卒,你确定能够守住?”吴大人不懂打仗,胆子么,也实在不大,当初敢做那番大事业,也全仗着有岳肃背后撑腰,再加上自己要讨剑绣欢心,为她报仇。否则的话,打死吴思南,他都不会去理晋商的闲事。这回十几万鞑子,兵临城下,他也就是表面镇定,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 “鞑子善于马战,也不会飞,凭张家口绝对能够守住。但我想,大人必须先下令封死北门,最好连南门也一起封死,做出死战的态势,这样一来,城内军民便会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了。”剑绣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把南门封死了,往来传递消息也不方面呀。”吴思南说完。 “大人您平日里不是心眼多得很么,怎么今天却糊涂了,想要传递消息还不容易,城上绑个大筐,来回送信,用筐吊下去不就行了。要不然,大人再在城外留几匹马,专门用于送信,什么不都解决了。”剑绣笑呵呵地说道。 “确实,还是剑绣聪明,就这么办,我现在就让人封死城门,摆出和鞑子决一死战的架势。” 吴思南当即下令,封死南北两门。封上北门的理由很简单,以防鞑子攻破城门,而封死南门的理由,却并不是堂而皇之的说,要军民人等全都留下,与鞑子决一死战。毕竟张家口那么多商家百姓,你凭什么让老百姓和商人陪着你一决死战呀,大家还要跑路呢。 但吴大人的理由是这样的,城内有鞑子奸细,未免混出城去,给鞑子通风报信,所以任何人不得出入,把南门封死,等到鞑子离开,方可解封。 这消息一传出去,城内的商家、百姓也乱了,一同跑到南门,想要离开。无奈官兵有兵器,谁敢硬闯,就真当鞑子细作处理,格杀勿论。见官兵来真的,那些商家百姓也就不敢硬闯了,只能老实的回去。 吴思南这事,说句实在话,做的有点混蛋,但他也是无奈之举。守城本事官兵的事情,该人家商家百姓什么事,凭什么把人家也留下呀? 其实吴大人是这样想的,放这些商人和百姓出去,他们肯定到处散布鞑子打来的消息,岳大人正在河南和流寇决战呢,这消息要是传开,对官军的士气可是一个打击,而且流寇很有可能会借用这个消息,大做文章。所以,吴思南才禁止任何人离开。另外,他还有另一层打算,鞑子这么多兵马若是强攻,指着自己的人马,能不能顶得住,实在两说,关键时刻,还得指着城内的商家和百姓。要知道,这里的商人,不少都养着护院,而且素质精良,让他们上城帮忙,那是最好不过。吴大人甚至都不担心他们和自己讨价还价,你不帮忙,到时官兵顶不住了,鞑子一旦进来,大家伙都得死。反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师强大的重要性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师强大的重要性 张家口封闭了南北城门,这等工作,有半天时间足够。 次日,城上的守军发现,鞑子兵有所行动,乃是填塞城外的陷阱、壕沟。于是,守军连忙把消息报与吴思南。 很明白,鞑子绝对无缘无故的做填坑运动,这肯定是打算攻城了。吴思南马上下令,三军做好准备,把大炮都给我架上,鞑子只要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就立即开火,轰他们。弓箭手也做好准备,只要有敌人靠近,直接放箭。 城下填坑的兵马,就是佟图赖所率领的汉军旗,士兵都是汉人。汉人在军中的地位,算是最低的,他们没有马,什么安营扎寨、运输等粗活,都是他们来做。 佟图赖的脑袋很是够用,他明白,要是填土埋坑,效率太慢,多砍些木头,先扔到坑里,然后再填,速度会快许多。 事实也是这样,起初的效率是很快,可当他们进入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情况就不同了,城上时不时的射上一炮,当即就能打死好几个。令这些士兵不敢聚在一起干活。但这一分散,一个坑要填多长时间,干了一天,也就填了一半,剩下靠近城池一里半的距离,还没去干。 皇太极也知道危险,所以又给佟图赖宽限时日,第二天接着干。 接下来的工作,这些汉军可谓是冒着炮弹和箭雨,有的时候,自己还能掉进陷阱里去。这陷阱有两人深,掉下去,想再上来,那可难了,一般来说,自己是爬不上来的。 一晃又过了两天,总共付出了近两千人的死伤,才算粗略的将陷阱给填上。 皇太极大加夸赞了佟图赖一番,随后下令,让其他汉军旗开始攻城。攻城这么危险的工作,当然要用汉人,平原厮杀的时候,才能让尊贵的女真人出手么。 汉军旗在前当炮灰,城上不是弓箭,就是石头,还伴随着滚油,三天下来,死伤无数,而城上的守军,还没怎么样。 鞑子攻城,一般都是靠驱民攻城,可现在手头也没有汉人百姓呀,有的只是汉军旗的士兵,不过他们攻过去,守城的官兵丝毫没有手软,都是往死里打,搞的皇太极没有半点脾气。 全文字无广告 皇太极手里也有大炮,当年在锦州缴获的,可那都是大明生产的,和外国炮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想要轰开张家口这等险关,简直是做梦。而且城门洞都用石头封死了,撞也撞不开,城墙又那么高,唯有望关兴叹。 哪怕是这样,皇太极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这回要是不抢点,回去之后,实在没法对族人交代。最为重要的是,关外的粮食实在不够吃,自八大晋商死后,明廷对出关的东西管的很严,一粒粮食都不许出关。 好吧,既然这样,只能用土法子了,日夜围攻,疲劳战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用牙齿啃,也要把张家口撕个口子出来。于是,皇太极的部队,现在也不分什么满蒙汉了,分产到户,满蒙汉三军,一家四个时辰,给我轮着攻。 张家口的守军,加上吴思南带来的,还不到一万五千人,好在对方不能四面围打,只能攻打北门,所以足够调遣。你们轮班攻,我们轮班守,吴思南还从各商家那里征调壮丁,负责搬石头,烧滚油,做饭等工作。 这般下来,双方鏖战一个多月,鞑子军死伤惨重,光死的就已经上万,仍然无法踏上城楼半步。 鞑子军的到来,虽然没有撼动张家口,可是对中原的局势,却有了极大的影响。 吴思南封闭城门,不想让消息传出去,但鞑子刚刚到来的第一天,就有百姓和商家逃出张家口,别看人数不是特别多,却也足够把消息散布出去。而且,鞑子兵不是也去大同折腾了一圈么,消息自然很快也被传扬开来。 鞑子打来的消息,越传越远,虽然没有攻入张家口,可被传的沸沸扬扬,就像是鞑子随时都能够入关抢掠一般。 “陛下,有消息称鞑子正在宣府、大同一带动兵,明军快要支撑不住,随时都有可能让鞑子破关!” 成都皇宫之内,张献忠正在坐朝,左丞相汪兆麟向他奏明了这条消息。 “爱卿,此事朕昨天也收到传闻,而且还能确定是真的。只是,这对咱们有什么用吗?”张献忠说道。 “陛下,用处大了。”汪兆麟一脸自得地说道。 “说来让朕听听,对咱们能有什么好处?”张献忠纳闷地说道。 “陛下,当初我等不是在从哪里出兵,援助李闯的事上大费苦心么,认为北上入山西,会遇到官军截击,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应该解决了。明廷断然不敢让大同的兵马前来堵击,毕竟担心鞑子绕到大同那里攻击,至于宣府剩余的那点兵马,就更加不敢挪动。我军杀入山西之后,不仅可以南下与李闯汇合,歼灭明廷主力,甚至还可以直接北上,杀到京城,只要攻下北京,天下不就是陛下您的了么!”汪兆麟欢欣鼓舞地说道。 “是呀……”听了这话,张献忠不仅茅塞顿开,而且脸上满是喜气。他随即大声说道:“这个法子好,汉中那边,王尚礼他们一直久攻不下,我看这回也不用攻了,直接从金州那边绕过去,北上进延安府,东进山西!四川这边,留你和严锡命、冯双礼、张华龙率四万人马守御,其他的兵马,随我杀进山西!” 说做就做,张献忠立刻点兵十万,率领左都督左军马元利,义子艾能奇出成都,前往金州进发。同时,传令王尚礼的兵马,停止攻击汉中,朝金州靠拢,与他的主力兵马汇合,然后一起北上。 王尚礼、王定国、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率领的八万人马,正在攻打汉中。司马乔禹久经战阵,还有曹变蛟相助,兵马四万余众,又是守城,岂会畏惧八万流寇。王尚礼的兵马迟迟无法攻下,心中正着急呢,一听说不必打了,是高兴万分,连夜撤军,朝金州方向赶去。 两下兵马汇合,张献忠随即率领大军北上绕过长安,进入延安府。陕西的兵马一时无法组织有效的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寇大军进到延安境内,随后杀入山西。 山西巡抚当然知道鞑子正在攻打张家口,连总督大人都在那里,一方面派人到张家口给吴思南报信,一方面派人到河南给岳肃报信,更为重要的是,命吴家省调集兵马,准备迎战。 岳大人此刻,正率领兵马与李自成的部队对峙,双方先后打了几仗,是胜负各半,岳肃并没占到多大的便宜。这主要也是降军太过废物,战斗力和李自成的部分差的实在太多。 鞑子攻打张家口的事,岳肃已经得到禀报,只是下令,让吴思南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顶住,绝不能让鞑子入关。而张献忠从过陕西入山西的消息,岳肃也已经得到司马乔禹的禀报。今天,山西巡抚又送来告急文书,岳肃看后是心中大喜。心中一个劲地叫着,“流寇可平了,可平了!” 张献忠都杀进山西了,看架势,不是南下来打他,就是北上攻打京城,岳肃为什么还高兴,还认定一定能够剿灭流寇呢? 这是因为,岳肃拥有足够强大的水师。 张献忠从延安府进山西,当然也是要渡黄河的,那里也不是平地,可以随便走。张献忠没有那么多船,只能搭浮桥,因为没有阻拦,所以很是轻松。不过,你来的容易,再想回去就难了,而且,你张献忠进了山西,也就休想与李自成合兵一处。 岳肃下令,立刻撤兵,北上渡过黄河,进山西。可这么多兵马撤退,难免会有响动,李自成不知岳肃为何如此,担心诱敌,只命小股部队在后追击,结果遇到岳肃的殿后部队,是无功而返。 大军到黄河岸边,分批渡河,天津水师有二百多艘战船呢,渡这些兵马过河还不容易。有几天的功夫,几十万大军全部到了黄河以北。 跟着,岳大人再次下令,让毛有见率战船沿黄河巡视,不仅要阻断从河南过黄河的路,而且还要阻断从山西进陕西的河路,但凡遇到浮桥,一律全部拆除,不许任何人渡河。如果战船不够,可从毛文龙、郑芝龙、孔有德三处调拨,不管怎样,一定要死死守住黄河。 拥有强大的水师,打仗就是不一样。 岳肃率领大军,很快抵达晋城,同时得到禀报,张献忠的兵马快到进入潞安府的地界。沁水距离潞安府并不太远,岳肃心中更喜,毫不犹豫地给吴家省、吴如梦下令,让他二人率领兵马赶到潞安府汇合,全力剿杀张献忠。 吴家省正在太原,吴如梦仍在封丘,他们两路人马,距离潞安的距离差不多,接到将令,是星夜赶路,前来驰援。 一战决战,马上就要开始!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五十章 谣言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五十章 谣言 “陛下,据探马来报,朝廷大军已到晋城,距离我大军还有二百里。 全文字无广告 ” 张献忠的部队,正在山西安泽县一带,按他们的原定计划,即可北上袭取,又可南下驰援李自成。但他们没有想到,官军主力竟然舍弃了李自成,朝他们扑来。 听说这个消息,张献忠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前去核实,结果情况属实。 “这么快……”张献忠听了禀报,脸上不由得难看起来,说道:“官军竟然直接舍弃李自成,前来攻我,难道就不怕腹背受敌么,速速派人前去通知李闯,发兵来援。” “主公,请李闯出兵来援,虽说是当务之急,但……臣就怕李闯抱着和咱们当初一样的心思,想要坐山观虎斗,等到我们与官军两败俱伤,再来坐收渔利。”坐在下手的中军都督王尚礼说道。 “是呀……”张献忠不禁长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所谓求人不如求己,看来此事还是要慎重,不能把宝全都押在李闯身上。但朝廷现在,除了官军之外,还有三十余万流寇降军,咱们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倘若正面交战,怕是难以取胜呀。这里不是四川,山西境内,地势不利于我,咱们最好想个法子,尽量避免可朝廷主力正面交锋,尽量减少伤亡。” “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先退回去。”王定国说道。 “现在退兵,为时尚早,而且对我军士气影响极大,一旦官军在背后追击,山西地方上的兵马再加以阻拦,咱们怕是要损失惨重。”张献忠说道。 “退不行,进兵也不行,而且还不能留在此地坐等,这可怎么办?”孙可望顺口说道。 “对了陛下,臣突然想出一个法子,或许可行。”王尚礼突然说道。 “卿家想到什么法子,快些说来听听。”张献忠说道。 “议和!”王尚礼直截了当地说道。 “议和……这怎么可能,朝廷怎会和父皇议和……”孙可望当下摇头。 张献忠却对孙可望摆了摆手,说道:“王卿家,你倒说说,咱们拿什么和朝廷议和,朝廷会答应咱们的议和吗?朕估计,哪怕是朕自请招安,朝廷都不会同意。” “所谓议和,其实不过是拖延时间之策。臣在想,朝廷那边虽然兵多,但皆是新近归降的流寇,一群乌合之众,要是指望他们来和我军对战,领军的岳肃怕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咱们可以先行买通一些降军士卒,让他们撒布谣言,只说现在朝廷招安他们,无非是权宜之计,许的官职,日后全不会作数,待平灭皇上与李闯后,就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收拾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不过如此。流寇中的将领,不乏多疑之辈,听了这些流寇,肯定会对朝廷产生戒备之心,打仗的时候,也会刻意保存实力,这样一来,单凭官军之力,想要消灭咱们,就不那么容易了。咱们主动议和,朝廷一定会考虑,这同样也是给李自成施压,让他快些发兵来援。”王尚礼说道。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好,就这么办了。现在就派人去散布留言,找岳肃议和,让李自成快些发兵赶来汇合。”张献忠大声说道。 “启禀大帅,有张献忠派来的使者在营外求见。” 岳肃的兵马从晋城北上,这日来到高平驻扎,大军安营妥当,中军帐外就有人士兵前来报信。 听说张献忠派使者前来,岳肃心中纳闷,说道:“传他进来。” “是,大帅。” 士兵赶往营外,此时中军帐内,只有金蝉、殷柱、铁虬、虎子与蒋杰,岳肃看向蒋杰,说道:“蒋先生,你猜张献忠派使者前来,会为了何事?” “如果属下猜的不错,十有**会是来请和,请朝廷招安的。”蒋杰微笑地说道。 “这张献忠他自己应该清楚,这天下间的流寇,朝廷哪个都能招安,唯独他和李自成不行。现在自请招安,岂不是自取其辱。”岳肃冷声说道。 “张献忠自然知道,朝廷不会接受他的投降,来自请招安,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希望李自成能够快些赶来帮他。当然,他也是有所依仗的,他手中的兵马不下二十万,皆是可战之兵,可咱们这边,官军太少,多是归顺的流寇,人一多,难免心不齐,而且都是乌合之众,战斗力低下,这一交手,即便朝廷取胜,也会付出极重的代价。到时,想要扑灭李自成,可就苦难了。”蒋杰说道。 “先生所言不错,这张献忠确实是有所依仗,但不论怎么说,他这个自请招安,肯定是假的,绝非真心。正面交手,在所难免。当初咱们定的这个驱狼扑虎之计,虽然不错,可是想要真正驾驭这些狼,实在不易呀。现在来看,唯有刘希尧、王国宁、贺一龙、贺锦、蔺养成等十几家是和朝廷绑在一处,真心归顺,其他的人,哪怕受了招安,也是心思摇摆,随时都可能突然咬上咱们一口。在和李闯交手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不少都是故意保存实力,即便派他们出战,也是出工不出力啊。”岳肃摇头说道。 真心归顺,大多数都是先前投降岳肃的那一拨,也就是参见洛阳之战的那些。最为靠谱的,就是王国宁以及革左五营中的贺一龙、刘希尧等四人。他们因为是和老回回马守应是一伙的,现在既然干掉了老回回,名声也都传扬出去了,不真心帮朝廷,还能怎么办。 和李自成交手时,打的那些仗,是胜负各半,赢下来的,大多是官兵与这几家联手,而输的,便是其他家的马兵了,几乎是一触即溃。 所以岳大人明白,现在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出丁点差池,否则的话,那些貌合神离的流寇,就会再度反起来。 “所以说,和张献忠这次交手,大帅要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能少动刀兵,就少动刀兵。而且现在来看,张献忠怎么说也比李自成好对付一些,大帅要留下主力,对付李自成。”蒋杰说道。 “嗯。”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人说道:“启禀大帅,混十万马进忠麾下将领曹纯求见。” “哦?他来做什么?”岳肃心中暗自嘀咕,但还是大声说道:“请!” 言罢,走帐外走进一人,来人正是曹纯,他进来之后,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马进忠参见大帅。” “曹将军,快快请起。坐!”岳肃热情地说道,示意曹纯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多谢大帅。”曹纯站起身来,却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说道:“大人,末将发现一件机密之事,特来禀报大帅。” “什么事?”岳肃连忙问道。 “末将发现,有人在军中散布谣言,说朝廷招安各部将领,其实是没安好心,乃是借流寇之手,以寇灭寇,消耗大家的实力,等打败李自成与张献忠后,各营也剩不下多少人,到时朝廷就会把大伙一网打尽。这叫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曹纯如实说道。 “竟有这等事,你可知道,这谣言是从何人口中传播出来的?”岳肃问道。 “这个末将并不知道,但以讹传讹,现在军中到处有人散布此事。末将以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特别禀报大帅。”曹纯说道。 “你做的很好。这份功劳,本帅记下来,本帅等下就向朝廷请旨,授你为忠显校尉,若再有功劳,一定从优升赏,定保你为总兵。以后但凡听到什么机密之事,速来禀报。”岳肃很是满意地说道。 “多谢大帅。”曹纯赶紧跪地叩谢。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金蝉,取金十斤,给曹将军喝酒。”岳肃跟着说道。 “是!”金蝉答应一声。立刻前去取黄金,很快拿来一个包袱,里面装着黄金一百六十两,交到曹纯的手上。 岳大人又赏官职,又给金子,曹纯是受宠若惊,跪下地上,又是连连磕头。“多谢大帅、多谢大帅……” “这是你应该得的,本帅一向赏罚分明,你立下大功,本帅当然应该重重封赏。好了,你先下去,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办。”岳肃是鼓励的语气说道。 “末将遵命。”曹纯心中高兴,拿着金子,躬身退出大帐。回到本营,自然少不得更加卖力地为岳肃打探消息。 看着曹纯退下,岳肃的脸上,难免露出难色,咬着牙说道:“这肯定是张献忠的人与降军私通,散布谣言,动摇我军心!” “事情倒应该是如此,不过属下在看到曹纯前来报信的时候,心中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或许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降军全部拉拢过来。”蒋杰说完,手中抬了起来,狠狠地攥了一下。 “你是说……”岳肃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马上反应过来。 “正是!”见岳肃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蒋杰微笑地点点头。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五十一章 软肋 第一百五十一章软肋 岳肃马上明白蒋杰的意思,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抓住所有流寇的兵权。e^看这时,帐外传来脚步之声,有士兵禀报,说张献忠派来的使者带到。 “请他进来。”岳肃大声说道。 很快,士兵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一身青sè袍服,满脸的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人。 来人走到帅案前,躬身说道:“学生高文钟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高文钟,不知你有何功名?”说完,冲带着高文钟进来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士兵很是识相,连忙退下。 “学生是天启五年,四川乡试举人。”高文钟很是坦然地说道。 “原来是名举人。”岳肃感慨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呀……” “学生的举人功名,已在崇景二年被地方官府给革了,原因说来可笑,只是因为我家的人被蜀王千岁家的一个奴才看上,硬行霸占,学生不服,告到官府,反而被革掉功名。”高文钟说着,不由得一声苦笑,跟着又道:“后来大西陛下打到蜀中,我那时已然身无长物,连饭都吃不上,无奈之下,便不能洁身自好,只好投奔。陛下对我时分敬重,不仅给我粮食,还授我官职,我对陛下感jī不尽,愿随驱策。” “是这样啊,看来你也是被bī无奈,才委身从贼。如果你现在愿意归顺朝廷,附逆之事,本帅绝不计较,非但如此,还恢复你的功名,你家的田地在哪,本帅也还给你。如果你有心为官,本帅也可向吏部保举,从优叙用,你看如何?”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陛下对学生的大恩,尚未回报,学生怎能背信弃义,反复无常。”高文钟不卑不亢地说道。 “倒是个忠义之士,好吧,此事容后再说。你此番前来见本帅,不知所为何事?”岳肃说道。 “我家陛下与明廷连番jiāo战,深感兵祸连年,百姓遭殃,所以派我前来,乃是想与朝廷议和。”高文钟淡定地说道。 “区区流寇,还想与朝廷议和,你认为你们有这个资格吗?”岳肃脸sè一沉,冷冷地说道。 “有没有资格,大帅心中应该最为清楚,现在李自成盘踞河南,拥兵四十万,尽是虎狼之兵,朝廷现在想要平定他,有几分把握?还有,鞑子袭扰张家口,虽然现在没有攻下,但何时破关,实在难说。倘若破关而入,朝廷还拿什么抵挡?别看我家主公的兵力,不如李闯和鞑子,但也有雄兵二十万,战将千员,真的和岳大人决一死战,势必是你死我亡,岳大人即便取胜,也别想全身而退。而且这一仗打下来,也不是朝夕之间便能结束的,势必旷日持久,这期间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岳大人,您说是吗?”高文钟tǐng着腰板,微笑地说道。 “你倒是有些苏秦、张仪之风,若是早些遇到本帅,绝不会让你明珠暗投。你对当前的局势,分析的很透彻,那本帅现在想问你,张献忠的议和条件是什么?”岳肃微笑地说道。 “我家主公的条件很简单,朝廷册封他为蜀王,世镇川中。”高文钟很是淡然地说道。 “你认为这个条件,朝廷会答应吗?本帅也是看你说的有道理,才想和你谈谈,但你莫要得寸进尺,真的以为本帅就怕了他张献忠。说句不好听的,本帅现在就能调动兵马,杀到安泽,吃下他张献忠。你也是读书之人,应该知道朝廷的底线,天子守国mén,君王死社稷,岂是随便就能受他人要挟的。如果他张献忠真的有诚意,不妨开出一个朝廷能够接受的价码,否则的话,本帅哪怕拼着损兵折将,也得先灭了他!”岳肃态度强硬,语气却是不温不火。 “大人说的也是在理,要不然这样,请大人开出一个朝廷与我家陛下都能接受的条件来,然后我回去转告我家陛下,看陛下是否答应。不知大人意下如何?”高文钟客气地说道。 “那就要看他张献忠有没有诚意了,如果他亲自前来,与本帅谈判,本帅倒是愿意和他谈谈,甚至可以奏请朝廷,赦免他过往之罪。”岳肃说道。 “即使如此,那学生就先行告辞,回去之后,将大人的意思,转告我家陛下,看我家陛下是否愿意了。”高文钟说道。 “好!来人啊,送客!” “多谢大人。” 岳肃让人送走高文钟,自行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他没说话,蒋杰也没打扰于他。 现在的局势,虽然摆在面前,岳肃的兵马多过张献忠,但他也没有把握真的能赢,毕竟自己这边都是乌合之众,张献忠那里是铁板一块。张献忠需要时间,岳肃同样也需要时间,起码要等吴家省与吴如梦的兵马赶来。 当然,这还不算是主要问题,最为重要的问题,是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投降的流寇兵马,全部拿到自己的手里。否则,真的和张献忠作战,岳肃也担心这帮人拖自己的后tuǐ,甚至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要知道,在与李自成jiāo战的时候,岳肃一直没敢大规模决战,原因就是有忌惮之心。 有一句话叫做上下同yù者胜,可现在的部队,是各怀异心,这要想打赢,便要付出更多的艰辛。岳肃当然可以在召集众将议事的时候,趁机把所有的降军头子给一锅端了,但是这样,肯定会造成不良影响,各家头领,麾下都有心腹将领,要是拿了这些当头的,他们的心腹肯定会率军闹事,光镇压他们,岳肃也要费些功夫。 这等事情,要是在灭掉李自成和张献忠之后再做,或许能够容易一下,可现在军中有人散布流言,肯定会令那些降将,内心动摇。以后打仗,更加会保存实力。 岳肃心中盘算着对策,帐外又响起脚步之声,跟着有士兵说道:“启禀大帅,副将张大力求见。” 张大力乃是投降的流寇首领之人,原先的外号叫做瓦背王。这小子没多大本事,当年曾经被左良yù追着到处luàn跑。岳肃听说他前来求见,说道:“请!” 话音落下,帐外走进一人,正是瓦背王张大力,他来到帅案之前,躬身说道:“莫将参见大帅。” “张将军免礼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帅。”张大力到边上寻把椅子坐下。 这个时候来,岳肃心想,肯定有事,但他没有开口寻问对方到此何事,只是让人上茶。 茶水端上,岳肃就让张大力品茶,总而言之,是正事一句不提,也不问你的来意。 张大力见岳肃不问他来此何意,半晌之后,只好自行开口说道:“大帅,末将现在来求见,是有一件要紧事,想恳请大帅。” “是什么事呀?”岳肃这才问道。 “末将营里,粮草几乎用尽,只够维持半日,想请大帅拨发一些粮草。”张大力说道。 这个流寇归降至今,岳肃是一粒粮食也没给发,而且暗地里还派人打探过,这些流寇的营中有多少粮草。甚至,在渡河乘船的时候,还让人特别记录。 别看张大力打仗不行,刮地皮倒是有一套,抢来的粮食和金银着实不少,岳肃可以断定,张大力营中的粮草,最少可以吃上半月。可这厮现在就来要粮,明显是受到流言的蛊huò。岳肃现在军中的粮草,全都是朝廷出银子,请李家到南方购买,然后从运河运来。数日前,曾经运来一批,只是看众营的粮食,都够用上一段时日的,就没有马上发放。因为打仗的时候,粮饷是制约将领的不二法宝,若是部队没有粮饷,连动都没法动。岳肃岂能一把都给他们发足了,你们有就先用着,没有的时候,我也不能让你们饿着。这等做法虽然不太地道,但也是没有办法,你现在真叫岳肃一把发几十万人的粮草,他也拿不出来。只能是谁没有了,就供应谁。 张大力还有半月的粮草,现在谎称只能维持半日,明显是来试探朝廷,当然也打算从朝廷这边讨点好处。 岳肃没有揭穿张大力,说道:“张将军到此,原来是为这事,尔等归顺朝廷,为朝廷作战,自然是要发放粮草的。张将军进可放心,本帅绝不会让你的兵马饿肚子,这样,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本帅就让人把粮草给你送去。” “那……敢情好,末将在此,多谢大帅……”张大力笑呵呵地说道。 “不必客气,这是本帅应该做的。” 将张大力打发走,岳肃刚要派人拨些粮食给张大力的军营送去,这个时候,帐外又有人求见,乃是爬天王武国雄。 这武国雄因为投降的晚,所以也只是副将官职,这位老兄和刚刚的瓦背王张大力关系不错,而且当年还是难兄难弟,一同被左良yù追的东躲西藏。 岳肃让他进来,没说两句,武国雄说出来意,和他的难兄难弟张大力一样,也是来要粮,甚至连口wěn都差不多,只剩下半日的粮草,求大帅接济。岳肃当然不能说不给,只好答应,告诉他先行回去,粮草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去。 武国雄连忙拜谢,等他走后,没过两分钟,竟然又有降军将领求见,最要命的是,前脚打发走一个,后脚就能跟过来一个,可谓是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试探 第一百五十二章试探 众家头领先后过来要粮,岳肃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连打发走二十多个,也暂时xìng的消停下来。TXT电子书下载** 岳肃传令开饭,饭菜摆上来,还没吃上两口,又有士兵前来通禀,说总兵高见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吧。”岳肃强压火气,说了一句,这次连请都给剩了。 大天王高见走进大帐,先是躬身施礼,“参见大帅。” “免了吧肃放下筷子,平淡地说道。 “谢大帅。”高见到一边坐下。 已经来了二十几个要粮的了,岳肃有些不耐烦,心中先入为主,说道:“高将军,你此次前来求见,是不是也因为营中没粮了呢?” “不……末将营中的粮草,还够坚持十天的……”高见连忙说道。 “哦?”一听这话,岳肃先是一愣,随即问道:“那你这次来见本帅,所为何事?” “大帅,今天军中传出一个谣言,说朝廷招安各部将领,其实是没安好心,乃是借我等之手,以寇灭寇,消耗大家的实力,等打败李自成与张献忠后,各营也剩不下多少人,到时朝廷就会把大伙一网打尽。这叫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还有一件事,就是瓦背王、爬天王他们,今天找末将前去议事,商量着向大帅借粮,而且他们还说日后上阵,大家伙要连成一气,保存实力,千万莫要把自己的家底给打光了。末将其实也是随他们前来向大帅借粮的,但借粮是假,向大帅报信是真,还请大帅早作准备。”高见衷心地说道。 听了这番话,岳肃深吸一口气,可以说,即便高见不来报信,大概的情况,岳肃也都想到。现在看到高见面sè坦诚,语气真挚,岳肃暗想,看来这流寇之中,还是有不少真心归顺朝廷的,既然这样,自己想要把部队全都收拢过来,应该不算太难。 “高将军,多谢。”岳肃站起身来,冲着高见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见岳肃如此,高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末将哪里敢受大帅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末将了。” “本帅受皇命,率军讨逆,奉旨招安天下。这几年来,朝廷先后招安的将领无数,何曾待薄,更加不会去做那卸磨杀驴之事。不想张大力、武国雄等人,会轻信流言,一直bī宫本帅,幸好有高将军通风报信,才令本帅恍然大悟,明白前因后果,否则话,真不知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高将军如此大恩,自然受得起本帅一拜,不仅如此,本帅即日就会上本,再行保荐将军。”岳肃感慨地说道。 “大帅……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哪敢有居半点功劳……”高见赶紧客气。 “谁是真心向着朝廷,本帅知道,但凡忠心朝廷的人,本帅都不会亏待于他,高官厚禄自不用说。”岳肃真切地说道。接着,岳肃又为难地道:“高将军,眼下张大力、武国雄这些人,联起手来,动摇军心,这可怎么办?一点粮草是小,可一旦与张献忠jiāo手,他们突然临阵不前,或者调头败退,这事情可就大了,搞不好我大军会就此覆败。” “这个……倒是如此,但末将愚钝,也不知该怎么办?不过大帅放心,只要大帅一声吩咐,我高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见肯定地说道。 岳肃一直都在瞥眼盯着高见,以自己的dòng察能力,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岳肃断定,高见没有说谎,语气透着真诚,既然这样,岳肃也就放心了。 “高将军,这些将领之后,许多人都和你是老熟人,你可知道,谁是真心归顺朝廷的,谁是虚情假意,左右摇摆的?” “末将与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关系较厚,知他三人是真心归顺朝廷。其他将领,如张大力、武国雄这些向大帅要粮的,都是其心难料。不过末将知道,王国宁应该也是真心归顺朝廷。”高见说道。 “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这三个今天倒是没来讨粮,岳肃沉yín一声,心底暗想,这些流寇将领之中,看来心里向着朝廷的,应该也不下二十,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拉一拨,打一拨,应该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统一全军的。很快,岳肃的心中就冒出一个想法,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只是说道:“对了高将军,你现在还没有吃饭吧,想来应该饿了,来来来,与本帅一同用饭。来人啊,给高将军上酒菜。” “多谢大帅。”见岳肃突然要留自己吃饭,高见不知何意,但大帅向请,高见也不能回绝。 酒菜取来,岳肃不再说刚刚的事情,只是与高见用饭,吃过晚饭,才将高见送出大营。 高见走后,蒋杰这才说道:“看大人的样子,现在应该是成竹在xiōng了。” “算是有了些眉目吧。不过这些人不能杀,还得供起来,我得先写一份折子,呈上去。”岳肃淡定地说道。 “大人做得对,这些人是不能杀。”蒋杰满意地点头说道。 两个人打着哑谜,似乎岳肃要做什么,蒋杰都已猜到。只是苦了一旁的金蝉、殷柱、铁虬,实在不明白大人和蒋先生这都说的是些什么。 岳肃让人取来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奏折,然后命人快马送到京师。 第二天一早,岳肃给所有的降军头领送了封布告,意思很简单,是叫他们派人到中军大营来领粮草。不过,岳大人确是这么说的,现在中军的粮草也不是很多,难以每个营都分发到位,后续粮草,要等七天之后,才能送到。所以,粮草暂且够用,还能坚持的各营,希望能够顾全大局,不要今天来领,待到七天之后,统一发放之时,再来领取,本帅在此拜谢。倘哪营粮草实在不够用,难以维持的,现在便可来领。 布告发到各营将领手中,诸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等将领,是立刻派人到中军领粮,不过岳大人似乎没有你的人到位,就马上发放的意思,而且让来人履行一些手续,比如说签个字,核定来人身份什么的。如此一来二去,磨蹭一番,早上来领粮的,要到中午时分,才能把粮食带走。而且领走的粮食也不多,就够七天,按照岳大人的解释,七天之后才是统一发放粮草的日子,现在不过是打个短。 受招安的流寇,现在一共是五十二营,倒也不是每家都来领粮,来领的一共是三十一营。剩下二十一营,如大天王高见、整世王王国宁、刘希尧、贺一龙、贺锦、蔺养成、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等将领,都没有派人前来领粮。 领粮的各营都要留名,这三十一营的将领,岳肃是记在心中。而没来领粮的二十一位将领,岳肃也是录了一份名单。 折腾了一天,大军次日才行开拔,朝潞安府行进,三日之后,抵挡潞安,他的大军刚到,没到一天,吴如梦与吴家省的兵马也都赶来汇合。 有了这两处兵马,岳肃兵力大盛,将近五十万众。如此兵力,要是将帅一心,想要平掉张献忠,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差的就是上下一心这一条,而且这兵马之中,官军数量不到十五万,其余皆是流寇的兵马。 再说另一头,高文钟回到张献忠的大营,将岳肃的意思,如实转达。 张献忠听罢,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岳肃,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和他谈判,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等到李自成的兵马到来,那时他想要和我谈,怕是都没机会了。” 这话刚说出口,帐外有士兵传话,说派往李自成大营的信使回来了。一听这话,张献忠更是jīng神一振,说道:“快快让他进来。” 未几,一名小校走进大帐,单膝跪地,说道:“小人参见陛下。” “快快起来,你去南边可见到李自成了?”张献忠迫不及待地问道。 “启禀陛下,见是见到了,可是……闯王没法过来增援……”小校吞吞吐吐一脸难sè地说道。 “怎么回事?这李自成是不是想背信弃义,***,老子出兵帮他,他竟然不出兵帮老子!”张献忠说这话时,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陛下,这倒不是闯王不打算过来驰援,小人过去的时候,他的兵马已经扎在黄河边上了,看那架势,是早就打算出来增援。只是,黄河之上,全都是朝廷的战船,来回巡视,存板难以下河。小人渡过黄河,可谓废了千辛万苦,夜间一人驾小舟偷偷过河,都险些被河上巡逻的战船发现,更不要说闯王那几十万兵马了,想要渡河,简直是千难万难。闯王说,曾派兵马曾小船准备强行通过,但官军战船炮火强大,小船全被打沉。甚至,闯王还派兵沿黄河寻找可过河之所,接过发现,黄河之上,遍是朝廷战船巡视,甚至连咱们返回陕西的河道之上,都有朝廷战船。”小校苦着脸说道。 “啊……” 听完这话,张献忠是大惊失sè,别说他了,满帐将领都是大惊。如果回去的路都已经被切断,那现在能做的只有两样了,一是接受朝廷招安,二就是决战。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圣旨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圣旨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曹纯赶紧连连躬身施礼,脸上竟是媚笑。 全文字无广告 “不必多礼,回去之后,帮本帅多多打听,再有什么消息,速速回报。本帅还有重赏。”岳肃勉励地说道。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肝脑涂地。”曹纯说道。 这功夫,二十斤黄金取来,交给曹纯之后,岳肃让他先行离去。曹纯美滋滋地离开,望着他走出大帐,岳肃才喃喃说道:“看来真的要动手了……” “是呀,大人,您不能再等了……”蒋杰靠到岳肃身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时,帐外再次响起脚步之声,跟着就听士兵禀道:“启禀大人,京师来人,说要求见大帅。” “终于来了……”岳肃沉吟一声,大声说道:“快请!” 很快,帐外响起一个尖锐且不大的声音,“你们在外面等着。” 声音落定,一个中年太监走进岳肃大帐。 岳肃在听到帐外的声音时,就觉得有点熟悉,这一看到进来的人,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连忙起身绕过帅案,拱手说道:“不知是曹公公大驾光临,肃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能让岳肃如此的,且姓曹的太监,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曹化淳。岳肃实在没有想到,太后会派曹化淳亲自过来。 “岳大人客气了,咱家也是奉命前来办事,在此还要仰仗岳大人多多照应。”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随后,将背上的包袱接下,又道:“这是皇上让咱家给大人的圣旨,临行前皇上嘱托,大人一定要妥善处置,不要让陛下失望。”说完,曹化淳将包袱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脸上露出喜色,随后拉起曹化淳的手,说道:“曹公公,快快请坐。” 他将曹化淳拉到最上手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回到帅案,解开包袱。包袱里放着一道圣旨,岳肃将圣旨展开,只见这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下角盖着玉玺,就再无其他。 看过这道旨意,岳肃不禁疑惑起来,看向曹化淳,说道:“曹公公,这是……” “大人,是这样的,招安的将领实在太多,皇上说怕有什么遗漏,大人既有剿匪专断之权,这事不如就由大人自行掂对着处理,上面需要写谁的名字,给什么样的官职,大人自行拟定也就是了。”曹化淳仍是一脸笑模样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岳肃明白,这并不是皇上的意思,而且太后的意思。太后为什么要给岳肃这么一道空白圣旨呢,原因还是前几天岳肃送到京师的那道奏折。 这道奏折到底是什么内容,暂且不表,岳肃听了曹化淳之言,脸上不禁露出难色。 “大人,您是托孤之臣,内阁次辅,在京师的时候,不是也经常替陛下草拟圣旨么,皇上的意思也是这样,全当大人先行拟旨,御宝是后盖上的。”曹化淳说道。 “可……”岳肃仍是深吸一口气,说句实在话,自从回到内阁,下发的旨意,基本上都是岳肃拟的,可这回先盖御宝,后写旨意,僭越之名,怕是跑不了的。不过,自己这次是为了大明江山着想,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动笔,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岳肃没有想到,自己刚点过头,曹化淳又开口了,“岳大人,如果您担心背上僭越的名声,这道旨意,不如就让咱家执笔。” 听了这话,岳肃眉毛一掀,但他很快明白,这肯定是太后的嘱托,否则的话,借曹化淳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不过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不过。岳肃“呵呵”一笑,说道:“如此,就有劳曹公公了。” “岂敢……”曹化淳也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岳肃召集众将,朝廷有册封的圣旨到来,要大家伙全来接旨。 一听说有旨意,那肯定是有立功的将领得到朝廷封赏,而且前些日子,岳大人也许了不少官,不过都是嘴上说的,还没有正式的圣旨任命,看来这一次,是任命的凭证来了。 众家都是欢欢喜喜的到岳肃的中军大帐,见礼过后,岳肃请出曹化淳,介绍给众将,曹公公可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地位崇高,众将自然少不得向他见礼。随后,岳肃请曹化淳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等将领,自从接受招安,归顺朝廷以来,屡立功勋,特旨加封张大力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武国雄为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马进忠为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刘九思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薛仁贵为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此等三十一人,各赏白银两万两,旨到即行,前往京师上任。王国宁加封前军左都督,高见加封前军右都督,接管接管张大力、武国雄……等四营官兵;千总曹纯提升为总兵之职,接管马进忠之部队,加授忠显校尉、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副将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提升总兵之职,接管王大中、齐可朗……等四营兵马,加授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以上十四营,组成前军!刘希尧加封左军左都督,惠登相提升为总兵,加封左军右都督,接管刘九思、薛仁贵……等四营兵马;副将张一川、彭大喜……等四人,加封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接管熊满生、鲁阿平……等四营兵马,此十四营组成左军!贺一龙加封右军左都督,王义勇加封右军右都督,接管……” 旨意的内容很是明白,说白了就是把当初到岳肃那里领粮的三十一营将领,全都在五军都督府安排个职位,你进京养老去吧。反正五军都督府养的闲人数不胜数,也不差你们三十一个。其他二十一营的将领,再加上通风报信的曹纯,分别接管这三十一人的兵马,组成前后左右四军,前左右三军各十四营,后军十营。虽然封了八个都督的名额,但明朝后期,这加封都督的有的是,也不差他们八个,要知道,秦良玉、毛文龙都加授的左都督。可以说,除了勋贵的那几位都督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就是摆设。 岳大人这次,给他们这个官,那是要拉拢人心,让他们卖命的。拉一拨打一拨,再加上吴如梦、吴家省的兵马已经到位,被打的这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完这道圣旨,整个中军大帐可就炸了锅了,张大力第一个嚷道:“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们进京,由王国宁、高见他们接管我们的兵马?” “对!凭什么?”其他将领跟着大声喊道。 岳大人倒是心平气和,说道:“这是朝廷的意思,前线打仗,也用不上这么多将领,你们也是可以功成身退,先到京师享福,免受这鞍马之苦。尔等放心,进城之内,已然给你们准备好宅子,朝廷也赏了银子,够你们几辈子享用。说句实在话,仗打完了,平定了张献忠与李自成,大家伙不是都要休息一下,好好享享清福。” “说是这么说,但我现在不想进京,还想继续为朝廷效力,继续统兵打仗!”马进忠大声叫道。 “不错,我们都不想现在进京!”……其他将领再次一起喊道。 “诸位,你们当本帅的中军大营是菜市场吗?当这圣旨是白纸吗?你们现在,都是朝廷的将领,皇上有旨,自然是要领旨从命,否则的话,便是抗旨不尊!尔等来看……” 岳肃说着,指了指帅案上供着的尚方宝剑与王命旗牌,跟着才道:“抗旨不尊,乃是死罪,本帅现在就可将他就地正法!此乃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与王命旗牌,希望尔等末将当他是摆设!” 说这话时,岳肃的声音极为凌厉,眼珠瞪得老大,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岳大人一向不怒自威,他不发火的时候,旁人看到他心里都哆嗦,这回一瞪眼,威势更为骇人。 下面那三十一名将领,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武国雄犹豫一下,说道:“大帅既然如此说,那末将领旨就是,待末将回营,收拾一番,便上京赴任。” 一听这话,张大力、马进忠等将领立刻反应过来,一起说道:“大帅,我等也愿接旨,前往京师上任。” “接旨就是这么接的吗?”岳肃冷声说道。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马上反应过来,纷纷跪下接旨,这一回,别说是张大力他们都跪下接旨,就是王国宁、高见、贺一龙这些将领,也都跪了下来。 领旨谢恩完毕,众将先后站起,全都看向岳肃。张大力这帮人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身在岳肃的大营,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估计马上就得身首异处。刚刚说那番话,无非是缓兵之计,想要回到自己军营,只要回到自己的军营,有兵在手,岂会再怕岳肃。 可惜,他们的这点小心眼,岳大人岂能看不出来。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歃血为盟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歃血为盟 “诸位将军,尔等要回营收拾,实在太费时间,曹公公现在就要赶往京师复命,怎能耽搁。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本帅看,不如这样,你们此刻便跟着曹公公赶到京师,觐见万岁,御前谢恩。至于你们的家当,本帅会为你们收拾,半点不会缺少,到时一并送往京师。诸位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岳肃看出张大力、马进忠等人的心思,岂会容他们回营,直接挡了回去,让他们现在就跟着曹化淳进京。 张大力这帮人当然不会甘心,一个个叫嚷起来,“岳大人,你说的轻巧,让我们进京当官,我们怕是一入京师,就要上断头台吧。什么狗屁招安,什么狗屁封赏,我看都是假的!现在用完我们了,就打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高见、贺一龙,你们现在可要看好了,朝廷眼下是用得着你们,才让你们活着,等打败了张献忠和李自成,你们就会步我们的后尘。眼下让你们接管我们的部队,日后还不清楚,是谁来接管你们的部队呢!” 高见、贺一龙等人,从听了圣旨之后,心中是喜忧参半,毕竟也闯荡这么多年,岳肃这种拉一半打一半的意思,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不过他们当然也明白岳肃的意思,张大力这帮人,即便接受招安,现在也不是真心归顺朝廷,打仗的时候,出工不出力,傻子都能看出来,更别说眼里不容沙子的岳大人。尤其是上次向岳大人讨要粮饷,还是成群结队去,这是什么意思,高见、贺一龙他们的心里也是明镜似的。他们现在,算是和朝廷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打仗拼命,竭尽所能,而这一回岳大人动手整编,眼光很是老道,谁真心、谁假意都看的清楚。而且,岳大人会这样做,有些人也是早有预见。 可是,当他们听了张大力的话后,难免心中会有些波动,同样也担心,真的会步张大力他们的后尘。 岳肃自然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脸上露出淡定地微笑,说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朝廷让你们入京为官,你们反而想着拥兵自重,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还想着自立为王,不服朝廷管制,有一天继续再反呀?” “我们自从归顺朝廷,就是忠心耿耿,岳大人,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张大力大声叫道。 “忠心耿耿,是否忠心,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与李自成交手之时,本帅曾派尔等出战,尔等皆是一触即溃,基本是没有损伤的逃回大营,这也叫做忠心耿耿?你再看看高见、贺一龙、刘希尧、王国宁他们,和李闯交手之时,又是何等尽心竭力!你们你们这也叫忠心耿耿,那他们该怎么算?和他们相比,你等惭不惭愧!”岳肃厉声驳斥地道:“本帅一向明察秋毫,虽不敢妄称青天,却也得了这青天之命!是非公道,岂能逃出本帅的耳目,告诉你们,本帅这次整顿,就是为了不受尔等牵制,与张献忠一决死战。而你们当中,有谁暗中与张献忠私通,本帅现在也是一清二楚,没有当场揭发,保留尔等颜面,已是仁至义尽。不仅如此,本帅还向朝廷保举,让尔等入京为官,享受荣华富贵,尔等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本帅现在就告诉你们,谁敢再霍乱军心,本帅现在就用虎头铡取了他项上人头!” 见岳肃来狠的了,帐内众将,哪个还敢放声。这可是岳大人中军帐,全都是岳大人的兵马,凭他们几个,岳大人只要随便喊一嗓子,官兵就能把他们剁成肉泥。 岳肃见他们已然气馁,抓住时机,跟着说道:“尔等放心,本帅绝非负义之人,现在便可许下重誓,并以身家性命担保,尔等进京之后,不仅不会有毫发之伤,而且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此战获胜,尔等同样也是朝廷的功臣,本帅也会论功行赏,给尔等世袭罔替的官位。绝不会有半分薄待!” 张大力等人也看明白了,再和岳肃强硬,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这年头,谁都是一条命,哪个愿意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他们能左右摇摆,更加是贪生之人。于是,武国雄牵头说道:“岳大人,您此话当真,我等入京之后,真的不会有事,而且还有官位,有享不尽的富贵?” “本帅已然说了,愿用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尔等入京之后,遵纪守法,本帅永远为尔等做主!尔等如果不信,本帅此刻就对天盟誓!”岳大人大声说完,随即喊道:“来人啊,拿只公鸡来!再取十坛酒!” 对岳肃来说,宽慰要打发去京师的三十一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要拉住剩下的这二十一名将领的心。岳大人可不敢把所有的流寇首领全办了,因为那样,这帮人营中的心腹将领,就会带着营中流寇大闹起来,大战在即,岳肃怎能让这等事情发生。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以寇制寇。 用江湖规矩与这帮人歃血为盟,虽然有损岳大人的形象,但为了剿匪大局,岳肃只能认了。这样一来,就能让大多数的流寇头子安下心来。 很快,鸡和酒取来,金蝉还端了个铜盆,岳肃从铁虬那里抽出刀来,一刀将公鸡宰杀,放血入盆。随后,用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入盆中,并大声说道:“我岳肃今日在此与众家将领歃血为盟,若背信弃义、食言而肥,不能令在场诸位永享富贵,做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便叫我不得善终,受千刀万剐之刑!” 帐内众将见岳肃如此豪迈,言辞凿凿,哪个还会不信,一个个是心悦诚服。 这本是岳肃与众将的盟誓,但他没有想到,在他起誓之后,曹化淳竟然也站了出来,说道:“岳大人,咱家既然身临此会,怎能坐视,不如就有我做个担保吧。只是不知岳大人是否介意?”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一愣,跟着反应过来,曹化淳的用心。他料想,估计是曹化淳担心自己一个人的起誓,无法真正令众将归心,要是再加上他这个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份量一定更重,绝对可以令众将信服。 既然是曹公公的一番好意,岳肃怎能不领情,给金蝉打了个手势,让他把盆端过去,跟着铁虬从岳肃手中接过刀来,呈给曹化淳。 曹化淳并不怠慢,随手用刀划破手中,滴血入盆,跟着大声说道:“我曹化淳在此起誓,愿以身家性命为岳大人担保,绝不会背信弃义,辜负在场众家将领,如有差池,愿死无葬身之地!下辈子再为阉人!” 这个誓言可真够重的,和岳肃想的不错,帐内众将听了他的誓言,更加确信岳大人不会食言,心悦诚服。 可以说,曹化淳可以不用如此,可他为何要随同岳肃一起盟誓呢?原因一共有两个。 第一个,要从岳肃先前送进北京的那份奏折说起。奏折上的内容,就是今天行事的内容,岳大人向太后请旨,希望能够将这些有摇摆不定的将领,全都赐予官职,在北京养老,这样一来,可以稳定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剿杀张献忠与李自成的部队。张嫣看到奏折,她自然希望岳肃能够快些成事,赶紧剿灭流寇,让天下太平,岳肃既然已经招安大批流寇,令天下消停不少,那不如就按照岳肃的意思来。何况,早已有话,涉及剿灭事宜,岳肃可以专断。于是,张嫣答应了岳肃,而且为了让岳肃感恩,张嫣不惜给了岳肃一道空白圣旨,谁需要安排什么职务,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要是自行拟报,我不照样也得答应么。甚至,张嫣还决定派曹化淳到前线配合岳肃,同时视察情况,并嘱咐曹化淳,如果岳肃需要你的帮忙,你必须全力以赴。 第二,在曹化淳出京的时候,邹义病了,这是老年病,只要躺下,人就不成了。邹义一倒,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太监的职司,肯定是要选人补上的。岳大人正值得宠,权势滔天,尤其是曹化淳还看出,张嫣多少对岳肃还有点猜忌之心,接替邹义的人选,绝不会是刘名果,很有可能是他曹化淳。这次再不给刘名果,那刘名果的意见可就大了,肯定会找岳肃帮忙,弹压自己。自己当初虽然和岳肃有些交情,但谁都知道,刘名果与岳肃的交情更厚,岳肃一旦帮助刘名果,那自己就死定了。京城的人都知道,岳肃素有“阎王”之命,想要办谁,只要找个由头,都不用罗织罪名,直接就能给你翻出真凭实据来。曹化淳在外面,多少也是有点不干净的,要是岳肃真的较真,杀他太容易了。哪怕岳肃大人大量,不难为自己,可曹化淳也希望在朝中有一个强援,来确保自己的地位,你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那么好做的么,当初魏忠贤扳倒多少个掌印太监了,但凡被扳倒的,哪有一个有好好下场的。更加令曹化淳忌惮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刘名果,但在他眼里,要比刘名果还要可怕,那是现在伺候小皇上的大太监赵治。这小子可是奸猾的很,要是没有强援,过不上几年,皇上一亲政,自己这个掌印太监就到头了。 为日后打算,曹化淳还是希望能够和岳肃这个超级强援绑在一起。就像当年的张居正与冯保。当然,自己在此歃血为盟,也不算什么,等回去见了太后,只是迫于无奈,为了帮岳大人拉拢人心,早日平叛。估计太后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大加褒奖,说自己识大体呢。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整军 第一百五十六章整军 岳肃与曹化淳先后割破手掌,歃血盟誓,帐内众将看到如此情景,一个个也是心cháo澎湃,明白岳大人这是来真格的,绝不会是做作。「域名请大家熟知」这等江湖做派,这等盟誓,以岳大人的身份,自然是言出必践。否则的话,这个背信弃义的名头,岳大人是绝对背不起的。 金蝉将血盆向下传去,第一个是王国宁。王国宁毫不犹豫,接过刀来,割破手掌,滴血入盆。接下来,贺一龙、刘希尧、贺锦等人也是一一如此,留下来的二十一人,先行滴血,随后才是张大力等要被送到京师的将领。 这些将领虽然心有不甘,可看眼前的形势,也由不得他们说“不”,好在有岳大人言辞凿凿的盟誓,令他们意识到,到了京城,应该不会有事,或许真的像岳大人说的那样,有富贵可享。 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形势bī人,张大力等人只能一一划破手掌,跟着盟誓。 待所有人把血滴入盆中,岳肃让人往盆中倒酒,随后取过碗来,把血酒倾入碗中,每人发上一碗。 “本帅乃先帝托孤之臣,暂代天子掌管朝政,今日以朝廷与肃之名义,同诸位歃血为盟,决意永不相负,保诸位世代富贵,如违此誓,便叫我不得善终,受千刀万剐之苦!在此,望诸位与本帅同心协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肃清李自成与张献忠部,令天下太平,到时我等也可免去戎马之苦,享受富贵。来,且与我帅同饮此杯!”岳肃大声说道。 “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肃清李自成与张献忠部,令天下太平,同享富贵!”…… 帐内众将是一起大喊,声音雷动。随后,与岳肃一同将碗中酒干掉,一起重重地将碗摔到地上。 “啪啪啪”…… 将众将归心,岳肃心中喜悦,旋即大声说道:“张大力、武国雄等诸位将军,尔等现在就随同曹公公进京赴任吧,不用多久,本帅班师,便回京去诸位聚首。入京之后,如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本帅,本帅在此保证,只要不是作jiān犯科之事,本帅一定为尔等分忧解难。” “多谢大帅!”……见事已如此,再无转机,张大力等人也只能认了。而且,看岳大人的态度,此事应该不假,到了京师,肯定是要享福的,在外漂泊那么久,图的不就是日后享受富贵么。率军戎马,早晚是要停下来的,帮着张献忠和朝廷做对,一旦事败,下场肯定是身首异处,而跟着朝廷,打完仗后,不也是要进京当官么,朝廷总不会让你继续养兵吧。那就这样吧。 接下来,岳肃率军,并带着这帮将领挨个大营接管。张大力等人,已经认命,哪个敢不老实,主动jiāo割。岳大人也实在,让他们随便将自己的家当、细软一起装了,如有心腹愿意跟随,都可到京师任职。一个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一个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有这两位担保,甚至是当面拟折子,给这些心腹将领拟官,京师的武将闲职有的是,甚至禁军之中,就有不少领银子不用干活的差事。可以说,有岳大人和曹公公的签名,你拿着就能上任,都没有人敢拦你。 有句话叫攒jīmáo凑掸子,答应去京城的人越多,这些人的胆子就越壮,甚至到了最后,有那不是心腹的头目,也主动要求进京。毕竟这次,岳大人开出的价码还是蛮高的,你在这边是副将,到了京师就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或者是都督佥事,再往下排,还有经历、都事之类的官职;除此之外,如京卫指挥使司的官职,四五品的养老差事,岳大人也不吝啬,最高可以给到指挥佥事,再往下的镇抚使司,岳大人也一并安排,总而言之,最小也给你一个七品官。 如有一个叫丁四的小子,只是一个千夫长,他脑子很是灵光,认为留在这边,还要打仗,生死难料,还不如跟着一起去京城呢。自己还不是流寇中的头面人物,朝廷自然不会难为自己,再者说,岳大人也不可能豁上名声,去对付他们。于是,他主动要求,想要随同进京,岳肃照单全收,马上开具凭证,赏了他一个都指挥使司都事的职位。 曹化淳更是离谱,看哪个小子顺眼,直接就问对方愿不愿意到禁军任职。禁军不用打仗,还威风凛凛,粮饷一份不少,而且去了还不是当兵,最少给一个副千户什么的,搞的大家伙更是向往。 一来二去,大小职位给出三四百个。虽说赏了这么多官职,朝廷一年要付出的俸禄,实在不少,但岳大人却认为极是划算。大明朝养的闲人多着呢,各地卫所,打仗狗屁不是,一年到头,不照样得朝廷养着。试想一下,这仗要是再多打一年,朝廷得huā费多少;反过来再想,这几年打仗,朝廷的大小将领死伤无数,怎么说也需要补充吧,现在还不能把他们派到地方,但等到日后,完全可以补充地方上的缺位。甚至可以说,随便拉出一个王爷,朝廷养一个王爷huā费的银子,就足够养活这帮人了。而现在王爷死了好几个,这不也省下不少么。 一来二去,此事也算是和平解决,欢喜收场。当天下午,众将领就跟着曹化淳前往黄河坐船,前往京师。 到了京师之后,他们马上意识到,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朝廷没有食言,每个人都给安排了府邸。高级一点的官员,曹公公甚至还给专mén安排了丫鬟、佣人,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再去市场购买,有专mén卖丫头的地方。低级官员,家里也帮你打扫的一干二净,曹化淳还特别派人帮你安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绝对不会让你产生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朝廷还给你官服,休息两天,吏部将上任的官文发下,该上班去上班,每天报个到、点个卯,就没什么事了,到时按月令俸禄,过太平日子。 像张大力这些领头的,抢劫这么多年,哪个没有点家当,何况朝廷还每人赏了两万两银子。在京城这种繁华之地住下,很快就如鱼得水,享受起富贵。而且有的,还投资开做点小买卖。 远离战争的血雨腥风,过着舒心太平的日子,很快他们就把兵权被削掉的事,忘在脑后。天子脚下,又有曹公公没事照应着,当然也不会有人去招惹他们,渐渐的,这帮人对岳肃和曹化淳是感恩戴德。甚至,他们还收到一点风声,等到天下太平,他们就有可能被外派出京为官。 再说岳肃这边,张大力等人走了之后,岳肃重新整军,中军由他亲自掌握,全部是官军。前后左右四军,尽为招安之兵马,前军左右督为王国宁、高见;左军左右督为刘希尧、惠登相;右军左右督为贺一龙、王义勇;后军左右督为贺锦、李万庆。 四军兵马,多的达到十万,少的也有七八万,可谓气势更盛。有了岳大人的盟誓,还被委以重任,哪个不是全力效命。 因为整顿兵马,张献忠谈判日期,明显赶不上了。岳大人也派了个人,给张献忠送信,告诉他,自己现在整顿兵马,谈判之事,延后三日。 张献忠马上派人打听,到底出了何事,得知张大力等人全被调回北京了,现在跟随岳肃的将领,尽是当初死战罗汝才和李自成的。 如果说以前岳肃的兵马是一盘散沙,那现在来说,虽然也不能说是一块磐石,但起码可以算作五块。眼下再和官军jiāo手,实在不易呀。 束手就擒,张献忠自然不干,他手下的将领,如孙可望、李定国等人,也是不干。钻空子看来是不行了,那咱们就摆开架势,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吧。 潞安和安泽之间,有一县城,名叫长子县,在长子县西二十里的地方,就是“谈判”之地。 张献忠早一步赶到,将兵马摆开,前军都督王定国率刘文秀、李定国统兵五万在前,冯双礼率军五万在左,王尚礼率军五万在右,张献忠亲率五万兵马,带着两个义子孙可望、艾能奇在前军之后。 他的大营刚一排开,岳肃的兵马就赶了过来。岳大人是这样派兵布阵的,前锋大将为吴家省部,并将虎子与铁虬派到他的麾下听用;王国宁、高见所部,据吴家省左翼;贺锦、李万庆部据吴家省右翼;刘希尧、惠登相部,据他们身后左中的位置;贺一龙、王义勇据右中的位置;岳肃亲率其他兵马,在最后督阵。 对张献忠来说,当初内外勾结,在谈判时“偷袭”的路子,明显是行不通了,所以他改变了战法,在吴家省前军到来之时,不等他扎稳阵脚,就让王定国部杀出,想打吴家省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就是吴家省,久经战阵,行军十分谨慎,岳肃让他突前,就是怕前军遭到偷袭,折了士气。吴家省的兵马刚到地方,见流寇大军直接杀了过来,他不慌不忙,下令严阵以待,等到流寇冲到近前,先是弓箭shè杀,然后由骑兵冲阵,步兵随后对冲。 王定国也是骑兵在前,两家骑兵对杀,王定国、李定国、刘文秀都是猛将,甚至还是一贯率军冲锋陷阵的主,所以他们的部队,士气极盛。不过,他们今天遇到对手了,吴家省同样勇冠三军,虎子就更不用说了,力大无比,一口合扇板mén刀,几乎是罕逢敌手。相比之下,铁虬要弱上一些,不过那也是见血就红眼的主,特别适合充当先锋。 双方都是五万兵马,都是jīng锐,都是三员主将,也都是猛将。正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旗鼓相当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旗鼓相当 王定国的兵马打算在吴家省的兵马没有扎稳阵脚之时,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没有想到吴家省的兵马不是纸糊的,虽然一路走来,略有疲惫,但因为走得慢,部队又是精锐,交手之时,好不吃亏。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双方很快进入混战,打的是不亦乐乎。这种交战,虎子最为喜欢,抡着大刀,见敌人就砍,简直无人可挡。再加上这小子嗓门极大,不一会功夫,就吓得流寇纷纷退让,没有一个敢向他靠近,令他率着部队在敌阵中横冲,一突就是一条血胡同。 两军交战之时,冲阵将领的重要性可是很大的,帅负责指挥,将就是负责干这个。虎子来回冲杀,砍得流寇鬼哭狼嚎,很快惊扰到一员小将。这员小将,年纪能有十六七岁,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外罩白色披风,胯下一片白马,手中擎着亮银枪。看如此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子龙再世呢。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别看李定国年纪不大,但追随张献忠多年,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战场上杀人了。别看李定国长得不是五大三粗,像个银娃娃一样,但力气着实不小,枪法也精湛,可以说是张献忠手下最能打的了。 他现在,凭着手中长枪,连刺带挑,杀了不少官兵,突然一旁混乱起来,有个黑大个,扯着嗓子连吼带叫的朝自己这边冲来。李定国一瞧,不认识此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肯定就是官军将领了。李定国也不客气,抖擞精神,催马朝虎子冲去。虎子也看到了李定国,心想着白净娃娃也敢到战场和爷爷动手,那不是找死么。当下,虎子大声叫道:“兀那娃娃,赶紧滚到一边,看你年幼,老子饶你一命,快回家吃奶去吧!” 听了此言,李定国大怒,随即喝道:“你这黑鬼,少在这里大言不惭,吃小爷一枪!” 话音落定,虎子已冲到李自成马前,李定国抬手一枪,直奔虎子钱心扎去。 虎子手疾眼快,连忙摆刀招架,口中喊了一声,“开!” “铛!”地一声,刀枪相交,虎子原本以为能一刀将李定国的长枪嘣的脱手而飞,可没有想到,只是架了出去。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小子,有点力气,吃我一刀!” 虎子见到没把李定国的枪砸飞,先是一愣,跟着大喝一声,回手一刀,来了个力劈华山。正常来说,虎子敢夸口,马上无一合之将,也就老爹能凑合和自己打一会,至于他人,再没有放在眼里的。 李定国和他一样,常自诩白马银枪,天下无敌,自己就是赵子龙再世。可刚刚那一下,李定国是吃亏不小,他那一枪平刺,看似简单,其实是快狠稳占全了,正常人哪怕招架,也无法将枪头架出身体范围之内,不管怎么说,都得让你挨上一下。 可这次,直接让虎子的大刀把枪给崩了出去,刀枪相交的那一刹那,李定国就觉得手中这条枪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差点脱手而出。虎口已然震裂,满是鲜血,这功夫,虎子又是搂头一刀,李定国哪里还敢硬接,身子紧着向旁一闪,手中长枪顺势向上一撩,挑向虎子的手腕。 这一招可是正了八经的四两拨千斤,虎子见不好,前面的右手赶紧撒开,只有左手抓着刀杆。“啪”地一声轻响,枪尖碰到刀杆之上,李定国接着二马错蹬的机会,人马向前,手中长枪顺着刀杆向下划去,虎子的身子连忙向后一躺,来了个横断铁板桥,让李定国的长枪在半空滑了过去。 双方只一个照面,不仅互相赞叹起来,马打盘旋,虎子转过身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好小子,有点本事,险些让我着了你的道,可这一回,老子我不会手软了!” 说着,双脚一磕马腹,朝李定国冲去。 李定国也是赞叹一声,叫道:“黑大个,你也不赖,适才小爷没加留意,这回跟你动真格的了!” 言罢,也催马挺枪朝虎子冲去。 虎子的功夫讲究大开大合,威猛无匹,这种功夫,在疆场使出,甚至厉害。原本,李定国在战场厮杀之时,也是如此,无奈今天遇到对手,要是硬碰硬,实在难敌,于是,只能以巧招应战。 战场上交手,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虽有四两拨千斤一说,但也不是说你只有四两的气力,少说也得有个七八百斤的力气,方能用四两拨倒千斤。李定国细腰乍背,力大过人,有了这个依靠,虽然在蛮力方面不敌虎子,但用巧劲,还是可以匹敌。毕竟战场交锋,二人的兵器不可能一下也碰不到,偶尔也得硬碰硬一下。 二人策马交锋,很快就打了四五十合,是难分胜负。这两个人,一个好比下山的猛虎,一个好似入海的蛟龙,一时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军这边厮杀,吴家省两翼的部队,已然慢慢跟了上来。王国宁、高见所部在左,贺锦、李万庆部在右。这两家部队一看到吴家省的前军正在激战,立刻发兵,在两侧驰援。 不过流寇那边,王尚礼和冯双礼都在盯着官军的左右两翼,见他们出兵,也都派出兵马,前去阻拦援军。在王尚礼和冯双礼的心中,王定国的前军是精锐中的精锐,绝对可以打败对手,取得首胜,他们要做的,只是制约官军两翼的策应。 这四路人马很快打到一块,也是难解难分,分不出胜负。正常来说,张献忠的部队,要比别的流寇强上不少,怎奈降军在整编之后,人数占优势不说,在左军王国宁与高见的部队中,还有一个人正在坐镇。 这个人便是岳肃。 此刻的左军阵中,搭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正站了五人。居中之人正是岳肃,左手边是王国宁,右手边是高见,身后则是金蝉、蒋杰。岳肃手中,举着一个望远镜,正在观看战场上的形势。他为何要跑到左军这边,而不是坐镇后军呢,主要也是猜出吴家省的兵马一到,肯定会遭遇张献忠部的猛攻,这一仗不能折了士气,所以他才跑到左军这边督阵。相信有自己在,左军的战斗力一定会更强,再怎么说,左军所配备的兵马也是最多的。 岳大人久经沙场,看上一会,便能看出强弱之势。前军那边,吴家省部和对方打了个难分上下。好在左军这边,不仅没有吃亏,还因为人数上的优势,渐渐站了上风。 他拿着望远镜四处瞭望,很快看到战场之中的虎子与李定国的厮杀。这两位仁兄策马激战,最为显眼,岳肃难免先是一愣,心中暗叹,张献忠帐下竟有如此猛将,能和虎子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少年将军是谁,岳大人自然不认识,他将望远镜递给王国宁,指着激战的方向,说道:“王将军,你且看看那边,和虎子交手的白袍小将,你可识得?” 王国宁可张献忠当年是同行,彼此间也打过交道,麾下的将领,尤其是显眼、厉害的,自然认识。 “是,大帅。”王国宁答应一声,接过望远镜,顺着岳肃手指的方向望去,很快看到虎子和李定国。 一见是李定国,王国宁马上说道:“大帅口中的白袍小将,应该叫李定国,乃是张献忠的义子。这李定国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跟随张献忠在疆场厮杀,甚是勇悍,自张献忠入川之后,末将再没见过此人,不想现在竟然这般厉害。” “李定国……”岳肃点了点头,老实话,爱才癖又上来了,打算收下此将。可岳大人明白,这是战场,双方还没有悬殊的胜负优势,不能胡乱发号施令,扔出什么活捉此将的口号。 毕竟这里不是长坂坡,李定国身边好几万人呢,说出这话,仗还怎么打。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身后蒋杰似乎是猜出岳肃的意思,微笑地说道:“大帅,此战结束,属下以为,张献忠一定会再派人前来求见,请求谈判。” “哦?先生为何这么说?”岳肃一向对蒋杰的料事如神极为佩服,现在蒋杰敢这么说,想来一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高见和王国宁则是不敢相信,因为他们知道,张献忠一向以悍勇著称,这次既然玩命动手了,怎能轻易请降。他俩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蒋杰,若非蒋杰是岳肃的心腹,估计都能直接开骂。说你小子是胡说八道。 “张献忠的兵马不过二十万,而我军有五十万之众,今日交锋,也算是张献忠的家底了,他的前左右三军对我们的前左右三军,现在看是势均力敌,再过不久,肯定会因人数上的劣势,露出败相。早有探报送来,张献忠现在不过四军,而我军后面还有三军,真的一决死战,胜负已定。今日过后,我敢断言,张献忠一定会选在自己尚有资本的时候,跟朝廷谈判。他也知道,要是再打两阵,败势已定,想要谈判,大人也未必会和他谈,即便谈了,他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了。”蒋杰用肯定的语气分析道。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谈判的资本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谈判的资本 此战从申时初开打,原本按照张献忠的计划,杀官兵一个立足不稳,有一个来时辰,就能把敌人打的抱头鼠窜,收获大功。 全文字无广告 可没有想到,官军前军甚是强悍,从申时一直打到酉时,双方还未分胜负。 现在自己的左右两军和官军的两翼也都投入战斗,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估计不知要打到何时才能分出输赢。 战斗终于打到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看到如此局面,两方各自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张献忠的兵马,早已扎好营帐,回去就能休息。不过岳肃的后翼两军,刘希尧、贺一龙这两支部队,因为没有投入战斗,只是扎营,也省去前军很多麻烦。前军兵马,只需后退到已经扎好的大营,就能休息。 一战打完,双方都有不少的死伤。岳肃这边,王国宁和李万庆的两翼,损伤也就几千人,只有吴家省的前军,死伤最重,达到近万人。和他们将比,张献忠的兵马也是如此。 其实,按照众家降军首领的最初想法,岳大人一定会让他们去打前锋,但实在没有想到,会安排吴家省的部队。对于这个做法,他们现在是佩服万分,岳大人真是一视同仁,看来并没有因为我们降军,就让我们做炮灰,上前拼命,以保存官军的实力。 岳大人也是有苦衷的,要是指望你们这些降将打前阵,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今天的第一战,绝对是无比坚信,怎么也不能输。 这一战算是平分秋色,但死伤相当,对于人数多的一方,明显是占便宜了。谁叫我人多呢,一命换一命,也能累死你。 岳肃让众军吃饭,好好休息,夜里除加强警戒外,再没有其他安排。显得很是轻松。 和官军相比,张献忠的压力明显很大,首战不胜,现在两军对圆,想要再胜,谈何容易。这个拼法,自己的家当全得拼光。要知道,任何战争,虽然有不少以少胜多的例子,但归根到底,都要以实力为基础。 张献忠的部队,现在算是孤军,没有后援,没有后勤补给;而朝廷的官军,不仅有强大的水师,可以随时助战,后勤补给也远胜张献忠。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以一国敌一域,实力强弱可想而知。持久战,张献忠打不起,速战速决,更是没有这个实力,现在来看,胜负已经分了。 流寇大营的帅帐之内,张献忠召集麾下众将议事,研究下一步的计划。对于这些将领来说,目前也没有什么可行的对策,唯一具备的,就只有勇气,一个个表示,愿与官军一决死战。 “诸君勇气可嘉,朕心甚慰。只是目下的局势看,光有勇气很难取得最后的胜利。此一战,可以说,甚至关系到我等的身家性命,如果输了,我们不仅会一无所有,连命都要留下。本来么,我等造反,已是将脑袋栓到了裤腰带上,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现在看看吧,当年和我们一起造反的人,已经全部投降了,很快就能过上太平的日子。这种日子,其实我也向往,如果真能太平,过这衣食无忧的日子,想来当初大伙也不会随我揭竿而起。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累了,其实应该歇一歇了。”张献忠突然神色凝重地说道。 作为造反者,张献忠有野心,但野心能有多大,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是特别的大。当年他能对李自成退避三舍,只取四川,其他什么也不要,这就能看出,他的心中,只要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有一碗太平饭吃,就行了。至于说当皇帝,推翻大明朝的天下,如此雄心,只是偶尔会想一想,稍微遇到挫折,他就会感到不现实。 就好像李自成,历史上他刚刚打到北京城的时候,还打算和崇祯谈判,只做一个西北王。夺取天下,并不是谁都有那种魄力的。 张献忠还不如李自成,他更加缺乏这种魄力,将近二十万人,那得多少粮草,不出一个月,自己的人马都会没有吃的,哪里耗得过官军。败是肯定要败了,但眼前来看,自己这些人马,或许能够成为唯一和朝廷谈判的资本。 “父皇,我们现在还没有输,也没有累,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孙可望第一个叫了起来。 “没有输只是眼前,我们军中没有多少粮草了,也绝不会有援军。岳肃那边,兵马已经整编,那些已经归降的流寇,不可能临阵倒戈,如此对峙,不用多久,我们就要败亡。”张献忠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可是我们还有将近二十万的兵马,当年只有八万千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兵强马壮,远胜往昔,父皇为何还要害怕呢?这次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我逃别的地方去,东山再起!”孙可望倔强地说道。 “以前,朝廷没有动用什么水师,我们也不知这水师的强大,但此时来看,水师已经可以完全截断我们的归路。我们绝不可能离开山西的。在这边流窜,我们占不到便宜,也拉不起队伍,为父早就打听了,这边的粮价极低,朝廷一直竭力维持,让百姓安居。我们要是逃跑,身边的兵马多,也多不过岳肃,他一定会死死咬住我们,要是身边的兵马少,不管到了哪里,也是人人喊打。我已经得到消息,岳肃扬言,但凡擒到我张献忠的,赏从三品轻车都尉,这不是世袭的散官,而是世袭的爵位。想要抓我张献忠的人,不计其数,世人谁不想升官发财啊。” 说到最后,张献忠再次摇头叹息。不过他这话,一点没错,除了局势之外,连失败之后结果都分析的一清二楚。擒获张献忠赏轻车都尉的爵位,这在岳肃从河南回师的时候,就已经宣布,根本不算是新闻,眼下这场大战,除了岳肃手下的将领关注之外,山西地方上的官员也都在关注。在张献忠强势的时候和他交手,他们不敢,可要是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只要奔溃,山西境内的各路阿猫阿狗就都会行动起来,抓捕工作会何等疯狂,可想而知。 “父皇,孩儿也知道,咱们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但……也不用怕他,要不这样,孩儿明日亲统两万人马,和他一决死战,父皇率军,离开这里,强行渡河,看有没有机会。”孙可望咬着牙说道。 “李自成的兵马在没有丝毫压力的情况下都无法渡河,更不要说是我们了。这样吧……”张献忠看向高文钟,又道:“高先生,你明天再跑一趟岳肃的大营,就说今天的战斗,是一场误会,朕现在诚心谈判。就在这里选一个地方,进行谈判,我愿意亲自出面。” “是,陛下。”高文钟说道。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意已决,我也不想让大家跟着我一起死,如果能够给大家换一个太平、永久的富贵,投降朝廷又有何不可。” 孙可望还想再说,但被张献忠直接打断。 次日一早,高文钟孤身前往岳肃大营,想要求见。士兵进去通传,没过多久,就带回消息,“岳大人有请。” 高文钟随着士兵来到岳肃的中军大帐,来到阶下,躬身说道:“学生参见岳大人。” “呵……”岳肃一声轻笑,说道:“没想到高先生今天还会求见,真是稀奇呀。本帅料想,这次应该是向本帅下战书的吧,准备哪日决战呀,本帅一定奉陪。” “大人说笑了,学生此来,是代表我家主公和大人协商谈判的时间、地点的。”高文钟淡定地说道。 “谈判?本帅没有听错的,昨天本帅率军前来,本是有意谈判,不想前军未等扎稳阵脚,就遭到贵军的袭击,好在部队颇有军纪,统军将领指挥有方,才没有落败。否则的话,我大军士气必然大损。如此看,张献忠这是没打算和本帅谈判,而是打算和本帅拼个鱼死网破呀。”岳肃微笑地说道。 “我家主公说,这其实只是一个误会,纯属前军将领贪功,我家主公已经将此人严惩。现在派学生来,是真心想要和大人谈判。”高文钟说道。 “误会,真是可笑。如果本帅的前军昨日落败,怕此事就不是一个误会了吧。误会这个词,一向都是强者对弱者说的话,没有想到,今天一个弱者竟然敢跟本帅说误会。好吧,你想让本帅真当此事是个误会,也不是不可,真让本帅相信张献忠有心和谈,也不是不行,你回去告诉张献忠,让他亲自来见本帅,这样的话,本帅就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归顺朝廷,昨天的事,真的是一个误会!”岳肃冷笑地说道。 “既然谈判,怎能有我家主公亲自到大人这里来,如此一来,这还哪里叫做谈判?”高文钟昂首说道。 “说得对,本帅没打算和他谈判,说白了只是受降。他要是敢主动前来,本帅倒是可以放下以前的事情,和他谈一谈受降的条件,可若是他不来,日后本帅也早晚会见到他。可是那个时候,就不是谈受降条件了,罗汝才便是他的榜样。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张献忠,趁现在还有谈条件的资本,赶紧前来,否则的话,不出一个月,他连这点资本也没有了!” 岳肃把话说完,跟着一拍桌子,叫道:“来人啊,送客!”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主动谈判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五十九章主动谈判 “父皇,岳肃竟然让您亲自到他的大营谈判,那岂不是羊入虎口,那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有咱们谈条件的可能。全文字无广告这岳肃实在是欺人太甚,也不用谈了,直接和他拼了吧!” 在张献忠的中军帅帐,高文钟将岳肃所言,转达一遍。他的话刚说完,孙可望第一个就不干了,愤怒地大嚷起来。 “儿呀,你的话有一半是对的,但有一半也不对。如果为父去了,确实没有什么条件可谈,一切都是岳肃准备好的,他怎么说,就怎么样。可孩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的局势反过来,是我强敌弱,我们会怎么样?”张献忠不由得笑了起来,“为父其实也看了,如果我们和朝廷谈判,第一样自然是要归降朝廷,不管谈出的条件如何,一旦岳肃让我入京陛见谢恩,那个时候,你说为父去不去呢?如果不去,很显然为父是忌惮朝廷,朝廷也会认为为父心存二志,如此一来,不管如何,朝廷都会认为为父不是真心归降。以前的那个熊文焕自然好糊弄,可现在这个岳肃,一向眼里不容沙子,想用诈降的法子在他这里蒙混,简直是休想。他让我亲自到他大营谈判,目的就是要看我是否是真心归降,如果我不去,很显然也就不是真心。朝廷当年吃诈降的亏,吃的难道还少么,他岳肃要是一点教训都没吸取,估计也混不到这个位置。” 张献忠不是没有想过诈降,可自己诈降不是一回两回了,朝廷的官员也不都是傻子,尤其是这位岳帅,名声在外,从来不收受贿赂,想和他玩花样,那是绝对不行的。像李自成当年诈降陈奇瑜的法子,你用在岳肃身上,那可能管用么,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当年的陈奇瑜,压根就没见到李自成,可今天,岳肃都指名点姓让他张献忠到岳肃大营谈了。不去就不谈。 “这……”孙可望为张献忠的一番话,说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父皇,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有近二十万兵马呢,岂能任由朝廷摆布。” “我们现在身陷山西,对面又有岳肃的重兵,不管是真降假降,岳肃都是要见我的。为父走一趟,也没什么,部队不是还在你们的手里么,岳肃若是敢对我不利,你们可以便宜行事。好了,我意已决,说句实在话,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位岳青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张献忠苦笑地说道。 “父皇,如果您一心要去,孩儿愿随侍在旁!”这个时候,李定国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全文字无广告 “父皇,孩儿也愿意同往!”艾能奇马上跟着站了起来。 “孩儿也愿往!”“末将也愿意随同主公,一同前往。”…… 在李定国和艾能奇的牵头下,孙可望、刘文秀、王定国等人纷纷站了起来,都大声表示,愿意随张献忠一起前往岳肃大营。 “好了、好了……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要是都去了,不是正好被岳肃一网打尽,朕连半点谈条件的资本都没了。这样吧,就让我儿定国随我前去便好。”张献忠说道。 “是!请主公放心(请父皇放心),如果岳肃敢对您不利,我等一定和岳肃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一起大声叫道。 次日一早,张献忠带着李定国,以及五十名护卫,前往岳肃大营。 岳肃得了禀报,派蒋杰出去迎接,自己则是在中军大帐等候。本来,金蝉建议岳肃在帐外布点刀斧手什么的,也好吓唬吓唬张献忠,给他个下马威瞧瞧,可岳肃摆手示意不必。 张献忠亲自到来的消息,可是极为轰动,很快就传的各营皆知,所有降将头领都派人前去打听,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谈判结果。同时,也对张献忠的勇气,感到十分佩服。 蒋杰出了中军帐,带人到营外相迎,请张献忠到大帐谈话。到得帐外,必须履行正常手续,虽然不必搜身,可李定国手里的长枪和腰间佩剑,那是必须要取下的。至于说张献忠带来的护卫,那是连大营都没让进。 张献忠与李定国随蒋杰进了大帐,蒋杰先行躬身施礼,“大帅,张献忠已请到。” “有劳蒋先生了。”待蒋杰到一边站下,岳肃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久闻八大王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岳大人号称当世青天,张某也是早想拜会,今日得蒙相见,果是闻名不如见面。”张献忠抱拳说道。他的模样甚是威风,没有半点忌惮的神色。 李定国就站在张献忠的身后,一声不吭,昂首而立。 “请坐。” 岳肃做了个手势,示意张献忠坐下。但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张献忠和李定国的身上,将二人反复打量个遍。 张献忠相貌奇特,长身虎颔,面色金黄,还有个外号叫做黄虎。看到这副样子,岳肃不禁心中暗叹,好一副枭雄本色。再看李定国,因为当初离得远,只是用望远镜观瞧,没有看清相貌,现在近距离观看,果跟书中描写的常山赵子龙是一般模样。 岳肃随口问道:“虎子,这可是那日与你交手的李定国吗?” 虎子在帐中侍立,在李定国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若非在岳肃身边久了,知道了一些规矩,估计早就叫起来了。虎子点头说道:“就是这小子,这厮的功夫厉害的很。” 岳肃没有再说其他,等到张献忠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才道:“八大王今日前来,是打算归顺朝廷了?” “正是!”张献忠直截了当地说道。 “八大王不同别人,实力强大,雄霸四川,以你的身份,归顺朝廷,自然不能像他人一样,只给个总兵、副将的官职。本帅有意,保奏朝廷,封八大王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知八大王可否嫌小?”岳肃微笑地说道。 “左都督乃一品武将,张某又岂能嫌小。如此就多谢岳大人了,只是不知,张某麾下的兵马和将领,大人要如何处置?”张献忠说道。 当初归降熊文焕,兵马还在自己手里,人也是在河南为官,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可岳肃现在,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左都督的官职,要入京为官。这么一个官职,确实不小,但半点权利也没有,纯是让你养老。有心还价,却真的不好张嘴,不能说官小,因为已经是武将中最大了的。所以,他想先问问,岳肃会怎么安排他的部队。 “八大王既已归顺朝廷,想来也就不需要兵马了吧,朝廷自会安置。有愿当兵的,本帅会准许他们,投身行伍,为朝廷效力。不愿当兵,想要回乡的,本帅会发给田地,按家中人头分,一人两亩,你看如何?”岳肃再次微笑地说道:“至于说各级将领么,八大王已经当了皇帝,手下官员的官职,如果是丞相、尚书之类的,那本帅不可能给他们原职。我看这样吧,不管文臣武将,都按照武将受官,四品以上的,降一品授予官职,四品以下的,按照原先品级,授予官位。” 岳肃甚是豪爽,你手下的官员,一品以下的武职官位,全都包了,这令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张献忠也是无话可说,点头说道:“岳大人所说的条件,张某甚是满意,多谢大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献忠实在不敢相信,岳肃许这么大的愿,他能够做到么? 岳肃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瞧出张献忠眼中露出不信的神色,他哈哈一笑,说道:“八大王,不……张都督,你不会是不相信本帅所言吧。不过也是,您帐下一二品的文武官员着实不少,可是,本帅前阵子已经上本保了三百多名官员的官位,而且他们已经入京上任。对了,蒋先生,把圣旨和那份保举官员折子的副本拿给张都督瞧瞧。” “是,大帅。” 蒋杰很快取来上次曹化淳带来的圣旨,以及保荐官员的奏折副本,交到张献忠的面前。张献忠接过,打开观瞧,他先看的是圣旨,这一瞧可吓了一跳,虽然也收到风声,给张大力等人许了官位,但没想到,竟然都这么大,不是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就是都督佥事。这个官位,虽然可以想象,都是没权的闲职,可品级都很高,每年都有不菲的俸禄。 再看另一个保荐的折子,里面保的官位更是五花八门,连禁军、锦衣卫都有。 “这……这都是真的……”张献忠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自然是真的。”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张都督和张大力等人的关系都不错,要不然这样,你可先派人走一趟北京,但朝廷有没有兑现。如何?” “若真能这样,张某愿诚心归顺。”张献忠躬身说道。 手下这么多人,要是各个都能有个官位,也算是对他们的交待。而且自己,这么多年,捞的银子也不少了,当皇帝这事,实在风险太大,要是真能太太平平的享福,那也可以认了。 “好,那张都督这就安排人吧。不过,这些天还请张都督在本帅大营委屈几天,本帅还有些公务,需要随时讨教。”话说的客气,说白了,就是你来了就不用走了。 “那张某就在大帅这里叨扰了。”张献忠也明白,自己既然来了,想要轻易离开,就是千难万难。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章 入川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六十章入川 “陛下,黄河无法渡过,以张献忠的兵力,铁定不会是岳肃的对手,等他被岳肃灭掉,官军就会掉过头来,朝咱们这边开进。全文字无广告眼下我军势孤,官兵势大,咱们应该早定对策呀?” 黄河南岸,李自成的大营,闯军的主要将领全都汇聚在此。李自成现在也算是进退两难,流寇就剩下自己和张献忠两家,其他的尽数归顺朝廷。张献忠眼下被隔在山西,与官军兵力悬殊,失败是迟早的事。所以,在会议一开始,宋献策就请李自成快些决断,拿出下一步的方案。 “开封坚固,先前我们就没夺下,此刻援军一到,他们看到希望,更会坚守。洛阳也已落到朝廷的手里,想要夺回,也是难上加难。而且,朕以为,河南不能久留,必须尽快离开,摆在眼前的,似乎也只有两条路,东进南直隶,南下湖广。诸位,你们以为,咱们是往哪里走比较好呢?”李自成说道。 “陛下,这两条路都不好走,臣已经得到消息,南直隶那边,魏国公与南直隶巡抚正屯重兵于徐州,虽不见进入河南,但看意图,应该是防止我军进入南直隶。湖广那边,官军也是屯重兵与襄阳与武昌,如果我们要进湖广,一场血战,肯定是避免不了。湖广那里,各家流寇一直没有深入,所以兵马不少,总兵邢鹰,也甚是厉害,再加上那里粮食较多,老百姓都有饭吃,咱们要是过去,想要招兵都很困难。”牛金星说道。 “照你这么说,南直隶咱们去不了,湖广咱们也去不了,总不能就在河南这边等着和官军决战吧。”李自成语气不善地说道。 “陛下,臣的意思是,这两处咱们虽然去不了,但有另外一处,或许更加适合咱们前往。”牛金星微笑地说道。 “什么地方?”李自成跟着问道。 “四川。”牛金星郑重地说道。 李自成微微点头,随后又为难地说道:“入川倒是不错,可那里毕竟是张献忠的地盘,朕当年已经和他划清界限,答应将四川让给他。全文字无广告现在总不能背信弃义,去夺他的地盘吧,再怎么说,他这次不也出兵助我了么。” “陛下,您千万不要被张献忠愚弄,张献忠就您是假,想要谋取天下才是真。他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找的。陛下您想,他张献忠若真的想要帮咱们,与咱们会师,共同对付岳肃,理应从襄阳那边出川,然后北上前来。可他走的路线,是过陕西,进山西,然后南下与我们会师。这就有问题了,从襄阳这边走,明显路途要近上许多,从陕西绕过来,得走多少冤枉路,而且,过襄阳直接就可进到河南,路上并无阻拦,可从陕西经山西,整个山西都是朝廷的地盘,想要会师,阻碍可是大很多的。张献忠为什么要这么走,难道不耐人寻味吗?”牛金星说道。 “是呀!”李自成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马上问道:“军事,你可能猜出,张献忠这么走,到底有何图谋?” “如果臣猜的不错,张献忠这么走,无非是这样。第一,故意耽误时间,让我们与官军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第二,如果我们和官军仍在纠缠,他便北上夺取京师,一举定鼎天下。咱们不也收到消息了么,鞑子正在张家口叩关,宣府、大同的兵马难以到山西助战,这样一来,张献忠的兵马肯定势如破竹,打到北京不是难事。退一万步讲,哪怕岳肃撤军,前去阻拦,他也可以和我们联手,一起和岳肃决战。可惜呀,千算万算,他没有算的岳肃的水师如此强大,竟然控制了黄河,令我们无法渡河,前去支援,他甚至连返回四川的路,也都被堵死了。真真正正算得上是无路可走。”牛金星为李自成剖析起来。 听完牛金星的话,李自成气的一拍桌子,骂道:“直娘贼!当初他答应我,只取四川,天下让给我,可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么一手,想要趁着我和官军主力决战的时候,袭取北京,定鼎天下。活该!现在让岳肃的大军给他困在山西,我看他怎么死?” “陛下,张献忠现在到底会怎么办,实在难说,但摆在他面前的,估计也只有两途,要不摆开架势和官军一决死战,要不就是投降。张献忠以前就有过投降的例子,而且岳肃的招降条件也很优厚,如果臣猜的不错,他投降朝廷的面会很大。”牛金星说道。 “投降!他想得美,那岳肃除了有青天之名外,还有个外号叫‘岳剃头’,眼里从不容沙子。他张献忠要是敢把岳肃让熊文焕,跑到岳肃大营去诈降,估计进门之后,就永远都不可能再出来!”李自成也是精明之人,岳肃招降纳叛不假,但是这帮降将哪个不被弄得服服帖帖,哪像以前,光要军饷不用干活。像罗汝才这等,已经被五马分尸,岳肃下手之狠,可见一斑。 “陛下,您说的不错,所以臣在想,这张献忠若是投降,就万不可能是诈降,肯定是真降。如果真的那样,四川用不了多久,便会重入朝廷之手,咱们再想进去,也是难上加难。退一万步讲,即便张献忠不降,那肯定也要被官军给吃掉,到那个时候,大西群龙无首,朝廷想要拿下四川,还不是易如反掌。现在可以断定,用不了多久,四川必然会落入朝廷手中。咱们现在若是不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陛下,四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夺下四川,进可窥视天下,退可学那刘备,做蜀中之王。张献忠若是不主动出川,以他的兵力,朝廷想要灭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咱们的兵力远胜他张献忠,固守四川,少说也能抵挡个十几年。实在守不住,咱们还有回旋之地,南入贵州,那里鱼龙混杂,各族不服朝廷管制,时常作乱,当年安奢之乱,声势何等好大,哪怕现在,估计余孽尚存。守不住四川,咱们进入贵州,照样还可与朝廷周旋。”牛金星建议道。 “嗯……”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好,就这样定了,咱们马上动身,出发赶往四川!” 李自成决议发兵入川,此刻入川,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比他去哪里都好。为何这么说,乃是现在的四川,正打的热闹。 在张献忠率军进入山西之后,四川极为空虚,也就几万兵马。这种好机会,朝廷兵马怎能不加以利用。曹变蛟请司马乔禹独自坐镇汉中,他则是率领两万兵马,联系重庆的秦良玉一起朝成都进发。宜宾、泸州、自贡那边的官军,也是闻风而动,朝成都打去。他们都是本地兵马,路途熟悉,以前也和张献忠部打了好几仗,战斗力绝不在张献忠的部队之下。 这几路兵马加到一块,也能有**万众,可以说,甚至没有歪瓜裂枣,全都可以算是精锐。要知道,川中还能剩下的官军,已经不可能是废物了。 面对这几路兵马,坐守川中的冯双礼、张华龙可谓头疼的很,他们的兵马也就四万,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勉强能够凑上五万。可关键是,他们这五万人,可张献忠带走的主力,根本没法比,只能依仗关卡,苦苦支撑。 别的地方官军难以攻陷,可曹变蛟的那一路,可谓势如破竹。毕竟他的兵马之中,有司马乔禹借给他的一万,部队里面,配备精良的火炮。带着西班牙炮、英吉利炮攻城,那威力岂是流寇能够抵挡的。 曹变蛟一口气打到金堂,与秦良玉的兵马会师,转而便要直下成都。 可这个时候,曹变蛟突然接到司马乔禹的书信,让他赶紧退回来,李自成的兵马入川了,现在已到巴中境内。得到这个消息,曹变蛟和秦良玉真的不敢久留,信上说的清楚,李自成的兵马有三十多万,凭自己这点人,和他硬拼,不是螳臂当车么。曹变蛟也怕李自成攻入陕西,于是连忙回师,并请秦良玉跟他一起回去,帮忙照应一下,怎么也得把进到陕西的路给堵住不是。 也仗着他们回师及时,司马乔禹另外又找了左良玉、刘国能的兵马过来驻守,才算堵住李闯入陕西的路。 李自成的目的是入川,要是有机会,搂草打兔子,要陕西转上一圈,也不是不可。现在一看,没有什么机会,才直奔成都。 不得不说,这一次入川,李自成选得时机太好了,比张献忠投降,正好早了一步。他这么多兵马,来到成都,张献忠手下,实在为难,想挡是挡不住的,而张献忠那边,打听到的是退路让朝廷给断了,回是回不来了,大家都是盟友,无奈之下,只好打开城门,迎李自成进入成都。 李自成也不客气,来了之后,就喧宾夺主,占了成都。并告诉张献忠的部将,张献忠已经被五十万官兵给包围,被灭是肯定的了,你们干脆,都跟我混吧。汪兆麟、张化龙等人琢磨一下,觉得确实如此,也就降了李自成。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招抚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招抚 “父亲,按照您的吩咐,我进京城见到了张大力、武国雄等人,他们现在,在京城里都有了大宅子,过起了舒心的日子。 全文字无广告 他们告诉我,岳大人说的一点没错,他们手下的将领,确实都得到吏部颁发的官兵,已经上任,虽然都属于闲职,但俸禄和宅子都是有的,大家伙的日子过的也都很不错。而且,张大力还给父亲您写了封信,请父亲过目。” 在张献忠进到岳肃大营之后,岳肃就没让他离开,张献忠自知想走也不太可能,于是安排李定国回营,找孙可望一起走了趟京师,查看那些已经被打发到京师的降军,日子过的怎么样。 到了北京,找到张大力等人,马上得知,岳大人信守承诺,都给他们安排了官位,不管大官、小官,也都赏了宅子,日子都很美满。尤其是张大力这些当头的,给他们安排的宅子都很阔绰,里面丫鬟、仆人一大堆,隐然和富家翁一般。用张大力的话说,以前打打杀杀,图的不就是过上这样的日子,不归顺朝廷,哪怕再富有,也要提心吊胆,担心有一天,朝廷会兴师打来,现在归顺了朝廷,那就是合法的官员,也没有了那些担心。 至于说朝廷会不会找他们秋后算账,张大力表示,当初岳大人都已经与他们歃血为盟,肯定不会背信弃义,要知道,岳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呀。 张大力和张献忠还算是不错,于是给张献忠写了封书信,介绍了自己现在的生活,劝张献忠,要是实在打不过朝廷,那不如趁自己还有些资本,最好投降吧。 孙可望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认命,毕竟朝廷也是真给了待遇。李定国只是拿着张大力的书信,回到岳肃大营,将在京师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张献忠。 张献忠从李定国手里接过书信,看过之后,说道:“既是如此,那就降吧。这样,你告诉帐外的军卒一声,就说我要见岳帅。” 在张献忠的寝帐之外,有五十多名士兵站岗、巡哨,李定国出去,喊了一名士兵,把义父的意思告诉士兵,让他赶紧去通传。士兵答应,立刻赶往中军帐。 中军帐内,岳肃手中拿着一份抵报,这是司马乔禹与左良玉联名送来的,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李自成已经进入四川,张献忠的部将,已然归降李自成。 全文字无广告 关于李自成从襄阳那边入川,岳肃前些天已经从邢鹰那边得到消息,虽然清楚此事,也是有心无力。以邢鹰的兵马,能把流寇拦在湖广之外,就已难得,想要再兼顾四川,实在是千难万难。 不过岳大人的目的是一个一个的消灭,先摆平了张献忠,日后专心对付李自成,也不是难事。 这功夫,有士兵禀报,说张献忠想要求见。李定国刚刚回营,岳肃也得到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张献忠就会主动请见。他把抵报放到一边,说道:“请他过来。” “是!” 士兵领命,赶了回去,不一会功夫,张献忠带到。 岳肃请他进来,二人叙过礼数,岳肃让张献忠到上手坐下,随后才道:“张都督,不知你此刻求见本帅,是为了何事?” “岳帅,张某的来意,想必你已猜到,正是为了我部下接受招抚一事。张某派去北京的人已经回来,岳大人确实言出如山,所以张某也愿率部真心归降。不仅眼前的这些兵马全部归降朝廷,就连川中的兵马和将领也一起归降。”张献忠诚恳地说道。 “张都督,此刻你军营的那些兵将,本帅今日便可随你前去招安。不过,你四川的兵马么,他们是否会归顺朝廷,怕已经不是您说的算了。”岳肃说道。 “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张某的部下,只要张某一句话,定然会归顺朝廷。岳帅何出此言?”张献忠说道。 “本帅刚刚得到抵报,李自成已然入川,现接管了你所有的地盘,连你手下的将领,也都归降了李自成。张都督想要令他们归降,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岳肃淡淡地答道。 “啊……”一听这话,张献忠大吃一惊,跟着怒声说道:“李自成!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老子在这里牵制官军,他却去夺我的地盘,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张都督,消消火气,事已至此,你骂也没有用。”岳肃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岳帅,如果你相信张某,请给张某一支兵马,张某愿为前部,入川和李自成一决死战,亲手砍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张献忠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张都督,你有为朝廷立功之心,本帅甚是欣慰。然张都督乃是当世枭雄,堪比虎狼,缚虎容易,纵虎却难。车厢峡一役,虽是李自成诈降,但这个教训,本帅还是记得的。”岳肃微笑地说道。 对于张献忠的主动请缨,岳肃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自己的不信任。虽说有可能令人寒心,但却是一句大大的实话。你们流寇诈降的实在太多,岂能叫人放心。 张献忠不愧是当世枭雄,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表露出来,点头说道:“岳帅此言倒是不假,你我若是换位而坐,张某估计也是如此。好吧,岳帅出兵攻打李闯,到底委任何人前军,张某就不操这个心了,你我还是研究一下招抚的事情吧,张某只希望大帅在攻破成都之时,末将原班的将领,能招抚的话,就尽量招抚。” “这是自然。”岳肃满意地颔首,跟着说道:“本帅请旨册封都督的本章,已经送到京师,估计用不了多久,旨意就会下发。都督麾下的将领,本帅大多不知名姓,要不这样,都督现在就召集他们前来,由本帅一一录下名姓,顺便认识一下,也好保举官职。” 好家伙,岳肃这回,让张献忠手下的将领全都过来,若是这样,张献忠便连一点资本也没有了。可是,现在判都已经谈完了,该怎么安置,岳肃说的是一清二楚,似乎也不需要你再有什么谈判的资本了。既然真心归顺朝廷,岳大帅怎么说,你就该怎么做,要是不尊,是不是就叫心怀二志啊。再者说,你的部队一旦接受整编,一干将领,哪个也别想带兵,都要进京任闲官的,待到那个时候,想要收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献忠犹豫一下,认为现在既然是接受招安,怎么也得摆明态度,就像岳大人所说,你都归顺朝廷了,你难道还想自己养兵不曾。张献忠点了点头,说道:“大帅所言不错,这样,我现在就写一封信,让我儿定国带回去,召麾下将领到大帅营中。” “很好。”岳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来人啊,给张都督取笔墨纸砚。” 很快,有护兵取来笔墨纸砚,还给张献忠搬了张桌子,请他书写。张献忠也不含糊,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跟着让李定国送回自己的军营。 李定国拿着张献忠的亲笔信回营,传召众将,当众宣读。在他读完之后,众将大哗,一个个都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呀,怎么让我们现在都去岳肃的大营,要是这样,岳肃一旦翻脸,把我们都杀了,咱们的兵马,群龙无首,官兵攻来,岂不是不堪一击。 “诸位,义父写信让大伙过去,自然有义父的道理。父亲在信上不是也说了,岳大帅素有青天之名,言出如山,大伙要是不去,岂不显得咱们不是真心归降。”李定国见大伙议论纷纷,突然朗声说道。 “兄弟,话是没错,可咱们都过去了,那岳肃岂不是再无顾忌。”刘文秀第一个说道。 “是呀……不过定国说的也对,要是不去,就显得咱们不是真心归降,现在主公还在岳肃手里,真的动兵交战,咱们群龙无首,已然不是岳肃的对手。我看,还是听主公的吧。”王尚礼比较持重,随后说道。 “去,有些不妥,不去也不妥,要不然这样。去一半,留一半,起码也剩些本钱,能确保去的人安全。”孙可望说道。 “这倒是个法子,那就按孙可望说的,咱们去一半,留一半。”…… 孙可望的建议,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大伙纷纷表示赞成。随即,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哪些将领跟着李定国去岳肃大营,哪些将领留守。 张献忠的手下,都比较重义气,所以很快商量妥当。主要将领之中,孙可望、王尚礼、马元利留守,并留了三分之一的中低级将领。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跟着李定国前去,三分之二的中低级将领,随同前往。 这样一来,起码营中还有主心骨,真的官军动手,也能拼上一阵,不至于直接落败。 会议结束,李定国带领众将前往岳肃大营,在营门通报,士兵直接告诉李定国,“大帅有令,李将军等众将到来之后,直接前往大营教军场会面。这就跟我走吧。”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群雄会(上)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群雄会(上)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等一干将领,跟着士兵前往教军场。 这所谓的教军场,不过是军营中的一块大空地,中间搭了一个将台。将台之上,摆着帅案,帅案端坐一人,正是岳肃。在岳肃后面,侍立着蒋杰、金蝉、铁虬、虎子四人,将台周边,有上百名护兵站立。 将台之下,左右两厢,摆着桌子和椅子,看着摆放的层次,似乎是分片的。左侧这边,把头的第一张桌子后,坐的是成安伯郭真,在郭真身后,还有五十多张桌子,桌子后分别坐着随岳肃一同前来的将领。在郭真下手,坐的是山东巡抚吴如梦,吴如梦身后,也摆着三十多张桌子,这是从山东来的将领。吴如梦下手,是吴家省,在后面照样坐着一顿将领。 在吴家省的下手,是王国宁与李万庆,不过这二人身后坐着的人可着实不少,第一排都是他们前军的各营主将,再往后,是各家各营的将领。 岳肃的右手边,最上手坐的是张献忠,不过张献忠这边比较空,只有他一个,但在他后面,也有不少桌子。张献忠下手,依次是刘希尧、惠登相、贺一龙、王义勇、贺锦、李万庆,这都是都督级的将领,在这六位的身后,分别是左军、右军、后军的各营头领,以及下属将官。 如此规模,大小将领足有上千,其壮观程度,可想而知。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等人被士兵领到此处,刚一过来,先是一愣,尤其是这几位张献忠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认识坐在这里的各家首领。看到这么多老熟人坐在这里,除了痛恨之外,也难免对岳大人有些敬佩,很想看看这位能够驾驭如此多枭雄的青天大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很快,他们被士兵带到将台之下,看到张献忠坐在右手第一位,面容泰然,身边连个挟持他的人都没有,也就都放下心来。 “启禀大帅,中军左都督张将军麾下将领已经到来!”这时,引路的士兵头目大声说道。 “好!”岳肃站起身来,冲着众士兵一摆手,说道:“尔等先退下吧。” “是,大帅!”众兵卒躬身领兵,退出教军场。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跟着,岳肃扫了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等众将一眼,说道:“本帅就是岳肃,尔等都是张将军麾下干将,平日里也有闻名,今日有幸相见,实乃三生有幸。”说完,岳肃冲着李定国等人一抱拳。 李定国这帮人,按理说应该先向岳肃施礼才对,毕竟已经是降将。但这帮人,也算是心高气傲,到了今天,也有不服之色。原本,他们以为岳肃会给他们难堪,但没想到,岳肃竟然先行对他们抱拳见礼,礼遇之情,可见一斑。 见到岳帅如此,这些人又是一愣,不知该怎么办了。要是岳肃来硬了,他们倒是做好心理准备,可这一来软了,真的有些迷糊。右手上座的张献忠见到手下将领有些不知所措,马上站起身来,冲着上面的岳肃深施一礼,大声说道:“大帅,末将麾下将领,已然到来,还请大帅检阅。”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麾下的将领也都看向他,张献忠趁机,微微做了个手势,让手下的人赶紧给岳大人见礼。 这一来,手下的人马上明白过来,一个个躬身施礼,“李定国参见大帅!”“刘文秀参见大帅!”…… “诸位将军免礼。”岳肃满意地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诸位将军都是当世豪杰,能随同张将军归顺朝廷,实在是朝廷之福。本帅前日已和张将军谈妥,尔等在张将军麾下,任几品官职,朝廷便降一品授职。张将军现在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朝廷一品武将,委任的旨意,近日必然送到。诸位现在,请报上名姓与官职,本帅现在就草拟本章,随后送到朝廷,为诸位请封。”说到最后,岳肃看向张献忠,又道:“张献忠,你看现在就按照本帅说的办如何?” “谨遵大帅吩咐!”张献忠岂能说别的,只能点头答应。 “那好,诸位将军,你们现在就可到张将军那边落座,本帅已经在桌上备好笔墨纸砚,你们只需写下名字,以及现任官职便可。”岳肃微笑地说道。 “是……”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张献忠都已经答应了,他们还能有何说的。一个个躬身答应一声,朝张献忠那边走去。 不过,他们也没有一过去就先选椅子坐下,而是聚集在张献忠身边,问问他的情况。张献忠告诉他们,自己无碍,你们只需听岳大人吩咐做事就好,现在都到后面坐着,赶紧把名姓和官职写上。他这么一说,手下的人更得照办,按照等级,选椅子落座。 在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文房四宝,这帮人有的文化高点,有的文化低点,不过再低,也会写自己的名字,现在的官位,也能写的出来。 写完之后,岳肃让人把他们的纸收上来,一张张的观看,看罢,方行说道:“张将军,你在这边的将领就有这些吗?千万不要漏了,到时没有官职,实在不妥。” 自己手下的将领没有来齐,张献忠自然看在眼里,以他这样的人物,不用不想,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见岳肃寻问,他马上起身,躬身说道:“启禀大帅,义子孙可望,以及中军都督王尚礼、左军都督马元利同少许部将并未到来,应是留在营中约束三军。大帅也是行军带兵之人,明白三军不能无首,否则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显得十分自然。岳肃听在耳里,心中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防着自己把他们一锅端了。人之常情么,岳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张将军说的不错,确该如此。既然这样,还请劳烦张将军,将未到将领的名字与官职写下,本帅今日在此,就一并保本了。” “是,大帅!” 张献忠答应一声,坐下开始书写,很快就把孙可望、王尚礼、马元利等一干大小将领的名字与官职写上。如张献忠这等枭雄人物,记性岂能差了,麾下将领,是一个没漏,全都写了下来。写完,又站起身来,说道:“启禀大帅,末将已经写完。” “来人啊,呈上来。” 岳肃吩咐一声,一名护军跑到张献忠桌前,将纸张接过,送到将台之上。岳肃又一一过目,看完之后,亲自让人取来空白奏折,书写起来。 在他动笔的时候,将台两侧的所有将领,全都望着他,不知他会给张献忠的部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官职。张献忠手下的将领着实不少,过了老半天,岳肃终于写完。 将笔放下,岳肃站起身子,看向张献忠这一侧,说道:“张将军,本帅已经将拟保的折子写完,现在就当着所有将领的面,读上一遍,也算是让他们做个见证!” “如此多谢大帅!”张献忠连忙躬身说道。 “咳咳……”岳肃清了清嗓子,随后大声念道:“臣岳肃奉天子命讨逆,持尚方宝剑、王命旗牌,节制六省军务,但凡讨逆之事,可临机专断。现流寇首领张献忠感天子之恩威,愿率部归降,臣前番保本,拟张献忠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现张献忠麾下将领,已悉数到营。臣履行承诺,拟授张献忠麾下将领王尚礼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王定国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马元利为南京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孙可望为南京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刘文秀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定国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艾能奇为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尚斌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牛大昌为南京留守司都事。请陛下恩准!” 岳肃一口气念了上百名将领的名字和官职,这其中,大半都是在南京为官,一小部分是在北京。很明显,这是刻意将张献忠麾下的将领全都分开。不过也是,北京城的闲官虽多,但上次已经安排了三百多,日后肯定还有,也不能全给你一家呀。南京和北京一样,北京城里有的衙门,南京基本上全有,品级也是一样,给你们照品级安排进去,也不能说我岳肃食言不是。再者说,你们归顺了朝廷,就得服从朝廷的安排,不能说你想当什么官,想到哪里当官,朝廷就得给你安排吧。说句实在话,岳肃给这么多官,不少都是大官,已经算是很仗义了。 张献忠不是傻子,从这官职上面,就能听得出岳大人这是要分而治之,把自己麾下的将领给拆开,而且还都是不管是的闲官。但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毕竟岳大人当初的承诺,那是全部兑现。不错了,当年这帮人连饭都吃不上呢,现在一个个都混上二三品的官位,再不济也是六七品的,这辈子是吃喝不愁了。 “多谢大帅!”张献忠道了声谢,随即回头对手下的众将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多谢岳大人的保荐与栽培!” 一众将领也都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子,躬身施礼,“多谢大帅栽培!”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三章 群雄会(中)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六十三章 群雄会(中) 张献忠麾下的将领,一个个起来向岳肃谢恩,可以说,这帮人现在也是各有心思。 全文字无广告 此时此刻,投降朝廷,接受朝廷招安,已成定局,看着架势,再无回转的余地。这和以往诈降绝对不同,张献忠来到官军大营,就此被扣下,肯定不能给他再起事的机会。大家伙今天来了,能不能再回去,估计都两句话说,搞不好也得被扣下。到时兵马一整编,该解散的解散,也就那么样了。大家伙以后,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混了个官职,南京也好,北京也罢,俸禄是一样的,该过日子,就过自己的日子。这打打杀杀的生涯,终究是大多人都不喜欢的,多少人都是被逼无奈,起来造反,眼下有官做了,以后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也是一大幸事。 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少数几个,不免觉得悲凉,好比王尚礼,自己得到的官职是不小,都督同知,二品的大官,但除了一份俸禄,似乎什么权利也没有。可想接着造反,似乎也不可能了,罢了,认命就是。 作为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年纪轻轻,都得了高官,但他们终究是年轻气盛,觉得这样,似乎不公平,但父亲都认了,自己还能怎样。还有一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让他们留在北京,单单让大哥孙可望去南京呢? 他们毕竟岁数小,不了解这些政治上的手腕,岳肃的心思,张献忠是明白的,如果说,今天孙可望到场,或许他也会留在北京任职,可他没来,那就对不起了,去南京吧,别和张献忠凑合在一块。 在张献忠麾下将领谢恩之后,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诸位将军,不用客气,以后我等也都是同朝为臣了,快坐、快坐。” “谢大帅!”…… 待到众将坐下,岳肃跟着从帅案上又拿起一份本章,他将这份本章高高举起,大声说道:“众家将军,这份本章,是本帅要写给皇上的第二份奏折。这分奏折上的内容是什么呢?前些时日,本帅已经说过,不管是谁擒获张都督,便保举他为轻车都尉。可是,张都督现在已经接受朝廷招安,和诸位一样,成为大明朝的臣子。按理说,既然没人擒获张都督,这轻车都尉的爵位就该省了,可本帅一向言出必践,轻车都尉的爵位已经许下,那就一定要有人得到这个爵位!” “啊……”“大帅英明……”…… 教军场上的众将,本来已经不奢求轻车都尉这个爵位了,毕竟人家张献忠是自己投诚的,也没被人擒获,哪怕是封,也该封到岳大人的头上。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岳大人竟然说,要兑现这个爵位,那在坐之人,肯定有一个能够获得这个爵位了。 得到都督职位的主将,心中都在想,这爵位十有**是从他们当中挑选。反正,不管谁的头上,那都是一大幸事。打了这么多年,图的不就是这个,归顺了朝廷,为的更是这个。 相比于这帮人的惊喜,张献忠显得很是平静,他心中暗自讨道:“这岳大人也够高的了,如此收买人心,怪不得这么多营的当家,全部不顾江湖义气,甘心效命,确实有一套。只是……这个轻车都尉,他会给谁呢?要是处置不当,很有可能会让其他首领不服,生起事端。好吧,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位岳大人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站在将台上的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将军,张都督是自己投诚,就如刚刚所言,难以按照以前的承诺兑现。如果今天,本帅随便点出一位将领的名字,把这个爵位给他,想来其他将领肯定不服。本帅想,要不然这样,咱们来个比武夺爵!光明正大,谁麾下的将领本领最高,本帅就把这个爵位给他。诸位将军,你们觉得本帅的这个提议如何呀?” “大帅英明!”“我等同意大帅的提议!”“大帅,末将同意,只是不知该怎么个比法?”…… 本来么,这个爵位谁都想要,给了别人,自己多多少少也是不服气的。岳大人说,比武来夺,这样光明正大,自是最好。这帮将领,有的自己本身就有些功夫,有的帐下,拥有能打的武将,听岳大帅的意思,似乎还要看谁麾下的将领有本事。 这个世上,有句话叫作“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的解释,有人说是同样优秀的文章,却很难决定谁更胜一筹,因为没有公认的清晰明确的评价标准;而练武的人,只要一交上手,比量一下,便能分出高下。 这解释的看似不错,“文无第一”解释通了,可“武无第二”,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啊,你都能分出胜负了,还叫什么“武无第二”,该叫“武有第二”才对吧。所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文人谦逊,永远不会说老子是天下第一;而练武之人,通常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什么“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口号喊出来,在练武人的心中,只要不被人打败,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绝不会承认是第二。所以,这才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场的众将,都是练武的,哪个不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难逢敌手,比武较量,那是最好,这个爵位,十有**就是老子的了。 要知道,当初铁虬明明都看到虎子的功夫,还想比量比量,武人的心思,不被打败,是不会心服。 看到众将纷纷表示同意,岳肃心中暗喜,跟着大声说道:“依本帅的意思,每营之中,可选出三员将领,出来比武,能站到最后的那一位,便是赢家。这一营的统军主将,可得到轻车都尉的爵位,最后获胜的那位将领,本帅也会给他武略将军的头衔。诸位认为怎么样?” “公平!”“大帅的说法极为公平,我等信服!”…… 有的将领武功稍弱,但麾下有厉害的,见岳肃说每营可出三个,当然高兴。一个个都大声表示赞同。而且,上阵交手的武将,也有好处,手下将领,当然也会用命。 等到下面的声音停歇,岳肃沉吟一声,又大声说道:“大家都是久经沙场,沙场交锋,第一个基本功便是弓马娴熟。如果每营都派三员将领,出来比试,这么多人,不知要比到哪一天。所以,本帅决定在交手之前,先设一关,在百步之外,摆一个箭靶,但凡报名的武将,必须要骑马施射,射中靶心,方可参与下一轮的较量。好了,诸位将军,开始选人吧!” “是!”…… 在场诸将,谁的手下没有上万兵马,弓马娴熟的,当然也不少。此次到教军场,岳肃让各营将领把麾下武将也都带来,基本上哪一营都带了数员将领。 各营主将,纷纷开始选人,他们手下的将领,也是跃跃欲试,甚至还有因为名额争起来的。相比于降将众营的不安静,官军的三个席位,以及张献忠的那边,却显得十分淡定。 郭真自讨已经是伯爵,一个从三品的轻车都尉算什么,后面的那些武将,不少都是世袭,哪怕不是世袭的,也是副将、参将、都督佥事,哪能拉下面子,和一般流寇为夺轻车都尉而较劲。赢了还好,要是输了,岂不是给官军丢脸。 吴如梦是文官,更加不会参合这事,而且他也看出岳肃的心思,回身给手下一个眼色,让他们不要动。 至于吴家省,那就不一样了,虽说张献忠是主动投诚,可也是因为他的第一阵没输,也迫使张献忠归降,功劳自然居首。这个爵位,张献忠要是被他人擒了,或者是岳大人不提此事,也就罢了,但既然说到这个爵位,自己起码要占一半。吴家省当年在家乡,那就是无人能敌,没服过任何人,岳大人现在说比武来夺,自是最好,凭自己的本事,多来爵位,谅任何人也说不出二话。所以,吴家省根本没打算让自己麾下的将领出战,自己一个人足够了。 张献忠心底则是不住的嘀咕,“岳肃让比武夺爵,这倒是公平的法子,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二话。可他为何要这样,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文章……是不是他想看看,这些归降的各营,都有多大本事呀……” “轻车都尉……这是一个从三品的爵位……不小呀……我该不该派人呢……”张献忠又琢磨起来,打心底说,他是想要这个爵位的,可是这个爵位,岳大人说了,是谁擒到他,谁就能得到,自己现在参合,是不是不太好呀。 正琢磨的功夫,有一员小将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父亲,这个什么轻车都尉的官爵,好像很是了得,我看这帮人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得到。要不然这样,让孩儿出手,为父亲夺得此位。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这……”张献忠转头看去,站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正是李定国。现在的李定国,眸子中泛着精光,一副渴望出战的样子。 “定国,你先回去坐着,这里没有咱们的事情。”张献忠冲李定国摆了摆手,示意李定国回到自己的位置。 “是,父亲。”李定国一向听话,虽略有不甘,还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一幕,上面高坐的岳肃是瞧在眼里,别看他们的声音小,岳肃没有听到他二人说的是什么,但猜也才得到。岳肃的心思不停地转着,考虑是否张献忠的人出战。 “大帅……” 这个时候,蒋杰走到岳肃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您是在想是否让张献忠部出战。” “先生懂我。”岳肃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依先生只见,是否可以。” “最好不要。此轻车都尉的爵位,大人早已言明,归擒拿张献忠之人。虽然张献忠是主动归降,但迫使他归降的,还要说是帐下的各营将领,要是没有他们的几十万兵马,张献忠岂可就范。还有,大帅刚刚保荐张献忠为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目下寸功未立,要是再保他轻车都尉,帐下众将难以心服不说,朝中官员怕是也有非议。”蒋杰再次小声地说道。 岳肃心中顾虑的其实也是这个,见蒋杰和自己一般想法,便知此事万万行不得。而且日后打仗,自己要依靠的,还得是高见、贺一龙、刘希尧、王国宁这些先行投降的将领,至于张献忠么,他的手下将领即便能打,现在的心思却不在朝廷。尤其下一步还是攻打四川,这是张献忠以前的地盘,能少用就少用,他日有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打定主意,岳肃便不在理会张献忠那边,正好你也识相,自己不出声。 “大帅,末将已经选好人了。”“大帅,末将这边也选好了!”…… 很快,将台之下响起众营将领的喊声,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手势,将声音压下,跟着大声说道:“来人啊,给报名的将领标名挂号,在前方摆箭靶一个,取战马和弓箭!” “是!”“是!”…… 士兵们纷纷答应,开始各忙各的,有的在教军场内摆下箭靶,有的牵来十几匹马,并准备好强弓、羽箭,有的拿着纸笔,到各个座位去记录姓名。 来大营议事,那是不准携带兵器的,马匹和兵器,进营后都要交给官兵看管,这一点,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官军将领还是降军将领,必须遵守。所以,马和弓箭都是岳肃这边负责准备,其实也是早已准备好了,岳大人说一声,他们把东西拿过来就是。 不大功夫,靶子摆好,弓箭、马匹也都牵到,负责表明挂号的士兵也将名单呈到将台。 岳肃简单的看了下名单,大声说道:“一切准备完毕,哪位将军愿意先试?” “末将愿先试!”话音落定,有一大汉立刻走了出来,他到中间,冲着将台躬身一礼,大声说道:“末将是前军高将军麾下蒋英涛!” “好!蒋将军果然英雄,快给蒋将军牵马、备弓!”岳肃大声说道。 “是!”一名士兵牵着马来到蒋英涛面前,另有士兵呈上弓箭。 蒋英涛道了声“多谢大帅”,随后飞身上马,看他的身手,却也是员健将。他伸手抄过弓来,试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大声叫道:“大帅,末将献丑了!”言罢,双脚一磕马腹,胯下之马立刻窜了出去,直奔箭靶方向。 在箭靶百步之外,拦着一根红带,示意不可越过。蒋英涛飞马上前,在红带之处,打了个盘旋,随手从走兽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张弓搭箭,对准靶心,就听“嗖”地一声,羽箭离弦而出,飞了出去。 “啪!” 羽箭钉到靶上,不远处有士兵督箭,跑到靶前,大声叫道:“蒋将军射中靶心!” 此刻所有人都在望着靶子,射没射中,大家伙隐约都看的清楚,现在一听士兵大喊,教军场上立刻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 蒋英涛得意洋洋,策马回到将台之下,下得马来,躬身抱拳说道:“末将射靶回来,特向大帅复命!” “好!果然是员猛将!来人啊,取酒来!”言罢,岳肃又大声说道:“蒋将军,快请上将台。” “是,大帅!” 蒋英涛挺胸昂头地走上将台,这时已有士兵将酒坛、酒碗取来,岳肃亲自倒了一碗酒,双手递给蒋英涛,大声说道:“蒋将军真是好身手,本帅在此敬你一碗酒,请满饮此碗!” “多谢大帅!”蒋英涛见岳肃亲自给倒酒、敬酒,心中更是欢喜,接过酒碗,是一饮而尽。此刻,他是一脸笑容,大嘴咧的老高,第一个出风头,得意劲就不用多说了。 “果是勇士!”岳肃再次点头,大声叫道:“来人啊,取白银一百两,赏给蒋将军!” “是!”士兵答应一声,很快取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百两银子,呈给蒋英涛。 岳大人此次出兵,金银可着实没有少带,打仗就是这样,不给封官,没有赏赐,谁给你拼命。 蒋英涛接过托盘,更加是意气风发。岳肃让他回去落座,休息一会,在蒋英涛得意的回去之后,岳肃再次点将,问谁第二个上。 看到蒋英涛得意的样子,很多将官都是不服,这一回,一下子跳出六个,岳肃让人牵过马,命他们一一上前。 弓马娴熟是基本功,但是真正能够做到百步之外射中箭靶的,其实也没有多少。别看不服气的多,这一上去自己射,水平马上显了出来,抢着跳出来的六人,只有两个射中靶心,另外四个,连射靶都没射上。 岳肃在射中靶心的二将名字上画了个圈,跟着请二人上台赐酒,赏了百两银子。赞扬两句,才叫他二人下去,随后再问谁要试射。 这一回,出来的更多,足有二十多号。岳肃让他们一一出手,这帮人的水准也是参差不齐,全部射完,只有七个过关。 各营主将,有的是派麾下将领上,有的是亲自登场,接下来请缨的武将中,连贺一龙、王国宁都站了出来。 既然敢出来,肯定是有一定的本事,否则身为主将,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实在太过丢人。果然,这两位确有本事,尤其是贺一龙,在马上竟然能够玩出花样,先是一招镫里藏身,跟着抬手一箭,直接射中靶心。博得无数的喝彩声。 和他相比,王国宁要逊色一点,但也是平平稳稳,一箭中靶心。 看到贺一龙有这般有段,岳肃对他是刮目相看,怪不得降将之中,属他的兵马最强,原来他的本事也是最高的。 降将们纷纷登场,一试身手,足足能有上百名将领,可脱颖而出的只有三十五个。岳肃将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下,再次大声问道:“还有哪位将军愿意登场一试?” 吴家省一直在等,此刻降将们基本都已射完,岳肃这一问,他当时便要站出来,抱拳大声喊道:“大帅,末将想要一试!” 先前出来的都是降将,按岳肃的心思,这个轻车都尉的爵位,也是想给降将的。不过,若全都是降将表演,不也显得官军无人,有吴家省出来,自是最好。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吴将军,本帅素闻你武功高强,却没见识过你的箭术,今日正好让本帅看看眼界。来人啊,快给吴将军备马抬弓!” “末将遵命!” 士兵将马匹牵过,吴家省飞身上马,偏巧这功夫,空中有一行大雁飞来。吴家省立刻手指头雁,大声说道:“大帅,百步之外,射那死靶,有何本事?现空中正好有大雁飞过,待末将欲射下一只张口雁来!” 说话间,吴家省张弓搭箭,只听“嗖”地一声,羽箭离弦而出。 紧跟着,教军场内就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好箭法!”“好箭法!”“真是神射啊!”“吴将军好厉害!”…… 适才吴家省那一箭,真是又快又准,直接将头雁射下。不仅如此,还是在头雁张嘴之时,一下子射到嘴里,真真正正的张口雁。 若论箭术定输赢,吴家省自然是最为精彩。 “好!吴将军果然神射,本帅佩服!吴将军,快快请上将台!” “末将遵命!” 吴家省翻身下马,登上将台,岳肃和对其他射中靶子的将领一样,先是赐酒,然后赏了银子。接着岳肃冲着台下大声说道:“骑射一关,已经比完,入围将领一共三十六员,乃是贺一龙、高见、蒋英涛……吴家省。此三十六员将领,即刻捉对较量,谁能最后胜出,这轻车都尉的爵位就是他的。然刀枪无眼,自家比武,若有损伤,实在不妥。因此,本帅决定,交手之时,使用木质兵器,上面包上棉布,沾些白灰,点到为止!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我等谨遵大帅将令!”…… 见众将无一反对,岳肃也不再多加废话,立刻下令,给这三十六员将领带上战马,拿来训练时用的木质兵器,就在教军场内捉对较量。为了节省时间,也不用一个一个的比,反正地方大得很,就一起比吧。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四章 群雄会(下)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群雄会(下) 三十六员武将在教军场上捉对较量,打的是好不热闹。 全文字无广告 能够入围的将领,都是经过骑射那一关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弱手,岳肃看到这些将领的真实本领,心中甚是高兴。 张献忠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有些怄气,你们这帮人,都有些本事,当初若是不一起归顺朝廷,我怎能就此认输。而且,若是大家伙联合到一起,朝廷想要打败我们,也是千难万难,起码不会这么容易。 渐渐,比武开始分出胜负,吴家省第一个胜出,接下来是贺一龙、王国宁,又过一会,十八对全部分出胜负。前头射了一箭,也不会怎么累,后面的单打独斗,先分出胜负的,虽说能够先休息,起步时间是一样的,你结束的慢,也怨不得别人。 岳肃问众将是否需要休息,练武的人心气都高,自是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示弱的。既然无人要求休息,那就继续比吧。 十八个人分成九对,再行较量,打完这一轮,不少将领都是满头大汗。但他们也不示弱,表示还能再战,毕竟,我累你也累。 九个人如何捉对较量,总不能轮空一个吧,要是这样,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公平起见,岳肃提出个建议——抓阄。 他弄个九个纸团,其中八个是空白,只有一个上面有字,如果谁抽到这个有字的,便要直接退出,不得再战。虽然机会均等,但大家伙都不想抽的,而且还觉得这样太过不公。好在岳大人还有后话,告诉众人,抓到这个阄的,虽然得不到轻车都尉的爵位,但是,本帅可以保他一个武德将军的世袭散官。如果上场的将领,只是哪一营的帐下将领,那本帅可以加授一个忠显校尉。 岳肃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要知道,接着往下打,最少要打三阵,进入九强的将领,基本没有什么弱手,胜负实在难料。现在退出,可以得到一个武德将军,加上一个忠显校尉,这可比接着往下打,结果打输了要强上百倍。 一时间,有的仁兄根本不再考虑最后的决战了,一门心思,想要抓到这个纸团。岳肃在一章纸上,点了一笔,团成一团,跟着握了八个纸团,扔到令箭盒中,摇了几下,让众将依次上前抓。不过有一点,必须要闭眼。 众将依次抓取,然后展开观瞧,最后,这个纸团是被高见手下的将领蒋英涛抓到。岳肃直接下令,保高见为武德将军,蒋英涛为忠显校尉,其他众将,接着比试。 对于高见来说,能抓到一个武德将军,已经很是满意,蒋英涛自不用提,他已经看到吴家省和贺一龙的功夫,自知即便可以较量,但想要取胜,实在没有把握。与其半路输了,什么也得不到,这个忠显校尉,无疑要比另外七个人,幸运的多。 其他的将领,有的欢喜,有的失落,别看武德将军比不上这个爵位,但也聊生无语,最后谁输谁赢,谁也没有把握。 抓阄的时间里,剩下的八员将领都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下了将台,八人上马,继续捉对较量。 这一回,打的时间相对较长,八人的功夫,差距不是特别悬殊,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前面的较量,都消耗了不少体力。这里面,尤其是吴家省,因为他是官军将领,所以众家降将在和他交手时,都不想输了,以免丢了威风,都是全力以赴。吴家省先前那两阵,打的都是好手,仗着武功高强,在遇到一个的时候,没有费太大的劲,而第二个,却叫他用了不少气力。 眼下他遇上的对手,是刘希尧麾下猛将陈寰,打了七十多个回合,才分出胜负。 他打完了,其他三对也打完了,现在是四进二,他这回的对手是贺一龙。 与贺一龙动上手,吴家省才发现,流寇之中原来也不乏高手,什么叫人外有人,一点没错。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口气打了九十多个回合,另外的一对,这时已然分出胜负,王国宁取得胜利,正端着木杆,坐在马上观战。 吴家省和贺一龙又打了五十多个回合,吴家省慢慢取得上风,可看贺一龙的样子,也不至于马上落败,最少还要再打五十回合。这样一来,不管是吴家省还是贺一龙谁能取得胜利,如果马上和王国宁交手,都要吃不小的亏。 终于,吴家省在艰难无比情况下,给了贺一龙一下子,取得胜利。台上的岳肃,微微点头,站起身子,大声说道:“看到诸位将军如此身手,本帅甚是欣慰,料想荡平闯逆,指日可待。 全文字无广告 到时,大家伙都是皇上的功臣,皇上不会吝啬赏赐。现在,轻车都尉这个爵位,只剩下王国宁将军与吴家省将军来争夺,时间不早,二位这就动手吧!” 岳肃倒好,根本不给吴家省休息的机会,好在吴家省也明白,这个时候岳帅要是告诉休息,这些降将绝对不会服气。谁叫从一开始动手打的时候,就是没有休息时间呢,现在你吴家省和贺一龙打的时间久了,岳大人若是发话休息,摆明就是袒护。 于是,吴家省回过马来,将木杆一举,冲着王国宁一抱拳,大声说道:“王将军,请!” “吴将军,请!” 二人也不客气,直接策马上前,动起手来。王国宁要比吴家省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占了不少便宜,这一动手,只过了四十回合,这个优势就显现出来。吴家省渐渐力气难支,看样子随时都有落败的可能。 岳肃在台上看的清楚,对着身边的蒋杰,他小声说道:“先生,这一回看来是要委屈吴家省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大人做的很对,这个爵位,是用来收买人心的,万不能让吴家省拿去。先前的较量,大人也看出来了,降将内部的交战,倘若明知不敌,就会主动认输,而和吴家省交手的时候,都会死力相战,抱着的心思就是哪怕输了,也要拖垮吴家省,让其他和吴家省交战的流寇将领取胜。大人遂了他们,也就是了,属下自会私下知会吴家省,这其中的苦衷。今日最后这个结果,似乎已经很是圆满,王国宁是第一个投诚的流寇将领,爵位给了,算是最好不过。所有流寇都会心服,日后与李自成决战之时,一定会全力以赴。”蒋杰也小声说道。 “这般人都是枭雄人物,驾驭不易呀……”岳肃轻叹一声。 “大人能做到这一步,已足见更胜一筹。” 他二人在将台之上,小声聊着,下面的人自然听不到,而且这帮人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吴家省与王国宁的身上。 吴家省已然疲惫到极点,手中长杆,挥舞起来,都有些难以使上力道,被王国宁逼得,是毫无还手之力。这时,只听王国宁大喝一声,“着!” 王国宁手中木杆向前狠狠一刺,这一招,换做平日,吴家省可以轻松架开,可是现在,勉强一拨,王国宁的木杆只是偏了一寸,力道不歇,“噗”地一声,戳中吴家省的左肩。 “承让!”王国宁取得胜利,将木杆一收,抱拳说道。 吴家省自然心有不服,和王国宁打了这么多回合,他已经可以断定,如果自己不是恶战了贺一龙,王国宁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输了就是输了,自己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官军的脸面,让这些流寇瞧不起,他一抱拳,说道:“王将军果然厉害,吴某佩服!” 见吴家省保持了风度,台上的岳肃大喜,连忙大声喊道:“精彩,精彩!王将军果然是当世豪杰,吴将军虽然输了,却也不愧是我军中楷模。吴将军,你快快回到座位休息,本帅日后必有赏赐,王将军,请上将台!” “是,大帅!”…… 吴家省自回座位休息,王国宁走上将台,给岳肃见礼。岳肃又是夸赞一番,跟着取出那份空白奏折,当着王国宁的面,写上保举他为轻车都尉的言辞。除了王国宁之外,刚才中奖的高见与蒋英涛,岳肃也将许给他们的官位,在折子上一并写了。随后派人,立刻将这份奏折,以及保荐张献忠部下将领的奏折,快马送往京师。 收买了人心,又在众将面前显示出岳大人的地位,顺便还知道了各营将领之中有哪些好手,岳肃此番做法,可谓是一举三得。 岳肃让人取过酒坛和酒碗,亲自倒了两碗酒,递给王国宁一碗,自己端起一碗,大声说道:“王将军武功高强,技压全军,实在令本帅佩服。这一碗酒,一是本帅向王将军表达敬佩之情,二是恭喜王将军,成为我大明朝的勋贵!来,你我满饮此碗!” 说完,岳肃一仰头,把这碗酒干了下去。王国宁现在是受宠若惊,心中那高兴劲,已经无法形容。自己一下子成为勋贵,岳大人又当着所有将领的面,单独给自己敬酒,这等殊荣,日后足够令自己大吹特吹一番了,估计日后也能名留青史。 王国宁把酒饮完,岳肃请他下去回自己的席位就坐,接着下令,摆上酒宴,今日要与各军将领同饮一番。 眼下早过午时,大家伙也都饿了,此时摆上酒菜,正好合乎大家伙的心意。 酒宴摆上,岳肃又是先行起来,恭喜王国宁荣升轻车都尉,与众将同饮一杯。接下来,又倒了一杯,这一杯的说辞是恭喜张献忠弃暗投明,成为大明朝的将领,说完之后,又与众将同饮一杯。随后又有第三杯,这一杯的名目是,不日整编张献忠的部队之后,便要前往四川剿灭李自成,预祝诸位将军沙场建功,多立功勋,本帅在此保证,朝廷绝不会吝啬封赏。 三杯酒下肚,马上激起大家伙的豪情壮志,众军将领大声的呐喊起来。 岳肃见众将的情绪被调动起来,随后说道:“诸位将军,今日我等在此相聚,可谓是一大幸事,日后必然在史书之上会大书特书。本帅以为,今日这聚会,最好要有一个名目,好成为美谈。在此有东、西义士,南、北豪杰,中原英雄,我看,不如就将此聚会命名为‘群雄会’,诸位以为如何?” “好!”“群雄会!”“就叫群雄会!”…… 见岳肃将此次众家聚首成为群雄会,在座众将又大声喊了起来,强烈表示赞成。当下便有人提议,为这个群雄会干上一杯。 看到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喝酒,可憋苦了将台上的两位老兄,这两位不是别人,一个是虎子,一个是铁虬。为何不让他俩喝酒,岳大人知道,他们两个要是喝多了酒,实在不太靠谱,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这都没准,所以就让他俩侍立在身边,一点酒也不让喝。 这也是仗着岳肃有先见之明,适才的比武较量,虎子早就看不下眼了,那个王国宁是武功不错,但和自己以及那个银娃娃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说他是三军武功第一,大帅您把我当空气呀,这小子当场就想发作,好在蒋杰眼尖,一把将他拉住,才免去一场麻烦。此时此刻,岳肃和众将喝酒,蒋杰紧紧地盯着虎子,生怕他再惹事。 岳肃和众将饮酒,刚刚的比武较量,吴家省虽然给官军争了一些脸,可官军这边,参加的人只有他一个,最后还落败,很容易让人觉得官军之中,没有什么猛将,岳大人打仗,全都是靠着这帮流寇。 这一点,岳肃早就想到,几杯酒下肚之后,只听岳肃大声说道:“我等在此饮酒,怎能无助兴之资。前几天,我军中排了一段军舞,不如现在操演一番,给大家助助酒性!” “好!”“好!”…… 一听说有军舞助兴,众将也想瞧瞧是个什么名堂,一个个大声叫起好来。 岳肃满意地点头,大声叫道:“来人啊!传军舞!” “咚咚咚!”…… “呜呜呜!”…… 在岳大人下令后不久,不远处响起锣鼓与号角之声。 不大功夫,有数百名士兵,来到教军场中央。这些士兵,一个个身穿重甲,手持大戟,最前面,有一名将领拿着令旗指挥。士兵后面,是锣鼓与号角。 他们的步伐十分整齐,到教军场站定之后,一起给台上的岳肃施礼。别看只有几百人,呐喊的声音甚是洪亮,极有气势,两厢的将领,看到这些重甲兵后,都是一愣,此刻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胆小的人,不由得一阵心颤。 “很好!”岳肃在台上大喝一声,说道:“舞起来,给在场众位将军,助助酒兴!” “是,大帅!”…… 这些重甲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喊出同一个口号。接下来,最前面的将领挥舞大旗指挥起来。 别看重甲兵身体笨拙,移动不便,但每走一步,都极具章法。不一刻功夫,大家伙就能看出,这根本不是什么舞蹈,而是一种阵法。 大戟重步兵,不说战斗力如何,但就身上的铠甲,也不是等闲兵器能够刺破的,大戟甚长,只需正常向前刺杀,就够敌人喝一壶的。不管对付骑兵,还是用来平行冲阵,都很有威力。重甲兵一共六百四十人,身高、体形都差不多,阵势摆开,整齐无比,煞是好看。大戟挥动,或平刺,或上挑,或砸击,所有的士兵都按照一个鼓点行事。 整队、分散,每执行一个命令,都好像是一个人在做,一模一样。 如此兵马,不由得让两厢众将心生遐想,自己的部队,根本没有如此素质,如果说,在战场之上碰到这个重甲兵,估计只有逃跑的分了。 重甲兵操演完毕,接下来,又有士兵进场,这些士兵,和先前的士兵一样,都是迈着整齐的步伐,数量上面,应该也是相等。差别是,这些士兵的身上没有甲胄,而且士兵手里拿的兵器也不相同,甚至在队列的最后面,还有骡车。 先说最前面的两排士兵,他们的腰间,全都插有佩刀,前后两个人,合起来举了一面又高、又厚的盾牌。再往后的两排,全都是长枪手,这些长枪手握着的长枪,要比普通的长枪长上许多,可以看得出,这应该是枪阵所有的长枪。再往后两排,全都是弓箭手,背后背着箭壶,手里拿着长弓,腰间挎着腰刀。最后两排,倒是令人费解,这些人的手里只是拿着火把,腰间挎着腰刀。 一众士兵来到中间,有旗手将令旗一摆,阵形立刻变动。走在最前面的盾牌手,两侧散开,散开的时候,动作十分流畅,毫无拖泥带水。在他们后面的长枪兵跟着上前,然后两厢分开。再往后,弓箭手向前移动,这两排弓箭手之间,留出很大距离,足够再站下一列士兵。果然,最后面拿火把的士兵依次向前,其中一列,插入两排弓箭手之间,另外一排站在最后。辆车骡车,在队伍中间穿了过去,在骡车行动的同时,从前队变为后队的盾牌手,转过身子,向中间靠拢,合上之时,将高大的盾牌,立到地上。 随着盾牌手摆好阵势,后面的长枪手也不怠慢,很快靠拢到盾牌手身后,从盾牌的缝隙处,伸出长枪。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阵形,两厢将领也没觉得如何。不过接下来,就是让他们震惊的时候了。 后面的弓箭手与火把手在骡车通过之后,合到中间,阵形再次变得极为整齐,而且从分散到结合,用的时间很短,没有一点杂乱。 最后一排的火把手,用飞快的速度,从骡车之上,取出一个个小包袱,小包袱上面,还带着引线。他们取过包袱,先行交给隔一排的火把手,跟着又到骡车处取了几个小包袱。随后,弓箭手张弓搭箭,火把手将小包袱系在弓箭之上,跟着用火把对准引线。 “刷!” 令旗一摆,众火把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点燃引线。引线一着,就听“嗖嗖嗖……”一连串羽箭划空之声响起。 羽箭射出能有一百步开外,向下坠落。 “砰!”“砰!”“砰!”…… 羽箭坠落,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紧跟着硝烟弥漫。 这个时候,火把手和弓箭手并没闲着,又开始张弓搭箭,将小包袱绑在羽箭之上。小包袱不大,似乎并不沉重,对羽箭的施射,并无多大影响,可是这个威力,实在太过骇人。 两厢的将领震动了,一个个心中暗想,幸亏没有和岳帅交手,否则的话,在疆场之上遇到这个,这仗还怎么打。通常来说,军阵内的羽箭都是抛射,威力不大,对于穿甲的将领和士兵,没有多大杀伤力。可若是能够爆炸,那就太可怕了,冲在前面的骑兵,必死无疑,马也要受到惊吓,根本无法冲锋。 如此两番下来,对手势必慌乱,趁此时机,己方的骑兵杀出,定收全功。这在配上刚刚大戟重步兵,不管走到哪里,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这只是简单的小场面,简单的炸药箭配合攻击,岳大人厉害的兵种,还没展示出来呢。不过,那些东西,暂时也没成型,岳肃不打算现在亮出来。让这些降将看看官军的战斗力,也就行了。 操演完毕,方阵撤下,岳肃与众将继续饮酒。酒过三巡,岳肃让麾下将领出来舞剑助兴,一席酒,喝到天黑才算完事。岳大人似乎没打算放张献忠手下的将领离开,请他们就住在大营,并告诉张献忠,明日一早,随他前去整编兵马。 经过今天的群雄会,众营将领对岳肃更是心服,也是更加死心塌地。不吝赏赐,厚待部下,本身又具有强大的实力,这样的主帅,除了追随之外,怎能再有二心。谁都明白,要是不听话,那是必死无疑。最为重要的是,降将之中,不少都已对岳肃死心塌地,自己想起二心,估计不用岳大人出手,就得被他们灭了。再者说,兵马之中,鱼龙混杂,像王坦、曹纯之流,肯定是数不胜数,这两位以前出卖自己主子,在岳肃那里得到高官厚禄,效仿之人,也就是暂时没得到机会,自己要是起了什么异心,搞不好都得被自己的手下先卖了。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当老子是陈奇瑜和熊文灿吗?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六十五章你当老子是陈奇瑜和熊文灿吗? 次日,岳肃命吴如梦为特使,带着张献忠前往他的大营受降。(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岳大人是三军主帅,受降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他亲自出面,如果凡事都亲历亲为,还要那么多手下做什么。出于身份,岳肃没有必要去张献忠的军营,为大局考虑,更加不能去张献忠的大营。一旦被人打个伏击,那可怎么办?让吴如梦去,哪怕张献忠真的敢对吴如梦不利,大军这边还有岳大人坐镇,直接就能发兵灭了张献忠的兵马。 张献忠麾下的将领,岳肃也没有让他们全都跟着一起走,把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王尚礼都留了下来,低级的军官,可以跟着先回去。刀把子在岳大人手里握着,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什么事都得一点点的来,张献忠不比其他的流寇将领,这种打老虎,翻身就是能咬人的,不提防是不行的。 吴如梦带着张献忠到了他的军营,张献忠一共排了四个军营,挨个军营受降。省的人多,一起来太乱。 四营各五万人马,最先到的是中军,孙可望等将领看到张献忠回来,连忙出迎,随后张献忠吩咐整军,接受整编。 兵马整理开来,吴如梦按照岳肃的吩咐,先行宣布投降待遇。但凡投降的士兵,都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卸甲归田,如果你愿意回家种地,你家里有多少口人,朝廷就按人头给你发放田亩,一个人两亩地,这些土地,头三年免税,不用纳粮。而且,还给你五两银子,算作是你回家吃喝的费用,以及种粮的费用,这银子不用归还。 如果你不想回家种地,可以选择继续当兵,你就是官军,但是当兵的地点没有准,你要服从朝廷的安排。有可能让你去辽东,也有可能让你宣府、大同,总之当兵就是要做好打仗的准备。但是,不管你到哪里当兵,朝廷一定会给足粮足饷,半点不会克扣。 士兵们已然听说了投降朝廷的这个消息,而且孙可望和王定国他们也已经给他们打好提前亮了,如果来受降,问你是想当兵,还是想回家,你们必须要回答继续当兵。 可现在一听说吴如梦给出的条件,大家伙难免有些动摇。朝廷许下的条件太诱人了,按人头给田地,一口人就是两亩,有的士兵,家里三四口人,这就能分到八亩地,而且还先给你五两银子,让你过活。(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自己参见流寇,为的不就是能吃饱饭。 不过,将军他们事先已经说了,要一致口径,都要当兵,可这位大官也说了,要是当兵的话,去哪里当兵,实在没有,搞不好还要去辽东和鞑子拼命,这种事情,可是不划算的。 思前想后,有的人认为,还是听话吧,答应继续当兵,也许日后将军们会给我们一条好的出路。最重要的是,要是站错队,将军很有可能给自己小鞋穿。 吴如梦在宣布完受降条件之后,等了许久,然后才大声说道:“众位将士,你们当中,想要卸甲归田的,就站到左边,想要继续当兵的,请站到右边。” 有那铁杆的流寇,听了这话,马上开始行动,一股脑的站到了右边。其他的士兵,看到这般情况,本来心里就没谱,只好跟着往右边站。一时间,大营之内无比混乱,全都是往右边跑的士兵。这其中难免有一些想要回家的士兵,看到这个情况,也只能向右。 看到所有流寇全都选择继续当兵,孙可望、王定国等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在他们心中,只要手里有兵,就相当于有了依仗。 吴如梦不动声色,看向张献忠,说道:“张将军,既然这营的士兵都打算继续从军,为朝廷效力,真是好事呀。这样,让他们按编制,每千人一队,标名挂号,给朝廷做个记录,全都弄完,我好回营给大帅交差。” 张献忠微笑地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全凭吴大人安排。” 中军五万人马,着实不少,哪怕一千人一队,也是五十队。好在张献忠的军营里也有花名册,吴如梦让手下士兵,拿着花名册到每个千人队进行登记。 光忙活登记,就差不多忙了大半天,未时时分,终于完毕,对好的花名册全部交到吴如梦的这边。吴如梦看了一眼,跟着说道:“张将军,现在时候不早,再想整编一营,怕是来不及了,本部院看,不如就到这里吧。” “可以。”张献忠点头说道。 “那好,张将军,咱们这就回营向大帅交令吧。”吴思南接着说道。 站在张献忠边上的孙可望一听这话,马上抢先说道:“吴大人,我父亲刚刚回营,理应在营内住上两天,安顿兵马,我想就不用和大人回去了吧。” “张将军不在军营的时候,孙将军安顿的不是也很好么,不过,孙将军既然这么说了,本部院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本部院与张将军一起奉大帅之命前来整编兵马,要是回去复命的时候,只有本部院一人,实在不妥吧。要不然这样,张将军和孙将军先与我一道回营,向大帅复命,然后孙将军在当面和大帅说这事,不知如何?”吴如梦不是一般的狡猾,你要是想留下,那也可以,但你别跟我说,你回大营跟岳帅打招呼去。 “可望,你就留下来吧,看看安顿兵马,为父要回大营向岳帅复命。”张献忠终究老成持重,知道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还有不少将领还在岳肃大营扣着呢,自己不回去,那就是要宣战,原本就打不过,眼下又少了一些将官,不是更加打不过了。吴如梦就是一个文官,把他杀了,又能有什么用。 “可是……父亲……” “好了,我说怎样就怎么样。”见孙可望还想再劝,张献忠直接让他打住。 “是……”孙可望不情愿地应道。 吴如梦看在眼里,还是一脸的平静,淡淡地说道:“张将军,咱们回营向大帅复命吧。” “好。” 当下,张献忠随同吴思南返回岳肃大营,就连随同张献忠一起来的那些低级将领,也都跟着返回。这帮人别看官不大,可以看出的形势,留下来对自己没有好处,跟着张献忠走,才是正途。 回到大营,吴如梦与张献忠到中军帐向岳肃复命,把这五万士兵都想继续当兵的事,说了一下。 岳肃听罢,点头说道:“不想张将军的部下,都是忠义之士,很好、很好。现在朝廷内忧外患,就需要这样勇士,张家口那边,还在用兵,而宣府竟然分不出一兵一卒前去增援。本帅看,要不然就这样,先抽调一万人马,赶往张家口。” 说完,岳肃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志华呀,你速速从花名册中,选出十个千人队来,明日就不用先忙着去整编其他营的兵马了,先把这事安排好,赶紧调拨到宣府。” 吴如梦字志华。 “是,大帅。下官遵命。”吴如梦点头应道。 听了岳肃的吩咐,张献忠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最可气的是,岳肃调拨他的兵马,竟然都没征求他的意见,还真当成是朝廷的兵马了。 “大帅……”张献忠说道。 “张将军,你有什么事要说吗?”岳肃明白张献忠的意思,故意问道。 “大帅,末将以为,这些兵马还没完全整编,现在就把他们调到张家口,是不是有些不妥呀……”张献忠说道。 “哦?”岳肃故意说道:“有什么不妥,张家口那边战况吃紧,朝廷这边,一时又抽不出兵马前去增援。现在正好,有这么多士兵打算为朝廷效力,哪怕没有整编完毕,我也相信以张将军的治军之道,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没有问题,到了张家口,一定可以助朝廷守住关隘,击退鞑子。” “这个……只是他们的家不在哪边,一旦离家远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呀……”张献忠只能如此说道。 “他们若是不愿离家远,为何受降之时,问他们是否愿意回乡务农,他们都不愿意呢?既然不愿回乡务农,那就只能出外当兵了,朝廷总不能在河南一带,养上几十万的兵马吧。想要当兵吃粮,就要服从朝廷的指挥,否则的话,现在可以不干,本帅绝不勉强。这样吧,张将军,你明天和志华再跑一趟中军,告诉那些士兵,但凡想要当兵的,三日之后,赶往张家口戍边,如果不想去,那就给我回家种田去!”岳肃用强硬且不可商量的语气大声说道。 张献忠本来也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家底,今天受降的过程,他看在心中,很是满意。料想这样的话,士兵都不回家,你岳肃一定头疼,想要彻底整编这么多兵马,还是要依靠我的人带兵的。 可他没有想到,岳大人更狠,你想继续当兵,那好呀,直接给我去戍边。要是这么做,士兵们的心思肯定会松动,岳肃许下的待遇特别优厚,谁不想回家,现在看到执意去当兵的话,会有危险,估计很多人都要为自己打算了。 看到张献忠没了脾气,岳肃心中冷笑,暗自讨道:“和我耍心眼,你真当老子是陈奇瑜和熊文灿了!”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心 全文字无广告第一百六十六章人心 果不出岳肃所料,第二天一早,吴如梦与张献忠到大营将调兵去张家口增援的消息一宣布,流寇大营内马上就炸了锅。全文字无广告 张家口正有鞑子进犯,现在过去当兵,那可是有牺牲的危险,朝廷已经说了,可以给田地、给银子让大家回去过安稳的日子,这不比去打仗强上一百倍。 看到士兵们七嘴八舌,意志松动,孙可望连忙冲着吴如梦说道:“吴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呀,士兵还没整编完毕,怎么就能直接派往张家口。” “孙将军,既然当兵,就要服从朝廷安排,难道这一点,你不知道吗?而且,也不是要所有的兵马都去,只是调拨一万,这里就有五万现成的,随便调十个千人队赶去张家口,不就行了。本部院昨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想要留下当兵,就要服从分配。孙将军若是有什么意见,现在可去岳帅的军营,向大帅提请。”吴如梦平淡地说道。 对于吴如梦来说,所有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你要是有异议,就去找岳大帅。 孙可望哪里敢去见岳肃,李定国三兄弟加上王尚礼,去了岳肃大营之后,现在还没出来,自己要是去了,估计也别想出来了。 “可是……这些兵马……” “这些兵马怎么了,现在都是朝廷的兵马,孙将军,就连你现在,也是朝廷的将军。只等旨意下来,便要前去上任。这里的兵马,都不用你来指挥。”吴如梦跟着话锋一转,又道:“张将军,咱们还是赶紧办理岳帅交待的差事吧。” “哼……”孙可望甚是不服气,但张献忠都没脾气,他还能如何,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吴大人说的不错,咱们还要抓紧时间去做岳大帅交待的差事。”张献忠点了点头,随即大声说道:“传令下去,朝廷要征一万人马前往张家口戍边。但凡要去的,全都站到右边去!” “是!” 张献忠营内的传令兵立刻先去传令,通知各支队伍。 有谁愿意去张家口戍边呀,所以没有一个动弹的。 吴如梦看的明白,他笑呵呵地说道:“张将军,既然是朝廷兵马,便要明令禁止,让谁去,谁就得去。全文字无广告这样吧,这里不是有花名册么,咱们点十个千人队不就行了。” 说完,让士兵取来花名册,吴如梦随便点了十个千夫长的名字,“就让这十个千人队站到右边吧。” 张献忠无奈,只能答应,传令让这十个千人队站到右边。这些兵马都是张献忠的人,他一发话,自然管用,十个千夫长,领着部队,先后走了过去。可是,这些兵卒的心里,全在暗骂,没有几个真的想去的。 “张将军,咱们到那边瞧瞧,本部院需要做些动员事宜。”吴如梦说道。 “好,吴大人请。” 说完,张献忠与吴如梦带着一干将领联袂向右侧走去。到了这十个千人队的前面,吴如梦扫了一眼,跟着大声说道:“你们都愿意到张家口戍边吗?” “不愿意!”“不愿意!”…… 士兵们一听这话,都马上大声地叫了起来。 好半天,声音停歇,吴如梦又大声说道:“那你们都愿意当兵,不回家种田吗?” 这句话,立时让不少士兵哑住了。将领们早有吩咐,就是要当兵,可现在当兵就要去张家口戍边,哪里比得上回家种地呀。 不过,这里面终究还是有铁杆的,这些铁杆一个个大声喊道:“愿意当兵!”…… 这一次的回答和上次相比,声音明显弱了许多。吴如梦心中暗笑,等到声音停歇,他又大声说道:“给朝廷当兵,不是说你想上哪,就能上哪的?一切要服从朝廷的安排!眼下,张将军已然归顺朝廷,你们现在也已经算是官军,不再是流寇,所以,你们要想继续当兵,就要服从朝廷,否则便要按朝廷的军法论处!在这里,本部院再和你们说一遍,想要继续当兵,三天之后,就前往张家口戍边,抵御鞑子。要是不想当兵,现在也还来得及,马上再往右边站,本部院录下名单,明天就带你们到河南,发放田地和银子。到底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他的话说完,对面的士兵一个个都左右为难起来,不知该如何选择。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了,不能去张家口戍边,与鞑子打仗。 “这位大人,小人想问一下,您说给我们银子,给我们田地,这事做的了准吗?”这时,突然有一名士兵大声问道。 “河南那边,现在空闲土地无数,你们去了,朝廷就给你们发放地契,那里的土地就是你们的。先到的人,得到的土地就越好。银子更是小事,岳大人已经从朝廷调拨了上百万两银子,足够分给你们。本部院的话,或许不够份量,但是岳大帅的话,应该够份量吧。岳大帅曾经出任河南巡抚,赈济灾民,爱民如子,他的所作所为,但凡河南百姓,都应该清楚。你们这里,应该也有河南的百姓吗?”吴如梦大声说道。 张献忠麾下的兵马,最早以陕西人为主,中期以河南人为主,最后才是以四川人为主。到了今天,陕西的老班底,已经没有多少,大部分的是四川的和河南的。但不管是四川人也好,还是河南人也罢,都听说过岳青天的大名,毕竟岳肃先后担任过河南巡抚和四川总督。 眼下吴如梦一提起岳大人的名头,马上有士兵说道:“既然是岳大人说的,那我就相信岳大人,岳大人一向爱民如子,当初对我恩重如山。小的当初本是河南沿岸的灾民,要是没有岳大人,那时就得饿死。现在,就连我身上穿的这身寒衣,还是岳大人给发的呢!” 这名士兵说完,第一个朝右边走去。 “我也相信岳大人!我和王兄弟一样,身上的这身衣服,就是岳大人给的,都过不去那个冬天。岳大人对我等恩重如山,他许下的承诺,断然不会有假!”紧跟着,又有一名士兵大声喊道。说完,就朝右边走去。 “我也相信岳青天!”“我也相信岳青天!”…… 一时间,在场的士兵,大声喊着岳青天,朝右边走去。 说句实在话,岳肃这地方官没有白当,名声在河南、四川两地极为响亮,尤其是河南,不少百姓都感激岳肃的恩德。不冲别的,就冲“岳青天”这三个字,就会有不少百姓俯首。 岳大人说给地,给银子,那肯定是会给的,绝不会说谎。 孙可望看到这种局面,立时就懵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岳大人竟然有这般号召力。手下的士兵现在全都站了过去,剩下的只有那些千夫长和百夫长,可即便是百夫长,也有站过去的。 吴如梦对于岳大人的名望,还是十分有自信的,这个计划,也是昨天晚上,岳肃教给他的。 看到士兵全都站到右边,吴如梦大声说道:“你们既然不愿再当兵,那就好好回家耕种,岳大人绝不会食言。这样,我现在就派人带你们去官军大营的教军场,岳大人在那里等着你们!” “好!”“岳青天!”“岳青天!”…… 士兵们开始振臂高呼起来,声音之上,比之先前,不知响了多少倍。在另一边的四万士兵,不禁开始向往。 吴如梦扭头说道:“张将军,这些士兵现在已经不愿再当兵了,都准备回家务农。即使如此,那本部院就命人带他们先到岳帅大营,岳帅现在也正好想见他们,有些要嘱咐。张献忠,你看可否放行呀?” “吴大人说笑了,既是岳帅发话,张某怎能不准。”张献忠笑呵呵地说道。 此刻的张献忠是彻底服了,自己已经被岳肃拿的死死了,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认命都不行。 吴如梦毫不含糊,马上分派将校,前去整队,将这一万士兵收拢。既然是去见岳大人,这兵器是绝不准带的,而士兵们知道是去见岳肃,当然也没有二话,纷纷丢下武器。 岳青天呀! 当年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清理冤案,赈济灾民,使得地方官员与土豪恶霸不敢欺负他们。这里的人,只是听说大名,还没有见过岳青天,今日有幸能够亲眼见到这位青天大老爷,可以说是自己的福分。 这一万人很快被编好,由吴如梦手下的一名参将带领,前往岳肃的中军大营。当然,吴如梦也不能只派一个人,还有二百官兵跟着。 打发走这一万人,吴如梦又按照刚刚的办法,喊过来十个千人队,还是刚刚的那一番问话。这回倒好,都没用多行废话,这些人直接表示不愿当兵,愿意回家。 孙可望可以说是彻底崩溃了,自己本来还想保存点实力,现在来看,一点都不会给他剩下,垂下脑袋,好似斗败的公鸡一样,也服了。 收编了张献忠的部队,下一步就是对付李自成了。谢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后面的故事,小翼保证,一定更为精彩。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七章 肉汤面饼 百书屋 全文字 第一百六十七章 肉汤面饼 一万名流寇士兵,被带到岳肃的中军大营,走到大营之外,只见这里摆放了一口口大锅,锅里似乎炖着什么东西,一阵阵香味传出,马上就能断定这是肉汤。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在大锅旁边,还有人在烙饼,饼香夹带这肉汤香味,令这些士兵是垂涎三尺。 “众位兄弟,岳大帅知道大家还没有吃午饭,特别准备了肉汤和面饼来招待大家,人人有份,一碗肉汤,两张面饼。大伙排队过来领吧。” 火头兵的队长看到流寇士兵到来,立刻扯起嗓子大喊起来。 好家伙,还没等见到岳青天,岳青天就先管上饭了,而且还是肉汤加面饼。一众流寇是感动不已,纷纷大呼“多谢岳青天!”,然后便排队上前领取。 张献忠的粮草虽然还有,但哪能管的起肉汤和面饼,每天也就是凑合凑合。喝着鲜美的肉汤,吃着香喷喷的大饼,不少士兵都是泪流满面。心中对岳肃更是感动不已。 大营外一共摆了几十个大锅,保持秩序,几百人排一个锅,有一个时辰,足够所有的人都轮上。大家伙吃饱喝足,被请进大营,来到教军场整好队伍。 很快,岳肃走上点将台,望着下面的流寇,他大声喊道:“弟兄们,你们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多谢岳青天!”…… 众人听了问话,纷纷大声喊道。 “吃饱了就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本帅知道你们,都是走投无路,吃不上饭,才跟随张献忠造反。不过现在好了,张献忠已经归顺朝廷,你们以后也不用跟着东奔西跑,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本帅已经给你们准备好田地,你们如果想要回家务农,明日就可出发,或回归原籍,或就地在河南领取土地。如果想要当兵,也可跟随本帅,保家卫国。本帅这里也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真心归顺朝廷,愿为朝廷出力,军饷一文也不会少。”岳肃用慈和的语气,大声说道。 “岳大人,您是好官,我们相信您。我们也确实是走投无路,吃不上饭,才跟着造反的。但凡有一口吃的,我们也不会和朝廷做对的!”“岳大人!我们愿意回家务农!”“岳大人,小的家里没有亲人,其实我也打算当兵,为国效力,可惜报国无门!如果大人不嫌弃,小的愿意在您这里当兵!”“对!岳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愿意在您这里当兵!一定服从岳大人的命令!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下面的一众流寇,马上大喊起来,有的愿意回家务农,有的愿意在岳肃这里当兵。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这就要人望,这就是人心。 过了好久,声音才停歇下来,岳卿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声说道:“在我这里,当兵是要吃苦的,我的部队,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只杀流寇反贼,而且还有可能要和鞑子交战。当兵,是要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的,你们原本都是普通百姓,因为生计所迫,才无奈造反。现在朝廷给你们田地,回家好好务农,娶妻生子,岂不更好。这样吧,你们先想一想,如果一心想要当兵的,就站到右边去,如果想要回家的,就站到左边去。不过本帅有言在先,如果当兵,不一定会在本帅这边,很有可能被派到其他地方。好了,你们先考虑一会,再做决定吧。” 岳肃把话说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下面的士兵,七嘴八舌的嘀咕起来,有的打算继续当兵,有的想要回家,这一回可是他们真心的想法。 过了一会,大家伙都做出决断,开始分散到两边站立。可以说,想要回家务农的,还是绝大部分,想要当兵的,也就两成左右。 站完位置,岳肃叫人清点人数。想要当兵能有两千,其他的,都是想要回家。 看到这一幕,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说道:“想要当兵的,暂时不要动,想要务农的,本帅现在再让你们做一个抉择。如果是想要回原籍务农的,请再往左边站;如果是分给土地就可以的,请留在原地。” 谁不愿回家乡呀,于是乎,选择回到原籍的人特别多,八千人中,能有六千多是想回到家乡。不过也有小两千人,表示有地就行,对于这些人来说,不是家人死光了,就是家乡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想要返回家乡的,现在去登记原籍,登记过后,本帅统计人数,三日内派人送你们返回原籍,发给土地,赠给银两。好了,在你们边上有录事官,现在就过去排队登记吧。” 在最左边,确实有一张张桌子,那里有人在负责登记。士兵们马上走了过了,排队登记。 接着,岳肃看向那二千给地就行的士兵,温和地说道:“给他们每人发放五两银子。” 银子早就准备好了,岳大人一声令下,跟着就有官兵抬出几个大箱子,用骡车拉着,挨个人发放银子,没人五两,是一文不少。 另外两侧的士兵,看到真给银子,心中是羡慕不已。而现在领取银子的士兵,更加是感动不已,有多少人,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五两银子啊。银子到手,他们不是使劲掰,就是用牙咬,那兴奋劲,就不用说了。 不一会功夫,银子发完,岳肃又行说道:“本帅打算把你们安排到洛阳那边,那里土地肥沃,适合耕种。现在,安民米铺已经在洛阳一带开设,米铺的粮食,都是平价,十分便宜,你们可以在那里购买粮食和种粮,待到开春耕种。本帅会命官员给你们发放地契,三年不用纳粮。” “多谢岳大人、多谢岳大人……” 听了岳肃的话,许多人都大哭起来,是呀,给这么多银子,还给地,能不让人感动么。 “对了……”岳肃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说道:“本帅差点忘了一件事,田地按人头发放,每人两亩,你们这些不回家乡的,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亲人,若是守着这两亩薄田,娶妻生子,也实在不易。这样吧,本帅将规矩改一改,这有妻子的,就按人头发放,没有妻子的,就把妻子的那份土地给你事先留出来,每人发放四亩!” “啊……”“岳大人……”“多谢岳大人……”“多谢岳青天……”…… 岳肃最后的这一番话,彻底将所有人给感动了,这些人当时就跪了下来,一起给岳肃磕头。感恩戴德之声,那是不绝于耳。过了好久,声音才停歇下来。 “快快都起来吧,本帅既是父母官,自然要为百姓着想。”岳肃把话说完,突然大声叫道:“李如翰何在?” “下官在!” 李如翰,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六品官,随军负责军中车马。岳肃今天在教军场接见降兵,大营中的文武官员到场不少,但主要还是文官,几乎是全部到场,在点将台后面待命。岳肃一喊到李如翰的名字,这小子先是打了个激灵,跟着连忙跑到点将台上,给岳肃躬身施礼。 自己不过是一个管车马的官员,岳大人这个时候点到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呀,李如翰心中难免打鼓。 “李如翰,你作为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随军出征以来,车马调动得法,给大军行动,节省了不少时间,此次肃清河南流寇,功劳不小。”岳肃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多谢大人夸奖,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一听岳肃是夸赞自己,李如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所谓有功当赏,本帅从不吝啬,现洛阳知府出缺,朝廷尚未委派官员,本帅早已记下你的功劳,并在前日上本,保举你为洛阳知府。虽然旨意还未下达,但本帅临机专断之权,这洛阳知府之职,你暂且代任。适才你也听到,本帅将他们安排前往洛阳,你率五百士兵,护送前往,就地上任。等下本帅给你一份文书,到了那里,你交给王坦,让他多加配合。”岳肃说道。 “下官多谢大人栽培!”李如翰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这个功劳,也不见得怎么大,打完仗后,即便论功行赏,也就能提升一品。可他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如此慷慨,直接就赏了一个洛阳知府。洛阳可是大都市,洛阳的知府是四品官,自己一下子算是连升四级。别看没有委任的圣旨,但是傻子都知道,岳大人现在说的话,和圣旨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他保举的官,那就稳拿把掐。虽说洛阳是刚刚打回来的,可早有回报,李自成已经进了四川,河南已经没有什么流寇,洛阳那里,还有王坦、厉浩然、厉浩荃、童胄率领一万兵马坐镇。自己要是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过不了多久,洛阳就会像一样繁华,到时还能算是自己的功劳,升迁在所难免。最为重要的是,自己这官是岳大人提拔的,从此之后,也能算是岳党官员,抱上一棵大树。 “你现在就是点兵吧,这是令箭,还有给王坦的文书。等下你就带着他们到洛阳上任。”岳肃淡然地说道。 “下官遵命。” !@# 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土地 百书屋 全文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土地 岳肃命李如翰升任洛阳知府,现在就带着那两千流寇降军,以及五百士兵前去上任。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打发了李如翰,岳肃又看向那两千想要继续当兵的流寇,说道:“你们既然想继续当兵,为国效力,那本帅也是欢迎的。但是本帅有言在先,你们继续当兵,以后吃的就是朝廷的粮饷,为朝廷效力,不再是某个人的兵马,你们清楚这一点吗?” “清楚!”…… 一众士兵大声叫道。 “那就好,带他们去登记户籍,发放号服!” 随着岳肃的话音落定,将台下的一队官兵走到这两千士兵的面前,其中一个千总说道:“各位兄弟,给我走,去营里登记,领号服。” “是……”投降士兵跟着前往,登记姓名,领取号服。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进了岳帅的大营,也就不用再走了。 最左边的六千想要返回原籍的降兵,登记完毕之后,岳肃让他们按籍贯站好。四川人站一队,河南人站一队,陕西人站一队。简单的清点人数,岳肃让他们返回张献忠的大营,等到来日和其他的同乡一起返回。 这帮人走后,没过一会,又有一万人来到教军场,这是吴如梦打发过来的第二拨,他们也已经在营外吃过肉汤、面饼,还等了一会,才进来。 岳肃按照刚刚的路子,让他们先行自己选择,想要当兵的,就让另一拨官兵带到营地,发放号服;给地就行了,直接发五两银子,然后现在就去河南;想要返回原籍的,登记完后,先行返回大营。 当然,在这之前,岳大人也少不得一番深情的演说。 今天接见的士兵只有两万,一部分走了、一部分留下当兵,回营的那些,见到张献忠军中的同伴,自然会将见到岳大人的事情说上一说。 请吃肉汤,发银子,对大家关怀备至,这一点是要说的,尤其是亲眼见到岳大人,更是让这些士兵们津津乐道。那些还没过去的士兵,听了这话,难免有些向往,大家伙现在研究的话题,已经改为见了岳大人之后,要如何选择。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家乡还有人的,当然是想回去,家里没什么人的,感觉朝廷直接给地,似乎很好,在河南那里,一下子给五两银子,外加四亩田地,以后的小日子,别提要多舒心了。 这里的事情,很快从中军传到前左右三军,那里的士兵,还没有接受整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整编法,一直都到中军打听消息,现在一听说岳大人如此仗义,一个个也都拿定了主意,等整编到自己这里时,一定要好好选择,不再受他人的左右。 孙可望已经感觉到,手下里的心思,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 到了第二天,吴如梦与张献忠再次来到大营,今天轻车熟路,再加上昨天回营士兵的宣传,剩下的三万人毫不执着,直接就表明立场,接受朝廷的整编。不管是想要继续当兵的,还是想要回原籍,亦或是想要就地得到田地的,全都站好开来。 想要继续当兵的,一共有五千,想要回家的,相对少了一些,只有一万三千余人,其他的人,可能是觉得就地得到土地很是实惠,所以选择了这一项。他们本身就是无产者,回原籍也没有什么趣味,不如就留在中原。 吴如梦让他们一直去岳肃的大营,不过也分次序,想要直接得到土地的,排在最前面,先行在营外吃喝,吃饱喝足,进大营接受岳肃的训话,然后领银子去洛阳。 第二拨是想要当兵的,进到营里,登记姓名,很快就被混编到军中,与原先的官兵混成几营,一起调度。前前后后,目下一共是九千人,其中三千留在中军,三千编到吴如梦的军中,三千编入吴家省的军中。这样一来,人员就特别分散,容易调配了。 第三拨是想要返回原籍的,还和上次一样,岳肃给他们登记了原籍。 这一来张献忠的中军彻底整编完毕,想要直接得到土地的,陆续由官兵护送,全都开往洛阳。想要回原籍,岳肃也马上安排,陕西人回陕西,现在陕西的土地特别多,你回到家乡,其实有的是闲置的土地,就是没人耕种,岳肃委任的官员,马上给你颁发地契,给你五两银子,留在家乡好好过活。 一营一营的整编、分配,这也是岳肃吸取了以往招抚的前车之鉴,省的一下子全都分配,半路发生意外。 中军全都分配完,岳肃才开始分配前军。现在张献忠的部队,招抚起来,要比先前容易了许多,几万人,只用了两天,就全部搞定。而这个时候,朝廷的旨意也来了,岳肃上陈的官员,朝廷全都答应,颁旨让张献忠麾下的将领现在就去上任。而且前来宣旨的还是曹化淳。 岳肃再次召见了张献忠和他的将领,宣读朝廷旨意,让他们立刻赴任。事已至此,张献忠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即答应,他都点头了,张献忠部下的将领更是无话可说,只能接受。 这些官员,一小半是在北京,一大半是在南京,岳肃让曹化淳带着张献忠那批去北京的先走,由水路到北京。他们走后,孙可望等一众去南京的官员才出发,也是从黄河坐船,进南京。 当头的都走了,张献忠麾下剩余的两营兵马,安排起来更是容易,两天的功夫,全部安置完毕,想要当兵的留下,其他该往哪里安置的就去哪。 不过,有一件事却令岳大人颇为头疼,就是那批想要返回四川原籍的百姓。四川被李自成占据,这些百姓要是返回去,很有可能再次成为流寇,岳肃想了想,只能让他们暂时留在河南。 但为了让他们别闲着没事,岳肃决定给他们每人三亩地耕种,这三亩地从即日起就是你们的了,收获的粮食,也是你们的,等到打完李自成,收复四川,你们可以回家,这些收成可以全部带走。另外,回家之后,在原先承诺的基础上,每人再加一亩地。如果觉得这里好,不想走了,那也可以,这三亩地还是你的,你家里有多少人,照旧按照原先的承诺给地,外带再给你补上一亩地。 岳大人的承诺,这些人自然相信,而且自己不管怎么算,也不赔,便都欣然答应。 张献忠的部下彻底招抚完毕,李家替朝廷购买的粮食也陆续送到,岳肃给各营发放粮草,然后率军渡过黄河。 现在黄河南岸没有什么流寇了,地盘尽被朝廷收回,这里被流寇盘踞多时,所有的地都荒了,无人耕种,饿殍遍地。 岳肃抵达洛阳,河南巡抚熊文焕亲自前来迎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仁兄。这位老兄名字叫作朱由菘,是福王朱常洵的世子,现在朱常洵已死,朱由菘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当初李自成打到洛阳,朱常洵因为身体太胖,没有逃得出去,他的儿子却是逃走了,跑到了开封周王那里避难。现在洛阳被收复,他当然是要回来了。 经过熊文焕的介绍,岳肃冲着朱由菘一礼,说道:“下官岳肃参见福王千岁。” “岳大人免礼。”朱由菘摆出一副王爷的态势,抬手示意岳肃免礼。 “多谢王爷。不想王爷亲自前来迎接,肃实在愧不敢当啊。”岳肃直起身来说道。 “岳大人为国讨逆,收复失地,自然值得本王相迎了。不过……”朱由菘开始客气,可话锋突然一转,又道:“洛阳前日被闯逆攻破,本王的父亲为国尽忠,而本王也是无奈逃到开封避难。可回来之时,却发现家中的土地已然沦入他人之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呀?” 岳肃让李如翰给流民分地,李如翰哪里知道这里的土地原先都是谁的,尤其是岳肃的命令很急,到了之后,就必须在第一时间给流民开据地契,分给土地耕种。要是慢了,使得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流民再反,岳大人便要了他的脑袋。所以李如翰到了地方,也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岳肃的吩咐做事,把洛阳周边的土地,全都分给了流民。 朱由菘是前天与熊文灿来洛阳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家的地都给了流民耕种,而且官府还开据了地契。这他哪里肯干,马上找到李如翰,让他把流民撵走,把土地都给自己腾出来。 李如翰不敢得罪王爷,但他更不敢得罪岳大人,这要是惹得流民造反,自己就得掉脑袋。于是,李如翰使出官场秘诀,把皮球踢到岳大人那里,只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你想要土地,就去找岳大人,你为难我这一个小官,有什么用。 他把球踢到岳肃这里,朱由菘得知岳肃今天来洛阳,所以跟着巡抚熊文灿特来迎接,想要问问这事,让岳肃把他家的土地给腾出来。而且是立刻、马上。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微笑,说道:“王爷,您说百姓占了您家的土地,不知哪里的地是您家的呀?” “洛阳一带的土地,都是我们福王府的。”朱由菘抬手画了个圈,大声说道。 !@# 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看谁狠 第一百六十九章看谁狠 “哦……”听了朱由菘的话,岳肃点了点头,淡定地说道:“王爷说这些土地都是您的,可有地契让下官瞧瞧。” “这个……地契……在闯逆打进城的时候,本王走的匆忙,哪里能顾得上地契,现在地契都被逆贼给烧了,哪里还拿得出来。”朱由菘开始吞吞吐吐,可跟着就拿出强硬的口气。 “王爷,您说地契都被烧了,那怎么证明这些土地都是您的呀。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若是您说整个河南的土地都是您的,下官是不是要把整个河南的土地都给您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你……岳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本王了……”朱由菘那也是养尊处优的主,什么时候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此刻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对岳肃是横眉冷对。也不称呼岳大人了,直接改呼姓名。 “我信不信王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李自成来的时候,王爷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土地,反而离开了呢?在下官率军到来之前,王爷为什么不向李自成讨要土地,非要等下官到来,要向下官讨要土地?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岳肃一句话,直接将朱由菘塞得无言以对,让他管李自成要土地,估计没等见面,就得让李自成给砍了。 不过朱由菘也是有脾气的人,见岳肃不给自己面子,当下就火了,大声叫道:“岳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不把那些地还给我,本王自会向朝廷讨要,到时皇上下旨,看你给不给!” “王爷请自便。”岳肃微微一笑,说完,不再理会朱由菘,径直向前走去。 看到如此场景,一旁的官员都懵了,实在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敢这么和王爷说话。不过一联想到岳大人以往的作风,似乎这也不算什么。 巡抚熊文焕有点傻了眼,可他明白一点,岳大人是不能得罪的,见岳肃从朱由菘身边走过,只能舍了朱由菘,陪同岳肃进城。在场官员纷纷跟着岳肃进城,没有一个理会福王千岁,只把朱由菘晾在原地。 朱由菘现在满肚子是火,牙关紧咬,在心底骂道:“岳肃,你给我等着。” “王爷,您消消气……”边上的一名随侍太监,看到朱由菘这般模样,连忙上前相劝。 “消气,我怎么消气。他岳肃竟敢我家的田地私自分了,还有没有王法,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我这个王爷。哼,我一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明天,不现在,我现在就写折子参他!” 通常来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很多有没有勇气反抗,可当遇到自己人时,却有着无穷的胆子。这位福王千岁,就是这样,当李自成打来的时候,吓得是落荒而逃,连王府也不要了,眼下收复失地,就要马上拿回自己的田地。 他能写折子参岳肃,岳肃当然也不能闲着,进到洛阳城视察一番,顺便派人到周边地方查看流民的安置情况,同时下令,调集粮食,安抚百姓,鼓励耕种,但凡没有土地的百姓,你现在可以随便找地方种地,每户四亩,地方官府给你开据地契,三年免粮。 这道政令发下去后,河南百姓是欢呼雀跃,更为要紧的是,赈济的粮食,也是慢慢到位,解决了很多问题。 当然,岳大人在回到自己大营之后,也没闲着,亲自写了道奏折,派人送往北京。 别看朱由菘写的折子,比岳肃早走,可岳大人的折子是走水路,由快船日夜不停抵达通州,然后快马送进京师,要比福王的折子,快上许多。 奏折一到内阁,马上轰动了整个北京。原来,岳大人这份奏折上的内容实在太狠了,先是悉数福王了罪责,刻薄寡恩,处处刁难河南百姓,最后致使百姓造反,迎接闯逆。若不是福王往日太过欺凌百姓,也不会搞出什么“福禄宴”来,把他给吃了。还有,现在河南刚刚收复,臣为了招抚流民,将无人耕种的土地,发给他们,可这个时候,福王却来抢夺土地,臣管他要地契,他不但拿不出来,还强词夺理,非要臣将已经分给百姓土地都腾出来给他。臣如果这般做,那些百姓势必再次造反,那时大好局面必然崩溃,臣无力镇压,只有辞官归隐了。臣认为,福王身为朝廷亲王,不思报效皇恩,只顾一己私利,其心可诛。不过他终究是先帝的叔叔,朝廷的亲王,在没有造反的前提,也不能把他如何。然福王千岁实在不太适合再在河南就藩了,否则难免会再起兵戈,希望皇上给他换一个地方。 阁臣们看到这份奏折,登时全都傻了眼,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送到司礼监,让太后自己拿主意吧。 眼下司礼监,邹义患病,不能出来管事,一应事务,全由刘名果接管。他一看到岳肃的奏折,先是冒了一身冷汗,给藩王调换封地,这哪是一个做臣子的该提出来的。 但岳肃既然上了这道折子,他也不敢能打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前往慈宁宫,交给张嫣。 张嫣现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不少,岳肃几乎是兵不血刃,收复大片失地,此刻就剩下一个李自成,等岳卿家兵进四川,估计也是手到擒来。 可身在这个位置,张嫣多少也有点头疼的事,那就是现在邹义病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要换一换,最有资格接任的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刘名果,一个是曹化淳。相比于曹化淳,刘名果当然更为合适,可以说,当年刘名果就可以直接接替魏忠贤,可硬被自己拦了下来,给了邹义。现在邹义不行了,自己总不能再摆刘名果一道吧。但是打心底,张嫣又特别希望由曹化淳来接班,真是为难呀。 此刻刘名果把岳肃的折子呈上,张嫣料想肯定是前线的事情,搞不好又是岳大人许了谁一些闲官,这等事情,准了也就是了。可当她翻看奏折观瞧,只看了一半,就傻了眼,等她把奏折看完,是半晌无语。 好半天,张嫣才说道:“刘卿家,岳卿家上呈的这个折子,你也看过了,你觉得如何?” 刘名果在过来的路上,就料定张嫣有可能问他会有什么看法,所以已经想好说辞。他躬身说道:“太后,奴婢以为,岳大人的提议倒是没错,岳大人已经将土地分给受招安的流民,如果强行索回,势必引起恐慌,搞不好会因为朝廷食言而肥,一旦再揭竿而起,对朝廷实在没有好处。可岳大人提请让福王迁出封地,难免有些过了,毕竟老福王刚刚过世不久,朝廷如此,太过令人寒心。奴婢想,朝廷只需敦促福王,严守本份,日后不得生事,也就是了。至于那些土地么,朝廷在别的地方,补给他一些,让他无话可说,应该就行了。” 他倒好,是两不得罪。这也不怪刘名果为难,他是担心,自己要是真的帮岳肃说话,给福王调换封地,太后一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对自己可没半点好处。太后不会去动岳肃,可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怕是再也轮不到自己的脑袋上。 张嫣听了这中规中矩的回答,微微点头,说道:“卿家说的很有道理,让朱由菘迁出封地,确实有些过分,毕竟他的父亲才刚过世不久,朝廷怎能如此。好吧,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刘名果退出慈宁宫,心中很是高兴,从张嫣的口气中,他听出张嫣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只要太后满意,自己也就稳当了。能够在岳肃与太后之前,左右逢源,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嫣确实对刘名果的建议很是满意,毕竟这件事情,实在太大,让藩王迁离封地,怎么能够从你岳肃嘴里说出来。如果朝廷准了,这个天下到底是你岳肃说的算,还是朱家说的算。 不过张嫣这人实在聪明,在满意的同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现在自己正好为选谁接任邹义为难,刘名果处事老道,也没有站到岳肃这一边,看来还是知道厉害,忠心皇家的,让他接任邹义,看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为了能够一碗水端平,张嫣想要听听曹化淳怎么说。于是,张嫣突然大声说道:“来人啊,到御马监把曹化淳给哀家喊来。” “是。” 殿外的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向御马监赶去。到了御马监值房,把太后宣见的话转达,请曹公公过去。 曹公公那也是狐狸,听说太后宣见,马上猜到,有事发生。他随即从怀里摸出两片金叶子,塞进小太监手中,说道:“贵柱呀,拿去买点点心吃。” 小太监贵柱一见到是金叶子,跟着就是眉开眼笑,“曹公公,这小的哪里受得起呀。” “拿着拿着,跟我客气什么。走,前边带路。”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那小的就多谢曹公公了。” 贵柱在前引路,领着曹化淳前往慈宁宫,见半路没有外人,他连忙靠到曹化淳身边,又极低的声音说道:“曹公公,适才刘公公给太后呈了一份折子,好像是岳大人送来的。具体什么事情,小的不太清楚,但隐约听到福王,还有什么调换封地的事。看刘公公出来的时候,一脸笑容,似乎很是高兴。” 对了,突然想起一个事,吴巡抚昨天不是去考车票么,不知过了没有?若是那考官还敢让吴大人不过,那你就报出本帅“岳剃头”的字号。 !@# 第一百七十章 蓄谋 第一百七十章蓄谋 “哦……” 听了贵柱的话,曹化淳沉吟一声,他随即马上问道:“关于福王,那你可知刘名果具体说了些什么。你不要急,听到多少就说多少,咱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现在正是自己和刘名果较劲的时候,自己去岳肃军营传了两回旨意,并将两拨降将带回北京,事情做的很漂亮,张嫣很是满意,在争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事情上,占到了先机。 可他听话这件事后,难免有些紧张起来,岳肃呈递的折子,除了封官许爵之外,应该就是一些大的事情,才能劳烦到太后。这件事情既然关系到福王,肯定不能小了。 “好像有一句是请福王迁出封地……未免有些过了……严守本份……以后不得生事……小人离得远,有些话听不清,大概就听到这几句……”贵柱小心地说道。 “这是刘公公说的,还是太后说的?”曹化淳问道。 “是刘公公说的。” “哦。”曹化淳点点头,跟着又从怀里取出四片金叶子,塞进贵柱手里。“那之后太后和刘公公又说什么了?” “后面的话,小的真没听清,不过好像也没说什么,在刘公公在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就出来了。”贵柱答道。 “你做的很好。”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多谢曹公公夸赞。” 接下来,曹化淳也不再去问什么,不一会功夫,二人来到慈宁宫。曹化淳进殿参见太后,见过礼数,老老实实地站在下面。 “曹卿呀,今天岳卿家上了份折子,哀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你帮哀家瞧瞧,看哀家该如何处置。” 说着,张嫣将岳肃的奏折拿了起来。 因为殿中再无他人,曹化淳只能自己上去将奏折接过,然后退到原地,再展开观瞧。 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曹化淳心中“咯噔”一下,原本来听贵柱讲完之后,他已经猜到大概的情况,十有**是岳肃上本请皇上将福王调离洛阳封地,迁到别处。如此大事,由一个外官提议,实在太可怕了,最轻也会被人说是恃宠而骄,要是重的话,被人说是越权,也很有可能。 如果自己若是没有从贵柱那里得到消息,探听到刘名果的回答,他的说辞一定会和刘名果一样。可现在自己知道了刘名果的说辞,要是再和他说的一样,岂不是显不出自己的水平了。要想在太后面前显出自己的眼光,得到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自己提出的建议,必须和刘名果不同。 意见向左,那就是赞成岳肃。来的路上,曹化淳就在思量,自己该怎么说。作为老江湖,他的言辞必须要让太后觉得在理,同时还要觉得自己是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如果做到这一点,太后再同意了的话,就会达到他的第二个目的,在外人眼中,自己肯定会是和岳肃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而岳肃可以扳倒亲王,那在朝廷的地位,便可以说是真正的如日中天。 试想,一个外臣可以参掉藩王,这是何等的力量。 “太后……给藩王调换封地,这等事情……可以说是皇家的是……奴婢一个下人……实在不敢胡乱建议呀……”曹化淳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也是宫中老人,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远胜我这个妇道人家。哀家也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但说无妨,不管你怎么说,哀家都恕你无罪。”张嫣用平和的声音说道。 对于曹化淳的谦逊,张嫣还是很满意的。 “这事该怎么说呢……”曹化淳故作为难之色,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岳大人在折子上说的也没错,刚刚安抚的流民,不能让他们再闹起来,否则的话,对朝廷实在是有害无益。还有已经分给百姓的土地,也不能福王说是他的,就是他的,要有地契为凭,才是真格的。还有这‘福禄宴’的事,奴婢也听说了,应该真是福王逼迫百姓逼迫的太狠,所以才会这样。现在的福王,要是留在洛阳,可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岳大人率军入川,那些流民因为痛恨福王,再行闹起来,冲进洛阳,将现任福王给……” 说到这里,曹化淳便不再说话,脸上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张嫣倒是和颜悦色的点点头,曹化淳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曹卿,你说的也对,岳卿刚刚收复洛阳,人心不稳,一旦他率大军离去,再出变故,对福王确实不利。可若让他迁移封地,是不是也有些过分呀?” “太后,请福王迁移封地,其实也是为福王的安危着想,想来福王千岁也会理解朝廷的一片苦心。谁都不知道,岳大人离开洛阳之后,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就好比以往,流寇受抚后再反,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为社稷计,为福王的安危计,奴婢以为,还是让福王暂时避一避的好。”曹化淳再次小心地说道。 “这样也对。只是不知,让福王迁到哪里好呢?”张嫣问道。 “这个……奴婢实在不敢妄言……”曹化淳老实地说道。 “好吧,让哀家再考虑考虑。你先退下吧。”张嫣说完,靠了椅子上,闭上眼睛。 “是,奴婢告退。” 曹化淳深深一躬,小心地退出大殿。 现在的张嫣,在听了曹化淳的这番话后,实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开始他还觉得刘名果的话在理,可现在,似乎曹化淳的话更为在理。左右为难呀。 她这边难以抉择,而眼下的北京城内,却已经轰动了。 岳肃上本请迁福王封地的奏折,如流星赶月的速度,传遍整个北京,京城的街头巷尾,酒馆茶社,全都议论起这件事情。为什么这消息传的这么快,自然是有人向外泄露。 本来么,不管是什么样的折子,几乎进了内阁之后,不用多久就会传出来。谁参谁,谁骂谁,很快就能搞的是满城皆知。谁叫这奏折不是直接递给皇帝,要先经过内阁和司礼监呢,经过这么多人的手,走漏点风声,很是正常。 “岳肃现在也不像话了,连皇家的事都敢管,这次太后若是准了他,日后朝廷还不得是他的一言堂。本来他就够嚣张了,现在又肃清河南与陕西的流寇,声势更甚,等到四川平定,估计就没人敢和他争锋了,我等还不得被他压死。韩大人,这等事情,您可一定不能坐视不理呀,否则的话,以后偌大的天下,哪还有我等说话的份。” “就是、就是……敬兰兄说得对,这次咱们万万不能再让岳肃得逞了,不然,我等正义之士,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 首辅韩爌的府上花厅之内,东林党的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抨击岳肃,表示绝不能让岳肃这次得逞。 “你们说的这些,老夫都明白,可是岳肃兵不血刃,收复河南与陕西,恩宠正隆,封官许爵,太后都是言听计从。估计这一回请福王调换封地,太后也会答应。我们硬参岳肃,那是没有用的,除非想到什么别的法子。”韩爌颇为为难地说道。 “韩大人,下官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说话之人,名叫朱大典,字延之,乃是都察院的一名六品经历。 “延之,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韩爌问道。 “现在岳肃风头正劲,就如大人所言,兵不血刃,收复河南、陕西。太后对他言听计从,封官许爵,样样答应,等到他消灭了李自成,回到北京,肯定更无我等立足之地,首辅一职,也肯定会落入他手。所以,下官以为,不能再让他如此做大了。但大人也说了,咱们硬参他,肯定没用,必须想个别的法子。现在岳肃招安的那些降将,已经入京,岳肃说过,要保他们平安,这么做,当然也是给他身边的那些流寇首领看的。下官在想,如果朝廷要是把这些人给杀了,那些还跟在岳肃身边,做着升官发财梦的流寇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呢?”说到最后,朱大典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杀了这些刚受招安的闲官……”韩爌沉吟一声,说道:“他们可是皇上下旨封的官员,而且已经在旨意上言明,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朝廷岂能轻易食言,唯一的法子,就是抓到他们的把柄。然而,这帮人都是闲置,每天也没用做什么事,不做就不错,哪里有那么容易对他们下手呀。” “下官听说,这些流寇,家中都有不少财帛,皆是以前抢掠而来,属于不义之财。下官还知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向爱财,而且他的大舅子刘五寿还死在岳肃的刀下,对岳肃是恨之入骨,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报复,一直隐忍。如果……让锦衣卫出面,随便扣上一顶帽子,给杀掉,那……”朱大典冷笑起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就怕骆养性没有那个胆量呀。如果太后答应了岳肃迁移福王封地之事,料想骆养性更加没有那个胆子了。”韩爌深吸一口气,然后喃喃地说道。 “大人,关于福王迁移封地的事,下官倒是有个法子。”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感谢大家对小翼的打赏和投票。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争锋 第一百七十一章争锋 “子狱,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此刻站出来说话的官员,名叫高宏图,他字子狱,现任太仆寺少卿,官职不大不小,是正四品。 “韩大人,下官以为,让福王调换封地,此事绝非小事,现在皇上年幼,太后终究是外姓人,不敢专断,现在定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当如何?咱们只要一起上本提议,说老福王为保洛阳而殉国,而朝廷却在这个时候,将福王的封地远迁,实在令人心寒,令死者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且现任福王并无过失,你不过是想追回自己的土地罢了。虽然他手里的地契已经没了,但是当年神宗皇帝赐他封地之时,户部不还留有副本么,取出来不就知道那些地是他福王的。虽然这些年福王肯定也买了不少地,不止原先封的那么多,可咱们能把他找回来的,也就这些了。”高宏图笑了起来,又道:“只要把原先的土地找回来,岳肃就无话可说,下旨让岳肃把地还给福王,不就行了。” “子狱,你这话说的虽然不错,可岳肃在奏折上说的明白,那些土地已经分给那些受招安的流寇,如果让他们现在把地腾出来,搞不好会酿成不小的纠纷,一旦再闹起来,那就不好了……”韩爌摇头说道。 “再闹起来不是更好么,岳肃说三年平寇,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多,眼瞧着只剩下李自成一家,如果不出点岔子,三年内定然平定。可是,如果让他平定了流寇,回到朝廷,那他的气焰岂不是更嚣张,更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我们现在,本来就没有什么说话的份,那时更得被他踩死。下官看,让流寇再起来,把岳肃平了,朝政才会重新落入正义之士的手中。有这些正义之士主持朝局,想要把那些流寇剿灭还不容易么。”高宏图微笑地说道。 “嗯……说得有理……”韩爌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明天就一起上这么一道折子,先试探一下太后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一道道本章送进内阁,由内阁转交给司礼监。折子的内容,正如韩爌、高宏图所议,反对让福王迁离封地,在户部有当年神宗皇帝赏给福王封地的副本,取出来瞧瞧,哪里的土地是福王的,现在还给福王也就是了,如果其中有被受招抚流民所占,你岳大人给他们挪一挪不久行了,凭什么让福王迁离。人家福王也没什么过错,即便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你岳肃一个外臣来管,自有皇上决断。 这帮人的折子送到,紧跟着福王参岳肃的折子就来了,内容是岳肃居功自傲,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却取豪夺,霸占他的土地,显然是有不臣之心。这等奸佞,朝廷绝不能再让他带兵,否则长此以往,这大明朝还姓不姓朱。 见到东林党的官员和福王上的折子,岳党的官员岂能坐视,马上动笔,写折子对骂。内容也很是义正辞严,批驳东林官员居心叵测,现在流寇刚刚安抚,朝廷一旦出尔反尔,流寇很有可能再闹起来,甚至不再相信朝廷,与朝廷兵马拼死决战。那个时候,大好局面必然崩溃,民心尽失,古语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去民心,我大明朝危矣。 司礼监的刘名果看到这一道道折子,是一阵苦笑,跟着将所有人的折子,一并搬到慈宁宫,请太后定夺。 最先呈给张嫣的折子,自然是福王的奏折,张嫣看过之后,多少也觉得有些道理。她本来就是疑神疑鬼,即便先前肯定了岳肃,但是现在,也认为岳肃管的实在有点宽了,福王的事,那是皇上的家务事,你一个外臣,官这事做什么。你担心把土地从受抚流民手中索回,令这些流民对朝廷不满,再行作乱,那是不错,你有事说事,提什么让福王迁移封地啊。 跟着,张嫣又看了东林党官员与岳党官员的奏折,身处高位,这种口水战她已经见多了,而且她最烦的就是这档子事。你们都是有学问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咬文嚼字,引经据典,骂人甚至不带脏字。但老这么玩,谁都得了。 “闹死心了,这才消停了几天,又整出这么多事来。刘名果,哀家看,就按照你昨天说的办吧。让福王继续留在洛阳,神宗皇帝不是赐给福王两万倾土地么,把地契副本交给岳肃,如果已经分给百姓的,就不用索回了,如果没分给百姓的,就还给福王。然后,让他再从别的地方,划点土地,给福王补上,也就行了。”张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奴婢遵旨。”刘名果连忙躬身应道。 “好了,将这些折子都拿回去吧,留在这里,让哀家看着心烦。”说完,张嫣摆了摆手,示意刘名果下去。 “是,奴婢告退。” 刘名果赶紧让手下的小太监将一堆堆奏折带走,离开慈宁宫。 出得慈宁宫,刘名果的脸上不禁洋溢出笑容,回到司礼监,就按照太后的意思拟旨,然后交给内阁,最后发给岳肃。 这道旨意一下来,东林党人高兴起来,这次和岳肃交手,是自己取得了胜利。看来太后也不是对岳肃言听计从,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飘香院,京城有名的青楼之一。在北京城内的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在他们眼中,去泡青楼,属于一种风流韵事。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向自命风流,所以特别喜欢这种风花之所,而飘香院,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只不过,他去泡青楼的时候,总喜欢一身文人打扮,让人瞧不出他是一介武夫。 以他的身份,正常来说,肯定是要进楼上包厢的,可骆养性有一个爱好,这可能当特务当久了,养成的习惯。但凡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喜欢先过去坐一会,听听别人都在谈什么,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然后再进包厢。 今天也不例外,捡了个人多的地方,选了张桌子坐下。先是点了些干果茶水什么的,然后叫了两个姑娘,算是打茶围。在骆养性身边,跟着两个锦衣卫的小旗,也是他的保镖,骆养性让他俩在一边坐着。 这功夫,他突然听到相邻的桌子那里,传来嬉笑的声音,两个青年文士正在和两个姑娘在调侃。 “你刚刚说京城有四大惹不起,还有四大熊蛋包,这四大惹不起已经说完了,该说这四大熊蛋包了。我们姐妹好想知道,这京城内谁最熊呀。”一个姑娘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这四大熊蛋包么,说之前你得先让我亲一下。”青年文士调笑地说道。 “你可真坏……总是想着占人家便宜,不过谁叫我想知道呢……那就只能从你了,不过你亲了人家之后,可不许再卖关子……”姑娘说着,故作娇羞地闭上眼睛。 “当然、当然……品了杏儿的香唇,岂能再食言而肥……”青年文士搂过边上的姑娘,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坏笑地说道:“好香、好香……” 杏儿仍故作娇羞,嗲声嗲气地说道:“亲也亲过了,你现在能说谁是京城的四大熊蛋包了吧。” “好、好……我现在就说……”青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这京城第一个熊蛋包,自然非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莫属了……” 这话刚一落定,坐在骆养性身边的两个小旗登时就火了,说话间就要站起来。骆养性看在眼里,赶紧递给二人一个眼色,示意二人不要妄动。 跟着,就听叫杏儿的少女用不信的语气说道:“你就会说笑,这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天子近臣,北京城内,何人敢得罪他呀?虽说和你适才说的‘四大惹不起’相比,略显逊色,但在北京城内,也是跺一脚乱颤的人物了。” “这你可别不信,为何说他是第一熊蛋包,我可是有根有据。这个骆养性,他有一个大舅子,原先任四川总兵,你说这样的人物,可有人敢得罪?”青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 “这谁敢得罪呀?且不说有锦衣卫指挥使在背后撑腰,光是总兵这么大的官,也是只有人奉承,没人敢去惹呀……”杏儿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正常说是这样,可是,这位总兵大人,在四川上任之时,却被人家给一刀砍了。这若是请旨杀的,倒还罢了,可是,人家连旨意都没请,就直接把人给杀了。有句话叫打狗还看主人呢,一个总兵或许不算什么,可锦衣卫指挥使,用你的话说,那是天子的近臣,人家照样不给情面,你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当的憋屈不憋屈呀?”青年文士再次笑着说道。 “若是这么说,确实有些憋屈了,只是不知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直接把一个总兵给‘咔嚓’了呀。我听说,二品以上的官员,以便有尚方宝剑,也不能先斩后奏呀。”杏儿纳闷地说道。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挑唆 第一百七十二章挑唆 “杀人的当然是岳肃岳大人了。” 听了杏儿的话,青年文士淡笑地答道。 “你说的原来是‘岳阎王’呀,用你的话讲,他现在是京城第一惹不起的人,有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那还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么。杀个总兵,算得了什么呀。我可听说过不少关于‘岳阎王’的故事,说是以前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叫那个……什么名字来着……一时给忘了,反正很有来头,还是先帝乳母的儿子呢,不照样让‘岳阎王’打的没有脾气。”杏儿悠然地说道。 “你说的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他虽然让岳肃给打了,却一直在伺机报仇,只是运气不佳罢了,和现在的骆养性相比,要比他有血性多了。你看着骆养性,平日里像是高高在上,其实胆子比谁都小,最是软弱好欺,是所有的锦衣卫指挥使中,最熊蛋无能的。明知现在天子年幼,受岳肃摆布,他身边天子近臣,却不敢挺身而出,只会做缩头乌龟。大舅子被岳肃杀了,都不敢站出来放办个屁,纯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说到这里,青年文士竟然笑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同桌的另外三人也都嬉笑起来。 紧跟着,青年文士又开口说道:“你们的消息,一向最为灵通,也应该听说了,岳肃上了一份折子,请皇上批准,让洛阳的福王迁离封地。” “嗯……”杏儿和另外一个姑娘都点了点头。 “他岳肃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是一个外臣,皇上的家务事,他都敢管,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可即便如此,朝中还有无数人跟着附和,那骆养性也就是明哲保身。好在朝中也是有正直之人的,一听一班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挺身而出,回护皇家尊严,在他们的力挺之下,才没让岳肃得逞,由此可见,皇上和太后还是知道岳肃为人的,也知道岳肃的险恶用心。怎奈朝中的正直之士实在太少,又没有几个人敢于和岳肃做对。唉……” 说到这里,青年文士又叹息一声,接着才道:“要是思恭将军还在,那就好了。” “思恭将军是谁呀?”杏儿很是配合地问道。 “思恭将军就是这骆养性的父亲,前锦衣卫指挥使。唉,一说到思恭将军,再看看这骆养性,简直就是虎父犬子。思恭将军在位时,不畏奸党,专与魏忠贤等一干奸佞作对,虽然最后被小人算计,但也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唉……唉……虎父犬子……虎父犬子呀……”青年文士说完,跟着是连声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公子,刚听你的口气,怎么像在说岳大人是大奸大恶之徒似得。在北京城里,哪个不说岳大人是青天再世,百姓的父母。而且现在,还为了肃清流寇,亲自率兵上阵,听人说,岳大人这次南下,还是带着棺材去的,若是不能剿灭流寇,他自己也不回来了。”杏儿千声细语地说道。 “这才是岳肃的高明之处,他故作清廉,其实不过是收买人心。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岳父是武昌李家,这李家富可敌国,多少钱没有,他需要贪墨么。人到了如此位置,要的就不是钱了,而是名声和地位。哪个人没有野心,但岳肃的野心要比任何人都大,不过是将人蒙在鼓中。好像他这次率军攻打流寇,其实根本没有打过什么仗,就是仗着皇上对他的信任,到处封官许爵。他许出的那些官位,已经有近千个了,要是这班平寇,还用得着他么,换谁不行。以前的官员,因为没有他的权利,所以不敢许那么大和那么多的官位,要不然的话,不也早把那些流寇给招安了么。”青年文士说道。 “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听说现在好多人都到京城来当官,都是岳大人招安的流寇头子。前两天,还有人来过,好像姓张,官还挺大。这人出手极为阔绰,一下子就赏一百两银子,我现在还纳闷呢,不是说流寇是因为吃不上饭才造反的么,他们哪还的这么多银子呀?”杏儿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些流寇头子的银子,当然都是抢来的。这些年,他们到处抢掠,秦王、福王、蜀王等一干王府,都被他们抄了。你想呀,这些王爷府上,哪个不是金山银海,流寇现在手里的银子,能少了么。一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岳肃在招安他们之后,为什么不追回他们当年的抢掠所得,这些金银珠宝可都是王府的,说白了,也就是朝廷的。岳肃任由他们将这些数不清金银财宝带走,还给他们高官厚禄,这是何等居心。”青年文士说道。 “是呀,经公子您这一说,小女子也觉得有些古怪,传闻岳大人眼里不容沙子,这些流寇既然归降朝廷,往日的抢掠所得,就该交给朝廷,怎么还能留在他们那里。怪事、怪事……”杏儿故作不解地说道。 “你听说再给你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了,不过这话,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你们听完,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再跟他人提起。”青年文士故作神秘地说道。 “公子,您就放心吧,我们做这行的,一向都是守口如瓶,不管听到什么,转头就会忘了。”杏儿昧着良心说道。 为何说是昧着良心,因为他们干这行的,嘴巴是最不牢靠的,除了陪酒、卖身之外,还靠出卖一些消息赚钱。 “那好,这样的话,我就说了。其实呀,我一直都在分析,以岳肃平日里的为人,为什么会干出这等事。后来我仔细研究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这肯定是岳肃故意为之。他和那帮归降的流寇,暗地里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个协议要是说破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岳肃保留他们抢来的财物,他们以后要为岳肃做事。别看这些归降的流寇,在京都任些有名无实的官职,可架不住人多呀,哪里都有他们的人,一旦日后岳肃登高一呼,这帮人肯定都会站出来。光官员都近前的,更不要说是手下的流寇,还不得几十万。岳肃现在还管着不少朝廷兵马,再得这些流寇襄助,不管是哪天,突然打回京城,有那些降将做内应,北京城还不是唾手可得。他本身位高权重,皇上又年幼,还不是任他摆布,往小里说,他可以随便行废立,立更为年幼的藩王为帝,挟天子以令天下;这要往大里说,他甚至可以让皇上行……禅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压得很小,也就本座上的人能够听得到。但是,骆养性是干什么的,听了前句,便能猜出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听了这番话,骆养性也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又听杏儿惊讶地说道:“不会吧……要是那样……岂不是太……可怕了……” “唉……谁说不是,我虽然看出机关,怎奈我一介布衣,却也是有心无力啊……”青年文士再次叹息起来。 “你在京城应该也认识一两个官员吧,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请他们写信,告诉皇上,让皇上把岳肃给招回来。再不济,也得小心提防呀。”杏儿连忙说道。 “唉……你当我没有么,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岳肃是托孤之臣,在京党羽众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了他的毒手。生死是小,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 说到这,青年文士抓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之酒是一饮而尽,看他那副样子,还真有点是有志难书,报国无门。喝下这杯酒,他才接着说道:“眼下皇上年幼,大多事情都是由岳肃做主,太后虽然对他也是小心提防,怎奈此事天下动乱,不得不对他大加依仗。我曾对我的一个朋友,都察院经历朱大典说过此事,哪怕朱兄一向正直,却也不敢给皇上写折子说明此事。” 说完,青年文士又是连连摇头,自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照你这么说……那就……那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杏儿故意问道。 “法子也不是没有,朱兄曾对我说,太后只是无奈,才不得已重用岳肃,如果真的有他造反的真凭实据,太后一定会下旨罢了岳肃,将他拿回京师问罪。可这,只是我的分析,怎能当作凭据,以岳肃现在的地位,如果没有铁证,是根本不可能将他扳倒的,甚至还会被他倒打一耙,丢掉性命。朱兄说,唯一的法子,就是有一名位高权重,且能执法的官员出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京中的降将拿下,严加审问,审出罪状与口供,得了证据,交给太后,一定可以将岳肃这大奸臣扳倒。不过,我和朱兄选了一圈,也没有找出合适的人来,东厂的邹公公一向正直,不畏强权,忠心皇上,由他出面,最为妥当,可他竟然得了重病,怕是不行了。顺天府尹虽然也有这等权利,可他是岳肃提拔的人,而且对岳肃畏之如虎,如何找他,他马上就等将我等出卖。至于说刑部,就更别提了,那可是岳肃的地盘。难呀、难呀……”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百七十三章站着说话不腰疼 “确实难呀,在这京城,想要找出敢和岳肃叫板的人,估计真没有两个,要是那位东厂的邹公公没病,找他或许还行。对了,东厂……和东厂齐名不是还有锦衣卫吗?如果能请锦衣卫出面,把人抓了,审出口供,不就可以扳倒岳肃了么。” 杏儿故作明白地说道。 “这话说的容易,我先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是京城第一熊蛋包,他哪有这个胆子和岳肃做对呀。连大舅子被岳肃杀了,他都不敢放半个屁,更不要说是和岳肃斗了……” 他的话刚说到这,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文士说道:“岑兄,凭咱们这种人,是根本斗不过岳肃的,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在岳肃眼里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好了,还是不要再说了。喝酒、喝酒……” “好,咱们喝酒……” 他们的话,邻座的骆养性是全都听在耳里,此时此刻的他,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来。在前不久,岳肃刚刚出征之时,府内的下人曾经捡到过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内容是说岳肃这几年来故意养贼,令直隶、山东、山西的兵马按兵不动,坐视流寇做大,乃至称帝,到了关键的节骨眼,他才亲自出征,其用心险恶,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骆养性当初看了这封信,也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就拿着一封匿名信去告岳肃。自己的小舅子被岳肃“咔嚓”了,骆养性不是不恨岳肃,也不是不想报仇,可报仇是要有实力的,自己虽说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看起来威风,但若真的和岳肃对着干,岳肃随便抓他个小辫子,亮出铡刀就能把自己给办了。那可是杀人不用请旨的东西,想想那三口铜铡,骆养性只能全当没看到。 今天,他竟然再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不禁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有机会报仇的。它妈的,什么叫京城第一熊蛋包呀,老子也要让你们看看,老子是有脾气的,谁敢得罪老子,老子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是岳肃,也是一样。 如果自己真能扳倒岳肃,到那时,自己的名望便会达到顶点。锦衣卫一直都是被东厂压着,唯有在陆炳担任指挥使的时候,才扬眉吐气一把。老子也要学学陆太保,等到扳倒岳肃,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锦衣卫,瞧不起老子。 他自己倒是一时间雄心勃勃,可寻思一会,也觉得不妥。就凭这小子的一些推测,老子就去玩命,脑子有病呀。不过他刚刚不是说,和都察院的经历朱大典商量过这事么,那好呀,老子就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事。 朱大典是东林党人,作为特务头子,骆养性当然知道,东林党的头子韩爌是首辅,但却被岳肃压着,自己如果能够和东林党合作,扳倒岳肃,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定这个主意,他叫一名小旗过来,低声吩咐的,“给我盯住那桌的两个人,找到他们的住处,到了深夜,带回我的府上。” “是……” 现在的骆养性,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在这里玩了,喝了两口茶,直接算账走人。 再说那两个青年文士,似乎玩的很有兴头,喝了不少,将近三更时分,才离开飘香院。他俩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到了家门口,还没等叫门,锦衣卫是直接上前,把人摁住,堵上嘴巴,带回骆养性的府上。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家中必然有地牢,此刻的骆养性,正坐在地牢之内等候。锦衣卫将两个青年文士押入地牢,然后将塞住嘴巴的破布拿出,一能够说话,二人便大喊大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因为抓他的锦衣卫并没有穿飞鱼服,只着便装,二人也不知对方是做什么的。 “凭什么抓你们,见了我们东家,你就知道了!”锦衣卫推推搡搡,将二人带到里面。 很快,见到坐在地牢最里面的骆养性,押着二人的锦衣卫抬腿一脚,将二人踹翻在地,跟着躬身说道:“东家,人已经带来了。” 骆养性满意地点点头,瞧着趴在地上的二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呀?” “我家岑宗万!”“我家孙疏才!有什么事吗?” “岑宗万,孙疏才……呵呵……”骆养性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说一说吧,你们今天在飘香院都议论了些什么事呀?” “飘香院……我们今天没有去过飘香院……”岑宗万说道。 “没有去过?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呀,还敢当着老子的面胡说八道。好呀,来人啊,让他们尝尝在老子面子撒谎的滋味!”骆养性猛地大声说道。 “是!东家!”侍立一旁的锦衣卫立刻在一边拿过皮鞭,沾上了水,作势就要打。 看到对方二话不说,便要动手,岑宗万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慢!” “哦?愿意说实话了?”骆养性对手下人摆了摆手。 “哼!你应该是岳肃的人吧,真没想到,你的眼线竟然是满城皆是。好吧,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岑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刮,你们就来吧!”岑宗万视死如归般地说道。 “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岑兄认了,还请不要难为我们的家人!”孙疏才也是慷慨降地说道。 “我不是岳肃的人,我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京城第一熊蛋包!”骆养性冷冷地说道。 “你……你是骆大人……”岑宗万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 “不错,本督正是骆养性。”骆养性说完,便用森冷的目光,逼视着二人。 “呵……”听到对方承认是骆养性,岑宗万不禁轻笑起来,他慢慢站起身子,一旁锦衣卫随想将他摁住,但骆养性摆了摆手,他们也就作罢。 岑宗万起来,昂首挺胸,也紧紧盯着骆养性,突然大声说道:“骆大人,我二人确实说了得罪您的话,但那些话难道说的不对么?虽说岑某早就听说过骆大人一向睚眦必报,却也是欺软怕硬……” “你说什么?不想活了吗?”“它妈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旁边的锦衣卫听了这话,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大骂起来。看那意思,只要骆养性一声吩咐,就能将岑宗万大卸八块。 若是平时,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骆养性早就下令开打了,最轻也得是个掌嘴。但是今天,他却忍住了,仍然对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造次。 见锦衣卫没了动静,岑宗万接着大声说道:“骆大人有仇必报的性格,谁都知道,但是,岳肃明明杀了你的大舅子,你却连办个屁也不敢放,难道还不叫欺软怕硬吗?锦衣卫是天子亲兵,理应事事想着皇上,可这一次,岳肃竟然插手皇上的家事,如此大逆不道,骆大人可否上本弹劾呀。呵呵……要不然朝中的那些忠义之士,挺身而出,估计岳肃又要得逞!他这次敢要求给藩王调换封地,下一回,搞不好就要换皇上了!我等卑微之人,尚且敢义正言辞,直斥岳肃,可骆大人这等位高权重之人,却只能苟延残喘,仰人鼻息。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啪!”“啪!”“啪!” 骆养性听了这番话,连击三下手掌,说道:“你说的不错,真的是义正言辞呀。那本督现在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岳肃有不臣之心,又有什么证据呀?空口胡说,谁都可以,可若是摆到台面上做实事,就凭你,行吗?你说本督是京城第一熊蛋包,欺软怕硬,苟延残喘,仰人鼻息,既是天子近臣,却不忠心皇上。来来来,咱俩换个位置,你来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做。怪不得有一句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本督要是一无所有,和你一样,本督也敢去说,大不了丢了脑袋就是。可我骆家是世袭的锦衣卫,祖祖辈辈立下多少功劳,才有今天。这些岂能在我手中毁了!” “大人此言倒是不错,大人既然能够如此说,想来也是一心为国,一心为了皇上江山社稷了!”岑宗万说道。 “那是自然,我骆家世受皇恩,对皇上岂能不是耿耿忠心!”骆养性咬牙说道。 “若大人果有一片忠君报国之心,那岑某不妨对大人再说几句。我和朱兄早就商议过了,想要扳倒岳肃,并不苦难,万事俱备,欠的只是东风。那岳肃,反迹已然明显,想要证据,从那些降将口中,定能得到。到时以迅雷之势,审出口供,呈给太后,以太后的睿智,定可从总总迹象上面看出岳肃的谋反之心!”岑宗万说道。 “你说岳肃反迹明显,那本督还真想听听,都有哪些反迹,你要能够能让本督信服,本督马上就敢派人去将那些降将抓了!”骆养性也不含糊,大张旗鼓地说道。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铲除奸佞 第一百七十四章铲除奸佞 “说岳肃想要谋反,这反迹可不是一点半点。咱们就从前两年流寇肆虐,岳肃签军令状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流寇的声势还不比现在,不过是萤火之光,岳肃若真的有心剿灭,大可当时就披挂出征,不出一年功夫,应该就能肃清流寇。但他当时没有这么做,只立了个军令状,说三年内肃清流寇,然后以此名目,开始官员调动。很快,山东、山西、宣府、大同、湖广等地的兵马,便皆在其掌握之中。这么多的兵马,若是前去剿匪,流寇岂能在短短时间就攻陷四川、陕西、河南等地。可岳肃却一直按兵不动,只叫这几处人马守住自家地盘,其他一概不管,任由流寇做大,这是何等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岳肃养寇自重,现在才出兵攻打流寇,一出马就连战连捷,招降众多流寇,有这本事,为何不早为皇上排忧解难呢?呵呵……” 说到这里,岑宗万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如此种种,岂不叫人怀疑,如果我猜的不错,等岳肃肃清李闯之后,还会有不少流寇官员到京为官,其声势必然更重,到时提兵回京,由岳党官员与那些流寇降将为内应,里应外合,夺取大明江山,估计也费不了多大周折吧。” “这个……”听了岑宗万的讲述,骆养性也觉得不错。事情明摆着,确是如此。你岳肃既有招抚流寇的本事,那流寇势微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让朝廷这两年劳师糜饷,不少王爷都遭流寇屠戮,若说你岳肃真的一心为国,那就早该出兵。 “骆大人,世人皆称岳肃为青天,但他真的就是清如水、明如镜么,我看也不尽然。就说这些入朝为官的流寇降将,哪个不是身家巨富,他们的家产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抢掠所得。那岳肃为何视而不见,任其中饱私囊,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谁人会相信。还有,这些降将既然已经家财万贯,岳肃为什么还让皇上再另行赏赐,每人赏白银两万两,朝廷的国库本就空虚,这么多官员,每人赏两万两银子,可以说是让国库雪上加霜。他岳肃身边,还有不少降军没有赏赐,等到过些时日,他再行为那些人讨赏,是不是想一次性把国库掏空。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呀……” 这岑宗万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没说出一样,都戳进岳肃的骨髓,哪怕岳肃现在在此,怕也是有口难辨。 “你说的不错,这岳肃确实用心险恶。我骆家世受皇恩,现在既然看出岳肃有心造反,怎能坐视不管!”骆养性点了点头,右手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骆大人,您若真的有心为国除奸,岑某愿收回先前所言,在此为大人磕头认错。”岑宗万倒是光棍,把话说完,便行跪倒在地,给骆养性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但骆养性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不是你一个平头百姓,随便说上一番,磕上几个响头,就能把他挤到台面上的。有心报复岳肃是不假,但也得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骆养性看到岑宗万跪下磕头,连忙说道:“岑先生快快请起,不必客气,过往之事,让他过去就是。本督看岑先生也是忠义之士,对先生很是欣赏,先前听先生说,与都察院经历朱大人交情深厚,还一同商量过锄奸之事,我看不如这样,还请您明天走一趟朱大人的府上,请他到我这里当面商谈。” 不管怎么样,也得探探你小子的底细,不能你说你和朱大典交情深厚,那就交情深厚,你把他请到我这里,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谈谈,商议一下对策,要是真的可以,咱们再说。朱大典终究是东林党的人,若是能把韩爌请出来撑腰,胜算不是还能大点。 岑宗万似乎也料到骆养性会如此,他马上说道:“我和延之兄交情深厚,时常提及此事,长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大人这股东风来了,延之兄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非常。那好,我明日便往延之兄的府上走一趟,请他到大人府上一叙。” “如此最好。来人啊,快给这二位先生安排房间,好生伺候。二位先生,今天晚上就请委屈一下,住在本督的府上吧。”骆养性笑呵呵地说道。 “如此就叨扰骆大人了。” 骆养性把岑宗万二人扣在府上,也是性格谨慎,天知道这两个小子到底是不是和朱大典有关系,万一是岳肃的人来套自己怎么办。岑宗万似乎也想到现在不能完全令骆养性相信,悠然自得的答应下来。 到了第二天,骆养性白日里照常到锦衣卫衙门上班,傍晚时分回家,才让人陪同岑宗万前往朱大典的府上,请朱大典过府用饭。 朱大人还真痛快,见岑宗万来请,马上动身,随同前往骆养性的府上。到府门前一通传,骆养性亲自出中门迎接,双方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进到府上花厅。 花厅之上已经备好酒宴,几人分宾主落座,闲谈两句家常,喝了一杯酒,骆养性便说道:“听岑兄说,与朱大人是莫逆之交,时常谈论天下大事,言国家之兴亡。骆某也是心系社稷之人,所以想向朱大人当面讨教。” “哈哈哈哈……”不想,朱大典听了这话,竟然大笑起来,跟着说道:“骆大人真是小心,聚贤兄在请我过府之时,已然说了,骆大人心系天下,不与小人为伍,愿与我等一同匡扶正道,朱某这才登门。实不相瞒,我等平日里谈论的国家大事,正是聚贤兄和大人所说的,关于岳肃意图造反之事。这岳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罔顾先帝知遇之恩,竟意图谋朝篡位,我辈正义之士,怎能坐视不理,任他轻易得逞。然,我等不过是一介文弱,手中并无权利,有心杀贼,却实在无力。一直感慨,若有一像骆大人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与我等同心协力,怎怕国贼不除!” 这朱大典更是光棍,说话没有半点隐讳,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心思。这样也好,算是个骆养性吃了一颗定心丸,确定岑宗万不是岳肃派来试探自己的。 所谓聚贤兄,就是岑宗万的字。 “骆某世受皇恩,匡扶社稷,本是义不容辞,然国贼势大,凭我一己之力,也实在难行。不知朱大人有何良策,能够一举将国贼连根拔起呢?”骆养性还是比较小心,虽说国贼,却也不敢提岳肃的姓名。 “我与聚贤兄常说,想要除掉岳肃,并非难事。那岳肃与新近投诚的降将,其中必然暗通款曲,只要审出罪证,交给太后,太后自然会将岳肃革职查办,一网打尽。此刻岳肃羽翼未丰,现在动手倒还来得及,一旦等岳肃平定四川,天下畏服,那一切就都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一掌管刑狱之人,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班降将全部成擒,审出口供,加以定罪。放眼京师,能够有此能力,且敢于岳肃争锋之人,唯大人一人耳!” 说到此,朱大典站了起来,冲着骆养性深施一礼,又道:“为天下计,朱某在此恳请大人能够不畏奸邪,挺身而出,查出国贼意图谋反之证据。待到那时,京城正义之士,必然归心,全部站到大人这一边,诛杀国贼,绝非难事!” “朱大人……快快请坐……坐下说……”骆养性赶紧站了起来,请朱大典坐下,等到朱大典坐回原位,骆养性才再行坐下,说道:“以迅雷之势拿下那些降将倒是不难,但怕只怕一时间审不出他们与岳肃私通的证据,到了那时,岳党必然发难,会无法收场呀。” “骆大人,您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锦衣卫的诏狱没有信心呀。下官久闻进了诏狱之人,没有几个能够闭口不言的,世上像文孺兄这般烈士,能有几人。”朱大典感慨的说道。 他口中的文孺兄,乃是杨涟,杨涟字文孺。 “这话倒是不错。”骆养性点了点头,他对锦衣卫的诏狱,自然信心十足,可以说,自从接掌锦衣卫之后,还没有谁能够进了诏狱,还敢矢口不招的。 “骆大人,您尽管放心,只要审出口供,交给太后,一定可以除掉岳肃。岳肃现在不在京师,京城里的那些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你也看到了,他上的那道请陛下撤换福王封地的折子,还不照样在我们的坚持下给否了。岳肃不过是纸老虎,算不得什么,太后也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在审出口供之后,京中正义之士,会马上站到骆大人身边,一起弹压岳肃!”朱大典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有了朱大人的坚定回答,骆养性觉得底气足了许多。他知道,朱大典代表的是东林党,别看东林党一直被岳党与齐楚浙三党压着,但终究是有不小的实力,从这次反对福王迁离封地的事情上,便能看出端倪。更为重要的是,东林党在内阁之中,还有一位首辅大人呢。如果岳肃在京,韩首辅确实就是个泥人,可现在岳肃不是不在京师么,韩大人此刻的一句话,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朱大人都这么说了,要是骆某还做缩头乌龟,实在是太丢我骆家的脸面,也对不起皇上对我骆家的恩典。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如何行动,还得请朱大人多加指点。” “好说、好说……我等现在正是同心协力,匡扶正道的时候,朱某哪敢不出力。来,为铲除奸佞,咱们干一杯!”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密信 第一百七十五章密信 “大人,这是从京城送来的密信。” 洛阳外岳肃军营,在岳肃的寝帐,金蝉拿着一封信来到岳肃的桌前,将信呈给岳肃。现在的大帐内,只有岳肃与金蝉两人,岳肃十分淡定的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纸,展开观瞧。 信上的内容,是自岳肃送折子之后,京城内发生的一切。 “大人,奏折送到之后,京中反响很大,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官员,纷纷上书反对,张正刚等我系官员,据理力争,然齐楚浙三党,则作壁上观。太后最终决定,不准福王迁离洛阳,欲拿出神宗时赏给福王的封地副本给大人,请大人按照副本,还给福王土地。如已经分给流民,暂且罢了,没分出去的,便不要再份。神宗赏给福王的土地,一共两万倾,所差之田亩,大人可在别处填补,还给福王。还有,下官这里打探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太后在难以决断之时,曾分别召见刘名果与曹化淳,商谈此事。似乎,太后采取的方案,便是刘名果谏言,而曹化淳则是赞同大人的奏请。” 一封密信不长,但言简意赅,京城内的一切,都没逃过耳目。下面没有署名,除岳大人外,怕是没有知道此人是谁。更为重要的是,这封信送的极快,圣旨还没到呢,信就已经来了。 岳肃看过之后,沉思半晌,说道:“金蝉,你也看看这封信吧。”说着,把信递给金蝉。 金蝉接过观瞧,看罢之后,老实放回桌上,没有说一句话。 “金蝉啊,太后没准我的奏请,看来还是不相信我呀。福王留在洛阳,隐患极大,他和这般流寇,有杀父之仇,我在此地,或者不会起什么风浪,谁知等我走了,会出什么事。最要紧的是,福王现在受了委屈,日后少不得会被这里的百姓变本加厉,他们的土地还会再被福王用各种手段霸占,到了那时,不是再反,就是流离失所。”岳肃说完,不禁摇了摇头。 “可恨的东林党,他们一天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吃的脑满肠肥,毫无半点忧国忧民之心,大人在此为皇上肝脑涂地,他们却在后面搞各种小动作,唯恐天下不乱,实在可恶!”金蝉忍不住骂道。 他是布衣出身,以前就看不到那些作威作福之人,现在兵连祸结,百姓食不果腹,更是让他义愤填膺。原本他以为有岳大人出面,可以很快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可没有想到,刚打完仗,这个什么狗屁福王就冒了出来,伸手就要地。***,以前岳大人没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向李自成要呀。这不就是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么!最可气的是,朝廷那些官员,竟然不支持岳大人,现在的局势,傻子都能看出来,留福王在此,和这些流民做邻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说。 岳肃没有马上说话,沉思片刻,说道:“你说咱们现在若是进军四川,有多大把握打败李自成?” “大人亲自率重兵前往,打败李自成,收复失地,还不如同探囊取物。”金蝉果断地答道。 “是呀,一切都来的太顺利了。”岳肃若有所思地说道。 “以大人地威望,这些宵小之辈,还不望风而降。现在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李自成若是敢不降,就打到他服为止。”金蝉大咧咧地说道。但他丝毫没有听出岳肃话中有话。 “打败李自成,现在看来,容易的很,水陆并进,夺下川中确如探囊取物。但是金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得胜回京,那些以韩爌为首东林党的官员们,会是什么颜色。在我出征之前,他们可是给我送来一棵楠木,巴不得我死呢。此次攻打四川,最不希望我打赢的,估计就是他们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这倒是确实,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大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应该他们全都干掉,省的他们一天竟琢磨算计大人。不过,我们这次发兵攻打四川,是胜券在握,他们即便不希望咱们赢,但战局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我看,大人不如快些发兵,即日进川,把李自成打败,待回到京师,再慢慢收拾他们,也来得及。”金蝉说道。 “速速进兵,其实我也想,若非在此遇到福王,我已然动身了。本以为可以让他离开,没想到朝廷却没有答应,现在倒好,一旦福王受人挑唆,势必发生许多不愉快。还有就是那两万倾土地,我都给了他,那百姓还有地吗?现在到处都是流民,本帅已经下令,但凡无人耕种的土地,现在谁种,就是谁的,总不能让本帅再食言而肥吧。还有,想要安抚流民,就要给予他们土地,没有地的话,谁还会归降朝廷。如咱们现在所统率的兵马,打完仗后,但凡不愿继续当兵的,不都要分给土地吗?今天一个福王来了,本帅要从百姓手里抢回土地还给他,明天要是别的王爷找来,本帅是不是还要再从百姓手里抢回土地还给他呢?”岳肃咬牙说道。 “这……这可真***叫人为难,李自成当初还真是瞎了,怎么让这个王八蛋给跑了。要是一并杀了,哪有今天的这些破事!”说到这里,金蝉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我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化解眼前的麻烦。” “哦?什么主意?说说看。”金蝉很少献计献策,没想到,今天还能想出什么主意来,岳肃当然想听听,是个什么样的法子。 “大人,我们咱们不如现在就进兵,等离开河南之后,派人冒充流寇,进城杀了这个福王,事情不就一了白了了么。到时,事情也怪罪不到大人的头上,大人象征性的派人去追一下,也就是了。”金蝉小声地说道。 “这个……”这事若是换做以前的岳肃,必然是要直接训斥金蝉的,可是今天,岳肃竟然没有发火,反而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岳肃才道:“他毕竟是先帝的兄弟,当今陛下的叔叔,算了吧。” “大人,您别算了呀,属下是最了解这等人的,一向得寸进尺,今天他找大人要土地,等到来日,大人灭了李自成,他搞不好还会向大人讨要让李自成抢走的家财。那个时候,大人拿什么给他!”金蝉愤愤不平地说道。 “讨要家财……”岳肃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原本他顺嘴就想说,‘那他也得有这个胆子’,可是话到嘴边,岳肃的笑容却没了。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又认真地看了两遍,说道:“取纸笔来。” “是,大人。”金蝉不知岳肃的意思,但还是马上取来文房四宝。 纸张铺在桌上,岳肃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然后叫金蝉取了一个信封,把纸装进信封,封好信口。这时,岳肃不禁又迟疑了。 金蝉心中更是纳闷,不知岳肃这是什么意思。等了许久,才听岳肃说道:“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到北京,交给邹义。请他转交给太后。” “不是说邹公公病的很重么,大人为什么要把信给他,让他转交太后,直接给刘公公不是更好……”金蝉纳闷地说道。 “你不懂,这封信如果给了刘名果,那是害了他。邹义一心奉公,给他最为合适。还有,信交给邹公公之后,你要再那里等他的回复,一有消息,马上派人到通州码头,把消息给我送回来。顺便再打探一下京城还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有,一并把消息送到通州码头,用快船送回来……”说到这,岳肃犹豫一下,又道:“我派五艘快船给你,用于往来传递消息。” “是,属下遵命。” “那好,你现在就出发吧,晚上辛苦一下,在船上过夜。”岳肃嘱咐道。 “不辛苦,大人放心,不管有什么事,属下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过来。” 金蝉说完,辞别岳肃,赶到黄河渡口,调拨船只,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京。从这里坐船,一夜便能赶到京师。 天亮进了北京,金蝉直接到邹义府上求见。 邹公公身患重病,早已明令,谢绝见客,不过金蝉是岳肃的人,用信封把自己的腰牌封上,给打赏了门房银子,让他把东西交给邹义,只说邹公公见到,一定会传见。 门房见金蝉如此自信,也不敢得罪,连银子都没收,就匆匆拿着腰牌去见邹义。邹义卧病在床,见到岳肃府上的腰牌之后,马上传进。 门房一看老爷如此,也就猜到,门口之人确实有些来头,匆匆出去,将金蝉请到邹义的房间。金蝉见到邹义,先是躬身施礼,邹义寻问金蝉来此见自己所为何事?金蝉将信呈上,说这是岳肃请邹公公代为转交给太后的密信。 岳肃要给太后密信,还要让自己转交,邹义一下子就糊涂了。但别看卧病在床,但老奸巨猾的他,很快就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这肯定是一桩重大的公事,不方便递折子,要秘密知会太后。而且,这封密信要是交给其他的宫中太监转呈太后,岳肃不是找不到人,可是却会令太后感觉到那人与岳肃有勾结。让他邹义转呈,那是最好,自己行将就木,太后也不会认为自己和岳肃有勾结,还有一点,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岳肃把密信给自己,显得光明正大。 好吧,岳肃,你既然是一心为公,咱家哪怕是病了,也得帮你。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动手拿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动手拿人! “来人啊,备轿。” 理清了头绪,邹义毫不犹豫,下令让人备轿。 伺候在邹义病榻旁的人,都是邹义的亲信,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劝说,只能吩咐下人,赶紧给邹公公备轿。 跟着,邹义看向金蝉,说道:“咱家这就进宫,也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太后多久能够决断。要不然这样,你且住在咱家的府上,待到事情办完,咱家回府之后,就给你消息。你看如何?” “邹公公,您说的确实没错,也不知太后要多久才能决断。我家大人匆匆让我投信前来,估计会是大事,恐一时半刻不会有消息。小人现在已经在城东的吉祥客栈落脚,打算在那里等候公公的消息,一旦事情有了结果,公公派人到那里知会一声,小的马上就来。” 毕竟岳肃还有交待,顺便打探一下京城里的情况,所以金蝉不方便留在邹义的家中,想要跑一趟长风镖局。 见金蝉这般说,邹义当然不能勉强,说道:“那也好,你住在哪个房间,有了眉目之后,我派人前去通知。” “小人就住在吉祥客栈的西跨院,整个院子都被包了,公公派人到那里便可。”金蝉恭敬地说道。 “那好。来人啊,带我送一下金将军。还有,将军到府的事情,不要对外说起。”邹义叮嘱道。 “是,公公。” 府上的侍者将金蝉送出府门,金蝉直接赶往长风镖局。只出了几条街,突然间,金蝉看到一队队锦衣卫南来北往,川流而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街上的百姓看到这么多锦衣卫气势汹汹,也是吓得够呛,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金蝉既然是奉命到京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关心,马上吩咐身边的随从分头跟上,打探到锦衣卫去干什么之后,第一时间赶到长风镖局报信。 随从领命,分头跟踪,其中两名随从跟着一队锦衣卫来到一座府邸。这座府邸,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献忠的府邸,锦衣卫到得门前,是一顿狠砸,里面的仆人闻声出来,一见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吓了一跳,小心地问道:“诸位爷,你们到此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叫你们家老爷出来,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锦衣卫百户大声说道。 “是、是……小的这就进去通传……”仆人赶紧关门,想要进去通传,但有一名锦衣卫强上一步,把门摁住,大声说道:“关什么门!带我们进去见张献忠!”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要敢磨蹭,老子现在就砍了你!”说着,这名锦衣卫就抽出绣春刀。 见到对方气势汹汹,仆人气馁,小心地说道:“那……那好吧,请诸位军爷随我来……” 仆人在前引路,有一个小旗带了十个人跟了进去,不一刻来到府上后院。 自从进了京城,张献忠可谓是小心翼翼,每日深居简出,甚至可以说,现在都没在京城转悠过。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三个义子,虽然都有府邸,但一直都住在张献忠的府上,基本上,每天也就是练练武功,看看书什么的。 今天三个义子与张献忠都在后院练习枪棒,这功夫,仆人带着锦衣卫来到。 “老爷,有锦衣卫来找您。”一见到张献忠,仆人小心地说道。 “你们来找我父亲有什么事吗?”刘文秀把棒子往地上一杵,大声问道。 “我等是来请张大人到锦衣卫衙门走一趟的!”小旗大咧咧地说道。 “请我父亲去锦衣卫,因为什么事呀?我们虽然初来京师,却也知道这锦衣卫是干什么的!要是没有缘故,休怪我们不去!”这回说话的是李定国。 “少来跟我唧唧歪歪,锦衣卫要带人走,天下还没有人敢不去的呢!快快跟我们走,否则就怪我等不客气了!”小旗大咧咧地叫道。 “不客气!”李定国冷笑一声,斥道:“你倒是打算怎样不客气,画出个道来,让小爷瞧瞧!” “小子,你算是哪颗葱哪颗蒜,还敢这么和我们锦衣卫说话,是不是活腻歪了!”小旗也是不屑地说道。 “听仔细了,小爷我是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定国是也!”李定国大声说道。 “你就是李定国,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正好让我们弟兄少走一趟路。名单上也有你,跟我们走一趟指挥使司吧!”小旗说道。 “我们自入京以来,深居简出,没惹半点实非,无半点过错,凭什么让我们跟你们走。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休想让我们出府半步!”李定国毫不示弱地说道。 “哼!”小旗一声一声,笑道:“你说不走,就能不走吗?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们的流寇大营。还什么大西皇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当皇帝的那个命!识相的,马上跟我们走,否则就按造反论处,格杀勿论!” “就凭你们几个……”李定国刚将手中银枪颤了颤,意思是,不服就上了。可就在这时,张献忠上前几步,将李定国拦住,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军爷,我这几个孩儿不懂事,还请不要怪罪。张某在此赔罪了……” 说着,身子微微一躬。 “父亲……”…… 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见张献忠给这些小喽啰躬身赔礼,都记得大叫起来。但张献忠对他们摆了摆手,跟着冲着那小旗说道:“不知你们前来抓拿张某,是奉了谁的命令?” 这张献忠可是老江湖了,他深知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低头归低头,久经世故的他,也想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 “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到此提你,自然是封了皇上的命令!”小旗大声说道。 “原来是皇上下令拿我。这也无妨,只是张某起码也是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一品大员,想要拿我,总得亮出点凭据。可有圣旨?”张献忠淡淡地问道。 他家伙可一点不白给,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虽说只是降将,无权无势,干顶着一个空头官位,但好歹也是一品武将,怎能是你说拿就拿的。 “这……”小旗被张献忠一时给问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到了之后,张献忠这等草寇,会吓得乖乖束手就擒,可没有想到,张献忠竟然这么懂行,管他讨要圣旨。张口结舌好半天,小旗才说道:“圣旨自然是有,不过是在我家都指挥使手中,你先给我们走吧,到了指挥使司,自然会给你看!” “不好意思,若是无旨拿人,那就休怪张某不能从命了。还请诸位先行回去,请了圣旨,再来拿我。送客!” 当过皇帝的就是不一样,总是透着一股气势。 “几位,听到我父亲的话了么,没有圣旨的话,走赶紧给我滚,拿了圣旨,再过来说话!”李定国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这班流寇,胆子倒是不小,提押你们,岂需要圣旨!赶紧乖乖的跟我们走,不然……”说话间,小旗一把抽出绣春刀来,在他身边的十名锦衣卫跟着亮出家伙。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在此撒野……”李定国挺枪上前,在距离那小旗还有三步的时候,重重将银枪一顿,大声叫道:“滚!”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那小旗也是领了军令来的,眼下看对方只有四人,己方人多势众,岂会害怕。抡起刀来,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手中绣春刀直劈李定国的顶门。 “啪!” 还不得小旗的刀落下,李定国抢先一步,银枪的枪攥向前一捅,直接将人撞到在地。这也是李定国手下留情,否则的话,捅他的就不是枪攥,而是枪尖了。 “给我上!给我一起上!” 小旗跌倒在地,手下的锦衣卫赶紧上来搀扶,小旗已然气急败坏,随即大叫起来。十名锦衣卫得了命令,仗着人多,是一起向李定国冲去。 李定国是何等人物,上过战场见过血,枪林箭雨里爬出来的,把大枪一抖,“噼里啪啦”不消片刻功夫,十名锦衣卫全被打翻在地。 “趁小爷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给我滚!” “你……算你小子狠……有种的话……你在这里给我等着……”小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用市井流氓常用的台词骂了一番,然后叫道:“弟兄们,咱们走!” 其他的锦衣卫,也赶紧爬起来,跟着小旗跑出后院。 锦衣卫走后,刘文秀转头看向张献忠,有些紧张地说道:“父亲,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等一会,他们肯定会前来报复,京城看来是不能久留了。” “你说的没错,但不是京城不能久留,而是这里不能久留。咱们现在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避一避,打探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再做决断。走!” 说完,张献忠毫不迟疑,带着三个义子,是掉头就走。顺着后院,离开府邸。 该说不说,这张献忠反应是极快的,此刻的他,已然做好计较,想要看一看,朝廷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如果说,想要将他们这些降将全都杀了,那是最好,从今以后,便无人再敢归顺朝廷,而岳肃的威望也从此扫地。追随在岳肃身边,还做着升官梦的那些流寇头子,也可以醒一醒了,大家伙一起接着反吧!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逼供 第一百七十七章逼供 被李定国打跑的锦衣卫,来到门外,与其他的同伴汇合,将事情一说,那百户大怒,带着一众锦衣卫是蜂拥而入。 张献忠府上的下人,都是曹化淳当初安排的,并不是张献忠麾下的打手,这帮人哪里会加以阻拦,一个个都闪到一边,而且,这其中不乏曹化淳安插的眼线,看到这等情况,赶紧溜出府去,赶着通知曹公公。 锦衣卫进到府内后院,发现张献忠等人已然不在,向府内下人一打听,得知已经从后院逃走。百户带着沿着后门追出老远,也没找到张献忠,只好回指挥使司复命。 骆养性听说没有抓到张献忠,当时大怒,狠狠赏了那百户几个响亮的耳光。不过,好在别的部下没有令他失望,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等降将,是一一被拿获。 和张献忠相比,这些人就好唬多了,一见锦衣卫上门,当时吓了一跳,也不敢做过多的反抗,就被擒获。开始还大叫大嚷,但很快被人将嘴巴堵住,带回指挥使司。 见绝大部分被拿获,骆养性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横竖也不差你张献忠一个,先把抓来的审了,审出口供,照样能够钉死岳肃。 “升堂!” 骆养性一声吩咐,当下在指挥使司升堂。锦衣卫将一众降将带到堂上,也不客气,抬起一脚,就将人纷纷踹倒在地。 “凭什么抓我们!”“不错,我们一向遵纪守法,没犯任何事情,凭什么抓我们?”“岳大人说了,会保我等富贵,只要我们不惹事,就一辈子太太平平!”…… “嚷什么嚷!这里是锦衣卫大堂,抓你们到此,自然是有道理的!都给我老实点,否则的话,休怪本督对你们不客气!”骆养性大声叫道。 锦衣卫的名头,天下皆知,这班降将现在人在北京,见到锦衣卫,难免有些畏惧。见骆养性威严的大喝,顿时都哑巴了。好半天,才有人说道:“这位大人,你既然说抓我们到此有道理的,那就请您告诉我们,是为了何事?” “我问你们,你们既然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那以往抢掠来的钱物,为何不充公呢?”骆养性大声问道。 “这……当时岳大人也没说要将这些财物充公呀……”张大力说道。 是呀,要是当初岳肃这么说,估计这帮人都能急眼,打死都不会归顺朝廷。而且不止是他们,其他的将领也不可能归降啊。 “我就知道是他岳肃搞的鬼!岳肃都给你们许下了什么承诺了呀?”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岳大人与我等歃血为盟,说与我们同富贵。”张大力如实说道。这般说完,他也是想把岳肃给拉上,仗着岳肃的名头,估计京城之内,应该没有人敢惹他们。 “原来岳肃还和你们歃血为盟了,你们倒老实。”骆养性满意地一咧嘴,胸中更是多了几分把握,跟着问道:“那本督再问你们,这岳肃是不是和你们商量好了,要你们日后跟随他一起造反,等他当了皇帝,一定会给你们高官厚禄呀?” “啊……” 听了这句问话,众人一下子都愣了,随即,大家伙一起摇头,说道:“没有此事!”“绝无此事!”…… “没有,你们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吗?岳肃无缘无故,为何要与你们歃血为盟,他刚刚一品大员,当朝次辅,若无因由,岂能瞧得上你们这班草寇!本督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如实招来,本督还可向陛下求情,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不识抬举,休怪本督对你们用大刑了!料想我们锦衣卫的刑罚,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骆养性瞪起眼睛,大声喝道。 “真的没有呀!在歃血为盟的时候,有一位御马监的曹公公也在场,跟大伙一起喝的血酒。”“不错,当时曹公公也在场,他和岳大人一起与我等歃血为盟,只说保我等一世富贵,根本没有什么造反的事。”“对,不信大人可以找曹公公前来对质。”…… 这帮人突然想起了曹化淳,于是纷纷亮出他的字号来。 “这事竟然还牵扯到曹化淳……”骆养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让他现在提押曹化淳,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呀。你当曹化淳跟那帮人一样,什么也不懂么,想要提押曹公公,起码得亮出圣旨,否则的话,去的那帮人,还不得被曹公公给活活打死。不过话说回来,骆养性要是拿不出圣旨,手底下的这帮锦衣卫,也没人敢去。 沉吟片刻,骆养性说道:“原来曹化淳也和岳肃勾结起来,准备谋朝篡位,好呀,待本督先审完你们,再请旨擒拿曹化淳。” “啪!”说完,骆养性重重一拍桌子,随即大声说道:“说!岳肃到底许了什么好处,让你们跟着他造反!” “岳大人没说过让我们跟着他造反啊……” 众人也知道造反是死罪,眼下是在北京城,不比当初,这要是承认,还不得掉脑袋。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他们也不能招呀。 “好呀,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骆养性伸手指向跪在前排的张大力,厉声喝道:“把他给我拖出来,好好伺候!” “是!” 声音落定,马上有四名锦衣卫走了过来,将张大力拖到一边。 普通衙门审案,一般来说,都先是打板子,然后才一点一点的加刑,可锦衣卫的衙门通常不惯病,讲究的是一步到位,再硬的汉子进入了,都得老实招供。历史上,能将锦衣卫衙门里的十八种刑具尝遍,且还能不招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张大力被带到边上,很快又有锦衣卫取来一张长凳,凳子很长,也比较宽,足够一个人躺在上面。不过,在这凳子之上,钉满了钉子,钉尖朝上,散发着寒光,令人一见,就心中发毛。 四名锦衣卫直接将张大力抬了起来,随即平铺到长凳之上。 “啊!” 以躺倒凳子上,人马上被扎的痛呼一声,可这只是开场白,好戏还在后面。四名锦衣卫按着张大力,跟着又有两名锦衣卫上前,用绳子将张大力绑住。绑好之后,开始将绳子慢慢收紧。 人和凳子绑在一起,绳子收的越紧,钉子扎的越深,被扎破的地方,也开始不住的流血,这种酷刑,甚至可以让人活活失血而死。张大力哪里受过这个,不住地痛呼起来,那声音好似杀猪一样,其他跪在堂上的降将,一个个是毛骨悚然。 “你招不招!”骆养性指着张大力厉声问道。 张大力也不是傻子,现在已经看出苗头,要是自己现在不招,都得死在这里。为求保命,他哪里还管得了许多,马上叫道:“我招,我招!”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停一停!”骆养性吩咐一声,锦衣卫们将勒紧的绳子松了松,旋即,骆养性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我叫张大力,现居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张大力小心地答道。 “官不小呀,闹腾一回,就混了个二品官,比老子的品级还高。说吧,岳肃是怎么和你们勾结,打算何时造反,造反成功之后,赏给你们什么官位呀?”骆养性大声问道。 “是……他找的我们,说想要造反,我当时是不同意的,可他说要是不跟他造反,就要杀了我们,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至于说何时造反,他当时也没和我说,只是说等他消息。成功之后,赏我、赏我一个爵位,让我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张大力被逼无奈,只能胡说八道。 “他和你们歃血为盟,是不是想要你们相信与他,跟着他一起造反呀?”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是、是……” “你们的计划是不是等到岳肃打败李自成之后,班师回朝之时,里应外合,夺取京师呀?” “是、是……” “他给你们许的爵位,是公爵还是侯爵呀?” “是……公爵……” “那就是开国公爵了?” “是、是……” “当时曹化淳跟你们一起歃血为盟,那造反的事,想来他也知道了?” “是、是……” “曹化淳掌管禁军,到时有他一声招呼,你们这些人就跟着他冲进皇宫,一起挟持皇上和太后呀?” “是、是……” 张大力现在疼得浑身发抖,不管骆养性问什么,自己只管说承认。 “你们这帮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幸亏本督及时发现你们的阴谋,否则的话,大明朝岂不是要亡在你们的手里!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一声令下,记录口供的行文书办将供词拿到张大力身边,锦衣卫解开张大力的绑绳,让他跪在地上,签字画押。张大力哪敢不画,老实的签上名字,盖上手印。 画押完了,供词呈到骆养性面前,骆养性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身手指向下跪众人,大声说道:“此刻张大力已然招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识相的话,都给我一一从实招来,否则,刚刚的刑罚,也让你们尝上一遍!”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急转直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急转直下 看到眼前的架势,堂上跪着的降将全都明白了,这不就是逼着我们诬陷岳肃想要造反么。 这帮人跟岳肃也没有什么交情,说句老实话,岳肃的生死和自己一毛钱也没有。不过谁都明白,这叫神仙打架,自己只是被殃及的池鱼,一旦自己承认,和岳肃勾结造反,要是岳肃最后丢掉性命,他们的性命也是难保呀。 但眼前的局势,也由不得自己不承认,要是敢不招,刚刚张大力尝的酷刑,自己也要尝一遍。横竖都是招,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不过,也有一样,怎么也得保住自己的性命呀。 “这位大人,要我等招认,也不是不可,只是在我等招认之后,希望大人能够保全我等性命。”…… 这句话乃是众人的共识,有一个问了,其他的人,也是纷纷附和。 “你们只要招认,那便是朝廷的功臣,朝廷只诛首犯岳肃,绝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此事本督在此保证!”骆养性拍着胸脯说道。 “大人既然这般说了,那我等招认就是。”…… “好,让他们一一录下口供!”骆养性大声说道。 “曹公公,刚刚邹义进宫了。” 御马监的值房内,一名小太监向曹化淳传达了一个消息。作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紫禁城内的头面人物,眼线自然不少。 得到这个消息,曹化淳不禁纳闷起来,说道:“邹义不是病的起不来床了,怎么可能进宫呢?我曾探视过他,看他的样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你没看错吧。” “小的岂会看错,确实是邹公公,不过确实是走不动了,是被人抬进的慈宁宫。”小太监老实地说道。 “嗯……”曹化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更是狐疑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可知邹义进宫,为的是什么事呀?”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小太监答道。 “以邹义现在的身体,此刻突然进宫,觐见太后,想来事情绝不能小了。这样……”邹义伸手入怀,不知为什么,竟然犹豫了一下,跟着取出两片金叶子来,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 “多谢曹公公、多谢曹公公……”小太监见到金叶子,眼睛都放光,随后跪下连连磕头。 “快快起来,这是你应得的,拿了之后,继续帮我盯着。”曹化淳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为公公仔细盯着。” 小太监从曹化淳手中接过金叶子,然后离开值房。在他出去之后,曹化淳在房内大声喊道:“把马喜给我叫来。” 马喜是曹化淳的亲信太监,属于御马监的一名少监,地位较高。不一会功夫,马喜进到值房,先行躬身施礼,接着说道:“义父,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邹义伸手入怀,取出一叠金叶子来,他也没数有多少,但看样子,起码有十几片。“你拿着这些,跑一趟慈宁宫,去找贵柱。向他打听一下,邹义突然进宫见太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是,义父,孩儿这就去办。不用义父破费,孩儿自有法子。”马喜也没从曹化淳那里接金叶子,马上匆匆离去,赶往慈宁宫。 马喜走了能有一会,值房门外响起脚步之声,跟着有人说道:“启禀公公,宫外有消息传来。” “进来!”曹化淳大声说道。 房门推开,一个三十来岁中年太监走了进来,他反手关门,然后向内走了几步,小声地说道:“公公,刚刚宫外传来消息,张献忠的府邸被锦衣卫给抄了!” “什么?”曹化淳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随即问道:“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咱们派在张献忠府里的探子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说锦衣卫进府就拿人,结果没打过张献忠的人,现在张献忠和他的义子已经跑了。”中年太监小声地说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曹化淳一时间更加纳闷了。 可这功夫,门外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旋即,有人在门外说道:“公公,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进来说!” 马上,一名中年太监进到值房,也是先将房门合上,才说道:“公公,刚刚有多名潜于张大力等降将府中的探子前来回报,说锦衣卫大举出动,将这些降将全都给拿了。” “什么!” 听了这话,曹化淳的一惊更大。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这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两个太监一起答道。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锦衣卫为什么将这些降将全部拿了?”此事的重要性,曹化淳是清楚的,如果把张大力等人全都抓监下狱,那消息一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岳肃那边的军心。 岳肃随时都会发兵攻打李自成,而岳肃现在的依仗,还是身边归顺的降将。若没有这帮人帮忙,岳肃的兵力还没有李自成多。消息传到军中,这帮人势必对朝廷产生戒心,哪能真心出力,只要李自成稍加挑唆,十有**会再次为寇,和岳大人对着干。若是那样,胜负之势必然逆转,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谁都难以预料。 “我决不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一旦前功尽弃,天下危矣……”曹化淳心中暗道不妙,跨步就朝外面走去,可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不对,这其中肯定有古怪,重病的邹义为什么今天无辜进宫面见太后,为什么又这么凑巧,骆养性大举拿人。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关联。我不能草率,一切要等马喜回来之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再做计较。” 曹化淳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今天的事情,如果找出原因,他是不敢妄动的。他踱了几步,最后说道:“你们两个,立刻带人给我到锦衣卫打探,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让锦衣卫将这么多降将都一股脑给拿了。” “是,公公,小的现在就去。”两个太监答应一声,是躬身退出。 曹化淳则是坐回椅子上,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马喜的声音,“义父,孩儿回来了。” “快快进来。”曹化淳说道。 马喜进门,带上房门,躬身说道:“义父,孩儿已经去找过慈宁宫的贵柱,得知邹义确实见了太后,可是今天,门口把的很严,任何人等要退到二十步之外,所以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外面根本无从得知。不过看样子,事情肯定不小。”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曹化淳紧咬牙关,许久之后,说道:“看来不能轻举妄动,你盯着点,看邹义什么时候走,然后立刻通知我。” “是,义父。” 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寻常,这令一向谨慎的曹化淳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倒是有心去救张大力等人,但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决定等一等,确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再做决断。 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大堂上,骆养性可谓是得意洋洋,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些曾经纵横天下的流寇头子们给降服,还略施手段就得到岳肃想要造反的口供。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一名名流寇头子先后录完口供,并签字画押,骆养性不由得憧憬起来,等自己所有的口供交给太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太后看过之后,肯定会凤颜大怒,再也不会相信岳肃,并马上下旨,让人去把岳肃革职问罪。那个时候,估计岳肃也要被抓到锦衣卫的诏狱里来。哈哈哈哈,你当初不是一刀就把我的大舅子给杀了么,好呀,等你进了诏狱,看我怎么炮制你。待我办了“岳剃头”,我骆养性名头肯定会威震京师,哪个还敢再瞧不起我锦衣卫。 东厂一向骑在我们锦衣卫头上,只要我这次成功了,东厂还算个屁,不管是邹义也好,还是什么曹化淳、刘名果,见了爷爷我,都得点头哈腰。 他一直想着自己风光的样子,可他就没去想想别的,比如说,如果太后真的下旨,让他去洛阳擒拿岳肃,他是否有那个胆量敢去。 人呀,最忌得意忘形,此时此刻的骆养性,真的是得意忘形了,把什么都忘在脑后了。 终于,所有的供词都录好了,骆养性看了一遍,心满意足,说道:“来人啊,备马。本督要入宫!” 声音落定,也就在这个时候,指挥使司的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紧跟着,有一名锦衣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它妈的,外面怎么乱七八糟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骆养性大声斥道。 “回大人的话,是刑部和六扇门的差役打上门了!叫大人立刻出去!”那名锦衣卫连忙说道。 本来打算本月完本的,没有想到,能写的东西竟然这么多。看来,起码还要再写上一个月。小翼在写木匠的同时,还在草拟新书的大纲,下本准备写《三国》。不过,这是一个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三国,希望大家到时能够喜欢。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岳大人!救命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岳大人!救命啊! “刑部的差役和六扇mén的人?” 听了禀报,骆养xìng先是一怔,随即骂道:“它妈的,忘了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咱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兵,他们算个屁呀!让他们都给我滚,如果敢闹事,老子把他们全抓进诏狱!” 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气势,如果说岳肃在京,六扇mén和刑部找来,自然是没人敢怠慢,但岳肃不在,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大、大人……他们、说是……岳大人亲自到来,让您赶紧出去……”那名锦衣卫小心地说道。 “岳肃!”骆养xìng又是一愕,但马上反应过来,叫道:“岳肃还在洛阳呢?我怎么没听说皇上下旨招他回京,***,还敢拿岳肃的名头到我锦衣卫来装腔作势,叫他们都给我滚!” “是、是……” 那锦衣卫一想也是,掉头就要跑出去。也就在这个功夫,前面的叫嚷声更大了,而且也大堂也是越来越近。 “没看到岳大人在此吗?都给我让开!”“认不认识这是什么?此乃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谁在阻拦,格杀勿论!”…… 一声声喊喝,传到堂内,可以听的出,这是外面的人冲进来了。 骆养xìng“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我锦衣卫指挥使司,弟兄们,跟我来,本督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平日也是威风八面,虽说京城之内也有一些他惹不起的人,但是,还没有人敢欺到自己mén上。若真是岳肃,骆养xìng当然害怕,但岳肃明明是在洛阳,他们今天突然发难,哪怕有人报信,岳肃最快也要在三天之后才能赶回来。 他可不相信会是岳肃来了,很有可能是岳党中人冒充,只是不是岳肃,骆养xìng是谁也不怕。反正拿了岳肃造反的口供,脸皮是撕定了,岳党的官员再横,我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骆养xìng带领手下走出大堂,没走两步,就见院口照壁前面转过不少人来。这些都是自己手下的锦衣卫,一个个都显得很是紧张,待看到指挥使大人已经出来,才算松了口气,一起跑到骆养xìng身边站下。 紧跟着,照壁前又转过一帮人来。这帮人穿的都是捕快服饰,有六扇mén的,有刑部的,当先之人,手里拿着尚方宝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铁虬。 锦衣卫指挥使的冠带,铁虬自然认识,看到骆养xìng后,铁虬伸手点指,大声叫道:“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xìng?” “正是本督,你是何人?竟敢拿着伪造的尚方宝剑硬闯指挥使司,不想活了吗?”骆养xìng哪认得铁虬,针锋相对地叫道。 “真的假的,你等下就知!”铁虬将尚方宝剑一抱,冷眼盯着骆养xìng,是丝毫不惧。 随即,就听照壁前边传来喊声,“岳大人到!” 声音一落,一众差役纷纷让开道路,从人群中走来三人,当先之人,正是岳肃,在岳肃身边,左边跟着殷柱,右边跟着虎子。 骆养xìng自然认识岳肃,一见到真是岳肃亲来,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 “骆大人,别来无恙?” 很快,岳肃走到铁虬身前,微笑地看着骆养xìng,朗声说道。 “岳、岳大人……您怎么回来了……”骆养xìng一脸尴尬加畏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本官回京办点事,正好听说骆大人将流寇的降将全都押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司,也不知他们犯了何事,所以本官特来瞧瞧。”岳肃的脸上仍是微笑,但是声音十分森冷。 “也、也没什么事……”自从见到岳肃之后,骆养xìng的底气完全没了,好似斗败了的公jī。 “是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骆大人,您不会就让本官在此说话吧……” 岳肃一边说,一边朝前走去,丝毫没将骆养xìng以及他身边的锦衣卫放在眼里,快到骆养xìng面前之时,岳肃又道:“请吧,咱们进去说话。” 把话说完,岳肃也不等骆养xìng同不同意,仍然迈步向前。在他面前的,全都是锦衣卫,这帮人哪个敢拦岳肃,赶紧朝两旁散开。 铁虬、虎子、殷柱带着差役跟在后面,也往前走,骆养xìng这时,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跟在岳肃的屁股后面往大堂里走。 大堂之内,跪着一众降将,这帮人一见岳肃进mén,仿佛遇到了救星,纷纷叫道:“参见岳大人、参见岳大人……”“岳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我们呀……”“他让我们诬陷大人您串通我等造反,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岳肃对他们微微点头,穿过跪着的人群,都到公案之后,老实不客气地直接坐下。 骆养xìng见岳肃把自己的位置给站了,只能站到岳肃的身边。小心地说道:“岳大人……您……这……” “骆大人,本官现在还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呀?”说着,岳肃伸手一指跪在下面的一众降将。 “我……这个……”别看骆养xìng在审问张大力等人的时候,威风八面,现在已然瘪了茄子,支支吾吾,哪敢说实话。 “骆大人,下面跪着的人,有的是都督同知,有的是都督佥事,说句难听的,这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品级还在骆大人之上,您凭什么让他们给你下跪呀?还有,骆大人为什么要将他们羁押到此,他们犯了何事,可有皇上的旨意?”岳肃这次看向骆养xìng,冷冷地问道。 “我……我……”骆养xìng还是结结巴巴,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本官的话,你怎么一句也回答不上呀?”岳肃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他这个……这个旨意……那个……他们……” 此刻的骆养xìng被岳肃bī问的,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那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见骆养xìng答不出来,岳肃猛然重重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好你个骆养xìng,谁给你的胆子,敢无旨擅自捉拿朝廷命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来人啊,给我拿下!” “是!” 铁虬、殷柱、虎子已经站了过来,岳肃一声吩咐,铁虬和虎子离得较近,是马上动手,直接将骆养xìng按住。 “大人、大人……您为什么擒拿下官?下官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见岳肃的人动手,骆养xìng可急了,连忙大声叫道。 “为什么拿你?你可以将他们拿下,本官当然也可以将你拿下。骆养xìng,本官现在只想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没有圣旨,你就敢擅自拿人,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岳肃厉声说道。 “他们、他们意图造反,所以下官才将他们先行拿下,打算审出口供,再禀明圣上……”骆养xìng急切地说道。 “你说他们意图造反,可有何凭据?还有,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不知,锁拿朝廷官员,需要先行请旨吗?即说他们意图造反,为何不先行到皇上那里讨来圣旨,再行缉拿?”岳肃一连串地追问道。 “事关机密,下官、下官……担心他们跑了,所以、所以才先行缉拿,然后再通知皇上。我等锦衣卫,如遇重大情况,有权先将人犯擒拿,再行奏禀皇上。”骆养xìng强行狡辩道。 “好、好、好……算你这话说得有理,那你说说,他们怎么个意图造反呀?造反的证据在哪里?在本官看看,若是确有此事,本官愿与你联名上本。”岳肃轻笑地说道。 “证据、证据……”骆养xìng现在也看出来了,今天落到岳肃手里,要是来软的,估计马上就得被岳肃吃了,索xìng豁出去了,大声说道:“证据就在桌上,大人自己看就是!” “好呀……”岳肃瞧了眼桌上的供词,顺手抄过一份,观看起来。 看了证词,岳肃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这些东西送到太后面前,势必引起太后的猜忌,甚至还不知会掀起什么轩然**ō。 岳肃为何会突然回到北京,这事还得从他打发金蝉回来送密信时说起。在金蝉走后,岳肃便留蒋杰坐镇大营,带领殷柱、铁虬、虎子离开大营,坐船前往通州码头。之所以这么着急进京,全是因为那封密信,他打算在第一时间得到结果。 他比金蝉晚一步到了通州码头,在就船上等候消息。不想,没过多久,金蝉就派人到码头送信,信上的内容是,锦衣卫正在捉拿张大力等一众降将。 知道此事,岳肃意识到情况紧急,来不及请旨还京,马上叫铁虬拿着尚方宝剑,以及自己的令牌到刑部和六扇mén调集人手,赶往指挥使司汇合。 铁虬快马先行入京,岳肃也是紧随在后,带着虎子、殷柱进了北京,直接赶到锦衣卫指挥使司。 这也算是岳肃想的周到,才避免了一场大luàn。 再说岳肃,现在看过证词,然后将证词放回到桌案之上,一脸微笑地看向骆养xìng,又道:“骆大人,这份证词应该是你刚刚录完的吧,那本官就纳闷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们要和本官勾结,图谋造反呢?” !@# 第一百八十章 起码还有尚方宝剑 第一百八十章起码还有尚方宝剑 “这个……” 岳肃的问题一下子将骆养xìng给问住了,他总不能实话实话,现在就把朱大典、岑宗万给卖了吧,要是这样,他们固然是得不到好,自己同样也得倒霉。e^看 思量半天,骆养xìng终于想出个说辞来,他鼓足勇气,大声说道:“大人,这些降将,在受大人招安之前,各个都是匪寇,到处抢掠,抢得不仅有民间财富,也有官库中的金银。眼下,他们既然归顺朝廷,理应将过去掠来的财物上jiāo朝廷。可岳大人您,为何不向他们索取,还容他们把那些抢来的财物收为己有呢?由此可见,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哈哈哈哈……”听了这话,岳肃笑了,“骆大人,亏你能编出如此说辞。适才你不是说锦衣卫在遇到重大情况的时候,才可以不先请旨,直接拿人吗?还有,你不是说,是担心他们跑了,才没有请旨,提前动手拿人吗?区区此事,似乎犯不着让骆大人急的不必请旨,就先行拿人吧。而且,话说回来,这些人当初确实为寇,滋扰地方,劫掠财富,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上在招安的旨意上已经言明,往事种种,既往不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用不着本官像你解释吧。” 岳大人审案无数,嘴皮子很等厉害,而且不管什么事情,马上就能听出破绽。诸如骆养xìng这等武夫的狡辩之词,根本经不起岳大人的一驳。一时间,骆养xìng是无言以对,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他没说话,岳肃却指着桌上的供词说道:“就你这种供词,说句不好听的,本官要想nòng,随随便便就能造出一马车来。别说栽你造反了,任何罪名,本官都能给你扣上。说说吧,这些供词是怎么审出来的呀?” “是、是他们亲口招认的……”骆养xìng咬牙说道。 “可有动刑?”岳肃再次问道。 “这班草寇,若不用刑,如何肯招!”骆养xìng叫道。 “用的是什么刑具呀?”岳肃又问道。 “嗜血凳!”这东西也没法隐瞒,骆养xìng只能实说。 “我说的么。锦衣卫的十八种酷刑,本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嗜血凳这等刑罚,要人xìng命都是轻而易举,更别说是要什么口供了……”说到这里,岳肃的脸sè突然一变,沉声说道:“来人啊,扶骆大人到嗜血凳上躺一会!” “啊……” 听了岳肃的话,骆养xìng差点没崩溃了,赶着叫道:“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岳肃根本没做任何回答,只是冷眼微笑。 这功夫,按着骆养xìng的虎子已经动起手来,这小子根本不用铁虬chā手,像提小jī一样,一把将骆养xìng提了起来,口中瓮声瓮气地说道:“铁虬啊,哪个是嗜血凳呀……” 铁虬眼尖,一眼就看到旁边那满是钉子的长凳,指着方向,说道:“在那,你跟我来!” 说完,他在前边引路,虎子在后跟上,提起骆养xìng就来到嗜血凳前。 “你上去躺会吧……”虎子将骆养xìng向上一摔,直接把人丢到凳子之上。 “啊……”凳子上满是钉子,骆养xìng哪里受得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大叫起来。 大堂之内,除了下跪的一众降将之外,还有岳肃带来的差役,以及骆养xìng手下的锦衣卫。 这帮锦衣卫看到骆养xìng被扔到嗜血凳上,没有一个敢动弹,别看往日威风凛凛,但在“岳剃头”的面前,只有颤抖的份。谁都知道,要是敢在岳大人面前炸刺,重则丢了xìng命,轻则也得被打个半死。以前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够威风吧,上面还有奉圣夫人和魏公公罩着,照样被岳大人一顿好打。现在的这位指挥使,声势比起侯国兴差多了,也没有什么大靠山,得罪了岳大人,还能好了。 行了,全当没看到吧,咱自己就是一个当差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以岳大人的地位,自然不至于为难咱们这些打工的不是。 至于说那些降将,一个个是心中暗自叫好,尤其是刚刚受刑的张大力,心中骂道:“它妈的,现在也让你尝尝这滋味。这叫眼前报,来得快!” 刑部和六扇mén的捕快,看到这一幕,都在心中暗道:“这帮锦衣卫一向自称天子亲军,在京城之内,除了害怕东厂,就没怕过别的衙mén。现在好了,得罪了岳大人,别说你是锦衣卫了,哪怕是东厂,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岳大人还是厉害呀!” “给他绑起来!”岳肃吩咐一声,嗜血凳这等刑具,铁虬他们是没用过,但是作为刑部尚书,天下间的刑具哪有不知道的,就看愿不愿意用。 金蝉马上抄起绳子,又喊了两个六扇mén的捕快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就将骆养xìng绑了个结实。骆养xìng以往倒是经常给别人上这种刑罚,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次一享受,疼的是死去活来。 “啊……疼……岳大人……你凭什么给我上刑……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想要给我动刑……要有皇上的旨意……” “骆大人,这个时候你想起来皇上的旨意了。在无旨擅自拿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向皇上请旨呢?”岳肃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刚刚铁虬放在桌案上的尚方宝剑,又道:“和你相比,本官手中起码还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便宜行事之权,就凭这个将你绑了,你有什么不服吗?” “皇上给你尚方宝剑,是让你在外讨逆时用的,也不是让你拿回京城来用的!”骆养xìng疼得咬牙切齿,干脆豁出去了。 “确实是讨逆用的,一点不错。不过,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正好和本官讨逆用重大关系。本帅问你,这些官员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岳肃从容地问道。 “他们以前都是流寇!”骆养xìng大声说道。 “这就对了,他们以前都是流寇,本官奉旨肃清流寇,你将他们都拿到指挥使司,管得着。骆养xìng,你也是世受皇恩,世袭的朝廷官员,可你为何不知报效朝廷,反而要做这等危害天下的事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骆某世受皇恩,如何不知报效朝廷,今日所做,就是为了报效朝廷。”骆养xìng咬牙说道。 “报效朝廷!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本官当初招安这些将领何其困难,你现在无旨将他们锁拿,意图加害,若是本官来迟,让你得逞,事情传遍天下,还有哪个再敢归顺朝廷。不仅如此,以前归顺朝廷,还在军中效力的降将得知此事之后,又会如何,你可知道?朝廷大计险些毁于你手,哪怕你有一百个脑袋,那时砍下,也难赎其罪!骆养xìng啊骆养xìng,本官不知是何人给你的胆子,能让你做出此等冒天下大不讳之事。所以,本官现在已经要审清问明,看看你到底是何等居心。现在你若是如实招认,本官或许还可手下留情,倘是不招,本官现在就让你尝尝这嗜血凳的滋味!把绳子勒紧!” 岳大人那是真不客气,先把大刑用上再说。 铁虬先前还不知道怎么用呢,一听这话,马上招呼身边的捕快,使劲勒绳子。 “啊……啊……啊……” 今天骆养xìng可算了解这嗜血凳到底有多残酷了,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哪里还敢嘴硬,急着说道:“大人……我说……我说……” “停手!” 铁虬等人赶紧放手,送了绳子。这小子心中还在琢磨,这个嗜血凳看来还真tǐng厉害,把绳子一勒,马上就疼得受不了了。啧啧,看这淌下来的血,估计不消半个时辰,都能把人活活勒死。 “说吧。”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下官本无胆子做此等事情……甚至都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早在您出京南下之时……就有人投匿名信到下官府上……言明大人心怀叵测……后来……在前几天……下官到飘香院饮酒……” 骆养xìng半点不敢隐瞒,将自己遇到岑宗万的事,以及后来与朱大典合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随即大声说道:“骆养xìng,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书办,还不记录口供,然后让他签字画押。来人啊,现在给我到都察院将经历朱大人提押到案!对了,还有那个岑宗万与孙疏才也一并拿来。飘香院的那个妓nv,也都带来。” “是,大人!” 殷柱领命,带了一名刑部班头,及五十名差役,立刻出发,前去拿人。 那行文书办虽说是锦衣卫的人,但已然被岳肃的气势吓破了胆,哪敢不从命,感jī按照刚刚骆养xìng的供述书写。 岳肃也没闲着,看着骆养xìng,再次问道:“你说在本官出京之事,有人投匿名信,那信在何处?给本官瞧瞧。” “信在小人书房的一本《论语》中夹着……”骆养xìng连忙答道。 “铁虬,你和王元化带一百人去骆养xìng府中,把这封信给我找出来!”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 六扇mén总捕头王元化与铁虬连忙躬身领命。铁虬倒是很积极,马上就要走,可王元化却躬身说道:“这人,骆养xìng是锦衣卫指挥使,属下等前去他的府上搜查,怕是……” “说的不错,且等一下。取笔墨纸砚来。” 马上有人送上文房四宝,岳肃立刻写了一道公文,从怀中取出刑部尚书的大印,盖到上面。这才说道:“骆养xìng,你也给我在上面签个字!就写刑部奉命前来搜拿证物,府上人等不得阻拦。” 说完,岳肃让人把公文转给骆养xìng。 想要搜拿锦衣卫指挥使的家,那是要请旨的,刑部的公文也不好使。所以,岳肃才让骆养xìng签字。 骆养xìng还被帮着,差役连忙把他松开,让他签名。骆养xìng也没有说“不”的勇气,按照岳肃的意思书写,然后签上名字。 随后,岳肃让王元化拿着这道公文,前往骆养xìng府上。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进退有度 第一百八十一章进退有度 王元化、铁虬离开之后,岳肃看了眼堂下跪的一众降将,脸上变得和颜悦sè,说道:“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 这班人tuǐ都跪麻了,加上适才的好戏,竟然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此刻岳肃一说,他们才反应归来,纷纷爬了起来。张大力,伤势太重,一个人实在爬不起来。 岳肃连忙起身说道:“来人啊,快扶张将军起来,到一旁休息,请郎中前来一职。” 有差役扶起张大力,寻了把椅子,请他在一边坐下。这时,岳肃又道:“岳某来迟,让诸位受惊来,在此,本官特向诸位谢罪,还请诸位将军放心,岳某一定为诸位讨个公道。” 说完,岳肃冲着堂下众将深施一礼。 “多大人客气了。”“仗着岳大人前来相救,要不然,我等都不知是怎么个死法呢。”“是呀、是呀,我等应该多谢岳大人才是”…… 这帮人已经领教了岳肃的厉害,于是赶紧巴结。岳肃请他们到一边shì立,在此观看自己如何为他们出气。没过一会,殷柱回来复命,“启禀大人,我等赶到都察院时,朱大典并不在,后来去了他家,却见他已经在家中书房悬梁自尽。在朱大典书房之内,还有两具死尸,此二人系中毒而死,我等只得将尸体及他家人带回。飘香院妓nv杏儿,已然带到,正在堂外候着。” “竟然死了……”岳肃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将杏儿和尸体都带进来。” 少顷,差役将三具尸体并妓nv杏儿,及朱府家人带到堂上。 朱大典在岳肃眼中,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官,所以并不认识。让骆养xìng加以辨认,确是三人无疑。又寻问朱府家人,家人皆不知此事,察言观sè中可以看出,话中无须。 岳肃又盘问杏儿,杏儿开始狡辩,但岳肃稍一哄吓,就招出实情,乃是收了岑宗万二百两银子,配合演戏,其他事情,确实一概不知。 这边的线索已经断了,虽说明知道这事和东林党有关,怎奈没有确凿的证据,韩爌是首辅,想要办他,没有铁证,根本不行。 另一边,铁虬与王元化也从骆府回来,将书信呈上。确是一封匿名信,不知是何人所写。 看完书信,岳肃陷入沉思,他现在想到倒不是这封信是谁写的,而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骆养xìng。思量良久,岳肃才看向行文书办,说道:“口供可录好。” “回、回大人的话,已经录好……”书办结结巴巴地说道。 “呈来我看。” “是,大人……” 书办赶紧将供词呈给岳肃,岳肃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又道:“拿给骆养xìng,让他签字画押。” 书办将口供拿给跪在阶下的骆养xìng,骆大人岂敢不签字画押,老老实实听命行事,等到供状再次jiāo到岳肃手中,岳肃瞧了一眼,放到案上,跟着重重一拍桌案,厉声说道:“好你个骆养xìng,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至朝廷剿匪大业于不顾,你可知该当何罪!” “下关知罪,还请大人法外施恩,从轻发落……”骆养xìng已经彻底服软,心中无比的恐惧。他知道,这件事情,岳肃一定会禀报皇上和太后,到时自己是必死无疑。怕是祖上传下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 “从轻发落!你想的倒美,以你现在的罪行,真是万死难赎其罪。来人啊!取虎头铡伺候!”岳肃大声说道。 三口铜铡,岳肃从不离身,走到哪里,几乎就带到哪里。这可是先帝御赐之物,而且干系重大,不在身边,一旦有了闪失,自己的xìng命都得搭上。说句不好听的,这三口铜铡就和他的命一样。 “是,大人!”铁虬马上招呼差役,将一旁的虎头铡搬到阶下,“刷”地一下,撤掉上面的黄缎子。 这铡刀是干什么用的,天下无人不知,更不要说是骆养xìng了。一看到虎头铡,骆养xìng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连连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 “你已犯下万死难赎之罪,今日若不杀你,如何以儆效尤!开铡!” 随着岳肃的一声大喝,铁虬拉开铡刀,明晃晃地刀口泛着青光,骇人无比。虎子一把将骆养xìng拎起,按倒刀口之下。 “嘎……” 到了这一刻,骆养xìng彻底崩溃了,大小便失禁不说,人也跟着昏死过去。 “铡!” 岳肃一声大喝落定,跟着就是“咔喳!”一声,骆养xìng人头落地,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啊……”大堂之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声惊呼,接着,大堂之内便是死一般寂静。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骆养xìng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让岳大人给铡了……”“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呀……天子近臣……岳大人竟然都没请旨……就把人给铡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那些锦衣卫官兵,恐惧之情,已经达到极点。作为锦衣卫,他们很是自豪,天子亲军呀。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指挥使司大堂之上,这种事,大家想都没想过。 那些降将,早就听说过锦衣卫的威风,可没想到,这传说中威风八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岳大人说杀就杀,和宰只jī没啥区别。 岳肃面沉似水,他手下的人,显得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似乎这等事已经是司空见惯,不算什么。 “将骆养xìng的人头挂到指挥使司mén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取下,违者立斩。朱大典、岑宗万、孙疏才三人全部枭首,人头挂到都察院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取下。张贴榜文,晓谕全城。”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 “此处一干人等,不得擅自离开,全都留在此处。将这里的口供全部带上,随本官入宫面圣。” “出大事了!岳大人回京了,还铡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xìng,人头现在就挂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外!”…… 整个京城震惊了,这个消息,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师。 这么重大的消息,东厂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在岳大人赶往紫禁城的同时,东厂番子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到宫内。如此大事,负责谍报的档头知道事情严重,连忙赶往慈宁宫。 “启禀太后,东厂第一房档头方铭求见,说有紧急要事,要禀报太后。” 慈宁宫内,张嫣正与邹义说话,一听说方铭求见,二人都是一愣。跟着,张嫣说道:“叫他进来。” “是,太后。” 未几,殿mén打开,有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此人就是方铭。他上前几步,跪下说道:“奴婢方铭叩见太后。” “起来吧。出什么大事了,这么急着见哀家呀?”张嫣淡淡地说道。 “回太后的话,适才得到消息,岳大人回京了,还在锦衣卫指挥使司杀了骆大人,骆大人的人头,现在已经挂到指挥使司的大mén之外。”方铭连忙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岳肃回京了?还杀了骆养xìng……”张嫣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太后。消息称,岳肃正朝皇宫赶来。”方铭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嫣凤眉一掀,大声问道:“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具体因为何事,奴婢也不知道,但不久前有消息传来,锦衣卫去抄了张大力、张献忠等一干降将的府邸,并将这些降将拿进指挥使司。”方铭如实说道。 作为东厂,京城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更不要说是这么大的事情。虽说此事也算严重,但和骆养xìng被杀的事相比,还要差上许多,加上他听说邹义正在慈宁宫见太后,所以打算在邹义出来之后,向他禀明。不想,邹义一进慈宁宫,竟然迟迟未出来。 “锦衣卫将那些降将都给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锦衣卫抓拿官员,那是要向皇上请旨的,哀家怎么没有听说过。”张嫣愠怒地说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方铭见张嫣一脸怒容,小心地答道。 “启禀太后,岳大人在宫mén外递牌子求见……”这功夫,殿外又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通常来说,太后会客的时候,如有人求见,很少会马上禀报,起码要等太后现在见的人出来。可是,岳肃不同,谁都知道岳大人的脾气,哪个敢通传晚了呀,要是让岳大人久等,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这么快……”张嫣微一迟疑,说道:“方铭,你先下去吧,出去之后,代哀家传话,请岳大人御书房见驾。” “奴婢遵旨。”方铭叩头退下,出去传话不表。 再说张嫣,转头瞧了眼坐在下手的邹义,说道:“邹卿,岳肃在信上不是说,要请旨回京陛见皇上,商谈福王封地之事,以及关于那些降将的事宜,怎么人也跟着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太后,这个老奴也不知道,这封信是岳肃手下的人今早jiāo给老奴的,老奴当下就赶到这里,实在不晓得岳肃为何已经进了京城呀。”邹义颤颤巍巍地说道。 老头子实在不容易的,拖着病体来帮岳肃传信,结果一进慈宁宫,张嫣看过信后,就与邹义研究起这封信上的内容,以及岳肃的用意。邹义说话都不连贯,好在张嫣也算是敬老之人,并不催促,还给他座位,让心腹宫nv在旁服shì。 “刚刚方铭的话,卿家也听到了,锦衣卫将一干降将全都拿到了都指挥使司,这其中必有缘故。卿家,你可能猜出是什么事吗?”张嫣再次问道。 “骆养xìng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应该知道捉拿朝廷官员的规矩,这班降将,虽然只是挂着虚职,无权无势,但品级却高,想要擒拿,必须要向皇上请旨。他无旨擒拿,是何用心,老奴不敢妄断,但有一点,老奴确是知道的,一旦骆养xìng将这些降将给杀了,亦或是如何,消息传到洛阳前线,势必动摇军心,岳大人麾下,毕竟还有一帮降将为其效命。如果那些降将得知朝廷出尔反尔,他们再行作luàn,也是有可能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怕是岳大人以前取得的成绩,会就此化为乌有。至于说,岳大人会突然出现在京师,经过前面的分析,老奴在想,岳大人是不是已经秘密回来了,只等太后传旨召见。然而,因为骆养xìng的事,岳大人也不得已现身。”邹义老半天才将这一番话说完。 “卿家说的有理,好办,哀家这就要陪皇上到御书房等岳卿。等到回来,还有话要和卿家说,卿家就在此等候吧,几名几个好好伺候着。”张嫣说完,站起身来。 “是,太后……”在殿内的四名亲信宫nv,连忙答应。 “老奴遵命……” 张嫣出了慈宁宫,让人去找皇上,到御书房见面。她先一步到了御书房,没一刻,小皇帝朱慈焴也到了。向母亲见礼完毕,张嫣让儿子居中而坐,自己坐在旁边相陪。 很快,有小太监书房外禀报,说岳大人到了。 “传岳卿觐见……” 朱慈焴一声令下,mén外的太监就大声喊道:“皇上有旨,传岳大人御书房觐见。” 岳肃就在mén外,随即跨步入内,向前几步,“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说着,便撩衣襟下拜。 “卿家快快平身。”不等岳肃跪下,朱慈焴就抢先发话。 “多谢陛下……” “来人啊,给岳卿家看座。”朱慈焴又吩咐道。 “谢陛下……” 旋即,小太监搬了把椅子,请岳肃在下手落座。岳肃没有马上就坐,等到小太监退下,再次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微臣岳肃,特向陛下请罪……” “岳卿,你这是为何?卿家为国讨逆,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有什么话,坐下说。”朱慈焴和颜悦sè地说道。 “臣不敢……臣奉旨讨逆,今却无旨进京,适才还用先帝御赐的虎头铡斩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xìng,罪大恶极,实不敢起,只待陛下发落……”岳肃用诚挚的声音说道。 听了这话,涉世未深的朱慈焴一下子也懵了,不知该如何对答,只能看向母亲。 “咳咳……”张嫣清了清嗓子,说道:“卿家先起来说话。”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站起身来,却没有到一边坐。 “卿家是当朝次辅,又是先帝委命的托孤大臣,虽在外讨逆,但有事回京,又何需请旨。至于爱卿适才所言,用先帝御赐的虎头铡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xìng一事么,先帝早已有言,但凡证据确凿,上到凤子龙孙,爱卿都可先斩后奏,何况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卿家先坐,且将你为何回京,又为何要杀骆养xìng之事言明,倘果真在理,那有何罪之有呢。”张嫣一脸微笑,自己就帮岳肃将他所请的两项罪名给抹了,不过,这事实也是这样。岳大人如此请罪,或许只是客气,咱们皇家,当然也得客气。 “臣遵旨……”岳肃这才到一边坐下,跟着欠身说道:“臣之所以回京,乃是因为福王迁换封地与这些降将的事情。臣先前已让人带密折入京,jiāo给司礼监邹公公,请他代为转呈陛下与太后,请旨入京,商谈此事。犹豫事情紧急,臣在呈递密折之后,就赶往通州等候,只等皇上下旨召见,臣就入京。不想,今日得到消息,锦衣卫将一众降将全部擒拿,虽当时不知,那些降将犯了何事,但前敌紧张,一旦这些降将有个闪失,势必引起前敌降将的恐慌,于平定流寇十分不利。未免事情闹大,影响朝廷大计,臣也不得已入京,前往指挥使司寻问究竟。不想,到了指挥使司,才得知骆养xìng在擒拿一众降将之前,并未请旨,乃是无旨擅自捉拿朝廷命官。通过详细寻问,臣又得知,骆养xìng是受了都察院经历朱大典的挑唆,yù将一众降将屈打成招,令他们诬陷微臣意图造反,真乃用心邪恶,其心可诛。臣问明究竟,派人前往抓拿朱大典等人当堂对证,不料此三人竟然自缢。现有供词在此,一干证人,还押于锦衣卫指挥使司,可供陛下随时盘问。” 岳肃一直都用右手拖着所有的供词,现在将这些供状双手呈过头顶。 “呈上来。”张嫣吩咐一名小太监将供状接过,放到龙书案上。 接下来,张嫣与朱慈焴挨张观瞧,看过之后,一切也就了然。 “岳卿,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骆养xìng死有余辜。再传旨,骆家贬为庶民,后代再不得继承锦衣卫官职,且永不叙用。朱大典与岑宗万、孙疏才三人的家眷,以及那个杏儿,岳大人可依律自行处置。”张嫣心平气和地说道。 “臣遵旨。”岳肃躬身说道。 “此事就此揭过,岳卿家所要和陛下商谈的关于福王与一众降将之事,现在可以讲讲了。前敌战事紧张,尽量快些解决。”张嫣又道。 “微臣遵旨。”岳肃一欠身,随后说道:“关于福王封地一事,皇上的意思是让福王仍在洛阳就藩,府上封地,如已经拨给流民,就在其他地方寻土地补偿。臣以为,此事有些不妥,福王封地两万倾,当年神宗封给的时候,河南的土地都已不够,要从其他地方拨发,然现在,河南土地,大多已荒,臣为安抚百姓,使之能够尽快生产,许他们可随意耕种,朝廷颁发地契。如果现在,要将这些土地转给福王,这些百姓就会再次无家可归,无地可种,搞不好会再行起事。流寇之所以作luàn,其一是连年大旱,其二也是因为没有土地耕种,如今天下的土地,不是藩王、勋贵手中,就是在地主、富户手中,贫民百姓难有栖息之地。长此以往,此次作luàn或可平定,然不用多久,保不住又会再起。为天下计,臣以为中原土地,不能再悉数落入藩王与地主、富户手中了,应确保百姓生存之地。” 听了岳肃之言,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之言,不是没有道理,流寇横行,皆因如此。可是,分给藩王土地,乃是祖制,怎可擅自更改。福王一脉未绝,自然要补还土地,否则宗室岂能甘休。” “臣也想到此事,所以才想出如此权宜之计,希望朝廷能够让福王迁换封地。而且,福王与流寇sī怨较大,现在若是不离开洛阳,一旦臣离开洛阳,兵发四川,那时洛阳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难料。哪怕是为福王安危着想,也该让福王迁换封地。”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张嫣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皇上旨意已经下达,怎好朝令夕改。哀家想,不如这样,先让福王留在洛阳,补偿土地的事,卿家慢慢张罗。皇上再给福王下到旨意,让他安分守己,不必着急。卿家以为如何?” 张嫣这么说,其实也是带着感**彩,表面上对岳肃杀掉骆养xìng不加为难,认为有理,心中也觉得岳肃有些过份。就在京城,也不是在外面,用得着直接开铡么,请下旨意,朝廷也会准奏。你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立威罢了,想要给朝中那些与你做对之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老实一些。你的目的是达到了,但置皇家威严于何地?现在你又请旨让福王迁移封地,若是没有你杀骆养xìng一事,为天下计,或许还能商量,但是现在,万万不能答应于你。否则的话,皇家就真的没有威仪了。 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作为人臣,也要进退有度。眼下太后已经退了一步,土地之事,日后斟酌来补还,不用着急。岳肃明白,要是再行据理力争,对谁都没有好处。毕竟自己要做的是中兴之臣,而不是曹cào那种权臣。 岳肃身子一欠,说道:“太后所言极是,臣遵旨。”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推心置腹 第一百八十二章推心置腹 “岳卿呀,福王的事,就这么定了。e^看接下来,咱们说一说关于那些降将的事吧。说实在话,朝廷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封官许爵,养着他们,想来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吧。” “太后说的是,朝廷对这些降将的恩典,令他们是感jī涕零。臣当初所担心的,其实是这些降将在京中的安危,好像这次,骆养xìng无旨擒拿,一旦这些人有个好歹,消息传到前敌,十有**会酿成巨变,且一发不可收拾。”岳肃郑重地说道。 “其中关键,哀家也是懂的,只没有料到,骆养xìng会有如此胆子。卿家大可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张嫣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呀,岳大人直接把骆养xìng给铡了,试问京中的官员,哪个还敢造次。 “皇上、太后,事情已然发生,虽然有惊无险,但肯定也会传到前敌,多少也会动摇那些随微臣作战一众降将的心思。所以臣想,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岳肃建议道。 “卿家所言也有道理,但不知卿家打算怎么做呢?”张嫣问道。 “臣想,朝廷下道旨意,起码要宽慰他们一番,多多少少给点赏赐,算是给他们压惊了。然后,再在旨意上言明,以往他们为寇之时的所作所为,抢过什么东西,杀过什么人,全都既往不咎,任何人不得再提,更是不得再拿此生事。”岳肃说道。 “这倒无妨,本来就该如此。当初给他们的旨意上,都已说过既往不咎,现在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上完全可以下旨重申此事。也算是给这些降将吃一颗定心丸,卿家也可无后顾之忧,放心的率军肃清流寇。”张嫣微笑地说道。 “如此,臣代他们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欠身说道。 接下来,太后按照岳肃的意思下旨,赏了这些被擒拿的流寇,每人一千两银子,算作是压惊,被打的张大力,格外赏了一百亩田地,还让太医给他治伤,旨意上对他们好生宽慰,言明日后谁再敢无事生非,谈及他们的过往,按抗旨、欺君论处。 银子不多,却也暖人心,对这些降将来说,有皇上和岳大人为他们出头,保他们一世富贵,也就可以令他们满足了。至于说再行造反,他们想都没想过,毕竟有了荣华富贵之后,谁还再愿去做那些冒险的事情。 比如说张献忠,在逃走之后,一直观察着指挥使司的动静,后来发现岳肃到来,骆养xìng的脑袋又挂到指挥使司外的旗杆之上,张献忠直接告诉三个义子,没事了,咱们回府,继续过太平日子。 毕竟自己是一品的左都督,家财无数,现在造反,和岳大人对着干,也没什么把握,既然都没事了,那就接着当太平都督吧。 骆养xìng为岳肃直接铡了,朱大典即便自杀,也被枭首示众,如此大的事情,令京师震动,一时间,北京城内,谈论的话题就是这个。岳肃一脉的人,自然是得意洋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岳党官员出mén,无形中都觉得比别的官员高上一头,即便是品级稍低的,再遇到官职比自己高的人时,气势上也能压对方一头。谁叫我们是跟岳大人hún的呢。 齐楚浙三党,以亓诗教为首,对这件事是沉默不语,秉行明哲保身的作风。大家伙一起为朝廷做事,你岳肃的作风又是人不犯你你不犯人,那咱们就和气生财。 东林党的气焰是彻底被打了下去,有骆养xìng与朱大典做榜样,不少人已然气馁,对岳肃是畏之如虎,在他们口中,岳肃比魏忠贤还要狠。起码,魏公公在杀人的时候,还要矫诏,岳大人连圣旨都不用请,直接砍了再说。这谁还愿意陪你玩呀。 和这些低级官员相比,韩爌倒是从容自若,老家伙只说了一句话,“岳肃压皇家的势头,给他自己立威,眼下皇上小,太后又指望着他剿匪,也就容他了。这口气,咱们现在先忍了,等到仗打完,皇家用不着他的时候,他的气数也就到了。记得一句话,人无千日好huā无百日红。” 再说张嫣,在岳肃离开御书房出宫之后,她便回到慈宁宫。 邹义仍在殿内等候,见太后进mén,勉力想要起来施礼,张嫣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起来。待张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望着邹义说道:“邹卿,岳卿刚刚来向皇上请罪,说自己无旨回京,又说自己擅自杀了骆养xìng。他是当朝次辅、托孤之臣,又有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回京也属正常,先斩后奏,似乎也不无不可。他还想劝哀家让福王迁离封地,结果让哀家给否了,不过哀家这里掏了道旨意,去安抚那些降将。从岳肃做的这些事中,你觉得他如何呢?” “对岳大人的忠心,老奴是敢肯定的,甚至还可看出,他一心想要中兴大明,做一些当初张阁老都不敢做的事情。老奴在神宗朝就已经是少监了,见过几回张阁老,现在再看岳大人,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张阁老的影子。”邹义对岳肃的评价,其实很简单,肯定了他的忠心。 “岳卿的忠诚,哀家也是相信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为了给自己立威,直接铡了骆养xìng,打了皇家的脸面,实在有点过了……” “太后,其实老奴到觉得,这件事岳大人做得对。”邹义说道。 “嗯?邹卿何以如此说?”张嫣不解地说道。 “谁都知道,骆养xìng的胆子并不大,平日里也就是做点讹人钱财的事情。说句实在话,老奴相信,这件事要是背后给人给骆养xìng撑腰,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岳肃做对。”邹义慢慢吞吞地说道。 “是呀……”张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哀家这里有岳肃刚刚呈来的口供,卿家先看看。” 岳肃刚刚上jiāo的供状,都留在张嫣这里,她叫人取过,给邹义过目。邹义好不容易看完,说道:“太后……朱大典不过是一个小小六品经历,就这么一个芝麻大点的官,骆养xìng会傻到相信他的话,和岳肃做对?实在太可笑了。可以看得出,这个朱大典就是一个棋子,他的死也是为了保他身后的那个人,骆养xìng也就是因为看重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敢于合作。” “听邹卿的话,你是知道朱大典背后的主谋了?” “不仅老奴知道,想来岳大人也知道。背后之人,肯定是当今首辅韩爌,岳肃虽然眼里不容沙子,可韩爌毕竟是首辅,没有真凭实据,他也动不了,所以只能罢了。”邹义淡然地说道。 这等话,要换做平时,邹义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现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他是什么都敢说的。所以,现在的邹义,在张嫣面前再也不藏什么心眼,有一说一。 “韩爌……”张嫣点了点头,先前她没有想到这一层,经邹义一点,马上就确定了。紧跟着,张嫣陷入沉默之中,只到了罪魁祸首,如果她想要罢了韩爌,其实很容易做到。岳肃势大,韩爌不过是内阁里的泥人,只要一道旨意,韩爌连屁都不敢放,就得马上收铺盖卷回家。可是,张嫣并没撵韩爌走的意思。让岳肃一家独大,在朝廷连个敌手都没有,那多没有意思。留下一个敢于暗中和岳肃叫板的人,或许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思量许久,张嫣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感慨,“邹卿呀……有你在,朝中不管出什么事情,哀家心中都觉得有底,什么也不担心,当初委你做着掌印太监,哀家实在没有选错人呀……” “多谢太后夸奖……不过老奴实在不行了,虽然有心再伺候太后、伺候皇上,可老奴的身子骨,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邹义说着,也不禁lù出伤感之情。 “唉……”张嫣叹息一声,“如卿家一走,哀家再有什么事,要和谁人商量呀……邹卿……哀家突然想问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太后尽管吩咐……在老奴有生之年,一定全力以赴……” “卿家……哀家是想问你,倘你一走,何人可接你的差事呀……” 莫大的荣耀。说句实在话,自大明朝开国以来,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还没有说,有过向前任咨询,令其保荐的事。而且,这个活不好干,死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计其数。但即便如此,这个差事也是所有太监的终极理想。 “太后,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奴当年能干上这个差事,是托了太后您的福,若按照正常次序,应该是刘公公的。太后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将这位置给他,才给了老奴。此等话,放在以前是不敢说的,但现在时不久矣,老奴也就什么都敢说了……”邹义的脸上lù出一丝微笑。 “呵呵呵呵……”张嫣也笑了,说道:“哀家总是欣赏诚实的人,你现在能在哀家面前说出这话,可见你也是一个真挚之人。正如你说,确实如此。现在卿家连这话都敢说了,那推心置腹,为哀家举荐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应该不难吧……” “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上,宫内也有宫内的规矩,需要论资排辈的。当初太后选择老奴接替魏忠贤,不也是因为老奴的资历。老奴行将就木,能接替老奴的人选,无非是刘公公以及御马监的曹化淳。这两个人都在宫内沉浮多年,不论是谁来接替老奴,都是可以的。只是太后,希望选一个既有本事,资历又够,而且和外臣有没有什么牵扯的人,这样一来,不免就稍微难了点。假使老奴能够撑上几年,太后就不会为此cào心,伺候皇上的赵治便可接任,然现在皇上年幼,赵治的资历,还差了一层,现在接任,那是害了他。老奴才曾想过,老奴走后由谁来接任最为理想,最后认为,由刘名果接任掌印太监最为合适。至于东厂,可由曹化淳接掌,并接任刘名果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原先御马监掌印太监一职,可依次递补,赵治晋级司礼监第一随堂太监,为将来打基础。”邹义说出心中的想法,由于气力不支,说这么多的话,用了很长时间。 对于接班邹义的人选,张嫣一直难以取舍,刘名果、曹化淳都是合适的人选,原本张嫣更加倾向于曹化淳,可在福王迁离封地的那件事情上,张嫣对刘名果又有了一些改观,如此一来,心中更是无法抉择。至于说伺候小皇帝的太监赵治,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赵治的资历不够,经验方面,比之那些人也要少上许多,朝廷是多事之秋,此刻让一个不懂行的人上台,无疑是添luàn。 邹义的建议,可以算得上是最为稳妥的了,让刘名果和曹化淳互相制约,又一起为皇家做事,对内对外,都算不错。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此言大善。” 随后,张嫣又与邹义闲话几句,见邹义实在没有什么jīng神了,才让他回府。 岳大人在出宫之后,少不得要安抚一众降将,在京中逗留两天,便匆匆赶回洛阳。朝廷用来安抚京内降将的旨意,岳肃也带到这边,也算是给随在身边的这些降将再吃一粒定心丸。 福王的事情,可以延缓,那就延缓吧,反正岳大人不会为这等事着急。大军即将开拔,出发之前,岳肃分别召见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张献忠手下的降军,而且都是四川人。 岳肃给他们每人都单独安排了任务,有的是负责给川中张献忠部下的将领送信,信是张献忠当初投降时写的,劝自己手下的将领归顺朝廷,不要再跟着李自成造反,在川中给官军充当内应,见机行事,功成之日,朝廷必有重赏。 除安排人送信外,剩下派出的人,负责在川中撒布消息,将朝廷的安抚政策告诉川中流寇,只要愿意归降,每人都有土地和银子,想要当兵,朝廷也会接纳。但凡流寇将领,率众归降的,都会越级封赏,谁能擒斩李自成,朝廷封他为伯爵。 顺便,还要宣传一下官军的实力,雄兵百万,战将千员,若不早日投降,便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人领命而去,三日之后,岳肃大军开拔,水陆并进,前往四川。离开洛阳的时候,自己的兵马,是一个人也没留,王坦、厉家兄弟所统率的那支驻扎洛阳的部队,全都跟着入川。 水路那边,除máo有见的兵马外,岳肃又拨给金蝉两万兵马,跟máo有见一起走沱江,但叮嘱不用急着jiāo战,见机而动。 岳肃亲统主力大军五十万,号称百万,从襄阳进汉中,与司马乔禹、左良yù、秦良yù、曹变蛟会师,朝成都杀去。 想要到成都,绵竹关是必经之路,这些年来,此处经过无数战火的洗礼,虽说城墙有些地方破损,但大体上是无碍的。李自成对绵竹关很是重视,派手下大将高一功、刘方亮率大军八万坐镇此处,并下了死令,绝不能让官军踏过绵竹关。 李自成这两年来摧城拔寨,手里也抢了不少大炮,他几乎将所有的家底都放到了绵竹关,上百mén大炮摆在关上,要和官军对着干。 官军方面,司马乔禹与曹变蛟是前部,他俩统兵五万走在最前,这一日,来到绵竹关。因为他们手中也有强劲的火炮,所以决定建立首功。 大炮摆上,可还没来得及朝城上轰击,城上的火炮却先开火了。正常来说,官军的火炮都是外国货,shè程要比国产货远,可是关上的火炮居高临下,完全可以弥补shè程上的差距。被城上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被炸毁不少大炮,不仅如此,高一功与刘方亮还甚是彪悍,借着火炮的冲击,二人随后杀出城出,打了官军一个立足不稳。 好在司马乔禹治军有方,曹变蛟一向悍勇,在他们的指挥下,官军虽败不luàn,顶住了流寇的突袭,没有造成太大的死伤。jī战了一天,流寇得胜而归,官军无奈,后退十五里扎营。 岳肃很快得到消息,首战不利,对士气是个打击,更为要命的是,流寇也开始利用火炮守城,这样的话,想要尽快攻下绵竹关,难度明显大了许多。 这将是一场消耗战,但只要打赢,流寇自然崩溃。你有火炮不要紧,我的火炮更多,岳大人一共带了将近五百mén火炮来,炮弹无数,咱们不行,就来个对轰,看看谁来的持久。本帅以一国敌一域,难道还怕了你。 五日之后,大军抵达前敌。岳肃下令,让高见部冲锋,容后面可将火炮摆开架势。高见怎敢不从,率军攻城,作为流寇,他们攻城本身就不是强项,被城上的闯军打的是哭爹喊娘。好在没用多久,岳肃就叫鸣金收兵,高见如释重负,急令手下退了回来。 紧跟着,官军的火炮开始发shè,“轰轰轰”一连串巨响,一枚枚炮弹朝城上砸去。城上的流寇也不示弱,开炮还击。 城上与城下对轰,城上自然占便宜,起码有城墙挡者,炮弹砸上去,不一定能造成死伤。城下吃亏很多,炮弹一下来,搞不好就能砸死好几个,岳肃人多,当然不会在乎,怕的是自家的大炮被城上的炮弹给砸坏。 索xìng,流寇终究是流寇,那些炮手也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准头上面,欠缺很大,而且国产跑的质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双方对轰一个时辰,城上的流寇被轰死的不多,但先后有三mén火炮炸膛,酿成不小的损失。 随着战斗的持续,国产炮与外国炮的差距也显lù出来,国产跑打了十炮,炮身就烫的不得了,需要冷却之后才能发shè。外国炮明显要持久一些,可以多打个五六炮没有事。 城下二百mén火炮,每mén多发shè五炮,合起来就是上千发。光是挨打,令城上是叫苦不迭。进入冷却时间,岳肃命推出井栏、箭楼,贺一龙、王义勇率领右军,发动冲锋。 高一功、刘方亮率军部分,在城上拼死守御,打了半个时辰,火炮冷却,岳肃叫鸣金退回,火炮接着开轰。城上的火炮也冷却了,添置弹yào,继续对轰。 一场炮击打了一个多时辰,到得最后,又是官军的火炮占据上风。这一回,城上的流寇倒是学了个乖,为了保持持久xìng,火炮轮番发shè。 城上shè下的炮弹减少,岳肃自然看出端倪,你能这么干,城下也能这么干,叫自家炮手也是轮流发shè。不管怎么说,火力都要保持是你的的一倍。 城上城下炮弹纷飞,从白日里一直打到黄昏,岳肃人多、炮弹多,哪里惧怕消耗,传令夜间一半兵马休息,另一半继续轰击。并叫再拉一百mén火炮上来,给城上施加压力。 如此日夜对轰,只四天过后,城上的火炮就支撑不住了,炸膛的火炮越来越多,炮弹也供应不上。和他们相比,城下的炮火都有增无减,岳肃已经把四百mén火炮推到城下,不停的炮击,令城上只有被动挨打,再无还手之力。 到了这个时候,岳肃似乎也不急于攻城,只命令下面的士兵小心戒备,防止敌人出城突袭。火炮继续轮流发shè,震慑城上。 连日来,城上的流寇被轰得是灰头土脸,垛口的砖头瓦块四处luàn飞,搞不好就能砸死两个。岳肃命人用望远镜时刻观察城上的动静,这一日,岳肃认为机会来,当即下令,令司马乔禹为前部,率军发起总攻,刘希尧、惠登相的左军随同作战。 官军如cháo水般向绵竹关涌去,高一功、刘方亮让手下拼死抵抗,怎奈流寇这些天被炮火轰得是斗志全消,城下的攻城器械又是十分齐全。井栏、箭楼、冲车、火炮,配合士兵抢城,而且官军都是衣甲鲜明,拿的盾牌也是特别的厚实,城上流寇根本无法奈何。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箭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箭 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流寇这边,兵没有官军多,各种器械也比不上官军,后援、粮草之类,更是没法去比。 面对官军摧枯拉朽式的攻击,守城的流寇在城上越来越站不住脚了,伴随着攻上城去的官军逐渐增加,城下停止炮击,大队人马疯狂地向城上涌去。 绵竹关上,双方展开殊死搏杀,都是不停地投入兵力,你争我夺。一场激战,从中午时分一直打到傍晚,高一功、刘方亮所统率的部队,确实顽强,拼死抵抗,绝不后退。 岳肃的军队,更是不可能后退,催战的鼓声连绵不绝,前赴后继。双方又血战一夜,终于因为高一功和刘方亮力竭战死,官军才取得胜利,攻占绵竹关。 这一场血战,官军也有不少的伤亡,司马乔禹的兵马,死伤数千人,降军死伤过万。流寇同样如此,死伤过万,余者不是逃跑,就是归降。岳肃对归降的流寇士兵,恩威并用,仍发放银子,拨给土地,遣兵马分头押往陕西、河南。 丢失绵竹关,李自成大惊,原本还想做一个川中王,可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机会了。虽然蜀道难,攻取不易,但也要分是在什么时候。历史上,张献忠可以凭借地利,和鞑子纠缠多年,那是因为对手是鞑子,老百姓会站到张献忠的那一边。可现在的对手是朝廷,老百姓可以看出来,上去拼命真的会死,可要是投降,朝廷会给他们发银子,分土地,让他们过太平日子。 领军的岳大人天下闻名,不比其他官员,那可真的是说一不二。打仗和危险,投降很幸福,流寇的意志已然开始松动。他们当初跟着李自成造反,为的还不是有口饭吃,现在朝廷都能给他们,又何必继续造反了呢。打仗是要死人的。 士兵没有了战意,李自成有些着急,官军稳步推进,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成都。李自成明白,要是拥兵据守,成都一旦被包围,自己就再也无法脱身,不能坐困一地,要利用地形,避实就虚,伺机与官军交战。 李自成也是行军多年,深知进退,当下,分兵五路,只叫众将分散隐蔽,小心迎战,官军人多,粮草消耗必大,只要坚持几个月,必然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五路兵马,每路都有兵马五万,其中一路,由李自成亲自统率,其他四路,分别由李过、郝摇旗、袁宗第、张化龙统率。 安排完了,大军即刻分散,各自行动。五路大军,四路都是李自成的兵马,唯有张元化是张献忠的人。张化龙部,离开成都,就朝西北都江堰方向移动,可以说,到了都江堰,再往西北走,那边尽是山区,道路无比难行。 可是,张化龙没有往大山里钻,而是在都江堰一带安营扎寨,随后就派亲信士卒,前往绵竹关方向。 张华龙、王双礼、严锡命、汪兆麟这些人,都是张献忠的死忠,在得知张献忠归降朝廷的消息后,就已经暗自派人出外打听,看情况到底如何。后来确定,张献忠确实归降,而且还得了官职,前往北京享福。既然朝廷既往不咎,那大家伙还继续造反有什么意思,这几人遂产生归降朝廷之意。怎奈李自成就在成都,只能隐忍,前些天,有人前来送信,他们认识张献忠的笔迹,一看到自己的主子,让自己跟着归降,更加是坚定了决心。眼下,官军绵竹关,李自成覆灭就在眼前,赶巧李闯又分兵,让他们自领一队。几个人合计一下,先假意转移,一到都江堰,就送信给岳肃,表示愿意归降。 岳肃的大军已到什邡,今日刚安营扎寨,就有人前来禀报,说营外有人要见大帅,说有机密要事。岳肃立刻接见,信使呈上密信,岳肃看罢,心中大喜,又询问一番成都的情况,这才让信使下去休息,等候回书。 信使退下,岳肃转头看向下手坐着的蒋杰,说道:“先生,咱们距离收复四川不远矣。” 蒋杰微微一笑,说道:“大帅率雄兵入川,李闯不过一介瓦犬,灭亡只在朝夕。眼下,张化龙这些将领又愿,更是天助大帅。” “是呀……”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李自成分兵五路,每路五万人马,想要借川中地势与我军游击。先生,请看张元化的这封书信。”岳肃说完,把信递给蒋杰。 蒋杰起身上前接过,再回到座位观瞧,待他看完,就听岳肃问道:“先生,此时此刻,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与敌交锋。川中地势曲折,李自成又如泥鳅一般,这等地形正好有利与他。我军最后虽可获胜,怕也要费不少时间。每多耗一日,这么多兵马的粮草可是不少呀。” “若是没有张化龙他们归降,咱们按部就班,步步为营,确实要耗费不少时间,但现在有了张化龙他们,咱们要消灭李自成,不过是轻而易举。属下在看到信使进账之时,就已经为大帅想好破敌之策。”蒋杰从容地说道。 “哦?先生请讲。”岳肃连忙说道。 “李自成分兵五路,咱们可以分兵四路,以张元化的人马为前导,将李自成的兵马分而灭之。李自成和他手下的将领,现在肯定不知道张化龙已经归降,咱们给张元化送一封信,令张化龙、冯双礼、汪兆麟、严锡命各带一军,装作被我军击败,四散奔逃的样子,分别投奔李闯各军,而大帅所率的四路兵马,在后佯装追击。只等张化龙等部与李自成等部汇合,然后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李自成的兵马自然全部覆灭。”蒋杰微笑地说道。 “妙、实在是妙……只是……”岳肃犹豫一下,又道:“怕只怕张元化等人是诈降,我军兵力一分散,他分头将我军主力引入流寇埋伏圈内,那可就糟了。” “大帅多虑了,张化龙他们现在送信,可见是真心归顺,还有此计并非张化龙主动提出,料想他没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大帅如果担心,咱们可以稳妥一点,一个一个的剪除。”蒋杰说道。 “嗯……什么事都不能心急,就如先生所言,一个一个的剪除吧。只是,要是一个一个的来,消息是不是容易走漏,给以后的行动造成阻碍,令流寇有了防备,不再中计。”岳肃又道。 “这个无妨,川中地势险要,联系不便,而李自成分出的兵马,又不可能距离很近,咱们现在查出他们隐藏的地方,再行做最后布置,也来得及。”蒋杰说道。 “就依先生所言,本帅马上就派出侦骑,先查出那些流寇藏匿的所在。” 四路人马,每路五万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很扎眼,想要找到行踪,一点也不苦难。 岳肃没到成都,就先侦骑四处搜索,等抵达成都之时,李自成各部的行踪,已然被找到。李过的兵马,盘踞在大邑县周边的山中;郝摇旗的兵马,躲在宝兴县一带的山中;袁宗第的兵马,跑到了峨眉山;李自成的兵马,还在往越西一带行进。 命人取来四川地图,岳肃与蒋杰详细分析了一下地形,很快拿出一个方案。李自成走得远,那就先不动他,把他的爪牙解决,再最后收拾也来得及。 岳肃修书给张化龙,命他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并授予官职,为首四人全都是都督同知,并且保证,只要帮助朝廷,剿灭流寇,还有升赏。岳大人也是痛快,直接许了武德将军的头衔。 张化龙等人都已决心归顺朝廷,而且岳大人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听命行事,捡一个武德将军回来,又何乐而不为。于是,张化龙分兵三路,每路一万七千人,分别向大邑县、宝兴县、峨眉山移动。 岳肃也出了三路兵马,除却去大邑县的曹变蛟外,其他两路全都流寇的人马。原本岳肃打算,这三路全让降将前往,许以五品骁骑尉的勋位,可是曹变蛟与李自成有深仇大恨,非要请缨出战,岳肃便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心思,还将司马乔禹的兵马拨给他。 出击顺序是这样的,大邑县离得最近,曹变蛟假装击败张化龙的部队,撵着张化龙的兵马朝大邑县方向而去。张化龙装作狼狈不堪的样子,去投奔李过,言明官军的厉害,让李过赶紧逃跑。反正不管你李过跑不跑,当天晚上,张化龙就会突然动手,纵兵放火,引曹变蛟的兵马来袭,里应外合,干掉李过。 李过有勇无谋,哪知是计,被张化龙瞒过,到了夜晚,张化龙突然动手,李过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紧跟着,曹变蛟率军杀到,流寇更是无法抵挡,混战之中,李过被曹变蛟亲手斩杀,也算是给曹文诏报仇了。李过的手下,不是被杀,便是归降,大邑县之战,也就此结束。 首战告捷,另外两处也展开行动,贺一龙、王义勇追着冯双礼的兵马朝宝兴县进发,刘希尧与惠登相追着严锡命、汪兆麟的兵马朝峨眉山进发。他们走的极快,又是提前动身,李过手下逃得性命的士卒,想去前去报信都来不及。 具体的战斗的过程,不用细说,和击败李过是一样的,都是趁夜无防,里应外合。 先后杀败李自成的羽翼,四川地方已经可以说基本收复,岳肃张榜安民,严肃军纪,又给百姓与投降的流民分发土地。已经有地种的百姓,如果没有田契,你既然种了,那块地就是你的,岳肃直接颁发地契,还没有地的,岳肃就将闲置的土地,分给他们,也发给地契,甚至还给银子。不仅如此,岳肃甚至还晓谕百姓,张献忠以前的政策,三年免粮,朝廷照样施行,三年之内不必纳粮,好好过日子就是。 一系列的惠民措施,令川中百姓欢声雷动,各个高呼岳青天的大名。 除了安抚百姓,岳肃少不得也要发兵前去肃清流寇余孽,不过,川中也实在没有什么余孽了,那些前番逃走了流寇,一看到朝廷如此宽厚,干脆主动赶来归顺,岳肃不仅一视同仁,而且对领军的将领,还有优待,甚至给予官职。 这一下,投降的流寇更多了,几乎没怎么打,四川境内就太平了,剩下的不过是李自成一家。没有了羽翼,李自成可谓是落水狗,平日里那些流寇将领都不敢和李自成动手,但是现在,痛打落水狗的事,谁都愿意去做。 不少降将主动请缨,想要擒拿李自成,岳肃都一一同意,让他们前去抓拿。可惜,李自成不愧是打游击出身的,逃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很快就窜出四川,逃到了贵州境内,并按照牛金星的建议,大肆拉拢贵州的土著,攻城掠地。 岳肃是不督贵州军事的,如果越界提兵,即便是剿匪,也是大罪。所以,岳大人只能先行请旨。不料,朝廷给的回复,却令岳肃大感失望。 “爱情劳苦功高,先后收复河南、陕西、四川等地,使海内跳梁一蹶不振,朕心甚慰。现众多流寇皆已降服,李自成一人不足为虑,此贼逃入贵州,更如瓮中之鳖,朕已下旨,令黔国公沐天波率军进入贵州,剿灭李自成,料想大功必成。中原各地,被流寇荼毒久矣,急需安抚,卿家当务之急,乃是稳定中原,行安民之策,肃清中原流寇之余孽。卿家此番之功劳,实在旷古绝今,真乃百官之表率,不负托孤之重,大明中兴第一人。现特旨加封为正治上卿,世袭罔替。” 旨意很是明白,剿匪已经告一段落,不用你岳肃接着去打了,由现任黔国公沐天波率军前往。沐天波在前文之中已经交代,是岳大人的小舅子,沐启元的儿子,崇景三年之时,沐天波就死了,因为离京师太远,岳大人的事又多,也没去云南祭拜。 再说一下这个正治上卿的官位,这可是仅次于柱国的二品勋位,地位崇高。现在封给岳肃,也可说是实至名归。 岳大人听了圣旨,无奈一笑,领旨谢恩,然后写了一道谢恩的折子,让传旨太监带回京城。 仗不用继续打了,岳肃开始整顿兵马,派出部分军队,到陕西、河南一带清剿流寇余孽。说句实在话,岳大人给了流民这么大的甜头,有几个还愿为寇,基本上各个地方都安静下来,差的只是休养生息。 作为一军统帅,打了胜仗,手下的将领也是要给些甜头的。岳肃又继续上本,给手下的将领请功,不管是朝廷的将领,还是降将,最少都要提拔一级,视功劳大小,赏些世袭的散官也是在所难免,以前的承诺,全部都要兑现。 这一忙活下来,很快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岳肃除了在四川处理公务之外,也时刻盯着贵州的情况。一旦沐天波出什么事,他这个做姐夫的,也能够尽快拉上一把。不过,沐天波并没有令朝廷失望,和李自成打了两仗,把流寇打的是哭爹喊娘,狼狈而逃。现在到处逃窜,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这一日,正在处理公务,突然有护兵前来禀报,说辕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大帅的老熟人,有紧急要事要和大帅当面说。 一听是老熟人,岳肃纳闷起来,寻问了一些那人的体貌,似乎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来人既然这么说,岳肃也就传见,自己身边护卫众多,难道还怕有人行刺不曾。 不一会功夫,护兵带了一个中年人来到后堂,此人一见岳肃,马上跪倒在地,显得很是激动地说道:“小人方吉,叩见岳青天。” 从这人进门,岳肃就一直打量,印象之中,并不认识此人,可是看此人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做作。于是,岳肃和蔼地说道:“起来吧。你叫方吉?” “多谢大人……”方吉站起身来,说道:“是呀大人,小人正是方吉,难道大人不记得小人了?” “本帅确实记不得了,不知……” “大人您忘了,小人是铜仁府方寨的方吉呀,大人您当年做同仁知府的时候,还替我们族人审过冤啊。”方吉激动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方吉,方寨的方吉。对了,你们现在的族长方彩儿还好吗?”岳肃马上记了起来,大声说道。 “我们族长,现在倒是好的很,只是……”这次,方吉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族里出什么事了,大家都是朋友,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跟我开口,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毕竟当初铜仁被叛军包围之时,三苗帮过自己,如此恩情,岳肃怎能不还。 “族里确实出事了,前些日子,有个叫李自成的人,率人来到我们寨子,希望我们三苗能够跟他合作,对抗官军。我家族长表面同意,在与那李自成饮酒之时,于酒中下药,将他灌倒,生擒活捉。不想,随后黔国公就打了过来,要求我们交出李自成。族长拒绝交人,并告诉黔国公,要想还回李自成,除非让大人您,交还方寨金箭。否则的话,哪怕玉石俱焚,也不会将李自成交给官军。黔国公根本不加理会,随即派人包围寨子,好在勾家族长来的及时,让小人赶快到成都禀报大人,请大人想个法子,救救方寨……” 原来,李自成在贵州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纠结了一些土人,想要在贵州横行,结果沐天波一到,两仗下来,李自成被打的狼狈不堪,还被其中一些土人出卖,险些被活捉。好在李自成功夫高,才没有让土人得手,率着残部逃到了铜仁府。沐天波追的正急,李自成无奈之下,只好跑到方寨,想要请三苗帮助自己。孰不知,李自成的事,已然天下皆知,岳肃奉命剿匪的事,同样天下皆知。方彩儿想起岳肃,而李自成又是岳肃要抓的人,不由得心生一计,表面答应李自成,在大家饮酒之时,下药将李自成给抓了,随同李自成一起被擒的还有宋献策。牛金星得知此事,又闻沐天波率兵迫近,干脆带着李自成的残部,投降了沐天波。如此一来,贵州的流寇,可谓全部肃清,只差祸首李自成。沐天波让方寨交人,方彩儿哪里肯这样把人交出,甚至不要朝廷赏赐,只说让岳肃交还苗家金箭。 对于岳肃与方彩儿的纠葛,沐天波哪里知道,还以为自己的姐夫抢了人家的东西,索性打算包庇姐夫,连方彩儿一起给灭了。所以才下令,要包围方寨,幸亏勾家族长来得早,才派这方吉前来报信。 听了方吉的讲述,岳肃大惊,自己和方寨也算是有些渊源,怎么能让沐天波将方寨给平了。连忙说道:“方吉,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写封信,让人送给沐天波,请他不要动手。来人啊,快拿纸笔。” 这等大事,岳肃不能含糊,纸笔拿来,是立刻书写。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沐天波不要动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把信写完,岳肃还不放心,让童胄带着厉浩荃及一百名骑兵,随同方吉现在就走,以免酿成无法收拾的结果。 方吉连日赶路,虽然已很是疲惫,但他知道事情重大,哪敢耽搁,叩谢了岳肃,与童胄、厉浩荃是马上出发。 一行人全都是快马,而且还带了备用的马匹,好路上换乘。铜仁府距离成都能有九百多里,将近千里之遥,一路马不停蹄,按照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疾奔,也用了两天才赶到。 大家伙累的够呛,抵达方寨之时,已是黄昏,方寨四周,果然结着军营,看着架势,兵马不下六七万。营帐连绵,根本看不出被包围在内的方寨到底如何。 童胄带人来到寨门之前,守营的士兵一见童胄他们也是穿着官军服饰,而且童胄与厉浩荃还是参将的衣甲,便很是客气地问道:“不知两位将军是从哪里来的?” “我等是从四川岳大帅那里来的,有急事要见黔国公,还请速速通传。” !@# 第一章 班师回朝 第一章班师回朝 守mén的士兵一听说是岳肃派来的人,连忙说道:“这位将军请稍等,小人这就去通传。TXT电子书下载**” 岳肃是自家公爷的姐夫,两家何等关系,士卒哪敢怠慢,说完,就匆匆地跑到中军帐通传。这个时辰,黔国公沐天bō正在吃饭,一听说是岳肃的人到来,马上有请。另外,又叫人添置酒菜。 不一会功夫,士兵将童胄与厉浩荃请到中军帐,二人先行见礼,沐天bō很是随和,告诉免礼,又道:“两位将军远道而来,想来还未吃饭,本公刚刚让人备上酒菜,咱们边吃边谈。” “多谢公爷。”童胄和厉浩荃还真就没吃饭,见沐天bō如此豪爽,自然也是高兴。 沐天bō让二人坐下,只是微笑地道:“二位,咱们先吃点,然后再说。” “是,公爷。”厉浩荃是真饿了,既然沐天bō叫吃,那还客气什么,桌上好酒好ròu,他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就大吃起来。 童胄要比他斯文的多,虽然也很饿,终究还是保持了形象。沐天bō看到二人是真xìng情,心中也很欢喜,脸上全是和蔼的微笑。吃了一会,三人也先后停下筷子,沐天bō说道:“我姐姐和姐夫最近如何?” “夫人现在正在湖广老家,有信传来说给大人生了个儿子,只是大人公务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看看。不过,一切都很安好。”童胄说道。 “那就好。对了,我姐夫让你们来,不知为了何事?”沐天bō又道。 “这是我家大人给公爷的书信,请公爷过目。”童胄说着,站起身来,取出岳肃的书信。 在沐天bō身边,站了个人,属于他沐家的家臣,分别叫作刘胜,白干,方选,苏宁。沐天bō一摆手,苏宁走了过去,从童胄手中接过书信,转成给沐天bō。沐天bō拆开观瞧,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还好没有对方寨下手,否则便酿成大错,那勾族长看来说的不错,我姐夫确实与方寨有些jiāo情。” 原来,在沐天bō大军将方寨包围之时,勾家族长赶紧跑来求见,请沐天bō不要发动进攻,不出几日,岳大人就会前来调停。沐天bō做事一向沉稳、干练,要不然也不能轻易打败李自成,他的才能,可以说比他的父亲还要强上许多。察言观sè,从勾家族长脸上看出不像说谎,便按兵不动,等待消息。果不其然,今天岳肃真的派人来了。 “童将军,有些事情本公是不该多问的,可是那方寨拒不jiāo出李自成,定是要我姐夫还她家金箭,我也不知这金箭到底有何用途,但似乎很是重要。姐夫只叫我不要动手,一切由他处置,姐夫发话,我又不能不从,但怕只怕因为此事,毁了姐夫的一世英名。” “公爷顾虑的是,我家大人处事一向稳妥,料想也不至于出什么事。不出几日,我家大人自然会派人再来,到时定见分晓。”童胄恭敬地说道。 “如此最好。那两位将军权且在我军中消息,刘胜,传令下去,好好伺候,不得怠慢。我今晚就修书一封,明日还要劳烦二位将军送给我姐夫。”沐天bō说道。 远在成都的岳大人,现在一是担心方寨的安危,二人烦心这金箭的事。 方彩儿当初以金箭为媒,而且有言在先,只要把金箭送回去,便是答应娶她。岳肃当时不肯,这金箭也就没法送回去了,一直由阮傲月收藏,一晃十多年过去,此事岳肃已然忘在脑后,不想今天,事情又找上mén来了。 这个方彩儿的记xìng看来是不错,还tǐng会挑时候的,竟然以李自成为要挟。如此一来,办法似乎只有两个,一个是把金箭还给方寨,另外一个,那就是灭了方寨。这两个选择,岳肃是都不想的,可除这两条路之外,似乎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功夫,外面有人禀报,说是蒋先生求见。岳肃连忙请进,蒋杰进屋,先是见礼,然后很是淡然地说道:“大帅,今天看您似乎有些烦心之事,不知属下是否能够为您解忧。”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先生真是慧眼,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其实肃正想找先生呢,先生先坐,肃再将事情说给先生听。” 杰应了一声,自行到下手坐下。 当下,岳肃就将当年发生的事,以及现在方彩儿找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蒋杰听罢,竟然笑了起来,说道:“属下一向自诩多情,不想大人和属下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位方彩儿姑娘痴心一片,大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此事好办,大人不如现在修书一封,给夫人过目,听听她的意思。如果夫人把金箭送来,那就是赞成了此事,如果不送,咱们可以另想办法。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可是……我对这方彩儿并无情谊……怎能轻易嫁娶……” “大人府上,现在三妻一妾,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对大人爱慕甚深,而大人心中,又到底最爱哪个呢?大人一向以国事为重,肝脑涂地,遇到先帝之恩,府上nv眷,除大夫人外,现在都在原籍。既然如此,大人不如就答应这方彩儿,也算是解决眼下之烦恼。大人离开铜仁府都有十余载,那位还一心挂念,大人也不想耽误了人家一辈子吧。”蒋杰微笑地说道。 他的这番话,隐含的意思也很是明白,大人身边都四个nv人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大人对她们也不是真的都爱,既然如此,再添上一个,又有何不可。大人已经耽误了方彩儿十多年,总不会忍心再耽误人家一辈子吧。 被蒋杰的这番话说的,岳肃倒是无言以对,是呀,自己的三妻一妾,自己最爱哪个,又对哪个有真感情,这一点,岳肃自己似乎也说不上来。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自由恋爱,都是先结婚后谈感情,不管怎么样,你都得认了。岳肃好歹不算是盲婚哑嫁,但也差不了太多。 从古至今,但凡做大事的人,似乎从来也不会相信什么爱情。可歌可泣的,屈指能数,儿nv情长的,都成不了大事,好比项羽。岳肃一直都挂念着黎兰,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以及到明朝的日后越来越久,再加上自己身处高位,每日为社稷奔bō,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什么儿nv之事。 现在jiāo还金箭,应该可以算是一个jiāo易,作为做大事的人,jiāo易是经常要做的。岳肃沉思片刻,说道:“就依先生所言,我这就给夫人写信,向她述说情况,征求她的意见。” 当下,岳肃让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命亲信送往京师。 待下人走后,岳肃才看向蒋杰,说道:“先生,这件事其实算是件小事,另有大事,肃还想与先生商议。” “大人心中的大事,且容蒋杰猜上一猜。”蒋杰面带微笑,永远都是那么从容,“大人现在挂念的事情,应该是肃清流寇之后,这么多兵马,如何安置。以朝廷的意思,这些归降的兵马,自然是就地解散,分给田地,让他们回乡务农。可是大人呢,却不想现在就解散,而是打算借着得胜之势,北上辽东,平定nv真,解决大明朝之外患,从而行中兴之政。”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既是,肃正是这般打算。” “大人虽有此意,但此刻心中委实难绝,想要平定nv真,并非一年半载所能结束,势必旷日持久。如此多的兵马,粮饷供给,实在是个大问题,朝廷这几年为了肃清流寇,国库huā费甚巨,还有粮食供给,也难以跟上,如此现在出兵,实非时机。可一等待,士兵返乡务农,便再无斗志,这一等,要等到何年何月。”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和肃顾虑的,是一模一样。肃正为此事头疼,眼下陕西、四川、河南的流寇残余已经基本肃清,再无用兵之处,国家实在不能再养如此多的兵马。可是现在解散,想要兵发辽东,就真不知要哪时了。”岳肃叹息说道。 现在岳肃麾下的兵马五十余万,刨去原先的官兵,也还剩下三十多万。眼下无主的土地还有不少,分给他们务农,不是不可,可一解散,再要招一些上过战场的兵就不容易了。可若是留下,不行解散,朝廷一年的军费,还要多付出不要。朝廷现在收支不平衡,还有三个省三年不用纳粮,绝对不是养这么多兵马的时候,哪怕是留下一些分到地方,也最多能够留下十万,再多就要了命了。 “这件事,属下虽然想到,但也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眼下看来,只能先将兵马解散,休养生息,别无他路。”蒋杰也是无奈地说道。 “是呀,不过我还要想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岳肃实在不甘心。 接下来几天,岳肃继续忙碌善后事宜,而朝廷也下了旨意,一是准了岳肃给一干将领升官封赏的提议,二是让岳肃尽快善后,将多余的兵马遣散,然后班师返回北京。 随军的将领得了封赏,自然高兴,对于一些降将来说,部队遣散也属正常,仗都打完了,朝廷总不可能让你继续带兵,自己得了高官厚禄,以及世袭的长期饭票,就应该满足了。 和他们相比,岳肃只是面带微笑,但是心中,没有一点喜悦。照例,这等完毕,除了打赏传旨太监,就要招待众将吃饭,席间岳肃也没喝多少,心中一直在思量着对策。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行军打仗都是要钱的,只是区别在于,古代要的是真金白银,半点糊nòng不得。现在却是简单,朝廷没有钱了不要紧,还有中央银行,随便印个几万亿,照样能够对付过去。 想到这个地方,岳肃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来。要是能够改良货币问题,或许一下子就能解决目下的燃眉之急。“改革货币……”岳肃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纸笔肯定是不行,朝廷也发行jiāo子,民间照样不认,买东西还得是真金白银,所以暂时绝对不能发行纸币。那要用什么呢……” 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岳大人好歹是穿越的,比这个时代的人,是见多识广。很快,岳肃终于想出一个法子。 想出主意,岳肃高兴起来,举起酒杯,和手下众将,推杯换盏,欢饮起来。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京城那边又有人来,这是岳肃派回去给阮傲月送信的。下人除了拿来夫人的回信,还将金箭带来。 岳肃接过信,拆开观瞧,该说不说,阮傲月也算是识大体,丈夫都已经取了四个老婆了,确实不差再多一个。在信上赞扬方彩儿的真xìng情,表示愿意和她成为姐妹。 既然如此,一切就都好办了,岳肃令铁虬跑一趟,将金箭带去,和方寨jiāo换李自成。 方彩儿现在三十多岁,一见到金箭送回,是喜极而泣,马上答应放人。不过有一个条件,要亲自押着李自成前往成都。这个条件,铁虬当然会答应,又找到沐天bō协商,沐天bō也想见见岳肃,只是自己不能踏入四川,以防被御史弹劾,所以派人和岳肃约定,在四川与贵州的jiāo界见面。顺便将牛金星等降将jiāo给岳肃。 一切安排妥当,沐天bō率兵一万,与方彩儿、铁虬、童胄、厉浩荃等人前往。 信使早已前往四川,岳肃也是如约前往,在四川与贵州的jiāo界——赤水等候。 两下见面,少不得要叙叙旧,见到方彩儿,岳肃倒未如何,可是方彩儿的脸却羞涩的如同一块大红布。随后,岳肃又见到了李自成,眼下李自成一脸憔悴,但却不失豪杰气概。历史课本上,岳肃知道李自成,今天一睹本人,岳肃不禁有些同情。在同情的时候,同样也是憎恨,若是没有这帮人瞎搅合,汉家江山何至于落入鞑子之手,酿成中华的百年屈辱。 是,明朝到了后期,确实有些腐朽,但是明朝,在亡国的那一天,也未曾对侵略者卑躬屈膝。倭寇打来了,大明将你们打跑,鬼子侵略朝鲜,大明照样让你滚回去,哪怕是皇帝掠走,也照样和你抗衡到底。就是这么一个对外从不丧权辱国的朝代,却因为连年大旱的小冰河时期,而导致最后的倾覆。明朝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当权者对于这些造反的农民抱有同情之心,一直都以招抚为主,直到最后,才开始真的打。鞑子打来了,如果换做某些当权者,或许不会全力对付鞑子,只会调动兵马,先将流寇消灭,维稳重要,割地赔款,只要不丢了天下就行。就是这么一个有气节的朝代,却被一个瞎闯王给搅合了,如果说,你真的是仁义之主,能够坐得住天下,那也行,可惜,你和朱元璋相比,你差的太远太远。 “把李自成押解入京,jiāo给皇上发落。” 岳肃只在李自成面前说了一句话,便不再搭理他。跟着摆设酒宴,和小舅子畅饮一番,等到沐天bō离开,岳肃才再次与方彩儿见面。 两个人坐在帐中,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方彩儿,除了欣喜就是害羞,仿佛在岳肃送还金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岳家的人了。不错,方彩儿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岳肃的妻子了,甚至在离开方寨的时候,连族长的位置都给jiāo割了。 “彩儿姑娘……金箭你收到了……”好半天,岳肃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堂堂的统兵大帅,这一辈子,可能是第一次觉得如此尴尬。 “嗯……”方彩儿点了点头。仍是垂着头,没有再说半句话。 “那个……彩儿姑娘……这个金箭……”岳肃支支吾吾,半晌之后,咬了咬牙,才道:“既然还了……那……那就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 他也知道,要是想要反悔,估计方彩儿马上就能自杀。为了避免那些不愉快,自己还是痛快点吧。 “嗯……”方彩儿更加高兴,连连点头,但依旧羞涩。 “朝廷派我前来剿匪,眼下流寇已然肃清,再过不久,便要班师回朝。若是回到京师,cào办此事,实在太过张扬,与我秉xìng不合。我有意一切从简,就在成都办理,不知彩儿姑娘意下如何?”岳肃再次尴尬地说道。 在成都办婚事,确实有些不够意思,不过方彩儿却显得格外高兴,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在成都这边,随同前来的族人也不用太过劳顿。” 原来,这丫头想的是自己的婚礼能够有自家的族人到场祝贺,要是去了北京,族人怕是没法过去了。 既然方彩儿答应,岳肃也是高兴,随后返回成都,就叫人张罗喜事。同样,岳肃还写了一份奏折,让人送到北京,折子上的意思是这样的,建议朝廷暂时不要遣散这些兵马,cào练两年,臣愿率这些兵马出关,dàng平nv真。养这么多人马,确实担子很重,但请皇上放心,臣自有法子,筹到军费。到底是什么法子,待到微臣回京,会亲自向皇上禀明。 折子送到北京,这一回,京内的官员,那是无比的冷静,连一个废话的都没有。现在哪个不知道岳大人的厉害,敢去招惹他,万一他突然冒出来,拿铡刀给你铡了可怎么办。岳肃的事,还是轻易不要去管。当然,还是有一些清流不甘寂寞,一向以骂高官为荣,背地里少不得说岳肃穷兵黩武,这回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法子能够变出银子来。可一说到岳大人筹银子,但凡家中有钱的官员和恶霸,都有些紧张了,谁不知道,岳大人筹钱的法子一向很简单,谁家的钱多,就去抄谁的家。总之,肯定能够找出罪名来。 奏折直转到司礼监,上呈太后。 张嫣看了奏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是半晌无语。岳肃要保留军队打鞑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现在,朝廷这个局面,内忧刚刚解决,百废待兴,哪有余力再养这么多兵。训练两年,那得多少银子,你岳大人怎么筹这笔钱呀,总不能再是像以前一样,玩抄家的手段吧。 “刘卿,这份折子你也看了,岳卿要保留现有兵马,准备两年之后,攻打鞑子,平定辽东。你认为此事可行吗?” 邹义现在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说不定那天,就要走了。张嫣已经认可了他的建议,虽然没有下旨,却也把刘名果当作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来看。所以,这等事她是一定要听听刘名果的建议。 “太后,岳大人当初承诺三年之内平定流寇,现在未到三年,流寇已然平定,可见岳大人确实不是信口开河这人。眼下岳大人又言可以筹到银子,以供兵马之粮饷,想来也不会是虚言。反正岳大人也说了,筹措军饷的对策,等班师回朝自会当面禀明皇上,那奴婢以为,不如就等岳大人班师回京,看岳大人怎么说。”刘名果谦恭地说道。这家伙滑头的很,他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 “卿家说的也是,那就等岳卿回京吧。你去拟旨,让岳肃将现有的兵马,好好整顿,不要生事,待到他回京之后,商定完毕,再定这些兵马的去留。” “奴婢遵旨。” 旨意下到成都,岳肃的善后事宜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他将五十多万兵马拆分,降兵和官兵合到一处,然后划分,司马乔禹带五万返回宣府,吴如梦带五万返回山东,吴家省带五万返回山西。剩下的兵马,岳肃分为三批,一拨派到陕西,一拨派到河南,一拨留在四川。 驻扎陕西的这些兵马,jiāo给左良yù、刘希尧、刘国能统率,好好cào练,不准懈怠。驻扎河南的兵马,岳肃jiāo给王国宁、贺一龙管理,又升任王坦为河南总兵,协同以上二将cào练兵马。驻扎在四川的兵马,岳肃jiāo给曹变蛟、高见、惠登相管理。 归降将领,一半随岳肃回京,另外一半同地方的将领共同治理兵马。 如此安排,可见岳大人并没有完全没收这些降将的兵权,能够使用的,还是要接着用。尤其是参加大比武通过第一关骑shè的将领,岳肃全都给留了下来。 善后事宜基本处理完毕,岳肃率领众将,带着直隶兵马班师回朝。 !@# 第二章 货币改革 第二章货币改革 岳肃班师回朝,皇上下旨,令韩爌率文武百官前往十里亭迎接,又叫刘名果代表自己,前去慰问。~~ 京城内的百姓听说岳大人回来,一个个是高兴非常,自发地前去夹道迎接,十里亭外,别提有多热闹。以韩爌为首的官员,皆是笑脸相迎,对岳肃是歌功颂德,哪怕是韩爌,也是“昧着良心”对岳肃大加夸赞,说些恭维的话。 刘名果带天子宣旨,对岳肃大加褒奖,让岳肃进城之后,便进京陛见。 队伍缓缓向前,跟随在岳肃身边的将领,皆是得意洋洋,这种场面,金蝉等人倒是见过,没觉得如何稀奇,朝中随行的武将,也还好说,倒是那些降将,xiōng脯提的老高,自诩是有功之臣。看来,没白跟岳大人hún。 事实也确是如此,这帮人是没白跟岳肃hún,进入北京之后,朝廷就已经给他们安排好府邸,他们的府邸的规格,要比前一批降将强得多,就连封赏也要多出不少。 岳肃跨街而游,备受瞩目,高喊岳青天之人,不计其数,场面之壮观,难以形容。游行完毕,岳肃让众将回去休息,只带领金蝉、铁虬以及数十名护兵前往紫禁城面圣。 这一回,岳大人都不用递牌子,刚到城mén口,黄mén监就笑呵呵地迎上前去,躬身施礼,“岳大人,皇上有旨,大人到来,不必通传,直接前往御书房觐见。” 岳肃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与刘名果入宫,前往御书房。 张嫣与朱慈焴早在御书房等候,闻岳肃到来,立刻传见。岳肃与刘名果进mén,向前两步,“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说完,岳肃与刘名果一起撩衣襟就要跪倒在地。 “岳卿快快免礼,来人啊,赐座。”不等岳肃跪地,朱慈焴就连忙喊道。 同岳大人相比,刘名果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皇上喊的是“岳卿”,和他没半点关系,他只能顺势跪地叩头。 有小太监搬过椅子请岳肃坐定,这时皇帝才注意到刘名果,说道:“留情,平身。” “谢陛下……”刘名果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站到一边。 “岳卿,你三年前立下军令状,保三年之内肃清流寇,今日大功圆满,实在是我大明之福,朕之荣幸。卿家劳苦功高,当为百官表率,不愧先帝托孤之重。今朕特旨,赐卿家紫禁城内跨马之权。”朱慈焴微笑地说道。 “多谢陛下。”岳肃欠身应该。 这个时候,朱慈焴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转头看向母亲,对他来说,赏岳肃紫禁城内骑马之权,也就算是任务完成。 张嫣的脸上升腾起微笑,说道:“岳卿劳苦功高,哀家深感欣慰。本来,舟车劳顿,今日应该早早回府休息。然,卿家前番启奏,说要保留那归降的三十余万兵马,如此多的兵马,其粮饷之巨,以朝廷现在之力,实在难以供养。卿家说,自有应对之法,所以此刻,哀家和陛下都想听听,卿家有什么好的法子,能nòng出如此多的银子养兵。” “陛下与太后顾虑的是,但臣坚信,臣的法子一定能够令朝廷赚取大量的金银,用来养兵,只要两年,兵马训练有素,收复辽东指日可待。至于说是什么法子,臣就在此对皇上与太后言明,此法叫作改革币制。”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改革币制……”皇上年幼,当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张嫣也就是表面的意思,于是当即问道:“卿家想要改革币制,不知要怎么个改法,又如何能够给朝廷赚取大量的金银呢?”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一向以真金白银为主体,虽然朝廷也曾发行过jiāo子,但那等纸笔根本无法得到民间的认可。但使用真金白银,实在不太方便,购买物品时,还要将白银称重,甚至加以分割。所以,臣在想,不如将货币统一,由朝廷发行统一的银币,银币重一两,一枚银币,等同于一两白银,称为银元。除一两重的银元外,还可再发行银角,分一角、二角与五角,其中面值一角的银币,为‘一钱’白银,如此类推。这样一来,不仅利民,也可给国家带来实惠。”岳肃振振有词地说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的意思,哀家听明白了,这么做确实是方便货币流通,有利于百姓。可是,这对朝廷又有什么实惠呢?朝廷印制银元与银角,需要huā费不少功夫,人力、物力着实不少,这些可都是huā银子的呀。” “太后所言不错,印制银元、银角确实要huā费不少人力、物力,但是,朝廷所印制的银币,不可能是十成白银,因为白银质软,硬度不够,需要在其中添加铜,以增加其硬度。臣想,如果用七成白银加上三成铜,印制银元与银角,应该是最为合理。朝廷印制之后,可向外兑换,一枚银元兑换一两白银,然后再加以印制,如此一来,每一枚银元就可为朝廷收益将近三钱白银。天下白银数以亿计,这给朝廷带来的收益,可想而知。”岳肃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这个……”听了岳肃的讲述,张嫣不禁心中,对岳肃也是更加佩服。谁说岳大人就会带兵,就会审案子,在治国、赚钱方面也是头头是道。真按照岳肃所言,改革币制,不仅方便百姓,也给朝廷带来大笔的收入,利国利民确实如此。“卿家所言甚是,利国利民、利国利民呀……只是不知,这施行起来,需要多久?” “臣有意先印制五百万两,然后在北京城内发行,张贴榜文,晓谕百姓,日后买卖,必须使用朝廷制币,否则不得jiāo易,情节严重,按谋反论处。在北京城施行之后,再多加印制,在北直隶与南直隶施行,从而遍布全国。臣打算,在十五个月之内完成此事。”岳肃说道。 “十五个月,时间是短了点,但哀家与陛下都相信卿家可以做到。这件事,陛下准了,卿家可于明日在内阁票拟一下,呈jiāo皇上。”张嫣说道。 “臣遵旨。”岳肃欠身应道。 “对了卿家,陛下打算在三日之后,大宴有功之臣,这件事,你也帮忙安排一下。”张嫣又道。 “臣遵旨。” 事情谈妥,岳肃告辞离开,返回自家。第二天,内阁会议之上,将改革货币的事情提出,让阁臣票拟。在现在的大明朝,托孤大臣和太后谈妥了的事,自然是板上钉钉,让内阁票拟,不过是走个过场。试问阁臣,哪个敢加以反对。 票拟很是干脆,全票通过,然后报到司礼监,转呈太后。张嫣批准,下旨即日施行,由岳肃会同工部、户部、内官监共同办理。 印制货币,最起码要先有个模子,然后再批量印制。银元的图案,经过一番商讨,岳肃决定正面用当今皇上的头像,背面是紫禁城的图像。呈报给太后,太后认为可以,还大加褒奖,并且告诉岳肃,你是最先提出此事的人,那个五角的货币,不如就用你的头像吧,也算是对你功绩的肯定。 这种事岳肃哪敢答应,坚决推辞,太后才作罢,并对岳肃的表现很是满意。最后,五角的货币,正面写上五角,两边雕刻龙纹,背面雕刻紫禁城的图样;二角与一角的货币也是如此,只是大小有别。 图样敲定,就开始制作模具,然后按照比例,加以研制。皇家办事,用的自然是天下间最好的能工巧匠,只用了十天,不仅模子做好,连配置方法也研究妥当,一版印下来,效果非常不错。岳肃拿给皇上和太后观瞧,二人都十分满意,赞不绝口。 这等事,如果换做朱木匠在世,一定更加喜欢,估计连做模子的事,都得参与进去。谈话过程中,岳肃不禁流lù出对先帝的思念,他这一提个开口,张嫣当下就哭了,跟着说道:“皇上,哀家突然觉得,这个银元的头像,是不是换成你父皇的比较好,这样一来,也可以加深天下百姓对你父皇的思念,并向天下肯定你父皇的功绩。而且,陛下在位之时,容貌刻于货币之上,实在有失皇家的体面。” 本来么,朱慈焴在看到自己的头像刻在银元之上,很是高兴,觉得特别风光。可母亲这么一说,他哪敢不从,而且又不用印别人的,而自己老爹的,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点头答应,“母后说的是。” 一句话,模子就这么改了,银元的头像改为朱由校的,重新印制。不过,这件事却更加jī起了岳肃的干劲,带着众人,披星戴月的赶制,没用两天,新制的银元就印出来了。 所谓睹物思人,张嫣一看到新印出的银元,再一次落泪。一时间,货币改革的事情,突然间升华了,不仅是为了赚钱,还变成一项对朱由校的纪念工程。 可令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初印出的第一版刻有朱慈焴头像的银元,在几百年后,其价值竟然飙升了无数倍,远远超过所有的版本。 !@# 第三章 银行 第三章银行 “皇上、太后,新版的银元既然已经得到肯定,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批量印制了。由网友上传==” 见皇上和太后对现在印制出来的银元都很满意,岳肃趁热打铁的说道。 “卿家所言极是,下一步自然是大量印制,这件事就jiāo给卿家全权处理。”张嫣说道。 “微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跟着又道:“银元与银角的批量生产,绝无问题,臣敢保证,一月之内,便可生产出五百万两的银元与银角。只是,在兑换的问题上,似乎需要增设一个衙mén。新设的衙mén,臣已经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国家银行,不知皇上和太后意下如何?” “货币改革,要面向天下,确实需要增设一个衙mén,国家银行这个名字,确实不错,皇上准了。只是……这个国家银行要设置多少官员,主官起个什么名目好呢?”张嫣说道。 “臣以为,国家银行主官,叫作行长就好,官居几品,可由皇上定夺。下设官员,也不必大多,在户部chōu调几人,分管其事便可,其他之人,不必再有品级。只是,将来在天下各省流通兑换之时,需要开设分行,委任一批分行行长,这些人中,除分行长外,其余的下属,就不用再给予品级了。”岳肃说道。 “可以,岳卿一手督办就是。这第一任国家银行的行长,哀家以为,就委任岳卿来担当就好,毕竟所有的事,都是由岳卿经手,若换他人,哀家与皇上都不会放心。至于品级,和都察院一样,行长定为三品,等到这国家银行运行一段时间,爱卿可保举他人出任。”张嫣说道。 “多谢陛下、多谢太后。”太后将第一任国家银行的行长让岳肃担任,岳肃在谢恩之后,也少不得要投桃报李,只听他接着又道:“陛下、太后,印制货币之事,事关天下,不能单独有国家银行全权处置,内宫之中,有二十四衙mén,臣以为,是否可添置制币局,协同国家银行一起分担,也可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同时,也要在国家银行内部,增设御史,加以监督。” 这个国家银行,虽然现在刚刚成立,不是特别起眼,但是权利之大,岳肃是清楚的。所以,他主动提出,要让内宫派人前来监督。毕竟在制币的时候,内官监也曾出人。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提议的是,这样吧,就如卿家所言,内宫成立制币局,至于这掌印太监么,就让……赵治来担任吧。” “陛下、太后圣明。还有,臣以为,新货币出台之后,同样要有法令出台。比如说,擅自造币,此罪名最大,可诛灭九族。”岳肃再次提议道。 “不错,擅自造币,等同造反,可诛灭九族。”这年头,擅自造币,相当于和朝廷抢生意,当然要加以重刑,明令禁止。 不过话说回来,制作假银币的成本可不低,不像现在的纸笔,用纸就能印了,你制作假银元,手头起码要有大量的银子,老百姓不是傻子,是不是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好比袁大头,你吹一下,还能发出声响呢,怎么作假。 说白了,想要制作假银元,第一你得是富豪,第二得有一定的mén路。现在立法,对擅自造币加以重罪,起码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让这些有能力造假的人,在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 接下来,岳肃开始忙碌起国家银行的事情来。第一步,自然是成立国家总行,岳大人要办的事情,肯定是雷厉风行,很快就选定了一处大宅院,开始兴建。然后,在城内征集mén面,开始分行,偌大个北京城,没有近百个分行是不够用的。起码每个五六条街,就得有一个。 别看岳大人上辈子没在银行工作过,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一帮户部的官员帮忙,不用多久,银行就已有模有样。岳肃倒是有心开展存、取款业务,可是这个年头,金银也不会发霉,老百姓家里有点钱,全都放在家里,谁会让别人保管,所以,现在开展这个业务,实在不合实际,只能放一放。 一月过后,按照岳肃的计划,五百万两的银元、银角全部制成。岳肃下令分给北京城内的各个分行,开始兑换,而且还派了不少帐房,前去监督对账。有岳大人坐镇为行长,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从中作弊,一个个老老实实,生怕账目出了问题。可以说,朝廷给你拨了五万两银子的银元、银角,到时候,你换出去多少,就要有多少白银送回总行。 朝廷的布告,也贴满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以及各个商铺,命令百姓和商家,以后买卖,必须使用朝廷定制的货币,原先的金银,不得再用,要到银行兑换。朝廷也不亏你的,一两白银兑换一个银元,份量相等,等同一两白银使用。 不仅如此,北京城的大小衙mén包括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是全部出动,明里暗里进行监督,监督的对象就是各个商家,谁敢不用定制的货币jiāo易,一律按谋反论处。 既然朝廷这么说了,商家和百姓都要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去兑换货币。到了银行一看,新发行的货币也是白银,制作的很是漂亮,而且份量都是足的,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便正常兑换。毕竟朝廷没有拿jiāo子糊nòng人。 兑换成统一货币,商家其实也高兴,以前jiāo易,给多给少,都要将银子称重,现在统一了,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费劲,还要拿银剪将银子破开,大家都是省心省力。 京城是北方最大的贸易集散地,往来的商人不计其数,你想在这做生意,就要兑换货币,否则没人敢和你做买卖,就连吃喝住店,没有制币,都是不好使的。所以,许多外来商人都要去银行兑换货币。反正都是白银,外来的商家也没有什么可说了,而且大家也知道,用不了多久,全国都是一样,现在换了,拿到家乡,也算是一个新鲜。 京城如cháo水般的兑换银子,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只要你要huā钱,都得先去兑换,最先发行的五百万两银子,没用上五天,就兑换一空。好在岳大人早有准备,这五天来,也没闲着,除了把已经兑换的银子收上来,继续印制,还从户部再行调拨了一百万两银子来赶工,而且还建议太后,拿出内帑,也一并制成银元。甚至还告诉太后,兑换来的银子,仍归皇家所有。这可是大内赚钱的一个好路子,张嫣当然愿意,马上从内帑之中,拨了三百万两给岳肃,赶紧给我印钱。 京城里有钱人多的是,家中有上千两银子的,不计其数,兑换下来,起码能换上过亿两银子。有的时候,各个分行的银元,一天下来都不够换的。 朝廷币制改革,北京城内,给官员发俸禄都是给银元,收税也要银元,不管干什么,都得使用银元,这一来,没用两个月,银元彻底在北京城普及起来。 造币局几千工匠日夜赶工,只用了两个月,朝廷一共赶制了面值三千万的银元。抛却人工等费用,利润都能有两成七八,一算下来,差不多赚了九百万两银子。世上还有比印钱更赚钱的买卖么,别看不是印纸笔,光是印银元,也够féi的了。 太后出了三百万两白银作为成本,利滚利的赚了一百多万,每天都是喜笑颜开,心中对岳肃更加佩服,于是乎,干脆加大投资,几乎将内帑全都拿了出了,八百万两银子,给我使劲印钱,人要是不够,给我再雇,模子不够用,给我再做。 一个北京城就能赚这么多,整个国家都施行起来,那得赚多少。 很快,岳肃行文北直隶,在北直隶全面开展。北直隶下辖顺天、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永平八府。府城之内,设二级分行一家,分行行长较本地知府低一级,还设一级支行十家,二级支行四十家,一级支行行长为从七品,二级支行行长为从八品。府下各县,置一级支行一家,县城内设二级支行四家,三级支行十家,三级支行行长为九品。县下各镇,视镇子大小,如大镇,则设二级支行一家,三级支行两家;如小镇,则只设三级支行一到两家。 在北直隶开展的同时,岳大人也派人前往南直隶,在南京城内开设一级分行一家,行长为从三品,再怎么说也是南京,其他各省的一级分行,行长给的是正四品。南直隶下辖十四府,分别为:应天、凤阳、淮安、扬州、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庐州、安庆、太平、池州、宁国、徽州,和北直隶一样,开始选点开设银行。银行的建设过程中,又从北京调拨白银、银元、银角、模具、熟手工人走水路前往南京。 南直隶地方,一次xìng的全部开展,也有些苦难,岳肃的意思是先从南京开始,然后开展到各府。南京一级分行与下属各府的二级分行,有权自行制造银币,但需要朝廷的监督,每处都要派监察御史,东厂暗探。 !@# 第四章 投资 第四章投资 银行业的开展与货币的兑换,从北京扩展到北直隶,跟着又从南京发展到南直隶。[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大明朝一向以两京为轴心,这两处发展起来了,其他的地方,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一级分行拥有造币的权利,全国十三省很快就全面开展起来,这一次大的改革,对于大明朝的发展,无疑是进步了。这个世上,只要有利益,就会滋生贪腐,可是这一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上下官员,竟然没有一个敢把伸到银行业里,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是呀,有一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上梁端端正正,下面的哪个还敢歪。谁都知道,岳行长不是吃素的,这件事由他亲自主持,你要是敢把手伸进去,就要了你的脑袋。 当然,在选择一级分行行长的时候,岳大人也是把眼睛擦的雪亮,几乎是把应选官员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比如说湖广一级分行的行长,岳肃委任的官员叫作史可法。 史可法是地地道道的东林党人,顺天府人,崇景元年的进士,最早在长安做推官,官声极好,在剿匪时期也多次立功,在岳肃入川的时候,曾在汉中会面,后来安抚百姓,也立下不少功劳,被岳肃保举为兵部郎中。这一回,岳肃开展银行业,知道史可法为人刚正,绝对不会舞弊,也就忽略了他东林党人的身份,由他主持湖广分行。 史可法到任之后,做的也很好,没有出一点差池,兢兢业业,没有因为自己的背景,去给岳肃添luàn。 亲信之中,有能力的必须要提拔,没能力的,虽说也要提拔,但不能委以重任,以免惹出是非。不是亲信的,只有你有能力,岳大人绝对不会埋没你。但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是清官。当然,岳大人不会忘记杨奕山,南京分行直接就jiāo给他兼管了。 一年半下来,朝廷一共兑换了将近十亿两白银,这个数字,也说明老百姓认可了这种货币,开始流通使用。尤其是在江南,货币兑换的最短,从这里也能够看出江南的富庶。造币的利润是很高了,能占据二成七八,十亿两白银,这算下来,朝廷起码收入了两千七千万两白银。 看到这个数字,张嫣傻了眼,户部的官员也傻了眼,这么多银子啊,朝廷发了,有钱了。张嫣除了傻眼之外,就剩下傻笑了,可以说,几乎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她最早出资了八百万两银子,内宫的全部家当,可是现在,已经净赚三千多万两。皇家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从太祖开国到今天,这是内府银子最多的时期。后世的史书,应该也会将自己的功劳记上吧,后世的子孙也应该能够看到,是自己让皇家变得有钱起来。 一年半来,银子是没少赚,但却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流通的货币已经差不多够用了,兑换银子的人越来越少,而天下间这么多银行,该怎么办,难道是要裁撤。要知道,府里的银行,一个月下来,多少还能换一些,但是县镇里的银行,一个月下来,根本都兑不了多少银子了,尤其是一些小镇,一个月连几十两银子都兑换不出来,朝廷总不能白白给他们俸禄吧。虽说朝廷养的闲人很多,但也不能谁都养吧。 岳肃也看到了这个问题,就连岳党的官员也有向他建议的,银行应该裁撤一些,起码应该缩减一半。但是岳肃,并没有表态,而是说,自己要想想。 这个年头,百姓没有存钱的习惯,银行业实在不好干,总不能光兑钱吧。用什么办法能够使现在的银行像以后的银行一样,也开始赚钱呢? 他想出了开头,却始终想不出该怎么扩展,终究是当警察出身了,不是学经济的。岳肃也曾咨询过蒋杰,蒋先生是足智多谋,不过这一行属于新兴产业,他也没有涉猎过,实在拿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这一天,岳肃收到家里的来信,这信是沐天娇写来的,意思大概是,天下已经太平,咱们的儿子到现在还没看到爹长什么样,这怎么能行,我打算带着儿子到北京来转转。而且,琼盈妹子也是如此,我们准备好了,过些天先去李家一趟,然后从武昌坐船,赶到北京。 岳肃也想念老母妻儿,马上回了一封信,先是给老母问安,后面的内容就是希望母亲能够带着儿媳孙子、孙nv来北京一游。 原来,李琼盈是给岳肃生了个nv儿。 信送出去了,岳肃很是高兴,这些年自己一向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天伦之乐一直都没有享受过,各镇的兵马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再过半年,他就打算出征辽东。银行业的事,可以放一放,等平定辽东,回来之后再具体研究也是来得及的。 一想到要出兵辽东,岳肃又不仅把心思放到了战事方面。攻打辽东,是要水陆并进,几十万兵马,需要不少将领,步战将领,基本上是够用了,可水战将领,还是欠缺一些。辽东的地图,岳肃已经看过,大小河流无数,需要不少水战、陆战皆能之将。斟酌一番,岳肃决定,调孔有德与郑芝龙过来,福建和浙江那边,已经都稳定了,船也造的差不多了,现在都过来吧。 于是,第二天请旨,调郑芝龙为登州水师总兵,孔有德为营口水师总兵,归援朝将军máo文龙节制。先入京陛见。 这个安排不错,虽说营口是在鞑子手里,可让孔有德到干爹那里干活,他只会高兴,不会觉得委屈。郑芝龙的儿子还在岳肃手里,你这里入京,让你父子见上一面,任登州总兵也是平调,你也说不出二话。 没过多久,岳肃得到消息,家眷由李元琛护送,由水路赶往京城,不出一日,就能抵达通州码头。只是,老母年岁大了,实在不愿动弹,留在家中,由杜十娘shì奉。沐天娇与李琼盈带着儿子岳森,nv儿岳萌,以及郑成功赶来。 儿nv的名字,都是岳肃给起的,一直没见面,岳肃怎不挂念,于是向皇上告假,亲自前往通州码头迎接。张嫣感jī岳肃的功绩,怎能不表示表示,赏了一些首饰,和几件衣服,并告诉岳肃,妻子儿nv进京之后,便到皇宫吃饭。 岳肃当天到了通州码头,等了半个多时辰,船只终于到来,老婆、孩子下船之后,大家见面,是无比的高兴。 “你就是我父亲呀……”“母亲说爹爹是天下间最大的英雄,今天终于见到了……”……两个孩子用稚嫩的童声,你一言、我一语,岳肃感概不已,不禁落泪。 倒是郑成功,已经有了大孩子的样,言谈举止都很有气度,“孩儿参见义父……” 岳肃将三个孩子抱在一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家人返回北京,岳肃告诉妻子,太后设宴请你们过去吃饭,我过去不太方便,我叫金蝉护送你们到皇宫觐见。太后邀请,那是莫大的荣耀,而且也由不得你不去,沐天娇、李琼盈带着孩子前往紫禁城。 岳肃在家中也摆了家宴,招待李元琛吃饭,酒宴之上,除了二人之外,还有岳肃的几大亲信,蒋杰、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虎子。至于郑成功,则是在后院跟着义母阮傲月用饭。 酒席宴上,李元琛少不得恭维岳肃一番,尽言姐夫的功绩,岳肃也只是客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元琛突然说道:“姐夫,小弟以往只以为姐夫在审案与打仗方面有才能,没有想到,在经商方面,也有着不小的天赋,此次币制改革,姐夫应该为朝廷赚上上亿两白银了吧。大明朝在未来几十年内,绝对不会再为财政问题而犯愁,厉害厉害呀。大明朝中兴之臣这个称呼,姐夫已然是当之无愧。” “元琛过誉了,新兴的银行,虽然在短时间内令朝廷获益良多,但是随着货币兑换这事慢慢告结,银行似乎已经再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许多官员都在建议,裁撤部分银行。”岳肃说道。 “这件事小弟也听说了,但小弟以为,现在就裁撤银行,未免言之过早。而且小弟总觉得这个银行还有许多事情可做,只是因为新兴,其更多的功能尚没有被开发。现在此刻就言裁撤银行的人,不过鼠目寸光。”李元琛微笑地说道。 “贤弟一家世代经商,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在更加广泛的领域运用这个银行吗?说实在话,为兄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觉得想到的法子,有些不合时宜。”岳肃说道。 “能够改革货币,开设银行这种新生产物,姐夫已经是居功至伟。但说句实在话,小弟也只是觉得这个银行有许多可以利用的地方,只是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既然姐夫已经想到一个法子,不如说给小弟听听,是怎么个不合时宜,或许小弟还能够为姐夫分忧。”李元琛乐呵呵地说道。 对于这个小舅子,岳肃一向很是佩服,心眼特别多不多,而且料事如神,在买卖方面,极有天赋。岳肃自认,以自己才智,绝对比不上这个小舅子,能够比上他的人,或许只有蒋杰。不过两个人各走一经,打仗方便,李元琛不如蒋杰,讲到做买卖,蒋杰肯定不会是李元琛的对手。 “为兄原本是这样想的,银行不仅是单单制造货币,兑换货币的地方,而且也是百姓存钱的地方,百姓可以将钱存入银行,银行给予一定的利息。百姓同样可以到银行借钱,但需要抵押,还钱之时,要负担一定的利息,不过这个利息,肯定要比他们借高利贷低的多。然而,民间百姓并没有存钱的习惯,甚至会担心将钱存入银行之后,便再也拿不出来。这件事我也曾经和一些户部的官员商量过,他们都难以可行xìng极低。”岳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说句实在话,这就是当代银行的运行方法,只是现在的百姓用的都是纸笔,在家里存放,还有可能腐烂。而明朝的百姓,用的都是真金白银,这东西肯定不会烂掉,埋在自家的chuáng底下,也比jiāo给别人保管来的踏实不是。 李元琛听了岳肃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姐夫说的意思,小弟明白了,正如兄长所言,让民间百姓要银行存钱,确实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但同样也有可行之处。不过姐夫,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李家是无利不起早,小弟现在倒是有一个法子,但前提有一点,要让我们李家参与进去。当然,说的算还是朝廷,我们李家不过是拿出一些本钱,算是和朝廷合作,得些分润。” 这家伙的反应可真快,在听了岳肃的讲述之后,马上就得想出法子来。这一点,着实令岳肃佩服,但这家伙不管什么事,都不白帮忙,都要占些好处,实在让人头疼。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贤弟还真是会算账,也好,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如果真的可行,为兄可以答应让你李家参与进来。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法子,为兄也好决断。” “姐夫刚刚不也说了,让百姓存钱和取钱,确实难了些,普通的平头百姓,家中能有几何,那两个银子,放在家里都嫌少,更不要说是存进银行了。所以,小弟认为,前期的目标不要定位在一般的小民身上,而是要定位在商人的身上。天下商人众多,而且做的买卖大多是要南来北往,每次出mén,身上携带那么多金银,实在不便,而且有人被人打劫,因为此事,不少商人都要雇佣镖行押运银子。如果银行能够做到这么一点,假如说,在湖广存了银子,到了北京能够取出来,那样的话,存钱的商人肯定是不计其数。对他们来说,存钱给不给利息,并不算是问题,只要安安全全的,能在外地将银子取出来,那就可以了。当然,异地取银子,是要有些费用的,银行可以比雇镖局的费用低一些,这样一来,保管可行。”李元琛淡淡地说道。 这家伙的点子实在不错,就和现代的异地取款一个道理。明朝jiāo通不便,要是能够做到异地取款,必然可以得到广大商人的支持。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贤弟的法子倒是不错,只是想要做到,也不容易。每个银行都有每个银行的账簿,想要到异地取款,谈何容易。”这话倒是不假,新中国也不是自成立银行之后,就能做到异地取款的。至于说什么银票,不管到哪里都能取钱,那纯粹是扯淡,小说家自己编的而已。 “麻烦是麻烦点,但也不能说行不通,可以说,银行赚的就是这个麻烦钱。小弟不知天下银行的账簿,要多久送到京师总行,不过小弟以为,一个月一呈报为佳。比如说,小弟在武昌存了一万两银子,武昌的账簿在一个月之后,便可送到北京,北京这边记录完毕之后,可将副本转至天下各省,由各地的一级分行再转到各府的二级分行。这样一来,全国的各个府中就有了小弟存银子的记录。然后小弟去山东做买卖,可以在山东各府的二级分行之中,取出银子来。”李元琛说出自己的想法。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异地存取款确实是个好主意,虽说cào作起来有些费事,但真的做起来,形成规模,就也不难了。不过同时,岳肃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道:“贤弟说的,确实可行,可是如此一来,银行的全部账目,天下间所有的银行不都了如指掌了。” “这样不好么,天下间的银行全都知道,如果有人想要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其他的银行也能看出来,从而起到监督的作用。”李元琛微笑地说道。 “是呀……”岳肃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确是这样,账务透明化,各个银行还可以互相监督,想要欺上瞒下,那就难得多了。可跟着,岳肃又说道:“如果有人做生意,着急用钱,可银子还没到外地的账上,那又该怎么办呢?” “那只能怪他存的晚了,早干什么去了。如果在银行之中,一直留有一定的银子,不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此等做法,可以将商人的银子留在银行之内,不会现用现存,这样也能够让银行保证,有一定的银子来周转。难道不好吗?”李元琛说道。 “贤弟不做朝廷的户部尚书实在屈才了。如果贤弟想要做这个国家银行的行长,为兄愿意退位让贤,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小弟可不敢,姐夫若真的想退位让贤,那还得另请高明,小弟只想安安稳稳地赚点踏实钱。”李元琛只是一笑,跟着话锋一转,又道:“姐夫,你刚刚还说,银行可于民间施行借贷,不过要有抵押,利息要比在高利贷手中低上许多,小弟以为这个法子也不错,尤其是江南一带,手工业、小作坊十分的多,要想扩大规模,都需要一定的资金,有了银行,他们便可以解决资金问题,而银行也会从中获益,可谓是一举两得,利国利民。不仅商人们会得到实惠,一些百姓也会得到实惠,比如说赶上荒年,百姓缺少种粮,向地主借贷,利息太高,他们可以选择用地契到银行抵押,借些银子,解去燃眉之急。倘若第二年无法如数归还,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够还上利息,还可以继续耕种土地,赶上丰年,一次还清。姐夫,您看小弟说的可对。”李元琛一脸笑模样地说道。 “不错,银行借贷,可以避免高利贷酿成的祸患,只是开展起来,却不会像咱们说的这么容易。一开始存钱的人不多,若全都是借贷,朝廷如何受得了。”岳肃的反应也不慢,他知道银行向外贷款,是银行赖以赚钱的手段,可若是起初没有人存钱,全都是借钱的,国家哪里承受的了呀。 “姐夫,您说的一点也不错,要是一下子就在全国开展,朝廷绝对承担不起。不过,小弟已经为姐夫计算好了,这也是小弟要和朝廷合作的地方。小弟都为朝廷开建了安民米铺,而且令百姓受益良多,所以小弟这一次,想要和朝廷合作,建立安民银行。”李元琛淡定地说道。 “和朝廷合作开银行……”岳肃登时就懵了,虽然前头李元琛都说过合作,但没有想到是这么个合作法。好在岳大人是穿越过来的,见过的也多,现代的国家,银行也不止一家,什么建行、工行、广大、浦发,比比皆是。大明朝就一个国家银行,或许确实是少了些,再开设两家国有控股的银行也不是不可。于是,岳肃说道:“元琛啊,你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小弟的意思是这样的,新建的安民银行,起步资金,由朝廷出资七百万两,我李家出资一千三百万两,每年的收益,朝廷与我李家平分,但是,经营权要给我李家,朝廷行使监督之权。倘若后续资金不够,我李家还可短暂xìng再行入资,但解决燃眉之急后,便可随时取回。不影响我李家与朝廷的分利。因为资金有限,暂时只在湖广本地以及全国的一些重要府县开设安民银行,如北京、南京。还有一点,请朝廷放心,在兑换制币的业务上,安民银行绝不染指,这个买卖,可由朝廷自己来做。”说完,李元琛再次微笑,“不知姐夫以为如何?” “公平……” 岳肃只说了两个字,此刻他的心中,那是无比震惊,实在想不到,这个小舅子竟然会有如此眼界。更让他赶到震惊还不是这个,而是李家的财力。一千三百万两,这得是多少银子呀,朝廷的没有银行之前,这笔银子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要知道,张嫣能出来的内帑,也不过是八百万两。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真的是一点也不过分。李元琛说拿出一千三百万两银子的时候,眼皮连眨都没眨,家中的银子,更加无法估量了。 !@# 第五章 改革前奏 第五章 改革前奏 岳肃对李元琛的眼界,与李家的财力感到无比的震惊,对他也更加佩服起来。岳肃做过闽浙总督,在杭州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里正在发展手工业,民营的小作坊很多。这种民营工厂,朝廷是应该加以扶持的,这样一来,可以摆脱对百姓对土地的依赖,增加就业环境。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李元琛都想到了,看来,朝廷要想更加的富强,就要与更多的财阀合作,出尽繁荣。 不过,岳肃对过度发展商业,还是很反感的,他一直认为,农业与工业强盛,才是真正的强盛。当然,商业也不能忽略,农、工、商,地位不变,发展起来,也不能粉末倒置。由此,岳肃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一些外国农作物,比如说番薯、马铃薯、玉米,在当时都看不到,要是在大旱的时候,有这些农作物,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饥荒。一想到这里,岳肃便有了一个念头,现在大明又有了强大的海军,仿照当年郑和下西洋,进行海上贸易,多采购外国的粮食种类,不也是很好么。 见姐夫只说了“公平”二字,就不在多言,李元琛等了半天,说道:“既然你已经说公平了,那这件事,你觉得可行吗?” “可行、可行,贤弟,明日愚兄就奏请皇上,料想是十拿九稳。”岳肃这才反应过来。 “有姐夫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对了姐夫,小弟此番前来,还有一件事,想和姐夫商量。” “什么事?”岳肃微笑地说道。 “关于海禁的事情。姐夫呀,虽然大明一直禁海,但在您做闽浙总督之前,大家偷偷摸摸,都有不少收益。可自从您强大了水师,商人们连下海都不敢,无形中,对商人和朝廷都是损失。如果能够开海,商人获利,朝廷也可以收关税,皆大欢喜的事情。前几年,姐夫为剿匪忙碌,小弟无法尽言,现在不同了,朝廷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大明朝南富北穷,北方在经过战争的洗礼,便更加艰难,自给自足,都未必可以,还要朝廷贴补。是,姐夫您开设银行,给朝廷赚了不少银子,但小弟想,朝廷也不会嫌银子扎手吧。如果姐夫您能够建议皇上开海,小弟保证,一年的关税,绝对不是小数目。还有,姐夫您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一心要中兴大明,想要中兴,起码要有银子。尤其是现在,土地兼并严重,姐夫虽然利用……解决了一些,但其他的……手中,不照样还有大量的土地,日后朝廷还会继续分封,再过百年,还不是这个样子。小弟现在,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算是跟姐夫做的交换条件吧。” 岳肃实在没有料想,自己想到的东西,李元琛也想到了,开海之事,哪怕李元琛不提,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开海。现在倒好,李元琛还送上一条解决土地兼并的法子。解决土地兼并,最重要的是,从藩王手中收回土地,自己想过一些办法,比如说削藩,仿照宋朝,不给藩王土地。但此事说起来容易,要是提出,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岳肃也就是想想,一直不敢付之于行动。现在李元琛说有法子,那就听听吧。 “贤弟,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如果真的可行,愚兄明日就奏请皇上开海。”岳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这个法子其实很简单,由朝廷出钱,按照市价,购买藩王的土地。把藩王的土地买回来,不就行了。”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贤弟,你这话说的可真简单,出钱购买,且不说藩王的土地众多,花钱购买,银子从哪里来,就说这些藩王,愿不愿意答应,还是两码事呢。”岳肃不禁摇了摇头。 “姐夫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放眼历朝历代,不让离开封地的,只有大明。而且不止是不准离开封地,甚至是不准所属的城池,就连出城祭祖,都要上奏朝廷批准。如果朝廷将藩王的封地购回,那藩王就没有了封地,那不准离开封地的这一条,也就可以取消,准许藩王随意出门游玩。用自己的封地换银子,换自己的自由,我想许多藩王应该会答应。作为藩王,图的不就是一个富贵,太太平平,安安乐乐,银子不缺,也就是了。而且朝廷开海,允许藩王进行海外贸易,还不收关税,实在不行,再谈谈条件,这些藩王,应该都能够答应。而且,这件事情,还可以由皇上出面,这个说辞,小弟都为姐夫想好了。理由很简单,北方大旱,致使百姓造反,其原因还是朝廷没粮,无法赈济,粮食都在谁的手里,都在皇帝家的亲戚手里,那些藩王,土地最多,家中粮食也是最多,可就是不拿出来,害的朝廷没有赈济的粮米。可当流寇打进王府的时候,抄出多少粮食,像府上的粮食,堆积如山,都已经发霉了。要是说,当初他拿出粮食来,赈济百姓,岂会落到被流寇给吃了的下场。作为前车之鉴,朝廷理应有一片自己的土地,这片土地收的粮食,全部上交国库,以备不时之需,平常时日,可以自行贩卖,遭灾之时,可以赈济灾民,这就叫有备无患。此一点,朝廷至今没有做到,也亏得姐夫有管仲、乐毅之能,才肃清流寇,还天下太平。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难道皇上就不想拨乱反正么。只有皇上愿意,姐夫再施展些手段,料想那些藩王肯定会答应卖出土地。要说购买土地的银子么,只要朝廷开海,银子还不滚滚而来,只要朝廷愿意,我李家愿意和朝廷合作,一起进行海运,朝廷拨给小弟战船甲士,小弟出钱,到时五五分账,小弟敢保证,不出几年,就能把买地的银子给朝廷赚出来。”说到最后,李元琛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一些,显得是那样的胸有成竹。 对于李元琛的自信,岳肃是深信不疑,要讲赚钱,有谁比得上李家。朝廷出战船,以大明现在的水师,拿出去不敢说横扫世界,起码行驶在海上,也没有人敢惹,完全可以保证安全问题。 至于说买地的银子,岳肃在心中也简单的算了一下,通常藩王的封地是一万倾,只有福王比较高,是两万。一顷土地在明朝时期,等于五十亩,稍微多句嘴,现代的一顷是等于一百亩,而且顷和公顷不要混淆,一公顷土地相当于十五亩。 一顷土地五十亩,一万顷土地就是五十亩,当时田地的价格不等,一般的地是十两多点,肥沃的土地能够达到二十两。朝廷给藩王封的土地,大多都是肥沃了,基本上都能算作是二十两一亩。这一来可厉害了,一万顷土地的价格,就是一千万两白银。如果由皇上购买,藩王不一定会真的不买,只是这个价钱,朝廷想拿出这么多银子,一下收回这么多土地,实在是难呀。 再说一下,现在明朝有多少王爷,已经不在的抹去,在位的有太原晋王、武昌楚王、开封周王、兖州鲁王、太原代王、荆州辽王、武冈岷王、平凉韩王、平凉安王、安陆郢王、桂林靖江王、襄阳襄王、蕲州荆王、饶州怀王、济南德王、汝宁崇王、长沙吉王、建昌益王、青州衡王、常德荣王、荆州惠王、衡州桂王、登州信王。 亲王一共二十三位,不过因为土地有限,也不是谁家都达标,能分上一万顷的土地,有的能少点,比如说不受张嫣待见的信王朱由检,土地也有五千余顷。当然,不受待见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位仁兄,这里就不说了。 仗着有不少因为没有子嗣,除掉封国,以及没有被流寇干掉的,可二十三位亲王也着实够受的了。朝廷想要买回这些土地,起码要两亿两白银,即便是开设银行赚了不少,但现在要是拿出来,也够朝廷受得了。 不过,买回来也不赔,一亩地一年能打出将近三石粮食,毕竟藩王的土地,都是好地。刨去零头作为费用,一亩地朝廷能够收入两石粮食,按照最平稳的粮价,一石米卖一两银子,有十年也就回本了。 这笔买卖有得做,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贤弟的话,确有道理,如果能够实施,对朝廷乃至天下,绝对是一件好事。只是,这银子,实在太多,一次拿出来,肯定不可能,但要是逐一购买,藩王也肯定会觉得不公。这样一来,朝廷只能是攒够了银子,一次性从藩王手中将土地全都买回来。这般大数目,即便是开放海运,短时间内也未必能够拿得出。” “姐夫,您不会是想一口吃个胖子吧。不过姐夫真的想快,也不是不行,等到银行生意发展一段时间,存银子与取银子得到民间的认可,也就可以了。到那个时候,朝廷和那些藩王交易的时候,也不用直接给银子,给一纸存单不就行了。我就不信,那些藩王能够一次性把银子都取走。”说到最后,李元琛笑了。 “贤弟高明,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合资建设安民银行与解除海禁的事,明天我就去找太后。不过……”说到这里,岳肃突然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姐夫?你怎么?” 见到岳肃迟疑,李元琛纳闷地问道。 “开海的事,为兄觉得有点早,半年之后,为兄有意提兵攻打辽东,其间要水陆并进,而且水师分担的任务很重。眼下大明水师虽已成了规模,但出征之后,再无力维持南方海域的秩序,如果挑在这个时候开海,有可能会出乱子。而且,也绝不可能抽出战船借给你们李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是重要,朝廷与女真人的交战,绝非朝夕之间可以打完,这当中需要对女真人的补给进行压缩,一旦开通海路,难保会有不法商人为图暴利,暗中资源女真。为保万无一失,为兄打算等到平定女真之后,再行开海。”原来岳肃想到的是这事。 “姐夫,您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辽东那边,海岸线确实很长,保不齐会有不法奸商为一己私利,走海路贩卖资源给女真人。不过姐夫,您也知道,剿灭女真一年两年的事情,如果单单因为剿灭女真而推迟开海,这几年下来,会令大明减少许多收入,而此刻的大明是最需要银子的时候。抛却这一点不提,姐夫您有没有想过,现在的皇上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四年,便能够亲政。那个时候,姐夫您还能说一不二么。趁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将一些有惠与天下的事情办妥,得到天下人的认可,才是真格的。我了解姐夫您,您一向想要报答先帝对你知遇之恩,想要中兴大明。眼下流寇已平,皇上年幼,姐夫能够大展拳脚的时间,或许就是这几年,如果您不好好把握,等到平定辽东之后,您或许会后悔莫及。”李元琛微笑地说道。 “这…….”岳肃一时哑然。李元琛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正中要害,自己现在确实强大,说一不二,可等到皇上亲政,一切就难说了。虽然,皇上亲政之后,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压制皇上,但这是岳肃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这个世上不乏小人,这些人目前是被自己的气势所折服,不敢乱说乱动,但天晓得在皇上亲政之后,这帮人会不会在冒出来。尤其是首辅韩爌,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岳肃知道此人,不动则以,一旦动了,势必会要狠狠地咬自己一口。 现在的自己,的确大权在握,但自己仍然不能妄自尊大,轻视自己的政敌。身处高位,时时刻刻都要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小人暗算。 见岳肃半晌无语,李元琛等了一会,才说道:“姐夫,其实小弟以为,现在开海,也不是不可。朝廷的水师战船,到底有多少,小弟不清楚,但只要姐夫能够调拨出来五十艘战船,想来就足够了。” “五十艘,怎么可能会够?”岳肃不禁是笑。 “姐夫若是不信,那就让小弟帮您分析一下,再说一说小弟的打算。姐夫虽然将闽浙的战船大多调到北方,但仍旧留下维持当地海域秩序的战船,而指挥的战将,还多是海寇出身,以他们治海,可以做到知己知彼,乃是姐夫的妙招,乃至于即便大多水师战船被调走,闽浙海域还很太平。朝廷此番开海,姐夫不一定要开设过多的港口,小弟想,目前只开设一个,也就足够。海岸之上开设炮台,周边用大小战船三十余艘作为防御,应该也就够用。海岸内部,开始市埠,准许在此地通商、出海。但凡要出海、登陆的船只,只有停在此地才可,其他地方,都不准许。出海之时,朝廷派战船五十艘作为保护,可收取保护费,而朝廷的战船也可以自行做些生意。进出港口的或许,可收取税费,海运是暴利,朝廷在税费上不用客气,出海的货物,收取百分之一百的税费,进港的货物,收取百分之一百五到两百的税费。小弟敢保证,不出两年,这个港口便能兴盛无比,朝廷的收入,也会提升许多。不仅如此,在开海之后,小弟还敢保证,一定会出现更多的商机。”李元琛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说的……却也不错……”岳肃还真让李元琛说的有些动心,岳肃的历史水平确实不高,但念书的时候,历史课本还是学过的,小的事件不清楚,大的事件,他可是知道的。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岳肃知道,清朝推翻明朝,岳肃也知道,而且岳肃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外国的工业革命,蒸汽机的发明,虽然年代忘了,在哪个国家兴起,他也记不清了,但是,等到开海交流,肯定会知道,并且将技术引进。而且,开海之后,还可以引进许多外国的粮食作物。只要不全面开海,哪怕主力水师都去打仗,也照样能够应对,关键则是在于,这个首先开埠的港口选在什么地方。 “元琛,只开设一个港口,水师绝对可以应付。只是这个港口选在什么地方,很是关键。不知你认为选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可以选择的地方很多,如果以现在的情况而言,选择在天津开埠,最为合适,毕竟离北京较近,姐夫能够控制自如。但有一点,天津现在停泊的战船太多,而且距离辽东又近,姐夫应该不会愿意。” “没错,现在在天津开埠,确实不合时宜。”岳肃点了点头。 “退而求其次是登州,但登州海域同样离辽东较近,而且是辽东的供给出海所在,也不合适。再往南的话,青州府下最东的日照县就在海边,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了。”李元琛肯定地说道。 “日照!”这个港口城市,岳肃上辈子自然听说过,要是在这个地方开埠,应该算是不错的选择。 “腾”地一下,岳肃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直接说道:“贤弟随我去书房走一趟。” “小弟遵命。” 岳肃叫手下人继续吃喝,只带着李元琛来到书房,翻出地图,查看日照县的位置。日照就在海边,登州之南,青州的最东边,如果在此开埠,眼下来说,应该算是最合适的地方。此处四通八达,北上可到北京,南下便是南京,是南北直隶中间所在。对于商人来说,很是方便,选择性很强,对于朝廷来说,也很不错,距离北京不是特别远,想要控制并不算太困难,而且还不属于战备区,往来船只不会影响对辽东的战事。离登州也近,要是一旦出警,登州水师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赶去帮忙。 “贤弟果然精通地理,能选出如此好的地方,行,就在日照这里了。愚兄明日面圣的时候,就跟陛下商议此事。” 这倒不能说是李元琛的地理好,对天下间的地理都了如指掌,只是在来的时候,李元琛做足了功课,在哪里开埠,对朝廷有利,能够得到岳肃的支持,他必须要先想好。毕竟距离北京太远的地方,岳肃不一定会同意,距离辽东太近,岳肃更加不会答应,琢磨了好几天,他才选中这个位置。 合作银行业与开海,李元琛不虚此行,两个目的,全部达到。 好的生意人,就是要和国家做买卖,这样才会只赚不赔,同样,也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也要给国家好处,这样国家才能答应你,实现双赢。李元琛做到了,他觉得和姐夫这样的人做买卖其实很有趣。姐夫不在乎自己会得到多少好处,只在于朝廷会得到多少好处,姐夫和天下间所有的官员都不一样,这也是李元琛敬佩岳肃的地方。 到了晚上,沐天娇、李琼盈带着两个孩子回府。两个孩子是蹦蹦跳跳,高兴非常,第一次进皇宫,被紫禁城的气派所折服,深深感染。尤其是女儿岳萌,还被太后认为干女儿,一下子就成了公主,更是欣喜。当然,张嫣能认岳萌为干女儿,也是看在岳肃的面子上。 白日里没和儿女说太多的话,现在有儿女陪在身边,岳肃也是高兴,还把郑成功喊来,给三个孩子说故事听。对于岳肃讲的故事,郑成功和岳萌都很赶兴趣,唯有儿子是心不在焉,还打起了瞌睡。岳肃把故事讲完,让孩子们回房休息,自己则是去了沐天娇的房间。夫妻二人分别多年,所谓小别胜新婚,更别说是这大别了,自少不得缠缠绵绵。 第二天一早,沐天娇给岳肃穿戴整齐,前往内阁上班。处理了一些公务,到了巳时二刻,岳肃才递牌子进宫。 他的牌子,没有人敢怠慢,小太监赶紧到太后那里通传,太后传旨,御书房见驾。 岳肃赶往御书房,到得时候,张嫣与朱慈焴已经坐在那里,岳肃先行见礼,还和往常一样,不等跪下,朱慈焴就叫他平身、赐座。跟着,岳肃又向太后道谢,感谢太后对自己家眷盛情款待,以及收自己的女儿为义女一事。 张嫣少不得客套,闲话一番,岳肃才进入正题。 “启禀皇上、太后,近日来不少朝臣提议,言银行只兑换货币,眼下民间已经兑换的**不离十,不少银行,一月下来也兑换不出多少银子,其收入不及俸禄,建议朝廷将部分银行裁撤。其言倒也有理,微臣思量多日,忽昨日善诚伯世子李元琛护送臣之家眷进京,夜里设宴招待,席间谈及银行之事。善诚伯世子认为,银行对朝廷的益处很大,应该大加发展,进而还会得到很大的收益,并提出一些个人见解。臣以为有理,今日特来觐见,奏明此事,由皇上加以定夺。” !@# 第六章 说服太后 第六章 说服太后 “卿家一向忧国忧民,为大明肝脑涂地,尽心竭力。前番确实有人提及银行之事,但皇上和哀家一直认为岳卿必有妥善解决之法。善诚伯世子既然有所提议,卿家不妨说来听听,如果确实可行,皇上一定会从善如流。” 听了岳肃的话,张嫣直接予以作答。 “善诚伯世子的建议,是拓展银行业务,如民间放贷,以及异地存取。现如今,民间借贷主要是从当铺以及高利贷手中借去银两,百姓吃亏很大,典当倒还可以,可是高利贷却害的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倘若朝廷能通过银行对外借贷,一定会令百姓获益良多。比如说在欠收之年,百姓没有银子购买种粮,可以用土地作为抵押,向银行借购买种粮的费用,朝廷稍微利息,这样一来,百姓解决了燃眉之急,朝廷也有了收益。当然,民间借贷也不知是为了这些,也有人是为了经商,缺少一定的本钱,或者是店铺缺少资金周转,这等事情,肯定是屡见不鲜,只要他们能够拿出抵押,朝廷都可以放贷。异地存取银两,是为了方便民间经商,商人出门,南来北往,都需要携带大量的银子,道路之上,除了雇佣保镖之外,还不知吉凶祸福,不但如此,商人到外地经商,还有可能碰到手中现银不够的情况,如果银行有能够异地取银子的作用,就会避免以上两种情况,估计很快就会得到商人们的认可,将银子存入银行,到外地取银子的时候,朝廷就可以收取费用,这笔费用,可以定的比雇佣保镖的费用低一些。” 岳肃侃侃而谈,将自己与李元琛研究的结果说出。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抵押借贷,朝廷收入利息,利国利民。异地从银行取银子,朝廷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同样也方便了商人,亦属利国利民之策。但是,这其中似乎也有些弊端,比如说,民间借贷,一旦兴起,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借给百姓?异地取银子,害怕到时难辨取钱人的真伪,搞不好会闹出不少麻烦。”张嫣主持朝局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的世面,马上就分析出不少隐患。 “太后顾虑的事情,臣也考虑到了,所以不敢马上在全国推广。善诚伯世子建议,愿意出资和朝廷联合兴办安民银行,作为前期尝试,朝廷出资七百万元,李家出资一千三百万元,经营利润双方平分,李家拥有经营之权,朝廷行使监督之权,先在湖广以及部分州府开办,逐步扩大。臣以为,有朝廷做后盾,再加上李家经商的实力,拓展银行经营,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而且,谅他李家也不敢坑朝廷的银子。而且李家还承诺,绝不开展货币兑换的业务。”岳肃坦然地说道。 “李家愿出资一千三百万元……”听了这个数字,张嫣和岳肃当初听到时一样,也懵了。张嫣知道李家有钱,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有钱,这做生意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紧跟着,张嫣就考虑到开办安民银行的问题上,商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既然李家都看到这门生意,看来这个买卖,应该是有赚无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坑朝廷的银子。“岳卿,既然善诚伯一家愿意与朝廷合作,一起开办安民银行,共同发展银行业,那此事可以尝试。不过卿家要事先给李家打个招呼,不管最后如何,朝廷的银子绝不能赔,哪怕是生意赔了,七百万两银子也得给朝廷拿回来。否则的话,朝廷就抄了他李家来抵还。” 张嫣这么说了,也就表明同意合作。虽然是霸王条款,但也是朝廷的无奈,七百万两银子,对于朝廷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明朝一年的税收才几个钱呀,尤其是眼下还免了三个省三年的税务。岳肃连忙欠身说道:“臣遵命,回去之后,一定将原话告诉善诚伯世子,如果他还愿意,那就合作,如果不愿意,那就作罢。” “正是如此。”张嫣点了点头,又道:“卿家还有别的事情吗?” “臣却还有一事。眼下银行开办,国库也远比往年充盈,正是大展拳脚,开拓发展,巩固中兴之时。臣有意解除海禁,开海进行海外贸易,增加国家与民间的收入,引进一些外国的农作物,以及生产技术,使大明朝能够更加繁荣昌盛。”岳肃欠身说道。 “接触海禁……”张嫣犹豫一下,说道:“这事可以吗?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良后果?”对于开海的事,张嫣并不怎么了解,也只是听人说,以前倭寇闹得厉害。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倭寇了,开海之后,会是个啥样子,她一点也不清楚。 “不良后果,臣认为不会出现大的后果,眼下我大明水师强盛,哪怕真的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臣也相信,凭我大明强大的军力,一定可以解决。而且,臣这次开海,也没有打算一次性的全部开放,只打算先在日照县开埠,循序渐进。日照县距离登州不远,登州现已成立水师,到时一旦有事,登州的水师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去驰援,确保没有意外发生。还有,开海之后,势必会给朝廷带来极多的收入,不管是商人出海,还是进港,朝廷都可以征收重税,微臣打算,出海货物,增收百分百的税银,进港货物,增收百分之二百的税银,海外贸易利润极大,商人们一定愿意。还有,朝廷的战船也可以出海进行贸易,并保护商人的船队,向商人们收取保护费。如此一来,朝廷每年下来,绝对会增加不菲的收入。”岳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收入?”张嫣不置可否地问道。 “请皇上和太后放心,只要港口一开放,朝廷的收入一定与日俱增,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入不敷出的情况。”岳肃说道。 “卿家说的似乎有理,但禁海之事,是祖上定下的,一旦开海,是不是会有些不妥……”张嫣有些为难地说道。 “太后,您这话不对了。在成祖时期,成祖曾派郑和七下西洋,我大明海事极为繁荣。海运昌盛,国库也跟着充盈,成祖还能拿出足够的银子修长城,编著永乐大典。后期禁海,只是因为倭寇作乱,才行无奈之举。眼下四海升平,再无倭寇,解除海禁,进行远洋贸易,正是时机。”岳肃说道。 “也对呀……”听了岳肃的话,张嫣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认为岳肃的话没错,没有了倭寇,开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张嫣又道:“岳卿,这件事,你们内阁票拟一下,如果认为可行,皇上就准了。” “臣遵旨。”岳肃微一欠身,随后说道:“皇上、太后,臣还有一桩事,想要奏请。” “卿家有什么事就说吧。”张嫣说道。 “臣想说的事,是关于藩王封地的事情。”岳肃说道。 “关于藩王封地的事……”张嫣沉吟一声,说道:“是呀,这藩王封地的事,确实叫人头疼,前些日子,福王还上本,请朝廷还他家土地。当初一句从缓,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爱卿呀,你看看能不能划些土地出来,先还给福王,省得他三天两头的上折子。” 原来,当初福王的土地,太后的一句以后再说,岳大人真就以后再说了。而且,这个以后还是无限期搁置,距离剿灭流寇,一年半都过去了,岳肃都没提过归还福王土地的事。福王隔一段时间就上折子,太后也是三番两次找岳肃提及此事,岳肃是能拖就拖,一直拖到现在。 今天岳肃提及藩王土地,张嫣还以为岳肃说的是福王这事呢。 “太后,现在臣倒是想拨些土地还给福王,可是天下的土地,尽皆有主,一旦强行没收百姓的土地,搞不好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要是再行造反,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不就又乱了。臣曾联系了一些勋贵,想从他们手中购买土地,还给福王,可是那些勋贵都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土地,那臣也没有办法呀。”岳肃故作为难地说道。 “岳卿,那以前的土地,不也都有主了,可列祖列宗不都能够将土地赏给藩王么。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行了呢?”张嫣嘴上客气,心中却极为不悦。 “事情却是这样,可就是因为历代皇上总是把土地赏给藩王,令百姓手中没有了土地。百姓没有土地耕种,那他们吃什么,迫于无奈,只有铤而走险。前些年流寇作乱,皇上和太后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百姓能够衣食无忧,他们会揭竿而起么?” “这……” 岳肃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令张嫣是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这不是因为……天下大旱……连年失收才造成的么……” “是天下大旱、连年失收,但太后您可知道,李自成在打破洛阳之后,在福王府中搜出了多少粮食。粮食多了,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不少粮食都已经发霉了,哪怕这样,剩余的粮食都够李自成那几十万兵马三年的粮饷。李自成的兵马有近四十万众,福王家里的粮食够四十万兵马吃三年的,这得是多少。倘若当初,福王肯拿出粮食,赈济灾民,会落到最后被流寇给吃了的下场么?”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岳肃话中的含义,张嫣是明白的,若非藩王为富不仁,当初肯拿出粮食赈灾,乱子绝不会闹得那么大,以至于险些难以收拾。沉吟半晌,张嫣才道:“卿家说的道理,哀家是懂的,可是福王的土地,终究是神宗皇上赏的,现在不还给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呀。” “臣今天想对皇上和太后说的就是这件事。藩王为富不仁,占有大量土地,收获大量粮食,国难之时,却不挺身而出,致使最后身首异处,家里的粮食都给流寇做了军饷。反观朝廷,国库空虚,京城米贵,就连供应前线的粮食,都要通过商人的捐助以及同商人合作才能得到。如果说,朝廷有一份自己的土地,自己存粮,连年储备,防止天灾**,并充分的抑制粮价,会出现这等事情吗?”岳肃再次反问道。 “这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又有什么自己的土地一说。”张嫣说道。 “话是这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皇上和太后也不是没有看到,流寇作乱之时,粮价持续上涨,连官员无力购买,朝廷连供应大军的粮食都要商人资助,这还能够叫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天下的土地,不是在藩王手中,就是在富户、地主手中,这些人大多都枉顾君恩,在国难之时,不与朝廷同心协力也就罢了,还大发国难之财。如果朝廷还任而纵之,几十年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那又该当如何?” 岳肃的这一番话,彻底让张嫣不知该怎么作答了。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流寇作乱的时候,朝廷想弄点粮都困难,北京城的米价都让低级官员买不起,更别说是百姓。最为可气的是,连朝廷中伯爵,在国难之时,也不和站在一起,第一个想着发国难财。要是长此以往,谁能保证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岳肃说的没有错,可是,这些事情都已成事实,想要改变,似乎也不太可能呀。 “卿家,你说一点也没错,但现在已经这样,这些都是祖制,也不可能说改就给改了呀。一旦有所改变,天下还不得大乱。”张嫣为难地说道:“还有,就是眼前福王封地的事,卿家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要是再拖,朝廷也实在说不过去了。” “陛下、太后,臣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福王封地的事,不止是福王的封地,臣甚至在想,要是能把所有藩王土地全部收回,以后收成的粮食,全都进入国库,那朝廷以后就再也不会因为粮食的事而犯难了。”岳肃说道。 “啊……”一听这话,张嫣大吃一惊,还把藩王的土地全都收回,这怎么能行。自己的儿子还有儿子呢,到时还要分封土地不说,而且那些藩王都是宗室,皇上的亲戚,朝廷怎么能这么做。 “卿家,这可万万不行。这个,还是先说说福王的事吧。”张嫣愣了半晌,才冒出这句话来。 “福王的事,臣是这样想的,福王不是一共有两万顷土地么,他想要地,朝廷一时半刻真拿不出来,不过,他要是想要银子的话,臣认为朝廷现在还是有实力按照地价,折成现银赔给他。”岳肃说道。 “折成现银。”张嫣被岳肃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两万顷土地,那得是多少银子呀,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 “臣粗略地算了一下,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应该足够。”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千五百万两……岳卿……你今天……没……”张嫣本来想说,‘你没发烧吧’,但岳肃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作为太后,这话怎么不可能说出口。她连忙话锋一转,说道:“朝廷哪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呀?” “银子的事,请太后放心,臣既然敢提出来,就一定能为朝廷赚出这笔银子来。而且不仅可以将福王的地,用银子赎回,而且还可以用更多的银子,买回所有藩王的土地,让这些土地真正成为皇上的土地,成为国家的土地,将所有的粮食,都收入国库,到时多的可以卖掉,大灾之年,可以用来赈灾。”岳肃慷慨地说道。 见岳肃说的斩钉截铁,张嫣震惊了。这些年身处高位,她如何不知道,如果将藩王的土地收回,会给朝廷减少很大的压力,确实会像岳肃说的那样,朝廷会有许多粮食,多的可以卖掉,国库充裕,不再惧怕灾年。可是,这能做到么,一个福王的土地,就值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大明朝的亲王现在还有二十多个,合到一起,那得多少银子。这个数字,张嫣都不敢去想。 “太后,您是不相信微臣的话了?”岳肃见张嫣半天不说一句话,出声问道。 “啊……哀家是被卿家的想法给吓到了……”张嫣倒是实话实说,“爱卿呀,你说的没错,要是这些土地能够真正成为皇上所有,朝廷以后确实会国库充盈,不再畏惧灾年。但这么多银子,要从哪里来?” “从银行业以及远洋业中来。陛下和太后大可放心,这些银子,用不了多久,臣就能为朝廷赚来。只是,倘若臣将这些银子赚来,陛下和太后会不会答应臣的陈请。”岳肃说道。 “倘若卿家真能为朝廷赚到这么多银子来,哀家和陛下自然愿意。但就是不知要多长时间,其他的藩王,倒还好说,福王那里,是不是应该快点。”张嫣说道。 “如果太后答应臣的陈请,福王的是,其实好办,直接给予现银,充抵土地不就行了。这么多银子,臣想福王也不会不愿意吧。”岳肃说道。 “要是给他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福王应该会答应。只是现在,国库刚刚充裕,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多银子,实在……”张嫣的脸上露出不舍之情。国库现在确实充裕,但是里面的银子却没有两亿,毕竟各地的银行,也需要银元周转兑换,不留点钱,如何运行。 “太后,这等事情好办,关键在于福王答不答应。臣想,不如这样,先下旨给福王,告诉福王,土地暂时没有,要是想要,朝廷愿拿银子来顶,按土地的价格给予银子。两万顷土地,作价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待到福王领旨之后,朝廷可以先支付他五百万两,剩下的余款,再下一道旨意,分两年给他。臣敢保证,两年之内,一定把这一千万两银子给赚出来。”岳肃肯定地说道。 “先拿五百万两给他……”张嫣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行,既然有卿家的话,那就先拨五百万两给他。等下哀家让刘名果拟旨,告诉福王,地是没有了,只能拿银子充抵。这么多银子,谅他也不会觉得不公。” “太后圣明。臣就这三件事,再无其他。等下臣回到内阁,就和阁臣们票拟开海之事。”说着,岳肃站了起来,“陛下、太后,臣先告退。” “好。爱卿慢走。” 岳肃厉害御书房,返回内阁,随即将众阁臣召到一起,说起开海之事,让阁臣票拟。 现在的岳肃可谓如日中天,而内阁的成员除了首辅韩爌之外,都对岳肃惟命是从,哪怕是韩爌,这个时候也照样是当他的泥塑,只要是岳肃提起的事情,一概点头。 于是,这所谓的票拟,也就是一个形势,全票通过,呈交司礼监。然后,司礼监交给太后,一句话准了,盖章颁旨生效。 中午时分,岳肃返回自己府邸,将太后的意思告诉李元琛。李元琛一听这话,当时就笑了,这太后虽然一国之母,没想到也是小妇人的心性。不过也罢,你不是不想赔了么,我李家答应你就是,哪怕最后真的是赔了,你的七百万元,我也一个子不少的还给你。 人家李家是干什么的,做生意讲究的是眼界,这门生意,说句实在话,李家自己都能干。可是,他家能干没有用,没有朝廷撑腰,一切都是假的。说白了,拉朝廷入伙,主要的是要这个身份。这个世上,谁不愿意和朝廷合伙做买卖呀。 李元琛答应下来,岳肃下午再次面圣,将事情告诉张嫣。李家答应了,那对朝廷来说,这个买卖也就是只赚不赔了。张嫣让刘名果立刻拟旨,准李元琛所请,朝廷与李家合资,开设民生银行。 解禁开海,合资办银行的旨意,相继下达,随后,给福王的旨意也盖印下发,送往洛阳。 这一切,都尽在岳肃掌中,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 第七章 教育很重要 第七章教育很重要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岳肃能够说服张嫣,得到张嫣的首肯,二人联手,这个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先说圣旨送到洛阳,福王接旨,一听说不给封地,改给银子,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愿。可是,给他的是圣旨,作为臣子,绝对不能够抗旨不尊。也罢,不给地就不给地吧,给银子也行,现在家里正困难着呢,全部家财都被李自成给抢了,有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也能办不少事情。土地的事,有了钱,还怕买不着地么。 福王随后上了道折子,表示接受旨意上的建议,没有地也行,只是这银子什么时候能够拨下来。如此正中下怀,岳肃马上给他回了旨意,一千五百万元,分两年给清,现在先拨给你五百万元。 从户部提出五百万元,从水路送到洛阳,jiāo给福王。说句实在话,五百万元,若换在以前,朱由菘真不会觉得如何多,但是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空架子,五百万元解决了不少难题。剩下的一千万,两年给就两年给吧,反正有圣旨在手,朝廷也不可能赖账。毕竟自己还是皇叔。 福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再说李家与朝廷合办安民银行之事。李家说能出一千三百万元还真不是盖得,足量的黄金、白银从李府提出,先到银行兑换银元,不说别的,朝廷直接先从中赚了一笔。 武昌的国家银行属于一级分行,都拥有造币的权利,岳肃一道旨意送到那里,从银行里就提出七百万元。虽然李家有经营权,但监督权在朝廷手里,岳肃派遣官吏和御史,内宫派遣太监介入,安民银行也就开展起来。 安民银行的总部设在武昌,湖广各府汉阳、黄州、承天、辰州、德安、岳州、荆州、襄阳、宝庆、郧阳、长沙、常德、衡州、永州、宝庆,按照国家银行的编制,成立一级分行。李家的买卖,不敢说遍布天下,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在洪森死了之后,自然是声势更大。很快,北直隶、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都成立了安民银行。 不过李家办事,那是有步骤的,在北方诸省,投入不大,只是在治所城市,以及少数几个大都市开设了银行,他的重点,是把资金投入到江南。南直隶、浙江这两个省,李家就投入了上千万两银子,保证每个县城里都要有一家安民银行。 银行的业务,以存款、取款、贷款、投资为主。 存款很简单,民间存款,利息为一年百分之二,如果是存定期,可以达到百分之三。不过,为了防止有人造假,李家制作的存折很是高级,这也是和岳肃商量的结果,采用奏折所用的硬质封面,里面存单用纸,也是最上乘的。存款的百姓,必须留下亲笔签名,以及密码,所谓的密码,就是你要留下六个数字,或者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在取款的时候使用。还有一点,那就是你所存的钱,以后需不需要在异地领取,如果不需要,那你的账户不会被转移到外地,也就是说,在外地不可能将你的钱取出来。当然,如果存钱的人死亡,家人需要继承,这一点更加容易,只要有官府开据的死亡证明,以及亲属的身份证明,那就可以了。 取款业务,主要以跨行取款为主,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取款时签名,核对留存的笔迹,说出密码来确认。在你的存折之上,会有银行的帐房加以记录。 贷款业务,基本上就是抵押贷款,房契、地契都可以,贷款利息,被李家定为一年百分之七。这个业务的出台,大大刺jī了南方资本主义的发展,许多手工业的业主在缺少资金的时候,都到银行贷款。而且也给了一些手头紧的商人以翻身的几乎,他们可以用店铺为抵押,或者是家中的珠宝到银行抵押,换取资金。在银行贷款的利息,比民间借高利贷或者是当铺划算多了,很快就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 投资业务,一般是分为两种途径。第一种,是民间有好的生意,业主拿不出足够的资金,又没有足够的抵押,那可以找银行合伙。李家亲自对你的买卖进行评估,觉得有利可图,就会出资。这种情况,分润比较大,起码要占总利润的五成。第二种,是银行出资自己做买卖,李家也不是真的有数不清的银子,安民米铺虽然挣钱,却也压资金,银行更是压钱,而且起初是光投钱,见不到多少回报,李家把银子都扔进去,再看好什么项目,一时就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于是,李家干脆用银行的钱来做买卖,顶多是赚了钱,和朝廷平分。 除了在南方大力投入之外,银行还在日照县以及日照县的周边府县做了极大的投入。日照县开设银行三家,这可是港口集散地,存钱、取钱、贷款的人,肯定不能少了。日照周边的府县,也都要开设银行。 在日照县开设银行,可谓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这边的银行,在半年之后,就获得了巨大收益。 朝廷开海,但只限定了一个港口,就是日照。日照县的地位,马上便起来了。消息传出,商人们蠢蠢yù动,但是朝中的官员似乎并不感冒,还打算看岳大人的笑话。熟话说,不做就不错,多做就多错,即便再谨慎,有的地方也可能砸过。 大明多年禁海,这一次重新开海,算是一个尝试。岳肃一脉的官员,没有谁懂这行,哪怕是岳肃自己,也不是很懂。原本,这等事情,随便派个官吏,派上几个税监也就可以了,但岳肃没有将此事当作小事情来看待,决定亲自走一趟。 出京之前,家里的事情,岳肃少不得要安排安排。这天中午,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连日来忙碌开海、银行、朝中的事务,岳肃都是早出晚归,都没和家人吃上几顿饭。今天还是专ménchōu出来的时间。 这顿饭的菜sè不少,是岳肃亲自安排厨房准备的。岳大人平日吃饭,也不是不吃ròu的主,但比其他的官员来说,还是要简洁不少的。通常每天是四菜一汤,有蛋、有鱼、有ròu、有蔬菜,影响很丰富,对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来说,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今天的菜更好,一共是八个菜,什么红烧蹄膀,东坡ròu之类的好菜,全都有。一家人落座,岳肃是一家之主,他不动筷,自然没人敢动筷。可是,自己的儿子岳森,却抢头里夹了一块鱼ròu。 沐天娇坐在儿子旁边,见儿子如此,赶紧胳膊肘拐了一下。 “干什么呀?”岳森见母亲顶自己,显得很是不悦,瞥了沐天娇一眼。 “孩子还小,想来也是饿了,大家一起动筷。”岳肃并没有发作,说话间,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鱼ròu。 这个时候,岳森已经将鱼ròu送入嘴中。可没嚼上两口,竟然吐了出来,“呸,这鱼做的一点不好吃,比咱们在家里吃的武昌鱼差远了。”说完,又回手夹了一块东坡ròu,送入口中,跟着又吐了出来,“这厨子做的东坡ròu,也太差了。娘,让咱们带来的厨子重做几个菜吧,这些菜不合我的胃口。” 桌子上不止一个孩子,还有nv儿岳萌,义子郑成功。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这事已经司空见惯,岳萌小口小口的吃饭,郑成功则是把菜夹到饭碗里,狼吞虎咽。看郑成功的吃法,菜的味道应该不错。 阮傲月和李琼盈都没有说话,有意无意地看着岳肃。对丈夫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哪敢出声啊。倒是沐天娇,宠溺地说道:“那等一会,娘吩咐厨房,给你做几个喜欢吃的菜。现在,在这里父亲吃点饭,说说话。” 岳肃没有多言,先把鱼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咽了下去。鱼的味道不错,也是平常自己吃的味道呀,哪里难吃了。随后,岳肃又加了一块东坡ròu,放到嘴里,味道香嫩脆烂,令人很是受用。 见两个菜都没有问题,岳肃才语气温和地说道:“森儿啊,这个鱼和东坡ròu味道都很好,为何要吐了不吃呢?” “不好吃。”岳森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你觉得什么好吃呀?”岳肃再次问道。 “我喜欢吃翠竹粉蒸鱼,麒麟鳜鱼,清蒸武昌鱼,八宝海参也不错,龙身凤尾虾也tǐng好,如意鸭舌、五味煎蟹,阳澄湖的大闸蟹我也tǐng喜欢吃的。”岳森一下子报了好几个菜名。 说句实在话,岳肃位极人臣,儿子说的这些菜,他也没吃过两样。 “你们在家里,一般都吃这些菜?”岳肃又是温和地说道。 “是呀,这有什么稀罕的呀。上回去三娘家做客,他家的菜,那才是极品,那武昌鱼可真鲜。我和舅舅说喜欢吃,他就让人每隔几天就送鲜鱼过来。还有那大闸蟹,也比家里的新鲜,而且还有许多菜样我都没吃过。他家的菜肴,比上次在皇宫吃的还要好上几倍……”岳森口无遮拦地说道。 “你这孩子,好吃就好吃呗,有什么可炫耀的,以后不许luàn说。尤其是不许说别人家的菜比皇宫的好吃,知道了么。”沐天娇用柔和地语气说道。她那样子,丝毫不像是在训斥孩子。 “哦……”岳肃的声音沉了下来。自己现在已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从来没有奢侈过,吃的东西,只要营养够了,他也就满意。和阮傲月在北京吃饭,也就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何尝享用过儿子说的那些。此刻岳肃的火气,已经撞了顶mén,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来,再次用慈和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也快六岁了,一般人家的孩子,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启méng读书。你家里的时候,你母亲可找先生教你读书识字?” “找了,孩子读的还不错,经常被先生夸赞。”这一回,是沐天娇抢着说道。 “这就好。”岳肃点了点头,又道:“森儿啊,为父小时,家里穷,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帮你爷爷做木工,后来,家里才拿出积攒下来的血汗钱,供父亲读书。你要比父亲幸运的多,现在家中富裕的,为父做官,你的母亲还是郡主,这要令多少孩子羡慕。再过两天,父亲又要出mén,学业不能荒废,你母亲也没带先生过来,为父看看,明天帮你找位先生。现在么,你给为父背段三字经听听。” “夫君,现在正吃饭呢,背书的事,等吃完再说吧。”沐天娇连忙说道。 “桌上的饭菜,他也不喜吃,何不背背书。森儿,背吧。”岳肃又是温和地说道。 “我才不背书呢,书有什么可背的。”岳森撇着嘴说道。 “你说什么?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岳肃一听儿子的话,先前被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升腾起来。嗓mén提个老高,跟着重重地一拍桌子。“啪!” 他这一发火,另外两个孩子,哪里还敢吃饭,老老实实地坐着,连动都不敢动。阮傲月没有说话,倒是李琼盈说道:“夫君,孩子还小,你别吓到他们。” “是呀,三妹说的没错,孩子还小。背书的事……先不用着急……”沐天娇也是赶紧劝说。 “不小了,都知道翠竹粉蒸鱼、麒麟鳜鱼和八宝海参了。菜名记得不少,他说的这些菜,不少我都没吃过呢。这样的孩子还小么。背书……”岳肃最后说的两字,变得极为低沉,令人不得反驳。 “娘……我不背……我也不会背……”对于父亲发火,岳森似乎并不是十分畏惧,往母亲怀里一扎,可怜巴巴地说道。 “夫君,你别吓孩子,你这一吓,再把孩子给吓笨了。要不然这样,明天你给找给先生,好好的教一教,到时候再背。”沐天娇一听到儿子可怜的声音,赶紧帮着求情。 “你不是说,他书念得不错么,连先生都夸赞。怎么,现在就背不出了。”岳肃沉声说道。 “先生也没教多长时间,就因家中有事,辞馆走了。所以,教给孩子的东西不多……”沐天娇见岳肃bī问,又改口说道。 “先生辞馆走了,难道再请先生么,家里也不是没银子,单一个八宝海参,就够请好几个先生了。”岳肃沉声说道。 “这……不是家里事多么……又要伺候婆婆、又要串mén走亲戚…...所以……一来二去的就给耽搁了……”沐天娇结结巴巴地说道。 “哼!”岳肃哼了一声,说道:“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他请先生,也别等明天了。”说着,岳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又道:“给我听着,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哪个敢把海参、大闸蟹,这些luàn七八糟的菜给我买回来,我就跺了他的手!” 言罢,岳肃把衣袖重重一甩,向厅外走去。 厅里的人,哪个看不出来岳肃是真火了,岳肃出去半天,都没一个敢说话。倒是岳森,似乎仍是不惧,转头看了看厅mén口,见岳肃不在,说道:“娘,父亲怎么了,没事发什么火呀。我不要读书,我要斗蛐蛐,我要斗jī。北京没有意思,咱们这就回家去。”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就知道玩……你看给你爹气的……”沐天娇一听儿子这么说,也气的够呛,想要给孩子一巴掌,却又哪舍得下手。 “你们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个像吃错yào似的。”岳森站了起来,白了母亲一眼,说道:“我回去斗蛐蛐,现在有点饿,告诉厨房,做两个我喜欢吃的菜,给我送来。” 说完,岳森大摇大摆地走出huā厅。 这一刻,厅上的四个夫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阮傲月与方彩儿吃惊不小,倒是李琼盈,似乎并不觉得稀奇,可能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岳森经常如此。 “娘……我现在能吃饭么……”突然,岳萌小心地对母亲说道。 “吃吧,没事。”李琼盈柔声说道。 有了她的话,岳萌与郑成功才又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再说岳肃,此刻xiōng中的火气,已经窜上顶梁。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是这样,倘若长此以往,再不管教,岂不是要发展成为裴英杰那样的纨绔子弟,搞不好,还不如裴英杰呢。自己的一世英名,怎么也不能毁在儿子的手里,得找一个好一点的先生,好好管教儿子。 家事、国事、天下事,岳大人要管的实在太多了,他也想自己教育儿子,可哪有那么多时间呀。自己再过两天就要出mén了,还是先给儿子找一个先生先教着,有什么事,等自己从日照回来再说。 岳肃到了前院,喊来金蝉,让他派人出府,找一位好点的先生,到府上教孩子。 金蝉当下领命,带着几十个人,到街上打听坐馆的先生。 北京城内教书的人有的是,可以说,除了进士之外,举人、秀才都有坐馆的。不过,举人开馆,教的都是chéng人,不可能去当启méng老师,去做启méng老师的也就是秀才一档。 明朝的教育界,那是等级分明,哪怕是首辅的儿子,在启méng阶段,也很少有举人上mén,因为这太大材小用了。在《唐伯虎点秋香》里面,那个华太师家里请的老师,不也就是一个老秀才么。这个世上,也就皇上的儿子,能够是个例外,可以得到翰林院的学士讲课。 当然,以岳肃的身份,想要找个好老师,也是很容易的,除了进士找不了,找举人并不困难,只要给定义为幕僚,这样的话,上mén的人都能成群结队。 金蝉带人出去之后,突然感觉很是mí糊,他哪里知道京城里在哪聘先生呀。不过他也有办法,跑到了顺天府去打听,岳大人家里的事,谁敢怠慢,府尹大人马上叫捕头去办,一定要找个好点的。作为顺天府的捕头,街头巷尾的事,哪有不知道的,那捕头很快给请来一位老学究。 老头是顺天府落地的秀才,二十岁得到秀才功名,后来一直考到四十五岁,还是个秀才。其间经常担任儿童启méng教育工作。见四十五岁还没考上举人,他也心灰意懒,干脆不考了,从此就从事教育工作,给不少北京城的大户、官宦人家当过儿童教师。前些时日,刚刚在一富户家辞馆,因为名声在外,聘请的人还不少,别看老头自己考不行,教学生很在行,他教出来的学生,不少都考上举人和进士。老头正考虑去哪家呢,顺天府的人就来了,一说是岳大人府上开馆,找到了他,老头是jī动不已,马上就一口答应下来。 金蝉见到老头,很是满意,谢过顺天府,带着老头返回岳府。岳大人府上招认,当然不能随随便便,金蝉顺路走了趟六扇mén,让人查一下老头的背景。 老家伙名叫王学政,确实在京城的教育界有名,金蝉也就放心。带回府上,岳肃亲自接见,别看岳肃官大,但大明朝讲究的是尊师重道。通常情况下,一个秀才,见了岳肃都得自称学生,可今天给儿子请老师,王学政的地位也就提了上来。 和王学政聊了一会,岳肃认为此人确实有些才华,而且教育经验丰富,适合做自己儿子的老师。当下,岳肃叫人,去把儿子喊来,到书房行拜师礼。 结果,等了半天,下人也没把岳森带来,岳肃心中着急,纳闷起来,按理说,沐天娇所住的院子,离自己的书房不远,这么久的时间,两个两回也差不多走完了。 着急的功夫,小人回来了,可是,却只有他一个人。 “岳旺,我不是要你将公子带过来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回老爷的话……”下人岳旺一脸难sè地说道:“小人见到了公子,可一说是老爷请公子过来拜师,公子却是死活不来,小人苦苦相劝,也没有用处。二夫人说,让老爷先等一会,由她再劝劝公子。” “什么?”一听这话岳肃又火了,自己让他拜师,他竟然敢不过来。岳肃随即站起身来,冲着王学政一拱手,说道:“王先生,让您见笑了,岳某这就去将小犬带来,您请在此宽坐。” “小孩子么,经常督导就好了,大人不必生气。老朽在此候着就是。”终究是教育工作者,别看只是秀才,但自恃还是比较高的,说起话来不卑不亢,甚是和婉。 第八章 养不教父之过 第八章养不教父之过 岳肃请王学政宽坐,自行前往沐天娇所居住的跨院。「域名请大家熟知」 进到院子里,有婢nv看到,连忙盈盈见礼,“老爷。”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森儿在哪?” “回老爷的话,少爷在后房。”婢nv小心地答道。 “带我过去。” “是,老爷。” 婢nv前边引路,穿过回廊,转过一个月亮mén,来到后面的小院,院子里,果见一个孩童正蹲在地上,孩童正是岳森。在岳森的边上,站着沐天娇。 这时,岳肃就听院内的沐天娇说道:“森儿呀,你父亲叫你过去拜师,你暂时就不要玩耍了,先行过去,行了拜师礼后再回来继续玩。要是去的迟了,恐你父亲又要生气。” “我不去。”岳肃仍旧蹲在地上,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要拜什么师,我讨厌念书,我要玩。” “要玩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等行了拜师礼,回来再玩也不迟。”沐天娇柔声劝说道。 “不去、不去……我午饭还没吃呢,哪有力气拜师……”岳森很是不悦地说道。 “饭菜……为娘不是已经让人端来了么……”沐天娇颇为纳闷地说道。 “不好吃,我要吃麒麟鳜鱼,我要吃龙井虾仁,什锦鸭舌也行。”岳森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刚刚送来的东坡ròu,酱汁豆腐都是咱们带来的厨子做的,你以前不是也喜欢吃么。你说的那些菜,你父亲说不许再让人买了,谁敢再买,他就剁了谁的手。你是不知道,你父亲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下人哪敢去买呀。”沐天娇柔声细语地说道:“赶紧把饭吃了吧,要不然会饿坏的,母亲喂你。” 说完,沐天娇向旁环顾,看到饭菜都放在一旁的石几上,她几步走过去,端起饭碗,夹了些菜放到饭碗内,便走回儿子身旁。跟着,她夹了一块ròu,柔声说道:“来,乖,娘喂你吃。” “我不吃!我现在就要吃麒麟鳜鱼和龙井虾仁!”说着,岳森一抬胳膊,随手将母亲手中的饭碗打翻在地。 然而,沐天娇似乎并没有生气,还是柔声细语地说道:“儿呀,这两天你父亲在气头上,你还是不要再惹他生气,过两天他就出mén了,到时母亲再叫你给你买来,做与你吃。你现在先将就的吃点,别饿坏了身子。” 见到儿子打翻饭碗,岳肃已然气的想要开骂,现在再一听了老婆说的话,更是火上顶mén。只听他大声喝道:“你不愿意吃,就别吃!” 毕竟父子刚刚见面不久,中午吃饭的时候,岳肃几番压着火气,没有发作。可这一次,他实在是压不住了。 一听到岳肃那凌厉的声音,沐天娇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向后看去,只见岳肃正从外面走进来。现在的岳肃,面沉如铁,好似有人欠了他多少钱似得。 倒是岳森,丝毫没有畏惧,回头瞧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忙自己的。 “夫君,你怎么……来了……”沐天娇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是三请诸葛亮的!”岳肃一边走,一边没有好气地说道。几步来到沐天娇面前,随便瞧了眼儿子蹲在地上做什么。 这一瞧可不要紧,岳肃心中的怒火,又升腾起两分。原来,儿子正蹲在地上斗蛐蛐呢。 “在家一天就干这个吗?”岳肃厉声问道。 “孩子小,就是……偶尔……玩玩……”沐天娇连忙解释道。 “你弟弟沐天bō小的时候,也是在家玩这个吗?慈母多败儿!”岳肃也是怒火中烧,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把话说完,岳肃抬起胳膊,让沐天娇往旁边一推,俯身抓住岳森后脖领,直接把孩子提了起来。 “啊……” 岳肃急的时候,下手也没个轻重,沐天娇被推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可当她看到儿子被岳肃提起来,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叫道:“你干什么呀?” 与此同时,岳森也大声叫道:“干什么抓我,把我放开!” “为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岳肃再不客气,提着儿子,转身就走。 “哇……”岳森从小娇生惯养,母亲是郡主,又是岳肃唯一的儿子,所以小小年纪,就在家里称王称霸。家里的人全都宠着,不管是老太太也好,还是沐天娇也罢,都将他当成掌上明珠,一天到晚不知怎么疼才好,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所以,岳森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更是没有人敢动他半个手指头,眼下父亲一下子把他提了起来,他立时就使出自己万试万灵的法宝——哭。 这招在别的长辈面前,肯定管用,当然,在岳大人面前也是管用的。儿子放声大哭,他怎能不心疼,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呀。可是,岳肃更加知道,若是再纵容下去,再过两年,儿子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紧咬牙关,tuǐ上是毫不停留。 沐天娇听到儿子哭泣,更加着急了,母亲是最心疼儿子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加心头ròu,怎能让他受半点委屈。连忙爬了起来,冲着岳肃大喊,“你要带他上哪呀?”跟着,拔tuǐ朝岳肃追去。 mén口的婢nv,看到这一幕,吓得都傻了,赶紧老实地缩到一边。岳肃提着儿子,刚踏出院mén,沐天娇已经追到,一把拉住岳肃的胳膊,哭着说道:“你要带儿子去哪呀?” “当然是要好生管教,要是放在你的身边,迟早变成纨绔子弟。我可不行等他长大之后,丢了我岳家的脸面,一旦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是不是还要我亲手铡了他!”岳肃毫不顾忌妻子的哭泣,怒不可遏地说道。 “就算是管教,也用不着这样啊……孩子毕竟还小……”沐天娇委屈地说道。 “我自有分寸,你且把手放开!”岳肃一甩袖子,挣脱妻子的手,然后继续向前。 孩子、大人都在哭,院内的小人岂能听不到,不少都赶过来观瞧,看到底出什么事了。竹儿是沐天娇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第一个来的,可一看到是岳大人,哪里还敢出声。 岳肃也看到了竹儿,冲她叫道:“你去扶着郡主,劝她莫要再哭了。” “是、是……”竹儿赶紧点头,跑到沐天娇身边,扶住沐天娇,小声说道:“郡主,这……您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沐天娇怎能止住眼泪,儿子一个劲的哭,就如同有一把钢刀扎在自己的心头一样。眼望着岳肃拎着儿子越走越远,沐天娇心疼的更是泣不成声。 岳肃出了沐天娇所住的跨院,他也明白,眼下万万不能到书房行拜师礼了,这样的话,自己的脸面全都丢尽了。略一思量,心中有了计较,把儿子往腋下一夹,径直朝前院走去。 岳大人这么大的官,府上也少不得伺候的下人,下人们闻听哭声,不知何事,赶来探头张望。见是大人夹着儿子,全都懵了。 很快,岳肃来到铁虬所住的小院。铁虬早已成婚,所以不能和弟兄们住在一起,岳府大得很,自然能够分配一个院子。岳肃站到院子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喊过一个下人,说道:“去把铁虬叫来。” “是、是……”下人不知何事,但看到岳肃的脸sè铁青,哪敢耽误,赶紧去喊人。 岳森还一直哭泣,哭声将铁虬的老婆梅儿给引了出来,自从结婚之后,梅儿也不用再伺候阮傲月,平日里不是负责府上的一些内务,就是去阮傲月那边说说话。 梅儿出来,一见岳肃夹着孩子站在院外,也是糊涂了,连忙请安,“梅儿见过老爷。” “免了吧。”岳肃压着火气,心平气和地说道。 “老爷,您这是……”梅儿小心地问道。 “我等铁虬有点事。”岳肃说道。 “那、那快里面坐。”梅儿说道。 岳肃点点头,夹着孩子朝院内走去。梅儿看着一个劲地大哭,作为nvxìng,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小声地说道:“老爷,少爷这是……” “别提了,等下铁虬回来再说吧。” 岳肃走到堂屋外,没有进去,哪怕自己是领导,也要避讳男nv之嫌。梅儿也知道岳肃的意思,只好在一边陪着。没一会功夫,铁虬赶来过来,他看到岳肃夹着儿子,也是有些懵了,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大人,您找我。” “我是打算把这孩子放你这里看上两天。”岳肃直接说道。 “啊……”一听这话,铁虬更糊涂了,“大人,少爷怎么……” “等下再和你说,你先安排个干净的空房。”岳肃说道。 “老爷,空房有现成的。”不等铁虬说话,梅儿就说道:“跟我来。” 说完,梅儿在前领路,带岳肃来到一边空闲的厢房。厢房内很是整洁,还有张小chuáng,岳肃进来后,很是满意,走到chuáng边,将儿子丢到chuáng上。 梅儿要比铁虬聪明的多,也不再多问半句,拉着铁虬就出了房间。房间内,只剩下岳肃和儿子。岳肃看着大声哭泣的儿子,面沉如水,只道:“哭吧,继续哭。看你什么能哭累了。” 言罢,抓过一把椅子来,坐了下来。 小孩哭泣,只是撒娇的手段,你越是哄他,他反而越是来劲,你若是不当回事,他哭着哭着也就没味了,很快就会停下。 果然,在岳肃说完这句话后,没过片刻,岳森的哭声就停歇下来。 岳肃一直静静地看着儿子,见儿子不哭了,才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为父让你到书房行拜师礼,你为何不过来?” 岳森没有回答,干脆转过头去,不看岳肃。 等了半天,不见儿子说话,岳肃没有见责,再行说道:“中午到现在也没吃饭,饿了吧。” 说句实在话,岳森确实饿了,适才母亲喂饭不吃,就是小孩子任xìng。一向说一不二惯了,被人管教和约束,自然不情愿,所以,他是想bī迫母亲就范。可惜,时候不对,让老爹给撞上了。 岳森仍然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想要用自己的顽强,也叫自己的父亲妥协吧。 岳肃见儿子又不说话,沉yín半晌,才大声说道:“铁虬呀,你们家中午吃的什么呀?” 铁虬中午是和金蝉他们一起吃,也没在家吃,倒是梅儿答道:“回老爷的话,家里蒸的包子。” “那好,给我热几个,正好有些饿了。”岳肃说道。 “是,老爷。”梅儿答应一声,便赶去厨房。 在她家的院里,有专mén的厨房,梅儿每天都是自己下厨做饭。虽然以前一直伺候小姐,做饭水平很是稀松,可这些年来,也被铁虬培养出来的,烹饪手段很是了得。 中午剩的包子,自然不能给大人吃,别看梅儿知道,岳肃不会计较,但出于身份,当然要现包几个。 面和馅都是现成的,梅儿手脚麻利,很快包了八个,蒸好之后,端到厢房。铁虬搬了张桌子,就把包子放在岳肃旁边。岳肃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微笑地说道:“梅儿,麻烦你了。” “瞧老爷您说的,这不是梅儿应当的么。老爷,趁热快吃吧。”梅儿说道。 肃点了点头。 随后,梅儿拉着铁虬,又走出厢房。 岳肃看了看chuáng上的儿子,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桌子上的包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了一口。该说不说,梅儿的包子,做的实在不错,皮薄馅大,味道很是鲜美。岳肃也是真的饿了,三口两口,一个包子就下了肚。 “这包子真的很好。”岳肃称赞了一句,又道:“记得小的时候,这种ròu包子,一年都难得吃上一次,过年的时候,吃的饺子,也是菜多ròu少。现在,想吃ròu包子,什么时候都能够吃上,也算是福气了。你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从小就泡在蜜罐子里,哪里知道这种幸福。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的别说是吃包子了,就算是能吃上一个馒头,都要高兴几天。你跟他们比,不知要幸运多少。麒麟鳜鱼、龙井虾仁,对于许多人来说,别说吃了,见都未必见过。你知道这一道菜值多少银子吗?你知道这一道菜够普通百姓吃用多久吗?说句实在话,单就一个龙井虾仁,足够当年咱们一家吃上两天的。为父从县令做到知府,都没有尝过这龙井虾仁的味道。直到后面进了京城,先帝留为父在宫中吃饭,才侥幸品尝到。为父现在,已然是当朝次辅,一品大员,每日的饭菜,也没有如此奢侈,能够有鱼有ròu也就足矣。朱mén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或许现在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明白。为父不愿你成为纨绔子弟,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懂的民间疾苦,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岳肃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可是岳森似乎并没有为之所动,也不知听没听懂。但岳肃并没有过分要求,见儿子还不吭声,又用慈和地声音说道:“你也饿了吧,起来吃个包子。你梅儿阿姨做的包子,味道很是不错。” “我不吃。”岳森的嘴里终于蹦出了三个字。 “你自己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拿起来吃。什么时候想要拜师、读书,就告诉梅儿阿姨。”说着,岳肃站了起来。 “我不要吃什么包子,更不要拜师读书。”岳森倔强地说道。 “你自己考虑吧。”岳肃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跟着转身离开房间。 一边走,一边吃着包子,出mén之后,才将包子吃完。 铁虬与梅儿看到大人出来,连忙施礼,岳肃摆了摆手,说道:“森儿这两日就寄托在你们家中了。” “啊……”一听这户,铁虬和梅儿都是一愣,随后铁虬便答道:“是,大人。属下一定照顾好公子。” “不用如何特殊照顾,把房mén锁上,没有我的吩咐,哪怕是郡主到来,也不许让她把人领走。”岳肃说道。 “这……”梅儿又是一愣。 不过,铁虬一向对岳肃的吩咐是绝对执行,马上应道:“是,大人。” “还有,桌上的包子,就是他吃的饭,他若是不吃,提出要吃其他的,一律不准给他。他若想要出去,只需问他愿不愿拜师读书,如果愿意,便来通知我,倘若不愿,就继续关着。”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铁虬又是点头。 “嗯……”岳肃也点了点头,似乎还不放心,想了想,又道:“给我记住,桌上的包子,他若是不吃,或者扔掉,便不可再他给吃的。饿上两顿,让他知道,什么叫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属下遵命。” “好,就这些了,把mén锁上吧。”岳肃说道。 “是,大人。”铁虬马上找来锁头,将厢房给锁上。 房mén锁好,岳肃拍了拍铁虬的肩膀,说道:“铁虬,拜托你们夫妻了。” “大人,您这是哪里话……”铁虬憨直地一笑。 岳肃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记住,如果郡主到此闹事,马上通知我。” “是,属下记住了。” 吩咐完了,岳肃又嘱咐了一遍,这才离开,铁虬的院子,返回书房。见到王学政,岳肃只说儿子病了,故此不能前来行拜师礼,等过一两日,等到孩子好了,再请王老师过来。随后,岳肃又叫人取了十两银子,送给王学政,算是订金吧。 岳肃亲自将王学政送出府邸,别看官大,但明朝特别讲究尊师重道,儿子的老师第一次登mén,怎么也要送一送。 送走王学政,岳肃不禁叹息一声。朝廷的事,本来就够多了,现在家里有出了这样一个儿子,怎不叫人头疼。不过,古语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连儿子都管教不好,何来治国一说。自己还是太傅,算是皇上的老师,儿子要是教不好的话,这个太傅,也实在太水了。养不教,父之过呀。 岳肃回到书房,屁股刚沾到椅子上,便听外面有人通传,说二夫人沐天娇前来。岳肃请夫人进来,沐天娇进mén,竹儿房mén带上,紧跟着,沐天娇款款走到岳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略带紧张地说道:“夫君,你把森儿怎么样了?” “他是我的亲生骨ròu,我能将他如何?他现在还小,许多不好的习xìng,还来得及改正。这些年,我一直忙于朝廷的事,没腾出时间管教,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教导森儿。”岳肃平和地说道。 “那……夫君说得对,我听人说,夫君将他带到铁虬的院子里去了,他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现在时辰都不早了,也不知吃没吃饭。”沐天娇关切地说道。 “此事夫人就放心吧。”岳肃只能如此说话。 “森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到铁虬那里住,也不知能不能住的习惯,还有……也不知他那里的饭菜,能不能合乎孩子的胃口。要不然……要不然……把他接回来,再好好管教。”沐天娇用关切与商量的口wěn说道。 “你如此宠溺于他,如何能够管教的好。我年幼之时,就随同父亲做木工,能够吃到白面馒头,已经很是高兴。再看看他,长在蜜罐之中,吃饭挑三拣四,不愿读书,只好那纨绔子弟的行径。现在不过六岁,尚且如此,长大以后,岂不是要变本加厉。你若再行如此,便不是爱护他,而是害了他。夫人,你也不希望孩子长大以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不行,一事无成,只会遛鸟斗jī,成日游手好闲,做那欺男霸nv的勾当吧。”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夫君,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只是孩子还小……咱们家也不是苦难……何必……” 对于沐天娇而言,孩子年纪还小,或许就是一切的借口。可不能她把话说完,岳肃直接打断了她,说道:“不要再提孩子年纪小了,难道岳丈大人在世之时,没有告诉过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么?孩子的事,休要多提,一切自有我来做主。想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等到晚上,我去你那里吃饭。” “那、那好吧……” 这个年头,讲究的是三从四德,岳肃一说出嫁从夫,沐天娇也没了脾气,何况她本身就是温柔之人,知书达理,只是对孩子太过宠溺。当下,站起身来,向夫君告辞,返回自己所居住的跨院。 第九章 跪下! 第九章跪下! “啪!” 铁虬所住的小院,厢房之内突然传出一个破碎之声,很明显,是盘子摔到了地上。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自岳肃走后,铁虬与梅儿一直没有回屋,毕竟看管的是少爷,哪敢轻忽。听到盘子的响声,铁虬瞧瞧的溜到chuáng边,用舌头点破窗棂纸,向内观瞧。只见岳肃气鼓鼓地坐在chuáng上,盘子已经摔在地上,变得粉碎,包子滚的到处都是。 这样的孩子,谁见到心中不来气,尤其是铁虬这种穷苦人家长大的。这可是ròu包子呀,小的时候,他尝都没尝过。房内的孩子,要是自己的儿子,照铁虬的脾气,肯定会进去,赏他一顿嘴巴子。可终究自己的儿子,那是大人的儿子,铁虬虽然有气,但还是退了回来。 “梅儿,这小子把桌上的包子全给丢到地上了。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呀?”铁虬小声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老爷既然已经吩咐了,咱们就按照老爷的意思吧。我去把院mén关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等下我做点饭,你吃的饱饱的,今晚辛苦一下,就在厢房外盯着,千万莫要出了什么事。”梅儿小声说道。 “好。也只能这样了。”铁虬点头应道。 院mén关上,梅儿自去做饭,铁虬nòng来一张桌子,搬过两把自己,放在院子中间。就像梅儿说的,千万不要出了事,夜里守在这吧。 梅儿做好晚饭,晚饭也没什么,就是中午剩的包子,热了一下,便端了出来。夫妻俩在院中用饭,还没等吃完,突听厢房内传出岳森的喊声,“放我出去!我饿了!放我出去!你们想饿死我呀!” “大人有话,想要出去,就得答应拜师念书,否则休想出去!大人本以给你准备了包子,你自己不吃,能怪得了何人!”铁虬一向粗犷,这话也就是他能说出来,要换是金蝉、童胄等人,一定会说的十分委婉。再怎么说,那也是少爷。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岳肃才没有把儿子寄放在其他人家中,而是选择放在铁虬这。 “我不要吃这烂包子!我要吃麒麟鳜鱼和龙井虾仁!你去把我娘叫来!”岳森在屋内大声叫道。 “公子爷,不好意思,铁虬奉命在此看守,大人可没说让铁虬去帮公子传话!”铁虬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好呀!连你都敢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告诉我娘,让我娘狠狠收拾你们!让我娘把你们的tuǐ打断!”岳森见铁虬不给面子,开始大放厥词。 “臭小子,嘴巴还tǐng硬。你也仗着是大人的儿子,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要赏你几巴掌!”岳肃平日里对铁虬还是礼遇有加,当作兄弟看待,没想到,这小娃娃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怎让铁虬不来气,登时就顶撞起来。 他的话刚说完,梅儿赶紧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声说道:“夫君,你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什么。赶紧吃饭吧,他爱说什么,让他自个说就是,咱们不必理会,莫要再说那等话了……” 这功夫,厢房内又传出岳森的喊声,“你还敢打了,反了你了。你动我一下试试,我母亲是郡主,我舅舅是国公,谁敢动我一下,我母亲和我舅舅一定会活活打死他!” “你……”铁虬什么xìng子,听了这话,直接站了起来,看架势,是真想进去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梅儿抢上一步,抱住铁虬,柔声说道:“夫君,千万莫要与他见识。一个孩子罢了,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叫嚷个没完。你让他一个人喊,等他累了,也就没声音了。” 铁虬还是十分听梅儿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你端着包子进屋吃,我在外面守着。等会你吃完了,再出来替我。”梅儿又小声说道。 虬点头,端了一盘子包子,自到房中去吃。 果然,铁虬不再搭理岳森之后,岳森叫嚷了一会,见没人搭腔,也觉得没有意思。说实话,他也是真饿了,大喊大叫也累得慌,很快就闷坐在chuáng上,没有了动静。 天sè渐渐黑了,铁虬吃完包子,出屋和妻子jiāo换,梅儿进去,他自行在院中守着。今天的岳森,又哭又喊,还没吃饭,眼下是又累又饿,躺在chuáng上,不自禁地睡了过去。他还有chuáng睡,铁虬就比较苦了,坐在院子里,快要入秋的天气,夜里也是有些冷的。好在,他有一个体贴的妻子,梅儿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给丈夫盖上,就靠在丈夫的旁边,陪着他。 沐天娇的跨院,同样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 岳肃今晚确实来到沐天娇的跨院,并在她这边吃了晚饭。因为白天的事情,沐天娇的厨子得知岳大人来吃饭,心中变得十分紧张,都不知晚上做点什么好。生怕菜肴太好,惹得大人不乐,又怕做的太差,被郡主骂。这年头,厨子也不好当呀。好不容易掂对了四菜一汤,菜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可惜的是,由于太过紧张,咸盐放多了。 幸运的是,岳肃与沐天娇怀揣心事,也没吃上几口,更加没有批评这饭菜。夜里岳肃无心睡眠,在卧房外的石凳上坐着,沐天娇陪坐在他的身边,心中却一个劲地惦记儿子。 两个人默默无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沐天娇才开口说道:“夫君,都这么晚了,森儿也不知吃没吃晚饭。我……我现在一直挂念着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么。” “在铁虬那里怎会不给他饭吃,我离开的时候,桌上还放着八个包子呢。他愿吃就吃,不吃就饿着。你暂时就不用去看他了,倘若去了,更加助长他的气焰,日后还怎么管教。”岳肃沉声说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的心像刀割的一样,自从有了这孩子,我这一天,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他的心上,生怕他有什么事……”沐天娇说着说着,不由得流下眼泪。 岳肃探出胳膊,将沐天娇揽入怀中,说道:“天娇,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不也是希望儿子好么。为夫为官以来,不知教训过多少纨绔子弟,死在铡刀之下的,也不止十个。如果他以后变的和裴英杰,乃至像邹枫、张中信那个样子,到时或许不用我的铡刀杀他,也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天娇呀,你也不想有这么一天吧。” “话是这么说,可、可我该怎么办呀……”沐天娇仍是难过地说道。 “你什么也不要管,教育儿子的事,自有为夫来做。你大可放心,以后必然还你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岳肃柔声说道。 “那、那好吧……”沐天娇只能点头。 看着妻子泪眼婆娑,岳肃也是心疼,再次柔声宽慰道:“天娇,莫要再哭了,nv人总是流泪,会不漂亮的。” “我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什么妙龄少nv,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漂不漂亮的……”沐天娇垂头说道。 “你的年纪哪里大了,还有你的姿sè,仍然倾国倾城……”岳肃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去擦拭沐天娇的泪痕,并柔声说道:“天娇,我们再给森儿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独生子nv多是娇生惯养,家里就这么一个宝,父母疼,长辈宠,很容易就能养成自sī自利的xìng格。要是孩子多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就要小上很多。在这个年头,也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孩子一多,就能分散父母的爱,所以岳肃认为,要是能够和沐天娇再有一个孩子,沐天娇就不会将所有的宠溺都付诸于岳森的身上,管教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沐天娇当然不知道岳肃的心思,都是当娘的人了,听了岳肃的话,不由得双颊晕红,羞涩地说道:“全凭夫君做主就是……” 沐郡主之所以会害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长,而岳肃又很少说些甜言蜜语。以至于,稍微哄一下,就让她羞涩起来。 岳肃见机不可失,一把将沐天娇横抱起来,这一下,沐天娇更加害羞了,像猫咪一样,缩着身子,双臂紧紧扣住岳肃。如此倒好,儿子的事,被岳肃的一番甜蜜举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人进到房间,岳肃将妻子放到chuáng上,放下帘幔。 一夜无话,岳肃次日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前往铁虬的跨院。沐天娇本想跟着,但岳肃不准,她也只好作罢,心中牵挂,却也无可奈何。 卯时二刻时分,铁虬所住的小院,此刻的天sè,虽然没有大亮,但也可以看得清光景。厢房之内,岳森蜷缩在chuáng上,他现在觉得有点冷,还特别饥饿。 他曾大声喊过,说自己冷,说自己饿,但院子里仿佛没人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铁虬不是没有听到,但大人有话,孩子如果不屈服,便绝不能让他出来,也不能再送饭进去。再者说,送饭又有什么用,人家也不能吃。 屋里的岳森真是太饿了,他还不过是个孩子,成年人这么久不吃饭,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是小小年纪的他了。 “我饿、我饿……”岳森的嘴里发出喃喃细语,因为躺在chuáng上,目光很快发现了洒落在地上的包子。看到这些包子,他有心下地捡起来,但是,他的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吃、不能吃,这些东西不好吃,而且还脏了。我就不行,他们还敢饿死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岳森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他想的是没错,没有人敢饿死他,可他才多大,哪里能有那种决心。要知道,想要绝食而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试想历史上洪承畴那么大的人物,都没有绝食成功,最后还投降了,更别说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饿、我饿……” 终于,岳森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蹲在地上,捡起了一个包子。他将包子放在嘴边,心中犹豫不绝,但是最后,饥饿占了上风,他咬了一口。 包子已经凉了,若换做平常,岳森肯定会一口吐出来,可这次,他没有吐,给咽了下去。他非但没有觉得不好吃,还认为味道很不错。“这包子真香……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包子……” 岳森再不客气,很快把一个包子咽了下去,跟着又抓起一个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包子如此好吃,他早就吃了,绝不会丢到地上。 是呀,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不饿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好吃。这就叫饿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都不甜。 岳森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撑的饱饱的。这世上有一个治挑食最好的法子,那就是饿着,只要饿到份上,吃什么都是香的。要不然,朱元璋当年饿急眼的时候,吃点馊豆腐、烂白菜汤,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这时,院外响起敲mén声,紧跟着,院子里有人大声问道:“谁呀?” “铁虬,是我。” “是大人呀。属下这就开mén。” 听到外面的声音,岳森这才意识到,原来院子里一直都有人,只是没有搭理自己。 院mén敞开,铁虬躬身说道:“属下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岳肃把话说完,刚要往里走,却见铁虬抬起头来,一脸疲倦,眼中还有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岳肃放下抬起的tuǐ,关切地说道:“铁虬,你、你怎么一夜都没睡。” “属下担心公子出什么事,所以一直守在院子里。”铁虬沙哑地说道。 “都是为了这个小畜生……”岳肃歉意地拍了拍铁虬的肩膀,说道:“铁虬,你快快回房休息吧。等下我就把这小畜生带走,怎能因为他,让你受到牵连。” “大人,有您这句话,铁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更不要说是照顾公子了。”铁虬感动地说道:“大人,里面请,进来说话。” 岳肃与铁虬进了院子,岳肃瞥了眼厢房,低声说道:“铁虬,辛苦你了。我走之后,这小畜生怎么样?” “公子……公子把包子都给摔到了地上,后来到了晚饭的时候,曾喊过饿,想要出去,属下谨记大人的吩咐,没敢开mén,只说让他答应愿意拜师读书,方可出来。他当时不愿,还大骂起来,属下没有理睬他,他骂了一会,许是累了,就停了下来。适才他又大叫,说自己又冷、又饿,属下本yù开mén,但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属下所做,倘有不适之处,还请大人责罚。”铁虬低声说道。 “苦了你了,你做的一点没错。”岳肃抓起铁虬的手,感jī地说道。 “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当年盯梢犯人的时候,不也是一盯就一个晚上,和那时相比,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铁虬憨厚地说道。 岳肃一向对金蝉、铁虬最为信任,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让岳肃失望。彼此间的感情,用情同手足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两个人慢慢朝厢房走去,到得mén外,岳肃说道:“你想清楚了么?要不要拜师念书,要是不愿,就再住一个晚上,什么时候答应,就什么时候出去。我这里没有什么龙井虾仁,更没有什么武昌鱼,有的就是那些你看不上眼的饭菜,要是饿了,能够管饱,要是不饿,你也不必吃了!” 房间内的岳森实在不愿再住在这里了,他已经看出,自己的这点手段,在母亲面前,虽然好使,但在父亲面前,一点也不管用。如果抗争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当下,他委屈地说道:“爹,我答应,我今天就拜师读书。” “那就好。铁虬,把mén打开吧。”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铁虬掏出钥匙,上前两步,把房mén打开。 房mén一开,铁虬闪到一边,里面的景物,岳肃看的清楚,儿子坐在地上,盘子摔得粉碎,一旁还散落着三个包子。 岳肃记得,梅儿当初一共端上来八个包子,自己吃了两个,还剩下六个,眼下只剩下三个,显然儿子已经吃了三个。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他走进房内,四下仔细地扫视一圈,当确定只剩下三个时,岳肃才开口说道:“包子好吃吗?” “好、好吃……”岳森颇为委屈地说道。 “就是让你娘惯的!”岳肃狠狠地说了一句,跟着又道:“出来吧。” “是,父亲。”岳森也老实了,急忙爬了起来,走出房mén。 “你铁叔叔照顾了你一夜,还不向他道谢。”岳肃沉声说道。 “是……”岳森很不情愿地看向铁虬,点了下头,说道:“谢谢铁叔叔。” “你能用功读书就好,我不枉我辛苦一夜。”铁虬温和地说道。毕竟是长辈,铁虬再怎么也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不计较,岳肃哪里肯干,突然提起嗓mén,大声说道:“有你这么道谢的么,跪下!” “啊……”一听父亲说让自己跪下,岳森一下子傻了眼,在他眼中,铁虬不过是父亲的下人,就和伺候母亲的那些下人一样,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他们跪下。 铁虬也赶紧说道:“大人,这就不用了吧……” “你是我的兄弟,情同手足,他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侄子,给你下跪道谢,又有什么不可。”说到此,岳肃看向岳森,眼睛一瞪,厉声喝道:“没听到我说的话么,跪下!” “哦……”岳森不敢倔强,只好慢慢吞吞地跪下,“多谢铁叔叔的照顾。” “赶紧起来吧,地上凉。”铁虬随即将岳森扶起来,心中对岳肃是无比感jī。待到岳森站起,铁虬又道:“公子呀,铁叔叔没有念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幸亏遇到大人,否则现在还在江湖上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你可千万不要像铁叔叔这样,一定要用功读书,长大了像你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官。” 铁虬是发自肺腑,岳森却并没有往心里去,敷衍道:“是,铁叔叔。” 岳肃何等眼力,怎会看不出来,现在儿子是口服心不服。不过岳肃知道,教育这东西,是要循序渐进的,让儿子一点一点体会,也就是了。自己若是太急,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随后,岳肃又嘱咐铁虬好好休息,带着岳森离开小院。 岳肃没有令儿子去沐天娇所住的院子,而是来到自己住的院子。让人准备早饭,他的早餐很是简单,稀饭、咸菜、馒头。 这等白米粥,岳森以前是不吃的,最起码也要加上瘦ròu、虾仁、桂圆什么的,怎奈他爹不讲究这些,吃饱就行。在老爹面前,岳森不敢不吃,囫囵地吃了饭稀饭,外加几根咸菜。 今天岳肃没去内阁,留在家里,自己再过两天就要出mén,早已将朝中事务嘱托给其他阁臣。吃过早饭,又等了一会,岳肃让人去将王学政王老师请来。 跟着岳肃又喊来岳萌,专mén僻出一个小院,等到王学政到来,让他在此开馆。老师是要住在这的,卧房与课堂全都齐全,岳肃令岳森、岳萌在课堂行拜师礼,拜过孔圣人、拜过王学政,就算礼成。 儿子开始念书,还有nv儿陪着,岳肃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这两天岳肃在家,岳森的表现很是不错,白天上课,晚上就在岳肃的院子里住,和岳肃一起吃饭、睡觉。也不挑食,课堂上的表现也tǐng好,王学政表示,自己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岳森这么聪明的孩子,对岳森是大加夸奖,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话一点没错。 转眼,岳肃出mén的时日就到了,时间算的刚刚好,郑芝龙与孔有德也就在这天一起进了京师。 第十章 称帝 第十章称帝 孔有德与máo文龙进京了。~~ 因为都是武将,皇上可见可不见,所以就打发岳肃安排,也就是了。岳肃让兵部给安排上任的凭据,孔有德去皮岛,郑芝龙去登州。 上任之前,当然是要到岳大人家里串串mén,郑芝龙也想见见自己的儿子。至于孔有德,是带着老婆一起来的,还领着一个nv孩,名字叫作孔四贞。 岳肃在府上盛情招待,小孩子们一起玩,大人闲谈喝酒,好不热闹。 家里开馆读书,自己的nv儿也没个伴,岳肃见孔四贞很是乖巧,有心留她在府上和nv儿一起读书。孔有德自然高兴,答应下来,于是岳肃又命人到户部,给孔有德在北京安排了一套宅子。郑芝龙也是带着老婆来的,看到儿子郑成功都长成大孩子了,心中很是高兴,对儿子是依依不舍。既然这样,那也留在北京住吧,岳肃又让人给郑芝龙安排了一套宅子。 相比于孔有德,郑芝龙的任务是比较紧的,新开的日照港,也算是他的地盘,所以第二天要跟着岳肃同往。孔有德可以在京城再住上几天,再赴皮岛。 当天晚上,岳肃将家里的事也安排一番,敦促儿nv好好学习,并将岳森托付给阮傲月,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就由阮傲月负责照顾。岳肃又留铁虬、童胄在家,照料家中的事务。 次日一早,进宫向皇上、太后辞行,随后带着郑芝龙以及蒋杰、金蝉等一班手下,乘坐郑芝龙带来的船队,前往日照。 朝廷在日照开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下尽已知晓。但凡有些先见之明的商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向日照县靠拢。尤其是北京城内的商人,大家伙知道,岳大人都亲自去了,可见朝廷对这次开海何等重视,先下手为强,或许能够拿到一些好处。 海外贸易赚钱,这一点莫说商人知道,官员们也知道,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好似英国公、广恩伯这等大佬,都sī下派人前往日照。 岳肃从通州出海,不一日来到日照县。山东巡抚吴如梦带同布政使、青州知府、日照县令等大小官员,来到海边迎接。岳肃下船,简单客套一番,就在海边十里处扎营,搭设行辕。随后,一道道政令从岳肃的行辕内发出。 既然是开设港口码头,自然要搭建炮台,以防万一。水师大营也要有,这些事情,jiāo给吴如梦与郑芝龙来做。 除此之外,岳肃还下令征地,日照县城外靠近沿海的土地,全部征用。只要是有主了,拿着地契,到岳大人这里领银子搬家,连房子带地,岳肃给的是特高价,一亩二十五两,房子也是按照县城内的房价给予银子。如果不想要钱,岳肃可以在城内还给他们房子。 这个条件,令百姓皆大欢喜,他们土地,多说一亩能值个十几两银子,岳肃给二十五两,这笔钱,不管到哪里都能买出更好的土地。 不过岳肃很快发现,这里的土地,位置好一些的,都已经有主了,这些土地的主人是安民银行。 岳肃马上让人去找李元琛,李公子早在城内,是欣然而到。 在行辕大帐见面,岳肃是开mén见山,直接说道:“贤弟呀,你把这边位置好的地皮都买了,你让朝廷再怎么运作?” “姐夫,您这话就错了,什么叫我给买了呀,安民银行也是朝廷的买卖,我们银行也是做投资生意,不然如何赚钱。这片土地,我们银行除了在此开设分行外,还准备修建铺面和仓库,然后租给商人,从中赚些银子。姐夫,我们银行这么做,不会不行吧。”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你小子下手到早。”岳肃心中虽然不悦,但李元琛的话也没错,安民银行也不是他李家自己的买卖,同样也是朝廷的买卖。现在来看,朝廷是让这小子钻了空子。 也罢,事已至此,岳肃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道:“那你建你的,朝廷建朝廷的。” 接下来,官府和安民银行都行动起来。岳肃建设的,主要是仓库和铺面,和李元琛想的一样,铺面租给商人,仓库由朝廷来经营。 不过李元琛的手段似乎更高,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建设店铺和货行外,还开设了酒楼,客栈,青楼,好在这家伙是言而有信,这些买卖都算是安民银行投资开设的。 有钱好办事,钱多、人手多,只两个月的功夫,日照港就有了些模样,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店铺建好,朝廷和安民银行一起开始招租,安民银行所占的地盘,位置靠前,相对要好上许多,尤其是铺面之类的还没等开设,酒楼、客栈、青楼就已经开张了,着实令商人们看好,一个个是先到这边承租。 来了这么多商人,李元琛的酒楼、客栈、青楼买卖都相当不错,谁叫岳肃那边没有,几乎把到来的商人全都吸引来了。 但李元琛的铺面终究是有限的,没过三天,连最差的铺面,都租了出去,商人们见这边没有了,才只好到朝廷那边承租。 岳肃一瞧,心中暗道,自己做生意的本事,和李元琛相比,简直差的太多了。 承租铺面的工作是与海运工作一起进行的,在水师大营与炮台建好之后,岳肃就表示,准许商人出海。由于现在的战船不用打仗,岳肃先拿出五十艘大海船,对外承租,开展海外业务。 现在想要出海进行贸易的商人,如果没有船,可以租朝廷的战船,战船之内,每五十平为一个单位,租金五百两银子,另外还要缴纳二百两银子的保护费。 朝廷的大海船虽然大,但也只能僻出二十个单位来,毕竟船上还要有官兵,火炮、炮弹等一干军械都要有地方存放。 除了jiāo保护费外,出港还要缴纳百分之一百的税费。 价格看起来tǐng高,但商人们一算,这买卖十分划算,有朝廷战船护航,基本上不会有任何闪失,货物一运到外国,那便是几倍,甚至十几二十倍的利润,这买卖做得来。 于是乎,商人们一股脑地跑去进货,丝绸、瓷器、茶叶等许多货物,先后被运了过来,登船出海贩卖。 第一批出港的,是乘坐朝廷的战船,接下来的就不行了,朝廷的战船只负责保护,船上运输朝廷需要贩卖的货物。商人只能自己nòng船,在此出海,缴纳税费和保护费。 第二批出港的,能有八十多艘商船,每艘船按照大小,收取一百两到三百里不等的保护费。这一算下来,光保护费朝廷就能收入一万多两。朝廷也派出三十艘战船,随同出海。 出海返货,来往一趟,起码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三个月后,第一批出海的战船回来了,租战船出海的商人们,带去的货物,全部贩卖出去,赚了不少银子,并在国外采购不少紧俏货物回来。 入关要缴纳入关税费,百分之二百,商人毫不含糊,照章纳税,丝毫不敢怠慢。毕竟岳大人还在这边,谁敢偷税漏税。 货物一下船,马上就有等候在岸边的商人上前寻价,一旦谈妥,是立刻jiāo易。 随着时间的推移,出海的是越来越多,日照港也是越来越繁华。 “唉……” 盛京宫城之内,皇太极一脸的憔悴与烦忧,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焦虑。 皇太极能不烦心么,上次打算绕道入关,结果遇到明军顽强死守,自己骑兵派不上用场,攻城器械和守城的器械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最后闹了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还伤了贝勒多铎。 这次失败,令nv真人的士气受到很大的打击,返回盛京之后,麻烦事很快就来了。nv真是游牧民族,不愿耕种,土地都是由汉人耕种。眼下年景不好,收成的粮食,实在不多,汉人耕种的粮食,基本都被nv真人抢走,民族矛盾日渐加剧。皇太极虽然有心缓和,无奈粮食确实不够吃的,如果分给汉人,nv真人得到的就少,大家都得饿肚子。自己打仗,依靠的是nv真人,这些汉人,要差得多。可是,也不能让这些奴隶都饿死呀,他们死了,谁来耕种。勉强给汉人奴隶一口饭吃,不让他们死了,也就行了。 皇太极本以为第二年能好点,可是一样,下不了几场雨,地里还是没打出多少粮食。去年国库里的余粮都吃的差不多了,要是长此以往,那可真就不用过了。 摆在皇太极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三条。 第一条,还是老法子,率军进关去抢。可是朝廷九边那是防卫森严,强攻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是突然袭击,出奇制胜,杀守城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抢进关去。谁曾想,大明朝出了一个倒霉的吴思南,一想起这个人,就让皇太极恨得牙痒痒,但凡能够出入关口,现在都跟他效仿,在mén口挖上陷坑,影响骑兵突袭的速度。突袭不行,想要硬攻杀入长城,怎么可能。 第二条,和大明议和通商。皇太极三番五次提出议和,两国通商,可每次都没大明朝给否了,别说议和,你想称臣都不给你机会。 第三条,也是皇太极绝不可能走的一条路。这条路就是恢复游牧民族的本sè,退出城郭,让族人继续以游牧为生。 御书房内,除了皇太极之外,还有范文程。今天是皇太极特意叫他来的,可是自范文程进屋之后,除了见礼,皇太极再没主动和范文程说过一句话。范文程就这样一直干坐着。 范文程的耐xìng一向很好,皇太极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干坐着。又过一会,皇太极终于开口了,“范先生,现在我nv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粮食欠收,内部实在不稳,如果长此以往……”说到最后,皇太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汗,眼下的局势,奴才也看到了。如此坐等,绝对不是个办法,咱们必须要有所行动。”范文程淡定地说道。 “本汗也知道,应该有所行动,可是现在,想要入关实在太难,咱们还能怎么动呢?先生,不知你有什么法子?”皇太极说道。 “有!但只有一个。”范文程肯定地说道。 “什么法子?”皇太极一听说范文程有法子,连忙追问道。 “称帝!”范文程坚定地说道。 “称帝……”皇太极听了这话,不仅纳闷起来,这何解决物资问题有啥关系呀。他随即问道:“范先生,现在称帝,似乎不太合乎时宜吧,而且,就算本汗称帝,也无法解决粮食问题呀。” “对大汗来说,称帝是唯一的法子。长城各隘口把手森严,中原的流寇也已被明廷平定,现在我nv真想要主动攻击,绝没有什么胜算,破关而入,更是不能。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yòu明廷来攻打我们。” 范文程的话刚说到这里,皇太极马上恍然大悟,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只要本汗称帝,明廷势必大怒,很有可能发兵来攻。这样一来,我nv真的内部矛盾,随即就能化解,众志成城,抵御明军。明军只要出关,万万不是我八旗勇士的对手,取胜之后,明廷的士气定然动摇,我军才可伺机破关。” “大汗所言极是,奴才就是这个意思。”范文程说道。 “范先生,多谢你的高见。本汗这里还要麻烦先生一下,再帮我起草一份文书,送往明廷,就说本汗已然称帝,要与大明朝结为兄弟之邦。”皇太极jīng神头十足地说道。 “奴才遵旨。” 第二天,皇太极就召见众贝勒与一众大臣,说起称帝的事,反对派也不是没有,但是特别少。以多尔衮为首的三旗,是全力支持,于是,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 随即,皇太极派使者入京,递于表章,言明自己称帝之事,要求与大明朝结为兄弟之邦,并且希望议和通商。 表章一到北京,立时大哗,这等大事,皇上再小,也不可能不上朝。皇极殿内,文武百官是夸夸其谈,都说nv真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给他们点颜sè瞧瞧。还兄弟之邦,谁和你是兄弟,你有资格和我泱泱中华称兄道弟么?蛮夷小邦,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打!这次一定要打! 一众官员无不愤慨,全都嚷嚷着要狠狠地教训nv真人。尤其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可谓是看眼不怕luàn子大,喊得最凶,为了彰显自己爱国,彰显自己的情cào,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请求皇上发兵攻打nv真人。 朱慈焴看到这个架势,也是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岳党的官员赶紧站出来,先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与鞑子势必两立,然后又说,开战不是小事,是不是通知在日照的岳大人,让他回来拿个主意。 一听朝臣提起岳肃,朱慈焴马上有了主心骨,说道:“爱卿说的不错,快快给岳卿传旨,让他回京议事。” “陛下圣明。” 岳党官员当即附和。朝廷的旨意,也马上从京师送往日照。 自开海之后,日照港取得不小的成绩,商业发达,财源滚滚,为朝廷赚了不少银子。李元琛的安民银行,更是赚的钵满盆满,异地取款与贷款业务,忙的不可开jiāo,天天都有大把的银子赚。 商人也高兴,有朝廷的军舰护航,出海经商风险极低,往来利润,令人做梦都能乐醒。 岳肃以亲信官员管理日照港,派了税监、御史,一切事务,基本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他也有心想要回京,刚要写折子,京中的密信就送来了,见是说皇太极称帝,皇上下旨让自己回京,岳肃遂叫人打点行装,准备接旨返京。 圣旨到来,岳肃领旨,返回北京。 船队抵达通州码头,刚一上岸,就见童胄带人在此等候。岳肃还以为童胄是特地来迎接的呢。 “属下参见大人。”童胄也看到岳肃,赶到前面,躬身说道。 “不必多礼。童胄呀,怎么跑这么远来迎接,在城外等着就好,以后再不用如此来。”岳肃和气地说道。 “启禀大人,属下是有要事,要禀报大人,故特地在此等候。”童胄说道。 “出什么事了?”岳肃诧异地问道。 “是……是郡主带着公子走了。”童胄说道。 “哦?”一听这话,岳肃更是纳闷,赶紧问道:“无缘无故,她干什么要离开京师呀?可知道是要去哪里?” “是要回湖广。”童胄如实说道。只是却没有因何离去。 “就算要走,也该知会我一声才是……”岳肃盯着童胄,沉yín一声,又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是出了点事……”童胄迟疑一下,点头说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还不快说。”岳肃催促道。 “是、是……是公子他、他……”童胄吞吞吐吐地说道。 见童胄始终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岳肃不禁有些急了,怒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小畜生又干了些什么?快说!” “是,是……公子把……把王先生给打了……”童胄说道。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不到六岁,怎么还能把王先生给打了?”岳肃这下更急了。 “事情发生在五天前,具体何事,属下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小姐说……好像是王先生让公子背书,公子背不出来,然后王先生就罚公子抄写,公子发了火,抄起砚台,撇了出去,打中了王先生的额角。王先生登时跌倒,起来之后,是负气而走。郡主得知之后,次日早上便带着公子离开了京城,说是要回湖广。属下本来打算去日照通知大人,可听说朝廷已经下旨召大人回京,怕过去扑个空,所以才在此等候。”童胄将事情的大概,如实说了一遍。 “竟有这等事……”岳肃听罢,气的是牙根直痒痒。这个年头,讲究的就是尊师重道,学生打老师,事情传出去,这个学生都得让人骂死。 岳肃哪里还能耽搁,大声叫道:“备马,快备马!金蝉、殷柱、童胄、厉浩荃、虎子,你们五个速速随我回府,蒋先生与厉浩然带大队走!” 命令下达,马上有人牵过马来,岳肃飞身上马,带了五名手下,就朝北京赶去。 很快,六人抵达北京。虽然岳肃着急,可街上人特别多,岳肃也没带仪仗,只穿便服,没人让他,也不敢策马狂奔,只能耐着xìng子,牵着马走。 没走多久,却听前面有两个人正一边走一边闲谈,这两个人都是书生打扮,显然是士林子弟。 “真是教子无方呀,想那岳肃何等人物,托孤之臣、当朝次辅、为官刚正、治军有方,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来,竟然敢打自己的老师。”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岳肃的功名,本来就来路不正,当初还杀了自己的老师一家,有这样的爹,生出那样的儿子,不也正常么。” 这两个人的声音说大不大,但岳肃一行听的是清清楚楚。听到有人编排岳肃,厉浩荃立时就火了,抢上一步,一把将那个骂岳肃的人给拽住,大声喝道:“小子,你说什么呢?是不是不想活了!” 书生被厉浩荃拽住,先是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有些骨气,大声说道:“我说什么该你何事?快把你的手给我放下,天子脚下,怎出了你这等野蛮之人。” “你说别人我不管,但你说岳大人,就……” 不等厉浩荃把话说完,岳肃在后面大声说道:“浩荃,把手放下,不要多言,咱们快快赶路。” “是!”见岳肃吩咐,厉浩荃只好松开手,忿忿地走回岳肃深厚,牵马继续向前。 “什么人呀,该不是脑子有病吧!”刚被拽住了书生,整了整衣襟,很是不悦地说道。 他身边的那个书生,倒是有些眼力,拉着他一把,低声说道:“不要luàn说了,我看刚刚说话之人,气度不凡,想来是有些来头。他手下之人,一听你说岳肃的不是,才过来拉你,可见他们很有可能是岳肃的人。岳肃权倾朝野,咱们还是不要luàn讲了,一旦惹恼了他,怕是要惹来祸事的。” 这人的声音很小,岳肃自然没有听到,当然也没心思去听,带着手下抓紧时间赶路。表面上,他还能做到不动声sè,可是此时此刻,早已怒火中烧,自己的脸全被丢尽了,街头巷尾竟然都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了。 第十一章 诡计 第十一章诡计 岳肃回到家中,铁虬正在mén首等候,见岳肃到来,连忙带人出迎。 “去叫三位夫人到书房等我。”岳肃吩咐一声,步入院子,直接朝沐天娇所住的跨院走去。 来到院子里,果然已是人去楼空,岳肃的拳头紧紧握着,火气之上,可想而知。站了片刻,他才一甩衣袖,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此刻铁虬已经通知三位夫人到书房等候,岳肃独个进入书房,阮傲月、李琼盈、方彩儿皆起身见礼,“夫君……” 岳肃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反手关了房mén,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定。 “天娇带着森儿离去,你们想来也都知道吧。”岳肃扫了三位夫人一眼。 “是……”三nv点头。 “琼盈,天娇为何离去,应该你最清楚。萌儿还与森儿一起读书,你来说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出了何事?”岳肃看着李琼盈说道。 “是……森儿用砚台打了王先生…….”这等事,李琼盈也知瞒不住,只能如实述说。她的说辞,和童胄一般无二。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压着火气,又道:“往日你与天娇都在湖广老家居住,森儿在家中的表现如何?” “这个……”李琼盈的脸上lù出难sè。 “赶紧说,莫要包庇!”岳肃的声音提了起来。 “森儿是岳家独子,在家中自然是谁都娇惯,溺爱有加。虽然偶尔犯点过错,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李琼盈小心地说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惯子如杀子么?说说,他都在家犯了那些过错……”说到这里,岳肃突然想起一事,就是那日全家吃饭之时,沐天娇说过,家里曾给岳森请了一个老师,后来那老师因为家中有事,辞馆走了。不过当时,沐天娇的脸sè并不好看,显然是另有隐情,岳肃虽然看出,却没有当面揭破。现在记起,随即说道:“森儿在家的时候,我记得不是说也给他请过老师么,他是如何对待老师的,那先生又是如何教导的呀?” “这个……我、我也不太清楚……” 岳肃一向不怒自威,大jiān大恶之人,在岳肃面前说谎,都难以遁形,更何况是李琼盈。她支支吾吾,岳肃一眼看出端倪,这一回他可没有和颜悦sè,厉声喝道:“都告诉你不要包庇,给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是再有不实,被我查出,马上一纸休书休了你!” 一听这话,李琼盈吓了一跳,岳肃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发这么大火,竟然还说要休妻,显然是动了真怒。李琼盈再不敢隐瞒,老实说道:“在老家的时候,姐姐曾给森儿请了两个先生,但那时萌儿并没有跟着念书,所以,那两位先生具体是因为何事辞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府里的人说,第一位先生,被森儿泼了一身墨汁,也一怒之下走的。第二位先生……为何走的,真的不得而知了……” “好呀!好呀!”岳肃气的重重一拍书案,骂道:“小畜生,我的脸都被他给我丢尽了!还敢给我跑,我看他能给我跑到哪去!” 说完,岳肃再次扫了三位妻子一眼,说道:“你们都暂且退下吧!” “是,夫君……” 三位妻子起身告退,谁都看得出,岳肃现在是一肚子火,千万不要招惹。待三人退下,岳肃又大声喊道:“金蝉、殷柱、童胄、铁虬、浩荃、虎子,你们全都给我进来!” 声音落定,六个人鱼贯而入,躬身说道:“大人。” “金蝉、殷柱、浩荃,你们三个,立刻带人出京,给我南下去追,一定把那个小畜生给我抓回来!”岳肃大声命道。 “啊……”三人听了这话,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领命,哪怕是厉浩荃一向冲动,也没敢直接答应。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知道岳大人要抓的人是谁。 “怎么?今天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岳肃气势汹汹地说道。 “大人……属下哪敢不听大人吩咐,只是……”金蝉颇为为难地说道:“只是公子和二夫人在一起,倘若我等前去拿人,夫人出面阻拦,我等该当如何?倘若动强,于情于理实在不合,而且夫人是郡主,身边护卫众多,一旦动手,那…….” 还是金蝉脑子够用,他的一番话,确令岳肃无言以对。岳肃心中暗道:“金蝉所言不错,让他们前去捉拿,如何能够拿来的回来,不过白跑一趟罢了。” 有心亲自去追,一想也是不妥,现在皇太极称帝,皇上着急见自己,面君之事,不能耽搁。而且,面君之后,肯定还要商议开战事宜,国家大事,怎么也比自己的家事重要。再者说,如果自己亲自去追,事情少不得要闹得沸沸扬扬,传将出去,自己的脸更是没地方放了。可是,不马上将儿子抓回来,也是不行,京城之内,已然传开了,怎么也得让儿子到王先生那里负荆请罪。 思前想后,岳肃想出一计,说道:“金蝉,你说的没错,确实不能这般前往,这样……”岳肃沉yín一声,才道:“金蝉,你带四个人,南下追赶,倘若遇到夫人,莫要说是抓拿那小畜生,只说京城之内,小畜生打伤王先生之事,已然传的沸沸扬扬,我回到京师,听闻此事,一下子急火攻心,昏死过去,至今没有苏醒。我谅她听到此消息,必然马上回来,倘若她带着儿子随你一同返回,自然最好,如果只是只身回来,让随从护卫儿子继续赶路……你且不必管他,只随同夫人返回北京就是。” “属下遵命。”只要不动武,金蝉自然愿意,连忙躬身领命。 当下,又听岳肃说道:“童胄、铁虬,我这里写一封信给关羽,然后你们拿着此信与我的令牌,和金蝉一起出京,但切记,莫要被夫人看到。倘若夫人带儿子随金蝉一起回来,你们不必lù面,倘若只是夫人随同金蝉回来,在她走远之后,你们便将小畜生给我截住,将书信与我的令牌jiāo给关羽,令他把人给我jiāo出来。他乖乖jiāo人,那是最好,如果不jiāo……”说到这里,岳肃咬了咬牙,“就把人给我抢回来!” “是,大人!”不等童胄说话,铁虬直接躬身领命。 岳肃这也是无奈之举,随后亲笔写了一封信,盖上大印,又将自己的令牌给铁虬,让他将书信与令牌随身带好。这才让三人带着五十名护卫离开北京。 金蝉等人走后,岳肃压了压心中火气,叫厉浩荃和殷柱随同自己前往紫禁城。临行前,岳肃叫人封了一百银元,并打发手下上街购买四sè礼物,买好之后,到紫禁城外等着。 一切安排妥当,岳肃前往紫禁城,在宫外递牌子觐见。没一会功夫,有小太监出外传旨,叫岳肃御书房见驾。 岳肃来到御书房,此刻张嫣与朱慈焴已经在内等候,见礼完毕,岳肃在下手落座。 “岳卿,这是皇太极让使者送来的表章,你且先行看看。” 岳肃刚坐下,张嫣就发话了,一名小太监接过表章,呈到岳肃面前。岳肃接过,展开观瞧,很快看完,将表章还给小太监,便欠身说道:“皇上、太后,胆敢称帝,妄图与我大明结为兄弟之邦,简直是自取其辱。臣在两年前便有意发兵辽东,收复大明江山,现在正好出兵。只请皇上和太后放心,此次出兵,臣定有十足把握,平定辽东。” “卿家的才能,哀家与皇上一向放心,想来定能马到功成。只是不知卿家打算何时出兵?”张嫣开口说道。 “眼下已是年终岁尾,辽东寒冷,不宜劳师远征,臣以为,待到chūn暖huā开之际,再行出兵,也是不迟。到时水陆并进,定能收获全功。”岳肃肯定地说道。 “卿家有此把握,那是最好。此般时节,确实不宜发兵,如此便等到明年开chū嫣说道。 “微臣遵旨。”岳肃欠身应道,跟着又道:“陛下,太后,此番臣前往日照开海,一切顺利,眼下已然获利不少。臣敢肯定,不出一年,定能给朝廷带来五百万元的收益。” “这么多!”一听这个数字,张嫣立马一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收入这么多,朝廷这下可发了。 “这还只是前期取得的收入,待到稳定一年,臣打算继续开设港口,鼓励民间出海,到时收入一定更多。”岳肃肯定地说道。 “爱卿真乃我大明朝中兴之臣,不负先帝所托,先帝在九泉之下,知道卿家能取得这番功绩,想来也是高兴的很。”张嫣深情地说道。 “此乃做臣子之本份,先帝托孤之恩,臣永生难报,哪敢不尽心竭力,更加不敢居功。”岳肃谦逊一番,随后又道:“启禀皇上,前番臣总督闽浙之时,曾在浙江施行县令选举制度,数年过去,浙江一直如此,已然取得一定成效。官员不敢贪墨,真心为百姓做事,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所以微臣打算,再行在别处开展,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县令选举制,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尤其是浙江这个地方,民间富庶,资本主义正在发展,百姓的觉悟,不断加强。由自己来选举父母官,百姓自然高兴,选举上来的县令,要是不为百姓做主,百姓就能让他下马,所以被选上的县令,一个个是尽心竭力。不仅如此,浙江的百姓也渐渐增强了选举意识,备选的官员,必须要进行宣传,言明自己上任之后,都打算做些什么,比如说在哪里修桥铺路,努力发展什么业务。哪个官员说得好,说的实在,百姓才选谁,然后再看你做的怎么样。如果说一套、做一套,第二年考核的时候,百姓就会集体不满意票,让你下台。 这套模式是岳大人发起,现在的岳肃如日中天,下面的官员哪敢舞弊,尤其是岳肃已经放话,准许百姓因为此事,到北京告状,可以直接刑部,自己这里。集威之下,浙江的上下官员,谁也不敢在这方面耍手段,搞些猫腻什么的。 朱慈焴当然不知行不行,只能看向母亲,张嫣对这件事也知道一些,并没有出过什么麻烦,眼下岳肃又提出继续开展,张嫣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浙江那边施行的不错,那就继续开展吧。只是尺度要拿捏的好一些。” “这点臣明白。”岳肃欠身应道。 “那就好,就上述二事,卿家在内阁票拟一下,拿出一个章程,让陛下看看。” “微臣遵旨。” “不知卿家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张嫣又道。 “再无他事。”岳肃说道。 “卿家从日照远道而回,舟车劳顿,想来也没好好休息,现在就回去休息去吧。” “微臣告退。” 离开御书房,出得紫禁城,岳肃上轿,此刻下人已经将四sè礼物买好,岳肃吩咐前往王学政家。 这个年头,老师这个工作,并不是什么高收入的行业,而且想要当老师,也必须要先修师德。因为王学政都是给名mén大户的孩子当老师,收入要比普通老师多上一些,在北京城里的宅子还算不错。 来到王府mén前,殷柱上前敲mén,mén内很快传来声音,“请问是谁呀?” 这是一个青年人的声音,态度很是礼貌,看来王家不愧是书香mén第。 “是岳大人到此。”殷柱说道。 “啊……是岳大人来了……我这就开mén……”青年连忙开mén,现在岳肃已经下轿,刚刚面圣,岳肃穿的是官服,此刻也没换下,青年怎么认识这一品大员的袍服,连忙躬身施礼,“学生王作年参见岳大人。” “免礼,不知王先生可在家中,你和王先生又是何关系呀?”岳肃温和地说道。 “家父正在家中,学生是在家行二,现是秀才功名。”王作年如实答道。 “前日犬子折辱了王先生,本官今日是来向王先生道歉了,不知可否带本官进入拜见王先生。”岳肃客气地说道。 “大人快快请进。”王作年说着,让开道路,请岳肃进mén。 岳肃走进王府,王作年在前引路,将岳肃带到后院主房。“家父就在房中,学生进去通禀。” 肃点了点头。 王作年敲mén而入,不一刻功夫,扶着王学政走了出来。王老师额头包扎着白布,看jīng神还算不错,估计也就是气急染病。 王学政出来,刚要给岳肃见礼,岳肃抢先一步,躬身说道:“小犬令王先生受辱,肃实在过意不去,今日专程登mén谢罪,还请王先生海涵。” 岳肃是何等身份,当朝一品大员,能让躬身施礼的,天下间也就剩下皇上,哪怕是王爷勋贵,岳肃顶多也就是客气一下。今日给屈身行大礼,也可见其尊师重道,王学政不禁一阵感动,诚惶诚恐,说道:“老朽何德何能,敢受大人大礼,这岂不是折杀老朽了。岳大人,快请不要这样。” “那小畜生侮辱师长,此刻逃离家mén,肃已派人前去抓拿,等将人带回北京,一定让他亲自登mén负荆请罪。肃身为人父,教子不严,使他做出有辱斯文之事,今日理当登mén谢罪。”岳肃说完,又是一礼。 当爹不容易呀,儿子犯了错,都得老爹来赔罪。这年头可不是什么金钱至上,一切朝钱看的时代,尊师重道、文人风骨,半点含糊不得。要不然,光口水都能淹死人。别看岳肃官大,什么时候也没少了敢参他、骂他的人,这就是明朝。别说岳肃了,以前权倾朝野的严嵩、张居正不也照样挨骂、被参么。这就叫文人的气节,不为当权者说话,敢于抗上。 对于这等事情,岳肃从来没有反感过,他不怕挨骂,如果自己有过,一定要改。而且,岳肃还很是赞成这种制度,认为这是一种节cào,值得人们尊敬。虽然有些人骂自己是别有用心,但同样也说明这个时代的文人有骨气。总比一些文人每天只知道歌功颂德,为当权者吹捧好得多。 见岳肃诚心道歉,王学政更加感动,连忙颤颤巍巍地伸手扶住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世人都说岳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sī,今日老朽真心服了。能得到岳大人的一礼,老朽此生无憾,岳大人,快快进屋坐,作年,赶紧吩咐奉茶。” 岳肃与王学政进屋落座,少不得又要安慰老人家,说了一会话,岳肃起身告辞,留下银元和四sè礼物,王学政本不想收,可岳肃一定要给,王老师只好收下。 返回自家,岳肃休息一夜,第二天前往内阁办公。 今天要谈论的是昨日和皇上凑请的两件事。chūn暖huā开时,向辽东进军,以及在全国继续开展县令选举制。 发兵辽东之事,自然没有人反对,而且年终岁尾,也不适合进兵,阁臣们一致赞成。票拟结果,全部通过。 至于说在全国范围内继续开展县令选举制,张正刚和亓诗教都提出自己的观点,他二人认为,继续开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下子覆盖全国,不太合适,应该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来。 岳肃也觉得有理,提出选出两个省来,先行实施。众人各抒己见,最后终于确定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在江西,一个是在河南。 江西比较富庶,河南经过战火的洗礼,正值重建期间,在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地方先行实施,也能够看出县令选举制到底能开展的如何。 议定了地点,大家伙开始票拟,少不得又是全票通过。两道本章呈jiāo司礼监,转jiāo太后,太后批准,盖上yù玺,正式施行。 再说金蝉、铁虬、童胄三人,带着五十名护卫,是快马南下,追赶沐天娇。 沐天娇的身份,除了是岳太傅的夫人外,还是郡主,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仪仗,尽显风头。 所以,想要寻找,并不十分困难,沿路追踪,多加打听,马不停蹄,终于在邢台追上了沐天娇的仪仗。 三人按照岳肃的计策行事,铁虬、童胄带人藏起来,由金蝉领四名护卫向前撵上。 追到依仗末尾,金蝉大声叫道:“前面可是郡主的仪仗?” 金蝉是岳肃手下爱将,沐天娇手下的护兵自然认得,有一护兵连忙应道:“金将军,郡主就在前面。” 金蝉点了点,道了声多谢,催马向前,很快看到沐天娇乘坐的华丽马车。他故作急切的样子,大声叫道:“郡主可在车上?” 沐天娇正在车上,探头一瞧,见是金蝉,先是心头一紧,然后说道:“是金蝉呀,你和大人回京了。” “唉……”金蝉叹息一声,苦着脸说道:“夫人,别提了,大人下船之时,童胄已到码头等候,诉说夫人离京之事。大人听后,心中气恼非常,带我与铁虬几人先行飞马回京,不想进了京师,却听坊间都在传扬大人教子无方之事,而且话语十分难听。大人心中一急,竟然气血攻心,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啊……”听了这话,沐天娇这一惊可着实不小,心中担忧起来,急切地问道:“夫君、夫君现在怎么样了?” “我等请御医到府上诊治,说大人是劳累过度,再加急火攻心,这病可大可小,一旦再行动怒,很可能有xìng命之危。后来大人醒来,着急要见夫人和公子,我等好生解劝也是没用,这功夫,那个王先生的家人得知大人回京,竟然到府上哭闹,大人闻听此事,再次吐血昏死过去。大夫人担心大人有什么事,特命小人快马追来,请二夫人带公子赶紧回府。”该说不说,金蝉也有点表演的天赋,说到最后,竟痛哭起来。 看到金蝉如此,沐天娇哪能猜出其中有诈,更加为岳肃担忧起来,连忙叫道:“快些掉头,返回北京。” 然而,坐在车厢的岳森一听说要回北京,马上大声哭道:“娘,我不要回去!我要回家!” 第十二章 温柔 第十二章温柔 “乖儿子,不要闹。[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你父亲为了你,都给气病了,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为娘怎不着急。你父亲管你,也是为了你好,听话,咱们这就回去吧。” 见儿子说不愿回北京,沐天娇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岳森却晃dàng着脑袋,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不要回去,我讨厌那里,我要回家,我要找nǎinǎi!” “这……”见儿子不愿回去,沐天娇有些犯难了。 车外的金蝉听的清楚,担心沐天娇听了儿子的话,不回北京。犹豫一下,便继续哭丧地说道:“夫人啊,现在大人生死未卜,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呀……” 沐天娇听到金蝉的哭声,更是为难了,一方面她拗不过儿子,一方面又担心丈夫的安危,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法子。说道:“这样吧,儿呀,母亲回去看你父亲,娘叫关羽他们陪着你,现在左近县城休息,等待消息。” “不、不……我不要娘亲走……”岳森仍是倔强地说道。 沐天娇现在已经烦透了,为了儿子,sī自离开北京,结果丈夫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心情怎能好了,见儿子如此,忍不住骂道:“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你一天惹是生非,你父亲怎能气病?你父亲一天为国事cào劳,现在又要为你烦心,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哇……”母亲从来没说过自己一句重话,今天竟然开口骂了自己,岳森的小xìng子一下子就来了,放声大哭起来。 沐天娇被儿子哭的更是闹心,把心一横,竟直接挑车帘走了下来,大声叫道:“关羽!把关羽给我喊来!” 关羽一直充当沐天娇的卫队长,听到沐天娇喊自己,连忙策马过来。他翻身下马,躬身说道:“属下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老爷现在病了,我现在要立刻赶回北京,你护卫公子到邢台先找家客栈住下,等候我的指令。”沐天娇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关羽连忙答道。 “仪仗就留在这里,你快去给我准备一匹马,点十名护卫,随我进京就好。”沐天娇说道。 “属下这就去办。” 关羽答应一声,马上就去备马,并招呼了十名身手不错的护卫跟随沐天娇一起赶路。沐天娇怎么说也是将mén之nv,骑马对她并不是难事,嘱咐儿子两句,让他不要惹事,然后翻身上马,招呼金蝉等人立刻上路。由此也能看出,沐天娇虽然溺爱儿子,对丈夫也是十分关心的。 沐天娇带人离去,关羽依照吩咐,赶赴邢台,进城之后,包下一家客栈,当天就住在里面。 第二天一早,关羽刚刚起chuáng,还没来得及吃早饭,mén外就有护兵通禀,说岳大人府上的童胄与铁虬两位将军求见,正在客栈外等候。 关羽还以为他二人是来找郡主的,料想是和先来的金蝉错了过去,童胄和铁虬都是老熟人,怎能不见,整理一下衣服,便亲自到客栈外相迎。 mén禁之外,三人见面,关羽笑呵呵地说道:“不知二位将军远道而来,关某未及远迎,还请恕罪。二位此来,是不是yù见郡主,昨日金蝉将军来过,已然护卫郡主回京了。” “关兄猜错了,我二人不是来见郡主的,而是来找关兄。”童胄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不知找关某何事?”关羽纳闷地问道。 “这是大人的手令,以及给你的亲笔信。”一旁的铁虬说完,从怀里掏出岳肃的手令和书信。 岳肃的手令,关羽怎能不识,何况有铁虬与童胄前来,这封信绝不可能有假。如此一来,关羽更是糊涂了,给自己送信,为何还要拿出手令。 关羽急忙把信拆开,信上的内容很是简单,让关羽把岳森jiāo给童胄、铁虬带回北京,不可耽误。 看过书信,关羽不禁犯难了,他属于黔国公府的人,专为沐天娇的护卫统领,说句不好听的,只需听命于黔国公和郡主便可,他人的命令,皆可不从。但是,岳肃的身份是郡主的丈夫,也就是郡马,除此之外,还是当朝次辅,权倾朝野的大员。 眼下,郡主只叫自己护卫公子在此待命,这是郡主的直接指令。可是,郡马爷又让自己把公子jiāo出来,带回北京。关羽不糊涂,两下一联系,马上判断出,郡主是中计了,岳大人根本没生命,而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故意骗走郡主,然后再来拿公子。 岳森因为惹了祸事,才和郡主离开,这一点,关羽是知道的。如果把人jiāo给童胄、铁虬带走,公子势必和受到责罚,郡主疼爱公子,却也不会将自己的丈夫如何,肯定会拿他来出气。可若是不jiāo,岳肃那边也不好jiāo待,且不说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岳肃,就说以岳肃现在的权势,想要收拾他一个小小的护卫头领,还是容易得很的。自己夹在中间,真是难做人啊。 童胄见关羽面lù难sè,说道:“关兄,咱们是老相识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这次,自然是装病,先叫金蝉将郡主赚走,然后又我等前来将公子带回去。你左右为难,既怕jiāo人之后,被郡主怪罪,又怕不jiāo人,得罪了大人。你现在其实应该这样想,公子毕竟是大人的儿子,大人要儿子回去,也是自己的家事,你不过是外臣,怎能多管。大人与郡主夫妻恩爱,哪怕是为了公子吵起来,那也是chuáng头打完chuáng尾合,事后必定还是要听大人的。你此刻若不放人,便是得罪了大人,郡主也未必会记得你的好,到时大人想要发落于你,还是轻而易举。而你若是把公子jiāo出来,大人自然会维护于你,倘使郡主为难你,大人自然为你出头,保你富贵。咱们大人何等秉xìng,此刻都叫我等拿来手令,为的就是怕你为难。不仅如此,大人这次是给我等下得死令,你若执意不肯jiāo人,准我等便宜行事,总而言之,一定是要把人给带回去。关兄,你也不想将大人的家事给闹大吧,要是传的满城皆知,哪怕是黔国公也不会保你。该怎么做,关兄应该明白了吧。” 童胄的一番话,正中关羽的心坎,老实说,他打死也不敢得罪岳肃。何况这又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要是阻拦,肯定是要倒霉的。岳肃不同于一般没有权势的郡马,手握生杀大权,给你手令,那是给你面子。用童胄的话,一旦动手,家丑必然外扬,公子打了自己的老师,定会让岳大人成为笑柄,到时岳大人恼羞成怒,自己也就算是活到头了。 想通此事,关羽点了点头,说道:“童兄说的不错,待公子吃过早饭,我便带着他随二位一起上路。” “如此就有劳关兄的。”童胄与铁虬抱拳说道。 “二位屋里请,想来还没吃早饭吧,咱们一起用饭。”关羽客气地说道。 “别说我们俩没吃早饭,随同前来的弟兄都没吃早饭呢。”铁虬一声招呼,从巷口那边拐过来四十多骑,关羽看到,便知童胄适才所言不虚,真的是先礼后兵,要是自己不给,肯定会动手。 铁虬让手下人一起进来用饭,客栈很大,别看来了这么多人,也丝毫没有惊扰岳森。吃过早饭,关羽派人前去查看岳森的情况,结果岳森还没起chuáng,和铁虬、童胄研究一下,决定在等一会。 结果这一等就是日上三竿,傍中午的时候,岳公子才起chuáng、洗脸、吃饭。得知吃过午饭,铁虬可等不及了,马上让关羽把人带来。关羽藏了个心眼,他不愿得罪岳森,便表示带着铁虬、童胄一起去。 童胄明白他的意思,但怕夜长梦多,也就答应。三人到了东跨院,岳森一见铁虬来了,就知不好,大吵大叫起来,还命令关羽把铁虬赶走,关羽怎能动手,只是看向铁虬,铁虬什么脾气,别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敢,抢上前去,将不住反抗的岳森夹到腋下,然后便走。 谁都知道铁虬和岳肃的关系亲厚,由他动手,自是最好。伺候岳森的仆人都吓méng了,关羽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今天就返回北京。 随后,关羽jiāo待一下,让手下的护卫立刻启程,前往北京,自己则跟着童胄、铁虬他们先走。安排妥当,关羽、铁虬等人带着孩子出发,一路之上,是马不停蹄。 沐天娇早走一日,路上同样是快马加鞭,半点不敢耽搁。这一日,先行抵达北京,进城之后,连忙往府里赶。 岳府mén前的护卫,一见沐天娇到来,连忙请安迎接,当然,也有一人匆忙跑到里面,通知岳肃。岳肃早已得到密保,知道沐天娇快要回来了,此刻正在沐天娇居住的跨院等候。 沐天娇的卧房内,桌子上摆了一壶茶水,而岳肃则在闭目养神。这功夫,殷柱来到mén外,恭声说道:“大人,二夫人回来了。” “带她过来吧。”岳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是,大人。” 没一会功夫,房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跟着房mén被推开,沐天娇走了进来。她一看到岳肃坐在椅子上,先是一愣,随即抢步过来,说道:“夫君,你没事吧。” “没事……还没被你们气死……”岳肃淡淡地说道。 “夫君,妾身知道自己不对,你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呀……”沐天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岳肃身边,伸出双手,轻轻按到岳肃的肩上,róu捏起来。 “森儿没跟你一起回来?”岳肃又淡淡地说道。 “他……他已经知道错了……怕你责罚于他……所以……”沐天娇帮着儿子掩饰道。 “所以,哪怕我被他气死了,他也不想回来见我一面。”岳肃的声音冷淡下来。 “不是的……森儿……森儿他还是很挂念你的……只是、只是……年纪太小……还不懂事……”沐天娇尴尬地说道。 “是呀,年纪还小,小小年纪就敢用砚台去砸自己的老师了,要是等他大了,是不是要动手打我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夫君,瞧你这话说的,这怎么可能……”沐天娇脸sè难看地说道。 “要是再这么娇惯下去,我看他离打爹骂娘就不远了。我和你说,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于他,你休要多事。否则的话,莫要怪我连你的面子也不给。”岳肃淡漠地说道。 “等他回来……”沐天娇突然发觉丈夫的语气不对,连忙说道:“你、你……”她“刷”地一下,拿开扶在丈夫肩膀上的手,“你骗我,你根本就没病。” 她的反应还真够快的,从岳肃的话语间,发觉自己上当了,丈夫并没有生病。 “还好吧,反正没被你们母子气死。如果我不叫金蝉这么说,你能回来么,总不能让我亲自去追你吧,你要知道,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为了教训儿子,跑那么远。现在我已经成了京师中的笑柄了,如果再亲自追去,你猜天下的人会怎么说呀。”岳肃淡漠地说道。可以说,他已经是强行压制怒火了。 “我……”沐天娇也自知理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已经让人给那位王先生送了一千元过去,嘱咐过他,不要luàn说。怎么……怎么还会传的沸沸扬扬……” 原来,在岳森打走王老师之后,沐天娇得知此事,马上派人给王家送了一千块银元,希望王老师不要宣扬此事。可是她没有想到,王老师第二天就让人把银元给送了回来,在王家送银子的时候,沐天娇正好已经走了。这件事,岳肃也是在回来之后第二天才知道。 “亏你还是出身名mén,难道不知文人风骨么,这个世上,有的人会为五斗米而折腰,有的人却是宁折勿弯。好事不出mén恶事行千里,咱们家这么多人,这等事情,怎么可能传不出去,再者说,王家也不是只有一两口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的脸已经被这小小畜生丢尽了,你们沐家的脸,是不是也要被他一起丢光呢?”岳肃说道。 这一来,沐天娇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才好了。为了这个宝贝儿子,她已经伤透了脑筋,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说,儿子也是从来不听。 见沐天娇半晌无语,岳肃突然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肩。沐天娇立刻会意,双手再次放在丈夫的肩上,róu捏起来。 “你我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的秉xìng,你也是知道的。可以说,若是我没有这份xìng格,当初你也不会委身下嫁……”岳肃说着,握住妻子那柔若无骨的yù手,进而柔声说道:“你应该也不希望咱们的儿子以后变成纨绔子弟不是么,你不是也希望他像我和他舅舅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老男儿么。如果现在不加以管教,日后会是什么样子,你也应该会想到。不要再溺爱了,惯子如杀子,我是他的父亲,难道还会做伤害他的事情么。” “夫君说的是……那森儿他……”沐天娇点头说道。 “森儿已经在半路上了,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能回来。”岳肃柔声说道。 “这么快……”沐天娇不禁诧异,跟着小心地说道:“他一路颠簸,想来很累,今天晚上,是不是就不要折罚他了。” “看他自己的表现吧。”岳肃拍了拍妻子的yù手,柔声说道:“你牵挂我的安危,远道奔bō,马不停蹄,也是辛苦你了。” “你是我的丈夫……”沐天娇只柔声说了一句。别看只是一句话,这句中蕴含着无数情意。 这一句话之后,两个人良久无言,岳肃握着沐天娇的手,沐天娇也是深情地望着丈夫的背脊。 “天娇,想来你也累了,上chuáng休息吧。”许久,岳肃温柔地说道。 “我不累,看到夫君平安无事,我就一点也不累。” 岳肃一向严肃,很少对妻子说太多的甜言蜜语,所以,每当岳肃用温柔的语气和沐天娇说话时,她便无比的甜蜜。 “你不累,可我坐在这等了一天,却有点累了,咱们俩到chuáng上说。”岳肃微笑地说道,随后站了起来。 “嗯……”沐天娇用细如蚊思地声音应道。 岳肃陪沐天娇走到chuáng边,让她躺倒chuáng上,还亲手为她脱了鞋,给她盖上被子。而自己,就坐在chuáng尾。 沐天娇骑马这两天马不停蹄的赶路,鞋都没脱过,脚上全是汗水,难免有些味道。可丈夫就坐在自己的脚旁,怎么叫人羞涩难当。而岳肃似乎并没有当回事,将沐天娇的tuǐ放在自己的tuǐ上,然后轻轻的给她按摩起tuǐ来。这一下,沐天娇更加感动了,躺在chuáng上,觉得无比的温馨,自己也是无比的幸福。 终于,疲倦万分的沐天娇沉沉地睡了过去。望着她恬静的面庞,岳肃轻轻叹息一声。又在chuáng尾坐了一会,岳肃才将沐天娇的tuǐ放下,重新给她盖好被子,悄悄地走出房间。 出mén之后,岳肃安排丫鬟好生伺候,不要打扰沐天娇,倘若郡主醒来,有什么吩咐,要赶快去做。而自己则是前往王学政上课的书房。 随着时间流逝,天渐渐黑了,岳肃让下人炖了碗ròu汤,拿了两个馒头,也就在书房内胡luàn填饱肚子。过了一会,殷柱前来禀报,说铁虬、童胄与关羽带着公子回来了,岳肃随即吩咐,让人把岳森带过来。 很快,铁虬三人领岳森来到书房。 三人进屋之后,一起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而岳森也是很不情愿地道了声,“爹。” 岳肃长吁一声,说道:“你们三个也累了,快些下去用饭,好好休息休息。” “是,大人。属下告退。” 三人告退,离开书房,此刻书房之内,只剩下岳肃父子两人。岳肃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因为不停地赶路,儿子现在是灰头土脸,而且看表情,还显得有一些紧张。岳肃心中难免怜惜,但一想到儿子的所作所为,又难免气恼。 “你打了王先生?”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 森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父亲。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是惯着他,宠着他,他越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上次岳肃给了他颜sè,他心中便对岳肃产生了畏惧之心。尤其是现在,母亲不在身边,自己没有了依仗,对父亲更加忌惮。 “你为什么要打王先生呢?”岳肃仍然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他……他让我背书……我背不出来……他就罚我抄写……我不想写……就拿砚台打了他……”岳森畏惧地说道。 “他让你背哪段书,你背不上来呀?”岳肃问道。 “三字经……”岳森如实说道。 “为父出京数月,按理说三字经也该学的差不多了,怎么还没背下来呀。你能背到哪里?现在给为父背来听听。”岳肃温和地说道。 《三字经》属于启méng教材,正常来说,有一个月就该背下来,三个月就该学通其中的道理。 “是,父亲。”岳森低着头,小心地背起来,“人之初,xìng本善。xìng相近,习相远。苟不教,xìng乃迁……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 岳森背了四分之一,就开始吞吐起来,“此五常、此五常……此五常……” “此五常,不容紊。”岳肃提醒了一下。 “对、对……此五常,不容紊……” “接着往下背。”岳肃说道。 “下面是……下面是……我不记得了……”岳森怯怯地说道。 “萌儿和四贞与你一起读书,她们两个能背下来吗?”岳肃问道。 “她俩能够背的下来……”岳肃垂着头说道。 “她们俩年纪比你幼小,却能够背的下来,显然不是老师教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王先生罚你抄写,你用砚台打他,今天为父也罚你抄写,看你敢不敢用砚台打为父。笔墨都在桌上,今天将整篇《三字经》抄写三遍,然后拿于我看。若是你不愿写,也就不用吃饭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吃饭。” 岳肃说完,不再理会儿子,站起身来,直接朝mén外走去。出了房mén,岳肃让下人将mén说上,不得擅自开mén,岳森什么时候将《三字经》抄完,jiāo给自己看过,方可放他出来。在这其间,不得给他饭吃,如果有谁胆敢置若罔闻,以后就不用吃饭了。 家丁哪个不知岳大人的脾气,一个个是小心应着,不敢违背。 !d@T 第十三章 傅冠的提醒 第十三章 傅冠的提醒 有句话叫作: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话一点没错,岳森不害怕疼爱自己的母亲和nǎinǎi,就怕这个冷着脸的老爹。谁叫他已经尝过老爹的厉害,自己的那点小手段,对付老娘倒还管用,可父亲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作为一个官二代,岳森算是一个挺不容易的了,但是明朝的官二代,容易的其实真不多。哪一个小时候不要刻苦读书,虽然长大以后也会出现一些浪荡子弟,但大多都是比较守规矩的,而且明朝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老爹官越大,儿子越难当。稍有一点劣迹,御史言官的吐沫就来了,非要参你一个教子不严。甚至,高官的子弟在考科举的时候,都得挨骂,有影没影的参你以权谋私。言官的口水实在厉害,让天下的高官都得严加约束家中子弟,以免惹来骂名,有的干脆表示,在自己退休之前,不让儿子参加科举。当个官二代,其实压力山大啊。不让老爹cāo心的儿子,似乎只有杨廷和的儿子杨慎,谁叫人家是真有才学,考不上才让人纳闷呢。 闲话少说,岳森在父亲走后,很不情愿的来到书桌后坐下,桌上放有笔墨纸砚和书本,看来老爹早给自己准备好了。现在的岳森,经过一路颠簸,是又累又饿,看了看书本,最后还是决定先睡一觉。 可大冬天的,自己坐在书房里面,能不冷么,在加上肚子打鼓,叫人怎能入睡。没有办法,岳森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抄写起来。他也知道,自己敢不写,老爹就敢真不让自己吃饭。眼下不知母亲在哪,只能放老实点。 一部《三字经》,上面的字说多并不多,若是chéng rén抄写,有两个时辰足矣写上三遍,可岳森毕竟是个小孩子,提笔写字都不顺畅。这年头,可是写毛笔字,哪里是容易的。第一遍还没写上三分之一,岳森就觉得手腕子生疼,再也写不动了。闷坐在椅子上,撅着小嘴,越看书本,越是烦心,最后干脆将手中的笔撇了出去。 天sè越来越黑,房内长着灯,很是光亮,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身上越来越冷。他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忍不住大叫起来,“我冷,我冷!” 隔壁的屋子里有仆人守候,听到公子如此说话,也担心公子冻出病来,不好交待,连忙前去禀告岳肃。当爹的怎么能舍得儿子冻坏,也就吩咐给儿子送去火盆和棉被。他也担心儿子饿到,又让人带两个馒头以及开水过去。你小子吃,也就罢了,要是还不吃,那便饿着吧。 当天晚上,岳肃在沐天娇这边休息,沐天娇一直在熟睡,也没吃晚饭,岳肃就守在屋内陪她。等到沐天娇醒来,陪妻子吃点了东西,说了会话,才一起休息。 第二天,朝中没有太多的事务,江西和河南两地的县令选举制,也要等到年后才开展,岳肃趁没事,微服陪着四位妻子、女儿、义子在城中购买一些衣服什么的,作为年货。 街头巷尾,议论的还是岳肃教子不严的事情,沐天娇听在耳里,深感愧疚,不便再提儿子回来后,关在哪里。一家人逛了一天,才回到府上,这时有仆人向岳肃禀报,公子爷已经把书抄好了。 岳肃心中暗喜,让家人自去吃饭,他则是去了学堂小院。进了书房,岳森老老实实的将抄好的《三字经》交给岳肃。岳肃的字,写的就一般,跟那些同僚相比,差得远了,当他看到儿子这两笔字,隐然可以觉得,自己就是书法家了。 岳森写的字,和狗扒拉的没有什么区别,岳肃倍感头疼,但并没有发火,温和地说道:“这不是也能写么,为何为父罚你写,你就能写出来,老师罚你写,你就不写呢?” “我……”岳森垂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咱们父子坐下说。”岳肃说着,来到儿子的书桌对面,搬了把椅子坐下。 岳森老老实实地坐到父亲对面,什么也不敢多说。 岳肃拿起三字经,说道:“你刚刚上学那两天,王先生曾经夸过你,说你很是聪明。为父当时很是高兴,而且也相信你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更加对你寄予厚望。” 说完,岳肃看着儿子。岳森依然低头不语,什么也不敢说。岳肃再次温和地说道:“前几年,父亲一直被国事奔波,你我父亲都没见过面,更加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说过话。今天,为父和你多说一会话,也代替王先生,给你讲上一课。” 岳森还是不语。 “你随王先生上课,也有将近三个月,三字经你也能够背上四分之一,可见还是很聪明的。现在,为父问你,你能背上来的这些,可知道其中含义?”岳肃温和地问道。 岳森点了点。 “那你说说,人之初,xìng本善,xìng相近,习相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岳肃说道。 岳森没有回答,仍是低着头。 像这种态度,要是在公堂,岳肃早开打了,但他也明白,教育不是动手大孩子,要循序渐进。于是说道:“晚饭还没吃吧,你的母亲还在等你吃饭呢,要是这一课上不完,等你母亲吃完,就不能陪你吃了。今晚你还得留在这。” “我说。”听了这话,岳森赶紧抢着说道。 “好,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说: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xìng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岳森倒是不笨,将意思讲了出来。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既然明白其中道理,那为父再问问你,在吃饭的时候,为什么郑成功哥哥和岳萌妹妹不挑剔食物,也不去打老师,而你却这个不爱吃、那个不爱吃,稍有不顺,就动手大人。这其中是何缘故呀?” “这个……”岳森终究是小孩子,哪里能够回答出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适才你也说了,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xìng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因为你的母亲是郡主,她对你过于溺爱,有失管教,所以才令你的xìng情和别的孩子不同。用一句简单的话说,郑成功哥哥和岳萌妹妹是好孩子,而你是坏孩子。森儿啊,父亲问你,你是想做他们那样的好孩子呢,还是想做现在这样的坏孩子呢?”岳肃和颜悦sè地说道。 岳森也不傻,哪敢违抗老爹,赶紧说道:“想做他们那样的好孩子。” “这样就好,那你现在再说说苟不教,xìng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xìng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专心一致地去教育孩子。”岳森答道。 看到儿子能够说出其中含义,岳肃心中很是高兴,便道:“这句话既是说给我们这些为人父母者听的,也是说给你这种小孩子听的。为了让你们能够学好、上进,大人要从小就开始教育,而且为了让你们不走上歧途,还要专心一致的教育。同样,你们这些小孩子,也要从小就接受教育,并且专心学习。你知道吗?” “知道了。”岳森点头说道。 “昔孟母……教五子,名俱扬。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呢?”岳肃再次问道。 “战国时,孟子的母亲……”岳森也不含糊,一一作答。 对儿子的表现,岳肃更加满意,接着又往下一句一句的问,岳森也都能对答如流,每一句是什么意思,全都知道。当然,这个世上,道理人人都懂,就看你怎么去做。好比当官的,他难道不知道贪赃枉法是不对的么,但他仍然要去做。 岳肃心平气和地和孩子去讲三字经中的道理,除了说道理,他还要告诉儿子,应该怎么去做。除了学习,还必须要尊敬父母,尊敬师长。 岳森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表示以后一定遵守。 课上了能有一个时辰,岳肃才说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待到明rì,请王先生回来,由他继续给你讲。” “是,父亲。”岳森小心地说道。 “为父有言在先,王先生是被你给气走的,所以必须由你去将王先生再请回来。这事,你可能做到?”岳肃沉声问道。 “能。”岳森已经饿的一塌糊涂,连忙点头。 “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还有,尊敬师长的道理,为父也和你说了,你若是做不到,恶习不改,为父就不仅是关你,罚你不准吃饭了,还要罚你跪着,打你。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岳森老实地应道。 “好,那现在就随为父到你母亲那里去吃饭吧。” “是,父亲。” 岳肃带着儿子离开书房,前往沐天娇所住的小院,一进院中,就有下人看到,然后赶紧去通知沐郡主。沐天娇一听说丈夫领着儿子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出来相迎。 岳森看到母亲出来,也是兴奋非常,哭着喊道:“娘……”声音落定,人已经扑进沐天娇的怀中。 跟着,岳森又喊道:“娘,我饿……” “乖孩子,娘这就让人给你做饭吃。来人啊,快叫厨房,给公子准备饭菜。”沐天娇急切地大声喊道。 “是。”丫鬟连忙答应,匆匆往厨房跑去。 岳肃在后面慢慢走了过来,柔声说道:“天娇,外面天气寒,先进屋说话吧。” “好、好……”沐天娇牵着儿子的手,与岳肃一起进了房间。 三人围桌坐下,沐天娇对儿子是嘘寒问暖,岳森虽然受了委屈,在父亲在边上,他也不敢乱发牢sāo。上次父亲就是从母亲这里把自己抢走的,将自己关了一夜,母亲也没有将父亲如何,看来家里还是父亲说的算,母亲在父亲面前,根本不管用。所以,千万不能得罪老爹。 他们这边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可厨房里的师傅们,现在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郡主吩咐给少爷准备饭菜,正常来说,肯定是要做少爷喜欢吃的了,可老爷在这,要是菜sè不对,搞不好就得发火,这可怎么办? 研究了半天,弄了几个少爷还算爱吃,却又不奢侈的菜肴。四个菜,一个汤,一盆米饭,全都端进沐天娇的房间。 摆到桌上,岳森马上拿起了筷子,便要开动。可是,岳肃突然咳嗽了一声,岳森也算聪明,当即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还没吃饭吧,请父亲用饭。” 看到儿子突然变得这么懂事,沐天娇随即一愣,但跟着想到,这肯定是岳肃教育的结果。 岳肃点了点头,拿起筷子,说道:“一起都筷吧。”说完,先夹了一筷子。 看到老爹开动,岳森便放下心来,开始动筷。桌上的菜肴,别看并不名贵,确实厨子jīng心烹饪,换做以前,岳森或许还要挑拣,可是现在,他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哪里管得了许多,这些菜肴吃在嘴里,仿佛是世上最香的美味,比之以前做的,不知强上多少。和昨天那两个馒头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沐天娇很少见儿子吃饭这么香,一般来说,十回有六回都要挑三拣四,尤其是吃这等菜肴。没想到,这才让丈夫训了一天,就变得这么乖。沐天娇早已吃过,看到儿子这么乖,情之所至,也不免给自己盛了半碗饭,陪他们父子吃了起来。 一家三口把饭吃完,天sè不早,自然是要就寝。岳森今晚非要缠着和母亲一起睡,沐天娇自然愿意,岳肃也想多陪陪他们母子,表示今晚三口一起睡吧。反正沐天娇的床很大。 三人一起就寝,父亲要留在这,岳森也不敢反对,就这样,一夜无话,待到第二天天明,岳肃早早起来,见儿子和妻子还在睡觉,便将儿子叫了起来。 岳森哪有起这么早的时候,很是不情愿,可岳肃略一瞪眼,他便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地起来。沐天娇也被吵醒,寻问何事,要起的这么早。岳肃说道:“古人闻鸡起舞,rì出而作、rì落而息,此时正适合锻炼,我打算带儿子到外面锻炼一下。” “哦…..”儿子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有心阻拦,又觉得不妥,沐天娇只能点头,说道:“那我叫人准备早饭,等你们父子锻炼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得!见母亲都不帮自己了,岳森更是无奈,只能随父亲出外锻炼。 现在是冬季,直接培养孩子练武,明显不合适,练武是要从扎马练起,天这么冷,再给孩子冻着。所以,岳肃先让儿子跑步,跟着自己,在院子里跑上几圈。 岳森哪里锻炼过,没跑上一圈,就跑不动了,但有岳肃看着,他也不敢偷懒,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跑。 运动完,父子回去吃饭,随后岳肃前去上班,临走前给儿子留了作业,将三字经抄写一遍。岳森只能点头。 岳森到内阁办公,忙完公事,中午回家吃饭,顺便检查儿子的作业。岳森的字,仍然那般,不过还是完成了。过午时分,岳肃亲自带着儿子,前往王学政家道歉,岳森也真学了乖,到了王府就给王学政磕头认错。 王学政这般岁数,怎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岳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更加不能说什么。岳肃请王学政再到家中执教,面子给足了,王学政也不好不给面子,就答应下来,重新搬进岳府。 岳肃带子亲自上门道歉的事情,很快在běi jīng城内传扬开来。虽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但好事想要出门,却也不太困难,多一些人帮忙散布,也就可以了。 岳大人手下有长风镖局,还有一大堆的官员,同样也掌握着一批言官、清流。别人能用言官攻击自己,岳大人的言官、清流,在有些时候,也是会出面的。 大家伙帮着一造势,岳肃教子不严的风波马上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岳大人尊师重道,亲自带着儿子到王老师家中负荆请罪,当朝一品大员,能够如此,何等难得。 腊月二十二,再说一天就是祭灶的rì子,通常在这一天,走关系送礼的官员都比较多。灶王爷祭不祭,或许不一定管用,但是朝中的大佬,确是一个要“祭”的。 眼下朝中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岳大人,可是岳大人从不收礼,你给他送银子,就是自找没趣。不过,这一天若是别人府上都门庭若市,让岳大人府上太过冷清,那也是找不自在,所以大家伙便达成一个共识,在这一天,一起要岳大人那里串门,金银咱们不送,送一些糕点、果品、酒肉之类的,岳大人也是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一拨拨的客人先后登门,岳大人整整忙碌了一个下午,快到晚饭时间,才算消停下来。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岳肃打算吃饭,可这功夫,门外有人通传,说是詹事府左chūn坊左庶子傅冠求见。 傅冠是天启二年的榜眼,也正是岳肃的门生,此时他的职司是给天子讲课,正五品的官位。 这个时间段,拜会的人不该来了,而傅冠赶在这个时候来,十有**是有事。岳肃马上让人请傅冠到书房见面,傅冠到来,叙了师生之礼,岳肃请他落座,二人闲谈一番,随后才进入正题。 “恩师,学生今rì过府,是有一件事想和恩师说,只是不知当不当讲。” “你我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恩师既如此说,那学生就开诚不恭了。恩师是先帝托孤之臣,当朝太傅,也便是天子的老师,可恩师自咨位以来,却没有给天子上过一堂课,学生认为不妥。”傅冠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岳肃一愣,旋即问道:“为何不妥?” “恩师可知张居正乎?”傅冠说道。 “自然知道。”岳肃更是纳闷起来。 “张居正当年身位帝师,又兼托孤之重,生前无比风光,无人敢悖逆,哪怕是神宗皇帝……”接下来的话,傅冠没有明说,但任谁都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显是说,张居正在位之时,就连万历皇帝,对他也是忌惮三分。 “然而,当张居正死后,一切就都变了,家人无法保全,更不要说覆巢之下。” 这句话也是明白的很,张居正死后,可真叫一个凄惨,坟都被万历给刨了,家小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党羽就更不用说了,不是被牵连进了监狱,就是被逼致仕。 岳肃不是糊涂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傅冠的意思,那是怕自己步了张居正的后尘。以现在自己的权势,和当年的张居正没有多大区别,一旦真的和张居正一个下场,那可真够悲凉的了。傅冠是自己的门生,自己要是没好,估计他也是够呛,怪不得要来提醒自己。只是,岳肃不知傅冠的具体意思是什么,沉吟片刻,说道:“元甫,你的意思,为师明白。依你看,为师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傅冠字元甫。 “学生再说句不当讲的,先帝在世之时,与恩师情同手足,故才托孤于恩师。恩师也不负先帝所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为国为民,中兴大明。然张居正当年,亦是如此,但却仍然落了那样一个下场。不过,恩师与张居正也不同,张居正在位之时,令神宗皇帝太过畏惧,以至死后招来此祸。所以学生在想,如果恩师能像当年侍先帝一样,侍当今万岁,令当今万岁和先帝一样相信大人,待恩师同手足,那恩师将来断然不会步张居正之后尘。不但如此,恩师还可继续大展拳脚,中兴大明,使一些用心叵测之人,没有可趁之机。”傅冠毫不含糊,侃侃而道,说出心中的想法。 听完他的话,岳肃不禁倒吸一口气,心中暗道:“用不上四年,皇上便要亲政,到那个时候,自己的意见一旦和皇上相左,再想像现在这样大刀阔斧,可是千难万难,自己总不能和皇上撕破脸吧。那样一来,真的会让诸如韩爌之流,有机可趁。傅冠说的和李元琛说的一样,看来我真的要想点法子了。” !d@t 第十四章 给皇上上课 第十四章给皇上上课 “元甫,你说的很对,为师是应该多找时间和陛下亲近亲近了。书mí群4∴⑧0㈥5你现在是天子的老师,不知皇上都学到哪里了,喜欢学习哪些方面的东西呢?” 经过傅冠的提醒,岳肃决定跟朱慈焴多加亲近。 “恩师,四书五经之类,皇上都已学完,不过对于这些,皇上似乎都不太喜欢,诗词歌赋,更加不感兴趣。只是……似乎对恩师造出的那些银元很是喜欢。学生曾经看到过,陛下用小刀对着那些银元在木块上偷偷雕刻。”傅冠说道。 “哦?陛下也喜欢雕刻。” “却也不是,并不像先帝那样,对此事废寝忘食,只是这一年多来,经常如此。而且,还单单对那些银元情有独钟。”傅冠如实说道。 “单单对银元情有独钟……”岳肃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当初最早印出的那一版银元,那是用朱慈焴的头像为模版制作的,当时朱慈焴还很是配合,可结果刻印出来后,却被太后给否了。 陛下终究是孩子,他应该是愿意以自己的头像作为银元的模子,遭到母亲的反对,他却不敢抗争,只能顺从。想到这些,岳肃不由得暗自讨道:“皇上现在没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等到他正式亲政之后,肯定是要争取的。像shì先帝一样,shì当今万岁,看来是要从现在做起,不能等了……” “元甫,过年之前,皇上的学习,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岳肃说道。 “是的,恩师。” “过年之后,要在什么时候开始?” “需过了十五。” “好,为师知道了,到时为师自有处置。还有别的事吗?” “再无其他。” “那好。”岳肃说着站了起来,又道:“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想来你尚未用饭,就在我府上吃吧。” “那……多谢恩师……” 第二天便是祭灶的rì子,如此大rì子,全国基本上都开始放假,王老师也要回家,这些天来,他一直尽职尽责,加上又有岳肃在家看着,岳森表现的特别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连字也写的工整了许多。 接下来的rì子,大家伙高高兴兴的等待chūn节,新年一到,孔有德、máo有见、郑芝龙这些将领,都来到běi jīng给岳肃拜年,连宣大总督吴思南也带着家眷跑来。 吴思南有个儿子,比岳萌小上一岁,而吴思南偏要和岳肃定娃娃亲,岳肃见孩子们在一起玩的tǐng开心,也就答应。孔有德见吴思南结亲成功,不由得也冒出一个主意来,想把nv儿孔四贞许配给岳森。孔四贞很是乖巧,比岳森强上不知多少倍,岳肃虽然尽说儿子顽劣,但孔有德却一个劲的说,岳大人教育出来的儿子绝不能差了,虎父岂能生犬子,非要将nv儿嫁过来。 岳森也tǐng喜欢孔四贞的,于是便答应下来,让这些孩子们在一起培养感情,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过年这些rì子,一般都是过的非常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正月十六。 今天上班的第一天,大家到了内阁,少不得互相拜年,说些过年话。虽说阁臣们早在大年初一跑到岳肃府上拜年,但上班时的客套却不能少了。韩爌是唯一一个没有到岳肃府上拜年的,人家岁数大、资格老,又是首辅,怎么能自掉身价,到岳肃府上。岳肃当然也不会去他家。所以,也只能在今天客气客气了。 这一天也没什么公务,基本上就是唠嗑的rì子,岳大人倒没闲着,一回到自己的值房,就派人去传詹事府詹事杨景辰,这家伙原先是少詹事,眼下已经被提拔为詹事。 岳大人有请,谁不得马上赶来,杨景辰匆匆而来,见礼之后,岳肃请他坐下。跟着,由岳肃开口道:“杨大人,今天是正月十六,不知陛下那边可否开课。” “回岳大人的话,已经开课,今天是由左chūn坊大学士肖大人为陛下讲课。”杨景辰不知何意,但也得马上回答。 肃微微点头,说道:“开课就好。陛下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再过三年,便能亲政,本官以为,是时候为陛下讲解为政之道了。” “大人说的是,为政之道,今年打算开课,让陛下慢慢熟悉政务。”杨景辰说道。 “为政之道,很是重要,本官受先帝托孤之恩,又添为太傅,理当亲自为皇上说讲。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看都什么时间,由本官进宫为陛下开课。”岳肃说道。 这为政之道,本来是杨景辰想要为皇上讲的,可没想到,岳肃开了口。岳大人的话,谁敢回驳,而且岳肃说的也在情在理,人家是太傅,给天子上课,太过正当不过。还有就是,这个世上谁敢说自己的从政水平强过岳肃啊。杨景辰只能点头,说道:“是大人,下官这就安排。” “我找你来就为这事,好了,你下去忙吧。” “是,大人。” 杨景辰告辞退下,但岳肃要给皇上上课的这件事,必须要告知太后,这倒不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不管谁给皇上上课,太后都需要知道。 他当天就把消息送给太后,张嫣得知岳肃打算给皇上上课,先是一阵狐疑,不过随后便释然。岳肃是太傅,皇上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由岳肃给皇上讲解为政之道,也没什么不妥,也就点头。 岳肃的第一堂课定在正月十八,上午在内阁办公,下午便到了御书房。君臣先行见礼,然后落座,这是上课,所以太后并没有在场,只有君臣二人。朱慈焴单独面对岳肃,似乎有点紧张。 “陛下,再过三年,您便要亲政,所以现在,是该熟悉政务的时候了。从今天开始,由臣为您讲解为政之道。”岳肃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由岳卿为朕讲解为政之道,自是最好不过,朕一定用心记忆,还望卿家莫要吝啬。”这是官面的话,朱慈焴经过了那么多老师的教育,诸如此类的话,自然会说。 “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陛下现在准备好了么,如果已然准备好,那臣就开始了。” “朕已经准备好了,卿家请讲。” “臣给陛下讲的第一课,叫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知陛下可曾听过这个典故。” “朕听过,此文出自《荀子》,文曰: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后魏征谏唐太宗时也如此说: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朱慈焴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一大帮子学士围着转,水平当然要比他老爹高得多。 “陛下果然聪慧,臣佩服之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典故确是如此。然,道理是死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真正做起来,却十分困难。今天臣想给陛下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太祖洪武皇帝开创大明江山的故事,在臣讲完这个故事之后,希望皇上能从中听出一些道理来。” “好呀,卿家快讲。”朱慈焴似乎很喜欢听故事,连忙催促起岳肃。 “这个故事要从元至正四年,天下大旱说起……”岳肃讲故事那是有一套的,当初就靠讲故事,博取朱由校的宠信。可以说,木匠皇帝最喜欢和岳肃在一起做的两件事,一件事是做木工,另一件就是听故事。 岳肃今天前来,那是有备而来,早在家里将这个故事酝酿了好几遍,从大年初二就开始想,一直研究到十五,容易么。 所以,故事讲的十分jīng彩,从朱元璋父母被饿死,他出家为僧,一直讲到建立大明。当然,这其中有不少删节的,也有不少是他编造的,好比鄱阳湖打败陈友谅,让岳肃说的是险象环生,都有点神了。这令朱慈焴听的是如痴如醉,不仅连时辰都给忘了,在听到关键时刻,甚至还被老祖宗捏了一把汗。 岳肃把故事说完,朱慈焴马上大声叫起好来,岳肃喝了口茶,说道:“陛下,从这个故事之中,你可听说些道理。咱们今天说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只需说关于这一点的道理便可。” 朱慈焴回忆了半天,说道:“元朝暴政,欺压我汉人百姓,百姓如水,在太祖爷爷的统帅下,掀起大làng,将他掀翻。陈友谅之流,也算枭雄,可他们对治下百姓不仁,虽兵力强盛,但太祖爷爷是仁者之师,得道多助,艰难之时,总有豪杰相投,故能鄱阳湖将其大败。太祖皇上开创我大明江山,轻徭役、减赋税,令百姓安居乐业,百姓自然不会忘恩,如水般载我大明。” “陛下果然天资聪慧,臣只说了个故事,陛下便明白了其中道理,而且还能说的头头是道,甚让微臣敬佩。”岳肃满意地说道。 “还是岳太傅教得好,那些老师给我讲课,从来没有让朕听的如此专心过。若是每一堂课,都由岳太傅来讲,朕一定不会觉得枯燥乏味。”这话倒是一句大实话,那些学士们,一天到晚之乎者也,怎叫朱慈焴这么大的孩子不烦闷。岳肃讲课,不仅阐明道理,还要举出例子,并用故事说出来。 “既然陛下愿意听微臣讲课,微臣以后常来给陛下讲就是。”岳肃欠身说道。 “若是如此,那可太好了。我看,卿家明天接着来,给朕接着讲。”朱慈焴兴奋地说道。 “微臣遵旨。” 皇上这么说了,他的话就是圣旨,岳肃离开御书房后,马上派人告诉詹事府,明天该谁给皇上讲课,就不用去了,皇上有旨,本官明天接着给皇上讲。 岳大人的话,和圣旨都没什么区别,詹事府的官员,岂敢不从,不去讲课,也算省事了,大人愿意讲,那您就接着讲吧。 不容易呀,岳肃对自己的儿子都没这么上心的教呢,岳森的教育,都要请先生来,可他还要去教别人家的孩子。明天下午还要给皇上上课,岳肃怎能不做准备,回家吃过饭,便开始备课。为了编排故事,岳森一直忙碌到四更,好在不用早朝,用不着起的太早,睡上了一个半时辰。 上午在内阁工作,午后就到御书房给皇上上课。和昨天一样,岳肃一开课,就先提出一个命题,这个命题叫作——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作为穿越者,岳肃为什么要给皇上讲这个命题,而不是直接去讲mín zhǔ,讲什么君主立宪。道理其实很简单,现在还远远不到时候,你现在就让皇上搞君主立宪,啥事也不管,全都内阁说的算,张嫣第一个就得站出来,和岳肃拼了。至于说mín zhǔ,百姓现在还没有这个意识,知县选举还没普及呢,马上大刀阔斧,那岂不是和天下所有的官员为敌,估计连自己的人都能反水。 这些事情,都得循序渐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命题提出之后,岳肃便开始继续讲故事。 讲的故事是朱元璋罢去丞相和中书省,明成祖成立内阁,在明世宗的时候,内阁得以升华。这其中,岳肃穿chā许多内容和故事,比如说胡惟庸造反,如何惊心动魄;明成祖南征北战,没有时间管理政务,成立内阁;明孝宗在李东阳、刘大夏等人辅佐治下,开创弘治中兴。明武宗时期,权阉刘瑾当道,大学士杨廷和又是如何诛杀刘瑾,还朝廷一个祥和,武宗虽然喜欢玩耍,但朝政没有丝毫耽误,杨廷和等阁臣,鞠躬尽瘁,使天下翕然称治;世宗时期,内阁地位得到大幅度提升,站班时位列六部之前,别看世宗后期不上朝,国家仍然能够运转,大败倭寇,使海内外挑梁不敢正视大明;万历时期更是如此,皇上很少上朝,但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万历三大征,更是说得有声有sè。最后一个部分,是岳肃与木匠皇帝的故事,岳肃说的是口沫横飞,越说越是jīng彩,**迭起。 这可是岳肃想了一夜的故事,整整说了一个下午,朱慈焴一直认真倾听,好似听评书一样,jīng彩之处,也不忘了大声叫好。中途虽然去撒了泡niào,却也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岳肃把故事讲完,也是累的够呛,连喝了几口茶,才说道:“陛下,臣的故事讲完了,还和昨天一样,请说一下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道理。” 朱慈焴酝酿一番,说道:“太祖皇帝时,由于胡惟庸作luàn,才罢掉丞相和中书省,将大权集于一身,四更眠、五更起,为政事cào劳,难免累坏了身子。自成祖爷爷时,虽有心效仿太祖爷爷,奈何jīng力不及太祖爷爷,所以成立内阁,由士大夫协同管理天下政务。一个人的jīng力和能力终究有限,如果所有的政务都让皇上来做,难免会出现错误,帮忙的人多了,集思广益,方能将事情办的做好。好似孝宗爷爷,重用李东阳、刘大夏等人,才开创出我大明朝的中兴盛世。在此之后,武宗爷爷、世宗爷爷、神宗爷爷都相继效仿,哪怕不用上朝,照样可以将国家治理好,这就是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的益处。到了我父皇的时候,重用岳卿,掌管朝政,惩治jiān邪,秉公执法,肃清教匪,虽身居宫中,我大明朝仍然是蒸蒸rì上。目下,卿家又先后剿灭流寇,开设银行,使我大明国富民强。” “陛下圣明。但微臣所做,并没有陛下说的那样好,比之杨廷和等人,尚有不少差距。臣愿鞠躬尽瘁,竭力报效皇上,收辽东与版图,中兴我大明。”岳肃诚挚地说道。 “朕相信爱卿一定能够做到。” 君臣又客气一会,岳肃起身告辞,可这时朱慈焴却说道:“卿家,明天还是由你给朕讲课,中午的时候,就陪朕一起吃饭吧。以前你总陪父皇一起用膳,现在接着陪朕。对了,明天朕想去养心殿读书,不知卿家意下如何?” “陛下旨意,微臣敢不从命。”岳肃躬身说道。 “那好,明天中午,卿家就到养心殿陪朕用膳。” “臣遵旨。” 君臣二人只相处了两天,便不像以前那样陌生。岳森这个时候,更加认为傅冠的话太正确了,自己其实应该早一点来给皇上上课,好在这个时候,也不算晚。 当年张居正给皇上讲课,一向对皇上严厉,令万历对他十分畏惧,心中十分压抑,以至于在张居正死后,狠狠报复了一把。岳肃反其道而行,给皇上讲课,待之以宽,严守君臣之礼,令朱慈焴十分满意,也十分高兴。君臣间的感情,自然是越来越好。 谁都知道,给太子当老师的人,未来会继承首辅,好比高拱、张居正。岳肃岂能让他人抢了位置。 岳肃离开紫禁城,回到家中,和昨天一样,又开始忙碌起来,紧张地备课。而这时的慈宁宫内,张嫣靠在椅子上,正望着站在对面的中年太监。 “赵治,听说今天还是岳大人给皇上讲课,不知道都讲的什么样?” “回太后的话,今天岳大人给皇上讲的是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赵治小心地答道。 他是负责伺候皇上的大太监,虽然现在负责造币局的事务,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要陪在皇上身边,这也是他的jīng明之处。别看上课的时候,他不在御书房内伺候,但免不了在mén外听上一会。 “这些做臣子,看来都是一样,全想着和皇上分权……”张嫣随口说道,可话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连忙话锋一转,又道:“旁的学士给皇上上课,一堂课不都是一个时辰么,可我听说,岳大人一讲就是一个下午。皇上的表现怎么样呀?” “岳大人讲课和别的学士不同,主要是给皇上说故事。”赵治如实说道。 “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他就总给先帝说故事,先帝也最爱听他讲故事。他这两天给皇上说的都是些什么故事呀?”张嫣问道。 “昨天的课题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事主要说的是太祖皇帝历尽千辛万苦,开创大明天下。今天的故事,讲的是太祖皇帝罢黜丞相与中书省,与成祖皇帝建立内阁,再到历代皇上如何凭借内阁治理国家。”赵治说道。 “这两个课题,和这两个故事,都听有意思的,故事正好扣题,也能让皇上听的进去,看来还真难为岳肃了。”张嫣的脸上lù出笑容,又道:“皇上最后说了些什么?对了,皇上对他讲的那些道理都理解了吗?” “那些道理,皇上都理解了,全都是通过岳大人的故事,自己总结出来的。今天皇上最后说,让岳大人明天继续来上课,还让岳大人陪着去养心殿用午膳。”赵治这小子,听到的东西还真是不少,看来一直都守在mén口。 “看来这岳肃是有些法子……”张嫣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 “那好,你先下去吧。”张嫣摆了摆手。 “奴婢告退。”赵治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赵治离开,张嫣的脸上再次lù出笑容。“岳肃,你现在终于知道要巴结皇上了,像对待先帝一样,对待我儿。你能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证明你没有二心。很好呀,如果你早这样,哀家早就放心了。岳肃,你的功绩,哀家和皇上都是知道的,你待皇家以诚,鞠躬报效,皇家也绝对会不吝赏赐。好好做吧,只要你是忠于大明的,哪怕你像张居正那样,把持朝政,哀家也不会在意。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很好、很好……哀家也希望你们这些士大夫,能把大明朝治理好,辅助我的儿子中兴大明。” 想到这里,张嫣的嘴角仍然上瞧,后人皆说张嫣是一代yàn后,果然是名不虚传,她笑的时候,无比动人。 “来人啊……”张嫣突然说道。 “奴婢在……” 一名宫nv匆匆走了进来。 “传哀家旨意,不……不用说是哀家旨意了,你就去对下面的人说,皇上以后要是去养心殿玩耍,不必阻拦,只需好生伺候,也就是了。” “奴婢遵旨。” 原来,张嫣一向教子严厉,很少准许儿子玩耍。 !d@T 第十五章 当着太后的面上课 第十五章当着太后的面上课 第二天中午时分,岳肃没有回府吃饭,而是遵从皇命,前往养心殿。 朱慈焴已在养心殿内等候,岳肃一到,小太监进去通传,朱慈焴立刻有请。岳肃进入养心殿,这个熟悉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来,各种木工模型,和木匠家什,摆的整整齐齐。岳肃不自禁地想起朱木匠,跪下一礼,放进入内堂。 里面早摆好饭桌,菜肴放在桌上,岳肃见了皇上,又行见礼,朱慈焴让他坐下,君臣二人一起用饭。岳森说的话一点没错,皇家的饭菜都没有他吃得好,可见张嫣如何教子。 食不言寝不语是张嫣教给儿子的规矩,所以吃饭的时候,朱慈焴一句话也没说,待到二人吃完,朱慈焴此开口说道:“岳卿,不知你今天准备给朕讲什么课题。” “臣今天想给陛下讲的是这个……”岳肃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元。 “银元……卿家,朕不明白,这东西还能有什么故事吗?”朱慈焴纳闷地说道。 “臣今天既然要给皇上讲银元,肯定是有故事的,不过在说故事之前,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陛下可知臣为何要禁止白银流通,改用银元吗?”岳肃故作神秘地说道。 “记得卿家当时说过,朝廷现在银子紧缺,故将白银制成银元,银七铜三,赚取其中差额。而且,还便于商家买卖。”朱慈焴说道。 “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有一层道理。”岳肃说道。 “还请卿家细说,另外一层原因是什么呢?”朱慈焴好奇地问道。 “那个时候,不仅朝廷没有银子,就连民间的大部分百姓,也没有银子,银子都集中在一小部分人手里。这一小部分人,有的甚至比朝廷还有钱。”岳肃郑重地说道。 “比朝廷还有钱,那不知这一小部分人都是谁呀?”朱慈焴连忙问道。 “这一小部分人,有的是皇上您的亲戚,有的是朝中勋贵,有的是一些官员,有的是商人。但这些人只占大明人口百分之五,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没有钱。” “哦……”朱慈焴点了点头,说道:“原来绝大部分人都没有钱,但他们也都是朕的子民,就不能也让他们变得富裕起来么?” 一听这话,岳肃为之一振,实在没有想到,朱慈焴竟然有这种xiōn也致力于此,想让天下百姓都富裕起来,然天下积累久矣,想要短时间做到,实在难如登天。所以,臣现在的目标,只是让百姓的生活比以往能够提高一些。” “但不知卿家打算怎么做呢?”朱慈焴问道。 “大力促进货币流通,发展工商业,给没有土地的百姓增加就业机会。”岳肃说道。 “爱卿说的这些,朕不是很明白,还是说说印制银元的另外一个原因吧。”这倒是实话,真正的国家大事,朱慈焴现在还不懂。 “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促进货币流通。不能让那些人,把银子都存在家里,不拿出来使用,也不能让百姓没有银子用,所以臣还印制银元,开设银行。现在印制的银元,推入市场之后,虽然短暂xìng够用,但是以后,仍然是不够的,所以臣打算,不仅要印制银币,还要印制金币。让所有金银,都滚动起来,繁荣市场,这样一来,大明朝就能更加富庶。”岳肃肯定地说道。 “有些地方,朕还是不够明白,但用卿家的话说,再继续印制银币和金币,应该能够让朝廷赚更多的钱吧。”朱慈焴说道。 “这是一定的,臣立志中兴,不仅是要朝廷变得富裕起来,也要让百姓富裕起来。对了,陛下……”岳肃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再过三年,陛下便要亲政,臣有意在那个时候,推出金币和新版银币。其中金币和银币,改用陛下的头像,不知陛下心意如何?” “啊……用我的头像出金币和银币,这自然好……”朱慈焴的jīng神头一下子就来了。 “臣最早的时候,曾经做了一版以陛下为蓝本的银币,但后来改以先帝为蓝本,目的是纪念先帝。待到陛下亲政,普天同庆,这个rì子,自然也值得纪念。眼下银币已经得意推广,再行制作,也很容易,只是金币的工序,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来,臣有意先让造币局进行试验,不知陛下圣意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现在就要做呀,也不知早不早,母后那边是否会答应。”朱慈焴说道。 “早是肯定不早的,新出的货币,臣打算在陛下登基的那一天,就推广使用,让普天下的臣民都记住这个rì子,快一些做好,便不会耽误吉rì。至于说太后那边,只要陛下愿意,臣自然会奏请太后的。”岳肃说道。 “朕准了,爱卿可早些禀告母后,请母后定夺,如母后也准了,那就尽快施行。如卿家所说,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朱慈焴高兴地说道。 “微臣遵旨,陛下尽管放心。对了陛下,此番制造金币,其中也有不少学问,陛下可试想一下,朝廷制作的金币,要有多重,一枚金币,充多少银元使用呢?”岳肃微笑地说道。 “听老师说,一两金子可换十五两银子,朝廷若是制作金币,是不是也要以这个为标准。”朱慈焴说道。 “这是自然。” “如果朝廷制作一两重一枚的金币,也脚和制作银币一样的方法,金七铜三,顶十五元使用,是不是就可以。”朱慈焴说道。 “陛下说的确是一个方法,只是黄金与白银相较,密度较大,如果制作一两重一枚的金币,制作工艺难以把握,恐光泽不够。除此之外,若一枚金币充抵十五元使用,数字不好清算,相较而言,去整jiā肃说道。 “嗯……”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卿家说的在理,但不知卿家如何打算?” “臣打算制作七钱重的金币,其中黄金四钱八分,铜二钱二分,一枚金币,相当于白银十元。使用金币,携带方便,也更加便于流通,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岳肃说道。 “轻一点,确实携带方便,只是……朝廷制作起来,似乎赔了一些。”朱慈焴说道:“按照朕的算法,一两四钱黄金,加上六钱铜,就能顶三十元使用。而卿家的算法,需要黄金一两四钱四分,铜六钱六分。” “陛下果然天资聪慧……”岳肃说着,躬身欠身一礼,又道:“陛下算的没错,若按臣的算法,朝廷确实是要赔上一些,除了四分黄金和六分铜外,还要多加一枚工时。” “岳卿过奖了,朕也是在心中默默算的。”朱慈焴谦逊地说道。 “陛下,要不然这样,黄金减少三分,黄铜增加三分,如何?” “这样好,黄金减少三分,每一枚金币按照四钱五分,三枚就能省下五分,只是制作出来的效果,不知如何?” “略微轻一些,相对比较容易掌握,光泽应该不是问题。还有,除了制作价值十元一枚的金币外,再制作价值五元一枚的金币,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岳肃说道。 “也可以啊,揣一枚价值价值五元的金币,要比揣五块银元轻快的多,想来谁都愿意。朕刚刚在卿家的启发下,其实也有了这个念头,只是让卿家先说了。价值五元的金币,黄巾和黄铜的比重可以减半,这样就应该没有问题了。”朱慈焴兴高采烈地说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臣子讨论政务,虽然只是小事,但却觉得非常有意义。尤其和自己说话的人,还是岳肃,他自然知道,现在朝廷里,岳肃的话,是说一不二,比自己的话,还管用。如果自己的吩咐,岳肃全都听从,那也就说明,自己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 “陛下圣明,臣马上遵旨造办。”岳肃欠身应道。 没有母后在身边,岳肃显得这般有礼,令朱慈焴更感欣慰。点头说道:“爱卿不必多礼,政事方便,你比朕jīng通的多,jiāo给你来处置,朕也就放心了。” “多谢陛下夸赞。陛下,臣还有一事,想要启奏。” “爱卿有何事,但说无妨。” “既然金币的面值和重量都已定下,下一步自然是要制作模具。臣在想,金币上的图案,都是要用皇上的头像,所以尽早雕刻出来,也好送到造币局。”岳肃微笑地说道。 “卿家说的在理。”朱慈焴点头说道。 “陛下,臣和先帝曾经常在一起行雕刻之事,虽先帝已经不在,但技艺一直未敢扔下。臣有意现在就为陛下雕刻一枚,由陛下品评鉴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岳肃恭敬地说道。 “这自然好。养心殿内尽是我父皇当年雕刻出来的物品,朕甚是喜爱,常闻人说,卿家的雕刻技艺不在父皇之下,今天朕也想见识见识。来……”朱慈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柄刻刀,以及一块圆形的小木块。“这是我父皇留下的刻刀,卿家就用这个吧。” 朱慈焴终究是孩子,xìng情所致,什么也藏不住。这也确和傅冠说的没错,皇上确实对此深感兴趣。 岳肃连忙起身,说道:“臣遵旨。”说完,上前两步,从朱慈焴手中接过刻刀和小木块,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陛下,臣这就开始雕刻了。” “好、好……” 岳肃已经有年头没干这活了,不过为了今天的课程,昨晚专mén复习了一下,找了找手感。眼下动手雕刻,虽然不比当年,却也十分麻利,没用太久,一枚金币模型便雕刻完毕。 如此速度,若换做以前,估计都得被朱木匠给笑话死,但是在朱木匠的儿子面子,已经被奉为天人。模型的正面,雕刻着朱慈焴的头像,模型背面,除刻着十元两个字外,边上还盘着两条龙。 “卿家真是神技啊……” 岳肃将模型和刻刀呈给朱慈焴,朱慈焴看过之后,不由得大声赞叹起来。 “陛下过奖了,臣之技艺,和先帝相比,简直相差甚远。”岳肃说道。 “爱卿谦逊了。”朱慈焴拿着这枚模型,是翻来覆去的看,简直是爱不释手。又看了一会,才说道:“爱卿,你跟朕来。” 说完,朱慈焴站了起来。 “是,陛下。”岳肃也连忙起身,随后跟着朱慈焴来到外殿。 外殿之内,放的都是朱由校当年做的模型,很快,朱慈焴走到一个中西方合并的建筑模型前,指着模型说道:“爱卿,这个模型是父皇生前所做,朕来此看过几次,感觉这个模型似乎没有做完。卿家觉得呢。” “陛下圣明,这个模型确实没有做完,此模型的图纸,臣曾经看过,还是先帝亲笔所画,和图纸相较,这副模型只算完工了三分之二。”岳肃如实答道。 “这份图纸在什么地方,卿家可知道?”朱慈焴问道。 “应该就在养心殿内。”岳肃说道。 “朕也这么认为,奈何母后很少让朕玩耍,尤其是这里,也就母后常来,我来的时候,都得有母后陪同。昨夜向母亲请到,说和爱卿到此用饭,不想母后马上欣然答应。听宫里的人说,父皇在我这个年纪时,都能做许多模型了,朕很是向往,只是无人教授,母亲也不让我学。不过,朕认为倘若由卿家教朕,母亲绝不会阻拦。”朱慈焴说道。 “这……陛下应以学业为重……”岳肃连忙躬身说道。 “那为何我父皇做木工就没有人管呢?”朱慈焴略带不悦地说道。 “这……”岳肃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岳卿,你就教朕木工吧,朕很想将父皇没做完的那个模型给做出来,也算是完成父皇最后的心愿。”朱慈焴的语气变为恳求。 “陛下之命,臣不敢不从,但陛下也说了,此事要与太后商量,要不然,由臣向太后咨询一下,征求太后的意见,再行决断。”岳肃躬身说道。 “卿家若说愿意教朕,母后绝对不会反对。再者说,我父皇以前就常于此道,母后也没有反对不是。朝中之事,由岳卿做主,朕自然放心,岳卿也说,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父皇在位之时,虽难得临朝主政,但大小事务,也是井井有条,称得上是一代明君。朕愿效仿先帝。”朱慈焴郑重其事地说道。 “陛下愿效仿先帝,也不是不行,但臣想在陛下最后决断之时,再给陛下上一课,而这一课,还要在太后面前上,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岳肃再次躬身说道。 “好,朕准了,今晚朕给母后请安时,就跟母亲说。”朱慈焴凛然地说道。 “陛下圣明。” 晨昏定省,是一个孝子必须要做到的。在岳肃离开养心殿之后,朱由校便来到了慈宁宫,向太后问安。随后,少不得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岳肃说要当着她的面上课的事,说上一遍。 刚听儿子说要做木匠的时候,张嫣难免有些恼火,可听了后半段,张嫣又好奇起来。因为这份好奇心,她决定听一听,岳肃想要给儿子讲一堂什么课。于是,她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次rì,岳肃准备前来,到御书房见驾,张嫣自然到场。见过君臣之礼,待岳肃坐下,张嫣便说道:“岳卿,昨rì听皇儿说,他有意效仿先帝,学习木工,并希望卿家教授于他。卿家说要在陛下决断之前,当着哀家的面,给他上一课,然后再议。哀家很是好奇,不知卿家今天要给陛下上的这一课,是什么内容。” “回太后的话,臣要给皇上上的这一课,叫作先帝的帝王之术。”岳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先帝的帝王之术……”张嫣虽和丈夫恩爱,却从来不认为丈夫有什么帝王之术,充其量,就是一个高级木匠,被魏忠贤和客氏玩nòng于鼓掌之中,有何高明的地方。现在岳肃这么说,她还真想听听岳肃有何说辞,微笑地说道:“既然是讲先帝,哀家还真应该听听,卿家这就开讲吧。” “臣遵旨。”岳肃欠身一礼,随后说道:“对于先帝的过往,陛下年幼,或许有些地方,并不清楚,但是太后,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臣在讲述之时,有些地方,还要请太后帮衬。” “这个无妨。”张嫣微笑地点头说道。 “既如此,那臣就开始了。”岳肃轻轻咳嗽一声,便行说道:“先帝继位之时,年十六岁,被康妃扣于宫中,后经王安与杨涟等官员联合,将先帝从康妃处带出。经此一事,先帝对王安与杨涟等官员,甚是感jī,便大加提拔。此乃先帝感恩之举,太后认为如何?” “此事随在我入宫之前,但也曾听说,确是如此。而先帝对这些官员加以提携,想来也应是感恩。”张嫣点头说道。 “先帝rǔ母客氏,在先帝孩时就服shì先帝,一直到先帝登基。先帝之身世如何,臣不敢多言,太后应该也曾听说,想来先帝对客氏也甚至感jī,故加封为奉圣夫人。魏忠贤与客氏关系密切,引为对食,就此魏忠贤水涨船高,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魏忠贤虽然结党营sī,但所作所为,一直算是忠心于先帝,先帝也相当器重。然此时朝中,内阁首辅叶向高等人,同样也在结党,其所作所为,较之魏忠贤更为不堪。天启二年,科场舞弊事件,太后应该听说。”岳肃侃侃言道。 “这些哀家都知道。卿家继续讲。”张嫣说道。 “科场舞弊之事,乃东林党提拔党羽之举,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先帝当然也了如指掌。然而,先帝并没有发作,只是令主考礼部尚书孙慎行致仕还乡,随后命重新开考,由臣为主考,此乃先帝有意提携微臣,臣每思起此事,心中便甚是感jī。科场舞弊是一事,在此之后,又是京察,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书**星。**星也是东林嫡系官员,少不得要党同伐异,趁机将朝中大量异己官员加以清洗。许多官员走投无路,只好投到魏忠贤mén下。除此二事外,还有一事,便是黄河决堤,河南遭灾,内阁竟然只拨五万两白银给臣前去赈灾。呵呵……”岳肃说到最后,不由得摇头一笑。 “如此种种,先帝并非没有看到,而且也记在心头。当时的先帝,就有心向东林党发难了,臣远在河南赈灾,于是能够成为皇上手中利剑的人选,只剩下魏忠贤。魏忠贤矫诏拿了杨涟等人,将其迫害致死,由bī走叶向高、韩爌、**星等人,很快把持了朝政。这些事情,陛下全都知道,但陛下却故意装作不知,让魏忠贤自行决断。如此一来,满朝上下,除了臣之外,魏忠贤再无敌手。为了独揽大权,魏忠贤终于向微臣动手了,他让许显纯矫诏前来,擒拿微臣,好在先帝早已料到此事,在臣出京之前,先帝曾对臣说过这样一句话,但凡有不利于微臣的旨意前来,皆可视为矫诏,不管什么事,回京面君再说。臣就是凭着先帝的这句话,拿下许显纯,问出真相,将其解押回京。先帝天纵英才,难道会猜不出来,这事是魏忠贤主使的吗?”岳肃说到这,看向张嫣。 这些事,张嫣当然知道,在那个时候,她甚至认为,魏忠贤死定了。毕竟这等事,哪怕是傻子,都能猜出是魏忠贤指使了,可是,丈夫偏偏听信了魏忠贤的话,认定是许显纯擅作主张。在那个时候,张嫣都觉得,丈夫是不是太过糊涂,这般明显的事情,怎么都看不出来。“难道先帝当时是有意放过魏忠贤?” 肃点了点头,说道:“当时先帝确实是有意放魏忠贤一马,先帝不糊涂,这等大事,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借许显纯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矫诏前来。难道他就不怕事发之后,皇上要了他的狗命么。” “卿家,事情要是这样,你可知道,当时先帝是怎么想的呢?”张嫣连忙问道。 “道理很简单……第一是因为魏忠贤的忠心,魏忠贤从来不敢抗上,先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管说什么,魏忠贤都奉旨执行,毫不含糊,这比叶向高这班人强多了。第二,是制衡。如果杀掉魏忠贤,微臣自然会在朝中独大,就像当初的叶向高一样。先帝已经受够了叶向高,自然不希望再冒出一个叶向高来,所以,留着魏忠贤可以牵制微臣,而微臣同样也可以牵制魏忠贤。哈哈,如此做法,就和太后让邹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招韩爌回来充任首辅,又有什么区别呢?”说着说着,岳肃竟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看着张嫣。 第十六章 竞争 第十六章竞争 岳肃很是直白的一番话,令张嫣甚是尴尬。[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虽然她的做法正如岳肃所说,是为了制衡,她同样也清楚,岳肃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用意。然而,这等事情,一向都是心照不宣的,哪能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在今天这个场合,岳肃能够开诚布公,张嫣马上断定,岳肃说这番话,一定是另有深意。 张嫣尴尬一笑,说道:“卿家多虑了,你为朝廷、为皇家做了那么多,哀家和陛下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怎么会对你不信任。” “太后,臣说这番话,也不是说皇上和太后对微臣不信任,而是借此为例,阐明先帝的帝王之术。先帝当年很少过问朝事,一切事务,都jiāo给微臣来处理,自然也是对臣的信任,臣感jī不已。但先帝也没有对臣盲目的信任,一直保留着魏忠贤对臣的制约,这是因为先帝知道,在极大的权利旁边,如果没有足够的监督,那这个权利,用之善则已,倘用之不善,必当误国害民。想皇上是天下之主,尚言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起原因不也是因为一人能力有限,担心出现差池,由天下士大夫帮忙打理,行使监督之权。”说到这里,岳肃顿了顿,又道:“臣一直认为,先帝和太后的做法都很对,既赋予臣子治国的权利,同样不往派人行使监督之权,这样才可令当权之臣,每rì兢兢业业,为国效力。” 岳肃的这番话,张嫣自然明白,朱慈焴也不笨,也明白了其中道理。但他二人还有有些糊涂,不知岳肃为何要这么说。 “臣今天给陛下上的这堂课叫作先帝的帝王之术,如果能将先帝的帝王之术掌握明白,那陛下不管是学木工也好,还是做什么也罢,都不会影响到大明朝的发展,同样会让皇上成为千古明君。我大明朝,内部有内阁、六部,各大衙mén,如果什么事情,都让皇上亲历亲为,还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干什么。皇上统率天下,需要做的,其实就是识人,让我们这些臣子,可以各尽其力,为国做事,令国家富强,令百姓安康。”岳肃诚挚地说道。 朱慈焴一下子听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连忙说道:“岳卿说的没错,然天下臣子无数,臣要如何才能像父皇那样,挖掘出像爱卿这样的能臣呢?” “陛下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臣为陛下归纳、总结出六个字来,就是说实话、做实事。”岳肃说道。 “说实话、做实事……”朱慈焴沉yín一声,并开始细细品味起来。 和儿子相比,张嫣主政多年,不管是什么事,自然要比儿子看的明白,马上明白岳肃的意思,说道:“卿家所言实在,说实话、做实事,甚是jīng辟。然,满朝上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真正的说实话、做实事呢。” “现在我大明朝,官员内部,党派分明,太后也自然清楚,臣不妨之言,这其中有臣这一党,有以亓诗教为首的齐楚浙三党,还有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古语有云,结党必然营sī,党同伐异,此乃一弊。可凡事都有两面xìng,朝中多党,皆以陛下为核心,行互相牵制、监督之事,一党稍有不慎,其他各党同伐之,可使圣聪不被méng蔽。除各党互相制约,互相监督外,朝中还有言官、御史行监督之权,陛下还有东厂、锦衣卫行监督之权,倘若可以从善运用,岂畏惧臣子méng蔽。不仅如此,但凡从政,都应有其目标,好比微臣,臣目下给自己设定的目标,一是五年之内平定辽东,二是两年之内最少给朝廷赚一千万两白银,还给福王,五年之内,再赎回两家藩王手中的土地。这是臣的五年计划,臣不仅敢将此承诺奏于天下,也敢公告于天下,让天下百官、万民加以监督,如无法做到,臣甘愿致仕。倘若做了,可继续连任,再重订目标,如三年之内,令国库粮米增加多少,令百姓生活提高多少。周而复始,目标不断,天下人共督之。”岳肃言辞凿凿地说道。 “卿的意思,哀家明白了,还一个说实话、做实事,卿家真是当世奇才。令为政者自行提出目标,天下加以监督,办成便继续留任,办不成就让他回家,简单明了。”张嫣兴奋地说道。 “臣就是此意。不仅如此,打个比方,倘若河南巡抚出缺,朝廷可让官员出来竞争,说出上任后的目标,从中选择最好的,派遣前去。而且,设定目标不能说要等到三年之后、五年之后方行检验,其中每年都要自行设置一个既定目标,看官员是否完成,能够完成便留任,无法完成,照样罢免。”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真是个好主意,确定目标、监督得法,陛下也轻松了,国家的政务也没有耽误,还能让官员们更加有进取心,不敢敷衍了事。承诺了什么,就要做什么,做不到,这个官就不用你来做了。”说到这,张嫣看向朱慈焴,说道:“皇上,岳卿家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皇儿听明白了,岳卿家的话,真是至理名言,行使与监督并存,从政之前,当先树立目标,然后再做。目标不能空泛,要实话,还要做到,要是做不到,就不用再做了。”朱慈焴说道。 “皇上说的没错,岳卿就是这个意思。”张嫣满意地点点头,同样,她对岳肃的这个建议也很是满意。让官员按照既定目标去工作,大家都省事。 “岳卿,今天你不仅给皇上上了一课,也为国家选拔官员想出一个新的法子。然而,这在实施起来,需要一个领路人,这个人自然就是卿家。卿家现在具体有何打算,比如现在就说上一说,然后订出一个试行的方针来。”张嫣说道。 “臣的打算是这样的,既然朝中已然结党,那不如就公开透明化,让陛下看的清楚,让天下人也看的清楚。朝中各党派官员,公平竞争,任何官职,都可推出人选竞争,在竞逐职位之时,必先上呈赴任时的具体目标,如何实施,每年要做到的既定目标。但凡选上,由另外两党以及言官、东厂、百姓负责监督,每年一审,看是否做到,做到便留任,做不到便罢职。”岳肃从容地答道。 “一切都透明,这个好,现在朝中现有的三个党派,全部保留,没有党派的官员,也可自行结党,然后一起报于皇上知道。这算是当前的第一件事吧;第二,是让各级主官,呈报在任时的工作目标,晓谕天下,让天下人监督,从而优胜劣汰;第三,但凡出缺的官职,以后再补,都如卿家所言,各党派够资历的官员竞争。”张嫣吩咐道。 “臣遵旨。”岳肃连忙拱手说道。 “皇上,岳卿家今天的课讲的很好,令人受益良多,你可一定要深深记住。你父皇不容易呀……”接下来,张嫣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请母后放心,孩儿一定谨记。” 张嫣其实也明白,皇上不让你们结党,你们背后也是照样结党,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痛快一点,准许你们结党。就像岳肃所言,公开透明,谁也别瞒着谁。 第二天,内阁议事,岳肃将阁臣们招到一起,把皇上的意思说了一下,“诸位同僚,昨rì本官和皇上议事,说到官员结党。皇上认为,结党未必有错,只要不营sī便可,而且结党之后,各党之间,还可互相监督,乃是好事。故此,陛下下旨,希望各党派透明化,朝中各党党魁,可将本党官员的名册报上,晓谕天下,让天下共督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啊……” 一听这话,内阁的官员全都懵了,怎么皇上同意结党了,还要求光明正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大家伙也都知道,岳肃是岳党的党魁,而岳大人的话一向代表皇帝,与其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还不如说这是岳大人的意思。但岳大人这是搞的哪一出呢? 岳党的官员没有吭声,反正是跟着岳大人hún,自己不会吃亏的。而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难免有些茫然,这官员结党,一向都是背地里干的事,搞的和地下党没有什么区别,这回要摆上台面,岳肃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人一起看向亓诗教,亓诗教显得很是沉稳,他心中有数,摆上台面,那就摆上台面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齐楚浙三党里有什么官员,你岳大人也不是不清楚,东厂应该也知道,宫里的那位太后自然就更清楚了。 “岳大人,结党之事,既然皇上不加以追究,还认为各党之间可以互相监督,有利朝政,那光明正大,自然最好。下官赞成。” 见亓诗教答应了,齐楚浙三党的阁臣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接下来,岳肃看向韩爌,说道:“韩阁老,不知您的意思如何?” “老夫一向光明正大,从不结党,哪知道这些。皇上和岳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韩爌气定神闲地说道。 听了韩爌这话,岳肃突然冒出一个心思来,原本他打算按照张嫣的意思,有党的把自己的党派报出来,没有党派的,现在结党还来得及。但是,韩爌这么一说,岳肃干脆打算直接让东林党消失。你这老家伙,不是不承认结党么,那好呀,那也就没有你这个党派了。 “既然没人反对,那大伙票拟一下,然后呈给皇上。” 内阁里面,根本不差韩爌这个人,什么事,都是岳肃一句话的事。票拟很快完成,韩爌弃票,其他人全部赞成,岳肃让人将票拟结果送入司礼监,然后呈给张嫣。这次的办公效率特别快,过了午时,便下了旨意,晓谕天下,让各党开始报人。没有党的,也可以马上结党。 如此大的事,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而且把党派的名字称为岳党,也实在不好听,岳肃便给自己的党派重新起了个名字——君翼党。 名单之上,不仅把原先党派的人员写上,还开始大力招人。只要愿意加入君翼党的,现在都可以入党。好家伙,岳大人名头响亮,当初多少人想加入岳党,都没有机会,这一回,光明正大的招人,还不打破头往里面钻。不过,也有那胆小怕事的,但是结党之后出什么事,被一锅端了怎么办,所以停而不前。 齐楚浙三党那边,见如此岳肃招摇,大家伙也商议起来,用不用也大张旗鼓。还是亓诗教有远见,直接拍板,“岳肃能这么做,肯定有所原因,咱们不能落了下风,和岳党一样,也开始招人。对了,我收到消息,岳党现在改名字了,叫作君翼党,我看咱们也换个名字吧,就叫君佐党。” 于是,以亓诗教为首的君佐党成立,和君翼党一样,也大张旗鼓起来。 一些无党派官员,看到这个架势,都开始犯糊涂,这些人里,有的加入君翼党,有的选择加入君佐党,胆小的,什么党也不加入,有远见和胆子的,则自行成立了一个党派,也开始招人。 这个人叫作吕维祺,官拜鸿胪寺卿,是当代理学大家,很有头脑,还有不少学生。他认为这是一个时机,皇上鼓励结党,要求党派透明化,肯定是结党无罪了,岳肃和亓诗教都敢这般招摇,自己也结个党,或许能够分一杯羹。于是,他成立了伊洛党,自己的学生纷纷加入,还有一些jiāo情不错的官员也都来投。 皇上jiāo代的限期一过,各党派将本党官员的名单呈报上去。所谓的各党,其实不过就三家,君翼党、君佐党,再加上这个新成立的伊洛党,至于东林党,好似老鼠一般,竟然没有lù头。一向自诩是君子的人,竟然做了缩头乌龟。 三党名册,由岳肃亲自带到御书房,jiāo给皇上和太后观瞧。张嫣一看,心中纳闷,怎么少了个东林党,却冒出一个伊洛党,别说她纳闷了,岳肃也有点纳闷,当然,也佩服吕维祺的远见。三份名册,实力各异,君翼党实力最强,其中官员最多,君佐党次之,伊洛党最弱,其中不少人连官职都没有,只有个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 张嫣看过之后,说道:“岳卿,韩爌的东林党为何没有呈报名册呀?” “有人只愿背后结党,光明正大起来,反倒不敢了。”岳肃轻描淡写地答道。 “唉……”张嫣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韩爌是个人物,没有想到,眼界却不如一个吕维祺。既然他不愿意光明正大,那朝廷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太后圣明。”岳肃躬身说道。 “朝中三党既已摆上台面,那就按照岳卿家说的办吧,然而朝中虽然绝大部分官员以及各自加入党派,但还有一些没有加入的,关于这些官员,有才能的,也不能埋没。”张嫣淡然地说道。 “太后圣明。” “韩爌的岁数也一大把了,再继续cào劳也不合适,等他致仕还乡,首辅这个位置,就按照岳卿的意思来,说实话、做实事。” 君臣已然开诚布公,韩爌又在关键时刻,显出了yīn暗的一面,似这等首辅,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反正内阁都已经是岳肃说的算,放这么个泥人,影响朝中的和谐,绝不是什么好事,三党竞争,只要局面一起来,韩爌就更加多余了。而且岳肃也说了,首辅的位置,竞争上岗,那就竞争一下吧。 “太后圣明。”这等事岳肃是没法发表意见的,只能点头。 “岳卿,官员三党竞争之事,相互监督之事,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张嫣说道。 “臣以为,三党竞争之事既然已经摆上台面,就要建立一个规范的制度,比如说,如果党内有官员犯法,只可依法处置涉案官员,以及牵连其中的官员,但党派之名,不能尽除,仍要保留原先的权利,以防有人借机党同伐异,一家独大。”岳肃建议道。 “这一条不错,三党平衡不宜打破,此事必须规范。卿家,还有别的建议吗?” “三党之中,我与亓诗教都是阁臣,然伊洛党的吕维祺却不是,臣建议,由吕维祺进入内阁。不仅如此,规制中再添一条,不管将来,内阁有何变化,每党之内最少要有一名官员在阁。”岳肃再次建议道。 “这个提议也不错,每党之内,最少有一人在阁,用来监督。”张嫣点头说道:“岳卿,还有其他建议吗?” “立党改革,只是初行,许多事情,也不能一次规范,只能rì后群策群力。而且,现在三党之中,实力也不均衡,君翼党稍强,伊洛党太弱,这需要慢慢发展。”岳肃说道。 “是呀,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部改革好的。就按卿家的意思,一步一步的来。对了,哀家也有意选些地方试行此策,不知卿家以为如何?”张嫣又说道。 “太后此言极是,臣也有此打算。眼下正好陕西巡抚出缺,不如就在此试行。”岳肃说道。 嫣再次点头,说道:“卿家现在可能想出什么细节,说给哀家和皇上听听。” “臣是这样想的,由吏部下文,在京从四品以上官员,含从四品,陕西正四品以上官员,含正四品,只要有意担任这陕西巡抚的,都可报名,并将自己上任之后,为政的计划呈报上来,如何利民、如何利国,都要说的一清二楚,在任三年期间,要做出什么成绩,每一年达到什么效果,都要说的明明白白,以备考核。将为政计划报上来后,先由皇上与内阁从中选出十人,随后由在京从七品以上官员投票,从这十人中选出三人,最后jiāo皇上定夺,裁定最后人选。” 这个年头,还没法实行全民选举,选一个县令,都得忙活上一段rì子,更别说是选一个巡抚了,要是由整个陕西的百姓来选,估计起码要忙上半年。所以,只能使用这个法子,虽然都是官员来选,但明朝的知识分子,还是有些气节的,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卿家的提议很好。”张嫣再次满意地点头,她认为岳肃的这个做法,十分公平。而岳肃的这个提议,其实也是削减了自己的权利,以前升任个官员,那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可是现在,他也不可能一言九鼎。 岳肃能有这个想法,可见他的权利**并不是那么强,一心也是为了朝廷,为了提携自己的那个人。皇上都不能万岁,更何况是他,自己终究有干不动的那一天,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愿意竭尽所能,将明朝的制度,改变的更加合理,更加均衡。 韩爌下台了,因为张嫣的一句话,想要让一个摆设回家,其实太容易了。东林党,既然你只愿意背后结党,不愿意光明正大的摆上台面,那你以后就不要再上台面了。吕维祺入阁了,实在令人想象不到,可以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快。按理说,怎么也能走些程序,可就是这么快,原因很简单,你是伊洛党的党魁,三党竞争执政,每党之中,最少有一人要在阁。 京城里的官员们全都懵了,彻底的懵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岳党的人都发懵,岳大人为何要给自己培养对手。可令他们发懵的还有呢,皇上下旨,首辅出缺,两京正三品以上官员,哪个想当这个首辅,就将自己的从政计划报上了,当了这个首辅,你打算做些什么,想怎么做,都给我写清楚。 除了这道旨意之外,还有另一道旨意,是说陕西巡抚出缺,在京从四品以上官员,含从四品,陕西正四品以上官员,含正四品,只要有意担任这陕西巡抚的,都可报名,并将自己上任之后,为政的计划呈报上来。 第十七章 议会 第十七章议会 皇上下旨,选举首辅一职,要求很简单,说实话、办实事,想要应选的,必须先把工作目标给呈报上来。由网友上传== 这看似是一个机会,但朝中官员根本没一个动心的,谁不知道,现在去参选,一点意义也没有,岳大人是托孤大臣,哪怕别人当了这个首辅,朝政大权也都是岳大人说的算,自己不过是个摆设。而且,太后既然已经把原先的摆设韩爌给打发走了,说明对岳肃是无比的信赖,这个首辅,肯定是要由岳大人来坐。为什么要竞选,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官面文章,不去参加还好,一旦去报名,不是摆明着和岳大人抢位置么。 虽然不少人都觊觎这个位置,但大伙不是傻子,谁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抢班夺权的时候,这个首辅,现在让你干,你也干不动。老老实实的吧。 于是,这个首辅选举,真的成为了一个过场,没有一个官员来和岳大人竞争,哪怕是以亓诗教为首的君佐党,也是安安分分。报名的人,只有岳肃一个,呈jiāo工作目标的,自然也就岳肃一个。 岳肃的工作目标是一个五年计划,第一是五年之内平定辽东,具体作战计划,不能透lù,毕竟是要公告全国的。第二是在五年之内增开三个港口,第一年先开设一个,然后在第三年和第四年陆续开设两个。第三是保增长,每年港口收入与银行收入,确保为朝廷增加两千万元。第四是给官员涨工资,不论品级,月俸涨五石。第五是确保知县选举制在全国普遍推广起来。第六是大力推行说实话、办实事的工作风气,要求各级官吏,上到尚书、督抚,下到推官、知县,都要呈jiāo工作目标,在任期间,要做什么,怎么做,考核的时候,就按照你们呈jiāo的工作目标来考核。 一共六大条,虽然没有说怎么致力民生,但具体下面的事,不属于岳大人的范畴,要都由一个人来承诺,还要你们下面这些官员干什么。你们承诺工作目标的时候,就得把如何致力民生的细则给我说出来,我到时按照这个来考核就行了。 岳大人的六条工作计划一公布出来,那是晓谕全国,各级官员,士绅百姓都有了反应。谁都知道,岳大人言出必践,说出来的就一定会做,而且基本上都能做到。 商人们对增设港口的事情,特别感冒,一个港口,明显不够用,都往rì照跑,实在太折腾人,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就这么一个港口,不走也得走,如果开设两个,大家伙就能轻松许多。 给官员涨工资的事,马上拉拢了那些低级官员的心,大明朝的薪俸不高,尤其是低级官员,除了一个月的吃喝拉撒之外,想养几个人都不够,有灰sè收入的还好,没有的就是凑合活着。月俸涨五石,不分品级,这对高级官员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低级官员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救苦救难。 有的人说岳大人这涨工资为什么不按比例来涨,要来个一刀切呢,其实这个有岳大人自己的想法。如果说按照比例来涨,大家伙全都涨百分之十,或者是百分之二十,对低级官员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增加那两个收入,仍然是杯水车薪。对于真正的高官来说,哪怕你给他工资翻一番,他也未必会觉得多。所以,岳肃干脆一刀切,让低级官员的收入提起来,工作也有jīng神头。要知道,一个七品县令的薪俸,每月才是七石五,一下子涨五石,当真解决了不少问题。尤其是现在,岳肃施行县令选举制,要求县令真正为百姓做实事,工资太低,都不够养几个轿夫的,也实在不是个事。 伴随着涨工资,跟着就是各级官员要提jiāo工作目标,以备考核。这件事情,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岳大人的要求很简单,就照我这么写,我要做的工作是这个,你们该做什么,自己应该明白。要是都不会给自己定目标,你们这个位置,也得换换人了。光说做不到也不行,都得给我下去。 在其位谋其事,这个很正常,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前并没有让你公布出来,可现在不一样,得让你写的明明白白,还要考核,并公布天下。这样一来,使一些hún事的官员慌了手脚,但为了保住官位,也只能照办。言官的工作目标同样更加明确起来,你们盯着所有官员的工作目标来参,谁要是做不到,你们就参谁。 明朝的言官一向胆子大,谁都敢参,一时间,认为自己的责任更加神圣起来。该说不说,明朝的言官制度,也就是所谓监察机构,已经达到了顶峰,不管你是多大的官,稍有不慎,他就敢参你,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言官的品级低,以前的工资也低,许多人都是独守清贫,现在好了,工资提起来了,干劲自然也是更足了。 因为没有竞争对手,岳大人自然而然地升任首辅,次辅的位置,由亓诗教来补,由于吕维祺已经入阁,所以阁臣的人数还是正好,也不必再加人。 另一道旨意,是竞选陕西巡抚。陕西打完仗后,处于重建阶段,油水不会少了,想去的人,自然大有人在。哪怕是不为了油水,当上一任巡抚,自己的仕途也就甚是远大。这么一个跳板,有谁不愿意踏上。 但是旨意上写的明白,说实话、办实事,你当了这个巡抚,都要做些什么,一定要写的清楚,第一年、第二年都得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一点也不能漏了,到时朝廷要派人考核。虽然说,别的地方的督抚现在也开始树立工作目标,但终究是在位,可此次的竞选,显然难度十分的大。 但不管难度有多大,想要尝试的人,自然不会少了。和你岳大人争首辅这个位置,难度太大,没人敢去,但是一个巡抚,也不会触了你岳大人的眉头,竞争者当然就多了。 一封封自荐送到内阁,到了截至rì期,几乎有资格报名的官员,全都上了文书。 第一关是从这么多的备选官员之中,选出十个来,属于皇上和内阁共同执行的工作。朱慈焴哪能看的过来这么多,张嫣也没那个心情,只告诉岳肃,这个由内阁来选,定出十个人来,把结果报上就行。 内阁官员倒是认真负责,一个一个的仔细审阅,岳肃有话在先,但凡那些满嘴之乎者也,写不出本质内涵东西的,一概甩出去。这种人不在少数,很快扫出去三分之一,剩下来的,倒是写的明白,上任之后要做些什么。不过,内容空泛的,也要剔除,选得就是最实在的,终于,十名人选出炉,呈jiāo给张嫣过目。 张嫣也觉得不错,然后将名单与他们的工作目标公布于众,让在京七品以上官员投票。到了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显出党派的重要xìng来,同党的官员,当然要将自己手中的票投给自己人,无党派官员,投票就比较分散,投给谁的都有。 最后,投票结果一出来,实在让岳肃都有些无奈,入选的三个人,两个是君翼党,一个是君佐党,谁叫这两党的实力最大,官员也最多,光他们手里的票,就足够捧起一个人了。 看到这个结果,岳肃觉得,自己决策似乎有些失误,要是这个干法,基本上这个选举,和内定都没什么区别了,谁的党派实力大,不就谁说的算么。 这次也就这么算了,岳肃将结果呈报给张嫣,御书房内,张嫣看了这三个人选,说道:“岳卿,人已经选出来了,这三个人中,你看重的是哪个?” “臣看重的人,没有选上。”岳肃如实说道。 “哦?不知卿家看重的是哪个人?”听了岳肃的话,张嫣实在纳闷了,岳肃大权在握,他看重的人,怎么会选不上。 “臣看中的是现任长安知府尹泰,可惜此人并不在任何党派之中,所以,才没有被选上。”岳肃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张嫣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事已至此,岳卿的意思如何呢?” “既然选出来了,也就是选出来了,朝廷断不能食言而féi,所以这一次只能如此。三个人选,还请圣裁。至于下一次,微臣打算加以改革。”岳肃欠身说道。 “那就选文安之吧,他是君翼党的,也是你的mén生,想来做事也会秉承你的作风。而且,他的为政目标也很是清晰,先干着吧,到时加以考核。”张嫣说道。 “微臣遵旨。” “岳卿,你说在下次选举官员的时候,要加以改动,你打算怎么改呀?”张嫣问道。 “臣的意思是,将投票权集中起来,不能像这次一样,某个党独大,让有能力的官员,都能得到平等的机会。”岳肃说道。 “卿家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不知具体怎么做。”张嫣说道。 “成立议会。”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议会是什么,有何作用?”张嫣不解地问道。 “臣是这样想的,议会可作为脱离内阁的一个机构,但凡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各地督抚,都要由议会选出。竞选规则和这次一样,由内阁和皇上先选出十个人选,这十进三的过程中,不再有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来选,而是jiāo给议会来选。议会的席位,臣认为除了三党官员之外,还要有无党派官员,以及在京勋贵,仕林代表,农、工、商三界代表组成,总人数可定为一百余人,但凡参选官员,票数最少要达到五十票,方可算是通过。”岳肃说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爱卿的提议,很是不错,这样吧,内阁票拟一下,定一个具体的纲程,jiāo给陛下过目。” “臣遵旨。” 回到内阁,岳肃召集阁臣,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阁臣们听了之后,各自产生不同的想法。君翼党的官员认为,岳大人这是怎么想到,这么做不是明显削弱自己的权柄么。而另外两党,也在纳闷,当然,这个提议,对于实力最弱的伊洛党来说,还是很有利的,否则的话,他们想要登上台面,短时间内,根本不太可能。君佐党则是认为,这么一来,君翼党的权利消弱不说,自家的权利也同样会被削弱,实在搞不懂,岳肃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yào。 岳肃唯一的知己,或许就是亓诗教了。他明白,人生在世,草木一chūn,不过短短几十年。岳肃也好,他亓诗教也罢,在位的时候,能够风光无限,可一旦告老还乡,那便是树倒猢狲散。试想一下,当年的徐阶,高拱,张居正,在位之时风光无线,党羽遍布朝野,可一下台,何等凄凉就不用说了。 岳大人推行这个制度,虽然放了一些权柄出去,然而却让自己的党派得以保全。党派制度,已经明文天下,上面说得好,不管党派中人哪个犯错,都只针对个人,绝不灭党,君无戏言,这个肯定是能够确定的。而且,不过rì后谁上台,内阁之中,其他党派的官员必须有人在内,最少一人。 这就能够保证一点,哪个党派都不会就此覆灭,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有一定的实力。 再说现在nòng这个议会,议会之中,要先确定席位,不管怎么编排,他们三党肯定是要占有席位的,这样的话,以后自己的党派,总能保存话语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自己下台之后,自己的党派会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留好后路,对当权的人物来说,都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朝中只有这三党,入党的官员也是前赴后继,被连根拔起的风险,肯定是极低的。 大家关上mén开会,能爬到这个位置,哪个也不是傻子,稍加点拨,大家也就明白了。现在风光,不代表以后风光,要想长治久安,成立这个议会,对大家来说,或许都有好处。紧跟着,大家伙就开始关心起这个议会席位的分配。别看议会成员五huā八mén,这个不要紧,谁的席位多,谁就有话语权,实在不行,三党联合一下,照样说的算。 岳肃的议会席位的提议是这样的,一共一百二十四张席位,三党官员占据六十二张,其他六十二张,分散出去。先说三党这六十二张,自然要按现有人员比例来分,不管怎么说,君翼党肯定是最多的,二十九张,君佐党二十三张,伊洛党十张。这个分配方法,大家勉强都能接受,君翼党没有特别强,伊洛党也没有特别弱。 另外六十二张席位,无党派官员十六张,勋贵十张,仕林十张,武将八张,农民七张,工人六张,商人五张。 一百二十四张席位,除三党之外,涉及到各行各业,也算是大明朝官员制度的一次突破。 内阁官员们赞成这次决议,但是亓诗教提出一个观点,“岳大人,对平衡朝局,选拔贤才,确实很有用。但是,下官有一个想法,觉得应该说一下。” “亓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岳肃客气地说道。 “这个制度的形成,我等可以接受,也可以按照这个规则行事。但随着年代的变迁,这个制度能否保存,实在无法确定。所以,朝廷是不是应该再建立一个规则,用来保护眼下这个制度。”亓诗教说道。 亓诗教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还得说经历的风làng多,人老jiān、马老滑一点没错。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明朝到了今天,士大夫的权利和皇权一直都在抗争,士大夫当然希望自己的权利能够超越皇权,双方几经争夺,互有胜败。这一次,在亓诗教的眼中,在这场权利争夺的游戏中,士大夫权利或许能够彻底站到上风,拥有治理国家的大权。 要知道,这一次成立议会,议员虽然各个阶层都有,但主体还是士大夫阶层。君翼党、君佐党、伊洛党一共占据六十二个席位,无党派官员占据十五个,仕林占据十个,加到一起是八十七个。总共才多少席位,其中大半都是士大夫阶层,议会拥有的权利是提拔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虽说是要选出三个,但有一个很重要,是要票数过五十,过五十的人选当中,要是不够三人,那就是有一个算一个了。皇上虽然有最后拍板权,但是只有一个人,或者是两个,都是我们选出来的,你只能从这里选。 只要我们士大夫阶层齐心协力,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说都是我们来决定的,你皇帝就没有真正的决策权了。但是,这一点能维持多久,谁也不敢肯定,毕竟皇上还有一个杀手锏——中旨。别看中旨不被仕林中人肯定,可却仍然管用。所以,亓诗教认为,必须要有一个规则,来保护现在这个制度。 “亓大人说的没错……”岳肃点了点头,沉yín半晌,说道:“我有一个法子,应该可以保证现在的这个制度。” “什么制度?”所有阁臣一起看向岳肃。 “立法!”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立法?这个管用吗?法都是由皇上来立,也是由皇上来改,现在立了,如果rì后再改,那可怎么办?”亓诗教说道。 “此法立完之后,可再加上一条,rì后如果想要修改,必须要经过议会的同意,而且还要超过七成的票数,才可通过,不就行了。”岳肃说道。 “这个方法不错,如果说要通过七成,那想要改动,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阁臣们纷纷点头说道。 七成的票数,只有士大夫阶层才掌握这个数字,也就是说,rì后的法律不管如何,都要士大夫阶层说的算。 拟定了章程,岳肃进宫觐见皇上和太后,将议会的坐席安排,以及要立法保护这个制度的提议,告诉太后。 张嫣看过之后,心中不由得思量起来,眼下这个坐席安排,也算是公平合理,不管是哪一党都不算特别强大,在议会之中,会得到牵制。可是,如果立法保护,那以后这议会的权利,就是在太大了。官员升迁、提拔,全都由议会说的算,皇帝也就是最后拍个板,和一个摆设,也没多大区别。 真应了那句话,凡是有利也有弊,有了议会,可以起到制衡作用,选拔官员,更加公平。但如果彻底实施,皇权似乎有减弱了,根本就是议会有了主宰三品以上官员升迁的权利。不过,张嫣转过头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官员提拔,本身也是吏部和内阁保举的事,小点的官,吏部基本上就办了,大点的官,要经过内阁票拟,最后jiāo给皇上,和议会来选,似乎也差不多。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张嫣下旨,让内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立法。 这一次立法,岳肃可做的十分详细,其中第一条叫作,皇权天授,神圣不可侵犯。第二条叫作,军队归皇上所有,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分掌。第三条叫作,三品以上官员,含正三品,但凡委任、升迁,许由议会通过。第四条叫作,维护党派权利,各党派成员犯法,不涉及党派,不管成为内阁首辅,内阁之中必须要有另外党派的官员在阁监督。第五条叫作,内阁首辅一职,必须由君翼党、君佐党、伊洛党三党派官员出任,其他官员,不得染指…… 法律一共三百多条,可以说是穷内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之力,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既保存了以前大明律的内容,又重新添加了不少,光这个活,就忙了三个月。最后一条,是此法规在成立之后,任何人不得擅自修改,添加、减少必须通过议会投票,票数超过七成以上方可修改。 关于这次制定法律,可以说得的这个阶层的广泛拥护,尤其是士大夫阶层,毕竟有了这个法律的保护,他们的权利就更大了。虽然,法律之中也有侵犯到一些无党派官员的利益,但那终究是一小部分人,现在掌权的是三党,别的官员就算有点小意见,也没有用,谁叫现在的绝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开始入党了。 第十八章 席位 第十八章席位 御书房内,张嫣看着修订的新法,倒也是条条在理。TXT电子书下载**虽然有不少是保护士大夫和百姓的权益,同样也有保护皇家的权利。比如说那一条军队归皇帝所有,必须服从皇上的命令,还有那条关于官员的惩治,皇上可以直接下旨捉拿。中旨同样可行,但不可更改法律,想要更改法律,必须通过议会。 为什么岳肃不在法律上规定,军队是国家的,而是要规定是皇帝的呢,道理很简单,要是军队不服从皇上,皇上如何肯干。别看岳大人掌权,但是他的权利也是皇帝赋予的,真正的君主立宪制,不是那么容易实施的,大明朝的皇帝还没沦落到任人宰割的份上,你要真敢把军队划出去,他就真敢让东厂把你拿了。 而且,现在岳肃也不想真的将朱家架空,国家体制完善是好的,但是皇帝终究是皇帝。好像rì本这个国家,明治维新之时,采用的就是内阁制,但是君权至上,都要听天皇的命令。之所以剥夺了天皇的权利,归根究底,还是二战战败,受到制裁,否则的话,照样还是天皇说的算,军队照样还是要效忠天皇。 所有的制度,都是要一点一点完善的,好像这个议会制度,岳肃也是因为这次选举,发现其中的弊病,所以才搞出这个议会。 军队既然是皇上的,兵部虽然管理将领的升迁,所以一二品的武将,不需要通过议会,仍然按照老规矩,兵部拟完,报到内阁,呈给皇上就好。至于封爵,封散官什么的,照样还是皇帝说的算,议会同样管不了。你总不能把皇上的这点权利也给剥夺了吧。 这套新法,大家伙的面子上都过得去,所以,在张嫣这边也就算过去了。但是,张嫣还是有些心计的,告诉岳肃,这套法律,只是试行,一切要等皇上亲政之后再正式推行,你们也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皇上这边也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添加。 岳肃自然不能bī张嫣答应,自己落下一个欺负幼主的名头,于是答应。 在岳肃告退之后,张嫣让儿子该干啥干啥,自行返回慈宁宫。一回到慈宁宫,她马上就把刘名果、曹化淳、赵治全都给喊来了。然后将这套新法给他们看,让他们给提点意见。毕竟现在,还可以修改。 这套新法对他们宦官并没有什么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司礼监也好,东厂也罢,还是原先的职能。 但是,在赵治看完之后,却开口说道:“太后,奴婢认为,这其中有些不妥。” “赵治,哪里不妥,说一说。”张嫣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其他的地方倒不算什么,只是这个议会制度,对皇上权利的压制,似乎大了点。别看只管官员的升迁,但朝局的一切,靠的不就是这些官员么,皇上虽然对官员有罢免之权,但罢免之后,新上来的官员,还不是他们选的。而且这套新法,看似没有一点问题,但真正施行起来,天晓得有什么地方对影响到皇上,可皇上却没有直接更改的权利,必须通过议会,这样一来,又是他们说的算。皇上的权利,处处受到掣肘,所以,奴婢觉得不妥。”赵治躬身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成立议会,也有益处,起码在选材方面,可以平衡。要不然,朝中总是一党独大的局面,今天是君翼党,明天是君佐党,后天有不知是哪个党。自武宗之后,内阁的权利还不是越来越大。神宗时候争国本,就能看出来。有了这个议会,多少能让各势力保持平衡,互相牵制。”张嫣说道。 “让各势力保持平衡,互相牵制,那是在官员为政方面,确实能够选出得力的人才,这一点奴婢也赞同。可平衡归平衡,归根到底,都是那些士大夫的权利,皇上根本参与不进去,这样一来,长此以往,皇上势必被架空,一切都是他们说的算了。在那些官员的眼中,或许只有议会,不再有皇上。”赵治担心地说道。 太监就是太监,永远都是为皇家考虑,因为皇上才是他们的主子,国家是次要的。皇上一旦权利被削弱,他们的权利肯定也被削弱。 “赵治,在此基础之上,你有什么法子吗?”张嫣问道。 “法子么,倒是有两个,第一个,是皇上直接给驳回;第二个,则是……”赵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增加议会的席位。” “增加议会的席位?哪有什么用,归根到底,还不是一样。”张嫣不解地说道。 “奴婢的意思是,那些席位不是给外臣的,而是给内臣的。”赵治说道。 说白了,赵治这是在位宦官争取权利。如果皇上失去了提拔官员的权利,那他们也就失去了提拔官员的权利,所以,必须争取这个权利。 “给内臣增加席位……”张嫣沉yín一声,心中思量起来,想了一会,扫了刘名果和曹化淳一眼,说道:“刘卿,曹卿,你们俩的意思如何?” “奴婢赞成赵公公的意见。” “奴婢也赞成赵公公的意见。” 事关自己的权利,刘名果和曹化淳也不傻,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站出来,否则的话,一旦这套新法真的实施,到时想要更改,就一定见血的。所以,为了rì后不把事情闹大,而且从中获得权利,三个大太监,这一回站到了一起。 “那你们认为,应该给内臣增加多少席位比较妥当。”张嫣说道。 “自然是多多益善。”赵治说道。 “你说的轻巧,多多益善,那得多少呀。太多了的话,内阁绝对不会答应。”张嫣说道。 “太后,您说的没错,多的话,内阁绝对不会答应,可是,少了的话,又有什么用处。选拔官员,要超过五十票才能够过关,七八个席位,能顶上什么用处。”赵治如实说道。 “这个哀家也明白,但是你也看到了,君翼党最为强大,但不过才二十九个席位,也没有超过三十,更不要说是五十了。要是一下子给内臣五十个席位,内阁怎么可能答应。”张嫣说道。 “太后说的没错,五十个席位,确实多了点。”这个时候,刘名果站出来躬身说道:“奴婢想了一下,议会成员里面有勋贵,有武将,勋贵自不用说,武将也是皇上可以直接提拔的,这两股加在一起,就是十八个席位,而且还是绝对会听从皇上吩咐。五十票而已,算上这十八个,还剩下三十二个,士农工商,士林子弟的十票,可以忽略,农民、工人、商人的十八票里,争取来五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剩下的二十七票,太后必须要给内官呀。” “刘公公所言极是。”赵治连忙附和。 “太后,奴婢也赞成刘公公的话,起码要争取来二十七个席位。”曹化淳也跟着说道。 “二十七个……”张嫣靠在椅子,想了一会,说道:“内宫之中,能找出二十七个够资格的人选吗?” “自然是有的。”见太后送了口,也动了心思,赵治连忙说道:“内宫之中,算上新成立造币局,一共是二十五个衙mén,这还不算东厂,随随便便就能凑够人数。” “是呀,太后。二十五衙mén的掌印太监,在加上东厂提督太监与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就正好二十七个人么。”刘名果也跟着说道。 张嫣点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把尚膳监、尚衣监的给算上,是不是不太好呀。” “太后,农民、工人、商人都给算进来了,尚膳监、尚衣监都是经常跟他们打jiāo道的,算进来又有什么不妥。”曹化淳说道。 “这话也对呀。”张嫣眼睛一亮,事情倒是这么回事,尚膳监得买菜,尚衣监得买布料,这不都和商人打jiāo道么。“好吧,就这么定了。刘名果,你等下就去一趟内阁,向岳肃讨要这二十七个议会席位。” “奴婢遵旨。” 眼下邹义已死,张嫣按照邹义的举荐,已经升任刘名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也成为东厂提督太监。 “太后,奴婢有一个小小提议。”赵治突然说道。 “你有什么提议,尽管说道。”张嫣说道。 “奴婢以为,邹公公去时,不要开mén见山地向岳肃讨要二十七个席位,应该先多要一点,开口要五十都不为过。先看看岳肃什么意思,互相讲讲价,反正底线是二十七个,能多要几个,不是更好么。”赵治微笑地说道。 “你倒是蛮机灵的。刘名果,就按照赵治说的这样做。”张嫣吩咐道。 “奴婢遵旨。” 虽然说赵治在张嫣面前抢了风头,但刘名果现在也没功夫理会,这个时候,是要为自己的权利考虑,大家伙要拧成一股绳才行。别看刘名果的关系与岳肃不错,可在这个时候,jiāo情也只能暂时撇到一边。 离开慈宁宫,刘名果前往内阁,都是在紫禁城里面,没用多久,也就到来。岳肃刚和阁臣们开完会,说了太后的意思,眼下又说了一下,自己打算向辽东进军的事。朝廷养着那么多兵马,现在还没有解散,自然是要用来打仗的,此刻也cào练的差不多,早打能多省下些粮草。而且,内阁之中还是岳肃说的算,大家也不会反对。 会议召开完毕,岳肃回到自己的值房看奏折,这功夫,mén外有人禀报,说刘公公求见。 岳肃请他进来,相互客气一番,让刘名果落座。 “刘公公,不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呀。”岳肃和气地说道。 “岳大人,实不相瞒,咱家此番前来,是受太后差遣。”刘名果说道。 “哦?太后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岳肃问道。 “确有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太后传我过去,说新法里面规定的议会人数方面,有些问题。想和岳大人商议一下,重新制定。”刘名果说道。 “人数方面有什么问题吗?当初立法之前,人数也报给了太后,当时也没说有问题呀,现在怎么就出问题了?”岳肃盯着刘名果问道。 刘名果也非等闲之人,笑道:“这个太后并没说,传我过去,只告诉我,到此和岳大人商议一下议会席位的事。” “好吧,太后打算怎么改?”岳肃直接说道。 “太后的意思是,再增加五十个席位。”刘名果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再增加五十个……”岳肃沉yín一声,“这么多。太后可说这五十个席位要怎么分配。” “说了,这五十个席位是要给内官。”刘名果说道。 “给内官,还五十个……”岳肃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刘公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认为内阁会通过么。你要知道,我君翼党才二十九个席位,要是给内官五十个席位,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是由内官说的算了。那还要我们这些外臣做什么。” “岳大人,说句实在话,咱家也觉得五十个是多了点,当时也和太后说了,可太后偏要如此,咱们也无可奈何。这不然这样,咱们可以坐下好好商量一下,稍减点也无所谓,也让咱家回去,能和太后jiā名果故作为难地说道。 “我岳肃已经向太后承诺过,说实话、说事实,所以,现在当着你的面,我也不在乎多说几句实话。说太后向内阁讨要议会席位,我看应该是你们内官怂恿太后来向内阁讨要吧。”岳肃微笑着盯着刘名果。 “岳大人,您总是爱说实话……”刘名果尴尬一笑。 “太后能够答应你们,自然也有道理,但是五十个名额,你就别提了。说个数吧,如果差不多,能够接受的话,我会和他们商量商量,要是太过分,绝对不可能。”岳肃直白地说道。 这种事,岳肃明白,现在的大明朝,宦官已经成了气候,皇上有的时候压不住臣子,都得靠宦官出头。太后为宦官争取议会席位,说白了也是为了皇家争取权利,岳肃作为臣子,既要为国家,也要为皇家。两边的平衡不能彻底打破,不能让皇家觉得有危机感,所以,这个面子,必须要给。只是,相互间一定要做的好看。 “大人实在,既然大人都如此了,咱家也不能再装假,太后给的底线是三十个,在这个基础上,是多多益善。岳大人,您看……” “我看不用谈了,我刚刚已经说过,我君翼党作为朝中第一大党,代表官员无数,才有二十九个席位。你们内官,就打算要三十个席位,那让我等做臣子的情何以堪。要不然,天下就让你们说的算吧。”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天下间敢这么和司礼监掌印太监说话的大臣,实在没有几个,而说完这话,掌印太监又丝毫不敢有意见的,那就更少了。刘名果又是故作为难地苦笑,说道:“五十个不行,三十也不行,那您打算给太后几个呢。要不然,您说出一个数,我回去禀报太后,看看太后的意思。” “这样吧,我说一个数,也是我的最大能力,你回去跟太后商量一下,看行不行。这个数,我想太后应该能够答应。”岳肃平淡地说道。 “多少?” “十八。”岳肃直接答道。 岳肃也知道,要是给的太少,实在说不过去,十个八个,扔到议会里,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可要是给的太多,也不像话,作为第二大党,君佐党才二十三个席位,要是内官的席位比君佐党还多,那亓诗教他们也不会答应。伊洛党现在可以忽略,但是君佐党绝不能忽略,既要给皇家面子,又要让君佐党过得去,所以只能拿出这个数了。 这个数字,和太后他们刚刚商量的数字,差了九个,刘名果沉浮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岳肃的意思,十八个确实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多给,而且他也相信,太后那边,也绝对会接受这个数字。“岳大人,刘某佩服,不愧是有宰相之风……” 说着,刘名果站了起来,又道:“岳大人既维护了士林,又维护了皇家,受刘名果一拜……”说到最后,刘名果冲着岳肃深深一揖。 “刘公公……你这是做何,肃如何受得起如此大礼……”岳肃也站了起来。 “受得起,世上除了皇上与太后之外,唯有岳大人受得起。这样,名果这就告辞,回去向太后复命。” “好,容肃送送刘公公。” 岳肃将刘名果送到mén外,刘名果再行告辞,二人也作别。 刘名果回到慈宁宫,此刻曹化淳和赵治还都在此等候呢,刘名果进来之后,先行向太后施礼,然后将岳肃给的答复说了一遍。 “十八个……”张嫣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个数字,张嫣还算是比较满意,毕竟岳肃没有折了她的面子。“岳肃承诺十八个席位,你们几个看,觉得如何呢?” 在场的人哪个没经过风làng,都能看得出,岳肃给这个数字,是既不得罪你,也维护了他自己的权利,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两不伤和气。可是,这个确实有点jī肋了,拿着吧,在议会里说话,也没什么用,起码还差九票。若是不要,还觉得可惜,十八票不少,要知道,勋贵和士林子弟的票加到一起才二十票,第一大党君翼党也就二十九票。说句不好听的,皇家手里真正掌握的票,勋贵、武将,再加上这十八票,其实已经达到了三十六票。皇家才是议会中的第一大党。 “太后,君翼党不过二十九票,君佐党二十三票,伊洛党才十票,岳大人承诺给内臣十八票,其实也算是不少了。”赵治第一个说道。 “是呀,奴婢也是这么认为,虽然没有预期的多,但这个数字,也足以举足轻重了。想来岳大人的意思也是显而易见的,希望议会内的人,群策群力,不希望哪一党派能够总揽大权。真正做到公平。”曹化淳说道。 “好吧,刘名果,你再跑一趟,就跟岳肃说,哀家准了。” “奴婢遵旨。” 刘名果答应一声,又赶往内阁,岳肃的值房,表示太后答应了。岳肃也相信张嫣能够答应,二人说了会闲话,岳肃让刘名果跟着自己到内阁办公大堂,招来其他阁臣,商议在议会之内增加十八个内官席位的事。 因为刘名果也跟着来了,所以大家伙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些人更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个数字,肯定是岳肃已经太后经过协商,最后定下来的。虽然阁臣们不希望有内官加入议会,可是这件事需要皇家最后拍板,否则的话,根本不能生效。十八个席位,不多,却也不少,但还无法左右朝局。有一点更重要,只要三党愿意联手,议会还是他们士大夫说的算。 试想一下,议会即便再扩充十八个席位,令总席位达到一百四十二个,但是三党站了六十二个,无党派官员占据十六个,这加到一起就是七十八个了,不算士林那十票,都已经超过半数。只要大家同心协力,照样可以斗得过皇权。 想通这一点,众阁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终究是岳大人已经决定了,而且也不能不给太后面子。于是,一起表示赞成,就此通过。 议会之中,加上宦官这个组织,岳肃也不敢说是对是错,但就目前来看,也是无可奈何。huāhuā轿子人抬人,总不能不给皇家面子。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起码能够让议会更加均衡。皇权不会因此压人太深,士大夫的权利也不会将皇权彻底压倒。如果大家秉持公心做事,那各方面都是完美无缺,如果怀揣sī心,那就会被各方掣肘,那行半步。 或许这个议会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岳大人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些,这也是他目前的最大能力。 好吧,内务安排妥当了,下一步就出征吧。 第十九章 打草谷(赠送900字) 第十九章 打草谷(赠送900字) “洪尚书,请坐。” “谢大人。” 洪承畴面带微笑地到下手坐下,他知道,岳肃既然请自己来,肯定是商议出兵辽东的事情。 这天一早,洪承畴才到兵部,还没等办公,内阁就来人找他,说岳大人有请。洪大人匆匆赶到内阁,到岳肃的值房见面。 两个人算是老相识了,在岳肃入京重任次辅的时候,就见过面。对于洪承畴的能力,岳肃还是比较欣赏的。 岳大人在办公的时候,很少说废话,洪承畴一坐下,岳肃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洪大人,我今天请你过来,想必你也能猜出我的意思吧。” “下官倒是能猜出一二,想来大人是打算出兵辽东。”洪承畴谦恭地说道。 “没错,本官正是这个意思,出兵辽东。这两年多来,我大明朝除了休养生息之外,也在厉兵秣马,为的就是收复辽东,除我大明朝的心腹之患。眼下兵jīng粮足,洪大人以为,现在出兵可否合适?”岳肃温和地说道。 “大人曾承诺,就任首辅之后,五年之内平定辽东。这和袁督师当年就任之时的承诺一模一样。袁督师的承诺,难以兑现,后朝廷下旨,令袁督师只要守住现有地盘,不让鞑子入关就好,此此诺也算就此作罢。大人现在又承诺五年之内收复辽东,依下官来看,很难实现。”洪承畴这人,深通为官之道,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面对岳肃,他知道,说实话就行,岳肃不仅不会责怪,而且还会喜欢。 “洪大人当年剿匪,久经战阵,曾令流寇不敢正视。统兵只能,可见一斑。洪大人说话直白,本官很是欢喜,朝廷需要的就是洪大人这样的官员。这样,你说一说,本官如果现在发兵出关,其中利弊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多谢大人夸赞。承畴不才,本不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但大人既让承畴叙说其中利弊,承畴敢不从命。依眼下看,皇太极在去年年底称帝,并上表结兄弟之盟,无非是想激怒我大明,让朝廷发兵出关,与之一战,他好从中取利。出关平原交战,女真骑兵强悍,大人虽训练数十万兵马,但摆开交战,也未必能有多大胜算。若贸然前往,下官敢断言,败少胜多。下官自继任兵部尚书,一直在关注辽东局势。这几年来,北方大旱,流寇横行,虽已剪除,流民归心,朝廷发给土地,但收成一直不好,全仗免粮,能够维持。我中原尚且如此,何况辽东乎。鞑子游牧民族,不擅耕种,多掠百姓,为其奴役,中原欠收,辽东更加不堪,怕是连维持都难。前番在张家口意图破关而入,却无功而返,现在九边防范森严,我大明又无内忧,再过雷池,简直千难万难。由此可见,皇太极急于称帝,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非就是挑起战端,解除内部矛盾,一旦取胜,便趁势入关抢掠,以解决粮食问题。下官在想,大人不必急于出兵,静观其变,反而更为有利,待到女真内部矛盾激化,咱们不去打他,他自然会来强行叩关,到时以逸待劳,或可取得大胜。”洪承畴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出来。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故意说道:“洪大人之见,果然高明。正如洪大人所说,朝廷只需等待,女真内部的矛盾,自然会激化,逼他们再行主动叩关。然,本官不仅承诺了五年之内平定辽东,还有谁能保证,未来的两三年内,北方还是如此年景。一旦风调雨顺,眼前的良机,也会就此失去。毕竟现在,我大军士气高昂,女真内部士气动荡,战机难得呀。” “大人的话,也有道理。只是鞑子方面,肯定已经做好应战准备,如大人一心要出兵,下官自知无法阻止,只是希望大人能够步步为营,不要冒进。”洪承畴说道。 “洪大人果是当世大才,你说的没错,正该如此。你在京城没有党派,但人望很高,好好把握,以后前途无量。”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夸奖。”洪承畴连忙拱手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洪承畴心中却在打鼓,本来说辽东的事,怎么突然改话题了。其实,洪承畴也是有心加入党派的,只是他这个位置,十分敏感,不管加入什么党派,都会成为话柄,所以,他一直都在观望。现在岳肃突然提起,怎不叫他心生遐想。 “不要瞎琢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本官准备向陛下提议,以后只准无党派官员担任,并写入新法。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无私。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忙你的事情吧。”岳肃坦然说道。 “是,下官告退。”听了岳肃的话,洪承畴才算松了口气,站起来便要离开。 “对了……”岳肃突然说道。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下道行文,令援朝将军毛文龙,总兵毛有见、孔有德、郑芝龙入京议事。”岳肃说道。 “下官遵命。” 调外官进京,本来是得皇上下旨,但托孤大臣已经代表皇上了,岳肃发话,洪承畴自然照办。而且,皇上的旨意,岳肃还不是说要就能要来。 数rì毛文龙、毛有见、孔有德、郑芝龙来到京师,岳肃只在自家府宅会见四将。毛文龙是第一次见岳肃,但对岳大人的名声早已久仰,尤其是岳肃给了他援朝将军这个头衔,还令他脱离了袁崇焕的节制,不必因为意见不合的事,受到刁难,使他很是感激。这次见面,少不得当面道谢。 岳肃只告诉他,不必言谢,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只要你尽心为国效力,朝廷也一定不会亏待与你,更加不会令忠臣寒心。 在花厅闲话一会,岳肃带着四将,以及蒋杰到自己的书房议事。书房之内,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桌面上铺着一副地图。 这副地图上,画的主要是辽东一地,但也有一部分山海关以内的地方,但也就是到登州为止。地图很是详细,山川河流极为清楚,显然岳大人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岳肃在主位坐下,其余五人四周围坐。随后,岳大人微微一笑,说道:“诸位看到这副地图,想来也能猜出本官的意思了吧。” “大人是要出兵辽东。”毛文龙说道。 “不错。”岳肃点头。 “大人想要收复辽东,自然是好事,但是末将以为,现在出兵,似乎为时尚早。眼下鞑子兵强马壮,尤其是兴建满八旗与汉八旗之后,兵力更盛,如果贸然攻打,胜算不大呀。”毛文龙坦诚地说道。 看来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直接出关攻打女真,在平原上和鞑子交战,打赢的概率很低。 “毛将军说的不错,但不知毛将军以为,什么时候比较好呢?”岳肃故意问道。 “辽东这几年,粮食欠收,内部矛盾十分严重。以前抢掠的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了,如果如此年景,再持续上两年,末将敢保证,鞑子内部的矛盾会更加激烈,吃不上饭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士气也会跌入低谷。到那个时候,大人再发兵,想要一举收复辽东,绝不是难事。”毛文龙肯定地说道。 “毛将军的意思,和洪兵部的意思一样,他也是建议本官再等上两年,然后再出兵。其实等一等也是不错的,毕竟大军出关,进行野战,不管是谁来统兵,也没有多少把握。”岳肃点头说道。 “大人英明。”毛文龙连忙说道。 “大军出关,确实不能急,等上两年。不过这两年,本官也不想让女真人太过舒服,天晓得到时会不会风调雨顺。”岳肃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所以,本官意思是,不管辽东那边,是不是风调雨顺,本官都要让他欠收!” “大人,末将明白您的意思了,是让末将像以前一样,去鞑子地盘sāo扰他们。”毛文龙茅塞顿开地说道。 “毛将军的手段,本官了解,不过,那种小来小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帅是想,不仅要像以前那样sāo扰,还要变本加厉。你以前麾下兵少、船少,可是现在,天津、登州都有大批的船只,大小战船加到一块,没有一千,也有七百,至于说兵马么,几十万兵马,随便调动。”岳肃淡笑地说道。 “如果真能将所有战船,全都投入,那敢情好。以前小打小闹,确实是兵少、船少,要是船多的话,末将一定能将辽东搅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毛文龙久在辽东那边混,打仗是家常便饭,岳肃稍一提点,他就领会了jīng神。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 说着,岳肃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四员将领,包括蒋杰,全都跟着站了起来。这时,岳肃将手往地图上鸭绿江与辽河一带的区域重重一拍,说道:“辽东河流交错,大军深入,十分容易,再加上我大明战船,船坚炮利,鞑子万难阻拦。尔等不必畏惧,大胆的给我杀进去,专挑鞑子布防薄弱的地方给我打,不用攻城,就给烧庄稼,杀人。见到女真人,一个不留,至于当初被掠去的汉人,你们可便宜行事,只求我军不要遭到损失。” “末将明白。”毛文龙等四将一起躬身说道。 “以往都是鞑子到我们这里来打草谷,咱们这次,也到他们那里去打草谷,让他们尝尝这个滋味。这等事情,如何去做,尔等比我清楚,本官也不用多加吩咐,但你们务必给我记住一点,杀要杀的干净,烧也要烧的干净,所过之地,不能留下一个活着的鞑子,更不能给鞑子留下一粒粮食。哪怕是没长成的庄稼,也不能留给鞑子。”岳肃沉声说道。 “末将谨遵大人吩咐!” “辽东一带的河流地形,毛文龙、毛有见、孔有德,你们三个最清楚,这次行动,就由你们为主。当年两路袭击辽东的时候,做的就不错,就像那次一样。”岳肃说着,犹豫片刻,指着地图,又道:“这次行动,我再简单的安排一下,郑芝龙!” “末将在!”郑芝龙马上答道。 “你久在南方,辽东之内的水陆情况,你不太熟悉,所以,这一次你不必深入。主要负责rì照港口那边,以及登州与朝鲜之间的海域,不准任何船只跨过这条海域。”岳肃说道。 “末将遵命。” “毛文龙、毛有见、孔有德!” “末将在!” “你们三个,以毛文龙为首,率军深入之事,全权由其指挥。此一役,天津、皮岛等地的所有战船全部投入,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届时,倘若缺兵缺饷,尽管上本,本官自会全力为你们调拨。”岳肃说道。 “末将遵命,绝不会辜负大人所托!”…… “很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晚上就留在我这里吃饭,明天休息一rì,在京城逛逛,后天回去。收复辽东的第一步,就靠你们了。” 岳肃说完,冲着众人深施一礼。 “还请大人放心,若不成功,我等愿提头来见!”众将一起躬身说道。 毛文龙、郑芝龙等人,在后天返回自己的辖区,皆按照岳肃的命令行事。郑芝龙负责rì照港与登州与朝鲜之间的海域,毛有见调集天津卫的所有战船,浩浩荡荡开往皮岛,与毛文龙、孔有德汇合。孔有德早就在皮岛驻扎,带来的战船无数,加上毛文龙原先的战船与毛有见带来的,总数将近七百。 大明新造的战船,多是大海船,用船坚炮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毛文龙何时见过如此阵容,更别说这一次还是亲自指挥,率领水师深入敌后,又不是摧城拔寨,只需捣乱就行。倘若不能将鞑子折腾个鸡犬不宁,那可真就可以一头碰死了。 整军之后,毛文龙下达了第一道命令,耿仲明率战船八十艘,由鸭绿江进浑江,沿江北上,一直往江源走,看哪有庄稼,哪里防守薄弱,就sāo扰哪。宗旨和岳肃的交待一样,女真人一个不留,汉人便宜行事。 耿仲明早就耐不住xìng子了,看孔有德和毛有见都成为总兵,当然也想立功。得了将领,是欢欣鼓舞,率领战船便按路线出发。 第二道命令,是让尚可喜率八十艘战船,同样是沿鸭绿江走浑河,不过是走另外一条支流,往长白山行走。这里都是女真人的地盘,而且还是防御薄弱的地方,土地不少,人口密集不大,兵马突然杀到,定能让女真人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道命令,是让孔有德领一军,带一百二十艘战船,前往盖州进大辽河,也就从营口走。这条河流,经鞍山、辽阳、本溪等地,可以算是鞑子的心腹之地。 第四道命令,是让毛有见领一军,带一百二十艘战船,前往盘山县入辽河,也就是现在的盘锦。这条河流,经盛京、抚顺等重镇,更是鞑子的要害之地。 这两位的任务,和前两位一样,只是随机行更大,能打就打,不能打赶紧跑,反正任务就是打草谷,尽量避免和鞑子的主力作战。 相对而言,耿仲明、尚可喜的任务,危险xìng要低一点,但毛有见与孔有德绝不会因为风险大而埋怨。甚至,耿jīng忠和尚可喜还觉得干爹偏心,为什么重要的工作,不安排自己。这帮人打仗,都是不要命的主,一向都勇往直前,从不畏惧。 不说别人,只说孔有德,他率领一百二十艘战船,兵马共计四万,进入从盖州入浑河,直扑鞍山。他的战船rì夜兼程,突然杀到,鞑子是猝不及防,船只一靠岸,大军呼啸杀出,只杀得周边的村落是尸横满地。 大军冲杀,哪里管得了你是女真人还是汉人,几乎是见人就杀,一个不留。其实这也怪不得孔有德的部队,因为被奴役的汉人,竟然剃了头发,扎了猪尾巴,打扮的和女真人差不了太多。乱战之中,上哪里区分,总不到砍人之前,先问一问吧。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沿着辽河,明军一口气屠了三个村镇,房屋和庄稼一股脑地全给烧了。当年鞑子是怎么霍霍中原的,明军就怎么伺候他们。唯一的不同点时,鞑子是抢掠,能抓来当奴隶的,尽量抓来,明军是,根本不稀罕让你们当奴隶,直接全部杀死。 鞍山在那个时候,叫作海州,当地的驻军,得知消息,是急忙赶来。孔有德久经沙场,少不得派出探哨,得知赶来的敌人不多,只有千余人,所以故意等了一会。鞑子探知明军人多,也不敢硬拼,只能派人通知辽阳。 明军从容上船,往辽阳一带进发。负责驻守辽阳的是镶蓝旗梅勒章京梨尔泰,他手下的兵马,满蒙汉加到一起不过五千来人。只好派人一边到盛京求援,一边沿河布防。跟着船队,以防明军上岸袭扰村镇。 由于不知明军战船的厉害,离岸太近,被明军的炮火一顿很拍,打的是狼狈鼠窜。 孔有德也不稀罕和你纠缠,你不是在南岸布防么,那我去sāo扰北岸,反正河面归我控制,你的马也没长翅膀。而且,我的兵多船多,用不着聚在一块,在这辽河之上,分兵三路,有的战船继续向前,反正是瞅你不注意,就给你一下子。这等事情,毛文龙他们经常干,都是轻车熟路,以前实力弱,都敢隔三差五来折腾折腾,更别说现在实力强悍了。 沿河的鞑子百姓是倒了霉,被明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的是望风而逃,有的都不敢在岸边住了,纷纷丢弃家园,往城里跑。 只孔有德这一路,就把鞑子折腾的够呛,更不要说另外还有三路。鞑子的骑兵是厉害,来去如风,但马怎么可能跑得过船。船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来回溜达,你马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转吧。 而且,孔有德开始是派兵直接登陆,到了后来,鞑子有了准备,他也不急于攻击。战船之上都有马,先派小艇,放几个人带马上岸,四下侦查一番,遇到敌人就跑,要是没有敌人,就回来报信,孔有德再派千八骑兵上岸杀人放火。反正也没打算抢东西,就是搞破坏。 当然,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中了埋伏,折个几百人。不过自己人多,战船也多,些许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反正你也不敢靠近岸边来抢船,只要你敢过来,大炮齐发,就能把你砸成肉泥。 女真人的地盘,被这四路船队搅的,简直成了一锅粥,骑兵四处奔命,严防死守,一天折腾不像样子。训练也不训了,一天竟骑马跑着玩了。 那个时候,整个关外都可以算作辽东,但是,按照现在的省市划分来说,就是辽吉黑三省,地盘相当不小。当时在辽宁居住的女真人最多,其次是吉林,黑龙江相对要少许多。鞑子的主力人马,都集中的盛京这边,吉林那边的兵马真不多。让耿仲明和尚可喜这一搅合,皇太极只能再分兵过去。再怎么说,那里的百姓都是自己的子民,那里的土地,还有汉人奴隶在种庄稼,要是庄稼保不住,那可就不用过了。 现在仍属于小冰河时期,中原南粮北调,再加上大航海时,引进了不少类似番薯等高产的农作物,所以中原的百姓,绝对可以保证温饱。相对而言,女真这边就倒霉了,本身粮食产量就不高,靠近江边、河边的庄稼,还能保证收成,可惜明军战船一来折腾,江河边的庄稼,基本上都看不着了。 第二十章 周密(继续赠送900字) 第二十章周密(继续赠送900字) “诸位,现在明军水师,连rì在我境内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我八旗勇士,为了防范,一直疲于奔命,但始终无法取得寸功。眼下我nv真子民惨被屠戮,庄稼多数被毁,整个境内,是风声鹤唳。自开chūn到现在,总共才下了两场雨,今年的收成,怕是和去年差不多,国库已经没有存粮,若是让明军长此下去,估计不用jiāo手,也要饿死大半。你们现在都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够助我nv真渡过难关。” 盛京宫阙的议事大殿之内,皇太极将众贝勒大臣全部招来,商议御敌之策。以往总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可这一回,明军不和你真面jiāo手,就是沿着河流到处搞破坏,四处传jǐng,兵马派出不少,却一直奈何不了明军水师。这可令皇太极犯了愁。假如再让明军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下去,自己的威望尽扫不说,nv真人的士气,和百姓对他的信任也会大大降低。一旦粮食再次欠收,百姓没有过冬的粮食,大部分人很有可能离开城市,去过以往游牧的生活。这种情况,是皇太极最不愿意看到的,本来族人就少,行军打仗,全靠大家伙同心协力,要是离心背德,后果可想而知。 在皇太极把话说完之后,大殿之内,鸦雀无声,贝勒大臣,没有一个出声的。说句实在话,这段时间以来,该想的办法全都想了,可就是没有一个法子管用。大家伙也都调动兵马,整rì围追堵截,疲于奔命,但顶多就是消灭点明军的游骑。哪怕是马背上的民族,天天骑马,来回跟着瞎折腾,也累呀。 多尔衮倒是想出了两个办法,第一个法子是,将兵力分散,每隔八十里,派两千人马守御,四条河流得有多长,一下子就牵制了鞑子将近十万兵力。 可他有计策,明军也有对策,登高用望远镜查看你的军营所在,然后派骑兵登陆,到距离河岸较近的田地破坏放火,你的骑兵一出动,明军骑兵就往河边跑,只要进到船上大炮的shè程范围,那两翼的火炮,就往死里招呼,搞的鞑子根本不敢靠近河边。 多尔衮的第二个法子是,在河上搭建石桥,在明军战船经过的时候,挡住去路,又派遣鞑子勇士,乘小船靠近,强行抢船。这个计策看是不错,可实施起来,才发现,根本没有用,搭建的石桥,都不够几炮轰动,明军的火炮,尽是西洋炮,威力可想而知。而鞑子修筑的石桥,因为赶工,质量也不行。 让鞑子兵乘小船去抢大船,船舷两侧多少炮口,一排火炮下来,也能砸沉不少船只,等到小船靠近之后,船上的士兵又开始开枪shè击,鞑子的小船之上,一艘也就三十来人,一排shè击,基本上就全撂倒了。 多尔衮已经算是nv真中最有最有智慧的人之一的,他的法子都不奏效,更别说是其他人了。之前的馊主意,也有几个,比如说在岸上埋伏火炮,和水师战船进行炮战。结果一jiāo上手,才知道什么叫实力的差距,人家都是英吉利、西班牙、荷兰的大口径火炮,你用的不过是大明朝生产的小口径,质量都不保准,这仗怎么打。损失惨重,自不用说。 等了许久,皇太极见手下的人没一个吭声的,岂能不怒,他大声说道:“废物,全都是废物!现在敌人都打到家里来了,你们却一个主意也拿不出来,是不是要等到秋收之后,没有粮食过冬,大家伙一起将到手的地盘全都拱手让人,一起搬到山里去!” “我等无用,请皇上息怒……”众贝勒大臣赶紧躬身说道。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现在的局势,你们也不是看不到!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来。否则的话,都留在这里,别回家吃饭了!我们的子民,就快没有饭吃了,咱们也别吃了!”皇太极怒声说道。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奴才这里,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见到皇太极动了真怒,最下手的范文程站出来说道。 “范先生,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对于范文程的才智,皇太极当然清楚,他说的法子,十有**都是比较管用的。 “奴才在想,眼下的局势,确实难以回转,明军船坚炮利,兵马众多,在我河流之上,出入于无人之境,根本无法阻挡。估计,他们一定要折腾到,秋收之后,天气冷下来,才能离开。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祸害我们的庄稼,使我们粮食欠收,内部矛盾jī化,再伺机攻打。所以,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解决河上的那些明军,而是要解决粮食问题。今年的年景,已经明显,绝不会有好的收成,哪怕明军不来闹,咱们内部的矛盾也会jī化。明军这一来,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皇上现在,一要解决粮食问题,二要缓和内部矛盾,相比于粮食问题,内部矛盾还是比较容易解决,咱们可将今年的收成不好,归罪到明军头上,并以此为名,号召勇士,找明军决一死战。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我nv真勇士,势必会勇气倍增。转移了内部矛盾,就要解决粮食问题了,唯一的法子,只有入关去抢。虽然上次在张家口无功而返,但这一次,奴才想出了一个主意,必定能够马到功成。”说到这里,范文程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年老汗王攻城掠地,使用的方法,大多是化妆成商队,杀守城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抢下城mén,主力骑兵再后,一举冲进城内。眼下,长城各个隘口之外,全都挖了陷坑,限制了我骑兵的作用,然乔装为商队,hún入关口之内,还是行得通的。待到我大军前去攻城之时,城内的商队加以配合,内外夹击,想要抢下城mén,还是有机会的。” “范先生,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前些rì子,已经有密探传来消息,说当朝首辅岳肃已经下令,长城各处隘口,必须全部关闭,不许进出,明廷还派暗探前去检查,如果发现有人擅自开关,便诛杀满mén。那个岳肃,听说一向是雷厉风行,他的命令,没有人有胆违抗。所以,各隘口的守关将领,为了保命,绝不会擅自开关。目下,唯一还能开关的地方,只有明廷与méng古人通商的张家口和来远堡,不过也下了明文,外族之人,jiāo易不得进关,只能在关外马市。可恶的吴思南,一向奉从岳肃的命令,滴水不进的东西,下面的人,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如此一来,不管是我nv真勇士,还是méng古勇士,都无法进关,如何能够里应外合?”提到岳肃和吴思南的时候,皇太极明显气的咬牙,说到最后,不由得又叹息一声。 “皇上,您说的这个消息,奴才也听说了,我nv真勇气和méng古勇士确实是hún不进去,但有一点,汉人却是能够进去的。咱们这边,汉军旗中也有不少勇士,何不让他们乔装前往,行此计策呢。”范文程建议道。 “让汉人去……”皇太极犹豫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这个时候,豪格忽然站出来说道:“父皇,孩儿反对派汉人潜入关内!” “豪格,你为何反对?可有理由?”皇太极问道。 “范先生的计策,确实不错,孩儿也是认可的。可孩儿认为,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倘若失败,怕是这等机会,就再也没有了,因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汉人虽然降服,但多是无奈而已,其心未必真服。如果让他们入关,谁能保证,那么多人里面,不会出现叛徒,如果向当地守军通风报信,这支兵马折了事小,失去这唯一的机会,确是大。”豪格慷慨陈词,侃侃而道。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机会确实就这么一个,朕也敢肯定,如果机关败lù,明廷为了消灭我们,一定会不惜暂时停止与méng古人通商,再不给我们通过长城的任何机会。这一次,确实不能失败,我们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地位。只是,我nv真人与méng古人都无法入关,不指望汉人,还能指望谁呀?豪格,你难道还有其他好的主意?”皇太极听了儿子的话,觉得很是欣慰,因为豪格的话一点没错,十分在理。今天,他发现一向只懂的猛打猛冲的儿子,也有了些智慧。 “父皇,孩儿不才,愿带五百亲信勇士,乔装成汉人,hún进张家口,只等父皇率大军到来,里应外合,夺取关口!”豪格豪气地说道。 “不可!”听了这话,多尔衮马上站了出来。 “多尔衮,你为何觉得不可?”皇太极看向弟弟,心平气和地问道。 “臣弟以为,让豪格率军乔装前去,比派汉人前去,风险更大。不说别的,但就说话,言谈举止等方面,便和汉人不同,还有我们剃发,汉人不剃,也很容易被看出。而且,我们乔装入关,在城mén处难免会遇到检查,总不能哥哥都装聋作哑吧。另外还有两点,即便乔装成商队,也不能一下子让五百人全部进关,招人怀疑,尽量要分批入关,第一批入关的人,和最后一批入关的人,起码要间隔一段时rì,这段时间里,最容易出事,让我们的人去,太容易lù出马脚。再者,从张家口走,成功的可能xìng还是比较低的,那里守卫森严,守城将领也甚是狡猾,见到我大军前来,很有可能用石头将城mén封死。倘是如此,哪怕里应外合,也是无用。相对于张家口,臣弟认为,还是来远堡更加容易一些。”多尔衮躬身说道。 “有道理。”皇太极点了点头,又道:“相比张家口,偷袭来远堡,或许更好。可是,这派我nv真人去,不行,派汉人去,也不妥。那你说,到底派谁去好呢?” “臣弟以为,还是应该大胆使用汉人,汉人之中,如佟家便十分可靠,还有晋商田生兰之子田刚,满mén皆备明廷所杀,仇深似海,也决不会背叛我们。汉军旗中的士卒,许多在这边都有家眷,我们可选平rì表现优异,且又有家眷之人,随同前往。当然,也不能全部派汉人前去,我们nv真的也要安chā其中,以防万一。还有,这次行动,愚弟认为,应该布局一段时间,只五百人前去,似乎有点少,起码要有八百,这八百人,乔装商队,分八批进入来远堡,前几批入关的,不必留在堡内,可通过来远堡,进到宣府地界,由田刚安排,将带去的货物,货倒卖,或找地方存放起来。然后,在就地进些瓷器等货物,再返回来远堡,这样不会引人怀疑。计划时间五个月,头四批入关进货返回来远堡,后四批就趁这个时间,从关外进入,两下在关内汇合,可以假装jiāo易,凑到一块。他们汇合之时,就是我们大军攻打来远堡之rì,到时里应外合,里面的兵马,一边在堡内放火,一边攻打城mén,城内守军不知底细,必然大luàn,我们在外强行登城,保证大获全胜。”多尔衮对这次行动,进行了jīng密的安排,可以说,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 皇太极听罢,不由得心中暗赞弟弟的才能,说道:“多尔衮,你的计划很好,如果顺利的话,取下来远堡,绝对不成问题,到时大军入关,必然势如破竹,抢到粮食,朕就什么也不怕了。这样,这件事jiāo给你负责,需要什么人,随便调拨,我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臣弟遵旨。”多尔衮躬身说道。 看到多尔衮抢了风头,豪格不由得心中不服,马上站出来说道:“父皇,孩儿还想为父皇出力,这一次,不如就让孩儿充当前队,hún入来远堡,为父皇取下关卡。” “立功的机会有的是,攻城之rì,我派你为先锋就是。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全权由多尔衮来办。” “是,父皇。” 议事结束,众贝勒大臣离开大殿,返回各自的府邸。多尔衮与阿济格、多铎一起到了自己府邸,并马上召集所部三旗的主要将领,除这些人外,还将田刚、佟图赖等有关降将请到府上。 在家里的议事大厅内,多尔衮转达了皇太极的意思,并制定具体作战方略。他的计划是,八百人分八批进入来远堡,没百人之中,汉人为八十人,nv真人为二十人,nv真人要乔装成汉人模样,将辫子剪掉,带上帽子,并沾上假鬓角,以免被看出来。nv真hún在商队里面,尽量不要说话,只要装聋作哑就好,不许惹是生非。 这八队人马,分别由八员将领统率,第一拨,自然是田刚,他地头熟,先去将落脚之地,安排明白,顺便接应后队。第二拨,由佟图赖带队,其中要带上两名田刚的跟班,以便出入城时,冒充商队,不会被看出来。当然,不管是那一队,都要配备两名田刚的手下。第三拨,是正白旗下甲喇额真硕岱。第四拨,是甲喇额真萨穆什喀。第五拨,是喇额真金砺。第六拨,是梅勒章京李国翰。第七拨是固山额真刘之源。第八拨,是甲牙喇纛章京苏纳。 这八位领军将领,只有硕岱、萨穆什喀、苏纳三个是nv真人,另外五个则是汉人。 人员安排妥当,多尔衮便jiāo待各队行军入关的时间,以及在关内汇合的时间,最后确定,在腊月十一那一天,是大军前往来远堡攻城的rì子。现在还是夏天,离腊月十一还有极好一段时间,足够这八队人马按计划行事。 会议结束,多尔衮让各路将领,回去休息,做好准备,随后,他亲自入宫,面见皇太极,将自己的安排如实奏知。皇太极听了之后,满是欢喜,大家赞扬一番,下旨让各路将领,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即rì行动。máo皮货物,nv真这边有的是,备上一大批,按照自己行动的rì子,便行出发。 běi jīng。 máo文龙屡屡报捷的折子,一封有一封地送到京师,昨天在nv真的那块地盘烧了庄稼,杀了多少鞑子,全都详详细细。 看了这个折子,张嫣很是高兴,阁臣们对岳肃也越发敬佩,兵部尚书洪承畴更加对岳肃佩服。这个主意,天下间怕是除了岳大人之外,再没有人能想的出来了。尤其是岳大人这股子忠君报国,不管到哪里都想着朝廷的jīng神,更是令人无比崇敬。要知道,这支水师,是岳大人做闽浙总督的时候成立的,岳大人在那个时候,就想着怎么对付鞑子了。 岳肃对máo文龙等众将的表现,很是满意,请皇上下旨,加封有功将领,máo有见、孔有德授予都督同知,耿仲明、尚可喜则是提拔为总兵。现在先小封一下,等收复辽东,还有重赏。 此刻的京城,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选拔议员。 议会的用途明确了,京城内的官员,都能够看出,这个议会,大有用处。可以说,是朝廷除内阁之外的第二个权利核心。谁不想加入其中呀。 内阁议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朝廷下旨,选举产生。怎么个选法呢? 比如说,你是君翼党的官员,那君翼党所占席位的议员,就由君翼党内部来选。君佐党、伊洛党也是一样。无党派官员,有十六个席位,由京中无党派官员自行投票,选举出这十六个人来。勋贵有十个席位,也是在京城内勋贵内部选举,在南京的和其他的地方的勋贵,并不参选,毕竟那个年头,jiāo通不方便,议会有点事,总不能天南海北的去通知你吧,这一来一回,要多长时间,等你黄瓜菜都凉了。士林的十个席位,是在京城内的有功名、无官职的士林子弟内部,互相选举,公推出十人。武将也是一样,京城内的武将,都有投票权,和被选举权。农民议员,由京城周边的农户相互推举,一般来说,他们也就是选些有点文化,在农民之中,比较有名声的。工人议员,主要是由匠户以及一些京城内的一些大小作坊来选,因为普遍文化不高,所以选得,也就是匠户内部比较有名望的,以及作坊老板。商人议员,更是了得,京城内的所有买卖铺户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他们之间内部来选,当然是要选有实力的大商人。李家本来是在武昌,听说这事,李文彰大老远的跑到běi jīng,邀请各家买卖店铺的老板吃饭,并表示自己,现在已经把家搬到běi jīng了,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至于说宦官议员,那就看张嫣自己安排了。不过岳肃给提了个意见,这个议员不能总变动,选上谁了,在他退休之前,永远都是议员,除非议会内部开除此人。 好家伙,这一选举,可就热闹了,谁不知道,这个议员事关重要,都想被选上,一个个全都忙碌起来。也就君翼党、君佐党、伊洛党比较清闲,内部自己投个票,表决一下,也就完事。可以说,但凡党内被选上的官员,那都是骨干份子。 小翼新书的大纲,已经基本完成,预计十一后就能上传,希望各位书友,能够继续支持小翼。本章继续赠送900字,谢谢大家对小翼的一贯支持。 第二十一章 第一届议会 张献忠的府邸,花厅之内,坐了二十多个人,这些都是当初归降的将领,有他张献忠一脉的,也有其他的,比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这些人。&& 当初,张献忠刚刚进běi jīng的时候,彼此到不经常来往,可自从出了骆养xìng那档子事,大家伙便经常通气,时常走动。 本来么,张献忠当年当流寇的时候,实力就强,计策也多,次大伙全都被抓到锦衣卫衙门,就他老人家轻松脱身,后来事情平定,人家又自己回来了。手段之高,岂不叫人佩服。于是,其他降将,便已张献忠为轴心,常来常往,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也向他求教。 今天,张献忠将降将中的骨干份子,请到自己府,名义是大伙聚一聚,喝点酒,聊聊天,实际,是研究这次京城议员选举的事。朝廷有旨意,在京武将,可以说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既然都有成为议员的可能,那该争取,就得争取。 在当流寇的时候,大家伙商量什么事情,一般来说,都是在酒桌。所以今天也不例外,张献忠备了三桌酒席,请大家伙一边吃,一边聊。 酒过三巡,张献忠才说道:“诸位兄弟,咱们来到běi jīng,也快三年了,说实话,朝廷待咱们不错,言而有信,俸禄什么的,一文没少,当年的事情,也不再追究,咱们大伙在běi jīng城里。有吃有喝,rì子过的都挺舒服。回想以前,枪林箭雨、有今天没明天的rì子,咱们还真该感谢岳大人。” “对!张大哥说的没错。咱们能过现在的rì子,还是多亏岳大人。要不然,现在咱们能不能坐在一起喝酒,还能不能有脑袋喝酒,都不好说。” “是呀、是呀……咱们能有今天,全都多亏了岳大人。”…… 众将连声赞成,过了片刻,等声音停下来。张献忠才又道:“今天咱们弟兄在一起喝酒,虽然岳大人不在,咱们也应该敬他一杯,谢谢他的大恩。” “正是!”“正是!”…… 于是。众人一起举起酒杯,遥敬岳肃一杯。这杯酒喝过,张献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诸位兄弟。前些rì子,朝廷有旨意,成立什么议会,让大家伙推选议员。谁都知道。这个议会,是岳大人提议成立的。虽不知到底用处如何,但起码是岳大人牵得头。所以。张某这些rì子就在想,岳大人牵头做的事情,咱们弟兄是不是也该去捧捧场才对。” “大哥说的没错,咱们是该去捧捧场。”“张大哥,您是咱们这里的老大哥,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其他人是一起附和。 “弟兄们,声音别他大了,你们也都知道,咱们的府,都有朝廷派来的暗探,不管有什么大事小情,都会传到宫里。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东厂的人,在běi jīng城所有官员的府邸都设了暗探。只是,咱们在这讨论国家大事,传进宫里,也不太好。虽然,我已经让定国他们在大厅练武,防止有人偷听,可声音太大,也能传出去不是。”张献忠平淡地说道。 原来,他老人家在开饭之前,就派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三个义子,带着亲信在大厅四周练武,禁止任何人靠近。 听了张献忠的话,众将纷纷点头,“大哥此言有理。”“大哥说教的是。”…… “好了,咱们接着说正题。”张献忠温言说道:“朝廷的事情,咱们作为降将,安分守己就要,不必去参合。可是,岳大人待我等不薄,可谓是重造之恩,他提议的事情,咱们或多或少,也该去捧个场。再者说,朝廷也没规定,降将不可参与。旨意说,武将内部,自行选出八人,投票以奏折的形式,送入内阁,而且要标记姓名,届时公布于众。一个人只有一票,只能选举一个人,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京里武将虽多,但咱们只要齐心协力,想要拿到一个席位,应该不成问题。” 这话一点没错,在京的流寇将领可着实不少,别看都是没啥实权,可架不住人多,而且品级还不低,光四品以的,就好几十号。-七品以的,更是数不过来。 “大哥说的没错,武将的席位虽然不多,但架不住咱们人多,最重要的是,勋贵武将,还不在范畴,所以咱们只要一起投票,绝对可以挣到一个席位。这个什么议会,好像是是推举官员用的,再无其他用处,但现在朝中党派分明,或许咱们争取来的这一个席位,将来就能起到重要作用。咱们有了这一个席位,自然也没人再将咱们当成无用之人。谁也不敢保证,咱们手里的这一个席位,有一天会决定哪一个官员的命运。” 这些降将,也不都是大老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挂掉,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张献忠再次点头,说道:“没错,我的意思也是如此。岳大人对我们不错,但武将不准加入党派,所以咱们也不可能成为岳大人君翼党中的人。可等咱们在议会之中有了席位,议会之中,站到岳大人这边,也算是帮了岳大人的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正是、正是……”“张大哥,你说选谁,咱们就选谁。”“什么叫张大哥选谁咱们就选谁呀,我看,也不用再想了,咱们一起折子,直接选张大哥就是。”“对,一起选张大哥。”“没错,选张大哥。等把酒喝完,咱们下午回去,就联系自家弟兄,到了正式投票的那一天,一起投票,不能耽搁。”…… 见到众人如此说,张献忠很是满意。故意客气两句,便同众人接着喝酒。这顿酒喝了能有一个半时辰,大家伙酒足饭饱,向张献忠告辞。返回各自府邸。回家之后,正事不能忘了,马联系以前自己手下的将领,倒是一起本,选张献忠为议员。 选票要在同一天送进内阁,也是为了公平,而且不管谁选了谁,都必须要署名。然后公布于众。这样的话,公开透明,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想要作假,根本不可能。谁投了谁的票,谁心里都清楚,要是有人敢改动,以大明朝的风气,不马骂娘。才出来鬼了。 选票全部送来,内阁的工作人员就开始一张一张的清点、计数,工作虽然简单,但和繁碎。花费的时间也多。要知道,běi jīng城朝野下。都在这一天递折子,送进来的奏折。得有多少。官员的折子倒还好办,士农工商四民的选票,就更加麻烦,需要专门派人街收取,然后就地清点。 不过这等事情,也不用岳大人亲自做,和选举议员相比,他更加关心的是辽东的形势,银行的运作,以及再次设立港口。 安民银行自从开海之后,业务做的是有声有sè,已经获利。这种赚钱的买卖,国家银行当然不能落后,可自己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银行的业务,也不能全部亲历亲为,只能点拨一下,由下面的人来做。 很快,岳肃选中了一个副行长的人选,这个人是前段时间加入的君翼党,他的名字,叫作杨嗣昌,杨嗣昌的父亲,便是当年的三边总督杨鹤。 杨嗣昌做过国子监博士,户部郎中,岳肃出师的时候,随同前往,不仅知兵,做事也是兢兢业业。回京之后,也加以封赏,现在岳肃决定,让杨嗣昌去做国家银行的副行长,等到rì后,也可接替自己。 岳肃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杨嗣昌,又从安民银行中借了一些人,帮助杨嗣昌,让他按部就班地去做。不管是异地存款,还是贷款业务,一点一点的来,但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好。杨嗣昌也确实是个人才,没有多久,就掌握了银行业务,做到是有声有sè。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新增港口,岳肃在地图也是jīng挑细选,但很快想要了一个地方——海。 海这个名字,在明朝就已经有了,归属松江府,是其下面的一个县。而松江府,则隶属南直隶。 岳肃为了提高松江府的地位,决定在松江府设立巡抚衙门,而且脱离南直隶的管辖,单独成为一个行政单位。直接归朝廷负责。这个提议,内阁讨论一番,票拟之后,送进司礼监,再转交太后,一点头也就定了。 至于巡抚的人选,因为议会刚刚成立,岳大人又有言在先,所以,这个松江巡抚的职位,便要通过议会来定夺。于是,朝廷下旨,南直隶、北直隶两地,但凡四品以官员,含正四品,都可自荐。当然,也必须要将自己任后要做什么给写明白。而且在圣旨之中,也说了要在松江府下的海县、奉贤县等地开设港口,你任之后,打算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 旨意一传达下去,南北直隶的官员可就炸了锅了,山东rì照开港的情况,大家都看的清楚,这银子和cháo水一样往里面滚,这个职位,何等重要,可想而知。如此要职,不仅是肥差那么简单,而且还是往爬的资本,对于běi jīng的官员来说,或许还差一点,可对于南直隶的官员的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众所周知,南直隶就是一个养老的地方,只要到了这里当官,基本就没啥前途了,也就兵部尚的权利大一些,其他的尚,实在是权利有限,再往下的官员,也就和混饭吃没什么区别。 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能不争取么,一时间,别说是正四品的官员,就连南京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六部的侍郎,也全都行动起来。好在六部的尚,自重身份,没有自荐。毕竟,这个年头,让尚去当巡抚,属于降职,一般来说,挂尚衔的,都是总督,挂侍郎、都御史、副都御史衔的,才是巡抚。尚去申请当巡抚,太掉身价了。 两京官员跃跃yù试。自荐的折子,纷纷投入京师。内阁开始忙碌起来,开始进行汇总,从中选出了十个人。交给张嫣过目,张嫣简单地看了一下,也就点头。可以说,她现在在乎的,不是谁来做这个巡抚,而是这次的议会,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人选敲定,南京自荐的官员。一共有三个,岳肃派人搭乘快船,前往船只,让这三位官员入京。参见议会选举。 待到此三人入京。大明朝的第一届议会,正式召开。议会召开的场所,是在紫禁城西,以前西厂的办公所在。议会大厅,早已布置妥当。外面的治安,由禁军负责,内部的坐席,一共是一百四十二席。座椅以弧形摆放,圆弧的中间。专门设了个不高的木台,用于讲话。 议员先行进场。最先进来的,是士农工商等四民议员,这些人中,最为显眼的,自然当属李文彰。紧跟着,是勋贵、武将、无党派官员,这其中自然少不得第一勋贵英国公张之极,天子亲军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降将第一人张献忠,无党派官员第一人洪承畴。 再往后进来的,是三党官员,亓诗教、吕维祺、张正刚等人悉数到场就坐,唯独不见岳大人。 随后,进来的是内官议员。领衔之人当然是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虽然得到张嫣的器重,却资格终究还差点,排在后面。按照当初的意思,内宫一共二十五个衙门,二十五个掌印太监,再加东厂提督太监,以及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都要参见。可是,因为名额有限,一些如神宫监、值殿监、尚膳监、尚衣监的掌印太监,只能靠边站了。 等到宦官议员都进去落座,门外才有人大声叫道:“内阁首辅,岳太傅到!” 这就是派头,谁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喊的,只有岳肃,才有这个资格。没有这点气场,能叫托孤大臣么。 岳肃进来之后,没有马到自己的位置就坐,而是走最中间的木台。木台之,没有椅子,只有一张桌子,岳肃站在桌子后面,放眼扫视一圈,已经到场的议员,这才大声说道:“各位都是各界推选出来的议会议员,今天是议会第一次召开,在这里,本官先说两句。这议会可不是儿戏,乃是为朝廷推选官员,而且还是三品以的官员。这些职位,都举足轻重,关系朝廷与天下百姓,所以希望诸位凭持公义之心。议会选举的规矩,早先也明文告诉诸位,今天本官在此重审一便,每人只有一张投票权利,只能在备选之人中,选举一人。而且,还是实名投票,如果没有署自己姓名,按弃权论。参选官员的票数,必须超过五十张,才算入围,如果没有超过五十,不得入围,入围之官员,如果超出一人,交由皇决断,如果只有一人,便由其担任此职。如无一人的票数超过五十,则从十名备选官员中,淘汰五名票数最少的官员,剩下的五名票数多的官员,进行答辩,再重新投票。诸位,本官的意思,你们可都明白?” “明白了。”“明白了。”…… 在场的人中,哪怕是被选出来的农民议员,也是读过一些的,岳肃说的直白,自然都能听的明白。 “那好,议会现在开始。第一环节,由参选官员依次进来宣读任后的工作目标,要做些什么,怎么去做。在他发言完毕之后,诸位有权加以询问,向他提出相关问题,让其回答。他们的回答,可以作为诸位在投票之时的参考。”岳肃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好了,现在就由第一位备选的官员,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光龙进来,宣读工作目标。” 说完,岳肃转身下了木台,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少顷,有一名官员走了进来,正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光龙,此人能有五十多岁,江西人,庶吉士出身。在外面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规矩告诉他了,所以他进来之后,直接走木台,先是自我介绍一番,就开始诉说自己当了这个松江巡抚之后,要做些什么。 南直隶距离浙江不远,那边的知县选举活动,早已开展的如火如荼,耳濡目染,他也知道岳大人的意思,所以当初在写自荐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工作目标,以及如何去做,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乎者也什么的,基本都省了,也算是懂行之人。 去做松江巡抚,除了要管理当地的治安、民生等一切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开设港口。rì照港的事,他早已有了耳闻,那里怎么干,他就按照那边的做法来讲。致力民生,也就是理清诉讼,为民做主,鼓励耕种和渔业,起码人家离松江府里,当地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在他讲完之后,是问答时间。在那里设立港口,跟běi jīng的农民以及工人并没什么关系,可对商人来说,却关系密切。所以,李文彰第一个站了起来。有的人要说,李文彰现在已经是伯爵了,而且还混了一个世袭罔替,为什么不算在勋贵里呢。 这里简单的说一些,勋贵是要有勋级的,没有勋级的侯爵、伯爵什么的,不算是勋贵,好比历代皇dì dū会赏自己的老丈人一个侯爵、伯爵什么的,这就是爵位,不是勋位。两者不能混淆。还有一点,爵位不一定世袭罔替,但是勋位,全都是世袭罔替的。 在此举个例子,说一下成国公朱家。当初给朱能是这样封的,封朱能为左府左都督,成国公,奉天靖难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食禄两千五百石,子孙世袭。 从这里可以看得到,除了公爵之外,还封了朱能一品散官,特进荣禄大夫,以及一品勋级,右柱国。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勋位,才能算得是勋贵,要不然,也就算是个爵爷。 再说一个当初高价卖米的广恩伯刘家,他的祖是刘才,给他的封赏是,封刘才为广恩伯,指挥同知,奉天靖难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食禄九百石,子孙世袭。一个从一品的散官,一个从一品的勋位。 由此可见,李文彰也就是个世袭罔替的空头爵爷,和勋贵相比,差得远了。 “孙大人……”李文彰站起来说道:“适才岳大人说了,在你说完任目标之后,是问答时间,本爵身为商界推举出来的议员,想要多嘴问一下,关于开设港口的事情。大人在致力民生方面,既鼓励耕种,又鼓励渔业,那可否有鼓励商人出海经商的打算和措施吗?”xbaoshu.com。。 第二十二章 把武器租借给商人? 孙光龙在议会之上,提出自己的未来工作计划,大体上都还不错,但是在说完之后,李文彰立刻提出一个问题,你既鼓励耕种,又鼓励当地渔业,那是否有鼓励商人出海的政策_泡&书& 这个问题,对商人来说,至关重要,他的问题刚一提出来,其他的商人,马上跟着点头,一起盯着孙光龙,看他怎么回答莫说是商人,就是那些勋贵,和家族有买卖的官员,也都竖起耳朵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将孙光龙给难住了,鼓励出海的政策,这要怎么鼓励呀想了一会,说道:“关于鼓励商人出海的政策,本官也想过,那就是和内阁商议,降低出关与入关的税率” 对他来说,如何鼓励,当初就没想出来,可现在议员发问,他也得回答,因为他知道,要是回答不好,很可能失去商人的五票甚至还有可能,甚至一些勋贵,也不会买他的账 “和内阁商议,降低出关与入关的税率?内阁能答应吗?”李文彰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内阁的岳首辅就在这里,咱们平时见岳大人难,但今天议会,咱们有幸能够见到,那就不妨顺便问问岳大人,降低出关与入关税率的事,可以实现么?” 他的哈一说完,议会大厅内的一百多双眼睛,立时一起向岳肃的方向投去 “海外贸易,利润极高,这个税率,并不算高现在朝廷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怎能轻易降税这事,现在不可能实现,将来或许有可能”岳肃直截了当地答道 “现在不可能实现,孙大人岳大人的话您也听到了”李文彰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当然,议会制度只也规定了,什么都可以说紧跟着,李文彰微微一笑,又说道:“孙大人,适才你说的,关于港口的制度和rì照港的制度,基本一样,成立水师,由水师战船护送大家出海并收取保护费用但在这里,李某想问一下,现在的水师战船,都被岳大人调到辽东打仗去了,这一仗可以说是旷rì持久,打上个三年五载都很正常,如何会再有船只调到成立的水师,哪怕是现造怕也来得及据说所知,福建那边的造船厂虽然这两年来也造了一些战船,但只要船一下水不是送到天津卫,就是调到福建与浙江水师,忙着维持海上秩序,防止有人私自出海大人怕是一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战船去保护我们商人的安全,要知道,大海茫茫,海寇无数,没有足够的战船保护,我们商船是很危险的” “这个……”李文彰接下来的问题,着实将孙光龙给问住了,想了半天,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本官会和……内阁商量……从别处水师……借调战船……” 他刚回答完,李文彰马上又朝岳肃所坐的方向看去,说道:“岳大人,孙大人说了,会和内阁商量,借调别处的水师战船,不知内阁能否同意,又愿意借调多少?” “李伯爷,您对朝廷的局势,也很了解,知道朝廷现在的战船也很吃紧不过松江府需要开海,在成立水师之后,内阁肯定会争取从福建、浙江调拨一部分战船过去,用于维护松江府海域的治安至于说有多少,估计也只够维护海域治安的”岳肃没有隐瞒,如实回答辽东那边的战船,是绝不能动的,现在要对进行sāo扰,rì后还得水陆并进,少了战船,如何打仗 可孙光龙一听到岳肃的回答,还没等李文彰开口再说呢,他就抢着说道:“岳大人,你们内阁不调拨足够的战船前来,让我等做巡抚的如何行事但不知,如果是你君翼党官员巡抚松江,您也是如此做吗?” “本官一向一视同仁”岳肃断然答道 “好,那下官无话可说,只等你君翼党官员来参选时,回答他们的问题”孙光龙十分不满地说道明朝的官员,不少都是有脾气的,敢骂皇帝,骂首辅的人,是大有人在 随后,孙光龙冲着众人一拱手,说道:“孙某再无话说,现在告退,让下一位来”言罢,是转身退出议会大厅 此刻议会大厅的众人,都看向岳肃,不知岳大人如何想法,同时也和孙光龙一般想法,想要瞧瞧,君翼党的官员在参选时,是怎样的说辞 不一刻功夫,又有参选官员入场,这位官员也是无党派人士,他的提案,和孙光龙差不多,对于李文彰的问题,也是无法回答_泡&书&最后,悻悻离场 很快,先后又有三名官员入场,其中还有伊洛党的官员,不过和前两位也是一斑答案 接下来,入场的官员叫作范复粹,登州黄县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做过开封推官,因为在守卫开封时立了功劳,得意提升因为山东人,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齐党,也就是后来君佐党中的一员 范复粹的就任提案,可前面的五位,都不一样,可谓别看生面,令人眼前一亮他的提案之中,不仅有普通的致力民生,管理诉讼等问题,但重点却是开埠的问题上关于如何鼓励商人出海,他在提案中是这么说的,在他上任之后会仿福建造船厂,制造战船,生产出来的战船,除用于地方治安使用外,也卖给商人,价格保证低廉,比民间自己造的船只,质量肯定要好,而价格方面,也肯定要便宜在开埠之后,商人出海,需要保护的问题上,他说的也很中肯,朝廷短时间确实没有多余战船来保护商人,估计也只能调拨少量战船用于维护松江府周边海域的治安,如何保护商人他的说法是这样的朝廷虽然没有战船了,但是地方上还是有部队的,还是有火炮、火枪的,商人可以出保护费雇佣朝廷的部队,朝廷的部队携带火炮、火枪等武器上船,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将提案说完,商人们互相瞧瞧,都点了点头,认为这个方法不错,商队出海,肯定存在危险要是有朝廷的部队来保护,那就安全多了 范复粹的提议,在商人和一些勋贵的心中,得到肯定他们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不过同样也在好奇,君翼党的官员,会有什么样的提案,会不会比范复粹的提议还好呢 很快答案揭晓了在范复粹退出之后,接着有两名官员进来演说,这两人,一个是伊洛党一个仍是君佐党,他们说完下去之后走进来的便是君翼党的官员此人名叫汪乔年,天启二年进士浙江遂安人,虽然是浙江人,却没有加入浙党,谁叫他是岳大人的门生呢,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当时的岳党 汪乔年最早是在刑部做官,后升任青州知府、登莱兵备副使,最后接替孙传庭当了兵部侍郎汪乔年为官清若自励,恶衣菲食,不管到哪,只携二仆,不以家自随在任青州知府时,竟然能做到,行廊置土锉十余,讼者自炊候鞫,吏无敢索一钱做登莱兵备副使时,也能做到休沐辄驰骑,习弓刀击刺,寝处风露中 可以说,在山东一带,汪乔年的名声,很是响亮 这次竞选松江巡抚的人,岳党官员中,报名的人,自然不少,但是最后敲定人选的时候,岳肃只敲定一个汪乔年在上呈给张嫣过目的时候,张嫣都很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君佐党和伊洛党都派两个人来,君翼党却只选上一个 这就叫归jīng不贵多,除非十个都是一党的人,否则的话,多了也没用,毕竟当选的只有一个,如果人多的多,反而分摊票数当然了,汪乔年也不是白给了,为官正不说,让岳党官员都很信服,能力也十分出众 他的提案,不管是致力民生,还是开埠事宜,都说的很是明白,不过,他的方法倒是和范复粹差不多,也是开船厂,将船只以低价卖给商人但是,在对商船的保护上面,却是拿出了不同的方案什么方案呢,范复粹是将部队借给商人,收取保护费,汪乔年却是不给部队,只租借武器,收取租借费用出海之时,向朝廷交付押金和提供担保,缴纳租借费用,回航进港,将武器交还,领回押进,如果使用了炮弹或枪弹,用了多少,就偿还多少费用 这个提案,对商人来说,要比范复粹的还好,毕竟租了朝廷的部队,到了船上,就得像祖宗一样供着,好吃好喝的招呼,而且这部队素质如何,也不好说可要是可以租借武器,自己带着人出海,那就另当别论了,哪个大商人家里没有一些护院,他们的护院,都是训练有素,能力甚至在军队之上说句不好听的,想弄点武器,也不是不能,只是出关的时候,检查的严,谁敢携带要是朝廷愿意租,这样一来,持武器出海,就等于合法化,有了自己的武器在海上,不受约束,既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买卖,也可以干点无本钱的买卖,这何乐而不为 能成为商业代表的商人,都属于大商人,家里有的是钱,对他们来说,自然喜欢不仅是五位商人议员,那些勋贵也很高兴,他们的想法其实和商人一样,虽然说雇佣朝廷的部队出海,朝廷的士兵也不敢在他们的船上造次,可要是想做点无本买卖,那就忌讳太多,毕竟朝廷的部队也是外人,人多嘴杂,天晓得会不会说出去 可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不到二十,相貌英俊,落落潇洒诸葛相,国子监的一名学生,监生也分三六九等,他是秀才监生,在国子监叫作贡生不过诸葛相文采风流,在北直隶颇有名声,甚至有人称其为北直隶第一才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因为如此,诸葛相为选为士林中的议员,参加议会 “汪大人,学生诸葛相,是国子监的贡生,士林推出的议员,在这里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诸葛相说道 “原来你就是诸葛相你的名声,本官也颇有耳闻不知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本官”汪乔年客气地说道 “学生想要问的是,如果将火炮、火枪租给商人,那一旦有不法商人使用这些武器在海上作恶,那该如何?谁都知道,现在只有rì照一处开埠,加上松江,也不过两处港口,海外贸易,十分赚钱,偷从别处出海上岸的商人肯定会有现在他们手里没有武器,想要走私,一旦遇到朝廷的巡逻战船,只能乖乖束手可要有了武器,回航之时,不从松江登陆,反从别的地方偷偷登陆,假使遇到官军便有了反抗之力,到时势必给朝廷带来伤亡,那又该如何?商人一向图利,我敢保证敢铤而走险之人,不在少数”诸葛相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的说辞让李文彰等商人恨的是牙根直痒痒,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汪乔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凡事皆有利、有弊我久在登州为官,那里有不少洋人传教士,我曾和他们聊过,听他们讲,现在西洋各国,海外贸易十分盛行,他们的国家也很是鼓励,将武器卖给商人,让他们出海经商,目的也是担心在海上遭遇贼人商人出海之时,有了武器,便能自保我也曾想过,派军队随同商人出海,负责保护,可这样一来,船上的人,肯定太多,人多了,带的给养就多,这在海上,也很不利而将武器租给商人,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另外,你说的那个问题,也确实会发生,有逐利之商人,为了逃避关税,铤而走险,从他处上岸,遇到朝廷水师,就拿着从朝廷这里租来的武器加以反击所以,本官才制定了一个规矩,向朝廷租借武器,需要保人,而保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份,如果出现类似事故,不仅租借朝廷武器的商人,要按照谋反论处,满门抄斩,就连保人也会受到株连,诛灭满门还有,我还打算,在商人租借武器的时候,带有附加条件,必须雇佣朝廷的教习,最少八名,有此八人进行监督此八人如果出现意外,而商船还在,那朝廷就必须要查办商船而且,租借武器给商人,也只是试行,看看效果如何?如果犯禁之人较多,待到朝廷平定辽东之后,水师战船不必征战,就可以rì照港为例,进行护船业务,停止武器租借业务如果无人犯禁,那武器租借业务仍可以继续施行” 他的回答完毕,李文彰、张之极等商人议员,勋贵议员,都是连连点头他们打心里已经认定朝廷租借武器的这个法子,而且他们租借武器,也不是为了走私,和朝廷对抗,只是为了在海上自保,做点没本钱的买卖 可是,诸葛相又开口了,“汪大人,你的法子,却也可行,学生认同不过,学生这里还有一个顾虑,想要请教汪大人商人有了武器,到了海上,自然不会再遵守朝廷律令,大海茫茫,也无人监管,如果我大明商人间,为了逐利,在海上互相残杀,争夺财货,那又该怎么办?还有,大人说租借朝廷武器,需要找到有声望的保人,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保人,又当如何?” “先前我已说过,但凡租借朝廷枪炮,必须雇佣朝廷的教习,而且为了防止被收买,每船最少雇佣八名被雇佣的教习,朝廷会选择诚信之人,进行有效监督回航之后,将海上发生的一切,如实写明,一旦发现有假,与犯案之商人同罪出海之大明商人,如互相攻击,究其责任,按杀人越货论处如果说,有商人找不到保人,想要租借朝廷武器的话,那也简单,每船最少雇佣五十名朝廷教习”汪乔年说道 “汪大人的回答很好,只是不知到时商人们,能不能做到学生这里持保留意见,我没有问题了”说完,诸葛相坐了回去 诸葛相的提到这些问题,只涉及到本国人之间发生纠纷,没有提及到和外国人发生战事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如果本国人和外国人发生纠纷,那就打呗,打死就打死了即便大明的商人先行动手,想要抢外国人的商船那也没什么话说,大家各凭本事了,总不能只允许洋人抢大明商人的 议会大厅之内,安静下来汪乔年等了片刻,见无人再行发问,才说道:“若是诸位再没有别的问题,本官就先行退下了” 众议员点了点头,无人发问,汪乔年便转身退了出去 紧跟着,剩下的参选官员依次进入,将自己的提案说出但他们的提案和汪乔年、范复粹的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简直毫无意 待到最后一名参选官员退出,岳肃站了起来走到木台之上,冲着众人大声说道:“现在十名备选官员已经陈述完毕,接下来的时间,诸位议员可自行研究,到底选谁待到一炷香之后开始投票现在点香,诸位自行研究” 岳肃说完,有一名禁军士兵点了一支香,放到木台上的桌子上岳肃回到自己的位置议会之中,也就开始讨论起来 这帮人讨论也是分帮结伙,谁和谁有交情就凑到一起,交头接耳虽然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但是在这里,为了防止被他们听到,也只能如此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岳肃再次走上木台,大声说道:“时辰已到,投票开始诸位的桌上,都有纸笔,将想要选举之人的名字写上,并签署上自己的姓名本官再提醒一次,不书写自己的姓名,当弃权处置” “岳大人,可否稍等一下,老朽有话想说”岳肃的话刚说完,李文彰突然站了起来虽然是岳大人的老丈人,但在公事面前,也要公事公办 “在投票之前,诸位议员有权利各抒己见,但每人只有一次发言机会李伯爷,你有什么话,就说”岳肃说道 “咳咳……”李文彰清了清嗓子,四下扫了一眼,大声说道:“适才我们五名商人议会,互相商议了一下,决定支持汪乔年大人因为我等认为,汪大人的话很有道理,眼下出海贸易盛行,外国的商人,都有武器,唯独我大明的商人出海经商,没有武器,有的时候,很是吃亏雇佣朝廷的部队,虽然也是个办法,可是船只大小有限,大量雇佣朝廷的部队,便无法携带足够的水手和工人所以,向朝廷租借武器和教习,对我们商人来说,加适合当然,刚才诸葛公子的话,也很有道理,朝廷给我们提供方便,可我们商人之中,也难免有唯利是图的败类于是,我们五个商人议员,想出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帮朝廷解决这个麻烦我们的法子是,由我们五家牵头,成立一个商会组织,但凡加入我们商会的商人,我们商会愿意为他出面担保,从朝廷这里租借武器之后,绝不会违法犯忌,如果商会中的商人不尊王法,不用朝廷动手,我们商会会在第一时间将人交给朝廷处置,如果是朝廷先拿到的人,证明是我们商会中人,我们愿意受到连坐不仅如此,我们商会还会一个承诺,倘若有非我们商会中的商人,走私与官军动手,我们可以保证,一年之内,把人揪出来,交给朝廷” “好大的口气” 李文彰的刚说完,还没等坐下,就站起来一位此人名叫姜曰广,是东林党的铁杆,为人很有才干,当初岳肃要求各党上报名单的时候,他曾建议韩爌将东林党的名单报上去,可惜遭到韩爌和大批东林党人的反对,最后饮恨,再也上不去台面韩爌下台之后,内阁三党的局面诞生,东林党人是懊悔不已,其中已经有人退出东林党,改投别的党派这次选举议员,东林党人以姜曰广为首脑,好不容易,把他推进议会 姜曰广站起来大声说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四民之末,一旦有商人租借朝廷武器之后,犯法犯禁,在未开埠之处上岸,遇到官军,打沉水师战船,杀掉教习,朝廷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人,你们这些商人,凭什么有如此大的口气?对于汪大人的提案,我是不支持的,相对而言,我还是比较赞成范大人的提议中规中矩,十分稳妥”(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三章 选票 姜曰广先是表示对李文彰的质疑,跟着又表示赞成君佐党官员范复粹**泡!书*这人是很有眼光的,其实这一次,东林党的官员也有报名的,可惜提案写的不好,在初审的时候,就被内阁给拿了下来 眼下没有自己人可以支持,姜曰广只能支持别人,但不管支持谁,肯定是要和岳肃对着干眼瞧着十名备选官员之中,唯有范复粹有些机会,干脆抱上君佐党的大腿,和君翼党斗一下 他的话说完,此刻李文彰已经坐回椅子上,不过马上有一人站了起来“姜大人的说法,确实不错,要讲稳妥,还是当属范大人的提议可是,任松江巡抚上任后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开埠,开埠通商,涉及到人,主要就是商人所以,本爵认为,商人的建议,是必须要听取的商人出海经商,又要带工人,又要的水手,又要带足够的食物和淡水,重要的货物,也是一点不会少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可船只的面积,终究有限商人的货船,远不比朝廷的大型战船,要小许多,倘若再雇佣朝廷的军队上船,那就要多增加许多淡水和食物,能够携带的货物,相对而言,便要减少一些商人出海经商,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朝廷开埠,目的就是让商人赚到多的钱,以便增加朝廷的税收携带的货物少了,可税不少,这样的话,赚的钱也就少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打击商人出海经商的积极xìng出海的商人一少,国家的税收不也就跟着少了凡事都有人得力,有人受损我等既为朝廷议会的议员,首先自然是为朝廷考虑,在确保朝廷的基础上,是不是也应该为他们考虑一下,争取达到双赢,大家都得利毕竟,这个世上只有一方得利的事情,是不能长远的汪大人的提案虽然略带风险,就是担心商人从这里租借的武器,反和朝廷对着干表面上看,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刚刚李伯爷也说了,他们在座的五位商人议员,决定成立一个商会,确保将风险降到最低,一旦出现有不法商人利用从朝廷租来的武器来作jiān犯科他们愿一力承担,为朝廷追缉那些不法商人到底能不能做到,本爵也不太清楚,但是李伯爷能有此想法,就是很好的而且他愿意在议会上面发下豪言,想来也不会是没有一点把握毕竟这已经算是立下军令状只要出事,就可找他们商会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不相信李伯爷,李伯爷为朝廷做了不少事,而且在商界的地位,也是得到认可的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朝廷不租借武器给商人,不也照样有商人从他处走私么,不从朝廷这里租借武器,不照样可以到洋人那里去购买么,一年下来,这等商人铤而走险的事情也不见得少眼下李爵爷愿意担保,我觉的反而是件好事,哪怕那些不是在朝廷这里租借火器的商人,一旦和官军动手,打沉了官军的战船,这等事情,在无法确定火器来路的情况下,不照样可以去找他们的商会么李伯爷愿意主动为朝廷解决这么多事情,咱们为什么不支持他呢?还有,在没有不安定因素的情况下,汪大人的提议,无疑是最适合的,既保证了朝廷的利益,又能让商人赚多的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我的话说完了” 说这话的人,自然自称本爵,可想而知,自然是勋贵之中议员不错,此人正是和李文彰有生意往来的英国公张之极 李文彰刚刚提议成立商会,由商会担保向朝廷租借武器,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愿意承担,只要有商人敢用武器和朝廷的战船对着他,他就负责将人给找出来这个提议,风险很大,不过确是在刚刚和张之极,以及其他商人议员、勋贵中和张之极交情深厚的议员,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这个世上,风险越大的事情,伴随的利益也就越大如果成立商会,在座的这些人,无疑会成为商会中的头面人物,其他入会的商人,必须要投到他们的门下,因为李文彰说得好,以商会为他们做担保,向朝廷租借武器 汪乔年也说了,要有身份的人物才能做这个担保,一旦出事,就会连坐,试问天下,有几个人敢做这个保虽然没有保人,也可以租借武器,但最少要雇佣五十名教习,要是雇这么多人,还怎么在海上做没本钱的买卖呀即便不打劫大明的商船,可打劫洋人的商船,不也碍手碍脚么所以,李文彰敢肯定,基本上大多数的商人都会加入商会,到了那个时候,商会的地位一定会大幅度提高,其中蕴含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大_泡&书& 他们担保的事情,风险确实大了点,但是李文彰也有这个把握,否则也不敢夸下海口这个世上,兵抓贼,不一定能抓到,但是贼抓贼,基本上是一找一个准,同道中人,谁不了解谁呀李文彰的买卖遍布天下,和他坐下一起的四位商人议员,也是极有实力,再加上英国公、成国公这些勋贵,实力何等强大,可见一斑这些人的买卖加到一起,不敢说天下间所有的地方都有他们的买卖,但最少可以说,只要稍微大点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店铺这么多人联手,除非你不上岸卖货,只要上岸,多少也能发现一点猫腻,顺藤摸瓜,想要找到,不一定是难事打击一个走私的商人,肯定能得到不少收入,朝廷分点,他们出力的也不可能分不到,多打击两个这样的人,走私的商人还不得主动他们的门下对于商人来说,想要偷偷买点火炮、火枪,其实不难,哪怕不从各地监军那边买,也可以到洋人手里买那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否合法要是正了八经地在朝廷那里借到枪支火炮,使得合法化,谁还愿意偷偷的呀 李文彰成立商会的目的有很多比如说那个安民银行,李家现在和朝廷合资干的银行,已经见到了利润,要想让银行给自己赚多的钱,这个商会,肯定会发挥大的用处 “公爷,你的说法……”姜曰广见张之极为李文彰说话,马上便要反驳可刚开了口,却听李文彰淡淡地说道:“这位姜大人,刚刚岳大人有言在先,这里的规矩是每人只能发表一次看法,然后就不能再说了要是如你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的,这议会得开到什么时候才能选出人来呀” “你……”姜曰广心中有气可规矩他是知道的,议会的规定,早就发下来了,岳肃刚刚不过是重审现在李文彰撅了他一下姜曰广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坐了回去 议会厅上便的安静下来,岳肃见无人再说话便说道:“还有人想要说什么吗?” 厅内无人出声,想来也是默认,岳肃便道:“那好,现在就开始投票” 说完,他转下台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议员们现在开始低头书写选票,这个很简单,一个是要选的人的名字,一个是自己的名字,选票很快写好,然后由内阁的工作人员过来收取 所有选取完毕,岳肃再次站起身来,但是没有往木台那边走,而是直接转身冲着在场的议员们大声说道:“现在便宣读选票结果,为了确保公平公正,在宣读选票之时,不仅要念出被选入的名字,也会念出选举者的名字,如有不符,可马上提出好,现在开始,宣票,计票” 议会大厅之内,事先已经准备好选板,木板之上,贴有白纸,纸上写着十名候选人的名字 一名内阁人员拿笔站在选板之前,一人拿起选票,开始念读因为是实名制,也不需要有人监票,如果敢胡编乱造,厅内的议员们,其实吃素的可以说,记名投票,要比不记名投票,公平、公正多了所谓的不记名投票,说是担心什么rì后打击报复,给人造成不良影响什么的,这是后世之人的想法,在大明朝,天天都有参人的折子,而且都是实名制,谁怕谁呀首辅、次辅、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之类的高官,哪个没被参过,一年下来,被骂个三五次都是正常的 所以,这次的投票选举,也很干净利索 只听工作人员,拿着第一张选票,大声念道:“汪乔年一票,投票人岳肃” 喊完之后,他停顿一下,执笔的工作人员马上在汪乔年的名字上画了一个横看到他画完,念票之人才拿起第二张选票,大声念道:“汪乔年两票,投票人张正刚” 执笔的再次画了一个竖念票人一张一张的念,执笔人一笔一笔的话,前面的选票,全都是岳党官员的,所以二十九票,全都给了汪乔年 “汪乔年三十票,投票人亓诗教” 当念票人宣读了这张选票之后,在场的议员不少都懵了,不知道亓诗教为什么不选自己党派的官员,反而要去选君翼党的官员亓诗教有亓诗教的想法,他可以看得出,汪乔年当选,可谓大局已定,商人的五票,势必会投到汪乔年的身上,勋贵的十票,亦是如此,因为这帮人,出于利益的考虑,一定会站到汪乔年这边武将这边,也会有人站到汪乔年那里,宦官那边虽然不好说,但刘名果、曹化淳这些人,和岳肃颇有交情,而且宦官家属做买卖的也是大有人在,处于自己的利益,再加上岳肃,投汪乔年的票,也很正常 除却了这些票,剩下的就是伊洛党,以及无党派官员和士农工三家的票伊洛党明显是陪太子读书的,这次应该已经做好打酱油的准备,想来也不会去得罪岳肃,哪怕不把票投给汪乔年,也不会投在范复粹的身上无党派官员和士农工三家的票,那是没有准的,哪怕有个十票八票投在范复粹的身上,那都没有用毕竟君佐党也就二十三票,加到一块也凑不上五十,何必要直接和岳肃争锋这次全当是走个过场,了解一下议会的行情 再者说了把票投在汪乔年身上,也能显出自己大公无私不是毕竟自己的做法,手下的人都能理解 不过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他不能让自己党派的人一票也没有,因为那样,必定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寒心所以,刚刚在商议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和五个官员投汪乔年的票,剩下的十七个人,分别奖票投给汪乔年和另外以为参选的官员,只是汪乔年的票要多点有十一票 一票一票的念读,很快,君佐党官员的选票也念完了念票人又拿起一张选票,大声念道:“汪乔年三十六票,投票人吕维祺” 同样是老江湖吕维祺也不糊涂,他把自己的票,也给了汪乔年因为他的想法,和亓诗教一样自己党派参选的官员想要被选中,简直不可能所以不如秉公投票,也算是卖岳肃一个交情他们党派一共十票他领着两个人投了汪乔年,另外的七票,分别给了自己党派参选的两名官员 接下来,是勋贵们投的选票,丝毫不出亓诗教的预料,十名勋贵议员,全把票投到了汪乔年的身上,这一下子,汪乔年就有了四十八票再有两票,就能入围商人的五票,肯定在他身上,汪乔年已经算是当选了 无党派的票,不是一般的分散,十六张选票,只有三票,投到了汪乔年的身上,其中一票,是兵部尚书洪承畴投的有两票投在范复粹的身上,其中一票就是姜曰广投的另外的十一票,分别投到了参选的五名无党派官员的身上大家都是没有党派的,你们好不容选一把,总不能一票也没有 士林的十票,可以说,大大出乎亓诗教的预料,因为这十票,全都投在范复粹的身上这个年头的士林子弟,不管怎么说,面子上都讲究一个清高,对商人不太看得上因此,相较于汪乔年的建议,他们认为范复粹的妥善一些可是,君佐党的票分散了,加上他们的十票,韩复粹才二十三票 武将所投的票,一点没出意外,都给了汪乔年张献忠投汪乔年是理所当然,其他武将,因为家里也有做生意的,所以他们也觉得汪乔年的建议比较好自己家的买卖,里面本来就有护卫,而且伸手还不错,肯定比那些兵痞强,要你们上船碍手碍脚的,有什么用,还影响船只多装货 农工商三界投的票,虽然选谁对北直隶的农业和工业没什么关系,但这些年能到这里和朝中的大佬们坐在一起开会,怎么也得显出点水平来,投票不能草率,不能瞎投考虑到自己能够坐在这里,全是托了岳大人得福,而岳大人又对百姓很好,在南直隶粮价大涨的时候,充分地帮了大伙,于是,所有的票都投在汪乔年的身上农工商一共十八票 现在汪乔年已经有了七十六票,远远过其他候选人最后是宦官议员的选票,他们一共也是十八票,但是没有集中一个人身上,而是分别投给了三个人,甚至还是正好,一人六票这三个人,分别是汪乔年、范复粹,和一名伊洛党的官员 这个投法,令人很纳闷,但很快就被看出了端倪如此投法,十有仈jiǔ是太后授意的,三党一家六票,不偏不向,到底谁能被选中,你们各凭本事 加上这六票,汪乔年总计八十二票,剩下的人,每一个过五十的,按照规矩,汪乔年成功当选,报给皇上,直接下旨任命就行 议会结束,朝廷还没等下旨,任命汪乔年为松江巡抚呢,李文彰等五名商人议员,就行动开来,成立商会随即,在京的勋贵,和一些武将、宦官,及知道此事的官员,家里也派出人来,把自己的买卖,投入商会之中这里面,张献忠表现的很是积极,可以说,张献忠在岳肃成立银行之后,就开始让心腹开起了买卖铺户,这一次是大手笔的投入远洋买卖赚钱,手底下还有一帮能打的,在朝廷那里租了武器到了海上,不管是有本钱的,还是没本钱的,都做一些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 商会成立的消息,很快传遍北直隶这一下,在阳和有一位老兄坐不住了 这位老兄不是别人,正是宣大总督吴思南朝廷的动向,吴思南一向都要打听清楚,上次rì照开海,他听说不少商人都赚的钵满盆满,心思就有些动了可做买卖需要本钱以前在福建做巡抚,没事能捞点火耗,可现在,朝廷开设了银行火耗的事就别想了军饷什么的,也不能克扣,人家来送银子,他也不收,最多也就收点字画什么的 吴思南这个宣大总督是顶着兵部尚书衔的,正二品的大员,说句实话,俸禄还算可以可家里一大堆人没事还得出去风流一下,银子哪里够花海外贸易这么兴盛明显是个机会,这一回朝廷又在松江开埠,京城还成立了商会,不去分一杯羹,实在太可惜了 官员的亲属做买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差就差在本钱不够出海贸易,需要船呀,宣大总督也不管船,实在让人头疼有心管岳大人借一艘,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个世上,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吴思南很快想出一个法子来自己当年做福建巡抚的时候,不仅和做水师总兵的毛有见有些关系,和假充海盗的施大宣也有些交情,毕竟施大宣他们的军饷,是由朝廷来发施大宣为人仗义,而且手里的船只,也没个准数,借个一艘半艘的,应该没啥问题所以,吴思南便派心腹跑了趟福建,找施大宣借艘船 结果这施大宣不是一般的仗义,怕一艘船不够吴思南用的,一把借了三艘不仅如此,还让人告诉吴思南,要是需要枪炮什么的,你那边调拨要是不方便,尽管找我要 吴思南也不敢乱来,得了三艘船,就已经很满意了至于火器什么的,尽量走正规途径 光有船也不行,还得有钱进货,开设店面可是,吴大人即便不是月光族,也差不了许多,思前想后,决定到银行抵押贷款当然,他不能以自己的名义贷,大老婆蒋选娜有个弟弟,为人还算机灵,吴思南让他前去到银行贷款都是抵押贷款,一般都是以房产、土地为抵押,吴大人的家乡倒是有几亩薄田,可哪里够呀,自己总不能把宣大总督府给押了 吴思南一想,干脆,把自己收的那些字画都给押了太原就有安民银行,李家的派头就是,什么都能押,只是比不得土地的实价,但也比押给当铺给的多吴思南把家底全都翻了出来,让小舅子蒋选唐带去太原安民银行,押了两万两银子,一面叫人办货,一面叫蒋选唐去běi jīng,加入商会,然后再去rì照,找李元琛,就说是我的小舅子,想学习做点买卖,你给帮帮忙,弄个店铺,租金最好先欠着,以后再还 为什么不选去松江,吴思南明白,那边既然改制,rì照那边肯定也会跟着改,甚至还会比rì照早一些毕竟朝廷的战船现在有限,现在远洋贸易盛行,加入行列的商人越来越多,rì照那边,也不可能有足够战船反复护送商船出海在哪不是干 还真别说,李元琛是真给面子,一听说是吴思南的小舅子,是二话不说,马上给拨了店铺至于租金,我帮你垫付,你有钱就还,没钱就欠着 吴思南这一段rì子,净忙活这些事了,这天正在后堂办公,突然剑绣气鼓鼓地跑了来 把门一推,就大声叫道:“吴思南你干的好事” 吴思南吓了一跳,平常剑绣知书达礼,十分恬静,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可没想到,这回竟然这么大嗓门此刻二人已是夫妻,但是平常,都是举案齐眉,今天怎么回事 吴思南小心地问道:“夫人,你找我……我干什么好事了……” “你干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剑绣说完,星眸一瞪,叫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吴平、吴安侍立太吴思南身边,一听这话,立马窜了出去,出门之后,还不忘把门关上,顺便把门口的护兵全都打发走,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到外边嚼舌头只他俩,在外守着(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四章 料敌 吴平、吴安看到剑绣夫人大动肝火,知道垦地是大事,连忙把护兵打发走,只他俩在门口守着这时,便听堂内传出剑绣的声音,“吴思南啊吴思南,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说我嫁给你时,陪嫁的那幅《山静rì长图》是不是叫你给卖了?” 剑绣出身风尘,当时倾慕之人,着实不少,别看只卖艺不卖身,也赚了不少银子她一向喜欢字画,有一次,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有人卖名画,就是这幅《山静rì长图》,她便出重金买了下来这幅画是唐寅的手笔,当时的价值就不菲,剑绣甚是喜爱,一直当作命根子后来吴思南为了报了仇,她决定嫁给吴思南,这幅《山静rì长图》,不仅算是嫁妆,也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此画每rì都挂在吴思南的书房,今天剑绣突然心血来cháo,去书房观赏,可进去一瞧,画没了前段时间,吴思南把家里的画都搬走了,剑绣多少听到点风声,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剑绣能把这幅画也给卖了向收拾书房的丫鬟一打听,还真被拿走了,这叫剑绣如何不怒这画值多少银子,倒是两说,可它代表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呀 其实吴思南当初也不想这幅画给押了,可所有的画里,就这幅画最值钱,不押它,哪够呀何况,又不是卖,不就是暂时抵押么咬了咬呀,就让小舅子一起拿去押了 “夫人……”吴思南露出笑容尴尬地说道:“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把这幅画给卖了……只是……只是暂时拿去抵押了……过不了多久……肯定、肯定给你拿回来……” “抵押,好呀,原来是叫你给当了说你要钱干什么呀?是不是想去青楼,再给哪位姑娘赎身?”剑绣对吴思南太了解了知道自己的相公,别的不好,就是喜欢那点风流韵事,要钱不可能去干别的,肯定是花在这上面了因为剑绣本身就是出身风尘,所以对丈夫的这个爱好,也不会太过干预,但是用自己的画去给别的姑娘赎身,却是剑绣无法接受的 “不是、不是当了……我怎么可能把咱们的定情信物给当了……只是拿到银行抵押了……”吴思南小心翼翼地说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剑绣重重一跺脚叫道:“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到银行抵押……利息比较低……”吴思南连忙摇头,“还有,抵押来的银子,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决没去拿去赎什么姑娘而是……而是用来做生意……” “做生意?你放着好好的总督不做,没事做什么生意?岳大人前些rì子来信,让你好好提防别界,严防鞑子狗急跳墙入关抢掠身为总督,朝廷封疆大吏二品大员,你一天到晚不想着正事,忙活做什么生意,就不怕万一鞑子入关,一家满门全都跟着丢掉xìng命……”紧跟着,就是将近一千字的说教,最后则是一跺脚,忧伤地说道:“我真是看错人了……” “夫人,你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我这么做,不也是响应岳大人的号召么岳大人鼓励出海经商,我作为下属,怎么不得配合配合,故此才叫蒋选唐办点货物,出海转转我这么做,可全是响应岳大人,没有一点私心”吴思南也是伶牙俐齿,笑呵呵地为自己辩护“再说了,岳大人交待的公务,我什么时候推诿、搪塞过,书信下来之后,我不就叫人去宣府、大同的各处口子巡视了么” “夫君……” 剑绣那也是将门虎女,不仅会武功,而且诗词歌赋样样jīng通,脑子自然不是一般的聪明,她如何听不出丈夫是在诡辩但是,她并没有揭穿,而是走到下手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是响应岳大人的号召,去出海做点生意,那也不是不可,可你终究是封疆大吏,一旦传将出去,也是老说不好听,甚至还会被认为是以权谋私,这种事情,以后最好少做还有,你为官也算清廉,我之所以嫁你,也是因为看中这点家里没有多少钱,可在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的,我还有一些私房,总不至于让一个总督拿着家里的字画到外面典当……” “不是典当,是贷款……” “你先别说,听我继续说……”剑绣打断了吴思南的话,继续柔声说道:“你堂堂一个总督,在需要用钱的时候,反而要将家中的字画拿出去抵押,甚至还将你我的定情信物也拿了出去,这事一旦被外人知道,传将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的我房内还有些金银和珠宝首饰,应该够将那些字画赎回来,等下你到我房中取了,叫人去将字画赎回来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愿向女人开口,可我们毕竟是夫妻,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见剑绣如此体贴,吴思南不由得感到一阵温暖,感动地说道:“夫人说教的是,是为夫糊涂了” “你糊涂的不止这个,还有别的呢”剑绣再次柔声说道 “还请夫人教诲”吴思南知道这位夫人不仅是文武双全,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而且还颇具胆识和见识他自己虽然看事情十分透彻,但却有一个极大的毛病,那就是懒许多事情,懒的去想,懒的去做,除非是非做不可的现在见多识广的老婆愿意主动指点,那正好省了自己动脑了 “岳大人在信上说,鞑子很可能在逼于无奈之下,狗急跳墙,发兵强行入关,我看这事,绝非杞人忧天,可能xìng很大眼下九边,基本上都禁止出入严防死守,只有宣府的张家口和来远堡仍然对蒙古通商,每rì行人川流不息虽然只许汉人出入,但终究也是有漏洞的我以前听人说过努尔哈赤最早攻城的时候,就是派人乔装成商队,混进城去,然后里应外合而且,流寇当初攻城的时候,也长用这招,屡试不爽鞑子那边,不仅有女真人还有不少投降的汉人,咱们虽然禁止外族人进关,可一旦鞑子让那些投降的汉人打前阵,那可怎么办?此事不可不防呀”剑绣语重心长地说道 “夫人说的极是为夫不知兵,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如果鞑子真让那些汉人冒充商队入关,咱们也认不出来朝廷现在并没禁止与蒙古人通商,我总不能擅自封闭关口”吴思南说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如果将与蒙古人通商的唯一关口给封死,估计那些和我大明亲厚的蒙古部落,rì子也没法过了所以朝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准许关闭关口的除非真的拿到证据”剑绣柔声说道 “夫人说的没错,那以夫人的意思为夫现在该怎么做呢?”吴思南诚恳地说道 “妾身意思是,要不然这样,由我秘密带些人,去一趟张家口和来远堡,小心查看,看能不能找出鞑子派来的jiān细要是能够找到,夫君便可以以此为由,奏请皇上封闭关口,要是没有找到,也可顺便查一下那两边的军备”剑绣说道 “这个……”吴思南的脸上露出为难之sè,这等事,总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去做可是,似乎的手下,还真没有几个够看的,不像岳大人那边藏龙卧虎,自己手下,也就吴平、吴安还算凑合 “夫君,妾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绝对没有问题家父矢志报国,他未完成的遗愿,自然要由我这个当女儿的去做还请夫君成全”剑绣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好,我把吴平、吴安调给你使唤,再带一百人随行,另外再给你一道令箭,关键时刻,可以调拨宣府各处兵马”吴思南说道 “多谢夫君” ****************************************************** 前文说过,岳肃现在一共关心三件大事,一件是开展银行业务,任命杨嗣昌为副行长,全力督办第二件是再行开设一个港口,这件事也有了着落,由汪乔年为松江巡抚,主持开埠事宜不仅如此,有一件事还真被吴思南猜对了,那就是rì照那边的水师战船也有限,岳肃打算在那里也施行将武器租给商人的制度,还写了一封信给山东巡抚吴如梦,让他负责此事,不过要等商会那边组建的差不多了,才开始试行 第三件事,就是辽东他和蒋杰已经预料到,鞑子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拼死入关,所以给吴思南写了封信,让他防备不但是给吴思南写信,还给三边总督和蓟辽督师都写了信,让他们小心戒备,不得开关陕西榆林那边的长城关口,别看离鞑子远,但把鞑子逼急眼了,也不一定就不去 写信是一方面,岳肃还专门派人到九边秘密查访派出去的人,还不是一拨,而是两拨,先是派六扇门的人去,后又派长风镖局的人去,务求做到,没有半点疏漏 宣府和蓟镇距离běi jīng最近,派出的两拨人,很快都送回来消息蓟镇那边,已经没有人再敢开关,商人也不敢从那边偷着走宣府那边,也就只有张家口和来远堡来处,还开着门户,与蒙古人通商 岳肃收到抵报,马上找来蒋杰,将抵报交给他,让他看上一遍,然后才说道:“蒋先生啊,咱们的人,已经将蓟镇和宣府那边的口子都视察过了,张家口和来远堡那边,还真是个缺口,我就担心,鞑子再想法子,从那里入关呀” “大人,您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我是鞑子,也会想办法在那里做文章现在对朝廷来说,最为稳妥的法子,自然是闭关,等到将女真人灭了之后,再行开关可是那样同样也存在隐患,那就是原本和咱们大明友善的蒙古部落,也会遭受打击,很有可能站到女真人那一边和他们一起对我大明发动进攻而且,在我们大举出兵辽东的时候,他们也有可能站到女真人的那一边,和我们决战”蒋杰说道 “呵……”听了这话,岳肃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和我们大明朝友善的蒙古部落,还有吗?也就是被鞑子征服的察哈尔,当初和我们大明的关系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算了,当初鞑子从大同那边入关的时候应该都派兵了那些蒙古人,也是欺软怕硬,谁的刀子快,他们就害怕谁你当朝廷不闭关,待到女真人攻破关口的时候他们就不出兵帮女真人了么我敢保证,现在只要那个皇太极登高一呼,所有的蒙古部落都会俯首听命不要考虑那些,将那些敌人征服让他们不敢正视我大明,才是真格的” “大人说教的是只是眼下的局势,朝廷也不适合树敌太多呀”蒋杰说道 “确实不能树敌太多相比于女真人,蒙古人还好对付一些毕竟那些蒙古人,没有根基,到哪里都是一个帐篷,走到哪吃到哪,内部还不统一,也就是消灭起来,麻烦一些罢了女真人现在有根基,内部统一,骑兵强悍,动起手下,对我们的消耗也很大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将他们全部灭掉的法子”岳肃得意地说道 “哦?大人覆灭女真人的法子,属下倒是知道,但覆灭蒙古人的法子,又是什么呢?”蒋杰问道 “我记得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yù灭亡一民族,必先亡其文化当年蒙古人进我中原,毁我河山之时,就用的这个法子,将中华文化毁之不少咱们要覆灭蒙古人,同样也可用这个法子,毁灭他们的文化”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属下这就不懂了,蒙古人也没什么文化,要从哪里去毁呀?”蒋杰不解地问道 “蒙古人的文化,说白了就是骑shè和游牧,马背上的民族么就是因为他们的这个文化,所以其战力,一直经久不衰,一拨没落,一拨又起没落之时,顶多是向远的地方逃跑,文化依旧传承,早晚还会再起所以,我们要消灭蒙古人,就必须先消灭他们的文化,因为蒙古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这个野蛮文化”岳肃说道 “对,大人这话说的极是,蒙古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野蛮文化只是,想要消灭他们的文化,谈何容易,蒙古人就是要游牧为生,如果离开马背,他们怕是都无法存活”蒋杰说道 “正如先生所言,离开马背,他们确实无法存活但是,咱们可以帮他们活下去呀先生想想,当年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为什么在建立元朝,奴隶中国只短短几十年后,就变得不堪一击还不是因为,他们乐于享受,一时间忘掉了马背上的那个文化他们既然可以因为贪图享乐,第一次忘掉自己的文化,自然也就会有第二次我的打算是这样的,等我们灭掉女真人,再次对蒙古通商的时候,除了武器之外,其他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卖,而且价格方面,也不要太贵,让他们能够承受尤其是粮食,咱们也卖给他们,让他们慢慢学会耕种,学会经商,学会做工,渐渐忘掉马背上的文化,学会我们汉人的文化,甚至要让他们知道,汉人的文化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好只要消亡了蒙古人的文化,那还会再有蒙古人么”岳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蒋杰知道岳肃能爬到这个位置上,肯定不简单,有一定的手段,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想出这么狠的计策这个计策,虽然说不能马上覆灭蒙古人,但是,可以肯定,用不了几十年,起码可以同化一半的蒙古人好厉害呀 但蒋杰不知道,岳大人的这个法子,在后世被称之为和平演变 “这个法子,暂时还用不上,怎么也得等到灭亡了女真人再说”岳肃继续说道:“如果现在对蒙古人进行帮助,肯定会让女真人站了便宜先生,你说现在,有什么法子,能调拨一下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关系呀?” “这个……”蒋杰沉吟一声,略一思量,随即想出一个法子,“属下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先生请讲”岳肃马上说道 “咱们既然已经料到,鞑子在毛文龙的sāo扰之下,内部会发生矛盾,到时一定会发兵强行破关,而他们选择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现在还通商的张家口和来远堡,而且他们加有可能让人提前混入城内,里应外合,咱们不如就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蒋杰振振有词地说道:“大人可以现在就派出两支人马,分别进入张家口和来远堡,并对当地守将说明,但是不得声张待到鞑子突然犯境之时,咱们派去的人马,就冒充鞑子,在城内闹将起来,如果有混进城里的鞑子,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的人,会马上出来接应,那个时候,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没有混进来的鞑子,那就随便咋呼一下,然后假装被城内的官兵制服,一口咬定,是鞑子派来的jiān细,以此为由,封锁关口,禁止通商然后,朝廷可以告诉蒙古人,我大明之所以不通商,全是因为女真人,如果他们愿意站在朝廷这一边去攻打女真人,那等女真人灭亡,大家伙还可以继续做生意,而且朝廷会给他们多的实惠如此的话,属下相信,应该会有蒙古部队,站在我大明这一边” “这个法子不错,就按先生的意思办我看也不用通知什么守关的将领,以免到时再出现什么差池这两个地方,太过重要,现在的守将,可以换一下这样,我明天就保本让金蝉去做张家口的副将,让童胄去做来远堡的参将,这样不就行了么哼……”说到这里,岳肃哼了一声,又道:“我料想鞑子,既然明知我临阵换将,也照样会奋力一搏他们要是不来,那也好” “大人高明”蒋杰诚心拜服道 第二天,岳肃直接上本,调张家口的副将廖飞去松江府当副将,来远堡的参将肖翊国去松江府当参将,派金蝉接任张家口,童胄接任来远堡 这种人事调动,基本上就是岳大人一句话,司礼监盖个章,兵部马上照办随后,兵马的行文就在第一时间送往张家口和来远堡,金蝉和童胄也在第二天前去上任 旨意一到张家口,廖飞接旨之后,差点没高兴死张家口这地方,危险系数太它妈的高了,虽然有些油水,但怎么可能比得上马上就要开港的松江府到了那边,随便弄个店铺,做点买卖,跑趟远洋贸易,也比在这弄的多在这摊着风险,去了那边,就是安享荣华富贵怪不得这两天喜鹊总叫,原来是有喜事上门呀 rì照开港的时候,就富了不少人,傻子都知道,去了松江,便有大把的银子赚其他的同僚,那是羡慕不已,不知朝廷怎么选的人,为何没把自己选上 金蝉与童胄到张家口与来远堡上任,少不得要去参见司马乔禹,司马总兵岂不知这两位的来头,哪里敢摆出上级的姿态而且司马乔禹也知道,他们这次来,肯定有事,自己要做的,就是尽量配合 金蝉、童胄那也不是自己来的,明面上是他俩,暗地里还有殷柱和厉浩荃,他俩每人带了一千士兵,乔装成商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张家口和来远堡包了几家客栈,就住了下来,每天都派出几个人,跑到北门那边溜达,打探情况 一明一暗两拨人,明面这拨,说句不好听的,谁都知道是干什么来的,就是防备鞑子的甚至不怕告诉鞑子,有种你就来(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五章 流言 朝廷换了张家口和来远堡的守将 来远堡的永兴客栈,现在已经被人包了,东跨院的厢房内,此刻正坐着五个人,中间坐着的是一个俊俏书生,左右站着四名汉子俊俏书生,正是女扮男装的剑绣,四名汉子,为首的一个,乃是吴安 他们来到来远堡已经有些rì子,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吴平负责张家口,同样也没发现什么剑绣之所以要亲自坐镇来远堡,也是考虑到来远堡的兵力要比张家口少点,当然关口也相对要小上不少 “吴安,咱们想到的事情,看来朝中的岳大人也想到了,为了以防万一,将自己的心腹爱将都派了过来,显然是十分重视呀”剑绣平淡地说道 “是呀,夫人岳大人这边既然已经派人来了,您说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回去向大人复命了”吴安小心地说道 “现在回去,应该早了点,岳大人都做出了防范,可见咱们的预料是没有错误的,张家口和来远堡肯定会成为鞑子的目标从而也能看出,一是岳大人对这里的重视,二是对老爷用兵打仗的能力,不敢肯定咱们现在一走,岂不是白来一趟,岳大人还以为老爷什么也没做呢,这样不好所以,我觉的咱们正应该留在这里,一旦出现什么事,咱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出来帮忙,让岳大人看看,咱们老爷不是吃闲饭的他能想到的事情,咱们老爷也能想到”剑绣说道 “夫人教训的是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做?”吴安说道 “从形势上讲,对我大明是有利的鞑子要是不动,就是等死,所以鞑子一定会动哪怕知道,朝廷在张家口和来远堡已经做好布属,照样会铤而走险岳大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临阵换将,表明自己已经关注到这里,就是不怕敌人不来鞑子看到这点在形势逼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改变原定计划,最多是加强布属,我敢肯定动手的那一天,绝对会是一场硬仗岳大人的人在明,那咱们的人就要在暗,这样,你回去禀告老爷让他再秘密派一些人来,多选好手”剑绣吩咐道 “是,夫人,属下这就回去将夫人的意思,禀告大人”吴安躬身说道 “好”剑绣点了点头 来远堡的客栈最近的生意特别火,虽然说以往也不错每天都有不少客人来住宿,可这些天,却多是来包客栈的,而且一包,就不是一天两天 来远客栈,是来远堡最大的客栈,房间甚多,可现在,也被人包了包下这家客栈的客人,是从关外进来的商队,有百来人,领着三十多辆大车,车上装的全都是上好的皮毛 虽然是百来人,但偌大的来远客栈,只需要两个院子,就够他们住了,可是他们,非要把整个客栈给包了 这帮人,在客栈已经住了三天,都是深居简出,没见出去谈买卖不过今天,却有一拨商队从关内过来,也不知是怎么联系上的,就投入这家客栈,和关外来的商人,谈起了买卖 客栈的东家,只管赚钱,也没有留意好生招呼,也就是了 在东厢房,两拨商人,凑到了一块,门外都有人把守 “佟大人,你来的好快呀,小弟还以为,要等上一段rì子现在关内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办,大家伙都准备好了吗?”说话之人,是多尔衮派来的第五拨人马的头领,甲喇额真金砺 而与他会面的,自然是第二拨的头领,佟图赖 “田刚在关内,还是有点道行的,大家已经隐瞒好了,没有被人发觉,现在正分拨进城,与你们汇合不过,我刚刚得到消息,张家口和来远堡的守将都换了人,似乎明廷已经注意到这里我们打听了一下,现在来远堡守将童胄的律例,竟然是岳肃的心腹将领咱们这次,想要成功,不容易呀”佟图赖说道 “竟然这样有没有派人通知皇上?”金砺连忙问道 “已经派人回去禀报皇上了,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改变原定计划”佟图赖说道 说句实在话,皇太极接到他们的抵报之后,到时真的有心想改,可是,不从这里破关,又从哪里破关 盛京宫阙,御书房内,皇太极,多尔衮,范文程,只有他们三个人坐在里面 “佟图赖派人送来的抵报,你们也都看过了,咱们想要的,明廷也都想到,还专门派了岳肃的心腹将领,在那里坐镇你们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皇太极苦闷地说道 “皇兄,长城的口子,只有这两处可走,再无其他通路,哪怕明知明廷做好准备,咱们怕是也别无选择,只能和明军拼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计划,布置的加周密一些”多尔衮咬牙说道 “睿王爷说的没错,华山一条路,咱们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不过,奴才认为,咱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做些手脚,或许可以搅乱明军的阵脚,从而趁其不备,拿下来远堡”范文程说道 “范先生,你说在别的地方做手脚,那是应该在什么地方呢?”皇太极问道 “现在的明廷,可以说全仗岳肃支撑,听说这人十分厉害,文治武功,皆是当世翘楚明廷内乱,他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平定流寇,令百姓休养生息,使国库充盈而且这次,让毛文龙带如此多的战船到这边也搅合,也是他的主意这个人太可怕了,有他在的一天,就绝无我大清的宁rì,皇上想要入主中原,是没有可能所以奴才想,咱们应该先从他那里着手,想办法置他于死地,毕竟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攻开的”范文程说道 “这个岳肃确实可恶,连番坏我好事,这次调往张家口和来远堡的将领,也是他的人,可见,咱们的机会,已经被他看出来只是,想要对付他,谈何容易,他是明廷的首辅,托孤大臣,明朝的皇帝和太后,对他都是无比信任,身边的护卫高手,同样也是多如牛毛,明里暗里,怕是都难以成功”皇太极摇头说道 “确实难以成功,但是尝试一下,对咱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或许就能成功,也未尝可知”范文程淡笑地说道 “不错,尝试一下,对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范先生,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皇太极说道 “前阵子听说,岳肃搞出个什么议会,又将朝中各党全部抬了出来,这个法子,倒是挺不错的,避免了一党独大,凡事也算是公平公正重要的是,还可以向明廷的皇上和太后明志,说他绝没有造反的意思现在咱们要是造谣重伤,说他有意谋朝篡位,实在不太妥当,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忠贞,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法子”说到这里,范文程的脸上露出一丝yīn险的笑容,“太后张嫣,妙龄孀居,难免寂寞,这岳肃时常入宫,两个人之间,难免有些瓜田李下不仅如此,当年那个木匠皇帝在位的时候,岳肃不也是经常进宫么,说都知道,天启皇帝只愿意做木工,对于女sè什么的,并不太喜好张嫣的孩子,也就是现在大明的皇上,是不是那木匠皇帝的种,咱们不妨在这里做做文章谁都知道,张嫣对岳肃是言听计从,即便是岳肃得罪了她的娘家人,她也不加以怪罪岳肃和明廷的一些藩王,有些隔阂,张嫣也是明里暗里的站在岳肃这一边明廷在四川、陕西、河南的一带的藩王,被流寇弄死不少,但岳肃一直都是坐壁上观,任由流寇杀死藩王,从不发兵去救,而张嫣身为太后,也不敦促记得前几天,咱们得到一个情报,说福王被杀,家产和土地全都被流寇抢去,满门上下,只剩下世子朱由菘后来岳肃收复河南,将土地分给流民,却没有还给原先的主人福王,这使得藩王的意见很大后来,张嫣又听从了岳肃的建议,不还福王土地,只是作价还给银子,甚至不按照福王的实有土地,你按当初朝廷分给福王,有所记载的顷数来给而其他被流寇所杀的藩王,死了也就死了,也不去找什么继承人,当初所有的土地,也就分给百姓了皇上,奴才看,咱们就在这上面做些文章,派人到中原散布流言,只说现在的皇帝,是岳肃和张嫣的儿子,大明朝已经不姓朱了,要不然,张嫣为什么那么听岳肃的话,对藩王如此刻薄可见,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是想把朱家的江山,改为岳家的江山” “嗯……”听完范文程的画,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法子不错,管他有没有效,先折腾他们一下再说岳肃不让朕好受,朕也不能让他舒服了范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来办多尔衮,来远堡那边,你派人通知一声,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布属就行不过,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奴才遵命” “臣弟遵命”(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六章 信王 “喂,你听没听说,当今的皇上其实不是先皇的亲生骨肉,而是岳大人的儿子” “我说,你可小心点,这种事可不能乱嚼舌头,一旦被东厂的人听到,肯定要把你抓进诏狱” “这倒是,不过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明面里谁也不敢说,也就是背后议论一下,试想那太后,青年守寡,难免深宫寂寞……后宫都是太监,最常出入的,不也就是岳大人了么…….” 有道是谣言不可怕,可怕得是,无知之人,听到之后,又开始继续散播,而且越传越夸张,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满天飞有的是以讹传讹,有的就是别有用心了 很快,如此谣言就传遍了běi jīng城,就连外地,也渐渐传扬起来不过,也就是窃窃私议,没有人敢公开来说张嫣和朱慈焴居住深宫,当然不会听说,东厂的人,哪怕听到风声,他也不敢跟禀报不是 岳大人一天rì理万机,自然也没听到,长风镖局的人,和一些没事出外的手下,倒是听说了,可同样不敢和岳大人说 山东,登州 登州府这里,住着一位藩王,此人就是木匠皇帝弟弟,信王朱由检 作为大明江山的第二继承人,在朱木匠死后没两天,就被张嫣给撵出去就藩了和别的藩王相比,朱由检挺杯具的,因为大多数亲王的封地都是一万顷,有那得宠的甚至是两万,好比福王,可是他呢,只有五千顷不过这也是因为大明朝后期土地兼并实在太严重想要多给,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的地五千也不少了 今天的信王府,来了一位客人,没有人知道这位客人是干什么的,只是到来之后,就被朱由检请到后书房,门口由亲信把守,不得闲杂人等靠近 “王兄你怎么突然来了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要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朱由检的声音很低,哪怕是门口全都是亲信他的声音,也就知道屋内的另一个人能够听到这个不是别人,那是福王朱由菘 “王弟,其中干系,王兄我自然知道但我这也是迫于无奈才来的”朱由菘也是小声地说道 “王兄,到底出什么事了,非逼得您亲自走一趟,有什么事过来说一声,不也就行了”朱由检说道 “这等机密大事我怎敢托付他人王弟,你可曾听说这么一件事……”朱由菘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事?”朱由检赶紧问道 “我听人说当今皇上,其实不是先帝的亲骨肉,乃是岳肃和张嫣私通生的,现在我们大明朝,已经不姓朱了,而是姓岳”朱由菘说这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朱由检,查看他的表情 这个传闻,朱由检也听说过,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说道:“王兄,这等话可不能乱说,出的你口,入得我耳,也就罢了一旦传将出去,那可是要灭门的” “灭门又如何,难道我能朱氏子孙,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明朝的江山沦入他人之手”朱由菘的声音提了起来 “王兄轻声,莫要被人听到你所说的事情,不过是坊间谣言,作不得数的说当今皇上,不是先帝所生,谁又有证据皇嫂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又怎会做出那等事情”朱由检连忙劝道 “证据怎么没有证据我听宫内的人说,先帝的死很有古怪,似乎是因为知道岳肃与张嫣通jiān的事,才被害死的要不然,先帝每rì勤做木工,身体健朗的很,怎么可能说驾崩就驾崩还有消息说,先帝在重病不治之时,曾有意将大位传给王弟,而那个时候,宫内、宫外全都是岳肃和张嫣的人,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等到先帝一咽驾,他们便假传圣旨,就立朱慈焴这个小杂种为帝,夺我大明江山呀”朱由菘咬着牙说道 他这话,根本不值得一驳,说宫外有点岳肃的人,倒好说得通,可是宫内,大多都是魏忠贤的人,朱木匠要是真有心传道旨意,那还不容易的很 然而,朱由检并没有回驳,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忘记魏忠贤这个人物,只是说道:“王兄,这话是没有依据,怎么乱讲何况,我等无兵无权,哪怕这事就是真的,又能如何?我看,咱们还是什么也不要说,当一个太平王爷就好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被人发现,遭受无妄之灾” “我等朱氏子孙,怎能畏惧那些jiān邪你说没有依据,那我来问你,当初先帝驾崩之时,张嫣为何急不可待地就将你逐出京城?还有,流寇作乱之时,北直隶、山东、山西都是兵马如云,而且全都是jīng兵强将,他岳肃为何不直接出师剿匪,非要等到流寇做大,当我们藩王绞杀之后,方才出兵而且张嫣,在那时,对岳肃言听计从,我父王已上本求救,朝廷却不发一兵一卒,张嫣也不催促,进而致使我父王被流寇残杀……”对于朱由菘来说,他痛恨的,自然就是这件事,老爹死了不说,流寇还将王府的财产全都抢走说到这里,朱由菘竟然落下眼泪,悲愤地继续说道:“我冒充百姓,好不容易逃出洛阳,到开封避难流寇旋即又攻打开封,那时岳肃大军已经出京,却按兵不动,是只命人在黄河北岸,隔岸观火,幸亏开封坚固,周王散出家财,招募死士,才勉强守住城郭事后,岳肃收复河南,我返回洛阳,向他讨要我府上土地,他却赖着不给,我上本朝廷,结果还是得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岳肃是以各种理由,推诿、搪塞岳肃如此也就罢了,可张嫣为何那般对待朱氏子孙,可见其中必有端倪” 福王家的财产,那是数不胜数,虽然当初当初给他家的土地是两万顷,但他老爹在位的这些年来,巧取豪夺,以各种手段,又收刮了不知多少土地结果,一下子全没了不说,岳肃甚至连那两万倾都赖着不想给,好不容易才拿出一个以银子充抵的法子而且,说好的一千五百万元,还是分期付款,现在到账的,才五百万,剩下的一千万元,还没给呢 朱由菘说完之后,朱由检却没吭声,除了摇头,就是叹气,显得十分懦弱 “王弟,我知道,岳肃现在权倾天下,文臣武将,多是其心腹,咱们无兵无权,强弱之势,已然明摆但是,我相信邪不胜正,想要将这对jiān夫yín妇,以及那小杂种除掉,也不是不可能天下忠义之士,还是有的,蓟辽督师袁崇焕,为人忠义,常受岳肃排挤,是因为当初弹劾了岳肃门生杨奕山的岳父熊廷弼,每rì都要战战兢兢所以我想,如果说服袁崇焕为国兴师讨逆,山海关距离běi jīng甚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一举攻入京师到时,王弟登高一呼,我等愿共推王弟为帝,登基大宝,匡扶大明京城之内,正义之士,也不是少数,如韩爌等东林忠义之臣,当年便扶先帝登基的,多受岳肃排挤、打压,相信王弟率军入京之时,他们一定会站到王弟这边,将所有jiān佞一起剪除” 朱由菘越往后说,越是慷慨激昂,仿佛已经看到,大军杀入京城,将岳肃五马分尸的样子 “这个……”朱由检一脸为难,说道:“王兄呀,这个实在使不得,眼下大明外患丛生,女真人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兄弟隙于墙,一定会被鞑子抓住机会,趁机入关,到时难免生灵涂炭还有,当今圣上,身世之事,不过是流言,没有半点证据,一旦是先帝亲生骨肉,让我等如何对得起先帝所以,此事王兄休要再提,王弟全当没有听到” “王弟处处为大局着想,果然有仁君之风,愚兄没有看错人要不然这样,为兄帮你去联络袁崇焕,请他出兵清君侧,诛杀jiān佞,扶王弟登位”说话间,朱由菘站了起来 “不可、不可……王兄若是如此,岂不是陷愚弟为不忠不义,断然不能如此”朱由检苦苦劝道 “王弟放心,此事既然是由我提起,一旦事败,自然由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王弟好了,时候不早,愚兄就先告辞了”朱由菘说完,是转身就走 朱由检连忙起身追了过去,苦苦说道:“王兄,此事万万不可,还请不要意气用事这样,您先莫要走,留在这里,听愚弟说,千万不要做傻事,否则不仅xìng命不保,还要搭上满门啊” “我已经没有满门了,福王一系,就剩我一人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那对狗男女所赐,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我大明朝的江山,断然可能落入他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手中,王弟不必拦我,我意已决”朱由菘豪情万丈地把话说完,甩开朱由检,是推门便走 朱由检见拦他不住,只能让心腹小心护送,以防被他人看到 待到朱由菘出了王府,朱由检才返回后书房,进到书房,把门管好,坐回位置上,随后,拍了三下巴掌 “啪”“啪”“啪” 响声落定,只听朱由检淡然地说道:“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七章 叵测 朱由检连击三下手掌,说了句“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紧跟着,在屏风之后,便传出一个人的声音,“老奴都听到了” 这个声音不大,但比较尖锐,不男不女,应该是一个太监所发也对,他自称老奴,自然就是太监伴随着他的声音,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长者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朱由检的身边 “王伴伴,你觉得朱由菘的法子可行吗?”朱由检冷淡地说道 太监名叫王承恩,在朱由检小时候,就一直伺候他,所以,朱由检总是客气地称呼他为伴伴 “王爷,福王的主意,成功的可能很低,正如他所说,岳肃已经是权倾天下,党羽众多不说,领兵之人,也着实不少山东巡抚、宣大总督皆是其心腹,兼岳肃又是能征惯战之人,如果和他斗,很有可能落一个覆灭满门的下场”王承恩小心地说道 “是呀,我这个王爷虽然做的委屈,一天提心吊胆,但终究还是王爷,锦衣玉食,犯不着冒这个风险只是,现在朱由菘已经出府,看样子,是打算去山海关见袁崇焕,也不知那袁崇焕是什么意思,一旦直接将他拿下,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再将我咬出来,朝廷怕是不会听我解释呀”朱由检有些难心地说道 “王爷说的不错,现在来看,最稳妥的法子,无疑是出首,向朝廷告发福王唯有如此王爷才可保全自己”王承恩说道 “出首告发……”朱由检犹豫一下,说道:“我这边一旦出首,他势必要丢掉xìng命,宗室之中我与他的关系算是最近,否则他也不能来找我由我告发,岂不是等于让我亲手杀他,这让我于心何忍” 把话说完,朱由检是连连摇头 “王爷,您不出首,一旦事情败露,亦或是让袁崇焕将他拿住那可如何是好?到时,不仅他仍然会死,就连王爷您,也要受到牵连呀……”王承恩苦口婆心地劝道 “伴伴这事还是容我再想想,孤实在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去死呀”朱由检艰难地说道 “王爷,留给您的时间可不多呀,我刚刚听福王爷的口气,此事似乎是志在必行如果晚了,王爷您可连洗脱罪名的机会都没有了”王承恩再次劝道 “伴伴,孤家理会的要不这样,容我想上一晚明晚再做决定”朱由检说道 “那好”王承恩点头说道 当天夜里,朱由检连饭都没心情吃只是坐着发呆,同桌的王妃周玉凤不由得心中纳闷起来福王到府的事朱由检做的很隐秘,她并不知道周玉凤除了节俭之外,为人还很谨慎,因为边上侍候的下人,所以她并没有开口去问,丈夫为什么心神恍惚 待到晚上,夫妻同房就寝,上床躺下,周玉凤才小声地说道:“王爷,白rì里见您心事重重,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心的事了” “没有……”朱由检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之中,却带了一丝叹息之情 “王爷,你我夫妻多年,您心中有事,妾如何看不出来妾是女流,本不该多问,但眼见夫君为难,妾身也难以安心呀……”周玉凤语重心长地说道 “爱妃……唉……”朱由检一声叹息,说道:“既然如此,我不妨对你说了就是,今天白rì里,福王悄悄前来,劝我……” 他二人夫妻多年,对于这个老婆,朱由检还是很信任的,于是也不隐瞒,将福王劝自己造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啊……”周玉凤听完,不由得惊呼一声,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伴伴劝我向朝廷出首,检举福王,保全自己可我,却实在于心不忍啊福王终究是我的同宗兄弟,我怎能亲手杀他……”朱由检为难地说道 “王爷,这件事您万万不能出首呀……”周玉凤连忙说道 “为何?”朱由检不解地问道 “太后一向对王爷甚是忌惮,此事即便是由王爷出首告发,太后也只会对王爷加倍提防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岳肃真的和张嫣清清白白,又怎会传出流言蜚语王爷检举了福王,福王必然难逃一死,而太后也不会再留王爷在世上,一定会寻找机会,将王爷除掉”周玉凤一向心思缜密,她明白,这种关乎皇帝宝座的事情,绝对是要见血的当年朱棣夺位,死了多少人啊就是因为对藩王的忌惮,明廷对藩王甚严,稍有一点不对,被怀疑有了二心,就容易丢掉xìng命 “爱妃,照你这么说,本王不管是检举和检举,我不都有xìng命之忧福王现在已经去游说袁崇焕,到了山海关,很有可能被拿下,到时将我供出,势必被打成同谋,不需找半点借口,就能将我满门诛杀啊这些年,我一向坚守本份,难道却要招此无妄之灾……”言罢,朱由检不由得苦笑一声 “王爷,还请悲伤,且听妾说眼下之局势,也很是明显,太后和岳肃对朱氏藩王已露歹意,就如福王所说,当初流寇势微之时,岳肃本有机会,调动兵马将流寇全部剿灭,但他却没有那么做,甚至放任流寇做大,残杀藩王无数,如此用心,不可谓不歹毒当初流寇打到登州之时,幸亏上下一心,才守住城池,否则的话,你我夫妻,就和被烹杀的福王一样,难逃一死你我夫妻逃过一劫,可见苍天眷顾,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王爷才是这大明朝的真命天子也说不定听闻袁督师一向刚正,不畏强权当初就敢于弹劾总督熊廷弼,可见一斑福王现在前去游说袁崇焕,那袁崇焕未必就会将福王拿办,而且福王既然有胆前去,肯定也有依仗我看,王爷还是不要急于出首,静观其变,也就是了”周玉凤说道 “这……” 妻子这是劝自己造反呀朱由检不由得沉吟一声,想了一会,才说道:“爱妃说的也有道理,且容我再想一想好了天sè不早,先不说了,这就安寝” “是,王爷……” 一早起来朱由检草草梳洗一番,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后书房,一到后书房,就命人去找王承恩 王承恩匆匆赶来见了朱由检,连忙施礼,“老奴参见王爷,不知王爷这么早叫老奴来有何吩咐” “伴伴不必多礼,近前说话”朱由检说着向王承恩招了招手 王承恩看出朱由检是有大事要吩咐,连忙走到他身边躬身侍立 “伴伴,你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了,我现在有件事,要请你亲自去做”朱由检压低嗓子说道 “王爷尽管吩咐”王承恩也是低声说道 “等下我就写一封出首告发福王的奏折,你带几名心腹,悄悄带去běi jīng不过,不要着急上呈,且住进悦来客栈,就在那里等着,到时自有人去找你是否上呈奏折,那人会告诉你的”朱由检小声地说道 “老奴遵命” 王承恩年幼进宫,没有什么亲戚,加没有子女,在他心中,已然不知不觉地将朱由检当成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对朱由检不仅仅是单纯的忠心耿耿,可以说,哪怕是为朱由检牺牲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通过朱由检的这个吩咐,他已经猜出朱由检的意思,但他没有阻拦,因为他也明白一个道理,现在检举了福王,福王必死,但是信王的rì子,也不一定会好过这种事关皇位的事情,哪怕是亲兄弟,到时也会见血的例子太多了 朱由检马上写了封奏折,让王承恩带上,领了两个亲信,即刻出发,前往běi jīng ******************************************************* 再说朱由菘,离开信王府后,立刻带着人,离开登州,北上前往山海关这一次,朱由菘可以说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来的,作为福王,以前他老爹在世的时候,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可自从老头子一死,自家似乎是威风扫地在洛阳和岳肃争地失败,朝廷尽是推诿搪塞,帮着外人,而现在的洛阳知府,也并不是很给自己面子,也就是勉强过得去想想当初,看看现在,朱由菘心里不服呀 当他听说现在的皇帝有可能是岳肃和张嫣的儿子,这个谣言之后,想想自己的境遇,他不由得打心底认为,这个谣言就是真的要不然,张嫣总是帮着外人,欺负他们老朱家的人 朱家的江山不能被外人给霸占,一定要夺回来,只是凭现在的他,绝对是没有那个实力的所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朱由检,因为朱由检是朱由校死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如果说,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个人,不是朱家子孙,那么,朱由检便是第一继承人了,理应当皇帝 朱由菘并没想着自己去造反当皇帝,他明白,凭自己是不会成功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把朱由检给推到台面上去自己有机会,就争取一下,没有机会,让朱由检来做,也比现在上面的人要好得多他痛恨岳肃,痛恨张嫣,以前没有机会,将岳肃怎么样,但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就有可能将岳肃死死地踩在脚下 这一rì,他终于来到山海关,他没有马上去找袁崇焕,而是找了家店房住下,叫人送一封信到蓟辽督师府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前脚进入客栈的时候,后脚就有一个人,跟着住了进来(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八章 装糊涂 “大帅,有人自称是您的朋友所托,来给您送一封信不过却没报姓名” 蓟辽督师府的后堂之内,袁崇焕正在看书,这功夫,有名护兵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 “哦?把信拿来给我瞧瞧”袁崇焕放下手上的书说道 “是,大帅”护兵走到书案之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信呈了上去 袁崇焕伸手接过,瞧了一眼信封,封面上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再开信口,是用蜡封的,并没有拆开的痕迹他把信口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只展开一瞧,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忙说道:“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正在府外等候”护兵恭声说道 “让他进来”袁崇焕说道 “是,大帅”护兵答应一声,连忙退了出去,前往府外喊人 而此刻的袁崇焕,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这封信,心中充满了诧异没一会功夫,护兵将一名汉子领了进来,“大帅,此人便是送信之人” 跟着,汉子也躬身说道:“参见袁督师” “免了”说完,袁崇焕看向护兵,摆了摆手,又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 “是,大帅” 待到护兵退出,袁崇焕冲着汉子客气地说道:“先坐” “多谢袁督师”汉子一抱拳,然后从容地到下手坐下 “王……你家主人现在可好?”袁崇焕客气地说道 “我家主人很好”汉子点头说道 “你家主人现在什么地方?” “正在山关客栈休息”汉子答道 “这样啊……我现在去见贵主人有些不太方便,想来贵主人也能理解要不然这样,等下你回去见到贵主人时,跟他说一声看看到我府上叙谈如何?来时就走麒麟街的侧门,我叫人在那边候着”袁崇焕说道 “没有问题”汉子说完,站了起来,又道:“袁督师,那小人这就告辞,回去禀告我家主人” “好来人啊,带我送送这位兄弟” 袁崇焕打发人送走送信的汉子,自己便出了后堂前往后院到得后院,喊来心腹袁乐,让他到侧门等着,如果有客人来不必多问,直接请到书房来袁乐答应,自到后门等着,袁崇焕则是到了书房 这封信自然是福王朱由菘让人送来的,信上也没写什么实质内容只说到此看看袁督师除自保家门外,还盖上了福王府的大印看似简单,但袁崇焕知道,这事不简单不说别的藩王不得擅离封地,但这一条就够朱由菘喝一壶的重要的是,他擅离封地见得是守边主帅,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要掉脑袋的 这事正常来说,应该是直接将来人拿下,严刑拷问,然后再将朱由菘给拿了,上报朝廷但是袁崇焕十分纳闷,不知福王亲自到此来见他,是为什么什么事,出去好奇心的驱使,他想见一见这位福王,看一下福王到此的意思是什么,最后再作决断 将近傍晚的时候,书房外传来脚步之声,跟着门口传来袁乐的声音,“老爷,客人来了” “快请”袁崇焕说着,站了起来,往门口迎去 不等袁崇焕走到门口,房门已经推开,袁乐引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公子走了进来 “参见袁督师”公子正是福王朱由菘,为了不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他主动给袁崇焕躬身一礼 袁崇焕何等人物,当然明白,微微点头,说道:“不必多礼袁乐,没有你的事了,退下记得把房门关上,不得任何人靠近” “小的遵命” 袁乐连忙退出,将房门关上听到袁乐的脚步声走远,袁崇焕连忙深施一礼,说道:“袁崇焕参见王爷,适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莫要恕罪” “袁督师客气了,快快免礼”朱由菘说着,上前一步,将袁崇焕搀扶起来 “多谢王爷王爷快请上座”袁崇焕说道 “好”朱由菘点了点头,到上手坐下,袁崇焕自到主位相陪 二人坐定之后,闲话两句,朱由菘便将自己的王爷大印取了出来,放到茶几之上袁崇焕看到这一幕,又有些懵了,慌忙说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本王擅离封地,私见朝廷守关将帅,已是死罪所以,特将本王取出,请袁督师验明正身,押赴京师问罪”朱由菘大咧咧地说道 “王爷,您……您这不是说笑么……崇焕哪有这个胆子呀……”袁崇焕干笑地说道 “袁督师,哪怕你现在不将本王锁拿,等到你听完本王的话后,还是要将本王锁拿的所以,本王还不如主动一些,省的袁督师费事”朱由菘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您这……这……”袁崇焕一时尴尬,随即说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如此做,实在折杀下官” “我如何吩咐,你如何做吗?”朱由菘轻笑地说道 “这……”自己是朝廷督师,如何能受王爷的调遣,刚刚的话,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朱由菘竟然还能来这么一句着实袁崇焕无言以对 “袁督师,小王刚刚不过是说笑而已吩咐之言,实在不敢,但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和袁督师商量”这一回,朱由菘则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知王爷有什么要和下官商量?”袁崇焕小心地问道 “实不相瞒,小王近来得到消息,当今皇上并非先帝龙种,乃是岳肃与张嫣通jiān所生,而先帝之死,其中也另有别情,应是遭受岳肃与张嫣的谋害先帝临终之前,曾留下遗照,由信王朱由检继承帝位,然岳肃竟串通宦官,删改遗命,立其与张嫣苟合生下的儿子为帝,篡夺我朱家江山本王身为朱氏子孙,怎能任由乱臣贼子,窃夺宗庙现已联络信王,准备誓师讨逆,还我朱家江山只望袁督师能够念在先帝知遇之恩,率同兵马,与我杀入京师,奉信王为帝,匡扶社稷本王素知袁督师为忠义之士,从不与小人为伍,故今rì才亲身而来,表述衷肠若督师不愿,那也不妨,只需将小王打入木笼囚车,着几名押往京师,便能获取荣华富贵”朱由菘说完,从容自如地看向袁崇焕他这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报复岳肃给他羞辱,他只能如此 不过,朱由菘也不糊涂,他知道,这个世上,或许也只有袁崇焕能够帮他,和岳肃做对其他的官员,绝对不会 现在流言满天飞,都是关于张嫣和岳肃的但是流言止于智者,袁崇焕是什么人物,自然能够知道,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岳肃若是和张嫣有染,当时一心想置岳肃于死地的魏忠贤会不知道,有了这个把柄,告诉皇上,也不得把岳肃大卸八块再者说,说岳肃和张嫣合伙害死皇上,那不靠谱了,你当魏忠贤是摆设了,要真想立朱由检,岂是岳肃能拦得住的还有,当初岳肃老爹死了,岳肃回家丁忧,看张嫣的意思,似乎都不想再启用岳肃,要是有染,会是这样么尤其是首辅这个位置,按岳肃的资格,应该早就当上了,需要折腾这么多年么可笑,真是可笑 袁崇焕对这等事是心知肚明,可他并没有回驳朱由菘,而是故作惊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竟然会有这等事情……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岳肃,这些年来,可谓是呼风唤雨,比皇上还像皇上,张嫣对他言听计从,流寇作乱之时,是见死不救,致使我父王和陕西、四川、河南等地一众宗室藩王,先后死于流寇之手如此作为,分明就是想绝我朱氏宗嗣张嫣与岳肃要是没有jiān情,又怎能纵容他如此胡作非为?”朱由菘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这难道都是真的……”袁崇焕的脸上继续做出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心中,却是在一个劲地衡量 要是答应朱由菘,那便是造反,如果输了,就得满门抄斩可如果赢了,自己就会想英国公张家一样,成为靖难功臣,成为大明朝的核心勋贵 赌博是有风险的,代价太大了,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贩夫走卒,说干就干,自己可是堂堂的蓟辽督师,朝廷封疆大吏,放着好好的官不做,跟着去做没把握的造反生意,实在不太值得但是,要是自己不答应朱由菘,那就得把他交出去,否则的话,便是知情不举,自己一样要脑袋搬家 说句良心话,袁崇焕实在是对岳肃没有什么好感,不说别的,就是自己弹劾了熊廷弼,也算是和岳肃一党,结下了梁子后来自己和毛文龙政见不一,岳肃竟然又把毛文龙又自己的手底下给调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为难毛文龙么?不仅如此,还有这次,你岳大人也太目中无人了,我好歹也是蓟辽督师,你派人从水路攻击流寇,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当我这蓟辽督师是摆设不曾你是不是自以为肃清了流寇,就觉得自己打仗很厉害了,打流寇的时候,也就是没让我去,否则的话,流寇早就平了(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二十九章 让本王帮你拿主意吧 第二十九章 让本王帮你拿主意吧 来说服袁崇焕帮自己,朱由菘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他一早就理清了一点,只要袁崇焕在听了自己的建议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拿下,那就是有门。 于是,朱由菘跟着趁热打铁地说道:“袁督师,现在的朝廷,在岳肃与张嫣的主持下,浑浊不堪,官员朋比为jiān,甚至还敢公开结党,长此以往,岂还有正义之士的立足之地。督师等罪了岳肃,只因流寇作乱,内政不稳,才没有马上发难。可要是等到朝局稳定,到时绝不会有督师的立足之地,灭亡只在朝夕。所以,小王希望督师能够认清天下大势,为社稷计,为自己打算,都要拿出一个决定来。倘若督师决定出兵,那等到信王登基之rì,定然不吝赏赐,不失公侯之位。” “王爷,你说当今万岁不是先帝亲生骨肉,但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又有什么真凭实据,你说先帝有意将大位传给信王,又有何证据。下官封皇命在此督师蓟辽,怎可擅离职守,王爷今rì所言之事,下官全当没有听说,王爷还请告辞吧。”袁崇焕做了一个决定,眼前的局势,还是不要造反的好,自己的粮饷全都由běi jīng供应,手下的兵将,也全是朝廷的兵将,自己要是造反,能不能得到下面的人支持,实在两说,而且大军一动,势必被京城听到风声,běi jīng有岳肃坐镇,兵马也不在少数,自己的关宁铁骑即便战斗力很强,但想攻下běi jīng,也是休想。稍微拖上几天,周边的勤王兵马就会赶来,自己没有后勤供给,那是必败无疑。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好。可他也没有将福王拿下的意思,只是劝福王离开,因为这里有个干系,如果把福王拿了,送往běi jīng,他也是不愿的。毕竟福王和信王,可以算得上是朝廷最近枝的王爷了,倘若当今皇上一旦驾崩,下面没有儿子,信王就是第一继承人,福王就是第二继承人,让两个最近枝的王爷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个名声,实在不太好。 “袁督师既然心有顾忌,那不如再考虑几天,如果督师愿意答应,军饷方面不是问题,小王还有百万家财,可以助督师兴兵之用。京城就在咫尺,督师要是迅雷之速,席卷京师也并非难事。我想这一点,督师也应该清楚。当然,督师是当世领军奇才,如何去做,心中应该有所算计。好吧,小王就先行告辞,还会山观客栈,如果督师愿意,随时都可派人要客栈找我。如果督师想要擒小王立功,也照样可以。”说完,朱由菘站了起来,将王爷大印揣回怀中。 “王爷说的哪里说,下官岂敢。还让下官送王爷回去。”袁崇焕赶紧站了起来。 “不必劳督师远送,以免让府上之人起疑,小王就此告辞,只等督师佳音。”言罢,朱由菘朝书房外走去,袁崇焕送到门口,客套两句,才叫袁乐送朱由菘出府。 送走朱由菘,袁崇焕心中难免忐忑,他不想背上协助岳肃残杀朱氏宗亲的骂名,因为现在,岳肃和张嫣的事情,穿的是沸沸扬扬,自己要是这么做了,福王和信王必死,自己就是刽子手。可要是不管,他也担心福王再去找别的统军将领,到时不是真的起来造反,就是被拿到京师。造反必败无疑,届时一审,问出自己知晓此事,却没有禀告朝廷,这个知情不举的罪名,同样会让自己丢掉xìng命呀。 难啊,难啊! 因为难以抉择,袁崇焕唯一的做的,只有限制福王的zì yóu,他实在担心,福王乱跑,rì后牵连到自己。既然你福王光棍,愿意留在山关客栈,那是最好。袁崇焕下令,让袁乐带着几十名心腹,就到山关客栈那边监视,不管如何,在自己决定之前,绝不能让福王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天早上,朱由检收到一封信,他表面上很淡定,但当他进到后书房,就匆匆将信撕开,紧张的观瞧起来。 “目标已经见到那个人,谈话内容并不知道,但现在已安然无恙地回到客栈。小人还发现,暗中有人盯着目标,有可能是那个人所遣。” 信上只有这么短短两句话,写的比较隐晦,不明真相的人,即便得到这封信,也无法看出端倪。 朱由检当然明白信上的意思,看过之后,赶紧烧掉,随后便暗自琢磨起来。“看来袁崇焕确实不是岳肃的人,否则的话,早已将朱由菘拿下。可是他的做法,又明显是一时难以决断,既不想帮忙,又不想做杀死藩王的刽子手。” “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现在已经知道了,就应该做出选择,否则的话,就会死在踌躇之中。”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冷冷说道:“袁崇焕呀袁崇焕,你拿不定主意,不如就让本王帮你拿这个主意吧。” 想到这里,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书柜之前,他轻轻一挪书柜旁的一个花瓶,跟着就听“咔”地一声,书柜自动向旁边闪去,露出后面的墙壁。他上前一步,在墙壁上轻轻敲击两下,随即,就是“啪”地一声轻响,下面的墙壁竟然主动推出来一块,并向右边移去,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来,洞内金光闪闪,里面堆得全都是金子。 作为藩王,朱由检当然有些家财,尤其是这一年来,rì照开海,作为登州的藩王,不趁这个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这些金子,不少都是他和倭国做买卖赚的。倭国金多银少,所以在那边,一两金子,才能换四两银子,如此的差额,要是不利用,实在太浪费。 所以,只一年下来,朱由检在倭国就赚了不少金子。 朱由检望着这些金子,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大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把孙忠叫来!” 孙忠,登州人本地人,为人甚是孝顺,有些勇力,可家境贫寒。当初朱由检刚刚到登州就藩,听说有个孝子,因为没钱给母亲看病,所以抢劫药铺,打伤了药房掌柜,吃了官司。朱由检为其所感,于是想办法将他救了出来,并花钱给他母亲看病。但孙母已然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最后撒手人寰。孙忠感朱由检大恩,愿投到府上,为奴为仆,朱由检感其至孝,便收留下来。因为他知道,但凡至孝之人,一定忠义。 这些年朱由检对孙忠栽培有加,很多事情,都让孙忠去做,孙忠也是尽心竭力,从来没有辜负朱由检的嘱托。朱由检做海上贸易,主要就是由孙忠负责,一切事务,全都交给了他。孙忠前些rì子,刚出海回来,在府上住几天,又得出门。 听说王爷喊他,连忙匆匆赶到后书房觐见,行过礼数,就见朱由检对他招招手,到近前说话。孙忠走到朱由检身边,躬身侍立,他这人,很少说话,也不会说什么话。 “孙忠呀,我这里有件事想吩咐你去做,不知你敢不敢。”朱由检低声说道。 “有什么事,王爷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孙忠坚定地说道。 “好。”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里的金子,你全都拿走,对兑换成银元,然后……” 朱由检的声音越来越低,也就他两人能够听得到。待到他把话说完,孙忠只躬身说道:“小人明白了,请王爷放心,这件事,小人一定全力以赴,宁可一死,也会完成王爷所托。” “别死呀死的,多不吉利……”朱由检拍了拍孙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了,除了派你去做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这件事很是危险,所以你要记住,千万要小心,不要丢掉xìng命。哪怕做不成,也要给我活着回来……” “是,王爷……” 朱由检点了点头,眼中竟然流出泪水,“为了天下大义,祖宗江山,我也也是无奈之举……孙忠,大明朝的江山,就托付到你的身上了……” 看到朱由检落泪,孙忠更是感动,随即跪倒在地,说道:“请王爷放心,小人定完成使命,不负王爷所托。” 第二天,孙忠就将这些金子,换成银元,又草草地办了些货物,前往rì照出海。因为朝廷水师战船有限,不可能你说出海,就有战船保护,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大规模的商船出海,只有零星几艘的话,你愿意走,也可以,缴纳关税,也就行了。 王府的买卖,船只也不能少了,总共五艘船,孙忠让人把货物搬上船,便自行出海了。他们主要是和倭国通商,所以海程不远,一路上的风险也不是很大。 这一rì,孙忠来到倭国的千叶。此刻的倭国,已经改名为rì本国,执政的是德川幕府,早在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就取而代之,并向大明称藩,被大明朝封为rì本国王。现在千叶说的算的大名,叫作伊达政宗,虽然德川幕府一直闭关锁国,可许多东西都需要进口,所以伊达政宗也少不得偷偷地做点走私的业务。 伊达政宗已经和孙忠做了一年的买卖,因为孙忠比一般的jiān商要实在,价格相对低廉,于是和伊达政宗的关系还算不错。孙忠一登陆,就直接前往伊达政宗的府上,伊达政宗听说他来了,也是十分高兴,上次向他订了一批货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运来了。 第三十章 洗劫 第三十章 洗劫 伊达政宗得知孙忠来了,是热情接待,他知道孙忠为了直爽,废话不多,所以简单客套几句,就进入正题。 “孙先生,上次我订的货,没想到阁下这么快就送来了,实在令人高兴。金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交易,都可以。”伊达政宗微笑地说道。 “伊达将军,孙某此番前来,确实是要和将军阁下交易,只是交易的东西,并非您所订的那批货。那批货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送到。”孙忠说道。 “哦?那不知孙先生这次来要交易的货物是什么?”伊达政宗纳闷地问道。 “我家主人,是打算和将军阁下交易点人。”孙忠直接答道。 “交易点人?怎么个意思,我没听明白,还请孙先生明说吧。”伊达政宗说道。 “我家主人想从将军阁下这里借点兵,去帮我们做一件事情,当然,价钱方面,都有的商量。而且,办这件事,其中会有不少收获,得到的好处,全都归将军的人所有,我们丝毫不取。”孙忠说道。 “不知要借我的士兵做什么事?”伊达政宗问道。 “洗劫大明rì照港口。”孙忠答道。 “这……这不行……我国现在已经和大明友好,如果德川将军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要我的脑袋的。”伊达政宗摇头说道。 “你不说,你的手下不说,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知道。海上盗贼那么多,有谁知道会是将军的人。我家主人说了,价钱方面,绝不是问题,将军尽管开口,只要是在我家主人的承受范围之内,我家主人绝对不会还价。”孙忠肯定地说道。 “这……不知你家主人要借多少人?”伊达政宗一听说不还价,心中不由得有些松动,想要看看,对方要借多少人。 “最少两千。”孙忠说道。 “这么多……”听了这个数字,伊达政宗不由得心头一颤,要知道,rì本的战国时期,一场战斗,也不过是三五百人,上千人的战斗,那都是大规模战役了。孙忠一开口就两千,伊达政宗手底下,总共才多少人马。 “伊达将军,这个数字,虽然多了点,但还是您能够承受的范围。您开个价吧,觉得多少钱,能够接受。”孙忠说道。 “一名士兵,一百两银子……”伊达政宗咬着牙说道。 他本以为这个数字,会将孙忠吓跑,但是孙忠,却点了点头,说道:“成交。” “成交……”伊达政宗简直有点傻了,一名士兵一百两银子,对方竟然都能答应,这简直太令人不敢相信了。一名士兵一百两,一千名士兵就是十万两,两千人就是二十万,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当然,风险和收入也是正比的,rì照港是什么地方,伊达政宗也听人说过,那里都有大明朝的水师战船巡逻,而且人马不少,就这区区两千人去打,估计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伊达政宗想到那二十万两银子,咬了咬牙,说道:“孙先生,二十万两银子借两千士兵,成交是没有问题,但有一点,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的作战方略,如果我认为可行,不会令我伊达家的勇士受到太大的伤亡,我才会同意,否则的话,还是不行。” “伊达将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孙某从来没有带过兵打仗,所以你向我战略布属,我的回答是没有。但伊达将军却是统兵之人,由您制定一个方略,不就行了么。我家主人说了,这个方略,我们不会白要,会给您一万两银子,作为酬劳。”孙忠说道。 “由我制定作战方略……”伊达政宗的眼珠转了转,心中暗想,要是由我来制定方略,成功的可能xìng,应该大一些,而且,这个方略还价值一万两,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银子。 “好吧,要是这样,我可以答应你。你手中可有rì照港的地图,借我用用,你的具体目标,又是什么,一并告诉我吧。”伊达政宗说道。 “地图我已经带来。”在孙忠手边,有一个包袱,他向前一推,又道:“这里就是地图,上面还附带着水师大营的布属,岸上驻军的位置,以及战船、兵马的数量。至于目标,其实很简单,装得像海盗一样,到岸上烧杀抢掠一番,只是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好。”伊达政宗点了点头,说道:“孙先生,您先下去休息吧,我这边研究一下,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方案,派兵前去。” “那就有劳伊达将军了。” běi jīng,内阁。 眼下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岳肃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毛文龙那边送来折子,辽东今年收成很差,估计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目的,现在看来,基本算是达成了。岳肃下令,让毛文龙收兵,今年就到此为止,能到明年天气暖和了,你们再继续。 然后,很快就又有一道折子呈了上来。这道折子,是御史王长畏弹劾蓟辽督师袁崇焕的,内容是,袁崇焕擅自贩卖军粮给女真人,不顾朝廷大局,中饱私囊。 言官一向都是闻风奏事,言者无罪。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但凡被弹劾的官员,不过你有没有干过这事,基本上都要在第一时间向朝廷申诉一番,这是规矩,除非要被皇上留中的。 这等事情,有影没影谁知道,岳大人便按照传统,派人将事情袁崇焕,让他自己申诉一下。本来么,岳肃也不相信,袁崇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走个程序罢了。 可知会袁崇焕的人刚一走,却见有人来报,山东有六百里加急送来。一听说是六百里加急,岳肃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但凡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都是大事。 岳肃赶紧让人将折子呈过来,展开一瞧,脸sè立刻就变了。 折子是山东巡抚吴如梦送来的,内容是这样。不rì之前,有海盗冒充客商傍晚之时,到rì照港停靠,因为是天sè不早,所以只给表明挂号,并没让商船靠岸。谁知到了三更时分,商船突然朝岸边强行驶来,守卫士兵猝不及防,被海盗杀败,海盗趁势登岸,烧杀抢掠。岸上的商业区,损失惨重,店铺、仓库大多被烧毁,死者无数,安民银行被洗劫一空。援军赶来之时,却在半路遭到海盗阻击,海盗且战且退,掩护上岸抢掠的海盗撤回船上之后,才撤退登船。巡海战船,因为夜间停靠在码头,全都被焚烧,无法追击,登州水师赶来之时,海盗已然逃的不见踪影。不过,海盗这番登岸,留下了二百多具尸体,通过辨认,确定为倭人。 看过这份奏折,岳肃气的将折子重重往桌上一摔,怒声骂道:“废物、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倭寇登陆抢劫!” 骂完之后,岳肃气的是直喘气,他能不窝火么,rì照是自己开设的第一个港口,第一个商业区,可竟然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让岳大人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他连想都没想,跟着就在折子上批上一行字,让登州水师总兵郑芝龙立刻进京。然后,把折子送到司礼监,让刘名果赶紧拟旨。这么大的事情,刘名果当然知道厉害,赶紧告诉张嫣一声,就马上将旨意发了出去。 传旨太监做快船前往登州,一路都不敢停歇,一天一夜就到达登州水师衙门。眼下的郑芝龙,忙的是团团转,rì照的海防归他统属,出了这么大的事,能不叫他着急么。他在第一时间就派出所有战船,四处寻找倭寇海盗的下落,可却没有找到。传旨太监到来,郑芝龙旨到即行,随同入京。 船刚一到通州,郑芝龙就马不停蹄地赶往běi jīng,岳肃也到了禀报,只在自家府上等他,告诉下人,郑芝龙到来,不必通传,直接请入书房。 书房之内,郑芝龙见到岳肃,是马上跪倒在地,磕头请罪,“大人,都是末将无能,致使rì照遭受倭寇袭扰,损失惨重,还请大人降罪。”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要是想要降罪,就不是下旨召你进京,而是拿你进京了。起来吧,到一旁坐着,我有话要问你。”距离见到郑芝龙,时间已经过了三天,岳肃的火气已经消了一些,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应该解决问题,找出这伙贼人。 “多谢大人。”郑芝龙站了起来,走到下手坐下,不过也就是屁股摸了个椅子边。随即,郑芝龙拱手说道:“不知大人,要问些什么?” “你身为登州水师总兵,到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消灭境内海域里的海寇。你这件事是怎么做的呀?”岳肃沉声说道。 “回大人的话,境内海域里的海盗,早已全部肃清,末将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登州到倭国直接的海岛之上,绝无一拨海盗。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查访,末将在出事之时,也已派人沿海搜查,确定境内,确实没有海盗。”郑芝龙肯定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是这里不对 “嗯……” 听了郑芝龙的话,岳肃沉吟一声,说道:“我相信你芝龙呀,你以前也是做这行的,你且说说,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末将以为,这应该是有内鬼和外人勾结,引外处的海盗,到这边来劫掠”郑芝龙果断地说道 “何以见得?”岳肃问道 “对方对我们这边的布防很是了解,事先做过jīng密的布属,否则的话,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还有,我大明水师,现在在海外已经有了一些名望,寻常海盗,哪有胆子,再来作乱末将以前久居rì本,对那里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现在虽然也有一些浪人海盗,但实力不强,绝不敢跑到这里来抢掠”郑芝龙肯定地说道:“所以,末将敢断言,这伙海盗应该不简单,而且肯定有人做内应,要不然怎么可能将岸上大营增援的路线摸得那么清楚,还占据有理地势,加以阻击” “如你所言,这些海盗确实在偷袭之前,做过jīng密的布属,但吴如梦在六百里加急上说的清楚,这些人全都倭人,有没有可能是你所说浪人海盗,和咱们这边的人勾结,进行抢掠呢?”岳肃又问道 “末将在查看现场的时候,看过他们所用的兵器,可谓装备jīng良,远非一般倭寇海盗所能比浪人海盗,大多住在九州岛,不少人我现在还认识,谅他们知道我在此,也不敢前来要不然这样由末将率百艘战船,走一趟九州岛,找那里的海盗问一问”郑芝龙说道 “这个法子可以这样,我已经让毛文龙从辽东收兵从他那里再调拨一些兵马战船给你,一百艘战船,实在体现不出我大明的气势,从他那里给你调三百艘,多带兵马,去给我走上一趟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都要给他们提给醒,让他们瞧瞧我大明朝的实力”岳肃说道 “末将遵命”郑芝龙起来躬身说道 “rì照那边的损失不小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看折子上说,死的人不计其数,店铺、货仓多被烧毁就连安民银行都被洗劫一空此事对我大明朝影响很大,我必须亲自走一趟这样,你今天就住在这里,明早我就进宫,向皇上请旨与你一同前往rì照”岳肃说道 “是,大人” 第二天,岳肃入宫请旨,希望亲自走一趟rì照安抚人心rì照是大明朝财政的重要来源,自然不能轻视张嫣明白事关重大,所以准奏让岳肃随时都可启程出发 离开紫禁城,岳肃点了三千护军,叫人准备船只,次rì便行出发 ******************************************************* 再说宣大总督吴思南 这位仁兄,现在正做着发财梦呢,李元琛已经在rì照码头那边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很好的店铺,小舅子也把货物全都给备齐了,船只也已到位,就等着随着大队出海 今天,他在书房看书,突然间,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个人的哭声,“姐夫……大事不好了姐夫…….” 吴思南听的清楚,这是小舅子蒋选唐的声音,吴思南不由得心中一愣,纳闷起来,好端端的干嘛要哭呀 “啪啪”……正纳闷呢,敲门声响了起来,“姐夫,出大事了……” “是选堂,出什么事了,快进来说话”吴思南说道 房门推开,蒋选唐一脸灰尘,遍是泪痕,而且现在还在流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哭呀,到底出什么大事了?”吴思南问道 “姐夫呀,咱们的店铺被人烧了,你们的货,全都烧没了……”蒋选唐痛不yù生地哭道 “什么?”听了这话,吴思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可是自己全部的家底,竟然说没就没了,他大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贪杯误事,结果走水了” “小弟哪里敢呀……是被别人烧的……”蒋选唐接着说道 “谁烧的?反了他了它妈的,还敢烧老子的店,他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干什么的”吴思南现在可是动了真怒,是呀,能不火么,办货的银子还是贷款来的呢,原本想赚点钱,结果竟然赔了个底朝天以往斯文的吴大人,盛怒之下,也爆了粗口“让人把店少了,你怎么不去当地官府,不管是谁烧的,我都让他十倍偿还” “姐夫,这事官府管不了……” 蒋选唐还没等把话说完呢,吴思南只听了前半句,就怒喝一声,打断了蒋选唐的后半句“是谁那么大势力?rì照县要是不敢管,就去给找吴如梦让他给我个交待他要是也不敢管,我就进京见岳大人” “姐夫,这事怕是岳大人也管不了……烧咱们店的……是、是……倭寇…….” 蒋选唐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夫发这么大火,吓得说话都有些哆嗦,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什么?倭寇”听了这话,吴思南立时一愣,这事确实,吴如梦也管不了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呀,那是朝廷开埠的港口,守卫必定森严,怎么可能让流寇打进来于是,他大声问道:“怎么可能会有流寇?你给我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的详细点,一点也不准遗漏” “是、是姐夫……那天晚上,突然喊杀声响起,有一帮黑衣人杀上岸来,是见人就杀,到处放火整个码头的商业区,几乎全都被付之一炬幸亏那晚,李公子请我去喝花酒,不在店铺,倭寇打来之时,由李公子的手下护卫,才逃过一难后来官军赶来,倭寇逃走,可整个商业区,也已变成火海,想要扑灭都不可能一直烧到第二天中午才熄灭咱们的损失还算轻的,李公子的安民银行都被倭寇洗掠一空,付之一炬我向官府打听,得知倭寇一共死了二百多人,据证实,确实倭寇无疑……” 蒋选唐将当晚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比吴思南呈报的奏折要详细多了却也真是蒋选唐命大,全是沾了吴思南的光,在他到了rì照之后,一吐露身份,李元琛对他是好生相待,缺什么就给什么,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这一次,蒋选唐雇的伙计,全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下 正常来说,他这点损失,根本算不得什么,要在平时,李元琛肯定一句话,就给补上了其实么,这一次,李元琛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安民银行的损失太大,他一时光忙活银行的事了,没抽出功夫说当他要找蒋选唐的时候,蒋选唐已经匆匆赶回阳和给吴思南报信了 吴思南听完他的叙说,“扑通”一声,倒在椅子上所有的财产,就这么没了,老天爷呀,我这命也太苦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发财的命?早知如此,还不如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总督呢,为了这事,还把剑绣的嫁妆给押了,实在是亏大了 这要是别人烧了,不管上哪打官司,你也得给我赔了,可是让倭寇烧了,这找谁赔呀 “不对呀……”刚想到这里,吴思南突然察觉出点东西来,“rì本现在已经统一,且向大明称藩,怎么可能轻易出兵即便有些海盗,但势力肯定不强,岳大人在rì照、登州一带,有多少战船把守,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倭寇上来再者说,倭寇也应该知道,现在登州水师的厉害,借他们两个胆子,也未必敢来这次铤而走险,其中耐人寻味对了……还有……还有……我想起来了,是这里不对,是这里不对” ******************************************************* 蓟辽督师府袁崇焕望着朝廷下来的,让他澄清事实的行文,难免有些头疼有御史弹劾他擅自贩卖粮食给女真人,这点确实是冤枉他了,但是,他虽然没卖给女真人,但却卖给蒙古人了而且还是偷着卖的 辽东这边,在běi jīng粮食都短缺的时候,朝廷都没亏了辽东,真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只希望,袁崇焕能够守住这边的疆土,所以,袁崇焕这里,从来不缺粮食 这几年,中原粮食欠收,蒙古、女真那边,粮食都欠收,所以蒙古人就找到袁崇焕,希望袁崇焕能卖点粮食给他们袁崇焕考虑到自己的粮食比较过剩,而兜里的银子却不多,于是便卖了一些给蒙古人 这等事,自然不可能隐秘,运那么过粮食走,手下的人,肯定有知道的所以,卖粮赚的银子,手下的人,多少都是有分润的现在,竟然被御史告了一状,虽然告错了,没卖给女真,但卖给蒙古,却是事实此事一旦被查出来,自己是必死无疑 刚巧这时,福王朱由菘又一次登门求见(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二章 奉天讨逆 听说朱由菘在侧门求见,袁崇焕连忙有请,并匆匆赶去后书房等候不一会,朱由菘来到书房,还和上次一样,袁崇焕打发袁乐在外伺候,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袁乐依吩咐出门,将房门带上,袁崇焕便重见礼,随后分宾主落座 “袁督师,我近收到消息,听说督师被人参了,不知可有此事?”朱由菘一坐下,就笑呵呵地说得虽然他一直留在山关客栈,可是对京里的事情,却是密切关注因为自己到底还是在袁崇焕的手心里,怎么也得一下,袁崇焕是否将自己卖了 “王爷,您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了下官对王爷的事,可是守口如瓶,万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出此下策”袁崇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袁督师,听你这话,想来是怀疑此事是小王指使的了”朱由菘不悦地说道 “是谁做的,谁心里清楚”袁崇焕也是冷淡地说道 “这事绝不是本王做的若督师不信,小王可以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是我朱由菘陷害督师,就叫我不得好死,死后不得全尸”朱由菘言辞凿凿地说道 袁崇焕是何等人物,察言观sè,一向十分在行,就朱由菘这等喜怒形于sè之人,心里想什么,几乎一眼就能被他看穿袁崇焕可以看出,朱由菘的语气和表情,绝非做作,显然是真的不知情这一下,袁崇焕可有些糊涂了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人参自己,而且明显参歪了一点,显然是有意陷害 眼下有如此嫌疑之人,明显是朱由菘了,想借此逼自己跟着造反但现在看来,又有些不像,那又会是谁 “袁督师,此事绝非小王所为,虽然小王的嫌疑很大,但小王可以在这里用我父王在天之灵担保”朱由菘再次郑重地说道 “下官相信王爷就是……只是……不知何人胡乱栽赃如果此罪名做事,下官怕是难逃一死呀……”袁崇焕摇头说道 “此事不是小王所为,可见,定是有人意图陷害督师与督师有仇之人无非是岳肃的门生杨奕山,当初岳肃需要利用督师之能,镇守边陲,眼下内乱已出,督师自然也没有了用处在此时报当初的一箭之仇,也在所难免”朱由菘抓住机会,连忙说道 “唉……”袁崇焕不由得叹息一声,但却说道:“岳大人一向以公正闻名想来不至于如此” “公正闻名,也不见得当年他丈人吃了官司,若按照他的脾气应该用虎头铡铡了才是可结果呢,不过发配到云南,送到另外一个老丈人那里,去安度晚年党争是残酷的,袁督师身居高位,可在京中却没有半点根基,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谈何容易再者说,蓟辽督师,距离京畿甚近,掌管雄兵十几万,又有我大明朝最为jīng锐的关宁铁骑,岳肃如何不忌惮这等要地,他自然想派心腹前来,奈何督师在上任以来,没有半点疏漏,他找不到借口扳倒督师,只好派人陷害,yù加之罪何患无辞,督师现在,已然身处险地,难道还尤然不觉么?”朱由菘又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 袁崇焕刚一沉吟,还没等把话说完,朱由菘就抢着说道:“眼下我等到消息,rì照被倭寇袭扰,损失惨重,岳肃不rì之前,已然离开běi jīng,前往rì照乱臣贼子之中,有能者,且令人忌惮者,乃岳肃一人耳此刻他不在京师,正乃天赐良机,天佑我大明也督师只需,发一旅之师,便可轻取běi jīng,到时京中忠义之臣,定然挺身而出,我等再迎接信王继位,随后,调遣人马,诛杀岳肃,天下可安还请督师,莫要犹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朱氏江山,可全寄托在督师手中了” 朱由菘语重心长地把话说完,跟着站起身来,走到袁崇焕身边,竟然跪了下去“朱氏不肖子孙朱由菘在此恳请督师,奉天讨逆,诛杀乱臣贼子” “王爷、王爷…….这如何识得……”袁崇焕连忙起来,伸手搀扶朱由菘 然而,朱由菘却跪而不起,坚定地说道:“如果督师不答应小王,小王宁可跪死在此还请督师能够看在君国大义的份上,出师” “王爷、王爷,您快起来……”袁崇焕不管怎么劝说,朱由菘亦是不起,这个时候,袁崇焕的脑子,也正在不停地转动,思考这次出兵的成功概率 岳肃不在京师,他不在,běi jīng城便是群龙无首,如果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杀入京师,谅无人能够阻拦奉天讨逆,诛杀jiān邪,也算名正言顺,又不是我来称帝,乃是奉先帝的亲弟弟信王为天子,朝臣岂能不服到时先行杀光岳肃一党,其他被岳肃压制的官员,自然会站到我这一边,拥护信王登基,大位一定,岳肃便如丧家之犬,想要将他诛杀,简直易如反掌拥立之功,一向是第一大功,到了那时,封侯拜相,也是情理之中 确定了成功的可能xìng很高,袁崇焕的脸上,立刻显出大无畏之sè,“王爷,快快起来,下官答应王爷就是……” 一听这话,朱由菘的脸上立刻露出激动之sè,“督师此话可当真” “下官岂敢欺骗王爷……”袁崇焕真挚地说道 “本王就知道,督师是忠义之臣……”朱由菘这个时候,竟然感动地落下眼泪,他顺势站了起来,泣不成声地说道:“多谢督师、多谢督师……” “为国讨逆,诛杀jiān佞,本是为臣子的分内之事,岂敢让王爷称谢下官这里,立刻就拟定战略布属,即rì出兵,前往京师”袁崇焕真切地说道 “好、好……督师越快越好……”朱由菘激动地说道 山海关到běi jīng有五百多里地,路上倒是好走,一马平川的,没有什么要塞可是一旦大军出动,很快就会被察觉,从běi jīng坐船赶去rì照通知岳肃,最快的话,来回也就三天,而自己从山海关赶去běi jīng,大军rì行八十里,起码也要七天 看来不能大军齐动,那样的话,还没等到了,岳肃就赶回去了,到时自己反倒成了叛军岳肃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宣大总督吴思南和山东巡抚吴如梦都是岳肃的人,到时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到时自己必败无疑 考虑到这一层,袁崇焕决定,不发大军前往,只调骑兵前去现在朝廷的马匹,大多都是在辽东这边,袁崇焕手下,关宁铁骑能有两万人可以说,要是没有足够的骑兵,如何和鞑子野战 关宁铁骑是大明朝最为jīng锐的部队,单兵作战能力,不逊sè于鞑子,整体实力,稍微差点,但是对付自己人,却是绰绰有余骑兵大多都在山海关,袁崇焕一声令下,一万五千关宁铁骑,是立刻整装待发 他这一调兵,自然惊动了山海关中的各级将领,满贵、吴襄、赵率教立刻前来寻问,点兵要去哪里袁崇焕不能实话实说,谁知道这些将领的心思,万一将自己出卖,派人到běi jīng报信,那可就完了所以,他只说是奉旨率军前往张家口诸位将军,好生留守也就是了 满贵这帮人,也不糊涂,即便是奉旨调兵,也不该是蓟辽督师亲自前往,心中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多言 袁崇焕与朱由菘是当天就率军离开山海关,轻装简行,只带了三天的口粮,是直扑běi jīng他也算了一下,一天累点,行军三百里,两天便能抵达běi jīng第一天肯定不会被发现,等到第二天,哪怕被京城得到消息,也是为时已晚,想要通知岳肃,是绝无可能 一天过后,兵马来到迁西县境内,在此住了一夜,第二天,大军继续出发,一直来到蓟镇,方才停歇袁崇焕为何要在这里驻扎,而不是直接前往běi jīng,因为他觉得,现在继续前进,虽然能够赶到běi jīng,可到的时候,天sè已黑,外城必然关闭,这样的话,让他如何进城,还不如,休息一番,四出发,赶在明天上午,抵达běi jīng,直接闯门而入 蓟镇的守将,很是纳闷,不知袁崇焕为何带这么多骑兵过来,袁崇焕还是那句话,奉旨前往张家口 在蓟镇城外休息到三时分,袁崇焕召集兵马,宣布誓师,告诉手下士兵,这次入京是为了奉天讨逆,剪除jiān佞,光复朱氏天下,立信王为帝尔等此番,都有拥立之功,到时信王登基大宝,各个都有重赏随后,这才率军,又直扑běi jīng 大军一路之上,快马加鞭,不惜马力,巳时时分,便抵达běi jīng 前锋兵马,先行来到广渠门前,此时城门竟然是关闭着的,统兵将领,立刻派人通知中军的袁崇焕,他自己则在城下大声喊道:“快开城门” 城上的守军,看到城下来了这么多人马,哪敢开城,而是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等乃是蓟辽督师袁大帅的兵马,奉旨入京”那将领大声喊道 “原来是奉旨入京,你且等着,我去通知守城参将,然后开门”这士兵大声说完,便转身而去(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三章 夺门 来远堡,在冬天的时候,通常交易最为火爆大把大把的商人汇聚于此,在城外的马市,进行交易同样也有那不愿出关的商人,就近在堡子里,把货交易给出塞的商队 来远客栈,今天就聚集了几拨商人,听说是从关内进的货,不愿出关去卖,听说这里有收货的商人,便在这里谈价、交易这种事情也不稀奇,所以客栈里的掌柜伙计,也和往常一样,热情招呼,反正以赚钱为主 东厢房内,眼下就八个老板,正在关起门来谈“买卖” “苏纳大人,终于把您盼来了,京里可有什么吩咐?” 苏纳是第八拨乔装成商队进城的女真部队,因为是最后一拨,所以必然要带着女真那边的指令苏纳是正白旗的头号将领之一,所以大伙对他都是十分尊敬,他有个儿子也很有名,叫作苏克萨哈 “睿王爷下令,三rì后行动,届时肃亲王会率镶黄旗的兵马为前部,前来抢关,城上守军发现之时,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关闭城门,我们就在这个时候,去抢夺城门,迎接肃亲王大军进城”苏纳说道 “苏纳大人,这个计划和一起睿王爷交代的不一样呀,原先计划不是大军到来之后,在外攻打,我们在内放火,内外夹攻么怎么改了?”佟图赖问道 “这个布属,是后来皇上和众王爷贝勒商量出来的似乎是认为,如果大军到来之后城内一定会戒严,加紧防备,甚至会在第一时间将城门封死,城池之下肯定也会有重兵把守,那个时候,从内向外抢城,机会实在不大而且,现在守关将领也换了人,可见明廷对这里的重视,所以皇上宁可在夺门之时,多牺牲一些也不想功败垂成另外,睿王还有一个交代,就是大军到来之时,硕岱所部一百人负责偷袭这里的参将府,令明军两头难顾”苏纳说道 “硕岱一定不负睿王所托,誓死牵制明军主将,给夺门的弟兄,争取足够的时间”硕岱坚定地说道 若说夺取城门危险但和攻打参将府相比,相对要安全多了起码城门那边人多,外面还有肃亲王豪格的兵马增援,哪怕有陷阱阻碍会影响骑兵的度,但拿人填也能填进来可是攻打参将府,一定会遭遇明军的主力围攻没有援兵增援,基本上就是一个死 明知必死,硕岱也义无反顾,因为军令如山这个艰巨的任务,多尔衮在选择将领时,没敢选择汉人,还是觉得,自家将领为可靠 苏纳将计划安排好,大家分头布属,硕岱带着手下的一百人,选了一家距离参将府相对较近的客栈住下;苏纳带着李国翰、刘之源、田刚在距离城门比较近的两家客栈住下;金砺、佟图赖、萨穆什喀仍然住在来远客栈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到,这一rì,来远堡外的马市,依旧熙熙攘攘,做买的做卖的,比比皆是商人间讨价还价,嘻嘻哈哈,突然间,有一匹马以风驰电掣之,从远处跑来,马背上是一名明军士兵,他的脸上全是灰尘和汗水,市场上的商人们虽然没有看清士兵的样子,但看到这急切的样子,就知有事发生商人们第一个反应,就是鞑子打来了,要不然,斥候不会如此,所以,都匆匆朝城门口跑去 城门外建有大营,和张家口一样,挖的全都是陷阱,士兵在营外翻身下马,大声叫道:“不好了,鞑子骑兵来了,快快去禀告将军,关闭城门” 士兵一边喊着,一边朝城内跑去 城外守营的士兵,一听这话,哪敢耽搁,是连忙朝按照路线,朝城里跑,守城的士兵,也都打起jīng神,做好战斗准备,关闭城门 也就这个功夫,城内突然传来喊杀之声,从几条巷子里,杀出一帮汉子,这帮人手拿刀枪,直奔城门冲来 “大清的勇士们,冲啊夺取城门,迎接大队人马入城” “杀啊”“冲啊”“夺取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这是早已约定好的时间,苏纳、李国翰、刘之源、田刚各带一百人,分别从四条巷子里冲杀出来他们知道,现在只要杀到城门口,堵住城门,使城门无法关闭,那就赢了过不了一时半刻,马市的商人们就会涌到城门这里,给城门造成堵塞,无法关闭,坚持到大军到来,来远堡就是囊中之物 看到巷子里有敌人杀来,守城的官兵都是一惊,领头的千总、把总反应还算快,马上大声叫道:“拦住他们,快关城门” 原本就在城下的士兵,是连忙提起兵器,前去阻拦,城上也有一些士兵,奉命冲下来抵挡可是马上想关城门却有些困难,因为城外的士兵已经跑了过来,这些都是自己人,如何阻拦只能先放他们进来,再关城门 混进来的敌人,已经料到这点,知道城门不会在第一时间关闭,他们手舞刀枪,是拼命向前砍杀 守城的士兵,平rì里都是五百人,自从童胄上任,将守军增加了一倍而且,选得将领,是比较勇敢的双方很快绞杀在一起,怎奈这帮鞑子兵都是凶悍了得,拼死向前,一时间是难分胜负 打不出胜负不要紧,对鞑子兵来说,只要造成足够的混乱,也就够了城门处彻底被两边的士兵给堵住,从城外跑进来的,使劲往前挤,想赶紧进城,可城内的街道上打的厉害,根本无法进去 没过一会,马市的商人都匆匆赶了过来,见城门想要关闭,是赶紧往里面抢,跑在前面的,都是些蒙古人,他们到了城门处,竟然拔出刀来,从外向里砍杀 城内的商人,听到喊杀之声,全都懵了,开始四处逃窜正跑着,突然发现,迎面赶来一拨白衣人,这帮人手里也都拿着兵器,为首之人大声叫道:“岳大人早已料定,鞑子要来抢管,大家莫要慌张,全都闪到一边” 喊话的是厉浩荃,后面的人,全都是他从běi jīng带来的护军为了以免和官兵发生误会,皆穿着白衣 商人们看到白衣人来势汹汹,连忙向两旁闪避,让白衣人过去厉浩荃很快带人,冲到城门口的街道上来,这里早已打成一锅粥,厉浩荃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杀除了身穿官兵号服的,其他一概格杀勿论” 关上的游击,一见到白衣人到此,心中大喜,参将大人吩咐过,关键时刻,会有一支白衣人马前来,这是朝廷的人他赶紧叫道:“弟兄们给我杀,白衣服的是自己人,其他人格杀勿论” 好家伙,这就是前后夹击了,鞑子兵遭到前后攻击,立时就慌了,不少人瞬间被砍翻在地他们人数本来就少,这样一来,是难以抵挡,死伤的人,是越来越多 然而,在白衣兵没多久,又有一拨人从边上的胡同杀了出来 “大清国的勇士们不要慌,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参将府,明军的参将已经被我们杀了,大家趁势夺取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金砺、佟图赖、萨穆什喀的人马,他们虚张声势,大喊大叫,目的无非是动摇军心守城的官兵听了这话,还真有点慌张,好在厉浩荃鼓动白衣兵也大喊起来,“不要听他们的,童胄将军安然无恙,这是鞑子在蛊惑人心大家快快齐心杀敌,守住城门,岳大人和司马乔禹总兵现在都在城内,杀光鞑子,必有重赏”…… 他这话,比鞑子的鼓噪有力度多了,士兵们一听说岳大人和司马总兵正在城内,立时变得斗志高昂官兵本来人数就多,再加上厉浩荃的白衣兵,占上风可是,城门始终无法关闭,因为涌到城门口的商人是越来越多,领头那帮蒙古人,都拿着兵器,拼死往里冲好在城门洞里的官兵也不是傻子,抡起兵器,加以还击,双方就在城门洞这边,展开搏杀 *************************************************** “将军城门口出jǐng,有人袭击城门,我军正在浴血死守,请将军定夺” 来远堡西城这边,全都是军管区,兵马都在这里驻扎,童胄的参将府,也在这里 一听士兵禀报,城门出京,童胄立刻下令,“令游击将军鲁正威率一千士兵前去驰援,我随后率军就去还有,持我令箭,前往张家口,通知副将金蝉,让他们关闭城门,以防鞑子偷袭再叫人到宣府通知总兵司马乔禹,叫他派援兵,赶来支援” “是,将军” 士兵答应一声,立刻传出去传令可人刚出去,又有士兵前来禀报,“将军,大事不好,有一队人朝参将府这边杀来,守门的弟兄,正在已经和敌人打起来了” 童胄仔细一听,外面确实隐隐有喊杀之声,他随即说道:“召集府上人马,随我杀出去” 因为参将府和官兵大营都在这边,所以府上的护兵也不少,足有四百多人外面的打斗之声,早已惊动府上的士兵,一众士兵,还没等招唤,就开始赶了过来童胄跑出厅外,抽出佩刀,指挥士兵,朝府外杀去(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四章 皇上驾到 来攻打童胄参将府的人马,正是硕岱率领的一百人,他也知道,参将府这边,驻扎着来远堡的主力兵马,自己这次前来,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当然,他同样清楚,自己的使命也是万分神圣只有牵制住城内的主力兵马,才能给夺城的士兵,争取时间 他带着一百人,还没等到参将府门口,就被外面的巡逻士兵发现,于是亮出兵器就打了起来巡逻士兵才有多少,迎面全都被鞑子砍翻在后,后面的赶紧去参将府报信硕岱带人尾随杀到参将府,因为打了守门士兵一个出其不意,很快就将府门夺下,抢了进去护兵且战且退,刚绕过照壁,童胄就指挥府内护兵赢了出来,后退的士兵见到援兵到了,jīng神一震,转而就向前逼去 双方就在参将府门前打了起来 这里的鞑子兵,九成都是汉人,也就十名女真人,战斗力如何,可想而知当然,没有马的鞑子,和汉人士兵也没多大区别童胄府上的护兵是对方的四五倍,而敌人没有马,强弱之势,显而易见没一会功夫,鞑子兵就被杀掉四十多人 参将府这边打起来了,此处可是军管区,住的全都兵马,如何听不到动静,各营将领,立时带领士卒,朝这边赶来,来到府门外,两下这一包夹,鞑子只剩下负隅顽抗的份,没一刻,全都被砍翻在地领头的硕岱倒是顽强,可即便再有用力面对如此多官兵又有何用,身中三枪,外加四刀,终于无力的倒下 童胄知道这些敌人,不过是小菜,是鞑子用来牵制自己的所以,他在踏过硕岱尸体之后,就大声喊道:“鞑子现在正在抢关夺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我等便死无葬身之地,弟兄们现在就跟我去本门那边增援,守住城门常琦,你带五百人,去维持南门秩序许出不许进” “末将遵命”常琦是个千总,领了将令,马上带五百人前去南门 童胄则是带着其他人马,浩浩荡荡朝北门赶去来远堡虽然不大,但守军不少满编是八千人因为吴思南和司马乔禹都是严厉之人,上梁正,下梁岂敢外,没有一个将领敢吃空额所以兵马正好八千 北门这边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鞑子兵死伤近半,渐渐难以招架但城门仍然无法关闭挤得是一塌糊涂,马市那边的商人,已经全都来了,拼命的往城门洞里钻,可城门洞内已经塞得结结实实,说句实在话,先前还动手砍杀的蒙古人和官兵都已经打不起来了,挤作一团,想要动手,顶多是用牙咬 也就是在这一刻,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大作,一支人马赶了过来有多少人马,根本看不出来,被尘沙裹得严严实实,大眼望去,是无别无忌 城门外的商人们看到这一幕,登时是吓蒙了,他们知道,鞑子来了 “鞑子来了”“快进城呀”“再不进去,咱们就死定了”…… 伴随着喊声,外面的人已经不仅是往里面挤了,开始使劲往前推城门洞里的人,甚至都不需要抬腿,就能被推到前面去这下可好,城门之外,加乱了,人多力量大,城门洞里的人,终于抢了进来蒙古人趁火打劫,抡刀砍杀官兵,普通的商人,是抱头乱窜 而鞑子此刻,也来到城外大营门口他们知道,营里全都是陷阱,所以纷纷下马,拎着兵器,朝营里冲去 **************************************************** běi jīng城外,袁崇焕手下前锋将领正在叫门,城上的士兵立刻跑了下去,说是禀报守将,再开城门那前锋将领心中高兴,这守城的士兵也真好糊弄,只说有旨,竟然就去开门了 然而,等了一会,却不见丝毫回复,城门依旧关闭不说,就连吊桥也没放下来城下都是护城河,běi jīng城的护城河还特别宽,骑兵也飞不过去呀 见城上没了动静,那将领只能再次大声喊道:“怎么还不开城,我等是奉旨进京” 他这一嗓子,刚刚落定,突然听到城上传来喊声 “皇上驾到” 这一嗓子过去,先锋将领登时就懵了,紧跟着,又听城上响起嘈杂的喊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这个声音不大,显然是个少年所发他的声音,城下的人当然听不到,可是城上,跟着响起嘈杂的呐喊声,“谢万岁”…… 随着这个喊声,城下可以看到,龙旗、皇冕出现在城头之上 “真的是皇上来了”“真的是皇上来了呀”…… 城下的士兵一看的这个架势,立刻议论起来,心中也难辨七上八下 上城之人,确实是当今皇上朱慈焴,在他身边,有司礼监的刘名果,东厂的曹化淳,以及赵治后面跟着文武百官,可谓气势非常,只是没有看到岳肃的影子 朱慈焴站在城楼之上,看了一眼下面摆开阵势的关宁铁骑,不由得一阵心慌不过,他强作镇定,说道:“尔等是哪里来的兵马?”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城下听不清楚,站在他边上的刘名果,赶紧扯起嗓子,大声叫道:“皇上问你们呢,是哪里来的兵马?” “我……我们是……从辽东来的兵马……”城下的先锋将领颇为尴尬地说道 “那见了皇上为何不跪?”刘名果紧跟着大声问道 “这……” 这一回,那将领是尴尬,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今天早上誓师的时候,袁崇焕告诉他们,是来奉天讨逆,推翻现在的皇帝,立信王为帝的而且,袁崇焕的计划,也很是简单,趁城内无备,城门未关,突然杀进城去,然后将紫禁城里的皇上一挟持,也就完事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城下,城门竟然已经关闭,他诈称是奉旨前来,可是皇上就站在城上,你说奉旨,奉的谁的旨意呀 别说是他了,就连他身边的士兵,也不知该怎么好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想要下马跪下,但是因为没有第一个跪下,实在不好领这个头 刘名果见无人下跪,加火了,大声喝道:“你们既是辽东的官兵,那就是朝廷的兵马,为何见了皇上立而不跪还有,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到这里,是不是想要造反?” 这话问的下面的人是没脾气,造反倒是有这个打算,可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此时此刻,城门紧闭,他们也飞不上城去,想反也没法反呀,简直是进退两难,带兵的将领,是无法回答 “辽东的兵马,皆归蓟辽督师袁崇焕统率,咱家且问你们,袁崇焕现在何处?”刘名果见下面的人不作答,又再次大声问道 “袁、袁督师在后面……”也就这句话,那先锋还勉强可以回答 “那还不告诉袁崇焕,就说皇上在城上等他,让他过来见驾”刘名果又大声叫道 “是、是……”先锋不敢多言,马上吩咐人,到后面去找袁崇焕,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他 袁崇焕率领中军在后,此刻已经得到禀报,说城门关闭,护城河挡路,兵马根本过不去得到这个消息,袁崇焕吓了一跳,他怕的就是这个一旦偷袭不成,自己的兵马根本无法攻入běi jīng,那个时候,自己便不再是什么奉天讨逆,而是变成叛国罪臣 即便他熟知兵法,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获胜,唯一的办法,或许只有跑但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这里都是大明的天下,就连士兵,也是大明的士兵,茫茫天下,或许从此再无自己立足之地他心中悔恨,可也来不及了,只能看向和自己并辔而行的福王,说道:“王爷,此时城门关闭,王爷可有什么法子,破开城门,引领大军冲入城去呀?” “这……”在得知城门关闭的时候,朱由菘就已经懵了,他也不会带兵,此次鼓动信王和袁崇焕造反,凭的就是一口气现在听说这个消息,那口气也没了,整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本帅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你的话”袁崇焕现在,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将身边的福王给生吃了 这时,一名士兵飞马赶了过来,来到袁崇焕马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大帅,眼下皇上站在城头,让大帅上前说话” “啊……”一听这话,袁崇焕哪里受得了如此打击,身子一歪,人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身边的将校一见大帅摔倒,连忙过来搀扶 “大帅”“大帅”…… 袁崇焕也就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捏了会人中,人也就苏醒过来袁崇焕现在,是四肢无力,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是喃喃地说道:“悔之晚矣,我命休矣……唉……让我如何有脸去面见皇上……”(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五章 神枪李定国 袁崇焕也是真没脸去见皇帝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他的脸,呈死灰sè,自己明明知道,皇帝肯定是朱木匠的儿子,朱木匠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朱由检,可他偏偏利yù熏心,答应了福王眼下进退两难,袁崇焕都恨不得现在就自杀算了 一想到死,袁崇焕“刷”地一下,拔出腰间佩剑,跟着就要引颈自刎不过边上的将领手快,连忙将他拦住,劝说道:“大帅,您可莫要做傻事呀……” “此时此刻,我除了一死,还能如何……”袁崇焕的眼泪都下来了 “大帅,末将倒是有一个法子”这时,袁崇焕的心腹将领孙明华说道 “你有什么法子?”袁崇焕连忙问道 “咱们打的旗号既然是扶保登州的信王为帝,那不如,现在就去登州,在那里,打上奉天讨逆大旗,然后由信王召集天下义士,再行北伐之举”孙明华说道 听了这个法子,袁崇焕的jīng神顽强为之一振,说道:“这个法子不错,咱们可以去投信王”可转念一想,要去登州,必然路过山东,那里可是吴如梦的地盘,吴如梦岂能让他轻易通过 “明华,咱们要是改道去登州的话,一定会遇到吴如梦的堵截,咱们能过得去吗?” “大帅,咱们的军队可是天下第一jīng锐,关宁铁骑,平原交锋,无人可敌大帅尽管放心咱们必然可以安全到达登州”孙明华肯定地说道 “好咱们就去登州”袁崇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向福王 福王此刻已然下马,就站在一边可是现在的他,早已没有当初劝说袁崇焕时,视死如归的气概他心虚,他不敢去见皇上和张嫣 “王爷,咱们现在去登州如何?”袁崇焕问道 “行、行……”朱由菘赶紧点头说道转念一想,认为这也是个法子,随后说道:“去登州、去登州,岳肃就在rì照咱们到了登州,转头就去rì照,灭了岳肃……” 朱由菘的这句话,也是给自己壮胆顺嘴一说,但袁崇焕却深以为然,说道:“不错,到了那边,可以先将岳肃杀了这样一来,朝廷必然群龙无首,咱们再行北伐,一定成功好现在就走” 袁崇焕鼓足了底气,翻身上马然后下令,前队变后队改道前往登州 一万多人,这一后退,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原先拖在最后的队伍,变为前部,袁崇焕让孙明华为先锋,先行出发 孙明华领命即行,一马当先,率领三千人马,往通州便行可还没等走出三里地呢,前面平地里突然有一支部队拦在面前部队之前,当先一员将领,此人白衣白甲,胯下白龙马,掌中亮银枪,正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 就在孙明华看到前边有兵马拦路,心中发愣的时候,李定国拍马向前,大声说道:“岳首辅已经料到尔等要从这里离开,本将已在这里等候多时尔等也是朝廷兵马,为何随同袁崇焕造反,现在幡然悔过,为时不晚,岳首辅有令,只诛首恶,附逆之人,概不追究” “臭小子,大言不惭,今天让你尝尝你孙爷爷的厉害” 孙明华是袁崇焕的心腹将领,从一名小校被提拔为参将,所以对袁崇焕极为忠心,怎肯投降说话间,双脚一磕马腹,便朝李定国冲去他压根就没瞧得起李定国,认为眼前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仗着祖上的封荫,哪像自己,身在边关,一到一枪拼来的官职料想上去,一刀就能将李定国看成两片 李定国岂能怕他,也是两脚一磕蹬,迎着孙明华就冲了过去孙明华手举大刀,离近之时,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直奔李定国顶门劈去李定国不慌不忙,手中亮银枪向上一挑,“铛”地一声,轻轻巧巧地将孙明华的大刀拨到一边,紧跟着,亮银枪向后一收,抖了个枪花,分心便朝孙明华的胸膛刺去 这几招一气呵成,度极快,孙明华原本就不是李定国的对手,且上来又有了轻敌之心,此刻哪里还躲得开 “扑” 亮银枪直接从孙明华的胸膛穿过,李定国大喝一声,“起”声音落定,孙明华的尸体已经被李定国挑了起来,重重摔到一边 一合挑死孙明华,李定国身后的士兵,气势大振,此消彼长,孙明华那边的关宁铁骑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士气,这样一来,士气是消沉 李定国也不后退,策马向前,先是说了一句,“关宁铁骑也不过如此”随后在对方大军面前绕了半圈,这才大声喊道:“岳首辅就在这里,你等本是我大明朝的官兵,为朝廷镇守辽东,跟随袁崇焕作乱,实属不该岳大人知道尔等是被袁崇焕裹挟,被逼无奈,现在下马投降,还为时不晚岳大人保证,既往不咎眼下,朝廷已然下旨,罢免袁崇焕蓟辽督师之职,另委官员坐镇辽东,尔等已如丧家之犬,无路可走,此时不降,待何时” 李定国声音洪亮,他说的这番话,对面的关宁铁骑都听的清楚本来么,大家伙都是朝廷的官兵,开始袁崇焕告诉他们,只是奉旨前往张家口,可是在蓟镇驻扎一晚,今天早上又变了话,说是什么杀到běi jīng,扶保信王,这不就是**裸的造反么 大家伙为朝廷戍边,rì子本来过的不错,朝廷给粮、给饷,一点没有亏待他们跟着造反,顺利还好,可眼下明显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都是自己人,用得着你死我活么,既然岳大人有话,一概不咎,那还等什么加上孙明华已经死了,大家伙可不想再去瞎折腾 说话间,就有一名把总,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小人等愿意归降” 这等事情,只要一个带头的,后面马上就有无数响应的,三千士兵,纷纷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我等愿意归降”…… “尔等放下武器,牵马退到一边,等下随我前去面圣”李定国再次大声喊道 “是,将军” 一听说等下面圣,这帮士兵不犹豫,将兵器往地上一扔,牵马朝一边退去 李定国身后的兵马,这时也迎了过去,倒是没有将这些降兵如何,只是拿着兵器,小心的戒备当然,这么做也属正常,关宁铁骑也没感到意外 这功夫,袁崇焕的后队兵马已经赶了过来,李定国把枪一横,率领自己的部队,直接迎了过去袁崇焕这边全都是骑兵,李定国这边,主要都是步兵但李定国丝毫没有畏惧,将手中大抢高高举起,身后的士卒,立时大声喊了起来 “袁崇焕意图造反,现已被革掉蓟辽督师之职,尔等都是朝廷兵马,现在不立刻下马归降,难道还打算继续附逆造反吗?岳首辅有令,但凡下马归降者,既往不咎,现在尔等的前锋兵马已然归降,难道你们还打算冥顽不灵,继续助纣为虐吗?岳大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即刻下马归降,还为时不晚若是不信,尔等来看” 李定国带了能有五千多人,这么多人一起呐喊,声音是惊天动地在他们把话刚刚喊完,就听后面,传来三声炮响,炮声响完,在左右两翼,同时响起喊杀之声 “冲啊”“杀啊”“活捉反贼袁崇焕”“辽东的弟兄们皇上有旨,只诛首恶,现在下马归降,朝廷概不追究,照样继续回辽东当兵”…… 喊声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想来也只是躲在二里多远的地方,只要炮声一响,就立刻冲杀出来 看到如此架势,袁崇焕和朱由菘彻底崩溃了,手下的将领和士兵,是面面相窥他们的手里的刀枪,往rì都是和鞑子作战,没想到,今天却被自己人包围能被选中成为关宁铁骑的,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打仗从不怕死,但是这一次,他们退缩了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朝廷的士兵,是皇上的士兵,这一次到běi jīng,是跟着袁崇焕造反这是不义之举,士气直接就比对方低上一筹而且人家说得好,现在投降,既往不咎,继续当兵,既然这样,那还和袁崇焕造反干什么呀在这拼死,实在不值得一时间,关宁铁骑战意全消,没有一个打算顽抗的,只等着下马投降 袁崇焕身后的武将,也是互相瞧了瞧,别看谁也没说话,却也是心领神会现在已经陷入重围,手下的士兵似乎也没有什么拼死一战决心,而且自己也是食朝廷俸禄多年,眼瞧着孤军奋战,无粮无饷,还不如趁此时机,投降算了 大家伙点了点头,交还一个眼sè,紧跟着,是一起催马上前,亮出兵器,架住袁崇焕和朱由菘随即大声喊道:“乱臣贼子袁崇焕与朱由菘已被擒获,我等愿意归降” 这些将领一带头,手下的士兵,纷纷响应,先后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我等愿意归降”(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六章 吴思南发现的破绽 关宁铁骑虽然被包围,但以实际的战斗力,他们想要冲出包围,并不困难可是,冲出重围之后,再怎么办?大家伙都是朝廷的军队,一直也没有造反当土匪的打算,既然朝廷都说了,既往不咎,那就投降好了 袁崇焕和朱由菘被手下将领擒住,士兵纷纷下马,跪下投降,一场造反的闹剧,似乎就此结束 几名将领押着袁崇焕和朱由菘来到队伍之前,高声说道:“袁崇焕与朱由菘已被擒获,我等愿意归降”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心中高兴,立刻大声喊道:“有请岳首辅” 声音一落,他身后的士兵,马上井然有序地朝两侧分开,随即,有一行人在队伍之后,策马而出中间之人,正是岳肃,在岳肃身边,跟着铁虬、虎子,以及几十名护兵 岳肃不急不缓,骑马来到袁崇焕对面,他身穿一品大员的袍服,在场的兵将自然能够猜出,这就是岳肃押着袁崇焕的将领们,旋即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末将叩见岳大人,我等只因受袁崇焕迷惑,才跟随到此,本身绝无谋反之意,还望大人明鉴” “诸位将军,快快起来,本官知道,尔等皆是我大明朝的勇士,为朝廷镇守边陲,各个劳苦功高,绝无反叛之心今rì到此,实乃受了袁崇焕的蛊惑,皇上早已下旨,只诛首恶,其余一干兵将一概不究”岳肃大声说道 “多谢皇上,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面的将领一挑头,后面跪着的士兵也都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多谢皇上,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岳肃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多谢岳大人”众将纷纷站起,后面的士兵,也都依次站了起来 紧接着,岳肃用马鞭一点袁崇焕和朱由菘,大声说道:“给我拿下” “是大人”岳肃身后的护兵,跳下马来,是一拥而来,将袁崇焕和朱由菘按住押到岳肃马前 袁崇焕和朱由菘此刻都是垂头丧气,一句话也没说袁崇焕是和模样,岳肃并没见过,但是前世今生都听过他的名头在他心中,袁崇焕多少也算是个人物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朱由菘,岳肃倒是认识的,看在朱由菘狼狈地站在面前岳肃不由得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岳肃……”眼前的岳肃,如假包换但是朱由菘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京里的人,已经送给他千真万确的消息,岳肃已经去了rì照“你不是去rì照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官本来是打算去rì照的,不过,刚要出发的时候,收到一封信你们的计谋,倒是天衣无缝,调虎离山,可惜,还是被这个人看了出来这个人,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就是宣大总督吴思南他在信上说,rì照这次遭到袭击,表面上是海盗打劫,实际上,确是为了引诱我前往rì照虽然,引我去rì照的目的,他猜不出来,不过却建议我,暂时不要离开京师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我便不打算走了,可我很想要看看,我离开京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命厉浩然带着我的依仗,乘船离开běi jīng,而我么,就留在京中,静观其变前段rì子,我为了检查九边防御,专门在九边各镇,布了眼线,没想到,这次竟然起了作用袁崇焕亲自带领上万关宁铁骑离开山海关,这么大的人马调动,任谁都会起疑,所以我的探子,在第一时间,就快马赶回běi jīng报信你是rì行三百里,可我的人却rì夜兼程,直接赶回了běi jīng,将事情告诉与我我本来不相信袁崇焕会造反,只以为是前往蓟镇,但联想起吴思南给我的信,我还是做了一点准备,以防万一果然,你还真的是奔běi jīng来的王爷,袁督师,朝廷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兴兵造反呀?” 岳肃能够早做布防,还真幸亏了吴思南,要不然的话,他一离开京师,袁崇焕快马而来,京中没有准备,让他杀进京城,废了皇帝,rì后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怕是都无法预料 吴思南看出了什么破绽呢?这位仁兄的脑子,一向好使,就看愿不愿意用熟话说,事不关己己不cāo心,rì照被袭,他的全部家当都在那里,能不让他cāo心么他仔细一想,突然发现,这其中有点问题正常来说,要是海盗打劫,杀人放火,自然不可避免,可没有说一股脑地就是放火,唯一抢得只是一个银行,这个做法,绝对说不通 试想一下,作为海盗,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想抢一个银行的话,那你上岸之后,也顶多是在一路之上放火,不会分散兵力,将整个商业区都给烧了,要知道,码头的商业区面积何等之大,光放火就得需要不少人然而,这伙海盗,偏偏干了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损人不利己,这等事情,其实海盗愿意做的这般做法,风险多大,哪怕专门安排了人,去阻击增援部队,但你把兵力分散那个样子,图的是什么?要是你把所有的店铺都抢了,这也说得通,可你光烧不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发现了这个破绽,吴思南再仔细一想,就想出了端倪对方这么做,明显是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天下,但是如此做法,绝非盗贼的风格,对于一般的盗贼来说,都是要尽可能的把“买卖”做了,事情闹得越小越好因为乱子越大,朝廷缉拿的力度也就越强 将整个码头的商业区都给烧了,这么大的乱子,影响甚远,对于商人出海的积极xìng,也是一个打击这种后果,应该是海盗也不希望的如此一来,吴思南加相信,海盗这么做,里面肯定还有yīn谋他假设了一下,现在朝廷会有什么动作,很快就断定,岳肃肯定会坐不住,亲自走一趟rì照毕竟这个商业区是岳大人一手经营起来的,现在付之一炬,岳大人岂能不恼,势必亲自前去,查明情况,找出元凶 推理出这个结果,吴思南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不太妙,不能让岳大人亲自去rì照,一定要给拦下来如果岳大人真的去了,会出现什么后果,实在无法预料于是,吴思南给岳肃写了封信,派人用最快的度,送到běi jīng,一定要亲手交给岳肃 běi jīng距离阳和也不是太远,派去送信的人,得了死令,所以rì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到běi jīng之时,岳肃已经请完旨意,正打算出发呢岳肃看了吴思南的信,认为吴思南说的一点不错,这里确实有文章,他和蒋杰商量了一下,认为有可能是鞑子使出的什么诡计,但目的到底是什么,两个人也都猜不出来岳肃也就只好,将计就计,先让厉浩然假充自己,带着依仗,与郑芝龙离开běi jīng,坐船前往rì照 没想到,就因为吴思南的一封信,避开了一场大乱 再说袁崇焕和朱由菘袁崇焕听了岳肃的话,仍然垂头,一声不吭他现在自知必死,多说无益磕头求饶,估计也是无用,还不如等死 倒是朱由菘,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岳肃狗贼,你还有脸开口来问本王,你和张嫣蒙蔽先帝,做出无数苟且之事,现在早已传的天下皆知坐在龙椅上的那个杂种,也是你和张嫣……” 这话可真够难听的了,岳肃岂能让他造谣,继续说下去,断喝一声,大声说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交给皇上发落” “是”护兵立刻将朱由菘的嘴给堵上,不让他继续嚼舌头朱由菘倒是想要挣扎,可他那小身板,怎么可能反抗的了 “袁崇焕,你应该比他有见识,想来这场yīn谋,也是你安排的了?勾结倭寇,引狼入室,没有想到,袁大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能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岳肃冷冷地说道:“将你们的计划都如实招了,也免得皮肉受苦,本官可以请皇上赐你一个痛快的” 袁崇焕没有马上说完,而是先推了一下押着自己的护兵,护兵看向岳肃,岳肃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为难袁崇焕看到手势,护兵也就没有再动,只是紧紧的盯着他 袁崇焕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说道:“人说岳大人明察秋毫,今r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袁某自知必死,此时虽然后悔,却也无用岳大人想知道什么,崇焕倘若知道,自然言无不尽,小犬年幼,只希望大人能够苟全他一条xìng命” “袁崇焕,此时此刻,没有你讨价还价的资格你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身为封疆大帅,应该知道朝廷禁令,率兵造反,该当何罪?倘若今rì,本官答应与你,他人别人造反,朝廷要不要再苟全他们你的罪名,等下皇上自有发落,哪怕现在不招,到了诏狱,也不怕你不招本官怜你也是十年寒窗,不愿折辱于你,现在就说了”岳肃用淡漠的语气说道(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七章 追究 “唉……”袁崇焕自知,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不说,只能无奈地说道:“也是下官当初鬼迷心窍误信了福王的鬼话,才率兵直捣běi jīng,yù废掉当今万岁,立信王为帝福王说的内容,和刚刚他说的也差不多,下官当初是半信半疑,本没打算答应,正值有人弹劾下官,擅卖军粮给鞑子,臣以为是朝中权贵,陷害下官,担心有口莫辩,这才铤而走险当然,主要驱动下官前来běi jīng的,还是因为听福王说,大人离开了京师” “照你这么说,你们进兵běi jīng,是打算立信王为帝了?”岳肃沉声说道 “正是”袁崇焕点头 “那这件事信王可知道?”岳肃又道 “福王说,他就是奉信王之命,来找下官的”袁崇焕答道 “那本官再问你,假充客商,捣毁rì照港的事情,可是你所为?”岳肃又问道毕竟这等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果是,指使之人是袁崇焕,那倒也说的过去袁崇焕是蓟辽督师,手下兵强马壮,弄几艘船也不是问题,做好周密的布属,捣毁rì照,应该是轻而易举 “此事并非下官所为”袁崇焕说道 “真的不是你?”岳肃冷声问道 “真的不是下官”袁崇焕诚恳说道 “这就怪了,若不是你所为,还谁能够有这么大的手笔?”岳肃不由得纳闷起来,不过岳肃倒是可以断定,这件事情,绝对离不开这几个当事人,不是你袁崇焕那就有可能是福王或者是信王 “这个下官真不知道,不敢妄言”袁崇焕说道 “好,跟我去面圣” 当下,岳肃也不再废话,调动兵马,押着袁崇焕、朱由菘,以及一干辽东将领和关宁铁骑前往běi jīng城下面圣 到得广渠门下,这一回所有人都俯首跪倒在地,叩见皇上旨意早已拟好,罢免袁崇焕蓟辽督师之职,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令洪承畴暂代蓟辽总督,率领关宁铁骑,返回辽东,此次只诛首恶,其他人等一概不究 旨意宣罢,辽东兵将是山呼万岁,随后由洪承畴出城,率领关宁铁骑立刻离开,返回山海关袁崇焕与福王被押入京城 福王毕竟是宗室亲王,岳肃不便亲自审理而且这家伙,满嘴胡说八道,让人听了也甚是不好,于是便交东厂审理至于袁崇焕,则是关入刑部大牢 袁崇焕的口供已然审出,既然是扶保信王为帝,那肯定和信王脱不了关系,朝廷一道旨意,命东厂前往登州解押信王朱由检 ******************************************************* 豪格的镶黄旗已经来到来远堡见到城门尚未关闭,那里挤得到处都是人,他心中大喜,吩咐麾下勇士,下马朝前冲去营内到处都是陷阱,起码肯定是不行的,步兵冲入,虽然慢点,但终究安全,而且看城门处堵得那个样子,估计步兵到了,城门也还关不上呢 城外的商人看到鞑子兵到来,是拼命的往城里拥,城内的鞑子兵,则是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再坚持一会,援军便能进城了于是,一个个分外英勇,拼死而战 童胄已经率领兵马赶到,他带来的兵马虽多,可终究距离城门太远,使不上力气,只能外围厮杀,将混进来的鞑子斩尽杀绝他们在城里忙着杀鞑子,敌寡我众,强弱悬殊,鞑子如何抵挡,没用多一会功夫,进来夺门的鞑子兵,基本被杀得干净佟图赖、田刚等一干汉jiān,全都死在这一战之中 不过他们的牺牲,倒是给城外的鞑子兵迎来了时间,豪格的士兵终于冲到城外,开始对城外的商人,疯狂砍杀,以此逼着商人们拼死地往城门里冲童胄和厉浩荃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催动士兵,同样对涌进来的商人进行砍杀 血腥的屠戮,被夹在中间的商人,成为了牺牲品鞑子对他们不会有可怜之心,官军虽然同情,却也没有办法童胄他们知道,要是方这些商人进来,鞑子就会跟着冲进来,冲进来的商人,会冲乱他们的阵脚,鞑子乘势,如何还能抵挡如果放鞑子进城,那死的人可就不仅仅是这些商人了,整个来远堡都会被屠杀干净,鞑子甚至还会继续杀入中原,死的人会多多 城下打的激烈,城上的士兵当然不能闲着,张弓搭箭,不停地向城下shè杀鞑子轻骑而来,也没带什么攻坚器械,当然了,城外到处是陷阱,有攻城器械,也没法往这边搬顶多也就是举起盾牌,加以抵挡 来远堡作为边境隘口,城上当然也有大炮,此刻,大炮也已发动,炮火连天,只打的鞑子是哭爹喊娘外面道路难行,鞑子往这边冲,本来度就慢,炮弹这一砸过来,加延缓了鞑子的进攻度 作为长期成长在马背上的骑兵,不骑马作战,和少了腿都没有什么区别,哪怕是已经冲到城门洞里的鞑子兵,在和明军死拼的时候,也不见有多大优势倒是明军人多,前赴后继,令鞑子留下不少尸体 在对面指挥的豪格,看的清楚,他此刻清楚的明白,如果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自己的勇士不骑马,根本大不了仗,也根本无法攻入城池,再这么打一会,已经涌进城门洞里的士兵,都能被打出来,只要城门一关,这次的任务就已失败而告终 这一次,我不能输,父皇的主力还有三个时辰就能赶到,倘若在父亲的大军赶到之时城门已经被明军夺回,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 终于,豪格下达了一个残酷的命令 “不必下马了,就这样给我往里冲” “啊……”听了这话,鞑子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面都是陷坑,还有一些陷坑,因为炮弹的轰击,已经露了出来明明白白的摆在眼睛,就这么骑马冲,还不得都掉进陷坑里 “难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给我冲哪怕是用尸体填,也要给我填过去”豪格大声喊道 这一下士兵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照眼前的局势,如果还下马慢慢的往前冲,那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失败,上去的人也同样是死,或许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冲进城去 鞑子里的勇士还是不少的,而且十分彪悍对命令的执行度很高既然王爷已经下令,那就不用再说别的了前面的鞑子兵一咬牙关,直接向前冲了过去接下来“扑通”“扑通”,人马掉入陷阱里的声音,是响彻于耳人喊马嘶,惨叫声比比皆是 不过鞑子也是有心眼的,没有分散冲锋,而是只沿着一条路线冲锋,后面的人马踏着见面的人马,前赴后继 守城的士兵一看到鞑子如此,马上猜出对方的意图,指挥的游击将军,赶紧对着城内大声喊道:“童将军,鞑子现在玩命了,赶紧将城门关上,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童胄当然想关城门,可是城门洞内,堵满了人,虽然估计有三分之二是自己的人,但顶在那里的鞑子兵却是宁死不退童胄心中着急,可也想不出办法,就在这个关头,后面的街道之上,响起呐喊之声 “总督府的援军到了,大家让一让” 这声音很大,像是从上百人的口中喊出,童胄手下的士兵回头观瞧,只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向一旁躲闪,同时也跟着大声叫道:“快散开” 官兵们看的清楚,此刻正有一辆大车朝这边冲来,这辆大车,车头刺出铁矛,车身之上,燃烧着烈火,火势汹汹,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情景大车朝这边快行来,官兵吓得纷纷朝两旁躲避,童胄和厉浩荃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鞑子在城内的卧底 好在车后,继续有声音响起,“快让开,快让开,我们是总督吴思南大人护军,我们家夫人也在这里” 听了这话,童胄等人也是半信半疑,怎奈那满身是火的大车甚是骇人,士兵不得不闪到一边大伙几乎是同时闪避,让开城门,就连城门洞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也是连连退出来,亦或是向两旁闪避 烈火大车终于推了过来,虽然地上有不少尸体,但大车仍然碾着尸体而过,在大车之后的身影,也已经看了出来,二十多人推着车,车后还跟着百来人 在这百来人的队伍里,率先跑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文弱书生,在书生边上,是一个身穿仆从服饰的青年 “童将军这是总督府的大令,请您过目”青年仆从乃是吴思南的亲随吴安,他拿着令牌,朝官军那边赶去 队伍中的童胄听到喊声,连忙赶出来相迎,一见大令,也就了然再说那大车,在众人的急推之下,呼啸地冲进城门洞,城门洞里敌我混杂,自己人看到也只能往一边闪,来不及的躲得,是当下立死对面的鞑子,同样如此,甚至为凄惨烈火战车之前,全都是铁矛,被铁矛一扎上,立死无疑被车壁碰上,衣服是立刻着火,烧的人满地打滚 大车所向披靡,直接推出城门洞外,这功夫,豪格的兵马,已经填满壕沟,后面的人,正涌将过来推车的汉子,倒是不慌不忙,将大车一掀,里面的烧的火红的焦炭,全都撒了出来,令人无法靠近这些人,跟着退入城里,将城门关闭 “砰” 鞑子来到门前,因为冲的太快,马儿踩在炭火之上,疼得嘶叫起来,跟着发狂的乱窜,哪怕鞑子的骑术再好也都被掀了下来 城门终于关上,城上的士兵,是欢呼雀跃,但他们知道这只是大战的开始童胄马上指挥士兵,寻找砖头瓦块,去封死城门,城上的士兵,是不停的开弓放箭,城外的鞑子,是没命的逃跑,城门一关已经注定,他们再没有任何机会 豪格望着关闭的城门,是气急败坏,“嗷嗷”嚎叫就这么一会功夫,损失了上千勇士,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王爷,事已至此咱们也无可奈何,末将认为,只有先行安营扎寨,等待大汗的援军”一旁的索尼看到豪格都快发狂了只能小心的建议 “扎营……扎营……咱们哪带扎营的东西了,本以为今晚可住在来远堡没想到……这叫我如何去见父皇……” ******************************************************* “蒋先生,你先看看” běi jīng岳肃府邸的书房之内岳肃将一封公文,递给蒋杰 蒋杰接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观瞧,待他看完,岳肃才说道:“先生,这是福王的口供,东厂刚刚送来的,口供上说,福王当初去见信王,请他一起造反,但信王一直拒绝,什么事情,都是福王自己干的可是,rì照被洗劫这件事,福王却说一概不知,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东厂审出的口供,应该不会有假这等事情,太后也不会去包庇,曹化淳又怎敢敷衍,这些口供,一定是他严审而来的”蒋杰说道 “先生之见,和肃想的一样可这样一来,案子反而有些蹊跷了,rì照的事情,显而易见,是要引我离开běi jīng,按照眼前的态势来看,定是福王他们无疑但现下福王没做,又会是何人所为?”岳肃有些纳闷地说道 “大人审案无数,怎么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蒋杰微笑地说道 “什么细节?”岳肃问道 “就是信王那里呀据这口供上说,福王去找信王的时候,距现在已有一月,福王擅离封地,且有造反之心,这些信王应该也都知道可是,这么久都过去了,福王反都反了,可这期间,信王为何没有上折子检举福王呢?”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所言没错”被蒋杰这么一点,岳肃恍然大悟,说道:“此次造反,如果成功,那最后得利者,便是信王他表面上不参与,其实不过是假象,打心底,我相信他是想当皇帝的他故意让福王摆上台面,表面不支持,但背地里,肯定会玩一些花样,福王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如果他真心没有谋反之心,当初早该上本,出首福王,这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了我在审袁崇焕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当时本不敢造反,因为被弹劾擅自贩卖军粮,以为是朝中有人故意陷害,又听福王说,rì照遭劫,我离开běi jīng,他才下定决心,铤而走险的照此来看,鼓动御史弹劾袁崇焕,以及rì照遭劫,都是有人要将袁崇焕引到福王那一边如果不是福王所做,肯定是另外一个得利最多之人” “应该就是这样”蒋杰点头说道 “现在东厂已经派人去提押信王,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返回京城,到时福王来了,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至于说,弹劾袁崇焕的王长畏,本官现在不妨请他到刑部坐一坐” 岳肃这人,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基本上,是说做就做他离开自宅,前往刑部,随后就让人请御史王长畏到堂问话 这个年头的言官,那可不是一般的给力,什么话都敢说,而且说过的话,都敢承认,根本不怕得罪人这位王御史也是如此,见到岳大人只是,也只是按照常例客套一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官小,而卑躬屈膝 岳肃问他为何弹劾袁崇焕,王长畏的回答也很直接,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听来的,其中一个人自称是辽东一名把总的亲戚,说经常看到往关外拉粮,十有仈jiǔ是贩卖给鞑子所以,我上前套话得知此事大概是真的,所以才上本弹劾 这话说完,岳肃是真心没脾气,明朝就这制度言者无罪,闻风奏事,参了就参了,参错了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话说回来,人家王长畏参的也没错,袁崇焕在刑部的时候,自己都招认,擅自贩卖军粮给蒙古人了 哪怕买粮的人说错了但你袁崇焕一点也不冤枉,人家王长畏是恪尽职守,一点也没做错想要审问王长畏,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岳肃官再大,但不能不讲理,只能简单的聊两句,放人家回去 一天之后,信王朱由检被东厂押解进京这等案子自然不会由刑部来审,现在的宗人府,也早已被礼部接管,所以只能由东厂来审 曹化淳已经得到张嫣的嘱咐——严审 谁都知道,如果张嫣不是太后她的儿子不是皇帝,那张嫣绝对会是一个贤惠的嫂子可现在不同她的儿子是大明朝的皇帝,但凡要威胁到自己儿子皇位的人,绝对不能姑息 曹化淳明白张嫣的意思,哪怕朱由检是王爷,他也不会留半点面子可是朱由检在受审过程中,表现的倒是坦然,关于福王有意造反的事,他不仅表示自己知道,还说自己在得知福王意图谋反的时候,就派王承恩入京奏明天子,至于说王承恩为什么没把奏折送到,他实在不知 这个借口倒是不错,但曹化淳不是老糊涂,jīng明的很,你说已经派王承恩入京呈奏折,那朝廷可以去缉拿王承恩对质但是,有一点你要说清楚,福王擅离封地,煽动你造反,你当时为何不将他拿下,亦或者告知登州府将他拿下你这么做,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朱由检的回答是,当时没有将福王拿下,全是因为考虑到同宗的份上,心有不忍,希望福王迷途知返可后来福王走了,又担心福王闹出乱子,对不起当今天子,所以又派王承恩入京奏事 他将自己洗的倒是挺干净,但他也明白,不管自己怎么说,自己这个王爷都别想干了,因为你知情不举,说是派王承恩来了,可王承恩在哪?不管你怎么解释,当场不把福王拿下,那就是你的罪过,削藩是肯定的了,差距只是能不能保全xìng命 受审的若是旁人,东厂肯定是要动刑的,可眼下之人是王爷,这叫曹化淳如何下手只能拿着眼下审出的口供,到张嫣那里交差 张嫣也明白曹化淳的难处,考虑到朱由检是丈夫的亲弟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废了你的王位,留你一条xìng命,也算对得起先帝了这是皇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外臣来管,当然也不用和内阁打招呼,直接下旨,罢免朱由检的王位,贬为庶民,也就完了至于说福王朱由菘和袁崇焕么,那可就参了,朱由菘赐死,留全尸,袁崇焕凌迟,满门抄斩 旨意下达,朝臣没什么好说的,但岳大人却不干了,当即上本反对内容很简单,rì照那里的案子还没审出来呢,死了多少人命,岂能就此含糊朱由检是重大嫌疑人,绝不能轻易纵容,起码要审明白rì照的案子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再说 张嫣本不想杀了朱由检,嫂子杀小叔子,实在不太好,也对不起他的哥哥呀但岳肃说的也是在情在理,而且岳大人又是朝廷柱石,这次轻易平定叛乱,全仗着岳大人,不给这个面子,实在不太好然而,现在旨意已下,君无戏言,就这么让你岳大人驳回来,皇家的尊严何在 于是,张嫣把内宫中的骨干都喊了过来,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让他们给帮忙拿个主意,看怎么办好 这三位在关键的时候,都是要向着皇家,但同样也不愿正面得罪岳肃关于朱由检的案子,他们可以看出,太后的意思是不愿让岳肃多管,顺着说话,固然很好但是,他们也怕因此得罪岳肃,刘名果和曹化淳都和岳肃有些瓜葛,谁敢乱说,保不齐哪个把话传到岳肃的耳朵里,上次争夺议会席位,那是事关皇家的利益,岳肃也不会怎样,可这一次,明显不同rì照港是岳大人的心血,让人这么毁了,还找不着人,岂能不眼红,真就拦着,你也未必拦得住,搞不好rì后,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三个人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个说辞,能想要一块,可见这三位都是狐狸级的人物他们的法子是什么呢?很简单朱由检现在都已经是庶民了,牵扯到什么案子,刑部可以自行拿人,审问一个庶民,还需要向皇上请旨么 张嫣听了这话,一想也是,顺水推舟,好坏都有你岳肃来背着,任何口实也绝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好家伙,张嫣不杀朱由检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有人要帮自己除掉后患,还不用自己下旨,那当然最好不过 当下,司礼监驳回岳肃的奏折,朱批简单,朱由检不过一介庶民,岳大人要提审一个百姓,需要向皇上请旨么要是天下间提审犯人,是个人都要请旨,那皇上也不得累死(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八章 大闹九州岛 东厂设置于东安门以北,今天是信王朱由检奉旨出狱的rì子,王位被革,贬为庶民,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当然了,朱由检的身份,哪怕被关进东厂,也不会让他住在大牢里,也是好吃好招待 妻子周玉凤带着府上的亲信都在东厂大门外等候,这其中自然有孙忠只是王承恩不知到哪里去了 众人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待朱由检出来,终于,大门敞开,几名番子先行走了出来,随后便是朱由检进来的时候,还是王爷,今天出来,已是百姓不过朱由检并没有赶到惋惜,而是长吸了一口气这个王爷不做也罢,朝廷不过是把自己的王府给收了,而自己的私财,朝廷并没有没收,太太平平的做一个富家翁也是好的可以说,能够保住xìng命,已经值得庆幸 看到自己的妻子和手下都等在门外,朱由检冲着妻子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大门周玉凤则是落下眼泪,紧步迎了过去,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丈夫抱住“王爷……您终于出来了……” “不要再叫我王爷了,我已经不是王爷了,以后就像百姓夫妻一样,叫我夫君就好”朱由检说道他的声音中,多少带着一丝伤感 “是……夫君……”这个称呼,周玉凤从来没有叫过,自从嫁给朱由检的那天起,她就一直称呼丈夫为王爷今天第一次叫丈夫为夫君,不仅有些感慨嫁入帝王家既是幸,也是不幸,对于小户人家的周玉凤来说,你能嫁给这样的丈夫当属是一件幸事这个荣幸不是因为丈夫的地位,而是因为丈夫和自己的感情以前,周玉凤总有一种感觉,丈夫高高在上,自己想要称呼一声夫君,都不可能可今天,似乎那种距离没有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夫君 “我们走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朱由检轻抚妻子的秀发,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夫君……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 “这里”,不仅仅是指běi jīng周玉凤明白丈夫的意思她也想离开这里 突然,朱由检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地挣脱妻子的怀抱,又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把车带过来咱们走” “是,王爷……”孙忠也是叫王爷叫的习惯了 “以后不要再叫王爷了,叫老爷就好”朱由检温和地说道 “是,老爷……”孙忠答应一声连忙叫人把车牵过来然后落下凳子,等待朱由检上车 也就这功夫从街口处有四十多人赶了过来,当先之人还骑着马这些人很快来到马车之前朱由检等人看的清楚,这些人都穿着差役的服饰只是骑马那个,穿的是一身武将袍服这人,朱由检并不认识,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手下的心腹——铁虬 “哪个是朱由检?”铁虬大声叫道 “你是哪颗葱?竟敢直呼我家王爷的xìng命?”听了铁虬的话,孙忠登时就火了,抢上一步,大声说道 “王爷?这里哪有王爷?朱由检已被朝廷革了王位,不过是庶民你现在还称他为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尊朝廷旨意”见对方嗓门大,铁虬的气势,马上提的足 “孙忠,你先退到一边”朱由检用温和地声音说道待孙忠退下,他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就是朱由检,有什么事吗?” “这是刑部的火签,因朱由检涉嫌一桩要案,特请其到刑部问话”铁虬大声说道 “不知我涉嫌什么案子?”朱由检心平气和地问道 “rì照港被洗劫一案”铁虬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别人倒没怎样,孙忠的脸sè,却立时就变了,心头七上八下倒是朱由检,仍是从容自如,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但不知与我何干?” “和你有没有干系,这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跟我走一趟”铁虬说道 “皇上已经下旨,释放我家王……夫君……你们刑部有什么权利,再行提押?”听了铁虬的话,周玉凤可急了,大声叫道 “你也知道,朱由检现在不是王爷了,他涉及朱由菘谋反的案子,确是结了但是,涉嫌rì照港被洗劫的案子,却没有结案他眼下一介布衣,刑部想要请他前去问话,自然也不用请旨朱由检,你说对吗?”铁虬大声说道他的这番说辞,可以说,都是岳肃教他的 “哈哈哈哈……”朱由检不由得大笑起来,说道:“这真叫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也罢,现在我不过一介布衣,刑部提审,自然不能违抗咱们走” 朱由检依旧表现的从容自若,不用谁人抓他,跨步就朝前走去 “夫君……”“老爷……” 见朱由检说走就走,周玉凤和孙忠都紧张地叫了出来 “你们不必担心,我今年流年不利,才能遭此牢狱之灾,不过清者自清,听闻刑部尚书岳大人乃是当世青天,查明与我无干之后,自会将我放了你们现在,都回客栈等着”朱由检淡然地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夫君……” “是……老爷……” 铁虬带着朱由检回刑部,周玉凤和孙忠等人只能再行返回客栈刚一进到客栈大门,一位长须长者就焦急地迎了过来,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周玉凤冲着长者点了下头,然后众人一起上了客栈二楼 到了雅间,将门关上长须长者才开口说道:“王妃,王爷怎么没回来?”他的声音带有关切之意,只是不yīn不阳,可以听得出是一个太监不错,此人正是王承恩 因为是替朱由检抵了罪过,所以朝廷正在找他,他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粘个假胡子,躲在客栈今天是朱由检释放的rì子,他本以为可以见到王爷,然后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去接的人都回来了,就是王爷没有回来 “王爷被刑部的人给带走了”周玉凤幽幽地说道 “这……怎么会这样……皇上不都已经下旨释放王爷了么……”王承恩不解地问道语气为焦急 “听刑部的人说,王爷涉嫌rì照港被洗劫的那桩案子现下王爷已经是庶民刑部想要拿他,谁又能够阻拦”周玉凤落下眼泪 “唉……”王承恩叹息一声,说道:“这等事……怎么能牵连到王爷的头上……难道说朝廷这是想要借岳肃的手……钉死王爷……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孙忠只说了一个字,又把话咽了回去 见到孙忠yù言又止,王承恩看了他一眼说道:“孙忠,这事你知道?” “我……”孙忠是个直肠子,心中藏不住什么事,他这种粗人神sè的变化,自然逃不出王承恩的法眼 王承恩又追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现在不是再隐瞒的时候,否则会害死王爷” “是呀孙忠……”周玉凤也连忙说道:“孙忠,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不要藏着掖着,否则的话,会害死王爷的” “是……”一个是王爷的老婆,一个是王爷最信任的太监,眼前这两个人在王府的地位,孙忠自然知道他也看出,眼下事情紧急,不敢隐瞒,当下将朱由检安排他收买伊达政宗,借兵去洗劫rì照港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孙忠的讲述,周玉凤和王承恩的脸sè都沉了下来既然王爷不是冤枉的,这下可就糟了世人皆知,岳肃断案入神,看来一点不假,通过点点蛛丝马迹,就已经找到王爷的头上,想要审清问明,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忠,你现在立刻派两个人,到刑部去打听,看案子审的怎么样了要随时回报”王承恩说道 “是……”孙忠连忙站了起来,当下就要出门 ******************************************************* 再说朱由检,自被铁虬带回刑部之后,就被关入耳房,只叫他在里面候着,等待传唤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朱由检心中纳闷,曾找守门的差役问过,何时提审,可差役只叫他等着,什么时候提他,大人到时自会派人你要是渴了或是饿了,只管开口就是 朱由检得了这个回答,心中难免狐疑,却也只能老实地留在屋内,静静地等候 另一边的岳大人也在等自己的值房之内,岳肃坐在书案之后,静静地翻阅卷宗此刻距离铁虬回来复命,已有一个时辰,铁虬心底纳闷,人都押回来这么久了,大人怎么还不审 岳肃翻阅的卷宗是来远堡前线送来的抵报,鞑子的偷袭,如何被打败,现下皇太极已经率领重兵到来,正在强行攻城好在司马乔禹已经率领援军赶到,兵jīng粮足,鞑子难越半步 这份抵报,虽然重要,但岳肃前前后后翻了不下五遍,早就了然,可他还反复看着,实在令人不解 铁虬终于忍不住说道:“朱由检已经带来有一个时辰了,大人您……” “再等等,此案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审”岳肃竟然扔出这么一句 这下可把铁虬造愣了,“大人……那还把他抓来……” “这案子我只是怀疑他,没有半点证据之所以那么急把他抓来,也只是担心他跑了真若是提审,也顶多是简单的问话,朱由检绝不能招,白费工夫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呀不过,大人一向断案入神,想来这次肯定还有厉害的后招”铁虬说道 “你这次还真猜错了,厉害的后招,还真就没有”岳肃微笑地说道 “啊……那这案子……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去朱由检家里的人都拿了,大人挨个提审,我相信,肯定能审出点明堂”铁虬又道 “这等要事,如果真是朱由检所为知道的人肯定不多,而且知道的人,十有仈jiǔ都是他的心腹之人,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招认朱由检虽然不是王爷了但起码还是先帝的亲弟弟,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没法动刑拷问,同样,对于他的手下也不便动用大刑”岳肃说道 “那……那岂不是没了办法……”铁虬无奈地说道 “那倒不是,咱们再等等,郑芝龙那边的消息,估计今天不送来明天也会送到我这边也已派人到朱由检他们所住的客栈盯着,但凡外出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郑芝龙已经率队出海,前往rì本九州海盗的聚集地打听岳肃估算着时间,应该在这一两天内,就能有消息送到 还真别说,郑芝龙的效率还是不错的,当然,这也是借助大明水师的威风毛文龙调了两百多艘战船和兵马给他,再加上本部战船,郑芝龙带着三百艘战船出海,直奔rì本九州郑芝龙本身就是那边的海盗出身,人脉也数,当地海盗一见到如此阵仗,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郑芝龙是来打仗的呢 郑芝龙先礼后兵,遍发请柬,请当地的各家海盗头子到自己这里来议事,那帮人畏惧郑芝龙的兵势,纷纷前来郑芝龙开门见山,将因由一说,众海盗当家连忙表示,事情不是他们干的,虽然知道大明在rì照开海,但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过去撒野 不是你们不要紧,那给老子提供点情报,要是你们敢说都不知道,那事情好办,老子把你们全都灭了,也算是宁枉勿纵,否则的话,这么多人马兴师动众来一趟,空手而回,怎么交代 还真别说,这事还真有人知道,但事情关乎千叶大名伊达政宗,哪个又敢乱说所以,面对着郑芝龙的强硬,这帮人本着法不责众的心思,没一个说的 这一来,可惹火了郑芝龙毕竟已经坐实是倭人了,你们不是都不知道么,那好,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岳大人已经有话,不能堕了我大明朝的威风三百战船,十多万兵马,一来一回的消耗可是不少,什么消息也带不回去,你让老子怎么交代 郑芝龙一怒之下,将到来开会的海盗头子,全给扣下当着他们的面,发兵前去攻打海盗的各个巢穴把海盗们吓得够呛,连连求饶郑芝龙哪吃这套,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是都不说么,那就全灭了 这帮海盗能有多大的实力,二三十条船,两三千人的都属于大户,就凭他们的实力,郑芝龙一天下来,灭个十家八家都是绰绰有余眼下,众海盗头子都傻了眼,他们也明白,要是现在招了,肯定会被在场的人给出卖,等到郑芝龙一走,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是不说,那现在就得被灭了,左右为难啊 不过,终于还是有一位出声了,“郑大哥,这件事小弟知道,但是,小弟不敢说” 开口说话的这位,郑芝龙认识,名叫任福龙,乃是一个中国人,在九洲这边,算是一个不强不弱的海盗 “为何不敢说?”郑芝龙冷冷地说道 “做那事的人,很有来头,小弟今天说了,大哥前脚一走,这里的其他人,回头就得卖了小弟那人届时率兵来打,让小弟如何受得了可以说,今天不死在大哥之手,来rì就得死在那人的手里”任福龙说的倒也直白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开个条件,如何肯说?”郑芝龙问道 “很简单,只要大哥能保证小弟说完这番话后,此处的人,没有一个会把小弟出卖,并保证小弟的安全小弟便告诉大哥”任福龙说道 “这事好办原本老子就打算,没人说的话老子一股脑地把你们全灭了,既然这样,这里除你之外,其他的人全都灭了不就没人出卖你了么”郑芝龙大咧咧地说道 “既然大哥这么仗义,那小弟不说,岂不是不识抬举小弟现在……”瞧任福龙的架势,现在就打算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可这一来,其他的人就急了,有一个倭人海盗头子,名叫高原一马,他不等任福龙把话说完就扯着嗓子说道:“郑君,这事我也清楚,你知道能保证我的安全,我现在就说” “对、对……只要能保证我的安全我也说……”一时间,又有四五个家伙大喊起来谁都明白,以郑芝龙的实力,想要灭了实在轻而易举,既然任福龙带了头那还管什么,现在保命要紧 郑芝龙哈哈一笑,说道:“任福龙,你先说然后其他的人再补充” “郑大哥,这……”见到这么多人争功任福龙明显有些担忧要是郑芝龙一股脑地把其他人都灭了,他马上就能成为九州岛的第一海盗到时哪怕被伊达政宗知道,他也不怕,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可若是郑芝龙留下别人,那叫自己rì后怎么混 “我让你第一个说,你就给我第一个说,要是你不想说,我可就让别人第一个说了”郑芝龙现在有了资本,语气为强硬 “是,那……那小弟就说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由得自己不说任福龙如实说道:“这事到底是谁人做的,小弟不敢确定,但前些rì子,小弟的手下曾经发现,千叶大名伊达政宗曾派船出海,此事或有可能,是他做的” rì本总共就那么点地方,有个大事小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的世人皆知伊达政宗虽然没敢大张旗鼓,只是派了点船出海,但作为在rì本海混的海盗,怎能发现不了伊达政宗的船只从千叶出海往中国走,必然要路过九州岛,作为九州岛的海盗,哪能不查一下底细,要是一般的商船,说不定就直接给抢了 “那你可记得,这事情发生在哪一天呀?”郑芝龙又问道 任福龙自然不敢胡言,如实将rì子说了,郑芝龙一听,那出发的rì子,正好是案发的前一天,回航的rì子,又是案发的后一天,不用想,肯定就是他们否则的话,怎能那么巧 郑芝龙点了点头,看向高原一马,说道:“该你了” “郑君,我知道的情况,和任君一样”高原一马说道 “那你们几个呢?”郑芝龙又大咧咧地问道 “我要说的和郑君一样”“也是一样”…… 其他的人纷纷说道 “它妈的,既然一样,你们这帮王八蛋为何不早说一看就是居心叵测,来人啊,这里除了任福龙外,其他的人,全给我拉出去砍了”郑芝龙大声说道 开会的船舱里,尽是郑芝龙的手下,一听将领,是蜂拥而上,将在场的海盗头子,全部擒下,也不客气,拉到外面,一股脑地给枭了首这班人倒是破口大骂,但船上就安静了 郑芝龙看了眼任福龙,任福龙已然被郑芝龙的气势所折服,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叩谢 “不用谢我,我郑芝龙一向言而有信,九州岛的买卖,以后就是你说的算了,给我小心点,劫别家的船我不管,但若是劫我大明的商船,被人告到我这,或是上司让我督办,我肯定第一个来找你”郑芝龙jǐng告道 “小弟知道,大哥放心就是” “明白就好我这人还有一个脾气,那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边还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去做的,尽管说一声不过,我这里有话在先,我手下的弟兄不能白忙活”郑芝龙又道 听了这话,任福龙心中大喜,郑芝龙现在虽然已经下令去灭一些海盗,却也不是全灭,只是四五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即便九州岛的海盗头子都死了,自己仍然没有实力称霸九州岛,还要依仗郑芝龙当下笑呵呵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怎能让郑大哥白忙活小弟这边,愿孝敬黄金三万两,请大哥出面,帮小弟助助威,将这边的海寇,全部降服以后大哥但有吩咐,小弟一定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这是小事” 郑芝龙立刻调动人马,帮助任福龙剪除九州岛其他势力的海盗,并派人乘船回去,将这里的事情,禀报岳肃(xbaoshu.com) 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 第三十九章 派人去倭国索赔 第三十九章 派人去倭国索赔 郑芝龙船坚炮利,兵强马壮,人马众多,消灭点海盗,那还不容易。任福龙充当前部,对各海盗势力是连拉带打,没用多久,基本上就镇服九州岛。 郑芝龙的抵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běi jīng。正好是岳肃提押朱由检的当天傍晚。 岳肃白rì里没有等到消息,只叫人看管好朱由检,自行回府。刚到府上,就有人前来通禀,说郑芝龙派人前来送信。岳肃将信使请到花厅,信使呈上书信,岳肃看罢,心中大喜,让下人带着信使下去休息,好生招待。随后,找来蒋杰。 蒋杰进到花厅坐下,岳肃当即将郑芝龙送来的抵报给蒋杰观瞧,蒋杰看过之后,脸sè凝重起来,说道:“大人,此事现在看来,已经明朗,只要派人到rì本千叶找大名伊达政宗,一切便能水落石出。只是我想,伊达政宗不一定能够轻易承认。” “此事已然由不得他不承认,他要是敢不认,我就打得他认。”岳肃狠狠地说道。 “大人,现在要是对倭国出兵,怕是不妥吧。朝廷的最大敌人,乃是女真人,如果再分兵攻打倭人,一旦被鞑子知道,趁机再做些文章,我们可就是两面同时受敌。虽然以现在朝廷的军力,并不畏惧,代价肯定比较大。”蒋杰说道。 “侵我国土,虽远必诛,倭人不识好歹,竟敢侵我疆土,令我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此事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对于鬼子,岳肃是比较痛恨的,鬼子一向欺弱怕硬,你要是这次不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他们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那大人打算怎么做?”蒋杰问道。 “起码要把伊达政宗给我交出来,再灭了他的满门!同样还得赔偿我大明朝的损失。”岳肃说道。 “大人,这次rì照的损失,能有几千万两,如此庞大的数字,倭国十有**是不会同意的,面临的只有开战。而且我大明朝的内部,估计也未必能够上下一心,rì本已经对我大明称藩,这些年来一向相安无事,太后和一些朝臣,想来都不愿开战。毕竟劳师袭远,胜负难料不说,而且一旦开战,朝廷的开支,也会加剧。”蒋杰说道。 “对外战争这等事情,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只要能够获胜,给我大明带回的利益,一定是付出的几倍。况且rì本弹丸小国,能有多少兵力,如何敌得过我大明?”岳肃轻笑地说道。 “大人莫要小视倭国,当年丰臣秀吉攻打朝鲜,可调动了二十万大军。我大明若是对倭国用兵,起码要出兵三十万以上,且有可能成功。而且倭国占据地利,内部统一,一旦交兵,他们势必上下齐心,拼死抵御。此战旷rì持久不说,同样也是一场消耗战。如果大人真的有心想打,那也要等到收复辽东之后,方可进兵。”蒋杰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进兵,确实有点早了。但想要收复辽东,岂是一年半载就能成功的,要我估计,起码要等三年。可这一口气,让我如何能够忍得下三年。我看这样吧,明天我去见太后,先商议一下,再订具体方针。” “这样也好。不过,眼下鞑子主力正在来远堡用兵,算上蒙古各部的兵马,不下二十万众,咱们总是这样被动守御,也不是个办法。属下以为,不如趁此时机,突然出兵,攻打锦州和辽阳,能攻下最好,若是攻不下来,起码也能迫使鞑子主力收兵。”蒋杰建议道。 “这个法子不错,锦州靠海,辽阳靠河,都可借水师攻打。虽然未必能够取胜,但可以给来远堡减轻一些压力,也不能鞑子主动来打咱们吧。这样,明天我就给洪承畴和毛文龙下令,让他们伺机攻打锦州和辽阳,至于怎么打,他们可以商量着来,但不管怎么样,都要立于不败之地。不求决战,只是sāo扰。”岳肃说道。 次rì一早,岳肃入宫见驾,还是老样子,在御书房觐见。简单地叙过礼数,皇上让岳肃坐下,寻问今rì有何要是,前来觐见。 岳肃开门见山,把伊达政宗派军偷袭rì照港的事情说了一下,并将郑芝龙送来的抵报,呈给皇上和太后过目。 看罢之后,张嫣说道:“岳卿,既然已经查出rì照被洗劫一事是倭国所为,卿家打算怎么做?” “倭国已对我大明称藩,此次出兵,可谓是以下犯上,有意挑衅。我大明朝一向是侵我国土,虽远必诛,当年倭国侵犯朝鲜之时,神宗皇帝还派大军前去讨伐,更不要这一次是打到我大明朝的本土要地了。若是此次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倭人势必以为我大明软弱,下次必然会变本加厉。”岳肃说道。 “卿家所言不错,可是眼下鞑子正侵我疆界,若两下动兵,势必加重朝廷负担,恐难全胜啊……”张嫣略带担忧地说道。她听说岳肃的意思,知道岳大人这是想对rì本开战。岳大人的提议,她一般很少回驳,可是这一次,她发自真心是不想打。因为和倭国打仗,赢了也看不到什么好处,而且还劳师糜饷。这和与鞑子用兵,完全是两码事。毕竟鞑子是抢占了大明朝的疆域,势必要收回。于是,张嫣略一思量,又接着说道:“要不然这样,朝廷先派使臣前往rì本国,让他们将挑衅的主谋给交出来,也就是了。” “皇上、太后,将寻衅的主谋交出来,是他们一定要做的。不仅如此,rì照港的损失,也要有他们来赔偿,否则此事,断不能甘休。”岳肃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赔偿,不是要赔偿多少?”张嫣说道。 “白银一万万两。”岳肃再次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啊……这么多……倭人如何肯干呀……”张嫣直接就被这个数字给吓倒了。 “他们不干也得干,我rì照港此次损失,数以千万计,多少商人,为此倾家荡产,重新开港,仍需大量白银。且此事给我大明朝出海商人的信心,造成极大的打击,若是不讨回一个说法,商人恐慌,不敢出海,朝廷的收入也会跟着下降。不仅如此,我大明的威仪,也会荡然无存。”岳肃中肯地说道。 “卿家的意思,哀家也明白,可这个时候,哀家和皇上都希望,能不动兵就尽量不要动兵。要不然这样,你回内阁议一下,拿出一个妥善的章程,先礼后兵,能不打就不打。”张嫣说道。 “那……臣遵旨……” 太后不想打,昨晚岳肃和蒋杰谈话的时候,都已经猜到了,不过岳肃心中也有计较。他随后站起身来,说了声“微臣告退”,便离开御书房,前往内阁。 到了内阁,召集众阁臣议事,岳肃把郑芝龙送来的抵报,给众阁臣传阅,等他们看完,才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阁臣们互相瞧了瞧,一时间没有一个敢乱说的。过了好半天,亓诗教才拱手说道:“岳大人,下官的意思是,不如让礼部派人,前往rì本国进行交涉,让他们给个说法。” “亓大人,你说让他们给个说法,你认为让他们给个什么样的说法比较好呢?”岳肃直接问道。 “这……起码要向我大明道歉……”亓诗教说道。 “呵……”岳肃听了这话,轻笑一声,说道:“道歉!这事是他们道声歉就能算了的吗?此次rì照港付之一炬,死伤军民能有几千之重,财产损失更是数以千万计,这是他们一句道歉就能补偿的吗?” “大人说的是,可是……我们还能要求如何?”对于亓诗教来说,道歉或许是最重的了。想当年倭寇袭扰大明,大明把倭寇打跑了,也就算完事了。丰臣秀吉侵占朝鲜,被明军赶跑不也就那样了,还能怎样? “还能怎样?很简单,让德川幕府把伊达政宗给我交出来,都有谁过来烧杀抢掠了,也要都给我交出来。除此之外,再赔偿我大明白银一万万两!”岳肃说道。 “啊……” 一听岳肃的话,阁臣们都是惊呼一声,嘴巴张的老大。白银一万万两,大明朝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rì本这弹丸小国,让他们拿什么赔呀。如此条件一开出来,倭人定然拒绝,连句道歉都得不到,到时我大明朝怎么办?打不打? 要是不打,简直是名声扫地。要是出兵,劳师袭远,得多少粮饷,多少兵马,到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不纯是瞎折腾么。 “大人,我堂堂天朝大国,岂能和那弹丸小邦一般计较,如此赔偿,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一旦传扬出去,对我大明的声望,影响极大啊。”这一回是吕维祺站了出来。别看伊洛党的阁臣就他一个,而且他入阁还仗着岳肃,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他也没站到岳肃这一边。 “不和他们计较,那你说让我和谁计较呀?”岳肃沉声说道:“rì照港一役,死了好几千人,无数商人的货栈都被烧毁,就连朝廷和民间合办的银行都被洗劫一空,付之一炬。这么大的损失,你来告诉我,我不找他们赔,哪去找谁来赔?不找他们偿命,你让我找谁偿命?” “这……”岳肃的一番话,把吕维祺塞的是哑口无言。 “大人,您提的条件,德川幕府万难答应。到了那时,不知大人该当如何呢?”这时,亓诗教开口说道。 “现在讨论的不是他们不答应咱们的条件,咱们该怎么做?而是他们给我大明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咱们要如何索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天公地道。倭人若是不给我大明朝一个说法,不能赔偿这次的损失,我大明断不能善罢甘休。否则的话,倭人还以为我大明朝外强中干,是好欺负的,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还会变本加厉的欺上门来。你们要知道,神宗时,他们已经有过一回了,我大明本着礼仪之邦,只是将他们驱出朝廷,可这一次,他们却敢打到我大明的本土。若是再不给他们点教训,谁能保证,他们又会成为一个女真!”岳肃说到最后,嗓门一下子就提了下来。 “大人,您的意思,下官明白,下官也十分支持。可是,现在一个女真,已经牵制了我大明的大半国力,如何还能再和rì本开战?”亓诗教说道。 “我说开战了吗?”亓诗教刚一说完,岳肃就断喝一声。 “大人是没说开战,可是大人开的条件,倭人怎能答应?那是必然要折了我天朝的面子呀……”亓诗教被岳肃的一嗓子吓得够呛,声音小了许多。 “他若是不答应,咱们到时再议。现在,本官只问你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有没有错?”岳肃的声音也平和了下来。 “大人这话没错……”众阁臣点头说道。 “有人杀了我大明子民,是不是应该偿命。有人毁了我大明朝的财物,是不是应该赔偿?”岳肃又说道。 “大人这话没错……”众阁臣再次点头。 “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倭人杀我子民,毁我财物,要是不偿命和加以赔偿,那岂不是失去了道理。他们答不答应赔偿,那是后话。好了,现在票拟一下吧。要是认为杀人不该偿命的,现在就说一声。”岳肃最后的一句话,用极重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不由得让人产生遐想,谁敢说杀人不用偿命,估计岳大人就能把你宰了。反正杀人不用偿命,也是你说的。 别看是三党执政,但在岳肃的威势之下,谁敢再说二话。再者说,岳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是觉得这句话不对,可以站出来,说说怎么个不对。至于是否开战,那不是今天的议题,只说该不该赔。 好吧,现在票拟吧。大家伙一致赞成,应该让倭国将杀人者交出来,赔偿大明朝的经济损失。 岳肃看完票拟结果,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这就对了。刘策,你是礼部尚书,这事交给你办了,派遣使臣,走一趟rì本,告诉德川幕府,将杀人凶手给我交出来,我大明朝损失多少,都给我赔了。” “是,下官遵命。”刘策是岳肃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岳党成员,现在也是君翼党的骨干。岳肃的话,他自然要听。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还要跟诸位议一下。鞑子现在正在侵我疆界,攻打来远堡,这事诸位也都知道。他们既然敢主动来打咱们,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本官有意,令洪承畴和毛文龙率军攻打锦州和辽阳,你们觉得如何呀?” 这番话岳肃说的轻描淡写,可以说,他的语气似乎是告诉大伙,这事我已经定了,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当然了,对于女真人,大明朝从来就没软弱过,阁臣们也不敢软弱。纷纷表示赞成。票拟一下,意见一致,岳肃跟着就将两件事的票拟结果送到司礼监,转给张嫣。 张嫣看过票拟的结果,出兵攻打锦州和辽阳的倒无所谓,重点在于对rì本的那件事。她心中不禁暗骂岳肃狡猾,现在还真成政治场上的老手了,先不追求结果,只提前半部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好吧,既然你要这么做,想来也肯定有你的道理,你先派人去rì本谈吧,我还真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以说,但凡经过内阁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世人皆知。什么年头没有愤青呀,什么年头没有热血青年呀,百姓们一听说内阁决定让倭人交出杀人凶手,赔偿大明朝的损失,不少人都是热血沸腾。一时间,大街上议论的都是这件事,到处口沫横飞。 消息很快传到了周玉凤、王承恩、孙忠他们的耳朵里。一听说朝廷已经查出是伊达政宗派人偷袭的rì照港,孙忠马上慌了手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孙忠的船队,现在还在千叶,没回来呢。所谓做贼心虚,他们这个时候,哪敢回来,也就孙忠偷偷坐船回来了。 得知朝廷派人前去rì本交涉,孙忠着急了,跑到周玉凤那里商量对策。周玉凤一听说信王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这下也慌了,一旦rì本方面把他们的人交出来,信王便必死无疑。孙忠本来就是个直人,心眼不多,现在让他想办法,他哪里能够想出主意,周玉凤也是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叫来王承恩。 王承恩一到,周玉凤让孙忠把事情跟王承恩说了一遍,王承恩也不禁有些慌乱。他清楚,现在要是让孙忠去rì本,通知手下人跑路,估计是来不及了。礼部的官员已经走了,从通州出海,直去rì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孙忠要去,必须要从陆路赶到rì照出海,因为登州已被能出海的地方,一直都是封锁区,除了朝廷官船之外,任何船只不得擅自航行,否则被巡逻的朝廷战船发现,会以私通鞑子的罪名论处。 孙忠从rì本回来的时候,就是从rì照登岸,而且船只也停在那里。眼下赶回登州再出海,明显是来不及了,再者说,朝廷既然已经知道是伊达政宗干的,又怀疑到信王头上,料想肯定也会派人监视rì本海面上的情况。现在去,很有可能被抓个正着。 王承恩也想不出办法,三个人坐在一起,都是苦着脸。尤其是周玉凤,眼中已经淌出泪水,为丈夫的xìng命担忧。同样,谁都知道,一旦朝廷查出是信王干的,别说是他了,全家满门都跑不了。 望着周玉凤满是泪水的脸庞,王承恩心中也难受,朱由检就像他的儿子一样,周玉凤就是儿媳妇,眼瞧着过不了多久,满门就要被诛杀,那可如何是好? 思量一会,王承恩终于想要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听他说道:“王妃,老奴一个法子,也不知是否可行?” “王公公,您想到什么法子了,快说……”周玉凤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一听说王承恩想出法子了,哪管是什么法子,先听听再说。 “老奴的这个法子叫作弃兵保帅。老奴打算,和孙忠一起到刑部投案,将罪名都给揽下来。这样一来,或许能够保住信王一命。”王承恩说道。 “你和孙忠一起去投案,那样岂不是直接就认了罪名,如何还能保住王爷……”周玉凤不解地说道。 “老奴是这样想的,王爷当初不是说,早已派老奴入京,向朝廷奏报福王意yù造反的事情了么,老奴可以说,是自己利yù熏心,想让信王当皇上,进而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和职位,便没有将折子呈交朝廷,而是留了下来,静观其变。因为知道福王前去游说袁崇焕,而袁崇焕又没有将福王直接锁拿,老奴猜想或许袁崇焕也有心造反,只是心中摇摆,于是,决定在后面推袁崇焕一把。朝廷的支柱,乃是岳大人,袁崇焕不敢下决心的缘故,很有可能是因为岳大人在京,所以便找来心腹孙忠,前往rì本,去找伊达政宗,出钱请他帮忙。此事全是我二人所为,现在知道朝廷已经查出伊达政宗,因怕连累主人,特前来投案自首,希望朝廷能够原谅我家主人。王妃,这个法子,您以为如何?”说完这话,王承恩看向孙忠,问道:“孙忠,你怕死吗?” “王爷待孙忠恩重如山,孙忠的这条命早已是王爷的了,为王爷去死,又有何妨。别说是去投案自首了,为了王爷,哪怕是去刑部劫牢,我也敢去!”孙忠慷慨激昂地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王爷没看错你!”王承恩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公公……这么做,也不见得就能救下王爷,而且你们两个,还是必死无疑。难道就没有其他好的法子了吗?”周玉凤倒是不在乎这两条人命,她担心的只是朱由检的xìng命。她岂能不知道,王承恩的法子,应该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了,但是嘴上,自然不能那么说,一定要显得仁义一些。 第四十章 不忍? 第四十章 不忍? “王妃,现在看来,想要救王爷,以及阖府上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法子。”说完,王承恩站了起来,随即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王妃,您就准老奴和孙忠去吧。” “是呀,王妃。您就准我和王公公去吧……”孙忠也连忙跟着跪倒在地。 “你们……唉……”周玉凤叹息一声,她也跪倒在地,不仅如此,还磕了一个头,“王爷的xìng命就拜托二位了……” “王妃……这……我们哪里受得起……”王承恩赶紧膝行两步,前去搀扶,但是周玉凤并没起来,仍然跪在地上,感慨地说道:“这就叫患难见真情呀……我这里代王爷多谢二位了……” “这是哪里话,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大人,衙门外有一个自称叫作王承恩的人,和一个叫作孙忠的人,前来投案。” 刑部衙门,岳肃正坐在值房之内,忽有差人前来禀报。 “哦?”岳肃脸上露出微笑,心中暗道:“没想到他们还真动了。” 随后,岳肃大声说道:“升堂!”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出门,大声传令,“岳大人有令,立刻升堂。” 岳肃站起身来,慢慢朝外面走去,下手坐着的铁虬,也赶紧起来,跟在后面。不过铁虬心中糊涂,一边跟着,一边小声地问道:“大人,那个王承恩不是说已经在逃,正被通缉么,怎么突然冒出来自首了呀?” “这叫弃车保帅,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二人是前来替朱由检顶罪的。”岳肃淡淡地说道。 “顶罪?这罪名是他们说能顶,就顶的了的么?大人,我看不用对他们客气,一顿板子,肯定让他们说实话!”铁虬咋咋呼呼地说道。 “此事看看再说吧……”岳肃说完,脸上只是露出微笑,再不说其他,出了值房,直接朝正堂走去。 铁虬不明白岳肃的意思,但大人不说,他也不便多问,而且他也明白,大人的主意,自然比自己高的多,跟着就是。 二人很快来到大堂,衙役早已在两厢站好,一见岳肃从暖阁后出来,一齐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吧。”岳肃对他们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 通常刑部审案,很少说是一个主官来审,下面的侍郎什么的,都要随同在堂,也算是监督吧。而且,在审案的时候,侍郎等官员提出异议,哪怕是尚书点头,都无法结案,别看是副职,主官在很多时候也会受到牵制,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岳大人当刑部尚书就不同了,下面的官员见到岳大人都哆嗦,岳大人在审案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本来么,刑部侍郎都是岳大人提拔的,能多说什么呀。 两位侍郎也已在下手等候,拱手参见岳肃,岳肃也拱手客气一下,等他坐下,两位侍郎大人方敢坐下。 “啪!”岳肃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 “大人有令,带人犯!”…… 两厢的差役跟着大喊一声,不一刻功夫,有差役将王承恩与孙忠带到大堂,紧跟着,两旁响起“威……武……”之声。 声音落定,有差役喊道:“见到大人,还不下跪!” 听了这话,王承恩泰然自若,压根就没有跪下的意思。孙忠见他没跪,也就没有跪下。岳肃也没发怒,淡然一笑,说道:“不必跪了,王公公的大礼,岂是本官能受得起的。” 见岳肃发话,下面的差役,也就不再聒噪。岳肃打量了王承恩和孙忠一眼,王承恩已经把假胡子拿下,可以看出,确是个太监。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就是王公公?” “正是。王承恩参见岳大人……”王承恩一拱手,冲着岳肃深施一礼。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听下面的人,王公公今rì到此,是为了投案自首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大人。”王承恩躬身说道:“咱家今rì到此,的确是前来投案自首的。此刻便将朱由检的案子,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人。朱由检还是信王之时,曾派咱家前来上呈奏折,弹劾朱由菘擅离封地,意图造反,可是咱家到了京城之后,并没有将奏折上呈,而且静观其变,并四处打探消息。得知朱由菘去了辽东见袁崇焕,袁崇焕并没将朱由菘立刻擒拿,咱家就猜出,袁崇焕并非完全终于朝廷,哪怕没有立刻造反,也是因为忌惮岳大人。于是,我便暗中派遣孙忠前往倭国,买通伊达政宗,请他派兵前去抢掠rì照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进而引岳大人前往rì照,只要岳大人一离开京师,袁崇焕必然会有造反的胆气。怎奈棋差一招,被岳大人看破机关。” 王承恩把话说完,岳肃轻笑一声,说道:“王承恩,听你这话,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有你来主使,但不知,那个时候朱由检又在做些什么呢?你做这些,又为的是什么呢?” “朱由检并不知情,咱家如此做,只是希望造反成功之后,能得到更大的权利。哪个太监,不希望自己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东厂的提督太监,可是我跟着朱由检,这辈子也不会达成心愿,眼瞧着由此机会,便铤而走险。此事皆是我一人主使,和朱由检无干,大人想要如何发落,咱家一力承担便是。”王承恩大义凛然地说道。 “呵呵……”岳肃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道:“王承恩呀,你本已潜逃,此案即便是你所为,但朝廷想要抓你,也并非易事。你为何今rì又要主动到案自首呢?” “不为其他,只因朱由检平rì待我不薄,眼下身陷囹圄,我不忍心牵连于他,故才亲自前来投案。不为别的,只希望能够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人放过无辜之人。”王承恩义正言辞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轻轻点头,跟着看向孙忠,说道:“你叫孙忠?” “是,大人。”孙忠抱拳说道。 “你是受何人指使,前去倭国收买伊达政宗的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乃是受王公公的指派。”孙忠坚定地答道。 “你收买伊达政宗花了多少银子呀?”岳肃又问道。 “二十万元!”孙忠直截了当地答道。 “二十万,你上哪弄这么多银子?”岳肃又道。 “实不相瞒,自rì照开海之后,小人平rì里一直奉我家王……朱由检之命,做些海上贸易,上次回航,带了不少银子回来,未等交给朱由检,就得到王公公的命令,他说让我前往倭国,收买伊达政宗,请他出兵,洗劫rì照。”孙忠说道。 “朱由检既然让你主持海外贸易,显然对你很是信任,在他没有下令的情况下,你为何会擅自行动呢?”岳肃淡笑地问道。 “因为王……因为朱由检一向信赖王承恩,通常王公公的话,就代表了朱由检,所以,小人当时没有想到,王公公是假传朱由检之命。”孙忠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是,大人。” 一旁的行文书办拿着录好的口供,走到王承恩与孙忠面前,让二人签字画押,然后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看过之后,大声说道:“来人啊,请朱由检到堂。”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刻下去,提朱由检到堂。 很快,朱由检被两名差役押着,来到大堂之上,别看朱由检已经不是王爷,但显得是落落大方,不失威仪,见到岳肃,只是拱手一礼,连腰都没弯,“草民朱由检见过大人。” 有句话叫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朱由检现在什么也不是,但起码是朱由校的亲弟弟,岳肃也不能让他跪下磕头,微微一笑,说道:“今rì请阁下到堂,是有话想问阁下。” “大人有话,尽管问就是,小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由检淡定地说道。 “请先看看旁边二人,不知阁下可否认识?”岳肃淡淡地说道。 朱由检刚上堂的时候,瞧二人的后背,就认出是谁,当时心中一惊,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此刻扫了二人一眼,说道:“大人,此二人小民认识,一个是小民府上的王伴伴,一个是府上的孙忠。” “他二人前来投案,说你指使他二人,如王承恩,你令他拿着奏折入京,先不呈送,静观其变;令孙忠前往倭国收买伊达政宗,洗劫rì照,可有……” “王爷,我没这么说……” 不等岳肃把话说完,一旁的孙忠就抢着叫了起来。这一来,朱由检立时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这是在诱供。而岳肃,则是眼睛一瞪,怒声喝道:“大胆孙忠,本官审案,你竟敢在此多嘴,咆哮公堂,来人啊,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 “是,大人!” 差役答应一声,直接将孙忠架到堂外,抄起大棒,是往死里打。岳大人也没说打多少,下面的人就尽管打吧,一棒接一棒的,连数都没去点,也不知打了多少板子,只打的孙忠是皮开肉绽。但这孙忠确实是条汉子,连吭都不吭一声。 堂内的朱由检听着“噼里啪啦”的板子之声,也是心疼,但脸上却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差役上堂禀报,“大人,人犯已经晕过去了。” “押入死牢,严加看管。”岳肃说道。 “是,大人。” 看到这一幕,堂上的官员和铁虬都心中糊涂,岳大人审案一向稳妥,绝不会被人钻了空子,今天为何如此大意? 岳肃表现的依旧沉着,说道:“朱由检,本官刚刚问题,你也听到了?” “大人,草民已经听到,此二人明显是信口雌黄,栽赃陷害,草民绝没指使过他们,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大人明察。如大人不信,小民愿意,与他们当堂对峙。”朱由检从容地说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阁下所言,本官自然相信,如此也就不用当堂对峙了。朱由检,他二人到此,乃是乃是投案自首,但并未说是由你指使。来人啊,把他二人的供词,拿给朱由检看。” 说完,岳肃拿起供词,有差役上前接过,然后走到朱由检的面前,交到朱由检的手里。朱由检看过证词,还给差役,转头看向王承恩,先是叹息一声,“唉……” 跟在一脸痛苦地说道:“王伴伴,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你这般做,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不念手足之情,直接将朱由菘拿下……唉……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说到此,朱由检冲上一拱手,随即膝盖一曲,跪倒在地,“岳大人,他们都是我的奴仆,虽然此事我不知情,然他们犯下大错,我这做主人的,管教不善,自是难逃干系。还请大人,奏明圣上,赐朱由检一死。” 朱由检虽是百姓,但想要杀他,也不容易,除非岳大人祭出御赐铡刀,否则的话,必须要请皇上裁决。 “快快请起,本官如何受得起您的大礼。此事本官,自会奏明天子,由天子定夺。”跟着,岳肃一摆手,又道:“将他们暂且押入大牢,听候皇上发落。退堂!” 岳肃当即退堂,差役将朱由检与王承恩押入大牢,岳肃接着命人将供词送往紫禁城。 案子审毕,两位侍郎大人,马上明白过来,岳肃的心思,彼此一笑,谁也不多言,返回自己的值房。 铁虬心中糊涂,护卫岳肃回到值房,便马上小声问道:“大人,看那孙忠的样子,这案子明显就是朱由检指使无疑,大人为何不接着审下去了?他是先帝的亲弟弟,现在这个样子,顶多是个管教不严,皇上绝不会杀他。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 “他绝不会逍遥法外的,只是,你也说了,他是先帝的亲弟弟,我又怎忍心亲手杀他。如此,rì后九泉之下,让我有何面目,去见先帝。罢了,此案就让皇上看着办吧。”岳肃无奈地说道。 “原来……原来大人是顾念先帝之恩,才手下留情。是铁虬的不对,没有领会大人的意思,先帝对大人厚恩,确实叫大人为难。”铁虬心中感慨,自家大人确实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或许这么做,也算是个最好的法子了。将心比心,如果说是金蝉的家人犯了官司,轮到自己来审的时候,或许也是下不去那个手。 供词送进紫禁城,交到张嫣的手中。 张嫣看过之后,思量一会,说道:“来人啊,传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觐见。” 小太监立刻前去传话,没过多久,三位大太监是陆续赶来。张嫣没说别的,先把岳肃送来的口供,给三人观看,待到三人依次看完,张嫣才说道:“这事岳大人送来的供词,上面的内容也很明白,岳大人说,朱由检虽然夺了王位,但终究是先帝的亲弟弟,他不便宣判,希望皇上定夺。你们以为,这案子,哀家应该如何处置呢?” 三位大太监互相瞧了一眼,谁都知道,此事事关皇家,哪能乱说。所以,一时间没有一个开口的。 张嫣掌管大权这么久了,哪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说道:“说吧,没有关系,不管你们怎么说,哀家绝不会怪罪。这样,刘名果,由你先说。” “是,太后。”都点到自己名字了,刘名果知道不说不行,只好躬身说道:“太后,奴婢以为,此案说是王承恩自己所为,纯属是为朱由检顶罪,其实说白了,罪魁祸首肯定是那朱由检。岳大人一向明察秋毫,不会看不出来,但他不详加追究,可见是顾及先帝之情,不愿揭破,有心留朱由检一条xìng命。” 张嫣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想到了。跟着又道:“曹化淳,你怎么看?” “太后,奴婢的见解,和刘公公一样,此案定是朱由检所为,岳大人故意不查个水落石出,乃是顾及先帝之情,不愿杀先帝之亲手足。”曹化淳说道。 “赵治,那你怎么看呢?” “奴婢的见解,和两位公公一样。”赵治躬身说道。 “那你们说,哀家该怎么发落朱由检呢?”张嫣又问道:“赵治,这一回你先说?” “奴婢以为,既然岳大人都顾及先帝之情,不忍下手,太后又何必背上这个诛杀小叔子的……名声……”赵治小心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把他放了?”张嫣说道。 “是……”赵治低声答道。 “曹化淳,你怎么看?” “奴婢的想法,和赵公公一样,朱由检王位已夺,再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太后觉得发落的太轻,还可遣散朱由检的下人,抄没他所有的财产,让他穷困潦倒,度rì维艰,应该也就足矣。”曹化淳说道。 “刘名果,你呢?” “奴婢也赞成曹公公和刘公公的意思。如果太后觉得如此放掉朱由检,太过轻了,可以以管教不严为名,遣散他的家奴,抄没他的财产。”刘名果说道。其实,他本想加上一句,这事不要皇上下旨,直接由刑部宣判,但考虑到这样容易得罪岳肃,还是不说的好。 张嫣也不想背上这个杀小叔子的罪名,要是岳肃能够用龙头铡什么的,把朱由检给铡了,那是最好,但岳肃念及先帝之情,不愿意动手,自己就更不能动手了。如此放了朱由检,她也不甘心,你朱由检身为皇上的亲叔叔,竟然意图夺你亲侄子的江山,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怎奈如此杀掉,实在不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接受曹化淳的建议,抄没朱由检的全部财产,让他变为真正的庶民。 当下,张嫣让刘名果拟旨,王承恩与孙忠凌迟处死,抄没朱由检的全部家产,奴仆人等,全部遣散。 言罢,张嫣让三人下去,刘名果和曹化淳是说了声“奴婢告退”,就躬身退下,然赵治却迟疑了一下。 张嫣何等jīng明,一眼就看到,随即说道:“赵治,你先留下。” “奴婢遵旨。” 待到刘名果和曹化淳退出,张嫣看着赵治,说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哀家说呀?” “太后明察秋毫,奴婢确实有句话想说,但不知该不该说。”赵治小心地说道。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哀家恕你无罪。”张嫣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奴婢在想,如果抄了朱由检的全部家产,遣散他的所有奴仆,这样的话,等他出了京城,似乎便必死无疑。”赵治小声地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为何就必死无疑呢?”张嫣不解地问道。 “rì照港一事,无数商人倾家荡产,多少无辜之人,死于非命,罪魁祸首,一是倭人,二便是朱由检了。朝廷虽然说是王承恩所为,但世人多能想到,这王承恩若无人指使,岂会有如此胆子,定是朱由检主使无疑。朱由检得罪了多少人,如果他还是王爷,还有家仆保护,或许没人敢对他下手,但如果他一无所有,这些人yù报rì照之仇,还不得等他一出京师,就将他杀了。尸体一埋,谁有知道。所以,奴婢在想,如果朝廷抄了他的全部家产,遣散奴仆,那就必死无疑。”赵治小心地说道。 “嗯……”张嫣点了点头,沉思半晌,摆了摆手,说道:“赵治,你退下吧。” “是,太后。奴婢告退。” 第二天,皇上圣旨送到刑部,内容是:王承恩与孙忠凌迟处死,抄没朱由检的全部家产,奴仆人等,全部遣散。圣旨下达之rì,朱由检立刻离开京城,有生之年,不得擅自踏入京城半步,否则一旦发现,以造反论处,格杀勿论。 第四十一章 谈判 朱由检接旨之后,从此一无所有,就这样离开běi jīng出了京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有的人说,他和妻子出城之后,没走多远,在僻静之处,就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和妻子进到深山之中,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但总而言之,在从接旨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 他已经是个小人物,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关心此刻,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在辽东和rì本 洪承畴与毛文龙出兵了,两个人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正如岳大人的嘱咐,能打就打,要是不能打,千万别输了洪承畴在正面战场,他的兵马直奔锦州,留守在盛京的礼亲王代善,一听说明军来攻打锦州,锦州乃是要地,他担心有失,立刻派重兵前去坐镇洪承畴见无计可趁,知道没有胜算,便就地扎营,没有继续前进 毛文龙的兵马,去折腾辽阳,代善同样派了两万jīng锐,前去拱卫辽阳,毛文龙见没啥机会,也没有进攻辽阳不过,这家伙狡猾的很,派尚可喜暗领一军,偷偷从水路绕到通化,袭取了赫图阿拉 这是女真的发祥地,当初毛文龙就派兵偷袭了一次,不过那一次,这里的百姓都跑了可是这一次,命就没这么好了,尚可喜率领将近三万人,还有火炮,把赫图阿拉砸的稀巴烂,城内的守军不多,虽然明知守不住却也不敢逃跑因为军中有规矩,要是守不住十rì,兵马就先行逃跑,回去之后要全部枭首,所以,只能和尚可喜拼命,结果是全军覆没尚可喜跟着下令屠城,将赫图阿拉城里的人杀了个jīng光,他也不管你是不是女真人,哪怕是蒙古人,亦或是鞑子的汉人奴隶也一个不留士兵也就抢点金银,其他的东西,基本上一概不取,一把大火全给烧了然后,是扬长而去 明军人多,而且可以走水路,挑防守薄弱的地方屠杀,皇太极将主力都带走了留给代善的兵马,也不是很多,又被锦州和辽阳牵制,甚至还担心对方像上次一样偷袭盛京,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去给皇太极送信 皇太极攻打来远堡,一次次的攻击全被守城的明军粉碎,现在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看到代善送来的信,只能叹息一声,率军返回辽东,再等机会 可惜,这种机会再也没有了得知皇太极收兵,岳肃先是让洪承畴与毛文龙收兵,跟着下令,禁止对蒙古通商,长城隘口,全部封死,在消灭女真之前,不会再打开给蒙古人的解释很简单,就是因为跟你们在张家口和来远堡通商互市,才被女真人有机可趁,几番袭扰,为了不给女真人机会,我大明朝只有对不住了当然,停止通商只是暂时的,大明朝消灭女真,收复辽东之后,还会继续和你们通商如果你们想早rì和我大明通商,那就帮忙和我大明朝一起对付女真人 这个政策,令蒙古人大哗,令女真人大怒所有的女真人对大明朝简直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但是,以前也不见得如何友善要不是有长城挡着,估计早就打进中原了 政令下达的初期,蒙古各部还是向皇太极表示,大家友善,和平共处,绝不会帮助大明朝可随着时间一长,蒙古人的rì子,渐渐艰难起来,鞑子本来就没什么信用,为了生活,少不得会有蒙古部落派人到大明来,暗通款曲表示,只要你们大明朝出兵攻打女真人,我们一定从侧翼偷袭,帮助你们大明收复辽东而且,我们部落,永远是大明的朋友,接受大明的册封 这是个好事,但对于岳肃来说,现在还不是对辽东出兵的时候,女真人虽然rì子过的紧,许多人已经吃不上饭,可战斗力仍在,不容小视同样,岳肃还知道,皇太极也绝不会让出自己现有的地盘,让自己的子民回山中放牧,如此一来,要想解决粮食问题,巩固自己的地位,那就只有接着抢了抢大明朝的东西抢不着,也就只能去抢蒙古人,等到女真人与蒙古人彻底决裂,残杀起来,这便是大明朝出兵的最佳时机 大明朝严守关口,按兵不动,什么也不做,只休养生息 这一rì,礼部派往rì本谈判的官员回京了,而且,他还带回来一行rì本人和不少汉人俘虏同行的rì本人,被安排到驿馆休息,那些汉人俘虏,被礼部官员,送交刑部,然后他自行到礼部复命 礼部尚书刘策一问,得知谈判结果并不理想,岳大人提出的要求,rì本的实际掌权者,德川幕府的将军德川家光无法接受他最多是交出在千叶的汉人,也就是孙忠的手下,除此之外,还可以交出伊达政宗收下的二十万元,以及在rì照安民银行的抢掠所得,三十万元,并向大明朝道歉,至于其他,绝无让步为了维持两国的友谊,德川家光派遣幕府重臣佐佐木弘一前来谈判 刘策听了汇报之后,赶紧前往内阁,将情况告诉岳肃,岳肃心中火气,但脸上却不动声sè,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你明天就和那个什么佐佐木谈谈,不过你要记住,不得退让半步” “下官遵命”刘策连忙答应对于岳大人的漫天要价,刘策知道,rì本方面,肯定不能答应,谈判最后必然破裂谈判谈不妥,岳大人最后要怎么做呢? 他想不明白,可是岳大人的话,他不能不听,唯有回去,等待明天的谈判当然,这等大事,岳肃也是要命人通知皇上和太后的 天近傍晚,岳大人下班打道回府,金蝉在前开路,铁虬护卫在轿子之旁此刻,岳肃已然将金蝉、童胄等人调回让吴思南另选良将,驻守张家口与来远堡 来到府门前,只见府门之旁,停着一辆马车,金蝉料想是有客人登门,回头跟岳肃打了个招呼,便到府门前寻问府上的门房说,刚刚来了一位rì本人说是给岳大人送礼的,我们对他说,岳大人从不收礼,让他带回去可他死活不带走,只说岳大人看到之后,定会满意礼物就放在车里,待岳大人过目那rì本人把话说完,就走了 听完门房的讲述岳肃的轿子已经来到门前,岳肃走下轿子,金蝉上前,将门房的话转述一遍岳肃听完抬眼瞧了下马车,轻轻一摆手说道:“叫那马夫将车送回驿馆”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就要走过去 在马车旁站了一个车夫,这人见到岳肃的派头,料想就是首辅岳大人,他匆匆走过来,可还没等近前,就被岳肃的护卫给拦住马夫连忙喊道:“这位可是大明首辅岳太傅……” 他的汉语说的还算流利,但是可以听出,并不是中国人,应该是倭人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本官正是岳肃,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马车中的礼物,是我们德川将军jīng挑细选,送给大人的,代表我rì本和大明朝的友好,希望岳大人一定要收下我们德川将军说,这礼物岳大人看到之后,一定会喜欢的”马夫用恳切地语气说道 “不必了,德川将军的礼物,本官自认消受不起,还请带回,他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如果他真心希望两国友好,那就请交出屠杀我大明军民的祸首伊达政宗和他的手下,并赔偿我大明朝的损失”岳肃淡淡地说道 “如何赔偿损失,这要等佐佐木大人和大明谈判之后,再行确定这礼物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且代表我们德川将军的一片心意,希望大人一定要收下”马夫说完,跪了下来,又接着说道:“如果大人不收,小人回去,无法向将军交待,一定会被处死,还望大人救救小人”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就回去告诉德川家光,我岳肃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怕少一分,我大明朝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走” 说完,岳肃一挥手,便转身yù朝府内走去 “大人……” “还有什么事吗?”岳肃冷冷地说道 “请大人看过礼物之后,再定是否收下,不知可否?”车夫用恳求地语气说道 见这小子说的真切,岳肃不禁动了好奇之心,别说他了,在他身边的金蝉、铁虬也是如此德川家光好大的口气,敢说岳大人看到,一定会喜欢,我们岳大人位极人臣,天下的宝物,只是不稀罕,要真的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我们岳大人呢? 岳肃没有回答,车夫看准时机,连忙击掌三下,说道:“出来” 一听他的话,护卫在岳肃身边的卫士,全都亮出兵器,以防不测 这时,车厢的车帘挑开,从里面先后走出两个妙龄少女,这两个女子皆是一身和服,虽然素颜,但却貌美如花,美艳不可方物和杜十娘相比,可算是伯仲之间,不过胜在年轻 “好漂亮呀……”岳肃的手下,看到这两个美人之后,无不赞叹一声 两个和服少女,盈盈向前两步,然后深深一礼,几乎是同时柔声说道:“小女子沧海空拜见大人”“小女子波多野麻衣参见大人” 看到这两个女子,岳肃不由得笑了起来,那马夫还以为岳肃高兴了,连忙说道:“大人以为如何?如果满意,还请收下” “满意?哼就凭区区两个女子,就想抵偿我大明数千百姓的xìng命吗?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们走”说完,岳肃跨步朝府内走去 “大人……”“大人……”“还请大人一定要收下我们,要是大人不收我们,我们回去便必死无疑呀……” 沧海空和波多野麻衣一起失声叫道 “我若收下你们,也是必死无疑”岳肃也不回头是对她俩不加理睬,径直走进府内 他一进府,金蝉、铁虬带着护卫,是鱼贯进入府外只留下守门的卫士和马夫、二女 门房瞧了三人一眼,说道:“我家大人为官清正,不喜女sè,你们如此,简直侮辱了我家大人,赶紧走” “呵呵呵呵……”车夫没有起身,只是凄凉一笑,突然间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刀来 他这举动,将门房吓了一跳,连忙倒退,躲进门里守门的卫士,挺起刀枪,小心戒备,并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们将军有令,要是无法将礼物送到岳大人手下我也就不用回去了眼下岳大人没有将礼物收下,那我自然就不要回去了” 说着,就听“撕拉”一声,马夫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扯开紧跟着,大喝一声手中尖刀直往小腹插去刀尖入腹,马夫顺势往下一滑将腹部直接剖开 剖腹 车夫这就死了,可人死了,尸体竟然没倒,就这样跪坐在岳府门前 沧海空和波多野麻衣,则是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悲凉之sè,彼此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抽出剪刀,一起朝小腹扎去 “扑”“扑”两声,剪刀插入小腹,直没至柄,身子再也没有半点力气,斜着栽倒在地 看到这个场景,门房赶紧朝里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爷,不好了,门口的那三个人都自杀了” 岳肃走进去也没多远,听到门房的喊声,停下脚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铁虬跟着大声叫道:“大人问你,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的话……”门房气喘吁吁地跑到岳肃身侧,躬身说道:“府外的一男儿女,见大人进府,就都自杀了尤其是那个男的,竟然用刀剖开自己的腹部” “剖腹?”岳肃心中暗道:“没想到小rì本这个时候,就有武士道jīng神了看来,如果真的开战,想要打败他们,也不是什么易事” 岳肃跟着点了点头,说道:“金蝉,带人把尸体送去驿馆,交给那个什么佐佐木告诉他,让他转告德川家光,本官不吃那一套” “是,大人” 金蝉领命,立刻带人出府,将三具尸体扔上马车,送往驿馆 岳肃则是回到自己的书房,将蒋杰喊来 三个rì本人在门口自杀的事情,府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蒋杰自然已经听说,知道岳肃找他,十有仈jiǔ是问关于这件事 果然,在蒋杰进屋落座之后,就听岳肃说道:“蒋先生,刚刚府外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 “是,大人属下听说了”蒋杰答道 “先生怎么看?”岳肃说道 “属下在想,此事应该是德川家光有意而为他虽在rì本,但想要打听到大人的官声,应该也不是难事,但他仍然如此,显然是一箭双雕之计若大人收了,自然最好,要是不收,就让他们在府外自杀,也可起到示威之意”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和我想的一样,传闻倭人一向彪悍,不少悍不畏死,今天看来,确是不错从这也不难看出,这个德川家光已经做好战争的准备先生,眼下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岳肃平淡地说道 “大人已经把话说到份上,属下以为,rì本绝不会让步,只看我们是否让步,如果大人不愿让步,为了大明朝的声望,唯有一战属下可以感觉到,大人是想战的,只是眼下,女真未处,又和倭人交战,胜算实在不大呀”蒋杰说到最后,摇了摇头 “倭人一向来我中华本土作战,使我生灵涂炭,而我中华,却从未踏上倭国半步,礼仪之邦,有时也是吃亏的这个邻居一直虎视眈眈,我中华若强盛,他便虚以委蛇,我中华若势微,他便毫不留情的打过来眼下我大明还算强盛,他尚敢欺上门来,倘有一rì我大明衰弱,岂不是要任他欺凌居安思危,方为正途趁此时机,我看应该给倭人一点教训尝尝”岳肃沉声说道 “大人说的也是,属下见大人决心已定,也无话可说只希望大人谨慎倘若真的交兵,大人但有吩咐,属下一定尽心竭力,肝脑涂地”蒋杰欠身说道 “我就知道,先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现在时候不早,先生还没用饭,今天叫上铁虬他们,大伙一起喝点咱们也有rì子没一起喝酒了”岳肃微笑地说道 “好,今天大伙一起喝点” ******************************************************* 第二天,就是谈判的rì子,礼部尚书刘策便成为了焦点人物岳大人对他有所交代其实当天晚上,张嫣也派赵治去见了刘策,对他旁敲侧击的进行了嘱咐 张嫣不希望开战,同样也不希望两国将事情给谈崩了,到时打又打不了弄得颜面尽失所以,让赵治告诉刘策,这谈判么,差不多就是主要是面子,把面子挣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谈判桌上那佐佐木似乎也知道张嫣的心思,他给出的条件,就是给你面子,实质的东西,毛也没有人犯给你了,收受的银子给你,抢来的三十万元,这个数字肯定是不对的,但就说是三十万,全都还给你们大明朝而且,rì本国还可以专门修建庙宇,供奉死难者,知道错误的伊达政宗大名,会亲自吊唁,按照大明的礼数,带着自己的士兵在海上披麻戴孝,以示对死难者的哀悼至于说赔偿么,我rì本国穷得很,实在拿不出来,大明是天朝大国,估计也看不上我们的这点小钱要不然这样,意思意思,给个万八千的,也就算了 这个赔偿的数字,差距也太大了,刘策哪敢做主虽然对方基本上满足了太后的要求,可和岳大人的要求,实在不符,刘策不敢得罪张嫣,但加害怕岳肃,岳肃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还厉害 今天的谈判,到此结束,刘策无功而返,回到内阁,将谈判记录,一份交给岳肃,一份送到司礼监 岳肃看过谈判记录,然后让众阁臣传阅,等到大伙都看完,岳肃才说道:“诸位,rì本的态度,你们从这谈判记录上也能看出来,对我大明朝的补偿,仅此而已然而,不说别的,我安民银行的损失,就远不止这个数字,他们简直将我们当三岁小孩子来糊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也说说,是否可以接受他们的条件呀?” 这次议事,岳肃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绝不接受rì本人的条件他是首辅、托孤大臣,当朝第一号人物,他都已经表态了,其他的阁臣,自然不敢乱说而且,对于rì方说的赔偿,实在有些欺负人了,因为安民银行是朝廷和李家合办的,rì照分行,可以说是目下规模最大的,里面存储的银子,也是最多的别看不是总行,但业务量最大,每rì都要有大量的银钱流动,里面存的银子怎能少了 因为账簿各行都有,所以里面存有多少银子,也很明确,现在已经查明,总计银元五百三十余万对方只说还一个零头,那不是欺人太甚 “大人,下官以为,倭人只说抢掠了三十万元,实在是欺我太甚,我大明绝不能答应,一定要让他们如数奉还若是能将这五百三十万元全部归还,他们的其他条件,倒是还可以接受”吕维祺说道 “吕大人说的没错,起码要将那五百三十万元全部归还,那还有的谈这么多银子,虽说是安民银行的,但却有朝廷的一半,岂能让他们吞掉”亓诗教也说道 岳大人的心思,可不是区区五百三十万元,但阁臣这次,能这么说话,岳肃还算比较满意 岳肃看向吕维祺,说道:“吕大人,诸位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数字,我大明朝绝不会妥协,明天告诉那个佐佐木一声,不仅要赔偿在安民银行抢的,烧毁的民间财物,也要一并赔偿” 刘策左右为难,小心地说道:“但是皇上那边……” “倭人欺我大明,难道皇上就看不出来么,皇上就能答应吗?”岳肃沉声说道 “是,下官明白了”(xbaoshu.com)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四十二章 请愿 大明朝一向自诩是礼仪之邦、泱泱大国,但却从来不软弱,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对方若是以礼相待,大明朝势必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对方若是蛮横无理,大明朝也从放下手中的武器 安民银行被抢掠五百三十多万元,都是有账可查的,而你竟然只说抢走三十万,那不是欺人太甚,别说岳肃不干,就是那些阁臣也是不会同意的,此事即便传将出去,所有士大夫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张嫣么,终究是女人心xìng,她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太平平,差不多就行了,用不着彻底激化两国的矛盾,毕竟rì本不是女真,没有占我疆土但她很快打听到,内阁根本不接受rì本的条款,认为rì本方面是欺人太甚于是,她把刘名果、曹化淳、赵治喊来,征求他们的意见,这三位仁兄知道,眼下的事情,可不是内务,乃是对外的大事,不能胡乱参合,一旦表现的太过软弱,传将出去,自己的小命搞不好都得搭上 所以,他们三个没有顺情说好话,而是站在“正义”面前,表示对番邦效果欺人太甚,我大明怎能任人欺凌,这个条件,绝对不能答应我大明朝虽然不差这点银子,但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抢走我们的银子,必须归还,如果他们有困难,需要帮助,可以对我大明朝提,但是来抢,绝对不行 刘名果还表示这种外交上的事,让内阁和礼部去办就好内宫其实不用参与,相信岳大人一定能拿出最好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张嫣其实就担心岳肃太过冲动,太过激进,别商量不妥,真的对rì本进兵,现在女真人还没解决呢再对rì本进兵,大明朝哪里吃得消有心委曲求全,这事还真不是她这个太后说的算的,外交大事,要是皇家敢软弱,估计běi jīng城里的那些士大夫们就得跑到紫禁城外跪着算了、算了让内阁看着办 第二天刘策接着和佐佐木弘一谈判这个佐佐木,面上说的好听,净是夸大明朝是天朝圣国,说自己是弹丸小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泱泱大国不能以大欺小,应该让让我们小国谈来谈去归根究底,不管怎么说,就是一步也不让,银子就是这么多,再多一分也拿不出来 其实这次谈判,佐佐木也是有依仗的,不说别的,和女真连年战争连家门口的这点事还没解决呢,怎么可能有余力再去攻打他们再者德川幕府现在兵强马壮,来和你大明谈判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了,真的要打,我们也未必怕你,劳师袭远、漂洋过海,你们的战斗力行吗?真的敢开战吗? 刘策见佐佐木只会说好话,可半步不让,也是没有办法,今天的谈判结束,便回内阁去见岳肃,将谈判记录交给岳大人观瞧岳肃看过之后,都没有给其他阁臣观看,直接丢到茶几上,说道:“好了,既然那个佐佐木没有诚意赔偿,那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明天你去告诉他,我大明的意思,就是赔偿白银一万万两,少一个子也不行,他要是不接受,就给我滚回去咱们走着瞧” “大人……这……是不是……太……要不要再商量商量……”刘策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什么再商量的了”岳肃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就散了,本官有些疲倦,先回府了” 说完,岳肃直接走出走出内阁大厅,打道回府了 阁臣们互相瞧了瞧,由亓诗教说道:“刘大人,今天佐佐木是怎么说的,岳大人为何如此生气?” “唉……”刘策叹息一声,说道:“那佐佐木,话说得好听,可就是寸步不让,一个铜板也不愿意多给” “若是这样,确实没法谈了,眼下的条件,要是我们答应,一旦传扬出去,咱们全得被吐沫淹死我看岳大人似乎另有高见,就按岳大人说的办,不管怎么说,在对外的事情上,我大明不能退让半步”亓诗教虽然不愿意开战,可rì本方面不让步,他也不可能带头答应rì本人的条件如此条件,谁要是敢点头,等待他的,就是千万人的口水亓诗教自问在这方面比不过岳大人,岳大人已经被口水喷过无数次了,但依然屹立不倒,抗口水能力,十分强劲可他亓大人么,估计一番口水下来,就能把自己喷下台,算了,天塌了都有个高的顶着,岳大人是首辅,还是让他拿主意,自己最好在这事上,别乱说乱动 君佐党有他一拍板,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伊洛党的吕维祺是小心谨慎,他和亓诗教一样,不愿开战是肯定的了,可rì本人开的条件,他也不可能答应事情犟到这里了,只能听岳肃的 再者说,负责谈判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人,礼部尚书刘策是君翼党的,谈成什么样子,也是你们君翼党自己负责,rì后挨骂,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刘策可真为难了,接下来的谈判,根本谈不下去,岳大人提出的条件,佐佐木根本不答应,又经过几天的磨叽,谈判即将破裂 在谈判的这几天,天下人的目光,几乎全都集中在běi jīng城,别说是当官的和士林子弟,就是小民百姓,也异常关心,尤其是那些在rì照港有买卖的人,以及殉难者的家属财产不能白白损失,死的人也得给个说法,能办到这些的,只有朝廷 这一rì,běi jīng城的街道上,聚集了近千人,从正阳门直奔紫禁城,这帮人里,打头的都是一些士林子弟,在后面的,全都是一些商人穿戴的而李文彰父子,也在其中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往紫禁城走绝对不是简单的事,但běi jīng城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似乎并不觉得怎么稀奇,这是聚众请愿,后世算作游行请愿的事情,在大明朝开国一来,发生过不少会不算是稀罕事,不过请愿的人,基本上都是学生可这一回,竟然有商人混杂其中,实在令人纳闷 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好理解这次的请愿十有仈jiǔ是针对和rì本谈判的事商人损失最大,多少商人,经此一役,便大伤元气,有的甚至倾家荡产,赔上xìng命的也不在少数原本他们以为,损失是追不回来的不管是被海盗抢了,还是被倭寇抢了,顶多是杀了,还能怎么办 可他们没有想到,朝廷竟然和rì本国谈判,研究赔偿问题,国与国之间的对话,无疑使矛盾升级大家一致认为海盗和倭寇赔不起,但是rì本国肯定能赔得起大伙的损失,还是有机会得到补偿的然而谈判的结果很快被传了出来,rì本方面绝不退让,就给五十万,多一个子没有,这才哪到哪呀 商人们凑到一起,反正现在有商会了,大家伙便一起研究,准备联合起来,一起聚众请愿,请朝廷向rì本施压,给大家伙讨回一个说法,以及损失以李文彰为首的五大商界议员,倒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借助此次请愿,或许还能够提高商会的地位可是有一点,由商人出面,聚众请愿,这可以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商人地位最低,他们请愿,很容易遭到其他方面的打压搞不好,会被当作造反,直接给关起来 李元琛现在已经到了běi jīng,这小子主意多,略一思量,想出一个法子来他认为,不能单单由商人出面,应该想法子把学生都调动起来大明朝以往请愿的,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把他们弄进来,就不属于闹事了能到国子监念书的学生,一方面是要学习好,另一方面,则是要家里有钱,所以说,国子监的学生中,也有家里做买卖的,正好还有在rì照港有生意的李文彰派人去和那商人一沟通,他马上去找自家的孩子,让他在国子监内撒播一下,咱们也不能说单单为商人讨回损失,要说是为大明朝争面子,不能任由倭国小邦欺负青年人都是有血xìng的,稍一宣传,不少人都大加赞成,马上形成了一股力量 得到国子监的支持,商会再出面一协商,两下达成一致,一起到紫禁城去请愿在学生的带领下,他们今天来到正阳门集合,一起游行到**,就在这里跪下 **前全都是站岗的禁军,一看见这么多人到此跪下,也知道是请愿的,这等事情,在大明朝虽然常有,但不是小事,需要在第一时间通知皇上,予以接待 ******************************************************* “启禀太后,许多国子监的学生和一些商人,此刻跪在**前,要向皇上请愿” 刘名果匆匆来到慈宁宫,将学生和商人来请愿的事情,禀告张嫣 张嫣听了,先是一愣,说道:“商人?商人怎么也来请愿了?”作为太后,国子监学生请愿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但从没听说有商人参与其中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小黄门所报,他说请愿的人,打头的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后面的,则是商人穿戴,人数也不少”刘名果躬身说道 “这都是怎么了,竟然连商人都出来凑热闹?”张嫣有些不悦地说道 “上次议会的时候,李文彰等五名商人议员,成立了一个商会,奴婢想,这些来请愿的商人,应该是他们商会的商人”刘名果小心地说道 “成立商会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他们成立商会,做自己的买卖,也就是了,有什么愿,需要他们来请呀?”张嫣又道 “想来是因为这次谈判的事,rì照港蒙受损失的,以这些商人为主,现在朝廷和rì本谈判,主要是索取朝廷和商人们的损失他们涉及其中,眼下佐佐木寸步不让他们可能是担心朝廷妥协……”刘名果小心地分析道 “呵……”张嫣轻笑一声,说道:“这帮人,真是无利不起早好,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见,可皇上还小,你看该当如何呢?” “奴婢以为岳大人是托孤大臣,而且谈判的事,也基本上由他说的算,不如就让岳大人应对一下,也就行了”刘名果说道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岳肃现在应该就在内阁,这事他此刻应该也听说了你去传哀家旨意就让他代表皇上,去接见一下那些请愿的学生和商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张嫣说完,摆了摆手 “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告退……” 刘名果领旨之后,躬身退下,直接前往内阁学生和商人请愿的事,岳肃已经知道了而且能想到,太后一定会让自己接见那些商人和学生刘名果到来之后,把旨意一传,岳肃当下接旨,派人到**外,将领头的学生和商人请进来 学生和商人各派了几个代表进来,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士林议员诸葛相这个诸葛相家里倒不是如何有钱,但却有才家里没有人在rì照做买卖,甚至可以说祖宗八代也没出个买卖人,但这小子确是个典型的热血青年他认为rì本方面实在欺人太甚,我大明朝岂能轻易妥协,这一次一定要据理力争,不能让朝廷接受rì本的条件别人或许是为这某些利益,但他,就是为了国家荣辱商人代表,当然少不得不大商人议员,另外又多了一个李元琛 两下合起来十几个人,一起进到内阁议事大厅,岳肃居中而坐,一众阁臣坐于粮饷诸葛相、李家父子等人进来之后,除李文彰外,其他的一起躬身施礼 “草民参见诸位大人”“学生见过诸位大人”…… “诸位免礼适才得报,尔等到**外,yù见皇上请愿,皇上下旨,让本官代为接见,诸位有何事情,但说无妨”岳肃微笑地说道 眼下的大明朝,岳大人基本上一直都是代表皇上说话,所以大家伙也知道,和岳大人说,就等于和皇上说了 诸葛相站出一步,冲上拱手,说道:“学生诸葛相,今rì前来请愿,不为别事,只希望朝廷莫要接受倭国的条件倭人袭我rì照,杀我军民,使血流成河,将那里付之一炬他们提出的赔偿,不过是我损失的九牛一毛,实在欺我大明太甚我大明一向对外从不妥协,这一次是如此,一定要让倭国还我公道” 他把话说完,其他的代表,纷纷附和“不错,却要让倭国还我公道,我大明绝不妥协”…… 岳肃再次一笑,扫了厅内众阁臣一眼,说道:“诸公,他们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大明各个都是热血男儿,我等身在高位,自然不能落后刘策现在,应该还在礼部谈判,我想今天也谈不出什么,那个佐佐木实在没有将我大明放在眼里不过,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法子”说到此,岳肃把目光放在诸葛相的身上,说道:“诸葛相,本官的主张,不知你是否听说,如果没听说,本官不妨在此对你说一下本官的主张是,让倭国赔偿我大明白银一万万两,作为此次大明损失的补偿,而且绝不妥协半步赔偿的银子,除了作为重建rì照港的费用,还要补偿给那些受损失的商家,以及作为殉难者的补偿” “大人所言不错,此次我大明在rì照的损失,何止千万,理应让倭国赔偿对于大人之举,我等万分钦佩,同样万分赞同”这一回,是李元琛抢着说道 “学生也支持的建议,只是觉得一万万两,似乎多了一些,有些强人所难,我大明终究是泱泱大国,也不该对小邦太过苛刻”诸葛相则是这般说道 “那你认为,应该让倭国赔偿多少呢?”岳肃问道 “自然是损失多少,就赔偿多少”诸葛相说道 “单我安民银行被抢走,就是白银五百三十万元,民间损失不计其数,难以估量少说也要三千万左右重建rì照,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呀”岳肃说道 “那学生以为五千万两,也就足以但考虑到番邦小国,难以拿出这个数字,让他们几分,给他们一点颜sè也就行了索赔两千万两,不知大人以为如何?”诸葛相说道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暗道:“这个诸葛相虽然热血但终究是个书生,现在倭人最多只配五十万元,多一个子也不给,不要说两千万了” 但岳肃仍是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我泱泱大国应该谦让小邦不过诸葛相呀如果说,倭人连这两千万都不愿赔偿,你说我大明应该怎么办呢?” “这……”岳肃的一句话,登时就给诸葛相问住了 倒是李元琛,呵呵一笑,说道:“朝廷养士,眼下倭人欺到门上我辈岂能任其欺凌难道说,我大明的雄兵猛将都是摆设吗?” 一听这话,阁臣们的脸sè全都变了,心中暗想,你小子可真是看眼不怕乱子大,一个女真就够大明喝一壶的了,现在难道还要再树强敌 “哈哈哈哈……”岳肃只是长笑,笑声说后淡淡地说道:“至于说,倭人若是不答应我大明的条件这是后话,该当如何本官以为,不如到时拿到议会上议一议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呀?” “大人所言极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拿到议会之上讨论,应该最为妥当”诸葛相说道 “小人也赞成大人的话”李元琛马上附和 他们两个一表示赞成,到此的商人与学生代表,也是跟着纷纷称是 内阁中的众阁臣,其实最头疼的就是rì本方面若是仍不退让,致使谈判破该,该当如何?如果说开战,战败怎么办,这个责任由谁来背 不过现在一听说,要拿到议会上谈论,不由得心中暗喜因为议会不是内阁,议会决定的是,是大明朝各行各业的意见,即便错了,也赖不到内阁头上于是,众阁臣也是纷纷点头 见到大伙都答应了,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来人啊,走一趟礼部,告诉刘大人,就说向rì方提出赔偿白银两千万两,这是我大明朝的底线,如果rì方同意,就可签字,如果rì方仍然不答应,那就不用再谈了,请佐佐木回去” ******************************************************* 两万两元,佐佐木当然不会答应,刘策这一回,可不示弱,他已经知道学生和商人请愿的事情,既然你们不答应,那就别谈了谈判就此破裂,佐佐木离开běi jīng,返回rì本 而岳肃在佐佐木走后,便上本给皇上,请求召开第二次议会,商谈对策 张嫣看到奏折之后,马上找来刘名果、曹化淳、赵治,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三位的意见,基本一致,那就是召开议会,根本就是势在必行,一定要召开的因为让议会拿主意,要比让内阁或者是皇上拿主意,稳妥多了毕竟,议会代表的是,天下各行各业,即便错了,也没什么,可要是由皇上和或者是内阁拿主意,一旦错了,那就等着挨口水 张嫣一想,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是打还是不打,万一错了,那些言官的口水,也不得把人喷死议会拿出主意,那就不同了,起码可以减轻自己的责任,背黑锅的人,也比较多 虽然自己倾向于不要开战,可小rì本太不给面子,这让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但是开战,她也怕输,劳师糜饷的,再让鞑子钻了空子 打也不妥,不打也不妥,干脆,议会看着商量 张嫣当下,下旨准奏,但是却找刘名果他们来,先行教训一番,告诉他们,参加议会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给我研究明白了,不管最后拿出什么决定,一定要是最为稳妥的,不能迷迷糊糊的瞎投票哪怕就是开战,也要把粮饷等一切问题都给我解决了,没有一点后顾之忧,方才可以,否则的话,谁敢乱投票,我剁了谁的手(xbaoshu.com)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四十三章 对日殖民? 第四十三章对rì殖民? 第二届议会,正式召开,会议的内容很明确,讨论对rì问题。 和上次议会一样,众议员陆续进到议会大厅就坐,岳肃最后进场,走到讲台之上,先行讲话。 “诸位,今天是我大明朝议会成立以来,第二次召开议会。本来么,议会商谈的只是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升迁人选问题,可这一次,本官请旨,将rì照港被袭的事情,拿到议会上研究。为何如此呢,全是因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议会这么多人,而且全都是各行各业选出的头面人物,拿出的主意,自然会是最好的。眼下局势,大家想来也都听说了,rì照港是被倭人所袭,rì本千叶大名伊达政宗派人部队,在我rì照港烧杀抢掠,致使我大明军民,死伤近万,损失的财产,更是不计其数。我大明向rì本索赔,要求赔偿我大明朝与百姓的损失,并jiāo出祸首伊达政宗及行凶之人,然rì本方面,欺人太甚,拒不jiāo出伊达政宗和行凶之人,在赔偿方面,只愿赔偿银元五十万,这和我大明朝的相比,不过九牛一máo。虽然我大明是天朝大国、礼仪之邦,不差那些许金银,对待番邦小国,一向都是广施恩泽。但倭人欺上mén来,毫不将我大明放在眼里,哪怕是圣人再世,也难以忍受。所以,对于倭人之挑衅,我大明绝不能退让半步,否则的话,倭人便是第二个nv真。针对倭国的无礼,我大明此刻该当如何,大家不妨各抒己见。但,不管时战时和,还是其他方案,都必须说出道理,不可自欺欺人,更不可损伤我大明的利益。好了,现在大伙可以各抒己见了,哪位愿意先说?” 岳肃把话说完,并没有下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而是环视一周,看着厅内众人。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扎手,就如岳大人所说,也就战与和两种选择。若是战,劳师袭远,打完之后,不管胜败,似乎对大明来说,都没有多少好处,顶多也就是出了一口气,而且,倭人也并非是软柿子,过海一战,胜败实在难说。考虑到还有长城外面还有nv真人窥测,开战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不战,如何能讨回大明朝的面子呢?谴责之类的,肯定是没有用,人家都在你家里杀人放火,把财物都抢走了,你嘴上骂两句,人家不疼不痒,这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行为么。rì后必然会传为笑柄。明朝对外一向强硬,从对待nv真,就能看出来,所以这种自欺欺人、委曲求全的事,是绝不会干的。 实际点的,就是倭国赔钱,补偿大明朝的损失,这样大明朝的面子争回来了,可以不打。可要钱,rì本就给你个三瓜俩枣,和打发要饭的没什么区别,多一个子也不给你,谁敢说再去谈判,估计岳大人就会说,这判我谈不了,你有本事,你去。 和,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只有战这一条路。 可是,什么时候都有那种满脑子都是大便的家伙,此刻就站出一个,此人名叫程允象,过不大,也就是个七品御史,能够成为议员,全是因为他是伊洛党的成员。 程允象起身说道:“岳大人,古语云:和为贵,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眼下我大明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对nv真开战,已经牵扯大半国力,如何还能与倭国开战。所以,下官以为,应该想出一个不用出兵jiāo战,就能让倭人俯首称臣的法子。” “你是程允象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正是下官。”程允象点头说道。 “你说不用出兵,就让倭人臣服,其实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rì本早已向我大明称藩,已是臣服。现在可以说是做臣子的,以下犯上,给我大明造成巨大损失。你不要hún淆视听。”岳肃说道。 “大人说教的是,是下官糊涂了,下官的意思,其实是咱们应该想出一个,不用出兵征战,就能挽回损失的法子。”程允象说道。 “本官也希望,不用出兵,就能挽回损失。你来说说吧,怎么样能不用出兵,就挽回我大明朝的损失呀?”岳肃问道。 “这……下官意思,其实是希望大家集思广益,一起想想。”程允象说道。 “现在我大明朝主张的是,说实话、做实事,难道你不知道吗?自己想出的方针,就要自己想出实施的办法!说大的方针,谁都会,本官要的是如何去做!你若是说,你有法子,不出一兵一卒,就能挽回我大明朝的损失,让rì本赔偿我大明的损失,就把法子说出来,倘若可行,内阁便可立刻表决,一旦通过,便可施行。如果真的有效,本官定向皇上大力保举于你。”岳肃大声说道。 .“我……”程允象被岳肃的一番话,塞得是哑口无言,nòng的是灰头土脸。他要知道如何具体实施,估计早就向皇上上本了,也不用等今天了。但是文人都有点脾气,他涨的老脸通红,说道:“但不知岳大人有什么可行的法子?” “本官要是有确实可行的法子,还用召开议会,和大家一起研究吗?一天竟问些没用的。”岳肃冷冷地说道。 程允象再次被闪了一鼻子灰,再说不出半句,只能悻悻坐下。 这时,岳肃再次说道:“这次议会的宗旨,虽然是集思广益,但也有个前提,不能尽说大话空话,半点实施的策略也没有。” 众议员本来就想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充其量是说点大道理,现在程允象碰了一鼻子灰,谁还敢站出来luàn说。于是,大厅之内,变的鸦雀无声。 “既然大家都说不出别的法子,那不如就让本官抛砖引yù,说一个法子,大家议一议。” 等了许久,岳肃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自行开口说道。 “不知岳大人想出的是什么法子?”不少人开口问道。 “既想保住我大明朝的面子,又想挽回损失,现在再看,似乎只有对rì开战这一条路可走了。眼下大伙就议一下,开战之路,是否可行吧。”岳肃淡然地说道。 “岳大人,开战是可以挽回我大明的面子,但那也是要建立在取胜的基础上。但是,即便打赢了,对我大明又会有什么好处?rì本不过弹丸小邦,全国上下,也没有多少财物,而我大明对rì出兵,要投入多少粮饷,投入多少兵力,只怕到时,保全了面子,到时得不偿失。我大明若在往rì,对rì开战,也非不可,但辽东nv真虎视眈眈,我大明理应,先收复辽东,再研究对rì开战之事,前后有序,缓急有序,万不可粉末倒置。”伊洛党的吕维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吕大人所言极是。”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的程允象跟着站了出来。 明朝的官员,一向很有骨气,哪怕是皇上说的话,他们都敢公开反对,更不消说是其他人了。伊洛党的议员,率先站出来反对,一向无党派官员和士林的代表,也都先后出声表态,站到吕维祺一遍。 不过,君佐党的人,没有一个出声的,内官议员、武将议员、勋贵等其他议员,却是没有出声的,只是冷眼旁观。 士林议员虽然大多反对,但也有当时没出声的,待到大厅内恢复平静,才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是士林议员诸葛相,他起身之后,转圈拱了一下手,说道:“诸位,请先莫要着急反对,倭人欺我太甚,他们的条件,我大明根本无法接受,况且我大明对外从不妥协,就眼下来看,唯有对倭国开战一条路可走。凡事有利有弊,但学生以为,岳大人既然能提出对rì开战的法子,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适才岳大人也说了,不能光说大话空话,只说大的方针,不说具体实施策略。现在岳大人提出对rì开战的方针,所以学生此刻,想听听岳大人的实施策略,如果说,确实可行,我诸葛相愿意站在岳大人那一边。” “这话说的没错,对rì开战,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看岳大人的实施方案是否可行。如果确实可行,我张献忠也愿站在岳大人这一边。”张献忠跟着站出来说道。 “诸葛相不愧是士林中的表率,所说之言,有理有据,老夫也是这般想法,大家不如先听听岳大人的实施方案,再做决定。”李文彰也站出来说道。 一时间,大厅之内再次沸腾,这次全是赞成诸葛相的声音,以亓诗教为首的君佐党,纷纷表态,内官、勋贵等议员,也是纷纷点头。 待到大厅安静下来,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诸葛相说的很对,我大明朝的官员,就是要说实话,说事实,莫说别说,就连本官也是如此。本官刚刚已经斟酌过了,认为对rì开战,并非不可行,我大明兵马,曾肃清流寇,各个都是百战余生,久经沙场,而且现在,仍是枕戈待旦,勤于cào练。数十万兵马,全是jīng锐,若踏上rì本,必然大获全胜。辽东虽有鞑子,然鞑子难越长城半步,眼下辽东土地欠收,更是千难万难之时,眼下虽难平定,但假以时rì,必然内luàn,待时机成熟,我大军开去,必收全功。所以,辽东不足为虑,九边各镇,守住隘口,也就足以。”说到这里,岳肃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说出兵rì本,我大明水师此刻已极为强大,大小战船千余艘,福建造船厂,也仍在赶工,以现在我大明的水师战力,不管是在在海战、登陆等方面,绝对远胜rì本,待抵达rì本,便是陆战。rì本弹丸小国,能有多少兵马,我几十万雄兵踏上,倭人如何抵挡,届时必然归降。战胜rì本,rì本势必真心臣服,我大明朝的面子,自然是讨回来了。至于说赔偿方面,rì本虽小,不过是岛国,可物产丰富,短时间内还不清,可以慢慢还。还有,征服rì本之后,我大明就可光明正大的在rì本驻扎军队,以防他们rì后再行反叛。我大明朝的商人,现在正极力海上贸易,此次征服rì本,我们可以将他们的千叶租借下来,作为互市的通商口岸。除此之外,从rì本到大明之间的海域,也彻底被我大明统治,商人出海,也更加安全。有了rì本彻底臣服,我大明又多了一道海上屏障,对rì后的发展,也是有益无害。” 等到岳肃把话说完,东林党的议员姜曰广站了出来,只听他大声说道:“你的说法,倒是有点道理,确实可以给我大明的面子挣回来,也可以将rì照港的损失给拿回来。可是,您的意思,和抢有什么区别?我泱泱大国,怎能做出如此强盗行径?” 岳肃的路子,带有一点殖民的意思,确实是仗着国家强大,进行明抢。这一点,对于一些士大夫来说,是不屑的,他们都认为,我中华大国怎能和番邦一样,对外行抢呢? “姜大人,此言差矣,老夫认为,岳大人的提议可行。”站出来反驳姜曰广的正是李文彰,这家伙是生意人,但凡赚钱的事情,他从来不落于人后,更为厉害的是,只要别说说出一个路子来,他是一点就通。岳肃提出的法子,确实是明抢,但他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无限商机。他和倭人做过买卖,知道rì本虽小,但物产不少,还有许多金矿。但rì本现在,施行闭关锁国政策,和rì本大肆通商是不行的,想要赚rì本的金子,也困难了点。可是,如果大明靠武力打开口子,bīrì本通商之后,自然商机无限。再租借一些地盘,明显可以令rì本成为大明的一个商业集散地,又或是一个中转站,将中国的商品带到rì本,将西方的货物,也运到rì本,这样一来,定可从中获取极大的利益。 “rì本、nv真、méng古,这些哪个不是强盗,时常到我大明境内,烧杀抢掠。我大明一向自诩礼仪之邦,君子之国,往往对他们加以忍让,即便可以诛灭,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才让他们认为我大明好欺负,等休养生息之后,再来抢掠。当年rì本的丰臣秀吉,攻打朝鲜,我大明将他们打败之后,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再他们离开朝鲜之后,便行罢兵。德川家康,虚以委蛇,表面称藩,其实暗藏鬼胎,只因我大明强盛,才不敢滋事。不料这次,伊达政宗袭我rì照,杀人越货,抢掠无数,德川家光欺我不敢出兵,在谈判桌上,咄咄bī人,若是我大明不给他们一点颜sè瞧瞧,他们还以为我大明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rì后必然变本加厉。还有那个nv真的皇太极,他爹努尔哈赤当年受我大明封赏,不也背信弃义,夺我辽东疆土么,眼下尾大难除,可见番邦小人,各个是心怀鬼胎,若不在其弱小之时,斩尽杀绝,将来必成大患。姜大人说,岳大人的主张是强盗行径,那老夫想问姜大人,倭人、鞑子的行径,算是什么行径,对于他们的行径,难道我大明只能忍让吗?” “李伯爷,倭人、鞑子的行径,确是强盗行径,然圣人云:以德报怨,才是君子所为。我堂堂君子之邦,怎能处处与小人一般见识,倘若睚眦必报,那和倭人、鞑子又有什么区别。”姜曰广轻笑地说道。 “姜大人,照你这么说,君子就在面对强盗的屠刀之时,就只能引颈就戮,不能出手还击了?”英国公张之极和李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家合作,赚了不少银子,已经算是亲密无间,攻守同盟。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站出来。 “非也,君子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理应将其制服,然后以君子之道,将其感化。”姜曰广大言不惭地说道。 “好吧,姜大人既然有如此xiōng怀,本爵甚是佩服。待议会结束,本爵就上奏皇上,请姜大人出使nv真和倭国,将皇太极与德川家光给感化,让皇太极归还我大明辽东,让德川家光赔偿我大明的损失。”说到这里,张之极轻笑一声,说道:“岳大人,您身为首辅,怎能埋没姜大人这样的人才,当初与佐佐木谈判的时候,就应该让姜大人前去,由晓以大义、动之以情,或许倭人已经被感化,愿意赔偿。” “公爷教训的是。”岳肃冲着张之极一拱手,微笑地说道:“肃当初确实埋没了人才,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看这议会,已经可以结束了,等下本官和公爷联名,一起保举姜大人出使rì本,感化倭人,索回赔偿,也就是了。待姜大人回来,再请姜大人走一趟辽东,向皇太极索回辽东,建立不世奇功。那时,本官愿意告老还乡,退位让贤,将首辅之位,让给姜大人。” “公爷、岳大人,你们……你们……”姜曰广气的差点没吐了血,他可知道,以张之极和岳肃的能力,绝对可以将自己赶去倭国谈判,到时怎么可能成功,丢掉xìng命,都未必可知。“下官刚刚不是说了么,君子也要先制服强盗,才能加以感化么。” “哦……原来君子也不能光凭嘴巴呀。那本官想要问问姜大人,咱们要如何制服倭人和nv真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自然是出兵了。”姜曰广毫不犹豫地答道。 “原来姜大人也认为需要先出兵制服他们,才能进行说服教育,以德服人了?”岳肃反问道。 “这……”姜曰广无言可对,只能点头,“是……” 说完,他只能缓缓坐下,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经过短短一番争辩,议会上的一众议员,都可以看出,商人议员和勋贵议员,已经站到站到岳肃这边。毕竟商人以李文彰马首是瞻,英国公张之极更是勋贵中的代表,他俩的话,完全可以左右其他人。 刘名果、曹化淳、赵治三人,互相瞧了瞧,他们可以感觉的到,对rì开战,可能xìng极大,看目前的局势,岳肃一党,再加上勋贵、商人,肯定是全都支持开战了,其他的人虽然难说,但会站到岳肃那一边的,也是大有人在。 于是,赵治站了起来,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人,倭人欺我大明,我大明对其动兵,加以教训,也不是不可。只是,九边已经消耗了我大明大半的粮饷,一旦向rì本出兵,粮饷方面,如何供应?朝廷免了四川、陕西、河南的粮米,官员又涨了俸禄,现在年景又不是很好,百姓只能维持度rì,绝对没有多余的粮米,加上南粮北调,十分困难,供应过多的军队,空难旷rì持久。倭国虽小,也不可能束手待毙,只恐展示持久,多生事端呀。” “赵公公,此事不必担心,朝廷既然准许我们商人成立商会,在朝廷需要之时,我商会自然会tǐng身而出。”不等岳肃回答,李文彰就又站了起来,说道:“安民米铺已经行销全国多省,而且还有不少米商,加入商会,朝廷如果需要粮米,我们商会愿以平价卖给朝廷。南粮北运确实困难,不过无妨,我们的粮船,可以不运到南方,直接运往前线,朝廷派人监督,也就是了。只是届时,朝廷提供运粮的船只,便足矣。” “李伯爷既然如此说话,那咱家也就放心了。”赵治微微一笑,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一众议员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朝廷得到商人的帮助,在许多事情上面,便不会有什么困难,即便有点困难,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也会迎刃而解。 如果说,当年陕西大旱的时候,有这个商会愿意出来帮忙,将粮食平价卖给朝廷,赈济灾民,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百姓造反。 不过,即便大伙意识到这一点,但也不愿多提,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总不能认为这个,就提高商人的地位。再者说,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的,攻打rì本,取胜之后,互市通商,明显对商人有利,他们才愿意全力帮忙,要是没有这个利益,他们岂会轻易答应。 第四十四章 何人统兵 第四十四章何人统兵 “粮草问题,有了李伯爷的承诺,想也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了。由网友上传==诸位,对于出兵rì本,你们还有什么顾虑,都可提出,大家磋商。” 岳肃环顾四周,又一次大声说道。 “粮草确实不算是什么问题。”这个时候,站起来一位,岳肃一瞧,原来是张献忠。 “吴大人,那你认为什么是问题呢?”岳肃问道。 “下官以为,对rì开战,其中绝不简单,战争胜负,更非朝夕,rì本虽小,但一向兵马不弱,我大明想要打胜,怕不会像岳大人想的那样容易。众所周知,统兵打仗,讲究的是将帅一心,而且这是国战,更要谨慎,下官想要知道,朝廷yù派何人统兵,攻打rì本呢?”议会上提出的问题,自然要有点水平,有些建树。张献忠把话说完,在座的众议员是纷纷点头,认为这事很是要紧。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瞧岳大人的意思,打是肯定要打了,除此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眼下看的只是,派谁统兵。明朝一向以文治武,统兵的主帅,全是文官,放眼朝野,还能拿得出手的,实在没几个了。 “何人统兵,本不是今天的议题,本官打算,待出兵之事,定下来后,内阁再行研究,派何人统兵。”岳肃说道。 “岳大人此言差矣……”曹化淳站了起来,说道:“咱家以为,张大人所言不错,出兵rì本不是小人,统兵之人,更是重中之重。现在的议题,虽是是否出兵,但由谁统兵,亦在其内,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战败,岂不是令我大明颜面扫地。目下朝野,能统兵,且能担任如此重任的,除岳大人外,咱家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朝中事务众多,总不能让岳大人亲自统兵吧,所以咱家才赞成张大人的话,先把统兵之人拿出来,若此人德才兼备,可以带兵,出师rì本,能够取胜,我等自然会赞成。而倘若岳大人想不出什么可以带兵之人,那出兵之事,暂时还是不要再议了,等选出合适人选再商议也不迟。” 刚刚是赵治站起来,现在又是曹化淳站出来,从这里不难看出太后对此事的重视。看来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轻易开战。 “本官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文武双全,在任时,曾几次三番抵御鞑子,张家口一役,使鞑子难越长城半步,前些时rì,又统率兵马,在来远堡抵御鞑子,粉碎了鞑子的突袭,可谓功劳显赫,有勇有谋。”岳肃说道。 “大人说的莫不是宣大总督吴思南。”曹化淳说道。 “正是此人。”岳肃点头。 “朝中能带兵的官员不多,吴大人算是一个人物,由他统兵,确也可以,只是他这一走,宣大的防务要jiāo给谁呢?”曹化淳说道。 “这个好办,现在我大明已经停止与méng古互市,马市也已关闭,鞑子想要偷袭,简直是千难万难。守关将领只要严守关隘,不开城mén,料想鞑子也飞不过长城。”岳肃说道。 “大人说的是。”曹化淳点点头,说道:“本来派谁统兵,是内阁和兵部的事情,我们本不该过问,但刚刚说起这事,咱家才多嘴一问,望岳大人莫要见怪。” “公公刚刚说的没错,对rì开战,和派何人统兵,也可算作一事。眼下本官提保宣大总督吴思南为统兵主帅,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此次出兵,如果打赢了,大明取得利益,不管是谁带兵,都是岳大人的功劳,可要是打输了,黑锅肯定是统兵的主帅来背。岳大人保举吴思南来当带兵,这吴思南本身就有些本事不说,重要的事,他还是岳肃一党的官员。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打赢了,功劳都是你岳肃的,打败了,黑锅也都由你岳肃来背。 一时间,议会大厅之内,是鸦雀无声,唯有众议员坐在那里默默点头。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岳肃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了异议,那现在就开始投票吧。还是像上次一样,先行焚香,一炷香燃完之后,正式投票。来人啊,点香。” 话音落定,有禁军取来香炉,将炉中的香点燃。岳肃也不继续在台上站着,自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议会大厅内,现在开始jiāo头接耳起来,大伙像上次一样,关系不错的,凑到一起窃窃sī议。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过去,岳肃原地起身,大声说道:“诸位,时间到了,现在就开始投票吧。赞成出兵的,就写上赞成,不赞成出兵的,就写上不赞成。” “岳大人,下官有个疑问,想先问一下大人。”这时,伊洛党的程允象站了出去。 “你有什么疑问呀?”岳肃说道。 “下官想要知道,这次投票,要达到多少票才能算是通过?”程允象说道。 “自然是超过半数。此次议会,由于兵部尚书洪承畴正在辽东,不能参加,本官已经派人向他打过招呼,他说自己那一票,算作弃权。议会一共一百四十二个席位,只要可以超过七十一票,就算通过。”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下官明白了。”程允象说完,坐了回去。 “若是没人再有问题,那现在就开始吧。”岳肃说着,扫了一圈,见众议员都已提起笔来,开始书写,他也就点点头,坐下书写。 没一会功夫,众人已经将选票写完,内阁的办公人员,挨个人收取选票。一百四十一张选票全部收上来,仍像上次一样,开始念票。 “同意开战,一票。投票人,岳肃。”“同意开战,两票。投票人,刘策。”“同意开战,三票。投票人,张正刚。”…… 起先的票,全都是君翼党官员的,一共二十九票,全都是赞成开战。按照顺序,念票人又继续念读,“同意开战,三十票,投票人,亓诗教。”“同意开战,三十一票……”……. 君翼党、君佐党的官员达成一致,这两派合到一起就是五十二票,这还不算其他的支持者。伊洛党弃权,姜曰广弃权,农民、工人的议员,也有几个弃权的,余下的人,全部投了赞成票,总票数达到一百零五票。 在工作人员念完票后,岳肃回到讲台之上,大声说道:“今rì议会,商讨对rì开战,以一百零五票通过。此次议会,到此结束,本官这就入宫,将议会结果报给皇上得知。商谈出征rì期。好了,散会吧。” 议会到此结束,岳肃入宫,御书房见驾,将情况汇报给张嫣。其实议会的全部过程,早已由刘名果派小太监用最快的速度禀报张嫣,张嫣已是了如指掌。 岳肃向张嫣禀明之后,张嫣让他自己拿主意,何时出兵,如何安排,你岳大人自己看着办吧。岳肃领旨,离开御书房,先是前往内阁,叫人拟旨,召宣大总督吴思南入京。 吴大人心情现在实在不怎么样,本来想做点买卖,但却赔了个底朝天,虽说因祸得福查出一桩大案,可是朝廷也太抠mén了,就给个口头上奖励,也没说赏点银子什么的。自鞑子从来远堡撤兵,这些天来,他就研究有什么法子,能够赚点合法的银子,结果一直也没想出来。 碰巧今天,有圣旨到来,召他进京。京中的情况,他也是大概知道,主要是关于rì本方面的,但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议会谈话的内容,虽然很快就会传出去,怎奈朝廷的圣旨来的太快,所以其中关键,他并不知道。 怀揣着好奇的心情,吴思南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不过这一次,他不是自己去的,三个老婆,都一起跟着,理由很简单,京城是huāhuā世界,我们得去盯着点,以免脱了管束,到处沾huā惹草。 一家子来到京城,岳肃把他们安排到府上住下,然后将吴大人请到书房说话。 书房之内,二人分宾主落座,仆人送上茶水,等退下之后,岳肃才说道:“台榭,这次召你进京,是有件事想要和你商谈。” “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就是。”吴思南微笑地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当面商量。前rì议会商谈了一件事情,乃是对rì开战,现在已经通过。本官有意,让你统兵前往rì本,不知你意下如何?”岳肃说道。 “让我统兵……”吴思南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大人,下官几斤几两,您是知道的,领兵打仗,下官哪是那块料呀。”说完,脑袋摇的和拨làng鼓一样。 “台榭,你太谦逊了,你坐镇宣大,几分粉碎鞑子的进攻,可见统兵之才呀。”岳肃说道。 “那也就是在城里死守,下官可没出城打过一仗,这和攻打rì本,完全是两码子事。再者说,那个……指挥守城也不是下官,都是当地守将,下官可是半点功劳也没有呀……”吴思南再次推搪。 有句话说得好,刮风下雨你不知道,你一顿吃多少饭,自己还不清楚么。吴思南这个人,就是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说大话,尤其还是在岳肃面前,更是不敢luàn说。眼下让自己去rì本打仗,倭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要是指挥失误,打了败仗,那可就倒霉了,杨奕山的前车之鉴,他可是清楚的。再者说,哪怕不指挥失误,也未必就能打得过倭人呀。这等没把握的事,自己还是别沾的好。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有谁是一下生就会打仗的,谁不是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你在张家口那边,就做的很好,再加以磨砺,必成大器呀。”岳肃又是笑呵呵地说道。 “大人,您可别给下官戴高帽了,下官是不是这块料,下官还不清楚么。这要真要带兵出征,还不得损兵折将,断送了我大明的威风。大人,我看您还是另选高明吧。”吴思南可不吃岳肃那套,仍是推辞。 “另选高明,好呀,你告诉我,让我选谁呀?”岳肃说道。 吴思南一想,满朝上下,还真挑不出合适的人来,兵部尚书洪承畴倒是行,但已经派去辽东,似乎现在,除了自己这个宣大总督,实在没什么人了。毕竟是文官带兵,资历重要不说,还得上过战场。正好,这两条自己全都附和。 但是,吴思南也不能这样就把活揽到自己头上呀,他眼珠一转,说道:“大人,下官倒是想起两个人选,这两位肯定要比下官更适合。” “你倒说说是谁。” “一个是山东巡抚吴如梦,他曾经大人前往河南剿匪,统兵带队,见过大的阵势,这一点可比下官强多了。另一个,是前任山西巡抚,现任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刘策刘大人,他老人家的资历就不用说了,当年统率地方兵马,先后镇压过斩龙帮和流寇,可谓久经战阵,比下官可合适多了。”吴思南笑嘻嘻地说道。 “我呸,还让刘策去,你可真能想出个人来,还让他去,你怎么干脆说让我亲自去好了!”面对吴思南的嬉皮笑脸,真是叫人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但是岳肃明白,对于这等人,千万不能客气,否则的话,肯定是要蹬鼻子上脸的。旋即,岳肃把脸一沉,说道:“我已经在议会之中,提名由你带兵前去攻打rì本,这差事,你想推也是推不掉,明rì入宫面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吧。” “大人,您这不是欺负人么。刚刚您还说要征求下官的意见,怎么这一转脸,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那还征求下官的意思干什么,直接颁旨让下官去好了。不过,下官不会带兵,明rì见了皇上,肯定会直说的,到时皇上让不让我去,就听皇上的好了。”吴思南大咧咧地说道。看到样子,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放眼天下,敢这么和岳肃说话的人,实在捡不出几个,没想到,今天就冒出一位。 “好呀,你小子在我这里犯浑是吧,行!我还治不了你了,有种明天你见皇上的时候,你就这么说,到时,这个总督你也别干了,守着你的老婆,回家给我放牛去!”岳肃对吴思南的个xìng很是了解,所以见他玩横的,岳肃干脆也来横的。 “大人,您不能这么做呀,您要是这么做,可是假公济sī,恶意报复,下官无过,您要是这么罢了下官的官职,传讲出去,您的脸上也是没光的。”吴思南连忙争辩道。 “少给我来这套,这rì本,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是不去,这官你也别想给我当了,没有过失,你看我能不能给你找出过失了!”岳肃不客气地说道。说完这话,岳肃心中都觉得好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和下属如此说话。也是,下面的官员,见了岳肃都是惟命是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刺头。 吴思南听了这话,也是心头一紧,跟着挠了挠头,说道:“大人,您这也太欺负人了,下官在任上不敢说清如水明如镜,但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而且自接掌宣大以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您再怎么样,也不能说让我回家,就让我回家呀。要不然这样,这宣大总督我不干了,您还让我回福建当巡抚吧。” “好你个吴思南,竟然还和我讨价还价,这官是你想上哪当,就上哪当的么。好了,我没功夫给你废话,自己回去休息去吧,明天见了皇上怎么说,你自己掂对着办,要是敢胡说八道,我让你想回家放牛,都没地方放。”岳肃说完,端起茶杯。 “大人,您这么做,可是明摆着恃强凌弱呀,要不然这样,咱们再商量商量,巡抚我也不做了,您让我回福州当知府也行。” “你……咳咳……”岳肃刚一口茶喝进嘴里,听着这话,差点没把他呛死。开始一个劲地咳嗽。 “大人,您怎么了大人。大人,用不用下官给你捶捶……” “不用……咳咳……”岳肃咳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一见到吴思南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叫他也不好发作。索xìng,岳肃站了起来,直接朝书房外走去。 吴思南看到岳肃要走,连忙起身说道:“大人,您这是上哪。” “你不走,我走!”岳肃一甩袖子,又道:“明天面圣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话间,到得mén口,岳肃推开房mén,是跨步就走。吴思南只能追出去,望着岳肃头也不回的背影,吴思南不由得叹息一声,“这让我去打仗,那不情等着吃败仗么……” 吴思南悻悻出了书房,返回自己就住的小院,一进堂屋,就见妻子蒋选娜抱着一匹绸缎,欢快的说道:“夫君,你回来了。快过来看,这缎子好不好看,这是郡主送给我的。这手感,一mō上去,就知道是最上等的丝绸,比我以前用的好上不知多少倍呢。郡主送了我好几匹,等我给你也做几套新衣服。” “夫君,你看我的首饰好不好看,这是郡主新送给我的,这yù镯子,yù质通透,一瞧就知道是最上等的yù。拿到市面上,起码值上千两银子。啧啧,郡主就是郡主,出手真大方。夫君呀,我们收郡主的礼物,不算是你受贿吧。”刘思婷也是欢天喜地地说道。 “这岳大人,可真狡猾,他在正面要挟我,背后还让老婆收买你们,这不是把我往死里b思南说完,也不去搭理自己的老婆,气鼓鼓地走到桌子旁坐下。 剑绣就坐在卓在旁,看到丈夫气sè不善,刚想开口寻问,却听蒋选娜说道:“夫君,出什么事了,像天下人就欠你钱一般。岳大人一向正直,郡主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呀。” “你懂个屁,岳大人bī我去带兵打仗,我要是敢不去,他就让我回家放牛。但是我哪会打仗,一旦去了,还不得连底kù都输了,到时回来,估计连脑袋都得丢了。”吴思南悻悻地说道。 “打仗?”剑绣一愣,连忙问道:“夫君,难道岳大人让你统兵去打鞑子。” “打鞑子,我死的更快。”吴思南丧气地说道。 “那不去打鞑子,还要去打谁呀?”剑绣纳闷地说道。 “是呀,不去打鞑子,还去打谁呀,莫非又有流寇造反?这你也不用害怕呀,调司马乔禹去,肯定能把流寇打的落huā流水,这还不是现成的功劳。岳大人给你美差,你怎么还不高兴呀。瞧你,官做的越大,怎么胆子反而越小了。”刘思婷说道。 “谁说不是。我们当年嫁给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你现在,也太令人失望了。”蒋选娜也在一旁凑趣地说道。 “你们懂什么呀?要是去打什么流寇,还用得着你们说,这等好事,我第一个就冲了。关键他不是去打流寇,是漂洋过海去rì本,打倭人。倭国虽然是弹丸小邦,但素来彪悍,人口虽然不能和我大明相比,但调集二三十万军队,还是容易的。我不通行军打仗,万一有个闪失,估计连回都回不来。”吴思南摇头说道。 “夫君,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出兵海外,攻打倭国呀。倭人素来欺我大明,当年在东南沿海滋事,后来还侵犯朝鲜,意图以朝廷为跳板,进犯我大明。如此狼子野心之徒,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岳大人既让你统兵前往,那也是器重于你,而夫君你,既为臣子,封疆大吏,本该为朝廷效命,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又有何妨?好男儿理当为国守土,征战四方,未战先惧,实非大丈夫所为……”剑绣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当下就是一番教说,前面所说不过是开场白,接下来又是二千多字的说教,此处省略。 等到剑绣把话说完,蒋选娜与刘思婷纷纷点头,说道:“夫君,三妹这话说的不错,大丈夫本该报效国家,为国战死,又有何惧?你还没等出兵呢,就未战先怯,我们当初实在是看错人了。” “好了、好了,你们就消停消停吧。难道我不知道大丈夫应为国而战,舍生忘死。可是,这事情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简单,此一战,不许胜,不许败,一旦有失,必然动摇国本,还会给辽东的nv真人可趁之机。可以说,我大明朝是输不起的。我统兵而去,生死是小,可万一输了,我大明朝的数百年基业,或许就要断送。我因为考虑到这些,才不敢轻易领命,你们懂什么呀,还当我真的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曾,我这是国家大局着想。”在nv人面子,吴思南从来都是要面子的,一听老婆说自己贪生怕死,吴思南怎能答应,当下摆出一大堆理由来。 第四十五章 布木布泰 第四十五章布木布泰 面对丈夫的大道理,三个妻子都点了点头,表示深以为然。「域名请大家熟知」但随后,剑绣就说道:“夫君,你不会统兵打仗,这事岳大人应该也清楚的很,但他非要让你前去,可见这其中定有关窍。妾以为,您最好是去问问岳大人,岳大人应该也不希望前线战败吧。” “这话倒是没错,我有几斤几两,想来岳大人应该是清楚的,他既然让我统兵,肯定也有原因,要不然这样等我去问问。你们是fù道人家,不知战阵杀伐的残酷,这可不是纸上谈兵,稍有不慎,就会血流成河呀。所以,为夫不是不想去,而是担心呀。”吴思南在妻子面前,永远是一副光辉的形象。 “夫君说的是。是我们误会你了。”蒋选娜连忙说道。 “夫君,岳大人说明天面圣,我看宜早不宜迟,夫君应该现在就去找岳大人。一来是道歉,二来是问问岳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剑绣又说道。 “好吧,我现在就去见岳大人。” 吴思南说完,辞别三位夫人,走出自己的小院,找下人向岳肃通传,说自己现在求见。岳肃得了禀报,让他到书房叙话。这一回,二人相见,吴思南一脸的堆笑。 “大人,下官适才说话语气冲了点,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无妨的。你此刻求见,不知有什么事呀?”岳肃说道。 “大人一向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刻既然决心攻打rì本,想来已经是胜券在握。下官在想,大人能让下官统兵,估计是想送下官一份天大的功劳。只是下官愚钝,沙场征战半点不通,大人一定要让下官去,肯定早已为下官准备好了锦囊妙计。下官此来,正是向大人问计的。”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台榭,你的心眼也真够多的了,脑子转的也快,不过这一次,你可是真猜错了,锦囊妙计,我这里是真的没有。”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吧。你若是半点也不帮衬,让我拿什么去和倭人打?不过你要是真让我去,那我也没办法,但是打输了,您也别赖我,大不了搭上xìng命就是。”吴思南摆出一副光棍的架势。 “算你小子狠,不过说真的,锦囊妙计确实没有,战场之上,战机变幻,又有什么锦囊能够教你整场仗怎么打呀,这些都是要自己把握的。但是本官也不能坐视你战败,难不曾还真让你搭上xìng命,你大军出发,朝野官员,不管是文官武将,只要你需要,本官都可奏明皇上,尽量满足于你。”岳肃说道。 “这倒是不错……”吴思南的脸上lù出笑容,“大人,您要是这么说,下官就放心了,这样,您把蒋先生借给我,再把司马乔禹和吴家省、金蝉、殷柱他们调给我用用,下官保证,能够马到功成。” “你这小子,哪来那么多心眼,把我手底下的人都借给你了,要是我这边有个大事小情,岂不是都没有人使唤。金蝉他们,是不能去的,不过蒋先生么,确是无妨,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等你出兵的时候,由他随同,在你那里充当幕僚。司马乔禹需要镇守宣府,离开颇有不便,不过山西的吴家省,倒是可以调到你的麾下。除他二人之外,五军都督府这边,也会调拨一些将领,当年招抚的流寇降军,也会随你前往,水路大军,先拨三十万供你使用,粮饷也会源源不断,倘若什么地方不够,尽管说话,朝廷都会在第一时间调拨给你。” “大人,原来您早就为下官准备好一切了呀。大人的一番苦心,下官先前竟然没有理会,实在是不识抬举。呵呵,有蒋先生随行,此战必然是要大获全胜的,大人只需在京城等待下官的好消息就是。”吴思南再次嬉皮笑脸地说道。 “有蒋先生随行,此战的胜负也难预计。本官此次,对rì出兵,其目的不是灭掉rì本,因为若是那样,倭人必然上下一心,与我大明拼死一战,那时不仅战事旷rì持久,甚至还会影响大局。你的任务是这样的,率大军从rì本千叶登陆,先打上一仗,此仗许胜不许败,最好一鼓作气,给我拿下千叶。打赢之后,再和rì本谈判,要求rì本赔偿我大明白银一万万两,租借千叶给我大明。倭人若是答应这个条件,一切都好商量,要是不答应,自然是要接着打,把倭人给我打服。但是你要记住,我要把矛头指向rì本的那个天皇,只针对德川幕府,如果德川幕府能够妥协,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他们不妥协,你可以想办法再扶持一个幕府将军,让其代表他们的天皇说话,明白么?”岳肃平淡地说道。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听闻rì本一向信奉天皇,哪怕天皇已经被架空,但却没有人敢废掉天皇,取而代之,可见天皇在rì本民间,好似神一般的存在。咱们只需打败德川幕府,或者扶持另外一个幕府,把持rì本的军政,也就行了。”吴思南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台榭,你这脑瓜,很是够用呀。不过这rì本的天皇,等到以后,叫人再编个神话,把他废了,另外立一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是后话了。现在的要务,是打赢这场仗。”岳肃说道。 “是,下官明白。”吴思南点头说道。 “这样就好。现在话已经说开了,明天面圣时,想来你也知道该怎么和皇上说了。好了,回去用饭吧。”岳肃微笑地说道。 “好,那下官先行告退。” 第二天,吴思南入宫见驾,少不得一番慷慨陈词,张嫣和和朱慈焴都是鼓励一番,让他此次领军出征,千万莫要丢了大明朝的威风,一定要给倭人点颜sè看看。 吴思南领旨,朝廷也立刻开始着手办理出兵事宜,当初安排在陕西、四川、河南训练的降兵,现在全部调往登州待命,除这些降将外,五军都督府又安排数名将领,从山西调了吴家省,从湖南调了邢鹰,他们也是带了本部jīng锐,前往助战。 这一rì,大军誓师,吴思南从皇上那里圣旨与尚方宝剑,带着蒋杰,前往登州。水师总兵郑芝龙已经做好准备,安排了大小战船无数,接应吴思南大军出海,直奔rì本千叶。 大军抵达,少不得要在千叶进行一场海战,伊达政宗才有多少战船,根本不堪一击,被郑芝龙的水师打的是狼狈不堪。海战不行,伊达政宗只能搭建炮台,阻拦明军登陆,但明军炮火犀利,如何拦得住,被明军打的是狼狈不堪。 明军成功登陆,在岸上扎住阵脚,大军陆续登岸,准备陆战。 一封封战报,传给远在běi jīng的岳肃,看到大军接连告捷,岳肃很是高兴。强大的兵力,只要指挥得法,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打败rì本,再以得胜之势,转头攻打nv真,天下可安。 相比于岳肃的安逸,nv真方面,可是十分紧张。粮食紧缺,本身的内部矛盾,已经恶化,已经有不少族人,因为吃不上饭,擅自离开城市,去了长白山一带,继续过起游牧生活。 他们和méng古人的关系,也开始貌合神离,méng古人嘴上说的好听,但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假象。如果不能振奋一把,不知哪天,这些méng古人就会咬上自己一口。 今天皇太极坐在盛京宫阙,自己的御书房内,在他的手中,有一封信,他正在仔细观瞧信上的内容。看了一会,似乎是看完了,他缓缓把信放下,不由得长叹一声。 正巧这功夫,书房外传来敲mén之声。 “谁呀?”皇太极问道。 “是我,皇上。”一个nv子说道。 “哦,原来是布木布泰呀,你进来吧。”皇太极说道。 “谢皇上。”说话间,房mén推开,一个身穿nv真妃嫔服饰,相貌年轻且十分漂亮的少fù走了进来。 布木布泰,又叫大yù儿,后来的孝庄文皇后是也。 “有什么事吗?”皇太极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这些天臣妾见皇上一直心绪不宁,所以给皇上熬了碗参汤。”布木布泰柔声说道。 “放下吧。” “是,皇上。”布木布泰走到书案之前,将汤盅放下。然后,她又柔声说道:“皇上,这些天您心情一直不好,是不是因为粮食的事烦心呀。” “是呀,这些年我辽东粮食欠收,明朝又封死关卡,令我无法入关,今天已经已经有不少子民牵往长白山,过以前的游牧生活去了,若是明年也是如此,只怕到时再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在城内了。父皇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总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吧还算是次要的,要是再这样持续两年,我八旗勇士的战力,也肯定会大大削弱,刚有消息传来,明廷已经派宣大总督吴思南统兵攻打rì本,如果此战获胜,他们势必带着得胜之师,出关与我一战。现在jiāo战,朕自然不惧,可等上两到三年,我们没有粮食,如何抵御。”皇太极说完,不仅感到有些无助。 “皇上,我听说长城关卡都已全部封死,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出,皇上是从哪里得到的明军出兵rì本的消息呀?”布木布泰不解地问道。 “我在关内还有一个秘密据点,可通过飞鸽传书将消息传递出来。只是这个据点,能做到的,也只是传递消息,指望他们夺取城关,那是办不到的。朕几次出兵,想要入关,结果都是铩羽而归,损兵折将,无法入关,我nv真想要生存都困难,难道说,真的是天要亡我nv真么……” “皇上何必叹息,眼下明廷既然派重兵去攻打rì本,那内部必然空虚,如果我nv真可突入关内,那明廷便无法阻拦,这对我nv真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呀。”布木布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想要入关,谈何容易,现在连范先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了。明廷也是看我无法入关,才敢和rì本大动干戈,再者说,他们在九边的兵马,似乎丁点也没调动,用的多是招安的流寇降军。九边实在仍在呀。”皇太极说道。 “刚刚皇上不是说,明廷派那个宣大总督吴思南去攻打rì本么,听人说,他坐镇宣大之时,那里的城防固若金汤,可眼下走了,或许情况会有些改变也说不定。”布木布泰说道。 “他是前往rì本了,可是明廷内部,还有一个岳肃,这人甚是可恶。我早得到禀报,他明里暗里,三天两头派人到九边视察,边镇将领,各个惊若寒蝉,半点不敢松懈,加上城关之外,多是陷阱,哪有什么机会呀。”皇太极说完,不禁摇了摇头。 “岳肃!”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名字,我也听范先生提过,说此人不学无术,就连功名,也是靠巴结明朝的皇上得来的。不过为官倒是清正,还在短短时间,肃清流寇,确实是个大才。这等人,绝不能留着,皇上不如想办法将他除掉。” “你当我没有想过法子么,范先生曾给朕想了一个法子,散布他和张嫣有不清不楚的事情,引起藩王作luàn。可是结果呢,那藩王被杀,牵扯到此事的袁崇焕也死了。从此之后,岳肃的地位更为稳固,想要除掉他,怎么可能?我倒是有心派潜刺客将他杀掉,可岳肃何等身份,出mén都是前呼后拥,向他行刺,和自杀都没什么区别。” “照皇上的说法,看来是tǐng困难。不过臣妾突然想到一点,那就是大明九边,长城连绵万里,山海关、蓟镇、宣府、大同这些地方走不了,那也不要紧,咱们可以想办法,走别的地方么,哪怕绕点远,也比这样坐以待毙强。臣妾就不信,长城这么多关口,到处都是铁板一块。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往宁夏、延绥、甘肃那边走,那边一向都是防备méng古人,而méng古人又与明朝连年相安无事,守备必然松懈,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我大清会从那边走的。”布木布泰说道。 “话是这么说,咱们要是绕道从嘉峪关那边走,明廷确实不会想到。但从盛京绕到嘉峪关,起码要走上四千里,这可不是一个短的路程,要是能够打赢,自然好说,可若是打不赢,大军一动,要多少粮草。眼下,méng古又有不少部落和明廷暗通款曲,只怕咱们路径他们地盘的时候,他们就把消息,偷偷报给明廷了。一旦明廷有了准备,咱们这一次出征,可真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皇太极这话说的一点不错,鞑子打仗,一向讲究一个快,机动xìng强,所以很少带很多粮草,打到哪抢到哪才是他们的作风。可如果绕道走嘉峪关,那简直是要了老命了,四千里的路,那得走多长时间,不带粮草能行么。入关打劫,人不能少了,起码得几万,几万人一路下来,得多少粮食。要是真能入关也值得,可若是和前两次一样,进不去呢,那估计都不用回来了,直接就得饿死在半路。 “皇上,méng古各部一向是唯利是图,无半点忠义可言,对于这些人,只要给予利益,他们就一定会为皇上做事。还有,这次皇上绕道入关,虽然代价很大,但目下来看,或许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主意了。只要我八旗勇士能够入关,那便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大清内部的矛盾,也能得到缓解。如果有机会,甚至还可以一举攻克běi jīng,亦或是从内部攻下山海关,乃至问鼎中原。到了那时,皇上就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布木布泰恳切地说道。 “你说的也是,现在我nv真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这样吧,等下我召集众王公大臣商量一下。”皇太极说道。 “皇上圣明。”布木布泰冲着皇太极施了一礼。 皇太极则是拿起桌上的汤盅,喝了口汤,说道:“这汤的味道很好,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臣妾告退。”布木布泰说完,转身退出御书房。 在布木布泰走后,皇太极又喝了一口参汤,然后传旨,召王公贝勒前往大殿议事。 多尔衮、多铎、代善、豪格等一众王公大臣得到旨意后,即刻前来。所有人到齐,皇太极上殿坐下,行过跪拜之礼,皇太极道了一声“众卿家平身。” 待到众人在两厢站好,皇太极说道:“诸位卿家,眼下的局势,你们也应该清楚,虽说我大清还未到生死存亡之刻,但长此下去,不出三年,必然分崩离析,父皇的基业,怕是也要就此断送。若是这样,朕绝不甘心,今rì召诸位议事,就是要拿出一个对策,针对眼下的局势。诸位卿家,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人哪有什么好的法子,要是有的话,还不早就说了。一个个垂头不语,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看到这个局面,皇太极并不意味,轻笑一声,说道:“朕今天倒是想出一个法子,不过风险很大,所以我听听诸位的意见。” “陛下,正如您先前所言,我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危亡的关键时刻,如果坐以待毙,再过两三年,父皇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基业,必然要就此断送。既然如此,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保住父皇的基业,哪怕风险再大,我们也该尝试。”多尔衮第一个站了出来。 “睿王叔说的没错。父皇,不管是什么法子,不管有多大风险,孩儿也绝不会退缩。”豪格紧跟着站了出来。 其他的王公贝勒也是纷纷点头,表示不惧任何危险。 看到这般情景,皇太极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大家有这般决心,那朕就说了。朕想出的这个法子是,大军绕道入关,不过这一次,不是在蓟镇、宣府、大同这些地方,而是要走更远,去榆林、银川,又或者是嘉峪关,在那边寻找薄弱之处,一鼓作气,攻入关内。” “绕走这么远……”听了皇太极的话,众人皆是沉yín一声,不置可否。 劳师袭远乃兵家大忌,而且这一回,走的还不是一般的远,从辽东到嘉峪关,四五千里地呢,一天行军八十里,还得走上将近两个月呢。骑兵速度也没有用,毕竟走这么多远的路,一定要带足粮食。不能说骑上马就上路。 还有,粮食带多少也是一个关键。带的太多,肯定是要影响行军速度,两个月也未必能够赶到,可若是带少了,你跑这一趟,万一没打进关,那岂不是连回都回不来。更重要的是,本身官库里的粮食也不是那么多,这一动兵,如果把来回的粮草都带上,估计得把官库里的粮食拿出三分之二才够。他们一走,家里人的rì子可就苦了。 众人都不敢随便luàn说,只是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多尔衮和代善的身上。这两位算得上是大清国中份量最重的王爷了,他俩的话,也最有权威,这次的行动,是否实施,很大一部分,是要取决于他俩。 然而,代善是低头不语。他年纪大了,早已没有了什么雄心壮志,对于这件事情,他已经打定主意,皇太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自己,最后也是留守。 倒是多尔衮,在心中盘算了一会,然后躬身说道:“皇上,臣弟以为,此事可行。” “啊……”众王公见多尔衮表示赞成,是无不嗟吁。 “多尔衮,说一说,你认为可行的理由?”皇太极问道。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对多尔衮,还是很满意的。 “臣弟以为,现在我们要是什么也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与其如此,绕路入关,不管有多大风险,我们也应该尝试。否则,长此下去,父皇的基业必然要断送在我们手下,我等在九泉之下,也无脸去见父皇。还有,明廷现在九边的防务,盯得很紧,防守什么森严,尤其是山海关、蓟镇、宣府、大同等地。相对而言,榆林、银川等地的防御,要松懈一些,因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会从那里入关。到时,咱们只要出其不意,一举破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四十六章 三关口 第四十六章三关口 听了多尔衮的回答,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多尔衮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也说出来听听。书mí群4∴⑧0㈥5” “皇上,劳师绕路远征,虽然是一个法子,但这也取决于是否能够大胜。如果能够打破关口,一切自然好说,我八旗勇士便可在关内纵横,可万一没有破关,那可不像以往在张家口、来远堡那样,可以轻松回来了。粮草是个大问题,眼下国库本身没有多少粮草,供给大军远行,哪怕不是倾其所有,也差不了多少。兵法云:不言胜,先料败。耗费如此多的粮草,要是无法入关,我们怕是挨不到秋收了。” 通常来说,nv真人的个xìng,一向是,只要开口说打,基本上就没一个后退的,即便胜算不大,他们也不会退缩。当年努尔哈赤能够打下关外的基业,屡次以少胜多,靠的就是这个。但nv真人里也不是各个是莽夫,王爷、贝勒没有站出来,但是索尼站了出来。他不是不想打,只是希望能够妥善而行,没有后顾之忧。别看许多人也想到这一点,但是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的,这是因为大家伙已经看出来,皇上本身就想到,如果妄言不去,会被人看成懦夫。 “索尼,你说的在理。可是,我大清现在连年粮食欠收,去年又经过máo文龙的一顿瞎折腾,收获的更少,倘若从国库调出大批的粮食出征,又铩羽而归的,咱们就不止是饿肚子那么简单了。绕道远征,确实不妥,难道朕就不知道这个道理么,怎奈要是不出兵,到了夏天,máo文龙还会带兵来折腾,如此这般,不出两年,我大清会是个什么模样,我想你们也应该能够想象的到。所以,兵行险招怕是在所难免。朕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兵了。商量的事情,主要是如何能够将风险规避到最小。如何能够最为妥当。”皇太极郑重地说道。 “皇上,臣弟有一个想法。”在皇太极把话说完,多尔衮躬身说道。 “你的法子一向很多,也很奏效,你又想到什么好的法子,说出来给大伙听听。”皇太极说道。 “臣弟以为,此次出兵,正如皇上所说,是势在必行,万不可退缩。索尼适才说,关于粮食的问题,我们的粮食确实不多,如果全部用来作为大军来回的粮草,一旦无功而返,那个时候,皇上的子民,我八旗的勇士,就不仅仅是要饿肚子了,怕是还要饿死许多人。所以,臣弟的意思是,与其如此,还不如只带去时的粮草,抱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与明军一决死战。攻入长城便是生,无法攻入,就是死!”说到此,多尔衮跪倒在地,又慷慨jī昂地说道:“此次出兵,臣弟建议,皇上莫要亲自前往,由臣弟率领兵马前往,如果臣弟战死,皇上还可另想别策,振兴父皇的基业。如果臣弟侥幸破关,也是天佑我大清,臣弟会统兵一边抢掠,一边派人快马回来报信,皇上可再做其他决策。” “有骨气,有担当,果然不愧父皇的好儿子,朕的好弟弟。多尔衮,你快起来!”皇太极满意地大声说道。 “是,皇上。”多尔衮站了起来。 刚一起来,就听皇太极再次说道:“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大清的睿亲王,堪比我大清的第一巴图鲁!你们以后,可要多像多尔衮学习!” “是,皇上…….”众王公大臣连忙躬身应道。 “多尔衮,你所说的法子不错,但朕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的。就用你的法子,朕亲自率军出兵前往,这次若不成功,朕也没脸回来见自己的子民了,干脆埋骨长城之下好了!”皇太极大声说道。 “皇上,此次行军生死未卜,千万不要请以涉险啊……” 见皇太极打算亲自前往,一众王公大臣连忙劝说。可皇太极怎能听劝,对他来说,这一次必须要自己亲自前往。可以说,自从他接班之后,也就开头几年还算不错,后来的rì子,是越来越难,这称dì dū是打肿脸充胖子。族人对他的期望,远不如对他老爹,nv真的规矩,一向是谁能打听谁的,谁能抢来东西,就听谁的。自己连番受挫,族人的rì子一天不如一天,要是自己再没有点表现,怕是族人会对他彻底失去信心。为自己的地位,以及自己的基业,皇太极认为,这一次必须要亲自前往。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豪格!”皇太极突然点到了大儿子的名字。 “儿臣在!” “朕率军离开之后,盛京由你和礼亲王坐镇。”皇太极大声说道。 “父皇,儿臣想跟你一起入关杀敌!”豪格拱手说道。 “你以为跟着父皇去抢关杀敌就是立功么?坐镇盛京,守住我大清的疆土,更是大功!父皇率军绕道入关,只要一跨过长城,明廷必定会采取行动,谁能保证,不像上次那样,发兵偷袭盛京呢!盛京是我nv真的根本,绝不能有失,一旦失守,我nv真便如丧家之犬,即便我们入关能抢到再多的粮食,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哪怕是死,你也要给我守住盛京,知道吗?”皇太极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无比严厉。 “儿臣知道,还请父皇放心,孩儿哪怕一死,也绝不会让祖上的基业,méng受丁点损失!” 皇太极不让儿子去,只叫豪格坐镇盛京,也是有原因的。此次绕道入关,风险极大,粮草只带去的时候吃的,不带回程的,正了八经是破釜沉舟。要是无法破关,他是真打算死在长城脚下。其他的儿子还小,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豪格了,所以把他留下,一旦自己有个闪失,豪格也可继承大位。 “知道就好!这样,我们现在议一下,出兵的方略。此次出兵,最为重要的是,不能走漏消息,让明廷有所准备。然而,我咱们绕道而行,势必路过很多méng古部落,我听说,已经有一些méng古部落动了歪心,和明廷暗通款曲,咱们要想一个法子,将他们拉拢过来。”皇太极说道。 “皇上,méng古人整rì朝秦暮楚,虽然和明廷暗通款曲,却也不是真心归附,无非是因为明廷停止和他们通商,令他们的生活也变得捉襟见肘。但是这次,皇上率大军攻打大明,一旦破关,收获自然不会小了,méng古人爱小,只顾眼前的利益,他们又何尝不想和咱们进到中原,大抢一番。还有,méng古人虽然想和明廷继续通商,但更加畏惧我大清,我们大军前往,不仅要把咱们的目的告诉他们,还要拉着他们的人一起入关去抢,甚至还要他们和咱们一样,只带去时的粮草,不许多带回程的粮草,还要jiāo给咱们统一调配。到了地方,明军有了准备,咱们回不来,他们同样回不去,大不了抱着一起死。臣弟相信,méng古人绝对不敢泄lù消息。”多尔衮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法子办。对了,兵马方面,咱们这次带多少人去比较合适呢?” “臣弟以为,绝不能少了,若是人少,无法震慑méng古各部,同样也会让他们认为,咱们没有决心。所以,最少八万人马。”多尔衮说道。 “是呀,绝不能少了。好,多尔衮,这件事就jiāo给你去办,此次出征,你和多铎率领两白旗为先锋,我大清的荣辱,也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请陛下放心,臣弟绝不会有负陛下所托!” 三关口。 明朝嘉靖年间,消耗万金修筑的长城城关。此地地势险要,墩台与烽火台相连的长城纵横在山峦之间,自古就是西控大漠的咽喉要道。 既然名叫三关口,顾名思义,就是有三道关口,当然,也就只有三个关口可以出入。头道关,山势开阔,缓处可容百马。故此,守卫在此的兵马,也是最多的。 向西十二里是二道关,这里的山势要比头道关略窄一些,大队人马难以摆开,这对守城的官兵来说,压力不会太大。 从二道关向西四里,便是三道关了。此关两山相夹,山谷狭窄,山险壁峭,地形十分险要,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和头道关和二道关相比,三道关大mén都没怎么开过,虽说以前也有人从三关口出入,但没有几个愿意从这三道关走。故此,三道关的守军,也是少的可怜,不过千余人。但谁都相信,千余人已经足够,哪怕是十万雄兵来攻,这些人也至少守上几个月。因为,不管你有多少人,峡谷就这么宽,你的兵马根本无法一拥而入,更别说摆开阵势攻城了。 眼下九边全部戒严,所有关卡之外,必须挖上陷阱和壕沟,这里本身就已经够险的,再挖上壕沟,除非你肋生双翅,否则根本不可能越过。 三道关的守军,每天很是清闲,他们知道,哪怕有人要偷袭三关口,也不可能从三道关走,关头上,只要有百十人也就足矣。甚至,这百来人一天到晚,也就是在城上喝酒赌钱。 三道关也不是什么出关要道,做生意的地方,城内也没有百姓,全都是军管,有的外人来视察,做做样子也就是了。不过,这里终究是九边要塞,守城的将领,并没有让千总来做,而是安排了一名游击将军。将军姓安,名叫安洛成,为人还算jīng明,但有两大爱好,第一爱好,和其他武将一样,也是好酒;第二爱好,那就是爱占小便宜。 这一天,三道关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祥和,连兔子都少见,守城的官兵,白rì里简单的cào练一番,便凑到一起喝酒、耍钱。然而,黄昏时分,从东面银川方向,缓缓驶来一列车队。 车队能有百多人,一共赶着五十来辆大车,车上装的全都是大缸。车队渐渐来到关下,守城的官兵虽然疏懒,但如此僻静的地方,随便从关上向下瞅一眼,任何情况也都能一目了然。忽然看到有车队到来,守城的官兵难免有些纳闷。 “弟兄们,你们瞧,下面有人。” 东mén属于关内,并非防御重点,每rì在城上巡逻的士兵,比西mén还少,也就四十多人,正在耍钱的士兵,停下手来,一起向下望去,见到车队距离城mén越来越近,负责拱卫城mén的把总大声叫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位军爷,小人有事,想要求见这里的将军。”车队里走出一名打扮成商人模样的长者,冲着关上喊道。 “求见我们将军,有什么事呀?”把总大声问道。 “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知可否代为通传一下。”商人说道。 “很重要的事?你和我们将军是什么关系呀?”把总再次问道。 “小人姓张,您告诉将军一声,他便知道了。”商人答道。 “那好吧,你先等着,我这就叫你去给你通传。”把总说道。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商人连声说道。 城上的把总派了一名士兵,前往将军府通传。别看三道关小,但城内却是五脏俱全,该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有。毕竟这个城池,里面就驻扎着他们一千来人。将军府,军营,住宅,城内的地皮,足够折腾。 士兵到将军府通传,安洛成听了之后,不仅有些糊涂,心中纳闷,会是哪个朋友。张姓在明朝也算是大姓,十个人里,差不多就能有一个姓张的,哪个人不认识两个张姓的朋友呀。只是,年纪五十上下姓张的人,安洛成并不认识。但对方即说有要事求见,那就见见吧,当下他随着士兵前往东mén。 上得城来,向下观瞧,那把总凑合过来,伸手指向商人,说道:“将军,就是此人自称是您的朋友,说有重要的事求见。” 从关上下望,无法看清下面人的相貌,不过安洛成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张姓长者。于是,他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自称是我朋友,本将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朋友呢?” “将军不认识小人,也属正常,不过小人带了一封大人好友的亲笔信前来,大人看了信后,就知道小人是谁了。”长者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随后jiāo给一名伙计,让他跑到城墙之下。 安洛成为人也算jīng明,他认为对方来历不明,所以没有轻易开关,当下打发手下,用绳子绑了个筐顺下去,叫伙计把信放到筐里就行。伙计依言,把信放到筐中,被吊了上去,士兵捡出信来,jiāo给安洛成。安洛成伸手接过,刚要撕开,却发现这信有点不对,信封下面比较鼓,还有些发硬,这东西,绝对不会是信纸。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信拆开,里面有张信纸,信纸chōu出,再往信封内一瞧,却见下面金光闪闪,能有十几片金叶子。看到这么多金子,安洛成难免眼睛一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信封揣进怀里,以免被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跟着,安洛成向旁走了几步,与手下的人保持一定距离,这才展开信纸观看。信上只写了两行字——小人有要是要和将军面谈,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短短两行字,他反复看了三遍,又仔细打量了城下的车队几眼。通过对方的衣着和车辆,安洛成不难猜出,对方应该是商人,如此行事,十有**是想请自己放他们出关。现在朝廷有严令,不得擅自开关,不许放任何人进关出关,违令者立斩。 正常情况下,这等事情是应该马上拒绝的,可一想起刚刚的金叶子,安洛成又难免不舍。思量片刻,他还是决定听一听对方怎么说话。 思量片刻,他咳嗽两声,大声说道:“原来是张兄的朋友呀,我说的么。这里是关防重地,不得擅自开关,闲杂人等,更是不得进入。不过,你既有要是禀报,自然另当别论。来人啊,放个大筐下去,让他上来说话。” “是,将军。” 士兵答应一声,很快栓了一个届时的筐下去。 “多谢将军。”长者点头哈腰,匆匆跑到城上,坐进筐里。 几名士兵一起使劲,把长者拽了上来。现在近距离观瞧,安洛成已能看清长者的模样,一瞧那样,确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商人无疑。 “小人参见将军。”长者从框内出来,躬身给安洛成见礼。 “免了吧,你是张兄的朋友,也就是本将的朋友。你有什么事呀?对了,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跟我到望楼之内叙话吧。” “是,将军。” 安洛成领着长者进了望楼,进mén之后,他突然觉得不太妥,便叫自己的两名亲信士兵一起跟着进去。 在望楼内坐下,安洛成盯着长者,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重安。”老者答道。 “原来是张兄。”安洛成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他俩都是我的心腹兄弟,我看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将军果然快人快语,小人生平敬重的就是将军这样的人物。实不相瞒,小人此次前来,是想和将军做笔买卖,如果将军认为可行,这个买卖还可以长期做下去。”张重安说道。 “什么买卖?”安洛成好奇地问道。 “小人本是太原剑南香酒坊的掌柜,我们酒坊酿的酒,也算是远近闻名,méng古的许多酋长,都喜欢喝我们酒坊的酒,所以我们酒坊的生意,一向不错。然而,眼下朝廷关闭马市,禁止与méng古通商,我们酒坊一下子就失去了一个大客户。本来么,这也不算什么,我们的酒在太原也小有名气,利润比不上以往,但仍然有不少进项。不想,在三个月前,méng古台达部遣使入京,具体是什么事情,小人并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要臣服我大明。使者离开běi jīng,就来到我们太原酒坊,说要买我们的酒。我们言明苦衷,那使者也是知道,但表示,希望能够将酒偷偷运出关去,不管有多少,他们照单全收,价格方面,是以前的二十倍。和méng古jiāo易的利润,实不相瞒,一向都要比在中原高上几倍,现在他又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二十倍的价格,着实令人心动。我们东家思前想后,决定趁朝廷闭关的时候,偷偷做上几笔,这一次的利润,可以比得上以往几年呀。可是,朝廷严令闭关,宣府、大同等地的关隘,无一处有胆开关,无奈之下,我们东家决定,找些远的地方偷偷出关。经过几番打听,得知银川三道关这边,人烟稀少,行人罕至,所以才决定从这里出关。将军,这便是小人要和你做的生意,孝敬方面,一切好说,只是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张重安说完,微笑地望着安洛成。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呀,明知道朝廷现在明令禁止,你还敢擅自出关,甚至还意图贿赂本将,难道你就不怕本官按照朝廷律令,将你就地正法吗?”安洛成看似一脸怒容,但是他的声音却不是很大,想是怕外面的人听到。 见安洛成有意压着声音,张重安便知道事情有mén。张重安一向不相信忠诚,什么叫作忠诚?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如果有足够的筹码,他相信任何人都会背叛。而且,眼下的这件事,还不涉及到什么国家大义。更为重要的是,张重安清楚一点,在别的关口都偷偷开关,收取好处的时候,安洛成是一点油水也没有的,因为没用人愿意从他这么走。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有机会赚钱。 “将军,适才的书信,不过是只言片语,小人这里,还有一封更为详细的。信件就在这里,还请将军过目……”张重安说着,深受入怀,从怀中取出一个口袋。这个口袋,和常人装银子的钱包差不多,只是绣工十分jīng美。口袋鼓鼓的,里面装的是什么,难免让人垂涎。当然,若是银子,当然不算什么,可联想到先前的金叶子,怎不叫安洛成心动。 安洛成犹豫一下,最后说道:“把信呈给我瞧瞧。” 第四十七章 酒 第四十七章酒 张重安亲自将袋子呈给安洛成,然后很是自觉的退到一边。 安洛成接过袋子,只一掂,就能估出份量,大约能有一斤多重。他小心地将袋口打开,“刷!”袋子里马上散发出金sè的光芒。 袋子里装的全都是金叶子,满满一袋子,安洛成虽是游击将军,却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不由得是眉开眼笑。但是,笑容马上被他收了回去,他看向张重安,说道:“张掌柜,看来你们卖酒,利润不小呀。” “将军,瞧您这话说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回报,谁会冒杀头的危险,去做这桩买卖。风险和收益,永远不都是成正比的么。”张重安笑呵呵地说道。 “这话倒也实在。”安洛成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多金子,着实让人不忍放下,可是,一旦事情败lù,我的脑袋怕是也没了。谁都知道,这条禁令,是岳大人下的,岳大人一向执法如山,让他知道,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啊。” “将军,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桩事情,您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朝廷下令闭关,其中缘由谁都知道,乃是因为鞑子屡次趁我大明与méng古人通商之际,前来袭扰,不得已才关闭关口,禁止互市。像三关口这里,在朝廷没下这道禁令之前,不也照样是禁止出入么,可从头道关、二道关擅自出入的人,似乎从来也没少过。这种事,不也就是睁眼闭眼的事情么。”张重安再次笑呵呵地说道。 “我睁眼闭眼,可我下面的弟兄怎么睁眼闭眼呀?他们可不是瞎子,擅自放你出关,不出一天,整个关隘里的人,全都会知道,保不齐哪个多嘴,把事情说出去,我可怎么办?那时你是走了,留下挨刀的,不就剩我了。”安洛成故作为难地说道。 “这一点,小人已经想到了,在外面的骡车里,还有孝敬将军和以备将军打点手下弟兄的银子。”张重安说道。 “这个……”一听说还有孝敬,安洛成的心彻底动了,本来现在收的金子,已经足以令他满意,可是,做官的人,大多都是这个秉xìng,不管你送多少,他都会做出一副嫌少的样子,以便再行索要。眼下目的达成,他故意叹息一声,“唉……谁叫你是我那好友的朋友呢,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也罢,今天我便买他一个jiāo情。不过此事,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是、是……多谢大人……”张重安连忙躬身说道。 “好了,我现在就下令开关,放你的手下进来,不过……”说到这里,安洛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大人,怎么了?”张重安以为有变,赶紧问道。 “因为朝廷有令,让各隘口在之外,必须要挖大量的壕沟、陷阱,而且还派人来专mén检查。所以,当时我派人在城外挖了不少陷阱,西mén之外,地势崎岖险要,几乎无人出入,更加不会有车辆通行,以至于陷阱挖的很密,根本无法走车。”安洛成说完,摇了摇头。 “将军,这事好办,小人的伙计,都是能吃苦之人,小人可令他们动手,只沿一条直线,将壕沟填平,待到车辆过去,再费些气力,将陷阱恢复原状,也就是了。不知将军以为如何?”只要能答应让他出关,什么问题,也都不是问题。 “若能这样,自然最好不过。好了,咱们也不要多说了,眼下天sè不早,我这就下令开关,让你的人进来。张掌柜你,今天就住在我的府上,也让我略进地主之谊。”安洛成说完,站了起来。其实挖坑这事,安洛成也只是托词,要是张重安愿意多出些银子,他自会安排手下的士兵去做。当然,白干是不可能的。可是张重安表示,愿意自己动手,那也不错,反正你填上之后,不给我重新挖好,是别想走的。至于说,是否会有鞑子趁机前来偷袭,安洛成是根本没有放在心里。且不说辽东据此能有四千多里,不可能前来,即便真的来人,凭借这里崎岖的地势,发现鞑子,现关城mén都来得及。 “多谢将军,如此,小人就叨扰了。”张重安又是一脸笑模样。 安洛成带着张重安和两名亲兵出了望楼,告诉手下,张重安是自己的好朋友的朋友,有大事前来,现在开关,放他们进来。 他是这里的一把手,他的命令,手下的人怎敢违抗,马上打开城mén,放车队入城。接下来,安洛成给张重安手下的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现在天已经黑了,连夜开工,也不方便,明天早上在干也来得及。 张重安也是言而有信,亲自押着一辆骡车,前往安洛成的将军府下榻。别的骡车,全都装得酒缸,唯有这辆骡车,上面除了酒缸之外,还有三口大箱子。 到了将军府,张重安叫伙计把箱子和酒缸全都卸了下来。三口大箱里面,装的全都是白huāhuā的银子,总共六千两。安洛成看到这些银子,更是眉开眼笑,打点手下,岂用得上这么多,有两千两银子足以,剩余的四千两,全都得落入他的口袋。车上的四口酒缸,里面装的全都是美酒,张重安表示,这也是孝敬将军的。打开一缸,酒香四溢,安洛成也是好酒之人,自然欣然收下。 当天晚上,将军府大摆宴席,安洛成还把手下的千总、把总全都请了过来,一起饮酒。酒确实是好酒,众人喝的十分尽兴,尤其是安洛成,人逢喜事jīng神爽,喝的更多。 见到安洛成等人酒兴正浓,张重安突然说道:“几位将军,小人今rì前来,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然现在,又想起一事,实在是不情之请,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张掌柜,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没有什么该不该开口的。只要本将能够办得到,一定义不容辞。”安洛成已经喝到兴头上,说起话来,也不经过大脑,拍着xiōng脯,就大咧咧地说道。 “既然将军这般说,那小人有话直说了。先前在望楼之内,小弟曾和将军说过,填平城外壕沟之事,尽有小人的伙计来做。可至今也不知那壕沟占地能有多长,而我手下的人,也不知是否够用。小弟急于赶路,想要快去快回,将军看这样如何,明rì里干活的时候,若是小弟的人手不够,将军可否借些人给帮忙。当然了,忙不能白帮,小弟出银子,将军认为可好。”张重安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呀。好说好说,张掌柜难得开次口,咱们自家兄弟,哪能不帮忙……”安洛成说着,扫了在桌的一众千总把总一眼,又道:“这位张掌柜可是实在人,给他帮忙,好处觉得少不了,你们有谁明rì愿带手下弟兄帮忙呀?” “将军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这等小事自然是义不容辞。将军,这事就让标下也办吧。”“将军,侯老弟说的没错,将军您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事我包了,明天早上我就带人前去帮忙。”…… 在座众人也不是傻子,大家伙都清楚,张掌柜是要sī自出关做买卖,而且已经收买了安洛成。眼瞧着张重安出手大方,谁不想分一杯羹呀,料想给他干活,银子绝对少不了。 边军虽然饷银都是按时发放,一文不少,怎奈三道关这里,实在没有什么油水。难道来一只féi羊,怎能不捞上一把。所以,一个个是争先恐后,谁都想抢这个差事。 其实,这城mén外壕沟的长度,也不算特别长,也就一里多地,而且又只是填一条直线,让骡车能够顺利通过,正常来说,就张重安手下的人,有一头午也能干出来。但现在张重安这么说了,安洛成也想让手下的人发点财,捞点好处,自然不会告诉张重安底细。 安洛成想了一下,说道:“你们也不用争了,我看就这样吧,明天由刘千总带队,领二百人前去帮忙。马正,明天应该是你负责看守西mén吧。” “是的,将军。”叫马正的把总连忙应道。 “既然是你的班,你的人自然要算上。另一个么,就叫侯英带他手下的人去吧。你们这两拨人,一定要好好干,不要怕吃苦,张掌柜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安洛成吩咐道。 “是,将军。这事就jiāo给我们了,弟兄们一定好好干,您就放心好了。”…… 得到任务的把总是高兴万分,连忙答应,喜悦之情尽于言表。然而,没有得到差事的另外八个把总,脸上难免lù出失望之sè。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当头的既然这么说了,那还能怎么办。 不过,安洛成对手下还算仗义,知道什么叫见者有份。这等事情,手下的人要是有的没有好处,谁知道会不会起歪心。他略一思量,又说道:“填壕沟的活,不是轻快活,尤其是沙土早已清理,现在还要从别处挖去,拆东墙补西墙。而且,在张掌柜走后,还要再给掏出去,十分麻烦。我看这样,你们八个明早也过去瞧瞧,帮忙搭把手,速度也能快一点。” 听了这话,另外八名把总的脸上马上lù出笑容,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将军说的没错,这差事确实麻烦,明天我们一定去搭把手,尽快把活干完,让张掌柜可以尽快出塞。”……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明天的事,就拜托各位了。”张重安则是连声道谢。 这席酒一直喝到二更时分才散席,安洛成等人,喝的是五mí三道,也就是张重安还算清醒。 第二天一早,张重安带着自己伙计,赶着骡车,前往西mén。刘千总与马正、侯英领着二百人也已到齐,就连到此打酱油的八名千总也是早早跑了过来。 二百多人,加上张重安的伙计,一起动手填埋壕沟。此次工作,充分体现出磨洋工的jīng神,官兵的动作,不是一般的慢,有他们堵在前面,那些伙计,即便想快,都快不起来。 官兵在来的时候,已经得到嘱咐,今天干活,许慢不许快,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张掌柜认识的,他的银子,huā的是值得的。不过再慢,短短一里来地,这么多人动手,能需要多少时间,中午时分,已经干出大半。 饭口的时候,大家伙就席地而坐,在这里用饭。 眼下正值夏天,天气闷热,虽说靠着城墙,也有些吃不消。这个时候,张重安手下的一个伙计突然说道:“掌柜的,大家伙忙活了一上午,累的不像个样子,很是口渴呀。能不能赏给大家一些酒吃,等喝完酒,大家伙干活也有jīng神,到时一鼓作气,把剩下的活全都干完。” 张重安听了这话,显得很是不高兴,说道:“你们这些酒虫,整rì里就知道喝酒,在太原的时候,多喝点倒也无妨,可是现在,这些酒是要运到关外,卖大价钱的,怎能随便喝。” “掌柜的,您就通融一下吧。瞧大家伙累的,要是不喝点酒,怕是下午都没力气干活。我们也不多喝,一人一碗,也就行了。” 这伙计把话说完,其他的伙计,也都跟着说道:“是呀,掌柜的。若是不喝点酒,下午真的没有力气做活。这些酒我们也不白喝,下午不仅多卖力气干活,等到出关之后,我们也加紧脚程赶路,争取早rì到地方,您看行不行呀。”…… 所有的伙计,一起哀求,搞的张重安也没了法子,只好说道:“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们这些人,整rì就知道喝酒。好吧,这次依了你们,不过有言在先,下午你们可要加把力气,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还有,每人只许喝一碗,不许多饮。” “放心吧,掌柜的,我们保证说到做到。”…… 一时间,伙计们沸腾了,兴高采烈的跑到骡车旁边卸酒。很快两大缸酒搬了过来。将酒缸的封口一打开,真是酒香四溢。 从古到今,当兵的人,都喜欢喝酒,一旁的士兵闻到这酒香,立刻是神魂颠倒,哈喇子直流。看到酒坊的伙计,用瓢一碗碗的盛酒,更是羡慕不已。 有那嘴馋的士兵,实在忍受不住,开始央求长官,是不是能够向张重安讨点就来。这次干活,是收了银子的,而且也知道这些酒是要运出关卖大价钱的,怎好意思上前讨要。说实话,千总、把总现在还在昨晚的酒香呢。 侯英一向好酒,酒虫作怪,无法控制,最后只好厚着脸皮,走到张重安的面前。 “张掌柜呀,小弟……唉……这酒……” 侯英的表情尴尬,说话也是吞吞吐吐,但是张重安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侯将军,您客气了。来人啊,还不快给将军取四坛酒来。” 一听这话,侯英是高兴不已,连忙道谢。伙计从车上卸下来四坛酒,送到士兵堆里,见到美酒送来,一众士兵开始欢呼雀跃,拿起饭碗,挨个打酒。 城上能有二十来个士兵,是专mén负责瞭望的,有什么事,就点烽火。此刻下面分酒,他们也看的是清清楚楚,军营里其实也有酒,但是他们发现张掌柜他们的酒似乎是好酒,肯定比他们喝的酒强上几倍。人都有凑热闹的心理,下面分酒,怎能不下去讨上一碗。于是,城上的士兵,也都纷纷跑了下来。 这一幕,张掌柜看的清楚,他瞧了眼自己这边的酒缸,见还剩下小半缸酒,便说道:“王四,你带几个人,盛几碗酒,给城上的总爷送去。” “是,掌柜的。” 叫王四的伙计,立刻招呼了几名伙计,跑到酒缸之前,几个人一下子就将酒缸给围住。王四右手抓过瓢,而他的左掌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白sè的粉末,因为旁边都是自己人当着,所以官兵不会发现。他将粉末倾倒入酒缸之内,然后用瓢在里面搅和了一下,粉末瞬间溶解。 紧跟着,王四开始盛酒,盛了十几碗酒,一众伙计,送到城上。城上还剩下六个士兵,没有离开岗位,见到他们他们来送酒,那是感动万分,说了好几句拜年的话。 过了一会,所有的士兵,都喝过了酒,稍微休息一会,便开始继续干活。 可是,刚一开工,还没干上一刻钟,便听到有士兵说道:“这酒可真有后劲,我怎么觉得晕乎乎的。” “谁说不是,我也有些晕。” “噗通!”“噗通!”…… 说话的功夫,就有士兵支持不住,摔倒在地。倒下的还不是一个,可以说是成片栽倒,没出片刻,所有的士兵全都倒了下去,唯有张掌柜他们这些人,没有办点事情,仍然站着。 张重安瞧了眼身边的人,说道:“王四,到城上看看。王六,你快些出谷报信,速度越快越好。” “是!”…… 王四和王六两个伙计,分头行动,一个上城上查看,城上的士兵,也已晕倒在地。王六是撒tuǐ疾奔,用了能有半个时辰,也出得山谷。 在左侧的山后,此刻正有一支人马,在那里等候,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铎。 王六见到多铎,当即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将军,城mén已然夺下。” 王六称呼多铎为将军,显然是没见过多铎,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多铎并没有见怪,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做的很好,等我攻下三道关,迎接皇上进城之后,皇上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多谢将军。” “好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起来吧。”待到王六起来,多铎也不去理会他,把手中马鞭一挥,大声说道:“勇士们,随我进城!” 峡谷之内,走路都费劲,更不要说是骑马了,沟沟坎坎数不胜数,马匹根本冲不起来。怪不得城上守军如此悠闲,放着这般天险,哪怕是天下间最jīng锐的部队,也无法破关。 可惜,贪心使人丧命,在坚固的堡垒,也有可能被人从内部打开。 “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从陕西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通常来说,六百里加急是可以直接送进内阁的,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兵,在禁军的带领下,仓惶朝内阁跑来。 今天的岳肃,心情很是不错,rì本方面,刚刚送来捷报,吴思南在千叶取得连胜,打败伊达政宗,彻底拿下千叶全境。不过,德川家光正在调集江户川的兵马,准备向千叶反扑,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岳肃相信吴思南、蒋杰、吴家省、邢鹰他们的本事,相信他们一定能够顶住倭人的反扑。等到倭人的士气衰竭之后,大明再一增派援军,胜利便尽在掌握。 正在他高兴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从陕西送来六百里加急,着实令他大吃一惊。陕西自流寇受抚之后,一直很是太平,从没听说有什么事,怎么今天能有六百里加急送来。 岳肃连忙起身,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是什么六百里加急,快拿进来给我看。” 禁军和送信的士兵,已经来到岳肃mén外,一听到岳大人的喊声,赶紧推mén而入。士兵上前几步,跪倒在岳肃面前,城上带有羽máo的信函。 岳肃接过来,拆开观瞧,上面写的内容很是明白,鞑子已从三关口杀入,现在进取三道关,兵bī银川,在银川城周边大加抢掠,好在城内有所准备,城池未被攻克,现在鞑子,已经朝长安方向杀来。 看过这道奏折,岳肃只觉得是天昏地转,脑袋嗡嗡直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你们下去吧。” “是,大人。” 禁军和士兵马上退下,岳肃哪敢耽搁,是立刻走出自己的值房,请旨入宫面圣。 第四十八章 岳帅出兵 第四十八章岳帅出兵 “怎么会这样,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卿家,你看……你看这得怎么办呀……” 岳肃御书房见驾,将加急文书呈给张嫣过目,张嫣看过之后,吓得是huā容失书^网^e^看 别说张嫣有些慌了,其实在岳肃看过这加急文书之后,也有些慌。可他是男人,是托孤大臣,当朝首辅,朝中的擎天柱,现在张嫣没了主意,要是他也表现出慌张的样子,那还不得把这对孤儿寡母给急死。 当下岳肃拿出一副镇定的神sè,说道:“皇上、太后,莫要惊慌,鞑子即便入关,也算不得什么,有臣在,绝不会让鞑子踏入京师半步。不仅如此,他若现在速速离去,还能全身而退,倘不识好歹,臣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爱卿,你真能有此把握……”现在的岳肃,已经成为张嫣的主心骨,岳肃能够如此说,张嫣的眼睛为之一亮,张嫣的心,也放下许多。 “臣绝对有此把握。”岳肃肯定地说道。 “那就好,有卿家的话,哀家就放心了。其实,只要能保住京师,那就比什么都好……”张嫣可是知道鞑子的厉害的,上次鞑子入关,可谓所向披靡,在běi jīng城外转了好几圈,朝中兵马,无人敢战。所以,对她来说,能够保住京城,那就足够了。 “臣不仅仅是要保住京城,还要保住我大明朝的亿兆黎民,鞑子入我河山,若是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臣还有何面目面对皇上和先帝,同样也是对不起大明朝的百姓。不但如此,倘若我大明不给鞑子一点教训,鞑子还真以为我大明只会仗着长城防御,不会进攻呢。甚至他们还会变本加厉,再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好说。所以,臣有意请命,亲自统军,前去和鞑子一决死战。”岳肃坚定地说道。他说的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现在统兵和鞑子决战,还能占据主动,要是rì后被迫决战,便很有可能落后手。眼下鞑子内部没有粮食,资源困乏,这次入关,也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离开的,正如岳肃所说,会做出什么事来,都很难讲。 “爱卿,哀家素闻鞑子骑兵在平原jiāo战,十分厉害,咱们想要对付他们,只有固守坚城,这次主动出兵,怕是把握不大呀。一旦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张嫣这话,也有她的道理,她是害怕,岳肃这次出兵,万一打败了,不仅会折损士气,更为要紧的是,朝廷的主力不多了,一部分在rì本,一部分在辽东,眼下能拿出手的,也就那么多。如果一下子被鞑子给灭了,鞑子趁势来攻打běi jīng,如何防守。 “太后放心,臣之所以敢主动请缨,也是有一定把握的。而且,眼下的形势,也容不得臣不出兵了。”岳肃说道。 “那……那好吧…...卿家此去,一定要小心,倘战局不利,切记要快快返回京师。京师这边,还指望着卿家呢。”别看以往张嫣会偶尔算计一下岳肃,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是谁也不放心,只相信岳肃。 “微臣遵旨。”岳肃欠身领命,跟着站起身来,来到当中,躬身说道:“皇上、太后,所谓救兵如救火,此事事不宜迟,还请皇上立刻下旨,令臣出兵。” “好!哀家这就传旨。” 下圣旨的事情,对于御书房里的这几位来说,就和写张书签没有什么区别。讨来旨意,岳肃返回内阁,虽说一众阁臣没有看到六百里加急上的内容,不过刚刚那士兵的声音那么大,早已将诸位大人给惊动,向人一打听,便知大概。 眼下这些人急的是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到岳大人回来,连忙寻问,该当如何。岳肃告诉他们,现在已经讨来旨意,自己决定亲自出兵,抵御鞑子。听闻岳大人亲自前去,他们才算松下一口气。 阁臣们治国倒是还可以,但是打仗,那可就没什么本事了,岳肃也不用和他们商量,不过蒋杰去了rì本,一切的方略就得自己来定了。 岳大人这一次,重掌六省军务,并挂上兵部头衔,他思量一番,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调兵。内阁拟旨,令máo有见将水师全部调回,现在不必再去辽东sāo扰了,赶紧去黄河,扼守住黄河各个渡口,禁止鞑子渡河,而且速度一定要快,务必抢到鞑子北上之前赶到,倘若晚到一步,让鞑子渡河,立斩不赦。 这是第一道旨意。第二道旨意是,令宣府总兵司马乔禹调兵四万速速前往黄河北岸,倘若遇到鞑子,哪怕是死,也要将鞑子给拦住。第三道旨意,给山东巡抚吴如梦,让他率军五万前往山西,速度越快越好。第四道旨意,给的是镇守潼关的将领,闯塌天刘国能,让他拼死扼守潼关,绝不能让鞑子进到河南。而且旨意上写的清楚,领旨之后,潼关不得再开,不管是谁想出入,都不可以,这是为了防止被鞑子hún进城内,里应外合。 刘国能本是流寇降将,而且是最早接受招抚的,乃是当时熊文灿招安来的。在与流寇作战期间,这家伙是兢兢业业,对于这种将领,岳肃是不会亏待的,不仅让他管理陕西的流寇兵马,还把潼关jiāo给了他,由他来镇守。因为要镇守潼关,他就没去rì本。 四道旨意发出去,岳肃也不闲着,立刻在北直隶这边,调兵遣将。他集合兵马五万,又从都督府选了一干将领,这里面,李定国是必须要带上的。对这小子,岳肃很是喜爱,当初袁崇焕造反的时候,就曾经让他打头阵,这次照旧如此,岳肃让他为先锋,统兵一万,先行出发,赶往山西,与司马乔禹汇合。 紧跟着岳肃亲统四万大军,赶往山西。 再说皇太极那一边,那rì靠着里应外合之计,夺下三道关,大军入城之后,是席卷三关口。长城虽险,也只是对外,鞑子从里面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夺下三关口,皇太极并没有将关口放弃,自己来一趟多不容易,这道关口,自己必须先守着,谁知道rì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于是,他让贝勒硕托,率兵七千,分守三关口,自己率领满méng联军,攻打银川。 坐镇银川的宁夏巡抚赵廷璋已经得知三关口丢失,他不敢出兵和鞑子正面jiāo战,只好调集兵马,固守城郭。宁夏的兵马也不少,能有六万多人,虽然有些分散,但很多就在银川汇集了四万来人。平原和鞑子决战,他们没那个本事,但是守城,还是没有问题的,银川城当年在宋朝时期,就西夏的国都,城高墙厚,后来虽说曾被méng古人血洗,但大明开国之后,将银川定为九边重镇,重新修建了城池。眼下的银川城,可谓是固若金汤,鞑子虽然彪悍,怎奈攻城不是强项,几番攻打,都没有拿下。 皇太极可没时间在这折腾,见无法攻下,便率大军东进,一路烧杀抢掠,进入陕西境内。皇太极这次带来的大军,是着实不少,自家的部队,满méng汉八旗的兵马都算上,能有十万众,méng古方面,各部也不敢正面违抗他们的命令,都纷纷出兵,也凑上了将近十万人。一开始的时候,méng古军队的士气都很低,认为不可能突破长城,这一次,怕是不仅会白跑,皇太极带的粮食少,到时候,无法攻下城池,还不知要死伤多少。可是,当他们进入三道关之后,jīng神头马上就来了,前路之上再无阻拦,这一次,看来又要大发横财。 满méng联军二十万,不管到哪,都好似风卷残云,除了房子带不走,其他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只要能带走的,全都被抢了。哪怕是带不走的,能烧也要给烧掉。可以说,就是这般残忍。 这一rì,大军来到延安府,延安周边的百姓,已经得到消息,能进城的是纷纷进城,不能进城的,也是去别处逃难。可鞑子行军,和上次一样,派济尔哈朗率轻骑在前,负责抢掠,大军在后接应,tuǐ脚慢一点的,都逃不出他们的魔掌。 济尔哈朗的部队席卷了延安府周边村镇,能抢的都被他抢了之后,才命令在城外扎营,等候皇太极的大军。 皇太极大兵到来,少不得要发兵攻城,延安府的兵马不多,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府城,几千人还是有的,整整坚守了七rì,最终城破。进入延安城,鞑子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延安抢了个底朝天。延安算得上是陕西的重要地方,南可下长安,东可进山西。 延安城的知府衙mén里,皇太极召集手下的一众王公贝勒,在此开会,研究下一步的计划。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入山西,然后北上,打到běi jīng,另外一个,是南下长安。 众人商量一番,一致认为,陕西太穷了,实在抢不到太多的好东西,长安是重镇,而且现在肯定有了准备,想要攻打,难度比较大。和攻打长安相比,东进过黄河,进入山西,然后北上去běi jīng,应该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大家都认为,前往山西比较好,皇太极下令,让济尔哈朗率领兵马继续充当前部,东进山西。 郑亲王济尔哈朗领命即行,率领本部镶蓝旗以及一万五千méng古兵向东tǐng进。正常来说,从延安到黄河,也就一百多里地,要是急行,有一天的功夫,就能赶到。但是,路上不抢点东西、抓点俘虏,还能算是鞑子么。 两万多人,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也就剩下老鼠什么的了,速度自然快不了。而且,抢完一个地方,他都把俘虏和财物留下,命令少许兵丁看守,等到皇太极赶来,jiāo给皇太极。就这样,用了三天,才抵达黄河岸边。他的另一个任务,是搭设浮桥,以供后面的大军通过。 这种工作比较容易,经常行军的人都会做,忙活半天,一共搭建了六座浮桥,他的这点人,其实有三座浮桥就足够用了,但是皇太极人多,少了绝对不够。 浮桥搭好,兵马过河,并派人给皇太极报信。渡过黄河,济尔哈朗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地安营扎寨,等待皇太极的大军。 士兵们搭建浮桥,忙碌了大半天,晚上吃过饭,少喝了点酒,就全部躺下休息。济尔哈朗也算是比较谨慎的人,但大军一路前来,没有遇到半点抵抗,难免有些轻敌,料想明军不敢和他作战。不过,话说回来,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上次入关也好,这次入关也罢,基本上都是他们主动攻击明军,明军只是被动守城,丝毫不敢野战。 还有这次渡黄河,简直是轻松无比,看来一口气打到běi jīng,都不成什么问题。夜里他安排了一些méng古兵巡逻,其他的兵马,该休息就休息。 深夜里鞑子大营一片安静,只有营mén口站了几个méng古兵在闲聊。 “这nv真人也太欺负人了,白rì里搭建浮桥,基本上都是咱们的人忙活,他们的人,找yīn凉的地方歇着。***,到了晚上站岗,竟然也是咱们,他们的人去睡大觉。怎么好事都成他们的了。”一名méng古兵很是不满地说道。 “兄弟,这话可别让nv真人听到,要不然,咱们的脑袋非得搬家不可。咱们méng古部落各自为政,nv真人统一号令,不管是哪个部落,也不是nv真人的对手。没有办法,只能听人家的。不过,说是夜里巡逻,也没什么可巡的,明人都是懦夫,也就能在城里猫着,哪敢真的和咱们在平原上打。里面的人好像都睡了,明天也不知要不要赶路,我看咱们也chōu空睡一会,省的明天没有jīn一个méng古兵说道。 “说的也是,这地方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哪来的明军。何况,就算真的有,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过来打。要是敢打的话,也就不用等现在了,咱们渡河的时候打,岂不是更好。” “就是。坐下睡一会,忙活了一白天,困死我了。”这méng古兵说了,打了个哈欠,然后坐下,靠着栅栏,真个开始睡觉。 其他的几名士兵,也都困了,大半夜的哪个不想睡觉。一时间,一个一个的全都坐下,靠着栅栏睡了过去。 三更时分。 有三支人马,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偷偷地向这边mō来。 这些部队,全都是骑兵,每路能有三千人。东路这边,领头的是李定国和铁虬;东路那边,是司马乔禹;南路那边,是金蝉、虎子。 这三支人马,都是人衔枚,马摘铃,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三支人马行军速度差不多,且说李定国那一路,在距离鞑子大营,还有二里地的时候,停了下来。 今晚的星星很少,月亮也不是很明亮,加上是深夜,目视距离十分的短。李定国小声说道:“现在大约是什么时辰。” “应该是三更了。”一名小校说道。 “好,想来另外两路,也应该到了。大家伙做好战斗准备。”李定国用不大的声音说道。 在他身边的人,没有回答,都是点头。 随后,李定国催动坐马,又是缓缓向前,尽量不发出声响。距离鞑子大营越来越近,守夜的méng古兵睡的正香,根本没有发觉,有敌人到来。等到距离大营还有百余步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敌营所在。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亮银枪举了起来,大声说道:“弟兄们,杀敌就在今夜,跟我冲!” 声音落定,他双脚一磕马腹,胯下白龙驹“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铁虬紧随其后,其他的明军是争先恐后,向前冲去。 明军速度一快,马蹄声立刻响了起来,méng古兵这才听到声音,可刚睁开眼皮,就见一条明晃晃的打枪刺了过来。 “啊!” 随着这第一声惨叫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冲啊!”“杀呀!”“杀光鞑子!”…… 明军呼啸杀入大营,跟着点起火把,见到帐篷,把将火把扔过去。鞑子兵都在睡觉,因为是夏天,也没披甲,都是光着膀子,听到声音,仓惶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冷冰冰的马刀。 喊杀声、惨叫声,hún杂在大营之内,除了西边黄河所在的方位,其他三面,都是喊杀声不断。 如此大的声音,怎么惊动济尔哈朗,他正在帐篷里睡觉,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也没有披甲,匆忙爬起,披了件衣服,拎着大刀就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一出营帐,他就大声喊道。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火光,慢耳朵里,都充满着喊杀之声。 “启禀王爷,好像是有明军劫营。”护卫帅帐的一名鞑子兵,连忙回答。 “不要慌luàn,快牵我的马来,跟我去顶住!”济尔哈朗大声叫道。 “是,王爷。” 士兵飞奔着,将济尔哈朗的战马牵来,他翻身上马,大声召集部下,准备迎战。可还没等集合多少人呢,就见东面跑来一名光着身子的鞑子兵,这厮大声叫道:“王爷不好了,明军从东面杀过来了,弟兄们也不及上马,就被砍杀,现在死伤无数。明军此刻,正奔中军帐这边冲来。” “不要慌,谅明军也没有多少人,我八旗勇士,各个骁勇,岂惧这些明人!” 济尔哈朗的话刚说完,打北边又跑过来一个鞑子兵,“王爷不好了,明军从北面杀过来了,弟兄们也不及上马,根本无法抵挡,此刻死伤无数。明军正奔中军帐这边冲来。” “什么?”一听这话,济尔哈朗明显有些紧张。 可随后,打南边又跑来一名méng古人,他也是大声叫道:“王爷,大事不好了,明军从南面杀来,我的人来不及上马,就被砍杀,根本抵挡不住。明军此刻,正奔中军帐这边冲来。” 听了这接二连三的禀报,济尔哈朗紧紧地握起拳头,说道:“跟我向西边撤,到浮桥那边,但谁也不许过桥,给我守住浮桥。阿塞吉,你现在马上过河,通知皇上,让他速速赶来增援,一旦浮桥被拆,他们就过不来了。” 阿塞吉是济尔哈朗的护卫头目,他当即领命,骑马朝西边赶去。济尔哈朗也是赶紧指挥人马,朝西边撤。 西边的行营,因为没有明军偷袭,所以没有损伤。这些士兵,听到喊杀声,纷纷出来查看,得知是明军偷袭,是纷纷提着兵器上马,做好战斗准备。很快,济尔哈朗带着一部分士兵赶了过来,指挥士兵,继续向西边撤,拱卫浮桥,背水一战。 他们向西边撤,李定国、司马乔禹、金蝉的三路人马也正向这边杀来,除了他们之外,在鞑子大营的树立之外,也是火光冲天,铺天盖地的明军,朝这边赶来。不过他们多是步兵,速度难免要差上许多。 这是后续的援军。 不仅路上有人,黄河之上,也有上百艘战船朝鞑子大营所在的方向开来。当先的旗舰,是一艘英吉利大海船,战船的瞭望塔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máo有见,另一个,正是岳肃。 岳肃今晚,头戴金盔,身穿金甲,外罩猩红sè的斗篷,显得是威风凛凛。旗舰速度很快,迎着河上的微风,斗篷在后飘扬。 偷袭的明军,在鞑子大营放火,火势越来越大,河面之上,自是看的清楚。岳肃望着火光冲天的敌营,脸sè尽是得意的笑容,他伸手指向鞑子军营,说道:“胆敢到我大明腹地烧杀抢掠,今天晚上,就是你们的祭rì。本帅定叫你们,来得去不得。本仅仅是你们,还有尚未过来的皇太极,我一样要叫他血债血偿。” “大帅用兵如神,鞑子骑兵虽然彪悍,但也不过是在关外横行,进了中原,便等于进了大帅的手掌心。即便有闹天宫的本事,也是飞不出去的。”máo有见在旁奉承地说道。 第四十九章 望河兴叹 第四十九章 望河兴叹 岳肃率军在江岸之上之战,鞑子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强弱之势,以很是明显。 岳大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如此巧妙地给鞑子设计了埋伏圈呢? 这也是仗着加急的文书的来得及时。三边总督在奏折上说,鞑子都快逼进长安了,其实那是夸张的说辞,那个时候,鞑子正在前往延安的路上,不过也是陕西境内,这种大事,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奏知朝廷,当官的都是这样,事情说的越严重,朝廷派出援兵的速度也就最快。如果朝廷动作慢了,鞑子攻克延安,转而来攻长安,那可怎么办?如果长安有个好歹,自己的小命,怕是都得搭进去。 鞑子抵达延安的时候,岳大人便已出兵,行军的速度很快,不说是rì夜兼程,也差不了多少。岳肃着实担心鞑子渡过黄河,如果那样,自己便要正面对抗鞑子,这是对自己很不利的,可若是扼守住黄河,形势就不会那么严峻,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也就会多上许多。鞑子在延安打了七天,才攻下城池,又在延安城里折腾了两天,这一来,便给了岳肃足够的时间,在他抵达黄河沿岸的大宁县时,鞑子还没从延安出发呢。 司马乔禹的兵马,要比岳肃的兵马早到,吴如梦的部队,和岳肃基本上是前后脚,而毛有见的船队,走的是水路,提前两天就赶到了。 派侦骑到对岸打探了一下情况,得知鞑子现在才发兵朝这边来,岳肃心中暗喜,决定将这股前锋部队给吃掉。让他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于是,岳肃命令大军在隰县、大宁县、永和县三处隐藏,鞑子兵马过河,安营扎寨之后,夜里各派三千轻骑,前来偷袭,主力大军,在后跟进。水师战船,全部退到下游,待到鞑子前锋渡河时候,夜里再来。 情况果如岳肃所料,济尔哈朗一路烧杀,今天终于赶到黄河,搭设浮桥,然后渡河扎营,等待皇太极的大军。这样一来,正好进入为他设计好的包围圈。济尔哈朗也就一万多人,岳肃的兵马是他的十几倍,若是白rì里在平原作战,想要将他一举消灭,当然也不会特别容易,起码要经过一番苦战。可是眼下,夜间袭营,有备杀无备,更为要紧的是,半夜里,鞑子都来不及上马,就得仓促迎战,这还能有个好。 岳肃在瞭望塔上看的清楚,鞑子大营都好成为一片火海,胜利就在眼前。可这时,不少鞑子兵突然朝河岸这边跑来,但却没有登上浮桥,而是守在浮桥之前。紧跟着,明军的骑兵也追了过来,双方在岸边展开血战。 看到这一幕,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有见,传令下去,击毁浮桥,然后向岸上开炮。” “末将遵命。” 毛有见答应一声,立时下令,开炮。 区区浮桥算得了什么,哪怕是石头砌的大桥,有个几炮,也能给砸塌,这浮桥么,只要一炮打正,立时就毁了。虽说夜间发炮,打不了太准,可是架不住大炮多样,一排炮击下来,六座浮桥,全部毁掉。 黄河有船,鞑子其实已经看到,但即便看到,他们又能怎样,不过是眼瞧着浮桥被砸毁。而且,大炮的震耳轰鸣声,令鞑子兵的士气,倍受打击。此消彼长,明军一听炮声,就知道是自己的援兵来的,变得越发的勇猛。 “轰!”“轰!”“轰!”“轰!”…… 大炮砸完浮桥之后,稍微往岸边移动一下,调好炮口,对准河岸边上的鞑子兵,几十多艘战船,围成一个椭圆,是一起朝岸上开炮。 要知道,这大战船的船舷之上,可是有二十门火炮的,一艘就二十门,五十艘加在一起,便是一千门。千门火炮,一起发shè,这是何等声势。 炮声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只一排火炮shè过,岸上的惨叫之声,便响彻于夜。无数的鞑子,被炮弹集中,运气好的,直接被砸死,运气稍差的,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当然,火炮也有shè偏的,不小心shè到岸上的自己人,不过只是极少数。毕竟靠在河边,打也是先打他们。 千门火炮只发shè了一炮,岸上的鞑子,就躺下了一大面,活着的人,也被刚刚的那一炮,给打的彻底没有了斗志。 “杀呀!”“杀光鞑子!”“为父老乡亲们报仇!”…… 反观明军,是更加骁勇,挥舞着战刀,对着鞑子是猛冲猛砍。经过刚刚的那一下,明军很快就对鞑子形成了彻底包围之势。只是如此一来,战船上火炮,就不太适合一起发shè了,因为一炮下去,肯定要误伤自家人。 岳肃命令,让正对着鞑子的十几艘对岸上开炮,其他的战船,必须再开火了。 令旗一动,这十几艘战船,再一次开火。 “轰!”“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炮击,二百多枚炮弹打下去,冲出无数的血胡同来,又给鞑子造成极为惨重的伤亡。鞑子见识过明军火炮的厉害,但那都是在攻城的时候,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明军的大炮。正面是明军的骑兵,背面是明军的大炮,这种打法,纯粹就是凑到一起等炮弹来扫。 鞑子又倒下一大片,剩下的人,也就一千多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明军,如何能够抵达,只有被屠杀的份。济尔哈朗也是员猛将,当年跟着努尔哈赤一起打仗的,看到如此局面,他知道,不能在留在这里了,一定要突围。 他一催胯下战马,是奋死向前,打算冲出包围圈。后面的士兵,跟着他是奋勇向前。可惜,这批明军也不是白给的,尤其是在这种优势极为明显的情况下,斗志高昂,哪能畏惧鞑子的最后挣扎。 济尔哈朗虽然勇猛,连杀数名明军士兵,可他很快遇到一个人——虎子。 “你这家伙,功夫不错呀,让老子来会会你!” 虎子一摆手中大刀,直奔济尔哈朗,济尔哈朗见虎子过来,也没放在眼里,可以说,明军的任何将领,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他都不会畏惧。他也一挺手中大刀,迎着虎子,冲了过去。 “小子,死去吧!” 济尔哈朗抬手一刀,朝虎子的顶门砍去。 “开!” 虎子大喝一声,来了个举火烧天,大刀向上迎去,只听“铛”地一声,济尔哈朗的手中的大刀,已然脱手飞出。不仅如此,济尔哈朗双手的虎口,也被全部震裂。 “啊……” 在这一刻,吓得是魂飞魄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纵横一世,今天竟然会栽在这里。不过,留给他用来害怕的时间,都不多了,虎子在震飞济尔哈朗的大刀之后,跟着反手一刀,向济尔哈朗砍去。 “咔”地一声,济尔哈朗被斜肩带背,劈成两截,尸体跌落马下。 鞑子兵看到济尔哈朗阵亡,登时就傻了,虎子却不怠慢,挥舞大刀上前继续砍杀。 这时,黄河西岸是人声鼎沸,不少鞑子骑兵是呼啸而来。这是皇太极的兵马,他的大军,驻扎在距离黄河不过三十里的地方,因为带着俘虏太多,所以走的很慢,只等明天赶来。阿塞吉快马前去求救,很快就赶到皇太极的大营,把事情一说,皇太极是即刻发兵增援。而且,还是亲自前来。 他率领大队人马,来到黄河西案,对岸的火光他看的清楚,就连喊杀声和惨叫声也听的清楚。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河上的浮桥,已经被毁掉,黄河之上,还有明军的战船,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望着对岸的自己人,被明军斩杀干净。 敌人援军赶来,岳肃也瞧在眼里,他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这边战局已定,不必多管。有见,传令下去,战船靠西岸靠拢,瞅准时机,给我狠狠的打他们一顿,让他们尝尝,我这火炮的厉害。” “末将遵命!” 旗语一打,战船立刻朝西岸靠拢,在进入范围之后,令旗再次一摆,是一起开炮,朝岸上的鞑子打去。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炮,疾shè而出,黄河岸上,再次响起震天价的炮声。 虽然皇太极在看到明军战船向自己这边靠拢时,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可是已经晚了。上万骑兵,聚在一块,岂是说掉头逃跑,就能跑得了的。一顿大炮下来,轰死上千鞑子,索xìng皇太极命不该绝,有一枚炮弹,从他身边一尺处飞了过去,将边上的鞑子兵,砸的是稀巴烂,而且炮弹势道不衰,就顺势砸死好几个。 刚刚这一幕,令皇太极惊出一身冷汗,他再也不敢在这站着了,马上大喊,“快撤、快撤!” 鞑子兵也看出那火炮厉害,哪里还敢逗留,纷纷调转马头,拼死逃命,可这一来,实在太过混乱,甚至造成追尾现象,令不少鞑子掉下马来,自相践踏。而明军的战船,又填装好炮弹,发shè了一炮,削死不少鞑子。 西岸的鞑子,落荒而逃,相比之下,东岸的鞑子,就没这么好命了。 一场激战,又持续了能有一个时辰。鞑子兵几乎被斩杀殆尽,只剩下少许,还在负隅顽抗,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一场大捷,就在眼前。 此一战,对明军来说,十分关键,不仅扼住黄河,还大大提升了士气,斩杀了鞑子的旗主王爷。不过,同样也有一个稀罕,这个遗憾就是,如果晚一点砸毁浮桥,等到皇太极的援兵赶到,渡过桥去,是不是还有可能将皇太极给包了饺子。当然,这只是假设,你皇太极现在的身份,打仗绝对不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自有麾下将领,冒险亲自渡河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 再说皇太极,仓惶逃回大营,现下已是黎明,他立刻升帐,将所有王公将领,全部喊来议事。 待所有王公将领到齐,皇太极忍着沮丧和怒气,说道:“刚刚发生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在座有的人知道,有的人还不知道,朕这里宣布一下。济尔哈朗死了,他的镶蓝旗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在场的不少人都傻了眼,甚至都不敢相信。白rì里还得到济尔哈朗的军报,说已经搭好浮桥,渡过黄河,怎么才一晚上过去,就全军覆没了。太不可思议了。 “这件事是朕亲眼看到的,济尔哈朗遭到明军偷袭,派人紧急求援,朕亲自率军前去驰援,没有想到,黄河上的浮桥已经被明军的水师给毁了,朕的兵马过不去,济尔哈朗回不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镶蓝旗,就这么覆没。”说到最后,皇太极不仅无奈地摇了摇头。 济尔哈朗可是他的心腹,皇太极一直倚重,还让他接替了死去的阿敏成为镶蓝旗的旗主。这一次让他打前阵,没想到就这么死了。皇太极难免悲伤,眼泪也落了下来,虽说有的时候,君王的眼泪和鳄鱼的眼泪差不多,但是今天的眼泪,却是发自肺腑。 看到皇太极这般模样,女真的王公将领也都跟着落下眼泪,倒是那些蒙古的王公,连忙说道:“还请皇上节哀,以龙体为重。” 皇太极微微点头,说道:“朕知道。只是,济尔哈朗的死,不仅令朕难过,令我女真大受损失,更为要紧的是,让朕发现了前路的苦难。眼下的局势,很是明朗,明军水师,扼住黄河,我们想要东进山西,前往běi jīng,简直不可能。” “这……” 在座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垂下了头。皇太极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渡过黄河,东进山西是不可能了,咱们只能另谋他图,你们认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呢?”皇太极扫视了帐内众人一眼。 帐内众人默默无声,过了一会,才见多尔衮站起身来,躬身说道:“皇上,臣弟以为,咱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无非是多强些粮食、物资,以及奴隶,攻打běi jīng,其实也不是咱们的目标。běi jīng城,城高墙厚,防御森严,咱们想要攻下,也不太现实。既然现在,黄河被明军扼住,去不了běi jīng,那就不去běi jīng,改道去别的地方好了。反正在平原之上,明军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咱们仍然是所向披靡,只要有陆地的地方,就是我们说的算。” “睿王说的不错。”“睿王说的对,咱们在陆上行军,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众人在多尔衮说完之后,是纷纷点头。他们认为,在黄河之上,肯定是打不过明朝的水师了,可若是在陆地上,明军来多少,就让你死多少。平原交战,还得属我们女真。 “朕也赞成多尔衮的说法,他说的,其实也是朕想的。起码现在,明军还是不敢和咱们正面交手的。但是,摆在咱们面前的路,却便的窄了一些,一是北上榆林,二十南下长安,大家觉得,应该先怎么走呀?”皇太极又说道。 “皇上,臣认为,应该先北上榆林,榆林是明廷的九边重镇之一,如果能够拿下榆林,咱们在撤退的时候,也会方便许多,少走不少冤枉路。而且,一旦拿下榆林,咱们渡黄河的渠道,也就相对多了一些。可以令明军水师更加分散,难以应对。现在明廷正在和rì本交战,大量战船,投放在那里,所剩战船不多,拿下榆林,对我们的好处,实在太大了。”这一次说话的是莽古尔泰。 皇太极听了,没有表态,看样子,还想听听其他的人怎么说。 “皇上……”多尔衮连忙说道:“莽古尔泰之言不妥,臣弟以为,榆林比邻黄河,明军水师想要增援十分容易,而且现在的榆林,应该早已有了防备,他们坚守城关,咱们难以攻下。去攻打那里,只是徒劳,既浪费时间,又损耗兵力。” “多尔衮,你说我的建议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莽古尔泰似乎对多尔衮否定了自己的意见,有些不满。 “我认为,应该直接去攻打长安,哪怕攻不下长安,也可以将长安周边之地,全部席卷。咱们若是去得快,那里的百姓还来不及逃难,若是去的晚了,怕是又要逃走一大批。还有,长安地处平原,明军的水师根本使不上力气,不管如何,都是咱们的天下,任我们大军驰骋。”多尔衮说道。 莽古尔泰虽然智谋不多,但对于好的意见,还是认同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多尔衮,还是你说的对。”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办,大军明rì南下,攻打长安。”皇太极最后拍板。 “皇上,在出兵之前,臣弟还有个提议。”多尔衮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皇太极说道。 “明廷水师的强大,咱们在辽东的时候,就已领教,现在济尔哈朗在渡过黄河之后,全军覆没,不由得让臣弟有些不降的预感。咱们还得时候,走的是银川的三关口,但因为粮草不济,银川又守卫森严,便匆匆向东渡过黄河,进入陕西境内。想到现在,无法东渡黄河北上,一旦回去的时候,明军水师截住黄河,那我们岂不是无法回三关口了。”多尔衮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脸sè,都是一变,心中暗叫不好,如果回程之路堵死,那可就糟了。 “多尔衮,你过虑了,你刚才所言,虽是不错,然黄河之上,也并非全都难以逾越之地,尚有浅谈。咱们从银川过河的时候,没从那里走,但回程的时候,如果水师前来阻拦,咱们完全可以从小沙窝那边的浅滩、窄处走。这条道路,是张重安探出来的,甚是保险,而且每年深冬,那的河水,必然冻结,咱们回程,易如反掌。”皇太极微笑地说道。 黄河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宽,也有窄的地方,皇太极所说的地方,确实是一处比较窄的所在。 “原来皇上早已成竹在胸,是臣弟多虑了。”多尔衮躬身说道。对于这位皇兄,多尔衮还是比较佩服的,虽说自己才智过人,但是皇太极的才智,绝不亚于他。别看每次议事,皇太极都让大家说出自己的观点,然后从中取舍,显得自己没有什么主意,但其实不然,因为这就叫帝王之术。如果自己独断独行,从不听手下人的建议,那不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往往许多事情,皇太极都是自己想好了方针,然后寻问大家对策,看有没有人和自己的意见相符。这就和曹cāo一样,曹丞相最常说的那句话不就是“卿之意,与孤相同”。 “多尔衮,你的提醒,其实很好,若是朕不知有处窄路可行,朕也会去想应对之法。还有,经你这一提醒,朕突然觉得,眼下的局势,对咱们也不是特别有利,咱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拿下一城,抢完就走,那样的话,一旦有了什么闪失,连个立脚休整的地方都没有。延安是重镇,现在既然夺了下来,暂时不能轻易防守,留些兵马在此,也可牵制一定的明军,让他们有所顾忌,你说对不对。”皇太极又说道。 “皇上圣明,正该如此。榆林是明廷九边重镇,兵马不少,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延安,定然会被他们趁机夺回,再由明廷重新扼守延安,对我们回程,也很是不利。倘留支兵马镇守延安,一是在受挫之时,可以返回这里,二是也可牵制榆林那边的明军,让他们不敢轻离。”多尔衮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皇太极郑重点头,随后大声说道:“阿巴泰,你率兵马两万,镇守此地,目下得来的财物和俘虏,全部交给你来看管。此乃第一要务,不得有失。” “臣遵命!” 阿巴泰连忙起身领命。 阿巴泰,努尔哈赤的第七个儿子,也是皇太极的哥哥。此人和他众兄弟一样,也是年少之时,就跟着老爹从征戎马,甚是彪悍,屡建战功。但是,他和其他的女真人也一样,文化不高,政务方面没有什么水平,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 第五十章 网 第五十章 网 再说岳肃这边,战事已然结束,士兵开始打扫战场。鞑子官兵死伤无数,还有不少被俘,但是,被俘虏女真人很少,多数都是蒙古人。据蒙古人招认,他们是跟随郑亲王济尔哈朗来的,岳肃一听这话,立刻让人辨认其他俘虏和尸体,很快,找到被劈成两截的济尔哈朗。 因为济尔哈朗当时没有穿衣甲,所以打扫战场的时候,没有发现,眼下终于找到,岳肃是高兴万分,立刻上书朝廷报捷,并重赏虎子等一概将领,当然也少不得犒赏三军。 歼灭上万鞑子,这可是对鞑子开战以来的最大规模的胜利,明军士气大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畏惧。他们也知道,鞑子不也是和咱们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么,算得了什么。 但是,岳肃jǐng告众将,不要有轻敌之心,并召开军事会议,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中军帐内,摆放了一张巨大的地图,这是三边地形全图,画的十分详细,山川河流,全部记录。 岳肃坐在桌案的最上手,一干将领,分居两侧。 “诸位,我们取得此次大捷,自然值得高兴,但是,鞑子仍在我大明境内,战争还没有结束,所以我等不能放松,一定要再接再厉。今天,我召诸位来,便是商谈进一步作战计划。” 岳肃先说了一番开场白,跟着伸手指向地图,说道:“鞑子是三关口入关,一路烧杀抢掠而来,现正在延安。我分析,鞑子不会满足现在取得的战果,必定会继续抢掠。延安北上是榆林,南下是长安,我认为,鞑子不会北上榆林,因为那里,不仅有我大明的重兵防守,而且我们从水路增援,也很是便捷。所以,鞑子下一步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攻打长安,如果能够攻下长安,一定会进而攻打潼关。三边总督李若星前rì曾派人来报,说已经集结兵马,做好应战准备,又兼有总兵左良玉辅佐,粮草充足,想要守住城郭,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要长安不丢,鞑子必然士气大挫,且鞑子远道而来,粮草绝对不足,坚持一段时间,就只能撤退。本帅在想,鞑子这次既然来了,咱们就不能轻易让他们离去,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诸位以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三边总督李若星,此人是岳肃剿灭流寇之后,提拔的官员。此人原先是河西巡抚,掌管甘肃一带,当年在张掖率军抵御高迎祥,使流寇武功而退。李若星也算是一个能人,在西疆边陲,颇受百姓爱戴,统兵打仗,摧城拔寨,虽然略有不足,但是统兵固守一地,却是绰绰有余。岳肃当初也是经过再三考核,才提拔他做三边总督。毕竟,也不能天下所有的封疆大吏,都用岳党的官员吧。 在座文武官员,真正有本事其实不多,诸如从běi jīng跟来的五军都督府的将领,除了李定国和成安伯郭真之外,实在没有几个能征惯战的,但这帮人,你出外打仗的时候,还不能不带。 但是地方上的将领,还算是不错的,吴如梦在山东也提拔了一些不错的人才,再加上还有从宣府司马乔禹,可以说,已然足够。 岳肃在说完之后,扫视了一圈在座众将,等待他们的发言。 这时,李定国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帅,经过此次交锋,鞑子也不过如此,正如大帅所言,咱们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末将以为,咱们不如,先坐等一段时间,在鞑子久攻长安不下,士气低落之时,突然出兵前去袭击,与长安的兵马,里应外合,定然大胜。” 李定国年纪轻,胆子大,自然是敢提出这种大胆的想法。不过,这确实也是正常的用兵之道。 在座的将领无人敢去附和,这也是因为岳大人的手下,没有资格上桌,要是铁虬、虎子这帮人在这坐着,肯定第一个响应。但这是高级会议,只有副将以上的将领,才能参加。而且虎子这样的莽汉,也是不要来的好。 这里的将领是这样想的,你这娃娃也是胆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平原交战,鞑子骑兵一向是所向披靡,即便是内外夹攻,怕是也要落败。此次前来的鞑子,据说差不多二十万,咱们的部队,才十几万,而且还是在平原交手,这不是找死么。不要以为,打了一场胜仗,就找不到东南西北。 司马乔禹也不赞成李定国的提议,他是边军出身,以前和鞑子交手数次,知道鞑子骑兵的厉害。李定国的法子,如果是去攻打流寇什么的,必然是手到擒来,但对付鞑子,却是不管用的。 但是,司马乔禹没有公开反对李定国的提议,而是酝酿片刻,起身说道:“大帅,诚如您所言,鞑子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们离开。但是正面交战,我们的胜算不大,不过我们也有优势,优势在于拥有强大的水师,可以控制黄河,可以顺着黄河,来去zì yóu。鞑子外无援兵,粮草全是靠抢,以战养战之法,但这种战法,难以久长。我军扼住黄河与潼关,鞑子无法进入山西与河南,所以能抢的地方,实在有限,陕西之地,粮食产量依然不高,只够百姓自己温饱,鞑子来抢,又能抢到多少。那时,势必陷入进退两难之际,进,唯有率军入川,蜀道难,到处穷山恶岭,不宜大规模骑兵作战,一旦进入,便是舍长就短;退,鞑子没有抢到多少抢粮和财物,如此退回,绝对不会甘心。所以,现在末将以为,此时此刻,不失为歼击鞑子的最佳良机。” “哦?说来听听。”对于司马乔禹的提议,岳肃点了点头,并露出微笑。因为司马乔禹的想法,似乎和他想的差不多。 司马乔禹一指地图,说道:“末将在想,咱们不如将鞑子困死在关内。鞑子现在,唯一能够离开的地方,便是三关口,咱们不如,从水路进军,赶到银川,一鼓作气,拿下三关口,再派重兵镇守,使鞑子无法离开。此为方略一。第二,静观鞑子动向,如果鞑子回头重夺三关口,那自然最好,咱们以逸待劳,坚守长城,鞑子久攻不下,粮草不济,饿都能饿死他们。如果鞑子不夺三关口,取道入川,那同样对我们有利,川中之地,末将已经说了,尽是穷山恶岭,不宜骑马,当年流寇来去自如,全是因为步兵众多,不惧翻山越岭,但是鞑子就不同了,他们绝不敢舍弃马匹。从川中想要进湖广,必须要攻下郧阳,朝廷只要派重兵把守郧阳,城池不丢,鞑子除非舍弃马匹,否则根本无法绕过。鞑子想去成都,必经绵竹关,那里再设下重兵防守。到时鞑子就会发现,他们骑着马,在川中会无路可走,但只要他们下马,就不会再畏惧他们,正面交战,朝廷以倾国之众来战,定叫他们全部埋骨中原。” “说得好!” 听过司马乔禹讲述,岳肃是大声赞扬。 “多谢大帅夸奖。”司马乔禹连忙躬身说道。 “司马将军确实是个将才,怪不得当初吴思南还想调你去rì本帮忙,还好本帅有先见之明,将你留了下来。”岳肃冲着司马乔禹满意地点点头,跟着说道:“司马将军的提议,和本帅想的一样,诸位,你们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司马将军之意甚好。”众将赶紧一起附和。不正面和鞑子交兵,这自然是最好的法子。至于说去重夺三关口,这算不得什么,鞑子的主力,都在陕西,三关口那边,能有多少守军,现在明军十几万,攻城器械jīng良,想要夺回三关口,还不是轻而易举。待到那时,如果鞑子来夺,平原之地不敢和鞑子打,守着长城,谁还俱你。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么办。不过眼下,本不宜将全部大军调走,还要防止鞑子趁我空虚,再次渡河。这样,先派人偷偷渡河,打探鞑子的动向,如果鞑子主力离开延安,去了长安,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去把三关口给夺回来。”岳肃从容地说道。 “大帅英明。” 岳肃派遣侦骑,过黄河打探敌情,很快发现,鞑子大军离开延安,前往长安,但在延安这里,留下部队镇守。斥候随即回去禀报岳肃,得知鞑子离开,岳肃自然要开始展开行动。 岳大人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不过这一次,参加会议的人很少,只有吴如梦、司马乔禹和李定国。岳肃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发表自己的观点。 吴如梦是文官,打仗也不怎么在行,便没有先发言。倒是李定国说道:“大帅,听人说,上次鞑子入关之时,是打一城,扔一城,绝不派兵驻守,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改变了方针,开始派兵守城了。这对我们来说,怕不是什么好事呀。” 司马乔禹点了点头,说道:“李将军说的没错,鞑子也开始守城,对我们确实不太有利。但凡事有利就有弊,鞑子这一守城,势必要分散兵力,大批的鞑子聚在一起,我们拿他们没辙,只有等待时机,可他们将兵力分散,咱们却可以各个击破。” “话是这么说,可鞑子骑兵来去如风,延安也不是小城,说攻就能攻下来,如果大军前往,短rì里不能攻下,鞑子援兵一到,我们反而会处于被动。”李定国说道。 “所以说,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攻打延安。看鞑子的意图,现在肯定是要去攻打长安了,长安早已整兵备战,且粮草充足,鞑子绝不可能轻易攻下。稍加时rì,鞑子必然锐气受挫,而且还要另寻他图。在陕西这边,除了进四川,就是夺潼关,潼关易守难攻,料想他们也拿不下。到时一旦铤而走险,进入四川,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将延安城里的鞑子包了饺子,岂不是妙极。”司马乔禹说道。 “对,就是这样。”李定国也跟着点头。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岳肃一句话也没插,待到二人达成共识,岳肃才说道:“现在出兵偷袭延安,确实是早了点,本帅看,还是按照上次的计划,先行出兵夺回三关口吧。司马总兵,本帅现在给你战船四十艘,你率本部兵马,立刻赶往银川。本帅再给你一道手令,到了那里,可以随时调拨银川的兵马。你给我记住,此战许胜不许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拿下三关口。” “末将遵命。” 司马乔禹当即领命,岳肃又给了他一道手令,让他拿着,马上发兵前往银川。沿黄河而上,前往银川,rì夜兼程的话,一天一夜也都到了。 抵达银川,司马乔禹麾下的兵马虽说不少,却也不敢托大,直接去攻打三关口,而是拿出岳肃的手令,到银川城交给给宁夏总兵,请他拨兵马两万前来助阵。 这是岳大人的手令,何人有胆不从,宁夏总兵当即答应,不仅调拨兵马,还亲自随同司马乔禹前往三关口。三关口毕竟是他掌管的地盘,现在丢了,难保rì后朝廷不会降罪,现在赶紧该罪立功,把三关口夺回来,才是最为要紧的。 三关口有鞑子守卫,而且不知虚实,每个关口,到底有多少鞑子,谁也不清楚,司马乔禹不敢托大,还是决定一个一个的打。这样进攻,虽然有可能放跑鞑子,前去给皇太极报信,但是也是无奈之举。要知道,三关口的三座城池虽然彼此不通,但是从关外绕路,却是可以相互增援的。如果是分兵攻打,而鞑子暗中集合兵力,只从一处关口杀出,很有可能将官兵杀败。毕竟,鞑子的铁骑在平原交战上面,还是占据决定xìng优势的。兵马少了,根本抵挡不住。 司马乔禹本部四万兵马,宁夏总兵又带了两万,总计是六万人马,直扑头道关。头道关并不是如何凶险,从关里往外打,还要比从长城外向里打容易一些。 大军到达头道关之下,司马乔禹安营扎寨,准备明rì进攻。他行军一向谨慎,前不久刚刚夜袭了鞑子军营,他自然也担心鞑子趁夜来偷袭他,所以,安排了大批人马守夜,大营周边,都是全面戒严。就连营门,都给封死了。 再说守关的鞑子,得知明军到来,并没有如何慌乱,贝勒硕托,此刻就在头道关,第一时间,派人从长城出去,到另外两个关口,将守关的两个固山额真给请来议事。同时还让三道关派人前往陕西,通知皇太极。 三道关距离也不是很远,没用多久,两名固山额真赶到,硕托请他们一起上城,观看城外的明军大营。明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不太清楚,不过看营盘的占地面积,也能大约估算出来,兵马不下五万。 三个人商量一下,这顽强死守,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最好能够智取。可一上来就出城死拼,敌众我寡,也不靠谱。研究来研究去,硕托想出一个法子来——防守反击。 怎么个防守反击呢,战术很简单,硕托率领四千人,先在城里坚守,如果明军的攻势不怎么强,那就继续守,可如果明军的攻城器械厉害,防守不住,那就在烽火台点烽火,以烽火为号,另外两城要随时做好出击准备,一见烽火,立刻出兵两下夹攻,在城外与明军一决死战。 计划商量好,两位固山额真领命离去,硕托自在城中坐镇。 第二天一早,司马乔禹点兵出城布阵,摆开架势,大炮什么的全都布置好,各种攻城器械,井栏、冲车什么的,也全都拉了出来。有如此多的攻城器械,司马乔禹攻城自然不会像鞑子那样,拿人命去填,也和岳大人的攻城方法一样,下令开炮,用大炮一个劲的猛轰。 头道关上自然也有大炮,俗话说上打下不废蜡,在城上开炮,shè程肯定要比城下的火炮远。怎奈司马乔禹这边的火炮都是西班牙炮,威力惊人,从下往上打,都不怎么吃亏,而且加上炮多,几番炮击下来,城上的鞑子就有些吃不消了。更为重要的是,开炮本就不是鞑子的强项,准头不行不说,慌乱之下,火药添置的比例还没搞好,有一门大炮,直接炸了膛。 炮战持续了能有一个时辰,城上的鞑子被轰得是七荤八素,看到时机成熟,司马乔禹下令,派兵马上前,将井栏和冲车推过去,强行攻城。如此一来,鞑子更吃不消了,硕托一看,这个打法根本就挡不住明军,如果让明军攻进来,展开巷战,那骑兵的优势,明显就要下降许多。于是,他干脆下令,开城出击,并点燃烽火。 明军已然推进到井栏的shè程范围,开始朝城上shè箭,突然间,烽火台上烽烟升起,城门洞开,一支骑兵是呼啸杀出。 “冲呀!”“杀呀!”“和明狗拼了!”…… 第五十一章 只有一条路 鞑子骑兵突然从城里杀出,呼啸着朝明军冲来。&&司马乔禹看到这一情景,丝毫没有慌张,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军攻城,敌人突然从城里杀出,很是平常。只见他,将掌中马鞭一指,说了声“冲!” 在司马乔禹身后,前排站着的全都是长枪兵,这些长枪兵,手中的长枪,要比普通的长枪,长出一截,得到将领,是一拥而。在长枪兵的左右两翼,则是弩箭手,他们跟着长枪兵,从两侧包抄去。 别看鞑子骑兵一向悍勇,平原作战无人可挡,但人数实在有点少了。司马乔禹又是知兵之人,身为总兵,当然少不得勤练兵马,他练出来的士兵,也各个都是好样的。 今天正面与鞑子交手,人多势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士兵jīng锐。长枪兵挺着长枪迎鞑子骑兵,毫无畏惧之sè,明晃晃的长枪,只向前一指,鞑子就有些发懵。冲在最前面的鞑子,收势不住,直接撞到长枪之,后面的鞑子,想要迂回作战,结果却被两侧的弩箭手给shè落马来。 司马乔禹的这种战法,马奏效,一下子将鞑子给窝住,长枪兵奋力向前,只杀得鞑子是狼狈不堪。当然了,能够轻易打败鞑子,原因很简单,一是兵种相克,二是鞑子的人实在太少。城里总共才四千人,城头有一些,出来的也就三千。明军涌来的,能有近万人,还成功地限制了骑兵的发挥。 硕托站在城,一看到手下的人,刚出门就被明军给压制住,惊得他是一身冷汗。好在自己还有援军,在明军长枪兵和弩箭手攻来之后,阵形已露破绽,只要侧翼的骑兵杀到,立刻就能杀穿明军的阵势。胜利还是自己的。 可是,硕托左等不见援军,右等不见援军。眼瞧着城下的骑兵被杀得是人仰马翻,越来越招架不住。 烽火点了有一阵子了,按理说,二道关和三道关距离这边也不是很远。骑兵快马赶来,有半柱香的功夫,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到呀。 不到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两路援军。此刻已经中了埋伏,被明军杀的,几乎全军覆没。 司马乔禹久经战阵,对鞑子的战法,也颇有涉猎。知道鞑子行军,常用的伎俩无非是正面佯攻,派jīng锐骑兵从侧翼迂回包抄。二道关和三道关就在左近,而且在关外。还可以互通消息。司马乔禹一想,料定与头道关的鞑子正面交战之时,二道关和三道关的鞑子,很有可能出兵,从侧翼夹攻。 于是,他将手下的骑兵。全都派了出去。作为九边之一的宣府,骑兵数量即便赶不辽东。但也算是比较多的。银川总兵也带了一些骑兵,两下的骑兵加到一块。能有七八千众。于是分兵两路,一路到二道关那里埋伏,一路到三道关那里埋伏,如见鞑子骑兵到来,立刻杀出,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还真让司马乔禹料中,二道关和三道关的鞑子果然出兵,前来偷袭。虽然他们是骑兵,但明军也是骑兵,而且人多势众。鞑子骑兵确实jīng锐,骑shè方面,都要胜过明军一筹,怎奈人少,士气方面,明军更盛一筹,这一交锋,没过多久,胜负之势,就已明朗。 尤其是三道关,鞑子也就一千人,面对三四千的明军骑兵,没一会功夫,就被杀得是狼狈不堪,落荒而逃。三道关的鞑子是倾巢而出,这一败退,明军索xìng,在后紧追,一直杀进关内,将关口夺回。 二道关也是一样,鞑子渐渐招架不住,向关内败逃,明军在后紧追,已经杀红眼的明军,哪管你关内有没有埋伏,前后脚的进到关内。&&那领兵的固山额真是条硬汉,见到如此,干脆掉转马头,率军和明军死磕。双方一场血战,鞑子做困兽斗,令明军死伤惨重,好在三道关那边的明军,在得了关口之后,过来查看二道关的情况,见这边打的热闹,赶紧投入战斗。有援军帮忙,明军士气大振,鞑子再也抵挡不住,全军覆没。 轻取二道关和三道关,消息传到司马乔禹耳中,他心中大喜,当下也不说二话,从鸟翅环得胜钩将长枪取下,掌中大枪一举,喝了一声,“跟我杀!” 麾下的兵马是全军出击,明军数万之中,这一出动,好似山崩海啸,鞑子如何能够抵挡。一股脑地杀进城去,城的硕托见大势已去,是拼死一战,别看他甚是骁勇,是员猛将,但终究寡不敌众,最后力竭而亡。 夺回三关口,司马乔禹立刻派人,前往岳肃那边报捷,岳肃让他暂时坐镇,观鞑子动向之后,再定去留。 明军报捷的速度,都比那三关口当rì赶去报信的速度快。前去陕西报信的士兵,想过黄河,实在太难,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扎了一个筏子,渡过黄河,等他赶到延安,三关口都已经失守好几天了。 可以说,这家伙能赶去报信,那还是司马乔禹故意放他去的,没有派人在黄河沿岸巡视,让他可以渡河报信。道理很简单,消息送过去之后,必然会打击鞑子的军心。 那传信兵抵达延安之后,没见到皇太极,便把消息报告给贝勒阿巴泰。 阿巴泰知道这是大事,赶紧派人护送这名传信兵赶往长安告急。不rì来到长安城外,此刻的长安,被围的是水泄不通,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鞑子连攻数rì,但都被城的守军给打了下来。当年流寇攻打长安时,似乎显得比较容易,那也是城内空虚,加大家伙都是中国人,打不过,也用不着那么拼命。可面对鞑子就不同了,一旦城破,城内的下下谁也得不到好处,所以军民一心,靠着坚城,想要攻下,哪有那么容易。 总督李若星和总兵左良玉都在长安,坐拥五万兵马,粮草充足,守半年。都没有什么问题。 传信兵将明军攻打三关口的事情,报告给皇太极,皇太极听完禀报。立刻就坐不住了。自破关以来,东渡黄河,损兵惨重,还折了济尔哈朗。眼下攻打长安,数rì无果,一旦三关口再丢了,那可如何是好。怕是连回去,都成问题了。 皇太极现在。难免有些后悔,留在三关口的人马,实在太少,七千人守三座关口,难度明显大了一些,估计很难守住。但当初只给硕托留七千人,也是无奈之举,粮食少呀。留下的兵马太多。时间稍久,这些人吃什么呀? 鞑子当初二十万大军入关,进关之后,粮食就已经吃光了,靠的是以战养战,到处抢掠。宁夏的百姓。也不是很富裕,家中能有多少余粮。况且,鞑子也不光是抢粮。连人也抢,这么多俘虏,总不能一口吃的也不给,这样的话,用不几天,就全都饿死了。 因为宁夏抢来的粮食有限,银川也没攻下,皇太极也只能给硕托留下七千人守关。而且,他也错误地估算了rì后的形势,以为自己入关之后,还和次一样,会一马平川,无人可挡,结果没怎么样,就被黄河堵住去路,明军依仗黄河天险,让他寸步难进。 皇太极心中暗想,距离传信兵前来报信,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三关口那边,十有仈jiǔ是丢了,要是这此事告知蒙古王公,内部怕是要动荡不安。于是,他只召集了女真内部的将领前来议事,而且还是内部的核心人物。并吩咐传信兵,此事不得泄露。 众王公贝勒来到中军大帐,皇太极将明军攻打三关口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表示,要听听众人的意见。 莽古尔泰第一个站了出来,躬身说道:“皇,三关口乃是我等离开大明境内的必经之路,决不可丢失。臣愿率本部兵马,速速回去增援,誓死也要守住三关口。” 见莽古尔泰如此说话,多尔衮连忙站了出来,说道:“不可。莽古尔泰,你若轻师率军而去,必然步了济尔哈朗的后尘,此事万万不可。” “多尔衮,你说不能率军前去增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三关口丢失而不顾。眼下黄河过不去,长安也拿不下来,可谓是坐困于陕西,要是连唯一的出路都丢了,rì后还不是更加举步维艰。”莽古尔泰大声说道。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眼下的局势,难道我就不清楚么,三关口对我们十分重要,你当我就不想回去救援么。可是,你要仔细想想,距离传信兵前来送信,明军已攻城半月,明军数万之众,攻城器械jīng良,而硕托只有七千兵马,如何能够守得住三道关口。如果我所料不错,三关口现在,已然落入明军手中。我们现在,若是率军前往,正是进了明军的圈套。兵马少了,直接会被他吃掉,要知道,银川尚在明军手中,银川城内不下五万兵马,再加三关口的守军,兵马若少,他前后夹击,我军如何抵挡。可若是大军兴师动众,粮草损失自然可想而知。能够攻下三关口,固然没有白走一趟,进可再入陕西,退可出关。可是,万一拿不下三关口,当该当如何?每拖一rì,我们的粮草便吃紧一rì,长城之外,现在没有我们的人马,明军绝对可以调动兵马和粮草在关外增援三关口,他们有后援,我们没有,时rì一长,这仗还怎么打。”多尔衮阐明道理,直接回驳了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虽然为人鲁莽,但脑子也不是特别糊涂,听了多尔衮的一番话,也是认为有理。可这一来,他更加没了办法,只是一跺脚,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困在关中。” “咱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说着,多尔衮冲着皇太极一拱手,说道:“皇,臣弟以为,眼下从延安到长安一带能够抢得,已经都被我们抢走,长安周边县城、乡镇,也都被我们洗掠一空,只剩下长安这一座孤城,再留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意思。依臣弟看,咱们现在应该离开这里,继续牵着明军的鼻子走,而不是让明军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多尔衮。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不应该再留在长安这边了。可是,我们现在离开长安之后。要向哪里走呢?向东是潼关,估计那里早已做好准备,派重兵镇守,潼关要比长安还要难攻。咱们总不能是去打潼关。向西更是不妥,那边尽是不毛之地,咱们过去,还不得饿死。向南是四川,我虽然没有来过这边。但也见说,蜀道难,到处崇山峻岭,利于步兵作战,不宜骑兵,而且川中险关众多,有阳平关、剑阁、绵竹关等等,怕咱们进入之后。更是陷于瓮中啊。”皇太极说到最后。摇了摇头。 别看皇太极没来过四川,却也熟读《三国演义》,中刘备入川,对川中地形,颇有介绍,所以。他并不敢轻易率军入蜀。 “潼关易守难攻,东去潼关。确实不妥。而且潼关又在黄河沿岸,明军水师增援。也很便利。西边不毛之地,若带俘虏,从那边走,哪怕真的能够出关,怕是也没有足够的粮草,返回辽东。目下之际,唯有南下四川一途,臣弟闻,从四川有路,可进湖广,一旦我们进到湖广,那便是到了明廷的腹心之地,到处都有粮食,任我随意纵横。甚至还可逼迫明军前来决战。”多尔衮说道。 “能入湖广,便是一马平川,确实可令我大军纵横驰骋。从四川也确实有路可以到襄阳,但我们对那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万一有个差池,必然是有进无出啊。”皇太极摇头说道。 “皇,入川确实凶险,但我们现在,已经是无路可走。向东不行,向西也不行,北重回三关口,更加是着了明军的道。此刻看来,唯有入川这一条路。想当初,我们率军前往三关口,也是抱着有来无回的打算,与明军拼死一战,现在兵发四川,亦是如此,如果能够过四川,到湖广,便是前途光明,若是兵败四川,也是天数而已,我等在此,哪也不去,也是坐以待毙,如果再给明军喘息的机会,待到rì本那边的战事结束,估计他们就要腾出手来,攻打我们的辽东了。辽东兵力不足,我们只有把中原搅得天翻地覆,也有一线生机。”多尔衮说道。 “你说的没错……”皇太极长吸一口气,说道:“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有和明军拼一个鱼死网破了。好在咱们还坐拥将近二十万兵马,即便入了四川,明军想要吃掉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传我将领,从即rì起,停止进攻,兵马撤到临潼,佯装兵发潼关。” “是,皇!” 会议结束,各王公贝勒转告各营,收拾行装,准备撤围。他们忙他们的,皇太极却没有闲着,他马找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当初骗取三道关的张重安。 张重安进入大帐,立刻跪倒参见,“奴才张重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家快快平身太极客气地说道。 “多谢皇。”张重安站起身来,到下手坐下。 “卿家,这些年你一直潜伏于关内,到处打探消息,侦查各种情报,实在辛苦你了。”皇太极感慨地说道。 “为皇鞠躬尽瘁,是奴才的本份,岂敢当‘辛苦’二字。”张重安谦恭地说道。 “果然忠心,rì后朕绝不会亏待你的。”皇太极微微点头,随后又说道:“眼下我打算南下四川,然后绕道进入湖广。朕让你这些年记录大明境内山川地形,四川这边,有没有了解一下。” “回皇的话,皇交待的事情,奴才岂敢携带,四川这边地形,臣大部分都已记录,尤其是从四川进到湖广的地形图,最为详细。”张重安说道。 “好,地图现在何地,速速取来,给朕观瞧。”皇太极说道。 “这些地图,奴才就放在身,因为这次到三关口办事,怕能用得,就带来了。”张重安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公文袋来。 皇太极的贴身护卫立刻前,从张重安的手中接过公文袋,呈交给皇太极。皇太极拆开,从里面取出地图,一份是陕西地图,一份是四川地图,皇太极现在没有心情去看陕西地图,直接观看四川地图。 这份地图虽然不全,却也比较详细,山川河流全部记录清楚。看到四川的地形,皇太极不禁掌心冒汗,四川的地形实在太险,山连山、岭连岭,实在不方便骑兵交战。没有足够的面积,骑兵哪里抛跑得开,反倒是步兵,能够站不少便宜。 皇太极接着又去看通往湖广方向的地形,仔细一瞧,脸sè又难看了一些。要去湖广,郧阳是必经之路,这里四下环山,大路就是郧阳城,要是不攻下这座城池,兵马要想去湖广,就得翻山越岭,也不知马匹能否翻越。xbaoshu.com。。 第五十二章 瓮中鳖 皇太极看过地图,说道:“卿家,朕打算发兵入四川再进湖广,可地图所示,若想进湖广,必经过郧阳。你可到过郧阳,那里是否容易攻打?” “郧阳虽是要道,但城防和长安、潼关等地相比,要差许多,当初流寇攻打郧阳之时,可以说如履平地,皇的大军,估计一到,那里的守军,估计就得弃城而逃。”张重安说道。 “若果能如此,那可就好了。不过,熟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不能大意,还得处处小心。我有个想法,过几天,就发兵入川,料想那个时候,川中的百姓,一定会望风而逃,你带着你的人,我再拨给你三百勇士,乔装为汉人模样,一起混到郧阳城内,散布我八旗勇士的厉害,给城内制造恐慌,等我大军真个到来,你再里应外合,配合大军,夺下郧阳。这可是大功一件,你若能办到,朕保你为王。”皇太极掷地有声地说道。 “多谢皇,奴才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重安赶紧跪倒在地,叩头说道。 “好,你现在就下去准备,明rì就先一步出发,我们郧阳见。” “是,皇。” 张重安先一步出发,前往郧阳,皇太极也没闲着,大队兵马收拾得当,开始往四川移动。 从长安入川,正常的走法自然是走汉中,从那里入川。皇太极可没有胆子穿子午谷走,那里地势狭窄,一旦有明军埋伏,骑兵展不开,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所以,他还是决定走大路。南下安康,再西去汉中。 直接南下。可以到金州,然后向东直接去郧阳,但有一点,从安到金州的路。骑兵没法走,整个都是伏牛山脉,步兵翻山越岭无所谓,马匹都得扔下。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都没说从那里走。道理很简单,不够折腾的。 鞑子不是流寇,自然不愿钻山沟子,研究一番,只能按照当年诸葛亮六出岐山的路线,向西绕个大圈,前往汉中。 大军向西,一路之。少不得洗劫一番。不过现在想抢,难度就比较大了,百姓早已逃走。当年流寇作乱之时,陕西就折腾的不像样子,老弱死了不少,剩下的。大多都是青壮,腿脚也快。在听说鞑子攻打长安的时候,能跑的。就全都跑了。 鞑子来到天水,也没抢到多少东西,倒是天水的守将,主持士兵和百姓在城据守。鞑子连攻两rì,也没拿下天水。皇太极心中有气,我攻长安攻不下来,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小的天水城,我若是再拿不下,还有什么脸面去攻打郧阳。这次全当练兵了,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天水。 有了皇太极的死令,鞑子自然要拼死攻城,天水城也没有多少火炮,全靠滚木擂石、弓箭、滚油什么的据守。鞑子手头的火炮也不多,也就是从延安带来的几门炮,勉强凑合攻城,火力也不怎么样。 好在皇太极也不指望火炮,他们的绝招就是驱民攻城,让大明的百姓当炮灰在前面冲,rì夜不停地攻打。几天下来,城的守军终于有些吃不消了,鞑子又跟着几拨强攻,终于将小小的天水城拿下。 鞑子将领普遍建议屠城,省的以后,明军下都一味死守,但皇太极没有答应,这倒不是他爱惜百姓,想要收买人心什么的,而是前路漫漫,需要攻打的城池,不止一两座,驱民攻城是主要手段,现在大批俘虏都在延安,手头的百姓不多,杀了安康城里的百姓,后面城内的百姓,也不见得会畏惧投降,反而还少了大批的百姓。传更新 皇太极保全了这些百姓,但是天水城的一切,都被他给抢光了。接下来,鞑子进兵,路也就是几个小城,有的顽强死守,有的闻风而逃。这一rì,鞑子来到阳平关。 阳平关号称汉中天险,乃是拱卫汉中的屏障,又名白马城。三国时期,名声极为响亮,可是后来,渐渐衰落,原因在于,当年蒙古人攻打汉中,在阳平关展开血战,死伤惨重,但最终还是攻破阳平关。蒙古人一向痛恨城关,恨不得把天下的城池都拆掉才好呢,所以,蒙古人攻取汉中之后,并没有修缮阳平关,还进而给破坏了一番。到了明朝,因为天下一统,外有长城,阳平关又距离京师很远,也就没有太过照顾。以至于,现在根本称不什么险关。 皇太极被以为,到了阳平关,会有一场激战,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敌人都没看到,就连阳平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雄壮。没人守关,自然最好,鞑子继续向东,不rì来到汉中,将汉中城团团包围。皇太极先是劝降,汉中守将岂肯投降,他撤回阳平关的兵马,目的就是死守汉中。 见汉中城拒绝投降,皇太极大怒,下令攻城。明军坚强死守,军民下一心,不管鞑子是驱民攻城,还是炮击也罢,都毫不畏惧。鞑子炮火有限,甚至不及汉中,数rì下来,也难撼动汉中分毫。 见久攻不下,皇太极也没了继续攻打的心情,粮草有限,谁有功夫在这和你穷折腾。反正可以绕过去,不打你就是。皇太极下令,不搭理汉中城了,继续向东,前往金州。过了金州,便是郧阳,只要踏破郧阳城,前面就是襄阳城。 再说岳肃,在鞑子离开长安,西进天水的时候,就得到长安的汇报。岳肃马断定,这是鞑子要去汉中,然后过金州,打郧阳。虽说自己已经下令,让郧阳方面,做好战斗准备,又调兵前去增援。但岳肃仍然有些不放心。因为,最后的决战,就在这里。 岳肃下令战船起航。从黄河进入渭河,渭河就在陕西,离长安都不远,从渭河再进入双江。双江可通汉中,如果正常从水路进军的话,岳肃的大军,甚至要在鞑子之前,赶到汉中。但是岳肃故意放缓速度。只是派人给汉中守将传令,撤掉阳平关的防御,死守汉中,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守住。所以,在鞑子路过阳平关的时候,没有遇到一名守军。 鞑子见攻不下汉中,弃汉中前往金州。岳肃的水师。是随后赶到汉中。岳肃将吴如梦的山东兵马留下,让他汇合汉中的兵马,建造石头城。石头城北起老君山,中间与汉中城相连,汉中城以南,到双江。同样建造石城。石城也不用砌的四四方方,其实就是一道城墙。厚度要够,高度也要够。堵死这条路,鞑子想要回来,便难如登天。 在石墙没有砌成之前,派重兵在前扎营,以防鞑子返回。岳肃下的是死令,不管如何,也要挡住鞑子,否则的话,四品以官员,不分文武,格杀勿论。 汉中知府,守城副将,还有吴如梦一下子都傻了眼,随后不说别的,马着手干活,调拨人手,建造石头城。岳肃继续顺江东进,速度还是很慢,一直保持在鞑子后面。没多久,岳肃得到消息,金州失守,鞑子继续东进,前往郧阳。岳肃这时,才加快行军速度,不rì来到汉江。 汉江就在郧阳东面五十里的地界,从这里弃舟登陆,岳肃率军三万,赶往郧阳。一路之,可以看到郧阳两侧,是山连山、岭连岭。郧阳以北是四方山,直接连到汉江,郧阳以南是牛头山,和神农架相连,这么多大山围绕,只有郧阳一条路可走,只要守住郧阳,鞑子便是瓮中之鳖。 傍晚时分,岳肃抵达郧阳,郧阳副将与chóng qìng总兵秦良玉出城迎接。秦良玉的年岁不小,但也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她怎么会到此,还不是因为岳大人,一预料到鞑子会从攻打郧阳,第一时间,就派人到chóng qìng调秦良玉前来助战。 秦良玉是大老远地翻神农架而来,好在四川的山路,人家都走习惯了,也没觉得如何。 郧阳城兵强马壮,岳肃大喜,忽然得报,鞑子到来,还未扎营,便驱民攻城,明军人马众多,立刻开始守卫,岳肃与秦良玉、郧阳副将一起登城,观看敌情。 鞑子是在郧阳城西侧,在这边同样可以看到周边的地形,到处都是山岭,为郧阳一处可走,不想舍弃马匹,就得玩命攻城。所以,鞑子一到,连营盘都没扎,就先行攻城,可以说,是犯了兵家大忌,但皇太极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前面是百姓,后面的鞑子,如cháo水一般,涌向城来。城的火炮、弓箭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向下招呼,也不管你是百姓还是鞑子,只要靠近,格杀勿论。 岳大人到此,也是带了不少大炮,城一边守卫,一边有条不紊的布置。到了晚,一切才布置得当,而这短短一个时辰,鞑子已经发动了三次进攻,但都被打了下去。 此消彼长,鞑子的士气慢慢下落,明军城的火力加强,声势更甚,一个个都放声大叫。“死鞑子,有种就冲呀!”“来呀!来呀!”…… 皇太极见今天难以得手,下令鸣金收兵。夜里仍然没有扎营,反正是夏天,天气也不冷。枕戈待旦,随时都可作战。 别人显得着急,皇太极仍然显得十分镇定,因为他还有一张杀手锏,张重安和三百鞑子,已经混进城去,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来一个里应外合,攻破郧阳城。 然而,令皇太极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一早,被派进城去的三百鞑子,都被割了人头,挂在城示众。 为何会发生这一幕,原因是张重安反水了。张重安开始的时候,倒是打算在郧阳立功,里应外合攻下城池,可当秦良玉与岳肃的兵马相继入城,他就意识到,皇太极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没有多少天蹦头了。想要里应外合,攻下郧阳城,更是没有可能,郧阳城内的兵马。不下八万,自己手头这两个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当然。就这么投降,他也是不愿意的,自己是汉jiān,干过不少缺德事。投降之后,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干脆,就这样悄悄的躲在城里,静观其变。可是,他打算静观其变。那三百和他一起混进来的鞑子兵,可没打算静观其变,不管明军多少,都打算一决死战。甚至还得拉他,要是张重安不去,就先砍了他。 张重安无奈,只能虚以委蛇,先行答应。现在他也明白了。自己在女真人面前,其实没有什么地位,充其量,不过是女真人的一条路。于是,他在深夜,趁人不备。跑到岳肃那里投降请罪。 岳大人也算仗义,表示既往不咎。只要你老实交待,朝廷是不会计较的。要知道。张献忠这种都称帝的反贼,朝廷都放了,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汉jiān了。 张重安大喜,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他本是张家口chūn风居的老板,chūn风居就是皇太极扶持的,专门在中原内部,打探消息,还时常给京中的一些官员送礼,以稳固自己的门庭,让人不敢前来闹事。别看现在关口都封闭,但是同样可以靠飞鸽传,把消息送出去。前段时rì,他接到皇太极的信,让他前往三关口,诈开城门,夺下三道关,然后引鞑子入关。眼下,又奉皇太极之命,前来郧阳城中,准备里应外合,攻下城关。因见鞑子大势已去,所以决定弃暗投明,鞑子混进来的三百人,就在白云客栈,大人可以前去捉拿。 这家伙可真够实在的,为何弃暗投明,也是实话实说。当然了,他若是说自己突然良心发现,发现鞑子丧尽天良,岳肃也不会相信。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点了头头,说道:“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倒也算是一个人物,风吹两边倒呀。” 言罢,便命人前往白云客栈,把那里的鞑子和张重安手下的伙计,全都绑了。鞑子全部枭首,挂到城头示众,张重安手下的伙计,一概凌迟,至于张重安么,岳肃只吩咐暂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但是,从此之后,世便没有张重安这个人了,他人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也再无人知道。 次rì清晨,皇太极领军再战,看到城挂着自己人的脑袋,他的脑袋也是嗡地一下。里应外合的计划,明显汤了,但皇太极也不可能后退,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路可走了。皇太极只有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攻城。 就凭鞑子的那点攻城手段,早已被明军摸透,攻城器械不济,也就是靠大明的百姓当炮灰,调动明军的恻隐之心。但岳大人在城,下令猛打,谁敢不动手,只要杀红了眼,还管你是哪国人。 双方激战了十天十夜,鞑子兵难越雷池半步,粮草也是渐渐难以支撑。不过,更令皇太极头疼的,还不是粮草快支撑不住,而是士兵生病的越来越多。 郧阳这个地方,地处川陕鄂交接,气候受四川影响,也十分cháo湿,需要多吃辣椒,排除身的湿气。鞑子不知道这个,而且还是东北人,更加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加晚都不扎营,时间略微一久,哪里还能吃得消。 眼看着生病的士兵越来越多,皇太极这一次是真的着急了,再次下令,强攻两天,见仍然无法撼动郧阳,只得下令回师。 鞑子兵现在,可谓是垂头丧气,可是令他们更加丧气的,还在后面呢。大军在金州修养两天,这个地方,能抢的都被抢光了,也不是久留之地,只能继续往西,再走汉中。这也是为了不舍弃马匹。很快,抵达汉中,再见汉中,汉中城的样子,可以说是今非昔比,这才多少天,摆在面前的,就不仅仅是汉中城,在汉中城的两侧,都是石头砌的城墙。 这么短的时间,砌出如此城墙,可以说,花费了五六万的人力,皇太极看到之后,差点没有马背摔下来。从汉中到郧阳,一路的地形,他都看的清楚,除了这一条直路之外,再无地方可走。除非不要马了,翻山而行,要不然的话,只能是等死。 马背的民族,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舍弃马匹。皇太极一咬牙,下令让士兵攻城,就算用牙啃,也要把汉中啃撕出个口子来。 攻城这种事,也不是你拼命,就能攻下来的。当年李自成多少人攻打开封,不是照样无功而返。现在汉中城里差不多有十万人马,守城的器械jīng良,对于鞑子玩命式的愚蠢进攻,丝毫不放在眼里,先后打退对方无数拨的进攻。令鞑子的士气,是倍受打击。 崩溃,鞑子已经站到了崩溃的边缘。疾病,粮草不足,人困马乏,最重要的还是无路可走。 “我现在该何去何从?”皇太极望着固若金汤的汉中城,不由得是仰天长叹。xbaoshu.com。。 第五十三章 让皇太极来和我谈 前有汉中挡路,后有郧阳之险,左右两边皆是崇山峻岭,对于一支驰骋平原的无敌骑兵来说,碰这种事情,简直是恶梦。 女真人、蒙古人,他们一直以为,能够阻拦他们的只有长城,只要能够越过长城,中原便会任由他们驰骋,但在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能够阻拦他们的不仅是长城,中原之内的各种天险,更是会让他们丢掉xìng命,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能够妥善利用这些天险的人。 望着固若金汤的汉中城,望着冲过去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皇太极的心几乎快要崩溃了,作为一代天骄,他一直都冷静睿智,但是这一次,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同样,也没有了任何主意。 “多尔衮……”皇太极扭头叫道。 “皇……”多尔衮策马向前,来到皇太极的身边。 “眼下的局势,可谓极为凶险,前后无门,左右无路,你认为我们该当如何呢?”皇太极说道。 “这个……”多尔衮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思量半晌,才说道:“臣弟以为,目下看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但不管走哪一条,对我们来说,前途都无比艰辛,而且失败的可能都非常之高。” “你说来听听。”皇太极说道。 “第一条路,弃马翻山,进入湖广,我们还有十几万人,即便没有了马匹,也可在明军腹地搅一下,可最后的结局,怕也难逃一败。第二条路,就是诈降。但如果诈降,明廷一定会让我们归还辽东的地盘,那时如果不交,明廷势必杀掉我们。然后再出兵辽东,可如果交出,那我们将一无所有。”多尔衮说道。 “是呀。弃马翻山,确实是一条路,可没有了马,明军人多势众。到时群起而攻,我们想躲都没地方躲,便真的如同丧家之犬,我们的勇士,也会全部埋骨中原。如果投降……”皇太极犹豫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投降,我也没有面目回去见我女真的子民,也没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阿玛,唯有一死。届时,你将我的骸骨葬到贺兰山,让我能够看到你们重新将阿玛失去的基业,重新夺回来,我也就能含笑九泉了。多尔衮。你是阿玛最疼爱的儿子。阿玛当年也是对你寄予厚望,事实证明,你的才智,远胜于我,也远胜于所有的兄弟。豪格行事鲁莽,冲锋陷阵。确实可以,但没有帝王之才。我死之后。我女真复兴的重担,就交托到你的身了……” 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从他的语气和态度之中。完全可以听出,是在交待后事。从这里也能看出,他是打算一死了。 “皇……您这……臣弟如何担得起……”多尔衮连忙推辞。 “不要多说了,现在这种局面,你也不是看不到,如果朕不死,你们最后都要跟着一起死。我女真就这么一点家业,实在折腾不起,如果我们全都死了,辽东那边,也是覆巢之下,决无完卵呀。”皇太极叹息地说完,跟着大声叫道:“来人啊,传我将领,停止进攻,鸣金收兵!” 鞑子收兵,而且这次收兵,并不是暂时停止进攻,乃是直接撤回了金州。 金州府衙,现在是皇太极的临时行宫,皇太极在此,召集一众王公贝勒议事。 堂众人,今天的气sè都很难看,可以用垂头丧气来形容。毕竟眼下的局势,大家都清楚,等待他们的,除了死亡之外,好像再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皇太极坐在正中,看了眼立于两厢的王公贝勒,说道:“诸位,目下的情况,大家应该都看明白了,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已经被明军困在此处,用不了多久,粮草耗尽,便是死路一条。所以,朕今天招你们前来议事,商量的不是别的,乃是投降。传更新” “啊……” 一听皇太极说要投降,堂中立时大哗,“皇,我们不能投降呀,我们女真人,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能够向明人屈膝。”“是呀皇,咱们不能投降,一旦投降,明廷势必要我们交出关外的地盘,到时我们交是不交,如果不交,他们定然说我们是无心归降,然后杀了我们,再攻打辽东,如果交了,让我们rì后如何在九泉之下面对老汗王。”…… 众人议论纷纷,但口径都是一样,坚决不能投降。在堂内稍微安静下来,莽古尔泰又站起来说道:“皇,咱们万万不能投降呀。实在不行,我看宁可舍去马匹,翻山越岭,进入湖广,我们八旗勇士,哪怕没有马,照样可以横行天下。” “莽古尔泰,没有了马,我们真的可以横行天下吗?”皇太极低沉地说道。 只这一句话,就令莽古尔泰不知该当如何回答,“这……这……哪怕不足以横行天下,但我们八旗勇士的战斗力,也不是明军所能比的。” “一对一,一对二,哪怕没有了马,我们也从不畏惧明军。但是,明军不会与我们一对一,一对二,很有可能是一对十,一对二十,那个时候,我们还能打得过么。还有,此时此刻,我们看似还有十五六万人,可你们要知道,这些人马,不全都是我们女真人,还有一多半是蒙古人。他们会和我们一个心思么,他们会舍弃马匹,与我们一起翻山越岭,在没有战马的时候,和明军正面拼命吗?此时此刻的情况,我们清楚,蒙古人也清楚,这些蒙古人一向是随风倒,有利益的时候,就跟着,没有利益的时候,就会马背弃你。如果我猜的不错,在这一两天里,就会有蒙古人去投降明军。如果他们先降,明人会不会准许我们投降,就不好说了。所以,我决定抢在蒙古人之前,找明军议和,投降……” “皇…….”“皇…….”……. “你们不要再劝了,朕意已决。在投降之后,想来辽东的地盘。也会拱手让给明廷,那时朕也无面目活着回辽东,已经决定。一死了之,在我死后,你们将我的尸体埋葬在贺兰山,也就是了。还有。在我死后,大清这个国号,怕是也不会存在,帝位就暂时不必传承了,但是汗位。还是要选择继承人的。多尔衮的才智与谋略都在我之,我决定,将汗位传给多尔衮,你们这些人,便是见证。”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您……使不得呀……”多尔衮第一个跪倒在地,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会让索尼走一趟郧阳。让他找明军议和。看看明军怎么说,到时再做最后的决定。”皇太极说完,站了起来,转身朝后面走去。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真的是好累、好累。 第二天。索尼一大早,就带了二十名士兵。快马赶往郧阳。来到郧阳城下,将来意一说。城的守军立刻前去禀告岳肃。岳肃让人放索尼进来,而他自己,则在城中的临时行辕等候。 没过多久,士兵领着索尼到来,进了大堂,索尼见到正中坐着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相貌堂堂,身穿一品文官袍服的男子,料想此人必是郧阳城内说话最算了,于是冲一拱手,说道:“大清甲喇章京索尼,奉大清皇之命,到此与明廷议和。不知堂官员,尊姓大名,可否做得了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听这话,岳肃忍不住大笑起来,别说岳肃大笑,护卫在岳肃身边金蝉、铁虬等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随后,只听铁虬笑着说道:“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问我家大人可否做的了主,我家大人,乃是当朝首辅,有什么主,做不了!” “难道阁下便是首辅岳大人……”岳肃的名头,索尼当然听说,眼下看到,只有三十来岁,不由得是肃然起敬。跟着,索尼一躬身,说道:“索尼参见岳大人。” “免了。”岳肃淡淡地说道:“索尼……”这个名字,岳肃也听过,当然不是在明朝时期听过,而是在辈子。记得辈子看过一个电视剧,名字叫作《康熙王朝》,里面就有索尼这号人物,而且还是当时清朝的首辅,一个十分了得的人物。 可惜,现在不是什么大清朝,而是大明朝,你索尼也不是什么首辅,正真天下公认的首辅,正坐在你索尼面前。“你是说,你是奉皇太极的命令,来和我大明议和的?” “正是。”索尼说道。 “议和……”岳肃轻笑一声,说道:“此时此刻,你们已经是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想和我议和,你们有这个资格么。若是说投降,我大明或许还能考虑考虑,至于议和,那就免谈了。你现在回去,告诉皇太极,要是想来投降,我岳肃可以接受,但是,女真人中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和我谈判的,叫皇太极自己来……”说到此,岳肃把手一挥,大声说道:“送客!” 这就是胜利者的姿态,岳肃现在有这个资格摆出这种姿态,对方已成瓮中之鳖,而岳肃这边,则是兵强马壮,除了眼下的兵力之外,岳肃还已经调集四川、陕西、湖广、河南、司马乔禹的兵马向这边赶来,兵马总计不下三十万,再加现有的兵马,更是将近五十万。这么多兵马,若是平原作战,也不好取胜,可若是鞑子舍弃马匹,翻山逃走,那岳肃不会介意和鞑子来一场大决战。 索尼被请出行辕,送出郧阳,带着手下,无奈返回金州,把见到岳肃的情况,汇报给皇太极。皇太极在接见索尼的时候,没有背人,而是让他当着王公贝勒的面说出。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是勃然大怒,各个义愤填膺,表示要去郧阳,和岳肃一决死战。但皇太极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不要冲动,往rì都说明相岳肃是个人物。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眼下我们身陷绝境。想来就是拜他所赐。中原有句话,叫作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我们已经是虎落平阳,这口气。只能忍了。不过,诸位要记住,明人给我们的羞辱,有朝一rì,我们一定要加倍奉还。只是,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只有忍。好了,岳肃不是让我亲自去么,也好,我也想亲眼见一见这位人称‘岳青天’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皇……”“皇……您这一去,岂不是有去无回。明人绝对不会方您走的……”…… 面对手下众人的劝阻。皇太极只是一笑,“我不去,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么?如果全军覆没,对我们女真能有什么好处,到时怕是要连关外的子民,也要全被明人屠戮。舍我一人。换取大家的生路,保存实力。rì后还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如果现在,大家为了一口气。便丢掉xìng命,把所有的家当全部输掉,那我们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去之后,这里交给多尔衮做主,你们都要听他调遣,知道吗?” “是,皇……” “皇,臣弟绝不会有负你的所托……”虽然多尔衮和皇太极之间,有许多隔阂,多尔衮的母亲就是被皇太极逼死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女真的生死存亡之际,兄弟之间,没有半点隔阂,多尔衮也没有想过什么落井下石。 皇太极就这么走了,只带了索尼,以及一百名护卫前往郧阳。他知道,带的人再多也没有用,如果把千军万马带去,明军干脆不会开城了。为了表示诚意,只能带这些。 关前喊话,城的守军一听说是大清皇帝皇太极亲自前来,都不仅有些吃惊,连忙前去禀报岳肃。岳大人仍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告诉士兵,将皇太极带来。不过,皇太极终究是有身份的人,岳肃还是小心对待,派金蝉代表自己前往城门迎接。 皇太极就带了百人,城城下的守军就有万,岂会怕他,大开城门,请他进来,但是,随同的护卫,必须要解下武器,才可入城。索尼等人虽然愤怒,但皇太极还是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们解下武器。明军这么多人,他们拿着武器,又能有什么用。 皇太极的护卫,在进城之后,就被扣下,只有皇太极一个人,跟着金蝉来到岳肃的行辕。这一次,岳大人没有在大堂内等候,而是按照礼节,亲自出辕门相迎。 “大汗到此,本官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岳肃自然不会称皇太极为皇帝,因为天下只有一个皇帝。而且此时此刻,皇太极既然到此,就已经是阶下之囚,岳肃称他大汗,已经算是很给面子。 皇太极打量了岳肃一眼,一看袍服,也知身份,他不卑不亢,拱手说道:“阁下想来就是大明首辅岳大人了,皇太极久闻大名,今rì能够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虚名而已,大汗客气了。里面请。” 当下,二人联袂进入行辕,来到大堂之,岳肃自到主位落座,在手的位置,给皇太极安排了一把椅子,皇太极也不客气,泰然坐下。 有下人端茶水,在退下之后,岳肃与皇太极又寒暄两句,跟着岳肃才道:“大汗,你我两国此刻正在交兵,不知大汗突然前来,有何贵干?” “岳大人就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先前我派人前来议和,大人不是指名点姓让皇太极亲自前来么,现在皇太极已经来了,不知大人可否卖个面子,我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皇太极微笑地说道。 “当时之言,不过戏言而已,不想汗王竟然亲自来了,可见是出自真心。我大明乃天朝国,礼仪之邦,一向喜欢和平,但倘若有人敢侵我疆土,我大明也绝不畏惧战争。汗王诚心要谈,我大明自是愿意,只是不知,汗王打算怎么个谈法,打算提什么条件。”岳肃也是谈笑风生。 “哈哈哈哈……条件……”皇太极长笑一声,说道:“此次我女真已然落败,被贵军困在此地,进退无门,还能有什么条件可提。但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不妨开个条件,大人看看,是否满意。只要大明放我们回去,我女真愿赔偿大明白银二百万两,送回全部掠来的俘虏,并将辽阳以西的土地,送给大明,不知岳大人意下如何?” 原本,皇太极在派索尼来谈判的时候,还心存侥幸,如果守关之人不是岳肃,他还打算多加行贿,用抢来的金银买通朝廷官员,希望能够保存辽东的地盘。但当他知道岳肃就在这里,这个想法立时就没有,岳肃肯定不会吃这套,所以,来点实在的。 “大汗真是爱说笑,你的那些金银,本是我大明的金银,物归原主而已,怎能叫作赔偿。辽阳以西的土地,别说是辽阳了,就连大汗住着的沈阳,都是我大明的土地,什么叫作送给我们大明?”岳肃轻笑地说道。 面对如此奚落,皇太极只是付之一笑,说道:“岳大人,所以说这个条件应该由你们来提,我这边开口,实在不妥。大人觉得我的条件不行,那就请大人提。”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抢走了我大明什么,就还什么。还有,你们来的这些人,人可以走,但是除了人之外,什么也不准带走,包括你们的马。”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xbaoshu.com。。 第五十四章 软硬 第五十四章软硬 “岳大人,你的条件未免有些太过苛刻吧,我女真是游牧民族,生存在马背上的民族,金银和地盘可以全部拱手相让,只是这马……一旦留下,我女真的族人怕是有不少会无法生存。岳大人,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一下。”皇太极在听了岳肃的条件之后说道。 “没有什么可重新考虑的,你女真侵我疆土,掠我百姓,杀人无数,现在全部归还,那是应该的。土地、百姓、财帛,本来就是我们的。之所以要捎上马匹,只能看在你女真贫困,才用这些马匹作为给我大明朝的补偿。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杀了我大明这么多人,又不想偿命,又不想补偿,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汗王,如果你不愿意,那这个谈判也不必继续谈了,我大军就在郧阳和汉中等着大汗的勇士,看看能不能破关离开。大汗若是翻山越岭离开,其实不错,不过这也要把你们马都给我留下,然后咱们再战,鹿死谁手,各安天命好了。”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岳大人您又说笑了,我今rì既然前来谈判,抱的态度,自然是期望和平,罢黜刀兵。如果真的要打,我女真兵马现在还有十五六万,汉中虽然城高墙厚,但我女真勇士如果拼死一战,也未必无法通过。而且,我女真手中尚有数万大明百姓,如果用这些百姓的xìng命去填,估计他们的尸体,也能将城墙填平。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这也实在是希望贵我两邦可以不动刀兵,化干戈为玉帛。”皇太极厚着脸皮说道。 “我看不是本官能说笑,而是汗王能说笑。如果汗王真的能够踏破汉中,想来也不会到此与我谈判。看在你们已经是走投无路,汗王才出此下策,否则的话,但有一线生机,也不会到我这里。汗王,您说是吗?”岳肃说完,冲着皇太极微微一笑。 皇太极未动声sè,说道:“岳大人,看你这么说话,想来是以为我女真已经毫无战力,向岳大人苟延祈和。若是这样,我想咱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熟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知岳大人是否会放我这个来使离开呀。” “汗王言重了,今rì是汗王主动前来谈判,若想离去,自然没有问题,本官绝不会加以阻拦。来人啊,送客。”岳肃说完,一摆手,示意手下送皇太极离开。 金蝉、铁虬等人万没想到大人会如此,本以为皇太极是有去无回,可岳肃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送他走。金蝉连忙说道:“大人……” “汗王今rì是主动前来议和,如此此刻拿他,岂能显出我大明的威风。尔等若是有心,可在两军阵前拿下,这才能显出本事。好了,不必多言,送汗王出城。”岳肃果断地说道。 “是,大人。” 听了这话,金蝉、铁虬也觉得不错,他们是江湖中人,从不趁人之危,而且大人也这么说了,那就放了吧。 当下,金蝉来到皇太极身边,抱拳说道:“汗王,请。” “多谢。”皇太极站起身来,冲着岳肃一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今rì皇太极入城,早已轰动郧阳,城内文武和百姓都已知道,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皇太极此来,必是有来无回。其实,就连皇太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皇太极在金蝉的护送下,出了行辕,行辕之外,郧阳知府、守城副将,还有秦良玉都赶来过来,打探消息。一见皇太极出来,虽不知身份,但看衣着,也能猜出个大概。 秦良玉认得金蝉,连忙说道:“金蝉,此人可是皇太极?” “回将军的话,正是皇太极。”金蝉答道。 “你这是领他到哪里去?”秦良玉又问道。 “奉大人之命,送皇太极出城。”金蝉说道。 “这、这怎么可以……”秦良玉叫道:“金蝉,你在此等着,先不可带皇太极出城,我进去见大帅。” 金蝉点头,说道:“是,将军。” 秦良玉不再理会金蝉,是立刻跑进行辕,别看上了年纪,可依然步履矫健。郧阳知府也知事关重大,告诉守城副将在此盯着,他后脚跟着跑了进去,要问问岳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良玉与郧阳知府前后脚进了大堂,见岳肃仍居中而坐,连忙躬身施礼,“末将秦良玉参见大帅。”“下官参见大人。” “免了吧,不知你二人行sè匆匆,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呀?”岳肃淡然地说道。 “大帅。末将至此,自然是为了皇太极的事。敌酋既然前来,大帅为何还要放虎归山?”秦良玉问道。 “是呀,大人。皇太极乃是罪魁祸首,既然来了,咱们就不能再让他走呀。”郧阳知府也连忙说道。 “秦将军,柳大人,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皇太极以使者身份前来求和,即便没有谈妥,却也没有强留之道理。再者说,皇太极既然有胆亲自到此,想来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身后之事,已然交待,敌营之中,也有了新的主帅。如果现在杀了皇太极,或是将他扣下,顶多也就是出一口气,对于朝廷本身,并没有什么益处。可对于鞑子来说,正好相反,我们此举会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所谓哀兵必胜,鞑子士气大振,拼死一战,郧阳这里,有我等坐镇,虽有把握守住,但是汉中那边,本官实在不敢保证呀。”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秦良玉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大帅所言不错,鞑子现在已成瓮中之鳖,覆灭只是早晚。眼下即便拿了皇太极,估计也无法要挟鞑子,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也罢,就暂时让这个祸首多活一段rì子吧。” 郧阳知府也跟着附和,“大人英明,是下官肤浅了。” “好了,不必多说了,你们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岳肃摆摆手,示意送客。 “末将告退。”“下官告退。” 秦良玉与郧阳知府退下,二人出了行辕,只是狠狠瞪了皇太极一眼,便行离去。事情已经明摆着了,金蝉接着护送皇太极来到城门口,让人带来索尼等护兵,洞开城门,请他们离去。 皇太极做梦都没想到,岳肃会真的放他走,开始还以为又要故弄什么玄虚,可城门已开,一切都是真的。皇太极站在城门口,略一沉吟,转过身来,冲着金蝉说道:“你带我回去,我还要见岳大人。” “不知汗王还有什么事?”金蝉问道。 “这个不必你来多问。”皇太极说道。 “也好。关城门。汗王,请随我来。” 金蝉说完,又让人把索尼这些人给扣下,单独护送着皇太极来到岳肃的行辕。在行辕门口通报一声,岳肃亲自赶了出来,见到皇太极,拱手说道:“不知汗王为何去而复返,肃迎接来迟,让汗王久候,还请恕罪。” “岳大人深谋远虑,且以仁义为名,皇太极甚是佩服。此次去而复返,不为别事,仍是为了议和。正如大人所说,我们现在不弃马,届时翻山越岭,也照样要舍弃马匹。好吧,这一点,我们女真认了,只是不知,岳大人可否真能保证,在我们交出马匹之后,放我们一条生路,放我们出关呢?”皇太极直截了当地说道。 “岳某一向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自然算数。不过,汗王也要记住,此事不是单单交出马匹就可结束的,你们还要暂时充作人质,由关外守将把辽东我们的土地悉数归还,抢走我大明多少财物,掠走我大明多少百姓,都要全部归还。”岳肃沉声说道。 “呵……此时此刻,还容得我说不么。而且,归还土地和归还财物与百姓之事,本汗早已认可。”皇太极说道。 “那好。我岳肃做事一向公道,空口无凭,我们立字为据。合约签好,汗王便即rì回去,准备交接。”岳肃说道。 “好。” 当下,岳肃引着皇太极重新进入大堂,双方按照商量好的内容,拟了合约,然后签字画押。随后,岳肃派金蝉送皇太极出城,并派五千士兵随行,前去接管鞑子的马匹。 临行前,岳肃少不得对金蝉进行一番交待,内容很简单,就是如何接收。 嘱咐完之后,金蝉带着兵马,与皇太极离开郧阳,前往金州,一路无话,不rì来到金州。 皇太极回来,女真将领与蒙古王公自然是要出城相迎,见到明军同来,少不得对为首的金蝉,是怒目而视。但是,一个个心中揣揣,不知谈判的结果,最后如何。 皇太极让金蝉在城外自行扎营,而他则是回城议事。这一回,可不仅仅是女真内部的会议了,乃是连蒙古统帅也全部招来,一起开会。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将谈判结果,告诉大家。这个结果,对于蒙古人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只是损失了些马匹,人可以安全回家,等到女真把土地什么的归还给大明,蒙古便可以继续与大明通商。但对于女真人来说,虽然无法接受,但似乎也没有其他别的法子。明军胜券在握,要是不这样,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死亡,辽东也照样无法保全,搞不好还会被灭族。无可奈何,只能认了。 在皇太极说完谈判结果之后,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大家伙全都低着头。看到大伙垂头丧气的样子,皇太极摇头一笑,说道:“大伙都下去休息吧。把事情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收拾行装,明rì开始交割马匹。” “是,皇上。”众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皇太极作为大清的皇帝,可以说是最为沮丧的人,夜里他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之声。 “当、当、当……” “皇太极说道。” “皇上,是睿王求见。”门口响起贴身侍卫的声音。 “原来是多尔衮。请他进来。”皇太极说完,和衣而起,同时,心中还在纳闷,不知多尔衮此来为了何事。 很快,房门推开,多尔衮走了进来,来到皇太极对面,躬身施礼,“臣弟参见皇上。” “免了吧。多尔衮,你这么晚了,前来见朕,不知为了何事?”皇太极说道。 “回皇上的话,臣弟今夜一直无法入眠,深感对不起死去的阿玛和皇上,眼瞧着阿玛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送给大明,实在不甘心。终于,臣弟想出一个主意,也不知是否可行,想和皇上商量一下。”多尔衮恳切地说道。 “将阿玛的江山,拱手让给大明,朕也不甘心呀。多尔衮,你有什么良策,可以转危为安啊。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可尝试。”皇太极说道。 “皇上白rì里召开会议之时曾说,要将马匹先交给随同皇上回来的明军将领,臣弟在想,咱们一共有马匹十余万,就算让他们往回运,马匹入城,都需要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咱们,抓住这个时机,强行闯关,只要能够进入城去,那个时候,我八旗勇士,必然拼死,以一当十,很有可能,夺下城关。不知皇上,以为如何?”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听了之后,眼睛一亮,说道:“你说的这个法子不错,咱们这么多马,他想运回城去,需要的时间,绝对不会少了,甚至不止一天两天。在此关头,咱们的人突然杀去,定能让明军猝不及防,无法及时关闭城门。好,多尔衮,这件事朕准备,就按你说的法子办,这个计划,也交给你来全权主持。” “臣弟遵旨。”多尔衮躬身答道。 第二天,皇太极请金蝉进城,商量交割马匹的事宜。议事大厅,照样站满了满蒙王公、将领,气势十分威严。金蝉进到议事大厅,看到如此场面,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拱手施礼,“金蝉参见汗王。” “免礼。”皇太极微微一笑,说道:“金蝉,你是奉岳大人之命,前来接管马匹的,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如何交割吧。” “汗王,其实不用商量,岳大人已有交代,你们的马匹和兵器,不用送进郧阳或者汉中,只要全部留在金州城里也就行了。至于你们的人么,退出金州,自行前往郧阳,岳大人自会安排里面离开这里。还有,你们掳掠的大明百姓,照旧留在金州一带,等到你们离开郧阳之后,朝廷自有安排。”金蝉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太极还打算按照多尔衮的计划行事呢,没有想到,岳肃竟然早有先见之明,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们。现在情况,其实和投降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交出马匹、兵器的条件,皇太极也是答应了岳肃。眼下想要反悔,倒也不是不行,只怕自己连同大军都要埋骨在此。皇太极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朕现在就安排。” 皇太极随即请金蝉下去休息,吩咐所有将领,分批将马匹赶入城中。可这功夫,莽古尔泰又偷偷跑来面见皇太极。 “皇上,臣现在突然想出一个法子,或许能够化险为夷。” 莽古尔泰一向是个老粗,皇太极从没想过,他能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但是眼下,病急乱投医,也只能听听了。“莽古尔泰,你有什么法子?” “皇上,臣的主意是这样的。咱们不如将那位明军将领和他的兵马全部扣下,然后派人冒充明军,前往郧阳,谎称我女真撕毁协议,斩杀了将领,他们死里逃生,跑了回来。明军必然开城,然后咱们的人,拼死抢夺城门,大军随后开去,或有可能一举拿下郧阳。”莽古尔泰说道。 “你的主意看似不错,但想要骗岳肃,绝无可能。金州距离郧阳也非一天半天就能赶到的,我女真全都是骑兵,如果真的要对他们下手,他们可能逃回郧阳么。岳肃不想,也能猜出,这是我们的计谋,断然不会开城。到时,怕是咱们连最后回去的机会也没有了。”皇太极摇头说道。 “皇上,去郧阳不行,咱们可以去汉中呀。汉中那边,不明就里,或许能够成功。”莽古尔泰说道。 “嗯?”一听这话,皇太极的心思为之一动。思量片刻,说道:“去汉中或许可以,但是,普通的士兵,是绝不可能诈开城门的,除非这个金蝉愿意和我们配合。” “这个好办,把刀架到脖子上,谅他也不敢不从。”莽古尔泰肯定地说道。 “这事不能来硬的,我观此人是条汉子,而且他还是岳肃亲信,岳肃既然敢派他来,肯定对他有一定的信心。我看这样,可以来些软的,金钱、美女,他要多少,咱们就给多少。如果软的不行,咱们再说。” “皇上圣明。” 鞑子自入关之后,掠了不少汉人女子,其中不乏有姿sè者,一些漂亮的,早已被鞑子糟蹋,甚至养于营中。莽古尔泰先到汉人俘虏的营地找了一圈,发现一个像样的女子也没有,只好到女真各营讨要。他开口要人,谁敢不给,很快选了十名有姿sè的女子,送到金蝉的住所。和美女一起送来的,还有十箱金银。 对于这些东西,金蝉看都没看,是直接打发走。不想,那些汉人女子,全部跪倒在地,对金蝉是苦苦相求,金蝉是什么人,岳肃既然能派他来,对他就是无比的放心。金蝉告诉那些女子,你们安心好了,岳大人已经打败了鞑子,鞑子已经投降,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可以zì yóu了。 虽然金蝉如此说话,但这些女子想来是被鞑子吓破了胆,仍然哭哭啼啼,不肯退下。金蝉无奈,干脆视而不见,她们爱哭就哭去吧。 见金蝉不为美sè和金银所动,莽古尔泰又向皇太极建议,还是来硬的吧。皇太极想了半天,最后终于艰难地做出决定。 d@T。.。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五章 斩尽杀绝 原创岳肃的行辕(_&&) 此刻岳肃正与殷柱、童胄、铁虬、虎子、李定国一起吃饭,岳肃倒是谈笑风生,可是铁虬,脸上却满是愁容和焦虑之sè。几碗酒下肚,铁虬似乎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大人,您让金蝉护送皇太极回去,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一旦皇太极耍些什么yīn谋手段,金蝉岂不是回不来了。” “铁虬,你放心,我谅鞑子没有这个胆量。”岳肃肯定地说道。 “是呀,铁虬,你就把心揣到肚子里好了,鞑子现在已陷绝境,否则的话,也不会主动前来议和。他们要想活着离开这里,肯定会好好招待金蝉,万不敢起非份之心,否则的话,咱们便杀得他片甲不留。”殷柱在一旁附和道。 “可是……可是……”铁虬本想说,‘可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让金蝉去做’,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岳肃怎听不出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铁虬,此去敌营,虽然看似凶险,但却安全的很。不过,这件事若让别人前往,我实在不太放心,因为一旦被鞑子收买,再做出什么对不起大明的事来,真是防不胜防。而金蝉就不同了,金蝉为人忠义,绝不会出卖我们,由他前往,最为合适。” “大人这话说的倒是,金蝉前去,绝不会被鞑子收买,哪怕是被鞑子的刀架在脖子上,也决不会动摇。这一点,我是绝对相信的。”铁虬郑重地点头说道。 “不行呀……”皇太极摇了摇头,做出决定,“朕分析了一下,岳肃既然敢派这个人来,可见对此人极为放心,我和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已看出是忠义之辈。金钱、美女无法令其动心,只怕生死也无法夺其之志。若是真是闹僵,又无法骗开城门。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真得困死在此。朕观那岳肃,也算是一言九鼎。为人刚正,他说的话应该能够算数。还有,明廷一向以忠信为本,自诩礼仪之邦。答应的条件,也不会不作数。即便辽东拱手相让,但起码保全了你们,只要主力尚存,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再重新夺回阿玛的基业,也不在话下。好了,不必多说了,你退下。就按照原定的方针进行,运马入城。” “皇上,臣不甘心呀……”莽古尔泰咬牙说道。 “朕又何尝甘心,现在我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很明显,送马入城的这个条件,蒙古人是能够接受的,而且表现的很是积极。如果金蝉愿意合作,骗开城关,或许一切好说。可若是他宁死不屈,不跟我们合作。后果实在太严重了。蒙古人肯定会跳到明廷那边去,甚至会为了保命。直接和我们在此一决死战,到时我们一个也回不去。辽东那边,豪格和代善坐镇,虽有范文程辅佐,可实力在那里摆着,而他们的部队又是以汉军旗与蒙军旗为主,短时间内,可以抵挡,但时间一长,必然会全军覆没。届时,咱们女真就不仅仅是丢掉辽东的土地了,甚至是要搭上全族人的xìng命,这么大的代价,我们承担得起么。”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皇上说的是……莽古尔泰糊涂了……” “好了,不多说了,退下……” 接下来的rì子,鞑子将马匹和兵器存入金州城,交给明军看管,因为马匹实在太多,这一忙就忙了两天,才算全部结束。只留了几十匹马,给皇太极等一众王公乘骑。 金蝉告诉他们,金州城就交给他来接管,至于你们直接前往郧阳就好,到了那里,岳大人自会接待你们。马匹也交了,兵器也交了,皇太极等人似乎也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前往郧阳。 因为没有马,度要比上次攻打时,慢上许多,这一rì抵达郧阳,还没等到城门前,就见有一彪人马在前等候。为之人乃是李定国,他表示让皇太极等一干王公将领先行进城,其他兵马,在城外等候。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皇太极真的有心不答应,怕是也不行,这就是投降者的待遇。当下,皇太极点头,带着一众王公随同李定国进城。 岳肃已亲自到城楼相迎。皇太极等众人在明军士兵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岳肃请他们进到望楼,望楼之内,摆好酒菜,大家伙分宾主落座,岳肃坐在正中,在他身边,随着一大帮护卫。 左手边是女真人,右手边是蒙古人,女真人是垂头丧气,而蒙古人则是向岳肃大献殷勤,一个劲的吹牛拍马。 岳肃表现很是得意,被吹捧的总是哈哈大笑,他的如此态度,让许多人以为,他是一个轻浮之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岳肃一直没有提如何收拢两家士兵的问题,岳肃不急,女真人可急了。莽古尔泰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刀枪入库,兵将马匹存入金州,交给你麾下的将领看管。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士兵们还在城外,你打算何时让他们入城呀?” 岳肃并不认识莽古尔泰,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不知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我叫莽古尔泰!” “哦……”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若没有将军提醒,肃差一点因酒误事,多谢、多谢……现在你们两家兵马一共有十五六万,我小小的郧阳城一时间也无法装这么多兵马,而且,说句让诸位寒心的话,你们一下子都进到城里,本官也实在有些不放心。我看不如这样,你们的兵马分成三拨,一拨直接入城,一拨向北走四方山,一拨向南走牛头山,本官都会派人在那边接应,到时引领你们的人北上出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正常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们满蒙降军一共十五六万,全都跑进城里。一旦作乱,也是麻烦的很,难以收拾。两家的王公无话可说,也都一一点头。表示同意。紧跟着,岳肃留下一部分王公,其他的人,立刻下城,整顿人马。跟随向导官,开始翻山。 留在城外的能有五万多人,满蒙都有,岳肃让他们分三批一一入关。这个数字的部队,加上还没有兵器,岳肃是不放在眼里的。一万多人,入城之后,直接穿过郧阳城。在汉江岸边。早已扎有大营,他们进去入住,里面粮食什么的,一应俱全,倒也算是周到。 第二天上午,又有一万多人进城。然后到汉江大营入住,下午时候。最后那一拨也进到汉江大营。 对于这些鞑子来说,现在投降了。不用再继续打仗,或许是一种解脱,每rì风餐露宿,到了后期,甚至连大营都懒得扎了,因此生病的,都不在少数。眼下岳肃服务周到,让他们多少感受到一丝许久不见的平静。当天晚上,大营之内一片和谐,鞑子兵吃饱喝足,就开始睡觉。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死神就在这天晚上将临了。三更时分,水路两侧,突然有无数兵马杀来,喊杀声是惊天动地,鞑子仓惶起床,可他们手无寸铁,如何对付杀来的敌人。这些人各个锋利的刀枪,是见人就杀,只留下的无数的惨叫之声。整整一夜过去,鞑子兵是全军覆没。 汉江大营距离郧阳城并不近,可是夜里的喊杀与惨叫之声实在太大,甚至传进了郧阳城中。皇太极听到这个声音,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匆匆求见岳肃。 虽是深夜,但岳肃还是允许皇太极入见。 岳大人在房等候,一见皇太极进来,马上起身,微笑地说道:“不知汗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快快请坐。” 皇太极哪有心情坐下,当即问道:“岳大人,城外的喊杀与惨叫之声,是怎么回事?” 如此声音,岳肃也是隐隐能够听到,但他只是淡定地说道:“有吗?我怎么没有听到。汗王宽坐,容我派人去打听一下。” 岳肃身边就站着殷柱、童胄、铁虬,但他没有指派这三人去,而是高呼一声,喊了一名士兵,让他出外查看。 皇太极也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可是这个声音,此刻还是清晰无比,如何会错。但眼下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是什么皇帝,杀伐决断也不在他的身上,那个真正说的算的人,是在他的对面。他忍着xìng子,到下手坐下,岳肃也是从容地坐下,然后微笑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不由得让皇太极打了个哆嗦,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 “岳大人,你好狠的手段呀……” “没想到汗王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岳肃再也不掩饰。 “我已经认输,并愿意按照大人的意思,交出马匹,归还土地和俘虏,大人为何还要下此毒手!”皇太极狠狠地说道。 “汗王,您的心思,你以为岳某不明白么。你这不过是忍辱负重之计,在你们女真人心中,从来没有断过侵我大明之心,今rì放过你们,无异于放虎归山,待你们休养生息之后,找准机会,必然卷土重来。为我大明rì后计,我岳肃搭上食言而肥的名声又有何妨?”岳肃沉声说道。 “你……”皇太极被岳肃一番话,塞得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思,确实如岳肃所说,现在不过是忍辱负重,谋图rì后再起。可是现在,岳肃将这个机会,彻底给扼杀了。 “汗王。你们女真自努尔哈赤起兵至今,杀了我多少汉人,你可知道。辽阳、沈阳、抚顺、锦州,光是在关外,你们杀死我大明的子民就不下几十万。还有,上次入关,你们又杀死我多少大明百姓,掳掠走多少人口,玷污了多少良家女子。这次入关,亦是如此,咱们不需仔细清算,只是大概一数,也可看出,死在你们女真屠刀下的大明百姓,就远胜于我今夜所为。这个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说开打就开打,你说议和就议和,如果是这样,我大明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亡于你们女真的铁蹄之下。”岳肃冷冷地说道。 “岳大人,你这话倒是没错。可是,此战你已占尽上风,完全不必要再做此下作之事,只需不准我等议和,想要全歼我们,怕也用不了多久。”皇太极说道。 “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我不准尔等议和,届时你们定然不会放过那些被你们抓去的俘虏,然后放弃马匹,铤而走险,翻山越岭。我大军虽多,歼灭你们也不是问题,但尔等破釜沉舟,以必死之心决战,我大明的损失,也不会小了。为将损失降到最低,我只有答应你们的议和,虚以委蛇,骗你们舍弃马匹,放下武器,最后分而击杀。”岳肃直截了当地答道。 “照大人这么说,除了汉江大营那一边,四方山和牛头山那边的人,也都在今夜遭到夜袭,死了。”皇太极说道。 “那倒没有,我给他们选了一个别的死法,坑杀。”岳肃淡淡地说道。 “坑杀!大人您果然够狠,你的智谋,也着实令皇太极佩服。能败在大人的手上,皇太极心服口服。但古语有言,杀降不祥,大人就不怕遭报应么,rì后落个白起的下场。”皇太极说道。 “汗王都不怕,难道本官就会怕了么。死在汗王手里的人,怕是远胜死在肃手里的人,汗王都不怕报应,肃岂会害怕。”岳肃轻笑地说道。 “好……”皇太极点了点头,又道:“岳大人,那你准备如何处置与我?” “现在的情况,要是想利用汗王令辽东那边主动献出地盘,怕是也不太可能,我念汗王也算是英雄,就留汗王一个全尸。汗王想葬在那里,肃一定会成全。”岳肃淡淡地说道。 “我还真希望你利用我献出辽东,这样的话,或许还可以保全我的族人,但是现在看来,是没有指望了。大人能够如此绝决,可见目的并非只是收复辽东,而是要将我的族人斩尽杀绝。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岳大人既然有心赏皇太极一个陵墓,我看不如就葬在这牛头山上……”说到这里,皇太极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 “好。岳某一定成全汗王。”(xbaoshu.com。。)xbaoshu.com 第五十六章 岳太师 第五十六章 岳太师 “侵我国土,虽远必诛;擅入我疆域,必叫你有来无回。” 这句话正是大明朝的写照,不仅是在岳肃当政的时候,在未来数百年后,也依旧如此。最能证明这句话的,就是牛头山上与四方山上的两座大坟,这两座坟墓被称作鞑子坟,据说下面埋着数万鞑子。 当然,在牛头山上并不止这两座坟墓,还有一座叫作“天聪汗墓”,这座坟墓,在数百年后,成为牛头山上的景点之一。后世旅人除了欣赏山上的风景,同样还要缅怀一下,当年在此在来寇斩尽杀绝的岳大人。 也不知是谁,还在这牛头山上给岳大人立了个祠堂,专门纪念这次大战,祠堂前有岳大帅策马英姿的塑像,中堂之上,高悬“jīng忠报国”四字牌匾,祠堂内,还有岳大帅端坐的塑像,左右两旁是蒋杰、裴虎子,下手两厢则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 说句实在话,设计这祠堂的老兄,还真有些门道。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岳肃将所有鞑子坑杀之后,又命司马乔禹灭了守在延安的阿巴泰,便率军班师回朝。还不等岳大人进京,京城里早已热闹起来,以君翼党为首的官员,加上君佐党的,已经开始为岳肃歌功颂德,希望皇上大加赏赐。以东林党为首的官员,加上一些无党派的言官,则是上本弹劾岳肃,罪名很简单,是岳肃言而无信,坑杀降军,有失我礼仪之邦的体面,此次过大于功,应该加以惩处。至于那个伊洛党么,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说,就是打酱油。 一份份奏折,送进司礼监,转到张嫣手中。对于给岳肃歌功颂德的奏折,她并没有感到意外,岳肃现在真的可以说是功高盖世,将鞑子主力全部歼灭,解决了朝廷的后顾之忧,而且还是在没有多少损失的情况下,这对rì后收复辽东,起到了决定xìng的作用。如此功绩,怎能不大加褒奖。 当张嫣看到弹劾岳肃的奏折之后,不禁莞尔,心中暗想,这帮人真是无事生非,鞑子打来的时候,一个个是束手无策,鞑子现在剿灭了,你们一个个又都蹦了出来。像你们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不过,张嫣并没有真的为难这些弹劾岳肃的官员,而是派人将折子,让人交给岳肃。这是惯例,你岳大人做个解释吧。 岳肃现在刚过黄河,见到张嫣送来的折子,岳肃笑了,立刻做出了一个解释。 “古语云:兵不厌诈,此乃战争,用兵之道,岂是一些腐儒之辈所能理解。鞑子侵我疆土,自然是要斩尽杀绝,有何不对。难道说,这些鞑子打进门了,不准我去杀他们么,若是这样,当初准我带兵抵御,又是何意,干脆让鞑子任意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好了。” 岳肃的话十分狂妄,但是现在的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岳肃的回复送回běi jīng,张嫣看罢,似乎也觉得岳肃狂妄了一些,虽然你岳肃功高盖世,为我大明中兴立下无数功劳,但也不至于这么说话呀。太轻狂了。 张嫣有这么一个特点,出事的时候,就是找岳肃,事情办完了,就得稍微敲打一下,让你岳肃知道,自己头上还有一位,轻着点折腾。 好家伙,不等岳大人进京了,张嫣就让刘名果把旨意拟好了,直接给岳肃发了下去。 旨意内容大概是这样,你岳肃此次剿灭鞑子,居功至伟,功勋赫赫,然你擅作主张,与鞑子谈判,最后撕毁合约,还擅自将投降的鞑子坑杀,有失我礼仪之邦的名声,特决定革掉你太傅的头衔,罚俸一年。然尔功大于过,有过当罚,有功当然也不能不赏,特旨,加封岳肃为太师,授特进荣禄大夫,赏白银一万两。 这圣旨下的有意思,先是革了太傅,罚俸一年,跟着又给你一个太师,赏了白银一万两。太傅和太师虽然都是正一品,算是平级,但太师的档次还是要高过太傅的。岳大人一年的俸禄,虽然涨了工资,但也就一千多两,罚一千赏一万,不管怎么算,也是占便宜的。最后还给了个正一品的散官。这么看来,哪里是罚,分明是赏。 不过,接了旨意之后,岳肃手下的人,都很高兴,大人受升官了,可岳肃并没有如何高兴,他意识到,自己给张嫣的回复,不太妥当,轻狂了一些,令张嫣不高兴了。为官要恪守本分,不能恃功而傲,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注意。也是蒋先生不在身边,若是蒋杰在的话,和他商量一下,有他提点,自己肯定不能这样给太后回复。也罢,回复都回复完了,后悔也没有用,张嫣也意思过了,回京再说吧。 不rì回到京师,岳肃先行进宫陛见谢恩,少不得当着皇上和张嫣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臣是不应该给大明朝抹黑,还请皇上从重发落。见岳肃如此客气,如此低调,张嫣也很高兴,当下表态,岳大人你也是功劳显赫的,此次剿灭鞑子,可谓不世之功,区区小过,不算什么,以后有这种事,记得先和皇上打个招呼。大人大老远的回来,想来还没吃午饭吧,这样,就留在宫里,大伙吃顿饭。 当然了,张嫣是不能真的和岳肃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是礼数,大家都要遵守。以前朱木匠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可现在是寡妇,岳肃又是外臣,岁数才三十多,这要传出去,那还得了。所以,就是皇上和岳肃用饭,她自行返回慈宁宫。 第二天,皇上少不得大宴有功之臣,参加此战的文武官员,一个个是高高兴兴。席间,皇上还宣读了圣旨,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别看没怎么动手打仗,但朝廷给的赏赐,还是不小的。毕竟是大的战事,消灭鞑子将近二十万,这可是明朝对女真开战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经此一役,鞑子元气大伤,收复辽东,指rì可待。 比如说金蝉等将领,被升为都督同知,赏了正三品武散官昭勇将军。这可是莫大的荣耀,金蝉、殷柱、铁虬不过是绿林道里出来的,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当大将军。童胄也是一样,他在认识岳肃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可现在竟然成了昭勇将军,这简直就和做梦没有什么区别。李定国和裴虎子的封赏比他们要高,因为高,给他们的是从二品的武散官镇国将军。司马乔禹,被赏了从三品的怀远将军,并加左都督。吴如梦给的是文散官,正三品的嘉议大夫。 其他将领,封赏也丝毫不小,这里人多,就不一一细表。 庆功宴结束,岳肃就开始张罗收复辽东的事情,皇太极的jīng锐,全部埋骨中原,就连自己都丢了xìng命,鞑子的士气,必然跌倒低估,这个时候,不趁你病要你命,还等什么。 岳肃积极调兵遣将,可这节骨眼上,在rì本的吴思南送来一道折子,奏折的内容特别简单,别看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归根究底其实就是两字——增兵。 岳大人现在正将手头上可战的兵马,全都往辽东调呢,哪有多余的人马给他呀。而且岳肃也研究了一下rì本的战况,以往送来的折子,全都是捷报,寻问送折子的官员,吴思南在rì本也没遇到什么大的挫折。经过仔细研究,岳肃猜出吴思南为什么要求增兵,原因是在抵住了德川家光的疯狂反扑之后,明军损伤的三万多人,当然,鬼子损失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德川家光此刻正在大量集结兵马,准备做更为疯狂的反扑,并派重兵,堵住了从千叶前往江户川的要道。通往江户川的道路打不通,只能留在千叶等着鬼子来,这样太过被动,吴思南担心出意外,才要求朝廷增援。 于是,岳肃没有对吴思南的折子,做任何批示,只是让来人给吴思南带封信回去,告诉吴思南,现在朝廷的兵马,都要投到辽东的战场上,你那一边,只要守住千叶就好,粮草军饷,绝不会短了你,等到朝廷收复辽东,自然会给你增兵。 信送到千叶,吴思南的手上,吴大人看过之后,差点没吐血了。怎么说呢,就在昨天,德川家光纠集大量兵马,又朝千叶开过来了。这一次,鬼子号称有大军五十万,吓得吴思南都有些哆嗦。好在蒋杰告诉他,这肯定是倭人胡乱喊的,纯属吹牛,咱们不用怕他,固守就行。 吴思南将信将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岳肃写了封信,这回让自己的亲信吴平给岳肃送去。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岳大人,你可真是坑人,当初哄我来的时候,说什么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倒好,想要点援兵都没有。眼下德川家光率领雄兵五十万打来了,你再不派援兵来,要是打不过,你就等着帮我收尸好了。可惜我三个老婆,妙龄就得守寡,你有没有点人xìng呀。 岳肃看完他的信,当时就气乐了,心中暗想,这小子当年也是有些本事的,什么事情看的都是很透彻,怎么官做的大了,反而越来越回旋。尤其上了战场,胆子怎么更加小了。 现在还指望这小子打仗呢,也不能太过训斥,岳肃便给他回了封信,告诉他,德川家光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弄出五十万人马,不用听他吓唬,这是行兵打仗的惯用伎俩,你安心就好,有蒋杰在,绝对不会有事。还有,我当初不是提点过你么,找一个傀儡扶持,以他的名义,将rì本的对外战争,搞成内部战争,你怎么现在也没找出个傀儡来。这样吧,我再提示你一下,当年德川家康能够开创德川幕府,主要还是因为灭掉了丰臣家。你想办法找来丰臣家的后裔,以他的名义,和德川幕府对着干,多多少少也能拉一帮人吧。好了,我多的不说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第五十七章 收复辽东 中国人里面常出汉jiān,rì本人里自然也少不得会为了利益,去充当rìjiān的泡*书*(吴思南在收到岳肃的信后,马上开始寻找这样的人,不过两天,就找到这么一位这位老兄的名字叫作清泉一郎,职业是浪人,也就是没有正经职业,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吴思南让他冒充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的遗腹子的儿子,还替他起了一个名字,叫作丰臣复业,也就是复兴祖上基业的意思当年德川家康本是丰臣秀吉手下的五大老之一,在丰臣秀吉活着的时候,让儿子丰臣秀赖娶了德川家康的孙女千姬为妻,两家算是儿女亲家当然,丰臣秀吉不是不想干掉德川家康,但德川家康实力强劲,丰臣秀吉又把主力送到朝鲜,被打了个狼狈不堪,最后饮恨而终 在丰臣秀吉死后,统一的rì本,再次发生战乱,德川家康先是发动关原之战,打败丰臣秀吉的心腹大将,五奉行之首的石田三成,并凭借此战,成为征夷大将军而丰臣家在此役之后,元气大伤,rì渐没落此消彼长,德川家康实力强盛,便打算灭掉丰臣家因为开战要有借口,他先是向丰臣秀赖提出三个无理要求:一是让丰臣家臣服德川家,到江户晋见;二是让丰臣秀赖的母亲到德川家当人质;三是让丰臣秀赖离开自己的领地大板,去别的地方 这般请求,丰臣秀赖如何能够答应于是双方的关系正式破裂,德川家康率军攻打大阪,最后攻破大阪城,将丰臣家的男丁不分老幼,杀个jīng光 丰臣家虽然败亡,但是在rì本多少还是有些威望的,吴思南让清泉一郎冒名丰臣秀吉的重孙子,打起丰臣秀吉的旗号,开始与德川家康对着干这样的话,明军攻打rì本的借口又多了,比如说我大明曾经封丰臣秀吉为rì本国王,你德川家康却灭了丰臣家,实在不给我们明朝面子,而且还胆敢出兵攻打我们大明这绝对是我大明不能容忍的我们大明这次出兵,一是为丰臣秀吉报仇,扶持丰臣秀吉的子孙夺回基业,二是要给你德川家康一点颜sè看看,让你知道我大明朝不是好惹的 这个借口,明显牵强,因为当初丰臣秀吉压根就没接受明朝的册封,而且还把还把明朝的使者给赶跑了相反德川家康反而接受了明朝的册封,拜为rì本王但这种事情就是一个借口罢了,管他牵不牵强谁的拳头硬,就是有理 也就是因为这个借口,rì本国内的形势,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德川家康集结兵马,抵御大明的口号是反抗明朝的侵略,属于对外战争,rì本内部当然是上下一心可有了这个借口,对外战争,似乎变成了内部战争 人么,都有投机的心理,在德川家康手下混的好的,自然不会反对德川家康,而混的不好的,不少都动了歪心思这里面,尤其是原先丰臣家的武士,因为没有主子,这些人沦为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人都跟着遭罪眼下明军打起丰臣家的旗号,虽然明知丰臣家都已经死光了,这个丰臣家后人的可信度很低,但却宁可信其有,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丰臣家的阵营 得到了不少rì本浪人的支持,一些不受德川家待见的家族也不再站到德川家一边,明军的形势一下子变得大好,德川家光对千叶的反扑,没有取得丝毫进展,双方又打了一个势均力敌虽说是平手,可明军在千叶的统治,得到了一定的巩固 吴思南在rì本鏖战,岳肃在běi jīng也没闲着,调集大军二十五万,汇同山海关的明军十二万,大军三十七万,号称七十三万,水陆并进,朝辽东攻去 女真人现在已经知道入关的皇太极他们全都死在关内,是士气大挫,因为皇太极将八旗的jīng锐全部带走,剩下的多以汉人和蒙人为主,女真人的部队,只有镶黄旗与正红旗 听说明军打来,豪格赶紧调集兵马,又派人到蒙古求援,希望蒙古各部出兵帮忙蒙古各部当初曾派兵马跟着皇太极入关,结果去的人全部死在关内,一个也没回来,可以说伤了不少元气现在见女真又来求援,是没有一个出兵增援的,哪怕是和女真交好科尔沁部,都没敢派一兵一卒原因很简单,傻子都看得出,女真这次死定了,要是谁敢出兵帮忙,那就是找死 没有一个蒙古部落愿意出兵,而明军已经打到锦州豪格亲率骑兵四万,算的是自己所有的骑兵家底,来和明军决战可他没有想到,明军的骑兵比他还多,岳肃在关内缴了十万多匹马,这一次基本上都拉到女真来了,准备给女真人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说明军里面,有不少不是骑兵出身,只学了半个多月骑马,马术和鞑子相比,差的老远,可架不住人多啊,前面是关宁铁骑,后面是蓟镇、宣府、大同的骑兵,最后面是手骑兵,双方一打起来,杀得鞑子打败,是狼狈逃窜 豪格这厮,本身就是一莽夫,行军打仗,智谋差得远了,范文程虽然比较狡猾,可统兵的岳肃和洪承畴那也不是傻子,大军步步为营,根本不给你什么机会范文程无奈,最后给豪格出了个法子,让他退到长白山去,让出地盘,到山里和明军周旋可惜豪格不听,非要来打,一战下来,家底基本上输光了 紧接着,岳肃挥兵轻取锦州,毛文龙率水师夺下辽阳,大军继续向东,直扑盛京鞑子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不少人开始变了心思,女真人往长白山跑,蒙古人往蒙古逃窜汉军旗的汉jiān们,则是和明军暗通款曲,希望明军能够接受他们投降 岳大人可谓来者不拒,给他们的回信时你们当初也是迫于无奈,才归降鞑子的,现在是时候回家了,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朝廷既往不咎,而且你们以前在明军内部是什么官职,回来之后,还给你们什么官职不仅如此朝廷还给你们立功的机会,一个鞑子的人头,折合十块银元,杀得越多给的就越多,和明军一个待遇如果能够拿到什么王公、贝勒的脑袋来,封赏厚,活捉来的,还要丰厚 汉jiān当初能够投降鞑子也就说明,有一天他们还会投降其他人朝廷既然都说既往不咎了,那咱们还等什么,干脆都投降好了虽然说岳大人当初曾经失信皇太极,但咱们好歹是汉人和鞑子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投降好歹有一条生路,总不能抱着鞑子一起死 于是乎,闻风归降的汉jiān是不计其数,女真彻底崩溃,在盛京城外,豪格与代善又率军进行了一场自杀xìng的决战,最后死于乱军之中女真人中的女眷,又不少都被自己的男人杀了,好似布木布泰、哲哲等皇太极的老婆,在豪格出城决战之前,就已经全给杀了还有城内的汉人奴隶,也都被杀个干净,最为倒霉的当属范文程,竟然也被豪格给杀了,让他下去给自己的老子陪葬城破之时,城内何等凄惨,就不必细说,可谓十室九空 拿下盛京,岳肃派兵四处剿杀女真人的余孽,经过历时半年的杀戮,在辽东一带,基本上是看不到女真人了也就深山老林里面,能有一些幸存者 对于投降的汉jiān,岳大人这回真的是言而有信,没有像对待鞑子那样,在他们归降之后,全部干掉有人说汉jiān最可恶,岳大人为什么不杀掉他们,实在是因为上一次欺骗了鞑子,这一次若是再食言而肥,那以后叫岳首辅还怎么混,这个说话不靠谱的名声,可不是谁都能背的起的 再者说,大多数的汉jiān,其实投敌也是无奈,若非当初被鞑子抓了,怎么可能投敌就如同范文程,他当初也是因为被鞑子裹挟,才会成为沦为汉jiān汉军旗不少士兵,也都是因为在鞑子入关时,被鞑子掠回辽东,才迫不得已,投降了鞑子,他们都是贫苦百姓出身,情有可原,真的不该死真正的大汉jiān,如佟养正一门,还有李永芳、孙得功这样的,还真没有归降,一个个都跟着鞑子死了实在是因为他们也没脸归降,认为投降之后,死的会惨所以,剩下的这些能够归降的,罪孽都不算太深重 岳大人当初接受投降,也是考虑到方方面面,要是不接受投降,那些汉人不会等死,不是和鞑子连成一气,顽抗到底,就是逃跑,rì后为匪这两条路,不管他们怎么选择,对大明都是不利的,要不多造成明军的伤亡,要不就是影响rì后的治安收编了,没有官职的,给你土地,继续当老百姓,有官职的,再对你进行一番调查,罪孽轻的,当初投敌纯属被逼无奈的,比如说,是战败被俘的,这样的仍官复原职,真的一笔勾销要是说当初是被鞑子收买才投敌的,当时不处置你,但都是调入běi jīng,给个同等的官职,软禁起来,rì后随便找个茬子,就给杀掉 辽东就此收复,岳肃班师回京之后,少不得将兵马调往rì本,帮助吴思南解决rì本的战局 ****************************************************** 诸位筒子,昨天没有,实在对不起大家因为落枕了,连着胳膊都有点不好使,脖子至今都没有正过来,今早勉强写出一章好在剩下的内容不多了,这周末差不多就能完本多谢大家一直对小翼的支持,希望小翼的下本书,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翼谢谢(xbaoshu.com)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五十八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收复辽东之后,岳肃派大军前往rì本作战,德川幕府本就和吴思南的兵马,打了个难解难分,势均力敌,明廷援军一到,强弱之势,立刻明朗泡-书_) 吴思南率军反扑,吴家省、邢鹰等总兵各个争先,打的倭人是落花流水千叶距离江户很近,吴思南长驱直入,一直打到德川幕府的基地德川家光看明军厉害,一方面坚守城郭,一方面派人与吴思南谈判,并遣人到其他地方,招募兵马,邀请别的大家族帮忙 可是,吴总督对于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是从来不会耽误的,现在想起来谈判了,早你干什么去了直接将来使打发回去,下令继续进攻江户也算是坚城,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明军炮火犀利,倭人的火力也算可以,就这样,整整打了将近半个月,明军才攻开江户 大军进入城内,又展开激烈的巷战,直到最后,将德川家杀了个jīng光,战争才算结束当然,吴思南杀光德川家的理由,很是光明正大,因为这是丰臣复业公子下达的命令,当年你们德川家将我们丰臣家杀了个干净,就留下我们一根独苗,今天必须要以牙还牙,绝不姑息 就这样,德川幕府正式灭亡,那个所谓的丰臣秀吉的传人重成立了丰臣幕府战争告一段落,此次明军损失不小,本钱和利钱肯定是要收回来的德川幕府的所有财产,全部被抄没归大明所有,除此之外,吴思南还和丰臣复业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大明朝出兵为丰臣家报仇,现在大功告成丰臣家需支付大明军费,折合白银一万万两没有足够的银子不要紧,rì本国可以先从大明朝的银行贷款,贷款不能没有抵押,可将九州和千叶抵押给大明每年的利息,可用税收来抵偿而且大明还要拥有在rì本的采矿权 为了保证你们丰臣家的安全,维护我大明朝的威望,大明可在rì本设置驻军部队数量随意,而这些部队的军饷,需由丰臣幕府支付 条约一共二十多条,几乎是把大半个rì本卖给了大明但这些对于一个原本就一无所有的浪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能有锦衣玉食,能够夜夜笙歌,过着将军的生活,就算是把rì本都卖了又能怎样 当然大明也没有做的特别绝,对于一些rì本的家族,还是尽量拉拢的拉拢的对象,大多是那些不得志的小家族给你们一定的权利和利益,而一些大的家族如果愿意配合,那是最好要是不愿意,就以丰臣幕府的名义,出兵讨伐,直接给你灭了 在连打带拉,且师出有名的政策下,rì本基本平定为了表彰吴思南的功绩,朝廷授予吴思南太子太保的头衔,由岳肃提议,让吴思南充当第一任大明驻rì本总督 现在的rì本,完全是在大明的统治下,不管是什么幕府将军,还是一直充当摆设的天皇,说话根本不算,而这个驻rì总督,则可以说是真正的rì本王这个差事,完全可以用肥的流油来形容 对于这个职务,吴思南是欣然接受,自己当初好不容易做点生意,还没开张呢,店就给烧了,眼下岳大人终于赏了一个讨回本钱的差事,怎么也得好好把握 紧跟着,大批的商人进入rì本,开展对rì贸易,并以rì本为商业集散地,大肆经营 再说岳大人,自收复辽东的之后,威名盛,朝廷特旨,加封岳肃为左柱国,岳大人也从此一脚踏入真正勋贵的行列第二年,皇上朱慈焴亲政,再次加封岳肃为安国侯,世袭罔替 小皇上亲政之后,张嫣算是松了一口气,而朱慈焴么,除了对朝廷推出的带有自己头像的金币比较感兴趣外,对于其他,实在不太感冒,和他老爹一样,整rì在养心殿做木匠,时不时地请岳大人进宫指点一二 岳大人却没有小皇帝那么闲,国家大事,天天都要处理,而目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收回藩王的土地朝廷现在有钱,还是很多很多,可以说,是大明朝自开国以来,最为富裕的时候于是,岳大人按照当初对张嫣提出的策略,表示要钱买回藩王手中的土地从此之后,皇上再加封藩王的话,一律只给银子,不给土地 这条政令的施行,对于皇家来说,是一个考验,但只要皇上点头,就一定能够成功岳肃对朱慈焴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朱慈焴也认为岳肃说的有些道理,土地这么封下去,再赶上打仗,或者天灾之年,没有粮食,那可不行再者说,朝廷也不是白要藩王的土地,也给银子,还不少,最后终于答应下来 有皇上撑腰,再加上岳肃的强势,藩王只能点头,先后将土地卖给朝廷 解决了这一件大事,岳肃再次提请召开议会,商量第二件大事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增加商税,将原先的二十税一,提高到二十税三 商税一下子提高这么多,登时朝野震惊,因为这个时候,海运兴起,商业最为发达,你这一提高商税,别说商人了,朝廷的官员和宦官势力,也都会站出来反对如果你岳大人在内阁直接拍板,下面哪怕会有怨言,但出于畏惧你岳大人,顶多是敢怒而不敢言,私下骂两句,也就算了可是,你要想在议会通过,这似乎不太可能 就是在大家伙都不敢相信的情况下,议会召开了还和前几次议会一样,一众议员依次进到议会大厅,岳大人最后入场,走到讲台之上 岳肃扫了一眼到场的一众议员,说道:“诸位今天议会召开,商谈的是什么事情,早已通知诸位,在此本官再重审一遍乃是加增商税本官知道,今天这个提案,想要在议会通过,实在很难,因为这个提案,涉及到不少人的利益,诸位说对么” “岳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是合情合理,上对朝廷下对黎民都是有利的提案,那是绝对可以通过的可是,如果是对一部分人有利对绝大部分人没有利益的,则是肯定不会通过的好比说与民争利,这等提案,就很难通过” 在岳肃把话说完的时候,姜曰广第一个站了出来作为东林党骨干,但凡岳肃支持的,他就一定要反对 “姜大人说的没错,一个提案要想在议会通过起码是上可对朝廷下可对黎民,与民争利这等提案确实无法通过可是,姜大人本官突然想多问一句,如果这个提案,真的对朝廷和黎民都有利,那姜大人是赞成还是反对呀?”岳肃一脸笑容地看向姜曰广 “那还用说,下官自然是赞成”姜曰广答道 “有了姜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其他诸位,你们是否也和姜大人一样,只要此提案对朝廷和黎民有利,你们就出来支持呢?”岳肃再次扫视厅内众人 说句良心话,这帮人里,大多数人,今天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来投反对票,管你岳大人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没用,到时肯定是否决票不过,这里毕竟是议会,表面必须要说的冠冕堂皇,所以一致点头附和,“不错,只有是对朝廷和黎民都有利的,我们就一定会支持” “既然诸位都是一般说辞,那就好本官现在,再问大家一个问题,朝廷向民间收税,其目的为何?”岳肃又说道 “朝廷收税,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是姜曰广第一个答道其他一众议员,不知岳肃如此问的意图何在,但这般回答,确是最为冠冕堂皇的,大家伙也都一起跟着点头 岳肃也跟着点头,说道:“国家收取赋税,为的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官想要增加商税,其目的就是为了将多增收上来的银子,用到百姓身上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增加赋税,乃是与民争利,只是做到取之于民,如何算是用之于民啊”姜曰广又说道 “小民百姓,生活艰难,常因为家中没有余财,生病之时,无法求医买药,所以本官打算,用多增收来的赋税,在天下各地成立国家医馆,免费给天下百姓治病,求医拿药,全部免费,一切费用,都由朝廷来负担,而朝廷的银子,就是从这些赋税中所来不仅如此,本官还打算在天下各地,成立免费学堂,可令穷人家的孩子都有机会读书识字开办免费学堂,自然少不得要聘请老师,其中也少不得一定的支出,这些银子也是要从赋税中来诸位,本官要增加商税,用增收来的银子做这些,算不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岳肃看着众人,淡定微笑地说道 “这……” 岳肃这番话一说完,大家伙都没了动静,增收的税银,要是这般用途,确实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人无可辩驳姜曰广也不知该怎么对答 一时间,议会大厅之内,鸦雀无声,岳肃再次一笑,说道:“姜大人,你刚刚说过,只要是好的提议,上利朝廷,下惠百姓,你就会支持不知道本官的这个提议,算不算是上利朝廷,下惠百姓呀?” “这个……”姜曰广没想到岳肃第一个问自己,搞的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的:“这个倒是上利朝廷,下惠百姓” “哦……”岳肃点头一笑,说道:“既然姜大人如此说辞,那显然是支持这个提议了” “下官……支持……”没有办法,谁叫先前自己已经把话说满,现在自己没法打自己嘴巴子,只能点头认了不过话是这么说,姜曰广也打定了主意,等下投票的时候,自己大不了投个弃权票,我不反对也就是了 可惜,他的这点伎俩岳大人早就猜出来了岳肃呵呵笑道:“好……姜大人第一个支持,实在是朝廷之幸姜大人的话,大家现在也听到了,姜大人投了赞成票现在第一张赞成票已经出来了” “岳大人……不是等会才投票吗?”姜曰广连忙抢着说道 “姜大人,你不是已经表示赞成了吗?怎么?你还打算反悔?也不知刚刚是谁说的,只要上利朝廷,下惠百姓的提案就肯定支持”岳肃轻笑地说道 “赞成是赞成,那投票不是还得等一会”姜曰广赶紧解释 “投票是要等一会,但不知姜大人刚刚说的赞成,是不是出自真心啊?议会乃是讨论国家大事,容不得半句戏言谁若拿国家大事当儿戏,他可就没有当议员的资格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下官说话,一向一言九鼎,怎么可能说了不算”姜曰广大声说道 “好姜大人的话在座的诸位可都听到了投票反正是实名的,姜大人若是投的不是赞成票,本官就要当姜大人在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口出戏言,戏弄天下但这一条,便可将姜大人逐出议会”岳肃大声说道 姜曰广吃了个哑巴亏,可也没有办法,这个议员的资格对他来说,可是十分重要乃是东林党地位的唯一体现,要是再丢了他们在朝廷便彻底没了任何地位无可奈何,姜曰广只能点头说道:“岳大人放心,本官一向言而有信,一言九鼎,说过赞成,到时必然会投赞成票” “那就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一众议员,说道:“你们对本官的这个提议,都有什么意见呀?有谁反对,尽管说出理由,本官一定做出解释” 岳大人都已经把增收商税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了,让大家怎么反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有与民争利,因为朝廷也不是要多赚你这笔钱 官员和商人都不知该怎么说,到时有一位农民议员站了出来,他拱手说道:“岳大人,小民名叫张崇亮,被乡间街坊,选为议员,能够参加这个议会,见到岳大人和这么多朝廷大员,实在是小民的福气小民以前参加议会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话,只是凭着大家的叙说,自己明辨,然后投票不过这一次,小民真的要站出来说一句,小民赞成岳大人的提议在我们乡间,曾经就有不少人因为生病无钱医治,最后病故,如果朝廷能够开设免费医馆,这种事情就不会出现,起码让大家伙在生病的时候,都有个地方看病抓药加不会因为家里没钱而看不起病,在家躺着等死还有,岳大人说兴建免费学堂的事,小民也是特别支持,我们农家,想要读书十分困难,有的时候,攒了半辈子的辛苦钱,才够孩子念私塾的我们乡下人,大都识字不多,许多道理,自然也不知道,要是能够免费读书,不仅可以让大家知书达理,而且还可让大家除了每rì耕种之外,还有些别的奔头” “是呀、是呀……我等都这么认为……” 这位叫张崇亮的农民议员把话说完,别的农民议员还是工人议员都一个个点头赞成增加商税的事情,和商人及家中有买卖的官员有关,可和这些农民、工人却没有多大的关系为重要的事,增收上来的商税,还是为他们服务,开设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说,岳肃的这个提议,不管最后有没有施行,事情马上就会传出去如果他们农民和工人议员都不赞成,被同行知道,还不得把他们骂死 这个提议会得到农民和工人议员的支持,其实早在岳肃的意料之中,他冲着张崇亮微微额首,然后说道:“议会、议会,就是有什么事,大家商议着来,赞成也好,不同意也罢,都要说上一说现在还有谁愿意说呀” 工人、农民愿意,商人可不愿意,但他们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反对毕竟朝廷也收田税,而且田税要比商税高很多,现在即便比商税涨了,但比例也就是差不多还有岳大人这次打的口号比较好,不是单纯的说增加商税,增加商税是为了真正的为百姓 商人议员都没法站出来公开反对,就别说那些当官的议员了,宦官议员,加是不敢站出来不过这帮人都秉承了一个态度,现在我们不说,等会投票的时候,一起弃权,让你不够半数,无法通过,也就是了 岳肃见大伙又都不说话了,他等了一会,说道:“既然再无人反对,就说明大家都是赞成的了” “下官赞成”“小民赞成”…… 君翼党的议员和工人、农民议员连忙说道虽说君翼党的官员,也有家里做买卖的,这次增加商税,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可没有一个敢和岳大人唱对台的 “好呀,原来大伙都是赞成的,没有反对的这样就好,也等的投票浪费时间了好了,这次议会到此结束,增加商税之议题,全票通过” 好家伙,岳肃干脆不提投票的事了,直接表示全票通过谁叫你们没人反对,没人反对,我就当全都同意算(xbaoshu.com)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五十九章 对纳税人负责 “岳大人,您这不对呀,说好的,要投票查看结果,才能作准,怎么能够如此草率” 在岳肃说没人反对,就当全票通过的时候,有一位议员立刻嚷道紧跟着,其他的议员纷纷附和,“是呀、是呀……要最后投票了才算,怎么能够破坏规矩” 最先喊话的那位,岳肃看到了,乃是户部侍郎邹行,此人是君佐党的官员岳肃看了他一眼,说道:“邹大人,你说的没错,此事确实不能草率,那本官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 “我……”邹行见岳肃问到自己一下子懵了,支吾半天,才给出一个含糊的说辞,“下官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就是赞成了?”岳肃问道 “我……我弃权……”本来就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来反对,但打心里不愿赞成,情急之下,邹行只能说出心里话 “按理说么,议会成立之初,主要目的是为了官员的选拔与提升,正常来说,在内阁就可以决定,不需要通过议会但是上一次,因为出兵rì本的事,是经过议会通过,而且收到良好的成效,本官才打算在遇到一些大事的时候,还拿到议会来商量既然是商量,但凡议题,不管是赞成和不赞成,本官都希望大家伙说出一个道理,然后再行定夺,看支持的人多,还是反对的人多当然,能够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糊涂人,是对是错,大家伙都能够分的清楚” 岳肃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下咳嗽两声,扫了一圈在场的议员,才接着说道:“最早的时候,在议会的规定上面,本没有弃权一说,但选票之上,只要不填名字,都视为弃权所以也就产生了投票时弃权的这个说法现在,本官想问一下邹大人,我们现在只是在议会讨论,一个提案只有两点选择,赞成或者是不赞成,但不管你赞不赞成,都要说出个道理但你一上来就抱着弃权的态度,这样的话本官是不是可以视你为无心参与这个议会,不愿意在议会讨论这个问题,又或是你根本不打算当这个议员呢?邹行,现在本官就郑重地告诉你议会是讨论、决定国家大事的地方,只要坐在这里的人都有对任何议题,有这一定的看法如果一上来就弃权,把自己当摆设,那本官干脆找两个泥人来好了,还要你干什么” “这……”邹行被岳肃的一番话,说的是无言以对因为岳大人这话说的太在理了,大家伙是在商量一件事情,既然你在这里,就要有自己的观点,若是都玩弃权,还要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亓诗教坐在君佐党所在区域最前面的位置,他转头看了眼邹行,冷冷地说道:“没听到岳大人的话么,若是赞成,就说赞成的话,若是不赞成,就说不赞成的话讨论的时候就弃权了,你是不是以后不打算再坐在这里了” 得到亓诗教的提点,邹行马上会意,说道:“岳大人,适才确是下官的错,下官是赞成岳大人的提议的” “那你为何要赞成本官的提议呀?”岳肃竟然追问道 “因为……正如大人所说,增收赋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此造福百姓的壮举,自然是要赞成的”邹行反应也快,连忙说道 “这不是也明白事理么,刚刚又为何轻言弃权,任何事情,对就要支持,不对就要反对,弃权又是为何?即不反对也不支持,那朝廷要你何用,议会要你又有何用?” 岳卿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说的邹行直冒冷汗,要知道,以岳大人的实力,想要你回家,法子实在太多了 岳大人没有再去理会他,再次说道:“诸位,咱们议会也就这一百多人,应该说每一位议员,都是都推选出来的,谁也不是等闲之人,否则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有一句话,叫作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今天的议题,我想大家伙也应该能够看出其中的利弊,虽然说对商人增加了一些赋税,在利润方面,多少是有一定影响的,但朝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这些银子,造福多的人,难道不算是一个义举吗?议会、议会,自然是要先议完之后,再行定论,本官不想在议的时候,大家伙就没有任何意见,直接弃权了反正人也不是特别多,我看就这样,就这件事情,大家伙先各抒己见,赞成的说赞成,说出理由,不赞成的就说不赞成,也要说出理由这样,就从第一排,最左手的一位开始……” 说着,岳肃伸手点向第一排左手第一位这本来是岳肃的位置,但依次下来,便是君翼党的骨干张正刚 见点到自己,张正刚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冲着岳肃拱手说道:“岳大人,下官赞成这个议题,增加商税,用收来的银子造福天下的百姓,实在是社稷之幸,万民之幸” 张正刚之后,下一个是刘策,他也立时表示,支持这个议题,理由和张正刚一样 君翼党的官员,不用多说,依次起身表明态度,就是赞成可和他们相比,其他人就感到颇为头疼,此时此刻,谁敢再说弃权,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看法 想要反对,没有充足的理由,没有为光明正大的理由没有办法,最终唯有跟着君翼党的人一起表示赞成 很快,轮到了商人议员,商人代表一共就五人,一向以李文彰马首是瞻,这个时候,其他四个,向李文彰,等待他发话李文彰可是老江湖,眼下岳肃这副架势,已经让他看明白岳肃这是志在必行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在岳肃的强势之下,口头表态,赞成增收商税,怕是最后连投票都要免了 李文彰倒是有心反对,但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强词夺理,说上一些,估计也得被岳肃给驳了思量片刻,只见李文彰站起来说道:“岳大人,本爵以为,增收商税用于天下百姓免费治病、天下百姓免费读书,确实是一切利国利民的壮举,本爵心中佩服大人的想法,并诚挚地赞成……” 他是商人中的翘楚买卖遍布天下,要是朝廷增收赋税,他交的税应该是最多的所以,大家伙都想看看李文彰会怎么说如果李文彰反对,且说得好能够驳倒岳肃,众人肯定会马上调转枪口,站到李文彰这一边可他们没想到,李文彰这一开口也和他们一样,是表示赞成岳肃 不过紧接着,李文彰却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岳大人啊,本爵想要知道,这些多增收上来的银子,真的会全部用到国家医馆和免费学堂上面吗?” “本官一向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说全部用到这上面,当然会全部用到这上面,如有不足,朝廷还会再拨出来一部分银子,投入到这上面”岳肃大义凛然地说道 “岳大人的为人,本爵是相信的,不仅本爵相信,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会相信岳大人的为人但有一点,商税从原来的二十税一提高到二十税三,那可是整整翻了两倍,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大人说是全部投入到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上面,如果不够,朝廷来添,那如果有剩余呢?免费医馆,免费学堂一共需要多少费用,岳大人您现在知道么,到时如何运营,岳大人您现在清楚么?开设免费医馆、免费学堂的银子,可以说都是我们这些商人出的,银子可以出,我们赚了钱,做出一些有惠于国、有惠于民的事情,不算什么,是应该应份的可我们出了钱,这些钱具体都花到什么地方,我们应该有权知道,朝廷起码要对我们这些纳税之人负责任如果朝廷能够做到,我们交纳每一分税银都用到了哪里,都让我们这些纳税之人清楚明白,我李文彰肯定支持岳大人,要是朝廷不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恕李某人不支持岳大人的提案了” 好家伙,他这个要求,明摆着是和岳肃叫板,你让我们出银子,可以,但是必须要把账目公开,让我知道银子都花到什么地方了 正常来说,朝廷的银子花到哪里,一向都在户部记录,但是绝对不会公诸于众的,毕竟是机密,怎么可能都让天下人知道而李文彰似乎就是看出这一点,要求朝廷把多收上来的税银,如何使用的,公布天下,他才赞成多交税 这等事情,简直是侵犯朝廷的权利,所有的人都几乎一致认定,岳肃绝对不会答应只要岳肃不答应,众人就可这个理由,站到李文彰的一边当然了,如果岳肃敢表态答应,他们同样也会站出来反对这个决定 岳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李伯爷,你说的也没有错,银子是你们上交给朝廷的,朝廷怎么使用,当然也该让缴纳税赋的人知道好,本官答应你,增加商税之后,朝廷每年如何使用这些税银,都会公布于众,让天下的纳税之人都清楚明白” 岳大人一向一心奉公,身居要位,掌管朝廷大权,却从来没有贪污、挪用过一文银子所以,朝廷的账目公开,他也没觉得如何,反而打心里赞成,毕竟这样一来,朝廷如何使用银子,可以得到天下人的监督,比之内部监督,又要强上许多还有,岳肃自回来秉政之后,对于朝廷的银子怎么花,简直是jīng打细算,对于户部、工部的账目,每年都要核查,看看下面的人,有没有胡搞乱搞但不管怎么说,一人能力有限,有些东西,岳肃或许看不出来,可若是公布天下,那肯定会有人看出来的大公便能无私,朝廷的账目,公开就公开,算得了什么 “我反对” 可就在岳肃刚一答应之后,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姜曰广,这位仁兄在反对岳肃的时候真的是好生积极,不为别的,和你岳肃这等大人物唱对台戏,起码也能增加点知名度不是 “姜大人不知你为何反对?”岳肃客气地说道他早已经想到,在自己答应了李文彰的之后,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朝廷的账目,乃是朝廷的机密,怎么能够让天下人观看”姜曰广理直气壮地说道 “机密?”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姜大人,你说是机密,但不知里面都蕴含了什么机密呢?” “这个……”姜曰广哪有资格看户部的账本呀他可不像岳大人,若是想调户部的账本来看,和看自家的账本,都没什么区别现下岳肃的一句话就把姜曰广给问住,你来说说,有什么机密? 见姜曰广无言以对,不可能没有人出来帮忙,可这一回竟然是亓诗教“岳大人,姜大人说的没错,朝廷的账目,确实不能公示天下说是机密对我等和户部的官员来说,其实也不算是这么机密只是朝廷每年的花销几何,将其名列在上罢了但不能对天下人公开的原因只能说是朝廷的体制就像李伯爷,他家中是做生意的,可会把自己的账目别家观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家都不会将自家的账本给他人观瞧,别说是偌大的朝廷了岳大人,您说对么” 要不说亓诗教能当这么大的官,姜曰广只能在下面混,区区一番话,水平就显现出来了他把话说完,议会上的一众官员是纷纷点头,姜曰广是大赞有理 “亓大人说的没错”…… “亓大人,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李伯爷是小家,家里的账簿却不能给他人观瞧,别说朝廷这个大家但是,亓大人,我倒要问你一个问题,李家做生意,用的银子是自己的,花自己的银子,自己记账,不给他人观瞧,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但不知,我们朝廷是花谁的银子呀?我们朝廷的银子是从哪来的呀?”岳肃轻笑地说道 “朝廷的银子,来源于税收,岳大人您的意思,下官清楚,大人您是想说,朝廷的银子既然是天下的百姓缴纳的,那百姓自然有权查看朝廷的账目,知道他们银子交到朝廷之后,花到哪里去了岳大人加会做个比喻,如果李伯爷的买卖,由他们出资,那李伯爷每年都需将账簿交给出资人查看您说是不是呀?”亓诗教也是笑着说道 “亓大人说的话,正是本官想说的”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亓大人知道本官想说什么,要就给本官做一个解释” “没有什么解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是皇上的,天下也是皇上的,只是这个天下,是由我们士大夫与皇上共同治理罢了朝廷的账簿,那是皇上的,皇上的账簿,岂是谁都能看的”亓诗教振振有词地说道 “对、对……”“这话在理,账簿是皇上的,哪能随便给他人观看”…… 厅内的众官员,再次跟着随声附和 “说的有理”岳肃也跟着点了点头,可他随即又道:“亓大人,你说朝廷的账簿是皇上的,这一点,本官十分认同但同样,亓大人是不是在说,如果皇上点头,答应可以将朝廷的账簿公示天下,那么,朝廷就可以将账簿公示天下了呢?” “正是”亓诗教连想都没想,就点头说道 “想来诸位也是这个意思?”岳肃扫了一眼厅内众人 “是”此时此刻,大家也无话可说,只能把事情推到皇上头上 “那好”岳肃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议事的结果,诸位也都应该看到了,李伯爷说,如果朝廷能够公开账簿,让天下纳税之人都知道,他们缴纳的银子是否花到正途,他们就愿意多交商税而朝廷是否公开账簿,那是皇上说的算的事情,如果皇上不愿公开账簿,那今天的议题,便就此作罢,如果皇上答应公开账簿,那本官想要问一下,增收商税这个议题,在场诸位可都愿意赞成?” 岳肃的这席话,可谓掷地有声,信心十足,看他的架势,似乎想让皇上答应公开账目,简直轻而易举,就是他岳大人举手之劳的事情 岳大人有没有这个能力,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有没有谱,毕竟岳大人的话,似乎皇上并没有回绝过而岳大人如此强势,怕是他的话,皇上也不敢回绝 只是这样一来,在场的人,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点头答应,简直太违背自己的“良心”了,不点头答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也不行呀 无奈之下,众人很不情愿地点头说道:“大人所言没错”…… “好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来人啊,将适才的议题和一众议员的承诺,都给本官写下来,然后大家伙一起签字画押” 议会大厅之内,自然也有负责记录的书办,那人很快按照岳肃的意思,写了一张文凭,然后交到岳肃手中岳肃核对完后,第一个签字画押,让后让书办交到张正刚的手里 张正刚签字画押,再依次往下传,就这样,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这种局面之下,只能乖乖签字可以说,在场的不少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到皇上的身上 终于,所有的人都签字画押完毕,最后交到岳肃手里,岳肃再次核对,见一个也没落下,这才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今天的议会,到此结束此事是否施行,在本官面圣之后,再做定夺”(xbaoshu.com)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六十章 最后的争夺 第六十章 最后的争夺 议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口的时候,岳肃不方便这个时候入宫,自行回家吃饭,等到过午之后,再前去面圣。而宦官议员,则是一起回宫,该去向皇上汇报的,去向皇上汇报,该去吃饭的,就自行前去吃饭。 刘名果、曹化淳、赵治一起到了养心殿,朱慈焴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继承了他爹朱木匠的优良血统,整rì就在养心殿干木匠活,十分手巧,没用多长时间,就能做出许多jīng致木器。今天也是一样,朱慈焴正在打造家具。 做木匠活一向讲究的由大到小,雕刻木人什么的,那是高端的技术活,没有几年的功底,那是办不到的。所以,现在的朱慈焴,主要以打造大型家具为主,凳子、椅子、桌子、床什么的。 刘名果三人一同来到养心殿外,跪地施礼,“奴婢叩见皇上。” “都免了吧。”听到声音,朱慈焴停下手来,说道:“进来说话。” “谢皇上。”三人走进殿内,躬身垂首侍立在一边,谁也没有主动话说,只等着皇上问话。 “今天是议会的rì子,岳卿在折子上说,是关于增加商税的,结果怎么样呀?”朱慈焴淡定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议会还没有完全商量妥当……”刘名果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地位最高,所以由他回答。当下,他就将议会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跟朱慈焴说了一遍。 待到刘名果讲完,朱慈焴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还得由朕来做主。既然说增收商税是利国利民的事情,那朕就答应岳卿家好了,等到下午岳卿过来,朕亲自和他说。” “皇上圣明。”…… 虽说三人都有不少买卖,增收商税,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影响,可是这话是皇上说的,三人实在不能去反驳。反驳皇上是小事,这一反驳,其实不就是反驳岳大人,眼下好几个人呢,别因为几个钱,再把岳肃得罪了。 见到三人一起躬身称是,朱慈焴便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又说道:“还有其他事情么?” “回皇上,没有了。” “那好,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退下吧。”朱慈焴摆了摆手说道。 “是皇上。” 三人答应一声,一起躬身退出,离开养心殿,三位大太监互相拱了拱手,表示现在就分头回自己的值房吧。当下,三人各自离开,赵治拐了个弯,没有回自己的值房,而是前往慈宁宫。 在慈宁宫外通传,很快得到回话,张嫣传见。赵治进到殿内,给张嫣见礼,跟着将议会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刚刚面圣之后,皇上的态度,和张嫣说了一遍。 张嫣听罢,微微点头,说道:“赵治,这事你怎么看,皇上是否应该同意呢?” “这个……是朝廷的大事,奴婢实在不敢妄言。”赵治小心地说道。 “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多谢太后。奴婢以为,此事皇上不应该答应岳大人。”赵治小心地说道。 “为何不应该呀?”张嫣淡淡地问道。 “奴婢在此先行向太后请罪,奴婢的家人,在宫外其实有些买卖,虽说朝廷增加商税,会使利润降低一些,但终究还是赚钱的,所以奴婢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反对岳大人的建议。相反,增加税收,对朝廷有利,奴婢十分支持。只是……” 赵治说到这里,故意抬眼瞧了下张嫣的脸sè,见张嫣面sè如常,才继续说道:“只是公开朝廷账目,难免rì后会遭来非议,比如说,历代皇上的陵墓,都要用国库的银子兴修,这个花费一向不少,以往外界不知,也就作罢,可一旦让外界都知道,花费甚巨,会不会胡言乱语呢?还有,皇城内的宫殿,年头一久,必然要翻新重修,这等事情,也不是内帑,也是国库的银子,这事公布于众,让世人都知道,花费了多少,是不是也不太好。花的少了,自然好说,可若是比较多,那就不妥了。还有皇上大婚,赏赐藩王,这些都是从国库出钱,多了少了的。其实这些还是其次,最为要紧的是,岳大人再说请皇上答应公开账本的时候,那个架势,好像朝廷的账本,是他……” 说到这里,赵治不再往下说了,但他的意思,谁都明白。 “赵治呀,你很诚实,不过宫里人的亲眷,在宫外做点买卖,也不算什么,只是莫要以权谋私。”张嫣先是淡淡地说道。 “奴婢谨遵太后旨意,万不敢以权谋私,而且明rì就写信,再次叮嘱家人,让他们一定严守本份。”赵治连忙应道。 “这就好。你说公开朝廷账目的事,不是很妥当,经你这么一说缘由,哀家也觉得确是如此。好了,还有什么事么,要是没有,就跪安吧。”张嫣说道。 “是,太后。奴婢告退。” 赵治躬身退出,出了慈宁宫所在的院子,前脚刚一出门,却正好碰到刘名果。 “刘公公……”赵治心中尴尬,脸上却是一脸笑容,拱手说道。 “原来是赵公公……”刘名果见到赵治,心中暗恨这小子狡猾,抢到自己的头里。但脸上也是一副笑容。“太后在里面吗?” “在。”赵治说道。 “哦……那咱家现在去求见太后了。”刘名果说完,让门内小太监进去通传。 “那小的就不在此打扰公公了。” 赵治与刘名果客气一下,便从刘名果的身边走过。 很快功夫,张嫣传旨,让刘名果进去。到了寝宫,刘名果也少不得给张嫣见礼,然后将议会发生的一切和面圣之后皇上的态度,说上一遍。 现在皇上已经亲政,按理说,太后就没什么用了。不过张嫣毕竟主政rì久,在后宫积攒了不少威望,现在小皇上不过是刚刚亲政,可以看出,对母亲很是尊敬,宫里的事情,仍然是张嫣说的算。所以,有什么事情,最后跟张嫣汇报一声,以免被张嫣误以为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 刘名果说的,刚刚赵治已经说了,张嫣全当刚刚没有听过赵治的讲述,认真地听刘名果讲了一遍。然后,还是一本正经地寻问刘名果的意见。 没有想到,刘名果和赵治一样,也是反对将账目公布于众,甚至理由也和赵治一样。由此可见,但凡太监,都很为皇家考虑,要想混的年头久,你就得这样。 还和赵治一样,听了之后,张嫣将刘名果打发走,随即派人,前去请皇上过来。就在派小太监去养心殿的当口,曹化淳也跑来了。 曹公公其实早就来了,可惜因为岁数大,比赵治晚了一步,眼瞧着赵治先进了慈宁宫。抢不到第一个,第二个和第三个就没有什么区别,他为了防止与刘名果与赵治碰面,便躲了起来,眼瞧着赵治离开,等到刘名果再离开,他才登门求见。 张嫣也自然要传他进来说话,一开始也是讲今天议会的内容和皇上的态度,随后张嫣再寻问他的意见。说句实在话,这三位老兄都是各藏心思,事先谁也没商量过,可是他们的回答,竟然是如出一辙,好像商量好的一样。 曹化淳走了,没一会,朱慈焴就来了。见到母亲,也得行人伦之理。 张嫣先让他坐下,接着说道:“皇儿啊,今天议会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孩儿听说了。”朱慈焴老实地答道。 “对于此事,你如何看待?”张嫣问道。 “增加商税,然后用这些多收来的银子,施行百姓免费就医,免费读书,应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孩儿以为,应该同意岳大人的提议。”朱慈焴说道。 “皇儿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有一点,想要增收商税,却要公开朝廷的账目,这却是不妥的。朝廷每年的支出,都是从国库掏钱,只要合情合理,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皇上的一应支出,大多也是从国库出钱,而且数目都不小,比如说修建皇陵,修缮内宫,赏赐皇亲国戚,这都是大的出入。如果全都公开,让世人知道,我皇家用了如此多的银子,总是不太好的。”张嫣说道。 “母后说的是。可是,以往不也是如此么,朝廷的百官,不也都知道吗?既然那么多人都知道,那公开和不公开,又有什么区别呢?”朱慈焴也不是小孩子了,师傅一大堆,什么没和他讲过,所以他许多事情都知道。现在母亲如此说,他有些不解,本来就被许多人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公开呢。 “皇儿,你这就不懂了。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事关皇家,又有多少人敢非议。再者说,用国库的银子修皇陵、修宫殿,这都是祖制,也没有谁敢反对。但公开之后,那就不同了,许多人会有微词,我们皇家再伸手向国库要银子,也肯定要比以前困难的多。还有,此例一开,朝廷不就成透明的了,搞的世人皆知,朝廷有多少银子,天下人都知道,许多事情,本来不该花的钱,外面的官员见国库有钱,就一定要向国库伸手,想着法子,把国库掏空,那就不好了。所以,朝廷的账目,是绝对不能向世人公开的。”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 “哦,母亲这么一说,孩儿就明白了。只是,下午岳卿家一定会来找朕商量此事,那到时孩儿要怎么和岳卿家说呀?”岳肃在朱慈焴心中,总有一股师长的感觉,对于岳肃,他也是十分敬重,从岳肃入京,他就没有回驳过岳肃什么,要是这次回驳岳肃,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辞。 “你就跟岳大人说,增收商税,那是可以的,一切都有他做主。但是,公开朝廷账目,那是绝对不可以的,让他自行想办法增收商税,莫要打公开账目的主意。如果他一定要公开,那你就用刚刚母后的说辞去应对,告诉他,皇家的支出和国库的存银,岂能那么多人知道,一旦有人心怀叵测,想着将国库掏空,岂不是断了社稷的根基。”张嫣说道。 “孩儿知道了……”朱慈焴小声地说道。在说这话时,他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皇儿呀,你是君,岳肃是臣,你在他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在面对岳肃的时候,你要拿出皇上的派头,千万不要怕他。这个世上,只有做臣子的害怕皇上,绝没有皇上惧怕做臣子的。这样,今天下午岳肃来,在行叩拜之礼的时候,你那句免礼的话,莫要那么快开口,真的要让他跪上一次,你知道吗?”张嫣嘱咐道。 “孩儿知道了。”朱慈焴连忙说道。可是底气,还是不足。 看到儿子的样子,张嫣犹豫一下,还是担心儿子会答应岳肃,于是说道:“这样吧,等下母后和你一起去养心殿,就在养心殿的内堂坐着,给你撑腰,你有什么事情,想着有母后在身后,自然也就有胆气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有母后在,孩儿就放心了。” 过午之后,岳肃果然前来求见,张嫣传旨,叫岳肃养心殿见驾。养心殿内,朱慈焴在前,张嫣躲入内堂。当前,在去养心殿的路上,也少不得对朱慈焴一番嘱咐。 在前做活的朱慈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很慢,似乎是在想,等下岳大人来了,自己该怎么应对。没用多久,岳肃到了,小太监通传一声,朱慈焴连忙放下手中的家什,叫道:“快传。” 岳肃走进殿来,上前两步,撩衣襟向下跪去,“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常情况下,这都是客气,但凡大官面圣,做出一个下跪的姿势,皇上马上就会告诉免了,现在都几乎成了传统。可是这一次,朱慈焴只是习惯xìng说了声“岳卿……” 后面的话,跟着咽了下去,他想起了母亲的嘱咐。 皇上没说免礼,岳肃当然不能不跪,跟着跪倒在地,冲上叩头。不过磕头归磕头,岳肃不是傻子,料想这其中必有缘故。 这个时候,朱慈焴才说道:“卿家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岳肃站起身来,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朱慈焴。 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朱慈焴被岳肃看的有些心慌,结结巴巴地说道:“岳卿此刻求见……是为了议会上的事情吧……” 年轻就是年轻,正常情况下,朱慈焴应该说“不知爱卿求见所为何事”,哪怕就是知道为了什么,也不能直接说出口,这是做天子的威仪,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让臣子来说。 “陛下所言不错,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议会商量的事情。臣前rì上本,提请召开议会,所为之事,乃是增收商税。多收上来的商税,用于开办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令百姓在生病之时,可以不用花钱,就能看病抓药,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读书,都可以免费学习圣人之道。”岳肃说道。 “这、这是好事,应该…....通过……”朱慈焴有些紧张地说道。 “此事在议会之上,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只是有议员表示,这些银子是由商人出的,朝廷rì后会用到什么地方,会在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上面花费多少,总得让大伙看到,否则的话,谁知道朝廷是不是巧借名目,增加赋税。所以,他们表示,如果朝廷能够公开账目,他们就同意增加赋税。臣以为朝廷做事,一向光明正大,所有的银子,都花的是有章有法,哪怕将账目公开,让天下纳税之人监督,也不算什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岳肃说道。 “卿家所言,确是如此,可将朝廷的账目公开,似乎有些……不、不妥吧……” “不知陛下认为哪里不妥,哪有什么地方不合时宜,臣一定想办法变通。”岳肃说道。 岳大人也算得上是皇上的老师,但他从来没有像张居正那样,以自己的身份压迫皇上,反而谨小慎微,不管什么事情,都已臣子的口吻来说。 “朕以为,如果将朝廷的账目公开,那国库中有多少银子,岂不是天下皆知。那个时候,一旦有心别有用心,打国库的主意,那可如何是好。国库存银多少,乃是朝廷的秘密,实在不宜对外公开呀。”朱慈焴按照母亲教给他的说辞说道。 “原来皇上是担心这个。”岳肃能够猜到,在议会结束之后,到场的宦官议员,会马上将议会上的情况转告皇上。因为事关皇上,其间也少不得要研究一下,关于是否公开账目的事情。眼下皇上有此考虑,也不是不对,但只是一进门的时候,让自己下跪,那这里面就有点隐情了。朱慈焴和他的父亲一样,带人宽厚,岳肃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朱木匠的影子,现在看来,自己应该和这位小皇上好好沟通一下了。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陛下,您考虑的这个问题,也是不错,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只看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臣认为,这件事应该是利大于弊。” 自己否定了岳肃的提议,朱慈焴心里还在紧张,不知岳肃会不会当面发作,没有想到,岳肃仍然是心平气和。如此一来,朱慈焴也不禁想要听听岳大人会怎么说,说的是否有道理。他当即点头,说道:“爱卿,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利大于弊,朕很想听听。来,咱们坐下说。” 新书《杀破三国》已经上传,正在审核中,估计明天就能搜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翼的作品。《明末中枢一木匠》这本书,原本打算这个周末就结尾,可是赶上生病,每天写不了太多,以至于现在还没结尾,不过剩下的内容已经不多了。小翼在此保证,最后的收尾,绝不至于烂。 第六十一章 真的累了 岳肃跟着朱慈焴到一旁坐下,随后岳肃方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之所以说公开朝廷账簿是利大于弊,道理自然许多。第一,朝廷的账簿公布天下,可方便天下人监督,比如说,工部每年都有许多工程,这工程到底需要多少银子,说句实话,很多人都难以估算出来,大多是工部报多少,朝廷就拨多少。可要是有了天下人的监督,那便不同,天下间终究有不少懂行之人,我大明一向言者无罪,如果发现问题,敢于说出来的,绝对不在少数,这就可以避免许多贪污的行为。再比方说,兵部每年都要给九边拨发军饷,每年的饷银甚巨,然而,军饷是如数拨发了,可到了地方,有那将领偏偏要告诉士兵,朝廷没有如数发饷,从中中饱私囊。如果账簿公开,各级官兵就会知道,朝廷到底有没有如数发饷,到底是朝廷不给还是地方将领私自克扣。诸如这般的例子,其实很多,臣再说一个,这次增收商税,目的是为了用多收上来的银子开办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这两项大事,花银子的地方就更多了。免费学堂还要差点,也就是拨发老师的工资以及购买一些书籍,但免费医馆就不同了,每年购买药材,一斤药材多钱,运费多少,是朝廷买便宜了还是买贵了,下面办事的人是否趁机吃回扣,这都是不好说的,如果公开账簿,让天下人都看到,倘若朝廷买贵了,一定会有人说,从中自会避免许多**现象。至于皇上所言,如果朝廷账簿公开,是不是会有心怀叵测之人,加以利用,臣这里想说,或许会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我大明朝国库充盈,任何宵小之徒都不敢心存不轨,临邦小国,也会由此看出我大明朝国力强盛,更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眼下朝廷国库充裕,还刚从各藩王手中收回土地,有了这些土地,朝廷每年就会多收入许多粮食,这些粮食或贩卖,或存入国库,以备灾年之用。海外贸易,此刻也十分发达,这一两年间,朝廷还要再建港口,每年的税收,会有更多的银子,妄言中兴,也不为过。国库有钱,不怕天下人知道,百姓听说国库之中越是充盈,他们对朝廷的信心也会越发的充足。可以说,唯有在国库空虚之时,朝廷才怕让外人知道,从而做些手脚,加以利用。然,就是因为如此,这也算是给天子与满朝文武的头上悬着一口jǐng钟,让他们时时刻刻都要兢兢业业,不可疏忽。综上所述,所以臣以为,公开朝廷账目,让天下知道,其实是利大于弊。” 岳肃侃侃而谈,尽说利弊,朱慈焴也不会小孩子了,其中道理,当然能够听的明白,他连连点头,等到岳肃把话说完,沉吟片刻,说道:“卿家所言不错,确实是利大于弊……” 紧跟着,他便要准了岳肃的陈请,然而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皇家没事还要用国库的银子呢,若是将账簿公布天下,花多花少,少不得会让天下人骂一顿。 可是,想要不准,也要有充分的理由,朱慈焴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琢磨了一会,又说道:“卿家,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朕觉得,一旦账簿公开,还是有些不妥。毕竟,这是祖制,我大明朝自开国到现在,还没有说把朝廷的账簿给外人看,朕实在不想从朕这里,破了规矩。” “陛下,今时不比往rì,太祖建立大明之时,许多规定,都是没有的,都是后来的皇上,一点一点添加进去的。比如说这个议会制度,不也是皇上批准组建的么。既然可以组建议会,当然也可以将朝廷的账簿公布天下,这只是一个过程罢了,看的是对朝廷有利还是有弊。如果利大于弊,那现在就施行又有何妨。”岳肃说道。 “这倒也是……”朱慈焴哪里能够说过岳肃,又一次说的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一会,认为实在是没有别的理由回绝了,索xìng只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卿家,您是先皇托孤的老臣,也是朕的老师,所以你不是外人,我皇家也从来没有当卿家是外人。今天,话既然说到这里,朕不妨说些肺腑之言,为何不愿将账簿公布天下,实在是有朕的私心在内。” “哦?”岳肃连忙问道:“不知陛下有何难言之隐,正如皇上所言,臣受先帝与托孤之恩,对于皇上与朝廷之事,必然恪尽全力,鞠躬尽瘁。还请皇上说明,其中有何缘故,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这是不是别的,乃是国库中的银子,除了朝廷使用之外,我皇室也时常动用,兴建陵墓,修缮宫殿,赏赐藩王,都是从这里出钱,rì后公布天下,谁晓得会招来什么闲言闲语。”朱慈焴如是说道。 “皇上此言差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更别说是国库。虽说宫内有内帑,但国库里的银子,不也照样是皇上的么,以前怎么花,账簿公布之后,仍然怎么花,天下人怎能说个不字。皇上使用国库的银子,是天经地义,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不会因为账簿公开,就会发生什么变故,如果国库充盈,皇上修皇陵、修皇宫,需要多少,无人会去阻拦,倘若国库不足,大家也只能提醒皇上,尽量节俭。还有一点,账簿公布天下之后,对皇上在使用国库的银子方面,也是有好处的。国库里的银子是皇上的,皇上您想怎么用,都无所谓,但臣想,皇上也不会希望有的人打着皇上的旗号,私吞、挪用国库里的银子吧。修缮皇宫也好,兴建皇陵也罢,这都是大工程,其中花费,不在少数,以往怎么花钱,工部与内官监核准便行,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就没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记得先帝在位之时,工部尚书冯权与内官监尤善就合起伙来骗先帝,一个门槛,都要先帝七十两银子,一扇窗户要六百两,一扇门要上千两,先帝一般不去过问此等事,经臣提醒,马上就发现端倪,一下子便查出一桩贪污舞弊的案子。似此等事情,rì后难免不会再次发生,皇上rì理万机,也未必会注意,如果此账簿能够公布于众,让天下人都看到,大家一议论,必叫舞弊者现形。皇上要用国库里的银子做什么,一文都不会少,但账簿公布天下,却可免除经手之人从中贪墨,这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么。赏赐些银子给藩王,这更不算什么了,以前的祖制是分封土地,但土地毕竟是有数的,所以现在改了,折合现银,此事已经办理,而且也得到朝野上下的赞成。现在皇上收回来的土地,每年打出来的粮食,只要卖掉,就能获取许多银子,这些银子攒上个几年,便够赏赐一个藩王的了,用不是从税银之中划拨,天下何人又能说出半个不字。” 岳肃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听的朱慈焴又是连连点头,现在想要回绝岳肃,实在没有丁点理由了。有心立刻拍板赞成,可母亲就在内堂听着,他从小就是张嫣管大的,对老娘还是比较畏惧的,万万不敢违背张嫣的意思。如此一来,令他为难之际,不知该如何说话。 岳肃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皇上的内心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但满脸为难之sè,显然是有心答应,却又不敢答应。能够让皇上如此的,放眼天下,也就剩下张嫣了。 一想起张嫣,岳肃心中立刻释然,怪不得进门的时候,皇上没有马上让自己免礼,十有仈jiǔ是张嫣唆使的,要给我来一个下马威。想明白所以然,岳肃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用和蔼地语气说道:“皇上毕竟涉世不久,而公开朝廷账簿,又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中还涉及皇家。既然有关皇家,臣以为,皇上和太后商量一下,其实更好。陛下,要不然这样,臣今rì暂且告退,等到明rì再来。” 朱慈焴也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急于和张嫣商量一下,别看老娘就在内堂,但实在不方便现在寻问。他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有意与母后商量一番,卿家先告退吧,待到明rì早上,朕自然给卿家一个答复。” “好,那臣先行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告辞,离开养心殿,自回内阁办公。朱慈焴见岳肃走远,连忙进了内堂,给母后问安,然后说道:“母后,岳大人的话,您在里面想必也听到了,孩儿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绝于他。好在岳卿没有继续催问,要不然孩儿真的不会做了。母后,您说这件事,孩儿该不该答应他呢。” “岳肃这个人,实在有够聪明,三言两语,不仅洞悉利弊,而且还猜出你之所以没有答应,全是因为我的主意。是否料到我就在这里,倒是难说,但他这招,却是两全之策啊。为娘当时之所以不愿答应岳肃,除了中午和你说的理由之外,还有一点,主要是岳肃他太过自负,议会之上,擅自答应他人公开朝廷账簿,这账簿就像是他家的一样,一点不将你放在眼里,我才如此。不过见适才岳肃的表现,也算是知进退、明得失之人,确是大才。也罢,明rì你等他来,你便当面准了他吧。” 张嫣虽然有的时候对岳肃猜忌,愿意动点小心眼,不过她这个人,遇事真不糊涂,如果你说的有道理,她一定会听,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高,就固执己见。她刚刚在里面听的清楚,岳肃所言极有道理,而且岳肃只是讲理,没有半点逼迫皇上的意思,语气和气,尊卑分明,毫无举动自傲之行径。像这样的臣子,实在难能可贵啊。 见张嫣答应,朱慈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孩儿明白了。” ****************************************************** 皇上答应了账簿公开之事,进而议会之上,也就没有其他话说,商税就此增加到二十税三。不过岳大人也不是一视同仁,但凡做买卖的,都订这么高的税,对于一些小本小利的小买卖,仍然是二十税一,只有大一些的买卖,才是二十税三。 全国施行就医免费,读书免费,这可是有惠于民的大工程,天下百姓纷纷拍手称赞,直言岳大人是天下第一好官,其名声不仅超越了海瑞、于谦等官员,甚至被称为是旷古绝今。当然了,除了给岳肃给岳大人歌功颂德之外,百姓们也少不得说先帝朱木匠有识人之明,对这样的人物委以重任,对当今皇帝亦是如此,能够对岳大人言听计从,可见是一代明君。 百姓称赞是容易,但这两项大工程,cāo作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天下州城府县都要广设学堂,广开医馆,国家做这等事情,选地方容易,但需要的人手实在太多,每年的费用,也可想而知。为了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前期工作,都是岳大人亲自主持,查询药价,联系药商,购买药材,如何进行,一切流程,都颇费时间与jīng力。整整花费一年半的时间,整个工程才算基本完善,百姓生病可以免费就诊,免费抓药。 说句实在话,大明朝的百姓,素质还真是不错,贪小便宜的人特别少,没有说有病没病就去抓药玩的,基本上都是在头疼脑热,哪里不舒服的时候,才去就诊。 朝廷的账簿,自然也是如期公开,算是给天下的纳税人一个交待。你们的钱,朝廷都花在什么地方,官员的俸禄花费多少,修桥铺路等工程花费多少,支付的军费又是多少,每年用在买药、买书,给老师、医生开工资又要花费多少,全都明细在册。 财务透明,也叫天下的人认为,朝廷确实是在为天下的百姓做事。 说来也怪,自朝廷收复辽东,开设免费学堂、医馆,收回藩王土地,账簿公开之后,年景也变得越来越好,正所谓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转眼,到了皇上成婚的rì子,明朝的皇上结婚,都是有规矩的,取得老婆,只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这也是防止外戚成了气候。朱慈焴的老婆,也就是未来的皇后,也同样如此,出身于小门小户。 皇帝大婚的事情,当然不需要岳肃cāo持,礼部和内宫的衙门,也就都安排了。不过,朱慈焴还是把岳肃请到养心殿,目的不为其他,只是希望岳肃能够帮他设计点东西,作为新婚之用。 沙发、弹簧床等一应家居物品,宫里早就有了,再为高难度的,岳肃也着实不会,这一下还真令他为难了。不过,岳大人的脑子,不是一般的管用,很快就想出一个主意来。 “皇上,您大婚之rì乃是普天同庆的大rì子,对于皇上,乃至天下都很有纪念意义。臣以为,不如借此时机,发行一批纪念金币。” 朱慈焴对发行金币这事,特感兴趣,尤其是金币上面,用的是自己的头像,这可是莫大的荣光。他当即点头,说道:“爱卿的这个提议,实在不错,深和朕的心思。这样,这套纪念金币,由朕亲自来设计。” “如此更好。一可彰显陛下的手段,二也更加具有收藏价值,估计百余年后,其价值远胜于一般的黄金。”岳肃微笑地说道:“不过臣还有个提议,这纪念金币,最好不止一枚,或八枚,或六枚为一套,不对外发行,但对外发卖,又或是赏赐给一些得利的官员人等。” “这个主意好,到时朕也不发行多了,只发行一百套,物以稀为贵么。等做好了,朕一定第一个赏给爱卿一套。”朱慈焴说道。 “多谢皇上。”岳肃连忙欠身谢恩。 正这功夫,门派突然有一小太监说道:“启禀皇上,太后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有什么事吗?”朱慈焴顺口问道。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小太监答道。 “那好。”朱慈焴看了眼岳肃,说道:“岳卿,母后传朕前去,而朕又忽然想到一些关于这个纪念金币的设计问题,打算和爱卿探讨。这样吧,卿家现在这里等一会,朕去去就来。” “臣遵旨。” 随即,朱慈焴离开养心殿,前往慈宁宫,岳肃就坐在殿内等候。养心殿内都是一些木器,有朱慈焴做的,也有他老爹朱木匠做的。闲来无事,岳肃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些木器之前,仔细观瞧。 朱木匠与朱慈焴的手工,岳肃分的清楚,朱木匠做的,要比儿子jīng致许多。逐一观赏,岳肃很快发现了六个木偶。这六个木偶,便是那龙虎狗三口铜铡的模型。岳肃当年和朱由校较量,每人各雕刻三个,看谁雕刻的快,又jīng细,如果岳肃能够赢了,那朱由校便下旨赏他这三口铜铡。 当时朱由校的木工造诣,雕刻水平,都超越岳肃,二人较量,眼瞧着朱由校就要获胜,偏巧这个时候,魏忠贤来了,一句“皇上”,扰了朱由校的心神,让他割破了手,岳肃才侥幸获胜,并进而得到这三口铜铡。 此时此刻,看到这铜铡的模型,岳肃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皇上……臣无才无德,就连那解元功名都是靠作弊所得,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弄臣。可是皇上您,对臣无比器重,待臣犹似手足。这么多年过去了,臣每当思念起与皇上相处的rì子,就不由得感慨、心酸。您说要与臣做千古君臣,但您却早走一步,还记得陛下临终之前,将国家大事与幼主相托,臣一直不敢懈怠,深恐有负皇上重托。终于,幼主长大,得以亲政,而且马上就要大婚了,皇上您在九泉之下,想来也能安息……”岳肃自言自语,说到这里,竟然哭了,“前些年内忧外患,现在全都平定了,皇上的江山,坚如磐石,无人再敢窥测。肩上的担子轻了,不知为何,臣突然感到特别疲惫。臣真的累了,好想歇上一歇,现在朝廷没有什么事情了,算得上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中兴之世,不rì将临。皇上,臣没有辜负您的重托,当rì就在这养心殿,您将幼主托付给臣,现在仍然是在养心殿,臣想跟您请个辞,让臣回家过些舒坦的rì子。没事做做木工,当一名真正的木匠。您都休息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该让歇歇了。” 第六十二章 岳兄,久违了 累了! 岳肃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这么多年宦海漂浮,有起有落,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尚未四十的年纪,却已白发丛生。 人都有权势之心,岳肃同样也有,但当你站到权利的顶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难免会有落寞。高处不胜寒呀。遥想杨廷和、徐阶当年,不都是站在这金字塔顶端的时候,幡然离去。 是到了急流勇退的时候了,功高盖主、功高盖世,仍然留在权利的顶点,难免遭人猜忌。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答应过朱木匠的事情,也都办到了,知遇之恩,托古之情,千古君臣,你走了,我也离开吧。在这里,实在没有再值得我留恋的了。 周公不是那么好做的,要知道,周公当年也害怕流言蜚语啊。 岳肃终于拿定了主意,离开这里,归隐田园,去过自己的rì子。前半生都是为皇上,为报恩活着,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活着了。此时此刻,岳肃身上突然感到一阵轻松,看来人真的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放下之后,便别有天地。 “皇上……”岳肃缓缓地怀中取出一个木人,就是朱木匠的那个木人,他将木人小心翼翼地摆在地上,然后跪倒在地。 “臣决定了,臣决定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幼主已经长大,已经亲政,现在已经不需要臣了,臣也想过一些轻松的rì子。好多年来,臣都没有再雕刻过了,手艺都有些生了,等臣离开之后,一定多加练习,多雕刻一些陛下喜欢的小玩应,然后烧下去,看看是您雕刻的好,还是臣雕刻的好。” 他一个人跪在殿内,对着木人自言自语,难免有些凄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响起脚步之声,可能是太投入了,岳肃甚至没有听到。 这养心殿,闲杂人等当然不得进去,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慈焴。朱慈焴进门之后,不见岳肃坐在椅子上,心中纳闷,四下一扫,却见岳肃里面,对方木器的地方。 岳大人为何跪在这里? 朱慈焴好奇地走了过去,脚步很轻,他是想看看,岳肃是在做什么。 “皇上,记得臣第一次巡抚河南,杀了恩师邹佳仁满门,当时臣的内心真的好矛盾。邹佳仁对我有恩,臣考场作弊,被他发现,那本是死罪,可他对臣网开一面,还保了臣县令之职。如此恩情,臣竟然没有报答,如果说,邹枫的案子只是一般的案子,又或者说臣没有那么多棱角,可能会顾及恩情和把柄,放他一马。但邹枫案子实在是罪恶滔天,臣无法手下留情,最后铡了他满门,并将臣科场作弊之事,抖得天下皆知。原本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许显纯拿圣旨前来的时候,臣已经打算束手就擒。幸亏在从běi jīng出发之前,皇上曾对臣说,不管出什么事情,陛下都不会下旨来抓拿微臣,如果有旨前来缉拿微臣,一切都可视为矫诏。就是因为臣相信陛下,陛下也相信臣,臣才能活到这一天。皇上对臣有再造之恩,还记得紫禁城上,臣被千夫所指,所有的人都要治臣于死地,又是陛下,力排众议,用那以退为进之策,保住臣的xìng命,甚至还赐臣进士及第,天子门生。当然,臣后来听说,那是皇后的主意,皇后对臣的恩情,臣也一直铭记在心。虽然,这些年皇后一直对臣有所猜忌,但恩威并用,臣从未怀恨过。臣要走了,在臣离开之后,皇后的心,也应该会放下了……” 岳肃的这一番话,既是回忆往事,也是有感而发,可谓发自肺腑。朱慈焴听的真切,听的明白,尤其是是最后那一句。一听说岳肃要走,他不由自主地说道:“爱卿,你……” “皇上……”岳肃赶紧起来,转过身子,给朱慈焴施礼。 “卿家,适才你在和谁说话呢?为什么说要走?你要去哪里?”朱慈焴问道。 “臣……是在和先帝说话……”岳肃如实说道:“皇上去慈宁宫的时候,臣闲来无事,过来欣赏一下这里的木器,不经意间,发现了当年先帝与臣比试木工,雕刻的铜铡模型。看到这个,臣不由得想起往事,想起先帝对臣的厚爱,所幸臣没有辜负先帝。眼下皇上亲政,马上就要大婚,且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真乃社稷之福。想到这些,臣突然发现,朝廷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臣的了,而且臣现在也真的累了,一时萌生去意,想要辞官归故里。” “这、这怎么行,眼下朝廷能有这个局面,全都是卿家一手cāo持起来的,若无卿家,怎有我大明朝现在的盛世。还有,朕亲政rì短,许多事情都不明白,朝中大小事务,全都要卿家主持,卿家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件事,万万不可,还请卿家三思。”朱慈焴还是很明白事理的,知道不能让岳肃离去。 “皇上,现在朝廷之中,既有内阁,又有议会,大事小情,皆可相互协商办理。阁臣之中,亓诗教、张正刚等人,皆是治国能臣,有他们在,臣可有可无。再者说,皇上已经亲政,臣这个托孤之臣,真的可以卸任了。”岳肃真挚地说道。 “卿家,你现在还不到四十,亓诗教、张正刚都偌大的年纪,尚没有致仕的打算,更不消说是卿家了。爱卿,是不是有什么朕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卿家才萌生去意,要是这样,卿家尽管对朕明言,朕一定改过。” “没有、没有……陛下为人宽厚,乃有道之明君,绝无半点错处,全是因为臣确实想走了。这些年,臣实在太累,真的好想歇息一番。况且,臣的老娘年事已高,臣一直没能在左右侍奉,臣打算回乡之后,好好侍奉母亲,在母亲膝前尽孝,让她老人家可以安享晚年。”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给母亲尽孝,这是应该的,可是……朕实在离不开卿家呀。要不然这样,卿家将母亲接到京师,朕再赏卿家一所宅子,多赐金银,让她在京中养老。”朱慈焴说道。 “陛下,这玩玩使不得,老母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还有,老父的坟冢,尚在家乡,母亲也不会答应前来。”岳肃推辞道。 “爱卿……”见到岳肃去意已决,朱慈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只好说道:“你先莫要着急离开,朕看不如这样,此事你再思量一段时间再说,等到朕大婚之后,再定去留。” “那……微臣遵旨。”岳肃躬身说道。 “朕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要去一趟慈宁宫,卿家若无别的事情,就先告退吧。”原本朱慈焴还打算岳肃研究一下关于制造纪念金币的事情,现在一看岳肃请辞,半点心情也没有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事告诉母亲,和母亲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那臣先行告退。”岳肃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转身,弯腰拾起地上的木偶。 “这是什么?”朱慈焴问道。 “这是先帝的木偶,当年臣第一次与先帝比试木工,先帝按照臣的模样雕刻,臣按照先帝的模样雕刻,这就是那时雕刻的,后来臣一直随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每当思念先帝之时,便取出观瞧。”岳肃直言相告。 “卿家真是重情之人呀……父皇能够遇到卿家这般知己,足慰平生。”朱慈焴感慨地说道。 “先帝对臣恩同再造,待臣于手足,臣焉敢忘怀。势必结草衔环,以死相报。”岳肃说道。 朱慈焴重重地点了点头,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卿家,还请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莫轻言离去。” “臣领旨。” *******************************************************岳肃离开养心殿,朱慈焴匆匆赶往慈宁宫,向张嫣禀告此事。 张嫣心中纳闷,不知儿子为何去而复返,当听说岳肃打算请辞的事后,也不禁倍感诧异。她半晌无语,好半天才说道:“皇儿啊,你希望岳肃离开吗?” “孩儿不希望,岳大人执掌内阁,代孩儿打理朝政,兢兢业业,从无半点疏忽。岳大人的功劳,就不必孩儿说了,从他对父皇的感激,对孩儿的忠诚,孩儿就不希望岳大人离开。”朱慈焴说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都一点没错,以现在岳肃的身份与地位,他离开朝廷,少不得要震动天下。不过,他为何要选在现在离开,他的年岁也不大,也不到四十呢,任何人都有对权势的追逐,他怎么就突然要走了。亓诗教这帮人,多大岁数了,还不愿离开,他偏偏要走,你说说,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呀?” “听岳卿说,他是感到累了,想要离开,过平淡的生活,回到家乡,在老母膝前尽孝。”朱慈焴说道。 “表面上,他肯定会这么说,但为娘以为,不会这么简单。”张嫣说道。 “那母后以为,还有什么?”朱慈焴连忙问道。 “还有可能是以退为进。当初在养心殿内,母后曾经让你晚些说免礼的话,让岳肃跪上一把,或许他现在还耿耿于怀也说不定。现在以退为进,想要看看皇上的意思。”张嫣揣测地说道。 “岳卿不至于吧。我看他跪在父皇的木人前,说了许多感慨的话,除了感激父皇的恩德之外,还说了这么一句话——‘皇上对臣有再造之恩,还记得紫禁城上,臣被千夫所指,所有的人都要治臣于死地,又是陛下,力排众议,用那以退为进之策,保住臣的xìng命,甚至还赐臣进士及第,天子门生。当然,臣后来听说,那是皇后的主意,皇后对臣的恩情,臣也一直铭记在心。虽然,这些年皇后一直对臣有所猜忌,但恩威并用,臣从未怀恨过。臣要走了,在臣离开之后,皇后的心,也应该会放下了’。” 朱慈焴学着岳肃的语气,将岳肃说的这席话,原原本本学给张嫣听。张嫣听罢,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许久,她才说道:“岳肃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母后。”朱慈焴郑重地点头说道。 “唉……”张嫣叹息一声,“没想到呀,这些天我屡次猜忌于他,他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忌恨。看来,真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 说到这里,张嫣话锋一转,又道:“岳肃这人城府甚深,这件事,暂且放下吧,等你大婚之后,看岳肃如何反应,是否真的想要辞官。如果他是真的要走,咱们再商量。” 接下来的rì子,便是皇上大婚的事情,制造纪念币什么的,和岳肃想要辞官的事相比,简直不算是事儿了。因为岳肃要走,张嫣的脸上总是yīn云密布,时时刻刻都在揣测,岳肃走的是什么棋。朱慈焴要比她强些,可也能看出,并没有新婚的喜庆劲。 终于,皇上大婚了,普天同庆。可就在皇上大婚后的半个月,岳肃上折子——辞职。 “哗!”……这道折子一上去,朝野立刻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当朝第一人,会在最为风光无限的时候自请致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běi jīng城内众说纷纭,有的说岳肃是高处不胜寒,所以才要急流勇退;有的猜测岳肃这是以退为进之策,想要看看新皇帝登基之后,对他的态度。 但不管是怎么猜,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紫禁城与岳大人身上。 皇上看到岳肃的折子,立刻送到张嫣这边,给母亲定夺。张嫣这次没有像岳肃上次自请致仕那样,直接就准了,因为岳肃的功劳,和现在儿子已经亲政,地位稳固。而且,她还想看看,自己不准之后,你岳肃打算怎么做。是真心,还是假意。 当下,她告诉儿子,驳回岳肃的折子,不准他指使。 朱慈焴听从母亲的吩咐,驳回奏折,批复很简单,你岳大人年纪不大,着什么急退休呀,接着干吧。 正常来说,这是一个程序,接下来就要看岳大人的意思了。岳肃再次上本,坚持要致仕回家,侍奉老母。并说自己现在十分疲惫,是到了该歇一歇的时候了。朝中能臣很多,多自己一个,少自己一个,不算什么。希望皇上能够恩准。 岳肃二次请求致仕,折子送到朱慈焴那边,他照样送到母亲那里。张嫣看过之后,犹豫了一会,才行表态,好言安抚,仍然不准。 这两次的手段很是高明,第一次是硬行驳回,第二次是好言安抚,多说一些拜年的话,这里就不细表了,总而言之,就是大言你岳肃的能力,国家不能少了你,皇上不能少了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就是不能走。这是一个不小的台阶,你岳肃若是以退为进,这次就算你赢了。毕竟,张嫣还是觉得岳肃是可以依靠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全是靠着岳肃,才支撑下来,渡过难关,哪有这个时候卸磨杀驴的道理。 可是,岳肃再收到这次的回复之后,仍然又上了第三道折子,继续坚持要走。俗话说,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前两次上本要走,皇上不准,还好言相劝,已经把面子给足了,如果你真是以退为进,那就见好就收吧,彼此客气客气,也就算了。但第三次上本,意思便不同了,证明岳肃真的想走。 看到岳肃第三次上本要走,张嫣不由得定下心来,认真审视了。岳肃不是看玩笑,他是真想走啊。让他走还是不让他走。张嫣又是一番权衡,最后决定召岳肃进宫,当面说话。 岳肃奉旨来到御书房,他早就料到,今天不仅会见到皇上,还会见到张嫣。 “爱卿,不必施礼,直接坐下说话。” 朱慈焴今天比以往客气多了,岳肃刚一进门,还没等说叩请圣安的话,他就抢先一步说道。 “臣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岳肃还是躬身一礼,到下手坐下。 刚一坐定,朱慈焴就立马说道:“卿家,这次请你来,不为别事,只为卿家上本自请致仕的事情。这些年卿家劳苦功高,为朕分忧,为朝廷解难,朕都知道。眼瞧着到了太平盛世了,卿家为何要走。难道就不能留下继续辅佐朕么?” “陛下,就是因为太平盛世,臣方敢自请离朝。宦海沉浮的rì子,臣真的累了,好想回到故里,过那平静的rì子。侍奉老母,做些木工,田园生活,逍遥自在。”岳肃实话实说,“所谓人各有志,希望皇上能够成全微臣。” “岳卿,皇上看出你去意已决,所以才将你请到这里,当面挽留。难道你就不顾及先帝托孤之情,现在想撒手不管么?”张嫣突然在一旁说道。 “皇上、太后,现在皇上已然亲政,若非如此,臣焉敢有负托孤之重。臣继续留在朝廷,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岳肃诚恳地说道。 “卿家怎么能够这么说,你治国之才,先是解决内忧外患,后又使国泰民安,rì后大明中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卿家呢。”张嫣又说道。 “国家现在已经渡过休养生息之时,只需无为而治,便可越发繁荣。蒙古方面,采用怀柔政策,料想不用多少年,就能够归化,县令选举,已经发展到全国,百姓自己选父母官,也有了一定成效,官清民安。国库充盈,百业俱兴,顺其自然,就会蒸蒸rì上。”岳肃说道。 “卿家,看来你是真的想归隐田园了。”张嫣说道。 “是。”岳肃点头。 “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报国,忠心皇上,不负先帝所托。相反,哀家还处处提防于你,你不憎恨哀家么?”见到岳肃铁了心想走,张嫣大发感概,想起以往的种种,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 “太后做的没错,皇上年幼,臣独揽大权,党羽遍布朝野,太后提防微臣,也是对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如果没有先帝和太后,臣或许早已死了,哪有今天。”岳肃诚恳地说道。 “卿家不愧是我大明朝的第一忠臣,先帝没有看错人。好吧,岳卿,你既然想走,哀家就成全你。等下皇上会下旨,准许你的奏请,让你荣归故里。”张嫣再次感概地说道。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站起身来,来到殿中间,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首辅岳肃,再三自请致仕,但多番挽留,然岳肃去意已决,朕无奈恩准。岳肃在任期间,不仅居功至伟,且忠贞可嘉,朕特降旨,加封岳肃为忠志公,世袭罔替,死后配享太庙,并赏白银三万两。岳肃实乃百官表率,望其他臣公,争相效仿。钦此。” 第二天,圣旨下达,岳肃收拾好行装,就这样离开了běi jīng。 临行之前,赏岳肃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虽然不是国公,但也可见恩典,算是对他半生功绩的肯定与表彰。 岳肃辞职,他手下的人,金蝉、殷柱、童胄、铁虬,也都纷纷自请辞职。他们现在都算是岳肃的家臣,岳大人上哪,他们都跟着去哪,哪怕是辞职,也都跟着一起。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虎子也要走,连蒋杰也是一样。 对于这些人的表现,以往的功劳簿上,都是有的,现在人要走了,朱慈焴和张嫣也不会吝惜赏赐,这六个人,每人赏白银一万两,加正三品勋爵,上轻车都尉。 就这样,众人乘船南下,前往湖广云梦县老家。皇上亲自相送,文武百官纷纷到场,一直送到十里亭外,那阵势,别提又多风光了。不仅是皇上与官员,京城的百姓,也都不约而同的前来。所有的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有的在为岳肃的走而感概,有的是不解,有的是不舍,当然,也有高兴的。 岳肃一走,京城立刻闹得可是不亦乐乎,朝廷不能一rì没有首辅,首辅的争夺,没过几天就在议会中展开。不过这些,已经和岳肃无关了。 岳肃坐船南下,这一rì,突然外面传来琴声,琴声悦耳动听,而且这曲子,竟令人如此的熟悉。岳肃听的真切,不由得情不自禁的唱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几位妻子,和岳肃坐在一起,听到岳肃突然吟唱,别人倒没觉得如何,唯有阮傲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可以说,阮傲月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唱这首歌,而外面弹奏之人,又会是谁呢? 答案马上揭晓,岳肃在唱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兴冲冲地冲出船舱。 “叶兄,是你吗?” 一到甲板之上,岳肃就大叫起来。 岳肃的大船旁边,跟着一艘小舟,琴声就是从小舟上传出。岳肃的喊声落下,琴声也跟着停了下来,紧跟着,就见一位身穿白sè罗裙的女子从小舟的舱内走了出来。 “岳兄,久违了……” 全剧终******************************************************后记紫禁城御花园内,今年的荷花开的很是艳丽,张嫣受儿子、儿媳之邀,一起前来观赏。 荷儿虽然美丽,但张嫣不知为了什么,总是没有什么心情,内心总是觉得空荡荡的。眼下四海升平,国家安定,本应该享受太平,可她不知为什么,心里似乎总感到少了些什么。 对着荷花,儿媳赞赏荷花的美丽,儿子在一旁附和,唯有她,一言不发。 “母后,您看这荷花开的多美呀,孩儿突然有些感触,您说用木头能不能雕刻出这盛开的荷花呢?”朱慈焴望着没出声的母亲说道。 “哦……你打算用木头雕刻荷花,这个主意不错呀。对了,你说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正在雕刻什么东西呀,他不是说,回家之后,要没事做做木工么?”张嫣顺口说道。 “母后,您说谁呢?”朱慈焴不解地问道。 “岳肃啊。”张嫣说道。 “母后原来是说岳卿,他现在肯定是在雕刻,孩儿估摸,可能他也在欣赏荷花,或许还会有和孩儿一样的心思呢。”朱慈焴微笑地说道。 “他倒是清闲,真个过起田园生活了。可不知为什么,为娘就是看不得他清闲,他一走了之,还领着那么高的俸禄,那三口铜铡,也在家里存着,想来都快生锈了吧。”一提起岳肃,张嫣的脸上显出笑模样。“以前我总是提防着他,和他斗心眼,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母后……”朱慈焴不知母亲为何会突然想起岳肃,却也只能顺着往下说,“那三口铜铡,父皇在临终之前,有过吩咐,在岳卿有生之年,朝廷不得收回,这也是父皇对岳卿的信任。不过母后说的没错,这几年来都没听说过,岳卿家用这三口铜铡杀过什么人,即便没有生锈,孩儿看,也是差不多了。” “是呀,总在家存着,真的容易生锈。对了皇儿,三年前岳肃好像上过折子,说老母过世,朝廷还赏了不少银子,追封他母亲为忠慈夫人吧。”张嫣又说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母后记xìng真好。”朱慈焴说道。 “在家守孝已经三年了,当初他不是说要在老母膝前尽孝么,现在孝都进过了,我看就不要再在家里闲着了,以免先帝的刀生锈不是。皇儿,你说对么?”张嫣说道。 “母后,您说的对。”朱慈焴连忙应道。 “岳肃当年的功劳确实不小,给他一个国公,其实也不过分。儿呀,你看能不能给他一个国公,也算是朝廷没有忘记他的功勋。”张嫣看向儿子。 “全凭母后做主。”朱慈焴躬身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台湾不是他纳入版图的么,也不知那地方怎么样,好像实在海上,听他讲,是东南海上门户。我看,不如封他为台国公,为朝廷世镇台湾,守卫东南海上门户。”张嫣说完,竟然满意地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是不错。 “是,母后。孩儿这就叫人拟旨。” 〖全书完〗 第一章 飞来横福 武昌贡院。所谓贡院,就是科举考试的地方。 这一天,正是湖广三年一度的乡试大比,又称秋闱。明代的科举考试制度可是相当严格,绝非现代电视剧中演的那么不堪,想要中举,大多靠的是实力,没有好的文章,也是休想。靠贿赂考官取得功名当然也不是没有,不过只是凤毛麟角。 贡院占地能有十几亩,房间能有数百,每名考生一个房间,进屋之后,都要将门锁起,一考就是三天,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秋天的气候很是舒爽,考生们大多将天窗敞开,透透空气。到了傍晚时分,也都关上,仍然开着的没有几个。有一个房间,现在不仅开着窗,窗户上还系了条不长的红带,因为不是很起眼,倒也没引起注意。 此刻,在贡院外的一棵大槐树上,有一个人正张弓搭箭,对准这条红带。在槐树下面,蹲着一个青年,青年仰着头,冲上说道:“虎子,你可瞄准点,少爷这次能不能娶到李府千金可全靠你了。” “你放心吧,我的手段你难道还不知道,百步穿杨都不在话下。”树上那人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可力气着实不小,他手中拿着的是五石硬弓,寻常之人连拉都拉不开。“小九,咱们少爷不是参加乡试吗?这和娶李府千金有什么关系?” “人家李老爷说了,她的女儿只嫁今科解元,那李家可是本地望族,谁能娶到他的女儿,这辈子都不愁飞黄腾达。咱家老爷这次是下了血本的,考题出来后,就请本地大儒写了篇文章,据说买这篇文章花了三千两银子,保证能够高中。” “啧啧……干爹可真舍得花钱,三千两银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叫虎子的汉子发出赞叹之声。 “好了,你就别羡慕了,赶紧把箭射进去,咱们好回去交差、吃饭。” “你不说吃饭我还不饿,这一提起,还真有些饿。我这就射。”虎子对准红带,“咻”地一声,羽箭划空而出。 一听到弓弦响,树下的青年是满脸紧张,扯着嗓子问道:“射进去了吗?” “射进去了!”虎子拍着胸脯说道:“咱的箭法,那可不是盖的。” “走,回去吃饭!” ****************************************************** 在第三十二号考棚里,有一个青年正叼着笔杆对着桌上的白纸发愣。 青年名叫岳肃,字秉严。听父亲说,在他出生那天,天降雷雨,一个赶考的秀才路过家门,前来避雨,在父亲的恳请下,给他起了这个名字。而这个秀才的名字叫作杨涟。 岳肃是个重生者,上辈子是名刑警,孤儿院出身,被师父收养,学了一身本事。他还有个师妹叫黎兰,善于兽医、养犬,二人的组合不知道抓了多少歹徒。 还记得前世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是明朝天启皇帝的坟墓被盗墓者挖开,他和师妹黎兰奉命下去侦查,结果误触机关,墓穴轰塌,他将黎兰压在身下,背脊被巨石砸中,闭眼前只听到黎兰撕心裂肺的喊声。 上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有了父母亲人,岳肃当然十分珍惜。父亲岳雨是个木匠,有一手好本事,家境还算不错,加上外公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全家人将岳肃当宝一样看待,寄予厚望,小时候还让他上了几年私塾。 明朝的科举讲究的是一纸八股文定前程,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也算受过先进教育的他,想要写好八股文简直是难如登天。院试那会也不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还是自己的人品好,竟然榜上有名,不过是倒数第一。 中了秀才那就是有功名的人,从此家里不用再交田租,全家人都盼着他能够更进一步,中个举人。 这次乡试,岳肃是背着光宗耀祖的责任来的,可一见考题,立时傻了眼。他望着卷纸,整整瞅了一天,也不知该如何动笔。 正这功夫,岳肃突然赶到一阵寒风从头顶扫过,跟着就听到“夺”地一声,也不知什么东西,钉到后面墙上。岳肃心头不禁一颤,忙转身望去,只见一直羽箭插在墙上,在箭身之上还帮着一卷纸。 “这是什么?”岳肃过去将箭拔出,取下上面的纸,展开一看,双眸立即睁得老大。这不正是本次乡试的应题文章嘛。 文章写的一气通贯,如行云流水,即便是岳肃这样不太懂八股文的,也不禁赞了一声。“好!” 看过文章,岳肃马上意识到,这肯定是有人作弊,将答案射错了房间,也算自己运气好,箭手竟然射错了屋子。岳肃可不是那种傻到会将箭上交的人,光宗耀祖可全在这上面了。 他伸手解掉系在天窗上的红绳,将窗关上,开始埋头猛抄。 为什么岳肃的窗上会系有红绳呢,说来也巧,他所住的三十二号考棚,因为年久失修,窗户有些活动,支不起来。没有办法,他只好将系在腰上的红绳取下,绑在窗户上。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这根红绳,箭手才射错房间,把答案送到他这里。 抄完卷子,岳肃取出怀里的刻刀,作为木匠的儿子,当然在木工上也有一番造诣,轻松地将羽箭处理成几截,藏到身上和袖子里。 三日后,乡试结束,岳肃等一众考生络绎不绝地走出贡院。 那个年头的科举考试和现代的高考也差不多,是头等的大事,不少考生家长都聚在门外紧张地等候。贡院外是人山人海。 一有考生出门,家里人就大声吆喝,见了面少不得寻问考的怎么样。走在岳肃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白缎子长袍的翩翩公子,这公子刚一出门,马上有四个家丁打扮的人迎上前去,一个个露出谄媚的笑容,“公子,您这次一定是鲤跃龙门了。” “跃你个头!”那公子一听这话,似乎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步冲到一个小厮面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怒斥道:“小九,老子的箭你给射到哪里去了!” “箭……”被打的家丁正是那日黄昏陪虎子射箭的小九。他被公子一巴掌打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地道:“虎子说射进去了啊。” “射你妈!”公子更是愤怒,抬腿一脚,把小九踹翻在地。因为太过冲动,手臂向旁边一划,将一老者扇倒在地。 这功夫,岳肃正好走出贡院大门,一眼看到公子将老者扇倒,而这老者如此面熟,不正是外公嘛,忙几步抢了过去。 公子也没心思去理会被扇倒的老人,仍是怒不可亵,喝道:“它妈的,等回府再说,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说完,就要离去。 岳肃这会已跑到老者身边,蹲下将老者扶起,关切地问道:“外公,您没事吧?”跟着瞪了那公子一眼,怒道:“你撞倒了人难道没看见吗?” 公子正是一肚子火气,听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更是火大,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见是个穷书生,不屑地道:“妈的,撞倒就撞倒了,你还准备把小爷怎样?”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贡院门外。你到此应考,也是读圣贤书的人,难道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吗?”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礼义廉耻,老子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礼义廉耻!”这公子一向是呼喝人惯了的,哪能受得了一个穷书生的教训,将手一挥,喝道:“给我打!” 四个家丁见刚刚触了主家的眉头,现在都想好好表现一番,戴罪立功,一听这话,立即冲上前去,抡拳打向岳肃。 岳肃前世是刑警,跟师父学了一身本事,那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一个打十几二十个都不成问题。重生到木匠家庭,功夫也没扔下,双拳一分,一招双龙出海,两名家丁便被打倒在地。 可这当口,因为用力过猛,原本藏在袖口里的箭头一不小心震了出来。岳肃并没有注意,哈腰一个扫堂腿,将正扑过来的小九扫倒在地。说来也巧,那铁制的箭头落地一弹,箭尖冲上,小九向后一摔,屁股正好坐在箭尖之上。箭头锋利无匹,加上小的的后坐力太大,整个箭头全部没入股中,只疼得他“嗷”地一声尖叫。 剩下那个家丁见岳肃轻描淡写地打倒三个同伴,吓得向后一退,哪还敢上前。公子也看出岳肃不是好惹的,不禁打了个哆嗦,说道:“小子,你可别过来……我爹……我爹可是……” 贡院外打的热闹,古人也有围观的爱好,已然将岳肃几个围成一圈。这时候,从贡院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头戴乌纱,身穿官服,胸前是孔雀补子的中年人,这人乃是本科乡试的大主考,湖广布政使邹佳仁。站在他身边的都是身配腰刀的差役。 邹佳仁站在台阶之上,一眼看到人群内有人打斗,在贡院外打斗,这还了得,邹佳仁当即大喝一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贡院外打斗,无关人等还不给我速速让开!” 第二章 黑白不分 围观众人转头一瞧,见出来个大官,谁还敢在此凑热闹,以防牵扯到自己,立即匆匆散去,不一刻功夫,贡院门前是安静异常。 邹佳仁看了眼岳肃等人,大声问道:“你们身为应考秀才,也是读圣贤书的,为何在贡院外打架?难道是不将朝廷大典放在眼里吗?” 岳肃连忙一躬身,说道:“学生岳肃,拜见大人……”当下,岳肃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述说一遍。 邹佳仁点了点头,那公子见岳肃抢了先机,忙抢上一步,说道:“大人,学生乃是湖广副将裴玄之子裴英杰……”这家伙倒好,上来先把老爹的名号给报出来,“学生出门时不小心撞了这位老丈确实不假,那时学生正待伸手相搀,谁料这人便冲了过来,朝学生讹要五十两银子做汤药费,学生不给,他就动手来打。大人您看,我的三个家丁都被他打伤,是非曲直已是明显,还望大人明鉴。” 邹佳仁也是个明察秋毫的主,察言观色已知来龙去脉,知道岳肃言辞属实,裴英杰纯属胡说八道。但这裴英杰毕竟是副将裴玄之子,总不能为了街头斗殴之事,两家撕破脸皮。稍加思索,便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身为仕子,在贡院外斗殴,本官就算革了你二人的功名,也无人能说出什么。姑念你二人十年寒窗不易,两下言和,各自去吧。” “谢大人!” 岳肃和裴英杰互相瞧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哼了一声,各分左右而去。 岳肃背着外公走出街口,这次出言说道:“外公,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您大把年纪,怎么还老远的跑来武昌接我,刚刚没摔疼吧。” 外公听了这话,不禁放声哭了起来,“孩子啊,外公过来,是因为家里出了大事。” “什么事?”岳肃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在你离家赴乡试的第三天,你父亲去给乡里郭老爷家修补房梁,一不小心失足摔了下来……” “父亲没事吧?现在怎么样?”岳肃这下更急了,前辈子是孤儿的他,对现在这个家庭十分看重,全家人都把他当宝一样看待,上辈子没有尝到的家庭温暖,这辈子全都补上。他早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孝顺自己的亲人。 “你父亲摔断了胳膊,好在性命无碍。只是摔下来时,砸碎郭老爷家的一个花瓶,郭老爷告上衙门,说他家的花瓶价值一百二十两银子,让我家用田地赔偿。县太爷受了郭家的状子,说要是不交出地契,就要把你爹抓进牢里。全家只有你一个读书的,大家没有办法,我只能大老远的跑来,你快回家看看怎么办吧。” 家里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几亩薄田,岳肃之所以能够念书,全仗着这几亩田和父亲的辛勤劳动。现在父亲受伤,人家又要夺家里的田产,换谁也坐不住。本来还打算留在客栈住几日,等到放榜再走,现在看来,只能马上回去,反正若是中了,也有驿站快马传递。 岳肃不敢耽搁,背着外公急忙赶路,武昌距离云梦县有半个月的路程,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赶回。 到家一看,父亲仍然病卧在床,面无血色,比想象中要重许多。岳肃亲手给父亲喂了碗药,又寻问母亲,家里的情况如何。母亲是满脸憔悴,说自外公走后,县衙再次来人,言明不给地契,就把父亲抓进牢里,家里没有办法,只好把地契交出。父亲因为地契的事,急的气火攻心,病情更重。 听过母亲的讲述,岳肃心想,什么花瓶能值这么多银子,还偏巧父亲从房梁上摔下正好砸在上面。 思前想后,他认为其中定有蹊跷,让母亲在家照顾父亲,自己现在就赶到县城,进衙门问个究竟。 母亲已经没有了主意,儿子这么说,也只能照办。 岳肃换了套衣服,连夜赶到县城,在城外等到开门,直奔衙门。衙门外置有鸣冤鼓,岳肃拿起鼓槌敲打起来,此时县太爷尚未起床,听到鼓响,也没有办法,只能从被窝里爬出。穿戴整齐上了公堂,叫差役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岳肃挺胸抬头进入大堂,两旁衙役“威……武……”一声,就听上面的县令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岳肃泰然自若,向上一拱手,说道:“大人在上,学生岳肃这厢有礼了。因功名在身,不便下跪,还望大人见谅。” 明朝有规制,凡是身有功名的,上了公堂不用行跪拜之礼。岳肃虽说是个秀才最后一名,但终究也是秀才。 县令点了点头,说道:“你大清早跑来击鼓,所为何事啊?” “回大人,学生父亲岳雨乃治下白杨乡人士,前些时日到乡间郭员外家修补房梁,不慎失足落下,砸碎一个花瓶。郭院外告上衙门,说此花瓶价值白银一百二十两,要我家以田地偿还,否则便要押入大牢。学生不才,想要看看这所谓价值一百二十两的花瓶到底是何模样,也好心服口服。”岳肃不卑不亢,是振振有辞。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花瓶,来讹诈家里的田地。若果真是什么名贵之物,也无话可说,可要是以次充好,有意敲诈,那也不行。 “花瓶本官已经验过,确是价值一百二十两,你就不必看了,赶紧回去吧。”县令一挥手,便要打发岳肃走。 “大人,此花瓶终究是呈堂证物,岂有不让苦主看的道理?大人若是不肯示下,就不要怪学生越级告到知府衙门,到时大人也不好说话。”岳肃的话语是铿锵有力,丝毫无法回驳。当过警察的人,当然知道不管是古时,还是现在,任何案子都要讲求真凭实据。 县令见唬不走岳肃,不悦地道:“这花瓶乃是宋代的官窑,你一个乡间秀才,给你看,你能看得懂吗?” 宋代的官窑瓷器,岳肃在现代也是见过的,上品瓷器,确实价值不菲。不过既说官窑,即便不是上品,也值一百二十两这个数,不过官窑有一个共同的定制,那就是在瓷器底部有标有官窑的图章,以示区别。 岳肃笑道:“若是宋代的官窑,学生更得一观,以便长长见识,也不枉赔上家中田产。可大人要不将证物出示,难免有偏袒之嫌。”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本官就让你开开眼,免得你以为本官徇私。来人啊!把证物破碎的花瓶拿上来。” 得到县太爷的指令,有衙役赶紧到后堂取来一个包袱,来到岳肃面前,将包袱解开,然后才退到一边。 岳肃蹲下翻开,见这瓷口不过是普通货色,怎么可能是官窑出品,再看了花瓶底部,更是没有图章标记。当下站起身来,笑道:“大人想必是被小人蒙蔽,这花瓶根本不是什么宋代官窑。” “你懂得什么,本官已经验过,就是宋代官窑。你凭什么说不是?”这知县当然知道这花瓶不是宋代官窑,但是收了郭家好处,帮着夺取田产。现在被看破,但也要听听对方是如何说辞在做计较。 “回大人,学生此次到武昌参加乡试,受一同窗邀请,去他家用饭,他家颇有财产,府上也有宋代官窑。他对我说,凡是官窑,底部都有此官窑的徽号,再看这个花瓶,瓷口粗糙,与普通人家所用并无区别,瓶底也无徽号,自然不是什么官窑。还望大人明鉴。”岳肃说的去同窗家吃饭,纯属胡扯,只不过是借词说明自己见过官窑。 县令见岳肃说的清楚,一时也犯起难来,暗自讨道:“郭家往日多有孝敬,这次又给了好处,怎能被这小子说上几句就半路回头。可这小子言辞凿凿,说的甚有道理,要是不秉公办理,他越级告到上宪,我该如何?” 斟酌一会,马上想出办法,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官可能有些疏忽,这样吧,你先在堂上等候,本官这就让人到郭府再次验看。” 说完,马上让人前往郭府,然后起身前往后堂,写了封信,让人立刻快马送到郭府。信上的内容无非是苦主家看破了花瓶,你自己掂量着办,隐晦的意思就是,你给的这点孝敬太少,不值得我为你搭上前程。 那郭荣前脚看完信,也知道县令的意思,后脚差役上门来请,他当下让人备轿,又准备了一百两银子。说实在话,岳肃家的那点地并不值这个数,不过对郭荣来说,钱财是小面子是大,解决了这桩事,日后横行乡里,也没有几个再敢去报官的。 乘轿来到县衙后宅,先行见过县令老爷,把钱一送,说道:“太爷尽管放心,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就是宋窑花瓶嘛,要是他敢告到知府衙门,我这边砸一个给你送来当作呈堂证物又有何难。” 县令平白多得了一百两银子,又有了郭荣的承诺,胆子自然更大,微微一笑,道:“郭兄客气了,我这就升堂。” 再次回到大堂,县令完全又是另一副模样,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好你个岳肃,真是伶牙俐齿,本官差点被你瞒过。这花瓶已然证实,确是宋代官窑,你若再敢在堂上信口胡言,混淆视听,小心本官治你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 “大人,您这是何意,此花瓶分明是普通花瓶,拿到市面上,顶多值一两银子,为何说我混淆视听?难道大人您就不怕学生到知府衙门,告你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吗?” “大胆刁民,竟敢当堂污蔑本官,你以为有个秀才功名,本官就打不得你吗?本官现在便革掉你的功名,来人啊!给我重大四十大板!” 这县令大喝一声,随即有四个差役上前按住岳肃,公堂之上岳肃不敢反抗,但也不畏惧,怒道:“你敢!我这个秀才也是院试考来的,你无凭无据,岂容你说革就革!你今日敢打我,我明日定到孝感府大堂上告你!” “好你个刁民,在本县的公堂之上还敢如此放肆,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这县令也是恼羞成怒,抄起公案上的火签筒子,将整筒打板子的火签全部摔到地上。 差役见大人如此震怒,谁还敢懈怠,把岳肃按趴在地上,抄起板子“劈哩啪啦”如雨点般打下。而被打的岳肃还是破口大骂,丝毫不肯服软。 估计打了能有三十多板,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差役飞快地跑进大堂,一进大堂,就大声喊道:“启禀大人,大喜!” 公案后的县令被岳肃骂的是怒火中烧,一听说差役说大喜,当下纳闷道:“什么大喜?” “刚刚驿站快马传递,说今科乡试,我们云梦县出了一位解元老爷!” 第三章 解元 乡试在明代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地方上着实重视,三年一度,开科选材,凡中了举人的便可以当官。要不然吴敬梓老先生宝书网的《范进中举》里,范进一听说自己中了举人,都能一下子疯了,在那时普通百姓的嘴里,举人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每次乡试,各府各县都盼望着治下能多出几个举人,这样自己脸上也有光彩,要知道湖广一个省有上百个县,一次乡试下来也就取一百多个举人,每个县能分上一个也就不错,有的甚至一个都没有。 解元更不用说,那是乡试第一名,哪个县能出来这么一个,同乡不少都要跟着沾光。在明代末期,朝廷官吏多是结党,一党的主要成员多为同乡,凡中解元的,基本上将来必中进士,搞不好会试一榜下来还能搞个三甲庶吉士,那可是有机会登天的。所以本乡本土的官吏遇到这样的人才都会拉拢,将来结为一党。 县令一听治下出来个解元,当即是大喜过望,连忙问道:“是谁家的?” “回大人,是白杨乡的岳肃岳大老爷。”中了解元之后,不管差役见没见过这人,称呼上都要用大老爷以示尊敬。但他哪里知道,现在趴在大堂上挨打这个小子,正是他口中的岳肃岳大老爷。 “白杨乡的岳肃……”县令沉吟一句,紧跟着心头随之一震,他猛然想起刚刚自己好像听过有人报了这个字号。 “等等!别打了!”县令忙大吼一声,制止下面的差役继续动手。那差役刚把板子举起老高,听到大人这一嗓子,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腰给闪了。 县令这时候,脑门已经冒出冷汗,他指向趴着的岳肃,问道:“你进来时,你说你是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岳肃右掌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咬着牙,将胸膛一挺,大声说道:“不才学生白杨乡岳肃!” “你……就是……”县令再次听了岳肃的名号,险些瘫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绕过公案,跑到岳肃面前,现在他的脸上是满是堆笑,“解元公,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恕罪……那个……所谓不知者不罪嘛……这个……” 他现在已经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个秀才,你县令按个罪名说打就打,功名说革就革,倒是还能说的过去。但是解元是你有资格革掉的嘛,即便犯了大案,证据确凿,还要上报巡抚衙门,才可革掉功名。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大人……草民的功名已被您割掉,在您面前称不起解元公三个字。” “解元公,您这是哪里话,不是折杀本县嘛。对了,那个地契我马上让人送到府上。”跟着用手一指边上的差役,嚷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解元公进后宅休息,找最好的郎中来治伤。” 那些差役平常见了举人都是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爷,现在当堂打了解元,早就慌了手脚,尤其是刚刚动手的,更是心惊胆颤。好在还是没动手的多,有几个机灵的赶紧上前扶住岳肃,搀他到后宅养伤。 而这位县令老爷,则是慌慌张张地跑去找郭荣,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给郭荣一顿骂,“你讹谁家不好,偏偏讹人岳家,现在人家出了个解元,这事怎么收场。你赶紧将地契还给人家,再多备些礼物,上门谢罪。日后这种不打听好底细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郭荣是个举人,一听说岳肃中了解元,也有些惊惶失措,这种人,马上便会有大人物上门招揽,自己巴结还来不及呢,竟然还得罪。郭荣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一个乡间恶霸,人家要想报仇,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当下不敢久留,马上回府准备厚礼,到岳家看望、赔礼。 **************************************************** 在岳肃刚刚离开武昌的那天晚上。 一所豪宅大院的厢房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啊……” “少爷,取出来了。”一个身穿军服的郎中将一个箭头用托盘装着,呈到裴英杰的面前。 裴英杰看都没看,顺手丢在一旁的桌上,让郎中下去之后,这才重重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叫什么叫,怎么不疼死你。说!卷子射到哪里去了?” 床上趴着的人是仆人小九,他是裴英杰的贴身书童,要不是这个缘故,这位裴少爷哪能关心他的死活,还叫人把箭头取出来。 “少爷,卷子真的射进去了,是虎子射的,我一直在树下守着,他说没设错。” “就他那脑子,你也能相信,它妈的,你不能挑个正常人给我射。来人,去给我把虎子喊来!” “我也是找不到别人啊,贡院那么大,就五石硬弓射出来的箭能射进您的考棚,而咱们府上能拉开那张弓的,除了老爷就是虎子,您总不能让我去找老爷吧。”小九委屈地说道。 “它妈的,老子花重金买来的卷子也不知便宜了哪个王八蛋。你没告诉他,我在考棚上做了记号,窗户上拴着红带。”裴英杰愤愤地骂道。 “能不告诉他嘛,我还千叮万嘱了好几遍,他说没问题的。谁知道,射错了。” 正说话的功夫,虎子走了进来,这家伙一进门,还欢天喜地的喊道:“哥,你回来了,这次你能娶到李家小姐,可得感谢我,给我喜酒喝啊……” 他还不知道箭射错地方的事。 虎子是裴玄的养子,裴玄当年从军在四川平叛时,有一个好兄弟战死沙场,临终前将独子虎子托付给他。虎子天生力大,只是脑子有些迟钝,像是少根筋,不过裴玄对他很是喜爱,收为义子。 裴英杰虽说是纨绔子弟,但平时也不跟这个傻弟弟一般计较,连话都少说,压着火气,问道:“虎子,你把箭射到哪个考棚里了?” “就是小九说的那个,系着红带子的。”虎子说着,坐到裴英杰一边的椅子上。 “你确定那个考棚上系有红带子?” “确定。”虎子瓮声瓮气地回答,还一个劲地点头。 “这可怪了,那我怎么没看到呢?”裴英杰也知道这个傻弟弟是个老实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撒谎。 “你没看到,你没看到什么呀?”虎子没听明白裴英杰的意思,所以问道。 “还能有什么,没看到你给我射进来的箭呗!”裴英杰有些不耐烦,挥手道:“你出去玩去吧。” “哦……”虎子礼貌地冲哥哥一点头,刚要起身,突然看到盘子里的箭头,指着说道:“咦……这不是咱家的穿云箭嘛,射谁了呀,怎么还带着血。”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裴英杰一听这话,连忙喊住虎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这箭头是咱家的箭!” 虎子转过身子,点头道:“可不就是,我天天拿着玩,怎么能不认识。”说完,把箭头抓起来,又道:“肯定是,咱家的穿云箭箭头和爹爹军营里的箭头不一样,又长又粗,你看这个,真是咱家的穿云箭。” 裴英杰一把夺了过来,喊道:“你再去给我找一支穿云箭来比对一下!对了,再拿一支普通的箭。” “哦。”虎子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不一会,拿了两支羽箭回来。 裴英杰也知道,自家的箭质地要比军营中常用的箭质地要好,那支箭杆粗长,且箭头粗长、曾明刷亮的真是自家的穿云箭。两枚箭头一比较,还真是一般无二。 “铛!”裴英杰一确定这个,是怒火更盛,将手中抓着的箭头狠狠砸在地上。他大声喊道:“就是那个王八蛋!不仅捡了老子的卷子,还敢惹我,他叫什么名字?” 小九见少爷火气更大,身子不由得直哆嗦,怯怯地道:“好像听到是姓岳,具体叫什么,有点记不清了。” “没有关系,老子可以等放榜,抄了我的卷子,肯定会中,到时老子单找姓岳的就行!” 一晃数日过去,等到贡院放榜的那一天,裴英杰专门派仆人前去看榜,记下上面有几个姓岳的。说来也巧,这一榜中举人的只有一个姓岳,而且还是解元。 “岳肃!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小子!”听说还中了解元,裴英杰是更来气,明明自己到手的解元,竟然便宜了别人。 钱是小事,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你得了我的卷子,捡了便宜也就算了,还在贡院门口跟我作对,真是是可忍孰不能忍。 裴英杰自从知道岳肃中了解元后,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是冥思苦想,一定拿出个法子,既不连累自己,也要整掉岳肃这个解元。终于在这天,他想到一个法子,写匿名信举报! 当天晚上,一支羽箭射进今科主考、湖广布政使邹佳仁的府邸。 第四章 沙发 明朝科举考试之后,只要是中了,都要到主考官那里行谢师礼,就跟现代人毕业后请老师吃谢师宴一样。这个规矩,岳肃当然也知道。 自从得了这个解元之后,岳家是门庭若市,县令大人是天天登门嘘寒问暖,郭荣不仅把地契奉还,还送了好多礼物,并且要把一所宅子用给岳家,不过这个宅子岳肃却没有收。 提亲、送礼、拉拢的当然也不在话下,岳家的门槛都被踏平,好在自己是木匠,晚上无人自行给钉上就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来躺在床上的父亲,因为儿子中了解元,就像是吃了仙丹妙药一样,马上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谢师的日子快要到了,岳肃不敢耽搁,只能急忙启程。这一日来到武昌境内,眼瞅着城楼就在前方,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去谢师,总不能空手,礼物也要备上一些。此时他才发现,因为走的匆忙,身上就揣了十几两盘缠,给布政使大人买如此寒酸的礼物,终究拿不出手。 岳肃思前想后,决定亲手打两件木器给恩师送去,在明代,上好的木器价值也是不菲。先到城外找家客栈住下,那时的客栈,入住也是要登记的,小二一听说岳肃的名号,马上寻问是否是今科解元。 在那个年头没有什么新闻、报纸,所以客栈小二往往是消息最为灵通的。走南闯北打尖住店的人多,以至上到国家大事,下到街头琐碎,这店小二都能听到不少议论,今科解元的名头,自然是听过。 岳肃如实点头,小二更是热情,把岳肃请到西院单独下榻。问岳肃需要点什么,岳肃的回答却令他诧异,“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哪有卖木料和棉花的,铁匠铺在什么地方?” 小二不知岳肃这是何意,但人家是解元,也不便多问,当下亲自引路前往。买了几捆木料和棉花、棉布,又租了一些工具回来,找铁匠打造了十几根弹簧,搞的小二是莫名其妙。当亲眼看到岳肃在院里拉开架势做木匠活,才明白原来这位新科的解元公还有如此爱好。 岳肃早已打定主意,准备打造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给布政使大人送去。当然,桌子和椅子不能是那个年代的货色,而是沙发和茶几。 别看上辈子不是木匠,但也是见过现代家私的人,知道大概的理念。这辈子木匠活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二者这一结合,沙发和茶几很快成型。 **************************************************** 傍晚时分,客栈外走来两个小青年,一个是公子打扮,一个是书童装束,二人都是面皮粉嫩,十分白净。 “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累死我了,咱们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天再走吧。”书童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身边的公子哥。原来这位公子竟然是女扮男装。 “死丫头,难道光你累,我就不累了吗?你以为我愿意离家出走,还不是我那老爹,非要我嫁给什么狗屁解元。我连那人长得什么模样,高矮胖瘦,多大年纪都不知道,要是又老又丑我可怎么办呀。对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以后不许再叫我小姐,要叫我少爷呀。”公子气急败坏地嘟囔起来。那个书童原来也是个女的。 “是、是、是,小……少爷,中解元的也不一定就是又老又丑,也许是风流才子也说不定。” “风流才子本小姐也不稀罕,一个个都是花样文章,哪有几个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再者说,到咱家门上投靠的举人、进士还少嘛,年轻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四五十岁,我现在可是二八年华,岂能嫁给他们这样的。” “可老爷……” “别跟我提我爹,他一心总想着光耀门庭,哪管我的幸福,现在他已经富甲一方,干爹在朝中也是大权在握,他还嫌不够。真搞不懂,他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好了,咱们到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公子发了一顿牢骚,便朝客栈里走去。 “明天赶路,明天咱们要上哪呀?”书童谨小慎微地道。 “我还没想好,今晚好好研究一下。”说话间,人已走进客栈。小二连忙上前招呼,“这位公子爷,您这是要住店吗?” “废话,不住店谁到你这来,今晚客栈我包了,你把所有的人都给我赶出去。”公子说完,丢出一片金叶子来。 小二一见到黄金,眼睛都在放光,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公子里面请。”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毕竟客栈里还住着一位解元老爷,别的客人可以撵走,解元老爷可不能撵,于是有些为难地道:“公子爷,这个……小店里有一位贵客,要是将他也请出去,多有不便,不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什么贵客这么了不得,难道比这黄金还要贵重?”公子很是不悦地道。 “实不相瞒,那位贵客是今科解元公,我们掌柜还准备等他退房时请他提几个字,您看……” 一听到小二说是今科解元,公子的眼里当即睁得老大,说道:“是哪个解元?” “就是咱们湖广今科解元,岳肃岳大老爷。” “倒还真巧,没想到他也住在这,如此正好,我且看看他到底长得是何模样。”公子打定主意,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是贵人,那就让他留下吧,不知道他住在哪间房?” 公子这一笑,可谓是百媚丛生,看的小二都有点眼直,心想,“这公子哥长得可真俊俏,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儿家。连我这男人见了,都有些失魂落魄。” 小二痴痴地盯了半天,一句话也没冒出来,那书童可有些急了,说道:“直勾勾地瞧什么呢,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啊、啊……那个……解元公正住在西院。”小二这才缓过神来。 “那我今晚也住在西院,别忘了把其他人都撵出去,前边带路吧。” 小二连声答应,引领二人前往西院,刚一进月亮门,就见岳肃光着上身,拿着锯在裁木头。岳肃从小锻炼,身体相当结识,呈现出倒三角般的健硕线条,公子和书童见了,不禁脸上一红。 岳肃见有人进来,瞅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毕竟你也没把这院子包了。小二礼貌地打声招呼,岳肃客气地点头。 随后,三人走进和岳肃相对的房间,进门后,公子问道:“那人便是新科解元岳肃?” “正是。”小二回答道。 “这解元公怎么像个木匠,干起活来还真有板有眼,不会是冒充的吧。”书童脸上露出不信的模样。 “这谁知道,不过即便是解元住店,也要给钱,想来也不至于。再者说,这种事谁敢呀,若是被人发现,是要掉脑袋的。公子爷,快到晚饭的时候了,您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最好的饭菜端上来几样。” 小二得了吩咐哈腰退下,那公子将窗户挑开,看向外面的岳肃。心下不住嘀咕,“这人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上几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满脸正气,可堂堂解元怎么还会做木匠活?” 外面做活的岳肃却没有什么他那份闲心,忙的是不亦乐乎,现在已经做好两张单人沙发和茶几,此时正忙于最后那张双人沙发。 天色渐渐黯淡,小二先后将公子的上等饭菜送来,当问到岳肃时,他只点了两个普通菜肴和三碗米饭。茶几还没有刷漆,岳肃让小二把饭菜放在茶几上,坐着新打的沙发,在院里用饭。 在房间内用饭的公子和书童吃了几口,公子又转过头看向岳肃,见他吃的如此简单,脸上却充满了满足感。 “粗茶淡饭也能吃的如此开心,他真的是今科解元吗?”怀着好奇的心情,公子站起来朝屋外走去,书童想要跟上,被他挥手止住。 公子缓步走到茶几旁,面带微笑地道:“这位兄台,可否请我在此坐一会呀。” 岳肃放下筷子,说道:“当然可以,请。” “多谢。”公子又是盈盈一笑,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刚一落座,不禁一惊,“咦……这椅子怎么如此特别,上面还有弹性。” “啊,这是在下新研制的一种椅子,我给它起名叫作沙发。” “沙发……这名字真怪,不过坐在上面还真的很舒服。”公子说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低下头左瞧瞧、右瞧瞧,屁股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好半天才说道:“这个沙发真好,能送给我吗?” “公子既然喜欢,等日后给公子做几个就是。只是这几个,明日我入城谢师,要送给布政使大人,还请见谅。”岳肃彬彬有礼地说道。 入城谢师。公子一听这话,马上确定,看来眼前的人还真是今科解元,故意道:“兄台明日原来是要入城谢师啊,那一定是今科得以中第,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岳名肃字秉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岳肃拱手说道。 公子学着岳肃的样子,说道:“小弟姓李,名叫李……应。”这公子姓李倒是不假,可李应却是先编的名字,她本名叫作李琼盈。乃是湖广第一豪商李文彰之女。这李文彰别看是个商人,却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少朝廷官员都跟他结交,许多湖广士子都投入他的门下赖以晋身,因为他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作方从哲,也是李琼盈的干爹。 楚党党魁官应震、吴亮嗣都是湖广人,与李文彰相交莫逆,后由李文彰出面协调,与浙党结成一气。这才形成万历末年齐楚浙三党与东林党争雄的局面。 李琼盈和岳肃对坐谈天,别看岳肃没去过什么地方,但上辈子颇有些地理知识,天南地北的讲了许多。不知不觉竟聊到一更,二人似乎有了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第五章 盗亦有道 见天色已晚,二人各自回房就寝。岳肃睡得倒是踏实,对面屋的李琼盈可是难以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岳肃的身影。 并不是说李琼盈不够矜持,会一见钟情,只是明朝那个时候,稍有产业的女儿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和异性说上几句话。这一天和岳肃聊了这么久,那个身影难免在心头挥之不去。尤其是在她的心中,岳肃隐然是她的未婚夫,只要自己不离家出走,成亲是早晚的事。现在提前见到新郎,而且还很满意,怎不叫她芳心难耐。 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间听到房门咯噔一声,门闩动了一下。李琼盈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房门。这时,“嗤”地一声轻响,房门推开了。 “谁?”李琼盈看的仔细,从门外先后走进两个青年,手中都拿着明晃晃地钢刀。 “朋友,我们已经盯了你有一段路了,出门都用金叶子,还真有钱。兄弟们最近手头比较紧,想管你借点,你看怎么样。”最先进门的青年说出这种话,竟还十分坦然。 后面那个倒是很干脆,说道:“大哥,跟他废话什么,赶紧拿钱走人,孩子们还等着这些钱吃饭呢。” “兄弟,我心中有数。”前边的青年说道:“朋友,我也不为难你,也不要你身上的所有钱,只要拿出一半,我们兄弟立马走人。”当强盗的还跟被抢的人商量,这小子还真挺有趣。这人说完,朝李琼盈逼近两步。 李琼盈看到靠近,心中更怕,惊惶失措地道:“你……你别靠近,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 睡梦中的书童,隐隐听到声音,揉揉眼睛,说道:“什么事呀。”这话刚一说完,便看到有两个拿刀的人站在屋里,吓得他直接一声尖叫,“啊……” “喊什么喊,再喊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后面那青年一个箭步窜到书童床前,把刀一伸,抵到书童的脖子上。书童的脸登时吓得苍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另一个青年则是缓缓走到李琼盈床边,说道:“朋友,我不想杀人。看你的家境,这些钱应该也算不了什么,我们只是拿来救命,算是为你积了份阴德。不要逼我动手,到时大家难看。” 李琼盈此刻哪敢说半个不字,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叠金叶子,“我……我身上就这么多……” 青年倒也守信,抬手取过一半,说道:“多谢。”言罢,转过身子,“兄弟我们走。” 另一个青年见得手,马上后退。当先那个青年前脚刚一出门,耳廓边风声响起,青年听出有人偷袭,但想要躲闪已经不及,“蓬”地一声,一拳重重地砸腮帮子上,把他打倒在地。 紧跟着一个黑影闪过,在他的腰部又是重重一脚,青年痛的闷哼一声,刚要爬起,却被一脚踹中胸口,震得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后面的青年看到同伙遭到暗算,两步抢了出来,劈手一刀,直奔门外黑影。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岳肃。适才书童一声尖叫,当即将他惊醒,他不及穿衣服就跑出房间,知是对面房间出事,几步赶到。他怕立时进去,贼人以二人性命相要挟,投鼠忌器,只好躲在门边,静观其动。见青年出门,这才出手偷袭。 房内青年抡刀砍来,岳肃是早有提防,身形向外一侧,抬腿一脚反踢对方手腕。青年急忙收刀,岳肃跟着欺身向前,右拳击出,打向青年胸口。青年疾步后退,不料岳肃的腿脚更快,抢到面前又是一拳,青年身子向后一弯,来了个横断铁板桥,随即向旁一滚,手臂一甩,钢刀射向岳肃。 岳肃忙闪身躲避,“铛”地一声,钢刀砸在墙上,脱落于地,青年趁岳肃躲闪的空档一跃而起,纵身朝他扑去,岳肃避让开来,劈掌而出,同青年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转眼功夫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青年的功夫很有套路,显然是专门练过。而岳肃的拳脚则没有什么章法,讲究的是快狠准,一旦抓住对方破绽,便施以致命一击。 很快,青年因为急攻猛进,腋下露出破绽,岳肃抓住机会,一个侧踢踹中青年腋下,趁青年向旁一个趔趄,岳肃紧逼一步,探掌拿住青年的胳膊,紧跟着一招现代警察最常用的背擒将青年制住。 房外被打伤的青年这个时候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手捂胸口走进屋里,被擒的青年见他进来,忙大声喊道:“大哥,这家伙厉害,你赶紧撤。” 受伤青年惨淡一笑,说道:“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我岂能把你独自撂在这里。”说完,青年盯着岳肃,又道:“朋友,我把金叶留下,只希望你能放我兄弟一马,日后若有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我金蝉也在所不辞。” 岳肃当了多年警察,目光相当锐利,见这二人面无匪气,倒不像是奸恶之徒,尤其是这个叫金蝉的,刚刚见到一叠金叶,尚能言而有信,只拿一半,确是个大丈夫。当下说道:“朋友,你也是条汉子,堂堂七尺男儿,身怀武功,为何不走正路,反而做着抢人财物的勾当。” 金蝉剧烈地咳嗽两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名叫金蝉,那个是我结拜兄弟名叫铁虬,我二人身世相若,都是受乡间恶霸欺凌,无奈流落江湖,遇名师指点,学得一些本事。后来我二人巧遇,因意气相投,便八拜结交,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从未枉杀人命。前几天我二人路经此地,经过一家善堂时,听到里面有人哭泣,既有老人也有小孩。我兄弟进去寻问,才知这家善堂原是乡间一赵姓财主资助建立的,往日多蒙其恩惠,收留了许多孤儿,几日前赵姓财主病死,其子是个纨绔子弟,并无善心,停止了对善堂的资助,善堂内有四十多个孩子,全靠一对老夫妻照顾,单凭那夫妻二人,如何养得起。于是,我兄弟二人决定就近做上一票买卖,资助这善堂。原本是想打算抢那赵姓财主的儿子,但想到其父多有善举,于心不忍,遂将目标转移到别处。今日在客栈吃晚饭时,正巧见到这位公子出手阔绰,用金叶包下客栈,料想是富家子弟,就起了歹意。所言全部属实,还望朋友手下留情,放了我那兄弟。” 岳肃见他说的真诚,眉宇间尽是坦承之色,点点头,将擒住的青年铁虬推了过去。铁虬一到金蝉身边,马上将他扶住,关切地道:“大哥,你没事吧。” “还好。”金蝉说完,冲着岳肃一笑,取出怀中的金叶子,上前两步交给岳肃,恭敬地道:“朋友大恩大德,金蝉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言罢,倒退一步便要给岳肃跪下。 岳肃连忙相搀,这倒不是他大意,只是他看出金蝉绝非奸邪之人。金蝉被岳肃扶住之后,甚是感激,说道:“大恩不言谢,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略有薄名,日后朋友若有难处,我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然后,向岳肃一抱拳,便退后几步,准备和铁虬离开。 “慢!”岳肃见他要走,突然喊了一声。 金蝉以为岳肃是要反悔,无奈一笑,说道:“朋友,您这是何意?” 岳肃泰然道:“适才听你说善堂内有许多孤儿需要救助,在下不才,想略尽绵薄之力。” “看来朋友是不相信我了,也好,我这便带你前去一观,若所言有假,是杀是刮悉听尊便。”金蝉也是坦然。 岳肃几步来到李琼盈的床边,将手中的金叶交换给他,说道:“李兄弟,我现在就和他二人去看看那善堂,果真有许多孩子需要救助,我也想施以援手。沙发等物暂放于此,还望兄弟帮忙照看。” 李琼盈犹豫一下,喃喃地道:“我……” 第六章 投效 见岳肃要和金蝉等人去善堂看看,李琼盈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岳兄有此善心,小弟佩服。但行善积德怎能少了我,东西交个……我那书童照看就行。”说着,她起身穿鞋下床。 岳肃见她愿去也是高兴,因为自己手中的那点银两不过杯水车薪,若有贵人帮忙,自是更好。 当下四人离开客栈,由金蝉引路,朝善堂的方向而去。 善堂客栈并不太远,穿过几条街,快到镇口的一栋宅子便是。来到门首,金蝉上前敲门,不一会,里面传出一个孩童的稚嫩声音,“请问是谁呀?” “是我。”金蝉回答道。 “是金叔叔回来了。”那孩子一听到金蝉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忙打开宅门。 岳肃和李琼盈一看,开门的是个**岁大的男孩,孩子长得很瘦,一脸菜色,身上的衣服尽是补丁,不过倒也洁净。孩子的眼角尚有眼呲,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孩子上前一步,抱住金蝉的大腿,欢快地说道:“金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怕你晚上不回来。” 金蝉轻轻地抚摸孩子的脑袋瓜,柔声道:“叔叔怎么能不回来,只是和你铁叔叔出去转转,等到天亮,给你们买肉吃。对了,快给这两位叔叔问好。”金蝉回手指向岳肃和李琼盈。 孩子很是礼貌,冲着岳肃和李琼盈一鞠躬,说道:“两位叔叔好。” 李琼盈见这孩子很是可爱,不由得上前一步,抚摸孩子的头发。 金蝉说道:“二位里面请,木老伯应该已经睡了,我去喊他起来。” 说着,大家一起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五间房舍,房子倒还可以,不算破旧,此时此刻,有两间房的窗户已经敞开,露出七八个小脑袋瓜来,他们应该是被敲门声惊醒。孩子们一看到金蝉和铁虬进来,马上欢呼起来,“金叔叔、铁叔叔……” 跟着,一个个推门跑了出来,把金蝉和铁虬围住。因为院子里孩子们的雀跃,其他正熟睡的孩子们也被吵醒,大家见是金蝉和铁虬回来,都涌了出来。这时,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同一个有五十多岁老妪从正房出来,跟他俩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刚睡醒的孩子。 金蝉和铁虬分别抱起一个孩子,冲着两位老人打起招呼,“木老伯,任大婶。” “是金蝉和铁虬回来了啊,孩子们见你们一天没回来,都是想得很,晚上有的都睡不着觉,生怕你们再不回来。”木大伯蹒跚地朝金蝉他们走过来。 “大伯,我给你们介绍两个新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是好心人。”金蝉指着岳肃二人说道。 岳肃冲着木大伯一拱手,说道:“老伯您好,我叫岳肃。”李琼盈也学着岳肃的样子拱手施礼。二人一起走到木大伯的面前。 这位木大伯是个干瘦的老头,衣服也很单薄,跟他在一起的任大婶也是一样,看他们满脸菜色,现在的生活可见一斑。 岳肃深感同情,和木大伯谈了一会,从他口中证实,金蝉的话的确属实,可以说,在一进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断定金蝉没有说谎。现在善堂已经快吃不上饭了,木大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在是不忍心让这些孩子再度流离失所。 岳肃当下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表示要资助善堂,但他身上一共也就三两散碎银子。在明朝,一两银子已经够小户人家过上一年,三两已经不算少。 看到岳肃慷慨解囊,木大伯和任大婶不禁痛哭起来,一个劲感慨,这个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李琼盈心头更是震动,想到自己锦衣玉食,可这世上还有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怪不得岳肃能有饱饭吃已很满足。 她一把拉住岳肃的手,说道:“岳兄,你也不富裕,这点钱还要留着住店、吃饭,资助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两人的手掌刚一接触,李琼盈的面颊随即绯红,好在是夜里,没有人能够发觉。她连忙将手缩回,羞怯地伸手入怀,取出所有的金叶子,这一刻,她的芳心还在像小鹿一样乱撞。 岳肃倒是没有如何,只是感觉到“李兄弟”的手比较小。 木大伯和任大婶见到一叠金叶,吓得赶紧倒退两步,对这些穷人来说,金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大伯、大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们先留着用,给孩子们多买点肉吃。若是不够的话,等过些时日我再给你们送来。” 木大伯吓得一个劲摇头,“这位小官,这么多金子,小老儿是万万不敢收的。” “我这也是资助你们善堂,你收下便是,有什么不敢收的。”李琼盈不解地道。 岳肃晓得原因,说道:“李兄弟,大伯确实不敢收,就像你一样,若是在市井使用金叶,肯定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到时反倒招来祸端。我看不如这样,等到天明,我们多买些米肉送来,兄弟家如在左近,时常照应一下就是。” 李琼盈点点头,说道:“还是岳兄想的周到,等到天一亮,我们就去买。”心中也拿定主意,等回家之后,便派人时常来周济善堂。 当天晚上,大家在善堂闲谈,挨到天明,一同到集市上采购,买了许多米肉、蔬菜,并兑换了许多散碎银子,全都给善堂留下。到了晌午,木大伯在善堂招待大家吃饭,席间金蝉寻问起岳肃和李琼盈的名字来,以图日后报答。 岳肃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在下岳肃,这位小兄弟叫李应。” “岳肃……”金蝉沉吟一句,眼睛突然一亮,说道:“可是今科解元公岳肃岳大老爷。” “大老爷如何敢当,大家既是朋友,叫声兄弟便可。”岳肃谦逊地道。 “这哪里使得,解元公高义,金蝉佩服的五体投地,将来必当成为海清天一样的好官。”说着,金蝉竟离席跪倒在地,恳切地道:“金蝉不才,愿追随解元公,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铁虬见金蝉如此,也跟着跪下,说道:“铁虬也愿意追随解元公,但有差遣,义不容辞。” 岳肃对这兄弟二人的直率很是欣赏,他自己也不是虚伪之人,马上将二人扶起,答应所请。并表示等谢师之后,便到善堂来找他们。 吃罢午饭,岳肃同李琼盈返回客栈,岳肃将剩下的木匠活做完,准备再住一夜,明日清晨进城谢师。岳肃做活的时候,李琼盈一直坐在沙发上欣赏,或许对她来说,看岳肃做木工,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 “公子,大清早的,你准备上哪呀?”次日天刚一放亮,李琼盈就把书童从床上拉起来,随便擦了把脸,也没和岳肃打招呼,悄悄地离开客栈。书童心中不解,一出店门便寻问起来。 “回家。”李琼盈嫣然一笑,大踏步朝武昌城的方向走去。 这一来,书童更糊涂了,忙紧走两步跟上,撅嘴道:“你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嘛,怎么才过两天,就想着回家了。” “用得着你管吗?”李琼盈满脸的欢喜,精神头十足。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看中了这位解元公,准备回家等着拜堂成亲。”书童倒也不笨,很快反应过来。说完,冲着李琼盈拌了个鬼脸。 “死蹄子,竟敢取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李琼盈嗲怒起来,当街追打书童,两个人嘻嘻笑笑,跑出老远,好在此刻街上没人,要不然非得被当成神经病不可。 在李琼盈走后不久,岳肃起床,梳洗完毕,去喊李琼盈吃早饭,结果发现二人已经不见。岳肃一声叹息,无奈自行用饭,吃罢早饭,雇了一辆骡车,将沙发和茶几驮着,朝武昌城而去。 一路来到武昌城内,找到布政使府邸,通上姓名、说明来意,门房马上通传,很快请他入内。 布政使在明代属于一省文官之首,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府上的规模可见一斑。今日来谢师的举子能有七八个,早在花厅就坐,一听解元到来,纷纷出厅相迎。 寒暄几句,进厅就坐,首位当然要留给岳肃,谁叫人家是第一名。 布政使邹佳仁早已得到禀报,并没有马上出来,这也是自重身份的表现。一份份礼单被送到书房,虽说众学生贫富不一,但也是拼命的孝敬,竭尽所能。当看到岳肃的礼单时,不由得一愣“桌椅一套”。 邹佳仁心中暗道:“有人匿名举报,说岳肃考场作弊,这个解元是抄来的。按理说,如果是考场抄袭,这种人谢师时都会送厚礼,怎么如此寒酸,难道说是有人嫉妒?” 心中确定不了,邹佳仁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岳肃的才情。再怎么说,也不能凭借一封匿名举报信就认定岳肃是考场作弊。于是说道:“来人啊,去请岳肃到后花园见我。” 第七章 江郎才尽 布政使大人的后花园自然是个清幽的所在,岳肃被小厮领进去后,不由得耳目一新。只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琉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 来到长亭之下,邹佳仁身穿便服,坐在长椅上,岳肃曾在贡院门口见过这位大人,忙躬身施礼,“学生岳肃给恩师见礼。” 邹佳仁也觉得岳肃脸熟,只是他日理万机,早就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免礼吧。”邹佳仁说着,站了起来,没有再瞧岳肃,而是看向荷塘。又谈谈地道:“岳肃啊,不知你所字谓何?” 岳肃忙答道:“学生草字秉严。” “秉严,很好。”邹佳仁点点头,“事事秉严方能大公无私。” “谢恩师夸奖。” “对了秉严,为师前些年去黄山游览,偶的一副上联,至今没有思出下联。你能得中解元,想来才思过人,不知可否为老夫觅个下联出来。” 岳肃知道,这是邹佳仁想要考考他,但不应承是不行的,只好硬着头皮道:“请恩师赐联。” 邹佳仁干咳一声,说道:“那日去黄山是秋时,正值落叶松树叶飘落,好一幅美景。兴之所至,得联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说完,邹佳仁转头看向岳肃。 若说别的对联,岳肃恐怕还真对不上,这个对联,他在现代上网时,可是看到好多次,不过依稀记得这是一个下联,上联叫作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当下也没考虑明朝有没有上海这个地名,更没顾及到这个年代没有自来水,张嘴便来,“学生对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上海自来水! 邹佳仁听了这个答对,是满脑子浆糊,心中暗道:“真是胡说八道。” 心下不悦,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岳肃作弊的嫌疑在他的心中大了几分。 “还算工整。”邹佳仁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又道:“假山真鹿走。” 这个上联岳肃还真没听说过,挖空心思,斟酌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对曰:“死菜活人炒。” 听了这个,邹佳仁差点没气死,完全可以确定,岳肃这个解元九成九是作弊来的。不过手头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能太过武断,转念一想,计上心来,大声喊道:“来人啊,笔墨纸砚伺候。” 侍立在不远处的仆人一听这话,马上取来笔墨纸砚,铺到长亭的石桌之上。邹佳仁扫了岳肃一眼,说道:“秉严啊,你乡试的文章波澜大气,老夫甚是拜服,想让你现场再作一篇,留给家中子弟研读,不知可否?” “这……”岳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马上意识到不好,这分明是邹佳仁再试探自己,乡试之时有没有作弊,要是自己能够默写出来还则罢了,若是写不出来,自己便要倒大霉。 现在岳肃的心头是怦怦乱跳,紧张地道:“恩师……乡试那篇文章是一时灵感所致……即兴之作……出得考场……已经有些忘却……” 邹佳仁神情冷淡,说道:“即便是即兴之作,也不至于全都忘记。堂堂一榜解元,笔力、火候总是在的,只求大段不错,其他稍有减色也无妨。” “我……”岳肃是无言以对,那篇文章是自己抄袭而来,怎么可能过目不忘。上辈子背诵一篇《岳阳楼记》还要半天的光阴,更别说是那么一篇数千字的文言文。 正无计可施的关头,岳肃猛地灵机一动,想起当年电视剧中演的一个典故来。做过冷静地道:“恩师,实不相瞒,学生在前日偶作一梦,梦到一个姓郭的老者,向我讨要一支笔,我莫名其妙地从怀中掏出一支五色笔给他,从此再无文思。” 这个典故出自南朝,讲的是一个叫江淹的才子,以出众文采称著于世。晚年时,他在梦中遇见一位叫郭璞的人。他对江淹说:“我的笔在你这里多年,请你现在把它还我。”于是江淹便从怀里掏出一支五色笔给他,他本人也在交笔同时醒过来。后来江淹发现自己再也没法作诗。“江郎才尽”这个成语也是从此而来。 邹佳仁也是才识渊博、学贯古今的人物,此典故自是听说。他突然转身,双眸紧紧盯着岳肃,怒道:“好一个江郎才尽,你这鬼话……” 话刚说到这里,下面那“拿来骗谁”四个字还未出口,突有小厮在远处禀道:“大人,李老爷和李府千金前来求见。” “哪个李老爷?”邹佳仁正在发怒,问话的语气着实不善。 小厮听出火药味,打了个冷颤,忙道:“是李文彰李大老爷。” 李文彰的名头邹佳仁当然知道,同在武昌,大家还多有往来。这邹佳仁是山东人,属齐党,因为齐楚浙三党同盟,所以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快请客人到书房奉茶。”贵客上门,邹佳仁不能怠慢,拂袖便走,擦过岳肃的身边上,扔下一句话来,“你自己再想一想,最好是把郭璞的五色笔给借回来,否则本官让你好看。” 岳肃木讷在原地,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邹佳仁,快步赶到书房,此刻李文彰和李琼盈已经在花厅等候,李文彰年过五旬,身材消瘦,罩着一身红缎子员外袍,目光矍铄,神采飞扬。一见邹佳仁进来,当即站起,客套道:“邹大人公务繁忙,老夫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李琼盈今天恢复了女儿打扮,身穿一袭粉红色长裙,站起身来盈盈一礼,“给邹伯伯请安。” 邹佳仁忙道:“免礼、免礼……”又对李文彰说道:“李兄大驾光临,实令寒舍生辉,何来叨扰,快快请坐。” 言罢,三人分宾主落座,客套几句,邹佳仁才道:“不知李兄大驾到访所为何事?” 李文彰笑呵呵地道:“今日听小女说李兄府上得了件宝贝,特来观赏,还望李兄不吝。” “宝物?”邹佳仁不禁一愣,笑道:“我的府上哪来的什么宝物,若说天下间哪里的宝物最多,还要数李兄府上才是。” “老朽汗然,愧不敢当。”李文彰笑道:“小女说,府上新得的这件宝贝名叫沙发,是新科解元岳肃所送,邹大人不会是不舍得拿出来给老夫一观吧。” “这是哪里话,李公说笑了。岳肃确实送来一份礼物,不过只是桌椅一套,并不叫什么沙发……” “对,就是这个。”不等邹佳仁说完,李琼盈已抢着说道:“那个叫沙发的椅子,坐在上面可舒服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椅子。邹伯伯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一位门生。” 好福气!邹佳仁都差点被岳肃气死,他这是第一次被朝廷任命为乡试主考,老大的恩典,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新科解元狗屁不通,而自己事先并未发觉,授了功名,现在还在烦心,不知该如何处置。 现在听李琼盈说自己好福气,还说岳肃送来的桌椅是宝贝,心下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大声道:“来人啊!将岳肃送来的桌椅拿到书房来,请李公观赏。” 不大工夫,仆人抬着沙发和茶几来到书房,摆好后躬身退去。李琼盈也不客气,立时跑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笑盈盈地道:“爹,你快过来坐,可舒服了。” 李文彰笑着点头,说道:“邹大人,不知您可曾试坐。” “尚未试坐。”邹佳仁还真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椅子”,比平常的椅子要矮上不少,可李琼盈坐在上面,似乎真的很是惬意。 “那你我一同尝试下如何。”李文彰终究不能像女儿那样太过随便,即便也有些着急,但终究要自重身份。 “如此正好,李公请!” 当下邹佳仁离座起身,与李文彰联袂来到沙发近前。邹佳仁是主,李文彰不便抢那张大的双人沙发,于是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刚一坐下,心头一惊,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臀下极软,很有弹性,身体向后一靠,特别舒适。 “好,真是个好宝贝。” 邹佳仁见李文彰夸赞,更是好奇,坐下后才明白为什么这位家大业大的李老板会交口称赞,确实是舒服。 “邹大人得此宝贝,又有如此过人的门生,着实令兄弟嫉妒啊。”李文彰羡慕地说道。 “是、是……”邹佳仁甚是尴尬,沙发是真不错,可自己的这位门生,实在不能称为过人。 李文彰是个精细的人,看上看出邹佳仁神情有异,却没有多问,因为他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目的。“邹大人,听闻岳肃就在府上,老夫对名士、才子素来十分欣赏,不知可否请他过来叙谈几句。” 第八章 权衡 邹佳仁如何听不出李文彰话中的含义,说是欣赏才子,倒不如干脆说是老丈人看女婿。邹佳仁曾公开表达过自家女儿会嫁给新科解元,李文彰当然有耳闻,现在一提起,自是了然。 不过眼下局势突变,邹佳仁已经确定岳肃这个解元是作弊得来的,若是不和李文彰明说,也怕日后东窗事发落下埋怨。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实言相告的好。 邹佳仁故作为难地道:“李公,关于这岳肃……” “这岳肃怎么了?小女不是外人,邹大人但说无妨。”见邹佳仁欲言又止,李文彰何等精明,岂听不出其中另有关碍。 “那我就直说了……”邹佳仁咳嗽一声,才道:“这岳肃的解元十有**是作弊得来的。”当下就将收到匿名信举报,以及后花园试探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李文彰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邹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坐在父亲对面的李琼盈一听岳肃的解元是作弊得来,身子不禁一颤,脸上尽是失落,但听父亲问邹佳仁要如何处置岳肃,她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我的意思当然是秉公处理,考场作弊,起码要革掉功名,终身禁考,打八十大板,监禁三年以儆效尤。” 见邹佳仁说的如此严重,李琼盈芳心大乱,忙跑到父亲身边,双手扶住父亲的肩膀,用祈求的声音道:“父亲,您快给他求求情吧……” 李文彰知道女儿的心思,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女儿大可放心。“邹大人,秉公而断倒是不错,但您可曾想过,因考场作弊革掉一个解元的功名,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拿这事做文章呢?” “还请李公指点。”邹佳仁知李文彰手眼通天、心计过人,能看出许多事情的内在玄机,故虚心请教。 “科场作弊,这事并不大,革掉岳肃的功名,按你所说的处理也就可以。但现在是多事之秋,旁人很可能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科场作弊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顶科场舞弊的帽子,这事就严重了,再怎么说,岳肃科场作弊不是当时发现的,解元的功名已经上报朝廷。你现在回过头来说他作弊,东林那些人若是借机发难怎么办?现在方阁老在上面压得紧,他们没有机会兴风作浪,这事一出,还不得趁机挑事,扬言说什么湖广科场舞弊,需要严查。万一皇上派人下来,又是东林的人,大刑之下,那岳肃胡咬一通,可如何是好?你也知道,负责这次乡试的官员多是齐楚之士,一旦受牵连,倒下的可是一大批。你身为主考,搞不好也要背上一个领导责任。”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正如李文彰所说,浙党党魁方从哲位居首辅,联合齐楚两党对东林党大肆打压,不少东林党官员都被排挤下野,剩下的也只能是相机而动。此次主持湖广乡试的官员多是齐党和楚党,稍微出一点差错,东林党很可能会借机寻事,小事化大,对齐楚官员大肆攻击。谁都知道,当年的妖书案、挺击案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却被有心人利用,党同伐异,最后搞的连浙党党魁首辅沈一贯都被迫下台。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东林党不拿来大做文章,那才出了鬼。 邹佳仁听罢李文彰的分析,不禁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李文彰果然是深谋远虑,怪不得方从哲都会折节而交,自己要是将这事呈报上去,还不知要起多大的风浪。” “李公,那您看,我要如何处置比较稳妥?” “这还不容易,故作不知也就是了。”李文彰淡笑道。 “可是,毕竟有人箭书举报啊。” “你都说是箭书举报了,又没有将书函亲手送到你的手里,是否收到,谁能知晓。再者说,那人即知岳肃作弊,为何不提前举报,偏偏等到放榜之后才言明,由此可见,这人必是心怀叵测,有心搬弄是非。大人岂能遂了他的意。” 邹佳仁听罢,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即知作弊,你要提前举报,一切好说,为什么偏偏等到放榜之后才举报,这不是另有所图嘛。 不过,邹佳仁也担心举报之人再到别处投书,脸上难免露出忧色。李文彰岂会看不出,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此事需从源头查起,既说岳肃作弊,他是如何作弊,又是如何被人发现的,咱们总能搞清。” 邹佳仁听罢,连连点头,“李公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寻问岳肃,他是如何作弊,期间被谁看到。” “大人着急了,您亲自前去寻问,多有不便,我看还是小女前去比较妥当。” “让令嫒前去?” 李文彰点头,站在他身后的李琼盈则是芳心乱跳,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要和岳肃见面。 “小女和岳肃有过一面之缘,我看由她前去最好不过,问清来龙去脉,咱们也好从中运筹。盈儿啊,我和你邹伯伯的话你也听到,我们这也是为岳肃考虑,希望他将实情相告,我们为他周旋,否则大难即将临头啊。” 李琼盈听的明白,父亲的话半点不假,怎么说也得搞清岳肃是如何作弊,到底被谁发现前来举报。她当即答应一声,离开房间,前往后花园去寻找岳肃。一路赶去,果见岳肃正在长亭之下,拿着毛笔发呆。 李琼盈几步跑了过去,出声喊道:“岳大哥……” 岳肃转头一瞧,见是个美貌少女,虽说有点面熟,却记不清在哪见过,纳闷地道:“不知小姐可是唤我?” 见到岳肃,李琼盈双颊一红,说道:“岳大哥,我…...我叫李琼盈,李应是我的哥哥。” “哦,原来小姐是李兄弟的妹妹,失敬、失敬,不知李兄弟现在何处,李小姐又为何识得在下?”岳肃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随兄长来邹府拜会邹伯伯,家兄听闻岳大哥在此很是高兴,本想前来一叙。可突然听说一件大事,是岳大哥科场作弊被人举报,邹伯伯正在彻查。我大哥忙出面求情,邹伯伯说此事是有人举报,不好搪塞,于是我哥哥想问你是如何作弊,可曾被什么人发现。” 经李琼盈这么一说,岳肃才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邹佳仁要考量自己的文采,原来是有人举报自己作弊。若说有谁知道自己作弊,那肯定是射箭之人,现在想来,定是有人作弊,结果射错了考棚,考卷落入自己手中。正主八成是名落孙山,心下怀恨就来举报自己,但他怎么知道卷纸是落入自己手中呢? 岳肃不得其解,不过并没有隐瞒李琼盈,现在这个节骨眼,也没有什么可瞒的,当下将飞箭入棚,得到考卷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李琼盈听。 李琼盈听了,也不禁暗暗称奇,但见岳肃一脸坦诚的样子,知道岳肃绝没有骗自己。两个人又说了两句闲话,李琼盈让他在此等候消息,自己匆匆忙忙返回书房。 回去之后,她将岳肃作弊的始末详细地说给父亲与邹佳仁知道,两个老家伙听完,都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邹佳仁默默点头,说道:“我就说这入门检查相当严格,想要带进去半张纸片也是休想,岳肃是怎么将这么一大篇文章带进去的,原来是有人射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言,是射错了考棚。” “我倒觉得岳肃此言不虚,射箭入棚是件极为隐蔽的事,旁人怎会知晓,看来定是射错了,正主没有收到,怀恨在心出首告发,又怕此事牵扯到自己,才不敢露面。只是令我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箭一定是射进岳肃的考棚。”李文彰和岳肃一样,对这一点都十分好奇。 “李公,想要知道岳肃得了考卷,倒并不困难。新科解元的考卷,考官内部都会交流,大多抄录下来,拿回家给自家子弟研读。原先作弊考生估计也是花钱请人做的卷子,能够掏出这笔钱的,家境肯定不错,有可能还是官宦子弟,想要得到今科解元的卷子倒也不难。只是不晓得会是哪家罢了。” 李文彰微微一笑,说道:“是哪家已经不再重要,谅他也不敢将事情闹大,否则彻查下来,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样,咱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说法,只当没看到那封举报信,再来一招敲山震虎,让他老实一些。” “不知要如何敲打他,还请指教。” “能把箭从贡院外射进考棚的,定是能拉开硬弓的神射手,箭想必也不是普通的箭,我们把箭从岳肃手中要来,公开派人寻访谁认识这支箭,正主听说后,定然知道东窗事发,我就不信他有胆子站出来。谅以后也不会再提此事。” “李公高见,这事可以如此作罢,那岳肃该如何处置……” 第九章 功名 “这人既无真才实学,参加会试也枉然,你就上呈吏部,给他补一个县令的缺吧。一个解元终究还是举人,实授县令也不算亏待于他,不过世上能有几个举人达到海刚峰那份成就。” 这话的意思已很是显然,李文彰并不看好岳肃的将来,别说嫁女儿了,甚至连见岳肃的话也再也没提,领着李琼盈直接告辞离去。李琼盈虽说不愿这样就走,倒也不敢违拗。 在李文彰走后,邹佳仁唤岳肃来到书房,少不得一番训斥,但表示作弊一事可以不再追究,让岳肃把那支箭交出。箭已经被岳肃裁了,箭头也丢了,好在他记得箭的大概模样和尺寸,当即用木头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邹佳仁一看岳肃还有这个天赋,只是报以无奈一笑,许了他知县的差事,让他回家候命。 岳肃大难不死,已算不错,没想到邹佳仁还如此仗义,非但既往不咎,还说保举知县,真是感动不已,强烈表示自己一定痛改前非,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离开布政使府,岳肃出城返乡,黄昏时分,不知不觉来到善堂左近,他闷头走路,倒也没有注意。 正这时,却听有人喊了一嗓子,“岳大哥!” 岳肃扭头一看,原来是铁虬,在铁虬的脖子上还骑了个孩童。铁虬将孩子放下,招呼岳肃走进善堂,金蝉正在里面陪孩子们嬉戏,见岳肃到来,是高兴的不得了,让孩子们自行玩耍,三个人到外边找了家面店喝酒。 酒到浓时,岳肃说得了县令差事,布政使大人让他在家候命,过不久便会上任。金蝉、铁虬是高兴的不得了,表示愿意追随左右,辅助岳肃做一个“岳青天”。当夜在善堂住了一宿,次日三人和木老伯、任大婶及孩子们辞行,孩子们是痛哭流泣。此情此景,岳肃也不禁动容,大家都洒了把眼泪。 回到云梦县,等过了年关,吏部还真下来公函,委任岳肃为广西阳朔县县令,官服和官凭一并送到,即日上任。 *************************************************** 一月后,岳肃、金蝉、铁虬来到阳朔县城。 阳朔县还算比较热闹,城内做埋的做卖的比比皆是,三人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酒馆,想吃了午饭再到衙门结印,信步走了过去。正这时,忽见前方一片胡乱,还听有人大声喊道:“抓小偷,抓小偷……” 这年头,江湖上的汉子别看是杀人放火,触动国法,在百姓眼中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也是瞧不起那些市井上偷偷摸摸的小贼,就象《水浒传》中,不少梁山好汉瞧不起鼓上蚤时迁一样。 刚听到抓小偷的声音,紧跟着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子慌慌张张地朝这面跑来,看架势,这便是人家口中的小偷了。铁虬是最瞧不起这种小贼的,因为他们都是偷一些妇孺、老实人的钱,尤其现在自己跟着岳肃,也算是半个官人。见那人冲过来,突然出手将他拦住,小偷还要顽抗,可哪里是铁虬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把他按住。 接着,人群里冲过来七八个公差,公差们跑的是气喘吁吁,来到岳肃等人面前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一名公差拉住小偷,先是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小子……你不是能跑吗……等你回了县衙……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小偷吓得是直哆嗦,连声解释道:“官爷,我没偷她的钱,只是犯了几句口角,她就诬陷说我偷钱。” “啪!”差役直接赏了小偷一个耳光,嚷道:“奶奶的,不是小偷能跑这么快,一看就是惯犯,跟我上堂上说话。”说完,一把从铁虬手中将小偷夺过。随后看了岳肃三人一眼,问道:“你们三个是做什么的?” “官爷,刚刚见有人高喊拿贼,我兄弟怕他逃走,故出手将小偷拿了。”岳肃客气地道。 差役上下打量了岳肃几眼,听口音是外乡人,包袱还有些沉重,料想是有不少银钱,说道:“那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知去哪里?”岳肃问道。 “当然是去衙门,我看你们三个不像是拿贼,倒像是他的同党,在此接应,帮忙转移财物。你肩上的包袱,就是他给你的吧。”差役说着,给一边的同伙丢了个眼色,其他差役当即会意,分散开来,将岳肃三人围住,手都按住刀柄。 “当真可笑,拿贼反被说成同党……”岳肃说着,看向差役手中的小偷,“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你的同党。”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盯着小偷。小偷左右瞧瞧,说道:“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同伙,那个包袱就是我交给他们的。” 话音一落,金蝉和铁虬立马火了,大喝道:“你说什么?” 二人这一嗓子声音极大,小偷吓得不禁又打了个哆嗦,其他差役也吓得后退一步,可随即抽出腰刀,对准岳肃三人。 “小子,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跟我们走吧。”提着小偷的那名差役吆喝一声。岳肃虽然火大,却没有反抗,他还真想看看这阳朔大堂是个什么模样。 拉住金蝉、铁虬,示意他们不必莽撞,笑呵呵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们就跟你上堂。” 同差役朝衙门走去,半路上遇到两个女子,据说是苦主。这两个女子一个身穿绫罗,打扮的妖媚,另一个却是丫鬟打扮。六人跟着差役来到县衙门前,只见大门面阔三间,明间为过道,东梢间的前半间置“鸣冤鼓”一架,西梢间的前半间立有两通石碑,上面刻有“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的字样。 进入县衙,便是大堂。大堂中间悬挂“阳朔县正堂”金字大匾。四下扫视,匾额下为知县审案暖阁,阁正面立一海水朝屏风,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三尺法桌放在暖阁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置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头戴乌纱,身穿官服,官服中央绣着黄鹂补子。 岳肃的那套官服上面也绣着补子,不过不是黄鹂,而是鸂鶒(xichi)。刚一上堂,左右响起“威武”之声,接着有人厉声喊道:“跪下!” 小偷吓得第一个跪倒在地,而那个妖媚女子却说道:“大老爷,我是武府老爷的第六房小妾,想来就不用跪了吧。” 坐在上面大老爷一听说是武府的人,马上陪出笑脸,连声道:“不用、不用……来人,看座。” 马上有差役端了把椅子过来,请妖媚女子坐下,丫鬟则站在她的身后。 这时,上面的大老爷看向岳肃三个,此刻的他完全换了一副脸孔,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金蝉和铁虬都是乡下人出身,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地保,这一上了大堂,虽说知道岳肃是县令大人,但还是有些迷茫,不知该不该下跪。谁料,岳肃却笑了起来,说道:“我有功名在身。不知阁下是几品,居什么职司?” 之所以他最后有此一问,是因为阳朔县的新任县令是自己,若说上面坐的是前任知县,摆明了两个人的补子不一样,他想了解清楚。 “本官乃阳朔县县丞,新县令尚未到任之前,县内之事全由本官做主。你说你有功名,可有何凭据?哪科哪榜报上名来!”见对方自称有功名,县丞的语气略微缓和一些,毕竟在明朝,读书人的地位很好,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发难。 “凭据当然是有。”一听说对方是县丞不是县令,岳肃笑了起来,伸手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官凭。 坐在下首的行文书办伸手接过,一看上面的字,下了一跳,匆忙地呈给坐在上面的县丞。县丞见书办的脸色大变,心中纳闷,当他看到吏部官凭之后,脸色比县丞还难看,冷汗都冒了出来。哪里还敢坐在这个位置上,赶紧离开座位,踉踉跄跄地来到岳肃面前,深施一礼,“下官不知大人到来,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这话一说出口,堂上的差役全都傻了,县丞大人可是眼下阳朔县最大的官,他对来人如此客气,说话赔着小心,任谁也能看出点端倪。现在阳朔县县令出缺,新任县令保不齐哪日便到,看架势,十有**就是眼前之人。 抓岳肃他们回来的那几个差役,也不是傻子,马上看出其中苗头,吓得差点瘫在地上。“我的妈呀,怎么把新任大老爷给抓了。” 其中有个差役倒也机灵,飞快地跑到岳肃身边,直接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有一个动的,其他几个马上跟了过去,在岳肃身边跪了一圈,一个劲地磕头。“大人恕罪。”“小人这是瞎了狗眼啊。”…… “砰、砰、砰……”堂上的磕头声就跟捣蒜一样。 见到这些差役一个劲地磕头,岳肃心中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有了这句话,众衙役如蒙大赦,又磕了三个头,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岳肃又道:“不知县丞大人尊姓大名呀?” “下官在大人面前怎称得起大人二字,下官姓夏,叫夏宽。”县丞恭敬地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岳某初次为官,对官场上的礼节并不是十分清楚,还请夏大人多多指教。不知该如何交接啊?” “上任县令廖大人病逝在任上,县内大小事务都由下官代为署理,交接倒也简单,等大人拜印上任之后,随时都可以。” “很好,那岳某现在就拜印吧。”说着,岳肃从身上解下包袱,拿出里面的官服。 夏宽命人领岳肃到后面更衣,换上官服,带上乌纱,岳肃简直是换颜一新。堂堂七尺之躯配上官袍玉带,真是气势凌人,不怒自威。 当堂拜印之后,岳肃登上木台,落座于公案之后,而那县丞,只能在下手搬把椅子相陪。 岳肃第一次坐在大堂之上,飘飘然自不用说,目光向下扫视,用一种俯瞰苍生的感觉。上一世只是个警察,虽说也是公务员,但和县长相比,那还差了不知道多少级。第一次当这么大的官,怎能不激动。 过了好半天,激动的情绪才勉强压了下去,目光凝聚在下面跪着的小偷身上。那小偷看到刚刚被他诬陷的人是县大老爷,魂魄都吓飞了,尿了裤子都不知道,浑身颤抖,几乎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啪”地一声,岳肃重重地敲起惊堂木,“堂下跪着的毛贼,你姓甚名谁,盗了人家什么财物,为何又要诬陷本官,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第十章 明镜高悬 岳肃这番问话说的是铿锵有力,面容不怒自威,还真是像模像样。 跪着的小偷听到岳肃的问话,整个身子都瘫倒在地,半天才缓过来,连磕了几个响头,结结巴巴地道:“大老爷在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饶命……” “公堂之上以法律……以大明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谁让你说这些。本官问你的话,难道你没听清楚吗?”岳肃大声喝问道。一激动,差点又说穿帮,把以前审犯人的说辞给拿出来。 “小人姓王……名叫王三……并没有偷盗财物……只是不小心撞了武家小妾一下,犯了口角,她便硬说我为小偷。之所以诬陷大人是同谋,只是因为怀恨大人将我拿住,才信口胡言……还望大人恕罪……”小偷颤颤巍巍地说完,又开始不住地磕头。 “你说别人诬陷你是小偷,自己并未盗窃,乃属清白,那又为何要跑?”岳肃大声喝问。 “这……”王三沉吟一下,却不敢说。 岳肃看出端倪,说道:“你不必害怕,公堂之上,如果你当真有冤,本官会为你做主。” “大人真的会为小民做主?”王三偷眼看向岳肃,有些不信地道。 “那是自然,难道你没看到本官头上的匾额吗?”说着,岳肃抬手指向上方写有“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金字匾额。 王三也看了眼那块匾额,犹豫了好久,想到岳肃新官上任,或许是个好官,于是最后一咬牙,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既然大人让小民说,小民就实话实说了。小民之所以要跑,不敢跟差官老爷来大堂,只是因为阳朔县大堂并不是说理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坐在下首的县丞登时就火了,断喝一声,“大胆,王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啊,给我掌嘴!” 两名差役听了这话,立时站了出来,就要动手。 可这时,就听“啪”地一声,原来是岳肃敲响惊堂木,随即,他大声喝道:“给我退下。” 高坐在法桌之后的可是一把手,两个差役愣了一下,马上退下。 而岳肃则扭头看向夏宽,大声说道:“大堂之上,乃是本官最大,本官问话,岂容你来插嘴。若在多言,信不信本官治你个藐视公堂!” 岳肃这一嗓子,把夏宽吓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岳肃转过头来,道:“王三,你接着说。” 王三见岳肃呵斥县丞老爷,胆气也大了两分,说道:“回禀大人,咱们阳朔县大堂在民间一向是理有无钱别进来的地方,我今天在街上一不小心撞了武家小妾,犯了两句口角,正好有官差路过,她就高声大叫,说我是小偷,官差闻言过来捉拿。熟话说贫不与富斗,要是上堂,就算我没偷,也得被打的半死,因为害怕吃板子,所以小人才撒腿就跑。所言一切皆属实情,还望大人给小民做主。”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岳肃微微点头,见王三说这番话时,神情激动,以他前世多年审犯人的经验,看出王三不像是在撒谎。转头看向正坐着的武家小妾,见她妖妖娆娆,就像是个狐媚女子,心头来火,大声斥道:“大堂之上岂有你落座的资格,把椅子给我撤了!” 刚刚拿椅子上来的那个差役,思量一下,走到武家小妾的身边,小声赔罪,请她腾出椅子。小妾气鼓鼓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岳肃一眼,拂袖便朝大堂外走去。 “啪!”岳肃一拍惊堂木,喝道:“站住!本官还没让你走呢!” 小妾转过身子,看向岳肃,道:“老娘不告他了,现在要走还不行吗?” “明镜公堂,岂是你说告就告,说走就走的地方。本官问你,你说王三偷了你的东西,所偷何物,如实说来?”岳肃喝问道。 “原本以为他偷了我的镯子,刚刚又找到了,所以我撤掉诉讼,不告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武府小妾把要一掐,倒是比岳肃还横。 “入衙之时,难道你没看到门外石碑上刻的字吗?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本官念你初犯,又是女流,法外施恩,判处杖责二十,来人啊,给我打!”岳肃说完,重重地一敲惊堂木。 “想打我?”武府小妾把腰一挺,大声喊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咆哮公堂,罪加一等,杖四十!左右还不动手!”岳肃怒喝道。别看他是个现代人,但对大明律还是清楚的,毕竟当初念书时,启蒙课本中,大明律是必修的教材。 岳肃在上面喊,下面的差役却没一个敢上前动手的,一边坐着的县丞咳嗽一声,缓步来到岳肃身边,小声说道:“大人公正廉明,下官佩服之至。只是您初来阳朔,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武家乃是本地大族,贸然打了武老爷的小妾,实在不妥,还望大人手下留情,饶了她这次。” 哪知道,岳肃最看不得这种为富不仁,仗势凌人的有钱人,当初郭家仗势欺人,还仗着天上掉下一个解元名头,否则还不得被打的一个月起不来床。想到这里,岳肃再次惊堂木拍下,大声喝道:“国有律法,怎能徇私,谁是本县捕头,给本官站出来!” 阳朔县一共三个捕头,总捕头叫孙大成,没有大事,很少来县衙,大多是在一些烟花柳巷。这家伙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武家老爷的女婿,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大堂之上没有一个衙役敢动手打武家小妾。 另外两个是小捕头,一个叫马德,一个叫童胄,这二人倒都在这,站在左右两头,一听太爷发话,便站了出来,向岳肃一拱手,说道:“大人所唤何事?” 岳肃一指武家小妾,说道:“你们俩给我打!” 两个捕头互相瞧了一眼,这马德是孙大成的铁杆,哪敢动手,一脸为难之色,迟迟不动。童胄倒是个有血性的汉子,略作犹豫,便大声道:“遵命!” 说完,转过身将武家小妾拿住,那小妾见真有人敢动她,大声喊道:“你们家总捕头见了我还要叫声六娘,你还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叫他罢了你的皮。”她虽然嘴上硬,但终究是个女流,被童胄一把按在地上。 “职责所在,得罪了!”童胄冷着脸喝了一声,随即冲着一个衙役道:“把板子给我。” 作为捕头,在县衙里怎么说也得有几个心腹衙役,童胄看向的那个衙役,就是童胄的心腹。这小子犹豫一下,还是将板子给了童胄,童胄接过之后,直接朝武家小妾打去。 “劈哩啪啦”四十大板,只打的武家小妾是皮开肉绽,惨叫不已。等到打完,已经爬不起来。童胄向上一抱拳,朗声道:“回禀大人,行刑完毕。” “好!退下吧!” 那名丫鬟见童胄退到一边,这才敢上前去扶,见屁股上鲜血淋漓,都不知该如何办了。倒是岳肃,派两名差役帮忙,把人抬回家去救治。 “王三,你当街诬陷本官,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本官杖你二十,以作警示,你可心服。”打完武家小妾,下一个自然要治王三的诬陷之罪。 “小民心服口服!” 打王三的时候,差役倒是踊跃上前,二十板子打完,将王三抬出公堂。随即退堂,喊县丞夏宽进行交接。 第十一章 整顿 简单地进行交割,岳肃便接管了阳朔县,当天晚上就住在后宅。后衙的面积极大,少说有一千平,三进的院落,房舍有十几间,一个大花园,园内有几棵桂花树,苗圃里种着菊花和兰花。当然也有几名使唤的下人。 岳肃让人去准备饭菜,和金蝉、铁虬对坐饮酒,喝到兴起的时候,金蝉和铁虬都大呼痛快,当官就应该除暴安良,为民做主。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起来,三人吃罢早饭,决定在衙门里熟悉一下。 整个县衙估计能有两三千平,这可比岳肃当年的公安局大多了,三个人找了名下人当向导,四处转悠起来。 后宅的前面是后衙,一般用来单独提审犯人,也有七八个房间,院子里放着些兵器和石墩,想来是差役打熬身体的地方。再往前走是前衙,县衙的首部建筑叫照壁,为青砖浮雕组成的一字形建筑物。照壁的正中在一个形似麒麟的怪兽,“贪”,这是一种神话传说中的贪婪之兽,传说它能吞下金银财宝,从画上可以看到它的脚下和四周尽是宝物,但它并不满足,张着血盆大口,妄图吞吃天上的太阳,结果却落了个粉身碎骨,葬身悬崖的可悲下场,照壁绘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首创,主要是警戒官员不要贪赃枉法。 大堂两侧有议事厅,大堂后侧有平房两间,为衙皂房。当走到衙皂房的门口时,只听里面有人在里面大声喧哗。 “买好离手。”“买大!这把买大!”“小!肯定是小,听我的没错!”…… 一听这声音,岳肃都不用猜,肯定是有人在里面赌钱。他两步来到门外,抬起一脚,将门踹开。“哐当!” 踹门的声音相当响亮,里面马上有人喊道:“他妈的,谁?” 外围的几个差役转头朝门口一瞧,见是岳肃踹门进来,吓得一句话也不吭,赶紧退到一边,老实地站着。这几个一走,稍往里一点的差役也都能看到岳肃,马上垂下头,朝旁边退去。 最中间的坐庄的家伙是捕头马德,这小子的反射弧还真比别人慢半拍,见有人退开,还不明就里,大声嚷道:“赶紧下注啊,跑到一边看画啊!” 差役们仍然低头不语,马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头。可这时,他却听有人喊道:“我押不大不小!” 话音落定,岳肃已来到马德的对面。马德一看到是大老爷来了,连忙跑到岳肃身边,“扑通”跪倒在地,“大人,小的知错了,请大人饶了小的这一次。” “堂堂捕头,在县衙聚众赌钱,昨天还不听号令,我看你这个捕头也是干到头了!”岳肃昨天就看他不顺眼,想找个由头把他撤了,没想到还自己送上来了。 “小的知错,求大人开恩,饶了小的这一回。”说完,抬起手来一个劲地扇自己耳光,他倒也卖力,打的“噼啪”作响。要知道县衙的捕头可是肥差,总捕头相当于现代的公安局局长,这小捕头怎么说也算个派出所所长,一年到手的钱,着实不少。不过,这捕头在明朝并不属于公务员编制,没有品级,任免和俸禄都有本地最高长官决定,你一个县捕头,县令说撤就能给你撤了。 见到这小子如此用力的扇,岳肃倒也不好立马将他撤了,毕竟初来乍到,上任第一天就撤换捕头,也不是太好。自己在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其中关系也是懂的,当下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已知错,本官就再给你个机会,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谢大人,谢大人……”马德见岳肃不再追究,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你们有空在此赌钱,是不是手头上的公务都忙完了呀?”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今日是我等在衙门当值,若没有人来击鼓鸣冤,也没有其他事。”马德连忙说道。 “原来是这样。对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来,昨日有几个弟兄在街上抓小偷时,不慎将本官抓了回来,不知道这几个弟兄现在在哪呀?”岳肃笑着说道。 说来也巧,那八个家伙全是马德的手下,今天跟着他在县衙当值,此刻都在屋里。一听岳肃这么说,马上傻了眼,随后屋子里响起一片磕头声,“大人,都是小人的错,还望大人海量汪涵,大人不计小人过……” 岳肃回过头去,见那几个差役不停地磕头,笑道:“本官并没有打算和你们计较这事,不知者无罪嘛,都起来,起来。” 见大人说无罪,几个人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只是不明白,大人既然不想办他们,为什么还提起这事。 答案很快揭晓,岳肃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子都追不上,还得本官出手替你们拿了,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很没用。” 这话更严重,几个小子刚站起来,又马上跪了下去,一个劲地磕头。“还请大人明鉴,小的们平时从无懈怠,只是那小子跑的实在太快。” 谁听不出来,岳肃那话有炒他们鱿鱼的意思,一个捕头,县令都能说撤就撤,更别说是一个捕快了。吃公粮的差事可是旱涝保收,平时还能带刀在街上横着走,这么好的工作谁不挤破头想要干,万一被大老爷撤了,以后哪还有脸上街,回到家里也没法交代。 “起来、起来,别总跪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小肚鸡肠呢。”岳肃说完,拍了拍马德的肩膀,又道:“留下两个看门的,你带着其他人都随我到后衙院子里来。” “是,大人。”马德按照岳肃的吩咐,留下两名差役看门,带着其他人随岳肃来到后衙院子里。 岳肃在院子中间站好,四十多名衙役站成四列,只是东扭西歪,岳肃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和现代警察的素质相比,不知道差了多少。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针对你们的体能问题,连一个区区小偷都拿不住,以后要是有了大案,可怎么办。这样吧,你们绕着院子先跑上十圈,让本官看看。”说完,指向马德,“你领头,开始跑吧。倒数十名罚跑五圈,最后三名立即开革。” 后衙的院子着实不小,一圈下来也有个一百五六十米,马德刚刚被抓到聚众赌钱,这一次哪敢不带头,领着差役跑了起来。 这些差役平时懒散惯了,哪里能跑得动,没跑上两圈,就已气喘吁吁,五六圈下来,便跑不动了。岳肃看在眼里,笑呵呵地道:“本官有言在,最后三名可是要当即开革的,你们悠着点。” 这话一出口,差役们总算来了点精气神,把吃奶的劲都使了上来,生怕跑个后三名被当即开革。罚跑五圈倒是还能接受,饭碗砸了,那可就彻底玩完。所以,一个个争着抢着要跑那倒数第四名。 过了好半天,十圈才算跑完,三个倒霉鬼也已出炉,刚好是昨日抓岳肃的八个差役里的其中三个。 这三个家伙彼此瞧了一眼,马上跑到岳肃面前跪下,又是老办法,磕头如捣蒜。不过这一次,岳肃可没有留情,把手一挥,说道:“本官早已言明,最后三名立即开革,绝无颜面可讲。把号服和佩刀留下,马上离开!” 但三人哪里肯走,还是继续磕头,岳肃大怒,说道:“就算你们磕死在此,也是无用。马德!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被革的三个差役也算是马德心腹,他走到岳肃身边,小声说道:“大人,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岳肃故意点点头,拍了拍马德的肩膀,说道:“那好,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多谢大人。” 岳肃道:“你也别谢的太早,本官虽然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要是他们不把握,也不能怪本官。刚刚不是说过,倒数十名罚跑五圈,最后三名立即开革,现在你们十个马上给我跑,谁是最后三名,仍然开革!” 第十二章 孙大成 跑的慢就是跑的慢,再给一次机会,也是无用。十个差役五圈跑完,最后三名还是刚刚那三个。而此刻这三位,连磕头的气力都没有,躺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岳肃看向马德,笑道:“本官已经给了你颜面,又给这三人一次机会,可他们不争取,本官也没办法。” “这……”马德现在是满脸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啊,给我剥去这三人的号服,摘掉佩刀,扔出县衙!”岳肃大声命令道。 其他的差役都面带为难,一个个看向马德,没有一个敢上前动手的。 “哼!”岳肃冷哼一声,也看着马德,说道:“马德,看来在这县衙之内,你说话的分量要比本官重啊……” “大人,属下不敢。”马德听了这话,浑身透着寒意,忙跪倒在地。 “你现在不脱掉他的号服,本官就脱了你的号服!你自己看着办吧!”岳肃毫不留情地大喊一声。 马德再也不敢维护,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说着,亲自去脱地上差役的号服。其他人见马德动手,谁还敢迟疑,争先恐后地动手,按照岳肃的意思,扒掉号服,摘掉佩刀,把人扔出县衙。 这头刚忙活完,外面突然响起鼓声,岳肃不明所以,问道:“哪里有人击鼓?” “回大人,这是有人在击鸣冤鼓。”马德恭敬地答道。 “原来是有人击鼓鸣冤,快快升堂,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岳肃吩咐一声,便朝公堂走去。 岳肃升堂,三班衙役各就各位,立于两厢,因为刚刚跑的太厉害,现在还没缓过来,一个个是气喘吁吁。 这时,值班的两名差役架着一个人走上堂来,岳肃一看,这人竟然认识,正是昨日那小偷王三。来到大堂中央,差役将王三放在地方,这王三竟然跪都跪不起来,看样子,一条命已经去了七成。 再仔细一瞧,王三的双腿裤管撸起,腿上尽是血污,岳肃疑惑起来,问道:“王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击鼓鸣冤?” 王三缓缓抬头,有气无力地道:“回禀大人……小人的双腿被人打断……是爬到县衙来的……有好心人见我无法击鼓……便帮忙敲响这鸣冤鼓……然后人就走了……” “你的腿是被人打断的?何人下的手你可知道?”岳肃高声问道。 “是武府的二管家带人打的。”王三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来。 “他们为何打你,你可知道缘由?”岳肃再次问道。 “只因昨日大人当堂打了武家小妾……武家的人气不过……又不能找大人报仇……便着落在小人身上……他们还说……要小人老实点……否则就结果了小人的性命……” “混账!简直没有王法,难道当本官是摆设吗?”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马德,立即带人将武府二管家并一干人犯带上堂来!” “又是我!”马德简直都傻了,这种触霉头的事,怎么总轮到自己。但他也明白,若是大堂之上再不领命,下一个被革职的就是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是,大人”。 马德这一走,是良久未归,岳肃让人先扶王三到后衙,找大夫为他治伤。过了能有半个时辰,人还没有回来,岳肃对行文书办说道:“武府离县衙很远吗?” “回大人的话,武府离县衙并不太远,不过五条街。”书办如实答道。 “五条街?那早该回来了,怎么这么久也没个动静,难道武家还敢拒捕造反不成。”岳肃招呼捕快,让他们再去武家拿人,顺便查看马德等人的下落。 第二拨人去后,又过了能有半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人回来。岳肃更加恼怒,只好再次派人前往,这一拨去后,同样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个回来。大堂之上,此时已不剩几人。 到了正午饭口,差役们离衙吃饭,岳肃只得带着金蝉、铁虬到后宅吃饭,又叫人去给王三送些吃的。 *************************************************** 三班衙役各有轮值,今天是马德的人留在县衙当值,童胄带人负责巡街。中午时分,童胄按照老规矩,带着手下的衙役准备找个馆子吃上一点,正这当口,有一个差役跑的他的面前,“童捕头,总捕头中午有请,说是到他的府上用饭。” 童胄点点头,带着手下捕快,朝总捕头孙大成的府邸走去。 孙大成的宅子是相当阔绰,在这阳朔县城也算是上数的,童胄进院之后,看到这里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捕快,几乎是整个阳朔县捕快总数的四分之三。 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捕快们正围桌坐着,桌子上摆满了大鱼大肉,以及成坛的美酒。童胄一到,马上有人将他请到最前面那桌,那一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孙大成,一个是马德,另一个则是县丞夏宽。 童胄落座之后,孙大成笑呵呵地道:“童老弟,你终于到了,来,做哥哥的给你满上一杯。”说完,竟然拿起酒壶给童胄倒酒。 童胄连忙说道:“总捕头,这可使不得,应该是属下给您倒酒才是。”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使不得的。”孙大成将童胄的酒杯倒满,又道:“人齐了,咱们干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童胄、夏宽三人也跟着喝了。童胄心中纳闷,“这不年不节的,孙大成怎么想起请大家伙喝酒?” 他的心中疑惑很快就被解开,又喝了两杯,孙大成说道:“新来这位县令,你们也都见识过了,那是一点情面也不讲,上任刚一天,便开革了三个兄弟,长此以往,哪还有咱们兄弟的活路。” 马德马上附和,“总捕头说的没错,这岳肃真是跋扈至极,张嘴闭嘴就要革了弟兄们的差事,要是再让他干上几天,八成咱们这些弟兄一个也剩不下。” “谁说不是,昨天我跟他求情,晓以利害,想免了六姑奶奶的板子,可他一点面子也不给,还说要治我个扰乱公堂。想我也是三科两榜,朝廷委派的,他都能这么说话,跟别说你们了。不管怎么说,想要革得朝廷发话,可你们就不同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所以,你们要未雨绸缪啊。”夏宽语重心长地说道。 “夏大人说的没错,我们要是再这么由着他,他还当我们好欺负。咱们可都是在阳朔县衙混了多年的老人,被一个生瓜蛋子欺负,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在此地立足。”孙大成大义凛然地说道。 马德和夏宽连连点头,童胄也跟着敷衍地点点头。这时,马德问道:“总捕头,可他终究是县令,我们连个品级都没有,怎么跟他斗呀?” “兄弟这话差矣,咱们人多势众,难道还怕他一个光杆县令吗?不过要和他斗,就得尽早,否则时间一长,他培养出了党羽,咱们可就彻底完了。”孙大成说道。 “怎么个斗法,还请总捕头明示。”马德问道。 “他再怎么说也是县太爷,咱们不能太冒失,我岳丈想了个主意,给他来个先礼后兵。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我岳丈已经准备了三百两银子,等一下就会给他送去,看他是什么反应。若是收了,便是同路中人,咱们两下相干无事;若是不收,再由我和夏大人出面,点明我和武家的关系,看他给不给面子。要是还不给情面,我便上交辞呈,看他准是不准,要是不准,一切好说,若是准了,我希望各位弟兄帮衬一些,大家一起上交辞呈,你们两个捕头,加上三班一百二十名衙役,给他来个集体辞职,看他如何收场。”孙大成说到最后,是得意洋洋。 谁说不是,一个总捕头能够号召所有捕快一起辞职,这是何等的威风。可以说,如果这些人一起辞职的话,岳肃大老爷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光杆县令,命令都出不得县衙。 其实孙大成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但凡县令上任,总捕头这个职司,大多要交托心腹之人,他被革职是早晚的事。所以,他决定来一招以退为进,逼岳肃就范。 他的计划说完之后,马德当即表示赞成,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岳肃敢准了孙大成的辞呈,他马上上交辞职信。童胄也跟着点头,表示愿意。 接下来,孙大成对一众捕快说出刚刚的主意,看大家是什么态度。众捕快一向都是以孙大成马首是瞻,要不然今天岳肃下令提人,怎么没有一个去干活的,全都跑到了孙府。不过马德和童胄也是有几名心腹的,这些人都是看马德和童胄的反应行事,见他们俩也都先后支持孙大成,院子里更是沸腾起来,一起吵嚷着,要是县太爷敢革掉总捕头,他们都辞职。 拟定了计划,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孙大成更加得意,只等着武府的人来报信,看岳肃收没收那三百两银子。 第十三章 辞职 岳肃在后宅和金蝉、铁虬吃饭,饭菜很是简单,三菜一汤,下面的仆人都很是纳闷,为什么大老爷这么低调,这和前任太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在他们三个心中已经很是满足,可以说,以前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饭菜吃,谁会背井离乡,出来漂泊。 吃到一半,有仆人进来禀报,说武府大管家有事求见。岳肃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既然是登门造访,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传话让他到客厅说话。 武家大管家名叫武景,年纪能有四十来岁,白白胖胖,一脸的笑模样,很像个商人。 岳肃坐在上首,金蝉和铁虬站在他的身后,仍是充当亲随。武景下首端坐,显得很是从容,怀中抱着一个包袱,包袱很有分量,一进门的时候,岳肃就从包袱上看出些端倪。 果然,武景客气几句后,话锋一转,进入正题,“岳大人初来阳朔,起居生活定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府宅的家具也都陈旧,应该添置一些,一点薄仪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说完,站起身来,将怀中的大包袱放到岳肃身边的桌案之上。包袱落到桌子上,发出的响声着实不小,武景把包袱解开,恭恭敬敬地退回原位,一句话也不再说。 银子,包袱里装着的全是银子,确切地说,全是二十两一锭的元宝。金蝉和铁虬的眼睛睁得老大,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心中暗想,“怪不得家乡的县老爷事事都为那些土豪恶霸出头,原来是有这么大的好处。只是不知道岳兄弟会怎么做。” 岳肃斜眼看了下桌上的银子,笑道:“武官家,不知道武员外送这么多银子,是想让本官为他做些什么呀?” 武景见岳肃面带笑容,很是和气,以为岳肃也是一丘之貉,笑道:“岳大人太客气了,这点银子只是东家的一点孝敬,全当大人的零花,并无所求。” “无功受禄,终究是寝食难安啊。”岳肃说着,抬手取过一个银子,掂了掂,又道:“还挺沉,这些加起来能有几百两吧。” “一共是三百两,实在是不成敬意,大人权且先使着,过些时日,东家还有孝敬。”武景笑眯眯地说道。 “朝廷有规定,但凡官员贪污、受贿达六十两者便处以死刑,你这三百两,够我掉好几次脑袋了啊。”岳肃先是淡淡地说完这番话,随即厉声喝道:“武家贿赂朝廷官员,意图不轨,来人啊,给我绑了!” “是!大人。” 金蝉和铁虬一听到岳肃这句话,马上来了精神头,跨步上前,便要动手按住武景。 武景也不是等闲之人,见对方要动手,猛地站起身来,摆了个架势,“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呢?你贿赂本官,证据确凿,现在要绑你治罪,难道你还敢在本官的县衙内动手吗?”岳肃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武景听完这话,已知不好,想要动手,可见面前的这两个后生都是有功夫的,万一不敌,罪名可就大了,安你一个谋刺朝廷命官,都是要灭族的。他叹息一声,将手负在身后,金蝉和铁虬上前将他按住,招呼下人取来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拿着银子,带他去后衙。”岳肃吩咐一声,当先离开花厅。 到了前边后衙,直接进了县衙主簿的公房。县衙主簿是个九品官,主要掌管文书,没有太大油水。阳朔县的主簿是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平常仔细的很,中午也不舍得下馆子,总是在县衙胡乱吃点。一见到太爷进来,忙起身相迎,“不知大人过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免了。”岳肃一摆手,从向前两步,从金蝉手中接过包袱,朝书案上一丢,说道:“给我登帐入库,就写武家行贿本官白银三百两,全部充公。” “是、是……”主簿连忙答应,心中纳闷,这位新来的大人今天是演的哪一出,怎么有人送银子也不要。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按照岳肃的吩咐做事。 岳肃拿了武景,后宅上下人人皆知,仆人中不免有武家的眼线,一个叫小四的小子见岳肃带人去了后衙,连忙溜出县衙,到武家报信。 而岳肃让主簿办理完入库手续后,让金蝉、铁虬押着武景到大堂暖阁后待命,自己则是端坐在大堂之上,等一众差役午饭后回来。 刚至未时,有两个人走入大堂,正是孙大成和夏宽。二人已经从武府家人口中得知行贿未果,大管家武景还被擒拿的事,所以匆匆而来。一到大堂门口,没想到岳肃正端坐公案之后,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属下孙大成,乃本县三班总捕头,因昨日公务在身,不在县衙,未及时参见大人,还望大人海涵,不治属下怠慢之罪。” “罢了,不知者不罪嘛。”岳肃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们都坐下说话吧。” “谢大人。”二人在一旁坐下,寒暄几句,孙大成开口道:“听闻昨日大人刚一上任,便登堂审案,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实在让人佩服。” “本官受朝廷委任,理当如此。”岳肃表现的十分淡然,一句话也不多说。因为在孙大成和夏宽刚一进门的时候,岳肃就看出孙大成此次前来并非简单的拜会,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会轮到夏宽开口了,“下官刚刚听孙捕头说,他的岳父武魁对大人十分仰慕,知大人初到阳朔,肯定会多有破费,故敬些薄礼,略表心意。不想被大人误会,认为是贿赂朝廷命官,实在是惶恐之至,托孙捕头到大人面前分说。孙捕头是正直之人,坦言回绝。不过下官认为此事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地方士绅的一点心意,大人若是不喜,申斥几句,让他们以后不要如此也就是了,不必大动干戈,以免寒了本地士绅的心。” 岳肃点点头,说道:“夏大人说的也在理,只是晚到一步,本官已让主簿登记造册,将贿银入库,若是没有个交代,上司查问起来也不好说话。眼下只能拿他做个榜样,以儆效尤了。” “这……”夏宽实在没有想到,岳肃的速度这么快,但他也明白即便登记造册,只要有县大老爷的一句话,照样可以抹掉这笔记录。略一沉吟,说道:“大人,虽说已经登记,却也没到无法回旋的地步,大人要是有心成全,不是照样……”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怒道:“夏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本官知法犯法,私改账册了!” “下官不敢……”夏宽不敢多说,转头看向孙大成,给他丢了个眼色。 孙大成当即会意,这件事都求不下,更别说是武府二管家打人的那件事了,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吧。孙大成起身一抱拳,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说道:“大人,属下今天前来一是参见大人,二就是来辞职的。家母身体抱恙,属下怕下人伺候不周,准备辞职回家,亲自照顾,还望大人成全。” 说完,将辞呈放在法桌之上。 岳肃接过信封,连拆都没拆,点头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常言道百善孝为先,本官怎能不成全于你。好吧,将号服和佩刀留下,回家好好侍奉母亲吧。” 岳肃正找不到革掉孙大成的理由呢,他还主动辞职,岳肃怎能不准,连句挽留的话也不说,当即就给打发了。 “多谢大人成全。”孙大成狠狠地一咬牙,心道:“小子,算你狠,等下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将号服脱掉,佩刀放到一边,孙大成又向岳肃一拱手,“大人,后会有期。”言罢,转身离去。 孙大成前脚刚一出门,后脚马德和童胄就带着三班衙役进入大堂。马德也不施礼,拉着童胄大咧咧地走到公案之前,跟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拍到岳肃的桌子上,“大人,属下家中有事,特来辞职。这是辞呈,请您过目吧。” 岳肃跟对待孙大成一样,也不去看马德的辞呈,笑道:“既然家中有事,料想肯定是大事,本官也不好阻拦,就准了你。把号服与佩刀留下,便可走了。” 马德并没有马上去脱衣服,转过身看向三班捕快,冲着众人努了努嘴。紧跟着,大堂内响起一片喊声,“大人,我等都要辞职!” 第十四章 公堂平乱 马德这一辞职,其他衙役纷纷高喊,也要辞职。一百多人一起呐喊,声音何等响亮。岳肃心头一震,当了多年警察的他怎会不晓得其中厉害,所有人都辞职,自己岂不是成了空头知县。 下面群情汹涌,岳肃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帮人是受人挑唆前来逼宫。要是现在让步,对方定会得寸进尺,日后更加不好收拾。 略一思量,他马上想出主意。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喝道:“肃静!尔等既然打算辞职,本官也不阻拦,一一批准就是。” 惊堂木一响,下面马上安静,而岳肃这一番话,却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还真批准他们辞职了。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只好一起看向一边坐着的县丞大人。 夏宽冲他们一笑,伸出手来晃了晃,告诉他们没事。 下面静了,岳肃大声说道:“马德,本官已经准了你的辞呈,怎么还不脱下号服,摘掉佩刀,留在大堂意欲何为啊?” 马德哼了一声,退到一边,开始脱衣服,不过动作极慢,想要看看岳肃怎么收场。 岳肃在上面淡然一笑,说道:“谁还要辞职,一一将辞呈递上来。”说完,看向童胄,“童捕头,你也打算辞职吗?” 童胄并未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将纸展开,恭恭敬敬地送到公案之上,随后躬身退到一边。 岳肃朝纸上一瞅,随即大笑起来,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张纸叠好放在一边,指着排在前面的一名捕快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 “属下名叫赵四,因父亲生病,故辞职回家照顾。” “孝心可嘉,准了。把号服和佩刀留下,可以走了!”岳肃说完,向旁边一指,叫赵四过去脱衣服。 赵四一看还真脱,心头是七上八下,没个着落,这么好的工作要是真丢了,回家可怎么交代。当下一动不动,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四,你不是要辞职吗?既然不想做捕快了,还穿这套号服,留着佩刀意欲何为啊?”岳肃双眸圆睁,猛然厉声喝道:“还不速将这套号服给我脱了!” 马德在一边看的真切,没想到手下这些捕快一到节骨眼上,竟是如此孬种,于是说道:“赵四,到我这边来,把号服脱了。” 有了马德的话,赵四才算有了点底气,磨磨蹭蹭地走到马德身边,开始脱号服。 岳肃又指向另一名捕快,还是刚刚的问题,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这名捕快的回答和赵四几乎是如出一辙,岳肃当即准了,让他去脱衣服。这家伙也是一样,拖拖拉拉地,好半天才走到马德边上去脱号服。 接下来,岳肃又点了二十多名捕快,这些人都是如此,很不情愿地走到马德身边去脱号服,不过人多了,胆气似乎也壮了。越往后面的,动作倒是越快。 岳肃一看,也差不多了,总不能真的一次性把所有捕快给炒了吧。这时,他没有再去问下一名,而是看向童胄,说道:“总捕头孙大成已经辞职,所谓蛇无头不行,这个空缺可得尽快补上!”随即,他的嗓门突然提起,“童胄,本官现在就提升你为我阳朔县的总捕头,你可否愿意担任。”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全部震惊,一个个转头看向童胄,不知他是否答应。只见童胄跨前两步,来到公案之前,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多谢大人提携,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好!起来吧。” “多谢大人。”童胄这次站起,真是挺胸抬头,意气风发。 岳肃再次大声说道:“现在三班差役多有空缺,本县命你张贴榜文,立即重新招募。”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见岳肃向他摆手,马上退到一边。 招揽来童胄,岳肃的威势更盛,指着一名差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 这名差役见点到自己,吓得浑身直哆嗦,要是再瞧不明白,那就是傻子。现在要是再说愿意辞职,那马上就是脱衣服走人,以后再想讨这份工作,便是千难万难。可以说,有了童胄来当这个总捕头,哪怕所有的差役全都辞职,只要告示一张出,不出两天就能补齐。 明朝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这样旱涝保收还威风的差事,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这小子也不傻,知道什么叫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连忙答道:“小人名叫刘三旺,没打算辞职。” “那你刚才喊什么?”岳肃大声喝道。 “是他们喊的,小人没喊。”刘三旺战战兢兢地说道。 “既然不想辞职,那就站到童捕头那一边,别挡了别人去路。”岳肃说道。 “是、是……”刘三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连忙跑到童胄身边。 岳肃见震慑住众人,也不想再跟他们耽误时间,大声喝道:“本官还有正事要办,没有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这些人中,凡是想辞职的,将号服和佩刀留下,立即走人。不想辞职的,都给我站到童捕头那一侧。” 一众捕快听了这话,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是转头看向童胄,就是回头去看马德,此时此刻,马德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自己已然辞职,没有了这个捕头的身份,日后在大街上谁还买他的帐,估计那些当初被他揍过的地痞无赖,听到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找他秋后算账。他现在,心中是这个后悔呀。 众差役并没有马上动地方,也是孙大成余威犹在,大家不知该如何进退。倒是有几个童胄的心腹,见老大坐了着总捕头的位置,各个是心中欢喜,往日被孙大成的人压着,油水一向很少,从今以后,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这几个小子迅速凑到一起,都没有说话,彼此交换一个眼色,一起朝童胄那边走去。在这个关头,只要有一个动的,大家马上就能看准风向,差事不能丢。 当下,众人毫不犹豫地冲到童胄的那一边。尘埃落定,先前站在马德那边的差役可都傻了眼,看看马德,又彼此瞧瞧,反应快的当即跑到岳肃面前跪倒。“大人,小人不想辞职了。”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二十多个还没脱完号服的捕快跟着跪下,一个个哭着嚷道:“大人,小人不想辞职了……” “你们不是家中有事吗?有的还要回家尽孝,本官怎能阻拦。都赶紧把号服给我脱了,速速离开大堂,尔等已经不是我阳朔县县衙的人,若在逗留,小心本官治你们扰乱公堂之罪!”岳肃说完,将惊堂木重重一敲。 “大人,小人家中并没有什么事,还请大人将小人留下。”“大人,小人的母亲早就过世了,不用回家照看,求大人留下小的,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小人的父亲也没生病,都是孙大成和马德指使我们这么做的,求大人开恩,留小人继续在衙内做事,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些人哭的可怜,但岳肃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明白,要是这次不好好惩治一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其他的差役还会认为他心慈手软。他大声喝道:“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出列答道。 “还不将这帮人的号服扒下,撵出大堂,若有不从者,一律按扰乱公堂处置!” “是,大人!”童胄答应一声,向后面的差役一招手,“大人的吩咐难道没听见吗?是不是也想辞职?” 最后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一众捕快也顾不得往日的交情,立即上前动手,将跪在大堂下的差役全部架起,扒了衣服,解下腰刀,轰出大堂。 马德见事已如此,哪敢久留,脱下衣服便要离开。岳肃眼尖,不等马德出门,就大声喊道:“给我将马德留下。” 差役们也是红了眼,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作,让他们去拿亲爹老子,他们也会去抓,何况是个马德。你马德当初是捕头,大家惧你三分,可你现在已经辞了差事,和平头百姓无二,谁来怕你。 四名差役立即上前将马德按住,押到大堂中间让他跪下,马德见以前的下属如此对自己,气的直骂娘,可又有什么用。只能跪在地上,冲着岳肃喊道:“大人,马德并无犯法,为何如此对待?” “马德,你身犯何罪难道还要本官言明吗?煽动县衙差役集体辞职等同煽动军营士兵哗变,该判何刑,你也是当过县衙捕头的人,难道不清楚吗?”岳肃厉声喝道。 一听这个罪名,马德可彻底崩溃了,煽动士兵哗变,根本就是砍头的罪名。把煽动差役集体辞职和这个罪名联系在一起,虽说略有些牵强,却也不无不可。 马德吓得赶紧磕头讨饶,“大人饶命,我也是受了孙大成的挑唆,才做出如此蠢事,还望大人法外施恩,给小的一条活路。对了大人,商议此事之时,童捕头和夏大人都在场,他们可以为小人作证,主谋确实是孙大成!” 第十五章 提人 到了生死关头,马德什么也顾不上了,把孙府议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当堂供出。 岳肃听完,转头看向夏宽。夏宽的脸色已是铁青,不过还能保持些许镇静,他站直身子,朝岳肃一拱手,说道:“大人,马德之言确实不假,罪魁祸首确是孙大成。下官打入他们内部,得知此事,是震惊不已,本打算尽早通知大人,怎奈孙大成不离左右,随后马德就带人闹将起来,实在找不到机会,还望大人明鉴。倒是童捕头,平时跟孙大成眉来眼去,大人千万不要被他迷惑,应该严审才是。” 夏宽倒是机灵,马上想出说辞,把自己洗的一干二净。你说我是同伙,我还说我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反正你也拿不出证据,我这个县丞也是朝廷委任的,没有真凭实据,你也奈何不得,充其量定我个知情不举。但是孙大成一直跟着我,连进县衙都是一起,我是没有机会通知你。至于童胄,夏宽是恨的咬牙切齿,要不是他临阵倒戈,最后怎能失败。 岳肃点点头,他也明白,无凭无据想要治县丞的罪,那是绝无可能,动刑逼供,更不现实。刑不上大夫,他是知道的,淡笑道:“夏大人深入虎穴也算是劳苦功高,没有及时禀告,实属情有可原。不过童捕头嘛,还是忠心的很……”说着,岳肃将童胄刚刚的“辞职信”拿起来,“夏大人,你看看这个。” 夏宽紧走几步,来到岳肃身边,接过“辞呈”一瞧,心中更怒。原来,上面写的哪里是什么辞职的言语,分明是一封告密信,把他们午时商量的计划,一点不漏的写在上面。 岳肃之所以把告密信拿给夏宽看,也是有原因的,这样一来,夏宽就会更加记恨童胄,而童胄要想继续混下去,只能更加依靠岳肃,成为他的死党。 夏宽虽然生气,表面上还得露出一副笑脸,“童捕头真是忠勇可嘉啊。” 岳肃冷笑一声,不再去理会夏宽,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孙大成涉嫌煽动差役辞职,童捕头,你立即派人前去将其提押到堂。” “是,大人。”童胄马上点了二十名捕快,由自己的心腹人带领,前去捉拿孙大成。 差役走后,岳肃道:“暂将马德押到一边,等孙大成押解到案,再当堂对质。”然后又大声道:“金蝉、铁虬,将贿赂本官之人带上堂来。” 刚刚大堂上热闹,金蝉、铁虬早就想上来看看,但岳肃有叮嘱,不招呼他们,万不可出来,只好老实地在暖阁后面看着武景。岳肃这一喊他俩,二人才押着武景来到大堂之上。 “大人,武景带到。” 岳肃道:“武家贿赂朝廷命官,证据确凿,还有武府二管家涉嫌重伤王三,苦主正在衙中。童捕头,本官命你立即带人前往武家,将武家老爷同府上二管家并相关人等一同提拿到案,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带上四十名捕快离开县衙,赶往武家。 这武家是阳朔县内第一大户,连总捕头孙大成都是他家的女婿,一向无人敢招惹。现在风水轮流转,孙大成的总捕头之位被革了,还成为要犯,武家的势头马上弱了三分,既然有新任的童捕头带队,其他的差役就算心有余悸,也还是跟着前往。 来到武府门前,武家门房闻声开门,一见这么多公差登门,先是一愣,随后大喝道:“这可是武府,你们要干什么?” “知道是武府!你说我们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拿人,叫你们家老爷和二管家一起出来跟我们走,否则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童胄跨前一步,将门房推了个趔趄,走进大门,后面的差役见捕头如此,也都一拥而上,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武家这门房一向都横惯了的,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敢硬闯,撞着胆子喊了一声,但气势已经没有先前强硬。 “公差拿人,天经地义,也不需要太大的胆子,快点前边带路,不然治你个妨碍公务。”童胄说完,一把将门房拎起,然后重重地向后一退。 门房向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来者不善。此刻,武府的恶奴已经被惊动,十几个看家护院的打手匆匆赶过来,见门房坐在地上,不由分说,亮开架势,拦在童胄面前。 童胄正气凛然,大声说道:“怎么?你们还敢和本捕头动手吗?要知道聚众拘捕、阻碍公务轻则杖责监禁,重则杀头!”言罢,抽出腰间佩刀。 后面的捕快有几个是童胄的心腹,都急忙上前几步,抽出刀来。其他的官差看到这架势,也都纷纷亮刀,帮忙大声吆喝。 一众恶奴见公差人多,而且还亮了刀,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禁退后两步。有一个领头的,踢了门房一脚,说道:“还不快去禀告老爷。” 门房回过味来,不敢耽误,撒腿就跑,进入进院,就大声叫起来,“老爷不好了,有公差来拿人……” 内院花厅之内正坐着四个人,居中的是武家家主武魁,左右两侧坐着的是他的长子武斌,二管家武胜,以及正被追拿的孙大成。 武魁刚听到门房的喊声,脸色便沉重起来,接着就见门房慌慌张张地跑进花厅,“老爷,外面有官差说来拿人,样子凶得很,您看……” “他们可说过拿谁?”武魁倒还镇静,先问明对方的意图。因为孙大成刚刚碰到官差,两下打了起来,好在那些官差太过脓包,被他打跑,孙大成觉得苗头不对,这才赶紧跑到丈人这来。这头正商量对策,没想到官差来的这么快,又追到这里。 “回老爷,他们口口声声地说是要提老爷和二管家到堂。” “哦。”见不是来抓孙大成的,武魁的心才算落下,站起来道:“你们都留在这,我出去会会他们。” “岳父。”“爹。”“老爷。”厅内三人马上跟着站起,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你们不用担心,老夫又没有作奸犯科,跟他们上了大堂,也不能将我如何。倒是大成你,千万不能露面,老实地在这坐着。”武魁叮嘱一声,跨步向外走去。 “老爷……”二管家武胜喊了一声,跑到武魁身边,说道:“他们不是说还要提我到堂嘛,要是老爷一个人去,他们见不到我,强行入府搜查,碰到姑爷,恐是不妙。要不然我跟您一起出去。” “入府搜查,他们敢?”武魁大喝一声,脸上尽是怒容。 “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那新来的县令已经扣了大管家,又要捉拿姑爷,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不过是伤人而已,最多吃些板子,赔偿那王三些许医药费,没什么大碍。现在是风口浪尖,还是少生麻烦为好,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和他计较也不迟。”武胜倒是个谨慎的人,担心自己不出门,给府内招惹麻烦。 “你想的也是周全,也罢,我们俩一起去,看他们能将我们如何。”当下武魁带头,武胜跟在后面,二人一起来到正门。 绕过照壁,正好看到府上下人正和捕快对峙。武魁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不是童捕头嘛,不知什么风把您吹到寒舍来了。” “武老爷有礼了。”童胄换刀入鞘,笑道:“在下奉县尊之命,请武老爷和贵府二管家到堂一叙,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你这也是公干,何来得罪一说,既然是县太爷有请,那我和武胜跟你们走一趟便是。童捕头,带路吧。”武魁淡淡地道。 “多谢武老爷体谅。”童胄一拱手,又道:“县尊有话,凡是涉及殴打王三的相关人等要一并提押到案,不知武老爷……” 武魁气的是一双铁拳握的“格格”直响,但脸上却仍是一副笑模样,“理应如此。武胜啊,你是带谁去打的王三,都一并喊上,跟童捕头去趟衙门吧。” “是,老爷。”门口的大手中就有昨日殴打王三之人,武胜把人喊上,随着童胄,众人一起来到公堂。 岳肃高坐于暖阁之上,县丞夏宽坐在下首,这半天来是一句话也没说,显得极为尴尬。见到童胄将武魁等人带到堂上,本有心给武老爷看个座,可现在哪有他说话的份,只能是闷声大发财。 岳肃适才已经得到差役禀报,说是遇到孙大成,两厢还动了手,孙大成武功不弱,众人不敌,还有几个受了伤。岳肃知道孙大成尚有积威,这些捕快也是酒囊饭袋,抓不到人是情理之中,没有深究,让人找来郎中,给受伤的诊治。 一见武魁等人到堂,不用问,他已经看出哪个是武家老爷。中间那个,年纪能有五十上下,满脸的彪悍之色,左眼下还有一条刀疤,料想也不是什么善类,估计早年肯定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罩上一身员外袍,也没脱那一身匪气。 “啪!”岳肃敲响惊堂木,大声问道:“堂下来人报上名来,见了本官为何还不下跪?” 历任的县老爷对武魁都是客客气气,从没让他来过大堂,即使相见也是在后宅,更别说是下跪了。现在这位新太爷,那是气势汹汹,上来就让下跪,武魁没有什么功名,当堂下跪也是情理之中,当他也不能轻易就范,笑道:“太爷在上,草民武魁这厢有礼了……”说着,拱了拱手,“太爷传草民上堂,不知所为何事,若是草民犯了什么官司,再言下跪也不迟。” “好一张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来告诉你,你所犯何罪!”岳肃再次敲响惊堂木,伸手指向跪在一边的武景,大声道:“这人你可认识?” 第十六章 以儆效尤 武魁一上公堂之时,就看到跪在一旁的武景,见岳肃指向他,笑道:“当然认识,此乃我府上的大管家武景,不知他因何触怒了大人,要跪在大堂之上。”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岳肃大声喝道:“他是奉你之命前来县衙贿赂本官,贿银三百两便是铁证,你还有何话说?贿赂朝廷命官难道不是犯罪,还不给本官跪下!” 他这话一落定,两侧的差役立即大声喊道:“威……武……” “哈哈哈哈……”没想到武魁却是纵声大笑起来,“大人,您怎能偏听一面之词,武景是我府上管家不假,但我并未让他贿赂太爷,此事还请太爷明察,还我清白。” “本官自会明察。”岳肃大声喝道:“武景,你是受谁委派,前来贿赂本官,还不给我如实招来。” “回禀大人……”武景抬起头,说道:“草民并未受人委托,只是与兄弟武胜交情甚厚,知他打人,怕他吃官司,所以私下贿赂大人,想让大人法外施恩,饶了他这一次。没想到大人铁面无私,草民现在是后悔莫及,还望大人开恩,宽恕小民,日后定当改过。此事皆是草民一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干,请大人明鉴。” “是吗?”岳肃转头看向夏宽,冷笑道:“适才你和孙大成一起来见本官时,本官记得你说,这些银子是武府老爷孝敬我的,是也不是?” 夏宽连忙起身,说道:“我也是听孙大成说的,这厮罪大恶极,谅嘴上也没有实言,下官受他哄骗,请大人明鉴,千万不要相信这厮的胡言乱语。” “原来是这样。”岳肃又看向武景,道:“贿赂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以你这把岁数,要是认了的话,估计要吃一辈子牢饭,你可要思量清楚。要是如实招来,本官还能法外施恩,你好生掂量掂量。” “回禀大人,此事确是草民一人所为,绝无人指使,事到如今,悔之晚矣,还望大人从轻发落。”武景说完,就一个劲地磕头。 “好呀,倒还是个忠心的奴才。”岳肃见武景情愿一人承担罪责,倒也无法治武魁的嘴,当下一咬牙,大声说道:“那本官就宣判了,最民武景涉嫌贿赂朝廷命官,罪名成立。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岳肃也是当警察当惯了,曾经也上过法院,这回倒好,宣判时竟然用上了现代法官的口吻。好在还记得,电视里古装剧中,审结案子都是要签字画押的。 行文书办一直在旁记录,听到大人发话,连忙把写好的供词拿到武景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之后,岳肃大声说道:“武景贿赂朝廷命官,判处当堂杖八十,监禁七年。现在行刑!”说完,将火签丢下。 县衙的火签有好几种,有的是拿人的,有的是打板子的,岳肃刚刚在童胄离去之后,好好研究了一番桌上的签子,这才知道,原来抓人也是要给差役火签的。不过当时火药味浓烈,虽然没给童胄签子,他也是立即领命前往。而且,在他初登大堂要打武家小妾时,若是知道规矩,扔下火签,那个时候,怕是没有人敢不动手了。 “是!”差役见到岳肃一把丢下八枝火签,当下不敢怠慢,把武景按在地上,拿起板子,“劈哩啪啦”地重大起来。 武家在阳朔县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仅有钱,而是武老爷的女婿孙大成还是县里的总捕头,所以谁也不敢得罪武家,通常只有武家去欺负人,还没听说武家的人被欺负。 现在当堂打武府大管家的板子,起初还心有余悸,可几板子下去,见武家人没一个敢吭声的,胆子也壮了不少。心中合计,原来武家不过如此,充其量也就是只纸老虎,见了县大老爷,还不是老老实实。 接下来的板子,便实在了许多,疼得武景哇哇直叫,而且几个差役是越大越来劲。再说了,大老爷就在上面看着,瞧那架势,不见血是说不过的。 八十大板,不管是谁挨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最轻都得一个月起不来床。武景仗着是练家子,八十大板下来,已是皮开肉绽,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启禀大人,行刑完毕。” 岳肃道:“给我押入监牢。”说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武府的人,武魁和武胜都是咬牙切齿,四个恶奴则是吓得双腿颤抖,在他们心中一向是威风凛凛的大管家,竟然也会被打成这样。 抬走了武景,岳肃不再去看武魁等人,而是大声喝道:“将原告王三抬上堂来。” 早在武魁等人上堂之时,岳肃已经让金蝉带着衙役去抬王三,等在暖阁之后,听到前面打板子的声音,金蝉是激动不已,王三也没想到,这位新老爷竟然敢打武家的人,而且还打的这么狠。看样子,还真来了个为百姓做主的官。 把王三抬到大堂,岳肃大声问道:“王三,你说你的双腿是被人打断,可还记得打你的人是何面目。” “小民记得。”王三大声说道。 “那你认认,打你的人可在堂上。” 王三在后面被抬上来时,已经看到武胜和那四个恶奴,正是昨夜打伤自己的人。他马上回答,“回禀大人,都在堂上,就是他领的头……”说着,指向武胜,然后又道:“后面那四个人动的手。” “很好。”岳肃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武胜,你等恶意伤人,致使王三双腿折断,有何话说,还不给本官跪下!” “威……武……”“跪下……”众差役现在是精神抖擞,一个个大声喊道 武胜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跪,那就是自取其辱,马上会上来人把你按在地上,还是自觉点的好。当下跪在大堂之上,四个恶奴见二管家都跪了,哪还敢在站着,哆哆嗦嗦地一起跪了下去。“草民知罪。” “武胜,本官再来问你,你和王三有何怨仇,为何要下如此重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这……”武胜犹豫一下,说道:“草民本和王三无冤无仇,只因昨日我家六夫人当堂受辱,全是因他而起,小人心中不忿,故带家仆前去打了王三,背后并无人指使,还请大人明鉴。法外开恩,能够从轻发落。” “原来你是因为你家六夫人昨日在大堂受辱才打了王三,昨日大堂上的事,也有本官一份,你为何不到县衙来打本官呢?”岳肃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草民不敢。”武胜哪敢抬头。四个恶奴甚至都不敢应声。 “好个欺软怕硬的狗才,按你的说法,是不是手段凶狠一些,别人受了委屈便不敢出首告发。今日若不重办于你,世间人人效仿,我堂堂中……大明岂不是恶人横行,国将不国!”岳肃一激动,差点又来了个堂堂中国,还在转口转的快。 岳肃跟着又道:“你们四个恶奴,是谁第一个动手打的王三,给我报上名来。” 四个下人互相瞧了瞧,心中倒也知道,第一个动手的,怕是罪责要重一些,谁敢承认。只是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没一个敢应声的。 见他们不说,岳肃也不再问,大声道:“既然无人承认,四人皆是第一从犯。武胜挟私报复,指使打手打伤王三,致其伤残,当堂供认不讳,来人啊,让他们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列好供词,走过去让五个人签字画押,武胜倒还罢了,四个恶仆都是不平,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竟然也要被牵连,也不知大老爷会定个什么样的刑法。不过武胜的余威犹在,谁也不敢多说,毕竟老爷武魁还好生生的,千万别因多嘴丢了性命。 画押完了,岳肃当堂宣判,“武胜指使恶奴四人重伤王三,致其伤残,情节严重,不严惩无以儆效尤。主犯武胜,当堂杖六十,监禁三年,并赔偿王三医药费二十两;四名从犯无一人供认为第一从犯,故皆为第一从犯,判处当堂杖四十,监禁一年。”说完,将火签丢下。 一众差役露胳膊挽袖子,将五人按住,当堂开打,“乒乒乓乓”之声连绵不绝。武魁看到自家人挨打,老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此大的羞辱,他还是第一遭碰上,这般羞辱,和打在自己脸上有何区别。 大堂外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一看到武府的两个管家连同恶奴一并被打,疼得是吱哇乱叫,而且还被判了监禁,真是人心大快,各个鼓掌叫好。 将一干人犯收监之后,岳肃退堂,武魁则愤愤而去。来的时候是六个人,走的时候成了光杆一个,怎不叫人怄火。 岳肃来到后衙,找来童胄,并唤来衙门里所有有职司的人,主簿自不用说,什么典狱长,男女监的牢头,全都叫了过来,彼此也算是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又挨个叮嘱几句。最后岳肃道:“童捕头,我这有两个跟班一个叫金蝉,一个叫铁虬,身手也都不错,正好衙内两个捕头出缺,我有意让他二人充任,不知你觉得如何?” 捕头之职在县衙是一等一的要职,不论是何人来当这个县令,都会派心腹之人担任,这种事,大家都是心中肚明。岳肃这么说,也是给童胄几分面子,童胄当即答道:“属下没有意见,全凭大人吩咐。” “那好,就这么定了,他二人就交个你了,你带着他们与众兄弟好好熟悉熟悉。” 第十七章 监斩 光阴似箭,一转眼岳肃接管阳朔县已经四个月,因为当堂判了武家的两个管家,他的名声也传播开来,不少百姓有了委屈,都敢击鼓鸣冤,阳朔县的治安一下子好了许多,也没有人敢恃强凌弱,横行乡里了。金蝉与童胄成为捕头之后,对下属差役的要求很严,不仅不允许他们欺负百姓,还不许再收常例,甚至每日在县衙当值的时候,还要打熬身体。 开始的时候,衙役们还不适应,只是为了这份工作咬牙坚持,等到时间长了,也习以为常,两个月下来,精神头变得十足,走在大街上,时常被人夸赞。 这一日,岳肃收到刑部下达的秋决批文,略一寻问,知是去年上报的死囚名单,得到了批复,再过几日,便要明正典刑。 岳肃倒也没有在意,按照程序转给县丞过目,最后交由主簿备案,也就完结,只等秋决的日子。可当天晚上,县丞夏宽却偷偷跑到武家大院。 “武老兄,要出事啊……” 坐在花厅中间的武魁一见夏宽匆匆忙忙跑来,还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纳闷,说道:“夏大人坐下说话。”等夏宽坐定,才又道:“不知大人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要出事了?” “武兄可否记得,年前的那桩郭凯杀妻案。” 武魁思索良久,印象中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说道:“有些印象,怎么了?” “是秋决的批复下来了,再过几天,那个郭凯就要在菜市口开刀问斩。” “这不是很好嘛,一死百了,能有什么事?”武魁更纳闷了。 “武兄,您糊涂了不是,这是新任太爷上任以来的第一次秋决,亲自监斩自不必说,同样会十分重视。郭凯这桩案子,可是牵连到贵府少爷,要是那小子在行刑前乱喊乱叫,难保新太爷不过问。他本来就看府上不顺眼,要是从郭凯口中得知此案涉及到令公子,是否重审,可就不好说了。” 听了夏宽的话,武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绝不能让那小子在行刑前胡说八道。”略一沉吟,又道:“这样,你去买通两个狱卒,今晚就去把那小子做掉,办的干净一点。” 不料,夏宽听了却是摇头,“武兄,这事万万行不得,死囚在行刑前突然死亡,可是大事,且不说新任太爷追查下来,狱卒吃罪不起。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他关注起这桩案子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不如买通两个狱卒,趁夜割掉郭凯的舌头,令他在行刑时说不出话来。一刀砍了,不也就一了百了。”夏宽笑嘻嘻地说道。 “好主意,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武魁立即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来人啊,到帐房给夏大人支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买一根舌头,实在不便宜,反正钱给了你,你办这事花多少,剩多少,我就不管了。 *************************************************** 转眼间到了秋决的正日子,岳肃还是第一次监斩,心里当然很是激动,上辈子当警察虽说抓了不少犯人,其中不乏判死刑的,可枪决的场面到没亲眼见过。砍脑袋更是没见过了,充其量也就是电视里看两眼,这次身临其境,能不仔细瞧瞧嘛,尤其还是他来监斩。 巳时时分,菜市口已经准备搭好刑台和监斩台,岳肃和夏宽高坐其中,金蝉、铁虬、童胄侍立一边,一众衙役将刑台围上,防止百姓靠近。又过一会,有差役将犯人提来,直接带到刑台之上。阳朔县的死囚就这么一个,岳肃看了行文也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什么郭凯,犯的杀妻案。 岳肃心想,“这世道,杀谁不行,竟然杀自己的老婆,这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这年头没有钟表,岳肃只知道,一般都是午时三刻开刀问斩。这时有个差役端来一个香炉,香炉中插了一支香,应该是等香燃尽,就到开刀的时辰了。 岳肃无聊的坐了半天,时不时地去看一眼香炉,这支香燃的还真够慢,到现在不过烧了一半。岳肃只好靠在椅子上,打量起刑台上的死囚。 只见这死囚一身白衣,跪在刑台中间,披头散发,头低低垂着。过了一会,竟将他抬了起来,仰望苍天,这一刻,岳肃才看清他的面目。人长得不算英俊,到还算敦厚,不过岳肃办案多年,深知什么叫坏人脸上也不写字,知人知面不知心。 死囚看了看天,头又无力低下,像是自知命不久矣,流露出无尽的伤感。 “唉……”岳肃在监斩台上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到死囚面对死亡时颓废的样子,岳肃只能说这人既是可怜,又是可恨。 香终于燃尽,夏宽在一边低声道:“大人,时辰到了。” 岳肃点点头,下令道:“来人啊,给我验明正身。” “是,大人。”马上有差役跑过去验看,不一刻,大声喊道:“大人,正身已经验明,无误。” “好!开斩!”岳肃大喝一声,抽出斩签,向下抛出。 侩子手见斩签落地,立即将大刀举起,摆了个架势,便要抡下。 “慢!”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侩子手一愣,抬头一看,原来的县大老爷喊的。侩子手不明就里,只能暂停行刑,反正自己就是一个打工的,人家叫砍咱就砍,人家让停咱就停,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倒是夏宽,听到这一嗓子,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咳咳……”岳肃咳嗽两声,站了起来,他之所以让侩子手住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来。自己第一次监斩,怎么不得做出一个姿态,看热闹的人这么多,不如拿眼前的这个榜样,在群众面前做一番宣抚、教化的工作。 当了这几个月县令,岳肃已经知道,县令的差事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以审案子为主,几乎是包揽了一个县里所有差事,什么教化百姓、征收税款、兴修水利等等等等,都是他的活。 当下,岳肃大声喊道:“罪犯郭凯,你可知罪!” 第十八章 明察秋毫 岳肃这句话问完,本以为郭凯怎么不得回答一句“草民知罪”,最不济也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来一句“草民冤枉”。倒是这郭凯,岳肃问完,他连一声都没吭。 “不能是知道要死,吓得不会说话了吧?”岳肃也听说过,死刑犯在枪毙前,不少都吓得连路都不会走,看来古代和现代一个样子。 不过宣传和教育工作还是要做的,岳肃又大声喊道:“罪犯郭凯因为杀害妻子,罪大恶极,被朝廷明正典刑,现在就是开刀问斩的时候。各位过往的百姓瞧仔细了,朝廷律法不是儿戏,杀人偿命,天理昭彰。想这郭凯,不思和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阴谋杀害,实属是自作自受……” 岳肃说到这时,原本颓然跪在地上的郭凯竟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狠狠盯着岳肃,像是要吃人一般,嘴巴张开,发出“呃呃”地声音。 夏宽看在眼里,心里是这个急啊,心道:“你废话什么,赶紧下令砍呀。” 而金蝉和铁虬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没想到咱大哥还真有水平,这几句说的,一看就是天生当官的料,我看当这个县令,都有点屈才。” “谁说不是,你看上面跪得那小子,刚刚还在那垂着头,冥顽不灵,不知悔悟。再看看现在,脑袋都抬起来了,瞧那激动的样子……咦……好像有点不对呀……” 可岳肃却是讲的有滋有味,“古语有云: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郭凯今天跪在这刑台之上,你们说他后不后悔。本官虽不知他的妻子是什么样子,哪怕真的是不贞之人,也有律法治她,何必动手杀害,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岳肃是侃侃而谈,说的意气风发,却没有留意到,在他讲到那句“哪怕真的是不贞之人”的时候,刑台上的郭凯是更加激动,要不是侩子手死死将他按住,恐怕都能冲过来找岳肃拼命。 “大人你看,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金蝉几步来到正在措辞的岳肃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句。 “哦?”岳肃这才注意到郭凯,就像是发疯一样,张着大嘴“呃呃”直叫,好像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真的,这家伙是怎么了?” “这人是不是被大人刚刚的话给感动了。”金蝉小声说道。 “不像……”岳肃神情凝重地摇摇头,道:“这家伙好像是有口难言,不会是个哑巴吧。”岳肃是现代人,见识比金蝉高出来可不是一丁半点。 他想了想,大声说道:“来人啊,将那死囚给我提过来。” “是!”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前去提人。坐在一边的夏宽就怕岳肃说这句话,此刻的他彻底崩溃,颓然靠到椅子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差役很快将郭凯带到监斩台下,“大人,死囚带到。”这郭凯,一边走,一边挣扎,“呃呃”地不停乱叫不说,还狠狠地瞪着岳肃。 “罪犯郭凯,本官问你,你为何如此激动?”岳肃大声问道。 “呃呃……”郭凯张着嘴巴,满脸痛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肃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什么,大声喝道:“给我验看他的嘴巴,看里面有没有舌头!” “是!”差役仔细验看,答道:“回大人,没有!” “啪!”岳肃重重地一拍桌案,大声道:“是谁割了你的舌头?” “呃呃……” 听到郭凯的叫声,岳肃才反应过来,郭凯已经不能说话。指着郭凯道:“郭凯,你给本官冷静一些,本官问你的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听清楚了吗?” “呃呃……”郭凯一个劲地点头。 “本官问你,你的舌头是什么时候被人割掉的,是犯案之前吗?” 郭凯连忙摇头。 “那就是犯案之后了?” 郭凯点头。 “本官再问你,你的案子有冤吗?” “呃呃呃……”郭凯的头点的更厉害。 看到郭凯如此激动的点头,岳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郭凯,本官再问你,你的舌头,是在监狱里被人割掉的吗?” “呃呃……”郭凯用力点头。坐在岳肃身边的夏宽,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心头是砰砰乱跳,心道:“这下可完了,早知道还不如拼死将他做掉。” “是刚进监狱就被人割掉的吗?”岳肃再次问道。 这次,郭凯是拼命的摇头。 “这么说,是近几日被人割掉的了?” “呃呃……”郭凯连连点头。 “割掉你舌头的人,可是穿狱卒的服饰?” “呃呃……”郭凯再次点头。 “本官最后问你,你若是再见到此人,能否认识?” “呃呃……”这一回,郭凯那是拼着命的点头。 “啪!”岳肃狠狠地一拍桌案,大声道:“三班衙役何在,押着郭凯,随本官一同前往大牢!” “是……”现在的一众衙役,被调教的是精气神十足,一声回答甚是整齐,如山崩海啸一般。一边看热闹的百姓是各个喝彩。 岳肃也不乘轿,走下监斩台,是直奔大牢。金蝉、童胄、铁虬紧跟其后,众差役也是雄赳赳、气昂昂。 县衙大牢其实和县衙是一个院子,不过大门开在另一侧,岳肃带领众捕快来到大牢门前,守门的狱卒一见大老爷来了,连忙躬身施礼。岳肃把手一摆,大声道:“把焦灿给我叫出来。” 这个名叫焦灿的就是监牢的典狱长。 “是,大人。”狱卒见太爷怒气冲冲,哪敢耽搁,更是不敢问何事,赶紧一溜烟地跑进去。不一刻,焦灿也是连跑带颠地出来,一见岳肃,忙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吧。”岳肃大声道:“把你男监里的狱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叫出来。” “是。” 焦灿不知出了何事,不敢怠慢,马上命令手下前去叫人。不大功夫,出来二三十号。 “就这些吗?”岳肃冷冷地问道。 “回大人,这是今天值白班的,连我在内,一共三十二人。还有二十八人是夜班,要到晚上才能来当值。”焦灿小心地回答。 “很好。”岳肃点点头,一招手,说道:“叫郭凯上前认人。顺便给我点清楚,是不是三十二个。” 马上有衙役押着郭凯上前认人,顺便差点人数。三十二个倒是一个不差,郭凯认了半天,最后却是摇着头走到岳肃面前。 “焦灿,夜班那二十八人住在何地,你可知道?”不是白班的,那肯定是夜班的。 焦灿点头,“回大人,基本上都知道。” “焦灿,你现在立即选出十名路熟的狱卒,包括你在内,作为向导,引领捕快挨家挨户的把人给我找来,一起带上大堂。” “是。” ****************************************************** 金蝉、童胄率领捕快分头拿人,岳肃带铁虬并十名差役押着郭凯回县衙大堂等候。 现在的差役,办事效率比以前不知强上多少倍,不一会功夫,已经先后带回十多名狱卒,让郭凯一一辨认,结果都不是。 又过了一会,金蝉带人回到大堂,“回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岳肃大声问道。 “属下先后找到四名狱卒,当到一个叫龚亮的家里时,发现他上吊了。”金蝉禀道。 “死了?尸体何在?他的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岳肃连忙问道。 “尸体尚在家中,已命人看守,家中有一老母,也是上吊自杀。” “混账!”岳肃都不用猜,这肯定是杀人灭口。但还是例行公事,让郭凯辨认了被金蝉带回来的四名狱卒,果然都不是。 正这功夫,童胄也回来了。“回大人,属下先后找到三名狱卒,当赶到一个叫张东的家里时,发现张东与妻子业已上吊自杀,不过尸体尚温,料想死去不久,且手脚有被绑过的勒痕,应该是被人先捆绑后强行挂上去的。属下已着人看守尸体,并带另外三名狱卒回来复命。” “很好。”童胄的回答相当干净利索,岳肃很是满意,又让郭凯认人,还是没有。很快,其他的狱卒也被带到大堂,清点人数,共二十六人,正好缺少被杀的龚亮和张东,郭凯再次辨认,都不是。岳肃马上下令,亲自带人先往张东家,并喊上仵作前去验尸。 第十九章 果然有冤 以岳肃的经验,自杀和他杀当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来到现场,马上断定张东和他的妻子是被绑住手脚强行挂上去的,嘴巴上还破布堵住的痕迹。命人详细搜查,在灶底翻出二十两银子。 郭凯辨认了尸体,确定张东就是割掉自己舌头之人,复又去验看龚亮,也是一样,并在其枕头下搜出白银二十两。 “为了二十两银子,断送一家人的性命,也不知他们死前是否后悔。”岳肃冷哼一声,对陪同前来的焦灿说道:“他二人既是你的下属,你就受点累,让你的人把尸体抬到义庄去吧,也是给他们长长记性,这就是榜样。牢里以后若是再出这等事情,瞧本官如何治你。” 焦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名狱卒受贿割掉犯人舌头,虽说之前并不知情,也着实令他吓出一身冷汗。这桩事要搁在以前,也不叫个事,监狱里的花样多了去,屈死在里面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现在这位大人的手段何等严厉,可谓是雷厉风行,刚上任一天便收拾了孙大成和马德,现在衙门里有职司的,各个是提心吊胆,生怕触了霉头,将好好的差事丢掉。 焦灿连忙领命,让差役把尸体抬去义庄,当天下午就召开临时大会,狠狠地教训一番,让手下人以后老实一点。 两名狱卒连同家人被杀,岳肃也派人在街坊四邻中调查,可惜都没人知道是何人所为。他料想,一切的根由全在郭凯身上,只要从他那里打开缺口,便能水落石出。 回到县衙,岳肃没有在大堂公开审问郭凯,而是带到后堂,单独审问。 “郭凯,本官问你,你可会写字?” 可惜,岳肃看到的只是郭凯无力地摇头。这年头,国家也不进行扫盲工作,不识字的大有人在。 岳肃寻思一下,马上喊道:“叫主簿将郭凯杀妻案的卷宗拿来给我。” 铁虬领命而去,不一刻功夫,将主簿带来,主簿将卷宗呈给岳肃。岳肃翻看几页,说道:“你立即带捕快去石马街杨树胡同,把那里的住户全都带到公堂上来。尤其是一个叫周霆的人,一定要给本官带来。” 原来,岳肃所说的地址,正是郭凯入狱前的家庭住址,卷宗上都有详细的记录。如此做,当然是想找郭凯家的邻居寻问一番,而那个叫周霆的,正是出首证明郭凯杀妻的人证,说当天中午听到夫妻二人在家中吵架,后来听到撞墙的声音,并未亲眼所见。至于物证,倒是没有,只记载郭凯是将妻子推到墙上撞死的,墙上留有血迹。 过了一刻钟,岳肃带郭凯上正堂等候,很快,铁虬带来三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一上公堂,连忙给岳肃跪下,连称草民叩见大老爷。 岳肃让众人都起来,伸手指向一边站着的郭凯,问道:“这个人你们可都认识。” “草民认识。”堂下众人几乎是一起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 “郭凯。” “很好。”岳肃点点头,又道:“本官再问你们,你们当中哪个叫周霆。” 这句话一出口,半天没人承认,还是有个后生最后说道:“回禀大人,周霆已经搬家了。” “可知道是什么时候搬的,搬到了什么地方?”岳肃再次问道。 “是年后搬走的,搬家的时候也没跟大伙打过招呼,不知道搬到了哪里。” “你们都不知道吗?” 堂下百姓有的回答不知道,有的则是摇头。看到这幅场景,岳肃已经可以断定,郭凯八成是被冤枉的。要不然,周霆怎会无缘无故的搬家,而搬家的日子正好是郭凯杀妻案完结之后。 “本官再问你们,郭凯和他妻子生前关系如何,你们可要如实回答,否则休怪本官堂上的大棒无情!”说完,岳肃重重地一敲惊堂木,接着两厢衙役马上喊起堂威,“威……武……” 平头百姓哪见过这个阵势,胆小的已经吓得哆嗦起来,就见岳肃指着一个中年妇人道:“你先回答。” 那妇人见点到自己,吓得打了个冷颤,忙道:“大、大人……郭凯和他的妻子平时关系和睦,夫妻恩爱,都不曾见过他们拌嘴。” 岳肃又指向一个老头,老头的回答和先前妇人的意思大致相同,也是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岳肃将堂下众人一一问遍,回答仍是如出一辙。 “照你们的说法,郭凯既然和他的妻子如此恩爱,又为何又会谋害他的妻子,难不曾你们是在欺骗本官?” 岳肃故意将嗓门一提,吓得众人一同跪下,连声直呼,“草民等不敢。” “谅你们也不敢。”岳肃严肃地道:“本官再问你们,郭凯杀妻那天,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异常之事?” 听了这话,堂下百姓的表现发生变化,有的还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有的却是左顾右盼、互相瞧着,但大家的表现都是犹犹豫豫,像是知道些什么,又不敢开口明言。 岳肃知道这些小民百姓的心思,应该是了解一些内情,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之后得罪某人,再遭到抱负。他是警察出身,碰到这种情况,自是知道如何处理,笑道:“来人,将他们全都带进后衙,六人一个房间,不经本官允许,不得擅自走动,更不能开口说话。” 说完,岳肃领着郭凯直奔后堂。众差役按照吩咐,把人关进后衙,好生看守。不一会,岳肃传下话来,让从把头第一个房间先提出一个上堂。 最先上堂的是一中年妇人,进门一见到岳肃,当即跪下,口称“民妇田氏叩见大老爷”。 岳肃让她起来,然后才道:“田氏,本官刚刚在大堂上问,郭凯杀妻那天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异常,见你们面带犹豫,神情踌躇,好像知道什么,只是怕担干系。现在本官单独提审,外人不会得知,希望你能如实说来,你放心,日后有什么事,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田氏沉默地低下头,心中似乎在做挣扎,岳肃看的明白,说道:“郭凯,本官知你冤枉,但并非本官不想给你做主,现在你也看到了,连你的邻居都不愿说出实情,这让本官如何帮你。” 郭凯也不是傻子,田氏的反应他看的是清清楚楚,心里十分着急,怎奈说不出话来。岳肃这一激他,他更是焦急,几步冲到田氏的面前,“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还“呃呃”地直叫。 田氏没想到郭凯竟然哑了,此刻还如此可怜地跪在面前乞求自己,不禁落下眼泪。她把郭凯扶起来,把心一横,泣道:“大人,如果您真能为民做主,替郭凯申冤,小民如实说了又何妨。” “大胆田氏,你这是不相信本官了,若是本官不想为郭凯洗刷冤屈,又何必在刑场之上将他救下。你知道什么,且给本官如实说来!” 田氏见岳肃义正言辞,料想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也不再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郭凯杀妻一案,街坊四邻全都知道,那郭凯是冤到了极点。郭凯的妻子张氏长得颇有姿色,而且还有礼数,小门小户人家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已经算是几辈子的造化。二人结婚之后,真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邻里无不羡慕。但郭家贫困,尚有老母病重,光指着郭凯一人,并无法维持生计,于是张氏也经常在外给大户人家坐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活计。 案发前几天,张氏都是在武府做针线活,白天去武府,晚上回家,倒也没出什么事。可忽然有一天,张氏刚过中午,就被武府两个家丁给抬了回来,不少人都瞧得仔细,张氏已经死了,头上有好大一块创伤,流了不少的血。 郭凯与妻子恩爱,见好端端的妻子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便一纸诉状告上大堂,前任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将原告打成被告,说是郭凯杀了自己妻子,反诬陷武家,意图讹诈钱财。其中还有邻居周霆出首作证,硬说是听到郭凯和妻子在家吵闹,后来郭凯一怒之下杀了妻子。县令当场给郭凯判了斩监后,消息传到郭家,郭凯老母是一病不起,几日便死了。或许也是恶有恶报,郭母死后不久,那位县令大老爷也得了重病,不久一命呜呼。 田氏说的真切,岳肃和一旁的金蝉不禁动容,郭凯则是哭的死去活来。 “没想到,这案子又和武家有关,看来这武家真是坏事做尽。上次没有治得了你,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割了郭凯的舌头,本官就不能查明真相了吗?这一次,本官定要重重办你,让这些小民百姓知道什么叫天理昭彰!” 岳肃沉吟良久,说道:“那两个抬张氏回家的武府仆人你可认识?” “民妇不常在街面走动,并不认识,或许别人能识得。” 岳肃点点头,最后道:“给田氏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早就将口供写好,拿上前让田氏画押,按上手印,岳肃让她退下,再传其他人进来询问。 第二十章 革掉功名 岳肃将其他邻居逐一问遍,直到黄昏时分,才全部问完。那日在场看到的,都老实回答,并签字画押。所讲的情况,和田氏说的基本吻合。问起是否能记清抬张氏回家的那两个仆人时,还真别说,真有人认识,凡是常在街边晃的,都知道这两个小子是武家少爷的打手,一个叫崔贵,外号催命鬼;另一个叫刁良,外号白眼狼。 让一众百姓回家之后,说明天早上会派差役请他们到堂问话。又让人将郭凯带到后衙,找个房间休息。然后将案情行文知府衙门,把疑点一一写明,并注明郭凯在牢中被割了舌头,动手的两名狱卒被人灭口,此案需重新审理。 当晚和金蝉、铁虬一起用饭的时候,二人一致表示,郭凯肯定是冤枉的,但张氏因何而死,却想不明白。岳肃笑道:“这事倒不难办,看我明日将武府家人一同提押到案,查明真相。” 岳肃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如何审问犯人也是有一套的,古代人见到什么《洗冤录》都当成宝,但在岳肃的眼里,那都是过时的东西,现代警察审案子,根本不需要。 ****************************************************** 第二天清晨,岳肃一觉醒来,吃罢早饭,同金蝉、铁虬来到大堂。传令招话三班衙役,一声令下,发下提人火签,让童胄和金蝉领头,带八十人前往武府,要将武家阖府上下一并带到大堂上来。又吩咐几个差役,去把郭凯的邻居传上大堂。 光天化日之下,差役上门提人,武家就算再横,也不敢不去。和差役动手,等同谋反,别看阳朔县也就这么一百来个捕快,可还有巡检司的兵马,这都是听知县号令的,一旦打起来,估计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赶到,还不得把武府上下宰个精光。 武府上下有上百口子,什么家丁护院、丫鬟婆子,把这些人全被提走。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阳朔县,周边人等纷纷赶来凑热闹,住的远的听到消息,也是急匆匆地跑来。武家可是县内第一大家族,县衙的人一向对武家人是恭恭敬敬,这次将武府所有人押到公堂,可以说是一次壮举。 百姓们蜂拥赶来,跟在后面,一同前往县衙,想要看看大老爷想要干些什么。 公堂虽说不小,但装下一百多人是不可能的,不少武家的仆人都站在堂外,二门外聚满了百姓,挤的是水泄不通。 这时,岳肃登上大堂,坐到公案之后,将惊堂木重重一敲,两厢衙役随即大声喊道:“威……武……” 堂威一喊,郭凯家的邻居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武府的人也是胆虚虚的,丫鬟婆子都跪了下去,家丁打手却只跪下一半,还有一些看到老爷和少爷不跪,也就硬挺着。 “公堂之上,除了身有功名之外,不管有理没理,都要给本官跪下,你们这些站着的,想必都有功名在身了。”岳肃冷冷地看着武家没跪之人,突然厉声喝道:“你们可知道大堂之上冒充有功名者是何罪名!” 武魁知道,这一次岳肃是来真的,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再像上次那样不行跪拜之礼,估计真得被当堂羞辱,挨顿板子。只好跪在地上,他这一跪,其他的人谁还敢不跪,赶紧纷纷跪下,唯一没有跪的,只剩下站在武魁身边的武斌。 岳肃指向武斌,问道:“你是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回禀大人,学生武斌,不才是个秀才,不知大人是否要核对。”武斌淡定地说道。 看到武斌如此从容,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倒不必。”随后大声问道:“你们哪个是崔贵,哪个是刁良,给本官站起来。” 声音落定,下面的众人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岳肃等了片刻,见无人起身,怒道:“武家难道没有叫崔贵和刁良的吗?” “回禀大人,府上原先确实有两个仆人叫作崔贵、刁良,只是两个月前,因为在府上偷盗,被逐出府去。”武斌微笑地说道。 “那可知他们家在何处?”岳肃问道。 “这二人本是街上的市井流民,并没有什么家室,当初见他们可怜,才收进府来。谁曾想,他们非但不知道感恩图报,还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实在令人寒心。大人若是不信,还请详查。”武斌仍是镇定地作答。 “照你这么说,这二人现在何处,是无人知道了?”岳肃死死盯住武斌。 “应是如此。” 岳肃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童胄,说道:“童捕头,武家上下可否全部带到堂上。” “禀大人,属下曾先后派人搜了两遍,确定阖府上下全部到堂。”童胄躬身答道。 岳肃点头,然后道:“所有男丁全部到大堂外站成一行。” 大堂之上,岳肃就是天,武家下人只好照办,老老实实地到大堂外站成一列。岳肃这时冲着金蝉说道:“你带着郭凯家的邻居出去认人,在或不在不必当面回答,带到后衙一一寻问。对了,把郭凯也带上来,让他也去认认。” 岳肃如此做,也是怕这些人畏惧武家,害怕报复,不敢实言。 金蝉领命,叫人把郭凯带上,领着郭凯家邻居出去认人,然后再到后衙逐个盘问。结果,得到的答案十分统一,确实没有。连郭凯都是摇头。 金蝉复命之后,岳肃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先在这里跪着,本官到后面一趟,金蝉,你随我来。” 说完,岳肃离座,同金蝉来到暖阁之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属下明白。”金蝉连连点头。 岳肃满意地一笑,带着他又返回大堂。坐回原位,冲着武斌说道:“武斌,你说崔贵和刁良是两个月前被逐出府的,想来贵府账册之上,应该不会记载他二人的工钱。金捕头,你现在就带着武府账房去他府上将账册取来,让本官核对。” “是。” 武家的账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既然是账房先生,打扮的肯定和一般仆人不同,金蝉马上给揪了出来,点了十名捕快,押着他赶往武府。 武斌实在没有想到,岳肃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昨日听人说岳肃提了郭凯家的邻居,晚上武斌派人去打听,有人说出岳肃的问话内容,于是为了保险起见,让二人躲了起来。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位大老爷还有这个心眼,要去查府上的账册。这两个月的月钱都是清楚地记在账上,当然也有崔贵和刁良的名字。 见岳肃如此,只好在心中思量推脱之辞。 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金蝉将账房复押回来,差役手中捧着一大叠账册。 将账册放到公案之上,金蝉来到岳肃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才退到一旁。 岳肃满脸笑容地拿起最上面一本,从后面翻越,一直翻到最前面,突然将账册狠狠地朝武斌丢去,大声喝道:“武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公堂之上欺瞒本官。你说崔贵、刁良是两个月前被辞退,可近两月仍有他们的月钱,以及他二人的亲笔签名,你作何解释?” “回禀大人,或许……或许是账房搞错了……”武斌推诿道。 “搞错了,难道他二人的亲笔签名也能搞错吗?最近两月这二人的签名与以往的签名完全相符,你以为身有功名,就可以大堂上信口胡言,欺瞒本官吗?”岳肃说到最后更是激动,重重地一敲惊堂木,大声喝道:“本官这就当堂革掉你的功名。来人啊!给我将武斌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言罢,四支火签已经落到地上。 “是!” 现在岳肃手下的差役一个个都都见识过这位大老爷的手段,谁敢再不听话,只要敢说半个不字,当即就会被开革。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确不知情……” 武斌虽然嘴里喊着,但差役只认火签,当下有四名差役上前,将武斌拉到一边,按在地上,抄起板子“劈哩啪啦”地朝武斌身上招呼。 武斌也是会武之人,可公堂之上哪敢抵抗,仗着身子还算结识,硬挺下四十板子,但屁股也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旁的武魁看到儿子被打,是心痛不已,但也没有丝毫法子,一双眸子狠狠瞪着岳肃,估计现在已经有了将岳肃生吃了的念头。 “武斌,本官再来问你,现在这二人身在何处?”岳肃大声问道。 武斌忍着疼,抬头答道:“当初我已经发话将这二人逐出府去,但没有公开宣布,料想是账房并不知情,让此二人冒领了两个月的月钱。我确实是有两个月没有见到这二人,还望大人明察。” “你拿这话骗三岁小孩吗?若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无情。来人啊!准备夹棍!” 公堂之上,用刑也是很有讲究的,尤其是夹棍这种重刑,一般不能轻用,不过这也只是对正直的官吏而言,像一些不良官吏,常用这来屈打成招。 岳肃对武斌上夹棍,确是有理有据,你当堂作伪证,打你是应该的,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这不是找打嘛。 “大人且慢!”正在差役将夹棍扔到堂下之时,武府的账房先生突然喊了一嗓子。 岳肃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大人,崔贵、刁良确实不在府上,那两个月的月钱是我领的。”说完,账房先生膝行到武魁身边,哭道:“老爷,都是老奴的不好,老奴先前并不知道这二人被少爷逐出府去,在账上做了这二人的月钱,谁想月初并不见这二人领钱,后一打听才知道原委。老奴一时财迷心窍,就仿照他二人的笔迹,将月钱私自领了。到了上月,见老爷和少爷没有发觉,贪心又起,再次做了他二人的月钱自己领了,还望老爷恕罪。” “你这狗奴才,可是害死老夫和你家少爷了……”武魁马上大哭起来,抓着账房的肩膀来回晃着。 “啪!”岳肃重重一拍公案,大声说道:“少在本官面前演戏,你说他二人的月钱是你冒领就是你冒领的吗?上面的笔迹和以往的一模一样,难道你能模仿的出来吗?” “大人,实不相瞒,老朽做账房多年,府中不少人的笔体都能模仿出来,大人若是不信,老朽可以演示。”账房肯定地说道。 “好!”岳肃大声道:“给他纸笔!” 行文书办马上拿过纸笔让账房书写那二人的名字,写完之后呈给岳肃,岳肃让人将账册捡回来对照,相验之下,还真是难辨真伪。 其实,这账房先生在府上还真干过不少冒领月钱的事,不少府内的仆人及短工,有的没干上一个月被辞退,因为畏惧武家,不敢来领钱,这账房先生便把工钱做上,模仿笔迹,私下领了。崔贵、刁良的名字早就看熟,也不难写,模仿起来自非难事。今日在公堂说出,也是怕老爷日后发现算账,进而还能立下一功,何乐不为。 岳肃深吸一口气,把纸放到一边,问道:“账房,既然他二人月钱是你冒领,为何不早说,偏偏要在本官要动大刑的时候才说?” 这账房已经想到说辞,当即禀道:“大人,老朽先前不说,也是怕被老爷责难,但见少爷被打,良心实在难安,方敢吐出实情,请大人明鉴。”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真是个好奴才,好一个良心实在难安。” 言罢,岳肃不在多言,翻起武家的账本来。下面跪着的人,不明岳肃这是何意,却也不敢多言,只能老实的跪着。过了好一会,岳肃才终于说道:“点到名字的都给本官站出来。” 第二十一章 逐个提审 “李旺、陈奇、李伟、赵福州、王大年……” 岳肃一口气点出十几个人的名字,岳肃每叫一个人的名字,堂上差役都会一起大声重复一遍,因为有不少人都在大堂外面。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他们都在纳闷,为什么岳肃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其实答案很简单,岳肃手中的账册清楚地记载这些人的名字,甚至连在府中做什么职司,都有明确的记录。岳肃所点的这些人,全都是看门的,有的在前门,有的是在后门。 岳肃见人齐了,说道:“把这些人全都带到后衙,单独看押。”说完,站起身来,又道:“其他人暂时留在堂上,可以起来休息一下,但不可说话,否则按扰乱公堂处置。童胄!你在这里看着,谁敢说话,就赏二十板子。” 言罢,转身离座,前往后堂,被点名的十几个武府仆人都在后面跟着。这些人全被安置都后衙各个房间看押,每个房间里都要布置两名差役。 岳肃在后堂落座,说道:“给我将李旺先带进来。” 差役马上将李旺提上堂来,原先武家一百多号人在大堂上,李旺的胆子还大点,现在单独面对岳肃,吓得是浑身颤抖,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口称“小民李旺参见大老爷。” 岳肃大声说道:“李旺,本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是敢欺瞒本官,你家少爷就是榜样!”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如实回答。”李旺一边说着,一边冲上磕头。 “很好,那本官就来问你,那郭凯的妻子张氏可曾在你府上做过工?” “这个……草民并不太记得……府上时常有做工的上门……叫什么名字也不是我们管的……如果见面……或许能记起来……再者说,府上前后左右共有四个门……也不知他是从我哪个门户经过……” “倒也有理,那你是守哪个门户的?”岳肃再次问道。 “草民是看正门的。” 郭凯家的住址岳肃早已问清楚,距武府不到一里地,不过是在武家后方,走后门较近。岳肃点点头,说道:“看守后门的都有谁?” “回大老爷,一共有四个,叫赵福州、王大年、隋铁牛、盛阿狗。” “很好,你先下去吧。把王大年给本官带上来。” 李旺被带了下去,不一刻陈大年被带到堂上,这小子和李旺一样,一进门就吓得跪倒在地,口称“大老爷在上”不停地磕头。 岳肃照例,还是先警告一番,要他不要撒谎,然后才开口问话,“你叫陈大年?在武府是何职司?” “小的确叫陈大年,在府上负责看后大门。” “那本官问你,在去年十一月份,郭凯的妻子张氏可是在武府做短工,常从后大门出入?” “这个……草民有些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岳肃一拍桌案,怒道:“县城就这么大,况且郭家距离武府不到一里地,大家也算是街坊,难道会不认得。用不用本官将郭家的邻居全都叫过来,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你!要是你敢诓骗本官,本官就让你尝尝夹棍的味道!” “大人……大人莫要生气……小民想起来了……好像是来上过工……”陈大年不敢隐瞒,忙老实交代。 “那本官再来问你,张氏在武府是做什么活,在什么地方上工?不要跟本官说,你不知道,或者是不清楚、忘了之类的言语。” “是、是……张氏在府上是做针线活,上工的地方是北角的小院。” “算你老实。”岳肃又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那天,张氏早上上工,是不是快中午时被崔贵和刁良抬出去的。” “十一月二十三,隔得时间太久,小的真记不清了。” “真记不清还是假记不清!”岳肃大声问道。 “是真记不清了……”陈大年说着,一个劲地磕头。 “本官暂且信了你的话,张氏即在府上做针线活,谅不是一人,应该还有管事的吧。说,是何人负责管事?这个你若回答记不清楚,本官定要你好看!” “是、是……一般做针线活的都是由府上的冯婆子管理。”陈大年哪敢再推诿,当即老实交代。府上看门护院的,相当于现代企业的保安,普通工人你不全认识倒还有情可原,若是有职司的你不认识,岂不是荒谬。 “算你老实,本官再问你,那个冯婆子今天可随同到堂?” “到了。” 岳肃略一沉吟,说道:“将他带下,传冯婆子。” 差役将陈大年带出后堂,很快将冯婆子带来,这个妇人能有近五十岁,一脸的尖酸刻薄像,岳肃只看一眼,就知不是什么善类。还是老一套,告诉她不要当堂给假口供,不然定是不饶。 冯婆子老老实实地跪着,赌咒发誓说,定会实话实说。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官先问你一个问题,去年十一月份,郭凯的妻子张氏可是在你府上做工。” “这个……来府上上工的人太多,民妇有些记不清了……”冯婆子一脸迷茫的样子,像是真想不起来一样。 “混账!你家看门家丁尚能记得张氏那时到府上做工,做工的地点是在北角小院,你身为府内管事,她每日跟着你做工,你会记不清?定是搪塞本官,来人啊,给我掌嘴!” 一声呼喝,马上有两名差役走到冯婆子身边,这婆子吓了一跳,马上呼道:“大人息怒,民妇想……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来府上做工……” “晚了!”岳肃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先掌嘴二十,本官再问你话!”对这种刁钻,岳肃是了解的,必须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否则接下来还是没有实话。 差役得了吩咐,拿出木牌对着冯婆子的嘴巴打去,“劈哩啪啦”二十下,打的嘴巴破裂,尽是鲜血。 打完之后,差役退到一边,也不为她擦拭嘴巴上的血迹,冯婆子现在则是心惊胆寒,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大老爷,民妇再也不敢撒谎了……” “量你也不敢,本官有话在先,若是再敢说半句假话,下次招待你的就是夹棍!” “是、是……民妇一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好!本官再问你,张氏每日上工,都是几时到府,几时离去?” “回大人,都是辰时到府,酉时离去。” “那张氏在府上做工时,可曾请假,或无辜旷工?” “这个……好像是没有……” “什么叫好像是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公堂之上,岂容你这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没有……” “武府上工,想必也有点卯的本子吧。” “有。” “现在何处?” “每月上交账房一份,我的手里也有一份。” “你的那份在何处,拿给本官观瞧。” “我的那份在府内,未曾带在身上。” “这倒无妨,金蝉,你现在带人陪她去武府将点卯册取来。” 金蝉领命,点了四名衙役,带着冯婆子前往武府取点卯册。岳肃坐在后堂,翻阅起武府的账本来。冯婆子的话倒也不假,很快岳肃找到一份府上短工的点卯册,张氏的名字赫然在内。甚至连十一月二十三日案发那天,也记载着张氏有去上工。 看到这项记录,岳肃更是信心十足,认定今日便能查清此案。 过了半晌,金蝉将冯婆子押回,点卯册也带了回来,呈到岳肃面前,岳肃翻越记录,和从账房那里得到的那本是一模一样。 这也不是武家太过愚蠢,故意留下证据,只是当初勾结官府,轻易将郭凯定成死罪,这事也就不再放在心里。时过境迁,再提此案,也就嘱咐了府内下人,并让抬尸的崔贵、刁良躲起来,忘记将账册毁掉。也是他们没有想到,岳肃会从这里下手。 岳肃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冯婆子,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氏是否到府上做工?” 岳肃手上有点卯册,冯婆子岂敢抵赖,知道若是再矢口否则,搞不好真会动大刑。只好如实回答,“是。” “算你老实。那一日中午时分,郭家的邻居看到武府仆人崔贵、刁良将张氏的尸体抬回家,本官问你,张氏是不是死在武府?” “这…...这个民妇实在不知……” 岳肃看出冯婆子言辞闪烁,“啪”地一拍公案,怒道:“张氏在府上归你管理,你会一点也不知情,看来刚刚的掌嘴是有些轻了!” “民妇确实不知啊,民妇虽然负责管理短工做活,可也不是一直都在现场。” “狡辩!”岳肃指着冯婆子喝道:“即便你当时不在现场,但张氏终究是在北角小院做活,当时没有请假外出,怎会无缘无故死掉,被崔贵、刁良抬回家中。分明是你当堂哄骗本官,来人啊!大刑伺候!” 第二十二章 诈供 夹棍在公堂之上,算是重刑,别说是冯婆子这样的妇人,就算是铁铮铮的汉子也受不了。夹棍分为几种,有夹十指的,有夹双腿的,不论是哪种,只要一上去,立即是疼痛钻心,鲜血横飞。 岳肃这次用的是夹双腿的,四名差役一个将冯婆子按住,一个抬起双腿,两个用夹棍套住双腿,只待大人吩咐一句,便要拉动开夹。 “冯婆子,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说是不说?” “民妇确实不知道张氏是怎么死的。” “本官并未让你回答张氏是怎么死的,只是问你,当日张氏没有请假,在府上做工,为什么会被抬回家去,是不是死在武府?” “民妇不知道啊……” “那你都知道什么,从实给本官招来,你若是说一点也不知情,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大人,民妇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到了现在,你还敢抵赖。好,用刑!”岳肃一声令下,扯住夹棍的差役一起动手,将夹棍向左右两头狠狠拉起。 “啊……”冯婆子一声痛呼,差点没背过气去。“大人……别夹了……我说……我说……” 这个世上能有几个江姐,夹棍只夹了一下,冯婆子就抵挡不住。岳肃冷笑起来,说道:“狗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 “回大人,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上午,少爷武斌突然来到小院,他把我单独招呼出去,说让我将其他工人全部带到西角的一个院子,只留张氏一人。他是主家,我怎能不从,只好按照吩咐做事。众人出去后,少爷进院把门关上,没有人知道院内到底发生些什么。民妇知道的只有这些,还望大人明鉴。” 这一次,岳肃从冯婆子的脸上看出她没有撒谎,笑道:“一开始就如实说出,怎能受这皮肉之苦。照你的说法,张氏很有可能是武斌杀的了?” “这个民妇实在不知,不敢乱说。” 通过冯婆子的话,岳肃不难分析出武斌把张氏一个人留在院里,是打算干什么。郭凯的邻居早就说过,张氏面容娇好,武斌如此,十有**是打算对她非礼。张氏之死,应该是武斌因奸不遂,恼羞成怒将她打杀;或者是张氏为保名节而自杀。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罪魁祸首都是武斌。 可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武斌杀人,或者是逼死人命。岳肃斟酌一番,说道:“让她画供,然后单独看押,再将隋铁牛带上来。” 冯婆子画供之后,衙役将她带下,把看守后门的另一个家丁隋铁牛押到堂上。隋铁牛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一到大堂,先是跪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打量他一番,说道:“本官有话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当堂做伪证可是要吃苦头的!赵福州、王大年、盛阿狗的口供全部在此,你若是跟他们说的不符,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他只是问了王大年一个人的口供,如此说话,无非是吓唬隋铁牛,这一招在公安局里,叫作诈供。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说实话。”隋铁牛老实答道。 “这就好。”岳肃当即问道:“去年十一月份,府上有一个做短工的张氏妇人你可认识?” “回大人,时隔太久小民有些记不清了……”武老爷当初的叮嘱就是一问三不知,隋铁牛心底虽然慌张,不知别人是怎么答的,但估计其他人应该也是一般说辞。 “啪!”岳肃一拍桌案,喝道:“好你个大胆的隋铁牛,赵福州、王大年、盛阿狗都说认识,怎么偏偏是你记不清?张氏的家距离武府不到一里,彼此街坊谁不认识谁,连张氏家的邻居都知道府里有一个看门的叫隋铁牛,你会不知道张氏,分明是故意搪塞。来人啊!给我赏他二十板子,帮他长长记性!” “是!”两旁差役答应一声,上来四个就要动手。 隋铁牛没想到这位大人一上来就戳穿他的推诿之词,更没想到另外三个已经实话实说,连忙说道:“大人,小民想起来了,确实……” 不等他把话说完,岳肃断喝一声,道:“晚了!本官在你一上堂时就提醒过你,你推诿抵赖分明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给我打!” “打”字一出口,差役抡起板子就开打,二十板子打过,隋铁牛疼得是呲牙咧嘴。 岳肃说道:“隋铁牛,本官再问你话,这一次你若是还不老实,休怪本官动用大刑!” “小民知道,小民一定如实回答。”隋铁牛现在可慌了神,心中合计,既然其他三个已经说了实话,自己还硬挺着有什么用,到头还不是受皮肉之苦。 “张氏每日到武府上工,是不是都走后门?” “是。” “在十一月二十三那日晌午时分,是不是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抬出府的?” “小民并未看到。”隋铁牛摇头说道。 “没看到!”岳肃再次一拍桌案,怒道:“你和王大年三人一同看管后门,为什么他们三人看到,唯有你没有看到?来人啊!给我上夹棍!” 一听岳肃说要上夹棍,隋铁牛这下可慌了,连忙喊道:“大人息怒,小民这次确实没有撒谎,真的没有看到。” 岳肃看的仔细,从隋铁牛的脸上,除了惊恐之外,并无狡狯之色,想来是真的没有看到。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他们三个撒谎了,你可敢跟他们当面对质。不过本官把话说在头里,如果确定是你撒谎,本官就判你杖八十,监禁五年。” “他们根本就没从后门走!”隋铁牛抢着说道。他是害怕万一王大年三个信口胡说,到时三人一起指证自己撒谎,自己可倒了霉。 “那你说他们是从哪个门走的?” 隋铁牛不知上当,只为洗脱自己的干系,连忙答道:“他们是从北边小门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 “张氏长得貌美,大家时常和她搭讪,她那日入府上工,到了晚上也不见出来,大家好奇,自然要打听打听。府上的把门家丁都是住在一块,彼此喝酒闲聊也是常事,在酒桌上我听管北边小门的苏财、何发讲,张氏是被崔贵和刁良二人从他们那门抬出去的。”这隋铁牛倒是为求洗脱自己,把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 “很好。”岳肃高兴极了,说道:“那你可知道张氏是怎么死的吗?” “小民不知道。” 这一次,岳肃从隋铁牛的语气中听出一些端倪,说道:“张氏长得美貌,你们既然好奇打听,当然也能听到点风声吧。” “我们倒是和崔贵二人打听过,他二人是少爷的心腹,凶得很,我们一问,他们就说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岳肃点点头,说道:“看来你倒是个老实人,给他画供,把苏财带上堂来。” 隋铁牛画供下堂,苏财被带了上来。和先前几个一样,苏财也是一进屋就跪下磕头。岳肃照例先说了番震慑人心的话,然后才道:“苏财,本官问你,你在武府是做何差事?” “回大人,小民是负责看管北边小门的。” “和你一同看门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叫何发的。” “北边小门经常开启,随人出入吗?” “并不常开,只有掏粪便的隔三差五由此门出入。” “你可认识府上一个做短工的张氏妇人。” “草民……不认得……” “真的不认识?”岳肃喝问一声。 “真不认识。” “平时开门、关门都是你同何发一起吗?” “是。” “本官再问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那天,你与何发可曾看到崔贵、刁良抬着一具尸体从北边小门出去?”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所说的话,本官会找何发核实,若是其中有假,本官定要你好看。让他画供,带何发上堂!” 苏财画供之后,差役又将何发单独提上堂来,岳肃问了同一番话,何发的回答也是一样。 “何发,你所说的供词,本官等下回找苏财核实,如果其中有假,到时可别怪本官对你动大刑。来人,让他画供!” 何发画供后,被带下堂去,岳肃对一名差役招招手,说道:“咱们堂上最重的刑除了夹棍之外,还有什么?” “回大人,再重的就是火烙、火链。”差役如实答道。 火烙是什么,岳肃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火链是怎么一回事,问道:“何谓火链?” “回大人,就是拿一根粗铁链放到火上烤,等到铁链发红,铺到地上,让犯人趴上去或者跪上去,皮肉当时烧焦。不过这种刑很少用的,只有证据确凿,犯人仍矢口抵赖时才使用。” “很好,就它了。快去准备一根火链,铺到堂上。”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是,大人。”差役不敢迟疑,马上去准备火链。 差役将炭火盆和铁链拿到堂上,火链两端都装有木质手柄,两个差役各执一端,放在炭火盆上烤,等到火链烧的通红,才铺到堂上。岳肃又让人买了块生猪肉,以及一些鸡血倾于火链之上,猪肉马上烧焦,鸡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令人将猪肉取走,铁链上挂着一层烧糊的肉,岳肃这才说道:“把苏财再给本官提上来。” 苏财这次上堂,一看到火链,再闻到弥漫的血腥味,不由的浑身打颤,腿脚都不灵便。跪下后,就听上面的岳肃大声说道:“苏财,先前你说不认识张氏,在十一月二十三日那天并没看到崔贵和刁良抬一女子尸体从北边小门离开,这些可都属实?” “属、属实……”苏财得得瑟瑟地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你还敢信口胡言!何发已经招认认识张氏,并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和你一起看到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从北边小门抬出,当时还是你们开的门。本官有言在先,当堂做假口供欺瞒本官可是要受大刑的。来人啊!把他架到火链之上!” “是!”当即有四个差役上前按住苏财,就要拖他上火链。 火红色的铁链,瞧着就骇人,血肉之躯上去还能有好。苏财听说何发已经招供,已是吓得慌了手脚,现在一听大人说要把他架到火链上,差点尿了裤子。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愿说实话,小民认识张氏,那天确是和何发一起看到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从北边小民抬出,当时还是我开的门……” 见苏财惊慌招供,岳肃将手一摆,示意差役退下,说道:“好你个苏财,为何不早说实话?” “回大人,是昨天晚上大少爷嘱咐我们,让我们到了堂上要做到一问三不知,要是谁敢乱讲,回府之后就割了谁的舌头。” “乱讲?乱讲些什么,还不给本官如实说来!” “张氏貌美,府内的不少仆人都知道她,尤其是看管后门的几个小子,在她上下工时,都要上前调笑几句。那天他们没看到张氏下工时出门,又听说她死了,大家当然要四下打听,听说是大少爷曾经让冯婆子把院里的短工全都清走,只留张氏一人,干了些什么大家虽不知道,但扑风捉影,猜也能猜到是那勾当。我和何发亲眼看到少爷的心腹崔贵、刁良把张氏的尸体抬出门,料想是张氏性烈,触怒了少爷,才被打杀。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略一吓唬,苏财便把知道的一切全都说来,连大家私下里的猜测也都全盘托出。 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量你也没胆子再来欺骗本官,给他画供。” 后堂之上,不管是行文书办还是差役,见岳肃轻易就诈出供状,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苏财画押下去后,岳肃又让人将何发带上来,一见到地上的火链和闻到屋里的血腥味,也是心里发毛,浑身乱颤。 岳肃把刚刚吓唬苏财那套一用到何发身上,差役刚把他拖起,何发也是马上招供,所公诉的和苏财大体一样。岳肃让他画供,完了之后,这才返回正堂。 大堂之上,武魁和他的大老婆正蹲在儿子身边查看其伤势,屁股打的皮开肉绽,夫妻俩是心痛不已,在心中不停地咒骂岳肃。底下家人都站在堂上,没有一个敢多说话的。见到岳肃登堂,家丁下人马上跪下,武魁夫妻也是不情愿的跪下。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四下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武斌身上。“武斌,本官问你,你可认识郭凯的妻子张氏?” 武斌见岳肃领了好多人到后堂问话,也不知都审出些什么,犹豫半天,都没有回答。 “武斌,本官问你话呢,你认识不认识郭凯的妻子张氏,认识就说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但本官有言在先,若是再敢当堂欺骗本官,这才可不是打板子了!” 看到岳肃声色俱厉,武斌不敢抵赖,只好说道:“郭凯家距离我家不过一里地,大家算是街坊,小民倒也认的,不过却没有什么往来。” “去年十一月份,张氏在你府上做短工,这事你可知道?”岳肃再次问道。 武斌思考片刻,眼珠一转,说道:“好像那时听下人说过,张氏有来我府上做工。” “你倒是答的滴水不漏。”岳肃又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氏在你府中上工时无辜死亡,死后被崔贵和刁良从北边小门抬出府去。那一日,你可见过张氏?” 一听岳肃连尸体是从哪个门抬出去的都知道,料想是里面的下人说了实话,只是不知冯婆子有没有招供,心下揣揣,脸上却故作惊讶,说道:“什么?那天府上死了人,我怎么不知道。定是有人图谋张氏美色,因奸不遂将她杀害。府上的崔贵、刁良一向品行不端,我想定是他二人所为,大人一定要缉拿到此二贼,替张氏申冤。”他倒是推的干净,反正崔贵和刁良不在这里,一切罪名都按在他们身上,岳肃也找不到人。 “你府里死了人,崔贵、刁良大摇大摆地把人抬出去,守门的家丁看到,难道没有通报?” “并没有通报给我知,可能是告诉了我爹也说不定。毕竟家里的事,我一般很少过问。” 见武斌如此说完,岳肃看向武魁,说道:“武魁,张氏的尸体被人从北边小门抬出去,可有下人通报于你知?” 武魁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若是自己承认知情,岳肃一定会定他一个知情不报,藏匿凶手,致使郭凯含冤受屈的罪名。在明朝,凡知情不报,藏匿凶手在家,都是重罪,轻则相较主犯量刑罪减一等,重则被定为同谋。 武魁思量一下,说道:“回大人,草民并不知情,没有人向我回禀这事。” 事实倒也如此,崔贵、刁良凶神恶煞,抬着张氏尸体出门时,告诉何发二人不许多嘴,这二人哪敢再问,甚至连通禀老爷都没敢。武魁知道这事,还是郭凯告上衙门,孙大成派人通知他的。 岳肃也考虑到这一层,没有在这里做文章,看向武斌,说道:“武斌,本官再问你,案发当日,你可曾见过张氏?” 第二十三章 引蛇出洞 岳肃提的这个问题正好戳在武斌的脊梁骨上,若说没见过,他不知道冯婆子被带进去后有没有招供,万一招了,估计自己又要被定个做假供的罪名,吃上一顿板子。想来想去,还是在做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比较好。 “回大人,时隔太久,我也记不太清楚。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武公子不愧是读书人,每一句回答都是滴水不漏。”说着,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只是我这大堂之上,容不得你这可有可无的回答。说!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隔得太久,真的是记不清了。学生反问一句,如果我问大人您,去年的今天您晚上吃了什么菜,在街上都遇到什么人,您能想起来吗?” “还真是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提醒提醒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张氏在你府上北角小院做工,你到那里让管事的冯婆子把其他工人全部带走,只剩下你和张氏两个留在院中。那个时候,你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听了岳肃的话,武斌知道冯婆子是全招了,自己要是想不出一个搪塞之辞,是决过不去这一关。思前想后,武斌突然长叹一声,说道:“张氏貌美,府内下人多有言传,学生一时好奇,那日便去观看,相见之下,确实美若天仙,于是动了外念。我故意将冯婆子等人支走,只让张氏一人留下,与她诉说情怀,许诺若与我成其好事,我便给郭凯一些银子让他休妻,然后纳张氏为妾。张氏也是贪慕虚荣之人,见我如此说,当即首肯,我二人在院中一度**,随后我就离开,张氏为何身死,实不知情。想来定是崔贵、刁良贪其美貌,见张氏一人在院中,遂将其奸杀。还望大人拿获真凶,将其法办。” 反正是无从对证,武斌干脆把所有罪名全都按到崔贵、刁良的头上,自己最多是通奸,充其量革掉功名,再赏一顿板子,还能怎样。要是动用大刑,自己宁死不招,这事也没第三人看到,拿不到崔贵、刁良就是没有证据。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崔贵和刁良所为了?”见武斌把一切都推到崔贵、刁良身上,岳肃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岳肃的笑,令武斌心里直发毛,连连点头,“确是这二人所为。” “既然你承认通奸,按大明律,必当革掉功名,杖八十。来人啊!给他画押行刑!” 行文书办先让武斌画押,然后差役上前,按住武斌,又是一顿板子。武斌的屁股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再挨八十板子,屁股是血肉模糊,身子连动都动不了。 岳肃面带冷笑,又道:“你一人的证词,本官也不能尽信,一切等到将崔贵、刁良拿获到案才能坐实。但你即承认通奸,那就是本案的重要嫌犯,押入大牢,容后再审。冯婆子、苏财、何发系本案重要人证,一并收监,退堂!” *************************************************** 岳肃同金蝉、铁虬回转后宅,刚进后宅院门,就见一个仆人在扫地,这人扫的极慢,拎着扫帚,只在岳肃的房前晃来晃去。岳肃心中暗喜,故意将面前的一块石头重重一踹,怒道:“好一个武斌,避重就轻,真是气死本官了!” “大人不必生气,等抓到崔贵、刁良,一切就能大白。”金蝉见岳肃发火,料想是为了堂上之事,连忙解劝。 岂料,岳肃的火更大,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背对着扫地仆人,一拍石桌,说道:“你懂什么,那崔贵、刁良八成已经死了,上哪里再将此二人捉拿归案。” “死了……是呀,以武家的行事风格,八成会将此二人灭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让武斌逍遥法外?”金蝉坐到岳肃旁边,见岳肃一个劲地向他递眼色,料想其中另有文章。 “我哪能让他逍遥,今天我故意将他押入牢里,就是想为民除害。他武家一向和本官作对,仗势欺人,难道只有他们懂得杀人灭口,本官就只能墨守成规了吗?” “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铁虬,你去讲郭凯从后衙带来。”岳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铁虬领命前去,不一刻将郭凯带到岳肃面前,公堂之上郭凯已经见到岳肃为自己做主,还痛打了武斌,只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武斌杀人。 “呃呃……”武斌一到跟前,扑通跪下,是一个劲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让铁虬扶他起来,说道:“郭凯啊,今日公堂上的情况你也看到,因为没有缉获崔贵、刁良,没有充足证据证明武斌杀害你的妻子,只能将他暂时收监。” “呃呃……”郭凯连连点头,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本官是一心想要为你报仇,怎奈证据不足,估计崔贵、刁良现在已经被武家灭口,过些时日,那武斌还是要逍遥法外。”说到这里,岳肃故意顿了顿,又道:“本官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是否真的很想报仇?” “呃呃……”郭凯拼命地点头。 “既是如此,那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有言在先,这是要搭上你性命的,你可愿意?” “呃呃……”郭凯听罢,仍是拼命点头。他现在舌头没了,已经成为废人,对他来说,生存已经失去意义,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报仇。 “你有这份勇气,本官可以成全你。堂上武斌的回答你也听到,他说与你妻子通奸,你可相信?” 张氏素来贤惠,若说妻子与人通奸,郭凯岂会相信,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牙齿狠狠咬着,眼睛像是能喷出火焰一样。 “你不相信,本官也不相信,料想通奸是假,**是真。现在武斌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押入牢中,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你若想报仇,这是一个机会,本官可以将你同他关在一起,如何报仇也不用本官教你。如此,你可愿意?” “呃呃……”郭凯紧咬牙关,用力点头,能够手刃仇人,那是最好不过。 岳肃笑了笑,又道:“只是你杀了武斌之后,你也不能活着,否则会牵连本官,所以说,报仇之后你也得死!” “呃呃……”郭凯还是点头。对他来说,只要能报仇,死就死!活着已经没有意思。 “很好。本官成全你。金蝉,等下将郭凯收入监牢,同武斌关进一个牢房。不过要记住,不必急着动手,等到三更之后,狱卒都睡了。” “是,大人。”金蝉答应一声。郭凯则是跪下给岳肃磕头。 岳肃让铁虬先将郭凯押入牢中,然后和金蝉一起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岳肃就趴在窗边小心观察,看那扫地仆人有何反应。 那小子等岳肃进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侧耳倾听,岳肃看的仔细悄悄走到金蝉身边,故意说道:“今晚你就留在监牢,等到武斌死了,郭凯自杀,再回来。” “明白。”金蝉不懂岳肃为什么会想出这个主意,但因为痛恨武家,同情郭凯,认为这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岳肃说完话,也不再多说,又悄悄溜到窗边,观察门外仆人的动静。那仆人见房内没有了声音,这才缓缓朝后门走去。到得门前,把扫帚扔到一边,开门便走。岳肃看他走了,回身走到金蝉旁边,说道:“刚刚隔墙有耳,说话多有不便,你且记住,等押着郭凯进监牢以后,不必将他二人关在一起,分头看押就是。还有,今天晚上不管何人去监牢,都不许他进去。” 这一下,金蝉可糊涂了,实在搞不懂岳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开口打听,岳肃冲他摆摆手,笑道:“不用多问,明日便知。” ***************************************************** 仆人小四出门之后,直奔武府跑去,刚到府门前,正碰到夏宽乘轿前来。夏宽下轿,看到扫地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纳闷道:“小四,怎么如此慌张,有什么急事吗?” “要出大事了。”小四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大事?”夏宽左右扫了一眼,又道:“此地说话不便,咱们进府说。” 二人进入武府,小四缓了几口气,小声说道:“刚刚我在扫地的时候,见岳大人气急败坏地走进后宅,说什么武少爷避重就轻,拿他没有办法,后来有说准备为民除害,找来郭凯,说今晚要将他关进武少爷的监牢,由他自行报仇。” “什么?”夏宽一听这话,不禁一震,说道:“这还了得,咱们赶紧去通知武老爷。” 快步来到武家花厅,正见武魁一脸晦气地坐在上手,丫鬟、侍女都躲得老远,生怕触了霉头。 武魁看到夏宽进来,脸色稍微和缓一点,当看到小四跟在后面,忙问道:“小四,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小四是武魁专门派入衙门里的耳目,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到府,肯定是有事发生。 “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四当即将刚刚说给夏宽的话重复一遍。 武魁听罢,是心头火气,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斌儿现在重伤在身,连动都动不了,让郭凯跟他在一起,那还了得!”说完,武魁的身体晃了晃,冲着夏宽说道:“夏大人,这可怎么办?” 夏宽想了想,说道:“岳肃这招可真绝,郭凯仍是有罪之身,关进牢里也属正常。他在牢里杀了少爷,再来一个自杀,倒是无凭无据,栽不到他岳肃头上。毒啊……” 听了这话,武魁咬牙道:“你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想办法救救我家斌儿啊。” 夏宽显得有些无奈,说道:“唯今之计,只能我到牢里去盯着,不让他们有机会动手,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抓不到崔贵、刁良,岳肃还是有理由不放人。看来,老兄要多破费些银子,请知府大人出面将少爷保出来。” “银子是小事,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武兄不用着急,小四不是说要在三更动手嘛,到时我去监牢盯着,先熬过今晚再说。武兄现在就派人带银子去知府衙门,越快越好。” 无愧只好点头,按照夏宽的说法,吩咐人立即去准备银子。随后看向小四,又道:“你速速回去,小心盯着,我会派人在县衙后门等你,若是见他们动手,立即出来通知。” “小的明白。”小四答应一声,连忙返回县衙。 一回县衙后宅,小四就听说刚刚金蝉已经把郭凯押入监牢。之所以会让其他仆人也看到,还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给他。 得了这个消息,他马上通知后门的武府仆人。 武魁和夏宽一直在花厅等候,夏宽倒还从容,武魁的心则是七上八下。这老家伙是江洋大盗出身,平时心狠手辣,做事却也稳妥,不过事情一旦落在自家儿子头上,难免有些方寸大乱。 仆人将得到的最新情报一说,武魁马上说道:“夏大人,你赶紧去监牢守着吧。” 夏宽微微一笑,说道:“武兄切莫着急,现在他们还未必会动手,稍安勿躁。总不能现在就去,若说是查监,也不便在牢内守上一整夜,等到二更时分再去,才刚刚好。” “好吧……”武魁觉得有理,就算着急,也只能暂时忍着。 古时一夜共五更,每更两小时,一更是现在的晚上七点到九点,二更是九点到十一点。 枯等两个小时,武魁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一杯茶接着一杯茶的喝,终于等到二更,见夏宽还是没有动弹。这时,他可真有点忍不了了,急切地道:“夏大人,你赶紧出发吧,我儿白天吃了板子,郭凯找他拼命,他哪有还手的力气。”武斌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副老骨头哪能受得了。 夏宽看出武魁是真着急了,一拱手,说道:“武兄,那我这就出发了。” 说完,抬起屁股就走。县丞的手下也是有几名差役使唤的,他早已把手下的人全都招来,跟着他直奔县衙大牢。 来到牢前,大门已经紧闭,夏宽大声说道:“给我敲门。” 一名差役上前敲门,“铛”“铛”“铛”敲了半天,才听里面有人吆喝道:“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敲,想劫狱啊!” “是县丞夏大人来监牢视察,快快开门。”差役大声喊道。 “这么晚来视察什么,要视察的话,明天早上来!”里面的人光是说话,似乎并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小子不想吃这口饭了呀,夏大人让你开门,你竟然还不开门!”差役怒声喝道。 “我说兄弟,我要是开门,这碗饭可就真吃不得了。太爷有令,一过酉时,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能给开门。你们就别难为我了,再者说,深更半夜的,来查什么牢啊。” 夏宽在外面听的清楚,知道这肯定是金蝉在里面不让开门。夏宽也没有胆子硬闯,你一个县丞,谁给你大半夜查牢的权利了,砸开大门硬闯进去,那可就是劫牢的罪名,两下一旦动起手来,砍死都是白砍。要知道这可不是白天,砸开监牢大门,十有**是要动手的,砍死之后栽个罪名,上哪讲理都讲不通。谁叫你大半夜来砸监牢的。 夏宽心中暗想,硬闯是坚决不行的,以免落人把柄,我不如就在此等着,你们要是敢让郭凯弄死武斌,即便郭凯自杀,我也要参到上宪。有内线落实口供,你也脱不了干系。夏宽之所以能够如此从容,那是因为武斌不是他儿子。而这个打算,他是早就有的,只是在武魁面前不便说,因为坐视儿子去死,打死武魁也不会答应。 另一头的武魁可就不同了,他留在家里是坐卧不安,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打探情况,听说夏宽被晾在外面,心里这个急呀。连忙把孙大成喊来,跟他商量对策。 孙大成现在就住在武府对面的一处宅子里,听到丈人召唤,立即赶去。武魁将这事一说,孙大成也算是在官场上打过滚的人,马上猜出夏宽的意图,“岳丈大人,这夏宽是在坐享其成啊。只要我小舅子今晚一死,他明天都会拿到口实去参岳肃。监牢里有他的内线,最不济也能给岳肃按上一个渎职的罪名,等岳肃一倒,他或许还能补上县令这个差事。” 一听这话,武魁气的一拍桌子,说道:“我就知道他夏宽不怀好意,一心只想扳倒岳肃上位,倒是里面被关的不是他儿子,他不心疼。老夫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只斌儿这一个儿子,若是他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大成,我现在有些糊涂,你快帮我想个办法,看如何能救下斌儿。” “岳丈,现在来看,只有两条路,一是劫牢,不过风险太大,这岳肃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监牢中有二十多名狱卒,真动起手来,我们难免会有死伤。万一一时片刻无法得手,他们援兵赶到,我们就完了。” “那第二条路是什么?”武魁急忙问道。 “二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岳肃给除掉,然后我们上下使钱,料想死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到时再找一个替死鬼,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这个办法好,他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多带些人,现在就进去将他干掉,连同他的跟班,一个不留。解决之后,你再去找夏宽,让他善后。”武魁狠狠地说道。 “岳丈放心,我早就想干掉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现在就调集人手,您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孙大成马上去调集人手,武家在城里不止这一处宅子,护院打手加起来能有上百。孙大成挑了八个身手好的,也包括崔贵、刁良在内。 来到后宅墙外,这些人翻墙越脊都是好手,轻松进院。虽说不知岳肃住那间屋子,但看房间的式样,也知道哪是主房,哪是下人房。孙大成居中指挥,让人分别进入三个房间,这三个房间正好是岳肃、金蝉、铁虬的。 用刀插入门缝,轻轻顶开门闩,三个小子潜入房内。 进屋之后,摸到床边,仔细一瞧,床上除了铺着被子之外,哪有人影。 “屋里没人。”“这屋也没人。”…… “难道他们有准备。”孙大成心中慌乱,说道:“快撤!” 正这时,一旁的茅房里忽然走出一人,这人一看到孙大成等人,立即惊呼一声,“什么人!” 孙大成扭头一瞧,是大喜过望,喊道:“干掉他,他就是岳肃!” 众杀手闻言,抡刀冲了过去,孙大成是首当其冲。 岳肃吓得忙转身朝后衙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孙大成终究是当过总捕头的人,身手着实不错,在岳肃快要跑到后衙院门前时,挡到门前。“看你还往哪里走!”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院门突然推开,二十多名衙役冲了过来,为首之人便是童胄。 “拿住刺客!”童胄呼喝一声,手中钢刀只取孙大成。 这一下,孙大成已经确定是中了埋伏,喝道:“跑!” 几个杀手掉头就要跑,可已来不及,铁虬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持一条大棒,逢人便打,先后有三个杀手被掀翻在地。 童胄这时已经缠住孙大成,捕快人多,片刻将杀手围住,以多打少是他们的强项,再加上如狼似虎的铁虬,八名杀手很快全部被擒,只剩下孙大成还在负隅顽抗。 孙大成的手段不错,但童胄的本事丝毫不弱于他,铁虬又上来帮忙,在二人夹击之下,孙大成终被打翻在地。 众杀手全部被擒。岳肃叫人将府内的四名仆人带到后衙看管,以免走漏风声。随即在后衙升堂。 孙大成等人被差役按到堂上跪下。他一双眸子都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盯着坐在上面的岳肃,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孙大成!你上次煽动差役辞职,今夜又刺杀本官,你可知道身犯何罪吗?”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第二十四章 一网打尽 跟刺杀朝廷命官相比,煽动差役集体辞职简直都不能算作罪名。大明律规定,刺杀朝廷命官等同谋反论处,这可是灭门的罪过。孙大成当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把眼睛一闭,一句话也不多说。 其他八名杀手并没有孙大成那份胆量,一个个是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们是谁指派来的,说不说也是一样。你们的罪名是什么想必也知道,就看本官怎么判了,往重里说都是灭门,往轻里判,可以是斩监后或者充军,你们自己掂量。”岳肃说完,指着最右面的一名杀手问道:“自己招吧。” 岳肃已经说的明白,这杀手也看的明白,硬挺是必死无疑,还要连累家里,若是招了,或者还有一条活路,最起码家里人不会吃官司。 “回禀大人,小的刁良,是受武魁武老爷指派,跟着孙大成前来刺杀大人,所言全部属实,还请大人法外施恩。” 有了刺杀朝廷命官的案子,岳肃都不着急问武斌的案子。 刁良一招,其他几个也不可能硬撑,谁不知道活着比死了好,纷纷招认。岳肃让他们画押,喊过童胄,当下让他持牌到巡检司衙门调兵,并带领捕快前去武府抄家拿人。 县令是一个县里最大的官,有人刺杀县令当然也是这县里最大的事。巡检司的巡检见牌之后,忙点起人马前去拿人,几百人把武府这一包围,谁还敢抵抗,只能是乖乖受绑跟着走。 这么大的动静,夏宽怎会听不到,当他得知此事后,马上明白是中计了。岳肃根本没打算弄死武斌,目的无非是想引蛇出洞,让武魁着急自己动起来。 一个造反的罪名扣下来,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自己和武魁的那点勾当,武府上下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半个,到时肯定有人为了保命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 趁此刻还没人来抓自己,不跑还等什么。夏宽马上让心腹回家通知老婆,让老婆收拾家当出城逃命,自己则是先一步逃出县城。 夏宽猜的一点也不错,岳肃将武府上下提上堂后,再无先前那么客气,上来就是一顶杀官谋反的罪名压下来。想要将功赎罪的,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供出,什么武家在城内、城外有多少宅里,里面养了多少打手,夏宽和武家合谋害过多少人,不管是扑风捉影,还是知道详情,都毫无保留。 岳肃马上命人前去捉拿夏宽,才抽空提审崔贵、刁良。 张氏被杀一案,实乃武斌因奸不遂,张氏刚烈,撞墙自杀身亡,崔贵和刁良不过是帮忙抬尸。张东、龚亮两个狱卒都是被孙大成带着他们杀害,目的无非杀人灭口,而买通两个狱卒,指使割掉郭凯舌头的人,自然是夏宽。 岳肃将口供行文上宪,当堂宣判,武魁、武斌、孙大成连同八名杀手杀官谋反斩立决,武府有恶行的仆人一律发配辽东充军,武家妻妾发配教坊司。与案件无关的仆人、丫鬟当堂释放,武府家产一概充公。含冤受屈的郭凯,赏五十两银子,让他回家。还有在衙门伺候的四名仆人,岳肃没有责难,全部打发走。又发下海捕文书,缉拿夏宽。 当天晚上,三个大男人一起下厨,弄个几个菜,一坛酒,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酒席间,铁虬就大咧咧地问道:“岳大哥,你怎么知道昨晚会有人行刺?” 岳肃笑呵呵地道:“在武斌承认通奸之后,我一时间还真有点无计可施,和金蝉刚一走进后宅,正好看到扫地的仆人一个劲地朝我的房间打量。于是我心生一计,不如让他把假消息散播出去。故意让郭凯去杀武斌,武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知道后肯定会坐不住。为了让戏逼真一点,我还让金蝉在牢里住下,不管什么人前来也不许开门。儿子不是夏宽的,夏宽当然不会着急,更加不敢硬闯监牢,但武魁定然怕郭凯杀死他儿子,他不敢劫牢,唯一的办法就是行刺。有了这杀官造反的口实,一切还不迎刃而解。” ***************************************************** 横行阳朔县的武家被灭掉之后,阳朔百姓是张灯结彩,高兴万分,一连庆祝了一个月。 岳肃又兴修水利,鼓励耕种,阳朔上下人人称颂,很快达到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到衙门告状的是越来越少。 这一日,岳肃正在后衙翻看公文,忽听有人击鼓,忙整理袍服,升座公堂。一众衙役精神抖擞战列两厢,只见一四五十岁的长者形色仓皇,汗流满面站在堂口不住喊冤。 岳肃让人将他带到堂上,来到公案前跪下,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到堂击鼓鸣冤?” “草民姓孔,名叫万昌,家住南门外十里屯。家中是十几间房屋,因人少房多,故开了家客栈,数十年来相安无事。昨日傍晚时分,有两个贩丝的客商,说是湖广人士,到外办货路径此地,因天色将晚,故在此住宿。小人见是路过的客人,就将他们留下,夜晚饮酒谈笑,众人皆知。今早天色将明,二人起身赶路,可到了申时,地保胡传来到店里,说镇口死了两个人,是昨夜住在我店里的客商,定是我谋财害命将人治死,又拖到镇口,贻害他人。不容小人分辨,就将两具尸体拖到店门前,大言恐吓,让我出一百两银子,方肯遮掩此事。因小人情急,特来请大老爷申冤。” 岳肃听了这番言语,仔细打量了孔万昌一遍,倒不像是行凶的模样。但此案终究是命案,不能听他一面之词,问道:“你既说是本地良民,为何地保不说是别人,单说是你?想来你也不是善良百姓,本官岂能轻信。来人啊!将地保带来对质。” 差役答应一声,还不等出门,却见有一人走上堂来。这人三十多岁,满脸的邪纹,斜穿一身青衣,到了案前跪下,说道:“小人乃十里屯地保胡传,给太爷请安。此案在小人的管辖范围,今早见两具尸体倒于镇口,当时并不知道是何处客人。何来合镇人家前来辨认,皆说是投到孔家店的客人,小人因此向他盘问。若不是他图财害命,何以两个人都死在镇上。而且孔万昌说动身时天色尚明,彼时镇上应该早有人行路,即便是路上遇到歹人,岂无一人过此看见?问店口住家,又无一人听到呼救。这是显见的情节,明是他夜间动手,将两人杀死,拖到镇口,移尸灭迹。此乃小人的分析,凶手就是孔老头,请大人审讯便是。” 岳肃听胡传这番话,也是在理,再望孔万昌实在不像是图财害命的凶人,乃道:“你二人供词各一,本官未经相验,也不能就此定夺。等到验尸之后,再行审讯。” 当下,岳肃让差役看着二人,传来仵作,带同金蝉、童胄、铁虬一同前往十里屯。 一路上的百姓听说出了命案,知道岳肃是个清官,必能伸冤理枉,一个个成群结队,跟着轿后前去观看。到了傍晚时分才到镇上,早有当地乡长准备好公馆,前来迎接。岳肃寒暄几句,下轿后说道:“本官先到孔家店踏勘一回,然后验尸。” 说着,走到客栈门首,果见两具尸体,委是刀伤致死。随即喊胡传过来,问道:“这尸体,本是倒在此地吗?” 胡传见岳肃先问这话,赶着回答,“太爷恩典,此乃孔万昌有意害人,故将尸体拖到镇口,以便随后抵赖。小人不能牵扯无辜,故仍然搬移到他家门前,求大人……” 岳肃不等他说完,当即喝道:“你这狗头,本官且不问谁是凶手,你即使公职人员,岂能知法犯法,可知道移尸该当何罪?不论孔万昌是否有意害人,哪怕真的就是他将尸首弃于镇口,你也该先到县里通知本官,说明缘故,等本官相验完了,方能请示标封。你为何藐视王法,敢将这两具尸体移至此处!你有心勒索,已是昭彰;不然就是与他共同谋害,因分赃不均,先行出首。本官先将你重责一顿,再行审问。来人啊!给我将胡传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两旁差役上前一把拉住胡传,将他按到在地,抡起板子,“劈哩啪啦”打了四十大板。只打的胡传是叫喊连天,皮开肉绽。 所有那镇上百姓都知孔万昌冤枉,被胡传诬陷,无奈人命官司,不敢牵扯里面。此时见岳肃如此执法,各个钦服,赞道:“果然名不虚传,是一个精明的清官。” 胡传被打之后,仍是矢口不移,岳肃也不过为苛责,带着众人进入孔家店里面。冲着孔万昌问道:“你家有十余间房,不知昨日那两位客人住在那间,你且带路。” “后进三间是我夫妻同女儿住居,另有两间厨房,此五间从不住客,唯有前进同中进让人住宿。昨日到来的两位客人,我见他们是贩丝的,料想身上定有不少银钱,怕前进不妥当,就让他们住在中进。”孔万昌一边说着,一边前边带路,来到中进,指向上首那间。 岳肃进屋详查一番,并无什么特别,又道:“你在此地开了数十年客栈,想来往来旅客都是住在你这,难道昨夜住店的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客人吗?” “回大人,此外尚有三个客人,一个是山西贩卖皮货的,另外两个是主仆二人,因染了病,现正在前进卧着呢。”孔万昌老实地道。 岳肃先将那做皮货生意的客人叫来寻问,那人也是老实,如实回答,“小人名叫高清泉,是山西做皮货生意的,历年前来都是在此住宿。昨日那两位客人,确是天明时离去,夜间并未听到喊叫,至于为何身死,实在不知。” 岳肃又将住在前进的仆人喊来,寻问之下,也是一般回答。还道:“主人有病,昨日一夜未能安眠,若是有何响动,定能听到。” 岳肃见都说非孔万昌杀害,心中疑惑,又进房间查看一遍,确无任何蛛丝马迹。心中暗想,“看来还真是死在外面,若不然即便是他们帮着一同抵赖,怎能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当下离开孔家店,带人前往镇口查看,确是案发的地方,鲜血汪汪,冒散在四处,左右一望,并无人家,只能就近找来几户居民寻问,皆说并不知情,只是早上出门时看到,这才通知地保,后经查访,方知是孔家店的客人。 岳肃心想,“难道是这地保所为?此时天色已晚,谅也不能验尸,我先让人暗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线索。”想到这里,岳肃喊来乡长,说道:“本官审案向来随到随问,随问随结,故此今日得报,当下便来勘验。但命案重大,非日间相验不能妥当,本官暂在此居住一夜,明日再行开验。”随即吩咐差役,小心看管尸体,由乡长引路,前往公馆。 刚一进门,岳肃喊来童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此案定非孔万昌所为,估计是胡传做了这事,反自己出首,你暗中打听一番,速速回报。” “是,大人。” 童胄答应一声,领着金蝉找到胡传的伙计赵三、于五,故意说道:“我们随大人来办这差事,可一没有苦主,二没有事主,眼看着孔老头是个冤枉的,咱们公门口吃饭的人也不能无辜叨扰好人。此时腹中饥饿,胡传身为地保,难道连一杯酒也不准备?” 童胄是阳朔县差役中的老人,赵三当然认识,忙笑脸说道:“童捕头哪里话,我们地保也是公案缠手,没来得及准备。这样,咱们到镇上东街酒楼胡乱吃一顿如何。” 赵三、于五领着童胄、金蝉来到酒楼,进去落座之后,小二见是县里的公差,知是为命案前来,赶上来问长问短。 童胄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寻问有关案情的事,又道:“我等不比寻常差役,遇上一件案子就大吃大喝,拿着事主的用钱,再敲诈些银两。你们将寻常的饭菜端上来,吃两杯酒就算了。” 等到小二端上酒菜,四人喝了几杯,童胄知道,胡传被打之后,由铁虬看着押在公馆,就故意说道:“你家头儿也太疏忽了,大清早看到尸体,就去讹诈孔老头上百两银子,人家不肯,就移尸到他家门口。现在吃了板子,明日还要让他交出凶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童捕头您不知内里行情,您是上宪,且不是外人,故敢说出这话。我们这个地保,因与孔老头有仇,反到年节,孔老头只是孝敬几个铜钱,平时想从他那里挪一文,他都不肯。昨日胡传在李小六子家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到了天明都无法脱身,忽然镇上哄闹起来,说出了命案。他访知是孔家店出来的人,因此想出这主意,打算公报私仇。原也知道不是孔老头,不过是想讹诈他,谁想害人不曾反害己,吃了县太爷的一顿板子。不过这案子倒也奇怪,我夜晚打更,快天明时还路过那里,并没看到,等回家刚躺下,便有了这事。孔老头虽说是个吝啬的人,但我看这事,他还没有胆子做。” 童胄听完赵三这番话,只是含糊答应,心想照他这么说,那胡传也不是凶手了,顶多是想讹诈点银两。现在所欲未遂,还被打了板子,也算是抵了罪责,但凶手不是他,又是何人? 和金蝉狼吞虎咽,快速吃完酒饭,算明账目,急忙回转公馆,禀报岳肃。 岳肃听罢童胄的讲述,也没了头绪,料想是露了钱财,被人尾随杀死,一切只能等到明日验尸再说。 **************************************************** 一觉醒来,岳肃穿戴整齐,吃过早点,带齐衙役赶往孔家店。四周的百姓知道今早验尸,纷纷跑来观瞧,孔老头也是一清早便到门首等候。 岳肃到来之后,将孔老头喊到身边,说道:“此案你虽不知情,但也是从你家客栈出来的,总不能置身事外。且将这二人的姓名报上,以便按名开验。” 现代人住店要用身份证登记,明代也是如此,最起码也要报个名号,说说自己是干什么的。 “回大人,这两人前晚投店时小民也曾问过,一个说是姓杨,一个说是姓邱,当时匆匆卸行李,无暇说名字。” 岳肃点点头,用朱笔批了“杨姓男子”四个字,命仵作先验这具尸体。 仵作领了朱批,将一具尸体抬到一边,说道:“禀大人,这具尸体是否姓杨,还请孔店主确认!” 岳肃让孔老头上前仔细验看,老家伙虽然害怕,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牵连在尸体上面,五官已经被鲜血和泥污满,壮着胆子勉强看了几眼,说道:“确是前晚住店的杨姓客人。” “即已确定,验尸!” 第二十五章 微服私访 “男尸一具,肩背刀伤一处,径两寸八分,宽四分。右肋摔伤一处,深五分,宽五寸等。咽喉刀伤一处,径三寸一分,宽六分,深与径等,致命。” 仵作仔细检验之后,由刑房填了尸格,呈到岳肃面前。 岳肃看完微微点头,又用朱笔写了“邱姓男子”的朱批,说道:“孔万昌,你再去验看另一具尸体是不是邱姓男子。” 孔老头不敢推诿,再次壮着胆子走到另一具尸体前,低头一看,不禁一个筋斗吓倒在地。眼睛直向上翻,口中哺哺地,说不出话来。 岳肃见尸体也不是特别骇人,和上一具也差不了多少,估计是有别情,让金蝉将他扶起,言明等他醒来再验。旁边的好多闲人,将此地团团围住,恨不得立时验毕,好忙手中的活计。 孔老头的媳妇弄了盏糖茶给丈夫灌下,等了好一会,方苏醒过来。众人的目光此刻全凝聚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出了何事。 “不、不、不好了。错、错了……” 孔老头喘了两口气,突然大叫起来。金蝉赶着问道:“老头,你冷静一点,大人还在上面等你禀明,是什么错了?” “是尸体错了,前晚投店的那个邱姓男子是个青年,可这人明明长有胡须,哪里是住店的客人。明明是尸体错了,还请大人申冤啊!” 在场众人一听孔老头如此说,都是大吃一惊,一齐转头看向岳肃。 岳肃略一思索,怒道:“这两具尸体昨日在此已有一天,你为何不曾认明,此时临验,忽然更换,是不是故意搪塞!” 孔老头见岳肃动怒,吓得是磕头大哭,说道:“小人自己被胡传陷害,见到两具尸体移到门外,已是心急万分,匆匆进城报案,哪里还敢细看尸身。况尸体还是在杨姓尸体身下,见姓杨的不错,以为他也不错,谁想是个疑案,还请大人明鉴。” 昨日岳肃来时,看到两具尸体倒是一上一下叠在一起,孔老头的说法也是情理之中,只好说道:“带胡传来见我!” 胡传今早是被人扶着来到现场,听大人叫他,带着刑伤走上前去,还不等跪下,就听岳肃喝道:“你这狗头,移尸陷害,又说这二人是孔万昌所杀,昨日由镇口移来,想必尸身面目亲自见过,究竟这两人是何模样,赶快供来!” 胡传刚刚听到说尸体错了,现在县太爷问他这话,深恐在自己身上追寻凶手,忙忍着疼痛跪下,说道:“小人听说是由他店出来,且近在咫尺,故而说他杀害。那尸体确是一少爷,一个有胡须,因孔万昌不依小人停放在此,匆匆进城,以至并在一处。至于尸体是否有错,小人前晚未曾谋面,不敢胡说。” “你这蠢材,报案不清,反来牵涉百姓,给我拉下去再打二十板子!” 倒霉的胡传被差役带下去又打二十,岳肃命人将店中的客人传来问讯,皆说前晚投店的客人是两个青年,这个有胡须的并未投店。不知何处人氏,因何身死。 “既是如此,本官明白了。”岳肃沉吟片刻,让仵作先行验尸。 “无名男尸一具,左手争夺伤一处,宽径二寸八分。后背跌伤一处,径三寸,宽五寸一分。肋下刀伤一处,宽一寸三分,径五寸六分,深二寸二分,致命。死后,胸前刀伤一处,宽径各两寸八分。” 仵作填报完毕,岳肃说道:“将尸体带回义庄,这人的家属恐离此不远,立即出示招认,待凶手缉获,再行定案。孔万昌交保释回,临案对质,胡传先行收押。” 吩咐完毕,岳肃遂带人马从十里屯返回县城,一进衙门,马上让人将尸体尺寸录明,杨姓尸体的传递到湖广,由湖广张贴查找家属,无名尸体的在阳朔各地张贴。 然后,将金蝉、童胄、铁虬唤到后衙,说道:“此案本官已有眉目,必是那姓邱的所为,只要将此人缉获,必能告破。童胄、铁虬,你们两个带领捕快乔装探访,一经发现,立即回禀。金蝉,城内治安,交由你来负责。” 三人领命下去,过了一会,岳肃又将童胄喊来,说道:“那具无名尸体定是本地人士,你地头比较熟,就在四乡左近访察。且恐那凶手未必远遁,藏匿在乡下一带,等到风声过后再行逃走,也未可知。” 童胄依言,率领捕快就在阳朔周边寻访。一连数日,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岳肃心中着急,琢磨一番,决定自己前去暗访。上辈子是警察的他,对调查、访案这一套还是很在行的。 第二日天明,岳肃换套便服,装作木匠打扮,寻些工具背上,出了衙门。 出城之后,岳肃先到南门官路的一些大镇市走了半日,全无一人理问。心想着找一个宽敞的地方将家伙撂下,歇息一会。 前面到了一个集镇,虽不比城内热闹,却也是官塘大路,客商仕宦,凑集其间。见东北角有个牌坊,上写着“皇明镇”三字。 此地倒是宽阔,岳肃刚要将木匠家什放下,有一个中年妇人朝他走了过来,妇人来到近前,说道:“这位师傅,可会修补房顶。” 岳肃点头道:“自然是会,若无这点手段,也不敢走南闯北。” “如此正好,马上便要入冬,我家屋顶有些破漏,师傅可否随我回家看看。” “自然可以。” 岳肃点头一笑,随那妇人穿过几条巷子,妇人指着一个小小矮房说道:“那便是我家,把头那间房有些破损。” 岳肃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瓦房并不甚高,普通人家多是自行上房修补,很少有花钱雇人的。岳肃心下好奇,问道:“大婶,你家棚顶倒也不高,我看也没有太大的漏出,家里出个男丁自行上房补了就是,何必花钱请人。” 妇人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说道:“说来也是伤心,我丈夫早年已经亡故,留下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在这镇上开了间不大的绒线店面,娶了儿媳已有八年。去年五月端阳,午后带着媳妇和我那个孙女去看赛龙舟,傍晚回来倒和平时一样,到了晚饭以后,忽然腹中疼痛。我以为他是中暑所至,就叫媳妇伺候他睡下。哪知到了二更,忽然他大叫一声,我媳妇就哭喊起来,说他身死了。可怜我婆媳二人,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眼见得绝了宗嗣。虽然开了小店,又没有许多本钱,哪里有现钱办事。好容易东挪西欠,将儿子收敛去了,但见他临殓之时,两只眼睛如灯珠大小,露出外面。现在一家是孤儿寡母,房子破漏想要修补都没个人。” 岳肃听她说完,心下疑惑,“虽说五月天暖,中暑倒也寻常。可为何临死前喊叫,收敛时又为什么双眼露出,莫非其中另有别故?我今日访案到此,或者这姓邱的未曾访到,反替这人伸了冤情,也未可知。”乃道:“要是如此,修补房顶不过举手之劳,我分文不取,帮你修了。” “那就多谢师傅了。”妇人给岳肃施了一礼,又道:“但又一件事,要与师傅提前说明。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媳妇苦心守节,轻易不见外人,到了下午时分,就将房门紧闭。凡是外人进来,她就吵闹不休。说是‘青年妇道,为什么婆婆总带那些人来家’。所以我家那些亲戚皆知她这个缘故,从没有男人上门。近来连女眷皆不来了,家中只有我婆媳同孙女,午前还在一处,午后就各在各的房内。师傅如去,就在我那房顶就好,不要多言。否则她又要同我吵闹。” 岳肃听毕,更是纳闷,“世上节烈的人也有,她却过分太甚,男人前来不与交谈固是正理,为何连女眷也不上她门,而且午后便将房门紧闭。这就是个疑案,我且答应她前去,看她媳妇如何举动。” 当下笑道:“难得你媳妇如此守节,真是令人敬重。我此去不过修补房顶,干完就走。” 妇人见岳肃答应,更是欢喜,说道:“我且回去,先说一声,再来请你。” 岳肃怕她回去,被媳妇阻拦,赶着道:“此事大可不必,我早点帮你补完,还要赶路进城,做点生意。” 妇人觉得有理,带着岳肃来到门首,门前站着一个女孩子约有六七岁光景,见那妇人前来,欢喜非常,抓住妇人的衣袖,口中乱叫,说不出一句话来。小手指东画西,不知为着何事。 岳肃见她是个哑巴,问道:“这个小孩子是你何人,为何不能言语?难道她出生下来就这样吗?” 妇人没有回答,先是推门进去,似到里面报信。岳肃恐她媳妇躲避,急着也进了大门,里面有三个屋子,下首房门一响,见一女子半截身躯向外探望,却巧和岳肃对面。岳肃也就望了一眼,但见那个媳妇年纪在三十以内,虽是素装打扮,无奈那一副淫眼,露出光芒,实令人魂魄消散。眉梢上起,雪白的面孔,双颊上微微的晕出那淡红颜色,却是生于自然。 看有生人进来,即将身子向后一缩,“哐”地一声,将房门紧闭。只听到里面骂道:“老贼妇,连个木匠也带回家来。才清静几天,今日又要吵闹一晚,也不知是哪里的晦气!” 岳肃见到这样神情,已是猜到八分,“这女子必不是个好人,其中总有原故,我即到此,无论如何毁骂,也要访个根由。”当下说道:“在下初次到府也不知府上尊姓,方才这位女孩子,想必是令孙女了。” 妇人见问,只得答道:“老身姓柳,夫家姓毕,我儿子名叫毕虎。可怜他身死之后,只留下这七岁的孙女。”说着,将那女孩拖到面前,不禁两眼落下泪来。 岳肃说道:“现在天色不早,我这就上房。对了,你这孙女的哑子是怎么起的?” 柳氏说道:“皆是家门不幸,自幼她生下来,真是百般伶俐,五六岁时,口齿爽快得很。就是他父亲死后,没到两个月光景,那日早间起,就变成这样。无论再有什么事,虽是心里明白,嘴上也说不出来。一个好好的孩子,成了废物,岂不是家门不幸么?” 岳肃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当时她同和人睡觉,莫非是有人将她药哑?你也不追究,如果有人药哑,我倒可以设法。” 这一次,不等柳氏回答,只听她媳妇在房内骂道:“青天白日,无影无形的混说鬼话,骗人家钱财也不是这样做的。我的女儿终日随我一处,有谁药她?从古至今,只听说人医兽医,还未见能医哑巴的人。这老贱妇,只顾一时兴起,带人回家修补房子,也不问他是何人,听他如此混说。儿子死了,也不伤心,还看不得寡妇媳妇清静,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柳氏听她媳妇在房内叫骂,只是不敢开口。岳肃心想,“这个女子在外面必然有个相好的,老妇不能识人,当她真心守节,以我之见,她丈夫定是她害死的。天下节妇,尽是孝妇,既然以丈夫为重,丈夫的母亲更应孝顺,岂有开口老贱妇、闭口老贼妇的道理?这个女孩子,既是她亲生所养,虽然变成哑巴,没有不想她病好之理。听见有人能医,就当相当欢喜,出来动问,怎么全部关心,反而骂人不止?有此两点,明明是个破绽,我先不动声色,等回到街上再行打听。” 随即佯怒道:“我虽是个行走江湖的,倒也有脸有皮,你家这女人无辜伤人,我也不要你工钱,何必受此闷气,你再请别人修补吧。”说罢,转身出了大门,柳氏也不敢挽留,只能随岳肃自去。 岳肃到得镇上,见天色不早,现在回城已来不及,于是决定在镇上住一晚,将此案访察明白,明日再说。 前边有一个不小的客栈,走进门去,早有小二上前招呼,“这位师傅,是睡通铺暂住一宿,还是包个客房住下?” 岳肃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大有身份的人,怎能睡通铺,说道:“我是单身过客,想在镇上做两日生意,有单房最好。” 小二见他的打扮也就是个木匠,但人家要单房,也不能放着钱不争,当时答应说有,引领岳肃来到中进,走到下首的一间客房,安排住下。 岳肃没有行李,交过押金之后,到前厅落座,点了两样饭菜,刚吃两口,客栈外走进一人,这人一眼望到岳肃,几步来到近前。 第二十六章 疑案 岳肃的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听到有人靠近,忙抬起头来,一见来人,不等对方开口,当下说道:“这不是童大爷吗,从何到此?今日真是巧遇,就在这店内休息,两个人也做个伴。” 来人正是童胄,奉岳肃的差遣,在四乡左近打听,寻访十里屯的凶手。访了几日,也无消息,今日午后,正巧来到皇明镇。见天色已晚,打算在此休息,不料岳肃也在这里,他上前准备打招呼,却听岳肃如此说话,当即会意,说道:“没想到岳兄弟也在此处,现在里面哪个房间,咱们进去喝上几杯。” 岳肃让小二将饭菜端进屋去,又点了两个菜和一壶酒,当小二出门后,童胄先到门口瞧了一眼,才走到桌旁躬身道:“大人几时到此?” 岳肃连忙制止,说道:“此乃客栈所在,耳目要紧,况且又是私下,你且改了称呼。眼下这案子,可曾有些眉目?” 童胄摇头道:“小人奉命访了几日,这左近没有一点形影,怕是那姓邱的已经走远。不知铁虬可曾有消息?” 岳肃也是摇头,又道:“这案虽未能破,我今日在此又得了一件疑案,今晚需要访问明白,明日方可行事。”当下就将乔装木匠遇到柳氏的事说了一遍。 童胄点头,“照此看来,是在可疑之列。但一无人告发,二没有实在形迹,如何办法?” 岳肃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才要先行访察。今日定更之后,你我到她家巷子里巡视一番,看看有无动静。再在左近访她丈夫身死时,是何状况,现在坟墓葬在哪里。” 童胄当时领命,二人吃过酒饭,等到定更之后,童胄故意喊道:“走了一天的路,身上尽是臭汗,咱俩寻个地方洗个澡回来再睡如何?” “如此正好。” 二人一唱一和离开客栈,按照原先的途径,来到柳氏家胡同。来回转了几次,也不见有人来往。童胄低声道:“大人,想来时辰尚早,咱们到镇上闲游一圈,然后再来如何?” 岳肃点头答应,二人复出了巷口,向东来到正街。虽说是乡镇地方,因为进城的要道,许多店面都没关门。远远见到有个浴堂,岳肃笑道:“你不是说要洗澡嘛,咱们不如在此沐浴一番,也可搭着机锋问问话头。” 说完,两个人来到浴堂,明代的澡堂自是和现代不同,也没有什么淋浴,不过倒有浴池,大家都在里面浸泡。 岳肃和金蝉也入池坐下,冲着旁边的一个青年问道:“兄弟,此地离县城还有多远?” 岳肃是湖广人,口音当然和本地人不同,青年以为岳肃是路过的外乡人,就道:“此地离城还有三十里官道,老兄是要进城吗?” 岳肃笑道“我有个亲戚住在此处,故要去探亲。你们这地方想必是归阳朔管辖了。现在那县令姓甚名谁,哪里人氏,目下左近可有什么新闻?” 青年道:“我们这位县太爷,真是天下少有,都可堪比海清天了。自他到任以来,为民做主,替百姓伸冤,大家有口称颂。他姓岳名肃,听说是湖广人,老兄你来得迟了,若早来几日,离此二十里有个十里屯出了桩命案,甚是奇怪,听说两个客人五更天由客栈起身,天亮的时候被人杀死在镇口。不知怎么,又将尸体认错了,少年人变成有胡须的。你说奇不奇怪?现在岳大人已经验看过,标封出示,招人认领。不知这凶手究竟是谁,出了许多公差在外访问,至今还未缉获。” 岳肃故意抱怨道:“可惜、可惜,要是我早到几日,也能瞧瞧这热闹。”跟着又道:“我昨日到此,听说此地龙舟甚好,到了端阳就可瞧看,怎么去年打闹瘟疫,看了龙舟,就会身死的道理?” 那青年闻言笑道:“老兄岂不是取笑,我在此地生长,也没听见过这个奇事,你是过路的,从哪里听来?” 岳肃说道:“我刚刚听说的时候,也是疑惑,后来那人确有证据,说前面巷子里有个毕家,他是看龙舟之后死的。你们是左近人家,究竟是有这事还是没有呢?” 青年还未开口,在他一旁坐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说道:“这事是有的,他不是因看龙舟身死,听说是夜间腹痛死的。” 正说着,对面又有一个后生向着那青年说道:“袁五呀,这件事最令人奇怪,毕虎那人身体结实,怎么回家尚是如常,夜间喊叫一声,就会死了,临殓时还张着眼睛,真是可怕。听说他坟上还时常作怪呢,这事岂不是个疑案。他那下面儿,你可见过吗?” 青年袁五道:“你也不要混说,人家青年守节,现在连房门都不常出,若是有个别故,岂能这样耐守?至说坟上作怪,毛家洼那个地方,尽是坟冢,何以见得就是他呢?” 后生道:“我不过在此闲谈罢了,可见人生在世如浮云过眼,一口气不来,人就死了。毕虎死过之后,他那女儿又变成哑子,岂不是可叹。”说完,跳出池子,擦身去了。 岳肃听了这话,知这人晓得底细,复向袁五问道:“此人姓什么,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朋友呀。” 袁五说道:“他是在镇上做小买卖的,从前毕虎的线绒店就在他家间壁。他姓王,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皆喊他小王。也是少不更事,只顾信口开河,不知利害的人。” 岳肃哈哈一笑,又胡乱聊了几句,这才和童胄离开浴堂。岳肃心想,这事虽然有些眉目,但无一点实证,要怎么办才好呢? 一路想着,已经到了柳氏家的小巷,来回走了两趟,仍是不见动静,只能回转客栈。在客栈住了一夜,次日天明同童胄返回县城。 回衙之后,岳肃先是寻问铁虬可曾回来,有差役回禀并未见到。岳肃又发下火签,让差役明日将皇明镇和毛家洼的地保、土工传到堂上。所谓土工,就是打坟的。 差役哪敢延误,当日赶到皇明镇。皇明镇的地保名叫马禄,接到火签之后,立即跑到毛家洼喊来土工,见天色不早,不能入城,只好次日赶到县衙。 岳肃升堂,先传马禄上堂问话。马禄上来,跪下见礼,却见岳肃猛地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问道:“你是皇明镇地保吗?那年上卯到坊,一向境内有何案件,为何误工懒惰,不来禀报?” 胡传被打的事,马禄当然听说,知道这位大人严厉。现在一听岳肃如此问话,料想是自己地面上出了什么事,被岳肃访到。连忙答道:“回禀大人,小人是去岁三月上卯,四月初一到坊,一向小心办公,不敢误事。自从太爷到任以来,官清民安,镇上实无案件可报。小人蒙恩充任地保,哪敢偷懒,求大人明鉴。” “既是四月到坊,为何去岁五月出了谋害的命案,全不知道呢?” 马禄听了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身上,心脏直个乱跳,说道:“小人在坊,昼夜巡察,实没有这案。若是有了这案,太爷近在咫尺,哪敢匿案不报?”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本官此时也不究罪,但你镇上毕虎如何身死,你是地保,没有不知情的道理,赶快从实招来!” 马禄见问了这话,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回道:“小人虽在镇上当差,有应问的事情,也有不应问的事情。镇上共计有数千人家,无一天没有婚丧之事,毕虎身死,也是寻常的事。他家既没报案,邻里又无指控。小人只知道他是去年端阳后死的,因何而死,实不知情,不敢胡说。” 岳肃喝道:“你这狗头倒也辩的清楚,本官现已知悉,你还如此搪塞,平日误工,已然可见。先站到一边,传土工上堂!” 马禄赶紧爬起来,到一旁站着。外公的老土工听见县太爷传他,已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上堂跪下,“小民毛家洼土工毛大喜叩见大老爷。” 岳肃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本官问你,皇明镇上毕虎的坟冢可是经过你手?” “回大人,确是经过草民之手。” “好,那本官再问你,下葬的时候是何情形,何人送来?” 毛大喜不知大老爷为什么问这个,哆哆嗦嗦地答道:“小人做这土工,凡有人来葬坟,皆给小人二百文钱,代他挖冢推土。去岁端阳后三天,忽见抬了一棺柩前来,两个女人哭声不止,说是镇上毕家的小官。送来这两人,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生母。小人平时无事,挖有现成的坟坑,他们选了一个,便当即下葬。谁想棺柩刚一入土,里面忽然咯咋咯咋响了两声,差点把小民吓死。随即跟他老母说,‘你这儿子身死不服,现在还有响动,莫非你们入殓早了,究竟是何病身死’。他母亲还未开口,他妻子反倒把小人骂了一顿,说我把持公地不许埋葬。那个老妇人见她如此说法,也就与小人哭闹起来。当时因她是两个女流,不便争论,就草草埋了。谁知葬下去后,每日深夜,就鬼叫不止,百般不得安静。这都是小人耳闻目见的情形,至这死者是否身死不明,小人实不知情。” 岳肃听毕,缓缓点头,半晌后才道:“既是如此,本官先释你回去,明日在毛家洼坟岗伺候便可。” 等到毛大喜退下,岳肃传下堂谕,令童胄与马禄立即带领差役前往皇明镇,将毕虎的妻子传到堂来。吩咐完毕,自行退入后堂。 差役们跟童胄离开县衙,一路上一个个都是摇头鼓舌,“这个皇明镇,咱们每月至少来往个三五回,从来没听见有这事,怎么太爷如此耳长?十里屯的命案尚未缉获,又寻出这个案子来,岂不是自寻烦恼。这事凭空而来,让我们向谁要钱?”跟着你言我语谈论了老半天。 过午之后来到皇明镇,马禄本打算尽地主之谊,请大家喝顿酒,但童胄知道岳肃心急,担心误事,简单地吃了碗面,便赶到毕虎家门前。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柳氏的声音,“谁人敲门?” 说着,到门口将门打开,一见十几个官差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道:“我们是良善人家,家中都是女眷,从不惹什么官非,想必几位是走错门户了吧。” 一个差役当即说道:“我们也是上命差遣,概不由己,要不然谁大老远的跑你这来。太爷堂谕,叫你和你家媳妇立即进城,公堂问话。你莫阻拦在门口,这不是说话所在。”说着,将柳氏向后一推,众差役一拥而进,来到堂屋。 童胄取出堂谕,大声道:“公事在此,这是迟不得的。你媳妇现在何处,让她出来,一并前去衙门叩见太爷。” 柳氏见差役气势汹汹,吓得是浑身颤抖,好在看到地保马禄,上前哭诉道:“马老爷,您也知道,我家一向是安分守己,从不为非作歹,来人传我婆媳到堂,难不曾是有欠户告了我家,说我们欠钱不还么。可怜我儿子身死之后,家中已度日为难,哪里有钱还债。我虽是小户人家,却也从未见官到府献丑,这事如何是好?还请马老爷看些情面,做做好事,代我在太爷面前说句好话,免我们到堂,我这就变卖物件,赶紧清还就是。” 马禄今天上堂被岳肃骂了一顿,哪敢应承,只能看向童胄。 童胄见柳氏是个忠厚的妇人,说道:“你且放心,并非有债主告你,只因大人欲提你媳妇前去问话,你速将她唤出,我不带你前去就是。” 童胄的话刚一说完,柳氏马上哭嚷起来,“我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原来是恐吓我们百姓。既然无人控告,为何单要提我媳妇?可见你们不是好人,见我媳妇是个孀居,我两人无钱无势,故想出这个坏主意将她骗去,不是强奸,就是卖去做娼,岂不是做梦么。你既如此,祖奶奶跟你们拼了老命,然后再揪你进城,看你那太爷问也不问!” 说着,一面哭一面冲到童胄面前,伸手要抓他的衣领。 十几个差役怎能容老妇撒泼,有两个跨上一步,将柳氏架住,喝道:“你这婆子好不明事,这是童捕头格外成全,免得你抛头露面,故说单将你媳妇带去。堂谕是我们太爷亲手写的,地保马禄就是见证,我看你也太过糊涂,怪不得被媳妇蒙混。要不是遇到我们青天太爷,恐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众人正说着,下首房门“吱啦”一响,她那媳妇终于站出来了,冲着外面大声说道:“婆婆不用慌张,让我来跟他们讲话。”说着,看向童胄,“这位差爷,古语有云: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你们家太爷虽是地方官,也要讲个道理。皇上家里见到守节的妇人还立祠旌表,着官府春秋祭祀,况我婆媳二人还是两代孀居,地方上怎能无故上门聒噪。你们要提我不难,但也要先将道理说明,我婆媳二人触了哪条王法,到时候我也不怕到堂上辩个明白。若是这般提人,不要怪我婆媳难以从命。即便强行把我锁去,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莫怪我得罪官长了。” 众差役听她这般言语,如刀削一般,伶牙俐齿,说个不休。众人此刻反倒无言以对,一同望向童胄。 童胄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你这小妇人,年纪虽轻,口齿倒来的伶俐,怪不得干出那惊人的事情。你若问为何提你,我不是县太爷,只知道凭票拿人,你要问,就到大堂上去问,用这番话来吓唬谁!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给我带走!” 童胄这一挥手,差役们一拥而上,将她揪住,也不容其分辨,推推拥拥出门而去。柳氏见儿媳妇被押走,想要阻拦,却怎能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官差,当时只能哭喊连天,在地上乱滚一阵。众人也没工夫搭理。 到了街上,那些居家铺户见毕家出了此事,不知所谓何故,都拥上来观看。童胄见被围住,大声喊道:“我们是阳朔县岳大人派来的,立即到堂讯问,你们这些左邻右舍的,此刻在此阻着去路,随后提讯邻居时,可不要躲避。” 一听这话,众人都怕牵扯到自己身上,纷纷散的老远,童胄趁此一路而去。 黄昏前赶回县衙,当即去禀报岳肃,岳肃传令升堂。将妇人押到公堂跪下,两厢“威武”一声,岳肃刚要开口问话,不想那妇人竟先行开口,“民妇周氏叩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见谕,特令公差到镇提讯,求太爷从速判明,我乃少年孀妇,不能久跪公堂!” 岳肃听了这话,心头火气,冷笑道:“好一个少年孀妇,你也只能欺骗那老妇糊涂,本官岂能被你蒙混!你且抬起头来,看本县是谁?” 周氏听说,即抬头望去,这一看可不要紧,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这不是前日那个木匠吗,怎么成了阳朔县令,怪不得我连日心慌意乱,原来是出了这事。莫不是被他查出些什么吧?”心中虽是恐慌,脸上却不露形色,反而高声说道:“小妇人前日不知是太爷前来,以致出言冒犯,虽是小妇人过失,但不知不罪,太爷是个清官,怎能为这事迁怒。” 岳肃喝道:“你这淫妇,谁让你说这些。你丈夫正是年少,理应夫妻同心,百年谐好,你为何存心不善,与人通奸,反将亲夫害死!快快从实招来,本县或可法外施仁,减等问罪,如果游词抵赖,休怪本官让你当堂受苦!你当本官那日乔装改扮所为何事,只因你丈夫身死不明,阴魂不散,托梦到此告了阴状,故而前去探访。谁知你目无法纪,辱骂翁姑,这‘忤逆’两个字,已是罪不可赦。说,那日是如何将丈夫害死,奸夫何人?” 恫吓、诈供一向是岳肃的拿手好戏,说完这番话,他就死死盯着周氏,看她脸上是何表情。 周氏见岳肃说她谋杀亲夫,真如当头一棒,打入闹心,自己的真魂早起飞出神窍,脸色变得煞白。不过她反应倒是很快,赶着说道:“太爷是百姓的父母,小妇人前日实是无心冒犯,如何为这小事,想出这罪名诬害?此乃人命攸关之事,太爷总要开恩,不能任意的冤枉啊。” “啪!”岳肃重重地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本官知你这个淫妇是个利口,不将证据出示,谅你也不肯招。你丈夫在梦中曾对我说,在他身死之后,你恐他女儿长大,随后露了机关,败坏你的好事,因此与奸夫合谋,用药将女儿药哑。此事本官已亲眼目睹,你还有何可赖?再不从实招明,休怪本官动刑!” 周氏哪里肯招,只管着呼冤叫屈,“大人让小妇人招什么呀,有影无形的起了风波,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被用刑拷死,也不能胡乱承认啊。” “好个淫妇,真是巧舌如簧,来人啊!给我杖四十!”岳肃怒喝一声,一把抓过火签,不过却没有扔到地上。 下面的差役明白,这是大人的花招,无非是恐吓犯人,将火签抓在手上不扔,就是先不用动手的意思。 周氏也是有些害怕,不过仍是呼冤不止,冲上喊道:“大人是一县父母,难道就这样无凭断案,如此草菅人命,还称什么青天!今日小妇人情愿被当堂打死,想要屈打成招,也是休想。你说我丈夫身死不明托梦阴状,又有何人作证,他的状词现在何处?”她的嗓门是越喊越大,言辞更是咄咄逼人,“民妇也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你今为着私仇,前来诬害,上司官门,未曾封闭,即使官官相护,上告不准,阳间受了你的刑辱,阴曹地府也要告你一状。诬良为盗尚有反坐的罪名,何况我是青年的孀妇,我拼了一命,你的乌纱也莫想带稳了。” 周氏在堂上是连哭带喊,两厢衙役是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利嘴的女人。岳肃心头火气,无奈没有真凭实据,总不能真的用刑,如此一来,真和那些屈打成招,闻风断案的昏官有何区别,百姓也不能心服口服。以往岳肃断案用刑,那都是有凭有据,打的人没有话说。 当下,他微微一笑,将火签丢回签筒之内,说道:“你说本官无凭断案,那好,本官就给你出示凭据。明日去毛家洼开棺验尸,若发现伤痕,看你还如何抵赖,到时休怪本官无情!先将周氏收监,明日早间去传唤柳氏,一同到毛家洼验尸。退堂!” 第二十七章 毛家洼 挨到次日天明,岳肃着急捕快,押着周氏前往毛家洼。路过皇明镇时,先派人到毕家提柳氏。 镇上的百姓见县大老爷亲自到来,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所为何事,无不议论纷纷。不少好热闹的都跟在队伍后面,想要看看岳肃要做些什么。 来到毕家巷口,早已有差役进去提柳氏,大队就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岳肃便看到柳氏从房内出来,同时还大声呼叫不停,“这不是天落下的祸么!等下我也不要这条命了,过去同他拼个一死,到九泉之下同我那老头子和儿子团聚去。” “你这老人,也不知事,太爷行好,为你家儿子申冤,你反倒如此说!你要拼命,太爷就在前面,快些过去吧,莫让他等急了。”两名差役嘟囔一句,催促柳氏快走。 柳氏跌跌撞撞,来到队伍之前,正好看到身穿元服的岳肃,相见之下觉得甚是眼熟。这不就是前日来家的木匠! 岳肃冲着柳氏淡淡一笑,和气地道:“老夫人,咱们又见面了,可还认得我?” 一听这话,柳氏更加确定眼前这人便是那木匠,只是现在身穿元服,气质上同那日相比,不知精神了多少。柳氏这时也忘了下跪,大声哭道:“那日我只当你是个木匠,带你回家,没想到却惹出这祸事,你造言生事,害我媳妇,我的家产物件也不要了……” 说着,举头朝岳肃冲去。一旁的差役怎能容他冲撞太爷,马上上来两个将她按住。 岳肃见她这副模样,虽是生气,但也怜悯她的糊涂。脸上不动声色,淡然道:“老夫人,本官前日到你镇上,乃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情。只因他身死不服,被媳妇害死,知本官是个清官,特托梦前来告状,求我代他申冤。今日唤你前来,不为别事,可恨你的媳妇坚不承认,反说本官有意诬陷,若非开棺验尸,此事断不能分辨。死者是你儿子,你当然要在现场。” 柳氏听了这话,哪里肯答应,哭的更是厉害,“我儿子已死一年,为何要翻看尸骨?他死的那个晚上,我还在家,入殓之时,也是众目所见。太爷说代我儿子申冤,我儿子无冤可伸,为何乱将我媳妇带走?这事无凭无据,你既是个父母官,就该访问明白,这样害人,是何道理!今日同你说明,不将我媳妇放回,我宁可死在这里。害了活的又寻我那死的,这不是造孽么!” 柳氏只是哭泣,岳肃知她是个无用的老实人,也不好多加责难,强压火气,说道:“你这妇人,如此糊涂,怪不得你儿子死后,要托梦找我诉说。本县可是为你家申冤,若是开棺验不出伤痕,连我也要背上一个诬陷的名头。死者阴魂不服,你今不肯开棺,难道这冤就不伸了?本官添为地方父母,不能明知故昧,宁愿背上骂名,也要办个水落石出。这棺是开定了,来人啊!带她一同前往毛家洼!” ***************************************************** 刚到毛家洼,毛大喜早在界碑处恭候,见礼之后,前边引路,直奔坟茔。 走了不久,便看到前边荒烟蔓草,一望无际的墓碑。此时正是巳时,原本晴空万里,忽然间日光惨淡,平地起了阵狂风,将沙灰卷起,有一丈高下,当中凝结一个黑团,只向岳肃这边刮来。 众差役和来看热闹的人等看到这光景,吓得是面如土色,连连后退。坐在轿中的岳肃不明就里,感觉到轿夫举步后退,忙将轿帘掀开。 说来也怪,岳肃刚一露面,那黑风竟然停下,片刻散的无影无形。岳肃不禁一惊,暗道:“难道这世上真有冤魂不曾,我只不过以此为托词,不料真的遇到,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黑风散去,众差役的胆气才慢慢恢复,却也不敢马上前进。岳肃吩咐落下,从轿中昂然而出,大步流星向前走去,童胄紧随在后,其他人等才有胆量跟上。 岳肃不知毕虎的坟冢在哪,当先进了坟茔,才喊来毛大喜带路,由他引路,来到毕虎坟前。 见墓碑上刻有毕虎的名字,料想不错。再次让毛大喜确定,确认无误,又命他画押。随后喊来柳氏、周氏,说道:“本县向来为民做主、为百姓申冤,从无徇私为己的念头。今日开棺验尸,是迫不得已,也知这一开棺,尸骨就要百般受苦。周氏,你和他是结发夫妻,无论是否谋杀,此时也该祭拜一番,已尽生前的情意。” 柳氏见岳肃这般说话,眼见儿子翻尸露骨,是一阵心酸,忍不住嚎啕大哭,抓住周氏的胳膊,“我的儿呀,我毕家就如此败坏!儿子身死,已是家门不幸,死了之后还要造这祸事,遇到这狗官叫我怎不伤心。” 反观周氏,却是高声说道:“我看你也不必哭了,平时在家,容不得我安静,无辜带人回来,惹出这场事来,现在哭也无益。既要开棺揭验,等他验不出伤来,到时哪怕他是本地父母,我也要越级上诉。皇上立法,叫他来惩治奸邪,可不是让他来害人的!叫我祭拜,我就祭拜便是。” 言罢,将婆婆推到一边,自己走到坟前,拜了两拜,不但没有伤心的样子,反而散出那淫泼的气象,冲着毛大喜骂道:“你这老狗头,多言多语,此时在他面前讨好,开验之后,谅也走不去。你动手吧,祖奶奶拜祭过了!” 毛大喜被她骂了一顿,真是无辜受屈,因她是苦家,在其丈夫坟前不敢与她争论,只得转过身去。 岳肃虽说想为毕虎申冤,但终究不能十分肯定。故意让周氏前去祭拜,只是想察言观色,看她是真哭还是假悲。周氏是死者的妻子,按照常理,此时开棺翻骨,就该悲伤不已。谁想全无悲苦,反现凶恶的形象。这一来,岳肃更无疑惑,断定必是谋杀,当即下令,让土工开挖。 毛大喜领命之后,领着一帮伙计,拿起家伙翻铲起来,没有半个时辰,已将那棺柩现出。此时已有差役搭好芦棚,土工将棺柩上的浮土拂去,抬至芦棚下放好。 柳氏见棺柩被人挖出,早哭的是死去活来,昏晕倒地。岳肃只得令人将她搀扶到一边,随后命差役同马禄过去开棺。众人领命上前,才将棺盖掀下,往里瞅了一眼,不由得一齐倒退几步,一个个吓得是吐舌摇唇,有的则失声说道:“这可真奇怪了,即便身死不明,也不至于一年有余,两只眼睛还如此睁着。你看着情形,岂不太过可怕!” 岳肃听见,几步走到棺柩之旁,童胄手握刀柄紧随在侧。二人朝棺内一瞧,果见尸体的双眼瞪得与核桃相似,露在外面,一点光芒也没有,但见那种死灰色样子,实是骇异。 前世当警察时,岳肃也见过不少死尸,却没有一具如此吓人的。童胄也不禁有些畏惧,怎奈大人在侧,只能咬牙硬挺。 岳肃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说道:“来人啊,将尸体抬出,由仵作仔细验看。” “是。” 几个没见过尸体,且胆子较大的差役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往里一瞧,都吓得向后倒退,随后跪倒在地,“大人,尸体阴灵不散,我等不敢翻动!” 这个年头,封建迷信还是牢固人心,除了那些战场上打过滚的之外,谁敢翻动这种现从土里抛出来还死不瞑目的尸体。对那个时候的人来说,对这种尸体不敬,搞不好是会邪灵附体的。 见手下差役打死都不敢上前,岳肃只能无奈一笑,再次走到棺柩旁。望着那圆睁的双眼,喃喃自语道:“毕虎,今日本官特来为你申冤,你若有灵,快将双眼闭上,好让众人近前,无论如何,定将你这案子审个明白。” 谁知刚一说完,事情竟如此凑巧,尸体的眼睛缓缓合了下去。一旁的童胄是目瞪口呆,“大人……闭……闭上了……” 岳肃对遗体深施一礼,遂道:“来人啊!将尸体抬出!” 跪在地上的几个差役听到童胄说闭上了,都是吃惊不已,跑过去一看,还真是闭上了,更是惊叹异常。“怎么……怎么真的闭上了……看来真的有冤……” 站在后面的人,先前都闻尸体死后一年仍是死不瞑目,现在一听差役们这么说,一个个都认定是有冤,不然哪有这样灵验。 那几个公差一齐动手,将毕虎的尸体抬出来,仵作走到岳肃面前,施礼道:“大人,尸体入土已久,就此开验,恐难仔细。须先洗刷一番,方可依法行事,请大人示下。” 别看岳肃不是法医,但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来到明代,入乡随俗,晓得对遗体洗刷,其亲人会痛苦难当。沉思片刻,摇头说道:“本官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见他衣服未烂,四肢尚全,还可以验看,就免了死者洗刷之苦吧。” 岳肃这般说,仵作也不能违拗,走到尸体旁开始勘验。先将衣服轻轻脱去,那身上的皮肤已是朽烂不堪,许多碎布粘在上面,要想就此开验,无奈那皮肤颜色如同灰土,实在无法辨清是否有伤痕。向岳肃如实禀明,岳肃只好命毛大喜到左近人家去借铁锅,就地烧水。 等水烧开,仵作将尸体刷洗一遍,取来烧酒,喷在身体之上,复用布盖在上面。 此时芦棚之外已经是人山人海,那女皆挤作一团,望着那仵作开验。只见他从头脸两阳验起,一步一步到下腹为止,仍不见他禀报伤痕,众人是满脸疑惑。跟着又见他和差役将尸体翻转,脊背向上,从上到下仔细验看一遍,仍和先前一样,没有报出任何伤势。岳肃现在也有些急了,走到身体旁边,仔细的盯着,仵作再次验看双腿双脚,还是不见一点伤痕。 “大人,小人当差多年,历来验法都是正面、阴面,这两处无伤,方用银签入腹,验看是否毒害。现死者外体无伤,请大人示下。” 岳肃微微额首,刚要准了,不远处的周氏却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仵作,大声斥道:“我丈夫身死已一年,太爷无辜诬害,说他身死不明,开棺揭验,现在浑身无伤,又要银签入腹,岂不是故意搪塞,想出这来害人!明明是暴病身亡,那狗官非说是有人谋害,若真的是中毒而死,腹中有毒气,一年之久也该发作,岂有周身无伤无毒,单腹内有毒之理?他不知情理,你是有传授的,为何为虎作伥,定要死者吃苦!”说完,是连拉带扯,哭闹不止。 “混账!还不将她拉开!”岳肃见她如此胡闹,当即大喝一声。马上有差役上前,将周氏按住。岳肃又道:“本官有言在先,若是死者无伤,宁愿背上诬陷的罪名。历来验尸,都是外体无伤须验内腹,此是定律,你何故扭扯公差,肆意撒泼,难道不知王法吗?” 周氏抬起头来,冲着岳肃妩媚一笑,说道:“我看太爷也不必如此认真,此刻虽然无伤,太爷若就此罢手,两下也不伤情面。如果非要和死者作对,验毕之后仍无毒物,恐你诬陷的罪名就掩饰不来了。”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本县验不出伤痕,便认下这诬陷的罪名,岂有以人命为儿戏,反想掩过之理!把她拉到一边,仵作,继续验看!” 差役当即将周氏拉出芦棚,仵作领命,舀了一碗热水,灌入尸体口中,轻轻从胸口揉了记下,复又从口中吐出三两次,这才取出银签,从喉管刺入,停了一会,拔出观瞧。 见银签没有变黑,再次刺入尸体腹部,拔出后仍然颜色不变。 “禀大人,属下已验看完毕,并未发现任何伤痕。属下资历尚浅,还请大人命年老仵作再行核验。” 岳肃在一边看的仔细,知道仵作没有疏忽,现在心下着急,无奈说道:“本县此举,虽觉孟浪,奈何死者前来显灵。方才他双眼合闭,便是证明。若不是含冤被杀,怎能如此灵验?”跟着又冲着周氏,说道:“此时既无伤痕,本县当自行请罪,但死者已经受苦,不能再抛尸露野,弃在此间,先行收棺下葬!” 外边的周氏哪能如此善罢甘休,大声哭道:“先前说是病死,你这狗官非要开验,现在没有伤痕,又想收敛,当官的就这样做么?我一个孀妇,你昨日无辜抓我,今日又草菅人命,这事如何行得?既然开棺,就不能再殓,我等百姓也不能这样欺罔,一日这案不结,一日不能收棺。验不出伤来,拼的侮辱官长的罪名,也不跟你干休!” 说完,竟然从差役的手中挣开,冲向岳肃。柳氏这时业已醒来,见媳妇如此,也冲过去找岳肃撒泼,两人并在一起,是哭闹不止。差役连忙将二人挡住,不少百姓见岳肃受窘,知他是个好官,纷纷开口说道:“你这妇人也太不明理,大人开棺验尸,只是想为毕虎讨个公道。你丈夫已经受了洗刷的苦楚,难道还真让他暴尸荒野,我看你这般胡闹也是无用,不如先将你丈夫殓起来吧。” 不少差役赶着动手,将毕虎装入棺柩,再行下葬。正这当口,有几个捕快朝这边跑来,当先之人大声叫喊,“大人,铁虬来消息了!”喊完,分开人群冲了进来。 岳肃顺着声音观瞧,见是金蝉,忙招手让他过来。金蝉走到岳肃面前,禀道:“大人,刚刚得到铁虬的消息,说……” 不能他把话说完,岳肃咳嗽一声,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衙再说。” 见毕虎的尸体已经下葬完毕,岳肃下令撤回衙门,随后看了周氏和柳氏一眼,心下略一盘算,仍叫差役将周氏押回县衙。 ****************************************************** 人马返回县城,在路上,金蝉将铁虬送回的消息转告岳肃。 原来是铁虬带着一名差役一路乔装访察,前几日住店之时,从几名过往商人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其中一个贩卖北货的商人说,在西面官道上曾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自己推着小车,车上有两个极大的包裹,形色仓皇,忙忙的直往前走。因为这商人正在和伙伴说话,也没有留意,两人的车正好撞上,青年的车小,车轴登时震断,包裹摔到地上。当时本以为青年会发火,不是揪打,就是大骂一番,哪知道不言不语的只是将包裹收好,急忙的去装车轴,错乱之际,散了一个包裹,里面露出许多丝来。他也不说什么,装入包内,上好车抽,仓皇失措地向前奔去。 铁虬知道死者是贩私的客商,料想沿路追下总是没错,吃过晚饭就和差役赶路急追。说来也巧,不到两天,便在路上撞见。那青年汉子推车赶路,一不小心撞进稻田里,结果惹出十几个庄家汉来。那些汉子定要青年赔偿,扬言索要一包货物,青年哪里肯给,两下动起手来。没想到青年实在厉害,三拳两脚将十几个庄稼汉全部打翻。铁虬瞧的仔细,担心自己不敌,反而打草惊蛇,当下让差役回来报信,自己沿途跟着,一路留下标记,金蝉定能识得。 十里屯案子现在有了眉目,岳肃心中高兴,打算明早便和金蝉动手,前往追凶。料想以三人联手,凶手即便本领再高,也要束手就擒。 轿子来到县衙门口,不等岳肃下来,突然听到有一妇人大声哭喊起来。“冤枉啊!大人!” 第二十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到有人拦轿喊冤,岳肃不敢怠慢,掀开轿帘问道:“何人拦轿喊冤?” 说着,昂然下轿,差役闪开道路,只见前面跪着一个中年妇人,妇人哭哭啼啼,一见岳肃,马上冲上磕头,“大老爷,民妇有冤。” “你姓甚名谁,因何呼冤?”岳肃大声问道。 “小妇人婆家姓汪,娘家仇氏,丈夫名叫汪宏,专以推车为业,家住治下流水沟,离十里屯有二十余里。那日因邻居有病,叫我丈夫进城报信,是以三更时分就起身前去。谁知到了晚间不见回来,初时以为他有事耽搁,后来等了数日,城里的人已回来,问起情由,说及我丈夫未曾前去。小妇人听了这话,心慌不已,又等了两日,仍不回来,只好亲自前去寻找。哪知到进城之后,见有一棺柩招人认领,小妇人请人将告示念了一遍,那所列的身材、年岁,以及所穿的衣服,与我丈夫汪宏一般无二。不知何故被人杀死,这样的冤枉,还请大老爷做主!”说着,在地上痛哭不止。 岳肃见她说的真切,只得解劝一番,许她克日破案,又赏了两吊钱,令她将棺柩领回,仇氏这才退去。 回衙之后,岳肃命人先将周氏收监,命童胄与马禄暗中在毕家周边打听,看看周氏平时为人如何,与何人时常走动。 吃罢晚饭,次日早早起床,带着金蝉并报信捕快一同出发,寻找铁虬。 三人骑马赶路,速度极快,先是由差役领路,到了那汉子与人打斗的庄稼地,随后由金蝉带道,寻找铁虬留下的标记。两日后,来到蒙山县的双峰寨。此地已非岳肃的管辖范围。 金蝉当初是走南闯北的人,这双峰寨曾经来过一回,知道西寨口有个极大的老客店,水陆的客人皆住在他家,若是铁虬在此,定然会在那里留下记号。 三人来到张家老店,在门外果然见到铁虬留下的记号,当下招呼小二拴马,进入客栈。刚找桌子坐下,掌柜的便走了过来。“请问客人尊姓,是由哪里而来,到何处去做买卖?小店信实通商,来往客人皆蒙照顾,点心酒菜,各色齐全,客人招呼便是。” 岳肃早已准备好说辞,故意道:“我们是河南缎行来的庄客,两月前由洛阳动身,准备到贵州收些蚕茧,不料中途染病,过了时节,无奈至此,想要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货色。不知今年的丝价较往年如何?” 掌柜道:“敝地与贵州不算太远,彼处的行情也听人说过,现在丝价每百两约三十四五两银子。前日有几个贩丝的客人路径此处,投在南街薛家商行,请他代卖,听说开盘不过三十七八两银子。比较起来,由此地到贵州还有半月光景,途费算在里面,还是本地购买实惠许多。而且,闻薛家商行不仅有贵丝,还有湖丝。” 岳肃听了这话,故作迟疑,说道:“不料今年的丝价竟比往年便宜,看来虽是为病耽搁,尚未误正事。你们这地方商行想必向来是做这生意的,行情是听客人定价,还是商行自己做价,中费多少?” 掌柜说道:“我们虽在咫尺,每年到了此时但听他们议论,有买的,也有卖的,在此经过的老客都知道商行规矩。可隔行如隔山,其中细情,我却不晓得。客人想必是初来此地,不知尊姓大名?” 投店住宿自然是要报名,店家寻问也是常事,岳肃刚要胡乱报个名字,却听有人叫道:“大……大……哥,你们来了……” 岳肃转头一看,原来是铁虬从店外走进。好在金蝉刚刚在岳肃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店口,正好瞧到铁虬进门,在他开口要喊“大人”的时候,一个劲地朝他使颜色,才把那个“人”字缩回去。 “铁虬,我让你先来打前站,看看丝价行情,你可有什么消息吗?”岳肃一边说,一边给铁虬丢了个眼色。 铁虬当即会意,笑着挠头道:“我刚出去打听一下,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您,咱们到我房里说。” 岳肃点点头,道:“也好。”说完,转头看向客栈掌柜,“我先和伙计进房谈谈丝价行情的事,等下咱们再聊。” 掌柜还当岳肃是个谨慎的客商,两下打听行价,然后核对。当下笑呵呵地离去。 岳肃让铁虬引路,先到他的房间坐下,让差役在门口把风。然后才道:“怎么样,可查到那人的下落。” 铁虬有些尴尬地道:“我跟踪到此,见那人将两包丝放在一家叫薛家商行的店面代卖,接着盯梢时,没想到他对此地甚是熟悉,七转八拐,就失去影迹。这两日我一直在街上寻找,可始终没有碰到。”说完,铁虬的头已经垂的很低。 岳肃拍了拍铁虬的肩膀,鼓励道:“这也无碍,你跟踪到此,已经立了大功,既然知道他将货物在薛家商行寄卖,我们顺藤摸瓜,定能找到。这样,等下你和金蝉随我前往,我想法子诳出那人,你在旁边核实,若是不错,便出手擒下。” “大人放心。”得到岳肃的鼓励,铁虬是兴奋的摩拳擦掌。 随后,岳肃点了些饭菜,大家吃过,让差役留下,自带着金蝉、铁虬走到客栈前厅。见到掌柜,岳肃面带笑容地道:“掌柜的,此刻是否有暇,陪我去一趟薛家商行?” 这掌柜与薛家商行素有交情,见岳肃如此说,估计是有意到他那里办货,现在已过饭口,没有什么客人上门,遂道:“无妨,等我交代两句,就带客官前往。” 说完,嘱咐小二几句,前边引路,领岳肃三人前往薛家商行。虽说铁虬也认得路,不过岳肃另有计较,觉得还是由客店掌柜引路,才不会被人看破。谁知道这薛家商行和凶犯是否同路。 在街上拐了两个大弯子,来到南寨,这里比西寨更大,街道两旁尽是商铺,走了一会,果见薛家商行。掌柜请岳肃站下,抢先一步到了门首,向里问道:“吴二爷,你家管事可在?我在店内有一缎行庄客,从洛阳到此,预计到贵州收丝,听说本地丝价便宜,故此让我引荐来投宝行。客人现在门外呢。” 里面那人听他如此说法,忙答道:“张六爷,且请客人里面坐。我们管事的到西寨会客人去了,顷刻便回来。” 岳肃在外听的清楚,闻管事的不在行内,心下更喜,可以先探探那伙计的口风。遂向掌柜张六说道:“掌柜,咱们回去也无别事,既然管事不在这里,进去少坐一会也无妨。”当时领着金蝉、铁虬到了行里。 张六请岳肃坐下,伙计送上茶来,彼此报上姓名,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岳肃问道:“方才听张掌柜说,宝号开设有年,驰名远近,令东翁不只是哪里人氏,叫何名号,现在买卖可多?” 吴二道:“东家是本地人氏,住在寨内已有几代,名叫薛长波。不知尊驾是洛阳哪家宝号?” 岳肃见他问这话,心下暗笑,自己是访案到此,哪知道洛阳的店号,甚至长这么大连洛阳都没去过。顺口诹道:“宝顺缎行。” 伙计当然没有听说,但却装出一副如雷贯耳的样子,恭维道:“原来是大缎行的朋友,失敬失敬。” 岳肃见蒙混过关,心中暗喜。正这功夫,门外走进一人,约有四五十岁的光景,见到张六在此,笑呵呵地问道:“张老兄何以有暇光顾?” 张六闻声,站起身来,笑道:“薛兄回来了,我们这有位洛阳的客人,正盼望呢。” 吴二快步上前,将岳肃的来意告诉东家,岳肃又寒暄几句,问现在客货多寡,市价如何。 薛长波说道:“尊驾来的正巧,最近有一客人投在小行,此人姓殷,也是多年的老客。有货在此,尊驾先看一看,如若合意,咱们再谈价钱。”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如此最好。” 薛长波让吴二捧出一个大包袱来,包上盖有戳记,乃是“殷柱”两个字。打开观瞧,里面尽是蚕丝。岳肃给铁虬一个眼色,说道:“铁虬,你时常随胡大爷办货,谅也有些眼力,看看这货品质如何?”。 岳肃话中有话,意思是问铁虬这包袱可是凶手带来的。铁虬如何听不出来,上前一步,仔细打量,最后说道:“确是不错的货色。” 铁虬的意思也是明了,确认是凶手带来的,岳肃笑道:“这货倒是不错,不知此处还有多少,敝行所用甚多。” “还有一包。”薛长波说完,让吴二又取出一个大包来。铁虬再次点头确认,岳肃见没有错,便道:“这两大包正好够用,不知这位客人现在何处,请他过来,凭着宝行讲明银价,立即银货两清,免得耽误工夫,我们也好快也回去交差。” 薛长波没想到岳肃如此痛快,心下高兴,也是难道碰上这样做买卖的。随即对吴二说道:“殷客人今日在李老爷府上打牌,你快去请他即刻过来,就说有人要收全包。” 吴二答应一声,匆匆而去,张掌柜也跟着告辞,说怕有客人投店,耽误生意。 岳肃由他离去,自顾同薛长波闲聊,暗中对金蝉、铁虬做了个手势,只要认清来人,不必请示,立即便可动手。 *********************************************** 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吴二陪一青年汉子来到门首,铁虬认出是推车之人,冲金蝉努努嘴,金蝉马上明白,只等这人进屋之后,一同出手拿下。 岳肃这会也看到来人,只见这人身高七尺,生来黑漆面庞,两道浓眉,一双虎眼,脚蹬快靴,身穿长袄,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岳肃心中暗道:“单看模样,这人也不像是什么贩私的客人,分明是一个匪头。” 薛长波见人来了,忙起身引荐,“殷老兄,这位便是从洛阳府前来的买丝客人。你们好好叙谈。” 青年汉子同吴二走进店来,那汉子十足一个江湖人的做派,冲着岳肃一抱拳,说道:“在下……”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金蝉与铁虬已经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左右夹攻。汉子见状大惊,好在他也是身手敏捷,向后一退,扭身朝门外窜去。金蝉、铁虬怎能容他逃掉,一同追击出去,分为前后,将他夹住。谁料那汉子倒也不是真的要跑,只是觉得外间宽敞,能施展开拳脚,出门之后,以一敌二,三人打作一团。 岳肃亲到门口观战,这时候,街上已经乱了,见有人斗殴,纷纷围拢过来,聚成一个圈子,有那好事的还鼓掌叫好,“打,使劲打!” 汉子的本领着实不弱,岳肃看的出,若是金蝉、铁虬与他单打独斗,都未必擒得下他,好在是以二敌一,不到二十个回合,汉子已支持不住。金蝉抓住空档,一脚将汉子踹翻在地,铁虬飞扑过来,就要将汉子拿住。可汉子的经验实在丰富,就地一滚,闪了过去,跃将起来大声喝道:“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与我为难?” “等将你拿下再告诉你!”金蝉欺身而上,脚踢连环,铁虬在旁策应,再次将汉子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商行里面的薛长波看到这一出,吓得直打哆嗦,唯恐出了人命,跑到岳肃身边,说道:“这……这位客人,他是我家老主顾,何以未曾说话,就先动手,有什么事好说嘛。” “拿下再跟他说!本……”岳肃看了薛长波一眼,当下就要表明身份。这时,却听场内传出一声闷响,金蝉一拳砸中汉子胸口,将汉子震得是口吐鲜血。 铁虬随后跟上,扭住汉子的胳膊,说话间便要押到岳肃面前。也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人分开人群冲了过来,大声喊道:“金兄弟,手下留情,都是自家人!” 声音一落,众人扭头观瞧,被铁虬抓住的汉子,趁机回身一掌,逼退铁虬,快步冲到来人身边。 只见来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上前两步,走到金蝉面前,说道:“金兄弟,你我兄弟好久不见,怎么今日有空来到这里?” 金蝉一见这人,马上高兴地道:“没想到师兄也在此,这最好不过,先将那人擒下,咱们等下再谈,他乃人命要犯!” 原来,这人也是江湖中人,与金蝉师出一门,姓李名忠,为人极讲义气,道上的朋友送他一个外号,叫作赛云长。后来改邪归正,在这双峰寨当了地保。李忠听金蝉如此说话,先是一惊,随后将围观人等全部遣散,这才对金蝉道:“我这位兄弟名叫殷柱,是与我自小长大的朋友,虽是生意中人,彼此常有往来。兄弟何故与他动手,又说他是人命要犯?” “这事说来话长,兄弟现在已经是阳朔县的捕头,追随岳大人为民伸冤。因一桩命案赶到这里,对了,这位便是我家大人。”金蝉说着,给李忠引见。 岳肃走下台阶,李忠上前两步,给岳肃跪下,“小人双峰寨地保李忠给大人请安,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岳肃让他起来,说道:“此间不是说话之所,咱们进屋谈吧。” 众人当下进屋,岳肃既已表明身份,便当中而坐,余人皆站立一旁。岳肃环视一圈,将目光定在李忠身上,说道:“敝县十里屯发生命案,死者系贩丝客商,赃物便是这两袋丝货,现在物证在此,还请壮士将此人交由本县,本县随后便知会蒙山县,也算你大功一件。” 岳肃虽是上官,但也是跨县拿人,李忠非岳肃管下,言语上自是要客气几分。 李忠见岳肃要人,是左右为难,不知怎么说辞。这时,青年汉子抢先开口道:“大人,这是小人受人之愚,此案实非小人所干,还请大人明鉴。还有,大人所说的凶犯,想必姓邱,湖广人氏,这人家住何地,小人甚是清楚,大人若是相信,小人愿助大人擒拿。”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人确是姓邱,你如何知道,而你又姓甚名谁?” “小人姓殷名柱,乃本地人士,大人若是不信,可寻人来问。”跟着,殷柱又道:“大人要拿之人,名叫邱怀礼,与我生意上多有往来。他每年都带着蚕丝到处跑码头,只要哪里给的价高,就卖于哪家,虽无一定的地方,但也不出左近几省。月前我在黄州办货,正好碰到,我先一步而行,他那时和一个年轻后生一并前来。日前在半路巧遇,他独自推辆车在路上行走,于是我上前闲聊,他说同来的后生半路暴病身亡,现在过了收丝的时节,又不敢回家,怕后生的家人找他要人,正左右为难。随后向我借了二百两银子,将丝货交我代卖,自己暂时到别处跑码头。我信以为真,就收了丝货,给他银两,谁知他做了如此昧良心的事,连我都给坑了。”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他是远走高飞去了,你焉能知道他的所在?”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有个师兄,先前以为邱怀礼是个老实的后生,将妹妹给他为妻,谁知过门之后,夫妻不睦,他将这妻子气死。后来听说,他又结识了一个寡妇,住在乌怀县靠山镇。那时因不关我事,所以也没多加理会,现在既犯了这案,我愿带大人前往,将他拿住。别看他跟我师兄学了几年枪棒,纵是有点本事,谅也平常,只要我去,必是手到擒来。” 岳肃见他说的真切,倒也半信半疑,无法作准。金蝉看出岳肃的心思,说道:“大人,我师兄交友一向谨慎,能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绝不会是杀人越货的奸邪小人。” 有了金蝉这话,李忠忙躬身说道:“小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事绝不是我兄弟所为。” 金蝉的为人,岳肃自是清楚,当下再不犹豫,点头道:“好!那就在此暂住一晚,明日启程赶往乌怀县。” 岳肃如此做,一是他相信金蝉,二是有心卖一个人情。可以说,现在立刻回阳朔县,让孔老头认人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万一不是的话,殷柱大可袖手旁观,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本份。 当晚到李忠家中下榻,李忠置办酒菜,给岳肃洗尘,并与金蝉诉阔别之情。酒席之上,岳肃察言观色,确定李忠和殷柱都是直爽的汉子,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一夜无话,天明之后,众人启程。由殷柱带路,岳肃、金蝉、铁虬并那差役一同前往乌怀县。 快马赶往乌怀县不过两日的路程,这日纵马奔驰,已经可以看到高耸的城楼。靠近县城,官道之上,百姓串流,岳肃等人只好放慢速度。 放眼道路两旁,稻田里,百姓们正挥舞着收割的镰刀,回想年少之时,岳肃也曾下田做活,帮家里收割。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别看一身汗水,但闻到稻香味,他丝毫不觉得疲惫。 正走着,岳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田里干活的人,不少都穿着长袍,活脱脱的书生打扮,看他们干活的架势,似乎是初次下田,手忙脚乱,笨拙不堪。 在明代,读书人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下田干活更加不可能,像岳肃这样的,已算另类。他实在是想不到,乌怀县的民风竟是如此淳朴,连读书人到了秋忙的时候,也能下田。 继续向前,不远处有个茶棚,茶棚里坐着不少庄稼汉子,大家都在闲聊,仿佛这秋割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看到这一幕,岳肃更加糊涂,这世道难道变了,读书人下地做活,庄稼汉去茶棚高谈阔论。岳肃想不明白,索性去问个明白,让大家下马,到茶棚休息,吃杯茶再走。 五个人围坐一张桌子,伙计拎来茶壶、茶碗,给他们倒茶。借着功夫,岳肃问道:“茶师傅,我们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了,不论到哪里都是农夫在田里做活,你们乌怀县还真奇怪,怎么反倒是书生在田里劳作?” 第二十九章 比棋招亲 岳肃所提的问题,用的声音不大不小,邻桌的庄稼汉听了这话,是哄然大笑,连那茶师傅也露出笑容,像是岳肃问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一样。 岳肃几个被笑的莫名其妙,等到笑声稍微止歇,才听一个汉子说道:“朋友说的没错,走到哪里也没有读书人下田干活的,只是这帮人有福不愿享,非要自寻苦吃,谁能有法子。” 话一说完,茶棚内又是轰然一片。岳肃更是好奇了,问道:“为何他们有福不享,非要自讨苦吃,下田做活呢?” “这位朋友,您是外乡人吧,我们这出了件奇事,您肯定是没听说过。这样,您慢慢品茶,我慢慢给你们讲。”茶师傅给五人各自倒满茶水,又道:“我们这儿的读书人和别处的都一样,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他们有福不去享倒也不然,因为他们还想享艳福,结果艳福没享到,反落到田里当劳力。” 当下,茶师傅就将这奇事一五一十讲给岳肃等人听。 原来,前任广西学政,现已致仕还乡的阮臻梅大人有一个女儿名叫阮傲月,传闻阮傲月长得的貌美如花,现已到二九年龄,阮臻梅就想给女儿找个婆家。谁知这位阮大小姐死活不想嫁人,最后也不知谁想出的一个折中办法,来一个比棋招亲。谁能赢了阮傲月,阮傲月便嫁给谁。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凡来参加这比棋招亲的,能破了阮傲月摆下的棋局,自是嫁他没商量,可如果破不了,就要到阮家的田里做三天苦工。这阮傲月长得美若天仙,乌怀县内不管是读过书的,还是没读过书的,只要会走两步棋,都敢来比量一下。于是,阮家的长工、短工便成了无聊之人,田里遍是比棋落败,罚来做活的。 听完茶师傅的讲述,岳肃等人也不禁莞尔,没想到这个年头,还有什么比棋招亲。金蝉、铁虬几个都是好事之人,听有这事,都想去瞧个热闹。当然,上场下棋那是绝不想的,万一输了,哪有时间给她做三日苦工,大人也不能答应。 岳肃见手下人都想去,也不便扫他们的兴,心想,反正进城之后也要住上一夜,明日知会了乌怀县令方好动手拿人。于是表示可以去凑凑热闹,但是下棋,那是玩玩不许的。 几人一阵欢呼,付过茶钱,问明比棋招亲的所在,这才上马赶路。 进城之后,按照茶师傅所指的方向,果见一家大酒楼据说这栋酒楼便是那学政阮臻梅大人家的产业。酒楼前高挂棋盘,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来即便是有下田做活的惩罚,也无法打消这些人的积极性。 不过这次岳肃是想错了,现在县城内会下棋的,有一大半都到阮家田里干活去了,剩下那点,也都不敢上前,之所以围观的人如此之多,无非是想看个热闹。 几人从马上下来,铁虬让那名差役看马,当先挤在头里,这家伙倒是身强体壮,马上冲出一条路来。金蝉、殷柱紧跟进去,岳肃走在最后,四人很快来到最前头。 酒楼上竖着棋盘,下面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中年长者,长者四十来岁,腮下一缕长髯,身穿白袍,显得文质彬彬。 在长者身后,立着一面屏风,屏风后似乎有人坐着,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这比棋招亲的主角。 岳肃一瞧上面挂的棋盘,是一副象棋残局,前世的他,倒是很喜欢下象棋,没事总和师父、师妹切磋。当他看到这局残棋时,不禁心头一震,这局残棋自己曾经下过,而且他清楚的记得,那是自己和黎兰执行任务的头一天晚上,两个人看着棋谱摆的。 望着棋盘,岳肃心潮浮动,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往事,与黎兰青梅竹马的一幕幕涌现心头。 正想的入神,前面的中年长者突然开口说道:“时辰已经不早,若是再无人上前,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听了这话,岳肃才缓过神来,一瞥之间,突然发现,挂着那张棋盘上,棋子的布局似乎和当年自己与黎兰摆的有点不同。好像少点了什么。仔细一回忆,原来是红子少了个边兵。于是信口问道:“不知道这盘残棋可是红先胜吗?” 长者见岳肃问话,看他衣冠楚楚,仪表堂堂,心下倒还满意。听他外乡口音,便答道:“确是红先胜。” 岳肃摇头一笑,说道:“若是红先胜,你这个摆法,世上怕是无人能赢。” 听了这话,长者心头一惊,连忙问道:“公子何出此言?”长者之所以吃惊,乃是这盘残局并非他所摆,而是自家女儿,一连数日,凡是对局者纷纷落败,长者心中发愁,但因为和女儿有言在先,只能生耗着。不过心中已然怀疑,不知是这残局太过刁钻,还是女儿有诈。只是先前自己和女儿走过,同样一盘棋,不管是自己执红执黑,都是落败。 岳肃坦然道:“你这红棋少一个边兵,下到尾盘,红棋全杖这个兵获胜,倘使没有,只有一输。” 这话一出口,周边围观之人当即哗然,“阮大人,你这不是骗人嘛。”“是呀,我这才在你家田里做完三天苦工,若说红棋缺子赢不了,这不是摆明坑我们嘛。”“就是、就是……我的手都磨出老茧了,阮大人,即便您是学政,也不能欺骗劳动力呀,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眼看着群情汹涌,阮臻梅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就这时候,屏风后传出一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你说这棋盘上少一边兵,可有何凭据?” “这……”所谓残局,当然是下了一半的棋,多一个兵,少一个兵,难道非得照谱摆嘛。不过,既然你说红先赢,那你必须要执红能赢。 这盘棋的布局,红棋起初是攻势凶猛,但稍一走缓,就会被黑棋抓住先机,反攻倒算,可以说是步步惊心。下到最后,双方都有妙手制胜,只是看谁会走。当然,若是按照棋谱走,黑棋的妙手都会被红棋化解,最后红棋靠那边兵取胜。不过要是碰到没看过谱的,不管你是执红执黑,到最后也未必能想出妙手取胜,而执黑是必输无疑。 岳肃略一沉吟,反唇说道:“在下想问一下,在你这下棋,是黑白均可挑选,还是只可执红?” 屏风后女子说道:“自然只可执红,否则我既执红又执黑,左右的杀招岂不是都被摸透了。” 这话一说,岳肃倒也认为有理,但随即笑道:“小姐这话倒是不错,只是我观这盘残局,执红绝不可胜。” “照公子这么说,你若执黑,就一定能赢我了?”女子的声音挑了起来。 “那是自然。”话说到这份上,岳肃是当仁不让。 “好!那你可否和我赌上一局,如果你输了的话,就在我家田里做一辈子的长工!” “大胆!”一听这女子的要求,不等岳肃说话,铁虬就火了,登时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嗓子好比炸雷,马上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岳肃微微一笑,抬手将他拦住,说道:“铁虬,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言罢,上前几步,坐到长者对面的椅子上。 “公子既然坐下,那就是答应了,输了可千万不要抵赖。”屏风后的女子再次开口。 岳肃笑道:“众目睽睽,岂容抵赖。” “那是最好,父亲,劳您将棋盘转过,将黑子给他。”女子说完,前面的长者依言转过桌上的棋盘,黑棋冲着岳肃。 “公子可曾准备好?”女子问道、 “自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车八进四。”女子说完,岳肃对面的长者按照指示而动。这步走完,大棋盘旁有一仆人,拖动铁钩,将上面的棋子移动。 岳肃从容自若,移动棋子,接着就听有一仆人喊道:“士五退六。” 唱和的仆人喊完,棋盘旁边的仆人又用铁钩移动棋子。当下二人你来我往,展开较量。女子的棋路,完全是按棋谱而为,步步紧逼,可以说,稍有一步应错,是必输无疑。好在岳肃记得棋谱,照谱落子,是毫无破绽。十几步下来,女子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万没想到,对手的棋技如此高明。但若说对方见过这份棋谱,她是绝不相信。 到了残局之末,胜负之势业已明朗,红方缺少一兵,在子力已落下风,现在轮到黑棋发威,岳肃几步强攻,便将红棋逼得无路可走。 局势已定,明眼人自是都看得出来,红棋之所以最后会输,就是输在少一个兵上。因为当初没有那些妙手,所有无法见到这一层,此刻是看个真切,那与岳肃对棋的老者,更是看的明白,脸上颇为尴尬,知是着了女儿的道。 事已至此,总不能当着全县的百姓说,是我女儿忽悠你们吧,这样一来,那些在田里做活的学生,还不得一把火将他这个所为教育局长的家给点了。 于是咳嗽一声,保持淡定,说道:“公子棋艺高明,老朽佩服,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不才姓岳名肃字秉严。”岳肃拱手说道:“还未请教老先生大名。” “老朽阮臻梅。添为本县学政。”阮臻梅见岳肃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心中甚是喜欢,又问道:“不知道岳公子可有功名。” 岳肃客气地道:“晚生不才……是个举人……”他刚要报出自己的职务,后来一想,那逃犯邱怀礼不知在不在左近,倘若亮出字号,传入他的耳朵,闻风而逃可怎么办。 一听岳肃报出这个字号,围观众人都是瞠目结舌,他们都是小地方的人,县里三年也未必能出来一两个举人,没想到今儿能冒出一个来。 别说是他们,阮臻梅也是吃惊不已,他是个学政,不过也只是个举人,论品级,岳肃还是他的上级。 他见岳肃的年纪不大,而且还是个举人,心中甚是满意,说道:“不知公子今年贵庚,是哪科哪榜,座师为谁?” “不才今年一十八岁,去年湖广乡试解元,座师是布政使邹大人。”岳肃侃侃而道。 这个回答,简直令人震撼,乡试解元,一个省的第一名,这在小民百姓心中,那就是天一样的存在。阮臻梅也不禁有些动容,仔细打量起岳肃,是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欢喜。 阮臻梅四下环顾一圈,见百姓们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立时揪出残局的事,心想还是避一下的好,省的被他们反应过来,到时纠缠不清。站起身来,对岳肃道:“寒舍就在左近,可愿借一步,到府上说话。” 岳肃微笑摇头,说道:“学生尚有要务在身,不便打扰,闲暇有空,再登门不迟。” 这推诿之词,阮臻梅如何听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的女婿,而且还赢了棋局,女儿也无话可说,则能你说走就放你走。面容一沉,说道:“岳公子,我这里可是比棋招亲,众目睽睽之下,你赢了棋局,总得给个交代吧。” 一说这话,岳肃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比棋招亲,而自己刚刚上场下棋,无非是兴之所至,一是想起黎兰,二是觉得红棋少一个兵,三是因为被那女子一激。这下可好,现在老丈人管你要交代来了。 金蝉、铁虬都在偷笑,因为这是好事,所以他们也不再咋呼,想要看看大人怎么收场。 这个年头,女子的名节可是很重要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场比棋招亲,赢了人家,然后掉头就走,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岳肃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半天,说道:“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在下怎能不禀明父母,这事我看暂时……” “哈哈……”阮臻梅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这是应该,婚姻大事当然要禀明父母,不过咱这比棋招亲,公子既然下场,那就是有意娶小女,这是不争的事实,乡亲们都是见证。这样,迎娶下聘之事,就请到我府上商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岳肃就算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人家当初也没强迫你下棋,谁叫你自己手欠,赢了之后想赖账,那是绝不行的。心中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阮臻梅让人收拾棋盘,请岳肃进酒楼,金蝉几个牵过马匹,跟随过去。伙计见是新姑爷的伴当,也是殷勤,帮忙拴马。穿过酒楼,后街有个大宅子,这便是阮臻梅的府邸,该说不说,这阮家在乌怀县果然是家大业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下棋招亲。 来到阮府花厅,分宾主落座,岳肃与阮臻梅攀谈起来,所聊之事,无非是何时下聘,哪日迎娶。岳肃是百般推脱,怎奈阮家站在理上,自己的说辞全被阮臻梅驳回。 ************************************************* 岳肃比棋招亲获胜的消息自是传的极快,城里城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阮府上下同样也是。 “太夫人大喜呀。” 阮府的后宅有一佛堂,佛堂内有一老妇人正在念经诵佛,这人乃是阮府真正说一不二的主,阮臻梅的母亲唐氏。唐氏这会正在诵经,平时是不让人打扰的,突然听到有丫鬟欢喜的喊叫,抬眼问道:“有什么大喜事呀?” “回太夫人,是有人赢了小姐摆下的棋局。”丫鬟兴冲冲地说道。 “原来是这事,啊弥陀佛,不知道赢棋的是谁家,年纪多大,相貌如何?” “听府里的人说,那公子的年纪和小姐一样大,湖广人氏,来头可大了,听说是湖广乡试解元。好像姓岳,叫岳肃。” “有这等事,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快带我去瞧瞧。”唐氏一听说是乡试解元,那真是兴奋的不得了,经也不念了,从地上爬起来,腿脚明显比以往利索许多。都不用丫鬟搀扶,匆匆赶到花厅。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进门,这也是礼数的问题,以她的身份,当然是要姑爷去参见她才是。老太太站在门外,偷偷打量岳肃,果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心中更加喜欢。可是,很快就觉得不对,岳肃话里话外,尽是搪塞之辞,什么要禀报家人,什么要以学业为重,总之一句话,短时间内是不能迎娶的。 唐氏是越听越急,越听越恼,忽然灵机一动,一个主意冒了出来。由丫鬟扶着,回到后园,这次没有进佛堂,而是回到自己的卧室,往床上一躺,让丫鬟附耳过来,小声嘀咕几句,让她速速行事。 花厅内,岳肃还在巧言推搪,阮臻梅仍是义正言辞,正说着,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丫鬟匆匆忙忙,一进门就叫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太夫人突然病倒了。” 闻听此言,阮臻梅则能不急,让岳肃在花厅宽坐,急忙带着丫鬟跑到母亲房中。等他赶到之时,母亲房中已经站满了人,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都在,一个个都是满脸焦虑。 “母亲,您怎么样?” 唐氏躺在床上,半眯着眼,一脸难受的样子,说道:“我……我恐怕不行了……” “母亲,您可别吓我。这上午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阮臻梅急切地说道。 “人老了,都有这么一天。或是你父亲九泉之下想念我,让我下去陪她。现在你身为一县学政,孙子业已成家,还有了秀才功名,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不能亲眼看到傲月成亲时的样子,这一杯女婿茶,怕是……”说着,竟然流下眼泪。 “妈,傲月现在已经有了婆家,是湖广云梦县岳家,那岳肃是一榜解元,气宇轩昂,我看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傲月嫁给他,将来必定会享福。”阮臻梅这会急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说到这才想起来,喊道:“快去请郎中呀。” “已经派人去了,估计马上就会到来。”阮妻蒋氏说道。 “傲月……”老太太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向阮傲月。 阮傲月忙一步上前,蹲在床边,握住奶奶的手。就听唐氏艰难地说道:“傲月,我知道你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一心不想这么早成亲,所以百般推诿,还想出一个比棋招亲的点子。现在既然有人赢了,听你父亲说,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跟你很般配,你就别在固执,嫁给他吧。” 阮傲月是一心不愿成亲,要不然也不能想出这个点子,还故意给红方少摆一个边兵。此刻看到奶奶如此,想起奶奶对自己的疼爱,只得连连点头,“奶奶……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嫁给谁都行……” 这功夫,郎中被一个仆人带到卧室,众人连忙让开,让他过去诊脉。也不知这郎中是不是个蒙古大夫,触脉之后每一刻,脸上就显出一副震惊之色,随后便是无奈的摇头。 平时镇定自若的阮臻梅此刻也有些急了,看到郎中如此,一把将他拽住,质问道:“我母亲得的什么病,可能诊治?” 郎中无力摇头,叹道:“这是绝脉,针药已经不灵。” “什么!”阮臻梅狠狠地拽着郎中的衣领,怒道:“怎么可能,我母亲平时身体硬的很,白天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成了绝脉。定是庸医,给我滚!” “阮大人,小人行医多年,绝没诊错,这确是绝脉,让谁前来也是一样。老夫人气血衰竭,如无意外,过不了今晚,除非……” 听了前面的话,阮臻梅是垂头丧气,眸子里已经失去光彩,当一听到“除非”二字时,精神头马上来了,当即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冲喜。老夫人虽然气血衰竭,却也是心病所致,若是此刻冲喜,或许尚有一线希望。”郎中慢条斯理地道。 对现在的阮臻梅来说,有一线希望也总比没有强。可是要如何冲喜,好在他反应不慢,马上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刚母亲不是还说,最大的遗憾不是没有看到孙女成婚么,现在看来,似乎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马上走到母亲床边,说道:“母亲,我这就去找岳肃商量,今天就让他和傲月完婚,您也好喝上这杯女婿茶。” 唐氏费力的点点头,阮臻梅叮嘱妻子等人好好照顾母亲,快步离开房间。 也是这阮臻梅太过着急,这冲喜一说在民间虽说常见,倒也没从大夫的嘴里说出过。病急乱投医,可见一斑。 第三十章 霸道新娘 阮臻梅匆匆跑回花厅,此时岳肃正在厅内用茶,金蝉、铁虬四人侍立一边。 岳肃见阮臻梅回来,起身拱手道:“阮大人为何行色匆匆,不知令堂贵体如何?” “唉……”阮臻梅长叹一声,说道:“郎中刚刚过来诊过,说气血衰竭,乃是绝脉。我……”说着,狠狠一拍大腿。 岳肃见阮家出了如此大事,连忙开解,可还不等他开口,阮臻梅又说道:“郎中最后说,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老母转危为安,但需借公子之力。” 需要自己帮忙,岳肃颇感纳闷,自己也不精通医理,如何能够医病救人。但仍是仗义而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有差遣,自当从命,只是不知要学生做些什么?” “郎中说需要冲喜,现犬子已经成亲,唯小女待嫁闺中,公子比棋招亲,乌怀境内皆知公子已成我阮家女婿。现在老母病危,急需冲喜,人命关天,希望公子不要在意繁文缛节,今日就与小女拜堂,料想令尊也不会在意,老朽则是感激不尽。” 阮臻梅说的真切,脸上焦急之情绝非做作,眼角落下泪水。岳肃可不糊涂,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自己刚一进门,便要冲喜。但见阮臻梅面容苦楚,神情悲伤,却也不像是假的。心中踌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阮臻梅见岳肃并不表态,心中大急,求道:“先父早逝,臻梅全由老母抚养成人,虽不知冲喜一事可否管用,但尽人事听天命,总聊胜于无。还望公子不执拗于礼数,能够成全,若公子不许,老朽便给公子跪下了。”说完,作势便要给岳肃跪下。 岳肃哪能经他一跪,忙伸手扶住,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也没了主意,既然米已成炊,赢棋成了人家女婿,人家着急冲喜,不答应实在没有理由,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只得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金蝉等人都听的真切,一个个都暗自偷笑,心中合计,这回大人算是上了贼船,下都下不来了。不过同样也报以祝福,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岳肃堂堂一方县首,早日成亲也是应当的。 **************************************************** 阮家不愧是大家族,大家大业,张罗起喜事来,是极为麻利。说是一切从简,可基本上还有应有尽有,尤其是请柬发下去,上门观礼的人是络绎不绝。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近百人到府。 来的人自然是有头有脸,本地县令县丞,主簿捕头,士绅商贾是接踵而至。 阖府内外喜气盈盈,到处张贴大红喜字,丫鬟仆人忙忙活活,岳肃也不得清闲。仆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红喜跑,金蝉、铁虬帮岳肃套上,大红花球系在胸前,还真有一副新郎官的架势,众人是拍手称赞。 拜天地是在大厅举行,喜堂布置的红红火火,此时天色已经黯淡,厅内烛火通明,按照民间的习俗,一对新人交拜天地。三拜之后,阮臻梅匆匆将岳肃与女儿领到后院母亲房中,下跪敬茶。 老太太喝了女婿茶之后,脸上自然泛出笑容,不过还是装作无法起来的样子。 这一夜,阮府是不能安宁,大厅内觥筹交错,喝成一团。岳肃和阮傲月被早早送入洞房,金蝉、铁虬、殷柱和那小捕快,则成为大家敬酒的对象。毕竟是解元老爷的跟班,主家去洞房,总不能将他们慢待。 酒到酣时,铁虬的嘴上难免少了把门的,与他同桌的除了金蝉三人之外,还有乌怀县的两个捕头,和阮府下面的两个掌柜。 当捕头的都有一个特点,喝多了酒就好吹牛,夸夸其谈讲述曾经破过什么大案、要案,抓过些什么江洋大盗。本来是以多为胜,还要说的多么凶险非常。 桌上那个叫张英的捕头,今晚喝的兴起,当即讲起当初办过的一桩案子,一次抓了多少凶犯。旁边的两个掌柜,便开始一个劲的敬酒,连声吹捧。 铁虬当然是不服气,扯着嗓子喊道:“你破的那案子算什么呀,前不久我家大人遭到刺客行刺,岳大人料事如神,早就断定刺客那晚要来,做好部署,给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不过那些刺客的本事着实不弱,来人也是不少,差役们虽是人多,却也有些招架不住。关键时刻,我一夫当关,用一条门闩,打倒六名刺客……” 好家伙,铁虬是张嘴就来,也不管金蝉在桌下踢他,还是夸夸其谈。最不要脸的是,明明刺客一见到有埋伏就惊慌不已,他反说成是差役无法抵挡,明明自己打倒三个,他直接翻了一番,说成六个。 铁虬的嗓门也大,同桌的几位,一个个听的是张口结舌,别桌的人听到他讲,都是把脑袋转到他的方向。 听他讲完,同桌的张英问道:“铁兄也当过差,不知是在哪里任职?” 铁虬嚷嚷道:“什么叫当过,我和我金大哥现在就是阳朔县的捕头,这次到乌怀县,是抓逃犯来的。” 这话说完,整个大厅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他,金蝉赶紧狠狠的拽铁虬的衣袖。但为时已晚。 阮臻梅走了过来,对铁虬一拱手,说道:“这位兄弟,你说你是阳朔县的捕头,那和小女成婚的那位是……” “自然是我家大人,我们岳大人那可是明镜高悬,为民请命的好官……”说到这,铁虬才反应过来,发现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 得知岳肃的真正身份,乌怀县的县令王铁成也不能稳坐了,毕竟大家是同僚,而刚刚铁虬说的清楚,岳肃这次来是捉拿逃犯的,相互合作在所难免。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张英,你问问他,此次前来是抓哪个逃犯,我们乌怀县也好助一臂之力。” 王铁成身为长官,让他离座去问,自是不妥。 这次,金蝉把铁虬按住,起身施礼,恭敬地道:“回禀大人,属下随同岳大人此来前来,乃是捉拿一个杀人越货的凶犯,原本想明日到衙门拜会,没想到在这里巧遇。有失礼数,还望大人见谅。” 金蝉应对得体,王铁成微微点头,说道:“你家大人现在小登科,也不便打扰,这样吧,明日有空,到县衙一聚。如需帮衬,尽管招呼。” “多谢大人。”金蝉躬身答道。 得知岳肃是阳朔县县令,阮家的人立即奔向而告,不一会阮府中人全部得知,大家都为这个消息振奋,唯一感到诧异的,只有阮臻梅。女婿当初说自己的湖广解元,而且说的有板有眼,难道是假的?要知道这个年头,堂堂解元公,哪有直接去当官的道理,必定是再赴科场参加会试,博一个进士出身,对日后的升迁才有帮助。解元也是举人,日后能有多大前途,难道还能比得上海瑞那个另类。解元不去参加会试的也不是没有,例如耳熟能详的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之流,不过成名之后根本不踏入仕途,只是吟诗弄月,做些诗画文章。像岳肃这样,一榜解元下来,直接去当知县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阮臻梅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大厅内继续开怀畅饮,气氛更是热闹几分,来给金蝉、铁虬几个敬酒的,还多了起来。这都是因为岳肃是县令的原因。 全府上下,不知道岳肃身份的,现在只剩下正在洞房内的阮傲月。 在二人进入洞房之后,房门一关,都不等岳肃去掀盖头,阮小姐自己就把盖头拿了下来,孰无大家闺秀的样子。还口口声声地说,戴这东西真憋闷。不过那长相,还真如坊间所说,是美若天仙。只见她头戴凤冠,珠翠闪耀,瓜子型脸蛋白皙粉嫩,樱桃小嘴,点点朱唇,一双凤眸犹如天上的明星。别看身穿大红喜袍,却也难掩那俏丽的身姿。 岳肃并没有因她的美貌而感到震惊,因为自己的黎兰丝毫不比她逊色。更没有因她的态度而感到不满,再怎么说,咱也是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对一些封建礼数,本就看不上眼。 只是这位阮小姐,做的似乎有些过分,独个走到床边,在床下取出一口宝剑来,二话不说,重重往床头一放,对岳肃是怒目而视。 这下岳肃可有些糊涂了,即便是现代小夫妻结婚,也没有一进洞房就亮倒亮剑的呀。于是很客气地一拱手,说道:“夫人,这是何意?” “谁是你夫人!”阮傲月还真直率,说道:“要不是为了给奶奶,我会跟你拜堂。” 岳肃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反倒受了新娘子的埋怨,心中甚至不乐,念对方是女流,也不便计较,说道:“现在既已拜堂,想要反悔也是不能,小姐若是如此,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给你个名分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还想要什么收场。随便找个地方睡一宿吧,要想上床也不是不行,先问过这口宝剑!”说着,伸手将剑抽出。 平心而论,岳肃也不怕她,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徒手便能将剑夺下。不过,他倒没那个心情,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靠在椅背上,双眼一合,啥也不管了。 “你……”这倒是把阮傲月造懵了,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直爽,一句废话也不说,就这么听话的睡下。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真不愿嫁人,对方听话,也是最好不过。自行躺到床上,和衣睡下。 一夜无事,到了天明,阮傲月刚一睁眼,就发现岳肃正坐在椅子上望着她。 “看什么呢?”阮傲月大声喝道。 岳肃和颜悦色,说道:“在等你起床,同你去给太夫人请安之后,我还有正事要办。” “算你识相。”阮傲月把小嘴一撅,又道:“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岳肃点头一笑,听话的离开房间。房间外有丫鬟等候,手里还端着洗漱的水,岳肃就在房外的石桌上洗漱一番,等他洗完,阮傲月也换好衣服走出房门。让丫鬟再去打水,自行梳洗过后,同岳肃前往祖母房间。 一路上阮傲月是千叮万嘱,两个人要装出一副甜蜜的样子,来到唐氏的房间,本以为老太太会卧床不起,没想到一进门,却看到人家正给菩萨上香。那精神头,一般人都比不上。 二人装作亲密的样子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是越看这孙女婿就越是喜欢,夸赞一番,才让二人离去。二人出门之后,虽然嘴上没说,心中都以了然,自己明摆着是被老太太给忽悠了。但堂也拜了,洞房也进了,若说你们孤男寡女一夜没事,谁信呀。既然如此,只能先讲究吧。 接下来是去给阮臻梅夫妻请安,行礼之后,阮臻梅让小夫妻坐下,然后便道:“秉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岳肃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岳丈大人都知道了。” “昨夜喝酒之时,你手下的两个捕头已经把你的身份说出,你既是阳朔知县,为何起初不说,要欺瞒老夫?” 岳肃向上拱手,说道:“并非小婿有意隐瞒,我来乌怀原本是捉拿要犯,当时市井之上人多嘴杂,担心吐露身份后,被贼人得知,连夜遁逃。所以暂时隐瞒,想等到将贼人拿获之后,再实言相告。” 他说的有理,阮臻梅听罢,也是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反倒是阮傲月,对岳肃捉拿逃犯似乎很感兴趣,马上问道:“你要捉的是什么样的犯人呀?” “此人杀人越货,罪大恶极。”当下,岳肃就简单地将十里屯的命案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你可知道那凶犯现在何处,我这就陪你去抓人!”阮傲月表现的很是积极。 见女儿这样,阮臻梅咳嗽一声,道:“傲月,抓贼是男人家的事,你一个女孩,去凑什么热闹。” “爹……”阮傲月眼珠一转,说道:“我这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嘛。夫君,你就带我去吧。”这个时候,她倒是讲起什么三从四德来了,忘了昨晚不让岳肃上床的事了。 岳肃的思想好歹还算先进,尤其是回想起当初和黎兰联手去抓歹徒的情形,阮傲月虽是女流,带她前去也不无不可,毕竟也没什么危险,同时可以重温旧梦,寻找一下当年的感觉。 想到这里,岳肃说道:“也好,反正凶徒只有一人,没有太大危险,你若喜欢,就跟着去吧。” 得到岳肃首肯,阮傲月是高兴的不得了,竟欢呼起来,“这三从四德看来还是有好处的,出嫁之后不用从父。” 也不怪阮傲月这么高兴,平常在家,父亲连门都不让她出,可谓是三步不出闺门,现在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丈夫,别看自己不喜欢这门亲事,但在这方面,还是很赞赏的——不是迂腐之人。 阮臻梅对女儿本就没有太好的办法,否则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搞什么比棋招亲,现在女儿口口声声说夫唱妇随,更是连说都说不得了。 陪岳父、岳母吃过早饭,岳肃立即让人去叫金蝉、铁虬四人,准备马上前往本地县衙。 阮傲月趁金蝉几个还没来的功夫,说道:“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拿家伙,速去速回,千万不许自己走。” 说完,她也不等岳肃表态,离开饭厅,立即朝自己的喜房跑去。 阮臻梅摇头一笑,看向岳肃,“秉严,我这女儿……” 岳肃并未在意,笑道:“岳丈,傲月现在年轻,等到成熟一些,就会好的。” “希望如此,等你们小两口有了孩子,估计她能成为一个贤妻良母。”话是这么说,可阮臻梅哪里知道,昨天晚上,这对小两口差点兵戎相见,岳肃连床都没上去。 很快,金蝉四人来到饭厅,岳肃问他们是否吃饭,知道已经吃过,这才点头。别看只是一句普通的寻问,确定属下甚是感动。稍等一会,阮傲月终于赶来,这一回,她穿了套男子装束,头上戴顶小帽,左手持剑,右手竟然牵着一条大狼狗。 若是不牵这条狗,阮傲月活脱脱的是个文弱俏书生,可有了这条狗,根本就是生人勿进了。 金蝉几个都是愕然,阮臻梅夫妻是习以为常,唯有岳肃,不禁心头一震。暗道:“黎兰不是就有这么一条狼狗么,记得名字好像是叫小黑。” 岳肃前世皮肤较黑,呈古铜色,黎兰总是拿这个跟他开玩笑,所以把爱犬的名字起作小黑。 “这是我的小宝贝,名字叫作小黑,你们可不要小瞧它,它可厉害了,只要闻到凶犯的味道,不管那人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追上。”阮傲月牵着狗,先是得意洋洋的介绍一番。 岳肃听到“小黑”的名字,心头更颤,不由自主的朝狗狗走去。平时这狼狗也是生人勿进的主,府中无人敢靠近,见到岳肃信步走来,丝毫不惧的样子,它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岳肃来到近前,俯下身去,伸手抚摸狗的勃颈,这是狗最舒服的地方,只要一摸这里,它就不会对你发火。岳肃轻轻抚摸,小黑一副享受的样子,像是碰到老朋友一样,看的旁人都是一头雾水。倒是一旁的阮傲月,是芳心乱窜。 片刻之后,岳肃站起身来,说道:“傲月,有小黑帮忙,咱们一定能抓到凶犯。好了,时间不早,咱们先到县衙知会一声,然后再去拿人。” 说完之后,大步走出饭厅。其他人在后边跟上,一同来到县衙。岳肃让金蝉递上名刺,差役接过之后,立即进去通传,片刻中门大开,县令王铁成亲自出门迎接。二人联袂入衙,岳肃说明来意,虽说王铁成已经知道,仍是耐心听完,然后表示立即派人协助,命捕头张英带了二十名差役,跟着岳肃一同前往缉凶。 殷柱负责带路,一路出了东门,离城十里,有个不大的集镇,背靠群山,真是哥幽静的世外桃源。 公差招摇过市,沿路百姓纷纷避让,很快来到一处不算大的房舍,殷柱指着房门,说道:“就是这。” 找到地方还等什么,岳肃一挥手,张英领着捕快一拥而上,“哐哐”砸门。 “哪个挨千刀的,不会老实敲门,砸什么砸?”房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子是衙门的,快快开门!”张英大声吆喝道。 “衙门的怎么了,老娘也没作奸犯科,犯得着这么凶吗?”说话间,女子将门敞开。 门刚一开,张英一把将女子推到一边,大踏步闯了进去,后面的捕快一拥而入,金蝉和铁虬最后跟了进去。 宅子里有四个房间,众差役搜了一遍,也没看到有男人。那女子大喊道:“干什么呀,有没有王法了,到我一个寡妇家翻来翻去。” 张英哪里会她的喊叫,见再没外人,出门禀道:“岳大人,房内并无男子。” 这次,不等岳肃开口,阮傲月牵狗闯了进去,喊道:“我去瞧瞧。” 岳肃心中没有把握,毕竟都是殷柱的一面之词,也做不的准。他瞧了旁边的殷柱一眼,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小人确定是这里,当初师兄曾来此找过邱怀礼,那寡妇的门前有两课大杨树。”殷柱确切地答道。 “门前两棵大杨树。”这句话,那日在双峰寨李忠家喝酒时,殷柱曾经说过,岳肃记得清楚。 见门前确有杨树,岳肃缓缓走到妇人身前,问道:“本官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邱怀礼的人?” “不认识。”女人干脆利索地回答。不过脸上,尽是紧张之色。 岳肃察言观色,看出所言有假,大声喝道:“真的不认识!倘若欺瞒本官,决不轻饶!” “不……不认识……”女人仍是抵赖。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阮傲月的喊声,“刚刚有人跳窗逃走了!” 第三十一章 拿获真凶 听到阮傲月的喊声,岳肃不在去理会女人,一个箭步冲进房内,其他人也是一起跟进。 此刻阮傲月站在上首那间房的窗前,见岳肃等人都进来,翻身挑了出去,说道:“快跟我来,再迟人就跑远了!”言罢,不再理会众人,牵狗就追。 旁人不敢作准,纷纷看向岳肃,岳肃现在没来得及看屋中有何可疑迹象,但直觉告诉自己,阮傲月是对的。 “追!”岳肃第一个跳窗而出,直追阮傲月。 其他人看岳肃都追出去了,哪敢怠慢,先后跳窗跟出去。 这一撒腿急奔,众人的实力便显现出来,乌怀县的捕快明显素质不行,追出去不到一里地,就呼哧带喘,再也跑不动了。金蝉、铁虬、殷柱还有那名小捕快是紧紧跟着,一口气追到一座高山之下。 阮傲月牵狗在前,几个人跟着她上山追踪,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青年人。 “就是他!”殷柱高喊一声。青年当看到岳肃等人时,已是惊惶失措,加上这一嗓子,更是慌张。 阮傲月一送狗链,狼狗飞扑上去,奔着青年就咬,岳肃看到这幕,不由得再次陷入回忆之后,想当初,与黎兰配合追凶,黎兰一向都是这么做,先放狗去咬,然后岳肃上前拿人。 在他愣神的时候,金蝉、铁虬、殷柱已然冲到青年身边,以三人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眨眼功夫,青年便被打翻在地,随后铁虬将他死死按住。 ************************************************** 人犯擒获,岳肃先到乌怀县衙进行犯人交割,按照惯例,乌怀县要派遣差役帮忙押解。 随后同阮傲月回到阮府,告辞回阳朔县,因为是公事,阮臻梅不便强留,让岳肃等人住了一夜,准备些嫁妆,次日送小夫妻离开。随同阮傲月一起走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梅儿。当然,小黑也是跟着的。 路上,岳肃好奇地问阮傲月是如何发现犯人跳窗逃走的。阮傲月毫无保留地道:“那个房间内有一双男人的袜子,而且窗户是敞开的,所以我估计,凶犯一定是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穿袜子就跳窗逃走。” 她的分析很简单,不过却最直接,跟现代警察的直觉差不多。重生明代,让自己再活一世,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岳肃从没想过能再见黎兰。现在能遇到一个和黎兰一样聪明,且兴趣相同的女生,已经很是不易,岳肃决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回到阳朔县衙,岳肃只是让金蝉引领阮傲月主仆去后宅,自己也不休息,到后堂换上官服,当即升堂,提审人犯。 “威武”一声,青年被押到公堂,他倒也是识相,直接跪倒在地,口称“草民叩见大老爷”。 岳肃大声问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一向作何营生?” “回大人,小人姓邱名怀礼,湖广黄州人士,自幼贩卖蚕丝为业。前日到乌怀县会个朋友,因她是个女流,故上山帮她砍柴。不知大人何故前来捉拿?受此窘辱,心实不甘,求大人明示。”这邱怀礼说的倒是不卑不亢,好像自己占在理上。 岳肃笑道:“你也不必巧言解释了,要知本官现在已经证据确凿,不是你能欺骗的。你为生意中人,不守望相助也就罢了,为何要在十里屯将杨姓伙伴杀害,复又夺取车辆,杀死路人?此案情由,还不速速招来!” 邱怀礼为求活命,哪敢招认,只是矢口否认,“大人明鉴!此是殷柱与小人有仇,无故牵涉。小人数千里外贸易为主,还思想着多一乡亲,便多一照应,岂有无辜杀人之理。这是小人的冤枉,求大人开恩。”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现有殷柱口供在此,本官问你,你为何托殷柱代售丝货?同你一起住在十里屯孔家店的后生哪里去了?”岳肃大声问道。 “小人从未托殷柱代售丝货呀。更是没去过什么十里屯孔家店!” “好大的胆子,本来不打算让人与你对证,岂料你一派胡言。殷柱的证词暂且作罢,来人啊!将将孔家店的孔万昌给我带来!” 差役见岳肃动了真怒,别看已过午时,还是匆匆赶到十里屯,将孔万昌提来。黄昏时分,孔万昌到堂,岳肃再次升堂,将邱怀礼押上,然后问道:“孔万昌,本官为你这命案费尽周折,始将凶手捉获,只是他满口胡言,不吐实情,难以定案。他和姓杨的客人在你店中居住时,你应该见过他的面貌。这人多大年岁,身材长短,有何特征,你且供来。” 孔万昌听了这话,战战兢兢地禀道:“此事已隔有数日,虽不能记得特别清楚,但身形外貌倒还记得。此人约有三十上下,中等身材,黑面长瘦。若说特征,那天晚上,小人给他上酒时,在灯光下,见他饮食,他口中牙齿,两颗门牙是黑色。” 岳肃微微点头,又道:“那你且看看身旁跪着的人,是否认识?” 孔万昌转头一看,略一打量,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 事到如今,邱怀礼索性把心一横,说道:“你与我素未谋面,何故串通殷柱挟仇害我?” 孔万昌不等他把话说完,不禁放声大哭起来,“邱客人,你害的我好苦呀!老汉在十里屯开设客栈十几年,来往客人无不实信,被你害了这事,几乎送掉性命。不是这青天大老爷,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当初进店时,可是你命我接那包裹,晚间又要饮酒。次日天明,给我房钱,皆是你一人干的,临走又招呼我开门。哪知你心地不良,出了镇门,就将那杨姓相公害死。一个不够,又添了个车夫。我看你不必抵赖了,这青天大老爷,不知断了多少疑案,你想搪塞,也是枉然。”跟着又道:“大人,小人方才看他的门牙是黑色,请大人看视,他还从哪里辩白。” 岳肃听了此言,让人掰开邱怀礼的嘴巴,果然门牙是黑色,当时拍案叫道:“邱怀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现在证据确凿,若再不如实招来,就不要怪本官动用大刑了!火链伺候!” 火链可是公堂之上最重的刑具,左右取来铁链,用火炭烧的飞红,在地上铺好。四个差役上前,将邱怀礼按住,只要岳肃一声令下,就要将他架到火链之上。 “你招是不招?”岳肃再次喝道。 邱怀礼深知,若然招供,是必死不疑,索性把眼一闭,什么也不说。 “给我把他架上去!” 差役答应一声,将邱怀礼提起,拖到火链之前,把膝盖露出,对着那通红的铁链按了下去。只听“啊”地一声,一阵青烟,哧哧地作响,真是痛入骨髓。邱怀礼当场昏迷过去,再把他拉起一瞧,双腿皮肉已是焦枯,腥味四起。差役取过一瓢凉水,喷到邱怀礼的脸上,邱怀礼沉吟一声,缓缓醒来。“疼啊……” “邱怀礼!事到如今,你还不招吗?若在迟疑,本官还有别的刑罚!” 事实证明,奸邪小人中是不出了江姐这种人物的,尝过火链的滋味,邱怀礼不敢抵赖,老实禀道:“小人自幼在黄州谋生,后做些买卖,走南闯北,倒也薄有家产。只因去年结识了一个寡妇,花费了许多本钱,回乡之后,负债累累。今年有一杨姓后生,名叫光启,也是当地同行,相约同到此买卖。小人见他有百两现银,数百两丝货,不觉陡升歹意,想将他治死,得了钱财,与这妇人安居乐业。一路之上虽有此意,只是未逢其便。这日路过治下十里屯地方,见这处行人尚少,因此投在孔家店。晚间用酒将他灌醉,次日五更动身,那时他尚未酒醒,勉强催他行路,走出镇口,背后一刀将他砍刀。正拟取他身边银两,突来一过路车夫,瞥眼看见,说我拦街劫抢,当时就欲声张。小人唯恐惊动民居,也就将他砍死,得了他的车辆,推着包裹物件,得路奔逃。谁知心下越走越怕,却巧半路遇到殷柱,谎言请他售货,得了他二百两银子,将车与他推载。此皆小人实供,情知罪大恶极,只求大人开恩。我尚有老母!” 岳肃冷笑道:“你还记得老母,难道杨光启和那被你砍死的车夫就没有老小吗?让他画供!” 行文书办让邱怀礼画供之后,岳肃将人将他押入监狱,拟定斩监后,申详上宪。 刚一退堂,有差役禀告,说童胄求见,岳肃当即请他到后衙叙话。原来岳肃在临行前,曾嘱咐童胄,去暗访周氏以往的行径,童胄日前已打探清楚,闻岳肃今日回来,便前来回报。 “小人奉命访察周氏邻里,都说毕虎在时,周氏常在街前嬉笑,孰无妇人道理,毕虎虽然经常管束,却只是吵闹不休。反倒是毕虎死后,周氏终日不出大门,甚至连外人拒不肯见。就此一点,很是令人疑惑。” 听过这话,岳肃更加断定是冤案无疑,奈何尸体无伤,不便动刑拷问。略一琢磨,让人请来殷柱。 殷柱进门,岳肃请他坐下,才道:“殷壮士义薄云天,先前岳某多有冒犯,壮士非但不计前嫌,还帮忙破案,实令岳某汗然。”说着,岳肃离席走到殷柱面前,深施一礼,“请受岳某一拜。” 看到县太爷对自己行礼,殷柱吓了一跳,连忙跳起,躬身道:“大人太过客气,此乃小人应该做的。” 岳肃伸手相扶,请他坐下,又道:“岳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壮士可否愿意答应。” “大人请讲,但有所差,殷柱义不容辞。”殷柱抱拳说道。 “我见壮士武功高强,一身正气,想请壮士留在县衙,助岳某匡扶正义,为民请命。”说完,岳肃用诚挚且期盼的目光看向殷柱。 这些天,殷柱和金蝉、铁虬相处的十分融洽,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意气相投,也是当然。他又侧面打听了岳肃的名声,确是刚正不阿,为民做主。 此刻见岳肃礼贤下士,诚意招揽。想到和金蝉、铁虬的交情,再加上自己也有一腔热血,只是报国无门,现在机会就放在面前,不由得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殷柱参见大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岳肃急忙将他扶起,二人再次落座。岳肃这回也不避讳,同他说了毕虎的案子,以及自己的看法。 殷柱虽是直爽的汉子,脑子倒也不笨,马上听出其中的味道,“大人,这案子里其中定有猫腻,很可能是周氏同奸夫谋杀亲夫。不知大人让我做些什么?” 几个属下,金蝉和童胄的脑子最是灵光,铁虬比较鲁莽,这个殷柱确是个粗中有细。看到他能问出这个问题,岳肃很是满意,点头道:“我今想出一个欲擒故纵之计,准备明日将周氏释回,若有奸夫,这几日定是忧心忡忡,见她回家,定然上门寻问。你是生面孔,皇明镇一带无人认得,我想叫你跟随童捕头一同前往,一明一暗两头盯着,若见有人上门,不论男女老幼,一概查明底细。” “属下明白。” 交代完正事,岳肃又给二人彼此引荐,让他们先熟悉一下,表示日后多多交流。然后让人给殷柱安排房间,留童胄今晚在后宅用饭。 **************************************************** 白斩鸡,好像有些糊了。红烧鱼,怎么肠子还在里面,腥味十足。西红柿炒鸡蛋,清黄分明不说,还有的地方炒糊了,有的地方还是生的。黄瓜炒肉,为什么黄瓜变成黑色…… 饭厅内,岳肃、金蝉、殷柱、童胄、铁虬五人望着一桌子饭菜,是大眼瞪小眼。 “这是谁炒的?”岳肃忍不住看向金蝉。 “是夫人的丫鬟梅儿……”金蝉垂头说道。 “哦……”岳肃无奈地点头,接着就想把阮傲月和梅儿叫来吃饭,可转念一想,十分不妥,在那个年头,男人们吃饭,妇人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料想她二人也不会把自己饿到,肯定会自力更生 只是桌上的菜肴,实在令人无法下咽,光看着,头都变大。说句实在话,就这手艺,还不及岳肃、金蝉、铁虬他们三个大男人。没有办法,岳肃只好让铁虬再去弄俩菜,怎么还不得炒个花生米,拍个黄瓜。 这一餐,五个人基本上就是喝酒,岳肃是长官,不便多饮失态,其他四个是喝的不亦乐乎。酒是个好东西,四个直爽汉子是越喝感情越深,总共喝了三坛子酒,到了一更时分,这才散局,各自休息。 岳肃独自回房,刚到门口,不等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一听声音,知道是梅儿的。“小姐,咱们老爷这官是怎么当的呀,我还以为能您过来享福,谁知道府里啥也没有,这家具都是旧的不说,连个使唤的下人也没有,一上门就要我来做饭,做的不好,那个叫铁虬的还挑三拣四。” 梅儿是阮傲月的贴身丫鬟,二人一起长大的,关系极好,平时也就是服侍小姐穿衣、梳洗,连厨房都没下过。也不怪她抱怨,阮臻梅别看只是个小小的学政,县学的校长,可家里下人是一大堆。反观岳肃,堂堂的七品县令,家里一个下人没有不说,甚至连件像样的家俬也不衬。 小丫头本以为小姐会跟她一样抱怨几句,谁料阮傲月却狠狠瞪了梅儿一眼,略带怒气地道:“不要瞎嚼舌头,大人是个清官,即便家徒四壁又如何,只要能为民请命,我也不枉了。” 梅儿没想到小姐会发火,吐了吐舌头,撅嘴道:“小姐,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可是……可是我以前从来没做过饭,现在让我怎么办呀?” “不会可以学呀,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饭的,明天我与你一起下厨便是。”阮傲月义正言辞地道。 “那怎么舍得,您是小姐,还是县令老爷的夫人,若是您亲自下厨,传了出去,还不得笑死人。算了,还是我自己下厨吧。” 岳肃在门外听的好笑,不过对阮傲月的为人还是深表赞扬,心中暗想,不图名利,不爱慕虚荣,这性情确是和黎兰一样。 当下轻轻咳嗽一声,推门而入。梅儿本来坐在阮傲月身边,见岳肃进来,忙起身见礼。岳肃示意免了,到傲月对面坐下。梅儿倒是乖觉,连忙告退。 阮傲月虽说敬重岳肃,但与他同床,还是万万不能,一句话也不说,自行上床休息。岳肃也不多话,自己搭了地铺,睡在地上。 挨到天明,岳肃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人上街购买木料,棉布,棉花,制作弹簧。搞到那名差役是晕头转向,不知大老爷这是想做什么。 等到差人离去,岳肃当下升堂,提来周氏。 周氏倒是有种,一到堂来,不等岳肃开口,她就先行嚷嚷起来,“你这狗官,叫我上堂要做些什么,是不是想严刑逼供?” 岳肃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妇,休要逞言。你因你婆婆在家痛哭,无人照顾,免不得一人受苦,故提你出来,交保释回,好好侍奉翁姑。日后将正犯拿获,到时再提你到堂,彼此办个明白。” “太爷如此开恩,小妇人岂不情愿。但是我丈夫死后,遭那苦楚,至今凶手未获,又验不出伤来,这谋害二字,小妇人实承担不起。若这样含糊了事,各个都可冤枉人了,横竖也不遵王法。若说我婆婆在家,痛苦儿子死后验尸,媳妇又深陷监牢,岂有不哭之理!这总是生来命苦,遇到你这狗官,寻出这等无中生有的事来。前日小妇人坐在家中,太爷定要命人将我提来,进行审问,此时小妇人安心在案,转候大人再审,太爷又无故放我回去。这事非小妇人抗命,但一日此案不结,小妇人就一日不回家。不然这罪名小妇人承受不起,恐我丈夫也不甘心,还求太爷将我收监吧。”周氏见岳肃欲放自己,反倒不依不饶起来。 岳肃被她这一派言辞,抢白的半晌无言。倒是童胄大声说道:“你这妇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大人向来为百姓伸冤,这次虽有唐突,倒也没将你如何。现知你清白,将你释回,你执意不走,难道是想吃一辈子牢饭么。你那婆婆朝思暮想,日夜以泪洗面,难道你就一点孝心也没有,不打算与她团聚吗?” 周氏刚刚也是故意一说,怕惹人怀疑,现在有人给了台阶,没有不借坡下驴的道理,难道还真愿在牢里过一辈子。于是说道:“单论案情,我是不能走,既然你们说我婆婆苦恼,也只能勉强从事。但是太爷还是要照公事办的。至于觅保一层,只好请你们同我回去,令我婆婆画了保押。” 岳肃见她答应,立即当堂释放,雇了一顶小轿,令童胄带人随他回去。而殷柱则是在后面悄悄跟着。 第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 释放了周氏,岳肃回到后宅,脱下官服,干起了老本行。 刨子、凿子、锯这些家伙,在他的手中跟活了一样,将木料截的整齐、光亮。 阮傲月和梅儿在一边看的是莫名其妙,这位县太爷怎么还有这种嗜好,会做木工。 “你这是要做些什么?”阮傲月忍不住出声问道。现在父母不在身边,也不用再口称夫君这么肉麻了。 “你刚刚进门,家里连件新家具也没有,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我准备给你制作两件。”岳肃一边低头做活,一边回答。 得了岳肃的回答,阮傲月不由白了梅儿一眼,低声道:“就怪你昨夜多嘴。” 梅儿委屈地垂下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谁知道老爷会自己动手。” 岳肃的手段是相当了得,一上午功夫,已经将梳妆台的形状做好,然后拿来油漆,亲自刷漆。他做的家具,完全古典与现代美的结合,外观极是雅致,而且还使用,看的二人是瞠目结舌,心中暗想,就算是找最好的木匠师傅来做,也未必能做的这么好。 特别是阮傲月,完全呆住了,“他……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款式的梳妆台。” 那个年头玻璃镜子刚从海外传来,价格昂贵不说,而且市面上也少见。岳肃只好拿铜镜代替。 望着自己的成就,岳肃不禁再次回忆起往事,这个梳妆台,他和黎兰曾在家具城看到,是一个仿古的作品,二人原本打算等到结婚的时候购买,结果出了那桩事。今天要给阮傲月制造家具,不由得想起这个梳妆台,凭着记忆,和现在的木工手段,他终于做出一个八成相似的。 快到晌午,阮傲月和梅儿要去做饭,岳肃知道她二人的水平,连忙喊来铁虬,让铁虬同去,也算是现场指导。阮傲月可是夫人,铁虬是知道规矩的,哪能让她下厨房,只拽着梅儿前去。 岳肃仍旧继续做活,这次他准备做一个沙发床,天天晚上打地铺,谁能受得了。看到岳肃打造出现代的家俬,阮傲月是越来越迷茫。 几天下来,岳肃又打造出十几个沙发,两个衣柜,以及茶几、桌子。新婚的家具基本上齐了,梅儿在铁虬的指导下,饭菜做的也有点模样。 这天上午,岳肃在后衙批阅公文,正看着,有差役禀报,童胄和殷柱回来了。他连忙让二人进来,估计他俩应该是查到些线索。 果然,殷柱带来了新的消息。 “大人,小人这几天奉命同童捕头日以继夜、明里暗里在毕家周边盯着,没见到一个人进出,也不见周氏出门。昨夜小人着急,使出夜行功夫,跳上毕家房顶偷听。先是听到周氏同她婆婆叫骂一阵,抱怨她将大人领回家中。后来听到那哑女在房中叫了一声,周氏听见,又是开骂。说小贱货,又造反了,老鼠吵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跟着,就听‘哐当’一声,将门关上。当时小人有点疑惑,她女儿虽是个哑巴,也不至于见到老鼠就大叫起来。小人只好伏在屋顶细听,好像里面有男人说话,当下将房瓦揭去,望下细看,却不见什么形迹。伏到四更时分,小人又听到男女做那勾当的声音,想来定有奸夫。于是回去通知童捕头,我二人决定,还是先回来禀告大人。” 听完殷柱的话,岳肃料想周氏房中定有暗道。但皇明镇毕竟是小乡镇,谁家能费劲去挖一条暗道,能干出这工程的门户,想必也看不上周氏这个寡妇。随即断定,暗道通往的人家必在左近。问道:“毕家的邻居都是何人?有什么可疑人家吗?” “回大人,小人已经调查过了,周氏房间那后墙,是与间壁的人家共用的,或许墙内有什么缘故。这家的主人,是本地有名的人家,姓汤名煜,他父亲做过一任江西万载县,自己也是个落地举子,目下闲居在家课读。”童胄当即回答。 “你说这墙公用之墙,那是在床后,还是在两边呢?” 这次轮到殷柱回答了,“小人那时揭瓦细看,两边全是空空的,只有床后靠着那墙,不过有床帐遮盖,看不清楚。除了这里,别的地方皆无破绽。” “好,看来玄机就在这里!你二人今天下午放假休息,明日同本官一同前往皇明镇查个究竟。” **************************************************** 第二天一早,岳肃告诉阮傲月,要去皇明镇查案,不用准备他的午饭。不想阮傲月一听有案子,眼睛马上放光,硬是要跟着一同前往。看她那积极的态度,岳肃只能同意,不过告诉她不必带狗,如此招摇过市,实在太过暴漏。 岳肃穿着便装,阮傲月则是女扮男装,留金蝉看守县衙,带着童胄、铁虬、殷柱一同赶往皇明镇。 来到镇上,岳肃等人到马禄家下榻,马禄当然是毕恭毕敬,小心伺候。到了晚间,几个人悄悄来到毕家周边查看,确定住在后边的汤宅嫌疑最大。再怎么说,挖地道是大工程,毕家旁边的几户人家都是小门小户,想要干着工程,也不太现实,那么多土往哪里堆放,肯定会被人怀疑。 有了目标,岳肃返回马家,喊来马禄,吩咐道:“童胄,你明天持我名帖,同马禄一同前往汤家,就说我因地方上有事,请汤举人前来相商。看他如何应对,再来回禀。” 阮傲月见没有自己的侦查任务,马上抢道:“大人,属下也想明日跟着童捕头一起前往。” 岳肃无奈一笑,说道:“既然你愿前往,那最好不过,明早和童胄一道前去就是。” 次日一早,童胄、马禄、阮傲月三人一起来到汤家。马禄上前敲门,“汤先生在家吗?” 里面听到声音,把门打开,出来个老头子,说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找我家先生何干?” 马禄笑道:“原来是朱老爷。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门房老朱这才注意到马禄,忙笑道:“马大爷到此,真是失敬。我家老爷现在还没起床呢。” 童胄听了这话,向马禄丢了个眼色,信步就往里走。毕竟马禄是地保,而且今天童胄和阮傲月都是穿的公差的装束,老朱不敢拦着,放三人进了宅院,在书房门口站定。童胄故意对马禄说道:“你办事何以如此懈怠,既然汤先生在家,现在何处睡觉,也好请他起来说话。” 老朱不知所来何意,赶紧问道:“这位差爷有何话说,可告知我,我这就进去通传。” 马禄道:“他是县太爷差来的,现有名帖再次。因地方上有事,相请你家先生到衙门商量,不能怠慢。” 老朱在童胄手中接过名帖,当先引路,绕过书房,穿过一个小小天井,只见里面有朝南的正宅三间,左右还有厢房。 上首正房那间,正是和毕家相连的,童胄端量的明白,冲着阮傲月怒了怒嘴,示意就是这间房。 谁料,老朱却没有朝上房走,而是走到下首的房门,这一下,童胄和阮傲月都有点傻了,“这人不在上首房间住,难道判断错了。” 正这时,忽见上首房内走出一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眉目清秀,仪表非凡,是个极美的男子。他一出来,就冲着老朱问道:“是谁来请先生?” 老朱回身瞅了一眼童胄三个,说道:“这事也奇怪,我们先生虽说是个举人,平日除在家中课读,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管。不知县里的岳太爷为着何事,命人前来请他?说地方上有公事,同他商酌,你看这不是奇怪么?恐先生也未必肯前去。” 青年人一听说是岳太爷,脸色登时一变,神情慌张,说道:“你何不直接回绝,说先生不理俗事便了,为何将人领到里面来呢?” 童胄三人听了这话,将那青年仔细打量一番,因他的出来的房间正是毕家墙后,心下甚是疑惑。阮傲月接话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可是在这里寄馆的吗?我们太爷非为别事,因有一善举,没有人办,闻听汤先生是个用心公正的君子,特名我等持片来请。” 说话间,老朱已走进下首房间,喊了一声。“先生,有客到。” 片刻之后,就听里面有人问道:“我昨日一夜,带众学生清理积课,直至天明方睡,难道你不知道?” 又听老朱答道:“非是我等不知,因知县大人派人来请,现有公差立等回话。” “你为何不代我回绝,现在去将我的名帖取来,跟来人说,拜上他贵上县太爷,我是一牖下书生,闭门授徒,不理闲事。虽属善举,地方上士绅甚多,请他太爷另请别人吧。” 老朱听完这话,只得出来向童胄等人回复一遍。三人刚刚已隐约听到,阮傲月说道:“汤先生不肯进城,在我看来,唯有回去禀告太爷,请太爷亲自前来吧。此事不能耽误,咱们不能误事,咱们现在立刻回城去吧。” 言罢,三人转身便走,老朱在后恭送,等来到街上,见四下无人,阮傲月才小声说道:“你们可看见那人没有?” 童胄说道:“这事也奇怪,汤煜在下房居住,上首那房怎么会是个青年后生?”要知道在那个年头,上首正房只有一家之主才能居住。 阮傲月道:“这觉得此人甚是可疑,刚刚见我们说是大人差来的,他脸上的神色就不如先前。咱们立即回去禀报,看大人如何计较。” *************************************************** 等了阮傲月的禀报,岳肃终于露出了笑容,马上说道:“既然锁定目标,那事不宜迟。童胄,你立即赶回县衙,秘密调来二十名捕快,切勿走漏风声。殷柱、铁虬,你二人从今晚开始,就分别潜到毕家与汤家屋顶,小心查看,若是发现那青年后生有所行动,立即赶来回报。” 岳肃当下部署了行动计划,阮傲月一见又没自己什么事,心下不满,说道:“大人,汤家的那间正房,殷柱和铁虬都未见过,万一走错,恐误了正事,还是让我去吧。” 听了傲月的话,岳肃心中好笑,暗想自己的这位夫人,倒是和黎兰一个脾气,一听说有什么案子,就闲不住,一定要去侦查。也好,遂了她的心愿就是。 “你所顾虑的倒也有理,也罢,今夜你便和殷柱、铁虬一同前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得了吩咐,大家开始各忙各的,殷柱、铁虬各回房间休息,等待晚上行动。童胄快马返回县城,调来二十名捕快,悄然抵达。 一切就绪,当天晚上,殷柱、铁虬、阮傲月都穿上夜行衣,跃上毕家房顶。所谓找不到汤宅正房,纯是胡扯,毕家的后墙与汤宅正房的墙壁是公用的,傻子才不知道。 三人这一守,便是三个晚上,青年后生老老实实,在房中除了读书,就是睡觉,绝无其他。周氏的房里也是如此,安安静静,无任何男子声音。 到了第四天晚上,三人再次爬上房顶,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动静,三人的冲劲抹掉许多。这一回,阮傲月将殷柱、铁虬叫到身边,小声道:“汤家那个小子,现在看更为可疑,他不动,周氏那里便没有动静,想来是那日前去,令他有了警觉,短期内定会安分守己,不敢与周氏往来。” “夫人,那怎么办,他们不动,咱们也不能贸然抓人呀?”铁虬为难地道。 “他们不动,咱们可以动,我现在想出一个主意,就看你们肯不肯干了。”阮傲月低声说道。 “夫人请讲。” “殷柱身手矫健,莫不如扮作窃贼,潜入那后生房内,小心查看,找出暗道所在。有这暗道,便是通奸的铁证,也好过我们夜夜在此苦等。如果找不出来,也可证明咱们冤枉好人,禀明大人,再寻旁人。”这三个晚上大家翻墙越脊,阮傲月已经看出,殷柱的轻身功夫最好,而且身手麻利,干这勾当,是最好不过。 殷柱和铁虬也觉得可行,只要搜出地道,谅那后生与周氏也无话可说。若非通奸,房内挖一条私通的暗道做什么。 达成一致,挨到二更时分,殷柱沿着屋脊,来到汤宅正房檐口,找个隐蔽的角落,纵身跃下,倒是无声无息。刚要行动,却见书房出来一人,朝正房走去,来到门首,敲门喊道:“洪师兄,先生找你说话。” 房内青年答应一声,开门同来人一道前往书房。殷柱见机不可失,一哈腰,溜进正房。进屋一看,里面倒也简单,除了一张床外,便是书桌、书柜,以及功课用的桌椅。 殷柱打量一圈,感觉并无异常,只是那床所摆的位置,恰巧和周氏是同一方位,正好相对。他几步来到床边,将帐幔掀起,猫腰钻到床下。 双脚在地上磕了几下,却有个空洞的声音。殷柱马上意识到,这里肯定有机关,怎奈床下黑暗,瞧不清楚,只得将两手在地上摸了一圈,竟是一踏平阳,绝无一点高下。心中想着,定要把方砖取起,打开门路,可方砖实在平滑,难以入手。于是胡乱摸着,忽然触到一条绳子,这绳子系在床柱之上,殷柱以为上面扣着什么铁器,是专门撬那方砖用的。当下顺手用力一拽,只听“豁啦”一声,却将床帐拖了下来。 这动静可着实不小,殷柱心头一惊,连忙窜出房间,此刻已听到书房那边有人出来,高喊拿贼,听声音,人数还不少。这时跳上房去,实在太过明显,几步跑到院墙角落,越墙而出。 房顶的阮傲月与铁虬也听到喊声,纵身下去,到街口接应殷柱。殷柱说出自己的发现,三人马上返回马家禀报。 得知事情经过,岳肃知事已至此,必须立即行动。心头一动,想出一个将计就计的主意来。 ******************************************************* 乡镇地保也算是一方土地,手下自然有一群伙计,马禄领了指使,带着人前往汤宅。同他一道前往的还有童胄、殷柱,并十名差役。 赶到汤家门首,一名伙计当即砸门,“里面的朱老爷快来开门,你家可是闹贼了,现在已经被我们捉住,赶紧出来认人!” 闹贼之后,里面的人都未曾睡觉,听了这话,也不禀告汤煜,马上跑来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马禄揪着一人高声骂道:“这小子也不四两棉花访一访,这家的汤先生是什么身份,不是被我看到,你得手逃掉,明日汤先生报官追究,我便要为你吃苦。” 马禄在门前揪骂,学生不知是计,跑到里面报与汤煜知道,马禄也趁机扭着殷柱,连同手下一同进入宅门。等到汤煜从书房出来,众人已站在院子中间。 “汤先生,贼人已经拿到,你来认认,是不是这厮?” 汤煜信以为真,来到殷柱近前,他也没见到贼人的模样,略一打量,便骂道:“你这狗强盗,看你身材高大,相貌魁梧,便该做出一番事业,何事不能吃饭,偏要做这勾当,岂不可恨。” 马禄见汤煜认了殷柱,随口喊道:“小子,算你倒霉,县里的童捕头奉命来镇里拜望汤先生,你被他抓个正着,有你板子吃了。”说着,看向童胄,又道:“童捕头,你看这小子该当如何处置?” 童胄早就得了岳肃的吩咐,上前一步,说道:“苦主既然已经认定,那现在就到案发地点核实一番,看看他都偷了些什么,也好报之大人再行定罪。” 言罢,踹了殷柱屁股一脚,喊道:“小子,前边带路,你是在哪个房间做的案!” 殷柱心领神会,迈步就往前走。哪知道汤煜身后跳出一个青年公子来,双臂展开,将殷柱拦住。正好是正房那青年后生。只听他大声说道:“我那房间并没丢什么东西,不必进去看了,况且我家又没报案,这事姑且这么算了。我观此人也是逼于无奈,才铤而走险,何忍让他去吃官司,我家也不追究,只盼他经此一事,能够改邪归正。” 青年慷慨陈词,倒是博得不少同学的喝彩。殷柱几个知情的,则是心中暗骂,“若不是你做了亏心之事,能有如此好心?” 殷柱拐了马禄一下,马禄会意,随即说道:“敢问这位相公尊姓大名,是在这里寄馆,还是这里的主家?” 青年还未回答,已有个书生笑着说道:“马大爷,你这地保是怎么当的,还不知他姓洪,这房子便是他家的。因家眷不在此,故请本地汤先生来此教馆,他一人在此附从,所以门口只贴着汤先生的板条。此时洪相公这么说了,你们将人放了就是。” 听了这般说法,殷柱、童胄才明白青年为何会住在上首房间。事情已经明朗,童胄岂能就此离去,大喝道:“混账!贼人岂是你们说放就能放的,若是如此,还要我们官府做什么?”说着,上前一把扯住洪姓公子的胳膊,嚷道:“快快前边带路,否则休怪我治你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后面的差役早就得了嘱咐,见童胄动手,一拥而上,把汤煜和姓洪的架住。殷柱也不再像被擒的盗贼,大声招呼道:“跟我来!” 众人跟着殷柱,一直冲进正房之内,马禄叫伙计将床挪开,借着烛光,床下的方砖看的清楚,有两块的颜色与众不同。童胄亮出佩刀,对着方砖硬撬起来,只用了几下,把砖启开,露出一个方洞来,如地穴相仿,洞内还传出一声铜铃晃动之声。 向下一瞧,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一下汤煜及一众学生都是目瞪口呆,彼此呆望,实不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所在。而那洪姓青年已是彻底傻了眼。 “快去请大人,就说地道找到了!”马禄对一名手下喊了一声。伙计连忙向外跑去。 岳肃领着铁虬、阮傲月并十名捕快,早在街口等候,一得到消息,当即令铁虬带人前往毕家,将柳氏与周氏一并提来,自己和傲月前往汤宅。 正房内的汤煜等人见岳肃不到片刻功夫就赶到,谁不明白,这是县令大人早已布置好的。童胄将情况如实汇报,岳肃听罢,走到洪姓青年面前,略一端量,心中更是有底,“不怪那淫妇看中于他,真是好生英俊,一表人才。” 旋即喝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县找的你好苦,速将你如何与周氏通奸,如何谋害毕虎的事一一如实招来,否则就怪本官无情,让你受皮肉之苦!” 青年见岳肃正言厉色,心下惧怕,却也不敢如实招供,只道:“学生洪轩,乃世家子弟,先祖生父皆为官宦,家教森严,岂敢越理?况且有汤先生朝夕相处,饮食同住,此便是学生的证明。此案涉及奸情,实不敢胡乱承认,还望大人明鉴,开赦无辜,实为恩德。” “好一个开赦无辜!”岳肃指向地窖,问道:“你既是读书的世家子弟,理应安分守己,为何在卧床之下,挖这么一个地窖,有何用处?下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第三十三章 熬刑抵赖 床下无故挖个地道,而地道的那一端通到何处,洪轩当然是心知肚明。现在岳肃如此问话,让他如何回答,将头垂的老低,一声也不再吭。 正着功夫,外面传来哭骂之声,不用猜,岳肃也知道是谁。 “你这狗官,前日将我媳妇放回,这才过了几天。若是真的缉获凶手,提来对质,倒也罢了,可又是无影无形的牵涉好人。深更半夜,这许多男子拥进我孀寡之家,是什么道理?提人是你,放人也是你,今日不将此事办明,莫说我年老无用之人,定要与你到桂林府分辨个明白,横竖也不能活命了!”说着,哭哭泣泣地走进房内。 在柳氏身边的是周氏,后面是铁虬等一众才差役。此刻屋内,站的人实在太多,岳肃让留周氏、柳氏、洪轩、汤煜以及殷柱、铁虬等人在内,其他人全部出外等候。 然后看向柳氏,笑道:“你来的正好,先不要急着与本官拼命,你且过来瞧瞧,这可是尊府的后门?” 柳氏望见,心下糊涂,不明白岳肃这话是何意思。毕竟他没来过汤宅,一路都是哭骂,也没注意这间房正好是自己的后墙。周氏那可是心知肚明,面容吓得煞白,浑身一个劲的颤抖。 岳肃倒是泰然,笑道:“何人下去探查一番,看着地道到底通往何处?,” 话音一落,殷柱第一个站了出来。“属下愿往。” “好!”岳肃嘱咐两句,让他千万小心。随后,殷柱取过烛台,往里面一照,只见有五尺多深,纵身跳下,一道木板挡在面前,伸手扯掉,露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所在。俯身进去,左右皆看不到出路,不知从何处通到隔壁。将头一抬,头顶的方砖却被顶了起来,心中好不欢喜,用手举过头顶,把方砖挪开,上面隐隐有光亮射进。再伸头向洞外看去,原来是在一张大床之下。 从床下爬出,正见一五六岁的女孩坐在床上,不过她并没有惊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殷柱眼睛一转,索性将女孩抱到肩上,顺着毕家大门出去,来到大街,绕回汤宅。女孩是个哑子,被殷柱这个黑大汉抱住之后,吓得哇哇直叫,回到汤宅,院中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记得殷柱明明在正房之内,怎么突然从外面扛了个孩子进来。随即,一个个都恍然大悟,因为这个哑子女孩,不少人都认识。 殷柱扛着哑女走进正房,柳氏一见到刚刚跳下暗道的黑大汉扛着自家孙女从外面回来,彻底的奔溃了。她即便是再糊涂,也能猜到,这地道通往何处。 “回禀大人,地道的另一端,正在床榻之下,我见床上有一小女孩,便抱了过来。” 岳肃含笑点头,说道:“柳氏,汤先生,陪本县下去看看如何?” 汤煜此刻是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身死。他一个饱读诗书的举人,每日教学生礼仪廉耻,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来,所有的脸面都被丢尽,日后哪还有脸面再开馆授徒。 柳氏的哭声更大,都不等岳肃下去,已经奋力挑了下去,五尺的深度也不算太高,她柳氏年老,落地之后,险些扭了脚。仗着殷柱打开另一端的方砖,有光线射入,老太太顺着光线爬了过去,从床下抬头一望,险些没气死过去,这不正是媳妇的房间嘛! 接下来,岳肃同汤煜、阮傲月先后穿过地道,站在周氏的房间,岳肃说道:“汤先生,这事你也亲眼看到了,不必出门,就能干出通奸杀人的命案,本官治你个教化不严,你可心服?”跟着,有对柳氏说道:“你儿子的仇人,今已拿获,这个所在,是你媳妇的房间,应该不错。怪不得她终日在家,闭门不出,却是另有道路。如不是你如此糊涂,毕虎怎能死不瞑目。” 汤煜是羞愧难当,低头道:“父台明察秋毫,学生佩服,这教化无方的罪名,甘心领受。” 柳氏到了此时,已知被媳妇蒙混,回想儿子死时的惨状,不由的痛入心扉,大叫一声,拔腿便要冲回去,找媳妇拼命。 阮傲月一把将她把抱住,岳肃也是几步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妇人,何以如此昏昧,从前本官为你儿子申冤,那样向你解说,你却执迷不悟,一心阻拦。现在此案已经揭晓,人已拿获,正是为你儿子报仇之日,你就该静候本县拷问明白,然后治刑抵罪,为何又无理取闹,有误本县的正事。” 柳氏听了这话,大声哭道:“非是老妇人当太爷的面取闹,只因这贱货害的我儿子太苦,先前不知道,还以为太爷是仇人,现在彰明昭著,恨不得食那淫妇之肉。若非大人明察秋毫,是个清官,我儿子的冤仇,真是深沉海底了。” 岳肃苦笑一声,让柳氏在房中休息,同阮傲月、汤煜由地道返回。随即下令,让汤煜将学生遣散,房屋暂行封闭,周氏与洪轩全部押回候审。刚说完让殷柱把哑女送回,阮傲月却小声在岳肃耳边说道:“也不知这孩子是如何被药哑的,要是知道毒药名称,或许还有法子治好。” “等案件真相大白,咱们再想办法。” 岳肃说完,两个人很是默契的点头。不过这个细节,他们彼此却没有留意。 ******************************************************* 将人犯带回县衙,已是天明,回衙之后,岳肃也不休息,只是给那二十名差役放假,随后升堂。 岳肃知道,周氏是个狡猾的妇人,肯定不会轻易招认,还是现从洪轩那里打开缺口比较好。当即传洪轩上堂,一到公堂“威武”一声,那洪轩吓得腿都发软,不自觉地跪倒在地。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问道:“洪轩,本官昨日已将通奸的暗道搜出,你还做和狡辩?念你是个文弱书生,不忍见你受那匪刑的器具。这事是从何时起意,如何害死毕虎,你且如实招来,本官或可网开三面,罪拟从轻,格外施恩。” 洪轩怎会轻易承认,诡辩道:“此事学生实不知情,不知道这地窖从何而来,推原其故,或者是从前地主为埋藏金银而挖,以至遗留至今。只因学生先祖出仕为官,告老回家,便在这镇上居住,买下这房屋。起初毕家的房子,同我家的房子,原是一体,皆为前任房主所有。自从先祖买下,以人少屋多,复又转卖了数间,将偏宅与毕家居住,这地窖之门,恐那时就有,亦未可知。若说是通奸之所,学生实在冤枉,叩求父台格外施恩。” “呵呵呵呵……”听了这话,岳肃是冷笑不止,旋即怒道:“你的书还真没白读,竟有如此的狡辩之词,众目睽睽的事件,你偏洗的干干净净,归罪在前人身上。无怪你有如此本领,不出大门便能害死人命,但本官可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你说这地窖是从前埋藏金银,这数十年来未曾开启,那里面应该是尘垢堆满,晦气难闻。为何里面的木板一块未损,灰尘一处也没有呢?” “这……”岳肃这一番话,问的洪轩是无言以对。若不是经常开启,里面怎能一点异味也没有,还那么干净。 “啪!”岳肃再次敲响惊堂木,喝道:“这种事情,想来不用大刑,谅你也不肯招认。来人啊!先杖四十!”言罢,直接将火签扔到阶下。 两旁一声吆喝,上来四个差役,扒掉洪轩的裤子,抡起板子就往死里打,一五一十,四十板过后,已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喊叫不止。 岳肃见他还不出言招认,是勃然大怒,朗声说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挨刑不招,本官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刑杖乃是最轻的刑法,现在本官就让你尝尝重的,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国法森严,不可以人命为儿戏。来人啊!火链伺候!” 烤红的火链往地上一铺,不用你上去,吓都能吓出一身冷汗,让你毛骨悚然。岳肃见洪轩的脸上露出惧意,趁热打铁,大声恐吓道:“本官这肃严公堂,虽是江洋大盗,也熬不过火链之刑,况你一个书生,岂能受此苦楚。可知害人性命,天理难容,据实供来,免得受苦!若在矢口否认,堂上的大刑,我挨样给你过一遍。” 刑讯逼供这种事,岳肃前世当警察时,也说不上是赞成和不赞成,一直都很矛盾。因为有些嫌疑犯,即便已经证据确凿,他仍然矢口否认,就是不招,你说令人气不气愤。最后顶多送到法院,由法官来裁决是否有罪。但他也知道,从古至今有许多冤案都是因为屈打成招造成的。矛盾最后在他重生到明朝当了县令才解开,其实重刑本无错,只是看掌刑者能否善用。当初他已经怀疑周氏,带到公堂,那周氏伶牙俐齿,矢口否认,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岳肃最多拿着火签恐吓。但有了证据,你还不招,那对不起,动刑是必须的。 见了火链,洪轩是心头发凉,这东西要是碰到身上,还能有个好。况刚刚那顿板子,已是让自己痛苦难当,哪还敢狡辩,只能如实禀道:“学生悔不当初,生了邪念。只因毕虎生前,开了间绒线店,学生那日上他店中买货,他妻子周氏,坐在里面,见到学生进去,便眉目传情。初时尚不在意,数次之后,凡学生前去买货,她就喜笑颜开,自己交易。一日趁毕虎不在,做了苟合之事。后来周氏设法让毕虎居住店中,自己移住家中,心想学生可以时常前去。谁知他母亲终日在家,并无漏空,只好趁先生年终放学回家之后,暗贿一匠人,开了这地道,有此便可时常往来,除匠人外,无人知晓。无奈周氏心地太毒,常说这暗来暗去终非长久之计,一心要谋死她的丈夫。学生屡屡执意不肯,不料那日端阳之后,毕虎竟然死了。当时学生并不知情,次日听到那边哭闹,方才晓得。虽知是她害死,哪里还敢开口。毕虎棺柩下葬之后,她见我数日未至,那日夜里忽然过来,对学生说,‘你这冤家,奴将结发丈夫结果,你反将我抛之脑后,不如我趁此时出首,说你主谋行事。你若依我主见,做了长久夫妻,只要一两年后,便可设法明嫁与你。’学生那时成了骑虎之势,只得满口答应,从此无夜不到他那里。前些日上门提审周氏,开棺验尸,学生已吓得日夜不安,不料开棺检验无伤,复将周氏释放。连日来和学生算计,要择日逃走,不意父台访问明白,将学生提案。以上所供,实无虚词半句。至于周氏如何将毕虎害死,学生虽屡次问她,她终不肯说,只好请父台再行拷问。此皆学生一时之误,至遭此祸,只求父台破格施恩,苟全性命。”说完,跪在地上是磕头不止。 行文书办录好口供,岳肃令他洪轩画押,让他留在堂上与周氏对质。随即将周氏提上公堂。 等到周氏跪下,岳肃也不能她开口参见,直接喝问道:“大胆刁妇,你先前说你丈夫毕虎暴病身亡,丈夫死后,足不出户,可见你是个节烈的女人。但是这地窖直通你床下,奸夫已供认在此,你还有何辩说?今日若再不招供,本官就不像前日,要对你动大刑了!” 周氏见洪轩趴在地上,屁股已是鲜血淋漓,知是受了刑罚,又见地上铺着火链,料想是心中畏惧,说了实话。乃道:“小妇人的丈夫身死,谁人不知暴病,又经太爷开棺验尸,未有伤痕。若说以地窖为凭,本是毕家向洪家所买,洪家施这所在,后人岂能得知?从来屈打成招,本非信谳,洪轩是个读书的子弟,何曾受过这些罪,他岂有不信口开河之理。此事小妇人实是冤枉,倘大人故意苛求,任意残害,莫说洪轩是世家子弟,不肯干休,即小妇人受了血海寃仇,亦难瞑目。生不能寝你之皮,死也要吃你之肉,这事曲直,全凭太爷自主,小妇人已置生死于度外不问了!” 这番话说的,整个公堂上的差役全都傻了眼,当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遇到这么一号人物。岳肃更是怒气冲天,大声骂道:“你这贼淫妇,现已证据确凿,还敢在公堂之上巧辩,本官若无把握,何以知洪轩就是奸夫。现在他已供认,你再任意游词,休怪本官不能姑息于你了!来人啊!夹棍伺候!” 周氏终究是个女人,即便罪大恶极,岳肃也不忍上来便动火链,但也恨她伶牙俐齿,百般抵赖,所以来了个中等的刑罚。 火签一落,差役上前将周氏按倒在地,拖起双腿,将腿套入空隙之中,绳子一抽,只听“哎呦”一声,周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岳肃看的清楚,冲洪轩道:“此乃她罪恶滔天,刑灾未满,以至矢口不移,受此国法。当日周氏究竟如何害死毕虎,你且代她说出,即便你未同谋,岂有事后不与你说的道理?” 洪轩现在的屁股是疼痛不已,他一个书生,哪里能扛的了,见岳肃又来追问,深恐复用大刑,不禁留下泪来,说道:“学生此事实不知情,现已悔之无及,若果同谋加害,这公堂上面,哪敢不供,再以身试法。求父台向周氏拷问,就明白了。” 岳肃见他如此模样,知并非有意做作,只得命人将周氏喷醒,等她醒来,已是慵卧在地上,两腿的鲜血,淌满脚面。 洪轩趴在旁边,心中实是不忍,开口劝道:“我看你如此受刑,实在不忍,不如实供了吧。虽是你为我,但当日如听我的话,即便不能长久,也不至今日遭此大祸。你即将他害死,这也是冤冤相报,免不得将命抵偿,何必再熬刑受苦?” 周氏听他言语,恨不得上前将他恶打一番,暗恨洪轩忘情寡恩,到了此时,反来逼自己招认。心中暗道:“你既要我性命,我就要你肝肠!” 当时“哼”了一声,开口骂道:“你这无谋的死狗,你诬我与你通奸,毕虎身死之事,应该全部知道,何以此时又说不知呢?若说你为同谋,既然苟合在先,事后哪有不问不知的道理?显见你受刑不过,任意胡言,以图眼下免受酷刑。不然就是被这狗官收买,有意陷害我。如问我的口供,是半句没有的!” “混账!”岳肃现在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声色俱厉,“大胆刁妇,现在已证据确凿,你还敢胡说八道,真当本官不敢对你动重刑吗?来人啊!把她给我按到火链上面!” 火红的铁链早就摆在前面,周氏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四名差役架住之后,她索性将眼一闭,不去再看。差役还从没见过岳肃发这么大的火,当下毫无迟疑,直接把周氏架起,来到火链之上,膝盖对着火链,按了下去。 “啊……”周氏一声惨叫,当即昏死过去。 听到那皮肉被火链烧出的“哧哧”之声,一边的洪轩就像是烤在自己身上一样,浑身汗毛直竖,眼睛都不敢睁开,身子抖得厉害。 “把她泼醒!” 差役将周氏架到一边,用凉水泼醒,周氏双眼微睁,现在身上疼得是直打哆嗦。就听岳肃高声问道:“周氏,你招是不招,若在熬刑抵赖,本官这还有别的刑法!” “实无可招,小妇人的丈夫本是暴病而死,哪有谋害一说。大人残暴不仁,与洪轩合谋陷害,小妇人宁愿拼了一死,还有什么残酷的手段,就尽管来吧!”周氏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 岳肃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如此熬刑的犯人,多少犯人当见到火链之时,就马上吓得招认,即便是邱怀礼这种练家子,上了火链也是老老实实的供认。现在周氏摆明是仗着验不出毕虎的伤势,强顶不说,只要无伤,就无法定她谋杀亲夫的罪名。 岳肃思量半晌,说道:“周氏,本县今日苦苦问你,你仍矢口不移,若再用刑,深恐目前送了你的性命。也罢,特念你丈夫毕虎已死,不能复生,且有老母在堂,若硬要你抵命,那老人便无依无靠。你若将实情说出,虽是罪不可赦,本官也可仿高堂需奉养之例,暂缓你的刑期,苟全你的性命。你且仔细思量,是也不是,今日暂且收监,待次日升堂,再行问讯。” 言罢,手臂一挥,示意退堂。 ******************************************************* 今日升堂,阮傲月也随堂旁听,夫妻回到后宅,进了房间。岳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上愁容不展,心道:“自己一个现代警察,受过先进教育,来到古代,碰到这桩案子,明明已经有所突破,却硬是无法结案,实在太过丢人。” 阮傲月知他是为验不出毕虎之伤而发愁,坐到旁边,柔声说道:“可以把你上次验尸的情况说一下嘛,我或许可以帮你斟酌一下。” 岳肃也没指望阮傲月能帮什么忙,毕竟自己都差不多,等何况是一个女流之辈。见她寻问,也就随口将上次验尸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岳肃的讲述,阮傲月思量一番,说道:“你这尸验的也太过笼统,丝毫不仔细,还有许多地方没有验看,怎么就能重新下葬呢?” “哦?”岳肃眼睛一亮,马上问道:“你说还有许多地方没有验看,都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注意。” 傲月说道:“不说别的地方,那七窍之内,你就没有验看。耳鼻之中,插入利器,完全可致人于死命,表明也看不出来。” 经她这一提醒,岳肃马上反应过来,谁说不是,其他地方都已验看,只有七窍没验。自己怎么如此糊涂,忘了这一层。这些知识,自己可是学过的。只是他不明白,阮傲月怎么能想到。 次日一早,岳肃再行升堂,洪轩还能跪下,而周氏只能趴在地上。两旁“威武”一声,岳肃随即问道:“昨日本官对你所言,你可想的明白,现在若如实招来,本官可法外施恩,从轻发落。若仍狡言图赖,少不得再让你受皮肉之苦!” “大人又来无稽之言,民妇根本没有谋害亲夫,哪来的供状招认。大人若想屈打成招,尽管动刑就是,阳间无处说理,阴曹地府之下,也要将你告倒。”周氏已经看明白,岳肃只要找不出毕虎身上的伤痕,就无法定自己谋杀亲夫的罪名。死扛到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倘使实言,那是必死无疑。 “好!既然你说你没有谋害亲夫,那本官准备重新开棺验尸,若发现伤痕,看你还有何话讲!到了那时,即便你仍矢口否认,本官照样可以定你的罪!”岳肃这次,语气中充满自信。 周氏却是冷笑一声,抬头上望,说道:“大人,若您能验出伤来,小妇人自是百口莫辩,假若验不出来,又该如何?” “若再验不出来,本官情愿背上一个草菅人命的罪责,行文上宪,自请辞官!” “但愿大人言而有信!” 第三十四章 天理昭彰 毛家洼。毕虎的坟前。 在岳肃再次开棺验尸的命令下达之后,县城内与皇明镇沸腾了,百姓们不约而同的赶往毛家洼,只想看看这第二次开棺验尸的结果是什么样? 现在整个阳朔县的百姓,基本上都知道岳大人上次开棺验尸吃了瘪,尸体丝毫无伤。但这次他又开棺验尸,难道是有把握了。大家都想瞧瞧,到底毕虎是不是被妻子谋害,如果有伤,伤势会在哪里?当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的,想要看看如果还是没验出来伤,这位岳大人会不会言而有信,辞官不做。 毛家洼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层层叠叠的人群,估计不下万人,把小小的坟茔地挤得是水泄不通。 岳肃带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阮傲月,并周氏、柳氏、洪轩以及三班捕快来到坟地。围观的百姓自觉让开道路,让岳肃等人来到毕虎坟前。 这一回,柳氏再无袒护周氏之心,对这个儿媳妇是怒目而视,若非身边总有两个差役拦着,估计已经上前同周氏拼命。 岳肃下令,让土工挖开坟墓,取出棺木,再行开棺验尸。与此同时,旁边搭上芦棚,岳肃甚至还让人将公案抬来,摆在芦棚之下,看来是准备验明之后,当众开审。 这一次负责验尸的不再是那仵作,而是阮傲月,这个差事是她主动向岳肃请缨,岳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女生,微笑地表示同意。 和上次的过程一样,尸体抬到芦棚之下,阮傲月带着手套,亲自检查毕虎的七窍。她穿着男装,旁人自是不知她就是岳大人的妇人,要是被那些百姓知道,这则新闻肯定要比验尸的结果还要轰动。 金蝉、殷柱四个是清楚的,四人皆是目瞪口呆,简直都不敢想象,县令夫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看到阮傲月一丝不苟的样子,岳肃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黎兰的身影,为什么两个人的身影这么像。只是他绝不相信,黎兰会和自己一样,得以重生。而他也不能将重生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只能深深地埋在心中。 阮傲月验尸的手法很简单,但却很直接、有效,一块磁石,一根银签。磁石只要放在死者的七窍处,如果有铁器在内,肯定会有反应。银签则是用来插进七窍,检查其中是否有异物。 在检查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的眼睛全都盯在尸体上。很快,七窍全部查过,其中无任何玄机。这一下,围观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个个看向岳肃,尤其是金蝉等人,似乎都有些傻了。岳肃的为人他们是知道的,如果真的验不出,肯定是会信守承诺。 然而,岳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紧张之色,这倒不是他对阮傲月充满了信心,而是他现在仍在回忆之中。 验尸的阮傲月似乎还是极为从容,不慌不忙,在七窍内没有发现异常,她的目光又转移到尸体的顶门。 人在死后,身体的所有机能都会死亡,唯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头发。最少还会生长两到三个月,所以毕虎的头发很长。阮傲月把磁石放在毕虎的头上,轻轻移动,突听“啪”地一声轻响,磁石有了反应。 就在阮傲月将磁石放在毕虎的头顶时,周氏的脸上的神色彻底变了,趴在担架上的她,知道自己的死期来了。 “回禀大人,磁石在毕虎的头顶有了反应,顶门之内,应有铁器!” 阮傲月的这句回答,所有人都震惊了,岳肃也从回忆中醒来。这一次,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阮傲月的手上。只见阮傲月将磁石轻轻上拉,很快,伴随磁石一起拉上来的,还有一根钢针,看这钢针的粗细,应该是纳鞋底用的。 “我的儿呀……你死的好惨啊……”柳氏一见到钢针,彻底崩溃了,大叫一声,整个身子栽歪过去,已是不醒人事。一旁的差役连忙给她按摩人中,等到柳氏醒来,发疯似地朝周氏扑去,“死贱妇……你还我儿子命来……” 看到毕虎头顶的钢针,差役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对周氏报以深切的同情,而对周氏这个毒妇,则是无比憎恨。这一回,他们没有去拦柳氏,任由她冲向周氏,守在周氏旁边的差役,似乎也是一个想法,根本不加阻拦,任由老太太来到周氏旁边。 “贱人……我和你拼了……还我儿子命来……”柳氏哭天抢地,双手在周氏的身上、脸上拼命的抓扯,抓的是鲜血淋漓。 周氏丝毫没有反抗,可以说,她就算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昨天受了重刑,一条命已去了七成,哪还有什么气力。 岳肃、阮傲月、金蝉等人看在眼里,都没有出声阻止,也是想让柳氏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看到差不多了,岳肃才重重地咳嗽一声。周氏身边的差役听的明白,这是适可而止的意思,难道还能真的眼睁睁地让柳氏治死周氏。大家一起动手,将柳氏拉到一边。 “还不将人犯带上!”柳氏被拉住之后,岳肃大喝一声。 差役立即将周氏与洪轩按到公案之前,岳肃瞪了周氏一眼,大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天理昭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周氏,你还有何抵赖?还不速速招来!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本官就算将你刑毙,也是替民申冤,为国执法!” 到了这个时候,周氏也知道,招与不招都是一样,铁证如山,即便再行抵赖,不过是受无谓的刑罚。毕竟毕虎临死前,只有她在房间,现在毕虎系谋杀,不是她干的,还能有谁。 “大人明察秋毫,小妇人愿招。”周氏已经被柳氏抓扯的伤痕累累,有气无力地道:“我丈夫平日在皇明镇上开设线绒店面,自从小妇人过门之后,生意日渐淡薄,终日三餐,饮食维艰。加之婆婆日夜不安,无端吵闹,小妇人不该因此生了邪念,想要别嫁他人。那日洪轩忽至店内买货,见他年少美貌,一时淫念忽生,遂有爱他之意。后来又访知他家财产富有、尚未娶妻,以至他每次前来,尽情挑引,趁间苟合。后搬至家中之后,却巧与洪家仅隔一壁,于是生出地窖心思,以便时常出入。总之日甚一日,情谊渐深,忽觉这不是长久之计,平日只可短暂,不能长相厮守,以至生出毒害之心,想置毕虎于死地。却巧那日端阳佳节,大闹龙舟,他带女儿玩耍回来,晚饭之后,又带了几分酒意。当时小妇人变了心肠,等他熟睡之后,用了一根纳鞋底的钢针,直对他头顶心下去,他便大叫一声,气绝而亡。以上都是小妇人的一派实供,绝无半句虚言。” 听了周氏的叙说,在场众人无不对她怒目而视,有的已然破口大骂,“死淫妇!”“贱人!”“打死她!”…… 柳氏听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再次昏阙过去。 岳肃也是咬牙切齿,再次喝问道:“你这狠心淫妇,为何不害他别处,独用这钢针钉入他顶心呢?” 周氏说道:“别处虽也致命,不过伤痕显而易见,这钢针乃是极细之物,针入里面,外面头发护着,一时也检验不出伤痕。此乃恐日后破案的意思。” “好个淫妇,倒也是心思缜密,怎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你碰上本官。”岳肃再次喝道:“那你谋死丈夫,是否与洪轩同谋,又为何将女儿毒哑?” 听了这个问话,周氏倒还好说,洪轩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转头看向周氏,可怜巴巴地道:“你我情分一场,你可要实话实说啊。”说这话时,眼泪都好流出来了。他明白的很,周氏要说二人同谋,自己就必死无疑。 周氏转头看了洪轩一眼,露出一丝苦笑,喃喃地道:“在床上的时候,你总说要与我同生共死,现在事到临头,你怎么如此怕死……” “哈哈哈哈……”说到此,周氏凄惨地大笑起来,再次看向岳肃,说道:“此事洪轩实不知情,后来他几次问我,我都没有同他说明。至于将女儿药哑,此乃那日洪轩来房时,被她看见,恐她在外面混说,漏了风声,因此想出主意,用耳屎将她药哑。所言全部属实,大人降罪就是。” “让她画供!” 行文书办将写好的笔录拿给周氏,等到周氏画押之后,岳肃当时宣判,“周氏谋杀亲夫,罪大恶极,按照大明律例,处以凌迟。洪轩与周氏通奸,虽未同谋害死毕虎,但命案终因他而起,通奸已是铁案,且知情不举,罪大恶极,本该处以死刑。念他当堂供认不讳,本官又有言在先,予以从轻发落,故刺配辽东充军。” **************************************************** 审清此案,整个阳朔县是议论纷纷,岳肃的名气不胫而走,闲谈巷议,都说岳肃是古今罕见,堪比包龙图、海青天的好官。不论什么样的疑难案件,到了他这里,都能被审个水落石出。 当时的社会,没有什么新闻媒体,个人的名气,通常都是百姓往来传播。传到后来,难免夸张其辞,把岳肃说成什么日审阳,夜断阴,和包青天一样的官吏。 广西距离湖广较近,岳肃的名声也被不少小商贩带到那边。这一日,有两个行脚商人在武昌城外的一间客栈里,高谈阔论,聊着聊着,就说到岳肃的头上。那是将岳肃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引来不少听众。说来也巧,这家客栈就是岳肃邂逅李琼盈,和结识金蝉、铁虬的那家。 二人议论岳肃,听众里自然有些插嘴打听的,问一些岳肃是哪里人,是什么功名之类的问题。 店里的小二一向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的,当听到岳肃,精神头马上来了,不等两个商人回答,就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夸夸其谈起来。“你们说的这位岳肃岳大老爷,我可是见过的,他当初还住在我们客栈。那个时候,他刚刚高中解元,进城谢师。你们是不知道啊,岳大老爷不禁文章写的好,还擅长木工,他做的桌椅的款式,我见都没见过。” 在商人旁边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文士身边还有两个随从。这中年文士姓徐名绍吉,原是江南道御史,因明年是京察年,自己又是楚党,故被升任吏科给事中,协助署理京察大计。为何在这个时候升他的官,其实很简单,当时的吏部尚书郑继之也是楚党。他这次来武昌,一是顺道路过,二是看一位老朋友——李文彰。 徐绍吉这人,你说他正直,这年头官场上哪有什么正直的主,大家都是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说他不正直,也有些不尽然,当御史的时候,也算是个敢直谏的铮臣。 听到大家都在议论岳肃,他潜移默化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吃过午饭,带着随从进入武昌城。入城之后,直奔李文彰的府邸。 李文彰这段日子,过的特不顺心,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自从岳肃去广西阳朔上任之后,李琼盈就一心想去看他,但李文彰怎会答应,于是李琼盈又想出女扮男装溜出家门的主意。怎奈李文彰有了前车之鉴,看的特别严,还扬言要是女儿失踪了,负责伺候女儿的下人,一律砍掉双手。这一来,李琼盈身边的仆人,都行动起来,开始盯着她,生怕小姐丢了,连累到自己头上。 今年的乡试已经举行完毕,高中解元的是湖广副将裴玄的儿子裴英杰。至于他是怎么中的,估计是总结了上次的失败经验,这次下足本钱。 李文彰有心将女儿嫁给这个裴英杰,但李琼盈先入为主,打死也不干,今天再次女扮男装,准备溜走,结果有仆人通风报信,被老爹堵住。父女俩现在正在书房骂仗,李琼盈喊出口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是非逼她嫁给裴英杰,宁可自杀。 父女俩都一脸火气的时候,有家人通传,说徐绍吉求见。李文彰只好让人在书房门口看着,以防女儿逃走,然后整理衣襟,到花厅接待徐绍吉。 徐绍吉升迁吏科给事中,又协理京察,李文彰当然要好生招待,见面后寒暄几句,又唠些没营养的磕。到了晚上,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请来布政使邹佳仁坐陪。毕竟不是外人,京察的时候,布政使大人还要带团进京,现在引见一番,省的进京见面之时,彼此不认识。 三人才刚落座,只喝了一杯酒,二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到花厅,“大人……不好了……” 李文彰狠狠瞪了二管家一眼,怒道:“没看到我正在会客吗?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过后再说。” “这……”二管家把头垂下,却没退下。 见他这个表情,李文彰明白,不是小事,说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是……”二管家见有外人在,不便直接开口,低声道:“是小姐的事。” “她又怎么了?”李文彰不悦地道。他为这个女儿是操透了心,生够了气。 “刚刚给下人给小姐送饭,小姐非但不吃,还把饭菜都摔了出来。让我们告诉老爷……说……说要是不让她去湖广见岳肃……她就绝食……”二管家越说,头就垂的越低。 “她还翻了天了,不吃就不吃,下去吧!”说完,愤怒的一挥手,将人打发下去。 等人出去,李文彰压下火气,尴尬地笑道:“让二位大人看笑话了,我这个女儿,就是不省心……” 一听是岳肃,邹佳仁马上说道:“是上次那个岳肃……” “可不就是他,他一个七品县令,又不是进士及第,以后能有什么前途,我如何把女儿许配给他。”李文彰说完,独自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见确实是为女儿的事生气。 徐绍吉见李文彰和邹佳仁说起岳肃,似乎二人都识得此人,一下子想起自己在客栈中议论这个岳肃,当即开言道:“你们所说的这个岳肃,可是阳朔县的县令。” “就是他。”邹佳仁纳闷地看向徐绍吉,说道:“徐大人,您也认识他?” 徐绍吉摇摇头,笑道:“倒不认识,只是今天中午在城外客栈用饭之时,听过往行人议论起他,说他是少有的好官,明察秋毫,铁面无私,堪比海瑞、包龙图。” “哦?”邹佳仁眼睛一亮,说道:“这人还有如此大的名声?” “名声大小,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听闻他是湖广解元,邹大人应该更清楚才是。” 邹佳仁确实清楚,不过他清楚的只是岳肃考场作弊,抄来的解元。至于官声如何,却是闻所未闻。 李文彰无奈一笑,心想,这要是真解元,自己也就不必发愁了,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解元,乡试或许能蒙混过关,等到会试和殿试,想要混进去,简直是休想。 这年头,考试作弊上去的不是没有,但只是个别。尤其殿试这一关,只要是皇帝不糊涂,你没点本事的话,就等着脑袋搬家好了。 “不提他了,要不是这小子突然冒出来,也不会有这事。咱们继续喝酒吧。” 李文彰说着,又端起酒杯。这当口,又一个下人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老爷,您的信。” “哦?谁来的?” “是京城的方相爷派人送来的。” 第一章 京察 万历四十五年,京察年。 开春时节,广西各处官员汇集桂林,到布政使衙门组团,一同赶往北京。别看岳肃只到任一年,既然赶上了,也照样得去。今年的考绩,因为岳肃屡破奇案,阳朔百姓乐业,上级评审给了优。带着考绩,大家前往京城。 所谓京察,就是到吏部考功司报到,将上级给的年终考绩上呈,然后再被问上几句。虽是六年一次,但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要胆战心惊一回。毕竟是来真格的,一旦京察被免官,就算彻底完蛋。京察年的时候,各地官员来京都是要给吏部官员送上厚礼,不提尚书、侍郎,就是考功司的郎中、员外郎也不能怠慢。尤其是那些协理京察的给事中、御史,更得小心打点。 其他官吏,都是派遣心腹先行进京打点,倒是岳肃,只是组织孤身前往,没安排一个人进京。毕竟自己的收入只够日常花销,哪来多余的钱送礼。 这一日,来到京城,广西的官员们有的住在广西会馆,有的则是住在亲朋好友家里,不过一到了地方,大家的表现都是一样。不等屁股坐热,就去拜码头。 岳肃是个例外,只是到街上闲逛,想要欣赏一番京城的风光。上辈子就生活在北京的他,对这里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但隔世再来,仿佛物事全非,一切都不一样。 虽然市场一样喧嚣热闹,却没有那高楼大厦,街上也是车水马龙,但轿车和自行车,那是根本瞧不到的,更别说是地铁。 “魏伴伴,为什么每次出来,客奶都要去潭拓寺进香呀,一去就要半个多时辰。”在喧闹的大街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一边嘟囔,一边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皮白净,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在少年身边显得十分恭谨、老实。“少爷,客奶心地虔诚,这是去为您烧香祈福啊。” “原来是这样,客奶果然是一心为我好。只是这烧香拜佛的事,我真就没有什么兴趣。”少年说着,一双小眼睛四下扫量着街上的景物,很快,一个木器摊位进入他的眼中。 少年看到木器摊位,似乎很是兴奋,不在理会身边的中年人,撒腿冲了过去。拿起摊位上的木器,把玩起来。中年人摇头一笑,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陪在少年身边。 少年先后拿起几件木器,看了几眼就摇头放下,口中嘟囔道:“你这手艺也太粗糙了,做的这些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木器摊位上有一位老头,年纪能有六十多岁,见一个半大孩子如此说自己,老脸马上拉的老长。“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如果嫌弃,不买就是。” “怎么?你做的不好,还不行让人说几句。”少年又抓起一个木质的香炉,说道:“瞧你这香炉周边的雕刻,根本是模糊不清,四不像么,谁能看出你雕的是些什么。还有这底座,棱角也不分明,做活的时候分明是敷衍了事。” 老头气的半死,但自己就是一个做木匠活的,见对方的穿戴,便知是有钱人,不敢得罪。可被一个孩子数落,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说道:“这位公子爷,照你这么说,你的手艺一定是比我强了。” 少年倒不谦虚,笑道:“自然是比你强,要不然也不敢说这话。你这点手段,不要在街头丢人现眼了,回家再练几年。”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刘一斧在这街上摆了二十多年摊子,还从来没人这么说我。且不论我的做工如何,就算是年纪,做你爷爷也够了,哪有这样出口伤人的。你若不买,别在这里挑三拣四的,赶紧走。” “大胆……你说做谁爷爷……是不是不想活了……”不等少年开口,他身边的中年人就不让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声音十分尖锐。 一听中年人的声音,老头当即听出是太监的声音,在这北京城里,能发出这动静的,只有阉人。老头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嘴,唯唯诺诺的垂下头。跟着,又听中年人说道:“公子,您别和这老家伙一般见识,咱们找个茶楼坐坐。等一会,客奶就回来了。” 少年的不满似乎还没有发泄完,拿起一个木雕的麒麟镇纸,嘲笑道:“你这也算是麒麟,我看跟狗也差不多……”接下来的语言更为不逊,说的那老头把脑袋垂的更低,是敢怒而不敢言,身子却气的是瑟瑟发抖。谁叫人家身边跟着一个太监。 少年继续嘲讽,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这位小兄弟,你有些太过份了吧,人家已经不再吭声,何必咄咄逼人。” “你算那颗葱?”少年这才意识到旁边来了个人,扭头看去,见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岳肃。 岳肃在大街上闲逛,正好看到木器摊位的老者,想起父亲也时常到城里摆个摊位卖木器,便信步走了过去。听到少年一个劲侮辱老人,忍不住帮着打句圆场。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我们少爷称兄道弟!”少年身边的中年人,一听到岳肃管自家少爷叫“小兄弟”,立刻来了火。 岳肃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看到真太监长得是啥样,还以为中年人是个娘娘腔,并没有在意。也不多言,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刀,拿起少年批判过的麒麟镇纸,刷刷点点地雕刻起来,只几下功夫,那麒麟已经被他修的是栩栩如生。 “小兄弟,你说的这些瑕疵,已经被修补好了。如果没别的事,请走吧,不要影响这位老伯做生意。” “都说了,不许和我们公子称兄道……”中年人见岳肃还口称小兄弟,随即发飙。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却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不要再说。 接着,就听少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真是好手段。可敢和我比试一下吗?” “和你比,你行吗?”岳肃可是木匠家族出身,读书之余,就跟着父亲做活,练了一把好手艺。再看那少年,年纪十二三岁,难道还能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学木匠。所以,语气中尽是不屑之意。 少年看出岳肃的不屑,心中更气,打定主意,要和岳肃比试一下。说道:“魏伴伴,你取两块木头过来。”说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柄刻刀来。 他手中的刻刀十分精致,刀柄之上还缠有金丝,刀刃之上,映着寒光。再看少年稚嫩的小手,已是布满茧子,瞧这架势,做木匠活已有了年头。 中年人对少年是言听计从,往摊位上扔了一把铜钱,随后取过两块方木。这木头值得几厘,可中年人出手倒也大方。 少年接过一块,示意中年人将另一块给岳肃,等岳肃接过,才道:“咱俩互相雕刻对方,看谁雕的像,你若赢了,我就把腰上的玉佩赏赐给你。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别的,只需你对跪下磕三个头,说声服了便可。”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这少年如此爽快,瞧他腰上的玉佩,价值应该不菲,可自己输了,只需磕头说声服了。想来是少年不差钱,只在乎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咱们来吧。” 岳肃说完,二人一起动刀,开始雕刻起对方。岳肃年长,手腕有力,少年虽然力气不如岳肃,但仗着刻刀锋利,仍然是入木三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已经将对方刻完,只是速度方面,岳肃略胜一筹。 刻完之后,二人摊出手中的木人比对,可以说,皆是栩栩如生。 少年的脸上露出微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果然是好手段,佩服佩服。”说完,少年按照赌约,取下腰上的玉佩递给岳肃,“给你了。” 玉佩晶莹剔透,做工精美,上刻双龙抢珠。别看岳肃不懂古玩,现在近距离观看,也知好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小兄弟何必如此认真,只要你不再刁难这位老伯,也就是了。” “我一向说一不二,计算是游戏,也断不可食言。”少年说着,将玉佩塞进岳肃手中,又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次寻问岳肃名字时,语气明显客气许多。 “在下姓岳名肃字秉严,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少年刚说了个“朱”字,一旁的中年人已经抢道:“我叫少爷叫朱一郎。” “原来是朱兄弟。” 岳肃客气地和朱一郎聊了几句,不一会,中年人说道:“少爷,客奶应该快回来了,咱们到饭庄等她吧。” “也好。”朱一郎点头,随即和岳肃告辞,手中那岳肃模样的小木人,已经揣入怀里。少年哪里叫什么朱一郎,他的真正名字叫作朱由校,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木匠皇帝。在他身边的中年太监,可不是后来那大名鼎鼎的魏忠贤,这时的魏忠贤还没改名,仍叫李尽忠,正在紫禁城里装孙子呢。这位公公名叫魏朝,乃是魏忠贤的干爹。 岳肃也含笑告辞,连玉佩与少年的木人一起揣进袖口。在岳肃继续闲逛之时,却没有留意到,有一个人正一直注视着他。 “这不是岳相公吗?怎么他也来京城了,我的赶紧去通知小姐。”这人是丫鬟装扮,在她身边,还有四个仆人,仆人手中都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看样子,是跟随这丫鬟出来采购的。 见到岳肃之后,丫鬟也没有采购的心情了,带着仆人匆匆而去。走了半天,来到一个好大的宅子前,进宅之后,直奔后院绣楼。 绣楼上有一妙龄少女,正对着窗外发呆,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李琼盈。 年前李文彰收到方从哲的信函,请他进京一叙,于是李文彰便于徐绍吉一同来到京城。因为担心自己离家之后,女儿趁机溜走,所以将她也带到京城。 李家在北京有多处宅院,李文彰就把女儿关在宅子里,不让她四处走动,需要什么,自有丫鬟、仆人去买。而他自己,则是时常到相府走动。 今天李琼盈让丫鬟上街购物,自己没有出府的自由,只好坐在绣楼上发呆。正无聊间,丫鬟跑了上来,“小姐……” 李琼盈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兰儿,二人情同姐妹,当初女扮男装跑路之时,兰儿就装扮成书童模样。“瞧你兴冲冲的,碰到什么高兴事了?” “小姐,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兰儿兴高采烈地道。 “在这京城能碰到谁呀,难道有你的相好?”李琼盈故意调笑道。 “确实是个相好的,不过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我的?”李琼盈也是八面玲珑的人,马上反应过来,眼睛睁得老大,“你……你遇到他了……” “可不是,他现在正在街上闲逛呢。你不是说他在广西阳朔当县令么,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兰儿不知所以,李琼盈却是知道的,今年是京察年,岳肃是七品县令,当然要进京。她没有回答兰儿的问题,冥思半天,说道:“你可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兰儿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样,你出去打听打听,京城里有没有广西会馆,要是有的话,就到会馆问问,广西来京京察的官员是否住在这里。” “是,小姐。” ******************************************************* 岳肃闲逛一天,次日上午,穿好元服,拿着考绩,前往吏部报到。别的官员,多是结伴前往,只有岳肃这个另类,没啥朋友,是自己一个人去。 他到的还算早的,排队排在二十多位,可队伍却是磨磨蹭蹭,半天才能进去一个,有的甚至排到了号,也是半天进不去,要在一边候着。 约莫到了巳时三刻,来的官吏已经很多,有一人拿了份名单出来,开始一个个点名,凡是被点到名字的人,便不用排队,立即就能进去。这是为何,岳肃也能猜到个究竟,应该是走后门的。 终于轮到岳肃,他整理一下衣襟,拿了考绩,朝大门走去。这这时,一个门吏马上把他拦住,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吏部衙门,是你说进就能进的吗?” 岳肃见是个小小门吏,也没放在眼里,并未拱手,只是客气地道:“本官岳肃,乃是广西阳朔县县令,到吏部京察的。”报过名号,岳肃微笑地看着门吏,谁想这门吏半晌也不说话。岳肃还以为报上了名字,这就可以通过了,微一点头,移步变向前头。 见岳肃挪动,门吏可急了,伸手将他拦住,质问道:“你懂不懂点规矩?” “什么规矩?”岳肃故作疑惑地道。在他心中,认为这门吏是索要红包之类。以他的个性,那是绝对不会给的。 “你是哪科哪榜,何人的门生,身上可有引荐信?”门吏不紧不慢地问道。 “本官是湖广乡试解元,座师是湖广布政使邹大人,并无引荐信。”岳肃如实说道。 “解元?那你会试和殿试呢?”门吏的脑子里画了个问号。 “未参加过会试。” “那就是个举人了。到一边候着。”门吏不耐烦地一摆手。他所指的位置,正好也有几个同岳肃一样的官员,在那里老实的站着。 “现在已经排到本官,为什么要候着?”岳肃不满地问道。 “哼!”门吏冷笑一声,说道:“你这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儿,这里有你问为什么的资格吗?叫你在这候着,就老实的候着,别那么多废话。” 见门吏这个态度,岳肃可火了,怒道:“刚刚前边那人能进的,轮到我为何进不得?我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知县不假,那你又是几品。见了上官,你说话就是这个态度吗?本官是来京察述职的,休要在前面挡路。” 言罢,也不再去理会那门吏,直接便往里走。 “奶奶的!”看到岳肃还敢发火,那门吏的火更大了,嚷道:“你一个区区七品知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衙门,我不让你进去,你就是进不去!” “我今天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进去!”岳肃现在也是愤怒到顶点,一把扯住门吏的衣领,拽着他朝大门走去。“等下见了吏部大人,本官倒要问问,这是谁定下来的规矩!” 吏部大门外,自然有站岗差役,一个个见到岳肃这幅模样,全都懵了。打来当差的那一天起,他们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眼睁睁地看着岳肃走进吏部衙门。 那门吏现在也傻了眼,但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劲地嚷嚷道:“你这七品县令,好大的胆子,竟敢扰乱吏部衙门,等一下让你好看。你放开我……放开我……” 今天是京察的大日子,吏部衙门忙的是不亦乐乎,不过忙的人大多都是下面的郎中、员外郎、主事,高层人物,如尚书、侍郎要到最后拍板时才忙碌一些。 正堂之内,吏部尚书郑继之与两个侍郎正在里面喝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吆喝之声,心下纳闷,何人如此大胆,敢扰乱吏部衙门。很快,有差役禀报,说是有人拽着门房朝这边走来,还声称要找尚书大人评理。 “有这等事?”郑继之满腹疑惑,说道:“叫人进来吧。” 不一刻,就见岳肃和门吏走进大堂,此时岳肃已经送来手。那门吏一进来,马上跪倒在地,哭诉道:“三位大人,可了不得了,这个阳朔知县不经允许,就敢擅闯吏部衙门,小人上前阻拦,还被他打了。”这一招叫作恶人先告状。 “好大的胆子!”郑继之看向岳肃,“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竟胆敢擅闯吏部,难道这个官是不想继续做下去了吗?” 岳肃进屋之后,一看上面所坐三人胸前的补子,就知道是本部主官,不过并没有慌张,向上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回禀大人,下官名叫岳肃,现任阳朔知县,并无胆量擅闯部院,只因在外排队入门京察,轮到我时,却被门吏无辜阻拦,且说不出道理。所以下官这才陡胆带他进来,想问问大人,这是何缘故,吏部衙门可有如此规定。” 郑继之和两位侍郎见岳肃一表人才,且说话条理分明,面无惧色,心中也有些喜欢。明朝的官吏,并非史书上所言那么不堪,作为高官,受贿自是必然,要不然谁去当这个官。但对有能力的官员,还是很喜欢的,毕竟这么大的天下,也不能全是废物,总需要有能力的人在下面治理。要不然像海瑞这种不识趣的人,怎可能当上那么大的官。 郑继之微微一笑,看向门吏,说道:“他所言可是实情。” 门吏不敢狡辩,点头道:“是。” “谁给你的胆子,要拒人于门外,不让进来的。” “这……”门吏这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进门先后,并无明文规定,但吏部衙门有个潜规则,凡是没有关系的官吏,都要在外候着,等到最后方可入内。这是传统,而小小的吏部门吏,平常也没什么职权,不趁这个时候威风一下,还等什么时候威风。 “自己下去令二十板子。”郑继之一挥手,将门吏打发先去。 郑继之,字伯孝,襄阳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自知县做起,直到吏部尚书,素有清望,在明代算是个能臣。如非卷入党争,其人生毫无污点。 门吏下去,郑继之又仔细打量岳肃一番,心中甚是喜欢,问道:“岳肃,你是哪里人士。” “下官湖广云梦县人士。” “哦。”郑继之满意点头,他是湖广襄阳人,岳肃也是湖广人,大家算是同乡,既然是自己人,便不能再加责难。说道:“你的考绩何在,让本官瞧瞧。” “考绩在此,请大人过目。”岳肃拿出考绩册,差役接过,呈给郑继之。 岳肃的考绩是优,上面还有标注,说岳肃廉洁奉公,屡破奇案,上缴赋税丝毫不少。 郑继之看过,更加满意,已经打定主意,这个京察要加以提拔。京察打击的是东林党,岳肃是楚人,算是自己人,不提拔这样的人,还提拔谁。 “岳肃,你的考绩,本官留下,你且回去休息,等候消息。” “多谢大人。” 第二章 铜仁知府 傍晚时分,吏部值房之内,聚集了几名官吏,这都是负责此次京察的主要人物。为首之人,自然是尚书郑继之,余下还有两位侍郎,以及考功司郎中赵士谔、吏科署科事左给事中徐绍吉、掌河南道印御史韩浚。 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的无非是这次要把拿下官员拿下去,优提劣汰,那是必然,不过劣的要想继续混下去,就要多花些银子。吏部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次发财的机会,不狠狠的捞一笔,实在对不起自己。 当然,有一些官员,不管你干的好坏,送不送礼,都要裁掉。那就是东林党。凡是隶属东林党的官员,只要你是五品以下,需要京察的,对不起,一概回家。而属于齐楚浙三党,只要你差不多,都会提拔。 众人正忙活之时,一名差役跑了进来,“启禀大人,内阁传谕。” 郑继之将令谕接过,翻开一看,脸不由得凝重起来。这是一份奏章,是黔国公沐启元上奏的,沐启元是开国功臣沐英的后代,世袭黔国公,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永镇云南。这在明朝,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知道明朝开国至今,倒下去的大人物数不胜数,唯有这沐家,一直屹立不倒,还世代掌兵,为朝廷看管西南门户。 他上奏的事,从来没有小事,这一次,他参的是贵州巡抚、布政使及铜仁知府,罪名是治理无方、渎职懈怠。 为什么参这几位仁兄,郑继之是知道的,起因是铜仁府发生的一桩命案,只是这死者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黔国公沐启元有个女儿名叫沐天娇,天娇的丈夫名叫许天照,也算是郡马爷了。许天照是有才之人,先考中云南乡试解元,后来入京会试,还考了个二甲第七名,被外放到贵州道当了名御史。而他的御史府就在铜仁。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无缘无故被人毒死,经仵作验尸,是中了苗人的蛊毒。黔国公因为女婿的死大发雷霆,参铜仁知府治理无方,渎职懈怠,这倒霉的知府只好自请致仕。后一任知府似乎是发现了点什么,结果也落了个中毒而死。接下来又连续换了两任知府,都没干长远,上任没两个月,就被黔国公参倒。 新上任的知府,又是干了两个月,结果还是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不等沐启元参他,自己就上表自清辞职。可没想到,沐启元似乎没有了继续等待的耐性,这一回不但参了他这个知府,连贵州巡抚和布政使也一起参了。 除了参他们三个之外,沐启元还提出一个请求,再破不了案,就让贵州派兵,把当地苗人连锅端了,挨个严刑拷问,肯定能查出凶手。 这种事,朝廷怎能答应,云贵川一代,没事就有当地土人造反作乱,这才消停几年,要是无缘无故去扫了几个苗寨,还不得再起刀兵。战争打的是粮饷,万历三大征后,国库里哪还有钱,还有九边的军费,都快将朝廷压垮了。 万历皇帝看了奏章,直接把方从哲叫来,当面骂了顿吏部官员,命他赶紧让吏部选干吏派往铜仁,尽快把案子破了,给黔国公一个交代,省的他一天到晚的上疏,也让老子清静清静。方从哲也是个能臣,知道不能由着沐启元,万一动刀兵,国家是真受不了。于是马上将奏折转给郑继之,下面的批复是,擢吏部立即选干吏前往铜仁就任,限期破案。 这是严令,而且事关黔国公,郑继之知道,马虎不得。当下将奏折传阅一遍,说道:“诸位今日署理京察,想来也见过不少官员,可知有谁善于断案?” “这个……”几位官员都是互相瞧瞧,谁也没有开口。虽说考绩上都写的不错,什么官声清明,善于断案,但大多数都是胡说八道,用钱买来的成绩。再者,他们也知道,举荐出来后会得到什么职务。铜仁知府,是正五品的官职,可惜是在不毛之地,多于土人打交道,绝非什么好去处。而且风险极高,估计两个月内无法破案,就得和前任一个下场,被黔国公参掉。自家亲信,怎能送到那里。 众人皆不开口,却有一人突然说道:“尚书大人,下官听说一人,明察秋毫、善断奇案,在民间素有好评,且这人应该也到京参加京察。”这人便是徐绍吉。 “有这等人,可知他叫何名姓?现居何职?”郑继之连忙问道。 “我也是在街头巷议中听闻,此人姓岳名肃,任阳朔县令。” “岳肃!”一听到岳肃这个名字,郑继之随即想起白天闯门的七品县令。点头道:“此人不错,应该可以胜任。” “大人也听说过这个岳肃。”徐绍吉诧异地道。 “何止听说,我还见到过呢。”说完,郑继之拿出岳肃的考绩,讲起白天的事。 众人听完,无不点头,这人倒是个铮臣,不当御史,还真可惜了。 郑继之笑道:“我原本也打算提拔他当御史,但现在看来,只有让他先委屈一下,去铜仁当知府吧。如果真有本事,等破了这桩案子,再提拔他也不迟,若只是浪得虚名,被黔国公参掉,也只能怪他自己。” ****************************************************** 接下来的两天,岳肃都是平静地留在广西会馆等候,他相信自己会有一个公平的待遇。 这天一早,他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清粥小菜,他吃的很香,正这时,有个伙计在外敲门,岳肃让他进来。 “岳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岳肃清楚,自己在北京城里并没有什么朋友,心头纳闷,问道:“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自称姓李名应,是大人的同乡。” 一听说李应的名字,岳肃马上站了起来。当初二人一起救助善堂的孩子,后来自己在布政使府,乡试作弊被识破,还多亏了他让妹妹来通风报信。自己能当上这个县令,十有**人家还帮忙出过力。 现在再次相逢,怎不让岳肃高兴。连忙让伙计领路,迎了出去。在会馆的大厅内,那翩翩公子坐在一把椅子上,不过脸上禁色憔悴之色,似乎晚上没睡好觉。他的身边,站着的还是那个俏丽书童,书童也是那样,而且还有黑眼圈。 “李兄弟,你怎么来了。”岳肃一见到李琼盈,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李琼盈正打着哈欠,看到岳肃,赶紧提起精神,起身说道:“岳兄,没想到我们又碰面了,若不是我那书童几天前在街上碰到岳兄,咱们怕是要失去这次见面的机会。” 岳肃含笑点头,见她一脸憔悴,立即抓住她的手,说道:“贤弟,为何如此憔悴,难道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来,到我房间一叙。” 乍被岳肃拉住手掌,李琼盈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身子好似触电一般。不过岳肃倒没有留意,拉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 到房间坐下,少不得聊些阔别之情,岳肃讲述了一年来充任阳朔县令所做的事情,如除掉武家,破获十里屯与皇明镇的两桩案子,只听的李琼盈是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岳肃讲完自己的事情,又寻问起李琼盈这一年来都做了些什么,顺口又问了句“令妹现在可好,上次的事,还要多谢她。” 李琼盈心中偷笑,心想,“舍妹就是我,要感谢的话,就感谢我好了。”他可没有跟岳肃如实讲述这一年来都被老爹关在家里的事,是满嘴跑火车。 不过岳肃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从她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不少猫腻,但没有揭穿。别人既然不愿告诉自己,可能是另有苦衷吧。 二人继续闲聊,门外又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岳大人,有吏部的人来找您。” 岳肃不知何故,估计是京察的考绩下来了,连忙开门,请来人进来。 “岳肃屡破奇案,官声清明,京察议,擢升岳肃为贵州铜仁府知府。” 过来的是一个吏部司务,在明朝是个从九品的官职,一般就负责下发些委任状,跑个腿什么的。岳肃从他那里接过行文,叮嘱李琼盈在会馆等他,他先随司务到吏部报到。 去吏部无非是说几句感谢的话,然后领了知府官服与官凭,磨蹭一会,也就一个时辰。返回会馆,少不得又要和广西布政使叙谈几句,说些交割的事宜。新任的阳朔县丞已经安置,布政使让岳肃将工作暂时交给新任阳朔县丞,自行前往贵州上任即可。阳朔县令的空缺,吏部自会派人,不过已不是岳肃该管的事。 知县升知府,可谓是越级提拔,从七品一下子升到五品,而且还是举人出身,再加上他现在这个岁数,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返回自己的房间,李琼盈已经备好酒菜,说是为他庆祝。酒席丰盛的没边,什么鲍参翅肚是样样都有,共计二十个菜,看的岳肃是脑袋直迷糊。 在会馆里也不是白吃白住,最后是得结账的,虽说到京京察属于公差,回到县里可以报销,但岳肃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两银子,估算着都不够这一顿饭钱。李琼盈是庆祝自己升官,总不能让她算账吧。这顿饭吃的,岳肃是特别尴尬,兜里钱不够还不好意思说。 “岳兄,恭喜你荣升知府。铜仁这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可否带小弟去见识见识。” 吃过两杯酒,李琼盈是单刀直入。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和岳肃私奔的。 岳肃对这个“小兄弟”感觉一直良好,既然人家说想陪自己去转转,那一道去又何妨。“贤弟既然想去,为兄自是求之不得。” 见岳肃答应,李琼盈马上说道:“那咱们吃完饭就启程吧。”对她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原以为还要等上几日,没想到岳肃的委任已经下来,即刻便能上任。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料想不出一日,就能被发现,以父亲的实力,想要找到她还不容易。只有尽快离开京城才好。 她的想法正好和岳肃不谋而合。京城的消费这么高,哪是他能承受起的,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吃饱喝足,岳肃让小二算账,连同这几日的宿费一起折算。小二一报出价格,差点没把岳肃吓死。“岳大人,一共是一百七十两。” 一百七十两!岳肃的汗流了下来,自己哪有这么多钱。好在李琼盈的反应比较快,从怀里掏出一叠金叶子,说道:“这桌酒席是我为岳兄高升庆祝,怎能让岳兄破费。”说着,将金叶子递给小二,并让他换了些散碎银子。 ****************************************************** 离开广西会馆,李琼盈雇了辆马车,三人一路前往通州。李琼盈连逃跑路线都已经设计好,她知道走旱路的话,肯定会被老爹的人追上,反倒是走水路安全。 包了艘小船,顺着运河直下湖广。这一日,已到长沙,正是长江流域,过了今晚,明日便可登岸。 撑船的艄公是父子二人,为人本份,在水上还有不少本事,见明天能到达目的地,心中很是高兴,傍晚时打了几尾鲜鱼,邀请岳肃三人一起食用。 春天的晚风特别舒爽,吃着鲜鱼,喝着小酒,心情别提有多好。到了夜晚,岳肃和李琼盈都无心睡眠,二人坐在船头,欣赏起天上的明月。 突然间,将面上传来悠扬的琴声,琴声婉转动听,好似天籁之音。琴音是从前方传来,李琼盈忙吩咐艄公划过去,想仔细倾听。 向前行了能有半里水程,终于找到,琴音是从一叶小舟上传出。让艄公落锚,岳肃与李琼盈在船上仔细倾听。听到一半,岳肃忍不住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说来也巧,岳肃这声称赞刚一落地,那头的琴弦竟忽然崩断,留下的只是一声叹息。 船上坐着的是一青年女子,年纪能有二十上下,相貌之美,难以形容。可谓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女子见琴弦崩断,眸子中露出一丝凄凉。这张琴伴随自己十年之久,如同自己的第二生命。冥冥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这功夫,一年轻公子颜色匆匆,满怀心事的走进船舱。女子一见他进来,脸上的愁容立即一闪而逝,说道:“李郎,你回来了。” 李公子仍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不说,竟独自上床休息去了。 女子心中纳闷,款款坐到床边,柔声问道:“今日有何见闻,为何如此不快?” 李公子叹息一声,并不开口。女子追问了三四次,没想到他竟睡着了。这一来,女子更是委决不下,坐于床头难以入睡。 直到四更时分,公子再次醒来,又是叹息一声。 女子见他醒转,忙问道:“郎君有何难言之事,频频叹息?” 李公子拥被而起,欲言又止,眼泪簌簌落下。女子抱住他的肩头,软言抚慰道:“妾与郎君情好,已有二载,千辛万苦,历尽艰难,得有今日。然相从数千里,未曾哀戚。今将渡江,方图百年欢笑,如何反起悲伤?你我夫妻,死生相共,有事尽可商量,莫要如此。” 李公子思量再三,似乎终于打定主意,含泪说道:“想我当年穷困,蒙恩卿不弃,委曲相从,诚乃莫大之德。但反复思之,老父位居方面,拘于礼法,况素性方严,恐添嗔怒,必加黜逐。你我流荡,要到何时?夫妇之欢难保,父子之伦又绝。日间蒙好友孙富邀饮,为我筹及此事,寸心如割!” 女子听罢,大惊道:“郎君意将如何?” 李公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富为我想出一个法子,不知娘子可愿听从?” 女子疑惑道:“那孙富是何人?不知为郎君出的什么主意?” 李公子道:“孙富乃扬州盐商之子,少年风流之士。听闻我在此,特来相聚。席间我将你的出身告知于他,并说出难以回家的原因。孙富想出一个妙计,愿用一千两白银纳你为妾。我得了银子,也可回家见高堂,而你也有了归宿,也算是一举两得。只是你我的情意难以割舍,是以悲泣。”言罢,泪如雨下。 女子一听这话,放开两手,冷笑一声道:“能为郎君出此计者,真乃大英雄也!郎君千金之资既得恢复,而妾归他姓,又不致为生计拖累,发乎情,止乎礼,真是一举两得啊。那一千两白银现在哪里?”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秦淮花魁杜十娘。而那公子,便是赎她出火坑的李甲。李甲的家境不错,父亲曾做过一任知府,一心希望儿子博个出身。两年前,李甲前往南京参加乡试,结果落地,在秦淮河上结识了杜十娘。他为十娘花光了所有盘缠,十娘感他忠厚,愿与他结为百年之好。用激将法令老鸨说出三百两银子可赎身,暗中资助李甲白银一百五十两,李甲找到好友,又挪借了一百五十两,方将十娘赎身。回家途中,李甲担心父亲嫌弃杜十娘的出身,终日闷闷不乐,却巧今天早上有好友孙富前来拜访,给他出了这么一条一举两得的计策。其目的,无非是想得到杜十娘。 李甲闻言收泪,说道:“未得恩卿许诺,银子尚留在他那里,未曾过手。” 杜十娘笑道:“明早快快应承了他,不可错过机会。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须得如数点清,免得被人欺骗。”说完,十娘即起身挑灯梳洗。一边打扮,又一边故意道:“今日之妆,乃迎新送旧,非比寻常。”于是脂粉香泽,用意修饰,花钿绣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 装束完了,天色已晓。 天一亮,果有一船前来,船上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想必定是李甲口中的孙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仆从。两船相交,孙富与仆从过船,接着抬过两口箱子。 李甲到船头相迎,只听孙富说道:“李兄,银子已经抬来,不知佳人可否答应。”这时在他的心中,还管你答不答应,要是李甲敢说半个不字,定是会动手的。 杜十娘早在舱内等候,见到孙富前来,心中暗自冷笑。随后听李甲说道:“十娘已经答应。你我这就签订字据吧。” 这孙富早将契约准备好,与李甲签字画押,然后清点银子,两个箱子内果是足色白银。杜十娘此刻缓缓而出,手中抱着一个锦匣,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孙富一见今日杜十娘的装束,真是魂不附体,一双眼睛都直了。不仅是他,他身边的四个仆从亦是如此。 杜十娘径直走到船头,轻笑道:“银子可足数?” “一两不少。”李甲连忙达到。 “那就好。”杜十娘的脸上笑意更甚,取出一把钥匙,将锦匣打开。拉出第一层抽屉,对李甲道:“你看这些是什么?” 李甲和孙富一瞧,里面尽是首饰,翠羽明彆,瑶簪宝珥,充牣于中,少说也值千两银子。两个人是满脸惊诧。 但这只是开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杜十娘又打开第二层抽屉,全是玉箫金管,第三个抽屉,尽是古玉、紫金等玩器,价值数万两。 “哈哈哈哈……” 杜十娘仰天苦笑起来,将三个抽屉的宝物一起抛入江中。让船上之人是目瞪口呆。这时,杜十娘将最后一个抽屉拉开,大笑道:“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东海夜明珠……这是祖母绿……这是猫儿眼……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所说的宝物抓起,一个个是晶莹剔透,散发着豪光。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下,说完这些,作势便要将锦匣丢入江中。 “别……十娘……我错了……我……我不卖了……”看到杜十娘有这么多宝物,李甲那还舍得,忙不迭地大声喊道。声音已是哽咽,后悔不已。 “你现在后悔了……”杜十娘轻笑起来,江风将她的泪水吹入滚滚长江。 “十娘……是我错了……”李甲大声恸哭起来,冲过去就要将十娘抱住。 “不是你错了,而是我错了!”杜十娘长叹一声,不等李甲近前,抱着百宝箱纵身投入长江。“扑通!” 也就在这一刻,小舟的旁边又响起一个落水之声。 “蓬!” 第三章 横江救十娘 杜十娘在小舟上将珠宝首饰丢入江中的时候,旁边船上的那个人一直在注视她。这个人就是岳肃。 清晨起来,他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坐在船头吃早饭。随即看到杜十娘站在船头,将珠宝撒入长江。 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曾经见过一般。他连忙吩咐艄公将船靠近,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一定会投江。 一切都和电视中演的一样,杜十娘纵身跳入长江,两船的距离只有两米,岳肃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江里。 这辈子,岳肃从来没下过水,好在上辈子自己常到游泳馆去练习,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多掌握一门技能,对自己是有很大好处的。 入水之后,她马上看到杜十娘正在缓缓下沉,江水很急,加上杜十娘已是心灰意冷,完全没有求生的意思,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挣扎几下。至于百宝箱,早已脱手而出。 岳肃分水向前,片刻来到杜十娘的身边,左臂将她夹住,立即向上。 “呼……” 脑袋露出水面,正好看到艄公将船桨伸过来,岳肃抓住船桨,游到船边,将杜十娘拉上船去。上船之后,杜十娘已经昏迷,岳肃知道,此刻不是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时候,忙双手压住她的胸部,将水积压出来,跟着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幸亏救得及时,岳肃的手段也算不错,杜十娘终于悠悠醒来。 “啊……我……这是死了吗……” “姑娘,你没有死,你被岳大哥救了。”不等岳肃回答,李琼盈便说道。在她看到岳肃跳水的时候,吓得是花容失色,等到岳肃将人救上船,紧张的心才落下。 “我没死……”死里逃生的杜十娘,眸子里滚出眼泪。李甲的忘情负义,令她再也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人,她自小被卖入青楼,早已恨透了这个世界。当遇到李甲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可以托付的人,没想到,李甲最后还是出卖了她。世上也没有再值得她留恋的,抱着必死之心的她,竟然没有死成。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造化,现在的杜十娘已经是心如止水。她望了一眼岳肃,苦笑道:“谢谢……” 与此同时,一条船已经贴了过来,就听船上有人喊道:“十娘……你没有事吧……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 杜十娘挣扎地想要起来,身上实在没有气力,岳肃忙伸手相扶,让她直起身子。杜十娘看了一眼李甲,说道:“你我缘分已尽,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你和他的缘分尽了,和我的还没尽呢!”李甲身后的孙富跨上一步,大声喊道:“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你,只要你不死,你就是我孙富的人!” “是吗?”杜十娘惨笑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我的命只是我的,你还没有资格。”她转身瞧向岳肃,又道:“恩公相救之德,杜十娘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结草衔环。”说完,奋起全力,又要投进江中。 岳肃怎能让她再做傻事,右臂向前一拦,将她抱住。“你怎么还做傻事!”接着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贱妾杜十娘……” 一听这个名字,岳肃的脑袋“嗡”地一下。虽然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因为怒沉百宝箱的这个桥段,他在《花魁杜十娘》的电影中曾经看到过。而且看到最后,还不禁落泪,感慨杜十娘的有情有义。这个电影,他是和黎兰一起看的,记得是李嘉欣主演。李嘉欣虽然漂亮,但和杜十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见到岳肃满脸的惊愕,杜十娘还以为岳肃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出身,或许还会不齿。她摇头一笑,说道:“恩公,十娘是个不洁之人,还请让我去吧。让滔滔江水,洗清我一身的污浊。” 岳肃被这句话惊醒,抢道:“不!你不能死!刚刚你已经洗清了,现在你也算是再世为人。熟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还望你能爱惜身体,坚强地活下去。” “我还有机会么……”杜十娘摇头泣道。眼前孙富苦苦相逼,自己只要不死,就会被人家抢走。谈何坚强地活下去。 岳肃当然明白她的心思,让李琼盈扶杜十娘进船舱,自己直起身子,看向孙富和李甲,喝道:“谁说杜十娘是你的人,你有何凭据?”在明朝,人是可以买卖的,不过需要有凭有据。 “有卖身契在此,李甲已经签字画押!”孙富一把拉住李甲。 “那杜十娘可曾在上面签字画押?”岳肃冷笑道。 “有李甲画押即可,她哪有资格画押。”孙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岳肃。似乎很纳闷,岳肃为什么会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 不过他跟岳肃相比,才是真正的白痴,岳肃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岳肃又笑道:“李甲是谁?跟杜十娘是和关系,凭什么有权利将她做卖?” “他是杜十娘的丈夫,自然有权利!” “杜十娘的丈夫?”岳肃笑意更甚,大喝道:“那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人可以作证?”这种官司,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别看岳肃现在是一副落汤鸡模样,但举止气度,分明像是在审问对方。 李甲当然没有和杜十娘正是成亲,这一点孙富也知道,他马上说道:“杜十娘是李甲在秦淮河上买来的妓女,他当然有权利将人再次卖掉!” “原来是这样,那可有卖身契?”岳肃冷声问道。 若是李甲手中有卖身契,这事还真不好办,他堂堂朝廷命官,总不能抢人。可惜,李甲现在拿不出卖身契,早在赎出杜十娘的时候,杜十娘已经把卖身契烧了。经岳肃这么一问,李甲也是茫然。 孙富并不知情,看向李甲,问道:“卖身契应该在你手上吧。” 李甲摇头一笑,说道:“早被十娘烧了……” 岳肃见他没有卖身契,义正言辞地道:“既然没有卖身契,杜十娘便是自由之身,你哪有权利将人变卖,难道不知拐卖人口是何罪名么!还是速速离去,不要在此纠缠。” 就这么走,孙富哪里肯干,怒道:“小子,你算那颗葱,竟敢跟小爷如此说话。识相的话,赶紧把人给我送过来,否则定让你好看!” “让我好看!”岳肃大喝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本官乃朝廷委任的五品知府,难道你还敢杀官造反不曾!” “就你……”孙富蔑视地大笑起来。也难怪他会发笑,看岳肃的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说他是知府,何人会信。随即大声吩咐道:“给我上,把人给我抢过来!” 两艘船现在相隔不到半米,四名仆人得了吩咐,纵身跳跃过来。岳肃岂会给他们机会,冲着第一个过来的小子直接就是一脚,登时将人踢入长江之中。 “救命……救命……”这小子可没有岳肃的水性,一掉进江里,挣扎两下,便要下沉。 另外三个,似乎也不会什么水性,不过看架势,丝毫没有救人的念头,冲着岳肃扑将过来。 他们这点本事,跟岳肃相比简直都不够看的,只三拳两脚,三个一起被打进江里。这一下,可吓坏了孙富,让船夫赶紧掉头,不过逃跑时还不忘丢下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 李甲现在是垂头丧气,人财两空的他,跌坐在船上,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 傍晚时分,终于弃舟登岸,来到宁乡县。四人找了间客栈落脚,明日再雇车赶路。一路无话,终于回到阳朔县。洗尽铅华的杜十娘死意全消,一心只想给岳肃做奴做婢,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杜十娘在秦淮河上见过无数达官显贵,虽说她也知道岳肃是个官,但没想到这位知府大人和天下的官吏截然不同,没有丁点骄奢之心。路途上,大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和以往的锦衣玉食是天地之别,甚至都比不上这些日子和李甲的吃喝用度。 不过她吃的很舒服,感觉这种平淡的日子特别安静、怡人。李琼盈和兰儿开始并吃不惯这些饭菜,但也没有多说,只是将就,可见岳肃吃的特别香,时间久了,也都习惯。 这一日,终于回到阳朔县。岳肃将升迁的消息告诉阮傲月、金蝉等人,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立即打点行装,准备随他上任。 阮傲月见到杜十娘、李琼盈之后,心中难免纳闷,同时惊愕杜十娘的美貌,不知她和岳肃是什么关系。当听到杜十娘自报家门之后,心头也是一颤。得知岳肃救下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阮傲月一声不发,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但她并没有说出将杜十娘拒于门外的话。 李琼盈听说阮傲月是岳肃的妻子后,心中无比低落,此刻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心系岳肃的她,想了整整一夜,才得出一个结论,跟着这个男人继续向前走吧。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三妻四妾。 童胄本身是阳朔县的捕头,得知消息后,专门找到岳肃,表示愿辞掉阳朔县捕头的差事,随同前往铜仁府。岳肃当然高兴,一年来的相处,他已将童胄当成自己兄弟,和金蝉、铁虬一样。 捕快中有四个名叫张威、王顺、李晨、赵敬的,向来是童胄的心腹,听闻这个消息,也决定追随岳肃同往。他们都是没有家室的,父母早亡,跟着童胄混,现在靠山要走,自己以后留在阳朔,还不知能混个什么样子。眼下岳大人升任知府,在他们眼中,这可是天大的官职,继续追随,保不住将来也能博个出身。 岳肃也答应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负担,连行李都少,尤其是岳肃,做了一年的知县,家底算起来,也就十几两银子。雇了三辆骡车,主要是女眷乘坐,并装载行李。 阳朔的百姓一听说岳大人升迁,要离开阳朔,是各个不舍。大家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烧香洗街,跪地相送。最后也不知在谁的提议下,做了一把伞,将自己的名字添上,送给岳肃。区区一个小县,在伞上签名的人,竟能有上万人。 “岳大人,慢走……”“岳大人,一路顺风……”“岳大人,将来有空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看到百姓的热情,岳肃不禁感动的落泪。短短一年时间,能得到一县百姓的拥戴,也可见他这个知县,做的何等称职,何等深入民心。 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看在眼里,无不为之动容。 李琼盈的父亲富甲天下,府上门庭若市,却也没得到这么多百姓的爱戴。阮傲月是学政之女,父亲的学生何止千人,但和岳肃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因为这些百姓是真心拥戴,不像那些读书人,只是官面文章。最为震惊的还是杜十娘,一路观岳肃举止,只当他是一个洁身只好的清官,现在一看,岳肃不仅清廉,而且深受百姓爱戴,堪比青天。“世上竟有如此好官,若早遇上此人……”杜十娘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自己一个不洁苦命人,怎配得上一代青天,如果能伺候他一生一世,已是心满意足。 辞别阳朔百姓,赶往铜仁府。贵州是不毛之地,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一点不假。一路之上,便遇到两股劫匪,好在金蝉等人各个英勇,轻而易举地将匪盗打发。 来到铜仁府,岳肃先到知府衙门拜印交割,安排家人居住。该说不说,知府的后宅要比知县的大上能有一倍不止,岳肃的家眷也不多,每人一个房间还有空闲。 按照惯例,新知府到任,同知、通判、推官都是要来拜码头的,本地商贾也要来打个招呼,说一些多蒙照顾的话,晚上宴请一番,再送上不少孝敬。一连数日,知府衙门都应该不得消停。 可到任之后,令岳肃倍感诧异,同知、通判、推官三位大人倒是上门拜会,不过只说几句场面话,便一一告辞,连晚上接风洗尘的话都没提。当地的士绅更是不给面子,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难道说当地民风淳朴,不讲究什么贿赂官吏?岳肃还真有点不相信,当天中午,便打发金蝉、童胄跟衙门内的差役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章 烫手的山芋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中午时分,金蝉和童胄请了府衙的一位捕头喝酒,席间旁敲侧击,说什么铜仁的士绅好不给面子,大人刚刚上任,没有一个拜会的,实在太不像话。 那捕头酒劲一上来,便把铜仁府最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二人。什么黔国公家的郡马爷被蛊毒毒杀,当地的知府老爷被参掉乌纱,接下来的几任知府,都是干不到两个月就卷铺盖走人,还有一个搭上性命。所以现在的地方士绅对继任的铜仁知府都不看好,估计也干不长,不必在其身上花冤枉钱。于是,岳大人到任,没有一个上门送礼。 得知事情真相,金蝉托词有事先走,留童胄作陪。回到府宅,将消息一说,岳肃这才明白,为什么天上会掉馅饼砸到自己的头上,一下子能连升四级。 眼下一块烫手的山芋握在手中,稍有不慎,自己的下场将和前面几任一样。 正犯愁间,有差役前来通禀,说黔国公府上的主簿大人前来拜会。 主簿不过是个九品小吏,一向算不得什么,但公爵府上的主簿,就不一样了,来到地方上,谁都要给三分颜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嘛。 岳肃在花厅会客。黔国公府上的主簿名叫沐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世代为沐家家奴,所以被提拔为主簿。沐义一向仗着黔国公的势,是为所欲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次来到知府衙门,目的无非是施压。 原本沐义以为,公爷连续参掉了好几个铜仁知府,这一次朝廷应当上心,派一个干吏过来。没曾想进了花厅才看到,新任知府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后生。轻蔑之意油然而生,也不等岳肃请他落座,直接一屁股就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黔国公府主簿沐义,见过府台大人。”语气之内,毫无半分礼数。 对方如此目中无人,岳肃的涵养就算再好,也是按耐不住。他没有客气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道:“不知主簿大人找本官所为何事?” 沐义轻笑道:“府台大人刚上任,想来还不知铜仁现在有一桩棘手的公案,此案涉及国公大人。乃是郡马也被暗杀一案,前几任的知府都因此落马,我这次来也是好意,希望大人尽快破案。两个月内无法破案,前车之鉴已是显然。如果岳大人自认没这份本事,那也无妨,我有个办法可以保住大人的乌纱。” 岳肃故作惊讶地道:“郡马爷在铜仁被害,这可是大事,主簿大人可知因为何事?” “因为何事?我要是知道的话,这案子早破了,还能有那么多知府丢掉乌纱么。”沐义语气不善地道。 “哦。”岳肃微微点头,又道:“适才大人说,若是本府无力破案,您有法子保住我的乌纱,不知是什么法子。” “办法和简单,你上奏朝廷,请黔国公发兵过来,将附近的苗寨全都平了。天下只有苗人会下蛊毒,肯定是他们所为,宁杀错、不放过就是。”沐义冷笑地道。 “这个法子倒也不错,但为何要让本府上奏,黔国公自陈表章便是。”岳肃淡淡地道。 越界带兵是大事,剿灭当地苗寨更不是小事,激起民变,由谁负责。岳肃岂能上这份表章,料想前几任知府都是晓得其中厉害,是以宁可辞官还乡。谁都知道,只要这份表章上达天听,别说皇帝,内阁就是根本不能答应的,搞不好还会直接治你一个渎职懈怠、无能的罪名。即便答应让黔国公越界带兵,到时苗人奋起反抗,一起兵戈下来,也不知要打上几年,朝廷还不得劳师糜饷。黔国公位高权重,朝廷不会算到他的头上,上陈表章的人,还不得被钉上罪魁祸首的名头。千秋骂名谁能担得起。 见岳肃如此回答,沐义的脸色难看起来,冷道:“这是你铜仁府治下的事,怎么能由黔国公上陈表章,这一来,岂不是无私也有弊。府台大人,我看还是你上奏朝廷的好。要不然两个月之后无法破案,你哪辛辛苦苦赚来的功名……” “本府的功名不由主簿大人操心。”岳肃现在也把脸沉了下来,“刚刚你也说了,铜仁府是本官治下,一切都应该由本官做主。本官接印之时,朝廷并未下令,让本官限期破案,铜仁府公务繁多,总不能为了一桩案子,就动用铜仁一地的全部精力吧。还请主簿大人回去转告国公,就说本官会尽力的。” “尽力,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破案。我丑话可说到前头,就两个月,过了期限,你不想走,黔国公也会把你参走!” 沐义的声音是越来越大,根本没把岳肃放在眼里,摆明现在就是给岳肃下最后通牒。岳肃的脾气终于被他点燃,喝道:“主簿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两个月无法破案,这是朝廷的规矩,还是你家黔国公的规矩?黔国公不过是管理云南军务,我贵州铜仁府的政务想来也不必他老人家操心。这桩公案,横竖都是本官治下的事,他若以苦主的身份关心此案,本官自是欢迎。倘是咄咄逼人,休怪本府不领他的情面!” 说完,岳肃将茶杯端起,“送客!” 见岳肃态度强硬,且端茶送客,不点情面也不讲,心中怎能不怒。前几任知府虽说也都没答应,但哪个不孝敬一番,让他回去美言几句。岳肃倒好,连顿晚饭也不管。 “好!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沐义气急败坏地走后,岳肃端坐在花厅思量起来。沉思良久,将金蝉喊来。 “金蝉,你刚刚说,铜仁府先后撤了三个知府,还有一个死在任上。我分析,那死了的知府,想必是查出点什么,你去问一下,死的这个知府叫什么名字,现在家在何处?” “是,大人。” 虽然说没给沐义留面子,但案子该办还是要办的。 ****************************************************** 死在任上的铜仁知府名叫王盛才,籍贯山东。说起这家伙来,也算是个杯具,原本在山西当推官,正巧铜仁府知府出缺,他也不明底细,托关系、找门路,花了不少钱,最后将老家的田产也卖了,才谋上这个差事。 风风火火的带着家小来到贵州,本想着大干一番,好好捞上一笔。别看贵州属于不毛之地,可铜仁产矿,在这当官想要捞钱,是很容易的。要不然,王盛才也不能下这么大的血本。 上任不到两个月,黔国公三天两头的派人来催,让他连捞钱的机会都没有。迫于压力,想找两个替死鬼认了这杀人案,哪曾想,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地方,苗人都抱团,你要敢无缘无故的抓人,最后屈打成招定上罪名,苗寨的人就敢组团拎着刀找你拼命。 眼看着老办法用不上,黔国公又催的紧,王盛才是急的团团转。也不知是为什么人,突然有一天晚上,他在家大喊一声,就死了。经仵作检验,是中了苗疆蛊毒。 死了一个郡马,又搭上一个知府,事情越来越大。怎奈苗人强悍,无凭无据的话,容易闹出民变,朝廷才一拖再拖。 王盛才的家现在铜仁城内三马胡同,打听清方位后,第二天一早,岳肃就带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前去访问。知府出门,要是身穿元服,终究太过扎眼,五个人便微服前往。 王知府一死,家里马上中落,只留下孤儿寡母,还有两个下人,靠着王大人的抚恤金度日。岳肃好言慰问,打听一番,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和金蝉在差役口中打听到的基本一样,耳朵里只是充满了那寡妇的哭声。 看到人家孤儿寡母生活不容易,岳肃留下五两银子,说来是不多,但岳大人实在不富裕。 离开王家,已经快到中午,五个人找了个饭馆,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 油粑粑和糯米包子号称铜仁最地道的小吃,五个汉子都是能吃的主,每样叫了五笼,吃不了可以带回家。 五个人在角落里品尝,是赞不绝口,快要吃完的时候,从二楼走下十几个士兵装束的,领头的是一个把总。 一行人径直朝饭馆大门走去,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小二几步来到那把总的身边,满脸堆笑地道:“军爷,你们好像忘了点事。” 把总瞧了他一眼,眼珠一瞪,说道:“忘记什么事了,爷好像没落什么东西呀。” “不是您忘东西了……是您……”小二畏畏缩缩地道:“是您……忘记……给……给钱了……” “给钱?”把总抬手一个耳光,将小二扇的就地转了个圈,怒喝道:“他奶奶的,爷在城里的大馆子吃饭都不给钱,在你这吃点油粑粑,你还敢管我要钱!这一巴掌就是赏给你的,不用找钱了!滚!” 小二捂住腮帮子,扭头无助地看向掌柜,现在的他,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把总身后的士兵,此刻也都鼓噪起来,一个个将腰刀抽出来,说道:“奶奶的,吃你点油粑粑还想要钱,想要钱也行,问问老子手中的家伙愿不愿给!”…… “老兄,吃饭付账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是当兵的都像你们这样,谁还敢卖你们东西。你们这样,和强盗有何区别,我大明朝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看到士兵在饭馆吃饭不给钱,还恐吓、打人,岳肃立时就火了,此地可是他的治下,怎容这些人胡来。 “哎呦,茅坑里怎么蹦出你这么快石头来,它妈的,敢管老子的事。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不想活了吗?”这把总今天也喝了点酒,奔着岳肃这桌就冲了过去。他身后的士兵,见首领上来,也跟着一拥而上。 第五章 郡主 把总几步冲到岳肃桌前,金蝉、铁虬四人连忙站了起来,而岳肃则是坐在原位,纹丝未动。 “奶奶的,是不是找死!”把总还像刚刚扇店小二一样,伸手便要打岳肃。 金蝉怎容他碰到岳肃,抬腿一脚,正中其小腹,将他踹的是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士兵见把总被踹倒,马上过去搀扶,有几个已经举起刀来,作势欲砍。 “啪!”岳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本官乃是新任铜仁知府,对本府动刀,是打算杀官谋反吗?” 这一嗓子,着实将众士兵吓了一跳,一个个扭头看向把总。把总好不容易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捂着肚子瞪向岳肃,怒道:“它妈的,敢打老子。就你这乳臭未干的样,还铜仁知府,你要是铜仁知府的话,老子就是贵州总兵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士兵们一等到他的吩咐,马上来了精神头,抡刀就砍。明朝的士兵,在这个年头已经没有什么战力,但在欺负百姓上,大家的精神头还是十足的。 云贵之地,多有土人叛乱,这里的士兵,多少比中原的士兵强悍那么一丁点。但再怎么强悍,又岂是金蝉几人的对手。 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四个人亮开架势,抡起板凳,和士卒们打在一起。乒乒乓乓之声是不绝于耳,一会功夫,十几名士兵全被打翻在地,不是头破血流,就是被捂着腰腹弄哭不堪。 见到手下这么快全被打倒,那把总是吓破了胆,金蝉几个这时都面带冷笑地看向他,手里还拎着七种武器之首的板凳。 “好汉,刚刚都是我的错,还望几位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次。我现在马上付账……” “放肆!”岳肃怒喝一声,说道:“铜仁乃本府治下,你在此地横行不法,还敢指使士兵冲撞本府,可知道是何罪名?现在说一句错了,马上付账就能完了吗?把他们都给我带回知府衙门!” “是!大人!”金蝉几个答应一声,伸手便去抓人。 这一回,岳肃说出这番话,把总可是彻底傻了眼,看这架势,对方还真是铜仁知府。现在要是进了知府衙门,按个什么罪名,自己都得受着。只是这个罪名是什么样呢?往轻里说,是冲撞,往重里说,就是意图谋刺朝廷命官,等同造反。 “大人……”把总不等金蝉动手,直接跪到地上,左右开弓,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见谅的话,到知府大堂上说吧。带走!”岳肃喝了一声,又叫过店小二,算过饭钱,让他跟着到知府衙门作证。 看到这位是知府老爷,店小二和掌柜都吓呆了,一个劲地表示不用给钱,但岳肃哪里肯。算过饭钱,带着小二与把总,一同前往知府衙门。 把打翻在地的这些士兵,等岳肃走后,才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家彼此瞧瞧,都知道闯了大祸。事到如今,只能赶紧去报信。大家彼此搀扶,一同朝守备衙门赶去。 这把总名叫葛笙,是铜仁守备牛乾的小舅子,一向仗着姐夫的势,在铜仁横行。当兵欺负百姓,也是常有的事,铜仁的地方官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不毛之地,武人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加上葛笙还有点后台。 近一年来,铜仁发生大案,各级官吏更是忙的焦头烂额,谁还有功夫管这些“小事”,葛笙也就更加无法无天。 被带到知府大堂,岳肃二话不说,当下先赏了葛笙六十大板。差役们明白,这是大老爷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谁也不敢懈怠,板子没有留情,打的葛笙是血肉横飞,连连求饶。 板子刚打完,马上有差役通禀,说是守备大人牛乾求见。守备是正五品的官职,同岳肃这个下等府的知府平级。不过明朝重文轻武,你一个五品守备,在同级别的文官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以说,别说是守备,即便是副将,知府给面子还要看心情。这就是文官的优越感,你敢不服,我就参你。 葛笙听说牛乾来了,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心总算落下。不过这种苦大兵,实在是没什么见识,在他心中,守备貌似很了不起。谁料,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出去告诉他,说本官公务繁忙,无暇会客。” 一句话,打发了。 见岳肃这么说,牛乾的心彻底凉了,战战兢兢地望着岳肃,不知知府大人会怎么处置他。岳肃对明代的官场制度是了解的,牛乾这种人,按上一个罪名,杀了也无妨,不过自己刚刚上任,不便杀人,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厉害便是。 放当然是不能马上放的,还要让他再吃点苦头。岳肃刚刚让人转达牛乾的话,其实真正意思是——就凭你来本府这求情,还不够资格。 牛乾当然明白岳肃的意思,差役回复之后,他马上出城,去班请救兵。 铜仁每年产粮不多,在全国知府等级排在下面,不过确是不折不扣的军事重镇,贵州总兵行辕就驻扎在城外。请总兵出面为一个把总求情,那是不可能的,官场讲究对等接待,退求其次,找了副将尤传成。 说了不少好话,尤传成才跟着牛乾风风火火地赶到知府衙门,替葛笙求情。 面子挣足了,岳肃没有再做为难,治了葛笙一个滋扰地方的罪名,又赏了六十大板,罚银二十两,赔偿饭馆的损失。并让牛乾将葛笙手下的十几名士兵全都交出来,一同治罪,各打了五十板。 两次六十板,加起来是一百二,什么人能受得了这个,仗着差役没往死里打,葛笙才保住一条性命,被抬出府衙时,已是奄奄一息。十几名士兵,白天被金蝉打一顿,现在挨了板子,都是被架出县衙的。 看热闹的百姓是纷纷拍手称快,尤传成看到百姓叫好,甚是觉得颜面无光,狠狠瞪了牛乾一眼,先行离开。牛乾也是要脸的人,小舅子既然死不了,自己也别跟着显眼,赶紧回家。 ***************************************************** “竹儿,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热闹?” 一辆马车缓缓从知府衙门这条街的十字路口经过,百姓们的叫好声,惊扰了坐在马车的一位年轻贵妇人。妇人将窗帘挑开,出声问道。 马车跟着一个秀气的小丫鬟,以及十几名侍从,丫鬟一听妇人问话,马上让一名侍从过去打听。 侍从听命而去,找了命百姓问清原委,匆匆回来复命。是知府大人打了一名横行乡里的把总,百姓们都在交口称快。 妇人听后,低头不语,似乎若是所思。丫鬟竹儿看到妇人不吭声,自以为猜对了主家心思,语带不满地道:“郡主,这个新任知府也真是的,上任之后不忙着查姑爷的案子,反倒是打人立威,简直是粉末倒置,分不清孰重孰轻。哼,他要是两个月内找不出凶手,再立威也得滚回老家去。” 车上的妇人名叫沐天娇,乃是黔国公沐启元的女儿,实实在在的郡主。她有个弟弟特别有名,叫作沐天波,是下一代的黔国公。 沐天娇对竹儿的埋怨之声,并没有在意,说道:“朝廷知府理当为民请命,治理地方,有欺压百姓的不法之徒,自然要管,他做的也没错。” “郡主,这知府不忙着查姑爷的案子,你怎么还为他说话?”竹儿不解地道。 “他当的是朝廷的官,又不是我们沐家的官,有何粉末倒置?若是一上任就光忙着应付我沐家,不理其他政务,我反而瞧不起这种人。天照的案子,已经这么久了,想要查出来,谈何容易。父亲为了自己的颜面,废公济私,我觉得很是不对。以前我也是因为伤心没了理智,现在想想,倘天照在天有灵,绝不希望我这么做。”沐天娇悠悠地说完,略一沉吟,又道:“我们到知府衙门走一遭,去看看这位新任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车夫得了命令,掉转马头,朝知府衙门行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渐渐散去,葛笙等人好似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被抬走。 来到知府门前,侍从喊来守门差役,说天娇郡主要见知府大人。差役连忙通传,此刻的岳肃已经到后衙翻阅郡马案的卷宗。听闻郡主求见,他也知朝廷体制,连忙整理元服,亲自出门相迎。 沐天娇看新任知府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心中难免纳闷,不知朝廷怎么派这么一个后生前来。不过她并没有像沐义那样,生出轻蔑之心,反而觉得此人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年纪轻轻,怎能爬到这般高位。 岳肃给沐天娇见礼,通过姓名,引她到后衙落座,差役端上茶水后,岳肃才说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其实,即便不问,岳肃也知道沐天娇必是为丈夫的事前来。但经过沐义那件事,他先入为主,以为沐天娇也是仗着权势,来威逼自己的。 不想,天娇郡主将姿态摆的很低,声音温和,“岳大人,我今天来,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求大人代为申冤的。先夫被苗蛊毒害,至今死不瞑目,我这做妻子的,实在伤心。” “郡马爷的案子,下官已经知道,现在正着手查办。目下刚刚到任,千头万绪还无法了然,卷宗上虽有记录,无奈都是泛泛之词,对案件没有半点帮助。郡主既已苦主身份前来,那最好不过,下官想寻问一下,郡马生前可有什么仇家,死时的情形如何,死前都吃过什么东西?” 岳肃所问的问题,卷宗上都有记录,不过从这上面,看不出一点端倪。只好请郡主再回答一次,尝试在其中找出线索。 沐天娇如实答道:“先夫生前一向克己奉公,平易近人,在私下并无什么仇家。他身为御史言官,公事上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我大明向来言者无罪,无数言官都没有因为弹劾某人招来杀身之祸,想来也不至于是因为公事。况且,先夫生前上呈的几份奏章,都已经查过,所参奏之人,并无谋害先夫的嫌疑。至于先夫死时的情景,还记得他那时正在看书,突然大叫一声,然后翻滚在地,不停的痛呼,脸上呈黑色,好是骇人,我派人去找郎中,可已经来不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人就死去。郎中和仵作都说,这是中了苗人的蛊毒……” 说到这里,沐天娇已是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当时的知府曹大人曾带人前来验看,在府内并未找出蛊毒,先夫亡故的晚上,是与我一同用饭,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他不喜饮酒,只爱喝茶,当晚的茶水也经过验看,其中仍无蛊毒。如何中蛊,实令人费解。” 她的描述,和卷宗上的记载基本相同,如此一来,岳肃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感慨,苗人的蛊毒太过神奇。思索片刻,又问道:“不知郡马亡故当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先夫白日在御史衙门,听差役说未曾外出,到了时辰,就打道回府,轿夫也说,在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事情。” “这就奇了,怎么还能无缘无故中了蛊毒呢?”岳肃现在也理不清思绪。 第六章 黑苗 与郡主谈完案情,岳肃仍是一点眉目也没有,眼看着快到晚饭时间。按照惯例,要是男宾的话,肯定要留下吃晚饭,可沐天娇终究是女流,留她吃饭多有不便。而且这位新任知府岳大老爷也没有与权贵交往的觉悟。 但人家终究是郡主,端茶送客似乎有些不太礼貌,倒不如客气一下,于是岳肃说道:“郡主,现在时辰不早,已到了晚饭时间,不如在寒舍由贱内作陪,略用些酒饭再回府吧。”意思是说,现在不早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该回家吃饭就回家吃饭吧。 任谁都知道这是礼节性的送客,谁想沐大郡主却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既然岳大人好意挽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沐天娇这么做,其实也是有目的的,她是想看看,岳肃会怎样招待自己,也可从中窥测这是一个怎样的官吏。对于朝廷为何派一个年轻的知府来铜仁,她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岳肃真有能力,还是朝廷故意打发一个人来敷衍。 听到沐天娇答应留下吃饭,这一来可苦了岳肃。招待郡主,可不能像平常吃饭那样,随便弄两个菜就行,怎么也得做两个像样的。 让差役招待沐天娇去花厅用茶,岳肃又命人请出夫人作陪,再喊来铁虬,让他赶紧张罗酒菜,再去菜市场买两个硬菜回来,不能怠慢。 知府后宅要比以前的县衙后宅大上一倍不止,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女眷住在后进正房,金蝉等人住在前进厢房,李琼盈和兰儿因为是女装打扮,就安置在中进客房。 花厅在前进正房,主要是岳肃会客使用,金蝉负责做饭,很快炒好四个菜,有什么溜豆腐、黄瓜炒鸡蛋、尖椒土豆丝、辣子鸡丁。这都是家里常吃的菜。铁虬到市场买了两个好菜,一盘虾,一条鲑鱼。 六个菜上齐之后,铁虬留在一边伺候,当然竹儿丫头还是没有资格落座的,站在一边。岳肃又叫出阮傲月出来作陪,郡主是女人,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便单独与她用饭。 当看到知府大人就用这些菜招待自家郡主时,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岳大人,你就算要在我们郡主面前扮清廉,也不至如此吧。” 这话一出口,岳肃颇为尴尬,却也无心跟她一个丫头见识。只是她的话,惹恼了一边的铁虬。铁虬愤愤地道:“这是什么话,你知道这盘虾多少钱么,我们家何尝舍得吃这些……” “铁虬……”岳肃忙制止铁虬,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吧。” “是。”铁虬一拱手,转身就走。 阮傲月在一旁轻声道:“我家相公出身贫寒,自幼过惯苦日子,为官至今刚过一载,并无积蓄,今日一餐已是奢侈,倒让郡主见笑了” 沐天娇看在眼里,断定铁虬绝非做作,举止中是个直爽的后生。她嫣然一笑,拿起酒杯,说道:“岳大人果然为官清廉,适才是竹儿无礼,我代她给大人道歉。”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黔国公世代将门,沐天娇自也是将门虎女。言谈举止有大家之风。 岳肃、阮傲月举杯相陪。沐天娇又端起第二杯酒道:“这一杯我代铜仁百姓敬岳大人,希望岳大人能够真正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希望我夫君的疑案早日告破。”这一餐竟是尽欢而散。沐天娇出门之后,望着岳肃的背影,不禁点点头。又对一边的竹儿道:“你这丫头,以后不得再说这位岳大人的坏话,他是一个难得的清官,若是我大明朝都是这样的官员,何愁天下不太平。” ************************************************* 第二天一清早,岳肃升堂发下火签,让差役去请铜仁府治下的三位苗寨首领到堂。郡马许天照是死于苗人蛊毒,现在已可落实,要想对蛊毒多加了解,只能找本地苗人了解。在铜仁府治下,共有三个苗寨,分别是“寨方”、“寨柳”、“寨勾”,其族人皆以此为姓。三族素来和睦,进退与共,所以铜仁府称其为三苗。苗人的首领,叫作土司。土司都是世袭,有的大土司,朝廷还要委以宣抚使的官职。 从苗寨到铜仁府,有八十里路程,骑马也要半日,三寨的土司对此案倒也十分配合,在申时初刻,一同赶到府衙。 岳肃在后衙接待三位土司,先是问候几句,互通姓名,随即进入正题。 “今日请三位土司到府,不为别事,只因郡马许天照死于蛊毒,而蛊毒向是苗人特有,故此特请三位协助调查。” 方寨首领名叫方齐,他第一个说道:“岳大人,前几任府台大人也都找过我们,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并不是所有的苗人都会下蛊,会下蛊毒的只有黑苗,而我们三家都是青苗,并不懂得下蛊。” 方齐回答之后,另外两位土司柳台、勾尧都纷纷点头。 “那不知附近可有黑苗的苗寨?”岳肃再次问道。铜仁的地图岳肃都已看过,苗寨只有这三家,不过治下还有不少侗族、彝族、壮族的寨子。他怕地图上的标注不准,所有想要确定一下。 “铜仁境内除我三家苗寨之外,再无其他苗寨。至于说黑苗,根本就没有寨子,他们一向都是隐匿山野,无从寻觅。”方齐如实答道。 “这是为何?难道黑苗和你们不一样,不用聚寨度日?” 方齐摇头一笑,说道:“以前黑苗也是聚寨生活,只是他们总下蛊害人,为苗人所不齿。后来我们青苗连同白苗一同将黑苗消灭,所以世上再无黑苗的寨子,苟活的黑苗人大多也都隐居山野了。” “原来如此。”岳肃点头,又好奇地道:“黑苗会下蛊毒,想来应该十分厉害,你们青苗和白苗怎么能有实力将他们消灭呢?” 方齐答道:“因为饲养蛊毒,极是耗费精血,所有黑苗人的寿命都不长,族人也就很少。我们和白苗虽然不会下蛊,但却会解蛊,我们两家联合,消灭黑苗并非难事。” 得到方齐的回答,岳肃这下更犯难了,青苗不会下蛊,附近又没有黑苗,到哪里去找毒害郡马爷的凶手。对青苗的族人严刑拷问,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能这样做,还用等岳肃么,前几任知府早就严刑逼供了。 从苗寨打破缺口的想法,这次也打消了,岳肃送三位土司出府,随后着集府衙的所有差役。衙门里当然要安排自己的人,任谁也是这样做,岳肃当即委任童胄为总捕头,金蝉、铁虬、殷柱为班头,分管三班衙役。跟随童胄到此的四个差役张威、王顺、李晨、赵敬全都在衙门补了差事。 至于岳肃如此做,衙门的人并没有什么意外,这近一年来,铜仁府的知府频频更换,衙门里的捕头也跟走马灯似得换,哪任知府到来,不用自己的班底。即便来的是光杆司令,在破案的压力下,也换个好几任捕头。 分派停当,岳肃又让金蝉带人在城内暗访,查一下许天照有什么仇家,在死前得罪过什么人。御史衙门更得严查,专门让殷柱带人去检查在许天照死的那天,衙门里有什么蹊跷之事。毕竟当日郡马爷只到过衙门办公,这地方是最值得怀疑的。 其实,岳肃想到的,前几任知府也都想到了,御史衙门的差役大多数都被提案审讯,不受过刑都少。怕激起民变,苗人打不了,几个差役还打不了么。甚至有的知府还打算将毒害郡马爷的罪名按在差役头上,只是黔国公不是好糊弄的主,你敢敷衍了事,我更得参你。 郡马爷的案子重要归重要,其他的公务也不能耽搁,近半年来,历任知府都忙活这桩无头公案,府里的公文都要堆积如山。下发差役退下后,岳肃开始批阅公文。 不管大事小情,他都仔细批复,遇到上呈过来有疑点的案子,便要开堂重审。一时间,堆积的公务很快被他理清,治下的行政秩序也得以顺畅。 ******************************************************* 另一头,被请来的三位苗寨土司在城内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离城而去。三寨并不在一块,每寨之间的距离都有二三十里,来到一处三岔口,三位土司分道扬镳。 土司是苗寨中首领,出门当然不能一个人,每个人都带了六名手下,方齐也不例外。 他带着族人打马回寨,在距离苗寨还有不到二里地的时候,突然冒出二十多人,这些人各个骑马,且手持武器,一见到方齐,二话不说,抡家伙就上。 苗人虽少,却各个都是硬汉,护着方齐死命向前,准备突出重围。怎奈此地道路狭窄,双方对冲马匹相撞,只有一个苗人冲了过去。那苗人穿过之后,本想掉转马头,回来助阵,却听有人喊道:“快回去搬救兵。” 这一嗓子喊完,那苗人才反应过来,立即打马返回苗寨。 马上交锋,一般来说,生死就在一瞬间,一个冲锋便能解决战斗。可这场厮杀,却拖了好一阵功夫,不知是苗人英勇,还是对方较弱。但人多杀人少,终究不难取胜,片刻功夫,就砍死两个苗人,方齐也受了伤。 双方刀来枪往,苗人先后战死,可他们的英勇,也换来对手的死亡,三个敌人被戳死。方齐最终被杀,护卫他的五名苗人四个被杀,一个重伤。就在重伤这人要被补上一刀的时候,苗寨的援兵来了,形势突变,敌人无暇逗留,连自己人的尸体也没收,催马便跑。 “阿爹!”冲在苗人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少女一到方齐的身体旁,立即滚鞍下马,抱住他的尸体。 “阿爹……阿爹……” 少女名叫方彩儿,是方齐的独生女儿,看到父亲已死,是痛苦失声,不一刻竟晕了过去。 其他的苗人大部分继续去追击敌人,少部分留下方彩儿的身边,见她晕过去,忙过去搀扶。苗人向来不缺少血性,且同气连枝,老土司的死,令大家一起痛哭。 众人哭完,将尸体全部收敛,敌人的尸体,少不得要砍上几刀来出出气。有眼尖的突然发现,敌人的刀上竟然有字。 “彩儿小姐,您看,这刀上有字。”那苗人连忙将刀拿起,呈到方彩儿面前。 方彩儿接过一瞧,上面果然刻有字——“大明云南总兵府”。 云南总兵是谁,苗人当然知道,方彩儿一看到这七个字,是怒不可亵,狠狠地将刀向地上一插,仰天大叫道:“沐启元!” 第七章 祸起萧墙 几日后,方寨举行了十分隆重的葬礼,另外两位土司柳台、勾尧都亲自到场。葬礼上哭声一片,尤其是方彩儿,都有些痛哭失声。按照苗寨的规矩,土司之位是世袭的,只要前任族长有后人,不论男女,皆可接任。 方齐没有儿子,只有方彩儿这一个女儿,理所应当的被族人拥戴为新一任土司。方彩儿长得很漂亮,不过从小苗寨长大的她,并不像女子那样三步不出闺门,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她唯一会的就是骑马射箭、舞刀弄棒。在族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好手。 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痛苦之后,她取出象征身份的金箭,当着众人的面,将金箭高高举起。 “各位族人,我父亲是被黔国公沐启元这个老贼害死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女婿死了,找不到人出气,就赖到我们苗人头上,想把我们全部歼灭,以显示他的威仪。我们以往,一直对汉人百般忍让,可他们竟然得寸进尺。现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决定,一定要杀死沐启元,为我父亲报仇,向大明朝讨一个公道!”方彩儿带着悲愤,大声的喊道。 所有的族人,此刻也是义愤填膺、万分悲痛,大家同仇敌忾,跟着方彩儿高声喊道:“为老族长报仇!”“杀死沐启元!”“向大明讨一个公道!”…… 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悲戚的声音,响彻洞天。 过了好久,族人的呐喊声才停下,只听方彩儿举着金箭,又大声喊道:“今天,我对着父亲的金箭发誓,谁能够杀死沐启元,为我父亲报仇,我就嫁给谁,族里的土地、牛羊都是他的!” “杀死沐启元!”“为老族长报仇!”…… 一听到方彩儿的这个誓言,族人的精神头更足了。不提那族长之位和牛羊土地,但就说方彩儿的美貌,族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垂涎三尺。这次的呐喊声更是响亮,过了良久,才停歇下来。 方彩儿望着部众,大声说道:“各位方寨的勇士们,沐家永镇云南,实力之强,我也是知道的。要是想跟他硬碰硬,绝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敌强我弱,倘直接撕破脸皮,对我们苗寨并没有好处,搞不好还会给寨子带来灭顶之灾。我有一个提议,就是在族内挑选勇士,前去刺杀沐启元,只要能够杀了沐老贼,我方彩儿一定兑现承诺嫁给他。即便失手死掉,我也会向他保证,善待他的家人。他的阿爸就是我的阿爸,他的阿妈就是我的阿妈。不知道,族里有谁敢前去行刺!” “我!”“我!”…… 方彩儿的话音刚落,马上有数十个小伙子站出来,表示愿意前去刺杀沐启元。 “方寨的勇士们,我方彩儿代表我死去的阿爹,谢谢你们!”方彩儿说着,“扑通”跪倒在地。 部众们见她跪下,一个个都跟着跪下。还站在一边的,只剩下柳台、勾尧。这两位老人互相瞧了一眼,心中都是都很纠结,三苗一向同气连枝,方齐死了,另外两寨为他报仇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只是一旦起事,三苗很可能会遭受全族覆没。云贵之地,时常有土人造反作乱,其结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都是被大明的军队消灭。 想要劝说方彩儿,可眼下这个场合,二人觉得实在是不合适,要劝的话,也得等到方彩儿冷静下来。 哭泣声中,方齐终于安葬,到了晚上,少不得招待两位族长吃饭。饭桌上,柳台、勾尧说出了心中想法,希望方彩儿能够暂时忍了,待机而动。真想报仇的话,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等到风头过了,再派人刺杀沐启元也不迟。 道理很简单,你现在派人刺杀,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做的。等过上一两年再动手,只要刺客死了,很难联想到是方寨干的。毕竟堂堂的黔国公,在云南有不少仇家,被沐家剿灭的部族不计其数,想他死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方彩儿听罢,思索片刻,说道:“两位伯父,你们说的道理,彩儿明白,容我再想一想。” ****************************************************** 一月后,云南昆明黔国公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有人胆敢来刺杀当代黔国公沐启元。刺客很是狡猾,身手也不错,竟然潜入沐启元的书房行刺。别看沐启元位高权重,但沐家子弟向来勤勉,从未将武功扔下,沐启元将刺客打成重伤,命人严加审讯。 “反了,真是反了,竟敢有人到我的公爵府行刺。你们这些护卫干什么吃的,还能让他进入我的书房,今夜当值的,每人一百鞭子!那个刺客,一定要用最狠的刑法审问,让他供出到底是受谁指使。不过要给我记住,不能让他死了!” 沐启元震怒了,后果很严重。 当值的护卫一个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可没有一个抱怨的,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士,对今晚的失职,令他们无地自容。他们现在心中想的,只是找出幕后主使,将那些害自己挨打的人全部杀掉。 刑讯室内的侍卫,都红了眼,同伴们被打,他们都将怨气发泄在这个刺客身上。 “往死里打!” 一上来,侍卫们也不问是谁指使,先是将公爵府的刑法,挨样过了一遍。这里的刑法,即便跟大名鼎鼎的诏狱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打完之后,才问刺客招是不招。 在这种非人的刑法下,不管是什么都能问出来。刺客终于受刑不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是铜仁方寨的族人,是土司大人派我来的……” 得到这个回复已经足够,侍卫们甚至都没有用为什么,就去禀告黔国公。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小小苗寨还敢行刺本爵,天照定是他们害死的。此仇不报,我还哪有脸面坐镇云南。来人啊,立即给我修书贵州总兵张彦芳,让他马上将那个方寨铲平。就说,如果朝廷怪罪下来,一切都由本爵承担!” 别看沐启元愤怒到极点,他也没敢亲自提兵前往贵州。无召越界出兵,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即便是世袭公爵,也不能太过嚣张,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诬陷自己有造反的嫌疑,结果如何,谁也无法想象。请贵州方面出兵剿灭就不同,现在自己有人证在手,完全可以视对方为乱匪,日后朝廷追究,自己站在理上,也有话说。反正是他们先刺杀我的,刺杀朝廷公爵,和造反无异,贵州总兵出兵剿灭,再正常不过。 “是!”看到公爷动了震怒,书办哪敢怠慢,当下写好公函,派快马投到贵州。 贵州总兵行辕就设在铜仁,快马五日,信使就将沐启元的书函送到总兵张彦芳的手上。 张彦芳阅过之后,没做丝毫考虑,既然黔国公说有凭有据,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开打呗。他是行伍出身,对打仗还是比较热衷的,毕竟功名富贵全从这上面来。那些文官总担心激起民变,酿成巨大后果,这家伙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在他的眼里,区区苗寨,能有什么战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传我将令,命尤传成立即点兵五千,给我荡平方寨!” 调动五千兵马,动静当然不能小了,大军一向方寨的方向开拔,三苗便得到消息。三苗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岂能不帮忙,柳寨与勾寨的苗人立即动身,赶往方寨。 方寨现在已经准备就绪,男丁全部集结,寨外做好防御工事,弓上弦、刀出鞘。等到三寨人马这一汇合,声势更旺,人数不下六千。 三苗土司在寨前聚首,柳台和勾尧都感觉到官军突然来犯很是蹊跷,转念想到,定是方彩儿派人去刺杀黔国公,结果失手泄漏。 “彩儿,你是不是派人去刺杀沐启元了?”见面之后,柳台也不打招呼,张口便问。 “没有啊。”方彩儿茫然地答道。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未做过。 “你没派人去刺杀,怎么官军会打上门来。彩儿,我是你的长辈,咱们三苗一向同舟共济,即便真的派人,你也不必瞒着我们。没看到我们已经把人马带来,准备助你抵挡么。”勾尧语重心长地说道。 “两位伯伯,我真的没有派人去。上次您们二位说的话,我认真考虑了,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动手,定会想到我方寨,所以我没派人,准备忍上一年半载再动手。”方彩儿肯定地说道。 “真的没有?”勾尧追问道。 “真的没有!”方彩儿郑重点头。 “这就怪了,既然你没动手,官兵怎么会打上门来?难道就不怕把事情闹大吗?”勾尧诧异地说道。 柳台也是心下狐疑,思索片刻,说道:“这事来的蹊跷,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赶紧派人进城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哥,这事有什么可打听的,兵来将挡,既然官兵打上门了,咱们跟他们拼了就是。我看一定是因为他们无法破那桩案子,才栽到我们头上,好给沐启元出气。”勾尧大声说道。 “不!”柳台坚定地道:“沐启元已经派人杀了方大哥,火气应该降下,绝不至于现在发兵剿灭寨子。他们要是想动手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怎会等到今天。我觉得其中肯定另有缘故。” “即便有缘故又能怎样,官兵马上就要打上们来了,现在就算查明原因,又能怎样?”勾尧不以为然地道。 “你还记得咱们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位知府大人么?这人眉宇间一股正气,要是另有原因,我们请他出面,或许能够化解这次的无妄之灾。”柳台中肯地道。 “哼!”一听柳台提到知府大人,方彩儿马上是怒从心头起,不悦地道:“要不是他找父亲进城,父亲怎会在路上被人袭杀,我看这事,八成就是他和沐老贼联手搞的。汉人都是官官相护,这种事经历的还少么。柳伯,我看这事就照勾伯伯说的办,跟他们拼了!” “可是……”柳台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官军作对,那是没有好下场的,以现在三苗的实力,就算击退这次攻击,那以后怎么办,明军还会源源不断的开来,不把自己灭了,绝不会干休。他思虑良久,终于开口道:“我看这样吧,我亲自入城去拜会一下这位知府大人,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无可避免,咱们只好拼了。” “柳伯,您这一去,还不等于羊入虎口,我不赞成。”方彩儿果断地道。 “彩儿,伯父的老了,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汉人有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认为,我这次去的话,哪怕是死,也是重于泰山。你们想,倘若知府大人真能帮忙的话,咱们三苗会免予这场灭顶之灾,如果他们真的是官官相护将柳伯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反而会激起族人的士气,何乐而不为呢。” “柳伯……” “大哥……” “兄弟、彩儿,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我。我的部从现在交给你们指挥,我这就上路!” 第八章 化解干戈(上) “有这等事?” 后衙之内,岳肃接见了柳台,听过他的讲述,眉头深锁起来。事态的严重性,岳肃是清楚的,激起民变,作为地方官,自己脱不了连带责任。 犹豫一下,岳肃说道:“柳土司,照你的说法,此事起因全在方土司被刺,而派人刺杀他的是黔国公。你们还没有派人报复,张总兵那边就兴兵征剿了。” “大人,是这样的。”柳台点头说道。 “不应该呀,要是朝廷下旨剿灭,起码也要知会地方,哪有不告诉本府的道理。这事想来另有原因,这样吧,我随你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对了,你说是黔国公派人刺死方土司,可有何凭证?” “回大人,凭证自然是有的,刺客留下的兵器上,刻有大明云南总兵府的字样。要不是黔国公,何人会有这样的兵器?”柳台据实说道。 “欲盖弥彰!”一听柳台这么说,岳肃直接下了定论。冷笑道:“堂堂黔国公,要是真有心派人刺杀的话,也不至于穷的非要拿刻有自家字号的兵器。这事更是蹊跷了,怕是有人从中挑拨,想要兴什么风浪。三苗在本官治下,现在我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 言罢,又大声喊道:“铁虬,速速备马,带人随我出城。” 知府衙门当然备有马匹,不过很少,只有七匹,岳肃带着铁虬、童胄,及阳朔县跟来的四名差役,一同出城,准备到总兵行辕问个究竟。 几人刚一出城,迎面遇到两个苗人,柳台一见来人,正好认识,是本寨的人。 “你二人来此何事?” “族长,官兵现在已经赶到方寨,在离寨子十里处扎营,方族长让我们过来打听消息,看您的处境如何。”一名族人如实说道。 “这么快。”柳台看向岳肃,想要征求他的意思。 岳肃沉吟一下,说道:“那这样吧,先不去总兵行辕,直接去军营。”他现在着实担心双方动起手来,未免浪费时间,还是决定先去军营问个究竟。 一行人打马直奔方寨,快马急行,一个时辰,已见到明军大营。此刻是酉时,天色黯淡,军营内正埋锅造饭,炊烟四起。“去军营。” 岳肃双脚一磕马腹,当先引路,来到军营门前。守门士兵看到有人过来,马上剑拔弩张,做好迎敌准备,等见到岳肃身穿五品官服,后面跟着的人也是差役打扮,才放下戒心。 一个士兵客气地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来此有何公干?” 童胄紧随在岳肃身后,不等岳肃回答,已大声说道:“我家大人乃是铜仁知府,来此是要见你们将军。” “原来是知府大人。”士兵们连忙施礼,然后就有人立即前往中军禀报。 这次带兵的将领是尤传成,上次到知府衙门给葛笙求情,闹得自己很是不爽。现在听说岳肃在外求见,也没有亲自迎接,而是让旗牌去把人带进来。 岳肃只带着童胄与柳台进营,来到中军帐,互相见礼、落座。随后岳肃才道:“尤将军,不知你兴兵到此所为何事?” “本将奉总兵将令,来此剿灭叛匪。”尤传成大咧咧地说道。 “剿灭叛匪?不知何人是叛匪?”岳肃质问道。 “自是方寨的一众族人。” “尤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岳肃淡笑地道:“方寨乃本府治下,本府尚未听说他们有叛乱之心,在将军口中怎么就成了叛匪?再者说,将军出兵之前,为何不与本府打声招呼?” 明代武将被管制的很严,在地方上动兵,当地文官都是有权过问的。这就叫以文制武,监督于你,你不服都不行。 “本将只是奉命,知会地方之事,归总兵大人,他为何没有知会,本将一概不知。至于说方寨族人为何是叛匪,这事总兵大人倒是说过,方寨族人胆大包天,竟敢刺杀黔国公,现在证据确凿,难道不是叛匪么?”尤传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必须要回答,只是语气特别不善。不过这也有情可原,武将一直被文官压制,当然很不服气。 “你说罪证确凿,那证据在什么地方,拿出来给本府看看。”岳肃强硬地道。 “岳大人,本将领的只是上指下派的差事,若要证据,还请您自己到总兵行辕去要吧。” 看到尤传成态度强硬,岳肃冷哼一声,说道:“尤将军,你说方寨的族人是叛匪,但本府却没看到方寨反叛的迹象,地方之事,由本府做主,还由不得你来插手。既然你说方寨之人刺杀黔国公,那本府就将方寨土司缉拿归案,自当给黔国公一个交代。至于你,还是速速退去吧。” “岳大人,本官奉了总兵官的将令,哪有你说退兵,我就退兵的道理?要想让我退兵也不难,你自向总兵行辕讨令去吧。来人啊,送岳大人!”这次是总兵大人下的将令,自己是奉命行事,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尤传成眼下也是赌气,非要给那些文官一点颜色看看。 但岳肃岂是善茬,见有士兵近前,似是要强行送客,他豁然而起,大声喝道:“尤传成,你好大的胆子。本官好言相劝,你竟胆敢不停,一旦激起民变,我看你如何收场。本府将丑话说在前头,只要刀兵一起吗,我第一个参的就是你,到时定让你官位不保!” 岳肃这一将嗓门提起,过来的士兵,又吓得倒退回去,一个个看向尤传成,等待他的示下。尤传成被岳肃的一声怒喝,吓得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别看武将管兵,但在这些饱读诗书的文官眼里,啥都不是。文官最看不下武将靠军功升迁,只要抓住一点点把柄,定据本上参。朝中的文官似乎很有默契,看到有文官参武将,不管有理没理,肯定一起帮忙去说那武将的错处。一句话,你们武将,永远别想翻身盖过我们文臣,谁叫我们天下读书人是一家呢。 尤传成还想争辩,但就是没有了底气。他明白,不管这次剿灭苗寨是胜是负,被当地知府参了,准没好结果。打胜了或者还能好点,顶多是降职,万一战败,这激起民变的罪名是担定了,官位不保那是肯定的。他可不傻,知道文官参武将,基本是一参一个准,想当年俞大猷立下多少功劳,还不是一参就革职,自己一个副将算个啥。人家黔国公官高爵显,被人刺杀尚不敢越境带兵征剿,自己一个跑腿的,犯得着这么拼命么,天晓得被参之后,黔国公会不会出面保自己,就算具保,还不知管不管用呢。 心中一个劲地暗骂文官无耻,脸上还得露出友善的微笑,“岳大人,您这是说哪里话,我这不也是奉命行事,没有办法。要不然这样如何,您给张总兵写封信,让他下令让我撤兵,否则我擅自撤兵,这罪责实在是担不起。” 他这么做,也是推卸责任,不管方寨是否真的叛乱,由你当地最高文官具保,日后闹起来,跟他自己便没了关系。我要剿灭,你不让剿,这事总不能怪我。 岳肃也不傻,当然明白尤传成的意思,眼下自己只是听了柳台的一面之词,天知道方寨是否派人去刺杀黔国公。若是直接书函让张彦芳撤兵,日后若是确定真是方寨所为,方寨再有什么动作,自己的前程也就不保。 他略一思量,说道:“这事不急,本府现在要去方寨一趟,将方寨土司缉拿到案,加以审问。你先在此安兵不动吧,等本府将方寨土司提至贵营之时,自会行文张总兵,让你退兵。倘本官今夜进方寨有去无归,你就按照张总兵的军令行事吧。” 岳肃这番话,一是说给尤传成听的,二是说给一边的柳台听的。自己现在就进方寨提人,你们老实一点。 “大人为国操劳,本将着实佩服,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本将在此候命就是。”尤传成嘴上客气,心中却在想,你最好是进去后让那些苗人给杀了,我打着为你报仇的名义剿灭苗寨,更是大功一件。 柳台听了岳肃的这番话,心中有些犯难。瞧岳大人的意思,这是要将方彩儿提到知府大堂审问,方寨的人能够答应么?但不这么做,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知府大人提审人犯,那是应该的,你不跟着去,便是拘捕,谋反的罪名就落定了。 同岳肃离开军营,众人打马赶到方寨,方寨现在是戒备森严,两位族长却是忧心忡忡,正为柳台担心。这时有族人禀报,说柳族长与知府岳大人一同回来了。 方彩儿与勾尧出寨迎接,邀请岳肃进寨,大厅摆上酒宴,热情招待。 酒桌上的岳肃,连筷子都没碰,开门见山地说道:“方族长,听闻老土司被人刺杀,本府深感遗憾,这次前来,不为别事,只为像方族长了解两桩公案。” “岳大人当真直爽,您想了解什么,但说无妨。”方彩儿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岳肃。 岳肃淡然道:“第一桩公案,乃是老土司被刺一案,听柳土司说,老土司是被黔国公所遣刺客刺杀,并有证据。不知这证据,可否给本府一观。” 第九章 化解干戈(下) “当然可以。”方彩儿大声说道:“来人呀,将刺客留下的兵刃取来给岳大人一观。” 说完,冲着岳肃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嘲弄的意味,“岳大人,即便我们有黔国公谋刺我父亲的证据又有何用?难道说大人还敢治沐老贼的罪吗?” 岳肃面无表情,坦然道:“本府一向执法如山,倘若真能确定是沐公爷刺杀令尊,定会据本上奏朝廷,为你们争一个说法。实在不行,本府宁可舍去顶上乌纱。” “有岳大人的这番话,我阿爸在天有灵也能瞑目。我方彩儿敬大人一杯。”苗人向来豪爽,方彩儿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没有多少心眼。岳肃如此说,她也就信以为真。不过岳肃的话也非估计搪塞。 岳肃举杯同她饮了杯中之酒,很快,一名苗人将三口钢刀捧了过来。方彩儿递给岳肃一把,岳肃往刀身观瞧,果然刻有“大明云南总兵府”的字样。 缓缓将刀放在桌上,岳肃淡淡地道:“方土司,我此来为的第二桩公案,就跟这刀有关。你是不是认定黔国公派人刺杀你的父亲,所以决心报复,又派人去昆明刺杀他了。” 柳台是跟岳肃一起回来,还没抽出功夫跟方彩儿他们说这事,现在岳肃当面提出,方彩儿和勾尧都是大吃一惊。勾尧不是没想过,朝廷突然派兵围剿,极有可能是因为方彩儿暗中派人行刺沐启元,否则的话,怎么会突然兴师。白日过来的时候,他和柳台曾问过方彩儿,方彩儿矢口否认,看表情,并非说谎,所以也就相信。 现在岳肃再次提起,勾尧转头看向方彩儿,想看她如何作答,难不曾这丫头白天是说谎?要知道,刺杀黔国公是滔天大事,从岳肃的口中说出,想来应当属实。 “大人。”方彩儿冲着岳肃一抱拳,正色地道:“阿爸发丧之时,我确实想过派人行刺黔国公,但经过两位伯伯的解劝,分析利弊,为了族人,我最后决定暂不动手,等待时机。大人说是我派人刺杀黔国公,我可以对天起誓,此事绝对没有。” 在方彩儿说话的时候,岳肃一直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并不像是在撒谎。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会不会是有人想为老土司报仇,私下行动,去昆明刺杀黔国公呢。” 方彩儿摇头,说道:“今日我召集部众,所有的男丁已经按名册点名,未少一人。” “本官也相信不是你。”岳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后说道:“尤传成的兵马就在寨外,打发他不难,但总要给黔国公一个说法。你在本府治下,这案子本官接手也无可厚非,你若相信本官,就请随我回府衙,我一定还你一个清白,也免得三苗受无妄之灾。” 岳肃之所以相信方彩儿,也是有道理的。黔国公的府邸,守卫森严,虽说比不上皇宫大内,谅也不会逊色太多。进去刺杀黔国公,不管成功与否,都是有进无出,非死士不敢前往。 刺杀黔国公等同自杀,自去的人早就做好不会生还的准备,一旦失手,绝对会自杀,怎能被俘之后,还轻易招供。能够供出主谋的人,估计也没有胆子进国公府行刺。所以说,这绝对是一个破绽。 岳肃前世也是看过《鹿鼎记》的人,眼前这桩公案,和沐王府嫁祸平西王的桥段太过相似,而且也太假了。糊弄古人或许可以,但想瞒过已经活过一世的岳肃,简直是妄想。 听完岳肃的话,方彩儿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跟着岳肃走,极有可能是羊入虎口,不跟着走,朝廷兵马便在眼前。到底何去何从,她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还是柳台说道:“彩儿,岳大人正气凛然,我相信他一定能还你一个清白。如果你担心有去无回的话,伯伯我愿意搭上这条性命,陪你同往。” 他是请岳肃从中调和的人,也亲眼看到岳肃斥责尤传成,心中坚信,岳肃应该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看到柳台站在岳肃这边,方彩儿略加思索,便道:“若能以我一人性命,换得全族平安,我一死又有何妨。岳大人,只希望你能言而有信,答应我,只要我随你前去,你就不为难我的族人。” 在刚刚柳台说完的时候,方彩儿一直在衡量,想到岳肃在这种时刻,竟敢不畏生死,单刀赴会,如果是来诓骗自己的话,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能有这副胆子的人,也是条好汉,应该能够信得过。 “方土司,请你放心,本府绝不会食言而肥,不仅不会难为你的族人,还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审判。只要你是无辜的,我定还你清白。”岳肃平和地道。 “好!那彩儿就跟岳大人走一趟。” 岳肃点点头,又道:“本府还有一事想问方土司,令尊那日并非一人进城,身边还有随从,不知在遇伏之时,他们之中可有幸存者。还有,刺客既然留下兵器,想来定有死者,不知尸体可在?” 方彩儿如实答道:“阿爹进城时带有六名族人,方吉回来报信,方查身负重伤。对方死了三个,现已被乱刃分尸,丢进林子里喂狗了。” 听到这个回答,岳肃无奈一笑,本来还想从刺客的尸体上查出点线索,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只得说道:“那就请方吉和方查也跟我走一趟吧,这三口刀是物证,也要带上。” “没问题。” 在大厅内简单吃过晚饭,岳肃也不休息,当下表示要带着方彩儿与方吉、方查先到尤传成的大营,然后连夜回城。 方彩儿交代一番,请柳台、勾尧暂时留在寨里,帮忙照应,这才跟着岳肃离去。 方查虽然受伤,但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也基本痊愈,众人骑马赶路,很快来到尤传成的大营。 尤传成这时刚吃过晚饭,听说岳肃回来,让人请他进来。岳肃领着方彩儿进入中军帐,开门见山地道:“尤将军,方寨土司方彩儿已随本官前来,协助调查黔国公遇刺一案,现在确定,方寨并无反意,如何处置,还要此案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定夺。我这就修书一封,陈述利害,由你转呈张总兵,请他收兵。” 尤传成陪着笑脸说道:“岳大人如此说,自是最好,我们当兵的也不想血流成河不是,毕竟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的。”随后喊道:“来人啊!笔墨伺候。” 等到笔墨拿来,岳肃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书函,大概内容是:刺杀朝廷命官,若罪证确凿,株连全族,理所应当。但单凭黔国公一面之词,难以定案。方寨在本府治下,擅动刀兵,激起民变,由谁负责。故请张总兵暂罢刀兵,由本府先行审理,定案之后,再行处置。如张总兵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本府定据本上奏朝廷。另外,本府明日会行文巡抚衙门,将此间之事如实上陈。 将书函交给尤传成,岳肃当即告辞,带着方彩儿等人返回府城。 另一头,尤传成派人快马将岳肃的公函递交总兵行辕,张彦芳看过之后,只能无奈罢兵。别看他是总兵,比知府不知道高上多少级,但文官权重,自己真不停劝阻,灭了方寨,被他参上一本,怕是功劳半分捞不着,还要背上一个处分。而且人家岳肃也说了,要行文巡抚衙门,自己出兵灭寨,仗的是黔国公的公文,一没通知地方,二没上书巡抚,一旦事情闹大,被那些唧唧歪歪的言官一起弹劾,这总兵还干不干了。 将书函往桌上一扔,说道:“让尤传成回来吧。”说完,又让人取来纸笔,给岳肃回了封信。其内容无外乎是,岳大人,等你定案之后,一定要知会本将,让本将点兵灭了方寨,这功劳么,一家一半好了。 在他的眼里,岳肃这么做,无非是抢功劳。铜仁知府已经先后倒了好几个,这小子八成是怕步前几任的后尘,所以先把案子抢到手,然后随便把案子定了,上报朝廷,说自己查获叛匪,一下子能捞不少的政绩。 只是,这次他完全猜错了。岳肃赶回铜仁城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关。亮明身份,守门士兵立即开门,一路回到知府衙门,岳肃让人让方彩儿三人留在后衙住宿,并让差役小心看守。 次日清晨,他将三把刻有“大明云南总兵府”的钢刀包好,前往郡主沐天娇的住处。 沐天娇见岳肃突然到访,很是纳闷,但马上让人请他到花厅用茶。 二人见面之后,少不得行些官面上的礼节,然后沐天娇问道:“岳大人,不知您今日突然登门,所为何事?” 岳肃正言道:“回郡主,下官听闻黔国公近日遇刺,不知事情可否属实,所以特到府上咨询一下。” “我父亲遇刺!”沐天娇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忙道:“岳大人是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父亲现在如何?” 从沐天娇惊慌的表情上,岳肃看出她并不知情,于是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总兵张彦芳得到令尊书函,说前些天被本府治下方寨的刺客行刺,所以请张总兵派兵将方寨剿灭。看来公爷应该无恙。” “哦,没事就好。”沐天娇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也是心有城府的人,打量了岳肃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岳大人,我想您此次前来,并不是咨询我父亲近况的吧。看得出,您也是直脾气的人,不必转弯抹角,有什么直接说吧。” “郡主不但豪爽,还明察秋毫,本府佩服。既然郡主让我直言,那我就实说了。”岳肃笑盈盈地道:“昨日张总兵派副将尤传成出兵剿灭方寨,被我拦了下来,原因无他,只是不想激起民变。现本府已经将方寨土司拿获到案,经她说,令尊曾派人刺死她的父亲,也不知有没有这等事?” 第十章 郡主的书信 “我父亲怎么可能派人去刺杀他。” 听了岳肃的话,沐天娇直接说道。可说完之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毕竟父亲现在为了丈夫的事,觉得十分丢面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的窘态,岳肃当然看在眼里,却只是顺杆说道:“郡主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黔国公怎么可能派人去刺杀一个小小的苗寨土司。这其中定有别情。君主请看,我这里有方寨的证物,也就是刺客留下的兵器。” 说完,岳肃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露出三柄钢刀。 沐天娇是将门虎女,见到沾血的兵器,并没有紧张,而是疑惑地道:“这三把刀有何特殊,怎能确定就是我父亲指使。” 岳肃提起一柄钢刀,刀把冲着沐天娇,说道:“刀身上刻有贵府的字号——大明云南总兵府,若说和沐公爷没有什么关系,实在不会有人相信。” “哦?岳大人可否将刀给我一观。”沐天娇说道。 “自然。”岳肃起身向前几步,将刀呈给她。沐天娇接过一瞧,果是刻有自家的招牌。 这下她并没有慌张,反是微微一笑,说道:“这等欲盖弥彰的小把戏,岳大人不会如此轻信吧。我沐家世镇云南,总不至于穷到连刺杀别人都带上刻有字号的兵器,然后留下落人口实,于情于理也未免说不过。岳大人,您说呢?”说完,她的一双妙目紧紧盯住岳肃的眼睛。 岳肃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位郡主有如此眼光,我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于是笑道:“郡主说的不错,沐公爷虽说官高爵显,想来不至于飞扬跋扈,杀人留名,落下口实,很有可能是小人栽赃陷害。一说到这陷害,下官突然又想到一层,会不会有人挑拨离间,从中也陷害方寨呢。” “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沐天娇淡笑道。她现在已经感觉到,岳肃今天登门的真正用意,或许就在这番话上。至于那所谓刻有自家字号的三把刀,估计这位大人已经看穿是对方有意陷害,只是拿过来装腔作势,衬托最后这番关键的话。 “我听尤传成将军说,公爷手中握有方寨谋刺他的铁证,这证据无外乎是刺客本人,刺客在受刑之后,指认方寨是谋刺公爷的主使。但依下官愚见,这难保也是欲盖弥彰,试想敢入公爵府行刺的,定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一旦失手,势必自杀,绝不会束手就擒。怎可能被擒之后,还实话实说,这是不是有点假。和故意留下那三把刀,应是异曲同工。”岳肃平淡地说道。 “呵呵呵呵……”岳肃一说完,沐天娇立刻发出银铃般的娇笑。随后说道:“岳大人,您这一方面是为家父开脱,一方面又为方寨开脱,但您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又是什么呢?您今天专程到我这,应该不是单单为了说这番话的吧,想让我做什么?” 沐天娇甚是精明,现在已经看出,岳肃另有所图。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郡主果真豪爽,那下官就直说了。”岳肃笑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郡主能将此间之事,修书一封给沐公爷,请他将刺客交予下官,两案一并审理。通过这两桩案子,下官认为,搞出这个局的人,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还和毒杀郡马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如果沐公爷自认确实派人刺杀过方土司,那下官无话可说。” “原来是为这事。”沐天娇展颜一笑,说道:“岳大人何必绕那么多弯子,进门直说就是,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我父亲,顺便给他老人家请安。不过他是否愿将刺客交予你,我也无法保证。” 说完,沐天娇立即让人取来纸笔,将岳肃所言之事一点不漏的写上,其中还为岳肃说了不少好话,夸其是个明察秋毫的清廉官吏,希望父亲能将刺客转交给他,由岳肃一并审理。 书信写完,签上沐家特有的标记,让心腹之人立即快马送往昆明公爵府。 见沐天娇帮忙,岳肃心下高兴,正事办完,也不便在孀妇家久留,立即告辞。沐天娇也没留他,毕竟男女有妨。 回到知府衙门,岳肃先行文巡抚衙门,将此间之事详陈,并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接着在后衙升堂,提来方彩儿、方吉、方查,寻问老土司遇刺时的光景。方吉是遇伏后快马回去搬兵的,方查是在方齐身边护卫,力战重伤的。二人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岳肃,岳肃听罢,表示要去案发现场瞧瞧。 方齐被伏击的地方叫作一望坡,道路较窄,两旁皆是突破,距离方寨不足二里地。刺客敢在这个地方袭击,充分体现出他们的胆大心细,因为这个地方最适合劫杀,且堵住之后,对手不易纵马逃脱。 岳肃到此,略一观察眼前的地形,心中是疑虑丛生,对方二十多人在这么窄的道路上前后夹击,你方吉有什么本事能突围而逃,去请救兵。还有,骑兵杀人,基本上就是一个冲锋的事,你方查怎么生命力这么顽强,能坚持到援兵赶来还不死。这未免也太侥幸了吧。 带着疑问,岳肃偷眼瞧了瞧二人,却没有多言,而是打道回府。再次回到衙门,后衙之内增加了暗哨。现在在岳肃的眼中,方吉和方查无异是最大的嫌疑人。监守自盗,岳肃上辈子就是当警察的,这个道理他在明白不过。 *************************************************** “公爷,贵州张总兵有书信送到。” 黔国公府的练武场内,沐启元正教爱子沐天波练剑,主簿沐义拿了奉信跑来。 “天波,你先自己练。”沐启元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接过信来展开观瞧。信上的内容自然是出兵剿灭方寨的事被岳肃给搅了,现在岳肃已经行文巡抚衙门,自己不便再私自动兵。 将信看完,沐启元狠狠地将信往地上一丢,怒道:“好一个岳肃,胆子可真够大的,本爵遇刺,想要剿灭叛匪,他竟敢拦着。” 沐义一听沐启元骂岳肃,马上煽风点火,“老爷,那个岳肃确实胆大,上次小人去找他,他丝毫面子也不给,甚至还不将您放在眼里。这些文官,凭着一篇狗屁文章,就能身居高位,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你现在就去叫书办给我拟奏折,怎么写,你应该明白吧。”沐启元怒道。 “明白,小人这就去。”沐义笑呵呵地应道。他当然明白,这是公爷要参岳肃。 正这时,府内的管家沐广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老爷,大小姐来信了。” “哦?天娇来信了。”沐启元的肃穆的脸上露出笑容,急道:“快拿给我看。” 官家几步跑到近前,将信呈给沐启元。沐启元展信观瞧,看罢,对沐义道:“奏折的事,先放一放。来人啊,将那个刺客提来。” “是!”练武场边站立的护卫马上答应一声,赶往监牢,将刺客提出。 刺客几经大刑,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完全是被拖来的。往练武场上一丢,直接趴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沐启元早上椅子上坐定,瞧了刺客一眼,问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前来刺杀本爵?” “小人……是铜仁府方寨的族人……受土司方彩儿指使……前来行刺……”刺客有气无力地道。 沐启元轻轻点头,又问道:“本爵远在昆明,和你们方寨并无恩怨,为何要来行刺?” 刺客似乎早有准备,答道:“我们土司说,老土司是被沐公爷派人害死的,所以就派我前来行刺,并许诺,只要能刺死公爷,就嫁我为妻,并将族长的位置给我。” 听到这个回答,沐启元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把他押下去吧。” 手下们不知公爷为何发笑,侍卫们当然不敢多问,将刺客又押回监牢。沐义和老管家则是不明就里地看着沐启元,心想,按理说,老爷应该发怒才是,怎么还有心情笑呢? 沐启元把女儿写来的书信拿起来,说道:“你们两个看看吧,这事连我这宝贝闺女都知道了。她信上说的很对,这是有人从中挑拨,不知是有何企图。本爵倒是不惧他一个小小苗寨,但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受人摆布。那个岳肃既然想管,就把这事交给他吧,我也想看看,能被我这宝贝女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才到底有什么本事。沐义,你再跑一趟铜仁,把这刺客交给岳肃。对了,我再写一封信,你转给天娇。” ************************************************* 一晃半月过去,黔国公府的主簿沐义再次登门,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上百名士兵押解了一辆囚车,囚车内蜷缩着一个男子。 岳肃亲自出门相迎,沐义今天变得十分低调,因为他到达铜仁之后,先去见了沐天娇。话里话外,这位郡主对岳肃透着欣赏,沐义也不傻,大小姐都为人家说话了,看来是那小子搭上了自家小姐的门路。 所以,再次见到岳肃,他是满脸堆笑,“岳知府,上次多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本官这次前来,是奉黔国公之命,将刺客送到府上,交由岳大人审理,还望大人不要让公爷失望。” 第十一章 略施小计 犯人交割之后,岳肃先将人押进大牢,和沐义客气了几句,便送客。等到下午,沐天娇又登门拜访,从她口中得知,这刺客是个硬骨头,不论沐家如何动刑,就是一口咬死是受方寨指使,前来行刺的。 岳肃思量一下,想出一个主意,说道:“郡主,下官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从刺客口中诈出点东西,只是要委屈一下郡主。” 沐天娇嫣然一笑,说道:“不知大人又有什么主意,只要对破案有所帮助,本郡自会配合。” “是这样……”岳肃当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对方吉、方查的怀疑,沐天娇听完,连连点头,笑道:“岳大人端是精明,本郡从命。” 接下来,岳肃吩咐后衙升堂,并喊来方彩儿、方吉、方查,让他三人在屏风后旁听,又让方彩儿将苗人衣服换给沐天娇,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将刺客提堂。 半月来一直躺在囚车里,没挨什么打,刺客的精神头恢复不少,一上堂来,就看到岳肃高坐在上,下面还跪着一个身穿苗人服饰的女子。苗族头人的服饰自是与众不同,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差役将刺客按在地上,左右“威武”一声,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问道:“下跪犯人姓甚名谁,为何刺杀黔国公?” 公堂上的审讯和沐王府的完全两样,岳肃的威势也不是沐家的刑讯侍卫可比的。不过那刺客倒也光棍,直接答道:“我叫方笑,是方寨的人,受土司方彩儿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原因是黔国公先派人谋害了老土司,所以……”他的回答和在沐家的回答是一模一样。 岳肃点点头,又问道:“你说是受方彩儿指使,那是她当面授意,还是遣人委命。” 刺客答道:“是她当面授意。” “很好。”岳肃再次点头,说道:“那你可敢和她当面对质?” “怎么不敢。”刺客直截了当地说道。 “方彩儿!”岳肃向下一指郡主沐天娇,喝道:“现在你族人方笑指证你派他行刺黔国公,这话你也听到,还有何话讲。” 沐天娇转头瞧了眼刺客,说道:“回禀大人,彩儿根本没有指使过任何人刺杀黔国公,还望大人明鉴,还我清白。这人并非我方寨之人,我根本不认识他,请大人莫听他一派胡言。”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好一个方彩儿,现在人证就在眼前,你还敢矢口否认。方笑,她说她不认识你,你并非她方寨族人,那你可认识她?” 方笑扭头瞧了眼沐天娇,说道:“大人,我当然认识她,她就是我们方寨的族长方彩儿。族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呀,是你指使我刺杀黔国公的,怎么转眼就不认账呢。当初你还说,你要我将黔国公刺死,为老土司报仇,你就嫁给我,连族长之位也是我的。怎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听完方笑的话,沐天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笑,上面的岳肃更是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方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先前你说,是方彩儿当面授意你刺杀黔国公,可你连方彩儿长什么样子你都不认识,分明是来欺瞒本府。实话告诉你,跪在你旁边的人,根本不是方彩儿,乃是黔国公家的郡主。方笑,本官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在本府大堂上也敢信口雌黄。来人啊,火链伺候!” 在岳肃说出沐天娇的身份时,沐天娇翩然起身,铁虬连忙搬过椅子,请郡主落座。 跪在下面的方笑彻底傻了,没想到堂上的大人还有这么一招,这不是忽悠人么。你们汉人也太狡猾了吧,不带这么玩的。 但此刻已经晚上,差役将烤的火红的铁器铺到地上,然后将方笑架起。岳肃再上面再次问道:“大胆刺客,本官再问你一遍,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又为何诬陷方寨,有何企图?” 这方笑的嘴也真够硬的,仍是大声喊道:“我确是方寨的族人,受方彩儿的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她说只要刺死黔国公,就嫁给我……” 岳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根筋的人,谎言已经被无情的戳破,还敢坚持。岳肃这次真的怒了,大声道:“不受点酷刑,谅你也不会老实交代,把他给我按到火链上。” “是!”差役答应一声,将方笑的膝盖按到火链之上。 “嗤”地一声,泛起一阵青烟,烧焦的味道充斥大堂。伴随这味道的,当然还有方笑的惨叫声。“啊……” 转眼间,方笑便晕死过去。 一边坐着的沐天娇在看到火链时,就有些活骨悚然,再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按在上面,身上不禁生满鸡皮疙瘩。 “用凉水把他泼醒。” 差役将方笑架到一边,用凉水泼醒,岳肃再次问道:“大胆刺客,火链的滋味如何,你若是还不招的话,本府还有重刑!” 方笑在公爵府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现在又受了火链之刑,换做旁人,估计肯定招了。可这小子,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仍然说道:“我确是方寨的族人,受方彩儿的指使,前去刺杀黔国公。她说只要刺死黔国公,就嫁给我……” “好呀……”方笑的回答差点没将岳肃气死,两世审案,从没见过这么钻牛角尖的人。但看方笑现在虚弱的样子,岳肃也怕再动重刑将他打死,反正自己也没指望第一堂就让他开口,强压怒气,说道:“将他押回大牢,小心看管,来日再审。” 方笑被押下去后,岳肃将方彩儿、方吉、方查唤出,叫差役退下,只留金蝉、铁虬。 方彩儿转出屏风,来到案前,就给岳肃跪下,“大人明察秋毫,彩儿佩服,还望大人为我方寨申冤。”说完,就一个劲地给岳肃磕头。 方吉和方查也跟着过去,给岳肃跪下磕头,同样说一些感激涕零的话。 岳肃让他们起来,赏了座位,说道:“现在已经可以证明,并非方寨谋刺黔国公,其中另有主使。但刺客一口咬定是方寨主使,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别看他现在不说,不过放心,本官明日定有办法令他开口。” “大人能有什么办法?”沐天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沐家已经对他动用许多刑法,将他打的遍体鳞伤,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是方寨指使。我就不信,大人难不曾还有办法让他不打自招。” “这种狗贼,不打怎能乖乖的招供。”岳肃从容自如地道:“你们沐家之所以拷问不出实话,那是因为一上来就先入为主,刺客说是方寨指使,你们就当是方寨指使。可眼下谎言已经戳破,他再自认是方寨主使,也是无用。至于刑法,呵呵……” 岳肃露出一副冷酷的笑容,说道:“我不是瞧不起你们黔国公府上的刑法,武人嘛,充其量也就是鞭笞、刑杖、火烙,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酷刑。我这里可不同,有许许多多你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刑法。你们听说过刷洗吗?” 刷洗是锦衣卫惯用的刑法,贵州土人怎能听闻,沐天娇倒是知道,不过却装作一副迷茫的样子,故意问道:“岳大人请指教,何谓刷洗?” “刷洗,就是用刑时,把犯人剥光衣服,**放在铁床上,用滚开水往身上浇几遍,然後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 岳肃说的泰然自若,在场的人,各个是毛骨悚然,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岳肃,谁也想不到,这位仪表非凡的大人说出这种刑法时还能谈笑风生。沐天娇虽然知道岳肃要说这些,也不禁感到有些渗人。 不过岳肃的话还没到此为止,他又说道:“除了刷洗之外,还有油煎、脑箍,样样都是非人的刑法,把人手脚放入沸油中烹炸,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不过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一般的刑法,他要是还不招,我还有更狠的。比如在刷洗之后,在他的浑身上下洒上蜂蜜,再抓来上千只蚂蚁放在上面,让他尝尝万蚁食骨的味道。这种痛苦,生不如死,就不信从他的嘴里撬不出实话来。” 最后这番话一说完,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仿佛正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爬行。沐天娇知道岳肃的计划,倒还好说,方彩儿和方查、方吉的身上都在颤抖,估计心底都在想,你们这些汉人也太残忍了,怎么什么法子都能想得出来。要是受这些酷刑,都宁可一死,哪有问不出来的话。 岳肃仍然微笑,说道:“这刺客今天受了火链之苦,再行刷洗的话,怕他支持不住,别立刻死了,就明天再动刑拷问吧。各位都回去休息吧,本官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办理。” 等到沐天娇、方彩儿等人一一告辞。岳肃马上将金蝉叫到身边,吩咐道:“今夜后衙的明哨尽量减少,多布暗哨,明面上的弟兄,允许他们晚上喝酒,而且必须喝的不醒人事。你带人给我仔细盯着,看方查、方吉他们有何动作。” “明白” 第十二章 现形 夜半三更,知府后衙的院落里响起阵阵呼噜声,今晚听说是捕快张威的生日,在饭店点了好几个菜,又拿来几坛酒,请同他一起当值的众差役。 大家一直喝到将近二更,一个个是酩酊大醉,倒下呼呼大睡。 方查住的那间屋,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出,关好房门,朝茅厕那边走去。 茅厕是在东边墙根下,方查走到茅厕门外时,四下望了一圈,见没有人,跃起勾住房顶,纵身跳出大院。 他似乎对铜仁的街道很熟悉,撒腿就朝西边街上跑去,穿过几个道口,来到一处较大的府邸。这座院子是通判府,和知府衙门的格局大致一样,衙门后面是住宅。 方查哐哐砸门,很快出来一个家丁寻问,“是谁呀,大半夜的来通判府砸门!” “我有要是求见通判大人,请务必通传,我叫方查。” 家丁应了一声,进去通传,不一刻便回来开门,说道:“老爷在书房等你,随我来吧。” 由家丁引路,方查来到通判葛墉的书房。葛墉让家丁退下,单独留方查在房中。 “方查,你不是在知府衙门里么,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了,出什么事了?” “大人,出大事了。这个岳大人实在狡猾,今天他审问黑子,故意让郡主穿上方彩儿的衣服,和黑子对质。黑子哪知道方彩儿的模样,误把郡主认作方彩儿,结果漏了底细。”方查将白天看到的事情,如实禀报。 “没想到这个岳肃确实有点本事,竟能从黔国公手里把人要过来,我低估了他。不过这也没什么,黑子对我十分忠心,不论他们怎么拷打,他也会一口咬定是方寨的人,绝不会把我们卖出去。”葛墉十分肯定地道。 “这哪有准,大人您还是早做决断吧。审完黑子后,岳大人说了,他有好几种叫人生不如死的刑法,就算是铁人,也熬不过去。”当下,方查就将岳肃今天后来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葛墉听罢,沉吟片刻,说道:“这些刑法都是锦衣卫专有的,知府监狱里好像还没有现成的工具……” 刚说到这,就听外面“哐”地一声,好像是院门被人砸开,跟着是一连串的狗叫。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通判府?难道想造反吗?” “它妈的,我家大人是铜仁知府,通判算个鸟,不想死你给老子让开!” “汪汪汪……” 随着狗叫声与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距离书房书房越来越近。葛墉听的清楚,对方人数不少,少说能有几十号。当他一听到“铜仁知府”四个字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中计了! 葛墉看了方查一眼,说道:“你快藏到那边去!” “是。”方查是慌了手脚,顺着葛墉手指方向就走,准备转到屏风后面。 哪曾想,在他转身的那一个,葛墉一个箭步欺了上去,此刻手中已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 “死去吧,你这个废物!” “嗤”地一声,匕首插入方查的后心。 “你……”方查做梦也想不到,葛墉会来这么一手,只说了一个字,身子就向前栽去。 葛墉顺势抽出匕首,回手插入自己的心脏。 “蓬!”身子直接摔倒在地,已是不活了。葛墉明白,方查是中了岳肃的引蛇出洞之计,现在人赃并获,只要在自己的书房将他二人堵住,自己是百口莫辩,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清白。被抓之后,大堂之上受什么刑法,他再清楚不过,与其受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在他的身子倒地之后没一刻,书房的大门就被踹开,第一个冲进来的是铁虬,在他身后的是岳肃和牵着狼狗的阮傲月。 岳肃一直认为方吉和方查之中肯定有一个与这次案子的主谋有联系,或许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但他始终做不得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故意在他们面前揭穿刺客说谎,然后再说自己有法子令刺客招供,如果二人真的和外人私通,肯定会坐不住。 打更的时候,岳肃找到阮傲月,向她借狗。因为怕对方藏的隐秘,到时失去踪迹,有狗的话,找人方便的多,绝不会让对方溜掉。 一切都如岳肃所料,金蝉负责跟踪方查,岳肃带着阮傲月、铁虬并五十名差役藏在后面,只要方查行动,立即追击。跟踪到通判府的时候,岳肃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让人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锤砸开大门,随即一拥而入。反正在这铜仁府内老子最大,你一个通判算什么。狼狗前边引路,众人直奔葛墉的书房,只是岳肃万没想到,葛墉太过心狠手辣,立即做出反应,先杀方查灭口,再自行了断。 “死的倒痛快!”铁虬检查了两个人的尸体,确定已经死亡,气的啐了一口。 岳肃虽然生气,但比铁虬冷静的多,马上喊道:“金蝉,将府内的所有人不论老幼一起绑了,严加审问。然后带人详细搜查!” “是!” 通判府闹出这么大动静,通判衙门的值班差役很快赶到,可一见是知府衙门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缩回去,生怕沾到自己身上。 整个晚上,岳肃的人将通判府详详细细的搜查一遍,但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无奈只能暂时查封。葛墉的家人,不管是男女老幼,丫鬟仆人,一概押入监牢。第二天早上开审。 葛家上下共五十多口,岳肃一一提审,审问时什么诈供、恐吓、动刑,能用的法子基本上全用上了,可始终打不开缺口,没有一个人承认认识方查以及那名刺客。 提审的犯人多,有好处也有弊处,好处是诈供比较容易,总有经不住说实话的。可弊处也有,那就是万一都不承认的话,总不能全都用大刑吧,大刑下来,非死即残,重伤是难免,老弱妇孺都在里面,怎叫岳肃下的去手。 审了一日,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被审的众人,男的就是不停的磕头,女的则是不停的哭泣,他们知道的倒也如实说,但关键问题是一点也问不出来。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找出不少葛墉为官期间贪污受贿、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的证据,就是和本案不挨边。 将口供和昨夜擒凶的一切记录在案,然后行文巡抚衙门,又将昨晚行动的经过,详述一份,送给郡主沐天娇。 忙完这些,岳肃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方吉。 方吉和方查一样,都是老土司的护卫,也是那日的幸存者。对于他能突围回去搬请救命,岳肃一直很纳闷,现在方查已经败露,这小子有没有猫腻,也该审审了。 “来人啊,给我将方吉提上堂来!” 方吉和方彩儿,今天都被软禁在后衙的房间内,一步都不许离开,偶尔能听到后衙院子里传来哭声,却都不知出了什么事。两个人也不敢打听,因为今天的公差,对他们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个个是凶神恶煞。 方吉被带到堂上后,左右差役立即“威武”一声,随后又听差役喝道:“跪下!” 平时岳肃对他和方查、方彩儿如上宾,说话的时候还有座位,今天怎么来了这阵势,就像审问那个刺客一样。见到岳肃的威仪,方吉也不敢再站着,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大人,不知你传小人来,有什么事?” “啪!”岳肃先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什么事!还用我来提醒你吗?一望坡老土司被俘而死,只有你和方查幸存,其中缘由,你当本官不清楚么!说,你为什么勾结方查与外人合谋害死老土司?” “我害死老土司?不,大人,冤枉呀。我从来没有和外人勾结,老土司对我家有大恩,我怎么可能和人同谋还他。”方吉说完,吓得是一个劲的磕头。 “看来本府不提醒提醒你,你是说不出实话的。好,那我问你,一望坡那里,道路狭窄,前后都被敌人堵住,你是怎么冲出去的?”岳肃大声质问道。 “大人,这事说来还真有点奇怪。当时我们被敌人堵住,本是一拥而上,打算强行突围,结果一个冲锋下来,其他人全被截住,只有我那里闪开一个口子,容我冲了过去。我本打算掉头杀回去,却听方查大喊,让我立即回寨搬救兵,这里有他们顶着。我一想也是不错,毕竟寨子离得近,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快马返回寨子,搬请救兵了。”方查老实地答道。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轻巧,你难道不知道骑兵交锋,生死只在眨眼之间,你返回寨子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但也足够老土司死上十回。本官在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杀手把所有人都截住,单单给你闪出一条道路,这其中若无私情,谁人相信?你若不老实招供,休怪本府对你动刑了!” 昨天方吉听到岳肃说的那些刑法时,都是汗毛直竖,要是用在自己身上,还不如立即就死。他赶着磕头,“大人,我真不知这是为什么。那时我也是被敌人的阵势吓破了胆,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方查的喊声,就依命而去,什么也没多想。还望大人明察啊!” 第十三章 死结 “啪!” 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狡辩,似你这种无胆匪类,不动用刑法,谅嘴里也没有实话。左右,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说完,将火签投到地上。 火签一落,马上有四名差役上前按住方吉,把裤子一拖,抡起板子就打。“劈哩啪啦”五十板子,打的方吉是哭爹喊娘,一个劲地叫嚷,“大人,我真是冤枉的啊,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啊……” 等到板子打完,岳肃死死盯着方吉,再次问道:“方吉,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是招还是不招,若再不招,休怪我对你动大刑了!” “大人……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挨了五十大板,方吉说起话来都有些不灵光。 “好一个不知道,本官将实话告诉你,方查现在已经招了,幕后主使之人就是通判葛墉,还说你是同谋。你若识相的话,就如实说了,免受皮肉之苦。昨天的火链你已看到,那洗刷的滋味,你不尝试,想必也能体味的到。本府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从实招供,我饶你一死,倘再行狡辩。哼哼……左右,给我将火链取来!”诈供、恐吓是岳肃的老一套,这次照办不误。 “是!大人。” 今天审了一天,火链来回摆了两次,现在已经凉了,正在外面烘烤。差役答应一声,将火链取来,放到阶下。 方吉那天见过火链,虽没看到刺客跪上去的样子,但也听过那杀猪般的嚎叫,闻到那焦糊的味道。这要碰到身上,还能有个好。 “大、大人……我、我真……真不知道啊……”方吉现在急的都快哭了。那日突围的情景,确如他所说,别人都被拦住,只给他闪了个口子,为何如此,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还在本府面前嘴硬!把他给我架起来!”岳肃大喝一声。 差役立即上前,将方吉架了起来。适才挨了板子,裤子还没穿上,这一架起来,正好看到方吉被吓得失禁的窘态。尿液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眼看着就要被架上这火红铁链,方吉忍不住哭了出来。“大人……那天我能突围,确实是莫名其妙,冲出去后没有继续战斗,反而回寨搬救兵,一是因为方查的喊声,二也是因为自己怕死……求大人明鉴啊……” 这家伙现在是痛哭流泣,和先前那刺客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看到方吉的怂样,岳肃料想这人确实是不知道,否则的话,估计也和当初审问武府仆人那样,一诈就诈出来了。 岳肃毕竟不是草菅人命的主,火链一上,别看不能死人,但保不齐落下残疾,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绝不能乱用。见方吉说的真切,且胆小怕死,估计现在所言应该属实。于是说道:“难道是方查愚弄本官?方吉,你可敢当面和方查对质,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若是那时再说实话可就晚了,那洗刷之苦,定叫你尝上一尝。” “小人……敢……”方吉的声音夹带哭腔,但这个“敢”字还是说的比较响亮,看来倒是不发虚。 “那好!”岳肃故意转头看向金蝉,问道:“金蝉,方查刚刚受刑之后,可转醒过来?” 堂上的人有不少昨夜跟随岳肃去通判府,都到方查已经死了,心中都在嘀咕,“咱家这大人,说起谎来是眼睛都不眨,这方吉都已经长眠了,再醒过来,不就诈尸了。” 金蝉也是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大人,方吉适才受刑不过,已经晕死过去,泼了几盆凉水,还没有苏醒。不过大人放心,郎中已然看过,还死不了。估计过了今晚,便能醒转。” “那也好,就明日登堂对质吧。给我将方吉押入监牢,找郎中为他治伤。” 将方吉带走,岳肃遣散衙役,让他们回家休息,然后将方彩儿请到堂上说话。方彩儿终究是苦主,所以没有像审犯人那样,只留金蝉在侧,也算是避男女之嫌。 方彩儿到堂落座之后,岳肃将昨夜设计跟踪方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方彩儿听完,简直都傻了眼,实在是想不到,方查竟然会是内鬼。恨得是牙根直痒痒,若不是听岳肃讲方查已经死了,非得将其抽筋扒皮不可。 说完这些,岳肃将讲起今天审问方吉的事。 方查之所以会被怀疑,那是因为骑兵杀人,片刻就会结束,他能坚持那么长时间,而且还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见其中定有猫腻。方吉能够突围而走,也令人想不通其中道理。 方彩儿听完这些,说道:“大人怀疑的确有道理,当初我就没有想到。不过若说他们两个人会私通外人,坑害我阿爹,我实在是无法想像。方查是我伯父的儿子,也就是我父亲亲大哥的骨肉,我大伯早逝,只留下方查一个儿子,父亲视他为己出,还让他当自己的贴身侍卫,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方吉算起辈分是我的表哥,我父亲曾经对他家有恩,他做出这种事还很难想象。” 在苗寨里面,基本上大家都是亲戚,常年累月彼此通婚,家家都沾亲。这也是一种凝聚力,所有苗寨才会如此团结。 一听说方查是方齐亲大哥的儿子,岳肃突然想到电视中常演的桥段,微笑地道:“那族长之位,原先是不是方查的父亲呀?” “大人您怎么知道?”方彩儿诧异地看向岳肃。 岳肃笑道:“这就不难想象了,你们苗寨的传承,我也略有了解,土司之位,多为世袭,你伯父死后,土司之位却落到你父亲的头上,怕是那方查心有不甘吧。” “可……可是那个时候,方查才刚刚一岁,根本无法接任族长之位,所以族人才推举我父亲做族长的。而且在我父亲当族长之后,一直带他不薄。” “呵呵……”岳肃轻轻摇头,说道:“权利使人丧失心智,走上外途。好了,方土司,我要对你说的已经说完,这桩案子已经确定与你方寨无关。但线索就此中断,本府还要重新查访,估计还有事情需要依仗,所以想再留你在衙门上多住几天,不知你可愿意。” “大人客气了,你解我方寨之危,洗清冤枉,又帮我查出叛徒方查,大恩大德,方彩儿永世难报。留在衙门住上几日又有何妨。”方彩儿起身抱拳,恭敬地说道。既然查出是方查连同通判葛墉陷害自己的父亲,那这事肯定和黔国公无关了。但方彩儿不知道岳肃还要查什么。 她哪里晓得岳肃的心思,葛墉既然自杀,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主谋,死去的葛墉与方查不过是个小喽啰。他要查的是,幕后那人为什么要两头嫁祸,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那就多谢方土司了。现在时候不早,方土司也该回去休息了。” ****************************************************** 自方查与葛墉死后,案子再无进展,一点线索也无法查出,仿佛打了死结。一晃数日过去,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这一日,突然有人击鼓鸣冤,对岳肃来说,只要有人击鸣冤鼓,就必须受理。 升堂之后,衙役将一个年纪能有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带上堂来,左右“威武”一声,青年立即跪倒叩拜。 “草民大兴县百姓张明义叩见大人。” “大兴县?”岳肃纳闷地道:“你既是大兴县百姓,为何不在本地衙门申冤,要到本府这里,不知道越诉笞五十的规矩吗?”大兴县属铜仁府治下,但告状的规矩都是先在地方县衙,若不服判决,才可越级上诉,所以岳肃才有此一问。这也何现在法院一样,初级法院判完,你若不服,还可以到高级法院上诉。 “回大人,小人已经在大兴县衙告过,只因当地恶霸买通官府,知县大人颠倒黑白,我才不得已越诉到知府衙门。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张明义叩头说道。 “有这等事?”岳肃盯着张明义,问道:“可有状纸?” “有!”张明义说完,从怀中取出状纸。差役上前接过,抵到岳肃面前。 岳肃接过状纸仔细观瞧,原来是这样一桩公案。 张明义有个哥哥叫张明仁,做米粮生意,因半年前周转不灵,向本地大户刘胜借银九两二钱,言明算作十两,到期连本带利还银一十五两。张明仁着急买米,也就答应。谁想时运不错,半年下来,先后做成几笔买卖,共得银五十七两。张明仁带了中人前去还钱,不想刘胜却讹要二十五两,张明仁不给,刘胜就指使恶奴殴打,不慎将张明仁打死。于是刘胜找来邻里四人做伪证,言张明仁夜间入刘宅盗窃,被刘宅家人打死,大明律有言,夜入民宅,登时打死勿论。 岳肃虽然着急黔国公府的案子,但身为知府,民间冤案也要办理。当即传话道:“童胄,你现在带着张明义前往大兴县提人,不管是刘胜也好,还是参与打死张明仁的家奴,都一并带来。当然,大兴县知县与当堂作证的四个证人也不能少了。” “属下明白。”童胄答应一声,就要带着张明义走。岳肃这时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你且过来,我还有事要交代于你。” 童胄不知大人还要嘱咐什么,连忙来到岳肃身边。 第十四章 巧断命案 岳肃嘱咐的不是其他,只是让童胄到时暗中打听一下,看看大兴县的知县官声如何。若果真是贪赃枉法之辈,就一并办了。 童胄带着张明义,并十几名差役前往大兴县,一面通知当地县令,将刘胜等人提押到案,一并前往铜仁府;一面派人暗中打听县令顾敏的官声。 顾敏年纪六十四,是个干瘦的老头,进士出身,在大兴县做了七年的县令。其官声不错,是个廉吏,但为人迂腐,不能算个干吏,凡事只知道照本寻章的去做。 童胄第一眼看到顾敏的时候,看着老头面带菜色,不像平常官吏那样满脸油光,就知不是贪官,只一打听,便已确定。暗想,这位顾大人之所以无法断明此案,定是只记得律法上那条夜入民宅,登时打死勿论,却不晓得如何变通,因此被小人愚弄。等到了铜仁府,让我家大人教教你怎么审案。 涉案人员全部带齐,顾敏也领了二十名差役帮忙押解,一行来到铜仁府。 一回衙门,岳肃当下升堂,从童胄口中得知顾敏的官声后,对于这迂腐的老人,他也不想多加责难。在公堂之上,顾敏郑重地给岳肃见礼,岳肃请他落座旁听,其他人犯全部跪于阶下。 左右“威武”一声,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喝道:“下跪人犯一一报上名来。” “草民刘胜,大兴县人氏,经营酒肆、放贷为生。”跪在最中间之人第一个作答。 “草民张明义,系死者张明仁的弟弟。” “草民赵五,系张明仁借贷银钱的中人。” “草民关羽,系刘府护院头目。”“草民张大,系刘府护院。”“草民王三小,系刘府护院。”“草民鲁小明,系刘府护院。”“草民李进,系刘府护院。”“草民周季系刘府邻居。”“草民武三系刘府邻居。”…… 下跪众人一一报上姓名,岳肃手持童胄上呈的名单,挨个核对。原告张明义,中人赵五,被告刘胜、关羽及四名刘府护院并四名作证的邻居全部到堂。 “刘胜,张明义告你讹诈张明仁,并指使恶仆将其打杀,你可有何话说?”岳肃一见刘胜长得一脸横肉,就知不是善人,心中已然拿定主意。眼下犯人众多,如果他挨个提审,靠诈供的手段,轻松就能审清原委。但此刻顾敏坐在一边,他想教教这迂腐的老人,如何审理这种钻法律空子的案件。 “回大人,张明义纯属诬陷好人,他哥哥张明仁夜间偷入我府,意图盗窃,被当场打死,邻居周季、武三等人亲眼瞧见,大人不信,可问他们。”刘胜大咧咧地说道。仿佛自己站着天大的道理。 “大人,刘胜纯属一派胡言,我哥哥白日里同赵五前去还钱,被他打死,赵五亲眼所见,何来夜间偷盗一说,还望大人明鉴。”张明义一听刘胜的狡辩,当下激动地喊道。 “本官审案,岂容你来多嘴,若再擅自多口,休怪本府治你个藐视公堂。”岳肃说完,瞪了张明义一眼。他并没有去问中人赵五,因为顾敏已将当时堂审的供词拿来,赵五矢口否认白日陪张明仁前去还钱。现在寻问,也是多余。 他看向证人周季,问道:“周季,依刘胜所言,张明仁夜入刘府偷盗,你是亲眼看到的了?” “回大人,小民当时在家睡觉,半夜里刘府来人将小民叫过府去,和我一起被叫去的还有邻居武三等人。我们去时,见张明仁已经被绑,他夜间私入民宅,不是偷盗,又是作甚。”周季说话时,一直低着脑袋。 “武三、杨七、朱小宝……”岳肃又对另外三个证人说道:“周季话可属实。” “回大人,完全属实。”三人一齐答道。 “这么说来,张明仁夜间入刘府偷盗,是已经被刘府之人捕获之后,当着你们的面杀死的了?”岳肃屏声静气地问道。 “是,大人。”周季、武三等人仍是一口同声。在县衙大堂上,他们也是如此回答。按照大明律,夜入民宅,登时打死勿论。在他们心中,凭着这条,张明仁被人打死,也是白死。 岳肃还是心平气和,微笑地看向刘胜,说道:“刘胜,武三他们说的可属实?” “回大人,完全属实。”刘胜万没想到,这位知府大人和县令顾大人一样,都是这么好糊弄。 岳肃还是微笑点头,又问道:“那出手打死张明仁的都有谁?” “是我手下的护院。”刘胜十分随意地答道。 谁料,岳肃听完这话,却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张明仁夜入民宅,即便有错在先,但擒拿之后为何不交由官府处置,偏要私自打杀,你这分明是藐视官府,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来人呀,将刘胜、关羽及刘府护院拉到一边,每人重打四十大板!” 说完,将火签抛到地上。 “啊……”一听岳肃这话,刘胜同他的护院全都傻了眼,连忙呼道:“大人,冤枉呀……我们并未犯法,为何要打我们……” “藐视官府,难道不算犯法,那在你们眼里,什么算是违法!给我重重的打!” 岳肃将手一挥,左右的差役一拥而上,将刘胜等人按倒在地,脱掉裤子,抡起板子便开打。“劈哩啪啦”,公堂之上是惨叫不止。六个人一起挨打,声音哪能好听。这时他们才知道,上面这位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桩案子,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另四个证人虽然没有挨打,但一个个是心惊胆寒,板子别看没打在他们身上,也叫他们一个劲地哆嗦。 一旁的张明义,是真个解气,心中对岳肃是佩服万分。 一顿板子打完,刘胜等人只能趴在地上,连跪都跪不起来。岳肃在上面轻笑一声,问道:“张明仁被打死之后,是何人出首告发。” 张明义答道:“回大人,是草民。次日天明,草民见兄长一夜未归,嫂子焦急万分,便到刘府打听,结果刘府的人将哥哥的尸体丢出,说哥哥夜入刘宅,被当场打死。小民不信,知兄长白日里是跟赵五到刘家还钱,就找他寻问,他将事情原委诉与我听,我一怒之下告上县衙。谁知县令大人提审之时,赵五却变了口气,只言未与哥哥去过刘府。” 他说这番话时,岳肃将目光落到赵五的身上,赵五是战战兢兢,脑袋垂的老低。心中盘算,如果大人过问,自己该如何回答。 但他想错了,岳肃并没问他,而是大声说道:“张明仁夜入民宅偷盗,依律并不该死,刘府将其制服,擅自将人打死,理该偿命,判斩监后。关羽、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系从犯,刺配辽东充军。周季、武三、杨七、朱小宝知情不举,罪减一等,刺配蓟镇充军。让他们画押。” 见岳肃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案子判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周季、武三、杨七、朱小宝四人,吓得差点没瘫了。心中暗道:“也就收了刘胜十两银子,却落个充军罪名,这哪担得起。刘胜现在反正也判了死刑,还是自求脱身为好。” 想到这里,周季第一个说道:“大人,草民冤枉呀。那天晚上,草民并不在家,第二天早上回来,才听说此事。刘胜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上堂如此回话,还望大人明鉴呀。” “大人,草民也冤枉啊。那天晚上,刘府并无人登门,是次日上午,刘胜过来,给我十两银子,上我上堂作证,求大人明察。”…… 在周季表明立场之后,武三、杨七、朱小宝为求脱罪,各个说出实话。堂上做伪证,虽说也会判刑,但和充军比起来,可是轻得多。毕竟大家都有家有业,要是充了军,家里可怎么办。要知道,在明代知情不举与窝藏人犯都是重罪,尤其是窝藏人犯,属连坐,等同案犯一起量刑。对于封建时期的这种刑法,岳肃还是很赞同的,因为在现代,许多人都怕惹事上身,有的明知道何人犯法,却不敢举报。有重典限制,知情不举的人相比现代要少得多。 周季等人说出受贿做伪证的实情后,岳肃冷哼一声,说道:“照你们这么说,你们在那天晚上并未看到活着的张明仁,只是被刘胜买通,到衙门做伪证了。” “是、是……”周季等人赶着答道。 “让他们四个画押。” 行文书办得了吩咐,拿着录好的口供让四人画押。随后岳肃喝道:“刘胜,你私相授受,买通人证,可知是何罪名?本府问你,张明仁到底是怎么死的,若不老实交代,定叫你皮肉受苦!” 周季等人一反水,刘胜现在已是无言以对。张明仁死在他家,仵作也已验尸,是被活活打死,再狡辩也是徒劳,还要受无谓的刑法。当下也不做隐瞒,说出事情,打死张明仁的前因后果与状纸上所写基本相符。 叙述完毕,岳肃令他签字画押,再次问道:“关羽、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刘胜命令你们对张明仁下手时,是谁第一个动的手?” 五人都知道,第一个动手的,估计要被重判,这个时候可不是将哥们义气的时候。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纷纷把手指向关羽,齐声说道:“是他。” “让他们画押!” 画押完毕,岳肃最后看向赵五,说道:“赵五,你还有什么话说,知情不举,县衙大堂做伪证,可知是什么罪名么?” 前面岳肃一直没提到赵五,他还以为刘胜认罪之后,大人能把他忘了。现在一听到这番话,吓得险些晕过去,带着哭腔说道:“回大人,草民本不想做伪证,只是受了刘胜的恐吓,不敢实话实说,还望大人明鉴。” “哼!”岳肃大声喝道:“若是世人皆如你一般,胆小怕事、自私自利,那国法何存,天理如何伸张,死去的张明仁要到哪里去讨公道?” 岳肃说完,又道:“让他画押!” 一干人犯全部画押完了,岳肃当即宣判,“刘胜讹诈不遂,打死人命,收买人证,按大明律判斩监候;关羽身为刘府护院头目,带头打死刘胜,依律判斩监候;张大、王三小、鲁小明、李进系打杀刘胜之从犯,相比主犯罪减一等,判充军蓟镇;赵五知情不举,公堂之上做伪证,蒙蔽视听,有碍公允,较主犯罪减一等,判充军辽东;周季、武三、杨七、朱小宝,收受贿赂,当堂做伪证,蒙蔽视听,使好人蒙冤,判罚没所有贿银,另每人罚银二十两充公,杖八十,监禁半年,以儆效尤!” 今天童胄带回这么多人犯,当然引起铜仁城内百姓们的注意,大家纷纷跑到府衙二门看热闹,看到岳肃轻描淡写地了结一桩公案,各个拍手称快,大声喝赞。 坐在堂上下首处的知县顾敏见岳肃把这一桩自己误判的案子轻松断明,换苦主公道,不禁没有丝毫怨气和害怕,反而由衷升起一股敬重之心。暗想,朝廷怪不得派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来当铜仁知府,确是有识人之明,我不如也。 宣判完了,岳肃再次将惊堂木一敲,说道:“将犯人一概收监,退堂!” 然而,他的话刚一落定,却听堂下有一人呼道:“大人且慢退堂!我有要事举报!” 第十五章 意外的收获 一听到阶下有人呼叫,说有要事举报,岳肃站起的身子,又回到座位上,向下一瞧,原来是刘府的护院头目关羽。 此刻的关羽,已经从地上爬起,直挺挺地跪着,倒还真有股子气概。岳肃一想起他的名字,忍不住心中暗笑,它妈的,起个英雄的名字,却干那流氓的事。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关羽,你有何要事要举报呀?” 关羽倒是泰然,说道:“回禀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这里人多嘴杂,恐不便明言。还有,草民将这事举报之后,不知大人可否能够从轻发落,苟全小人的性命?” “这你放心,若确是大事,本府定重新发落。来人啊,将他押到后衙,其他人全部收监。退堂!” 差役们得了吩咐,马上动手,关羽被押到后堂,其他犯人一概收监,顾敏被招待到花厅用茶,由童胄相陪。 后堂之内,岳肃也怕关羽口中之事太过重要,被闲杂人等听到,所以只留金蝉、殷柱在侧,铁虬在门口侍立。 “关羽,现在堂上已无外人,你有什么要是举报,尽管直言吧。如果真是要事,本府定言而有信。” 关羽跪在阶下,说道:“回大人,草民所举报之事,绝非小事,是城内有人通倭,还亲眼看到过倭寇。” “通倭!”岳肃听完着实一愣。所谓倭寇,岳肃前生今生都听说过,也知道那些王八蛋、狗强盗的诸多恶行。但明代倭寇,多在东南沿海出没,这里是贵州,倭寇怎么可能跑到这来?在这边的百姓,即便真的见到倭寇,也不一定认识, 岳肃心下狐疑,可关羽说的有鼻子有眼,于是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你怎么知道那是倭寇?别怪本府不提醒你,你若敢心存侥幸,欺瞒本府,定让你好看!” 在明朝,通倭是重罪,要灭族的。这种事情,岳肃当然要问个仔细,不能让他胡乱蒙混。 “大人放心,草民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当下,关羽便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述与岳肃。 原来他本是广东人,军户出身,十四岁入伍,当时是万历十三年,广东总兵是戚继光。十七岁时因在街面上打了游击将军陈威汉的儿子,怕受军法处置,才逃到贵州,遇到刘胜的父亲,刘老头见他有些本事,便收入府中,后来成为刘胜的打手头目。说来也巧,陈威汉也是贵州人,罢官之后,回到铜仁老家。关羽在铜仁有个相好,经常过来,一日见到老朽的陈威汉还吓了一跳,好在陈老头早就忘了他。那夜关羽酒醉,路过陈府后门,看门口停着辆马车,本以为车上会是什么美女,想偷着瞧瞧,没想到车上竟然下来两名倭寇。 明代通倭是重罪,关羽觉得事过境迁,而且当初也是自己打人在先,所以就没有找陈家晦气。这次性命攸关,才说出这档事来。 见关羽说的真切,不像是信口开河,岳肃不禁纳闷起来,实在想不通倭寇为什么会跑到贵州来。 “好,这件事本官自会详查,倘查明属实,定给你一条生路。金蝉,你将他押入大牢,找一个单独的房间看押,不准让人跟他私下谈话,再找个郎中给他治伤。” “多谢大人。”看岳肃如此关照,关羽连声叩谢。 将他带走之后,岳肃先去花厅见了顾敏,闲谈一番,对他的清廉予以鼓舞,又留他吃了顿便饭。知府家的饭菜相当清淡,顾老头反而吃的很香,似乎像遇到知音一般。 打发走顾敏,岳肃在后衙召集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吩咐他们这几日盯住陈府的前后门,看看都有什么人进出,并到街坊四邻那里暗中打听,了解陈家的情况。 陈威汉在广东做过游击将军,虽然罢官还乡,但在铜仁府里还是有点名号的。家大业大,宅院都好赶上岳肃的知府衙门。高门大宅有四个门户,童胄都安排心腹差役小心盯着,并在市井侧面访问。 不出几日,金蝉就打听到一条十分有用的消息。陈家搬来之后以前倒是经常出门,尤其是陈威汉的儿子,常流连于赌场、妓院。可就这最近半年,突然变得深居简出了。 这一来,岳肃对陈家更加怀疑,尤其是那句“最近半年突然变得深居简出”。因为半年多前,正是郡马被毒杀的日子,陈府家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有所收敛呢? 只要有一点有用的线索,岳肃便要追查到底,他决定并案侦查,令童胄派人严密盯着陈府四门,不管是大事小情,都要一一回报,半点不得遗漏。只要有人出入,都要暗中详查这人的身份背景,出门的要跟踪去了什么地方,进门的要查这人是做什么的。总之,是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这日申牌时分,岳肃刚发了行文,将赵五等一干需要发配充军的人犯全部处理,门外有差役禀报,说郡主府的丫鬟竹儿求见。 岳肃不明她所来何意,还是速速有情,竹儿进房,对岳肃道了个万福,然后说道:“岳大人,我家郡主派我来此,是想请您过府一趟。” “哦?”岳肃更是纳闷,眼下没发生什么事,郡主请自己过府做什么。问道:“竹儿姑娘,可知你家郡主找我过去是为了何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今天郡主很是高兴,头午去普慈庙进香,求了一枝上上签,说案情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而且还收到公爷的信,郡主说公爷在信上夸大人了。所以,才让我过来请大人过府。”竹儿撅着小嘴,微笑地道。 “那好,我换套衣服,就随你去。”岳肃还是有些糊涂,但郡主有请,总不便回绝。换了便服,乘轿前往郡主府。知府的轿子通常是绿呢大轿,由八人抬,俗称八抬大轿。岳肃为了省钱,还是用四人抬的小轿,更为让人想不到的是,这轿子还是自己打造的。 来到郡主府邸,竹儿将岳肃引到花厅落座,一入花厅,里面已经备好酒菜,这里的菜肴,跟岳肃家的相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下室,差距太大了。 郡主沐天娇今天一袭玄色衣裙,未涂胭脂,清丽素颜。早在花厅等候,一见岳肃进来,起身招呼。岳肃连忙见礼,客气一番,沐天娇请他入席就坐。竹儿在一边把酒,为二人斟满酒杯。 岳肃更是好奇,不解为何好模好样的,郡主要请自己吃饭,难道就这么简单么。岳肃绝对不信,微笑地道:“郡主请下官到府,总不会就是请我吃饭的吧。有什么事,郡主尽管吩咐,下官力所能及,自当效命。” “先夫之事,大人尽心竭心,今日偶得一签,言此案大白有日,心中高兴,故请大人到府用饭。想起当日,曾在尊府叨扰,今日请还,也是应该。”沐天娇温文尔雅,言语甚是柔和。 “微薄酒菜,怎劳郡主挂在心上,郡马一案,乃是公事,下官自当竭力。只是自葛墉、方查死后,此案陷入死结,至今没有寸进,心中尚有愧疚。郡主盛情,实令岳肃汗颜。”岳肃谦恭地道。 “大人机谋过人,此案大白之日已经不远,本郡先敬大人一杯,祝大人早日破案,令先夫沉冤得雪。”沐天娇说着,举起酒杯。 对方以礼相待,岳肃总不能不识抬举,将杯举起,与她共饮。一杯酒下肚,二人又闲话起来,沐天娇不仅成熟稳重,同样也有巾帼豪爽的一面。 和岳肃聊着聊着,不觉到了酉时四刻。郡主当然要自重仪态,两个人坐了这么久,一共才喝了三杯。看时辰不早,岳肃起身告辞,沐天娇不便挽留,自己也不好亲自起身相送,便打发竹儿送客。 出了花厅,走到回廊之处,突然间花厅内传出一声痛呼,“啊……” 这一声痛呼过后,响起的便是痛苦的嚎叫,如此大的声音,岳肃与竹儿怎会听不到。 “是郡主的声音!”竹儿现在也不顾的送岳肃了,掉头朝花厅跑去。 岳肃哪能怠慢,他的速度更快,几步超到竹儿前面,片刻回到花厅。这时候,府内的家丁、侍女不少都听到郡主的痛呼,一个个紧张地朝这边跑来。 此刻的郡主,正蜷缩地卧于地上,洁白的面庞变为黑色,这种煞黑色甚是骇人。“郡主!”两步两步来到郡主什么,但男女有别,不敢伸手去碰,紧张地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疼……疼……”沐天娇满脸痛苦,双手紧紧捂着小腹。 竹儿也跑了进来,因为着急,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她也不顾膝上的疼痛,迅速爬起,扑到沐天娇的身边。看到沐天娇的模样,小竹儿差点都吓哭了,喊道“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啊……疼……”沐天娇现在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痛苦的嚎叫,身体都痉挛般地抖动。 好在是岳肃,反应特别快,看着郡主脸上的黑气,他马上想起当初沐天娇对自己讲述那郡马死前的症状,不也是面容发黑,身子蜷缩,大声痛呼么。 一想起这些,他大声道:“郡主是中了蛊毒!” 听岳肃这一说,竹儿也反应过来,“是、是……郡马爷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郡主怎么也中了蛊毒,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郡主府的侍女、仆人先后跑进花厅,看到沐天娇现在的样子,大家全吓傻了。郡马爷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又轮到了郡主,这可如何是好?许天照死的时候,黔国公还能勉强忍受,但郡主这一死,他还上哪里去忍?大家都知道,在郡马爷死后,府里厨子与端茶递水的人全被抓走,统统死在监狱里。郡主一死,阖府上下还不得被杀的精光。 但郡马爷死的之后,大家也就是干瞪眼没有办法,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第十六章 发蛊 “黑苗会下蛊毒,想来应该十分厉害,你们青苗和白苗怎么能有实力将他们消灭呢?” “因为饲养蛊毒,极是耗费精血,所有黑苗人的寿命都不长,族人也就很少。我们和白苗虽然不会下蛊,但却会解蛊,我们两家联合,消灭黑苗并非难事。” 这是岳肃当初召见方齐时,两人的对话,当时说完,岳肃只记住一件事,那就是黑苗会下蛊,青苗和白苗会解蛊。 看到沐天娇身受蛊毒,岳肃很快想起这事来,只要找到会解蛊的青苗或白苗人就好。哪里有人,他马上又想起方寨土司方彩儿不正在自己府中么。 “我有办法救郡主了!”这个时候,岳肃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他也明白,要是沐天娇一死,自己这连带责任绝对跑不掉,而且下场要比前几任知府更惨,郡主出事的时候谁叫你在她府上。 他一把将地上的沐天娇横抱起来,大声喊道:“快让开!”说完,冲着外面就跑。 竹儿一听岳肃有办法,精神大振,跟着撒腿就跑,她也明白,郡主一死,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肯定不能好了。可她的腿脚哪能跟上岳肃,别看岳肃怀中抱着一人,速度仍比她快上许多,尤其现在已经拼命,速度更快。 片刻功夫就冲出郡主府,他也没工夫坐轿,沿着街道,直奔府邸。沐天娇痛的已经快失去意识,人在岳肃怀中,双手紧紧扣住岳肃的肩头,尖锐的指甲将皮肉撕破。并不停的痛呼,街上的行人虽少,但一个个都向他俩看去,街边的住户也都诧异,纷纷开门开窗,向外观瞧。 岳肃现在已经忘了疼痛,就是拼命的狂奔,见到前面有人,就大吼一声,叫人让路。前面的路人其实早被郡主的叫声吓得,一个个都缩到一边。 终于跑回府衙,守门的差役见到大人抱着一个痛呼的女人,心中都是纳闷,但见到老爷风风火火、一双眸子都瞪起来的样子,谁敢多问,老老实实地闪到一边。 沐天娇的痛呼声是越来越小,喉咙已然沙哑,岳肃明白,留给沐天娇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冲进后衙,郡主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金蝉、铁虬等人纷纷过来观看,瞧发生了什么事,住在后衙的方彩儿更不必说。 方彩儿一看到岳肃怀中那女人脸色发黑,当下反应过来,说道:“她中了发蛊!快进屋!” 岳肃一个箭步闯进她的房间,将沐天娇放到床上,随后不停地喘着粗气,“她……她……中了蛊毒……快……快救她……” 方彩儿早就看出沐天娇中毒,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已然开始出手救治,苗人似乎时时刻刻都带着解蛊的东西,什么针石药品全在身上。只一会功夫,沐天娇便不在痛呼,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岳肃现下也缓了过来,走到床边,看到沐天娇呼吸均匀,面容恬静,总算松了一口气。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做好,擦了擦汗,说道:“总算救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郡主、郡主……”岳肃刚坐下,门边就想起竹儿丫鬟的声音,这丫头声音急切,现在腿脚是踉踉跄跄,像是没有根基,冲进房内,便大呼“郡主怎么样了”? “郡主没事了,你放心吧。”岳肃平静地道。 “没事了!”竹儿看到床上的郡主,几步来到床边,看到沐天娇已经睡着,还有呼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精气神一松,人马上跌倒在地,可见小丫头刚刚太过拼命,现在已经脱力。岳肃让人扶她到一边休息,随后下令封锁消息,此间之事不得对外传扬,郡主家的下人除有职司的外,余人不得进入,进来之后就不准出去。 等岳肃说完,方彩儿给岳肃倒了杯水,岳肃喝过,她开口问道:“这位就是郡主?” “是的,你今天救了郡主,是大功一件,本府在这里多谢了。”岳肃郑重地道。 “大人客气了,大人为苗寨解危,又帮彩儿寻找害我父亲的真凶,彩儿说谢还来不及呢。今天救人,也是应该做的。”方彩儿温柔地道。 郡主平安,岳肃的思绪也安定下来,他突然想起进门时方彩儿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蛊,于是问道:“方土司,我记得你一看到郡主时,就说她中了什么蛊,当时心绪太乱,没有注意,不知你说的那是什么蛊?” “哦,那叫发蛊,是黑苗人将蛊毒养在头发之内,头发油黑乌亮,中蛊之人的脸色同样会变得乌黑。”方彩儿如实说道。 “这种蛊毒要怎样才能下到人的身上?”岳肃寻问道。 “黑苗人下蛊的手法绝不外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何下到别人身上,我也不太清楚。” “哦……”岳肃点点头,又说道:“记得当日我和老土司谈话时,他说黑苗专会下蛊,青苗和白苗会解蛊毒,好在一直牢记,要不然今天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老土司大恩大德,岳肃一定铭记,定当真凶寻出,以祭慰他九泉之下的英灵。” “如果阿爹知道他的一句话能帮上大人,九泉之下定然也很高兴。其实说青苗、白苗都会解蛊也不尽然,在我族里,会解蛊毒的连我在内不过三十几人。而且会解蛊毒的苗人,大多都有地位。好在大人有先见之明,留我在此,若不然找别的苗人,怕也是束手无策。”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这更是老天助我了。对了,不知郡主要多久才能醒来?” “郡主中的蛊毒较深,幸亏来的及时,再晚个一时三刻,神仙也没有办法。想她醒来,少说也要四个时辰。” “这么久?”岳肃思量一下,说道:“这样吧,方土司,我给你另选一个房间居住,这个房间就暂时给郡主休息。” “这倒无妨,全由大人安排就是。” 岳肃当即给方彩儿换了房间,知府的后衙房间比当初的县令后衙多得多,能有二十多个,岳肃给方彩儿安排了别的房间,又给郡主府过来的有职司的仆人一个个安置,不过没让他们去打扰郡主。 因男女有妨,岳肃也不能逗留在郡主房间,奈何沐天娇的安危太过重要,他实在不放心,便搬了把椅子坐在房外守护。府衙差役将这房间围的是水泄不通,生怕郡主再出什么状况。 金蝉、童胄、铁虬三人守在一边,他们都看到刚刚岳肃抱中蛊的郡主进房,得知沐天娇无恙,也算松下一口气。岳肃现在心平气和,四下望了一眼,见殷柱不在,随口问道:“殷柱去那里了?” “大人,今晚是殷柱负责在陈府外面值守”童胄答道。 “哦。”岳肃点点头,顺口问道:“今天陈府可有什么异动,有什么人进出?” “据回报,有一个小厮清早进府,然后就没出来过。不过在那小厮入门不久,有两个中年妇人出门,张威、王顺负责盯梢,跟二人去了普慈寺,但未发现异常,那两个妇人只是进香之后就回来了。”殷柱如实说道。 “普慈寺!”岳肃一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登时一亮,在他的记忆中,竹儿曾告诉过他,今天早上,沐天娇正好也去了普慈寺进香。难道二者有什么关联? 一想到这里,岳肃马上问道:“快叫张威、王顺回来,我有话要问他们。对了,立即加派人手,对陈府全面监控,从现在今晚开始,陈府之内只许进、不许出。凡是从府内出来的,一概就地擒拿。” “是!” 童胄刚答应一声,却见从后宅那边跑来一人,岳肃一瞧,来人正好是张威。也不知他何时钻进后宅的,岳肃正待寻问,张威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搞了一愣,似是不解府内为何如临大敌,却也看到岳肃,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属下参见大人。” “张威,你为何从本府的后宅出来?”岳肃先说出心中疑问。 “回大人,属下正和王顺跟踪一陈府小厮,那小厮先是到郡主府外东张西望,现在竟来到府衙外面探头探脑,似乎是想打听什么事。属下恐事关重大,就让王顺留下盯着,自己从后宅门进来,通知大人。” “有这等事?”得到这个消息,岳肃已经可以确定,郡主中蛊的事,十有**跟陈家有关,要不然你没事派人望什么风,诸般巧合还都是在你那里发生。 岳肃毫不犹豫,当即说道:“铁虬,你现在带两个人,跟着张威先给我将那望风之人给我拿来!童胄,你这边暂时不要动,等我审过那厮,你在行动。” “遵命!” 铁虬答应一声,领了四个差役,同张威还由后宅绕出,前去拿人。 知府衙门的正门外,郡主府除了有职司的外,其他下人都被拦住,不得入内。这些下人一个个都是心中打鼓,担心郡主有没有危险,要是一旦丧命,也好着手跑路。现在被隔断,不知消息,急的满头都是汗,不停地跟守门差役套近乎,大家一起凑钱,想买点消息。 在街角有一个年纪能有三十上下的青年人,青年看到衙门外秩序混乱,就信步走了上去,夹在人群中问三问四。不过他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朝他靠近。 铁虬在张威的指引下,来到青年身后,猛一出手将他按住,青年吓了一跳,喊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跟老子进衙门你就知道了!” 第十七章 眉目 铁虬孔武有力,一边还有差役帮忙,青年哪里逃得掉,虽然连嚷带叫,还是被像拎小鸡一样,抓进衙门。 岳肃没有立即审问,而是先喊来张威、王顺,进行问话。 “张威、王顺,据回报你们二人今天跟着陈府的两名妇人去了普慈寺?” “回大人,确有此事。”张威答道。 “这两个妇人在普慈寺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烧香礼佛,还去解签问卜。”张威说道。 “解签?”岳肃记得竹儿说过,今天沐天娇也去解签,还说抽了一支上上签。于是问道:“这两个妇人解签之时,旁边还有旁人解签么?” “这个……”张威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有,我记得当时排在她俩前面的有一拨人,领头的是一个妇人,她身边跟了一个丫鬟,以及四个扈从。看架势,好像不是等闲人家。” “这就对了!”岳肃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二人可记得那领头妇人和那丫鬟的容貌?” “我们当时没敢靠的太近,只是记得那妇人好像穿的是玄色衣裙,那丫鬟似乎穿的是绿色衣衫……王顺,你的印象里,她们是不是这身。”张威说着,看向身边的王顺。 王顺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就是这颜色。” 岳肃清楚的记得,今日去郡主府,沐天娇穿的是玄色衣裙,竹儿穿的是绿色衣衫,世上哪有这般巧合,想来定是没错。马上说道:“随我进后堂审问那厮。” “是,大人。”张威和王顺应了一声。这张威甚是机灵,话里话外听出刚被抓来的青年关系重大,补充一句,“大人,刚被抓来那厮,小的今早见过,他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陈府,很快那两个婆子就出来了,当时他倒是没跟出来,等到婆子回府,快到卯时他出的门,去酒馆喝了两杯,就赶着去郡主府了,正好看到郡主府上的下人向外奔跑,他同路人打听了几句,便追到府衙来了。” “嗯,这厮看来是陈府专门外出打探消息的。”岳肃轻吟一句,迈步走进后堂,升堂落座,叫人将青年带到堂上。 铁虬一脚将青年踹倒在地,那青年一见岳肃,知是知府大人,忙高声喊道:“小民冤枉呀,求大老爷做主。”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你姓甚名谁,有何冤枉?” “小人名叫赵九,只是在外面瞧热闹,就被不明不白的抓进府衙,还望大老爷开恩,将小民放了吧。”青年说这话时,竟然还能夹带哭腔。 “原来你是来瞧热闹的,现在已经是戌时,你为何不在家睡觉,无缘无故跑出来瞧什么热闹?”岳肃威严地问道。 “小人只是好奇,看知府衙门之外聚集了好多人,以为审什么案子,所以凑过来瞧瞧。” “你家住何地,知府衙门离你家很近么?” “小人……小人家住狮子胡同,晚上吃过饭,出来遛弯。不经意转到知府衙门来的。” 狮子胡同在知府衙门北街,岳肃掌管铜仁,城内的地图自是看过。听了这个回答,岳肃冷笑起来,说道:“本府的人亲眼看到你是从广阳街陈家出来的,先到的郡主府,后来的本府这里,你胆子当真不小,在公堂之上竟敢欺瞒本府。来人呀,掌嘴二十!” 话音一落,马上有差役上前,掏出刑牌,照着赵九的嘴巴就是一顿很抽。被打的赵九现在已经吓呆了,没想到自己的行踪,衙门里竟然是了如指掌,这可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二十嘴巴已经打完,打的他是满嘴鲜血,嘴唇破破烂烂。 岳肃再次问道:“本府问你,你先到郡主府张望,再到本府这里来打听,到底意欲何为?想探听什么消息?我劝你速速从实招来,否则定叫你皮肉受苦!” “小人……”赵九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第一句谎言被戳穿,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行踪已经完全被掌握,万一再一句说错,等待自己的还不得是重刑。 见他不说话,岳肃怒喝一声,说道:“大胆赵九,本府也看了,若不用刑,谅你也难说实话,准备火链!” “是!” 最近这位大人,火链使用的极为频繁,差役们甚至都没有将火链收库,就近放在后堂之外的角落。出门将炭炉点燃,开始烧烤。 岳肃坐在堂上,也不再问话,只是死死盯着赵九。赵九被盯的心中发毛,索性低下头去。岳肃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童胄,刚刚交代你的事,暂且交给金蝉,等下还有重任交派与你。金蝉,你现在就带人去殷柱那里,告诉他加强对陈府的监控,凡是进出的人,就地擒拿,一个不许走掉。” “属下明白。”金蝉领命,带人离开府衙,到陈府增援。 下面的赵九听到岳肃如此安排,更是傻了眼,心里七上八下。料想自己即便不说,人家也要动手,自己何必找不自在,多受刑苦。 “大人,小的愿招。” “算你识相,快说。”岳肃喝道。 “小的是广东人,原是陈将军帐下一小卒,因办事还算机灵,被陈将军收为亲兵,后陈将军罢官回乡,小人也就跟着来到铜仁。陈将军派我去郡主府,其实是……打探郡主死没死……” “啪!”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本府再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郡主身中蛊毒的,是不是陈威汉派人下蛊?”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小人只是负责跑腿,打听消息。数日前,陈将军让我到郡主府盯着,查看郡主哪天出门,会去哪里,小人今早得知郡主要去普慈寺进香,便立即回府禀告,将军夸了我两句,让我下去休息,到了晚间,才让我去打听郡主是否死了。”赵九实话实说。 “那你可在府上看到两个形迹可疑的妇人?” “这个没有。”赵九赶着摇头。 “郡马与前任知府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派人去打听消息?” “是。”招了一件,其他的说不说也是一样,还不如老实交代,或者还能落个宽大处理。 “通判葛墉的府邸你可去过?” “这倒没有,没听说将军和通判大人有什么关系。” “陈威汉派人劫杀方寨土司方齐的事你可知道?” “这个小人也没听说。”赵九再次摇头。 “那你还知道什么?” “小人知道的只有这些,许多事情,别说是我,就算是府上的几位公子都不清楚。要说能知道多点的,也就是府上的大管家陈然和将军自己了。” “先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对岳肃来说,知道这些已经足够,其他事情,拷问陈威汉足矣。重刑之下,还怕你不招。岳肃随即下令,“童胄,你现在持我的令牌到守备衙门,命守备牛乾立即发兵将陈威汉满门擒来,不许走掉一个。另外,宅院查封,派人围住,以防漏网之鱼。再带上一班衙役,给我仔细盯着,防止守备衙门的兵丁手脚不干净。” “属下遵命!” 童胄领了令牌,带上衙役,快速前往守备衙门。府城之内,知府最大,且节制守备衙门的兵马。岳肃这也是小心,府衙里的差役其实不少,能有二三百号,再加上清军厅的差役,怎么说也有小五百人。奈何天色以黑,差役们已经下值,现在无法集结,万一陈威汉见赵九迟迟不归,担心有事,畏罪潜逃怎么办。毕竟这家伙做了一任游击将军,家中难免有私人武装,凭眼下的人手,还真未必能截得住他。 童胄持牌赶到守备衙门,牛乾接牌不敢怠慢,也知是大案,怕耽误被参,立即集结五百军士,前往陈家拿人。 陈府边门,皆派五十士卒堵住,主力从正门攻入,见人就抓。陈府家人还以为闹了贼,但一听是守备衙门的来抓人,各个都懵了,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不需要他们明白,这么多官军,谁敢阻拦,老老实实的包头蹲下,等待受俘。这些官兵不少都是兵油子,最喜欢这种抄家拿人的勾当,别看有差役盯着,还是从中弄了不少零碎。其实那些差役也不是吃素的,逮到机会,当然也能弄个跑腿费。不过大的物件,还是没人敢碰。 陈家男女老幼,丫鬟仆人共有一百五十多号,尽皆被擒,有的想从后门溜掉,也被堵在那里的士兵拿下。不到半个时辰,阖府上下全被擒拿。童胄担心有落网之余,有带着人仔仔细细来回搜了一遍,这才放心。让殷柱、金蝉带着差役协同两百名守备衙门的人马将陈府围住,以防有失。自己和牛乾带领士兵将陈府上下人等押回衙门。 一路之上,陈家的女眷难免哭哭泣泣,街坊四邻都被惊醒,不知出了什么事,但看到这么多官兵拿人,谁还敢多说一句。 回到府衙,岳肃已在落座正堂,大堂内外灯火通明,好似白昼一般。阶下放着烧好的火链,这一次不再是一条,而是三条,每条火链的距离不过十公分,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火链一边,还放着一口油锅,下面点着火炉,锅内的油已经沸腾,“汩汩”溅起油花。 第十八章 陈威汉 “威……武……” 陈府家人全被带到衙门,一百五十多口,大堂当然装不下,家丁丫鬟全部留在院中跪着,陈家主人与有职司的仆人才可登堂。童胄跟岳肃日久,加上以前就是捕头,办事着实干练,将陈家的花名册一并带来,以便盘问。为了不令要犯逃跑,曾在陈家挨个点卯,确定身份。所以,下人和主家人分的很清,没有一个漏掉。 现在堂上的一共十七人,唯一站着的是年近七旬的陈威汉,老家伙当过一任游击将军,总不能一上堂就跪下。看到陈威汉的模样,岳肃不禁心中暗赞,不愧是当过游击将军的人,处变不惊,堂堂仪表甚有威势。 在陈威汉身后跪着的有他的四个儿子,三个儿媳,两个小妾,两个孙子,两名管家,以及三名管事。这些人中,除了那大管家陈然外,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浑身直打哆嗦。是呀,看到面前摆着的火链,谁能不畏惧。 岳肃给牛乾看了座位,让他在一旁陪审,这也算是一种恩典,日后上报的时候,少不了他的功劳。而且出动这么多人,料想是大案。牛乾心下高兴的很,坐在下首美滋滋的,这种功劳,他还是很喜欢领的。当初因小舅子的事,对岳肃的愤恨,早就一扫而空。 堂威喊罢,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陈将军,本府这次将你全家提来,所为何事,想必你自当清楚,未免堂上受辱,你还是自行交代吧。” “大人此言,实令老夫诧异。老夫自致仕还乡之后,一向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什么不法之事,大人深更半夜将老夫满门带上公堂,老夫还想向大人要个说法呢?”陈威汉不卑不亢,昂首挺胸,像是道理站在自己这一边。 “没想到陈老将军即便年迈,却还有一副伶牙俐齿。好,那本府就让你知道为什么。来人啊,将赵九带上来!” 赵九早被差役押在暖阁之后,等待召唤,岳肃话音一落,差役拉着赵九来到堂上。 “陈将军,这人你可认识?” 见到赵九,陈威汉的心凉了半截,想说不认识,倒也没有这个胆子,再怎么说,赵九是府中老人,阖府上下没有赵九不认识的,你敢说不认识,不是等着挨板子吗。“老夫认识,赵九以前是我的亲兵,现在是府上的长随。” “认识就好!赵九,陈威汉今天都派你去做什么事,你把之前对本府说的,再在堂上重复一遍。”岳肃微笑地看着赵九。 赵九在后堂的供状,都是签字画押的,你敢临堂翻供,打不死你。赵九当然也不敢反复,老老实实地将陈威汉派他去打听郡主生死的事说了一遍,连当初打探郡马与前任知府生死的事都说了一遍。 一边坐着的牛乾还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当时童胄持牌令他去拿人,他也问过是什么案子,但童胄绝口不提。所以,牛乾只隐约知道是大案,但没想到事关郡主、郡马的要案。这桩案子牵连重大,要是破了,自然是大功一件,知府大人给他一个机会协助办理,那简直是天大的恩典。此刻的牛乾,更是对岳肃感激涕零。 “陈将军,郡主今夜身中蛊毒,而且是戌时毒发,你怎么能未卜先知,提前派赵九前去打听呢?莫非老将军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有先前的郡马与知府王大人,你都毒发前派人去打听,这些事若说跟你没有关联,怕是没人会信吧……”说到这里,岳肃再无和颜悦色,将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摔,大声喝道:“陈威汉,此时此刻,你还不速速将如何谋害郡主、郡马、以及王大人的事全盘托出,休怪本府对你动用大刑。你且看,下面的火链就是为你准备的!” 陈威汉也知道,这事自己无法自圆其说,索性把心一横,来个凉水洗澡——硬挺。他明白,要是自己实话实说的话,按照这个罪名,灭族都是最轻的刑法。“大人,老夫不明白您说些什么,赵九虽说是我家长随,但我却从来没有派过他去打听什么郡主的死讯。这些全属子虚乌有之事,还望大人不要轻信小人一面之词。”说完,冲着赵九怒目而视,厉声喝道:“赵九,老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污蔑老夫,你可知道,这事会株连老夫满门性命的,连你全家老小,也不能得到善终!” 恐吓,这就是**裸的恐吓。赵九也是有家室的人,他的父母尚在广东,由兄嫂照顾,自己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都住在陈家,此时也被抓到衙门。 听到陈威汉的恐吓,赵九不禁心头一颤,后怕起来。他知道陈威汉路子广,自己当堂指证于他,怕是家人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他扭过身子,怯怯地看向岳肃,似是向岳肃求救。 “陈威汉,本府大堂之上,你竟敢恐吓证人!左右,还不将他拉到一边,重大四十大板!”说着,将火签抛下。 差役得令,马上动手,就要去按陈威汉,不过这老家伙的威势还真不小,他大喊一声,“你们敢!老夫虽卸甲归田,但也是做过一任游击将军的,无凭无据,凭什么打我,难道不知道朝廷律法么!” 该说不说,他这嗓子还真好使,倒是将上来的差役唬住,没敢马上动手,而是转头看向上坐的岳肃。 “你也知朝廷律法?我看你是知法犯法!当堂恐吓证人,就是你的罪过,左右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见到大人发怒,差役们再无迟疑,反正自己就是一个当差的,上面坐的那位让打,咱们就打呗,有事也是大人顶着。 四个差役将陈威汉按倒在地,脱去裤子,抡起板子就开打。陈威汉别看是行伍出身,但年纪终究大了,四十板子下去,打的是呲牙咧嘴,一条老命,几乎丢了一半。 老头的亲属跪在一边,听到那痛苦的喊声,一个个都转过脸去,不忍心去看。 打完陈威汉,岳肃看他伤的不轻,也不急于立即审问,而是说道:“张威、王顺,你们俩出去给我认人,把今天早上去普慈寺的婆子给我揪出来。” “是!”…… 张威、王顺答应一声,走出大堂,到院里去找那两个婆子,谁曾想,来回找了两边,竟未见到形迹。 二人转会大堂禀道:“大人,那两个婆子并不在外面。” “你二人可确定?” “确定!” 听说两个婆子不在,岳肃的心反而落了下来,这就更加确定,陈威汉有谋害郡主的嫌疑。“今天那两个婆子回府之后,可曾再出来过。” “回大人,我们所守的那个门并不见出来。” 听岳肃都知道两个婆子的事,陈威汉是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位岳大人如此厉害,才上任几天,竟然就盯到自己门下。 岳肃在上面沉思片刻,说道:“你二人现在就去陈府去找殷柱,让他查查那两个婆子回府之后可曾再出门,如若出门,可曾派人盯梢。若是没有出门,那就到院子里继续给我搜,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属下明白!”张威、王顺得了命令,立即小跑离开府衙,前往陈府。 岳肃这边再次说道:“陈威汉,你也知这是灭族的罪名,不敢承认,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犯得的罪行,哪一条不够灭族?通倭,毒杀郡主、郡马,毒害朝廷命官,不管哪一项,都够让你全家死上一个来回!如果你识相的话,现在招出实情,本府可以法外施恩,给你陈家留下根苗。否则,重刑之下,我不信你们陈家就没有一个知道真相的,难道他们都能熬过堂上这酷刑么!” 陈威汉趴在地上,他做梦也没想到,连自己通倭的事,岳肃也了如指掌。但现在,自己只要招了,就是判满门死刑,朝廷的官员,各个说话都像放屁,这一点老家伙是清楚的。反正府上知道详细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就算知道一丁半点,也都不影响大局。只要自己拼命咬死,公堂无法定罪,家里人或者还有一丝活路。 抱着侥幸心里的他,把眼睛一闭,一声也不吭。 岳肃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说话,便道:“陈威汉,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想清楚么?那好,现在就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提上火链!” “是!”差役呼喝一声,一起上前,将陈威汉提起,向前几步,小腿冲着火链。 这次岳肃摆了三条火链,这要一按上去,人要不残废,才出了鬼。火红的火链,看上一眼都会心悸,老头子仍是紧闭双眸,牙关紧锁,看样子,已是豁出去。他的家人,都把眼睛闭上,谁也不敢去瞧这一幕。 可就在这一刻,外面有差役禀道:“大人,贵州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林萧风求见!” 第十九章 顺风倒 参将林萧风,是陈威汉的表亲,以前林萧风还是千总的时候,陈威汉曾为他使钱疏通关节,再加上林萧风善于逢迎,最后混上贵州参将这个职司。 林萧风的侄子林闯是守备衙门的一名把总,也是通过他的关系当上的。今夜牛乾集结人马,去陈府拿人,林闯自然也得到消息,他不晓得陈威汉犯了何事,但大家是亲戚,总不能不加以照应。想到自己官微言轻,在知府面前说不上话,便跑到林萧风那里报信。 今晚林萧风正与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在堂子里饮酒,这堂子指的当然是妓院。三人喝的迷迷糊糊,身边左拥右抱,不亦乐乎。林闯匆忙跑来,把陈威汉全家被抓到知府衙门的事说了一遍,林萧风听完这话,登时大怒,骂岳肃也不打听打听,就胡乱抓人,太不给面子。当下就要去知府衙门找岳肃理论。 尤传成也认识陈威汉,大家以前还常常饮酒,称兄道弟,再怎么说都是行伍出身,意气相投在所难免。今夜喝得多,想起岳肃两次让自己难堪,他也不问是什么案子,就跳起来表示支持林萧风,一起到知府衙门讨个公道。就算朝廷素来以文制武,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还三天两头拿起我们武人开涮了。这尤传成不喝酒还好点,一喝上几杯,粗鄙的性格展露无疑。 于是,三个人带着十几名亲兵一路来到知府衙门。衙门外站满差役,禁止任何人靠近,尤传成好歹知道不能硬闯,先报上了字号。 堂上问案的岳肃不知尤传成跑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敢为陈威汉求情。本打算拒客,后转念一想,也不知这三个家伙与陈威汉是什么关系,不如先看看究竟,若是陈威汉的同伙,老实不客气,定然一并拿了。 “请三位将军进来!” 命人传下,不一刻尤传成、林萧风、程朝祥三人步入大堂,身后还跟着十几名亲兵,倒是威风的很。三人一进门,岳肃便闻到一股酒气,礼节性地站起身来,客气道:“尤将军大驾光临,本府因公务缠身,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岳大人客气了,我刚刚听说你把陈老兄的全家拿了,他也是朝廷将官出身,不知犯了什么大事,大人要如此兴师动众。”尤传成倒还客气一点。 在他身后的林萧风一见到陈威汉被架在火链上,随时有按下去的可能,当下指着差役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打算屈打成招么!” 陈府家人一看到林萧风来了,简直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哭带喊地说道:“表舅,你快救救我们吧。”“表舅,知府大人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控诉我家,没有证据,便打算屈打成招呀!”…… 林萧风本来喝的就多,听到陈家人的哭诉,登时火气撞脑,冲过去从衙役手中将陈威汉抢了下来。这家伙醉眼朦胧,险些一脚踏到火链之上。差役都知道这家伙官挺大,人被抢走,傻乎乎地愣在原地,没敢做任何反应,只是无辜地看向岳肃。 林萧风一见到陈威汉被打了板子,火气更大,他能爬到这个参将之位,有一半的功劳这位表哥的,马上冲岳肃瞪起眼珠,大声喝道:“岳大人,我表兄到底犯了什么罪,你竟对他用如此大刑。若是没有个凭据,老子和你没完!” 岳肃瞧了眼满脸涨红的林萧风,老家伙五十多岁的年纪,肚子滚圆,肥头大耳,丝毫没有军人的气质,倒和地主老财的外貌无异。岳肃微笑地道:“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跟陈威汉是什么关系?” “本将名叫林萧风,陈威汉是我的表哥。今天有我们副将在此,你若是没有什么凭据,看你敢动我表哥一根手指试试!”这老家伙看来还不算太糊涂,还知道捡大个的说。 岳肃扭头看向一边的尤传成和程朝祥,又问道:“不知您二位将军又和陈威汉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来看大人审案的!”程朝祥大声说道。 尤传成则是点点头,表示与程朝祥一个观点。“我们就是来看看岳大人您如何审案,是否公允!” “本府审案,乃是地方之事,是否公允,还轮不到军营副将来评估!来人啊,将这两位将军请出去,把林萧风给我拿下!” “是!” 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将林萧风就地绑了,气的林萧风是破口大骂,“我是朝廷委任的参将,在地方上没有犯任何过失,你一个知府有什么权利绑我!姓岳的,识相的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到巡抚衙门告你去!” 尤传成和程朝祥现在都有点傻了,没想到岳肃的脾气这么暴,还敢把参将绑了。就算武将的地位略低于文官,可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看到有差役上前逐客,他也顾不得体面,破口大骂道:“岳肃,你一个知府竟敢如此嚣张,简直是目无国法,你给我等着,老子这就去找张总兵!” 说完,也不等差役近前,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程朝祥连忙跟上,他还真有点怕岳肃将他也给绑了。就算日后有张总兵出头,这面子还是丢不起的。 “尤将军请留步!” 见尤传成快要走出大堂,岳肃突然开头将他叫住。尤传成还以为岳肃是怕了,准备向自己道歉,回身说道:“岳大人,有何见教!” 岳肃面带笑容,说道:“既然将军是来看我审案是否公允的,那就留下坐一会又有何妨。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想请尤将军过目。” 看到岳肃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尤传成又糊涂起来,这位知府一向强硬,当初在军营就曾领教,怎么被自己的一句去找张总兵就吓住了。尤传成也是喝的有点多,略一思索,还当岳肃是怕总兵大人参他。向前几步,笑道:“岳大人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林将军刚刚也是看到亲人受刑,言语上有些冒失,大人别再跟他计较了!” 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知道什么叫顺水推舟,这么说,也是给你岳肃面子。 岳肃点头微笑,拿起赵九的口供,招呼道:“童胄,将这东西给尤将军过过目!” “是。”童胄接过口供,走到尤传成面前,呈给他观瞧。“尤将军,请过目!” 尤传成将口供接过,瞧了一半,脸都吓绿了,酒意立时全消,抬起头傻傻地看向岳肃。 岳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呵呵地道:“郡主被人下蛊,今夜毒发,好在救治及时,性命倒是无碍。只是现在仍然昏迷,尚在本府后衙休息,尤将军是否打算去问安呀?” 以岳肃的身份,其实就算什么也不告诉尤传成,直接将他撵出去,等到案子真相大白,就算是总兵张彦芳也不敢将岳肃如何。不过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让铜仁文武失和。 尤传成听了岳肃这句话,险些瘫在地上。 陈威汉是谋害郡马、郡主的主要嫌疑犯,自己还跑来为他抱不平,被按上一个同谋的罪名,那砍脑袋都是轻的。好在他反应够快,马上跟林萧风与陈威汉划清界限,说道:“岳大人,刚刚是传成太过鲁莽,偏听小人之言,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我和林萧风只是上下级关系,并无私交,至于陈威汉,只是见过两回面,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是半点也不知情,哪怕听说一点风声,也早将他们绳之于法,请大人明鉴。” 说完这番话,尤传成是一脸的委屈,差点就打算给岳肃跪下。在岳肃的面前,也自称都改了。 程朝祥的反应丝毫不比尤传成慢,一听事关郡主,别看没看到那张口供,但见了尤传成的模样,也知道事态严重,千万别沾到自己身上。“岳大人,末将今夜只是跟林萧风喝酒,不过我们纯属是袍泽关系,半点私交也没有,那个陈威汉更是不认识,他们做的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还请大人明鉴。”程朝祥的品级,原本岳肃要高,但此时此刻,也是自称末将。可以说,只要不惹祸上身,管岳肃叫祖宗都是没有问题的。 被绑的林萧风也听出端倪,能从一个小小的把总爬到参将的位置,这家伙也是圆滑的很。他马上自行跪下,大哭起来,“岳大人,下官这完全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求大人海量汪涵。陈威汉虽是我表兄,但两家早已没有什么往来,今夜冒昧登门,实在是为了那少许亲情。若是知道他犯了何罪,打死也不敢来的,求大人明鉴,他做的那些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是陈威汉的亲属,此案和你有没有关系,等本官审完才知,你先站到一边。”岳肃做了个手势,让差役将林萧风拉走,随后说道:“来人啊,给尤将军二位看座,这两位将军到堂旁听,也是想看看本府审案是否公允,那就看看吧。” 尤传成和程朝祥赶着摇头,“岳大人,误会、误会……您大公无私,铜仁皆知,岂能不公允。刚刚的话纯属戏言,大人不要往心里去。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务,就不在此打扰大人审案了。”“我也是。” “戏言,不知道刚刚二位所说跟陈威汉丝毫没有关系,可否可是戏言。”岳肃故意说道。 “这……这当然不是戏言,全属实言。”尤传成和程朝祥堆笑道。 “二位将军,非是本府不容你们离去,实在是此案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怕有漏网之鱼闻风而逃。两位在此宽坐,等审完此案,再回府不迟。” 岳肃这么说,尤传成和程朝祥当然明白其中意思,知道想走肯定是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旁听。 第二十章 招供 “陈威汉,本官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待到尤传成和程朝祥坐下,岳肃再次看向陈威汉,这一次的语气倒是十分和缓,但大堂上的所有人都能听出这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前奏。只要陈威汉还不招供,等待他的只有火链。 陈威汉刚刚被林萧风抢下,本来是由林萧风扶着的,当林萧风被绑了,现在已然趴在地上。他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你怎么问,我就是不吭声。 “好!既然你仍是不招,就不要怪本府不留情面了!将他给我按上火链!” 差役们这一次毫不客气,副将、参将现在都在老爷面前老老实实,大家还怕什么。把陈威汉架起来,来到火链上,重重向下一案。 “啊……” “嗤”“嗤”“嗤”…… 陈威汉的小腿一触碰到三条火链,登时惨叫一声,疼昏过去,火链与皮肉相触,冒出三道青烟。 如此非刑,简直触目惊心,堂上众人看了,无不低下脑袋。饶是尤传成、林萧风、程朝祥是武将出身,也不由得心悸。对他三人来说,更为担心的是这桩案子沾到自己身上,在这种刑法之下,别说你是真犯案了,就算你是清白无辜的,怕是要熬刑不过,屈打成招。 “把他拉到一边,用凉水泼醒!” 差役将陈威汉拽起,小腿的裤管已经烧飞,露出被烧焦的骨头,皮肉在刚一触碰火链的时候,就被烧的稀烂,沾到铁链之上。 两盆凉水浇下,人才悠悠醒来,眼睛一张开,难免疼痛钻心,不住的呻吟,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陈威汉,本府虽不是东厂、锦衣卫,但审办如此重案,也难免动用酷刑。火链的滋味如何,你现在也体会到了,现在招认还为时不晚。” 陈威汉仍不开口,眼睛一闭,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没想到你的骨头还真够硬的!也罢,如再对你上刑,本府怕你就此死了。这种要案,难免没有同党,陈府之中,人人皆是疑犯,本府就先从你的儿子问起!” 岳肃说完,看向陈威汉的长子陈松权,伸手点指,说道:“你来回答,你父亲是如何谋害郡主的,那两个下蛊的婆子现在何处?若如实招出,本府法外施恩,留你一命,若坚持不招,你父亲就是你的榜样!” “大人,小民实在不知情呀。”陈松权见岳肃指向他,吓得浑身乱颤,差点没晕过去。 “你不知情,那就让你爹说,你爹若坚持不说,就休怪本府无情了!你父亲所犯的案子已经足已灭族,即便本府将你致残,也无人能说出的不字!”岳肃大声恐吓道。 陈松权年纪将近五十,一向碌碌无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整日养尊处优。刚刚自家老爹跪在火链上的样子他也看到,吓都快吓死,连忙看向父亲,说道:“爹,你就招了吧,莫要连累儿子受苦。” 陈威汉闭目不语,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岳肃也瞧了瞧陈威汉,见这老头还真沉得住气,也就笑道:“陈府家人听着,本府本着宽厚之心,不愿妄动酷刑,以免被世人骂作酷吏。但此案关系重大,非无得以而为之,尔等谁要说出本案实情,本府保证法外施恩,留他一条性命,但若拒不招认,便将你们一个个按到火链之上,尝一尝滋味!如果火链之下仍不招供,可看到一旁放置的油锅,本府势必将你们的双手、双脚放进去炸上一炸,那个时候再招,难免落个终身残疾。尔等仔细思量,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这番话说完,堂上可炸了锅,只要不说,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要上刑。这两个刑法,一个比一个残忍,都能令人残废,估计诏狱也不过如此。 陈家老小一个个看向陈威汉,哭着喊着说道:“老爷,你就实招了吧。”“爹,你就说了吧。”“爷爷,我不要跪在那个链子上,你快说了吧。”…… 十多口人是哭作一团,纷纷哀求陈威汉招供。跪在第三排的是陈府管家,大管家陈然看向陈威汉,说道:“老爷,您招了吧,这事说穿了,不外乎是灭门。您不招,如此酷刑下来,陈家老小全要受苦,落个终身残疾,而且难保不被灭门。您若招了,仍是灭门,那伙人难道还能去阴曹地府追杀咱们么?老爷,不要再让家人受无谓的苦了,招吧。” 听了这话,陈威汉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他苦笑一声,将眼帘张开,看向岳肃,说道:“岳大人,我招!但我招之后,大人能否言而有信,给我陈家留下根苗。” “陈威汉,你若如实供出,本府定言而有信,竭尽全力,给你陈家留下血脉。”这等案子,呈报势必呈报上去,按律定然灭族,岳肃说竭尽全力,其实也是没有把握。自己顶多是极力求情。 “希望大人能够一诺千金,如此的话,老朽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陈威汉说完,再次苦笑一声,说道:“我陈家能有今天,也怪老朽当初财迷心窍,犯了糊涂……” 原来陈威汉当年在广东任上曾经和倭寇做过买卖,说白了就是给倭寇在内地销赃,攒了不少家当。说来倒霉,被当地御史以莫须有的罪名参了一本,说他吃空额。这种事,凡是武将都干,只能怪他后台的分量不够。最后落个引咎辞职,回到老家养老。原本想着回家过几天富家翁的日子,没想到半年前和他做过买卖的倭寇又找上门来,给了他一大笔好处,还邀他加入什么斩龙帮。他本不愿答应,可倭寇出言恐吓,说若不加入就把通倭的事给捅出去,这可是灭门的大罪。陈威汉只好答应。 倭寇走后没过两天,有两个苗人婆子拿着斩龙帮的信物前来投奔,陈威汉已经答应入帮,就不能不收留,两个婆子很是神秘,表示行踪不想让人看到,于是陈威汉建了个密室,将二人藏在里面。 后来,有人来找了这两个婆子一次,婆子出门回来,就让陈威汉派人去郡主府打听郡马爷的生死,陈威汉不明所以,但仍然派人去打听一番,得知郡马中蛊而死。他也是干练之人,马上知道是两个婆子动的手,他去质问,婆子只说是奉命行事,而且还拿出信物,表示其身份比陈威汉略高,让他不要多问,听话就好。 现在陈威汉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继续听从指挥,后来两个婆子又出手毒死了知府王盛才。而且,在两个婆子执行任务之后没多久,总会有人送来大笔的金银,婆子一文不取,全都赏给陈家,如此一来,陈威汉也就心甘情愿的效命。 通倭是灭门的罪过,毒死一个郡马,也是灭门的罪过,所以他也就将错就错。现在又毒害郡主不遂,连带以前的案子,估计少说也得灭三族。故此,陈威汉不敢招认,同样也是怕斩龙帮报复。不过竟陈然一说,他也释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说了,或许岳肃能够言而有信,保全家里的一点血脉。 听完陈威汉的讲述,公堂之上可谓是满堂皆惊,尤传成、程朝祥、林萧风更是冷汗之流。现在他们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陈威汉张嘴乱咬,这事只要沾边,就是灭门啊。 上座的岳肃微微点头,说道:“陈威汉,本府再问你,你可知道那个斩龙帮为何要谋害郡主、郡马、以及王知府?已死的通判葛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以往一有任务,就会有人前来通知,通传之人是何来历?那两个会下蛊的婆子,现在是否在密室之中,密室在你府上什么地方?你刚刚说的那斩龙帮信物又是个什么模样?” 面对岳肃一连串的问题,陈威汉再没有犹豫,一一作答。“回大人,老朽曾问过那两个婆子,为何要毒害这些人,她俩却始终不说,而且还亮出信物,让我尽管老实做事。葛墉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也不知。不过说来也巧,以前通传任务的都是一个家丁装束之人,可葛墉死后不几天,也就是通知毒杀郡主这次,来的却是个生人。他让我派人密切关注郡主的动向,一旦出门,查清去向,只要容易动手,马上让两个婆子出发。那两个婆子,尚在府内,藏在暗道之内,暗道在我的书房,家人全不知晓,入口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后面。斩龙帮的信物,在我书案的抽屉里,上面有锁,大人让人砸开就是。” 葛墉自杀的事,铜仁城内早就传的满城皆知,陈威汉不是傻子,见葛墉死后,传递消息的人换了,这一对比,马上联想到葛墉八成跟这桩案子有点关系。当时他还曾问过来人,问什么传递消息之人换了,来人只说不必多问。 “很好!铁虬,陈威汉的供状你也听到,现在就带人前去陈家,将那两个下蛊的婆子擒来,并将斩龙帮的信物一并带回。” “属下遵命!”铁虬答应一声,领了二十名捕快,赶出府门,直奔陈府。 等到铁虬下去,岳肃再次问道:“你说往日传递消息之人都是通判府的下人,那人是何模样,你也应该记得吧?” “老朽记得。” “如此正好!”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将大牢内关押的葛墉家人全部给我带上堂来!” “是!” [bookid=2157730,bookname=《至尊囚徒》] 第二十一章 斩龙帮 葛墉的家人一直关押在大牢,只要案件一天不水落石出,他是绝不会放人的,何况岳肃一直认为,葛墉府上肯定有心腹家人,帮忙传递些什么消息。当初自己没有对葛家全体动用酷刑,也是抱着恻隐之心,不想牵连无辜。因为火链等重刑实在太过残忍。之所以对陈家能说出那番话,实是因为铁证如山,陈威汉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吐露,换谁审案,也不可能不动酷刑。 葛府家人连同奴仆全被押上堂来,进入府衙院子时,这些人全都傻了,心下琢磨谁家和他们一样倒霉,一百多口子全给绑来了。 到得堂上,岳肃也不用他们下跪,让他们挨个在陈威汉面前走一遍,看看其中有没有人到他府上去送过信。 陈威汉现在已然认命,都招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个,拉上两个垫背的也是好的。差役扶着陈威汉,葛府家人依次在他面前走过,而岳肃则在上面紧紧盯着他。 葛家人一一在陈威汉面前走过,他们大体上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让这个遍体鳞伤的老家伙认人,心下都在祈祷,千万别点到自己头上。 当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汉子走到陈威汉面前时,陈威汉猛然喊道:“就是他,他就是到我府上传信之人。” 话音一落,马上有两个差役上前将汉子扭住,汉子吓了一跳,一脸迷茫地说道:“怎么回事,什么到你府上送信,老爷子,我都不认识你呀。” 这个汉子岳肃曾经审过,名字叫作葛智,给人的印象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这一点和其他犯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岳肃对他也没多加留意,也就诈唬了几句,没得到口供,便收入监牢。 现在陈威汉指出葛智是送信之人后,岳肃再次对他打量起来,身材中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眉宇间既没有狡猾之色,也没有凶悍之态,确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仆人角色。不过两世办案的经验告诉自己,绝不能被嫌疑人的外表蒙骗,这个世上坏人的脑袋上是不写字的。 “将他给我押上前来!” 差役将葛智押到阶前跪下,岳肃温和地问道:“你的名字叫葛智吧?” “是,大人。”葛智战战兢兢地答道。 “陈威汉指证你是为他通传消息,谋害郡马与前任王知府的嫌疑人之一,你有何话说?”岳肃仍是心平气和。不过堂上的人都知道,你千万不要被这位知府的表面蒙蔽,他现在温和,等你那句话说错了,马上就会大发雷霆之威。陈威汉被折磨成这样,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人,小人根本就不认识这老头,他家门冲哪开我都不知道,何来传递消息。还请大人明鉴啊……”葛智说完,开始砰砰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还是微笑,“陈威汉,他的回答你也听到,你不会是故意欺瞒本府吧?” “大人,老朽已是将死之人,事到如今,怎敢再欺瞒大人。这厮先后两次来到我府上,一次是找那两个婆子出门毒害郡马,另一个是毒害知府王大人。每次他登门都是走后门,大人如不信,可问我家看后门的门房。而且,这厮的身上还有斩龙帮的信物。”陈威汉肯定地答道。 “这倒是有凭有据呀。”岳肃看向葛智,笑道:“葛智,陈威汉说的已经很是详细,本府再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从事招来。下面的刑具你也看到,本府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你再说一个不知道,本府马上让你也尝尝这火链的滋味。” 三条火链铺在地上,颜色仍是飞红,火链之上还沾有烧焦的皮肉,谁看了不心悸。葛智瞧了一眼,身上直打哆嗦。然而,他却依旧颤颤巍巍地道:“大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他说的什么斩龙帮的信物,我见都没见过呀……求大人一定要相信小人……” “这种滔天的案子,你让本府怎么能够轻信于你……” 岳肃的话刚说到这,还不等开口让人动刑,金蝉和铁虬这时走出大堂。“大人……” “你二人回来的正好,事情办的如何?”一见金蝉、铁虬回来,岳肃马上兴奋起来。 “回大人……”金蝉把头垂下,语带无奈地道:“那两个婆子死了……” 岳肃还原打算从两个婆子口中再查出点斩龙帮的信息,没想到竟然死了。他急忙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我们按照铁虬的指引打开秘道,那两个婆子一见是公差进来,就立马自尽了。我们已将她二人的尸体抬出,并到陈威汉的书房中取来斩龙帮的令牌,请大人过目。”金蝉说完,走到公案之前,将一块锡制的牌子,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一瞧,令牌上面刻有一条苍龙,在龙的背脊之上,还插了一口刀。 “这就是所谓的斩龙帮。”岳肃点点头,说道:“陈威汉,这就是你手中的斩龙帮信物?” “回大人,正是。”陈威汉点头答道。 “那这两个婆子的信物也是这个样子么?”岳肃又问道。 “图案倒是一样,只是质地不同,我的是锡制的,她俩的是铁制。”陈威汉说道。 “将那两个婆子的尸体抬上来,对了,那婆子的头发中藏有蛊毒,千万不要去碰。抬上来之后,告诉接触过尸体的弟兄们全到后衙歇息,万一中蛊,也来得及医救。”岳肃记得方彩儿说过,两个婆子所用的蛊毒是发蛊,十分厉害。他也担心下面的人不慎中了蛊毒,故提前提点。 “多谢大人提醒,我这就告诉他们。”金蝉领命出去,不一刻有差役将两个婆子的尸体抬上来。 有细心的差役带着手套,仔细搜查她俩的尸体,很快摸出两块黑黝黝的铁牌,和陈威汉的那块图案一样,也就质地不同。 岳肃将令牌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说道:“金蝉,你现在带人立即前往葛墉的府邸,在他府上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出这种令牌。” 说完,看向下面跪着的葛智,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小人的房间在中进下首第四间……”葛智小心地答道。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葛府家人听着,等下要到府上搜查,倘在谁的房间搜出此等令牌,就将谁的手放入油锅中炸上一炸,现在如实交代来的及,若是等到搜出可就晚了。你们现在,都将自己所住的房间位置说明,本府一一记录。等到搜出之后,再行清算!” 葛府中人一听说在谁的房间里搜出令牌就要下油锅,全都吓呆了,不过这些人还是紧张地说出自己的房间。当有一个瘦小的小厮时,他所报的房间竟和葛智的一样。 岳肃听罢,对那小厮问道:“你是和葛智住一个房间么?” “我……”小厮听到岳肃的问话,吓了一跳,脸色当即难看起来,满脸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葛智,却抢着答道:“大人,小的是和孙小六住一个房间。” “本府没有问你!”岳肃说完,猛地将惊堂木重重一瞧,指向孙小六,喝道:“你是不是和葛智住一个房间,那房间内有几张床铺?” 见上面的大老爷如此威严,孙小六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房间里一共有两张床铺,是我和韩财二人居住。” “韩财是哪个,给我出来!”岳肃大声喝道。 韩财站在孙小六的旁边,满是惊慌地答道:“小的就是韩财。”他和孙小六住一个房间,又排在孙小六的后面,等到孙小六报完,才能轮到他报。 “你是孙小六一个房间,住在中进下首第四间房么?” “是,大人。” “那葛智住在哪间房?”岳肃盯着问道。 “葛智……葛智他住在……住在中进上首第一间……”韩财低头说道。 “啪!”岳肃将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敲,怒道:“大胆的葛智,竟敢当堂哄骗本府,来人啊,把他给我拉油锅那里,将他的手先炸了!” 葛智实在是没想到岳肃还能有这手,本来抱着法不责众的观点,料想自己报出的假的房间,差役去没搜出来也就算了。哪知道岳肃却让全府上下报出自己的房间,逐个搜查,那些下人多是老实、胆小的,哪个不报出自己实际的房间。再说了,乱报行么,一个房间内床铺是有数的,本来就两个床铺,你说三个人住,那不是找揍。 “大人……小的一时记错了…….” 岳肃的命令一下,四个差役冲到葛智的身边,将他架住,往油锅那边拖。葛智吓得连忙大声叫喊。 “记错了,你住在哪个房间也能记错?分明是故意隐瞒,你若是识相,就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否则便尝尝那油煎的滋味吧!”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更是没有去过他的府上……求……” 最后这句话还不等说完,就听岳肃断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拉过去,炸了!” “是!” 差役也在合计,心想这葛智也真是不知死,谎言都被戳穿,还敢抵赖,真当我们这位大人是好糊弄的主。 四名差役拉拉扯扯,将葛智拉到油锅边上,一个抱腰,一个锁住肩膀,另外两个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就要往油锅里放。 第二十二章 大案告破 油锅内飞溅着滚沸的油花,这要是把手放进去,马上就能和焦酥的炸鸡一个模样。 被拽到油锅旁边,葛智的脸都吓绿了,一边挣扎,一边嚷道:“大人……大人……冤枉啊……” 岳肃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声,而是不悦地说道:“你们这些废物,四个人动手,怎么还没把他的手按进油锅里,是不是缺少调教了!” 一听大人语气不善,四个差役这下可急了,冲着葛智是拳打脚踢,骂道:“它妈的,你给我老实点,不想受苦就痛快的招,想充硬汉又不想受刑,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谁说不是,害的我们被大人骂……”另一个差役朝着葛智的小腹就是两拳,接着一拽他的手臂,直接朝油锅里按去。 葛智的手掌此刻已经感觉到滚油的热度,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大声嚷道:“别、别……我招……我招……” 且不说手被油炸的痛苦,就说手被油炸之后,还不彻底废了。眼下这情形,葛智看的明白,自己顽抗到底,等待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这不是一般的小案子,你坦白从宽会牢底坐穿,抗拒从严有可能回家过年,这等大案,只要发现你有牵扯,招了是死,不招会被折磨死。横竖是一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生不如死的滋味更令人难受。也许招了,还能有一些生计。 “停!”见葛智答应招供,岳肃忙开口叫停,又道:“将葛智给我拉回来!” “算你小子识相!”差役在葛智旁边嘟囔一声,把他拉到阶下跪着。 现在的葛智,跪下之后马上冲上磕头,“大人,小的愿招。其实小人只是一个跑腿的,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希望招供之后,大人能够网开一面,饶小人一命,哪怕吃一辈子牢饭,小人也是心甘情愿。”坐牢总比死了强,运气好的话,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或许还能罪减一等。 “公堂之上,岂有你跟本府讨价还价的资格,你且如实招来,若罪不至死,本府自当网开一面,给你一条活路。”话是这么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只要你实话实话,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在岳肃心中,斩龙帮的事情太过重大,陈威汉看样子是不知实情,唯一的线索只剩下这个葛智。和斩龙帮相比,葛智的一条命,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多谢大人。”葛智再不隐瞒,如实说道:“小人原籍杭州,名叫王冒,家境还算殷实,但父亲好赌,不到几年,将家财全部输尽,母亲被活活气死,可父亲仍不知悔改,最后将刚满十岁的我卖给同乡的葛举人当仆人,改名葛智,葛举人也就是现在的通判葛大人。葛大人见我还算机灵,收我为长随,时常替他跑腿,也没有什么纰漏,就抬举我加入了什么斩龙帮。斩龙帮到底是什么样的帮会,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给了我一块和陈威汉一样的锡牌,说是身份的象征。成为斩龙帮的弟子后,葛大人对我着实不薄,吃穿用度一概不少,地位隐然高出其他仆人,我也就欣然受之。这些年随着葛大人四处赴任,最后来到这铜仁府……”葛智叙述完自己的身世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方查之所以会夜里跑到葛墉府邸,那是因为他早已将方查收买,帮他通风报信。早先方查在城内犯了误杀罪,葛墉一听说他是方寨的人,非但没有办他,还好生招待。酒过三巡,方查吐露心事,说自己之所以意气伤人,全是因为族长方齐霸占他先父族长之位,无意归还,他越想越气,就喝多了酒,晚上跑到城里宿娼,才闹出的是非。葛墉听了这话,马上表示愿帮他夺**长之位,只要方查听话。方查遂一口答应。 那日方齐等三族土司来到城内,就是方查报的信,葛墉得到消息,马上着手埋伏。似乎葛墉早就有意刺杀方齐,数日前就有一拨人赶到铜仁,还是葛智给找的地方安顿,知是从贵阳那边来的,至于为什么要杀方齐,葛智却不晓得。 刺杀黔国公的人,是别处苗寨的,名叫齐升,当初被仇家追杀,葛墉看他有些本事,就将他救下。葛墉后来帮他除掉仇家,这人从此死忠于葛墉,还帮葛墉杀过不少人。这次刺杀黔国公,葛墉料想只有这人出马,才不会在严刑之下吐露实情,所以才断然让他去了。 先后用蛊毒杀许天照和知府王盛才,都是葛智传递的消息,为什么要杀他们,葛智也不明白,只是奉命行事。一切的指令,都是从贵阳传到通判府的,葛智也去过贵阳两次,知道那个府邸,是前任贵州布政使聂高超的。 听完葛智的口供,在场诸人皆大惊失色,实在是想不到,这桩案子竟然还能牵扯到前任布政使大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岳大人会如何判处。 岳肃面沉如水,平淡地道:“葛智,你的那块锡牌现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在我房间被橱里。” “很好,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录好的口供拿给葛智画押,完毕之后,才听岳肃说道:“金蝉,你现在立即带人,到葛府搜查,把葛智那块腰牌拿来,再仔细找找,看能不能翻出葛墉的那块,如果能有什么其他的发现,那就最好不过。这次仔细一点,看看有没有类似于陈府的暗道。” 葛墉的宅子已经搜过一遍,主要搜的只是主人房,丫鬟、仆人的并没怎么搜,这一次可是要详细搜查。 “属下明白。”金蝉答应一声,带人前去葛府。 葛府早被查封,一直有差役在那守着,也不用带太多人,到那一声招呼,估计就能给翻个底朝天。 待金蝉走后,岳肃看向牛乾,说道:“守备大人,陈府那边还要麻烦你的人多守几天,是否查抄,还要等上面批示。” “下官明白。”牛乾连忙应道。 岳肃点点头,不再理他,再次看向陈威汉,说道:“陈威汉,本府问你,参将林萧风与此案可有干系?” 林萧风一听这话,脸都白了,生怕陈威汉拉自己下水。但他现在已经领教了岳大人的声威,连话都不敢说,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威汉。 “回禀大人,我表弟跟这案子并无关系,他丝毫不知情。”陈威汉如实说道。 听了这个回答,林萧风悬着的心才算落下,长长地吁了口气。 可接下来岳肃的话却又一次令他跌进万丈深渊,“此案牵扯太大,即便我也相信林参将或许并不知情,但毕竟尚未审结,还要等巡抚衙门那边。这样吧,林参将就暂时留在本府后衙,不得外出,这事我会行文告诉张总兵的。” “岳大人……我是冤枉的,这案子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日后自有公断。一干人犯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退堂!” 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哪敢为林萧风说情,他俩知道利害,万一多嘴,搞不好岳大人连他俩也给留下了。凭着这个案子,把谁扣下,你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岳肃退堂,一干人犯全部押入监牢,林萧风关入后衙,尤传成、程朝祥、牛乾辞别岳肃,离开衙门。这三位出门的时候,脸色各有千秋,牛乾自是满脸得意,另两位还是心有余悸。 岳肃回到后衙,马上命书办撰写公文,将案情经过详情连带口供副本全部装好,命铁虬送往巡抚行辕。因为案子又涉及到前任布政使聂高超,并不算结案,所以没有写处理意见。这种案子,最后定夺的当然得是刑部,岳肃无权下最后判决,顶多是给出意见。然后又要给总兵张彦芳写一封文书,言明为何扣押林萧风。 *************************************************** 天明五鼓,沐天娇终于从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这里很是陌生。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好似噩梦一场,只记得岳肃刚一走,肚子就疼痛难当,那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后来自己好像是被岳肃抱了起来,抱着自己满街飞奔,在微风的洗礼下,自己的精神头好像恢复一点,只是肚子更加疼痛,疼得自己就要死过去。 想到岳肃抱着自己飞奔的时候,她的双颊不禁绯红,自己一个年轻寡妇,让一个大男人抱着像什么样子。好在那是人家为救自己的命,不然传将出去,哪还有脸见人。 “对了,这是哪里?我还没有死么?”沐天娇下得床来,朝房门走去,到了门前,将房门推开。 房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身穿皂隶服饰的差役,脸上尽是疲倦之色。一看到房门敞开,郡主出来,马上躬身施礼,“参见郡主。” 沐天娇微微点头,说道:“这里……是岳大人的衙门么?” “回郡主,正是知府衙门。”一名差役答道。 “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不过四个时辰。” “哦……对了,岳大人现在何处,在后宅休息么?”沐天娇又问道。 “回郡主,岳大人整夜都在审案,案子刚审完不久,人正在后堂呢。” “审案?大半夜审什么案子?”沐天娇纳闷地问道。 “就是郡主和郡马爷中蛊的案子,听前面的差役说,现在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凶手全都抓到了。” “这么快!昨日抽到那支签还真灵验。”沐天娇心下诧异,喃喃自语,心中忍不住对岳肃佩服起来。“带我去见你们岳大人。” 说完,沐天娇轻移莲步,向外走去。那差役前面引路,带她来到后堂。 “大人,郡主求见。”来到门口,差役出生禀报。 “快请。”岳肃说完,站起身来,向门口迎去。不等到门首,门已敞开,沐天娇款款而入。 一见郡主,岳肃向前紧走一步,躬身说道:“下官治理无方,铜仁不宁,致使郡主中毒,还望郡主恕罪。” 旁边的差役见自家大人都在自行请罪,自己还傻站着干什么,一个个都躬下身子,大声说道:“还望郡主恕罪……” “大人何罪之有,若无大人相救,想本郡已经不能站在这里。本郡要谢还来不及呢。”看到岳肃一脸疲态,沐天娇的心头更是感动,竟给他道了个万福。随后才道:“听说岳大人已经将案件审清,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毒害我夫妻。” 岳肃请郡主落座,取来口供,呈给郡主过目,并从旁解释。得知案情尚未结束,又牵扯到什么斩龙帮、前任布政使聂高超,沐天娇也是震惊。表示要立即写信,将案情真相告诉父亲。 **************************************************** 贵州首府贵阳。 巡抚李枟正坐在他的书房内,翻阅文案,这时有家丁前来禀报,说铜仁知府岳肃送来紧急公文。 李枟最近一直为郡马爷的案子烦心,沐启元三天两头的来催,搞的他头大如斗。前几天又收到岳肃呈报的张彦芳欲剿灭方寨的事,心中更是火大,毕竟自己是贵州最大的官,你黔国公就算爵位再高,也不能跳过我直接命令贵州总兵出兵吧。 现有又听说铜仁那边来了紧急公文,不知那里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让信使进来。 信使是铁虬,他叩见之后,呈上一个封闭十分严实的木匣,旁边挂有钥匙。李枟审视一番,见封印无损,知道没有被人打开过,这才取下钥匙,将木匣打开。 木匣内装着厚厚的一叠文卷,李枟拿出观瞧,是越看越心惊。毒杀郡马已经是大案,没想到现在又有人毒杀郡主,好在郡主无恙,岳肃又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 这等案子,李枟自是不敢怠慢,立即派兵围住聂府,擒拿聂高超。 然而,当士兵冲入府内之后,聂高超已经服毒自杀,好在抓获党羽数名。经严刑拷问,终于招出谋害许天照、王盛才、方齐的原因。 原来是贵州水西宣慰府同知安邦彦勾结前任布政司使聂高超、铜仁通判葛墉、广东前任游击陈威汉意图率兵谋反,恐不能成事,故先派人用蛊毒杀郡马许天照,因为蛊毒乃苗人专有,想用此事挑起贵州兵马与苗人的战火,再趁乱起事。不料许天照死后,黔国公虽然火大,却没有向三苗动手,而是令铜仁知府详查此案。王盛才有些本事,他手下的亲信王福竟然查出陈家的一些蛛丝马迹,通判葛墉知道后,便让人对王盛才下手。 为了挑起三苗造反,聂高超又派死士前往铜仁伺机除掉三苗土司,嫁祸黔国公,正好那天岳肃召见三苗土司,因为有内线方查在,所以葛墉选择了方齐下手。三苗原本打算派人去行刺黔国公,结果方彩儿被劝下,葛墉只好派苗人刺客去黔国公府行刺,失手后供认是方寨指使,结果却被岳肃给搅了。他们最后毒害郡主的目的,其实更为简单,就是逼黔国公大怒,出兵剿灭三苗。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沐天娇一死,沐启元就算再沉稳,也绝对坐不住。 得出这些口供,李枟连呼好险,幸亏岳肃救下郡主,又查出案情。他当下上表朝廷,一是呈报案情,二是为岳肃请功。随后又行文总兵张彦芳,让他立即出兵剿灭安邦彦。 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李枟写了封信,让铁虬带回给岳肃,并让他将一干人犯解到贵阳。 岳肃得了回文,下令金蝉会同守备衙门出兵押解人犯前往贵阳,又行文一封,为陈威汉与葛智求情,其中是陈威汉是受胁迫从贼,自己答应过只要他如实招供可为他保全一点血脉,希望巡抚大人能够法外施恩,给陈家留下一名男丁。至于葛智,是本案的重要污点证人,全靠他才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理清阴谋,希望能够从宽处理。在最后,岳肃又提出一个疑问,那就是聂高超是不是斩龙帮的人,如果是的话,又是什么身份。 在岳肃心中,聂高超绝不可能会是这个斩龙帮的帮主。凭他的能量,还不可能找到倭寇要挟陈威汉,更不能让通判葛墉如此死心塌地。但一切的线索好像都从聂高超的死而中断,要想继续查出斩龙帮的底细,恐怕只有能张彦芳剿灭安邦彦之后,由安邦彦的口中问出。 这桩案子也算暂时告一段落,这些日子岳肃忙的是焦头烂额,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不过他还是先处理了一项公务,判决关羽。 因为关羽的指控,岳肃才盯上陈家,从而破获此案,也算是大功一件。将功抵过,岳肃改判他充军云南,并写了封书信,言明关羽是破获此案的关键,让他随身带着,到了云南之后,呈给有司,或许能少吃的苦头。关羽接过书信,自是感恩不尽,给岳肃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可以说,就因为这封书信,从而改变了关羽的人生,这一点岳肃都没有想到。黔国公在云南那简直是只手遮天,牢军营的管事看到这封书信之后,马上对关羽客气万分,连杀威棒都没打,并将信转呈给黔国公。黔国公见到后,竟亲自召见了关羽,见他虎背熊腰,有些气概,便留到府中做了侍卫。这关羽凭借着在刘胜府上做打手头目的经验,步步提升,得到黔国公的器重,委以重任。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 ************************************************************* 今天爆发,本章五千字,等到晚上七点,还有一章,不少于五千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翼拜谢。 第二十三章 私访印江县(第三更6000字 打发走关羽,岳肃请方彩儿到堂叙话。很快,方彩儿同差役上堂,她一进门,立即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多谢岳大人为阿爹报仇,请受方彩儿一拜。” 岳肃连忙说道:“方土司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本府怎受得起。查清案件,乃是本府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来人,给方土司看座。” “大人恩德,我方寨没齿难忘,日后如有差遣,大人尽管吩咐。”方彩儿说罢,才起身落座,再次拱手说道:“不知大人找我过来,有何事情吩咐。” “找你过来并无旁事,现案情已水落石出,方土司不仅无过,还为郡主解毒,立下大功。冲这一点,本府还要再次感谢。方土司离寨日久,寨内想必堆积不少事务需要办理,本府若再挽留,恐怕贵寨也不会答应,所以这次请方土司过来,一是感谢,二是为方土司送行。”案件已经大白,岳肃总不能还将人家苗寨的土司扣留,再过两日,苗寨不来抢人才出鬼了。 “大人客气了,此乃义不容辞之事。离寨确实有一段时间,我也确该回去,只是……”方彩儿说到这,不禁脸色桃红。她曾对金箭起誓,谁能为她父亲报仇,便嫁给谁。现在岳肃已将案件审清,仇人全部落网,必死无疑。想起自己的誓言,她的脸怎能不红,虽说苗人豪爽,但儿女之情,小女孩家的心事,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口。要是岳肃是平常人家的子弟,或也无妨,但毕竟人家是堂堂铜仁知府,会看得上她这个苗女么。 “只是什么?”岳肃疑惑地问道。 只是我已经对苍天许下誓言,谁帮我报仇,我就嫁给谁。 这种话,方彩儿知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她涨红了脸,犹豫一下,说道:“再没有什么事了。” 岳肃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方彩儿怀有心事,他知府官职虽大,也不便过问人家的私事。只道:“那本府就送方土司……” 话刚出口,门外有差役禀报,“大人,李公子在外求见。” 李公子就是李琼盈,这些日子她一起住在后宅中进,实在无聊的紧,派梅儿一打听,才知岳肃正在办理一桩要案,实在没有时间陪他。现在听说案件已经审清,于是赶紧跑来。 “快快有情。” 岳肃说完,李琼盈便走进堂来,她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兄,闻你近日公务缠身,所以一直不便打扰,现在案子已结,想来能有功夫陪陪小弟了吧。” “李兄弟,这些天多有怠慢,还望恕罪。来人,快给李兄弟看座。”岳肃微笑地说道。这位结识于布衣的小兄弟,为人仗义,岳肃一向十分欣赏,而且人家还救过自己一次,这份恩情现在还没有还。 差役端过椅子,李琼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定。一边的方彩儿觉得此刻更不便多说,起身告辞,岳肃送她出二门,有差役牵过方彩儿的马匹,两人这才拱手而别。 再次回到后堂,岳肃将差役打发走,堂内只剩下他与李琼盈。因为没有外人,李琼盈露出调皮的一面,嬉皮笑脸地道:“岳大哥,听说你刚刚审完一桩泼天大案,这案子想来一定很好玩,可惜我没有参与。以后再有这等案子,一定要带上我,陪你一起审哦。” 岳肃笑道:“好,要是再有这样的案子,一定喊上你。”话是这么说,可岳肃的心里却在想,这种案子还是再不要发生的好。 “那说话算数。”李琼盈呵呵一笑,又道:“岳大哥,我听说官场上连知县都有师爷,知府以上的还有幕僚,你现在已经是知府老爷了,手底下一没师爷、二没幕僚多没劲呀。要不然这样,我来当你的幕僚吧。” “你当我的幕僚……”岳肃大笑起来,说道:“我说兄弟,我哪请得起你呀,我一年的俸禄,还都不够你的零用钱。”这话倒是不假,李琼盈出门都是花金叶子,而且还是成叠的,岳肃一年那点俸禄,都不够人家下一顿馆子的。他还记得在京城会馆吃的那顿饭,一次就花了近百两银子。 “我这个幕僚不要幕酬还不行呀,给你白打工,白出主意,你看怎么样?”李琼盈调皮地道。 “这敢情好,我还正愁舍不得钱雇人呢,有你这个不要钱,自投罗网的主,是再好不过。不过你放心,我管饭。” “管饭就成。”李琼盈又说道:“岳大哥,咱们来铜仁也有些日子了,可还从没出去逛过,你现在要是手头没有什么要紧公务的话,咱们到你治下转转呀。也全当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 “这主意不错,我身为铜仁知府,真应该下去转转,看看各地县令的官声如何,了解一下民情。”岳肃笑道:“还别说,你真是一块当幕僚的料。” “那是自然,我是谁呀。岳大哥,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岳肃算了一下,等到金蝉从贵阳回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巡抚的回批没下来之前,这段日子还算比较空闲的。毕竟告状的人很少有直接告到知府衙门的,下有知县,府内还有推官,到他这里的,多是审结的卷宗。 “最近正好空闲,咱们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出发,到铜仁各县好好转转。” **************************************************** 岳肃这一拍板,家里马上忙活起来,老婆是肯定要告诉的,阮傲月一听要出去微服私访,兴奋的不得了,那劲头比李琼盈还足,当天就换好男装,准备出发。 杜十娘也在后进,岳肃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她,这段时日住在知府衙门,虽然难得见面,但耳濡目染也听说不少岳肃的事迹。感概天下还有这样的官吏,清如水、明如镜,做事干练,勤于政务,令她只悔相逢恨晚。她在一边听说岳肃要微服私访,看到阮傲月兴奋的没边,打心底也想跟着去。 然岳肃并没表示要带她同往,以她现在的身份总不便自行请缨,只是低头不语。 阮傲月看在心里,两个人朝夕相处,深感杜十娘的贤惠,别看出自风尘,却举止得体,没有青楼女子妖冶、狐媚的样子。当下故意说道:“十娘,咱们来到铜仁也有一段时日,也不能总憋在家里,这次夫君要去私访,你也跟着一起去吧,看一看铜仁这边的风土人情,品味一下当地美食。”可以说,杜十娘现在的身份只是岳家的丫鬟,可阮傲月从没将她当丫鬟看待,甚至还当成姐妹。这一点,连她的贴身丫鬟兰儿都很嫉妒,不知小姐怎么对这个外来的女人如此看重。两个人经常谈心不说,还一个桌上吃饭,天天一个弹琴、一个唱歌,像是上辈子就认识。 杜十娘仍是垂头,低声说道:“一切全凭老爷做主。” 岳肃微笑道:“这一次虽说是体察民情,顺路也可游山玩水,大家一起去也热闹。如留你一人在家,实在太过孤独,就一起去吧。” “是。”杜十娘低吟一声,脸上也难掩心中的高兴。 “十娘姐姐要是这么出门的话,肯定要倾倒众生,要迷死多少男人,街上的回头率一定老高了。嘻嘻……”阮傲月故意调笑,又道:“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要上来打姐姐的主意呢。” 岳肃一听到回头率这个词,不禁一愣,这个年头,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过。心下纳闷,难道明朝就有人说回头率了? 杜十娘被她说的满脸娇羞,啐道:“妹妹就能取笑人,那我不去了……”开始的时候,杜十娘总称呼阮傲月为夫人,但阮傲月坚持让她把称呼改了,只叫妹妹便可。 阮傲月见她开不得玩笑,忙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说道:“好姐姐,我刚刚只是说笑,你千万不要上心,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在家陪姐姐。” 杜十娘现在对阮傲月的性子已了解了七七八八,知她爱开玩笑,为人活泼、好动,心肠却很好。不过因为住在后进,她对岳肃与阮傲月之间的夫妻关系也略有了解,感到特别诧异,两个人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倒还中规中矩,像是夫妻,可没人的时候,还真是相敬如宾,真把对方当朋友了。记得有一天晚上,杜十娘看的清楚,岳肃忙完公务,回来竟自己打水洗脚,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真拿你没办法,说让我去的是你,说出去太过招摇的也是你,那你让我怎么做呀。”杜十娘无奈地道。 “我看…….”阮傲月调笑地道:“要不然姐姐也和我一样,乔装成男人,这样出门也方便一些。说真的,我还真想看看姐姐的男装是什么样,估计一定得迷死万千少女。” “你呀……”杜十娘故意装作无奈,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谁不希望别人夸自己漂亮。虽然当年在秦淮河上,有无数的人夸赞自己,她都极为不屑,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好想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声音,尤其是在岳肃面前。 “姐姐,咱们去你房间,让我帮你打扮一下。我这里还有一套男装,你试试看合身不。”阮傲月拉起杜十娘,两个人一起出门,把岳肃一个人丢在屋里。 岳肃倒也没有在意,打点一下行装,又找来铁虬,让他也准备一下,明早随同一道出发,并告诉他,点上几名亲信差役,跟着一起走。 次日清晨,众人集合完毕,岳肃、铁虬、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梅儿、兰儿,连同铁虬召来的六名差役,一共十三人。这个阵容,够得上组团旅游了。 铁虬等人也是便装,像是富户家的庄客。五个女人都是男装打扮,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是公子哥造型,梅儿、兰儿扮成书童,是各个俏丽。岳肃看到她们站在一起,发现有些不对,为什么男儿身的李兄弟和他的书童看起来和傲月三人如此相像,难不曾…… 他都有些不敢往那里去想。 岳肃本打算雇两辆骡车,阮傲月、杜十娘、兰儿乘一辆,李琼盈和梅儿乘一辆,没想到傲月、李琼盈非要骑马。岳肃闻听,觉得更好,还省钱了。反正衙门里有二十几匹,足够大家使用。 ***************************************************** 铜仁府下辖四县,分别是松桃、印江、大兴、德江。大兴县的县令顾敏,岳肃是见过的,老家伙虽说迂腐,好歹是个廉吏,大兴就不必着急去了。他决定先去印江县。 印江距离铜仁府近三百里,算是相当远的了,明代的贵州,是不毛之地,每府的管辖范围都很大,但大多是荒山野岭,不像中原之地,府城到各县的距离要短上许多。 众人不明白岳肃为什么要先去最远的印江,其实岳肃有他的道理,印江虽远,却和德江相望,到印江看过,转到便可到德江,然后达松桃。这个路线,是岳肃昨晚制定好了的。 一路无话,三日后众人赶到一个叫马桥镇的地方,这里已属印江县辖区,距离县城不到六十里。快到镇口的时候,突然有一群人从镇内涌出,这些人各个手里拎着家伙,有的是扁担,有的是烧火棍,甚至刨地用的钉耙也在其内,档次高一些的,有拿朴刀的,有拿钢刀的,标枪、长矛也有一些。总而言之,兵器规格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看到这阵势,众人都是一愣,铁虬忙催马上前一步,挡到岳肃前面,握住腰间刀柄,一有异样,便抽家伙动手。其他差役也是一样,各个小心戒备。 然而,那些冲出来的百姓,连瞧都没正眼瞧他们,似乎是急着赶路,一窝蜂的离去。岳肃看着纳闷,不知这帮人要去哪里,不过看架势也能明白,这是要去打仗。和平季节,不见地方县衙示警,怎么百姓自发组织起武装,是打算去何地打仗,跟何人动手? 岳肃越想越是好奇,说道:“铁虬,你带着他们去客栈落脚,我跟过去瞧瞧,看发生了什么事。” “大……老爷……您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让我随您一道去吧。”铁虬原本想叫大人,“大”字刚一出口,马上想起出门前岳肃的嘱咐。 “咱们这有女眷,这镇子也不知出了何事,有你留下护卫,我还能放心。你也不用担心,谅他们也伤不到我。”岳肃说完,翻身下马,便要跟去。骑马过去太过招摇,也不方便隐藏。 见岳肃下马,阮傲月也跟着下马,说道:“我也去。” “有热闹看,怎能丢下我。”李琼盈也跳下马来,别看这丫头不会什么武功,但却挺灵巧。 有几名差役这时也表示要跟去护卫,岳肃担心人多暴露,阻止了他们。令他们跟着铁虬到镇内找客栈住下,静静等候,顺便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此刻,乡民们已经跑出能有上百米,岳肃怕有耽搁,立即出发,李琼盈、阮傲月急忙跟上。铁虬无奈,只好带人进入镇子。 岳肃三人在后面一路跟踪,出去能有一里地,路旁出现一个树林,这群人全部钻进林子里,岳肃三个也跟着进去,不一刻功夫,就见众人在林中的一片空地集结。 与此同时,在林子的另一头,也有一群人涌入,这群人同样各个拎着家伙,而武器装备好上一些,多是些大刀长枪等管制刀具。 两拨人泾渭分明,互相对垒,看架势,岳肃已经明白,这些人是在此约斗,至于所为何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双方人都不少,哪拨都不下二百人。 三人隐于树后,静静地瞧着。只见对面那伙人中站出一个紫面大汉,大汉的肩上扛着一口鬼头刀,一脸横肉,甚是凶恶。他挺胸叠肚,大大咧咧地喊道:“过山虎家的人听着,识相的乖乖认输,让出矿窑,爷爷饶你们不死,不仅如此,我们老爷说了,只要投过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钟傲给多钱,他加三成,你们看怎么样!” 在紫面汉子的身后,站着一个细高挑,长得像竹竿的中年人,中年人洋洋自得,手里还拿着把扇子,显得十分从容。看架势,应该是这伙人中领头的。 被岳肃跟踪的这伙人也不示弱,从中走出一个光膀子的中年人,中年人腆着个大肚子,胸口长有护心毛,横看竖看也不像善类。他的手里握着把大砍刀,气势丝毫不输给紫面大汉。 “奶奶的,死这个死竹竿,靠着有外人撑腰,巧取豪夺,已经占了不少矿洞,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没想到不等我去收拾你,你竟敢找到我过山虎门上,活腻歪了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敢抢我矿洞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早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识相的,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老子或许能放你一马,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叫过山虎的汉子,咋咋呼呼地嚷道。 “虎爷,兄弟我平时也敬你是条汉子,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铜印山上的矿洞,有五分之三已经落入我麻翰的手里,剩下的五分之二你占有大半,只要你让给我,剩下的人肯定会主动让出来。你我的实力,已是明显的,何苦自寻死路。我现在给你三条路走,一是归顺于我,投到投到我的门下,我麻翰保证,绝不会亏待于你。第二条路,你把矿洞转卖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不错的价钱。至于这第三条路么,那可是要见血的了。”竹竿中年人笑呵呵上前一步,侃侃而谈。这家伙还真是人如其名,是个麻杆。 “少废话!老子今天带弟兄们过来,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死竹竿,替死在你刀下的几个矿主报仇血恨。”过山虎大声喊道。 “虎爷,话说的不用那么体面,我现在是巧取豪夺,那你当初打下这副基业,靠的不也是这个,你手上沾的血不见得比我少。咱们五十步不用笑百步。兄弟我以前托您照顾,在您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才能有今天,饮水思源,才跟你说这么多,若是您实在不识抬举,就别怪兄弟无情,咱们刀口上见真章吧!”麻翰说完,收起笑容,向后倒退两步,手中折扇一展,这意思就是要动手。 “你还有脸说跟我混过,老子要是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早就将你一刀两断,岂能容你活到今天。来吧!你虎爷爷打仗,还从没怕过谁!”说完,将大砍刀向上一举。 站在他后面的人,马上抖擞精神,端起武器,只等过山虎一声令下,便要冲过去。 正在这时,树林另一头突然钻出不少身穿皂隶服饰的差役,这些差役一冲到空地上,马上跑到麻翰那边,一个个站的还算整齐,最后出来的是一个身穿捕头服饰的家伙,他出来后,信步走到差役的前面,不过并没有出声。 不一刻,林子里又冒出一拨捕快,这拨捕快跑到过山虎那边,和刚才一样,最后也走出一个捕头。 岳肃一见到有差役到来,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印江县的治安还算不错,地方上有私斗,衙门里的人能够第一时间赶到,这一点比府衙还要强。看来两边是打不起来了。 不料,事情的发展正好和岳肃想的相反,他在心底刚夸奖完印江县的治安,就听过山虎大声吼道:“弟兄们给我上,宰了那个死竹竿!” 他的声音一落,在他身后的人马是一拥而上,直扑对面。“杀!”…… 瞧这意思,分明是把衙门里的来人当成透明的。 ********************************************************* 为回馈书友们的打赏、催更等热烈支持,今日追加一章六千大更。 第二十四章 抢矿 在过山虎的一声呐喊之后,双方人马对冲过去,一时间是树林内喊杀声震天动地。这可是真刀真枪的肉搏,双方互不相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此场面,看的李琼盈和阮傲月是心惊肉跳,即便是见过大场面的岳肃,也难免心悸。这种肉搏,只有在上辈子电视里才见过,没想到切身体会,是如此可怕。 他没有出面阻止,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能力阻止的,你说你是知府,谁信呀,搞不好还得把脑袋搭进去。岳肃正义,但并不愚蠢。有一句话说的话,当贪官要奸,当清官更要奸。 心惊之余,岳肃难免又纳闷起来,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差役,是做什么吃的,怎能坐视两方私斗,不闻不问,难不曾是跑过来打酱油的。 答案终于揭晓,在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喊杀声彻底停歇,空地上遍是尸体,一个个惨不忍睹。获胜的一方是麻翰,被屠灭的一方是过山虎,过山虎身中六刀,死时相当悲壮,岳肃还记得他临死时死死扭住一个人的脖子,硬是将那人的脖子生生扭断。 一切都结束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两个捕头终于动了,二人一齐朝麻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抱拳说道:“麻老板,恭喜、恭喜……麻老板一统铜印山,我等兄弟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日后有什么事,麻老板可要照顾一二哦。” 听了这话,岳肃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这怎么特别像香港电影里演的黑吃黑,警匪一家人啊。 “谭捕头,张捕头,二位实在客气,小弟我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还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二位不要嫌弃,等到此间事忙完,小弟还有重谢。”说着,麻翰从怀里两叠金叶,分别塞入两个捕头的手心。 这二人得了金叶,更是满脸堆笑,“麻老板实在太过客气,无功受禄、无功受禄啊……” 看到这里,岳肃实在看不下去了,可为了了解情况,只能忍着。这时,麻翰下令,将自己这方的尸体,全部带走,过山虎那边的尸体,就请两位捕头受累。得了钱的二位捕头立即表示义不容辞。 现在岳肃才看明白,来这么多差役,原来是当装卸工的,将一具具尸体搬出林子,外面有事先准备好的车辆,然后推回镇里,也就完事。 岳肃三人是等到最后现场清理结束,才走进空地,看到泥土上一片片的殷红血迹,岳肃忍不住骂道:“世上竟有这等事,还是发生在我的治下,如此草菅人命,若不好好整治,我还当什么知府!” “岳大哥,这事还真奇怪,一下死了这么多人,杀人的一方和那些差役怎么就像没事人样,看样子好像司空见惯,难道就不怕死者的家属报官吗?”别看李琼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心思却极为细密,要不然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就逃出家门,跟人私奔。 一旁的阮傲月也是点头,说道:“李兄弟说的没错,这事我瞧着也有猫腻,咱们不如到镇子里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做计较。”说完,她看向岳肃。 “就这么办,咱们现在就返回镇子,先去找铁虬他们汇合,然后再去打听。” 三人很快返回镇子,一进镇口,便听到哭泣之声,料想是刚刚那些死者的家属。又向镇里走了一会,正好看到有差役推着板车,挨家挨户的送尸体,死者的家伙一看到尸体,立即痛哭流涕。不过,光哭是没有用的,你还要往差役的手里塞钱,否则还这尸体你还领不回去。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道,难道不是我大明治下,没有王法不曾!”岳肃在心底不停地痛骂,这当口却听对面的道旁有人喊道:“老爷,你们到了。” 岳肃扭头一看,喊话之人是府上的差役庞孝,于是几步走到庞孝面前,说道:“铁虬他们现在都在哪?” “回老爷,大伙在前面的客店住下,铁管事打发我们四处瞧瞧,迎着点老爷。” “前面带路,咱们先到客店。” 庞孝前面引路,穿过一条街,来到一家老店,这家客店能有十几个房间,已经被铁虬一股脑包了。岳肃节俭,他们这一路上都是找一些小点的客店,因为他的身份和身边有女眷,所以都是将这些小店包下。毕竟人多,本身需要的客房就不少,也不差剩余的两三个房间。 入店之后,岳肃找来铁虬,进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间,让一名差役把风,这才问道:“铁虬,你住下之后,可曾打听这些人为什么拿着武器出去私斗。” 铁虬答道:“回大人,入住之后,我找来伙计,只说进镇时遇到不少人拿着武器,匆忙外出,不知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是不是有山贼到此。谁料,那伙计回答,他们是为了抢矿。我接着又问是抢什么矿,却逢店主喊那伙计,他匆忙的去了,没来得及作答。” “抢矿……”岳肃沉吟一声,记得林子里的那些人也是说什么矿洞,将过山虎把铜印山的矿洞交出来,否则就动手。看来还真是为了抢矿。 一想到这里,岳肃跟着反应过来,“不对呀,朝廷有禁令,禁止私人采矿,一经发现,是要抄家灭门的。什么人这么大胆,还敢擅自采矿,地方上,差役明明知道,不管不问不说,还为虎作伥。想来本地县令,也不可能干净了。” 估算一下时辰,已是申时,距离晚饭时间已经不远,岳肃说道:“这样,等一会用晚饭的时候,咱们再问问那伙计。” *************************************************** 酉时二刻,岳肃等人到前厅用饭,十三个人坐了两桌,六个差役一桌,岳肃与其他人一桌,这也是岳肃的规矩小,尤其是出门,为了不惹人怀疑,随便点更不容易被看出身份。 这一餐,岳肃故意点了八个菜,还要了些酒,等到伙计将酒菜上齐,他才说道:“伙计,我刚刚进镇时,看到差役挨家挨户的送尸体,你们这里出什么大事了,不会是有马贼骚扰吧?要是这样,我们吃完饭就马上赶路,不敢在这住了。” 伙计叫贾四,是店主的外甥,父母双亡,跟着舅舅过活,吃喝用度全指着这家客店。客店里难得住下这么多客人,一听岳肃说担心有马贼,不打算住了,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这位爷您误会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马贼,这是麻爷和虎爷为了抢铜印山矿洞,打起来了。” “啊……”岳肃故作惊讶,说道:“这为了抢矿洞怎么还真刀真枪,弄出人命呀,难道就不怕官府知罪?你定是诳我,不信、不信……” “爷,您是外乡来的,对我们这里的世道可能不太了解。您听我说,我们这印江县有一座矿山,叫作铜印山,就在镇西口外十里,您出门往西瞧,都能看到那座山。这山上盛产铜矿,这年头,有了铜还怕没钱么,所以本地有些本事的人都上山开矿。铜印山那么大,也不是几个人就能挖空的,于是开矿的人越来越多。那位虎爷,是咱们马桥镇的人,也是最早上领人上山开矿的一位,数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后来又在镇上招了不少人为他做事,实力是越来越强。养的人多了,占得矿洞还是那么大,钱明显没有以前赚得多,虎爷便开始抢别人的矿洞。别的矿主也是指望挖矿赚钱,怎能把矿洞拱手相让,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难免要有死伤,死了的也是自认倒霉,失败的一方当然要把矿洞让出来。时日一久,在我们印江县就形成一个不成文的惯例,谁想占有别人的矿洞,就得打倒原先的那一方。又过了两年,虎爷靠着抢夺别人的矿洞,占据了铜印山上近三成的地盘,属于印江县上数得上的大人物。今日和他对垒的一方是麻爷,麻爷原是虎爷的手下,因为主意多,深得虎爷的器重,自己也拉了几十号人,仗着虎爷的势力,在铜印山上抢了两个矿洞,不过那时,麻爷每年还要向虎爷进献,并听从虎爷的号令。谁知又过了三年,麻爷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帮人,这帮人凶悍的很,不到两年时间,帮着麻爷一口气夺下铜印山近六成地盘,其间像这样的殴斗不计其数,死的人数以百计,可以说在这山上开矿的主,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打下这么大的基业,麻爷从此当然也不再受虎爷的管制,不过双方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前不久,麻爷突然宣称让虎爷让出矿洞,虎爷当然不会示弱,双方就定在今天在镇外的树林里一决胜负。刚刚我听说,是虎爷败了,连命也搭了进去,现在他的一家老小正在宅子里哭呢。” 听完贾四的讲述,岳肃更加体会到什么叫无法无天,他仍故作惊讶,说道:“还有这等事,你不会是吹牛吧,一次死这么多人,难道官府就不管不问?” “县里的大老爷们,一个个都是吃完东家、吃西家,不管是被打的还是打人的,都给他送银子,你让他办谁呀,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死的这些人的家属,开始还去衙门里告状,县老爷一句话就给他们顶了回去,‘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也是自愿拼命的,现在死了来告状,那为什么要上去打?’说完,就叫差役一顿板子把告状的人赶了出去。从这以后,也再没有人去告状,不过铜印山上的争斗,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可能这就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愿打愿挨吧。” 岳肃听完,苦笑地点头,心中暗道:“也确是如此,真的是愿打愿挨,明知有可能丧命,还拎着脑袋去干,看来钱这个东西,诱惑力实在太大。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他干咳一声,又说道:“我记得朝廷有禁令,禁止民间私自采矿,违者抄家灭门,你们这里的人难道不知道?” “这事谁能不知道呀,但县大老爷只要收了钱,就一概不管,山上采矿的矿主那么多,哪个不给他孝敬,几年下来,家里都装着金山、银山,哪有心思去理会什么禁令。话说回来,这种事情他不管,皇帝老子在北京那么远,怎么可能知道。” 好你的印江县,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在这当上土皇帝了。岳肃恨得牙根直痒痒,脸色仍不动声色,说道:“他们为了挣矿打死人,怎么还有县衙的差爷帮忙送尸体呀?这是怎么回事,实在令人想不明白。” 贾四说道:“衙门里的马快班头早被这些矿主们喂饱了,争矿殴斗时,这些差爷们吃人家的嘴短,当然是不理不问。以往两家争矿殴斗,被杀的人,大多被弃之荒野,赶上有野狗经过,或是天上的秃鹰飞来,尸体难免不保。能看到尸首,家属就算悲愤,但还能忍受,若死不见尸,难免会有情绪,在县里告不了,跑到铜仁府去告上一状,也得让县太爷多多破费。麻爷见县太爷总为这事发愁,就想出一个主意,等再有殴斗发生时,一定事先上报衙门,由衙门出人负责监督,并送还死者尸体。差役清理尸体,这事也不白干,战胜的一方会给打赏,听说给的都是金子呢……”说到这,贾四顿了顿,又道:“那些差役送还尸体的时候,也能捞到好处,死者家属必须要给差役银钱,这叫跑腿费。家里人为了能见到一个囫囵尸首,都默许了这一例钱。” 听过贾四这一系列的话,岳肃很快断定这个叫麻翰的人,是个极有心计之徒,厉害的角色。想那铜印山,定是鱼龙混杂,他能脱颖而出,短短几年将整个矿山吞并,其过人之处不难想象。岳肃不动声色,客气地道:“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看来我是误会了,大家不用急着用饭了,慢慢的吃,吃完好好睡上一觉。” 贾四见岳肃不走,心中高兴,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厨吃饭去了。 李琼盈、阮傲月等人心中偷笑,心想这岳肃真能蒙人,唬的那小二一愣一愣的,怪不得他能破那么多案子。杜十娘等人则是被小二的话震惊,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地方如此没有王法,看来咱们这位岳大人又要大发雷霆了。 吃过晚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岳肃在众人面前,当然还要和阮傲月一个房间,奈何只有一张床,他只好打起地铺。 吹灯休息,阮傲月问起岳肃要如何处理印江县,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还能如何处理,明正典刑。” ******************************************************* 一夜无话,次日起床后,众人上路前往印江县城,在饭馆里,岳肃私下里拐弯抹角地和小二打听起抢矿的事,没想到这事印江县几乎满城皆知,小二讲的是口沫横飞,说的内容和贾四大概相同。岳肃心下更是了然,又趁机问道:“你们这位县令大人在这方面看来是捞了不少银子,不知道在其他方面如何,断案是否公允?” 小二冲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公允个屁,别看这家伙在采矿的事上捞了大把银子,其他的钱也不放过,从来不嫌多,那真叫个雁过拔毛。他的衙门,不管你有理没理,只要没钱,肯定是打不赢官司。” “在他那里打不赢,可以到铜仁府去告呀,天下间也不是都没王法。”岳肃笑呵呵地道。 “以前当然有人越级上告,可不管是告到推官那里,还是通判、知府那里,全都是维持原判不说,还要挨一顿板子,说你越级诬告。这年头,官官相护,哪有咱们这些小民百姓说理的地方,也就凑合着活着,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小二说到最后,是摇头叹息。在他心中,只是把岳肃当作一个外地的客人,说了也就说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心中不快,吐出来才能舒服。 众人吃过午饭,在城里逛了逛,买点纪念品和特色小吃,到了晚间,寻了个小点的客店住下,次日离开印江,前往德江。 德江县地处武陵山、大娄山汇接处。东与印江相邻,南与思南接壤,西与凤冈交界,北插沿河、务川之间。气候宜人,风光秀丽,四季分明,阳光充足,雨量充沛,是个特别美的地方。 不仅如此,这里民风淳朴,远不同于印江。县令司马辰是一个极为风雅之士,常纵情于山水之间,官声不好不坏,凡事以和为贵。说他无能,也不尽然,遇到大事从不糊涂,一些大案,送礼也不管用;说他清廉,却也不是,你送他金银,他拒之门外,若送名人字画,定欣然笑纳。 天下官吏,能做到这些,已算不错,试问明代又有几个清官。即便是名闻天下的首辅张居正,不也是贪污犯么。 碰上这样不收钱的,已经难得,岳肃也就睁眼闭眼,当他得过且过。 在德江住了两日,李琼盈和阮傲月都不愿离开,说实话,德江实在太美了。尤其是昨日游览的乌江,风光旖旎,峡谷幽深,两岸林木葱郁,融山、水、林、泉、洞、崖为一体,汇雄、奇、险、秀、古、幽于一线,令人叹为观止。 自小生在江南水乡,曾风光无限的杜十娘也不禁叹为观止,站在乌江之畔清歌一曲,当真回味悠长。众女都不愿走,表示要再游玩几天。那个年代不管你去哪里玩,也不收门票,岳肃也觉得是人生难得,就答应她们,去游览当地的其他风光。 大龙阡、龙桥洞、白龙洞是奇异无比;高洞、白水泉、冷水岩瀑布更是壮观无比,堪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绝壁纤道、绞滩奇观更是号称“黔中砥柱”。 游览了十几天天,终于将德江风光看个大概,一算时日,金蝉押送人犯也该返回,不能再作耽搁,众人才怀着不舍的心情离开德江,前往下一站——松桃。 从德江赶到松桃的路程并不近,能有四百里,众人赶了七天,方才到达松桃地面。 这一日来到一处名叫蓝河镇的地方,顾名思义,在镇口处有一条小河,河道宽二十余米,上架一座石桥。众人朝桥的方向走去,离近时才注意到在上桥口聚集着六个汉子,其中一个汉子还是皂隶服饰。六人的前面,放着一口木箱,凡是过往行人,都要往箱子里扔钱。 岳肃看的仔细,心中疑惑起来,从没听说什么地方过桥还要交钱,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停顿,骑马慢慢向前,行到桥口,准备直接上桥,这时候,马上有一个汉子站出来,拦住去路,十分蛮横地道:“外乡来的吗?” 岳肃额首微笑,说道:“正是。” “识字吧,自己看别上的牌子!”汉子大声说道。 岳肃转头一瞧,这次注意到桥栏上挂着一方木牌,上写两行大字,“过税收税,行人二文,牲口四文,车辆八文。” “我走遍天下也没听说过桥交税的事,你们这过桥怎么还要收税,朝廷有这种税制么?”岳肃问道。 “朝廷的制度爷管不着,过桥交税这是我们松桃县的规矩,你要是交了,就能过去,要是不交,就请绕道!”大汉不讲理地喝道。 铁虬并辔在岳肃身边,一听这厮敢如此跟岳肃讲话,登时就火了,怒道:“小子,竟敢跟我家老爷如此说话,是不是找打!”说完,就将手中的马鞭高高举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松桃三霸 铁虬心计不算太多,性格比较直爽,见有人敢对岳肃无礼,马上就恼了。岳肃见他举起鞭子,怕他在此闹事,影响微服私访的初衷,忙制止道:“铁虬,休得无理,赶紧将鞭子放下。” “是。”铁虬很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缓缓将皮鞭放下。 对面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不屑地一笑,哼了一声,说道:“算你们识相,爷看得出你们是有点身份的人,但这又能怎样,在松桃县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你们耍威风。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交这个过桥税。小子,你过不过桥,过的话赶紧交钱,不过的话,别当着后面人的路!” “既然来了,当然要过,还请这位爷帮忙算算,我们一共要交多钱。”岳肃平和地道。嘴上这么说,心中已然打定主意,等回到铜仁,看我怎么治你们。 汉子抬眼望了一下,大声问道:“车里还有人么?” “有三个。”岳肃如实答道。 “十三个人,十一匹马,一辆车,一共七十八文。”没想到这汉子虽然粗鲁,算数的水平还算不错,很快说出了数字。 岳肃心想,“一辆马车,有马有车合起来就是十二文,这家伙还真会算。我们这些人过个桥就要七十八文,一天从这桥经过的人不在少数,算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只是不知道这收过桥税法子是谁想的。” 让铁虬付了过桥税,岳肃问道:“这位爷,兄弟想打听一下,这过桥税可是县衙让收的?” “这是你打听的么,交了钱赶紧过钱,别在这碍事!”汉子说完,闪到一边。 岳肃点点头,打马过桥。沈傲月在一旁撇嘴哼道:“堂堂一府之尊竟然甘心被一伙地痞敲诈,若是我以前……” “你以前不过是个富家大小姐,若不是跟着本相公出门,长得这么漂亮早被人给拐卖了。“岳肃不屑地道,随后又补充一句“要知道秋后算账,为时不晚”。 下桥之后,看到前面有一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而行,肩上还背了个褡裢。岳肃先前见过这老者过桥,催马赶了上去,到老者身边,翻身下马,礼貌地道:“这位老伯有礼了。” 老者见岳肃骑马,知道是有钱人,但没想到这人如此彬彬有礼,跟他说话还能下马。老者脸上露出和蔼地微笑,说道:“这位公子您多礼了,不知叫老汉有什么事?” “敢问老伯可是本地人氏?”岳肃礼貌地道。 “老汉是前面五里外大王村人氏,儿子松桃城内做点小买卖,前些日子来了书信,说在城里买了房子,让我去养老。他买卖忙脱不开身,故我一个人自行赶去。” “哦。”岳肃点点头,说道“在下是外乡人,到此专门访友,适才过桥,却被索要过桥税,这几个钱倒不算什么,但心中甚是纳闷。我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去过不少地方,还从没见过有这等事,故此想请教一二。不知老伯可否知晓其中缘由?” “这位公子,您是有所不知,咱们松桃县像这样收税的地方多着呢。从这里进城,一路上还有五个卡子收税,几乎是每过一镇、每过一桥都要交税。就连进城门都要交税。”老汉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这是为什么?朝廷也没有这个规矩,难道说这里的县令敢私立增添税目?”岳肃一听说路上还有这么多卡子收税,心头更怒。压着火气说道。 “这项税倒不是县太爷收的,而是城里的常员外。听说这位常员外的亲戚在京城当官,连县老爷都得忌惮三分。他拦路设卡征收过路税,是没人敢管,没人敢问。大家只能老老实实的交钱,如果不交你就别想过去。以前也有些人顽抗不交,结果都是被狠狠的教训,到县里告状,县老爷不受理,即便到了铜仁府,也没人接这官司。所以大家现在都默不吭声,认头交税。” “这过路税还不是衙门收的?那我刚刚在桥头怎么看到有差役站在那里?”岳肃不解地问道。 “这差役的衣服,当然是县老爷借给常员外的,听说每月下来,常员外会定时给太爷进献。” “我说的嘛。”岳肃又问道:“老伯,您可知这常员外叫什么名号,家住什么地方?” “常员外名叫常秀,但家住城里什么地方,我不常进城并不知晓,估计城里人应该知道。” 常秀!岳肃记住这个名字,说道:“多谢老伯,在下还急着会友,这就告辞了。” “不用客气。” 岳肃上马,同铁虬等人继续赶路,一路前往县城。路上的情形,果如老者所言,蓝河镇距离松桃县城也就五十多里,路上却真有五个卡子收税。岳肃忍着怒气,照常交税,心中却在念着敢和本府收税,本府就与你秋后算账。众人在傍晚时分进到城内。 和往常一样,找了间小点的客店入住,安顿好房间,众人到前厅用饭。 等到饭菜上齐,岳肃刚打算喊住小二,问他常秀的事,突然间从门外走进四个彪形大汉。走在最前面的汉子,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叫你们店主出来交钱。” 小二见到这帮人进来,吓得打了个哆嗦,忙道:“我们店主在后面用饭,我马上去喊他。”说着,一溜烟地跑到后房。 不一刻,年迈的店主走了出来,见到大汉后,点头哈腰地道:“陈爷,您来了。” “废话,到日子了当然要来。今天是初一,赶紧将平安银子交了,我这还急着到下一家收呢。”领头的汉子大声说道。 “陈爷,上个月小店的生意实在不景气,来住店的人太少,您看能不能通融几日,要不然连买菜的钱都没了。”老店主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我通融你,谁通融我呀。魏老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平安银子要是不能按时交纳,你这小店怕是就不平安了。”大汉冷声说道。 “可、可……我现在手头的钱真的不够呀……”老店主可怜巴巴地说道。可还不等他把话讲完,就听那大汉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今天不能如数将平安银子交上了?”说完,抄起一旁的椅子,瞧那架势,只要老店主不把钱交了,便要动手开砸。 “等等……陈爷请您先等等……”老店主急忙说道。随后,走到岳肃桌前,说道:“这位客爷,您也看到了,小店现在急需周转,不知道您能不能提前将店钱付了。” 岳肃已看出来人的意思,那所谓的平安银子,想必就是现代人说的保护费,看来这古代的黑社会比起新社会来要厉害的多。他此时不想多生事端,说道:“这倒无妨,老先生把帐算一下就是。”说完,给铁虬打了个手势,让他付账。 算账付钱之后,老店主又打开柜台,从里面取出一吊钱,连同刚刚得到的店钱,一起捧到大汉面前,递了过去。 大汉接过,清点了数目,说道:“算你识相,咱们下个月见。弟兄们,走!”言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到大汉们走远,那刚刚还直哆嗦的小二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这些王八蛋,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他义愤填膺,而那老店主却是垂头丧气地朝后房走去。 岳肃趁机接过话茬,说道:“这位小兄弟,这帮人说的平安银子是怎么一回事呀?” 小二心存气愤地道:“什么平安银子呀,分明就是明抢。要是不给,他们就能把店给砸了。” “还有这等事,这帮人也太嚣张了吧,难道你们松桃城内就没有王法了。”岳肃故意说道:“我来时一路上交了不少过路税,听说是什么常员外设卡收的,这平安银子不会也是他派人征收的吧?” “这倒不是,常员外在城外设卡收税,但是在城内,却不是他最横。收平安银子的是魏员外,他的表哥听说是在京城当御史,厉害的狠,所以常员外也惹不起魏员外,只能在城外收过路税。不过要说最最横的,这两位都排不上号。您说的王法,那都是给小民百姓设的,跟人家有钱有势的人根本就不挨边,县太爷还不得听人家的话行事。”小二越说越是懊恼。 岳肃一听说设卡收税的常秀和收平安银子的魏员外还不是城里最横的主,马上起了好奇心,问道:“你说这两位还不是最横的,那你们城里最横的是哪位,我刚从外地来,想要在此做些买卖,办点土特产回去。可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没个眼力,得罪了城里的大户,担心无法回到家乡啊。” “客爷不愧是买卖人,能想到这一层,我们这最横的是田员外。这位田员外是什么路数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一位大盐枭,专门贩卖私盐,为人心狠手辣,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常员外和魏员外虽然朝中有人,但在松桃城内也惧怕田员外三分。谁要惹了他,保准是活不过第二天。” “看来你们松桃县还真是鱼龙混杂,我想多嘴再打听一下,这魏员外、田员外、常员外都要什么名字,住在城内何处?呵呵……”岳肃爽朗一笑,说道:“他们家住的地方,我是打死也不能靠近呀。” 贩卖私盐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抄家的,跟印江县私自采矿是同一罪名。岳肃当然不能放过。 “您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三家的下人都凶得很,刚刚您不也见识了。要是不慎走到他们家门口,人家瞧你不顺眼,或许那天心情不好,都极有可能揍你一顿,而且打了也是白打。咱们城里,现在都没人敢靠近这些人的府邸。”接着,小二还真详细地告诉岳肃,这松桃三霸的名字与住址。除常秀岳肃知道外,另外两个,一个叫魏刚,一个叫田崇。 岳肃牢牢记在心里,又说道:“你们在城里开店的,要交平安银子,我这走南闯北办货的,不知用不用交钱。对了,你们这店一个月要交多少,余下的可够糊口?” “外地来办货的倒是没有交钱,魏员外也知道,强收外地客商的钱,以后谁还来松桃做买卖,这里的商铺岂不是得歇业,对他没有什么好处。至于说要交多少平安银子,那就要看店铺的规模,一般的店铺每月总得二三吊钱。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让各家买卖干不下去,所有城里的商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买卖还得照常做。像我们这小客店,本小利薄,抛却吃穿用度,和每个月的平安银子,都剩不下多少,赶上哪个月生意不景气,连平安银子都交不上,老店主还得去挪借。”说到这里,小二显得很是无奈。 岳肃微微点头,赏了小二一把铜子,让他去下去,然后开始用饭。 在此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众人打道回府,这种肮脏的地方,岳肃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已经拿定主意,一回铜仁,就要好好惩治这些恶霸以及贪官污吏。 ****************************************************** 回转铜仁府,一路上,岳肃再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自己治下竟然出了这么多王八蛋,长此以往,百姓不逃走也会给逼得造反。 辗转私访一月有余,这一日,终于回到府衙,刚一进门,金蝉就迎了出来,脚步很急,看模样,似乎是有很要紧的事。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金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岳肃面前。 “金蝉,这段时日出什么事了?”岳肃连忙问道。随后又对阮傲月、杜十娘等人道:“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也累了,你们先去内宅休息,我到后堂。” 说完,不再停留,直奔后堂而去,金蝉在后跟着,到了后堂,把门关上,金蝉才道:“大人,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么大事,你且详细说来。” “我一到贵阳,就听说安邦彦已经率先起兵造反,统兵两万,一举攻克遵义,四方土司纷纷响应,随即兵发贵阳,现大军已有十万众,安邦彦自称罗甸大王。张总兵在龙里与安邦彦对阵,双方大小七战,互有胜负。大战一起,我军粮饷不足,巡抚李大人上本朝廷,请求增兵派饷,然而朝廷正积极筹措对辽东用兵,无暇他顾,对李大人的告急置之不理,同时还听说朝廷言官正在攻击李大人。李大人一气之下,用八百里加急上书朝廷,请求致仕还乡,朝廷这才给了说法,准李大人退休,命一个叫王三善的为贵州巡抚,责令李大人在新任巡抚未到任前坚持职守。但仍不调发粮饷,只让贵州地方自行筹措。”金蝉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又道:“这是李大人让我转呈您的公文。” 明朝自张居正死后,国库日渐入不敷出,九边军费压的朝廷已经喘不过气。平时发饷,层层克扣,多以宝钞顶替,到了士卒的手里,能有一半已算不错,大战之时,若仍如此发饷,谁还给你卖命。前线告急,如朝廷不发足饷,若大军临阵哗变,贵阳必不保矣。 这一点,朝廷也不是不知,但辽东据北京太近,权衡利弊,只能先顾辽东。此时辽东的努尔哈赤已建都盛京,改国号为金,以“七大恨”誓师讨明,毁抚顺,拔清河堡。万历皇帝再也坐不住,聚集重兵准备围剿,粮饷方面,当然要顾这边。所以给贵阳方面的答复,是自行筹响,以解燃眉之急。 岳肃拆开公文,仔细观瞧,前面写的内容是朝廷对谋害郡主谋反案的处理结果,陈威汉满门抄斩,姑念其对破案有功,免幼孙陈果一死,充军辽东。通判葛墉满门抄斩,家丁葛智戴罪立功,免其一死,监禁七年。前布政使聂高超满门抄斩。参将林萧风乃陈威汉亲属,是否涉案犹未可知,为不致姑息养奸,斩立决。 看了判决,岳肃微微点头,又接着下看,内容和刚刚金蝉说的差不多,安邦彦造反,前线吃紧,朝廷令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军饷。铜仁府须在两月内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以充军饷,过时不到,以贻误军机罪论处。 “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岳肃看罢,不由沉吟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么多,让我一时上哪里去筹措……” “金蝉,你速将府衙主簿喊来。” “是,大人。”金蝉赶紧出门,到公房将主簿叫到后堂。 主簿姓邱,名叫邱崛,进门后先给岳肃请安,岳肃直接问道:“邱主簿,现在知府衙门有令,让地方筹措军饷,以资前线,我们府库里现有多少粮秣可供调拨?存银又有多少?” “回大人,粮秣有一千三百石,银一千六百两。”邱崛如实答道。 “这么少?”记得当初在广西做知县时,县衙番库内还有近千石粮食,银子也有一千多两。怎么一个府衙,就这么点?岳肃疑惑地问道。 “回大人,我们贵州并非产粮区,民间粮食多靠湖广米商往来贩卖,库存能有这些,已然不少,可供天灾等应急之需。至于存银,前任的知府老爷未致仕前,曾修葺过府衙,铺过道路,花费着实不小,余下的只有这么多。” 岳肃苦笑一声,心道自古当官不休衙,这前任知府还能做到修衙铺路,不管有没有造福一方,对下任来说还是有功的。便道:“现在巡抚衙门有令,要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以供军需,限期两月,若不能如数上缴,以贻误军机论处。我们这只有这么点粮银,到时如何让我交代。” “大人,您办案精明,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这等事算不得什么。”邱崛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岳肃眼睛一亮,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在两月之内筹到这么多?” “这还不简单,巡抚衙门能摊派到老爷头上,老爷当然也能摊派到周边各县的头上,给他们限期一月,筹措银两、粮秣,过期不到,老爷就先办了他们。这些人平时在下面都是土皇帝,捞银子有的是办法,谅一月之内,定能筹到。” “摊派给他们……”岳肃心中一动,可转念一想,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样做,他大声道:“本府摊派给他们,那他们又摊派给谁,还不是都要落到无辜百姓头上。本府即便不要这乌纱,也不能做出这等荼毒百姓之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官逼民反,岂不更乱!” “大人……”见岳肃发怒,邱崛把头垂下,低声道:“可您要是不摊派给他们,那您怎么办……咱们上哪里弄这么多银子……” “你且下去吧,容本府再想想。” 将邱崛打发出去,岳肃坐在公案后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弄钱。他天生就不是会做生意的人,捞钱更是不会,金蝉在一边看的也是心急,不过他和岳肃一个想法,宁可不当这个差,也不能把负担压到百姓头上。 岳肃心下憋闷,自行走到院中,现已到了申时,他抬头仰望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绝不能摊派在百姓身上,那又要到哪里弄钱呢……” 他一脸愁容地站在院子里,金蝉也跟了出来,见岳肃发愁,自己也想不出办法,一思量,不如去找童胄他们合计一下,毕竟童胄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法子一定比自己多。他一路小跑去找童胄,只留下岳肃一个人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岳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呼声,“岳大人,您在为什么发愁,似乎有烦心的事呀。” 乍一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岳肃忙转过身子,一见来人,立即躬身施礼,“下官给郡主请安,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沐国公府郡主沐天娇,她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就嫣然一笑,说道:“岳大人多礼了,是天娇让下人不许通传的,冒昧打扰,还请岳大人不要见怪才是。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岳大人如此愁容不展,不知有何心事?” 岳肃苦笑一声,说道:“安邦彦造反,前线告急,急需粮饷,朝廷许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巡抚衙门来了公文,让下官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下官这里,连个零头也凑不上,贵州百姓本苦,本府又不忍负担于百姓身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做。” “大人果真爱民如子,宁可不要前程,也不愿给百姓增加负担,天娇佩服。”这一次,沐天娇没有自称“本郡”,而是自称名字。“但前线吃紧,大人即便为百姓着想,也要想出应对的法子也是,要知一旦战败,贵州全境必遭生灵涂炭。” “郡主教训的是,怎奈一时间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岳肃无奈摇头。 “大人不要犯愁,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娇不才,愿捐白银三千两,助大人略解燃眉之急。”沐天娇诚恳地道。 “这如何使得……郡主……” “岳大人客气了,大人忧国忧民,又为先夫报了血海深仇,天娇还未来得及报答。这点钱,就算我为国家尽得绵薄之力,只望大人不嫌弃。等下我回府之后,立即叫人送来,大人万不要推脱。” “如此,下官就代铜仁百姓先谢过郡主了。”岳肃说完,深深一辑。 沐天娇跟着还礼。岳肃跟着问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沐天娇今日本是来向岳肃辞行的,她昨日接到父亲的来信,提及安邦彦造反,担心铜仁有变,让女儿先回昆明居住。但她到来之后,看到岳肃为国为民,不禁深被感动,突然又不想走了。从她中蛊被岳肃抱回府衙解蛊后,就对这个年轻的知府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也曾有过禀告父亲嫁给岳肃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 她脸色微红,顿了片刻,说道:“我的消息也算灵通,安邦彦造反之事已然听闻,知道大人或有为难之处,特地过来瞧瞧。果不其然,大人还真为军饷的事发愁。” 第二十六章 请君入瓮 孤男寡女相处一起,即便是公事,也要避嫌,毕竟这位郡主是个妙龄孀妇。又说了几句闲话,沐天娇表示告辞,岳肃在旁恭送,出门后,沐天娇还表示回府后,会立即让人将银子送来。 岳肃返回后堂,正好迎面碰上金蝉和童胄,二人连忙请安,岳肃让他们不必多礼。跟着,就听童胄说道:“大人,听说您正为前线粮饷的事发愁,有一笔现成的银子,您怎么给忘了。” “现成的银子?”岳肃纳闷起来,看向童胄。 “大人您忘了,陈威汉和葛墉都是满门抄斩,他们的家产当然要抄没,朝廷既然准许地方自行筹措,他们的家产正好能够派上用场。”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把他们的家一抄,马上不就有银子了。”说到这,岳肃又想到印江县的矿霸麻翰与松桃三霸,这些人的罪过也足够抄家,他们的家底和在一起,何止三万两,估计十万两都有余。 于是岳肃立刻说道:“跟我到后堂叙话。” 三个人快步回到后堂,岳肃将这次私访的所见所闻对二人讲叙一遍,二人听罢,也是义愤填膺。岳肃接着又道:“咱们这次正好可以为民除害,顺便抄没他们的家产,以资军需。这样,你们先将铜仁府的卷宗拿来,我要将近几年的案子理一理,凡是涉及治下富人的,都要让他们出点血。至于那几个,我就要他们的命。还有,马上去联系米商,让他们多运粮食过来,能运多少就运多少,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运到。” “属下明白。”得了岳肃的吩咐,金蝉、童胄立即行事,一个去联系米商,一个去取卷宗。 当天晚上,岳肃也不睡觉,喊来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三个识字多的,一起帮忙翻阅,凡是涉及到富人的案子,都要记下名字和地址。忙了一个通宵,到了次日中午才算完工。此刻几个人都疲惫不堪,但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们知道,岳肃此举是为了国家与百姓。 让三人回去休息,岳肃打起精神,撰写文书。文书是写给治下各县与府上推官、同知的,意思大概是在七日后,大家齐集知府衙门,共同商量筹响之事。治下地主、商贾也要到场,并附带了这些人的名字,如麻翰、常秀、魏刚、田崇等人一一在列。岳肃在行文最后还写上,上面列有名字之人,必须同本地县令同到。巡抚有言在先,筹饷之事若有耽误,将本府按贻误军机罪论处,尔等若是晚来一天,或少来一个,本府就按贻误军机罪或通匪罪之罪先办了你们! 这话是说给当地知县听的,语气着实严厉,料想他们看到,定然不敢搪塞。至于那些恶霸,也会想着办法,求他们过来。 行文完了,用信封装好,盖了封印,令几个差役按四百里加急火速送到,倘有懈怠必斩。 差役见大人满脸疲惫,且声色俱厉,知道是大事,哪敢耽误,快马赶路,前去送信。 岳肃这边也不闲着,让金蝉、童胄先去抄了葛墉与陈威汉的府邸。葛墉的府上,钱财虽是不多,但也有白银八千两多两,黄金二百两,是参与谋反的酬金。光凭这个数字,足以让他死上几次。陈威汉的家产,还是比较多的,现银就有万两,黄金八百多两,一些古董字画和田产房契估计也值不少。 这时,有人通报,说郡主沐天娇到访,还带了几口箱子。岳肃出门相迎,请她到后堂说话,关门之后,将自己的计划相告,沐天娇拍手称快。 “郡主,现在下官已经想到筹措银子的法子,您的心意,下官领了。您那三千两银子……” “岳大人,天娇这也是为国捐献,想我沐家世受朝廷恩典,现国家危难,岂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银子既已抬来,还请大人务必收下。”沐天娇正色地道。 岳肃见她说的果决,知道难以违拗,便微微一笑,说道:“郡主既然如此说,那下官只好从权。不过今天不是日子,郡主不如等到七天之后……”接着,岳肃将郡主送银子的时间安排了一下。 “妙、妙……岳大人的智谋,天娇佩服,那咱们七日后再见。” ****************************************************** 知府衙门的行文一发到周边各县,自然要掀起一阵波澜。 各位县太爷一看公文上的内容,反应快的,马上意识到是知府大人要将巡抚衙门摊派下的差事再摊派到县里,这等事大家都明白。可很快,他们又发现不对,公文上至始至终没说一句严令摊派的话,只说让他们到时齐聚知府衙门商议,还要把治下大户一起带上,名字上面都有,要是有不一个不到,就要治你这个知县的罪。 不知知府大人要搞什么明堂,深思一番,也都得了一个结论,这位大人不会是不想摊到百姓头上,想让那些大户捐吧。 四位县令都想到这点,大兴县的顾敏当然是表示赞同,他这个人还是很为百姓着想的,上面不摊派给百姓,找富户捐款,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德江县的司马辰却不以为然,他明白岳肃的意思,只是付之一笑,想要从这些铁公鸡的身上拔毛,那不是做梦。知府又怎么样,总不能明抢吧,不少富人都是有背景的,你敢强抢,他们就会找关系告你。 印江县的县令钱直看了公文,冒了一脑门子的汗,他也明白岳肃的意思,八成是要找印江县的富户捐献,但提到名字的富户都要到场,这就有点难了。因为上面的两个名字,实在令他头疼。一个是过山虎,这位爷已经死了,我上哪里把他请到您呢去,看来只好带他媳妇去了。另外一个是麻翰,这位爷能去么?麻翰一向阴沉的很,近年来势头更盛,钱直有的时候还要听人家的话。没有办法,为了前程,只能低头去求麻翰。麻翰好歹还给这个地方父母官点面子,但捐钱的事,是一口回绝,跟着你走一趟铜仁倒无妨,免得让你难堪。 松桃县的知县郑光友在看过公文后,马上将松桃三霸请到府上商议。为富不仁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想让他们捐钱,那是白日做梦。但知县大人苦苦相求,捐不捐无所谓,到时你们跟知府讲,只要你们跟我走一趟,了结这趟差事,一切好说。常秀和魏刚研究一下,觉得这是一个生财的机会,知府大人到时见大家都不捐钱,肯定会强行摊派,地方上有了借口,他们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收过路税和平安银子,美其名曰为国收取军饷。这是朝廷的意思,你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要怪我们。于是这二位马上表态,愿意跟去。至于田崇,这个人心狠手辣,谁的面子也不给,他本不想去,但看县太爷一脸祈求的神色,想到日后还得承他老人家的庇护,便勉为其难的答应。 四位县令,各个按照岳肃给的名单找人,除了上述的四位强悍人物外,其他的富户还不是县太爷一嗓子的事,要是敢不去,就能把你锁去。四拨人算好时日,分别出发,这一日,一同来到铜仁府。找了客栈住下,次日赶往知府衙门报到。 知府后衙的院子里早已准备停当,最上面放了一张公案,那是给岳肃准备的,下列两厢摆着四十多把椅子,这是给同知、推官、四位县令以及众多富户准备的。 在差役的指引下,众人到了后衙,互相推让一番,也就落座。岳肃早在后堂内等候,知道人来齐了,才出去。众人起身见礼,岳肃点点头,说了两句场面话,让他们坐下。 岳肃在公案后咳嗽一声,并没有落座,直接说道:“现安邦彦率部造反,与王师激战与龙里,急缺粮饷。朝廷用兵辽东,无暇西顾,着令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军饷。前日巡抚衙门行文,命我铜仁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现府库空虚,粮秣更是不足,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王师战败,贵州必当生灵涂炭,尔等难免受到殃及。本府原打算强行摊派给地方,但想到各县也不富庶,恐下面无奈,强行摊派到百姓头上,值此多事之秋,一旦官逼民反,如何使得?故此,本府才将各位请来,商量一个两全其美之策。诸位不是地方上的父母,就是一方豪强,手头多有资产,不知各位是否愿意在国难之际,为国分忧,捐献一二?” 岳肃说的心平气和,话音落定,四下环视,想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答复倒也不出岳肃所料。 “岳大人,您为百姓着想,实在令人佩服,可我等官卑职小,一年的俸禄也没有多少,只够养家糊口,十两八两倒是捐得起,但只是杯水车薪啊。”松桃知县郑光友第一个说道。 “岳大人,小人虽是乡间富户,可也不过有几亩薄田,勉强够维持生计。实在是家无余财啊……”一个肥头大耳,腆着大肚子的家伙,装出一副苦瓜脸,十分无奈地说道。 “岳大人,小人只是做些小本生意,有今天没明天,家里也是没有余财啊……” 倒是大兴县令顾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道:“下官愿捐半年的俸禄。” 可他的声音马上就被掩盖,响起的全是哭穷声。 只一会功夫,就有二十多人出声哭穷,其他人跟着装腔作势,大谈自己的委屈。岳肃在上面摇头一笑,摆摆手,说道:“诸位,刚刚的话就当本府没说,咱们另想对策。” 见岳肃不强迫众人捐了,大家马上住嘴,可还有几个因为太投入,眼泪流了满脸。 “捐饷之事,实在是为难诸位,本府也想过,大家都不富裕,这事作罢。对了……”岳肃话锋一转,突然大声说道:“本府忽然想起,手头还有几桩公案需要了解,其中正好涉及到你们其中的几位。既然不商议捐饷的事了,咱们现在就把这几桩公案办了吧。” 说完,岳肃缓缓坐下,将惊堂木重重一敲。 “啪!” 惊堂木这一落定,左右厢房大门全部敞开,上百名差役一涌而出,将众人团团围住。 “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一见到这个阵势,众人全傻了眼。 第二十七章 抄家以资军需 “要问本府是什么意思,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岳肃猛地将嗓门一提,大声喝道:“印江县,哪位是治下的麻翰和过山虎?” 印江县令钱直战战兢兢地道:“过山虎前些时日死了,来的是他的娘子秦氏……”说着,用手指了指坐在后面的一个中年妇人,跟着又指向一个麻杆般的精瘦中年人,“他就是麻翰。” “将这二人给我拉出来!” 差役得了吩咐,当时就上前扭拽,这二位倒也识相,不等差役近前,已抬起屁股,走到前面跪下。 “草民麻翰参见大人。”“草民郭秦氏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前些时日,有人到府上匿名举报,说麻翰与过山虎为争铜印山上的矿洞,双方械斗,过山虎及其伙计近二百人全部丧命,此事可属实?” 一听岳肃说这话,麻翰与钱直的脸上均是一阵抽搐,实在想不到,这事竟然会传到知府大人的耳朵里,而且又在今天当众说出。这可如何是好? 麻翰犹豫一下,马上说道:“大人,此事纯属无稽之谈,过山虎是暴病而死,和小人根本扯不上关系,还望大人明察。” “是、是、是……”钱直也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说道:“大人,这纯属是有人造谣,过山虎是暴病而死,哪有械斗一说。秦氏,你丈夫是不是暴病而死,你且如实和大人说明!”最后一句话,他用上的威胁的语气。 秦氏冲上磕头,说道:“回禀大人,我夫君确实因与麻翰争夺铜印山上的矿洞,双方械斗,导致丧命。人命关天,还望大人为我夫君报仇!” 在秦氏收到钱直的传唤,一同到铜仁的前一天,有一个陌生人来到她家。与来人会面后,那人开门见山,只问他想不想给丈夫报仇,秦氏也是一个泼辣的主,她和过山虎夫妻恩爱,对忘恩负义的麻翰是恨之入骨。一听来人如此说,马上寻问如何报仇,来人只跟他说了一句,等到了铜仁,自会知晓。 来同仁路上的这几天,秦氏一直琢磨来人说的那句话,现在一听知府大人问及此事,马上领悟。哪还畏惧钱直的恐吓,当即实话实说。 “好你个钱直,坐视双方数百人械斗,不仅不管不问,还恐吓证人,意图蒙蔽本府,你是如何居心。本府问你,开采铜印山上的铜矿,可有朝廷颁旨,天子可派矿监。”明朝禁止民间私自采矿,矿源开采,需要朝廷批准,并派矿监前去收税。 岳肃如此一问,吓得钱直是屁滚尿流,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直,你纵容地方百姓私自械斗,漠视刁民擅自采矿,贪赃枉法,罪不可恕。来人啊,将他的乌纱摘掉,打入大牢,本府明日就上本参你。” 岳肃的话,直接让钱直瘫倒在地,上来四名差役,将他抬走,押入大牢。 其他三位县令和一众土豪、士绅看到这一幕,都傻了。没想到这位岳大人真是雷厉风行,轻而易举的就拿下印江县。下面的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头上,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 岳肃看向跪在下面的麻翰与秦氏,说道:“麻翰,你私自采矿,草菅人命,还不将所犯案情如实招来!” 麻翰现在已是无话可说,饶是他心思缜密,但在这个时候,也无从狡辩。他一声苦笑,说道:“大人既已知道,何必再问,麻翰认罪就是。” “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简略写了口供,列明罪行,让麻翰画押。签字画押之后,岳肃宣判,“麻翰不遵朝廷禁令,私自采矿,且草菅人命,按大明律,处抄家灭门。来人啊,先将麻翰押下去。铁虬,你且持牌到守备衙门,请牛守备火速出兵印江,将麻翰家产抄没,凡涉案人等,一概擒拿。” 麻翰被押入大牢,岳肃看向秦氏,说道:“私自开矿乃是灭门之罪,本府念你夫君已经丧命,你孀居在家,不忍再灭宗族。这样吧,你将家产大半上交国库,本府法外施恩,饶你性命。” “多谢大人开恩。”秦氏也知夫君罪行,自己一个孀妇,守着儿子,实在也用不上这么多钱。捐给朝廷,全当买儿子一条命了。 “如此你就随铁虬同回印江吧。”岳肃一摆手,让她跟铁虬下去。 岳肃早已跟铁虬交代,只要将麻翰等人擒了,就去找牛乾出兵,到印江抄家。涉案人犯都是何人,也都交代,一个不能跑了。现在重复,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铁虬接令,马上同秦氏赶往守备衙门。守备衙门那头,今早收到岳肃的命令,集结待命,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铁虬到了守备衙门,将目的交代,牛乾令一个千总带着兵马随铁虬赶往印江抄家。 岳肃脸上再次露出微笑,四下瞧了一圈,说道:“以这麻翰一人的身家,估计也够充当军饷的了。” “是、是……”众人这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随声附和。 岳肃又道:“不过本府收到的举报不止告他一人,以下还有几个。松桃县,哪个是你治下的松桃三霸呀。” 一听松桃三霸四个字,松桃县令郑光友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大、大人,下官治下没有什么松桃三霸呀……一定是谣传……谣传……” “是么?”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我记得有一个是收过路税的常秀常员外,本府前几日路过贵境,来回一趟,总共交了近一吊钱的税,真是生财有道啊。还有一个是收平安银子的魏刚魏员外,本府去客栈住宿,正好看到有人去收平安银子,人家不给,他就要砸了人家的店,真是好手段。最后一位是贩卖私盐的田崇田员外,朝廷靠收盐税养兵卫国,你竟然连朝廷的买卖都给抢了,你的胆子不比刚刚的麻翰小呀……”说到这里,岳肃猛地怒喝一声,将惊堂木重重一瞧,“好一个松桃三霸,本府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你们到底是生了多大的胆子,敢在本府治下胡作非为,难不曾是长了三头六臂!” 见岳肃知道的如此详细,郑光友吓得都不会动了,目瞪口呆地瘫坐在椅子上。在他身后坐着的松桃三霸现在也傻了,刚刚钱直和麻翰的下场,大家是有目共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看来这位大人是想钱想疯了,为了筹饷,简直要玩命呀。这要是把罪名定了,把家一抄,可什么都没了。” 三个人心里嘀咕,随后就听常秀喊道:“大人,小民愿捐三千两。” “大人,小民愿捐四千两。”“大人,小民愿捐五千两。” 常秀一带头,魏刚和田崇都不含糊,马上表示自己愿捐。可这个时候,岳肃哪还能再给他们机会。 “晚了!”岳肃大喝一声,说道:“尔等鱼肉乡里,目无王法,岂是捐几个银子就能保住性命的。来人啊,将他三人连同郑光友一起给带上来。” 当下有八个差役上前,将四人拉起,按在岳肃公案之前。 “郑光友,你执法犯法,纵容包庇,收受贿赂,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话说?” “还望大人开恩,下官愿捐出所有家产,自请致仕,还望大人留卑职一条生路。”郑光友哭着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何定你之罪,朝廷自会下旨。让他们签字画押。”岳肃现在也没心情跟他们废话,行文书办列好罪名,让四人签字画押。 这个时候,你抵赖也是没有,人家知府老爷都被收过过路税,你说什么能有用。你敢不承认,等待你的就是板子。四个人唯唯诺诺,最后还是签字画押。 “常秀横行乡里,私征税赋,依律当斩。家产充公,以资军需。魏刚横行无法,强征平安银子,置国法于无物,依律当斩。家产充公,以资军需。田崇贩卖私盐,罪大恶极,依律满门抄斩。家产充公,以资军需。县令郑光友,为虎作伥,纵容包庇,收受贿赂,摘掉乌纱,停职待参。将他四人,一并押入大牢!” 岳肃现在都没功夫查他们所犯的其他案子,因为这些已经足够要他们的脑袋。而且,等到抄家之后,将从犯抓来,再行审讯,以前的种种不法,也都能知道。 “金蝉,你速速持牌,前往守备衙门,叫牛乾出兵前往松桃县,将这三人的家产一并查抄,一干从犯,就地擒拿。” “属下遵命。”金蝉答应一声,立即动身。岳肃在昨天也跟他有所交代,并派当日随同前往松桃的一名差役跟着金蝉,如有遗漏,可以到当日入住的小店找那伙计寻问。 听了岳肃的宣判,魏刚第一个喊道:“岳大人,我堂兄魏庶在朝中当御史,你若是敢杀我,小心你的前程!” “岳大人,我表舅在朝中任礼部清吏司主事,你要是敢动我,定叫你官位不保!”常秀也不示弱,将靠山搬了出来。 “尔等这是在恐嚇本府么!本府上为国家,下为黎民,事事以国法为本,对得起天地良心。尔等宵小,仗着有人撑腰,横行不法,若是官宦子弟皆跟尔等一样,岂不国将不国。赏他二人四十大板,再行押入监牢!” “是!” 差役上前,将二人按倒在地,“劈哩啪啦”狠狠打了四十板子,然后一起押入大牢。 解决了这四位,岳肃再次露出笑容,环顾四下众人。 第二十八章 双簧 再与岳肃的目光相触,下座众人的心里各个发毛,胆小的甚至已经栽歪在椅子上。 为富不仁,这句话一点不错,尤其是那个年头,有钱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干过些鱼肉乡里,横行不法的勾当。现在岳肃转眼功夫,又办了四个,最轻的都是抄家、砍头,这帮人见岳肃看向自己,哪个不寒,生怕点到自己的名字。天晓得,这位岳大人有没有他们的把柄。 就在这当口,忽然有差役跑来,大声禀道:“大人,郡主求见。” “快请!”岳肃长身而且,亲自前去迎接。 下面坐着的一帮人,一个个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该不该跟出去迎接。毕竟身边围了那么多差役,谁敢擅自行动。 不等岳肃转到前边,郡主已经进到后衙,身后跟着丫鬟竹儿,竹儿手中捧了个托盘,里面有许多首饰。后面是十几个护卫,众护卫抬着三口箱子。岳肃命人在上首看了座位,请沐天娇落座,这才问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沐天娇微笑地道:“听闻岳大人召集治下官绅富贾商议资助前敌之事,我沐家世受朝廷厚恩,理当尽绵薄之力,这里是三千两银子,还有一些我陪嫁的首饰,愿一并捐出,助大人购买粮秣,以资军需。” “郡主深明大义,下官实在佩服。但陪嫁的首饰,实不敢收,还望郡主收回。”岳肃感慨地道。 “巡抚衙门拟定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大人不愿盘剥百姓,一时间哪能筹得上这么多。微薄之资,还请大人莫要拒绝。”沐天娇坚定地道。 “这……”岳肃故意转头看向下座众人,感慨道:“郡主家在云南,为捐资助饷,愿拿出陪嫁首饰。各位的家都在贵州,烽烟一起,倘王师战败,难免烧到铜仁,到时各位的身家是否能够保全?本府在此,恳请诸位,为朝廷分忧,为贵州百姓谋福……” “岳大人,我愿意捐五百两!”不等岳肃说完,马上有人第一个跳起来表示愿意捐款。 有了第一个,接着就有第二个,“大人说得对,郡主家在昆明,尚能为贵州捐饷,何况我等。小民也愿捐五百两!”…… 一时间众人纷纷表态,最少的也愿捐三百两,最多的有出到一千两的。 这倒不是他们被岳肃的话感动,而是被刚刚情景震撼,现在郡主到来,岳肃又说了那一番话,明显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你们要是愿捐,咱们就万事皆休,要是不捐,咱们等着瞧。这些人不是傻子,花钱买平安还是懂的,各个慷慨解囊。 岳肃让行文书办一一记录,老知县顾敏竟然都将现银带来,正好是他半年的俸禄。司马辰也不敢装孙子一毛不拔,他看出行情,明白岳肃先是敲山震虎,后来又搬出郡主打圆场,大家不捐都不行。 可这家伙实在是没什么钱,只好接下腰上的玉佩,说道:“大人,下官自认为官还算清廉,这次前来又没带多少银子,这样吧,我将这块玉佩捐了。这块玉佩,是宋代之物,拿到市面上,也值二百两。” 岳肃早就查过这人的底细,知道他从不收银钱,还算廉政。说道:“司马大人有此心意,那是最好。给司马大人登记。” 司马辰淡然一笑,把玉佩交给书办,登录姓名。其实岳肃真就没心思收他和顾敏的那点钱,但这个时候,是绝不能说出这种话的。 不一会功夫,书办已经登记完毕,与会众人共捐白银两万一千三百余两,那个零头,当然就是顾敏捐的。 这头刚忙完,突然见张威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岳肃一眼瞧见,马上意识是有什么大事,问道:“张威,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大人您看……”张威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来。 岳肃一瞧,那牌子是铁制的,上面雕刻这一条苍龙,龙背还插着一柄刀。这不正是斩龙帮的令牌么! 岳肃一把抢过,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张威小声说道:“是我和李晨刚刚将麻翰押到监狱,给他脱衣服换囚服时发现的。” “将麻翰给我押到后堂,等一会我要接着审他。” “是,大人。” 见到了斩龙帮令牌,岳肃再没有心情跟这些人应酬,打发同知与顾敏、司马辰招呼这些富户,并安排差役,等结束之后,跟着上门拿银子。 散会之后,岳肃言明公务在身,将郡主送走,然后在后衙升堂。左右“威武”一声,把人犯麻翰带到堂上。 两个差役一脚踹在麻翰的膝弯上,麻翰当即跪到阶下,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问道:“麻翰,本府问你,这块斩龙帮的令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说完,将公案上的铁制令牌举了起来。 斩龙帮的令牌,似乎分为等级,但怎么划分,岳肃却不知道。只是明白,锡制的令牌似乎是级别最低的,好像陈威汉、葛智。铁制令牌等级略高,像会下蛊的两个婆子就是铁制令牌。现在麻翰的令牌也是铁制,岳肃当然想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关于斩龙帮的事情。 麻翰见岳肃问及令牌,竟仰头一声苦笑,惨淡地道:“大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想问的这些,其实我也想知道。” “哦?”岳肃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大人一定是想问我关于斩龙帮的事情吧……哈哈……”麻翰再次苦笑,说道:“大人不必多问了,麻翰自知必死无疑,就将我知道的全盘告诉你吧。我本是马桥镇的一个穷书生,因屡试不第,无奈投奔了虎哥,蒙他器重,成为他的智囊。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好似我。在虎哥的扶持下,我拉拢了一些手下,抢夺了几个矿洞,不过仍是虎哥的手下,每年向他进献。说实话,虎哥对我不薄,也不在乎我那几个进献,大部又都赏了回来,那时我也心甘情愿做他的手下。直到有一天,有一伙人找到了我,他们就是斩龙帮。那些人与我会面后,很是直接,表示愿意助我将整个铜印山都夺下,而且还让我见识了他们的实力,二三百个手持刀枪的壮汉,各个威武。他们说,如果愿意合作,那是最好不过,要是不愿意,他们也可以另找他人,反正在铜印山上采矿的人,有的是,不过等他们帮了别人,和我就是敌人。在威逼利诱之下,我左右权衡,最后妥协,借助他们的实力,在两年的时间内夺下整个铜印山,连当初对我有恩的虎哥也杀了……” 说的这里,麻翰的语气更为凄凉,“现在的我看起来很是风光,其实我一无所有,甚至都没有当初在虎哥麾下时过的开心。铜印山上的收入,九成都要落入他们的手里,被他们秘密运走,剩下来的一成,我还要打点官府。这点大人或许不信,但等到大军抄家之时,便会知道,我家里的那点积蓄,都没有虎哥的多。我付出了无数,出卖了虎哥,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不过是那一块铁牌子。斩龙帮的一切,他们都没有告诉过我,只是把我当成傀儡、木偶,一件顶在前面的工具。我对不起虎哥,刚刚被押进大牢的时候,我突然一切都想开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只希望能快快死去,到九泉之下给虎哥磕上三个头。” 说完,麻翰哭了起来。 上面的岳肃看的真切,知道麻翰此刻是真情流露,所言应该不虚。于是沉声说道:“麻翰,今日你迷途知返,本府也深表欣慰。我还想问你一句,既然你只是斩龙帮的傀儡,那谁是斩龙帮在铜印山上真正的负责人呢?” “那人叫作曹格。”麻翰如实说道。 “曹格?不知这人有何特征?”岳肃再次问道。 “这人孔武有力,长得是一副紫色的面庞,特别好认。” 紫色的面庞。一听到这个回答,岳肃马上想起当初在林子里见到的那个紫面大汉,原来他才是斩龙帮的真正头目。“看来自聂高超死后,斩龙帮并未土崩瓦解,事实也正如我所料,聂高超的背后另有黑手。”想到此,岳肃大声说道:“张威,你立即快马赶上铁虬,让他务必将一个叫曹格的擒回,那人长得是紫色面庞,千万要记住。” “属下遵命。” 张威走后,岳肃知道再从麻翰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该说的,他基本上也都说了。下令将他押回监牢,一切等到铁虬回来再说。 有了富户的捐献,再加上抄家所得,岳肃估量,自己的差事肯定能够完成,只是粮秣需要从湖广运输,不知能不能来得及。又让童胄去催促粮商一番,等到晚上吃罢晚饭,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朝廷捐一些。 顾敏捐了半年的俸禄,司马辰捐了一块玉佩,自己捐多少呢?说实在的,岳肃那两个俸禄,捐进去也是杯水车薪,但总不能属下捐了,自己不捐吧。 思索了半天,猛地想起自己身上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是当初在京和那毛头小子做木工打赌赢来的,也不知价值几何。 “应该找个人问问,这块玉佩值多钱,万一不值钱,岂不是出丑。”岳肃思量一番,觉得家里这些人中,童胄、殷柱就不用说了,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估计对玉器也不了解。兄弟“李应”和名义上的夫人阮傲月虽说都是大户人家,鉴赏水平想来也强不到哪去。真正见过大世面的,还得属秦淮花魁杜十娘。 回到卧室,岳肃见阮傲月和梅儿都在,说道:“梅儿,你去将十娘请过来。” 第二十九章 玉佩 杜十娘很快被梅儿找来,进屋后先是盈盈一礼,说道:“不知老爷叫十娘来有何吩咐。” “十娘,你先坐。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今日我与治下官员及当地富户为前线筹饷,大家都有钱出钱,我身为铜仁众官之首,总不能袖手旁观,可实在又没有余财可捐。为难之际,想起年后入京京察时,有一朋友赠了块玉佩,打算捐出。可不知价值几何,特请十娘帮忙过目。”说完,岳肃从怀中取出玉佩。 “老爷清如水、明如镜,此已是对贵州最大的捐助,若天下官员皆能和老爷一样,何愁天下不太平。”杜十娘说着,从岳肃手中接过玉佩。 阮傲月也好奇的凑过去,想要看看这玉佩到底是个啥样,能值几个钱。在她的心中,岳肃不说是一贫如洗吧,也比小民百姓强不了多少,就算有朋友送玉佩,也不能是什么好的货色。像丈夫这种人,就算结交,也顶多认识一些和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如金蝉、铁虬这样的。 玉佩晶莹剔透,做工精美,上刻双龙抢珠。杜十娘打眼一瞧,先是一愣,后再仔细观看,不禁是吃惊不已。“老爷……您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赠送你玉佩之人,是何来头……” 岳肃也不隐瞒,就将自己在京城木匠摊与那小毛头比赛木匠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杜十娘听罢,更是震惊,喃喃地道:“这人好大的手笔,这样一块玉佩,竟能轻易的送人……” 阮傲月不懂玉器,可见杜十娘满脸的惊愕,知她是个懂行之人,忙问道:“姐姐,这块玉佩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让你这么吃惊,难道很值钱么?” “不仅是值钱,我当年见过不少玉器,其中不乏名贵之物,但老爷的这块玉佩,和那些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块玉佩是最上等的和田玉,其做工也是无以伦比,寻常的工匠即便得到此玉,也无法勾勒出如此境界。放眼世上,想来只有大内御用,才能与此玉佩一比。”杜十娘惊叹地说道。 大内御用! 岳肃完全傻了,人家随便给自己一块玉佩,竟然能和大内御用的相比,那得值多少钱啊! 这时,又听杜十娘说道:“老爷,您遇到的这个少年,绝非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家世背景非王侯即将相。否则,那公子也不可能将此物当作儿戏相赠。” “你说的不错。”岳肃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少年的旁边有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的嗓音很尖锐,有点不男不女。那个时候,岳肃也没有在意,毕竟自己活了两世,上辈子也见过一些非主流,男人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 而此时此刻,他立即想起“北京城里多太监”的那句话。 “那个少年身边好像跟了个太监。”岳肃忍不住说道。 “太监!”阮傲月和杜十娘的眼睛睁得老大,一齐瞧向岳肃。 “你能确定是太监吗?”阮傲月大声问道。 “那倒不能,但很像。”岳肃说道。 “那就是了,搞不好你确实遇到大人物了,那少年是龙子龙孙也未可知。”阮傲月笑了起来。 杜十娘郑重地点头,说道:“老爷,这块玉佩,您还是妥善保存的好,千万不要拿出来捐了,日后保不齐会派上什么用场。”说完,她将玉佩塞回岳肃的手里。 阮傲月也跟着点头,说道:“姐姐这话说得对,以后兴许能用得上。这么大个宝贝要是捐了,弄不好还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知道了玉佩的来历,岳肃当然不能再考虑捐出去,小心收好。说道:“玉佩不能捐,那捐点什么好呢?” “刚刚姐姐不是都说了么,只要你廉洁奉公,为民做主,这就是最好的捐献。放眼天下,还有几个能像你这么做官的,不要再为此事纠结了。”阮傲月义正言辞地说道。 她的话引起杜十娘和梅儿的认同,两个女人一头。尤其是梅儿,始终对岳肃的过于清廉感到不满,自己好歹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哪有过门之后就下厨房的啊,现在手都粗糙了。要不是铁虬时常来帮忙,一个人都忙不过来。 ************************************************ 十日之后,派往松桃、印江的人马先后返回。松桃那边,从松桃三霸的府邸抄出大量金银珠宝首饰,总值有九万两之多。抓回三府的护院打手等相关人犯共计六百余人,这些人将铜仁府的监狱几乎给塞满了。 印江那边,过山虎的老婆自愿捐出白银一万八千两,麻翰的府中,总共才抄出白银四千两。通过抄出的银两数额,岳肃更加断定麻翰没有说谎。铜印山整个被封,抓获矿工八百余人,而紫面汉子曹格与斩龙帮的帮众却不知去向,似乎闻风先遁。印江县的捕头、差役全部被擒,供出涉案人员众多,凡是在印江县有职司的公务人员,不管是县令、县丞、主簿,都收受贿赂。 岳肃在一日之内,将一干人犯全部定罪,该监禁的监禁,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军的充军,该杀头的上呈巡抚衙门,转交刑部。至于两县的官员填补,这就不是岳肃分内之事,须由巡抚衙门转呈吏部选派。 忙完这些,湖广那里的粮秣业已到齐,当时的粮价是一石一两银子,三万石就是三万两,这次抄家所得,也剩余不少。 三万两白银与三万石粮食全部装车,岳肃找来铜仁守备牛乾,商定两日后出发,前往贵阳。因事关重大,岳肃必须亲自前往,连牛乾都要同去。知府衙门出一百差役,守备衙门出两千士兵,带上金蝉、铁虬、殷柱,留童胄在府衙值班。临出发之日,郡主沐天娇亲自过府送行,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自然也少不了。李琼盈本来是打算跟去的,但岳肃表示这次不是游山玩水,前敌危险,不准她同去。李琼盈见岳肃态度坚决,只好作罢,留在府衙等候。 杜十娘的手中捧着一件披风,盈盈来到岳肃面前,“老爷,这是我亲手缝制的,现已立秋,路途遥远,往来恐到冬日,您收起来路上穿。” 岳肃看着崭新的披风,不由心中感动,接过后,让人放入行礼箱中。 这时,梅儿也羞涩地走了过来,她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跑到铁虬的面前,很是难为情地道:“这……这是给你的……”说完,脸上一红,硬塞进铁虬手里,然后转身就跑。 “谢谢……”铁虬单手捧着,望着梅儿的背影,挠了挠头。他的举动,惹得金蝉等人是哈哈大笑。 沐天娇与阮傲月都说了些路上保重的话,相送出了城门,彼此才作别。 铜仁与贵阳相隔千里之遥,这时没有什么高速公路,道路崎岖,又带着这么多粮食,着实难走,一天不过行程六十里,这还是岳肃强行要求的,否则这些一天能走下四十多里就不错了。 这一日,大军行至龙泉县。 龙泉县不属岳肃的治下,归石阡府管辖,岳肃着急赶路,人马绕走官道,不打算进城。在距离城池还有八里地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两名差役从远处飞马赶来。 这两个差役在经过双岔路口时,本打算右转,可能是看到了岳肃的队伍,又掉头朝岳肃这边冲来。 岳肃与牛乾并辔走在最前头,两个差役到了近前,不等岳肃的人冲上阻拦,已经跳下马来,跪地请安,随后呼哧带喘地道:“大、大人……大事不好……快快救命呀……”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差役,出了何事,为何如此匆忙?你且慢慢说来。”岳肃深沉地说道。 “小的是龙泉县衙的差役,今日县内刁民突然叛乱,聚众围攻县衙,我们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县令大人让我俩速速到求救,正好碰到大人,见大人这边人马众多,特过来乞援。希望大人看在一省为官的份上,施以援手。”差役认识官服上的补子,知道眼前问话的这位是知府大人,而且肯定不是石阡府的。既然是别府的大人,人家出手帮忙是情分,不帮忙也是本份,自己一个小小的差役求上几句,也未必管用,只能尽人事。 “竟然有这等事,此事本府不碰到,也就算了,既然赶上了,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岳肃刚要下令出兵救助,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自己现在身负重任,贵州地界也不太平,万一是山贼草寇使得调虎离山计可怎么办?一旦军粮有失,自己就是罪人。 于是,岳肃再次问道:“县里有巡检衙门,管着上千兵卒,区区刁民造反,难道就镇压不了么?” “回大人,巡检衙门早被包围了,部队根本没法集结,巡检老爷自己还被困在衙门里。只是那些刁民倒没有攻入巡检衙门的意思,大多数都在围攻县衙。”差役如实答道。 “既是造反,为何不攻下巡检衙门抢夺军械,反而执意攻打县衙呢?”岳肃疑惑地说道。 “这……”差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了。 “说!”岳肃举起马鞭,大声呵斥起来。“本府奉命押解军粮前往贵阳,尔等莫非是草寇冒充差役示警,想要调虎离山,夺取军粮!” “大人……您可万不要这样想啊……”一听到岳肃给他扣上这个帽子,这差役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老实地道:“您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差役不敢隐瞒,如实地将县内百姓攻打县城的始末说了一遍。 石阡府和岳肃的铜仁府一样,也收到巡抚衙门的行文,命其筹措银三万两,粮秣三万石。石阡府的府衙同样不富裕,上哪里弄那么多,可为了乌纱,只好强行摊派给治下各县。 下面的县令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是摊派到百姓头上,挨家挨户的强征。龙泉县是个穷县,百姓更不富裕,平时都家无余粮,你这一强征还不等于雪上加霜。不少百姓见没有活路,索性抄家伙造反,先行围了巡检衙门,让巡检无法调兵,其他人集合起来,强行围攻县衙。闹事的百姓有好几千人,住在城里的官兵看到这阵势,也不敢出门,老老实实的缩在家里,任由百姓闹腾。知县见势不妙,本想逃跑,可惜被堵住,只好让两个机灵的差役逃出去搬请救兵。说来也巧,这两位刚逃出城门不远,就看到岳肃的队伍,所有赶过来求救。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地将皮鞭朝地上一抽,吓得前面的差役,不禁打了个哆嗦,只是岳肃的那一鞭,并不是要抽他。 “官逼民反!这就是官逼民反!”岳肃气的狠狠地喊喝一声,接着道:“牛大人,你率军就地驻扎,我带三百人过去看看!” 第三十章 官逼民反 龙泉县衙,现在被百姓包围的是水泄不通,看数量,估计能有三千多人。这么多人,要想把县衙夷平,还不是片刻功夫,而这些百姓,只是大声聒噪,不停的谩骂,想让县太爷出来。 县衙里的人看到这势头,谁敢出来,保不齐一冲动,动手围殴,还不得被打个半死。 “叫县太爷出来!”“叫他滚出来!”“我们都要吃不上饭了,他还强加给我们赋税,让不让我们活了!”“快点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百姓们不停的叫嚣,岳肃带领人马一路冲进城来,到了衙门口,见到如此情景,不禁赶到一阵心酸。他对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明朝之所以亡国,是因为李自成率领几十几万流寇打到北京,为什么他会聚集那么多人,还不是因为百姓吃不上饭才跟着造反。 岳肃这辈子是出生在木匠家庭,他了解父母,了解村里的人,大家不图丰衣足食,哪怕有口饱饭吃,就能够满足。能把百姓逼到造反的份上,说明这最低保障已经没有了。 “龙泉的百姓们静一静!知府大人来了!”人马在距离百姓还有二十步时,岳肃手下的差役们就大声喊了起来。 不少百姓已经看到岳肃的人马到来,见其中有差役服饰的,有士卒服饰的,一个个是严阵以待,手里有家伙的,都举了起来。不过这武器实在差劲的很,多是些扁担、菜刀之类,甚至还有擀面杖。 “知府大人怎么了,还不是官官相护!”“就是!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不让你们好!”……这些人似乎是看出岳肃的人马不多,精神头马上提了起来。 岳肃并不慌张,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本府此来并非和你们为难,更不是来护着龙泉知县的。本府的目的,是化解干戈!” “你准备怎么化解?”听了岳肃的话,人群内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跟着就有百姓大声鼓噪,“对,你准备怎么化解?”…… “尔等不要大声聒噪,本府自有处置的法子,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站出来,跟本府讲讲,到底为了何事,要攻打县衙?可知聚众造反是要灭族的,朝廷大军现正在城外,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将尔等全部诛灭。但本府知道,你们可能被逼无奈,事出有因,言明经过,本府定当妥善处置,不多加追究!” 岳肃知道,这个时候,既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太软的话,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太硬的话,也会逼得对方铤而走险。他的话足矣恐吓,也没有把局面弄僵,算是刚刚好。毕竟这些百姓还没有真正冲进县衙杀官造反,说明还不是无可挽回。 果然,在岳肃说完这番话后,百姓中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家先静静,我去听听这位大人怎么说。他要是县太爷一个样,哪怕他有千军万马,咱们也跟他拼了!反正横竖也是活不了了!” 话音落定,有一个高大青年钻了出来,在距离岳肃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后面的百姓,仍是严阵以待,想要看看这位知府大人会说些什么,商量出个啥样结果。 岳肃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年,见他浓眉大眼,相貌端正,皮肤略黑,身材魁梧,不由得暗自夸赞,是一条好汉。“这位兄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厉浩然!大人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青年的语气毫无恭敬之意,但人如其名,声音确有些浩然之气。 “本府想要知道,尔等出于何故,非要围攻县衙?” “大人有所不知,最近一月来,龙泉县增加了多种苛捐杂税,我等小民,平日里也就能勉强温饱,如何受得了这般重税。眼看着无法苟活,才无奈围攻县衙,想请县令大人给我们个说法……”厉浩然侃侃而谈,所述的内容和那差役大致相同。 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你们想让龙泉县给你们一个什么说法?” “我等不图别的,只求能有一碗饭吃,现在家中的粮米都被强行征收,都不知明日该如何活了!这位大人,您看怎么办呢?”厉浩然最后反问起岳肃来了。 “没有问题,此事本府会给你们解决,龙泉县收了你们多少,本府就原封返回多少。不但如此,本府还要将他之罪,以平民愤。你看这样办理如何?”岳肃心平气和地道。 “这是最好不过,若大人果真能如此,我等马上散了。”厉浩然大声嚷道。 “尔等围攻县衙,终究有违国法,本府替你们讨回公道,尔等也得给本府一个交代吧?”岳肃说完,紧紧逼视着厉浩然。 “不知大人想要一个什么交代?” “很简单,谁是这次闹事的首领,就跟本府到巡抚衙门走一趟!要是你们不给本府这样一个交代,你们就算想散,也散不得!”说到最后,岳肃的声音严厉起来。 百姓聚众攻打县衙,即便事出有因,逼于无奈,那也是犯了王法。岳肃知道,这是要是不杀上一杀,将闹事的首领办了,日后稍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起来造反,那岂不是国将不国。 听到岳肃的这番话,对面的百姓可不干了,马上有人叫嚷起来,“还说不是官官相护,总想着拿我们百姓开刀,我们跟他们拼了!”“对!横竖他们也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大不了一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金蝉看到群情汹涌,上前一步,抽出腰刀,护在岳肃面前,其他的差役和士卒看到金蝉亮出家伙,马上将兵器亮了出来。岳肃手下的毕竟是正规军,人虽少,但装备在那摆着,面对一些拿着菜刀、擀面杖的草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岳肃这头一摆开阵势,对面的百姓马上吵乱起来,事实证明,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是不行。 岳肃将手一摆,大声说道:“厉浩然,本府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你是否愿意答应本府的条件呢?如果贪生怕死,那也好,本府这就将你们一起平了!” 厉浩然回头望了眼一众百姓,心中颇为不忍。眼见着对方有恃无恐,想来城外定有援军,一旦动手,这些平头百姓怎能敌得过手持长**大戟的正规军,到头来还不是全被屠戮。 他犹豫片刻,最后把心一横,说道:“这位大人,如果您刚刚所言属实,我厉浩然愿意跟你走一遭!但我跟您去之前,您必须履行您的承诺!” “好!本府答应你!”岳肃慷慨激昂,大声说道:“让一众百姓退后百步,本府要先进县衙擒拿龙泉县,给你一个交代!” “好,那小民拭目以待!”厉浩然是丝毫不惧,跟岳肃针锋相对。“大家就退回百步,看一看这位大人是怎么擒拿县太爷,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该说不说,他的话还真管用,一众百姓在他的带动下,纷纷后退,让开通往县衙大门的道路。 岳肃跨步上前,带领人马走到县衙大门之前,放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本官是铜仁知府岳肃,立即将门打开!” 岳肃的话音落定,不一刻,从院墙上探出一个脑袋,向下张望一圈,见果然有官兵到来,脸上紧张的神色立即消失,嚷道:“快快开门,咱们的援兵来了!” 很快,县衙大门打开,金蝉、铁虬率领衙役当先涌入,岳肃随之而入,二百多名士卒站在门外警戒。 进入县衙之后,岳肃直奔大堂,却不见龙泉县令的影子,指着一名龙泉县的差役问道:“你家大人哪去了?” “我家大人……在后宅……”衙役小声地答道。 “他倒踏实,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后宅趴着。前面带路!”岳肃大声说道。 “是、是……”差役还是有眼力价的,看到岳肃的正五品官服,不敢怠慢,连忙前头引路。 岳肃带着金蝉、铁虬等一众差役紧随在后,一直来到县衙后宅,进了宅门,不见一人,那领路的差役直奔主房,并大声喊道:“大人、大人,咱们的援兵到了,是铜仁府的知府大人亲自带兵来的……” 差役连续喊了几嗓子,主房之内却不见动静,柴房那头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歪戴乌纱,身穿七品袍服的家伙,这家伙的袍服上尽是灰尘和一些木屑,想来刚刚定是藏到柴堆里去了。 岳肃打量了他一眼,龙泉县令的年纪能有四十多岁,身宽体胖,只是脸上带有些惊慌之色。岳肃心中暗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可是龙泉县?” “下官龙泉县令庞白参见大人。”知县庞白恭敬地说道。 “你是如何治理地方的,搞的龙泉百姓竟然聚众闹事,围攻县衙,这个一方县首,你是不想做了么?”岳肃语气不善地呵斥道。 “大人您也知道,巡抚衙门有令,让各府筹措白银三万两,粮秣三万石。石阡府接令之后,摊派给治下各县,每县筹措银八千两,粮秣八千石,如过期无果,便以贻误军机罪论处,革职查办。我县衙番库哪有这么多银子和粮食,只能到民间征调,可那些刁民从家里拿出一点点来都不舍得,还公然造反。幸亏大人来的及时,否则他们都能砸了县衙,杀害朝廷命官啊……” “呵呵呵呵……”岳肃一阵冷笑,说道:“庞县令,你所说的一点点是多少呀?是不是不管他们的死活,趁机中饱私囊,连第二天的口粮也不给留啊!龙泉县即便不是本府治下,但你激起民变,本府路径此地,也有权利管上一管。来人啊!先将他给我拿了!” 第三十一章 中饱私囊 石阡府对龙泉县的要求是征调粮秣八千石,银八千两,这个数字对一个县来说,并不是特别多。一个县一般来说都有几万人口,小点的也有三四万,像中原大县,十万人口都是有的,平均摊派到人头上又有几何?绝不至于将百姓逼反,要知道当初松桃三霸中的常秀私征过路税,魏刚横行县城,收取平安银子,如此恶行,尚没有将百姓逼反,都认头交钱,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起码这二位对外一视同仁,不管是贫是富,都收你这个钱,没有盯准那些苦哈哈往死里敲诈。 龙泉县能把百姓都逼得造反,其横征暴敛的程度,肯定相比于松桃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岳肃心底,估计龙泉县定然是紧着一只羊身上薅羊毛,把负担全都压在贫苦的百姓身上,有钱有势的人,是毫厘不取。而且,知府衙门要求的这个数,到了县里,县令大人就算不把数字翻番,也能加上几成,反正是上级让这么做的,我私下弄点跑腿钱又有什么了不得。目标都是一个群体,强征的数额又翻了倍,逼得穷苦百姓吃不上饭,不反才出鬼了。 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初没有强制摊派到下面各县,这种横征暴敛的名目只要给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吏,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庞白吓得急忙问道。此刻的他已被岳肃手下的差役摁住,他手下的那点差役,全都懵了。 “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龙泉县里的百姓因何造反?还不是你横征暴敛,把他们逼得,现在还有脸来问我!”岳肃怒声喝道。 “大人,这也是石阡府派下的差事,下官遵命而行,谁能想到那些刁民就能反了。还望大人明察,定是刁民中有人煽风点火。”庞白哭丧脸说道。 “那本府问你,你治下有多少百姓,每户征收了多少?”岳肃怒目而视,逼问道。 “这……”这一句话,登时就把庞白问懵了。这家伙当了两年多的龙泉县令,虽然看过户籍,但早把上面的数字忘了。至于每户征收多少,那基本上是一家有多少,就抢多少,哪有个准确数字。而且,差役在执行任务时,难免从中再贪墨一点,这个数字,就更加没准了。 “你这个废物,连治下多少百姓都不清楚,每户征收多少也没有个额度,还敢跟本府说百姓造反跟你没有关系吗?”岳肃怒不可亵,抬腿一脚,将庞白踹翻在地。跟着大声喊道:“将他的后宅给我搜上一遍!” “是!” 差役们答应一声,立即分散冲入各个房间,即便是门户上有锁的,也马上砸开。不一会功夫,就听有差役喊道:“快来这个屋子,箱子里全是银子!” 声音一落,跟着有十几名差役冲了进出,先后摆出七八口箱子,打开箱盖,里面全是银子。 岳肃瞧了一眼,虽然不知准确的数字,但估计一口箱子里少说能有一千两。他冷笑一声,冲着庞白说道:“龙泉县,你家里的银子不少呀?” 庞白吓得面如死灰,忙解释道:“大、大人……这……这些都是奉命征收上来的银子……和我毫无关系……” “你拿本府当三岁小孩么!奉命征收上来的银子,你不存入地方番库,放在自家宅院里是什么意思?” “这……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你倒是会狡辩。好!那你就带本府到你的县衙番库去瞧瞧,看里面有多少库存!”岳肃说完,给差役丢了个眼色,差役马上将庞白架起来。 庞白的脸都吓绿了,咬着牙说道:“大人……您终究非石阡府,未经上面准许……私入本县番库……恐怕不和体制……” 岳肃明白他想说什么,登时一声断喝,说道:“好呀,既然你不准备让本府去看你的番库,那本府不看就是。但本府此次前来,目的是要平叛,外面百姓想要见见你这位父母官,本府也不便阻拦,就将你交给他们吧,看看百姓们有何说法。要是那些刁民真敢打死你,本府自会为你报仇!来人啊,把龙泉县给我拉出去!” “是!”得到岳肃的命令,差役们立刻行动,就要把庞白抬出去。 庞白一听这话,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交给百姓,还不得被那些人给生吃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大人既然想去番库视察,那下官前面领路就是……”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其他都是次要的,让你去番库看看又能怎样,总不能当时就砍了我吧。 庞白在差役的裹挟下,前边领路,岳肃在后跟着,八箱银子自然也少不得有人抬着。 县衙的番库也在衙门里,通常是在西角,有专门的差役把守。到了门前,庞白让人打开库门,请岳肃入内。岳肃进去一瞧,略微核对一番,已经确定,番库内有近一万八千两银子。 转回头,岳肃看向庞白,说道:“龙泉县,石阡府下令证粮秣八千石,银八千两,粮秣折合成白银,也是八千两,两下合计也就一万六。你既然已经够数,为何还横征暴敛,中饱私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无比严厉。 “这……这……本县原有的库存就有八千两,上面既然让征调一万六,那下官只好奉命,如数征调了。”庞白解释道。 “狡辩!”岳肃大喝一声,说道:“本府今日就为龙泉县百姓讨个公道。府库关闭,把他给我架出去!” 差役答应一声,架起庞白朝县衙大门走去。 “大人、大人……”庞白吓得不停的乱喊乱叫,但岳肃手下的差役哪管这套,硬生生地将他抬出衙门。 一出大门,外面的百姓见庞白被抬出来,离去欢呼起来,是群情澎湃。岳肃随后出门,大声喊道:“龙泉的百姓听着,本府已经县令庞白擒获,尔等且来说说,他是如何敛财,征了你们多少?” 这次又是厉浩然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们是三家集、放马沟、姚家堡子和三合乡的村民,县老爷在别处征了多少,我们不清楚,但我们这边已经是无米下锅了。好比我们家,就兄弟二人,靠给地主打短工过活,一年下来,能攒下个百余文钱,结果一次全被抢了不说,,连家里仅有的半缸米也被夺走了,我弟弟跟差役理论,还被打伤,不信大人您看。” 厉浩然的话说完,人群里走出一个十**岁的后生,后生头顶缠着麻布,破衣烂衫,身上还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近期刚刚受的伤。 “这位大人,我们家终究是上无老、下没小,钱被抢了,再给地主打工,也勉强还能度日,可那些家有老人和吃奶孩童的该怎么过活。”厉浩然又指向身后的一名青年,说道:“像陆狗蛋兄弟,家有老母、媳妇,以及一个没断奶的孩子。现在家里一无所有,孩子天天在哭,连米汤都没得喝,想要借贷,村子里谁家也没有粮食,去求本地大户,还被人家的护院打了一顿。” 岳肃顺着厉浩然的手指方向看去,果见一个脸有淤青的青年,青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先是是在地方翻滚撕破的,露出的部位,也是未愈合的伤口。 “大人,您在看看我们家。”人群里又有人喊了一声,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扶着一位老人,边上还跟这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孩子的手里拎着擀面杖,满脸戒备的神色。 “我叫邹二毛,是放马沟的,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原本指着两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可县衙里的人来了之后,像土匪一样明抢,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秋收的粮食全抢走了,全村的人和我们家一样,都三四天没吃饭了。我小儿子昨天饿死了,大人您说给我们一个公道,那要怎么个给法呢?”邹二毛满脸菜色,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凄苦,说到小儿子饿死时,眼中都流下泪水。 在此之后,众多百姓纷纷说出家中的情况,基本上是大同小异,家无粮食,饿了好几天,有的人家也饿死了人。 岳肃听着这些人的讲述,心中无比难过,猛地一把揪住庞白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岳肃的眸子中都要喷射出火焰,愤怒地道:“庞大人,他们说的没有错吧!” 庞白现在脸都吓绿了,在场的百姓全用恶毒的目光瞪着他,估计没有中间的士兵隔着,这些人已经冲上来把他撕了。 “大、大人……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呀……”此刻他可不敢说下面的这些都是刁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明白,要是自己真的敢说出这种话来,马上就会被生撕了。 “你没有想到?”岳肃冷冷地说道:“他们都是你治下的百姓,你是他们的父母官,你把他们家中的粮食与财物都抢光后,难道不会问问他们要怎样过活么?” “是、是下官糊涂,没有想那么周全,还望大人……” “呸!”岳肃不等他说完,就怒声打断了他,骂道:“中饱私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糊涂,现在百姓打到衙门口了,你倒给我装起糊涂了。龙泉县内的富户为何不去征收,偏偏却在这些只能勉强温饱的百姓身上打主意,官逼民反,还指望我什么!现在百姓们让我给他们一个交代,你说本府把你交给他们如何?” “大人、大人……求您饶了我这次……我……我再也不敢了……”要不是又差役架住庞白,他现在都能给岳肃跪下。 “你还想有下次,怕是没有机会了!” 第三十二章 万人状 一听岳肃说没有机会了,庞白是彻底吓瘫了,眼泪、鼻涕全都滚了出来,“大人……只要……只要能留我一条生路……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眼下的情况看,只要岳肃现在撒手不管,或者以安抚百姓为名将他交出去,他都是死路一条。唯一活命的希望,全在这位岳大人身上,除了祈求,庞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话是你说的,当真是让你做什么,你都做吗?”岳肃冷笑一声。 “是、是……不管大人让我做什么,我都照做。”庞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答道。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你现在就将自己罪行白纸黑字给我列出来,然后签字画押。”岳肃大声说道。 “这……这……大人……能不能换个条件……”庞白不是傻子,他明白,只好列明自己的罪状,那自己绝没有好下场。 “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岳肃冷声说道:“现在民变已生,就算本府将你交给百姓,也是为了平乱的权宜之策,上面也不会降罪。再者说,你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已是铁证如山,本府拿了百姓的口供和你衙门里差役的口供,照样可以交差。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府还赶时间,我数三个数,你若是还不表态,我就把你交给百姓处置,以息民愤!” “一!”岳肃倒不含糊,说完那一番话,立即数了起来。 “二!” “大人……您看能不能……” “三!”岳肃半句也不跟庞白啰嗦,‘三’字一落,当即喊道:“本府现在就将县令庞白交给你们处置,这个交代怎么样?” “好!”“多谢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啊!”…… 一听岳肃这么说,百姓们是欢呼雀跃。庞白可是傻了眼,送到那群苦巴巴手里,自己怕是会被活活折磨死,连个囫囵尸首都省不下。他忙喊道:“大人、大人……我愿意写供状……” “算你识相!”岳肃大声招呼道:“来人啊,去取笔墨纸砚。” 龙泉县衙的差役们,现在也是服服帖帖,当初去百姓家强征,那可是他们动的手,现在百姓们的目标虽说是县太爷,可万一不听话,被这位知府老爷丢给百姓们,还不照样得成为人家的撒气筒,不死也得残废啊。 当下,马上有人自告奋勇随着岳肃手下的差役去取纸笔,又搬了桌子。岳肃让庞白立即书写,庞白只能硬着头皮,写了自己奉命征调,不慎激起民变的供词。然后战战兢兢地呈给岳肃。 岳肃瞅了两眼,怒道:“这是你的罪行吗?你倒是很会避重就轻!本府现在就让你给我一个解释,如果你说的上来,本府就认了这份证词,若是说不上来,定让你老看。” “请大人讯问。”庞白老实地说道。 “你治下一共多少户,每户征调多少足以凑足石阡府摊派之数,而你又在每户征调多少,为何会使治下百姓无米下锅,以至饿死,进而官逼民反,围攻县衙?”岳肃大义凛然地问道。 “这……”岳肃的问题,庞白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当初石阡府下达摊派任务后,他高兴的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下令差役挨家挨户的征收,现银不多的,可以拿其他东西充数。反正这是府衙的命令,我管你们死活。当然,府上的一些大户人家是绝对不能碰的,谁不捡软柿子捏,越是家里穷的,老实巴交的,差役们越愿意登门,抢完之后,谅你也不敢怎样。 “怎么?答不上来了!”岳肃狠狠地逼视庞白,喝道:“你后宅的八千两银子,明明是中饱私囊,还敢欺骗本府?横征暴敛,致使民不聊生,你还准备如何抵赖?今天本府就把你交给这些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处置,然后拿着他们的供词到巡抚衙门做个交代!把他给我拖出去!” “大人,慢……慢……我重写……我重写……”庞白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再不老老实实的听话,非得被扔出去不可。写了或许一死,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可能到了巡抚那里,辩解一番,大事化小也说不定。至于供词,完全可以说是岳肃逼他写的。 “那你还不快写!” “是、是……”庞白再次提起笔来,重新写了供词。这次的内容是搜刮无度,中饱私囊,后宅的八千两银子便是罪证。但饥民被逼造反,实在是不在预料之中。 写完之后,再次呈给岳肃,岳肃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次还算可以,可惜了一笔好字。” “庞大人,本府再问你,石阡府让你筹集的粮秣现在何处?”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我县先后只筹集到不到两千石的粮食,后来我们知府大人说,各县分头购粮,十分不便,我等只需将银两凑齐上交就行。粮秣的事,由他统一购买。”庞白如实答道。 “这就好!”岳肃四下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到厉浩然身上,说道:“本府这就开仓放粮,并发放银两赈济百姓,至于县令庞白,本府决定移交巡抚衙门,令他受到国法的制裁。尔等看这个交代如何?” 对于小民百姓来说,能够吃饱饭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处置庞白。现在岳肃给了他们交代,众人大多无话可说。不过也有少数人提出疑问,是不是官官相护,等到一散了,庞白又会官复原职。 岳肃给他们的回答很坚定,你们绝不会再看到庞白。 得到这个回复大家便不再闹。此刻岳肃又说道:“龙泉县治下,像尔等这般受到盘剥,吃不上饭的百姓,恐怕大有人在。尔等可到别的村镇通知,让大家到县衙来领取银两与粮食。” 岳肃知道,光打发掉眼前的人是不行的,受到压榨的百姓还有很多,要是单单给了他们,不给其他人,肯定还会有人出来闹。百姓们会以为,这叫作叫唤的鸟儿有食吃。 听了岳肃这番话,一众百姓纷纷感激涕零,不少人都跪下给岳肃磕头。岳肃让众人起来,再次看向厉浩然,说道:“厉浩然,本府有言在先,现在已经给了你们交代,你也要给本府一个交代了吧。” “大人依法做事,小民佩服,既然大人已经兑现承诺,我就跟大人走一趟。”厉浩然将腰杆一挺,跨步朝岳肃走去。 他的弟弟在其身后,见大哥上前,紧忙一把抱住。哭道:“哥,你要是死了,我怎能独活,我跟你一起去。” 众百姓看到这一幕,马上纷纷表态,扬言厉浩然也是为了大家出头,怎能只处罚他一人,要是大人想到处罚的话,就把大家伙一起治罪好了。 岳肃面露微笑,说道:“各位静一静,本府这么做,也是为了国法,你们此举虽说被逼无奈,难免日后有小人效仿,为祸天下。所以,厉浩然必须跟本府走一趟。若是尔等想要保全他的性命,那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样吧,你们各家将被强征时的景象与之后家中的境况一一写明,列成证词,签字画押,本府上呈巡抚,或能网开一面,留他一命。不知你们可愿意。” “愿意!”“我们愿意!”…… 众人一听说还有挽救的法子,纷纷表示同意。 当下,岳肃将厉浩然先行扣押,他的兄弟厉浩荃非要跟着,岳肃也就一并扣住。随后一边打开粮仓,开仓放粮,并将从庞白宅子里搜出的八千两银子分发下去;另一边让人摆开桌案,拿来纸笔,令百姓书写证词,有不会写字的,也由人代写。 龙泉县治下,受到盘剥的百姓有上万人,有的家中还能过活,也有一些没米下锅的,大家听到都来衙门领米、领银子。两千石大米也就三十万斤,摊到人头上也就二十几斤,吃不了多久,好在还有银子,一人领上五钱银子,足够过上半年。百姓高兴的是欢呼雀跃。书写供词,联名保全厉浩然的是大有人在,几乎每个来领银子的百姓,都写上几句,签字画押。 在龙泉整整忙了两日,一切才告一段落,岳肃清理诉状,状纸能有两麻袋,共计万人签名,称之为万人状。押上庞白、厉浩然、厉浩荃三人,带着县衙番库的一万六千两银子,岳肃再次启程。 几日后,来到石阡府。岳肃行文一封,让人投上知府衙门,说明龙泉县发生之事,及庞白的亲笔供词的副本,并将一万六千两银子送去。但没有将庞白交给他,只说要亲自押解至巡抚衙门,毕竟案子是岳肃处理的,不便再经手他人。最后邀请石阡知府一起上路,前往贵阳送交粮饷。 石阡知府褚浩在看到岳肃的公文之后,立即动笔给岳肃回了一封书函,大概意思是多谢岳肃协助平乱,庞白横征暴敛,激起民变,理该严惩,一切有劳岳大人。至于一道前往贵阳的事,近日我身体抱恙,难以远行,就让石阡守备押解粮饷,随大人去吧。 褚浩之所以不同岳肃一起去贵阳,那是他新近得到一个消息,在龙里与安邦彦对峙的张彦芳大军战败,全线崩溃,正往贵阳逃窜。现在前往贵阳,很可能撞上安邦彦的人马,危险系数实在太大。 岳肃哪里知道这事,接到回信,次日汇合了石阡守备吕征,及两千人马,大军合为一处,押着两府粮饷,朝贵州进发。 第三十三章 路遇叛军 岳肃率领人马,前往贵阳,一路风餐露宿,终于来到距贵阳只有百里之遥的天马坡。 行到此处,前面突然有大股的人流涌来,岳肃心中诧异,扭头瞧了瞧两位守备,这两位露出惊慌之情,不晓得为何前方这么多人。岳肃立即下令,全军戒备,押了这么多粮草,要是被劫了,谁也吃罪不起。 别看他不是军官,但在这里,属他的官职最大,一声令下,四千多人马上弓上弦、刀出鞘,做好应战准备。 人流越来越近,岳肃看的清楚,过来的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百姓们扶老携幼,或背着包袱,或挑着担子。百姓们也看到了他们,先前一阵恐慌,当看清旗号时,似乎放下心来,缓慢向前。 “这些百姓是要去哪里?”岳肃心下疑惑,一催坐骑,向前窜出几步。金蝉、铁虬见岳肃向前,马上打马跟上,后面的差役也是连忙跟进。 迎到人流前头,岳肃看的更加仔细,人群密密麻麻,少说有上万人。他冲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后生喊道:“小兄弟,你们是哪里人,这么多人是要去什么地方?” 百姓见岳肃身穿官服,领着差役向前,明显吓了一跳,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前面的那些,立时带住脚步,不敢再向前半步。当听到岳肃说话客气,不像其他的官老爷时,才略微安定。被岳肃盯着的那名后生,连忙小心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小民是贵阳郊外马家河村的村民,这里多是同乡的乡亲,还有一些是邻村的,我们这是要到外地逃难。” “到外地逃难?”岳肃的第一反应就是前线出了事,否则百姓们为何好端端的要背井离乡。他随即问道:“贵阳那边出了什么事?” “龙里的王师战败,被敌人杀的是丢盔卸甲,人马前日逃进贵阳,听说反贼大军正朝贵阳逼近,我们这些百姓怕留在村里有危险,这才连夜奔逃。”后生老实地答道。 “那你们可知道,叛军距离贵阳还有多远?”岳肃再次问道。 “这个小民不知道,我们逃的时候还没到,估计这一两天能准能来。” 听说张彦芳兵败,叛匪兵逼贵阳,岳肃在心中连叫不好。敌军敢进攻贵阳,想来人数绝不会少,一旦被围,粮草势必难以送入。贵阳城内不知还有多少粮食,城内少说能有十万百姓、几万兵卒,要是断了粮,还不得活活饿死。 想到这里,岳肃不再犹豫,马上喊道:“大军立即开拔,直奔贵阳,今天夜里不得休息,一定要在叛军到达之前,赶到贵阳。” 后生的话,后面的两位守备也有听到,知道事关重大,立即领兵赶路。好在道路够宽,绕过百姓前进即可,百姓们也自觉让开,以免影响大军行进。 官兵这次行进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这些老兵油子们不仅知道事态严重,同样也知道自己正面临这危险,倘若慢了一步,在进城之前遇到叛匪,那可怎么办?和生命相比,大家已经不再在乎体力。这一路上,岳肃等人先后看到好几拨逃难的百姓,均是贵阳周边地区的,为了避免伤及自家,抛家舍业,连夜出逃。 晚上草草吃了干粮,全军继续赶路,到了次日辰时,距离贵阳也就能有五里左右的距离,隐约可以看到城池。 “贵阳就在眼前,大家加一把劲,赶到之后,咱们就能休息了!”岳肃喊了一声,指挥兵卒继续前进。 正这功夫,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岳肃等人赶紧转头观瞧,只见右侧尘烟四起,隐约有兵马到来。 难道是叛军来了!岳肃心头一颤,随后做出最明智的反应,“金蝉,你立即到贵阳报信,就说铜仁与石阡府的粮草运来了,半路上遇到叛军,让他们速速支援。否则一旦有失,一切就都完了!” 金蝉答应一声,催马而出,拼命打马,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奔贵阳城。 与此同时,岳肃又下达战备命令,骑兵上前,步兵在后,摆开架势,只要对面冲着自己过来,立即接战。 果不出所料,杀过来的正是叛军前部,率队前来的是安邦彦的堂弟安邦有,有三千骑兵,七千步兵。安邦有身为前部,本以为可以屠灭一些村镇,大肆抢掠一番,没想到百姓逃的实在太快,贵阳周边各地已是十室九空,连一粒粮食都没留下。 这家伙气的是哇哇直叫,领军继续前进,打算选一个好点的地方扎营,等待大军到来。部队正走着,突然发现远处似有旌旗飘摆,因为龙里大捷,叛军士气旺盛,安邦有现在对王师是丝毫不惧,率队直杀过来。 岳肃这边的骑兵不过五百,对方能有三千,差距实在太大。一看到对方恶狠狠的扑来,不少人已是吓破了胆。岳肃看在眼里,对身边的两位守备说道:“牛守备、吕守备,现在叛军已然冲过来,我等身为主将,若不做个表率,恐士气低落,不等援军到来,就全线崩溃。倘无粮草、军饷倒还好说,咱们现在摊的干系太大,绝不能有失啊。” 牛乾和吕征纷纷点头,谁都明白这个干系,军粮丢失,士兵逃走没人追究,身为主将的临阵退缩,是必死无疑。牛乾对岳肃是比较佩服的,说道:“岳大人,这里您的官职最大,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岳肃微微点头,看了眼吕征。吕征跟着点头,说道:“我和牛大人一个意思。” “那好!”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递给本府一支长矛!” 话音一落,马上有士卒上前将手中长枪交给岳肃,岳肃说道:“牛守备负责看管粮饷,吕守备同我一起上阵。” 一个文官都表示愿意亲自上阵,吕征即便不情愿,也没什么好说的。摘下兵器象鼻大砍刀,将大刀一举,喊道:“弟兄们,岳知府愿意跟我们一起拼命,他一个文官尚不怕死,我们还怕什么。大家一起上,杀光叛匪!” “杀光叛匪!”“杀光叛匪!”…… 一听说岳肃也要冲锋,大家的士气马上高涨。这时候,差役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大人,能带上我吗?” 岳肃回头一看,喊话的人竟是厉浩然。 厉浩然虽说是囚徒,但岳肃并没有给他像庞白一样的囚犯待遇,一没关进囚车,二没上镣铐,只让他随着差役行进。岳肃明白,像这种敢作敢当的汉子,是绝不会逃走的。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一声,喊道:“有胆色!给他兵器!” “我也要!”厉浩荃也跟着喊了一声。经过数日赶路,厉浩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他兄弟二人自小相依为命,看看哥哥要上战场,自己怎能苟且偷生。 岳肃又让人给了厉浩荃一根长矛,现在叛匪已经逼近,岳肃大喝一声,“冲!” 骑兵一拥而上,步兵紧随其后,直扑叛军。 对面的安邦有还真没想到官兵有这么大胆子,一个冲锋,双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云贵之地,时常有地方土著叛乱,小仗年年有,打仗三两年就会打一次。所有云贵之地的兵马不比内地士兵那么羸弱,多少还是有一些战斗力的。 行军打仗,通常讲究个士气,主将若逃,士兵哪有卖命的,肯定是作鸟兽散。如主将带头冲杀拼命,士卒也是勇往直前。尤其是这一次,岳肃身为知府,一个文官尚敢带头冲锋杀敌,那些大头兵还有什么惧怕的。大官的命都不值钱,我们这些光脚的,命还比知府精贵? 双方兵马裹在一起,这一交手,岳肃的本事也显露出来。上辈子在师父的调教下,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要不然当刑警的时候,怎能屡破大案。长枪这兵器,自己倒是没怎么练过,但棍子还是常练的,一法通百法通,这条长枪在他手中使得如游龙一般。战场交锋,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马上,长枪大戟还是站不少便宜,你的短刀还没等砍刀,我的一枪早就给你扎了个透心凉。要不然历史上有名的战将,全都是用长兵器和重兵器,你要是让关羽拿把剑在汜水关和华雄打,我敢保证死的肯定不是华雄。 叛军的士兵也是有眼力价的,看到岳肃身穿文官袍服,而且看补子还不是个小官,大家都奔他招呼。好在岳肃是越战越勇,不一会功夫已连杀三十多人,这才令叛军明白,这个文官怪不得敢上阵,原来不是好惹的。 两军激战很快过了两刻钟,叛军终究人多势众,岳肃的人马此刻已经阵亡二百余人,也就仗着岳肃和吕征在前面撑着,士兵才仍然坚持,没有败退。 叛军的士卒,这时已经发现后面的粮草车仗,有人大声喊道:“弟兄们,后面是明军的辎重,大家快点去抢呀!” 这一嗓子还真管用,原本围杀岳肃这边的人马,不少掉过头朝粮饷车辆冲去。跟在牛乾身边守卫的士兵只有五百人,看到敌军冲来,都聚到牛乾身边,等候命令。 牛乾现在也管不了许多,咬牙喝了一声,“弟兄们,跟我上,一定要顶住,援军片刻就到!” 第三十四章 烽烟四起 金蝉现在已经赶到贵阳城,五里地的距离,快马行进,不过片刻功夫。 来到城下,只见城头已做好战斗准备,看来百姓的话一点不假,张彦芳兵败,敌军很快就要攻打贵阳。 金蝉在城下通报姓名,说了来意,守城的官兵一听说是粮饷来了,是异常兴奋,马上去禀报巡抚李枟。李枟赶到城头,正好看到五里外岳肃的兵马正和叛军厮杀。他当即下令派兵接应。 城内的兵马已经是战备状态,调动起来倒也不难,可即便这样,也用了一刻多钟,算上金蝉等候李枟的时间,都已经有小半个时辰。 总兵张彦芳亲自率军出城,前部马队能有一千多,后边步卒五千。龙里战败,这家伙憋了一肚子气,今天看到敌军不是很多,哪能不趁机会报这一箭之仇,也让李枟瞧瞧,自己不是脓包。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贵阳城内已经没有多少粮草,眼前的军粮要是不抢回来,敌军一到,困都能给他们困死。 张彦芳的战败,倒不是他贪生怕死,纯属是指挥失误,那日两军交锋,战到酣时,叛军突然全线崩溃,张彦芳误以为敌军是乌合之众,久持之下没有战力,便下令追击。不料这是安邦彦的诱敌之计,追到半路,叛徒掉过头来,又和官兵死磕,左右树丛里钻出伏兵,将官兵杀的是落花流水。 这次一为粮饷,二为报仇,张彦芳是卯足了劲,兵马直冲城外,不一刻功夫赶到两军交兵的地点。 援兵一到,守卫粮车的士兵是勇气倍增,拼命杀敌。叛匪原本以为城内的官军已是惊弓之鸟,不敢出城,想抢走粮草,所有没有放火焚烧。现在对方的援军一到,才知明军不像军中宣传的那么不堪。安邦有见势不好,大喊一声:“风紧,扯呼”,拍马后撤,一众叛匪也跟着撒腿就跑。 张彦芳率兵急追,岳肃则在后面整顿人马,一场激战下来,四千多人的队伍阵亡两成有余,伤者过千人。不过叛军比他们也想不了多少,扔在这里的尸体也有千余具。 大家收拾阵亡将士的尸体,放火焚烧,是各个洒泪。清理过战场,才相互搀扶着伤者向贵阳城走去。 进到城里,李枟亲自接待岳肃,并给士兵安排住处。 巡抚衙门内,粮饷交割完了,岳肃又提起龙泉县令庞白与松桃县令郑光友、印江县令钱直的事。并将证词、口供上交,那万人状更是少不了。 李枟听完岳肃的讲述,不必观看证词,已是勃然大怒。连庞白的人都不见,立即下令,以横征暴敛、激起民变论处,砍头祭旗。至于郑光友与钱直二人,也是一律批准斩刑,只是还要上报刑部,需等到叛乱平息之后。 厉浩然、厉浩荃兄弟俩,本事还真不错,一场大战下来,都未丧命。岳肃代为求情,李枟也准了,念二人杀敌有功,无罪释放。 公务办妥,李枟留岳肃用饭,算是接风。住了一夜,清晨起来,岳肃打算辞行,返回铜仁,然而却晚了,早上一醒,就听士卒禀报,安彦邦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随同李枟站在城头之上,只见城下是旌旗飘展、人喊马嘶,密密麻麻的叛军将贵阳城围的是水泄不通。不用去数,光看阵势,也能瞧出兵马不下于十五万。 “秉严,现在你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李枟笑眯眯地说道。 秉严是岳肃的字,在明代,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才称呼对方的字。岳肃和李枟仅仅是初会,没想到李枟就开始称呼他的字了。这既是对岳肃能力的肯定,也是对他品行的一种肯定。 岳肃也是一笑,说道:“既然走不了,那下官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助大人守城。” 李枟字长孺,不过岳肃可没资格去称呼人家的字,上下级关系在这里摆着,关系也实在没近到那个地步。 李枟似乎就是等岳肃的这句话,笑道:“你的官声我已听说,昨日那一战的表现,我也知晓,很不错。既然你愿意助我守城,我是求之不得。秉严啊,城内能担重任的人不多,这北门由我亲自来守,西门交给了张彦芳,南门交给了这里的守备胡天垂,东门嘛,我打算交给你。你可有把握胜任。” 岳肃一拱手,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叛军若想攻破北城,也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没想到李枟会交托如此重任,虽说自己没有多少把握,但到这个时候,也绝不能退缩。他明白,如果城内真的有将才,李枟也不会自请守本门,更不会将东门交给他这个文官。为了城内的数十万百姓,他也义不容辞。 “很好,老夫没有看错人。我这就调拨你二百火铳、四门火炮,随你一同前来的人马也归你指挥,东门就交给你了。”李枟说完,拍了拍岳肃的肩膀。 贵阳城内的兵马主要是由张彦芳的败军,巡抚行辕的兵马,以及守备衙门军队组成。其数量也不少,能有万八千人。李枟先后调拨,各门守将先后就位,岳肃也带着人马赶到东门,交接了防务,亲自坐镇城楼。 且说安邦彦在北门下列开阵势之后,一见城头上的大旗,写的是巡抚李枟的名号,不由得大喜。他欺李枟是科举出身,没见过战阵,立即派兵攻城。 不料李枟可没有他想的那么窝囊,马上给了他迎头痛击,城上火炮、火铳一顿打压,一上午的功夫,叛军死伤上千余人。 见识到李枟不是好惹的,安邦彦又打听起其他各门都是由谁来守御。张彦芳把守的西门是万不能去的,那家伙的本事不弱,上次交战用计谋赢了,攻城的时候可没那么幸运。 得知镇守东门的是铜仁知府岳肃,一个文官,安邦彦的精神头又来了,将主力部队移至东门,下令狂攻。 岳肃这边有火炮四门,火铳兵二百,远不如李枟那边的火力,叛军冒着炮火,抢过护城河,搭起云梯,开始攀登。但岳肃的办法还是比较多的,他就是在等敌军爬城。 在叛军主力移到东门时,岳肃在城头看的清清楚楚,下令让人准备好较长的铁链,上面固定好把手,用火烧红,顺着城墙放下,士兵在上边握着把手,左右甩动。爬到一半的士兵,一被火链碰上,死是不会的,但肯定会被烫的一激灵,抓不住云梯,掉落下去,不死也是半残。 岳肃还用棉被将火药包裹,外面浇上火油,点燃之后抛下城去。这东西好比燃烧弹,威力大得很,尤其是棉被里面被油浸过的棉花絮子,燃烧后被风吹的到处乱飞,只要沾到身上,想拍都拍不掉,衣服登时着火,烧成什么样也可想而知。 石头、瓦块不停地向下砸自不用说,岳肃后来又别出心裁,仿照后世手榴弹的做法,将火药用厚纸皮紧紧裹住,里边加上铁钉、铁屑,留出引线,点着后往城下扔。这炸药包只要一爆炸,铁钉铁屑是四处乱飞,杀伤力也是不小。 一连攻了六天,城下堆积的尸体足有万人,尸体密密麻麻,堆得能有一米多高。到了第七天,岳肃干脆图个省事,等敌兵攻城时,把柴草火油倒下去,一把大火,烧的映红了半边天。叛军吓得急忙后退,再也不敢上前。 等到第八天,安邦彦再下令组织叛军攻城,没有一个人再往前冲,城下便是白骨,阴森的骇人,好似修罗场一般,见识到东门城上守军的厉害,谁还敢上去送死。 安邦彦一见连续攻城非但没有拖垮守军,反而自家的士气大大折损,一怒之下,下令“尽掘城外坟冢,遍烧村寨”以示报复。 在城外又折腾了几天,安邦彦发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无用功,守军凭借坚固的城墙和顽强的斗志,坚守一段时间绝无问题。 “如何才能攻取贵阳呢?”安邦彦沉思许久,终于想出了个主意,“断其援军及粮道,使其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时间一长,城中必然会发生动乱,那时李枟自会乖乖出降。” 打定这个主意,安邦彦立即采取行动,他先后派兵扫荡贵阳的周边地区,并扩大战果,占领更多的州县。其军先后攻陷广顺、普定、威清、普安、安南诸卫,致使贵阳以西千里之地沦于其手。 安邦彦在贵州闹腾的时候,四川发生叛乱。永宁宣抚司、彝族酋长奢崇明手握勇敢善战的彝兵,他与其子奢寅等人久有“复兴彝族国”之心。见辽东努尔哈赤闹得沸沸扬扬,朝廷将目光全都对准那里,而贵州的安邦彦攻占大片土地,朝廷竟无暇西顾,这么好的时机怎能不去利用。 奢崇明当即起事,率军直取成都,这就是明代历史上有名的“安奢之乱”。当时成都只有守军数千,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布政使朱燮元忙召集周边各府与宣抚司出兵援救。在这个时候,明代唯一一名女性名将、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横空出世,率领赫赫有名白杆兵力挽狂澜。这位女英雄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位靠自己的战功封侯,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女中豪杰。 奢崇明久攻成都不果,但他的起事极大鼓舞了安邦彦叛军的士气,甚至在贵州这边已经开始传扬——成都已被攻克。 这个消息一传开,新任巡抚王三善带着他的援军赶到“黔滇门户”怀化府时,竟然不敢前进了。 叛军四处为虐,又先后有土著土司响应,安邦彦威势更甚,此刻兵马已过二十万。贵阳城仍被围困,好在叛军比先前大幅减少,只是锁住各个关隘、要塞,切断你的粮道。 秋去春来,半年过去,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幸亏有岳肃及时送来的粮草,否则大家已经饿肚子了。这一日,李枟召开紧急军事会议,想要一个妥善的对策,总这么困着,实在是不行啊,再过不久,城里就再也坚持不下了。 第三十五章 求援 “下官认为,应该立刻出城搬请援兵,里应外合击溃敌寇!” 军事会议上,岳肃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他的话一说完,马上遭到不少人的嘲笑,领头发笑的是贵州总兵张彦芳。 “哈哈哈哈…….岳大人,你管理地方、办案是有一手,但讲到行军打仗,还差得远。敌军现在占据周边要塞,严格对贵阳城进行监视,一旦有军队出城,他们马上可以调集人马加以围攻,出城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张总兵说的不错,若是有军队出城,人多眼杂,肯定会被发现,到时敌军调动部队,马上能将我军歼灭。但要是只有零星几个人出城,配上轻骑快马,想要围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岳肃说道。 “笑话,现在敌军把贵阳围的不说是水泄不通也差不多,各条路上都有敌军的营寨,想要出去,谈何容易。还零星几个人,估计都不够敌人砍的。”张彦芳争论道。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辩了,岳知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然,张总兵也是依实事说话。”李枟先是打了个圆场,随后说道:“现在我们的粮草已经用不了多久,军队倒是能撑上三个月,可百姓呢。现在内城没有粮食了,再过几天,我打算派发军粮赈济,这一来支撑的日子便要缩短了。” “巡抚大人,您说用军粮赈济百姓?下官不敢苟同。军粮是军队的命,要是分给了百姓,我们还能支持多久,怕是等不到朝廷援军到来,我们就得先饿死。”张彦芳马上表示反对。 “张总兵,您这话就不对了,百姓是朝廷的百姓,国家军队其职责就是守土安民,如果城内的百姓都死光了,我们护卫着一座死城,还有什么意义?”岳肃当即反驳张彦芳。 “你……”张彦芳一看岳肃敢顶撞自己,拿大道理压人,哪能不火,眼珠瞪得老大,“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是读书读傻了!要是没有我们守卫城池,城里的百姓早被叛匪杀光了。上去拼命的时候怎么不见百姓出来?” “难道百姓就没有出力吗?没有他们纳税,军队哪来的粮饷,你我吃什么?”岳肃大声争辩。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说的都对。”李枟再次当起和事佬,说道:“我今天召你们来,不是让你们争辩这个问题的,城内本部院最大,是否将军粮分派给百姓,是我说的算。今天的主要是商议破敌之策,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意见?” 这话一出口,张彦芳再不做声,在他下首的武将,也没有一个吭声的。现在的局势明摆着,敌众我寡,主动出击是自寻死路,只能坐等援军到来,然后内外夹击。但问题是,援军什么时候能来。 岳肃沉吟片刻,说道:“大人,下官认为,首要任务还是要和外界沟通,找到新任巡抚王三善,请他调集援兵前来解围。时日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是不利。” “你的对策倒是不错,但你也看到了,城外大小道路以及要塞全被叛匪占据,想要出去,谈何容易?人一出城,还不是自寻死路。”李枟摇头叹息道。 “下官这几日日夜观察敌军布防,发现南去大路较为松懈,兵马也少,要是趁夜从那里突围,也不是没有可能。”岳肃郑重地说道。 贵阳的南部当然松懈,因为那里是安邦彦的地盘,再往南走,最南方是罗甸,安邦彦的老巢。 岳肃的话再次换来张彦芳等武将的嘲笑,但是李枟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从南面突围,然后迂回出去。” “下官正是此意。”岳肃大声答道。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派谁去呢?”李枟喃喃地道。 “下官不才,愿亲自前往。”岳肃拱手说道。 “这可使不得……”李枟连忙说道:“你是朝廷五品知府,又是文官,这种危险的任务,怎能让你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主意是下官想出来的,是否可行尚不知晓,怎能让他人犯险。下官已打定主意,愿今夜动身,出其不意,突出敌营。如侥幸不死,定立刻联络新任巡抚王大人带兵来援,解贵阳之围。”岳肃再次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虽说派几个伶俐的信使也能完成,但到王三善那里,除了送信之外,怕是一句话也说不上。贵阳之危,他难道会不知道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不来驰援,那是因为不敢来。派一个说话有点分量的人去,或者还能说动王三善,普通的信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有才亲自请缨。 李枟当然也晓得这个道理,犹豫好久,突然站了起来,冲岳肃拱手一揖,“老夫谨代贵阳全体军民拜谢岳大人。” 看到李枟如此,岳肃连忙站起来还礼,而其他将领看到这一幕,也赶紧站起来,冲着岳肃也是一礼。既然你岳肃敢玩命,我们给你作个揖又算得了什么。 ****************************************************** 会议结束之后,岳肃回到自己的寓所,召来金蝉、殷柱、铁虬,让他们做好准备,晚上随自己出城突围。 三人一听完岳肃的话,连忙阻止,表示请岳肃留下,他们愿意替他前往。岳肃讲明其中利害,说出自己一定要去的理由,听了这话,三人也不再多说,自去准备马匹干粮。 厉家兄弟这些日子一直跟在岳肃身边,因为是直爽汉子,和金蝉等人处的关系很好,大家时常在一起说笑、闲聊,练习武艺。二人发现他们在准备干粮、行装,怎能不好奇,上前一问,得知其中缘故。 厉浩然连想都没想,大声嚷道:“我们现在也是跟随大人的,怎么只带上你们,却不带上我们哥俩。难道是嫌我们兄弟本领低微吗?” 见厉浩然发起牢骚,金蝉笑道:“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此去突围九死一生,你们才刚刚追随大人,丢了性命可不值当,所有大人才没叫上你们。” “这是什么话,我厉浩然既然敢跟着大人来贵阳,就早把性命豁进去了。大人法外施恩,饶我兄弟性命,我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难道只有你们不畏生死,我们兄弟便是贪生怕死之徒么!”厉浩然不满地说完,又道:“兄弟,咱们去见大人,让他带咱们一起去。省的日后被金蝉他们嘲笑咱们哥们,就算死,也得让人知道,咱俩是条汉子!” 一边的厉浩荃连连点头,喊道:“大哥说的对,咱们也不是孬种,既然敢跟大人来,就没想着回去。走,大哥!” “好样的!”“是条汉子!”“也不枉我们兄弟交你们这个朋友!”……金蝉三人看到两兄弟如此豪气,都是竖起大拇指。 厉浩然、厉浩荃两兄弟憋足了劲来到岳肃的房间,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只听厉浩然大声喊道:“大人,我们俩要跟你一起出城突围!” “对!带上我们兄弟吧!”厉浩荃跟着喊道。 岳肃摇头一笑,料想是金蝉他们告诉这二位的,只好说道:“二位壮士,快快起来。此去突围危险重重,怕是有去无归。你们不是公门中人,不必冒这个险,等到贵阳解围之日,你们就回家去吧。”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为我们兄弟是贪生怕死之徒么!”厉浩然仍然跪着不起,倔强地嚷道:“大人公正廉明,为国为民,我兄弟二人以追随大人为荣。大人将我等救下,我兄弟的命就是您的,哪怕是刀山火海,大人吩咐一声,我俩也敢跳下去!” “我大哥说得对。大人,您就带上我们吧,只要跟着大人,哪怕是死,我俩也心甘情愿。如果大人嫌弃我兄弟二人,我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这厉浩荃也是个犟种,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跟着哥哥来贵阳。 见他兄弟如此,岳肃忙上前搀扶。这两位还是硬跪着不起,厉浩然问道:“大人,您让我们起来,是答应带我们去了吗?” 岳肃拿他俩没辙,心中对这两个直率的汉子也是喜欢,笑道:“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多谢大人!”二人喊了一声,这才爬了起来。 到了深夜,岳肃等人三更用饭,快到四更的时候才从南门出发,带上干粮兵器一路向前,直奔叛军大路上的营寨。 六个人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脸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鬼脸面具,这是岳肃白天特地从内城百姓人家掏弄来的。马匹选的是黑色,铃铛也摘了,马蹄用棉布包裹着,跑的再快,也发不出什么响声。 今夜天公也是做美,天上连星星也没有,明天应该是个雨天。按照白日里计算好的路线,一路来到叛匪营寨之外。 这条路上的敌军最是懈怠,以为明军不会从这里突围,整日都是懒懒散散,黑夜里,望台上的巡逻士兵都依着栅栏睡觉。 快到近处,岳肃仔细观瞧,见没什么响动,示意金蝉和殷柱慢慢上前,将拦在营门口的拒马鹿角挪开。 这两位做事是干净利索,悄无声息地上前,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便将拒马鹿角移开。随后六人溜溜达达地进了营寨,这才打马急行。 ****************************************************** 为感谢广大书友的支持,小翼决定趁周六休息之际,全力在家码字,以求大爆发。各位同学的支持,就是小翼码字的动力,小翼一定会写出精彩的作品,奉献给大家。 第三十六章 要闺女(今天第二更) 武昌李府。 卧房之内,李文彰一脸深沉的按着茶杯,心中若有所思,茶水早已冰凉,他似乎并没有察觉。 他的妻子王氏坐在对面,脸上尽是焦急之色,紧紧盯着丈夫。过了良久,才颇为不满地开口道:“老爷,咱家闺女跟你去了躺京城,人丢了你也不去找,还跟没事人儿一样,现在竟然有脸一个人回来,今天晚上你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李文彰这一去京城,便是一年,他带了不少杀手去北京,暗中将一些被免官回乡的东林党人杀了不少。现在事情了解,才返回武昌家中。回家之后,屁股刚坐热,老婆就来兴师问罪,朝她要女儿。可李文彰现在,心思都放在贵州叛乱的上面,寻思着怎么能在趁机发点国难财。 面对妻子的喋喋不休,李文彰终于说道:“你那闺女跟人私奔了,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要是我把她追回来,肯定得寻死觅活。估计现在孩子都有了,过不了多久,自己会带着姑爷回门的。”老头子对自己的女儿是了如指掌,在京察之时,他也听说岳肃被提拔为铜仁知府,手下的家丁还查到李琼盈和兰儿女扮男装在湖广会馆出现过,很显然,是跟岳肃私奔了。 当时他也曾派人沿路追踪,结果在旱路上一无所获,本打算派人追到铜仁,可后来一想,到知府衙门抢女儿,这事一旦传扬开,自己的老脸往哪搁。考虑的岳肃的仕途也可以,索性没派人去,料想女儿早晚会回来,到时遂了她的意,光明正大的让她和岳肃完婚就是。默认了岳肃这个便宜女婿。 “私奔了?她……”王氏先是一愣,很快回忆女儿以前总想溜出家门的情景。李文彰这次上京之所以要把女儿带上,就是怕她趁自己不在家,偷偷溜走,谁想女儿太也神通广大,能在京城找到岳肃。老太太马上说道:“就算她跟人私奔了,可以你的神通广大,难道还找不到她跑到哪里去吗?” 李文彰也不瞒着妻子,说道:“肯定是跟着岳肃去贵州铜仁了。” “铜仁,怎么跑那么远啊?那个岳肃又是做什么的呀?”王氏追问道。 “那小子是铜仁知府,年纪轻轻升到知府,也算可以了。我在京城的时候,得到过他的消息,算是个干吏,多少人破不了的案子,竟然被他破了,而且还揪出一个造反的阴谋,功劳很大,很不错。方首辅已经答应我,等到岳肃三年任期一满,一定破格提拔,到时给个三品刑部侍郎应该没有问题。”从李文彰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对岳肃在铜仁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破了一桩惊天大案,据说黔国公沐启元上书谢恩的时候,还夸了岳肃两句。 “那还算可以……”老太太点了点头,可随即打了个哆嗦,说道:“在贵州,我听说现在贵州正有叛匪作乱,不会波及到咱家闺女吧。” 到底是女人心细,李文彰只顾着怎么发国难财,哪曾想到这一点,茶杯“啪”地一声落到地上,说道:“对呀,她可别出什么危险才好。” 说完,李文彰马上跑出卧房,大声喊道:“来人啊!” 老家伙的这一嗓子,四下里立时窜出十多名扈从,躬身说道:“老爷有何吩咐?” “李龙,你立即带八名得力的手下去一趟贵州铜仁,到知府衙门将小姐带回来,不容有失。” “属下遵命。”一名青衣汉子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 “这突围闯营听起来挺危险,没想到跟走城门也没什么区别呀。”在一片广阔的丛林里,厉浩荃打着哈欠说道。 六个人夜闯敌营,实在没有想到叛匪大营不是一般的松懈,营帐内呼噜震天,直到闯到后门时,才被一名小解的士兵发现。士兵刚喊了一嗓子,就被铁虬一刀砍掉脑袋,等到叛匪拿着兵器从帐篷里出来,岳肃等人已离营而走。 往南的大路上有几个卡子,岳肃不想与敌正面冲突,于是钻入密林,打马急行。到了天亮,六人的速度才减缓一些。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十分危险的任务,原来这么容易完成。看来叛匪的确没有想到,会有人从这里走。 岳肃带着地图,知道这片树林叫作长柳林,过去之后,有小路通往怀化方向。 这一日,六人来到一处叫作水尾镇的地方,平日里急于赶路,遇到集镇从不进去,现在干粮已经吃完,只得进镇子补充一下。 在距离镇口还有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岳肃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有血腥味。他的警觉性一向很高,这都是当警察时培养出来的,让金蝉等人带住马匹,自己从马上跃下,牵马慢慢前行。 “地上的脚印很杂乱,看来有不少人从此经过。”岳肃继续前进,越往前走,觉得血腥味就越浓烈,骏马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强烈地打了个响鸣。 金蝉等人不知何故,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这里应该死过人,而且是很多人。”岳肃肯定地说道。 金蝉忙左右观瞧,却没看到什么可以的痕迹。“大人,您怎么知道有死人?” “嗅觉!”岳肃说完,飞身上马,又道:“咱们进镇子瞧瞧,镇子里肯定出事了!” 双脚一磕马腹,胯下的黑马猛地向前窜去,看到大人向前,金蝉五人立即跟进。一入镇口,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次连金蝉他们也闻的的清楚。不禁如此,地方上还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几具尸体。死者都是身穿粗布麻衣的百姓。 “是有人屠村!”岳肃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我们进去看看。” 六人催马继续前行,越往里走,地上的尸体就越多,老人、孩子、男人、女人都有。 许多孩子,肚皮都被挑穿;许多女人,赤身**,身上满是鲜血,显然先被奸污,后被无情杀害。不少男人,被砍掉脑袋,头颅还被挂在高杆上。 惨不忍睹!若不是岳肃他们先前经过战场的洗礼,现在估计都会有人呕吐。实在太残忍了,什么人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大人,这也太狠了,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情?”金蝉义愤填膺地说道。 岳肃没有回答,眸子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这些人死了快两天了……” 以岳肃的经验,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自是不难,只是他的手下们,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难道说还有心情去管这案子。 “水尾镇是去铜仁与怀化的交接地,如果屠村的是叛军,你们说,他们经过这里,目的是什么地方?”岳肃喃喃地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屠村的会是叛军?”铁虬扯起嗓子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若说是周边强盗趁多事之秋出来洗劫,也不无可能。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叛匪,那就糟了。”岳肃语带担忧地说道。 “为什么?”金蝉等人一起瞧向岳肃。 “从这里到铜仁,不过三天的路程,如果是叛匪意图袭击铜仁,后果不堪设想。” 岳肃把话一说完,金蝉几个全都大惊失色,惶恐道:“大人,那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叛匪经过,怀化那边有王三善坐镇,人马即便不多,估计也有三万,叛匪应该是不会主动找上门的。所有去铜仁的可能应该较大。 岳肃犹豫一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说道:“金蝉,这是李巡抚写给新任王巡抚的书信,你带上它,立即前往怀化,交给王巡抚,请他发兵增援贵阳。我先回一趟铜仁,如果没事,我会马上去怀化与你汇合。” “属下明白。”金蝉接过书信,小心地揣进怀里。 几人当下分道扬镳,岳肃朝铜仁方向急奔,金蝉则赶往怀化。 ******************************************************* “龙老大,这就是知府衙门了,咱们现在上门打个招呼。”在铜仁知府衙门外,有两名汉子鬼鬼祟祟、东瞧西看。 这个叫龙老大的,正是李府的护院头目李龙,他奉命带了八名护院赶到铜仁,准备接李琼盈回府。来到铜仁城之后,李龙让其他人去客栈住下,只领着一名叫李海的护院过来打探。 “你傻呀。”李龙呵斥道:“咱家小姐的性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动登门求见,她要是不想见咱们怎么办?以她的心眼,一旦知道我们来了,藏起来,咱们再想找她,比登天都难。” 李海点点头,深表赞成,可又为难道:“那咱们不登门,怎么能见到小姐呀,总不能在外面傻等她出来吧。” “你真是榆木脑袋,我说白天不能登门求见,又没说到了夜里,不能偷偷地溜进去。” “老大……这可是知府衙门,守卫肯定森严,进去之后,万一被发现,当成刺客打起来,敌众我寡,搞不好连小命都得扔进去。”李海苦着脸说道。 “还用你说,我不是没办法吗?要是咱们小姐像别府大家闺秀,我能不登门招呼么,不就怕消息一进去,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李龙无奈地道。 “老大,要不然咱们编一个瞎话,就说老太太病了,十分挂念,把小姐诳出来……” ************************************************** 小翼码了一夜的字,现在好困,坚持不住了,先小睡一会,等起来再继续。 第三十七章 上门要人(第三更) 听了李海的建议,李龙深以为是,连连点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懂得用计谋了,有前途。” “谢龙老大夸奖。”李海的脸上随即堆满笑容。 “走,跟我过去。”李龙说着,大摇大摆地朝知府衙门走去。 到了门前,李龙冲着守门差役客气地一抱拳,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是武昌过来的,有急事求见府上的李小姐。” 府衙前站着两名看门的衙役,一听说找李小姐,给这两位造了一愣。 “李小姐?”两个差役互相瞧了瞧,谁也没听说过后宅有位李小姐,于是说道:“什么李小姐,王小姐,你找错地方了吧。” “啊?”这会轮到李龙和李海懵了。没有,这怎么可能。出发前老爷叮嘱过,就在铜仁知府衙门。 李龙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面前差役的手中,笑呵呵地道:“小小意思,留着喝茶。那个……府上大人是不是有位红颜知己呀?”他琢磨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说辞。 差役见到银子,脸上也露出笑容,揣进怀里,说道:“我家大人确实有位红颜知己。” “啊……这就是了。”李龙马上断定,自家小姐肯定是故意报的假名,实在太狡猾了。他笑道:“兄弟,不知你家大人的这位红颜知己叫什么名字呀?”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差役虽然拿了钱财,但也不是什么都敢乱说的,自家大人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没有查不出来的东西。万一这两个家伙是歹人,对府上的人不利,大人追查到自己头上,那火链的滋味兴许就要尝上一尝。 “这个……”李龙思索片刻,说道:“我叫李龙,是武昌李府的护院,请您通传一声给你家大人的红颜知己,就说老太太病重,甚是挂念,希望她回家瞧瞧。她只要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会知道。” 差役收了银子,总不好拒绝,当下说道:“那你等着。”说完,让同伴帮忙看着,走进府衙。 后宅他是没有资格进的,找到留守的总捕头童胄,将话一五一十地相告。童胄听完,心中纳闷,所谓大人的红颜知己,那就是杜十娘,岳肃横江救十娘的事,他已听大人讲过,难道说这位杜小姐在武昌。可是,她武昌的亲人怎么可能知道杜小姐在铜仁知府衙门呢? 怀着诧异的心情,童胄来到后宅,在院子里招呼。杜十娘此刻正和阮傲月在房间弹曲,闻声之后,阮傲月陪十娘出来相见。 童胄躬身禀告,将来人所说的话如实转述,杜十娘听完,也是一脸惊诧。“我的家人?我没有家人呀。我的双亲早已亡故,至于什么武昌李府,更是闻所未闻。” “那想必是来人搞错了……”童胄一想,觉得不对,你到别家找错人或许有可能,岂有到知府衙门找错人的。难不曾这两个家伙另有图谋? 童胄一躬身,冲着阮傲月说道:“夫人,我觉得此事甚有可以,要不要我把来人抓进来,审问一番?” 阮傲月平时总听说岳肃审案子,不仅威风,还过瘾的很,自己早就心痒痒。一听童胄的提议,当即赞成,说道:“把他们押到后堂,我夫君不在,就让我来审他们。” “啊……”童胄听了这话,嘴张的老大,半天都没合上,半天才道:“夫人,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女人就坐不得公堂吗?”阮傲月不满地道。 还别说,在明代,女人真就坐不得公堂。童胄是明白其中利害的,要是知府夫人升堂审问,这事传出去,对大人的影响不小,起码被扣上一顶有辱官府威仪的帽子。夫人也会被人称为牝鸡司晨。 童胄知道其中道理,却不敢当面顶撞,吱吱唔唔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阮傲月看出他为难,说道:“我进屋扮上男装就是,大不了在堂上,由你在开口说话,我尽量少开口。你看这还不行吗?”说到最后,她也用上了商量的口吻。 夫人已经让步,童胄也不好太不识相,点头道:“那全凭夫人吩咐。” “嗯……”阮傲月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杜十娘的手,说道:“十娘,咱们回房扮上一番,然后去看看那个自称你亲戚的人,是什么目的?” 杜十娘跟随阮傲月回房,其实现在的她,内心并不平静。对方自称姓李,难道是李甲派来的人?可又觉得似乎不大可能,李甲怎能有脸皮再来找她,再者说,就算有脸,也要有那胆子才行,这里毕竟是知府衙门。她其实比阮傲月还急,想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目的。对于李甲,杜十娘已经心死,再无感情,她只是担心自己会连累岳肃。但哪里知道,来人根本不是找她的。 且不提二女乔装打扮,童胄知道夫人宽衣,现在不便留在后宅,连忙离去,到了前面,着急了二十多名捕快,做好抓捕准备,然后吩咐刚刚通传的差役,把李龙二人请进来。“就说小姐有情。” 差役出门把话一说,李龙和李海是高兴非常,以为计谋得逞,随着差役进了府衙。才进院子没走几步,四下埋伏的差役一涌而出,动手擒拿。 李龙看到这情形,大吃一惊,好在反应的快,连忙出手抵挡。他的身手着实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充当李府的护院头目,但童胄的本事也不弱于他,再加上人多,只片刻功夫,就打二人打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龙虽然被俘,嘴里还在大呼小叫。在他心里,认定是李琼盈吩咐他们这么做的。难道说计谋被识破了? “它妈的,什么意思,等你进去就知道了!”一名差役刚刚被李龙打了一拳,是鼻孔穿血,现在见李龙手脚被捆,哪有不报复的道理。骂了一句,随后抬腿一脚,结结实实地揣在李龙的脊梁骨上,疼得李龙是闷哼一声。 吃过李龙拳脚的有四名差役,另外三个见同伙动手,而且总捕头也没责骂,还等什么,上前七手八脚,给李龙好一顿梳理。李龙这个委屈啊,心想,这小姐也太损了,竟然还玩出这么一招,等一会不能给打入大牢吧。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见差役气出的差不多,童胄这才让停手,估计阮傲月应该换好衣服,吩咐将李龙、李海押往后堂。 转入后衙,阮傲月和杜十娘正好也乔装完毕,朝这边赶来,在后堂门口碰头。差役们推推搡搡,将两个家伙连打带踹拥入后堂,童胄让人搬了两把椅子,请阮傲月二女在下首坐下,岳肃的正座,自是不许别人坐的。 童胄站到公案前,对着已被差役按跪下的李龙、李海喊道:“你们俩姓甚名谁,哪里人氏,来此传递消息,其中有何阴谋,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到底不是岳肃在堂上审案,左右的差役们表现的也很是活跃,马上有人跟着喊道:“老实点,赶紧把实话讲了,否则让你们领教领教咱们铜仁府的厉害!” 李龙、李海心中叫苦,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实话实说。 “这位差爷,在下名叫李龙、他叫李海,我俩是武昌李府的护院,我家老爷叫作李文彰。我二人奉命到此,是来接我家小姐的,小姐名叫李琼盈,据说是同知府岳大人一起来的铜仁。” “你家小姐跟我家大人一起来的铜仁,你它妈的真能睁着眼说瞎话呀!”见这俩小子竟敢当众诋毁自家大人,童胄怎能不怒,喝道:“看来不让你尝尝板子的滋味,你们俩是不会老实交代。兄弟们,给我打!” “是!”差役们答应一声,抄起板子就要往李龙、李海身上招呼。 “慢!”一旁坐着的阮傲月突然喊了一声。她见李龙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不像说谎,急忙出声制止。 毕竟是知府夫人,童胄总要给几分面子,喊道:“先停!”然后转头看向阮傲月,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阮傲月故意沉声说道:“我再问他们两句,他们答不上来,再动刑也不迟。”说完,也不等童胄回应,便开口问道:“你说你们家小姐跟我家大人一起来了铜仁,这有何凭证,何人看到?你家小姐年纪多大,是一个人随岳大人上路,还是身边另有随从?” 到底还是女人细心,当初在看到李琼盈时,她的直觉就告诉自己,这个“李兄弟”好像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不过她没有多说一句,因为和岳肃没有感情,所以也不在乎他身边有什么人。“李兄弟”的来历,她也从岳肃与铁虬口中了解,依稀记得他们好像是在武昌城外认识的。现在来人自报是武昌李府,转念一想,便联系到“李应”身上。 “我家小姐二九年华,她和岳大人来铜仁,倒是没有人亲眼看到,只是我家老爷这么说。至于说小姐身边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叫兰儿的丫鬟。在下所言全部属实,若小姐不在贵府,那实在是我等冒失,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容我等返回府里,一定转达我家老爷,必有薄仪奉上。”李龙只求脱身,除了说实话外,也捡好听的说。 阮傲月微微点头,在年龄方面,正好和“李应”相符,人数方面也刚好一样,看来真不是一个巧合。她略一思索,说道:“童胄,你叫人去把住在中进的李兄弟请来。” ***************************************** 起来了,今天第三更,求推荐、收藏、打赏、包养。嘻嘻嘻嘻。小翼吃口饭,又要开始继续码字了!!!! 第三十八章 叛匪来了 在差役的引领下,仍是男装打扮的李琼盈来到后堂,进门后,看到阮傲月和杜十娘皆男装打扮坐在堂上,地上还跪着两个犯人,料想其中定然有事,没有开口叫嫂子,而是抱拳说道:“阮兄、杜兄、童兄,不知找小弟过来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也是故意压着的,李龙和李海自然听不出来。自然,即便李琼盈不压着,他俩也不一定能听出来。小姐毕竟是小姐,岂是你们这些下人轻易能够见到的,一年能见到一次、半次已经算多,更别想见面之后小姐会跟你聊上两句。 阮傲月笑呵呵地道:“兄弟,刚刚有两个自称是武昌李府的人来找他们家小姐,说府上老太太病重,想……” 不等阮傲月把话说完,李琼盈一听说老太太病重,当即惊呼一声,“什么?我妈病了!” 这一声惊呼,明显是带着女儿家尖锐的嗓音,下跪的李龙二人忙扭头观瞧,一看到男装的李琼盈,立时喊道:“小姐……” 李琼盈并没有理会机关败露,见是李龙来了,急切地问道:“李护院,我妈得的是什么病?” “我……”李龙反应很快,心思一转,想好说辞,“具体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老夫人太过于想小姐,所有思念成疾。现在茶饭不思,天天念叨着小姐的名字,老爷没有办法,只好吩咐我们出来寻找。听说小姐在京城见过岳大人,所以我们才跑到铜仁。” 一听母亲是因为想自己才病的,李琼盈更是着急,说道:“咱们现在就回武昌。”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堂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等人跑进,惊慌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总捕头,大事不好了,叛匪打来了!” “什么?”一闻这话,堂内众人皆大惊失色。贵阳被围,他们也是知道的,叛匪横行,占据贵州广阔土地,他们也有耳闻,但实在没有想到,叛匪会突然打到铜仁。前面的石阡等地尚未听说匪患,叛匪怎么会飞到这边? 喊话的差役刚一进门,童胄便大声问道:“什么叛匪打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刚刚传来的消息,说叛匪袭扰,距城池不到三十里。” “这可如何是好?”童胄急的是直跺脚,追问道:“可知道叛匪有多少人?” “不清楚,只听说是城外乡镇的村民逃进城来避难,据传已经有好几个村子被屠。”差役惊慌地说道。 童胄现在更傻了眼,府城内的守备衙门有三千人,押解粮草带走两千,现在不过剩下一千人,如何抵挡上万叛军。 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也是花容失色,堂内的众差役脸都吓白了。倒是跪下地上的李龙趁着机会,挺身站起,说道:“小姐,现在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城走吧。” “现在大人不在城内,夫人,你们也赶紧跑吧。”这个时候,童胄认为当务之急应该让女眷们先行逃走。随后冲着差役喊道:“你们现在出去打听一下。” “是。”差役们答应一声,蜂拥而出,出外打听。 童胄解开李龙和李海的绑绳,说了句得罪,这个节骨眼,李龙也没心情客套,只是说道:“李海,你赶紧去客栈,把咱们的都叫来,等下护着小姐出城。” 李海也怕有失,连忙离去,到客栈喊人。 这个时候,阮傲月从惊慌中缓了过来,起身说道:“现在城内的情况也不知如何,若是咱们也仓惶出逃,铜仁城岂不是拱手让给叛匪。在城内尚有个屏障,这一出城,还不得任人鱼肉。” “夫人放心,衙门里有马,骑马逃走,料想叛匪也追不上。”童胄说道。 “我们有马,那城内的百姓难道也有马?如果夫君在此,他会弃城逃走吗?”阮傲月盯着童胄说道。 “这……”童胄追随岳肃这么久,已经了解岳肃的秉性,让他不顾百姓,自己弃城逃走,那是绝不可能的。他低头道:“大人定会坚守,绝不会弃百姓而逃。” “现在城内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如果我们先行出逃,城内的百姓定会以为大势已去,会跟着惊慌出逃,到时铜仁必破,百姓定遭涂炭。”阮傲月语重心长地说道。 “夫人说的是,但我们现在又能有什么法子?”童胄无奈地道。 “你是总捕头,城内的差役大多归你调动,你现在不仅要派人打听情况,还要派人安抚民心,再跑一趟同知衙门,请同知大人主持大局,率全城百姓一起抗敌。我带人到各城门瞧瞧。”阮傲月坚定地说道。 “童胄遵命。”童胄答应一声,快速出门,按照阮傲月的吩咐行事。 阮傲月也不耽搁,出去召集了二十名差役,骑上马准备去各门巡视。杜十娘不会骑马,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回到后宅,却也是忧心忡忡。李琼盈本打算跟阮傲月一起去巡视,奈何李龙苦苦相求,不停地说老夫人病重,不能耽误,这才劝住她,两个人到衙门口等候其他护院。 阮傲月带着差役,先来到东门,这里乱乱糟糟,许多在城外住的百姓蜂拥入城。只是见不到守城的官兵。看到这种情况,阮傲月马上说道:“去守备衙门。” 官兵不在城上,肯定说明守备衙门还没做好战斗准备,现在消息已经传来,按理说,这个时候早该布防,阮傲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定是留守的千总准备逃跑。 还真不出她所料,一到守备衙门,这里是清静的不能再清静,连个人影都瞧不到,大门洞开,里面杂乱无章。“你们可知道留守千总的家在什么地方?” 现在时间紧迫,如果说叛匪距府城还有三十里的话,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 “夫人,我知道,在石门胡同。”一名差役马上答道。 “咱们现在就去石门胡同。” 让那名差役领路,急三火四地赶到石门胡同,前边有座大宅,差役伸手点指,“就是那座宅子。” 阮傲月放眼一瞧,只见不少官兵正在从府内向外搬运行李、包裹。过道上大车、小车放了十几辆,明显是要跑路。阮傲月催马上前,来到府门口,大声喊道:“你们千总何在?” 搬运行礼的兵丁见一个青年后生骑在马上,后面还跟着二十个差役,估计是哪个衙门的人,说道:“我家总爷在院子里安排搬运呢,这位小哥,你是哪个衙门的?” “我是知府衙门的,叫你们家大人出来,我有话说!”阮傲月大声喊道。 兵丁犹豫一下,先把行李放上车,然后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通传。”说完,走进院子。 来回进出搬家的兵丁、仆人络绎不绝,财物倒并不是太多,现在搬出来的都是些吃穿用具,看来一个千总的油水也不是那么多。不过跟岳肃相比,还是富有的很。 过了好一会,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才满脸汗水的跑出来,临出门前还嚷了一句,“大家快点,再晚就走不了了。” 言罢,这才迈出府门。朝骑在马上的阮傲月打量了一眼,问道:“你是知府衙门的?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留守千总了,恕我多嘴问上一句,大人收拾行装,这是想要去哪?”阮傲月不客气地说道。 “还能去哪,叛匪马上打来了,当然是逃命了。有什么事快说,别在这耽误我功夫,里面忙着呢!”千总名叫冯德宝,军户出身,行伍二十年,才混了个千总。胆子不大,以往作战都是冲在后面,他身材瘦小,保命的本事倒是很在行,父亲当过把总,家里也有两个钱,他就靠买人头升到千总。现在一听说叛匪打来,胆子都快吓破,直接从守备衙门跑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跑路。 “大人既然知道叛匪就要打来,为何不组织城内兵马布防,反而意图逃跑,你奉命留守,难道就是这么个守法么?”阮傲月大声质问道。 “叛匪大军据说有万人,咱们城里这才几个鸟人,都不够人家一轮冲锋的。与其让弟兄们送死,还不如各自逃命。”冯德宝说到这,突然上下打量了阮傲月几眼,随即又不屑的语气道:“小子,你算那颗葱,还敢管老子的事。爱上哪上哪,别挨老子的事。” “告诉你我算那颗葱,我就是铜仁知府岳肃的老婆——阮傲月。现在我就命你立刻带着你的人马,上城驻守!”阮傲月说着,将帽子一摘,飘逸的秀发披洒下来。 “知府的老婆?”冯德宝先是打了个寒颤,随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知府的老婆算老几,现在岳大人身陷贵阳,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呢,你还敢到我这耍知府夫人的威风。识相的赶紧回去收拾收拾,逃命去吧。要是被叛匪抓到,就你这小模样,还不得让人给抓回去当小老婆。”说完,转身就要进门。 “放肆!”听了最后这句话,阮傲月的火登时就起来了,举起马鞭,喝道:“你现在就带人去守城,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就凭你?还想办我!”冯德宝连头都没回,仰天大笑起来,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军旅之人大多粗陋,这家伙也不例外,即便阮傲月是个女人,说话也丝毫没有分寸。 阮傲月更是怒火中烧,手中的马鞭劈手便要朝冯德宝的背脊抽去,可就在这一刻,却听路口有人喊喝一声,“那你看本府够不够这个资格!” **************************************************** 下周出差十天,就不能码字了,我今天和明天会拼尽全力,把出差这些天要码的章节全部搞定。不过以现有的几章存稿来看,只能维持每天一更,希望各位同学见谅。小翼保证,等回来之后,一定会连续爆发两天,把欠大家的章节补上。 今天晚上,小翼决定不睡觉了,小爆发一下,更三章。以答谢广大书友对小翼的打赏、推荐、评价。希望大家继续提出宝贵意见的。 第三十九章 全民皆兵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阮傲月心头一震,忙扭头看到,只见在距自己几步的街口上,停着三骑,当先那人,不正是自己的夫君,铜仁知府岳肃么! 在岳肃的身边,左有厉浩然、右有厉浩荃。 原来,岳肃在水尾镇看到灭村的惨象后,断定十有**是叛匪所为,于是马不停蹄,朝铜仁赶来,一路上又路径两个村镇,进去一瞧,情景和水尾镇是一模一样,均是尸横遍地,惨不忍睹。这一来,更加让他认定,是叛匪所为,而叛匪最后的目标必定是铜仁城。 自脱离敌营以来,岳肃几个是马不停蹄,一天到晚最多睡上两个时辰,现在已是人困马乏。可出了这事,更是不敢休息,马跑不动了,就下来牵马走,饿了吃口干粮,喝了喝口水,忍着疲倦终于赶到铜仁境内,同时也发现了叛军的踪迹。 叛军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绝无活口,因为这样,也耽搁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岳肃几人强打精神,好容易绕到叛军的前面,先一步赶进铜仁城。 岳肃原本以为,城内肯定会严阵以待,没想到一到城下,却让他大失所望。城上城下,连个士卒的影子都看不到,百姓惊慌失措,周边的往城里跑,城里的往外头跑,简直一团糟。 快速返回府衙,却值李琼盈已经和李龙等人离去,没有碰到。进了衙门,衙里只剩下六七名差役,为首的是心腹张威。岳肃一打听,知道李琼盈是女扮男装,与她那“书童”刚刚同武昌家里的来人离去,现在童胄去了同知衙门,阮傲月也赶往守备衙门,找留守的千总。 岳肃何等精明,听了这话,再加上入城时的所见,马上意识到不好,城内现在没有主事之人,大家都无心抵挡,各顾逃命。心想,自己不在城内,阮傲月虽然有知府夫人的身份,可千总若是一心想跑,怕是也震慑不住。至于李琼盈是女扮男装,当初大家微服私访时,他已经有所感触,只是没有挑明。现在确定,岂能不明白女儿家的心事。但现在守城为重,实在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当下说道:“我现在要去一趟守备衙门,殷柱、铁虬你们留下,把我回来的消息放出去,以便稳定人心。” 说完,转头带着厉家兄弟前往守备衙门。三人骑马赶路,当然要比阮傲月领着差役赶路要快上一些,到了衙门口,发现里面没人,掉头就往把总冯德宝的家赶。 岳肃在铜仁上任,时间也有半年,城内文武官员的府邸别看没有去过,也做到了如指掌,姓甚名谁更是一清二楚。 赶到冯府街口,他正好听到阮傲月大声呵斥冯德宝,而冯德宝却口出不逊之言。 一听那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岳肃是勃然大怒,当即喊喝一声。 他的嗓门着实不低,即便由于奔波劳顿,已经有些沙哑,还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阮傲月和众差役扭头观看,冯德宝也转身出门,看了过来。 “大人!”“是大人回来了!”…… 差役们一见到岳肃,当即欢呼雀跃,这一下终于有了主心骨,原先忧心忡忡的样子一扫而去。 岳肃拍马向前,来到冯德宝的身前,抬手一马鞭,狠狠地抽到冯德宝的脸上,将冯德宝抽的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混账东西,现在大敌当前,你竟然不顾城池安危,收拾行装,准备临阵逃脱,可知身犯何罪?来人啊!将他给我绑了!” 岳肃一声令下,跟着阮傲月身后的差役是一拥而上,将冯德宝当即擒拿。 冯德宝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都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反抗,还没那个胆子,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对方的派头和身份。尤其是岳肃现在的气势,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大人,下官知错,还望大人准许小的戴罪立功…….”冯德宝那是一肚子心眼,别看没见过岳肃,也听过岳肃的威名,现在被他拿了,保准没有好下场。磕头求饶,估计没有,倒不如说戴罪立功,或者还能保住一命。 岳肃此刻是用人之际,虽知眼前这小子是个废物,但好歹也是留守千总,城内士兵都是他的属下。当下喝道:“算你识相,本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暂不和你计较,若想活命,立即让人召集士卒,上城防御。”说完一摆手,示意差役将冯德宝放开。 “是、是……”冯德宝连声答应,随后转身喊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敲集军鼓,召集人马!把里面的人都给我喊出来,别搬了,到守备衙门集合。” 士卒们现在也缓过味来,谁敢怠慢,有的进宅子喊人,有的朝守备衙门跑去。 “厉浩然,让他上你的马,跟我去守备衙门。”岳肃急促地喊道。 厉浩然答应一声,向前一催马,俯身一个单掌擒猿,竟将冯德宝那瘦小的身躯直接提到马上,吓得冯德宝是惊呼一声。 “走!”岳肃打马便走,厉家兄弟紧跟在后,二十名差役也快跑跟上。 阮傲月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了,岳肃刚刚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已经连她一起震慑。打心底,阮傲月是不喜欢岳肃的,她的心中有一个结,但不知为什么,岳肃那高大的形象,竟深刻印入她的心底。这一刻她陷入了回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呆滞许久,阮傲月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现在岳肃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她猛一催马,朝守备衙门赶去。 岳肃这时已经赶到守备衙门,士兵敲鼓聚众,等了一刻钟,也没有多少人到来。岳肃可没有心情在此多做等待,望着到场的七八十名士兵,大声喊道:“尔等立刻赶往四门,将城门全部关上,只说本府已经回城,让大家不必担惊,新任巡抚王大人已经知道叛匪攻击铜仁,正率军从怀化赶来!” 忽悠,在有的时候是很能起到效果的,岳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士兵一听说巡抚大人的援军正赶过来,精神都为之一振,响亮地答应一声,开始分头行事。 岳肃留下两名士兵继续敲鼓聚众,自己则带冯德宝及其他衙役来到大街之上,刚好和赶来阮傲月碰面。 阮傲月一看岳肃身边的人不多,问道:“夫君,你这是要去哪?” 岳肃说道:“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再等,我要去街上发动百姓上城据守。” 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没有兵,只能找百姓充数,有几千人站到城头上,怎么也能唬一唬敌人不是。 街上的百姓串流不息,各个惶恐万份,岳肃跨马站到街前,大声喊喝起来,“各位百姓听着,本府已经回城,大家不用惊慌,都停下来!” “岳大人回来了!大家不用慌,现在大人有话要说,大家都停下来!”……岳肃喊完,差役们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还真别说,这几嗓子一喊完,街上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在铜仁府,岳肃的大名还是够响亮,一个知府干了短短半年,便家喻户晓,实在不易。 岳肃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诸位百姓,大家不必担心,虽说叛匪马上要来,但人数不多,新任巡抚王大人的援军即将赶到,只要我们稍作坚持,敌寇就会被全部消灭。可是,现在城内的驻军已经开赴贵阳,城内无兵可用,本府希望大家能众志成城,追随本府一同上城抵御,你们放心,本府定会与你们并肩作战,绝不会背弃你们!”岳肃说到这里,指向阮傲月,又大声说道:“这是本府的夫人,她听说叛匪要来,城内无兵无将,愿追随本府一同上城,一个女流之辈尚且如此,不知各位有没有这个胆子,同本府一起上城?” 忽悠、煽动、激将,岳肃几乎是把能用的招数都用出来了。百姓们一听说,岳肃愿意跟大家并肩作战,连知府夫人也愿意一同上城,各个心潮澎湃,感动万分。这年头,谁愿意背井离乡,出去逃难,那是没有着落的事,无亲无故的话,饿死的几率很高。相比于客死异乡,还不如死在家里,起码有人收拾。横竖是死,倒不如一搏,反正你知府大人和夫人都不怕死,我们小民百姓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马上就有百姓响应,“愿意跟大人上城!”“坚决不做孬种!”“知府大人不舍弃我们,我们也不舍弃知府大人!”“愿与铜仁城共存亡!”…… 岳肃的手下也跟着起哄,百姓们的激情轰然高涨,呐喊声响彻天地。远处的百姓听到后,纷纷赶过来一看究竟,大家彼此相传,很快有数千名百姓知道这事。 岳肃见火候差不多,于是大声喊道:“各位乡亲,大家现在跟我来,一起去领取兵器,然后上城布防,抗击来敌!” “好!”…… 守备衙门里有军械库,这个节骨眼,岳肃哪能管得了其他,拉着冯德宝去开大门,一众百姓在后跟着,将军械库大门一打开,岳肃便开始发放武器。 领完兵器,岳肃开始调拨,指挥大家登城防守。厉浩然和厉浩荃在贵阳时曾随岳肃一起守城,多少有些经验,岳肃当即下令,让厉家兄弟各自带领一部分百姓,分头去镇守南门、北门,又招呼来殷柱,让他领一部分百姓去守西门。至于最为关键的东门,由岳肃自己亲自镇守。 安排完了,岳肃又带头喊了一番鼓舞士气的口号,这才分头登城。 ****************************************************** 好困呀,昨晚一夜没睡,一直码的现在。出差需要更得文终于快码出来了。 第四十章 做面汤(第三更) 说到不如做到,今天第三更。 ************************************************************** “郡主,咱们快走吧。叛匪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郡主的府邸院子里,丫鬟竹儿急的团团乱转,一会催促仆人快点收拾东西,一会央求郡主赶紧逃难。 沐天娇此刻面色凝重,她的头一直冲着西南方,那是贵阳城的方向,那个人现在就困在里面。对于竹儿的话,她仿佛没有听见,喃喃自语地道:“他现在怎么样……” “郡主,谁现在怎么样呀,叛匪转眼就到,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吧,要是晚了,可怎么得了。”竹儿说着,扶住了沐天娇的胳膊。 沐天娇这才注意到竹儿的话,说道:“好吧,咱们出发吧。” 听到这话,竹儿悬着的心才落下,扶着沐天娇上了马上,吩咐车夫立即出发。 郡主的护卫有上百人,加上丫鬟、仆人,就超过了二百。大家簇拥着马车朝西门而去。 一到街上,沐天娇突然感觉到有些异常,按理说,这个节骨眼应该遍是逃难的百姓,怎么却一个人也看不到。难道说城里的百姓们已经逃光了。不至于呀。 怀着诧异的心情,沐天娇时不时地敞开窗帘,向外观瞧,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妇孺,但这些人的脸上似乎并没有惊慌之色。要说男丁,却是难得看到几个。 继续向前,只见前边有上百名差役正在快速赶路,中间还有一个骑马的文官,好像是同知大人。沐天娇忙让人拦住,寻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同知欧朔,一听到叛匪即将到来的消息,立即开始着手搬家。十年宦海的他,家当自是不少。在他收拾一半的时候,童胄登门,请他出头组织城内兵丁、百姓一起抵御叛匪。欧朔的回答很是干脆,“现在大势已去,徒劳守城只是自取灭亡,还是各自逃难去吧。” 说完,就把童胄晾在一边,继续指挥搬运家当。 童胄讨了个老大的没趣,对方毕竟是同知,在铜仁府上,除了知府,便是人家最大,自己一个没有品级的捕头,怎能奈何。但想到知府夫人都为守城忙碌、奔波,自己总得尽力而为,所以又对欧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怎奈欧朔根本就是贪生怕死,圣贤教过的东西都忘了,岂会在乎你一个捕头说上两句,岳肃在城里,我给你面子,他现在被困贵阳,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没准呢,我还搭理你。马上命手下差役将童胄撵走。 忙活半天,终于收拾停当,欧朔刚要下令跑路,却听有差役回禀,说岳肃回来了,正组织百姓上城据守。听到这个消息,欧朔马上懵了,他清楚,岳肃若不在,自己逃跑或有情可原,要是岳肃在,自己还敢逃跑,可是要倒大霉的。随即下令,带领差役去跟岳肃汇合,顺便看看,岳大人到底是不是真回来了。 出门走了不远,刚好碰到沐天娇的车仗,两下一述说,沐天娇闻听岳肃已经回来了,是心中大喜,哪里还会逃走,吩咐车夫改道,与同知一起去见岳肃。 说来也巧,没出两条街,只见岳肃正骑马赶来,身边还跟着十几个衙役。 原来是童胄出门之后,不知该何去何从,深感岳肃高义,又对自己不薄,决定回衙门去保护他的家眷。谁料在街上跑了一阵,竟听到岳肃回来的消息,精神为之振奋,寻了过去。见面之后,少不得把请欧朔的结果汇报一番,岳肃听罢,心中火气,安排童胄代他暂守东门,亲自赶往同知衙门。 这一见面,沐天娇是百感交集,欧朔则连呼好险。光天化日之下,沐天娇摆了高姿态,没有下车,只敞开车帘,说道:“听闻岳大人回城,本郡刚要去拜会,没想到竟在这里不期而遇。不知岳大人现在要去哪里?” 欧朔陪着笑脸,跳下马来,躬身说道:“下官参见知府大人。” 岳肃下马,冲着沐天娇一拱手,说道:“给郡主请安。叛匪将至,下官只是四下巡视一番,现在城内已经安定,郡主可回府休息,有下官在,定保铜仁不失。” “如此就好,本郡相信,以岳大人的本事,定可击败来敌。这样,本郡这就打道回府,提前预祝大人旗开得胜。”说完,吩咐车夫掉头回府。车帘一拉上,沐天娇的脸上尽是欢喜的笑容。 “这下好了,岳大人回来,咱们就不用逃跑了。”竹儿也是满脸喜色。小丫头对岳肃,简直是无比的崇拜。 等到郡主车架转头离去,岳肃横了眼欧朔,欧朔吓得忙低下头去。只听岳肃冷声说道:“算你识相,跟我走!” 见岳肃没有责备,欧朔才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反应的快,没有直接往城门跑。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童胄把消息传给了岳肃,岳肃赶过来拿人,还好弃城逃脱的罪名没有坐实,否则以这位大人的雷霆手段,自己的老命都有可能搭进去。 回到东门城楼,已可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城上的百姓,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岳肃望城下瞥了一眼,但见远处尘土飞扬。欧朔看到城外的情况,反应比百姓还大,脸都吓绿了。 岳肃倒是从容自若,大声喊道:“诸位乡亲,大家不用惊慌,我在贵阳曾和叛匪交战过,这些叛匪不过是纸老虎,根本不堪一击。别看他们人多,可当时贵阳的守军连一万都没有,照样打的他们丢盔弃甲。本府甚至都能从万军丛中杀出来,前往怀化搬请援兵。援军即将到来,只要大家听从我的调遣,定能将进犯之敌全部消灭!” “愿听岳大人调遣!”“将叛匪杀光!”……在岳肃的激将演说之后,城上立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见群情澎湃,岳肃开始分派任务,有搬运石头的,有负责挑水、烧水的,有点火准备火链的,也有去收集火药的。 一切准备就绪,叛匪业已兵临城下。叛匪能有万人,一路烧杀抢掠来到铜仁,知道铜仁没有多少守军,所有气焰极为嚣张。有的人甚至以为,现在的铜仁城会人心惶惶,等他们一定,便可尽情宰割。 可一看到城上的架势,不少人都傻了眼,城头上密密麻麻,站着手持武器的百姓,别看不是士兵装束,但数量多了也唬人啊。 领头的叛军将令叫木查台,是布依族的土司,这次袭击铜仁,完全是受安邦彦的委派。临行前安邦彦告诉过他,铜仁府已经没有多少官兵,去到之后定会手到擒来。在这一路上,木查台的部队毁村屠寨,气势如虹,信心膨胀到极大,认为明朝官府根本是纸老虎,也就能吓唬吓唬人,早知道这么不堪一击,丫的早反了。 见城上都是布衣百姓在守城,他确定城内的情况确和安大王说的一样,已经无兵可用。路上杀了那么多百姓,你们现在站在城上,拿着武器,老子就会怕你们吗? 列开阵势后,一声令下,就指挥大军攻城。 叛军呜呜喳喳地朝铜仁城冲来,站在城上的岳肃定睛观看,心中也有了底细。这些叛军,想来也是胡拼乱凑,没有经过训练,跟安邦彦的兵马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这种乌合之众,他还不放在眼里。 别看城上没有弓箭手,岳肃完全可以等到敌兵靠近城墙后,再发起阻击,一顿砖头瓦块,就能砸倒一批。叛军架云梯攀爬时,火油、沸水、火链一上,不烫死,也得摔死一帮子。等到下面的人聚多了,把准备好的燃烧弹一丢,又能解决不少。一天下来,叛军就伤亡千人,来时的气焰,被彻底扑灭。 到了傍晚,叛军已经不敢继续攻城,老实地在城外扎营,埋锅造饭。岳肃曾经看过三国演义,知道趁夜劫营,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自己手下的这些百姓,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素质,主动出击,还是算了吧。 岳肃这边也开始准备晚饭,府库有千石存粮,岳肃又出钱到城内的米铺购买。可惜米商已经逃跑,但粮食太多,不便运输,都堆在仓库里,岳肃哪管其他,先充公再说,等你回来,把钱补上就是。 到了晚间,不少百姓都睡在城头,岳肃专门派人巡逻,密切关注城下的一举一动,并叮嘱其他城门,也要小心防范。 这些天,他实在太累,可大战已起,自己也不敢回府睡觉,留在望楼里,靠着墙,囫囵睡去。不过在睡前,还是让阮傲月回家休息,这里有我们男人就行。 岳肃这一夜睡得很沉,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堆积的疲倦仿佛一夜爆发。 次日天蒙蒙亮,岳肃感觉到望楼内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震,连忙睁开眼睛,四下瞧去。 当他看到一个荆裙木钗的女子款款来到身边,手里还捧着一个碗。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十娘。 岳肃暗道一声惭愧,自己实在睡的太死,有人进来都没听到,幸好不是刺客。可以说,以岳肃的警觉性,睡觉时都仿佛睁着一只眼睛,屋里哪怕有根针掉到地上,一般都能听到。 “老爷,您醒了。”看到岳肃睁开眼帘,杜十娘柔美一笑,上前两步,蹲到岳肃的身边。将完递到岳肃面前,又道:“这是我给老爷做的面汤,老爷趁热喝吧。” 岳肃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还真有点饿了,接过饭碗,说道:“谢谢。” 杜十娘垂下头,低声道:“老爷说哪里话,这是十娘应该做的。” 虽然只是一碗面汤,岳肃此刻心中暖暖的,回想起前世,每天早上,黎兰都会给自己做早餐,不由得落下眼泪。 杜十娘看到岳肃流泪,不禁诧异起来,连忙说道:“老爷……您……” “没什么……”岳肃抬起手,拭干眼泪,露出一丝笑容,“是十娘为我做面汤,让我太感动了……”说到这,岳肃突然想起一首歌来,忍不住小声地吟唱起来。 “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第四十一章 苗家金箭 岳肃的嗓音很好,很有磁性,歌声十分动听。 听到他的歌声,杜十娘随即一愣,好奇地道:“老爷这是唱的什么曲子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词里怎么还有十娘呀……” 这个年头,杜十娘在弹琴、唱曲方面,如果号称第二的话,估计也没有人敢认第一。天下的曲子,很少有她没听过的。 岳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唱的是现代的歌曲,明代人怎么能听过。咧嘴一笑,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小调,名字叫作十娘。”歌名叫《杜十娘》,但他怎能说全。 “十娘!”杜十娘低声说道:“怎么这么巧和我一个名字呀,不知老爷可不可以教十娘唱这首歌呢?”杜十娘本名杜薇,因在青楼排行第十,所以被称为杜十娘。因为杜十娘这个名字实在太过响亮,所以世人只知杜十娘,很少有人听过杜薇这个名字。 “可以呀……”岳肃刚要开唱,却听杜十娘说道:“老爷,您先把面汤喝了吧,要不然凉了。” “好、好……”岳肃也是真饿了,几口喝完面汤,味道真的不错,实在想不到杜十娘还有这般手艺。 喝过面汤,岳肃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起来。“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十娘呀杜十娘,手捧着百宝箱,纵身投进滚滚长江,再也不见我的郎,啊……” 唱到最后**时,岳肃竟然忘记删节,竟然将整首歌词全部唱完。一旁的杜十娘听的是聚精会神,听到深处,仿佛觉得这首歌就是再唱她杜十娘自己。尤其是最后那段歌词,更是倾人肺腑,这首歌明明就是歌唱她的辛酸血泪。 杜十娘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顺着眼角直淌而下。岳肃唱完,才注意到正在抽泣的杜十娘,忙问道:“十娘,怎么了,是不是我的歌唱的太难听,吓坏你了。” 杜十娘连忙摇头,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不是……老爷的哥唱的很好……我只是一时心有所触……才忍不住落泪……” 岳肃何等精明,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唱进杜十娘的心酸处,她才忍不住落泪。“对不起十娘,我不是有心的……” “老爷,不怪您……这首歌很好……十娘……十娘很喜欢听……”杜十娘的心情平复一些,说道:“只是十娘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家乡的小调是描写十娘的……” “这个……”岳肃略一思量,便想好应对,说道:“这首歌很短,原本只有中阙,在喝面汤之时,想起十娘你的遭遇,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感而发,按照曲调,编出了前头和后面的歌词。” “原来是这样,老爷真是大才,这首歌十娘一定会永远记在心中,等我谱上曲子,弹唱给老爷听。”杜十娘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她的双颊竟潮红起来。 岳肃这个解元都是抄来的,哪敢自称大才,刚要谦逊几句,就听外面突然喊杀声震天,房外也响起叫喊声,“大人,叛匪攻城了。” 岳肃长身而起,顺手拉起杜十娘,说道:“十娘,叛军攻城了,这里危险,你快点回府。”一边说,一边拉着杜十娘走出望楼。 东门上的负责人主要是岳肃和欧朔、冯德宝。不过后两位基本上是跑龙套的,在城上说话的分量,甚至不如童胄和铁虬。童胄负责后勤,铁虬负责传令。 “童胄,你先送十娘回去,不用急着回来,先调拨粮秣,准备午饭。” “是,大人。”童胄答应一声,陪同杜十娘下了城楼。正好和赶来的阮傲月碰了个正着。 阮傲月上来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岳肃的身边。岳肃开始临敌指挥,别看百姓们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但大敌当前,也顾不得这些,立即开始阻击。 城上没有几个会射箭的,不过城下的叛匪也强不了多少,这些乌合之众也没系统的训练过,能真正把箭射上城的,是百里无一。 上午的激战终于结束,童胄带着城内的妇孺将做好的午饭送来,大家尽情地吃饭,仿佛这顿饭是有生以来最香的一餐。 吃过午饭,到了未时,叛军又发起一轮进攻。这次进攻,气势明显不如前两次,不少叛匪都是磨磨蹭蹭,像是不敢靠近城池。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杀声四起,有三尘烟朝叛匪的后翼杀来。一听到后面传来喊杀声,叛匪们都是吓了一跳,更是顾不得攻城,转身向后奔跑。 随着三股尘烟的靠近,岳肃在城上看的清楚,那是三支人马,旗号分别是岳肃治下的三苗。 叛匪攻打铜仁城的消息,自然逃不过三苗的耳目,方彩儿感激岳肃的恩德,马上邀请另外两寨,商议援救之事。柳台和勾尧都是义气之人,当即答应,三寨集合人马,分三路驰援铜仁。 三苗动叛匪一交上手,岳肃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军到了,大家一起出城,杀光叛匪,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啊!” 现在叛匪已经大乱,城上的百姓自是看的清清楚楚,岳肃这一鼓舞士气,众人都跟着大喊起来。“杀光叛匪!”“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昨日和今早和叛匪两度交手,原本令百姓们闻风丧胆的叛匪,现在在大家伙严重,已经算不得什么。大家的心中皆冒出一个一致的观点,“其实他们也算不得什么。” 城门洞开,铜仁百姓们拿着武器冲出城去,岳肃一马当先,手持长矛,杀入敌阵。阮傲月也不示弱,本来她是被岳肃留下守城的,竟强烈要求和铁虬换了职司,随岳肃冲了出去。 铁虬蹲在城上,看到城下厮杀,嘴巴嘟囔着,是闷闷不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大杀一通的机会,还被抢了。好在他看到童胄正打算出城助战,硬是将童胄拉到城上,自己拿着砍刀,张牙舞爪的冲出城。 一战死战,毫无悬念,叛匪在前后夹击之下,死伤过半,余者全部投降。岳肃吩咐,让降敌交出武器,抱头蹲在地上,然后去感谢三族的族长。 ***************************************************** 柳台、勾尧满脸堆笑地来到岳肃面前,只是不见方寨土司方彩儿。岳肃还以为方彩儿受伤,连忙寻问。“不知方土司现在何处,没有受伤吧?” “多谢大人关心,彩儿丫头并没受伤,只是先回寨子了。”柳台笑呵呵地说道。 先走了?岳肃不禁深感疑惑,既然没受伤,怎么好端端地先回去了? 这时,只见柳台突然从背后取出一支金箭来,双手呈给岳肃,说道:“大人,这是彩儿让我交给您的。” “交给我的?”岳肃更是糊涂,接过箭来,仔细瞧瞧了,此箭除了是纯金打造之外,再无其他不同之处。于是纳闷地道:“柳土司,不知方土司这是什么意思?” “啊……呵呵呵呵……”柳台先是一阵慈和的笑声,不过他的笑声,将岳肃搞的更加迷糊。好在谜底终于揭开,“这支箭是我们苗寨土司家传的金箭,一般来说,都是上任土司在临死前传给下任土司。不过岳大人不要误会,彩儿丫头身体无恙。事情要从方齐老兄出殡那天说起……”接着,他就讲方彩儿对着金箭发誓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岳肃听。随即又道:“彩儿丫头临走时说,她的誓言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特这支金箭送给岳大人,算是一个信物。不论何时,岳大人持此箭来方寨,便是方寨的男主人。” 最后这话说的倒也含蓄,不过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支箭就是方彩儿送给岳肃的定情信物,你岳肃不管什么时候拿着箭来方彩儿,我方彩儿都会嫁给你。 岳肃怎会听不懂,他吓了一跳,忙将箭奉还,说道:“方土司如此盛情,岳肃哪里受得起。那个……审清案件,乃是本官分内之事,实不敢接受此箭。还请柳土司将此箭完璧归赵,就说这份情谊,岳肃领了。三苗今日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还没来得及回报呢。” 柳台先伸手拦住岳肃,说道:“岳大人,老朽还有一句话没说完,您先听完再还箭也不迟。” “那柳土司您先讲。”岳肃只好先把手缩回去。 “我们苗寨的风俗是这样的,女方的信物给了男方之后,男方必须收下,如果归还,不管是不是本人送回去的,都表示这个男方答应了这门亲事,愿意迎娶女方。如果大人现在将箭归还的话,那我也算了解了差事,回去告诉彩儿丫头,做好出嫁的准备。”柳台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岳肃听完这话,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这是什么规矩啊,怎么还砸自己手里了。什么叫还给你,就说明要娶你呀。他紧紧攥着金箭,是还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柳台看出岳肃的尴尬,说道:“岳大人,此间事情已经完结,我和勾兄弟这就告辞了。这支金箭是否归还,大人还是想清楚,莫要伤了彩儿丫头的一片真心。” 说完,他和勾尧一起拱手告辞,上了坐骑,带着苗寨人马扬长而去。而岳肃,手里还握着金箭,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现在是彻底没了主意。 第四十二章 巡抚行辕 “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就在岳肃木讷地站在原地,半天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阮傲月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眼瞧见岳肃手中的那支金箭。 “这个……”岳肃觉得颇为尴尬,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给我看看。”阮傲月还真不客气,一把从岳肃手里将金箭夺过,仔细一瞅,“哇!还是金的呢?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 “怎么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就不要说了,看你那为难样,脸都红了。”阮傲月俏脸一仰,把箭还给岳肃。 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阮傲月终究是自己的妻子,岳肃觉得,这种事还是告诉她的好,或者她还能给自己拿个主意。自己现在实在没有可商量的人了。岳肃在别的事情上从来不糊涂,唯独在感情上,总有点不开窍。 不过也是,上辈子他和黎兰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在师父那里长大,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再没谈过什么恋爱,感情上的事总是似懂非懂。岳肃只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专一,对黎兰的思念,即便重生到了明代也没有变。所以,阮傲月不跟他同床,他也没有计较。 岳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告诉你。这支箭是刚刚柳寨土司送给我的。” “他送给你的?有这么好,救了我们,还倒搭一枝纯金打造的箭?”阮傲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知道,岳肃不会撒谎。 岳肃点点头,又道:“他是替方寨的土司方彩儿转交给我的……”当下,他一五一十地将柳台的话转述给阮傲月听。 阮傲月听罢,笑道:“恭喜、恭喜,我们的岳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但今早却产生两次。一次是在城头上看到杜十娘,一次是现在。 “你是在取笑我了。”岳肃十分直白地说道。随后,他又一声苦笑,叹道:“我本无意留下此箭,可柳土司却说将箭送回,就是娶方彩儿的意思,她会在家做好出嫁的准备。我只是担心,万一把箭送回去,这丫头真的以为我要娶她,在家做好准备,那该如何是好。她在衙门里住过一段时日,我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很执着。” “原来是这样。”听到岳肃的解释,阮傲月的心情好了许多,嫣然一笑,一把又将箭抢了回来,说道:“那我帮你收着好了,省的让人偷走,送还给那方姑娘,让她害了相思病。” “你呀……”岳肃无奈一笑。 这时,冯德宝跑了过来,冲着岳肃一躬身,说道:“大人,战场已打扫完毕,俘虏要如何处置?” 冲锋杀敌的时候,冯德宝并没有出城,待到大战结束,打扫战场了,这家伙才冲了出来。别看他打仗不是块料,打扫战场还是有一定经验的,在他的指挥下,百姓们有条不紊地将战场清理。 岳肃略一沉思,说道:“在城里找几个大院子,把俘虏分别关进去,多调一些人看守。把他们的头领找出来,带到府衙,我要亲自盘问。” “是!” ************************************************* 叛匪首领木查台已经在阵前身亡,活下来的还有两个头目,岳肃一顿严刑逼供,问他们为什么攻打别处,非要攻打距离贵阳最远的铜仁。二人也不知为什么,只说奉命行事,岳肃见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便将二人送回关押之处。 到了晚上,岳肃召集来殷柱、童胄、铁虬和冯德宝,让他们四人今晚带人将关押俘虏的宅院一把火烧了,里面的人,一个也不留。 对于岳肃的这个命令,冯德宝和童胄倒没有感到意外,殷柱和铁虬是震惊不已,二人的眼睛睁得老大,不解的看向岳肃,不知大人为什么会下达如此残忍的命令。再怎么说,对方已经投降了。 岳肃明白他俩的意思,说道:“殷柱、铁虬,你们两个是随我一起回来的,在路上,叛匪烧杀抢掠,**无度,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有多少,你们难道没看到么?” 一听这话,殷柱和铁虬都是默默垂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是呀,叛匪杀了那么多人,是你说一句投降就能还清这笔血债的么。血债还要血来偿。 岳肃看他们低头不语,又接着解释道:“不杀他们实在不行呀。且不说为死去的百姓报仇,就算留下,我们也没法安置。这么多人,要吃多少粮食,咱们城里都不够吃,哪有余粮给他们。放他们走,更是不行,他们一回去,还不得继续为虐。古人云:杀降不祥。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这番话,更是让在场众人点头,一不能关,二不能放,只有杀。不仅能为死去的百姓报仇,还能震慑其他叛匪,让他们知道,铜仁府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在这里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就是你们的生命! *************************************************** 这天夜里,铜仁府内多出火灾,起火的地方,都是关押叛匪囚徒的。大火映红了整个铜仁城,城内哀号声与哀求声不绝于耳。对于这个哀号声,或许被烧死的人在临死前会觉得很熟悉,因为那些曾经被他们杀死的人,临死前也这样哀求过他们,也发出过这样痛苦的哀号。 终于安静了,岳肃躺在沙发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巳时。而且还不是自然醒,他是被阮傲月招呼起来的,因为金蝉回来了。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金蝉会回来的如此之快,他立即穿好衣服,简单的擦把脸,就去花厅见接见金蝉。 “见到王巡抚了吗?他怎么说的?打算何时发兵?” 一进花厅,岳肃还不等金蝉请安,就连珠炮似地发问。他从贵阳出来,时间已经不短,那里的万名士兵以及十几万百姓时刻令他牵挂。 金蝉躬身答道:“属下没有见到王巡抚,在行辕外将信递进去后不久,就被引进一个偏帐休息。我多次说想要求见王大人,侍卫都说王大人公务繁忙,无暇见我。我一琢磨,可能真应了大人之前说的那番话,王大人畏敌势大,不敢增援。想我一个捕头,官卑职小,王大人不见我,我也没有法子,无奈之下,只能告辞,尽快回来将此事禀告大人。” 岳肃点点头,说道:“看来还真得我亲自跑一趟,王三善可以不见你这个捕头,我就不信他连我这个知府也不见。” 留金蝉在府上休息一日,次日天明,岳肃带领金蝉、殷柱、厉浩然、厉浩荃赶往怀化巡抚行辕。之所以没有带上铁虬,也是考虑到现在铜仁府事情太多,怕童胄一个人忙不过来。 一路快马加鞭,几日后,五人来到怀化府。巡抚行辕设在城外,军营紧密相连,只是不知驻扎了多少兵马。 岳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带来的官服换上,这才领着金蝉等人催马来到行辕之前,守门士卒将岳肃拦住,见岳肃身穿五品官服,躬身施礼道:“不知这位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到此有何贵干?” “本府乃是贵州铜仁知府岳肃,奉代巡抚李大人之命,到此求见王巡抚,有要事相商。”岳肃在马上朗声说道。 “那请大人稍后。”那名士兵说完,转身快步跑进行辕。 过了好一会,士卒才跑出来,说道:“岳大人请随我来。” 岳肃微微点头,跳下马来,跟随士兵进了行辕。走了不远,士兵将岳肃引到一个比较大的帐篷,请岳肃进去。岳肃跨步而入,见里面设有床铺、桌椅等物,简单的设施倒也齐全。 不过他无心关注这些,问道:“巡抚大人是要在这里见本官吗?” “回岳大人,王巡抚说了,岳大人远途劳顿,应该先休息一下,现已让人安排酒饭,等下便给大人送来。巡抚他现在还有一些公务要忙,稍晚些会接见大人。”士兵恭敬地答道。 见对方客气,丝毫不失礼数,岳肃点点头,示意士兵可以退下了。等到士兵一出去,一旁的金蝉就说道:“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客气,可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让我见王巡抚。” “现在我刚刚登门,对方应对得体,礼数周全,我也不好直接硬闯。眼看便到中午,咱们也没吃饭,先在这将午饭吃了吧。等吃饱了,我再求见,看看他们是如何答复。” 中午的饭菜上的倒是及时,一桌子八个菜,有鱼有肉,还抬了两坛酒。岳肃让士兵将酒撤下,只和金蝉等人用饭,吃饱之后,稍做休息,岳肃这才走出帐篷。 他一出来,马上有士兵迎上来,“岳大人,您这是想去哪?” 岳肃笑道:“我只是想问问,王大人的公务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本官要和他商量的公务也不是小事。” “大人,小的也不知巡抚大人的公务什么时候能处理完,不过等一忙完,肯定会第一时间接见大人的。”士兵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有劳你再去通禀王大人一声,就说军情紧急,下官实在着急。”岳肃客气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通传,岳大人请里面休息。”士兵一脸的殷勤,将岳肃请回营帐,然后转身离开,也不知他是否去通禀王三善。 岳肃继续等候,但他的耐心终究是有限度的,当到了黄昏时分,也不见那士兵回来转达消息,他实在坐不住了,再次走出营帐。 还和上次一样,前脚刚一出来,又有士兵迎了上来,“岳大人,不知您想去哪里?”这个士兵和先前的不是同一人。这里暂且称为小兵乙。 岳肃没好气地道:“刚刚那厮代我去通禀王大人,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巡抚大人差他去做别的事了,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就是。”小兵乙也是陪着笑脸。 “我要去巡抚大帐。”岳肃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个……”小兵乙犹豫一下,甚是为难地道:“巡抚大人现正在处理公务,怕是多有不便。等忙完,自会……” 不等他把话说完,却听岳肃断喝一声,怒道:“胡说八道!王大人乃是贵州巡抚,此地虽叫‘黔滇门户’,却是广西境内,他在这里有什么公务要做?定是尔等欺上瞒下,诓骗本府!识相的立即前边带路,否则本府定叫你好看!” 第四十三章 援兵入黔 “大人,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小的怎敢欺上瞒下,确实是巡抚大人公务缠身,无暇接见大人,要不然小的再去帮你通传一声,看看巡抚大人现在是否有空……”小兵乙小心地说道。 “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一去,怕是又不见踪影。你既口口声声称王大人公务缠身,那本府多嘴问一句,他在此有何公务?难道还比贵阳失陷更重要吗?” “这个、这个……巡抚大人在忙什么公务,小人也不太清楚。”小兵乙低头答道。声音比先前又小了不少。 “你且给我让开,本府现在就要拜见巡抚大人,战事紧张,刻不容缓,若是误了军机,你担待的起吗?”岳肃伸手一推,将那小兵推到一边,跨步便朝前走。 帐篷外边并不止这一个士兵,不远处还站着十几个,见岳肃来硬的,他们一拥而上,拦在岳肃面前。岳肃丝毫不惧,冷哼一声,说道:“本府从贵阳突围而出,叛匪千军万马尚无法阻挡我的去路,尔等难道还想拦住本府。给我让开!” “大人,我等军令在身,恕难从命,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能。”小兵乙从后面跑了上来,为难地说道。 “本府现在定要面见巡抚大人,我倒要看看,如果本府硬闯的话,尔等是不是有胆将本府斩杀!”岳肃说着,径直向前走去。 帐篷里的金蝉等人现在也冲了出来,一起护在岳肃的身边,挡在对面的士兵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岳肃是五品知府,谁敢伤他毫厘。 “现在国难当头,叛匪肆无忌惮,残杀百姓,尔等身为朝廷官兵,不思沙场报国,却在此阻挠本府,究竟是何意图?我看你们定是被叛匪买通,在此欺上瞒下,贻误军机!本府现在就要为国锄奸!”岳肃说完,抄手抽出金蝉肋下的佩刀,作势朝对面的一名士兵砍去。 那士兵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却,岳肃跟着左右须砍两刀,逼退两名士兵,他趁此机会,一个箭步钻出空档,回手将刀一撇,直奔中军大帐冲去。 “拦住他!拦住他!”小兵乙一见岳肃跑了,忙大声呼喊,带人遇追。 金蝉几个立刻抢步上前,将人拦住。金蝉笑呵呵地道:“几位老兄,大家也是同是为朝廷效力,何必去截我家大人。他见了巡抚大人,定有话说,” “可是……可是……” 趁着功夫,岳肃又冲出老远。毕竟和别的文官不同,岳肃的奔跑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前面碰到士兵阻拦,他也毫不退缩,冲到跟前,将人一推,又继续奔跑。他是朝廷知府,士兵也不敢真的动刀动枪,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从身边冲过。 巡抚大帐,岳肃虽说不清楚在什么位置,但也知道,肯定是行辕内最高、最大的帐篷。放眼望去,目标倒也好找。不一刻功夫,岳肃便跑到一座极为宽敞、华丽的大帐之前。帐篷前,左右有数十名士兵在此护卫,他们一见身穿官服的岳肃跑来,都是茫然,似乎行辕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当然,也不是每个士兵都知道岳肃到来的消息。 有个把总上前一步,拦住岳肃,客气地道:“这位大人请留步,这是巡抚大帐,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不知巡抚王大人可在里面?”岳肃反问道。 “正在里面。大人有什么事?” “还请通传,就说贵州铜仁知府岳肃在外求见。”既然在里面,那就好办,人都到你的营帐门口了,就不信你还不见。 岳肃的声音不小,营帐里面的人当然能够听见,不等把总进去通传,就听里面有人说道:“请岳大人进来。” 把总让开去路,岳肃昂首入帐,进去一瞧,大帐正中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身穿锦鸡补子的朝服,料定必是新任巡抚王三善。在下首,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不用说,肯定是幕僚。 岳肃上前一步,冲上拱手,“下官铜仁知府岳肃,参见大人。” “岳大人免礼,请坐。”当中高坐的王三善和蔼地说道。 岳肃下首另一端坐下,又听王三善说道:“本部院今日实在太过繁忙,所以一直没腾出功夫接见岳大人,此刻刚忙完,正打算派人去请,没想到竟自己来了。也好,不知岳大人急着见本部院,所为何事呀?” 王三善的客气话,岳肃岂会听不出来,要是自己不硬闯过来,在那傻等,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眼下对方客气,自己当然也要客气,岳肃公瑾地道:“回王大人,下官奉代巡抚李大人军令,突围求见,只请王大人火速发兵,驰援贵阳。” “贵阳被围,本部院也是心急如焚,奈何现在手上只有兵马三万,实是杯水车薪。所以本部院想等湖广、广西的援兵到来,再行出兵驰援。”王三善一直按兵不动,实则也是这个意思。 “大人此言差矣,现在贵州半壁土地已落叛匪之手,百姓涂炭,流离失所,下官来怀化的路上,见到叛匪肆无忌惮,所过村镇皆被屠戮,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现在贵阳城被叛匪包围,城内兵微将寡,粮草即将耗尽,朝夕之间,便有覆灭之险。大人身为贵州巡抚,难道就能坐视不理吗?倘援兵一日不到,大人就坐等一日,只恐时日一久,贵州全境皆沦于叛匪之手!”岳肃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说的道理,本部院岂能不知,只是现在叛匪实在势大,我军人少,若贸然深入,岂不是白白葬送性命。岳大人,要不然你先在此等候几日,本部院再次行文催促,半月之后,若仍无援兵到来,咱们在长计议。”王三善面带笑容地说道。 从贵州脱困到今日,已有半月,再等上半个月,贵阳城内的粮草,怕是已经不济。要知道兵马虽少,城里的百姓实在太多,剩下的军粮,一分摊下去,实在支持不了几日。 岳肃略一思量,想出说辞,微笑地道:“王大人,再等几日,对下官来说倒也无妨,只怕大人性命难保。” “岳大人何出此言?”王三善不解地道。 “王大人身为贵州巡抚,治所自是在贵阳,倘贵阳一失,大人还有何资格自称贵州巡抚。大人留在广西境内按兵不动,起码是个畏敌不前之罪;放任叛匪横行贵州,纵匪之罪,也是难辞其咎。到时朝廷追究下来,若不将大人抄家问斩,怕是都难以平民愤!”说到最后,岳肃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嗓门又大了起来。 “放肆!有你这么和巡抚大人这么说话的吗?”这次不等王三善说话,坐在下首的幕僚就大声斥责起来。 王三善的脸色现在也不好看,一沉如水,他抬手道:“亭颜,岳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我身受皇恩,被委以重任,出任封疆,如坐视辖地叛匪横行,百姓朝不保夕,还好什么资格自称贵州巡抚。岳大人,本部院已经决定,克日出兵,进发贵州。只是前敌之事,我并不太清楚,你是从贵阳突围出来的,那里敌情如何,可否详细述与本部院知晓。”王三善身为新任贵州巡抚,宦海多年,有什么事能不清楚。贵阳城一破,他这个巡抚要是还留在怀化,不被朝廷当作替罪羊拉出去砍头,才出来鬼了。不进必死,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起码落个青史留名。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出兵。 看到王三善答应出名,岳肃自然高兴,马上将自己所了解的叛匪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于王三善听。其内容无非是叛匪人数虽多,但战斗力极弱,几次攻城,都无功而返,扔下大堆尸体。叛匪攻城不下,只好分兵袭扰周边,洗劫村镇,屠杀无辜百姓。叛匪攻打铜仁的事,岳肃更是要提,自己率领城内百姓,就能抵御叛匪攻城,略微得到周边苗寨的帮助,便可以将敌寇全歼。有此可见,叛匪即便人多,也就是能欺负百姓的纸老虎,没什么可害怕的。大人只要出兵直捣贵阳,到时内外夹攻,定可破敌。 听完岳肃的述说,王三善的心,好歹增加了一份自信。再怎么说,岳肃一个文官,都能突围传信,出入于无人之境,由此也能想到,叛匪的实力如何。 王三善当即传令,明日校场阅兵,誓师入黔。 誓师大会,也就是喊些鼓舞士气的口号,这一点王三善的水平并不差于岳肃,他的口号是“失去了城池,我们将死于法,进攻敌人,我们有可能死于敌,同样是死,何不与敌拼死呢!” 这番话得到众将士的热烈相迎,三万人马放声呐喊,声音响彻天地。 王三善点兵派将之时,岳肃亲自请缨,愿为前部,王三善手下也没什么名将,先锋是个危险的工种,你岳肃想干,给你就是。遂分兵四路,以岳肃为前部,明日出征。 **************************************************** 叛匪只占据贵州大半,靠近广西的领土,还在明朝手中。入黔之后,大军一路过了石阡,才先后遇到叛匪。这些叛匪多是些趁火打劫之辈,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洗劫的村镇倒是不在话下,遇到正规军,根本是不堪一击。岳肃所过之处,先后斩杀叛军数千,对待俘虏,岳肃是一视同仁——杀! 这一日,兵马来到新安。新安是通往贵阳的必经之路,守在这里的是叛军悍将阿成,并五万大军。 岳肃一边写信给王三善,请他率军速速接应,一边趁夜奇袭叛匪大营。这一战,从深夜杀到天明,起初岳肃偷袭得手,大战上风,无奈阿成实在彪悍,力战不退,当发觉明军兵少时,叛军士气大增,和明军死战到底。 敌众我寡,天亮之后,明朝眼看要被全歼,关键时刻,王三善统左中右三军杀到。叛军已疲惫不堪,无力抵挡,全线崩溃,岳肃亲斩阿成首级,叛军更是胆寒,四下逃窜,死伤无数。 占领新安,前边是双叉之路,向右可通往贵阳,向左可直抵安邦彦的帅营所在——龙里。 经过新安一战,明军虽士气高涨,但死伤不小,尤其是岳肃的前部,五千人马死伤大半。不少将领表示,应该留在新安等待援军,现在畏敌不前帽子,肯定是扣不到自己头上了。当然也有少数将领表示,应该趁我军士气正旺,一举杀向贵阳。 王三善认为众将说的皆有道理,始终委决不下,最后征询岳肃的意见。岳肃说出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意见,不去贵阳,也不在此等候援军,而是直捣黄龙,趁敌不备,杀向龙里。 “王大人,下官认为,安邦彦绝不会想到我军敢攻击龙里,我们出其不意,定能一举歼灭敌酋。贵州之乱,也可一战而平。” 第四十四章 平叛有功 奇袭龙里,这无疑太过大胆,如果战败,定然是片甲不存。帅帐之内,一众将领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岳肃。 岳肃身为前部,连日来的表现,已经征服这些武夫,一个文官都敢充作前部,并带头冲锋陷阵,这令不少武将都为之汗颜。只是现在的这个提案,也实在太冒险了。 众将先是瞧岳肃,随后又看向巡抚大人,毕竟最后拍板的还是他老人家。大家心里还是希望王三善拒绝岳肃的提议,可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太过脓包,再怎么说提出这建议的是个文官,而且人家还是前部,文官都不怕死,你武将提出异议,是不是熊了点。 王三善高坐帅案之后,面目凝重,若有所思。当官能做到这个位置绝非无能之辈,前之拥兵不进自是存有畏惧之意,其眼光还是有的。在他心中,岳肃的意见确实冒险,但也不失为破敌之策。他是贵州巡抚,仗打赢了,面上有光的是自己,功劳最大的也是自己。贵州也是他的辖地,总不能老让这些叛匪横行吧。战事快点结束,自己也好过几年消停日子,免得日后因为叛匪不绝,落个晚节不保。 权衡许久,王三善终于说道:“岳大人,出兵奇袭龙里,你有多少把握?又有什么良策?” 很明显,王三善的心底已经开始支持岳肃,不过他老人家也是老谋深算,不会头脑发热的说打就打,起码看看你岳肃有什么进攻之策。如果成功率较高,咱们再出兵。 “回大人,下官认为,此战能有六成胜算。第一,敌酋绝不会想到我军有胆量会突袭龙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已经先胜两成。第二,敌军轻易攻取贵州半壁,定然骄狂、自大,此乃兵家大忌,实属自取灭亡。我军精锐,且新近大胜,气势正旺,以勇气之士杀轻狂之辈,又占两成胜算。第三,敌军大多裹挟之乱民,乃乌合之众,只可打顺风仗,劫掠百姓尚可,一遇强敌,必信心瓦解,失必死抵抗之心,作鸟兽散。先行交锋,我军可派一万五千人为前部,激战正酣时,后队人马再做援军状鼓噪前进,多树旌旗,乱敌方寸,让敌不知我有多少人马。敌众定然胆寒,我军可一举歼之。”这些道理,岳肃都是从三国演义上看到的,事实证明,满洲鞑子为什么能靠着一部三国演义征服天下,其中内涵颇深。 王三善听罢,是连连点头,大声说道:“我意已决,今夜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出兵直取龙里!” ************************************************** 龙里之战,果如岳肃所料,乌合之众确实只能打顺风仗,一遇勇气强过他们的明军,便毫无战力,全靠人数占优,才勉强抵御。岳肃的疑兵之策,极为管用,后队人马竭力鼓噪,弄得是杀声震天,旌旗蔽日,沙尘四起,叛匪不知官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前头厮杀的明军士卒,更是扯着嗓子喊,援军来了,甚至还报出一个十万大军的口号,吓得叛匪士气全无。 坐镇帅帐的安邦彦看苗头不对,带头逃跑,敌军无帅,军心更乱。叛匪四散奔逃,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攻克龙里,捣毁叛军老巢后,明军掉头赶往贵阳,围堵在贵阳周边的叛匪一听说龙里战败,罗甸大王生死未卜,是毫无斗志,一触即溃。张彦芳率城内守军出城接应,两下夹攻,又杀死叛匪过万。 捷报传出,不出几日,广西与湖广的援军先后抵达贵阳,一时间敌我强弱之势为之逆转。王三善与李枟交接,率领人马四处追杀叛军,两年后,“安奢之乱”先后平定。 贵州接连报捷,然而坐在紫禁城内的万历皇帝是一喜一忧。喜的当然是贵州没花国库一分银子就肃清敌寇,忧的是辽东劳师糜饷,最后还在萨尔浒被努尔哈赤杀的落花流水。 带着这个遗憾,万历四十八年,这位明代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朱翊钧终于驾崩,谥号神宗。继位的是皇太子朱常洛,也就是只当了一个月皇帝的明光宗。这位一辈子小心谨慎,压抑许久的皇帝登基之后,只是小小的放纵一会,就丢掉性命。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木匠皇帝朱由校,开始登上这最高的宝座,大明从此改元为“天启”。与他一起登上历史舞台的,还有那位让刘瑾和王振汗颜的史上第一权奸——魏忠贤。 ********************************************************************* 天启一年九月。紫禁城的一座大殿内不停响起拉锯之声。一个身穿龙袍的少年,手持精致铁锯,正专心致志地切割一根木楞。木楞锯完,又用尺子认真的量了量,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有个小太监呈上一块黄缎子手帕,少年接过,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便将手帕丢到一边。少年不是别人,如果岳肃看到,一定会想起,这就是当日在街头与自己比试木工的嚣张小子。当年的顽童已经成为皇帝,他便是明熹宗朱由校。 这时,一个老太监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太监走了进来,二人进门之后,立即给皇帝请安。“老奴参见陛下。”“奴婢参见陛下。” 前面的老太监并没有下跪,而是弓着身;后面的青年太监,手里捧着一叠奏章,却跪在地上。想来定是等级不同。 “魏卿,朕这功夫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呀?”朱由校还算比较客气地说道。 “回陛下,贵州大捷,叛匪头子安邦彦自尽,贵州全境从此安宁。这些是贵州巡抚王三善上陈的为手下将领请功的折子。”能被皇帝称为魏卿的太监,自然只有魏忠贤一位。在踏着魏朝和王安的尸体爬上这司礼监秉笔太监及东厂提督太监之后,魏忠贤达到了太监事业的顶峰。 但是在皇帝面前,他还是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尤其是现在,魏忠贤还没达到独揽大权的地步,毕竟朝中还有一股绝不亚于他的实力,甚至现在还略胜半筹,这股实力的名字叫作东林党。因为在“移宫案”里出了大力,木匠皇帝对他们是赏识有加,不吝官位。 所以这个时候的魏忠贤,还不太敢蒙蔽圣聪,有什么事都是要禀告皇帝的,许多事情都不敢擅自作主。当然,到了后期,大事方面他也是要禀告皇帝的,不过都是在皇帝干木匠活干到兴头上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皇帝只会说一句话,你看着办吧。 今天也不例外,朱由校说道:“就这等事呀,你看着办吧。” “老奴遵旨。只是这些褒奖的人中,其中有一个叫岳肃的,争议很大,老奴实不敢擅自做主,还望陛下圣裁。”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岳肃!”一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校不由得心头一颤。不自禁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木人来。 “他也叫岳肃?会是他吗?”朱由校心中喃喃自语。这些年来,岳肃这个名字一直让他难以忘怀。这是唯一一个在木工上赢过他的人,自从那一天之后,朱由校更是废寝忘食,苦练雕刻,一心想再见到这个叫岳肃的人。可惜,这几年他几乎将北京城的木匠摊转了个遍,再没有再碰到。没想到,今天又听到这个名字。 沉吟许久,朱由校说道:“这人有什么争议呀?” “是这样的,贵州巡抚王三善说他断案如神,治理地方多有政绩,平叛时身先士卒,屡立战功,保奏他升迁为贵州布政使。云南的黔国公也上本保奏,说他是文武双全奇才,希望陛下重用,擢升他为云南巡抚。可京城里的不少御史言官,却弹劾他好大喜功,当初假借筹饷之名,乱杀无辜,且趁机中饱私囊。如此褒贬不一,实在难以委决。”魏忠贤如实地答道。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魏卿,那依你之见呢?” “老奴的想法是,黔国公上本保举,和朝中御史的弹劾,多半是出于私心。私在何处,黔国公恐是因其勘破郡马遇害一案,欣赏岳肃才干,要保举他到云南。御史弹劾,据说是岳肃在办案时,不知是涉及到了哪位的亲属,一时倒也无法查明。至于说王三善的保举,我看应该是出于公义。” “既然王三善出于公义,那就把他的折子念给朕听听吧。”木匠皇帝实在识字不多,也就是小学三年级的文化,奏折或是看不懂,或是太忙没时间看,只能让人来念。 和他相比魏公公也实在强的太多,从身后的青年太监手中接过王三善的奏折念诵起来。其内容当然是岳肃在铜仁的一干表现,以及剿匪时所立下的功劳,一字一句倒是完全属实。 听完奏折,朱由校说道:“我朝有如此能人,当真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在贵州当布政使,实在大材小用,不如把他调进京吧。魏卿,你看京城内有什么适合他的职位呀?” 皇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打算重用岳肃,只是现在岳肃已经是五品知府,立了如此大功,给个三品、四品的官位都不为过,可是在北京城里,这个级别的实权官职都已经饱和,有一些无关痛痒的酱油职务,实在是不符合皇帝的意思。 琢磨了半天,说道:“老奴以为,擢升岳肃为顺天府知府最为合适。” 明朝知府的等级共分四等。其中最为高级的是顺天府和应天府,可以称之为府尹,是正三品。其他知府,按每年赋税多少分大府、中府、小府三等。岳肃的铜仁府也属不毛之地,税赋比不上中原大府,所以也就是个五品知府。立了这么大功,提拔为三品顺天府倒也算是刚刚好。 “准奏!” 第一章 顺天府 “贵州铜仁知府岳肃,三年任期已满,考绩为优,其在任期间屡破奇案,安抚地方,为官清廉,鼓励农桑,多有建树,平叛剿匪,立有大功,特擢升为顺天府知府。即日上任。” 铜仁知府衙门,岳肃接到了吏部下达的升迁行文,这次从铜仁知府升为顺天府尹,又是跳了四级。阖府上下举家欢庆,铜仁的同知、守备齐来祝贺。金蝉、铁虬等人搬来十几坛好酒,连同亲近捕头、衙役全都请来,今晚决定不醉不休。晚宴上,岳肃本不想多喝,但也架不住众兄弟的劝说,最后是晕晕乎乎。 次日天明,大家开始收拾行装,说句实在话,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铺盖卷一卷,就可以走路。 这一次前往京师,队伍又壮大一番,除了金蝉、殷柱、厉家兄弟、张威、李晨等十人外,还另有六名差役决定跟着岳肃一起走。这几位也都是没有家室的孤家寡人,和铁虬的关系不错。 众人启程的这一天,铜仁所属各县知县都来相送,铜仁百姓闻知更是扶老携幼夹道欢送,大家深感同仁保卫战时,岳肃的恩德,要是没有岳大人,恐怕大伙早已家破人亡。送行的队伍里自然少不得郡主沐天娇,神情中,这位郡主总是流露出一丝依依不舍之情。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离开了铜仁城,众人乘坐马车,赶往京城。 一行人路过猫儿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岭上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岳大人一路好走,彩儿说话算数,今生今世都会等着你的……”岭上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方彩儿。在离开铜仁的前一天,岳肃给柳台送去一封信,一是辞行,二是感激三苗当日的相助,言明日后如果有机会,自会前来拜访。 柳台收到信后,少不得立即通知方彩儿,方彩儿没有到城内去给岳肃送行,而是一个人来到这必经之路,悄悄地送别。 **************************************************** 一路无话,这一日,岳肃一行人来到大兴县,这个大兴县可不是铜仁治下的大兴县,而是北京城边上的大兴县。属顺天府管辖。 京城周边也是繁华之所,市集之上,做买卖的,要比贵州那不毛之地多上许多。先前逛逛集市倒也有趣,可铁虬、厉浩然这些土包子们总是被人笑话,时间长了,也就不愿再溜达。于是,来到一个叫梨山镇的地方时,大家便捡人少的地方走。 正行间,忽然看到许多人正拥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人,在那里谈论,隐隐还能听到老人的啼哭之声。岳肃信步上前,只听一个汉子说道:“你这个人,也不知道厉害,前月王三小子,为妻子的事情,被他家的人打了个半死,后来还不得乖乖的回来。胡大经的女儿现在被他抢去,连寻死也不得漏空。你这儿媳妇,被他抢去,谅你有多大本事,能将这瘟官告动了?这不是鸡蛋往石头上撞么!我们劝你省一点力气,只当没有这个媳妇罢了。横竖你儿子又没了,你的小儿子还小,即使你不顾这老命,又有谁人敢管?” 老头仍然只是哭泣,一句话也没说。 岳肃听了这话,心中已知大半,向前两步,问道:“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何故如此短见,哭的这样厉害?” 旁边又有一人道:“先生是过路的客人吧,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氏,故不妨说给你听听,谅你听了,也是要怄气的。咱们县内有个富户人家,姓曾,名叫有才,虽是出身微贱,却是很有门路……”跟着小声问道:“你听说过北京城里大大有名的‘龙阴君’冯铨吗?” 龙阴君!这名号给岳肃造了一愣,使劲回忆上辈子仅有的那点历史知识,好像只记得《寻秦记》里有一个龙阳君,实在是想不起这个龙阴君。当下摇头笑道:“并未听说。” 这人作出一副很有学识的样子,说道:“龙阴君冯铨以前是工部员外郎,听说长得美貌,被称为美容公子。他有个表弟名叫周卜成,也就是我们大兴县的县令,一向仗着冯铨的势,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三个月前,冯铨因此事被人弹劾,结果不但没有罢官降职,反而还平步青云当了工部尚书。你猜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成了宫里一位大太监的男宠,你说厉害不厉害。” 岳肃点点头,说道:“那和这位老丈的事有什么关联?”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这京城之地真是不比别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出老远。连一个县城的百姓,竟然都能听说朝中的一些隐情。 “在一年前,那个曾有才来到县里,他是冯铨乳母的儿子,不知为何,带了不少钱财到这里居住。一来之后,他与周卜成便首尾相望,曾有才每日里抢男霸女,夺人田产,周卜成替他撑腰,平分所获,短短一年,已经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说到这,他指了指身边的老头,说道:“这位老伯姓赫名干庭,乃是本地良民,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有霖,次子有雷。有霖七月病逝,留下妻子赫吴氏,吴氏虽是乡户人家,倒还深明大义,立志在家,侍养翁姑,清贫守节。谁知曾有才前日到东庄收租,路径此地,见她有几分姿色,喝令恶奴将她抢去,现在已有两日。赫老伯到县里喊冤,反说他无理取闹,将他赶了出去。这不,正打算到顺天府去喊冤。若是别人做出这不法之事,纵然是他老而无能,我们这些邻居也会代他鸣屈申冤。可那龙阴君冯铨是什么人物,朝中大臣都无法将他扳倒,何况我们这些小民百姓,即便到府衙告状,吃苦花钱不说,到头来肯定也是白搭。故此,我们只好劝他息事,落得两天安静日子,以终余年,免得自讨苦吃。” 岳肃听完这番话,不由得气愤填胸,暗道:“天子脚下竟有如此不法之事,岳某不知此事也就罢了,既然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怎能置之不理?” 当下说道:“赫老伯,你既受了这冤枉,地方官又如此狼狈,朋比为奸,我指你一条明路,目下且忍耐几天,可知道这顺天府的府尹已经换做岳大人了。此人脾气,惯同这班奸佞作对,专代百姓伸冤。现在已从贵州前往北京,不日便到。那时你可去他衙门告状,包你将这状子告准。方才听你众人所言,还有两户人家也受了他的害处,你约同他们一并前去,包准还你一个公道。我不过是行路之人,见你们如此苦恼,故告知你们。” 岳大人?百姓们听的是半信半疑,岳肃在湖广、广西、贵州一带是大名鼎鼎,但在中原之地,听说他名号的,却没有几个。 岳肃又嘱咐一番,这才带着金蝉等人离去。一路进了北京,让阮傲月诸人先到客栈休息,自己带着金蝉到吏部挂号。 现在的吏部尚书已经换成东林党人**星。自方从哲因为红丸案倒台之后,东林党人势力空前,朝局几乎都在掌握之中。 对于这位新任顺天府知府,**星早已将他查了个底朝天,知道他是齐党邹佳仁的门生,算是齐楚浙三党的,只是官声极好,不管知县任上还是知府任上,都屡破奇案,造福地方,且在平定安奢之乱时立下赫赫战功。 **星是个正直的官吏,别看不喜岳肃的背景,但对岳肃的品行还是十分赞赏的。简单的客气一番,发下官凭,让他陛见谢恩之后,到顺天府交接。顺天府知府是允许上朝的,所以还发给他笏牌。 明代外官在提拔为京官之后,都必须陛见谢恩,当然,这是有品级限制的,最起码也得三四品。要不然多大的官吏都去陛见,皇帝哪能见得过来。 到了紫禁城外,岳肃先到皇门监那里挂号,预备宫门请安,听候召见。顺便登记姓名,以便明早上朝。 历朝历代,这皇门监都是一个比较有油水的岗位,宰相家的门房都是七品官,更别说这还是给皇帝看门的。 这位皇门监名唤宋代仁,大家都叫他宋公公,他是魏忠贤的党羽,自上任以后,是继承先辈们的传统,秉着雁过拔毛的精神,凡是外官进宫陛见,定要送他例银不可,否则不管你是谁,都老实的等着。 此时岳肃前来上号,宋代仁知他是新简的顺天府尹,料想也晓得规矩,会送些好处给他,当即让岳肃进到门房。岳肃因他是内官,定制虽然品级卑小,也只得进去,同他相见。 彼此见礼坐下,宋代仁开口说道:“岳大人年纪轻轻,就得此重任,成为朝中的三品大员,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公公,其实这全是仰仗陛下隆恩。”岳肃客气地道。 “陛下的恩典当然不能忘了。对了岳大人,您外任多年,想来定是荷包丰厚。下官这差事,虽是朝廷所命,也有俸禄,无奈所入甚少……”宋代仁说着,摊出手掌,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岳肃听了此言,反唇而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禄,当报君恩,本府乃清廉忠正的大臣,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你。还望公公稍知进退,从此洗面革心,忠心社稷,莫要贪这不义之财。” 宋代仁被岳肃的一顿抢白,竟是一时下不来台,不禁恼羞成怒,说道:“我当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故而与你相见,不想你不识好歹,信口诽谤。我这皇门监也不是为你而设,受你指挥的!你虽是个清正大臣,也走不过我这条门径,你有本事的话,就自行去见皇上吧。”说着,怒气冲冲,双袖一拂而起,朝后堂而去。 岳肃是什么脾气,到了此时,哪能容得下去,高声大喝起来,“本府因你这地方乃是皇家的定制,故而前来,难道有了你的阻碍,我就不能入见陛下么?明日本府在金殿之上,定要和你辩个是非曲直!” 说完,岳肃仍是怒气不止,拂袖而起,匆匆出门而去。 第二章 上朝 岳肃同宋代仁抢白一番,负气出了宫门,他也知道,皇宫这地方可不比巡抚行辕,你敢硬闯,侍卫真敢拿刀砍你。 外面等候的金蝉见岳肃面色不善的出来,忙迎上前去,问道:“大人何故如此动气?” 岳肃只是苦笑摇头,说道:“罢了,咱们先去顺天府交接。” 一路来到顺天府衙门,递过名帖,亮出吏部官凭,很快被请了进去。 顺天府衙门比起铜仁府衙又大上不止一倍,差役将岳肃引到花厅落座。花厅之内早有一位纱帽皂靴,官袍玉带,年纪五十上下的老者在等候。老者仪表堂堂,满脸微笑,见岳肃到来,拱手说道:“久闻岳大人清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这人便是原任顺天府府尹曹汝贞,他现在被外放到山西当布政使,是高兴的不得了。顺天府这活,实在不是人做的,外表看似风光,位高权重,掌管京畿,谁知道这背后的心酸。北京城里大官多的是,你一个小小知府敢得罪谁,别说大官得罪不起,就是那些小小的七品御史,还没事找你的麻烦,今天参你徇私,明天说你枉法,搞的人是头大如斗,纯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出去做一省封疆,那可真是威风八面,土皇帝一样的差事。 岳肃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客气地道:“大人谬赞,肃只是得蒙天恩,才有今日。” “大人由县令升阶,卓授此任,圣上优眷,可谓隆极。但不知大人何时接任,尚祈示之,以便迁让衙门。” 岳肃谦虚地道:“下官初到京城,知识毫无,深恐负此大任。但皇上恩典,命授此职,实在不敢懈怠。今日到府,就是要与大人交割、拜印的。”交割坐堂,明日早朝才可面圣,岳肃已经做好参那皇门监的准备。之所以急着交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行十几号人,住客栈实在有些破费,这现成的大房子,不住白不住。 曹汝贞也是急着快些交印离京,山西的花花世界正等着他呢,到了那里,自己最大,还不是如鱼得水,笑道:“大人是皇上钦点的大臣,理应尽早接印。下官手中公牍案卷,自上任一来,无不整理有方,地方上无不官清民顺。纵有那寻常案件,皆无关紧要,等下交接时,自然交代清楚,无须大人多虑。”曹汝贞与岳肃是平级关系,又没有什么交情,所以皆客气的自称下官。 岳肃听了这话,不由心中冷笑,大兴县那里已是怨声载道,你还有脸说是官清民顺。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脱口说道:“照此说来,大人在位之年,真乃地方之福。但不知目下属下各县,可与大人所言相合否?” 岳肃话中带刺,曹汝贞怎会听不出来,不过心中却不以为意,只是暗道:“小小年纪不识天高地厚,你且在这顺天府干上一段,便知我的艰难。” 心里这么想,嘴上只道:“大人上任之后,自会明了。我这就带大人前去拜印交接。” 曹汝贞的家眷早已先一步前往山西,多年宦海所得,也都先行带走,交卸之后,将府衙留给岳肃,曹汝贞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心腹家人,到吏部知会一声,便离京上路。 岳肃这边也没闲着,让金蝉前往客栈,将家人接到衙门居住。天下衙门的格局大致相同,阮傲月、杜十娘还是住在后园,金蝉、童胄等人仍是住在前院。 一夜无话,次日五鼓起床,穿了朝服,带着金蝉、铁虬来到紫禁城。留二人在外等候,自行入内,顺着大流,到朝房等候,专待上朝见驾。朝房内的众大臣,不少已知他底细,东林党一系,当然敬而远之,无人与他说话。楚党领袖吴亮嗣还是要照顾这位同乡的,上前和他叙谈。表示大家都是自己人,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话。这位是言官出身,手底下掌握这一个不小的言官集团。 再怎么说,顺天府尹这个差事,即便是左右受气,但品级和职权是在那里摆着的,日后难免会用的上。 岳肃对他并不了解,本以为进门之后,也不会有人搭理自己,见到有人主动攀谈,对方官职也不小,心中难免有些感动。自然客气起来。 闲聊间,忽然一个小皇门在门外探头望了一眼,皇门监手下,自然也是有一堆小太监的。随后,小皇门走了进来,大声喊道:“陛下有旨,诸臣入朝启奏,俱按名而进。若无名次,不准擅入,违者斩首,以示将来。”说毕,从袖内取出一封黄纸,上面写了许多人名,高声朗诵,从头至尾,念了一遍,其中独没有岳肃的名字。 官员上朝,基本上都是有数的那些,皆有记录,其他官员有事想要觐见,必须要递牌子挂号,皇上准了,你才能上殿。岳肃是顺天府尹,确实是有资格上朝,但是交接后第一次上朝,也是要到皇门监处标名挂号,勾掉前任府尹的名字,换上他的。岳肃昨日和皇门监吵了起来,那皇门监岂会给他标名。 而且这早朝入见,很少有念名字的时候,一般宣旨,也只是在大朝的时候。平日早朝,皆无这等情况。 岳肃是新来的,别看不懂,却也明白是皇门监有心为难。眼前宣旨的小监,岳肃昨日见过,几步上前,说道:“你这小监,昨日本府前来挂号,为何不奏知皇上,宣命朝见?” 小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岳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臣,冷笑道:“这事你问我么?也不是我不令你进去,等有一日,你见到了圣驾,那时在金殿上询问,不就知道了。这旨意是宋公公奏的,皇上准的,你来问我,干我甚事!” 岳肃自为官以来,岂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恨不得立刻将小监治死。只因圣驾尚未临朝,不便此刻争论,乃道:“此话是你讲的,恐你看错了,本府那时在圣驾面前,你可不许抵赖。” 朝房内的众人,各个纳闷,不知出了何事。吴亮嗣和几名楚党官员,互相瞧了瞧,最后皆默不作声。 不多一会,忽听景阳钟响,知陛下临朝,众人皆起身前往皇极殿。 岳肃等到众人走毕,最后起身出门,跟在后面,朝皇极殿走去。那个小皇门看到,赶着上前喝道:“你这新任的顺天府,难道连朝廷的体制都不知道吗?现在圣谕在此,若未名列,不准入见。何故忤逆圣旨,有意欺君!我等负责此事,怎能让你胡为,还不给我出去!”说着,抢上一步,伸手揪住岳肃衣领,要拖他出去。 岳肃的身手何等了得,虽是身处紫禁城,可盛怒之下,哪管的其他。抬手扣住小监的脉门,微一用力,已经让小监痛的哇哇直叫,跟着一个背擒,将其按住。大声喝道:“你这狗头,本府乃朝廷重臣,圣上升官授职,理应入朝奏事,昨日前来挂号,那个宋狗头滥索例规,贪赃枉法,已是罪无可恕,今又假传圣旨,欺罔大臣,该当何罪!本府已决定,就领了这欺君之罪,扭你上殿面君,然后再和那宋狗头当面对质!” 说完,像押犯人一样,押着小皇门朝皇极殿走去。 小皇门是宋代仁命他前来,本以为岳肃会老老实实,没想到竟敢动手,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高声喝道:“此乃紫禁城,在这里你还敢如此放肆,岂不是欲来行刺!” 这边有不少值日的太监,和站岗的禁军,一看如此情况,不少都傻了眼,有机灵的太监,马上前去禀报宋代仁。那些禁军也反应过来,立即朝岳肃扑了过去。 此时皇极殿处,天启皇帝已经升朝,百官山呼万岁,侍立两旁。刚有太监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这时,宋代仁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启奏万岁,不知何人扰乱朝纲,目无法纪,竟敢在朝房与小皇门扭打。似此欺君不法,理应查明定罪,请圣上下旨。” 朱由校一听还有这事,马上便要开口降旨,忽见下面有一人出班禀道:“请陛下先将皇门监宋代仁斩首,然后再传旨查办。” “嗯?”朱由校一愣,向下一瞧,出班启奏的官员他很是熟悉,乃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涟。杨涟为人正直,大公无私,朝廷众臣大多佩服。虽是东林党人,却很少做出党同伐异之事,凡是只求公义。朝房之时,他早对小皇门不满,一见皇帝,就打算出班陈奏。 “卿家何处此言,他乃皇门监之职,有人不法,闯入朝门,他岂有不阻之理,为何反欲将他斩首?” “臣启陛下,现新任顺天府尹岳肃入朝陛见,陛下可准他见驾么?”杨涟朗声说道。 “岳肃入京了?”朱由校的眼睛一亮,说道:“朕正思念此人,听闻乃是大才,思量着近日也该到京。卿家为何有此一问?不过按朝廷的定制,大臣任职到京,凡要陛见请安的人,皆须到皇门监处挂号,前日奏知,以便召见,他应该知道吧。” “正因为知道,才该将宋代仁斩首。适才朝房之内,微臣听的清清楚楚,新任顺天府尹岳肃昨日皇门监处挂号,谅是朱代仁索要常例,岳肃不给,所以今早挟私报复,不许岳肃入朝,以至岳肃同小皇门争论。宋代仁乃宫门小吏,便敢欺君枉法,侮辱大臣,倘宫内各监,争相效仿,岂不圣聪蒙蔽,国法无存!”杨涟大义凛然,傲然自若。他说这番话,一是看不过宋代仁的嚣张,替岳肃出头;二是给宋代仁的主子提个醒,以后规矩一点。 “竟有这等事,来人啊,先将岳肃与小皇门带来见朕。”朱由校这是要看一看,这个岳肃是不是当初与他较量木匠活的那个岳肃。 第三章 较量 令旨一下,马上有禁军,前往朝房。 一到朝房之外,只见一身穿朝服的官员正被四名禁军按住,官员对面,站着一个趾高气昂的小太监,但听那小太监耀武扬威地喊道:“王八蛋,刚刚还敢打咱家,你给我等着,一会旨意到来,定让你身首异处。” 率禁军前来提人的,是一名御马监的掌司太监,名叫刘云,立即喝住前面的禁军,让松开岳肃。然后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这位便是新任顺天府尹岳大人吧。” 岳肃整理衣冠,说道:“正是。” “皇上有旨,召你觐见。”说完,又指向小皇门,“你也跟着一起面圣。” 岳肃一听面君,挺胸抬足,傲然前行,小皇门却是莫名其妙,按理说,宋公公一出马,应该讨来圣旨将这厮砍了,怎么要面圣呀。怀着紧张的心情,小心地凑到刘云身边,“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是皇上的旨意,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刘云趾高气昂,说完,大步而行。 来到皇极殿,刘云交旨退下。岳肃与小皇门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见礼完毕,朱由校让他们起来。随后仔细打量起岳肃来,这一瞧可不要紧,下面站立之人,不正是当年跟自己比试木匠活的那个岳肃么。 “是你!” 一见岳肃,朱由校是心中大喜,不由得站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今天散朝之后,也要和你再切磋一番。 岳肃现在也看清了上面的朱由校,那身穿龙袍的九五之尊,不正是当年送自己玉佩的少年后生么! 虽然想过,送给自己玉佩之人会是皇亲贵胄,可实在是想不到,竟然会是当今皇上。岳肃再次撩袍服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恕微臣当年不敬之罪。” “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瞧朱由校那架势,要不是文武百官都在眼前,估计都能亲自上前将岳肃扶起来。 就这情景,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岳肃和皇帝是旧识,皇帝对着岳肃还很欣赏,怪不得能从一个五品的铜仁知府,升到三品的顺天府。看来这其中另有玄机。原本有不少对岳肃报以轻视之心的大臣,现在的观点马上改变,无不用另一种眼光看向岳肃。至于说宋代仁和小皇门,则是彻底地傻了眼。 木匠皇帝现在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坐回龙椅之上,说道:“岳爱卿,贵州巡抚王三善说你天下大才,又为国立功,欲保你为贵州布政。朕求贤若渴,故越级提拔,委以京畿要职。适才听宋代仁说,你在朝房与小皇门争吵,不知所为何事呀?”就算着急和岳肃较量,场面上也得过得去,天子威仪总是要有的嘛。 “臣愚昧之才,得蒙圣恩,深恐不称其职,圣眷优隆,唯有竭力报效。昨日进京,吏部报到之后,便到皇门监处挂号陛见谢恩。怎奈皇门监宋代仁索要贿赂,臣不与他,他便不肯引见。今日早朝,还蒙蔽圣聪,假传圣旨,不准微臣入朝。若非陛下厚恩,明察秋毫,传旨召见,臣就算再过一年也无法见到陛下,亦或今日就被其谋害。”岳肃说到这,一指边上的宋代仁,又道:“这等小人,蒙蔽圣听,为陛下看管门户,不思忠君报国,反只知中饱私囊,实在罪大恶极,若不整治,恐将来国将不国,微臣斗胆,请陛下严惩此贼。” “陛下,且不要听这厮的一面之词……”恶人先告状的宋代仁一听岳肃数落自己的罪状,连忙出言辩白。 可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上面高坐的朱由校大声说道:“朕没问你,哪轮得到你来多口。岳卿家的话怎能有假,来人啊,把宋代仁还有那个……”他不知小皇门的名字,只是指着他,“一起拉出去砍了!” 木匠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废话,人家还着急做木匠活呢。马上有禁军上前,将宋代仁与小皇门拉出,不管他俩如何高呼冤枉,朱由校理都不理。 “诸位爱卿,有本快奏,无本就散了吧。”看来是真急了,在宋代仁被拖出去后,朱由校都不等太监说这话,自己就抢着说出来。“那个……岳爱卿留下……” 说完,人已经抬起屁股。 一旁的太监马上喊道:“皇上退朝……”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是议论纷纷,无不在讨论岳肃之事。而岳肃,早有太监引着,来到养心殿。朱由校的养心殿实在是与众不同,分明是一个木匠房。进去之后,皇帝陛下将太监、宫女全部打发走,只留岳肃一个人在此,随后笑道:“岳爱卿,当年你我较量,你的技艺胜我一筹。不过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懈怠,就等着再见到你,好跟你一决胜负。” 岳肃连忙跪下,“陛下九五之尊,微臣怎敢……” 不等他说完,朱由校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在这里没有君臣,不要这么见外,来来来,咱俩快些切磋一下,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说完,也不由岳肃分说,从一边拿过两块木头疙瘩,甩手丢给岳肃一块,说道:“今天还是老规矩,你雕刻朕,朕雕刻你,看谁雕刻的好,雕刻的快。” 岳肃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抗旨,点头应道:“微臣遵旨。” “都告诉你,不用这么拘谨了,在这里,没有君臣。”说着,朱由校从怀里取出一柄精致的刻刀,又道:“你的家伙带了么?” 今天是入朝面圣,岳肃身上怎敢携带铁器,说道:“臣没带。” “以后记得随身带上,朕准你带家伙进宫。这次你先用我的吧,也不知道你用起来顺不顺手。”朱由校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刻刀递给岳肃。岳肃忙躬身谢恩,结果被皇帝陛下数落两句,让他不用这么客气。 养心殿里的木匠工具还真不少,是件件精致,皇帝陛下又挑了一把刻刀,说道:“这柄刀我也是第一次用,算是公平,来,咱们现在开始。” 在别的方面,这位朱皇帝可没有这么强的好胜心,可在木工方面,那简直是求胜**极强,一向自诩天下老子第一,凡是能胜过老子的,老子都佩服。不过,老子一定会再接再厉,终有一天要打败你。 两人低下头来,开始动刀雕刻,御用的刻刀,就是和平常百姓的不同,刀口圆润,既不是锋利的无法掌控,也不会因为发钝削不下木头。 只一会功夫,就见木屑横飞,二人手中木头,渐渐展露出轮廓,又过了一会,则有人人的形态。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约能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突然一起停下手来,也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 “哈哈哈哈……” 朱由校朗声大笑起来,说道:“好、好……果然不减当年,朕多年苦练,竟然在速度上还是没有超越于你。咱们比一比,看谁雕刻的更为妙。” “是。”岳肃这次长了记性,没有多说其他。两个人站在一处,摊开手中的木人,比较起来。 端详许久,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你胜在手上的劲道,但朕胜在勾勒的技巧,这一局算是平手。等一会,朕选个人过来,咱俩雕刻同一个人,看看谁的手段更高。” 两个人都将对方雕刻的惟妙惟肖,可谓难分胜负,朱由校在这方面甚是好强,决定再次比过。 “随便。”岳肃很随意地答道。 这个回答,朱由校很是满意,点头道:“以后在没人的时候,跟朕这么说话就行,不要咬文嚼字的,朕有的时候听不明白。过来坐。” 朱由校先行到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见岳肃没敢过来,向他招了招手,笑道:“刚夸赞你两句,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岳肃只得上前,在边上坐下,不过屁股只贴了椅子边。朱由校拿起茶几上的苹果,递给岳肃,“吃个苹果。” “多谢。”岳肃也不便太客气,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朱由校对岳肃这个举动,表示十分满意,也拿过一个苹果大嚼起来。 吃过苹果,朱由校大声喊道:“来人啊,将客奶请来。” 客奶,其实就是皇帝陛下的奶妈,本名客印月。熟悉历史的人,应该都听过这位极品奶妈的大名,她在朱由校心中地位极高,魏忠贤要是没有这位大姐撑腰,这辈子也别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客印月比皇帝大十八岁,是个极为妖艳、风骚的女子,至于她和这位木匠皇帝有没有什么那方面的传闻,这里就不说了。现在的客印月被皇帝封为奉圣夫人,在皇宫专门有她的宫殿,皇宫外也有她的宅子,是想在宫里住就在宫里住,想回家住就回家住,谁也管不了。 今天她正好在宫里,传旨太监撒腿如飞,直奔客印月的寝宫而去。 第四章 知音 一座奢华的宫殿之内,一个近四十岁的妖艳妇人正侧躺在床上,她的双腿,搭在一个老太监的腿上,老太监双手正轻轻地在妇人的腿上揉捏。 这老太监不是别人,乃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而妖艳妇人正是前文所说的客印月。若说二人为何如此亲密,说白了这两位是夫妻关系,别看魏公公是太监,但在紫禁城里,搞些假凤虚凰还是可以的,美其名曰对食。 “听说今天皇上杀了宋代仁,他可是你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气?”客印月媚眼微睁,淡淡地问道。 “我还想向你打听呢?听下面的人说,宋代仁是因为收受常例,所以被砍的。不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按理说斥责两句也就是了,按圣上的秉性,不应该二话不说就把人砍了。后来我叫人仔细打听了一下,陛下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完全是为了给新任顺天府尹岳肃出气。这个岳肃,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上次我在皇上面前刚一提到他的名字,陛下就显得很是兴奋,两个人像是认识。今天皇上在朝会上的表现,更能证明这一点,散朝后还单独把他叫进养心殿,我的人在外看到,两个人竟在一起做木工。有此可见,两个人真的是早就认识。你跟陛下相处日久,陛下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这个岳肃到底和皇上有何关系,想必应该清楚吧。”魏忠贤在客印月面前,表现的极为客气,看那态度,仿佛是在伺候自己的主子。 “岳肃!”客印月沉思良久,实在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最后摇摇头,说道:“没听说。” 岳肃那日与朱由校相识,在皇帝身边的,只有魏朝,事后魏朝也没对客印月提起,毕竟皇长孙在街头和人比试木工,不是什么光彩的人,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至于木匠皇帝,更不会将这事挂在嘴边,魏朝嘱咐过他,此事一旦传进他爹朱常洛或者他爷爷万历老头子的耳朵里,挨顿板子都是最小的处罚了。 连客印月都不知道岳肃这个人,魏忠贤更加迷糊了,这家伙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怎么皇帝对他如此看重,还知道他也会木匠活。 魏忠贤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恐惧,这么一个人,势必会得到皇上的宠信,木匠皇帝、木匠大臣,两个人兴趣相同,皇帝怎能不信任他。越想越是害怕,魏忠贤的身上渐渐渗出冷汗。 客印月马上看出魏忠贤的心思,轻笑一声,说道:“看把你吓得,只要有我,谁能动你分毫。那个岳肃就算是木匠的祖宗又能怎么样,陛下终究是我奶大的,他信任的人是我。” 一听这话,魏忠贤的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谄笑道:“对、对……陛下最新任的人当然是妹妹你,谁也别想夺走陛下对您的宠信。” “知道就好,好好的把我伺候舒服,天塌下来也压不到你的头上。”客印月媚笑一声,又道:“这两天住在宫里,实在是憋闷的很,今晚我就准备回府住几天。对了,帮我把那个冯铨喊来,几日不见,我还真有点想他。” “龙阴君”冯铨前文已经提到,这家伙上次被御史弹劾,无奈之下投奔到魏忠贤门下。魏公公那里是来者不拒,不管你是什么虾皮蟹子盖,是一概照收。何况冯铨长得仪表堂堂,俊美非常,魏忠贤即便是“男人”也甚是喜欢,暗中纳为男宠。消息不胫而走,被客印月听说之后,一心想看看这冯铨是什么模样,相见之下,也是喜欢,马上带回家侍寝。魏忠贤哪敢阻拦,只能顺着这位荡妇的意,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这位荡妇给的。自己不能人道,人家客夫人可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找几个小白脸,长夜漫漫怎能熬得过去。话说回来,以魏忠贤的这个年纪,就算有那个物件,估计也是白费。 “您放心,今晚我就安排。”魏忠贤小声答道。 说话间,殿外有太监禀报,说皇上召奉圣夫人前往养心殿见驾。一听这话,魏忠贤马上盘问,“那个岳肃走没走?” 太监老实回答“还没走。” 这一来,魏忠贤可有点懵了,不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客印月可显得比他从容的多,笑道:“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 ***************************************************** 客印月来到养心殿,刚一进门,立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愣。原来,是岳肃正与皇帝陛下平起平坐,两个木匠兄弟谈的是口沫横飞,所说的内容,全都是关于木匠活的。 “陛下,现在的椅子多是方方正正,坐起来显得和拘束,我曾经设计过一种会转动的椅子,不仅方便,而且舒服。” “真的假的,椅子还能转动,你给朕画给草图,让朕瞧瞧,可别是吹牛唬我。” 见两个人谈的兴起,客印月咳嗽一声,柔声说道:“臣妾参见陛下。”跟着,道了个万福。若说以客印月以前的奶妈身份,见到宫里的哪位贵人都得自称一声“奴婢”,可现在草鸡变成凤凰,以奉圣夫人的称号,见了皇帝和皇后,也就自称一句“臣妾”。至于宫里的其他嫔妃,见到她,反得恭恭敬敬。 听到客印月的声音,朱由校也注意到有人进来,说道:“客奶免礼,你来的正好,刚刚我和岳爱卿相互交流,他说曾经设计过一种能够转动的椅子,你说世上能有这种椅子吗?要是真有的话,朕一定先给客奶你打造一把。” 客印月媚笑一声,说道:“可不是,臣妾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什么椅子能够转动,若是天下有这等椅子,还不早就献入宫中了。莫不是岳大人有意欺瞒圣上吧。” 来了外人,岳肃可不敢继续坐着,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奉圣夫人此言差矣,这会转的椅子,下官给他起名为转椅,如果不信,现在便可画出草图。” 岳肃的历史水平实在是不怎么地,魏忠贤的名字,他当然是听说过,不过这个奉圣夫人,那是闻所未闻,更不知是奶妈出身。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 “岳爱卿,快点把草图画给朕瞧瞧,只要有图,朕就能知道,它能不能转,而且朕也保证能够做出来。”朱由校是根本没听出来客印月话中带刺,但一听岳肃说要画草图,那是兴奋的不得了,什么事也不管了。 让人取来笔墨纸砚,铺到桌子上后,岳肃按照上辈子记忆中转椅的模样,画出草图,虽然说没有现代专业绘图人员画的那么逼真,但也是有模有样,让人一看就懂。 朱由检接过一看,双眸登时发光,忍不住大声称赞起来,“妙、妙,岳爱卿真是此道的奇才,朕怎么就没有想到。”朱木匠果然不愧是历史上号称仅次于鲁班的第二木匠,只看了一眼图纸,心中便以了然,十分佩服岳肃的构思。 “多谢陛下夸奖。”岳肃躬身说道。 朱由校现在,拿着图纸是爱不释手,满脸的兴奋之色,说道:“爱卿心思缜密,果然是大才,朕没看错人。这样,等一下,陪朕一起用午膳,然后咱们继续切磋,朕今天真算是遇到知音了。” 看到朱由校这副表情,站在一旁的客印月不免心生妒意,心想,自己陪了皇帝这么多年,还没有将他哄的这么兴奋过,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就想跟我争宠。 心中这么想,脸上也跟着露出不悦之色,淡淡地道:“不知陛下传召臣妾来所为何事?” 天下间有几个臣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在天启朝,魏忠贤都不敢这么和皇帝说话,但客印月却是有这个资格的。客印月说出这话,有一半也是给岳肃听的,意思是告诉你,老娘是什么地位。 果然,朱由校一听到奶妈语气不善,马上陪出笑脸,说道:“客奶,朕一时兴奋,竟然将正事忘了。朕打算和岳爱卿比试一下雕刻技艺,刚刚我俩平分秋色,现在想找一个评判,一下子就想到您了。我二人一起用木头雕刻客奶的模样,比一比谁雕刻的更传神。客奶美若天仙,想来不会反对吧。” 请客印月当模特,朱由校也不忘了夸赞两句。 说句难听的,皇帝请人当模特,即便是**的妃嫔,都得乖乖的答应。朱由校用商量的口气跟客印月说话,已经是给足面子,任谁也无法拒绝。 客印月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当口扫皇帝的兴,实在是太过愚蠢。别看她偶尔也跟皇帝发点小脾气,但在这位皇帝的爱好面前,最好还是闭嘴。或许客印月也曾经做过一个假设,那就是皇帝爱他的木匠事业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但最终的答案,她始终不敢说出口。在这方面跟皇帝过不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陛下说的哪里话,这是臣妾的荣耀,天下间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这话倒是不假,想成为皇帝老子的模特,哪有那么容易,换做别人眼中,可是一份正了八经的殊荣。 朱由校让客印月摆了一个十分迷人的姿态,然后同岳肃一起动起手来,一个技巧纯熟,一个下刀有力,一时间木屑翻飞,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再次同时雕刻完毕。 “咱俩又是一样快,好,好!”朱由校赞叹两声,又道:“客奶,我们俩已经雕刻好了,您给做下评判,看看谁雕刻的更传神。呵呵,千万不要偏袒朕哦。一定要实事求是。” “臣妾明白。” 客印月先后从朱由校、岳肃的手中接过木偶,仔细的端量起来。 第五章 升堂顺天府 鬼斧神工、入木三分,这些华丽词语用来修饰这两个木人一点都不为过。 客印月捧着以自己为雏形的两个木偶,欣赏了半天,觉得是各有千秋,样子是一模一样,但两个工匠似乎都给木偶附之了神韵。一个妖娆妩媚,一个雍容华贵,真的是难分伯仲。 不过皇上终究是皇上,虽是言而有先不准偏袒,但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高出点附加分数还是可以的。客印月先是做出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过了半晌,才说道:“依臣妾看,陛下和岳大人的功底相差无几,只是陛下的更加传神一些。” 岳肃的木偶,朱由校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对于客印月的评价,他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自己是皇帝,别人向着他说话也无可厚非。朱由校微微一笑,说道:“我和岳爱卿这次又不分上下,打成平手,看来朕还当继续努力才是。” 朱由校是聪明人,其聪明程度,在古今帝王中应该也能排在前面,只是他的聪明没用在当皇帝上。 拍了拍岳肃的肩膀,说道:“今天朕很高兴,等下陪朕用膳。”说完,冲外喊道:“传膳!” 朱木匠在做活时,一向废寝忘食,也就是今天岳肃在,才正点吃饭。他用餐的地方,仍在养心殿、木匠房,摆上一桌子菜,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三人在一桌吃饭,朱木匠第一个吃完,然后便拿起图纸,研究起转移来,看架势,下午就打算动手开工。岳肃第二个吃完,长身而起,表示要告辞回衙门。 朱由校当然不舍,但岳肃表示还有公务要忙,执意要走。 看他去意坚决,朱由校笑道:“爱卿果然忠君体国,国事为先,真乃我大明之福,如此便回去吧,明日再陪朕叙谈。” “微臣遵命。” ***************************************************** 离开皇宫,同金蝉、铁虬回到顺天府,二人一路上都在寻问,为什么别的大臣老早散朝回宫,自家大人过了晌午才出来。一听说是被皇帝老子留下吃饭,都激动的不得了,急忙问及吃的什么好菜,岳肃也不隐瞒,馋的两兄弟都流出哈喇子。 到得府衙,岳肃立即升堂,自己新官上任,例行更换捕头,也属正常之事。顺天府共有捕头五人,一名总捕头,四名班头,其中一名马快班头。和其他的府县一样,也没有品级,主管领导可以自行委派。 前任的五名捕头,有四个跟着上任府尹走了,剩下一个也被岳肃撤了,童胄升总捕头,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均提拔为班头。殷柱任马快班头,厉浩然留在身边当长随。其他跟着前来的十名亲信,也全部编入差役队伍。以前的捕头就算不服,也没有脾气,而且人家也知道这个规矩,谁不用自己人。 顺天府下除府尹外,有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三人,推官一人,另外教授、司狱、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全部齐备。不过这些人都是朝廷委任的官员,你府尹无权裁撤。 顺天府的差役也比以前的铜仁府多上几倍,加上清军厅,竟然过千。 新官到任,下属的各级官员少不得来拜会,岳肃在花厅招待,但也没忘了正事,令童胄率领衙役,持火签前往大兴县提曾有才及县令周卜成到堂,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等人也要一并传讯到案。 ***************************************************** 周卜成是举人出身,早先为委派到县衙里当主簿,后来表哥冯铨当了工部员外郎,他水涨船高,使了点银子,便谋到这个大兴县正堂的差事。 当了县令,周卜成一向秉着千里为官只为财的信仰做事,若不作威作福,岂不辜负了这个县令。到任之后,贪赃枉法自不必说,后来曾有才落户此地,更是让他喜出望外,两人表里为奸,凡是他不好出面的事情,皆交给曾有才去做。什么霸占田产、夺人妻女,事后都由他先分,等到有人来控告,一个驳回不准也就完了。外人只知道他与曾有才是一丘之貉,却不知他比曾有才更坏。 那日将赫干庭的儿媳抢来,便告诉曾有才,“此人我心下甚是喜悦,目下权且让我受用,等过段时日,再由你带回去。”随后赫干庭前来告状,让他驳个干净,轰出衙门。谁想这才几日,顺天府竟发来火签,传他与曾有才到堂。 童胄自然不会跟他说所为何事,但周卜成也不是傻子,料想肯定是有人越级上告,告到了顺天府衙门。略一思量,心想这又算得什么,表哥现在是吏部尚书,又有宫内大人物撑腰,打狗还看主人呢,谅你一个顺天府能把我怎样。仗着有靠山,这小子连行贿的银子都没带,大大咧咧地跟着童胄前往北京城。 第二天,岳肃早朝之后,仍是陪木匠皇帝做活到正午,吃过午饭才回府。该说不说,这位木匠皇帝可真聪明,照着图纸,一夜的功夫就做出转椅,只是在美观上还差了一点,和岳肃交流一番,下午又开始再接再厉。 回到府衙,正好周卜成、曾有才、赫干庭等一干人犯、原告全部押到。岳肃正堂高坐,先命人将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带上堂上问话。左右“威武”一声,三人早已跪到地上,口称“草民拜见大老爷。” 岳肃望着下面喊道:“赫干庭,你抬起头来,看看还认得本府吗?” 赫干庭颤颤巍巍,脑袋垂的老低,胆怯地道:“草民不敢抬头,小人身负大冤,儿媳被曾有才抢去,叩求大老爷公断。”说完,就捣蒜般地磕头。莫名其妙地被顺天府赶来的衙役押到京城,赫老头打心底发怵,好在记得当日那过路客人说过,顺天府新来的大人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上来便口称有冤。 岳肃说道:“此案乃本府访问得知,自然为你等讯结,你且先将头抬起,想想在哪里见过本府。” 赫干庭只得战战兢兢,抬头上望,当一看到岳肃的面目,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正是那日过路的客人么。当下立即叩头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大人私下里暗访,真正是我等小民之幸。此事是大人亲眼所见,并无虚假的话头,可恨那大兴县,不准民讼,还被差役勒索了许多银钱,最后落得诬陷二字,岂不是有冤无处伸么。可怜胡大经和王三小子,也是同小人一般苦恼,只求大人为民做主,令曾有才将人送回。其余别事,大人也不必追究他了,他有京里的冯老爷袒护,大人倘办的厉害,虽然为我们百姓,恐误了大人自己的前程。” 岳肃听了这话,心中感慨不已,世间百姓多是善良,你以慈爱待他,他便敬你如父母,只求将人要回,公道不必深究,担心冯铨害我。这样的百姓,尚有何说!可恨这班狗头,贪婪无厌,鱼肉小民,我若不替百姓做主,怎对得起他们对我的敬爱之心。 当下说道:“你且不必多言,本府既为朝廷大臣,贪官污吏,理当依法惩治。你的冤枉,本府已经知道。”跟着,又看向胡大经和王三小子,说道:“你二人把所受委屈也讲给本府来听!” 胡大经是女儿被曾有才抢走,王三小子是媳妇被抢走,二人一一言明。岳肃听罢,微微点头,说道:“尔等暂且站到一边,来人啊,将周卜成带到堂上!” 不一刻功夫,周卜成被差役带到公堂,毕竟是七品知县,周卜成躬身拱手,“下官周卜成参见府尹大人。” 岳肃上下打量一番,冷笑地道:“我道你身为京畿之地,地方父母,相貌定是不凡,原来竟长得鼠目獐头,无怪乎心地不良,为害百姓。本府素来刚直,不知你是否耳闻,你且将如何同曾有才狼狈为奸,抢占良家妇女,从实招来。你虽是朝廷命官,若有半句虚言,本府查明,也敢对你动刑!” 周卜成见岳肃威严,心中也是打鼓,好在有所依仗,不冷不热地道:“下官到任以来,从不敢越理行事,曾有才抢占民间妇女,若果有其事,下官岂不知悉。且当事人为何不扭禀到案,现事隔多时,控捏呈词,此事如何能信?何况曾有才是冯尚书的旧仆,何敢行此不端之事?还望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这狗才倒是伶牙俐齿,辩的爽快,若能临时扭控到案,他媳妇倒不至于被抢走了。你说他是冯尚书的旧仆,难道本府就不问这案子了么?来人啊,将曾有才押到堂上!本府让他与你对质个明白。” 声音一落,马上有差役将曾有才押到堂上,抬腿一脚,将他踹到阶下跪着。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喝道:“左右!先将这狗奴才夹起来,然后再问他口供,此案是本府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看他如何抵赖!” “是!” 第六章 妙惩贪官 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将夹棍取来,把曾有才的按倒在地,双腿提起,套入空档内。 “大人、大人……”曾有才吓得是连胜呼唤,心想这是什么规矩,连话都不问,就要动刑啊。 岳肃面沉似水,哪里理会他的叫嚷,只见差役将夹棍两头的绳索一勒,曾有才登时“哎呦”一声,便昏死过去。 “大人,您这不是屈打成招么?”周卜成见曾有才上来便被夹昏过去,忙大声说道。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有屈吗?如果他也有屈的话,那你治下的百姓岂不是各个冤深似海。把他给我泼醒!” 有差役取过凉水,浇到曾有才的头上,不一刻,又听曾有才“哎呦”一声,跟着大呼“痛煞我也!”人已神魂入窍,苏醒过来。曾有才勉强转头瞧了瞧双腿,腿上如同刀砍一般,血流不止。有两个差役过来,将他扶起,硬拖着向前走了三步,复又将他按跪在地。疼得曾有才是嗷嗷直叫。 赫干庭、王三小子三人看的是心头解气,只是又不自禁为岳肃捏了一把汗。 岳肃看到此情此景,不免对人家大都市的差役手段表示佩服,以前手下的差役,可没这么多折腾人的小伎俩。岳肃再次看向曾有才,厉声喝道:“曾有才,往日你视朝廷律法如同儿戏,以为与地方官串通一气,便可无恶不作,现在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作国法无情。本府问你,现在赫干庭的儿媳究竟置于何处?王三小子的妻子与胡大经的女儿,皆是被你抢去,这都是有人目睹,本府私访亲耳所闻,若不立时供出,本府还有火链、火烙,也让你一并尝了!”岳肃审案,那一向是连唬带吓,心理素质不好的,基本上不出几句,就得老实招供。 曾有才现在是疼痛难当,深恐岳肃再上大刑,若不实说,万一落个残废可如何是好。心想着,不如权且招认,过后再央求冯铨,反正有他表弟在此,不怕他不出面。当下忍痛说道:“此事乃小人一时之错,不应该将人妻女任意强占,现在赫家媳妇在大兴县衙之内,其余两人,在小人家中。小人自知有罪,还望大人法外施恩,从轻发落。” “算你老实。你这狗奴才,本府再问你,你在大兴县还做了多少横行不法之事,一件件、一桩桩,都给本府从实招来!”岳肃再次大声喝问。 反正已经将欺男霸女之事招了,也不差再多上一两条罪名,横竖都有冯铨撑腰,到头来,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能将老子如何。抱着这个心态,曾有才将那些夺人家产,逼死人命的事,一件件全部招出,其中当然少不得拉上周卜成。 岳肃让他签字画押,画供完了,才对周卜成说道:“现在对证在此,显见曾有才所为,乃是你所指使,你还有何抵赖?” 一见曾有才把什么都招了,周卜成也不知该如何狡辩,但自己终究是朝廷七品命官,上面还有工部尚书冯铨罩着,我不招,难道你还敢打我。抱着这个心态,周卜成提起精神,气焰嚣张地道:“屈打成招,如何服人。此乃曾有才受刑不过,胡乱栽赃,还望大人秉公明断,不要受小人蒙蔽,冤枉下官。” “这话倒也有理,童胄何在!你立即带人快马赶到大兴县,拿着本府的手批,到县衙搜人。若是找到,立即返回!” “属下遵命。” ***************************************************** 堂堂顺天府,上百匹马还是有的,童胄带着殷柱等一班马快,快马而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到。来到县衙,亮出顺天府的朱批,谁敢拦路,童胄就敢砍谁。有一个县衙差役刚想说进去通传一声,早被推倒在地。进到后宅,上百人放嗓子一喊,马上得到回应,也是童胄动作太快,周家连藏人的机会都没有。 找到赫家媳妇,又顺手抓了两名周家的仆人充足人证,一并带出,立即赶回顺天府。 回到府衙,赫家媳妇一进公堂,赫干庭是喜极而泣,那媳妇也是大哭起来。 “启禀大人,属下在大兴县后宅将赫家媳妇搜出,并抓回两名周家仆人充作人证,现特来交令。”童胄一上大堂,当下躬身禀道。 “很好……”岳肃大笑一声,将惊堂木重重一敲,看向周卜成,喝道:“周卜成,你现在还冤枉么?” “谁知这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栽赃陷害,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妇人。”周卜成昂头说道。他知道,不出一日,这事就会有人通知表哥冯铨,只要自己矢口否认,到时冯铨在上面一压,什么事也没有。自己还是朝廷命官,岳肃还敢动刑不曾。 这案子若换做平时,岳肃肯定是先从童胄带回来的两个周家仆人口中问出口供。但现在岳肃也看出来了,即便周家仆人供认,周卜成也会说是屈打成招,自己仍然矢口抵赖。他是认准了刑不上大夫这句至理名言。 所以,岳肃现在也不去理会正常的断案程序,你跟我耍光棍,那就看看咱俩谁更狠。 “啪!”岳肃这次连惊堂木都没用,直接将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怒声喝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在本府面前抵赖,是不是当我顺天府内的刑具是吃素的!谅不打你,口中也没有实话。来人啊,摘掉他的顶上乌纱,扒掉他的官服,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你……你敢……我是朝廷委任的七品县令……我的表哥是工部尚书冯铨……” “冯铨又如何,你不提他的名字,本府还少打你几板。杖八十,给我往死里打!” 公堂之上,当着府尹老爷的面,差役们哪敢徇私,大家早已有了当差的心得,上面坐着的那位让打,咱们就打,出什么事,也是他先遭殃。见岳肃怒发冲冠,差役们七手八脚拽掉周卜成的官袍,拿掉他的乌纱,将人按到地上,抡起板子重打起来。只几板子下去,周卜成的叫喊之声便不绝于口,如同犬吠。 周卜成哪吃过这苦,八十板子挨完,屁股上是鲜血淋漓,不停地呻吟,一条命已去了七成。差役又将他硬拖起来,按跪在地上,疼得他又是惨叫两声。 这小子也算识相,见岳肃雷厉风行,自己倘若不招,皮肉难免再次受苦。抱着和曾有才一样的想法,大不了权且招了,等待表哥冯铨搭救,到时只说受刑不过,屈打成招。 当下冲上说道:“大人权且息雷霆之怒,下官如实供了就是。”周卜成也不隐瞒,将自上任以来干的不法之事一一道出,尤其是和曾有才合谋欺诈百姓之事,是半点不敢隐瞒。 岳肃让他画供,随后亲笔写了封公文,盖上顺天府大印,这才冲着王三小子说道:“尔等也都听到了,本府现有公文一封,叫差役与你同去,速将尔等妻女追回。日后地方上再有不法官吏横行,自可越级到顺天府投诉,本府定会为你等做主。” 岳肃言罢,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三个立即跪在堂上,不住地磕头,“大人如此厚恩厚德,请受小人一拜。” 岳肃让他们起来,将公文给了殷柱,让他带差役同赫干庭四人一起回大兴县。等到他们离去,岳肃望着堂下跪着的周卜成、曾有才,他乃警察出身,怎不知这二人的心思,料想定是想等那位“龙阴君”冯铨过后前来搭救,到时再行翻供,说是被屈打成招。后世这种在局里认罪,法庭翻供的事不知有过多少。 想到此节,岳肃轻笑一声,心中已有计较。大声说道:“周卜成,尔乃大兴县的父母官,执法犯法,理应加等问罪。适才刑杖八十,如何泄百姓心头之愤,本府现在给你一条出路,若是听我之言,尚能苟全活命,倘敢不从,凭尔的供词,再刑杖百下,也无人能说出本府的不是。” 还要刑杖百下!听了这话,周卜成好悬没被吓的背过气去。刚刚那八十下,差点要了小命,如何能再受得了,忙磕头说道:“大人,下官自知有罪,现已如实招供,自等国法处置,还望公堂之上,大人手下留情。大人如有吩咐,下官定当从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卜成明白,目下还是老实的听话为好。 “算你聪明,本府有言在先,你若肯行,自会从轻发落,否则,公堂之上,定让你好看。”岳肃大声说道。 “下官遵命,大人吩咐就是。” “本府也不为难与你,因你是冯尚书的表弟,动则以他为护身符,若非本府不畏权贵,大兴县的百姓岂不是有冤无处伸了。现在就将你与冯铨的关系,以及你在大兴县的所作所为如实写在纸旗之上,等下同曾有才前去游街,凡到一处街口,便停下高声朗读一遍,晓喻军民人等知悉。你果能行此事,本府绝不为难于你,如若不然,府衙内的刑具,必挨样给你过上一遍。” 听了岳肃的话,周卜成心下无比为难,若说不行此事,现人在顺天府大堂,又有口供在那,还不是任人鱼肉,火链之类的酷刑他也用过,深知厉害,一旦落个终身残疾,这可如何是好。可要是答应,冯铨的脸面如何挂的住,万一翻脸不救自己,还不得身首异处。 心中踌躇,嘴上也不言语,岳肃在上面察言观色,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说道:“本府已宽厚待人,你反而不做回答,看来是藐视公堂,不将本府放在眼里了。来人啊,夹棍伺候。” 话音落定,马上有差役上前,将周卜成按到地上,抬起双腿,套上夹棍。周卜成吓得,连忙呼叫,“大人……大人……还望您手下留情,饶了下官这一次……” 见他光是求饶,也不表态,岳肃大声令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差役闻言,马上用力一扯,“嘎”地一声,周卜成当即疼昏过去。随后取过凉水,将周卜成泼醒。 “疼死我了……”周卜成悠悠苏醒,刚一睁眼,便连声痛呼。 岳肃在上,冷声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来人啊,准备火链!” 刚受了夹棍之苦,又听岳肃说要上火链,吓得是魂飞魄散,他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眼前这位大人,可是说做就做的主。忙失声叩头哭道:“大人在上,权且息怒,下官情愿遵大人之命做就是。” 江姐这样的硬骨头,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明知道如此,绝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但重刑当前,只能顾得眼下了。岳肃命金蝉扶他去书写罪状,写的慢了,少不得吃苦。哆哆嗦嗦的写好之后,金蝉呈给岳肃,岳肃过目之后,用朱笔写了数行:“现有大兴县知县周卜成,勾结当地恶绅,仗势欺人,横行不法。其食君之禄,不思为民做主,反横行乡里,霸人妻女,鱼肉百姓,视大明国法如无物,有玷官箴,证据确凿。今顺天府岳肃,为国执法,为民伸冤,将其拿下,查标游街,以示警告。” 写毕,让差役制成一面小旗,贴到上面。随后又对曾有才说道:“他是朝廷命官,犯了法尚如此处置,你比他更贱一等,岂能轻易饶过。本府现在也给你一个差事,与他一起上街,凡到了街头巷尾,你先手中执着一面铜锣,敲上数下,请街坊百姓前来观瞧,然后他再高声诵念。此乃本府法外施仁,你若不去,他刚刚受过的刑法,也让你再吃上一遭。” 曾有才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但一想到那些刑法,身上就打颤。想到刚刚周卜成都答应了,人家是实缺县令,又是冯铨的表弟,现都豁上脸面,自己算个啥,还是老实点的好,免受皮肉之苦。 于是一口答应,岳肃让人给他找了面铜锣,和一个木锤子,命他当堂操演。曾有才接过手来,不知该怎样敲法,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堂上岳肃。 第七章 游街示众 岳肃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对童胄做了个手势,说道:“你去教教他。” 童胄走到曾有才身边,直接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骂道:“奶奶的,抢人家媳妇怎么不用人教,敲个锣还得老子指点!” 说着,一把将铜锣抢过,敲了一阵,高声喊道:“军民人等听了,我乃大兴县土豪,只因与那知县周卜成勾结,强抢民女,霸人财产,犯法受刑,游街示众,尔等欲知底细,且听他念如何。”说完,又将铜锣一阵乱敲,然后还给曾有才,说道:“这也不是难事,你既想少受皮肉之苦,便将这几句牢记在心中。还有一事要在这里对你俩说明,等下前去游街,大人不论派谁押去,都不得有迟疑,若是不敲,那时定用皮鞭抽打。现在先禀明大人,随后莫怨我们动手。” 岳肃在上听的清楚,对童胄的话很是满意,说道:“曾有才,他的这番话你也听到,到时可不要忘记。现在就在本府面前,预演一遍吧。” 曾有才此时也是无法,照着童胄的样子,先敲了一阵,那一脸憋屈的样子,还不等喊出“军民人等听了”这句,二门外围观的百姓,见他的模样,已是轰然大笑起来。曾有才被众人一笑,复又住口,当时堂上的差役也是好笑,有的开口骂道:“你小子在堂上尚且如此,等下上街还肯说么?我看还是请大人把你打残,免得你如此艰难。” 曾有才一听这话,向上望了眼岳肃,深恐被大刑伺候,赶着求道:“大人暂且息怒,。我说便是。”当时老着脸皮,又说一句,“我乃…” 外面百姓见他被差役吓了两句,脸色吓得又红又白,那个样子实在难看,复又大笑起来,曾有才随即又停住。 岳肃给童胄递了个眼色,童胄马上取过皮鞭,照着曾有才的背脊“噼啪”两下,骂道:“你这混账王八蛋,别人笑,你就停了。现在人还少,等上了大街,这锣声一响,四处人等皆拥来观看,到时笑的人更多,你便可以借故不说了是吧!”骂完,又狠狠地赏了两边自,疼得曾有才是嗷嗷乱叫。 曾有才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将头低下,照着童胄所教的话说了一遍,堂内外的笑声简直不绝于耳。 岳肃心下好笑,脸上却满是严肃,说道:“周卜成,旗子上写的字你可记得么?” 若说公堂之上,刚才没笑出来的,除了岳肃之外,就只剩下这小子了。他现在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见岳肃问话,支支吾吾地,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现在知道要脸,当初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不顾朝廷的脸面。童胄,给他点颜色瞧瞧!”岳肃大声喝道。 童胄答应一声,持着鞭子,满脸笑容地慢慢走过去。周卜成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记得、记得……” “这就对了。”岳肃笑道:“本府恐你一个人前去索然无味,即使你高声朗诵,街坊们也未必过来助兴。因此才给你带个伙伴,让曾有才敲锣,等到百姓们聚满了,那时你再念诵,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么。方才他在堂上已经演过,你俩现在合演上一遍,给本府瞧瞧。” 说完,便命曾有才照方才的样子敲锣唱说,曾有才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又敲念了一遍。周卜成不忍再看,把头一低,这种丑态毕露,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哪里还肯再念。 岳肃怒道:“他已经敲完了,你为何不往下念?” 周卜成也不开口,就是低头不语,之时金蝉走了过来,夺过童胄手上的鞭子,抬手狠狠赏了周卜成一鞭,骂道:“你莫在此装腔作势,大人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这皮鞭在此,你如不念,可是真要往下打的!” 刚那一鞭子,已经把周卜成的背脊打的皮开肉绽,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疼得像火烧一样。现在金蝉再次催促,作势要打,连忙跪下磕头,“求大人开恩到底,小的以后定然改过,若照如此施行,小人实在惭愧。求大人单令小人游街,这口供就免念了吧。” “本府就是因你情愿念供,才没对你大刑伺候,你现在得陇望蜀,故意迟延,看来是不将本府放在眼里。左右,火链准备好了么?”岳肃再次恐吓起来。 “马上就好!”又差役答应一声,立即到后面将火盆端来,弄了条铁链,在火上烧烤。 周卜成看在眼里,心中实在害怕,嘴里却真的念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大人与冯尚书同殿为臣,看在冯上书薄面,饶犯官一次,以后与尚书也好相见。” “啪!”岳肃听了这话,哪里容得下去,登时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道:“混账东西,公堂之上岂容你跟本府讨价还价!供词是你自己所写,当街念诵也是你亲口答应,现在竟敢抬出冯铨挟制本府。来人啊,先照他腿上来二十板子!”说完,抓起火签,狠狠砸到地上。 两边差役见岳肃动了真怒,谁还敢怠慢,立即上来将周卜成按在地上,举起板子,朝双腿打去。但听哭喊之声不绝于耳,二十板子打完,周卜成是完全瘫在地上,双腿肚子血淋淋的。 这功夫,火链业已烤红,差役将火链铺在阶下,岳肃再次问道:“周卜成,你念还是不念?若仍不念,就让你再尝尝这火链的滋味!” 周卜成现在疼得是呲牙咧嘴,见到地上火红的铁链,险些吓晕过去,咬牙说道:“小的再也不敢有违了。但现在已无法行走,求大人开恩。”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何难?”遂命人取来一个大大的篾筐,把周卜成抬进里面坐着,旗子插在筐上,传了四名差役,负责抬筐。再令童胄、金蝉领着四十名差役,在旁押解,熙熙攘攘出了衙门,朝大街走去。 到了街口,先命曾有才敲了一阵锣,说了那几句话,然后命周卜成,照旗上念了一遍。所有街坊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笑不止。有的百姓窃窃私语,说顺天府来了这样一位府尹,真是百姓之福。也有那无业地痞,以及幼童小孩,不知轻重,见到二人如此,更是喜出望外,站到一遍笑道:“喂,你为何不大点声念,是怕出丑么?你既不好意思,我代你念了。” 说着,许多小孩儿,争先抢后,叫念一阵。回头见曾有才执着铜锣,大家一拥而抢,,夺过来后,在周卜成耳边,没命的乱敲一阵。笑一阵,骂一阵,又念上两遍。满街的百姓见这许多小孩无理取闹,又是忍不住大笑。童胄和金蝉明白岳肃的意思,一是在民间传扬,让冯铨无法找人说情,二是也不明里羞辱这位“龙阴君”,让其无法抓住把柄。 周卜成心下虽然羞恼,欲想起身阻拦,无奈双腿不能移动。一路而来,走了许多街坊,却巧离冯铨家的巷口不远。有差役知道这是冯铨的府邸,小声告诉童胄、金蝉,这二位一听,更是高兴,继续向前,并让差役从小孩手中要回铜锣,命曾有才敲锣。 曾有才露出苦瓜脸,恳求道:“各位差爷,可否容点情面,现在走了许多道路,加上这班小孩不住的闹笑,我已经累的没有力气再敲了。能否等到将这巷子走过继续。” “混账王八蛋,你倒是会掩饰,前面可知到了谁家门首?别的地方,或可让你休息片刻,但这里是必须要敲的,否则就让你再尝尝皮鞭的滋味。” 说完,金蝉抄起皮鞭,狠狠地朝曾有才身上打去。 前边高门大院,只有一户人家,有知道门径的,一声吆喝,带头朝他家门首跑去。 里面的家人不知何事,把门打开,正要出来观望,就听有孩子喊道:“你们快来看,有人念好听的呢。” 冯府的人见如此说项,赶着出来一瞧,有认识曾有才和周卜成的,见他俩一个被顺天府的差役押着行走,逼他敲锣,一个还坐在筐里。曾有才见冯府的人出来,当下觉得丢人非常,其中有几个认识的,马上想开口招呼,帮忙说情。 谁知冯府之人,因老爷当了工部尚书之后,一向是极为嚣张,一看到老爷的表弟和曾有才如此,是各个火气上涌,“它妈的,小小的顺天府耍威风竟然耍到咱们府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家老爷是什么人物!” “可不是,现在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大家还傻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呀,把人给抢回来!”家仆之中,有一个是曾有才的亲弟弟,名字叫作曾有禄,这小子在冯府是个管事,专门负责前门房的一切事务。看到这幅光景,肺差点没给气炸了,指挥恶仆是一拥而上。“奶奶的,你们这帮王八蛋真是瞎了狗眼,也不四两棉花访一访,我曾有禄是干什么的。连我哥哥也敢欺负,识相的赶紧把人留下,自己滚蛋!” 第八章 劫囚 金蝉、殷柱一见冯府恶仆冲来,当先那个后生还口出不逊之言,当时怒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谁是你的哥哥?我等乃是顺天府岳大人手下的差役,你刚刚骂谁?” “就骂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王八蛋!”曾有禄仗着冯铨的势力,怎会将顺天府的差役放在眼里。要知道顺天府这个衙门,在北京城里一向是人见人踩,最多欺负点小民百姓,有点能耐的人,都不将顺天府放在眼里。但曾有禄哪里知道,现在的顺天府已经换了天。“你们这帮狗养的差役,顺天府拿出来吓谁,爷爷我可是冯尚书家的管事,你敢打我哥哥,我就敢打你们这班狗头!” 说话间,曾有禄带着几十名恶仆冲到跟前,一巴掌抽到一名抬筐的差役脸上,跟着抄手将筐上的小旗扯掉。其他恶仆,纷纷动手,有的去拽周卜成,有的去抢曾有才。 顺天府的差役确实窝囊,看到冯家的恶仆气势汹汹,一个个都吓蒙了,老老实实的向后倒退,任由对方抢人。金蝉、殷柱看出不妙,快步上前,口中喊道:“混账东西,我看你也是不要命了,这旗子是犯人口供,上面有岳大人的印章,手批的告示,你也敢撕扯!当街劫囚,可知道身犯何罪!冯铨又怎样,你拿来吓唬谁!” 金蝉、殷柱各个身手了得,岂是普通恶奴能够挡得住的,二人一顿拳脚,立时打倒五六个。 然而,冯府恶奴众多,其中还有几个好事的,他们见大多差役都是袖手旁观,气势更盛,拥上前去,硬是堵住金蝉、殷柱。眼看着,周卜成和曾有才就要被人抢走,人群之内突然冲去三个人来,三人手中都拿着钢刀,抢到头里,抡刀便砍,一边砍,还一边大声喊道:“大人有令,如有人敢当街劫囚,格杀勿论!” 金蝉、童胄转头一瞧,只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铁虬、厉浩然、厉浩荃。三人钢刀落定,登时砍倒三个恶仆,不过这刀劈的恰到好处,只能使人受伤,却不会致命。金蝉、童胄见帮手来了,而且大人还有吩咐,马上抽出佩刀。 恶仆出来的匆忙,没有携带家伙,见到对方动刀,吓得纷纷后退,趁此机会,五人抢步上前,先后将周卜成和曾有才抢了回来。金蝉手快,一刀逼退一名恶奴,探臂膀,直接将曾有禄拽了过来。举起刀柄,冲着脑袋很磕两下,砸的是头破血流,又大声喊道:“这厮扯毁口供,带回去,交由大人发落。”说完,押着人往后就退。 冯府的恶仆见对方真砍,哪敢上前,有的大声喊道:“你们有种在这等着,弟兄们,咱们抄家伙去!” 金蝉等人哪有功夫跟他们纠缠,带着人犯立即赶回顺天府。一众差役别看动手打架不行,逃跑绝对有一套,一点不比金蝉等人差。帮忙抬着周卜成三个,飞快跑回顺天府。 公堂上的岳肃,在派出金蝉、童胄押解周卜成游行之后,就担心会出现意外,到时指望不上那些差役,所以暗中派铁虬三人在后面跟着。不料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关键时刻若非铁虬三个出手,保不齐人犯就让人抢跑了。 将人带回衙门,童胄如实禀告,岳肃思量一番,已有计较,等到明日上朝,一定要狠狠地参冯铨一本。至于眼下,一是要狠狠收拾曾有禄一顿,二是好好训练一番手下的差役。 让差役将周卜成三人押上大堂,周卜成和曾有才是老老实实,连个屁都不敢放,倒是不知深浅的曾有禄,一到堂上便大呼小叫起来,“你们这些狗屁王八蛋,真是不想活了,还敢把爷抓到这来,到时就怕你们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着,抬头看向岳肃,大声嚷道:“我说顺天府,爷看你这官是快要当到头了,这事我家老爷转眼就知道,到时定要你乌纱不保。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下来给爷磕三个响头,陪一声不是。” 岳肃听到这话,坐在上面不禁被气乐了,说道:“你这不知死的东西,来到本府大堂,还敢如此嚣张,现在本府就治你个藐视公堂。左右,还不动手,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是!”两旁差役大喊一声,一拥而上,把曾有禄按趴到地上,抡起板子,就往死里打。大人不在眼前的时候,可以临阵退缩,现在公堂之上,老爷在上面盯着,谁敢怠慢。 “你们敢打我,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出去,绝饶不了你们这些龟孙子……哎呦……哎呦……” 曾有禄开始还连声叫嚣,可几板子下去,剩下的只有哭爹喊娘之声。差役们听他叫骂,打的更狠,反正是上面那位让打的。 “劈哩啪啦”四十板子打完,曾有禄还不消停,咬着牙,有气无力地叫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爷爷我日后一定十倍奉还……” “啪!”一听他还敢耍狠,岳肃气的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怕你是没这个机会了!当街劫囚,扯毁人犯口供,与本府亲笔批示,你可知身犯何罪?” “你给爷等着,不出一日,总有你的好看,到时即便不丢掉性命,也保不住你的乌纱!”曾有禄一向自恃主子的势力,横行惯了,现在即便被打,也想着有冯铨在背后撑腰,是根本不将顺天府放在眼里。 “好呀!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敢在本府面前耍威风,看来那四十板子是打的轻了!来人啊,夹棍伺候!”岳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恶仆,挨了板子,嘴还这么硬。 一声令下,差役取来夹棍,套在曾有禄的腿上,使劲一勒,“嘎”地一声,登时令他疼昏过去。差异们也恨这小子嘴太臭,马上用凉水把他泼醒,然后一个个望着岳肃,等待下面的刑法。 岳肃看向疼得呲牙咧嘴的曾有禄,说道:“怎么样,夹棍的滋味如何?你若是不服,本府还有别的刑法!” 曾有禄也不是傻子,知道再敢嘴硬,绝没有好果子吃,搞不好不等冯铨出面收拾岳肃,自己就被折磨死了。当下咬牙切齿地道:“小民服了!”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之中丝毫没有服软之意,岳肃如何听不出来,说道:“本府看你是口服心不服吧,现在本府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啊,换指夹!” “是!”差役们早就做好准备,只待岳肃一声令下之后,就将指夹拿来。把曾有禄的十指塞在夹棍缝中,两头一拽绳子,曾有禄再次“嗷”地一声,疼得背过气去。 差役们又是再次将曾有禄泼醒,当他刚一醒来,还不等叫唤的时候,有差役照脑袋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不是嘴硬么?再继续啊,我们顺天府有的是法子治你这个病!” 曾有才、周卜成都不忍心再看。曾有才心说,兄弟呀,你现在倒是充什么好汉,多受这许多无谓的苦楚,等到老爷出面之后,咱们再报仇也不晚,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 曾有禄现在的想法,和他哥哥那是不谋而合,他也知道,现在再装大尾巴狼,还得倒霉。哭哭泣泣地说道:“大人……小的知错……小的现在是心服口服……”倒不是曾有禄想落泪,实在是疼得受不了。 岳肃见他尝过苦头,知道厉害了,遂冷笑一声,说道:“你姓甚名谁,在冯府是何职司,为何敢拦街抢夺人犯,撕毁犯人的口供?” “小人名叫曾有禄,是曾有才的弟弟,在冯府担任前门管事。至于拦街抢夺人犯,实是不忍看到兄长受苦。至于撕毁犯人口供,乃是无心之失,还望大人开恩。”曾有禄现在说话,明显软了很多。 “不忍看兄长受苦!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那你兄长横行乡里,抢男霸女,让无数百姓妻离子散,他们受苦,你就忍心了!撕毁犯人口供,只用一句无心之失,就想敷衍了事么!本府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国法森严!来人啊,先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录好口供,让曾有禄签字画押。随后当堂宣判,“曾有禄拦街劫囚,意图谋反,擅自撕毁犯人口供,更是藐视官府,罪加一等,将他给我押入大牢,等候秋后问斩!” 听是秋后问斩,曾有禄倒是没怎么害怕,只要不是当场被打死,一切都好说,估计不出一天,主子就能把自己救出去。到时再来跟那些打他的人算账。 **************************************************** 冯铨这天并没在家,这家伙昨天晚上就去了客印月府上,今天早朝去扎了一头,下午又到了奉圣夫人府。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跟府上的人说,所以家里下午出了事,他也不知道,仍然陪着客奶妈花天酒地,巫山**。 次日早上,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紫禁城准备上朝,谁料今日皇上并未上朝,原因很简单,身体维和。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木匠活干到了兴头上,昨晚一夜没睡,直到现在,还忙活转椅呢。 皇上不早朝,冯铨是喜出望外,赶紧打道回府,准备好好补上一觉。刚一回府,前脚一踏进宅门,大管家就跑了过来,“老爷,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冯铨打了个哈欠,十分不悦地说道。 “出大事了,表少爷和曾有才让顺天府给捉了……”跟着,大管家就将昨日顺天府押着周卜成、曾有才游街之事,以及曾有禄被擒走的前后,详详细细的告知冯铨。 冯铨一听这话,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骂道:“好一个顺天府,真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 终于出差回来了,去了趟哈尔滨,差点没冻死我,同是北方人,也很不适应那里的气候。今天一回家,洗了个澡就开始码字,一共码了两章,现在先更一章,等到中午十二点,再更一章。明天周六,争取小小的爆发一次。 第九章 锦衣卫又如何 敢到我的府上耀武扬威,抓我的表弟,砍伤我的人,抢走我的家仆,它妈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区区一个顺天府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我是谁,还敢惹到我的门上! 冯铨是怒不可遏,骂了一顿娘之后,开始思索对策。这种事,直接去求魏忠贤、客印月的话,似乎显得自己很是无能,自己好歹是一个堂堂工部尚书,手上也是有一帮小弟的。参他,那是明天的事,今天就得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厉害。 沉思半天,冯铨想起一个人来——许显纯。锦衣卫指挥佥事,兼管北镇抚司,也就是诏狱。冯铨在投奔魏忠贤之前,就认识许显纯,二人臭味相投,一向朋比为奸,多有往来。后来冯铨被弹劾,无奈之下,还是许显纯给他牵的线,投到魏忠贤的门下。 冯铨马上派人将许显纯请到府上,将此事一说,许显纯愤然而起,怒道:“奶奶的,那新来的顺天府吃屎了吧,还敢惹到您老兄的头上,这事交给我,让我去教训教训他,顺便把人给抢回来!” “那一切就拜托老兄了,事成之后,小弟定有孝敬。”冯铨笑呵呵地说道。 “咱们自家弟兄,说那么多不就见外了,日后小弟还少不得麻烦冯兄呢。冯兄宽坐,小弟我现在就带人去一趟顺天府。”许显纯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冯铨起身相送,“那小弟在家摆上酒宴,专门等候许兄的好消息。” 该说不说,许显纯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回到锦衣卫衙门,当即召集了五十名小弟,直奔顺天府。别看他带的人不多,但只要一亮出锦衣卫的字号,在北京城里也能吓倒一片。 风风火火地来到顺天府,一路上的百姓都是敬而远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许显纯也不到衙门去拜会岳肃,直接跑到顺天府大牢。来到牢门前,守门的差役一见到许显纯领着这么多锦衣卫上门,忙赔上笑脸,“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还能干什么,锦衣卫提人!把你们司狱叫出来!”许显纯大咧咧地叫道。 差役不敢怠慢,马上跑进值房,去请司狱。司狱是个九品小吏,一听说锦衣卫提人,慌忙迎出来。见到许显纯穿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袍服,赶紧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免了吧。本官到此乃是提人,大兴县县令周卜成和冯尚书家的仆人曾有才、曾有禄都关在里面吗?”许显纯大声问道。 “在、在……”司狱小心地答道。 “那就好,把这三人提出来交给我。”许显纯说道。 “交给大人倒是无妨,只是不知大人可有府尹大人的手令?”司狱弱弱地问道。 “啪!”许显纯抬手就赏了差役一巴掌,将差役打的就地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脸上显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锦衣卫提人,是你有资格管的么!叫你把人交给我,就乖乖的交出来。”许显纯大声喝道。 “只是……只是……没有府尹大人的手令…….万一…….”差役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他也害怕把人给了锦衣卫之后,自家大人不知此事,再追究下来。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许显纯抬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怒道:“叫你把人交给我,就交给我,你家大人若是问起,就说被锦衣卫提走了,他要是有意见,就到锦衣卫衙门来找我。” “是、是……”司狱挨了一脚,再不敢多说,一溜烟里跑进牢里。 顺天府尹这个差事,在京里就不受人待见,不说人见人欺,也差不太多,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司狱。锦衣卫上门要人,他是万不敢不给的。不过这小子也知道,府尹大人就算再不济,但你敢把人犯私自交出去,他惹不起锦衣卫,可办你个失职之罪,扒了你的皮,还是绰绰有余的。 司狱进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先通知自家大人,事情推给你,交不交人你自己决定吧。他马上打发一名狱卒,从后门出去,到衙门里通知岳肃,将这里的情况禀明。 许显纯在牢外等了一会,见还没把人带出来,不免心中气恼,当下命令几名锦衣卫进牢,把人抢出来。 十名锦衣卫答应一声,直接冲进大牢,进门就大声喊道:“它妈的,都磨蹭什么呢,难道还敢把我家大人的话当耳旁风么?人在什么地方,赶紧带老子去。” 司狱早就躲回值房,吩咐狱卒要尽量拖延,狱卒一见到锦衣卫咋咋呼呼的进来,陪着小心说道:“大人,那个……已经去提人了……请稍等一下…….马上就出来……” “马上,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没时间在外面等。”一名为首的锦衣卫小旗说着,推了对面的狱卒一把,将那狱卒推了个趔趄,随后道:“赶紧前面带路!” 言罢,跨上一步,扯住那狱卒,径直朝里面走。其他的锦衣卫随后跟上,风风火火到了里面。别看锦衣卫不认识周卜成等人,但也知是冯铨府的,一路大声吆喝,“哪个是冯尚书府的人,锦衣卫前来提人!” 他们的嗓门不小,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禄自然听的清楚,曾有禄知道冯铨和锦衣卫许显纯交情莫逆,一听说是锦衣卫提人,那是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喊道:“大人,我们在这……” 锦衣卫顺着声音,来到牢门前,见没有差役在此,最前面的小旗重重地将手中的差役往牢门上一摔,骂道:“敢它妈的骗老子,这哪有人?识相的,马上把牢门打开!” “大人……刚刚说是派人来提了,他们跑哪去了……”狱卒故意打马虎眼,又道:“这钥匙……小的没有呀……得找司狱大人……” “少它妈的给老子装蒜,就这伎俩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小旗说着,抽出绣春刀,架到狱卒的脖子上,骂道:“没有钥匙,那你挂在腰上的是什么,快点开门,否则就治你一个妨碍公务,将你就地正法。” 这小旗进门后之所以选他,就是因为看到他腰间的钥匙。狱卒见瞒不过,对方的刀又架上脖子上,双腿吓得乱颤,急道:“大人、大人……您把刀拿了……我开、我开还不行么……”说完,摘下钥匙,将牢门打开。 曾有禄看到这一幕,更加确定锦衣卫是来救他们的,高兴的喊道:“谢谢各位大哥,等小弟回到府上,一定厚报。” 周卜成和曾有才也是感激涕零,说了不少感激的话,依次走出牢房。 三人现在是遍体鳞伤,除了曾有才能走动之外,其他两个都是靠他扶出来的。那小旗让锦衣卫帮忙搀扶,一起朝牢外走去。 别看牢里的狱卒众多,但却没有一个敢阻拦的,纷纷闪到一边,给人家让出道路。当走到最后一个拐弯处,眼瞧着便要离开监狱时,前面突然站出六个人来,将道路堵住。当中一人大声喝道:“尔等是什么人,竟敢到顺天府大牢劫囚?” 监狱里实在有些昏暗,那小旗也没主意说话之人的衣服,便大咧咧地叫道:“老子是锦衣卫提人,识相的赶紧把道让开!” “放肆!” 挡在前面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岳肃今天见皇帝没早朝,也是早早回到衙门,在后衙翻阅文卷,一听狱卒禀告,说锦衣卫来提人,立即带着金蝉、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赶了过来。顺天府的院子实在太大,速度再快,也要一阵功夫,幸好还算及时,不等将犯人带出牢,便先一步到达。 听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自称老子,岳肃如何不怒,断喝一声之后,大声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府面前自称老子,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左右,还不将他们给我拿下!” “是!” 金蝉、铁虬第一个冲上前去,四周的狱卒看到老爷发话,谁还敢再装孙子,纷纷一拥而上。进来的锦衣卫总共就十名,顺天府大牢的狱卒可有上百,在这过道里就几十号,锦衣卫如何挡得住,没一杯茶的功夫,全被按住。 那小旗现在也看清岳肃的官服、乌纱,虽说仗着锦衣卫的身份横行无忌,但终究品级在那摆着,和顺天府尹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忙解释道:“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没看清人,一时口误,还望大人见谅。小的是奉锦衣卫指挥佥事许大人之命,前来提押犯人的。他现在就在大牢之外。”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解释的倒也圆滑,冲撞本府,在本府面前出言不逊,一句有眼无珠就能够推搪过去么?摘掉他们的兵器,全部押入大牢,等本府先行见了他们的许大人,再回来处置!” 有了岳肃的话,狱卒们当然雄起,一个个吐气扬眉,将十名锦衣卫的佩刀卸下,一并押入大牢。 那小旗依然不服,大声喊道:“我们是锦衣卫,天子的亲兵,你一个顺天府,凭什么关我们。赶紧将我们放了,否则定叫你官位不保!” “国法如山,锦衣卫又如何?难道就不尊王法了么!”岳肃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带着金蝉等人,并一干狱卒走出大牢。 第十章 惩戒(第一更) 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武将,若不是挂着天子亲兵的名头,在重文轻武的大明朝连个屁都不算。许显纯看到岳肃带着手下人等从大牢走出之后,只是一拱手,微笑地说道:“这位便是新任府尹岳大人吧。” 他的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许显纯的态度不客气,岳肃当然也不能跟他客气,冷道:“本府正是新任顺天府,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在锦衣卫中现居何职?” “本官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许显纯大声说道。 “原来是许大人,不知许大人到我的顺天府所为何事?”岳肃淡淡地道。 “本官到此不为别的,只为提押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禄三名人犯。”许显纯说道。 “许大人到此,原来是为了提人的啊。不知可有皇上的旨意?”锦衣卫是天子亲兵,办的案子很少有小的,且大多皆有圣旨,尤其是到别的衙门口提人,你权利再大,也不能空口白话就将人带走。岳肃知道这个道理,故有此一问。 “这个……”一句皇上圣旨,登时问住了许显纯,本来是打算直接到牢里将人抢走,你顺天府日后追究,我锦衣卫也不怕你。可现在跟岳肃碰个正着,他可不敢像对付司狱一样,动手去打顺天府府尹,憋了半天,蹦出一个理由来,“本官只是刚刚得到投诉,说这三人犯有要案,特抓回去严审,以至于没来得及请旨,还望岳大人行个方便。” “原来没有圣旨呀。”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许大人不好意思,本府一向循规蹈矩,若无陛下圣旨,那是万不敢将人犯交给许大人的。不过许大人也不必着急,人犯在我这里,绝对是跑不了的,等你请了旨再来拿人,也保准来得及。对了,不知这三人犯了什么要案,需要锦衣卫兴师动众啊,我顺天府虽然不才,也可以帮忙问些口供。” “这……这……”许显纯又被岳肃问的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暗想,看来这事只能让冯铨请魏公公出面了,到时不管是弄出一封圣旨将人提走,还是移交别的衙门,都是小菜一碟。至于自己,总不能带着锦衣卫硬闯顺天府大牢吧? 打定主意,许显纯说道:“大人说的是,也是本官来的匆忙,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既然这样,本官便告辞了。对了,我麾下的小旗刚刚带着人进牢,怎么现在不见出来?” “他们冲撞本府,藐视朝廷命官,还敢在本府面前自称老子。许大人,你说他们该当何罪呀?”岳肃微笑地道。 “这帮王八蛋,实在是不像话,竟然敢冲撞岳大人,本官管教无方,这里代他们向大人赔罪了。还请岳大人将他们交还给我,等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束。”许显纯装模作样地道。 “许大人太客气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兵,即便略有过失,本府也没有扣押的资格。只是,在本府的顺天府大牢之内,他们都敢如此,本府若不加惩治,别的阿猫阿狗都争相效仿,朝廷的法度岂不荡然无存。”岳肃故作为难地说道。 “那岳大人想要如何?”许显纯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本府也不想过于为难,看在许大人的面子上,略作薄惩,以儆效尤也就是了。”岳肃淡淡地道。 “薄惩?不知大人是要怎么个惩戒法?”许显纯问道。 “国有国法,冲撞、藐视朝廷命官,理应杖责五十,锦衣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杖责一百。念在许大人的情面,就杖八十好了。”岳肃说到此,回头喊道:“来人啊,将那十名锦衣卫给我押出来!” “是!”铁虬答应一声,领着狱卒进到牢里,去押那十名锦衣卫。 “杖八十!这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许显纯气的差点破口大骂,咬着牙说道:“岳大人,我们锦衣卫自有法度,我想就不必劳烦岳大人了吧。本官回去之后,定严惩不贷。” “锦衣卫的法度是锦衣卫的,大人打算回去之后,再加以严惩,这最好不过。只是本府奉命执法顺天府,若遇到有公职人员犯法,就一概不理,将犯法之人全部交回自家衙门惩处。今天是你锦衣卫,明天换做五城兵马司,后天换做其他,人人皆是如此,那还要本府做什么?”岳肃轻描淡写地道。 “这……”许显纯再次被岳肃塞得无话可说,。心想,“它妈的文官就是文官,嘴皮子确实厉害,讲起大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 说话的功夫,十名锦衣卫已经被押了出来,这帮人一见到许显纯,就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尤其是那个最横的小旗,马上冲着身边的狱卒喊道:“它妈的,快放开老子,没看到许大人吗?”他还以为许显纯将他保出来了呢。 岳肃扭过头去,指着这名小旗,说道:“许大人,就是他,此刻已被本府擒获,尚如此嚣张,看来本府实该代为管教一二了。”说到此,声音立时严厉起来,“来人啊,将这厮重打八十大板!” “是!” 狱卒们也看他不顺眼,有大人的吩咐,还客气什么。监牢里也有水火棍,有差役将那小旗按倒,跟着又两个差役取过水火棍,朝着屁股是往死里打。 “你们敢打我!许大人……啊……”在被按倒之后,小旗仗着许显纯在面前,仍不忿地大叫。可一棍子下去,便改成了痛呼。 看到自己的手下当着自己的面被打,许显纯羞愧的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打自己的手下么?分明是打他许显纯的脸。许显纯不停地在心中咒骂,“岳肃啊岳肃,你给老子等着,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八十板子打了一半的时候,忽听路口传来马蹄之声,跟着就听一个阴阳怪气地呼音,“岳大人可在这里?” 岳肃和许显纯等人都转头瞧去,只见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家伙正骑马赶来,在他身边,还跟着八名大汉将军。所谓的大汉将军,就是锦衣卫仪仗队的称呼,经常跟着太监出外传旨。 “本府在此!”岳肃大声应道。 “在就好……”太监纵马来到牢门之前,翻身下马,走到岳肃身边,大声说道:“皇上有旨……” 只这一句话,岳肃、许显纯等人,是纷纷跪到在地,连那两个正在打板子的狱卒,也赶紧跟着跪下。唯有被打的小旗,趴在地上,想跪也跪不起来。 “皇上口谕,宣顺天府尹岳肃即刻进宫。” “臣遵旨!” 岳肃起身之后,说道:“这位公公,本府尚有丁点公务,马上即可。不知公公可否稍候片刻。” 传旨太监自然知道皇帝请岳肃进宫是做什么。这位岳大人与皇上算是情投意合,目下正是得宠,他哪敢催促,一脸堆笑地道:“岳大人这是哪里话,小的候着便是,不过皇上催得急,还是快一点的好。” 这太监在岳肃面前姿态放的很低,甚至都没有自称咱家。 “多谢公公。”岳肃说完,扭头看向拿水火棍的两名狱卒,问道:“现在打了多少?” 两个狱卒刚刚因为听到皇上有旨,心里有些紧张,一时竟将数目忘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十分害怕地说道:“大、大人……忘了……” “忘了!”岳肃眼睛一瞪,随即露出笑容,说道:“忘了没有关系,重新打过就是。” “啊……”一听这话,趴在地上的小旗差点没背过气去。 许显纯的嘴巴张的老大,忙说道:“岳大人,这是不是有点太过苛刻了,要不然再打二十,我回去定然严加管教。”看到皇上传旨让岳肃进宫,传旨太监又对岳肃这么客气,许显纯即便再鲁莽,也能猜出一点端倪。 “既然许大人回去之后还要严加管教,那本府就提前代大人管教了吧。大人回去,也可专心忙正务。对了,刚刚许大人说,有人举报周卜成三人犯有要案,需要锦衣卫出动,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不如大人现在告诉本府,本府进宫之后,顺便奏明皇上,移交至锦衣卫。”岳肃笑呵呵地说着。 言罢,转头喊道:“还不快打,等什么呢?本府还着急进宫面圣呢!” “是、是……”两个狱卒连忙再次抡起板子,“劈哩啪啦”地朝小旗身上打去,打的小旗是哭爹喊娘,大约又挨了五十多板,人已经晕了过去。而狱卒仍不停手。 许显纯被岳肃问的,无奈干笑一声,说道:“这个……这个就不劳烦大人了,等我回去之后,先行禀告指挥使大人,如何处置,还是由他决断的好。” “这样也好,本府就不多操心了。不过许大人放心,人犯在我这里,绝对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当下,岳肃又和许显纯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等到差役回禀,八十大板已经打过,才将人还给许显纯,令狱卒看管好囚犯,不得有任何闪失,这才和传旨太监一同进宫。 **************************************************** 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小翼今天果断爆发。零点连更两章,中午还有一章。 第十一章 魏公公的谋划(第二更 刘公公名叫刘名果,今年二十八岁,是直殿监的一名掌司太监,所谓直殿监,其实就是负责皇宫里的卫生清洁工作。这小子有一次到养心殿收拾卫生,发现皇帝心情不好,似乎是木器做砸了,他反应够快,扮成小丑博了朱由校一笑,于是当了皇帝老子的跟班,没事给跑跑腿什么的。 因为知道岳肃会做木匠,正得皇上的宠信,所以一路上刘名果主动和岳肃闲聊,说话间进了紫禁城,来到养心殿。 刘名果复命之后,自行退下,只留岳肃陪同皇帝。 朱由校一见到岳肃,便露出笑容,只是旁边的一把椅子,说道:“爱卿,你看朕的手工如何?” 岳肃一瞧,还真别说,这把转椅做的是有模有样,而且还经过修改,更加华丽。朱木匠坐到自己的劳动果实之上,转了个圈,说道:“爱卿的创意真的不错,这椅子甚是实用,不知爱卿还有什么好的构思,说给朕听听。” 岳肃料到皇上找自己,九成是为了这事,笑道:“陛下鬼斧神工,令臣佩服。若说好的构思,臣还做过一种叫作沙发的椅子。” “沙发?”朱由校好奇地说道:“这东西新鲜,能绘出图纸来么?” 岳肃说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岳肃当场画图,很快画出沙发的模样,而且连制作的细节也一一标明,甚至还绘出各种不同的款式,以及配套的茶几。 接过图纸,朱由校再次赞不绝口,“爱卿真是奇才,朕怎么就想不到呢。好、好,朕现在就着手去做,爱卿在旁可要不吝赐教啊。” “赐教不敢,以陛下的聪慧,必是轻而易举。只是制作沙发,需要先做弹簧,这东西很是费事,需要找好的铁匠打造。” “这事好办,朕现在就传旨,找最好的铁匠按照图纸打造弹簧。”皇帝在这方面可谓是雷厉风行,当即命刘名果拿着弹簧图纸去找铁匠打造。 随后,又和岳肃较量了一会雕刻木人,仍依旧是平手。到了中午,再次传膳,留岳肃陪他吃饭。席间,岳肃提起关于周卜成、曾有才三人的事,他奏述的方法和讲故事差不多,先是讲周卜成与曾有才如何欺凌百姓,只听的皇帝是心中大怒。然后再讲自己如何惩治,并让人将二人游街示众,精彩之处,皇帝竟大声叫好。最后再说到游街路过冯铨府门时,冯家恶奴出来抢人,曾有禄还扯毁了犯人的口供及他的亲笔批示,皇帝听到这里,又是愤怒,直听到铁虬等人把曾有禄擒获,押回大堂打了板子才算高兴。 待到岳肃讲完,朱由校说道:“爱卿真是执法如山,机智过人,有你在,乃我大明之福,朕的江山无忧矣。” “多谢陛下夸奖,臣愧不敢当。对了陛下,您说这三个人该如何处置?”岳肃故意问道。 “杀!全都给我杀了!”朱由校大声地说道。 “臣遵旨。只是杀人还要上报刑部,等到秋决,今日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已经来抢人,我怕等不到将这三人正法,其中再起变故。”岳肃当下,将许显纯上午来提犯人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许显纯好大的胆子,朕现在就下旨革了他的职,至于那三个犯人,也一并拟旨砍了。”说完,朱由校大声喊道:“把魏忠贤给我叫来。” 皇帝有话,小太监赶紧飞奔去喊魏忠贤,现在的魏忠贤正在司礼监值房替朱由校批阅奏章。 一听说皇上传召,魏忠贤马上问道:“可知皇上为何事召见?” “这个不太清楚,只是知道陛下正和顺天府尹岳大人用饭,两个人在席上说了许多话,相隔太远,实在听不清。后来皇上似乎发了怒,叫请公公过去。”小太监老实地答道。 “难不曾是岳肃在皇帝面前说了我的坏话?”魏忠贤心中打鼓,怀着紧张的心情来到养心殿。 进门之后,见到岳肃正和皇帝平起平坐,一同用饭,难免有些嫉妒,但仍是恭敬地说道:“老奴给皇上请安。” “魏卿免礼。朕叫你来,是几件事要吩咐你去做。第一件,给朕拟旨革了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的职。第二件,拟旨将大兴县县令周卜成与冯铨府上的两个家奴曾有才、曾有禄立即斩首。第三件,告诉冯铨,好好约束点自己家的奴才,要是再出去惹事生非,朕绝饶不了他。”朱由校不冷不热地说道。 “老奴遵旨。只是不知道以什么罪名革了许显纯的职务呀?”魏忠贤小心地问道。毕竟许显纯是他的走狗,能保全还是一定要保全的。 “问他自己。朕现在忙得很,你下去吧。”朱由校很没耐性地道。 “是,陛下。”魏忠贤连忙退下,出门之后,心头难免七上八下,不知许显纯是犯了什么事,惹得皇上这么不高兴。 他没有马上回司礼监拟旨,而是直接出宫,回自己的府上,同时命人去将许显纯、冯铨也请来。 *******************************************************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惹得陛下如此不高兴?冯铨,现在陛下已经下旨要立即杀了你的表弟与家仆,还要申斥你一顿。还有你许显纯,皇帝要下旨革了你的职,你们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在魏府的花厅内,魏忠贤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我……我没做什么呀……”许显纯一听说要革职,脸都吓白了。 冯铨倒是比他冷静一些,详细地将这两天岳肃欺负人的事说了一遍,并提及今早请许显纯帮忙。说到这里,许显纯接下话头,说自己因一时冲动去提人,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的人当众被打,脸面丢尽。怎么自己还反倒失了官职。 魏忠贤听完他俩的讲述,沉思许久,说道:“现在这个岳肃正是得宠,你们最好不要惹他,也不要犯到他的手里,只要他在陪皇上做活时告谁一状,基本上这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咱们皇上的秉性,难道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吗?” 木匠皇帝的脾气,他们也有所闻,只要一干上木匠活,基本上啥也不管,虽说聪明,却也单纯,只要亲信的人在这时候说上几句,很容易信以为真。 许显纯忍不住骂道:“这岳肃真是个奸邪小人,献媚邀宠,专投陛下所好,蒙蔽圣聪,奸臣误国啊!” 这话他也好意思说,要是他善于木工,有机会逢迎皇帝的话,估计他的精神头比岳肃还足。 “许兄说得对,咱们绝不能坐视这种奸邪小人败坏朝纲。但现在,还是听督公的话,不要跟他硬碰硬的好。”冯铨还是很识时务的。表弟和家奴不算什么,只要保得住自己,什么都可以撇弃。 许显纯也是点头,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向魏忠贤,“督公,现在我该怎么办呀?您一定要保全我呀。” 魏忠贤长吁一口气,说道:“现在陛下已经让我拟旨,这事绝不能违命,否则让岳肃告上一状,到时我也没好果子吃。容我想想……”言罢,魏忠贤闭上眼睛,思虑良久,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狞笑,“有了,你现在赶紧写一封请罪的折子交给我,我帮你转呈皇上,上面认错的态度要诚恳一些,顺便把黑锅扣到骆思恭头上,就说是他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由我从中分说,定让他成为替死鬼。” 骆思恭是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魏忠贤早就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换掉,换成自己亲信。只是总找不到合适的由头,现在逼到份上,为了保住自己的走狗,只好奋力一搏,试图借此搬到骆思恭,换自己的人做锦衣卫指挥使。 一听这话,许显纯连忙点头,恭维道:“督公英明。只是,这骆思恭下台之后,指挥使的位置……”说着,眼巴巴地看向魏忠贤,希望主子把这个位置赏给他。 魏忠贤摇了摇头,说道:“你刚刚犯事,陛下能不加责难,保住你的官位就已经不错,还想爬上指挥使的位置,简直痴人说梦。我本来打算过两年羽翼丰满之后,再搬倒骆思恭,让田尔耕上台,现在冒出个岳肃,不得不逼我提前动手,只是现在田尔耕的资历太浅,恐陛下不能信任。这个人选,找谁好呢?”说着,皱起眉头,思量起来。 “督公,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如果您在陛下面前保举此人,或有九成把握。”冯铨突然出声说道。 “谁?是咱们自己人吗?”魏忠贤眼睛一亮,盯住冯铨。 “绝对是自己人,我想说的这个人,督公比我更加熟悉,他就是现任锦衣卫千户,奉圣夫人的公子——侯国兴。”冯铨得意地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如果跟皇上保举他,肯定是万无一失。”魏忠贤爽朗的大笑起来,“好主意,就是他了。” 侯国兴是客印月与丈夫侯二的亲生儿子。客印月在生下他后,应聘去皇宫当了奶妈,国兴就与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病死,他又跟了舅舅客光先过活。直到明光宗朱常洛继位,也不知客印月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朱常洛封儿子侯国兴与弟弟客光先当了锦衣卫千户,这事一直令朝中大臣不解。 现在皇帝十分宠幸客印月,爱屋及乌,赏侯国兴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倒也是无可厚非。在明朝,只有这锦衣卫里的官职,一不需要文凭,二不需要资历,全在于皇帝的喜好与信任。只要皇上信赖,哪怕你是个大字不识的街头**,也能抬举你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关键只在于,你能认识皇上。 选定了侯国兴接任锦衣卫指挥使,魏忠贤又传令下去,让手底下的御史言官,立即写奏章弹劾骆思恭,罪名不外乎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同时他又找人试探性的弹劾岳肃,他所找的这两个人,并非他的党羽,而是上次弹劾岳肃的那两位——都察院御史魏庶,礼部清吏司主事卞恩。 *************************************************** 第二更一起奉上,第三更在中午。今晚实在太困,码不动了。 第十二章 佛门圣地 紫禁城,养心殿。 当打发走魏忠贤后,皇帝又让岳肃讲解制作沙发的心得,岳肃是毫不隐瞒,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朱由校听的是津津有味,连声称赞。 吃过饭,皇上便要开工干活,刚拿起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岳爱卿,朕突然记起一事,前些时日,奉圣夫人代潭拓寺主持普圣禅师讨赏,希望朕赐给他一件木器,朕当时答应下来,可考虑许久,也没想出到底做件什么木器,既符合朕的体面,又适合寺庙供奉。爱卿见多识广,能不能替朕筹划一下。” 赐给寺庙器物,最好的当然是一尊佛像,只是想要受万民朝拜,就必须是一尊大的。放眼天下,哪有那么大的一根整块木料,所以皇帝才为难,一直没有动手。 岳肃这个人是从不烧香礼佛的,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进过庙门半步,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适合寺庙供奉。无奈之下,笑道:“不瞒陛下,臣从不烧香礼佛,连寺庙的门冲哪开都不知道,实在无法想出什么木器合适。” 听了这话,没想到朱由校非但面无不喜,还满意地大笑起来,“爱卿真是和朕一个秉性,朕也不喜欢那劳什子烧香拜佛,哪有做木器有趣,要不是客奶喜欢,哪能封什么寺庙主持为普圣禅师。只是我已经答应客奶,所谓君无戏言,绝不能不办。这样吧爱卿,就委屈你一遭,代朕去那个潭拓寺瞧瞧,琢磨着做了什么木器合体。” “臣遵旨。” 又和朱由校说了会话,帮忙裁了几根木料,岳肃这才告辞离宫。 养心殿外,一直有太监盯着,见岳肃离去,马上去禀报魏忠贤。魏忠贤此时刚刚回宫,手里拿着一大叠奏章,听说岳肃离去,是立即拔腿赶往养心殿见驾。 一见到皇上,先是躬身请安,随后拿出弹劾骆思恭的奏折,开始数落骆思恭不是,并为许显纯辩护,说他是受了骆思恭的委派,才误闯顺天府的。 朱木匠现在干的兴起,哪有功夫听他白话,但他也不糊涂,直接说道:“没看到朕正忙着么,骆思恭的事,你看着拿主意吧。至于许显纯,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留着何用,让他回家抱孩子去。好了,退了吧。” 能得到处置骆思恭的权利,魏忠贤是高兴的不得了,和这事相比,许显纯被革,已经不足轻重,日后选个时机,再起复就是。魏忠贤笑呵呵地道:“老奴遵旨。只是,今天还有两份奏章是弹劾顺天府尹岳肃的,说他是奸邪小人,邀宠媚上,擅自……” 一听到魏忠贤说有人弹劾岳肃,还不等魏忠贤说完弹劾的罪状,木匠皇帝就火了,怒道:“这班小人,就是看不得朕过两天舒心日子,好不容易有个岳肃陪朕解解闷,他们又上窜下跳。魏卿,以后再敢有人弹劾岳肃,一律革职查办。今天是谁弹劾的岳肃,一并拟旨,让他们滚回家去。” “是,老奴遵旨。”魏忠贤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养心殿,魏忠贤的背上渗出无数冷汗,心想,陛下真的是对岳肃恩宠有加,胜过任何人,日后千万不要得罪。 随后他又在庆幸,幸好没用自己的言官弹劾,而是找了两个替死鬼。二位,不好意思了,回家去吧。 一路返回司礼监,魏忠贤的心情渐渐从惊恐转变为欣喜。对他来说,岳肃虽然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人,能有多大的能量。而他最大的敌人,则是以首辅叶向高为首的那一伙东林党人。现在的实力,虽说无法撼动,但有了岳肃,似乎一切容易了许多。 东林党人一向自诩君子,看不惯奸邪小人,时不时的上本参奏,让皇帝勤于政务,远离木工,还说些什么勤有功嬉无益的大道理惹陛下生气。 眼下,只要自己从中摆布,让东林党掉头攻击岳肃,自己手握皇上口谕,趁机便可将东林党人一举消灭。 这一来,越想越是高兴,回到司礼监,立即拟旨,革了骆思恭、许显纯的职务,将周卜成三人弃市斩首,拟了保举侯国兴接任锦衣卫督指挥使的本章,两个弹劾岳肃的人自然也难逃回家的命运,只是魏忠贤在圣旨最后加上一段,“以后凡是敢弹劾岳肃者,一概同此办理。” 这道旨意一发下来,立即掀起轩然大波,朝中清流慷慨激昂,纷纷痛骂岳肃。私下里少不得骂岳肃讨好逢迎,奸佞误国,也有那大胆的,上本参奏。可惜,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革职回家。而这些奏折,大多数皇帝老子都没过目,全是魏公公代为拟旨。 现在先收拾那些清流,然后是东林党,最后才是你岳肃。 岳肃的名声在朝中一落千丈,可在民间却是赞誉一片,原因很简单,周卜成、曾有才、曾有禄这三个坏蛋被砍头了。大兴县的百姓们,四处宣扬岳肃清名,把他说成海瑞再世。 奉旨砍了周卜成三人,岳肃当天下午,当着金蝉、铁虬与厉浩然三个微服前往潭拓寺。 一路上,岳肃都在想,自己教授皇上木工,不知是对还是错。 记得前一世,师父总是告诫自己,为人要行得正,坐的端,自己也严守这一做人准则,当上警察,伸张正义。重生在明朝,他依旧没有忘记师父的教诲,凡是都以正义出发,除暴安良,打击犯罪。现在,自己凭借着努力,升任顺天府尹,难道要想为民请命,就一定要巴结皇上么? 自己的历史水平不是很高,木匠皇帝他没有听说,但是魏忠贤大名还是知道的,九千岁,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权阉。魏忠贤残害忠良,杀害无数好人,如果自己不依附皇帝的话,恐怕也难逃魏忠贤的屠刀。 贪官奸,清官更要奸,否则如何跟那些贪官作对。我岳肃依附皇帝,讨好皇帝,其实是为主持正义,锄强扶弱。有官员骂我,这不要紧,只要天下百姓称赞我岳肃,那就足矣。朝中的奸党,我一定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除掉。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抱着这个决心,岳肃不再踌躇。 潭拓寺是在西城外二十里的潭拓山麓中,因为是下午启程,等赶到已是傍晚时分。岳肃心想,现在时辰已晚,不如就近找个人家借宿,明天早起再到寺庙。反正已经和皇上告假,不怕误了早朝。 潭拓山麓外有个村庄,名叫王家庄,到庄上一打听,说本庄的王员外极是好客,且乐善好施,是个大善人,往来去潭拓寺的香客若是误了时辰,皆可到他家暂宿,无不殷勤招待。 岳肃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既如此,就到他府上暂住一夜。打听到王员外家,行至门首,让金蝉上去敲门。不一刻,府门打开,一小厮走了出来。 “请问这是王员外府上吗?”金蝉礼貌地说道。 “正是,不知几位找我家老爷何事?” “我等是前往潭拓寺进香的信徒,只因下午赶路,到此天色已晚,想找个地方落脚。听闻王员外是本地善人,极是好客,特来投奔,不知可否行个方面,让我等借宿一夜。”岳肃上前一步,客气地道。 “去潭拓寺进香的,那我还是奉劝你们别去了。那里污浊不堪,根本不是什么佛门善地,到了之后,恐你后悔莫及。”小厮一听岳肃说去潭拓寺,脸上立时露出愤慨之色,说完,便要关门。 岳肃忙抢上前去,伸手将门顶住,说道:“这位小兄弟,话怎么能这么说,我闻潭拓寺是佛门圣地,还出了一位高僧,当今皇上还特旨加封他为普圣禅师。为何到了你的嘴里,这千年古刹就成了污秽之地,还望小兄弟说个明白。我们主仆是外乡人,久闻潭拓寺的大名,才不远千里而来,总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打道回去呀。” 小厮听出岳肃不是京城口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外地过路的客人,我对你们直说也无妨。这潭拓寺原本倒是佛门清静之地,可自从受到皇上敕封之后,一切却都改了。里面不但藏污纳垢,和尚也尽是些酒肉花和尚,最为让人可恨的是,还抢男霸女,威逼信众布施,若不给钱,便杀人放火。时常干些绑票的勾当,勒索人家钱财。你说这等寺庙,何人敢去进香朝拜。”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小兄弟,你莫不是造谣诋毁吧,潭拓寺终究是千年古刹,怎能如此败坏名声。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据?” “怎么没有。”小厮义愤填膺地说道:“那潭拓寺主持法觉也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家员外后续的妻子年轻貌美,他竟带着敕封的圣旨主动登门,让我家老爷捐五千两银子,并叫阖府上下进庙朝奉,若家中不肯,便要告员外一个不敬天子之罪。我家员外不敢违拗,当即取出五千两银子捐给寺庙,次日带着全家到庙里进香。谁曾想,那是法觉秃驴设下的计策,入庙烧香之时,他故意将我家夫人单独分开,从此不见踪影。我家员外讨要,恶僧却说员外无理取闹,污蔑佛教圣地,将我们全都轰了出去。员外气不过,去顺天府告状,府尹老爷非但不理诉讼,还说员外造谣生事,污蔑敕封圣僧,当堂打了板子,关进监牢。仗着家里使了两千两银子,才把人保出来。自此之后,我家员外便病卧在床,一直没有起来。”说到最后,小厮是咬牙切齿。 岳肃闻听此言,也是心中愤怒,略一思量,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虽是外地来烧香的香客,却也是有名的郎中,不知可否通禀一声,让我进去给令员外诊治,包管妙手回春。” 第十三章 心病 一听说岳肃是郎中,还信誓旦旦地讲保准能妙手回春,小厮当下又上下重新将岳肃打量一遍。见岳肃虽然气质不凡,但终究年纪轻轻,心中难免疑惑,说道:“这位先生,你莫要大言不惭,我家已经请过许多郎中,连北京城内最有名的几位也都入府看过,皆束手无策。难道您还比得过帝都名医?” “有句话叫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适才听你所说,你家员外得的应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在下或可解开令员外的心结。”岳肃的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份自信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展现出来的,果不其然,小厮再看到岳肃这份自信之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礼貌地道:“那先生稍等一下,我进去通禀一声。” 说完,关上府门,进去通传。不一会功夫,那小厮再次把门打开,冲着岳肃礼貌地道:“这位先生,我家老夫人有请。” 王家宅院当真不小,四进的大院子,小厮在前引路,一道上也看到不少丫鬟、下人。小厮让人请金蝉三人到偏厅用茶,亲自把岳肃引到里面的主房,到门外通禀一声,里面传出一老妇人的声音。“进来。” 岳肃走进房内,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在床边,还坐着一位能有六旬的老妇人。 小厮上前施礼,说道:“老夫人,郎中请来了。” 岳肃一拱手,说道:“在下岳肃,见过老夫人。这位想来就是王员外了吧。” 老妇人点点头,说道:“老妇姓任,这便是我那苦命的儿子。听小五说,先生有治好我儿子的把握,不知先生是如何治法?” “容我先给王员外号脉。”岳肃礼貌地说道。 “给岳先生搬把椅子。”任氏对小厮说了一声。 小厮连忙给岳肃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请岳肃过去就坐。岳肃落座之后,伸手搭住王员外的脉门,一双眸子紧盯着他的面容,仔细察言观色。不一会,岳肃说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和王员外说,他听到之后,或可解他的心结。不知二位可否暂且回避。” 任氏犹豫片刻,起身说道:“那就有劳先生费心了,小五,我们先出去。”说完,走出房间,下人小五也跟着一起出去,并将房门合上。 岳肃这时瞧了眼床上双眸半睁,有气无神的王员外,低声说道:“王员外,本官乃是新任顺天府尹岳肃,听闻你的案子,特来此访察。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本府明言,本府定会为你做主。不管他是什么敕封禅师,只要罪证确凿,必叫他国法难逃。你那媳妇,也会平安归来。” 岳肃的这番话一进入王员外的耳朵,病怏怏的他精神登时为之一振,眼睛睁得老大,“你……你刚才说什么……” “本官乃新任顺天府尹岳肃,今天到此,就是来为你伸冤做主的!”岳肃毅然地道。 “大、大人…….小民有冤啊…….”王员外这次是听的清清楚楚,说着便要从床上爬起来。 岳肃一把将他按住,说道:“你大病未愈,礼数就免了吧。本府问你,你姓甚名谁,媳妇如何在潭拓寺被扣留,你且一五一十说与本府知晓。” “回大人,小民姓王名毓书,承荫祖上,有些田产,聊以度日。前些时日……”当下,王毓书就将媳妇被扣留在潭拓寺的情由说了一遍,其内容与小五所言完全相符。说到最后,王毓书是流泪不止。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你且莫要悲伤,其中细节明日呈文供状,与本府回顺天府衙,定为你讨还公道。” “多谢大人,小民这就给大人安排房间休息。”说完,王毓书大声喊道:“小五……” 任氏和小五都在房外,乍一听到王毓书的喊声,都是一惊,实在是想不到,老爷的精神头的恢复的这么快。小五,连忙推门而入,就听王毓书说道:“快去给大……” 他刚想说“大人”,却见给他使了个眼色,忙改口继续说道:“……给先生安排房间休息,要好生伺候。” “是,老爷。” 岳肃微笑点头,说道:“王员外,你今晚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好……” 来人自称顺天府尹,为何王毓书会如此轻易相信,没把他当成骗吃骗喝的。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是冒充朝廷命官,没有几个人有那胆子;二是岳肃说话之时,颇具官威,王毓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如何瞧不出来。 小五将岳肃引到客房休息,备上好酒好菜,金蝉三人也都被招呼过来。岳肃待王家仆人退下,说道:“王家小厮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认为,是真是假?” 金蝉哈哈一笑,说道:“肯定是真的呗,潭拓寺是皇封的禅院,若是没有实据,谁敢乱讲。而且这案子,就算苦主去告,也不见得有哪个衙门敢受理。” 铁虬和厉浩然也是点头赞成。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也认为不会有假。但这桩案子,毕竟涉及皇家尊严,若无真凭实据,绝难定案。咱们现在吃饭,等到了晚间,去潭拓寺瞧瞧,看能不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是,大人。” 四人匆匆吃过晚饭,岳肃本想四人一起前去,但考虑到人多眼杂,最后决定只带着金蝉前往,另外两人虽然也想跟去,可见大人说的明白,就不好多言。 ******************************************************* 找了两块黑巾将脸蒙上,二人这才出发。 王家的院墙并不高,岳肃和金蝉轻易翻墙离去,一路奔潭拓寺方向而去。王家庄距离潭拓寺没有多远,两个人的腿脚也快,不多时来到这千年古刹之外。 寺庙有三座大门,中间那门上挂有一块石匾,上边雕刻“敕封潭拓禅寺”六个大字。 “大人,现在山门已闭,您看我们要不要蹿高上去。”金蝉小声说道。 “也好。”岳肃点点头,两个人蹑手蹑脚朝庙门前走去,到得门前,刚打算纵身上房,却听“吱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二人连忙闪到一旁,以为会有人出来,谁料只是庙门半开,并无一人出来,同时还听到有脚步之声朝里走去。 “咦?”岳肃心中纳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知道我要来,故意留着门?”这个想法马上被消失,岳肃认为这绝不可能,八成是给别人留门,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等听不到脚步之声,岳肃给金蝉比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悄地从庙门走了进去。进门之后,前面不远,当中有了神龛,似乎供着韦陀。往旁边瞧,左首不远有半间小房,应该是门房,房门半掩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天下事总是不公平,师父你醒来,我同你谈心,免得整日昏沉。” “我刚要睡着,你推我起来有何话说,现在快有三更了吧,那人现在还没来吗?”这人打着哈欠说道。但不难听出,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岳肃朝金蝉一招手,两人蹑足走到门房之外,偷眼向里看去。房间内,有一盏油灯,半明不灭的摆在条桌上首,一个年近四旬的和尚坐在椅子上,下首的矮炕上躺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僧,老僧半眯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时,只听中年和尚说道:“想必她另有别人了,以往只当女人心肠,朝三暮四,没想到世间竟有那许多节烈女子,可惜被那厮困在里面,实在令人气恼。” 岳肃一听这话,马上将耳朵竖起,仔细倾听。 “世上不平之事多了,只说为师我吧,以前在这寺中为主持,从不敢一事苟且,来往僧人,在此挂单,每日也有七八十人,可称得上是清净道场。自他到此,干出那许多事来,怕我在里面看见,又怕我出去乱说,故意禀告那奉圣夫人,请皇上下旨,封他当了主持,令我把守山门,岂不是鹊巢鸠占……” 奉圣夫人!一听到这四个字,岳肃心头一颤,暗道:“这里的事情怎么又牵扯上了什么奉圣夫人。也对,昨天皇上不是说,这庙里的一切都是奉圣夫人帮忙讨的。那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呢?” “……你看前些日子被他骗来的那王员外家的媳妇,被他百般强行,却仍是不肯,只恐那贱妇到来,花言巧语,帮他说成。”老僧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 中年和尚也是叹息,说道:“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现在的皇上是那位奉圣夫人奶大的,其权势当然是无以伦比,听说宫内的许多大太监都要听她摆布。师父,咱们就认命了吧。” 通过二人说话的语气,岳肃不难听出,这两个和尚是受到现任方丈的排挤,才来此看守山门。而那年老的僧人,竟然还是潭拓寺以前的方丈。既然如此,不如就从他们这里下手,打听一下,那个普圣禅师的底细。 第十四章 夜探潭拓寺 打定主意,岳肃向金蝉比划了一个冲进去的手势,随后,二人前后脚冲进门房。 两个人身手都十分了得,进屋之后,两个和尚还来不及喊叫,嘴巴已经被捂住。岳肃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道:“秃驴,要死还是要活?想要活命的话,就别声张。” 和尚乍一见到二人凶悍的目光,都吓了一跳,不住的点头。只是心中打鼓,浑身哆嗦,他俩还以为来人是法觉或客氏的手下。 等到岳肃与金蝉松开手,两个和尚忙结结巴巴地求饶,“英、英、英雄,小、小、小僧不、不、不敢了,方才,是大意之言,求、求英雄饶命,以后再也不说他的坏处……” 岳肃知他是误会了,骂道:“你这秃驴,当俺是谁?只因法觉这个贼秃多恶多端,强占人家妇女,俺路过此地,访知这一事,特来找他晦气。方才听你之言,足见你二人并非一党,好好将其中细情,与藏人的地方说与俺知,俺不但不取你性命,还给你极大的好处。若是不说,便是与他一党,先将你俩杀死,然后再寻法觉算账。” 听到岳肃说这番话,金蝉不禁心中好笑,暗想大人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学起江湖中人的语气,确是十足十的。若非知道大人底细,还真以为大人在江湖上混过呢。 可他哪里知道,岳肃刚当警察的时候,还真的当了把江湖人,去做了回卧底。 老僧听说是找法觉晦气的,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松了一口气,说道:“英雄既是法觉的仇家,且请住手,让僧人起来,慢慢的言讲。难得英雄如此仗义,若将这厮置之死地,不但救人的性命,还能造福周边百姓。” 岳肃现在的手抵在老僧的脖子上,听他如此讲,便将手收回,说道:“好,你且说吧。究竟那法觉住在何处?方才你两人说,那人未来,所说之人又是何人?” 老僧从炕上爬起,说道:“僧人本是寺中住持,五年前来了这法觉在寺中挂单,当时因他是个游方和尚,将他留下,谁想到,却成养虎遗患。那时有一个妇人前来进香,当时不知她的身份,也没太过在意,不知何时,竟和法觉勾搭成奸,以后时常来寺,偷偷幽会,有一次被我发现,一怒之下将法觉逐出寺门。后来新皇登基,这位妇人摇身一变,成为奉圣夫人,还讨了旨意,封法觉为本寺住持,普圣禅师,从此明目张胆地来此与法觉苟合。法觉还令我看守山门,肆意折辱与我,且时常说自己大仁大义,以怨报德。不但如此,法觉仗着敕封禅师的名头,开始**妇女,无恶不作。前日见村前王员外家的媳妇有几分姿色,他自己便拿着圣旨前去化缘,并将王家满门骗到山上,趁机掳走他的媳妇。王员外与他争论,他反说人家扰乱清规,污浊佛地,让党徒将人轰了出去。法觉将王家媳妇藏在暗室,意欲非礼,听闻那妇人甚是刚烈,竭力抗拒,终日痛骂,虽然进来数日,终没有被法觉占了便宜。现在法觉无奈,将终日相好的王道婆请来,先行出火,然后许她钱财,帮忙劝说。若王家媳妇答应,遂了心愿,就将她二人纳为东西夫人。王道婆昨日在此一夜,午前方走,约定今晚再来,故此给她留着山门。” “王道婆?”岳肃更是好奇起来,问道:“那王道婆又是什么来历?” “这王道婆是五里外净慧观的住持,听说秉性风流,法觉是在被我逐出寺院之后,跟她勾搭上的,那时一直住在她那边。”老僧如实说道。 “还有这等事!”岳肃实在想不到,京畿之地,佛道清静之地,竟是如此污浊不堪。 金蝉也听的火大,故意说道:“既有此事,你且带我进去,先将这厮杀了,岂不除了大患!” 那中年僧人听了这话,忙道:“英雄切勿鲁莽,此去岂不白送了性命?他自接管寺庙之后,修建了许多暗室,各处皆有机关,而且暗室里面,有四人当关。听说这四人是江洋大盗,犯了弥天大罪,当该斩首,他请奉圣夫人出面,饶他四人性命,收为己用,命其把守暗室,以防外人入内。这四人马上步下,明来暗去,无不精通。只要进到后园,无意触动机关,当即突陷下去,莫想活命。四人听到响动,立刻下来,杀成两段,游人到此,无故送命的,也不知多少,何能前去?我看你有些本领,恐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那个王道婆马上要来了,若是见有生人,你我一齐没命,你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你们放心,包不连累于你。”岳肃冲着金蝉一招手,二人离开门房,顺手将门关上。然后岳肃低声说道:“你我且躲进神龛内等候,待道婆前来,随她进去,方查的明白。” 金蝉点头应是,二人一前一后跃上神台,钻进龛内躲藏。 不大会功夫,果然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今晚这个月色真是明亮,法觉现在想必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里盼着呢。” 接着又有一个女声传来:“本来你也太装腔作势的,人家昨日同你千恩万爱的,叫你今晚早来,你到此时,方才动身。我看你现在也是挨不过去了。”说到这,竟然嬉笑起来。 先前那妇人说道:“他不过拿我垫闲,一旦将那个好的代他说上,两个人卿卿我我,哪里还会理会我。今日总要让他认得我,方才知我的厉害。” 说着,咯吱一声,已将山门推的大开,高声问道:“净师傅哪里去了?这三更半夜不在此看守,若有歹人钻了进来,岂不误了大事。” 里面那中年和尚连忙跑了出来,“王真人来了,我方才进屋有事,可巧你便来了。” 岳肃向外观瞧,见是个四十上下的道姑,虽是大脚,却也满脸淫气。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道姑。 王道婆见和尚说出,向着后面的青年道姑说道:“你回去吧,明日不见得回去。本欲领你同我进去,恐那个馋猫见了你又要动手动脚。日后有便,我再带你上卯,这几日先让我快活快活。” 妙龄道姑轻啐一声,转身而去。王道姑让中年和尚将山门关好,自己提着灯笼,朝大殿走去。 金蝉听了她的言语,是几欲作呕,恨不得上去一刀,结果这淫荡道姑。岳肃赶快拦住,低声说道:“正要随她进去,查明道路,你莫要意气用事。等到来日,定叫她受国法制裁。” 二人见她快要进入大殿,跳出神龛,蹑着脚步,随后跟上。只见王道姑在大殿门口停住,左脚在门槛上蹬了两下,忽然一阵铃响,顷刻之间,里面出来几人。见是道姑,齐声笑道:“你这淫姑子,如此装腔,来的这么晚。他现在已经不行了,正在里面跟别人快活,怕是挨不到你了。” 王道婆啐了一声,一边和几人说笑,一边走了进去。 岳肃、金蝉本想跟着进去,又恐众人转身,被人发现,到时没有退路。岳肃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跳上屋顶,在上面观瞧。很快,大殿的后门敞开,几个人从提着灯笼走出,向后而去,岳肃、金蝉在上面随着灯光而行,穿过几个偏殿,见前面有个极大的院落,院左边有个月亮门,并不推敲,但将门外那石头一敲,两扇门自然敞开,里面却是个花园。梅、兰、竹、菊、杨柳、梧桐,无不齐全。 二人在墙头伏定,只见前面有一片竹林,过了竹径,乃是三间方厅,众人到了厅内,道姑喊道:“贼秃还不出来迎接,你再在里面,老娘便走了。” 这话才一落定,突听有一人道:“我的心肝,你再走,我便死定了。”这话一出口,众人轰然大笑。岳肃不知何事,当时窜身下来,隐在竹林里面,向厅内望去。只见一中年和尚,精赤条条,站立在前面。想是听说道姑要走,来不及穿衣服,便这样出来,所以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岳肃虽然气恼,只得耐着性子,向里面观瞧。见法觉同道姑手挽着手,到了那上首房间里去。众人顷刻间全然不见。遥想此时,这淫僧定是干那苟且之事,岳肃不忍听那淫秽之声,只得又等了一会。估计应该完事,才悄悄溜到窗下,侧耳倾听。 “你这没良心的贼秃,现在无人,竟拿我垫闲,今日火自出了,日后怎么说法?我们是下贱人,比不得你上至奉圣夫人,下至富家小姐,皆可亲热。今日不允我个神福,那件事你也莫想上手。我这利口,你也应该知道。”这话自是出自道姑之口。 跟着,就听法觉说道:“你莫要这样说,昨晚已经允过你了,若把她说妥,这两个房间,一东一西,为你二人居住。若奉圣夫人前来,横竖她也不住这里,另有别的地方。听说现在有个龙阴君伴他,一时也未必想起我来。即便我去她那里,也是偷偷摸摸,焉能同你们如此忘形。你看我这小兄弟,又怒了起来,你可再救我一把。” “休要骗我,你这里又不止她那一个女人,刚刚赤身**,和哪个办事去了?若不说实话,休想我再救你。”王道姑笑呵呵地说道。 “那些女子,一个个如同死鱼,索然无味,哪抵得上你一半。我不就是怕她变得和那些人一样,才没有硬上,想来个你情我愿,双宿双栖。来吧……” 说到这,里面又响起王婆子的嬉笑之声,“你轻点……” 岳肃知道,里面又要做那龌蹉之事,转身便要先行离去,忽然隐约听到有女子哭泣之声,难道说是王家的媳妇? 第十五章 花和尚 岳肃顺着哭声,暗自琢磨方向,发现却是从地下传出。四下仔细观瞧,丝毫找不到下去的门路。 正为难间,忽听房内的呻吟声急促起来,紧跟着一个悠长的嗟吁之声响起,终于安静下来。不一刻,又响起法觉与道姑的笑声,房门“吱”地一声打开,二人走进大厅。岳肃深恐被他看到,刚要隐蔽,却听银铃一响,许多男子又冒了出来。 “王真人,我们在下面说了两天,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只是不依,你现在人浆也吃过了,火已平了,就请下去将此事办成,也省的我们兄弟整日听她咒骂。”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这些废物去劝说,自是不济,以后少来取笑老娘,要是再敢如此,定让你们瞧瞧我的手段不可。”王道姑嗔怒地道。 众人道:“我等如此说,也是为你日后做那二夫人,到时岂不快活。” 听到这话,王道姑的脸上立即露出淫笑,似乎众人的话是说到她心里去了,拿脚朝门槛处一踹,蓦然间,厅内众人一起消失不见。 岳肃看的清楚,知道是有下去的暗道,伸手一招,让金蝉过来,指着那门槛,低声说道:“你刚才可看到,那机关所在。” 适才金蝉也跟着下来,隐于竹林暗处,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楚,点头小声道:“看到了,应该是下去的机关。” 二人刚要小声商谈,该如何处置,却听地下又隐隐传来声音,两人忙趴到地上,侧耳倾听。 “王家娘子,还在这里么?你们这些人也太不长眼色,还不打盆水来,为娘子净面。既然想娘子留下,就该事事殷勤,令人心下舒服。常言道,不怕千金体,三个小殷勤。人心是肉做的,她看你这般温柔苦求,自然生那怜爱的心了,况且法觉又有这样品貌,如此的声势富贵,旁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目下虽是个和尚,可知这和尚不比等闲,连奉圣夫人也是来往的,朝中权贵哪个不给三分颜面?只要皇上一道旨意,顷刻便是王侯将相,那时做了正夫人,岂不是人间少有,天下无双。到那会儿,我们求夫人让两夜,赏我们沾点光,恐也不肯了。总是这帮奴才不会劝说,你看哭的那可怜样子,把我这一个妇道人家都疼痛死了。你们快去取盆水来,好让大娘子擦脸。凡是总不出情理二字,你情到理到,她看看这好处,岂有不情愿之理。” 正说间,忽听铃声一响,岳肃二人吃了一惊,左右散开,抬眼朝里观瞧,原来是个汉子捧着瓷盆向东而去,想来是去打水。很快,那人端了一盆水返了回来,依然铃声一响,入内而去。 岳肃二人再次返回原地,贴地倾听。这次又响起王道姑的声音,“娘子请净净面,即便要走,如此深夜,也不好出庙,我们再作商议。还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娘子即来此地,就是此时出去,也未必有干净名声,法觉的事情,现在谁人不知?出去落个坏名,你同谁辩白?我看不如成了好事,两人皆有益处,这样一块美玉似的人,若不情愿,还要想谁?我知道你的意思,前日进来,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故此说了几句满话,现在又转脸不过来,其实心下早已经动情了。只怪法觉不好,不能体察人的心思,我来代你收拾好,让你两人亲热亲热。”说着,好像上前去代人家洗脸、解衣。 岳肃和金蝉都是怒气填胸,突听得“啪”地一声,像是谁扇了谁一个耳光。接着又听一个女子高声骂道:“你这贱货,当我是谁,敢用这派花言巧语?我也是金玉之体,松柏之姿,怎比得你这蝇蛆逐臭的烂物!今日既为他困在此地,拼作一死,到阴曹地府,同他在阎王前算账。若想苟且,纯是梦话。这恶贼罪不容诛,等到恶贯满盈,那时也是粉身碎骨!你这贱货若再靠前,我就先与你拼个死活。你当我不知你的事情?半夜三更,乱入寺庙,你也不知羞耻!” 金蝉听了这番话,不禁有些激动,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个女子实是贞烈,如果那虔婆与法觉硬行,属下愿拼死下去。” 岳肃也有些看不过眼,点点头,说道:“怕是法觉到别处去了,这半时不听他的声音,且再听一会,看情况而定。” 金蝉握紧拳头,像是已做好冲进去的准备。 谁知下面的王道姑被骂了一通之后,并不动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娘子你也太古怪了,我说的是好话,反将我骂了一顿。我也不动手,看你这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能撑上几时?我且走了,免得你生气。”跟着,又听她道:“你们在此看守,我去回信。想那秃驴,不知怎样急法呢!” 随后,又听铃声一响,岳肃与金蝉疑惑有人出来,忙闪到一边,谁知等了半天,不见厅内有任何动静。岳肃小声道:“这下面地方想必宽大,方才法觉下去,不听他的声音,此时铃声一响,虔婆又不出来,想是另有道路,到别处去了。你我此时且到后面寻觅一番,看那里有什么所在。现在已四更,瞧上一眼,咱们立刻回去。” 说完,二人由竹园穿出,上了院墙,向后而去。但见瓦屋重重,四面八方皆有围墙护着,千年古刹,果是名不虚传。见查不出什么,二人便原路返回,反正已知道暗室所在,下次到来,就给他来个直捣黄龙。 回到王家,草草睡了一觉,天明起来,也不去什么潭拓寺了,邀王毓书一同返回顺天府。王毓书因为听了岳肃的一番话,精神果然好转,早上起来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看来真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到了府衙,岳肃换上官袍,在后堂与王毓书谈话。 潭拓寺必竟是敕封禅寺,顺天府也无权擅自搜查,必须请来圣旨。不过岳肃,现在倒是有一道前往潭拓寺观摩的口谕,到了那里,只要点破机关,找出王家媳妇,谅法觉也是无言以辩。管他什么皇封圣僧,一旦拿到口供,金殿之上亮出,谁也保不了他。 岳肃说出自己的打算,王毓书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其中利害,说道:“大人如此,自是为我等百姓做主,可法觉有奉圣夫人撑腰,大人身在朝堂,奉圣夫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是不用我来多说。万一为小民伸冤不成,反倒耽误了大人的前程,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感慨,上次是赫干庭,这回是王毓书,他们身负冤屈,当官员要为他们做主时,反而却为你的前途着想。这等百姓,果真善良。 自己既然秉承师父的教诲,当然要一心为公,主持正义。他展颜一笑,说道:“本府既字秉严,自然是执法如山,别说他是什么敕封圣僧,哪怕是皇亲国戚,本府也要将他绳之以法。王员外,我此次审理淫僧,还有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一定鼎力相助。” “大人这是哪里话,您为小民做主,但有所差,小民定然义不容辞。”王毓书坚定地说。看到眼前的三品府尹都敢不顾前程替自己做主,擒拿淫僧,王毓书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如此就有劳了。听你家小厮说,法觉坑害过许多人,现在本府要拿他审问,希望你能够将这些被害之人的家属全部请到堂上,充当原告,人越多越好,不知王员外可将他们寻来。” “这事好办,我们庄上就有村民妻女被寺庙抢去,临近乡镇也有不少,这些人也有熟知的,略一寻访就能找到。料想听闻大人愿替他们做主,肯定是踊跃前来。” “那就这么定了,王员外你现在就去集合村众、苦主,人越多越好,声势越壮越秒。我这面,等下带人前往潭拓寺,只要你听说我将法觉拿了,立刻带人赶到府衙,与我汇合。不过这事须要做的隐秘,不可走漏风声。”岳肃信心十足地说道。 “小民明白。那我这就先去了。” 等到王毓书离去,岳肃思量起前去潭拓寺拿人的步骤。考虑良久,岳肃叫来金蝉、铁虬,吩咐道:“你二人今夜跑一趟潭拓寺,专在庙外守候,一旦见到那老虔婆,立即擒拿归案。但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发觉。如果今夜拿不到人,明夜继续等候。” “属下明白。” “还有,如遇到那虔婆,不要立刻擒回,要先如此如此……”岳肃嘱咐了一遍,放让二人离去。 二人走后,岳肃返回后宅。阮傲月此时正在后院听杜十娘弹琴,见岳肃进门,不禁有些纳闷。岳肃的秉性她现在也有了解,白日里一心为公,很少回后宅,只要回来,应该就是有事。不过没有打招呼,仍是假装听琴。 杜十娘弹得十分专注,并没有发现岳肃进院,直到岳肃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才反应过来。停下走,起身盈盈一礼,“给老爷请安。” “啊……夫君你回来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回来是有点事想和傲月商量。”岳肃微笑地道。 “既然老爷有事,那十娘就先行告退。”说着,杜十娘起身便走。自己毕竟在岳肃这里无名无份,充其量算是个丫鬟。所以老爷和夫人说话,自己还是回避的好。 阮傲月也没有挽留,她知道,岳肃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是有要紧的事。等到杜十娘进屋,阮傲月才笑道:“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呀?” 岳肃先行将潭拓寺的案子说了一遍,从皇上派他去潭拓寺,再到王家庄得知冤情,最后是夜探潭拓寺,一件件一桩桩都对阮傲月说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法觉背后的奉圣夫人也没隐瞒。 阮傲月听罢,目光盯在岳肃的脸上打量许久,半天才说道:“夫君以往遇到案子,我若不问,绝少对我提及,今天怎么主动跟我说了。依夫君的秉性,倘遇到不平之事,必当管上一管,想来这次,也未必会畏惧权势,打退堂鼓吧。” “当然不会,若不知道这案子,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被我访知,且亲眼所睹,哪有不管的道理。此时来见娘子,乃是这案子有个关键,恐怕需要娘子相助。” 第十六章 生擒王道婆 “呵呵……”阮傲月一听说岳肃有时需要帮忙,马上笑了起来,说道:“夫君不会是想让我去使用美人计吧。” “当然不是。”岳肃解释道:“我虽然奉旨造访潭拓寺,却也没有擅自搜查的权利,最多进入大殿,想去那密室所在,恐他起疑,百般阻拦。如夫人与我同往,可借口观赏寺庙,如他不依,便用话语激将,料想会多几分把握……” 不待岳肃把话说完,阮傲月马上说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想拿我当幌子,借机进入后厅。到时见机行事,揭开他的机关。” “夫人果然天资聪慧,一点就通。我确是这般想法,而且进入暗室之后,很可能会与贼僧交手,夫人本领不弱,想必不会发生危险。” “不但不会有危险,搞不好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阮傲月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又说道:“夫君只想着拿人,不知可曾想过到时如何收场?奉圣夫人是皇上的乳母,一旦恼羞成怒,反来个恶人先告状,怕夫君的前程就此不保。” 阮傲月怕岳肃不知其中关键,也提点起来。客氏是谁,她是听说过的,天启年间,敢和客印月斗,无疑是找死。 “岳某既然为顺天府尹,那就要承担起这个顺天府尹的责任,执法如山,伸张正义,哪怕因为丢掉官位,我也决不后悔。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求的就是无愧于心。”岳肃慷慨言道。 “好一个无愧于心。就冲你这一句话,哪怕你真的被削职为民,我阮傲月也心甘情愿跟你到乡下做木匠去。”说到这里,阮傲月情不自禁地抓住岳肃的手。当握住这只手时,她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似乎许久以前,自己经常牵着这只手走路。 **************************************************** 金蝉和铁虬吃了口饭,便赶往潭拓寺,快马赶路,中午时分便已到达。在进出寺庙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隐秘之处,小心盯着。直到晚上,也不见那道姑路过,金蝉忽然想起,昨夜王道姑好像说过,怕是要留在寺里不出来。但既然领了大人的差事,只能摸黑守着。 约到二更时分,也不见道婆的影踪,金蝉说道:“铁虬,你在这里看着马,我进庙找看门老僧问一问,那虔婆离没离寺,若是未曾出门,咱们今夜也可轻松一些,睡上一觉。” 说完,独个跑到山门之处。到了门首,仔细一瞧,却见庙门半掩,并没有插上。金蝉心底纳闷,轻轻将门一推,钻了进去。 庙内四下五人,门房的门是半敞着的,金蝉用黑巾把脸一遮,几步进去。两个僧人仍在房内,见他进来,先是一惊,随即认出。老僧说道:“今日怎么只有英雄一位,昨晚二位英雄是几时走的,可曾访问明白?” “全晓得了。”金蝉问道:“昨晚你庙门不关是等那道婆,昨日听得她说今晚不回去,为何此时仍将山门开着?” 老僧答道:“英雄不知,她每日皆如此说法,到了天明,便自回去。因她那个观中,是个龌蹉世界,所有的道姑把持京中少年公子,不知坑害了多少。她每日回去,还要办那牵马打龙的事情。今日巳时之后,就已离去,约定今夜三更复来。英雄今夜又来何干?” 金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她今夜确实来吗?” “僧人岂敢打诳。”老僧连忙说道。 “多谢,在下这就告辞了。”金蝉说着一抱拳,转身离开门房,出了庙门,一路寻到铁虬,将老僧的话一说,铁虬也是高兴。二人哪有心情睡觉,继续隐在暗中,小心盯着。 约至二更时分,月色已是当头,心下正是盼望,远远的见松林外面有团灯光,一闪一闪的。见有光亮,二人打起精神,仔细观瞧,却见一个青年道姑提着个灯笼,照了王道姑前来。金蝉一瞧,岂不就是昨夜见过的那两个道姑么。当下低声说道:“就是她俩,等到靠近,咱们再动手。” 铁虬点点头,表示答应。 这时,只听前面走着的年轻道姑说道:“王真人,你何时认识的法觉呀?听说他与别人不同,那东西又粗又长,与铁棍子相似,两下一来,就让人筋骨酥麻,可是真的么?你天天如此受用,可惜我未尝过这滋味,你哪一天也松松手,给点好处与我。每日送你来,却不许我进去,岂不叫人难熬?不听这妙事,也就罢了,既然晓得,不能身入其境,那得多难受呀?” 王道婆听了这话,笑道:“你这**,每日两三个男人上下,还要得陇望蜀,想这神仙肉吃。可知他虽然如此,也要迎逢的人有那种本领,软在一处,瘫在一堆,方有滋味。不然独角戏唱起来,也没意味。” 两个人一边走着,嘴里只顾说这邪话,不防着已经来到金蝉、铁虬藏身之处。金蝉、铁虬将腰刀一抽,直接窜了出去,说道:“老虔婆,你做的好事,今天还望哪里走!” 说着,二人分别揪住两个道姑的头发,随手一拖,将人拽倒在地。那个年轻道姑刚要喊叫,铁虬一脚将灯笼踹飞,钢刀架到她的脖子上。说道:“你们如敢喊叫,顷刻要了尔等狗命。” 王道婆一瞧二人的装束,还带着黑色面巾,以为是拦路的强盗,吓得是魂不附体。当时说道:“大王饶命,我身边没有银子,且放我进寺,定送钱财与你。” “哼!”金蝉冷哼一声,说道:“谁稀罕你的臭钱,瞧你的淫荡模样,老子就想剥了你的皮,挖了你的心,再将脑袋割下,给那些烈妇报仇。” 一边的铁虬忙故意阻止道:“大哥,这也不是怪她一人,都是法觉这死贼秃造的淫孽,若是这虔婆将那地窖所在说出,何处是关键,何处有埋伏,何处是法觉淫秽的地方,何处是关押烈妇的所在,咱们也可饶她一命。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仍寻法觉算账,与她二人无涉。” 金蝉微微点头,说道:“你这虔婆可听见了么?爷爷本欲结果你们的性命,但我兄弟替你们讨情,饶你狗命,要是识相,就赶紧如实说出来!” 王道婆岂能轻易就说,只道:“大王所问的地窖,此乃是他自己的机关,外人焉能知道。我不过是偶然到此烧香,哪里知道他的暗室?” 金蝉冷笑道:“你这刁钻的贱货,死到临头,还敢哄骗老子,你当爷爷不知道么?昨日夜里叫打洗脸水的是谁?东西夫人是谁要做的?我不说明,你当爷爷是好糊弄的吧!你既然袒护着他,那我就让你先他一步到到阴曹地府等着他吧。”说完,举起刀来,作势欲砍。 一看金蝉要玩真的,王婆子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嚷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说、我说……” “它妈的,爷爷刚刚让你说,你偏要诳我,现在不要你说,你又求饶。要说快说,不说就下手了!”金蝉将眼睛一瞪,用刀身在王道婆的脸上拍了两拍。 只吓得王道婆又打了个哆嗦,现在身不由己,欲待不说,眼见得性命不保,只得说道:“他那个厅口的门槛,两面皆有机关,在外面一磕,便陷入地窖,下面满是梅花桩、鱼鳞网等物,陷了下去,纵不送命,也是半死。里面那门槛,一脚碰上,会露出一条暗道,由此下去,底下有十几间房屋,各有各的用处。头五间是抢来的妇女,再往后三间是娈童所在。将这房间走尽,另有五间极精美的所在,那是奉圣夫人到此居住的房间。这全是真实的言语,绝无半句虚言,求大王饶命吧。” 金蝉点点头,说道:“算你老实!对了,爷爷听说你那净慧观是个神仙的所在,不知里面都做些什么勾当呀?” 一听金蝉问这个,王道姑的脸上立时露出媚笑,说道:“大王您这话可说着了,我那里确实是个神仙乐土,道观里的姑娘们,一个个水灵灵的,别看是出家人打扮,却比之京城的烟花柳巷别有一番滋味。要是大王喜欢,我现在就带大王回去,观里的姑娘任大王挑选。如果大王觉得她们手段不行,我可以亲自陪大王。”说着,将胸脯挺了一挺,她只当世上的男人皆是一班德行,各个都好那口。 金蝉不动声色,说道:“那不知到你观里的都是些何样人物,去一次需要多少银两?” “知道我这所在的人不多,不过凡是上门的,那都是非富即贵。至于说一次多少银两么?这些公子哥,少了三十两银子,也不好意思进门呀。”说起这个来,王道婆显得是得意洋洋。 “没想到这清静之地,竟然是个妓院!既然你如此老实,那爷爷就饶你一命,跟我们走吧。” 将两个道姑拖起,到林子里解下马匹,在怀里掏出破布,将道姑的嘴一堵,横在马前打马便行。 第十七章 礼佛上山 从潭拓山麓到北京城不过二十里,骑马一会就到,这个时辰,北京城城门已关,金蝉亮出顺天府的腰牌,言明办案回来,守城的士兵验看之后,便放二人进城。虽见马上还押着两个道姑,却也只是嬉笑一句。 两个道姑听的清楚,这两个家伙怎么不是山贼,反成了顺天府的捕头,实在令她们费解。难道说顺天府的人,还敢去动潭拓寺不成。怀着纳闷的心情,两人被押入顺天府。 金蝉在出门之前,岳肃有嘱咐,只要把人拿住,不管是何时,都要立即复命。所有金蝉不敢耽搁,进门后,让铁虬将两个道姑押到后衙看着,自己亲自跑到后宅禀告。 岳肃一听是金蝉回来了,连忙起身出门相见,得了禀报,命金蝉马上招呼童胄并值班差役,连夜升堂。 快速穿好官服,赶到后堂,差役随后到来,左右“威武”一声,将两个道姑押上堂来。 道姑一上大堂,立时被踹跪在地,王道姑倒是个机灵的人,见岳肃头戴乌纱,身穿官服,知是顺天府尹,连忙叩头,“贫道王玄茹参见大老爷。” 年轻道姑也跟着磕头,“小道李贞秀参见大老爷。” 岳肃一脸肃容,说道:“你二人深更半夜,跑到佛门净地所为何事?” “这……”岳肃这个问题,实在不太好回答,两个道姑大半夜的去和尚庙干什么,要说是拜佛,也不合情理,这年头还没听说有道士去拜佛主的。如果这样,还当什么道姑,干脆去当尼姑好了。 “你二人答不上来,就让本府代你们答了吧……”说着,伸手一指王道姑,接着道:“李贞秀是送你去潭拓寺私会法觉的吧。” “不、不是……”王道姑急忙抵赖。 “不是?”岳肃冷笑一声,喝道:“你昨夜在法觉房中说的什么,做的什么,需不需要本府当堂上代你讲述一遍!” “大、大人……您……这是何意…….贫道实在不明白您说的什么……”听到岳肃说出这话,王道姑是心惊胆寒,嘴里说出的话,一点底气也没有。 “你昨夜私会法觉,做那苟且之事,还帮他劝说拐来的良家妇女,这都是本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公堂之上,你还敢矢口抵赖,欺瞒本府,可知这是什么罪名?来人啊,给我掌嘴三十!” 岳肃一声令下,立时有差役上前,抄起木板,也不容王道婆解释,“劈哩啪啦”就抽了三十下,只打的那嘴巴是鲜血淋漓。 行刑完毕,岳肃再次说道:“王玄茹,本府再次问你,昨夜到潭拓寺去做什么了?” “回……回大人……小道昨夜去幽会法觉……”到了此时,王道婆也知道,要是不招,等待她的还有大刑。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何苦自讨苦吃,就不信岳肃还敢去抓法觉。 “还有呢?”岳肃厉声质问。 “还有……还有……就是帮着法觉劝说拐来的妇女,令其就范……”王道婆咬牙说道。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骂道:“堂堂敕封禅院,竟成了尔等苟且之地,藏污纳垢,逼良通奸,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大人,小道只是和法觉通奸,偶尔帮他做个说客,实在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还望大人明鉴。一切种种,都是法觉为所,与小道无干。”王道婆这话很是明显,坏事都是法觉干的,有本事你去抓他。 “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单就一条在敕封禅院做苟且之事,便是欺君之罪,已够你死上百次,你还想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本府在问你,你那净慧观中,是个什么场所?” “这……”刚刚已经跟金蝉、铁虬说过,现在想要改口,王道婆也没那个胆量,只能如实回答:“那里虽是道家门面,实和青楼无异……” “哈哈哈哈……”岳肃的笑声之中满是怒意,说道:“堂堂道门修行之地,又被你搞的污秽不堪,妄你还是出家之人。本府再问你,你那道观之内,可做过逼良为娼之事?” “这个……这个没有……”王道婆犹豫一下,连忙答道。 “你现在不认,倒也无妨,待明日查抄了你的道观,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来人啊,让她签字画押!” 顺天府里的行文书办共有四个,毕竟是大衙门,差事也多,不一定都是写供词的。大家轮流值班,今晚正好是一个赵姓书办,住在衙内值房,也把他叫了过来,帮忙书写供状。 让王道姑签字画押,然后将两个道姑一起押入女监,严加看管。岳肃放话,一旦有失,定然不饶。 休息一夜,次日岳肃升堂,令童胄带一百衙役前往净慧观,将道观查封,观内的一干人等,不管是谁,全部带回府衙。随后,又点了二百差役,带上阮傲月、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大张旗鼓地奉旨前往潭拓寺。 *************************************************** 一路无话,府尹仪仗来到潭拓寺外,有差役递上名帖,讲明府尹大人奉旨前来,守门僧人忙入内通传,不一会功夫,法觉亲自带着数十僧众出门迎接。 岳肃与阮傲月下轿,走上前去,法觉下来相迎,两下一见面,岳肃心中暗叹一声,这和尚好一副仪表,没想到却干出无数龌蹉之事,真是可惜。 “不知大人奉旨前来,贫僧迎接来迟,还望大人莫怪。”法觉在岳肃面前站定,双掌合十,身子略躬,恭敬说道。说完,目光瞟向岳肃身边的阮傲月。阮傲月貌美如花,眉宇间英气逼人,法觉一见,不禁心头一颤,暗道:“好一个绝色佳人,只可惜是跟顺天府来的,今日姑且作罢,等到来日,一定要想办法一亲相泽。” 按照常理,法觉是皇封的普圣禅师,除非见到皇亲贵胄,一般不用欠身行礼。只是岳肃是奉旨而来,法觉当然要给皇帝点面子,才对岳肃微微躬身。 岳肃一拱手,说道:“普圣禅师客气了,本府虽是奉旨而来,但也是一心向佛。听陛下言讲,禅师佛法高深,今日一见,果是三生有幸。禅师得蒙圣眷,尚如此平易近人,实在令人佩服。今日陛下令我前来,乃是为御赐佛礼一事。” “难为陛下挂心,小僧愧不敢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法觉冲北躬身一礼,这次的腰弯的能有九十度。然后起身说道:“大人里面请,咱们坐下叙谈。” “那就有劳禅师带路了。”岳肃客气一番,带着傲月同法觉进入寺庙。后面的金蝉、铁虬等人当然也领着差役紧随而入。 进门之后,一眼看到正中的神龛,前夜和金蝉便躲在这里。继续向前,乃是大殿,不过在即将走到大殿之时,法觉突然往左一转,说道:“大人这边请。” 岳肃岂能让他改变路线,乃道:“本府一向信奉佛祖,今日既来宝刹,哪有路过大雄宝殿而不入的道理,禅师不如带我先到大殿上柱香。” 他这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法觉一想,反正机关又不在此处,陪你走一遭又何妨。当下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是小僧一听陛下旨意,有些唐突。大人,这边请。” 说着,带领众人朝大殿走去。 进入大雄宝殿,岳肃假模假样地给佛祖上了三支香,做出虔诚的样子,阮傲月也不信佛,不过表现的更是虔诚,跪在佛像下面,半天都不起来。看来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岳肃先行起来,说道:“内子一心向佛,逢庙必烧香,见佛必磕头,我俗务繁忙,实在不如她虔诚呀。” “拜的佛多,自有佛保佑。大人一心为国,只要胸怀敬佛之心,即便不拘于形式,佛祖也不会怪罪。啊弥陀佛……”法觉倒是能言善道。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和佛理背道而驰。 岳肃心中暗骂,嘴上却道:“都说潭拓寺是千年名刹,今日到此,果然不虚此行,怪不得内子自进京之后,一直想让我陪她来礼佛,可惜实在俗务繁多,没有空闲。日后内子想必会常来,到时希望大师多多照顾。”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一听岳肃这么说,法觉是心花怒放,满口子答应。心想,等小娘子单独前来,一定要将她弄到手。 “内子礼佛时间一向较长,不过正事也不能耽误。大师您看,要不然就在佛祖面前,议定一下,陛下御赐什么法器为好。”岳肃微笑地道。 “夫人敬佛这是善举,大人既然想在佛祖面前议定,那就在此,想必佛祖听到也会高兴。啊弥陀佛……” 当下,岳肃就在大殿之上,商谈起制作什么木器适合供奉,也附和皇上的身份。其实这东西,不过是一个形式,法觉想要皇上赏赐,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护身符,顺便让别人瞧瞧,我法觉是什么身份,连皇帝老子都御赐给我东西。 商谈许久,终于议定完妥,由皇帝打造一根九环禅杖供于佛前,由信徒参拜。等到他俩商量好,阮傲月也礼佛完毕,岳肃一脸微笑,表示要告辞离去。 可这时,阮傲月突然说道:“夫君,你我难得来这千年名刹一回,怎能不四处游览一番。否则,岂不是白来一遭。” 第十八章 巧破机关 阮傲月如此说,这是两个人在家提前商定好的,只要岳肃和法觉一说完正事,提到要走的时候,阮傲月便这般说话,令人不会起疑。 岳肃看向法觉,客气地说道:“内子除了礼佛之外,还喜欢欣赏名山大川,宝刹名声在外,难得来一次,不知大师可否让我们参观一番。” 这种要求还是合乎常理,潭拓寺在西山之中,风光秀丽,往来朝拜之人,多喜欢参观一番。法觉也不以为然,说道:“尊夫人能在敝寺一游,实令敝寺生辉,请随我来。”说着,就要从大门出去。 谁想,阮傲月的腿脚到快,不等法觉引路,径自朝后边的便门走去,她是府尹夫人,跟在法觉身边的和尚也不便阻拦。阮傲月将门推开,只见后园亭台楼阁,美丽非凡,乃道:“这后园的景致好漂亮呀,夫君,咱们从这边欣赏如何?” “你怎么跑那边去了……”岳肃连忙对法觉拱手说道:“内子一向随意惯了,在家的时候……”说着,摇摇手,摆出一副妻管严的样子,无奈地道:“大师,你看咱们从这边欣赏如何?” 府尹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法觉也不便回绝,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只好说道:“无妨,尊夫人既然喜欢,咱们就从后边开始游览。” 当下岳肃与法觉联袂朝便门走去,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连忙跟上,金蝉出门招呼了二十名身手好的差役随行,自己则留在大殿这边没走。毕竟府尹游园,身后总不能时刻跟着二百人吧,有二十名差役护卫,还能说的过去。金蝉留在这,也是估算这时间,等到那边动手,再带人过去。这里除了岳肃之外,就只有他知道路径。 岳肃在法觉的陪同下,从便门出去,挨着一座座偏殿开始欣赏,时而再寻问一些关于潭拓寺的传说。阮傲月倒是随意,在厉浩然、厉浩荃的护卫下四处在前边乱转,凡遇到佛像,便要装作虔诚地拜上一拜,所以,也未引人怀疑。 走着走着,阮傲月终于看到岳肃所说的月亮门,于是跨步走到门前,说道:“大师,这园子里是什么所在呀?” “啊……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乃是贫僧每日静思参禅的地方。”这园子,当然不能让外人进去。法觉反应也快,马上编出说辞。 “原来是大师参禅的地方。”阮傲月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说道:“传闻得道高僧的参禅之所都是不世的福地,不知大师可否让我夫妻瞻赏一番,沾沾福缘。” “这个……小僧哪里是什么得道高僧,那里面清静的很,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寺后有一宝塔,乃是云泽福地,我带二位到那里参详如何?”法觉连忙转移话题。 阮傲月哪能让他这样逃了,说道:“大师是陛下钦封的普圣禅师,当世有名的高僧,如果大师都不敢称得道高僧,放眼天下还有谁敢称。还请大师莫要妄自菲薄。”说着,信步朝门前走去,伸手便要去推门。 门上设有机关,一旦碰上,两旁自有暗箭射出,门前之人必死无疑。法觉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阻止,“夫人住手。” 阮傲月停下手下,不解地看向法觉,法觉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为好。正这时,傲月身后的厉浩荃说道:“咦?哥,你看这块石头像什么?”说着,他的手指向月亮门左边的假山石。 厉浩然仔细瞧了两眼,说道:“有点像猴子。” “什么猴子呀,这分明像一尊盘坐弥勒佛么?”厉浩荃辩解道。 “你家弥勒佛长这么瘦呀,你看它手里,拿的分明是一个桃子吗?”厉浩然说到这,突然跨过一步,一抬手,按在“桃子”上。 这里正是机关所在,岳肃那晚看的清楚,说整块石头像猴子,突出的那块像桃子,实在有些牵强,但假山这东西,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一种姿态。大家欣赏的眼光不同,看出来精髓也就各异,倒也无碍。 厉浩然的手刚一碰到石头,阮傲月面前的月亮门立即洞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花的海洋。梅、兰、竹、菊、杨柳、梧桐争奇斗艳,美不胜数。 “好美呀。”阮傲月不禁赞叹一声,似是被里面的景象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岳肃这时故意说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清修之地好比世外桃源,实在太美了。若不是这门突然打开,我们哪能如此诗画般的景色。” 法觉被说的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一脸的尴尬之色,只能干笑两声,“大人,请……请……” 岳肃昂然而入,一进门,就听阮傲月说道:“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呀,气味清幽,置身于此,仿佛脱离尘世。”跟着,她瞧向法觉,说道:“大师,您适才不让我们进来,是不是怕我们这些俗人,玷污了这里的圣洁。” 圣洁!这个词语或许用在岳肃的顺天府大牢,都要比这里恰当,法觉的脸皮即便再厚,也不禁一红,尴尬地道:“贫僧本该清修守禅,实不该弄出如此风月,这倒让二位见笑了。” “大师说哪里话,如此神仙所在,也只配得上大师这样的有道之人。”阮傲月这话看似恭维,其实是无尽的嘲讽。随后,她又道:“对了大师,这门怎么会突然无故开启。” 还不是被那小子无意间触碰了机关!法觉心里来气,脸上却是一脸笑容,说道:“这门闩从来不插,也未自动开过,所谓佛渡有缘人,应是夫人与佛有缘,其情感动佛祖,所以自行将福泽之门敞开。” “原来是这样!阿弥陀佛……”阮傲月煞有其事地双掌合什,冲着行礼。嘴里也不知她嘟囔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直起身来,说道:“看来我一心向佛,今日终得佛祖眷顾,机缘所至,令我来此佛教圣堂。大师,如果我以后单独来此参拜,不知您可否允我进此福地?” “当然可以,阿弥陀佛……”法觉是求之不得呀,要是岳肃不在身边,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小娘子留在这里,共度良宵。 “如此多谢大师。”阮傲月向法觉行了个佛礼,然后径自朝前走去。 岳肃、法觉等人在后跟随,岳肃还时不时地称赞几声,不一会功夫,来到竹林之前。阮傲月深吸一口气,像是意犹未尽,顺着竹林小道,向前缓缓而行。法觉想要阻拦,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很快,就见阮傲月走出竹林,正对着前面的三间方厅。 “大师,这里想必就是您的参禅之地了吧?”阮傲月恭敬地道。 “啊……正是……”法觉一脸堆笑。 “不知可否让我进去一观呢?”阮傲月微笑地道。 “这个……”法觉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拒绝。若说男女有妨,这旁边还有人家的老公,实在是不成立。若说修行禁地,不便外人出入,那你刚才不是还说,夫人与佛有缘么。既然都跟佛祖有缘了,大家拜的是一个佛,进去瞧瞧,佛祖也不会见怪。踌躇半天,他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阮傲月见没了下文,独个说道:“大师不会嫌弃我等俗人不配进着清幽圣地吧?” “夫人这是哪里话……”法觉的脸上再次露出尴尬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进去瞻仰一番,大师的修行之所了。”阮傲月说着,悠然地朝厅内走去。 岳肃等人当然要跟上,而法觉无奈之下,只好紧步走到厅门之前,说道:“请、请……小心门槛……千万别绊到……” 到了这步田地,也能硬着头皮让人进了,只要不触碰到机关,倒没有什么。他一个劲地提醒,岳肃等人先后进来,倒也没碰那外面的门槛。 普通的差役,当然没资格进法觉的“修行之所”,同岳肃一起进去的,只有厉浩然、厉浩荃、殷柱,以及法觉手下的几名有职司的僧人。殷柱走在最后,当他抬腿跨入大厅之时,突然同脚后跟狠狠地磕向内侧的门槛。 “叮铃……” 只听一声银铃的清脆之声,霎时间地面的隔板开启,露出一条暗道来。 “什么声音!”“有刺客!”…… 岳肃手下的人像是早有默契,铃声一响,大家便大喊起来。外面的铁虬马上带着差役冲进厅来,腰刀全部出鞘,皆架上那些僧人的脖子上。法觉也不例外,厉浩然早已做好准备,一嗓子喊完,就用刀逼住法觉。 “误会、误会……”法觉乍被钢刀架住,吓得连忙大声呼喊。 “误会!”岳肃大喝一声,用手指向暗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下面是贫僧修行的场所……”说到此,法觉挺了挺腰杆,瞧了眼厉浩然,怒道:“我乃皇上敕封圣僧,你竟然持刀犯上,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厉浩然连理都没理他,刀仍然架在法觉勃颈上,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瞧了他一眼。 “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法觉也不是傻子,马上发现其中有异,对方此举,显然是冲着自己么。 岳肃笑道:“真的是大师修行的场所吗?那好,咱们就下去看看,瞧这里到底是修行之地,还是藏污纳垢之所!” 第十九章 捣破暗室 “大人,您莫要说笑,潭拓寺乃千年古刹,戒规森严,又是皇封的清静道场,怎么可能藏污纳垢?大人如此说,岂不是亵渎皇上?”法觉见机关败露,岳肃又如此说话,连忙抬出皇帝来。 “好一个戒律森严!不过本府实在想不明白,大师为何放着这青山绿水、世外桃源,不在外间修行,偏要跑到地底下呢?咱们一同下去瞧瞧,看到底有何玄机!” 岳肃的话刚说到此,竹林之外突然传来叫喊之声,“方丈、方丈,那些差役竟然硬闯过来了,我们拦不住,您快出来瞧瞧呀……” 法觉听闻这话,更是心头一颤,似乎有些明白岳肃此来的意图,忙大声说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必你已猜到了!”岳肃怒喝一声,冲外大声喊道:“金蝉何在?” 金蝉此刻正率领差役冲到竹林,一群恶僧虽然持强抵抗,但金蝉哪管的其他,抽出刀来,只叫差役尽管上前,如遇顽抗,可动刀砍杀。有金蝉带头砍倒两个,恶僧们看到对方来真的,谁还敢阻拦,不是跑进去报信,就是四散奔逃。要知道那些秃驴,平时欺负百姓,倒是如狼似虎,但要看到官府来真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听到岳肃的喊声,金蝉马上应道:“大人!属下来了!” 说着,指挥差役直冲进去。来到方厅之外,岳肃告诫众人,进来时切不可触碰外面的门槛,然后令殷柱、铁虬带人先行下去,自己押着法觉随后跟进。 殷柱和铁虬刚一顺着台阶下去,突然赶到旁边寒风袭来,知道有人偷袭,横刀招架,只见四周围着十几个面相狰狞的汉子,各个拿着兵器。殷柱、铁虬也不畏惧,舞刀上前,后面的差役蜂拥而下,对方虽然彪悍,无奈岳肃这边人多,不一会功夫,便传出一声声惨叫。 守在下面的恶徒,皆是心狠手辣,身背命案之徒,知道横竖一死,所以死命相搏,直到全被杀净。 岳肃在上听着下面的激斗之声,看向法觉,冷道:“这就是大师的修行之所,没想到还训养死士,不知意欲何为呀?” “这……”法觉一头冷汗,哪里还答得上来。 等到杀声停止,铁虬在下面喊道:“恶贼已经肃清!” “很好!”岳肃一把将法觉揪住,硬是推了下去,然后带人走下台阶,来到暗室。 四下一瞧,这里如房屋一般,也是一间一间的排列在四面,所有的陈设物件无不精美。台阶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具尸体,有恶汉的尸体,也有差役的。岳肃狠狠地道:“清静道场原来是个污浊世界,阴养死士,残杀朝廷官差,法觉啊法觉,你可知身犯何罪?” 法觉将头一仰,一句话也不说,心中打定主意,有奉圣夫人为我撑腰,即便被你拿了,又能将我怎样? 岳肃明白他的心思,也没理会,只命道:“来人啊,给我搜!” “是!”一众差役答应一声,立即开始搜查。一间间密室先后被打开,前面的几间,先后走出许多妇女,一个个衣衫不整,有的干脆没有衣服。这些女子都是四五人一个房间,见到官差之后,无不痛哭流涕。唯有把头的一个房间,走出的只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相貌极美,年纪二十以上,真乃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岳肃看了妇人一眼,问道:“你可是王毓书的妻子?” 妇人看向岳肃,见岳肃身穿官服,便盈盈走了过来。妇人并未如一般女子那样哭泣,而是从容自若,到了岳肃面前,俯身跪倒,说道:“民女王李氏参见大人。我家官人正是王毓书,不知大人为何知晓?” “本府顺天府尹岳肃,你丈夫府衙告状,本府悉知原委,到此擒拿淫僧,搭救尔等。”岳肃和颜说道。 “大人真乃青天也。”王李氏说着,给岳肃磕了个响头,然后又道:“小妇人同丈夫全家到此烧香,谁料被法觉骗至此处,强行苦逼,虽然抗拒,未得成奸,但小妇人遭此羞辱,实在无颜回去见父母、丈夫。今日大人前来,正是奴家清白之日,一死无憾,还望大人替这些被法觉逼害之人,讨个公道。” 说着,又连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跟着说了句,“奴家在九泉之下,也念着大人的恩德。”言到此处,她猛地转过身子,朝一边的铜柱撞去。 “砰”地一声,只撞的是万多桃花开。 岳肃大吃一惊,忙叫人救护,可哪里来得及,王李氏已然一命呼呜。 看到此情此景,岳肃是怒不可亵,一把扯住法觉的衣领,怒声说道:“枉你一个出家之人,竟造出如此孽障,本府若不将你绳之以法,怎对得起那些被你残害之人。” 法觉面露冷笑,别说没有悔改之意,连一丝畏惧都没有。这一来,更是让岳肃气恼,他可不是迂腐之人,虽说依法办事,但见到这中人,也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 他抬头一脚,立时将法觉踹翻在地,喝道:“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人都是有正义感的,别看那些差役平日里也小来小去的欺负百姓,当见到王李氏大义自尽,身边兄弟又被法觉的死士所杀,各个义愤填膺,抬起脚来,是往死里踹。只踹的法觉是抱头翻滚,不住地吆喝,“我是皇封的普圣禅师,你们没有资格打我!你们这是欺君,是要掉脑袋的!” 如果岳肃没动手,这话或许好使,那些差役怕是不敢打他。可现在,大人都打了,我们还怕什么。他不喊还好,一喊起来,差役们踹的更狠。也不知哪个缺德的,一脚踹在法觉的两腿间,命根子处,疼得法觉蜷缩身子,死命嚎叫。 就这样,以金蝉为首的差役们还不算完,继续狠狠的踹。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妇女,看到这一幕,别提有多解气,一个个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多谢大人为我等伸冤做主!”…… 负责搜查的差役继续前进,在后面的房舍内,又领出许多孩童,这些小孩乍见到这么多人,无不惊惶失措。岳肃打量起这些孩子来,有的竟然也光着身子。法觉对他们做过什么,怕是不说,也有不少人能够猜到。 “它妈的,你还是人么?出家人!奶奶的比禽兽都不如!”金蝉都快要被气死了,见过坏人,但第一次见到禽兽不如的坏人,最可气的是,他还是个和尚。 这一来,众人下的脚更重了,片刻功夫,法觉已经不再呻吟,怕是晕死过去。岳肃也不想就这么将他打死,必须要让他受到国法制裁,当即喝令住手。 暗室搜出的金银珠宝也不在少数,差役们将妇女孩童以金银全部带上去,又找来衣服给他们穿上。再见天日,这些妇女无不感恩戴德,不住的叩谢。 岳肃下令暂时奉了潭拓寺,将被擒的僧人,与守门的老僧、中年僧人全部带走,一众妇女、孩童也没落下,一同返回顺天府。 王毓书一直派人在潭拓寺这里盯着,一听说拿了法觉,把人救出,还查封了寺庙,是兴奋异常,马上将寻来的苦主全部齐集,并带着全庄上下,赶往顺天府。 岳肃那边,妇女、孩童太多,行路不便,以至于王毓书先到一步,来到府衙之外,略一打听,知岳肃还没回来,大家便聚众等候。没过多久,岳肃终于回府,看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小孩,苦主们皆放声痛苦,前来相认。 岳肃令他们进衙再说,可王毓书为了给岳肃壮声势,弄了上千人到场,再加上城里看热闹、围观的百姓,已然将顺天府挤得满满当当,从二门到衙门口的大街,是人头攒动。 大堂之上,两旁“威武”一声,岳肃升堂高坐,新解救出来的妇女、孩童跪在堂口,王毓书与几名苦主代表,并昏厥的法觉都在阶下。让差役将法觉泼醒,法觉一睁眼,便呲牙咧嘴,浑身疼痛不堪。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大声喊道:“尔等姓甚名谁,因何状告法觉,且给本府一一道来。” “小民李家村村民李泽喜,大上月与妻子上潭拓寺烧香,不料参拜之时,有僧人前来叫我,说我与佛有缘,请我到偏殿吃斋。我本不打算前去,不料僧人强行扯拽,硬是把我拉走。等我回来之后,便不见妻子的踪影。同村的李大齐,遭遇也和小民一样,他现在正在外面,等待大人传见。” “小民五坨镇刘顺利,先父经商,蒙承祖荫,略有薄产。前日小儿同邻家孩子在门外嬉戏,突然不见,后来收到潭拓寺书信,令我送五百两银子作为佛敬,儿子方能回家。” “小民贾一横,也是五坨镇人士,上月初弟弟贾一竖带着弟媳到潭拓寺敬香,谁料一去不归,后经打听,才知道潭拓寺已变的乌烟瘴气。我前去寻找,在丛林里发现弟弟尸首,却不知弟媳何在,想必是被淫僧抢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弟媳现正在堂外,我那弟弟,定是被淫僧害死。还望大人做主,给我那苦命的弟弟申冤。” …… 一件件、一桩桩,告法觉的案子简直是罄竹难书,行文书办光写口供,就写了三十多页。 等到苦主全都叙说完毕,岳肃这才看向法觉,厉声喝道:“法觉,听了他们的供述,你有何话说!” 第二十章 圣僧算老几 法觉被胖揍一顿后,现在是浑身疼痛,有气无力。他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大人乃朝廷重臣,何故如此刻薄,苛责僧人?大人欲要我招供不难,先将我这敕封潭拓寺住持,普圣禅师的头衔奏销,然后再来问我。你无法无天,目无君上,皇上御封的住持,还敢擅动私刑,今日受辱与你,他日金殿之上,定与你辩个黑白!” “辩个黑白!我看你现在已经黑了心肠!”岳肃将惊堂木一敲,愤然而道:“一个普圣禅师的头衔,难道就想吓倒本府么?可知本府执法无私,谁敢坏那朝廷法纪,定然不饶。你既是敕封的住持,知法犯法,理应加等问罪。本府今日宁愿背上那擅专的罪名,倘若你仍不招认,定叫你尝尝那三木之刑!来人啊,夹棍伺候!” 反正在潭拓寺的时候,已经把法觉胖揍一顿,左右差役谁还在意他什么敕封禅师,马上将腿夹、指夹先后摔了过来。 “你们敢!这里是京师大堂,我是皇封僧人,你们没有权利对我动刑!”法觉呲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听了这话,金蝉甚是火大,领着差役便走了过来,朝着法觉的肩头狠狠一脚,骂道:“皇封僧人就能**妇女,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了!奶奶的,你也不看这是谁的公堂,弟兄们,给他夹起来!” 差役们也不怠慢,先是拿起指夹,套上法觉的手指,抓住绳子,向两边一扯。只听法觉“嘎”地一声,人已疼得背过气去。差役端过凉水,往他头上一泼。 法觉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十指痛入骨髓,不停地呻吟起来。自从当了潭拓寺的住持,每日住的是高房大厦,吃的是珍馐百味,与王公大臣也不逊色。居移气养移体,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处?现在十指皮肉绽开,鲜血直流,疼痛入心。 岳肃在上再次大声喝道:“这刑具看来你还能接受,不过无妨,你若仍熬刑不招,本府这里还有其他酷刑,一并让你尝尝滋味!” 这一个指夹,已经快要了法觉半条命,他哪里还敢顽抗。现在也看出来了,堂上这个大人简直是六亲不认,自己那皇封僧人能震慑住别人,却震不住这位。思量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招了,等到来日,奉圣夫人再在面前为己求情,到时再找岳肃算账。当下哭道:“求大人莫要再用刑,小僧情愿招认。刚刚他们所讲,全部属实。” 人证物证俱全,被拐的妇女、儿童全在暗室搜出,敲诈、勒索的银两,俱都翻了出来,还有什么可辩白的。 “让他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录好的口供给法觉签字画押。之后,收入大牢。其他僧人也都一概收监,等待明日面君之后,再行定罪。一众原告、证人皆记好笔录,分别将自家的女人、孩子领走,被敲诈的金银也悉数归还。众人感恩戴德,唯有王毓书守在妻子尸体旁,闷闷不乐,泪水不住涌出。 他妻子自杀的原委,金蝉也都如实相告,王毓书更是顿足痛哭,说妻子不该如此。但人已死了,他只好含泪拜别岳肃,带着妻子的尸体返回家中。 处理完法觉的案子,童胄上前禀报,净慧观已经查封,共抓获道姑三十二名,在那淫乐的男子六名,及打手护院二十。 童胄已经初步问了口供,其中有八名道姑原先只是打算入观出家,结果误入魔窟,被逼良为娼。更是招出有两个前来出家的女子,因拼死抵抗,最后被活活打死。 岳肃叫上王道婆对质,王道婆也无从抵赖,只好如实招认。岳肃先行赏了她四十板子,然后收入监牢,等明日面君之后,一并判处。所有道姑暂且收监,毕竟那个年头**是合法的,顶多算是无照经营,外加有辱道家清静之地,有伤风化。除王道婆外,都判不了什么重罪,也就是发到教坊司。打手、护院,若没沾有人命,充其量是知情不举,助纣为虐,最多判个充军。被逼的女子,待处置王道婆后,自然就放了。 至于在道观宿娼的六位,在明朝也不算犯法,实在没有什么处置的刑法。果然,这六个小子上了大堂之后,气焰确实嚣张,一个个摇头晃脑,甚至立而不跪。 岳肃打量一下,六人不是富家公子服饰,便是书生穿戴。当下笑道:“几位公子,来到本府大堂,为何不跪呀?” “不好意思,在下的父亲乃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公子哥第一个说道。 “家父是礼部左侍郎王传孝。”“府台大人,学生是举人功名,家父是吏科给事中房博恩。”…… 这六个倒好,一个个先自报家门,不是身有功名,就是家人是当朝权贵。在他们眼里,自己犯得这点事,根本不叫事,而且一个区区的顺天府又能把自己如何? “原来诸位都是书香世家,同僚之后,真是失敬失敬……”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府尹大人客气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彼此照应一下,也就是了。如没别的事情,在下就告辞了。”绿袍公子大咧咧地说道。 “几位莫急,虽说到道观宿娼并不触犯律法,却也有碍观瞻,有违风化,既然被本府拿到,也不是轻易就能放过的。”岳肃淡笑地道。 “那大人想让我等如何,是要处罚些银两么,说出个数字便是。”绿袍公子轻蔑地道。 “那倒不必。来人啊,把六位公子领到街上转一圈,顺便帮着他们把光辉事迹宣扬一番。退堂!”说完,将手一摆。 童胄走了过来,笑道:“几位公子,走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六个人登时就火了,岳肃的意思他们哪里听不明白,这是要让他们游街示众。 “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知道。对了,将那些道姑,也都拉到街上,跟六位公子一起转转。不过王道婆和那八个被逼的就不用了。”岳肃说完,起身转入后堂。 “大人、大人……”六人还在叫嚷,但岳肃哪里会理会他们。 殷柱,喊过差役,把六人打入站立囚车,又提出一众道姑,纷纷打入站囚,囚车上写上原委,以及六位公子的姓名、背景,一并拉到街上示众。 街上的百姓看到之后,难免是指指点点,嘲讽之声不绝于口。道姑中有脸皮厚的,倒还自然,有那脸皮薄的,简直无地自容。而那六位公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的名声,从今天开始,是一扫而尽,心里一个劲地咒骂岳肃。随着日落西山,几乎转了大半个九城,人也丢的差不多了,童胄又把他们拉回顺天府。所有道姑,暂入大牢,六位公子,一概释放。 “几位公子,想必也站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去吧。”童胄呵呵一笑,领着差役进入府衙。 六位公子各自回家,一路上少不得又被人指指点点,嘲笑一番,无奈之下,干脆用手挡住脸面,匆匆而逃。 ****************************************************** 这天晚上,奉圣夫人府邸来了一个和尚敲门,很快和尚被请了进去。 “什么?法觉被顺天府抓了?”花厅内的客印月听完僧人的讲述,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可不是么,那个府尹大人说是奉旨而来,谁曾想却是捉拿方丈。他捣破了暗道机关,把里面的……都搜了出来。寺里的僧人被他抓了不少,我仗着路熟,从后山逃走,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跑到您这报信。还望您一定要救救方丈。”这和尚是法觉的心腹,名叫法空,白日里领着恶僧抵挡过金蝉,后来见大势已去,连忙逃遁。仗着路熟,而且金蝉着急去接应岳肃,便没追他。 “顺天府的胆子现在也太大了,上次羞辱了冯铨,这次又打到法觉的门上,分明是和我作对么!难道是看老娘好欺负不曾?”客印月心中咒骂,嘴上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事我会处置的。” “谢夫人,那小僧告退。”法空退下之后,有仆人将他领去厢房休息。厅内的客印月,却有些坐不住了。 “也不知这个岳肃会不会把我和法觉的事捅出来,万一说出去,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做人,皇上那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日后还会不会像往常那样?”她在厅内翻来覆去地走了几趟,最后喊道:“备轿,我要进宫!” 别看已是半夜,客奶妈进出紫禁城就像是走自家大门一样。进去之后,问明皇帝现正在皇后寝宫,立马赶了过去。在皇宫内乘轿,这是客印月的特权,到了坤宁宫,太监马上进去通报,说奉圣夫人有急事求见。 朱由校此刻正与皇后张嫣在闲谈,一听客奶来了,皇上马上传见。张嫣本打算回避,朱由校笑道:“皇后不必回避,客奶不是外人。” 后妃之中,朱由校最喜欢的就是皇后张嫣。张嫣不仅相貌出众,而且个性严正,大有皇后的母仪之风。她对魏忠贤与客氏很是不满,客氏和魏忠贤也恨他入骨,只是朱木匠既宠皇后,又宠客氏,所以两方谁也整不倒谁。 不一会功夫,客氏匆匆跑了进来,一进门便放声大哭起来。“陛下……” 她的模样,倒是把朱由校和张嫣造了一愣,实在搞不懂,谁还敢把客印月惹哭了。朱由校连忙安慰,“客奶为何如此伤心,莫要哭坏身子,有什么事同朕讲,朕一定为你做主。” 第二十一章 求情 “皇上……”一听说朱由校表示要为自己做主,客印月哭的更厉害了。她本就妖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让人心怜。 朱由校看着难过,忙道:“客奶,不要再哭了,朕看的心痛。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天下的事,还能难得过朕吗?” 客印月抽抽啼啼,也没去擦眼泪,哽咽地道:“皇上,今日臣妾本打算去潭拓寺进香,谁想到去了方知,顺天府的岳肃竟然假传圣旨,捉了法觉圣僧,封了寺庙。法觉乃有道高僧,时常点化臣妾,不知哪里触犯了岳肃,竟遭到小人责难。而且,他还是皇封的僧人,即便真的有过,也不是他顺天府说抓就能抓的呀,简直是目无君上,视朝廷法纪于不顾呀……” 朱由校听了这话,心中无比纳闷,喃喃地道:“我是让岳肃去趟潭拓寺,不过是让他为朕考量御赐的法器,怎么改成抓人了呀?” 这话一出口,客印月的精神头更足了,哭道:“陛下,这岳肃仗着皇上恩宠,肆无忌惮,如此不分是非黑白,要是再让他当几天顺天府,岂不是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还请皇上一定要从重处置,还法觉一个公道呀。” “这事朕知道了,明日早朝一定会问个清楚,如果他说不出一个原委,定当重责。客奶,你也不要哭了,身体为重,朕包管给你一个说法就是。”朱由校虽然单纯,却也不是傻子,不是谁随便说两句,就会信以为真的。尤其现在,他甚是宠信岳肃,引为知己,怎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和尚,轻易惩治岳肃。 历史上的朱由校虽说任由魏忠贤残害东林党人,其实也是事出有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其原因,还是东林党人整日在耳边聒噪,不让他做木匠,这种阻碍皇上事业的人,能不铲除么。至于说岳肃,不仅不反对他做木匠,还能想出许多新鲜的设计,如此人才,只要不造反,什么都好说。 见皇上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表示明日上朝寻问,客印月不禁心下打鼓,自己这点破事,要是在庙堂之上,被岳肃当众说出,哪还有脸面。只好继续哭道:“陛下,岳肃欺人太甚,他今日敢擅自捉拿皇封僧人,保不齐日后就敢擅自抓了臣妾,求您千万不要姑息,现在就下旨查办吧。” “客奶……”朱由校语重心长地道:“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差再等上一夜,你回去休息,好好保重身子。放心,朕明日定会质问于他,严加申斥,给你一个交代。” 就严加申斥!客印月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臭木匠。 生气归生气,但客印月也是明白了,对皇上不能逼得太狠,否则犯了忌讳,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就像自己当初极力反对立张嫣为后,可到头来仍没得逞,虽说事后皇帝说了小话,也只是场面上好看。 现在眼瞧着不能把岳肃如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审理法觉的权利抢过来。客印月再次哭道:“陛下,臣妾以为,就算法觉有什么错处,也不该由顺天府审理,这样于情于理都是不和。” “朕知道了,明日问过之后,视情形移交有司便是。”朱木匠明显有些不耐烦,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正值张嫣有孕,朱由校好不容易百忙中抽空来叙叙夫妻轻易,你丫的也会找个时间,大晚上的哭没完了,这不是有碍胎儿健康么。 客印月自然看的出来,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又道:“皇上……听说圣僧在顺天府受了大刑,岳肃无端责打敕封僧人,哪里是把皇上放在眼里。圣僧受辱,这事势必惊动佛祖,一旦降下天灾,这可如何是好……”说罢,是接着痛哭。她并不知道法觉被没被打,但要想求皇帝下旨,总得往苦里说。 朱由校实在是被她缠的没有办法,无奈说道:“那你说,现在要朕怎么做?” 客印月眼珠一转,哭道:“依臣妾之见,不如先将法觉移交锦衣卫审理,毕竟是天子亲兵,审理皇封僧人,也不算失了体统。至于岳肃……” 她本想顺便请皇上下旨,让锦衣卫锦衣卫顺便也把岳肃办了,谁料朱木匠直接打断了她。“岳肃的事,朕自有发落。行了,朕现在就传旨,让锦衣卫到顺天府提法觉,你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那臣妾告退。”好歹也算是没白来一趟,把法觉交给锦衣卫,到时有没有罪,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现在锦衣卫指挥使刚刚换成自家儿子侯国兴,法觉到了那里,就相当于回到自己身边。 客印月高兴地退下,等她一出门,张嫣就小声说道:“陛下,听闻岳肃公正严明,执法如山,想来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捉拿普圣禅师吧。” “岳肃的为人朕信得过。”朱由校只说了一句评价之词,随后话锋一转,又道:“来,爱妃,让朕摸摸咱们的小皇子。” ******************************************************* 今天的顺天府可谓是热闹非常,先后拿了法觉,办了净慧观,又让六个公子哥与道姑上街现了回眼,这事马上轰动北京城。来顺天府打听的人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各大衙门和朝中权贵。 过了酉时,岳肃刚用罢晚饭,有差役进门通传,内阁中书舍人汪文言求见。 汪文言狱吏出身,智巧侠气、饶具谋略,因监守自盗,逃到京师,先投在大太监王安门下。后结交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魏大中,成为东林党人的智囊型与外交类人物。 岳肃并不认识此人,更没听说过他的名头,但自己初到京师为官,同僚上门拜会,也不便拒绝,只好请到花厅奉茶。 中书舍人是负责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的从七品小官,不过因为归属内阁,结交甚广。不少官员都愿折节下交,以便多打听些朝廷动向。不过岳肃可没有这个兴致,连迎都没迎,只是按照朝廷的体制,在花厅等候。 汪文言入内之后,二人客气一番,唠了点没营养的场面话,随后由先行点入主题。 “听闻岳大人雷厉风行,为官公正,为百姓做主,今日拿了潭拓寺的淫僧法觉,实在令人佩服。不过法觉是敕封圣僧,和奉圣夫人么……这事想来大人也知道。大人拿了他,实是等于握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啊。”汪文言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瞧了瞧下首这位外表文质彬彬,内露草莽之气,一脸商人市侩的中书舍人,不禁琢磨起他这话的意思。难道说,他是来个法觉求情的? 岳肃不露声色,淡然道:“本府为朝廷执法,素来公办案,无论是谁,一旦犯了王法,别说他是什么敕封圣僧,哪怕是皇亲贵胄,本府也毫不留情。更何况是这种辜负皇恩的奸邪之徒!” “大人果然刚正不阿,下官没有看错。不过大人可曾想过,奉圣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万一她出面求情,颠倒黑白,恐大人非但不能让淫僧伏法,还会遭来灭顶之灾。”汪文言信誓旦旦地说道。 “汪大人如此说话,莫不是是劝说本府,将小人释放,不顾王法,只求个人平安。”岳肃故意冷道。 “大人误会了。”汪文言微笑道:“大人此举,实乃公义,为国为民。若天下官员皆如大人,大明幸甚、天下幸甚,下官支持还唯恐不及,怎会劝阻。” “那汪大人刚刚所言,又是何意?”岳肃不解地道。 “所谓蛇打七寸,法觉只是一只小虾米,掀不起什么风浪,大明江山真正的蛀虫,乃客奉圣、魏忠贤一党,此等奸贼误国害民,若不铲除,即便大人今日杀了法觉,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法觉被那些奸贼扶植起来,大人杀的光么?”汪文言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坚韧之色。 他的话,岳肃如何不懂,故意点头说道:“汪大人所言亦是在理,但此案只涉及法觉,与奉圣夫人、魏公公无关,我总不能胡乱株连吧。” “法觉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包天,全是因为有所依仗,倘不是有客奉圣保荐,得了敕封圣僧的名头,焉敢如此不法。”汪文言的嗓门渐渐提了起来。 这事岳肃当然晓得,只是想看看汪文言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说道:“这话倒是不错,法觉如此横行,完全是仗着普圣禅师的名头。可即便是奉圣夫人保举,也最多落个一时失察,被小人蒙蔽的罪名,算不得什么。总不至于因此治罪吧。” “大人此言差矣,潭拓寺既是皇封禅院,凡在内苟合之人,皆属欺君之罪,倘大人上达天听,朝中不乏直言之士,定当马首是瞻,助大人一臂之力,将祸国奸佞一网打尽。”汪文言这话再明白不过,其意就是岳大人您直接上本参客印月和法觉在皇封禅院做那些男盗女娼之事,我们东林党一定从旁策应,帮你把奸党一举消灭。 “原来如此,多谢王大人教诲,如何办理,本府已经明白了。”岳肃客气地点点头,又闲话两句,将茶杯举起。 “那下官这就恭候岳大人的正义之言了,时候不早,下官告辞。”见岳肃端茶送客,汪文言主动告辞。岳肃礼节性地送出花厅,然后让金蝉送汪文言出衙门。 回到花厅坐定,岳肃又思量起汪文言刚才的话来,不一会,又有差役进门通传,说太常寺少卿官应震、中宪大夫吴亮嗣求见。 第二十二章 漩涡 官应震、吴亮嗣,楚党领袖,品级虽略逊岳肃,但号召力与实力远胜岳肃。因为品级关系,和同乡情谊,岳肃亲自出门迎接,毕竟人家吴亮嗣在他刚到朝堂时,是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 岳肃将二位请到花厅奉茶,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岳肃心知这两位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十有**也和刚才的汪文言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所以岳肃也不挑明,不问对方到此有何贵干,转捡些没营养的磕唠。只等对方先行开口。 果然,在寒暄半天之后,吴亮嗣终于忍不住说道:“听闻岳大人今日查封了潭拓寺,并拿了敕封住持普圣禅师,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吴大人消息果然灵通,确有这么一回事。”岳肃淡笑地道。 “但不知是为了何事?大人欲将普圣禅师如何判处?”吴亮嗣再次问道。 “淫僧法觉有负圣恩,将千年古刹变成肮脏之地,淫秽之所。其私建暗室机关,抢男霸女、谋财害命、强行化缘、占人田产等事,件件令人发指。此等恶徒,如不法办,天理何存,国法何彰?”岳肃大义凛然地说道。 “大人有此心思,真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吴亮嗣赞扬一声,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但普圣禅师终究是皇上敕封的圣僧,若大人将他问罪,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面,令陛下圣明扫地。不提这个,单说奉圣夫人和圣僧的关系,如果大人办了法觉,怕是前程堪忧啊。大家都是荆楚之士,所以吴某才来挺醒……” 好呀,看来奉圣夫人和法觉淫僧之间的关系,几乎朝野上下全都知道,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 “是呀……”岳肃故意一愣,好似如梦方醒,说道:“吴大人说的对呀,您若不说,我还真未想起此节。但现在人已抓了,寺也封了,案子都审了,供状皆签了,想要回头,怕是已经不能了。” “大人此言差矣,朝廷体面,比一人荣辱得失重要许多,倘若大人网开一面,只说误听刁民之言,错抓好人,为禅师分辨几句,驳回诉讼,一切也就完了。朝中有识之士,皆会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为大人歌功颂德。”这一次,是坐在一旁的官应震说话了。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暗笑,“这朝中有识之士,不知是哪几位?适才有人想让我将奉圣夫人的丑事一起抖出来,到时自有直言之士帮衬;这一回,两位同乡请我把人放了,到时会有有识之士给我歌功颂德。看来这潭水还是蛮浑的。” 汪文言,官应震、吴亮嗣,一方请岳肃严办,一方请岳肃不办,到底这两方人各怀什么心思,岳肃此时还猜不出来。他的脸上仍是微笑,说道:“二位大人所言皆在理上,朝廷法度与我个人得失相比,孰轻孰重。这事且容我斟酌一下……”说着,将茶杯举了起来。 “如此我二人就先行告辞了,还望岳大人权衡再三。”见岳肃端茶送客,官应震与吴亮嗣都起身告辞,岳肃亲自将二人送到中门,这才回去。一路上,都在琢磨二人的意图。 刚回到中进,铁虬跑了过来,“大人,有人求见?” “又是何人?”岳肃纳闷地问道。 “是上次传旨的公公,他是在后宅敲的门,神神秘秘的,我刚一开门,他就往里面钻,像是怕被人瞧见。”铁虬如实说道。 “人在何处?” “我招呼厉浩然请他到偏厅用茶了,大人您见还是不见。” “见,我现在就过去。”岳肃径直赶到偏厅,果见上次的传旨太监刘名果坐在里面,他一身便装,好像还特地找了假胡子装扮一下,如不认识,还真没有人会认出。 岳肃拱手说道:“不知刘公公到访,岳肃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名果站了起来,躬身礼貌地道:“岳大人客气了,小人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要对大人讲,不知大人有没有功夫。” “公公说的哪里话,您是贵人,岳某平时想请还请不到呢,您大驾光临,肃怎会没有时间。快快请坐。”岳肃说完,等刘名果坐下,亲自到主位相陪。 “刚刚听下面说,大人正在会客,想来今日定是贵客盈门吧。”刘名果笑呵呵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贵客,不过以往的朋友而已。”岳肃也是面带笑容。 “大人初到京师,若说和官应震、吴亮嗣是同乡,倒也说的过去。但不知和汪文言又有什么交情。”刘名果望着岳肃,脸上也是微笑。 “怎么?公公连汪文言、吴亮嗣他们登门的事也知道?”岳肃纳闷疑惑地道。 “现在顺天府门庭若市,各衙门口的人都在打听,这三位到访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料想不出一个时辰,全北京城的大小官吏都会知道。” “既然如此,那公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到此所谓何事?不会也和那三位一样吧。”岳肃笑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汪文言一定是劝大人小事化大,将客奉圣也牵扯进去。官应震和吴亮嗣嘛,估计是让大人小事化无,把法觉无罪开释,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在刘名果的嘴里,潭拓寺的案子,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而且他还一语中的,猜出他们的来意。 岳肃不禁一愣,说道:“公公如何知晓?” “这有什么猜不出来的,汪文言一向是充作东林党的说客,东林党现在正看不惯魏公公和客奉圣,总想找机会将他们扳倒。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把这事放大,牵扯到客奉圣的头上,或许能借此抹掉客奉圣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一举铲除。至于官应震和吴亮嗣,他们的目的更简单了,这二位是楚党的领袖,你是荆楚人士,座师又是齐党的邹佳仁,早被看成楚党中人,你弹劾法觉,也就代表楚党弹劾法觉。现在齐楚浙三党不知受了谁的挑唆,已经变得貌合神离,实力大损,自保尚且不暇,哪有功夫去攻击别人。法觉的背后是客奉圣,也是魏公公,小小楚党哪能得罪的起这么多实权人物,当然要劝你小事化无,不要给整个楚党惹麻烦。”刘名果谈笑风生,仿佛朝中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岳肃更感疑惑,说道:“原来如此,多谢刘公公提醒。但不知公公为何要跟肃这番话呢?” “大人执法如山,刚正不阿,令小人十分佩服。且大人圣眷正隆,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所以小人才赶来巴结。只希望大人将来飞黄腾达之时,不要将小人忘掉。” 真小人啊,这番话在刘名果嘴里说出,丝毫不见脸红,仿佛在生意人眼中,这就是一笔纯粹的交易,我现在巴结你,日后你发达了,不要忘记提拔我。 岳肃是不齿这种人的,换做往常,定会逐客。但是今天,他没有,因为有了前面的两拨人到访,他已经意识到,京城的水实在太深,宦海中行舟,绝不是刚正不阿就能保证船不翻的。同时他也听得出,刘名果的话还有下文,不仅仅是只为点出前面两拨客人的来意。当下说道:“既然公公看的透彻,不知肃现在该怎样做才好,请指教。” “指教不敢当,其实依大人的秉性,既然打定主意如何去做,任何人也是阻拦不了的。小人无非是替大人分析一二,大人或许从中有所借鉴。”刘名果倒不见外,他先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客奉圣和法觉的那些事情,朝野上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汪文言之流当然也是清楚的很。他们为何一直不说,偏偏今日来找大人,请大人出头,很明显是瞧准了大人的秉性,想要来个借刀杀人。如果大人成功,以此抹灭了客奉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们定然借机而上,一起弹劾客奉圣与魏忠贤。可大人一旦没有动摇客奉圣,反而因此惹得陛下发怒,落一个污蔑奉圣夫人的罪名,那时朝野上下肯定会转而攻击大人,汪文言之流也绝不会为您说半句话,甚至还会踩上两脚,谁叫您是楚党呢。” 说到此,刘名果又端起茶杯,品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倘若大人放手,不去追究法觉,一世清名怕是就此葬送,得到的不外乎是一个畏惧权贵的名头。清流们怕是也有借机弹劾大人的,即便有陛下撑腰,不会处置大人,但在百姓心中,您和那些贪官污吏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岳肃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半晌之后,才止住笑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肃受教了。岳某不才,没想到因这一桩公案,还卷进名利场中的漩涡里。不过公公指出的道路,确正与肃所想不谋而合。” “既然大人已经明了,那小人就告辞了。”不等岳肃送客,这次是刘名果自己起身告辞。 可就在这个时候,金蝉突然匆忙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大人,有圣旨!” 第二十三章 劫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潭拓寺住持普圣禅师法觉,交由锦衣卫审理,顺天府接旨之后,即行将人犯移交,不得有误。钦此!” “臣接旨!” 当将刘名果从后门送走之后,岳肃赶往大堂接旨,实在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条旨意。前来宣旨的,是宫里的一名太监,太监除带着大汉将军外,还有二十几名锦衣卫,想来是提人的。 接了圣旨,岳肃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时候绝不能意气用事,抗旨不遵。只得让童胄拿着朱批,领锦衣卫到大牢提人。 等到传旨太监和锦衣卫出门之后,金蝉、铁虬几个马上忿忿不平起来,“大人,这肯定是那个什么奉圣夫人搞的鬼!”“可不是,眼瞅着就能将淫僧绳之以法了,现在把人交给锦衣卫,可怎么办?”“锦衣卫和他们蛇鼠一窝,我看大人的辛苦肯定白费了。这帮王八蛋,真是误国害民!”…… 众人不停地抱怨,岳肃只捧着圣旨没有开口,等到安静了,才缓缓说道:“你们说,法觉会被押到锦衣卫大牢吗?” “这……”几个人互相瞧了瞧,不知岳肃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会吧。”铁虬嘟囔了一声。 “我看不会。法觉的伤不轻,如果奉圣夫人知道了,定会将他转到别处,好好浆养。这样,你们几个附耳过来……” ****************************************************** 法觉先被带回锦衣卫衙门,侯国兴一见到人犯被打成这样,因为得了母亲的嘱咐,赶紧派人去奉圣夫人府通知。客印月一直都在家中坐卧不宁,本想亲自去看望法觉,但恐人多嘴杂,被人说闲话,只等坐在家里等侯国兴那边的消息。 一听说法觉被顺天府打的遍体鳞伤,惨不忍睹,马上是怒火中烧。随后,又担心起法觉的安危来。 “法觉那种雪白如玉的皮肉,如何受得了顺天府那些粗人的折腾,现在就算安然到了锦衣卫衙门,可吃不好、住不好的,身上还有伤,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客印月就打算亲自去锦衣卫衙门走一趟,可转念一想,实在不成体统,只好吩咐门下小厮,抬着一顶暖轿,到锦衣卫指挥使司将人接回来。 四名轿夫,外加四名扈从,随着前来传信的锦衣卫,匆匆赶往指挥使司。到了之后,将奉圣夫人的意思一说,侯国兴哪有不从命的道理,立即将人带出,扶进轿中。又吩咐两名锦衣卫随行护卫,前往奉圣夫人府。 一路之上,倒也是安安稳稳,过了几条街,眼瞅着穿过眼前的胡同时,突然有八个人打对面过来。两下快碰头之时,已借着月色看出是顺天府的差役,估计是夜间巡街。现在是三更天,差役巡街也属正常,他们并没在意。这时,忽听一名差役喊道:“干什么的?” 一听差役喊叫,随行护卫的锦衣卫走了上去,骂道:“眼瞎了呀,没看出老子身上的飞鱼服么!我们是锦衣卫!” 为首的差役打量了那锦衣卫一眼,喝道:“锦衣卫的怎么了,这年头骗子多,谁知道是真是假。深更半夜出来出来干什么,轿子里抬得什么人?”这差役是捕头服饰,不是旁人,正是金蝉。 “它妈的,什么叫骗子多,有敢在北京城里冒充锦衣卫的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摘过腰牌,在金蝉眼前晃了一下,又道:“赶紧给我滚,少在这找不自在,惹火了爷爷,把你抓进诏狱里面!” “这是什么牌子,我看怎么像伪造的!轿子里是不是藏有什么通缉要犯,让我们弟兄们瞅一眼!”金蝉大声嚷道。 殷柱和厉浩荃一直奉命跟着提人的锦衣卫到了指挥使司,然后两个人便躲在暗处蹲守,到了深夜,果见一顶轿子进去,于是殷柱马上去通知今夜故意扮作巡街模样的金蝉,让他在半路等着。因为岳肃早已断定,法觉九成会被带走。 “瞅一眼,你它妈的算老几?”这会不是锦衣卫说话,一名客府扈从大咧咧地走了上来。怒道:“这是奉圣夫人府的轿子,你有资格看吗?赶紧给我滚,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还挺横!你们越不让看,轿子里面就越是有鬼!弟兄们,这帮人冒充锦衣卫和奉圣夫人府的家人,八成轿子里面一定藏着什么要犯,大家一起上,掀开轿帘看看!” 随金蝉出来半路拦街的,各个都是好手,铁虬、厉浩然都在其中,还有张威、王顺几个。大家早已做好准备,等的就是金蝉的一声招呼。 说话间,八人一同上前,伸手便打! 锦衣卫的素质和顺天府差役的档次也差不多,平时仗着名头唬人,哪有什么本事。倒是客府的四名扈从,还有点手段。至于四名轿夫,纯是百搭的。 砰砰几拳,金蝉、铁虬便将两名锦衣卫打倒在地,四名扈从奋力上前,也是几个回合被打翻在地。 “反了!反了!”一名锦衣卫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爬了起来,抽出绣春刀。 见他亮刀,金蝉等人也不含糊,一个个抽出佩刀。尤其是厉浩然,还抢上前去,直接用刀挑开轿帘。轿子里面,当然坐着法觉。 法觉在顺天府见过厉浩然,此刻再次碰到,吓得大叫一声“我的妈呀。”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 一见果是法觉在里面,厉浩然大喜过望,立时喊道:“大哥,里面的家伙还真是要犯,刚刚从咱们府衙带走了。听说是押到锦衣卫衙门,怎么跑到这来了,一定是他们趁夜劫牢,然后冒充锦衣卫准备将人偷偷送走!”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浩然你看着人,其他弟兄跟我上,把劫囚的反贼一网成擒!”既然确定里面的确实是法觉,金蝉等人精神头更足了,举起刀来,是真往身上招呼。 轿夫、扈从和那两名锦衣卫吓得撒腿就跑,可不等跑出巷口,殷柱和厉浩荃又从对面迎了上来,登时放倒两个。有他二人在前面阻拦,金蝉等人从后面赶上,是连砍带踹,又放倒五六个,其中有一个客府扈从身手相当不错,在夹攻之下,还是奋力从殷柱的身边抢了出去。不过其他人可没他那么幸运,连呼投降。 九个人中,有七个被砍伤,两个锦衣卫都没幸免,金蝉吩咐轿夫,继续抬上轿子,赶回顺天府,余下五个也得老实跟着。见识了对方的凶悍,谁敢不从,一行人连跑带颠快速回到顺天府。 岳肃已经得到消息,在后衙升堂等候,将法觉连同其他九人全部押上堂来。“哐哐”几脚,十个人全被踹倒在地,最倒霉的还是法觉,被多踹了四五脚。 “尔等是什么人,胆敢到锦衣卫衙门劫囚,若不是本府的差役精明,还不让你们将囚犯劫走,逃出城去。速速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府无情!”岳肃将惊堂木一敲,怒声喝问。 “回大人,小的是锦衣卫校尉薛斗,有腰牌为证。他们是奉圣夫人府的下人,我等没有劫囚……”这名锦衣卫的肩膀被砍了一刀,现在还不住的流血,见识了顺天府差役的厉害,而且又被岳肃惯了顶劫囚的帽子,哪里敢嚣张。当下老实地报出身份。 “锦衣卫?”岳肃故意打量了眼薛斗,说道:“服饰倒是锦衣卫的,不过你们既然能够将囚犯从锦衣卫衙门劫出来,保不齐没有杀死锦衣卫亲兵,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以便混出。看你身上的血迹,想来就是杀死原先校尉所致吧。” 听了岳肃这话,薛斗差点没被气昏过去,这血迹明明是刚刚被差役砍的,什么叫杀死原先校尉。薛斗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小的确实是锦衣卫校尉薛斗,大人如果不信,可到指挥使司找人对质。至于身上的血迹,那是因为刚刚和贵府差役械斗时,伤到的。” “本府自会到指挥使司核对。”岳肃点点头,又道:“你既是锦衣卫校尉,那为何深夜将囚犯带走,难道说你是囚犯同党,从中里应外合行那劫牢勾当!” “不、不、不…...”薛斗赶紧解释,“小的只是奉命护送。” “奉命护送!大半夜的,要把犯人送到哪里?你又是奉何人之命行事?快点从实招来!” “小的是奉我们督指挥使之命,将囚犯送到奉圣夫人府去。那几个都是奉圣夫人府的下人,他们皆可作证。”薛斗小心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本府问你,你们指挥使说把囚犯送到奉圣夫人府做什么呀?”岳肃再次问道。 “这个小人不知。” “移交囚犯可有皇上圣旨?”岳肃又问。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 岳肃点点头,看向另一名锦衣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说的可是事情?” “小的是锦衣卫校尉郭满,薛斗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郭满的大腿上被砍了一刀,现在兀自流血不止,同样不敢嚣张。 “那你们都是奉圣夫人府的家仆了?”岳肃指向一干从人。 “回大人,是、是……”众人连声回答。 “刚刚薛斗所言可否属实呀?” “属实、属实……” “让他们签字画押。”岳肃要的只是口供,这些人的话,其实不问,他也知道原委。 众人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之后,岳肃看向法觉,笑道:“普圣禅师,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是不是在锦衣卫衙门住的不惯,想再回来呀。没有关系,本府可以成全你,明日面圣,就把你留下来。” 法觉本以为可以脱离苦海,谁知还没舒服上两个时辰,又被抓回顺天府,心里这个恨呀,他现在已经跟佛祖许了上千了愿望,只希望佛祖能尽快把岳肃打入阿鼻地狱。 听到岳肃问话,他哪里敢回答,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是一声也不吭。就在此时,忽听外面有衙役跑来禀报,“大人,大事不好,锦衣卫指挥使带人打上门来了!” 第二十四章 掌掴侯国兴 “叫岳肃给老子出来!还反了他了,竟敢从老子手里抢人,是不是不想活了!它妈的,是不是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 差役刚禀报完毕,岳肃便听到外面传来叫骂之声,听口气,这人的岁数不大,不过极度嚣张,当初打上门的许显纯跟他相比,简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而这人更是粗俗无比,张嘴闭嘴全是老子,似乎根本不将顺天府放在眼里。岳肃心道:“难道这就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 岳肃撩衣襟站起身来,几步抢出大门,金蝉、铁虬等人快步跟上,纷纷护卫在岳肃身边。刚一出门,便见后衙院内站了能有二百多名锦衣卫番子,为首那人正对着后衙,看架势要是岳肃不出来,他就能冲进去。 这人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和朱木匠倒是差不多。他身穿大红蟒衣飞鱼服,头戴乌纱帽、腰扎鸾带,佩下绣春刀。这身行头若换做别人身上,必定威风凛凛,可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穿在身上,比之小丑也差不了多少。 “这位可是锦衣卫新任都指挥使侯大人?”岳肃一拱手,朗声说道。 “算你还知道本督的大名,识相的,赶紧把法觉他们给我交出来,否则老子就砸了你的衙门!”侯国兴放声叫嚣地道。 “侯大人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好像也没权利砸本府的衙门吧。法觉本府已经遵旨交给大人,大人为何还来讨要?”岳肃轻蔑地道。 “奶奶的,少给我装蒜,还不是你叫人,半路又把法觉给劫走了。你可知道,劫持钦命要犯是什么罪!老子就算砸了你的衙门,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侯国兴的态度依旧无比嚣张。 “哈哈哈哈……”岳肃非但畏惧,反而放声大笑起来,“侯大人,你既然知道法觉是钦命要犯,为何还让他私自离开呢?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府派人劫了他,那本府反问大人一句,我可是在你的锦衣卫衙门把人劫走的?” 侯国兴终究是个粗人,被岳肃这三言两句,就问的无话可说。不过侯国兴却始终发扬着粗人的本性,那就是蛮不讲理。他大声说道:“奶奶的,就算不是在锦衣卫指挥使司劫走的又如何?人在你这里,横竖也是你劫的,赶紧把人交出来,免得爷爷动手!” “不是在你的指挥使司劫的,那就另有一种说法了。本府想问问大人,您那是想送法觉去哪里呀?不会是监守自盗,擅自纵放钦命要犯吧?”岳肃冷冷地说道。 “老子送法觉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吗?少在我面前文邹邹的,老子不吃这套,快点把人交出来!” “大人若不说出送法觉去哪里,那就休怪本府恕难从命了。法觉是钦命要犯,你不严加看管,擅自纵放,本府执法顺天府,既然碰到这事,就没有不管的道理。要不然,等到上朝之时,咱们到御前评说。”岳肃仍是一脸轻笑。 “它妈的,还敢拿皇帝来压老子,你知道皇帝和老子是什么关系么?皇上是吃我妈的奶长大的,要是算起来,我和他还算得上是一奶同胞呢!现在我就问你,你到底是交人还是不交人?”侯国兴骂骂咧咧,肆无忌惮,仿佛他和皇帝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不好意思,如果侯大人不能给本府一个交代,想从我这里再把人带走,那是白日做梦!”说到最后,岳肃的声音无比严厉。 “奶奶的,你是真当老子不敢打你呀!”侯国兴与岳肃的距离相差不远,他欺负岳肃是文官,料想没有什么武术,两步抢来前来,伸手就去抓岳肃的衣领。 一旁的金蝉、铁虬刚要上前护卫,却见岳肃已伸出左手来,一把握住侯国兴的手腕,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侯国兴的一个耳光。 也不知是岳肃的手劲太大,还是侯国兴太不经打,只一个耳光,就将他扇的是眼冒金星,摇摇欲倒。 站在侯国兴身后的锦衣卫一见指挥使被打,连忙抽出绣春刀,就要上前动手。而岳肃好不慌张,使劲一拽侯国兴的胳膊,跟着抬起腿来,狠狠向下一压,直接把侯国兴压到在地,随后抬起腿来,踏在他的背脊之上。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侯国兴擅闯顺天府,意图袭击本府,现已被拿下。尔等难道还敢以下犯上不曾!” 一众锦衣卫全都带住脚步,彼此互相瞧了瞧,谁也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现在领头的指挥使大人都被踩在脚下,谁还敢放肆,犹豫一下,皆是慢慢后退。 被岳肃踩在脚下的侯国兴先是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抬起头来,大声嚷道:“岳肃,你个王八蛋,你还敢打老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皇上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把你丢进诏狱,活活的折磨死你!” “还拆了我的骨,你现在在本府脚下,你看看谁先拆了谁的骨!”被人这么骂,即便岳肃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何况他还不是一个好脾气。他抬起腿来,狠狠地朝侯国兴的背脊上一跺,只疼得侯国兴“嗷”地一声惨叫。 “说呀!到底谁拆了谁的骨?”这回轮到岳肃大声的喝骂了。 “算你狠,你等着,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老子,否则老子定和你没完!”能发出如此狠话,倒不是侯国兴够光棍,只是他实在有所依仗。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老妈是奉圣夫人,皇帝的奶妈,怎么算,自己也能说是皇帝的半个兄弟吧。除非不想活了,否则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杀了你,怕脏了本府的手。现在天已不早,快到早朝的时候,本府就与你金殿面君,到时我也要看看陛下,认不认你这个一奶同胞!” 岳肃说着,大喊一声,“白日里的口供,与刚刚薛斗等人的供词全给本府带上,本府这就上朝。传令差役,严加看管法觉等一干人犯,若是闪失,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金蝉等人大声领命,立即分头行事,有的去取口供,有的去召集衙役。 顺天府今夜当值的差役也有百人,只是看到锦衣卫如狼似虎,大家不敢上前。可现在,看到锦衣卫指挥使都被自家大人踩在脚下,一个个全都傻了眼,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童胄的集结下,差役们挺胸昂头,提起兵器,拱卫在后堂门口。金蝉、铁虬捧着口供,站到岳肃身旁。岳肃冷冷地瞧了眼对面的锦衣卫,怒声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准备搅闹顺天府吗?马上都给我滚,要是不滚的话,你们也就别走了!” 看到岳肃这等声威,再加上自家老大还在人家脚底下踩的,众锦衣卫都腿肚子转筋,可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乖乖的离开。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走了!锦衣卫擅自扰乱顺天府,来人啊,给我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顺天府可是朝廷衙门,你锦衣卫没有圣旨,私自闯入,顺天府当然有权将人赶出去。 顺天府这边有岳肃撑腰,是个个气势如虹,锦衣卫那边,当头的在人家脚下,大人都成了泄气的皮球,这仗怎么打。一听岳肃下了死命令,锦衣卫马上懵了,岳肃这边,童胄等人领着众衙役是一拥而上,抄起铁尺、水火棍便打。 锦衣卫虽然人数上略占丁点优势,可武艺也平常的很,跟顺天府的衙役一样,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动起手来,一方士气高昂,一方好似憋了的茄子,不一刻功夫,胜负已分,锦衣卫被硬生生地撵出顺天府。 岳肃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道:“这就是锦衣卫!哼,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么!”随后,一把提起侯国兴,那塑料体格,估计岳肃使点劲,一只手都能将他举起来。 让金蝉、铁虬带着十名差役在前开路,岳肃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侯国兴走出府衙。锦衣卫们虽说被打跑,却也不敢远去,除了几个立即去禀报魏忠贤、客印月之外,其他都小心地盯着衙门,见到岳肃如此拖着督堂大人出来,都觉得颜面扫地。暗想,以前骆思恭大人当指挥使的时候,锦衣卫何曾如此丢脸。 侯国兴在岳肃手中,一众锦衣卫也不敢阻拦,纷纷让开道路,任由岳肃提起侯国兴朝紫禁城方向走去。不过这些锦衣卫也不能撇下自家大人,顺随在后,慢慢地跟着。 朝阳缓缓升起,早起的人们出来之后,一瞧到这景象,无不大惊。有见识的人,晓得岳肃和侯国兴的官服,怎么从来都是锦衣卫拿人,这次怎么变行情了。锦衣卫指挥使今天被人像拖死狗一样的拖着,后面跟着的锦衣卫,脸上还都显出很无奈的表情。 越往前走,瞧热闹的人越多,沿途难免看到赶赴早朝的官员,当看到如此一幕,这些官员的轿子、马车全都闪到一边,给岳肃让路。大家都明白,今天的早朝有好戏看了。 第二十五章 金殿争辩 “你放开老子!” 到了紫禁城外,看到拱卫皇城的禁军,侯国兴终于壮起胆子喊了一句。一路之上,这小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心中不住的咒骂,只等着面圣之后,让岳肃好看。 现在终于到了皇城,如果这样被岳肃拎进去,实在也太威风扫地,再者说,这里又有禁军把守,估计岳肃也不敢再打他了。 紫禁城外的禁军,都看的新鲜,岳肃和侯国兴,有认识这两位的,心中都在暗叫,“乖乖,这是什么世道呀,顺天府尹拎着锦衣卫指挥使来上朝。” 就算不认识他俩的,也能从官服上看出身份,岳肃的三品文官服饰倒还不算什么,但侯国兴身上那锦衣卫指挥使的袍服可是独一无二,而且在后面,还尾随着一大堆锦衣卫。“今天这是怎么了,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还被一个文官拎着来上朝?” 岳肃也知道,再这么拎着侯国兴实在不成体统,将他向前一推,然后从金蝉手中接过供词,迈步走进承天门。侯国兴一脱离岳肃的掌控,气焰马上就起来了,大声叫道:“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上去把他给我砍了!” 站在门口的是禁军,怎能听他调动,而刚刚的一幕,更是把这帮人搞懵了,谁会理会侯国兴的喊叫。后面的锦衣卫,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地方撒野啊。再者说,他们已经被岳肃的气势给震慑住。 眼睁睁地看着岳肃进了紫禁城,侯国兴从后面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叫骂,“姓岳的,你给我等着,等一会金殿面君,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岳肃连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朝房,侯国兴也不过敢吆喝几句,丝毫没有胆量再跟岳肃动手。 在他二位进去之后,紫禁城外可是炸了锅,一众禁军是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刚刚不是做梦吧。”“不是,绝不是做梦,这顺天府的差役和锦衣卫都在门口呢。”“今天早朝,里面可热闹了。”…… 随着他们的议论,文武百官陆续到来,这些大臣也是不住的议论,缓缓走向朝房。进来朝房,只见岳肃和侯国兴各自坐在朝房两端,岳肃倒是从容,侯国兴是一脸愤慨。 所有的大臣,没有一个靠近岳肃身边的,都是跑到中间的位置落座。侯国兴那边倒还可以,阉党的党羽纷纷靠了过去,冯铨是第一个。几个人一同寻问发生了什么事,侯国兴现在火大,也没详做解释,只说岳肃找死,等下面君,定然要他的狗命。 不一刻,景阳钟响,一众官员纷纷上朝。木匠皇帝高坐皇极殿龙书案后,今日与众不同,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外,魏忠贤也亲自到场。 在明朝的太监体制中,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权势最大,秉笔太监次之,不过魏忠贤这个秉笔太监的权势却要盖过掌印太监。一是因为他提督东厂,二也是最最要的一点,王体乾本身就是魏忠贤扶植的傀儡。魏忠贤高明就高明在此,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是明白的,所以凡事自己不首当其冲,都把王体乾推出去。 平日里都是王体乾随驾上朝,魏忠贤隐于幕后,可今天,他也亲自到场了。岳肃和侯国兴的事,已经传入他的耳中,他亲自过来,主要是想看看皇上如何决断,关键时刻,再帮衬一下。 文武百官刚一站好,还不等太监喊“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就见侯国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跑到中央跪下,大声哭道:“陛下呀,您可要给微臣做主呀,臣让人给打了?” 皇极殿内,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高高在上的朱木匠。他登时为之一愣,问道:“爱卿,是何人胆敢打你,朕为你做主。” “是顺天府尹岳肃。”侯国兴哭哭泣泣地说道。 “岳肃?”朱由校更是一愣,瞧了瞧站在下面的岳肃,又看了看跪着的侯国兴,突然将龙书案一拍,怒道:“你堂堂锦衣卫督指挥使,被一个文官打了,还好意思到朕面前哭诉?你不要脸,朕还要体面呢。” 一听这话,侯国兴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什么逻辑,我被人家打了,反倒还成了我理亏。只是,皇帝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让侯国兴一时无法辩解。是呀,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被一个文官打了,实在太过丢人,可也不能白打呀。 正这功夫,外面皇门监启奏,说奉圣夫人觐见。皇帝上朝,奉圣夫人是没有资格来的,但她也没心情来,今天竟然主动登门。朱由校不糊涂,肯定是为她儿子的事,说道:“传!” 不一刻,客印月走上皇极殿,来到儿子身边跪下,先是山呼万岁。“臣妾参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客奶快快平身,有什么事,到后面说就是,今日为何金殿求见呢?” 客印月没有起来,直接放声痛哭,“皇上呀,您可一定要为我儿做主。我儿平白无故被顺天府岳肃打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他岳肃打在我儿身上,不就是打在皇上您的脸上么……” 侯国兴有了老妈助阵,也毫不含糊,跟着大哭起来,“皇上,就是这样,岳肃打我,其实就是打皇上您呀……” 朱由校打见到侯国兴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就看着不顺眼,要不是这小子是客印月的儿子,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可现在有客印月在面前哭诉,他实在不能不给面子,只好说道:“岳爱卿何在?” 岳肃跨出朝班,躬身说道:“臣在。” “朕来问你,你为何殴打侯国兴呀?” “回万岁,侯国兴夜间率锦衣卫擅闯顺天府,意欲殴打微臣,臣无奈自卫。陛下如不信,可问侯国兴,臣是在哪里打得他。”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侯爱卿,岳爱卿的话可属实,你是不是擅闯顺天府,在他的府衙内被打的呀?” “回陛下,臣在顺天府被打不假,可不是擅闯。岳肃劫持钦命要犯,臣带锦衣卫前去要人,他非但不给,反而将臣打伤。”侯国兴连忙解释。 “岳爱卿,你怎么说?”朱由校又看向岳肃。 岳肃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昨夜臣奉旨将犯人法觉移交锦衣卫,可当天夜里,顺天府的差役在巡街之时,无意间发现法觉的踪迹,以为钦犯逃脱,才将法觉擒拿,押回顺天府。侯大人说臣劫持钦命要犯,臣想反问他一句,法觉为什么不在锦衣卫大牢,反而会出现在大街之上?” “对呀,侯爱卿,你倒是说说,法觉为什么不在锦衣卫的牢里,会跑到大街上呢?”朱由校看向侯国兴。 这次,不等侯国兴回答,客印月抢着说道:“回陛下,圣僧在顺天府大牢受尽凌辱,被打的遍体鳞伤,我儿得知之后,怕圣僧熬不过去,屈死在大牢之内,故让人送圣僧前去就医。”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说话,别再说漏了嘴。跟着她又道:“谁知就医途中,被顺天府劫去,我儿闻讯前去要人,顺天府非但不给,还打伤我儿,还望陛下为我儿做主。” “若说出去就医,为何不将郎中请到大牢,反要将人送去医馆呢?臣为官多年,还从未听说有这个道理,分明是侯国兴监守自盗,意欲私纵钦犯。被微臣发觉,才假意说是求医,请陛下明鉴。”岳肃也不示弱,抢着说道。 朱由校微微额首,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看来就是一场误会。朕看,就这么算了吧。” 就这么算了!朱由校倒是想两不得罪,可客印月哪里会答应,抢道:“陛下,我儿是钦命的锦衣卫指挥使,天子亲兵,被岳肃无故打了,怎能如此轻易作罢。他岳肃目无君上,还望陛下降旨严惩,倘一味纵容,恐日后他人争相效法,锦衣卫还如何执法?” “陛下,侯国兴不仅目无君上,还目无大明法纪,顺天府乃是朝廷衙门,他未曾请旨,就擅自率锦衣卫闯入,不但扬言要砸了衙门,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陛下的一奶同胞,即便杀了微臣,也无人敢来问津。像如此嚣张不法之徒,若不惩治,大明的百年基业,岂不断送在这等小人之手!微臣打他,也是无奈自卫,否则定当丧命于他这奸邪之手。”要讲辞令,客印月这种文盲哪里说得过岳肃,岳肃一张嘴就是大道理,而且义正言辞,让人无可辩驳。 一听岳肃说侯国兴自称是自己的一奶同胞,朱由校是勃然大怒,若不是客印月在场,定然狠狠地教训这小子一顿。看在客印月的面子上,他只是说道:“侯国兴,你好大的胆子!今日之事,朕暂不与你计较,若在多言,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朱木匠是客印月一手带大的,他现在怒到极点,客印月如何看不出来,心中埋怨儿子实在太过嚣张,同时也把岳肃咒骂一顿。 此时此刻,她也明白,如在多言,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话锋一转,说道:“多谢陛下法外开恩,回家之后,臣妾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陛下消气。只是,我儿之所以去顺天府,全是因为顺天府带走了法觉,他奉旨看押审问,理当前去要人,其中有些不当,自是他的过失,可顺天府也不该扣留法觉,执意不交给我儿。若非如此,两边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干戈。” ************************************************************** 年底实在太忙,没有多少时间码字,希望大家见谅。尤其是写到进京之后,许多人物都要去翻阅资料,一天实在写不出太多。在此多多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小翼在此保证,本书绝不会tj,一定完本,如果做不到,就保佑小翼这辈子找不到媳妇。呵呵。 在此再吼一嗓子,求推荐、包养。话说,什么时候能出现一个弟子呀。 第二十六章 名震京师 一句我和皇帝是一奶同胞,正好被岳肃掐中死穴,当着满朝文武一说出来,朱由校如何不怒。客印月见苗头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听了她的这番话,朱由校也觉有理,说道:“都是那法觉生出来的是非,朕看就速审速断吧。” “可是陛下,法觉现在顺天府掌握,岳肃执意不交,锦衣卫如何审断,还望陛下勒令他将法觉交出,我儿定然尽快查明真相。”客印月连忙说道。 “也好,岳爱卿,散朝之后,你就将法觉交给锦衣卫吧。”这朱木匠眼中,这就是一桩鸡毛蒜皮的事,交给谁审都无所谓,早点了解,也落个清静。 可岳肃如何肯答应,躬身说道:“回万岁,现法觉一案,已审理清楚。敕封潭拓寺住持法觉,不知清净修行,反有负皇恩,借着敕封之名,藏污纳垢,致千年古刹沦为污浊世界。其罪名有四:一、**妇女,臣共从寺内暗室之中搜出被其强行禁锢的妇女二十九名,皆被其奸污,其中一人自尽。二、绑架儿童,敲诈勒索,臣在寺内搜出孩童三十一名,其中十三名,被其凌辱。三、草菅人命,五坨镇村民贾一竖及附近村民八人皆死于其爪牙之下,法觉已供认不讳。四、阴养死士,图谋不轨,臣在发现其庙中暗道之时,遭到死士袭击,十名捕快当场殉职,另有七人受伤,此乃顺天府上下人等亲眼目睹。血泪斑斑,天理不容,今有口供在此,还望陛下御览。” 岳肃说完,将早已准备好的供词举过头顶。 坐在上面的朱由校做了个手势,有小太监过去,将供词接过,呈到龙书案上。朱木匠识字不多,简单的翻阅一下,便道:“既然已经证据确凿,那就依律判了吧。” “陛下且慢……”见朱由校如此说,客印月忙抢道:“顺天府这口供不尽不实,听我儿讲,圣僧在被提回锦衣卫时,遍体鳞伤,显然受过大刑。严刑之下,难免屈打成招,这口供怎做的准。” “启禀万岁,微臣在潭拓寺暗室之内,搜出妇女二十九人,儿童三十一名,金银财宝无数。这些人若非被法觉禁锢,如何会在那里。据一众妇女供认,皆是被法觉明抢拐骗至此,受其奸污,凌辱无数。难道她们都是说谎?法觉自持皇封僧人,铁证之下,仍然矢口抵赖,藐视朝廷律法,此等恶贼,如若不动刑,哪里肯签字画押?”岳肃大声激辩说道。 “嗯。”朱由校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听下面有人出班禀道:“启禀万岁,岳肃虽然执法顺天府,但潭拓寺终究是皇封禅院,法觉也是敕封僧人,即便有罪,也该先行禀明万岁,然后领旨擒拿,哪有擅自抓捕的道理?这分明是欺君罔上,还望陛下先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然后再重审法觉!”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龙阴君”冯铨。刚刚皇帝身边的魏忠贤见岳肃言辞犀利,怕客氏母子辩论不过,连忙给他打了个手势。冯铨当下会意,他已恨透了岳肃,又是客印月一党,早就想挺身而出,见魏忠贤点头,哪有不上去的道理。 他一出生,阉党中人跟着蜂拥而上,第二个是礼部右侍郎顾秉谦。他躬身禀道:“陛下,冯尚书所言不错,岳肃无旨擅自查封皇封禅寺,逮捕敕封僧人,此乃欺君罔上,罪大恶极。还望陛下将其严惩,否则谁还将皇封二字放在眼里。” “陛下,冯尚书、顾侍郎所言不错,岳肃滥用私刑,不顾朝廷法纪,欺君罔上,罪恶滔天,若陛下再姑息养奸,岂不是奸佞当道,国将不国!”这位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他的儿子被岳肃拉去游街,已是恨透岳肃,哪能不想着找机会报仇雪恨。而且他还是魏忠贤的爪牙,见到冯铨和顾秉谦都上阵,怎能落于人后。 “陛下……”“陛下……”……紧跟着又有六七号人站出来一起指责岳肃,希望皇帝将岳肃严惩。 这些人都是阉党,其余的朝臣如东林党、齐楚浙三党,皆作壁上观,无一人出来说话。 看着阉党数落岳肃,其中一人实在看不过去,这人便是副都御史杨涟。他刚要挺身而出,突觉身边有人扯了自己衣袖一下,扭头一瞧,原来是吏部尚书**星。**星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站出来,看看再说。 大家都是东林党人,而**星又是领导,杨涟无奈,只好忍着性子,静观其变。 这么多人金殿之上弹劾岳肃,朱木匠即便有心想要保全,却也难犯众怒,尤其是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头为岳肃说话。他沉思片刻,说道:“众卿言之有理,不过岳爱卿一心为公,为国执法,虽说一时鲁莽,但也不应深责。这样吧,法觉立即移交锦衣卫审理,顺天府尹岳肃降两级留用,退朝。”说完,人已站起身来。他实在不愿看到朝堂上再继续闹下去了,随便意思一下,打算躲个清静。 这个处罚,基本不叫处罚,众臣看的明白,这简直就是皇上明明白白的偏袒岳肃。然而,岳肃却不理会这恩典,大声说道:“陛下留步!” 言罢,撩衣襟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微臣昨日奉旨前往潭拓寺,本是研究御赐法器,与法觉商量之后,便与拙妻在寺庙游览一番。谁料游览途中,误触机关,打开寺内暗道。内中死士出来袭杀微臣,好在有差役拼死护卫,才革毙死士,进而入内搜查,发现囚禁其中的妇女、儿童。撞上此等不法之事,臣执法顺天府怎能不管不顾,若先行请旨,岂不让法觉趁机逃遁,故先行擒拿。回到府衙,京师周边村镇竟有千人前来状告法觉,斑斑血泪,罄竹难书。而法觉自恃敕封僧人,面对铁证,仍不招认,臣这才一怒之下动刑责打。擅自对皇封僧人动刑,本是不该,臣自知有罪,愿自摘顶上乌纱……” 说到此,岳肃头顶乌纱摘下,工整地放于地上,再次说道:“只求陛下为民做主,为被法觉迫害的上千百姓讨个公道!不是臣不相信天子亲兵锦衣卫,昨日臣领旨将法觉交由锦衣卫,不想左手交出,锦衣卫右手便放人,还口口声声说是出外求医,这种无稽之谈,简直荒谬至极。臣恐今日再将法觉移交,明日锦衣卫便徇私纵放,百姓无处伸冤,日久必怨,实非大明之福。国家以民为本,还请陛下为百姓做主,将法觉千刀万剐,以泄民愤。臣自行请罪,辞官还乡,陛下厚恩,臣来世再报!”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爱卿!你不能走!”听说岳肃要辞官还乡,朱由校这下可急了,几步跑了下来,一把拉起岳肃,大声喊道:“爱卿,你说的有理。好了!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言,法觉留顺天府,千刀万剐,以泄民愤。一概从犯,皆有顺天府按律定罪,不容再议,退朝!” 这一回,天启皇帝可是动了真火,满朝上下就这么一个陪自己玩的,你们还想给逼走,都它妈的不想混了。魏忠贤和客印月看的清楚,现在已然明白,岳肃在皇上心中的重要性,谁也不敢多说。这时候,东林党党魁首辅——叶向高和吏部尚书**星才站出来大声喊道:“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有这二位的一嗓子,其他的东林党人纷纷跟着呐喊。连齐楚浙三党官员也都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皇极殿内充斥着“吾皇圣明”这四个字。 ******************************************************* 回到顺天府,岳肃当即升堂宣判。淫僧法觉,凌迟处死;潭拓寺从逆恶僧或斩立决,或充军云南。净慧观住持王道婆,判骑木驴示众,斩立决;从逆护院打手或斩立决,或充军、监禁;寺内**道姑,发教坊司。 潭拓寺守门二僧仍回寺院,净慧观被逼道姑全部开释,并从观内抄出的财产中取出银两,每人发纹银百两,当作补偿。 判处完毕,随后执行。法觉等死囚押出监牢,前往菜市口时,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所有百姓无不交口称快。 法觉在听到被判凌迟之后,已然晕死过去,他做梦都想不到,奉圣夫人竟然都保不住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路之上,待死人犯是垂头丧气,唯有骑在木驴上的王道婆开始是叫唤不止,到了后来,才没了动静。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的说道:“世上竟有如此淫恶的道姑,今日受苦,也是恶有恶报。我料她被木驴子一阵乱拖,木杵子一阵乱顶,已经屎尿全撒,不等砍头,就一命呜呼了。” 旁边有人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可说错了,我想她今日定是极为快活,估计现在想撒屎尿,也撒不出来了。” 在他们后面有个老人,只听他说道:“她已经悔之不及,你们就不要取笑了。古人说的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这个人也是自找死路,可知人生在世,不论贫贱富贵,皆不可祸及他人。她如做道姑,一心侍奉,怎会遭此一劫。如心向凡尘,找个好男人终此一生,也不会有今日之祸。善恶到头终有报,希望你们也要以她为戒,不要再行取笑。” 到了法场,众犯相继斩首示众,昏厥的法觉也被割醒,三千六百刀,只割了大半,人就死去。 经此一案,岳肃名震京师。岳青天之名传遍北京大街小巷、酒肆瓦舍。 周边各县,一些官员战战兢兢,无人再敢苛难百姓,生怕被人告到顺天府去。城内不少有冤的百姓,纷纷登门诉讼,岳肃一一审理平冤,整个北京城的治安一下子好了许多。 第二十七章 刘半仙 岳肃来京一晃已有三个月,春节之时,皇帝大加赏赐,不仅把尚膳监的珍馐百味装了两车给岳肃带回家过年,还从大内选了几件上好的珠宝首饰,算是赏给他夫人的。 转过年去,便是天启二年,这一年既是京察年,又是会试大比之年,北京城里简直热闹的不亦乐乎。今年负责京察的当然仍是吏部尚书,只不过吏部尚书不再是三党中人,而是东林党的**星,正所谓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六年前你们是怎么排挤我们的,今年我们就怎么排挤你们。负责会试主考的也是东林党人——礼部尚书孙慎行,大主考这可是一等一的美差,一榜下来,称得上是门生遍天下。 全京城里的人都在忙,什么托关系送礼自不用说,反正不是为了京察的事,就是为了会试的事。唯有两个人最为清闲,这两位便是木匠皇帝与木匠大臣。 顺天府在岳肃的管理下,已经算是井井有条,犯罪率极剧下降,谁都知道,现在的府尹是惹不起的。地痞流氓在京师感觉到举步维艰,见实在难混,无奈跑到外省。没事游手好闲,欺负良善,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们,在家里的严厉敦促下,也不敢轻易生事,谁都知道,一旦被抓去游街,脸还往哪放,犯了大事,岳肃是真不顾情面敢砍你,还是消停点的好。 于是,岳肃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陪皇帝做木匠,各种高档沙发,现代风格的壁柜,弹簧床先后脱颖而出。朱木匠高兴的不像样,要不是时常有岳肃在身边提醒,连饭都顾不上吃。 这一日,皇上要去陪有孕在身的张皇后,岳肃得以提前回府,一到府上,就见阮傲月、杜十娘、梅儿、铁虬四人穿戴的整整齐齐,询问之下,原来是打算去逛街。岳肃心想,自己手头左右也没什么事,不如跟着他们一起去转转,换上便装,又叫上金蝉,大家一同上街。 明代的官员就算俸禄低,可到了三品,也是不少的,买了几匹布料,在熙攘的街上转了几圈,已经是正午,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酒楼用饭。因为是京察、会试年,酒楼的生意相当火爆,他们进去时,只剩下靠门的一个位置。 落座后点了几个菜,就开始用饭。没吃上几口,门外来了两个年轻后生,两个后生都是书生打扮,其中一个一边走一边说道:“封兄,听说刘半仙在此测题,只剩下这最后两天时间,还好咱们来的早,要不然可是要后悔终生的啊。” “尉兄,这种江湖术士之言做的准吗?会试考题乃是礼部拟定,皇上亲自裁决、封印,谁人能够知道。他不会是随便批上两句,诓骗我等吧。”姓封的书生似乎有些不信。 “我家书童已经多方打听过了,听说这刘半仙算的极准,上届会试,凡是从他那里买了考题的,全部金榜题名。你我虽是十年苦读,奈何学海无涯,万一所考的题目没有涉猎,岂不是枉来京师一场。有了这考题,定然事半功倍,高中在所难免。即便他是骗子,那又如何,不过略损几两银子,我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姓尉的书生倒是志在必行。 说话间,二人从岳肃他们的桌旁走过,上了二楼。他俩的话,岳肃听的明白,看来这酒楼之上,是有人出售会试考题。三年一度的会试,可是天下大事,不容有失,岳肃现在知道,又怎能坐视不理。虽说他这解元不是凭真本事来的,但遇到这种事,该管还是要管的。 他马上将小二招呼过来,微笑地问道:“小二,在下是到京赶考的举子,适才听人提起刘半仙能掐会算,不知可有这回事吗?” “这位相公,这事您问我那是找对人了,现在刘半仙正在楼上雅间测算,慕名而来的举子那是不计其数。若说这准不准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确是真的,上届应考的举子,凡是到刘半仙那里买了考题的,到最后都是金榜题名。”小二肯定地说道。 “竟有这么灵验,不知刘半仙在楼上哪个雅间,我也上去瞧瞧。或许也是我机缘所致,才能来你这里用饭,看来是我文曲星动,今科必中了。”岳肃故意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刘半仙就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个雅间,相公上去一瞧,就能找到。”小二笑呵呵地说道。 “如此多谢。”等到小二退下,岳肃小声说道:“金蝉、铁虬,你俩跟我上去瞧瞧,如果那个什么刘半仙真敢私卖考题,咱们就将他拿了。” “是,大人。”金蝉、铁虬小声应道,随后三人起身朝楼上走去。 有这种热闹,阮傲月那是坐不住的,让梅儿在下面陪伴杜十娘,也跟着跑了上去。 四人上去之后,按照小二的指点,一直走到最尽头的包间。到了门口,却不闻包间内有丝毫声音,岳肃心头纳闷,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往内一瞧,里面站了能有三十多人,这些人围成一个圈子,看不到圈内是个什么光景。 正这时,门突然被拉开了,岳肃心中一惊,随后一个十几岁的道童就站到了面前。 “这位公子,您也是来请我家真人测算的吗?” 道童似乎并没对岳肃的举动感到差异,直接出声问道。原来,这小道童一直守在门边,想必是看到门动,便顺手开门。 岳肃含笑点头,说道:“正是,闻刘半仙大名,听说在此,故特地前来拜会。” “公子来的正巧,我家真人正在扶乩,里面请。”道童让开道路,请岳肃进门。 岳肃道了声谢,带着金蝉、铁虬、阮傲月走了进去。凑到人群中,抬眼往里一瞧,只见圈内一个中年道士,拿着拂尘左摇右晃,口中振振有词,只是声音极小,听不出在念些什么。过了不一会,道士猛地将拂尘甩在桌案上的一叠黄纸上,左掌举到嘴前又是叽里咕噜地念了好一会。最后,将拂尘拿到一边,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毛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写了起来。 因为桌子上有香炉等一干做法器具挡着,实在是看不出道人写的是什么。道人每写完一张纸,就将纸整整齐齐地叠好,装入一个黑色的锦囊。估计装了二十个锦囊,道人便将笔放下,手指在锦囊上比划了一阵,这才说道:“今科会试考题已经在这锦囊之内,怎奈我修为有限,适才做法,只能推出这二十张灵符,要修养一个时辰,才能继续做法。现在,哪位想要这锦囊的,请拿五十两银子上前领取,如若晚了,只能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 他的话刚一说我,马上有人喊道:“我要、我要……”说着,一个身穿红段子长袍的公子第一个上前,取出五十两银子,就要上前抢锦囊。 谁料,道人却用手将锦囊盖住,喊了声“慢!” “刘半仙,您这是什么意思呀?银子我已经拿来了。”红袍公子直接将银子放到桌上。 道人振振有辞,说道:“这位公子不要急,我还有话要说。这锦囊内的灵符乃是我恳求太上道君,降灵气所画,诸位在取得之后,切不要马上打开,需虔诚斋戒三日,到了第四日正午,沐浴之后,焚三炷香,方可开启。倘若心念不诚,这灵符便会化为一张废纸,绝不会显示今科考题。还有,在知道考题之后,万不可对外泄漏,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能对他人提起,否则便是泄露天机,会遭到报应的。切记、切记……” 岳肃一听这话,不禁心中大骂,“我还当是有什么人敢泄漏考题,原来是遇上了骗子。” 然而,其他人却没这么想,尤其是那红袍公子,大声嚷道:“知道了,我这人最虔诚了,回去之后,一定斋戒沐浴,三日后再开启。” “既然公子如此虔诚,那锦囊先予公子。”道人说完,拿起一个锦囊,递给红袍公子。 看到有人买了,后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前,毕竟一共才二十份,而来的人能有三十多号,错过这次机会,就要再等上一个时辰。所以,大家一拥而上,把银子往桌案上一撂,便动手抢锦囊,转眼间,二十个锦囊全部销售一空,抢到的人是眉飞色舞,没抢到的人,脸上难免有失落之色。好在刘半仙出声解劝,说一个时辰后肯定做法,才让没抢到的人心情为之一振。 岳肃此刻挤到前面,冲着刘半仙冷笑一声,突然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贩卖会试考题,可知该当何罪?” 刘半仙抬头扫了岳肃一眼,随后露出蔑视的目光,“出售考题又如何?我说,你是衙门口的吗?” 与此同时,刚刚第一个买到考题的红袍公子也抢了过来,瞪眼看向岳肃,喝道:“小子,还敢到刘半仙这来找事,是不是活腻歪了,信不信半仙做法让你生不如死?招子放亮点,别找不自在,赶紧滚,爷上面有人!” 岳肃刚刚一直瞧得是红袍公子的背影,现在看到长相,忍不住笑起来,这人一脸横肉,五大三粗,哪里像是读书人。看来,十有**是这刘半仙的托。当下说道:“你问我是不是衙门口的,那我就告诉你,我乃顺天府尹岳肃是也!” 第二十八章 国舅爷 岳肃刚一亮明身份,金蝉、铁虬全都冲了上来,护在岳肃身边,还顺手掏出顺天府的腰牌,大声喝道:“顺天府办案,尔等全部散到一边!” 现在岳肃的大名在北京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顺天府的震慑力,也比往年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刘半仙和红袍书生一听说顺天府岳肃,脸都吓白了,实在是想不到,今天出来骗点小钱,竟会遇到这位爷,真是流年不利啊。 其他的书生多是外地人,虽说不知道岳肃,但顺天府的名头还是知道的。在京师犯事,尤其还是购买考题,一旦被抓,估计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跑呀!”众人一窝蜂的朝门口跑去。 然而,房门处却听一个女子大喊一声,“我乃顺天府尹岳大人的夫人,谁也不许跑,都给我蹲到墙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抓人怎么还带两口子齐上阵的?一众书生心中纳闷,倒也不敢冲撞,倒不是他们在意这男女授受不亲,只是明白一旦冲撞了府尹夫人,这一科就真不用考了,万一被抓,还要倒大霉。 那个年头别看没有监控,但你要是真踏着府尹夫人的身子过去,到会试那天,顺天府也不得在贡院门口挨个过筛子,去了被抓,不去的,也能查到,到时根据户籍,照样找到你的家里。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脑子反应够快,马上有人老老实实的跑到墙角蹲下。只要有一个,其他人紧跟着照做,眨眼间三十多人全都蹲到墙边。 岳肃还真没想到,自己的老婆不仅强悍,还有这份魄力,冲着阮傲月点头一笑。阮傲月也是抬头一笑,似乎是说,别以为就你们男人能抓人,我们女人一样行。 岳肃扭过头,看向刘半仙,说道:“说一说吧,这会试的考题是从哪里弄出来的?” 到了现在,刘半仙可真是傻了眼,他知道岳肃的厉害,哪还敢装什么真人,连忙跪倒在地,先磕了一个头,说道:“大人赎罪,小人哪里知道什么考题,这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锦囊里面是我胡乱写的鬼画符,根本变不出什么考题来。等过了三天,卖的差不多了,我就逃出京城避避风头。” “哼!”岳肃冷哼一声,指着红袍书生,又道:“糊弄人,我看你是在糊弄本府吧。他刚才明明说你上面有人,难道不是有人将考题泄漏给你?” “大人,这是误会呀。熊三是我的徒弟,刚刚是我俩演的双簧。他这么说,也只是想唬唬人,我们真的不知道考题。熊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大人跪下。”刘半仙都快哭了,骗人钱财,顶多是吃些板子,最重不过再吃上一年半载的牢饭。泄漏考题,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谁能背得起。 红袍公子熊三闻言立即跪下,“咚咚咚”磕了仨响头,说道:“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考题,刚刚就是骗那帮书生,还望大人明鉴。对了,这个锦囊请大人过目,里面根本没考题。”说着,把那黑色锦囊从怀里取了出来,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打开一瞧,黄纸上果然是鬼画符,画了些谁也看不懂的乱七八糟。岳肃也知道他俩是设局骗人,栽上一定大帽子,只是为了让二人如实招认。他点点头,说道:“铁虬,你们将那些人身上的锦囊都要过来,本府一一验看。” “是!”铁虬答应一声,朝墙边走去。 蹲在墙边的一众书生都听到刘半仙的话,早将锦囊取了取来,有得干脆打开取出黄纸,一瞧上面,不就是鬼画符么。 “大人,学生是上当受骗,还望大人法外开恩,饶了学生吧。”“大人,学生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上当受骗,求大人放了我吧。”…… 众人看到真的是上当,纷纷痛哭起来。谁也不想因此事丢掉考试资格。十年寒窗,容易么。 “你们都给我闭嘴,本府自有决断,若在哭叫,立即上报,革了你们的功名!” 这话还真好使,闻听此言,众书生没一个再敢吭声的。铁虬把他们手中的锦囊全部取走,点了一下,正好十九个,虽说有人还心存侥幸,有些不舍,但和功名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岳肃让铁虬全部打开,确认了皆是鬼画符,这才说道:“都带上,留作呈堂证供。” “你们两个等下和本府走一趟顺天府,即便不是泄漏考题,但装神弄鬼、骗人钱财,也是要处置的。”岳肃瞪了刘半仙一眼。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小民情愿领罪。”只是不判他泄漏考题,刘半仙也认了诈骗的罪名。 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一众书生。自己也是科举出身,虽说有些侥幸,中那解元不太光彩,却也知十年寒窗不易。于是说道:“尔等虽受小人蒙蔽,却也是心存邪念,才走上这左道之路。本府当年也是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深知其中艰辛,若严加惩处,实在不忍。这样吧,今日姑且宽恕尔等,只希望尔等回去之后,能洗净内心杂念,行正坐端,也不负圣人之教。” “多谢府台大人,学生一定谨记,从此撇清杂念,行正坐端。”众人见岳肃不欲责难,一个个是感激涕零。 “你们都下去吧。”岳肃冲着他们摆摆手。 阮傲月见岳肃如此,也让开道路,一众书生忙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去,出门房门,一窝蜂地跑到楼下。 刚下了楼梯,只见下面是一片狼藉,一个魁梧的大汉,正与六个护院模样的汉子打斗。在靠门口的那张桌子旁,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和一个丫鬟穿戴的少女皆是一脸的紧张与畏惧之色。二女旁边,有个嬉皮笑脸的年轻公子,正对天仙美人拉拉扯扯,嘴上似乎正说着一些轻薄之言。 这天仙美人自然不是旁人,乃是杜十娘,那个丫鬟,就是梅儿。 ***************************************************** 在岳肃和金蝉等人上楼之后,杜十娘和梅儿留在下面慢慢吃饭。杜十娘貌似天仙,而且恰巧对着店门,凡是路过的男人,一旦瞥眼瞧见,难免要多看上几眼。 在岳肃他们观看刘半仙扶乩的时候,正巧有位年轻公子打此经过,在他身边,有两个小厮,身后还跟着六名扈从。 公子本没打算到这没有气派的酒楼用餐,路过时不过打眼往里一瞅,恰好看到杜十娘夹起一片黄瓜放入口中。这姿态简直美极了,公子不由自主地走了进来。看到十娘桌子旁摆有椅子,就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梅儿看到公子坐下,马上不悦地道:“这里有人了,请公子到别的位置上坐吧。” “有人又如何?少爷我想到哪坐就到哪坐,皇帝老子都管不了,何况是你这个小丫头。识相的,赶紧滚到一边去。”说着,朝杜十娘身旁凑了凑。 “这位公子,请自重。我家老爷是顺天府尹岳大人。”杜十娘还是见过大场面的,要比梅儿冷静的多,马上报出岳肃的字号,量这些纨绔子弟也会懂得分寸,赶紧离去。 谁想,这位公子爷非但没把岳肃放在眼里,还放声大笑起来,说道:“顺天府?顺天府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是六部堂官,也要给本公子几分颜面。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说到这,不经意间看了眼桌上的菜肴,笑道:“啧啧啧……这神仙般的人怎么能吃如此下贱的东西,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是数不胜数,让你享尽人间富贵。” 说完,又往杜十娘凑了凑,抬手去抓杜十娘的玉腕。 杜十娘忙起身躲开,可这时,公子的扈从全部站了过来,挡住杜十娘的退路。梅儿见公子敢对十娘动手动脚,也急了,大声叫道:“我家老爷就在楼上,你放规矩点,不然等他下来,把你抓到顺天府吃板子去。” 真是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呵呵……”公子露出一丝淫笑,说道:“小丫头还挺辣,爷喜欢,等下把你也带走,本公子晚上挨个梳拢。” 跟着又道:“既然你家老爷也在,那就最好不过,我在这里等他,等他下来,与他说个价钱,把你们买去就是。估计,谅他也不敢要我的银子,就得把你们俩乖乖送给我。”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看公子如此嚣张,杜十娘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是什么来头,为何连我家大人也不放在眼里?”她知道岳肃的脾气,一旦看到这场面,不打起来才怪,所有先帮着摸摸底。 “张福,告诉她,公子我是什么来头。”公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位美人,你听仔细了,我家公子乃是当今国舅,张皇后的亲哥哥。现在皇后娘娘深得陛下宠爱,放眼天下,我们公子那就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区区一个顺天府,人见人欺的衙门算得了什么,怕是我家公子一张口,你们老爷还不得乖乖把你献出来。” 当今国舅,张皇后的哥哥——张中信。这张中信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老爹张国纪父凭女贵当了太康伯,在老家河南一带,简直是势力滔天。张中信凭着自家的实力,也是无法无天。 过年的时候,张嫣身为皇后,又兼有孕在身,不便出宫探望,母亲太康夫人曾氏十分想念女儿,决定进京一聚,这张中信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张家在北京有御赐的宅子,母亲今天派人递了牌子,打算明天进宫,张中信闲来无事,带着恶奴四处转悠,恰巧看到了十娘。 第二十九章 敢欺负我家的女人 “原来是国舅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理了。梅儿,你还不快上楼禀报老爷,请他快快下来参见。” 杜十娘一听张中信自报家门,知道遇到硬茬,连忙让梅儿上楼通知岳肃,好提前想对策。 然而,不等梅儿起来,张中信就说道:“我看就不必了,让你家老爷先在上面忙着,咱们在下面自行叙谈便是。”张中信笑呵呵地伸出双手,一只去抓杜十娘的手,一只去拉梅儿的手。 二女吓得连忙躲闪,后面的扈从哪容她俩逃走,张开胳膊,围成一个大圈,让二女丝毫倒退不得。想来,在家里时经常使用这一招。 可就在这时,店门口走进一个汉子来,汉子能有三十多岁,十分魁梧,当见到这幅光景时,登时便火了,抢上一步,怒声喝道:“天子脚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赶紧给我滚!” 杜十娘被人调戏,酒楼里的人全都瞧见,可大家都选择漠视,全当没看到。京畿之地,纨绔子弟多的是,出现一两起抢男霸女的事,也不算什么。而大家在碰到这种事时,谁也不愿出面,以免引火烧身。刚进来这汉子,听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大家正好坐等看好戏。 张中信一见出来一个打抱不平的,当即朗声大笑,骂道:“它妈的,你算是哪根葱,还敢管爷的好事。趁爷现在心情好,赶紧给我滚,不然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劲!” 小厮张福也跟着笑道:“奶奶的,把招子放亮点,你也不打听一下我家少爷是谁,就敢出来管闲事,快点滚。”说完,伸手就去推那大汉。 大汉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见张福动手,他不躲也不闪,抬腿一脚,直接踹在张福的小腹之上,立时将张福踹倒在地,蜷缩起身子,不住地叫唤。 “敢打我的人,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见张福被打,张中信是恼羞成怒,命令扈从动手。 六名扈从一拥而上,大汉却丝毫不惧,迎上前去与六人动起手来。这大汉的身手,绝不在金蝉等人之下,常人十个八个也不是对手。然而,张中信的扈从也皆非庸手,单打独斗自不是大汉的敌手,可六个一起上,大汉哪里吃得消。十几个回合一过,大汉只能辗转腾挪四下游动,一会窜到这张桌子旁,一会窜到那张桌子旁,时而抄把椅子砸过去,时而甩两个盘子,倒也把六人折腾的够呛。 酒楼里看热闹的,见他们打的自己这边,是慌忙闪避,生恐殃及池鱼,有那心思活动的,干脆借此时机,向外面逃跑,连饭钱都剩了。小二可倒了大霉,不停地叫嚷,“饭钱、饭钱,你饭钱还没给呢……” 很快,酒楼里的客人逃之一空,桌椅飞来飞去,变得一片狼藉。终于,六个人将汉子围住,使他不能继续腾挪。 赶巧这时候,楼上那些被岳肃开释的书生们,一拥而下,虽见有人打斗,也实在不愿继续在此停留,一旦岳大人下楼碰上,改了主意怎么办。 众书生一窝蜂的往外跑,六个打手为之一愣,还以为是杜十娘家的人,三十多号人,也令他们心惊胆颤。大汉借此机会,一拳打倒一个扈从,蹿出包围圈。 此刻扈从终于看出,这帮书生只是急着走,并不是杜十娘那伙的,精神头马上恢复,又去追打大汉。也就在书生全部出门之后,楼上再次走下几个人来。 最前面的是金蝉、铁虬押着刘半仙、熊三以及那小道童。不等下楼梯口,下面的情况已然尽收眼底,“杜姑娘,梅儿!” 铁虬一见张中信对杜十娘、梅儿动手动脚,哪能不火,也顾不得刘半仙三个了,大吼一声,从楼梯侧面跳了下去,直奔张中信。 金蝉自然也看到,同时他还注意到那大汉十分眼熟,不正是自己的师兄,外号“赛云长”的李忠么! “师兄!”金蝉大喊一声,跟着铁虬蹦了下去,冲向扈从,伸手就打。 刘半仙三个见金蝉、铁虬他们跳下去了,心中高兴,快步就想逃跑。后面的岳肃看出他们的心思,追上去直接一脚,把刘半仙踹的滚到楼梯下面。骂道:“混账,想跑吗?用不用本府送你们一程。” 这一来,熊三和小道童都老实了,谁也不敢再跑,又听岳肃说道:“给我老实点,回去之后,本府还能从轻发落,要是再耍花样,让你们吃一辈子牢饭。傲月,你看着他们,我去帮忙!” 说完,岳肃一撩衣襟,也跃了下去。 铁虬在直奔张中信冲过去时,另一个小厮忙上前阻拦,但他那点本事,也不够铁虬一拳打的。只一拳下去,人就仰面倒地。铁虬从他肚子上踩了过去,瞪大双眼,像要吃人一样,瞧着张中信。 张中信吓了一跳,哪还敢再去对杜十娘、梅儿动手脚,但仍壮着胆子叫道:“你别过来啊。我可是当今国舅!” “妈的,国舅怎么了?国舅就能光天化日调戏妇女!”铁虬是什么脾气,看到梅儿被人欺负,吃人的心都有了,抢上一步,一把揪住张中信的衣领,使劲一扯,立马将张中信拽倒在地。随后抬脚就朝他身上踢去。 只踹了一脚,杜十娘就出声阻止道:“铁虬,别打了,他是当今国舅,打伤的话,是要吃官司的。” “他敢欺负你们,不揍他留着他!就算吃官司,我也得出一口气!”铁虬说着,又狠狠踢了两脚。这家伙身上又把蛮力,他盛怒之下,用力狠踹,一般人哪能抗的了。尤其是像张中信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更是白费。痛的是“嗷嗷”直叫。 岳肃再铁虬又踹了两脚之后,才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脚踏到张中信的身上,喝道:“让你的人停手!” 张中信在这当口,哪敢不从,连忙叫扈从住手。他手下那六个小子,对付李忠一个,倒是绰绰有余,可加上了武功不弱于李忠的金蝉,局势马上逆转,双方这时也就是个旗鼓相当。 听到张中信的喊声,六人赶紧住手,看那主子,正被人踩在脚下。一名扈从紧跟着就火了,大声骂道:“你们反了,连国舅爷都敢打。”说着,直扑岳肃。 铁虬哪容他放肆,抢上一步,将人拦住,伸手便打。这倒好,本来刚刚停手,现在又打了起来。只是这一会,张中信的扈从再也占不到便宜,金蝉、铁虬、李忠都如狼似虎,六名扈从不一会就被揍翻三个。 看到敌强我弱,剩下的三个扈从都有些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说来也巧,门外正好有巡街的差役经过,一名扈从奋力逼退金蝉,拼命朝门口跑去,到了门口,扯着嗓子喊道:“有人谋反!正在行刺国舅爷!” 一听这话,巡街的差役哪敢怠慢,当下抽出佩刀。酒楼外面,本来就是熙熙攘攘,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站在对街观瞧。听说有人谋反,都吓了一跳,不过也有知道内幕的,晓得是纨绔公子调戏民女,可能是遇到了硬茬。 且说那十名差役,抽出刀后,跟着进了酒楼,那扈从一到里面,就见另外两个同伴已被打倒。这小子仗着有差役到来,指向岳肃,叫道:“就是他,行刺我们国舅爷,赶紧把他绑了!” 差役顺着手指方向一瞧,这不看还好,当看到是自家衙门的老大,差点没被吓死。回手朝着扈从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喊道:“把他绑了!” 其他差役也都认出岳肃等人,见这扈从胆大包天,竟敢诬陷大人,谁还跟他客气,当时就给按住。这下,扈从可彻底懵了,嚷道:“我是国舅扈从,你们抓我干什么,还不去抓那小子!” “啪!”扈从的声音刚一落定,那差役又狠狠地赏了他一个耳光,骂道:“吓了你的狗眼,那是我们顺天府尹岳大人。你们这帮宵小之徒,胆子也忒肥了,竟敢行刺我家大人。” 说着,连拖带拽,把人揪到岳肃面前。一众差役跟着躬身见礼,“参见大人。我等护卫来迟,还望大人赎罪。” “免了吧,你们来的正好,把他们全给我押回府衙。”岳肃大声说道。 “是。”差役们马上动手,有身上带有绳索镣铐的,将人就地一捆,六名扈从,两个小厮,外加刘半仙三个,一个都没放过。当去绑张中信时,只听张中信破口大骂,“老子是当今国舅,你们谁敢捆我?顺天府,你给我等着,老子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刚刚听的清楚,揍他的人还真是顺天府府尹,这下可算放心了。这小子不怕对方是当官的,就怕岳肃这帮人是京城的恶霸、无赖。要知道,当官的不敢杀他,那些地痞无赖知道他的身份后,搞不好真会铤而走险。 两名要动手的差役一听他扔出这个口号,都是一愣,转头看向岳肃。岳肃还管这些,怒道:“真国舅,假国舅还两说着呢,本府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它妈的,敢欺负我的女人,等回顺天府,看老子怎么炮制你!” 岳肃为官多年,还没见过谁敢欺负自己身边的人,现在冒出一个王八蛋敢调戏杜十娘,怎不叫他火大。激动之下,竟然爆了粗口。 一旁的杜十娘听闻岳肃称她是自家的女人,高兴的是心花怒放,双颊不禁一红,头垂的老底,女儿家的心思,是溢于言表。 有了大人的这句话,差役不得不绑,但见对方衣着鲜艳,还如此放肆,估计是有些来头。担心对方真是国舅,日后寻自己晦气,所以下手时不敢太重,绑上就算了事。顺便还客气了句,“得罪了。” 将人全部绑好,岳肃正好看到墙角的掌柜和伙计,叫道:“你们俩跟着一起来。回府!” 第三十章 皇后贤良淑德 “岳肃,你敢公然谋反?我是当朝国舅,你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 将张中信、刘半仙等人押出酒楼之后,张中信不停地叫嚷,惹来无数百姓围观。京城的百姓现在都闻听岳肃大名,知道是一个清正的好官,却也没想到,这位岳大人的胆子竟如此大,连当朝国舅都敢抓。无数百姓自发组织到一起,跟着岳肃等人朝顺天府走去。 张中信的叫声,很快惹出更多的百姓,岳肃听得气恼,喝道:“还敢冒充当朝国舅招摇过市,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大人,我们出门时也没带东西。”一名差役连忙答道。 “废物,你不会把袜子脱了。”岳肃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差役不敢怠慢,连忙当街脱下袜子,然后跑到张中信的身边,叫道:“你不是能喊吗?这是大人赏你的。” “你敢!我是当今国舅!”张中信见差役真得要往自己嘴里塞袜子,急的大叫起来。 “这位国舅爷,反正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大人叫塞,上指下派,也别怪小的我。”说着,强行将袜子塞进张中信的嘴里。 “唔……唔……”张中信这会,气的想叫也叫不出来了。眼睛瞪得老大,这辈子什么时候吃过这委屈。 终于回到顺天府大堂,岳肃升堂高坐,两旁衙役齐声“威武”。一干人犯全被押到阶下跪着,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都想瞧瞧,岳大人是怎么处置这位国舅爷。 岳肃让人拿掉张中信嘴里的袜子,还不等开口问话,就听张中信大叫起来,“顺天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这事告诉皇后,到时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胆刁民!先是在酒楼调戏良家妇女,后又在本府大堂冒充皇亲,来人啊,给我掌嘴二十!” 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上前,抄起木牌,朝着张中信的嘴巴,“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狠抽。只打的满嘴都是鲜血,张中信疼得哇哇直叫,想继续叫骂,可不等张嘴,就被板子堵住。 打完之后,张中信还是不服,又破口大骂,“顺天府,你给我等着,有本事就打死爷爷,否则定让你好看!” “好一个刁民,掌嘴二十之后,还敢咆哮公堂,给我再打二十!” 岳肃说完,差役再次过去,又是给张中信一顿狠扇。这次打完,张中信再说话时,都是含含糊糊,让人无法听清。 “你!”岳肃没有再问张中信,这回指向小厮张福,问道:“你家少爷到底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我家少爷乃是当今国舅,你个王八蛋,真是瞎了……” “混账!”一听张福如此说,岳肃也不等他把话说完,登时一声断喝,随后怒道:“好大的胆子,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冒充当今国舅,出来为非作歹。来人啊,掌嘴二十!” 刚刚那负责掌嘴的差役一连打了张中信四十之后,手臂也有点累了,把木牌交给身边的一个差役,那差役接过之后,走到张福前面,就地便是一顿狠抽。打得他也是满嘴鲜血。 打完之后,差役退到一旁,岳肃再次问道:“说!你家少爷到底姓甚名谁,为何冒充国舅为非作歹?像此等强男霸女之事,还做过几回?” “我家少爷真是当今国舅……” 张福急的都要哭了,可这回还是一样,不等继续往下讲,岳肃把惊堂木重重一敲,喝道:“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还敢继续冒充当今国舅。来人啊,再掌嘴四十!” 四十!刚刚那二十下来,张福都觉得门牙有点松了,这要是再打四十,也不得把牙打掉。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态,不等差役近前,忙冲上磕头,叫道:“大人莫打,小人情愿说实话!” “算你老实!说!”岳肃大声喝道。 “我家少爷姓…….姓张名坤,是河南洛阳人氏,此次进京本是想一览帝都风光,今日经过酒楼,在门外看到尊夫人,便意欲霸占。可听尊夫人说是顺天府的人,担心惹火烧身,因听闻国舅大名,故顶名冒充,想让大人投鼠忌器。我家公子再未做过其他恶事,还望大人明鉴。”张福平日里跟着张中信横行惯了,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哪里吃过这苦头。只想着先免了这顿打,等和少爷离开大堂,再报仇也不迟。他明白,现在板子在人家手里,自己嘴硬,人家的板子更硬,还是暂时服软的好。 岳肃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我就说么,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抢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兄长。” 说完,指向另一个小厮,问道:“你家少爷姓甚名谁?哪里人氏?为何冒充当今国舅?” 那个小厮名叫张寿,他也不傻,眼看着张中信、张福因自称的国舅被打,现在张福都说自家是假冒的了,自己还充什么好汉。马上说道:“我家少爷姓张名坤,是……”他的说辞,和张福一般无二。 岳肃再次点头,跟着挨个盘问六名扈从。大家谁也不傻,都清楚再敢说自家少爷是国舅,那肯定是要挨揍的,不如暂且忍下,日后再图抱负。于是,一个个也同张福、张寿一个腔调,承认自家公子是山寨货。 对他们的回答,岳肃很是满意,当即令他们签字画押。等画押完毕,才看向张中信,喝道:“张坤,你好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冒充皇亲国戚,强抢良家妇女,可知身犯何罪?” “什么冒充皇亲国戚,我是当今国舅……” 张中信依旧强硬,可话刚出口,岳肃就将惊堂木重重一摔,骂道:“现在你的恶仆皆以如实招供,签字画押,你还敢嘴硬,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实招的了!来人啊,杖四十!” 岳肃的话刚说完,张福连忙带着哭腔喊道:“少爷,您就先招了吧……” 这意思很是明显,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忍吧,等回头再说。张中信刚刚被掌了嘴,现在说句话,嘴巴都生疼,眼见着又要打板子,更是吓得够呛。他知道轻重,也看出手下人的意思,忙开口道:“大人莫打,小人愿招。” 当下,按照张福他们的说辞说了一遍,承认自己是假冒国舅。嘴里这么说,心里是那个狠呀,现在的他,已经把岳肃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寻思着等出了顺天府,一定要告诉妹妹,请皇上扒了岳肃的皮。 可他哪里知道,岳肃等的就是他这个回答,马上让他签字画押,随后说道:“皇后母仪天下,岂容尔等宵小败坏名声。念尔是初犯,并无其他恶行,今日从轻发落,希望你从今往后洁身自好,洗面革心。来人啊,将张坤杖责六十,监禁半年,罚没白银五十两,充作酒楼损失!其他从犯一律杖四十!” ****************************************************** 现在的岳肃,心里跟明镜似地,那个所谓的“张坤”根本就是国舅张中信,大堂之上,他硬逼对方承认冒充,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虽说国法无情,但岳肃终究是要顾及皇帝脸面的,擅自责打国舅,就算是对方有罪,也还轮不到你顺天府来打。如果当堂确认了张中信的身份,最后便要逐层上报,现在皇后怀有身孕,加上张中信犯了又不是杀人越货的案子,很容易不了了之。所以岳肃干脆栽他个冒充国舅,小小的教训一番,给他长点记性。有了口供在手,反正是你自己承认的,日后分辨起来也是不怕。还是那句话“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哥哥。” 一顿板子下来,张中信是痛呼不止,对岳肃那恨得是咬牙切齿,好在手下人可以回去报信,自己在牢里蹲两天就蹲两天吧,咱们走着瞧,等将此事禀明皇上,让你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就算你主动把那小美人交出来,也要扒你一层皮。 张中信被差役拖入监牢,张福赔偿了酒楼五十两银子,带着一众扈从,彼此搀扶着离开顺天府。一出衙门,几人是愤恨不已,扬言回去禀明老夫人,定叫岳肃不得好死。 而岳肃也没闲着,按欺诈罪赏了刘半仙三人一顿板子,教训一顿,警告他们日后不得再犯,便让他们离去。随后叫人备轿,带上张中信等人的供词,前往紫禁城。他知道张家人回去之后,定然要通知皇后,与其让别人恶人先告状,不如自己先找皇帝说了。 一路来到紫禁城,递上牌子,皇门监丝毫不敢怠慢,连忙通传。岳肃的大名,在紫禁城也是有一号的,这些太监都知道,岳大人是皇上的宠臣,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尤其是皇门监,自从宋代仁因此被砍,大家都牢牢记住岳肃这个名字,谁来都可以怠慢,唯独岳肃是绝对不可以的。 朱木匠这当口本在坤宁宫和皇后说话,一听岳肃求见,简直是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马上跟皇后辞行,摆驾养心殿,并传岳肃立刻觐见。 岳肃一进养心殿,刚要跪地请安,就被朱由校给拉住,“爱卿,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行此大礼了。今日怎么有空闲主动入宫见朕呀,是不是又设计了什么新的木器?” “陛下,是这么一回事。今日臣带着拙妻去酒楼吃饭,不意见竟然遇到有人冒充国舅,意欲非礼我家丫鬟……”当下,就将酒楼内的事,像说故事一样,原原本本地述与朱由校听。 等他讲完,朱由校一拍桌案,怒道:“好大的胆子,皇后如此贤惠,家中怎会出那等人,冒充作恶定然不假。爱卿,你不必姑息,一定要严加惩处!” 岳肃心中偷笑,嘴上只道:“臣遵旨。” 第三十一章 贴心人 虽然和岳肃相处时间不久,但在朱由校的心中,岳肃仿佛是他唯一的朋友。朱由校不似其他天子,他不心狠手辣,也不纵情酒色,很重感情,要不然怎会由着一个奶妈胡作非为。他很孤独、很专注,一心只扑在自己的木匠事业上,在这方面,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否则你的下场会很难看。他很聪明,一点也不糊涂,什么事都看的清楚,他之所以扶持魏忠贤,其实也是有其目的的,如果没有魏忠贤在前面撑着,自己还不得被那些大臣欺负死。 群臣中,岳肃最和他的心意,为人正直,能办大事,而且还不像东林党那伙人,成天就知道给自己讲大道理,还能陪自己做木匠,这种有才、有德、有能的伙伴,不重用他,还重用谁。 所以,朱木匠和岳肃在一起,从来没有感到拘谨,什么都喜欢和他说。二人很快又从案子上聊到了家事。 “爱卿啊,朕本有一个儿子,起名叫慈燃,可惜早夭。现在皇后又怀有身孕,朕欢喜的很。怎奈每日公务繁忙,实在没有闲暇陪伴,只能交代坤宁宫的下人好生伺候。希望皇后能产下龙子,那朕就无忧了。” 岳肃虽然历史不是很好,但是却知道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好像叫作朱由检,现在的皇帝叫朱由校,貌似二人是兄弟。一想到这,岳肃立即反应过来,历史上的这位皇帝,可能是没有子嗣,要不然也轮不到兄弟继位。 明朝的医疗技术虽说不高,不过天下名医都聚集在京师,乡下的孩子出生后,一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皇宫里的孩子怎么反而养不大呢。岳肃两世为人,上辈子看过一些**争斗的电视剧,自是明白**内皇子之所以早夭,有一半是因为**。 当下,岳肃说道:“陛下,臣以为皇后现在有孕,陛下光叮嘱宫内下人好生照顾恐怕还不够。” “坤宁宫那么多的奴婢,怎么会不够呢?”朱由校不以为然地说道。 “皇后虽贵为**之主,但深宫内院,难免寂寞,尤其是现在有孕在身,这个时候更需要有人陪伴说话,排解心中烦扰。臣幼时曾听家母说过,她怀孕时,时常心绪不宁,离不开亲近之人。皇后最亲近之人自是陛下,可陛下日理万机,少有余暇,皇后烦忧时无体己人说话,时间久了,对胎儿怕是无益。”岳肃如闲话家常般说道。 朱由校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倒是细心,这点倒是朕疏忽了,但朕实在没那么多时间陪伴皇后,爱卿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岳肃灵机一动,说道:“皇后入宫之前,家中肯定有贴身的丫鬟,这些丫鬟随主人日久,忠心自不必说,而且知道主人心思,能够给主人排忧解闷。所以臣以为,不如让皇后招两名体己的丫鬟进宫服侍,这样陛下不在皇后身边时,也有人陪皇后说说话,不至让皇后感到寂寞。对胎儿,自然也是大有益处。” “嗯……”朱由校连连点头,说道:“爱卿此言甚是在理,就这么办了。听皇后说,明日太康夫人要进宫觐见,朕现在就传旨,准皇后招两名以往的贴身丫头进宫伺候。” 言罢,当即喊道:“刘名果!” 一声招呼,在外面伺候的刘名果立即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奴婢在。” “你去一趟坤宁宫,传朕口谕,就说因皇后有孕在身,特准皇后招两名旧日家中贴身丫鬟进宫伺候。去吧!” “是。” *************************************************** “洛儿,皇后现在有孕在身,定然偶尔会感到腰酸,当招呼你伺候揉按之时,你要记住,在她腰眼旁的这个位置反复揉按,胎儿不日必落。办成这件事,本夫人一定重重有赏,可要是办不成,我也保证送你全家人一起归西。” 坤宁宫宫娥洛儿怀着紧张的心情走进皇后寝宫,因为刚刚皇后派人来说,现在腰疼,让她进去伺候。一路上,洛儿的脑海里都不断响起这段话。 不久前,奉圣夫人把她找去,别的话没有多说,一上来就叮嘱了这么一番话,还赏了她一百两银子,外加一对金镯子。 没想到,这番话今天果然应验,皇后真的腰疼,要她去伺候。 她有些害怕,还有些不忍,毕竟皇后是**之主,而且待自己也不薄。可奉圣夫人的话,她又不敢不从,倘若自己不奉命行事,怕是全家人的性命,包括自己的这条小命,都要搭进去。 洛儿的心如小鹿般乱撞,身子也有些发抖,终于进了皇后寝宫。 皇后张嫣,其貌美程度,较之杜十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历史上除四大美人外,还有五大艳后,分别是春秋第一艳妇夏姬;三国魏文帝曹丕的皇后甄宓,也就是洛神;北齐文宣帝皇后李祖娥;隋炀帝杨广的宠妃萧后。能和这四位齐名,张嫣的容貌自然不必我来多加形容。 此刻的张嫣正靠在凤榻之上,一见洛儿进来,随意地招呼道:“洛儿,哀家今天腰有些不舒服,你过来给哀家揉揉。” “是,皇后。”洛儿的心跳的越发快了,缓缓朝凤榻走去。这时候的张嫣,已转身趴到榻上,洛儿来到榻边,慢慢抬起手来,心中七上八下,但仍是朝客印月告诉她的那个位置按去。 可就在她的手刚刚放到张嫣的腰眼上时,却听外面有个宫女禀道:“皇后娘娘,太康夫人在外求见。” “嗯?”一听母亲来了,张嫣心头一愣,不是传旨说好明天来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怀着纳闷的心情,张嫣转回身子,坐了起来,说道:“快请。”洛儿赶紧侍立一旁,悬着的心稍微平复一点。 太康夫人是拿着旨意从东华门进宫的,一路由太监引路,来到坤宁宫,因为上了年纪,准许带着两个丫鬟在旁扶侍。在坤宁宫外通传,得了皇后口谕,才可步入寝宫。 进了寝宫,老太太也要跪地行礼,这叫君臣有别。张嫣忙起身搀扶,将母亲扶到一旁落座,自己陪坐在边上。柔声说道:“母亲,这也没有外人,这礼数能免就免了吧。咱不是说好,明日进宫吗?您怎么这会就来了,不会是想女儿想的厉害吧。” 这话不说还好,刚一说完,老太太就放声大哭起来。“皇后呀,家里出大事了……你可要给你哥哥做主啊……” “出什么事了?”张嫣心头一震,随后对洛儿等宫女说道:“都先下去吧。” “是。”一众宫女应声退出。 等到门关上,张嫣才问道:“母亲,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让顺天府给抓了,听张福说,还被掌嘴和打了板子,现在人关在牢里,生死未卜。你快请皇上做主,救救你哥哥呀。”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说道。 “叫顺天府给抓了……这顺天府尹不是岳肃么……”岳肃的大名,张嫣自然有耳闻,知道他为人正直,不畏权贵,连奉圣夫人都敢得罪。她沉思片刻,问道:“哥哥是犯了什么法,被顺天府抓去的呀?” 既然知道岳肃的秉性,那肯定是事出有因,十有**是在京城仗势欺人,犯到了岳肃手里。若不然,他一个国舅,无缘无故,谁敢抓他。 “你哥哥能犯什么法,肯定是小人恶意诬陷,你身为皇后,那顺天府明知他是你哥哥,还敢抓他,那不是摆明欺负人,不给我们张家脸面吗?你现在有孕在身,皇上正是宠爱,你快去找皇上,救你哥哥,再把那个顺天府尹给砍了,替你哥哥报仇,给我们张家出一口气。”太康夫人大声哭道。 然而张嫣却不为所动,柔声说道:“母亲,哥哥被抓我也着急,但这事必然事出有因,否则顺天府绝不会无故拿人。当时是谁跟哥哥在一起,回去后同您如何讲的呀?” “是张福、张寿他们……” 这两个小子回府之后,哪敢说少爷是因为调戏府尹家的女人被抓,只是一个劲的哭诉,说少爷被顺天府无故抓去,好顿毒打,现在被关在牢里,九死一生。还说顺天府的大牢无比黑暗,少爷进去,十有**是必死无疑。这番话吓得老太太都没了主见,连忙跑进宫里见女儿,求女儿帮忙做主。 “……他们几个都被打的一身是伤,说你哥哥比他们还重,再不去救,一定九死一生。你身为皇后,总不能一进宫门就忘了家里吧,现在不是说你哥哥对错的时候,快想办法救人啊。” “那顺天府尹岳肃公正廉明,执法如山,我绝不信他会无缘无故抓我哥哥,定是哥哥犯了官司,张福、张寿回去不敢明说,只哭诉被打,求您入宫找我。我即便去找皇上求情,也要知道哥哥是犯了何罪,如果是人命官司,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岳肃的脾气,张嫣已经知道,不同于其他官吏。尤其是听闻金殿辞官,皇上甚至为他不顾客印月的求恳,下旨凌迟法觉之事后,张嫣可以断定,这个岳肃不仅深得皇上宠信,还不畏强权。这种人,才是国家的真正脊梁。 “可你是皇后呀,即便你哥哥真的犯法,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难道说,你一个皇后,还抵不上一个小小的顺天府。”老太太除了流泪,也露出不悦之色。 “妈,哥的事,女儿自会想办法。可也得知道前因后果呀,您回去问问张福,看到底是惹了什么事,咱们再从长计议。您放心,我知道这个岳肃的为人,光明正大,不会暗中加害哥哥的。” 张嫣不愧是深明大义,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外面有宫娥禀道:“皇后娘娘,刘公公求见,说带了皇上的口谕。” 第三十二章 张嫣风范 一听说是传皇上口旨,张嫣马上宣见。 房门推开,刘名果缓步而入,“皇上口谕!” 刘名果口衔天命而来,即便是皇后也要做出个架势,太康夫人自不必说,连忙跪下。不过不等张嫣跪下,刘名果就笑呵呵地道:“皇后身怀龙种,此间又没外人,能免就免了吧。” 随后,便宣道“皇上口谕,因皇后有孕在身,特准皇后招两名旧日自家贴身丫鬟进宫伺候。”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念罢口谕,皇后与老太太连声谢恩,接着轮到刘名果给皇后跪下请安。 这时,太康夫人说道:“皇后,陛下真是疼你,圣宠有加,你哥哥的事……” 张嫣没有马上回复母亲,她心中纳闷,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这么细心,突然传这么一道口旨下来。让刘名果起来,然后问道:“刘公公,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下这道口谕呀?”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陛下在下这道口谕时,岳大人在场,两个人之前说了许多话,也不知有没有关系。”刘名果小心地答道。 张嫣点点头,亲自到一旁的梳妆台取出一锭银子,交到刘名果手上,柔声道:“下去吧。” “皇后娘娘的赏赐,奴婢如何敢收。”刘名果推辞道。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张嫣说完,比了个手势,刘名果揣好银子,忙退了下去。 张嫣扶着母亲坐好,心中暗想,“岳肃这人行事光明磊落,私下恳求定然无果,求皇上硬逼岳肃,更是不妥,今日还得了他的人情,我该怎么做呢?” 毕竟张中信是自己的亲哥哥,怎么也要想个办法。权衡良久,张嫣终于打定主意。柔声道:“哥哥的事,我自会对皇上说,只要出的不是人命官司,保证无忧,母亲您放心好了。” “由你出面跟皇上说,那我就放心了。”见女儿答应,老太太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不过他接着又道:“你哥哥被人欺负,咱们要是不给那顺天府几分颜色瞧瞧,日后谁还将你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我看,你最好讨个圣旨,把那个狗屁府尹给大卸八块。” 见母亲得寸进尺,张嫣也不好直接顶撞,温和地道:“女儿自会求垦皇上,不过皇上如何圣裁,我就不清楚了。”跟着,她话锋一转,说道:“陛下准我招两个旧日丫鬟进宫伺候,以前跟随我的文瑾、文秀两个丫头,不知现在还在府里吗?我心里还时常惦记她俩呢。” “这可巧了,自从你进宫之后,文瑾、文秀就一直跟着我,今日随我一同进宫,现在正在殿外候着呢。”老太太说道。 “如此最好,让她俩进来吧。不知她俩现在出落成什么模样了。”张嫣说完,立即传见两个丫头。 不一刻,随太康夫人进宫的两个丫鬟进入殿内,先是给张嫣跪下请安,张嫣立即让二人起来,招呼到身边,问道:“刚刚皇上有旨,准我召两个贴身丫鬟进宫陪伴,我时常惦念你俩,不知你们可愿意留下陪我。” 文瑾、文秀打小随张嫣长大,三人情同姐妹,自张嫣进宫之后,她俩也是挂念的很。尤其是最近一年,公子张中信总是对她们毛手毛脚,言语轻佻,二女是心中恼怒,却不敢声张。仗着现在老夫人还算宠着,但估计不出多久,定难逃公子爷的魔爪。现在听张嫣邀请留在宫里,想起童年的友谊,及公子爷的无赖,哪有什么好犹豫的,忙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我们愿意。” 当下,张嫣让宫娥带二女去换衣服,自己陪着母亲闲话家常,叙谈离别之情。足足聊了一个时辰,老太太这才告辞。临别时也不忘叮嘱女儿,一定要记得兄长的事。 张嫣没有让文瑾、文秀去送母亲,留二人一旁侍候,正好现在腰酸,就让文瑾帮忙揉按。负责去送母亲的,换成了刚刚为自己按腰的洛儿。 等到母亲离去,张嫣问起家中的情况,和哥哥的举止行径,两个丫头也没有隐瞒,把张中信横行无忌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张嫣听完,不禁心中大怒,可终究是自己的哥哥,恨归恨,也不能不顾他的死活。于是又问起哥哥被抓的因由,这一点,两个丫头却真不知道。 ******************************************************* 到了晚间,朱由校忙完之后,赶来坤宁宫。一进皇后寝宫,见到有生面孔的宫女,难免纳闷。张嫣立即解释,母亲今日到来,临走时将旧日丫鬟留下,少不得又当面感谢皇上一番。 朱由校见爱妃面带笑容,知她欣喜,自己也是高兴。也不隐瞒,把功劳归给岳肃,说是他的提议。张嫣心中有数,陪皇上说了会话,便同皇帝宽衣就寝。 枕边风号称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杀手锏,几乎所有女人都百试不爽,张嫣当然也知道。上了床,说了几句体己的胡,张嫣才把话头转移,“皇上,今日臣妾的母亲进宫时说,我哥哥犯了王法,被顺天府拿了,却不知所为何事。臣妾素闻岳大人清名,想来绝不会无故捉拿,定事出有因。故想请陛下帮着问问,家兄到底犯了何事,这倒不是臣妾有意为他求情,反而是想请陛下从重责罚。” “国舅被岳肃拿了?白日里朕怎么没听他提及……”话刚说到这,朱由校立时想起岳肃讲的那个故事,说道:“朕记起来了,白天岳肃求见时,曾说过遇到一个假冒国舅,调戏他家丫鬟的案子,朕还让他从重处罚呢。难道那人不是假冒国舅,而是真的国舅。” 听朱木匠这么一说,张嫣马上明白过来,这岳肃倒也聪明,想必是怕我告他的黑状,事先将情况晓予陛下知道,只托说不知是国舅,让人拿不到他的短处。不过岳大人,您实在是小瞧我张嫣了,您是国之栋梁,我怎能因为这事,与你为难。 随即柔声说道:“那想来是家兄担心有辱门楣,才不敢自报家门,这样也好,岳大人执法如山,判决自是公允。陛下只当臣妾没有提起,省的公开之后,丢了朝廷体面。”这一招叫作以退为进。 果然,就听朱由校感慨地道:“爱妃真是想的周到,事事都为朕的江山考虑,这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让国舅在狱中受苦呀。这样吧,朕明日跟岳肃说一声,让他把你哥哥放了。” “多谢陛下爱怜臣妾。”张嫣柔声说道:“不过岳肃一向刚直不阿,若只是因为家兄是国舅便无罪开释,实在有失公允,朝臣知道,只怕又要上本弹劾。臣妾以为,最好让家兄吃些苦头,以免他开释之后,仍自恃国舅身份,无法无天,辜负了陛下的隆恩。” “爱卿……”朱由校拉过张嫣的手,紧紧攥住,有些情动地道:“还是皇后为朕着想,没有私心,果然不愧母仪天下四个字。那你说,朕要如何发落,才得体呢?” “臣妾以为,倒不如下道旨意,赏我哥哥些许廷杖,让他长长记性,日后不可胡为。再罚他闭门思过一段时日,好好地在家修身养性。”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实在不忍看他坐牢,何况还有母亲的眼泪,不管如何也要帮上一把才是。这么做,既给了你岳肃面子,也不失朝廷脸面,算是一举两得。唯一丢的,是张家的脸面,但却博得了皇上的怜惜,属于得大于失。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爱卿的提议不失公允,那就这么办吧。” ******************************************************* 次日散了早朝,朱由校让司礼监按照张嫣的意思拟旨,然后让刘名果带人前去传旨。所带之人除了随行太监外,还有两名负责廷杖的禁军。不过皇上还有叮嘱,让他顺路喊上国丈府的人去接儿子。 这本是一片好意,怕张中信挨了揍后,送他回去的人不细心,给张中信留下后遗症什么的。可当太康夫人一听说要她跟着传旨太监去顺天府,还以为接儿子之外,同时会严惩岳肃,真是高兴的不得了,特意换了套新衣服,叫上昨日被打的张福、张寿,又领了十几名扈从,一同赶到顺天府。 到了衙门口,岳肃闻听圣旨到,忙开中门迎接,将刘名果请到正堂。本来么,没出门他就已经预料到旨意是关于国舅爷的,当见到张福、张寿,更是确定。 别看张福、张寿昨日吃了板子,今日随同老夫人前来,气势完全不同,挺胸抬头,耀武扬威,一副要看岳肃吃瘪的样子。老太太更是如此,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岳肃,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岳肃吃掉。 到了正堂,众人一起跪下,刘名果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舅张中信,贵为外戚,不感恩图效,竟持宠而骄,光天化日,调戏民女,有辱国体。顾念其初犯,未成恶果,且有悔过之心,特恩旨从轻,赐廷杖四十,责其闭门思过一载。望其深有悔悟,改过自新。若再生恶念,以欺君论处。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山呼万岁,这才站起身来。 刘名果走到岳肃身前,说道:“岳大人,这是皇上的旨意,希望您把人提出交给小的。” 把人交出,这事岳肃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竟赏了张中信廷杖。别说是他,张家的人更是没有想到,这旨意里对岳肃的惩罚一句没提不说,自家少爷还落了四十廷杖。老太太连忙跑到刘名果的身边,问道:“刘公公,你没看错吧?” 第三十三章 不愿走就别走 “陛下的旨意我怎敢看错,太康夫人,这旨意本就是给您家的,您若不信,自己拿去瞧瞧。” 刘名果说完,把圣旨递给了太康夫人。老太太接过之后,上下仔细一瞧,还真别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心中暗骂:“真是女生外向,这丫头跟皇上是怎么说的,打了你哥的人是一点事没有,你哥反而又要挨廷杖,又要闭门思过。” 这时,只听岳肃说道:“本府自当遵旨照办。金蝉,你走一趟大牢,把国舅爷请出来。”说完,看向老太太,又道:“老夫人,实在对不住,下官万没有想到,这调戏妇女之人会是仁爱无双、当今国母的亲哥哥。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岳肃这话极具讽刺,差点没把老太太气的吐血,可又挑不出岳肃话中的不敬之处。冷哼一声,不再去理会岳肃。只是说道:“张福,你跟着去趟大牢,把你家少爷接出来,他们要敢暗中做什么手脚,回来尽管跟我讲。” “是,老夫人。”张福答应一声,由两名扈从扶着,跟着金蝉前往顺天府大牢。 ***************************************************** “国舅爷,现在皇上下旨,放你出去,跟我走吧!” 金蝉持火签来到大牢,让狱卒把们打开,很不客气地说了这句话。 皇上下旨释放,完全在张中信的意料之内,有妹妹出马,什么事解决不了。他冷哼一声,笑道:“现在知道爷爷的身份了吧,想这么就打发爷走,没门!大爷我现在在这里住的很舒服,哪也不去。滚!” 有皇帝老子撑腰,张中信此刻是谁也不怕,一心想要岳肃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金蝉见他说不走,登时一愣,说道:“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让你出去。” “陛下皇恩浩荡,本国舅感激涕零,但本国舅无故被你家大人殴打,怎能就此罢休。想让我出去也行,必须要还我一个公道,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让我走,恕难从命。去告诉岳肃,就说爷现在身上有伤,走不动,想让我走的话,便亲自来背我。除此之外,还得把那个小娘子送与我享用。否则,我是哪也不去,让他自己和圣上交代去吧。”张中信得意洋洋地说道。 金蝉点点头,转头看向张福,说道:“兄弟,你家少爷身上有伤走不了,你们帮衬一把,把人扶出来吧。” 张福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当听了圣旨之后,心中老大个不服,眼下见公子无理取闹,不禁心思一动,想着不如把事情闹大,让岳肃无法收场。反正国舅背后有皇后撑腰,皇上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到时只托说国舅受刑过重,将皇上惹怒,定会再次下旨严惩岳肃。 这年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他也不想想,宫内为什么会下如此一道旨意,不责岳肃,单惩国舅。当下邪邪一笑,说道:“我们国舅爷是被你们顺天府打伤的,就算国舅有罪,那也是皇亲国戚,怎也轮不到你们顺天府动手。现在人动不了了,你们顺天府自己想法子跟皇上交差吧。”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咱们回去如实告诉老夫人,就说国舅爷伤的厉害,走不动了。让她老人家再进一趟皇宫,跟皇上讨个说法。” 金蝉见张中信不出来,张府的人就这么走了,心中气恼,重重地将门一摔,没好气地道:“把门锁上,我回去禀告大人。” 岳肃与刘名果、太康夫人正在大堂等候,张福先回来一步,一进正堂,便放声大哭起来,“老夫人啊,少爷他被顺天府折磨的不成人形,现在连路都走不动,您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什么?”老太太心疼儿子,一听这话,怎能不怒,横眉冷对地看向岳肃,怒道:“岳大人,你有什么权利对我儿子下此毒手,他可是当朝国舅,皇亲国戚,就算要打,也得皇上动手,什么时候能轮的上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进宫高御状去!” “呵……”岳肃一声冷笑,说道:“下官有言在先,当初不知道他是国舅爷,而且贵府家丁和他自己都一致声称他名叫张坤,这干我何事。现有口供在此,老夫人要不要看看。”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信他的,他那是逼我们这么说的。我们要是不这么说,他就打我们。”张福连忙哭诉道。 “我有逼过你吗?公堂之上可是你自己说你们家少爷姓张名坤,我可没有教过你这么说吧。”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们家少爷早就报出身份,说是当今国舅,可你非但不听,还擅自殴打!”张福连忙说道。 “他的话让本府如何轻信,皇后品行端正、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谁会想到会有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强男霸女的哥哥。换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是冒充皇亲国戚。大堂之上,他也没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国舅,如此恶霸,焉有不打的道理。话说回来……”岳肃伸手指向张寿,接着道:“我也没打这厮,这厮不也说你家少爷姓张名坤吗?” “你……你是故意的……你是公报私仇……”张福指着岳肃大声嚷道。 岳肃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我和国舅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在昨天之前都不认识,何来私仇一说?张福,你说我和你家国舅爷有什么仇呀?” “是我们家国舅爷调……”张福把话说到一半,那个“戏”字还不等说出口,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么。不过在场众人没有傻子,十有**都听出他的意思。 这时,金蝉走上堂来,躬身说道:“大人,张国舅不肯出狱,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岳肃温和地问道。 “还说想这么就打发他走,门也没有,他在这里住的很舒服,哪也不去。还说……还说…….他无故被大人殴打,绝不能就此罢休。想让他出去也行,必须要还他一个公道,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他走,恕难从命。还让我转告大人,就说他现在身上有伤,走不动,想让他走的话,便请大人亲自去背他。除此之外,还得把……把杜姑娘送与他享用。否则,他是哪也不去,让大人自己和圣上交代。”金蝉也不隐瞒,把张中信的原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岳肃听。 岳肃听罢,不由得心中大怒,拂袖而起,说道:“刘公公,这话您也听到了,非是本府不放张国舅走,是他自己不想走。不但如此,还口出不逊。现在旨也接了,恕岳某不奉陪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愿走就走,不愿走的话,我顺天府也不差他一口牢饭。” 说完,一转身迈步就走。 “岳大人……岳大人……”刘名果连忙招呼,可岳肃哪里理会,转过暖阁,进了后衙。 他的举动,给太康夫人造了一愣,怎么一个顺天府尹这么横,连皇上的圣旨都不在乎,国舅在牢里不走,他也不管,都不在乎皇上降罪。 “他……他也太不像话了……刘公公,您这回去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的告他一状呀。”老太太先是指着岳肃的背影数落,随后给张福递了个眼色,张福立刻会意,取出一小包银子,走到刘名果身边,塞了过去。 “公公,小小意思,拿去喝茶。” 这个银子,刘名果如何肯接,退了一步,说道:“老夫人客气了,小的无功岂敢收禄,我还要回宫复命,这就告辞了。” 说完,扬长而去。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正好看到金蝉做出要送客的架势,忙喊道:“这位班头,麻烦你带趟路,皇上交代的四十廷杖还没打,怎么说也得打完再回去交差呀。至于人喜欢住在里面,这个我也管不着。” “什么?”后面的老太太听了这话,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什么世道呀,你个死太监,我儿子还没从牢里出来你不管,那四十板子你倒是记得清楚。 “是,公公。”听了这话,金蝉差点没笑出声来,答应一声,当先引路,带着刘名果前去监牢。 老太太见人家去打儿子,哪里还坐得住,连忙招呼手下,跟着前往监牢。 金蝉和刘名果、随行太监及两名禁军先到了张中信的牢外,金蝉伸手指点,“公公,这人就是国舅爷了。来人啊,把门打开。” 狱卒连忙开门,里面的张中信看到来了个太监,还以为是宫里派来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叫道:“这位公公,您看我身上的伤,都是被顺天府打的,您可一定要禀明皇上,治那厮一个欺君之罪啊。您放心,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多加孝敬。” 刘名果呵呵一笑,说道:“国舅爷,您的孝敬,小人是不敢领的。我今天来,主要是奉旨监刑……”说着瞧了眼两名手拿廷杖的禁军,说道:“人就在这,两位还不动手。” “是,公公。” 第三十四章 还不够丢人吗 两个禁军走进牢房,几步来到张中信的身边,正好张中信现在是趴在地上,倒也省了事,道了声“得罪”,禁军举起廷杖,便打了下去。 “哎呦……”张中信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当禁军是奉旨强行拉自己出来,等板子一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开打呀。只一廷杖下去,便疼得他嗷嗷直叫。 其实禁军看他是国舅,皇后的亲弟弟,已然手下留情,可张中信昨日受的伤还没好,哪里禁得住。 老太太带着张福、张寿和一干扈从也跟了进来,听到儿子的叫声,她是这个心疼啊。再次在心中把岳肃痛骂一顿,同时也不忘记数落女儿。 “噼里啪啦”四十廷杖打完,张中信疼得差点没翻白眼,心中也是不住咒骂,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国舅也有人敢打。 两个禁军打完之后,跟刘名果知会一声,便收工出门。刘名果冲着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张中信一拱手,说道:“国舅爷,小人也是奉旨而行,请您不要见怪。”跟着又转向太康夫人,“老夫人,小的已奉旨廷杖完毕,旨意刚刚也宣读完了,至于人愿走不走,也不在小人的职权之内,就不多嘴了。小的此刻便回宫复命,恕不奉陪了。” 说完,跨步朝外面走去。金蝉站在原地,躬身对老太太说道:“老夫人,不知您是否带国舅爷离去,要是不愿走的话,小的这就关门了。” 老太太现在也急了,看狱卒有关门的架势,那老胳膊老腿急忙抢上几步,进了监内,蹲在儿子身边大哭起来,“我的儿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你妹妹是当今皇后,你是堂堂国舅,这都有人敢打你。这个理咱们一定要找地方说去,你跟娘走,别在这里受罪了,娘明天就去告御状。非要把那个什么岳肃千刀万剐了不可。” 说完,就伸手去搀扶儿子。张中信现在疼得厉害,稍微一碰就呲牙咧嘴,眼泪哗哗直淌,“娘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打过我呢。被皇上打了廷杖也就算了,可恨那顺天府,昨日竟敢对我动用大刑。您快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他也不傻,本来打算逼岳肃就范,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搭理他这个茬,你不愿走,人家就关门。监狱这地方,他一个纨绔子弟怎愿意多留一刻。 老太太忙喊来扈从,帮忙小心搀扶,尽管是小心翼翼,张中信也是疼得嗷嗷直叫。 出了监狱,把张中信扶上马车,众人匆匆离去。刚回到府上,就听府里的仆人说,皇后下懿旨派了两名御医过来,准备为国舅治伤,现正在偏厅用茶。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的心气才算顺一点,起码这个女儿还惦记这个哥哥,知道及时把太医派来。 张中信的伤都是外伤,太医出马,还是轻而易举。敷上药,又配上几副口服、外敷的药也就完事。 老太太料理了儿子,马上动身,打算前往皇宫,说来也巧,还不等出门,宫内就派来太监传旨,说皇后召老夫人进宫。这传旨太监又是刘名果。 “我还想去找你呢,你倒先来找了我。见了面我一定要问问你,你是跟皇上怎么说的。现在你哥哥伤的这么重,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太康夫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进了紫禁城,来到坤宁宫。 一进殿门,见到女儿,老太太都忘记君臣之礼,直接没好气地道:“女儿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一定给我个交代。你哥哥本来就被打的遍体鳞伤,好家伙,又被皇上赏了四十廷杖,这还让不让你哥活了!” “母亲,您消消气,过来坐。”张嫣心平气和地走到母亲身边,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自己坐到一旁。剥了个橘子,递给母亲。 看到女儿如此体贴,老太太对女儿的怨气好歹消了一半,用略微和缓地语气道:“女儿呀,娘知道你孝顺。娘只有你和你哥两个孩子,看到你们俩好,我就开心,你们两个不好,娘就难过。现在咱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样样都顺心,外人都要高看一眼。可谁想来一趟京城,你哥哥却让顺天府给抓了,甚至还严刑毒打,你哥现在浑身是伤,碰一下都疼,你这让为娘如何看的下去……” 说着,老太太的眼泪潺潺流淌。 “母亲,您光看到哥哥被打,那可知道他为何被打吗?”张嫣柔声问道。 “还不是那个顺天府尹不把你放在眼里,胆大包天。今天还推说什么不知道是国舅,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女儿,你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奏明皇上,让皇上好好治他。”老太太愤慨地说道。 “娘……”张嫣苦口婆心地道:“您怎么总往这地方想,如果哥哥不在酒楼抢男霸女,人家顺天府凭什么抓他,凭什么打他。如果他果是清白的,都不用你来说,我这个当皇后的一定为他出头,亲自去质问顺天府。可事实是什么,是哥哥调戏人家的女眷,让我怎么好意思出面质问人家,我身为皇后,兄长做出这等丑事,我还有何脸面母仪天下。” 说到最后,张嫣的言辞铿锵有力,塞得老太太是哑口无言。 原来,在刘名果刚刚回宫之后,张嫣就把他喊到坤宁宫来仔细寻问,了解了大概情况,也自知理屈。料想母亲肯定会来找自己为哥哥说话,所以先一步又派刘名果出宫传召。 “但……但怎么说那也是你哥哥呀,当今国舅,岂能由一个小小的顺天府擅自责打,就算有罪,也要奏明皇上,由皇上发落才是。”太康夫人又想到这一条理由。这话倒也符合情理,顺天府确实没有权利擅自打国舅。 “母亲,你说的倒是不假,顺天府确实无权动手打国舅,可人家已经说了,不知道那是国舅,而且还有张福、张寿他们以及我哥的亲笔画押,自认是冒充皇亲国戚。这样一来,打完不也是白打,不知者无罪么。”张嫣开解道。 “那也是被顺天府逼得,你去跟皇上说,请刑部重新审理此案,换你哥一个清白。张福他们都能够作证,是顺天府屈打成招,逼他们这么说的。”老太太还很倔强。 张嫣摇摇头,说道:“娘,您难道还觉得咱家丢人丢的不够吗?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哥调戏人家女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说句实在话,岳肃在北京城是出了名的执法如山,这事一闹大了,能不能搬得倒他是两句话说,我们张家从此便臭名远播了。还有大明朝祖制,外戚不得干政,如再被言官参上一本,以后女儿也无脸再做这皇后,只能到皇上那里自请处分,削发为尼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才算回过味来,这事一传出去,那得多丢人,从此张家真的是正了八经顶风臭三十里。尤其是加上女儿最后那句要自请处分,削发为尼,更是把老太太吓得半死。家里的荣耀全是女儿挣来的,要是没了女儿这个皇后,还不得一把火回到解放前,谁还会正眼瞧张家。此刻,急的她说话都有点结巴,“闺、闺女,那、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岳肃当初说哥哥假冒国舅,那是有功无过,有意在保全张家的名声。母亲你这么一闹,才真正是害了哥哥。现在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去给岳肃道了歉,如果您不愿意,那便就此罢了,以后不要再提。等到哥哥伤好,尽快带着他回家闭门思过,莫要再留在京师惹是生非了。”张嫣淡然地说道。 “好、好……女儿我都听你的。” ***************************************************** 上顺天府给岳肃登门认错,老太太是拉不下这个脸的,回府之后,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再也不提此事。张中信倒是寻问了一次,要如此给自己报仇、出气,结果反被老娘狠狠骂了一顿,便也不再多嘴。 十日后,会试正式开考,从四面八方汇聚京城的举子们一一进入贡院。按部就班地进行考试。 会试相当严格,凡是迟到的考生,自然是绝不准进门。 黄昏时分,有一名骑马的公子正打马急行,直奔京城,在公子后面,还有一个书童装扮的年轻人,骑着毛驴紧追不舍。 “小九,你快点,再晚就进不去城门了,爷今天还得参加会试呢?”前面的公子回头大声嚷道。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岳肃参加会试时遇到的凯子裴英杰。 裴英杰本在数日前就到了京城,到贡院标明挂号后,因为现来无事,便带着书童小九到城外游山玩水去了。本打算昨晚回来,谁想天降大雨,道路不通,才耽误了行程。现在已经开考,换做别人,可能就不去了,但他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些钱应该还是能进去考场的。 小九骑着毛驴,哪里能跟得上,现在两人的距离相差很远,因为怕耽误公子进城,他只好喊道:“公子,我实在是跟不上了,您先进城考试吧,我在湖广会馆等你。” “也好。”裴英杰是焦急万分,不再多言,快马加鞭。终于在关城门前,进了北京城。 贡院他是去过的,晓得路径,京城后也是一路狂奔。 走到棋盘街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马车四周还跟随着一群身穿黑色袍服的侍从,这些侍从似乎训练有素,紧跟着车驾,丝毫不乱。 裴英杰蒙头直闯,马车的速度也不慢,两下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好在两家的马都不瞎,紧急关头略微缓了缓,才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裴英杰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急着去贡院,拨马便要走,可现在哪里还走得了,黑袍侍从“呼啦”冲了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什么意思?”裴英杰骂骂咧咧地嚷道。 这时,只见马车车帘一挑,一人探出头来,此人却是魏忠贤,跟在他身边的扈从,自然是东厂番子。这要搁在往日,魏忠贤连问都不问就给杀了。可今天魏忠贤似乎心情还不错,开口骂道:“你这小子,赶着去奔丧啊?” 第三十五章 杨奕山 裴英杰也不知道这是魏忠贤,他是纨绔子弟,在湖广横行惯了,脾气挺暴,当下回道:“用得着你管吗?我有要紧的事,快让开!” 这么说话,已经算是他平常最客气的言辞了,原因无它,主要是看对方人实在太多。 “呵,猴儿崽子!真横啊!有什么要紧的事?”魏忠贤自提督东厂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不由笑了起来。 “我打湖广来,是上京赶考的,要是晚了进不去考场,不就把我这一甲前三名耽误了吗?”裴英杰大言不惭地道。敢这么说,这小子也是有依仗的,他一向都是靠作弊应试,这次也不例外。京城里除了刘半仙,还有许多大仙、神算在贩卖考题,裴英杰为求功名,当然不吝钱财。买了考题后,又花钱雇人帮忙作答,现在小抄正藏在脚下靴子的夹层里。 “你就知道你能中前三名?”魏忠贤笑的声音更大了,身为秉笔太监,自然知道科举多么难考,想中头三名谈何容易,不仅要有真才实学,还要有一定的运气。 “哈!没把握大老远的谁上这儿来呀!”裴英杰大咧咧地说道。 “现在考场也关了门啦,你进不去呀!”魏忠贤故意说道。 “进不去我不会砸门吗?”这裴英杰依然表现的挺横。 “哈哈哈哈……”魏忠贤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去砸贡院的门,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砸完还不得胖揍一顿。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如此大言不惭,难道是有真才实学?”别看魏公公的文化水平不是怎么高,但还是比较爱才的。随即说道:“来呀!拿我张片子,把他送到考场去。”魏忠贤这是要看看他的学问到底怎么样。如果真的行,收为己用也不错。 “是,督公。”有亲信番子答应一声,上前冲着举子道:“你走运,跟我走吧。” ************************************************* 一会功夫,二人来到贡院门口。现在贡院大门已经关闭,番子上前“啪啪啪”连砸几下门。 不一刻,有兵丁把门打开,十分不悦地喝道:“砸什么砸,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找死呀?” “你它妈的说谁找死!”番子看对方挺横,表现的更横,抬手一个耳光,跟着取出东厂腰牌,喝道:“认识这个不!” 看门兵丁莫名其妙地被扇了个耳光,正待发飙喊人,却见到番子举起的腰牌。一看上面的铭文,登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赎罪……” 全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得罪了东厂,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番子对兵丁的表现习以为常,喝道:“你们这科的主考是谁?” “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兵丁如实答道。 东厂番子对京师内的大小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今科主考是孙慎行,他也知道,只是随口一问。不过他可不敢找孙慎行,人家是东林党,平时连魏公公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你一个跑腿的。于是又问道:“副主考是谁?” “副主考是礼部左侍郎王大人,与国子监祭酒海大人。”兵丁小心地答道。 番子一合计,国子监祭酒海默为人还算清正,去找他没有什么把握,只有左侍郎王传孝和督公的关系比较近。说道:“将王大人请出来。” “是、是……”兵丁答应一声,连忙跑了进去。 三位正副主考在会试期间都要住在贡院,到了晚间,也各有各的值房。兵丁找到王传孝,将东厂番子到访的事一说,王传孝立即跑出去迎接。 番子见过礼,取出魏忠贤的名帖,递给王传孝,说道:“这是督公的片子,督公吩咐,要将他送进去参加会试。这人自称有一甲之才,督公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个能耐。” “是、是……”王传孝连声答应,瞧了眼番子身后的裴英杰,问道:“你可带了地方上的文批,来贡院标明报到了吗?”这文批也就相当于地方证明和准考证。问他是否到贡院报到,也有说法,天下间的举人那么多,国家也不知今年有多少人来参加考试,所以提前都要到贡院标明,才好提前安排考棚。 “学生裴英杰,已经标名,这是文批……”裴英杰连忙取出文批,上前呈上。 王传孝接过文批瞧了瞧,说道:“跟我进去吧。”言罢,又和番子客气两句,将裴英杰领进贡院。 贡院的考棚是按人头划分的,裴英杰虽然白天没来,但考棚早就提前搭好了。王传孝把他安排进去,也不在多言,自己返回值房。 回去之后,这家伙就胡思乱想起来,“这人是魏公公送来的,想来跟公公的关系非浅,还说是一甲之才,看这架势,这会试肯定是要取上的。至于说考上前三名,那可不是我说的算了,得看殿试。想来那个时候,魏公公定会暗中提携,不用我来操心。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而裴英杰进了考棚时候,外面门一锁,他便忙碌起来。脱下靴子,打开暗层,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抄。可当他刚准备抄的时候,却傻了眼。原来,今科会试的考题和他买来的考题根本就不一样,简直是两门子。 看到这里,裴英杰不禁心中感慨,真是奸商误人啊。 可眼下事到临头,总不能交白卷吧,无奈之下,还是硬着头皮将准备好的小抄原封不动的抄上去。 几天后,考试结束,应考举子交卷离场,考卷交由三位主考,然后分拨下去给一众考官,阅卷、批审。王传孝自然也分到不少卷子。 王传孝慢慢批阅,在傍晚时分,批阅到一张卷子,这卷子文藻华丽,文字秀美,一篇八股文做的是四平八稳,扬扬洒洒,甚有大家风范。王传孝看罢,忍不住心中赞叹,此人必是今科状元之才。 随后,王传孝不禁想起裴英杰来,心中暗道:“这小子也不知考的如何?万一会试都没取上,让我如何跟魏公公交代。” 这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房内的考官陆续出去吃饭,只剩下王传孝和一名姓吕的考官。突然,只听吕姓考官骂道:“这是哪个狗屁考生写的。” 王传孝好奇,问道:“吕大人,怎么了?” 吕大人很是气愤地道:“也不知是哪里的考生,答得是驴唇不对马嘴。本科题目明明是《中庸右第十五章》里的‘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这家伙竟然能按《论语学而》里的‘吾日三省吾身’作答。” “啊?“王传孝更是好奇起来,起身走了过去,“让我瞧瞧。” 吕大人把卷子递给王传孝,王传孝接过一瞧,也不禁起火,骂道:“这是哪个瞎眼考生!我估计定是在街上的骗子手里买的考题,此人真是不学无术,这卷子直接废了就是!”说完,一把扯开上面盖住姓名的封条。 这一瞧可不要紧,王传孝彻底傻了眼,干这勾当的老兄不是别人,正是他领进来的裴英杰。看到裴英杰的名字,王传孝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出吕大人的眼睛,吕大人问道:“王大人,这考生您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这等无赖!”王传孝大骂一句,跟着将考卷撕得粉碎,说道:“这种卷子,看完简直污了眼睛。” 言罢,将撕碎的卷子扔进纸篓里,只是带有裴英杰姓名的那一小片纸,还藏在王传孝的手里,吕大人并没有注意。纸篓是专门装一些狗屁不通的废卷,像眼前的卷子,撕碎扔掉,也是无可厚非。吕大人自然不会怀疑。 等到了深夜,一众考官都回值房睡觉,王传孝开始忙碌起来。他把那自认为可中会元的卷子抽出,换了馆阁体抄录下来,上边的名字写成裴英杰,把名封好,重新插入卷宗。至于那张考卷的主人,他只是打眼瞅了眼姓名——杨奕山。 “小子,对不起了,你如此才华,希望你下科能够高中。”王传孝将杨奕山的原卷叠好,小心地揣进怀里。 然而,贡院内夜晚忙碌的并不止王传孝一个人,在大主考孙慎行的值房内,有两名阅卷考官正忙着批阅卷子。这两位的批阅方法很是与众不同,根本不是去看卷子的内容,似乎是在卷子上找什么东西。开篇和结尾瞅上一眼,然后便划分类别。如此阅卷,当然快捷,不多久,就有三十多张试卷脱颖而出。 坐在上首的孙慎行见二人忙完了,这才说道:“怎么样,我们的人都挑出来了?” “回大人,这里一共有三十三人,听会馆那边说,我们那边今年应试的人,一共有六十一个。”一名考官说道。 “那就是在别人那边了,不要紧,明后天还要传卷,记得把人挑出来就行。我们的人不必太张扬,会元和前十名就让给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吧,真正看本事的时候是殿试,有什么真章那时再用也不迟。不过也要记住,咱们的人一个都不能落榜,得了贡士,即便殿试再不济,考完也能落个同进士出身。” 东林党也是有默契的,对他们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己既然负责主考,那同道中人自然要多加扶持。凡是从东林书院出来的士子,必须得到照顾。 一切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到了放榜那天,裴英杰高中会元,被孙慎行抬举的一众同道中人也都中了贡士,等待几日后参加殿试排名。而杨奕山,当然名落孙山。 **************************************************** 会试放榜这天,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这些对岳肃等人来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当天晚上,李忠提议邀请大家去饮酒。 李忠自从在酒楼打抱不平之后,就一直住在顺天府,他和金蝉是师兄弟,和殷柱又是自小长大的朋友,大家整日在一起,聊得也投缘,住的更开心。 大家曾问起李忠为何不当地保,跑到京城里来,李忠那真是默默无言两眼泪,心中想起往事来。 原来,他这地保本来干的好好的,一日江湖上的朋友找来,说开了家猛虎镖局,想请他出山帮衬。本来么,李忠在绿林道上的朋友多,有他出面,能拉拢不少人。李忠拗不过情面,只好辞掉地保的差事,到江西镖局助阵,当了个副总镖头。一年前,接了个五万两银子的重镖,因为数目过大,李忠亲自出马,带了二十个镖师、二十个趟子手,前往河北石家庄。谁知到了河南境内,竟然被一伙人给劫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好手众多,李忠他们连同车夫几十号人,被杀得落花流水,也就李忠和几个功夫好的镖师,侥幸逃脱,幸免于难。 经此一役,猛虎镖局损失惨重,因为给东主赔偿损失,整个镖局都变卖赔了进去。而李忠也彻底失业了。想回蒙山县,又没有那个脸面,想到北京这边有几个朋友,所以一路北上,前来投奔。那日是刚刚进京,本想到酒楼吃顿饭,再去访友,谁知遇到这档事,还碰上了金蝉他们。 岳肃也是爱才之人,当天晚上便出言挽留,于是李忠就住到顺天府,暂时当了岳肃的亲随。 李忠是豪爽的人,总在岳肃这里吃饭,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天晚上,一定要做东,强拉着众人到外边撮一顿。 第三十六章 怀才不遇 众人身着便服出了顺天府,当穿过两条街时,突然看到一旁的巷口竖着一面酒旗。这条街岳肃等人常走,印象中从没没有看到过这面酒旗,岳肃打眼一瞧,酒旗上除了一个斗大的“酒”字外,下面还有一行字——酒香也怕巷子深。 看完上面的字,岳肃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酒馆,咱们进去瞧瞧,看这酒是如何的好法。” 金蝉等人也随声附和,大伙走进小巷,估计能走了一百多米,才看到一个小酒馆。可以说,要是没有外面的那杆酒旗,还真没有知道巷子里有个酒馆。 酒馆很是简单,看模样也有些年头,不像是新近开张的。众人走了进去,酒馆里一共摆了八张桌子,有七张都坐满了人,有的人在推杯换盏,有的人在大赞好酒,还有的在划拳行令,真是好不热闹。酒馆内酒香四溢,光闻就知道这是好酒。 这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了一声,“老店主,贵客临门,还不赶紧去招呼。” 这人的话一说完,马上有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汉跑了过来,“几位客爷,快请坐。想要吃点什么?” 岳肃说道:“大家坐。”说着,他却没有坐下,而是向刚刚说话那人瞧去。 在距离柜台很近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青年人,青年人并不俊朗,可以说还有点丑,衣服是粗布长衫,可却丝毫掩盖不住那青年内敛的气质。 青年也抬头看向岳肃,他的目光并不犀利,却很深邃,深邃的如同汪洋大海,似乎可以包容万千,只是无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青年冲着岳肃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比哭要难看,但给人一种友善的感觉。 岳肃也报之一笑,现在才注意到青年桌上的菜肴,很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有一盘花生米,不过酒却有两壶。看来这个奇怪的客人是一个酒鬼。 岳肃不去理会,坐下下来,开始点菜。他们人不少,除岳肃、李忠外,还有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家兄弟,一共八人。点了八个菜,要了两坛酒,等到酒菜上齐,大家推杯换盏起来。 酒真是好酒,绝对没有兑水,一杯酒下肚,从喉咙到小腹都是暖洋洋的,好似一条热浪。二坛酒很快用完,大家又要了二坛,当老汉将酒提上来时,岳肃问道:“老丈,你这酒馆是新近开张的吗?” “这位爷,小老儿的这个酒馆已经开了六年。”老汉笑呵呵地说道。 “六年?”岳肃惊讶地问道:“我们时常在此路过,怎么没看到这酒旗呢?” “实不相瞒,这酒旗是前几天才挂上去的。以前小店的生意从没这么好过,可自从挂上这酒旗,买卖是蒸蒸日上。这主意全是那位杨先生给出的。”说着,老汉指向柜台旁的青年。 岳肃顺着老汉的手指,再次看向青年,青年此刻正在扬头饮酒。岳肃再次仔细地打量起他,虽然落魄,但衣衫整洁,虽然貌丑,但难掩书卷之气。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可精气神似乎十足。 岳肃没有再多问,等到老汉退下,大伙又继续谈谈说说,饮起酒来。时间慢慢过去,当快过到戌时的时候,酒馆的客人都陆续撤了,只剩下岳肃这一桌,和杨先生那一桌。 “掌柜,再来一壶酒。”杨先生的声音中明显有些醉意。 “杨先生,您今天已经喝了三壶,实在不少了,我扶您先去休息吧。”老汉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今天高兴,要多喝上几杯。掌柜的,你不会是不舍得酒吧。”杨先生摇头晃脑地说道。 “瞧您说的,我这小店能起死回生,还是您帮忙出的主意,我怎会吝惜这点酒。只是多饮伤身,明天再来再喝还不行吗?”老汉劝说道。 “哈哈哈哈……”杨先生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古有李太白斗酒诗百篇,我杨奕山虽不敢与之相提并论,但几十篇还是能写出来的。你当我今科一榜不第,便心灰意懒,借酒浇愁么?非也非也,书剑诗酒傲江湖,才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说到此,他突然看向岳肃那一桌,朗声道:“岳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是否愿意陪学生喝上一杯呢?”说完,拿起酒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昂着头,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岳肃。 “嗯?”岳肃一听他点出自己的身份,登时一愣,忙转头看去。并道:“你怎么知道是本府?” 金蝉等人也跟着转头,各个握紧拳头,生怕是对方意欲行刺。铁虬、和厉浩然此刻都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杨奕山饮了一口酒,笑道:“如何看不出来。小小酒肆,来的皆是粗人,大人足蹬官靴,从入店时,我就看到了。学生赴京一路北上,经过湖广一带,皆是宣扬大人的名声,进了京城,也是多有耳闻。此地是不会有别的官员来饮酒的,且离顺天府较近,依照传言中大人的年纪与品行,所以不难推测出您便是岳大人。” “哈哈哈哈……”这时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好眼力,不知杨先生可否愿意过来,大家同饮几杯呢?”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学生早有此意。”杨奕山说着,提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岳肃的桌前。 老汉忙端了把椅子过去,并在岳肃的身边跪了下来,“小老儿参见大人。” “老丈快快起来,本府微服出门,就是想省些礼数,能免就免了吧。”岳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人。”老汉起身之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小心伺候。 杨奕山倒是不客气,抓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学生敬岳大人一杯。” 岳肃端起酒杯,陪杨奕山一饮而尽。此刻二人同桌饮酒,岳肃看的更是仔细,别看杨奕山是个落第的举子,但言谈举止间尽是张扬、豪放、自负的性情。若不是刚刚听他提起,别的人还以为他是金榜题名了呢。 岳肃更是好奇,笑道:“杨先生,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别人不中,都是神情沮丧,可杨先生为何没有丝毫失落之感呢?” “凡夫俗子怎能和学生相比,学生不才,虽不敢自比管子、武侯,但自信有安邦治世之能,今科不第,并非学生的损失,而是朝廷的损失。日后采菊煮酒,当一个逍遥山人,岂不更快哉。”杨奕山谈笑风生地道。 金蝉等人听了这话,不禁认为杨奕山也太过狂妄,而岳肃的眼光,却比他们老辣的多,虽然没看出杨奕山的失落,却也瞧出那怀才不遇之情。 八股取士,弊端很多,当官全凭一纸文章,要是岳肃没有那奇遇,或许这辈子也当不了官。真正有才干的人,文章不一定写的好,岳肃是完全同意这一观点的。当下安慰道:“杨先生此言差矣,学会文武艺,报效帝王家,寒窗十载,不就为了安邦治世。一纸文章,不能衡量人的才干,若杨先生不欲再考,终究有举人功名在身,可标明吏部,得个官身。倘有政绩,别人不保,本府也定当保举。要知本府也是举人出身。” 岳肃的话,已很是明白,你杨奕山要真的有才干,我绝不会让你埋没。你到礼部报名,先弄个小吏干干,要是取得政绩,我肯定向皇上举荐你。 以岳肃现在的地位,说出这番话来,绝对是有分量的,如换做旁人,定是感恩戴德。 然而,杨奕山却没有说感激的话,而是纵声笑道:“大人当学生的文章不足以取得进士功名么?学生自问,今科会试,我的文章虽不敢说独占鳌头,但排名前十绝不成问题。可叹考官有眼无珠,令我名落孙山,我现在已无心仕途,只想做一个逍遥散人。要是当年徐文长有我的胸襟,不如此执着,哪会落到最后那步田地。” 徐渭字文长,明代三大才子之一,只是命运坎坷,晚年更是凄凉。不过徐渭的大名,岳肃和他的那班手下,是没有一个听说过。 他这番话一出口,一旁的金蝉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脱口而道:“你这书生也未免太狂了吧,我家大人抬举你,你反而大言不惭,要是你那文章真写的好,考官怎会取不上你。哼,还有脸面说考官有眼无珠,我看是你太自不量力!” 不仅是金蝉,铁虬几个也是如此认为,脸上不由露出轻视之色。不过岳肃倒是从容的很,淡淡地道:“杨先生,本府也是科举出身,十年寒窗,略通文墨,不知今科出的是何题目,杨先生又是如何作答?可否让本府品评一二。” 别看岳肃的解元是抄来的,让他亲自去写,他不是那块料,但要是评论一篇文章的好坏,他还是有那个眼光的。毕竟那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 “既然大人想要品评一二,那学生就献丑了。老店主,取笔墨纸砚来。” 第三十七章 没犯事你跑什么 酒馆算账也有笔墨纸砚,老店主取来放到临近的一张桌子上,杨奕山走了过去,蘸墨而书。刷刷点点,速度很是快捷,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写完。 将写好的文稿呈给岳肃,面带微笑地道:“大人请过目。” 岳肃接过之后,只打眼一瞧,不禁心中暗赞,且不说文章写的如何,单就这一笔好字,就让人心旷神怡。岳肃继续观阅,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真乃是妙笔生花,字字珠玑,一篇八股文不仅措辞优美,而且不落俗套,别开生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看过之后,岳肃难免纳闷,如此好的文章为何不被录取呢? “杨先生,料想今科阅卷的考官与你在圣人之道上的理解不同,或是你在审题方面有所偏差,也未可知。不过你也莫要心灰意懒,三年后再来,凭你的文采,欲要高中,绝非难事。”岳肃解劝道。 杨奕山负手笑道:“能在这里与大人邂逅相见,实是学生荣幸,现在朝中党派林立,大人独树一帜,以法治国,令学生拜服。学生虽有心同大人一齐匡扶社稷,但造化弄人,甚是汗颜。今日就此别过,希望他日有缘再相逢。” 说完,杨奕山转身朝酒馆后屋走去,看来他现在就住在此地。 岳肃见他要走,连忙说道:“杨先生,且慢走,岳某有话要说。”岳肃从杨奕山的文章中,不难看出,这绝对是一个大才,不同于一般酸儒。要知道八股文讲求格式,一般的士子,大多读书读迂了脑子,只知道照本按章,不会变通。像杨奕山这种,既能讲求格式,又能注重内容别开生面的,简直是难能可贵。这个年头,以文章取士,能将死板的八股写的如此生动,若说不是人才的话,那其他的书呆子,更无法被称得上人才。 “哦?”杨奕山转回身子,微笑地道:“大人有何赐教?” “刚刚听杨先生说有同岳某一齐匡扶社稷之心,现顺天府缺少一幕宾,不知先生可有意屈就。三年之后,如再有下场之心,料先生之才,定可高中,届时同殿为臣,岂不快事。”现在朝廷的局势,岳肃当然清楚的很,多是党同伐异。大臣们治国的本事有多大,不一定能看出来,不过搞起内斗,整起人来,都是有一套的。谋人的不少,谋事的不多。若得杨奕山这等人才为国效力,不失为国家之幸。所以,岳肃才希望把他留下来。 杨奕山还不等回答,突然有两个人走进酒馆,其中一个长得高大的,一进门就喊道:“有什么好的,尽管端上来。” 这人的声音很高,岳肃等人的目光正好被他吸引去,那人在说完话后,也是朝屋里扫了一眼,当看到岳肃等人后,竟然掉头拔腿就跑。另一个见他逃跑,也跟着跑。 岳肃见来人看到自己后便立即逃跑,而且那两人还很面熟,知道肯定有事,喊道:“追!把他们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金蝉等人起身就追,岳肃也不含糊,当先冲去店门,见二人朝左侧逃窜,是奋起直追。前面两个人似乎有点伤,跑起来一拐一拐的,还不能逃出胡同口,岳肃和金蝉、童胄已到身后。 岳肃大喝一声,“往哪里跑!”说着,探手抓住那高大汉子的后脖领。 金蝉也是紧跟一步,一把拿住另外一个的肩膀。 “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二人刚被拿住,那高大汉子立马可怜巴巴地叫了起来。岳肃将他扯过来一瞧,这高大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给刘半仙当托的红袍公子熊三。另一个是刘半仙身边的小道童,名字岳肃后来在升堂审讯时也知道,叫作小鹿。 “什么没干,你见我跑什么?”岳肃大声喝问道。岳肃刚警察时,在大街上也遇到这样见警察转身就跑的主,一般来说,不是做了亏心事,哪有见警察就跑的。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熊三支支吾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了。 “让你嘴硬,等回了衙门,咱们再说。先去把帐结了,咱们走。”岳肃吩咐一声。 这时老店主和杨奕山也跟了出来,李忠拿钱算账,老店主开头说什么也不收,但李忠哪里肯干,硬是把银子塞到他的手里。杨奕山则是微笑着对岳肃拱手说道:“岳大人,可否容许学生到顺天府看看大人如何审案?” “自然可以。”岳肃微笑地冲他点点头。 当下,一行人返回顺天府。因为天色已晚,岳肃没有在大堂审理,而是在后衙二堂升堂。 岳肃换上官服,中间落座,杨奕山倒是自觉,竟自己走到行文书办的位置上坐下,两旁差役“威武”一声,将熊三和小鹿押到堂上。 “熊三、小鹿,本府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了本府掉头就跑呀?” “我……我是看熊三跑……我就跟着他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小鹿哆哆嗦嗦地回答。 “我……我是害怕大人的神威……所以……才跑的……”别看熊三长得魁梧,可到了堂上,也是浑身乱颤。 “呵……”岳肃冷笑起来,“你们辩的也是干净。没来由的,为什么见到本府就害怕。来人啊,给我搜搜他们的身,看看有什么违禁物品。” “是。”左右差异答应一声,就去搜二人的身。 一搜之下,小鹿身上倒是干净,只有几个铜板,而熊三的怀里,除了一些碎银之外,还有一锭二十两的大银。 “大人,除了这些银子,并无其他。”差役将银子呈到公案之上。 岳肃瞧了眼那锭大银,然后看向熊三,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银子,是不是又干起老本行,出去行骗了?” 二十两银子,在那个年头可不是小数目,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多钱。 “没……没有……自从上次大人教诲之后,小人等再也不敢做那等事。”熊三连忙答道。 “不去行骗,你哪来这么多钱,莫非改行杀人越货了?”岳肃再次喝问道。 “大、大人……这事小人更不敢去做……”一被岳肃按上这个罪名,熊三的嘴巴都不灵光。 “这就奇了,一不行骗,二不杀人越货,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你倒是教教本府,是怎么赚来的这么多钱。”说到此,岳肃的眼睛突然一亮,喝道:“刘半仙哪里去了?你二人是不是合谋将他杀了,夺了他的钱财?” “没、没……师父现在正留在客栈养伤,我们绝没害他。”熊三急忙说道。 “行踪鬼祟,钱财来路不明,若说没有犯案,谁能相信。来人啊,先每人赏三十板子,看他们招是不招!”岳肃拿过火签,不过并没有丢下,只是吓一吓对方。 他这招还真好使,上次将刘半仙三人打了一顿之后,三人现在走路都不便,一听岳肃又要打,小鹿吓得连忙说道:“大人慢打,我知道银子是怎么来的。” “说!”岳肃大喝一声。 “我等前日被大人责打之后,已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绝不打算再干那骗人的勾当。但连日养伤,身上的银钱已经用尽,眼瞧着连店钱都没了着落,没有办法,今天早上,师父才带着我们出外摆摊算命。快到中午时分,有个中年人来到摊前,说找师父帮个忙,还给了师父一包银子。至于帮什么忙,因为他的声音不大,我没有听清,好像是请师父给几个人算命去。这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望大人明鉴。” “确实这样,我们绝没做那伤天害理之事。”熊三见小鹿说了,只能随声附和。 岳肃点点头,说道:“你师父现在什么地方?” “他在城里的悦来客栈。”小鹿如实答道。 “金蝉、铁虬,你俩带人押着他去一趟悦来客栈,将刘半仙提来。” “是。” 岳肃不是糊涂人,用一包银子雇算命的去给别人算命,其中要是没有文章,那才出了鬼。 金蝉、铁虬带人去提刘半仙,不出半个时辰,人便带回。刘半仙比熊三、小鹿当日多挨二十板子,走路明显有些蹒跚,到了堂上,都不等差役踹他,忙老实的跪下叩头。“小民参见大老爷。”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你接了一个大买卖,有人用一包银子请你去给人算命,不知道是算些什么呀?” “没算什么,就是……就是帮人去些心病……”刘半仙眼珠一转,小心地说道。 “就是这么简单吗?抬起头来,看着本府说话。”岳肃冷冷地问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刘半仙。 “就这么简单。”刘半仙终究是老江湖,他知道岳肃是想在他的神情中看出破绽,所以抬头后,显得十分镇定。 “那你说说,都是帮哪些人去去心病,这些人都有什么心病?还有,花钱雇你的那位,又是做什么的?”岳肃平静地问道。 “这……” 岳肃的问题,还真不好让人回答。他这一卡壳,就见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你若是不能编出一个令本府信服的答案,休怪本府对你动用大刑!左右,先把他夹起来!” 第三十八章 翡翠阁 从古到今,判理许多案子,靠的都是连唬带吓,然后从口供中辨别真伪。岳肃当警察时,抓来犯人,用的多是这招,而且百试不爽。 有差役取来夹棍,将刘半仙按倒在地,将双腿套出夹棍间。岳肃笑盈盈地看着刘半仙,说道:“你开始编吧,要是编的令本府不满意,破绽百出,就休怪本府不客气。” 他说的平淡,趴在地上的刘半仙已渗出一身冷汗,眼看着上面的大人不是好糊弄的主,只好实言说道:“回大人,小人说实话。今天小人出摊算命,可生意十分冷淡,正值正午时分,有人中年人来到卦摊。他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说让小人帮他办一件事情。还给了小人一个名单,名单上有十个人,皆是今科会试中榜的举子,上面还有这些人在京城的住址。他让我去找这些人,然后凭三寸不烂之舌,把人哄到翡翠阁,而且他还叮嘱我,话里话外一定要告诉他们,功名前程都在那里。” “这话倒是实在。”岳肃满意地点点头,一摆手,“把他放下来吧。” 等到差役取下夹棍,岳肃又道:“把那份名单给本府瞧瞧。” “是……”刘半仙忙从怀里一张纸来,有差役接过,呈到公案上。 岳肃展开一瞧,上面果然写了十个人的姓名,以及今科会试的排名,眼下在京城的住址,和面貌特征,就连家世背景都写的很清楚。不是一些低级官员之后,就是一些富商、地主家的儿孙。岳肃看完,说道:“这上面写的倒是很仔细,那人为什么要把这么详细的资料告诉你呢?” “大人,我们算命的虽说全凭一张嘴,可要让对方轻信,怎么也能知道一些对方的背景,要不然空口乱说,谁人相信。尤其忽悠的还是一帮读书人,要是一点底细也不清楚,还不得被人撵出来。那人似乎也知道这一层,所以在纸上写的很详细。”刘半仙如实说道。 “哦。”岳肃一琢磨,倒也有理,又问道:“那他让你把人诳到翡翠阁去做什么,这翡翠阁又是个什么场所呢?” “这翡翠阁是一个风月之所,在京中还算有点名气。那人只说把人诳到翡翠阁,至于做什么,并没有告诉小的。对了,他还说让来人去的时候,身上最好带一件信物,以免认错了人。正好他看到小人的卦摊上有那杏黄色的平安符,于是便叮嘱小人,让小的平安符赠给要去之人,让其佩于腰间,露在外面。最后还威胁小人,要是小人办成之后敢多嘴,定要了小人的性命。至于其他,小人真的再也不知道了。”刘半仙说完,开始连连磕头。 岳肃见他说的真切,最后问道:“这名单上的十个人,你现在一共通知了几个?” “回大人,一共四个……”到了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刘半仙跟着将四人的姓名全部说了出来。 岳肃点点头,说道:“把他们三个带到后衙公房休息,严加看管。” “是。” 等差役将刘半仙三人押出二堂,岳肃看向一旁坐着的杨奕山,笑呵呵地说道:“杨先生,你猜那人将这些中第的举子诳到翡翠阁去,是何目的?” 杨奕山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大人这是在考学生吧。现在朝中党派林立,有官员私下从中第举子中挑选人才,收为党羽也是常有之事。想来这翡翠阁便是哪位官员的产业,专门作此图谋。” 他的想法和岳肃不谋而合,岳肃点点头,说道:“杨先生高见,我想也是如此。党争误国、党争误国啊……” “现在大人既知翡翠阁之事,不知打算如何处置呢?”杨奕山问道。 岳肃沉吟片刻,反问道:“但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现在朝中结党成风,单凭大人一己之力,想终此弊端绝非易事,即便现在知道有官员拉拢考生,也无法因此判罚。所以学生以为,不如先去查查这翡翠阁的东家是谁,然后再做决断。” “先生此言正合我意。” *********************************************************** 次日上朝,岳肃依旧是陪皇上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回到后宅,让阮傲月帮着装扮一下,带上金蝉、厉浩然从后门出来府宅。 现在的岳肃,嘴上多了一道胡子,要是不熟悉他的人,打眼一瞧,绝对认不出来。他的长相,是按照刘半仙那张名单上的一个举子模样装扮的。 举子的名字叫卢言,江西人,今年二十七岁,家庭背景父亲是绸缎商人。岳肃研究了这十个人的相貌、体态,也就这个人和自己比较相近,容易装扮。而且,这个举子,刘半仙还没来得及通知。 沿途打听,来到了翡翠阁,让金蝉、厉浩然在附近的茶社饮茶,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种烟花之地,白天登门的人并不多,岳肃一进门,马上有老鸨过来招呼。“这位客爷,里面请,有没有相熟姑娘呀,要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岳肃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电视里还是看过这种场景的,为了不暴露,引起别人的注意,说道:“我是外乡人,第一次到此,并无相熟的姑娘。” “无妨、无妨,里面请……”老鸨说着,引岳肃到了里面大厅坐下。 这时,有个青年公子走了出来,这人瞧了岳肃一眼,也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岳肃也看了青年公子一眼,却觉得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记不起来。那青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裴英杰。两个人当年在湖广贡院外打了一架,但相隔四年,哪还能再认出对方。尤其是岳肃今天还特地装扮,裴英杰更是认不出。而岳肃也顶多是看他有些眼熟。 那年头的妓院可不是一进门就脱裤子上床的场所,有点像现在的酒吧,可以听曲,聊天,饮酒。 岳肃被请到一张桌子坐下,坐下的同时,还故意将腰间的杏黄色护身符晃了晃,而老鸨像是没有看见,喊了两个姑娘过来陪坐,上了一壶茶水,几色干果,便自行去了。 岳肃心中纳闷,难道对方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只好和两个姑娘闲聊起来。没过一会,有“大茶壶”过来续水,将茶壶倒满,那龟公说道:“这位公子,看你文质彬彬,器宇轩昂,想来是到京赴试的贵人吧。” “贵人不敢当,卢某确是来京赶考的。”岳肃笑颜说道。 “原来公子姓卢……”龟公说着,瞧了眼岳肃腰间的护身符,然后说道:“公子是贵人,怎能在这楼散座,到楼上厢房用茶可好。” 岳肃点点头,说道:“也好。” “公子请。”龟公将茶壶放到一边,请岳肃上楼。 登上二楼一直往里走,貌似干这种勾当,都愿意选最里面的房间。这是一间套房,一进门是一个精致的客厅,中央放着桌子,桌上摆着时令水果和酒水。 大茶壶说道:“公子请坐,不知公子有什么需要。” 岳肃在桌旁坐下,故意说道:“这位老兄,今天早上,有一位道长登门,说我的一生富贵都在这翡翠阁,卢某十分好奇,便登门到访。如果单就是喝茶饮酒,请恕卢某告辞,我还要课书呢。”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定碎银子来。 “公子莫要着急,等下自有分晓。如果公子没有其他需求,那小的就先告退了。”龟公说完,出了房间,将房门带好。 这边龟公刚一出去,岳肃便听里屋有人说道:“外面的可是卢言卢相公。” 这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岳肃现在经常出入紫禁城,不难听出这是太监的声音。 岳肃说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咱家的声音想必你也听出来了。”声音一落,里屋的门被推开,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人走了出来。青年身上穿的,正是宫内太监的服侍。 要是一般人,看到太监,或许会吓上一跳,但岳肃紫禁城进的多了,对宫中的情况了解的也多,一眼就看出这太监的等级,也就是小小的长随级别的,根本连“监”都称不上。 虽然如此,可岳肃为了不穿帮,还是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谦卑地躬身施礼,“小人参见公公。” “免了吧。”小太监随意地一摆手,很是大咧地走到桌子旁坐下。又道:“你也坐吧。” “多谢公公。”岳肃坐了下来。 这时,就听小太监说道:“卢相公这次金榜题名中了贡士,真是可喜可贺。只要过了殿试,便可更上一层楼。只是卢相公有没有想过,凭自己的实力,在殿试中能取得什么样的名次呀?” “这个……小人实在没有把握,不过估计,也就是在二甲和三甲间徘徊。”岳肃小心地答道。 “朝廷安排官位,也是按照殿试排名,鼎甲之位,虽然人人有心,但那要看机缘与造化。二甲排名确是可以争取的,只是不知道卢相公愿不愿意争取。”小太监淡淡地说道。 “如果能够争取,小人自然愿意,可殿试排名,一看成绩,二是皇上和内阁选定,小人虽然虽然有心,怕也无力啊。”岳肃故意叹息地道。 “卢相公不必灰心,你刚刚也说,殿试排名要看成绩,咱家倒是有法子让你在殿试之时,更上一层楼。” 第三十九章 又见斩龙令 “哦?”一听面前的小太监说能让自己在殿试时成绩更上一层楼,岳肃不禁大吃一惊,这次可不是装模做样,而是真的惊讶,“这……这怎么可能……” “咱家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这份把握。”小太监十分从容地说道。看样子,倒是成竹在胸。 岳肃忍不住问道:“公公真有如此把握……那……您有什么条件……”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岳肃当然明白,接下来肯定是提交换条件,与其等着对方说,还不如自己先问。 “卢相公果然是爽快人,什么条件吗?日后自会告诉与你,咱家做事一向公道,先送货,后收钱,绝不让你吃亏。过几天就是殿试日子,殿试的头两天有个复试,想必你也知道,也是在建极殿……”小太监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纸条,用二指夹住,又道:“这是复试的考题,其实没有他,卢相公想顺利过关,量也不在话下。之所以要给你,只是告诉你,咱家所言非虚。” 说完,将纸条放到岳肃面前。岳肃连忙拿起,打开一瞧,上面写着两道题目,一道出自《论语》,一道出自《中庸》。 “这……这就是……复试的考题……”岳肃看罢,是满脸的惊诧。 小太监点点头,淡笑道:“没错,这是内阁首辅拟的题目,交由皇上定夺的,不过陛下现在还没确定,不知届时会出哪个,但你可放心,保证是其中之一。殿试的考题,陛下还没有拟定,等到复试之后,自然会出来。到时你已确定咱家没有骗你,再来领题就是。有一天的时间斟酌考题,以卢相公的才学,想要在殿试时更上层楼,料想并非难事吧。” “当……当然……不是难事……”岳肃心中震惊,脸上却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连声说道:“公公大恩,也小人何时才能报答。” “等你殿试高中,得了官位,再行报答也不迟。对了……”小太监说着,再次伸手入怀,这一回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铁质的令牌来。 一看到这块令牌,还不等小太监说话,岳肃再次一惊,这次的震惊,比看到先前的复试考题还要剧烈。不为别的,只因为小太监取出的令牌,岳肃实在再熟悉不过,这不就是斩龙帮的信物么! 可能是岳肃太过震惊,他的表情没有逃过这小太监的眼睛,小太监瞧了岳肃一眼,淡淡地道:“卢相公见过这块腰牌?” “腰牌?”岳肃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马上露出茫然之色,说道:“什么腰牌?” “就是这块腰牌呀?”小太监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岳肃。 岳肃可是老江湖,他一向都是查看别人表情破绽的,自己的破绽怎会被别人轻易看出。岳肃表现的很淡定,摇摇头,说道:“没有见过。公公,不知这腰牌是做什么用的呀?” 可能是没有在岳肃神情中看出异样,小太监又露出微笑,说道:“这块腰牌正是我要送给卢相公的,此腰牌是翡翠阁的贵宾信物,相公只要持此腰牌来,不管怎么玩,都一概免费。而且,相公复试之后,再来翡翠阁取殿试考题时,可持此信物,找刚刚带你上来之人。不过卢相公要记住,此信物不得借于他人使用,否则便是对咱家不敬。” “明白、明白……”岳肃堆笑起来,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腰牌。仔细一瞧,确实和以前的斩龙帮腰牌一样,一条苍龙,脊背上插着一口钢刀。 岳肃心中暗道:“看来这斩龙帮的实力好大,竟然能把手伸到北京来,还敢拉拢士子。也不知这复试考题,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吓人了。可看这小太监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假的,难道说……” 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岳肃终究是有过卧底经验的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故意问道:“公公,你们翡翠阁的信物,怎么会是这么个模样?这也不像是……” 他的问题,或许小太监早就料到,只见这小太监呵呵一笑,说道:“卢相公,让你收着,你收着便是,日后自有用处。有了这块东西,你才是自己人,将来升官发财,可是全靠它了。倘不想要,现在还给我也不迟。” “不、不……我要……我要……”岳肃装作一副很怕被要回去的样子,赶紧把腰牌揣进怀里。 他的演技彻底瞒过了眼前的小太监,小太监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卢相公,请自便吧,是想要在这玩会儿,还是回去课书,都行。” “那小人这就告辞了。”岳肃抬起屁股,对着小太监是点头哈腰,离开房间后,才直起身子,慢悠悠地下楼,走出翡翠阁。 出门之后,岳肃信步走到茶社,给金蝉丢了个眼色,然后自行向前走。金蝉会意,拉着厉浩然等了一会,见没人跟踪岳肃,才算账走路。 三个人前后脚回到顺天府,岳肃一进大堂,立即喊来童胄等人,召集差役。 要是朝中的哪个高官在网络党羽,岳肃或许还要研究一番,做出决断。可现在,对方不禁敢泄漏复试、殿试考题,更要紧的还是斩龙帮的人。斩龙帮自岳肃离开贵州后,再没听说其音讯,估计是安邦彦自尽之后,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竟然活动到京城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捕快集合之后,岳肃立即下达抓捕命令,事关重大,且手头上其他要紧的事务,岳肃决定亲自带队出发。 这一次,顺天府一共出动了四百名差役,因为有府尹大人领头,差役们一个个是精神抖擞,士气高昂。沿途百姓看到顺天府搞出这么大动静,都赶紧躲到一边,让开去路。 人马迅速赶到翡翠阁,按照原定计划,金蝉、铁虬各带一百差役将翡翠阁团团围住,岳肃带领其他人一拥而入。 “顺天府办案,全部站到原地!” 一进门差役们便大声叫喊起来。 因为白天,没有几个嫖客,老鸨、和姑娘们一看到来了这么多差役,皆大惊失色。老鸨壮着胆子,走到前面,问道:“差爷,我们堂子一向奉公守法,这是出了什么事呀?” “什么事?你去问我家大人去!”童胄将老鸨推到一边,然后直接上楼。岳肃早有吩咐,楼上有个太监,务必要抓到。 他往楼上跑,有一个龟公正好下楼,手里拎了个水壶,“差爷,什么事呀?开水……开水……” 说着,手里的水壶不经意间脱手而出,朝童胄的脸上砸去。 好在童胄的反应快,抬起胳膊,挡住水壶,将水壶打到楼下,可这一下,将他的胳膊也烫的不轻。 这一下,跟在童胄身后的差役可火了,张威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龟公的衣领,“小子,你想死呀!” 谁想,他的手刚一揪住龟公的衣领,那龟公的嘴角竟然流出一丝黑色的血液,身子直接往张威身上载去。 张威忙伸右手,挡住龟公的身子,再一瞧,龟公已然断气。“大人,这厮自杀呀!” 看到龟公自杀,张威回头大喊起来。岳肃的目光此刻正瞧着楼梯,看的真切,大声叫道:“快上楼给我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童胄忍着疼痛,带人冲了上去,直奔最里面的房间,当他冲进去后,里面哪还有那太监的影子。 “给我仔细搜,床下、柜子里,绝不能放过一个角落!” 童胄大喊着,手下的差役上下其手,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哪里有那个小太监的影子。 “总捕头,发现一套太监衣服,还有一双鞋。”搜了半天,有一个差役喊了一声。 “在哪?”童胄几步来到喊话的差役身边。 在差役面前,有一口不大的箱子,往里面一瞧,可不正是有一套低等太监的服侍。只是这衣服是卷在里面的,很不整齐,鞋就丢在衣服上面,料想是那太监因为着急,匆匆脱下,丢到里面的。 “人一定还在二楼,把衣服和鞋带上,去别的房间搜,就算把翡翠阁拆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童胄喊了一嗓子,带人出了房间,吩咐差役挨个房间开始搜。二楼是高档妓女的房间,里面的人并不多,一般一个房间内只有一个姑娘、一个丫鬟,有的房间还根本没人。 当搜到第二个房间时,童胄一脚把门踹开,只见一个妓女惊慌失措是站在梳妆台前,“差爷,您…...您这是干什么……” 妓女的脂粉涂得很厚,不过能看得出,确实是女人,童胄上下打量两眼,说道:“把人带走,在房间里仔细搜!” 差役们又是一顿风卷残云,房间内被翻了个乱七八糟,不过仍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妓女像是很害怕,哆哆嗦嗦地走到门口。童胄又仔细瞧了瞧这个妓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有没有人进来?” “奴家叫小樱,刚刚并没有人进来。”妓女害怕地道。 这妓女的声音很甜,长相也算上乘,只是胭脂涂得太厚,显得极为妖艳,如果卸了妆,肯定是一个清秀美人。 不过童胄可没有心情管她卸妆后什么样子,吩咐将人带走,到下一个房间搜。 翻遍整个二楼,除了在原先那个房间搜出的衣服和鞋外,再没有一点收获,连半个太监的影子都没看到,姑娘和丫鬟倒是十九个。 童胄无奈,只好带人下楼,回报岳肃。翡翠阁的面积不小,除了前楼之外,还有后院,那里是客人留宿的场所,也是一些姑娘和丫鬟居住的地方。厉浩然和厉浩荃领人将后院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小太监的影子,只是揪出几名嫖客,和院子里的姑娘、丫鬟以及打手护院。 岳肃在下面也没闲着,早让人太过自杀龟公的尸体,下令搜身。刚将衣服解开,一块铁质的令牌就掉了出来。岳肃看的仔细,连忙喊道:“把令牌拿来我看。” 差役将令牌拾起,呈到岳肃面前,果不出所料,正是斩龙令。这一来,岳肃更加断定,这里便是斩龙帮的窝点。 第四十章 小黑 “大人,这是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搜出来的,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整理,显然是仓促之际脱下来的,人应该还在楼上。可属下已经楼上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找到这些妓女、丫鬟,一个可疑的人也没发现。” 这时童胄托着搜出的衣服和靴子走到岳肃前面,如实禀报。 岳肃瞧了一眼,说道:“把人都带过来,让我瞧瞧。” 童胄让带下来的十九人在岳肃面前站成一列,岳肃挨个打量,妓女们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浓妆淡抹,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小丫鬟们倒是穿着朴素,容貌也看的清楚。众人皆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岳肃打量半天,也没看出哪个和那个太监长得相似。 岳肃沉思片刻,说道:“童胄,你现在回衙门一趟,到女监里招呼三十名狱卒过来。对了,顺便把夫人请来,让她把狗也牵来。” “是。”童胄答应一声,连忙离开翡翠阁,返回衙门。找女狱卒干什么,童胄倒是明白,大人这肯定是要搜身,考虑到男女授受,才让带女的。可喊上夫人又是什么意思呢?夫人那狗倒是有点灵性,但对案子会有帮助吗? 带着好奇的心思,童胄赶到府衙,他是总捕头,一声令下,马上召妓了三十名女狱卒。当去喊阮傲月时,阮傲月那激动的架势,差点没把童胄吓到。阮傲月匆匆换了身男人衣服,牵着狗便闯了出来,那份敬业精神,比之岳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胄回府的时候,岳肃这边也没闲着,已经开始下令搜所有男人的身,不管你是过来玩的嫖客,还是堂子里的下人,一概都不放过。 差役们将所有男人聚到一起,挨个搜身,当搜到一个身穿员外袍的中年人时,那人的脸像是突然罩上了一层黑气,嘴角淌出黑血,“扑通”一声,仰天摔倒过去。 “大人,这人自杀了,和刚刚那个大茶壶死法一样。”看到中年人自杀,差役忙大声喊了起来。 “给我仔细搜,看他身上有什么!”岳肃大声喊道。 差役解开中年人衣服,果然,一块铁质的斩龙令掉了出来。差役捡起来,呈到岳肃面前,“大人,在他身上发现这个。” “好呀,没想到京城这边的斩龙帮竟然如此强悍,来的全是死士。给我接着搜,有本事的全都自杀!”岳肃愤怒地喊了起来。随后,他指向老鸨,问道:“这人是干什么的?” “他……他是我们这的帐房……”老鸨战战兢兢地说道。 “龟公、帐房全都是斩龙帮的人,看来你也是了?”岳肃厉声喝问道。 “大人…….”老鸨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民妇不是……” “他们俩在这堂子里都是给你干活的,若说你跟他们没有瓜葛,谁人相信?”岳肃怒声说道:“现在本府给你两条路走,要不你就学他们一样,也来个服毒自尽;要不你就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告知本府!” “回大人,民妇真不是跟他们一路的,他们身上那个牌子,民妇身上根本没有。大老爷想知道什么,尽管发问,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鸨说完,连连磕头,看样子,是害怕到极点。 “你说你身上没有这种令牌,谁知道你有没有藏在别处。本府问你,这令牌可曾见过?”岳肃沉声问道。 “这令牌民妇见过。东家叮嘱民妇,说凡是持此牌来堂子的人,一定要殷切接待,不得怠慢。不过,我还从没看到过谁拿这牌子到堂子里来玩呢。”老鸨战战兢兢地答道。 “按你的话,你还不是这家堂子的老板?”岳肃冷声问道。 “不是。”老鸨连忙摇头。 “那谁是这家堂子的老板?人现在什么地方?” “我们堂子的老板叫叶先生,一年到头也来不上一两回,每次到来都是神神秘秘。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就是给他准备的,平时不准任何人进去。”老鸨说道。 “那个叶先生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现在可在堂子里?” 面对岳肃连珠炮的发问,老鸨急忙回答,“年纪多大,我也不知道到,他每次来都好似从天而降,什么时候走,也无人知晓。我倒是见过他几次,中等身材,总用黑巾遮着脸,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和宫里的太监倒是很相似。” 岳肃见她回答时没有犹豫,且目光并未闪烁,料想是实话。而且她描述的叶先生的身高与说话声音,和岳肃今天见到的,也是一样。不过终不相信,这人会来去无形。岳肃继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在此开的妓院,你和那死去的两个又是怎么来的,这里还有没有跟他们一样有腰牌的人?” “翡翠阁在京城也算是老字号,大前年前任妈妈洗手后,准备将这里出兑,当时我有心盘下,谁知突然冒出个叶先生,出的价钱更高,最后被他得了去。不过他自称无暇打理,给了我两成利,要我在前面主事,每月工钱丝毫不少。至于死的那两个,都是叶先生先后安排进来的,其他人皆是堂子里原来的。” “大前年才来的……”岳肃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两个平日里在堂子里都负责什么?可做过什么隐晦之事?” “那帐房先是平日里就是管理账目,在屋子里很少出来,到了年底,都会来人将一年的利钱拉走。大茶壶以往只是在后面,很少露头,像是叶先生在这里的代理人,也就这几天,他才换上这身衣服,在前面迎来送往。好像是有什么事。” 这功夫,差役们继续搜查,已经将其他的男人全部搜过,并没有发现,哪个身上还带有斩龙令。 “回大人,全搜过了,这些人身上都没有。”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厉浩然,你现在带人再把整个堂子搜一遍,一定要仔细,看能不能找出这斩龙令来。” “是。”厉浩然答应一声,带着差役又展开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不一会,童胄和阮傲月带着三十名女狱卒终于赶到。岳肃见她们到来,立即下令,开始搜那些妓女、丫鬟,并格外嘱咐,尤其是楼上那十九个,不仅要搜,还要验明正身,看看有没有太监乔装的。 阮傲月牵着小黑,来到岳肃身边,说道:“大人,有何指示?”她的声音十分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跟我上楼!”岳肃说完,第一个朝二楼跑去,阮傲月、童胄以及几名差役紧随在后。 岳肃直奔最里边的房间,进去之后,说道:“那套太监衣服原先是放在哪个箱子里?” “大人,是这个。”童胄几步跑到箱子旁。 “把衣服再放里面。” 岳肃吩咐一声,后面捧着衣服的差役赶紧上前,把衣服和鞋重新放到里面。随后,岳肃说道:“傲月,这次就看小黑的了,看能不能找到这衣服的主人。” “没问题。”阮傲月牵狗上前,让小黑嗅了嗅箱子里的衣服和靴子,然后拍了拍狗头和狗下巴。 这个动作,岳肃感到十分熟悉,回想当年,黎兰也是这样指挥狗的。这时,只见小黑点了点头,跟着一转身,朝门外跑去,岳肃无暇再去回忆,忙紧步跟了出去。 小黑一出门,直奔第二间房,这房间童胄曾经翻过,还记得里面有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女人。小黑进入房间,一个虎扑,来到梳妆台前,便一个劲地大叫起来,“汪汪汪……” 岳肃与阮傲月跑到小黑身边,阮傲月说道:“气味好像是到这里终止了。” 岳肃点点头,沉思片刻,说道:“童胄,这房间你来过,可曾见到里面有什么人?” “有一个女的。”童胄如实说道。 “现在在下面吗?” “在。” “我们下去,找去那个女人来。”岳肃说着,拔腿就要往外跑。 可就在这一刻,岳肃只觉得头顶一阵风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凌空而降。岳肃知道有人偷袭,哪有功夫抬头上望,急忙向旁一窜,躲过这一击。阮傲月距离岳肃较近,她的反应也一点不比岳肃慢,向后一翻,来到安全之地。 “大人,小心!” “有刺客!” 童胄和其他差役看的清楚,是有人从房梁跳下,几人大喊一声,抽刀上前。岳肃这会也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站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岳肃怕童胄一个人抵挡不住,欺身而上,可在他之前,小黑已经飞扑上去。 黑衣人似乎不敢恋战,一击不中,虚晃一刀,两步抢到窗边,一拳砸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童胄毫不犹豫,一脚踏上窗台,跟着跃了下去,同时大声喊道:“抓刺客!” 岳肃一撂衣襟,随后而下,阮傲月和小黑也不甘示弱,一同跳了下去。唯有那几个差役,向下瞅了一眼,实在不敢跟着下去。 楼外早被金蝉、铁虬带领差役包围,黑衣人从天而降,倒是让众人冷不防,有一个登时被打倒。可随着童胄的喊人,以及岳肃等人先后跃下,众差役也反应过来,抄家伙一拥而上。 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在打翻那名差役后,夺路而逃,直奔前面的胡同。童胄、岳肃等人紧追不舍,黑衣人的速度十分麻利,就像猴子一般灵巧,几步窜进胡同,他一踩向旁边的围墙,纵身而起,眼瞧着便要翻过围墙。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岳肃眼瞧着黑衣服要翻墙而过的时候,一条黑影后发先至,从后面直扑上去。 第四十一章 声东击西 “汪!” 这黑影不是别的,正是小黑。狗的爆发力远快于人,小黑随阮傲月跳楼之后,紧追黑衣人,眼看黑衣人想翻墙而逃,它一个虎扑,扑到黑衣人身边,张嘴直接咬住黑衣人的脚脖。 “啊……”黑衣人痛呼一声,失去重心,身子硬生生地被狗扯了下来。 人一落地,岳肃等人马上冲到跟前,二十多把钢刀将黑衣人夹住。黑衣人将头昂起,看向岳肃,眼中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紧跟着,眸子里神采消失,变为死灰色。 “把他的面巾扯下来。”岳肃命令道。 有差役一把撕下黑衣人的面巾,此刻的黑衣人,和自杀大茶壶、账房先生是一模一样,嘴角流出黑血。 死了! 岳肃仔细打量黑衣人的面容,这人绝不是自己所见过的那个“叶先生”,此人尖嘴猴腮,长得是七分像猴,三分像人,加上现在脸上笼罩的黑气,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把尸体带上,回去接着搜,这次连棚顶也给我仔细搜,哪怕将翡翠阁拆了,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岳肃愤怒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大人不好了,前边有人逃了!” “出什么事了?” 在岳肃身边,聚集着无数差役,他根本看不到来人,只能放声大喊。 一众差役,连忙散开道路,岳肃这下才看到,是王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回大人,刚刚在您和童捕头上楼之后,大家听到楼上传出有刺客的喊声,就有些乱了,立即上楼增援。谁想,楼下有个女的,突然出手杀了狱卒,夺路逃跑。厉捕头正带人搜后院,我们的人不多,守在门口的差役上前阻拦,这女的十分厉害,一出手便将人打倒在地。殷捕头和李大哥回头去追,可出了门口,突然从对面的馄饨馆里冲出四个汉子,拼死把我们拦住,等斩杀了四人,那女的已钻进馄饨馆,从后门跑掉,眼下殷头正带人沿途去追,不知情形如何。”王顺如实禀报道。 “这么多人包围翡翠阁,怎么还能让人跑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岳肃这回更怒了,大声咆哮起来。 一边的差役,都把头垂下,谁也不敢说话。金蝉和铁虬也都在这,两个人互相瞧了一眼,最后由金蝉委屈地说道:“我们担心您这边有事,所以把人都招呼了过来。” “看来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岳肃叹息一声,缓和了一下心情,说道:“也罢,这也不能怪你们。金蝉,你现在带人跟着王顺,沿路接应殷柱和李忠。” “属下遵命。”金蝉一摆手,招呼了二十多名差役,随着王顺前去增援。 岳肃又让铁虬重新包围翡翠阁,自己带着童胄等人返回正门,到得门口,果见有四个汉子身中数刀而毙,顺天府的差役也死了两个,伤了九个。这四名汉子的长相也属异类,一个是大长脸,长得和马脸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是大鼻子,这个鼻子实在与众不同,好像鸡嘴似的;另一个骨瘦如柴,那小胳膊小腿就和狗腿差不多;最后一个长得白白胖胖,肥头大耳,还比一只大肥猪。 岳肃让人搜了一遍,见没有找出斩龙帮令牌,这才转头看向对面的馄饨馆,正有差役在进进出出、不停忙碌,岳肃喊过一个差役,问道:“里面有什么发现?” “这家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全不见了,也不知是吓跑了,还是和逃犯是一伙的。” “到附近打听一下,然后画影图形,给我抓。” “是,大人。” 岳肃又转回身,看向翡翠阁,说道:“傲月,童胄,你们说这里还会有他们的人吗?” 阮傲月说道:“我觉得如果还有的话,刚刚也会趁乱和那人逃走,或拼死掩护,绝不会留下。” 童胄说道:“我也这么认为,里面应该不会再有他们的人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还是全带回衙门里,严加审问的好。” 岳肃则是苦笑一声,说道:“剩下的人怕是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刚刚跑的,绝对是一条大鱼。那个黑衣人,完全有能力不被发觉,自己脱身,可当我们要下楼找那个房间的女人时,他却拼死来吸引我们,一切都很明显了。童胄啊,你进去看看,跑的那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再打听一下,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童胄快步进了翡翠阁,不一会又跑了出来,回禀道:“大人,确实是那个叫小樱的妓女。我刚刚问了下其他妓女,说小樱是年前被买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和别人一样。只是来找她的客人,总是同一个人。” “什么人?”岳肃连忙问道。 “她们也不知道,只说看模样是一个外地来的商人,不过很有钱,几乎每天都来找小樱。老鸨还说,那客人给了她许多钱,不准小樱再接其他客人。”童胄如实说道。 “看来这就是了,这个叫小樱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叶先生,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又或者是个太监。”岳肃说道。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童胄问道。 “殷柱那边,我估计肯定是追不上的,我先进趟宫,这边的事,按你说的,把人都带回去,逐个审问,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属下明白。” *************************************************** 岳肃带了几名差役,来到紫禁城,皇门监马上通传,很快传回旨意,让岳肃的养心殿见驾。 到了养心殿,先是给皇上请安见礼,朱木匠倒是客气,说了声“爱卿免礼”,便又笑呵呵地道:“岳爱卿,今日午时你才辞行回府,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琢磨出什么新花样,要指点朕吧。” “陛下,微臣前来见驾,是因为今日城里发生了一件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岳肃郑重地道。 “哦?”朱由校一见岳肃郑重的表情,意识到绝非小事,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是今科殿试、复试的考题泄漏了……”岳肃当下将昨夜抓到刘半仙,可今天私访翡翠阁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朱由校知道。尤其是关于斩龙帮的事,岳肃着重讲述,甚至连当年在贵州遇到斩龙帮的事,岳肃也像说故事一样,一并叙述。 朱由校虽然不关心一般的朝政,但对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可不敢马虎。听罢之后,对这个斩龙帮,倒是没有太放在心里,但是有一件事却令他十分震怒。“好大的胆子,复试的考题就放在朕的上书房里,连这个他们都有本事偷到。如果真是如此,连朕的脑袋不是随时都能取走吗?爱卿,随朕去上书房。” “是,陛下。” 朱由校马上摆驾上书房,与岳肃进门之后,来到龙书案前,伸手拿过一个锦盒,将盒盖打开,取出一页黄纸。“爱卿,你来看看,考题是否一样。” 岳肃接过一瞧,上面的两道考题,和自己今天在翡翠阁得到的考题,那真是一模一样。他忙从怀里出去那张纸条,说道:“陛下,请您过目。” 朱由校将纸条接过,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怒道:“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把魏忠贤喊来!” 见到龙颜震怒,岳肃小声说道:“陛下,不知知道这复试考题的都有什么人?” “这是首辅叶向高出的,自从出题之后,他人一直在值房,料想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考题外泄,更不会和斩龙帮有关系。”朱由校愤愤地说道。别看他时常放任魏忠贤,但在大事上面,那是一点也不糊涂。 叶向高是东林党党魁,岳肃自然知道,来京这么长时间,对朝中一些大臣的情况,岳肃多有耳闻。虽说东林党常做一些党同伐异的事,但叶向高身为首辅,起码的道德底线估计应该还是有的,就算泄漏,最多也是给东林一系的人,绝不会随意泄漏,更加不会和斩龙帮这种宵小之辈搀和到一起。 “陛下,既然不会是叶首辅那边泄漏的,肯定有人进上书房偷的。臣刚刚看,上书房外有禁军把守,绝不是谁随意就能进来的,想要找出人来,应该不难。” 朱由校点点头,随即喊道:“来人啊,到御马监把邹义给我喊来!” 门外的太监见皇上招呼的急,知道是发生了大事,撒腿如风,前去喊人。 很快,魏忠贤和御马监掌印太监邹义匆匆跑到上书房来,一进门,看到皇上脸色不对,二人忙躬身请安,“老奴参见陛下……” “免了吧。”朱由校指着地上的纸条,怒声道:“你们自己瞧瞧,现在贼都偷到朕的上书房了。真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邹义掌管禁军,上书房失窃,跟他或多或少肯定会有牵连,老家伙现在已经六十多岁,还是爬到皇上的脚边,把纸条捡了起来,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今科复试的考题,现在已经在大街上传播了,要不是岳爱卿,朕连上书房失窃都不知道。”说着,将手中的黄纸甩向邹义的脑袋,“自己瞧瞧吧,朕养你们这么多废物,是做什么吃的?今天敢到上书房偷考题,明天就敢到乾清宫摘朕的脑袋!” 这句话说的实在太重,以魏忠贤和邹义的身份,原本见了皇帝是不用跪的,现在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该死……” 第四十二章 上书房 虽然魏忠贤和邹义全都跪下,但朱由校的火气是丝毫没消。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你现在就把负责上书房的禁军全喊来,给朕查,一定要把偷盗考题的人给朕找出来。否则,这个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你也就不用干了,到神宫监养老去吧!” “是、是……”邹义不住的磕头,然后站了起来,小跑般地跑到上书房外,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都给我集合!” 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宫内禁军都归他统率,一名名禁军见他发话,连忙跑过来集合。谁都看得出,邹公公现在气色不善,似乎挨了陛下的骂,小心地过来之后,心头皆七上八下。 皇上放了狠话,邹义也是急眼了,开始盘问这几天都谁进过上书房。禁军也是轮班的,有的是白班,有的是夜班,但都被邹义传了过来,轮番盘问。 因为木匠皇帝几乎不来上书房,所以这里除了打扫的太监外,从来没有人随着皇帝进出。这一来,目标范围就缩小了——直殿监负责打扫上书房的太监。 打扫上书房的太监也是定岗定员的,一共两名,每天都来打扫,禁军们自然识得。“公公,这几天没有别人进出上书房,只有直殿监的张吉,林敏来此打扫。” “那还等什么,还不去把人给我拿来!”邹义大声喊道。 “是。”禁军马上行动,前去捉拿人犯。 邹义再次跑回上书房,还是跪倒在地,说道:“陛下,人已经确定了,是直殿监的张吉、林敏。奴婢已经派人去抓了。” “算你的效率不慢,起来吧。”朱由校冷冷地道。 “谢陛下。”有了皇上的这句话,邹义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身上早已遍是冷汗。自从魏忠贤掌权以来,邹义那真是如履薄冰,不但小心谨慎,而且还得时常逢迎魏公公,这才保住眼下的位置。就算这样,还很不受魏公公的待见,总想伺机把他换掉。 魏忠贤现在是垂首站立,反正不关自己的事,你邹义要是因此事惹怒皇上,那是再好不过。 过了好一会,有禁军书房外禀报,“启奏皇上,张吉、林敏带到。” “把人给我押进来!”朱由校大声说道。 话音落定,两个低等服侍的太监被推了进来,这二人一进门,便主动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奴婢参见皇上……” 朱由校仍是一脸怒意,看向邹义,说道:“你来问吧。” “老奴遵旨。”邹义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人抓来了,自己紧张的心绪终于平定,也敢自称老奴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问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到上书房来偷东西,现在陛下在此,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还不老实交代。” “皇上……我们……我们没有到上书房偷过东西呀……”两个小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到上书房偷东西,那可是灭门的罪过,虽说二人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但这罪名也是承担不起的。 “咱家刚刚已经问过了,这几天除了你们两个进来打扫,再没有人进过上书房,要是识相的,赶紧供出背后主谋是谁,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要是不说实话的话,定叫你们生不如死。”邹义恨恨地说道。要不是皇上在场,怕是现在,邹义已经让人动刑了。东厂的刑罚虽说厉害,但御马监要是整起人来,也不比东厂差到哪里。 “我们真没有偷东西,还望陛下明鉴,饶了小的吧……”两个小太监此刻都哭了出来。浑身上下一个劲地哆嗦,他们也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陛下,看来不动刑,这两个小子是不会说的,请陛下准许老奴,把他们带回御马监,好好审问。”邹义看向皇帝。 朱由校刚要点头,魏忠贤突然说道:“陛下,审理这等事,我们东厂一向是轻车熟路,我看还是交给老奴带回东厂审理吧。” 魏忠贤之所以要拦下这个活,是心存目地的。在这两个小太监被带进门后,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可以借助这件事,好好的兴风作浪一回。虽说干掉了王安、魏朝,但紫禁城里还有一些口服心不服的太监,自己没有他们的把柄,很难将他们全部扫清。现在出了这么一档事,只要自己稍微利用一下,绝对可以将紫禁城内清洗一番。要知道,酷刑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出来,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去,拷出口供,按到那些非我族类的头上,眼下皇上震怒,借此机会,定能完成清洗。 “魏卿说的有理,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朱由校点点头。 邹义是老江湖,魏忠贤的心思,他怎能不清楚。他明白交给魏忠贤后的严重后果,可自己却又不便明里和魏忠贤争,眼睛一扫,看到站在一边的岳肃。登时计上心来,说道:“陛下,老奴听闻岳大人断案入神,现在嫌犯既已到场,岳大人也在这里,老奴以为,不如请岳大人断上一断。” 一听这话,朱由校立即不住地点头,说道:“邹卿此言有理,朕这一时气急,怎么把岳爱卿给忘了。”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的岳肃,说道:“岳爱卿,你就在这审上一堂,也让朕看看眼界。” “微臣遵旨。”岳肃躬身一揖,然后走到两个小太监的面前。 蹲下身,打量了一眼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俩看着本府回话,负责打扫上书房的,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近几天可曾换过别人。” 岳肃这边寻问,魏忠贤却是狠狠地瞪了邹义一眼,而邹义则假装没看到,一双眸子,只瞧着岳肃,心中颇为得意。 “回大人的话,确实只有我们两个负责打扫,近几天也没换过人……但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呀……”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用紧张,本府只是例行询问,现在你们不承认,也不要紧。你们进宫有多久了呀,想来东厂是什么地方,应该听说过吧。”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听说过……”小太监打颤地道。 “现在皇上的东西被盗,流落到外边,这可是天大的事,据守在这里的禁军说,这几天只有你们两个进出上书房,再没看到别人,所以你们俩就是最有嫌疑的人。现在你们两个可以矢口否认,等会到了东厂,那里面的刑法肯定会让你们尝上一遍的。本府听说,进去的人从来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当下,岳肃将自己知道的一些酷刑,像说故事一样,讲给两个小太监听。他描述的极为生动,不但两个小太监听的是毛骨悚然,就在朱木匠也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岳肃一边讲这些刑罚,一边看两个小太监的脸色,等到二人的脸都已经面无人色,岳肃突然厉喝一声,“张吉,你还不知罪吗!” 两个小太监已经被吓得心头乱跳,加上岳肃突然来的这一嗓子,那个叫张吉的小太监,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哭叫起来,“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说着,是不停地磕头。 岳肃拍了拍张吉的肩膀,说道:“张吉呀,我看你就实话实说了吧,若是说实话,本府可带你求情,免你一死。若是进了东厂,酷刑之下再说,可就晚了。” “奴婢愿说……奴婢愿说……”张吉苦胆都要被吓破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年纪也不大,经历的东西也少,哪能经得住岳肃的恐吓。别说是他了,就是亡命之徒,贪官污吏,到了岳肃手里,那也是服服帖帖。 “说吧,是谁指使你到上书房偷看考题的?”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直殿监的焦公公……”张吉哆嗦地答道。 焦公公是谁,岳肃并不清楚,不过魏忠贤和邹义那是认识的。只听邹义说道:“可是直殿监左少监焦玉健。” “正是……”张吉磕头说道。 得了回复,邹义也不怠慢,马上出门吩咐禁军,将焦玉健擒拿到上书房。岳肃也没闲着,继续问道:“焦公公指使你们来偷看考题,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还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焦公公给了我们每人十两银子,叮嘱我们做这事,还说等到事成之后,一定会多加提拔。我俩虽知这是杀头的事,可焦公公的话,我们也不敢违背,只好硬着头皮做了。他为什么如此,我们实在不知。”张吉哭啼地答道。 岳肃微笑地点点头,站起来,转身给皇帝施礼,“陛下,看来等抓获了焦玉健,一切就可水落石出。” 朱木匠满意地道:“还是岳爱卿审案有一套,等下焦玉健来了,也交你审问。” “臣遵旨。” 过了不一会功夫,有禁军门外禀道:“启禀万岁,直殿监少监焦玉健提到。” “押进来。” 朱由校喊了一声,有禁军将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太监押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焦玉健也是一样,一进门主动跪倒在地。 “哼!”朱木匠冷哼一声,说道:“你做的好事,现在他们俩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到跪在一边的张吉、林敏,焦玉健已然知道事情败漏,现在皇上高坐在上,连魏公公和邹公公也在场,久经沉浮的焦玉健自然明白,想瞒是瞒不过去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说了,落一个痛快,总比受那东厂的酷刑要好得多。 “奴婢知罪……” 第四十三章 叶先生 到了这个时候,焦玉健明白,狡辩根本是徒劳的,实话实话,倒是能得到一个痛快的结局。 “陛下,奴婢知罪,奴婢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当年的一时贪念……” 焦玉健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偷盗复试考题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在四年前,焦玉健还只是直殿监的一名长随太监,主要负责检查卫生。不到三十的他,平时也没有什么嗜好,最多也就是愛耍个钱,太监不能生儿育女,这好歹也算是个人生寄托。可小赌怡情,大赌就不太好了,焦玉健自沉迷于赌博之后,是越陷越深,欠了不少赌债,被逼无奈的他,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将宫里的东西偷出去卖。 他是直殿监的长随太监,没事总四处检查卫生,趁四周无人的时候,小来小去的顺点东西。说来也巧,有一日去找专门销赃的当铺贩卖,碰上一个年轻后生,这后生一眼看出焦玉健的身份,也认出他的手中的东西,于是便和他攀谈,有意按市价收取。这些负责销赃的当铺,给的价钱都低,焦玉健一听对方愿出高价,自然高兴,便将东西改卖给那后生。后生在北京城内也有一家当铺,焦玉健从此便将赃物拿到他那里贩卖,后生十分仗义,不仅用高价收货,还把大笔的银子借给他,帮他谋得了这个少监的职位。 原本相安无事,从来都是后生帮焦玉健的忙,从来不索取回报,搞的焦玉健是感激涕零,总想报答,却不得门路。可就在前几天,后生终于有事相求,所求之事,便是偷到殿试考题。这可是杀头灭门的罪过,焦玉健哪有这个胆子,当他婉言拒绝的时候,那平时和蔼客气的后生竟然翻了脸,拿出焦玉健几年来贩卖的赃物,当面要挟,只说若不答应,就把这事捅出去,来个鱼死网破。焦玉健被逼无奈,只好答应,指使手下的亲信小太监张吉、林敏在去上书房打扫时,偷看考题。本当是神不知鬼不觉,哪曾想这么快就东窗事发。 此刻的焦玉健是后悔莫及,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等他叙述完了,岳肃问道:“焦公公,你和那后生相交多时,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姓叶,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叶先生。”焦玉健老实地答道。 “叶先生!”一听到这个名字,岳肃登时一阵,随即问道:“你刚刚说他在城里有个当铺,那个当铺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个当铺叫九龄当铺,是在城里的双鱼胡同。”焦玉健说道。 得到叶先生的另一个据点,岳肃是欣喜非常,现在事不宜迟,岳肃马上躬身对皇上说道:“陛下,既然已查处反贼的落脚之处,微臣请旨,立即前往查抄。” “准奏。”朱由校看向邹义,大声说道:“邹卿,你立即调拨禁军,随岳爱卿前去拿人!” “老奴遵旨。” **************************************************** 邹义毕竟年纪大了,不能亲自随同岳肃前往,不过他的效率还是相当的快,马上喊来掌司太监刘云,率领五百禁军,随岳肃前往双鱼胡同拿人。 下午时,岳肃的顺天府差役大规模行动,百姓们已经为之一惊,傍晚时分,禁军又出动了,老百姓是更为震惊。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扑双鱼胡同,当快要赶到时,只见前边有一处地方是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岳肃和刘云骑马走在最前边,岳肃用马鞭一指,说道:“那里莫不是九龄当铺。” 刘云也未来过此地,说道:“大人,咱家也不太清楚,过去瞧瞧便是。” 岳肃点点头,二人催马向前,后面的禁军紧紧跟上,当来到着火地点,果见门口挂着“九龄当铺”的招牌。 “哼!晚了一步!”岳肃气的狠狠一甩胳膊,转头喊道:“找人问一问,这里是什么时候着的火。” 周别有不少百姓正忙于救火,以免火势蔓延,看到禁军到来,不免有些害怕。一名禁军拽住个青年开始盘问,据青年交代,火是在半个时辰前着的。 岳肃一算时辰,那个时候,正好是自己刚刚进宫。不用猜,肯定是那个叶先生溜掉之后,猜到自己会从焦玉健口中得到九龄当铺的消息,所以先一步烧毁当铺,扫除一切蛛丝马迹。 “岳大人,现在当铺着火,想来里面的反贼已经逃了,我们该怎么办?”刘云小声的问道。 “寻问周围的百姓,问明当铺里一干人的特征,画影图形,全城缉拿!” 岳肃这边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有一个人正快马加鞭赶出京城,跑到距城只有十多里的一个庄子上。这人一身土黄色的长袍,长得十分壮实,一双眸子,如猛虎一般凶悍。一进庄门,便轻车熟路里朝后花厅赶去。 花厅内,中央主位上坐着一个青年后生,岳肃看到,一定会认出此人,这便是他在翡翠阁遇到的小太监。只是此刻的小太监,身穿一袭文生公子袍,手拿白纸扇,显得温文尔雅,绝没有穿太监服时的那种尖酸之气。小太监很是清秀,和总喜欢女扮男装的李琼盈相比,也不妨多让。 下手有两排椅子,左右共坐了六个人,四男两女,六人的打扮都是稀奇古怪。左边第一个,瘦小枯干,脸上有两撇鼠须,身上的衣服灰了吧唧,该说不说,他的这副尊荣配上这身行头,真和老鼠有几分相似。在他下手,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妙龄道姑,道姑一身素衣,手持拂尘,让人一见,就自惭形秽。在妙龄道姑下面,坐着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中年女子,女子一脸媚态,双眸闪着精光,水蛇腰,身体凹凸有致,就和一条美女蛇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们三人对面坐着的三位仁兄,最上数那位,鼻如悬胆、眼似铜铃,面如黄土,尤其是那鼻子,就和牛鼻子没有什么区别。他身上穿着一套粗布褂子,扣子没系,露出浓密的胸毛。在他的椅子旁,靠着口金背大砍刀。此人的下手,是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这身衣服华丽无比,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就和暴发户没有什么区别,可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人极为尊贵,有一种傲人之气。在他下手,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一身白色长袍,留着山羊胡,那样子和一只老山羊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虎目汉子跑进花厅之后,冲着小太监一拱手,说道:“叶先生,果不出您所料,真的有大队人马前去查抄九龄当铺。还好我们走的及时,要不然可真就完了。” 叶先生轻摇纸扇,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淡淡地道:“都是我失算了,没想到那个岳肃如此狡猾,竟敢跑到我的眼皮底下,而我还放虎归山。可惜猴子、老猪他们五个,为了接应我,全都死了……” 说到最后,叶先生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叶先生不必伤感,我等世代受主公大恩,奉命辅佐先生,就已经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恨只恨那个岳肃,太过狡猾,有朝一日,但叫他落入我的手里,定将他千刀万剐。”说话的,是坐在左上手的鼠须长者。 “大哥说得对,叶先生不必太过悲伤,神马、猴子、老猪、金鸡、山犬他们五个,皆已有后,主公定会妥善照顾,抚育长大。只是现在,京城里的据点,全被查抄,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华服中年人说完这话,众人一起看向上面的叶先生。 叶先生将纸扇一合,说道:“此次拉拢士子,收为己用的计划,已经失败。我会给主公写信,自行请罪。来京之时,主公曾对我说,河南那边的事,一直没有办妥,希望我们办成这里的事,调头南下,去一趟河南。现在看来,京城暂时已无用武之地,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南下吧。” *************************************************** 斩龙帮一案,岳肃虽然抓紧时间调查,却始终也没有突破。被抓回来的翡翠阁一干人,不管是动刑审问,还是诱供恐吓,也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倒是把北京城里经常出入翡翠阁嫖宿的官员,挖出来不少。 刘半仙手里的那份名单,岳肃或多或少的起到了点作用,被刘半仙忽悠过了三名考生,全被请到顺天府喝茶。若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这三个小子,外家榜上有名的七个,一概销了功名,严加审讯,但岳肃还算手下留情,只把那三位给找来。 这三个小子表面上对岳肃客气,心底都不太把顺天府放在眼里,毕竟自己是贡士,又没有犯法。不过当岳肃亮出革掉功名的行文,三个人全傻了眼,在岳肃的“尊尊教导”下,把去翡翠阁得到复试考题以及斩龙令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并且供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去翡翠阁的考生不止他们三人,他们去的时候,还看到别的考生。 如此一分析,岳肃也心中有数,“叶先生”并没有把需要招揽的考生全部交给刘半仙,肯定分发给城内其他类似刘半仙的人,大家一起分头忽悠。 去过翡翠阁的人都有谁,现在无从考证,他能做的,就是派遣差役,到处抓那些摆摊算命的,然后从中威逼、诈供。还真别说,两天下来,共捉了十几个算命的“大仙”,从中得到两份名单。按照圣意,凡是去过翡翠阁的,一概革掉功名。可以说,别的不论,单就你能去,那便是动机不纯。 经此一事,京城内一个多月里,再没有什么“大仙”、“半仙”敢上街算命。几日后,殿试的日子终于到来。 第四十四章 建极殿 殿试是会试的一个延续,一般来说,就是给会试中榜考生的一个复核,排名。取得会试的考生叫作贡士,通过殿试之后,会经过排名分为三甲。一甲共三名,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通常一甲三人与二甲前几名会被赐为庶吉士。 几日后便是殿试的日子,在建极殿举行。按照惯例,大前天先要复试,主要是为了提防会试时有徇私舞弊,弄虚作假。复试是殿试的一部分,也是在建极殿举行,因为是木匠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复试,所以较为隆重,皇帝亲自到场,随同的有内阁大学士,本科的正副主考,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不过朱木匠实在对这事不太赶兴趣,只想着表面上应付一下,然后就离场回去干自己的“正事”,于是将岳肃也招来随驾。 既然皇帝放话了,内阁大臣也不好多说,毕竟也没有明文规定,除内阁大学士外,别的官员不许到场。 建极殿内,龙书案后,位置空悬,先是众位大臣,下首侍立,由于品级关系,岳肃只能站在下首最末位。大殿内摆了数百张文案,等待考生入场。 时辰一到,外面排队的考生按会试名次排序依次入内,书案贴有姓名,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桌旁站好。这时,执事太监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众士子连忙跪下,一众大臣纷纷躬身,山呼万岁。朱由校缓缓入殿,走到龙书案后坐定,道了声“平身”。 众人起身之后,朱由校看向首辅叶向高,说道:“叶爱卿。” “臣在。” “开始吧。” “臣遵旨。”复试时一般是由首辅负责主考,叶向高答应一声,转身面向一众考生,取过一个信封,当众拆开。“今科复试考题——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复试考题泄漏的事,虽然对外保密,但叶向高是首辅,自然是知道的,他又重新拟了两道题,请皇上决断。 考题念罢,众士子落座答题,这种时候,朱木匠是坐不住的,站起身来,说道:“岳爱卿,随朕去养心殿。” 皇上一动,马上有太监大声喊道:“摆驾养心殿。” “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向前走去,没走两步,突然眼睛一亮。 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复试的座次是按照会试排名分的,左手第一个位置,是会元的,眼前的这位会元,岳肃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因为是皇帝要走,岳肃不敢耽搁,匆匆一瞥,便和他擦肩而过,随着朱木匠前往养心殿。一路上,岳肃都在回忆这个人,想了半天,终于记了起来,那天自己去翡翠阁,进门时好像碰到过他。 岳肃知道,那是会元的位置,现在已经开考,总不能当即讨旨革了他的功名吧,这样实在影响太大。心中打定主意,等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定要拉着皇帝回来,看看那人的卷子,品定一番才识如何,再做最后决定。毕竟以杨奕山的笔力今科都名落孙山,这人能高中会元,才华肯定要远胜杨奕山,单单因为此事就革掉功名,实在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坐在会元位置上的,当然是裴英杰,他看到岳肃的时候,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实在是想不起来。毕竟时隔四年,岳肃现在官居三品,气质上和以前已完全不同,他如何能想得到,这就是当年让自己当了冤大头的家伙。 想不起来,裴英杰也无暇去细想,再怎么说考试才是最重要的。看到考题,裴英杰这次又傻了眼。“怎么搞的,上次被那个半仙耍了,这回又被那个太监耍了,这考题根本就不一样么!” 裴英杰的父亲是武将,不受文官集团的待见,所以不算是楚党,东林党也不会看上这种人,所以这小子属于无党派人士。就因为如此,才被斩龙帮选中,请到翡翠阁。他在翡翠阁的境遇,和岳肃完全一样,得到了复试的考题。他当然不会把这事外泄,反而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会试时稀里糊涂地拿了会元,眼下还有人主动送复试的考题。 得到考题的裴英杰,马上花钱请人做了一份,因为一般复试很简单,只要求写三百到一千字的策论,这家伙有了答案,是蒙头苦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份考题的答案给背下来。只等这次蒙混过关。至于说翡翠阁为查封的事,他也有耳闻,怎奈病急乱投医,不由得他不信考题是真。 别看岳肃水平有限,这家伙的水平还赶不上岳肃,起码岳肃的秀才是自己考的,裴英杰的秀才根本是买的。没有办法,裴英杰一咬牙,干脆还像会试那样,按照手里有的答案写。上次都能给个会元,这次也差不了多少。于是,这家伙又按照自己背的答案开始作答。横竖也不能交白卷啊。 另一头,岳肃陪皇上来到养心殿,前几天岳肃给皇帝设计了一种组合床,既美观又考究,不仅轻便,而且还特别舒适,朱木匠正忙于最后的环节。 该干活的时候,岳肃也不说话,只是闷头陪皇帝干活,等到皇帝干累了,休息的时候,岳肃就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给皇帝听。他讲的故事,大多来自一些古装电视剧。说了段故事,岳肃又道:“陛下,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复试快到交卷的时候了,臣也是科举出身,很想去看看今科士子的卷子,从中得以借鉴。尤其听闻今科会元才高八斗,实在是想见识一下他的文章。” “爱卿不仅忠于国事,还文武双全,真是难得。你既然有这番心思,那也好,朕陪你去瞧瞧就是。不过去这一趟,也要耽误朕不少功夫,等下完事,你不仅要陪朕用午膳,还得再留下陪朕两个时辰。”朱木匠倒也有趣,竟然和臣子讨价还价。 “谢主隆恩,朕遵旨就是。” 当下,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养心殿,摆驾建极殿。叶向高、王体乾这帮人,本以为皇帝走了,就不能再回来,谁想到快交卷的时候,竟和岳肃又返回来了。 皇帝居中高坐,岳肃仍站在下手,不一会,有太监大声喊道:“时间到,全体贡士停笔,开始收卷。” 朝廷有规定,只要到时间,必须停笔。所有考生放下笔来,坐的整整齐齐,有专门负责收卷的太监,挨张桌子收卷。这时,朱木匠突然说道:“来人啊,将今科会元的卷子,拿给岳爱卿过过目。” 什么?先给顺天府过目?殿上众臣一个个都傻了眼。按照朝廷体制,考生的卷子在封名之前,除了皇帝有权利先看之外,其他的大臣,只有等封名之后,卷子的顺序打乱,才能观看。而且还得是内阁负责阅卷的大学士,从来没听说,给顺天府尹先看卷的。不少人心中都在嘀咕,让你上殿,已经算是破例,怎么还让先看卷子。 诸臣中终究还是有敢说话的,内阁大学士史继偕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朝廷体制,封名之前,考卷是不准给在场考官看的。” “岳肃也不是考官,批卷子是你们的事,他看看又有何妨。大殿之上,是朕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朱木匠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史继偕被皇上这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这岳肃倒也确实不是负责批卷的。说话间,有小太监已经取过裴英杰的卷子,见皇帝如此说,他哪敢违拗,连忙呈给岳肃。 岳肃倒是真想看看这位会元公的才学,可当他一看到裴英杰的卷子,登时大吃一惊。眼睛差点没从眼眶掉出来。这小子答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科的考题是“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可卷子上的答案,明摆着是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而且字迹也潦草的不像样子,岳肃都有点纳闷,这家伙是怎么考上会元的。 让岳肃更为吃惊的是,裴英杰所做的答案,分明是作废的那道考题——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考题明明已经换了,这厮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这么作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根本就是一点墨水也没有?” 想到这,岳肃抬起头来,看向裴英杰,裴英杰此刻也转头看向岳肃,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出事。 过了良久,岳肃出列说道:“陛下,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明白今科会元的作答,想请叶首辅一观。” 叶向高一听这话,心中难免犯嘀咕,不明白岳肃是何居心。再怎么说,你岳肃也是科举出身,难道还看不出考生是怎么作答的吗? 朱由校倒是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不会是这考生答得太过高深,令岳爱卿都看不懂吧。也好,叶爱卿,您博览群书,就帮岳爱卿斟酌一下。如果这考生是奇才,朕现在就点了他的状元也无妨。” “点状元!”裴英杰一听这话,好悬没激动的昏过去。老天爷不会这么照顾吧。 叶向高沉着脸,从岳肃手里接过卷子,原本心里还在琢磨岳肃的用心,可当瞧了一眼上面的答题,反应和岳肃是一模一样。 裴英杰的一笔字实在不敢恭维,答案和考题也是风马牛不相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难道这考生吃错药了? 不过叶向高也很快反应过来,裴英杰的答案,分明是作废那道考题的答案。别人或许不知道原先考题是什么,但题是他出的,如何不知。他心中暗道:“我说皇上怎么让岳肃看这小子的考题,原来是早就知道其中另有端倪,所以才演的这一出。只是这厮,是怎么考上会元的?孙慎行一向谨慎,总不至于为了银子,断送自己的一世英名吧?他是今科主考,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吧,谁会相信,毕竟点会元,必须得他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祝各位书友元旦快乐。谢谢广大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元旦了,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便是小翼上架的日子。希望广大书友,继续关注小翼,给予小翼支持。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候,小翼再说一声“谢谢”。 再过一个小时,也就是2012年1月1日的0点30分,小翼会上传上架章节,希望书友朋友们能够订阅,给小翼一份鼓励,来一个满堂彩,就算是给小翼的新年红包吧。 谢谢! 大白 第一百二十九章冤案大白 经过岳肃的一番雷霆手段,苏雄与黄游是先后招供。他俩这一带头招供,再加上死的那两个前车之鉴,余下的人哪个还敢嘴硬,一个个是跟着争前恐后的认胤罪,把徐家让自己做的恶胤事,一五一十全都供了出来。 这些是前面动手的恶仆,一些还没押上堂的,也有不少属于打胤手,只是当时见大势已去,没敢动手,可依旧被官兵抓了过来。因为堂上就二十多人,交待出来的恶仆人数明显对不上,所以岳肃让人把后面的也全部带过来,逐个对号。 所有的恶仆全被指证出来,无关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被押回去,余下人等照旧说口供。这新上堂的,看到堂上的尸体,而且又有自己人指证,哪里还敢不招。当下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在徐家做的恶胤事说了出去。不过,只是没有一个交待,自己死过褚波、高翔两个牢头。 岳肃见没人说这事,他心里也不急,只是让这帮恶仆签字画押,然后全都押下去。等人全下去,他才看向徐荣,冷笑一声,说道:“徐荣,他们的供词你也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话说呀?倘若你不服的话,本督可以将那些苦主找来几个,可到那个时候,你再招认,可就晚了,本督势必生不如死。” 到了这个时候,徐荣知道,自己已是无从抵胤赖,几十号人都招供了,不用找苦主,光供词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事情都是自己指使的,赖是赖不掉的,何况刚刚岳大人的雷霆之威,已然把他吓得心惊肉跳。他跪在地上,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他们所言不虚,这些事情,都是小民指使。” “既然招了就行。自己说一说,你犯胤下的这些罪行,得判个什么罪呀?”岳肃说道。 “唯有一死。”徐荣答道。 “算你明白。”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死罪你是逃不了了,不过怎么死,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要本督说的才算。你若是识相,本督给你一个痛快的,直接用狗头铡铡了你,可你若是不识相,本督就给你一个不痛快的,先把本督这里的刑罚挨个给你上一遍,然后再把你凌迟,最后枭首。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还是痛快的吧。”横竖都是一死,谁不想死个痛快,被折磨而死,遭的那些罪,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那好,本督给你一个机会。本督现在问你,褚波、高翔是不是你叫人去死的?”岳肃问道。 “这……”徐荣犹豫一下,转头看了眼徐向志。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要瞧了,你的主胤子也是自身难保。要不是他供出你藏身何处,本督哪等找得着你。而且,现在他们的供状,都是牵连到你和你的主胤子,你们俩都是一样,逃不开一个死。你现在替不替他掩盖,也是无用,只是多一条罪名,还是少一条罪名。不过在量刑方面,都不会受到影响。” 徐荣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的藏身之处,现在留在湖州宅子里的人,并无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被他带过去了。剩下这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徐向志。老胤爷都招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硬胤挺的,何况现在,招不招,两个人都是死罪。 想到这一层,徐荣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小人命人死的。” “你为什么要死他们?”岳肃问道。 “那天我家老胤爷被大人请走之后,只有常大人从行辕离开,他夜里来到我们府上,将我们老胤爷被扣胤留的事,说了一遍。当时他提起,岳大人曾问过我家老胤爷,关于原任湖州知府程忠伟的案子。小人心想,大人难道是为了给程忠伟翻案,才扣下的我们老胤爷。不过我也没有马上派人动手,犹豫了许久,方才动手,派人到他家中将其死,然后对他们的家属,进行恐胤吓。”徐荣说道。 “照你这么说,程忠伟当年的案子,是冤胤枉的了。”岳肃说道。 “确实是冤胤枉的。”徐荣说道。 “怎么个冤法,你现在说上一说吧。”岳肃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家老胤爷因抢男霸女、死人命,被苦主告上府衙。那湖州知府程忠伟甚是刚直,直接将我们老胤爷抓进知府衙门,我为了保家主一命,只等去给程忠伟送银子。谁料,程忠伟一点面子也不给,是铁定了心,要替百胤姓做主,将我家老胤爷置之死地。见花钱买不了老胤爷的命,我无奈之下,唯有四下求人帮忙,毕竟我们徐家,也算是湖州有名的大户,家里也有不少的银子。可程忠伟终究是一个知府,想要从他那里把人弄出来,即便找比他大的官,都未必有用。我去找了当时的浙江巡抚许耀科,并奉上白银两万两,可他都没有收下。眼瞅着走投无路,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碰到一个人,这人是浙江道御史尹尚杰。一个御史,不是什么肥差,手头自然也没有什么银子,不过我听人说,这位尹御史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俸禄没有多少,却总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得知此事,我就想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打算收胤买他,参上程忠伟一本。御史么,本来就是参人的,参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给他一笔银子,他还不得高高兴兴的为我办事。事实正如我所料,我招到尹尚杰的门上,说明来意,表示愿出一千两银子,让他帮我参程忠伟。当时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反而为我为什么要如此,我岂能把老胤爷被抓的事,告诉于他。可结果他说,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不收这银子,也不帮忙,让我另请高明。我原本想走,可在我收起银子的时候,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舍,我马上明白,他是很需要银子的。于是,我又做了下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他,甚至将求过浙江巡抚许耀科的事,也都说了。尹尚杰听了我的讲述,竟然高兴起来,他表示如果我舍得花银子,他不仅可以帮我参程忠伟,还能想法子将老胤爷救出来。我们徐家,不敢说富甲一方,也是不缺银子的,二三十万两银子,那是能掏出来的,我就问他,有什么法子,钱不是问题。他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要扳倒一个知府,上胤上胤下胤下都要打点,没有十几万两银子,那是休想。而且还说,单单给他的酬劳,就要两万两。我一口答应下来,他便给我想出了法子。先是由他上本弹胤劾程忠伟贪胤赃枉法、草菅人命;折子递上朝胤廷之后,朝胤廷果然领旨,让浙江巡抚彻查此事。我借此时机,给许耀科送了五万两银子,许耀科见了这么一大笔钱,也就收了下来,并暗中提点于我,让我再给浙江按察使送些银子,否则他一个人无法胤办成此事。我又给浙江按察使送了四万两银子,他们拿了银子,也就开始帮忙,上奏朝胤廷,程忠伟查证属实,可以开堂审理。程大人也是太过清廉,从来没有打点过什么人,也就没人为他说话,案子发落下来,浙江巡抚与按察使司,以及北胤京都察院派下的官胤员一同审理。我请尹尚杰帮忙打通路子,给都察院的官胤员送了四万两银子,银子一到,开堂审理之时,程忠伟当然是有理也说不清。巡抚衙门的差役在搜胤查知府衙门后院的时候,又给程忠伟栽了脏,我暗中有买通褚波、高翔,让他们陷害程忠伟,说曾经受他的主胤使,在牢胤房里压死过一个犯人。其实这个犯人,那个犯人,其实是当初病死在牢里的。表面证胤据确凿,程忠伟被胤判了死罪,他家中女眷,也被发往教坊司。而当初告我家老胤爷之人,也被我们杀掉灭胤口了。可以说,案子结束,我才知道那位尹御史为什么要帮我,原来他是着急想为一个粉胤头赎身。” 徐荣一五一十将当初陷害程忠伟的始末,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岳肃听完之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堂堂知府竟然被你们这帮无胤耻之辈,陷害而死。对了,本督现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掉褚波、高翔灭胤口呢?” “不瞒大人,我当然想杀掉他们两个了,可这两个小子狡猾的很,猜到我有可能杀他们灭胤口,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要杀他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杀掉他们之后,后果自负。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的好友,并且他们的好友,已经藏了起来,只要人一死,就会把这件事情写成告示,暗中贴遍整个北胤京胤城的大街小巷。我见他们有备而来,只好又给了他们一笔钱,安抚一番,才算罢了。他们因为受程忠伟之命,压死犯人,虽然举报有功,也被革了职务。为此他们又让我帮他们重回衙门,这件事也算了了,我料想无人再回提起,有他们两个在牢里做我的内线,也算不错。过了不久,我就花钱,在新任知府那里给他们买回了差事,还在几年之后,让他们升到了牢头。可以说,没有大人将我家老胤爷扣胤押,提及此事,我也不会将他们杀掉灭胤口。他们当时,其实是想跑的,可我知道,他们一旦跑了,那事情就更明摆着了。而且天晓得会不会被大人抓到,到时估计都不用上胤刑,就能把我供出来,还不如死了,这样更保险。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好友的事,我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是糊弄人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写书不易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第四十六章 党同伐异 处理一个礼部尚书,皇帝去问一个顺天府尹,这事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不过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岳肃是皇上的宠臣,每天中午都是要陪皇上一起吃饭的,那是什么样的待遇,怕是你内阁首辅,都没这份殊荣。 皇上这话一出口,所有大臣一起扭头看向岳肃,等待他的说辞。大家都明白,岳肃的一句话,那可是事关重大,已经影响大孙慎行的前程。 只见岳肃一躬身,说道:“陛下,此事是否与孙大人有关,微臣不敢妄加断言,但裴英杰贿赂考官,私换考卷已成事实。臣认为,应该先审问裴英杰才是,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出受贿的考官。” “岳大人所言有理。”“陛下,臣以为应按岳大人之言行事,先严加审问裴英杰。”…… 见岳肃就事论事,没有故意为难孙慎行,一众内阁大员不约而同的发出附和之声。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岳爱卿所言有理,这样,这人就交给你来审了。” “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走到跪在地上的裴英杰身前,说道:“裴英杰,你现在罪名有二,一是会试私下贿赂考官,更换试卷,此乃欺君之罪;二是私下勾结斩龙帮,授受复试考题,此乃通匪谋逆之罪。这两条罪过,不论是哪一条,都够你满门抄斩,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学生没有私下贿赂考官,更没有勾结什么斩龙帮呀,还望大人明察。” 这两条罪名扣下了,裴英杰吓得差点没哭了,这是什么世道呀,我不就私带小抄去了考场,得了个会元么,可也没贿赂考官呀,而且就算说我作弊,也都有些牵强,那小抄上的答案和考题都不对路,我还纳闷是怎么考上的呢。私通叛匪,更是从何说起啊,我不就是去翡翠阁拿了一份复试考题,人家还送我一块可以在翡翠阁白吃白喝的牌子吗?这都哪跟哪呀。 裴英杰是一脸的无辜,除了磕头、哭诉,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你说你没有贿赂考官,那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帮你掉包考卷,助你考上会元。这事你要是说不清楚,就休怪本府对你不客气,要给你用刑了!”岳肃大声恐吓道。 “学生真没有贿赂考官,只是夹带了小抄进考场,结果进去才发现,考题和我事先做好的答案完全是两码事。学生自认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自己不会作答,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带来的小抄照抄,也没想着能中,谁知道,竟然莫名其妙的中了会元。”裴英杰也不敢隐瞒作弊之事,和贿赂考官、私换考卷相比,这还算是轻的。跟着又道:“学生在中第之后,当天下午就有个道士到湖广会馆来找我,说我的功名富贵全在什么翡翠阁,当时我还不信,可他说的有板有眼,最后我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了。在那里,我遇到一个太监,那太监给了我两道题,说是复试的考题就从这上边出,还给了我一块铁牌子,说拿着这个牌子就能在翡翠阁白吃白喝。他说的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我还没等去那吃上一顿,翡翠阁就被查抄了,还有那考题,更是货不对板,和今天复试的考题,完全不一样么。”说到最后,裴英杰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裴英杰说的真切,岳肃能听出他不是撒谎,但岳肃也绝不相信,有哪个考官会吃饱了撑的,在没收钱的情况下,会帮他偷换考卷。略一思索,岳肃忽然想起自己参加乡试时,遇到的乌龙事件。搞不好这裴英杰也和自己当初一样,赶上这么一出,有考官收钱之后,换错了卷子,只是运气实在太过不好,在复试时漏了底。当下只好说道:“现在考场作弊,贿赂考官,私换考卷,窃取会元,欺君罔上,已成事实。单凭你一面之词,也无法令人信服。若想不受那三木之刑,你就将在哪里得到的会试考题,又请何人作答,考场之内如何书写,会试那几日,考棚之内是否发生过什么异样之事,全给本府如实招来!”…, “学生是会试前一个月来到的京城,有一日在状元楼饮酒,听小二讲玉屏街有个张天师,有算出考题,以往的举子,凡是找他测算的,皆金榜题名。学生自知没有真才实学,便去找他碰碰运气,花五十两银子求了一道考题。本想在城内找人帮忙作答,可北京城内有举人功名的,大多都报名应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找一些秀才帮忙,又怕他们学识有限,无奈只好去了临近府县。在昌平找了一个开馆的举人,花重金请他写了这份答卷,然后一路游山玩水返回京城,不想竟误了时辰,酉时才入的考场……” 考试作弊裴英杰都认了,更何况是迟到,顺口便说了出来。可他这话一出口,是满殿皆惊,尤其是领他进去的王传孝,脸都绿了。 这一回,都不等岳肃开问,叶向高就大声问道:“贡院过了辰时便不准进门,是何人放你进去的?” 叶向高的声音甚是响亮,把裴英杰吓了一跳,他连忙答道:“是、是……那人我刚刚还看到了……”王传孝领他进去的,他当然记得,虽然王传孝曾嘱咐过他,不要外泄,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小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着,裴英杰转身指向王传孝。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瞧,只见此刻的王传孝,已是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跟着便不住地磕头,“臣知罪,臣知罪……” “王传孝,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副主考,竟敢在酉时时分擅自放考生入场,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收了他多少好处?他的卷子,是不是你帮着换的!” 叶向高一看指出的是王传孝,精神头马上就来了,伸手点指,厉声喝问。大家是哪个派别的,什么底细,谁不了解谁呀。你王传孝是魏忠贤一党的,大家正好是对头,抓出来你,孙慎行算是保住了。 “我……我……”王传孝哪敢说是魏公公送来的人,吱唔唔地,半天只说出两个“我”字来。 这个时候,叶向高充分发扬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他马上冲上施礼道:“陛下,想来定是副主考王传孝与裴英杰勾结,私相授受,暗中偷换试卷。臣以为,若不动刑,他肯定不会实言。” “叶首辅所言有理,像王传孝这等奸邪小人,简直有辱朝廷观瞻,定要严惩。”“陛下命他为副主考,他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有负圣眷,实该严办。”…… 这帮家伙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刚刚是一起为孙慎行求情,现在一抓到机会,就开始一起攻击王传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王传孝骂的是狗血淋头,而且还不带脏字。骂完之后,也是同一个观点,严惩不贷,最好现在就开打。 王传孝此刻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臣知罪,求陛下开恩……” 朱由校是一腔怒火,这位木匠皇帝可不是傻子,眼前的一切看的是清清楚楚。刚刚要追究孙慎行的时候,内阁什么反应,现在查到王传孝,这帮人又是什么态度。“你们这帮人都是一伙的呀!要是没有岳卿和魏卿,我这一天还不得被你们糊弄死,欺负死。”朱由校暗中咬牙,等到众臣的声音平息,才说道:“岳爱卿,你接着问。” “臣遵旨。”岳肃躬身应了一声,再次看向裴英杰,问道:“他为什么放你进考场,你们两个人有何关系,还是他收了你的贿赂?”…, “学生在那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大人,更没有送过一两银子。对了,我能进门,是有个人带我去的……”当下,裴英杰便把碰到魏忠贤,魏忠贤打发东厂番子带自己去考场,以及那番子在门口是何等强硬,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不过裴英杰并不知道那人是魏忠贤,只是知道是个有些来头的人物。所以,并没有说出具体名姓,只把那仪仗和派头说了一下。 听到这里,王传孝差点没哭了,心里是那个后悔呀,早知道这人和魏公公没有关系,何苦冒这个险,现在倒好,连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了。 别看裴英杰没有点名,但在场的几位是什么人物,怎会猜不到他是碰到了谁。除了东厂的番子,谁能穿那身行头,除了东厂的番子,谁又敢在贡院门口如此放肆。 叶向高看向王传孝,说道:“王大人,递给你牌子的人是谁呀?” “是……”王传孝的脑袋垂在地上,死也不敢说出魏忠贤的名字来。倒是叶向高,大声笑了起来,“你不敢说,我帮你说了吧,是魏公公对吧。” 王传孝选择了默认,没有作答。因为他也明白,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想要辩解也是无用。过了片刻,他突然一咬牙,大声说道:“陛下,您也听到了,这事和魏公公无关,全是臣一人之过。陛下要责罚,就责罚臣一人吧。” 他也不糊涂,知道拉魏忠贤下水,对自己绝没好处,索性自己一个人全扛了,只要魏公公没事,自己终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他的心思,叶向高等人自然明了,你想一个人认,那也得我们答应才行。这时,只听次辅韩爌说道:“陛下,王大人和裴英杰显然是在避重就轻,那裴英杰若非魏公公的人,王大人又岂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私换考卷,蒙蔽圣聪。此事显然是魏忠贤与王传孝私相授受,欲培植党羽,图谋不轨,还望陛下明鉴。” 。, 第四十七章 重新复验 眼下裴英杰与王传孝的证词已很是明显,这事虽说和魏忠贤有那么点关系,但牵扯并不大,也就是递了张片子,让人把裴英杰领进考场,并没有要特殊照顾,完全是王传孝自己领会错了。可次辅韩爌却不依不饶,硬是把矛头指向魏忠贤,这令朱木匠很是气恼。 满朝上下,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实在不多,那些士大夫恨不得牵着他这个皇帝的鼻子走,表面上温顺,关键时刻各个凶狠,往死里逼自己。朱木匠不是傻子,要是傻子的话,也干不出这么好的木匠活来。当初这帮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合伙逼走方从哲的事,他是历历在目,现在又轮到了魏忠贤。和那个老方头相比,魏忠贤跟自己可是亲近的多,所以朱由校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看向岳肃,“岳爱卿,这案子你怎么看?” “陛下。”岳肃鞠躬奏道:“刚刚裴英杰所述,臣以为绝对属实,没有丁点隐瞒。如果他真的和魏公公有什么瓜葛的话,想来也不会如此轻易供出,只会咬定和王大人私相授受。而且,在路上遇到魏公公那一出,绝不会是有意编造,应该是定有其事。魏公公如此做,可能是看他夸下海口,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真才实学,一时的好奇心作祟。若说犯了律法,也是滥用职权,擅自命人送裴英杰进考场。” 别看岳肃对魏忠贤没有好感,还有些成见,但在正事方面,还是就事论事。他的回答不偏不倚,倒是令殿内诸臣说不出个“不”字。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岳爱卿所言有理,甚是公正。这样,朕现在就将魏卿喊来,当面对质一番,看看他如何说辞。”跟着,朱由校大声喊道:“来人啊,将魏忠贤给朕传来。” “是。”有小太监答应一声,撒脚如飞朝司礼监值房跑去。 魏忠贤得了信,立马赶赴建极殿,一路上少不得寻问小太监,皇上传召自己所为何事。小太监是自己人,当下就将殿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督公。听罢小太监的讲述,魏忠贤才回想起那天遇到裴英杰那档子事,此刻心中有数,也就放心,只是在心中暗骂:“没想到这岳肃倒还公正,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叶向高他们,实在欺人太甚,明明知道,这事与我无关,非要把我扯上。你们当我是方从哲他们那么好欺负么?咱们走着瞧。” 上了建极殿,魏忠贤在阶下躬身施礼,“老奴参见陛下。” “免了吧。”朱由校一摆手,又道:“王体乾,你把这里发生的事,跟魏卿说一遍。” “老奴遵旨。”站在一边的王体乾,当即将刚刚殿上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魏忠贤现在心里有数,听罢之后,忙跪倒在地,哭泣地道:“陛下,老奴知罪。但老奴确实不认识这个举子,当时听他大言不惭,以为真是大才,因见时辰已晚,怕他进不去贡院,导致人才埋没,才滥用私权,派人送他入场。但绝没有嘱咐王传孝,为他更换试卷,还望陛下明鉴。此事,那夜跟随老奴的东厂扈从皆可作证,还望陛下明鉴。” “起来吧。”朱由校淡淡地道:“朕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敢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想你也是一心为公,担心人才埋没,才擅自送其进考场。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切莫胡为,否则二罪并罚,定严惩不贷。”…, “多谢陛下,老奴再也不敢了……”魏忠贤从地上爬起来,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巴巴的。 “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事跟魏卿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处置不当,听信小人妄言,这么算了吧。王传孝革职,裴英杰革掉功名,一并交锦衣卫查办。”朱由校说完,站了起来,又道:“朕倦了,这里的卷子就交给你们了,审完无误之后,后日殿试。” 言罢,冲着岳肃一招手,“随朕摆驾养心殿。” 皇上也不管众臣的态度,便要离去,这时魏忠贤突然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请留步。” “嗯?”朱木匠见魏忠贤跪下,心中一愣,问道:“魏卿,你还有什么事呀?” “臣启陛下,今科会试,王传孝私换考卷,致使有才士子蒙冤,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实乃盛举。而陛下目前单单只处置了王传孝与裴英杰,却没恢复那士子的名分,还他会元身份,所以老奴在此替他讨个人情,准许他参加殿试。”魏忠贤这回的声音,明显比刚刚有力了许多,不再是哭腔。 一听这话,岳肃心中纳闷起来,“这魏忠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干起好事来了。”本来岳肃自己想跟皇上说的,请皇上降旨给杨奕山殿试的资格,还他会元,没想到却让魏忠贤抢了先。 “倒是朕一时疏忽了,还多亏魏卿提醒朕,等一下你就代朕拟旨,恢复那考生的会元,准他殿试。对了,那考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刚刚听岳爱卿提到了。”朱由校说道。 “叫杨奕山。”岳肃答道。 “对、对……就是那个杨奕山。好了,还有别的事吗?”。朱由校说完,拔腿欲走。 此刻,魏忠贤又说道:“陛下,这堂堂会元都有人敢换卷顶替,普通的贡士,如果想滥竽充数,这也太容易了。” “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殿上众臣,哪个听不出魏忠贤话中有刺,韩爌马上开口说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陛下,老奴只是想,现在既然已经查出会试舞弊的问题,不如就大刀阔斧的继续查下去,或许这其中还有不少无辜考生蒙冤,致使国家人才埋没。”魏忠贤提到为杨奕山讨公道,其实只是一个伏笔,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针对这次会试。会试的主考是孙慎行,他绝不相信孙慎行是干干净净的,老奸巨猾的魏忠贤可以肯定,你孙慎行要是没有几个内定的门生,那才出来鬼了。只不过这是科场的常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可今天你们既然欺到我的门上,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颜面。 “魏忠贤,你不要信口开河,蒙蔽圣聪,会试这么多考官,难道大家都是瞎子。”大学士史继偕抢着说道。 “如果不是瞎子,怎么还会有裴英杰那一档子事,私下换了考卷,竟然都没人发觉。保不齐,其中还有考官做了这事,埋没了国家人才。史大人,您这么冲动,难道说您今年夹带了考生。”魏忠贤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史继偕大声说道。 “是否血口喷人,现在还难以定论,陛下,老奴以为,不如趁此时机,将所有考卷一并取来,外面那么多贡士也在,好好的复试一番,也算是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不过老奴实在不明白,史大人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魏忠贤言辞倒也犀利,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实在令在场众臣无法反对。这些士子和你们非亲非故,如果真有墨水,担心什么。…, 魏忠贤的话一说完,众人只好将目光投向上面的朱木匠,看他的意思。朱木匠实在是没有闲心为这事耽误时间,但话已经说到这了,眼看着魏忠贤和内阁众臣僵持,最后拿主意的是自己,总不能不表态呀。 他沉思片刻,又坐了回去,看向叶向高,说道:“叶首辅,你看呢?这会试不会还有什么猫腻吧?不少字” 皇上的这个问题,即不能说有,也没有说没有。说有,岂不是把孙慎行给卖了,说没有,万一真查出有哪个考官徇私,自己的脸上也挂不住。叶向高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当即答道:“臣相信孙大人,绝不会徇私枉法,但其中是否有阅卷考官也如王传孝一般,实在难以定论。” “叶首辅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奴以为,陛下您还是查一查的好。”魏忠贤连忙接过话茬。 “既是如此,那就查一查吧。也算是给天下应考的士子一个交代。王体乾,你派人陪孙卿再走一趟,把今科会试的考卷,全都取来。”朱由校无奈地说道。心中寻思,朕的床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完工了,你们这帮家伙,也太不长眼了,不是耽误朕的正事么。 此时已到中午饭口,心中虽不耐烦的嘟囔,但难免肚饿,等到小太监随着孙慎行出门,朱木匠又说道:“王卿,朕饿了,去给朕盛碗粥来。顺便再给岳爱卿盛一碗,对了,你们还有谁饿呀?” 下面这帮老家伙,说实在话,基本上都有点饿,平时这个时间段,已经吃上了。但建极殿上,皇上问这话,就算真饿,也不好意思说呀。于是都摇头道:“臣等不饿。” 那好,省了。王体乾打发小太监,盛了两碗粥来,给皇帝一碗,给岳肃一碗。粥是人参燕窝羹,味道甜美,还十分大补,散发的香味也十分宜人。 在场的大臣,自是常吃,并不觉得有何稀罕,可眼下腹中饥饿,看到皇上和岳肃在吃,难免肚子咕直叫。好在封建士大夫的矜持还是有的,大家干脆不在去瞧。 皇上和岳肃把粥吃完,稍微等了一会,孙慎行与小太监们就将会试的考卷带来。 朱木匠居高临下地问道:“魏卿,现在考卷都拿来了,你打算怎么核对呀?” 。, 第四十八章 记号 会试共取士子四百,那考卷自然就有四百份,重新复验,也算是个不小的工程。朱木匠看到这么多卷子,脑袋都大,心里想着,这么多卷子,一下午能忙活完么,要不然你们先审着,朕该忙啥忙啥。 “陛下,老奴以为,这复核也不需要多少时间,把外面的考生全部叫进来,在位置上坐好,每人将会试所做的答案,取开篇和末尾两段重新默写。写毕之后,当殿核对内容与笔迹,若是基本无误,就算通过。”魏忠贤说道。 在那个年头,背书是基本功,凡是能考上贡士的,背书的能力,绝对属上乘。卷子是自己写的,也不用你通篇背诵,写出开头末尾,绝非难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正好还迎合上意。写完之后,派人一校队,也就完事。 对于魏忠贤的这个提议,朱木匠很是满意,按照这个审法,倒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好吧,那我就多陪你们一会。当下说道:“准奏,传全部考生进殿复核。” 一声令下,有太监依次大声喊道:“皇上有旨,全体考生进殿复核。”…… 在外面厚着的考生们依次进殿,到原先的位置上坐好,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已有太监开始发放草纸。同时,掌印太监王体乾大声喊道:“皇上有旨,全体贡士,重新复核。按会试所做答案,取开篇、结尾默写,一旦有字迹不符,内容不一者,视为考场作弊。”等到纸张发完,王体乾又接着喊道:“开始作答。” 会试批卷严格,有几个像裴英杰胆子那么大,狗屁不会,还敢来献丑。而且,基本上大家都清楚,会试之后还有复试、殿试,哪一环节出了纰漏,都叫你万劫不复。 众贡士开始作答,毕竟是自己写的文章,有什么难的,只取开篇和结尾,字数也不多,不一会功夫,基本上都已答完。等到考生们都直起腰版坐好,上面的朱木匠点点头,说道:“看来答得还挺快,你们几个说说,让谁复审比较好呀?” 孙慎行是主考,为了避嫌,总不能提议他上吧。韩爌,史继偕刚刚表态不愿复核,若是他俩上,似乎无私也有弊。叶向高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提议内阁的人,肯定会遭到魏忠贤的反对,趁机再损上几句,他目光一扫,看到了岳肃。随即说道:“顺天府岳大人公正廉明,世人皆知,臣提议,由岳大人负责复审。” 对于岳肃的为人,和进京来做的一系列事,叶向高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正直之臣。不偏不倚,公正无私,由他负责,倒是可以接受。孙慎行虽然不愿,可也没有办法,心中思量,总比让魏忠贤去查的好。 “老奴也赞成由岳大人负责。”叶向高说完,魏忠贤也躬身启奏,表示赞成。别看岳肃一到北京,处处和自己做对,打击自己的党羽,但魏忠贤不糊涂,他知道岳肃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心为公,尤其是刚刚听闻岳肃在换卷案上所表现出的态度,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对事不对人。 “既然你们都赞成由岳爱卿负责,那岳爱卿,复审之事就交给你吧。”朱由校微笑地说道。 “臣遵旨。”岳肃躬身领命,在捧卷太监的陪同下,来会试第二名的考桌前,开始审核。 会试的卷子,现在都是按排名叠放,考桌也是按排名,审核起来十分便捷。走到一张桌前,岳肃只需接过太监递过的卷子,和考桌上的卷子,对照一番便可。基本上,都是字迹相同,内容相同。…, 当走到第十八名的考生桌前时,他接过太监递过的卷子打眼一瞧,然后又看向桌子上的卷子。“嗯?”对照之下,岳肃先是一愣,随后倒也释然,把卷子递还给太监,走到下一张考桌。 岳肃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卷子开篇有一句话,叫“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这句话和题目毫无关系,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上去。而且那个“东”字,写的实在古怪,那一撇竟画了个圈。可在重新书写的卷子上,却是工工整整。 因为一字之差,也不能说有什么猫腻,或许是考试时不小心笔误也说不定。 岳肃继续向前,当走到三十名时,再次核对试卷,相同的情况竟然又出现了。这次是在卷尾,写的是“日出东方……”。这个“东”字也是和其他字不同,那一捺画了个圈。而考桌上的卷子,那个“东”字倒是和其他字一样。 “难道又是笔误?”岳肃难免产生了一丝怀疑,他记下序号,继续向前。 当他走到第四十三名的桌前时,这一幕又一次上演了,还是“东”字古怪,也是在开篇。这一来,岳肃更加怀疑,记下序号,继续向前。 对证四百人的卷子,看起来挺多,其实还真用不上多少时间,开篇、结尾加起来能有多少字,大致一瞅内容,确认一下笔迹,也就完了。就像是现在考试一样,监考老师下来转一圈,瞅一学生答卷的内容,有半个小时,够转五六个来回的。 小半个时辰过去,岳肃已经来到第一百名的桌子前。这期间,岳肃已经发现,有十二名考生的卷子上有这莫名其妙的“东”字。当看到第一百名的考生也是如此,岳肃当即停了下来,大声说道:“暂时不必跟着我继续往下查了。”说着指向手中卷子上的那个“东”字,继续说道:“你们看到这个东字了吗?”。 在岳肃身边跟着六名太监,帮忙捧卷、接卷,岳肃一说这话,六人赶紧凑了过来,抬眼一瞧,点头道:“看到了。” “你们现在就挨张卷子就给我找,凡是‘东’字写的与其他字笔体不符的,全都给我揪出来!”岳肃大声说道。这还会是巧合吗?岳肃当然不信。 他的声音一响起,殿上众臣登时一惊,别说是他们,不少考生的脸,现在都吓绿了。对他们来说,当然是惊恐,而对魏忠贤和王体乾来说,则是惊喜。难道岳肃发现什么了? 魏忠贤马上跟着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按照岳大人的吩咐做,都调仔细了,一个也不准漏掉!” 有了督公的话,那还等什么,六名太监马上走到一边,还是分选。岳肃则快步走到阶前。 “臣启陛下……”岳肃躬身一礼,说道:“适才臣审核了前一百名的考卷,发现其中有十三人考卷有相似之处,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不过若说是巧合,也实在太巧了。还望陛下裁决。” “哦?”岳肃刚刚的反应,朱由校也是看在眼里,连忙问道:“有什么巧合之处?” “回禀陛下,在这些人的卷子上,或是开篇,或是末尾,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句带“东”字的话,而且这个‘东’字,写的很是古怪,和完本的字体绝不相同。”岳肃如实答道。 一听这话,魏忠贤的精道:“陛下,这肯定是有人买通考官,内外勾结,故意留下的记号。还请陛下严查。”…,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叶首辅,你怎么看?” 关于内定自家门生的事,叶向高身为东林党党魁,当然也是知道的,但竟然会这么轻易败露,实在是所料不及。对于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人来说,这个时候当然要表现的大义凛然,他马上躬身说道:“陛下,老臣也赞同岳大人的话,这绝非巧合,肯定是有意为之,还请陛下严查。” “嗯。”朱由校再次点头,这回他看向孙慎行,问道:“孙卿,你是今科主考,你有什么看法呀?” 别看孙慎行久经宦海,可现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听皇上问到自己头上,他略一犹豫,马上出班到阶前跪下,冲上磕头,“臣该死……臣一时失察,没有想到竟会发生如此舞弊之事,请陛下严查此案。” 孙慎行明白,现在机关已经泄漏,自己难辞其咎,但如实招认,那是万万不能的,如此会把整个东林党都搭进去。让皇上先慢慢查吧,等查到自己头上时,一死便是。 “孙大人,您一句一时失察,就想推个一干二净么?”魏忠贤在旁冷冷地说道。 孙慎行跪地不语,反正自己已经是豁出去了。高坐在上的朱木匠也不是白给的,自然看的清楚,你孙慎行说自己只是失察,一点也不知道,这谁信呀。普通的阅卷考官想做成这么一件事,他有那个本事么? 朱由校没有去理会孙慎行,而是说道:“你们这些考生,都谁卷子上有那个‘东’字记号,自己站出来吧。” 下坐的考生,不少人都吓呆了,皇上这么一说,跟着又有太监附和一声,随即,便有几名考生站了起来。有一个站起来的,其他人也不敢继续坐着,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一点个数,总共六十一名。大家都清楚,瞒是瞒不过去的,现在不老老实实地站起来,等下被揪出来,还得落个欺君之罪。 看到有这么多人站起,朱由校大笑起来,“好呀、好呀,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枉费朕如此信赖你们,你们还背着朕做这等事!” 朱由校没有提名字,但是在场都是饱读之士,谁听不明白皇上是在说孙慎行这帮东林党人。朱由校虽然不知道以叶向高为首这一派人对外被称为东林党,但他却知道这帮人里都有谁。 回想当初“移宫案”时,就是这伙东林党人帮的自己,但自己顺立继位之后,也给了他们回报。可现在,他们已经有些过分了。 。, 第四十九章 重考 “皇上息怒……” 听到朱由校说出这句话来,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这一次,不仅是普通的大臣和下面的考生及普通太监,连首辅叶向高与魏忠贤、王体乾都连忙跪下。 朱由校昂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怒气。他终究是个念旧情的人,他知道,这事要是深究下去,那些扶持他上台的人,将有许多因此事落马,甚至丢掉性命。他知道是谁当初帮的他,扶持他坐稳帝位,但他却不知道这帮人背后的阴谋。 算了,这次就算了。希望你们不再触及我的底线。 朱由校终究还是心软,他克制了怒气,但语气仍然不善,说道:“将这些人全部革掉功名,今科会试作废,主考孙慎行及阅卷考官全部革职返乡,永不录用。至于副主考海默,你……你自请致仕吧。” “谢陛下……”“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都明白,这已经是皇帝网开一面,给的最轻的惩罚。虽然副主考海默,以及几名阅卷考官很是冤枉,但谁叫你没有发现,失察之罪,也足以令你回家。朱由校对海默还算是仁至义尽,令他自请致仕。 等到殿内安静,朱木匠再次说道:“内阁拟旨,今科会试作废,下月开科重考。这次的大主考嘛……”朱由校说到此,顿了顿,往下面扫了一眼。 跪在下面的几位内阁大臣,刚落下的心,现在都悬了起来,不知道这次能选到谁的头上。当大主考,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榜下来,不说门生遍天下,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在明代,可是很讲究师生关系的,一般来说,门生对待座师,就像看待父亲一样,基本上是老师怎么说,学生就怎么做。 朱由校瞧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岳肃身上,说道:“这科的主考,就由岳肃担任吧,副主考的人选,内阁票拟吧。” 岳肃! 一听到岳肃的名字,整个建极殿震动了。 “岳肃、岳肃……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被拉到一旁跪着的裴英杰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一颤。虽然他忘记了岳肃的模样,但是这个令他痛恨的名字,他却一直记在心里。“他就是岳肃?他就是当初抢了我解元的岳肃吗?不对呀,听说他不是在广西当知县么,后来去了贵州,什么时候又跑到北京了。这才几年呀,哪有升得这么快的,看那补子,已经是正三品了。不可能、不可能……可两个人的长相……” 岳肃的在民间传到极为响亮,尤其是广西、湖广、贵州一带。裴英杰家在湖广,自是听说。不过这家伙也是作弊在先,心中有愧,虽然憎恨,却也怕牵扯到自己,所以一直隐忍未说。不过后来他也到岳肃的家乡打听过,确定了这个名声极响的岳肃,就是当初让自己当了凯子的岳肃。好在自己在下一科乡试,也抄上的解元,这心事才算暂时放下。 裴英杰在一边的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而内阁这帮人,也都是心头大震,次辅韩爌第一个说道:“陛下,臣不赞成。会试主考一向由礼部尚书担任,即便现在孙大人被罢官去职,也应该从大学士内挑选,轮也轮不到他岳肃。还望陛下三思。” “不错,韩大人所言有理,臣也反对。岳肃不过是顺天府尹,怎能由他充任主考,国家又不是没人,还望陛下三思。”史继偕跟着说道。…, 紧接着,内阁大学士沈潅也附和道:“臣也反对,岳肃只是举人出身,让他升任三品顺天府,已是陛下恩典,破格提拨,他哪有资格胜任会试主考一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举人出身?”一听到这话,裴英杰又是一惊,那个岳肃也是举人出身,难道说真是一个人? 他跪地独自琢磨,上面的朱由校再次震怒,一拍龙书案,喝道:“别说了,都给朕闭嘴!顺天府尹怎么了,举人出身又怎么了,孙慎行倒是一甲庶吉士出身,还是礼部尚书,这次会试由他主考,他对得起朕的栽培吗?魏忠贤,你来说,由谁充任比较好?” 魏忠贤一向是跟着皇帝混的,即便他也不希望岳肃充任会试主考,但皇上这么说了,总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吧。那一来,自己可真就混到头了。再者说,魏忠贤也不愿意看到这主考之位,再次落进东林党手中。恨只能恨,自己手下的党羽,现在没一个像样的。 “陛下,奴婢也认为由岳大人充任最为妥当,北京城内,现在谁不知道岳大人的清正之名。想必天下士子,也不会反对。”魏忠贤笑呵地说道。 “什么天下士子不会反对,简直是一派胡言,你现在就问问在场的士子,让一个同意举人功名的做大主考,又有谁会心服!”还是人多力量大,这次说话的是内阁学士何宗彦。 魏忠贤也不过是顺着皇帝说一句,被何宗彦顶了回来,也不在多言。而跪在考桌前的那些考生,自然是每一个敢露头说表示不服的。这种事,可不是他们有资格参合的。 看到这帮大学士如此嚣张,直言顶撞,朱由校的肺都快给气炸了。下面的岳肃看到皇上脸色不对,连忙劝道:“陛下,臣自知才疏学浅,不配做这个大主考,还请陛下听几位阁老的劝谏,另选贤能吧。” “另选贤能……”朱由校紧咬牙关,心中暗道:“我大明朝现在还有几个贤能,一天在朝堂上吵来吵去,干过什么正事吗?只有岳爱卿为朕着想,大公无私。” 他沉吟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既然朕的旨意你们内阁不领,那前边的旨意一同作废。孙慎行、海默等会试考官,连同涉案考生,全部交东厂查办!” 怒了!朱由校这一次真的怒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别看朱木匠在大臣面前,经常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他是一个特别聪明的皇帝。党争误国,每日各派争吵不休,他性格软弱,很难驾驭,所以最后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木匠事业中,这也算是一种逃避。魏忠贤后来虽然矫诏杀死不少大臣,他能坐视不理,并非他不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东林党触到了他的底线。 这个江山还是不是朕的?朕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总是和朕就事论事,那朕就和你们就事论事。 朱木匠难得的一次勇猛,果然震慑住了在场众人。魏忠贤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把人交给我,皇上,您早就该这么做了,看我怎么泡制他们。”心里这么想,魏公公的脸上,都不禁露出笑容。好在现在大家都是跪在地上,谁也看不到。 叶向高是心头一颤,双拳紧紧握住,心中暗道:“不妙,看来这次不能拗着皇上了,孙慎行这事,是证据确凿,要是不买他这个帐,孙慎行是必死无疑,而且还会牵扯上不少人。也罢……”…, 为了保住孙慎行,以及不令东林党蒙受损失,叶向高决定让步,跟皇帝完成这笔交易。不过这笔仇,他已经深深地记在岳肃头上。 “陛下……”这时,叶向高一挺腰杆,说道:“内阁并没有不领陛下的旨意,只是韩大人、史大人几位觉得岳大人有些不太适合,怕他难以胜任。可臣以为,岳大人还是值得托付的,岳大人的清名,早已传遍京师,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要是由他充任会试主考,是再好不过,实乃朝廷之福,士子之福。” 无耻,**裸的无耻。迫于压力,东林党终于妥协了。叶向高这一表态,其他阁臣自也明白其心意,马上收起刚刚的气焰,附和起来,“叶首辅所言有理,臣等适才短见,还望陛下见谅。我等领旨。” “……我就觉得我够无耻的了,没想到你们这些读书人比我更无耻。”魏忠贤刚高兴了没一分钟,马上就被东林党的无耻所打败,实在是想不到,这些一向自视清高,彪炳什么正义的东林党也会见风使舵,和皇上做起交易来了。 对于内阁突然转变态度,朱木匠还是有点始料不及,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一时震怒,竟叫这帮老江湖低下头。可他随即便反应过来,原来你们这是被朕抓到软肋了,给朕耍一招委曲求全。也好,这就是朕想要的结果。 看到目的达到,朱由校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内阁就拟旨吧。朕倦了……岳爱卿,随着摆驾养心殿……” “恭送万岁。”…… 岳肃陪皇帝走后,建极殿上诸位也开始各忙各的,该走的走,该押进大牢的押进大牢,该回去拟旨的回去拟旨。 王传孝和裴英杰两位被押到锦衣卫衙门,关进昭狱。不过这两位仁兄的待遇,实在不同,王传孝被待为上宾,毕竟人家是魏公公的爪牙,当初在金殿上,还帮侯国兴说过话。 相比之下,裴英杰就惨的多,刚被押进门,就被捆在柱子上,这是现在的规矩,凡是进来的,管你有罪没罪,里面的大刑先让你尝一遍。 王传孝现在最恨的就是这倒霉的裴英杰了,要是没有这个拖累鬼,自己哪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毅然放弃了高档囚室,跑到刑房,望着被绑在柱子上的裴英杰,恨得紧咬牙关。 东道主侯国兴陪在他的身边,是一脸笑容,说道:“王大人不要担忧,刚刚督公派人传话,说让你在此稍安勿躁,他自有安排。您就先委屈几天吧。” 王传孝愤愤地道:“这倒无妨。”说着,指向裴英杰,“只是这……把我害的好惨,比那个岳肃还要可恶。” “岳肃那个……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拆了他的骨,可人家有皇上罩着,咱们又抓不住他的把柄,暂且让他先嚣张一段时日。不过眼前这小子,咱们还是能炮制的。来人啊,给王大人取条鞭子来,让他消消气。”侯国兴冷冷地说道。 很快,有锦衣卫拿过一条沾了水的皮鞭,呈给王传孝。王传孝接过之后,露出一脸狞笑,缓步走到裴英杰面前。骂道:“……你害的老子好苦,看老子现在怎么收拾你。”说完,将手中的皮鞭高高举起。 裴英杰一看到要动手,吓得脸都青了。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小人、小人有那个岳肃的把柄……” 。, 第五十章 投君所好,怎能轻动 适才王传孝和侯国兴的对话,裴英杰听的是清清楚楚。他现在虽不能完全肯定,顺天府尹岳肃就是那个湖广岳肃,但也有九成把握。看到对方憎恨岳肃,为求保命,连忙喊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等死吧。 一听到他说有岳肃的把柄,侯国兴眼睛一亮,连忙阻止道:“王大人且慢!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小人刚刚说,小人有岳肃的把柄。”裴英杰怯怯地说道。 “凭你能有岳肃的把柄?”侯国兴轻蔑地说道:“说来我瞧瞧,要是些鸡毛蒜皮没用的屁事,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绝不是小事,是……是天大的事……”裴英杰急切地说道:“只是小人想提前问一下,你们所说的这个岳肃,是不是今天殿上那个。” “不是他还有谁。快说!少给老子拖延时间。”这次王传孝骂骂咧咧地说道。 “小人还想问一下,这个岳肃是不是湖广人,是不是四年前的湖广乡试解元,还有,他是不是去广西当过县令,后来又调去贵州了。”裴英杰小心地问道。说实话,他也怕认错人,万一不是一个人,自己还不得死在昭狱里。他在建极殿上看的清楚,当今皇帝明显很是器重那位岳大人。一旦搞错,再罪上加罪,不被千刀万剐才出来鬼了。就是因为这样,他也没有在建极殿上乱喊乱叫。 侯国兴为了找出岳肃在任上的把柄,早已经把岳肃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当下点点头,说道:“没错。怎么了?” “那就是他了。”既然确定,裴英杰连忙说道:“四年前我和岳肃一起参加湖广乡试……” 当下,裴英杰就把当年当冤大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裴英杰的讲述,王传孝与侯国兴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不得了,二人相视一笑,均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想到,你岳肃还有这么一出。” “算你小子识相,今天老子放你一马,要是这事是假的,包准让你这辈子也出不去昭狱的大门。把他押入监牢。” 侯国兴先将裴英杰打发走,然后说道:“王大人,这事事关重大,我看咱们是不是得立即通知义父。”魏忠贤现在和他老娘是对食,侯国兴自然要称魏忠贤为爹。 “这是自然。” 夜间,魏忠贤府邸的后花厅。 “竟有这等事,你可确定这是真的?” 魏忠贤刚一回府,侯国兴和王传孝就赶来求见,这一次为了避免再发生法觉中途被劫那档子事,侯国兴长了个心眼,让王传孝和自己坐在一个轿子里,还让轿夫直接抬进了魏府大门。魏忠贤见他们来的很急,估计是有什么大事,便请二人到后花厅一边吃晚饭,一边叙话。 落座之后,王传孝就将裴英杰所说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转述一遍。魏忠贤听罢,登时一惊,他做梦都想不到,像岳肃这种人,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督公,这事是否属实,小人也不敢肯定,但那裴英杰说的有板有眼,应该不像撒谎。再者说,我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王传孝郑重地说道。 “义父,我瞧那小子说的煞有其事,想来不是假的。那个岳肃害的咱们好苦,现在有了这个证据,正好可以借此将他除掉。”侯国兴恨恨地说道。他现在最恨的人,就是岳肃。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打他呢,而且还是当着自己手下的面,简直是颜面扫地。…, “是呀,督公。不如咱们立刻参他一本,直接把他打回原形,到时关进昭狱,也好一雪前耻。”王传孝对岳肃也是耿耿于怀。说完,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面沉如水,沉思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以为就凭裴英杰那小子的一面之词就能搬到岳肃吗?他刚刚因科场作弊被抓进昭狱,掉过头来指证岳肃乡试作弊,他早干什么去了。皇上只需一句话,就能给驳斥回来,反追究他一个蓄意报复,连你们俩也讨不到便宜。” “督公,话是这么说,但您可以请皇上考量他的文采呀,要是写不出好的卷子,不就可以断定他当年是作弊得来的功名么。只要一露底,他便是欺君之罪,咱们的仇,不就报了么!”王传孝急切地说道。他认为,这绝对是一个扳倒岳肃的好机会。 “义父,王大人说的在理。”侯国兴附和地道。 “愚蠢。咱们皇上的品性,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在陛下眼里,一百个状元,也比不上一个木匠,即便岳肃是大字不识又如何,只要他的木匠做得好,能投君所好,谁能扳得倒他。何况那岳肃确有才干。”魏忠贤大声地说道。 他这话一说完,侯国兴和王传孝彻底无语了,事实确是如此,在皇帝里,是不是解元根本无所谓,北京城里有学问的多的是,看重的还不是岳肃的木工和创意。 “你们两个也别灰心,这个把柄还是有用的,只是不能由我们的人出面参奏,也不能单凭裴英杰的一面之词。对了,那科的主考是谁?”魏忠贤淡淡地问道。 “听裴英杰说,好像是布政使邹佳仁。”王传孝说道。 “你刚刚说,裴英杰曾经举报过这事,但后来却不了了之,还拿出箭来威胁。想来这事,这个邹佳仁也是知道,不过故意压了下来。要不然,能有哪个解元放着会试不考,去直接当官。看来确实属实。”魏忠贤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地敲动桌子,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道:“若是能让这个邹佳仁出面参奏,加上满朝文武施压,或许能让皇上无话可说,让他金殿重试,一旦没有真才实学,有那么一两分可能,扳倒岳肃。不过岳肃一倒,皇上难免震怒,这个邹佳仁是必死无疑。他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饱经风霜,知道利害的主,你们说他敢出面弹劾吗?”。 “这个……”侯国兴和王传孝都垂下头去。他俩知道,魏忠贤说的话,确有道理,让邹佳仁去弹劾岳肃作弊,那不是连他自己都得搭进去,岳肃不一定死,弹劾岳肃的人是必死无疑。有谁会吃饱撑的,去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换成他俩,那是说死也不会去的。 “你们也不用太悲观,岳肃得罪了那么多人,想他死的,也是大有人在,犯不着我们着急。这样,我明天让人去查查那个邹佳仁的底,看看能不能利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一起用饭吧。” 岳肃陪朱木匠一直在养心殿忙到晚饭时间,跟皇上一起用了饭,才打道回府。回去之后,将会试重考,自己荣任大主考的事一说,简直是全府欢腾。 铁虬和厉浩然、厉浩荃三个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好在哪里,但看到杨奕山、童胄等人给岳肃道喜,也都跟着欢呼起来。别看都是江湖中人,像童胄这种久在公门混的,当然知道会试主考这是多大的荣耀,而且实惠多多,只是不明白,皇上怎么能让自家大人充任。由此也能看出,自家大家在皇上面前,是多么得宠。…, “大人荣任会试主考,真是可喜可贺,学生得以重试,全赖大人之福,请大人受学生一拜。”自从杨奕山那夜随岳肃回府之后,就一直留在府衙,跟金蝉他们住在一块。别看杨奕山是文人,却也豪爽,大家彼此处的很是开心。 “杨先生客气了,岳某并未出力,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让奸邪小人得逞。皇上圣明,你才有重试的机会。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一展胸中所学。” “学生一定。”杨奕山客气一句,随后说道:“学生看大人好像在宫里吃过饭了,只是大人荣任主考,实该庆贺。现在请我们大家喝上一杯如何?” “对、对……”“应该好好庆贺一下……”……一听到杨奕山提议喝酒,铁虬几个的精神头立马高涨。 今天确实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而且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多兄弟为自己高兴,实在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当下,大家又去了巷子里的那家酒馆,好好的同饮一番。等酒足饭饱,岳肃返回后宅,跟阮傲月一说这事,阮傲月也替他高兴,直个埋怨岳肃,为何不带她一起去庆祝。并且表示,明天一定做顿好的,给岳肃重新庆祝。 次日散朝之后,岳肃将翡翠阁的人及一众大仙全部发落,这些人在牢里也受了不少折腾,岳肃就没有再为难,一概教化一番,就全部遣散。 到了晚上,阮傲月没有失言,让梅儿做了一桌好菜,自家庆祝。现在岳肃当了顺天府尹,俸禄水涨船高,再加上朱木匠总是赏些御膳房的食材,家里已经过上大鱼大肉的日子。 杜十娘、阮傲月陪岳肃用饭,岳肃也叫梅儿上桌一起吃,四个人连吃带喝倒也随意、尽兴。 。, 第五十一章 无耻 京郊十里长亭。 “闻斯兄,山高水长,一路保重!”…… 孙慎行字闻斯。皇上已经下旨,孙慎行革职离京,旨意不可违,孙慎行只能遗憾离开京师。首辅叶向高,次辅韩爌,以及一干东林党人前来送行,一路送到十里亭,这才拱手作别。 “诸位留步吧,日后匡扶朝政,诛灭奸邪的重担,就全拜托了。”孙慎行向前来送行的同志们一拱手,随后带着家眷以及多年宦海所得,转身而去。 望着孙慎行远去的背影,礼部尚书**星叹气道:“闻斯兄这一去,我们又少了一位得力干将。”说到这里,他狠狠地一咬牙,“岳肃!别看现在皇上宠着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跟我们做对的下场。” 跟着,**星看向叶向高,“进卿兄,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叶向高字进卿,闻言先叹了口气,昂头看向天空,似是在抒发自己胸中的感慨。“奸佞当道,君子蒙尘,我等有识之士,现在更要团结一心,以匡扶正义,铲除奸佞为己任。侪鹤兄,转眼京察的日子便要,你那边只要把这件大事办好,便足以。这次决不留情,凡是朝中奸邪,一律不留,全部清除。凡是有识之士,能提拔的尽量提拔。”所谓的朝中奸邪,值得是非东林党人。在东林党人的心中,只要非我同志,皆是奸佞小人。至于所谓的有识之士,当然是东林党人了。至于自己是否结党营私,自然是视而不见了。 **星字侪鹤,听后点点头,说道:“进卿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随后,又听叶向高说道:“文孺、遗直,你们两个最近也不要闲着,多派底下人去走访一下,查查岳肃有没有什么不法之行,我不信他一直公正无私。对于别人,可以闻风上奏,对于他,没有点真凭实据,皇上是绝不会动他的。” 杨涟字文孺,左光斗字遗直。这二位都是都察院的高级干部。 “进卿兄放心。”左光斗直接答道。 “进卿兄……”杨涟并没有点头,而是说道:“那个岳肃自进京以来,铲除奸佞,为民伸冤,将京师所属治理的井井有条,民间多有好评。虽然闻斯兄的事,和他有关,但他也是就事论事。我看……咱们是不是不要和他为难……” “文孺,你这是妇人之仁,这个岳肃不过是徒有其表,沽名钓誉罢了。他铲除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真正的恶首,你看他碰谁了。上次我让汪文言去游说与他,希望他将客奉圣事跟陛下挑明,借此将奸党一举荡平,你看他,连提都没有提。这分明是胆小怕事,搞不好他根本就和魏忠贤他们一党,金殿上的那一出,不过是做戏。要不然,前日在建极殿上,他为什么要替魏阉说好话。”叶向高不悦地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金殿之上,岳肃已经被逼到辞官的份上,而满朝文武却无一人为他执言。如此局面,让他如何还敢再挑明客奉圣的事。建极殿之事,我也听说了,那事确实和魏忠贤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岳肃也是……” 杨涟刚说到这里,就听叶向高断喝一声,“够了!” “文孺,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要知道,非我同袍,其心必异,这些人都是我们匡扶社稷的绊脚石。搜集岳肃罪证的事,你不必去办了,交给遗直一个人好了。”叶向高十分不满地横了杨涟一眼,转身便走。其他东林党人纷纷跟上,只有杨涟一个人没有动。倒是在他身边的左光斗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文孺,你这人就是太刚直,进卿也是为了我辈,你便顺着他的意,少说一句吧。”…, 杨涟无奈地点点头,这才跟着左光斗一起回身跟上。 前面的叶向高,这时又说道:“象云、世程、侪鹤,你们几个回城后,随我到府上一趟。闻斯走了,礼部尚书的缺不能落到外人头上,咱们商量一下,看看应该由谁来做。” 六部之中,吏部和兵部权利最大,户部和工部油水最多,相比之下,这礼部尚书显得不太起眼。不过您要是有这种想法,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在明代,一旦你当上了礼部尚书,那恭喜你,你的一只脚已经踏入内阁了。 可以说在明代,内阁成员不一定都是礼部尚书出身,但当上了礼部尚书,基本上都能进入内阁。现在的内阁成员,叶向高,韩爌,史继偕,沈潅,何宗彦,都相继干过礼部尚书。由此也可看到这礼部尚书的重要性。 叶向高想把这差事揽到自己人头上,朝中的另一位大佬又何尝不想呢。魏忠贤在权柄虽然不小,可在朝堂上说话的份量始终不足,原因在于内阁里没有一个是他的人。 现在礼部尚书孙慎行倒了,这个缺怎么也不能再让东林党人握在手里。于是,在叶向高那边商议的时候,魏府也在蓄谋。 魏府的后花厅内,魏忠贤坐在上首,左下手坐着工部尚书冯权,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右下手坐的是礼部右侍郎顾秉谦和一个叫作魏广微的人。 魏广微本来是在南京当礼部右侍郎,可因为贪污,被人参了下来。无奈之下,跑到北京,想借京察的由头,再博个一官半职。魏广微的父亲魏允贞当过监督御史,是个不畏权贵的铮臣,和现在吏部尚书**星有些交情。魏广微来到京城后,并没有马上投奔魏忠贤,而是先去找的**星,结果被**星拒之门外,搭都没搭理他。后听说魏公公这里礼贤下士,便来毛遂自荐。因为和魏忠贤同乡同姓,干脆就认了魏忠贤当叔叔。 “四位,现在孙慎行已经走了,礼部尚书这个职位空悬,我想叶向高那伙人,一定会奏请皇上,安插他们自己的人执掌礼部。这个位置事关重要,我们在内阁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处处落于下风,受制于人。这一次,我决定一定要把这个位置争到手。你们想想,谁来当比较合适。”魏忠贤不紧不慢地将招大家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 “督公,您说的不错,因为我们没有人在内阁,朝局之事,完全都由东林党把持,不仅许多地方受到东林打压,就连那个小小的岳肃,我们都惩治不了。实在太过气人。这一次,这个礼部尚书咱们一定要争到手。”这里论官职,当属工部尚书冯权最大,他第一个表示和魏公公站在一起。随后说道:“下官不才,但现在已经坐到工部尚书,调到礼部去,朝中应该也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督公您看,能不能向陛下提议由下官充任。下官对督公的忠心,督公您是知道的。” 别看工部尚书油水多,但谁不想着在权柄上更上一层楼,进入内阁中枢,这是所有当官人的梦想。 魏忠贤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由你来当这个礼部尚书,确实合适。” 一听魏公公有意让冯权出任礼部尚书,顾秉谦可不干了。现在整个礼部,一个尚书下台了,左侍郎王传孝也被关进昭狱,论资排辈,他这个右侍郎也是大有希望的。谁愿意当一辈子副手。冯权和魏公公、客氏的关系,顾秉谦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敢当面顶撞,只是笑呵地说道:“督公,由冯尚书来当这个礼部尚书,倒是最佳人选,只是下官以为,工部的差事也不能丢了,冯尚书那里,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进项,若是将他调到礼部,工部一旦让东林那边的人拿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嗯。”一听这话,魏忠贤又点了点头,冯权那边贪来的银子,有一半都落入他的口袋,这么大一笔进项,要是因为争一个礼部尚书丢了,也确实令人心疼。当下,魏忠贤说道:“益庵,那你说由谁来充任好呢?” 顾秉谦字益庵。“督公,下官现在是礼部侍郎,左侍郎王大人现在不便,由下官来充任这礼部尚书,也不无不可,朝堂上面,也说的过去,不至有人多说闲话。下官对督公的忠心,绝对是天日可表。” 说到这,顾秉谦突然起身往中间走了两步,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冲着魏忠贤磕了三个响头。“督公,我本打算认您做父亲,但又怕您觉得我年纪大,不愿意,索性让我的儿子给您做孙子吧!” 无耻,人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无法形容。这顾秉谦是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生,魏忠贤,隆庆二年(1568年)出生。顾秉谦整整比魏忠贤大上十八岁,他竟然好意思让自己的儿子认魏忠贤当爷爷,自己情愿当儿子。 冯权本来就够无耻的了,实在没有想到这位仁兄跟自己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礼部尚书,他确实想干,但工部尚书这个肥差,冯权也不想扔了。正踌躇,不知该不该站出来的时候,只见魏忠贤已经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扶住顾秉谦,笑呵地道:“益庵,你的忠心,老夫知道。既然如此,这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由你充任吧。老夫等会回宫,便跟陛下举荐你。”说着,将顾秉谦扶了起来。 “多谢父亲。”见魏忠贤答应,顾秉谦厚颜无耻地谢道。 一边的魏广微也跟着凑趣道:“恭喜叔父今日喜得孝子、贤孙。益庵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冯权见魏忠贤把差事许给了顾秉谦,自己也不能再提反对意见,马上调转风向,跟着说道:“恭喜督公,今日喜得孝子、贤孙。也恭喜益庵兄,荣升礼部。” 马上,花厅之内变成一派欢欣祥和的气氛。等到顾秉谦又谦恭两句,回到椅子上坐好,这时,有一人来到厅外禀道:“启禀义父,您让我查的关于邹佳仁的事,已经查妥了。” 。, 第五十二章 维修交泰殿 田尔耕,魏忠贤义子,现东厂提刑千户,为人狡黠阴毒,最早依附魏忠贤,有大儿田尔耕之称。魏忠贤原打算过两年整倒骆思恭后,提拔他为锦衣卫指挥使,怎奈事发突然,田尔耕资历不够,才提拔了客印月之子侯国兴。 “尔耕,你做事就是稳妥,从不让为父失望。快,进来坐。”魏忠贤冲门外的田尔耕微笑地招了招手。 “是,义父。”田尔耕走到侯国兴下手坐下,拱手道:“邹佳仁现在境况我已经查出来了。” “邹佳仁在去年调任河南布政使,为官倒还算正直,十分精明,治理地方上有些政绩,虽然也贪污受贿,倒不落什么把柄。只是虎父犬子,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典型的纨绔子弟,每日游手好闲,给邹佳仁惹了不少麻烦,不过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京察,他是齐党骨干,虽说布政使不在京察范围之内,但手下的门生、亲信在这次京察里,估计要折损不少。至于那个岳肃,确实是邹佳仁的门生,他主考乡试时的解元。”田尔耕说道。 “很好。”魏忠贤点点头,说道:“眼下对我们来说,岳肃的事还是次要的,当务之急是争到礼部尚书这个实缺。其次,是今年的京察,**星主持京察,肯定是要向齐楚浙三党下手的,到时肯定有大批的官员落马。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凡是东林党整倒的官员,我们一定要拉,将他们收为己用,壮大我们的势力。这样,我们才能有和东林党对抗的资本,等消灭了东林党,咱们再下手对付岳肃也不迟。邹佳仁这条线,咱们先放着,以后一定能用得上,不管是扳倒岳肃,还是招揽岳肃,都要着落在他身上。” “这样,我先叫人安排酒菜,你们在此聚一聚,我进趟宫,很快回来。”说完,魏忠贤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也要抢到东林党前头,把礼部尚书的事安排好。 一月后,新任礼部尚书的人选终于敲定,由顾秉谦充任,魏忠贤在这一回合取得了胜利。京察也忙的如火如荼,东林党人因为在争夺礼部尚书的事上落败,于是在铲除异己上,更是变本加厉,像是想一股脑地把非我同志,全部赶尽杀绝。 这些事当然跟岳肃无关,他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忙活会试。岳肃命人将重新会试的消息,快马传递四方,打算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那些已经离京的举子耳中。 好在他的速度够快,而那些落榜举子的行路速度过慢,不少人听闻这个消息后,是欢欣鼓舞,立即调头返回京师。不到一月的时间,竟然有八成的举子返了回来,,再次到贡院标明挂号。 一切安排妥当,会试重新开考,岳肃搬进贡院,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内阁替岳肃找了两名副主考,也是因为岳肃的品级关系,并没有安排侍郎级别的官员辅助。选得这两位仁兄,一个是杨涟,一个是礼部员外郎顾大章。他俩都是东林党人,让他们去的目的,无非是监督岳肃,从中挑岳肃的过失。 不过岳肃是行得正坐得端,主持会试时,一板一眼不说,还亲历亲为,十分的勤快。因为如此,杨涟对岳肃产生的好感,时常聊聊天,说说话。二人都是湖广人,闲谈之下,杨涟回忆起一桩陈年旧事,那便是当年赶考路过岳肃家乡云梦县时,曾因避雨暂宿在岳肃家中。而那天正好是岳肃出生的日子,岳肃的父亲请杨涟帮忙取名字,赶巧当时空中响起一个惊雷,杨涟便给取了岳肃表字秉严这个名字。 谈过此事,二人颇感造化,言语间又亲切许多,渐渐成为朋友。对于岳肃的为人,杨涟还是很欣赏的,除了岳肃并非东林党外,一切都对得起他当初起的这个名字。 会试终于结束,一榜下来,杨奕山实至名归,高中会元,准备几日后的殿试。而在殿试之前,凡是取上的考生,皆要到岳肃府上行谢师礼。 学生前去谢师,难免要带上礼物,尤其还是在会试高中,心情大好的情况下,礼物自然要厚的多。要知道,这里有不少举子都是上次落榜,这次重考上来的,能够得到如此机会,全靠岳肃所赐,不多买些礼物孝敬,实在太说不过去。有那家境贫寒的,也几乎是倾尽囊中所有。 不过岳肃这个座师却与众不同,门口专门派人检查礼物,凡是贵重的,一概不收,只准人进去。这一来,岳肃的名声更甚,以至还招来不少小贩跑到门前,贩卖那瓜果梨桃,鸡鸭鹅鱼。那买卖还是相当的不错,不少士子收回金玉之物,争相购买。 转眼殿试的日子到来,岳肃身为会试主考,自然要到场。复试下来,这次绝无滥竽充数,所有贡士全部通过。不过到了殿试,这次批卷就没有岳肃什么事了,一概由内阁把准,挑出前十名的卷子,交由皇上排定名次,朱由校也没什么水平,胡乱定了名次,反正前十名的实力都差不了多少。 殿试放榜,岳肃原本以为杨奕山即便不是一甲前三,也起码应该是二甲前茅,混个庶吉士绝没有问题。哪曾想,竟然才给了个二甲倒数第一名。这个成绩,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可说其中有诈,岳肃倒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姓名封盖,几位大学士轮流阅卷,批完之后,先行排了名次,再交由国子监开名、发榜。一切手续,都十分严格,谁也不敢从中作假。而且卷子交由国子监后,还要专门给监生们讲读,大家都不是傻子,写的好坏,谁都能看出来。 不过,揣着心中的好奇,岳肃还特地跑了一趟国子监,寻问杨奕山的卷子差在哪里。殿试考的是策论,国子监的监丞告诉岳肃,这张卷子能取上进士,完全是看在这篇文章逻辑严密,论据充分,辞藻华丽,书法优美,才予以考虑,否则的话,都应该打入三甲处理。 原因很简单,是考生偏离了圣人之道。 在明朝中后期,士林学派众多,但主要以程朱理学和王派心学两大流派为主体。程朱理学主张“存天理,灭人欲”扼杀人性,并以此解释“圣人之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客观唯心主义学派。而王派心学则是从批判程朱理学发展起来的,但为了迎合当时的科举制度,不能从正面批判,只能迂回修正。正好,杨奕山就是一位王派传人,他的文章再好,也无法取得坚持程朱理学大学士们的认可,被排位倒数第一,也无可厚非。可以说,真的将他的卷子作废,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的。 类似这种不第才子,在明朝是大把大把的,其中最最有名的,当属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他便是王门弟子在当时吃不开的代表。 岳肃无奈回到府衙,他明白,现在大局已定,杨奕山只能接受现实,坐等吏部安排。仍然住在岳肃府上的杨奕山似乎一点不知愁,二甲倒数第一了,还能跟金蝉等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看到岳肃回来,更是表示不愿为官,想要留在顺天府给岳肃当幕宾,跟众兄弟们在一起。 岳肃见他态度诚恳,便欣然接纳,留他在府里当了幕僚。 一晃眼,春去夏来,今年的夏天,雨水很多,倒是个好年景。皇后张嫣的肚子越来越大,因为有两个心腹侍女服侍,客印月始终没有得逞。这一天,岳肃散朝之后,仍陪皇上到养心殿,现在朱木匠开始研究的是一项大工程,西方城堡。 这是岳肃给朱木匠设计的,西方哥特式建筑风格,木匠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新奇无比。打算先用木头制作出城堡模型,日后有机会,再在紫禁城里建筑一个,来个中西合璧。 一直忙活到正午,两人对桌用饭,只听朱由校说道:“现在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几月便能诞下龙子,真甚是高兴呀。尤其百官言奏,今年风调雨顺,想来更是吉兆。为此,朕前些天特降旨重新维修交泰殿,以便明年皇后生辰时使用。对了爱卿,你的主意多,帮朕想想,看看能不能设计出点新花样来,届时给皇后一个惊喜。” “臣自当竭尽所能。只是,臣不知现在的交泰殿是何模样,怕闭门造车,到时不伦不类。”岳肃微笑地答道。 “这事好办,现在工部已经派人施工,你我到现场去瞧瞧便是。”朱由校满意地说道。 朱木匠之所以对岳肃满意,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初在让户部拨款重修交泰殿时,内阁坚决反对,闹出了很大的不愉快,几经周折,才从户部弄出银子来。而自己的亲信大臣岳肃,对于他重新修宫殿,非但没提出反对,还当即表示愿意帮忙,他怎能不高兴。 二人用过午饭,朱由校带着岳肃前往交泰殿。交泰殿是在乾清宫与坤宁宫之间,有天地交合、康泰美满之意。它是内廷后三宫之一,规模自然宏大,其修饰词语,这里便不多说。 进了院子,一声“皇上驾到”,交泰殿周围的太监、工匠立即跪下磕头。朱由校对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刘名果与几名随从太监,则是不远不近地站在后面。 朱由校指向交泰殿,说道:“爱卿,你看这大殿要如何改造一番,能够显出新意呢?” 岳肃仔细地瞧了瞧,说道:“陛下,不知可否把施工维修的图纸给臣看一看。臣也好从中点缀。” 由校点点头,喊道:“刘名果,你过去问问,他们谁的手里有图纸,取来给岳大人过目。” “是。” 刘名果小跑过去,他认识太监的服色,找了名监工太监,寻问谁有图纸。在交泰殿管理施工的分别是工部的一名主事,以及内官监的一名监工太监。这名监工太监的手中,正好有图纸。 皇上想看,他怎敢不给,连忙交到刘名果的手里。刘名果快步跑回,呈给朱木匠,由朱木匠交给岳肃。岳肃接过图纸一瞧,上面也没有什么要改建的地方,只是重新补漆,以及更换门窗,有腐烂之处,换些木料。 不过皇家宫殿不比民居,需要雕刻、打磨的地方特别多。岳肃一时也没想出该在何处加些创意,而是顺口说了句,“陛下,这工程怎么说,也得一万两银子吧。” “一万两!连个零头都不够。”朱木匠嘟囔道:“内官监和工部的报价是十八万两,朕让他们从简,最后还定了个十五万两。”。 第五十三章 连朕的银子都敢贪 “从简还十五万两!” 这下轮到岳肃崩溃了,他的一双眸子张的老大,差点掉出来,砸到手中的图纸之上。 他紧紧地盯着图纸,更加仔细地观瞧,看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这也没看什么活呀,怎么要用这么多银子?” “就因为没干什么活,才这么两个钱呢。要是好好翻修的话,起码也要三十万两。”朱由校煞有其事地说道。 不会吧!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呀。 不过岳肃很快反应过来,这摆明是工部和内官监合伙欺骗皇上,从中中饱私囊。岳肃不动声色,说道:“陛下,这工程有点贵了。” “哦?爱卿为何这么说?”朱由校对岳肃可是极度新任的,料想不会骗自己。 “若是只干这些,有一万两足矣,而且还是绝不会次于他们维修的效果。”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爱卿没有骗朕,一万两就够了。” 一万两和十五万两的差距,实在太大,大到连朱由校都不禁把眼睛睁得老大,紧紧盯着岳肃。 岳肃露出笑容,说道:“陛下如不信,可让人将施工造价账册取来给臣观瞧,到时臣再一一说给陛下听。” “好!”朱由校大声说道:“刘名果,去内官监传旨,让尤善把交泰殿施工造价账册给朕送来!” “奴婢遵旨。” 刘名果答应一声,匆匆跑到内官监值房传旨。 内官监主管皇家营造、庆典,是个极有油水的衙门,内官监的掌印太监尤善,也是魏忠贤的亲信。刘名果到了内官监值房,把皇上的旨意一宣布,尤善连忙取来账册,跟着刘名果前往交泰殿。这家伙心中是七上八下,不知是哪里出了漏洞,少不得向刘名果打听。 刘名果何等精明,只说一半的话,说皇上今天心血来潮,到交泰殿去看施工进度,至于为什么要看账册,实在是不清楚。 赶到交泰殿,尤善先是给皇上请安,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账册呈上。朱木匠让岳肃取过观看,岳肃接过后,翻开打眼一瞧,已经明白端倪。丫的,实在太敢忽悠了,单单一根门槛,都敢给皇上报价七十两。 一扇窗户,最少的报价三百两,最高的报价六百两;一扇门,最少的报价一千两,如最贵的外门,都达到五千两。 这是来抢皇帝的钱吧。 岳肃冷冷一笑,说道:“陛下,这上面写着,门槛造价一根七十两,臣很想知道,这七十两是怎么花费掉的。” “尤善,你告诉岳爱卿。”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臣遵旨。”尤善嘴里这么说,心里直发抖,岳肃是什么样的人,他已有耳闻,深知厉害。然事到临头,总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门槛是上等楠木,而且是从四川运送来的,光购买的价格和运送的费用,加上工费,自然是七十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用点楠木,难道说地方上还敢收陛下的银子不曾?”岳肃淡笑地问道。 一听这话,朱由校也是眼睛一亮,说道:“对呀,朕用楠木还需要花银子吗?” “这……”尤善眼珠一转,说道:“陛下用楠木,当然不用给地方上银子。主要是砍伐的费用和运送的费用。” “那要是这样的话,砍伐和运送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呢?本府从贵州入京,雇骡车而来,一行十几人,因为沿途住驿站,没有花费多少。不过我也有算过,如果正常花费用度的话,百两银子也差不多。从四川运送木料进京,有七八千两银子,想来也够了。不知公公花费了多少。”岳肃说着,继续翻阅账簿。账簿后面,对银子的使用,都有记载,见尤善吞吞吐吐半天没有回答,岳肃便替他说道:“尤公公,够买木料花费四万两银子,运送费用是三万两,油漆、胶之类的费用是三万两,工费是五万两。啧啧,本府现在真想问问尤公公,你上面所记载的购买木料的四万两,是否就是雇人砍伐的费用呀?如果是的话,那我倒想再问问尤公公,您这次到底给陛下砍了多少木料运回来修交泰殿。” “这……这……”尤善被岳肃问的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什么这,还不给朕如实说来!”朱由校可聪明的很,看到尤善这模样,他已经明白了大概。登时厉声问道。 “陛下…….”尤善被朱由校这一嗓子,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也、也不知道,这账目都是工部送来的……” 这家伙实在招架不住了,他知道,要是敢说是自己做的,脑袋非搬家不可,只能把事情推给工部。其实这预算,倒也真不是尤善一个人做的,是内官监和工部一起报价,毕竟有钱得大家赚。 “刘名果,你现在就去,把冯权给朕喊来!”作为皇帝,自然是痛恨别人瞒着他,就连魏忠贤每日帮他批奏折,朱木匠都会叮嘱一句,让魏公公小心点,不要糊弄他。 “奴婢遵旨。”刘名果听出皇上语气不善,连忙外出传旨。 从皇宫到工部衙门,路程不近,过了好半天,才把冯权带来。这冯权也是机灵的很,一路少不得千方百计的打听,刘名果也不能一点不说,只告诉他皇上正在查施工的账目。这多少也是给彼此留有余地。 刚进紫禁城,迎面有小太监跑来截住冯权,刘名果认识这小太监,知道是司礼监魏公公的人。小太监给刘名果和冯权请了个安,然后给冯权丢了个眼色,冯权马上会意,跟着小太监走到一边。 “冯大人,是督公让我到这里迎你的。交泰殿那边的事,督公现在都知道了,又是岳肃惹出来的。督公让我传话,让您一定要小心回话,关于工程造价的事,全都推给营缮司员外郎陈炯,督公现在已经派人去跟陈炯打招呼了,到时会让他全扛下来。”小太监在冯权耳边小声说道。 “替我转告督公,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冯权说完,取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太监的手里。随后,才跟着刘名果前往交泰殿。 到了交泰殿,冯权先是给皇上请安,随后便听朱木匠问道:“维修交泰殿的账册是工部报给内官监的?” “回陛下,是工部营缮司员外郎陈炯拟的,然后送呈内官监。”冯权镇定地说道。 朱由校扭头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你有什么问的。”别看朱木匠干木匠活拿手,但关于这种大工程的事,还不是很精通。如何问话,只能交给岳肃。 岳肃明白皇上的意思,随即问道:“冯尚书,工程造价是谁拟的倒不要紧,只是不知道拟完之后,是否要交给尚书大人审核呢?” “这个……自然要本官审核。”冯权笑呵呵地说道。 “那冯尚书就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妥吗?”岳肃再次问道。 “不妥之处自是有的,本官也觉得造价较高。只是陈炯拿以往的内宫工程造价做比对,还减少了三万两,所以我便签字,让他送交内官监。”冯权谨记魏公公的教导,绝不能揽到自己头上。 “工程造价何止是高,冯大人,下官很想知道,这修缮交泰殿,一共需要多少根木料。”岳肃淡淡地说道。 “账册上面好像写了,岳大人自己看不就行了。”冯权说道。 岳肃刚刚已经将账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上边的内容,简直是胡说八道。岳肃露出笑容,说道:“冯大人身为工部尚书,总不会连修个交泰殿大约需要多少木料都不清楚吧。账簿上写明,一共购买了二百根楠木,一根作价二百两,含砍伐工费。冯大人觉得如何?” “这个价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冯权小声地说道。 “价格是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宫里用点木料,还需要花钱购买吗?我在贵州时听说,西南诸省山上紫檀、香樟、楠木等贵重树种,凡是直径超过尺半以上,都不许民间私自砍伐,属于皇家专用。我真想问问,是谁不要命了,敢收陛下这个钱?还有,二百两一根楠木得有多粗,一次买了二百根,别说是维修交泰殿了,就算再盖一座交泰殿,应该也足够了。这点道理,难道冯大人不懂吗?就连这个报价,冯大人都敢签字,真是…….呵呵……”说到最后,岳肃只是冷冷一笑。不过他的意思,任谁都能猜出来。 “我……”冯权又被岳肃塞得无话可说,不过他的反应倒是够快,连忙给皇上跪下,磕头道:“陛下,臣糊涂呀。只因最近公务太忙,审核报价时,没有详加审核,才让陈炯钻了空子,还望陛下明察。” 是呀,这帐做的水分也太大了,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能减少自己的罪名,先保住脑袋,才是真格的。 “你糊涂!你的一句糊涂就完了吗?”朱由校听的明白,现在已是愤怒到极点,抬腿一脚,将冯权踹翻在地,喝道:“你们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朕的银子都敢贪墨!传朕旨意,冯权、尤善、陈炯全部革职,交东厂严办。告诉魏忠贤,今天天黑之前,就得把朕的十五万两银子给追回来!”。 第五十四章 御用工程队 押走了冯权、尤善,朱木匠的心情还很是不爽,在交泰殿瞧了两眼,也无心在搞什么花样设计,带着岳肃返回养心殿。 朱木匠并不是个城府深的皇帝,喜怒形于色,岳肃看到皇上心情不佳,心中盘算起来,怎样能让心情好转,又能有效的禁止此类事情发生。 朝中贪官众多,这是不争的事实,想要肃清这种风气,并不是岳肃一个人能做到的。工部连给皇上修宫殿的钱都敢贪墨,更别说其他工程,要怎样抑制这种事情发生呢? 杀,虽然是个办法,但不一定能儆百,历朝历代都有无数贪官落马,可依然有无数的后继者涌出。特别是工部这种地方,油水大得很,凡是在这个衙门当官的,不贪才出鬼了。 岳肃沉思很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可能不一定会有效,却也可以让皇上知道,这工部的油水有多少。 回到养心殿,朱木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一脸怒气,重重地一拍桌子,恨恨地道:“这帮家伙,简直是反了,竟敢骗到朕的头上!” 养心殿里只要岳肃和朱由校二人,岳肃忙躬身说道:“陛下不要发怒,臣刚刚突然有所感悟,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朱由校一愣,看向岳肃,说道:“爱卿,他们连朕都敢骗,你为什么还说是好事呢?” “启禀陛下,起码这让陛下看清楚了修缮宫殿所需要的真正费用。日后再有这类事,皇上就不会再被奸人蒙蔽了。”岳肃微笑地说道。 “说的有理,日后我看谁还敢在这事上打朕的主意,欺骗朕。”随即,朱由校又犯难起来,“爱卿,那你说重修一番交泰殿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呢?下边这帮人,朕是没有几个敢相信的了,上次是开科取士,这次又是给朕修宫殿,他们件件都敢骗朕,要不是有爱卿在,怕是朕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办了冯权,难保接任者不会接着骗朕。” “陛下,臣倒是想到一个法子,能让陛下看清,修缮交泰殿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岳肃笑呵呵地道。 “哦?”朱由校眼睛一亮,说道:“爱卿快说。” “现在工料已经齐备,陛下何不亲自督工修缮。不过陛下日理万机,怕是没有那个时间,不过可选一心腹之人,全权负责此事。从头到尾,将施工之事全部记录,工程所需,一概记录到账。一个工程下来,便能了如指掌。臣甚至认为,陛下完全可以成立一个专门为皇上修盖宫殿的工程队。”岳肃慢条斯理地说道。 朱由校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对了爱卿,你最后说的那个为朕修盖宫殿的工程队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想,紫禁城这么大,每隔几年,就要有宫殿需要修缮,偶尔陛下还要建一两座宫殿。还有,陛下您的子女,将来长大,难免要在紫禁城外开府,王府也好,驸马府也好,都是皇家工程,所费颇大。这些要是由工部来做,不知又要从中贪墨多少。可要是由皇上您自己来做,户部拨下银子,由工部转手,交到皇上的手里,再由陛下自己的工程队来做,就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当然,管理这工程队的人,要是陛下您最信任的人。而且北京城内大小衙门,每年都有上报修缮的,若遇预算较大的,陛下也可以揽过来,由自己的人来做,这也算是陛下对臣子的一种褒奖。自然,工程费用如有结余,都可以算作内帑,充入陛下的内库。如此一来,干过几个工程,陛下就会对此道了如指掌,再没有人能蒙骗了陛下。” “嗯。说的有道理。”朱由校点点头,随即又冒出一个想法来,说道:“一旦由朕来做,工部要是不像以前那样预算,给朕用的银子很少可怎么办?” 朱由校倒是一肚子小聪明,马上想到这一节。 岳肃笑呵呵地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好。好似这次修缮交泰殿,如果只给陛下一万两银子的预算,那么北京城内各大衙门日后上报修缮费用,如果敢超过陛下的费用,那陛下完全可以不准。陛下皇宫里修缮才用了一万两,他们的衙门难道还比皇宫精贵。要是能这样,国库一年会节省很多银子,国库充盈,我大明才能更加强盛。” “嗯……”朱由校再次点头,说道:“你的法子很好,朕准了,就这么办,过几天便筹备工程队的事。有了这个工程队,你给朕的那个新型宫殿建筑,等朕做出模型,再让他们建一个真的宫殿。不过,你说谁来负责主管这个工程队好呢。要不然由你兼管吧。” “臣遵旨。”岳肃躬身一礼,又道:“陛下,光由臣一人来管,未必能有那么多时间全程照看,而且难免会有朝臣非议。臣以为,陛下是否能在宫内选一名公公,负责监督,协助臣一起管理。” “爱卿,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交给你,朕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要多虑,好好为朕做事就好。”朱由校微笑地道。 朱木匠虽然这么说,岳肃却不能就此答应,连忙说道:“陛下,臣绝不敢一人领此差事,还望陛下派监督太监。” 岳肃心中有数,这种有油水的差事,绝不能由自己一人全担,必须要有监督太监,否则还不得被言官参死。三人成虎,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见岳肃说的坚决,朱由校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看由谁做这个监督太监比较好呢?” “全由陛下定夺。”岳肃躬身说道。 “这个……”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让刘名果兼任这个监督太监吧。朕明天就传旨,成立这个工程队,让你召集工匠。工部的工匠和六品以下的官员,你可以任意抽调。只是……” 朱由校顿了顿,最后才道:“爱卿,你说给这个工程队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岳肃思量一下,说道:“臣以为,要御用工程队就行。” “好,就叫御用工程队!” 岳肃又陪着朱木匠说了会话,便离开养心殿,在他走后不久,魏忠贤就来了。魏公公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连那十五万两银子,都一起抬了过来。 “老奴参见陛下。”一进养心殿,魏忠贤先是躬身给皇帝请安。 朱木匠点点头,说道:“魏卿,事情办的怎么样?” “回陛下,银子已经追回来了,老奴让人抬到殿外。陛下您看,是送入内库,还是……”魏忠贤还是了解皇上心思的,说到这,抬眼看向皇上。 “按你说的,先送进内库吧。冯权几个审的怎么样呀?”朱由校颇为满意地说道。 “他们三个已经如实招了。这事,冯权和尤善并不知情,全是受陈炯的蒙蔽。他们两个现在懊悔不已,深感有负君恩,祈求皇上从轻发落,日后一定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再不敢有下次。”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这两个家伙,实在太不成样子,这点小事都不能为朕分忧,大事怎能指望的上,要不是岳爱卿火眼金睛,朕这次都要被蒙在鼓里。魏卿,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朱由校马上由和颜悦色转为面沉如水。 “陛下,冯权最近事务确实太忙,一时疏忽,才被奸人蒙蔽。不过在任上多有建树,功劳还是有的,要是就因此事,便被革职,实在是朝廷的损失。老奴以为,不如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从轻发落,以观后效。至于尤善,他原本是尚膳监的,去年才被提拔到内官监,尚未接手过这等工程,一时不查,也情有可原。要是陛下能给他个机会,他定会感激涕零,绝不敢再有下次。陈炯么,他罪大恶极,不论如何惩治,都不为过。”魏忠贤一边看着皇上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冯权还是可用之才了。”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是,陛下。”魏忠贤点头答道。 “那便降职留用吧。内官监那边,再选个经验老到的,尤善以前做什么,就让他继续做什么。至于陈炯,杀了。”在朱木匠心中,有四个最为信任的人,魏忠贤就是其中之一,对于他的建议,大多都会采纳。说到这,朱木匠又说道:“对了,你明天代朕拟道旨意,成立一个御用工程队,由岳肃兼管,刘名果监督。” “臣遵旨。”魏忠贤见皇上饶过冯权,心中委实松了口气,但听了后面的话,不禁纳闷起来,实在是第一次听说御用工程队这个词。 当下,他小心地问道:“陛下,不知您所说的御用工程队是做什么的?” “这是岳爱卿提的建议……”朱木匠也不隐瞒,随即将御用工程队的作用,讲给魏忠贤听。 魏忠贤何等聪明,只听了一半,便明白其中意思,这是岳肃要让皇上了解工程的底细,实际价格。等皇帝知道了这些,以后工部想要捞银子,那可就困难了。 不过魏忠贤就是魏忠贤,处变而不惊,他不会像那些士大夫一样,去拂皇上的意思,即便对自己没有好处,他也不会违背,他知道,自己想要生存,想要达到权利的顶峰,就必须有这个人给自己撑腰,否则那些大臣们弄死自己会像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所以,皇上的意思,他从来不会违背,只听魏忠贤笑呵呵地说道:“陛下,您的这个决定实在英明。”。 第五十五章 李忠的请求 对于成立御用工程队的这个名目,魏忠贤马上表示赞成。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冷笑。“岳肃呀岳肃,你这么做,虽然对我略有影响,不过也算不了什么。北京城里一年到头也有多少工程,工部真正捞钱的大头,那是在外面,全国的工程都是由工部核准,难道你这小小的工程队,还能把全国的工程给揽了。不过,北京城里指着修衙门捞钱的大有人在,你把他们全给得罪了,我看你日后还怎么混?” 离开养心殿,魏忠贤就按照皇上的意思拟旨,从轻处罚冯权到没有引起什么波动,而成立什么御用工程队,倒着实令群臣哗然。内阁立即表示反对,虽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但仍以没有先例为由,给退了回去。 明朝一向是主张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皇上的旨意,如果内阁不同意,完全可以不执行,这叫封回。 魏忠贤当然最喜欢看到这种情况,内阁有东林党掌控,你们越惹得皇上不开心,那就越好。朱由校当然很不高兴,在心中狠狠地给这帮老家伙记上一笔。你们不是不奉旨么,行,老子下中旨。 中旨指的是不经过内阁,直接由皇帝下达的圣旨。在效果上虽然也一样,但在权威性上还是稍差一点。尤其是皇上下中旨提拔的官员,基本上都被别人看不起。 岳肃领了中旨,便开始着手组织御用工程队,不仅现在在交泰殿干活的工匠全部征调,而且还在民间征调好的工匠。 御用工程队这个名头,当真够响亮,不少工匠都慕名而来,而岳肃经过选拔后,一共编制了五百人。岳肃身为顺天府尹,自然没有太多功夫去管理这些工匠,跟皇上商定一番,最后讨来一个御用工程队千户的头衔,又让厉浩然领着这个职位。 厉浩然一听得了千户官职,那是感激涕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也能当官,而且一当还是这么大的官。当天晚上,就和弟弟一起买了许多酒菜,请大家一起庆祝,席间岳肃少不得督促两句,让他戒骄戒躁,好好办事,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万不可贪赃枉法。 厉浩然跟随岳肃,就是因为敬重岳肃的为人,当下也表态,绝不会损公肥私。 第二天,厉浩然走马上任,亲自在交泰殿组织工匠做活,一切费用是能省就省,又按照岳肃的设计,给交泰殿增加了一些新的摆设。一晃两个月过去,维修任务终于完毕,朱木匠现场验收,那是赞不绝口。修完后的大殿,不仅美轮美奂,而且银子也没花费多少,连三千两都没用上。这原因主要是材料已经齐备,花的多是人工费用。要知道,魏忠贤那是将十五万两银子一分不少的还给了皇上,所需材料,纯属于冯权白送的。不过对他来说,哪还敢计较这个,能保住官位,就算烧高香了。 这两个月几乎三天两头就下雨,不过工程那是一点也没耽误。站在交泰殿,朱木匠心情爽朗,先是大赞了岳肃一番,然后说道:“岳爱卿,你不但为朕减少了损失,还替朕赚了银子,朕要赏你。爱卿,你说你想要什么?” 岳肃连忙躬身,说道:“此乃臣应尽的本分,岂敢讨赏。” “这是哪里话,有功就该赏,满朝上下该尽本分的人多了,可到头来又有几个尽本分的呢。岳爱卿,朕知道你谦逊,知道你忠心,如果你不提的话,朕就直接赏了。”朱由校说到此,提高声音,“刘名果,传朕旨意,从内帑拨银两万两赏赐岳肃。” 两万两!这个数目实在太大,岳肃忙跪倒在地,说道:“陛下,臣无功不敢收禄,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说你有功,该赏就该赏,你还敢抗旨不尊么!”朱木匠上前一把将岳肃拉起来。又道:“今天朕高兴,陪朕一起用膳。朕现在觉得,在雕刻木人上的造诣又有进步,咱俩下午再切磋一番。” 皇上既然这么说,岳肃也不敢拒绝,只好谢赏。同皇上吃过午饭,下午又较量起雕刻木人来,一番比试下来,皇上雕的要略微好一些。朱由校满意地一阵大笑,说道:“很好,这次又是平手。对了爱卿,你说这木人要是自己能动该有多好。” 要想木人能动,里面必须要加轴承,这个道理岳肃是懂的,但具体如何制作,他却不知道。当下说道:“陛下,您的想法,臣曾经也考虑过,要是能在木人身体里加上一些机关,应该是可以动的。只是这个机关要怎么做,微臣还没有想明白。” “原来爱卿也有这个想法,那等过几天,你我一起探讨一番。爱卿,现在交泰殿的工程已经做完了,眼下又没有什么工程,你说让这些工匠们为朕再盖个园子怎么样?上次你给我设计的那个城堡,朕已经把模型做出来了,总想看看建造出来,是个什么样子?”朱由校笑呵呵地说道。 岳肃给朱由校设计的那个西方城堡,是当初在网上见过的白金汉宫,只是印象不是太深刻,便融合了一些东方色彩进去,不过外观倒是美轮美奂。现在朱木匠提及,岳肃说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点点头,跟着又为难地道:“只是建造这城堡,花费一定不少,户部总说没银子,怕是不能调拨啊。” 皇上想要盖宫殿,倒不是每次都会有大臣反对,主要得看户部有没有钱。这次能拿出十五万两修交泰殿已经很咬牙了,结果盖完之后,剩下的钱,全成为了内帑。马上再让户部掏钱,朱由校也知道不太可能。 户部没钱,岳肃当然也知道,总不能建议皇帝硬逼户部掏银子吧。他沉思片刻,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往年建造王府,虽都是几十万上下,但其中猫腻甚多,要是由御用工程队来做,估计有个零头便足矣。臣以为,陛下完全可以在城内选好位置,然后拨内帑修建,五万至十万两就够。建成之后,陛下先游览一番,小住几日,当无趣之时,可以作价变卖,相信数倍之价,也有人愿意购买。陛下得了银子,就可以再盖第二栋,长此以往,不是银子越来越多,想盖什么样的,就盖什么样的。” “嗯……”听了这话,朱由校连连点头,说道:“爱卿此言有理,朕盖的园子,估计有的是人想买。就这么定了,朕等下便让刘名果选地方。” 放眼天下,朱木匠想在哪里盖房子,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什么人敢管。只不过皇上盖的房子,那肯定不能跟老百姓凑到一起,选也得选在达官显贵住的富庶地。有那犯官的宅子,拿一套来重新修建,也就完事。 和皇上叙谈一番,吃了晚饭,才返回顺天府。那两万两银子,自然有禁军护送,还帮着搬进家里。 因为今天交泰殿竣工,皇上特别满意,参与工程的管事和工匠,都有一定的赏赐,厉浩然买了好酒好肉回来庆祝,现在已经喝上了,岳肃没什么事,走到后衙,准备和大伙再喝上两杯。 他一到场,气氛马上活跃起来,众弟兄频频举杯,喝的不亦乐乎。酒到酣时,就听李忠起身说道:“大人,属下有一件事想恳求大人。” “哦?”岳肃一愣,忙道:“大家是自己人,没有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 其他人也是一愣,纷纷看向李忠,不知他有何事相求。 李忠一抱拳,说道:“那李忠先多谢大人。大人您也知道,属下是跑江湖的人,上次因失了镖,无奈进京投奔朋友,结果遇到大人,承蒙收留。两月前,我寻到京中的朋友,我那朋友在京中也开了家镖局,许多往日的兄弟,都到此落脚。不曾想,上个月,镖局接了一趟重镖,押往安徽,谁料走到河南境内,遇到一伙悍匪,货物丢失不说,还死伤惨重,只逃回八个人。现在雇主前来索赔,我那兄弟倾家荡产也不够抵数,只能将地契变卖,才勉强赔上。现在一众弟兄都无处落脚,所以属下想恳请大人收留他们。大人您放心,我那些朋友,都是响当当的汉子,绝非鼠窃狗盗之辈,绝不会给大人惹事。” “原来就是这点小事。”岳肃呵呵一笑,说道:“这事你找金蝉安排一下就是。这后衙头进的院子也不小,足够大家居住,到时让他们都过来。” 见岳肃马上答应,李忠几人高兴的不得了,一连又敬了岳肃几杯。喝着喝着,岳肃突然想起一事,开口说道:“李忠,记得上次你就说,你以前那猛虎镖局,就是因为在河南失了镖,才无奈关闭的,怎么这次又是河南被劫。河南是中原之地,从未听说盗匪猖獗,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被劫的。” “说起这事,实在来气,我那次是北上赶到河南,刚进河南境内,在一土岭被劫的。我那兄弟是南下路过河南,也是刚进河南境内,据说是经过一片林子时,遇到劫匪。说来惭愧,我等弟兄久行江湖,竟然都没听过这两伙贼人的来头。我只记得,劫我那厮伙人里,领头的长了张紫脸……” 一听到紫脸,岳肃心头一震,不由得想起当初自己在印江县也遇到过一个紫脸汉子。这个世上,长紫脸的人不多,所以岳肃印象极为深刻,忍不住问道:“那紫脸汉子用的是什么兵器?” “还记得那厮用的是一口鬼头刀,刀法十分厉害,力气也极大,是个难缠的角色。我和他交过手,也就能打个平手。”李忠如实说道。 “也用的鬼头刀!”岳肃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人的姓名。” 李忠摇摇头,“这个实在不知。” “那你可听你那兄弟说过,劫他的人是什么来头?”岳肃再次问道。 “据我兄弟说,劫他那个也是个怪人,长得鼻如悬胆、眼似铜铃,面如黄土,尤其是那鼻子,就和牛鼻子没有什么区别。若光看脑袋,还以为是一只老黄牛。”李忠说道。 “没想到,难道这中州之地,会如此不太平,这么多强人横行,当地官府也不管管。”岳肃叹了口气,突然说道:“李忠啊,你说重开一家镖局,需要多少银子。” “镖局的本钱不大,主要得有落脚的房子,一般来说,一万两应该差不多。”李忠不知岳肃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 “那本官现在还承担的起,你说本府要是出钱帮你们重开镖局,你们是否愿意继续经营呢?”。 第五十六章 黄河决堤 帮忙重开镖局 岳肃这是有他的打算,北京城内鱼龙混杂,查什么案子,光指着顺天府的差役,很难摸清底细。前辈子当警察时,他当过卧底,了解内情,知道许多隐秘的案子,不能单靠警察,还要有线人之流来辅助。 要是帮李忠等人重开镖局,这些人无疑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一些棘手的案子,需要明里暗里查访的,有这些人帮忙,定是事半功倍。而且开镖局的好处是一次性投入,以后这帮人都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自己操心。李忠是极为讲义气的人,领了自己这个人情,日后找他们帮忙,想来定没有二话。 一听岳肃说要帮忙开镖局,李忠、金蝉等人皆是一愣,谁不知道自家大人清如水、明如镜,别说让他拿一万两银子,怕是想拿出一千两都困难。 岳肃看到众人差异的眼神,笑呵呵地说道:“厉浩然,皇上今天的赏赐,你没跟大家伙说么。” 厉浩然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今天皇上高兴的很,不仅赏了我们,还亲自赏了咱家大人两万两银子呢。”这也是厉浩然嘴严,岳肃没吩咐让他说的事,他一般都不会对别人乱讲。 岳肃微笑点头,说道:“现在这两万两银子已经送到府里,李忠呀,在顺天府当差毕竟拘谨,也不知你的兄弟们是否习惯,倘若愿继续开镖局,本府这边明日便将一万两银子提给你。” “大、大人……”李忠现在惊的是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到岳肃如此仗义,连忙移开座位,跪倒在地,“大人大恩大德,小人实在感激不尽。小人在这里代兄弟们给大人磕头了。” 完,“砰”“砰”“砰”连嗑三个响头。他们都是绿林上的汉子,投身官府,受朝廷约束,实在是无奈之举。其中有的想要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都被李忠劝了下来,让大家随同自己,一起跟着岳肃。也仗着岳青天现在名声响亮,京师周边,宵小闻之丧胆,大家伙觉得能有些前途,才勉强答应。否则宁死也不会跟六扇门来往。 岳肃忙过去将李忠扶起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你们继续经营镖局,日后本府或许还要麻烦上你们弟兄。” “大人但有所差,尽管吩咐一声,我等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忠那可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人,追随岳肃这段时日,岳肃已经品味出来,若不然,也不会轻信于他。 当下,岳肃干脆让李忠把他的那些弟兄们,全都请到府上,又让金蝉、铁虬出去再买些酒菜,重新开席。 李忠也不含糊,很快找来八名汉子,这八人分别叫作孔刃、曹瑜、严柏、华松、辛振、魏环、陶伟、姜舟。他们八人,金蝉、铁虬、殷柱当年常在江湖上跑的汉子,有的曾见过,有的也有耳闻,今日相逢,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除他们八个外,还有一些趟子手、普通镖师,皆是这些人的子侄、徒弟,李忠并没领来。 孔刃、曹瑜他们已经听说岳肃要出钱帮他们重开镖局,一个个是感激不尽,扬言日后岳肃只要有吩咐,不论是做什么,都绝对从命。岳肃瞧这般人全是如金蝉等人一样,是直爽汉子,心中更是高兴,难免又多喝几杯,讨论起重开镖局之事。 岳肃这边在饮酒,而内阁之内,却是阴云密布。 “现在河南连日大雨,河水上涨,黄河堤坝怀庆段三处决口。十数万灾民涌入开封、郑州等临近府县。河南布政使接连上本,请求朝廷发银赈灾。诸位看,该如何应对。” 花厅之内,叶向高环视一周。若按往常,这等事在内阁开个会也就完事,犯不着拿到家里研究。只是现在,户部的银子实在不多,皇上修交泰殿用了十五万两,前些天辽东催饷,因为坐镇辽东的是东林党人、兵部尚书孙承宗,朝廷就算没钱,叶向高也得想办法逼户部给他凑出来。 眼瞧着河南水灾,原本大好的年景,一下子翻天覆地,怎不叫人心烦。叶向高开了一天内阁会议,也没商量出一个妥善之策,几位内阁成员,只能点灯熬油。当然,因为是大事,涉及到工部和户部,别看两位尚书没有入阁,也照样被请了过来。工部尚书自然是冯权,户部尚书则是陈大道。 天启年间的户部尚书换的比较频繁,陈大道的前任只干了一个月,就被免职。这位老兄,到还算不错,至今已经干了半年。虽然因为顶不住压力,出钱给皇上修宫殿没少挨骂,不过因为讨好了皇上,得以继续留任。 叶向高说完这番话,下边的人没一个吭声,有钱才能有法子,没钱的话,那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见到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叶向高看向陈大道,说道:“陈尚书,现在河南催钱赈灾,你是户部尚书,总得拿出点意见来吧。” “是、是……”陈大道尴尬地点点头,小心地说道:“黄河决堤,赈灾是大事,按理说,应该马上拨款赈灾,可是户部现在确实没银子。前些天给辽东拨的军饷,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下最多还能拿出五万两。” “河南大面积受灾,遍地流民,五万两银子够干什么的。我觉得你们户部好像挺有钱呀,两个月前不是还能给陛下出银子修交泰殿吗?”叶向高冷冷地说道。 “这……”陈大道赶紧把头垂下,小声地说道:“两月前风调雨顺,谁曾想,会突然急转直下,黄河还绝了堤,我这也是没有想到啊。” “你没有想到,那你这个户部尚书就不知道未雨绸缪么?现在灾情重大,要是再不赈灾,难保会发生民变,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叶向高正气凛然地说道。 “我……”陈大道无言以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 “就知道邀宠媚上,看这次你怎么收场。”陈大道不是东林党,叶向高当然不会给他好脸子看。接着他又道:“大家再想想,天亮之前总得拿出一个计较才是。” 次辅韩爌眼睛转了几圈,说道:“进卿兄,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就算户部一时拿不出银子来,朝廷也要有所行动。我看不如这样,请皇上委派一名大员,先去巡抚河南,安定人心,至于银子,可以一点点筹措,到时再运过去。” 这就叫表面功夫了,不动实际的,只来虚的,完全是做给天下人看。表示朝廷还是很关心灾区百姓的,虽然没钱,但希望你们不要着急,面包会有的。至于饿死多少人,就不该我们的事了。 既然实际的不行,有虚的应付,也就可以了,大家现在还急着回家吃完饭呢。马上,韩爌的提议就得到众人的响应,史继偕第一个附和道:“象云兄所言极是,应该先派人下去安抚人心,然后再图赈济灾民、重整河工。” “有道理。”“理应如此。”…… 叶向高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虽知面子工程实在无济于事,但也总比不做的强。他点点头,说道:“象云兄的建议确实有理,只是你们说,应该派哪位大员去巡抚河南比较妥当呢。” “这个……”一听这话,众人都闭上了嘴巴。 这要是地方上平安无事,去做一任巡抚,倒是美差,大家巴不得把自己人安排上去。可明知道是个黑锅,谁会愿意派自己人去送死呀。 钦命巡抚奉旨赈灾,你要是到任之后,一点作用没起到,继续让灾民流离失所,甚至发生民变。到时,挨参那是肯定的了,搞不好还要搭上前程,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要知道,你没有银子,那就是啥事也办不了,情等着倒霉。 见没人说话,叶向高看向冯权,笑道:“冯尚书,你看让谁去巡抚河南比较好呢?” 叶向高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去问自己人,先去找冯权。 冯权也不是白痴,这破差事,他哪能揽到自己人头上,不过他的反应倒快,马上想起一个人来。答道:“阁老,依下官愚见,这奉旨赈灾,巡抚河南,事关重大,绝不能草率。当选一素有威望,正直无私的大员,这才能安抚百姓,不至于有负圣恩。” 别看冯权没有点名道姓,可他的话一说完,在座诸位马上意识到他所说之人是谁。在这天晚上,东林党和阉党史无前例地达成一个共识,撵岳肃走人。 冯权看的很浅,只是想要害岳肃一把,而叶向高这些老狐狸,看的要比他远多了。“岳肃这个绊脚石,一定要撵走,等他一走,朝局必然会全部掌控在我们手里,到时诛灭魏忠贤,天下还有谁能和我们抗衡。而且,岳肃一去河南,那定是九死一生,且不说没有银子给你赈灾,致使灾民涂炭,就是河南的那些皇亲国戚也够你吃一壶的。河南有国丈,有亲王,横行不法的都是他们,你岳肃不是标榜铁面无私么,到时让你亲眼看到,你是管还是不管?” 叶向高想到此节,心中不住冷笑,脸上却仍是一副和蔼模样,他微微点头,说道:“冯尚书此言在理,确应该选一个素有声名且清廉公正的大臣。只是放眼京城,这种大员实在不多。陈尚书,你有什么好的人选?” 陈大道能熬上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只是他一不属于东林党,二不齿于和阉党为伍,所以才总被排挤、弹劾。叶向高和冯权提议的人,他自然清楚,但岳肃深得皇上宠信,他怎能先开口。当下故作糊涂,说道:“哎呀,这种大员京城里实在不多,像叶首辅、韩次辅几位,虽然都很有德有才,威望甚高,怎奈诸公公务缠身,实在不便。对了,副都御史杨涟素有清名,威望颇高,让他去,我觉得倒是很合适。”。 第五十七章 统一战线 让杨涟去,你这是故意的,还是装糊涂呀。 内阁的几位大佬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杨涟是干什么,那是东林党的铁杆,绝对的虎将,让他去送死,这帮老狐狸谁肯。 史继偕马上说道:“杨涟虽说清正廉明,素有声望,但我觉得他并不是最佳的人选。出任封疆,必须要有治理地方的政绩,起码要做过一任知府。杨涟只任过三年县令,由他巡抚河南,实在不妥。”他的理由虽然牵强,倒还是把杨涟拉了回来,跟着,他又说道:“放眼京城,既公正廉明,铁面无私,又声望颇高,且治理地方实有政绩的……”史继偕说到这,故意顿了顿,半晌才道:“我倒是想起一人。” 大家都知道他想说的是谁,但还是装出一副祈盼神情,看向史继偕。“世程兄,不知你想到的是何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顺天府尹岳肃。岳大人青天之名早已传遍京师,且不畏权贵,正是我等的楷模。而且岳大人在铜仁做知府时,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甚有口碑。由他巡抚河南,岂不是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史继偕振振有词,等他说完,众人便作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叶向高连连点头,说道:“世程兄说的极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岳大人正合适,你们说呢?” “正是、正是……”“巡抚河南,非岳大人莫属。”“哪还有比岳大人更合适的人选,由他出任,最好不过。”…… 在众人的一片赞扬声中,内阁堂而皇之地拟定了由岳肃巡抚河南。等到内阁安静下来,叶向高淡淡地道:“既然诸公都认定由岳大人巡抚河南,那咱们这就票拟吧,明日廷议时呈给皇上。” 章程很快拟定,由岳肃巡抚河南,赈济灾民,监修河工。户部拨发白银三十万两,直接送往河南布政。 至于说有没有那么多银子,那就是后话,反正先把你人送走再说。 内阁会议结束,冯权匆匆跑到魏忠贤的府邸,把今晚的内阁议定内容详细跟魏公公讲了一遍。魏忠贤听罢,沉思良久,才说道:“你认为陛下会同意放岳肃离京吗?” “差不多吧,据说灾情严重,内阁都已经票拟了,想来应该没有问题。”冯权小心地答道。 “皇上现在一天都离不开岳肃,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就让岳肃离京呢。你以为明天叶向高在廷议上提出这事,陛下就会准么?”魏忠贤露冷冷地说道。 “岳肃那家伙,总是跟咱们做对,要是不放他出去,留在京里实在是碍手碍脚,对咱们没什么好处。”冯权恨恨地说道。 “岳肃这人,我现在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这人绝对是一个栋梁之材,是一个一心为公的主。虽说总讨好皇上,但那是他的高明之处,不像叶向高这帮人,总想着跟皇上争权柄。让他们争吧,等到岳肃一走,他们的死期也就快到了。这样,凭叶向高他们,还不可能撵走岳肃,明天廷议的时候,咱们的人也要出点力。到时大家一起附议,希望还大点。只是……”魏忠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岳肃到底会不会走,主动权应该是在他自己的手里,一旦他坚决不肯,陛下也不会放行。这样,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完魏忠贤的计策,冯权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说道:“督公,果然高明。您这是想让岳肃自己往里面跳。” 次日清早,岳肃前去上朝,他为人低调,所以扈从不多,除了四名轿夫,金蝉、铁虬之外,就带着八名顺天府的差役。 夏天早上,不少小贩已经出摊,多是卖包子、馒头、豆腐脑、油条、豆浆之类的。 正走着,就听前边不远有人操着河南口音说道:“大爷行行好吧,我们是从河南逃难来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您就赏口吃的吧……” “我说几位,我这也是小本生意,买卖也不景气,你们人这么多,我哪给得起呀。给你们两个馒头,你们再往别家要吧……” “多谢、多谢……” 跟着,岳肃又听到吵嚷的声音,“给我来一口。”“那是人家给我的,你不会去别家要。”…… 平日里这条街倒也安静,从来没有什么要饭的出没,岳肃挑开轿帘一瞧,只见前面竟然有三十多个叫花子在争抢两个馒头。 “落轿。” 岳肃一声令下,轿夫落下轿子,岳肃指向那些叫花子,说道:“把他们带过来。” 有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喊话,将一众叫花子喊了过来。“都过来、都过来,我家大人有话要对你们说。” 叫花子们一见的身穿公服的衙役,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到了轿前一起跪下。“草民叩见大老爷。”…… “都起来吧。”岳肃从轿子里走出,等到叫花子们站起,这才说道:“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尔等是从哪里来的呀?” “回大人,小民等是从河南怀庆府温县逃难来的。” 黄河决口的事,岳肃身为顺天府尹,也略有耳闻,只是这事都是由内阁着手办理,具体情况,他并不太清楚。当下问道:“你们那边现在情形如何?” “小民们是都住在黄河岸边,见连日大雨,黄河水势上涨,便知不好,纷纷逃进县城。后来大水将河堤冲垮,将所有的田地都给淹了,我等无家可归,又没有吃的,无奈之下,只好等到水落之后,沿街乞讨,北上逃难,现在具体情况并不太知道,但像我们这样吃不上饭的百姓是比比皆是,一路之上也看到不少。如我等年轻的,还能逃出来,那些年老的,只能在原地等死……想我那可怜的老母,就是在路上饿死的…….”这难民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岳肃见他哭的真切,也有些黯然神伤,说道:“地方遭灾,当地官府理应在第一时间开仓放粮,即便粮食不够,也要搭设粥棚,暂时安置百姓。你们那里,官府难道坐视不管,任由百姓饿死吗?” “粥棚,哪有这等好事呀。我们在温县县城里待了三天,眼瞧着逃到城里的饥民越来越多,也不见县老爷拿出一粒粮食来。我等也是实在饿的不行,才北上逃难的,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呀。”另一个百姓一脸无奈地说到。 岳肃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金蝉,买一百个馒头发给他们。”说完,坐会轿子里。 一听岳肃说赏他们馒头,这些难民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 金蝉买来馒头,发给他们,这些难民各个感激不尽,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吃,有的甚至流下眼泪。岳肃前去上朝,这些难民等到岳肃走远,一起走进旁边的一个胡同里,到了胡同深处,有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青年的脸上尽是微笑,说道:“你们表现的不错,这是赏给你们的。”说完,从怀里掏出铜钱,一把一把地撒到地上。 难民们马上趴在地上疯抢起来,而青年却是冷笑,好似看着一群狗在抢食。当他丢出最后一把铜钱后,扬长而去。 “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朝堂之上,百官山呼万岁,行礼之后,有太监大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完,首辅叶向高便站了出来,“臣有本。” “叶爱卿,有什么事呀?”高高在上的朱由校开口问道。 “启禀万岁,黄河决口,河南大灾,布政使邹佳仁接连上奏,恳请朝廷发银赈灾、重修河工。内阁昨日商议一夜,决定由户部拨银三十万两,解此燃眉之急。但赈灾与重修河工事关重大,朝廷需派一重臣前去主持,不知圣意如何?”叶向高恭声说道。 “爱卿言之有理,朕准了。但不知内阁可否拟定由哪位众臣前往河南?”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内阁以为,所派之人不但要公正无私,而且还有颇具威望,如此重臣,朝内实在不多。我等连夜权衡,最后认为还是顺天府尹岳大人最为合适。”叶向高说道。 “让岳肃去?”原本和颜悦色的朱由校,一听此言,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说道:“满朝上下这么多官员,难道只有岳爱卿一个人能做事吗?” 这话说的略微有点重了,由此不难体现出皇上的不满。就这么一个陪自己玩的,你们还打算让他走,朱木匠哪能愿意。 “回陛下。”次辅韩爌马上站了出来,“岳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陛下,岳大人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史继偕,沈潅,何宗彦三个内阁成员跟着附和起来。 这帮人都是老油条,对于皇上的问话,绝不作答,只说岳肃最合适。 朝堂上的东林党人似乎早有默契,他们刚一说完,吏部尚书**星也跟着说道:“陛下,臣也以为岳大人能堪大任,最为合适。”紧跟着,所有东林党人都接二连三的附和起来。 “岳大人能堪大任,最为合适。”…… 一边的冯权见东林党全都上阵,他也站了出来,“陛下,岳大人不仅清正廉明,德才兼备,善于治理地方,而且对户部、工部之事,也懂得许多,此次赈灾、重修河工,正是需要岳大人这等能臣前往。还望陛下明鉴。” 朝堂之上,一向东林党赞成的,阉党大多反对,或者表示沉默。现在顾秉谦等人看到冯权出头,赞成东林党撵走岳肃,是登时会意。 顾秉谦也出班说道:“陛下,叶首辅、韩次辅所言极是,微臣也赞成岳大人前往河南。” 现在能上朝的诸臣,大多是东林党和阉党,剩下的一小部分不是三党的残余,就是无党派人士,这点人虽然看出门道,但却没有一个吭声的。金殿之上,有的只是一片赞成岳肃前往河南的声音。庙堂之上,难得一次的意见统一,竟然发生在岳肃身上。 习惯了各党争执不休了朱由校,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意见统一的事。虽然他是皇上,可面对这种阵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只得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你的意思如何,是否愿意前往河南呢?”。 第五十八章 朕不糊涂 岳肃不是傻子,现在满朝臣工都在排挤自己,想把自己撵出京城,他不是看不出来。知道河南灾情严重的他,在听叶向高想要派人出河南时,本就有了毛遂自荐之心,现在明白是个阴谋,又踌躇起来。 若是不走,皇上肯定会向着自己说话,强行留下自己,派别的官员前往河南。可要是别的人去,会把赈灾的银子花到老百姓的身上么?见识到官场**的他,深知天下乌鸦一般黑,像自己这样独善其身的官员,已经没有几个。 李忠他们,两次在河南失了镖,可见那里盗匪横行,一旦是贪官污吏前往,贪墨了赈灾银子,这一来百姓无法度日,难保不会铤而走险,落草为寇。民变一生,岂不天下大乱。 想到这些,岳肃说道:“陛下,臣愿往。” 此刻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岳肃的回答,大家都知道,皇上宠着岳肃,要是岳肃说不去,皇上再一偏袒,怕是真撵不走岳肃。现在听到岳肃主动请缨,众臣马上喜形于色。 只听首辅叶向高第一个说道:“岳大人深明大义,真是我等的楷模呀。” “不错,岳大人果然是忠君体国,爱民如子,我等钦佩之至。”…… 一众大臣,跟着附和起来。 上边的朱由校见岳肃答应下来,更加不知该怎么说好了。他现在是一日也离不开岳肃,人这一走,谁还给自己研究新花样玩呀。 可看眼下的情况,拦是拦不住了,只得说道:“叶爱卿,不知岳爱卿这次去河南,需要多长时间呀?” 叶向高明白皇上的心思,要把时间说的久了,皇上定然不准,当下微笑地道:“想来也用不了多久,赈灾放粮,有一个月足矣,至于重修河堤,要是进度快的话,不出两个月也能完工。” 这纯属是胡说八道,在场的人,除了皇上之外,都知道这么短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完成。岳肃当然也清楚,不过他心念河南百姓,并没有说破。如果实话实说,需要一年,甚至更久,估计皇帝就不能答应了。 果然,朱木匠一听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心也就放下,看向岳肃,说道:“岳爱卿,那你到了河南之后,一定要尽快赶工,速去速回啊。” “臣遵旨。”岳肃躬身答道。 朱由校点点头,又道:“叶爱卿,岳爱卿此次去河南赈灾,给他一个什么头衔比较好呢?” “臣已经想了,不如就让岳大人为河南巡抚。至于接替顺天府的人选,臣正……” “接替什么顺天府!”不等叶向高把话说完,朱由校就打断了他,说道:“岳爱卿也就离京三个月,顺天府需要别人来接替吗?府丞、治中都是吃闲饭的么?难道离了岳爱卿,就都不会做事了!” “对、对……是臣疏忽……”叶向高连忙躬身说道。 叶向高本打算连岳肃在京城里的官职都顶了,这样一来,时间一长,皇上习惯了没有岳肃的日子,可能就不会再召他进京。结果因为离京时间说的太短,皇上根本不让他人顶替。叶向高心想,先把人打发走再说,至于其他,以后徐徐图之就是。所以也就不再多言。 见叶向高不再提了,朱由校在上面又想了想,说道:“就让岳爱卿为钦差大臣,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仍兼顺天府事吧。” 一般的巡抚,都是挂侍郎或都御史的衔,从没听说有挂尚书衔的。这次皇上见岳肃要走,可谓大开龙恩,直接给挂了正部级的官衔,这可是正二品那。这种事越礼的事,若在平时,百官肯定是要站出来反对的,可现在岳肃人都答应走了,一旦出来反对,惹火了皇上和岳肃,人家再不同意走了,那不白忙活了。于是,大家都保持了一致,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 一切定妥,朱由校让内阁拟旨,然后宣布退朝,独留岳肃一人,回到养心殿。因为对岳肃依依不舍,两个人从进了养心殿就开始聊天,一直聊到午饭之后,还不舍让岳肃离开,几次开口,希望岳肃回心转意。岳肃全都委婉拒绝,表示会速去速回。吃过午饭,又和朱木匠聊了许久,几次辞行出宫,直到申时,皇上最后才准他离宫,甚至还一直送出养心殿。看的一众太监是瞠目结舌。 回到顺天府,岳肃在后花厅召见了杨奕山。 二人叙礼坐定,岳肃先开言道:“河南遭灾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内阁有意,让为师为钦差大臣,出任河南巡抚,主持赈灾大任,今天上朝我已答应下来,克日便要出发。” “河南洪灾的事,学生已经听闻,可按理说,赈灾之事,轮不到恩师呀,这其中怕是有什么文章。对了恩师,不知圣上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文章,只是东林和阉党的人,想将为师排挤出京城。皇上本是不准,后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告诉陛下,愿意前往。” “什么?”杨奕山吃惊的看向岳肃,“恩师,既然您明知道是他们排挤与您,为什么还要入他们的全套呢?” “今天早上,为师看到从河南逃来的灾民,这些人实在可怜,想来在受灾之地,还有那更加可怜之人。为师不忍看到百姓受苦,这才答应的。”当下,岳肃又将自己当心派其他人贪墨赈灾银两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恩师一心为民,学生汗颜。”杨奕山垂下头去,半晌才说道:“恩师此次离京,怕是艰难重重,不知恩师可曾考虑周详。” “我回来找你商讨,为的就是这事。东林党把我挤出京城,不知还会有何后招。”岳肃问道。 杨奕山思量一会,说道:“恩师离京之后,怕是会遇到三个难题。” “哦?说来听听。”岳肃虚心地问道。 “第一,恩师一旦离京,想要回来,便是千难万难。外臣不得私自返京,有事上本奏报。所谓三人成虎,只怕到时,内阁与阉党蒙蔽圣聪,颠倒黑白,让恩师有去无回。第二,河南乃是中原腹地,少不得土豪士绅横行,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也在所难免。尤其是那里还住着几个藩王和皇亲国戚,这几家必然也是横行不法,以恩师嫉恶如仇的秉性,难保不会得罪他们。恩师虽身为钦差,但想要凭一己之力,和他们对抗,怕是还有些难度。毕竟朝中众臣,没有倾向于恩师的,即便抓到贪官污吏,奏报上来,也未必会得到一个结果。第三,就……” 岳肃听了杨奕山说的前两点后,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觉得这个幕僚想的很是周全。可杨奕山说到“第三”时,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岳肃不禁纳闷起来。问道:“重岳啊,你怎么不说了?” “这第三实在太过可怕,学生不敢妄自断言。”杨奕山小心地说道。 “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你但说无妨。”岳肃微笑地道。 “那恕学生直言了。不知朝廷拨发多少银子给恩师?” “三十万两。”岳肃如实说道。 “那是直接交入恩师的手里带去河南吗?”杨奕山再次问道。 “这倒不是,是由户部拨银,发到河南藩库。” “问题就在这里。”杨奕山断然说道:“户部不把银子交给恩师带去,而是送至布政藩库,这里存在太大的猫腻。现在世人皆知,朝廷每年都是入不敷出,九边军费都是能拖就拖,更别说是赈灾的银子了。我就怕户部先空口许下三十万两银子,等恩师到了河南,发现没有的时候,户部耍个拖字诀,把恩师晾在那里。到时一无法赈灾,二修不了河工,朝中大臣再倒打一耙,叫恩师如何向皇上和百姓交代。这个黑锅还不是背定了。” 听完杨奕山的讲述,岳肃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要不是有杨奕山提醒,我这次贸然出京,搞不好还真着了他们的道。” 他闭上眼睛,按照杨奕山提出的三个问题,思量起对策来。考虑良久,岳肃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来人啊,备轿进宫!” 轿子备好,岳肃立刻前往紫禁城,皇门监通禀之后,皇上立刻召见岳肃进宫。来到养心殿,皇上一见岳肃,当即放在手中的家伙,高兴地迎了过去,说道:“爱卿,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不想走了。” 岳肃躬身一礼,说道:“臣已经答应,巡抚河南,为陛下赈济灾民,宣扬圣上的恩典,怎敢食言。” 朱由校点点头,嘴巴撅了起来,说道:“爱卿既然去意已决,朕也不好强留,好在不过三月,很快就能过去。等你赈灾回来,朕一定为你接风。” “多谢陛下。”能得到皇帝的如此看重,岳肃甚是感动。说道:“此去河南,臣一定不负圣恩,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办好差事,早日回朝。” “你办事,朕放心。来,到里面坐。” 臣二人进去坐下,朱由校看向岳肃,说道:“爱卿,你离宫不久,匆匆而回,是有什么事想跟朕说吧。” “陛下圣明,臣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想到不日离京,短期不能再见到陛下,所以打算今天把这个故事讲给陛下听。”岳肃微笑地说道。 “朕最喜欢听爱卿讲的故事了,爱卿又想到什么好玩的故事了?”朱由校的脸上露出笑容。 “是这样一个故事……”当下,岳肃给朱木匠讲了一个三人成虎的典故。别看岳肃前一世看书不过,但这一世还是看过不少典故的。 等他讲完,朱由校笑了起来,说道:“爱卿,这是三人成虎,朕听过,朕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不是怕离京之后,有人说你的坏话,朕相信他们。” 岳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朱由校站起身来,岳肃赶紧跟着站起,谁料朱由校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感情深厚地道:“爱卿,朕不糊涂。”。 第五十九章 御铡三刀(上) 听了朱由校那句“朕不糊涂”,岳肃不仅感动,更是感激。 “谢陛下。”岳肃跪倒在朱由校的面前,刚要磕头,却被朱由校给拉住,将他扶了起来。 “爱卿,朕早说过,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此大礼。你我虽名为君臣,但朕一直把你当作良师益友。说真的,朕不舍得你走,但朕也知道,你一心为国,一心为了朕的江山。你安心的去吧,朕永远为你做主,朕也永远相信你。”朱由校语重心长地说道:“朕打算跟你做一对千古君臣。” “多谢陛下。”听完朱由校的话,岳肃感动的都要落下眼泪。 朱由校拍了拍岳肃的肩旁,又道:“爱卿,朕今天就赐你一道口谕,你在河南任上,倘若有人持圣旨去拿你,或罢你的官职,不论何事,你皆可视为矫诏。” “这……”岳肃实在没有想到,这位木匠皇帝竟然如此相信自己。 “能让朕信得过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朕相信你不会骗朕。”朱由校再次露出笑容,拉着岳肃的手,回到座位上坐好,笑道:“爱卿,你不会只准备了这一个故事给朕讲吧,还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呀?” “既然皇上喜欢听,那臣就给陛下再讲一个包青天的故事。”岳肃今天来,一共准备了两个故事,一个是三人画虎,另一个就是包公的故事。《包青天》的连续剧岳肃是看过的,按照剧中情节,岳肃从陈州放粮讲起。什么御扎三道被公孙策篡改为御铡三刀,铡包勉,铡国舅,铡驸马,铡贪官污吏、恶霸无赖,一连串讲了七段故事,只听得朱木匠是连声叫好,都忘了时辰。 等到岳肃将故事讲完,拍手说道:“爱卿讲得好,比那些国子监的师傅讲的有趣多了。朕倒是听说过北宋时的包龙图,却没听过三口铜铡的故事,若爱卿有了这三口铜铡,不就是朕的岳青天。” “臣不敢。”岳肃连忙躬身说道。 “朕不是小孩子,以往你给朕讲故事,其中的寓意和道理,朕都是能听出来的。说真的,朕很想封你为朕的老师呢。 “臣不敢。” “你不要一口一个臣不敢,你我君臣情深,朕很不喜欢你在面前这么客套。”朱由校说着,起身拿过三块木楞,放到桌案之上,说道:“爱卿你也去取三块一般大小的木楞来。” 岳肃不明就里,不过按照皇帝的意思,也取过三块同样大小的木楞。这时,只听朱木匠说道:“咱俩今天再比上一比,按心中所想勾勒出这龙、虎、狗三口铡刀的模样。如果爱卿的速度比朕快,而且模样也比朕的传神,朕便赐你这三口铜铡!” “陛下,您说的是真的?”岳肃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给皇上将这个故事,其实只是想拐弯抹角,弄出个先斩后奏的权利,三口铜铡倒没有奢望,只希望能顺着话,讨出一口尚方宝剑来,那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朱木匠竟然这么大方,还打算赐这三口铜铡。 “君无戏言!”朱由校取出小刀,抓起一块木疙瘩,说道:“爱卿,准备好了么?咱们这就开始了!” 岳肃不再多言,连忙取出小刀,抄起一块木楞,说道:“陛下,请!” 话音落地,二人便开始雕刻起来。龙、虎、狗的模样,两人自然都知道,只不过岳肃在电视里见到过这三口铜铡的模样,印象中有这图腾,雕刻起来自然占了先机。 不过朱木匠也不是省油的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号木匠岂是浪得虚名。别看他不知道这三口铡刀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但凭空想象,也在脑海里设计出一种形状来。 一把简单的雕刻小刀,在二人的手里,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似地,一时刀花闪烁,溅飞无数木屑。很快,第一口龙头铡完成。 二人几乎是同时抄起第二块木楞,目不转睛,继续聚精会神地勾勒起来。说实在话,在木工技巧方面,朱由校高过岳肃何止一筹,之所以每次雕刻,都和岳肃打成平手,实是因为岳肃在手头力道上高过朱木匠太多。不过两个人一个日夜只忙活这事,一个还要办理公务,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差距, 别看岳肃知道龙、虎、狗三口铡刀的模样,但朱木匠却是经常雕刻龙、虎,熟能生巧,这话一点不假。当朱木匠雕刻完虎头铡时,岳肃还差两刀。朱木匠将虎头铡往桌上一放,取过第三块木楞,开始雕刻起来。 岳肃慢了一步,等到朱由校已经动手雕刻,才刻好虎头铡,去取木楞。高手过招,只要有一个环节慢了,往后便是步步都慢。 朱由校刀锋所指,狗头铡渐渐出了模样,可以说,三口铡刀中,以狗头铡最易雕刻,不一会功夫,他手中的狗头铡已经成型,只差三刀便可雕刻完毕。而岳肃,还差五刀,胜负已然明朗。 可就在这时,突然门外有人说道:“老奴给陛下请安。” 这话的声音不大,但养心殿内二人自然听的清楚,要知道雕刻之时,最忌有人打扰,朱由校正干到最关键的时刻,乍一被这声音干扰,手上的力道略微中了一点。 本来他的手头就快,刀锋一重,削下木屑之后,刀势不衰,直接划到朱由校的拇指呀。 “啊……”拇指吃痛,朱由校痛呼一声,马上便要完工的狗头铡衰落在地。 “啪”地一声。 时迟那时快,趁这功夫,岳肃已将手中的狗头铡雕刻完毕,放到桌上。此刻他在注意到,朱由校的手划伤了。“陛下,您没事吧。” 看到皇上受伤,岳肃连忙关心地从怀里掏出手帕,给朱由校擦血。 刚刚在外面说话之人,也看到朱由校的手刮伤,这人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陛下,老奴该死,龙体没事吧。”说着,膝行爬进殿内,来到朱由校的身前。 做木匠活,手上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朱由校早已习惯,说道:“朕没事。”说着,低头一瞧,看到跪下面前的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 他微微一笑,说道:“魏卿,起来吧。不该你事。” “老奴该死,多谢陛下。”魏忠贤爬了起来,又道:“让老奴看一下陛下的手,不知用不用传太医。” “没有什么事。”朱由校抬起手让魏忠贤看了一眼,说道:“这等小伤就不用传太医了。”他的伤也确实不重,只是略微刮破表皮,稍微流了一丁点血。 完,朱由校转头看向桌子上岳肃雕刻好的三口铡刀,然后点点头,望向岳肃,说道:“岳爱卿,看来这是天意,朕这就传旨,赐你三口铜铡。” “魏卿,你来的正好……”说着,朱由校指向桌上的三口铡刀,“传旨给兵仗局,按照这三口铡刀的模样,打造三口铜铡,不过这尺寸,要按能铡人的尺寸制造。必须要做的得体,不许敷衍了事,明日午时之前,朕要御览。” “老奴遵旨。”魏忠贤听了个稀里糊涂,如果他要是知道这铡刀的用处,再知道刚刚皇帝是在和岳肃打赌,说死都不会出声打扰。等他之后知道真相之后,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魏卿啊,你来找朕是什么事呀?”朱由校问道。 “回陛下,内阁已经拟好岳大人出京的旨意,因为灾情严重,不敢耽搁,所以才冒昧打扰陛下。”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你也没错,国事为重么。给朕念一念,内阁是怎么拟的。”朱由校说道。 “老奴遵旨。”魏忠贤展开你好的旨意,出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黄河决堤,灾情严重,特旨加封顺天府尹岳肃为钦差大臣,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仍兼顺天府事,前往河南赈灾……” 圣旨之上,难免有一些什么辜负皇上圣恩,好好办事之类的词语,等到念完,朱由校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朕还要加上几句,你且记着,回去补上,早朝宣读。” “老奴遵旨。”魏忠贤答应一声,说完,看向皇帝,不知这位木匠天子想要加上什么内容。 “你就加上……嗯……”朱由校斟酌一下,接着道:“特赐岳肃龙、虎、狗三口铜铡,龙头铡可铡皇亲国戚,不肖之凤子龙孙;虎头铡可铡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铡刁民无赖,土豪恶霸。凡证据确凿,不必请旨,可先斩后奏。并赐岳肃尚方宝剑一口,如朕亲临,准便宜行事,岳肃如想回京,随时皆可,无须请旨。” “老奴……”听了这话,魏忠贤的嘴巴张得老大,简直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把后边那“遵旨”二字给吐出来。 我的妈呀,这皇上也太信任岳肃了吧。持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也就算了,还弄出个龙头铡来,能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而且不必请旨。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凤子龙孙不该魏忠贤管的,那是您皇上自家的事,至于另外两口铡刀,其实和尚方宝剑一个意思,都有先斩后奏之权,你皇上要多弄出个名目来,也由得你。 现在天色已晚,魏忠贤领旨退下,先让兵仗局按照三口铡刀的款式打造,然后自回值房,将皇上圣旨的内容加了上去。只等明日早朝宣读。 第六十章 御铡三刀(下) 在魏忠贤退下之后,朱由校将头昂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之后,才说道:“三口铜铡,朕赐给你,但那龙头铡,你使用之时,一定要慎之又慎。” 朱木匠也不糊涂,赐给岳肃龙头铡代表着什么,他当然清楚的很。普通的外戚倒还罢了,真正的宗室贵族,那是要由宗人府来处理的。岳肃有了这个,就可以替皇帝执法,放眼天下,除了皇上自己,已经没有几个岳肃砍不了的人了。 岳肃自然也晓得皇上的心思,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陛下隆恩,臣至死不忘。还请陛下放心,臣定一心为公,为大明江山、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你起来吧。朕相信你。”这一次,朱木匠没有去搀岳肃,他的语气显得十分沉重。 朱由校是喜欢做木匠,但他也不是不顾着大明江山。 次日早朝,金殿之上圣旨宣读,按照皇上的意思,加上了赐岳肃三口铜铡,尚方宝剑,可随意回京的话。 满朝文武听了这道旨意,无不大惊,可很快,也有人幸灾乐祸起来。岳肃的秉性,不少大臣都是知道的,河南有福王和国丈在,这两家横行不法,那是肯定的了,其他藩王也不是好惹的。你岳肃就算有什么龙头铡,难道碰到他们为非作歹,你还真敢把人给铡了。你不铡也就罢了,一旦真的让你铡了,那就有好戏上演。 纵然满朝文官饱读诗书,却也不知三口铜铡的典故。因此众臣虽知道这三口铡刀的威力,可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毕竟岳肃是拿到河南用,不是在北京城用,等着看热闹还来不及呢。于是,这一次阉党和东林党的成员,再次达成了默契,一致高声喊道:“吾皇圣明。” 岳肃从太监手里接过旨意,再次谢恩之后,说道:“陛下,臣克日便要离京出发,在离京之前,臣想问一下,户部拨往河南赈灾的银子,何时送去?” 他关心这个问题,金殿提出,也属正常。朱由校看向户部尚书陈大道,问道:“陈爱卿,户部那三十万两银子要何时送去呀?” 陈大道可是老狐狸,哪能把自己顶到第一线,马上答道:“回陛下,户部只等内阁的安排,内阁说何时送,就何时送。” 由校点点头,又问道:“叶爱卿,你们内阁定在何时呀?” “回陛下。”叶向高出班奏道:“臣和内阁诸公商量了一下,认为宜早不宜迟,三日之内定可出京。” 岳肃一听这话,马上说道:“臣启陛下,既然赈灾银子三日内便可离京,运往河南,臣不如也那时离京,连同银子,一起前往,也好向天下宣告吾皇的爱民之心。” 叶向高实在没有想到,岳肃还有这么一手,这时,只听上面的朱木匠说道:“岳爱卿之言有理,叶爱卿,你那边就安排一下,让岳爱卿带着赈灾银子一起离京吧。” “陛下有所不知……”叶向高毕竟是老江湖,反应的速度也快,当下回道:“现在户部并没有那么现银,内阁正想请旨,行文湖广,提前征收今年的赋税,调往河南赈灾。” “原来是这样,那朕准了,内阁速速行文湖广。”朱由校说道。 朱木匠一时听不出这是叶向高的推脱之言,但岳肃怎会听不出来。就算现在征收赋税,岂是短短几日就能收齐的,糊弄小孩子吧。但岳肃也没有揭穿叶向高的敷衍之词。只说道:“但不知从户部能拨出多少,又从湖广调拨多少呢?” 叶向高这次没有正面回答,把球又踢回给陈大道,“陈大人,户部现在能调拨多少银子,还请你给岳大人一个准数吧。” 这问题,陈大道不容推脱,只好实话实说,“户部现在能调拨出来的银子,只有五万两。” “五万两,差的也太多了吧。”岳肃连忙说道:“黄河决堤,灾情严重,单拿五万两过去,岂不是杯水车薪。” “岳大人,你放心,等你赶到河南时,湖广那边的银子,基本上也就到了。”叶向高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吧。只是不知户部这五万两银子,可否和下官一起出京?”岳肃问道。有五万两终究聊胜于无,现在河南灾情紧张,晚去一天,就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五万两虽然不多,却也能解燃眉之急,不至于让百姓饿死。何况,实在不行,岳肃还有一招杀手锏可以用。熟话说,要想富,抄家是条路。皇上既然准了便宜行事,到时办上几个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什么就都出来了。 叶向高不知岳肃心中打算,不过他清楚,眼下这种情况,要是一两银子也不给岳肃,很难把岳肃哄走。五万两给你就是。 “岳大人,自然可以。陈大人,你说是吧。”叶向高笑呵呵地说道。 “是、是……”陈大道连忙点头。 得了五万两银子和三口铜铡、尚方宝剑,岳肃认为这已经足够,也不需要再去争。 散朝之后,朱木匠带着岳肃回养心殿,只等那三口铡刀送来。 到了午前,兵仗局来人通禀,说铡刀已经打造完毕,朱由校马上吩咐送来。 很快,三口铜铡送到。铡刀用黄段子盖着,由朱木匠亲自揭开、三口御铡都是用黄铜打造,不仅款式精美,还透着威严、肃杀之气。 朱木匠看过,连连点头,称赞不已,岳肃则再次谢恩。朱由校又让人取来尚方宝剑,赐给岳肃,只说了一句话,“爱卿,朕昨日之言,你务必牢记。” 岳肃跪倒在地,接过尚方宝剑,恭敬地道:“臣谨记。” 今天,朱木匠没有留岳肃吃午饭,让岳肃回府打点行装,并叫人将三口铜铡送到顺天府。 岳肃回到府上,把三口铜铡摆在正堂之上,手下众人是各个惊讶,但等知道龙、虎、狗三口铡刀的用途之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啧啧……大人,有了这三个家伙,咱们以后办案也不用缚手缚脚了。就像处置那淫僧法觉,哪用得着费那么大的气力。”铁虬兴奋的大叫起来。 岳肃倒没有太过得意,只是说道:“皇上御赐这三口铜铡,虽说是信任本府,但也不可骄纵妄为。尔等日后,也要一如既往。” “属下等谨遵大人教诲。” 岳肃说道:“咱们现在出发在即,大家伙今天就收拾一下行装,明日到户部取了银子,就要离京赶赴河南了。” “大人,知道您要去河南赈灾,兄弟们昨天就把行礼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出发。”铁虬笑嘻嘻地说道。 “那好,大家伙就好好休息一下。” 岳肃说完,就准备动身到后宅,看看阮傲月那边收拾的怎么样。这时,只见金蝉躬身说道:“大人,我把您要去河南赈灾的事,告诉了李大哥他们。他们听后,都说要跟着大人一起去河南。” “哦?为什么呀?”岳肃问道。 “李大哥和孔刃兄说,他们的镖都是在河南丢的,大人既然要去河南,他们想跟过去,看看能不能把劫镖的人找出来,也好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金蝉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他们如想跟去,那也无妨。对了,镖局的事怎么样了?”岳肃问道。 “重开镖局的院子已经买了下来,李大哥他们正在张罗收拾呢,估计用不了几天,便能重新开张,等一下他们会过来,请大人为镖局赐个名字。” 岳肃点点头,说道:“也好。那我就在后花厅等他们,他们一来,你直接把人领到后花厅就行。” 岳肃昨夜已经把去河南赈灾的消息告诉阮傲月和十娘,她们俩都表示要跟着前往。现在回到后宅,二女已经把行装打点完毕,岳肃又把尚方宝剑和圣旨交给阮傲月收着,并告诉了三口铜铡之事。 杜十娘和梅儿听了三口铡刀的功用之后,反应和铁虬他们一样,是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阮傲月的表情那没有像她俩一样,不过也是震惊万分。心中暗道:“三口铜铡,这……这怎么可能……” 吃过午饭没多久,李忠和孔刃等人如约而至,岳肃在后花厅接见众人。一上来,他们就请岳肃为镖局取名字,岳肃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前辈子曾经看过一个电视剧,名字叫《长风镖局》,于是便道:“就叫长风镖局吧。” 得了岳肃取得名字,众人是连声叫好,拜谢之后,又提出想要跟岳肃前往河南的请求。 岳肃在刚刚吃饭的时候,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次众人提出要跟随,他马上答道:“尔等要随本府前去,那是最好不过,本府此次巡抚河南,正需要帮手。不过你们也不能全去,京城里起码要留一些人打点、收拾。顺便留意下京师的消息,如有什么重大之事,要立即快马赶往河南传信。” “大人放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留陶伟、姜舟在京城经营镖局,顺便为大人打探消息,其他人跟随大人去河南。”孔刃说道。 “那本府就放心了。这样,你们现在就回去准备,出京时不要跟着本府的依仗,仍以押镖的模样前往河南。出发之时,本府自会通知你们。” 元旦过去了,小翼这几天,每天都在拼命码字。连续四天日更四章,应该还算给力。现在手里还有一些存稿,接下来的这几天,小翼单位也不算忙,所以小翼准备再接再厉。看看日更一万以上,能坚持天少天。 翼的动力,就是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翼。 第一章 肖家屯 次日早朝散罢,岳肃到户部领了五万两银子,辞别朱由校,踏上前往河南的道路。 因为是钦差大臣领了巡抚的头衔,又是奉旨赈灾,还要押解五万两赈灾官银,所以少不得兵马护卫。朝廷调拨了一千兵马,供岳肃指挥,岳肃又从顺天府抽了两百差役,用过午饭,启程出发。 巡抚仪仗所过之处,自然少不得当地官员迎来送往,不过岳肃有令,一切从简,不必惊扰地方,凡迎接官员,一概不见,全都由总捕头童胄给挡了下来。可说来奇怪,迎接的官员见不到岳肃也就罢了,连本部官兵也从来没见岳肃下过马车。若不是偶尔能看到马车上的岳夫人探出头来,大家还真会怀疑,这位巡抚大人失踪了。 在仪仗之前,数十里之外,有一趟镖车正浩浩荡荡的前行。镖车的旗号叫作长风镖局,据说是一家刚刚开张的镖局。护卫镖车的有五六十名精壮汉子,为首的两个人,一看就是吃这碗饭的绿林中人,是镖行的镖头。在二人身后,跟着十几名镖师,其中一个青年镖师虽然不起眼,可这个两位镖头在跟他说话时,总是毕恭毕敬。 不错,这位青年镖师就是岳肃,而那两位镖头则是李忠、孔刃。岳肃没有跟着仪仗出发,而是悄悄地带着杨奕山、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来到了长风镖局的队伍。 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要先一步进入河南境内,看看当地的灾情如何,以便从容定夺。他知道,地方上的情况,只有微服去看,才看的最为清楚。 这一日,镖行来到河南境内,一路之上,岳肃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皆是扶老携幼,进来河南,更是饿殍遍地。虽然河南全境不是都遭了灾,只不过是沿河数县,但也有几十万百姓。老百姓没地方吃饭,逃难是必然的。 岳肃向百姓打听了一下,怀庆府是受灾最重的地方,辖下的温县、孟县、武陟县皆被洪水灌溉过。于是,岳肃决定先赶到怀庆看看。没过几日,终于来到怀庆,怀庆城因为距离黄河较远,并没有受灾,岳肃原以为这里会灾民遍地,可到了才发现,这里和自己想象的简直大相径庭,竟没有几个灾民的影子。 见灾民如此之少,岳肃不禁纳闷起来,“怀庆各县皆以遭灾,流民应该全逃到这里才是,怎么这里的难民还没有一路上看到的多。难道说怀庆知府搭建芦棚,把灾民收留在城里?” 岳肃怀着好奇的心情,让镖行加快速度,在黄昏之前,进到城内。 进城之后,也没看到几个灾民的影子,这一来,岳肃更是纳闷。先下令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再打听情况。众人找了一家叫曹家老店的客栈落脚,车马安顿下来,叫掌柜安排饭菜。 酒菜端上,岳肃对伙计说道:“小二,我们是京城的镖局,听说你们河南遭了灾,一路过来也遇到不少灾民,怎么进了怀庆城,反而看不到几个灾民了呢?不会是怀庆府将灾民妥善安置了吧?不少字” “安置个屁。”小二说道:“这位客爷,您是晚来两天,没有看到,怀庆城里城外原本遍是灾民,那可怜样,简直就别提了。也就昨天,有人说城外肖家屯的肖员外正在施粥赈灾,灾民们闻听这个消息,全都赶了过去,所以您才没看到。”…, “我说的么,原来是本地富户施粥赈灾,那不知怀庆府这边,有没有开设粥厂,搭建芦棚,赈济百姓呀?”岳肃再次问道。 “哪有这好事呀?指望官老爷赈灾救民,那不是白日做梦么?现在城里的米价,较之往常,已经涨了几倍,估计过不了几天,我们城里的百姓,也要成为难民了。”小二无奈地说道。 “城里的米价涨了几倍!”岳肃一听这话,不禁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借机发国难之财?” 见岳肃嗓门陡然提高,小二吓了一跳,好在杨奕山反应的快,连忙解释道:“我们江湖人,难免意气用事,吓到了小哥,还望见谅。” 见对方客气,小二忙道:“不妨、不妨,客官生气也是正常,说明客官是条血性汉子。说句实在话,敢借这机会发财的是大有人在,除一些小商小号外,我们城里有三家大米行,这三家都大有来头,那米在他们店里,是一天一个价,现在已经是往常的八倍还多。” “什么?”岳肃听了这话,差点没气死,要知道当时的米价,不过是一两银子一石,一升米不过十几文,可涨到七八倍,那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他强压怒火,忍了下来,说道:“粮米涨价的事,官府知不知道呢?” “怎么不知道。”小二直接答道。 “知道为何不管?”岳肃再次问道。 “管?知府大人他敢管吗?”。小二不屑地说道:“这三家大米行的东家可是老大的人物,知府大人哪能管得了。一般小米行,听说在涨价后,都要给大老爷孝敬,可这三家,连理都不理我们这的大老爷。” “哦?但不知这三家米行的东家是谁呀?”岳肃连忙问道。 “这三家米行的东家,那可是大有来头,一家叫作运生米行,听说他们的东家就是张国丈。另一家叫李记米行,听说东家是湖广第一富商李老爷,这位李老爷很有门路,好像布政使大人有和他有些关系。不过这两家米行和最后那家福来米行比起来,还要差上一些,福来米行的东家那可是洛阳城里的福王千岁。” 听了小二的讲述,岳肃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刚进河南,就碰上米商哄抬米价的事,而这些米商的后台,还是皇亲国戚。这三家,岳肃都知道,尤其和前两家还打过交道,张国丈家自不必说,几个月前还打了人家儿子的板子。湖广李家,那是“李应”兄弟家,李琼盈女扮男装的事,他也从阮傲月那里得悉。只是没有想到,仗义的“李兄弟”家,竟然也能干出这等发国难财的勾当。 岳肃沉思片刻,打定主意,只要依仗一到,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些发国难财的家伙。不过现在,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那位仗义疏财,赈济百姓的肖员外。 “小二哥,你刚刚说的那个肖家屯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在下一向欣赏这等仗义疏财的豪杰,等有时间,想要登门拜访。” “肖家屯在城东南五十里处。”小二说道。 “肖员外的尊姓大名,你可知道。”岳肃又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往日并没有听说,想来也应该是一位仁厚长者。”小二说道。 “如此多谢。” 将小二打发走,众人开始用饭,吃过晚饭,在城里住了一夜,次日清晨,岳肃决定赶往肖家屯看一看这位仁厚长者。这年头,如此善人实在少见。…, 他没有多带人,只是让杨奕山、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李忠跟着,七人骑马出城,朝东南方向驰去。 五十里路并不算远,快马行进,都用不上一个时辰,只是一路上,岳肃总能碰到从别处赶往肖家屯的难民。因为路上时而拥挤,难免耽误功夫,到达肖家屯时,已快中午。 在肖家屯外,岳肃只见屯子里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粗略估量一下数字,起码不少于两万。 看到这个阵势,岳肃感慨道:“幸亏此地还有这么一位善人,要不然,不知要饿死多少灾民。” 他的话刚说完,却听一边的杨奕山小声说道:“恩师,我觉得有点不对。” “哦?哪里不对?”岳肃见他的声音小,自己也把声音压了下来。 “瞧这里灾民的数量,应该不少于两万,试问天下,哪个乡间富户能有如此手笔,养活这么多人。单单施粥的话,一天下来,也要不少银子,尤其现在米贵,花费更巨。即便是此人心善,怕几天下来,就要倾家荡产。他如此做,实在令人难以捉摸。”杨奕山小声地说出心中疑惑。 岳肃听了这话,心头“咯噔”一跳,暗道:“不错。”再仔细一瞧屯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要是那个肖员外另有图谋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咱们走。”岳肃一招手,掉转马头向回走去。 众人不明就里,但见大人走,只能跟上。来的路上,曾经路过一片小树林,岳肃骑马钻进林子里,这一举动,令大家更是费解。 到林子中找了个僻静之所,见周边没人,岳肃跳下马来,说道:“你们都过来,我有话说。” 金蝉、杨奕山几个连忙跟着下马,聚拢到岳肃身边。只听小声说道:“重岳刚刚说的没错,一般的富户哪有这么多银子赈济如此多百姓,十有**是另有图谋。我现在无法断定,准备让两个人乔装成难民模样,进去探听一番。” “大人,这事交给我了。”李忠第一个拍着胸脯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手下众人跟着踊跃报名。 岳肃摆摆手,说道:“此事不宜人多,两人有个照应就足矣。”说着,他扫视一圈,又道:“金蝉,你把包袱给铁虬,然后乔装一下,你和李忠两个人去。” “属下遵命。”金蝉答应一声,解下身上的包袱,交给铁虬。这包袱里是岳肃的巡抚印信,此次出门,岳肃带上了印信和尚方宝剑,以备不时之需。印信在金蝉那里背着,尚方宝剑也是包着的,在铁虬身上。毕竟他二人随自己时间最久。 金蝉和李忠现在都是镖师打扮,把衣服脱下,**上身,又故意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把裤子弄脏,故意搞的蓬头垢面,最后脱掉靴子,如此以来,两个人马上变成落魄的庄稼汉模样。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一切小心。” “大人尽管放心。” 两个人一抱拳,快步到林外走去。 。, 第二章 蛊惑人心 第二章 蛊惑人心 金蝉与李忠出了树林,朝肖家屯赶去,道上遇到不少闻风而去的难民,二人正好混在他们中间,一起前行。 进了肖家屯,金蝉和李忠才发现,这里光粥棚就搭了十几个,灾民还算有秩序地排队领粥。二人和其他的难民一样,来到一个粥棚,排到队伍后面,一边顺着人流向前,一边仔细地观察起来。 很快,二人发现了一点,凡是老弱妇孺,一般就只给一碗粥喝,而年轻力壮的,则是多给一个馒头。在这个时候,一个馒头可是救命的东西。多少人都看着馒头眼馋,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些大嚼馒头的汉子。 这时候,二人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议论起来。 “老哥呀,你们知道黄河为什么发大水吗?”。 “还不是天天下大雨闹的。” “非也、非也,黄河之所以发大水,是因为世间出了一条恶龙,老天爷十分愤怒,所以才降此灾祸。” “不会吧,那怎么办呀?”有的灾民惊恐地问道。 “要想风调雨顺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将这条恶龙斩除,除此之外,是别无他法呀。” “除掉恶龙,谁有那本事呀?” “那可不一定,只是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感动上苍,助我们斩杀恶龙。” 封建迷信自古有之,金蝉和李忠听了,觉得似乎有点道理,又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知不觉,轮到他二人领粥,可能是因为年轻力壮的原因,粥棚还专门给他俩发了碗,盛了碗粥,外加给了一个馒头。 二人故意装出千恩万谢,然后到一旁吃食,可时不时地就听有人讲关于恶龙的传闻。 过了午时,粥已经施完,基本上每个人都领到,肖家屯的庄客,表示要去准备晚饭,让灾民们好好休息。这里也没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大家就在街上席地而坐,有的靠着墙,有的干脆躺在地上,总之是一片狼藉。李忠和金蝉由于去的晚,也没找到什么好地点休息,干脆坐在地上。 闲暇无事的灾民们,有的开始互相倾诉流离之苦,有的开始咒骂贪官污吏,总之讲着讲着,最后的话题又扯到恶龙身上。 一晃过去半个时辰,突听有人喊道:“肖员外来了,肖员外来看大家伙了!”…… 听说肖员外来了,不少灾民都站了起来,想要看看这位大善人是个什么模样。金蝉和李忠也不例外,跟着站了起来。不一刻,便听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们,大家受苦了!” 灾民们则是一个个大声喊道:“多谢肖员外……” 随后,那个洪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肖某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希望乡亲们有口饭吃。”说完,这位肖员外长叹一声。 “肖员外大恩大德,我等至死不忘!”……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紧跟着,所有的灾民又是千恩万谢起来。声音良久不绝。 过了好一会,等到灾民们静下来,肖员外才大声喊道:“这次黄河遭灾,不少人都在传扬,是世间出了条恶龙,惹怒了上天,降下如此灾祸。本来么,这种无稽之谈,肖某是不信的,谁曾想,昨晚偶得一梦,梦见怀庆城内出了一只大螃蟹。肖某不知这是何意,专门请了张天师前来卜卦,结果才知,我们这里要出一场浩劫呀!”…, “什么浩劫!”“肖员外,要出什么浩劫呀!”…… 肖员外话音一落,马上有百姓大声叫问起来,有人一挑头,问的人是越来越多。又是过了好久,嘈杂的声音才慢慢停下。 肖员外朗声说道:“张天师现在就在这里,我让他对各位乡亲们讲吧!” 金蝉和李忠离得远,根本看不到那个肖员外的模样,只能听到声音。这时,只听一个说道:“无量天尊!今日肖大善人请贫道解梦,贫道占卜一刻,竟发现这是大凶之兆,我们怀庆府不日将要出现一场浩劫。为何如此说,那是因为恶龙的爪牙螃蟹精已经在怀庆城出现,马上便要掀起轩然大波,无数百姓将要在这场浩劫中丧命!” “啊!有这等事,这可如何是好?”“张天师,久闻您的大名,知道您是世外高人,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化解这场浩劫?”…… 马上,又有人扯着嗓子大声问道。本来灾民们也没听说什么张天师,可架不住有人煽风点火,不停地帮忙吹嘘,讲述这张天师呼风唤雨的事迹。这一来,灾民们都认定,张天师真的有些本事,跟着恳求起来。甚至还有人领头跪下,求张天师救命,化解浩劫。 无知百姓皆听风就是雨,看到有人跪下,也就跟着跪下,大声恳求。跪下的百姓越来越多,金蝉和李忠本是不想跪的,但见这苗头,不贵怕是要惹人怀疑,只好随着跪下。不过,因为前面的人都跪下,金蝉和李忠正好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肖员外、张天师以及肖家的庄客。 肖员外身穿一身白缎子员外袍,可从气质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分明像是绿林中人。在肖员外左手,是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老道,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李忠总觉得这道士带着一身匪气。肖员外右手那人,着实让李忠心头一颤,虽说五官看不清楚,可他总觉得是那样眼熟,尤其是身材和面色,真的是在哪里见过。 略一回忆,李忠登时想了起来,这人不就是当初在土坡劫镖的紫脸大汉么。李忠和紫脸汉子交过手,印象何等深刻,回想不少弟兄死在这帮人手上,他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握起。 一边的金蝉马上发现师兄的情绪不对,忙一把攥住李忠的手腕。李忠这才反应过来,把头低下,不再上瞧。 “无量天尊!想要化解浩劫,并非不可。上天既降下警兆,便是不想世间黎民遭殃。不过,这警兆既然是降给了肖大善人,那想要化解,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求肖大善人为我等化解浩劫!”“肖大善人,求您救救我们吧!”……这倒好,马上又有人带头磕起头来。 灾民们也是害怕,附和地跟着磕头,连声恳求起来。 “乡亲们,如此大礼,肖某如何受得起,大家快快起来,只要肖某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肖员外故作惶恐地大声喊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此言,又有人带头鼓噪起来,“肖大善人答应帮我们化解劫难了,大家一起给肖大善人磕头啊!”…… 灾民们又是跟着连连磕头。肖家屯聚集了能有两万灾民,离得近的,尚能听清前面的喊声,离得远的,只能在后边随大流。不过,在他们身边,总是时不时有人帮忙起哄,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张天师,如果肖某能够化解劫难,拯救这些乡亲,那肖某义不容辞,愿意一力承担。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化解呢?”肖员外大声说道。 “无量天尊!化解此浩劫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消灭怀庆城里的螃蟹精,不过这螃蟹精已经成型,单凭肖大善人一己之力,绝难办到。只有这里的乡亲和大善人同心协力,方能成功。只是不知在场的乡亲,愿不愿帮助肖大善人?”张天师说完,下跪的一众百姓。 “我等愿意帮忙,同肖大善人并肩作战,消灭螃蟹精!”“我等愿意助肖大善人一臂之力,消灭螃蟹精,化解浩劫!”…… 又是那几个挑头的先行叫了起来,他们起哄,其他的百姓受他们感染,也都大喊起来,“愿助肖大善人一臂之力,消灭螃蟹精,化解浩劫!”“这浩劫是降到我们头上的,怎能让大善人一力承担,我们愿意帮忙!”…… 鼓噪之声越来越响,不一刻功夫,两万多灾民都大呼起来,喊声是惊天动地。 肖员外和他身边的人,看到如此情景,是心中暗自得意。等了好久,叫嚷声终于平息,肖员外这才又大声说道:“天师,乡亲们都愿与肖某并肩作战,看来这浩劫应该不难化解吧。只是不知,我们该如何去做,方能消灭螃蟹精呢?” “无量天尊!大善人问得好,贫道已得到天机,悟出对策。明日午时是消灭螃蟹精的黄道吉日,到时大家伙随着大善人赶往怀庆城,先行到守备衙门夺取武器,然后一起杀向知府衙门,那螃蟹精就在知府衙门里!消灭螃蟹精后,一切浩劫立时解除,不仅大家以后会平平安安,而且还能得到那些奸商的粮食。得到粮食,大家便能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不会再像现在一样没有饭吃了!” “对!”“消灭螃蟹精!”“夺取粮食!”“过太平日子!”“有饱饭吃!”…… 对于消灭螃蟹精,灾民们或许不是最感兴趣,但夺取粮食,有饱饭吃,确是他们最想的。大家已经饿了很久,好不容易得到肖大善人的收留,勉强有口饭吃,可这只是一时的,大善人又能有多少粮食。归根到底,还是要想办法吃饭,想办法活下去。现在有大善人顺应天意,带领大家去消灭螃蟹精,夺取粮食,过太平日子。这都是众人心向往之的事情,既然有人挑头,那就干吧。 金蝉和李忠听的清楚,这哪里是消灭什么螃蟹精,分明是要进城造反么!明日对方就要行动,这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大人,早想对策。 。, 第三章 巧计报信 等到肖员外和张天师演讲过后,肖家屯是群情激奋,不图别的,大家只求有口饱饭吃,就打算跟着肖员外前往怀庆城,消灭所谓的螃蟹精。 而李忠和金蝉也明白了,这个肖员外之所以发善心,其实是想蛊惑百姓造反。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去通知大人。 现在马上走,明显是冒失的举动,很容易被人发现,两个人暂时老老实实地留在人群里,等待时机。 肖员外又说了一些煽情的话,并表示今晚大家会有肉汤喝,灾民们的情绪再次被带到**。好半天之后,百姓们的声音才平息,肖员外等人,这才转身离去。 百姓们又各自以原先的姿势倒在地上,或坐着,或躺着,金蝉、李忠则是朝屯口走去,当二人走到屯口的时候,李忠碰了下金蝉,金蝉不明就里,扭头看向李忠,想要寻问,却发现李忠只是给他丢了个眼色。 金蝉也在道上混过,怎能不懂这个意思,目光四下一扫,发现屯口处的几个穿的破破烂烂难民,正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俩。金蝉立即猜出,这肯定是肖员外的打手,专门负责守住屯口,以防有人出去通风报信。 金蝉只装没看到,故意说道:“二哥,这里人可真多,想找个撒尿的地方都没有,屯口人少,咱们到那边尿吧。” “也好,几天都没吃东西,这一吃点东西,还成了直肠子,我现在想要拉泡屎。”还别说,李忠这当口还真想拉屎。说着,和金蝉朝屯口走去。 刚到屯子口,果见一个难民说道:“两位兄弟上哪呀?” “……上哪用你管呀。拉屎行不行。”李忠装出一副粗鲁的模样说道。 那难民似乎也不想生事,笑道:“兄弟,饿了几天,一吃了东西,就想拉屎了呀。出去一拐,找个地方随意就是。” 他的话一说完,在他身边站起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这小子也是破衣烂衫,不过凶悍的很,一点也不像吃不饱饭的模样。“……真是听人拉屎屁眼子刺挠,我也想拉,正好,咱们一起去。”言罢,先一步走出屯子。 金蝉和李忠更加断定,这些人是肖员外的爪牙,二人也不多话,出去后一拐,走的是和粗壮汉子相反的方向,一个脱裤子蹲下,一个解腰带小解。 看到二人真的是方便,粗壮汉子便蹲下装了一会,等到金蝉和李忠返回屯子,他才提上裤子,骂骂唧唧地道:“……想拉的时候又拉不出来了。” 金蝉和李忠进去后,找了个人略微少点的地方躺下,半眯上眼睛。金蝉用极低的声音道:“师兄,屯口已经被他们守住,想要轻易出去,怕是不行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尽快回去通知大人啊。” 李忠低声道:“这边的道路怕是走不通了,不过这里怕是不止这一个口子,等下咱们再到别处瞧瞧。” 二人打定主意,先躺在原地,等待时机。现在还是夏天,下午的太阳足的很,金蝉、李忠所躺的地方,也没有个遮荫的家伙,晒得是口渴难当。当然,同样口渴的不止他俩,两万多人只有一小半靠着墙,勉强能够乘凉,其他人都被晒得受不了,尤其加上人多,大家伙的身上都满是臭汗。 “真……渴,这里有没有水呀?”李忠对身边不远的一个汉子说道。…, “屯子里就一口井,现在早挤满人了,靠都靠不过去。”汉子擦了把汗,显然也是渴的够呛。 金蝉忙不失时机地问道:“老兄,不知你来几天了,这大夏天,天气这么热,没有水喝,人不得渴死。不知道你们以前都是在哪喝水?” “除了那口井,也没什么地方喝水,前两天还没这么热,还能坚持到晚上施粥,谁知道今天的太阳也太毒了。”汉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金蝉一听这话,心中来了主意,说道:“记得来时,路上有条小水沟,咱们到那里喝点水,顺便洗一洗,岂不是好。”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要不咱们现在过去喝点水,找个地方凉快凉快,等吃饭的时候,再回来。”汉子跟着说道。 “就是这样。”金蝉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一点,说道:“有没有一起出去到小河沟喝水解渴的呀。” 渴的人大有人在,以前太阳没这么足,大家还能坚持,今天也实在太热,有喝水解渴的地方,谁还愿意留在原地啊。马上就有人响应起来。愿意去喝水的,可不是一两百人,足有数千人,在金蝉的鼓动下,大家伙一起朝屯口走去。 守在屯口的人一见有这么多人向外走,都有些傻了眼,其中一个大声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呀?” “……天这么热,到外边的小河沟喝口水去。”有灾民大声说道。 “肖员外说了,在消灭螃蟹精之前,不许外出,以免消息外泄,让螃蟹精有所察觉。”刚刚假装大便的粗壮汉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我们就出去喝口水,怎么可能让螃蟹精察觉,这大热天没有水喝,还不得渴死。”李忠在人群中央,扯着嗓子来了一句。 这话果然引起众人的响应,大家一致说道:“可不是,你准备让我们活活晒死和渴死呀。大伙走,不用理他。” 终究是人多力量大,前边的人一抬腿,后面的人跟着一拥,光凭守在屯口的几个家伙,哪里能拦得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数千灾民鱼贯涌出屯子。 肖员外的人见众灾民出去,只好跑去肖员外的宅子通风报信。肖员外得知消息后,也是无奈,毕竟这帮人不是什么正规部队,只能靠迷信拉拢,现在这大热天,不让人家喝水,实在说不过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真就想拦,他也拦不住。 金蝉和李忠顺着人流离开肖家屯,走出三里多地,果然有条小河沟,大家纷纷跑到河里喝水,甚至还有的干脆在水里洗上一洗。场面十分的散乱。李忠和金蝉瞅准时机,借口到前边的小树林乘凉,先走一步,一钻进树林,顺着原路,找到岳肃。 岳肃几人正靠在树下,一见到金蝉和李忠回来,立马问道:“情况查的怎么样?” “大人,此地不是说话之所,等下肯定有灾民进来乘凉,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金蝉说道。 “也好。”一听金蝉这么说,岳肃也明白有事,众人跨上坐骑,从另一侧向林子外走去。 一路上,李忠将肖员外蛊惑灾民造反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跟岳肃汇报一遍,同时还提到看见紫脸汉子的事。听完他的讲述,岳肃当即断定,这事和斩龙帮肯定有瓜葛。 岳肃不敢怠慢,快马驰出林子,然后命令道:“殷柱,你现在立即北上和童胄碰头,让他火速前进,到怀庆城与我碰头。”…, “属下遵命。”殷柱一抱拳,快马而去。 岳肃又道:“咱们现在就回怀庆,为了城池安危,不得不暴露身份了。” 岳肃等人一路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赶到怀庆城内,进城之后,先回客栈,叫上孔刃、曹瑜,又选了二十人充作扈从,转道直奔知府衙门。 别看岳肃没带官服,但有官防印信和尚方宝剑已然足够。金蝉现在已换好衣服,怀抱尚方宝剑,杨奕山捧着印信,众人来到知府衙门之外。 守门的差役一见来了二十多人,大咧咧地叫道:“这是知府衙门,你们是干什么的?” “叫什么叫?”铁虬比他更哼,大声喝道:“新任河南巡抚岳大人到此,还不叫你家大人速来迎接。” 他一说完,铁虬跨步上去,掏出岳肃的名帖,说道:“长点眼,别乱喊乱吠。这是我家大人名帖,快拿进去通传!” 差役见对方如此之横,再看到名帖,连忙接过,露出一副笑脸,说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说完,撒丫子跑进衙门禀报。 不一刻功夫,只见一身穿官袍、头戴乌纱的中年人走出府衙,拱手施礼道:“不知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岳肃。岳肃知道他的心思,因为自己一没穿官服,二没有依仗,对方起疑,也在所难免。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不知者无罪,本部院奉旨巡抚河南,赈济灾民,因心系灾情,所以微服先行赶来,没有通知地方。重岳啊,将官防印信拿给知府大人过目。” “是。”杨奕山答应一声,捧着印信走到知府面前,说道:“大人,请过目。” 怀庆知府简单验看一番,确定是真,更加殷勤起来,说道:“久闻岳大人清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大人巡抚河南,地方上的百姓有福了。大人里面请。” 岳肃也不客气,微微点头,跨步直入府门。他现在是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一个区区的怀庆知府,跟他不知差了多少级,当仁不让也是理所应当。 。, 第四章 查抄米行(上) 怀庆知府将岳肃引到后花厅落座,岳肃坐于上首,知府自在主 位相陪,金蝉几个则是站于岳肃身旁。 两人先是寒喧几句,得知了怀庆府的姓名,乃是孟华德。随后,岳肃侦把话引到正题,“孟大人,本部院来怀庆府已有两日,却不见城内外有几个灾民,不知这是何故?” “啊....”孟华德喀一沉终,说道:“这事也不太清楚,想事 灾民都逃难到外地去了吧。” “真是如此?”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应是如此。”孟华德小心地答道。 “孟大人啊,你的诣息好不灵通,本部院虽只到此两日,却已听说灾民都已跑到城东南方向的肯家屯。难道孟大人就一点耳闻也没有吗?”岳肃微笑地道。 “这还真没有听说,下官也在纳闷,为何这几日灾民突然都不见了。“孟华德故意说道。 “灾民为何不见,孟大人心中应该有敏吧。按朝廷惯例,凡地方遭灾,当地官*府应该在第一时间开仓赈灾,施粥济民。孟大人是不知这个体制,还是布政使衙门没有通知呢?”岳肃淡淡地问道。 “开个赈灾,下官自是知晓,布歧使邹大人也有下食,只是下官也属无奈,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饮啊。不瞒大人,我怀庆是重灾之地,灾民太多,粮仓之内,也无多少余粮,真正是无可奈何,还望大人明鉴。”孟华德唉声叹气地说道。 “哦。”岳肃点点头,又道:“粮个没有余粮,也不耍紧,孟大人为何不开府库,出资购粮呢?““大人您也看到,个年大灾,帕是连赋税都牧现不上,去年牧的税币,除留下府衙的日常开销外,其他的全部上交户部,现在的府库,也没有多少银子可用d嗣。”孟华德又做出一哥无奈的表情。 岳肃暗道:“你推脱的倒也干净。”心下冷笑,脸上不动声色,只道:“既然一时无银购*买,也可以光在民间征借么。皇上现已拨银赈灾,银子不是问题,急雷的就是粮食。不知城中现在粮价如何呀?” “已是平常市价的七八倍。“孟华德小心地说道。 在明朝,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法律,来对物价进行谓控,基本上都是随行就市,不过这也给不少奸商制造了机会。明朝之所以亡目,一定原因也在于天灾连年,粮价暴涨,百姓无力购*买,无奈加入了起*义军。这么贵,那城中的百姓也接受不了呀,你就没有出面干预一下。”岳肃故意说的。 “唉......”孟华德叹了口气,说道:“下官也是有心元力啊。朝廷也没有律例规定不窄商人涨价,而且那些贩粮的商人,不是王爷,就是国丈,下官也实在是得罪不起。” “原来是这样,那你认为本部院能不能得罪的起他们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孟华德哪敢回答这估,低下头去,不敢吭声。“啪!”岳肃一拍茶几,大声说道:“现在饥民遍地,不法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米价,致使民不耶生。我等身负皇恩,怎能坐视不理。孟大人,你速速传怀庆守备前来见我!” 见岳肃发怒,盖华德不敢怠慢,连忙打发差役持火签去守备衙门。不过灾在不明白,岳肃这是要做什么。岳肃不说,他也不敢去问。 岳肃气定神闲,喝了口茶水,也不再多言,闭目养起身来。过了不长时间,城内守备赶到花厅。 怀庆守备姓郭,名叫郭义冈,一听说巡抚微服到此,是匆匆赶来。进入后花厅,见岳肃坐于上首,躬身说道:“末将怀庆守备郭义刚参见大人。” “免了吧。”岳肃一楞手,说道:“本部院现在传你,是有要事命你去做。” “末将任凭大人调遣。” “你现在立耶传食下去,将城内所有米行一概查封,其中粮食,只说由朝廷征用,不得有误。如有遗漏,可认得这是什么?” 岳肃说着,拈向尚方宝剑。“皇上赐本部院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你倘若徇私杠法,贻误军机,本部院定斩不饶!” 郭义日实在想不到这位新任巡抚一见面就说这么重的话,连忙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现在速速前去,给你半个时辰,办完之后,耶可到此,本部院还有要事吩咐!李忠,你随他一起去。” “是!”郭义目和李忠答应一声,二人一起出门办差。 城内的三大米行是何人后台他也是知道的,无奈岳肃亮出了尚方宝剑,这东西可是不能开玩笑的,到时候真把脑袋砍了,谁也没有脾气。而且岳肃巡抚河南的消息,早几日已径传来,河南的大小官员哪个不得多方打听,查查这位大人有什么爱好。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待知岳肃的脾气后,是一个个心惊胆寒。我的妈呀,这位大人是专门和令官污吏过不去,有宰贪*官的爱好,还不怕得罪人,此次巡抚河南,完全是在北京得罪的人太多,放人挤兑过来的。 郭义刚虽然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打定主意,县官不如现管,你福王虽大,但不在怀庆,人家岳肃可是拾着尚方宝剑在城里坐着,先顿眼前再说吧。反正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们气不顺,找他算账就是。 在李忠的监督下,二人回到守备衙门,郭义刚当即传令,全城兵马出动,分头查抄所有米行,如有人问起,只说是新任巡抚岳大人下的令,所有粮今一概征用。 之所以郭义外耍出动全城的兵马,那突在是怀庆城的守备兵马太少,总共才两千人。毕竟不是边疆,朝逞怎么可能在内地养那么多士兵,再加上郭大人多多少少还要吃点空额,能有这些人已径实属不易。 怀庆城里大大小小的米铺现在能有十来宗,原本是没这么多,可以说部是放灾荒问的,商人为牟取暴利,自然耍到这里来趁机捞上一把。士兵被分头派遣了查封米行的任务,奉命去抄小门面的,是高兴不已,而奉命去抄那三家大米行的,则是垂头丧气。 都是兵油子,还土生土长,觉家奸欺负,觉家不奸惹,那是心中有煎。怎奈上头下了命令,不去也待去。有一名没有什么后台的把总,带了两百人去查封辐来米行,这家伙一路上,腿肚子都在转筋。那可是辐王家的买卖,自己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官去惹人家,不是找死么。 福来米行是大店铺,不仅在城内卖米,还是福来米行在黄河以北的囤粮地点,专门负责给周边县城的自家店铺调粮。米行的大院子能有四进,光粮仓就有四个。这名把总带着士兵,硬着头皮来到米行门外。 现在天近黄昏,米行仍在营业,前门的管事一见到来了这么多士兵,先是心中一楞,但没有说话,仍是非兆伙计,该干什么干什么。 “喂,这里谁管事?”把总在门口站了半天,见没人搭理自己,鼓足勇气,喊了一嗓子,但明显底气不足。 “谁管事该你什么事?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赖在门前,耽误我们做生意。”管事岂金把一个把总放在眼里,很不客气地说道。宰相家人都是七品官,更何况是王爷家的。 把总被管事顶接之后,是半点脾气也没有,弱弱地说道:“我家大人封河南巡抚之命,派我到此查封米行,征调这里的粮今!” “什么?”一听这话,管事的眼睛瞪得老圆,骂道:“它妈的,你吃错药了吧?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福王千岁的!查封这里,想找死呀?我不管你是哪派来的,赶紧给我滚,否则休怪爷爷对你不客气!” 这管事说话的态度,就是平日里把总对普通百姓的口气,是跋扈的不得了。把总撞了一鼻子灰,现在可谓是进退两难,然而军今如山,就这么回去,实在无法交代。 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大声喊道:“弟兄们,大人有今,查封福来米行,给我动手!” 当兵的也知道厉害,但领头的把总交代下来,也不能违抗,吆喝一声,朝米行里冲去。 管事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敢来真格的,大声叫道:“给我挡住他们,快去凛报掌柜的!” 前面有十几个干活的伙计,哪里能拦得住这么多士兵,放连推带攘,全部赶到里面。士兵们继续向内,直斧米行后院。 前而如此吵闹,后边自然听得见,米行的掌柜正在堂屋喝茶,身后还有一个妙龄少女为他捶背。听到找闹声,他马上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出什么事了,前边这么乱。” 话音一落,只见一名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有官兵来查抄咱们的米铺!” “什么!”掌柜大声骂道:“反了他了,小小的怀庆府,竟然还敢有人来查抄福王千岁的米铺,不想活了呀。赶紧去给我叫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是、是...,偌大的米行,当然少不了干活的劳力,因为径常装卸和运送粮米,米行里养活了二百多工人,这还不算打*手护院。伙计跑到后院,一声招呼,打*手护院和一众劳工纷纷涌*出,直奔前面。刚到前院,正好迎上闯进来的士兵。 掌柜也从堂屋出来,见自己的人到齐,大声喊逍:“还等什么,把他们都给我打出去!” “兄弟们,给我上!”打*手护院和劳工们手里都抄着木棒、扁担,在掌柜的一声令下,是冲上去就打。 一时间,院手里是“乒乒乓乓”打作一团,喊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打仗在于土气,米行是王府的人,一向横行惯了,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又有掌柜的话,所以凶悍无比。别看官兵们手持刀枪,可底气明显不足。 不一刻功夫,就被打的哭爹喊娘,那把总见情形不对,是带头就跑。一众士乓见他逃跑,是跟着向外跑,打*手护院紧追不合,将官兵硬生生地打了出去。 第五章 查抄米行(下) “大人,下官无能,派去查封运生米行,李记米行,福来米行的兵马,全都放打了出来,还有三十多人受了伤。此事该当如何,还型大人示下。” 郭义刚派兵马查封全城的米行,其他的小商小号倒还四顺利,但三大米行怎会将守备衙门的兵马放在眼里,不但去查封福来米行的人放赶跑,另外去查封李记米行、运生米行的,也是同一结果。 三名把总不敢真动家伙,只能赶回衙门禀报郭义刚,郭义刚也是胆小怕事的主,心中一琢磨,这事不能自己出头,还是去找巡抚大人为好。于是,第一时间来到知府衙门,将手下被打的事,报知岳肃。 岳肃听完,当下一拍茶几,恕道:“真是废物,你守备衙门上千的兵马,竟然连区区三个米行都查封不了,你是做什么吃的?这事本部院暂且给你记下,若是日后仍不堪大任,定严惩不贷。“ 岳肃现在在城中是光杆司今,手下的护军都没赶来,还非望着守备衙门干活呢,所以没有惩治郭义刚。他跟着又大声说道:“给本部院点起人马,本部院亲自去查封!” “是、是...”只郭义冈等待就是岳肃的这句话。得罪人的事,还是您亲自去,这样我们这些做小的,也能少担点干系。 人马很快准备就绪,整整一千人,随着岳肃前往福来米行。岳肃亲自出马,郭义同和知府孟华稳当然耍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福来米行之外。岳芹一声令下,士兵列开阵势,又听岳肃说道:“给我一起放声大喊,叫米行的人给我滚出来!” 其实米行的人在赶跑士兵之后,伙计们正在前屋收拾,已径看到大批官兵到来,而且在数字上,也是刚才的好几倍。有机灵的伙计,马上调头进去禀报掌柜,可都不能他跑进堂屋,士兵们的呐喊声便响起。 “米行的人听着,赶紧都滚出来,巡抚大人驾到!” 上千人呐喊,这声音就惊天动地,别说米行里的人听的菲浩楚楚,周国邻家的百姓听的更是真切。有百姓已经知道刚才官兵去查抄兴行,被撵了出来,现在来的人更多,全吓得老老实实蹲在屋手,哪敢出门看热闹。有那胆大的,只挑开窗户,一见密密麻麻的官兵站在外面,又忙把窗户关上。 米行掌柜叫白堂,此刻悠然自得地坐在堂屋品茶,还在为刚刚赶跑官军的事得意。乍一听到山崩海啸般的叫骂声,是吓的打了下哆嗦。紧跟着,伙计跑了进来,“掌柜的,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老多老多官兵,是刚才的好几倍,米行外已轻放堵得严严实实。” “它妈*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福王的店前撒野,把里面的人都给我喊出来!”白堂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堂屋。 那些护院、力工们,也是刚刚回到后院,外面的喊声,也听的清楚,明白是官军又打上门了。一众护院有不少都是从王府里调来的,往日在洛阳城里是横的很,从没见过有人敢惹福王。心中纳闷,个天这是抽的哪阵风,还有人有如此胆手。 伙计过来一声招呼,众人连忙跑到前面,簇拥着白大掌柜走出米行。一出店门,只见店门口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士兵,就这阵势,任着实把不少人吓了一跳。 白掌柜是养尊处优的主,出门便大声喊道:“喊什么喊,叫丧呢,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门口吗?还敢到这来撒野,不想活了么?” 岳肃哈笑一声,说道:“倒想请教,这是谁家的门口呀?” “这米行乃是福王千岁的生意,你算哪颗葱?”白堂见岳肃未穿官*府,更是不放在眼里。 岳肃十分淡然地一摆手,说道:“郭大人,你告诉告诉他,本部院是谁。” 郭义丹连忙说道:“白掌柜,这位乃是新任的河南巡抚岳大人。” 大家都在一个城里混,郭义丹和孟华德自是认识白堂,白堂也认识他俩,不过白掌柜一向仗着福王的事,总不将这些地方上的父母官放在眼里。 听说岳肃新任的河南巡抚,白堂认真地打量了岳肃两眼,略微客气了一点,说道:“原来是新任的巡抚大人,不知大人到鄙店有何见教呀?” “也没什么,只是现在灾情严重,本部院急需粮今赈济灾民,所以要将贵号的粮今金部征调。还请行个方便吧。”岳肃不脊不热地说道。 “想征调我们米行的粮今,也不是不行,把银手拿来。要是没有银子,那是休想。”白堂轻笑地说道。 “银子倒是好说,朝廷已拨白银三十万两前来赈灾,不日便到。但眼下灾民流离失所,无以果腹,所以本部院要先行征粮,等银手一到,就立时支付。”岳肃微笑地道。 “不好意思,无王爷之命,小人万不敢将粮今赊借,大人如想先行征调,那就先去征询王爷的意思吧。只要王爷答应,我马上将米行里的粮今拱手奉上。“白堂淡淡地说道。”王爷那边,本部院自会通知,只是形势紧张,刻不容缓。今日这粮食,本部院一定要征调到手。”岳肃的声音惭惭大了起来。 “这位大人,没有王爷的谁许,小人也是爱莫能助。这事栽看您还是先去找王爷说吧”””白堂张嘴闭嘴皆是将福王挂在嘴边,他就不信,对方还真的敢动手*抢。 岳肃那是什么脾气,大声说道:“既然贵行不愿行方便,那本部院只好得罪了。来人啊,将米行查封!”说完,将手一挥。 “是!”一众士兵答应一声,作势便要向前。 白堂见对方真敢动手,当下怒声喝道:“你敢!你们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还敢查封这里的粮食。这位大人,我劝你悠着点,一旦惹火了我家王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不是朝廷的地方吗?你口口声声只说你家王爷,那本部院倒要问问你,这里是你家王爷说的算,还是当入万岁说的算?”岳肃厉声问道。 “自然…..自然是当今万岁说的算.…” 白堂也不傻,总不至于敢说王爷比皇上说的算。但这家伙也机灵,马上又补充一句,“但此时此刻,当今万岁并不在此地呀。 “哼!是吗?“岳肃芬哼一声,大声说道:“金蝉何*在?” “属下在!”金蝉答应一声,扛着尚方宝剑,来到岳肃身边。岳肃一把抄过尚方宝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逍:“此乃皇上御赐尚方宝剑,如陛下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一将尚方宝剑举起,身边的郭义丹、孟华德连仕跪下,山呼万岁,两位大人手下的士兵、差役见自家大人都跪下,脸都忙跟着跪下,呐喊起来。 对面的白堂见到这情景,也知道历害,不敢不跪,只能随同跪下。他手下的那帮人也是一样,看他跪下,便一起跟着跪倒。 “本部院奉天手今为钦差大臣,巡抚河南,有侦宜行*事之杠。现在灾怯严重,急需粮米赈灾,现征谓福来米行的所有粮今,如有不从,旗欺君同上、谋反伦处,一概格杀勿论!”岳肃厉声说完,跨步走到白堂身前,猛地扣出剑来,压到他的肩膀上,冷冷地说道:“本部院奉旨征调你辐来米行的粮今,你看行不行呢?” “这......这....”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白学当然知晓.眼下再不敢嚣张,生怕触怒了这位大人,放一剑砍了。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可檀自将粮今赊给岳肃,他又怕福王生气,降罪于自己。左古为难之下,只待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这事小人真的做不了主呀,福王千岁那边。”不等他把话说完,岳肃抬腿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怒道:“本部院现在奉旨征粮,只问你肯还是不肯,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若不肯也行,本部院就先按其君之罪将你砍了,然后上奏朝廷!” 见岳肃来硬的,白堂也真怕对方动手,唯唯诺诺地道:“大人既是奉旨征粮,小人哪敢不肯,大人征用就是。只是……只是购粮的银子,大人何时兑现,小人回去,对王爷也好有个交代。” “这是不由你来操心,等银子一到,自会移交给你家王爷。如你家王爷着急,自行到户部催讨也行。”说完,岳肃又厉声问道:“刚刚本部院派人前来征调粮食,是谁擅自下令,殴打朝廷官兵?” “小人不知……不知大人是奉旨征调,所以才下的令……”见岳肃又提起这事,白堂只能尽量推诿责任。 “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不知本部院奉旨征粮,就是你擅自殴打朝廷官兵的借口了么?若是人人都用这个借口殴打朝廷官兵,岂不得天下大乱。公然聚众对抗朝廷官兵,等同造反,你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可是他们是进来要查封我们米铺呀,我们这么做,也是……也是……为了保全王爷的粮食……”白堂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为了你家王爷的粮食,就可以目无朝廷,跟朝廷官兵对抗了?本部院看你是借着福王的势,不将朝廷官兵放在眼里也是真的。像你等恶奴,如不好好惩治,国家律法岂不荡然无存?本部院今天看在福王的面上,将你从轻发落,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来人啊,将这厮拉到一边,重责四十大板!” 岳肃这边的官兵见岳肃雷厉风行,是各个又敬又畏,但也不敢妄自行动,纷纷看向自家本官。 郭义刚、孟华德是谁也不愿担这个干系,彼此瞧了瞧,都等着对方派人。 金蝉在岳肃手下当差这么久,官府的道道也明白一些,知道这二位的心思,说道:“两位大人,我家大人已经发话,你们不会是敢抗命不尊吧?我看你们两边不如一家出两个人。” 被金蝉点破心思,郭义刚、孟华德知道不能不动了,一边打发两个人上去,将白堂拖到一边。 白堂手下的那些打手们,早被岳肃镇住,眼睁睁地看着掌柜被拖走,没有一个敢阻拦,仍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第六章 李家米行 “大人……大人……” 白堂被士兵和差役拖到一边,吓得连忙叫嚷起来。但岳肃哪里会理会他,不给他一点教训,日后自己如何在河南立足,又会有谁畏惧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绝对不能少的。 “噼里啪啦”四十板子打完,白堂是疼的呲牙咧嘴,不过岳肃是连瞧都没瞧一眼,只是看着米行的一众打手、力工。这些人都是奉命行事,要是全都打了,实在有些不妥当,略一思索,岳肃说道:“现在米行暂时交官府接管,掌柜的,你们是打算留在城里,还是回洛阳呀?” 白堂说死也不愿再在留在城里了,一心只想快点回洛阳,找福王哭诉,好为自己出头。但岳肃这么问,他怎能如实回答,忍着疼,小心地说道:“全凭大人吩咐。” “把你的人都带上,现在就走吧。对了,别说本部院苛刻,把口粮和店里的银子带上再走。”岳肃淡淡地说道。之所以将这些人打发走,实在是不想留下添麻烦,毕竟饥民马上就要来了,万一这帮人蓄意报复,从中捣乱,实在难以应付。 见岳肃这么说,白堂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小人遵命。” 岳肃点点头,又道:“你们米行现在有多少粮食呀?” “四个粮仓,一共两万石粮食。”白堂如实说道。 “很好,你现在立一个字据给本部院,等到赈灾银两一到,本部院自会将银子送到福王那里。”岳肃说道。 “是、是……”白堂连声答应,可就是不起啦。倒也不是他不想起来,实在是疼得厉害,想起也起不来。刚刚被打的时候,差役倒是手下留情,没用太大的力气,可那士兵确是刚刚来抄米行的。这种机会,不趁机抱负一下,也太对不起自己。所以,他动手打的那二十板子,可以说是卯足了劲,也仗着打得少,才没有要白堂狗命。 岳肃见他伤的不轻,说道:“把他扶进去,让他写字据。” 差役和兵卒领命,把白堂扶起来,朝米行里走去。挡在那里的护院、力工连忙让开去路,放人进去。不大功夫,白堂拿着字据又被扶了出来。 “大、大人……请过目……”白堂将纸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一瞧,微微点头,说道:“你这卖给朝廷的银子作价多少呀?” “这个……现在河南一带粮价是八两银子一石……”白堂小心地说道。 “这价格是你给订的么?”岳肃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小人哪能人这个本事,现在城里都是这个价。”白堂说道。 “哦……”岳肃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也打算按这个价格给朝廷了?” “价格就是这样,小人也不好改价……” 白堂的话刚说出口,岳肃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直接将他扇倒在地,骂道:“你这狗头,平日里囤积居奇,欺负小民百姓也就算了,今天还敢讹诈到朝廷头上。朝廷收粮,一向都有官价,难道你不知道吗?”。 朝廷收粮有官价是不假,但只限于赋税上面,如需买粮,多是按照市价。尤其是明末的那几年,天下连年大旱,粮价飞涨,连朝廷都得花高价买粮,以资军用。当然,其中负责购粮的官员,难免和商人勾结,赚朝廷的银子。 “但……” 白堂这会只说了一个字,岳肃上前一步,抬腿又是一脚,骂道:“但什么但,本部院现在问你,你是不是想要讹诈朝廷?”…, “小人哪里敢。”白堂怯怯地说道。 “那就好。”岳肃冷声说道:“把他扶起来。” 差役将白堂扶起之后,岳肃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说道:“拉他进屋,把粮价标上。” 白堂再次被服进屋里,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咬牙,心中明白,要是自己敢按现在的价格写,不被这位大人打死才出鬼了。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平日里的价格,一两银子一石计算。 写完之后,出门交给岳肃,岳肃接过一瞧,这回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算你老实。带着你的人进去收拾吧,给你半个时辰,收拾好之后,快点出城!对了,打了朝廷官兵也不能白打,再罚你五十两银子,算作受伤士兵的医药费吧。” “是、是……”白堂答应一声,叫伙计取来银子,交到岳肃手上。岳肃直接交到郭义刚手里,让他分给再在此受伤的兵卒。 随后,让白堂退下。白堂连滚带爬地进了米行,他手下的人此刻也如蒙大赦,跟着跑了进去。 有那打手头目和工头不知该怎么办,征求白堂的意见,白堂只气的大声骂道:“你们刚刚都没听到吗?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走,是不是想看爷再吃一顿板子呀!” 福来米行忙着收拾,里面有两万石粮食,想要偷偷带走,那绝无可能,也就是将里面的财物带走。岳肃也没心情在这盯着,让李忠和一名把总留下,带着两百人监督。其余众人,跟着岳肃前往运生米行。临行前,岳肃叮嘱了那把总一声,如有闪失,定斩不饶。 把总看到岳肃的威风后,早就敬畏的不得了,岂敢怠慢,连连答应,表示绝不会出丁点纰漏。 岳肃带人赶到运生米行,这是张国丈家的买卖,店中掌柜的气势自是和白堂差不多。不过他再横也横不过岳肃,岳肃还是依样画葫芦,拿出对付白堂的法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家的掌柜也收拾的服服帖帖,照样赏了四十板子,再让其写下凭据,罚了五十两银子充作医药费,限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出城。 这一次,岳肃也是留下二百士兵,并令孔刃在此监督,随后带着其余兵马前往最后一家——李记米行。 自方从哲倒台之后,李文彰已经收敛不少,时常约束下人,做事要小心谨慎。不过,李记米行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河南地界,大老板与河南布政使邹佳仁是莫逆之交,再加上以前跋扈惯了,这才没把守备衙门放在眼里。 福来米行和运生米行现在被岳肃扫了,同在怀庆城里,消息自然传的快,李家的掌柜李安此刻已然得到消息,知道是新任河南巡抚岳肃亲自出面。 李安得知此事,是心中大惊,后悔的不得了,老爷总是叮嘱不要惹麻烦,现在麻烦偏找上门了。布政使在河南算是一把手,可来了巡抚,马上就排到第二位,说的不算了。 眼瞅着这位大人便要打到门上,李安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妥当的法子。是呀,连福王和国舅人家都不买账,布政使就更加不好使了。 正踌躇间,李安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呐喊声震耳欲聋。 “米行的人听着,赶紧都滚出来,巡抚大人驾到!” 听到呐喊声,李安知道,人家打上门了。不出去那是不行的,外面来的人肯定比上次多,还是巡抚带队,你不出去,对方就能打进来,再次交手,胜负怕是就要颠倒了。届时搞不好还要背上一个谋刺朝廷命官,意图造反的帽子,连自家老爷都得搭进去。…, 于是,李安没有召集手下,而是孤身一人出去。到得门外,一见门口满是官兵,心中暗自叫苦。只得跪倒在地,口称“小民参见巡抚大人”。 岳肃见他识相,淡淡地道:“起来吧。” “多谢大人。”李安站起身来。一句话也不多说,也不问岳肃来此何意,反正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倒是岳肃,对他的淡定暗自点头,说道:“本部院此次到来,所为何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回大人,小民知道。米行后院粮仓**有粮食两万三千石,大人欲征调多少,尽管吩咐。”说着,李安再次跪倒在地,说道:“适才小民冒犯朝廷兵马,自知有罪,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岳肃点点头,说道:“本部院刚刚已经对福来米行、运生米行加以惩治,都是杖四十,你也不例外。” “多谢大人从轻处置。”李安说完,自行到一旁趴下,等着挨板子。他心中有数,前两家的靠山那是王爷和国舅,这位大人只赏四十大板,那是看对方主家的面子。自家的后台,可没有人家硬,也打四十,那已经算是极好个恩典。 四名执法差役、兵卒照旧上前,抡起板子“噼里啪啦”打了四十大板。打过之后,李安强忍疼痛,自行站了起来,躬身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看在你老实的份上,我也不多加为难于你,先取五十两子充作被打士卒的医药费,然后立下粮秣款项的字据,限你半个时辰,带上米行里的财物,立即搬出。这里本部院暂时征用。至于你是否愿意出城,可自行决定。” “草民遵命。”李安说完,咬牙走了几步,来到米行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叫道:“东子,到账上提五十两银子出来。” “是,掌柜的。”米行里传出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很快,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怯怯地走了出来。外面的情形他自然知道,掌柜的被打,早将店里的十多个伙计吓得够呛,但谁又敢出来。 现在小东子的少年捧着银子走出店门,一出门,正好看到对面的岳肃。小东子先是一愣,暗道:“这人怎么如此面熟。”紧跟着,他又看到站在岳肃身边的金蝉、铁虬,一见到他二人,刚刚的惊恐立时飞到九霄云外。只见小东子猛地高兴地蹦了起来,朝金蝉那里扑去。 一边跑,还一边欢喜地大声叫道:“金叔叔、铁叔叔……” 。, 第七章 布置 金蝉和铁虬见少年朝自己这边奔来,都是一愣,眼前的少年似乎极是兴奋,半点恶意,而且依稀间还有些熟悉的感觉,只是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二人正纳闷,少年已经来到二人身前,张开双臂,就要拥抱金蝉,口中还欢喜地叫着,“金叔叔、铁叔叔,我想死你们了。” 听少年稚嫩的声音,金蝉总是觉得太熟悉不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本能地抬起胳膊,拦住少年,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咱们是在哪里见的面呀?” 少年被金蝉拦住,马上露出难过的表示,抿着嘴,十分委屈地说道:“金叔叔,你难道不认得小东子了么?我是木爷爷那里的陈东呀。” 一听这话,金蝉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是木老伯那里的小东子……”说着,一把将少年搂了过来,激动地道:“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 “大人,铁虬,你们看呀,当年的小东子都长这么高了。他要不说,我都快认不出了。”金蝉高兴你大喊起来。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武昌城外善堂里的小孩之一。当年十来岁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为小伙子,身体比当年高了不少。 “小东子……”铁虬现在也想了起来,靠过一步,伸手去摸少年的脑袋瓜,笑呵地道:“你小子都长这么高了,再过几年,还不得比叔叔都高。对了,你小子怎么跑这来了,其他人现在都怎么样呀?木大伯和大婶现在还好么?” 岳肃当初能和金蝉、铁虬认识,有一大半原因是在这群孩子身上,虽说这帮小家伙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甚是喜欢。两步走到金蝉身边,笑道:“小东子,还认得我吗?”。 陈东对于二人的问题,是应接不暇,看了看铁虬,又转头看向岳肃。带有稚气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总觉得这人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无奈之下,竟皱起眉头。金蝉看出陈东的窘迫,说道:“小东子,这是岳叔叔,当初和李叔叔还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不会忘了吧。” 这一提醒,陈东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岳叔叔、岳叔叔,我记起来了。记得当初岳叔叔带金叔叔和铁叔叔走后,我们大伙哭了三天呢。” “咱们现在不是又见面了么。”岳肃也伸过手去,摸着陈东的脑袋瓜。 陈东吐了吐舌头,回头看向铁虬,说道:“铁叔叔,爷爷和奶奶现在的身体都很好,还在原先住着的地方,不过那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毛头他们几个小家伙,还跟爷爷住在一起。我们这些长大的,现在都跟着李老爷干活。爷爷说,李老爷对我们有恩,我们长大以后,要报答人家。” 陈东这孩子,打小就机灵,小嘴说起话来,很是跟得上。“我们是去年到李老爷家做活的,我们这些小兄弟在家米行做工,女孩子们,有的在府上当丫鬟,有的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也就前两个月,大家伙运粮到这边,接着就留在这做活,说是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去。他们都在后院做工,李掌柜说我机灵,把我调到了前面,等会他们要是见到三位叔叔,一定高兴死了。对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大牛喜欢翠花,搞不好等过了年,两个人就能成亲了。” 他的嘴皮子倒还真是溜道,要不然也不能从后面力工,调到前边。岳肃、金蝉、铁虬三人,听说那些孩子都在这边,也是高兴的很。铁虬直接说道:“等下你进去把他们都喊出去,我看看他们现在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和你一般高。”…, “好、好……”陈东欢快地说道。 又叙了几句家常,岳肃说道:“小东子呀,你把银子给那位叔叔先。”说着,指向郭义刚。然后又道:“叔叔这边和你们掌柜还有话要说,等忙完这些公务,带你们去吃饭。” “好、好……”陈东连声答应,将手里的五十两银子交到郭义刚的手中。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岳肃再次看向李安,说道:“李掌柜,本部院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过去的事,便不再追究,你去写一份粮食的清单,标明价格,来给本部院看。” “小人遵命。”李安点头答应,回身艰难地朝店里走去,陈东连忙过去将他扶住,进入店内。 不一会功夫,单据便已写完,出来呈给岳肃。岳肃接过一瞧,这小子倒也老实,粮价没敢写现在的市价,还是按照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计算。 岳肃满意地点头,说道:“本部院和那些孩子颇有渊源,等下还要和他们聚聚,你们在城里可有别的落脚之处。” “小人在城里还有一个院子,可以落脚。等会便搬过去,大人如有吩咐,我等随传随到。”李安老实地说道。 “那好,你们这边就先收拾吧。本部院或许有事,还要麻烦到你。”说完,吩咐道:“郭大人,你留一百人在此驻守,金蝉,你也留在这里。本部院先回一趟府衙,等会就过来。” “属下遵命。”金蝉答应一声,将怀中的上方宝剑交给铁虬。 安排好一切,岳肃带同孟华德、郭义刚等人,及其余兵马返回府衙。 到了后花厅落座,孟华德和郭义刚连忙逢迎、拍马,大赞岳肃一出面就搞定了三家米行,连福王和国丈家的下人,在大人面前都是服服帖帖。 岳肃没有心情听他们这些恭维之词,打断二人,只道:“二位大人,你们可知道肖家屯的底细?” “不知道……”孟华德与郭义刚都是摇头。 “这肖家屯是反贼斩龙帮的据点,他们在此聚集灾民,其目的就是为了造反,明日攻打府城。现在时间不多,我们早作部署。不知二位大人可有何良策。” 一听说有人要造反攻打府城,孟华德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下官听凭大人调遣。” 郭义刚终究是武将出身,这种时候,比孟华德要强上一些。“大人,既然那里是反贼的窝点,末将愿带兵前往剿灭。量一些刁民草寇,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郭大人果然是行伍出身,勇气可嘉。”岳肃褒奖地点头,又道:“只是不知道郭大人麾下现有多少兵马。” “能有……三千……”郭义刚咬着牙说道。守备衙门的兵马编制是三千,但这家伙吃了一千的空额,现在不过两千。但在上官面前,怎敢实话实说。 “三千……”岳肃沉吟一番,说道:“反贼的具体人数能有多少,本部院并不太清楚,但那里却有两万多灾民,如果官军贸然前往,反贼再从中挑拨,很容易造成官兵与灾民的正面冲突。灾民毕竟人多,搞不好我们会吃亏。我看这样吧……” 岳肃当下说出心中的全盘计划,“郭大人,明日东门、西门、南门全部封闭,不得开启,留北门让行人通过,不过只许进,不准出。西门派二百人看守,小心警戒,一旦有事,立刻示警。南门派四百人看守,更要注意境界,府衙派一班差役,将城内通往南门的道路封锁,不许任何人靠近。东门安排一千二百名士兵,在城头严防,多备弓弩,不容有失。北门派八百名士兵守护。剩余人马在城中策应。”…, “末将遵命。”郭义刚嘴上答应,心中却暗咽苦水,自己手头哪有那么多人按照岳肃的调遣安排。 跟着,岳肃又说道:“孟大人,你这边的任务要比郭大人重的多。城内的粮食已经征调完毕,你现在要立即组织人手,在东门外开始粥厂,搭设芦棚,预备饮水。如果人手不够,就在城内征调民夫,如果材料不够,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尽量筹措。” “大人,您刚刚不是说反贼就要打来了么,怎么还要给他们准备吃喝呀?”孟华德不解地问道。 “反贼不过是少数,到此的多是灾民,这些灾民无家可归,无以果腹,才会被奸人利用。朝廷以诚相待,给于他们吃住,自然不会生事。要知道小民百姓但有一口饭吃,能够生活,便不会铤而走险。二位大人立即派人前去准备,等下本部院再拟一份告示,明日贴到粥厂,广谕百姓知晓。” “下官遵命。” “记住,所施之粥不得敷衍了事,本部院会亲自监督,筷子插入里面不得浮起,否则便取尔等项上人头!若谁敢趁机中饱私囊,定抄他全家!” “是、是……” 孟华德和郭义刚见查封了这么多粮食,本来还打算从中贪墨一些,但见岳肃说的如此严厉,倒也有些害怕。 岳肃交代的差事看似简单,做起来却极为费事,给两万百姓施粥的粥厂,少说要安排二十口大锅,所需粮食、柴火、水皆不是一个小数。人要是少了,根本完成不了。 孟华德这头大量招募民工,在东门外布置,粥厂连绵数里,所需之物,相继搬出。搭建芦棚之物,自是不够,无奈之下,岳肃只好让多备水缸,既然不能给百姓乘凉,只能多准备些,给百姓解渴。 经过一夜的忙碌,终于准备就绪。 郭义刚那边,也没有闲着,将士兵安排就位,人手不够,只能适当削减。比如说西门那边,岳肃让安排二百人,他就布置一百人,南门那边要四百人,他就安排二百。东门不能马虎,他调拨了一千人,北门那头,则是把剩余的七百人全部安排过去。那也算是勉强凑合。 。, 第八章 小计 次日晌午时分。 在烈日的映照下,岳肃端坐城楼,望着从远处赶来的灾民。两万多灾民毫无秩序地朝城下走来,不难看出,他们都已经十分疲惫。有那年纪大的,不少都已掉队,远远地落在后面。 终于,饥民到达了城下。城门是关着的,城上站着精神抖擞的士兵,但这些都不重要,令他们赶到兴奋的是,城下竟然设有粥厂,一个个芦棚搭在城脚,里面还有装满清水的大水缸。 走了一上午的灾民早已饥肠辘辘,不但如此,还口干舌燥,看到这一切,大伙是激动的不得了。 这时,只听粥厂内的人喊道:“乡亲们,朝廷降旨赈灾,咱们怀庆府已经开设了粥厂,你们远道而来,想来也饿了吧。赶紧过来吃饭,管饱!” 管理粥厂的是府衙的一名捕头,以及十几名差役,其余负责盛粥的,都是城里征调的民工。这些民工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乡亲们,朝廷下旨赈灾,大家伙以后就不用东奔西跑地逃难了,天天都有饭吃。而且新来的巡抚大人说了,过几日就发粮米和明年春耕的种子,还要修黄河堤坝。乡亲们,赶紧过来安心地吃饭吧!” 听到这些人的喊声,灾民们哪里还管其他,至于什么消灭螃蟹精的事,也都忘于脑后,纷纷冲过去领粥。 “大家排好队,不用抢,人人有份。巡抚大人一共征调了十万石粮食,足够大家吃喝的!” 十万石粮食,倒是有点夸张,但是从三大米行里查封了能有六万石,其他小米行里也弄了一两万石。这些粮食虽然不够赈济所有受灾的百姓,但是解燃眉之急,还绰绰有余。 灾民之中,自然少不了肖员外家的爪牙,这帮人看到百姓好无纪律地去排队领粥,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个扯嗓子喊了几声,让大伙不要误了正事,赶紧进城消灭螃蟹精,可吃喝当前,谁还去理会他们。这喊声完全淹没在人群之中。 正午时分,太阳正足,排在前面,先行吃过饭的灾民,立即到芦棚里抢位置。毕竟芦棚不是太多,绝对容纳不了两万多人,先占个有利地势乘凉,顺便还能风凉的睡个午觉。 肖员外的爪牙们彻底无计可施了。大家伙慢慢靠拢到一起,开始商量对策。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念诵着什么。 “因朝廷下旨赈灾,怀庆乃重灾之地,特在怀庆城东门外搭建粥棚,赈济百姓。从即日起,东门不再开启,如有想进城者,请绕道北门。” 在每个粥棚的立柱上,都贴有告示,百姓中终究是有识字的,稍加传播,这里的人也就能知道。 爪牙们听到这话,更是无奈,没有办法,只能去找走在后面的肖员外。 肖员外、张天师、紫脸汉子和一群护院是走在最后面,前边的粥棚,他们怎能看不到。见百姓们踊跃地前去领粥,也都傻了眼。有那爪牙到了近前,将告示上的内容如实转达,肖员外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消息泄漏,他们有所准备,还是赶巧了?” “舵主,这事说来蹊跷。如果是消息走漏,被当地官府知道,他们肯定会严加防备,禁闭城门,做好临敌准备,怎会在城外施粥济民。可若说是巧合,朝廷下旨赈济,怀庆府又哪来的这么多粮食。我早派人查过,现在城内的粮价已经涨到往常的七八倍,官府一时间上哪弄那么多银子买粮。还有一点最让人奇怪,如果官府在城外开设粥厂,咱们在城里的探子应该有回报才是,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一旁的张天师小声说道。…, “为什么,咱们当然要查清楚,只是现在该怎么办?这些泥腿子,已有了饭吃,就都不听使唤了,你看一个个,都去排队领粥,哪还有愿意跟咱们进城的。”肖员外懊恼地说道。 紫脸汉子则是气愤非常,张嘴骂道:“这帮……白眼狼,咱们这几天是白喂他们了。我现在,真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宰了!” “曹格,不要意气用事,这么多人,咱们能杀得光么。我看,咱们还是得另想对策。张天师,你看眼下应该怎么做?”肖员外冷静地说道。 张天师想了想,说道:“此刻也别无他策,只能先派人进城联系我们的探子,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看看这几天,城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这么多粮食,朝廷是从哪里弄来的,能用多少天。如果只够维持几日的话,咱们可再次鼓动百姓,杀进城去。” “这也好。你派几个伶俐的人,进城打听一下。”肖员外说道。 “属下遵命。”张天师当即从一帮爪牙中选了几个比较干练的,让他们从北门进城。 他们自以为稳妥,其实哪曾想到,他们的计划早在岳肃的预料之中。城上的人专门盯着,灾民中有谁不去排队吃饭,反而赶到北门进城。一旦发现,立刻锁定目标,到北门擒拿。 张天师一共派去了四个人,这四个家伙刚一进城,马上有兵丁上前,将四人按住。四人吓了一跳,好在沉得住气,只是喊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一名士兵喝了一声,又道:“带走!到东门见大人去!” 说完,一众士兵押着四人前往东门。别看只是押解四人,但岳肃有严令,一旦有闪失,就提头来见,所以押解的士兵能有五十多号。 平安来到东门,岳肃在城楼内升堂。 四个爪牙被按跪在地,不过还不等岳肃开口问话,这四个家伙便出声叫道:“大人冤枉呀……小民什么也没做啊……求大人开恩……放了我们吧……”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诚如你们所说,要真的什么也没做,本部院自会放了你们。” 说完,岳肃指向四人当中最靠右侧的一人,说道:“把他一人留下,其他三个都押出去,分别看押。” “是,大人。” 兵卒答应一声,将另外三人押出城楼,分别看管。 城楼内的那名爪牙,见只剩下自己,明显有些发虚,怯怯地说道:“大人,您这是……” “这不是你该管的,本部院现在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有半句谎言,定严惩不贷。”岳肃说到这,嗓门提了起来,“左右,把刑具亮给他看看。” 城楼之内早有准备,侍立在两侧的是怀庆府的差役,有人马上扔出夹棍,锁链等刑具。 紧跟着,就听岳肃说道:“本部院现在问你,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因何事进城?” “小民姓孙,名叫孙五二,怀庆温县人氏,因黄河泛滥,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才到此地投奔亲戚。所言全部属实,还望大人明鉴。”孙五二小心地答道。 “原来是温县灾民,那本部院再问你,温县受灾多时,你为何今日才来投奔,前些时日,在哪里过活?”岳肃问道。 “小民……小民前些日子,一直是沿街乞食,后来听闻肖家屯有大户开仓施粥,所以去了那里。现在肖员外家的粮米已经耗尽,才无奈赶到这里。”孙五二一边说话,眼珠一边乱转,思索着应答之词。故此,这两句话,语速极慢。…, “哦……”岳肃点点头,又问道:“刚刚与你同来的三个人,你可认识?” 这个问题,就不是很好回答了,孙五二知道,等下上面的这位大人,肯定是要提审那三位的,如果回答不慎,漏了破绽,那可不妙。他犹豫半天,才小心地答道:“我和他们三个是在路上结识的,不能算是认识,也不能说是不认识。” “那他三人的名字,你可知道?”岳肃微笑地问道。 “好像听他们说过,但那时只顾着讨饭活命,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有些忘了。”孙五二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岳肃也没计较,只道:“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杨奕山已然录好口供,拿过去让孙五二签字画押。画押之后,岳肃让人将他带出去,仍是单独看押,不得与其他三人碰面。然后又传另外一个。 下一个进来之后,被按倒在地,口称“小民参见大老爷”。嘴里这么说,他却是一个劲地发抖,不知道刚刚孙五二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位大人跟着就提自己。 他的心头七上八下,上面的岳肃则是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进城做什么?” “小民姓车,名叫车钟平……怀庆府治下……孟县人氏……因家中遭灾……进城投奔亲戚……”这小子不知孙五二是怎么回答的,说起话来吗,难免有些吞吞吐吐。 岳肃看的明白,当下大喝一声,怒道:“胡说八道,刚刚孙五二明明说你们是温县人氏,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就变成孟县,来人啊,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 第九章 戳穿 岳肃说打二十大板,其实也就是吓吓那小子。毕竟不能确定对方就是斩龙帮派进城的奸细。只能来一招敲山震虎,诈诈对方。 他一声令下,两旁差役当即领命,提起板子,来到车钟平的身边。车钟平心中大骇,连忙叫道:“大人……小人冤枉呀……您听小人解释,小人原是温县人氏,但去年搬到了孟县。” 岳肃一听这话,心中好笑,没想到只略微一诈,便发现猫腻。这一来,更能确定此人嫌疑重大。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孙五二说你是他的小舅子,这话可属实?” “属实、属实……”车钟平点头说道。心中暗想,“既然孙五二这么说,我就跟着这么圆吧。”但他哪里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坠入岳肃的瓮中。 岳肃又问道:“温县与孟县皆是重灾之地,你们逃难离乡,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黄河决堤距今已有多时,两县离怀庆并不遥远,为何今日才逃到此地呢?这期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靠什么过活呀?有没有杀人越货?” 听了岳肃最后的问题,车钟平倒是松了口气,原来自己被带到这,是因为怀疑他们受灾期间,趁火打劫,谋财害命。他连忙说道:“回大人,小的哪有那个胆子。小人和我那姐夫都是本分的庄稼人,一向循规蹈矩,沿路到此,皆靠当街乞食。” “哦。”岳肃点点头,又道:“对了,你们两个既然是姐夫与小舅子的关系,家中定有妻子,怎么不见你们的婆娘呢?” “回大人,小人尚未成家,小人的姐姐,是闹灾时饿死的。”车钟平解释道。 “倒也是可怜。”岳肃装模做样地点点头,说道:“孙五二说,你们在逃难时,跟着其他灾民在肖家屯留了几天,这话可属实。” “回大人,此言属实。”车钟平答道。 “肖家屯离此不远,你们既然是进城投奔亲戚,为何不立刻进城,反倒去那里呢?”岳肃问道。 “我们是听闻城内米价昂贵,担心拖累亲戚,所以才去的肖家屯,没有先来这里。”车钟平辩解道。 “东门外的那些百姓,都是从肖家屯来的吧,你们也是跟着一起来的?”岳肃问道。 “正是。”车钟平说道。 “你们都说怕拖累亲戚,现在城外设有粥厂,搭有芦棚,你们为何不在那里吃饭、休息,偏要进城投奔亲戚呢?难道说,现在又不怕拖累人家了?”岳肃微笑地问道。 “小人是在城外吃完了,寻思和姐夫先进城探望亲戚,晚饭时再回东城。”车钟平倒也机灵,所说之言,倒也合乎情理。 “原来是这样。不知你那亲戚住在城内什么地方?”岳肃说道。 “这亲戚是老辈的爷爷,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健在,具体住在哪里,我们也不太清楚了,只想着进城打听打听。”车钟平胡扯道。 “很好。让他签字画押。”岳肃淡淡地说道。 杨奕山把写好的供词拿到车钟平面前,签字画押之后,又听岳肃说道:“把他拉倒屏风后面,将嘴堵住,再传孙五二上堂。” 。差役答应一声,用破布将车钟平的嘴堵住,押到屏风之后看管。 不一会,孙五二被押到堂上,跪下之后,岳肃问道:“孙五二,适才你所说供词,没有半点谎言么?”…, 孙五二心头一颤,他也不知岳肃又提上何人,那人又是如何作答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绝无半点谎言。” “这话可是你说的,本部院有言在先,如果你敢当堂欺瞒本部院,定叫你皮肉受苦。来人啊,给他上夹棍!” “是!” 岳肃一声令下,差役上前,把孙五二按在地上,抬起双腿,将夹棍套在腿上。孙五二吓得面无血色,连忙嚷道:“大人……小民冤枉呀……小民适才绝无半句谎言呀……” 他认为岳肃是故意诈供,所以连呼冤枉。 而岳肃却是冷笑一声,说道:“适才本部院问你,可认识另外三人,你说并不熟悉,只是路上碰到的。可车钟平却说,你是他的姐夫,他是你的小舅子,不知是你二人谁在说谎呀?” 孙五二眼珠一转,说道:“大人,小民绝未说谎,如果大人不信,可叫他前来对质。”孙五二心中暗想,车钟平绝不能编出这个借口来,搞不好又是这位大人故意恐吓。 “好吧,你既这么说,本部院就让你二人当面对质,看看谁在说谎。凡是敢欺瞒本部院之人,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啊,把车钟平给我带出来!” 岳肃的话,车钟平在屏风后面听的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上当了,可此刻已然没有办法。被差役拖出来后,一脚踹到阶下跪好。 岳肃说道:“把他嘴里的布取出来。” 差役上前取出车钟平的嘴里的破布,就听岳肃再次说道:“车钟平,刚刚孙五二的话,你已然听到。你说他是你的姐夫,他说你们以前并不认识,到底是你们俩谁在说谎欺瞒本部院呀?” 孙五二见车钟平是在屏风后面拉出来的,心中已是明了,定是车钟平中了计,被套了进去。但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看上边的大人如何发落了。 车钟平更是有苦难言,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刚刚虽说是岳肃诱供,但谁叫你承认的。现在对质,哪还有辩解之词。毕竟大家是自己人,毁了谁也不好呀。 岳肃见他二人都不说话,笑道:“孙五二,适才是你说,要和车钟平对质的,他现在人已到堂,你待怎么说呀。是他在撒谎欺瞒本部院,还是你在撒谎呢?” 孙五二的想法,和车钟平的一样,大家是自己人,总不能当面指责对方撒谎吧。这样一来,肯定是坑了对方。无奈之下,只能一声不吭。 岳肃冷笑一声,突然厉声喝道:“你们不说,那就让本部院来替你们说吧。你们两个都在说谎,欺瞒本部院。你们既不是什么灾民,又不是什么路上认识的,更加不是什么姐夫与小舅子的关系。你们真实的身份,是斩龙帮派进城里的细作。本部院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将斩龙帮里的事,一五一十地招出来,如再敢隐瞒,定叫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听岳肃道出斩龙帮的名号,两个小子彻底傻了,谁也没想到,岳肃连他们的底细都查出来了,这位大人也太神了。即便这样,二人也没有立即承认,只是嚷道:“大人冤枉呀……我们根本就没听说过……斩龙帮的名字呀……” “是么?”岳肃冷冷一笑,刚要让人开打,猛地想起一事来。随即说道:“来人啊,给我搜他们的身,看看在他们身上,有没有腰牌之类的东西。”…,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即上前动手翻二人的衣服。 孙五二和车钟平一听这话,更是傻了眼,万没料到,这位大人连这事也知道。更为无奈的事,在他们身上,确实揣有斩龙令。 “大人,搜到了。是这东西吗?”。不消片刻功夫,差役就从二人身上翻出两块锡质的牌子,呈到岳肃面前。 岳肃伸手接过,只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斩龙帮的令牌,对他来说,是何等的熟悉。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现在证据确凿,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这……”孙五二和车钟平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是再无狡辩之词。 岳肃大声喝道:“给我上夹棍!” 这一回可不是恐吓了,是实实在在的真动手。孙五二早被套上夹棍,一边的差役,左右一拉,便听孙五二惨叫一声,登时昏倒在地。车钟平和他一样,边上的差役上前把夹棍往他腿上一套,也是狠狠一拉,人跟着昏死过去。 “泼醒他们,继续动刑。什么时候招,什么时候停手,把你们平时的本事都给我拿出来!” 岳肃的命令,谁敢怠慢,差役用凉水将二人泼醒,拿过指夹,继续上刑。 坐在岳肃下手的,是孟华德、郭义刚二位,他俩早就打听过这位巡抚大人,知道是个狠茬,现在一见,敬佩万分。这也太厉害了,不禁铁面无私,而且还像是能掐会算一样,竟一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差役们连续动刑,把所有的手段全部拿了出来,城楼内是惨叫连连,两个小子不一会功夫,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先是三木之刑,打完之后,见还不招,便换来火刑。什么火烙、火链也都亮了出来。 看到对方变着法的换刑法,车钟平第一个扛不住了,几乎是哭着喊道:“我招,我招……” “停手。”岳肃见他肯招,马上阻止差役继续动刑,说道:“把孙五二给我先拖出去,好生看押。等问完了这厮,再提他上来对质。” 差役领命,将孙五二拉了下去,跟着就听岳肃说道:“车钟平,你现在就把你知道的,关于斩龙帮里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吧。” 。, 第十章 敌情 “回禀大人……”现在的车钟平,浑身上下是疼痛难当,艰难地说道:“小人只是斩龙帮内最低级的一名帮众,所知的情况并不是很多,帮内的大人物,也不认识。在河南这边,为首的人是我们的舵主王启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肖员外。他手下有两名副手,一位是张天师,真实名姓,我也不知,大家都这么叫,我也就跟着这么叫。另外一个叫曹格,两年前调来到这里的,专门负责带领帮众乔装劫匪,拦路抢劫。这次舵主在肖家屯赈济灾民,其目的是想蛊惑人心,招揽这些百姓为己用,攻打府城,然后揭竿而起,从而挑动黄河天下反。” 岳肃见他说的真切,料想都是实话,垫了垫手中的两块锡质腰牌,说道:“锡牌应该是你们斩龙帮内级别最低的吧,在这之上,我还见过铁牌,不知道上面还有什么样式的牌子呀?这牌子都代表这什么级别,什么职务呢?” “回大人,锡牌确实是最低等级的,我们这些就是普通帮众,到了铁牌级别,便是核心帮众,不少都有职司。再往上的是铜牌,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听其他帮众说,张天师和曹格都是铜牌,相当于副舵主的职司。要是再往上,可能就是银牌,大家伙都没见过,只是猜测王舵主的牌子应该是。如再往上,真的是不清楚了。”车钟平老实地答道。 对于这个回答,岳肃心中还是肯定的,点点头,说道:“你们斩龙帮在河南的老巢,除了肖家屯之外,还有什么地方?” “各府、各县都有落脚之处,我们这个分舵的据点原是在开封城外的铁柳庄,只是为了夺取怀庆城,才暂时搬到肖家屯的。”车钟平答道。 “各府、各县的落脚点都是什么地方,速速如实招来。”岳肃说道。 “大人,这些落脚点都较为隐秘,并不是每个帮众都能知道的。我们这次到肖家屯时,曾在温县与武陟县停留。住的是城内的常来客栈与孙家老店,这两家客栈便是我们帮会的生意。至于其他地方的落脚点,我就不清楚了。孙五二和张辉、范猛或许会知道几个其他的地点也说不定。” 张辉和范猛就是另外两个和他同来的爪牙。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们在肖家屯有多少帮众,此次随灾民来怀庆城的又有多少人,是何人带队?” “我们在肖家屯一共有三百人,已经全随舵主来到东门外。有的乔装城灾民混在人群中,帮忙呐喊、起哄,有的跟随在舵主身边。” “三百人!你能确定吗?”。岳肃的声音提了起来。 “能。”车钟平肯定地说道。 “那好。你的供词,本部院会找其他三人来核实,其中如有不实之处,定将你碎尸万段。若你所言属实,本部院则会法外施恩,留你一条活路。” “多谢大人。” “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再把刚刚那个孙五二给带进来。” “是!”差役领命,将车钟平押出去,很快又把孙五二带到城楼内。 岳肃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车钟平已经招了,你呢?如果还坚持不招的话,我这里还有新的刑法,可以让你慢慢享用!” 这个时候,孙五二也知道,自己不论招与不招,都已然无用,反正车钟平都已经说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不招的话,还要受到无尽的折磨,老实招了,起码能落个痛快的。…, 孙五二现在也不坚持,马上主动交代,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岳肃。他的供词,和车钟平交代的基本吻合,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比车钟平多知道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是洛阳城外的一个骡马行,表面出售、租赁骡马,实则是斩龙帮的联络点。 有了新的突破,岳肃更是欢喜,把他押下去后,又逐一提审了另外两个。这一次,岳肃可不像刚开始和孙五二、车钟平那样,费些口舌盘问了。一押进门,就下令直接搜身,点名对方身份,让他俩招供。如有狡辩,当即开打。重刑之下,这二位哪敢不招,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供了出来。他们俩的供词和前两位也基本一样,不过岳肃又多知道了一个斩龙帮的窝点。 岳肃让差役将四人带回府衙收监,严加看管。然后看向下手坐着的孟华德与郭义刚。 “二位大人,现在反贼的底细已经摸清,你们二位觉得应当如何呢?” 孟华德还是像以前一样,开口答道:“全凭大人吩咐。” 郭义刚似乎是听说真正的叛贼只有三百人,胆气倍增,当下表态,“大人,末将以为,应该立即发兵杀出城外,将那些反贼一网打尽!” 岳肃淡淡一笑,心中暗道:“大明朝皆是这等官员,若不亡国,才奇怪了。”心里这么想,手里还是垫着那两块锡牌,脸上不动半点声色。 “现在反贼和灾民混在一起,一旦出兵围剿,定会造成恐慌。反贼趁机蛊惑,很可能酿成巨变,到时一发不可收拾。我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咱们现在要和反贼比耐心,只要他们不走,咱们就不动,只要他们离开灾民,咱们就将他们一网成擒。” 听了岳肃的指令,孟华德和郭义刚马上拱手称道:“大人英明。” 岳肃只是莞尔,没去理会他们的奉承,又道:“郭大人,你现在就派人关闭北城。城门口贴上告示,只说城内人满为患,暂时封城,不准再进。”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郭义刚不解地问道。 “只要将城门关闭,外面的反贼就不会怀疑,他们派来的细作被我们捉了,只当是出不了城门。这样一来,也不会太过警惕。”岳肃如实说道。 “大人英明啊……”两位大人再次大声称颂起来。 “末将遵命,这就派人关闭北门。”郭义刚起身说道。 “稍等一下。”岳肃突然说道:“曹瑜,你现在派几个人去把金蝉和李忠替回来,让他俩速速到此见我。” 金蝉和李忠一直奉命监督米行,这次岳肃急用二人,所以才让曹瑜派遣镖师去将二人换回。曹瑜马上行事,不大功夫,金蝉、李忠来到城楼之内。 进来先行给岳肃请安,岳肃摆摆手,说道:“金蝉、李忠,咱们这些人里面,只有你们两个见过那个肖员外的模样,所以本部院有件重要的事,要吩咐你二人去做。” “听凭大人吩咐。”二人抱拳说道。 “你二人现在立即乔装城灾民模样,从北门出去,前往东门外,混进灾民的行列里。然后去寻找肖员外他们的行踪,一旦发现,要小心盯着。他们不动,你们也不动,只要他们有异动,你们立刻回来通禀。我估计,今天晚上他们有可能会返回肖家屯休息,发现他们一走,就马上回来。”岳肃吩咐道。…, “属下领命。” 随后,岳肃又道:“郭大人,让你在北门的人,记住他俩的模样,看到他二人回来,要马上开城门放行。” “末将明白。” 一切吩咐妥当,金蝉、李忠与郭义刚立刻行动,郭大人亲自跑了趟北门,让守城的千总牢牢记住二人的模样,只要金蝉、李忠回来,要立刻开门,绝不许怠慢。 千总唯唯诺诺答应下来,金蝉和李忠当下从北门出城,按照岳肃的意思,赶往东门外,混入难民当中。 难民有两万之多,想要混进去,再容易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想找个人,实在太难,好比大海捞针。两人整整找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日落西山,才寻到“肖员外”等人的影子。 果不出岳肃所料,在孙五二等人进城能有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肖员外”焦急起来,担心会出什么事,便派人前去打听。后去的爪牙到了北门时,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城墙上还贴有告示。 看过告示,爪牙们也只能悻悻回去禀报。 “肖员外”得了这个消息,悬着的心才勉强算是放下。可眼下怀庆城门紧闭,总不能指望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强行攻城吧。 张天师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等到黄昏时候,粥厂再次施粥济民,“肖员外”等人的肚子也咕叫了起来。 今天本以为可以起事成功,也就带了些许干粮,中午讲究食用,现在没有吃喝,大家伙总不能也像那些苦哈一样,去领粥果腹吧。“肖员外”怎么说也是一方龙头,平日里虽说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但少不得锦衣玉食。现在也没有逼到没有饭吃的节骨眼,实在犯不着留在这里遭罪。 “走!大家伙回去吃饭,留些人打探情况,如有异常,立即回来报信!” “肖员外”终于挨不住了,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张天师让原先混在灾民堆里的爪牙留下,前去领粥,在此过夜。一众护院,跟随舵主返回肖家屯。 看到“肖员外”、张天师等人掉头离开,金蝉、李忠知道机会来了,立即返回城内,将情况报之岳肃。 这种机会,岳肃是绝不会放过的。当即下令,让郭义刚调集人马,今夜二更出发,直扑肖家屯。 。, 第十一章 未来女婿 开封城内的一座奢华的府邸。 花厅之内,有三个人正在闲谈。坐在主位的,是李琼盈的父亲——李文彰,在他旁边,坐着一位年逾五旬的长者,这位长者便是大名鼎鼎的方从哲。 方阁老被迫致仕之后,本打算回老家浙江,可半路上却遇到好兄弟李文彰,非拉他去湖广一聚。这一聚就是一年有余,赶上河南遭灾,李文彰决定到此捞上一把,又把方从哲拽到了开封。两人关系亲密,即便方从哲已不是首辅,李文彰仍是一如既往,招待的热情周到。因此,方老头碍于情面,只能跟着前来。 在下手的位置,坐着一个青年人,青年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衣着光鲜,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这人是李琼盈的弟弟,李家独自李元琛。 “方兄,今天得到消息,说新任河南巡抚岳肃的仪仗已进河南境内,不日就能抵达怀庆,这一次河南的官员,怕是要有难了。”李文彰谈笑风生地道。 “这岳肃一年来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京城内的不少权贵都被他整治过,潭拓寺的法觉被他凌迟,孙慎行因他落马,左右两边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得到了皇上的宠信,谁也奈何不得。但树敌太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日后他的路太难走了。这次巡抚河南,想来就是京城里的那些人瞧他不顺眼,硬把他挤兑出来的。”方从哲淡然地道。 “受东林和客魏的挤兑自是不假,但皇恩浩荡也是能够看出来的。皇上下发的圣旨,咱们不也听说了么,赐三口铜铡,尚方宝剑,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贩夫走卒,皆可先斩后奏,甚至还可以无旨回京,这种恩典,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李文彰说着,难道不禁露出一丝得意地问道。 他的笑容,方从哲自然看在眼里。方从哲笑呵地道:“岳肃受皇上器重,这是无尚的荣耀,贤弟啊,为兄也要对你说一声恭喜啊。”文人之间很少使用“贤弟”这个称呼,只称表字,由此也可看出,方从哲和李文彰之间的关系。 “方兄说笑了,小弟何喜之有。”李文彰微笑地道。 “这事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令爱和岳肃……我看你这个未来的岳丈、泰山也应该表示表示了……”方从哲笑道。 “唉……以前也怪我走了眼,没看上岳肃这小子,谁知这才几年,就已经升到这个位置。琼盁对他那是铁了心,既然这样,我成全他俩便是。”李文彰说着,看向儿子李元琛,说道:“元琛啊,明天你就派人回武昌,把你姐姐接来。只说岳肃现在当了河南巡抚,不日便到开封。” “是,父亲。”李元琛点头说道。 “听说岳肃清正的很,家无余财,贤弟你嫁女儿,是不是得预备点嫁妆呀。”方从哲突然说道。 “小弟膝下就这一子一女,女儿出嫁,怎能待薄……”李文彰刚说到这,才反应过来,方从哲的语气,似乎是话中有话。他连忙改口,笑道:“方兄,你说我给小女准备点什么嫁妆好呢?” “岳肃奉旨赈灾,旨意上说拨银三十万两,户部出五万,湖广提前征纳赋税,转调河南,这种话糊弄三岁的小孩还差不多。湖广那二十五万两银子,还不知哪年哪月能到,京里那些人,不是摆明要给你女婿好看么。”方从哲微笑地道。…, “兄长不提醒,小弟还差点忘了,反正银子也赚的差不多了,该帮也得帮帮他。明日我就派人去河南,让李安在怀庆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也给他小子长长脸,让他知道,他的未来岳父不是为富不仁的主。” 李文彰的话刚说完,门外匆匆跑来一名下人,先给厅内三人请了安,随即说道:“老爷,怀庆李掌柜送来紧急书信。”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李安,他的信就来了。把信呈来我看。” 下人紧步上前,将书信呈到李文彰面前。李文彰接过拆开,仔细观瞧,脸色不禁先是一变,但很快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岳肃这小子,胆子当真是不小呀。” “贤弟,出什么事了?”一旁的方从哲纳闷地问道。 “这岳肃竟然把福来米行、运生米行,以及我的米行都给查封了。扬言所有粮米一概征用。”说着,李文彰将信递给方从哲。 方从哲接过观瞧,看完之后,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姑爷,胆子真是大得很啊。封了你的米行,也就算了。他倒一视同仁,连福王和张国丈的米行也一起封了。看来你这泰山,可不好做呀。” “确实是不好做,不过这小子胆大心细,倒也令人欣赏。信上不是说,他表示朝廷的赈灾银子到了,就还清粮款,如谁着急,可自行去户部讨要。这话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再加上所用的一干手段,皆是雷霆之击,细小环节,又拿捏得当,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就冲这点,这个女婿我也认定了。不过他以后的路,还需要方兄多多提携才是。”李文彰的语气中,少不得对岳肃的赞赏。 “为兄也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可惜现在是有心无力啊。你也知道,人走茶凉,现在我已不在首辅的位置上,有几个还能听我的。齐楚浙之士,听说自京察后,不少都投奔了魏忠贤。难啊、难啊……”方从哲叹息地道。 “是啊,自这次京察之后,三党已经土崩瓦解,名存实亡。朝中真正的掌控者只剩下东林和客魏两派。他们两家,现在已是剑拔弩张,迟早是要一决死战。岳肃想在朝中独善其身,怕是更难,这两家分出高下之后,少不得会对他下手。他孤身一人,哪里能斗得过这帮人。不过,这对方兄来说,不失为一个东山再起的时机。”李文彰说完,很有深味地看向方从哲。 这倒是把方从哲搞了一楞,只听方从哲纳闷地道:“贤弟,为兄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不管东林和客魏两家最后谁胜出,也容不下我呀。” “方兄能否回去,不是他叶向高说的算,也不是他魏忠贤说的算,只要圣上点头,谁又能拦得住。以方兄的资历,回去之后,只要登高一呼,还不是一呼百应,大权重揽。”李文彰说着说着,竟然激动起来。 “谈何容易……”方从哲却是摇头叹息。自从被东林党借红丸案撵出朝廷,他已经知道,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李文彰却不这么认为,笑道:“方兄不要气馁,话虽这么说,但机会还是有的。少的不过是一个给皇上进谏的人。岳肃现在是皇上宠臣,只要他出言保奏,方兄即便不能马上回复首辅之位,再进内阁,还是没有问题的。到时方兄和岳肃联手,东林和客魏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这话,方从哲的眼睛不禁一亮,这是对权利的渴望。他马上说道:“贤弟此言不假,如果由岳肃向皇上进言,为兄重回内阁,还是有指望的。” “我现在已经想好了,咱们这边一定要全力帮助岳肃,把赈灾这差事尽快做成,让他尽快风风光光的返回京城。”李文彰说到这,看向儿子,说道:“元琛,明天你亲自去一趟怀庆,找岳肃谈谈,许多话不必说的太深,只谈一些关于赈灾的话题,告诉他,被征调的粮米,就算咱们捐给朝廷的,黄河南岸,咱们会尽快开仓赈灾。至于其他事,一切等你姐姐到来,在开封和他谈。” “孩儿明白。” 四更时分,怀庆城东南方的肖家屯是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 郭义刚率领上千士兵,在二更时分,飞扑肖家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虽说斩龙帮人少,又是猝不及防,却也凶悍的很,拼死与官兵搏杀,血战突围。 如此小规模的战斗,谁都以为会速战速决,哪知竟杀到天明,最后还让“肖员外”王启龙血战逃脱。战后查点双方死伤,共歼灭斩龙帮叛匪二百二十三人,俘二十八人,官军阵亡一百三十人,伤二百余众。至于“肖员外”的庄子,也少不得大肆查抄,可惜,除了几千两银子和一些粮食外,再无其他。 郭义刚押着俘虏和战利品得意而归,按他以往的秉性,这种战斗,少不得会虚报战功,杀敌二百,起码得报上两千。可惜,岳肃早已审清对方的底细,又派了金蝉和李忠随行带路,郭义刚怎敢夸大功劳。 回城之后,郭大人本以为岳肃会大加赞扬,可岳肃一听跑了贼首,只抓到几个喽啰,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但跑都跑了,过多的责备郭义刚也没用处,只得作罢。谁叫自己没有亲自统兵前去呢。不过这等小场面,岳肃实在无法亲自出马,毕竟要抓的只是一伙蟊贼,自己堂堂领刑部尚书衔的河南巡抚,二品大员,亲自去抓他们,也太没身份了。若是这都得他出马,按这个逻辑,日后抓斩龙帮的帮主,还不得首辅出面。朝廷养那么多将校是做什么吃的。 岳肃现在也只好立刻下令严加拷问被俘的帮众,以图查明王启龙的落脚之地,以及斩龙帮在河南的其他据点。 幸好怀庆府的差役在刑讯方面很有一手,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审问出六七个窝点,岳肃毫不犹豫,当即行文各府县,将一概据点全部查抄,捕获人犯,必须马上押解至怀庆。跟着又将此地的情况据本上奏朝廷。如此一来,查封城内米行之事,更有话讲,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剿灭反贼。 岳肃这次可谓是雷厉风行,行文言辞极为严厉,末尾写的是“倘有差池,按通匪罪论处”。 河南也不是很大,用四百里加急,不论去哪,也就一天的路程。也就是去洛阳、郑州那边,需要渡黄河,稍微能慢一些。行文到了各府县,当地官员哪敢怠慢,立即出兵缉拿,捕获之后,也不审问,直接派人送往怀庆。 次日清早,已有温县、武陟县、卫辉府等地将所拿人犯解到。岳肃下令严审,被捣毁的各个据点,属于联络站,所知情况,多于前次被抓来的爪牙,很快供出近四十个窝点。岳肃再次行文,继续查抄,整个河南都是风声鹤唳,官兵四出。…, 一拨拨斩龙帮帮众先后落网,押至到怀庆,仅几天的功夫,就将斩龙帮在河南大小窝点几乎全部肃清,共捕获叛匪近千人。但可惜的是,大头子王启龙好似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影子。 岳肃的仪仗、护军业已抵达怀庆。岳肃暂时将行辕设在李记米行,陈东等一帮孩子,这些天也被岳肃招来,他们一看到金蝉、铁虬换上捕头的衣服,威风凛凛,一个个是羡慕不已。岳肃也喜欢这班孩子,表示他们如果愿意,可以留下,由金蝉和铁虬传授武艺,日后为朝廷出力,建功立业。孩子们自然愿意,不过也担心李家不同意,正这功夫,有人前来通传,说李家公子李元琛求见。 岳肃哈一笑,说道:“来的正巧,我就替你们讨个人情,让李公子,把你们都留下。”跟着便喊道:“前厅奉茶。” 李元琛和李琼盈是亲兄妹,二人的相貌很是相似,李琼盈清秀、漂亮,李元琛儒雅、风流。 岳肃所说的前厅,其实就是米行的后院正堂,进门之后,李元琛马上给岳肃躬身施礼,“参见巡抚大人。” 岳肃点点头,说道:“李公子客气了,请坐。”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元琛,心中暗道,还真有几分“李兄弟”的影子。 岳肃到主位坐下,李元琛坐于下手。随后岳肃便道:“李公子,此处本是贵府的产业,本部院喧宾夺主,实在不好意思。” “大人是百姓父母,平日想请都请不到,能住在此地,实在是我李家的荣幸。”李元琛别看年纪不大,但做事相当干练,绝非纨绔子弟。 岳肃点点头,说道:“如此,本部院就多谢了。不知李公子此次求见本部院,所为何事?” “小人此来求见大人,一共有三件事。” “哦,哪三件?” 。, 第十二章 送人情 “第一,家父听说岳大人征调了米行粮米,赈济灾民,心中颇感惭愧,现已决定效仿大人的爱民之举,让李记米行在河南境内的所有分店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第二,家父还说,大人征调的那些粮米,也不必清算了,全当是我李家捐助朝廷的。第三,就是家姐在听闻大人巡抚河南的消息后,十分高兴,每日都盼与大人重逢。”李元琛满脸微笑地说道。 岳肃已经知道,“李应”兄弟是女人,今天从李元琛口中再次听到,难免有些脸红。自己和李琼盈相处多时,情谊自是有的,可人家一个姑娘,不远千里跟在你身边,什么意思,估计连傻子都能想到。岳肃干咳一声,说道:“难得李老爷有这等义举,本部院代河南百姓,以及朝廷多谢了。对了,李公子所说的家姐,不知是……” “呵……”李元琛淡淡一笑,说道:“家姐名叫琼盁,她时常跟我提起大人。说当时女扮男装,化名‘李应’,与大人交情莫逆。不知大人是否记得。” “李应兄弟,我怎会不记得。只是实在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女儿身,记得是在守卫铜仁时,贵府来人将她接走的。那时我正在赶回铜仁的路上,所以没有见到。这一年多,我也很是挂念……”一说到这,岳肃的脸色不禁一红,毕竟自己是朝廷二品大员,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不妥。 他马上咳嗽一声,掩盖住自己的窘迫,又道:“不知令姐现在可好?” “家姐现在很好,只是时常挂念大人,这不,一听说大人巡抚河南,马上就想乔装过来和大人见面。不过最终被家父劝下,安心在开封等候大人。敢问大人,何时能到开封?”李元琛故作没有看到岳肃刚刚的窘态,面上仍是谈笑风生。但他心里有数,看来这位大人,对自己的姐姐,还是有情谊的。 而且在看到岳肃仪表堂堂之后,李元琛也认可了这位“姐夫”。 “怀庆这边,受灾较重,现在许多灾民流离失所,需要安顿,我暂时无法离开。等一切安顿妥当,我定会前往开封。”岳肃说道。 “那小人便在开封恭候大人大驾。”李元琛彬彬有礼地道:“大人,只是不知眼下的灾民,大人要如何安顿。东门外那里有两万灾民,这一日的粮米可是着实不少。小人又听说,大人昨日已经在城内开仓济民,按人头,每人发粮二升,城内这数万百姓,也要消耗不少啊。” 岳肃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现在城外自从开设粥厂后,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现在已有三万余众,每日消耗粮米二百石。城内因为前阶段粮价太高,许多百姓现已家徒四壁、无粮果腹,本部院总不能坐视不管。每人发米二升,让他们暂解燃眉之急。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本部院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小人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可否说的……”李元琛淡笑道。 “公子但说无妨。” “小人以为,现在黄河之水已退,重修河工已是时候。大人此次巡抚河南,不正是带着这个任务来的么。倒不如现在就将难民发到黄河沿岸,重修河工,每日多给一些粮米,让他们吃饱,如此不是一举两得。等到明年开春,河工应该也修的差不多了,百姓再回家园耕种,大人的使命也就完成。至于说修河的费用,我李家出粮十万石。其余的,就要靠大人您自己了。”…, 李元琛的主意,让岳肃的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自己连日来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冲着李元琛一拱手,说道:“李公子果然高见。岳肃感激不近。” 十万石粮食,那是多大的情面,岳肃也不好再在对方面前自称本部院。而这李元琛倒也是个能见缝插针的主,马上说道:“大人客气了。对了,家姐与大人识与微末,以兄弟相称,小人羡慕久已,大人如不弃,小人也想称呼大人一声兄长。不知大人可否折节……” “这有何不可,你既是李兄弟的弟弟,那你我自是兄弟,以后那些俗礼也就免了,你叫我一声兄长,我称你一声兄弟便是。” “如此多谢兄长。”李元琛起身给岳肃一揖,随后又道:“岳兄,现在全城米商的粮米都被兄长强征,难免会有怨气,兄长那一句等到户部银子到来,便清算粮价的话,小弟也知道,那是做不得准的。一来户部没钱,二来兄长痛恨那些趁机涨价的奸商,如何会将银子送给他们。只是这样一来,怕是短期之内,无人再敢将粮食运到怀庆贩卖,到时怕是又要头疼了。” 一听这话,岳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当初只为赈济灾民,剿灭叛匪,却没有想这么远。一经李元琛的提醒,立马反应过来。心中跟着犯难起来。 李元琛似乎是有备而来,笑道:“兄长不必犯愁,小弟已经想好对策。” “哦?什么对策?”岳肃忙催问道。 “这个买卖,别人不做,小弟家来做也就是了。只要我们李记将米一运进城贩卖,其他米商怎能坐得住。毕竟大家伙还是指这吃饭的。不过大人放心,小弟在此保证,绝不会再提高米价,只按往日的价格出售。”李元琛淡定地道。 “李兄弟如此帮忙,这样为兄如何感激才好。为兄先代怀庆百姓,多谢兄弟了。”岳肃说着,也站了起来。给李元琛一揖。 “兄长客气了,你我即以兄弟论交,这等小事,自是小弟分内的。”李元琛这次来,就是结交岳肃。一次又一次的送人情。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人情可不是白送的,日后还要仰仗这位未来姐夫。 二人又闲谈一会,岳肃说起要将陈东这些孩子留下,这个面子,李元琛怎会不给,马上表示同意。最后李元琛起身告辞,岳肃亲自送李元琛出门,这已经算是莫大的荣耀,要知道当初楚党领袖官应震、吴亮嗣他们到访,岳肃都没亲自送过。 李记米行,所处位置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岳肃虽然将行辕设在此地,却也没有扰民,并没有封锁街道,门外一切,都维持原样,该做买卖的做买卖,该逛街的逛街。 出了大门,二人拱手告辞,可这时,突听街口那里有人大声喊道:“小子,你别跑!”“站住!”“……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我们这偷东西!”…… 听到叫喊声,岳肃转头观瞧,紧跟着便发现有一人仓惶逃窜,肩上还拎着一个布袋。在这人的身后,有五六条大汉紧追不舍。看到这一光景,岳肃的第一反应就是,前面逃跑那人,八成是个小偷,他马上说道:“金蝉,拦住他。” 金蝉立于岳肃身后,一闻此言,一个箭步窜到街中央,只等来人近前,抬起胳膊,挡在那人胸前。金蝉肌肉扎实,那胳膊好似铁棒一般,来人本就惊惶失措、气喘吁吁,好似没头苍蝇,岂能料到金蝉会突然阻拦。…, “砰”地一声,胸口装在金蝉的手臂之上,这人收不住脚步,直接向后跌倒在地。金蝉跟着抬起脚来,直接踏住他的胸口。 就这功夫,后面的六条汉子,也都冲了上来,一见到金蝉身穿捕头服侍,连忙抱拳拱手,“多谢官爷出手相助……” 说完,便有一人抬腿一脚,朝地上之人踢去,口中还骂骂咧咧地道:“……让你跑。继续跑呀,你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这也就是岳肃没穿官服,也不然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岳肃见那汉子凶悍,又瞧了眼金蝉脚下之人。这人能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精瘦,脸成绿色,明显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于是开口问道:“这人犯了何事,你们要追他?” 领头的大汉瞧了岳肃一眼,见岳肃举止不凡,而且身边跟着不少差役,门口还有守门兵丁,料想是个人物,不敢得罪。连忙说道:“这人偷了我们米行的米。” “嗯?”一听这话,岳肃登时一愣。 米行的米?整个怀庆城内的所有米行已经全被查封,里面的粮食现已全部拉到福来米行与运生米行保管,以便统一调配。还没听说有哪个米行里能有米。再者说,城内现在开仓放粮,按人头每人二升米,怎么可能有人再去偷米。 岳肃没动声色,看向地上青年,问道:“现在官府已经开仓济民,城内每人可领粮米二升,你为何不去领米,要去偷米行的米呀?” “我这也实属无奈,城内只有两处地方派米,领米之人众多,是人山人海,我与邻居昨日排了一天,也没轮上。若换平时,倒也无妨,顶多再等上几日,岂奈我妻有孕在身,已两日没有进一粒米,我只得夜入孟记米铺,钻进粮仓,盗取了这些米。刚要从天窗逃走时,正赶上他们往仓里运米,将我发现。我……我只是偷了一斤米,想回去给妻子熬碗粥喝……”青年说着,竟哭了起来。 。, 第十三章 孟记米行 往粮仓运米?岳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糊涂-=会员手打=*要知道,自岳肃雷厉风行,强征粮米之后,大小米商,再无一个敢运米进城,而且米铺也暂时性的都封了。这事,百姓或许不一定全都知道,但岳肃是下命令的人,怎会不知。 而且,还有一件令岳肃纳闷的事,那就是即便家中一时无米下锅,可城外还在施粥济民,再不济,你到城外讨两碗粥和两个馒头来,也不至于让怀孕的妻子饿上两天吧。 想到此,岳肃当即问道:“就算妻子怀孕,一时间在城内领不到米,但城外还有粥厂,你大可以出城领粥和馒头。总不该入室偷盗吧?” “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我倒是想出城领粥了,可现在城门控制的厉害,不准轻易进出。说是怕大量灾民涌入城内,影响城内治安,又怕是叛匪余孽混出城去,通风报信。可实际上,就是变着法的要钱,不管是想进来,还是想出去,都要给守城们的士兵好处。我现在家徒四壁,哪还有钱。”青年哽咽地说道。 “进出城门还要给钱?这是谁定的规矩?”岳肃说着,看向身边的李元琛,问道:“贤弟,你进城来的时候,可曾给过。” “兄长,他这话确实不假,小弟进城的时候,受到守城士兵的百般刁难,我那伙计,最后扔了一两银子给他,这才放行。不过因为是小事,故没有跟兄长提起。”李元琛如实说道。 “真有这事。”岳肃把眼一瞪,说道:“取我火签,让郭义刚、孟华德到此见我。还有……”岳肃猛地抬起手来,指向六名大汉,喝道:“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禁止灾民入城,确是岳肃下的命令。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城外现在已经有了三四万灾民,要是没个约束,全都涌进城来,难免造成混乱。反正现在是夏天,天气不冷,在城外芦棚休息,倒也可以。至于说禁止寻常百姓出入,岳肃并没有下过这种命令,得知此事,怎能不恼。 守门的官兵和差役一听这话,当下一拥而上,将六名汉子围住。这一来,把这六人早了一愣,马上有人喊道:“这位官爷,我们是抓贼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岳肃大声说道:“金蝉,把他扶起来。童胄,马上调二百人,跟我走!” “是!”…… 童胄连忙进院调集人马,殷柱和李忠则是去取火签,然后分别带人去请郭义刚与孟华德。 青年被金蝉扶起之后,只听岳肃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孟记米行在什么地方?” “在西城的天马大街。”青年老实说道。 “等下前边带路!” 岳肃可不糊涂,现在城里所有米行的粮食全被查封、征调,若说还有没被封的,那肯定是郭义刚的人徇私。王爷和国舅,岳肃尚且不惧,更何况是一家小米铺。他倒是真想看看,这家米铺的后台是谁,竟然能让郭义刚在这个节骨眼徇私。 而且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看看,晚上运进米仓的粮是怎么一回事。 童胄跑到里面调集人马,岳肃又看了眼青年,问道:“你去孟记米铺偷米的时候,粮仓里有多少粮食呀?” 见识到岳肃的派头,青年已经猜到,对方肯定是大有来头。恭敬地说道:“回大老爷的话,粮仓里全都是成袋的粮食,堆得跟小山似的,到底能有多少,小人也估计不出。” “有这么多?”岳肃马上将目光转向已经被按住的六名大汉,问道:“昨天晚上往粮仓运粮的,可有你们?” “有……”领头汉子小声地答道。这种事,相瞒是瞒不住的,毕竟已经被青年看到。如说没有,被青年一揭穿,估计是要倒霉的。 “大半夜的运粮去米仓?我来问你,那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从……是从……”领头汉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这一来,岳肃心中随即了然,他怒声喝问道:“是不是从赈灾的粮食里,偷出来的?” “这……我不知道……”领头汉子把头一扭,不再去看岳肃。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你可知道本部院是何人?”岳肃大声喊道。 那些汉子就算没见过岳肃,但看到岳肃派头,又如此问话,已经意识到岳肃的身份。毕竟新任的河南巡抚在怀庆城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斩龙帮的爪牙需要打才能招,可这些汉子们,根本不用打,一想到岳肃的身份,就已经吓得浑身打颤。 “说!这些粮食是从哪拉来的?倘敢不说,休怪本部院对尔等不客气!”岳肃再次怒声喝道。 “大、大人……”领头汉子见岳肃震怒,吓得第一个跪倒在地,另外五个,也不敢怠慢,跟着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啊,小的们也是受人差遣,不得不做啊。那些粮食,是从……是分别从派发给城外灾民、城内百姓的粮米中运出来的……” “拿了多少?”岳肃大声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这边一共运了近两千石……” “好大的胆子,连赈灾粮食都敢私吞!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岳肃问道。 “是、是我们的东家。”领头汉子小心地说道。 “你们的东家叫什么名字?全城米铺被封,难道你们东家的米铺就没被查封,粮食没被征调吗?”岳肃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没有。在全城米铺被查封之后,我们东家的米铺,也就是做做样子,跟着关门了。里面的粮食,也没有被征走。我们东家姓孟,叫孟慧珑,是……是知府大人的侄子。”领头汉子如实说道。 眼瞅着岳肃已经下令调兵,猜也能猜到,是要奔着米铺去的。这等事,现在不说,等动刑再说,就晚了。现在老实交待,或者还能混一个宽大处理。岳肃的威名,这小子已然听说,连王爷和国舅的米铺都敢封,而且还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那可是能先斩后奏的家伙。 “好呀……好一个孟华德……胆子可真是不小……”岳肃咬牙切齿地说道。 正这功夫,童胄跑了出来,“启禀大人,人马已集结完毕。” “殷柱和李忠刚刚已持火签去找孟华德与郭义刚,你和金蝉各带一百人人,前去接应。本部院就在这里等他俩。” “属下遵命!” 岳肃原先的意思,本是带人直接抄了米铺,但现在一看,还是应该先把这二位拿了再说。 童胄、金蝉二人迅速带人分头赶往府衙和守备衙门。 先前殷柱、李忠已经各带四名差役前去请人,到了地方,两位大人一见火签,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备轿、骑马出门,赶往行辕。走到半路,正好与童胄、金蝉所带的人马碰头,看到上百人来请,这一下,两位大人都有点懵了,不知是什么意思。 可不去,那是绝对不行的,虽然内心七上八下,也得老老实实跟着前往。 来到行辕之外,孟华德、郭义刚连忙来到岳肃面前,躬身请安。岳肃一摆手,说了声“罢了”,随后便道:“两位大人来的正好,跟本部院去个地方。” “下官遵命。”别看不知道岳大人是什么意思,可职位在那摆着,谁敢说半句废话。只是心中忐忑,不知岳肃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 这个答案,岳肃马上就公布了出来,他一指那个青年,说道:“前边带路,去孟记米行!” 一听说去孟记米行,孟华德与郭义刚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华德硬着头皮问道:“大人,不知去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姓孟,这米行叫孟记,不知和你有没有什么关联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个……孟记米行的东家孟慧珑是下官的内侄,但大人要去那里做什么,下官实在是不明白。故才有此一问。”孟华德赔笑道。 “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等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走!出发!”岳肃说完,将手一挥,有差役押着青年就往前走,其余兵马簇拥着岳肃等人,直奔孟记米行。 孟记米行地处城西天马大街,距李记米行着实有一段距离,再怎么说大家也是同行,离得太近,终究不好。而且李记是大行,在那凑热闹,哪还有自己的生意。 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孟记米行门首,米行大门紧闭,像是关门歇业的架势。岳肃可没有兴致敲门,直接下令砸门。 随岳肃来的,都是北京的士兵,一听将令,二话不说,冲到门前立时撞门。 “咣”“咣”“咣”…… 撞了能有七八次,里面响起一个十分哼的声音,“谁呀,大白天的砸门,早死呀?” 话音一落,就听“吱啦”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上身,满脸凶悍的精壮汉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今晚拼命大爆发,连更五章。小翼从昨晚到现在就睡了四个小时,希望大家一定要多多捧场。如果小翼在哪里写的不够完善,也希望各位朋友多多包涵。 第十四章 孟慧珑 彪形大汉将米行的门一敞开,登时吓了一跳。门外两百多衣甲鲜明的护军,怎不让他大骇。他想要关门,已来不及,官兵一拥而入,同时也将大汉制住。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买卖?想找死啊!”大汉被按住之后,也不畏惧,兀自出声大叫起来。 “这是谁家的买卖呀?”岳肃听此人如此嚣张,忍不住淡淡地问了一句。 “这可是……”大汉扯起嗓子,想要亮出字号,可刚说出这三个字来,便看到对面的孟华德。 孟知府一个劲地对他使眼色,大汉看的清楚,此刻他也发觉有些不对。问话的这个青年人站在知府孟华德与守备郭义刚中间,别看没穿官服,但地位显然要高过知府大人。目前整个怀庆城内,官比孟华德大人,也就只有一位。 大汉也不傻,马上低调下来。“这……是……我们东家的买卖。” “你们东家是何许人也?看你刚才的架势,贵东家想必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报上名来,看我认不认识。”岳肃微笑地道。 “我们东家叫孟慧珑,也没什么来头,就是一个本份商人。”别看大汉声音不大,和因为长了一脸横肉,说出这番话时,倒像是在挑衅一般。 “本份商人?我看不见得吧。要是真的本份,你也不会如此嚣张!给我进去搜!” 岳肃一声令下,护军直接朝里面冲去,岳肃昂首走上台阶,在簇拥之下,进了后院。一路上,少不得听到叫骂之声,不用猜,岳肃也能猜到,定是米铺里的护院。 叫嚷之声很快停歇,岳肃来到后院米仓时,就看到三十多个汉子,全被按在地上,但各个脸上都露出不服之色。 岳肃转头看向青年,问道:“你就是在这里偷的米?” “是,大人。就是那个米仓。”青年说着,朝一旁的米仓指去。 院里一共有两个米仓,岳肃可不是客气的人,马上下令道:“把这两个米仓的门都给我打开!” 军呐喊一声,也不去找米铺的人要钥匙,抄起家伙,开始硬砸,不一刻功夫,两扇大门全被打开。两个米仓皆堆着密密麻麻的麻袋,跟小山似地。 “看看里面是些什么?”岳肃下令道。 麻袋马上被挑破,“回禀大人,里面装的是粮食。” “本部院已经下令,征调全城米铺的粮米,这里怎么还有粮食呢?”岳肃转头看向郭义刚。 郭义刚吓了一哆嗦,小心地答道:“大人,末将也不清楚,可能是官兵查封之时,疏忽大意,忘记了此处。” “真的是这样吗?你们管理地方,城内有多少家米铺,难道还不清楚吗?”岳肃说着,又看向孟华德,“听说这家米铺的东家是孟大人的侄子,不知是不是呀?” 见被岳肃挑明,孟华德倒也不敢隐瞒,怯怯地说道:“他只是下官的远房侄子,平时也没有什么往来,从不走动。##他在此地开米铺的事,下官也是不久前才听说,不过却从没来过。” “你们两个辩的倒是干净。”岳肃冷冷地说道:“昨天晚上,此人到米铺偷米,竟发现米铺的人将许多粮食运进来。他们新运的粮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个……下官不知……” “末将……也不知道……” “你们两位既然都不知道,可本部院却已经知道了。这些粮食,都是从赈灾的粮食中私挪来的。挪用朝廷赈灾粮秣,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岳肃怒声喝问道。 “知、知道……”孟华德和郭义刚小声地应道。 “知道就好。要是等本部院查出,这件事与你们两个有关系,定取尔等项上人头。” 岳肃这话说的极是严厉,二人听了,好悬现在就吓得跪到地上。二人硬着头皮说道:“下官(末将),毫不知情,跟此事无半点关系。” “希望如此。”岳肃伸手指向刚刚开门的彪形大汉,问道:“你们东家,现在何处?” 大汉已看出苗头不对,想要不说,又没有那个胆量,吱吱唔唔地道:“在、在…….可能是……在家……” “他家在哪?”岳肃狠狠地问道。 “就在前边不过……过……过两条街就是……”大汉如实说道。 “金蝉、殷柱,你二人率五十人,押着他去,将他们东家给我提来。” “属下遵命。” 金蝉、殷柱答应一声,转身便要带人走。这时,又听岳肃补充了一句,“记住,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有了这句吩咐,金蝉等人底气更足,押着彪形大汉离开米铺,直奔孟慧珑的府宅。 孟府的下人,平时仗着主家的势,在城里也是凶悍惯了的,可遇到比他们更加凶神恶煞的官兵,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服软。 金蝉、殷柱很快将孟慧珑提押到米铺。战战兢兢的孟老板来到岳肃面前,连忙跪倒在地,口称“小民参见大人”。 当看到叔父孟华德也在场,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岳肃没有让他起来,冷冷地问道:“孟慧珑,不知你和孟知府是什么关系呀?” “孟大人是…….”孟慧珑也是个精细之人,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去看孟华德的脸色。他也明白,巡抚大人突兀地问这话,肯定是话里有话。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喝道:“按住他,不许他抬头。” “是!”金蝉一个箭步抢上前来,将孟慧珑按住。 可这一来,孟慧珑的心里,多少也有了点数,绝不能将叔父也拉下水。马上说道:“孟大人虽说是小民的叔父,但素无往来,很少见面。” 听了这个回答,孟华德才算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侄子也算聪明。 岳肃怎会信这话,但没有去揭穿,接着问道:“本部院已经下令,查封全城米铺,征调粮食。为什么城里的米铺都被查封,只有你这里没有被封啊?” “这个……小民实在不知……” 岳肃猜到他会如此回答,笑道:“你不知道,倒也正常,只是本部院想问你,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米铺却也关门歇业呢。” “回大人,小民只是当时不知,后来听说福来米行、运生米行,以及城内大小米行全被查封,深恐自己的米行也被封,所以干脆关门,打算搪塞过去。”孟慧珑倒是圆滑的很,回答的滴水不漏。 如果就此追究,顶多算是郭义刚那头的失察,不算什么大事。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你这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一事,本部院还想请教。昨日有人到你的米铺偷米,却无意中发现,你的伙计往米仓里运送大量的粮米,不知那些粮米,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个……是小民……从外地运来的……打算……打算等大人离开之后……再开门出售……”孟慧珑吱吱唔唔,好不容易才凑出说辞。 “你说是从外地运来的,你的伙计却说是从赈灾粮米中挪运过来的。到底是你们谁在说谎,欺瞒本部院啊?”岳肃冷漠地问道。 “小民怎敢做这等事,定是有人陷害小民,还望大人明鉴。这些米,确是小民从外地运来的。”挪用赈灾粮米,那是抄家掉脑袋的罪名,孟慧珑哪里敢承认。 “你说是从外地运来的,你的伙计说是从赈灾粮米中挪运来的,尔等各执一词,不过这也好办,等下双方对质,确定了是谁欺瞒本部院,本部院都叫他人头落地!” 岳肃说完,又大声喊道:“殷柱留下,率一百人,暂时查封此地。其他人,全部带回行辕!” 孟记米行的东家是谁,他的后台又是谁,大家现在都清楚。当然,米行周围的百姓也是清楚的,百姓们看到米行被封,老板、护院什么的全被押走,一个个都是差异的很,纷纷议论起来。 议论的内容,无非是这位新任巡抚是位为民做主的好官,不怕得罪人,为了赈济百姓,都敢把王爷、国舅的米行查封。 有那好事的百姓,干脆跟在护军的后面,想要看看热闹。 岳肃的护军一路招摇过市,看到的百姓自是越来越多,原先跟着的百姓这一传讲,后听说的百姓们可就炸了锅了。 有那闲来无事的,马上跟着前去看热闹,也有一些,手头虽然有事,可也想看看孟记米行到底犯了什么事,惹得巡抚大人兴师动众。一来二去,尾随的百姓是越来越多,等回到巡抚行辕之时,已有上千人。 岳肃见围观的百姓多,也不生气,反而传令,允许百姓跟入行辕去看热闹。这下可好,百姓们是欢呼雷动。 李记米行虽说是临时行辕,但一干设施也齐全,将大厅改为公堂,中央摆上公案,差役两旁侍立,下手设了位置,让郭义刚与孟华德落座,杨奕山备好纸笔,准备记录口供。李元琛因为摊上这事,也没有走,想要看看热闹,瞧一瞧这位未来姐夫是如何审案。于是,岳肃也让人给他端了把椅子。 龙、虎、狗三口铜铡放于左下手,令金蝉取来尚方宝剑,身旁侍立,岳肃也穿上官服,现在是二品大员,官服的补子是一只华丽的锦鸡。 百姓们在厅外观望,有护军拉上绳子,不准越界。岳肃公案后坐定,先将惊堂木一敲,左右跟着“威武”一声,孟慧珑等一干人全被押到堂上跪下。 “草民等拜见大人……” 岳肃面沉似水,向下扫视一圈,最后指着那青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祝小宝,家住西城水牛大街。”青年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且将昨夜盗米之事,从头到尾仔细说来,然后签字画押。先行回家,照顾妻子。”岳肃是很有人情味的,别看平日里杀罚果断,但那只是针对触犯国法的穷凶极恶之徒。 “多谢大人。”祝小宝当时就将先前在行辕外说的一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内容要比上次详细不少。 岳肃让他先行签字画押,随后又道:“你所偷来的粮米,且留在此处,充作呈堂证物。铁虬,你到咱们库里,取米二升,纹银三两交与他,再派差役随他一同回家,记清住处,如有需要,再行传唤。至于偷米一事,姑念你事出有因,其情可悯,又发现不法奸商偷盗赈灾粮米,有功于朝廷,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祝小宝一听岳肃不但不责罚,而且还给米给银子,激动的都哭了起来,不住地冲上磕头。 打发走祝小宝,岳肃才看向其他人,“孟慧珑,适才在米铺之内,你说昨夜运进去的粮食,是从外地运来的。现在本部院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回大人的话……确实是从外地运来的……”到得堂上,看到岳肃威风凛凛地坐在上面,孟慧珑是心里直发毛。可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硬挺。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一旦发现不实,本部院定取你项上人头。”说完,岳肃指向先前在行辕外追拿青年的汉子头目,大声说道:“你姓甚名谁,在孟记米铺作何差事?” “小民姓刘,名叫刘琮,是米行里的护院,一向负责押运粮食。”领头汉子哆哆嗦嗦地答道。 “刘琮!”岳肃点点头,冲着金蝉一伸手,金蝉马上会意,将尚方宝剑交给岳肃。岳肃怀抱尚方宝剑,大声说道:“本部院身为钦差,奉皇命巡抚河南,掌尚方宝剑,见此剑如陛下亲临,可先斩后奏。刘琮,今日你曾对本部院说,昨夜运进孟记米行里的粮食,是从赈灾粮食里挪运出来的,这话可否属实!如不属实,便是欺瞒本部院,本部院代天巡狩,欺瞒于我,等同于欺瞒当今皇上。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来人啊,将狗头铡抬上!”。 第十五章 人证物证俱在 恐吓,**裸的恐吓 岳肃一声令下,金蝉马上领着差役,将狗头铡搬到刘琮面前,把上面盖着的黄缎子一掀,露出明晃晃的铡刀。金蝉一把将铡刀拉开,戏谑道:“这三口铡刀,自出京一来,还没开过张,你小子可别成了第一个刀下鬼!” 完,“呛”地一声,又让铡刀按了下去。 刘琮看到铡刀落下,忍不住打了个突,好像这一刀,是扎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 就这架势,刘琮即便有心维护自家主子,也没有那个胆子了。原本这小子,还想着翻供,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大不了落个作伪证的罪名,吃些板子。可现在被扣上欺君之罪,哪还敢狡辩。 当下先磕了个头,然后说道:“回禀大人,小人刚才的话,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好!那本部院现在问你,赈灾粮食都是由府衙差役、清军厅的差役,以及守备衙门的官兵共同看管,你们是怎么运出来的?” 岳肃当初也是怕有人中饱私囊,从中贪墨,所以让各司衙门一起派人监管。甚至在福来米行与运生米行那里,还安排了自己的手下。 “回禀大人,福来米行和运生米行那里,听说有大人的人在监督,所以东家也不敢在那里做手脚。我们主要是挪运送到东城的粮食,以及昨天发给百姓们的粮食。在东城那边的院子里,装了一万石粮食,是由知府衙门、清军厅和守备衙门一同看管。知府衙门驻在那里的是捕头冯志,清军厅的是捕头常大宝,守备衙门的是把总焦括。我们晚上去的时候,只要找冯志就行,他会把门打开,让我们的车马进去,搬运粮食。至于另外两位是否知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以我们东家的面子,他们应该是睁一眼闭一眼。” “昨天赈济城内百姓的粮食,一共分两个地点发放,听说每处都用不少于三千石的粮食。昨天晚上,东家让我去大条街那个派粮地点,在那里搬的粮食,当时找的是府衙捕头汪显,由他放我们进去。东城那边,东家是让米行里的高明飞去的,另一处派米的地方,东家是让严五去的。小人所言全部属实,没有半点虚言。” 刘琮一五一十地将所知情况全部说明,岳肃听罢,点了点头,又问道:“前前后后,你们一共拉了多少粮食回去。” “应该能有三千四五百石吧。最初的一千多石,我们是送进了知府府库,后来拉的粮食,才送回米铺。” 这话一出口,下手坐着的孟华德登时就火了,他忍不住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时候有粮食送到知府衙门的府库?你分明是蓄意诬陷。” 着,他冲岳肃一拱手,又道:“大人,千万不要相信这小子的胡言乱语。” “孟大人,这里是本部院的行辕,本部院审案,还没有你插嘴的资格。给我老实的坐在那里旁听,他是否是诬陷与你,本部院自会查清楚!” 岳肃冷冷地瞪了孟华德一眼,随后看向刘琮,问道:“你说有一千多石粮食运进了知府府库,这事都谁知道,是谁与你一起去的?” “回大人,现在堂上跪在的护院,基本上都去了。而且,小民还知道孟大人为什么让我们将粮食先送到他那里。”刘琮现在已经是豁出去了,说出前面那些,便没有了退路,倒不如把什么都抖出来,如果能扳倒孟华德,自己可能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巡抚大人一走,自己马上就得死。 “哦?为什么呀?速速说与我听。” “是这样的,灾情刚爆发的时候,水路不通,许多米商都没有库存那么多粮食,一时间粮食全都卖空了。我们东家见有机可乘,就找知府大人商量,将府库存的一千多石粮食全都运了出来,以往日五倍的价格出售。去府库运粮食的时候,也是小人带队去的,所以知道这一底细。”刘琮直截了当地答道。 “好呀,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岳肃看向孟华德,冷笑道:“孟大人,您真是做的好生意啊。地方遭灾,你不思赈济灾民,反而挪用朝廷公粮,为已敛财。你可知,这该当何罪?” “大人,这都是此人的一派胡言,大人千万不要相信。下官自兹位以来,一向是一心为公,哪敢做出这等事,求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孟华德现在都不敢坐着了,连忙起身离座,大声刨白。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孟大人,你真的是一心为公吗?” “下官敢以顶上乌纱担保,确是一心为公。”孟华德坚定地道。 “好!你先坐下,本部院接着审。你若是真的一心为公,本部院还你清白,要真的做出这等事,别说你的乌纱,就连你的脑袋,本部院也一起收了!” 完,岳肃再次对刘琮说道:“你去府库拉粮、送粮的时候,都有谁在场,府库那边,是谁给你开的门?” “回大人,去府库拉粮、送粮的时候,也是我们这些人,负责开门的,是府衙的主簿谢大人。” “很好!童胄何在?” “属下在!” “你立刻持火签,带人分头前往东城囤粮之所,提押府衙捕头冯志,清军厅捕头常大宝,守备衙门把总焦括;大条街派粮之地,提押捕头汪显;知府衙门,提押谢姓主簿。” “属下遵命。” 童胄取来火签,点了上百名护军,分头前去提人。巡抚衙门叫你来,谁敢不来,敢不来的便是造反。 岳肃这头,也不闲着,望着堂下的一众护院,说道:“刚刚刘琮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说的是否属实呀?在回答之前,别说本部院没有提醒你们,欺瞒本部院便等同欺君,一旦查实所言有假,定然满门抄斩!” 米行的护院,说白了,也都是些打工的,见岳肃说的严厉,谁敢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实招了,自己不过是从犯,听人差遣,也没有多大罪过,要是不认,一旦查明,那是要掉脑袋的。谁也不傻,眼看着刘琮都认了,这事怕是瞒不住,当下几乎是一起叩头答道:“刘琮所言属实。” 有那反应慢的,也都赶紧出声应答。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让他们签字画押。” 杨奕山将写好的供词拿给刘琮等人一一签字画押,有那抱着侥幸心理,没吭声的,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跟着画押。 画押完了,岳肃要来供状看了一眼,说道:“孟慧珑,现在你的伙计已经全部承认,是受你指派,私盗赈灾粮食,你还有何话说?难不曾你要告诉本部院,他们全都在污蔑与你吧。事到如此,你若还敢不认,就休怪本部院无情了!” 看到手下的人都认了,岳肃又说出这等话,孟慧珑实在无从狡辩。是呀,总不能说自家的所有伙计全在污蔑自己吧,这等话说出来,怕是谁也不会信的。纯粹是找打 但他也不敢承认,这一承认,便是抄家灭门,连自己的叔父也要搭进去。左右踌躇,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这时,岳肃重重地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道:“孟慧珑,现有你米铺所有伙计为人证,又有米铺粮仓内的粮食为无证,人证物证俱全,你难道还敢抵赖吗?说!你到底都买通何人,将赈灾粮食运走的?” “我……我……”孟慧珑现在是一脸难色,无奈之下,只好转头看向孟华德。 孟华德的脸比他还要难看,索性把眼睛闭上。 上边的岳肃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见孟慧珑还是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这才大声喝道:“孟慧珑,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如再不说,本部院可就对你动刑了!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民愿招。私运赈灾粮米,皆是小人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大人想要如何处置,便发落吧。”孟慧珑也看出没有扭转的余地,横竖也是一丝,再怎么也不能把叔叔牵连进去,索性想一个人扛下。要是上面的这位大人讲情面,或许能够放孟华德一马。 不过岳肃可不是讲情面的人,不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怎能罢休。何况现在,案情已很是明显。 “呵呵……”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把那么多粮食运出来吗?还有,将府库官粮拉出倒卖之事,也是你一个人有能力办到的吗?你现在不说,等下冯志、常大宝这些人被带到,他们也会说,我劝你还是不要抵赖!” 都到这个份上了,就算不说,也都能想得到。岳肃现在要做的,不过是走一个法律程序。孟华德再怎么说也是知府,想要处置他,必须得证据确凿,铁案如山,令人心服口服。 一旁坐着的孟华德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现在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侄子,看他要如何回答。 “回禀大人,小民愿招……”。 第十六章 避重就轻 “回禀大人,小民愿招……”孟慧珑沉吟半晌,终于说道:“在灾情爆发之后,因为准备不足,城内大小米商的粮食被抢购一空,我见这是一个赚钱好机会,便要府衙去求我的叔父孟华德,想将府库粮米挪出高价贩卖-=会员手打=*我叔父起先是不同意的,可我托说现在城中无粮,百姓急需粮食度日,我以平日价钱出卖,绝不趁机敛财。叔父禁不住我苦苦哀求,最后终于答应下来。府库的那一千多石粮食,让我以平日价钱的五倍出售,所获颇丰,所赚银子,并未告诉叔父,叔父也分文没取,全部落入我的口袋。后来大人进城,征调全城粮米,小人也不知为何没征我家的,可能是太过偏僻,被遗漏了。小人听到消息后,连忙关店,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想要蒙混过关。前些日听闻大人赈济灾民,小人财迷了心窍,打算从中偷偷运一些,等到大人离开之后贩卖。因为小人知道,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米商敢运米进城,那段时间,肯定能够捞上一笔。于是,小人花钱买通了捕头冯志,又给了常大宝与焦括一些好处,开始在东城那边运粮。等到大人开仓赈济城内百姓时,小人见机会难得,又买通了汪显等人,暗中运粮。所言全部属实,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看来你在怀庆城内还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呀,不管是哪个衙门,那头官吏,都要给你几分颜面。不知你在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买卖呀?你贿赂冯志、常大宝那些人,都是给了多少银子?”岳肃口中虽然淡淡地发问,眼中却已露出杀机。 “小人在城内除了这个米行,还有一个绸缎庄,四个肉铺。”对于这个问题,孟慧珑是不敢隐瞒的,毕竟这些事,刘琮等人是全知道的,瞒也瞒不住,倒不如老实交代。“小人给了冯志、汪显等三名捕头,每人八十两银子,其他人是每人五十两,并言明日后还有好处。”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倒也好打发。”说完,看向孟华德,冷冷地道:“孟大人,令侄的话你也听到了,擅自挪用府库官粮的事,你要如何与本部院解释!” 孟华德在听完孟慧珑的供述后,已经浑身发抖,现在岳肃问话,眼中的寒光他哪里看不出来,连忙来到阶下,撩衣襟跪倒。哭诉道:“大人……下官也是受他愚弄,以为他真是为了城内百姓,才答应的他。所卖银子,下官真的是分文未取。至于说他偷运赈灾粮食的事,下官更是不知情,他新近还的那些粮米,当时只说是从外地购入的,倘知道他是从赈灾粮食中偷挪的,早就将他绳之于法。下官一时失察,还望大人恕罪啊……” 着,孟华德是痛哭流涕。 孟慧珑的供词,对于孟华德来说,已经是最有利的了。挪用府库粮米,中饱私囊,也说成是被人利用,自己分文未取。偷运赈灾粮食,更是说成毫不知情。如此一来,孟华德最多是个挪用官粮,不过还是为了百姓,外加一个失察之罪。这个罪名,肯定不至于掉脑袋,至于会不会被革职,那不是你巡抚说得算的,要上报到刑部,由刑部议处。估计多花点钱打点一下,也就是个降职留用和罚奉。 “孟大人,刚才是谁在本部院面前用顶上乌纱担保来着?”岳肃冷笑道。 “大人……”孟华德继续嚎啕痛哭,“下官糊涂、下官糊涂……” 实在是没有什么借口用来解释,孟华德干脆,一个劲的哭泣,连说自己糊涂。想把这事给赖过去。 岳肃知道他的心思,但现在掌握的证据,也确实不够惩治孟华德的。他微微一笑,说道:“孟大人不必哭了,你也是一心为了百姓么,顶多算是失察,本部院会如实上报朝廷的。” 完,也不再去理会孟华德,兀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岳肃说的不冷不热,却也没有让孟华德起来,再回去落座。搞的孟华德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去坐着也不多,留在这跪着也不妥。这正是岳肃要的效果,你既然跪下,怎能让你再起来,等下其他人犯带到,见你跪着,定然会心中没底。到时审起来,也容易得多。 没过多久,人犯一一被押到堂上,冯志、汪显等人见到知府大人跪下地上,原本就忐忑不安心,现在又剧烈地跳动起来。有那胆小的,都不用吩咐,就主动跪了下去。 “尔等姓甚名谁,现任何职,都一一报与本部院!” “小人姓冯名志,现任怀庆府捕头。”“小人姓常名大宝,是清军厅的捕头。”“下官姓谢,单名一个昆字,是怀庆府的主簿。”…… 众人依次报上名来,除了主簿谢昆,皆以跪到地上。 岳肃点点头,说道:“谢主簿,本部院问你,怀庆府将府库存粮擅自挪用的事,你可知道?” 孟华德现在都跪在阶下,谢昆哪敢隐瞒,如实说道:“下官知道。” “你身为主簿,协助知府掌管府库钱粮,怀庆府擅自将官粮挪用,你既知道,为何不出面举报,反而坐视不理,与其狼狈为奸?”岳肃怒声问道。 “下官不过一个区区的九品主簿,凡事都要听命于上官,知府大人有命,下官实在不敢不从。”谢昆小心地答道。 “不敢不从?我看你是同流合污吧!你倒是给本部院解释解释,为何知情不举?”岳肃义正言辞地问道。 “下官……下官……”谢昆也不知该如何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半晌才说道:“孟大人说,暂时将官粮借给孟慧珑,不出两月,便能归还。下官心想,只要能还就行,而且孟大人的命令,下官也不好违逆,就答应下来。下官糊涂,还望大人恕罪。” “你光是糊涂吗?本部院再问你,你收了孟慧珑多少好处?” 谢昆也不知道,孟慧珑那边是否招认,害怕不说,到时再多出一个欺瞒上官的罪名,只好老实交代。“孟慧珑曾给下官五十两银子,下官一时贪婪,收了下来。大人……下官知罪……”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主簿,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已经不少。这他这等小角色,一般都很少有人待见,孟慧珑等给他五十两,都算是很大的面子。 “孟慧珑给了你五十两,那给了孟大人多少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孟华德没收钱,岳肃是打死也不信,孟慧珑那边,怕是问不出什么,最好是在这些小喽啰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孟华德听了这话,先是心头一颤,可随即便平复下来。这等事,一个主簿,哪里会知道。 果然,谢昆如实说道:“大人,这事下官确实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收受贿赂,纵容、包庇他人挪用官粮是何罪名?”岳肃严厉地问道。 “这个……这个……下官知道……”谢昆弱弱地答道。 “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着供状,让谢昆签字画押。随后,岳肃大声说道:“来人啊!摘掉他的顶上乌纱,扒掉官服!” “是!”有差役答应一声,上前按住谢昆,将他的乌纱与官服全部扒掉。 谢昆被扒掉官服,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这时,又听岳肃说道:“谢昆!你收受贿赂,纵容、包庇他人挪用官粮,现革掉官职,容后一并定罪。” “谢大人……”谢昆冲上磕头,跟着瘫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了。十年寒窗,博取功名,结果竟落了这样一个结果。还不知,要如何处置。他可不像孟华德,身为知府,好歹有些根底,他一个微末小官,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岳肃不再去理会谢昆,又向下扫视一圈,才道:“冯志,你身为府衙捕头,奉命看管赈灾粮米,却擅自与人私通,收受贿赂,纵容孟慧珑偷运赈灾粮食,可知罪?”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巡抚那人能说出这话,显然孟慧珑已经招认,想不承认,也是不行。冯志低头说道:“小人知罪!” “你身为捕头,也知大明律例,执法犯法,罪加一等。可知要如何定罪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小人知道,还望大人从轻发落。”冯志小心地说道。 “是否从轻发落,那要看你的表现。你且将与孟慧珑私通,偷运赈灾粮米之事,从实招来。” 下,冯志就将收了孟慧珑八十两银子,任其拉运赈灾粮米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其内容,和刘琮、孟慧珑交待的也是大致吻合。 “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将录好的供词,拿给冯志,等他签字画押之后,岳肃才道:“冯志,你收受贿赂,与人合谋私盗赈灾粮米,乃是死罪。要想让本部院法外施恩,也非不可,但要靠你自己将功赎罪。” 这一招叫作诱供。什么叫将功赎罪,就是让你举报他人。大堂之上,不是知府,就是捕头,大人都是吃这碗饭的,谁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冯志当然也明白。同样也清楚,巡抚大人的意思是让自己揭发怀庆城内的其他官员,这官员是谁,八成就是知府大人了。但凡能当上捕头的,都是衙门堂官的亲信,冯志也不例外,他是孟华德的亲信。 这小子犹豫一下,心中暗道:“看上面这位大人的意思,像是还没找到钉死孟大人的罪证,想要从我这里,撕开口子。揭发了孟大人,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反而是大家一起死。不揭发孟大人,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落一个秋决,在监狱里想想办法,也能糊弄过去,日后孟大人对我也会多加提携,当不了捕头,在他府上也能做个管家什么的。” 冯志久在衙门当差,深知监狱里道道,只要熬过风头,使些银子,想要出去倒也有可能。他是孟华德的亲信,追随孟华德日久,自信只要保住主子,主子也会帮自己想办法。 打定这个主意,冯志说道:“大人,小人自知该死,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第十七章 十万雪花银 冯志抱定落个秋决,日后孟华德会帮他想办法的态度,决定不揭发孟华德的老底。所以,绝口不提戴罪立功之事,只说请岳肃开恩,从轻发落。 毕竟不是谋反,一般情况下,都是斩监后。 对于他的回答,孟华德是在意料之中,因为冯志追随他能有七年,一向视为亲信,知道的内幕虽多,却是个嘴巴很紧的人。所以这些人,孟华德不论是在哪里为官,都把冯志带在身边,充当捕头。 岳肃听了这个回答,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本部院在离京之时,皇上御赐三口铜铡,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斩刁民无赖,土豪恶霸。此三口铜铡,皆可先斩后奏,一旦罪名确立,不必上报刑部。你既签字画押,自承死罪,本部院便要按律执法了!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一个捕头,也没有品级,狗头铡足矣。 刚刚金蝉已经让人将狗头铡抬到刘琮的面前,现在金蝉带着两名差役,上前将冯志夹起,来到铡刀之后。只见岳肃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开铡!” “是!” 金蝉一把将铡刀拉起,两名差役跟着将冯志塞到刀口之下。岳肃抬手令箭夹中拽出一根朱红色的火签,大声说道:“冯志,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讲,如无遗言,这便要落铡了!” 冯志在被塞到刀口之下后,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虽然听说这位大人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可没想到,那真是说杀就杀啊。他身在公门,知道厉害,只要火签一落,那脑袋就得搬家。 死缓不一定死,但立即执行,那是必死无疑。谁都是一个脑袋,掉了可就再长不出来,虽说孟大人待自己不薄,可自己也为他出过不少力,别的时候,表表忠心是可以的,生死关头,什么叫忠心呀。这个世上,又有几个刘胡兰。 情急之下,冯志连忙嚷道:“大人,慢、慢…….小人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岳肃外表冷漠,心中却在暗笑。 而孟华德听到这喊声,差点没瘫在地上,他明白,冯志这是怕死呀。这小子一怕死,肯定是要举报别人的,除了孟华德外,他还能举报谁? “小人要戴罪立功,求大人法外开恩。”冯志大声叫道。本章节 “将他拉出来!”岳肃将火签放回去,坐到椅子上。等到冯志被拉回阶下跪着,他才说道:“冯志,你要如何戴罪立功啊?别怪本部院没有提醒你,若不是重大的事情,或者其中不尽不实,本部院就将你立即铡了!如果确是有用的线索,本部院定然从轻发落。” “多谢大人。”冯志长吁了两口气,咬了咬牙,说道:“巡抚大人,小的要揭发怀庆知府孟大人,孟大人在任期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不下二十余起。收受贿赂,不少于白银五万两。孟慧珑仗着孟大人是本地父母官,一向巧取豪夺,无法无天,他那四间铺子,都是强抢、欺诈得来的。这次小人与孟慧珑勾结,私运赈灾粮食,其实实属无奈。孟慧珑是孟大人的内侄,小人的上司,他来找我,小人怎敢不答应。要不然这等掉脑袋的事,区区八十两,谁会去做。还有,清军厅的常捕头,守备衙门的焦把总,要不是看在孟大人的面子上,谁会为了几十两银子做这等掉脑袋的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说道:“孟大人,冯志的话可属实呀?” “大、大人……”孟华德终究是宦海多年,经历不少风浪,别看已经这步田地,还是强打精神,说道:“您不要相信冯志的胡言乱语,他这是为了保命,才信口诬陷。下官在怀庆,一直是公忠体国,为民做主,从未妄取毫厘,还望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说完,转头看向冯志,大声骂道:“冯志,本府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只为苟全性命,胡乱栽赃?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冯志被孟华德骂的也是一哆嗦,无颜面对,只得把头垂的老底。 “孟大人,你是否冤枉,本部院自有公断,你且稍安勿躁。”岳肃轻笑一声,看向冯志,说道:“冯志啊,你说他草菅人命,包庇孟慧珑横行不法、巧取豪夺,这事一时间,上哪里找证据。不过你说他收受贿赂不下五万两,这事倒是好办,你可知道他的那些银子都放在什么地方呀?” “回禀大人,这个小人知道。孟大人在城西有一处宅子,受贿所得,大多放在那里。”既然已经招了,就不在意全说出来,到了这个份上,冯志也明白,倘若孟华德不死,自己就必死无疑。 “很好!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大声应道。 “你立即带同冯志,速率三百护军,持火签,前去孟大人的府宅搜查。记住,要搜的仔细,倘若有人胆敢抵抗,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童胄当下领命,持火签调集护军,押着冯志前往西城。 在童胄走后,岳肃看向孟华德,笑道:“孟大人,你说要是搜出那么多银子,你该怎么和本部院解释呢?” 银子就在西城宅子的库房里,这么多人去搜,要是搜不出来,那才出鬼了。至于说解释,那怎么解释,知府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哪怕干一辈子,也攒不出那么多银子来。除了贪污受贿,似乎没有别的什么解释。 孟华德木讷地跪在地上,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岳肃替他说了,“孟大人,你在任期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这次又私自挪用府库官粮,趁机发国难之财,中饱私囊。不但如此,还纵容、包庇奸商孟慧珑盗运赈灾粮食。如此罪行,哪怕抄家灭门也不为过。本部院不忍株连你的家人,你现在若将罪行全部交待,本部院可法外施仁,放你家人一条活路。倘仍不知悔改,矢口否则,就莫怪本部院依法处置了!” 孟华德的罪名,肯定是个死。不过纵容、包庇他人盗运赈灾粮食这条罪名实在太重,根本就是灭门。岳肃终究是新中国警察出身,对大明律上株连家人这一条,还是不太看好的。不过治乱世当用重典,有的时候也在所难免。 现在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岳肃不忍祸及孟华德的家人,所以才这样说话。孟华德心里也明白,别看先前一再搪塞,只要在家里搜出脏银,铁证如山,那便是破鼓万人捶,什么实情都会有人抖出来。《大明律》上对贪官的量刑他自然清楚,只是近百年来贪官太多,朝中又忙于内斗,真正弹劾查处的并没有几个,因此,那些贪官的胆子越来越大。岳肃如今较起真来,孟华德又怎能不害怕。 见岳肃承诺不株连家人,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大人,下官愿招。” 当下,孟华德再不隐瞒,将自己往日的罪行,一五一十地都招了出来。孟华德自任怀庆知府三年多来,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之事,当真是罄竹难书。凡是打官司的,一向是有理没钱别进来,审理案子,谁家给钱,就判谁赢。不管是人命官司,还是抢男霸女的案子,全都有一定的收费标准,可谓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像这次挪用官粮,府库一共是一千三百石粮食,孟慧珑卖了六千五百两,孟华德就从中得了三千五百两的好处。而且粮食最后还是孟慧珑来还。至于说盗运赈灾粮食这事,孟华德倒没有出面,都是孟慧珑打着他的旗号干的。他是怀庆知府,那些捕头什么的,谁敢不给面子。 不但如此,他治下的那些县令、推官、通判什么的,每年多多少少都要进些孝敬,要是敢不上供,他就给人小鞋穿。 就这些口供,杨奕山整整录了十六张纸,等他写完。童胄和冯志都已经返回来了。 “大人,属下奉命前去孟府查抄,共查出白银八万余两,黄金三千两,另有金银首饰、古玩字画五箱。现属下已留护军两百五十人在府上看管,孟府人等尽皆关押在花厅。如何处置,还望大人定夺。” 岳肃点点头,看向孟华德,轻笑道:“人言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啊。不过孟大人你放心,本部院言而有信,不会株连你的家小。至于说你贪墨的那些银子,本部院会全部用于赈济百姓,也算为你积点阴德。” “多谢大人。”孟华德冲了磕了个响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一点精气神也没有了。 “让他签字画押!” 孟华德接过杨奕山递来的供状,签字画押之后,岳肃并没有就此作罢。 他看向守备郭义刚,笑道:“郭大人……” 郭义刚看到孟华德供认罪名,家里被抄,此刻颓废的样子,心里是七上八下,惶恐不堪,大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情。现在听到岳肃叫他,吓得是身子一颤,连忙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躬身地道:“大、大人……不知叫末将什么事?” “孟华德贪赃枉法,犯下如此恶行,你说该不该杀!”岳肃淡淡地问道。 “该、该……”郭义刚不明白岳肃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勉强挤出笑容来回答。 “他是该死。饱读圣贤之书,却不知行圣贤之道,辜负皇恩,死有余辜……”岳肃平静地说着。 郭义刚则是连连点头,“是、是……他是死有余辜……”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说孟华德现在后不后悔?” “后悔,一定后悔……”郭义刚实在是被岳肃问糊涂了,现在就知道点头。但这不仅仅是问糊涂,也有些下糊涂了。 这时,岳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紧跟着就听他大声说道:“郭大人,那你呢?有没有做出过,像他那样对不起皇上的事呢?”。 第十八章 挨个抄家 “没有、没有……” 郭义刚听了岳肃那略带戏虐的声音,简直是毛骨悚然,险些没吓趴下。 “真的没有。”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郭义刚连声说道。 “郭大人不必这么紧张,看你的脸色都变绿了。坐下说话。”岳肃微笑地道。 “谢、谢大人……”郭义刚哆哆嗦嗦地坐了下去。 “我说郭大人啊,本部院一向喜欢诚实的人,如果孟大人早些承认,本部院或许能看在他主动坦白的份上,留他一命,但现在他是没有机会了。只是他现在还有用处,本部院姑且将他的脑袋寄存在他的脖子上。至于你,本部院也就是问一问。”岳肃仍然是一脸笑容。 现在的岳肃,杀机已现。可以说,这是给郭义刚最后的机会。既然要杀孟华德,就不差你郭义刚一条命。眼下急需银子赈灾,重修河堤,光指着手头这点,实在不够。要想富,抄家是条路么。不但如此,还为整肃河南官场的风气,震慑一下其他府县的官员。 人终究是抱有侥幸心理的。郭义刚赔笑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末将怎能像孟华德那样。末将一向都是廉洁奉公,忠于皇上的。” “既然郭大人这么说,本部院就放心了。”岳肃一脸笑容,淡淡地说道:“对了,刚刚祝小宝的供词你也听到了,他说想要出城,但守城士兵却不准许,只有交了买路钱才可以。不过这是他的一面之词,本部院也不能尽信,所以想问问郭大人,是否有这等事?” “这……”郭义刚刚想说‘这不可能’,可一个“这”字刚出口,便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别看他是武将,却不是莽夫,也是有些心眼的。岳肃能这么说,多多少少肯定有点证据,断然说没有,岂不是自扇耳光。于是,改口道:“大人,这事末将倒没听说,请准末将前去查查,如真有此事,定严惩不贷,并自请治下不严之罪。” 这事郭义刚确实是不知道,这几天收那么两个过路费能有几个钱,郭大人还是瞧不上眼的。他当初也是听从岳肃的吩咐,不准灾民涌入,严守城门。哪曾想,是下边的把总之流,会趁机做这等事。 “郭大人能这么说,显然是问心无愧,这事等会本部院会派人去查的。”说完,岳肃不再去理会郭义刚,而且看向下跪众人。 “焦括,你是守备衙门的把总,负责配合知府衙门与清军厅看护赈灾粮米。现在孟慧珑已经招认,与你内外勾结,私运赈灾粮食,并贿赂你白银五十两。这事,冯志也有交待,你可认罪?” 到这时候了,还能不认么?巡抚大人已经掌握了一切,抵赖就是找打,还不如如实招认,或许还能落个宽大处理。焦括叩头说道:“卑职认罪。” “本部院是奉旨钦差,巡抚河南,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即使你是武官,本部院也杀得。你既认罪,可知该如何发落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私运赈灾粮食,这个罪名极大,主犯得抄家灭门,从犯最轻也是杀头。焦括怎能不知,小心地说道:“求大人从轻发落,饶卑职一命。” “本部院一向是秉公执法,你既犯死罪,那就是定斩不饶。^除非你和冯志一样,能够戴罪立功。”岳肃再一次用出诱供这一招。他现在并不知道郭义刚有什么把柄,漏掉孟记米店那一次,可以推托为失察,城门收取过路费,也就算治下不严。说到家也就是降职之类的。但岳肃却对他故意回护孟记米行这一事,十分恼怒,这个罪名办不了你,咱可以找别的罪名。你可以在这里徇私,可见平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焦括也不是傻子,刚刚冯志的事,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下岳大人又让他戴罪立功,摆明是叫自己揭自家大人的短处。尤其是巡抚大人刚才和自家大人说的那番话,里面的玄机,又有谁不懂。这不就是让你挑明吗? 铡刀摆在堂上,焦括可不想掉脑袋,自己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官,和守备大人的交情也不深,你死总比我死好。当下叩头说道:“回大人,卑职愿……” 焦括刚一出口,还不能把话说完,就听一旁有人大声抢道:“巡抚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话之人正是守备郭义刚。岳肃扭头朝他看去,淡笑道:“哦?郭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郭义刚连忙走到阶前,跪倒在地,“大人……” “郭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都要给本部院搞糊涂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吧。”岳肃故意说道。 “末将不敢。末将有罪啊……”郭义刚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位巡抚大人摆明是在诱供,打算治自己于死地。自己吃空额的事,麾下官兵哪有不知道的。只要焦括一捅出去,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好在岳肃有言在先,主动承认,可以保一条性命。如像孟华德那样,被巡抚大人抄了家,罪证确凿之后,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岳肃见他识相,笑道:“郭大人,你都有什么罪过呀,说出来给本部院听听。” “回大人,末将……末将上报兵部的人马是三千,可实际只有两千,吃了一千人的空额。不过末将从来没有克扣过士兵军饷,这点全城兵马都可以作证。还望大人从轻发落,留下官一命。”郭义刚苦着脸说道。 朝廷将领吃空额,已经是普遍现象,克扣军饷喝兵血的,亦是大有人在,明朝后期官兵战斗力低下,和此是大有关系。郭义刚光吃空额,没扣军饷,在明代已经算是比较清廉的将领了。 岳肃点点头,说道:“焦括,你们守备大人所言可属实?” “属实。”焦括答道。 岳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中琢磨着如何处置焦括,思虑片刻,这才说道:“郭大人,这些年你一共捞了多少银子呀?” “回大人,能有两万两。”郭义刚如实说道。 做了几年守备,只捞了两万两银子,和其他将领相比,算是很少的了。岳肃从知县做起,虽然是文官,可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一些部队里的行情,一个守备,几年下来,捞这么点钱,被同行知道,都是要被笑话的。 “按照朝廷律法,你已足够死罪,但本部院念你主动承认,且在围剿斩龙帮一案上立有功劳,便免你一死。只是你吃空额捞的银子,要如数交出来,赈济灾民。你这个守备,也不要做了,回乡种田去吧。”岳肃冷漠地说道。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郭义刚重重地嗑了一个头。能在这位阎罗王面前保住脑袋,他已经觉得是万幸。 的确,郭义刚应该庆幸,尤其是当他听到岳肃接下来发布的命令时。 “童胄,你立即持孟华德的口供,按照口供上的人名前去拿人。凡是在怀庆府内的,今天就要提押到堂,并传令让守备衙门下的千总立刻到行辕见我。杨奕山,马上行文怀庆治下各县,三日内到行辕。对了,再行文给河南布政与河南总兵,让他们速速到此见我,我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孟华德的口供之上,有怀庆的官员和士绅、恶霸,童胄虽说并不认识,但有那本地百姓,愿主动充当向导,挨门挨户的拿人。凡是被带走的,无不战战兢兢,再怎么说,今天孟记米行的事闹得不小,已有人听说,孟华德和孟慧珑要倒霉。 当什么同知、推官、通判、千总等大小官员与一众土豪恶霸先后来到行辕之后,一看到孟华德与郭义刚跪在地上,更是傻了眼,一个个心中大骇,无不揣揣难安。 有官职的都进堂内站着,没有官职的,在门外候着。大约到了申时,童胄才上堂禀报,名单上之人,已全部带到。 岳肃倒是心平气和,一脸的笑模样,说道:“人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杨奕山,你将孟华德的口供念给众位听听。” “学生遵命。”当下,杨奕山就将孟华德的口供大声地宣念一遍,这上面说的全是一众官员与恶霸行贿之事,听了这些,有那胆小的,立刻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岳肃笑道:“这是孟华德的口供,上面的内容,和诸位或多或少有些瓜葛,本部院也没时间一一查证,所以把诸位都叫了过来。如果确有其事的,就主动认了,本部院可以从轻发落。如果是没有这档事的,就跟本部院说一声,本部院派人彻查。查出是冤枉的,本部院严惩孟华德,查出不是冤枉的,那不好意思,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子问话,欺瞒本部院如同欺瞒皇上,一概按欺君之罪论处!尔等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下面众人回答的声音明显有气无力。其中蕴含着恐慌。 “听明白了就好。认为自己是冤枉的,全都给本部院站到最前边来,承认的,就原地不动好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孟华德都已经自知必死,所在在口供上,也没有什么隐晦之处,一概都是实情。下面众人是有数的很,现在矢口否认,等同找死,谁敢站出来。反正自己身边站了那么多人,难免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 岳肃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出头,大笑一声,说道:“你们倒也老实。把为什么行贿孟华德,还有行贿他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都一一招了吧。”岳肃说完,指向怀庆同知,“你先说。” 行贿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这还用说,除了民脂民膏,就是土豪恶霸行贿他们的。怀庆同知,也没别的说辞,总不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吧,只得如实招认。当然,少不得将贪赃所得说的小一点,原本有一万,起码要减上一半。 岳肃也不和他们计较多少,只让他们挨个叙说,都交代了之后,再签字画押。手续办完,岳肃便下了一个命令,“摘掉他们的顶上乌纱,扒掉官服,全部收押。” “大人……” 一听这话,这些官员全都傻了,本想着法不责众,不能有太大的处罚,没想到岳肃根本不管这套。堂上的差役,都是岳肃带来的,一声令下,是纷纷上前,强拉硬扯,把这些家伙的乌纱、官服全都扒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岳肃又大声喊道:“守备衙门的千总何在?” 守备衙门共有三名千总,见岳肃召唤,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卑职参见大人。”千总这个级别,在巡抚面前可没有资格称“末将”,只能自称卑职。 “你们三个都叫什么名字?”岳肃问道。 “卑职程彪。”“卑职孙武仝。”“卑职尹豹。” “本部院听闻,城门那边有你们守备衙门的官兵私设卡子,对出入百姓百般刁难,凡不交纳例钱者,不许通过。程彪,本部院将此事交付与你,你立刻带人去彻查此事,凡涉及之人,一概擒拿,送交至行辕。若你敢从中包庇,休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郭义刚、孟华德就是你的榜样。”岳肃大声说道。 “卑职遵命。请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敢懈怠。”程彪连忙大声领命。 看到岳肃如此雷厉风行,几乎将怀庆府四分之三的官员都给拿了,哪还敢不老实。 “速速前去。”岳肃一摆手,程彪马上退下,自去办差。 随后,岳肃又说道:“孙武仝、尹豹,你二人即刻点齐八百士卒,本部院这边出两百人,将这些人的家全给我抄了。所抄财物,全部记录,如有人敢从中私吞,定斩不饶。” “卑职遵命,定不负大人差遣。” “金蝉,你去召集二百人,同他们一起去。” “属下遵命。” 岳肃现在缺银子,下手自然不是一般的快。在场的官员和土豪劣绅一听这话,更是慌了,不少人大声喊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呀……”“大人,小民的罪名不够抄家呀。”…… 官位贪污受贿,抄家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行贿,却不够抄家的罪名。不过岳肃可不是吃素的,他把脸一沉,冷道:“够不够抄家的,本部院自会给你们的公断,让你们心服口服。不过现在,都给本部院闭嘴。来人啊,把他们全给我押到后面,好生看管!” 将众官员与土豪士绅全部押到后院之后,岳肃再次说道:“张榜全城,凡是有冤情者,可到巡抚行辕控诉,本部院一定为他们做主!” 二门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人看到岳肃将这些官员、恶霸绳之以法,是各个大声称颂。现在一听说,岳肃准百姓到这里申冤,更是欢欣鼓舞。有那百姓,也等不得第二天了,直接便大声喊了起来,“大人,草民有冤!”“大人,草民冤枉!”……。 第十九章 岳剃头(上) 见有百姓现在便鸣冤,岳肃立刻传他们上堂,让他们一一诉说自己的冤屈。 这些人所说的案子,大多和岳肃抓住的那些土豪恶霸有关联,不是对方草菅人命,就是欺凌弱小,再便是抢男霸女、巧取豪夺。百姓们受了苦,到推官、通判、知府衙门告状,结果都一样,没有钱就是败诉。 一件件,一桩桩,岳肃不厌其烦,逐一办理,还将涉及的官员和恶霸押上对质。你不承认也不要紧,虽然有隔的时间久的,物证没有了,人证还是能找到的。 尤其是抄家的兵马已经先后抄了不少官员的宅子,多的能抄出两三万两,少的也能抄出万八千。不管你是什么官,一辈子的俸禄也没这么多,受贿的罪名是坐定了。用这些脏银,与案件对质,让你说出这些银子的来路,说不出来就是打。 养尊处优的官员们,那娇贵的身子哪能受得了板子,平日里打百姓打的挺过瘾,这回轮到他们挨打,不用十板子下去,就全招了。像夹棍这等高档次的刑具,基本都没用上。 这帮人也是积怨太深,百姓们对他们恨之入骨,一听说巡抚大人愿代百姓申冤,整治这帮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真是纷纷踊跃前来。都不等榜文贴上,消息已传出十几条街,来申冤告状的是越来越多。 晚饭的时候,岳肃都是在堂上草草进餐,吃完接着审。百姓们见岳肃不退堂,也没有走的,不是看热闹,就是告状。 一直忙活到二更时分,官员与众恶霸的罪行,不少都已坐实,足够抄家、杀头。他们的府邸,也已经被查抄完了。没有一个官员,家中是清清白白,就靠这些不法收入来审案,没有搞不定的。 大约到了四更,所有的官员与恶霸皆已签字画押,承认罪行。而外面的百姓人家,竟然有人放起了鞭炮。 不过岳肃并没有马上依律定罪,照样把人关押,因为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这一天,岳肃所获甚丰,抄出的银子,比朝廷拨发的赈灾银子还多,有三十八万七千二百余两。 一转眼,三天过去,这三天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老百姓,大家在岳青天那里申了冤、报了仇,并得到岳大人的承诺,日后如再有被欺负的,都可以到巡抚衙门这来告状。犯愁的,是那些官员家属和跑腿的差役,谁不担心,案情再牵扯到自己身上,丢掉性命。 岳肃也犯愁,怀庆城里一大半的官员都被捉了,而这些官员都是在城内有实权的。剩下没被抓的,就是那些不管什么事的清水衙门。没有了实权官员,难免城内的一些事务,无人处理。所幸有他坐镇,城里的治安,那不是一般的好。 官府差役不敢上街欺负百姓,地痞无赖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出,有的干脆已经逃出城。 这一日,怀庆府治下八县县令全部到来,先后赶到巡抚行辕。这八县,分别是温县、沁阳、孟县、济源、武陟、修武、原阳、原武。 岳肃就在大堂接见了八位县令,施了礼数,岳肃让他们落座。八人坐定之后,难免忐忑不安,怀庆城里的事,大家已然听说,知府、同知诸位大人,全被押在巡抚行辕,叫他们来做什么,十有**不会是好事。 大家不敢问,小心地看向岳肃,等待巡抚大人说话。 “咳咳……”岳肃先是咳嗽两声,随后才说道:“本部院奉旨巡抚河南,主持赈灾事宜。怀庆是重灾之地,且又出了斩龙帮之流,蛊惑百姓,准备攻打府城,本部院这才留在此地,主持军政事宜。谁料想,知府孟华德,不仅贪赃不法,甚至还敢倒卖官粮,包庇内侄孟慧珑偷运粮食,简直是罪大恶极。如此贪官污吏,不严加惩治,本部院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信赖。” 到这,岳肃扫视了八位县令一眼,又道:“诸位都是地方父母,又是孟华德的下属,不知平日里和他关系如何,有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呀?” “没有,绝对没有……” 县令们争先恐后地说道。唯有一人,泰然端坐,一句话也没说。 岳肃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等到辩解声停歇,这才指着那人说道:“你是那一县的县令呀?” “下官修武县南宫楚。”这人站起躬身答道。 “原来是南宫县令,适才你的袍泽都说自己与孟华德没有关系,为什么唯有你不辩解呢?”岳肃微笑地问道。 “久闻巡抚大人清名,知大人公正廉明,执法如山,我等是否与孟大人有干系,大人早已心中有数,不是我等辩解两句,大人就会相信的。所以适才下官并没有出声。”南宫楚不卑不亢地说道。 “南宫县令倒是蛮了解本部院的,很好。坐下说话。” “多谢大人。” 待到南宫楚坐下,岳肃又道:“确如南宫县令所言,本部院早已心中有数。现在问起,不过是给诸位一个机会。人孰无过,犯错不要紧,怕的只是知过不改,还意图掩饰。本部院现在已经拿到孟华德的口供,你们之中都有谁给他送过银子,送过多少,都写的明明白白。你们行贿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本部院很想知道。这样吧,本部院现在给你们发下笔墨纸砚,你们自己写,若是所言属实,没有隐瞒本部院,本部院网开一面,给你一条生路,要是搪塞敷衍,那下场就和孟华德一样。” 言罢,岳肃大声喊道:“给诸位大人摆桌子,笔墨纸砚伺候。” 毕竟是整个怀庆官场,岳肃也不便一次都给杀干净,所以给这些人留有退路。只要老实招认的,可以饶他一命,要是敢有存侥幸,就杀无赦。 很快,有差役将桌子摆上,端上笔墨纸砚,铺好后,才退下。八名县令,除了南宫楚之外,各个是心中打鼓,不知该如何是好。岳肃仍旧微笑,说道:“诸位动笔吧。” 南宫楚倒是自觉,第一个动笔书写。其他的县令,有个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大人……这…….下官和孟华德没有关系…….也没给他送过贿赂……” “没有就写没有。”说着,岳肃一招手,让金蝉将尚方宝剑呈过来,再一次讲明,骗他的严重性,按欺君之罪论处。 那位县令马上提笔写了两个字“没有”,然后说道:“大人,下官写完了。” 岳肃点点头,说道:“签上你的名字,在桌子上放好。等其他人写完了,本部院一起收取。” 其他人本来还想看看风向,看看岳肃会怎么处置这个写没有的家伙,可岳肃不动声色,到令他们更加紧张起来。不一刻,那个南宫楚也写完了,把笔放好,端端正正地坐直,说道:“大人,下官也写完了。” 岳肃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剩下的六名县令,倒是都把笔拿起来了,彼此瞧了瞧,实在不知该怎么下笔。知府大人被关在后边,谁都知道,想来早把那些私底下的勾当都招了,要是现在不说,搞不好真会落一个抄家灭门的下场。可万一孟华德念及旧情,没有把自己招出来,自己被巡抚大人这一吓唬,把这些事都说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一世前程就此化为乌有。 六个人中,有那胆小的,一咬牙,干脆如实交待,把送给孟华德的贿赂是多少,如实写明。至于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实在是不好写,到最后,只能是避重就轻,有说自己擅自开了买卖;有说自己卖了自家田地;有的干脆说自家有钱,是从自己腰包里掏的银子。总而一句话,是一没挪用公款,二没盘剥百姓,三没收受贿赂。 不过倒也有一位,不知是胆小的要命,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竟一五一十,将自己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全部写下。 当然,也有那胆大的,心存侥幸,想着自己十年寒窗,功名来之不易,干脆是凉水洗澡——硬挺。直接在上面写上“没有”二字。 等到八人全部写完,岳肃让差役把纸收上来,一一观瞧。三个写了没有,三个避重就轻,一个是老实交待,唯有南宫楚,与众不同。——“下官南宫楚,在任两年,共贿赂知府孟大人白银五千两,皆从抄没本县恶霸陈万山家产中提取。非下官有心行贿,实属无奈之举。恶霸陈万山欺凌百姓,横行不法,下官欲将他绳之以法,奈何陈万山贿赂孟大人,请孟大人出面包庇,将案卷移交知府衙门。下官为替治下百姓做主,除去一害,方许下孟大人,抄没陈万山家产之后,从中提白银五千两作为孝敬,孟大人这才不再过问此案,由下官将陈万山予以法办。下官亦知此举不当,自请致仕还乡。” 岳肃看过南宫楚写的内容,心中颇为满意,贪官奸,清官更要奸,不然如何能够惩恶扬善,造福百姓。虽然是行贿上官,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么。 他心中对南宫楚满意,嘴上并没有对供状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看向那位如实全招的县令,“狄回,你倒算是老实,就你的罪名,杀头抄家也不为过,但本部院有言在先,刚才招认,可留一条性命。你的家财全部查抄充公,官也不要做了,回乡种田去吧。” “多谢大人,法外施恩。”县令狄回得了岳肃这个发落,马上跑到阶前跪下,冲上磕头。 岳肃摆摆手,说道:“先回去坐着吧。” 狄回老实从命,另外六名县令见他如此就被革了官职,家产也被查抄,难免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没有做傻事,要是如实招认,还不得落个一样的下场。 先让你岳大人查吧,单凭孟华德的供状,咱也可以抵死不认,推说他的为从轻发落,栽赃陷害。同时,目光都一齐集中在岳肃身上,看这位大人接下来如何说辞。 结果很令他们纳闷,岳肃再一句话也没说,端起茶杯,静静地喝起茶来。他只顾着喝茶,一声不吭,几位县大老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转眼过了能有半个时辰,岳肃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大堂内鸦雀无声,静的有些可怕,每名官员此刻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童胄突然走到门口,躬身禀道:“大人,消息已经传来了。” “很好,进来说话。” 童胄领命,来到大堂中央,随后就听岳肃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把传来的消息当众说一遍吧。”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先拆开一个,大声念道:“卑职奉命查抄孟县县衙,共从县衙后宅抄出白银三万两。按大人吩咐,派人四处传扬,凡有冤枉,可诉状巡抚衙门。现共有四十三人上呈供状,陈诉冤屈。供状内容,皆是孟县县令贪赃不法,包庇当地土豪士绅,颠倒黑白之词……” 童胄念完这封信,孟县县令已经吓得是面无人色。而童胄倒是不紧不慢,接着又扯开一封信,开始念读,“卑职奉命查抄武陟县衙,同从后宅抄出白银两万七千余粮。按大人吩咐,派人四处传扬,凡有冤枉,可诉状巡抚衙门……” 童胄一封接着一封的念读,齐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在各个县衙抄出多少多少银子,收了多少申诉冤屈的状纸。 唯有一封信,属于例外。“卑职奉命查抄修武县衙,后宅除县令老母与妻子外,止丫鬟、仆人两名,家中清贫之极,并无余财。县内明察暗访,得知修武县令口碑甚好,惩治恶霸,鼓励农桑,安抚百姓,无一人上陈冤情。” 等到童胄将最后一封信念完,上面的岳肃冷笑起来。说道:“诸位,本部院在行文尔等之后,先派人到各县暗访,查明尔等的官声。随后又命守备衙门,持本部院的令箭前往各县,联合巡检衙门,在各位出城的第二天,查抄县衙。并张榜通知百姓,凡有冤情者,可写明供状,上陈本部院处。” 听了岳肃的话,下面的八位县令,除了南宫楚和狄回之外,其余六个皆不住地哆嗦起来。 跟着,又听岳肃说道:“本部院倒是很想听听,你们现在要如何解释。你们家家都有两万两以上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呀?还有刚刚敢大言说没有的那三位……” “啪!”岳肃说到此,猛地一敲惊堂木,怒喝道:“倒是给本部院讲一讲,你们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本部院,都是大风刮来的!”。 第二十章 岳剃头(中) 岳肃现在是钦差巡抚,不经盘问,先行抄家,虽说不符合朝廷体制,但毕竟抄出了脏银,到哪里都有话说。 下面坐着的几位县太爷,现在的脸都好比苦瓜,谁还能说出一个字。皆垂下头默不作声,偷眼看向岳肃。 岳肃保持着先前的悠然,说道:“童胄,各县百姓的诉状可都传回来了?” “回大人,都已传回来了。附在信封之内。” “给几位大人过过目。” 胄按名姓,将信封挨个发给在座诸位县令。 完之后,几位县令仍是哆哆嗦嗦,除南宫楚外,每一个敢去看上边的内容。这倒也是,人家南宫楚的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其余几位,都是一叠诉状。 “别光坐着,都看一看,要是有什么不尽不实的地方,可以指出来。本部院可以把人带过来,和你们当堂对质。”岳肃微笑地说道。 几位县令听了这话,只能硬着头皮翻看一张张诉状。上边的内容,少不得百姓这些年受的冤屈,被恶霸欺凌,去县衙申冤,反被原告打成被告的事,是数不胜数。这些都确有其事,想要矢口抵赖,哪有那么容易,最起码,家里的那么多银子,就不好解释。 岳肃在上边看着那些战战兢兢地官员,过了半晌,这才说道:“诸位,这些诉状,是否属实,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可以不认,但本部院会让那些百姓前来对质,到时如果查证属实,以欺君之罪论处,满门抄斩!还有,刚刚有三位大人告诉本部院,说贿赂孟华德的银子是私做生意赚的,要不就是卖了自家的田地,或是自家家产丰厚,自掏腰包贿赂的孟华德。那现在本部院也想问问这三位大人,你们开的是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银子?你家里有多少田地,能卖上两万两银子?至于说家产丰厚,本部院也想领教一下,你的家产是当官前就有的,还是当官后盘剥来的!要是不给本部院都解释清楚,本部院就将你们满门全部杀光!” “大、大人……下官知罪……” 听到岳肃最后那严厉的声音,马上有官员顶不住压力,跑过来,跪到阶前,开始不住地磕头。有一个带头的,另外几个也自知是瞒不住的,再怎么说,那些脏银就实在不好解释。岳肃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不管是私设买卖,还是贩卖自家田地,亦或是祖产丰厚,你都得给我拿出证据来。 大家明明白白的贪污受贿,哪有这些证据,谁家都不下两万两银子,怎么辩白。现在,除了磕头求饶,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出路。 岳肃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来人了,摘掉他们的乌纱,扒掉官服,给我严加拷问。” “是!” 门外的差役一听到岳肃的喊声,是蜂拥而入,将跪在地上的六名县令按住,扒掉乌纱、官服。 一听说要严加拷问,这些县官也都慌了,纷纷喊道:“大人……下官愿招……下官愿招……” “那好!别说本部院不给你们机会,把他们全都给我按回椅子上坐下,自行书写罪状。如有不实,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差役们把众位官老爷按回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又有人取来纸,重新铺在桌案上。 六位大人也是没有了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将这些年在任上干的那些缺德事一五一十地书写下来。 写完之后,签字画押,呈交到岳肃桌上。岳肃挨个瞧了一遍,冷道:“把他们六个,连带狄回一起押到后院看押。南宫楚,你自行返回修武县吧。” 完,又令道:“杨奕山,立刻行文温县、武陟等七县,就说暂由县丞代理知县,处理日常公务。七县县令的家产,全部充公,解往巡抚行辕。还有,七县之土豪恶霸,不得姑息,凡状纸之上有名的,一概擒拿,审明定罪,罪大恶极者,送交巡抚行辕,一并处置。家产充公,移交至此。但凡敢姑息养奸,趁机中饱私囊者,一律满门抄斩!” 这七位县令的家产,总计能有十四万两,再加上原先抄没的三十八万余粮,以及从京里带出的五万两银子,岳肃能调拨的银子达到了将近五十八万两。而且各地的土豪劣绅的家中,也能抄出不少,有了这些钱,何愁不能赈济百姓,重修河工。 第二天早上,巡抚行辕又来了贵客,正是岳肃请来的河南布政与河南总兵。怀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位大人在路上就有耳闻,河南布政邹佳仁倒还好些,毕竟自己是岳肃的座师,岳肃再怎么也不能找自己的麻烦吧。河南总兵罗振强一路上则是心下揣揣,思绪不宁,生怕有什么事牵连到自己头上。 二位来到巡抚行辕,因为和邹佳仁的师生关系,岳肃亲自出辕门迎接。 “不知恩师驾临,学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一出门,岳肃给先行给邹佳仁施礼。 这年头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别看岳肃官大,也得先叙师生之礼。 邹佳仁自然高兴,学生已经官拜巡抚,自己的脸上也有光彩。尤其还是在总兵罗振强的面前,更是给自己长了不少脸。“秉严客气了,下官应先行参见巡抚大人才是。” 罗振强一见这两位叙上师生情谊,心中暗骂起邹佳仁来,既然和巡抚大人是师生关系,一路上也不透露,到了行辕才标明,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么。 心中就算有气,嘴上也不好发泄。躬身向岳肃施礼,“末将河南总兵罗振强参见大人。” “罗将军免礼。恩师,罗将军,咱们里面叙话。” 岳肃将二人领入前厅,分宾主落座,等差役端上茶水退下,三人先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邹佳仁这才说道:“巡抚大人传下官与罗将军到此,不知所为何事呀?” “学生请恩师与罗大人到此,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和二位商议赈济灾民,重修河工;一件是请两位大人前来观礼。”岳肃客气地说道。 赈济灾民、重修河工,这是眼前的当务之急,布政使与总兵一文一武,是河南地方的最高官员,找他两个商量,倒是无可厚非。可后面那句“观礼”,却把二人搞糊涂了。罗振强不便细问,仍是由邹佳仁出面问道:“大人,不知这观礼,是观什么呀?” “呵呵……”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恩师,等到午时,便知道了。咱们现在,还是谈一谈关于赈济灾民,重修河工的事宜吧。学生这边,有粮食七万余石,银五十余万两,湖广李老爷家也愿捐助粮秣十万石。有了这些粮食、银两,学生打算遣灾民前往黄河岸边重修堤坝,负责每日三餐,等到工程结束,每人派发纹银一两,算作工费。二位认为,此议如何?” “大人宅心仁厚,为百姓着想,真是地方之福呀。”邹佳仁与罗振强连忙说道。 “这乃是本部院的份内之事。其中不少还需要两位帮忙。”岳肃淡淡地说道。 “大人尽管吩咐。” “重修河提,少不得开山取石,需要大量征调牲畜、车辆,这件事本部院孤掌难鸣,需要恩师出人出力。修堤之时,灾民众多,斩龙帮之事,二位应该已经听说,为了避免有奸贼挑唆百姓,需要罗将军调兵驻守。” “此事下官义不容辞。”二位大人一齐说道。 “那就有劳二位了,本部院一人精力有限,对河南地方上的情况也不十分了解,有什么处置不周的地方,二位尽管明言。对了罗大人,你的兵马驻扎到黄河沿岸时,记得不要扰民,否则本部院绝不轻娆。” “大人放心,末将谨记。”罗振强赶紧答道。 “那就好。细节上的事,二位大人拟个章程,咱们到时再坐下议定。好了,现在就随本部院去观礼吧。” 观礼? 邹佳仁与罗振强满腹疑惑地随着岳肃走出辕门。二人很快就发现一些端倪,因为怀庆知府孟华德,守备郭义刚,以及怀庆府的同知、推官、通判、七个县令与一众土豪恶霸先后被护军押了出来。 一路之上,护军们敲锣打鼓,大声宣扬,“巡抚大人今日在东城处置祸国害民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准许军民人等前去旁观!” 听到护军们的叫喊声,邹佳仁与罗振强也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观礼,分明是岳肃敲山震虎!数百护军,簇拥着岳肃,押着犯官、恶霸前往东门,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围观。 来到东门,岳肃率众登上城墙,城上已经摆好桌椅,岳肃与邹佳仁、罗振强分别落座。三口铜铡,就放在岳肃身旁。 东门外有数万灾民,他们也发现今天的城头上有些不寻常,有那眼尖的,发现上面的官兵比往日多了不少,而且还有大官到此。于是纷纷议论起来。 约莫到了午时三刻,“砰”“砰”“砰”,城上三声炮响,这一下,城内外的百姓皆是震惊,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话说。 跟着,城头上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大官开口大声喊道:“军民人等听真,本部院名叫岳肃,奉当今天子之命,巡抚河南,赈灾济民。前些时日,查出怀庆府内,有官员贪赃枉法,勾结地方土豪劣绅盘剥百姓,草菅人命。有甚者,竟敢盗运朝廷赈灾粮米,如此罪大恶极,本部院决定今日当着怀庆百姓的面,将这些人绳之于法,以儆效尤!” 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岳肃。百姓们听了他的话,是欢呼雷动,叫好声半天才停歇下去。 等到再次安静,岳肃又大声喊道:“怀庆知府孟华德,平日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黄河决堤之时,尚敢私自挪用、倒卖朝廷官粮,趁机中饱私囊。并包庇内侄孟慧珑,私盗朝廷赈灾粮米,罪恶滔天,立斩不赦,其家产全部充公,以作赈灾之用!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第二十一章 岳剃头(下) 岳肃一声令下,铁虬带领差役,抬过虎头铡,揭掉皇缎子。金蝉带着差役,将孟华德提到站到之前。随后就听岳肃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一把拉开铡刀,金蝉随后将孟华德死死按在刀口之下,只等岳肃下令动手。而孟华德已是吓得面如死灰,浑身瘫软。 岳肃抽出公案上的火签,往下一抛,大声令道:“铡!” “是!” 铁虬答应一声,铡刀落下,只听“扑”地一声,孟华德的项上人头已然滚落在地。 城上的人看的清楚,那些犯官与恶霸看到孟华德身首异处,无不大惊失色,有那胆小的,尖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邹佳仁也是吓得打了个哆嗦,罗振强倒还好,毕竟是武将,杀头的事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如何。只是难免也有些担心,这位岳大人下手狠不说,权力也太大了,杀一个知府,连旨意都不用请,说砍就给砍了。而且看岳肃的模样,连眼都没眨一下。 “将孟华德的人头挂到旗杆之上示众!”岳肃再次大声命令道。 有差役取来旗杆,将孟华德的脑袋绑上,开始大声喊起来,“知府孟华德已被巡抚大人用虎头铡铡了,现有人头再此!” 城门内外的百姓看的是真真切切,平日里大家都恨透了贪官污吏,尤其是在怀庆城里的百姓,多被恶霸欺凌,又无人做主,眼看着孟华德被杀,一起欢呼起来。“杀的好!”“杀的好!”“多谢岳青天为百姓做主!”…… 这一次的欢呼声更加响亮,时间更长,过了好久,方才停下。百姓们又开始注视着城上,想要看看岳大人要如何处置其他人。 等到城下安静,岳肃再次大声喊道:“奸商孟慧珑,平日里仗着知府孟华德的庇护,巧取豪夺,欺男霸女,罪大恶极,已是死罪。前日还敢为一己私利,私运朝廷赈灾粮米,不顾百姓死活,更是罪不容诛。今日,本部院决定将孟慧珑满门抄斩,以警后来!来人啊,将孟慧珑满门带上,取狗头铡伺候!” “是!” 孟慧珑全家已经被抄,因为岳肃早已打算将其满门抄斩,所以孟家上下全被关押到行辕,今日一并提出,押到城头。护军将孟慧珑全家上下带出,按到地上跪好,有侩子手手持大刀,站于他们身后。 铁虬带差役取来狗头铡,将孟慧珑押到铡刀之前,只听岳肃一声令下“开铡”,铡刀拉开,孟慧珑也被按到铡刀之上。 “铡!” “扑!”铁虬手起刀落,孟慧珑身首异处。 紧跟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惨叫之声。同时还夹杂着孟府家人喊冤的声音。很快,孟慧珑全家也被斩杀干净,人头挂与旗杆之上示众,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可岳肃的嘴角却有些抽搐。 孟家的人,并不是各个当斩,自然也有无辜之人。岳肃不忍,却也无奈,乱世当用重典,孟慧珑如此恶行,若不抄杀满门,如何警示后人。 杀掉孟慧珑满门,岳肃再次打开杀戒,一众官员,先后死于虎头铡下,土豪恶霸也免不了狗头铡上挨一刀。 每一刀落下,城下的百姓们都是欢呼雀跃,尤其是杀那些土豪恶霸时,欢呼声更是强烈。 终于,该杀之人全部杀光,欢呼之声也达到顶点,当呐喊声再次停歇下来。岳肃对其他没死的官员宣判。 “守备郭义刚家产全部充公,削职为民;县令狄回家产全部充公,削职为民;怀庆府捕头冯志,因举报有功,免除一死,充军辽东;守备衙门把总焦括,免除一死,充军辽东……” 落了这些不该死的,岳肃又把那些在城门口私自收钱的官兵军校全部押上,每人赏了六十军棍,全部消除军籍。 所有人全部宣判完毕,岳肃最后大声说道:“城下的灾民听着,现在黄河之水已退,本部院决定重修河工,给尔等重建家园。从明日起,尔等要赶赴黄河岸边,重修堤坝。妇孺老幼,负责烧水做饭,缝缝补补,年轻力壮者,负责开山取石,修筑堤坝。一日三餐,皆有官府供给,工程完毕,每人发银一两。尔等放心,本部院决不食言!” “多谢青天大老爷!”…… 听了岳肃这番话,城外的灾民全部跪倒在地,大声叩谢起来。是呀,官府以往征集民夫,顶多是管饭,何尝给过工钱。这一次,城上的这位大人,不仅管饭,还给银子。对于岳肃的话,他们是深信不疑,不说别的,就冲岳肃杀了这么多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大家对他已是无比的信赖。 今日城头之上,岳肃大开杀戒,威名响彻河南,所有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无不闻风丧胆。大家不约而同地在暗地里给岳肃送了一个外号——岳剃头。 不但是这些人如此称呼岳肃,连有的百姓,也私下里这么称呼岳肃。都说岳剃头一到,咱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那些坏人便要遭殃,一个个的项上人头都要被岳大人给剃掉。不过,这么称呼岳肃的百姓还是少的,大多的百姓都是称呼岳肃为青天。 此间的情况,岳肃少不得要奏报到京城,并请朝廷重新补充怀庆地方的官员。当他的奏折送到京城时,骂岳肃的奏折也如流水般堆进内阁。看到这么多参劾岳肃的折子,内阁首辅叶向高不由得冷笑起来。 “岳肃,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事情似乎看起来很严重,参奏岳肃的内容,大多是说他横征暴敛,残暴不仁,原本抄家抄出了六十多万两银子,却被放大成一百万,被岳肃隐瞒的数字,实际是被岳肃贪墨。还有说岳肃擅杀朝廷官员,致使无辜官员丧命,令怀庆府人心惶惶,恳请皇上收回尚方宝剑和三口铜铡,并将岳肃严办。 内阁原封不动地将奏折交到司礼监,魏忠贤看过之后,上报给朱木匠。朱木匠正干活看的兴起,听说关于岳肃,竟把活停下,问道:“有没有岳肃的奏章。” “回陛下忠贤小心地答道。 “念给朕听听。” 魏忠贤也不敢隐瞒,将岳肃的奏折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朱木匠听完,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拿起来家伙继续干活。 “凡是参岳肃的人,一概革职,怀庆地方的官员,从速补派。” “是、是……”魏忠贤就料到皇上会这么说,连忙点头,接着又道:“可是陛下,参奏岳大人的人里面,有福王千岁和张国丈。” “哦?他们是怎么说呀?”朱由校只能把工具又放下。 “福王千岁和张国丈参奏岳大人横征暴敛,打着皇上的旗号,抢夺他们的粮食。”魏忠贤小声说道。 “上回岳肃在奏章里不是说了么,是为了平息灾民暴动,剿灭反贼,才不得已暂借,等到湖广那边的银子到了,就归还。内阁不是也给福王和张国丈回复了么?怎么又提起这事了?”朱由校不悦地道。 “陛下,福王和张国丈说,现在岳大人那边已经抄没了不少犯官的家产,手头上有上百万两银子,想请陛下责令岳大人将粮款归还。” “就这么大点事,还要惊动朕,让他们自己去要。好了,你下去吧,朕要继续忙了。”朱由校说完,再次拿起工具,不再理会魏忠贤,开始干活。一边干,嘴里还一边喃喃自语,“也不知岳爱卿那边,想没想出让木头人行动的法子……” 别看魏忠贤一向是无法无天,但他还是有畏惧的人,那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位木匠皇上,自己的一切都是朱木匠给的,别人的话都可以不当回事,皇上的话可是得照办的。 离开养心殿,魏忠贤回到司礼监,按照皇上的意思,开始披红。可怜那些参奏岳肃的官员,一个个都因此落马。毕竟魏忠贤没傻到让自己手下的御史去参岳肃,参岳肃的人里,有三分之一是东林党旗下的言官。你们找死,就不要怪我不成全你们。 巡抚行辕,岳肃与邹佳仁、罗振强商量好了赈灾、修坝的事宜。怀庆各县的土豪恶霸以及家产也先后被移送到行辕,岳肃干净利索地予以斩立决,又收获了三十多万两银子。还真别说,那些御史猜的倒也不错,岳肃此次抄家,再上这一笔,还真有了近百万两银子。 现在灾民陆续赶往黄河沿岸,其间少不得官兵押解粮食跟随,而且大部分的粮食,还是先一日出发,到黄河岸边驻扎,这就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押解粮食的官兵,是岳肃让罗振强从开封调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怀庆的人马。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弊,岳肃还安排了五十名护军负责监督。 这么多银子,岳肃也不能全带在身边,毕竟征调牲畜、车辆需要花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岳肃给了邹佳仁二十万两,让他全权负责,一切花销,必须记录在册,还、也专门派人盯着。 安排妥当,岳肃就打算离开怀庆,先去黄河沿岸视察一番,然后再去开封。然而,当天晚上,巡抚行辕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继续四更多谢大家支持。 第二十二章 要钱没有 “岳大人,小人是奉我家王爷之命来的。上次您征调的那些粮食,现在是不是能还了。” “岳大人,小的是奉国丈爷之命来的。国丈说,皇上已经下旨,让大人还清粮款,您看……” “岳大人,小号本小利薄,您押了我们这么多粮款,要是再不还,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求求您,开开恩,把粮款给小的吧……” 巡抚行辕的大厅内,今晚来了一大群不速之客,这些人不是王府派来的,就国丈府派来的,再不就是城内大小米行的东家。来此的目的没有别的,就是要钱。 像福王和国丈,那是接到奏章的回批,让他们找岳肃要,那些小商小号则是收到风声,见王府和国丈府的人来要,才壮起胆子跟过来。要不然,就凭“岳剃头”的威名,就算给那些小商铺几个胆子,也不敢到巡抚行辕来要钱。 不过大家要钱的口气,那是各不相同,王府的人,口气能略微硬一点,国丈那里,只能算是不卑不亢,小商小号就别提了,一个个全在那里哭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能把自己说的多可怜,就把自己说的多可怜。有那米铺的老板,把自己形容的,连灾民都快不如了。 哭穷是一种骗术,岳肃怎能相信他们。闹灾的时候,以几倍的价格出售粮米,大发国难之财,现在哭穷装孙子,好使么。只是王府和国丈那边不能硬说不给,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诸位的心情,本部院能够理解,可本部院这里也没说不还,只是实在没有银子呀。本部院出京的时候,内阁说,湖广那边的赈灾银子能和本部院一起到河南,可本部院都到湖南多少天了,那赈灾的银子到现在也没来。这让本部院拿什么给诸位还钱呀。要不然,诸位再等等,等到湖广那头的银子一送来,本部院立刻还钱。” 岳肃是满脸笑容,态度十分和气,可就是没钱。在这个年头,还是保持要账的是大爷,欠账的是孙子的传统。但岳肃将后现代主义的风格拿了出来,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 福王府来要钱的是原先来福米行的掌柜白堂,这小子在回到洛阳后,被福王骂了个狗血淋头。福王在收到奏折的回批后,又第一时间,让这小子来要钱。临行前还加了嘱咐,要是要不回来,你人就不用回来了。 白堂这也是鼓足了勇气,跑到巡抚行辕的。见岳肃不给钱,马上说道:“岳大人,您说没银子,这话要是前些天说,我们大家伙也相信,也不能跑到巡抚行辕这来。可现在,您抄了那么多官员和土豪士绅的府邸,他们的家产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万两,也有八十万两。我们这点钱,都是小数,您手指头漏个缝,也就出来了。何苦难为我们这些小鱼小虾。” “就是、就是……”“岳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要不然,大家伙连家都回不去了。”…… 其他人是跟着随风唱影,一起哭穷。 “抄没犯官和当地土豪,倒是得了些银子,可那些银子,是要用来赈灾的。黄河两岸,十几万灾民,哪天不要吃饭。重修河堤,开山取石,征调牲畜、车辆,大大小小的事情,哪项不要花钱。百姓重建家园,也得一笔的支出。想到这些,本部院每日都在头疼,真是不当官不知当官难呀。本部院现在已是捉襟见肘,还想管谁再借点呢,哪有余钱还账。不过各位放心,朝廷欠诸位的钱,那是一定会还的,等到湖广那头的银子一送来,肯定在第一时间归还。现在天色已不早,诸位回去休息吧。”岳肃笑呵地说道。…, 白堂那可是顶着王爷的死令来的,哪敢这么就走,连忙说道:“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呀。我家王爷已经给皇上递了折子,陛下的批复是找大人您来要,皇上都这么说了,您要是不给,不就是抗旨么。” “是呀,岳大人,我家国丈爷也收到皇上的批复,您这要是不给,可是抗旨不遵呀。”张国丈家派来要账的也是原先运生米行的老板,名字叫作张阳,他也跟着附和起来。 “哦。原来是有皇上的批复,那就请给本部院看看吧。”岳肃微笑地道。 白堂和张阳都是一肚子心眼的主,怕孤身前往,岳肃仍不给钱,所以都从主子那里要来奏折,以免到时岳肃耍赖。两个人一听岳肃这么说,马上将奏章取了出来,呈给岳肃过目。 岳肃瞧了一眼,笑道:“这倒确实是陛下的批示,让诸位找本部院要钱。其实皇上就算不下这个批复,本部院也不会赖账不还的。” 见岳肃说这话,白堂、张阳以及其他的米铺掌柜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白堂和张阳,心中暗骂,“岳肃呀岳肃,你还好意思说不会赖账,我们要是不拿出这个,你不赖才出鬼了。”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其实就算他们有这回批,岳肃也是会赖账的。这时,只听岳肃继续说道:“这两份奏折,二位拿回去吧,这事本部院知道了。等到湖广的银子一到,本部院这边专门派人把银子给诸位送到府上。” 什么!还等湖广的银子! 白堂的嘴差点没气歪了,他也是平时横惯了的主,除了在王爷面前卑躬屈膝,还很少给别人好脸色看。听到岳肃又这么说,哪能不怒,嗓门一下子提高了起来,“岳大人,皇上都说让您还钱,您怎么还不还钱,难道是想抗旨不遵吗?”。 “啪!”一听到白堂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岳肃登时就火了,重重地一拍茶几,怒声喝道:“在本部院面前,还没有你大呼小叫的资格。本部院是否抗旨,也不是你说的算。”说着,岳肃将奏折提了起来,大声说道:“皇上是让本部院还钱,但本部院也没说不还,哪里有抗旨?你倒是说上一说,要是说不明白,休怪本部院治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 见岳肃发火,白堂的气势跟着就弱了下来,他可是吃过岳肃板子的,知道这位大人的厉害。 “啪!”白堂自己轻轻赏了自己一个耳光,赔着笑脸说道:“大人,都怪小人一时口误,说错了话,还望大人不要见怪。这个……您既然没说不还,倒是现在把银子还给小的,让小的带走呀……” “本部院不是说了么,要等到湖广那边的银子送来再还,而且陛下在奏折的批复上,也没给本部院限定时日,你说是不是呀。再者说,本部院在出京前,陛下可是下过旨意的,准备本部院便宜行事。这便宜行事,就是说,本部院觉得怎样做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有利于赈灾,就可以怎样做。”岳肃说完,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了,话已经说明白了,等到湖广的银子一到,本部院就还钱。本部院现在倦了,要休息,你们都走吧。对了,别忘了你们的奏折。” 随后,岳肃端起了茶杯。 巡抚大人逐客,你们现在不走,估计等下就要被赶走,谁敢留在这里找不自在。白堂和张阳拿回奏折,是无奈而去,其他的老板更是不用说,人家大户都走了,自己留下,真就是想挨揍了。…, 这些人离去,岳肃回到后房休息,次日一早,率仪仗前往黄河沿岸。岳肃的仪仗,押解这几十万两银子,行军速度自然不快。福王府的掌柜白堂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洛阳。 回到福王府,参拜福王之后,立即将讨账时发生的事转告福王,当然,要是不添油加醋,怎对得起自己挨得那一个耳光和以前的那一顿板子。 福王听罢,那是勃然大怒,对他来说,这点银子是小事,可自己颜面扫地那可是大事。我堂堂一个王爷,你岳肃不禁抢我的粮,还欠钱不还,这事传出去,让我的脸往哪搁。 可心里不忿归不忿,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福王这人头大无脑,平时盘剥百姓倒是还在行,真正要办点什么事,那是一点主意也没有。 想不出主意,难免是要破口大骂的,“你个废物,两万多石粮食,就这么让人抢了,现在去要钱,还要不回来,我养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现在就给我想办法,要是一天想不出主意把银子要回来,你就一天别吃饭,十天想不出,你就十天别吃饭。饿死你这个废物!” 福王骂完,拂袖便要离去。 白堂还是有些鬼主意的,抢着说道:“王爷,您别走,小的想出法子了。” “哦?”福王眼睛一亮,回过身来,问道:“什么主意呀?” “小人在回来的路上,看到黄河南岸正在搭建粮仓,想来是岳肃要调集灾民,重新河堤。小人注意到,那里堆着不少粮食,少说能有三万石,咱们不如趁岳肃不在,把那些粮食给抢回来。反正都是王爷家的,全当是讨回来,他岳肃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到王府来抢吧。就算他告到皇上那里,王爷您也有话说,拿回自家的粮食,有什么不对。”白堂笑眯眯地说道。这等小人,那是惟恐天下不乱的。 福王头大无脑,一听这话,倒也在理。点头道:“说的不错,横竖都是我的粮食,他岳肃不还,咱们就给抢回来,不就不信,他还敢到我的王府来抢。行,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去多准备一些骡车,多叫一些伙计,我再拨给你五百卫队,速去速回。” 啊!我去! 白堂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等掉脑袋的事,他哪里敢去。岳剃头可是出名的狠茬,被他碰上,脑袋还不得搬家。再者说,五百卫队够干什么的,眼瞧着拱卫粮草的官兵能有上千人,一旦打起来,谁输谁赢,那是明摆着的。 白堂眼珠一转,说道:“王爷,小人的份量怕是不够,护卫粮食的,有上千官兵,万一他们不买小人的帐,动起手来,小人姓名丢了不要紧,王爷您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光了。” 这时候不能说自己怕死,只能说是顾全王爷的面子,怕自己抢不回来粮食,给福王丢人。 福王略一思索,认为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派谁去呀,总不能让本王亲自去吧?不少字” 。, 第二十三章 敢抢我的粮 “王爷千金之体,怎能去做这等事,小人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让他去,肯定是手到擒来。”白堂赔笑说道。 明朝自成祖朱棣夺位之后,担心再发生似自己这等藩王谋逆之事,对藩王的管制是异常严格。卫队有一定上限,王爷还不准私自离开封地,否则都按谋逆论处。这个规矩,福王和白堂自然是都清楚的。福王刚刚那么说,也就是一句气话,意思是告诉白堂,你不去,难道让我去! 现在听说白堂举荐合适的人选,福王露出喜色,问道:“说说看,派谁去比较好呀。” “小人以为,王爷不如请洛阳的监军太监石公公走一趟,石公公的身份在那里,就算碰上岳肃,他岳肃还敢把石公公如何?而且石公公是河南监军赵公公的干儿子,河南的兵马谁敢得罪他,他去要粮,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王爷您时常给石公公打赏,难得开次口,让他办点事,他万没有推辞的道理。” 白堂说完,福王深以为然,说道:“不错,石温收了本王不少银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么。这样,你叫人把他给我喊来,我当面嘱咐他。” “是,王爷。”见福王答应,白堂笑呵地跑了出去。心中暗想,这次是有好戏看了。 岳肃从怀庆出发,一路向南,行了三日,才到温县境内。温县是重灾区,大片土地都被灌溉,现在县衙内,也没有了县令,只剩下县丞代理知县。县丞出城迎接,岳肃只是勉励两句,让他以前任为戒,好好办差,为民做主。 然后岳肃也没进城,继续向南,那县丞眼望岳肃的仪仗过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岳剃头”的名声实在太响,这些小鱼小虾,在岳肃的面前,气都有点喘不上来。 又走出四五里,前面突然有人朝岳肃的仪仗跑来,岳肃骑马在前,一眼瞧见那些人是穿官兵的服饰,等带来到了近前,岳肃认出为首的人,是自己护军中的一个把总,岳肃让他负责监督粮草。 护军跑到岳肃马前,一同跪倒在地,“参见大人。” 岳肃见他们行色匆匆,心中已然纳闷,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故作不悦地道:“你们不在黄河岸边监督粮草,跑回来做什么?” “回大人,出大事了。粮食……粮食被人抢了……”把总说话的时候,都要哭了。他也知道自家大人的厉害,粮食丢了,生怕岳肃一怒之下,怪罪在自己头上,丢了脑袋。 “什么!”岳肃大吃一惊,眼睛瞪得老圆,怒声问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朝廷赈灾粮米?官军伤亡多少?” 黄河两岸,各派上千人马搭建粮仓,负责看守粮食。这么多人把守,还有人敢抢,那肯定是极为强悍的盗匪,官兵的伤亡,估计不在少数。 然而,这名把总的回答,却大出岳肃所料。“回大人,官兵一个也没伤。抢粮的是一个太监,说是什么洛阳的监军,还带了不少福王府的卫队,说是讨回福王家的粮食。” 若说死伤惨重,岳肃的火气还能小一点,一听这话,他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怒声骂道:“朝廷养你们是吃闲饭的,洛阳的监军又如何,赈灾粮米,是随便轻易给人的吗?尔等畏敌不战,可知道身犯何罪?” “大人……”把总吓了一哆嗦,连忙说道:“大人,这事实不怪我等,我等倒是有心阻拦,怎奈人单势孤。守卫粮食的游击将军李洪永,统领上千人马,他不下令抵抗,坐视粮食被运走,我等也没有办法。”…, “混账!”岳肃大声问道:“是南岸的粮食被抢,还是两岸的粮食都被抢,被抢多久了?” “是南岸的粮食被抢,已经抢走一天了!我等没有马匹,只能跑来报信。”把总可怜巴巴地说道。 岳肃见他们风尘仆仆,点头说道:“念你们报信有功,这次将功抵过,暂饶尔等一次。”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几十名护军连忙磕头谢恩。 岳肃不再搭理他们而是看向左边的总兵罗振强,没有好气地说道:“罗将军,游击李洪永可是你的部下。” 见岳肃眼神不善,罗振强打了个寒蝉,拱手道:“是末将的部下。” “你带出来的好兵!有人抢掠朝廷赈灾粮食,他竟然毫不抵抗,坐视粮食被劫,眼中可有军纪!”岳肃愤怒地说道。 李洪永是罗振强的心腹,看守赈灾粮食,那属于一等一的差事,就算巡抚大人严厉,但多多少少也是能捞到一点的,所以这差事给了他。谁曾想,这才几天,就出了这等事。罗振强赔笑说道:“大人,适才回禀的人也说了,是洛阳的监军太监出的面。洛阳监军石公公,那是河南监军赵公公的干儿子,可能是李洪永不敢得罪,所以才……” “所以才放任不管,是么!他不敢得罪什么石公公,赵公公,那本部院就是好得罪的吗?”。岳肃怒喝道:“国有国法,军有军纪,我且问你,李洪永坐视赈灾粮食被劫,该当何罪?” “大人……请您看在末将的面上……” 不等罗振强把话说完,岳肃大喝一声,怒道:“好!本部院就给你一个面子,给李洪永一天时间,把粮食给我拿回来,否则定斩不饶!你现在就打发人去告诉他。” 要回来!找谁要?找福王要,还是找石公公要,那不是没事找打么!可现在岳肃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罗振强只好连声答应,“是、是……” 罗振强连忙打发人去通知李洪永想办法追粮,岳肃这边加急赶路,并派人快马前行,让北岸那边,速运一千石粮食过河,解决那边百姓吃饭的问题。 到了晚上,终于抵达黄河岸边。 北岸的粮食没有被抢,这头的百姓倒是有饭吃,可岳肃心系南岸,询问一番,知道粮食已经运过去,这些放下心来。 次日黎明,岳肃立即下令过河,人马渡过黄河,南岸这边已经聚集了上万百姓,可是再找守在那里的兵马,却不见多少。留在那里的部队,只剩下从怀庆府派来的一两百人。 岳肃一打听,得知李洪永昨天下午已经带人离开,去的方向,并不是洛阳,而是开封。 这一下,岳肃又恼了,冷冷地瞧了罗振强一眼,说道:“本部院让你派人催他去要回粮食,他倒好,带人回开封了。是你这个总兵御下无方,还是本部院说的话不管用呀?” “大人……他为什么回开封,末将也不知道。请准末将亲自回开封问明此事。”罗振强小心地答道。 “本部院哪有那么多功夫,让你们一个一个的去找。你现在立即下令,分别把李洪永还有那个什么洛阳监军石公公全给我捉来。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晚了,就按合谋、包庇论处,本部院的虎头铡,也不差你一个脑袋!” “啊……”听了岳肃这话,罗振强吓得差点没昏过去。急忙应道:“末将遵命、末将遵命……末将现在就派人去……”…, 岳肃有先斩后奏之权,当初在怀庆城楼上,罗振强看的是明明白白。尤其是他那三口铡刀,也没个品级限定,连皇亲国戚都能铡,这要是真的给砍了,说什么也都晚了。 罗振强马上传令,命河南副将带人速去擒拿李洪永和洛阳监军石温,而且下的还是死命令。 这等事,大家都看的明白,总兵大人真的是急眼了。命令传到开封,副将闵旭涛当即派人拿了李洪永,又派人去洛阳擒了石温,一并送交黄河岸边的巡抚行辕。 捉一个游击将军,算不得什么,可拿了一个监军,动静可着实不小。河南监军赵州一听说闵旭涛派人去抓干儿子,登时就火了,前去质问。闵旭涛那是一脸的委屈,把事情全推到岳肃的头上,说是受巡抚大人逼迫,不得已才如此。您老人家要是担心,还是赶紧跑一趟巡抚行辕吧,听说“岳剃头”脾气可不好,石监军得罪了他,去了之后,搞不好是九死一生。 赵州也听说了“岳剃头”的名号,但心想,自己毕竟是河南监军,你一个巡抚,怎么不得给我这个监军几分面子。而且石温也是洛阳的监军,要杀监军,那可是要请旨的,不是你巡抚说杀就能杀。于是,他老人家是立刻赶往黄河沿岸,要与岳肃理论。 这两天,岳肃忙的是不可开交,几乎赈灾、修堤的一切事宜,他都得亲自过问,虽说不懂什么水利和经济,却也能看明白,怎么干比较好,怎么做比较省钱。 和岳肃相比,罗振强是整日提心吊胆,他知道岳肃的脾气,那是说的出,做得到。终于等到闵旭涛那边来了消息,说人已经擒获,正押往行辕,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第四天头里,岳肃在行辕忙碌,忽有士兵前来禀报,河南游击将军李洪永押到。与他同来的,还有河南监军赵公公。 罗振强与邹佳仁、杨奕山都在岳肃的大帐之内研究赈灾的部分事宜,一听人来了,三人一起看向岳肃,都以为他会出去迎接。 岳肃确实是离座而起,但没有向帐外走去,而是来到一旁的三口铜铡边上,伸手摸了摸中间那口虎头铡,扔出了一句话,“把人都带进来。” 说完,返回自己的位置,又大声喊道:“传金蝉、殷柱、童胄、铁虬、李忠带五十名差役进帐伺候!” 。, 第二十四章 行辕开铡 一省的监军太监,都是实权人物,自持有打小报告的特权,从不把那些封疆大吏放在眼里。赵公公站在辕门外,本以为岳肃会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可等来的只有通传士兵的一句回复。“把李洪永押进去,公公里面请。” 可以说,那句“公公请”还是人家自己编的词,算是给你面子。赵州见没人来接,心里是一肚子气。可生气归生气,人总得进去呀,一面跟着护军往里走,一面在心底把岳肃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合计着,等自己回去,非要狠狠地参上岳肃一本。 进入中军大帐,赵州一拱手,很不客气地说了句,“咱家见过巡抚大人。” 李洪永则被护军按到阶下跪着。跪在地上的他,叩头说道:“末将参见巡抚大人。” 岳肃仍然稳坐在公案之后,扫了李洪永和赵州一眼,说道:“这位公公就是监军河南的赵公公吗?”。 “正是咱家。”赵州昂头说道。 “给赵公公看座。” 岳肃吩咐一声,有差役端过椅子,请赵州在罗振强的下手坐下。随后又听岳肃说道:“不知赵公公来本部院的行辕有何要事呀?” “咱家听说大人捉了洛阳的监军太监石温,他归我节制,所以想问问大人,他触犯了哪条王法?”赵州冷冷地说道。 “率兵抢劫朝廷赈灾粮米,这算不算犯了王法呀?”岳肃笑呵地说道。 “率兵抢劫朝廷赈灾粮食,不可能吧,石温哪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咱家以为,定是有人诬蔑。”赵州也笑了起来。 “是吗?本部院的属下亲眼看到是石公公带人来抢的,而守卫粮草的游击将军李洪永非但没有阻拦,还坐视不管。”说到这,岳肃看向跪在阶下的李洪永,大声喝道:“李洪永,你可知罪?” 李洪永吓了一哆嗦,急忙说道:“末、末将知罪。只是……只是这事也不全怪末将……是石公公说……这些粮食是福王千岁的……他来帮福王千岁带回去……一个是福王……一个是监军……末将实在得罪不起呀……” 他这话一说完,赵州跟着说道:“岳大人,您也听到了,李将军说,这粮食是福王千岁的,石温不过是出面帮王爷运回去,这何罪之有呀?” “福王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是福王的?这是本部院征调的赈灾粮食!” “啪!”岳肃重重一拍桌案,大声喝道:“李洪永,本部院委你重任,让你看管赈灾粮食,军令如山四个字,你可知道!” “末将知道……”李洪永小声说道。 “既知军令如山,为何不忠于职守,反而临阵退缩,坐视粮食被劫!似尔等这班胆小怕事之辈,朝廷留来何用!来人啊,挂到旗杆上示众,等到石温到来,一并处置。” “是!”差役答应一声,架着李洪永就往外走。 李洪永大声嚷道:“大人,末将是冤枉的。末将也是没有办法,实在不敢得罪福王和石公公呀。罗将军、赵公公,求你们帮末将说说情啊……” 罗振强倒是有心为他说请,可实在没有胆量,至于说赵州,怎会为他这个小喽啰说情。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李洪永被押出大帐。 说来也巧,李洪永刚被押出,不到片刻功夫,帐外有护军通报,说洛阳监军太监石温押到。 “押进来!”…, 岳肃大喝一声,很快,一个中年太监被押了进来。不过他的待遇,要比李洪永强得多,没有士兵按着,身上的袍服整齐,进了大帐,冲上一拱手,说道:“洛阳监军石温参见巡抚岳大人。” 岳肃冷哼一声,说道:“石温,你可知罪?” “咱家不知。”石温摇头说道。 “你率兵抢掠朝廷赈灾粮米,等同造反,事到如今,竟无悔意!来人啊,扒了他的袍服,把他给我按在地上。” “是!”马上有差役一拥而上,伸手就去拽石温的太监服。 “你们敢!咱家可是朝廷监军,谁敢扒我的衣服!难道想造反吗?”。石温见那些差役敢动手扒他的衣服,这下可急了,嘶声力竭地叫唤起来。 那些差役还真被唬住,吓得松开了手,石温整了整衣襟,抬起头来,对岳肃是怒目而视。刚要开口说话,却听一旁的赵州先说道:“岳大人,石温是皇上委任的监军,就算有罪,他的袍服,不经皇上准许,也不是说扒就能扒的,怎么也得请旨才能定夺。再者说,大人只是听了一面之词,便要给石温定罪,实在于法不合。再怎么也要听听他的解释才是。” “赵公公这话倒是说对一半。本部院确实不该听一面之词,就给石公公妄加定罪,应该听听他的解释。但是……”岳肃突然把手一伸,一旁的金蝉马上会意,将怀中捧着的尚方宝剑交给岳肃。岳肃抱于怀中,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本部院代天巡狩,陛下御赐尚方宝剑,见此剑如陛下亲临!” 见岳肃一亮出尚方宝剑,他这边的人,立马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局势,石温也不得不跪下,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邹佳仁、罗振强、赵州也不用说了,满帐篷里的人都跪下,自己要是不跪,岂不是要被按上一个欺君罔上、大不敬的帽子,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赶紧起身跪下,山呼万岁。 看到众人都跪下,岳肃心中冷笑,随后厉声说道:“赵公公,你刚才说,要处置监军太监,需要找陛下请旨。现在我来告诉你,不用!陛下御赐三口铜铡,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斩土豪恶霸,市井无赖!本部院连皇亲国戚都杀得,更何况一个监军太监。只要证据确凿,免不得虎头铡上挨那一刀!” 听了岳肃这话,原本还肆无忌惮的石温不由得汗毛直竖,就连赵州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岳肃摆足了威风,微微一笑,说道:“诸位都起来吧。地上凉。” 有了这话,帐内众人才先后站起,邹佳仁三个,又回原位坐好。这时,只听岳肃说道:“石温,本部院来问你,你为何胆大妄为,私自纵兵,强抢朝廷赈灾粮米?” “回大人,不是小的想抢,是福王爷告诉小人,那是他家的粮食,让小人帮他取回来。小的这才……带人到此……把粮运回去……”石温现在,在岳肃面前,已经不敢自称咱家。 “哈……”岳肃听完这话,放声大笑起来。随后用力一拍桌案,怒声说道:“狡辩!这粮食由朝廷官兵看管,你到之时,难道会没有看见?守卫粮草的官兵难道没告诉你,这是本部院运到此地的赈灾粮食?再者说,你一个朝廷钦命的监军,为何会受一个藩王的差遣,皇上派你去洛阳,难道是让你听福王使唤的吗?监军太监,私下结交藩王,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岳肃连珠炮似地发问,问的石温是哑口无言,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尤其是最后那个问题,更是让石温无所适从。别说是他,连他的干爹赵州也吓蒙了,实在想不到,这位钦差大臣,嘴皮子这么厉害,句句掐住要害,这罪名要是给石温坐实了,石温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眼下想要帮石温辩解,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大帐之内,此刻是鸦雀无声,能听到的,只有石温的心跳声。岳肃等了片刻,猛地说道:“来人啊,将李洪永给我押进来。” “是!” 差役立刻出帐,传令将李洪永押进大帐。李洪永进来后,看到石温也在,就像是捡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哭道:“石公公,您可要救救小将呀。当时您可是说过,出了事,都由您来顶着。让巡抚大人找您就行。” 石温此时听了这话,恨不得一脚把李洪永踹死,他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去管别人。索性把眼一闭。 李洪永被按跪在阶下。都不能他说些请安之类的话,岳肃就大声喝道:“李洪永!你身为朝廷游击将军,熟知军纪,却明知故犯,坐视朝廷赈灾粮米被劫。本部院命你前去追赃,你非但不去,反而畏罪潜逃,现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李洪永可不是傻子,看到石温一言不发,已经明白,对方怕是也自身难保。连忙大声哭道:“大人……末将知罪,还望大人法外施恩,饶末将一命……” “晚了!你当初坐视军粮被劫之时,怎没想到这一天?黄河两岸的灾民,就指着这些粮食过活,你玩忽职守,有负君恩,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说着,岳肃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是!” 铁虬现在是专门负责开铡杀头,金蝉专门负责把人按到刀口之上,这哥俩前些天在怀庆城头,杀了无数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是过足了瘾。此刻一听说又要动铡刀,那是兴奋异常,扯着嗓子答应一声,带着差役就将虎头铡搬到李洪永的面前。 不过今天倒是出了点小插曲,金蝉要过去的时候,殷柱抢上前去,把他拉住。小声说道:“兄弟,今天换我吧。下次你再上。”原来是这家伙,看到那天开铡杀人过瘾,也想上去凑凑热闹。 金蝉见他抢着要上,只好点点头,向后退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眼看着虎头铡搬到面前,李洪永是彻底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可谁又会理会他的喊声。 跟着,就听岳肃大声喊道:“开铡!” 。, 第二十五章 自捐 一听到岳肃大喊一声开铡,铁虬动作熟练地一把扯掉盖在铡刀上面的皇缎子,拉开铡刀。 李洪永见到这明晃晃的铡刀,还不等殷柱把他按上去,人就已经瘫软在地,“嘎”地一声,昏死过去。 见李洪永吓昏了,殷柱啐了一声,低声骂道:“呸,真是个窝囊废,还是带兵的将军呢,都比不上前些天铡的那些恶霸。” 他提起李洪永的后脖颈,把人按到刀口之下。 上面的岳肃,从令箭夹中,抽出一根火签,大喝一声,“铡!” 与此同时,掌中火签,抛飞出去。 “扑!” 不等火签落地,铁虬是手起刀落,李洪永的脑袋是骨碌碌滚落到地。 看到这一幕,邹佳仁和罗振强这两个过来人倒还好一些,赵州与石温这两位监军太监可是吓破了胆。赵州坐在椅子上,是瑟瑟发抖,石温还不如他,刚刚那一刀,就好似砍在他的脑袋上一样,两条腿好像再也不停自己使唤,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紧跟着,就开始不住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饶你!说的容易!”岳肃怒声喝道:“本部院被你劫去了三万石粮食,若不杀你,如何平息民愤,如何向陛下交待,又至国法于何地?本部院今天就砍了你的项上人头,抄没你的家产,以充赈灾之用!” “大人……小的没有那么多家产……不过大人您要是想要回粮食的话……小的可以到福王那里去讨回……肯定是连本带利的归还……还有……只要大人饶小的一命……大人说什么……小的都照做……”石温现在也是急了,说起话来,是结结巴巴,不过意思还是表达的很清楚。大人您不就是想追回粮食么,这事我去办,肯定给您追回来,还付利息。 岳肃虽然对石温的家产能有多少并没有数,但是估计一下,一府的监军,来钱地方肯定是没有知府多,孟华德也不过十万八万,石温能有五六万也就不错了。 现在对岳肃来说,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弄银子赈灾。十数万灾民,可都是等着自己来救济,眼下倒还好说,等到了秋冬时节,起码不得给灾民们添件棉衣过冬,这么一大笔开销,要从哪里来。既然你石温要命不要钱,我岳肃就跟你做笔买卖。 打定这个主意,岳肃厉声说道:“赈灾粮米是必须要归还的,但你擅自带兵强抢朝廷赈灾粮米,私下勾结藩王,已是死罪,即便法外施恩,饶你性命,但也是活罪难逃!” 对石温来说,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什么也不在乎,要知道没有了小命,什么东西都是白扯。尤其是他们太监,也没有什么子孙后代,平时把钱看的重要,关键时刻,命是更重要的。他连忙磕头说道:“大人,您知道能饶小人一命,什么都行。” “本部院革了你的官职,倒不无不可,毕竟出京前皇上在圣旨上言明,准许本部院便宜行事。可你是宦官,若是直接开革,怕是无法生计。这样吧,你捐出全部家产,再把抢走的粮食如数归还,自行上折子到皇上那里请罪,看皇上如何发落吧。”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话一说完,石温的肺差点没气炸了,心中暗想,这“岳剃头”不禁能剃人的脑袋,还能剃人的家产呀。 眼下他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保全性命已经不错,至于监军这个位置,就要求干爹帮忙了。跟京里的魏公公求求情,或许还有机会。只要能保住脑袋和位置,捞钱的机会有的是。 下定决心,石温一咬牙,说道:“大人,小的愿意捐出家产,以资赈灾之用,并将抢走的粮食,如数追回。然后就写折子,自行请罪。” “很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现在就把罪状写明,回洛阳去要粮。”跟着,岳肃又大声说道:“罗将军,你现在就调拨五百兵马,我这边出两百人马,一同陪石公公去洛阳,将石公公捐的银子运回来。” 罗振强早就被岳肃吓破了胆,一听岳肃吩咐,连忙起身领命。岳肃又给童胄火签、行文,让他点兵,主持抄家事宜。 有差役取来纸笔,让石温写了认罪书,签字画押,交给岳肃。等到外边的兵马准备齐当,这才让童胄押着石温,前往洛阳。 别看洛阳是石温的地盘,可岳肃的行文与火签一到,什么知府、守备都是老老实实。现在河南境内,谁人不知道“岳剃头”,要是得罪了他,不掉脑袋也得扒层皮。于是,见到岳肃的行文之后,是积极配合,前去抄没石温的家产。 石温就比较惨了,自行跑到王府,求见福王。 福王让石温到钦安殿叩见,一进殿门,石温那是跪着爬到阶下,一边爬,一边大声哭泣。 见石温这副模样,福王纳闷起来,以往石温就算见面磕头,也没有这么恭敬过、孝敬过。他连忙说道:“石公公,大家又不是外人,何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石温爬到阶下,也不起来,哭诉道:“王爷,您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呀。”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有本王给你撑腰,不必担心,快起来说话。” “多谢王爷。”石温是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哭道:“前日小的不是奉王爷差遣,去黄河岸边把您的粮食抢回来么。结果那个岳剃头知道后,派人将小的抓到他的巡抚行辕,扬言那是他的粮食,还说小的是擅自强抢朝廷赈灾粮米,私自结交藩王,最后用什么虎头铡恐吓小的。让小的捐出全部家产,并到王爷这里把那些粮食讨回去,要是小的做不到,便要小的身首异处。还望王爷救命呀……” 完,石温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听完石温的哭诉,福王是火冒三丈,大声说道:“反了他了!明明是他先抢了本王的粮食,现在还敢反过头说本王抢他的。石温,你不要害怕,本王给你做主,马上就写折子参他!” “王爷呀,就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岳肃此刻已经派人来抄小人的家产,洛阳的大小官吏都畏他如虎,没一个敢替小人说话。眼瞅着,小人的家产就要被他抄没了。”听到福王愿意替自己做主,并写折子参奏岳肃,石温的胆气一下子就壮了。心中浮起另外一个念头,就是借助福王的权势,打压岳肃,为己报仇。 “别人怕他,本王可不怕他。本王这就派人将他的兵马撵走!”说完,福王大声喊道:“来人啊!” 话音一落,马上有王府管事跑进大殿,跪地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马上带五百卫队,去一趟监军府,将那里的官兵都赶走!” “是!”管事答应一声,便要退下。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叫道:“且慢。” 管事抬头一瞧,说话的是站在福王身边的一个老太监。这个老太监,管事认识,听说福王小的时候,这位太监就伺候福王,后来福王到洛阳就藩,老太监也跟了过来,福王对他十分客气,从来都称呼伴伴,大家都叫他钱公公。 对于钱公公的声音,福王是再熟悉不过,转过头,客气地道:“钱伴伴,你有什么事吗?” 钱公公躬身说道:“王爷,王爷想问石公公几句话。” “既然伴伴想问,那就问吧。” “谢王爷。”钱公公挺起胸脯,看向阶下的石温,说道:“石公公,不知你被岳大人提到巡抚行辕之后,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那位岳大人都说了些什么话?” 石温和钱公公打过交道,知道这个老家伙在王府权力极大,连王爷都礼敬三分,而且还老谋深算,鬼的很,绝对是不好糊弄的主。当下只能如实将巡抚行辕内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什么岳肃拿出尚方宝剑恐吓众人,游击将军李洪永被虎头铡铡了,自己险些被铡,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捐出家产,追讨粮食。 听完石温的讲述,钱公公冲下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石公公,您也请回避一下,咱家有话想要和王爷单独说。” 安殿里的太监、侍女什么的,都知道老家伙的地位,赶紧领命推荐,石温也不得不从命。 等到殿上的人都退下,殿门关闭,钱公公再次弓下身子,恭敬地道:“王爷,老奴以为,派人去赶走抄没监军府的官兵实在不妥。” “为何不妥,那个岳肃现在都已经打到咱们洛阳来了,欺负要本王家门口了,要是本王不给他点颜色,别人还以为本王怕了他。再者说,本王也不是派兵出城打他,就是在洛阳城内,也不触犯祖制。”福王心里气愤,但是在钱公公面前,还是强行压住了怒火,说话的语气,已经很是客气。 “王爷,当年郑贵妃待老奴不薄,所以老奴今天才斗胆放肆地说一句,若是王爷真的派兵赶走巡抚的人马,怕是要给王爷招来灭顶之灾。”钱公公苦口婆心地说道。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的卫队也没出城打他,就是在洛阳城内,而且还是事出有因,是他岳肃无理在先,就算告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他。如何……如何会招来灭顶之灾,伴伴千万不要吓我。”福王听了钱公公那句话,还真的有点害怕。只是身为王爷,多少也得表现出一点从容的架势。 “不是老奴危言耸听,请王爷听老奴一一道来……” 继续四更。弱弱的问一声,有人愿意投更新票,催更小翼吗?。 第二十六章 各有算盘 人说人老奸、马老滑,这句话一点没错,毕竟年纪大了,过的桥要比年轻人走的路还多。^钱公公在宫里打滚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眼前这事,马上看出利弊。 “王爷,您还记得当年先帝在位时,立太子的事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钱公公的声音压得很低。 “记得,怎么了?”福王纳闷地道。 在这二人的心中,所谓的先帝,并不是指朱木匠的那位只干了一个月皇帝的朱常洛,而是指福王的老子万历皇帝朱翊钧。 “先帝那时,一心想立王爷您为太子,继承大统。无奈百官百般阻挠,最后才立了您那短命哥哥。可先帝总觉得愧对王爷,凡事都给王爷最好的,偏袒之心,百官皆知。您那短命哥哥和他儿子,难道就不知道么?还有贵妃娘娘当初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父子的,他们的心中就不会存有恨意么?或许是老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爷……眼下王爷在洛阳循规蹈矩,别人抓不到把柄,一旦真的派人打了巡抚的人马,那必然落下口实。想那岳肃,是奉旨的钦差,巡抚河南,手握尚方宝剑,三口铜铡,代天子巡狩,这是何等的声势。记得京里有消息传来,说岳肃打了张国纪的儿子,皇上不但没有惩治于他,反又赏了国舅廷杖,由此也能看出,皇上对他是何等的器重。这等人,要是在皇上面前说上王爷几句坏话,比如说勾结监军,阴养死士,对抗官军,意图不轨,那可如何是好?皇上再想起往日恩怨,借机发难,便是王爷的灭顶之灾。还望王爷三思……” 钱公公的声音不大,但却声情并茂,语重心长,说到最后,竟然给福王跪了下来。双眸之中还流出泪水。 “钱伴伴,你快起来。孤王听你的话,你让本王怎么做,本王就怎么做,快起来,快起来……” 福王也不是傻子,虽然刚刚气急,但听了钱公公的一番话,也深觉在理。他偌大的身躯,实在行动不便,想要搀扶钱公公,可在椅子上,半天也没站起来。 钱公公自行爬了起来,再次低声说道:“王爷真愿听老奴的?” “当然。伴伴说让本王怎么做,本王就怎么做……”福王肯定地说道。 “老奴以为,那两三万石粮食,对王爷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王爷是碍于面子,才硬行给抢回来。” “伴伴说的极是,那点粮食实在不算什么,本王就是气恼,那岳肃不给本王面子,让本王下不来台。” “所以老奴想,王爷不如上一道奏折,给自己辩解一番,言辞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我看就说岳肃强征粮食,又抗旨不遵,故意推脱,硬不归还。因为王爷不能擅离洛阳,故此去找洛阳监军石公公诉苦,希望他能主持公道,帮忙讨回粮食。不料石公公竟擅作主张,趁岳肃不在,自行取回粮食,此事王爷实不知情。眼下听说岳肃因粮食被石公公带走,勃然大怒,要查抄石公公府邸,并要求王爷交回粮食,王爷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粮食本来就是王爷家的,还请皇上定夺。如果皇上说,将粮食暂时再借给岳大人,那也可以,但请岳大人写明归还日期,以免不遵旨意,再次赖账。还有,张国纪也住在洛阳,王爷不如把他捎上,让他也给皇上递一道本章,言明岳肃抗旨不遵,拒不还粮,希望皇上下旨给岳肃下个期限,按时还粮。同时再给京里的魏公公送点银子,让他尽量为王爷说几句好话,尽量保全石温。这一来,王爷不失脸面,又和石温划清了界限,或许也可保住石温,给足赵州面子。” 钱公公将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倒也是一举两得。 福王听罢,点点头,说道:“伴伴之言有理,就这么定了,本王这就让人去找张国纪,一同上本。” 随后,钱公公又把众人喊了上来。石温的心中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和福王说了些什么,那些内容是否对自己有利。 他刚走到阶下,就听钱公公说道:“石公公,现在岳肃派人去抄你的家,抄就抄吧,银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赚,千万别把命丢了。你当初在岳肃的行辕里,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是……”石温连忙点头,一脸堆笑地应道。心中却在暗骂,老狐狸,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岳肃说你私下结交王爷,听王爷的差遣去抢赈灾粮食,这事好像也不尽然。粮食本来就是我家王爷的,我家王爷想要和他岳肃理论,无奈有祖制,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这才不能出洛阳,找他岳肃。无奈之下,这才找你这洛阳监军诉苦,希望石公公能够主持公道,帮忙出面和岳肃理论讨回粮食。你说是不是呀?”钱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是、是……”石温连连点头,心中已然明了,这是要把屎盆子都扣到自己头上。可细一品味,这可能是最好的解释。要不然不管是藩王结交监军,还是监军结交藩王,总之都是大罪,谁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人家王爷起码家大业大,不至于如何,自己一个小小的监军,怕是要倒大霉。 接着,又听钱公公说道:“皇上早在王爷奏折的批复上写明,让岳肃还粮,可岳肃抗旨不遵,坚决不还,实在是大不敬呀。石公公义愤填膺,亲自前去找岳肃理论,想要帮王爷打抱不平,讨回粮食。谁料到了黄河岸边,没有找到岳肃,这才擅自做主,提前将王爷的粮食取回来。结果,却被岳肃扣上抢劫朝廷赈灾粮食的帽子,要斩首示众。好在王爷深明大义,怕连累监军,决定再把粮食借给岳肃,石公公也愿捐出家产,赈灾济民,这才保全一命。这事是也不是呀?” “是、是……”石温再次连连点头。这回听了钱公公的话,他不由得在心中叫起好来。这老狐狸,确实是高明的很,他这一番辩解说出来,我好像也没什么重罪了。 “既然事情是这样,石公公是赶紧上陈奏章,为自己辩解吧。我家王爷也会上折子为公公开脱,保全性命就好。你的家产,没了就没了,全当破财免灾。赚钱的机会,以后还有的是。” “是、是……多谢王爷……多谢钱公公……”石温连忙跪倒在地,又冲上磕了三个响头。 福王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令他书写请罪折子,自己这边也让主簿按照钱公公的意思书写奏章。同时又让人给张国丈家捎信,希望一起递个折子,参岳肃抗旨不遵,希望皇上给岳肃定一个还粮的期限。 张国丈因为儿子的事,已然恨透了岳肃,既然有王爷带头,怎能不参合。当下答应,立刻草拟奏折,一起送往京师。 福王府里忙活着写折子,王府外童胄带着官兵查抄石温的家产。监军来钱的地方虽然没有知府多,却也不少,他主管后勤,一些军械用具都归他调拨,没事私自卖点,也能赚上不少。自己偷着开点买卖,再加上送礼的,一炒下来,总共搜出白银五万余两,黄金四千余两,玉器首饰、古玩字画什么的,也糟了四大箱。这还只是在任上的钱,老家有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童胄在这里又等了石温一天,左等右等,也不见这小子出来,而童胄也不敢进王府捉拿,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抄出来的财物先回行辕。 回到行辕,童胄将这边的事情如实禀告,岳肃听罢,倒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倒是铁虬几人,心中不满,放声说道:“大人,早知道这小子说话不算数,当初就该铡了他!”“就是、就是。”…… 这是岳肃的大帐,邹佳仁与罗振强二人并不在里面,所以他们才敢畅所欲言。 岳肃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没做任何表示。倒是一旁的杨奕山说道:“你们误会大人了,其实大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之所以不铡他,实在不想再多开杀戒。石温终究是监军太监,生杀予夺,都是由皇上做主,大人一进河南,已经杀了那么多官员,要是再杀监军,肯定会有人说大人恃宠而骄,罔顾圣眷,越权行事。对大人没有什么好处。抄了石温的家产,已经足以抵上被抢的粮食,而且还有盈余,这些钱足够大人为灾民做更多的事。同时大人也在石温走后,让我拟了道折子,将石温的认罪状呈给皇上,到时他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原来如此。大人英明……” 几日后,紫禁城,养心殿。 自岳肃出京之后,朱木匠连早朝都不愿上,要不是有魏忠贤时常敦促,估计这项工作早就省了。大多时候,朱木匠都是在养心殿做木工,偶尔抽空去一趟坤宁宫看下怀孕的皇后。 今天,朱木匠在养心殿内,干活干的兴起,魏忠贤捧着一叠奏章走到殿外。见皇上闷头干活,他不敢大声打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低声说道:“老奴参见皇上。” 朱木匠可能是干到关键时刻,虽然听到魏忠贤的声音,却没有抬起头,更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家伙。而是谈谈地说了句,“什么事?” “回陛下,内阁今天送来的折子里,又有参岳大人的。”魏忠贤小声说道。 “这种事,以后不用再报之朕了,凡是再有参岳爱卿的,一律革职。”朱由校很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这次参岳大人的又是福王和国舅……” “怎么又是他俩,没事闲的呀。又为什么?”朱由校不悦地说道。 “还是为了还粮的事。而且其中还发生了一点摩擦……”当下,魏忠贤就将福王上呈的奏章念了一遍,其中大概意思,无非是钱公公当日在钦安殿给福王拟的那些借口,以及参奏岳肃抗旨不遵,拒不还粮。然后,又念了石温与张国丈的折子,石温当然是自我辩护,哭诉自己冤枉,虽然自己处置不当,但岳肃也不该抄自己的家。张国纪的奏章,内容就比较少了,只是说岳肃抗旨不还粮,希望皇上主持公道,给岳肃定一个还粮期限。 在魏忠贤念奏折的时候,朱由校终于把手上的家伙放下,说道:“出了这么多事,难道岳肃就没上本吗?” “岳大人自然也上了,看上面的落款时间,要比福王、国丈的奏章还早两天。只是不知道,内阁为什么今天才一并送来。”魏忠贤小心地说道。 “有这等事,把岳爱卿的折子念给朕听听。” “是,陛下。”魏忠贤跟着又读了岳肃的奏折。 岳肃在奏折里,言明出京之前,内阁曾保证,会让湖广提前征收赋税,在己到达河南之时,那二十五万两赈灾银子就会送到。然而,自己来河南已有多时,湖广那边连一两银子都没送来,查抄犯官、恶霸的钱,都用到赈济灾民,修黄河上,实在没有余钱再去还王爷他们。现在自己正在筹措粮食,抢修河工,可在这节骨眼上,福王竟然勾结洛阳监军太监来抢赈灾粮食,不仅抢走原先被借的数目,还有多抢了上万石,害的灾民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请皇上下旨,令福王交出抢走的粮食。等到湖广那边的赈灾银子一到,会立刻归还。 听完岳肃的本章,朱木匠怒道:“岳肃那边暂时没有,福王等等就是,又没说不还,难道他家还缺米下锅不曾。抢粮这事,朕就不追究了,你现在下旨,让福王先把粮食退给岳肃,等湖广的赈灾银子到了,再行归还。还有,你去催催叶向高,问他湖广的税银什么时候能送到。这事都是他惹得,当日他不是在朕的面前答应过,说等岳肃一到河南,银子就能到么!” 见皇上埋怨叶向高,魏忠贤心中暗喜。眼下的事,魏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岳肃之所以不还,那是故意不还,料想是看不得那些王爷、国舅、市井奸商趁国难之际抬高米价,坑害百姓。说什么等湖广那边的银子到再还,明显是推诿,抄了这么多家,手上岂能没有钱,真心想还,早就还了。 不过这等事,魏公公现在是不会说破的,毕竟皇上已经把话题扯到叶向高身上。这种机会,要是不加以利用,那就不是他了。 第二十七章 无上荣光 在魏忠贤心中,岳肃是他的敌人,但是以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人,却是他心中更大的敌人。和岳肃这种孤臣相比,盘根错节、羽翼丰满的东林党人,实力更大,而且还难对付的多。一旦抓住打击的机会,怎能发过。 当下,魏忠贤小心地说道:“陛下,老奴最近查了一下,得知全国的赋税,都是要在秋收之后征收。秋收之前,百姓家中也没有什么余粮,收也收不到什么。而且征的狠了,很有可能让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所以,老奴斗胆猜想,就算叶首辅再次去催,现在也未必能催到。”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叶向高自然也明白,不过在叶首辅的心里,提前征收赋税,其实也就是一句推诿之词,压根他就没打算给岳肃银子。当时在君前虽然答应,无非权宜之策,回去之后,随便给湖广布政不温不火地发了到行文,也就作罢。湖广那边看叶首辅不像着急的样,自己也不着急。所以,所谓的提前征收,压根就没收。再者说,就算真收,也收不到多少,何苦去压榨百姓。这年头,官越小的,越喜欢盘剥百姓,因为想盘剥别人,你也盘剥不到。真正做到布政使这种封疆大吏,来钱的地方多,谁还稀罕去压榨那些小民,多少还是干点实事的。 “要等到秋收的时候,才能收税呀。”朱木匠茫然地点点头,渐渐琢磨出味来,好像是有点道理,怎么也得等有了收成,才能收税不是。想通这个,他的眼睛猛地一亮,说道:“魏卿,这事叶向高他不明白吗?”。 魏忠贤见皇上上了道,马上小声地说道:“陛下,叶大人身为首辅,秋收之后征税的规矩,他应该不能不知道……” 得了这个回答,朱由校的脸“刷”地一下,沉了下来。好半天,一句话也没再说。魏忠贤了解皇上的秉性,这是心里不开心了,想要发火,但又忍了下来。看到皇上做出这个表现,魏忠贤是得意之极,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垂着头,也是一言不发。 许久,朱由校拿起木匠家什,淡淡地说道:“前边说的那些批复不变,就不用去催叶向高了,你下去吧。” “是,万岁。” 魏忠贤躬身离去,出了养心殿,他的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 几天后,岳肃得到奏折的批复,让他不必再追究石温,福王抢走的粮食,不日就会送到,什么时候湖广的银子运到,什么时候再还粮。对于这个回批,岳肃还是在预料之中的。 福王也确实是不差这几万石粮食,洗脱了私交监军的罪名,石温也不被追究,这事就作罢,派人将抢来的三万石粮食,如数奉还,一切告一段落。 岳肃又在黄河岸边驻扎几日,看到灾民们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定。眼下黄河岸边共聚集灾民二十万,岳肃让人挨家挨户的登记,有的负责修堤,有的负责在原址重盖房屋。反正人多,也不能闲着,都给找点事做。这就叫以工代赈。 随后和邹佳仁、罗振强商定了时间,两日后启程前往开封。 几日后,仪仗来到开封城外,消息早已先一步递进城里,知府率同城内的大小官员,连同士绅、百姓出门夹道欢迎。欢迎的队伍里,百姓们是真心拥护,那些官员,则是满腹苦水的跑来,强行挤出笑容。至于说那些士绅,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是硬着头皮来的。这些人平常虽然也偶尔干点巧取豪夺的事,但大多还是循规蹈矩的。因为真正的土豪恶霸之流,在一听说岳肃过黄河的消息之后,早就闻风而逃。生怕有百姓告上他们一状,来个秋后算账。…, 城门外,先有百官和士绅代表上前请安,客套几句,岳肃这才率众进城。仪仗所过,百姓山呼青天,声音响彻寰宇。得到这么多百姓的欢迎,岳肃是激动无比,遥想前世,从来没有受过待遇,享受过这等荣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李忠这帮人,也是异常兴奋。各个挺胸抬头,能把自己显示的有多威武,就显示的有多威武。真个是英气逼人。 金蝉、殷柱、铁虬、李忠等人,以前是江湖豪客,平时也做些打抱不平,惩恶扬善的事,也能得到被救百姓的感谢之词。但和今天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们何曾想过能有这么一天。得到百姓如此的欢呼,一切都源自于跟随了岳大人,跟着岳大人除暴安良,为民请命。 童胄、张威、王顺这些人,以前都是捕快,在没有跟随岳大人之前,百姓们面上称他们“差爷”,实际畏之如虎,早在心里将他们骂了上百遍。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百姓们现在是真切的尊敬他们。和钱相比,人们的尊重,还有那无尚的荣誉,更为可贵。他们现在已经树立了一个坚定的心念——追随岳大人,除暴安良,为民请命。 厉浩荃、陈东以及那帮善堂长大的孩子们,此刻也是无比自豪。他们都是穷苦出身,现在跟着岳肃,穿上差役服装,在百姓的赞誉声中,挺起腰板,享受着这种荣耀。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们,也都树立了决心——跟着岳大人,做一个顶天立地,受人敬仰的人。 阮傲月、杜十娘在后面的马车之内,两个女人听到外面百姓的欢呼,也都是激动不已。谁不希望,自家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巡抚在明初,属于一个临时性的差遣,其意为“巡行天下、安抚军民”。到了后期,才成为一个一省常设的职位。但这一般也分地方,如边疆重镇这等地界,巡抚一旦有空缺,就要立刻填补。可像中原内地,有布政使署理政务,总兵管理军务,倘不发生什么大事,巡抚出缺,没有就没有吧。 开封城里,早先设有巡抚衙门,巡抚去职之后,一时也没补上,现在岳肃到任,直接就可以搬进衙门。 巡抚衙门,是岳肃见过的最大衙门,比那顺天府要大上好几倍,占地起码能有几百亩。什么府库、粮仓、监牢、教军场是一应俱全,差役、官兵的值房更不用说。岳肃带着部下进去一趟,要是没有邹佳仁带路,估计都能迷路。后宅也是大的要命,阮傲月和杜十娘倒还好点,金蝉、铁虬、李忠这班土豹子,简直是瞠目结舌,嘴巴张的老大。 花费了将近半天时间,岳肃等人终于熟悉了地形,先是给上千人马安排住宿的地方,不管是前门、后门、左门、右门,都要安排驻军把守。金蝉等人,还是老规矩住前宅,阮傲月三个女眷住后宅。至于说孔刃、曹瑜这班镖客,岳肃并没有安顿在衙门里,而是早一步就安排他们到开封,眼下正住在客店里。 刚刚安顿下来,开封城内大小官员与士绅富贾就张罗着,来宴请岳肃,给巡抚大人接风洗尘。对于这类邀请,岳肃一一拒绝,只说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不过有一个人宴请,他是不能推辞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琼盈的哥哥——李元琛。…, 李元琛在岳肃于怀庆府大开杀戒之前,就辞行回到开封,和老爹叙述了在怀庆城内的见闻。后来听说岳肃雷厉风行,杀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家,就对这个未来姐夫更为欣赏。 今天到城外迎接岳肃,李家并没有去,官员、士绅去邀请岳肃,他家也没有参合。直到申时时分,听闻邀请岳肃的人都悻悻而去,李元琛这才动身。 在门前通上姓名,岳肃一听说是他来,立刻亲自迎接。这可是谁也无法享受的待遇。不为李琼盈的面子,也得冲着人家捐了十万石粮食不是。 见面客套几句,李元琛便出言邀请岳肃,到府上赴宴。岳肃不便拒绝,只能前往,而且自己还要事情,要和李老爷商谈。 李宅现在忙的是不亦乐乎,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别看不是今天不是嫁女儿,但当今巡抚、未来姑爷登门,怎么不得排场点,家里也不是没钱。 李琼盈两天前就来到开封,听说岳肃要来,那是高兴的不得了,都恨不得插翅飞来。老夫人也想看看女婿长得什么样,跟着女儿一同过来,现在母女俩正在后园。按照李文彰意思,今晚吃饭的时候,女儿是不许到场的,别说他们是大家族,就算一般人家也有规矩,这种场合,女眷不得露面。李琼盈只能央求母亲,老夫人一向都是听丈夫的话,而且也知道这不成体统,也就开始苦口婆心的给女儿做思想工作。 劝了老半天,李琼盈也不肯妥协,扬言实在不行的话,仍女扮男装到场。老太太最看不得女儿男装的样子,又是一番开导,说什么现在人家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不准再男装打扮,去接近人家,否则传出去,日后传扬出去,家里的脸面就丢尽了。 正说话间,门外有丫鬟禀道:“老夫人,听门上说,巡抚岳大人已经到了。老爷亲自出门,请岳大人到花厅去了。” 一听这话,李琼盈是立马蹦了起来,“娘,岳大哥来了。我要去见她。”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不都说了,现在不准见。等到白日里,请他过府的时候,你们两个再叙旧。再说了,今天晚上,你父亲恐怕还要跟他商量,你们两个的婚事,你现在去,让你父亲如何开口。”老太太不悦地说道。 听说要商量自己和岳肃的婚事,李琼盈的俏脸登时红了起来,垂下脑袋,眠着嘴说道:“不去就不去么……到时……你们别忘了……” 说完这句话,李琼盈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臊的跟块大红布似的。兰儿就在旁边,听了这话,是痴痴直笑。李琼盈正愁窘态难当,听她发笑,马上找到了发泄对象,斥道:“死丫头,笑什么笑,等我见到金蝉,把你的事都抖露出来。” 这话还真管用,兰儿立刻害怕起来,垂下头,吐着舌头说道:“小姐,人家以后不敢了……” 老太太现在可没有闲心看她俩瞎胡闹,人家大老远跑来,也是想看看未来女婿模样的。当下站起身子,说道:“你今晚就老实留在房里,我现在去看看你那位岳大哥。” 。, 第二十八章 女婿登门 李府花厅之内,早已摆上酒宴。岳肃与李文彰父子进厅之后,分宾主落座。因为是老丈人看女婿,所以也没找他人坐陪,全当作是家宴。方从哲也没有到场,这倒不是李文彰没有请,而是二人合计好的,暂不露面。 就做之后,李文彰少不得先仔细打量岳肃,见岳肃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骨子里透着一股正气,也很是喜欢。客套一番,岳肃这才说道:“今日多谢李公盛情,本官今日到此,一是感谢李公为朝廷捐献的十万石赈灾粮食,二是有一事相求。” 岳肃并不是一个太会转弯抹角的人,今日前来,确是有事,吃饭前,最好先提了。 李文彰倒是一愣,心中暗道:“这小子不会上来就打算提亲吧?不少字” 随即和蔼地笑道:“听闻岳大人与犬儿兄弟相称,那便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没有什么求不求的。对了,岳大人,以后也不要再称老朽为李公了,如此太过见外,若是大人不弃,称老朽一声伯父便是。” 岳肃连忙一拱手,说道:“如此最好,小侄就不拘泥了。” “秉严……好、好、好……”李文彰爽朗地大笑起来,接着说道:“秉严,你有什么事要跟老夫说呀。” “是这样的,现在灾民皆已聚集黄河两岸,估计再过几日,原先逃难的百姓也会络绎归来,人数少说要有二三十万。伯父虽说愿捐助粮食十万石,但我估计,仍然不够,需要大量购买,少说还要二十万石。所以,小侄想从通过伯父,再购粮二十万石。现在虽是夏季,可也快入秋,再过几个月,天气转寒,许多灾民家园破灭,怕是没有过冬的寒衣,小侄还想为他们再添置一些衣衫。自然,银子方面,一切好说,还望伯父帮衬。”岳肃客气地说道。 原来,你求我的就是这事! 李文彰先前欢喜的心情,登时一扫而空,不过仍保持和颜悦色,说道:“粮食倒是小事。老夫先前答应的那十万石,前些天已送来三万,其中两万,我打算先运入怀庆,毕竟现在怀庆城中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余下的一万,明日便可交割。另有九万石,四万石再过半月就到,剩下的那五万,也用不上一月光景。等明日早上,我派人回湖广一趟,让人再收二十万石粮食,不过怕是要等到秋收之后才能收齐。但大人说的寒衣,恐怕要花费些时间,秋后应该也能齐备。银子方面,老夫绝不会赚朝廷一分一厘。” 朝廷赈灾,也不是一次半次,李文彰还从来没听说过,给灾民添置寒衣的。有那个钱,当官的不自己揣进腰包,也太对不起这个官位了。既然选定这个女婿,也就只好帮衬,谁叫女儿喜欢,皇上器重呢。 “那小侄就代朝廷与灾民多谢伯父了。不过伯父是生意人,要是分文不挣,实在不妥。到时小侄按市场购买便是。” 说完正事,李文彰见岳肃没了下文,便自行说道:“秉严,我那小女太过顽劣,当年蒙你多加照顾,实在感激不尽。”见岳肃不提女儿,李文彰决定由自己来提。 “伯父客气了,令嗳聪明伶俐,且心地善良,小侄能与她结交,实乃三生有幸。”岳肃说道。 “秉严这话,千万不要被那丫头听见,要不然她又好得意忘形了。你是不知道呀,我那宝贝女儿,聪明是聪明,可从来没用到正地方,不过心地善良,确是真的。只是耍起性子来,也真的能气死个人,我真的很想找个人,替我好好管教一下。”李文彰说到这,话锋一转,笑呵地又道:“在家里,也就小犬和这丫头最为谈得来,听他讲,这丫头对秉严你是无比的欣赏……”…, 说到这里,李文彰抬眼直勾勾地看向岳肃。这话已经再直接不过,李文彰就差点倒过来,向岳肃提亲了。不过他是高门望族,这等事,还是厚不起那个脸皮的。 这么直接的话,岳肃怎会听不明白。可他毕竟是现代人重生,不说心中有一夫一妻的观念,但打心里,他也没想再娶其他的女人。他和黎兰情深意重,当初无奈之下和阮傲月成婚,已经觉得有愧黎兰,现在怎么能再娶她人。 虽说他对“李应”这个小兄弟很有好感,但毕竟不是男女之情。 一时间,岳肃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李文彰和李元琛都目不转睛,盯着岳肃,等待他的回答。在屏风后面,还有一个人,在等他的回答,这人就是李琼盈的母亲。老太太离开女儿的房间后,立马赶到花厅,因为现在岳肃是外客,不便相见,所以从花厅后门进来,就躲在屏风后面。 岳肃终于干咳一声,说道:“这个……令嗳……我把令嗳……只是当……妹妹……一样……” 他平时审案的时候,那也算是伶牙俐齿,铁齿钢牙,可谈到这个问题时,竟令他说话都不流道。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说完。 一听说岳肃只把李琼盈当妹妹,李文彰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可他终究老辣之人,眨眼功夫,又依旧如常。他刚想转移一个话题,调和一下花厅内尴尬的气氛。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花厅之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岳大哥……” 这声音中蕴含着无限情感。有思念的苦楚与相思,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对于这个声音,岳肃无比熟悉,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看去。此时此刻,花厅之外站着一个无比熟识的身影,照旧是文生公子打扮,照样是那样的恬静、清秀。 “岳大哥……”文生公子的眼中流出泪水,几年来压抑的情感与思念终于宣泄而出。她快步朝岳肃冲去,来到岳肃身前,一把将岳肃紧紧抱住,用那已经听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大声喊道:“岳大人,我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 别看父亲和弟弟就在一边,可压抑多年的感情,一旦爆发,就会让人迷失自我。仿佛此时此刻,天地间只有自己和岳肃两个人。 岳肃木讷地站在原地,任由李琼盈死死抱着自己,他现在的内心是复杂无比,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了。 李文彰和李元琛看到这一幕,也有点傻了,任父子二人皆是心智超群之辈,碰上这等感情上的事,也不知该怎么处置才好。出声阻止,好像不太妥当,放任自由,似乎也不太好。 如此过了半晌,李琼盈的哭声才终于停歇,满怀委屈地说道:“岳大哥,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都想去找你。可父亲就是不让我出门,今天终于让我再见到你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贤弟……我、我也很想你……”岳肃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也会想我的……”李琼盈含着眼泪说道。原本,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岳肃说,可见了面,突然却把以前想说的话全部忘却。心中只剩下激动。 “咳、咳……” 李文彰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干咳两声。 李琼盈听到父亲的咳嗽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太过失态,松开岳肃,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羞怯地说道:“给父亲请安……”…, 李文彰一摆手,不悦地道:“免了吧。坐下吃饭。” 女儿来都来了,总不能再给赶走吧。 李琼盈乖觉地点点头,想去一边搬吧椅子。桌子旁只摆了三把椅子,李文彰因为要和岳肃谈女儿的事,所以并没有让下人在厅中伺候。 这时,岳肃连忙说道:“贤弟,你坐我的。”说着,几步跑到一边,自行端了把椅子过来。 接下来的饭局,可谓是沉闷异常,李琼盈再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和岳肃说话,而岳肃更是尴尬,李文彰父子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晚饭草草结束,岳肃告辞回府,李琼盈有意跟去,自己不便说,就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李元琛看出姐姐的意思,故意当着岳肃的面说道:“姐姐,你就不用送了,明天岳兄还会过来,到时你们再谈。” 李琼盈见心思被弟弟点破,只好羞涩地垂下头,说道:“那岳大哥,我就不送了,你明天一定要过来。” 岳肃点点头,说道:“我一定来。” 岳肃离开李府,李琼盈在丫鬟的陪同下,回到后园,李元琛则是被父亲叫到书房。 刚进书房坐定,李文彰直接说道:“元琛,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姐姐深爱岳肃,一心要嫁他为妻,这一点,任谁都看的出来。至于岳肃么,我看到在姐姐抱住他的一刹那,他也为之动容。若说对姐姐一点情义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我以为,假以时日,他二人定能结为连理。”李元琛肯定地说道。 “嗯……”李文彰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看他说只把琼盁当妹妹时的表情,也能看出,他是在逃避什么,并不是就真的不喜欢琼盁。只是……” “父亲,只是什么?”李元琛问道。 “只是那岳肃现在已有了妻子,你姐姐嫁给他,只能做平妻。我李家终究是名门望族,女儿不做正妻,已经足以令人耻笑了。还有,今天我如此提点,岳肃也不做出反应,总不能让我李家主动向他提亲吧。如果就让他俩这样顺其自然,还不知要拖到哪年哪月。” “父亲,原来你是为这事担心呀。儿子这里早就想好一个主意,不仅可以让姐姐风风光光的嫁给岳肃,而且还能让咱们李家更上一层楼。”李元琛说完,竟然得意地笑了起来。 。, 第二十九章 异常的冷清 “哦?”李文彰的眼睛一亮,说道:“元琛,你又想到什么一箭双雕的主意了?” “姐姐喜欢岳肃,已成事实,以姐姐的性格,定然是非岳肃不嫁。岳肃也是有情有义之人,他俩的事,要想速成,就缺一个穿针引线的人。孩儿想来想去,这人只有一个,只要这人发话,姐姐和岳肃的婚事,定是水到渠成。不但如此,姐姐还不至于因为做了平妻而使我李家蒙羞,反而会令我李家风光无限。”李元琛笑呵地说道。 “做平妻还会使我们李家风光无限……”李文彰终究是老辣之人,略一思量,便说道:“天下间除了皇上赐婚之外,怕是没有你说的第二人选了吧。” “父亲英明。”李元琛笑道。 “能让皇上赐婚,自然是光耀门庭,而且风头也会盖过正室。只是皇上,凭什么会给你姐姐赐婚呀?”说到最后,李文彰摇了摇头。 “父亲,皇上是不会给姐姐赐婚,但以皇上对岳肃的宠信,给他赐婚倒也实属正常。我们李家是为赈灾出过大力的,皇上作为表彰,赐姐姐与岳肃完婚,那也无可厚非么。唯一欠缺的,则是一个有分量,且能跟皇上说上话的人。而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说着李元琛抬手指向西边。 李文彰马上反应过来,因为方从哲就住在西跨院。“你是指你方伯伯。我确是有心想帮帮方伯伯重新回到内阁,可这全要依仗岳肃,今天你方伯伯没有露面,其实也是为了不想让岳肃以为,我们帮他,是为了他日后在皇上面前替你方伯伯说好话。不过那时,咱们的设想是,让你姐姐先嫁给岳肃,然后请岳肃跟皇上提议重新起复你方伯伯。可现在难道要倒过来。这样岳肃会答应吗?”。 “孩儿认为,岳肃会答应。眼下朝局,东林党与魏党好似两股巨浪,互相倾轧,岳肃如同一叶扁舟,飘荡于两股巨浪之内,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即便他的驾船手段再高明,也会渐渐不支,感到孤立无援,急需一位盟友。在朝中人,凡出类拔萃者,无不是东林或阉党之辈,而且岳肃做事不留情面,谁又愿与他结盟。所以,放眼天下,有身份、有地位,且又愿意与他结盟的,只剩下方伯伯。现在差的,无非是一座让他和方伯伯结识的桥梁。岳肃不是说,明日一定会来么,我打算借此时机,做一次这桥梁,点拨一番。既然目下,他不会答应,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愿意的。”说到此,李元琛昂起头来,得以非常地说道:“东林党与魏阉的决战,已经迫在眉睫,他们的胜者,将会全力打压岳肃。岳肃如想保住性命,就必须向现实妥协。” “有道理,不想吾儿竟有如此英才,我李家后继无忧矣。”听完儿子的讲述,李文彰是感慨万千。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儿子,有如此心机和见识,李家的基业,定能在儿子的身上发扬光大。 岳肃打道回府,以他现在的身份,自是前呼后拥。夏季的时候,即便天色暗淡,可仍较热,尤其是河南这地界,要比北京城热上不少。若换是北京城,他注重身份,就算天热,也得乘轿,但在这里,他是巡抚,可上马管兵,骑马风凉,还去坐什么轿子。 骑在马上,一路倒也泰然。…, 是呀,光护卫就上百,谁敢去招惹他。 回到府衙,洗漱一番,就回卧房休息。还和往常一样,他睡沙发,阮傲月睡床上。可以说,为了避免到了河南打地铺,那沙发床都是随着仪仗一起拉来的。 躺在沙发上,岳肃是难以入眠,脑海里不停地闪出李琼盈的身影。尤其是李琼盈奔入花厅内的那一幕,简直无法抹灭。李琼盈的泪水,李琼盈的拥抱,李琼盈见到他时的兴奋,李琼盈的真情流露。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他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但他始终不知该怎么做。男人,这个世上很多的男人,都不懂女人,也不懂感情。尤其是年轻的男人,更加不懂。 别看岳肃两世为人,但他上辈子,只有黎兰一个女人,而且两个人还是那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的。长大之后,就水到渠成,自然结合到一起。除了黎兰之外,他甚至没和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一点感情纠葛,抛去同事,就连一个异性朋友也没有。 这辈子倒还好点,认识的女人多了几个。和阮傲月成了亲,却一点关系也没发生;放着杜十娘这种美娇娘在家里,竟连碰都没碰过;方彩儿就更不用说了,人家都把定情信物送来了,他都没有答应;至于说郡主沐天娇,他连想都没想过,只是当作——郡主。 岳肃今晚心烦意乱,可他却不知道,跟他同房的那个女人,今晚的心绪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阮傲月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停地响起白日里百姓们欢呼的声音。受万民敬仰,当之无愧的青天,那便是自己的丈夫,躺在床下的那个男人。 “我的心里为什么总会想起他?他们两个又为什么那么相似?不可能的……” “我不能辜负他,即便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优秀……”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加不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烦恼。 次日早上,岳肃吃罢早饭,开始批复一些关于赈灾的公文。因为第一次接手这等要务,所以大多事项,他都要亲自裁定。 忙完公事,岳肃又不自禁地想起李琼盈来,想起自己昨晚曾答应过她,今天要去李府探望。踌躇半晌,最后还是认为不要食言的好,于是备马前往李府。 出得衙门,他察觉有些不对头,昨天是巡抚入衙,大队军兵出入,需要肃清街道,门外的街上无人,也实属正常。可今天一切都妥当,为什么衙门前的大街上还是静的很。连个走道的也没有。 自己北京的顺天府,衙门周边也不乏做买做卖的,怎么这巡抚衙门口却如此冷清。或许是,巡抚的品级高,权威大,没有人敢靠近。只是也不至于连几个走道的都没有呀。这也太冷清了。 纳闷归纳闷,岳肃还是上马朝李府赶去,走到街口,岳肃才发现有点人气,路口一旁,开着家酒楼。 岳肃扭头朝酒楼瞧去,酒楼里坐着二十几个人,围着六七张桌子在用饭。 先前,岳肃也没觉得异常,在护军的簇拥下,继续前行,可当走出两条街,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刚刚走过的这两条街,也是冷清的很,难得见到两个路人,就这等清静的地方,酒楼里怎么能有这么多人吃饭呢?除非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酒楼的饭菜就是好吃,才吸引来那些吃饭的人。…, 岳肃不讲究吃喝,但初次来开封,总得尝一尝开封的地道美食吧。既然这家馆子不错,等明日有空,不如带着傲月她们来尝一尝。 李府距离巡抚衙门并不是很远,没多久,岳肃来到李府,不必通报姓名,已有仆人飞快地朝内跑去报信。看门的门房,给岳肃跪地请安,把他接进院子,总不能巡抚大人在外等着吧。 这一次,李文彰没有亲自出迎,只有李元琛一个人赶来。见面之后,先是拱手见礼,“不知兄长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家父今早前去访友,说是商谈替兄长购置寒衣的事情,至今未归。兄长里面请……” 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又道:“家姐今早起来,就在后园等候兄长,时不时的派人出来打听,问兄长有没有到来。兄长,要不然咱们先到后园去转转,要不然,她听说你来了,我没有通知她,又好埋怨我了。” 李元琛这话说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岳肃拱手说道:“贤弟客气了,没想到伯父今早就为兄奔波,实在令人过意不去,等到见面,定要再次拜谢。昨晚答应令姐,今日过府一叙,既然伯父不在,那就先去她那里吧。还请贤弟前边带路。” “兄长,请!” 二人联袂朝后园走去,边说边聊,聊得倒只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奇闻杂事,偶尔李元琛还要奉承岳肃两句。 进到后园,别看这只是李家的别院,一样修建的是美轮美奂。湖光山色、烟波浩淼、假山梅林、亭台楼阁是应有尽有。 踏上一座拱桥,举目望去,只见湖心亭内有两名少女正在观鱼。李元琛大声喊道:“姐姐,你看谁来了。” 亭内的两个少女,小姐装扮的正是李琼盈,丫鬟打扮的自是兰儿。李琼盈听到弟弟喊声,转头顺着声音望去,一见到熟悉的身影,兴奋的大叫起来,“岳大人……” 跟着,便羞涩地垂下头去。刚刚自己的声音,似乎实在是太大了。 岳肃和李元琛联袂来到湖心亭,兰儿连忙请安,“奴婢见过岳大人,大公子。” 岳肃微微点头,随即发现,这个丫鬟十分眼熟,不禁问道:“你是……” 兰儿吐了吐舌头,说道:“大人不记得我了呀,我就是‘李公子’的书童呀。嘻……大人以后叫我兰儿就好了……”说完,笑了起来,还对岳肃办了个鬼脸。这丫头当真顽皮,不过这也是知道,岳肃为人随和。 岳肃微笑地点点头,看向李琼盈,这一见可不要紧,当即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少女,不就是当初在布政使府上,给自己通风报信,帮过自己的少女么。还记得这个少女当时自称是“李应”兄弟的妹妹。 “你……你就是‘李应’兄弟……” 。, 第三十章 神秘的纸条 嗯”李琼盈羞涩地点点头。 那当初在布政使府邸帮我的人也是你了?”岳肃再次问道。李琼盈仍是点头。 哈哈”岳肃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丫头还真顽皮哥哥是你妹妹也是你” 岳大哥你真能取笑人”李琼盈扭捏地一笑又难为情起来故意鞍头看向水中的鱼儿。站在岳肃身边的李兀璨看了x儿一眼给她丢了个眼色随后说道岳兄我还有点事等忙完就过来。” 贤弟请忙。”岳肃点头说道。李兀璨点点头独自向后走去。坐儿也是识相的很说道岳大人我去取水给您沏茶。”说完也不等岳肃回答就笑嘻嘻地朝另一端的拱桥跑去。此刻湖心亭内只刺下岳肃和李琼盈两个人。这一下亭内的气氛尴尬起来单独和一个女孩子相处岳肃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也看向湖中的鱼儿。过了好半天李琼盈见岳肃也不说句话气的是直跺脚只得故意叹息一声。 贤弟啊不李”,姐不知你为什么叹息呀?”岳肃有此忙中出错。李琼盈惘怅地说道岳大哥这两年你还好么? 还好”岳肃连忙答道。 可我不好总是回想起我们在铜仁时的日子尤其是我们去周边各县游历的那段时日真的让我终身难忘。自从被李龙骗回家后我就一直回忆这段时光大家一起开心”玩闹的情景。”李琼盈说着x说着竟然落下眼泪。 李小姐你你别哭呀” 哼”李琼盈听了这话猛地一跺脚说道什么李小姐我不要你叫我李小姐。” 那那我叫你什么”岳肃为难地道总不能还叫贤弟吧” 你你就不会叫我琼冠”李琼盈害羞地说道。 琼径” 嗯李琼盈的脸上露出一经喜悦的神情。随后扶住凉亭的栏杆望着水中的红鲤鱼说道岳大哥你看这此鱼它们多幸福呀”岳肃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跟着上前两步扶住栏杆看向水中的鱼儿。 它们每天都能跟喜欢的伙伴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可我”李琼盈再次簌簌落泪。 琼琼冠你别哭其实你也可以的”岳肃说着忙从怀里取出手绢递给李琼盈擦擦眼泪别哭了不然不然你弟弟他们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岳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女生面子嘴巴会变得这么笨。平时自己也不是这个样子呀。李琼盈没有去接岳肃的手绢而是说道我真的可以像鱼儿一样和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吗?”她喜欢的人是谁岳肃当然知道但他实在不敢去承诺。可他又不忍看到李琼盈哭泣憋了半天终于给了个模棱两可地回答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不论谁娶了你都是他的福气都会天天哄着你疼爱你的” 岳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么”李琼盈的眼中露出幸福的光芒。 那”李琼盈转向岳肃说道岳大哥你能帮我擦干眼用么 我”岳肃迟疑了口他的手木然地握着手绢始终没有抬起。见岳肃不动李琼盈凄然一笑说道岳大哥你不愿意为琼冠拭干眼泪” 不”岳肃抢着说道。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抬起子手给李琼盈擦拭泪水。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女孩子哭泣的样子他的内心仍日是在踌躇甚至不知这是对还是错。岳肃拿着手绢轻轻地擦拭李琼盈的泪水李琼盈此时的心变的暖洋洋的内心再一次充满幸福的感觉。她抬起手来握住岳肃的手背柔声说道岳大哥琼冠是不是太任性” 没有琼冠很好”岳肃想收回手来可实在不忍心。他的手就这样让李琼盈攥着。 良久李琼盈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我们过去坐。”坐着将岳肃拉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岳肃木然地坐下不过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是李琼盈开口说道岳大哥好久没有听你讲故事了今天你一定要给我多讲几个让我好好的过足瘾。还有我都很久没有坐你家的沙发了晚上能不能去你家转转我都有此想念婉子和十娘姐姐了还有金蝉、铁虬他们。尤其是那个金蝉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的坐儿好像是喜欢上他了回来之后总是提起他都快把我的耳朵磨出茧子了。你可要帮帮忙遂了这丫头的心愿。”讲故事是没有问题的可眼下已经知道李琼盈是女儿身如何还能领回家去。至于说把兰儿这可爱丫头和金蝉撮合到一起倒是可以的n岳肃挤出一井笑容避重就轻地道原来这丫头喜欢金蝉呀我说上次咱们去德江游玩的时候她老往金蝉身边凑和吗记得过河滩的时候还让金蝉背着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说到最后岳肃这才露出开怀的笑意。, 就是这样这丫头在那个时候就春心荡漾看上金蝉了。等会她回来咱俩一起数落数落她看看她的窘态省的她老取笑我。”谈起别的话题气氛终于缓和两个人开始有说有笑岳肃又给李琼盈讲了两个故事逗得李琼盈再次娇笑连连喜上眉梢。大约到了申时兰儿这才端水过来岳肃果然陪着李琼盈拿,儿开起了玩笑左一句金蝉,右句金蝉羞得兰儿都成了大红脸一个劲地跺脚。大人您就和小姐就取笑人家吧我不理你们了。”说完转身就要走。看y儿真的急了岳肃和李琼盈这才适可而止把x儿喊了回来。岳肃表示愿意撮合她和金蝉y儿这才欢喜起来只是仍然羞涩地垂着头。罢儿一切都听大人和小姐的。”这功夫李兀璀也回来了他在拱桥之上就大声说道岳兄姐姐小弟回来了。” 岳肃见他回来心里是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起身说道贤弟你的事务忙完了。”李兀碌快步下了拱桥进了湖心亭笑盈盈地道多谢岳兄挂念“弟已经忙完了。离去之时曾把岳兄到府的事通传家父家父适才回信说一会便归令小弟请岳兄到花厅用茶。估计等咱们到了花厅家父也就进门了。” 如此咱们就速去吧以免让伯父坐等。”说着转头对李琼盈微微一笑说道琼李小姐岳肃先行告辞等来日有空再登门畅谈”他这是不想留在此地再和李琼盈纠缠否则就越来越说不清了。可他哪里知道其实自己早已钻进李家父子的瓮中。 李琼盈怎肯让他轻易离开起身说道岳大哥咱们刚刚不是说好了么等下我和y儿要去府上拜会嫂子。” 这个那等我先回府和你嫂子商量一下给你收拾好房间你们再去”岳肃敷衍地道。心中暗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商量好了呀我也没答应啊。” 可”李琼盈州想反驳李兀璨已两步抢到她的身边说道姐姐岳兄现在和父亲要谈正事等下他回府时你再跟着过府探望岳大姓也不迟。说完拉起岳肃转身就走。岳肃心中窃喜也不推辞是跟着就走。然而他却没有主意到当他和李兀璨转身之时李元璨趁此功夫将一竹纸各塞进了姐姐的手中。二人踏上拱桥朝前院花厅走去李琼盈则是默默地注视着二人的背影当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疑惑地展开弟弟塞给自己的纸条。一看上边的内容李琼盈是欣喜过往心中暗道还是我这弟弟聪明总是替我着想小时候没有白疼他。”旁边的兰儿心中纳闷小心地问道小姐少爷给你的纸各上边写的计么呀9李琼盈故作神秘地笑道等下你便知道。岳肃与李兀深来到花厅岳肃在主位落座李兀璨下手相陪。一边开始闲聊一边等候李文彰回府。二人聊的话题开始倒是一此无关紧要的可李泊深是圆滑的很借着一此奉承之词将话题引到岳肃主持顺天府办的几桩案子上。 岳兄听说你刚刚升任顺天府时就办了几件大快人心的案子尤其是凌迟那敕封淫僧更是为人津津乐道。也就因为这桩案子令兄长威震京师四方百姓皆称颂兄长为青天也。岳肃却是叹气道奸人误国若非那法觉有所依仗如何敢如此揭狂唉”李兄碌其实等的就是岳肃说这句话他马上接茬说道谁说不是现今朝堂众人真是不敢让人恭维。主持朝政的那此东林党人表面之上是道貌岸然一副君子做派实则皆是一此自私自利的小人整日党同伐异排挤异己现在朝上已经没有几个像岳兄这样敢为百姓说话x为百姓办事的忠臣了。唉遥想前几年方阁老主持内阁之时朝野一片升平忠臣,干吏比比皆是奸佞小人不敢抬头。可他这一走什么货色都冒了出来像魏忠贤之流如果方阁老在怎会容他横行。”(xbaoshu.com。 第三十一章 陈仓暗渡 李元作趁机点出方从哲而且表现的十分随意丝毫做作之情也没有。岳肃听了还真以为李兀探是有感而发呢。 方阁老大名愚兄也曾听闻只是未曾谋面。而且方阁老在京主持政务之时愚兄尚在贵州甚为遗憾呀”方从哲的名气岳肃当然听过做为朝廷官员要是连方首辅的名掌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话。只是方从哲主持内冉之时有何政绩他却是不知道的。随后岳肃又接着说道贤弟不在庙堂为何对方阁老知之甚详呀? 方阁老当年做国子监祭酒之时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曾为侄子走门路想将人安排入国子监结果却被方阁老严词拒绝从而得罪了权阉。为此事田义后来找机会百般为难阁老阁老无奈辞官回家n在赋闲家中的这此年阁老四方游历路径武昌时与家父结识。我李家富甲一方自然关心朝局变幻对阁老的为人父亲是十分欣赏所以倾心相交阁老也感到家父的真诚愿折节下交。一晃数年过去朝局再次变化重新入朝为官最后八阁拜相且独相一年以一己之力支撑着大明江山。实不相瞒”,弟称阁老为叔父对阁老是钦佩万分原本想考取功名效仿阁老为国尽忠。奈何是家中独子府上产业众多家父百年之后需要愚弟打理所以无法入仕。唉”说到最后李兀璀又是一声叹息。他说的这番话并不全是信口开河方从哲确实因为当国子监祭酒之时得罪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才被刁难下野。而李家能结交方从哲倒不是什么方从哲四方游历大家武昌结识。而是李文彰眼光毒辣看出方从哲绝非池中之物花费大量钱财倾力结交。而且方从哲后来能再次八朝为官入阁拜相其中李家也出了不少力。没少花钱买通言官帮忙。从古到今大商人支持政客那是比比皆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屹立不倒得到更大的助力这就叫作政治投资。投资当然也有风险全凭个人眼光。 没想到方阁老竟有如此事迹不畏权阉一心为国真是可敬可佩。只是不知方阁老致仕之后去了哪里?”岳肃感慨地道。 唉李兀璨再次叹道一提起阁老致仕还乡小弟便是心酸。阁老一心奉公谁料东林党人却借着红丸案党同伐异罗织阁老罪名逼阁老致仕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阁老现在已回淅江老家和家父倒是时常有书信往来愚弟曾听家父念叨过说阁老对当今朝局感慨良多痛恨东林党与阉党误国害民只憾自己身处江湖之远有心无力呀。岳兄一说到这里愚弟有句不当说的话不知”说着李兀暴看向岳肃。岳肃笑道贤弟尽管直言愚兄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当今朝局错中复杂东林党与阉党为夺权柄已经闹得水火难容两党的决战怕是已迫在眉睫。兄长身为孤臣一心为国却树敌太多不过最后两党谁能胜出大权得握最后都会向兄长动手。兄长还是早做准备的好以免一失足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李兀璀动容地说道。尤其是说到孤臣”二字之时语气略微重点一点像是有心提醒岳肃。岳肃点点头说道贤弟提点的极是愚兄确是孤臣但愚兄确是陛下的孤臣。”说到此他冲北拱手说道愚兄交皇上知遇之恩重用之德只求为皇上鞠躬尽瘁中兴大明至于说是否孤臣已不重要。” 李冗深早就料到岳肃会如此毕竟现在两党争锋还没太过牵扯到岳肃的头上岳肃还可以独善其身。李兀璨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提醒一下等你感到危机的时候就会想起我这一番话到时你再拉帮结伙也不迟。他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兄长大仁大义忠君爱民实令小弟佩服。适才之言是小弟多虑了兄长千万不要介怀。” 哪里x哪里这也是贤弟的一番好意么”二人又客套一番李文彰终于回来。其实这老家伙哪曾出府只是一直跟方从哲在西院下棋呢。眼瞅着时间丢不多儿子已把爱说的话该办的事都搞定了这才出面。露头之后先让下人准备酒菜然后提起昨天岳肃说的那此购买粮伞与寒衣之事。只说已经跟生意上的朋友打过招呼大家一起帮忙肯定会幕最短的时间内将所需物资全部备齐。吃过晚饭岳肃告辞回府他自然不会提起李琼盈带着卫队直接走路。回府的一路之上仍是难得见到人在路过府衙街口的酒楼时他再次往里瞅了一眼发现那里的客人还是不少有二一十位。, 看来这家的买卖还真不错明天就不去李府了带着傲月他们来着吃午饭。”打定这个主意岳肃回到衙门进八后宅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是隐约听到花园那边传来琴声。 家里就杜十娘琴弹得好听婉转如黄莺一般花园的琴音也是如此心里想着可能是十娘今天心情不错跟傲月在花园赏花x弹琴。有这等耳福岳肃哪里肯错过径自朝花园走去。穿过月亮门饶过假山走到梅海深处的牡丹亭时终于找到琴音的来源。确实是杜十娘在弹琴。 只是在杜十娘身边除了阮傲月x梅儿外好像多了两个人。一看这两个人岳肃是吓了一跳。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琼盈和丫鬟x儿。 怎么她俩自己来了”岳肃揉了揉眼睛意识这不是错觉。这时突听一人说道老爷回来了”说话之人是梅儿。随后就听旦儿说道给岳大人请安。 夫君你回来了。”老爷您回来了。” 岳大哥嘻嘻我自己跑来看嫂子了”最后是李琼盈得意洋洋的笑声。 李琼盈为什么会不请自来这还要从李兀璀递给她的那张纸各说起。纸各上的内容是这样写的姐姐父亲现在已经出门你要是想去岳兄府上就趁这介机会快走吧。我已经打点好门房令他们不得外传还准备好轿子你只要一到门口就可以出发。李琼盈看了这段话岂能不高兴带着兰儿就跑到大门果见有下人准备好轿子门房也不加阻拦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张旗鼓的溜出家门。然而她怎会知道这根本就是父亲和弟弟设下的局先将李琼盈安置到岳肃府上反正李琼盈已经在岳肃那里住了很久也不差再住上一段时间。然后等到方从哲重新回朝的事情办妥再由方从哲提请皇上赐婚毕竟李家女儿在你岳府那么久以后还如何嫁人你想不娶那是不行地。只要皇上赐婚便是无上荣耀不但没有人敢说二道四甚至李家的威望也会再提一个台阶六现在人来都来了还能让岳肃怎么说挤出笑容说道我本来还想回府之后跟你嫂子说一声好准备准备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那也好飞也好”嘴里那么说心里可是暗暗叫苦。倒是阮傲月为人豁达笑道夫君没想到李家妹子换上女装是这样的可人。她要不是自报姓名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大美人就是当初俊俏的李应兄弟呢。 可不是李小姐长得真漂亮还有里儿丫头也好看的紧。嘻嘻x儿真希望你在我们府上多住段时间这样也能帮我分担点家务。老爷最抠门了开封知府安排来的丫鬟x仆人都给打发了后宅的活竟是我一个人干。要不是铁虬时常帮我”说到这卜丫头赶紧把嘴堵住。脸红垂下头去。这丫头也是和岳肃相处的熟了见岳肃和蔼可亲连自家吃饭的时候也让自己上桌所以混着混着也就混熟了。有此开玩笑的话也敢说出口。不过岳肃也从没因此责备过她有时还凑趣一两句搞的小丫头胆子也越来越大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会吧”y儿原本是一副笑脸听说要让自己干活儿马上变成苦瓜脸。倒是李琼盈笑了起来说道有什么不会的不就干点活么人家梅儿都能干你怎么就不能干。实在干不过来你不会去找金蝉帮忙呀。” 小姐”这次李琼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兰儿的心事,儿羞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岳肃也是哈哈一笑说道谁说你家老爷抠门了今天我看到一个馆子不错明天我请你们去狠狠的撮一顿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到时也把金蝉x铁虬他们叫上。x儿丫头你说好不好 好”y儿刚要欢呼雀跃就发现自家小姐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连忙低下脑袋不再说话。人言”个女人一台戏这话还真不假以前虽说后宅有阮傲月、杜十娘飞梅儿丫头一个可杜十娘与阮傲月都是成熟稳重不像梅儿丫头那样喜欢胡闹。可现在多了李琼盈和!儿丫头就不同了。旦儿丫头是和梅儿差不多都是爱说爱闹而李琼盈这种都能女扮男装的大小姐自不会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女生也是一个机灵活泼的搞蛋鬼。先身份公布一个喜欢胡闹的少女凑到一块还能不热闹。早在岳肃回府之前这一位已经连成一气也就刚开始在岳肃面前装一下不一会功夫又说笑起来。梅儿拿铁虬说事y儿便反唇相讥拿金蝉说事李琼盈也跟着凑热闹真是嬉笑声一片。 第三十二章 不会炒菜的厨子 第二天中午岳肃带着阮傲月”李琼盈x杜十娘以及金蝉,铁虬等一般下属前往街口的酒楼。岳肃并没有穿着官服只是微服出门手下的人也是一样全是便服就连阮傲月她们亦都换成男装打扮。走到酒楼门口酒楼内和昨日一样仍是有二一十人在用饭可岳肃瞧了一眼却觉得有此不对劲印象中吃饭的这此人昨天好像也穿的这一身。在岳肃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店里那帮吃饭的人刷”地一下竟然全站了起来。向岳肃这边看去。金蝉等人一见这副模样全都一个箭步抢到岳肃身前。酒楼的伙计倒是眼尖的很急忙上前说道客官里面请。”说完朝旁边的一位食客挤子挤眼就快步朝门口迎去。那位食客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坐下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呀又没有女的赶紧坐下接着喝。”与他同桌的几个人可都坐了下来有的还笑呵呵地道就是就是咱们继续喝。”其他几桌人也接二连一地坐下坐下后都是自圆其说有的说老王你这人怎么神经兮兮也没有女的站起来干什么吓了我一跳。”1李哥你怎么神叨叨的不会是把人家当成讨账的吧。”就是当成讨债的了你是不知道躲债的日子难过呀。欠了王老板五十两银子现在我都不敢进家门。只能跑到这边借酒浇愁。”这帮人说什么的都有但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解释刚才为什么一起站起来。岳肃那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来心中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江湖匪类在此集会。”再仔细一打量这般人不少都是身材魁梧有的还面目狰狞也确实是没有几个像善类。可转念一想这酒楼门口便是巡抚衙门哪个绿林匪徒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此处来集会这不是找不自在么。岳肃不动声色说道小二楼上可有座位。” 回爷的话有、有小二笑呵呵地说道。 那我们上楼用饭。” 爷楼上请”小二前边引路把岳肃等人请到二楼众人坐了六桌一桌自然是岳肃飞阮傲月”杜十娘”李琼盈飞梅儿、y儿不过还接呼上金蝉x铁虬。另一桌是杨奕山飞童胄x殷柱飞李忠飞厉浩茶”张威,王顺等核心下属。余下四桌便是陈东那班少年。众人坐定小二满脸笑容地站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爷您想点此什么菜?” 你们开封的地道菜肴我也不太清楚都有什么好的呀勺”岳肃问道。 我们这”小二刚要回答李琼盈却抢先说道岳大哥我比你早到两天开封这里的地道美食吃了不少。让我来点吧保证好吃。”岳肃点头笑道那就你来点吧。李琼盈转头看向小二,说道你们开封菜讲究的是五味调和口感适中。最出名的是五香鱼x卤鸡飞奇香豆腐这一道菜是一定要点的。不过这五香鱼要用好鱼一定要唰的精致。卤鸡我就不多做要求了奇香豆腐可一定要是朱仙镇的豆腐。另外我还点蒜泥皮冻酱炙鱼对了这鱼一定得是洛阳的龙门鲤鱼肉x带底我要最精的瘦肉蜜汁年糕不许糊弄要炸到时候”李琼盈那是山珍海味蜜罐子味大的小姐什么没吃过。点起菜来那是朗朗上口不一会功夫就点了十六个菜有的是开封菜有的就不是了。不过反正都是她吃过的美味。小二的记性倒是不错全都记了下来只是有的菜这小子是压根都没听过。没听过他也不敢说没有因为他知道岳肃的身份。菜肴全部点完小二跑下楼去先是钻进厨房把李琼盈点的菜跟厨子一说厨子登时傻了眼。随后骂骂唰咧地说道我说刘四你还真把我当成酒楼的厨子了我会做什么菜你心里不清楚呀。你今天是不是成心找不自在要是嫌我的手艺不行想吃好的自己上真正的大酒楼去。” 曲老哥这可不是我们弟兄想吃是有客人要吃。”小二刘四苦着脸说道。 客人?老爷不是说这里不接待客人么要有人上门吃饭直接撵出去。你它妈的长得是狗脑子呀这都记不住。”曲厨子再次开口骂道。 这事我能不记得么只是刚刚来妈那位客人我我实在是不敢撵呀”刘四说这话时都要哭了。, 是谁来了呀你们这么多人都不敢撵9”曲厨子好奇地问道。 是是那个岳剩头他领了好几十号人来吃饭谁它妈的不想活了还敢撵他刘四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曲厨子听了这话把嘴张的老大紧跟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我说刘四这菜我真的做不了就我那手艺人家没吃两口还不得把店砸了。我看你还是立即叫人回府通知老爷让他快到别的酒楼找真厨子来吧。对了你别忘了把岳剃头点的菜传过去别找来的厨子不会做口” 对x对我这就安排人” 对了得找个腿脚快的”曲厨子倒还算冷静不忘了叮嘱一下。等到刘四跑出厨房他啐了一声骂道它妈的老爷怎么想的开什么买卖不好非得开酒楼。这下倒好人家主动上门吃饭口”开封知府衙门开封知府宫乃森正在后宅听曲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丫鬟一个负责扇风一个负责捏肩膀倒是舒服的不亦乐乎。 正享受间就听厅门口有人喊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q”一听这话宫乃森吓了一哆嗦连忙说道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岳剃头打上门来了吧。” 正是”门口那厮刚说了两个字还不等把后面的话说完就听里面嘎”地一声知府老爷竟吓背过气了。 老爷x老爷一看到老爷吓昏了丫鬟x吹曲的全都吓傻了不是大叫就是去探老爷的鼻息。发现宫乃森没死才赶紧给他捶胸顺气。过了半晌宫乃森终于醒来。 刚一睁眼老家伙便立马蹦了起来一个劲地团团乱转口中连连说道岳剃头来了、岳剃头来了往哪里躲往哪里躲”当他看到前边的八仙桌时是几步冲了过去一骨碌滚到桌子下面开始瑟瑟发抖。门外那厮看得清楚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说道老爷岳剩头没来咱们府上。”听到这话宫乃森才略微镇定一点随即大声问道真的9” 真的。”小厮点头说道。 哦那就好”宫乃森紧张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慢慢地爬出来。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等到宫大人起来便听他语带温和地说道你过来。”小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刚到宫乃森身前便见宫大人抬起手来狠狠地赏了小厮一巴掌。啪”把小厮打的向旁跌出一步脸颊上马上现出五个手指印。小厮一脸的委屈老爷” 妈的岳剃头没来你喊什么喊”宫乃森大声骂道。 老爷确实是来了。”小厮委屈地说道。 什么?”宫乃森吓得一颤说话间就要再往桌子底下钻。小厮急忙说道老爷岳剃头是来了不过没来咱们府上他是去咱们设在巡抚衙门街口的那家如意酒楼了。” 呼”听完这话宫乃森再次长吁一口气紧跟着抬腿一脚踹到小厮的左跨上。也就是他荒淫酒色身上的力气不大小厮也没受什么伤但却故作十分痛苦的模样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它妈的你说话不能说全了呀。”宫乃森愤愤地骂道。 是”是小人以后定把话说全。”小厮赔笑地说道。 说岳剃头去如意酒楼做什么呀。不会是你们泄漏了身份让他看出来了吧。” 回老爷那倒没有他来酒楼是吃饭的。”小厮如实说道。 吃饭?”宫乃森的眼珠一瞪骂道他去吃饭你回来报什么丧他想吃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好生伺候不就完了” 我们倒是想好生伺候可是您也没给我们配厨子呀就老曲那点手艺平时给我们做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是让他给岳剃头做人家没吃两口估摸就得把酒楼砸了。”小厮苦着脸说道。 说的也是。”宫乃森点点头琢磨片刻说道这样你去找管家宫雨让他带着你去鹤云楼请那里的厨子到你那帮忙。” 那感情好。”鹤云楼是开封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里面的厨子手艺当然是一等一的。小厮连忙退下前去找管家宫雨。知府衙门距离岳肃的巡抚衙门距离可不是很近快跑过去起码也得一刻多钟的功夫。岳肃这班人现在都在酒楼上等了这么常时间连盘瓜子下花生米也没端上来就让这么多人干耗着谁能受得了。别人还还说铁虬可是直脾气第一个不耐烦地说道大人这是什么酒楼呀咱们都坐了这么半天连个菜影也没上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让我下去瞅瞅他们在忙活什么呢不会是先给别的桌上了吧” 第三十三章 连铁虬都不如 铁虬的话,正好道出其他人的心声,殷柱也跟着说道:“就是,这么长时间,一两个菜起码也出来了,咱们边吃边等也行呀,总不能这么干坐着呀。”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也确实有些慢了,这样吧,铁虬,你去催一下,不过要客气点,别以势压人。” “大人,您放心吧,我铁虬也不是那等仗势欺人之辈。”说完,站起身来,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都正晌午了,谁肚子不饿呀,像岳肃、杨奕山这班有身份的人,倒还好些,但那班少年可真是有点等急了。有几个也站了起来,说道:“铁虬叔叔,我们跟你一起去。”说着,已经快步来到铁虬身边。 铁虬点点头,说了声“好”,就带头朝楼下走去。刚刚进门时,没有看到楼下这几桌吃的是什么,现在下到一半,居高临下,已能看的清楚。 说来奇怪,楼下这几桌,桌子上全是清一色的六个菜,最为令人不解的是,每个桌子上的这六个菜竟然是一模一样。“……在馆子里吃饭,怎么还有这样的,每桌都点一样的菜,这也太巧了吧。” 铁虬心中暗自嘀咕,片刻来到楼下,伙计刘四赶紧迎了过来,满脸笑容地道:“客爷,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铁虬一脸不悦地道:“你也好意思说!我们都来半天了,一个菜也没上不说,连壶茶也没给沏,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进你们这么狂的馆子。难道说,菜做的就是好吃,不把客人放在眼里。” “岂敢、岂敢……是小的一时疏忽,忘记给诸位爷上茶了,您稍等,茶水马上就到。”刘四赔笑说道。 “茶就免了,都什么时候了,哪有空肚子喝茶的。我问你,菜好了几个了,什么时候能上?”铁虬大咧咧地说道。 “这个……那位爷点的菜,不少都是废火候的,需要挺长时间。我就去给您催催,让后厨尽快。”刘四小心地答道。 “废火候,总不能哪个菜都废火候吧!总有那快的,你赶紧捡那容易做的先上来,都快饿死了。对了,再端几坛酒来,要好酒啊,要是敢兑水,一定要你好看。” “是、是……爷您请放心,一定是好酒。我这就给您上酒,完后就上菜。” “算你识相。”铁虬一转身,带着一众少年,再次回到楼上。 铁虬上去了,下面的刘四可为难了,这家店里,本来就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也就是巡抚大人登门,也不得已招待。眼下,人家催酒、催菜,酒倒是无所谓,店里有不少酒,都是下面这班爷喝的。只是这菜,刚刚虽说已经派人去搬救兵,可路程在呢,一来一回,都得半个时辰,还不含请厨子的时间。让巡抚大人等那么久,一个菜也不上,在哪也说不过去呀。而且这位岳剃头巡抚,听说还不是什么好脾气,那可是说咔嚓谁就咔嚓谁的主。 琢磨片刻,刘四还是认为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酒上了再说。刘四急忙到后面碰酒,捧了一坛,先送到岳肃桌上,然后继续。当他送了三坛之后,就听铁虬说道:“我说伙计,人家酒楼光小二就七八个,你这不会就你一个人干活吧。要是这样,等会上菜,不得把你累死。” 刘四呼哧带喘跑了上趟,已是心中叫苦,听到铁虬这么说,连忙解释道:“我们这自然还有其他伙计,只是客爷们点的菜的,不是比较麻烦,就是店里没有,还得出门现买,所以人不是到后厨帮忙,就是上街买菜了。客爷,你们稍等,我再下楼取酒去,顺便去趟后厨,看看菜好没好。”…, 说完,紧步跑到楼下。他可不敢在楼上逗留,都说岳剃头明察秋毫,万一被看穿,那可倒了大霉。 到得楼下,刘四可是真犯愁了,整个酒楼就自己一个长得像伙计的,其他这二三十位爷,不是虎背熊腰,就是贼眉鼠眼,没一个像正了八经的,怎么冒充小二呀。可不找人帮忙,真的像人说的那样,光跑楼梯都得活活累死。 想了一会,走到一个大汉身边,低声说道:“王头,让大家都到外面去吧,别在这里碍眼,要是被岳剃头看出来,可就糟了。” 大汉点点头,小声说道:“说的没错。我这就领人出去守着。”随后,大声说道:“小二,结账。” “好嘞,客官,一共一两二钱。”刘四也是故意大声吆喝了一句,跟着小声说道:“您得给我留两个精细的,长得伙计模样,一起帮忙伺候,要是光仅我一个,肯定被看出来。刚刚楼上还问,咱们店里怎么就我一个伙计。” “好说,这里的人,你随便的选。”大汉说完,又扯起嗓子,说道:“走了啊。” “客官您再来。” 接下来,楼下是一桌桌的“结账”走人,刘四选了三个长得还算正经的留下,到后面换上伙计服侍,这才一起端酒上楼。这三位上楼的时候,都是把脑袋垂的老底,生怕被看出是刚刚楼下的食客。 石坛酒全部上齐,岳肃突然开口说道:“小二,我们点菜也有时候了,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干等吧。那些慢菜可以慢慢做,我们不着急,可总得有快的吧,要是实在没有,你问问后厨,有什么拿手的快菜先上两个,我们慢慢喝。” 岳肃倒是语气温和,可刘四听在耳朵里,却好似炸雷一样,小心肝是直突,等到岳肃说完,他马上答道:“是、是……客官放心,我现在就下去催催,要不然就如您说的那样,先做两个拿手快菜。” 言罢,就快步下楼,实在不愿在楼上多待片刻。到得楼下,刘四对一名“伙计”小声说道:“你去找王头,让他派两个人去迎一迎,看什么时候能到。” “好。” 那“伙计”快步出门,刘四也是紧步来到厨房,一进厨房门,只见曲厨子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扇子,右手举着茶壶,正喝茶享受呢。 一看到这副情景,刘四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倒会多清闲,我们在前边累的半死,你在这还养起大爷了。” “你小子这话说的,真……忘恩负义,平时你们都跟大爷似的,就老子一个人做饭伺候你们。今天你们干点活,还抱上屈了。说,到我这来有什么事?” “你说能有什么事,都快过饭口了,岳剃头他们还在上边干坐着呢,能不催么。我这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刚刚岳剃头可是亲自放话,让后厨有什么拿手的快菜,就先做两个上去,他们边吃边等。你看看有什么拿手的,快弄两个,我这边端上去。要不然,天晓得他一发火,会出什么事!”刘四无奈地说道。 “我拿手的菜,就是每天给你们做的那些菜。味道还不错吧?不少字”曲厨子似乎对自己平时做的那两个菜还有点自信。 “不错……”刘四刚想说“不错个屁,该咸的不咸,该淡的不淡,你还好意思问”。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生怕自己说完,这家伙来个撂挑子不干。…, “是不错,只是给岳剃头做,更得精益求精,你炒完之后,一定得自己先尝尝。”刘四最后昧着良心说道。 “行了行了,那我就按今天中午给你们炒的菜,炒两个给他们端去。”说完,曲厨子放下扇子和茶壶,站了起来。开始动手切菜,让刘四帮忙生火,准备停当,炒了起来。 还真别说,曲厨子炒菜的速度还是不错的,这可能是就经常炒这几个菜的缘故。刘四在边上小心的盯着,生怕出一点闪失,时不时的拿筷子夹两口尝尝咸淡,要是咸了,就往里加糖,淡了便添盐。 两个菜炒好之后,盛进盘里,刘四把其他三个“伙计”叫来,一起往楼上端。 菜肴上桌之后,刘四赔着小心说道:“爷,这是我家厨师的拿手菜,诸位先吃着,其他的菜,等会就好。” “行,你先下去吧。菜好一个,你们就上一个。”铁虬大咧咧地说道。 “好、好……”刘四如蒙大赦,快步下楼。 炒菜一般都讲究了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大酒楼,更注意这一点。先不论味道如何,卖相必须得好,要是只像寻常百姓家里,只注重味道,不注重其他,那就叫家常菜,等不了这种酒楼大堂。 曲厨子也就是个家常菜那一档次的,不过水准还是要一般的家庭妇女差点一头,炒出的菜来,色和香那就不用提了。上菜的刘四,当然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逼得没有办法,担心再不上菜,岳肃会起疑。他硬着头皮把菜端上,心中不停地祈祷,能够蒙混过关。 桌子旁,杜十娘和李琼盈这两位,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什么菜没吃过,一眼就看出,这菜色根本不是什么大酒楼炒出来的,连普通的饭馆都比不上。即便是岳肃和李琼盈很少上大酒楼吃饭,可也能看得出,这厨师肯定是个二把刀。 他们这些人,好歹还注意点身份,就算人家炒得不好,也没好意思直接批判。不过兰儿丫头,可是个多嘴的货色,登时说道:“这酒楼的厨师是什么手段呀,连我家的厨娘都不如,也好意思到外面献丑。” 她这一开头,梅儿丫头马上跟着接茬,说道:“可不是么,就这厨艺,我看连铁虬都不如。这家酒楼的东家,莫不是瞎眼了吧,怎么请了这么个厨子。” 岳肃则是一言未发,一脸的深沉。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发生的一幕幕,打从进酒楼,里面的食客纷纷站起,再到这里的小二也不专业,连茶水都不知道上,以及上菜的速度极慢,至今点的菜,一个也没好,最后又弄出此等不符合酒楼档次的菜肴上来。此情此景,怎不叫他起疑。 。, 第三十四章 鹤云楼 岳肃脸色阴沉,阮傲月等人先后发现,一个个都扭头看向他。就连叽叽喳喳的两个丫头,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小心地瞧着岳肃。 过了半晌,才听岳肃说道:“咱们走,到别家吃去。” 说完,第一个站了起来。这里他说的算,他说走,谁跟不走,众人纷纷跟着站起,随着岳肃,朝楼下走去。 刘四看岳肃领人下楼,连忙迎上来,笑呵地道:“客爷,您这是……” 不等岳肃回答,铁虬就说道:“你家的厨子手段太高,我们享受不起,怪我们眼拙,没走对地方,现在去别家吃去。对了,你上的那些菜,多钱呀?” “客爷,我们招待不周,哪敢您们要银子呀。”刘四仍是微笑地道。 “算你小子识相。”铁虬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 岳肃去哪里吃饭,从来都是付钱的,可这次都赞成不给了。为什么呢?谁上饭馆吃饭,点的菜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没上,心情还能好了。最可气的是,让你上两个拿手菜,你还能端上两盘连家庭妇女水平都不如的菜来。 出了酒楼,岳肃带人顺着大街逛去,准备寻一家不错酒楼,好好招待弟兄们一顿。大伙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饿得够呛。 刘四见岳肃出门,而且岳剃头又没有发怒迹象,这次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谢天谢地……总算走了……” 再说岳肃这帮人,穿过几条街,迎面看到一伙人急三火四地赶过来。这伙人中,有的甚至还系的围裙,看那形象,好像是某个饭馆的厨子。还有的人,手里拎着各式食材,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是应有尽有。 岳肃倒没有太过留意,和这班人擦肩而过,可随即就听身边李琼盈小声说道:“岳大哥,你注意他们手里拎的那些菜了吗?”。 “怎么了?”岳肃纳闷地道。 “那些菜都是我点的。”李琼盈答道。 “不会吧,那里面不禁有人拿菜,就连厨师都有,那么大个酒楼,总不至于现来客人现买菜、现找厨子吧?不少字”岳肃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中却认同了李琼盈的话。这些菜估计真的是给自己买的,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世上哪有这样的酒楼。 他没有回头,带着人继续向前。走了不远,小声说道:“李忠,我有话和你说。” 李忠两步来到岳肃身侧,小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等下咱们找家酒楼用饭,到了地方之后,你不用随我们进去,先去联络孔刃、曹瑜他们,让他们去刚刚那家酒楼吃饭,随便探探那家酒楼的底细。然后再回咱们吃饭的酒楼,把情况汇报给我。”岳肃小声吩咐道。 “属下明白。”李忠点头应道。 众人又继续前行,一路上接来遇到几个酒店,店面倒还算可以,不是很小,只是岳肃他们,人实在太多,怎么也得找一个大一点的酒楼。就这样转悠,过了一会,终于看到一处招牌醒目的大酒楼——鹤云楼。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大家都饿了吧,咱们就在这里吃。”说完,率先朝门首走出。 大酒楼就是不同,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而且还是这么多,马上笑脸相应。“客官,里面请。您们是几位。” “六十来位吧。”不等岳肃回答,后面的铁虬就抢着说道。…, 这么多!伙计一瞧,门口现在已经挤满了人,确实有这个数,忙道:“楼上有包间、雅座,客爷是在楼上吃,还是楼下吃。” “楼上有大包间能坐下我们这么多人么?”岳肃直接问道。 “有、有……” “那就楼上吃。” “客爷楼上请。”小二前边带路,将岳肃等人领上楼去。 众人仍按先前的坐序坐好,坐满六大桌,只见又有六个伙计跑过来,将茶壶茶碗摆在桌上,动作十分麻利,比刚刚那家不知强上多少倍。 “客官,请喝茶。”……几个伙计熟练的将茶杯摆好,挨个倒上茶水。 随后,这才问道:“各位爷,不知您们想吃点什么?” 岳肃还让李琼盈点菜,李琼盈仍按先前的菜色,点了十六个。 小二听罢,马上说道:“客官,您点的菜里,有几个是废火候的慢菜,需要较长时间,不过您放心,我们这里保证是真材实料。我这先让厨房掂对,给您先上几个,客官慢慢吃。” “可以。” “不知客官是否喝酒。” “当然喝酒,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先端上十坛来。”这回是铁虬的声音。 “得了,肯定是好酒……”小二立马下楼,不一会功夫,已经将酒端了上来。随后便挨个桌子上菜,李琼盈点的菜先上了六个,小二再次跑到岳肃桌前,说道:“客官,您们先慢慢吃,别的菜等会便齐。” “好。”看着桌子上的菜,岳肃满意地点点头。且不说味道如何,光看卖相,就让人食欲大增。 这帮人也都饿了,见岳肃一动筷,马上开动起来。 “客爷,敝店的菜肴味道如何?”小二在旁笑盈盈地问道。 岳肃对吃喝的讲求不大,觉得味道倒还可以,刚要夸奖两句,却听一边的李琼盈抢先说道:“喂,伙计。你这奇香豆腐的火候也不到呀,我上次吃,口感比你这做的好多了。是你们酒楼厨子的手艺不行,还是有心糊弄呀。” 李琼盈当年在铜仁,与岳肃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挑过饮食上的事,大多时候都是岳肃点什么,她就吃什么。甚至在岳肃家中,偶尔吃一些粗茶淡饭,也没在意过。今天她为什么会挑呢,因为这菜是她点的,要是味道不好,担心阮傲月、杜十娘等人会笑话她,认为她这个大小姐的品味太低,这等一般的菜色也好意思点。 “小店怎敢糊弄各位客官,我们鹤云楼的厨子,在开封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小二这话刚说出口,李琼盈身边的兰儿就接茬道:“数一数二!你也好意思说,上次我们家请的凤来楼的厨子登门,人家那手艺才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你们家厨子的手艺,和人家比,可差得远。” 被这主仆俩一挖苦,小二的脸立刻变成苦瓜模样,尤其还拿开封城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做比较,这不让人气恼么。小二憋得够呛,终于说道:“二位客官,要讲厨子的手段,他们凤来楼绝对比不上我们鹤云楼。只是……只是刚刚……我们的几位掌厨被知府大人的管家请走了。现在做菜的,是他们的徒弟。各位客官,你们稍等一会,他们马上就能回来,等回来之后,客官们觉得哪道菜味道不好,再给诸位重做。到时,几位爷再重新品评。” 事关酒楼的名誉,小二也不敢含糊。尤其还来了这么多客人,点的菜又都是上等好菜,那肯定是大门大户的。一旦被传扬出去,说鹤云楼比不上凤来楼,自家的生意还不得被竞争对手给抢了。要知道,这等大酒楼的伙计,工钱要比小饭馆高上不少,估计还有点浮动奖金之类的,万一招待不周,砸了招牌,碗饭八成都得丢了。毕竟这次来的客人实在太多。…, 让知府的管家请走了! 岳肃一听这话,当时还没有在意,随后便想起适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尤其李琼盈还说了,这班上手里拎的食材,正是自己点的。 想到这些,岳肃豁然开朗,他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惊叹无比地说道:“知府大人也请你们酒楼的厨子做菜!” “可不是,知府大人每隔三五天,就会到我们酒楼来品尝一番。要是接待什么贵客,还要把我们这里的掌厨请回家去做呢。”小二看到岳肃这副神情,立马变的得意起来,语气中显示出无比的自豪。 岳肃接着问道:“那今天也是知府老爷招待贵客了,唉……在知府衙门做菜,估计要很长时间,即便做好,还要在那里侯着,随时听候吩咐,想来今天我等是没那个口福了。要不然这样,我们今天去凤来楼尝尝,赶明儿在过来。” 说完,岳肃故意做出一副抬屁股要走的架势。 小二急忙说道:“客官,您别急着走。我刚刚听说,不是去知府衙门做菜,是去一家叫如意酒楼的地方,听说那里来了一位大人物,让我们的厨子去帮衬一下。也就几个菜,做完就走。咦……说来也巧,和诸位爷点的菜,倒是一模一样。” 听罢这小二的讲述,岳肃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也越发的糊涂了。如意楼确是他们刚刚去的那家,可为何自己前脚进门,开封知府就会知道,专门派厨子去伺候。而且,自己是微服出门,早已下令属下这些人,不得声张,泄漏身份,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了?还有就是那个如意酒楼,好歹也算个不小的酒楼,即便是琼盁点的菜,他们有的不会做,怕做不好,那也不至于烧出的两个拿手菜,连铁虬都不如吧?不少字 一个个令他不解问题,充斥于脑海之中,不过他还是了解了一个重要情况,那就是自己衙门口的那家如意酒楼和开封知府肯定有关系,这帮人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监视本部院? 。, 第三十五章 擒拿 一想到这里,岳肃的眸子中闪出一丝光芒,但他并不会如此轻易做决断。毕竟自己已经派李忠去找孔刃那帮人,让他们去如意楼再摸一摸底,如果真的发现其他破绽,再动手也不迟。 小二见岳肃半天没说话,小心地问道:“客官,您们是怎么决定。” 阮傲月那可是心细如发,已然看出岳肃心有所思,而且也大概猜出岳肃想的是什么。所以,她马上代岳肃答道:“小二,既然你们鹤云楼的厨子如此了得,那我们当然要留下品尝一番,熟话说,好饭不怕晚么。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再喊你。要是菜好了,你就端上来。” “好嘞,爷。那小的就下去了。”小二溜溜的跑下楼去。 眼下楼上的这个大包间内,只剩下岳肃这班人。阮傲月小声说道:“夫君,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 岳肃点点头,说道:“确有不妥的地方。现在李忠已经摸底,等他回来,大概就会揭晓。到时再做决断也不迟。好了,大家继续用饭,酒可不许多饮,搞不好一会还有正事。” 一听说有正事,金蝉这班久随岳肃的老人,倒还冷静一些。陈东那帮后生们,可是兴奋起来,各个摩拳擦掌,以为能有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 再说李忠,自跟随岳肃来到鹤云楼门前之后,见大人进门,便悄然而走,混入街上的人流之内。 孔刃等人,时刻与李忠保持密切联系,在开封城内的落脚点,早已通知李忠。李忠沿途打听,找到孔刃说的那家冯家老店。见到孔刃、曹瑜等人,李忠将岳肃交待的事情一说,孔刃当即又叫上六个镖客,随李忠出门,前往如意酒楼。 因为他们住的冯家老店距离鹤云楼并不是很远,当再从鹤云楼经过,走出一条街时,李忠又碰到先前同岳肃他们遇到的那帮手拿食材的人。 就听其中貌似厨师的大胖子十分不满地说道:“这搞的是什么事么?折腾人也没有这么折腾的呀,咱们到了,人走了,这几里路走下来,谁能吃得消呀。” “朱掌厨,你就别发牢骚了,大家伙不是都跟您一样,走了这么远的路么。” 李忠也没心思听他们唠叨,领着孔刃等来来到前边的巷口,他怕酒楼里的人认出自己,便在这停下,给孔刃指明道路,让他们独自前去。 孔刃点点头,说道:“哥哥,放心吧。这等小事,不用你多加嘱咐。” 说完,带头朝前走去。他们的穿着,和平头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到得酒楼门前,迈步便要进去。 酒楼之内,此刻坐着二三十号汉子,仍是以那个王头为首,大家伙在应付走岳肃之后,这才回来就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还在讨论。 有那汉子说,“这巡抚大人就是不一样,微服出门,还带着那么多护卫,你看刚刚咱们站起来时,他们的反应,何等迅速。还仗着刘四眼尖,认了出来,要不然万一动起手来,咱们还不得让人打死。” “那不可能,你是没留意到岳剃头手底那班人,我看没有几个高手,也就是仗着官身,狐假虎威。要是真动起手来,不是我吹牛,我一个人就能放倒十来个。” “这话倒是不假,你看那班人的小身板,哪有一个结识的,也不知道岳剃头是怎么选得护卫,还不如雇老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吹着,刘四眼尖,一眼看到李忠等人朝内走来。刘四马上说道:“王头,你瞧……” 领头的王姓大汉扭头一看,见来人不认识,起身大声说道:“干什么的?” “来酒楼当然是吃饭的了。”孔刃一脸笑模样地说道。 “吃饭!吃什么饭,这里不招待,赶紧滚!”王头说着,朝门口走去。 里面的其他汉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跟着他往门口走,瞧着架势,分明是要打仗么。 孔刃也遭了一愣,心里寻思,李忠不是让我到这吃饭么,怎么瞧这帮人的样子,像是要动手呀。 若说打仗,孔刃是谁也不怕,但他不想给岳肃招惹麻烦,向后退了一步,故作害怕地道:“几位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们滚的意思,这里恕不招待,要吃饭,到别家去。”王头大声嚷道。 “上门的买卖都不做,你这酒楼是什么意思么。好,咱们到别家吃去。”孔刃说完,转身就走。 王头见孔刃等人老实离去,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吐沫,骂道:“他……还敢到这吃饭,也不扫泡尿照照,除了岳剃头我不敢撵,其他的人,来一个轰一个。” 接着,又转头说道:“好了弟兄们,茶也喝的差不多了,都把招子方亮,好生盯着,别误了老爷的正事。” 孔刃走出一条街,向旁一拐,来到李忠的身边。 李忠没想到,这帮人去吃饭,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纳闷道:“兄弟,怎么回事,咋这么快。” “别提了,你说的那如意酒楼,压根也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兄弟一条腿刚迈进门,就让人轰了出来。”孔刃摇头说道。 “还有这等事,看来这家酒楼真是有问题。这样,你们马上跟着我去见大人,看大人如何处置。”李忠说道。 “嗯……” 九个人掉头赶去鹤云楼,李忠为防止人多眼杂,半路让六名镖客先回冯家老店,只带孔刃、曹瑜进了鹤云楼。 上二楼见了岳肃,岳肃这头已经吃上了,因为是鹤云楼的厨子回来,随后上来的几个菜,各个都是鲜美无比,大家吃的兴致很高。 岳肃看到李忠、孔刃三人,让人添了三把椅子,叫他们坐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打探出什么情况了么?” 孔刃把手一摊,小声道:“大人,还吃饭呢,我们压根连门都没进去。”当下,他就将自己登门时,如意酒楼的反应说了一遍。 岳肃听完,立刻断定,如意酒楼设在自己门口,那是另有所图。但他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继续问道:“我让你们先行进城,打探城内情况,现打听的如何?城内有多少平日里横行不法的土豪恶霸,哪个官员官声极差,贪污受贿,颠倒黑白?” “回大人,开封地面上横行不法的土豪恶霸,小人倒是打听出一些,可这班人现在都已经搬家走了。至于说城内官员的官声如何,那知府宫乃森简直是臭名昭著。平日里颠倒黑白、草菅人命的事,听说是数不胜数。不过,听说这家伙在得知大人过黄河后,就把大量的家产运走了。而且不光是他一个,整个开封府内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在听闻大人已过黄河的风声后,将家产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孔刃如实地答道。…, “这班人现在都学奸了,好呀,咱们走着瞧。” 他也不吃了,站起身来,说道:“都吃饱了吗?打道回府!” 手下这帮人,吃的是差不多了,只是酒没尽兴。可大人这么说了,谁敢言个“不”字,都点头道:“吃饱了。” “现在就走。金蝉,你去算账。”说完,岳肃领头就走。 为了吃这顿饭,岳肃专门让金蝉背了一大包银子出来,这些钱可都是岳肃自己的,他现在是领刑部尚书衔,俸禄高不说,还把皇上赏的银子也带来了。 算账之后,岳肃带人一路赶回巡抚衙门,一进衙门,当即下令,让童胄、铁虬带人去把如意酒楼抄了,里面的人,一概擒拿,如有抵抗,是格杀勿论。 官府拿人,历来不讲究什么英雄主义,如意酒楼里能有二三十人,童胄带了上百人去抓。这还有个跑,不一会功夫,就把酒楼里的上上下下抓了个遍。 如意楼里的人,是莫名其妙,本来还好好的,巡抚大人怎么就对自己下手了,难道是因为刚刚招待不周。少不得有人大喊冤枉,可换回来的除了一顿拳脚,就没有其他。 岳肃在正堂升堂。巡抚衙门的正堂,那可比顺天府的还有大上一倍,左右差役站立两厢,龙虎狗三口铜铡立于右侧。听闻人犯带回,岳肃一敲惊堂木,大声喝道:“升堂!” “威……武……” 左右一声吆喝,童胄、铁虬押解人犯上了大堂,一到堂上,差役们二话不说,抬腿就踹,将一众汉子全都踢倒在地。 这帮人倒也识相,见上了公堂,岳剃头就坐在上面,跪倒之后,是连忙磕头,“小民叩见青天岳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知道,本部院为什么将你们带到此地呀?” 伙计刘四连忙说道:“莫不是大人嫌小人招待不周,才……” “放肆!”岳肃一瞧惊堂木,怒声喝道:“以本部院的心胸,还不至于和尔等计较这些!不过尔等的眼光倒是不错,本部院微服出行,刚一进你那如意酒楼,便被认了出来。本部院现在想问问尔等,你们这酒楼开在巡抚衙门门口,有什么意图呀?” “大人,我们这能有什么意图呀,无非是做买卖糊口。”刘四小心地答道。 “真的吗?”。岳肃冷冷地问道。 “真的。”刘四赔笑地说道。 “那好,我再问你,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呀?”岳肃说着,伸手指向下面跪着的一帮汉子。 。, 第三十六章 谁敢签字画押 “他们……”见岳肃指向那些汉子,刘四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好。可以说,不管怎么回答,都是破绽百出。可也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们都是来酒楼吃饭的。” “吃饭的!”岳肃大声喝道:“你们全把头给我抬起来!” 一众汉子不敢不从,只得抬起头来。岳肃瞧了一眼,就笑道:“他们中午在你那吃饭,本部院走的时候,他们已然先一步离去。现在才刚到申时,怎么又跑到你家酒楼吃饭了?你说你们酒楼在此是为了生计糊口,那为什么别人进去吃饭,却被撵出来呢?” “怎么可能,来人吃饭,我们当然是热情欢迎的。至于说,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我们酒楼,可能是外面天太热,他们也没什么事干,进来喝口茶,凉快凉快。”刘四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口。 “热情欢迎?我看不对吧。本部院初登你们酒楼的时候,这帮人突然一同站起,这是什么意思呀?还有,本部院为了查探尔等的底细,又故意叫人乔装前去,结果却被赶了出来,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做生意糊口之道么?”说到此处,岳肃的声音猛地提高起来,大声喝道:“我看尔等在此开设酒楼,哪里是做什么生意,分明是聚众不轨,意图行刺本部院!你现在如实招认,供出主谋,本部院或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条性命。倘若不然,休怪本部院对尔等动刑了!来人啊!准备火链!” “是!”…… 一见岳肃要动真格的,这帮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听岳肃给他们扣上一个聚众不轨,意图行刺的大帽子,更是吓得心惊胆寒。这罪名实在太大,谁能背得起。 刘四也是吓得直哆嗦,连忙说道:“大人,小民冤枉呀……” “冤枉?”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哪里冤枉?你那酒楼,连个会做菜的厨子都没有,如此就敢开张,岂不是荒谬之极。本部院这衙门口,平时连个行人都少见,哪个生意人会在这里开酒楼。若说你不是心存不轨,倒是给本部院解释解释。若是你能解释的明白,让本部院说不出二话,那本部院就当尔等是冤枉,无罪开释。倘若解释不明白,那火链的滋味,就让你们挨个尝上一尝!” 岳肃在审理案子的时候,所提的问题,那是个个一针见血,令人无可狡辩。刘四听了岳肃提出的问题,那是一个也解释不上来,其他那些汉子,都是粗人,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那个王头,似乎还有点心眼,他眼珠一转,说道:“大人,小的们其实是奉命到此,暗中保护大人的。” 当头目的就是和手下的莽夫不一样,有点智商,这个回答倒还算是滴水不漏。 岳肃听罢,微微一笑,说道:“本部院这里,有上千人马保护,还差你们几个跳梁小丑。你既然说是奉命,那是奉谁的命呀?” “是……是知府宫大人。”王头如实说道。 “哦……”岳肃点点头,说道:“宫乃森是让你们如何暗中保护本部院呀?” “这个……这个……是这样的,如见到什么闲杂人等,行踪可疑的,想要靠近巡抚衙门,就一律擒拿,以免惊扰大人。”王头吞吞吐吐,好不容易凑出对答之词。 “我说怎么这条街上如此安静,连个过路的都见不到,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宫乃森会这么好心,专门抽人手出来保护我。不像。”岳肃在河南得罪了多少人,那些贪官污吏都畏他如虎,恨不得他现在就死了。怎么可能派人保护,这其中肯定另有文章。…, 可对方这个答案,实在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再行拷问,也是说不通的,但岳肃是什么人物,略一思量,便计上心来。说道:“宫乃森办事倒也稳妥,还知道派尔等前来暗中保护,以免有人惊扰本部院。不过巡抚衙门这么大,单凭你们几个,能看住正门这一条街,就已然不错,那后门和侧面怎么办呢?是不是在那几条街上,也有你们的人呀?” “这个……” “别这个那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过你休怪本部院没有提醒你,等一下,本部院便派人将这周围所有开门的买卖店铺全部查封,将所有人全部抓来提审。要是查出你敢欺骗本部院,本部院就让你人头落地!”岳肃也发了狠,说完之后,轻笑一声,又道:“这周围连个过路的都少见,买卖店铺也不多,真不知道这帮人指什么吃饭。想来都和尔等一样吧?不少字” “大人英明。”听完岳肃的话,王头实在不敢抵赖,马上说道:“确如大人所料,周围的那几家店铺,都是宫大人安置下来,保护大人的。其中这条街另一端的杂货铺,以及衙门后街两侧把头的烧饼铺与米铺都是。” “你们这布置倒还真不错,占住了四个道口,不管是什么人经过,也逃不过你们的耳目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多谢大人夸赞。”王头虽然也听得出岳肃语气不善,但也硬装糊涂。 “童胄,他们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还不动手,带人把那三家店铺抄了,把人全都给我抓回来。不过要记住,不要带到正堂,押到后衙二堂,本部院要逐个提审。” “是!”……童胄、金蝉、殷柱等人立时会意,分头带人前去查抄王头所说的另外三家铺户。 岳肃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铁柱。” “很好。” 岳肃向下扫了一圈,说道:“本部院再最后问你们所有人一句话,王铁柱所言,可否属实?若是属实,尔等就给我签字画押,要是不属实,现在马上揭发还来得及。一旦签字画押,被本部院查出其中有假……” “尔等来看!”岳肃的声音猛地提了起来,“狗头铡伺候!” “是!”一边的铁虬答应一声,带人将狗头铡抬到阶下。 随后又听岳肃大声喝道:“取尚方宝剑!” “是!” 今天因为上街吃饭,尚方宝剑被锁在后宅,阮傲月的房中。铁虬答应一声,连忙朝后宅跑去,向阮傲月要尚方宝剑。这把剑等同于岳肃的性命,如需取剑,只有两个人可以,那便是金蝉、铁虬,除二人外,阮傲月不会给第三人。 铁虬将宝剑取来,交给岳肃,岳肃抱于怀中,冲着阶下众人说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子巡守,见此剑如见当今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铁虬马上带同众衙役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王铁柱等已跪下之人,见此情景,也都跟着大声呼喊。 声音落定,岳肃再次说道:“尔等若敢欺瞒本部院,等同欺瞒当今万岁,属欺君之罪,定斩不饶。杨奕山,让他们签字画押!” “啊……” 见了狗头铡被抬上,一众汉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心直突,现在再听了岳肃这句话,胆小的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好么,要是敢骗你,那就等同欺瞒皇上,要砍脑袋。怪不得叫岳剃头么,原来是这么回事。骗了他就是死罪。…, 原本还有心存侥幸的,眼下要签字画押,那就是已经把脑袋交给给别人,另外三拨还得单独提审,一旦有人交了底,自己还不得跟着王铁柱一块死。 想到这里,这班汉子里已经有人开始琢磨要不要签字画押。王铁柱和刘四倒还算痛快,哆哆嗦嗦地签字画押。余下又有三个跟着画押,当供状递到第六人的面前时,那小子把手伸出来,沾了印泥,却半天也不敢落下。 他的内心似乎是在挣扎,犹豫了良久,突听这厮大声喊道:“大人,小的不画押!” 对于一些小鱼小虾来说,有的时候,心理战就已经足够,被审的也不是一个人,这样难以取证,最是难办。要是被审的人多,难免有那心虚的,或是不愿受到牵连的。毕竟事实真相,大伙都是清楚的。 见到有人心虚,表示不愿签字画押,岳肃心中暗自得意起来。脸上却面沉如水,威严地道:“凡不愿签字画押者,一律到左侧跪着。” 那名不愿签字画押的汉子,连忙叩头谢恩,自行跪爬到左侧。其他的汉子们,也都是惜命的,见有人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跟着爬过去,这下倒好,除了原先五个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跑了。就连另外三个已经签字画押的汉子,好看这种情景,也是心头打乱,忍不住出声叫道:“大人……小的也不签了,求大人开恩,让小的也到左边跪着吧。”……说着,这三个家伙是不住地磕头。 “你们三个想要反悔?”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大人。小的一时糊涂,就跟着签字画押了,还望大人开恩,饶过小人吧……” “饶过你们三个倒也无妨,不过你们得告诉本部院,为何不签字画押?是不是因为,王铁柱说了谎话,欺瞒本部院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 “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如果说王铁柱没有欺瞒本部院,你们为什么害怕签字画押呢?”岳肃说完,死死盯着这三个家伙。 “我们……”这三人彼此瞧了瞧对方,但始终每一个人再敢去看一边跪在的王铁柱。犹豫了片刻,三人似乎达成一致,最后几乎是一起说道:“是!” 。, 第三十七章 出大事了 听到三个汉子异口同声地答了声“是”,刘四和王铁柱差点没吓瘫了。都不等岳肃继续盘问,刘四就大声喊道:“大人……小民愿招,求大人开恩饶命……饶了小民这一次……” 王铁柱也跟着喊道:“大人……饶命呀大人……小的愿招……” “见了棺材才落泪,现在事情已经揭破,你想起来招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岳肃重重地一拍公案,怒声说道:“晚了!” 说着,岳肃指向下面的一名汉子,大声问道:“你来说,你们聚众在此,到底有何图谋?” “回大人……”那名汉子见岳肃指向自己,吓得是心头一颤,连忙说道:“是知府宫大人安排我们来的,宫大人吩咐,说如见到有刁民来巡抚衙门告状,坚决不能让他们进去,一定要在街口拦住。” “刁民告状?”岳肃把眼一瞪,喝道:“在你们眼中,什么样的百姓算作刁民呢?” “这……其实就是往日受到盘剥、欺负……又没人做主的……小老百姓……”汉子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 “哦?原来这样的可怜百姓,在你们眼中就算作刁民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不、不……”汉子连忙摇头,急道:“大人,其实就知府大人管他们叫刁民,小的们从来没有,而且也十分同情他们。” “不用害怕,念在你主动招认的份上,这事本部院不跟你计较。本部院且问你,如有在此经过的百姓,你们怎么能分辨出哪个是来告状的,哪个不是来告状的呀?还有,截住之后,一般都是怎么对待呀?”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的话,巡抚这边,大多住的都是富户,大人您也看到了,这附近的宅院都不小。所以,一旦有衣着寒酸的百姓经过,那就算是。碰上之后,一般多是哄走,要是有那执意不走,想要通过的,那肯定是来告状的无疑,我们……我们会狠狠的毒打一顿……再警告一番……”汉子如实说道。 “竟还有这个计较,那宫乃森倒也够狠的了。对了,那你们在此拦下了多少人呀,可曾闹出人命?” “我们这边拦下来的不多,这两天总共才拦下四五个,没有闹出人命。”汉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本部院暂时信了你的话。刚刚你说这周边住的都是富户,就算如此,那也会时常有人出入的,为什么本部院出门的时候,就没看到一个人影呢?”岳肃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这主要是大人的名声太大,附近的这帮富人听说大人来了,不是搬家走了,就是不敢出门,都生怕被大人碰上。”汉子老实答道。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本部院还有这般的名声。”岳肃微微点头,随后目光扫向王铁柱与刘四两个。心中暗道:“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也应该给这帮人来个敲山震虎,让他们都老实老实。” 拿定主意,岳肃把眼一瞪,大声说道:“适才本部院有言在先,如有敢欺瞒本部院者,等同欺瞒当今皇上!欺君之罪,理应满门处斩,本部院今日法外之恩,只要你二人的项上人头!” 说到此,岳肃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开铡!” 铁虬早就憋得手痒,还以为岳肃今天不能动刀子了呢,一听“开铡”,精神头立马就来了,一把揭掉罩在铡刀上的黄绸子,拉开铡刀。…, 刘四与王铁柱看到真要动手,吓得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这也是奉命行事呀……” “哼!”岳肃冷哼一声,大声说道:“本部院斩你,不是因为你为虎作伥,而是因为尔等胆敢欺瞒当今皇上!左右!还愣着作甚!” 一旁的差役,谁敢怠慢,马上有人按住刘四与王铁柱,随后先将王铁柱送到刀口之下。 岳肃抽出火签,抬手抛下,同时大声喝道:“铡!” “咔嚓!” 王铁柱的项上人头立时滚落在地,尸体无力地垂下,跪在一边的刘四,吓得“嘎”地一声,背过气去。跪在地上的其他汉子看到刚刚还活生生的王铁柱,眨眼间就身首异处,无不为之动容,一个个都是哆哆嗦嗦,有那胆小的,连忙把眼捂上,不敢再去观瞧。 铁虬再次将铡刀拉开,差役将已经吓昏过去的刘四扶到刀口之下,岳肃又抽出一支火签,就手抛了下去。“铡!” “扑哧!” 刘四的脑袋也滚落到地。 连续砍下两个脑袋,那些汉子全部被震慑,脸色都变青了。此时公堂之上,无人说话,然后却并不寂静,上牙撞下牙的声音是此起彼伏。 岳肃也不让人收尸,只叫铁虬带着差役退到一边。不一刻功夫,童胄进来禀报,说已将三个店铺查封,里面的人全部擒获,请大人发落。 岳肃一改初衷,告诉不必押到后衙,全都带上正堂。这三个店铺里的人和如意酒楼里的差不多,也都是二三十号。上到大堂,一看到狗头铡摆在那里,刘四与王铁柱已然身首异处,全都吓傻了。不等差役去踹他们,全都主动跪倒在地,一个个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像刘四他们上堂时,还都心存侥幸,以为没有什么大事,编排点谎言,或许能蒙混过关。后来的这班人也都是一样心思,心里早将说辞拟好。打算一上堂来就大呼冤枉。 可一看到这场面,谁还敢心存侥幸,刚刚准备好的台词,马上就忘光了,除了磕头求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完全是方寸大乱。 岳肃一声冷笑,说道:“行了,别磕了。实话告诉你们,王铁柱二人是因为欺瞒本部院,被本部院查了出来,这才用狗头铡割了他们两个的脑袋。如果你们也嫌命长的话,尽管效仿他们,本部院这里不差多预备两张芦席。” “大人,我等不敢……绝不敢欺瞒大人……”汉子们抢着说道。 “那本部院现在问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将你们都带到这里来么?”岳肃冷冷地问道。 若是说这里没有那两句尸首,这帮人肯定会说不知道。但现在,谁还敢假装糊涂,马上答道:“回大人,小民知道。” “知道就好。自己说说吧……”岳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下跪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倒是没有愿意主动说话。岳肃见没有主动的,指向前面的一个魁梧汉子,说道:“你来说!” 看到岳肃手指向自己,魁梧汉子心头一颤,可也不敢不说,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等是奉……知府宫大人之命……在此……在此专门拦劫前来告状的百姓……今被大人识破……还望大人恕罪……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 “算你老实。”岳肃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在宫乃森手下,都是做什么差事呀?”…, “我等有的是宫大人府上的家丁,有的是宫大人从外面现雇打手。”魁梧汉子如实答道。 “宫乃森倒是蛮富裕的么,还能养得起这么多人。本部院听说,你们宫大人在听闻本部院过黄河之后,将家中钱财全都转移到了别处,不知是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岳肃再次问道。 他之所以要问后来抓的这些人,那是因为这帮人不知岳肃从先前如意酒楼那帮人口里都撬出了什么。凭着堂上的两句尸体,足矣令后来者不敢隐瞒。 “回大人的话,为宫大人转移家产的那帮人,皆是宫大人的心腹,运到哪个外宅,我等并不知晓。”魁梧汉子答道。 “那有谁知道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去的那帮人,好像还没回来。不过小人估计,除了宫大人本人之外,管家宫雨肯定是知道。” “很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再替本部院估计一下,宫乃森大约能有多少银子呀?” “这个……小人并不敢妄言……不过估算一下……十几万两应该是能有的……” 得了这个数字,岳肃更为满意,笑道:“让他们逐个画押。有谁认为他的不对的,可以提出来,本部院再行审问。” 魁梧汉子说的都是实情,哪有人敢反驳,当杨奕山把供词拿过来之后,全都依次签字画押。 岳肃则是看向童胄,说道:“童胄,殷柱,你二人持火签去一趟知府衙门,将宫乃森还有那个管家宫雨给我提来!” “属下遵命!” 童胄领了火签,与殷柱点齐一百衙役,立刻出门,赶往知府衙门。 岳肃堂上有上百人,逐个签字画押,也需不少功夫,凡是画押完毕的,皆被先行带入大牢,只留下先后招供的两名汉子。狗头铡与两具死尸,岳肃仍未叫人收拾,他这是要等宫乃森到堂,给这位宫知府看的。 等到堂上一众汉子全部画押完毕,收入大牢,殷柱已带领几名差役赶了回来。一入大堂,就见殷柱躬身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一愣,急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 第三十八章 离奇之死 “回大人,您让我们提押的知府宫乃森与总管宫雨全都死了。” 殷柱急切地回答道。 “都死了!”岳肃为之一惊,忙问道:“是怎么死的?” “是自杀。”殷柱答道。 “自杀?”岳肃越发地疑惑起来,“我这边只是提他到堂,怎么会因此就自杀了,是怎么死的?可知死去多长时间?” “宫乃森是上吊自杀,宫雨是用匕首自穿小腹。都在我和童胄上门前就死了,童胄验看了一下尸体,尸体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死不久。现在童胄仍带人守在那里,等待大人前去验尸。”殷柱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点齐人马,叫上仵作,随我到知府衙门瞧瞧去。”说完,岳肃站起身来,绕出公案,接着瞅了阶下的两名汉子一眼,又道:“将他们俩也带上,或许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金蝉前去召集护军,点了二百人,跟随岳肃,前去知府衙门。知府衙门所处的位置,要比岳肃的巡抚衙门热闹的多,仪仗所过之处,百姓们看到巡抚旗牌,是纷纷让开道路。 来到知府衙门前,门口不仅有知府衙门的差役,还有岳肃手下的差役,众差役一看到岳肃到来,是纷纷躬身行礼。 岳肃翻鞍下马,说道:“宫知府的尸体现在何处,前边带路。” “是。”差役们连忙答应,前边引路。 一直前往知府后宅,沿路倒看到不少差役,不过都不是岳肃的人,想来定是知府衙门的,童胄没准他们进后宅。 来到后宅,守备的差役全是从顺天府带来的,众人连忙行礼,岳肃只是摆摆手,让人继续引路。 来到宫乃森的书房,房门口有差役守着,一见大人前来,忙躬身禀报。“大人,童捕头正在里面恭候大人。” 岳肃点点头,走入书房,只见童胄带着几名差役站在一边,书房正中横着一具死尸,房梁之上还绑着一根绳子,想来定是上吊用的。岳肃瞧了眼地上的尸体,确认是知府宫乃森,因为在进入开封城时,宫大人曾亲自带头迎接。 “童胄,你来的时候,宫乃森就已经死了吗?他的尸体是挂在上面,还是已经被放下来?”岳肃看向一边的童胄,开口问道。 “回大人,属下来的时候,府上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宫乃森已死,还进门通传。随后就传来宫乃森的死讯,属下立刻进门查看,那时宫乃森的尸体已经被人放下。属下曾仔细检查尸体,初步断定确属上吊自杀,尸体尚暖,应是死去不久。属下又命人前去缉拿管家宫雨,没想到宫雨竟死于自己的卧房之中,他双手紧握匕首,插入小腹,属下也曾仔细验看,并无其他痕迹,初步断定应是自杀无疑。属下已命人看守宫雨尸体,封锁房间,专候大人验看。”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办差多年,经验老道,你说是自杀,应该不会走眼。” “多谢大人夸奖。”童胄忙躬身说道。 岳肃走到宫乃森身体旁,蹲下身子,大略验看一番,确如童胄所说。于是又道:“仵作,你来复验一遍,看看尸体可有其他伤痕,或中毒迹象。” 仵作已随岳肃一起进门,答应一声,走到尸体旁,开始验看。 仔细观察半晌,除颈部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外,身体再无外伤,以及生前扭打的痕迹。再用银针探喉、探腹,也无半点中毒迹象。…, “启禀大人,尸体并无其他伤痕,以及中毒迹象,实属自杀无疑。据属下判断,死亡时间距目下能有大半个时辰。”仵作验尸后说道。 岳肃点点头,心中暗道:“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应该是童胄他们进门前一刻钟左右,宫乃森才上吊自杀的。他怎么就知道本部院一定会找他,即便是探听到本部院抄了他设点门前的几个监视窝点,也不至于畏罪自杀吧。他已经将财产转移,选择逃跑,也比上吊来的好呀。” 岳肃心下狐疑,怎奈在尸体上找不出一点破绽,只好站起身来,说道:“去宫雨那里看看。” 童胄留人看守尸体,亲自领着岳肃前往管家宫雨的房间。在门首,有十几名差役站岗,见岳肃到来,连忙请安开门,房间内也有几名差役守候。 岳肃跨步进门,马上看到一具尸体坐在椅子上,确如童胄所说,小腹之处插着一柄匕首,死者的双手还紧紧握在匕首上。 岳肃走到尸体前,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人便是宫雨吗?”。 “回大人,据宫府下人说,死者确系宫雨。”童胄答道。 岳肃微微颔首,说道:“金蝉,你去问问咱们带来的那两个家伙,让他俩说一说,宫雨有何特征,再与这尸体印证。” “属下明白。”后面金蝉连忙领命,出门寻问带来的两个汉子,得了回答,立刻返回房中。 “回大人,属下已经寻问明白。据二人交待,宫雨年纪能有四十上下,留着八字胡,下巴上有一块黑痣,黑痣上有一撮毛。” 岳肃再一打量尸体,果如金蝉所说,便退后两步,说道:“仵作,上前验尸。” 仵作领命上前,详细验看一番,说道:“启禀大人,尸体身上无其他伤痕,以及死前挣扎痕迹,唯小腹刀伤致命。尸体双手紧握刀柄,看程度为生前所握,绝非死后所能制造。银针探喉、探腹,尸体并无中毒迹象。系自杀无疑。据属下判断,死亡时间距目下能有大半个时辰。” 得了仵作的回答,岳肃再次纳闷起来,喃喃自语道:“宫雨的死亡时间与宫乃森大致相同,虽然无法断定是谁先行自尽,但显然是存有默契。宫雨不过是宫乃森的管家,我找他无非是想打探宫乃森将家产转移到何处,并无心取他性命。更何况,他怎么知道,本部院会提审他呢?宫乃森若说是畏罪自杀,这还情有可原,宫雨罪不至死,为什么也会跟着自尽?这个世上,人只要有一丝生机,就不会轻易寻死。蹊跷,蹊跷……” 岳肃打心底觉得宫雨的死有古怪,可现在人已经死了,上哪里再找线索。他琢磨片刻,退出宫雨的房间,说道:“童胄,宫府的家人可都看管起来?” “回大人,全部押在花厅之内,已令差役看守。”童胄躬身答道。 “前边带路。” “是。” 童胄前边引路,带岳肃来到花厅,花厅门口,站着二十多名差役,花厅之内,聚集着五十多号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岳肃站立于门口,没有进去,只是大声说道:“尔等都是宫府的人吗?”。 花厅内众人是各个心慌意乱,听到岳肃的喊声,忙定睛瞧去,见岳肃身穿二品大员的官服,当下纷纷跪倒,哭天壤地的叫道:“参见大老爷。小民等和此案无关,还望大老爷明察啊。”“大老爷,小民只是在宫府做工的下人,求大老爷明鉴,放了小人吧。”………, “尔等不要惊慌,本部院到此只是查访案情,例行盘问。倘尔等与案无涉,定当无罪开释。”岳肃扯起嗓子,大声说完,接着又道:“你们这里哪位是宫夫人呀?” “回大人的话,宫夫人前些时日,已经带着小公子搬走了。”一名丫鬟怯怯地答道。 “搬走了,可知搬到哪里去了?”岳肃继续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丫鬟说道。 “你家老爷的家产是不是与宫夫人一起搬走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是。”丫鬟答道。 “那本部院问你,都有谁知道,你家夫人搬到何处去了呢?” “随夫人一同走的下人,至今还没回来,阖府上下,可能就老爷和宫管家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丫鬟弱弱地说道。 她的回答,倒是和前来公堂上回话的魁梧汉子相符,宫家下人,再没一个知道宫乃森的财产转移到何处。 这一来,岳肃可为难了,不知该怎么审下去。不过同时,他也有了一个判断,那就是这个宫乃森是个狡猾、很辣的角色,连他那个管家也是个忠心护主之人,估计是断定必死无疑,想给妻子后代留下一笔财富。 为了确定这一点,岳肃又问道:“宫管家可有妻子儿女呀?” “有。宫管家有一个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丫鬟答道。 如此一来,岳肃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大人自杀的时候,可有谁看到呀?” 丫鬟摇摇头,厅内的其他人,也跟着沉默。对于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岳肃倒没有生气,因为要是有人看到宫乃森自杀,必然会喊人来,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死。不过岳肃又想到一件事,继续问道:“你们老爷在上吊前,可见过什么人?” 这回,厅内仍是默不作声。 这个问题,没有人出来回答,岳肃可很不满意,你们没看到宫乃森自杀也就算了,可宫乃森之所以会自杀,肯定是有人来通风报信,要是连这个人都没看到,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部院原本只是想问一问,要是你们知情不报,故意隐瞒,那就别怪本部院对尔等不客气。别想着什么法不责众,能让尔等轻易蒙混过关,要是再没一个人回答本部院的问话,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说完,转头大声喊道:“把押来的那两个人带上来!” 差役马上将两名汉子押到花厅门首,岳肃冷冷地说道:“他们两个,你们该认识吧。” 同是府上家丁,府上的人自是见过。厅内有人答道:“认识,他俩是我们府上的,一个叫付通,何奎。” “认识就好。”岳肃看向付通、何奎两个汉子,说道:“你们两个告诉告诉他们,本部院是个什么脾气。” “是、是……”付通、何奎早被岳肃镇服,当下说道:“巡抚大人脾气是,最恨撒谎的人,谁敢欺瞒大人,一律是要掉脑袋的。刘四和王铁柱两个,就因为欺骗大人,现在已经被大人砍了。” 一听这话,厅上众人更加慌了,原本还有的以为这里人多,糊弄一下,可能也就没事了,毕竟不会把大家伙全给杀了吧。现在闻听王铁柱和刘四已经死了,哪个会不害怕。 一个个又哭求地道:“大老爷饶命呀。”“大老爷开恩呀。”“小人真的不知道呀。”“大人绝不敢欺瞒大人呀。”…… “闭嘴!”岳肃怒喝一声,大声说道:“你家老爷生前肯定是见过某个人,或许这个人就在你们中央,否则你家老爷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自杀!现在本部院给你们一个机会,如实招认还则罢了,若是没人肯说,等下全部押回巡抚衙门,本部院逐个提审。严刑之下,不怕尔等不招!” 。, 第三十九章 歪打正着(上) 岳肃这一严厉起来,花厅内众人再也无人乱喊乱叫了,就连那些正在哭泣的丫鬟,也连忙止住哭声。 对于他们的表现,岳肃满意地点点头,道:“吧,谁见到你家大人死前都见过什么人呀?” “回大人的话……”先前一直回答岳肃问题的那个丫鬟道:“在老爷死前,曾在花厅听人唱曲,奴婢和紫梅几个丫鬟都在伺候,忽然家丁宫乙曾来报信,什么‘岳剃头’抄了如意酒楼……” “什么?你等等!”岳肃断喝一声,打断了丫鬟的回话,问道:“你刚刚的岳剃头是谁呀?” 对于岳剃头这个外号,是没人敢在岳肃面前叫的,岳肃手下人马,有的倒是听过,但只是要好的几个彼此在私下里,谁敢在岳肃面前提。 所以,乍一听到“岳剃头”这个外号,岳肃为之一愣,他手下的那班人,脸色也都跟着难起来。像金蝉、铁虬几个,若不是因为岳肃在场,估计都能进去将那丫鬟给劈了。 这丫鬟也是一时口误,刚刚顺口将“岳剃头”三个字出来,此刻岳肃问题,吓得她是浑身哆嗦。只听她弱弱地道:“先前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那个‘岳剃头’是谁,后来经过打听,也知道是……新任的巡抚岳大人……” “……” 岳肃的那帮手下,原本以为岳肃听后会勃然大怒,谁曾想,岳肃非但未怒,还大笑起来。接着又道:“那你可知道本部院是谁?” 丫鬟连忙磕头,一边嗑还一边哭,“大人,是民女一时口误,还望大人恕罪呀。民女从来都没这么称呼过大人,都是他们的。” “不必害怕,本部院也无心责怪于你。岳剃头……”岳肃再次了声自己的外号,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这个外号不错,转剃那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脑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民女名叫寒莲。”丫鬟声地道。 “这个名字倒也雅致,是宫乃森取得吗?” “是。”寒莲答道。 岳肃微微点头,又道:“继续吧,那个宫乙我抄了如意酒楼后,你家老爷什么反应啊?” “我家老爷听之后,很是担忧,让宫乙再去查探,他也没心思听曲了,喊大管家一起去了书房。宫乙出门不久,府的护院谭风回到府,进了老爷的书房,过不一会便走了,也不知道了些什么。后来,大管家也离开书房。最后,就是前衙的差爷来找大人,在书房发现老爷已经吊自杀。但是不明白大管家为什么也会自杀。”寒莲心翼翼地道。 “那这个宫乙可曾回来,谭风又在哪里?”岳肃再次问道。 通风报信的肯定是这两个人,宫乙倒还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谭风了。宫乃森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两个人里,一个是他,一个就是死了的管家宫雨。从宫雨那里,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唯一的希望只有在谭风的身。 岳肃话音一落,马有人汉子道:“人就是谭风。” 到谭风还在,岳肃的眼睛一亮,忙问道:“你到书房的时候,跟你家老爷都了些什么呀?” “人进书房后,只是告诉老爷,我们的杂货铺也被大人抄了。”谭风如实道。 “你是怎么知道杂货铺被本部院抄了的呢?” “回大人的话,差爷们抄杂货铺的时候,人刚好在后院解手,听到前面的喊声,就翻墙跑了,回来报信。” “原来如此。你告诉你家老爷杂货铺被抄以后,你家老爷都了什么?”岳肃问道。 “老爷显得很是害怕,什么也没,只是管家宫雨让人退下。余下的事,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谭风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认为谭风的倒也在理。道:“通风报信的事,本部院就不和你追究了。宫乙呢?” 厅中无人回答。倒是一边的魁梧汉子何奎道:“大人,宫乙到我们米铺来打听消息,结果正赶官差到来,连他一起抓了。现在正押在大人的衙门里。” 来这事别人还真就不知道了。岳肃心中暗自分析起来,成是如意酒楼、杂货铺被抄,宫乃森见机关败露,吓得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宫雨劝他自杀,好保存家中财产。宫乃森也是见大势已去,无法狡辩,这才畏罪自杀。可是,宫雨为什么也会跟着自杀,如果他想逃跑,也未必就跑不了呀。 岳肃仰头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道:“将院子仔细搜查一番,如无什么可疑之处,就将宫乃森与宫雨的尸体带走,余人全部遣散。” “是。”手下众人答应一声,开始搜查后宅。 花厅内众人,听了岳肃的话,是如蒙大赦,都长吁了一口气。尤其是跪在前面的那个丫鬟寒莲,眸子中闪出一丝得意的光芒。 可这时,童胄走到岳肃身边,躬身道:“大人,宫乃森和宫雨虽是自杀,但属下办案多年,总觉得此案令人费解。宫乃森之死,属情理之中,可宫雨之死,实在是不通呀。” 他的辞,和岳肃不谋而合,岳肃点头道:“本部院也是如此,等下他们,能不能再翻出什么有用线索吧。” “大人,其实属下以为,宫乃森和宫雨到底是不是自杀,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是不是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是否与我们一直找的斩龙帮有关系。”到最后,童胄的声音压得很低。 一提到斩龙帮,岳肃的眼睛登时一亮,暗道,多亏有铁虬提醒,要不然岂不误了大事。那个“肖员外”王启龙隐匿不见,显然河南境内有不少他们斩龙帮的据点,宫乃森与宫雨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肯定是想掩饰什么秘密。他们二人共同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财产的去向。财产藏在哪里?有没有可能是斩龙帮的据点?这个谁又能清楚。 “童胄,你的没错。这样,你立即回衙门一趟,再调二百人来,顺便告诉夫人,把狗也牵来。” “属下明白。” 童胄马带着几名差役返回巡抚衙门,叫人再点人马,自己则是到后宅请阮傲月。 岳肃这边只是叫人搬了把椅子,自行坐到花厅门口,负责搜查的下属先后通禀,没有任何发现,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便是翻出的二百两银子。来家产真的是全部转移一空。 花厅里面的人,听到没有任何发现,心终于落实,等待岳肃下令释放他们。然而,他们等到的确是一句,“来人啊,把里面的人也给我挨个搜一遍。殷柱,你到知府衙门的女囚去一趟,拿着本部院的火签,去调名女狱卒。” 还搜!厅里的人差点崩溃了。好在大伙身也没什么违禁之物,不怕搜查。男的先行搜了一边,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后来女狱卒来了,把女的也挨个搜一遍,仍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般这种情况,岳肃就不会再刁难人。不过一旦和斩龙帮联系到一起,则另当别论。不将这翻个底朝天,哪能善罢甘休。 丫鬟寒莲纳闷起来,心中嘀咕,“都‘岳剃头’狠是狠,可从不妄杀一人,刚刚不是没有发现就放人么,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她有心想问,却又怕引人怀疑,只好老老实实,默不作声。 门外的岳肃见从他们身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便自行从怀里取出一块铁牌,这块铁牌自然是他以往得到的斩龙帮信物——斩龙令。他斩龙令交给一名差役,道:“拿过去,让他们都。” “是,大人。”差役接过牌子,走进花厅,给里面的人挨个过目。 寒莲到这块牌子时,再次纳闷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位岳大人拿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厅内的人全部遍,差役又将斩龙令交还给岳肃,岳肃冷冷地道:“你们以前谁见过这个牌子?见过的,立刻如实告诉本部院,本部院不但将他释放,还另有重赏。” 宫府的人,还真就没一个见过斩龙令的,这让他们如何。只能一个个摇头,“大人,的没见过。”“大人,我也没见过。”…… “既然你们都没见过,那也无妨。不过别怪本部院没提醒你们,等一下你们之中有谁见过,本部院绝不轻饶!” 岳肃完,便不再多言。可厅内众人原本落下的心,现在又都悬了起来。不过大家实在不晓得,这牌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不一会,童胄与阮傲月带着二百名护军来到知府后宅。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女扮男装的李琼盈。毕竟李琼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尤其是听要审什么案子,当然要过来瞧瞧。 阮傲月就更不用,难得有自己发挥的时候,怎能不抓住机会。就连黑,貌似也是激动万分,总关在家里,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阮傲月自然也是女扮男装,牵狗来到岳肃身边,道:“不知大人传属下到来,有何吩咐?” “你来的正好,且随本部院去重新验尸,一宫雨是自杀还是他杀!” 第四十章 歪打正着(中) 岳肃带着阮傲月等人再次来到宫雨的房间,宫雨的尸体仍在摆在原处,由差役守。 进门之后,岳肃指着尸体,声道:“傲月,这人表面来,是自杀无疑,但我总不相信,他会自杀,其中肯定另有别故。所以,想请你帮帮忙,让黑去闻闻,若是他杀,凶手身肯定会沾血迹,黑顺线追踪,宫府就这么大,定能找到人。即便真的是自杀,身边也不一定就没有人,或许是被人逼迫。只要那人身不慎沾有血迹,黑一样能够找到。” 辈子当警察时,警犬的用途就在于此,精于此道的自是黎兰,二人配合,抓过无数歹徒。 阮傲月点点头,道:“明白。”完,牵着黑来到尸体近前。 岳肃的这班手下,都知道这位夫人胆子极大,而且心细如发,曾经帮过大人办过两件棘手的案子,还都是马到功成,所以大人这次又把她请来。 大家伙全都向阮傲月,想要瞧瞧这一回岳夫人是怎么找出真凶。 只见阮傲月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尸体,再没找到任何他杀的痕迹后,便拉过黑,拍了拍黑的脑袋,让它去闻尸体的血迹。嗅了片刻,黑汪汪叫了几声,意思好像是已经记清楚了。 随后,阮傲月送来链子,一拍黑的屁股,黑直接窜了出去。岳肃以为这下可有戏了,连忙跟在后面,谁曾想,黑刚一出门,便扑向一边站着的仵作。 仵作站在那里,乃是等候岳大人的招呼,乍一到黑扑向自己,吓了一跳,想要转身逃命,可哪里来得及,被黑一个狗扑,给扑倒在地。 幸亏岳肃已经跟出门来,见此情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单掌托住黑的下颚,跟着轻轻拍了两下。 黑扑倒仵作之后,本来想补一口,让对方彻底制服,可在下嘴的那一刹那,岳肃的手已经到了。黑感到这手法熟悉,扭头一,原来是岳肃,自家的男主人,它自然认识,脑袋贴着岳肃蹭了蹭。 阮傲月等人这时已都出门,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好笑。阮傲月让狗领走,岳肃亲自将仵作扶了起来,好半天,这家伙才惊魂略定,发现是岳肃扶着他,忙躬身答应,“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道:“让你受惊了,没有事吧。” 见大人如此平易近人,仵作赶紧道:“没事、没事……” “那就好。”岳肃完,打量了一眼仵作,很快发现,仵作的衣袖沾了一块血迹。岳肃指着问道:“这是何时沾的。” 仵作瞧了一眼,道:“是刚刚验尸时,袖子突然滑下,无意间沾的。” 岳肃依稀记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幕,只是当时并没放在心里,没想到这倒霉的仵作,却因此吃了挂落。 “没事就好。”岳肃拍了拍仵作的肩旁。那仵作简直受宠若惊,要知道这可是巡抚大人啊。 岳肃没有再去理他,向阮傲月道:“能让黑再继续搜查一下么?” “我再试试。”阮傲月答应一声,拍了拍黑的脑袋,片刻之后,只见黑原地打起转来,随后,又冲着仵作不停地大叫起来。 到这一幕,阮傲月对岳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止住黑的叫声。岳肃的明白,来真的是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难道就此罢休? 如果不是童胄提及斩龙帮,岳肃怕是也真就这么算了,可现在案子存有疑点,宫乃森多年来贪污受贿得来的银子,还没有找到,怎能就此罢休。银子是事,事关斩龙帮可就成大事了。 岳肃盘算一会,道:“将知府衙门查封,府差役暂移交清军厅负责,日常事务,不得懈怠。留二百护军在此守,以便本部院再行勘察。宫府下一干人等,全部押回巡抚衙门,暂时收监。” 知府衙门被查封,知府宫乃森的尸体被抬出,阖府下全被押走,如此情景,街的百姓到之后,不少人开始拍手称快。大呼“恶有恶报。”“多谢岳青天为民除害,为民做主。”…… 回到巡抚衙门,岳肃将刚刚带回的这帮人分别押,逐个提审,那可真是连哄带吓,连蒙带骗。很快就盘问出中午岳肃到如意酒楼吃饭,有人将消息带回给宫乃森的这件事。这事对岳肃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当闻知宫乃森一听到“岳剃头”来的时候,人都吓得背过气去,甚至醒来后还直往桌子低下钻,这个细节令岳肃一愣。 “就如此胆如鼠之辈,还有自杀的勇气?” 岳肃前后两世,都抓到过贪污犯,就没见过哪个有骨气主动自杀的。即便宫乃森想保住家产,给后代留点财富,算是一个理由。可这等一点勇气都没有的人,能做出这等大无畏的事吗? 岳肃抱以怀疑之心,但现在,那是一点凭据也没有。或许胆之人为了留下香火,会突然有了胆子也不定。 宫府的账册已经被岳肃带回,面记录着宫府下人等的名字,有谁是跟着宫夫人走的,有谁没跟着走,没跟着走的人里,可否少了谁,他都要一一盘问。尤其是宫乃森与宫雨死后,府是否有人失踪,更是要问个仔细。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一个也没少。不是提前已经被岳肃抓进大牢,就是惊慌失措地留在府。 他这边灯火通明,直到二更时分,还在继续审着。可在一座府邸的书房内,有一个人比他还要着急。 书房的窗户敞开着,这人面朝窗外,望着空中的明月。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一个四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一副管家打扮,可却掩不住他身的那股书卷之气。在他的左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因为这道刀疤,隐约间又会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问天,岳肃将知府衙门封了,又将宫府的人全都押走,你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窗前之人淡淡地道。 “老爷,若是光宫乃森一个人死,倒是没有什么破绽,可理解为,为保住家财产,被迫畏罪自杀。只是宫雨的死,难免会令人起疑,也没有他什么事,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死呢。我想,岳肃定是出了这一点,才会心存疑虑。”问天的声音也很平淡。 “是呀,岳肃应该是出这一点。但宫雨知道的事太多,他身为管家,要是不在府,逃之夭夭,岳肃必然会怀疑到他的身,全力缉拿,到时还不得将整个开封地界翻个底朝天。名单的七个人,现在只杀了三个,活下的那四个也不知在哪里,估计是在周边各县。他们不敢进开封,可万一岳肃为了找宫雨,将他的人马撒下去,被这些人碰到,将事情一,枫儿便是死路一条。”窗前人到最后,显得很是无奈。 “老爷考虑的没错,的也是因为想到这一层,在寒莲和紫梅逼死宫乃森与宫雨之后,才没敢让她二人回来。那岳肃是审案子的老手,其中少了谁,定然是要怀疑到那人身,她俩是老爷送给宫乃森的,宫府内除了宫雨外,也不知还有没有人知道。一个人不少,岳肃或许不会直接从所有人的来历追究,要是少了一个,还不得死挖这个人的底细。”问天道。 “现在她俩都被关在巡抚衙门,也不知岳肃会不会严刑审讯,如果动大刑,就怕她二人熬刑不过,最后招认。”窗前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忧虑。 “这个的也不准,寒莲和紫梅终究是女流,那等酷刑,即便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她俩。不过我听岳肃这人,虽然常严刑逼供,但执法如山,在无一定证据的情况下,从不对人用刑。所以,只要他不怀疑到二人身,她二人就不会有事。”问天很了解岳肃。所之词,倒是与岳肃秉性相符。 “暂时也只能这么认为了。对了,你去告诉那个孽障一声,在岳肃未离开开封之前,绝不得擅自出门,否则我打断他的狗腿。”窗前人在这句话时,语气变得严厉无比。 “的遵命。”问天点了点头。 “还有,你告诉城门那边盯着的人,一定要把眼睛睁亮,绝不能让那四个人混进来。再加派人手,继续在周边各县查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不留。” “是。” 开封府的知府死了,这是何等大事,而且在抬尸体出门的时候,还有百姓到,眼下整个开封城内,几乎每个人皆知道这事。做为河南最高级别的两大文职官员——布政使、按察使,自然要登门过问一声。 布政使掌管全省行政、钱粮,按察使掌管刑狱,理论虽是平级,但布政使才是真正的省长,权利也大过按察使。 邹佳仁与按察使王林鹤在一清早,便赶到巡抚衙门请安,因为邹佳仁的缘故,岳肃亲自相应,将二位大人请到后堂叙话。 按级别落座之后,岳肃问道:“不知恩师与王大人今早来本部院这,所为何事?” “大人,下官得报,知府宫大人在自家自缢身亡,尸体已被大人抬回巡抚衙门。所以特和邹大人过府详询,还望大人示下。”王鹤林心地问道。 他主管刑狱,知府死了,这个事他自然有权利知道,也理所应当由他开口寻问。 第四十一章 歪打正着(下) 岳肃听了王林鹤的话,没有马作答,而是大声道:“来人呀,将重岳叫来,顺便叫他将昨日的口供也取来。” “是,大人。” 门外的差役答应一声,去值房喊来杨奕山。杨奕山一进门,先是给几位大人见礼,随后就听岳肃道:“重岳,你将昨日的供状呈给两位大人过目。” “是。”杨奕山将供状交给邹佳仁,邹佳仁过之后,又传给王鹤林过目。 等到王鹤林罢,道:“大人,没想到宫乃森竟做出此等事,真是死有余辜。下官这就起草本章,陈天听。” 岳肃微微一笑,道:“本部院也打算今日据本奏,咱们就一道奏吧。不过王大人,你主管一省刑狱,而且与宫乃森同在开封,宫乃森平日里官声如何,他如何审案定刑,王大人就一点也不清楚么?” “这……”岳肃这一句话,登时将王林鹤问得是哑口无言。 宫乃森的手下都已供认,驻在那里是担心有人去巡抚衙门喊冤,为什么喊冤,那肯定以前有冤无处申,现在岳青天来了,才找到理的地方。开封城不止知府一个衙门,对判决不服,可以再按察使衙门,既然现在都有人要再越级到巡抚衙门喊冤了,那你按察使衙门以前是做什么吃的。 王鹤林的老脸憋得通红,倒是邹佳仁帮他打了个圆场,“秉严,这事亭仙兄确实有失察之罪,但也并非他不作为。想来定是百姓以为官官相卫,在知府衙门受了委屈,不敢到臬司衙门控告,以至于让宫乃森钻了空子。” 王林鹤字亭仙,所谓的臬司衙门,就是按察使司的简称。 “对、对……下官确实是没接到过这等状子,倘若遇到,岂能让宫乃森这等人逍遥这么久。所言绝对属实,还望大人明鉴。”邹佳仁给他个台阶,脑门子已经冒汗的王林鹤是赶紧顺着爬。 邹佳仁毕竟是自己的恩师,难得开口替别人次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者,自己手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王林鹤与宫乃森同流合污,这事暂且就这样吧,咱们以后走着瞧。 岳肃微微一笑,道:“王大人,本部院还是相信你的,知道你不能与这等人同流合污。” “多谢大人信赖。下官定然折,自行请罪。”见岳肃不追究,王林鹤的心才算放下。 这也是“岳剃头”的名声实在太响,响的令这班贪官污吏为之胆寒。可以,只要被“岳剃头”用火签请到衙门的人,目前来,就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自己今天登门,那不是找不自在么,王林鹤现在都已暗暗发誓,这辈子最好不要再见到岳肃。 自行请个失察之罪,官场是经常有的事,岳肃也不再多。这时,却听邹佳仁道:“秉严呀,听宫家的满门都被你押回府,现在宫乃森已死,不会还要接着追究他们吧。还有,秉严你现在已经是河南巡抚,官职在为师之,为师有些话,也不知当不当。” “恩师,您这是的哪里话,学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就是。”岳肃客气地道。 “现在民间给秉严送个不雅的称号,也不知你是否听过。”邹佳仁语重心长地道。 “不知恩师的是不是‘岳剃头’这个绰号?昨日学生才听过。我认为不错,专剃那班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脑袋。”岳肃朗声道。 听了这话,王林鹤的心不由得一颤。不过邹佳仁倒是沉稳的很,微微一笑,道:“杀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为师是打心底支持你的。但却不要连累无辜呀,就像宫乃森罪不容诛,可府的那些下人,也只是奉命行事。秉严你惩治一番,也就是了,最好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原来的是这事,恩师您过虑了,学生虽然本着除恶务尽之心,却一向执法如山,绝不枉杀一个无罪之人。只是宫府那些人,学生暂时还不能释放。”岳肃道。 “哦?这是为何?难道这其中还牵扯到什么案情?”邹佳仁诧异地问道。 岳肃点点头,道:“恩师可曾听过斩龙帮?” 邹佳仁捋了捋胡须,道:“你曾行文河南各处,严查斩龙帮的藏匿之地,这行文我也收到过,如何不知。难不曾秉严你怀疑这些人中有斩龙帮中人。我不至于吧,宫乃森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过是敢做些贪赃枉法的勾当,至于勾结匪类,意图造反,这等事借他两个胆子,怕是也不敢吧。” “恩师您对斩龙帮不了解,所以才会这么,学生可是和他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的。那斩龙帮中人,不少都悍不畏死,就好比学生当初在铜仁做知府时,遇的通判葛通,他一见机关败露,学生带人来捉,就立刻自尽而死。还有在京城翡翠阁遇到的那些斩龙帮悍匪,更是不怕死,口中皆含有毒药,一旦被擒,立刻自尽。”岳肃回想起当初碰到的斩龙帮死士,不禁为之动容,接着又道:“学生昨日派人去提押宫乃森,结果他早一步吊自杀了,他的死或许可以称为畏罪自杀,可连他的管家宫雨也都自尽了。他一个管家,跟案子也没什么太大牵连,为何会自尽身亡?想来定是和葛通一样,见机关败露,怕被学生擒拿之后,妄受酷刑,所以自尽身亡。现在宫乃森的家产全部转移,妻儿老也都转移,他们会去哪里,定然是斩龙帮的窝点。表面,这地方只有宫乃森与宫雨知道,但这只是表面,因为宫府的普通下人都是这么以为。不过,学生已经有了葛通的前车之鉴,当年葛通虽死,但府也有亲信下人知道斩龙帮的情况,只是鱼目混珠,心存侥幸,以为法不责众,学生不能将他们如何。当时也怪学生,一时心慈手软,担心连累无辜,没有严刑拷问,揪出那厮,才险些害死郡主。所谓可吃一堑长一智,和斩龙帮打过这么多交道,学生怎能还让他们轻易得逞。况且斩龙帮已经在河南败露,这一次学生一定要设法揪出那厮,将斩龙帮连根拔起。这两天,学生打算先慢慢问着,只要谁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露出破绽,定要严刑拷问。” 听完岳肃的话,邹佳仁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这案子还牵扯到斩龙帮身,那秉严你可要仔细盘查,一定要将反贼揪出,也不枉费皇对你的器重。” “恩师放心,学生这一次务必会将反贼一网打尽,以报皇知遇之恩。”到最后,岳肃是冲北拱手。 “如此,为师就不久留了,你这边先忙。”邹佳仁完,站了起来。 王林鹤早就想走了,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道:“大人,下官也先行告辞。” 岳肃站了起来,亲自送邹佳仁出大门,到门首才停下脚步,了句“恩师,学生这还有公务,就不远送了”。 邹佳仁与王林鹤也客气两句,便轿离去。 岳肃前往正堂,又开始继续提审宫府下人,就如他刚刚的那样,仔细盘问。甚至有的问题,要时不时的重复好几遍,只要有一遍你答的和先前不一致,那你就要倒霉。审问的人还不止他的一个,童胄、张威、王顺这些当年从阳朔县出来的老捕快,也都帮忙提审,逐个过筛子。 又是那间书房,窗户仍然是开着的,那个人依旧站在窗前,他的目光凝聚在窗后的花圃之。 问天还是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老爷,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昨晚我交待你的事,都办的怎么样?”窗前人温和地道。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叮嘱了公子,他也答应,近期不会出门。城门那边也都交待过来,还加了人手。再次派往周边各县的人,也都出发了。” “很好。”窗前人完,竟然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紫梅和寒莲这两个丫头,怕是一时半刻出不来了。没想到,岳肃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知这事对我们是福是祸。” “哦?”问天诧异地问道:“老爷,那岳肃是怎么想的?” “他误以为宫乃森会与斩龙帮的反贼有关系,这由头全都出在宫雨身,他也出宫雨的自杀有蹊跷,可能是找不出他自杀的理由,这才和斩龙帮的做派联系到一起,结果倒是吻合,皆是机关败露,便以死断绝线索。斩龙帮的那些悍匪,做事确实够狠,当初铜仁那边因为牵扯到郡主,我也有所留意,听过通判葛通在被识破之后,自尽的事。两下这一合,岳肃岂会轻易放人,按他的法,就算不挨个严刑逼供,也会一个一个的过筛子,只要发现谁的言辞中有破绽,那就从谁那里下手。”窗前人完,再次叹息一声。 “老爷,听这岳肃审案,可是很有一套的,只要被他盯,就没有审不出的。他既然认定这事和斩龙帮有关,哪里还能轻易放过,紫梅和寒莲虽然经过我的调教,可终究是涉世不深的丫头,若是轮番盘问,时间久了,难保不露出破绽。”问天的语气中,也透露出一丝担忧。 窗前人没有话,遥望远方,心中盘算良久,终于道:“眼下来,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 “老爷,您的意思是……”问天抬头问道。 “别人死总比我们死的好,虽然我答应过宫乃森,一旦出事,保全他的妻儿老,现在来,是不行了。不过他们也没犯死罪,岳肃顶多是抄了他们家产,我就把他们卖给岳肃吧,岳肃审清他们和斩龙帮无干,也就不会再追究那些下人。”窗前人悠悠地道。 “老爷英明。的这就去安排,绝对会让岳肃不出,这是咱们故意卖给他的消息。” “你办事我放心,好了,下去吧。”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 “咚!”“咚!”“咚!”“咚!”…… 两天后的早上,岳肃一如既往地审问宫家的下人,不过依旧没有审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找出可疑的人。突然间,门外传来击鼓之声。 巡抚衙门的鸣冤鼓,打从岳肃到开封,这还是第一次敲响。岳肃岂能怠慢,当下命人将堂上的宫家下人暂行收监,传击鼓鸣冤之人。 不一会,有差役将一五旬长者带上,长者来到阶下,跪地叩头,“草民给青天岳大人叩头。” 岳肃打量了老者一眼,见他虽然衣衫朴素,但面容白净,举手投足间,也有一股从容之色,不想普通的平民百姓,当下问道:“下跪之人报上名来,有何冤屈,尽管与本部院道来,本部院查明属实,定会为你做主。” “回大人,小民姓田名秋来,家住通许县竖岗镇,蒙祖上荫德,家有良田千亩,房屋数十间。两年前,因本县县令之子黄楚雷来乡间游玩,碰上佃户杨小四与其妻子,他见杨妻貌美,欲加非礼,杨小四拼命阻拦,令妻先走。其妻慌不择路,逃入我家宗祠,藏匿其中。黄楚雷带恶奴追至,百般寻觅不到,一怒之下,砸了宗祠。赶巧小犬带着家丁在外收租,路径宗祠,见如此情景,是勃然大怒,未问对方名姓,便大打出手,将黄楚雷打成重伤。就因此事,小民带白银千两到县府赔礼,黄大人明面答应,不再追究,谁料在不久之后,镇上出了一桩命案,黄大人抓不到凶手,却硬说是小犬所为,将犬子押入大牢,百般严刑逼供。草民无奈,又送去白银千两,可这次黄大人说我行贿朝廷命官,重打了我四十大板。不出两日,犬子被屈打成招,定成死罪。小民年事已高,只这一个儿子,为求全他性命,不惜倾家荡产,贿赂知府宫大人。宫大人收了我的祖宅、田地,答应为犬子翻案。果然,不出两日,县衙说真凶业已拿获,犬子实属冤枉,无罪释放。小犬出狱之时,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我那时家产散尽,只能将他接回暂住的草舍之中,然后去请郎中前来医治,哪曾想,待我与郎中归来之时,犬子已然咽气。” 说到此,田秋来悲声恸哭起来,哭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前些时日……在乡间闻听岳大人是个为民做主……难得的清官……便不远百里赶到开封……只求岳青天为我死去的儿子做主……讨回公道……” “竟有这等事,怪不得宫乃森会派人堵住街口,不准百姓前来告状,原来他干过的伤天害理之事,实在太多。”岳肃沉吟片刻,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说那贿赂给知府宫乃森的田地房庄,可曾有人前去居住?” “小民现在仍居竖岗镇,在一家小酒馆帮忙写写算算,聊以糊口。不过对田庄上的事,还是知道一些。听说先前宫大人只派了一个管事的在那打理,收取田租,可就在前不久,有不少人搬了过去,不过都是做什么的,那些佃户也不清楚,只说好像是宫大人的家人。”田秋来如实地说道。 “好呀!”岳肃高兴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没想到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童胄、殷柱何在!” “属下在!” “你二人速持火签,点齐三百护军前往通许县竖岗镇,先将田秋来府内的上下人等全部擒拿,再到县衙,将通许县令和他那儿子一并提到巡抚衙门。”岳肃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 “田秋来,你现在就作为向导,跟着他二人前去。等提回通许县,本部院定会为你申冤做主。” “多谢岳青天……多谢岳青天……” “对了……”岳肃突然想起一事,补充道:“要是查明住在那里的是宫乃森的家眷,除一概擒拿外,顺便把家产一一照抄回来。我再给你一封行文,你给通许县的巡检,让他出三百人,与你一起,押着宫家的人回来。殷柱暂时留在通许县衙,领两百护军,先将县衙封了。” “是!” “老爷,岳肃的人马已经出动,前去竖岗镇捉拿宫乃森的家眷了。” 还是那间书房,问天仍是站在原来的位置,那个老爷,依旧站于窗前,欣赏窗外的花圃。 “你这事办的很干净,别说是岳肃,换做任何人,应该也不会起疑。只是,你是怎么想起这主意的?”窗前人淡淡地问道。 “小的琢磨了一下,要想既把消息送给岳肃,又不让岳肃起疑,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人去告状。而最为直接的人选,自然是那个被宫乃森坑苦了的田秋来。我也没想到,寻找田秋来会这么顺利,一进竖岗镇,就打听到他在一家小酒馆帮忙算账,可能这也算他时来运转,祖上有德。我把事跟他一说,他马上就答应,这人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吃了不少苦,一旦有机会翻身,怎能不把握。”问天笑呵地说道。 “很好。等岳肃拿到了宫乃森的家人,估计就不会再在寒莲、紫梅她们身上打主意了,审清与斩龙帮没有关系,也就会放人。这一关,终于算是过去了。” 通许县距离开封不过九十里,童胄、殷柱在田秋来的指引下,当天晚上就来到竖岗镇,他们也不休息,直接冲入原先的田宅,开始拿人。 宅子里也有一些家丁护院,可如何是三百护军的对手,有的一闻是朝廷官军,都吓傻了眼。尤其是那些护军,赶来的路上,就吃了口干粮,到了地方,童胄也不让吃饭,要先拿了人,才准开伙。这些护军也是知道岳大人的厉害,童胄不让吃,他们也不敢罢工。这一来,护军们为了早点吃饭,更是卯足了劲,不一会功夫,就将阖府上下的所有人,一概擒拿。 童胄略一盘问,便查出这里住着的人,确实是宫乃森的家眷,有宫乃森的老婆、小妾、儿子,还有管家宫雨的妻小。家里的财产也都搜了出来,白银能有十万多两,黄金七千两,珠宝玉器、古玩字画也有十几箱。省会的知府,就是不同,捞的钱也比别地的知府要多上不少。 人抓了,钱封了,童胄这才下令就地造饭。宫家的厨房里,有不少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护军们这可解了馋,鸡头白脸的大吃一顿,吃饱喝足,也不忘挨个房间转转,看看有没有小来小去的散碎银子,好划了点。 对抄家的人来说,这是惯例,岳大人是严厉,大头没人不敢去动,可针头线脑的,总能漏出点吧。这等事,童胄是做老捕快的,自然是明白,他的原则也是一样,成箱的金银珠宝谁敢去动分毫,就砍谁脑袋,零零碎碎翻出来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那么的了。 次日清早,童胄点起人马,押着宫乃森的家人以及搜出来的金银珠宝启程前往通许县衙。到了县衙,将巡抚大人的火签一亮,请黄知县与黄公子走一趟巡抚衙门。…, 岳肃的火签,在河南地界,有了一个代名词——勾魂令。凡是见到这火签,被岳大人请走的,基本上是有去无回。通许县令黄公胥自然也听说吧,当看到岳肃的火签时,一双腿都吓得直打哆嗦。 县衙里的差役都是包打听、万事通,谁不知道自家老爷要倒霉,一个个都离得老远,怕沾上晦气。 巡抚大人请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七品县令走一趟,谁敢不从。黄公胥就算再害怕,也得走呀,要是不去,不就是公然造反。 父子二人乖乖地走出来,别看没见到岳肃,都已经是心惊胆寒,战战兢兢。殷柱带领护军,暂时查封了县衙,童胄这边又将行文投到巡检衙门,借三百士兵。通许巡检在接过岳肃行文的时候,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在得知是借兵三百,并非请他去巡抚衙门时,才算松了一口气。接着再一听说黄公胥被请走了,不禁又暗自庆幸。 巡检拨了三百人,由童胄率领,返回巡抚衙门。巡检衙门的士兵,都是老兵油子,不过也听说过“岳剃头”的名号,一路之上,皆是老老实实,惟命是从。 当天晚上,赶回巡抚衙门,童胄复命之后,岳肃让他带着人马先行吃饭,自己则是开堂问案。 通许知县,先被请到堂上,老家伙和他那儿子一见到岳肃威风凛凛在坐于公案之后,吓得又开始哆嗦起来,好悬一起都给岳肃跪下。 黄公胥哆哆嗦嗦,躬身说道:“下官通许知县黄公胥参见巡抚大人。” 黄楚雷则是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小人通许知县黄公胥之子黄楚雷拜见巡抚大人。” 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免了吧。通许县,本部院请你至此,有事相询,不过在问话之前,还有一桩案子要审,你先到一边就坐吧。” “多谢大人。” 有差役给黄公胥搬来椅子,在下手落座,黄楚雷就没这待遇了,老老实实地站在父亲身边。 紧跟着,就见岳肃重重地一敲惊堂木,大声喝道:“升堂!将宫乃森的家人全部带上堂来!” “威……武……” 。, 第四十三章 结案? 这“威武”声,黄公胥的县衙大堂上,也是经常喊的,老家伙听的,耳朵都好起茧子了。可今天看到巡抚衙门的堂威,却令他心头发寒,头皮发麻,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黄楚雷的表现,比他爹也强不到哪去,差点没瘫坐到地上。 威严!实在太威严了!这等平日里只能欺凌弱小之辈,来到这明镜高悬的威严法堂,怎能不胆怯。 宫乃森的家人被一同押到堂上,众人跪倒在地,给巡抚大人叩头。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们之中何人是宫乃森的妻子?” 最中央的夫人开口说道:“民妇王氏,系宫乃森发妻。” “嗯。”岳肃拿起先前童胄呈上的清单,说道:“宫乃森畏罪自缢,本部院派人去尔等府邸,抄出白银十万两,黄金七千两,珠宝玉器字画等共十三箱。这么多钱,单凭宫乃森的俸禄,让他干上十辈子知府,也攒不下吧。本部院问你,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回大人的话,这些金银和珠宝字画,皆是我夫君贪赃、受贿所得。”王氏也别无他说,只是如实回答。 “算你老实。本部院再问你,你们在竖岗镇所居住的宅子和田地是从哪里来的呀?”岳肃冷冷问道。 “这好像是别人送的,具体是谁,民妇也不太知情。不过府上的管事宫平应该清楚。”王氏老实答道。 岳肃点点头,问道:“你们之中哪个是宫平呀?” 跪在王氏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连忙答道:“小的叫宫平。” “你家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说你清楚这个宅子和田地是从哪里来的,那你就说说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别看岳肃说的平淡,但却隐隐透露出威严之气。为官这些年,他光明正大,铁面无私,杀伐果决,早已养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宫平到了这个份上,情知隐瞒也是无用,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可若不是听闻“岳剃头”的威名,老爷也不会让夫人他们带着家产躲到竖岗镇啊。 于是,宫平如实答道:“这宅子和田产本是竖岗镇富户田秋来的,因为儿子吃了官司,才孝敬给我家老爷,求我家老爷为他儿子脱罪。” “哦。”岳肃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道,田秋来的儿子犯了何罪?” “这个原本小人是不清楚的,可后来老爷让我到了竖岗镇,帮他打理那里的田产,小人才从庄上佃户的口中得知,是通许县诬陷田秋来的儿子杀人,将其打入死牢,田秋来为救这唯一儿子的性命,才将这祖产送给我家老爷的。” 宫平刚把话说完,坐在下手的黄公胥立马站起身来,拱手急道:“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从未诬陷过什么田秋来的儿子,还望大人明鉴。”说这话时,老家伙都快吓哭了。 岳肃扭头瞧了黄公胥一眼,冷冷地道:“本部院还没问你,你着什么急,给我坐下!” 岳肃最后这四个字,说的极为严厉,黄公胥吓得,一个不稳,跌坐回椅子上。岳肃也不再去理他,接着看向阶下众人,说道:“哪个是管家宫雨的妻子?” 跪在第二排的一个妇人连忙回答,“民妇乔氏,系宫雨的结发妻子。” “哦……”岳肃淡淡地道:“本部院想和你打听一下,宫雨平时为人如何?常和什么人打交道呀?”…, “我夫君是宫家的老仆,到我夫君这,伺候宫家已有三代。夫君平时沉默寡言,老爷有什么事,一般都安排他去做,他都办了什么事,也从来不对我提起。至于说常和什么人打交道,我知道的,也就是开封城里的一些买卖铺户的东家。”乔氏答道。 宫雨是宫家的家奴,已有三代,这事岳肃早从已抓的那些宫府下人口中得知,而且乔氏说的那些,也和宫府下人说的大致相同。 现在宫府上下全部落网,宫家的财产也全部抄来,如此看来,宫家应该和斩龙帮没有什么联系。因为,宫乃森要真的是斩龙帮的人,这些钱早被斩龙帮带走了,怎能给自己剩下这么多。 通过宫雨的性格,岳肃可以下这么一个决断,那就是宫雨对宫家十分忠心,担心自己被抓,受不了刑讯,将宫家的藏身之地供出来,以至于宫家从此败落。 这个推断成立之后,岳肃也无心再为难宫府上下,赃银都抄回来了,就别枉杀无辜了。 岳肃琢磨片刻,说道:“暂且将他们带下,收入监牢。” “是!” 差役将宫府上下押入监牢,现在只剩下田秋来跪下大堂之上。因为刚刚阶下跪着的人多,黄公胥父子还没注意到他,现在就剩下他一个,还不一眼便敲出来。看到田秋来在此,黄公胥父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本急速跳动的心肝,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岳肃再次转头看向黄公胥父子,微笑地道:“黄知县,现在本部院要问上你两句了。” “大人……”黄公胥急忙起身抢道:“下官从来没有诬陷过田秋来的儿子,还望大人明鉴呀……” 岳肃笑了笑,说道:“本部院原本没打算问你这事,你既然三番两次提及,那本部院就听一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你真的没有诬陷人家,本部院一定还你清白。说吧,你有没有将田秋来的儿子抓入监牢呀?” 一听岳肃说没打算问这事,是你自己非要三番两次的说,我才过问一下。黄公胥得了此言,肠子差点没悔青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下官确实将田秋来的儿子抓进大牢。可那时是有人指证,说田秋来之子杀人,下官这才例行盘问。” “那之后呢?他儿子是否承认呀?”岳肃随意地问道。 “他儿子不肯承认,下官就一边审问,一边搜集证据,后来发现真凶,将其抓获归案,就把田秋来他儿子放了。”黄公胥赔笑地说道。 “那你将田秋来之子抓进县衙,关了几天呐?”岳肃再次问道。 “好像就十天八天吧。”黄公胥答道。 “时间倒也不长。对了,我听田秋来说,这期间他儿子已经认罪,被你判了斩监后,打入死牢。这事可是有的?” 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毕竟当时黄公胥宣判的时候,在县衙观看的人不在少数,只要略微调查,就会查出来。所以,黄公胥只好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那当时田秋来之子为什么认罪了?”岳肃笑问道。 “因为当时已经有证人证明,是田秋来之子杀人,但其矢口否认,下官这才对他动刑。他受刑不过,就承认是自己杀人。可是大人,下官这绝不是严刑逼供,实在是有证人证明是他杀人,下官误以为真,才动的大刑。不料,刑具一上,他就招了。”黄公胥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并不是你有意将田秋来的儿子屈打成招,是那个证人诬告,才致使你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是这样吗?”。岳肃笑呵地说道。 “大人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黄公胥满脸堆笑地说道。在听到的那番话时,心中难免窃喜,暗自得意地道:“人言‘岳剃头’明察秋毫,我看也不过如此,被我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他朝要是再有人在我面前吹嘘‘岳剃头’如何了得,我就当面驳斥他一番。” 黄公胥正得意之时,就听岳肃又说道:“那诬告之人现在何处?” “那人……那人现在在哪,下官也不清楚,可能是搬家了吧。”黄公胥抵赖道。 “啪!”岳肃一听这话,重重一敲惊堂木,厉声喝道:“黄公胥,你身为朝廷命官,一县父母,难道不知的大明律例么?诬陷他人,罪加三等,你说那厮诬陷田秋来之子杀人,累的你将田秋来之子屈打成招,可真相大白之后,为何不将那厮严惩,反令其逍遥法外,现今无踪!天下的衙门口,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诬告加三等,越诉杖五十。诬告他人杀人,罪加三等,都够满门抄斩的了!你现在竟然敢告诉本部院,不知道人去哪了!” “这……”黄公胥这才明白,‘岳剃头’早已成竹在胸,在这里等着他呢。 “下官……下官糊涂……还望大人开恩啊……”黄公胥连忙跪倒在地。 “你糊涂,我看你是装糊涂吧!”岳肃重重一拍桌案,大声说道:“你身为一县父母,却利令智昏,草菅人命,还敢在本院面前巧言令色,我看你真的是活够了!来人啊!摘掉他的乌纱,扒掉他的官服!” “是!” 一旁的差役答应一声,来到黄公胥的身边,去掉他乌纱、官服。这一下,黄公胥和他的儿子全都吓傻了。黄公胥连忙冲上磕头,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黄楚雷比他老爹也强不了多少,见父亲的官服都给扒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不停地颤抖。 “黄公胥,此案的前因后果,本部院早已查访明白,岂容你矢口狡辩!你现在就将为何陷害田秋来之子杀人一事,如实招来!还有,你又是如何将他屈打成招?定案之后,为何又将他开释?释放之时,都做过什么手脚,令他不出半日,便死于家中!” 岳肃这番话是义正言辞,黄公胥听在耳中,好似雷鸣一般。他再也不敢抵赖,叩头说道:“下官愿招。” 当下就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陷害田子的原因,倒是和田秋来一般无二,纯属为了报复,之所以放人,乃是开封知府宫乃森给他写了封信,令其放人。至于说田子是如何死的,实在是受刑太重,在死牢中又遭到黄楚雷一番折磨,这才在释放不久,便一命呜呼。 。, 第四十四章 只剩下两个了 听完黄公胥的讲述,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让他父子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过写好的供词,黄公胥父子签字画押,画押完了,黄公胥似乎感觉到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连连磕头道:“大人,下官自知罪不可赦,还望大人开恩,留犬子一条性命。” 黄楚雷也赶紧跟着哭诉道:“求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小的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不是你调戏良家妇女,又怎么有此事发生!这还只是本部院查出来的,那些被尔等坑害,至今无处伸冤的百姓还不知有多少,本部院今天对你施恩,那你当初可曾想过对他们施恩!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铁虬都做好搬铡刀的准备了,只等岳肃放话,听到大人要虎头铡,当下带着差役,将铡刀搬上。 “开铡!”岳肃大喝一声,站起身来。 铁虬现在是轻车熟路,将铡刀拉开,金蝉过来,将黄公胥按置刀口之下。岳肃抽出火签,向下一抛,“铡!” “咔嚓!”黄公胥登时人头落地。 黄楚雷见父亲的脑袋说掉就掉了,终于知道什么叫岳剃头,心中后悔万千,可一切已经完了。 岳肃又命取来狗头铡,将黄楚雷的脑袋也给砍了。 处决黄家父子,岳肃又下令让童胄带人,去抄黄公胥的家,随便在通许县收集一些关于黄公胥的不法之事,一并带回。至于田秋来,岳肃将宅子与田地判还与他,让他自行回家。 田秋来见大仇得报,心中十分痛快,家产复得,更是对岳肃是感恩不尽,连连磕头不已。 打发走田秋来,第二天早上,童胄又带人赶往通许县,岳肃这边将宫家上下全部带上大堂,教训一番,全部打发。按理说,像宫乃森妻子这样的,要下放到教坊司,岳肃念在她儿子年纪不大,而且宫乃森已死,家产全部抄没,也便手下留情。 王氏现在家财全无,那些下人、丫鬟什么的,自然不能再跟着她,人间冷暖也就如此,何况宫乃森对下面的人,也没有什么恩德。 不过,有两个人最后还是跟在王氏母子身边,那便是宫雨的妻子乔氏,以及她的儿子。 大家各奔东西,王氏四人不知何去何从,当走进一个僻静的胡同时,一个背着包袱的人突然迎面走了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问天。 王氏与乔氏并不认识问天,两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问天来到王氏面前,解下包袱,递了过去。王氏吓了一跳,没敢伸手去接,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问天面无表情,冷漠地说道:“这是宫大人生前寄放我那里的东西,现在他人走了,东西还是要还的。拿了之后,远走高飞吧,走得越远越好。” 听了这话,王氏才战战兢兢地接过包袱,包袱很是沉重,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 “钱财不可露白,你们最好一路小心。”问天说完,从王氏身边穿了过去。 “多谢……多谢……”王氏流下眼泪,感激说道。可她哪里知道,这些银子是她丈夫的卖命钱。 不过,这也是问天或者是他的老爷还算讲信义。^ 问天走出胡同,穿过两条巷子,在一所院子的门前停下脚步。 “当当当……当当……”问天三长两短地敲了几下门。 “吱啦”一声,院门打开,问天信步入内,反手关上门。 “师父!”院子里站着两个少女,少女面容娇美,不正是寒莲与紫梅么。 问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你们做的很漂亮,在巡抚大牢受委屈了吧。” “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二女异口同声地答道。 “很好,这才像是我的徒弟。现在,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想让你们俩跑一趟。” “师父尽管吩咐。” “岳肃应该马上会派人去查抄通许县,顺道还会受理一些冤案,将当地的土豪恶霸杀上一杀,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到时去告状的人,肯定会很多,你们两个去一趟,留意一下去告状的人……”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卷纸来,递到寒莲的手里,又继续说道:“如果发现有这画像上面的人,直接做掉,绝不能让他们见到岳肃的人。” “徒儿明白。” 童胄带人再次来到通许,与殷柱汇合,大张旗鼓地开始查抄县衙。黄公胥因为衙门不在开封城内,所以并没有将家产转移,这一下子,童胄他们一股脑地,抄出三万多两银子。 同时,又张贴告示,说巡抚岳大人清查冤案,凡有冤者,皆可前来状告。 消息一传扬开,通许百姓一窝蜂地涌过来,别看知县老爷死了,可冤屈还是要申的,原因无他,自己当初也不是直接得罪县令大人,只不过是受到本地恶霸的欺凌,到了县衙,反而原告变成被告。知县死了,欺负过自己的恶霸不是还在么。 童胄照单全收,只要被告是有钱人,他先就地取证,一经查实,直接抓人、抄家。要是找不到证据,他也不会冤枉好人,毕竟这个年头也是有刁民喜欢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通许平冤,是如火如荼,不仅县城里的人来告状,许多乡下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赵家村的一个小院里,有两个人正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二人的年纪都不算大,二十六七的样 “张兄,听闻岳青天的人,已来到通许,专为百姓平冤。咱们周边,已经有不少人进城告状,咱们俩的冤屈,是不是也应该去诉一诉,或许能扳倒那人,为你我的妻儿老小讨个公道。” “刘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考虑去还是不去,岳青天的名字,咱们只是道听途说,从未眼见,虽说他办了通许县令,可那只是小鱼小虾,咱们要告那人,可是一方大员,能扳得动他吗?搞不好,咱们还得搭上性命。”姓张的有些左右为难地说道。 “张兄,这可是咱们唯一一个报仇的机会了,想想咱们刚刚出世的孩子,想想咱们的父母妻子,要是不叫他们父子血债血偿,咱们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他朝九泉之下,也无脸面对这些枉死的亲人啊。”姓刘的青年感慨万千的说道。随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要是你不敢去的话,我一个人去,就算死,我也要拼一拼。” “刘兄……”姓张的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刘姓青年的手臂,语重心长地道:“我又如何不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只是自古官官相护,那人八成还正找不到咱们灭口呢,咱们这么去,我怕是羊入虎口。” “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这样偷偷摸摸,隐姓埋名的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我今天其实已经那定主意,是非去不可!”说到最后,刘姓青年的语气变得异常激动。 张姓青年略一思量,最后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你说的没错,如果这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死就死,我同你一起去,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们遇到真正的青天!” “好!” 两个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随后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直奔县城。 只半日功夫,二人就进到城内,打听明白县衙的所在,便直接赶了过去。 在县衙的前街,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摊子前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一个少女,对着摊上的胭脂是左挑右选,另一个少女,冲着街道,注视着过往行人。在挑水粉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紫梅,望着街上行人的,自是寒莲。 “咦?这么像!” 张姓青年和刘姓青年按照指引,朝这边走来时,寒莲的眼睛一亮,胳膊肘碰了一下紫梅。紫梅转过身来,正好与寒莲的目光相对,随即顺着她的目光,朝前边看去。 当紫梅看到两个青年时,也是一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好像是画像上的人。” 寒莲也用同样低的声音说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下手呀?” 紫梅略一思量,可主意还没想出来,两个青年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寒莲见紫梅还未想出主意,这下可急了,猛地急中生智,突然扑到张姓青年的身上。“哎呦……”随即就痛苦地呻吟起来。 紫梅反应也快,当即上前扶住寒莲,关切地说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 张姓青年乍被寒莲撞上,吓了一跳,转头一瞧,是个妙龄少女,戒备之心立时放下。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寒莲捂住下腹,装作十分虚弱地道:“我有点头晕,刚刚突然站不稳,撞到了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说着,眼睛一闭,就势欲倒。 紫梅虽然扶着寒莲,却装出一副扶不住的样子,跟着寒莲差点一起跌倒。 倒是张姓青年,还算手疾,一把扶住寒莲的肩膀。二女这才没有一起摔到地上。 “多谢公子。”紫梅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张姓青年微微一笑,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言罢收回手臂。 可他的手臂刚一离开寒莲的肩膀,寒莲又是朝一旁倾斜,紫梅则是急的差点哭了,“姐姐……”说着,两个人便要一起倒下去。 张姓青年无奈,只得再次相扶。待到二女站稳,就听紫梅说道:“公子,我姐姐也不知害了什么病,我力气小,也扶不住他,一旁有个医馆,不知公子可否帮忙,帮我将姐姐搀扶过去。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我还有事……”张姓青年有些为难地说道。 紫梅见他不肯,眸子中瞬间流出眼泪,可怜巴巴地道:“我从小孤苦无依,被卖到陈大户家,一直都是姐姐照顾我,要是她有事,我可怎么办呀。求求你公子,就帮帮我吧。”说着,也不知是一时急血攻心,竟然晕了过去,直接朝张姓青年的身上跌去。 张姓青年连忙伸另一只手将她扶住,这下更为难了,扭头说道:“刘兄这可怎么办?” 刘姓青年见是两个弱女子,也失去防范之心,说道:“先前那位姑娘好像害了什么急症,这位姑娘应该是一时急血攻心,咱们已是苦命之人,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咱们打听一下,附近哪有医馆,把她俩送去。” 张姓男子点点头,说道:“好。” 二人像卖水粉的伙计一打听,得知旁边不远,还真有一个医馆,二人顺着路径,一人扶着一个少女,赶了过去。旁边有不少人看到,一个个都是羡慕,这二人竟有艳福,谁曾想这哪里是什么艳福,分明是来自鬼门关的勾魂无常。 转过一条街,再通过一条巷子,便是医馆,二人扶着紫梅、寒莲,走进巷子,偏巧这个巷子里没有人。当他们走到巷子中央的时候,他们扶着的少女动了。 两个少女猛地直起身来,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掌,以迅雷之势,一把扣住两个青年的脖子。二女的不仅快捷、连贯,而且熟练异常,都不等两个青年叫出声来,手指一用力,便将喉管捏断。 “人死了,咱们走吧。”紫梅说完,就要将尸体抛下。 “不行!”寒莲连忙阻止,说道:“现在‘岳剃头’的人就在这里,一旦尸体被发现,定然会送到他们那。以‘岳剃头’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万一给老爷和师父惹出麻烦怎么办?” 紫梅点点头,说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处置这两句尸体?” “先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起码要保证在‘岳剃头’的人走之前,不被发现。”寒莲冷静地说道。 “好。” 刚刚是两男扶两女,可出来巷子,就变成两女扶两男。一路上少不得有行人注意,但二女也顾不得这许多。幸亏这些天,岳肃的人在此清理冤案,当地一些地痞无赖,放荡子弟不是逃跑了,就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要不然光凭她俩的姿色,少不得这等人上前说些轻薄的话,甚至加以调戏。 二女终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取出怀中问天给她们的画像。画像上一共画了七个人头像,其中三个被打上了叉。剩下的四个,有两个和被她俩杀的青年是一模一样,仔细一比对,确认无误后,寒莲取出一盒的脂粉,蘸着脂粉,在这两个头像上也勾上了叉。“只剩下两个了!” 一直等到晚上,寻了两条麻袋,将青年装了进去,再系上石头,丢入河沟之内。 感谢醉酒明月星空妒对小翼的催更,但小翼今天真的写不动了,不能完成您交给小翼的重任,小翼实在心中有愧,在此向您说一声对不起 今天小翼去洗了个澡,回家之后,就感觉特别乏,咬牙写了这些,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还望您见谅.弱弱地问您一句,没有吃下的催更票,能够转为打赏么 在此再次感谢各位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小翼一定加油,写出更为精彩的内容来。 第四十五章 太子少保 一晃夏去秋来,秋收之后,各省的赋税陆续送往京城。每年这个时候,也是九边催饷的日子,尤其是辽东,孙承宗修建关锦防线,花钱如流水一般。孙老头是东林党,再加上辽东最为吃紧,有了银子,当然先给他。 湖广的税赋,按照原定计划,是要拨给岳肃的,不过现在岳肃有钱,朝里的人都知道。反正您生财有道,福王他们要账,您也能压得住,行了,这钱就先安排给更加需要的地方吧。叶首辅这一倒手,湖广的赋税去了辽东,不过他终究也得给皇帝老子一个交待不是。这个借口就是辽东吃紧,孙承宗催钱修建城池,要不然努尔哈赤就打过来了。 相比于保家卫国,不受外地入侵,黄河那点灾民,也就不算什么了。再加上百官纷纷上书,说岳肃现在手里有上百万两银子,赈灾绰绰有余,也不差这点赋税,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岳肃抄来多少钱,皆是如实奏明朱木匠,朱木匠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将银子拨给孙承宗,毕竟那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老师么。可是,不给岳肃,他又觉得亏欠岳肃的,想来想去,冒出一个主意来。 这日早朝,朱木匠故意说道:“各位爱卿,湖广赋税原本是拨给岳肃赈灾用的,现在却划拨给了辽东。虽说辽东吃紧,但赈灾也同样重要,岳爱卿以五万两银子赈灾,解朕之忧,救民与水火,实在难能可贵呀。” 完,他扫了一眼满朝文武。 殿上众臣,不知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能看懂风向的还是有的。像现如今的礼部尚书,刚刚入阁的东阁大学士顾秉谦老人家马上看出苗头,出班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河南,解百姓于倒悬,实在难能可贵。由此也可看出,岳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不仅可贵,而且还可敬,实乃我满朝文武之楷模。” 顾秉谦不仅无耻,还深得魏公公的真传。魏公公曾经告诉过自己的党羽,千万不要去学东林党的那些王八蛋,竟和皇上对着干,那是迟早要完蛋的。咱们呢,只要皇上说什么,咱们就马上跟着说好,保准没有错。 顾老头这一出面,不久前继承他礼部右侍郎的魏广微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岳大人清正廉洁,实乃百官之楷模,我等倾其全力也难及其万一,只能效仿岳大人鞠躬尽瘁之心,以报万岁。” 这边有不要脸的,那边就有要脸的,东林党这帮人心中大骂起来,“什么百官楷模,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太不要脸,皇上说什么,你们就顺杆来。就他岳肃,算得了什么。”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皇上说说嘴,就遂了他的意。且看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东林党不发一言,阉党那边,除了工部尚书冯权之外,在顾秉谦和魏广微的带领下,是一起赞扬岳肃。 等到赞扬声停下,朱木匠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岳爱卿公忠体国,凭一己之力,解朕烦忧,诸位也声称岳爱卿可为百官表率。既然如此,朕打算加封岳爱卿为太子少保,想来各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什么没有意见!意见大了 这一回,东林党可忍不住了,礼部尚书**星第一个站出来说道:“臣启万岁,三公、三少之衔,乃无上荣耀,即便加封,也要给那些为国操劳多年的老臣。想那岳肃,不过为官几载,蒙陛下器重,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已是莫大恩典。他虽赈灾有功,可却擅杀朝廷官员,如此酷吏,怎配得上太子少保的头衔,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赵大人所言极是。”这一次,站出来的是内阁大学士史继偕,“岳肃持五万两白银出京赈灾,这是不假。但他凭借先斩后奏之权,擅杀朝廷命官,肆意抄家,横征暴敛,所获之财,远比朝廷赈灾预算多得多。那些抄来的财产,他分文没有上交国库,其中有何图谋,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陛下……”“陛下……” 这两位大佬一挑起头,东林党的那班虾兵蟹将立刻站了出来,纷纷参劾岳肃。所说内容,无非是岳肃持宠而骄,在外无法无天,这等人,不治他的罪就不错,岂能再行封赏。若是封他为太子少保,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上面的朱木匠,是越听脸色越难看,手指紧紧扣住龙椅,脸阴沉得有些骇人。 下面的百官,自是看的出来,不过阉党中人,夸奖岳肃两句是可以的,真要让他们赞成封岳肃为太子太保,那是打死他们都不愿意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般是不跟着上朝的,站在皇上身边的,都是掌印太监王体乾。王公公看出不对,心中琢磨一下,便打了一个手势,给前边的顾秉谦看。 顾秉谦当即会意,出班说道:“几位大人所言差矣。岳大人此次出京,陛下御赐尚方宝剑,三口铜铡,皆有先斩后奏之权。当日皇上御赐之时,诸位大人也是在场的,为何不出声反对。没人反对,那便是赞成,岳大人既有了先斩后奏之权,杀些贪官污吏,便是奉旨行事,岂有擅杀之说。河南官员,贪赃不法,按照大明律例,皆是杀头抄家之罪。岳大人依法惩治,如何称得上是娇纵妄为。皇上既付岳大人便宜行事之权,所抄没来的贪官之家产,先行赈灾济民又有何不可?若按赵大人、史大人的意思,岳大人只墨守成规,怕是黄河两岸的灾民早就饿死了!” 他这一番话,将东林党人的说辞辩的是体无完肤,朱木匠的脸色也是由阴转晴。 魏广微也是有眼力的,见皇上面露喜色,知道顾秉谦抢了头彩,自己岂能再落于人后,连忙出班随声附和。这一来,阉党中人也跟着跳了出来,大赞岳肃有功无过,实该加封。 魏公公一向对大伙有个教诲,一是要顺着皇帝说话,二是但凡东林党反对的,咱们就赞成,东林党赞成的,咱们就反对。横竖就是和你对着干。 凡事都要讲个道理,不用讲理的时候,都是强弱分明的时候。眼下阉党论实力,虽然比东林党稍逊一头,但却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这一来,便是势均力敌。如此争辩,靠的就是谁在“理”上。 阉党的话在情在理,东林党那是强词夺理,现在实力并不比对方强,这个“理”自然就夺不走了。 双方在朝堂之上,是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东林党是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阉党这帮人,能站在庙堂之上,那也是科班考上来的,比嘴皮子,谁怕谁呀。反正后面有皇帝撑腰,自己又站在理上。 一番辩论下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朱木匠最讨厌这种争辩,现在看东林党人的眼神都有些发狠,不过再看阉党的时候,多少还是还有温和的。 辅叶向高,一直都是一言未发,这只老狐狸向来都是有个合计,冲锋陷阵的时候,让手下的人上,这样即便出师未捷,也能有个回旋余地。眼下看出皇上站到阉党那头,自己这边再行争辩,已是徒劳,反而会加深皇上对东林这一边的不满。搞不好,皇上一怒之下,自行下中旨封了,咱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罢了,给你岳肃一个太子少保又能如何,毕竟咱们最大的敌人,目前还不是岳肃。 打定这个主意,叶向高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臣启陛下,微臣以为,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济民,重修黄河,实乃为国分忧,厥功甚伟。至于擅杀大臣,也确是依法办事,有功无过。臣以为,加封岳大人为太子少保,实属应当。” 他这话一说完,东林党再没有出声的了。 朱木匠也当即说道:“内阁拟旨,加封岳肃为太子太保。” 这一番争辩,看似围绕着岳肃,实则也是阉党和东林党的一次正面交锋。凭借皇帝的支持,阉党占得了先机,而东林党只能被迫妥协。 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马上传进魏公公的耳中,魏公公竟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做得好!东林覆灭不远矣!” 金秋时节,既是收获的时节,也是欢庆的时候。洛阳城每到这个季节,就会举行一个盛大庆典,名曰龙门会。洛阳共有两大庆典,末春的时候是牡丹会,初秋的时候便是这龙门会,寓意为鲤鱼跃龙门。 讨了这个彩头,自然少不得名流学子欢聚一堂。洛阳共有两大书院,一曰东明书院,二曰龙门书院。这两个书院,每到龙门会的时候,就要比上一比,斗上一斗,来一个以文会友。 文人比试,虽然不用舞刀弄剑,生死相搏,但是事关名誉,也少不得唇枪舌剑,有时那势头,都不弱于战场厮杀。之所以如此激烈,原因有三:第一,文人都有风骨,尤其是还未踏入仕途的文人,都是孤芳自赏,恃才傲物,看似谦逊,其实背地里谁也不服谁;第二,来此观礼的,不少是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官显贵、士子名流都在其内,世家子弟、名门千金自然也少不了。一旦自己独占鳌头,或表现的风度翩翩,就有可能被哪家权贵看上,不管是招做女婿,还是收于门下,起码少奋斗个十几年,这可是一条捷径;第三,凡是获胜的书院,都会收到地方士绅的捐助,通常是白银三千两,一半会作为参赛学子的奖金。穷学子大有人在,即便不能巴结到名门,获胜之后,得些分润也是好的。 龙门书院的名头看似响亮,其实每年都敌不过东明书院。别看东明书院成立的年头没有龙门书院早,但它却找到了一个靠山,那就是东林书院。东明书院一向与东林书院遥相呼应,彼此的院士,也互相讲学,最为要紧的是,现在朝中东林党掌权,东林书院在江南,北方学子想去投奔,也没啥机会,所以便慕名加入了东明书院。 这一年的龙门会,要比往年隆重的多,因为东明书院来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讲学先生,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被逼下野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老家伙致仕之后,在家闲不住,也走起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的路子,出外讲学。 这等文人盛会,每年都有知府亲自主持,还要请上一些河南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布政使、按察使是年年都要请的,现在又来了河南巡抚,照理说,更是要请的人物,只是这位巡抚岳大人实在不受待见,广大河南官员皆是敬而远之,他不来洛阳,大家就烧高香了,怎还能主动去请呀。 不过不请,确实是说不过去,不说别的,河南巡抚是这地面上最大的官,你悄悄的,或者也就这么算了,要是大张旗鼓,把布政使、按察使都请去,到时再不知会他,那不是不将岳大人放在眼里吗。巡抚大人本来没打算收拾你,因为这事,不收拾你才怪了。 洛阳知府施桐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为要跟岳大人打个招呼,管你来不来,礼数一定要到。不来最好,大家伙小心为上也就是了。 于是,一张请柬送到了开封巡抚衙门。 岳肃本来是没有闲心去参与这种场面工程的,谁想被李琼盈看到,李大小姐来河南后,不仅把河南美食都打听了一遍,还打听了一番这里都有什么盛会,听说这龙门会是最热闹的,所以早就打算去逛上一逛。当下缠着岳肃,想让他带着大家伙去转转,瞧瞧热闹,阮傲月也是喜欢凑热闹的,再加上梅儿、兰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撺掇,岳肃最后终于点了头,“好,咱们去!” 邹佳仁、王林鹤也都收到请柬,本来打算到巡抚衙门辞个行,前往洛阳,没想到岳肃却告诉他们,大家伙一起去。这一来,搞的王鹤林再次头疼,本以为可以离开开封,远离岳肃,没想到还是没离开。现在都心中后悔,早知‘岳剃头’也去,我就不去了。 第四十六章 滴血玛瑙(因为两章不好分开,所以并作一章发。 因为两章不好分开,所以并作一章发。 “岳剃头终于走了,少爷我这些天都快憋死了。” 在一个宽敞的花园内,一个二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的青年公子,正手舞足蹈转来转去,像是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 在公子身后,跟着四个仆人,不管公子往哪走,都在他身后是不离不弃。 公子似乎有些恼了,极不耐烦地嚷道:“你们几个烦不烦,这是我自己家,用得着我在院子里走两步,你们还像勾死鬼一样地跟着么!” “少爷,大管家有吩咐,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千万不能让你跑出门,否则就杀了我们。所以……请少爷见谅……”一个仆人十分委屈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岳剃头都已经走了,还怕个什么。你们一边凉快去,别扫了爷的性。这些天憋死我了,今天非得出去好好转转,也为我的小宝贝找些口粮。”青年公子极是高兴地说道。 “公子,大管家还没发话,说让您出府,您还是……” 仆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它妈的!这个府里谁说的算,他说到天也就是一个管家,我可是府上的公子,我爹不在,就我说的算。少找不自在,你们以为就他杀得了你们,我就杀不得你们了么!”公子恼怒地说道。 “公子……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少爷我现在就要出去转转,你们要跟着就跟着,不愿跟着就离我远点。”公子说着,却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进入房间,公子走到床边,拉开幔帐,从被子下翻出一块玛瑙来,这块玛瑙石能有婴儿大小,但长得十分怪异,很似庙里供的罗刹。玛瑙的颜色也怪异的很,下半截是红色,血红色,这颜色和鲜血是一般无二。上半截是透明色,晶莹剔透,透过去都能看到下面的被带。 公子又从床下取出一个盒子,像是专门为这玛瑙订做的,装在里面,大小正好。公子将玛瑙放到里面,把锁扣上,外面裹了层布,用左臂夹着便走了出来。 仆人没敢跟他进房间,但似乎明白公子的意思,连忙哭求道:“公子爷,您可别出门呀,老爷不是也发话了么,不经他的允许,您要是敢擅自出门,就打断……” “放屁!我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舍得,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赶紧滚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公子……”仆人紧张地喊道,看那架势,就差给公子跪地磕头了,只是却丝毫不退让。 公子见他们不退,突然将右手放入怀中,取出一个木管放在嘴上,轻轻一吹。“呜……” 听到公子吹哨子,四个仆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就在这当口,不远的枯井里,鱼贯钻出五六个人来,而且看架势,还有人继续往外钻。这帮人清一色的劲装,背上都背着家伙。出来之后,一个个是躬身拱手,“不知公子何事召唤。” “随我出门,谁敢拦着,就打断他的腿!” 公子的声音甚是响亮,声音一落,四个仆人是吓得连连倒退。这时候,从井里终于无人继续钻出,一点人数,共有十三个。 公子见仆人一脸的惧色,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说道:“走!” 完,就朝左边的月亮门走去,十三名汉子,护卫左右。可就在这时,猛然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要是我拦着,公子也要打断我的腿么!” 一听这声音,不等公子回头,那十三名汉子,都已回过头去。只见一中年文士,缓缓朝他们走来,汉子们虽是人多,可见到这中年文士,脸上皆露出惧意。 此刻公子也回过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地说道:“天叔,您这说的什么话,小侄哪敢对您有半分不敬呀。” 那中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问天。问天面沉似水,说道:“公子,现在岳肃虽然走了,但不过是暂时的,过些天龙门会一结束,他自会回来。你今天出门,一旦招惹什么是非,回来被人告上一桩,怕是老爷也保不住你。要知道这岳肃可是有名六亲不认!” “天叔,我知道。没看他在的这些天,我不都是乖乖的留在家里,连大门都不敢出,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公子对问天的语气,似乎都带有哀求的成份-=会员手打=* “要是就为了出去透透气,你带着滴血玛瑙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猜到你一听说岳肃和老爷离开开封,就会想出去惹祸,我才特意赶来的。为了这块滴血玛瑙已经死了多少人,难道你不清楚么,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只是一个传说,当不得真的,你又何苦那么执着?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不可改变。而且这东西是个不祥之物,凡得到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奉劝你不要步他们的后尘。”问天的语气平淡,但却带有一股威严之气。 公子仍是赔笑,说道:“天叔,那我不带它出门,不出去惹事,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还不行么?” “你哪次出门,不给家中惹出是非,以前有宫乃森在前边顶着,一切还好说,他现在已经给你当了替死鬼,如果再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还有,知道这事的七个人中,还剩下两个,他们不死,始终是个祸患,你最好还是留在家里吧。” 问天虽然这么说,语气明显软了一些,公子抓住机会,央求道:“天叔,要不然这样,我不带滴血玛瑙出门,也保证不生事,就到城外跑跑马,在周边县镇转一转,要是让我遇到剩下的那两个人,直接将他们灭口,也省的您心里挂念。” 听到公子这般说,问天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你想出门也可以,但是我要派几个人跟着你,时刻提点你,不要惹事。还有,你的这班人,一定要约束好了,哪怕生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贻害全家。好了,把东西留下,出去透透气吧。” “多谢天叔。”公子微笑点头,将匣子交给身边的汉子,汉子结过,几步走到枯井边,跳了下去,不一会,又空手上来。 这功夫,问天拍了拍手,很快从另一侧的月亮门中,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皆是妙龄少女,仔细一瞧,竟是紫梅与寒莲。 二女走到问天身边,躬身说道:“师父。” 问天点点头,说道:“你二人跟着公子出去透透气吧。”说完,负过手去,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是,师父。”二女答应一声,径自朝公子走去。 公子冲着问天的背影一拱手,说道:“我就知道天叔向着我。不但答应让我出去,还派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服侍,多谢、多谢。” 问天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顺着紫梅和寒莲走来的月亮门,走了出去。 公子也转过身,一招手,说道:“咱们走!” 这位公子,和平常的纨绔子弟一样,也都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过这位邹公子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跑马。公子相马也是出名的,不过这好像也是他唯一的长处。 往常跑马,都是有对手的,没事赌点彩头,今天也不例外。公子有一位好对手,这个对手不仅家中好马多,还财雄势大,堪称开封城内的翘楚。能有如此地位的人,开封城内自然当属周王。 不错,公子的这位损友便是周王世子——朱恭枔。对于明朝皇室的名字,朱元璋曾定下严格规定,那就是他的子孙的名字里,必须要有五行偏旁,也就是金木水火土。而且中间范的那个字,也做了规定。如明成祖朱棣的第一支,范“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然后再加上一个以五行为部首的字。周王这一支,范的则是“有子同安睦,勤朝在肃恭,绍伦敷惠润,昭格广登庸”。 朱恭枔也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当然明朝这样的藩王和王子都是这样,你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不但无过,还会被称为贤王。原因很简单,你只要不学着燕王他老人家搞什么靖难造反,怎么玩都行。但是,这只限于在城内,明朝对藩王的管理很严格,想要出城扫墓,都要请旨,更别说出去游玩了。一旦发现,有藩王或宗室擅自出城,地方官又没上奏的,宗室藩王很有可能被削藩,或打入宗人府,地方官也得跟着倒大霉。 不过理论上是这样,但有藩王乔装出城游玩,也是家常便饭,地方官早被喂饱,加上天高皇帝远,谁去管着闲事。 朱恭枔以前经常同公子出门跑马,最早是在王府的跑马,后来为求刺激,干脆就在开封的大街上,交通事故发生不少,可人家是小王爷,谁敢去管,反正是没出开封城么。今天公子来到王府,想约朱恭枔去跑马,普通人怕岳肃,王爷世子还是不怕的,当下表示同意。问公子是在王府跑马场,还是上街? 公子寻思一下,在王府里跑,实在没有什么乐趣,在城里的街上跑,又怕惹出什么麻烦。毕竟岳肃还是要回来的,万一撞死个人,小王爷没什么事,自己可是要倒霉的。城里认识他的人,也不是没有。于是,公子提出一个建议,“小王爷,咱们总在府内和城里的街上跑,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已经乏味了,不如去城外跑上几圈。好马的脚力,只有在野外才能显示出来。” 朱恭枔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宗室藩王不得出城,这事要被发现,可就糟了。我在城里,不怕什么‘岳剃头’,一旦出城,被他知道,如何是好。” “小王爷,您以往也没少出城游玩,能有什么事呀。‘岳剃头’已经去了洛阳,咱们乔装出门,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怎会知道。”公子笑呵呵地说道。 朱恭枔琢磨一下,也是这个道理,最后点点头,说道:“好。去就去,前段时间,我刚购入一匹大宛好马,咱们就较量一下。不过这彩头,可是要提一提的。” “小王爷打算赌多大?”公子笑问道。 “以往都是一千两,前前后后输给你二十几次,这一次怎么不得让我捞回来点不是。我看今天赌一万两怎么样?”朱恭枔说道。 “没问题,就随小王爷的意。” 二人都带了不少护卫,不过乔装出城,也没人发现。到得城外,二人选定了距离,谁先到万岁山下,便算获胜。万岁山在开封城北门偏西的位置,大约有六里多地,可二人是从南门出城,这一来,路途可就远了。 大宛马短途冲刺极快,要是路程太近,公子认为万难取胜,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朱恭枔倒没有在意,只是抱怨公子,既然选在那里,为何不走北门。公子只回了一句,朱恭枔便不再多说。“小王爷不会是怕输吧。” 约定好地方,催马开始比赛,双方的扈从,也都骑着马,在后紧追。这也是规矩,如果谁家扈从取胜,一样算赢。 众人打马急行,不大会功夫,已然看到万岁山的影子。大宛马果是名不虚传,朱恭枔排在第一,公子的马也不差,是上等的蒙古马,紧随其后,二人也就是马头贴马尾的距离。其他的人,因为马的缘故,就要差上一些,都在一箭之地以外。 道路两边都是草丛,不是很宽,二人正你追我赶,就看到前边不远有一个汉子正推车赶路。汉子跟他们是一个方向,也朝万岁山走,所以是背朝他俩。 朱恭枔在前,清楚地看到的推车汉子,想要调转马头,怎奈大宛马实在太快,而自己的骑术也太稀松,眨眼的功夫,已冲到汉子身后。朱恭枔仓促间想拽丝缰,已来不及,就听“砰”地一声,前边的汉子连人带车被撞出老远。 这时的大宛马,前踢向上一抬,身子竖了起来,嘶鸣一声。紧跟着,又是“砰”地一声,原来是朱恭枔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小王爷!”公子的马术还是不错的,见朱恭枔落马,连忙拉住丝缰,大喊一声,翻身下马,几步来到朱恭枔身边,紧张地问道:“您没事吧。” “还、还好……”朱恭枔的骨头差点没摔散,嘴上这么说,人却爬不起来。 两家的扈从,此刻也都跟了上来,王府的家将连忙下马,将小王爷抱起。公子也站了起来,对自己的手下做了个手势。 有两名劲装汉子立刻跑到前面,查看被撞的汉子,那汉子被马撞飞落地时,是大头朝下,现在头破血流,已然毙命。不远处,地上趴着一个**岁大的小孩,想来是刚刚坐在车上。 那孩子似乎没有太大的事,可能是受惊过度。他正拼命地朝汉子爬去,口中不停喊着,“爹、爹……” 劲装汉子,走到男人身边,蹲下一探鼻息,确定已经死了。随后,瞧了眼那个小孩,又看了眼身边的汉子,两个汉子彼此交换一个眼色,点了点头。 “爹、爹……”小孩终于爬到父亲的身边,不停地摇晃父亲的胳膊,不过父亲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你不是想见你的爹么,我做做好事,成全你……”劲装汉子说着,从怀中一柄匕首,狠狠地朝小孩刺去,同时还说道:“下去和你爹团聚吧。” “扑!”鲜血溅了汉子一手,他将匕首一抽,小孩顺势跌倒父亲身上。 两个劲装汉子也不必公子吩咐,直接将车和人全部丢入一旁的草丛之中,然后走回公子身边。 公子只是微笑点了点头,冲着朱恭枔说道:“小王爷,这次算您赢了,我送您回去修养,等您康复,咱们再行比过。到时,我可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的。” 朱恭枔疼得是直咬牙,勉强地说道:“真……真扫兴……等我好了……咱们再比……” 众人护着朱恭枔,打马返回开封。大约过了能有半个时辰,一列车队从万岁山方向缓缓驶来,车队最前面是一辆豪华的马车,周边跟着大量扈从,少说能有两三百人。除了士兵,还有丫鬟、婆子、家丁穿戴的人。 因为是秋天,河南的天气还不冷,所以车厢用的是珠帘,外边看不请里面,里面却能欣赏到外面的景色。 车厢内坐着两个女子,一个雍容华贵,身边锦绣罗裙,应是哪家贵妇人。一旁的矮凳上,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清秀可爱,机灵活泼。 “郡主,听说岳大人现在奉旨巡抚河南,年纪轻轻,就如此位高权重,真是令人敬佩。不过我早就看出来,岳大人将来一定会位极人臣的,像他这种有本事的才俊,想不当大官都难。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丫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开口闭口都是岳大人,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偷眼去瞧年轻少妇的脸色。 “对,什么你都能看的出来。”少妇啐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只是微笑地道:“那你看没看出来,什么时候,你自己才能嫁出去呀。” 能被称为郡主,且认识岳肃,这人自然只有一个,那便是黔国公之女沐天娇。她身旁丫鬟,自非别人,肯定是竹儿了。 “我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当然是郡主您说的算,不过我很是纳闷,为什么咱们要不远千里,跑到河南来呢。郡主是不是打算去开封小住几日呢?”竹儿说完,痴痴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去开封?”沐天娇故意不屑地道:“我只是在云贵住的久了,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想出来游览一下名山大川。刚刚咱们不是刚游览过万岁山么。我听说在这个时节,洛阳有个龙门会,热闹的很,等下咱们直接去那儿瞧瞧。” 竹儿是一个劲地把话题往岳肃身上领,沐天娇却是绝口不提岳肃。 “郡主原来是要去洛阳呀,龙门会是个什么名目,我还没听说过,想来一定很是有趣。也不知道场面大不大,不过连郡主都能屈驾前往地方,想来场面应该不能小了。也不知道,岳大人会不会去。”竹儿故意说道。 “她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沐天娇故作嗔怒地道:“竹儿,你别张口闭口就是岳大人,我已为人妇,如何还能心存他念。你如再提,我这就打道回云南,叫父亲在当地找个土司,把你嫁了。” 竹儿吐了吐舌头,连忙说道:“郡主,我以后不提就是,您千万别生气,我可不要嫁给什么土司。” “那你便老老实实地坐着,别再多言。” “是……”竹儿撅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转过身,看向外面。 就在这里,草丛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跟着又慢慢伸出一个小脑袋来。 “啊……”竹儿吓了一跳,忙指着那小脑袋叫道:“郡主……您瞧那是什么……” 沐天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慢慢又半个身子从草丛里爬出。“是个人,好像还是个孩子。” 随即,沐天娇大声喊道:“停车!” 车夫急忙带住马匹,跟在马车旁边的护卫头领急忙催马上来,拱手说道:“郡主,有什么事?” 沐天娇说道:“你看前边是不是有个孩子?” 这护卫头领虎背熊腰,若是岳肃看能,一定能够认识,这人当年举报有功,被降等判刑,发配到云南充军的关羽。这个与关王爷同名的人,凭着岳肃的那封举荐信,黔国公沐启元亲自召见了他,见他是条汉子,又是因为他举报有功,间接救得女儿,便收入府内,做了侍卫。这两年在国公府混的不错,当上了小头目,心中对岳肃那是感激不尽。沐天娇自从岳肃入京之后,便回到云南居住,此番来云南,沐启元就派了关羽前来护卫,也算是抬举。 关羽定睛一瞧,马上说道:“回郡主,确是个孩子。” “这孩子怎么了,快将他带过来看看。”沐天娇说道。 羽答应一声,策马向前,几名士兵跟着他一起过去,把孩子扶起一看,小孩的衣服上,已浸红了一大片。 “救命……”孩子看到有人,用微弱的声音,吐出两个字,便昏了过去。 “郡主,这孩子受了重伤,怕不马上救治,随时都会死去!”关羽在马上大声喊道。 “那还不叫随行的郎中快快救治!”沐天娇听罢,也喊了一声。 第四十七章 龙门会(没办法又得二合一) 洛阳郊外。 岳肃的仪仗缓速前行着。他骑马走在最前面,身边分别是杨奕山、金蝉、铁虬等人。至于说邹佳仁与王林鹤这两位大人,那是要坐轿子的。尤其是王大人,在岳肃身边都觉得渗得慌,哪里肯其他并辔而行。 望着道旁边一望无际的田野,不少百姓,正忙于收割,金黄色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岳肃手指麦田,说道:“若不是黄河决堤,沿岸受灾,今年倒是个不错的年景,百姓可以丰衣足食,朝廷也不会太过艰难。” 一旁的杨奕山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恩师只带五万两白银出京赈灾,安抚两岸灾民数十万,已为朝廷分担甚巨,如此功绩,足青史留名。学生以为,恩师回京之后,皇上定有封赏,这刑部尚书,估计恩师是坐定了。” “圣上对我知遇之恩,山高海深,我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至于是否升迁,并不重要。只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年年都是好年景,我就心满意足。到时我再替陛下多杀一些贪官污吏,肃清吏治,我大明或许就会中兴起来。”岳肃后面说的这句话,虽然中肯,却有些幼稚,国家中兴,绝不是多杀贪官污吏就可以的。但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倘吏治清明,何愁天下不安宁。 岳肃上辈子只是个警察,并没有接触过政治,而且年纪轻轻就挂掉了。重生到明朝,虽然青云直上,但凭的只有两点,一是刚正无私,办实事;二是运气。要是没有朱木匠给他撑着,以他脾气,估计早被那些老狐狸给赶回家了,搞不好都身首异处也未可知。 他不是很懂政治,也就是知道要抓住皇上的心思,跟皇上搞好关系,可要说玩一些政治游戏,搞一些政治斗争,那还差得远。历史上不懂政治的猛人有很多,好似二战名将,号称沙漠之狐隆美尔克星的那位巴顿将军。 术业有专攻,你让一个小警察,重生之后,就变成一位成功政治家,似乎不太可能。 “恩师忠君爱民之心,天地可鉴,学生甚是拜服。但若想国泰民安,并不全如恩师所言,一味诛杀贪官污吏,祈求风调雨顺。现今天下,土地兼并严重,大批土地不是在士绅手中就是在那家宗室贵族手里,百姓只能给他们充当佃户。赶上好年景,有饱饭吃,一旦赶上灾年,怕就家无余粮,难以过活了。就好比这次黄河决堤,所淹土地尽皆绝收,对大户人家还不算什么,而那些小民百姓便无法度日。而咱们现在看到的农田,应该都是福王的,听说神宗皇帝赐给福王土地数万顷,皆是肥沃之地,不仅洛阳周边的土地都是他的,在山东、湖广也都有他的田庄。长此以往,小民百姓怕是再无土地,我大明……” 到此,杨奕山叹息一声。他后面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岳肃也能听出什么意思。 “重岳,这话你在为师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对外可不要提起。”说着,岳肃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半晌才说道:“土地即便再兼并,也都是皇上的,也都有人来种,只要种了,就会产粮,百姓就会有饭吃。但我大明之所以年年国库空虚,以为师看,应该是税制问题。就像福王,有这么多土地,一年收这么多粮食,却不向皇上交税,这等王爷如此之多,朝廷才会到连赈灾都没有银子。” 岳肃终究是重生的,看问题的角度和杨奕山有所不同。土地虽然兼并严重,但如岳肃所说,还是产粮食的,有粮食就不会让人饿死,至于在谁的手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收了粮食,你就要纳税。 放眼上辈子,有土地的人很少,就连农民都进城打工,把自己的地卖给房地产商盖楼,大家伙不照样丰衣足食,顶多房奴多了些么,那也是你情我愿,房地产商也没逼你贷款买房。 只是目前的大明,还没能做到进口粮食,可单就目前的土地,自给自足是足够的。民间多钟经营,搞活经济,改革税收,让国库充裕起来,就足矣。他根本不了解土地对这个时代农民的重要性。 杨奕山的思想倒是进步,可能也和他的怀才不遇有关,变得有些愤世嫉俗。但他哪里明白,均田免粮永远是一句不现实的空话。 “恩师教训的是,可宗室、士绅不纳粮,那是祖制,怕是无人能够改变。”杨奕山无奈地说道。 “是呀。他们现在不纳粮,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纳粮。”想起朝廷无钱赈灾,都要靠自己杀官抄家来济民,岳肃心中冒出一个主意,准备想办法劝说木匠皇帝,改革税制。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终于来到洛阳,他是河南巡抚,身边又跟着地方上的两位权重长官,洛阳官绅百姓当然要在知府大人的率领下出城迎接。岳青天来洛阳,百姓们少不得大声欢呼,一派热闹景象。 入城之后,到驿馆住下,当地官员自是要设宴给巡抚大人接风,结果岳肃照旧推辞,害的邹佳仁和王鹤林也不好意思前去。 岳肃这边冷清,也就自家人在一起用饭,而福王府内,却是热闹非常。 王府的宴会大厅上,摆着十多桌上等酒席,珍馐百味是数不胜数。最上手的桌子旁,只坐了四个人,一个是东道主福王,一个是洛阳监军石温,一个是洛阳知府施桐,另一个却是孙慎行。老家伙别看是下台的礼部尚书,但不论到哪里,当地官员、士绅也要礼敬有加。 余下的桌子旁,围坐的是洛阳城内大小官员,以及士绅商贾,不过这些人,不是在洛阳城内有一号,就是在河南境内有些名气,皆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尚未动筷,大家伙就先对福王逢迎拍马,福王被哄的是哈哈直笑。笑过之后,同桌的石温说道:“施大人,听说各位今日是打算给岳肃接风的,结果吃了闭门羹,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呀?” 施桐只是付之一笑,说道:“石公公,事情倒是有的,不过我们大家伙也就是去这么一说,其实连酒席都没订,就等着晚上来叨扰王爷呢。他岳肃虽说是河南巡抚,下官的顶头上司,但和王爷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咱们王爷是什么人物,是当今皇叔,谁见了不得礼让三分呀。” “这话说的没错,放眼洛阳城内,咱们王爷就是天。也就他岳肃,不识好歹,自不量力,整个尚方宝剑出来招摇,自以为真的就是代天子巡狩。这等奸佞之辈,邀宠媚上,和钱宁之流有什么区别。有朝一日,皇上识穿这小人的把戏,定叫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说着,石温朝福王一拱手,又道:“像岳肃这等擅专的酷吏,所到之处,都搅得地方鸡犬不宁,民怨鼎沸,而皇上又被他蒙蔽,今日他来到洛阳,怕是洛阳这边父老又要有苦头吃了。王爷,您坐镇洛阳,可不能视而不管呀。” 石温的家,被岳肃抄了,数万家产一朝丧失,如何不对岳肃恨之入骨。只是他自知没有本事斗得过岳肃,唯一的办法只能挑拨王爷出面。岳肃不到洛阳,福王也见不到他,现在来到洛阳,明日龙门会定然见面,即便福王惩治不了岳肃,但奚落一番,让岳肃出出丑还是可以的。要知道,王爷终究是王爷,不管说什么,官员们只有听着的份,万不能顶撞。 施桐看出石温的意思,跟着说道:“王爷,石公公说的没错,那岳肃一到洛阳,势必将此地搞的鸡飞狗跳,王爷您千万不能坐视呀。” “哈哈哈哈……”福王大笑起来,说道:“尔等畏惧岳肃,孤王却是不怕的。你们放心,明日龙门会上,本王定要质问他一番,问问为何一进河南,就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辜负皇上对他的信赖。他要是痛改前非,还则罢了,要是执迷不悟,孤王不仅要当面教训他,还要狠狠的参他一本。哼!在我洛阳城里,他翻不了天,你们不必紧张。” 今天来的这帮人,外地的是来巴结福王,套交情的,本地的,则是和施桐彼此通气,想要请福王张开保护伞,给大家遮遮风雨。被这些人的一顿糖衣炮弹,福王也是飘飘然起来,都忘了前些日子,钱公公跟他说的话。 相比之下,孙慎行对岳肃的恨意不亚于石温,但他终究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像他一般,出声挑唆。不过也乐意看到岳肃明日出丑,所以坐在桌旁是一言不发。 大家伙又是一阵歌功颂德,所说之言,自是贬低岳肃,抬高福王。不过大家都做好一个准备,那就是明天的龙门会上,看岳肃出丑。 待到明日,便是龙门会的日子。 所谓龙门会,自然要在龙门山举行,龙门山在洛阳城东南二十六里的郊外,一大清早,大家伙便启程前往。一路之上,百姓士子,官宦商贾是络绎不绝。 在护军的簇拥下,岳肃等人过了伊河桥来到龙门山脚,举头上望,真是令人心旷神怡。龙门山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温泉增辉。自古以来,龙门山色被称为洛阳八景之冠。龙门石窟早已名闻天下,古阳洞、宾阳洞、莲花洞、万佛洞,皆是其中代表。前世当警察,岳肃也曾听闻龙门石窟的名字,只是没有来过。今日是龙门会,首要的不是欣赏景色,而是观看两大书院俊才们的对垒,不过岳肃已经决定,等到龙门会结束,就逗留两日,好好欣赏一番。 他这个念头,要是被洛阳的官员、士绅知道,小心肝一定会颤上一颤。 山脚早已设好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擂台,想来是书院学子比试的地方。周边搭建好看台,那是给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的,而且看台的布局还分三六九等,龙门山下正中的位置,搭有两座看台,这两座看台都要比一般看台大上不少,不过却不是一般大小。最外面,用绳子拉成一圈,来看热闹的百姓,只能在绳子外面。 阮傲月、杜十娘、李琼盈三女今天皆是女装打扮,穿着秀美的衣裙,别看身上没有什么珠光宝气,却吸引了无数男子的目光。可当大家看到站在她们身前的岳肃时,都赶紧将头扭过去,只敢小声议论,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在。 岳肃所过之处,大小官员纷纷上前招呼,但只限于招呼,打完招呼,就连忙微笑告退。那些士绅商贾更是如此,有的甚至干脆不敢近前。知府施桐要不是此间主人,需要陪同,怕是也早躲到一边去了。现在他是巴不得请岳肃早点上看台,落个轻松。 岳肃来到广场中央,指着正对面的两座大看台说道:“这两座看台都是给谁准备的呀?” “回大人,这两座看台一座是给您准备的,一座是给福王千岁准备的。”施桐笑呵呵地说道。 肃微微点头,说道:“福王也来呀,怎么现在还不见他到场?对了,千岁到此可奏请过皇上?” “每年龙门会,福王都会亲临,皆按例奏请。千岁等会估计就能到了。”施桐赔笑说道。 “既已请旨,本部院就不过问了。如此大的看台,只坐本部院这几个人,实在有些浪费。这样吧,你问他们,有谁愿意与本部院同台,就一起上去。本部院也想和洛阳的官绅说说话,了解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岳肃平淡地说道。 “是,下官这就去问。”施桐立即让人让手下传讲,有谁愿和巡抚大人同台,尽管过去。 洛阳的官绅听了这话,都是一个劲地摇头,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同台凑热闹。岳肃见没人愿意,也不再多说,自行朝那座略微小一点的看台走去。 这时,突然听到入口处有人大声喊道:“福王千岁驾到!” 这一嗓子可不要紧,那些官绅纷纷赶去相迎,和岳肃到场时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岳肃转身看去,就见那帮人好似蝗虫一样,朝对面涌去。就连身边的施桐也说道:“人来,福王千岁来了,下官要去恭迎,您这边……” 岳肃冲他摆摆手,说道:“我这边不需伺候,你过去吧。” “是,大人。”施桐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至于说王林鹤和邹佳仁二位,早在随岳肃入场后,便借和一些官员打招呼之机,不再跟随。 很快便听对面想起欢呼之声。“下官恭迎福王千岁!”“福王千岁千千岁!”“小的给福王千岁请安!”…… 金蝉等人都跟岳肃前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气恼。尤其是铁虬,很是不满地道:“刚刚大人到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么热情,现在来个什么王爷,看他们这个来劲。咱家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呀!” 岳肃摇头一笑,没有多言,倒是杨奕山开口道:“铁虬,这你就不懂了,恩师跟他们不是一丘之貉,所以他们才敬而远之,若是大人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早就像苍蝇一样,冲过来了。” 金蝉点头说道:“就是这样。不过咱们大人有百姓爱戴,每次进城时,我听那些百姓称呼大人为青天时,都是发自内心。不想他们,一个个虚情假意。” 这边谈论着,对面的人群也慢慢朝这边走来。当这一大群人来到中间时,有人大声喊道:“岳大人,福王千岁请你过来叙话。” 岳肃现在已经到自己的看台下,距离中间位置,有不短的距离,那福王本身也要过来去看台,就算自重身边,找岳肃说话,请他上看台就是,如此做不是故意折腾人么。 岳肃明白这个道理,但福王终究是亲王,爵位在那摆着,岳肃不过去,礼数上实在说不过去。总不能叫王爷过来主动和你说话吧。岳肃转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就不必过去了,我去去就回。” 完,岳肃向前走去。金蝉、铁虬怕岳肃吃亏,连忙说道:“大人,我跟你去。”随即,也抬腿跟上。 殷柱和童胄也不怠慢,跨步跟上。这一来,岳肃的扈从以及阮傲月、李琼盈、杜十娘等人也是纷纷跟上。最多再走一趟,能算得了什么。 岳肃来到中间,一近人群之前,那些簇拥福王的官绅匆匆让开去路。岳肃昂然向前,所过之处,好似分水峨眉刺。 很快,岳肃见到了福王。一个暖踏之上,坐着一位头戴冕冠,身穿赭黄色三爪龙袍的大肉球。亲王的冕服上也有龙,但不敢像皇上那样绣在胸前,而是绣在肩上。 岳肃一拱手,躬身说道:“河南巡抚岳肃参见福王千岁。” 福王朱常洵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免了吧。你就是那个奉旨赈灾,新任的河南巡抚岳肃?孤王最近时常听人讲起你,管你叫什么岳……岳剃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绰号呢?” 他这话一说完,边上的人,有不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听不出,这是福王有意羞辱岳肃。 岳肃也心中有数,不过却不以为然,平淡地道:“下官姓岳,奉皇命掌尚方宝剑,蒙陛下信赖,又赐御铡三口,有先斩后奏之权。圣旨有言,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奸佞;狗头铡可斩土豪劣绅、市井刁民。下官此来河南,为国除奸,先后斩杀无数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岳剃头’这名字起的好,转剃那班目无国法之徒的狗头!要是在场诸位,有谁干过泯灭天良之事,被本部院查明,定斩他的狗头!” 这话一说完,现场立马安静,刚刚发笑的那帮人,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还后悔,刚刚为什么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要笑出来。 福王是气的够呛,但别人怕岳肃,他可不惧,他就不信,即便你有什么龙头铡,还真敢铡王爷。借你两个胆子。 当下,福王又说道:“岳大人有先斩后奏之权,那是皇上对你的宠信,可也不能持宠而娇吧。要是一个、两个,你先斩后奏倒也好说,可怀庆府那么多官员,大人说杀就杀,连旨意也不请,就不怕说你擅杀官员,落下一个擅专、酷吏的名声。” “王爷,下官一心为国,上不负皇上重用之恩,下对得起河南百姓。所谓酷吏,那些死在铡刀的之下的贪官污吏,才是真正的酷吏。”岳肃笑盈盈地说道。 “你……孤王好心提点于你,你竟然这么跟本王说话!”见岳肃跟着不买自己的帐,福王这下可有些恼了,说道:“岳肃,你还欠本王的粮食呢?” “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粮食是朝廷征用的,我岳肃可一粒也没取,要欠也是朝廷欠王爷的。王爷要是着急,大可以找户部要银子。至于说您来找我,那皇上有旨意,怎么也得等湖广的税赋到了再还。王爷您先等着吧。”岳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一下,福王更加恼了。湖广上交的赋税,已经送到北京,这事湖广、河南的官员都知道,别说他一个王爷了。还想再拨回来,那不是休想。灾情都已平息,灾民也都安顿,有那银子还不得送到九边。“岳肃,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湖广送缴的赋税,早就进京了……” 不等福王把话说完,岳肃便直接说道:“那王爷大可拿着下官的收据向户部要银子,还跟我说干什么?” “你……你……好你个岳肃……本王一定要参你……参你擅专……参你贪墨赈灾银子…….”福王本来就胖,气急的时候,少不得要喘。这被岳肃气的,说起话来,那是上气不接下气。 站在福王身边的侍女,连忙给他顺气,过了半天,福王这才好了点。可这时,又听岳肃说道:“王爷请便,说下官擅专,下官那是奉旨办差,旨意上说下官有便宜行事之权,如何叫擅专。至于贪墨赈灾银子,朝廷一共就拨给下官五万两,还欠着下官二十五万两呢,而且那五万两银子,至今府库存着,有账目在册,又何来贪墨一说。” “你……你查抄河南官员、士绅家产上百万两,自然是用不着动用皇上给的赈灾银子。这上百万两银子,你可曾上交户部?”福王一说起岳肃抄了上百万两银子,心里就更来气。***,你现在手头有这么多钱,至于赖我这点粮食不还么 岳肃还是微笑,说道:“王爷,适才下官已经说过,皇上予下官便宜行事之权,户部欠下官的银子,下官又要主持赈灾,动用这些抄来的银子,又有何不可?若说是否上交户部,这似乎不用王爷千岁您来操心,如有剩余,下官自会据账造册,上陈皇上,由陛下来定夺。” “你……你……你等着……本王一定要参你…….”福王从小到大被人奉承惯了,何曾遇到岳肃这样不识抬举的,一时被呛得语无伦次,除了会说“一定要参你”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外面有人说道:“大人,有传旨太监前来,请您接旨。”。 第四十八章 郡主来了 一听说有圣旨到来,岳肃连忙问道:“在何处?” 旁边的众人听闻有圣旨到,都转头看去,只见人群外有一士兵正躬身说道:“回大人,正在外面等候。” “前边带路!”岳肃现在也没工夫去理会福王,一侧步,从福王身边走过。福王的侍从谁敢挡道,纷纷让开。 对于在场众人来说,虽然圣旨不是给他们的,但只要听到,都必须前去磕头。而且大家伙也打算听听,这旨意是什么内容。有那幸灾乐祸的,还在心中祈祷,是给岳肃罢官降罪的旨意。想到这一节,更是心智盎然。 福王听到了,也不能不去,因为他们这等藩王最怕的就是,让人参上一本,说他大不敬。所以让扈从抬着,匆匆赶了过去。 来到入口处,这里的百姓早被清到一边,留出一块空场,岳肃一眼就看到,一名身穿太监服饰之人站在当中,在他身边,还跟着大汉将军。最为紧要的是,这名传旨太监,岳肃认识,不正是刘名果么。 在刘名果的后面,有一列仪仗,不过看气派,好像与刘公公的身份不相符。岳肃正在疑惑,这仪仗是谁的,却在车驾中走下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在丫鬟、护卫的簇拥下,缓缓朝这边走来,未到近前,岳肃已认出来人,却是郡主沐天娇。 刘名果并没急着宣读圣旨,似乎有意在等人聚起,当邹佳仁、王林鹤、施桐、石温等级别较高的官员先后举于岳肃身后,就连福王也到了岳肃身边,沐天娇走到一旁时,刘公公才取出圣旨,大声喊道:“河南巡抚岳肃接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说着,当先跪下,其他官员、士绅也连忙跟着一同跪下,周边的百姓更是如此。福王千岁因为实在太胖,行动有些不便,不过也得意思一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天府尹岳肃,奉旨巡抚河南,在国库空虚之际,以白银五万两,赈灾济民,重修河工,上分天子之忧,下解黎民于倒悬,居功至伟,实乃百官之楷模。今特旨加封岳肃为太子少保,钦此。” “臣岳肃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到刘名果将旨意宣读完毕,岳肃举起双手,大声谢恩。 其他众人也都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名果合上圣旨,走到岳肃身前,将旨意交到岳肃手中,笑呵呵伸手搀扶,说道:“恭喜岳大人荣升太子少保,大人快起来吧,皇上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大人,临行前吩咐小的,问问大人何时能够赈灾完毕,赶回京师。”跟着又从大汉将军手中接过从一品太子少保的袍服、冠带,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之后,交给铁虬捧着,说道:“多谢皇上挂念,臣在开春之前,基本上就能完成赈灾,返回京师。” “那小的就原话回给皇上了。多日不见,岳少保有些清瘦了,想来定是为赈灾劳心劳力,累着了。要是让皇上看到,一定会心疼的。”刘名果堆笑地说道。 “鞠躬尽瘁、为国效力,是做臣子的本份。”岳肃谦逊地说道。 刘名果又和岳肃客气两句,这才走到福王身前,躬身说道:“给王爷请安,愿福王千岁多福多寿。适才忙着传旨,没来得及给王爷请安,还望王爷不要降罪。” 福王现在已经坐会踏上,说道:“你有皇命在身,先忙正事也是对的,何罪之有,公公客气了。”说着,摆了下手。 站在他身边的钱公公马上上前两步,来到刘名果的身前,从怀中取出两锭金子,塞进刘名果的手里,微笑地说道:“你一路上舟车劳顿,这是王爷赏你的。” 刘名果是给岳肃传旨,受益的岳肃还一文钱没赏,福王倒是先赏上了。人家福王不差钱,有那从京里来的太监,基本上都会打赏,不为你回京去说什么好话,只求你不说坏话。而且今天看刘名果的袍服,品级不低,所以更不会怠慢。 刘公公笑呵呵地将金子揣进袖子里,说道:“谢王爷赏。” 他这边和福王说话,另一边,邹佳仁、王林鹤等人是立即给岳肃贺喜。“恭喜岳大人荣升少保。”“恭喜岳少保。”…… 见到岳肃如此得皇上宠信,就在河南打杀一气,还能博个少保的头衔,哪个不来奉承。可别看这帮人脸上堆笑,心中都在暗骂,不是骂他小人得志,就是说皇上和那些内阁大佬们瞎了眼,竟然能让这么一个不懂为官之道的家伙,当上这么大的官。 要知道‘三公’‘三少’这等殊荣,有些官员是干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岳肃这还不到三十,便已然加封为太子少保,从一品的官位,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再妒忌再恨也没有用,谁都清楚的看到,那传旨太监见了岳肃,都是客客气气,甚是恭敬,甚至都不敢自称咱家。 有那大家闺秀,也都跟着家人前来赴会。开始这些人还以为‘岳剃头’会是个老家伙,毕竟干到布政使这个职务,都要熬到将近五十岁,何况是巡抚。结果现实令她们大吃一惊,堂堂巡抚大人连三十都不到,甚至还刚刚荣升为太子少保。 原本这些小女子多是爱慕虚荣,开始的时候,还和闺友们嘲笑‘岳剃头’这个名字,说些岳肃不懂做官的话。可此刻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恨不得嫁给岳肃。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又不爱慕英雄,‘岳剃头’这个外号,在她们心中,已经转变为英雄的代名词。甚至有的还在畅想,要是能嫁给岳肃,将是何等风光,现在人家都是从一品的太子少保,看着势头,还能高升,成为他的夫人,将来岂不是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想归想,但这些大家闺秀们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招呼的,毕竟当时的礼教,就是这班。充其量也就是在远处偷眼瞧一瞧岳肃。 这些官员道贺之后,又是纷纷缩了回去,这回沐天娇走了过来,微笑地道:“恭喜岳大人荣升少保。短短一年多不见,大人已位极人臣,实在是可喜可贺,令人敬佩。” “多谢郡主。肃蒙皇上错爱,不胜感激,据此高位,实在心中有愧。”现在的岳肃已经是太子少保,以现在的级别,在郡主面前,已经不能再称下官,自称本部院,也有些不妥,于是只能自称名字。 “大人过谦了,在贵州时,大人屡破奇案,且平叛有功,眼下又奉旨赈灾,替陛下分忧,正如圣旨上所言,乃百官楷模,受此殊荣,实至名归。”沐天娇又夸赞起来。 二人谈的火热,一旁的官员,也都眼热起来。沐天娇风华绝代不说,而且她的仪仗,也象征着身份,谁都纳闷,岳肃这等不懂做官的人,还能和郡主搭上关系。 原本今天是龙门会,主角是比斗的两家书院,以及打算奚落岳肃的福王千岁。结果因为一道圣旨,岳肃的地位再提一步,而且还是再众目睽睽之下荣升少保,一下子抢尽所有风头。 眼看着开场时间已经过了,知府施桐屁颠屁颠地走到岳肃身边,谄笑道:“大人,龙门会开幕的时间,已经有点过了,您看现在可以开始么?” “啊……你这不提,本部院还忘了,通知大伙,都回去落座,开始吧。”说着,岳肃又对沐天娇说道:“不知郡主为何到此,想来一定慕龙门会之名而来吧。” “正如大人所说,本郡闲来无事,四下巡游,到了河南境内,听说今天洛阳有个龙门会,所以特来看看,不想却在此得遇大人荣升,实在幸运。”沐天娇微笑说道。 施桐则是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那下官就去通知其他人就坐了。”说完,他冲着沐天娇一拱手,笑呵呵地道:“下官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没有给郡主专门准备看台,要不然,下官将自己的看台让给郡主……” “不必了。”沐天娇淡淡地道:“我也就是来看个热闹,想来岳少保的看台上应该有空余的位置,我到他那里就坐就是。” “是、是……”施桐连忙点头退下,又跑到福王那里。 福王眼下正跟刘名果打听京中境况,问些类似于皇上身体的事,以表示做皇叔的对皇上的关心之情。 施桐到了边上,小心地说道:“王爷,龙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王爷是否现在进去落座。” “好吧。”福王点点头,说道:“刘公公,你大老远的来洛阳一趟,不容易。不如在此陪本王一起看看这龙门会,等到结束,本王在王府设宴,为公公接风。” “岂敢有劳王爷,小的传旨之后,急于回京复命,实在不敢久留。小的这就告辞,过去和岳少保打个招呼,便要回京了。”刘名果满脸堆笑地说道。 “公事为重,既然公公这么说,孤王就不久留了。对了,钱伴伴,刘公公走的时候,要经过洛阳,你代我送他一程,顺便到府上取点土特产,给公公稍些回去。”福王说道。 “是,王爷。” 福王这次出门观看龙门会,也不知有传旨太监要来,所以没带太多钱出门。光给刘名果两锭金子做为打赏,对他这个王爷来说,实在有些寒碜。所以,让钱公公回府给刘名果备份礼物。 太监都是贪财的,刘名果也不例外,躬身笑道:“王爷已经赏了,若是再赏,小的实在是愧不敢当。” “小小意思,算不得什么。回京之后,记得替本王给皇上问安就是。”福王大咧咧地说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刘名果说完,先行辞了福王,去岳肃那里辞行,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跟着钱公公前往洛阳。 岳肃、福王等人先后进了广场,按理说,往年的开幕词都是由福王来说上两句,这一次虽然岳肃来了,可也没想让他上台。不过岳肃刚刚被加封为太子少保,恩宠更胜,施桐又现巴巴地跑来,希望岳肃登台,并充当评判。 岳肃对这种场面上的事,并不是很喜欢,婉言谢绝,让施桐自行主持。至于当评判,岳肃更是没有那个心情,自己的平水本就有些,哪好意思呀。 接下来,众人纷纷登上看台。岳肃带着自己的手下与沐天娇、竹儿登上自己看台。一路之上,金蝉这帮人也少不得给自家大人道喜,现在这班人,更是觉得追随岳肃很有前途。王林鹤本来是不打算与岳肃同台的,想去王爷那边落座,可见邹佳仁去了岳肃的看台,联想岳肃刚刚当了太子少保,还是少得罪为妙,也就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等到所有来宾全部登上看台,福王千岁先行上台讲了两句没营养的鼓励之言,然后才是施桐上去,宣布龙门会开始。 开始之后,是由两家书院的院士出来讲话,不过东明书院来了孙慎行,那院士哪能去抢孙大人的风头,自然是把讲话的机会让了出来。刚刚孙慎行并没有露面,只是坐在东明书院这边的看台上,圣旨到来,他也假装没有听到。 现在登台讲话,马上引起在场士子们的热烈响应,岳肃在看台上看到孙慎行露面,倒是没有在意。孙慎行与龙门书院的院士讲话完毕,比试正是开始。 两家学院各自派出学生上台较量,比的自然是诗词对赋。 在场的评判共七人,除知府施桐外,都是洛阳城内有名的士林泰斗。 他们这边比斗的是如火如荼,岳肃的看台上,沐天娇正和岳肃闲聊。因为身份关系,二人在看台第一排就坐,岳肃的右手边,坐的则是邹佳仁和王林鹤。后一排,是岳肃的家人,金蝉等人皆站在一边护卫。 二人开头聊得是阔别之后都忙些什么,过了一会,沐天娇便说到另外一个话题。“岳大人,我来洛阳之前,先到万岁山游玩一趟,离开的路上,碰到一起命案。”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警察当得久了,一听说命案,岳肃的眼睛一亮,问道:“不知是何样的命案,死者是何人,凶手可有着落。” “死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胸上挨了一刀,好在不是要害,因为发现的及时,才保住一命。今天早上醒来的,我问他是谁行凶,他开始只知道哭,要找父亲,后来才冷静下来。据他说,他父子二人本来是要去祖母家的,半路上有匹马从后面撞过来,将他父子俩连人带车给撞飞了。他父亲再没有醒来,当他爬到父亲的尸体前,有两个坏人走了过来,其中坏人捅了他一刀。据我分析,应该是查看他父亲有没有死,顺便杀人灭口。”沐天娇如实说道。 最近码字码的有些糊涂,昨天凌晨都忘了预祝大家小年快乐。结果,果然没有人给小翼打赏。 嘿嘿嘿嘿,现在给大家补上,祝大家小年快乐,希望这个迟来的祝福,能给大家带来好的心情,让大家工作顺利,和和美美,多发大财。 翼相信,三十晚上,小翼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给大家拜年的人。 第四十九章 再起命案 “杀人灭口?” 听完沐天娇的讲述,岳肃心中诧异起来,命案应该是一起交通事故引起的,但撞死人之后,害怕担责任,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何必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这个年头,民心还是淳朴的,街上有老太太摔倒,大家伙都是赶上前搀扶的;街上发生什么交通意外,除了一些恶霸之外,肇事者都是会上前搀扶,主动救治。怎么还会有人在撞死人后,还要杀一个孩子灭口? 略一思索,岳肃便心中大概有数。马匹相当昂贵,能骑得起马的人,必然是有钱人,这些普通百姓,对有钱有势之人,避之惟恐不及,又怎敢得罪,所以蓄意谋杀的嫌疑很低。不用说,肇事者肯定是为富不仁之辈了。可一想也有点不对,要是普通的恶霸,仗势欺人是不假,但也不至于因为撞死人就杀孩子灭口,那个时代也没有监控什么的,一个孩子能懂什么,除非是这个孩子知道肇事者的身份,肇事者担心孩子告发。抱着这个态度,岳肃问道:“那孩子可否知道对方的来历?” 沐天娇微微摇头,说道:“我问过那孩子,他说他也不认识对方的来了。对了,只是孩子说,在摔到在地上时,他依稀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王爷。” 王爷 一听到这句话,岳肃心头一震。可别说是他,就连一边坐着的邹佳仁也是心头“咯噔”一下。他坐在的身边,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瞅着下面的擂台,耳朵却一直在听二人的讲话。开封周边,只有一个王爷,那就是周王。这一点,邹佳仁知道,岳肃当然也知道。 “小王爷……小王爷……”岳肃心中喃喃自语,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肇事者之所以要杀人灭口,肯定是露了身份。一个宗室贵族,在城里杀个把人,算不得什么,也不会有人去管。可要是在城外,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说别的,你出城请没请旨,要是没请旨,且不说杀没杀人,单就一个外藩无旨擅离封地,就够你受的。 沐天娇见岳肃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王爷,心有顾及,或是自知不能将对方如何,才不再去提。 岳肃不说话,她也不好继续说。改口说道:“岳大人,听说龙门石窟是天下一绝,等明日有空,咱们上去看看。” 然后岳肃并没有接她的茬,半晌之后,猛然说道:“王爷又如何,纵马撞死人,已有错在先,然则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意图杀人灭口。所杀之人,竟还是一个孩子,如此禽兽不如,本部院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又岂能不管。” 完,他站起身来,又道:“那孩子现在何处?” “孩子正在车上睡觉。”沐天娇见岳肃发火,她的语气,却变得温柔起来。 “这就带我前去看看。”岳肃说完,转身便走。 沐天娇连忙站起,随后跟上。金蝉等人连忙跟上,阮傲月等女眷也不坐着了,见岳肃发火,也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边的王林鹤不知该如何,转头看向邹佳仁,想看看他的意思。不料邹大人也随之站起,向下走去。这一来,王鹤林只能跟上。 岳肃走下看台,可没等走出两步,却听到周边看台之上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好对、好对!”“真是绝对呀!”…… 见喝彩声热烈,岳肃忍不住朝擂台上看去。只见一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地站于擂台之上,在他对面,是一个青袍书生。青袍书生这时拱起手来,说道:“张兄才思敏捷,小弟佩服。” “魏兄之才,小弟也甚是佩服,能对出魏兄的绝对,实属侥幸。”白衣公子谦逊地说道。 文人就是这样,总酸驺驺的。青袍书生不再多言,转身走下擂台。可就在这一刻,却听擂台上“啊”地一声痛呼,白衣公子竟仰天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不少都惊呼一声,岳肃也是为之一愣,随后直接朝擂台冲去。金蝉、铁虬毫不怠慢,急忙跟上,守卫的兵丁、差役,也纷纷向擂台跑去。 知府施桐因为离得近,在衙役的护卫下,第一个登上擂台,让差役探试鼻息,差役蹲下一探,随即说道:“大人,人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施桐吓了一跳。这当口,岳肃冲上擂台,问道:“人怎么样?” “回大人,人……人死了。”施桐连忙答道。 “死了?”岳肃疑惑地道:“好端端地,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下官也不知道。”施桐说着,转身喊道:“传仵作,快传仵作。” 今天是龙门会,谁也没想到会出事,所以府衙的仵作,也没跟来。见大人传唤,差役们都傻了眼,有一个差役弱弱地说道:“大人,仵作没有来,已派人寻去了。” 得了这回答,施桐的脸色难看起来,毕竟岳大人就在他的面前,没有人验尸,实在有些失职。当下喊道:“还不骑马回去催!” “是!”差役领命,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岳肃说道:“不必了,本部院这边带仵作来了。金蝉,将咱们的仵作喊来。” 岳肃的仪仗队,自然是什么都要配备,有随军的医官,也要有仵作。 金蝉叫来一名护卫,让他速去喊仵作。等那仵作到来之时,擂台周边早已聚慢了人。仵作上得擂台,验看尸首,过了一会,才起身说道:“启禀大人,这人身上没有伤痕,也无中毒迹象,应是心疾猝死。” “怎么会这么巧?”岳肃有些不信,但也不由得他不信。因为自己亲眼目睹,白衣公子刚刚在擂台上还好端端,突然就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如果不是有什么心脏疾病,万不会如此。 对于岳肃的问话,仵作只是垂头。岳肃亲自走到尸体旁,仔细审视一边,倒还真没发现一点端倪。拿过仵作的银针,亲自刺入小腹,取出后,仍无半点异常。既是如此,岳肃也无话可说,再怎么说,从公子先前的表现看,毫无受外伤的可能。让书院的人自行收尸,他带着人赶往沐天娇的仪仗。 在一辆马车上,岳肃见到了那个孩子,孩子显得很是畏惧,见到生人,立刻卷缩到车角。还是竹儿上前进行开导,说岳肃不是坏人,他才平定下来。 岳肃寻问一番,孩子的回答和适才沐天娇所言,基本相符,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句“小王爷”。 生了这等案子,岳肃无心再在此地停留,立刻下令,返回开封。让护卫同开封知府打了个招呼,礼节性地和福王辞个行,也就动身。他这一走,邹佳仁和王林鹤也不好再停留,和福王辞行后,一同离去。 在岳肃离开龙门山大约能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龙门山下的广场躁动起来。因为,那白衣公子的尸体发生异变,脸色由白转黑,呈现出明显的中毒痕迹。 岳大人仓促离去,以施桐为首的洛阳大小官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去将他请回来。不就是一起命案么,算得了什么,本知府照样能审。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你‘岳剃头’一个人会断案。 在一间明亮的小厅内,问天面无表情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寒莲、紫梅则是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问天是在想写什么,坐在那里默默不语,右手握着一柄折扇,反复朝自己的左掌敲打。 过不一会,那位公子走了进来,脸上满是不情愿之色,进来之后,很随意地向问天一拱手,说了声道:“天叔。”就径自走到上手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公子又说道:“我正有事呢,天叔,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问天淡然地道:“公子上次出门是不是又闯祸了?” 公子随意一笑,说道:“她俩应该都跟您说了吧,就是小王爷纵马撞死个人,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公子确定人都死了?”问天看向公子。 “这还用我说么?她俩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汉子被当场撞死,他那儿子,也让我的人杀了。”公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是吗?”问天轻笑一声,说道:“那老爷刚刚派人传来急信,说那个小孩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被黔国公府上的郡主救了,现在已经落入岳肃的手里。” “什么!”公子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没蹦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再无先前那无所谓的神情。 问天现在只是注视着公子,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半晌,倒是那公子,自己捋了捋胸口,说道:“就算没死又能怎样,半大个孩子,懂得什么,我们又是便服出门,他哪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岳肃也不是神仙,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按理说应是这样,那孩子也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只是无意中听到一句‘小王爷’,咱们开封城里,能称为王爷的,只有周王一家。顺着这个线索,又岂能找不到人。”问天淡淡地说道。 “这又能怎样,即便他知道是‘小王爷’做的,他岳肃还有胆子去王府抓人不曾?”公子笑呵呵地道:“天叔,我看您和父亲是紧张过头,让岳肃吓破胆了。” “老爷和我确实是让岳肃吓破胆了,这岳肃巡抚河南才多久,就已得了‘岳剃头’这个称号。他杀了这么多人,朝廷非但没责备一句,反而还刚刚加封他为太子少保,这是何等的荣耀。多少臣子一辈子怕都无此殊荣。王府又能怎样,你当他岳肃不敢去抓人么?这事要在城内,倒还好办,可惜是在城外,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外藩私离封地,图谋不轨,就够周王喝一壶的。到时岳肃拿了人,还不得把你供出来,他岳肃或许不敢直接杀王爷世子,但杀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第五十章 周王府 “这……这……” 听完问天的话,公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公子定了定神,说道:“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那孩子不可能看清我们的长相,到时小王子只要来个抵死不认,那岳肃又能如何?这等擅离封地的事,小王爷是打死不会承认的,谅岳肃在无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不敢对小王爷用刑。” “你这话说的不错,小王爷是肯定不会招的,可听我这两个徒弟说,小王子那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不正是出城跑马铁证吗?”问天就笑呵呵地说道。 “王府也有跑马场,只要咬死是在王府的跑马场摔的,再找些王府的护卫作证,不就行了。”公子急切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倒也不错,但岳肃这人,审案很有一套,他不敢打小王爷,难道就不敢打小王爷的护卫么?连哄带吓,凭岳肃的手段,应该还是很有可能问出来的。”问天说道。 “那就把那些护卫全都灭口!”一说到这,公子的眼睛又是一亮,说道:“我有办法了,让小王爷把那天跟随的护卫全都杀了,然后就说,是在马场摔的,因为这些人护卫不利,所以一概处死。” 到最后,公子的声音都跟着发狠。要是自己有能力的话,估计他都能将朱恭枔杀了灭口。只可惜,杀小王爷,他还没那个能耐。 “你的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一旦被岳肃查出来,便是万劫不复。且不说别的,就单通知王府灭口这事,万一走漏一点风声,让岳肃知道,你父亲的一世英名便就此毁了。我劝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不要事事都将老爷牵扯其中。”问天冷淡地说道。显然,他还是不满意小王爷处理意见。 “可……可……可要是不通知小王爷提前准备,这事岳肃一去追问,那边还不得立刻漏了马脚。”公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现在就和小王爷到通判衙门投案,通判跟老爷有交情,完全可以说是案发当天来的,到时周王给皇上上一道请罪折子,不就撞死一个小老百姓么,我想最多也就是申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公子,毕竟不是你动手杀那孩子灭口,岳肃看在老爷的情面上,也不会多加责难。”问天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一听这话,公子是连连点头,高兴地说道:“天叔,这主意您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担心半天。杀人的也不是我,小王爷那边也不过是纵马误伤,只要主动投案,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呵……”问天一声冷笑,说道:“事情是如此,可毕竟是死了人,以岳肃的脾气,就算不杀公子和小王爷,总得砍下两个脑袋来。既然是投案,杀那孩子灭口的人,总是要交给岳肃的。” “啊……”听了这话,公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慌忙说道:“不行,这不行。那些人都是我的心腹,而且各个忠心,明知是死,怎么能交给岳肃。再者说,若是我将他们出卖,他们不得反将我出卖。不行、绝对不行……” 公子说到这,眼珠一转,说道:“天叔,我看不如就说他们跑了。他们藏在密室,就算岳肃过府搜查,估计也找不到。” “跑了,公子你说的轻巧,这鬼话连我都不会信,更何况是岳肃。”问天轻蔑地说道:“你说他们跑了,如果我是岳肃,我肯定问你,他们为什么要跑,你倒是给出一个解释来。” “畏罪潜逃啊。”公子抢着说道。 “畏罪潜逃?撞死人的是小王爷,你的扈从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杀人灭口,然后再畏罪潜逃,你倒是说出一个道理来?”问天不屑地笑问道。 “这……”这话问的,让公子无话可说,根本就没有理由么,无论怎么解释,也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公子的反应还算快,随即说道:“那我要是和小王爷去投案,即便把他俩带去,岳肃这么问,我如何回答?” “你可推说,是他二人有意邀功请赏,所以擅自杀人灭口。你看到之后,已然完了,所以下令将二人绑来投案。因二人反抗,混战中格杀,交给岳肃两具尸首就是。其他人再一口咬定如此,岳肃就算心中有疑……”说到这,问天抬头叹道:“或许会看在你父亲的情面上就此罢休。反正人不是你杀的,给死者一个交待,也就是了。” “这……他们十三个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我若杀了其中两个,其他的人,岂会再为我卖命。要不这样,就说……就说我下令擒拿二人自首时,他二人闻此言,立时逃遁,我的人没有追上。天叔,您看这么说怎么样?”公子自以为是地说道。 “那就一起杀了,反正他们知道你那么多事,都杀了灭口也就是了。”问天冷淡地道:“岳肃可以给你父亲一点面子,但是绝不会容忍别人将他当小孩子耍。你的扈从,加上王府护卫,连区区两个人都擒拿不住,这话谁会相信。说死了,还有情可原,要说他们逃走,简直是荒谬。” “天叔,这十三个人,都是我的心腹,办起事来很是得力,不能杀的。”公子为难地道:“要不然就这样,我去跟小王爷说,让他把他的护卫都杀了灭口,然后岳肃到时,他就推说是从跑马场摔的,然后我再嘱咐他,即便事情泄漏,也万不可将我通知他的事,泄漏出来。只说是自己回府后,就杀掉扈从灭口。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岳肃只能审他一个,只要他不说,我还就不信,岳肃能用刑逼供。” 完,他也不再等问天的说话,直接站起起来,朝外面走去。问天看了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你太小看岳肃了,刚愎自用,不知取舍,难成大器。” 几日后,岳肃返回开封。进城之后,邹佳仁与王林鹤先行告辞,岳肃又让阮傲月带着郡主来回巡抚衙门休息,自行带着护军,前往周王府。 到得王府门前,马上有王府护卫上前问道:“这里是周王府,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到王府有何贵干,小的好进府通传。” 这护卫还是有眼力价的,知道看对方官服的款式和补子,辨认品级。岳肃现在身穿绛红色官袍,腰系玉带,仙鹤补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品大员。整个河南,还没一个这么大的官,听说河南新来了一位巡抚‘岳剃头’,不过领的是二品刑部尚书衔,看服饰,这人的官职应在那位‘岳剃头’之上,不知哪位贵人。这种大人驾临,王爷都不会怠慢,他一个小小看门护卫,怎敢不敬。 岳肃没有开口,倒是杨奕山走了过去,掏出岳肃的名帖递上,说道:“我家大人乃是皇上新近加封的少保,当今河南巡抚岳大人。这是名帖,请转交周王千岁。” 护卫接过帖子,听说是‘岳剃头’登门,心里先是打了个突,然后点头应道:“是、是……” 着,连忙连忙跑进王府通禀。 不一会功夫,王府中门打开,有那王府主簿出门相迎,“恭贺岳大人荣升少保,我家王爷听闻大人登门,是欣喜万分,已在银安殿等候,大人里面请。” 岳肃跳下马来,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边引路。”说完,迈步直入王府。 他去洛阳之时,尚方宝剑、三口铜铡自是要带去,现在回到开封,也没回巡抚衙门,直接就到了王府。现在岳肃进门,金蝉怀抱尚方宝剑紧随其后,铁虬指挥兵丁,抬着铡刀朝王府内走去。 王府和皇宫的规矩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不准携兵器入内,守门的护卫连忙拦住,说道:“诸位,不好意思。王府有规定,往来人等禁止携寸铁进去。” 金蝉和铁虬一看不让进,立马大声喊道:“大人,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岳肃转过头来,说道:“为何不让?” 主簿连忙说道:“大人,王府虽然比不得皇宫,但也有明文制度,往来人等禁止携寸铁进入。” 肃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说着,岳肃指向金蝉,又道:“我那侍从所捧之剑,乃是当今皇上御赐尚方宝剑,你看……” “这……”主簿反应的也快,忙说道:“这个自然另当别论,快快放行。” 金蝉捧着尚方宝剑走到岳肃身边,不过铁虬等人又被拦住。只见那主簿客气地说道:“大人,那个……尚方宝剑自然可以入内……其他的兵器……就……” 岳肃呵呵一笑,说道:“这三口铜铡亦是皇上御赐。” “啊……”见岳肃如此说,主簿只好说道:“既是皇上御赐……那自然可以入内,只是这些人身上的刀剑……” 岳肃似乎也懒得跟他废话,朝金蝉一伸手,金蝉立刻将尚方宝剑呈上,跟着就听岳肃大声说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岳肃的手下早已习惯,只要岳肃一亮出剑来,把这口号一亮,大家伙是立马跪下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来,搞得王府的主簿和那些护卫也不得不跪下山呼万岁。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至此,如陛下亲临,随同护卫之人,王府也要拦么?” “这……” 皇上到哪,随同护卫的人,谁敢去拦,岳肃一把皇上的招牌亮出来,主簿自然无法再托词阻拦,只好嚷道:“快请、快请……” 岳肃见威风已经摆足,当然不会再多加为难,将剑交给金蝉,转身朝内便走。他的护军,其实早有吩咐,不用进来太多,来个百来人也就足矣。主簿爬起来,随后跟着,引领岳肃前往银安殿。 到得殿外,岳肃只带金蝉入内,按照规制,金蝉是不准进的,怎奈他现在怀抱尚方宝剑,主簿也不敢再触这个眉头,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来到银安殿上,岳肃冲上拱手,“下官河南巡抚岳肃参见周王千岁。” 岳肃进门时的情景,早有人禀明周王,周王虽然恼怒岳肃的狂妄,却也是无奈。一摆手,说道:“岳大人免礼,听闻大人巡抚河南,公务缠身,不知今日为何有空来到孤王府上啦?对了,快快看座。” 有太监搬来椅子,请岳肃一旁就坐,金蝉则是自觉地站到岳肃身后。 岳肃再次向上拱手,说道:“下官奉旨巡抚河南,赈济灾民,早就打算拜望王爷,怎奈公务缠身,一直没有余暇。前日受邀,前往洛阳赴那龙门会,今日刚刚归来,正好顺路来到王府请安。” “原来如此。”周王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岳肃也是随意畅谈,聊了一会,却听岳肃说道:“不知王爷膝下有几位王子呀。” “孤王共有四个儿子,大人问这话是何意思?”一听说岳肃提及他的儿子,周王的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他难道真的是为这事来的?” 原来在前天,世子朱恭枔突然带伤求见,言明自己偷偷出城,撞死了人。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朱恭枔却说岳肃很可能已经知晓,撞死人是小,就怕他弹劾自己无旨出城,意图不轨。这等事可大可小,皇上要是心情好,顶多是申斥两句,要是心情不好,下旨削藩也是有可能的。 王爷也分三六九等,朱棣的子孙被封王的,只要你不谋反,像这等事,一般都是申斥。可若是朱元璋的子孙封王的,世袭到现在,待遇就不同了,有一点不遵祖制之举,重责削藩,轻则也有可能被关入宗人府。谁让正德时期出了宁王那档子事,继任的皇帝对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藩王管制更加厉害。早期王府的卫队还有三千,现在的规定也就一千。只要超编,必然定你一个意图不轨。 果然,这时就听岳肃淡淡地说道:“下官到此,倒是也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公务,就是听人举报,说府上有位王子在十月初一那天出城去了,也不知请没请旨,故来寻问一声。” “出城?”周王装作一脸的迷茫,摇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孤王那几个儿子,皆是循规蹈矩,怎会无旨擅自出城。” “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小官就放心了。王爷您也知道,朝廷有规制,若是藩王不经请旨,擅自出城,作为地方官的,都要削职充军,下官实在不敢怠慢。对了王子,不知可否请几位小王子出来相见,下官想确认一下。”。 第五十一章 虚实 岳肃的要求,有些颇为无理,你就算官大,但这终究是王府,也没有你说见谁就让你见谁的道理。周王的脸上闪出一丝怒气,有些不悦地道:“岳大人,这未免不成体统吧。” 岳肃面带微笑,说道:“王爷,下官也知如此要求,的确不成体统。可下官这也是无奈之举,万一王爷所言不实,有王子此刻不在府上,擅自出城,在外生了是非,下官可担待不起呀。” “这……”岳肃这句话,直接将周王给噎住了。现在他以大帽子压人,你若是不把儿子带出来给他看都不行。如再推搪,他肯定会说会你存心隐瞒,儿子保准不在家,都出城去了。 周王气的是牙根直痒痒,可也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来人啊,将几位王子都叫来。” 太监答应一声,立刻跑下殿去,传召几位王子。 不一会功夫,有三位王子走上大殿,这三位王子,大的能有三十出头,小的能有十二三岁,岳肃瞧了一眼,说道:“王爷,您不是说共有四位王子么,怎么只来了三位,不知另一位现在何处?难道说……” 周王连忙抢着说道:“孤王那世子前些天在跑马场骑马,不慎失足落马,现在有伤在身,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呢。大人如果想见,等下孤王命人领大人前去就是。” “哎呀……”岳肃故意惊叹一声,说道:“不知世子伤情可否严重,是哪天摔伤的呀?” “只是伤了筋骨,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年轻人么,摔打一下也好。具体日子,孤王也记不太清,应该是十月初一吧。”周王说道。 好呀,十月初一,城外发生的案子,偏偏这么巧,你的这位世子也是十月初一受的伤。而且还是落马摔伤。你说是在王府的跑马场,我看不见得吧。 岳肃心里这么想,嘴上说道:“这也太不小心了,那些护卫都是做什么吃的呀,王爷一定要严加惩罚。” “当然要惩罚,孤王一怒之下,将他们全给杀了。”周王怒冲冲地说道。 你可真绝呀。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恼怒,可也没有办法。 王爷自己有家法,处死一些府上的护卫,那是没人管得了的。这一下,想找人证,也困难了。 岳肃思量片刻,说道:“王爷,既然府上没有王子擅自出城,下官也就放心了。不过即已闻知世子坠马受伤的消息,总没有过门不去探望的道理,还请王爷着人指路,下官亲去探望。” 周王见岳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中更是恼怒,但岳肃话说的的客气,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点头说道:“赵文,由你给岳大人带路,去世子寝宫探望吧。” “是,王爷。”赵文是周王的心腹太监,领命之后,来到岳肃身前,客气地道:“岳大人,请。” 岳肃起身颔首微笑,说道:“那就有劳了。”说完,又冲上拱手,说道:“王爷,那下官先行告退。” 周王摆了摆手,“岳大人请便。” 等到岳肃与赵文下殿,周王气的重重地一拍扶手,咬牙说道:“好你个岳肃,真是恃宠而骄,欺人太甚,我儿不就在郊外撞死个人么,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哼!” 此时殿上还站着三个小王子,三人见父王发火,都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是年龄最长的那个二王子弱弱地问道:“不知父王召我等前来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都下去吧。”周王不耐烦地一挥手,将三个儿子打发下去。 殿外站有值日太监,三个王子下去之后,二王子对那名值日太监招了招手,把他招呼过来,问道:“你知不知道父王将我等传来有什么事?” 太监急忙摇头,说道:“不清楚。” 二王子见他神色恐慌,料想应该知情,只是现在身边还有两个弟弟,不便追问,便带着弟弟离去。三人各有寝宫,走到一半,自分道扬镳。看着两个弟弟离去,二王子停下脚步,对身边随侍的老太监说道:“陈伴伴,我觉得今天父王叫我们过来,肯定是出了不寻常之事,你看呢?” “回小王爷的话,老奴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咱们身处后面,不知道前边都出了什么事。”陈公公说道。 “我看刚刚那值日太监,似乎知道一些,府上的公公,你都熟悉,你代我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二王子在怀里摸了摸,取出几片金叶塞进陈公公的手里。 陈公公微微点头,说道:“老奴明白。” 完,陈公公转身又朝银安殿的方向走去。来到台阶之下,他伸手招呼刚刚的那名值日太监,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堆笑地道:“陈公公,您招呼小的有什么事?” 王府里的太监也有等级之分,最大的自然是伺候王爷的,也是府上的总管太监。其次是一些有职司的太监,再往下便是伺候几位王子的,其中伺候世子的太监,地位最高,隐然是未来的总管太监,仅次于现在伺候王爷那位。 陈公公的地位不是很高,但也是高过值日太监的,他先没说话,只是将人领到一边,然后将金叶子掏出来,塞进对方的手中,小声说道:“这是二王子赏你的。” 太监哪见过金子,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这……这……这怎么使得……” “叫你收着,你就收着。”陈公公淡淡地说道。 “那我……就谢过二王子,谢过陈公公了……”太监都是贪财的,明知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名堂,却也禁不住诱惑,仍是揣进怀里。 陈公公见他收了,脸上露出笑容,低声问道:“刚刚那个一品大员是谁呀,不知过府所为何事,王爷为何要几位王子都招来,可人来了,又没有什么话说。” “这……”小太监犹豫一下,想想怀里的金子,最后还是压低声音说道:“那位一品大员就是新来的巡抚‘岳剃头’,他到府上,是来查有没有哪位王子擅自出城的。” “哦……”陈公公点点头,又道:“那是哪位王子擅自出城了呀?” “这个……”小太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用回答的很确定,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陈公公淡淡地说道。 “很有可能是世子。世子不是落马受伤了么,开始倒没有什么动静,可就在前天,王爷突然下令,将世子的扈从全部处死,理由是什么护卫不力,致使世子落马受伤。”小太监如实说道。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更低。 “原来是这样。”陈公公再次点头,又问道:“陪世子出城的人,全都死了么?”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 “好了,你回去站班吧。咱家问你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么。”陈公公嘱咐道。 “公公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为了怀里的金叶子,小太监也不可能去跟他人说。 陈公公转身离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朱恭枔喜欢跑马不假,但都会找个对手,以前经常和那个人在跑马场玩,后来就经常上街,这等事已有几年,府上人等,大多知道,更别说是陈公公了。 想到这个人,陈公公带住脚步,朝东月门走去。王府世子和皇宫里的太子差不多,要住在东宫,东宫距离东月门较近,即便世子的扈从都被杀了,守门的护卫可都还活着。 到了门前,招呼了一个护卫过来。王府的护卫自然认识府内有职司的太监,这陈公公常陪二王子出入,又怎能不识。护卫到了近前,连忙躬身施礼,“陈公公,不知您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陈公公压低声音,说道:“咱家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向你打听。”说着,从怀里取出三片金叶子,塞进护卫的手里。 二王子一共给了陈公公七片金叶子,刚刚给了小太监三片,他本想自己留四片,结果又要打听,所以只能再割爱。护卫一看到金叶子,那是满脸堆笑,“公公……这……小人怎敢收呀……” “叫你收着,你就收着,别拖拖拉拉,让人看到不好。”陈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谁也不是傻子,一次赏这么多钱,肯定是有事。护卫把金叶子攥在手里,没敢往怀里揣,小声道:“公公,不知您想向小的打听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十月初一那天,可有人上门找过世子?”陈公公低声问道。 “这……王爷嘱咐过……不能再对外提及……”护卫小声说道。 “咱家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提的。”陈公公笑盈盈地说道。 “公公说的也是,您又不是外人。但是公公听了之后,可不能再对别人讲呀……”护卫故作神秘地说道。 “行行行……你不说,难道就以为咱家不知道么?”说着,陈公公向前一步,在护卫耳边小声嘀咕道:“是不是……” “这可是公公您自己说的,小的可没说。”护卫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将金叶子揣入怀里。很明显,已然是承认,陈公公所说出的这个人名。 “那世子可曾跟他一起出门?”陈公公又低声问道。 护卫点点头,“嗯”了一声。 “出门时,世子带走的那些护卫,是不是已经被王爷给……”陈公公说着,抬手空劈一下。 护卫仍是点头,接着又小声说道:“公公,这事知道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对外说呀。王爷现在对这事很是关注,要是有人瞎嚼舌头,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陈公公点点头,然后声音这才提起了点,又道:“好了,咱家走了。你记住了,有空上街的时候,可别忘了把东西买回来,捎给杂家。” “公公放心,小人保准不会忘记。”。 第五十二章 世子 “岳大人,这里便是世子的寝宫。” 在一所大院子前,赵文停住脚步。院门口,有当值的太监,一见赵文到来,还带着一位高官,连忙上前堆笑见礼,“给赵公公请安,不知公公到此有何贵干?” “这位就是陛下新封少保,河南巡抚岳大人,还不见礼。”赵文先介绍道。 “小的给岳少保见礼。”太监急忙说道。 “免了吧。”岳肃摆摆手。随后,就听赵文说道:“陆岩呀,你赶紧进去通传,就说岳大人听闻世子抱恙,特别探视。” “是、是……”太监答应一声,连忙转身跑进院子。不大功夫,跑出一个级别较高的太监,一到门前,躬身说道:“参见岳大人、赵公公,世子因抱恙在身,不能亲自出门恭迎,特打发小的前来伺候。二位里面请。” 来人是专门伺候朱恭枔的太监何璐,在王府里,地位甚高,仅次于赵文。 赵文给岳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岳大人,里面请。” 岳肃点点头,跨入院门,金蝉仍是捧着尚方宝剑跟了进去。何璐前边带路,走到一间大殿门前,大声喊道:“岳大人到……” 声音一落,殿门推开,两名侍女在门旁施礼道:“给岳大人、赵公公请安。小王爷正在里面等候二位呢。” 岳肃微微点头,随着何璐进了寝宫,来到床榻之前,只见一个青年躺在床上。青年见岳肃到来,挣扎地想要坐起身子,岳肃连忙说道:“世子身体抱恙,就不要起身了。” 朱恭枔料到岳肃会这么说,刚刚不过做个样子。躺在床上,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说道:“适才听闻岳大人荣升少保,真是可喜可贺。本爵若非抱恙在身,定要好好设宴为岳少保庆祝。” “世子客气了。下官在此谢过,愿世子早日康复。”岳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多谢……”朱恭枔随即说道:“来人啊,还不快给岳少保看座。” “是、是……”有侍女连忙端来椅子,请岳肃在床尾坐下。 岳肃打量了几眼朱恭枔,笑呵说道:“听王爷说,世子是骑马时,不慎落马,不知可是这样。” “唉……”朱恭枔叹息一声,说道:“本爵骑术不精,实在汗颜。因此事来连累那些扈从被父王处死,真是令人于心不忍。” 岳肃听了这话,心中暗道:“若非你有意杀人灭口,又怎会将那些扈从处死。”一想到这,岳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即已将那孩子杀死灭口,何必再将扈从杀死灭口?难道说,知道孩子没死,已经落到我的手里,今天要来追查?”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金蝉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肯定不会将消息泄漏,阮傲月、杜十娘、李琼盈这些女眷,更是不可能。沐天娇将事情告诉自己,万不会再行泄漏。思前想后,也就是看台之上,坐在自己身边的邹佳仁与王林鹤嫌疑最大。 若说这两个人中,岳肃会相信谁,那还用说,自然是自己的座师邹佳仁。 眼下人证是没有人,若强行搜查,把王府的人员全部带到巡抚衙门盘问,又不太现实,毕竟是王府,单凭那一句“小王爷”,就如此做,他还没有那个权利。当下只好说道:“世子落马受伤,王爷爱子心切,迁怒别人,也在所难免。只不过……”…, 说到此,岳肃紧紧盯住朱恭枔的眼睛,阴冷的口气说道:“世子您相信报应吗?听说那些无辜冤死的人,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冤魂不会散去,会时常出来找害死他们的人算账。” 听了这话,朱恭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故作镇定地道:“有的人也是命该如此,父王虽然一怒之下将他们处死,事后怕是也有些后悔。等下本爵会对父王说,给他们的家属多加抚恤,也命人多给他们烧一些纸钱。” “世子果然仁厚,对了世子,下官听说,前几日世子曾擅自出城,前往万岁山,不知去做些什么呀?”岳肃突然问道。 “啊……”朱恭枔心头又是一颤,暗道:“幸亏消息来的及时,让我早做准备,要不然可真是凶多吉少。” 随即说道:“岳少保,不知您这是听谁说的,外藩擅自出城,那可是重罪,本爵如何吃罪的起。这等造谣、诽谤之人,实在可恶,也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本爵一定要与他当面对质,辩个明白。” 看朱恭枔如此激动,岳肃心中更是有数,再加上刚刚朱恭枔打的那个寒颤,业已说明他的心虚,看来纵马撞死人的那件事,十有**是与他有关。 不过证据终究不足,岳肃打定主意,回去另想对策。他也不去接朱恭枔的话茬,一拱手,说道:“如此最好,下官就不打扰世子休息了。先行告辞。”说完,站起身来。 “岳少保慢走。何伴伴,你代本爵送一下岳少保。”见岳肃要走,朱恭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岳肃离开世子寝宫,又去一趟银安殿,与周王辞行,这才打道回府。 周王府的一座寝殿里,二王子朱恭栩将自己的侍女、太监全部打发下去,只留下陈公公一个人在内。 等到殿门关上,朱恭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陈伴伴,事情查的怎么样?” 别看他问得急,声音倒还是压得很低。 陈公公来到朱恭栩身边,小声地说道:“小王爷,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当下,他就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朱恭栩听罢,沉默了一会,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大哥确实出城了,怪不得那些跟随我大哥的护卫,前日突然全被处决,还说是因为他们护卫不周,致使大哥落马,原来是灭口。大哥也不是第一次出城玩,以往神不知鬼不觉,也没有什么事,难道这次是惹了祸,才被岳肃找上门来。” “世子和那个人经常一起跑马,在城里也没少撞死、撞伤人,这次估计是到城外跑马,又撞死了人,结果被苦主告到了岳少保那里。”陈公公分析道。 “你就确定是在城外,不是在城里吗?”。朱恭栩问道。 “若在城内,世子爷应该不会这么紧张,宗室贵胄,撞死个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无旨擅自出城,这条罪名比较大。”陈公公如是说道。 “看来是这样了。伴伴,你说要是我大哥的罪名坐实了,皇上会怎么处置我们家,会削藩吗?”。朱恭栩问道。 陈公公琢磨一下,说道:“是世子无旨出城,又不是王爷擅自出城,而且也能确定不是什么图谋不轨,只是纵马游玩,不慎撞死了人。罪名坐实,送到皇上那里,我估摸着,王爷多少会被申斥一番,说他教子无方。至于说世子,杀头应该不至于,但夺去世子之位在所难免,搞不好还会被关进宗人府。”…, “真的不会削藩?”听了这话,朱恭栩的眼睛一亮,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陈公公从小看着他长大,如何看不出二王子的心思,肯定地点了点头。同时他的心,也激动起来。是呀,如果大王子被扳倒,夺去世子之位,那继任世子的人,当然就是二王子。二王子当了世子,就是将来的周王,自己也会水涨船高,成为王府里最有权势的太监。谁不想往上爬,谁喜欢看别人的脸色,可以说,陈公公在面对何璐的时候,都觉得矮一头。同样的一件事情出去求人,何璐出面,别人半点不敢犹豫,他出面,有的时候还要说些小话。这就是地位。 机会!终于来了。 不仅是对于陈公公,对于朱恭枔来说,也是这样。世子和王子完全是两个概念,将来降一等封爵,权势、地位也差得远。以往没有机会,只能认命,谁叫自己出生的晚,不是长子。现在机会就放在眼前,只要将哥哥出卖,自己就是将来的周王。 “伴伴,我想……”朱恭栩小心地说道。但他并没有将话说全,只是意思,谁都明白。 “既然小王爷有这个打算,老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陈公公郑重地说道。 朱恭栩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咱们不能明着做,否则被父王知道,咱们必死无疑。我看不如这样,暗地里写一封信,投入巡抚衙门。如何措辞,你先掂量,等写完给我看。” “老奴明白。” 陈公公想了想,说道:“小王爷,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也不清楚,如果贸然乱写,怕是会令岳肃起疑。我看不如这样,直接就写,同世子一起出城的还有那个人。他岳肃虽然不敢对世子用刑,但对其他人,还是不会手软的。你看他都敢到王府追查,可见已经下定决心,要查明此案。让他从那个人身上打开缺口,追问出世子来,岂不是更妙。没有人会怀疑的我们头上。” “妙、妙……”朱恭栩连赞两声,点头道:“就这么办!” 。, 第五十三章 邹枫 “大人,不知道是谁投了封信进来,被巡逻的护军捡到,上面写的是给大人您的。” 岳肃回府之后,当天晚上,设宴招待郡主。金蝉等人自然不便上桌,都在前院用饭,岳肃这边,则是在中进的花厅。到场人员不能少了夫人阮傲月,不过也叫了杜十娘和李琼盈坐陪。 四人闲话家常,有说有笑,这功夫,金蝉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岳肃让金蝉将信呈上,没有马上拆开,而是问道:“投信之人,是否发现。” “已有护军出门搜查,尚未回来禀报,我接信之后,立刻便过来了。”金蝉如是说道。 “哦……”岳肃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一瞧,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看了这句话,他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阮傲月、沐天娇都是精细之人,一眼便发现岳肃的神情不对。 “岳大人,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沐天娇柔声问道。 “是一封举报信。”岳肃没有隐瞒。然后说道:“金蝉,你现在出去问问,看可否发现投信之人。” “是,大人。” 等到金蝉退下,岳肃将信递给沐天娇,信上只有一句话,一眼也就看的明白,沐天娇看罢,也有些发愣。阮傲月、李琼盈、杜十娘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很想知道信上的内容。 沐天娇发现大家都注视着自己,连忙将信交给阮傲月,阮傲月看过之后,又转交给李琼盈。随后说道:“夫君,你觉得可靠么?” “我也不敢肯定。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这人既然能投信举报,显然是知道内情的。等下看看,投信之人是否能够找到,然后再做决断。”岳肃现在的心头,着实有些委决不下。因为信上所写那个人,跟自己实在有些瓜葛。 李琼盈自然知道这人和岳肃的关系,看过之后,没有表态。杜十娘虽说好奇,不过她这人,深知妇道人家的本份,并没有去接信。黔国公早已将岳肃的底细查清,沐天娇自然也知道,岳肃同那人的瓜葛,同样是心知肚明。 眼下这案子,既有小王爷,又牵连到这个人,岳肃会一查到底吗?沐天娇实在不敢肯定。她知道岳肃的为难,所以也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金蝉再次跑来,抱拳说道:“大人,护军追出两条街,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岳肃点点头,找不到人,其实已在预料之内,对方要有心露面,大可登门造访,不必鬼鬼祟祟。既然匿名投书,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谁,怎么轻易被追上。之所以要等找到投信之人,实在是岳肃抱有私心,不想轻易和那个人产生隔阂。 现在,花厅里的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岳肃,不知他会如何处置。岳肃沉思良久,终于说道:“金蝉,取我的火签,去一趟布政使府,将邹大人的公子邹枫请来。” “是,大人!”金蝉领命退下。 这一来,花厅上的人,看岳肃的眼神都产生了变化。沐天娇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李琼盈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阮傲月的目光中充满坚信,唯有杜十娘,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因为杜十娘压根就没看这封信,对她来说,不管岳肃做什么决定,她都会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啪”“啪”“啪”…… 布政使府门之外,响起了敲门之声,不一会,就听里面有人说道:“谁呀,大晚上的来敲门,有事不能白天来呀!”…, “巡抚衙门的!”门外有人大声回道。 这敲门声,不是特别的响亮,答话的声音,也没有向往常一样气势汹汹,这都是因为邹佳仁和岳肃的师生关系。要知道,平时巡抚衙门的差役奉命出来提人,那都是横到家了。 一听说巡抚衙门来人,门内之人吃了一惊,连忙将门打开。“不知各位差爷到此有何贵干?” 金蝉亮出火签,说道:“这是巡抚衙门的火签,封大人命,前来请贵府公子邹枫!” 催命火签! 这火签的名堂,那家人当然听说过,现在亲眼看到,不禁心头一颤,连忙说道:“差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说完,一溜烟地朝里面跑去。 门房直接跑到邹佳仁的书房,邹大人此刻正在看书,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紧张地喊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邹佳仁心头一凛,大声喝道:“出什么事,如此惊慌,快进来说话!” 门房将门推开,迈步进房,连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老爷……真的出大事了……巡抚……巡抚衙门的火签来了……说是……说是要请公子走一趟……” “嗯!”一听这话,邹佳仁猛地一阵,心中暗道:“白日里不是传来消息,说岳肃在王府一无所获,悻悻而回,怎么突然找到我的门上了。” 他略一犹豫,又道:“把公子和大管家都喊来。” “是。”门房赶紧出门传信,邹佳仁则是换上出门的衣服。既然找到门上,万没有不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走一趟,看岳肃手中都有什么证据。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有自己在场,岳肃总不至于动刑逼供。 很快,大管家问天和那公子邹枫匆忙赶来。问天倒还算冷静,邹枫则是一脸的恐慌,刚进书房,便急切地说道:“爹,您一定要救我。” 邹佳仁瞪了儿子一眼,怒道:“孽畜,早就告诉过你,岳肃不走,你就不要出门。现在倒好,那件事没被查出来,你又自惹祸端。是不是嫌命长了!” “父亲,我也不是想出外惹祸,实在是在府内憋得慌,这才忍不住出门。我为了不生事,还特地到城外跑马,谁曾想小王爷撞死了人。这等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呀。”邹枫急忙解释道。 “废话!”邹佳仁怒道:“你说的轻巧,若是你老实在家,怎会发生这等意外。还有,撞死人也就算了,为何还杀人灭口,最为令人可恼的是,连灭口都灭不干净!” “父亲……谁知道那个小子如此命大……又那么巧会有人经过……”邹枫现在都要急哭了。巡抚衙门的追魂火签,名气实在太大,凡是被请去的人,只要有事,就没有一个落好下场的。 “好了、好了……惹祸的时候,胆子不小,现在一出了事,看你这个熊样,真令为父气恼,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可气归气,终究是自己的儿子,邹佳仁略一沉吟,说道:“我手里还有一张底牌,足以保住你这条命,不过这张底牌,我轻易不想去用。等下我陪你去,看那岳肃手里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你抵死不认就是。不过我现在很是纳闷,他是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你呢,难道是有什么人走漏了消息。” “多谢父亲。”邹枫终于吁了一口气,又道:“应该不至于呀,王府那边,已经把知道这事的人都杀了,而且事关重大,他们是万不敢泄漏的。何况,如果当时真被岳肃查出什么的话,他还不得立马将小王爷带走。可消息从咱们府上泄漏,也不太可能,我手下那些人,是万不会说的,现在还隐藏在密室,自从回来,便没有再出国门。另外的两个,就是天叔的徒弟了,想来也不会泄密。真是见鬼了。”…, “好了,别再想那些多余的了。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把口供想好,就说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一直在家看书。问天,你把知道公子那天出门的人,都‘嘱咐’一下,一旦岳肃提人盘问,不要露了马脚。”邹佳仁气定神闲地说道。 “是,老爷。” “枫儿,咱们走吧。”邹佳仁迈步朝外走去,邹枫连忙跟上,父子俩来到大门外。 金蝉一见的邹佳仁出来,连忙躬身施礼,“参见邹大人。” “原来是金捕头,不知秉严请小犬过府,所为何事?还要麻烦金捕头持火签走一趟。”邹佳仁淡定地说道。 “所为何事,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奉命行事。”金蝉的嘴那是相当的紧,怎会透露一点风声。别看他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但之所以大人会突然下令传邹府公子,那肯定是和这封信有关。 “那好,咱们赶紧出发吧,别让秉严久等。”邹佳仁微笑地说道。 邹佳仁的轿子已然抬出,他自行上轿而行,邹枫跟在轿边,金蝉等人只是小心戒备,大家一起前往巡抚衙门。 到了巡抚衙门,通传之后,并没见岳肃亲自出门迎接,只是童胄走了出来,说岳大人正在后堂等候,请邹大人与公子进去。 通常邹佳仁到访,岳肃都是亲自出门迎接,今晚没出来,着实令人纳闷,邹佳仁的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儿子随童胄走了进去。 后堂的大门是关着的,几人刚到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就没有了声息。很快,大门被敞开,先是有四名差役,抬着一个人走了出来,这人背朝上,浑身是血,看不出是谁。紧跟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门外几人的鼻子里,别人倒好,邹枫闻到这个味道,心头再次乱跳,就好像等下自己也会受到如此刑法。 。, 第五十四章 虚张声势 “启禀大人,邹大人与邹公子到。”童胄在外大声禀道。 “快快请进。”岳肃说着,从椅子上站起,绕过公案,向外走来。 外面的邹佳仁当然将谱摆的那么大,等岳肃出来,带同儿子跨步入堂。一进二堂,就看到地上满是鲜血,地上还铺着火链,散发出阵阵焦糊的血腥味。 邹佳仁当年也是从知县一步步爬上来的,自然能看出,这是刚刚审完案子,而且还动了大刑。邹枫要紧张的多,尤其是在这种关头,常言“巡抚阎王签,不死掉层皮”,难不曾今天自己也要受这一番刑法。 岳肃与邹佳仁在堂中央聚首,岳肃拱手说道:“适才因审理一桩公案,恩师到访,未能亲自出迎,还望恩师见谅。” 邹佳仁也拱手说道:“秉严公务为重,那些俗礼,为师自然不会介意。只是不知,刚刚抬下之人,犯了何事?” “这个……”岳肃欲言又止,转过头喊道:“快快收拾、打扫,没看到有贵客到来么。” 差役们本就在打扫,听了岳肃的话,只能加快速度。 邹佳仁见岳肃言辞闪烁、不肯实言,也就没有追问,再次说道:“秉严,不知你今天用火签传小犬过府,是为了何事?”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嘀咕,难不曾被拷问之人,同这桩案子有牵连。 跟着,邹佳仁又拉了儿子一把,说道:“枫儿,还不见过岳少保。” 邹枫连忙上前,躬身说道:“小可邹枫,给岳少保请安。常听家父提起岳少保,说大人年轻有为,乃当世俊杰,今日得见尊颜,实属三生有幸。” “邹公子免礼,恩师所言有些夸大,肃深感汗颜。”随后,岳肃又道:“恩师,咱们别都站着,来人啊,快快看座。” 岳肃自回公案后坐下,有人搬过椅子,请邹佳仁与邹枫在下手坐下。坐定之后,才听岳肃说道:“恩师,今日请令公子过府,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桩案子,公子牵连其中,学生例行寻问罢了。”岳肃客气地说道。但是也没有将书信的事透露。 当初在王府,他就已经认为有人走漏消息,令王府早做准备。那时他的怀疑对象是王林鹤,可当收到这封举报信后,他的目标转移了。很简单的道理,最可能泄漏消息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嫌疑犯的老爹,这样一来,什么都顺理成章。 只是唯一一个令岳肃有些疑惑的是,当日邹佳仁是跟着自己一起前往洛阳,即便儿子在外撞死了人,但对一些纨绔子弟来说,也不算什么,何况已经杀人灭口,按理说,应该不会立即通知邹佳仁。可邹佳仁为什么一听说这事关于小王爷,就会联想到自己儿子出了事,马上派人通风报信呢? 这个道理,岳肃想不明白,但邹佳仁当时却是有算计的。所谓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是什么熊样,他是一清二楚,可以说,出门这些天,他是天天担心儿子跑出门去惹事。所以,一听事关周王世子,再加上自己的儿子和周王世子的关系相当不错,便担心起来,此事会有儿子一份。这才第一时间派人送信给问天,意思也很明白,牵连到咱们家,你就快点想办法,要是没咱家的事,你就全当不知道。 邹佳仁早就料到岳肃会这么说,也就是自己跟来了,如果单就儿子一个人来,怕是现在已经被按在阶下了。可以说,刚刚进门的那一幕,十有**是吓唬儿子用的。…, 他淡淡一笑,说道:“小犬虽然不才,却也一向循规蹈矩,应该不至于犯下什么过错,惹出什么是非。”说着,扭头看向儿子,怒声喝道:“说!为父不在的这些天,你都干过些什么,有没有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有的话,赶紧如实说来,不要等岳大人盘问!” 邹枫倒也乖觉,连忙跪到父亲脚下,说道:“父亲,您不在家的这几天,孩儿都在府上温书,准备参加明年的院试,别说作奸犯科,就是连房门也没出得半步。这事府上的人都可作证,还望父亲与岳大人明鉴。” 邹佳仁故作嗔怒,说道:“起来吧。”说完,看向岳肃,又道:“秉严,你有什么话,尽管发问,不用姑息为师的脸面。” 岳肃心中有谱,微笑地道:“恩师,郡主所说的那桩案子,您也听说过,是王府世子擅自出城,纵马伤人,还试图杀人灭口。这桩案子有了新的进展,那就是陪小王爷出城的之人,听闻其中有令公子一个。所以学生这才请公子过府,调查取证。” 说完,岳肃看向邹枫,和颜悦色地问道:“邹公子,不知有没有这档子事啊?” 邹枫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小可这些天,一直都在家中温书,并没有出过门,更别说是陪什么小王爷出城了。” “哦。”岳肃点点头,又问道:“那不知公子与周王世子的交情如何?” “小可倒是认识小王爷,有过几面之缘,但并无交情。”邹枫说道。 “如此最好。”岳肃盯着邹枫,良久之后才说道:“此案有个证人,就是被其灭口,但命大未死的孩子。这孩子曾亲耳听到,在小王爷落马之时,有人关切地喊了一声‘小王爷’。这人是谁,孩子虽然没有见到,但这人的声音,孩子记得是清清楚楚。本部院有这样一个打算,等下让孩子过来,公子当面喊上一声,要是那孩子说两个声音不相符,那便是与公子无干,若是相符,那……” 岳肃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的意思,谁都明白,紧跟着,就听岳肃大声喊道:“来人啊,将竹儿与那孩子传上堂来!” 邹枫听了这话,心头一颤,马上回忆起来,在朱恭枔落马之后,自己曾焦急地大喊一声“小王爷”,没想到今日将会成为自己的罪证。他心中暗自后悔,可后悔业已无用。 邹佳仁则是瞥了儿子一眼,儿子的紧张,他看的清楚,心中暗道:“看来这事真是有的,那一嗓子,还真是还真是这个孽障喊的。”他心下跟着着急,转头看向岳肃,说道:“秉严,单凭一个声音,怎能作为呈堂证供,还有那孩子,当时肯定惊吓过度,而且时隔日久,一旦记错了,可如何是好。” 岳肃微笑地道:“恩师,学生审案自有一套计较,不用您来多虑,想学生判案多年,定过无数人生死,皆是心服口服。那孩子虽然年幼,当时又惊吓过度,但通常这个时候,人的记性是最好的,这件事给他造成的阴影,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磨灭,那一声‘小王爷’,想来今生今世也难以忘怀。善恶到头终有报,公子,你说是么?” 邹枫此刻正心神不宁,生怕自己的声音,等下被孩子听出来,一个劲地思索对策。乍听到岳肃问他,他吓了一跳,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应道:“是、是……大人说的是……”…, 岳肃看在眼里,心中断定,看来这案子肯定邹枫有关,要不然人不能这么紧张。宗室擅自出城,邹枫是陪同,且不说别的罪名,单单一个知情不举,也够他充军的。所以岳肃没往别的地方深想,只当邹枫是畏惧这个罪名,至于说杀人灭口,岳肃的心中已经主观认为,会是王府的人。 岳肃没再多言,不一会功夫,竹儿与孩童传到。一到堂上,竹儿先行施礼,“竹儿给大人请安。”说完,又让孩子给岳肃磕头。竹儿已经教过那孩子礼节,孩子跪地之后,叩头说道:“小民狄二宝给大人磕头。” “起来吧。竹儿,你先带他站到一边。” 岳肃一摆手,竹儿说道:“是,大人。”说着,将狄二宝领到一边站着。 岳肃看向邹枫,说道:“这孩子名叫狄二宝,他父亲名叫狄大山,十月初一那天,狄大山带着狄二宝前往母亲家,在路径万岁山的途中,被人纵马撞死。纵马之人在此之后,非但不知悔过,反而变本加厉,杀人灭口,并将父子二人的尸体丢入杂草从中。幸得苍天怜见,使郡主路径此地,救下狄二宝,令其沉冤得雪。狄二宝虽然不知行凶之人姓甚名谁,却清楚的记得有人曾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小王爷。邹公子,你即说此事与你无关,当时并不在场,可敢高叫一声‘小王爷’,以示清白。” “小可自然敢。”邹枫硬着头皮走到阶下。 岳肃点点头,说道:“你面向那孩子,然后出声叫吧。” “是,大人。”邹枫转过身去,面向狄二宝。终究是做贼心虚,当正视狄二宝时,小心肝那是“扑通通”直跳。 狄二宝是乡间幼童,父亲死后,难免胆小,紧紧贴着竹儿,用水汪汪的小眼睛,偷偷望着邹枫。 邹枫定定心神,半晌之后,才终于出声喊道:“小王爷……” 他这三个字,虽然叫的清楚,但岳肃听得出,是有意压住嗓子。 狄二宝怯怯地贴在竹儿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岳肃只是微笑,说道:“竹儿,你问问二宝,这声音可与他那日听到的一样。” 竹儿小声的寻问狄二宝,二宝只是摇头,于是竹儿禀道:“大人,不是。” 岳肃点点头,说道:“苦主已然确定,不是公子。”说完,站起身来,冲邹佳仁一拱手,说道:“恩师,现在已经确定,此案与公子无关,学生深夜打扰,还望恩师不要见怪。” 邹佳仁连忙站了起来,说道:“秉严,你也是一心为公,何来打扰,若是没有别事,为师就带同小犬先行回去了。” “恩师请便。学生恭送……” 。, 第五十五章 在天有灵 送走邹佳仁父子,岳肃回到二堂,此刻堂上,竹儿带着狄二宝已经离开,不过金蝉、童胄、殷柱、铁虬、厉浩荃、李忠、杨奕山却都站在里面等候。 岳肃坐到公案之后,瞧了一眼厉浩荃,说道:“浩荃,刚刚辛苦你了。” “大人,有什么辛不辛苦的,不就是装犯人么,又不是真打。”厉浩荃憨厚地说道。 原来,刚刚被差役抬出的那个满身是血的犯人,竟是厉浩荃。岳肃如此做,不过是先震慑一下邹枫,至于说堂内地上的鲜血,那都是鸡血,全是骗人的。 岳肃哈一笑,说道:“重岳,你刚刚看出什么了?” 杨奕山负责刀笔,刚刚也在堂上,他躬身说道:“恩师,适才邹公子从一进门来,就露出惶恐之色,大人让他喊‘小王爷’时,从声音中也可听出他是有意压着嗓子,明显是无私有弊,心中发虚。由此可见,或许那一声小王爷,是他喊的。” 岳肃微微点头,没有回答。今晚请邹枫到堂,其实就是试探,他总不能凭着一封举报信就抓人、上刑。让邹枫去喊“小王爷”,更是试探,如果邹枫真的是和朱恭枔出城,在小王爷落马之时,他少不得要关切寻问,称呼一声小王爷,是在所难免。刚刚看的,就是他是否心虚。可以说,即便当时狄二宝真的确定那一嗓子是邹枫喊的,岳肃也不会因此动手,因为这个证据实在不足,人的声音有相似,凭此定罪,难以服人。而且,岳肃也早已让竹儿叮嘱过狄二宝,不过这一嗓子是不是,都要摇头。 有一点要说明,在对王爷世子的称呼上,也是要分人的。像岳肃这种有身份的人,是称呼对方为世子,可地位低下的,只能尊称小王爷。 见岳肃不再言语,手下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岳肃和邹佳仁的关系,让学生去拿老师的儿子,实在令人为难。即便如此作罢,这些汉子们也不会挑剔岳肃不公,因为这是礼数问题,江湖中人还讲究尊师重道呢,更别说是士林中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岳肃和邹佳仁还有这另外一层关系,那就是岳肃的把柄掌握在邹佳仁的手里。 岳肃为官以来,问心无愧,只在一件事上有愧,那就是自己的功名来的不正,是抄来的。而且那个县令官位,也是人家邹佳仁给保的,对岳肃来说,那可是真正的恩师。现在让他回过头来,对自己恩师的儿子动手,实在有些难以抉择。 不但如此,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该怎么做呢? 岳肃思虑良久,终于说道:“殷柱、李忠,你二人去联系孔刃、曹瑜他们,分头带人在布政使和王府盯着,看看两家会有什么举动。现在李家购置的寒衣,已经到来一批,按照时间,不日还能送来一批,本部院打算等到那批寒衣送到,就和邹大人去一趟黄河沿岸,发给百姓,这段时间,你们要盯紧了。我有预感,在本部院不在开封的时候,城里肯定会发生有动静。” “属下遵命。” “童胄,本部院去黄河的时候,巡抚衙门就交给你,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岳肃再次嘱咐道。 “是,大人。” 第二天一早,李家公子李元琛前来道喜。李元琛自然不会空手来,带了不少鸡鸭鱼肉,美酒佳酿,同时还有一箱黄金。…, 这些黄金,李元琛没有打开,上面挂着锁,只是将钥匙交给姐姐,说这是父亲给她的零花钱。 李家购置的寒衣,李元琛也表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送到。因为岳肃新近加封了太子少保,李文彰对这个未来女婿更是高看一眼,这些寒衣,按李文彰的原计划,起码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齐备,可现在整整提前了半个多月。 数日之后,寒衣齐备,岳肃知会布政使邹佳仁,总兵罗振强随同前往。除了要监督发放寒衣,顺便还视察一番河工进度,以及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刻薄灾民。 与此同时,朝廷内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张皇后诞下龙子。朱木匠龙颜大悦,下旨大赦天下,并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朱慈焴。 皇上大赦天下,对朱恭枔来说,是一个好机会,赶紧上本自首,把所有罪行都揽上,趁皇上高兴,或许申斥两句也就这么算了。毕竟就是出门转转,不慎撞死了人,有卫士擅自做主,杀人灭口,现在已经被王爷执行家法。对皇室来说,不算什么。 但人总是抱着侥幸之心,朱恭枔见岳肃没有查出什么东西,现在又去了黄河沿岸,估计这事要不了了之,哪还会去自找麻烦。 因为皇后生了龙子,张国丈家那是异常高兴,在洛阳城内的势头隐然已经超过福王。毕竟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等长大成人,那就是未来的皇上。 有人欢喜有人愁,紫禁城内的一间宫殿内,现在是鸡飞狗跳。 “啪!” 奉圣宫内,客印月将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声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要你这个废物还有什么用!来人啊!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殿内跪着一个宫女,这宫女便是洛儿,客印月曾传给她一个打胎手法,在给孕妇按摩腰部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胎儿剁掉。而客印月传给这套手法的目的,就是剁掉张嫣腹中的胎儿。 “夫人饶命啊……不是奴婢不想动手……实在是没有机会呀……皇上准皇后娘娘从娘家召两名丫鬟进来后……那两个丫头跟皇后是形影不离……就算是给皇后按腰……也是她们俩的事……奴婢根本插不上手呀……”洛儿放声大哭,不住地求饶、解释。 可客印月的怒火早冲到顶门,岂会听她的解释,只是不停地下令,“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奉圣宫的太监们拿起棒子,狠狠地往洛儿身上招呼,他们也不管哪里是要害,只是将手中的棒子结结实实地落在洛儿的身上。 洛儿哀求着,痛呼着,可都没有用处。终于,只听“啊……”地一声惨叫,洛儿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有太监一探鼻息,紧张地说道:“夫人,人死了。”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丢进园里的池塘。”说完,客印月一摆手,又道:“把尸体拖下去,你们暂时都下去吧。” “是。” 众人将洛儿抬走,关上殿门,此刻宫殿之内,只剩下客印月与魏忠贤。 “现在皇后已经有了孩子,咱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呀?你倒是拿个主意,别总跟没事人儿似的。”客印月看向坐在一边的魏忠贤,十分不悦地说道。 “夫人,有什么可慌的,就算皇后有了儿子,也不是明天就登基当皇帝,还不得慢慢的长。眼下,小皇子得留在坤宁宫,实在是不便下手,不过来日方长,等过两年离开皇后,咱们下手的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现在咱们的首要目标不是他,应该趁皇上看不惯东林党做派时,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魏忠贤颇为从容不迫地道。…, “皇上以前都是陪我吃饭的,后来冒出个岳肃,就变成和他一起吃饭,就这段时日,才天天陪我。可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小杂种来,皇上不得天天往坤宁宫跑。到时张嫣那小婊子再趁得势的时候,告上咱们一状,可怎么办?”客印月可没魏忠贤那份从容、淡定,一脸焦急地说道。 “夫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绝不亚于皇后,就算皇后诞下龙子,一时得势,皇上也不会为了她而得罪你。夫人大可将心放在肚子里,要不然这样,我这边盯着叶向高他们,一抓到机会,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夫人那边,就让人盯着皇后,一有机会,就把小皇子扼杀在摇篮里。如果需要人手,尽管吩咐,我这边一定马上到。”魏忠贤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他的眼中,其实胜券早已在握。先灭东林,再杀岳肃,后宫的这个娃娃,想要除掉,随时都有机会。 昨天,他已经趁皇上高兴,保举魏广微入阁,这事皇上已经准了,只等会推。 客印月见魏忠贤这么说了,也只能点点头,说道:“好吧。就听你的,现在洛儿死了,你再想办法,在坤宁宫里安插两个自己人,随时打探消息。” “这事好办。”魏公公微微一笑。 通许县县衙之内,县丞赵谡暂代理知县之职,童胄在的时候,他是一天提心吊胆,作为县令的副手,本身没有多大捞头,但或多或少也是有点猫腻的。 等到童胄带着抄来的家产走了,这家伙才算安心,不过倒也不敢张狂,只是老老实实地在衙门里当他的地方父母。 今天中午正在后衙喝茶,捕头吕高突然跑了进来,向他禀告了一件事。 “大人,今天早上,有人在通水河边捡到两个麻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然是两具尸体,现在人已报到县衙,请大人定夺。” 出了这等事,自然要去看看,赵谡吩咐备轿,带着差役随同报案之人,来到通水河畔。现在麻袋已经打开,露出两具尸体,尸体早已泡烂,分不清面目,还发出阵阵恶臭。 如此无头公案,连死者的身份都无法辨认,上哪缉凶去。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先是仵作验尸,确定死者是死后被装入麻袋,丢入水中。死亡原因,是喉管被人捏断,身上再无其他致命伤痕。只是在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一点特征,那就是尸体的左手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既然有特征,那就继续按照程序办事,将尸体存入义庄,写明尸体特征,粗略估算年纪,张贴榜文至各地方,招人认领尸体。 榜文贴的到处都是,平安集的菜市口也贴了这么一章告示,路过的百姓到此,都会瞧上几眼。这一天,有一个带斗笠的青年背了二升米路径这里,打眼瞧了一眼,登时被榜文的内容吸引,尤其是看到尸体特征时,心头不由得一颤。半晌才反应过来,加快脚步,离开集市。 他的举动,被一名汉子瞧在眼里,汉子连忙跟上,直追了四条街,七八个胡同,才眼睁睁地看着青年进了一户人家。汉子走到门首,想要推门,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温兄,出事了!” “出什么事?”里面又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像是张兄和刘兄被杀了。”青年说道。 “什么!”男子听了这话,似乎十分震惊,跟着又道:“外面门插上了么?咱们到里面说话。” “插上了。” 话音一落,门口的汉子只能听到里面的脚步声,不一刻,就再也听不到声息。 汉子有心破门而入,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没带家伙,而且里面最少有两个人,一旦还有其他人,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在门口做了个小小的记号,快步离去。 待到晚上,汉子再次寻到此处,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还跟着十几号人。汉子抬手敲门,谁料刚敲到门上,门竟应手而开。这还等什么,十几个汉子一拥而入,可翻了一圈,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跑了!” “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追呗!三炮,你现在速回开封,通知大管家,就说在这里发现了点子。” 。, 第五十六章 沿途追杀 布政使府邸,邹枫邹公子摇头晃脑地走到前院,他的目标是大总管问天的房间。 岳肃已经离开开封,前往黄河沿岸有一段时间,这人经常是记吃不记打的,在家中憋得无聊,邹公子又打算出去转转。当日接到“阎王火签”,吓得险些尿裤子的情景,早已忘于脑后,不过擅自出门,终究有些不敢,老爹在临走前,可是下过死令,所以只能去找天叔商量。 快到问天房间的时候,有一个汉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这汉子满头是汗,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的在穿过邹枫身边时,甚至连请安都忘了。 “喂……报丧呢,跑那么快,没看到本少爷呀……”邹枫见这人太没礼数,十分不满地喊了一嗓子。 汉子听到这话,连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大少爷,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小的……小的给公子请安……” 邹枫点点头,面带不悦地问道:“死人了呀,跑得这么急?” “回少爷……是、是急事……天大的急事……”汉子越急,吐字越不清楚,断断续续地把话出完。 “哦?”邹枫一愣,问道:“是什么大事,说来给本少爷听听。” “是……是名单上剩下的那两个人出现了……可是……可是又让他们给跑了……” “什么?”一听这话,邹枫的眼睛瞪得老圆,怒道:“废物,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们那么多人,怎么还能让人跑了!” “是马大哈在平安集发现的,当时跟到点子家中,本想就地解决,却发现里面还有人,为防有失,就在门口留下暗记,赶回报信,谁想等我们晚上再去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头儿让我快点回来报信,请大管家定夺。”汉子终于缓过气来,说话连贯许多。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见天叔。”邹枫说完,快步朝问天的房间走去。汉子连忙跟上,一起进到问天房里。 进门之后,邹枫就让汉子让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问天听罢,是面沉如水,好半晌才说道:“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打算去黄河沿岸寻找岳肃,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三炮,你现在立刻回去,告诉邹富,把能召集的人手都召集起来,沿路快追。” “是。” 三炮领命之后,便要退下,却被邹枫拦住,“等一下。”跟着就听邹枫说道:“天叔,此事太过重要,邹富这班人,全是粗人,搞不好会误了大事。我看这次不如由我亲自出马,带齐人手,一举将这两个人全都除了,永绝后患。” “公子,你忘了老爷临走前对你的吩咐了么,决不允许你再出去闯祸。上次的事,还不知道岳肃是否罢休,一旦这次再惹出什么是非,那可就糟了。”问天淡淡地说道。说完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邹枫。 “天叔,我这次不是出去玩,而是要办正事。您放心,我绝不会去招惹是非,只求将那二人杀了灭口。事情办完,立刻回来,不在外面多做停留。以前父亲总是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回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做成一回,自己拉的屎,自己给擦干净。”邹枫咬着牙,坚定地说道。瞧他的眼神,还真有股大义凛然的派头。 看到邹枫如此表现,问天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公子有此决心,老爷看到定会高兴万分。雄鹰总是要自己学会飞翔的,不能老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我可以准许你亲自出马,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莫说三件,只要天叔允许我去,十件我也答应。”邹枫见问天吐了口,意气风发地说道。 “第一件事,那件东西决不可带出门。”问天说道。 “可以。” “第二件事,不可随意杀人,更不可近女色。” “行。” “第三件事,解决那两个人后,要立刻回来,不可在外逗留。” “没问题。” “如此,你便去准备吧,出门之前,再到我这一趟,我让紫梅和寒莲随你一起去。还有,等下我会让人准备马车,不要再纵马出门了,以防上次那档子事。” “好、好、好……”既然问天答应让自己出门,邹枫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绝不是那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徒。 四辆马车从邹府鱼贯出来,守在门口盯着的殷柱等人,连忙记录下人,并派人沿途跟着。马车毕竟比人走得快,当出城之后,已将跟踪的镖客甩出老远。 适才有人匆匆忙忙跑进府门,现在又有四辆车出来,显然是府上有事,殷柱将事情报给童胄,童胄这边记录在案,着人送呈岳肃知道。 马车驶出城外,朝平安集方向奔去,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寒莲吩咐车夫,一路上要注意安全,速度不能慢,但一定要看清行人。 不一日来到平安集,顺着邹富留下的记号一路追去,终于在后天清晨,与之汇合。寻问之下,知道人并没有找到,邹枫便下令,继续追击,不过却被寒莲拦住。 “公子,那两个人或许是发现被我们的人盯上,所以连夜潜逃。他们的目标,要是去找岳肃,那是最好,他们走路慢,咱们沿途追杀,定能遇到。咱们要不是找岳肃,那咱们更不用担心,这一路上,只当散心了。不过我们的目标,肯定是黄河沿岸。现在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逃命的人是我,我会怎么做。大白天赶路,无疑是寻死,在官道上走,也是危险,所以最安全的选择,无疑是昼伏夜出,沿着偏僻的路径走。” “嗯……”邹枫点点头,说道:“不愧是天叔的弟子,就是深谋远虑。那你看,咱们要怎么追?” “依我之见,咱们人多,不如分兵四路,两路顺着大路追,一拨白天走,一拨晚上走;另外两路顺着小路追,同样是一拨白天,一拨晚上。” “有道理。”邹枫马上吩咐道:“邹富,你们这三十多人,按照寒莲的意思,分为三路,两路走官道,一路白天、一路晚上;另一路走小路,白日追踪,晚上休息。我自领一路,晚上顺着小路追。” 于是,队伍立刻分散开来,不提另外三路,单讲邹枫这一路。白日里,打尖休息,晚上沿小路赶车急追。 不得不说,寒莲的主意确实是高,不出两日,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于路上碰到一个戴斗笠的人。 那人听到马车之声,转头瞧了一眼,显得比较紧张,赶紧向一旁躲去。马车的车帘是挑开的,因为太黑,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可里面的人却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当那人慌张的躲避时,车内之人已经将他锁定。 要知道,这个年头夜晚没事从偏僻小路走的人,实在不多。马车在距离斗笠人最近的位置停下,紧跟着,从车内呼啸下来七八个汉子,一起朝斗笠人扑去。 那人见马车停下,就知不好,是撒腿就跑。可惜,追他的人身手更好,跑得更快,没跑上一箭地,便被擒住。…, 汉子们将斗笠人押到马车之前,邹枫和寒莲、紫梅已然从车上跳下,当人到近前,邹枫抬走就将那人的斗笠打掉。 随即,邹枫借着月色,看清面前之人的相貌,“哈……”邹枫大声笑了起来,“隋兄久违了。” 为称为“隋兄”的人,能有二十七八岁,他也看清了邹枫的面目。此刻隋姓青年的脸上充满的怒意,一双眸子变得血红,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可以说,如果眼睛能够杀人,邹枫现在已经死了一百次。“姓邹的,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枉我等兄弟跟你结交,你竟能干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今日隋某落入你的手里,但求一死,也好和张兄、刘兄他们以及我的亲人团聚。不过在九泉之下,我也要看着你是怎么个死法!” “呵……”邹枫听了这话,冷笑起来,说道:“我是怎么个死法,就不用隋兄你来操心了。现在你应该关心一下,你会是个怎么个死法!” “哼!”隋姓青年把眼一瞪,大声说道:“今日落到你的手里,我也没打算能活着,要杀要刮,尽管来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邹枫伸手在邹姓青年的脸上拍了两下,轻笑道:“温兄无恙否?” “哈……想从我嘴里问出温兄的所在,休想!”青年怒声喝道。 “是吗?”。邹枫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隋兄到底是不是个铁打的汉子。”说到此,嗓门立刻提了起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好好招呼隋兄!” 他这一声令下,周边的汉子们,答应一声,立刻动起手来,抡开拳脚不停地朝隋姓青年身上招呼。别看这小子长得文质彬彬,可却是个硬骨头,片刻间被打的遍体鳞伤,竟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一个劲地破口大骂。 一旁的寒莲、紫梅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起来,只听寒莲说道:“公子,就你这等手法,只能对付一些市井之徒,像这等心怀仇恨,意志坚定之人,那是没有用的。” “哦?”邹枫转头朝寒莲瞧去,笑道:“不知道莲姑娘有什么高招呀?” “招数有的是。”说完,寒莲向前一步,说道:“你们都散开。” 汉子们停下手,抬头看向邹枫,见邹枫点头,便退到一旁。寒莲蹲下身子,看了眼已经被打的连咒骂力气都没有的青年,甜美地笑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吧,何必自讨苦吃,落下一个痛快的,岂不舒服。” “哼!”青年把眼一闭,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大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 “倒还挺有种!”寒莲说着,一把拉起青年的胳膊,紧跟着,又攥住青年的手,用熟练的手法摊开青年的五指。与此同时,寒莲取下发钗,狠狠地朝青年的指甲缝中刺去。 “啊……” 十指连心,这话一点不假,金钗刺入,痛的青年是惨呼一声。不过这还没完,寒莲又用金钗朝青年其他手指逐个刺入,只疼的青年是惨叫不断,叫声叫僻静的小路上,响彻不断,让人撕心裂肺。 青年晕了过去,但很快又被痛醒。紫梅也不敢寂寞,走过去脱下青年的鞋袜,用发钗去刺青年的脚趾与脚心。 见青年仍然不招,寒莲又开始用小刀去割青年身上肉,一片一片慢慢的割,然后再往伤口上撒盐,只折磨的青年是鬼哭狼嚎。…, 终于,青年再也忍不住了,虚弱地道:“给我一个痛快的吧……我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见青年答应,邹枫阴笑起来,说道:“说吧,说完给你一个痛快的。你和温亭松是不是打算去巡抚衙门告状呀,他现在走到哪里了,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呀?” “我和温兄……确实是打算去找巡抚岳大人告状……不过温兄担心我们俩在一起赶路……会像刘兄和张兄一样……一起遭遇不测……所以分头赶路……他现在走到哪……我也不清楚……”青年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他走的是哪条路呢?这个你要敢说不知道,我就让你生不如死!”邹枫恶狠狠地说道。 “他……他是沿山路……奔偃师县那边去的……” 残忍的折磨,终于令青年说了实话。事实正如他所说,他回家将看到告示的事告诉温亭松之后,温亭松马上做出判断,张、刘二人是打算去找岳肃的人告状,所以才被杀的。岳肃命童胄在通许县清理冤案的事,温亭松和隋姓青年也有耳闻,但他们二人,担心官官相护,最后搭上性命,所以没有前去。眼下知道张、刘二人在通许被灭口,温亭松意识到,或许对方是怕自己见到岳肃,所以才急于如此。眼看血海深仇,可能只有岳肃一人能够帮忙洗刷,温亭松当时就做了一个决定,去找岳肃。他和隋姓青年当天草草吃了饭,便离家赶路,半路上打听到岳肃去了黄河沿岸,于是转道而行。温亭松是个精细人,担心二人在一起,会重蹈刘、张二人的覆辙,才提议分道扬镳。没想到,一切正如他所料。 偃师县靠近黄河,与孟县隔河相望,都是灾情较重的地区,岳肃前去发放寒衣,必定路过此地。 得知温亭松的去向,邹枫也不耽搁,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后,说道:“马车太慢,找个地方换马,继续追!” 。, 第五十七章 真假斩龙帮 岳肃沿黄河岸边,一步赈济灾民,派发寒衣,并派人寻问灾民,可有地方官吏或监督马兵故意苛难。不过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这也实在是岳大人的名声太过凶悍,任谁胆大包天,也不敢打灾民的主意,每日都让大伙吃的饱饱的,生怕灾民们生事,传入巡抚大人的耳中,到时惹来杀身之祸。尤其是听闻“岳剃头”来的消息,官员们更是对百姓百般殷勤,伙食都加了料。 先后路过几县,岳肃都是慰问过灾民,然后进县城视察一圈,再继续向前。 这一日,来到偃师县,偃师县属洛阳辖地,属于大县,原本还算富饶,怎奈黄河洗礼之后,一时间贫瘠许多。这里的县令,竟然是岳肃的老熟人,当年铜仁府治下,德江县令司马晨。这司马晨是今年京察后,调来偃师县的,虽然是平调,但小县换大县,边远山区换到中原腹地,也算是提拔。 司马晨同岳肃见面之后,难免叙些别后之情,一道在黄河岸边派发寒衣。随后司马晨又邀请岳肃到城内视察,这也是岳肃原本的行程安排。 每进一城,城内百姓都会出城热情相迎,这一次也不例外。进城之后,岳肃跨马游街,前往县衙。在护军的簇拥下,岳肃慢慢前行,正走着,突然听到路旁的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大人,冤枉啊!” 这一声,可是发自肺腑,不见此人,但闻声音,都能意识到,此人有着无限委屈。 岳肃办案多年,如何听不出来,当即大声喊道:“何人喊冤!”说着,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 同岳肃一起朝那边的人,不止他的护军,还有夹道的百姓,以及旁边酒楼上的几个人。 酒楼之上瞧得清楚,只见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之人,正分开人群,朝夹道中间走来。 “温亭松!是他,就是他!”酒楼上,站在窗边的那位公子,一看到下面之人,是大惊失色。 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邹枫。邹枫带着寒莲、紫梅以及十三名汉子,早在昨日赶进城来。寻找一日,也没发现温亭松的踪影,今天巡抚进城,城内百姓全都涌出,更是难以寻觅。邹枫无可奈何,只好带领手下在当街的酒楼上观望,祈祷苍天保佑,温亭松不会出现。 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容易发生。眼看着温亭松挤出人群,来到岳肃马前,跪倒在地,“学生叩见巡抚大人。” 见下跪之人自称学生,那肯定是有功名之人,然此人却当街跪拜,可见其冤屈绝不能小。岳肃大声问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谁,你自称学生,有何功名,为何拦街喊冤,还不快快道来。” “学生……”温亭松跪在地上,朗声而道。可他只说出两个字来,却听一旁的酒楼之上,猛地有人大声喊道:“斩龙帮在此,岳肃小儿纳命来!” 话音一落,两条大汉同时从窗口跳下。 岳肃举头上望,见大汉手提钢刀,凌空而下,钢刀直奔自己顶门。原本周围的护军都在左右观瞧,深恐有此刻出现,结果因为温亭松出来喊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才没有提前发觉。眼看着大汉手中的钢刀就要顺势劈向岳肃的脑袋,要是换做别人,绝对闪躲不开,可岳肃的身手何等矫健,双脚一磕马腹,左手狠狠一拽嘶缰,胯下的马儿是暴然而起,直接竖了起来,一双前踢奔空中踹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砰”地一声,马蹄踢中汉子的胸口,登时将汉子蹬出老远。 一听是斩龙帮,金蝉、铁虬连忙亮出兵刃护在岳肃身边,一众护军更是蜂拥而上。可这时,已有四名汉子,又先后蹿下。 别看岳肃的人马没有全带在身边,有一部分留在开封,但护军连同差役加在一起也有八百多人。六名汉子一被裹住,任你本事再高,也不够一顿乱刀砍的。眨眼功夫,刺客全被肃清,只是此刻,街上彻底乱了,百姓担心殃及池鱼,是四散而逃。 “刺客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跟我上去搜!”厉浩荃手挥钢刀,带同护军直入酒楼。 当他进去时,酒楼内一个活人也没有,有的只有七八具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 “看看有没有后门,其他人给我上楼!”厉浩荃几步跑到楼下,楼上和楼下一样,只有五具尸体倒在地上。 厉浩荃来到窗边,大声喊道:“大人,刺客将酒楼内的人全部灭口,现在已经逃走了!” 岳肃听了这话,是勃然大怒,当即喝道:“传令下去,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厉浩荃,立刻带人,沿路给我追!” “是!”岳肃的手下的护军,分头扑向四门。厉浩荃快步跑到楼下,听闻有后门,是带人直追出去。 司马晨现在也慌了,跟着调集捕头、差役,前往四门传令。巡抚大人要是在自己辖内出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别说是他,通行的巡检也是大惊失色,连忙组织人手去追拿刺客。 随同岳肃来的,还有邹佳仁、罗振强。罗振强骑马跟在岳肃边上,刚刚刺客落下,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吓得是面无人色。作为总兵,又护卫在巡抚大人身边,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岳大人被刺身亡,他这个总兵也就不用干了。 邹佳仁匆匆跑到轿前,见岳肃没事,才算松了口气。岳肃不仅是巡抚,还是钦差,这河南出事,作为一省的顶级官员,又陪同在侧,不吃瓜落才出鬼了。 岳肃现在虽然震怒,倒还冷静,下令道:“清查尸体,看看有没有活口。” 说完这话,他朝马前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马上发现告状之人,正倒于血泊之中。 “咦?”看到此,岳肃心中一愣,“这刺客不是斩龙帮来行刺我的么?怎么将告状之人杀了。” 想到此,岳肃怎不狐疑,心中暗道:“不对!这刺客是冲着我,还是冲着他呢?” 他这边狐疑不定,此刻的尸体已经清理完毕,金蝉上前说道:“刺客全被格毙,无一活口。” 岳肃点点头,瞧了眼被抬到马前的尸体,说道:“搜!看有没有斩龙帮的信物。” “是。”护军一起上前,搜翻刺客的尸体,没有一人身上带有斩龙令,只搜出一些散碎的银子。“启禀大人,没有发现。” 岳肃一指温亭松的尸体,说道:“看看他有没有死。” 护军探过鼻息,说道:“大人,气息尚存,还没有死。” 这话一出口,站在岳肃旁边邹佳仁那是心头一阵,他眼下已经清楚地看到温亭松的尸体。随后他已猜到,刚刚刺客是什么人。“天啊,这次闹得可太大了……” 听说人还没死,岳肃即刻喊道:“快叫随军医官救治。” 说完,转头看向已经凑过来的司马晨,“司马县令,速带本部院前往县衙,并传城内所有甲长、里长。”…, “是,大人。” 来到县衙,岳肃一方面让医官给温亭松治伤,另一方面,召见城内甲长、里长。在明代,这两个职务既是帮忙地方负责税收,又是协助清查户籍,一般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里。这班人对本地的人头特别熟悉,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也都知道。叫他们来,目的很简单,就是全城搜捕。 一个县城能有多大,真的查起来,有一两天也就足矣。岳肃调集官兵,每个城门命一百人看守,禁止进出,其他的人马分散下去,百人为一队,十人为一组,跟着里长、甲长挨家挨户的搜查。至于说城内的饭馆、客栈,更不用说,第一步查的就是他们,凡是外来人口,不必分说,先直接押入大牢。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城里那是鸡飞狗跳,人人自危,都把紧门户,一旦看到陌生人,就大声叫喊,生怕牵连到自己。 偃师县城内有一家老店,名叫永安老店,这家店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人包了,住在里面的有三十多位客人,听说是从江南大户人家,打算在此做些买卖。 平时这些人住在中进,不声不响,只是今天,进出中进的门户,全有人守着。在一间房内,此刻正坐着八个人。居中一人年纪不大,面白如玉、唇红齿白,手拿一柄白纸扇,好一个俊俏小郎君。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岳肃一直想要找的叶先生。 他的下手,左三有四坐着七人,七个人一起转头看向叶先生。叶先生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扫视屋内七人一圈,冷冷地说道:“是你们谁下的令,让人行刺岳肃?” “叶先生,我们没有呀。”七个人十分无辜地说道。 “没有?”叶先生诧异地说道:“听外面的人讲,那些人自称斩龙帮,在偃师县里,除了我们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帮众?” “莫不会是王启龙的人吧?不少字”坐在左手第一位,长着贼目鼠须的长者小心地说道。 “王启龙……我不是让他召集他的部属,到娘娘庙等我么,难道他还敢擅自行动?”说到这,叶先生眉毛一掀,又道:“不对,王启龙不可能这么快到,他的部属现在十分分散,集合起来,需要时日,哪能我前几天刚下的令,他人就到了。再者说,我谅他也没有胆子不尊我令,擅自入城。” 七人听了这话,都点点头,鼠须长者又道:“在河南地界上,除了王启龙的人,再没听说还有咱们的人呀,难道说是主公专程派人来刺杀岳肃?” “不可能!”叶先生直接说道:“主公不会因小失大,这边的要务不是杀岳肃,而是张家。” 。, 第五十八章 龙门飞甲 听完叶先生的话,厅内众人全部沉默下来,事实确如叶先生所说,刺杀岳肃的人,不可能是他们斩龙帮的。然而,若说不是,又不太客观,现在大街之上,任谁都知道,是斩龙帮的叛匪刺杀岳大人。倘说冒名行刺,那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还敢冒充斩龙帮的名头为非作歹。 现在斩龙帮的名头,因为岳肃刚进河南的一顿大扫荡,已经响亮其他,许多人都听说过。也有那地痞无赖,冒充斩龙帮欺凌百姓,不过若说冒名去行刺巡抚,还没有人有那个胆量,要知道不管行刺是否得手,都是必死无疑。最为可气的是,明明是找死,还要拖上斩龙帮,虽说斩龙帮现在也不差这一条罪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整这么一出,实在令人气恼。 房间内良久无人说话,最后还是叶先生开口说道:“这里不能再住了,等会全城必定要进行大搜捕,咱们是外乡人,人多不说,身上又有兵器,一旦被发现,肯定是要动手的,敌众我寡,怎能是对手。再者说,我也不想给那班……当替罪羊。走吧,换个地方落脚。” 坐在鼠须长者下手的是一个虎眸大汉,大汉一听说要转移,明显有些恼怒,愤慨地说道:“……千万别让我碰上那帮……要是让我再遇到,定然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骨!” 大汉的心情,其实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在坐之人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家本身在城内就有要务,谁曾想被人搅了不说,还替人背上黑锅,要是不气,才出鬼了。各个是牙齿咬的“嘎”作响,恨不得替岳肃将刺客翻出来。 倒是鼠须长者比较冷静,说道:“叶先生,城门已经关了,您说还要进行大搜捕,那我们要藏到哪里?” 叶先生略一沉吟,说道:“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躲得久,目下看来,就张家祠堂能暂避一时。咱们动身去那里吧,告诉弟兄们,去的路上要谨慎。” “是,叶先生。” 一间不大的宅子里,九个人围坐在屋中,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干脆坐在地上。坐在床上的是邹枫,他的脸色煞白,心头“砰”乱跳,此刻屋子里没有话说声,他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适才行刺的人,是他的手下,就在温亭松跪倒岳肃马前的那一刻,紫梅急中生智,想出让人冒充斩龙帮下去行刺岳肃,伺机结果温亭松。如果能刺死岳肃,那是最好,杀不死,也要做掉温亭松。 这帮汉子,都是武昌府大牢内的死囚,邹枫那时想要养些死士,就以父亲的名义将这班人弄了出来,留在府上,办他做事。一众汉子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倒也是忠心耿耿,这次明知必死,竟还有人愿意下去。 六名汉子下去之后,全部杀掉,但在混乱中,还是给温亭松来了一刀。邹枫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事闹大了,只是也没有办法,大家仓促逃命,不过还是就手将酒楼里见过他们的人全部灭口。 躲过厉浩荃的追踪,闯入一家民房,将这家的主人杀掉,便隐于其中。为了摸清城内情况,由寒莲出门打探消息。 众人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等寒莲的城内的情况探明,再做布置。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紫梅知道是暗号,连忙跑去开门,回来的果然是寒莲。…, 寒莲进门之后,紫梅把门插上,屋里人的目光已然全对准寒莲,不知她带回的是什么消息。 “少爷,外面现在乱得很,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不是本地人,一概先打入大牢,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这里。城门已经关了,据说是禁止任何人出入,看架势,‘岳剃头’不把我们翻出来,是不会干休的。”寒莲现在的声音,也颇为紧张。外面她最清楚,每隔三五条街就能看到官兵,若非她是女儿身,估计早被叫住盘问。 “那现在怎么办,城也出不去,他们查的又紧,咱们得往哪里走?”邹枫焦急地说道。 “少爷,城是肯定出不去了,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就在城内和岳肃做迷藏,能躲多久是多久,这城虽然不大,但岳肃的人也不是特别多,咱们只要小心点,应该不是问题。要是运气好,杀几个官兵,换上他们的衣服,估计就安全了。第二条路,老爷也在城里,咱们找机会去投奔老爷,冒充他的护卫,应该能够躲过这一劫。”这是寒莲在路上想出的法子,也算是目前最为妥当的主意。 一听寒莲提起父亲,邹枫的眼睛马上亮起来,说道:“对,我们去找我爹,你可知道,我爹现在在哪?” “应该是随岳肃搬进了县衙。”寒莲说道。 “县衙?不行啊,咱们去了,还不等于自投罗网。”邹枫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少爷,咱们大家伙一起去,肯定嫌疑重大,要是您一个人去,或许就不会那么显眼。等您见到老爷,再请他帮忙想办法,帮我们脱身。”寒莲建议道。 邹枫还是摇头,“不行,岳肃传过我,我这个时候一去,他肯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少爷,您可以用别的身份去,只推说是老爷的什么亲戚,让人进去通禀,以老爷的才智,一见到您,就会明白怎么回事。”寒莲说道。 这一次,邹枫倒是没有马上回绝,他认为这个主意或许可行。结果,却让紫梅给否定了。“寒莲,县衙的护军都是岳肃的人,只要少爷一登门,消息肯定会传进岳肃的耳朵。‘岳剃头’可不是白给的,定会心中起疑,到时搞不好连老爷都要搭进去。” 邹枫本来就不敢自投罗网,一听这话,是马上点头,“对,紫梅说得对,上次那案子,他都能查到我身上,我这一去,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上次是小事,他看在父亲的面上,没有太过为难,可这次是刺杀他,他就算再给父亲面子,也不能容忍这事。” 寒莲听他说完,也不再多言,倒是紫梅说道:“咱们杀了姓温的,老爷肯定能看到,我估计,以老爷的心机,应该能够想到是我们做的。或许他正在想办法出来,接应我们也说不定。” 这话一点不假,邹佳仁已经猜到是他的人假借斩龙帮之名,表面刺杀岳肃,实际杀温亭松灭口。只不过,他万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儿子亲自出马。他有心出门接应,让这些人以护卫的身份混到身边,只可惜,毫无机会。守卫县衙的人,全是岳肃的人,衙门里的捕快,全都上街了,想要出门,就要和岳肃的人打招呼。你一个布政使,出门做什么,总得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吧,总得向岳大人告个假吧,要是一声不响直接往外走,这个节骨眼,当岳少保缺心呀。…, 邹枫这边又合计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走第一条路,先杀掉几个官兵,剥掉他们的衣服换上。 等了一会,外面的声音小了一些,寒莲将门打开,四下一望,有十几名官兵和一个老头朝这边走来。寒莲见官兵不多,当即大声喊道:“军爷,快过来呀,我爹我娘不知道被谁杀了!” 一听这话,官兵便要冲过来,谁想通行那老头大声喊道:“这丫头不是杨四宝家的。”人家可是这一片的甲长,你也不看清楚就乱喊,岂不是找死。 这话一出口,官兵马上带住脚步,大声嚷道:“来人啊,来人啊,这里发现刺客!” 好家伙,寒莲本打算来个瓮中捉鳖,这倒好,反成了投怀送抱。屋里的邹枫等人也听到喊声,哪里还敢再等官兵送上门,一窝蜂地从门里涌出,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来人啊!发现刺客,别让他们跑了!快去通知大人啊!”官兵们一边喊,一边抬腿追去。但是自己人毕竟不多,只敢在后面吊着,实在不敢往死里追。 现在城里每隔一两条街,就有十名士兵,一处有警,那可真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刻功夫,四下里的官兵全都朝这边涌来。 邹枫等人,跑出两条街就迎面遇到官兵,好在官兵人数不多,自己的手下手头也硬,三下五除二就将官兵料理,夺路而逃。现在他们可没有扒人家衣服穿的念头,瞧旁边有条胡同,是一头扎进里面,就往死里跑。别人的速度都很快,就邹枫的速度不行,仗着寒莲和紫梅拽着,也没有掉队。 现在街上有两个总巡,一个是铁虬、一个是厉浩荃,这半边的总巡是铁虬,他一听到示警,带着人马是猛往这冲。 邹枫一行接连穿过几个胡同,又遇到十几名官兵,他们可无心恋战,砍到两个就死命而逃。活着的官兵,也不敢硬追,就是大喊,等待援军。 也是慌不择路,邹枫他们一头扎进了死胡同,再想往外跑,可没有那个胆量。眼看院墙不是特别高,众人也顾不得这是谁家的宅院,是翻墙而过。 进院之后,发现院里十分安静,并没有人。这时众人才算松了口气,仔细一瞧,院子里倒是有不少房舍,中间好像是个祠堂,能有如此祠堂的人家,肯定非富则贵。 经过这一番的奔跑,邹枫实在跑不动了,别说是他,他的手下也都累的够呛。 “不跑了……咱们前面也穿了好几个胡同……他们不一定就知道咱们扎进这里……到祠堂里面歇一歇……”邹枫喘着粗气,说着,晃晃朝祠堂走去。 紫梅等人,虽说比他强些,同样也是累的够呛,大家也想歇歇,看少爷如此说,都跟着走进祠堂。谁都是抱有侥幸心理的,尤其是这样身心疲惫的时候。 走进祠堂,只见里面供着不少灵位,灵位前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放着馒头和各式水果。这种供品,一般是没人吃的,这等于和死人抢饭吃。不过现在,大伙又累又饿,谁还管得了这些,拿起上面的东西,就大嚼起来。 刚吃几口,寒莲心中一凛,感觉到灵位之后,传出一个轻微的声响。“有人!” 说完,寒莲一把抽出短刀。其他的人,一听此言,也都亮出家伙,警惕地私下观瞧。 摆放灵位的墙后之后还真有人,似乎是因为被瞧破,慢慢绕了走了出来。只不过走出的不是一个人,能有三十多个,各个手里都拿着兵器。最前面的,是一个俊俏公子,不必说,大家也能猜到,正是叶先生。 叶先生瞧了邹枫他们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龙门飞甲!” 。, 第五十九章 鬼打鬼 龙门飞甲! 邹枫等人一听这话,登时猜到,这可能是江湖中人惯用上的“切口”,只是不知道下句是什么。 邹枫身边的一个汉子,说道:“大家都是道上的朋友,在此相会也算缘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叶先生见对方不是自己人,冷笑一声,说道:“外面的动静是你们弄出来的吧?不少字” 邹枫等人听了这话,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实在猜不出对方的意思。 不过叶先生何等精明,马上就看了出来,说道:“看来就是你们了。”说着,将手中的白纸扇向前一挥,“杀!” 在他身后那帮人,一得到指示,是一拥而上,尤其是那个虎眸汉子,大声吼道:“……就是你们这般……害的爷爷东躲西藏,今天不宰了你们,怎消我心头之恨!” 见对方说动手就动手,邹枫可有些慌了,好在他的手下,都是亡命之徒,也不畏惧,直接迎了上去。然而,只见一道白影直接从紫梅、寒莲的中间蹿了过去,跟着便听到“呃”地一声,仿佛是谁想要说话,嗓子却被卡住,发出的声音。 不错,事情正是如此,此时此刻,叶先生的右手正好掐住邹枫的脖子。邹枫的脸憋得通红,艰难地发出“呃、呃”地声音。 “松手!”紫梅等人连忙转过身去,用刀指住叶先生。不过叶先生的手下,也同时用兵器指住他们。 “呵……”叶先生冷笑一声,说道:“我当胆敢刺杀岳肃的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几个阿猫阿狗。去杀他也就算了,竟还敢招摇撞骗,栽赃嫁祸。” “好……好汉饶命……”邹枫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再杀温亭松的时候,他眼都没眨,但当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时,那时的狠辣,一点也没有了。 “要不是你们,我们至于躲躲藏藏么,想让我饶你们,做梦。”说着,叶先生便要动手。 也就在这时,大门口响起剧烈的砸门声,“开门、开门!” 一听到这个声响,叶先生的手松了一下,没有立刻动手。这时,但见院门旁的门房里,有一个老头磨磨蹭蹭走了出来,奔大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耐烦地说道:“砸什么砸,来了!” 说着,将门打开。 门刚一开,数十名官兵立时涌了进来,老头吓了一跳,但随即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可是张爵爷家的祠堂。” “……老子管他是张爵爷,还是李爵爷。现在怀疑刺杀巡抚大人的刺客就在里面,给我搜!”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铁虬。 铁虬赶来的时候,官兵已经不知邹枫等人钻到哪里,无奈之下,他只能挨家挨户的搜。好在现在兵多了,能够撒的开。附近几家也都派了人,铁虬亲自跑来这家最大的院子。说来也巧,正好碰上叶先生与邹枫的人。 祠堂里的叶先生一见官兵冲进,哪还顾得上杀人,他放开邹枫,向后退了两步,一摆折扇,说道:“今天算你们几个走运,我且不跟你们计较。咱们撤,从后窗走!”说完,掉头就走。叶先生明白,一旦杀死邹枫,他的手下要是拼命纠缠,马上就会被官兵发现,敌众我寡实在不妙,还是安全第一。 叶先生的部属急忙跟上,打开后面的窗户,是呼啸而出。虎眸汉子临走时还不忘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千万别让老子再遇到。”…, 闯进院子里的官兵已经朝这边冲来,人数明显要比刚刚那帮人多,孰强孰弱,邹枫等人怎会不明白。留在这里和官兵死磕,还不如和那伙人拼了。于是说道:“咱们也跳窗走。” 这个时候,双方都心里有数,不是火拼的时候,还是赶紧逃命吧。跳窗容易,翻墙可就困难,尤其是邹枫这样的,总得帮忙拉拽。当他跳下去的时候,铁虬已经领着官兵,冲进祠堂。饶过灵位一瞧,立马看到窗户敞开,有人在翻墙逃走。 “来人啊!刺客在此,给我杀!”一声招呼,还在外面的官兵跟着冲了进来。 铁虬第一个跳出窗去,抬手一刀,砍倒落后的一名汉子,紧跟着翻上墙头。他上墙一看,墙下能有四十多号人,正分左右两个方向逃窜。一拨能有三十多,一拨能有将近十个。 柿子都捡软的捏,见右边的人少,铁虬跳下墙去,直奔右追。后面的官兵是逐个翻墙,跟随过来。不过大家伙的目标都很一致,跟着铁捕头追。 邹枫这帮人,一路逃命,都累的够呛,铁虬那是骑马追过来的,现在才下马刚热身,以逸待劳,岂能跑不过。还没等追出街口,铁虬已经赶上最后的一名汉子,那汉子听到脚步声靠近,猛地回手便是一刀。 铁虬一刀隔开,跟着猛攻一刀,这一刀甚是凌厉,又是正身杀后背,汉子哪能闪得开。百忙之中,汉子抬刀招架,但已然晚了,只听“锵”地一声,汉子的右手齐腕而断,手掌连着钢刀一起落到地上。 “啊……”汉子痛呼一声,竟然没有倒下,左手突然向后一扬,一把石灰洒了过来。铁虬没有防备到这一手,就觉得眼睛一痛,再也看不清东西。 汉子不敢恋战,急忙逃命,赶上来的士兵见铁虬受伤,只能护卫,不敢再去追赶。 “是石灰,快去找菜油来。不要水!”铁虬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这下三滥的伎俩。 士兵找来菜油,给铁虬擦干眼睛,再去追赶,还哪里寻得着,只能回县衙复命。不过那祠堂中看门的老头,那是坚决不能放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有心包庇。 铁虬见了岳肃,将遇到刺客的始末一说,岳肃得知铁虬被人扬了石灰,更是怒火中烧。难免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出这事,就应该带着阮傲月和小黑前来。凭着小黑的嗅觉,顺着气味,找那断手之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马上让人将看门老头带上堂来。 老头的脾气还挺大,被抓到县衙之后,满是不服之色,一口张爵爷,压根没把偃师县放在眼里。可当见到这么多护军,心中才开始惴惴不安,尤其是进了二堂,看到堂上端坐之人是红色官袍,仙鹤补子,更是吓了一跳。上面坐的人明显不是县太爷,是个大官。老家伙看管祠堂,一直在睡觉,也没出门,对街上发生的事,一点也不清楚。 走到阶下,老头老实的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小老儿张爵爷府上,祠堂看门人张祥,叩见大人。” “张爵爷?”岳肃心中一愣,问道:“哪个张爵爷呀?本部院怎么没听说。” “回大人,我家老爷曾做过一任蓟镇总兵,名讳上国下柱,因立下战功,被朝廷封为镇北伯。”张祥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自豪。…, “没想到偃师县内竟有这么一号人物。”岳肃点点头,说道:“张祥,本部院再来问你,躲在祠堂中的那些刺客,是如何进去的呀?可是你故意隐藏,有心包庇?” 张祥连忙摇头,说道:“小老儿如何敢包庇匪类,白日里,小人都在睡觉,并不知有人进入祠堂,还望大人明察。” “你可不要有心欺瞒,那些刺客可是朝廷重犯,若是实言供出,本部院不但不会惩罚,还会重重奖赏。倘日后被本部院查出,他们跟你有关联,那是要灭你满门的。”岳肃连哄带吓地说道。 “大人,您看小老儿这把年纪,又是张爵爷府上的人,怎么能和那种人勾结,肯定是他们翻墙而入,而小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呀。”张祥说着,都差点哭出来。 岳肃看他说的真切,有一口一个张爵爷,料想打狗还得看主人,况且也没有真凭实据。也罢,不如先去会会那个张国柱,再做计较。于是,岳肃说道:“张爵爷的府邸,距离祠堂能有多远呀?” “不远,就隔一条街。”张祥如实说道。 “那好,你来领路,带本部院去拜会一下张爵爷。”岳肃淡淡地说道。 “这……”一听岳肃说要去爵爷府上,张祥的脸上不由露出为难之色。 “哦?有什么不便之处吗?”。岳肃冷冷地问道。 “回大人,爵爷府上,现在正在办丧事。”张祥说道。 “办丧事?”岳肃心中一凛,暗想,怎么这么巧,这个节骨眼办丧事呀。当下问道:“是何人的丧失?是那日亡故,又是因为而死呀?” 张祥说道:“是我家大公子,我家公子爷单名一个襄字,是一月前龙门会时,死于擂台之上。当时说是心疾猝死,结果半个多时辰后,尸体发生异变,确定为中毒而死。前不久才定案,尸体刚刚运回,家里正忙活丧事,准备下葬。” 死在龙门会擂台之上!听了这话,岳肃马上想起,当日自己也曾在场,还专门派仵作验过,确定为心疾猝死。怎么半个时辰后,就发生尸变,而且还没人通知自己。 想到此处,岳肃好奇心起,问道:“龙门会时,本部院也有参加,当时看到一名白衣公子猝死于擂台之上,也曾验过尸体。那白衣公子莫不曾就是你家少爷吧。但不知,是如何定的案,凶手可曾缉获?” “大人说的没错,那白衣公子确是我家少爷。现在凶手已经缉获,定了秋决,那人听说是当时擂台上和我家公子对阵之人,叫作魏翰铭。这魏翰铭也是偃师县人,和我家公子一起参加的院试。当时我家公子是头名案首,他是第二名。后来两人一个去了东明书院,一个去了龙门书院,据说此人心中一直不服,耿耿于怀,这才趁机在龙门会下毒害死我家公子。”张祥如是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按理说,你家办事,本部院不便去打扰,可本部院毕竟是亲自给张公子验过尸的,对他所中之毒很是好奇,等他下葬,也不便再行验看,只能赶着当口了。你起来吧,前边引路,本部院随你前去拜会爵爷。” 伯爵府是偃师城内最大的一所宅子,县内捕快自然不敢来此搜查,岳肃的护军看到门上的匾额,同样也是不敢,更何况里面还在办丧事。今天发生的事,伯爵府内不过是略有耳闻,但丧事要紧,加上事不关己,也就没有在意。…, 岳肃让张祥带路,来到张府门口,递上名帖,不一会功夫,一位五旬长者出门迎接。看长者的五官貌相,倒也是威风凛凛,一瞧便知,是武人出身。 双方通过姓名,叙过礼节,老者便请岳肃入府。老者正是镇北伯张国柱,他引着岳肃来到院中,院内吹吹打打,奏着哀乐,和尚道士诵经超度,阖府人等穿白戴孝,不管是真哭假哭,皆是一脸泪痕。 岳肃说明来意,以张国柱这等官高爵显之人,说他结交斩龙帮,实在没有道理,所以岳肃也就一语带过。说起张家公子的死来,张国柱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才六岁大,长子张襄很有出息,张国柱对他期望很高,发生这档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怎不伤心。 带同岳肃来到灵堂,所谓死者为大,岳肃上前进了一炷香,随后便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灵堂之内,到处点着香,就算是尸臭,也早已掩盖,怎能如此刺鼻。 当下,岳肃好奇问道:“张爵爷,令公子过时之时,本官也在现场,并未发现尸体有中毒的痕迹,适才听府上张祥说,是在公子死后半个时辰,尸体才发生变化,显出中毒之迹。本官从未见过这等毒药,十分好奇,现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张爵爷可否成全。” 张国柱微笑说道:“有什么事,岳大人尽管直言,本爵能力所致,定要义不容辞。” “那本官就开口了。”岳肃说道:“本官审出无数命案,还从未见过如此毒药,所以想瞻仰一番令公子的尸体,看看此毒是何等模样。” 听完这话,张国柱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略一思量,还是说道:“久闻岳大人青天之名,断案入神,由大人复验一番小犬的尸体,也是他的造化。现在棺木并未封钉,本爵这就让人打开。” 说完,张国柱叫来下人,前去开棺。将棺盖打开,里面登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之味,开棺的下人,急忙捏住鼻子,退到一边。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都被熏得够呛,只是因为如此场合,才没有表现的太过狼狈。岳肃皱了皱眉头,就听张国柱说道:“大人请。” 岳肃点点头,与张国柱走到棺木之旁,伸头朝里面一瞧,饶是岳肃,也不禁心头一颤。里面的尸体太骇人了,别看仍是穿着衣服,但露出来的部分,已然全都变为黑色,尤其是那张脸,更是黑的无法形容。而且皮肤都已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这种尸臭不同于一般人死之后溃烂的臭味,要比那种臭味腥上十倍不止。的确是中毒而死,而且可以判定,这种毒甚是少见。 要知道人死之时,尚不能验出中毒,要到半个多时辰,尸体才会变异,且溃烂速度之快,腥臭之浓郁,岂是一般毒药能够做到。平常毒杀人命,用的无非是砒霜、耗子药一类的,像孔雀胆、鹤顶红这等高级货,那得大家大户才有,而且还是当场毙命。 看过之后,岳肃摇了摇头,说道:“下毒之人,心肠也太过狠辣。听府上人说,现在已然定案,谋害之人名叫魏翰铭,也是本地人氏,因为嫉妒,才暗中下毒。”说到此,岳肃想起和张襄同台较量的青袍书生,长得也是温文尔雅,断不像歹毒之人。但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因妒生恨,取人性命者大有人在,只是岳肃纳闷的是,这个魏翰铭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如此剧毒。…, 张国柱也是摇头,叹道:“这个魏翰铭,我以前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偃师县内,与小犬齐名,称得上一时瑜亮。院试之时,小犬取了第一,魏翰铭则是第二,或是因此心中妒忌,这才下次辣手。唉……老夫知道之后,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怎奈国有国法,杀人偿命,只叫他国法制裁吧。”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一旁,岳肃本想辞行,却听张国柱又说道:“听闻大人遇刺,正满城擒拿刺客,老夫已卸甲归田,帮不上大人什么忙,深感遗憾。但刚刚大人说四十多名刺客藏匿于我家祠堂,且有未言追究之词,显见对老夫的信赖。老夫也算久经战阵之人,略通一些兵法,偃师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大人手头的兵力,既要负责看守四门,又要分散开来挨家挨户的盘查,怕是力所不及,容易让刺客钻了空子。刺客遇到大队人马,便仓惶逃窜,遇到小股人马,甚至可以将官兵一举奸之,然后换上官兵的衣服,这样一来,再想抓人,就难如登天。所以老夫以为,大人不如行文周边府县,调集人马赶到此地,再步步为营的搜查,不出两日,定能将刺客一网成擒。” 听罢张国柱之言,岳肃豁然起敬,拱手说道:“多谢爵爷赐教,肃获益良多。如此肃就先行告退,等拿到刺客,定再到府上拜谢。” 回到县衙,岳肃是当即传令。 “来人啊,传令下去,这两天不用再继续搜了,官兵、差役化零为整,沿街巡逻便是。持本部院行文,立刻前往郑州、洛阳,以及周边各县调集人马。府城出兵一千五,县城出兵五百,让他们速速赶到偃师县。等到兵马一到,本部院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些刺客一网打尽!” 正如张国柱所说,偃师县并不大,但岳肃手头的兵马也不多,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得知叛匪有四十多人,就凭手头的兵力,要地毯式,还真有点苦难。小股人马遇到对方,显然不是对手,只能调重兵。 偃师县的巡检衙门,按理说应该有千八百人,结果这一出动,露了实底,总共才不到四百人。岳肃本来就在气头上,发现这事,当即革了巡检的官职,狗头铡一上,砍了脑袋。区区一个九品巡检,哪有资格享受虎头铡。 得知岳肃调兵的消息,邹佳仁更是慌张,冒了一身冷汗。现在这些兵,都有点让刺客疲于奔命,这各路人马齐集,还望哪里跑。 不过邹佳仁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在不到半个时辰前,开封那里的书信送来了。信上的内容是有四辆马车从邹府出城,不知去了哪里。岳肃看过之后,再联想到被刺杀的告状之人,转念开始怀疑,是不是邹佳仁府上的人,假冒刺客刺杀自己,实则是杀告状人灭口。 也不由得岳肃不起疑,因为实在太巧。然而,铁虬的遭遇,让岳肃改变了这个想法,四辆马车,上哪里装四十多号人去,就算要杀什么人灭口,也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看来,还真是斩龙帮所为,至于说被刺的告状人,难道说是误伤,亦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关于斩龙帮的秘密,惹得斩龙帮冒死刺杀。 想到从楼上跳下的死士,岳肃渐渐坚定了这个想法。不过一切,都要等那个告状之人被救醒。只要人醒了,一切就可真相大白。…, 一直等到晚上,告状人都没有醒来,岳肃一个人坐在后堂,静静地等候。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大人。” 这是金蝉的声音,金蝉现在一直负责看护告状人,他这一来,岳肃马上断定有事发生,当下说道:“进来。” 金蝉进门之后,躬身说道:“启禀大人,告状之人不治身亡。” “什么!”虽然在听到金蝉的声音时,岳肃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但心头仍是“咯噔”一下。线索断了,唯一的路,就是抓到刺客。 岳肃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回大人,只有属下和张威、以及医官三人知道。”金蝉如实答道。 “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让医官和张威继续继续留在房中,外面加上岗哨,还当人没死,接着治。张威是自己人,我放心,至于那医官,告诉他,如敢泄漏,斩!”岳肃森严地说道。 “是,大人。” “还有,暂时尽量不让他俩与外人见面,你也守在那里吧,你办事,我放心。”岳肃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让金蝉继续留在那里,以防消息泄漏。 “是。” 全城封锁,衙门也封锁,调动周边各地人马的消息,没有丁点泄漏出去。洛阳守备、郑州守备、周边各县的巡检一接到行文,是立刻发兵,直奔偃师县。 而城内这两天,因为岳肃下令暂停搜查,变的静悄悄,静的有些骇人,好似暴风雨到来时的前奏。 。, 第六十章 报应不爽 在一座荒僻的院子里,有三十多人散座四周,只有八个,围坐成一个小圈子。 不错,叶先生和他的手下。 叶先生只是将这里当成当成的休息之所,只能官兵搜查之时,就赶紧逃走。结果一停留,便是两天,两天里这边没有任何声音,他让人出去打探一番,才知道官兵已经停止搜查,只是五十人或上百人为一队,西下巡街。 得知这个消息,叶先生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商讨下一步方案。虎眸大汉第一个开口说道:“叶先生,是不是岳肃见挨家挨户的盘查,没有什么效果,感觉太过扰民,就不搜了。过几天,风头过了,也就这么算了。” “你太天真了。”叶先生冷笑说道:“岳肃可不是能够轻易善罢甘休的人,我在翡翠阁见过他,这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下手又快、又准。现在他的人已经发现我们,这事更不会了解。眼下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怕是风起云涌。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顶多还是像刚开始那样,继续盘查,雷声大、雨点小。”虎眸汉子说道:“他手里就那么多人马,还能把偃师县给翻了,顶多顾东顾不了西,咱们继续躲呗。” 这番话所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事实,并无关紧要。但叶先生听到耳里,耳旁“嗡”地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他现在的人马不够。” 见到叶先生眸子发亮,大伙连忙盯住他,猜出叶先生似乎是察觉什么事。果然,叶先生又说道:“人马不够,但调集兵马,对于一个河南巡抚来说,会是问题么。偃师县周边和郑州、洛阳,附近还有不少县城,黄河沿岸现在也有驻兵,他只要一声令下,这些马兵还不蜂拥而至。有个四五千人,足够将这小小县城翻个底朝天,到时咱们插翅难逃。” “啊……”听完这话,众人是恍然大悟。是呀,只要岳肃一道行文,兵马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到时大军云集,翻一个县城,那是不在话下。那个时候,还能往哪里躲,不就是坐以待毙。“叶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叶先生也没有太好的主意,沉吟片刻,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在各地援兵赶到之前,打出城去,方有一条生路。” “打出去?”众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门都有官兵把守,就凭自己这三十几号人,还想强行出城,岂不是白日做梦。 “只能打出去!”叶先生的语气十分坚定。他看出手下众人脸上的为难之色,又道:“官兵虽然严守城门,但这是目下唯一的机会,若不趁早,我等必先万劫不复之地。城内的兵马肯定不多,这是事实,岳肃也不可能有重兵把守四门,我们只要孤注一掷,不一定就没有机会。我们的人手是不够,不过城内不是还有那一伙人么,我们联合他们,应该能有胜算。” “就他们那几好人?”虎眸汉子十分不屑地说道:“咱们就是被他们连累的,现在还跟他们联手,我看算了吧,还是咱们自己突围来得好。” “你别小瞧他们那几好人,在祠堂的时候我看的清楚,都是硬茬,尤其是那两个女的,很是有些手段。要不然,他们也没胆子行刺岳肃了。我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但大家现在是在一条船上,只有同舟共济,才能渡过难关。至于说陷害我们这笔帐,以后再说吧,大局为重。”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叶先生说的没错。”在虎眸汉子身边坐着的是一名白袍不染的妙龄道姑,她说道:“虎哥,我看还是大局为重的好,那笔帐,咱们以后再找他们算。现在还是想法子突围比较好。说实话,我和叶先生、蛇妹妹几个,留在城里,就算被抓进大牢,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可凭你和牛哥、鼠老大几人的长相,一旦被抓到,便是被拷问的对象,我们这也是为你们好。我看你就委屈委屈吧。”说着,她又看向叶先生,问道:“叶先生,您说要去找那些人联手,但现在上哪里找去,他们肯定会藏在极为隐秘之所。” 她这话说的不错,这帮人中,她和叶先生、以及另一面绿衫女子,横看竖看也不像歹人,可其他几位的貌相,实在不敢恭维,一看就知道,是江洋大盗、鼠窃狗偷之辈,碰上这等人,又是在严打之际,不审才出来鬼了。 叶先生对于她的问题,只是付之一笑,说道:“经过张家祠堂那一役,这班人已成为惊弓之鸟,肯定是选之处藏着。偃师城里,咱们已经摸熟,适合栖身的地方,不过那么几处。等天黑下来,咱们就去寻找。” 都是做贼的,贼当然了解贼的习性,尤其是叶先生对偃师城已经无比熟悉。一到晚上,他就带人朝离开驻地,从南边赶去。 他去的方向还真是邹枫他们所藏匿的地方。 在一所幽静的小院里,邹枫等人灰头土脸地坐在里面,大家伙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有钱都没地方买,买卖店铺全都关门,尤其是各个米行,官兵巡查的最为频繁。小院的主人已经被杀,家里能吃的,全被吃光,真要出门到别家再抢,还真不敢去冒这个险。 眼瞅着,现在官兵查的不是那么紧,大家伙还暗自庆幸,以为再藏个一段时间,或许就能不了了之。正想要睡觉的时候,突然从墙外翻进一人,这人落地的声音很轻,怎奈院子里太静,还是被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人!”寒莲第一个站了起来。其他人随后而起,一个个亮出兵刃。借着月色,众人已能看清,站在墙下之人,正是那日在祠堂遇到的文生公子。现在邹枫等人,已然隐隐猜出对方的来头。 “诸位莫要心慌,在下来此并没恶意。”叶先生微笑地说道。 “那你到此是什么意思?”寒莲冷冷地问道。 “我是来救你们的。”叶先生继续微笑。 “救我们?”寒莲冷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自己都大难临头,何言来救我们。我看你不会是想将我们做掉,然后扔给岳肃,好叫他不再继续搜查吧。” “我还不会那么愚蠢,将你们杀掉容易,但让岳肃相信你们就是刺客,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岳肃相信你们是刺客,但也会追查杀死你们的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本人是从来不做的。今天前来,确实是来救你们,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在此等死。别看城里安静,其实是山雨欲来,我估计他已经调集周边府县的人马赶来,到时集结重兵,步步为营的搜查,不怕找不出你们来。”叶先生从容说道。 “哼!”这一回是邹枫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会有这么好心,来救我们,我看是不怀好意吧。你说岳肃正调兵前来,那到时咱们都是瓮中之鳖,谁也别想跑了。你凭什么能救得了我们。”…, “我也不瞒你们,我打算带着我的人,趁岳肃的援兵未到之前,今夜抢关夺门,杀出城去,现在不过是告诉你们一声,要来就跟着走,不跟着的话,我现在就通风报信,将你们卖了,把岳肃的人马吸引来,我再趁机脱困。”叶先生说的直白,不过也是捏住对方要害,逼迫对方跟随。他带着自己的人全力突围,把握要小很多,不管是否成功,都会让邹枫这伙人渔翁得利。要知道,他一突围成功,岳肃就会以为城内的斩龙帮中人全都逃走了,也便不会再对城内大搜查,邹枫等人,浑水摸鱼,或许能够安然无恙。可惜,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叶先生是永远不会干的。 “你……”邹枫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听完这话,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不等他发作,就被紫梅一把拽住,随后就听紫梅说道:“这位公子所言不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但不知公子有何安排,让我们怎么做?” 紫梅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唯有强行突围这一途。单让对方拼命,自己坐享其成,谁也不是傻子,人家怎会答应。看来,也只能是同舟共济。 “你这丫头倒是有些见识。出路我已经想好,岳肃兵马不多,分散驻守各门的人也不会太多,我估计也就一百来人,咱们现在出发赶去南门,四更强行突围。岳肃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敢如此做,定不会有什么埋伏。不但他想不到,守城的官兵也想不到有人敢抢门,防守自然松懈,这个时辰,正是睡觉的时候,只要出其不意,一鼓作气冲出城去,绝不是什么难事。大伙齐心协力,速度快一些,在援兵赶到之前逃出城,再想捉拿,便难如登天。”叶先生从容地说道。 “你说的倒是不错,但城外宽阔,咱们徒步岂能跑得过岳肃的骑兵,到头来还不得成为靶子。”寒莲也是细心之人,听完之后,马上想到出城后的退路。 “你这丫头倒也细心,能想到这一层,我们的人已经做好准备,出城之后,就化整为零,四散奔逃。如果被抓到,只能自认倒霉,自行服毒了断。你们自己瞧着办,现在时辰已经不早,我可没有闲功夫再等你们。”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这等事,寒莲不敢做主,但也觉得有理。转头看向邹枫,问道:“公子,您看呢?” 这个时候,邹枫也没什么主意了,只得说道:“你们都是什么意思,决定强行出城的,就把手举一下。” 眼下都无路可走,大家伙也都清楚,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纷纷举起手来。 “好!既然大家都如此决定,那咱们就拼了。”邹枫咬牙说道。 见邹枫的人已经答应,叶先生笑道:“事不宜迟,跟我走吧。”说着,纵身跳上墙去,落于墙外。邹枫等人先后跟上,等翻过墙头,便看到叶先生和他的手下已然在外等候。 人员齐集,叶先生一挥手,说道:“跟我来。” 众人一路向南,走的都是僻静的胡同,也没遇到巡街的士兵。抵达南门之时,已是将近四更,果如叶先生所说,守城的官兵没有丝毫防备,谁也没有想到,这伙刺客还有胆子正面与官兵对抗。不少官兵,不是依着城墙,就是躺在地上的火堆旁睡觉。只是在城上,有两名站岗放哨的。…, 对于这两个站岗的,叶先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除掉,距离太远,自己这边也没有弓箭,看来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能杀多少就杀多少,然后抢进城门洞,打开城门。这等小城也没有护城河什么的,开门就能跑。 “上!”叶先生将白纸扇一挥,轻喝一声,手下的人是蜂拥而上。 邹枫的人也不怠慢,并经事关生死,速度越快,追兵越不容易追上来。邹枫跑的最慢,连那个断手的汉子都不如,不过大家现在也不指望他二人杀敌,只叫断手之人拉着邹枫一起跑。 城上的探哨倒还敬业,没有睡着,一看到有人冲过来,连忙大声喊道:“什么人?” 另外一个则是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快点起来,有情况!”说完,拿起一旁的铜锣,拼命地敲击起来。 就算人睡的再死,听到这声音,也会惊醒。有官兵睁开眼睛,见四十多人冲过来,而且对方手里还拿着家伙,怎能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连忙抄起家伙,大声吆喝起来,“弟兄们,有人来劫门。杀啊!” 从刚刚叶先生他们冲出来的地方,到城墙下,有这极好的一段距离,这个广场,通常在敌人攻城时,囤积兵马用的。没想到今天也派上用场,影响了叶先生他们靠近的速度。 官兵全被惊醒,提起兵器迎了上去,怎奈刚刚睡觉,是最没有力气的时候,对方又相当彪悍。一动上手,当先的官兵随即被砍翻在地。 好在官兵人数多,而且知道铜锣一响,援军即刻就到,没有避战逃跑,全是勇往直前。因为大家晓得‘岳剃头’大人的脾气,畏战丢失城门,还不得全被杀头。尤其还是我众敌寡的情况下。 不过双方一接上手,官兵才发现对方的本事实在太强,尤其是领头的那几个,根本就敌不过。凡是靠近的,是必死无疑。 官兵在人数上,没有占绝对的优势,城下一共八十人,对方四十多,也就二比一的水准。功夫上的差距着实不小,很快就砍死十多个,眼看便顶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突听城上有人大声喊道:“弟兄们,后撤!” 一听这话,城下的官兵纷纷后退,大家伙明白,这是城上放箭的信号。 城下八十人,城上还有二十来个,这些人里有两个是探哨,其他的全是弓箭手。这是钦差大人的护军,装备上肯定要比普通的部队强上不止一个档次,弓箭手特多。 为首的把总正在城上,看到下面局势不对,立刻让弓箭手准备开弓放箭。 “瞄准那几个领头的,尤其是那个传白衣服的,给我射!” 把总所说的白衣之人,便是叶先生,叶先生冲在最前面,手中的白纸扇竟然是一把短剑,他已然连杀两名官兵。城上看的仔细,瞧穿着就知道这人身份不低,武功还了得,不射他还射谁。 “嗖!”“嗖!”“嗖!”…… 二十支羽箭是直射而下,随后便是一连串的惨叫之声。其中有一个声音最为凄厉。“啊……” 胡拴柱,本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有把子力气,不过眼神一向不好,有些歪,邻居们都叫他斜眼胡。就这样一名士兵,这辈子也不可能当上弓箭手的,不过他运气不错,有一个好姐姐。他的姐姐嫁给了军营里的把总,于是这位姐夫便利用手中唯一的一点特权,让这个小舅子当上了弓箭兵。…, 军营里面,当兵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待遇最好的当属骑兵,其次就是弓箭手了。虽然平时射靶练习,胡拴柱就没一次射到自己的靶上,但依然很吃的开。原因有二,第一是有力气,别人射个几箭,膀子就酸了,他连射十几箭都不成问题;第二,上级一向都说,真正的战场上,射箭是不用瞄准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只要能把箭射出去,就能射中人。 不过今天,明显是情况紧急,事关重大,万不能让敌人逃出去,就算让人跑了,也得留下几具尸体吧。于是,胡拴住很用心地瞄准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叶先生。叶先生穿白衣服,黑夜里比较明显么。 他将弓拉满,当听到姐夫大喊一声“射”,他便一松右手,只等着弓箭射中白衣人。 但弓箭明显偏了尺度,从白衣人头顶斜上方四十五度,大约能有两尺远的距离飞了过去。不过后面有两个人正朝这边跑,这一箭整整好好射入其中一人的左眼。 “扑!” “啊……”那人凄厉无比的叫一声,差点疼昏过去。 事实证明,上级的话永远都是对的,战场上射箭真的不用瞄准。 听到如此惨叫,不少人都回过头来,一见到中箭是他,马上有人失声喊道:“公子!”“少爷!”…… 原来中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邹枫。 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一看到邹枫中箭,他的手下慌忙跑过来搀扶,不过叶先生的人可没有功夫去理会他,拼命向前冲去。眼看着第二轮弓箭就要射到,不尽快冲进城门洞内,那就是活靶子。 官兵们也看出对方的意思,一起拥进城门洞内,据守抵抗。叶先生瞧得明白,大声喊道:“老虎,还不跟我冲进去,要是让官兵据此布阵,咱们就冲不出去了。” 士兵训练,平常都练有枪阵,用于防守,十分有效。特别是在城门洞里,两侧不会有人攻击,只管对付前面的人,那还不是稳如泰山。加上有弓箭手在上策应,任你有天大本事,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叶先生就是知道这一点,加快脚步,在十几名官兵刚刚进入门洞,尚未扎好阵脚之时,抢了进去。手中折扇短剑一舞,好似穿花蝴蝶一般,接连刺死三名士兵。 虎眸汉子和白衣道姑随后而至,迎住赶上来的士兵,一时间官兵与叶先生的人在城门洞处,展开激烈战斗。 城头上的第二波弓箭业已射下,这回的目标就在靠在邹枫身边的那一小堆人。 “嗖!”“嗖!”“嗖!”…… 十九支羽箭密密麻麻地射了过去,胡拴柱的那只箭再次偏离轨道。跟着又是几声惨叫,有两名汉子当场被射死,寒莲和一名汉子也都中箭负伤。 这一下,他们可不敢在此逗留了,拉着邹枫,朝前冲去。到了城门洞,加入战团,和官兵一番血战。 。, 第六十一章 亓诗教 叶先生这边有一个眼如铜铃,鼻如黄牛的大汉,这汉子力气极大,手里轮着一条大棒,连续扫倒几名官兵,冲到洞内,与叶先生汇合。二人似乎早有默契,帮他抵住官兵,他直接冲到城门之前。 碗口粗细的门闩,被他一把托起,紧跟着拉开城门。 “弟兄们,扯呼!”城门一开,老牛大喊一声,第一个朝城外跑去。 叶先生也不怠慢,第二个冲了出去。余下众人是纷纷朝外奔逃。谁都知道,落到后面的,被官兵围住,那是必死无疑。这一来,叶先生的手下与邹枫这帮人可都红了眼,大家拼命向前。 一夫拚命,万夫莫敌,官兵见对方都红了眼,未免有些胆怯,接连让二十多人冲了出去。寒莲忍着伤,与紫梅拼死拉着邹枫逃出城外。 这世道,有时想死的,他却死不了,越是怕死的,还越容易死。被铁虬砍掉一只手的那位,本以为是必死无疑,谁曾想,因为勇往直前,左手拿刀,给邹公子开路,竟然平安无恙地冲了过去。 闻警赶来的官兵终于到了,当他们到时,只剩下几个倒霉蛋被挡住,大家联手,轻易屠戮。 刚刚那一战,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岳肃那时候,已然睡觉,当他闻讯带领仅有的近百名骑兵赶来时,人都逃走半天了。即便如此,岳肃也派铁虬率骑兵立即去追,一定要活口。 城内一共斩杀敌人二十余名,其中大部分都身佩斩龙帮的信物,只有五人身上没有,这五个人自然是邹枫的手下。岳肃自然不会想到,这是两伙人,毕竟斩龙帮的人,也不一定就会时刻将令牌带在身上。 官兵死近三十人,伤三十多人,可以说,能死这么少的人,完全是对方无心恋战,以及弓箭手的帮助。 岳肃向城上把总寻问了当时情况,得知敌人能有四十多号,倒和铁虬说的数字相吻合,看来城内的叛匪是全跑了。 生气归生气,但事情已然如此,守卫城门的卫兵也不是没尽力,只能说敌人太过强悍。无奈之下,岳肃又行文各地,让兵马不用来了,省的再来回折腾。 等到天明,铁虬带着骑兵返回。他可没有把人马分散,而是集中追赶,要知道,对方可是悍匪,骑兵本就不多,要是分散了,碰上敌人,还不知道谁把谁灭了,随便还把马送给人家。 铁虬这一路,也有收获,先后追上三名叛匪,结果这三人倒也顽强,全都力战而死。铁虬在他们身上搜出斩龙帮令牌,而且全都是铁牌。这一次斩龙帮中人,搜出的牌子,全都是铁牌,可见都是帮中的核心帮众。只可惜,没有一个活口。 对于战死和负伤的士兵,岳肃优价抚恤,死的给纹银五十两,伤的给银十两,一点事都没有的,也一人给了二两。不过这只限于拱卫城门的士兵,增援的部队赶到时,都快结束战斗,该打扫战场了,还赏什么。 那些受伤的士兵,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是咧嘴直笑。虽说大人平时抠门,但有事的时候,还是真赏的。没受伤的,都恨不得自己为什么没挨上一刀,反正都是公费医疗,那十两银子,够快活多久呀。 岳大人现在不差钱,抄来那么多银子,他可便宜行事,赏给有功将士,记个帐就是。 刺杀事件这个屎盆子,彻底扣到斩龙帮的头上,城内已经没什么事,岳肃准备渡过黄河,到北岸继续发放寒衣。…, 可这一天,县衙外来了一位客人,送上名帖,点名要见邹佳仁。 邹佳仁现在和岳肃、罗振强在大堂,商议渡黄河的事宜,门外差役禀报,“启禀三位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叫作亓诗教的人登门求见邹大人,现有名帖在此。” 亓诗教的名头,岳肃并没听过,但是邹佳仁和罗振强那是知道的。尤其是邹佳仁不但认识,而且还是老相识。亓诗教是方从哲的门生,齐党的领军人物,当年方从哲得势之时,亓诗教那是炙手可热,人人都来巴结。后来方从哲倒台,他于天启元年三月自请致使,所以岳肃进京时,人家已经不在朝廷,故不认识。 作为齐党中人,邹佳仁一听说亓诗教到来,知道定有要事,接过名帖,亲自出门迎接。将亓诗教接进大堂,邹佳仁彼此介绍,岳肃一听说是老前辈,连忙招呼,彼此尽了礼数,然后二人告退,前往后衙值房叙话。 到了值房,将门关上,落座后,邹佳仁说道:“静初兄,您不在莱芜老家,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 亓诗教字静初。 “泰德,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确是有一件事相求。”亓诗教说道。 泰德是邹佳仁的字。 “你我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愚弟力所能及,定然在所不辞。” “有这么一桩案子,想来你也听说,就是龙门会上,镇北伯张国柱的儿子张襄被毒死一案。”亓诗教说道。 “龙门会时我倒是在场,记得当时有一个学生死于擂台之上,当时验尸说是心疾猝死,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就是他。听说刚开始的时候验尸说是心疾猝死,结果半个时辰后,发生尸变,确定为中毒而死。洛阳知府施桐审理此案,一开始难觅凶手,但禁不住镇北伯三番两次的催促,最后便将与张襄同台较量的魏翰铭定为凶手,说他因妒生恨,毒死张襄。魏翰铭矢口否则,虽说没有证据,怎奈屈打成招,最后定为死罪。这魏翰铭的父亲魏儒珀以前是都察院山东道御史,与我相熟,也是同道中人。他死在任上,故世前曾托同年万印克照顾其子,万印克刚从河南调到山东当学政,魏家人在定案之前就去请他说情。为此事万印克专程跑了趟洛阳,谁料那根本不买账,硬是定了死罪。万印克没有办法,跑到莱芜来找我帮忙,大家都是同道,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可我现在,赋闲在家,说话也不顶用,想起你在河南的布政,是施桐的顶头上司,特此赶来,希望你能够帮忙开脱,救下魏翰铭的性命。” 说到底,问题很简单,不管是魏翰铭的父亲,还是万印克、亓诗教,包括邹佳仁,大家都是齐党人,自己人有难,怎么也能搭上一把手。 邹佳仁想了一下,说道:“静初兄,这施桐是东林一系,仗着朝中有人撑腰,一向也不怎么将我放在眼里。而且我又不管刑狱,这方面实在难以说的上话。不过这桩案子,不知是不是证据确凿,若是真如静初兄所言,是屈打成招,我倒可以给静初兄指一跳明路。” “哦?”亓诗教听了邹佳仁前面的话,神色有些暗淡,正暗自感叹人走茶凉,可听了后面的话,眼睛一亮,说道:“什么明路?” “静初兄您刚刚不是也看到,河南巡抚岳少保坐在堂上。岳大人素有青天之名,这等案子要是告到他那里,他保管出面做主,重审此案。但前提是,一切都如静初兄所言,魏翰铭是冤枉的。”邹佳仁郑重地说道。…, “这……”魏翰铭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亓诗教也不敢确定,他只是听万印克说的。犹豫片刻,亓诗教拿定主意,说道:“好吧,我这就去前面见岳少保。”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有机会总比没有好。 随后,邹佳仁带着亓诗教回到正堂,亓诗教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案子的始末说了一遍。表示希望岳肃出面,帮忙重审此案。 这案子的大概情况,岳肃已经从张家得悉,心中有个疑虑,那就是这奇毒是从哪里来的。这等罕见的剧毒,有钱也不一定有地方买。 于是,岳肃当即答应,亲自赶往洛阳,查明此案。至于到黄河北岸发放寒衣的事,岳肃就让邹佳仁、罗振强前往,并让厉浩荃主管押运寒衣。同时,又让人去开封送信,让阮傲月带着小黑前来协助。 ‘岳剃头’再次来到洛阳,又让这洛阳城内的百姓小小地轰动一把,那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则是又一阵心惊。 像洛阳这种大城市,有专供高官到来时,居住的馆驿,岳肃暂时下榻在此,充作巡抚行辕。刚刚安顿,他就带人前往知府衙门,知府施桐那是笑脸相应,本欲将岳肃请到花厅奉茶,而岳肃只说是谈公事,到二堂即可。 到得二堂,岳肃喧宾夺主,坐到公案之后,这个举动,令施桐心惊肉跳,更是小心地伺候。 “施大人,记得龙门会时,本部院曾看到有一名书生死于擂台之上,当时仵作验尸,确定为心疾猝死,本部院因为有事,也没有再行过问,匆匆赶回开封。前些时日,听闻那书生并非心疾猝死,而是中毒身亡,如此奇毒,本部院从未见过,所以抱着好奇之心,想一看究竟。这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跟我说说。”岳肃坐在公案之后,平淡地说道。 施桐陪在旁边,见岳肃问起这桩案子,连忙答道:“回大人的话,这案子现已审结,凶手就是那个与死者张襄同台比试的书生,名叫魏翰铭。现他已如实招供,是因妒生恨,故毒杀张襄。” “哦,那毒死张襄的毒,不是叫什么名字?” “此毒名叫无色毒,据魏翰铭供认,这种毒药极为罕见,他也是只有一点点,在擂台上,趁机洒出,致使张襄中毒。”施桐说道。 无色毒?岳肃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目,或许也是自己孤陋寡闻吧。他淡笑道:“那这种奇毒,魏翰铭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这个……魏翰铭说是无意中从野外发现的。当时他也不知此毒的名堂,连无色毒这个名字,也是他后来给取的。”施桐说道。 岳肃点点头,心中疑虑顿生。他见过张襄的尸体,就尸体上的腥臭和腐烂程度来看,中的必是一种狠辣之毒,这种毒药,可不是无意中就能发现的,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不说别的,就说你当时发现多少,又如何知道具有毒性,是否实验过,况且魏翰铭只是个书生,并不是郎中,没事跑野外采什么药,这都需要考究。 “施大人,此案的卷宗可否给本部院一看呀。” 岳肃说的客气,不过以他的职位,说出这种话,已由不得施桐说不。施桐连忙派人去喊主簿,将卷宗取来,给岳肃过去。 卷宗拿来,岳肃翻开仔细阅读。其中除了有魏翰铭亲手画押的口供之外,并无确凿的物证,人证也只是证明魏翰铭在院试之后,因为没有考上第一,而发的几句牢骚。至于说魏翰铭的口供,更是经不起推敲,如何下毒,没有具体说明,只是说趁机下毒;毒药从哪里来,就是在野外无意间发现。这等供词,实在没有说服力。…, 岳肃看罢之后,说道:“魏翰铭现在何处?” “现在死囚牢中。”施桐答道。 “将他带上来,本部院有话问他。” “是,大人……”施桐先岳肃要见犯人,嘴上答应,心头却七上八下。万印克来找过他,他自持是东林一党,没有买对方的帐,现在岳肃又来关心此案,从不会是齐党的人请来帮忙翻案的吧。但一想,此案已经算是铁案如山,不怕你岳肃再查。于是命捕头前去提人。 时候不长,有差役将一名青年带上,青年身穿囚服,面色苍白,几乎是被拖进门的,到得阶下,差役禀了声犯人带到,把手一松,都不能去揣青年,青年便趴到地上。不用猜,也知道是受刑不轻。 岳肃瞧了一眼,说道:“你就是毒杀张襄的人犯魏翰铭?” 张襄趴在地上,也不知进门时有没有认出岳肃,只是无力地说道:“正是……” 从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已毫无生气。人变成这个样子,可见受了多少折磨,连求生的本能都没有,变得麻木不堪。 “魏翰铭,不知你为何要毒死张襄呢?”岳肃再次问道。 “只因嫉恨他的才学比我高……心中不服……”魏翰铭仍是麻木地说道。 “那你是用什么毒药,在什么时候,毒死的张襄,又是如何下的毒?” “毒药名叫无色毒……是在龙门会同台较量之时……趁机下的毒……”还别说,真和施桐给出的回复一样。 “好一个趁机下毒,那本部院想听听,你是趁什么机会投的毒,这毒又是怎么下到张襄身上的呢?” 这个问题,魏翰铭倒是没有马上回答上来,隔了片刻,他才无力地说道:“大人……您说怎么投到他身上的……罪人就是怎么投到的……” 。, 第六十二章 屈打成招 这话一说,坐在岳肃下手的施桐登时就恼了,大声骂道:“什么叫大人说是怎么投上的,你便是怎么投上的。你倒是怎么将毒药下到张襄身上,使其丧命,还不速速招来!” “我……”魏翰铭想了一下,说道:“我是趁机攘到他身上的……” 得了如此回答,施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岳肃,堆笑道:“大人,对付此等奸人,不能心平气和的问话,否则他哪里肯说实话。” 这要换做以前,在他问话之时,有人插嘴,岳肃早就勃然大怒了。可今天也怪,并没有责备施桐,却也没有理睬,仍是心平气和地说道:“魏翰铭,本部院再问你,你说的无色毒,是个什么模样?又从哪里得来的?” “毒药是罪人无意间从野外采来的……模样……模样……”魏翰铭想了半天,最后说道:“模样和树叶差不多……” “混账!”这一回,岳肃可发火了,拿起公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它既称为无色毒,要是和树叶的模样差不多,如何称为无色?还有,验尸之时,本部院就在现场,哪里看到有什么树叶?你若是再信口胡言,休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 “对、对……”施桐在旁连忙跟着喊道:“听没听到,你要是再敢胡编乱造,休怪大人对你动刑!” 魏翰铭现在似乎对动刑这个词很是恐惧,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勉强抬头看向施桐,无力地问道:“大人……那您说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 “什么!”施桐大声喊道:“大胆刁民,在本府面前,还敢这么说话,来人啊,给我打!” “是!”边上的差役,都是府衙的人,一听大人吩咐,是马上上前,准备动手。 魏翰铭吓得又是一哆嗦,连忙说道:“大人……莫打……莫打……容罪人再想想……” 想了半天,魏翰铭说道:“这无色毒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露水……” “哈……”听了这话,岳肃大笑起来,冷道:“露水?既是露水,那肯定是在叶片之上,本部院对这无色毒很是好奇,你现在就带路,领本部院前去看看,是什么叶片上,能生出如此剧毒!还有,毒药是水,那自然需要器皿承装,装置毒药的器皿又在何处?你投毒之时,是将水洒在张襄的衣服上,还是脸上,如是衣服上,他又是怎样中毒,倘是脸上,他当时难道会没有反应吗?”。 “我……我……”岳肃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魏翰铭是无言以对,就算是自知必死,已经麻木之人,也多少是有点火气的,他扯起嗓子,用沙哑的声音叫道:“大人……您既然已经判了我死罪,何必再咄咄逼人,您说那毒药是什么模样,那就是什么模样,您说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是从哪里来的,您将口供拟好,罪人画押就是。” “你……”魏翰铭的一番话,直将施桐气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声喊道:“大胆刁民,我看你是反来,还敢如此说话!来人啊,给我打,给我打……”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惊堂木一响,岳肃大声说道:“施桐!你给我坐回去!本部院审问之时,岂容你来多口!” 施桐被岳肃这一嗓子,吓了连忙坐回椅子上,小心地说道:“大人……这等刁民……不打……不打是不能说实话的……”…, 两旁的差役,刚要上前,可听到岳肃的话,全都木讷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动手。 岳肃冷冷地瞧了施桐一眼,说道:“施大人,你先前不是告诉本部院,此案已经审结,可为何犯人会给出这般口供,对自己所用之毒是什么样子都说不清楚。你以前是怎么审的,能不能告诉本部院一声。” “下官……下官是按照程序审的……”施桐小心应道。 “什么样的程序呀?你倒是说一说?”岳肃的声音变得异常冷漠。 “这个……下官先是调查取证,发现案犯有杀人动机,而且在张襄临死之前,在他二人在擂台上,不可谓嫌疑极大。于是擒拿到案,加以审讯,最后案犯供认实情,招认自己是用无色毒毒杀张襄。” “案犯供认杀人,想来也少不得大刑吧。”岳肃说道。 “此等刁民若不用刑,如何肯说实话。”施桐如此说,也是承认动刑。 在那个年头,刑讯逼供是常有的事,施桐也不避讳,不要说他,岳肃在有一定证据的情况下,同样也用大刑。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否有一定的证据,以及审案官员的判断能力。 即便真的审错案,冤枉了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是重审、翻案,审出无罪,放了就是,断错案的官员,也没有任何责任,只要你没有受贿嫌疑。对于这点,和现代也差不多,公安局抓人初审,检察院验明之后提起控诉,法院宣判,公检法三家办一个案子,有的时候还有冤假错案,不照样也没有什么惩罚,顶多是补偿两个钱,更不要说是那个年头。 施桐审的这个案子,显然也不是受贿、偏袒,最后是屈打成招,判错了。岳肃通晓大明律,知道也不能将施桐如何,故不再追究,只道:“此案疑点重重,证据不足,虽说有魏翰铭因妒成恨为杀人动机,但毒死张襄的毒药,以及案犯如何下毒尚未查明,本部院决定重审此案。案犯今日提走,押往行辕候审。” 说完,岳肃站了起来,也不管施桐是否,直接向门口走去。施桐起身恭送,让差役将魏翰铭提起,送到巡抚行辕。 亓诗教跟随岳肃一道来的洛阳,现正在行辕等候,见岳肃将人带回,连声感谢,又去慰问魏翰铭,讲明如有冤屈,岳大人自会为他做主。 魏翰铭现在也明白过来,是巡抚岳大人要替自己翻案,跟着就大呼冤枉。岳肃让人把他带到前厅问话,从魏翰铭的口中得知,他之所以招认,纯粹是被打的没有办法,无奈之举。什么无色毒、野外无意间发现毒药的供词,也都是在棍棒下,编出来的。魏翰铭还亮出自己身上的伤势给岳肃瞧,果然是血迹斑斑,双腿还跪过火链,仗着招认的及时,要不然都得残废。 岳肃让医官给他治伤,并准其家人前来照顾,这一举动令亓诗教与魏翰铭是连声感谢。 这等案子,和无头公案相比,其实也差不多,除非是能查出这毒药的名堂,要怎样下毒,方能推测凶手。要不然,不管怎么看,都是魏翰铭的嫌疑最大。 不过,岳肃还是派人去东明书院走访,打听一下张襄在那里是否和谁有过节。这等事,其实施桐早已派人去查了,一点收获也没有,岳肃这边的人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没有什么仇家。…, 据东明书院的人讲,张襄为人随和,从不与人结怨,别看是伯爵家的公子,却没有一点架子,还时常接济那些家境平寒的同学,加上文采很高,深受大家伙的敬仰。 同样,岳肃也派人去龙门书院打听魏翰铭的情况。据知情人士透露,魏翰铭自小丧父,为了不想让人瞧不起,所以拼命用功读书,起的比任何人都早,睡的比任何人都晚。他的用功收到回报,院试的时候是县内第二名,后来进入龙门书院,在书院里堪称魁首,可以说,前途无可限量,乡试时想要高中举人,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不过这人有个缺点,那就是狂傲,书院里的同学,没有几个能进入他眼里的,所以他的朋友也不多。还有人说,魏翰铭曾因为院试考了第二,心中很不服气,放榜当天就喝醉了酒,酒后还胡言乱语,说张襄是因为家里有关系才考的第一,轮真才实学,并不如己。 如此一来,似乎只有魏翰铭具有毒害张襄的动机。施桐因此严刑审问,似乎也能讲出一点道理。可岳肃这几天去探望过魏翰铭两次,谈话中感觉到,魏翰铭的性格并不是狂妄,而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没有父亲的孩子,总是被人看不起,所以他才会有如此性格。同样,魏翰铭的好胜心也很强,院试的时候输给张襄,确实不服气,认为是张襄的家里有后台,所以他总想证明自己,自己比张襄强。若说下毒害人,岳肃可以看得出,魏翰铭还不是那种人。 了解了两个当事人,岳肃越发地觉得这案子有些奇怪,谁会用这般歹毒的毒药害死张襄,其目的是什么,二者间会有多大的仇?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一日,阮傲月带着小黑来到洛阳,与她同来的还是李琼盈、杜十娘、沐天娇。 上次来洛阳,大家伙也没好好的吃顿饭,这回来了,总得尝尝洛阳菜。一家人微服到街上,打听到有一家风味馆十分有名,店铺不大,味美价廉,这正好附和岳肃的性格。 到了之后,还真如人所说,一个不大的馆子,里面坐满了人。岳肃他们还是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吃完下桌,这才轮到位置。点了十几道风味美食,大家伙细细品味起来,确实是好吃。 正吃着,突听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有人说道:“孙老哥,龙门会上的那桩你听说了吗?”。 “怎么没听说,不提这事还好点,一提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出来。那个张襄明明都赢了,结果却半道死了,第二天又重新较量。这倒好,那已经败阵的魏翰铭竟然还让登台,把东明书院的那班学子逐个打败,胜了今年的龙门会。我可是拿了三百两赌东明书院赢,本以为是稳操胜券,谁想是这样结局,害得我现在都不敢回家,怕我那婆娘找我玩命。” 。, 第六十三章 涉赌 “嗯?”听到邻桌提起龙门会的案子,岳肃的耳朵是当即竖了起来,可当听到那汉子说输了三百两银子,他跟着就愣了起来,暗自琢磨,这龙门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要输银子。不过岳肃的反应何等之快,当即明白,这肯定是有人在外围设赌。 接着,又听先前问话那人说道:“数钱这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在开封城里,凡是赌龙门会的,有哪个不输钱,我还输了二十两银子呢。这些天,我那老婆是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时不时的发脾气,你也赶紧回家吧,向嫂子认个错,让她骂上一顿消消气,也就是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事,是关于毒死张襄那个凶手的事。” “这事我听说过。”那姓孙的说道:“凶手不是已经抓了么,是龙门书院的魏翰铭,这……真是恨人,他要毒死张襄,就不能早几天,非赶这个节骨眼上。这小子,杀头都是轻的,照我的的意思,该给五马分尸,不然怎消我心头之气。” “你这心头之气怕是还消不了了,前两天说岳青天来了,怀疑此案颇多,要重审此案。我听一个在衙门里当差的朋友说,人都已经提到巡抚行辕了。” “啊……这案子都惊动‘岳剃头’了,听说他过问的案子,就没有审不请的。此案要是他说有疑点,那肯定就有疑点……我都觉得里面有鬼。” “孙老哥,你刚刚还说魏翰铭该五马分尸,怎么现在又说里面有鬼了,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呀?” “想什么?你说能想什么。这几年龙门会,年年都是东明书院赢,今年说东明书院来了位大才子,是什么院试第一,我还专门派人去问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才下重注买了东明书院。和我一样想法的,那不在少数,听说临街的王老爷,一下子就买了两千两东明书院赢。这事情哪有那么凑巧,张襄刚赢了魏翰铭就中毒身亡。既然死了人,龙门会就该结束,判两家打平也是可以的,可为什么第二天还要重新比过,那已经输了的魏翰铭还让上台,等到龙门书院胜出,才给抓进大牢。这要是没有点猫腻,谁……信呀。” 连平常百姓都能看出其中有古怪,岳肃听完这话,怎会看不出这一层,心中暗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要是不出门,听到龙门会涉及赌博,这凶手上哪里找去。我看十有**,问题出在赌上,这班人皆是成百上千两的赌,为此杀人,也是情理之中。”要知道,为百两银子杀人的事,这年头都屡见不鲜,更别说是如此数目的赌博。 有了这方面的线索,岳肃豁然开朗,与诸女吃过饭,返回行辕。回去之后,他马上去见魏翰铭,了解龙门会时的情况是否与饭馆那二人说的相符。 魏翰铭也不隐瞒,将实情如实相告。原来,在岳肃离开之后,也暂时休战,先行处理张襄的事情。不过凶手哪有那么好抓,忙活一天,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可龙门会也不能这样不欢而散,总得分出胜负,经过两家院士的商量,决定第二天再行比过。原本已经落败的学生以为没有再登台的机会,谁知次日比试的时候,宣布昨日的胜负作废,重新来过。没有了张襄,魏翰铭便是独占鳌头,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东明书院。 龙门会重新召开,也在情理之内,起码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总不能因为死了一个人,就不欢而散。但作废昨日的胜负,不知谁提出来的,这事看来应该查一查,再行确定目标。…, 不过就眼下看,张襄的死,显然会对两种人有莫大的好处。第一种,自然是赌场,听孙姓汉子所说的意思,几乎所有人都看好东明书院赢;第二种,那就是下重注买龙门书院赢的人。 不论是哪种,都容易将人揪出来。 当下,岳肃让魏翰铭好好休息,离开他的房间,随后叫人传话,喊施桐过府。 巡抚大人的召唤,施桐哪敢怠慢,得到消息,马上赶来。岳肃在前厅接见,见面之后,叙了礼仪,客气两句,岳肃便直入主题。 “施大人,龙门会本部院是亲自到场的,不过其中多有曲折,本部院还先行离去,不知会后情况如何,两家书院可有继续比试?” “回大人的话,现场虽然死了人,但龙门会终究是盛会,不能草草结束,所以下官让他们第二日重新比试。结果龙门书院取得胜利。” “东明书院不是有孙尚书坐镇,想来院内士子应该个顶个的出类拔萃,怎么会败给龙门书院呢?”岳肃笑问道。 “龙门书院确是人才辈出,怎奈龙门书院的魏翰铭确有过人之处,张襄一死,无人能压制于他,让他笑到最后。如此也可看出,魏翰铭毒害张襄的嫌疑实在甚大。”施桐说这话时,也不忘了给屈打成招的事情分辨两句。 岳肃自不会去理会这些,故意问道:“魏翰铭不是被张襄在擂台上打败了么,怎么次日又登台较量了呀?” “这事也是大家伙商议的决定,因为前日的比试,双方已都有不少学生败下阵来,要是第二天只让余下的学子较量,估计不到半天就比完了,所以只能让落败的学生再行上台。” 这个回答,倒是合情合理,而且岳肃也知道,读书人表面谦逊,实际上都有傲气,即便输了,有的心中也不服气,总想着一雪前耻。让他们重新登台,他们更是会卯足了劲。 如此一来,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了。岳肃思量片刻,又问道:“施大人,听说龙门会的时候,有赌场在赌两家书院的胜负,不知有没有这等事呀?” 这年头赌博也不犯法,施桐自然不会隐瞒,说道:“具体情况,下官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倒是听说,有这么一档子事。” “但不知这洛阳城内有几家赌场呀?”岳肃继续问道。 “记录在册的一共是十二家。”施桐如实说道。 “你现在就派人,将这十二家赌场的东家全部叫来,连同赌场的账簿,也一并带来。” “这……”听完这话,施桐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岳肃看的清楚,问道:“施大人,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不瞒大人,这十二家赌场中,有十家赌场的东家倒是好请,不过另外两家,怕是请不动的。因为,一家是福王千岁的,一家是张国丈的。”施桐小心地说道。 又和他们俩有关系。岳肃心里暗想,这王爷和国丈倒是会赚钱,又是贩米,又是开赌场,估计应该还有其他的买卖。 不过岳肃也没有多问,只道:“他们二位,请不来就请不来吧,不过赌场的管事却是要叫来的,重要的是账册,必须得拿来。” 说完,岳肃又大声喊道:“来人啊,叫金蝉进来。” 不一刻,金蝉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你带人随着施大人的手下走一趟,将城内赌场的东家,或者管事请来,赌场的账册,务必拿到。如有人不肯,就告诉他们,这是公务,谁敢阻碍,本部院绝不轻饶。”…, “是,大人。” 施桐这边见岳肃已经下令,只能遵命,带着金蝉先回衙门,然后派差役领着金蝉的人,挨个赌场请人,取账册。这些赌场老板,一听说是‘岳剃头’的人,吓得腿都得瑟,可谁敢不去,都乖乖捧着账册前往巡抚行辕。 福王家的赌坊叫作福来赌坊,张国丈家的叫运生赌坊,这两家在城里可是一等一的权贵,那赌坊账册岂是旁人想看就能看的。你岳剃头就算再霸道,可这里不是怀庆,而是洛阳,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而金蝉也不是知府衙门的差役,你敢不给,就别怪我亮刀子,你还敢嚣张,我就敢真砍你,要不然大人叫我来做什么的。 刀子一架刀脖子上,不管是福王的人,还是国丈的人,全都瘪了茄子,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米行的几位同僚会灰头土脸的回来,原来是真要命呀。 知府衙门的差役看到这一幕,是个个目瞪口呆,本打算看看笑话,现在也都知道,原来‘岳剃头’这个名号,不是大风刮来的,连手下都这么生猛。 管事的老老实实地拿着账册,跟金蝉来到巡抚行辕,岳肃见人齐了,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问起关于龙门会设赌的事。 “龙门会上,两家书院比试,关于胜负,你们这些赌场都设局了吗?”。 这等事,账册上都写的一清二楚,由不得他们不承认,都点头表示有这回事。不过心下揣揣,担心这开赌,不会也犯岳大人的忌讳吧。 岳肃又接着问道:“都是怎么个赌法,跟本部院讲讲?” “回大人,我家赌场是买东明书院赢的,十赔八,买龙门书院赢的,一赔二。别家基本也是这样。”一名赌场东家如实说道。其他几位也都跟着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都是买东明书院的人多,还是买龙门书院的人多呢?”岳肃又问道。 “在小号,是买东明书院的人多,大概能达到九成以上,别家就不清楚了。”刚刚那名赌场东家老实说道。别的人也跟着附和,都说是买东明书院的人多。 “谁人买了多少,全部记在账上吗?”。岳肃最后问道。 “是、是……”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账册暂时留在本部院这里,等过几日,自会送还。”岳肃也不再多言,直接打发他们走人。 见不为难大伙,众人也就安下心。只是不明白岳肃留下账册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缺钱,想要些分润吧。要是这样也好说,只要不要脑袋就行。 这是普通老板的心思,也不敢多问,但福王和国丈家的两个管事,却不能不问, 只见福来赌坊的管事躬身说道:“岳大人,您未经我家王爷同意,就扣了我们赌坊的账册,这事我们王爷怪罪下来,让小的如何交待呀?” 运生赌坊的管事也跟着如此说道:“大人,小号也是如此,国丈爷追问下来,我实在不好交待,您要留着看,那也无妨,不过最好跟我们东家打个招呼。” 岳肃的回答更为干脆,微微一笑,说道:“本部院公务缠身,无暇去打招呼,你们回去就说,是本部院因公征用。都走吧!” 。, 第六十四章 司马晨死了 打走赌场的人,岳肃开始着手查阅账簿。几个人查一家赌场,第一是要查看有没有人下重注买龙门书院赢,结果一查下来,买龙门书院赢的人,是寥寥无几,即便是下注买的,注码也不大,最多也有三五百两。为这个数字去害死张襄,应该不太可能,可以想像,就拿毒死张襄的那种奇毒来说,估计也是千金难求,谁会如此得不偿失。 而买东明书院赢的,那可真是比比皆是,小到一二两银子,大到五千两银子,似乎所有人能看好东明书院。 账上看的清楚,整个洛阳城里,下注买东明书院赢的银子加在一起,能有五十万两之巨,如此数额,倒真把岳肃吓了一跳。其中最大的两家赌坊,福来赌坊与运生赌坊,每家都收到十万两银子的注码买购买东明书院。要是为了这个数字,用如此剧毒毒死张襄,倒还是有可能。但是以福王和张国丈的身份,会这么做么?这个很难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凭这二位的实力,想弄点奇毒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z 目标可以暂时锁定为赌场,只是这么多家,到底会是谁,还很难说。要查的话,看来还得从张襄是何时中毒,如何中毒查起。然后两者结合,再断定嫌疑人。 凭借上辈子的经验,岳肃想起电视中的一些按例,这世上有种慢性毒药,就好像霍元甲当初中毒一样,起初大家还以为是被日本人打死,后来才知道真相。 张襄的死,可以假设为中了慢性毒药,只是毒药是怎样入口的,就要从他的平常起居饮食查起。 岳肃派人去东明书院了解情况,得知一个现状,东明书院的学生,都是住在书院里,平时吃饭,大伙也是在一起,要说是在饭菜里投毒,显然难度不小。接着又深入调查,终于又得知一个情况,那就是在龙门会的前一天,有人请书院的院士与孙慎行到望月楼饮宴,随同赴宴的人里,有张襄等一班东明书院的顶尖才子。 有了这个现,岳肃当即将望月楼的掌柜以及伙计传来问话。据掌柜供述,到场的人中,除了东明书院的人,还有八名留香阁的风月女子,同三名本地士绅。 如此一来,张襄中毒的时间,似乎可以假设为是在这一天,毕竟慢性毒药很难把握,不大可能是距离龙门会很久,尤其联系到赌局之上,这天下毒,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大家伙都吃一盘菜,只有张襄中毒,可见菜里不会有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酒里。这么多人饮酒,桌上只放一两盏酒壶,肯定是不够用的,盘问一番,掌柜如实交待,当天晚上,一共开了四桌酒席,酒壶计十六个,四桌的人也是相互敬酒,场面很热闹,自然也有些混乱。有谁想在酒中做点手脚,也没有人会察觉。 随后,岳肃下火签,将当天晚上赴宴的人,全部请到堂上,不过有一个人,他并没有请,那便是孙慎行。岳肃可以肯定,以孙老头的地位,下毒害人的事,那是根本不会做的。 三名士绅,八名留香阁的妓女,东门书院与会之人,全部提到提到。岳肃逐个审问,问有谁给张襄敬过酒,这些人都知道张襄被毒死,现在巡抚大人问及这事,显然是怀疑有人在敬酒时下毒。所以,在回答问题时,那些给张襄敬过酒的人,在承认自己敬酒之余,都要说上一些理由,以证明自己不会下毒。 比如,东明书院的学生会说,自己与张襄的关系多么好,敬酒只是预祝他明天获胜;三位士绅则是因为下了重注购买东明书院赢,才设宴邀请,怎会下毒自断财路;妓女们的回答更是直接,被花钱请来,就是陪酒的,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敬过张襄,因为陪酒有陪酒的规矩,你坐在谁边上,就负责把谁陪好,所以只有一名妓女,多次敬过张襄。 这名妓女叫作惜月,据说是张襄的相好,惜月倒也承认,还说自己与张襄何等的情投意合,并说张襄还曾经许愿,日后会为她赎身,纳她为妾。有了这个说法,似乎她毒害张襄的可能也不大。 现在岳肃只是推测,万不会严刑审问,只是察言观色,回话之人的表情还算正常,虽然都显出一丝担心,大概也是怕牵连到自己头上。岳肃没有扣押他们,全部释放,不过却安排细心差役,专门盯梢这些给张襄敬过酒的人,看谁会有异常的举动。 这边没有现任何眉目,然而偃师县那边竟然传来一个噩耗,知县司马晨死了。同时传来的,还有仵作的验尸报告,司马晨系被毒蛇咬死。 好端端的县衙,怎会出现毒蛇,偏偏又那么巧,咬死司马晨,岳肃心中疑惑,再次带人赶往偃师县。 地方官死在任上,下面的人要在第一时间上报,因为偃师县距洛阳不远,岳肃去的又急,当他赶到时,司马晨不过死了四天。现在尸体已经入殓,并未下葬,岳肃重新验尸,确定是被毒蛇咬死。 岳肃怎会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而且偃师县还刚刚出了斩龙帮一案,更是不会掉以轻心,甚至还将此案与已经死了的告状之人联系到一起。 “司马晨在铜仁时,官声还算不错,不知到了这边,是个什么样子?那人拦路喊冤,莫不会是告他的吧?”想到这一节,岳肃当即叫人绘制温亭松的画像,在偃师县周边暗中访问。 当初按照程序,就应该张榜寻找家属认人,不过他担心温亭松的死因此泄漏出去,也没有这么做,现在也是急了,但也没张榜,只是命人拿着图像私访。 另一方面,又命人搜查司马晨的后宅。司马晨的妻子死的早,没有子女,且尚未续弦,所以府上很是清静。经过一番搜查,有差役在司马晨的书房的书案上,现一幅画了一半的仕女图。想来应该是司马晨死前所绘。 岳肃闻讯,立刻带人赶到书房,在书案上果然有一幅画了一半的仕女图。他拿起一瞧,此画已画了大半,画上的女子惟妙惟肖,在仕女图的左上方,有一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岳肃将画递给一边的杨奕山,说道:“重岳,你精通此道,代为师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玄机。” 杨奕山接过,打量几眼,说道:“这词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但配在这幅画上,显然有些不对路。司马晨的笔力不错,画的惟妙惟肖,却看不出是临摹谁的。” 听了这话,岳肃略一琢磨,心中暗想,司马晨的死不知和这幅画有没有关系。 岳肃早就打听过,司马晨不爱真金白银,只好古董字画,自己热衷书画。他下令道:“继续搜一搜,看有没有原画。” 手下的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开始翻找,很快在书房内翻出不少字画,可就没有这幅。“回大人,没有找到。” 岳肃点点头,喃喃自语道:“难道真和这幅画有关?” 他的声音,身边的人都有听到,府上的管家司马贵听罢,似乎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大人,小人想起一事,不知跟老爷的死有没有关系。” “哦?说来听听。”岳肃眼睛一亮,马上问道。 “在老爷故去的当天,镇北伯曾经来过,手里还拿着一副字画,不过这幅字画在他走时,并没带走,不知和本案有没有牵连。”司马贵如实说道。 “张国柱来过?”岳肃马上问道:“你可知他和你家老爷谈了些什么?” “这事小的并不知道,只看到老爷与镇北伯进了书房,好半天之后才出来,出来时,镇北伯两手空空,想来那幅字画应该是留在老爷的书房了。对了,在老爷故去的消息传出之后,镇北伯还过府来讨字画,只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当时也看到这幅画,想要取走,却被在场的县丞华大人给拦住,说是老爷老爷的遗物暂时不得轻动,为此事,还闹得很不愉快。”司马贵说道。 “嗯……”岳肃点点头,看向陪同的县丞华腾卓,说道:“华县丞,你做的很对,办事很得体,本部院会保举你为偃师县令。” “多谢大人提携,那只是下官分内之事。”华腾卓连忙躬身拜谢。没想到,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坚持原则,竟然就被提拔。他知道,岳肃说话极有份量,有其保举,这个县令那是十拿九稳。 岳肃对他摆摆手,说道:“不必言谢,能按本分做事,便是难能可贵。”说完,他思量片刻,又道:“守住书房,不得任何人进出,本部院现在去一趟张府。” 说完,手里拎着字画,走出书房。 在护军的簇拥下,岳肃来到张府,二次前来,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杨奕山送上名帖,很快张国柱亲自出门相迎。 二人在后花厅落座,简单客套几句,岳肃便提及字画之事。他将仕女图取出,说道:“张爵爷,不知你可认识此图?” 张国柱没有隐瞒,他也知道无法隐瞒,如实说道:“这幅画本爵不但认识,而且这画临摹的原画就是本爵家的。” “那爵爷家的画,为何要拿给司马晨呀?”岳肃再次问道。 “听闻司马大人喜爱字画,故将此画送与司马大人鉴赏。想来是他看后要临摹。”张国柱说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原画可否借本官一观呀?”岳肃试探地问道。 “原画留在司马大人府上,并未取走。本爵听闻司马大人的噩耗时,曾前往县衙讨要,结果也没找到原画。” “这事本官也听司马家的管家提过,说爵爷曾去讨画,并未找到原画,刚刚之言,本官也只是抱着侥幸。只是不知,爵爷在看到临摹的画卷时,为何欲带走呀?”岳肃说完,有意无意地看向张国柱,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第六十五章 线索 岳肃的问题,令张国柱倒是一时难以作答,他目光闪烁,似乎是在思索对答之言。 “这……这……啊……是这样的,这幅画是小犬生前所爱,原画丢了,本爵便打算留下临摹之作,聊以籍慰。” 这话简直是破绽百出,亏张国柱能得想出来,武夫就是武夫,水平有限的很。.z 岳肃听了这个回答,心中暗自冷笑,这张国柱显然是在说谎,若真是他儿子张襄生前所喜,张国柱怎会轻易拿给他人鉴赏,还不得挂在房中,以慰思念之情。 不过岳肃没有当面戳穿,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伯爵,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是不能逼问的。他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按理说,这幅临摹之画应该留给爵爷,只是司马晨死的离奇,他的遗物需要暂时封存,还望爵爷见谅。” 面对坚持原则的县丞华腾卓,张国柱都没有将画卷夺走,更何况现在说话的是岳少保。 伯爵的头衔是高,但却没有实权,遇到自己占理的地方,他可以直达天庭,请皇上做主,可遇到不占理的地方,就要看地方官的脸色。给他面子,什么都行,要是不给他面子,他也是白扯。尤其是明朝,那些文官最看不得武将因战功封爵,加上你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爵爷,更算不得什么。自己儿子死了,他可以施压,那是因为他是苦主,奏到皇上那里,皇上能够过问。想蛮不讲理,拿到呈堂物证,小小的县丞都可以不给你面子。 “岳少保都这么说了,本爵就算再思念儿子,也不能妨碍公务不是。也罢,画丢了就丢了吧,也免得老夫睹物思人。”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老家伙的表示倒像是煞有其事。 跟着,张国柱话锋一转,说道:“岳少保,本爵听说您去了趟洛阳,竟将毒死小犬的死犯魏翰铭给接走,还说要重新开审,不知这是为何?” “令郎的死,本官现其中有些蹊跷,且证据不足,所以押后重审。不过爵爷请放心,本官定会将真凶找出来,绳之以法,还令郎一个公道。” “人言岳少保是当世青天,既然您这么说了,本爵也不便多言,还请岳少保早日结案,要是无限期押后,本爵可就要上达天听,请皇上为小犬做主了。”张国柱软中带硬地说道。 “爵爷大可放心,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罪之人。令郎的死,本官也深感惋惜,所以定会竭尽所能,尽快查个明白。”说着,岳肃站了起来,又道:“时候不早,本官这就告辞了。爵爷不必远送。” 离开伯爵府,岳肃回到县衙,回想起张国柱在回答讨画的问题时,闪烁其词,料想其中定有别故。他现在手头得力的人不多,只带着金蝉、铁虬。眼下又出了这桩案子,急需人手,于是令金蝉带着几个得力的人,在此盯着,时刻关注伯爵府的举动,另外写了封信,让人带回开封,叫殷柱、李忠、曹瑜带着一部分镖师赶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晚上,县丞华腾卓与本地士绅照例邀请岳肃赴宴,给岳肃洗尘。其实大家都知道,岳肃不能去,连酒席也没准备,只是客气一下,把人情做到。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岳大人竟然同意了。这一来,搞的本地绅士有些不知所措,除立刻订酒楼准备酒席外,还心下揣揣,猜测岳少保的用意。 晚上的饭局十分隆重,菜肴能有奢侈就有多奢侈,要知道能请岳大人吃顿饭,这多么不容易。士绅们还特意叫了堂子,找了好几名粉头坐陪,席间是频频给岳肃敬酒。 岳肃只是浅酌几杯,余下的都让铁虬代劳,时不时地出言旁敲侧击,打听司马晨的官声以及张国柱的情况。他此来的目的也就是在此,打听司马晨是其次,主要还是打听张国柱的底细。 这些士绅倒是知无不言,说了不少情况,比如张国柱家是何等有钱,他的小老婆长得多么好看,但有用的消息,是一点没有。 不过在席间,岳肃现一个情况,那就是自己身边的粉头,手里总是把这一个酒壶,专门给自己倒酒,但从来不管其他人。 岳肃是第一次有粉头在旁伺候,不免出言相问,这才知道此行的规矩。这些妓女不管是坐在谁的边上,那就相当于现在是这个人的女人,完全只服务于身边的人,不用理会他人。她的酒壶,专门为这个人倒酒,不管是任何人来敬酒,都不需要别人另拿酒壶,这个粉头就负责倒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壶里的酒,只会倒进两个人的杯子,那便是她和她身边的人。 这一点,岳肃在先前提审留香阁的妓女时,并没有寻问,只当惜月是张襄的相好,所以只给张襄敬酒。别人来敬酒时,会一道拿酒壶过来给张襄倒酒,因为这是当时的礼节,没想到,原来粉头在侧,就不用敬酒人给添酒了,那粉头会保证你的酒杯时刻都是满的。 好呀!了解了此事,岳肃立刻在张襄一案上锁定目标,要是张襄在望月楼中毒,唯一的嫌疑人,只有惜月。 饭也不吃了,岳肃起身离席,言明有事要办,下次再聚。随后带上铁虬,调集护军,立刻赶回洛阳。不过还是让金蝉继续留下,还派了一名把总带百人负责看守县衙,听从金蝉调配。 匆匆返回洛阳巡抚行辕,还不等岳肃下令提审惜月,就有专门盯梢惜月的差役前来禀报,“大人,您让我盯着的那天惜月昨天死了。” “什么!”岳肃气的差点没把桌子掀了,好在马上冷静下来。因为惜月的死,正好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案子真有转机。“尸体现在何处?” “留香阁是昨天早上现惜月身死,然后报到推官衙门,由推官前去勘验,小人知道消息后,立刻通知了厉捕头,厉捕头已经和推官衙门交涉,将案子拿了过来。现在留香阁已被我们的人查封,只等大人回来勘验。派往偃师县的人前脚刚走,没想到大人您就回来了。” “办得好,现在就去留香阁。” 留香阁是洛阳城内数得上的青楼之一,装修考究,里面粉头多,让多少达官贵人流连忘返。可因为惜月的死,整个青楼都被封了,当时在院子里的人,不管你是来玩的,还是里面的人,都一个别想走,全被集中在两个大厅内看押。 岳肃先到惜月的房间,进门一瞧,就现房间内有些凌乱,好似被人翻过。惜月的尸体在床上,岳肃带同仵作走到床边,不用验看,打眼一瞅,岳肃也能够看出个**不离十。 尸体全身**,死前应行房事,脸色青紫,四肢有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显然是窒息而死。 经仵作验看,证实了岳肃的观察,岳肃又让差役四下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箱子和柜子都被翻过,为了确定是凶手翻的,还是推官衙门的人翻的,岳肃还专门将推官传来。一问之下,也就知道,推官衙门的人到来之时,房间内就是这个样子。 差役仔细搜查,什么也没找到,如此情况,倒像是抢劫杀人。毕竟妓女的房间里,还是会存有不少私房钱的,好像杜十娘,攒下的珠宝就价值连城。像惜月这等妓女,即便再不济,多少也得有一些。 窗户是敞开的,可以断定,凶手是洗劫之后,跳窗逃走,唯一需要鉴别的是,凶手是怎么来的,爬窗进来,还是以嫖宿的名义进来。 这一点比较好判定,找来老鸨,一问便知。 留香阁的老鸨被提到房间,她一进门,就给岳肃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民妇叩见大老爷。” “这里不是公堂,起来回话吧。”岳肃淡淡说道。 “多谢大人。” 等到老鸨站起,岳肃问道:“案之前,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惜月呀?” “回大人,倒是有一个人来找过,这人是生面孔,一进门就指名点姓找惜月,还说要留宿。只是惜月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想接客,让我婉言回绝。不过那人倒是挺大方,出手便取出一百两银子,我也是要赚钱糊口的,看到这么多银子,哪还能由着惜月的性子,便让她接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人也没出门,我还以为他是累了,起的晚一些也是正常,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到得午时,丫鬟喊惜月吃饭,结果房间里没有动静,丫鬟纳闷,推开房门,这才现,惜月已经死在床上。我这边连忙派人报案,后来这位大人就来了。”老鸨倒是老实,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完这话,岳肃心中马上有了判断,这哪里是什么劫财,根本就是杀人灭口。要知道,这个年头一百两银子已经是极大的数目,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能掏出这个钱嫖娼的人,又岂会抢劫一个妓女。这个高风险的抢劫,很可能赔本,你怎么知道这个妓女的私房钱能高于一百两。 “都暂且退下,你留下。”岳肃吩咐一声,手指向专门盯梢惜月的那个差役。 “是,大人。” 众人先后退下,房内只剩下岳肃和那差役。这时岳肃才开口说道:“你这些天专门在这边盯着,可现惜月出门去过什么地方?”。 第六十六章 国舅登门 “回大人的话,属下这些天一直在留香阁这边盯着,现惜月只出了一次们,就是大人离开洛阳的第二天。她去的是运生赌坊,进去之后,就没见她再出来。后来小的才知道,那里原来有后门,可能她是从后门走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去赌场找人,还是现小人跟踪,借赌场遁逃。”差役将情况如实回禀。 去的运生赌坊!这案子,岳肃早先就怀疑到赌场头上,怎奈赌场太多,无法确定目标,现在一听说惜月去过运生赌坊,那还有说,肯定是和她和运生赌坊勾结,下毒害死张襄,然后又被赌场灭口。 岳肃传令,带上老鸨,返回巡抚行辕。回到行辕,将前厅改为公堂,摆好三口铜铡,让人前往运生赌坊,暂将赌坊查封,上下人等一并提来。.z 铁虬带领二百护军直奔运生赌坊,一进赌坊,里面的赌客见有这么多官兵到来,是下来一跳。铁虬立即喊道:“巡抚衙门到此办案!是赌坊的人,谁也不准动,不是赌坊的,都马上给我滚!” 本来这班赌客就吓得够呛,再一听说是巡抚衙门来的,更是胆战心惊,哪个还敢留连,屁滚尿流地逃出赌场。 见官兵来清人,赌坊的伙计可有点懵了,毕竟是张国丈的产业,在洛阳地界上,还没见过有人敢来闹事。可巡抚大人的威名,他们也是知道的,有那机灵的,连忙跑到里面,去找管事。 管事名叫张荣,原是国丈府的二管家,因为张国纪见赌场赚钱,所以在去年才开设赌场,张荣是心腹,故让他到这来主管一切。 这张荣上次被岳肃抢了账册,回到府里,被张国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扬言现在女儿不仅贵为皇后,还产下龙子,正是圣眷浓时,何须畏惧区区一个岳肃。让张荣马上去将账册要回来。张荣跑了一趟巡抚行辕,结果差役告诉他,岳大人出门了,想要账册,等大人回来再说。账册没要回来,他心里是一肚子情绪,眼下巡抚衙门竟又敢来清场,登时心头火气,带着赌场里的打手,匆匆跑了出来。 一见到铁虬,张荣是破口大骂,“它妈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买卖,这可是当今国丈张爵爷的。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要是跟别人说,或许还能唬住,但是来的是铁虬,铁虬那是什么脾气,上前两步,一把揪住张荣的衣领,喝道:“***,你叫谁滚呢?我管你什么张爵爷、李爵爷,老子是奉命来提人的,都给我押走!告诉你,别说什么张国丈,就是那个张国舅,老子在北京城里也揍过!” 说完,拽着张荣就往外走。 张荣的身边,跟着二十几名打手,见铁虬放肆,敢拉着管事走,是立即向前冲去,大声喊道:“小子,放手!” 看到对方有动手的架势,铁虬更火,叫道:“放就放!”说着,将张荣向后一推,跟着抽出腰刀,向前一指,又大喝道:“巡抚衙门提人,那个敢拒捕,就上来试试!” 铁虬带来的护军,在刚刚听闻张国丈的名头后,都有点怵,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张皇后呀。可现在看到铁虬亮刀子了,大家也不敢怠慢,纷纷涌上前去,亮出家伙。 张国丈虽大,但岳大人确是现管,这班人谁不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气,连去周王府都敢玩硬的,似乎这世上就没有岳大人怕的人。谁敢畏惧不上,让人伤了铁虬,回去之后,还不得让大人把头全剃了。再者说,就算惹火了国舅,人家国舅有大找大,难为不到自己头上。 见官兵根本不畏惧什么国丈,还都亮出兵器,大有一种谁敢抵抗,便就地正法的架势,这班打手全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荣刚刚被铁虬一推,就地摔了个腚蹾儿,他听的清楚,面前那个汉子竟口口声声说在北京城里打过张国舅。这等丑事,张家怎会宣扬,也就到过北京城的人知道,还被封了口,坚决不让对外说。张府其他人,那是根本不知道,张荣虽然听到丁点风声,也不敢到处打听。现在一听说是对面的人打了国舅,刚刚的劲头登时就没了,他也怕惹火了对方,对方真的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刚刚自己已经嘱咐人,从后门溜走,到府上报信。到时还是等国丈出面吧。 张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这位差爷,您刚刚说是来提人的,不知您要提谁?” “封巡抚大人命,将运生赌坊上下人等全部提押大牢,赌场暂时查封。”铁虬说完,一挥手,喊道:“还等什么,把人带走,赌场封了!” “是!”官兵们也不含糊,大家一起动手,将赌场内的所有人全部按住,押出大门。铁虬留五十人封锁赌坊,自带人返回行辕。 现在的赌场桌上,还放着不少赌资,铁虬也没有清点,负责留守的官兵,哪有不趁机揣一把的。只是也不敢太嚣张,揣的太多,肯定会被看出来,谁知大人等会能不能来,万一被他现,肯定是要倒霉的。 将人带到巡抚行辕,岳肃没有让铁虬将人一并押到堂上,而是先让铁虬问明这班人在赌场的职司,然后逐个提审。 第一个被带进来的,是负责大门口看门的,也叫引客。 这人刚被带到堂上,就听两旁“威武”一声,吓得他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邱大根叩见大人。” “你叫邱大根,不知你在赌坊是做何差事?”岳肃心平气和地问道。 “是,大人。小的在赌坊是看门的。” “十一月十三日,你可曾看到留香阁的惜月进入你家赌坊?”岳肃所说的日期,就是惜月去赌坊那一天。 “回大人的话,小人看到了。”邱大根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她进去做什么?”岳肃再次问道。 “具体小人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进去找管事的。”邱大根说道。 “去找你们管事的,你怎么能够确定?” “她一个窑姐,怎能来找我们,肯定是来找我们管事的了。” “她和你们管事有什么交情么?以前也来过吗?”岳肃问道。 “有没有交情,小的并不知道,不敢瞎说。以前并没来过,这是第一次来。” 以前从没到过赌场,这次去,肯定是给赌坊管事报信,说我怀疑上她,结果没出两天,就被灭口。 岳肃很快下了这个判断,让邱大根先行签字画押。然后又传其他人。 岳肃问的都是这个问题,惜月到没到过赌场,去赌场找的谁,赌坊的伙计也不隐瞒,都如实交待。这等事也没什么可瞒的,因为惜月当日进赌场时,赌场都炸开锅了,谁不知道呀。 到赌坊玩的人,其中少不得有去过留香阁的,再一起哄,全赌坊的人,都知道那是留香阁的窑姐了。 至于说赌场找谁,这个问题更是明白的很,一个还算比较红的姑娘,肯定不能主动去找下人,找的也是管事。 让伙计们全部签字画押,岳肃这才让人将张荣带上。 张荣上堂之后,仗着自己是国丈府的二管家,是立而不跪,只是拱手说道:“不知岳大人请张某到此,有何贵干?又为何派人封了赌坊?还请大人给个说法。” “赌坊被封只是暂时的,本部院将你赌坊上下人等全都传来,怕里面的钱帐有失,故派人看着。至于说为何传你到此,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数也没有吗……”说到此,岳肃猛地一摔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部院,为何不跪!还不跪下,通上姓名!” “威……武……”两旁差役听到大人如此说话,都喊起堂威。目的很是简单,意思是告诉犯人识相点,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张荣倒也识相,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大人,小民名叫张荣,并不知大人传我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好呀,那本部院就提醒提醒你。十一月十三日那天,留香阁的惜月是否到运生赌坊找过你呀?” “是,大人。”岳肃先后传了那么多人进去,虽然带出来后,全被隔离的一边,不能和这边通气,谁知道里面问了什么。张荣不敢胡说。 “她去找你做什么呀?”岳肃盯着张荣说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本部院说。” 张荣抬起头,说道:“她找我……啊……她是看我好久没上留香阁去,所以过来问问。” 他前面的语有些迟缓,明显是一边说,一边考虑。要是没有问题,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岳肃瞧在眼里,马上断定张荣是在说谎。 “如此说,张管事倒是常去留香阁了,想来也是惜月的常客吧。那不知张管事一般来说,隔几天去一回留香阁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这……小民也不是常去,只是去的时候,打赏比较多,所以那惜月姑娘记得清楚。想来是见我多日不去,才过来问问。”张荣说那个“这”字时,拖了很长时间,看来又是在思考借口。 “你既然不是熟客,人家堂子里的姑娘,为什么会找你呢?张管事,你这个借口,未免有些牵强吧?”岳肃冷冷地说道。 “我……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惜月为什么回来找我。见面之后,只说想我,让我常去看看她。然后我们就在房内那个了……之后我给了她二十两银子,把她从后门打走。”张荣见刚刚的借口被戳破,干脆来个自己也不知道。 岳肃继续问道:“那你一共去了留香阁几次呢?” “这个……小民也记不太清了……” “一般人很少去的地方,去过几次,大多都能记住。张管事帮国丈打理赌场,想来也是精细之人,怎么连这等事都记不清了呢?”岳肃又问道。 “唉……”张荣故意叹息一声,说道:“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好,唉……老了……老了呀……” “你不是记不住么,那容易,本部院帮你问问,看你一共去了几次,能让惜月姑娘深念于你,要专程跑去找你。”说完,岳肃大声喊道:“带留香阁的老鸨上堂。” 话音落定,不一刻功夫,老鸨被带上堂来。她见到岳肃,那是马上跪地磕头,见礼之后,只听岳肃说道:“老鸨,传你上堂,是有件事要问你,你可不要胡言,否则就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 妓院里,那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岳大人的威名,老鸨怎会没听说。急忙说道:“大人有话尽管问,民妇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你且看看旁边的人,你可认识。”岳肃指着张荣。 老鸨瞧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国丈府的二管家,在洛阳城内响当当的人物,民妇怎能不认识。” “那就好。本部院问你,张荣今年去过你们留香阁几次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张管事那是满春楼的常客,印象中只来过我们留香阁一次,那次好像找的是惜月,张管事,我说的没错吧。”老鸨满脸堆笑地说道。 张荣确实没怎么去过留香阁,所以没敢说常客,这也是怕岳肃去找人对质。本以为老鸨记性不好,会给一个含糊的数字,哪曾想,干老鸨这行的,都是记性好的很,甚至都能做到过脸不忘。你去过几次,喜欢哪个姑娘,基本都能记住。更何况张荣只是破天荒的去了一次,而且找的还是刚刚死的惜月。 听过这话,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张荣!你只去过留香阁一次,即便打赏再多,又岂会有姑娘上门去找你!分明是一派胡言!你且从实招来,惜月找你所为何事,如再敢欺瞒本部院,休怪本部院对你用重刑!” 见岳肃怒,老鸨是吓的是一哆嗦,头垂的更低,连声都不敢吭。 张荣也是暗叫不好,憋了半天,终于说道:“她……她是找我借钱。” “借钱?”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她去管你借多少呀?” “一……三千两……”张荣本想说一千两,可随即认为一千两有点少,所以改为三千两。 “张管事,到底是一还是三呀,不要急,想清楚了说。”岳肃的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久跟岳肃的人都知道,大人审案的时候,要是笑的越厉害,那就是要动手的时候了。 只是张荣并不知道,仍是说道:“三千两,我记得清楚,是三千两。” “胡说八道!”岳肃听了这个借口,举起惊堂木来,恨得差不点朝张荣脑袋上扔去。“你真是看惜月死了,无人与你对质,公堂之上,什么话都敢胡说!你只去找过惜月一次,她需用钱怎会去跟你去借?如此借口,也敢拿来欺瞒本部院,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吗?来人啊,给我掌嘴二十!” 见岳肃下令用刑,张荣连忙喊道:“我是国丈府的二管家,岳大人,你无凭无据,为什么打我。要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敢打我,就不怕国丈爷找你算账吗?” 说来也真巧,就在这当口,外面有护军匆匆忙忙地跑到堂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行辕外有个自称是张国舅的,带了很多人来到门前,而且还押着咱们的人。他口口声声说,叫大人放了他的人,还要赔偿他的损失,否则就让大人好看。” 听说国舅来了,张荣马上来了精神头,不仅大笑起来,还站了起来,说道:“岳大人,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放了我为好。否则的话,我家国舅爷,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当今皇后,已经诞下龙子,你要还敢不识好歹,丢官不说,怕是你还要身异处!” 今天是除夕之夜,小翼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和和美美,都大财。 在这个欢快的日子里,小翼还在坚持码字,那真是默默无闻两眼字,耳边响起鞭炮声。故此,小翼斗胆弱弱地问一句,今晚有红包吗?。 第六十七章 谁给谁磕头认错 昨天状态不是很好,内容或许不够爽快,今天的三章,绝对精彩! 国舅张中信,自从在北京被岳肃打了一顿,又被赏了廷杖,着实老实了一阵。回家之后,爹妈也不让他出门,只叫他闭门思过,这一憋就憋到张皇后生下龙子。.z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张国纪那是无比自大,再加上无数人的吹捧,已然觉得自己是洛阳第一人,甚至在全天下,也能派上头几位。是呀,人家能不嚣张么,自己的女儿是皇后,外孙那就是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太子,将来的皇上。这事搁在谁头上,能不跋扈。 因为这样,皇上下的那道让张中信闭门思过一年的旨意,张家立马抛之脑后,最近这些天,张中信是满城的溜达,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奉承、巴结的那是比比皆是。 今天施桐的儿子施凤和监军太监石温的干儿子吕道吉,前来找张中信去妓院喝花酒。这两位公子平常也巴结张中信,但不像现在这么殷勤,尤其是吕道吉,那可是奉干爹之命来的。 三个人带着一班狗腿子刚从张家出来,正好看到一人匆匆忙忙地朝府上跑来。说也不巧,因为跑的太急,和张中信的一名手下撞了个满怀。 虽说都是给张府干活的,但府上干活的人多,彼此也不认识,那恶怒登时就是一个嘴巴,骂道:“你它妈的瞎了呀,敢撞老子,是不是找死?” 跑来这厮,不认识打手,却见过张中信,连忙说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张中信闻言一惊,喝道:“什么事不好了,你是我们府上的吗?” “小的是运生赌坊的伙计,以前见过少爷。是赌坊那边出事了,刚刚‘岳剃头’的人来到赌坊,将咱们的赌坊给封了,还把里面的人都给抓走了。仗着管事的叫小人从后门回府报信,才没被一起抓走。” “什么?反了他岳肃了!”张中信至今还未被打之事耿耿于怀,不禁破口骂道:“它妈的,当初在北京城欺负老子,现在老子的地头上了,还敢嚣张。上次我放他一马,现在我妹妹已经给皇上生下龙子,已然今非昔比。我不去找他晦气,他就该偷着笑,竟还敢惹上门。张福,给我进去多喊点人出来,老子今天要好好会一会他岳肃。” 张福对岳肃也是怀恨在心,既然公子有如此吩咐,那还等什么,急忙跑进府去,召集人手。 国丈府现在是更上一层楼,护院、打手又雇了不少,张福进去一招呼,立刻集合了一百人,跟着他冲出府来。 施凤和吕道吉看到这一幕,都是心中暗笑,料想今天是有好戏瞧了。那吕道吉因为石温的原因,对岳肃也是恨之入骨,无风还想浪,更别说现在火都起来了,还不趁机扇风等什么。当即说道:“国舅爷,那岳肃也实在是欺人太甚,太不给皇后娘娘面子。这等人要是不狠狠杀一下他的锐气,将来怕是更得蹬鼻子上脸。” 施凤那也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马上跟着添油加醋,“国舅爷,听说岳肃自巡抚河南以来,那可是嚣张跋扈的很,任何人见了他都畏之如虎。在龙门会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他顶撞福王,给千岁气的够呛,却也拿他没辙。今天国舅爷,您要是能杀一杀他的锐气,整个洛阳城,不,整个河南,都得给国舅拍手喝彩。” 听了这二人的话,张中信是气势更盛,大咧咧地说道:“别人怕他‘岳剃头’,本国舅可不怕,他不是能剃头么,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剃本国舅的。哼!今天他要是不给我跪下认错,我不但让他丢官罢职,还要让他搭上脑袋!跟我走,先去赌坊瞧瞧!” “是!”那些恶怒都是狗仗人势,大家伙都知道,公子爷的妹妹不但是皇后,将来还会是太后,这是什么人物,不敢说权倾天下,称霸一方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随着张中信来到运生赌坊,不用到赌坊门口,就能看到赌坊外站着的官兵。张中信早已气急败坏,见到官兵,便大声喊道:“上去给我打,把他们全擒了,老子要把人押到巡抚行辕去!” 得了这话,一众恶奴是蜂拥而上,众人早有准备,出门时带着家伙。冲到赌坊门前,官兵虽然看到,倒也没想到对方还敢动手,等到雨点般落下的棍棒朝他们打来,才知道人家是敢打官兵的。 五十名官兵,并不是全在外面把守,还有在里面的,外面这些也就二三十个,哪架得住上百人,被连打带拽,一股脑地擒了。这也主要是突然袭击,打了大伙一个冷不防。 外面打斗的声音,里面自然听到,其他官兵先后冲去,结果一个下场,全被一顿胖揍,进而擒获。 有的官兵被打倒之后,刚刚偷拿的银子,不小心掉了出来,赌桌上那么多钱,谁不揣个几十两。当兵一个月能有多少饷银,身上这么银子,那不用说,肯定是偷拿赌场的。 张福马上命人搜身,将五十人的怀里藏的银子全都翻了出来。这一来,张中信更火了,大骂道:“岳肃这是蓄意明抢呀,两位公子,你们都是见证,等下到了岳肃那里,看他如何说话!” 施凤和吕道吉是一个劲地点头,当即表示,肯定会作证,定要让岳肃好看。街上出了这一档子事,消息马上传出老远,不少士绅、官员听说之后,都抱着看热闹的念头,朝巡抚行辕赶去。谁不想看看,国舅爷是怎么收拾‘岳剃头’的。 于是,前往巡抚行辕的人,是越来越多,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张中信带着来到巡抚行辕之外,到得门,是破口大骂,“老子是当今国舅张中信,叫岳肃给我滚出去。他无端封我赌坊,抓我家下人,我今天要跟他辩一个是非曲直。还有,他纵兵抢我家的银子,耽误我家生意,叫他都给我连本带利吐出来!” 门口的护军,看到对方气势汹汹,连忙进门禀报。 到了大堂门口如实一说,没想到跪在地上的张荣胆还肥了,竟敢站起来恐吓岳肃。 岳肃那是什么脾气,一听此言,是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喝道:“竟敢藐视官府,当堂恐吓本部院,来人啊,给我拉到一边,重大八十大板!” “是!”边上的差役见大人动了真怒,谁敢怠慢,冲到张荣身边,将他按倒在地,抡起板子就打。 岳肃现在也没心思看打板子,向铁虬一伸手,铁虬立即将尚方宝剑递上,随后就听岳肃说道:“铁虬,立刻给我召集人马!” 岳肃现在手头的人并不多,开封有一部分,厉浩荃又带着一部分过了黄河,在偃师县又留了一百,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三百来人。不过数量上也是多过张中信那边。 铁虬立即点起人马,步兵分列左右,弓箭手登上房顶,岳肃也走出大堂,喊道:“将大门敞开,就说本部院在此恭候,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想进来的都可以进来,但后果自负!” 刚刚传信那护军,随即跑了出去,按照岳肃的意思,喊了一边,便招呼门口其他的护军,快退了进去。 那张中信现在是气焰正凶,岂会思考岳肃话里话外的意思,带人直冲进去。不过看热闹的人就不同了,不少都开始窃窃私语,研究是否要进去。 这年头还是有胆大的,好比通判家的公子,福王爷派来打听消息的人,以及那些一心想看岳肃出丑的,最后都纷纷走了进去。 岳肃就站在正堂之外,张中信在爪牙的簇拥下,押着那五十名护军,走在最前面,不过进去之后,才注意到,四周围全是官兵,房顶还有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张中信自持是国舅身份,姐姐都刚生下龙子,怎会把岳肃放在眼里。仍是向岳肃逼去,可不等近身,便被护军挡住。 “岳肃,你凭什么封我家赌坊,抓我家下人,还纵兵抢掠我家赌坊的银子。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定要参到皇上那里,让你丢官罢职,人头落地!”张中信一上来便气焰嚣张地大嚷起来。 旁边的走狗也有跟着起哄的,有的随和地喊道:“对、对……” 岳肃轻蔑笑了一声,说道:“本部院抓运生赌坊的人,是其中有人涉嫌命案,至于说查封赌场,那也是本部院权利所在,以便随时提取证物。”说着,他指向一名护军,又道:“怎么回事?你们偷拿赌场银子了?” 那名护军点点头,没敢吭声,显然也是默认。不过岳肃并没有训斥,再次问道:“你们为何会被打成这样?” “回大人,弟兄们在门口站岗,他们就突然冲了过来,趁我们不备,将我们打了,并将我们全部擒了,押到行辕。” “没用的东西!”岳肃骂了一句,看向张中信,说道:“国舅爷,记得皇上的圣旨上说,让你闭门思过一年,现在好像没过日子吧,您怎么就出门了?还有,本部院下令查封的地方,你不但敢擅自启封,还敢攻打朝廷官兵……” 说到此,岳肃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怒声喝道:“抗旨不尊,忤逆当今万岁,阴养死士,对抗官兵,意图冒犯,你可知该当何罪?” “岳肃,你少拿这些吓我,我姐姐是当今皇后,现诞下龙子,正直皇上宠爱,即便我做了这些事,你又能将我如何?即便你参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但是今天,你要是不给我磕头认错,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张中信指着岳肃鼻子大声吼道。 “还敢让本部院给你磕头认错,我怕你受不起,你看这是什么?”岳肃说着,将尚方宝剑举起,大声说道:“此乃当今陛下御赐尚方宝剑,见此剑如皇上亲临!”。 第六十八章 岳剃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一亮出尚方宝剑,他的手下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这一来,可搞的张中信有些无所适从。现在要是给岳肃跪下,那人就丢到家了,可要是不跪,便是大不敬。 他这一左右为难,没有带头跪下,他的那些打手、护院也都没有跟着跪下。这帮人都是跟着主家吃饭,主家如何,他们就如何。倒是被擒拿的那些官兵,都连忙跪倒在地。.z 来看热闹的那班人,心里是那个后悔呀,早知有这招,就不进来了。他们还是比较识相,当即跪倒在地,只是有两位仁兄,现在和张中信是一样,有些左右为难,那便是施凤和吕道吉。 岳肃见张中信等人敢不跪,当即大声喊道:“上方宝剑一出,如当今万岁亲临,尔等不行跪拜之礼,岂不是目无皇上。欺君不敬,等同谋反,弓箭手准备!如再有不跪之人,就地射杀!” “是!”房顶的弓箭手,全部起身摆开架势,张弓搭箭,对准下面张家之人。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你还敢站着,弓箭手就敢真射,射死也无事,终归都是你不敬皇上。这年头,不敬皇上的人,那就是谋反。 如此一来,施凤和吕道吉两位哪还敢犹豫,“扑通”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中信也看出苗头,喊了一声,“我这是跪当今万岁。”言罢,跟着跪倒在地。他的那班恶奴,其实已经有不少打算跪下的了,可以说,即便张中信不带头,再过片刻,也会有人因为畏惧而跪下。 张家恶奴全部跪下,一个个很不情愿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心中冷笑,大声喊道:“张府中人,擅开查封之地,对抗官兵,等同谋反,还不全部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是!”周围的官兵一听大人吩咐,起身一拥而上,直奔张家众人扑去。 张府的人现在还跪在地上,不等反应过来,岳肃的人已经到得跟前,一顿拳打脚踢,将人按翻在地。张中信、施凤和吕道吉也被官兵擒住,看到这一幕,张中信又叫嚷起来,“岳肃,你凭什么抓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放了我,我否我爹绝不会放过你,我妹妹也不会饶了你!” 像张中信这等人,唯一的杀手锏就是当皇后的妹妹。这一招在别人面前,或许好使,可岳肃那是什么性格,当初没有尚方宝剑、三口铜铡的时候,都敢打他,何况现在那是奉旨的巡抚,掌管生杀大权。 “皇后母仪天下,尔张口、闭口都拿她当作护身之符,今日对抗官军,目无朝廷律法,不管是谁来,也保不得你!”岳肃大声喊道:“给我将他与身边这二人,一并押入大堂!” 施凤和吕道吉二人,光看服饰,就知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又站在张中信身边,如何能够放过。护军吆喝一声,将三人硬扯入大堂。 不一刻功夫,院里的张府中人,全被制服。进来看热闹的那帮人,现在仍是跪在地上,因为岳肃刚刚的话说的清楚,敢站起来,弓箭手便会就地射杀。 “将他们全都给我绑了!”岳肃大声命令道。 “是!”官兵取来绳子,将张府恶奴就地捆绑,绑过之后,岳肃扫视一眼,大声说道:“尔等对抗官兵,意图谋反,可知罪否?” 眼下主家都被押入大堂,这帮当下人的,有谁还敢硬气。不少人立刻喊道:“小的知罪。但这都是受主家之命,不得不从啊。还望大人从轻落……” “尔等对抗官兵,目无朝廷法纪,岂能轻饶!托言受人之命,不得不从,我看纯属一派胡言。本部院且问尔等,心中可有大明律法?若是你那主家,叫尔等刺杀本部院,扯旗造反,尔等也是受人之命,不得不从吗?”岳肃怒声问道。 这番话,问的一众恶奴是无从作答。有那伶俐的,只是嚷道:“大人,要是让我们刺杀大人,我们是万不敢啊。说是扯旗造反,我等更没有那个胆量。求大人开恩啊……” “我看不见得吧!你们都敢官兵,实打实的造反,且随同主家,前来巡抚衙门滋事,若不严惩,他人争相效仿,任人都敢对抗官军,失败之后,只托言受他人之命,我大明王法何存?”岳肃说到此,声音变得异常严厉起来,怒声说道:“本部院奉命巡抚河南,持尚方宝剑,可便宜行事。今日擒获对抗官军,形同造反之辈,不杀难以警效尤。左右,将这班造反之徒,就地正法!” 洛阳城里,又是王爷,又是国丈,还有一大帮心怀叵测,要看热闹的人,今天的事,要不严惩,杀一杀对方的气焰,难保以后不会生类似之事。要知道,王府抢粮之时,也就岳肃不再现场,要是他在,那些王府卫队,他能全都给砍了。可以说,若是那时杀了王府卫队,估计今天,那些国丈府的恶奴,就没有一个敢上的了。 此言一出,一众恶奴是纷纷求饶,那些跪在后面的看热闹之人,皆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这真是‘岳剃头’啊,这么多人的脑袋,是说砍就砍。” 左右的护军,那可不含糊,尤其是那些刚刚被恶奴打的那些,现在也都跟着爬起来,从同伴手里接过兵器,去寻找刚刚打过自己的人。 岳肃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上百名恶奴,现在全被按跪在地,护军也做好架势,就等着岳肃一声令下,便要大开杀戒。岳肃岂会含糊,见做好准备,当时喝道:“行刑!” “是!”…… 众军答应一声,随后便听到一连串地“咔嚓”之声,一颗颗脑袋,纷纷滚落到地。 见真的动手,看热闹那些人,那真是后悔跟着进来,一个个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有那胆子小点的,干脆把眼睛紧紧闭上。 恶奴全部被诛,岳肃连眼都没眨,径直向前走去,跨过一具具尸体,走到对面看热闹那班人前面。瞧着这些人,岳肃冷冷问道:“你们是进来做什么的呀?” 岳肃这话,问的众人是直起鸡皮疙瘩,现在已是冬天,可人人头上都在冒汗,没有一个敢出声回答。岳肃见没人答话,便道:“不会是跟着进来,要砸我这巡抚行辕吧。” “不敢、不敢……”岳肃这话说的实在太重,这回众人可不敢不答,“小的只是进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部院看,你们看热闹是假,是纯心来看本部院的笑话吧。张中信明摆着是要搅闹巡抚衙门,尔等随同进门,便是附逆,今日念在属于初犯,不予过分追究,每人杖二十,以儆效尤!” 杖二十,还叫不予过分追究。 这些人现在的肠子都悔青了,但摆明着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敢说半个不字。只好是自认倒霉,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随后,就见岳肃喊来四十名差役,手持大板,到门口站着,凡是看热闹的,出门前一人赏二十板子再走。 进来这些人,有的是本地士绅,有的是随同的家奴,有的就是王府、官宦的家奴,多少也是有点身份的。可惜现在,看到岳肃你威严,谁敢多说一句,更是连命都不敢报,老老实实地排队领板子。进来的人中,也有一些百姓,这帮人都是胆比较大,进来凑热闹,想看看情况,回家之后,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吹吹牛。结果却是这个结局,不过这些人却也不太后悔,不就二十板子么,挨完之后,可以好好回去吹一下,告诉别人,自己是何等的英勇,冒着挨板子的危险,去看岳大人如何惩治国舅。 在行辕外不敢进去的,此刻看到门口开始排队打板子,心里暗自庆幸,还是自己心眼多,没进去找揍。被打完的人,灰溜溜地一瘸一拐走出来。这些人一出来,马上就有人迎上去,寻问里面的情况如何,那些士绅、家奴哪有脸多言,抱着脑袋,挤出人群,连忙逃命。倒是那些被打的草民百姓,出门后则是生龙活虎,口沫横飞的传讲,说岳大人何等威武,轻而易举地将国舅制服,将全有恶奴的脑袋一并砍了。甚至有的人,在官兵砍人的时候,都是紧紧闭着双眼,可出来演讲时,仿佛杀人之时,他是亲眼盯着,说的那是活灵活现。 这等事,那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出一天,整个洛阳全都知道了。而且还是越传越邪乎,有的说那岳大人大喝一声,就把国舅爷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直哆嗦;还有的说,岳大人只一嗓子,就将国丈府的恶奴吓死一半,余下的人也是瘫软在地,不会动弹。 总而言之,是越传越夸张,待到几日后传出洛阳,更是被夸大的没有边际。小民百姓为岳大人的壮举而欢呼,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更是闻风丧胆,有的甚至一听到岳肃的名字,就开始抖。 还有那说书的先生,经过加工,将此事编为十回,四处传讲,所讲内容,不仅惊险万分,同样也是精彩异常,深受百姓好评。可以说,只要有讲这段书的,说书人马上就会被围的水泄不通。 第六十九章 二打张国舅 不提外面继续打板子,岳肃让人清理尸体后,返回大堂。首发 张中信、施凤、吕道吉三人别看是押入大堂的,但外面的情况怎会不知,现在脸都吓青了,浑身上下直打哆嗦,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三人还是有信心不会被杀头的,张中信仍是自恃自己是国舅,施凤与吕道吉则是认为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充其量跟外面看热闹的人一个待遇,挨二十板子罢了。 岳肃坐回公案之后,微笑地看着堂下三人,说道:“国舅爷,你的案子,咱们也得说一说吧。”.z 张中信是被按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岳肃,鼓足勇气说道:“岳肃,你无故杀死我家仆人,还让本国舅跪在你面前,你难道就不怕国法制裁,皇上降罪吗?” 岳肃仍是微笑,说道:“你带同府上恶奴,对抗官军,意图造反,是罪一;抗旨不遵,在闭门思过期间,擅自出府是罪二;这两项罪名都是掉脑袋的罪过,本部院现在就算是将你的项上人头呈到京师,也是依法办事,令人说不出二话。你现在还敢在本部院面前将国法,你就不怕本部院先以国法办了你!” 说到此,岳肃指向一边的三口铜铡,大声说道:“这御铡三刀乃是皇上钦赐,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张中信,你身为外戚,受皇上隆恩,却不知感恩戴德,以图报效,反目无国法,恃宠而骄。先是抗旨不遵,后又阴养死士,对抗官兵,搅乱巡抚衙门,意图造反。来人啊!龙头铡伺候!” 一听说岳肃要抬龙头铡,铁虬兴奋的差点没叫出声来。虎头铡、狗头铡他是经常使用,而龙头铡却连碰都没碰过,今天大人要用龙头铡,他也想体会一把,铡国舅是什么滋味。 指挥差役,将龙头铡搬到阶下,就放置在张中信的面前。 张中信一见龙头铡搬来,身上汗毛直竖,冷汗瞬间将内衣浸湿。他强打精神,咬牙说道:“岳肃,我可是当今国舅,皇后的亲哥哥,你敢铡我?你就不怕日后遭报应那?告诉你,我妹妹正值皇上宠爱,只消他说上两句枕边风,就要你人头不保!” 岳肃这人,那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在这大堂之上,他就是权威,不容任何人违逆。皇上那句“龙头铡不可轻用”这句话,他是时刻牢记于心,原本他将张中信提到堂上,并没想取他性命,只是想好好教训一顿。若是张中信态度老实,磕头求饶,重打一顿,然后上奏给皇上,交由皇上落,也就是了。 但现在,张中信非但没有认错之意,反而出言恐吓,正好触了岳肃的忌讳。这要不来点真格的,别人还以为自己当真怕了这个国舅。只见岳肃现在是暴然而起,抽出火签,大声喝道:“你真当本部院怕了你这个国舅不曾。开铡!” 龙头铡旁边的铁虬,一把扯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跟着拉开铡刀。随后,冲着差役叫道:“把人给我拉上来。” 边上的差役,也都知道这是国舅,心中兀自害怕,要是把国舅铡了,那可就要出天大的乱子,大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那不好说,但是动手的人,估计是必死无疑。 可在大堂上,谁又敢不遵命,尤其是看到岳肃刚刚杀了那么多人,一旦抗命,不动手,可能就得被上面的大人先铡了。 几名差役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抬起张中信,按到刀口之下。张中信万没想到,岳肃敢动真格的,人被按到龙身之上,吓得屁滚尿流,小便直接失禁,尿的满裤裆都是。连忙喊道:“岳大人,岳少保,我知罪、我知罪……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大人饶我一命……我保证以后循规蹈矩……不出家门半步……大人饶命呀……” 一边说,张中信是一边痛哭流涕,这倒还真不是装的,那是真怕死啊。 张皇后的好处,岳肃也有耳闻,当真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现在要是真将他亲哥哥铡了,难免会让自己和皇后结出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但眼下已经被逼到开铡,这火签若是不落,定当被人耻笑。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外面突然有喊道:“大人,圣旨到!” 一听说有圣旨到,岳肃连忙让人将张中信等人押到一边,吩咐在大堂摆置香案,并叫人去请传旨之人。 奉命前来传旨的,仍是刘名果。刘公公带着大汉将军,本欲去开封传旨,在黄河边遇到刚刚放完寒衣的邹佳仁等人,于是在邹佳仁与罗振强的陪同下,赶到洛阳。 去知府衙门打听到巡抚行辕所在,由施桐陪着,是立刻赶来,没想到刚至街口,就看到那里挤满了人。略一打听,得知里面情况,刘名果是吓了一跳,生怕岳肃一怒之下,杀了张中信,连忙吩咐驱散人群,大喊圣旨到。 士兵清开道路,刘名果快马来到行辕门口,都不等里面说请,直接跨步抢了进去。进门先是看到差役在打板子,跟着又看到护军清理尸体,越看他越是心惊,小跑般来到大堂门口,正好看到岳肃绕出公案,向门口走来。 不等岳肃说话,刘公公先左右瞧了一眼,当看到张中信没死,悬着的心才落下。随后说道:“小的给岳少保请安。” “刘公公安好。”岳肃一拱手,说道:“听闻公公前来传旨,未曾远迎,还请恕罪。现本部院已将香案摆好,只等宣旨。” “岳少保客气了。等外面的人都进来,小的这就宣旨。” 说话间,邹佳仁、罗振强、施桐、厉浩荃等人与随行的大汉将军全都来到堂上。别人还好说,只是一进门就看到儿子跪在一边,吓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心中暗骂,“小兔崽子,那岳肃也是你能惹的,我一天是避之惟恐不及,你竟然还给人家送上门了。” 心里骂着,脸上却满是堆笑,先给岳肃行礼,“下官参见岳大人。” “免了吧。”岳肃一摆手,说道:“圣旨到此,诸位大人都在,那就随同本部院一道接旨吧。” 一众官员,以及岳肃的手下,全都走到岳肃身后,只听刘名果大喊一声。“河南巡抚、少保岳肃接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说着,直接跪倒在地,身后众人连忙跟着一起跪下。 随后,刘名果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少保岳肃,奉旨巡抚河南,赈灾济民,为国分忧,居功甚伟,朕心甚悦。爱卿已经离京数月,朕甚是挂念,现‘肃德宫’落成,更令朕睹殿思人。经皇后提醒,特旨召爱卿回京过年,赐宴‘肃德宫’,望爱卿领旨后,回京师,与朕团聚。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听过圣旨,心中是感动不已,没想到皇上如此厚待自己,时刻想念,还邀自己回京过年,赐宴招待。圣旨还提到这是皇后的意思,可现在自己却要铡皇后的哥哥,届时如何面对。心中两难,跟着又纳闷起一件事来,就是旨意中提要的‘肃德宫’。故宫,岳肃是去过的,从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宫殿,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说明朝的紫禁城和清朝的不太一样。 岳肃身后众人,也跟着山呼万岁,此刻的这些人,对岳肃那是充满了羡慕与嫉妒。这是什么样的恩典,快过年了,皇上都惦记,让他回京过年,还要赐宴。单就这份殊荣,怕是普天下的官员,这辈子都享受不到。 刘名果圣旨交到岳肃手中,并将他扶起,笑呵呵地说道:“岳少保,皇上对你实在恩重如山,时刻想念,在宫里,小的就时常听到陛下提起大人,恨不得相见。眼瞅着快过年了,皇后娘娘看皇上闷闷不乐,总是思念大人,所以想出这个法子,为圣上分忧,召大人回京过年。大人可要快点安排行程,不要让皇上久等。” “陛下对臣的恩情可谓山高水深,肃即便鞠躬尽瘁,也难报万一。现皇上下旨召臣回京,臣怎能不旨到即行。对了,刘公公,刚刚听旨意上说,陛下要赐宴‘肃德宫’,不知这宫殿……” 岳肃说出心中疑惑。 刘名果微微一笑,说道:“大人难道忘了,在离京之前,您曾给皇上一个宫殿的设计图,后内帑修建。皇上的工程,小的们自然要尽心,现在已经落成。皇上让大家伙取名字,结果都未能让皇上满意,那天小的斗胆在皇上面前说这宫殿既是岳少保设计,不如就叫‘肃德宫’,以示皇上对大人的恩典。没想到,皇上听了小的的建议,就立马准奏,将此宫取名为‘肃德宫’。” “原来是这个来头。”岳肃连忙跪下,冲北磕头,“肃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器重,终其一生,必效犬马之劳,定不负皇上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跪,铁虬、厉浩荃等一众手下,都连忙跟着再次跪下,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倒好,邹佳仁、刘名果等人要是不跪,还显得大不敬了,只得再跟着跪一次,山呼万岁。 大礼之后,岳肃起身,刘名果跟着站起,小声说道:“岳少保可否借一步说话。” 岳肃不明其意,但仍是点头,同刘名果走到一边。随后,就听刘公公小声说道:“大人,听说您拿了国舅爷。” 岳肃点点头,小声道:“没想到公公也知道这事了。” “我只是刚刚才辕门外听说的,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刘名果小声说道。 “我已经龙头铡提出,公公若是晚到一步,张国舅便人头落地。” 听了这话,刘名果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来的及时。小声说道:“皇后刚刚诞下龙子,甚得皇上宠爱,不过小的也了解大人的秉性,执法如山,绝不姑息养奸,看人情面。但铡了国舅,事情闹得太大,眼瞅快要过年,陛下又召大人入京,好好的喜事,要是见血,恐不吉利。小的以为,不如回京时,就将国舅押赴进京,交由陛下处置。这一来,大人威名不坠,又全了皇后的脸面,与皇上的君臣情谊,不知您看如何?” 刘名果的话,也算是苦口婆心,他非阉党中人,自然不会幸灾乐祸,坐视不管。而且,他还存了个心思,那就是自己要想飞黄腾达,必须和岳肃搞好关系。当今朝局形势他看的清楚,魏忠贤与客印月甚得皇上宠信,大权在握,东林的覆灭,是早晚的事,也就那些书呆子看不明白。想与阉党抗衡,唯一之人就是另外一个深受皇上宠信的岳大人,抱住这课大树,起码可保证在风雨之下,屹立不倒。 虽说岳肃执法如山,是个直肠子,但也不缺心眼,刘名果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其实,早在当初杀法觉的时候,他就听了刘公公的劝,没有将客氏与法觉的奸情一并上奏,从而没将乱子闹大。现在刘公公再次劝说,岳肃深感有理,说道:“多谢公公提点,既如此,那就按照公公的意思办,暂且不杀张中信,将他押回京师,交皇上落。” “大人英明。”刘名果拱手说道。 确定了不杀张中信的方针,把他带回京师,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那就不是岳肃了。 岳肃再次回到公案后落座,吩咐搬过椅子,请诸位大人坐下。然后大喝一声,让人将张中信提押过来。 张中信现在就似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跪到阶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岳肃冷笑一声,喝道:“张中信,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求大人开恩,饶过小的一命……”张中信哭求地说道。甚至都不敢自称本国舅了。 “知罪就好。且将你所犯之罪,一五一十,供将出来。”岳肃厉声说道。 “小的辜负君恩,抗旨不遵,在闭门思过期间,擅自出门,此罪一。带人对抗官兵,擅开查封之地,此罪二。恃宠而骄,带人搅闹巡抚行辕,此罪三。”张中信老实地说道。 “算你老实,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来供词,让张中信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就听岳肃说道:“张中信身为外戚,罔顾皇恩,知法犯法,罪不可恕。依律当枭示众,但本部院刚接陛下圣旨,大喜之日,不便轻动刀兵,故网开一面,暂不行刑,随同押入京师,听由皇上落。然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杖责八十,押入大牢!” “是!”两边差役见不杀了,悬着的心也就落定。至于说打板子,那也算是轻车熟路,毕竟上次在顺天府大堂上已经打过,打了也是白打,就不差再打一次了。 将张中信按倒在地,“噼里啪啦”一顿板子,只打的国舅爷哭爹喊娘,却也不敢再辱骂、恐吓。 打完之后,差役将人押下去,关入临时大牢。又听岳肃再次喊道:“把另外两个给我押过来!”。 第七十章 张襄的死因 大面的岳肃一话,两边差役吆喝一声,将施凤、吕道吉押到阶下跪着。施桐看到儿子,却也不敢相认,老实地坐在一边,看岳肃是如何落。 岳肃现在又变得和颜悦色,说道:“你们两个报上名来。” “小的施凤。”.z “小的吕道吉。” 这二位倒也识相,不敢报出家长的姓名来。可岳肃那是不糊涂地,笑呵呵地道:“你们二人衣着光鲜,且又能和张中信站到一处,想来家中也是有些背景的吧。本部院懒得去问张中信,你们两个自己说了吧。” 话说的很明白,你们要敢胡说八道,我就去找张中信核实。被岳大人现说谎,据说还没人能讨到好果子吃。 见岳肃说了这话,施桐认为还是主动交待的好,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启禀大人,那施凤是下官家的小犬。” “原来是你儿子。”岳肃冷冷瞥了施桐一眼,又冷道:“真是教子有方呀。” 这年头讲究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事,当老子的,或多或少会受到牵连,尤其是当官的,起码要担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这罪名也是可大可小,小的话,斥责两句也就算了,大的话,罢官去职都有可能。 施桐听出岳肃口气不善,哪里还敢怠慢,干脆直接跪了下去,苦着脸说道:“求大人恕罪,下官日后定会严加管教。”施大人还是比较了解岳肃的,知道有错就得承认,还得卑躬屈膝,这样才能保住乌纱。否则的话,以巡抚大人的脾气,直接给按个罪名,罢去官职,都未必可知。 “好了,回一边坐着去吧。”岳肃摆了摆手,施桐这才如释重负,爬起来回到椅子上坐好。这时,又见岳肃指着吕道吉说道:“你呢?” “小人的义父是监军太监石公公。”吕道吉小心地答道。可以说,要是换做平时,别人问他老子是谁,他肯定会趾高气扬的告诉对方,同时还得恐吓两句。但现在,他可没有以前的派头,毕竟他也知道,自己那义父,在‘岳剃头’面前都跟孙子一样,避之还唯恐不及。自己这个干儿子,就更不用提了。 “原来是石温的干儿子,我说的么……”岳肃淡淡地问道:“你们两个随张中信到此所谓何事呀?不要以为本部院的脾气很好,如敢隐瞒,定严惩不贷。” 在场众人,还没有人认为岳肃的脾气很好,‘岳剃头’的脾气要是好的话,也就不叫‘岳剃头’了。 施凤与吕道吉对视一眼,二人几乎是同时说道:“小人……是进来看热闹的……” 先前那些进来看热闹的,每人赏了二十板子,他俩现在已经断定,想全身而退是没有可能了,也想着挨二十板子,就此作罢。 “看热闹,我看是打算看本部院出丑的吧?”岳肃眉毛一掀,把眼一瞪。施凤和吕道吉见岳肃瞪眼,吓得小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连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就是、就是……进来瞧瞧……” “尔等这派胡言,还想糊弄本部院吗?不要以为你们的心思,本部院不知道。本部院且问你们,张中信带人对抗官兵,擅拆查封之事,你二人为何一不阻止,二不劝说,三不出举报,反而跟着附逆前来,用心何在?”岳肃厉声说道。 “小的……”岳肃这番话甚是厉害,问的二人是哑口无言。两个小子,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二人回答不上来,那就让本部院来替尔等回答吧。你二人这是抱幸灾乐祸之心,惟恐天下不乱,似这等小人之行,若不严惩,日后定当酿成大祸。倘在圣旨到来之前,本部院定斩尔等级,以儆效尤,但今日杀伐过重,姑且免尔等一死。来人啊,杖责八十,丢出辕门外示众一天,以警后来!” 一声令下,两旁差役上来,把施凤、吕道吉按爬到地上,扒掉裤子,抡起板子是一顿狠揍。直打的二人是哭爹喊娘,连声求饶。 施桐在一旁看着,是心疼不已,可也没有胆子去跟岳肃求情。只是在心中一个劲地暗骂。 行刑完毕,二人已是奄奄一息,岳肃又说道:“施大人,今日之事,你也转告石温一声,望你二人日后,严加管束,如有下人,连你二人一并治罪。” “是、是……”施桐急忙站起身来,躬身答道:“下官谨记,回去之后,定当严加管教,万不会再出类似之事。” 岳肃点点头,不再理会施桐,将手一挥,说道:“将二人丢出辕门示众,申时不过,不得离去。” “是!”差役答应一声,将施凤、吕道吉拖出大堂,丢出行辕之外,又着人专门看守。 处置完这二人,岳肃再次说道:“将张荣拉过来!” 张荣刚刚因为顶撞岳肃,出言威胁,已经被打了八十打扮,疼得是死去活来。此刻被拖到阶下,人已无法跪着,只能趴在地上。岳肃瞧了一眼,冷冷说道:“张荣,你先前不是跟本部院说,让本部院识相一点,否则等你家国舅爷到了,我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么。刚刚你家国舅爷也来过了,本部院还是坐在这大堂之上,接着审你。你还打算搬出谁呀?” 适才张中信被打,张荣是看在眼里,现在心中除了畏惧就是畏惧。眼前的大人,明显是横竖不吃的主,若再行顶撞,还不得被活活打死。他哪还敢多说半句,颤颤巍巍地说道:“小民不敢……” “谅你也不敢!”岳肃大声喝道:“本部院现在问你,十一月十三日,惜月去找你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如再敢托言狡辩,休怪本部院让你将巡抚衙门的刑法,挨样尝上一遍!” 张荣年纪不轻,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刚刚的八十大板,就差点将他打死,一听岳肃说还要动刑,如何敢再行狡辩,只得如实说道:“小的愿招。” “如此最好,说吧。”岳肃冷冷说道。 “惜月那日来找小人,是要勒索小人白银一万两。”张荣如实说道。 “一万两,她倒是敢开口呀。想来,你也是有很大的把柄落入她的手中了。赶紧全都说了,不要浪费本部院的时间。” “是,大人。”事到如今,张荣无可隐瞒,如实说道:“事情要从龙门会开始前的第三天说起……” 原来,张家是在去年年末新近开的赌坊,对这一行的门道还很不了解,张荣也是半路出家,知之甚浅。龙门会的盘口,他更是第一次接触,貌似胜负是明摆着的,所有人都看好东明书院赢,注码也都押在东明书院身上。张荣本不想开龙门会的盘口,可城里的赌场都开,自己这边要是不开,大好的生意被人抢了不说,估计日后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赌,所以硬着头皮,接下所有买东明书院赢的赌注。到了龙门会开始前的第三天,有个人找上门来,说是龙门书院的人,自称名叫梁茂生,说自己有个法子,能让东明书院落败,不过要给他一千两银子,作为酬劳。张荣接了十万两银子,买东明书院赢的注码,生怕给主家赔钱,也是病急乱投医,便一口答应下来。 梁茂生告诉张荣,自己曾在古董店看到一柄八宝鸳鸯壶,壶内有机关,可以装两种酒,是宋朝襄阳王留下的宝物,要价三千两。只要买了此壶,壶中加上少许泻药,给东明书院第一才子张襄喝了,比试前令他拉的脚软无力,到时定然落败,东明书院没了张襄,肯定会输。 张荣觉得少许泻药也不会致人死地,还不会被觉,便答应下来。打听到龙门会前一天,会有士绅请东明书院的人饮酒,而且还在留香阁堂子,惜月是张襄的相好,必然到场坐陪。于是花两千两买通惜月,风尘女子爱慕金银,也就答应。谁曾想,泻药竟然变成毒药,张襄在龙门会当日中毒身亡。因为岳肃怀疑到那日张襄是饮酒中毒,派人提审,惜月担心被查到,便来勒索张荣白银一万两,准备拿钱跑路,如果张荣不给,她便扬言拿着鸳鸯壶出告。张荣逼于无奈,认为还是杀人灭口来的干脆,就派人以嫖宿之名,杀害惜月,将鸳鸯壶偷回。 张荣所说之言全部属实,但有一件事,他却并不知情,如果他要是知道这事,定是要后悔死。那就是,即便他不这么说,最后东明书院也会落败。因为另外的十家小赌坊,已在龙门会之前,每家摊派五千两银子,凑成五万两送给福王,由福王出面,令东明书院一定要输。运生赌坊是张国丈的产业,福王也没好意思找他要钱,所以张荣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是没有了张襄,东明书院才败给的龙门书院。其实,东明书院才子众多,即使没有张襄,也轮不到魏翰铭独占鳌头。 听完张荣的讲述,岳肃马上问道:“那八宝鸳鸯壶与杀死惜月的凶手现在何处?” “回大人,八宝鸳鸯壶尚在赌坊,我的房间的柜子里,至于那杀手,已经收钱离开洛阳。这人外号叫白狼,不是本地人氏,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张荣如实说道。 “铁虬,你现在带人去一趟运生赌坊,再次将赌坊查封,搜出鸳鸯壶呈到堂上。”岳肃直接下令。 “是,大人。”。 第七十一章 回京 铁虬带人离去之后,岳肃又让张荣说出白狼的相貌特征,再叫留香阁的对证,两下相吻合,便画影图形,张榜通缉。同时,又问清梁茂生的相貌,这才看向施桐,说道:“施大人,本部院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张荣刚刚所说的龙门书院梁茂生,你可听到。” 施桐起身说道:“下官听到。” “你现在立刻带人,前去龙门书院锁拿,将其带到巡抚行辕。厉浩荃,你陪着施大人一起去。”.z “下官遵命。” 施桐不敢怠慢,与厉浩荃立刻离开行辕,召集差役,前往龙门书院拿人。至于说还晾在行辕外示众的儿子,哪还有心思去理会。 过不过久,铁虬先行回来,将搜出的八宝鸳鸯壶上呈岳肃。岳肃问明机关所在,略一试验,果是如此,壶内有夹层,能装两种酒。只是现在酒壶已空,并无原来的毒酒。 岳肃拿着酒壶又研究片刻,说道:“听你刚才所言,下在里面的是泻药,为何会变成毒药呢?而且,龙门会当日,本部院也在现场,并未看到张襄有脚软的迹象,你且说说,这是为何?” “回大人的话,梁茂生当时见小人答应,就从怀中一包药粉,说这是已经准备好的泻药,让小人投入壶中即可。小人也是糊涂,只当是泻药,买回八宝鸳鸯壶后,便听从其言,将药粉投了进去,然后买通惜月,把壶交给她。至于说,他是怎么将酒壶带到望月楼的,小人实在不知。”张荣如实答道。 八宝鸳鸯壶的外观,和普通的酒壶,并没有多大区别,这也是此壶的好处,不论在什么场合,都可以使用,不会引人察觉。张荣说的真切,岳肃料想是实言,看来一切的真相,只要等拿获梁茂生归案,即可水落石出。 然而,事情却没有岳肃想的那么顺利,等了许久,施桐与厉浩荃终于回来,跟随他俩同来的,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长者,这长者岳肃依稀见过,好像是在龙门会上。 施桐来到阶下,躬身说道:“大人,下官去捉拿梁茂生时,他已然不在,下官只能将龙门书院的院士先行带来,由大人问话。” 跟着,他身边的长者躬身说道:“老朽龙门书院院士沈培祯参见大人。” “人不在了?”岳肃心头一沉,瞧了三人一眼,说道:“施大人,辛苦了,先到一边坐着吧。厉浩荃,你也退到一边。” “谢大人。”施桐回位坐好,厉浩荃站到一旁。就听岳肃再次说道:“沈院士,你们龙门书院确有一个名叫梁茂生的吗?” “确有一个。”沈培祯躬身说道。 “那人年纪多大,相貌如何,有何特征?家住何处,你可知道?”岳肃出言问道。 “回大人,梁茂生二十六岁,身材中等,皮肤略黑,特征就是眼睛比较大。家住郑州府中牟县官渡镇。”沈培祯如实说道。 他所描述的特征,倒是和张荣说的一样。要知道,张荣也是干练的人,不至于对方随便报上一个姓名,就轻易相信,他是悄悄派人查了梁茂生的底细,确定是龙门书院的人之后,才给的银子。 还有一点要说的,那就是这个郑州府中牟县官渡镇,就是三国时官渡之战时的那个官渡。 既然两下确定,龙门书院的这个梁茂生就是张荣所说的梁茂生,岳肃马上问道:“他现在不在书院,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他是前天告假,说家中来信,老母病重,身边无人照顾,要回家侍奉老母。我当时准了假,让他回家,他是前天申时走的。”沈培祯说道。 岳肃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施桐,说道:“沈院士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人便是毒害张襄的主谋,案子生在你的地面,此事就着落到你的身上,立刻前去缉拿。本部院克日便要返京,在回来之时,要是见不到人,定治你一个懈怠之罪!” “下官遵命。”施桐又赶紧起身答应。 正这时,门外有护军前来禀报,说国丈太康伯张国纪与太康夫人在门外求见。儿子带领的恶奴进入巡抚行辕后,全被砍了脑袋,这事已传的满城风雨,张国纪怎能没有耳闻,就连他那老婆,也听说这事,甚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吵着嚷着要去巡抚行辕看看。 夫妻二人带着扈从来到行辕,指名点姓要见岳肃,说是求见,那是护军客气。岳肃知道对方的来意,来人毕竟是国丈,出门迎接,也是必然的,传令大开中门,带着堂内官员,出辕门迎接。 来到行辕门,只见一身穿伯爵袍服之人在扈从的簇拥下,站于门前,在他的身边,还有老熟人太康夫人。岳肃一拱手,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见过国丈与太康夫人,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旁的邹佳仁、罗振强等人,显得要比岳肃谦卑地多,一个个都是躬身行大礼。这也是官职原因。 张国纪冷哼一声,说道:“岳少保,免礼吧。”说完,抬腿别往里走。 岳肃也是客气,做了个请的手势,陪同张国纪与太康夫人来到大堂。让人搬过椅子,请二位在上手落座,自己则在主位相陪。等到其他人也坐定之后,便听张国纪说道:“岳少保,听闻小儿来到府上,怎么不见踪影,不知现在何处呀?”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不瞒国丈,国舅爷犯了点案子,现已被关入大牢。本部院克日回京,欲将他交于皇上落。” “什么?被你关入大牢?”一听岳肃之言,不等张国纪开口,太康夫人登时就火了,指着岳肃,大声骂道:“岳肃,反了你了,凭什么将我儿关入大牢,你有这个权利吗?赶紧将人给我放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岳肃一拱手,客气地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巡抚河南,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自然有这权利。” “你……”被岳肃这一句话顶的,太康夫人马上便无言以对,但女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可以蛮不讲理。眼看着她就要飙,却被张国纪拽住,跟着就听张国纪说道:“岳少保说小儿犯了点案子,不知是什么案子,惹得少保打雷霆之怒,要将他绑缚京城,听皇上落呢?” 岳肃没有直接回答,转头看向杨奕山,说道:“重岳,将国舅爷的口供,念给国丈与太康夫人听一听。” “是,恩师。”杨奕山站起身来,拿起供词,念道:“国舅张中信自陈,辜负君恩,抗旨不遵,在闭门思过期间,擅自出门,此罪一。带人对抗官兵,擅开查封之地,此罪二。恃宠而骄,带人搅闹巡抚行辕,此罪三。此三项罪名,皆是杀头之罪,上有国舅爷亲手画押,铁案如山。” 念完,杨奕山从容地坐回椅子上。 听完这番话,张国纪没再出声,思量半晌,竟站起身来,说道:“本爵告辞了。” 见老头子要走,老太太可不干了,连忙说道:“走什么走,儿子还没要出来呢?” “没听岳少保说,要绑咱们儿子进京请皇上落么。咱们也进京过年去,你也有日子没见过皇后了,进宫叙叙旧。”张国纪多少还是知道点岳肃的秉性的,眼下的局面,绝对要不出儿子,为今之计,只能要女儿帮忙。他的这句话,看似说给妻子听的,其实也是说给岳肃听的。意思是告诉岳肃,咱们走着瞧,进京之后,我们就去找皇后,到时看皇上向着谁。 岳肃站起身来,说道:“那下官恭送国丈。对了爵爷,贵府家奴因为对抗官军,已全被枭,尸体尚在本部院这,不知爵爷是否要领回。” “哼!不必了!”张国纪冷哼一声,带着妻子,拂袖而去。 送走张国丈,岳肃又和堂上官员交待一番,言明自己要奉旨回京,尔等做事不得怠慢,尤其是黄河岸边百姓们过冬问题,全部交托给邹佳仁,这才散会,让众人离去。并上奏朝廷,将张中信一事,如实汇报。 接下来的日子,岳肃开始安排回京日程,并派人去偃师县,寻问金蝉,伯爵府现在可有什么异动,暗访温亭松的情况有何进展。金蝉的回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岳肃心中暗想,或许这是因为自己的兵马还驻扎在偃师城内,张家忌惮,所以不敢乱动。于是,他假意召回金蝉及一百护军,暗地里又让金蝉在偃师县内租了两所宅子,继续盯着张府,并在周边接着查找有谁认识温亭松。殷柱、李忠现已带着一班镖客赶来,全被安置到偃师县,与金蝉汇合。 因为这些人不能回去过年,岳肃赏了三百两银子,让他们好好留在偃师。童胄那边,也是如此,暂时仍旧驻扎开封,也赏了银子。 一切安排妥当,岳肃带着铁虬、厉浩荃返回京城。女眷们自然是跟着的,连沐天娇也表示,要进京城瞧一瞧。国舅爷与张荣当然也要一并带着,张荣的案子也没了解,人不能留下,押着上路,反正顺天府也有大牢。 离开洛阳,先后慰问了黄河两岸的百姓,百姓们见到岳大人是热烈欢呼,甚至有的人家,竟给岳肃建了生祠。不过岳肃告诉他们,不必如此,自己还承受不起。 腊月中旬,岳肃终于回到北京。他的仪仗,走的度自然比较忙,张国纪夫妇,则早在三天之前,赶到京师。 第七十二章 熊廷弼 岳肃的奏折,比岳肃与张国纪进入京城的日子都要早。奏折先行到了内阁手中,若是往常,内阁定是要写上处理意见,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字也没写,直接送到司礼监。事关国舅,一半是国事,一半是家事,岳肃自己找麻烦,叶向高何必跟着参合。 魏忠贤接到奏折,则是沉思良久,借助这件事,用来打击皇后倒是不错,但是前几日魏广微入阁,掀起不小的波折,惹得东林党甚是不满,也就仗着皇上坚持,才让魏公公得逞。眼瞅着快过年了,皇上的心情,尚算不错,自己要是胡言乱语,给皇上填堵,可不是一件好事。再怎么说,魏公公眼下还没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最后,他还是决定,学习叶向高,把球踢给皇上,皇上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是好是坏,都是你岳肃担着。奏折呈给皇上,朱木匠并没有马上表态,暂且告诉留中。 这等事传的最快,没出半天,就传进了坤宁宫,在天下人都以为张皇后会凤颜大怒的时候,她却心平气和,没表示任何态度。就连皇上晚上去坤宁宫过夜,张嫣也是只字没提。.z 她没有提,但是就寝的时候,朱木匠却开口了。 “爱妃,今天收到岳爱卿的奏折,弹劾国舅三大罪状,一是抗旨不遵,二是带同恶奴对抗官军,三是恃宠而骄,搅闹巡抚行辕。这三项罪名都是死罪,朕曾赐给他龙头铡,即便遇上不法的皇亲国戚,也可先斩后奏,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请朕定夺。国舅是你的亲哥哥,好生令朕为难呀。”朱木匠拉着张嫣的手,语气柔和地说道。 “陛下,兄长持宠而娇,犯下不赦之罪,有负君恩,臣妾实在无地自容。岳少保执法如山,没有先斩后奏,已甚是顾全臣妾颜面,臣妾哪敢再行向陛下讨恩典、求皇上宽恕。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裁,臣妾断无半句怨言。”张嫣虽说贤良淑德,可也没有到大义灭亲的地步,这么说,只是她的精明之处。如果讨恩典,定然落人口实,魏忠贤和客印月都在那里盯着呢,稍有差池,牵连更大。如此说话,反而会博取皇上同情。 她的想法一点也不错,果然,朱木匠的语气更加温柔,“爱妃,你处处为朕着想,反而令朕惭愧。原本朕以为,你听了这话,一定会哭求于朕,宽恕国舅,可你却大义凛然,不愧母仪天下,朕不如你呀。国舅终归是你的亲哥哥,杀了他,卿定是痛心难过,想卿刚刚诞下龙子,身体违和,怎能再受此打击。要不这样吧,免他死罪,严惩一番,也就是了。爱妃意下如何?” “臣妾多谢陛下怜爱。只是如此,妾恐落人口实,会有人说后宫干政,混淆君听。”张嫣说道。 “管他呢,朕是皇上,生杀之权还在朕的手里。就这样定了,廷杖二十,刑部大牢蹲上两个月,然后再令他闭门思过。”朱木匠这个人,很少拍板拿主意,但是他坚持的事,很少有人能够改变。 圣意并没有立刻明诏颁,因为朱木匠想等岳肃回来,跟他再合计一下,看岳肃的意思。 张国纪和太康夫人早岳肃三天进京,进京之后,太康夫人便请旨觐见皇后,旨意马上批下,进宫之后,少不得跟女儿哭诉,请女儿找皇上做主,严惩岳肃。 张嫣只是虚以委蛇,表面上答应,等将母亲打走,跟皇上连提都没提。 岳肃终于进京,进城之后,先回顺天府落脚,张中信与张荣暂押大牢,然后入宫面圣。 还是在养心殿,君臣二人再度见面,先是一叙阔别之情,朱由校又让岳肃将巡抚河南的经历讲给他听。岳肃像讲故事一样,把自己进入河南所办的事,一五一十讲给皇上听,什么强征粮食,城外济民,巧破斩龙帮,大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抄家以资赈灾,偃师县遇刺,洛阳城断案,皆说的是绘声绘色,精彩之处,令朱木匠是连声叫好。 等到岳肃讲完,朱由校再次问道:“爱卿,国舅现已提押回京,你打算如何处置?” “陛下,国舅终究是皇后的哥哥,臣不敢妄加处置,一切还请陛下裁决。”这是一路之上,岳肃合计好的说辞。既然都把人押回京师了,自己在如何处置的问题上,还是一言不的好。 对于岳肃没有说要杀、要砍,朱由校很是满意,微笑地道:“爱卿说的不错,让终究的皇后的哥哥,皇后诞下龙子之后,身体不是很好,若因这是,再影响了身子,朕觉得不太妥当。要不然这样,廷杖二十,刑部大牢,关上一段日子,让他多吃些苦头,长点记性,然后再令他闭门思过。爱卿以为如何?” 岳肃明白,这是皇上事先准备好的处置意见,何必去与皇上争,当即表示同意。 就这样,刘名果再次大人去顺天府,狠狠地赏了张中信二十廷杖,后移交刑部大牢关押。 接下来的日子,皇上赐了许多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还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留岳肃在宫中陪伴。 正月初一,是皇上赐宴‘肃德宫’的日子,旨意上的时间是在晌午,抵达用餐,皇后也会出席。不过说来也怪,皇上竟还下旨,请郡主沐天娇一同前往。沐天娇虽说在进京后,给皇上呈了请安、拜年的折子,可按理说,最多是皇后接见一次也就足够,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召她去。 这事沐天娇也不太理解,但原因很简单,就是黔国公沐启元也给皇上上了份折子,内容很隐晦,表面上是拜年,稍微提了一句,“小女与岳肃同来京城,给陛下请安,还望陛下担待一二。” 这份折子呈给皇上之后,沐天娇的请安、拜年折子也到了,朱木匠干脆将两份折子,一起交给张嫣,令张嫣接见沐郡主。二人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转过天来,皇上就传旨,让沐天娇同岳肃一道前往,甚至连岳肃的妻子,提都没提。 岳肃一清早就收拾准备,刚到巳时的时候,门外通传,有人前来给岳肃拜年。岳大人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别的高官,在这几天都是宾客盈门,就他这顺天府,那是冷清的很,也就是自家人在家中自娱自乐,不过却也安逸、祥和。 听说有人上门拜年,岳肃反倒纳闷起来,问道:“来人可自报家门?” 差役答道:“来人自称姓熊,男的叫熊兆圭,女的叫熊瑚,只说给大人拜年。” 姓熊?岳肃还真不认识什么姓熊的人物,但大家大早上来拜年,总不能闭门不纳,当下吩咐,花厅奉茶。 岳肃自到花厅等候,不一刻功夫,只见一对青年男女走进花厅。男的能有二十四五的样子,身材挺拔,英姿不凡。女的能有二十上下,长得俊美俏丽。 二人来到花厅中央,不等岳肃开口,直接跪倒在地,“小侄熊兆圭,侄女熊瑚,给岳叔父拜年。”跟着,二人便说了一大堆拜年的话。 说完,又将拜年贴与礼物呈上。他俩送的,只是普通的四色礼物,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名贵,想来也是知道岳肃的秉性。 岳肃心中再次疑惑起来,这两个人的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怎么竟称呼自己为叔父。连忙说道:“二位快快请起,本部院与二位素未平生,何来叔侄之宜,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熊兆圭与熊瑚站起身来,随后就听熊兆圭说道:“家父与大人同殿为臣,故称大人为叔父。” “哦?”岳肃再次一愣,在京任顺天府,也不是一两天了,满朝上下,大多都认识,还没听说有哪个姓熊,怎么今天冒出一个,和自己同殿为臣的呢?岳肃不解地道:“不知尊父大名?” “家父姓熊,名讳上廷下弼,曾任副都御史,辽东经略,只是现在,已为刑部阶下之囚。”熊兆圭悲伤地说道。 熊廷弼! 听到这个名字,岳肃心头一震,似乎上辈子,依稀记得这个名字,好像还是一个很能打的将领。不过熊廷弼都当过什么官,后来是怎么死的,岳肃却不清楚。他好奇地说道:“原来是熊大人的子女,不知二位到此找本部院所谓何事?尊父又是因为下狱的呢?” 这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也是有原因的,人家都抬出父亲的名字了,自己总不能说不认识吧。于是,前边的那句话,就和久仰大名的客气话,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连他二人的老子都不认识,人家却来拜年,想必是有事相求。岳肃心里跟明镜一样,即说父亲在刑部蹲大牢,那肯定是求自己帮忙翻案之类的。 “回叔父的话,家父之所以入狱,全因前年经略辽东之时,与巡抚王化贞意见不合,才遭此祸。当时王巡抚主战,家父主守,家父认为鞑子骑兵彪悍,若主动出击,必然惨败,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便是前车之鉴。而王巡抚不听家父之言,拥兵自重,将家父架空,妄图主动出击,建功立业,谁想去年正月,敌酋亲率五万人马,分三路向辽西进攻。渡过辽河,攻占西平堡。王巡抚调出广宁、闾阳的守兵去攻打后金军队,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同时后金方面派入广宁的间谍孙得功挑起了兵变,打开城门迎接后金军队。王巡抚狼狈逃出广宁,在右屯见到家父,请家父设法抵御鞑子。而家父因当初王巡抚不从其言、擅作主张之事,耿耿于怀,便幸灾乐祸,轻言嘲笑,随后也未殊死报国,尽守土之责,消极退入山海关。接着王化贞也退入关内,山海关以外的整个辽东完全被鞑子占领,消息传至北京,皇上震怒,将家父与王巡抚逮捕听候审理,后经刑部和大理寺的审判,处以斩刑,只是暂行并未行刑。家父虽然有罪,但当时情况,确实是无力回天,大人可以详查。家父入狱之后,唯有都察院副都御史杨大大代为说情,可皇上并未准允。小侄此次前来,是希望叔父,替家父说请,免其一死,侄儿感激不尽。” 说到此,熊兆圭与熊瑚再次跪下,重重地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熊瑚说道:“家父一心忠于朝廷,其心可昭日月,现辽东局势仍然不稳,朝廷还属用人之际,家父在万历四十七年初任辽东经略时,曾令鞑子难越雷池半步,敌酋闻家父之名,心惊胆寒。如家父一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所以侄女斗胆,请叔父代为说请,饶家父一命,家父定当马革裹尸,以报皇上活命之恩。望眼天下,能说动皇上,全家父性命者,唯有叔父。只要家父能留得性命,侄女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说完,兄妹二人,再次给岳肃叩头。熊瑚这番话,说的不假,但那句“全家父性命者,唯有叔父”有点夸张,朝野上下,起码还有两个人能救熊廷弼的性命。一个自然是魏公公,另一个自然是内阁辅叶向高。只是那熊廷弼,说是东林党,那是胡扯,人家压根跟东林党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王化贞却的的确确是东林党保举的,不过后来跳槽投了魏公公。要知道,熊廷弼当辽东经略的时候,魏公公的权利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权利大都在东林党的掌握之中,如果熊大人有东林党撑腰,又岂会被王化贞排挤。 熊兆圭和熊瑚曾经托人求过魏忠贤,无奈魏公公开价开高,二人付不起这笔银子。眼下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多了一个岳肃,而岳大人又是闻名的青天,于是兄妹二人才抱着尝试的态度,前来拜年,希望岳肃能够求父亲一命。 岳肃听罢他俩的讲述,心中暗自琢磨起来,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助。还是前世的记忆帮他做了决定,人才难得,国家是用人之际,留下熊廷弼一命,或许真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岳肃对历史的走向还是清楚的,明朝在未来的些许年后,就会被清朝取代,保全有用之人,在日后的战争中,为国效力。 当下,岳肃说道:“二位快快请起,国家确属用人之际,熊大人人才难得,本部院岂能坐视。如此,等一下本部院亲自走一趟刑部大牢,看看尊父近况如何,然后再行面圣。” 他这也是想瞧一瞧,熊廷弼是不是真的人才。 大牢 岳肃把话说完,向一旁的铁虬探出手掌,铁虬连忙将怀抱的尚方宝剑呈上。 朱恭枔嚣张的刚要回答,赵文却先行站了起来,扯了朱恭枔一把,然后冲上拱手说道:“岳大人掌尚方宝剑,代天巡狩,手中尚方宝剑,如当今陛下亲临,此事我等皆知。” 赵文晓得岳肃的脾气,明白只要朱恭枔一喊出‘想要管我,起码的皇上下旨,押入宗人府’,这位岳大人马上就会把尚方宝剑举起来,代天子说话。既是如此,何必讨这个没趣。.z 随即,赵文再次说道:“大人说,此案暂未了解,涉案人等不得离去,但不知要多久方能了解,总不能大人一天不把案子审完,世子就一天留在衙门吧。如果这样,咱家回到王府,也无法跟王爷交待。” “此案虽说双方各执一词,但本部院断定,只需一日,便可审结。所以,最多只需世子留在衙门一晚。”岳肃肯定地说道。 “若是一晚,那还好说,那等咱家回到王府,和王爷商量一下,大人以为如何?”赵文说道。 “那就不必了,今日堂审内容,不得外泄,堂上人等,皆不得离开衙门。我这边,自会派人通知王爷,世子、赵公公,你们就一并留下吧。”岳肃振振有词地说道。 什么?全都留下!这一来,朱恭枔火气更盛,将赵文向后一扯,放声说道:“岳肃,我可是周王世子,你凭的哪条律例,将我留在巡抚衙门?且不说,我没有指使毛、颜二人刺杀邱老四,即便真的是我指使,想要关我、办我,也不是你这巡抚衙门可以的。” “巡抚衙门确没有判处王爷世子的权利,但朝廷也有规制,藩王在地方犯法,地方官府有权彻查真相。现此案纠缠不请,世子一口咬定是因为在邱老四所卖的糖葫芦中,吃出了一个虫子,所以教训他一番,而毛、颜二人则说,世子是要取他性命。谁是谁非,皆是空口无凭,这样吧,世子,我且问你,你是派任何前去邱老四哪里买的糖葫芦?”岳肃说道。 “乃是我的贴身太监何璐。”这是朱恭枔在听赵文说岳肃来抓人时,就和何璐商量好的说辞。一旦岳肃追究到这里,就由何璐出面,一口咬定。 “也好,童胄你现在就去一趟王府,持本部院的火签,请何公公到堂。至于堂上众人,世子与毛、颜二人,暂押大牢,听候传唤。赵公公等人,请去值房休息。待何璐到堂,直接请到二堂问话。退堂!”岳肃吩咐完毕,是转身就走。 朱恭枔听说要押入大牢,哪里肯干,不停地叫嚷,“岳肃……岳肃……” 可岳肃根本根本不理他这个茬,转过暖阁,自行离去。巡抚大人的吩咐,谁敢不停,毕竟这是岳大人的地盘。有差役上前,说了句,“小王爷,得罪了”,押着朱恭枔便走。朱恭枔就算挣扎,又怎能挣扎过这些差役。赵文也带着人来,不过这几个,在巡抚衙门,也是杯水车薪,半推半就,被押到后面值房。 且说朱恭枔与毛、颜二人被押入大牢之后,有狱卒接引,分开关押。朱世子哪里住过牢房,是一肚子牢骚,不停地咒骂,那狱卒也只当作没听到。 小王爷的待遇当然要与别人不一样,狱卒给他安排了个单间,而且周边的牢房内,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狱卒把他往里一关,半句话也不说,是转身就走。 童胄那边,也是按照吩咐,带人前往王府提人。事情倒还顺利,火签一到,守门的护卫就进去通传,先出来的还是那个主簿,缠着童胄先是问长问短,童胄也是知无不言,把堂上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言明请何公公去,也就是确定,是不是真的从邱老四那里买过糖葫芦。以便断定,小王爷是有心刺杀,还是两个侍卫听错了,现在诬陷世子爷。在门口唠了一会,何璐也出来,随着童胄前往巡抚衙门。 这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瞧得清楚。角落里的一个小厮,又尾随童胄等人回到巡抚衙门,便匆匆赶往邹府。 邹府的花厅内,此刻坐着三个人,中间的自然是邹佳仁,下手两侧,是他的儿子邹枫与管家问天。当小厮跑进花厅时,还有一个小厮,和他同样匆忙地跑来。 二人一起进了花厅,进门之后,皆是躬身禀道:“老爷,您交待的事办完了。” 邹佳仁指着那个跟踪童胄的小厮问道:“巡抚衙门有什么动作?” “回老爷,巡抚衙门派人去了一趟王府,将府上的何公公带去了衙门。因为离得远,没听清说些什么。” “好了,你下去吧。” 邹佳仁摆摆手,等到这名小厮下去,又冲着另外一名小厮说道:“你那边跟的怎么样?” “小的跟踪的那个医官,先是去药材铺买了一些药材,后来小的进铺子里打听了一下,说是补血、补气的,而且还算名贵。小的接着跟踪,一直跟到二柳胡同里的一个不大的宅子,这地方可真蹩脚,到处都是胡同,我差点跟丢了。回来时,我沿路留下了记号,要不然第二次去,都未必能找得到。”小厮如实说道。 “办的不错,晚上或许还要让你再去一趟,先去帐房支二十两银子吧。”邹佳仁摆摆手,将这个小厮也打下去。 小厮千恩万谢,躬身退下,等他走远,花厅里的邹佳仁才再次开口说道:“问天,他们俩的话,你也听到了,事情的大概,我也和你讲了,你怎么认为?” “王府那边,我认为倒没什么事,只要何璐和小王爷咬死,岳肃不敢对小王爷用刑,最后应该是一了百了。而且小王爷绝不会自己承认和公子出城的事,牵连不到我们这里。只是温亭松那边,我开始怀疑,会是岳肃设的局,要引蛇出洞,可听说那地方极为隐秘,我的想法又改变了。岳肃一直将偃师县行刺他的人,当成斩龙帮,而且新近又在偃师县除掉不少斩龙帮中人,他将温亭松假设为斩龙帮要刺杀的目标,也无可厚非。可这对咱们就不利了,一旦温亭松活过来,把那些事一说……”问天说到此,是连连摇头。 “你说的不错,绝不能让温亭松开口。可是……”邹佳仁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派人去做掉他,实在有些不妥,毕竟是今天岳肃才和我说,平常好好的,他刚一和我说完,人便被杀,任谁都会想到我头上,何况是岳肃。到时万一弄巧成拙,被他认为我是斩龙帮的叛匪,岂不是更糟。” 邹佳仁想的比较远,他倒不怕派人去杀温亭松灭口,只要做的干净,不留下证据,明知道是他杀的,也拿他没辙。怕是怕,被岳肃认为自己是斩龙帮,这对待杀人犯是一码事,得讲求证据,这对待叛匪,怕是就要宁枉勿纵了。 “老爷忧虑的是。”问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晚上派人进去瞧瞧,视情况而定。最好是找机会,在温亭松的药里做点手脚,重伤的人么,救不活也是很正常的。” “这话有理。”被问天一点,邹佳仁的眼睛马上亮了,说道:“就这么办,在温亭松喝的药里做文章。下什么药,你来拿主意,今晚便叫人去。” “是,老爷。” 童胄带着何璐回到衙门,转到后衙,就被殷柱拦住,殷柱说,老爷现在正在二堂审案,何公公来了,暂且到值房用茶,等候传唤。 既然大人这么吩咐了,童胄就将何璐领到一见没人的值房,让差役好生伺候。就是不准出门。巡抚衙门那么大,办公的值房好几十间,肯定不能让他和赵文等人待在一起。 何璐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到用晚饭的时候,也没有人说岳大人传唤。只是有人把饭菜端上,让他慢用。他跟来人打听,来人只说堂上还在审,等轮到公公,就会传了。总而言之,你安心的等着便是。 酉时三刻,任谁都得吃饭,大牢里的世子爷也得吃饭呀。不过大牢里的饭菜,实在不对小王爷的胃口,这位岳大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多加照顾,端上来的,只有一碗大酱汤,几条咸菜,两个窝头。这倒和韩国料理差不多。 朱恭枔看到这破烂,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拿胳膊一划拉,甩的老远。并且对狱卒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给我吃这些,想死呀!给我把岳肃叫来!” “小王爷,小的知道您是谁,可大人也没有交待,我们牢里实在没有别的吃食。您说,让我去找我们大人要吧,您也知道我们大人的脾气,万一不高兴,轻则骂小的一顿,重则还要打上一顿板子,所以小的实在是不敢去提醒我们大人。也就一晚上,要不您将就将就……”狱卒赔着小心说道。 朱恭枔是正吃晌饭的时候,岳肃上的门,当时先是商量对策,也没顾上吃饭的事,后来以为上了银安殿,说上几句也就结了,说曾想被岳肃弄到衙门,一留就是一下午,现在又进了大牢,早就饿了。 肚子咕咕直叫,你让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爷怎么将就。他破口骂道:“你猪脑子呀,不能去管岳肃要,就不能外面馆子里,给本番买些酒菜回来!” “哦……”狱卒点了点头,可就是纹丝不动。 第七十四章 皇上一句话 熊廷弼被投入的是死牢,是在牢房的最里面,牢头前边引路,将岳肃带到一间牢外。首发 岳肃向内一瞧,里面的草堆上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长者。原本岳肃以为,这个熊廷弼既然是武将,肯定长得是五大三粗,可见到其人,才知道,竟是一位文士。 熊廷弼那是正了八经的科举出身,湖广武昌人,少时家境贫寒,放牛读书,靠着刻苦用功,考上湖广乡试解元,次年中进士。人家这个解元,可是实打实的。.z “父亲……” “父亲……” 一见的里面的熊廷弼,熊兆圭与熊瑚大声喊了起来。 熊廷弼本已听到脚步之声,但没有睁眼,一听儿子与女儿的喊声,双眸立时睁开。他那一双眸子,散的精光,饱含兴奋之情,“兆圭、瑚儿……你们怎么来了……” “父亲,我们求岳大人来救您的,只要岳大人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赦免您的。”兄妹二人激动地说道。 “岳大人?哪个岳大人?”熊廷弼并未听说过岳肃,不过扫了一眼,已看到岳肃身上的仙鹤补子。 一品大员,在朝中有数的,熊廷弼基本上都认识,可眼前之人,却真的不认识。如此年纪,就能升到这般高位,是什么人物?他的眸子,紧紧盯着岳肃,岳肃也盯着他,二人对视良久,岳肃拱手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见过熊大人。” 熊廷弼这时也反应过来,起身见礼道:“代斩之人,如何敢称为大人,熊廷弼参见岳大人。” “熊大人不必客气。”岳肃说着,转头看向老头,一摆手,说道:“把牢门打开。” “是,大人。”牢头连忙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牢门一开,熊兆圭与熊瑚第一个冲了进去,抱住父亲大哭起来。岳肃跟着进门,却只是站在一边,等他们父子三人松开,才说道:“熊大人,您的事令公子与令嗳已经对我说过,您是当今将才,国家又是用人之际,若就此处斩,实在是朝廷的损失。本部院打算上呈天听,尽量说情,望皇上能够赦免大人。” 熊廷弼连忙躬身说道:“大人大恩,廷弼没齿难忘。” “大人客气了,听令嗳说,大人驻守辽东之时,曾令鞑虏难越雷池半步,让敌酋闻风丧胆,本部院甚是佩服。鞑子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平原交锋甚是犀利,大人主张防守,现在辽东的孙大人,也是布置关锦防线,旨在固守。但本部院一直认为,一味防御,并非长久之计,大人可有良策,将鞑子一举歼灭。”岳肃直言不讳地问道。这就是一个测验,看你熊廷弼如何回答。 熊廷弼一向主守的,但岳肃现在问他如何进攻,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说不成,以明军现在的战斗力,主动出击,根本无法和鞑子抗衡。可此一时彼一时,岳肃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人,人家这是在考验自己,要是拿不出点办法,怎配得上“让敌酋闻风丧胆”几个字。 熊廷弼思虑良久,终于说道:“若想主动出击,也非不可,却只能待时而动,稳守后攻。我大明不与鞑虏通商互市,鞑虏物产贫乏,一切唯有靠抢,我军扼守宁远、锦州,不让鞑虏越过一步,长此以往,鞑虏无计可施,必然绕路进中原抢掠,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鞑虏兵少,出入不过几万众,每次出兵抢掠,必悉数带上,只要趁鞑虏进中原抢掠之际,以为叶赫部报仇为名,集关锦之兵直取盛京,毛文龙部挥师攻打赫图阿拉,敌城空虚,得手不难,一旦攻破,便尽诛建州女真全族。鞑虏失去根基,便同丧家之犬,万不敢觊觎中原,定急师返回。我军据城而守,朝廷再兵出关,加以合围,即便不能将鞑虏全歼,也可令其沦为流寇,难成大气。” 这一想法,熊廷弼也只是估测,不敢肯定是否成功,但生死关头,只能说的斩钉截铁。 历史上,皇太极曾绕道山西,沿北京抢掠,袁崇焕退兵防守,却未与敌交锋,因此被杀。倘若围魏救赵,直取盛京,不知历史将会如何?要知道,北京城是不可能被攻陷的,努尔哈赤都倒在小小的宁远城下,更何况偌大个北京。而盛京兵少,一旦攻下,此消彼长,历史将重新书写。 岳肃曾在贵州平叛,也知军事,可以说,要正面与八旗骑兵抗衡,明军必败,但真如熊廷弼所说,等待机会,避实就虚,夺取鞑虏老巢,再慢慢消耗,明军最后必胜。 岳肃没有再多言,拱手说道:“熊大人,等下岳肃便去面圣,保全大人性命,或许可能,但大人若想官复原职,本部院怕一时难以做到。” 对于将死之人来说,能苟全性命,已是最大的幸运,和生命相比,官职已经不重要。只要不死,难保有一天,不被再次起用。而且看岳肃的意思,似乎也是如此,等到哪天再动兵戈,就会复起自己。 这一次,熊廷弼深深一揖,感激道:“多谢大人。倘廷弼能侥幸不死,定不负大人之恩。” “熊大人不必如此,本部院这也是为国保贤。” 岳肃离开刑部大牢,出门的路上,他现原先聚众赌博和聚众喝酒的那班人,已经各回各的牢房,张中信房间的两个妓女,也都不见,就连房间里的摆设,也开始往外折腾。 谁不知岳大人的厉害,还敢继续的话,估计就要倒更大的霉。就算现在“知过能改”,也不知岳大人会不会轻饶。 回到顺天府,岳肃先让杨奕山就今天大牢中所见,拟了份折子,揣到身上,再喊上沐天娇,一道前往‘肃德宫’。 ‘肃德宫’是岳肃设计的,厉浩然监工修建,所在何处,已经去看过,只是没有进去。完全是中西结合的风格,在整个北京城内,都叫人嗟叹不已。 来到门前,叫人通报,不一会功夫,里面传旨,请岳肃与沐天娇入内。 太监引领二人来到最中间的一座城堡,一楼大厅之内,早已摆好酒宴。朱木匠和张嫣在此等候,先行见过君臣之礼,四人落座,由皇上先行动筷,以示宴会开始。 席间四人边吃边聊,也不知为什么,张嫣总是时不时地夸赞沐天娇。不过现场的气氛倒是很融洽,有说有笑,岳肃又给皇上讲了两个笑话,更是逗得朱木匠哈哈直笑。 看到时机成熟,皇上的心情很好,岳肃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有个叫熊廷弼的,不知陛下是否听说。” “他呀,朕知道,就是那个和王化贞丢了整个辽东的家伙。现在已经被刑部与大理寺定成死罪,赶上哪天,就给砍了。不知爱卿为何提起这个人来。”朱木匠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今天早上,熊廷弼的儿女来我家拜年,求臣代为说话,希望面其父亲一死。臣打听了一下这个熊廷弼,听说名声不错,初任辽东经略之时,确实有些本事,令鞑虏难越雷池半步。后来二次任辽东经略,因为经抚不和,王化贞不从其言,才致使辽东全线丧事,虽说有罪,但也是因遭架空,无力回天。臣以为,这种将才,死了实在可惜。” 熊廷弼有没有本事,朱木匠是不知道的,但他相信岳肃,岳肃既然这么说,那这个人就肯定是有本事的。“按爱卿的意思,还是苟全他的性命,对国有利了。” “臣是这样认为的。”岳肃点头说道。 “大过年的,爱卿难得开口求朕一件事,而且还是为国家社稷。好吧,就赦免于他。爱卿你说,让他出来做点什么呢?”朱由校笑呵呵地说道。 “现在辽东有孙大人坐镇,当无顾虑,然河南一带,斩龙帮猖獗,且敢行刺微臣,甚是可恶。臣以为,不如暂调熊大人到河南协助臣剿匪。”岳肃如是说道。 “就依卿家所言。既然要放,大过年的,也就别让他在牢里蹲着了。”朱由校随即喊道:“刘名果!传朕旨意,将熊廷弼从刑部大牢提出,交岳爱卿处听用。” 皇上一句话,熊廷弼的脑袋也就保住,岳肃本想接着将今天刑部大牢内所见,再奏于皇上,可这时,张嫣却笑呵呵地说道:“岳爱卿,家兄之事,总叫卿家为难,哀家甚是过意不去,今日趁此机会,敬卿家一杯,过往之事,希望卿家莫要介怀。” 说着,张嫣冲着岳肃举起酒杯。 皇后的面子,岳肃怎能不买,连忙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卿家为国操劳,为皇上分忧,实乃我大明之中流砥柱,哀家再敬卿家一杯,希望卿家不负君恩,再立勋功。” 说话间,已有太监将酒斟满,二人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连续两杯下肚,岳肃到了嘴边的话,无奈收了回去。自己毕竟是做臣子的,皇后向他道歉,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这个时候再不识抬举,今天的宴会,难保会不欢而散。 于是,岳肃转移话题,大家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七十五章 仕女图 午宴结束,岳肃回到府上,唤来杨奕山,将准备好的奏折取了出来,说道:“重岳,你再给我拟一封信,将今天天牢的事写上,投到刑部尚书王之寀那里。他自己下面的事,让他自己处置吧。” 岳肃不比海瑞,既有刚直的地方,也有圆滑之处,在对于皇家之事上,还是要知道变通的,不然怎会陪皇上做木匠。天牢之内的事情,牵连到国舅,自己都已经放了国舅一马,何必再在小的细节和人家过不去,大事不能含糊,小的事情,就算了吧。皇后的那两杯酒,总不能白敬不是。 下午时分,熊廷弼带着子女亲自到府叩谢,岳肃告诉他,不日便要前往河南,让他一道前往,府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熊大人的位置,不如暂且充作幕僚,等到时机成熟,再行保举。 熊廷弼早就感激不尽,怎么在乎职位,既然是府上的幕僚,岳肃让人给熊家三口收拾房间,就在府上住下。毕竟熊大人现在是破落的很,原先北京的宅子已经被查抄,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大过年的,总不能一家人住客栈吧。 晚上是家宴,岳肃内外摆了几大桌,女眷在内,男士在外。岳肃则是在前院陪手下人饮酒,熊廷弼父子也在其内。喝到浓时,门外突然走进一人,岳肃等人一瞧,竟是金蝉。 一看到金蝉回来,岳肃心中暗惊,料想定是有事,忙起身说道:“金蝉,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铁虬也急忙站了起来,朝金蝉看去。 “回大人,确实有事。”只见金蝉来到岳肃面前,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将包袱打开,露出一轴画来。金蝉将画呈上,说道:“大人您瞧。” 岳肃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幅仕女图。这幅画左上角题着一首词,是《念奴娇赤壁怀古》,上面画着的那个侍女,也正和司马晨临死前画的那个侍女一模一样。只是这幅画是整画,画纸也有些年头。 “这是从哪里来的?”岳肃纳闷地问道。 金蝉看桌上人不少,而且熊廷弼等人,他又不认识,便道:“大人,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借一步说话。” 岳肃点点头,二人直接去了书房。进了书房,金蝉将门掩好,这才将此画的来处同岳肃原原本本讲了一边。 原来,在岳肃回京之后,金蝉等人仍一如既往地盯着张家。金蝉在偃师县租的两套宅院,一套是在张府的斜对门,另一套是在张家祠堂那边,也是方便盯梢。留在这边的人,包括金蝉在内,都是绿林道上出来的汉子,大家伙情投意合,天天喝酒是少不了的事。不过金蝉倒也没忘了正事,每日都叫人轮班盯着张家的门口。 因为住的近,为了便于监视,金蝉干脆让人将院墙的转头拆下一块,顺着窟窿,就能看到张家的门禁。 前几天,张国柱只带了一个管家,前往祠堂,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因为隔三差五,金蝉就会发现张国柱去祠堂。 去祠堂拜祭祖先是正常事,而且张国柱的儿子才死不久,灵位也放入祠堂,没事去看看,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这也有点越发频了,金蝉抱着好奇之心,与李忠潜入祠堂大院,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点破窗棂纸,朝内观察。发现张国柱一个人坐在灵台之前,手里拿着一幅画,目不转睛的观瞧。 看了许久,张国柱对着面前的石壁按了几下,随后无奈地摇头,站起身来,将画放入灵案上的一个暗格内,锁起来,转身离去。金蝉和李忠等到张国柱走出院门,这才准备进祠堂瞧瞧,谁曾想,就在此时,有个黑衣人先他们一步进到祠堂。 黑衣人的身上竟然有钥匙,将暗格打开,取出里面的画,又放了一幅画进去,再将暗格锁好,离开祠堂。金蝉和李忠也不进祠堂了,直接跟踪黑衣人离去,跟出两条街,见街上无人,二人便露出行藏,动手抢劫。, 瞧黑衣人的身段,应该是个女子,身手相当不错,若是单打独斗,也就能打个平平手,可以二敌一,对方哪是对手,人被金蝉打伤,画也抢了过来。黑衣人趁机负伤而逃,她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很是熟悉,当追到伯爵府后巷时,便寻不到踪影。 金蝉和李忠回到租住的宅子,将画打开,金蝉马上认出这幅画,是司马晨临死前临摹那幅画的原画。意识到事关重大,金蝉大清早就离开偃师,快马赶回京城。 听完金蝉的讲述,岳肃又对着画看了一会,说道:“将重岳喊来,让对书画有些研究,让他鉴赏一下,看能不能看出这画有什么来头。” 金蝉出门喊来杨奕山,让他帮忙赏画,杨奕山看了半天,只看出这纸张应该是明初的,可画的笔力很一般,甚至都赶不上临摹此画的司马晨。实在是看不出,这话有什么价值,出自何人的手笔,而且这话连一个落款也没有,天知道是谁画的。 岳肃的性子比较急,当下把手下的人马撒出去,将北京城的内古玩店老板全部请来。大年初一晚上,顺天府的人上门,搞的那些古玩店老板是心惊胆颤,谁不知道‘岳阎王’的名号呀。 差役不一会功夫,就“请”了七八位古玩老板登门,岳肃让他们一一帮忙验画,这帮人见是如此差事,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小心翼翼地开始鉴定。 如是平时,这些大行家们看到这种画,早就扔到一边,还要骂让他们鉴画之人一顿,可在顺天府里,谁敢呀。反反复复瞧了十几遍,才敢给出结论,“大人,您怕是被骗了吧,这幅画用的纸确实是元末明初的,但绝不是出自名家之笔,根本不值钱。” 所有人都这么说,看来确实不是什么真迹,可张国柱为什么要一直对着看,还要把它当成宝锁在暗格里呢?而且司马晨还因此送掉性命。 这事越来越古怪,岳肃决定,再去一趟伯爵府,将事情搞清楚。 几天之后,岳肃向皇上辞行,再次前往河南。皇上依依不舍,但还是准了。 出京之后,岳肃一路南下,先到黄河岸边,慰问了两岸灾民。百姓们的家园已经重建完毕,黄河大堤也修的差不多,只等开春,播种耕种,便可自顾生计。 看到如此情景,岳肃的心也就放下,安心前往偃师县。现在的县令是华腾卓,这厮经过岳肃的保举,轻松转正,见到岳肃到来,是热情迎接,并将县衙充作岳肃的临时行辕。 岳肃也就在县衙喝了杯茶,便带人前往张府。谁料一到张府,却看到门前高挂白灯,府门两侧扎着白带,显然是在办丧事。岳肃狐疑起来,让人送上名帖,略一打听,竟听说是张国柱死了。 闻听张国柱死讯,岳肃心中更惊,按金蝉所言,张国柱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死就死。 不一刻功夫,从院内走出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披麻戴孝,一见岳肃,躬身施礼,“小人镇北伯堂弟张国邦参见岳少保。” 岳肃点点头,说道:“不知镇北伯亡故,登门打扰,深感歉意。请问镇北伯是因何故去的呀?” “堂兄是暴病身亡,身染何疾,小人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因为丧子之痛吧。”张国邦如实说道。 “哦。那府上现在是何人做主?”岳肃再次问道。 “堂兄次子年幼,家中事务,现有嫂子主持。堂兄亡故之时,嫂子一见兄长尸体,便晕倒过去,现卧床不起,府上事务,暂且委托与我。”张国邦说道。 “但不知镇北伯亡故几日?” “已有六日,明日便要发丧。” 六天!岳肃点头道:“即知镇北伯亡故,没有不吊唁的道理,还请前边引路,本部院打算到灵堂给镇北伯敬炷香。” “多谢大人。” 张国邦前边引路,将岳肃带到灵堂。岳肃进门之后,就听到和尚、道士在做法事超度,家中上下痛声哭泣。岳肃到前上了柱香,又道:“张爵爷生前与本部院有数面之缘,爵爷还曾帮本部院出谋划策,围剿叛匪,不想这才几日,便驾鹤西去,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本部院打算瞻仰爵爷遗容,不知可否。” 他说也想看尸体,谁又能不让,张国邦吩咐人将棺盖打开,岳肃近前观瞧。只见张国柱身上穿着寿衣,尸体已经冰凉,脸上有些许痛苦的表情,若说暴病而死,倒是不像,可若说是中毒身亡,也不太可能,因为中毒死去的人,这么多天过去,尸体多少会发生变化。岳肃心中疑虑,却没有说想要验尸之类的话,只是冲尸体鞠了一躬。 今天状态很差,第三章怕是要迟一些了。 第七十六章 机关 岳肃断案多年,两辈子见过尸体无数,即便没有仵作,也能判断个大概。从张国柱的尸体上看,既不是中毒,也不是暴病,若说是被刺杀,应该也没有什么可能。张国柱是行伍出身,功夫肯定不错,家中护院众多,想要刺杀谈何容易。而且,刺杀之后必然留下血迹,张家的人岂会看不到。 岳肃退后几步,看向张国邦,说道:“爵爷临死前,不知有谁在他身边,可有郎中来诊过病?” “回大人,小人是爵爷的堂弟,住在外房,并不在府上居住,这事的详细,只有嫂子与府上的管家知道。”张国邦说道。.z “那请将管家叫来。” 管家张聚就在灵堂之内,闻声走了过来,岳肃将刚刚问张国邦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张聚如实回答。“大人,老爷是死在书房,病故的时候,并无人在场,夫人是给老爷送参汤时现老爷故去的。当时夫人一见到老爷的尸体,就晕倒在此,至今病在床上,还不能下地。老爷故去前,身体显得很硬朗,没请过郎中,死后请郎中来看过,说是暴病而亡,具体病症,倒看不出来。” 单从面上,岳肃也看不出张国柱的具体死因,但岳肃明白,不论是张国柱的死,还是司马晨的死,应该都和那幅仕女图有关系。张国柱生前既然总去祠堂,还对着灵位观看仕女图,想来其中定有玄虚,不如先去祠堂看看,或许一切的答案就能解开。 岳肃当即说道:“听闻张家有个祠堂,张爵爷下葬之后,灵位就会进入祠堂吧。” “是的,大人。”张国邦点头说道。 “那就带本部院去瞧瞧。”岳肃一转身,直接朝外面走去。 张国柱已经不在,以岳肃的官职,还不是说去就去,谁敢阻拦。张国邦与张聚只能陪着,一起前往祠堂。 祠堂与张府不远,很快便到,进了庭院,来到祠堂大厅之内。这里面供着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牌位下是大理石的底座,底座中央镶嵌着一块玉璧,玉璧上好像可有一些字。 岳肃走到近前,俯身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他心头登时一颤,因为这玉璧之上,正好刻着一《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端端正正,正好一百个字,以横十竖十排列。一幅仕女图上有这么一词就显得很不搭调,祠堂之内刻这么一词,不更显得不伦不类,要是你的祖先是苏东坡倒还好说,可你家姓张,和苏老爷子有什么关系呀。 岳肃听金蝉说过,张国柱曾在这里坐着,一边看仕女图,一边用手去按玉璧,于是他也好奇地按了一下玉璧,略一用力,手指触碰的那个“三”字,竟然凹了进去。 “嗯?”看到如此情景,岳肃马上反应过来,这玉璧应该是一个机关。他又接着按,很快将一百个字全部按了进去。结果玉璧上的“字”又重新弹了出来,显然是错了。 仕女图上有这词,玉璧上的这词又是个机关,岳肃岂能联想不到,要想打开这机关,必须要着落在这幅仕女图上。可仕女图和机关有什么联系,打开机关,里面又会出现什么,岳肃却不清楚。 当下岳肃问道:“张国邦,你可知道这玉璧是做什么的?”岳肃说完,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张国邦。 张国邦犹豫一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从他的神情内,岳肃怎会看不出他在撒谎,但岳肃并没有揭穿,而是转头喊道:“金蝉,将画拿来。” 金蝉从包袱里取出仕女图,呈给岳肃,岳肃将画展开,说道:“张国邦,你可认识这幅画。” 张国邦一见的这幅仕女图,眼睛登时一亮,随后小心地说道:“见过,这应该是我兄长的珍藏。此画为何会到大人手里,这是我堂兄的遗物,不知大人可否归还。”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玉璧上的一词,和这幅是仕女图上的词一模一样,也不知这二者是否有联系,还请赐教。” “这个……”张国邦犹豫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呀。” “哦……”岳肃点点头,又道:“那这幅仕女图不知对府上可有什么用处?” “这是大哥的珍藏,全做缅怀之用。”张国邦小心地说道。 “张爵爷留下的遗物众多,也不差这一幅画来缅怀。这幅仕女图与偃师县原任县令司马晨的死,有一定联系,既然对府上没有他用,就留在本部院这里,充作呈堂证物吧,等案件告破,一并上交刑部。”岳肃说完,将画卷了起来。 张国邦一看岳肃不给,脸上马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说道:“大人……这……这……这是我张家祖上传下的画,即便堂兄亡故,也不能流落在外。还请大人赐还。” “刚刚你不是说,这幅画对你张家没有什么用么,可这幅画对朝廷却很有用,要靠此画追出害死司马晨的凶手。要不这样,等到此案一破,本部院再将画归还就是。”岳肃淡淡地说道。 “可是……大人……这案子要是永远不破……那画难道就永远不还了……总得有个期限吧……”张国邦着急地说道。 “本部院为官以来,破案无数,区区一桩命案而已,怎会永远不破。不过话说回来,这桩案子涉及到朝廷命官,要是一时间真的破不了,这证物还就真不能归还,什么时候案件大白,什么时候就还。不过你也放心,如果这桩案子到本部院死的那一天还无法查出的话,定会立下遗嘱,让人送还张家。”岳肃平淡地说道。 张国邦听了岳肃这话,肺差点没气炸了,暗道:“要是破不了,就等你死那一天还,你比我年轻将近二十岁,等你死了,我还不早入土了。” 心里着急,可有没有办法,官字两个口,岳肃是河南巡抚,这里最大的官,他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大人……您这……您这不是……蛮不讲理么……” “张国邦,你说话可要注意点,我念你刚刚丧兄,适才之言,不与你计较。但是这幅画,本部院在凶案未破之前,是绝不会归还的,你还是祈祷,本部院能够早一天破案吧。”说完,岳肃拿着画,回身就走。 “大人……大人……” 不管张国邦怎么喊,岳肃也不回头,直接离去。回到县衙,岳肃一个人在后堂思量起来,推理线索。 司马晨和张国柱的死,已经明朗,全是因为这幅仕女图,仕女图和张家祠堂内的机关有关,想来肯定是机关之内藏有什么宝物,要不然张国邦也不会如此着急。 能是什么宝物呢? 看张国邦的表情,多少应该能知道一些,动刑逼供也不是不可,但现在还没到这一步。因为一旦这样做,很可能会被外人认为,自己是觊觎张家的财物。 因为这张图,司马晨死了,张国邦也死了,现在这张图在自己手中,有心人难保不会来找自己下手,干脆,来一个引蛇出洞不是更好。 第二天,岳肃下令启程,前往洛阳。照旧让金蝉、李忠带人,在城内继续盯着。不过却将殷柱留在身边。 岳肃这一走人,张国邦又急了,现巴巴赶来,问岳肃为什么不留下破案,岳肃一句就给他顶了回去,“本部院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功夫在偃师县逗留,案子容后再说。” “大人……这案子您要是暂时不过问的话,您不能将图先行归还,等到哪天用上,再来讨要便是。”张国邦小心地说道。 “你不是说了么,这幅画除了缅怀之外,也没其他用处,着什么急呀。本部院这边代为保管,先琢磨琢磨,你放心,本部院既答应归还,早晚就一定会还的。好了,你别耽误本部院的时间了,赶紧走吧。” “这……” 岳肃直接逐客,然后提兵赶往洛阳,一进洛阳,仍是住在原先的巡抚行辕。知府施桐少不得亲自迎接,在行辕大厅落座之后,岳肃直接询问起梁茂生是否落网。 施桐最怕岳肃问起这事,结果还是上来就问,吱吱唔唔地说道:“大、大人……下官已经派兵去过官渡镇了,到那一打听,梁茂生早就搬家了,现在谁也不知他的去处。下官下海捕文书,张榜通缉,只是现在还没个消息。” 这一边人也没抓到,案子越来越令人犯愁,不过岳肃也知道施桐是不敢懈怠的,没有责备,让他自行离去。施桐本以为至少会被狠骂一顿,实在是没想到,今天岳大人心情这么好,连狠话都没说一句。 在偃师县南门四十里外,有一处山坳,河南全境都是一马平川,能有这么个地方,实属不易。这山坳连绵数里,成弧形,口子那边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当地人称这座山为玉龙山,因为在冬天下雪的时候,这座山的形状像是一条蜿蜒地白龙。 玉龙山坳这个地方,平常很少有人来,传闻林子深处有一座白娘娘庙,白娘娘时常显灵,凡进去的男子都是有进无出,这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没有有再敢进去了。 这天晚上说来也怪,竟然有数百男子进入山坳,这帮人都带着兵器,看来并不害怕白娘娘。 口子处的树林很深,这些人走到四更,才算到了尽头,放眼是一座破败的庙宇,不过这座庙倒是很大,想必定是那座白娘娘庙。 这帮人中,为之人,要是金蝉和李忠见到,一定会认识,这是不是别人,正是王启龙。在王启龙身边,还跟着张天师和曹格。众人走到娘娘庙前,曹格上前敲门,只瞧了几下,就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龙门飞甲!” “斩龙夺天!”王启龙随即大声说道。 “斩龙台上几炷香?”里面再次有人说道。 “玄武堂下四炷香!”王启龙说道。 “原来是王舵主。”话音一落,庙门打开,一名汉子站于门。 王启龙看了汉子一眼,说道:“叶先生已经到了。” 汉子答道:“已经到了许久,一直等候王舵主。王舵主,里面请,我这就叫人招呼叶先生起来。” 王启龙点点头,说道:“这个时辰,叶先生即已睡下,就不要再做打扰,等到天亮,我再拜会叶先生就是。” “叶先生曾有吩咐,不论什么时辰,只要王舵主一到,必须通传。”汉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舵主,请厅内用茶。” 王启龙跟着汉子,来到娘娘庙大殿,大殿之内,供奉白娘娘,不过这里再无香火之气,周围摆着椅子,倒像是一个会客厅。王启龙带来的人,全被招呼到客房休息,只有他和张半仙、曹格进了大殿。 不一会功夫,先后有七个人进到殿中,这七个人就是一个追随叶先生的那七个,什么鼠须长者、虎眸汉子…… 这些人进门之后,跟王启龙客气一番,等到他们全部坐下,叶先生才出场。他一进门,所有人都站起来躬身施礼,“叶先生。” “都坐下吧。”叶先生微微点头,看向王启龙,声音冷淡地说道:“王舵主,今日得见尊颜,真是不容易啊。” 任谁都能听出,叶先生语气中的不满。不过也是,叶先生让王启龙去年十一月份到此汇合,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今年正月,如何令人不来气。 王启龙颇为尴尬,说道:“叶先生,实在抱歉,在下原本打算是年前到的,谁曾想下面一个叫梁茂生的惹了点麻烦,引出官府张榜通缉,到处都是差役、兵丁,我这一大家子人,行动实在不便,让他们分散前来吧,又怕半路上出些岔子,影响全局,这才来的晚了,还望叶先生恕罪。”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因为岳肃在进京之前,对施桐放了狠话,拿不到梁茂生,就等着挨收拾。施桐派人去官渡镇没有找到梁茂生,这下可急了,不但张榜通缉,连手下的人也全放了出去,是明察暗访,到底还是干了点实事。王启龙的手下,不少都是亡命之徒,长得就不像好人,这到处是官兵,如何不担心。 这才一拖再拖,到了年后,风声小了,才赶过来。 叶先生走到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原来如此,这事我也听说,没想到那个梁茂生是你的人。来了就好,我现在正有事要安排你去办。”。 第七十七章 尔虞我诈 “叶先生有事尽管吩咐,启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叶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大家都是为主公效力,有些事我也不瞒你,偃师县张家有一份宝藏,据说是价值连城,主公有意将这份宝藏弄到手,然后招兵买马以便起事。现在万事俱备,只是出了个岔口,本已到手的机关图,被岳肃得了去。” “又是他!”一听到岳肃的名字,王启龙立马就火了,说道:“上次我奉命趁黄河闹灾起事,结果就被这家伙给搅了,还得我差点丢掉性命。没想到,这家伙又冒出来了,不是存心跟咱们对着干么!叶先生,您吩咐吧,是不是要取岳肃的项上人头。”.z “倒也差不多,岳肃的人头能取来最好,最不济也要将那机关图弄到手。原本我打算在偃师县下手,这里地头熟,动起手来也方便,不料这家伙跑得也快,也不等我布置,就去了洛阳。你在洛阳那边应该有暗哨,地理比我们熟,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什么活岳肃还是死岳肃,图一定要搞到手。”叶先生说道。 “行!叶先生您放心,不就是偷一幅图么,我这边立刻派人着手去办。只是,不知道这幅图是什么样子?”王启龙问道。 “我这里有一副赝品,是当初张国柱给司马晨观赏,希望他能从中解开迷局,这事被我的人知道,就将图抢了过来。可惜的很,在图上一点端倪也没现,我料想,真正的机关应该藏在原图之内。”说着,叶先生从怀中取出一幅画来。 岳肃手中的那幅是真品,上面有画轴,叶先生从司马晨那里抢来的赝品,本来也有画轴,可他觉得存放不便,就给拆了下来。 叶先生将画展开,给王启龙观看,图上画着一个侍女,题着一《念奴娇赤壁怀古》,倒是和岳肃的一模一样。 王启龙看过之后,说道:“这图我记住了,明天我就打人去洛阳,一边抢图,一边顺手将岳肃给做掉。” “王舵主,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岳肃是河南巡抚,手里的护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要弄图,最好是偷。”叶先生嘱咐道。 “好说、好说,朝廷那些官兵,也就仗着倚多为胜,没有什么本事。我这边派几个精细人,轻易就能潜进去,只要找到他的房间,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于王启龙的大话,叶先生不再表态,只是点头,“如此最好。各位远道而来,现在天色已晚,正事就留到明天做,都去休息吧。” “多谢叶先生。” 王启龙和张天师、曹格离开大殿,有人指引下榻之所。 三人出去,大殿之门再次关上,就听鼠须长者说道:“叶先生,王启龙这班人多是亡命之徒,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倒还可以,真让他办这种精细事,他能行吗?” “自然不行,他的人不过是苦肉计而已,真正动手的是咱们。我只是怕交待了实底,王启龙的人不用心办事,到时演的不像,令岳肃起疑。”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那叶先生,您的意思是……” “今天晚上咱们就动身去洛阳,老虎留下,告诉王启龙,我去偃师县了,让他照计划行事,即便失手,也不能给岳肃留下活口。老羊,你立功的机会来了,路上我会交待怎么做的。” 两天之后,巡抚行辕的这趟街上,来了一个卖身葬父的。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看这架势,应该是刚死一两天,在尸体旁,跪着一个妙龄少女,少女长得清秀可人,尤其是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这要换做往常,来往的行人中,少不得有那市井无赖、富家子弟上前调戏。可现在,‘岳剃头’的衙门就在这边上,方圆四里之内,就连游手好闲的都不敢上街走。 少女面前的牌子上写的是“卖身葬父”,有那好心人上前寻问,可少女除了哭泣,是一句话也不说。搞的围观这些人,还以为这丫头是哑巴。 铁虬和厉浩荃两人,每天都会带人上街巡视两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有时单独带人,有时是一起。今天二人都没有什么事,就一同领着十几个差役,沿街巡视,走到街口时,看到有人围观,心中好奇,就走了过去。 百姓一看是巡抚衙门的,赶紧闪到一边,让铁虬能瞧清楚。铁虬虽然鲁莽,倒是个热心肠,一看有人卖身葬父,同情心马上就来了,他也不问什么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到女少面前。说道:“拿着银子,买副棺材,将你父亲葬了吧。” 说完,是转身就走。 少女见铁虬给钱便走,一把捡过银子,身子又向前一扑,抓住铁虬的大腿,“呃呃……”地叫了起来。 原来还真是个哑巴。 铁虬心中纳闷,低头问道:“银子都已经给你了,你不赶紧去将父亲葬了,抓我作甚?” 少女松开手,拾起面前的牌子,使劲指了指,“呃”了几声,似乎是告诉铁虬,“我是卖身的,不能白要你的银子。” 铁虬说道:“我一个大老粗,不需要人来伺候,你也不必卖身作践,赶紧去葬了父亲,好好过活吧。” “呃呃……”少女一个劲地摇头,动手比划起来。她的动作倒是很简单,一会是炒菜的动作,一会打水的动作,一会是铺床叠被的动作。像是在告诉铁虬,这些活她都会干。 铁虬也看了出来,刚要再行婉言拒绝,却听身边的厉浩荃说道:“铁虬,咱家老爷身边就梅儿一个丫鬟,还是夫人娘家陪嫁的,平时后面的活就忙活不过来,还得找你帮忙。这丫头是个哑子,父亲又死了,无依无靠,就算你给她钱葬了父亲,她以后又要怎样过活。我看她虽然哑,但也算机灵,不如就带到府上,帮着收拾家务,做些饭菜。说实话,梅儿那手艺,我也尝过,这些年都没有什么长进,都不如你的,亏得大人不挑食。” “这……”铁虬犹豫一下。帮助梅儿干活,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要是一天不找他,他还觉得不踏实。要是后面多一个人,梅儿能忙活开了,不再找他,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那点小心思,似乎一下子就被厉浩荃给看出来,故意笑道:“铁虬,不会是你担心,后面多了一个丫鬟,梅儿能忙的过来,就不找你了吧。我敢保证,不会的,梅儿那丫头,一天不见你,估计心里都不落实。” “少在那胡说八道,告诉你,我和梅儿什么也没有。”铁虬的脸登时憋得老红,随后说道:“我是……我是怕带一个人回府,大人不高兴。” “你也没问过大人,你怎么知道。那些别人送来的丫头,咱家大人是一个不收,一是咱家大人清廉,二是大人怕有人出去瞎嚼舌头。这丫头是个哑子,怎么会出去乱说话,要不然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回去问问大人。”厉浩荃说道。 “那好吧,我在这等你,你进去问问吧。” 厉浩荃转身跑回行辕,岳肃正在后花厅研究仕女图。他将图挂在墙上,反复的端量。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想找出一些玄机,可惜,什么也没现。 这功夫,厉浩荃跑了进来,将事情跟岳肃一说,岳肃思量片刻,说道:“既是可怜之人,那就收到府上吧。我看梅儿一个人收拾家务也挺辛苦的,总想再找一个,也没腾出时间。你去告诉铁虬,把人带回来。对了,再去买点木板回来。” “大人,买木板做什么?”厉浩荃纳闷地道。 “反正手头也没什么事,全当活动筋骨,给他父亲钉副棺材,好收敛、下葬。”岳肃说道。 “大人真是宅心仁厚,这老头能睡进当朝少保打的棺材,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的这就去办。”厉浩荃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等到街口见了铁虬,将大人的意思一转告,既然大人都同意了,铁虬还能说什么,叫人帮忙抬尸,带着少女返回行辕。厉浩荃还不忘了亲自去买木料。 少女跟着铁虬回府,满是泪痕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尸体被暂时放到前院,少女被领到后花厅,刚一进门,就看到岳肃对着墙上的仕女图愣。 “原图竟然在这。”少女心中暗喜。但仍是低头,显示出一副既悲伤,又胆怯地模样。 “大人,人带来了。” 听到铁虬的声音,岳肃回过头来,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少女的身上,打量了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呃呃……”少女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大人,她是给哑子。”铁虬说道。 “知道了。”岳肃点点头,又道:“那以后就叫你菊儿。铁虬,你带她去认识一下夫人她们,以后跟着十娘好了。” “是,大人。”铁虬给‘菊儿’做了个手势,让她跟着自己走。 不提铁虬带菊儿离去,单说岳肃这边。他在人走之后,吩咐道:“将重岳喊来。” 不一刻,杨奕山赶了过来,进门就道:“不知恩师唤我何事?” “找你来有一件要事吩咐,看到这幅画了么,你现在就临摹一幅,做的旧一些,要和这幅差不多。度快点,最好一两日内完工。” “恩师放心。”。 第七十八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约到了中午,厉浩荃将做棺材的木料买好,搬了回来。岳肃立即开工,亲手打造起棺材来。别看以前没做过,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以他的手艺,按照棺材的模样,也就一天的功夫,就制作完毕。刷上涂料,风上一夜,便干的差不多。 他打的这个棺材,那是密不透风,比寿材店里的薄皮棺材可要好上数倍。.z 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叫人去将长者的尸体取来,又叫铁虬去喊菊儿。 菊儿因为身世可怜,阮傲月和杜十娘都没吩咐她干活,只是给她安排了房间,让她安心住下。毕竟现在沐天娇也在,郡主的仪仗里,什么丫鬟、婆子、厨娘是全都齐备,熊瑚还时不时地过来帮忙。 铁虬领着菊儿来到中进院里,岳肃看着她,说道:“棺材已经齐备,今天就给你父亲入殓,这边人多,到时一起动手,很快就能挖出阴宅,给你父亲下葬。再看父亲一眼吧。” “呃呃……”菊儿连续点头,跑到长者的尸体前,扑在上面,痛声哭泣,哭了良久,才直起身子,脸上全是泪花,看那样子,一点也非做作。 岳肃让人将羊胡子老头抬入棺材,将棺盖钉死,跟着就听一边的厉浩然顺嘴说道:“丫头,你这老爹真是老福气,啧啧,这个棺材可是我家大人亲手钉的,比从棺材店里买的,要好上千倍万倍。不说这收工,就说我家大人这身份、地位,能躺进这个棺材,下辈子投胎,也能去个好人家,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什么!听了这话,菊儿差点没晕过去。不过她的反应倒是相当的快,几步来到岳肃身前,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起来吧,地上太凉。”岳肃柔声说道:“本部院年少之时,长随父亲做木工,这还是第一次做棺椁。其实本部院也想给令尊买一个寿材,怎奈本部院清贫惯了,闲来无事,就打了一口,也不知合不合适。” “呃呃……”菊儿站起身来,像是在说谢谢。 岳肃为官清廉,是有名的,只是不知这菊儿知不知道,更不知她心中会怎么猜测。会想岳肃这是有心,还是无意。 “铁虬、厉浩荃,你们两个多带些人,陪着菊儿去将她父亲葬了吧。多买些纸钱,风光一些。”岳肃说完,就返回花厅。 离巡抚衙门不远,有一家寿材铺,这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寿材铺。寿材铺对面的街上,有一间酒楼,在二层靠窗的包间里,坐着四个人。这是两男两女,两个男的,一个是牛眼大汉,一个是鼠须长者。有他两个在,两个女的就不用说了,一个自然是白衣道姑,另一个便是绿衫妩媚女子。 “鼠老大,我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心绪不宁,一个劲地心跳。您说吧,叶先生和羊胡子都进行辕快两天了,按理说,也该买棺材了,这周边就这么一家寿材店,龙老五一直在下面等着,怎么还不见人来。”白衣道姑有些紧张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岳肃既然让他们进府,就该给买棺材下葬,咱们都在棺材上做了手脚,人怎么就是不来呢?”鼠老大也是一脸忧虑。 “这叶先生也是的,说羊胡子有闭气功,非让他装死,就算棺材做了手脚,在里面憋不死,等埋进土里,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照我的意思,随便勒死个老头,拿去顶替一下,也就是了,干什么这么麻烦。”牛眼汉子有些不满地说道。 “老牛,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岳肃是干什么的,他手底下的那班人是干什么的,你把人治死,到了巡抚衙门还不得一眼被瞧出来,到时候再来个为民伸冤,到处查访凶手,查访那老头的来历,乱子马上就得出来。估计叶先生也要搭进去。羊胡子的闭气功,我是知道的,相当厉害,就算在水里一个时辰不露头,也憋不死,绝不会有事的。不就下葬那一会功夫么,有半个时辰撑死了,等他们一走,咱们快点动手,把人挖出来,也就是了。”这次话说的是绿衫女子。 她的话倒是得到另外三个的赞同,大伙一头,又朝楼下看去,只是纳闷,不明白巡抚衙门为什么此刻还不买棺材。 正瞧着,突然有一大群官兵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过来,棺材旁边,还有一个少女在扶柩哭泣。 四人一眼就认出少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叶先生。” “不对呀。”白衣道姑马上说道:“咱们从昨天就在这盯着,也没见有人来买过棺材,下面的棺材是从哪来的。羊胡子在不在里面?” “叶先生能在边上哭,里面的人,肯定是羊胡子了。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棺材……也不知做没做手脚。”牛眼大汉着急的说道:“万一……万一没做手脚,这么长功夫,也不知羊胡子能不能顶住。鼠老大,您看怎么办,要不然……” “不行!”鼠老大一把按住大汉,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连叶先生也搭进去了。再者说,咱们也不知道这个棺材有没有缝隙,如果有的话,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瞧瞧,下面多少官兵,足有六七十人,单凭咱们几个,哪能对付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样,咱们现在跟出去,看看要葬在哪里,等他们一走,咱们就马上动手挖。” “好吧……”就目下来看,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另外三人只等点头。 四人算账下楼,在对面的寿材铺汇合了龙老五,再次确定这两天没有人来买棺材,才焦急的拿着铁锹、镐头,跟着官兵出城。 到得城外的乱葬岗,官兵抡起家伙开始挖坑。别看已经过了春节,地还是很硬,仗着官兵人多,大家轮流动手,用了半个时辰,才挖出一个大坑来。躲在暗处的鼠老大几个人,那是急的焦头烂额,眼看着官兵将棺材放了下去,竟然不着急埋了,大家伙一起坐在边上休息。而菊儿,只能是似模似样地一边哭泣、一边烧纸钱。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官兵才开始掩土,埋个严实,这才收兵回城。官兵一走,鼠老大五人急忙冲出来,举起家伙,开始往外刨。可以看得出,他们这是急眼了,只一会功夫,就刨出棺材来,撬开棺盖,往里一瞧,羊胡子老头瞪着双眼躺在里面,脸色变得青紫,显然已经被憋死。 “羊胡子……” “羊胡子……” 五人不停地招呼,哪里有回应,将羊胡子从棺材里扶出,身子已经瘫软,不过尸体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死不一会。大家伙是辈辈相传的弟兄,比亲兄弟还亲,看到羊胡子就这么死了,五个人一起落下眼泪。 “羊胡子,你放心,大哥一定为你报仇,亲手宰了岳肃那个王八蛋。”鼠老大咬牙切齿地说道。 其他四人和他一样,也是满脸的愤慨。“不光是为羊胡子报仇,神马他们的仇,也要算到岳肃头上,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愤!” 他们共兄妹十二人,现在死了一半,虽说只是间接和岳肃有关系,但是仇一定要算到岳肃头上。 羊胡子的尸体再次被掩埋,在他们走后,却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来到这里。这个人在坟上看了几眼,便离去。 巡抚行辕,杜十娘的房间。 每天杜十娘都和阮傲月她们在一起弹琴、聊天,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有时总觉得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说话,时不时的感到空虚寂寞。这种感觉很奇怪,说是人在矮檐下,不管是谁也没有将她当下人看,可能是妇人心思,认为自己无名无份。 这种心事,她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因为自己出身不好,而岳肃又是有名的青天。白璧蒙尘,怎配得上人家。如此念头,一直缠绕着杜十娘,总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但却不敢对人说。 现在自己有了丫鬟菊儿,而菊儿又是个哑子,即便听到,也不会四处嚼舌头,或许这样,正好成为杜十娘的倾述对象。 “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啊……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 这歌是岳肃当年在铜仁保卫战中唱歌杜十娘的,杜十娘一直记忆犹新,几乎每夜都会吟唱,但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起。在她的心中,这是岳肃送给她的歌,这歌,除了唱歌岳肃听,再不会唱给任何人听。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菊儿是哑子。 菊儿似乎很用心在听这歌,唱到后面的凄凉之处,菊儿竟为之动容。她的神色,无意中被杜十娘看到,杜十娘幽幽地道:“菊儿,你能听懂这曲歌的意思吗?” “呃呃……”菊儿不住地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然后又是一阵比划,似乎是告诉十娘,她能感受到这歌的凄凉。 “这曲歌描写是我……”杜十娘昂起头来,显得有些黯然神伤,她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你现在一样,都是一个孤儿,不过你的运气要比我好的很,你能自卖到老爷府上,而我却只能被卖进青楼。在那里,我十四岁破瓜,尝尽人间百态,领会世态炎凉,不论在任何人面前,我都要露出一副笑颜。那一天,我遇到了李甲,本以为有了归宿,谁曾想……” 杜十娘娓娓道来,将自己的一声坎坷说与菊儿听,其中当然要不了怒沉百宝箱,岳肃横江救十娘的故事。她讲的伤心,菊儿听的动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 第七十九章 各显神通 杜十娘讲述自己的身世,令菊儿不禁想起她自己的身世。和杜十娘相比,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当初他救我时,我只当他是爱我貌美,想要霸占于我。那时,我已心灰意冷,心里想着,不论跟谁,只要有个归宿就好。可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对我礼敬有加,这种待遇,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渐渐的,我觉得我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时不时地都惦记着老爷,总想看到他。这种感觉,比我当年遇到李甲时还要强烈。老爷每跟我说一句话,我的心都会甜上半天,可我们很少有机会说话。他总是有很多公务要做,为国为民,这种人是我这辈子也没遇见过的。他心里想着百姓,想着朝廷,就好比这次巡抚河南,他亲自去看望百姓,为了百姓们能吃上饭,他不惜得罪很多人,什么王爷、国舅,都让他得罪了。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他,怕他出事。不过有的时候,我也再想,即便他真的出事,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不、不……老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怎么竟说些糊涂话,像他这等好官,老天爷也不会让他出事的。他肯定能够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杜十娘自言自语,她的话像是说给菊儿听的,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z 然而她不知道,在窗外还有一个人在听。这个人就是岳肃。 别看岳肃收留了菊儿,但他早就猜到菊儿有古怪,憋死羊胡子,不过是将计就计。有这么一个人留在府里,岳肃实在是不放心,所以他时不时地都要盯着菊儿。 今晚菊儿在杜十娘的房间,天色已经晚了,她都没有出屋,岳肃担心她会对十娘不利,这才跑到窗下,想要看看情况。其实,岳肃心中有数,他知道菊儿来此的目的不会是十娘,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给自己的理由,只是大家是一家人,谁出事都不好。 听到杜十娘的叙述,岳肃的心腾腾乱跳,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是因为同情,才将杜十娘留下。没想到,孤灯夜下,十娘竟在菊儿面前吐露心扉,刚好自己又在。 岳肃的心头也是两难,李琼盈的事还没解决呢,怎么十娘也是这般心思。可就在这时,院里的狗叫了。“汪、汪、汪……” 小黑从来不叫,一旦吠叫,便是示警,说明有生人进来。凡是下属求见,除了金蝉、铁虬,都不会直接进院,而是在外面喊几声。 “什么人?”闻听狗叫,岳肃立刻长身而起,大声喊道。 岳肃这一嗓子,屋里的十娘听的是清清楚楚。怎么岳肃会在自己的窗下,那刚刚的话,他是不是全听到了。杜十娘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只是双颊腾地一下,臊红起来。 “这就是岳肃,杀了他!” 暗处猛地冲出六个人来,直奔岳肃而去。岳肃看在眼里,倒是不慌不忙,大声喝道:“来人啊!全都给我拿下!” 只这一嗓子,就听喊杀声骤然而起,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数十名差役。为之人,正是铁虬、殷柱、厉浩荃。 六人见被现,转身便要逃走,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月亮门处又涌进近百名士兵,为之人是熊廷弼。熊廷弼带来的人,全部是清一色的弓箭手。 “射!”熊大人一声令下,雨点般的弓箭直朝对方射去。 区区六个人,哪里挡得住这许多弓箭,但听一连串的惨叫声,六人全部倒地。岳肃在差役的簇拥下,走了过去。 打眼一瞧,其中四个已经死了,剩下两个也都是身中几箭,正不停地呻吟。 “你们是谁派来的?”岳肃冷冷问道。 “啊……”两个人并未回答,几乎是同时惨叫一声,闭上眼睛。 “不会用自杀了吧。”铁虬一个箭步,抢到尸体前,低头一瞧,可不是么,二人的脸变为黑色,又是饮鸩自尽。 “看来又是斩龙帮。怎么什么事都和他们有关系。”岳肃转过头去,看了杜十娘的房间一眼。本想接着说,“看来她也是斩龙帮的人”,结果不能这话出口,却现竟看不到房内的人影。 “人呢?”岳肃连忙朝杜十娘的房间跑去,来到门前,一掌将门,向内一瞧,只见杜十娘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十娘!”岳肃紧张地一个箭步窜到杜十娘身前,蹲下一探鼻息,还好有气息,应该是被打晕了。 他伸胳膊挽住十娘,使劲去按人中,不一刻,杜十娘悠悠醒来,看到岳肃就在身边,一时情难自禁,一把将岳肃抱住。 不少手下已经冲进门来,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又退了出去。岳肃将十娘扶起,问道:“十娘,刚刚出什么事了?” 杜十娘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感觉到有人打了我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岳肃抱着十娘,转头一瞧,窗户是开着的,显然菊儿是趁外面打斗之时,跳窗遁走。不经意间,岳肃又看到桌子上工工整整放了一张纸,纸上好像还有字迹。 他扶着十娘走到桌子旁,让十娘坐下,顺便瞧了眼上面的字。只见上面娟秀地写了一行字。“岳大人,请珍惜眼前人。” 看到菊儿竟能留下这么几个字,岳肃不禁苦笑,说道:“十娘,你没事吧。” 杜十娘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现在出什么情况了?” “也没什么,只是家里遭了贼,我现在去拿贼,你好好休息。”说完,冲着杜十娘微笑点头。 十娘也对岳肃报之微笑。 岳肃离开房间,这功夫,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等人也都披衣服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知道是来了刺客。只是现有一半人聚在尸体旁,有一半人在杜十娘的房门口,不过却保持了一段距离。 岳肃看了眼三女,说道:“十娘受了点惊吓,琼盁,你进去帮忙照料一下。傲月,你牵着小黑跟我来。” 他没有给沐天娇安排工作,毕竟人家是郡主么,他哪能使唤。不过沐天娇已经和十娘熟识,见岳肃似乎有正事,便道:“琼盁妹妹,咱们进去看看十娘。” 琼盈听话地点点头,随着沐天娇进了十娘的房间。 阮傲月快地小黑前牵来,岳肃带人前往中进花厅,进入之后,往墙上一瞅,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说着,从怀中一幅话来,又笑道:“在我这里用声东击西,哪有那么容易。” 随即,岳肃将画揣好,又取出一盒香粉,说道:“傲月,咱们丢的那张画,被我涂了点香粉,你让小黑闻闻,看能不能追踪到。” 阮傲月接过香粉,说道:“这事容易。”然后拿着香粉,放到小黑的鼻子前。小黑闻了一会,“汪汪”叫了起来,转头就走。 岳肃带着阮傲月、殷柱、铁虬以及几名士兵在后跟着,一直跟到墙角,看样子,菊儿是翻墙走的。 院墙能有三米,身手不好的,那是万难上去,由此岳肃也联想到菊儿的功夫,就那小体格能翻过这墙,绝不是一般的人。几个人先后翻过墙去,这么高的院墙,小黑也窜不上去,只能是下面帮忙举着。 众人出得巡抚行辕,由小黑带路,继续追踪。 一路追下去,竟然追到洛阳城下,看着架势,菊儿应该是顺此上了墙。洛阳城可不矮呀,足足能有三丈高,就算是扔飞抓,也不是一般人能扔上去的。岳肃无奈,只能到城门口,让守城官兵打开城门,从下面出城。 不打仗的时候,城头上哪有几个士兵,有也是在城门上面,旁边是不站人的。 众人出了城门,顺着城墙来到菊儿翻墙出城的位置,由小黑引路,又追出半里多地。结果,连小黑嗅不到气味了。 小黑在转了两圈,看那小模样,似乎显得很无奈,靠着阮傲月的小腿,脑袋垂的老低。 岳肃回头望了眼城墙,又望了望星空,说道:“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城外专门有人牵马等候,骑马的度太快,小黑追不上也是情理之中。这里是东门,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偃师县,菊儿预料不到我们会跟踪,绝不会误导我们。咱们先回城吧,重新做布属。” 岳肃原本的意思,是利用小黑跟踪菊儿,找出对方在洛阳城内的窝点,一网打尽。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对方会连夜翻城逃遁,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混进府内的哑女“菊儿”,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叶先生。 返回巡抚行辕,岳肃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很少,只有四个人,岳肃、熊廷弼、杨奕山、铁虬。 岳肃先将大概情况介绍一下,从自己在偃师县遇刺,司马晨、张国柱不明而死,以及现张家有一笔不小的宝藏,极有可能藏在祠堂内,需要开启机关才能打开。斩龙帮的人,似乎对这笔宝藏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会到巡抚行辕用声东击西之计盗走假图。现在匪徒朝偃师县放下逃窜,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将斩龙帮一网成擒。 杨奕山和铁虬对这情况都大概了解,唯有熊廷弼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却是他这个第一次听说的人,在岳肃讲完之后,第一个开口说道:“不知可有洛阳及偃师县的地图,老夫想要一观。” 作为河南巡抚,辖地的地图怎会没有,而且岳肃手中还有一份专门的洛阳详图。只包含洛阳城,及周边各县,算是相当详细。岳肃让杨奕山将图取来,铺到桌子上。 熊廷弼带兵打过仗的将军,站在地图片看了一会,说道:“大人,照您的话讲,张家应该是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这笔财富的数量暂时无法估计,但设想一下,能够将斩龙帮吸引来,起码也得在百万两开外,甚至更多。这么一大笔银子,要想运走,可不是几个人能办到的,少说也要几百人。这么多人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四散在城中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官兵和差役应在追查可疑之人,不将人约束到一起,很有可能被官府现。所以斩龙帮肯定会把人聚拢在一起,等到打开机关,便进城将金银运出来。我刚刚看了一下偃师县周边的地形,现有两个地方最适合囤积人马,一个是在这里……” 说着,熊廷弼指向地图一点,又道:“这里是白马镇,是洛阳到偃师的毕竟之地,往来之人川流不息,鱼龙混杂,在此隐藏,不易被人现,且雇佣骡马车辆比较容易。”跟着,熊廷弼又指向一处,说道:“这里是玉龙山坳,在山中隐藏更是保险,倘若是我,定会将人藏于玉龙山中,备好骡车,只待机关打开,便进入城去搬运。” 听完熊廷弼的分析,岳肃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两个地方最是可疑,这样,我立即就派人前去暗访,看看能不能现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咱们再拟定对策,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人,其实不管他们隐于何处,老夫都有一个法子,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必主动出击,叛匪自会送上门来。”熊廷弼十分自信地说道。 “哦?熊大人请讲。”岳肃连忙问道。 “不论叛匪是藏在玉龙山还是白马镇,这都是不易攻打的地方,需要大量兵马,只要咱们这边调兵,他们就会知道,肯定先一步闻风而逃。与其主动出击,不如引蛇出洞,大人干脆,就派人强挖了张家祠堂,管他什么机关,挖地三尺,就不信挖不出来。等将宝物挖出,叛匪必然焦急,会想尽办法来抢。在城中他们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定然会在官兵押运金银回洛阳的路上埋伏。不过,叛匪是否动手,还要取决于官兵的数量,要是大人派四五千人押送,打死叛匪,他们也不敢动手,要是之用几百人押送,叛匪定然拼命。”熊廷弼微笑地说道。 强挖张家祠堂,将宝藏取出来,这主意也就熊廷弼能想的出来。那可是别人的祖产,岳肃只是想借此抓获斩龙帮,还从来没想过干这等不讲理的事,给人家强挖出来。怪不得在辽东的时候,熊廷弼有一个外号,叫作熊蛮子,办起事来真是蛮不讲理。 不过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将叛匪主动引出来决战。 岳肃思量一下,说道:“熊大人,你能确定叛匪一定就敢派人明抢吗?这里可是中原腹地,就算让他们一时得手,带着这么多金银,他们又往哪里逃?” 熊廷弼只是微笑,“大人,他们连您都敢行刺,按您的话,还敢夺城而逃,这世上,您认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听了这话,岳肃的脸上也泛出笑容,“是呀,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在河南,那个王启龙敢煽动灾民造反,刺杀巡抚;在北京,有个叶先生敢偷窃考题,光明正大的招揽考生;在贵州,连郡主、郡马都敢毒害。还有什么事,是斩龙帮不敢做的,造反的事,干的多了,都不差这一件半件。而且在河南境内,肯定还有没被现的斩龙帮据点,他们抢走金银,再去据点藏起来,等到风头过来,再往别的地方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摆在岳肃眼前的,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于郭渭明同学与huxu2oo7同学的催更票,小翼是感激不尽。只是大过年的,又要走亲戚,又有同学和同事聚会,还不能不去,码字的实在时间不多。郭渭明同学的6ooo字催更,小翼可以满足,但是huxu2oo7同学12ooo字,小翼实在是力不从心。以前都是提前一天,写出第二天更新的稿子,这两天经常是当天写当天更的。 所以,小翼在这里对郭渭明同学深切地说一声对不起。今天还能再更一章,再多是真的没有了。5555555555555对不起。原谅小翼吧,下次你的催更票,小翼保证都给吃掉。 第八十章 东林覆灭 这个问题就是派多少人马去做诱饵。 正如熊廷弼所说,派的多了,叛匪不是傻子,怎有胆子去劫。可派少了,别一个伏击下来,不能援军到达,诱饵就被吃光了。 这等行动,岳肃不便从洛阳守备那里多调人马,生怕将声势搞大。只能仅着手头这点护军使用,还有的就是偃师县内的巡检人马。这些人的数量,那肯定也是高于叛匪的,就看怎样运用。.z 如何合理的运用手中的兵马,将叛匪一网打尽,貌似身边就摆着明白人,主意是熊大人出的,干脆,调配之权,也交给您老人家了。这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您老好好把握,只要全歼叛匪,回京之后,必然在皇上面前,为您老表功。 两天之后,岳肃率领护军前往偃师。一进县城,岳肃第一件事,便是传见张国邦。 巡抚行辕,仍旧设在县衙,派人将张国邦请到后堂,县衙的差役,全部打到前面,包括县令华腾卓,也不必也后堂陪同,清一色岳肃的手下。 张国邦进入后堂,刚一跨进大门,便听左右“威武”一声,吓得他差点没瘫倒地上。连忙向前两步,跪倒在地,“小民张国邦参见大人,不知大人传唤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说完这话,张国邦心里直嘀咕,自己也没犯什么案子,怎么就给押到大堂上了呢?难道是为了祖传的家产。 岳肃高坐在上,微微一笑,说道:“张国邦,本部院传你来此,不为别事,只为你家祠堂里的秘密,以及一桩要紧的案子。你若原原本本告诉本部院,本部院一不夺你的,二不抢你的。倘使不说实言,那就莫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了!” 张家祠堂里有宝藏,只是岳肃的猜测,现在为了将叛匪一网成擒,一些小节就不能拘泥了。 “我家祠堂里,没有……没有什么秘密……”张国邦言辞闪烁地说道。 “没有秘密!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不曾?灵牌下的那块玉璧,明显就是机关,那幅仕女图,便是打开机关的关键。机关之下,藏的什么,我希望你还是实言相告,再有半句隐瞒,本部院也把实话告诉你,一是在你家祠堂挖地三尺,二是将你打的皮开肉绽!” 岳肃这话说的严厉,张国邦听了,更是心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那是我们家的宗祠,大人即使位高权重,也不能做这掘人宗祠的事情啊。” “你放心,本部院不会掘你家宗祠,而是在宗祠外面挖,本部院麾下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挖。至于你,本部院没有闲心跟你废话,你不是不说么。左右!拉到一边,重打八十大板!” “是!”岳肃一声令下,两边差役一拥而上,将张国邦按趴在地上。举起板子,作势欲打。不过目光,却都在瞧着岳肃的手。 岳肃手里拿着火签,其实早有吩咐,说打不要打,只要做个样子,要是火签落地,才准许动手。 可张国邦哪里知道,见岳肃来真的,是高声喊道:“大人……民间都传你为青天,难道青天就是如此草菅人命吗?” “偃师县前任县令司马晨因仕女图而死,镇北伯张国柱死因也有蹊跷,他二人之死,皆可说是牵扯到祠堂下的秘密。他二人一个是朝廷伯爵,一个是地方父母,二人身死,何等干连!本部院找你例行询问,想要查出真凶,而你却托词狡辩,隐瞒不说,定是包藏祸心。难道本部院就打不得你么!”话说到这里,岳肃真不客气了,将火签重重向地方抛去。 见火签落地,差役再无犹豫,抡起板子,狠狠地朝张国邦的身上打去。 “啊……” 只两板子,就将张国邦打的痛声呼叫,“大人、大人……大人莫打……我说……我说……” “住手!”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如尽早实言,怎会吃这皮肉之苦。” “大人,据老辈人说,祠堂下面是我们张家祖上传下来的财产,到底能有多少,小的并不清楚,但绝不是一个小数。想要打开宝藏,必须要破开机关,祖上传下一幅仕女图来,说只要参透此图,便能打开机关。或是我张家后人愚钝,十几代人,也无一人悟出。也曾有人想强行破开机关,怎奈那玉璧坚硬无比,就连灵位下的石台,也是难以撼动。强行挖掘的主意,也有人想过,可终究是先祖祠堂,族人坚决反对,这才作罢。仕女图只有一份,世代相传,为家主所有,传儿不传女,倘无子嗣,便传于最近支的男丁。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祠堂下的宝藏,乃是我张家祖产,望大人莫要觊觎,强挖之举,万万不可。”因为经不住板子,张国邦终于说出实情。 他所说之言,倒是和岳肃预想的差不多,祠堂下还真是藏有宝物。既是如此,那就更要挖了。岳肃倒是不图张家的财产,但唯有此举,才能引出斩龙帮。 当下,岳肃带领人马,来到张家祠堂,直接将祠堂大院封锁,兵马就住在院内,祠堂大厅不准擅闯,只命在祠堂外挖掘,他这是要从地下挖进去。 别看岳肃人多,但这工程也不是一日之功,加上天寒,泥土坚硬,更是费劲。 岳肃擅挖张伯爵家的祠堂,张家之人怎能允许,张氏族人纷纷前来示威,可岳肃护军近千,再加上偃师县的巡检兵马,连同差役人等,能有一千五百上下,那些手无寸铁的族人又算得了什么。 张家众人见阻止不了岳肃,联名前往河南道御史衙门告状,甚至有人告上京师。 北京城这边,现在是剑拔弩张,谁还有闲心去管岳肃。就算有闲心的,也没那个本事,因为真正有本事的,已经打起来了。 魏忠贤抬举魏广微进入内阁,东林党感到无比的危机,最后,由东林之虎杨涟出头,先制人,弹劾魏忠贤大罪二十四条,条条罪名都可要魏阉的脑袋。 这奏章太长,就不一一详陈,只简明扼要的说一下。像贪污受贿这等罪名,都不算事,蒙蔽圣聪、矫诏坑害大臣,害死皇长子朱慈燃等罪名也是真正要命的。 这二十四条罪名,有的是真有,有的也是杨涟捕风捉影,御史么,就是闻风奏事,言者无罪。 所有的奏折,都必须先经过司礼监,才能送达到皇帝那里,所以每一份奏折,魏公公都能先看到,这一点,杨涟也知道。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皇上已经多日没上朝了,想直接面君上奏,并没有机会。 魏公公看到这奏章,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更是不敢让皇上上朝。可是东林党也有办法,暗中将奏疏上的内容,传的满城皆知,终于传进朱木匠的耳朵里。 朱木匠传见了魏公公,把奏折要了过来,不过并没有龙目御览,而是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来念。王体乾借此机会,胡编乱造,只说是弹劾魏公公贪赃,至于其他罪名,是一点没念。 说朱木匠没不识字,我这里是不认同的,他的老师孙承宗也算是名师,教的学生再不济,也不至于让朱木匠是文盲吧。这个年头的奏折都是文言文,能听得懂,就说明能看得懂。可朱木匠就是不看那份奏折,信任王体乾的胡说,最后便一句话打了,“不就是这点小事么,下次注意,不要再犯了。” 魏公公逃过一难,是千恩万谢,对于东林党,他也不准备再迁就,要立刻回击。他做的第一件事,重新保举许显纯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第二件事,诬陷杨涟、左光斗弹劾岳肃大罪七条。 朱木匠连魏公公编造的奏折都没看,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魏公公尚方宝剑在手,还管那些直接矫诏罢了杨涟、左光斗等一些东林党人的官职。不等这几位返乡,又以贪污罪,让锦衣卫将这班人批捕,押入昭狱,严刑审问。 被抓的六个人名叫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这六个人最后全部惨死,史称东林六君子。 除掉他们,魏公公还不算完,继续矫诏害人,内阁众臣以叶向高为,纷纷被迫致仕,吏部尚书**星等一批主要官员,也是逐一落马。不过他们的命运要比要比杨涟等人好的多,只是回家养老。 这年头,别看魏公公权大,但还是有分寸的,矫诏杀辅,他还没那个胆子,你真当朱木匠糊涂啊。顶多也就杀点像杨涟、左光斗这个档次的言官。 朝里面乱成这样,岳肃别说是挖伯爵家的祠堂,就算将哪个公爵家的祖坟刨了,估计都没人有那闲心去管。 一转眼,岳肃已经在张家祠堂大院挖了一个月。只是四周封闭,不让人知道,里面都挖出了什么。 因为主角是岳大人,所以东林党的覆灭,就不详细叙述了。历史上,东林党的垮台是天启四年,因为主角的出现,加了两派的决战,致使在天启三年,魏忠贤彻底打垮东林党。 因为正文章节已经过三千字,所以在之后的文字里,小翼弱弱地表一下,对东林党覆灭的个人观点。我一直以为,天启皇帝其实不糊涂,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要是笨的话,也不能做出那么好的木匠活。 明朝讲究士大夫与皇帝共同治理天下,所以一直都是大臣与皇帝争权,遇到强势的皇帝,完全可以压制大臣,可要是弱一点的皇帝,就难免被大臣压制。朝堂之上,争论不休,一件小事,几天都讨论不出个结果来。 朱木匠应该是有他的帝王心术,利用魏忠贤压制群臣,使得朝野上下统一。就好比宋高宗赵构利用秦桧害死岳飞一样。 历史上说魏公公经常矫诏罢免大臣,这事朱木匠可能不知道吗?魏公公收拾的人多是东林一系的高官,今天少一个,明天少一个,皇上又不瞎,上朝的时候,岂会看不到。说白了,就是睁一眼、闭一眼。让你魏忠贤帮我管理国家,我做我的木匠活。你一个太监,还能抢我的皇位不曾?。 第八十一章 决战前夕 胡拴柱,也就是一箭射瞎邹枫狗眼的那位仁兄,今天是他轮休,和两个军营里的小兄弟出来饮酒。 在酒馆里,三个人点了几个硬菜,有花生米,炒蒜苔,拍黄瓜什么的,要了两坛酒,一边牛饮,一边胡吹乱砍。 因为穿的是护军服饰,也没有什么人敢过去搭讪。.z 在他们邻桌,坐着四个汉子,这四位也在大吃大喝。或许是喝的尽兴,其中一个汉子看向胡拴柱那桌,大声说道:“军爷,听说你们在张家祠堂挖出不少宝贝,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这话一出口,酒馆里的其他客人,马上将耳朵竖起,想要听听护军是怎么回答。这些天,都在猜测,张家祠堂里到底挖出些什么,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底细。 祠堂被官兵层层围住,最外围的是巡检衙门的,连这些人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里面的护军倒是偶尔出来吃饭、喝酒,但只要有人问起他们这个话题,护军马上就会瞪眼。 胡拴柱他们三个,脾气好像不错,一名护军只是嚷道:“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挖出来的那些金子,也不是你的。” 这小子看来是没少喝,顺嘴就把“金子”两个字带了出来。 “什么金子?哪有金子?你们别听他胡说,里面根本没挖出金子!”胡拴柱捏了那个护军一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举动,酒馆里的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捏我,那也是金子呀!昨天李大崇他们四个人搬一个箱子,走的都是跌跌撞撞,结果赵小五被石头绊了一跤,里面的金子全洒出来了。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就为这事,他们四个一人吃了四十军棍,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小子酒气十足地叫道。 “你喊什么喊,忘了大人的吩咐么,谁敢出去乱说,就要谁的脑袋。我看真是它妈的嫌命长了!”胡拴柱破口骂道。 听了这话,那护军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嘴巴捂住,满脸惊惧之色,过了半天,才将手拿开,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这人喝的酒,全它妈的喝狗肚子里去了。好了,赶紧回去吧,算账!”胡拴柱大声喊道。 “我来算、我来算……”护军急忙抢着掏出银子,然后央求地说道:“虎哥,刚刚的事……您看……” “行了!全当我没听到。你问小飞听没听到吧。”胡拴柱说完,将头转到一边。 那护军又看向另外一名护军,用软绵绵地口气说道:“飞哥,您看……” “我也没听到,赶紧算账走人吧。大家自己弟兄,你这大嘴巴,以后注意点,可别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咱家大人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完,抬起屁股。 算过酒钱,三人离开酒馆。就在这三人走后,酒馆里沸腾了,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讲起张家祠堂挖出黄金的事。只一天功夫,整个偃师县就传遍了,而且传的越来越邪乎,先前是说几万两,后来又变成几十万两,甚至还有人说有什么名贵的珠宝玉器,都是价值连城。就像这些东西,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玉龙山娘娘庙的一间偏殿里,叶先生双眸微闭,用不停地用折扇轻敲手掌。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鼠老大走进房来,随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说道:“叶先生,偃师城里有消息传来。” “情况怎么样?”叶先生淡淡地问道。 “张家祠堂里的宝藏被岳肃挖出来了,据说全是成箱成箱的金子。数字无法估量,少说有几十万两。”鼠老大说道。 “传说沈万三当年富甲天下,暗中给后代留下几十万两金子也不算多。只是这岳肃真够狠的,竟能想出强挖人家宗祠的勾当。咱们棋差一招,布局一番,反被他抢了先,二小姐妄陪了张老头那么多年,还死了这么多兄弟,主公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叶先生叹气地说道。 “叶先生,您智慧过人,一定要想个法子扭转乾坤,要是这次再坏在岳肃的手里,主公还不得雷霆大怒。就像您所说,咱们要是得不到这笔宝藏,损失实在太重了。”鼠老大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岳肃将金子带走。你现在立刻把人撒出去,到洛阳、郑州以及周边各县盯着,看有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再知会王启龙,让他的人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出。这次我们只能赌,赌岳肃托大,押运财宝离开之时,不从周边调集人马。这样咱们还有成功的机会。”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叶先生,您这是……想明抢……”鼠老大小心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法子,宝藏已经落入岳肃的手里,这么大一笔金子,想偷也不成呀。也就剩下明抢了。这等事,咱们也没少干,也不差这一次。对了,记得叫人在偃师通往洛阳的路上,来回转一转,看有没有设伏的好地方。” “是,叶先生。”鼠老大答应一声,又道:“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你去跟二小姐通个信,让她尽量抽空来一趟。”叶先生轻轻摆了摆手,打鼠老大下去。 等人退出房外,叶先生取过桌上一幅画,就是从岳肃那里偷来的仕女图。 他将画展开,脸上不由苦笑,“岳肃啊岳肃,你比我狠,我用羊胡子的一条命,把这幅画偷来,你连让我研究的机会都不给,就派人去强挖。这幅画还有什么用……” 说着,叶先生的眼中露出凶残的目光,他猛地动起手来,将画撕得粉碎。随即,冷冷地说道:“岳肃,咱们的博弈现在还没结束,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跟着,他紧紧攥紧粉拳,又道:“决一死战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很快……到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家祠堂。 院内的官兵、差役正紧锣密鼓地忙碌着,一辆辆骡车被赶进院里,随即就有官兵将一个个大木箱装到车上,绑好赶出院子。 祠堂大厅之外,地上被挖出两个大坑,想来是从这里挖到祠堂下面,打开的宝藏。大厅之内,只有岳肃和熊廷弼两个人,二人盘膝坐在玉璧之前,显得十分惬意。 “熊大人,这次本部院没有调集周边人马,全靠护军和偃师县里的这点人,你有把握将叛匪一网打尽吗?” “大人,要将升堂问案,我不如您,如说指挥作战,您不如我。咱们的人马起码是叛匪一倍,以多打少,有备而战,老夫自认是万无一失。”熊廷弼肯定地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叛匪会从这里下手?” “我大人口中,我对斩龙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人绝非莽夫,也会谋定而动。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大人和我。” 二人正说着,殷柱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箱子都已装完,随时可启程。” 岳肃点点头,说道:“现在就出吧,一路小心。信炮可带在身上。” “回大人,信炮就揣在属下身上。谨记大人训示,当与敌接触时,暂不燃放,待到战事胶着之时,再行施放。”殷柱说道。 “很好,我已令金蝉、厉浩荃带援军伏于距离城门最近的大宅,在尔等出城半个时辰后,便会出城尾随。一见信号,定及时增援,你只要尽量拖延,待援兵一到,定可将叛匪一举成擒。”岳肃嘱咐道。 “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殷柱说完,岳肃只是点点头,再没有多加嘱咐。殷柱退出大厅,整理人马率队出。 官兵护卫着车队,又着急了上百民夫,帮忙赶车,浩浩荡荡地朝西门而去。为了能诱使斩龙帮中计,岳肃布置的很周密,仪仗也让殷柱带着,就像是岳肃亲自带队一样。金蝉和厉浩然都如刚刚岳肃所说,带领着巡检的那几百人,隐于距离西门最大的几个宅子,等到殷柱出城半个时辰,再从后追赶。 这个布置,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令斩龙帮从容设伏,并观察到周边府县没有异动,敢于大胆动手。殷柱的人马先走半个时辰,金蝉再随后跟上,即便被斩龙帮的探哨现,想要报信,也为时已晚,等去报信时,估计前面都已经开打了。 如此计划,显得是万无一失。 今天的偃师县,显得格外安静,张家祠堂,仿佛已然人去院空,护军在出门前,还给门上贴上封条,只留下十几个人看守。然而谁能想到,岳肃和熊廷弼会安然坐在里面,只等捷报。作为巡抚大人,当朝少保,亲身涉险的勾当,那是不可能去做的。就像熊廷弼、孙承宗这等三军统帅,何时见他们亲自冲锋。 院门封上了,熊兆圭、杨奕山、铁虬,以及几十名贴身护卫走进大厅。护卫们两厢施礼,铁虬和熊兆圭二人则分别站到岳肃与熊廷弼的身后。唯有杨奕山,走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恩师,兵马都已经出。按照您的吩咐,将院门封上。” 岳肃点点头,向他摆摆手,只道:“等候佳音吧。” 杨奕山并没有退到后面,犹豫一下,说道:“恩师,学生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 第八十二章 混乱 “哪里不对劲?”岳肃转头看向杨奕山。首发 “顺利,实在太顺利了。”杨奕山脱口说道:“大人可否记得,在咱们刚刚驻扎祠堂的时候,张家族人拼命反对,天天吵闹,直过了十多天才消停下来。今天,咱们将他们的祖产都运走了,他们反而一声不吭,实在不符合常理。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另有图谋。” 事实确如杨奕山所说,在岳肃刚刚进驻祠堂,大挖特挖的时候,张家族人不仅是告状,而且还经常示威、闹事。岳肃先后将不少带头闹的关进大牢,才让那班人老实下来。.z “说的不错,确实是太顺利了。”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你估量一下,他们会有何图谋?” 杨奕山犹豫一下,说道:“他们不会半路拦劫吧。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就要被彻底打乱。” “张家虽然是本地的大族,但男丁加起来不过两三百人,先前领头的那些,都被我们给拿了,剩下的那些,应该蹦不起来。即便他们真的有那个胆子,为师也不怕他们。就让他们折腾吧,看能掀起多大的浪。” 张家村。 正如岳肃所说,张家是本地的大族,城内住着一部分,大部分则是住在城外。这等大家族,都有不少土地,因为族人都姓张,便起名为张家店。他们和张国柱相比,已经算是旁枝,但他们耕种的土地,都是张国柱的,所以一切行动,都听张国柱的调派。 张国柱已经死了,张国邦和一些在族中有地位的人,也都被抓了。蛇无头不行,剩下这些人,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做活。不过今天,大家却聚集在村口的广场上,男女老幼加起来,能有近千人。 站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一个青年妇人,妇人领了个孩子,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管家服饰的人,以及一个丫鬟。那管家岳肃见过,正是张府的管家张聚。在他们四人身后,站起几十名打手、护院。看如此派头,也能想到这个妇人是谁,她就是张国柱后纳的妻子——米君。 米君带着儿子,将族人召集到一处,迎着春风,她大声喊道:“张氏族人,我米君虽是外姓之人,但嫁入张家门,也是张家人。老爷生前,是朝廷伯爵,那河南巡抚岳肃,竟然还敢强挖张家祠堂,将张氏祖产抢走,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寡妇,领着孩子度日,对那些金银也不放在眼里。可万事皆大不过一个‘理’字,他岳肃就算官再大,也不能明抢他人的祖产不是。那些金子,都是你们张家祖先留下来的,我米君万不敢觊觎,先前已经和小叔张国邦说好,将张家祖产全部分给张家人。然而,小叔现在被岳肃抓进大牢,张家的几位叔伯也都被抓走,眼看着张家祖产要被岳肃抢去,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他日九泉之下,让我有何面目再见爵爷。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我米君是代表九泉之下的爵爷来的,只希望大家共同保护张家的祖产,将那些金子给夺回来。在这里,我米君对大家保证,张家祖产夺回来后,我一两也不取,全都分给张家族人。我想,大家也不愿意自己的祖产被外人夺走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祖产夺回来!” 米君一番慷慨陈词,再加上她的许诺,张家族人的热情马上高涨起来。当下有不少人纷纷大声附和,“夺回祖产!”“大家齐心协力,保护张家祖产!”“不能让爵爷死不瞑目!”…… 看到群情激愤,米君心中暗喜,等到叫喊声平息下来,她又大声说道:“岳肃的仪仗今天就要将祖产运出偃师县,前往洛阳,一旦进了洛阳城,咱们再想索回,那就是千难万难。所以,我认为,应该在半路将他劫下,问个明白。岳肃不是自诩青天么?咱们就一起问问他,当世青天凭什么夺人祖产!他要是归还,也就罢了,要是执意不还,我宁可搭上这条性命,也要跟他分辨个明白!他即便手握重兵,是朝廷的巡抚,我豁上这条性命,也不与他甘休。我这孩子,尚且年幼……” 说着,米君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身前,接着说道:“他是张爵爷的唯一骨血,我死之后,就拜托各位代为照顾。大家同是张氏子孙,拜托了……” 言罢,领着孩子,一起跪倒在地。米君身边的管家张聚和丫鬟也赶紧跪下,连同他后面的那些护院。 张氏族人见米君跪下,哪里敢受她的一跪,纷纷跪倒于地。 随后,就听张聚大声叫道:“夫人,我等皆是张氏族人,保护祖产,是我们责任,怎能让您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拦劫岳肃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先死。小少爷是爵爷的唯一骨血,就拜托夫人照顾了。大家伙说,这对不对!” “对!”……张氏族人一齐大声喊道。群情再一次汹涌。 好半天,声音才平息下来,张聚再次喊道:“那岳肃有上千士兵护卫,咱们手无寸铁,但只要大家鼓起勇气,敢于面对,我就不信他岳肃敢将咱们全都杀了!官逼民反,这个罪名谅他也承担不起!何况,咱家故去的老爷,还是皇上钦封的伯爵,怎容他如此欺凌?” “大管家,您说的对!大家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将祖产夺回来!”…… 就在族人的愤慨之情被调动起来之时,有一名家丁服饰的青年骑驴跑来。家丁看到米君,连忙翻身下驴,几步冲到米君身边,急切地说道:“夫人,巡抚的仪仗已经出了,拉着好多好多大车,应该就是咱们的祖产。现在该怎么办呀?” 看到大家伙全都义愤填膺,米君携儿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咱们绝不能让岳肃将祖产带走,大家伙随我来,一起到官道上截住他!” “好!好!”…… “跟我走!”米君将孩子抱进怀里,连马车也不坐,徒步带着族人朝官道赶去。 她只走了几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伸手按了按左肋。她的丫鬟看在眼里,连忙几步抢到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姐,您的伤还没好,公子就让我来抱吧。” 米君横了丫鬟一眼,低声说道:“不必了,他是我的儿子。”说完,也不再搭理丫鬟,默默向前走去。 张家店在偃师城外,西南方七里处,向北去官道,只有二里多地。徒步行走,用不上多久便能赶到。 殷柱带领护军赶路,因为押着数十辆大车,所以度甚慢。出城十多里地,迎面看到有近千人拦住去路。殷柱骑在马上,走在最前,一见这个架势,心中先是一惊,随后现,对方手中没有武器,这才定下神来。 他先将皮鞭高高举起,喊了一声,“全军戒备。”这才,又将马鞭前向一指,高声喝道:“尔等是哪里来的百姓,还不快快散开!” 前面挡道的人,正是张氏族人,米君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她向前两步,大声说道:“我们是张氏族人,我乃镇北伯张国柱之妻米氏。今日在此,特为等到巡抚岳大人。这位差爷,麻烦同禀一声,请岳大人出来答话。” 殷柱用马鞭点指,大声说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岂是说见就见。尔等快快散去,若有冤屈要申,便要洛阳巡抚行辕!” “素问岳大人有青天之命,百姓前来申冤,都是立即接待,今日为何避而不见,难道说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米君凌厉地说道。 “胡说八道!我家大人为国为民,何曾做过欺心之事?尔等刁民不要信口胡言!今日大人押运重要之物,返回洛阳,路上不容有失。尔等若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了!”殷柱大声喊道。 “押运重要之物?”米君冷哼一声,笑道:“我看押运的是侵吞别人家的祖产吧!箱子里的财物,皆是我夫君一门的祖产,亦是这些族人的财产,大人不问而取,似乎有欠公道!小妇人今日带同族人前来,就是要问问岳大人,他凭什么将张家祖产运走?即便他是河南巡抚,可我夫君也是一任总兵,朝廷恩封的伯爵。难道说我夫君一死,只剩下孤儿寡母,就任由别人欺凌吗?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还请岳大人出来,跟我等讲一讲,这是什么道理?否则,小妇人今日拼上一死,也绝不会让开道路!” 米君也是伶牙俐齿,这番言辞说下来,令殷柱这等粗人是无言以对。好在说不过不要紧,毕竟这里有这么多护军,难道还怕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上前来抢吗? “原来是伯爵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大人早有吩咐,一路之上不见任何人,还请夫人暂且离去,有事洛阳再说。”说到此,他将皮鞭向前一挥,喊道:“弟兄们,送伯爵夫人和张家族人离去!” 他这一声令下,那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护军,马上有过百人呼啸上前。一个个大声喊道:“快快让开,否则就怪我们动手了!” 米君看到这个架势,一点也不害怕,转过身去,面对族人,大声喊道:“族人们,现在官兵说理说不过我们,就要动手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屈服,让他们将张家的祖产抢走吗?” “不!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抢走!”……族人们马上大声叫了起来。 看到这般声势,上前的护军,不由得带住脚步。 这时,只见米君举起一只手臂,大声喊道:“族人们,岳大人自觉理屈,不敢出来见我们,只叫一些士兵出来狐假虎威。咱们怎么办?” “听凭夫人吩咐!”……大家伙再一次大声叫了起来。 “岳大人不想见到我们,那我们就去见他!大家伙一起上,跟我去见岳大人!”米君说完,转过身去,作势欲往前冲。 那些族人则是跟着喊道:“大家一起去见岳大人,向他讨个公道!” 话音一落,米君身边的丫鬟却是第一个领头向前冲去。米君也跟着向前跑了两步,随后就是大管家张聚。张聚是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族人们,难道大家伙连个外姓女人都不如吗?” 他这句话可是相当好使,原本族人就打算跟着米君向前冲,一闻此言,更是加快脚步,只几步抢到米君前面。 看到族人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冲过,米君的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伸手捂住左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护军一见百姓不退反进,一时间倒是愣住了,因为对方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殷柱又没下令格杀,反而被对方冲了个措手不及。族人的目的不过是冲过去,按照米君的意思,去见岳肃。所以,从护军身边冲过时,也没有动手扯打,或者抢夺兵器。 对方不动手,护军在没有指使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动手,只是横住长枪,想要阻拦。然而,人群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有一名护军倒了下去。 这名护军身后的人,一看到同伴倒下,当即大声喊道:“大成子!” 惨叫之声,所有人都听的清楚。大家伙都转头看这个方向,不少护军叫了起来,“什么人干的,敢杀官军造反,不想活了吗?” 可就在这句话刚落定之后,又响起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有人喊道:“单大哥!” 这一次,倒下的还是一名护军。先后两名护军被杀,其他的护军可红眼了,大家一起喊道:“他们这是造反,大家不要再留情面了!杀!”话音一落,护军们全都抡起手中的兵器,开始砍杀。 护军这一动手,张氏族人马上就被砍到十几个,惨叫声此起彼伏。见到官兵杀人,张氏族人也有点慌了,有人大声喊道:“快点抢兵器!” 刚刚冲过去的护军只有一百,张氏族人却是近千人,不过要是有备而战,倒也不惧,毕竟对方没有武器。可是因为刚刚被百姓们冲到近前,还有不少人已经冲进护军中央,这时再动手,便有些施展不开了。大家伙撕扯到一起,是你争我夺,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只是不知是官兵还是张氏族人的。 后面的殷柱看到这一幕,可有点慌了,动手的人都是百姓,要是下令全军冲锋,难免要血流成河。不过要是不下令派人上前助战,前面的弟兄们,可就遭殃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护军千总可急了,他是名义上护军的最高长官,但是听命于岳肃,岳肃让殷柱负责押运之事,他也只能当副手。不过真正的军官和绿林中人就是不同,千总见殷柱没有其他指令,喊道:“弟兄们,给我上,将百姓驱散!如有顽抗者,不往要害上招呼就行!” 护军都是他的直系下属,有了伤亡,他自然不干。自然,关键时刻,他说的话,也要比殷柱管用。同为护军,彼此都有感情,怎能眼见着自己兄弟在前面以少打多。当下,后面的护军是一拥而上。 援兵以上,局势立刻逆转,同时乱的是一塌糊涂。 就这功夫,斜刺里的路口内,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是片刻即到。殷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尘土飞扬,数十骑杀将过来!。 第八十三章 两道信炮 看到有数十骑杀来,殷柱连忙抽出佩刀,大声叫道:“弟兄们,有人偷袭,挡住他们!” 护卫车辆的护军刚刚又冲上去三百多人,现在还剩四百多号,其中还有四十多骑兵。若是这边没有马,单就骑兵杀步兵,又是突然袭击,步兵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也是万难抵挡。好在有马,护军也是训练有素,看到这等情况,一得将令,是催马迎上。 那千总的经验,更是丰富,抽出兵器,打马亲自督战,并指挥道:“弓箭手准备,一有敌寇近前,立刻射杀!”.z 随军的弓箭手纷纷跳上骡车,占据高点,张弓搭箭。就这功夫,两下的骑兵已经动上了手。殷柱也看清敌情,对方都是绿林穿戴,大概能有五十骑,手中兵器杂乱无章,不过身手都相当不错。对武功,单打独斗,护军定不是对手,不过护军善于协同作战,几十骑连在一起,硬是当对方挡住,两下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骑兵动手,生死片刻即分,也就眨眼的时间,双方都有十几人落下马来。 这边正打着,刚刚骑兵冲去来的小道里,又冲来上百劲装汉子。这班人手舞刀枪,大声呐喊:“杀啊!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夺走!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如此声音,似乎很有感染力,另一头的张氏族人正和官兵争夺,被砍伤、砍死的已经过百,斗志渐渐消沉,不少人都有了逃跑的念头。因为这个喊声,大伙的斗志立刻又提高起来。在这节骨眼,人群中又有两名护院打扮的汉子大声嚷道:“族人们,咱们的帮手来了!大家冲过去,夺回我们的祖产啊!”…… 可能是打的太过激烈,张氏族人们甚至也没想新来的这帮人都是干什么的,更是没有意识到,张家如何还有这么一群人。一时间头脑热,更是不要命的向前冲。族人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先前还是男人在前,老人和妇幼在后,可看到自家的儿子、男人被打伤、打死,这些老幼妇孺也急了眼,卯足了劲挤到前面。 有的官兵见对方是女流,刀提起来,却停在空中没有落下,可这时候,那妇人趁此一会,冲到士兵的身前,一通王八拳对士兵猛打,甚至还连抓带咬。 新来的那上百汉子,似乎很是精明,当快进入弓箭手射程之内时,竟一起停下脚步,又大声喊了起来。“族人们,冲到车队那边,将我们祖产抢回来!” 他们喊完,张氏族人群中马上就有护院跟着大喊:“族人们,冲啊!冲到车队那边,把我们的祖产抢回来!” 为了祖产,为了已经牺牲性命的亲人,张氏族人疯狂了。更为拼命的涌上前去,绕开前面的护军,朝车队那里冲去。车队距离他们的距离本来就近,这一冲过来,马上将护军缠住。原本车队那里的弓箭手,本来将弓箭对准劲装汉子们的,可被这帮人一搅,登时就有些乱了,劲装汉子们借此时机,是蜂拥而上。 两下骑兵交战,几乎是死伤殆尽,劲装汉子在张氏族人的策应下,终于冲到车队之旁。这一下,弓箭手,也施展不开,只能肉搏而战。 乱了!彻底乱了! 殷柱骑在马上,显然已经着急,先后砍翻两名张氏族人,随即掏出信号,点燃引线,向空中射去。 金蝉和厉浩荃带着守备衙门的士兵按照原定计划,刚刚出城不久,他们走的并不快,只是时刻抬头看向空中,只等信号响起,便加前进。 “砰!” 一道烟花在空中散开,金蝉等人看的清楚,这是殷柱遇到叛匪的信号。还等什么,金蝉一声令下,率领援军火冲去。 绚丽的烟花绽放,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到。张家祠堂大院里,铁虬和两名护军一直抬头望着西边,当看到之时,立刻跑进大厅。“大人,殷柱释放信号了。” 岳肃点点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这一役不知要死多少人呀。” “大人宅心仁厚,然这一役事关剿灭叛匪,大人万不可妇人之仁啊。”对面的熊廷弼淡淡地说道。 熊蛮子在辽东守城时,向无妇人之心,杀伐果断,努尔哈赤一听到这家伙的名字,脑袋都大。要不是听说他被架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等经过大阵仗的人,自是不会在意几个人的生死。 岳肃同样杀伐果断,只可惜,总本着一个信条,不杀无罪之人。这一次牵连无辜,确有些于心不忍。又是无声半晌,才感慨地道:“熊大人所言极是,放出香饵钓金龟,为救更多人之性命,佑我大明江山,牺牲在所难免。” 他和熊廷弼的对话,一边的杨奕山听的是似懂非懂,诱斩龙帮去劫张家祖产,杨奕山是知道的,只是这个牺牲又是指什么呢? 铁虬是一点也不明白。他只知道,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信号射向空中,和殷柱交战的劲装汉子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按照常例,对方援军转眼便到,逃命才是正途,然而,劲装汉子们竟没有一个逃跑的,反而越战越勇,硬往前扑。 岳肃给殷柱的命令是,一定要缠住敌寇,等待金蝉与厉浩荃的援军,本来还以为叛匪看到信号会夺路逃命,堵截、追击的准备,岂料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劲装大汉中,为的是一个紫脸汉子,这人手持大砍刀,甚是彪悍。一提到紫脸,不用说,此人自是曹格。 曹格手舞大刀,一连砍倒三名护军,抢到一辆骡车之前。他纵身蹿到车上,抬手一刀,砍断箱子的绑绳。箱子盖是弧形的,绑绳一断,上面的箱子顺势滑落在地。 只听“砰”地一声,重重摔到地上。箱子比较重,地面又比较硬,两下这一亲密接触,箱子立马摔碎。 箱子这一摔碎,马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大伙都清楚,谁不想看看黄金。 然而,令人大跌眼界的事情生了。 箱子一碎,洒出来的哪里是什么黄金,除了泥土就是石块。 “怎么会这样?”张氏族人傻眼了,护军们似乎并没有赶到诧异,仿佛早就知道,里面装的这些东西,挥舞兵器,继续鏖战。 曹格再次踹落一个箱子,箱子摔碎之后,洒出来的仍是石头、泥土。 “里面没有金子,咱们上当了。”“没有金子,咱们还打什么?”“跑吧!”“别打了,没有金子还打什么。”…… 张氏族人之所以有如此勇气,全是因为黄金,现在黄金变石头,谁还有拼命的心情。斗志涣散,开始四散而逃。为了钱,可以和官军拼命,为了石头,可不值得。不过,在众人逃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竟早已不见。 曹格倒是没有马上逃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炮,用火折点燃,朝空中射去。“砰!” 就在他射出信炮的时候,“嗖”“嗖”“嗖”三支羽箭朝他射去。曹格光顾着点信炮,哪里留意到射来的弓箭,三支羽箭齐齐射到他的身上。信炮在空中开花,他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曹格一死,其他的劲装汉子们,再无恋战之心,纷纷打算夺路而逃。百姓们跑了也就跑了,殷柱怎能容得他们逃跑,指挥护军是疯狂阻拦。车队也不管了,是只顾着杀敌。 是呀,车上拉的都是石头、泥土,有什么可管的。 金蝉和厉浩荃拼命前行,前方再次响起号炮,看的是清清楚楚。一看到此,金蝉愣了一下,大人不就说见信号驰援么,怎么还连放两次?难道说,殷柱快支持不住了。 想到此节,他一挥手,大声喊道:“加前进!” 等待信号的人,并不止岳肃一个。 在张家大宅里,同样有人在仰望西边。这人一身道袍,正是张天师,他看到第一个信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当看到第二个信炮,马上朝堂屋冲去。 一进堂屋,张天师大声叫道:“叶先生,曹格那边放信炮了。” “是什么颜色的?” 堂屋之内,坐着九个人,最中央的是叶先生,还有六个是以鼠须长者为的六个家伙。剩下的二人,一个是王启龙,另一个是一位青年书生。 叶先生一听张天师的禀报,当先问起信炮的眼色。 “是绿色的!”张天师答道。 “绿色!”叶先生犹豫一下,起身向外走去,当走到王启龙身边时,朝他笑了一下,说道:“王舵主,没想到你的手下也有如此人才,若非是他,我等早已中计,成为瓮中之鳖。咱们走吧,去张家祠堂,会一会岳大人。让他尝一尝,当瓮中鳖的滋味。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叶先生竟然得意的大笑起来。 第八十四章 双雄会 张家祠堂的院子里。在看到第一道信炮后,铁虬进去报信,其他的几名护军,好似如释重负,开始在外面闲聊起来。猛然间,空中再次散放出绿色的烟花,有一名护军正好对着西方,不经意见,看到这道烟花,登时一惊。 指着天边说道:“看!怎么又出来一道烟花。” 另外几个转头一看,也都瞧得清楚,纳闷地道:“大人说看空中现出烟花,就进去禀报。说没说是一道,还是两道呀?”.z 几人彼此瞧瞧,全都摇了摇头。不过有一名护军说道:“管他一道还是两道,赶紧进去回报不就是了。” “也对。”第一个看到信号的护军点点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回报,等我出来再接着说。” 说完,几步跑到大厅门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刚刚西方又现信号。” “什么?”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纳闷起来,自己就给了殷柱一道信号,怎么又出来一道。连忙问道:“没看错吧?” “没有,小的们清楚瞧见的,刚刚确实又有一道烟花在空中绽放,还是绿色的。”护军如实说道。 “还有一道绿色的?”岳肃眉毛一皱,沉思半晌,看向熊廷弼,“熊大人,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岳肃都不清楚,熊廷弼就更不清楚了。脸上也露出难色,摇了摇头。 杨奕山向岳肃身边凑了一步,说道:“恩师,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不可能,咱们的布置万无一失,这么多人,岂会出事。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静观其变吧。不管那边的胜负如何,咱们的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禀报。就算战败,也没有什么,被抢的不过是一堆烂石头。”岳肃沉稳地说道。 “恩师说的是,不过两头加起来,有上千人,叛匪再是强悍,咱们应该也不至于输。”杨奕山说完,退到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之内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院门之外,突然响起叫嚷之声。“什么人?这里是官府查封之地,禁止靠……啊……” 这人还没有说完,便是一声惨叫。 院门贴着封条,门外有官兵站岗,能响起惨叫之声,很明显是有人想强行入院。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兵器碰撞之声,以及一连串的惨叫声。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停歇下来,继而响起的是撞门声。 厅内的岳肃等人,听的清楚,岳肃连忙站了起来,几步抢到门外。铁虬、杨奕山、熊廷弼等人,随即跟了出来,几十名贴身护卫,全部跑到台阶之下,亮出兵刃。 “砰!”里面的护卫刚列好阵势,院子大门就被撞开,紧跟着就见一大群人鱼贯冲入。这一群人密密麻麻,看架势,少说能有三百多号。领头之人,是一个文生公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先生。 在众人的簇拥下,叶先生缓缓上前,在距离大厅还有二十步时,停下脚步。叶先生手握折扇,冲着岳肃一拱手,笑道:“岳大人,别来无恙乎?” “你是……”岳肃越看越人越是面熟,仔细一想,不正是当初在翡翠阁看到的那个小太监么。而且,他还觉得这人像另外一个人——是菊儿。“你是叶先生,也是菊儿……”岳肃深沉地说道。 “岳大人真是好眼力,只可惜有些完了。要是当初在下自投罗网之时,大人能够识出在下,怕是咱们就不能有今日之会了。”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算我走了眼,当日没有认出是叶先生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礼数。今日叶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岳肃淡淡地说道。 “岳大人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下来此还能有什么贵干,一是来取张家的祖产,二是来取大人的项上人头。”叶先生仍然是一脸微笑。 “想要我岳肃的项上人头,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岳肃冷笑一声,又道:“至于说张家的祖产,我已派人运往洛阳了,先生怕是来吃一步。” “大人真是能开玩笑,你手头就这么几十号人,强弱之势,已是明朗。除非大人肋生双翅,否则休想活着离开。张家的祖产,真的是运往洛阳了吗?大人还真将我等当作三岁顽童了。哈哈哈哈……”叶先生长笑一声,接着说道:“适才空中的烟花,不知大人是否看到。那第一道,想来是大人设计的增援信号,打算两下合兵,将我等一网打尽。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叶先生真是聪慧过人。照你这么说,那第二道烟花,便是先生的杰作了。”岳肃笑问道。 “大人也是人中龙凤,智慧不亚于叶某,险些就将我等陷入瓮中。好在有人比我更了解大人,知道大人不会妄取民财,何况是人家的祖产,那些押运的金子,定然有诈,目的是将我等一网打尽。所以,我让人先去查探虚实,看看那箱子里装的是不是黄金,并给他准备了两道信炮。一道是红的,一道是绿的,若放红的,就说明真的是黄金,我等再想办法拼死抢夺;若放绿的,就说明里面装的不是黄金,是大人故弄玄虚,给我等设下的圈套,而真的黄金,肯定还在张家祠堂。黄金即在这里,大人肯定也在这里坐镇,等候我等被擒的消息。所以,在下不请自来,一拿黄金,二拿大人的脑袋。”叶先生得意地说道。 “没想到呀,叶先生竟有如此才智,看穿岳肃的计划。佩服、佩服……但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对我如此了解,本部院实想见上一见,也算死而无憾。”岳肃盯着叶先生说道。 “大人的遗愿,在下怎能不替大人实现。”说着,叶先生向后招了招手,说道:“梁茂生,出来让大人见一见,听说你不是还牵连一桩案子,正被岳大人通缉吗?现在你就站到岳大人的面前,看他能将你如何?哈哈哈哈……” 随着叶先生的小声,一名青年书生走了上来,冲着岳肃一拱手,笑道:“学生梁茂生见过巡抚大人。”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你就是设计害死张襄的梁茂生?”岳肃冷冷地问道。 “正是学生。”梁茂生笑盈盈地说道。 “你是怎么看穿本部院的计划的?”岳肃纳闷地说道。 “仕女图被叶先生盗走,大人自然是不会甘心,先一步来到张家祠堂,倒也无可厚非。即便动手挖掘祠堂,也算情理之中,只是两点不符合大人的性格。大人被万民拥为青天,行事风格素来光明正大,就算为赈济灾民去夺人家产,也是杀那贪官污吏,诛那土豪劣绅,且证据确凿,令人无法反驳。可这次,为了挖掘张氏祖产,将张氏族人关入大牢,继而又将人家祖产强行运走,明显不符合大人的青天之名。这等勾当,别人做出,小生是深信不疑,但是大人做出,小生则万不敢苟同。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是大人为了引我等上钩,而做出的假象。在叶先生打算派人强抢之时,小可出声阻拦,将此事叶先生,先生马上同意了小生的观点,可见大人的清名,世人皆都认可。”说到此,梁茂生故意咳嗽两声,又道:“不过我等也不敢轻下判断,还是让人前去一探虚实,怎奈押运车队的官兵太多,我们要不是悉数赶去,但派百余人前去,怕是都近不得车队,就要全被歼灭。好在叶先生另有高见,请张爵爷的夫人出马,带领张家族人,拦路阻截,将局面扰乱,这样我们的人才能冲到车队旁,将上面的箱子打开,一探究竟。” 说完这番话,梁茂生也得意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好计,但不知你为何连这些布署也如实相告呢?”岳肃淡淡地问道。 “对一个将死之人,我是不会隐瞒任何事的。岂有是大人您,大人能从丁点蛛丝马迹,就追查到张荣那里,将我挖出来,实在令学生拜服。” “既然你愿如实相告,而我也想做一个明白鬼,那可否将你是如何毒死张襄,又为何将他毒死的原因,告诉本部院。不会是因为,张襄对尔等觊觎张家的祖产有阻碍吧。还有,你们又是怎么说动张夫人带领族人阻截官军的呢?她是伯爵夫人,为何会跟尔等同流合污,坑害本族之人?”岳肃好奇地问道。 “毒死张襄,倒不是和张家的祖产有关,那个时候,小人还不知道叶先生由此计划,只是为了私人恩怨。” “哦?私人恩怨?”岳肃更是纳闷。 “不错。”梁茂生冷笑一声,说道:“也不瞒大人,小生本是军户出身,蒙父亲恩德,升为游击将军,这才可以读书,家境也还算殷实。然投身斩龙帮,实乃切齿之恨,无处申冤。” “切齿只恨,无处伸冤?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恨,什么样的冤屈,能迫使朝廷游击将军的儿子加入斩龙帮,这又何张襄有什么关系?”岳肃疑惑地问道。 “我这恨和冤枉,都是因为张国柱而起!”梁茂生咬牙切齿地说道:“张国柱当年做蓟镇总兵时,我父亲为他麾下的游击将军,那一年草原上的火赤部挑起战端,俺答部领扯力克率兵协助,一同骚扰我大明洮河等地,称为洮河之乱。朝廷派张国柱提兵平乱,然而张国柱贪生怕死,不敢应战,只得暗中与扯力克达成协议,将粮饷送与扯力克。然后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为名,派军三千押运,其实是送入虎口,让扯力克抢夺。这一役,致使护送粮饷的三千人马全部阵亡。扯力克因此退兵,而张国柱因为平乱有功,得了一个伯爵,唯有那三千冤魂,埋于塞外。那个率兵押运粮饷的游击将军,就是我的父亲。这件事虽然隐瞒,但也有几个人知道内情,我原本以为父亲是战死沙场,深以为荣,结果后来从父亲军中好友口中得知,父亲其实是被人出卖,当了替死鬼。身为人子,此仇此恨,如何不想去报。只是张国柱戍边有功,又当了伯爵,凭我的能力,如何报的了仇,就算出面告,又有谁会相信,反而会白白送掉性命。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斩龙帮,后来又在洛阳遇到张襄,想起父仇,所以擅自做主干掉了张襄。” “我说的么,若没有刻骨之仇,怎会用如此歹毒的毒药,害死人命。但不知,你那毒药是什么明堂,为什么会中毒之后,时隔那么久才死?” “那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霸王蜂毒,此蜂毒性甚强,但一生也只能刺人一次,然后便死。不过书上记载,此毒刺入人体之后,人不会马上死亡,甚至一点征兆也没有,只有到了正午,阳光最烈时,方会毒,当即毙命。我偶然一次上山,现霸王蜂,不慎被他蜇了一下,好在我看过此书,知道这毒的厉害,当机立断,用刀割下了被刺的肌肉,这才幸而不死。我将肉上存的毒,提取出来,制成粉末,那日充作泻药,交给张荣。他果然中计,下入酒中,毒死了张襄。哈哈哈哈……岳大人,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对了,您不是想知道,张夫人为什么会和我们斩龙帮合作么?这事还请您请教叶先生,要是先生的心情好,或许能够告诉你。” 听完梁茂生的讲述,岳肃点点头,说道:“好一个当机立断,能够割肉保命,确实是个人物。能输在你们手里,我岳肃认了。” 说着,岳肃冲叶先生一抱拳,又道:“叶先生,可否回答岳肃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张夫人为什么会跟你们斩龙帮合作?” 堂堂的伯爵夫人,和江湖匪类合作,岳肃简直不敢想象。 “都已经回答岳大人这么多问题了,我就不差这最后一个,一并告诉你,就算满足大人最后一个遗愿。哈哈哈哈……”叶先生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岳大人,您别以为拖延时间,就能等来援兵。我回答完您这个问题之后,便要动手了。您是引颈就戮,自行了断,还是孤注一掷,和我们拼死一战呢?” 这一章刚刚写完,或许有错别字,请见谅。 第八十五章 决战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日本部院为朝廷与尔等一决死战,虽死无憾。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当与叶先生拼至最后。”岳肃说着,冲叶先生一抱拳,又道:“先生不是担心本部院的人马赶回来么,就快将真相告知本部院,咱们也好动手。” “正有此意。”叶先生轻笑一声,说道:“这里的黄金,说是张家的祖产,纯属是胡说八道。这宅院、这祠堂,原本是明初天下富沈万三的。沈万三和朱洪武对修南京,财力之雄厚,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惜财力过大,受人忌惮,家产全被朱洪武查抄,他与他的几个儿子充军云南,客死他乡。沈万三能成为天下富,才智不可谓不高,自己的结局似乎已有预见,未免族人全部被杀,暗中让最小的儿子来到了河南偃师,并在此买房置地,过起常人的生活。这座祠堂,就是沈万三充军之前建的,祠堂内的机关,也是沈万三请高手匠人设计,并在里面埋藏了大量的财宝。不过沈万三不想让他的后代,轻易得到先人传下来的财富,所以特地制作了一副机关图,也就是那幅仕女图,只有破解这幅仕女图,才能打开机关,得到宝藏。这件事本来极为隐秘,甚至连朱洪武都被瞒过,沈家族人在此改头换姓,过上安逸的生活。若干年后,这个秘密竟一个人知道,这个人便是张国柱的祖先张玉钊。张玉钊靠着巧取豪夺,霸占了沈家产业,并将沈家遗留下的些许族人全部杀光。从此,沈家祖产就改头换面变为张家祖产,即便交待后人,也是自称是自家的祖业。张家后人始终在研究这份机关图,但没有一个人能解开,而沈家祖产的秘密,似乎就此掩盖。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沈家的后人并没有全部死光,还有一个女孩,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她告诉的这个人,就是我家主人的先人。为了谋取沈万三留下的财富,我们一直都在处心积虑,想着办法,无奈张家代代有人为官,那机关图又藏的隐秘,实在没有机会。在几年前,有一个美貌少女嫁给了张国柱,并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得了他的信任。前不久,她现张国柱将机关图借给了司马晨,目的是想借司马晨的才智,找出仕女图的秘密。这等机会,我们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人潜入县衙,偷盗仕女图,结果撞到了司马晨,只能下手将他弄死,咬他的那条蛇,就是我的人放的。谁曾想,张国柱借给司马晨那张图,其实是临摹的,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好在没过过久,她又有了新的现,现真图所在,又偷配了张国柱的钥匙,在她将图掉包取走之时,万没想到大人会黄雀在后,你的人将她的肋骨打断,抢走了仕女图。我们原本没打算除掉张国柱,可这家伙滑的很,假的仕女图被他一眼认出,并猜测出是被她偷走的,她这才和手下人施暗手干掉了张国柱。她就是张国柱的妻子米君,她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我的主人之一。她与我联手,借张氏族人之手,阻拦官军,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说完这番话,叶先生望了岳肃一眼,又道:“岳大人,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呢?”.z “啪!啪!啪!”岳肃连击三下手掌,说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斩龙帮果然是藏龙卧虎,岳某低估你们了。”说着,岳肃将左手伸出,边上的铁虬连忙将尚方宝剑递过,岳肃接过剑来,“呛”地一声,抽出宝剑,将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既然一切的真相,叶先生都告诉岳某了,那本部院也不再拖延时间,你我就一决死战吧!” 他的话一说完,身前的护军拉开架势,叶先生和他的手下也都亮出兵器,眼看下大战一触即。可就在此时,又听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 但这一嗓子落定,周边的房舍后,涌出近百人长枪手来,房顶之上,又突兀地冒出近百弓箭手。别看只有两百人,但这一百弓箭手,居高临下,足抵的上几百人。 看到周边有官军冲去,叶先生大吃一惊,他的手下们也有些惊慌失措。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岳肃身边的铁虬、杨奕山等人,都在纳闷,院子里的兵马不是全走了么,这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有都在吃惊,只有两个人,显得从容自若,这便是岳肃和熊廷弼。岳肃笑呵呵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先生没有低估岳某,岳某自然不会低估叶先生。真正的决战之地,本部院早已选择好了,便是这祠堂大院。” “你……”叶先生的眼睛睁得老圆,惊异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祠堂的。”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我的身边,有一位用兵行家,是他告诉我,先前的那个诱敌之计,太过明显,稍有脑子的人,就不会中计。而这个口袋,才是先生预见不到的。”说着,岳肃转头看向身边的熊廷弼,又道:“熊大人果然高明,这一招连环计终于钓到了大鱼,还解开了许多我一直都查不出的隐情。” “大人过奖了,这不过是廷弼应该做的。”熊廷弼谦逊地道。 被居高临下的弓箭手包围,这和宣判死刑没有什么区别,叶先生将银牙一咬,说道:“岳大人,今日你棋高一着,在下佩服,但论人数,还是我的人多,胜负未必就分。来吧!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看最后鹿死谁手?”叶先生将折扇一摆,看架势,立刻就要下令攻击。 “先生莫要心急,本部院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先生。先生已经告诉了肃这么多事情,作为礼尚往来,肃也该将此事告诉先生才是。”岳肃淡淡地说道。 “哦?什么事?”叶先生不解地问道。 “本部院想要告诉先生的是,不管这里沈万三的祖产也好,还是张家的祖产也罢,先生都被骗了。你看大厅两侧的那两个大坑,本部院已经让人从地下挖通,就差将这大厅挖塌了。除了石头、泥土,下面什么也没有,试问这个宝藏还能藏在哪里?为了引诱先生上钩,本部院才不得已出去造谣,说挖出金子,以便洒下香饵钓金鳌。哈哈哈哈……”岳肃长笑一声,又大声说道:“为了等先生到来,我还特地让人顺便在两侧房后挖了暗道,埋伏人马,好和先生一决死战。先生想要金子,那是一两也没有,想要岳某的项上人头,那就放马过来吧。列阵!放箭!” 随着岳肃最后两声喊喝,房上的弓箭手是立马射箭,雨点般的羽箭倾泻而下,眨眼间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护在台阶下的护军,那是训练有素,一听列阵,将盾牌朝前一顶,后一排的长枪兵将长枪顺着盾牌的缝隙透出。 两侧的近百名长枪兵,一字排开,端着长枪缓步向前推进。 “冲啊!”看到如此情景,叶先生已经无可奈何,现在逃跑,倒是来得及,顶多扔下一两百条人命。但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斩龙帮的人马也都红了眼,向前猛冲过去,只想着一鼓作气,杀死岳肃。 可想杀岳肃,哪有那么简单,光那五十名护军摆开的阵势,就能抵挡好一阵。房上的弓箭手,不停地张弓射箭,一排箭雨射下,定会有几十人倒下。 绿林上的汉子,和正规军交手,光拼经验,就够输死他们的了。房上明明有弓箭手,还敢站的那么密集,岂不是当活靶子,房上的弓箭手,甚至连瞄准都剩了,只要对着人多的地方射,保准就能射中。 三排箭雨射下,斩龙帮的汉子们倒下一大片,两侧的长枪兵现在也围了上来,只消端枪平刺,就会将人扎出个血窟窿来。护军协同作战,招数没有花架子,反复的戳枪平刺,就让一个个汉子倒下。 拱卫岳肃的护军,现在连一个都没死,斩龙帮的人就倒下了近一半,这仗还怎么打。 崩溃!这些叛匪们终于崩溃了。没有人再继续向前,而是向外圈冲去,打算四散逃命。可惜,他们小看了长枪兵,结成阵势的长枪兵,一点破绽也没有,就靠着平刺,又要一大群汉子们倒在地上。 叶先生也看出今日万难取胜,再不甘心,也没有法子。跑吧,不趁自己手头的人多点多,等到死的差不多,想跑都来不及了。他大叫一声,“扯呼!” 都不等他说这话,早就有人开始想办法逃命了,这话一出口,帮众更无战意,是夺路四处乱窜,夺路奔逃。 熊廷弼是何等老辣,看到敌军军心已失,如同丧家之犬,只顾逃命,当下大声命令道:“出击!”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拱卫在前的护军向前推进。 “杀!”…… 别看护军不到三百人,但气势如虹,喊起口号,是震天动地。令叛匪更是心惊胆寒。叶先生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武功着实了得,冲阵的时候虽然用不上,逃命的时候,那是真不含糊。虎眸汉子和牛鼻子大汉两下子就强行杀出血路,向外奔逃。 幸亏房上的弓箭手,瞄准二人,是一同房间。 “嗖”“嗖”“嗖”…… 一排箭雨落下,二人瞬间成为刺猬,仰天跌倒在地。他二人杀开的口子,给后面的人争取了宝贵时间,众人顺此向外猛冲。 岳肃怎容他们逃走,一挺上方宝剑,大声喊道:“铁虬,跟我上!” 说完,第一个从台阶上蹿了下去,直扑身穿白衣的叶先生。铁虬拔出腰刀,是紧随其后,杀入叛匪群中。 这家伙可真是憋了半天,看到护军动手,没有自己的份,急的直痒痒。现在赶上机会,哪能不杀的痛快,钢刀挥舞,眨眼间就看到四五个。 院子就那么大,叛匪无心恋战,急于逃命,一窝蜂的朝门口冲。官军终究人少,阻拦不及,眼瞅着对方便要冲出门外。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突听门口有人大声喝道:“哪里逃!”。 第八十六章 石室 门外一声大喝,紧跟着从外冲来三十多名镖客,为之人自是李忠。三十多人,只是密密麻麻堵在门口,并不进院,这一来,从里向外看,实是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少人。 叛匪们,好似丧家之犬,见到前面有人将大门堵住,而且不知人数多少,只下意识地认为中计,登时方寸大乱。 房上又是一排箭雨,马上将二十多人射翻在地,院子里也是混战一团。.z 叶先生没有朝大门跑,他跑出空档,转头朝大厅后面逃去,凭借上次的经验,他这是打算从后墙逃走。都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有心思管其他人,各自逃命才是正途。 岳肃看的清楚,目标就是他,怎能容他轻易逃脱,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叶先生在前,岳肃在后,二人前后脚翻过院墙,顺着小巷朝外跑去。 偃师县的巡检兵马早已调走,城内再无埋伏,叶先生撒腿猛跑,岳肃抬腿紧追。岳肃跑得度相当快,叶先生也不慢,而且对地形还相当熟悉,几次都差点将岳肃甩开,可惜都没成功。原因无它,岳肃上辈子当警察时,那就是跟踪老手,想把他甩掉,哪有那么轻巧。 见总是无法甩开岳肃,叶先生也有些急了,一溜烟朝城门处跑去。城门处倒是有几个把门的兵丁,不过并没有接到拦劫任务,任由叶先生逃出城去,岳肃后脚追出城去,二人一前一后,总是保持几步的距离。 也不知跑出多远,前面出现一个山坳,山坳前尽是密林。岳肃本以为叶先生会朝林子里逃,不料叶先生竟然奔山上冲去,这一来搞的岳肃有些迷糊,但也只能紧追不舍。 此山便是玉龙山,从县城一口气跑到这里,路途可不近,也就是二人的腿脚好,底子扎实,估计换了别人,没跑出二里,早就瘫在地上了,更别说还要接着爬山。 叶先生一直将岳肃当成文官,后来知道他有些武功,而且还不是很弱,可今日经过一番长途奔袭,才算真正的了解岳肃,那本事估计绝不在自己之下。 叶先生更不敢掉以轻心,跑到山峦之上,继续向前,到逃到一处高峰之时,前边已经没有去路。 岳肃在后面看的也清楚,喘着气说道:“叶先生……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不是一直想取本部院的项上人头么……回身一战吧……” 叶先生闻声之后,竟不退反进,直跑到悬崖边上,才回过身来。她也是累的够呛,一边喘一边说道:“岳大人,今日败在你的手上,在下是心服口服,不过将我生擒活捉,也是休想!” 说完,一转身,跳下悬崖。 岳肃见他纵身跳下,心头一凛,急忙追到悬崖边上,低头向下一瞧,才现在下面七尺的地方,竟有有个平台,平台之上,有条锁链,锁链之上还有滑道,叶先生正顺着滑锁向下滑去。 看到这一幕,岳肃急忙跳了下去,落到平台之上,跟着解下腰带,合成双股,搭在铁锁之上,顺势向下滑去。 叶先生滑轮下去,度自然很快,他本当岳肃不敢跳下,但仍是下意识地向后瞧了一眼,当看到岳肃握着腰带,顺着铁锁向下追来,心中登时一惊。暗道:“没想到这岳剃头不仅聪明绝顶,胆子也是这般的大。” 眼瞅着岳肃片刻即将落下,叶先生眼珠一转,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抬手朝岳肃射去。岳肃人在半空,身子迎着射上来的金钗,想要躲避,是万万不能,脚离地面还有几丈高,要是松手,不摔死才出鬼了。 见是如此,岳肃索性将眼一闭,继续向下。 “扑!”地一声,金钗狠狠刺中岳肃胸膛偏左的位置,他是向下急滑,正撞在金钗上的,这一下着实不轻,若是平时,金钗定然直没到尾,好在这些天,岳肃的怀里都揣着一件东西,那便是仕女图。 仕女图叠了好几层,区区金钗,要是平地直射,怕是都刺不进肉里,也就是岳肃向下划得度太猛,才透过仕女图,刺入肉中,大概能有一节手指深浅。 岳肃略一吃痛,连忙睁开双眸,眼瞧着双脚距离地面不过几尺,干脆松开一只手,跳落于地。尚方宝剑仍是握在岳肃手里,刚刚他的右手既握着腰带,有攥着宝剑,人一着地,直接将宝剑拔出,做好应战准备。 叶先生欺他中了金钗,一挺折扇短剑猛冲过来,岳肃举剑招架,二人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长短双剑,你来我往,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叶先生见岳肃中了金钗,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连续猛攻两剑,是转身便走。 岳肃拔腿就追,腰带也顾不上系,干脆扔在地上。跑了一会,前面出来一道围墙,光看模样,就知是一个破败的庙宇。 对于娘娘庙,叶先生何等熟悉,冲到围墙之前,抬腿一蹬墙壁,顺势向上一提,人已踏上墙头。岳肃和他一般,也是一步踏上墙头,但他没有立即跳下,向下瞧了一眼,看叶先生是否在下面等待突袭。 果然,叶先生正站于距离墙壁有三步远的位置,见岳肃没有直接跳下,是转身便走。岳肃跃下急追,叶先生快步窜进一座大殿之内,岳肃紧随而入,然而,当他进入大殿之后,却再也瞧不见叶先生的影子。 大殿正中,供着白娘娘的金身,左右是几把椅子,岳肃上前转了一圈,现这里并没有后门,显然其中定有机关暗道。岳肃一抬手,将胸上的金钗拔了出来,瞧了一眼,这金钗可谓是精致非常,钗头是一只金凤,金凤之上镶嵌着两颗大珍珠,凤尾的金穗更是细腻,非能工巧匠,难以勾勒出来。金钗拿到市面上,也值不少银子,不过岳肃纳闷的是,叶先生没事身穿揣着女人的金钗做什么。 来回在供桌周边转了两圈,以他上辈子看电视剧得来的经验,一般的机关,多是在这里。供桌之上放有烛台,烛台倒是很干净,和白娘娘的金身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因为白娘娘的金身上面,挂有不少灰网。 “电视里,烛台一般多是机关所在,我且试试,这里的是不是。”岳肃抬手抓住右边的烛台,微一用力,却把烛台抓了起来。可见不可能是机关了。 他将这个烛台放下,又去抓另一个,“咦?”一握之下,现这个没有动,仿佛是和供桌长在一起的。 “肯定在这里!” 岳肃先是内侧一转,见没有扭动,转手向外侧扭去,随即就听“吱啦”一声,烛台动了。与烛台一起移动的,供桌下的石壁,石壁挪到一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就这情况,岳肃哪敢轻易进去,先是点燃火折子,俯身照了一下,现短距离内,里面没有人,依稀可以看到,有台阶通往地下。 小心起见,他抬手抓起供案上那个可以移动的烛台,直接抛了下去,这才拿着火折子,提剑蹿下。 “噔噔噔……” 烛台滚落下去,去一连串的声响,除此之外,下面并没有出其他的声音。岳肃下了暗道,横剑护身,借着火折子,顺着台阶走下。 在火折子的照亮下,走到台阶尽头,向左一转,是一条走廊。走廊黑漆漆的,不过在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亮光。沿着走廊向前,越走越亮,到了最后,甚至可以熄灭火折子,看到前方的景物。 在不远的前面,露出一个较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秀士。不用说,自是叶先生。 “岳大人,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能要到这里,实在令在下佩服。既是如此,那我们两个就在这里一决死战吧。决战之前,不知岳大人有没有兴致和在下喝一杯。” 在桌子上,放着一把酒壶,不过酒杯只有一个。叶先生倒是爽快,朝酒杯内倒了一杯酒,随后放到对面,接着提起酒壶,扬起头来,将酒朝嘴里倒去。 酒壶离嘴有一定的距离,岳肃可以清晰地看到,酒倒入叶先生的口中,被他一饮而尽。 岳肃缓步走进石室,先是警觉地左右瞧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走到叶先生对面。但并没有坐下,只是用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叶先生。 叶先生显得很是洒脱,说道:“岳大人请坐,跑了这么久,想来也是累了。就算要拼命,也总得休息一会吧。”说着,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臂膀。 岳肃没有坐下,依旧是看着叶先生,淡淡地说道:“我还不累,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休息,到时你我再一决胜负。” “那酒呢?不知道岳大人是否愿意陪叶某喝上一杯?”叶先生淡笑地说道。 他的笑容很美,美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之动心。 岳肃犹豫一下,最后提起酒杯,放到嘴边先是闻了一下,说道:“岳某并非好酒之人,可闻到叶先生这美酒的香味,也是有些陶醉,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说完,作势便要倒入口中。 第八十七章 主公 就是好酒,似叶先生这等文雅之人,自然也不会和劣酒,幽幽地酒香甚是醉人。眼看着岳肃便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却听叶先生突然说道:“岳大人,且慢!” “哦?”岳肃瞧了叶先生一眼,说道:“叶先生为何叫住岳某?” “我是想问问大人,大人难道就不怕酒中有毒吗?”叶先生淡笑地道。.z “若是酒中有毒,先生为何要叫住岳某,静等我将酒饮下,不就是了。我本也怀疑酒中有毒,但先生既然这样问了,反而敢喝了。”说完,岳肃再次将酒杯放在唇边。 而叶先生仍是微笑,说道:“能认识岳大人这样的人,实在是叶某的福气,若是你我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的话,我真愿意和大人对饮三百杯。可惜,这杯酒喝完,你我便要一决生死了。”说完,他忍不住一声叹息,抓起酒壶,再次将酒倒入口中。 “先生要是想和岳某成为朋友,也是不难,以先生的才干,肃加以保举,他朝位极人臣,也未可知。只要先生现在弃暗投明,将斩龙帮的一切告诉岳某,你我便是朋友。日后莫说对饮三百杯,即便是三千杯,又有何妨?”岳肃诚恳地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虑,担君之忧,叶某即已投效主公,便当以死相报。若是叶某现在劝大人加入我斩龙帮,大人难道会答应吗?”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斩龙帮乃祸国殃民之辈,岳某怎能与他们为伍。岳某受皇上厚恩,早已许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岂会加入斩龙帮。”岳肃慷慨言道。 “大人说的不错,您受皇上器重,年纪轻轻便加封少保,他朝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叶某是受主公大恩,若无主公,便无叶某,不敢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此生此世绝不会辜负主公厚恩。”叶先生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又道:“你说我斩龙帮是祸国殃民之辈,是否祸国,那是从大人的角度来看,若说殃民,在下可不敢苟同。别的不说,单说黄河遭灾,朝廷上勾心斗角,借此机会,排斥异己,只给大人白银五万两。区区五万两,够灾民吃上几日。地方上更不用说,官府勾结奸商,趁机哄抬米价,别说灾民快要饿死,就是那些没受灾的百姓,也快吃不上饭。而我斩龙帮,且不说有何图谋,就王启龙施粥济民,好歹也安抚了上万百姓,要不然,等到大人到此,起码还要多死上几千灾民。首发大人不同于其他贪官污吏,有那雷霆手段,不畏朋党、不畏权贵,这才平息灾情,救民于水火。倘大人与那些贪官污吏一样,那黄河两岸这十多万灾民,将会如何呢?可见,真正殃民之辈,绝非我斩龙帮。” 叶先生倒是伶牙俐齿,斩龙帮的劣迹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仿佛成为善举。而且,还令岳肃,一时难以反驳。是呀,要讲殃民,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可比斩龙帮为祸甚多。 “大人一心为国、一心为民,这一点可敬可佩,叶某也是由衷钦佩,怎奈道不同不相为谋,叶某就算再不愿与大人交手,到了现在,也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说着,叶先生又一次举起酒壶,将壶中的所有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随后,顺手将酒壶向后一撇,撞到墙壁上,摔的粉碎。 岳肃微微一笑,终于将杯中酒喝下,也学着叶先生的样子,把酒杯抛出,砸在一旁的墙上。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叶先生一声长笑,站起身来,提起折扇,一按崩簧,剑刃从扇柄露出。 岳肃横剑当胸,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先生,请!” 叶先生也不客气,纵身一跃,跳上桌案,跟着向岳肃扑去,折扇剑直取岳肃胸膛,岳肃挥剑招架,你来我往,片刻功夫,就斗了三十多个回合。 叶先生的剑法轻灵无比,别看剑短,走的全是一个“巧”字。岳肃手中的尚方宝剑,本就比一般的剑要长出一截,走的全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两个人打在一起,一个好似蝴蝶穿花,一个好比蛟龙出海,一时间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如此争斗了上百个回合,两个人都开始气喘吁吁。谁也不是铁打的,从张家祠堂跑到娘娘庙,已经耗费无数体力,现在还能战斗,当真实属不易。打着打着,二人的招数都慢慢弱了下来,动作也比先前要慢上一些。再拼下去,拼的便是长劲了,谁能坚持到最后不垮掉,谁就能获得胜利。 比起后劲,岳肃明显更胜一筹,又过了五十多个回合,叶先生显然是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二人打的如火如荼,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人身穿一套红黑相间的袍服,在本就黑的暗道内,更是令人无法察觉。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黑色的骷髅面具,显得诡异、骇人。 眼瞧着,叶先生便要不敌,这人似乎有些急了,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悄悄地朝前走去。当即将步入石室之时,他突然加快脚步,提剑朝岳肃刺去。 岳肃背靠对方,虽说没有看到来剑,但警觉性却是相当的高,不等剑尖及身,便已感到不好,连忙就势向旁一闪,躲过这一剑。在岳肃对面的叶先生看的清楚,喊了一声,“主公,您怎么来了?” 言罢,是精神大震,舞剑攻向岳肃。 面具人没有说话,转身冲向岳肃,与叶先生联剑猛攻岳肃。 岳肃已经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打败叶先生倒还可以,可眼下对方来了帮手,此消彼长,瞬间落于下风。岳肃以一敌二,眨眼之间,三人又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岳肃招招防守,没有攻过一招。 是呀,以叶先生的实力,就已经和岳肃是旗鼓相当,何况又多上一个。好在这个面具人,看似骇人,本事却是很高,两次岳肃险些中招,都是因为这厮慢了半拍,才让他有惊无险的避开。 这时,面具人似乎是着急了,长剑撩出剑花,一连攻出三剑,剑剑刺向岳肃的要害,岳肃的反应本就慢了,被逼得是步步倒退。叶先生看准时机,身子向前猛欺,短剑疾刺岳肃腋下。 这一剑甚是狠辣,岳肃想要招架,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就在这一刻,只见他左臂一抖,一道寒光从手中射去,直取面具人。 面具人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岳肃还会丢暗器,急忙躲闪。脚步向旁一错,躲过暗器,然而,却不知他是闪到了腰,还是怎么了,竟在这当口,弯下腰,用手死死按住左肋。口中还出一声痛呼,“啊……” 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岳肃如何能够放过,将背心卖给叶先生,紧步向前,手中长剑是分心疾刺。“扑”地一声,长剑贯胸而过,鲜血溅洒而出。 “主公!”看到这一幕,叶先生仿佛是惊呆了,本来一剑就能刺穿岳肃的背心,却缓了一缓。 趁此时机,岳肃飞拔出尚方宝剑,左腿一个烈马扬蹄,向后踢去。 别看岳肃没有回头,但这一脚踢得极准,正是叶先生的手腕,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叶先生现在已反应过来,但也要再次,全无机会,慌忙收剑,向后退去。 面具人已受致命重伤,岳肃哪还会去理会她,转过身来,猛攻叶先生。大难不死,岳肃精神更震,手中尚方宝剑好似游龙一般,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猛过一剑,直令叶先生是无从招架,只等步步倒退,不一刻功夫,就被岳肃逼到墙角,眼看着便要毙于剑下。 “咔!” 突然间,石室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岳肃正攻的猛烈,乍一听到这声音,连忙向旁蹿了两步,扭头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他的背心登时被冷汗浸透。 原来,石室入口之处,上方有一道石墙,正快落下,眼瞅着便要砸到地上。岳肃将叶先生逼到对面墙角,距离入口还有二十多步,想要冲出去,哪里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笑声,现在完全可以断定,面具人确实是一个女人。“岳肃,即便我不等将你手刃,但能将你活活困死在此,也死而无憾。叶先生,对不起了,能和赫赫有名的岳青天死在一起……也算是你的荣……” 面具人的话没有说完,便再不出任何声息,无力地倒在地上,石门就此封闭,留下岳肃与叶先生。 看到石门将石室封死,岳肃的斗志瞬间被熄灭,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顺着墙壁,瘫软地坐到地上。 是呀,他已经拼尽全力,他太累的,累的连再提起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墙角的叶先生,似乎连岳肃都不如。本就快要闭目待死的他,更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的脸上闪出一丝凄苦的笑容,楠楠自语道:“二小姐,您好狠呀,这个机关,你竟然连我也没告诉。也罢,正如您所说,能和岳大人死在一起,也是我的荣幸。” 说完,叶先生合上了眼睛。看他的样子,仿佛是想就此长眠不醒。 第八十八章 迷图 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先生听罢,是摇头苦笑,说道:“枉我自视甚高,自以为得逞,没想到一直都被大人牵着鼻子走。大人高才,远在叶某之上啊。对了大人,还想请教,您说在张家祠堂下面,什么也没挖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祠堂内的机关,我是想不出破解之道的,但设想,供奉灵位的石台也就那么大,能装什么宝贝,我专门问了张国邦,他说祖上传下来的,起码也得家财万。    于是,我就断定,那个机关不过是通往地下的暗门,何必拘泥于打开机关从门走,干脆直接将地上的宝藏挖出来,不就行了。结果令我大跌眼界,祠堂下面是挖地三尺,是什么也没有,就差祠堂大厅给挖塌了。现在想来,这个宝藏,或许就是个骗局。“岳肃摇头笑道力 “不管是不是骗局,大人不还是将我等钓进去了么。和沈万三相比,大人才是最大的骗子。”叶先生爽朗地笑道。 ”骗不骗的,都已经无所谓了。总之,我不是也把自己骗进这瓮中了么。“岳肃也是笑着说道。说完,岳肃将仕女图展开,因为被鲜血凝住,不少地方都撕坏,当他彻底将图展开时,整张仕女图是七零八落。 叶先生朝仕女图上瞥了一眼,随即便惊呼一声,“咦?” “怎么了?”岳肃连忙转头看向叶先生。 “你看这个。“只见叶先生抬手指向仕女图的左上方。  c 叶先生却不知这是什么,信口问道:“大人,这是何物?”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不瞒先生,这便是仕女图的正本,被你偷的那幅,其实也是临摹的……” 当下,他也不隐瞒就将自己早就看出菊儿来历不正故意摆了个引蛇出洞之局随后跟踪  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先生听罢,是摇头苦笑,说道:“枉我自视甚高,自以为得逞,没想到一直都被大人牵着鼻子走。大人高才,远在叶某之上啊。对了大人,还想请教,您说在张家祠堂下面,什么也没挖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   ”祠堂内的机关,我是想不出破解之道的,但设想,供奉灵位的石台也就那么大,能装什么宝贝,我专门问了张国邦,他说祖上传下来的,起码也得家财千万。  于是,我就断定,那个机关不过是通往地下的暗门,何必拘泥于打开机关从门走,干脆直接将地上的宝藏挖出来,不就行了。结果令我大跌眼界,祠堂下面是挖地三尺,是什么也没有,就差祠堂大厅给挖塌了。现在想来,这个宝藏,或许就是个骗局。“岳肃摇头笑道力  “不管是不是骗局,大人不还是将我等钓进去了么。和沈万三相比,大人才是最大的骗子。”叶先生爽朗地笑道。 ”骗不骗的,都已经无所谓了。总之,我不是也把自己骗进这瓮中了么。“岳肃也是笑着说道。说完,岳肃将仕女图展开,因为被鲜血凝住,不少地方都撕坏,当他彻底将图展开时,整张仕女图是七零八落。 叶先生朝仕女图上瞥了一眼,随即便惊呼一声, “咦?” “怎么了?”岳肃连忙转头看向叶先生。 “你看这个。“只见叶先生抬手指向仕女图的左上方。 这个位置,原本是题着《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而此刻一瞧,上面竟变成一个血色的太阳。中间的几个字,已经掉了,周边的还完好无损,透过血迹,能够看的清楚。然而,在字迹上却有一条金线,这条金线是从右手第一排的”千“字开始,向内套圈,其中牵连二十多个字,而最内侧因为有四个字已经掉了,所以看不出,最中心连接的字是什么。不过就四个,分析也能参出个大概。 两人看到这一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按这个顺序解开机关!” 说完,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又是一阵盎然。都到这乒田地了,就算知道解开机关的方法,又能如何?, 岳肃将图丢到一边,说道:“没想到这机关图遇到了血,才能解开。咱们误打误撞就算破解,也是无用。再者说,不过是一块石台,里面就算装满宝物,又能有多少。” “我拼死拼活想要得到机关图,打开宝藏,现在机关图解开,却对那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人就是这样,既知将死,世上的一切已不再重要。不过也好,总算没有了遗憾。人这一生,明白的死去,总比揣有疑问的走,要舒服的多。“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他的话,竟然一下子点醒了岳肃。“是呀,明白的死,总比带着疑问,走的舒服。”   岳肃的眼睛闪了一下,说道:“叶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有什么事,大人尽管问吧,叶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斩龙帮一直跟朝廷做对,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你们的帮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岳肃说出胸中的疑问。 “我们斩龙帮自然是打算推翻大明的帮派,其中人物众多,不少有来头的人物,连我都不太清楚。不说是隐藏起来的人物,就单说我们的主公,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州刻见到的那人所穿的服饰,便是主公一向的穿着,他的骷髅面具,就从来没有摘下过。不过被大人杀掉那人,却不是我们的主公,乃是主公的二女儿,也就是张国柱的夫人米君。她能被大人一剑刺死,看那样子,想来是牵动的伤口,这也是大人福大命人“……“叶先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绿色的玉棒,玉牌上刻着一条苍龙,在龙背之上还插着一柄刀。 斩龙令!岳肃见过不少,只是还从没见过玉牌。刚要开口寻问,就听叶先生说道:“斩龙帮分六个等级,为玉、金、银、铜、铁、锡,其中玉牌为护法身份,在帮中地位崇高,仅次于主公。金牌次之,为堂主,斩龙帮下共设四堂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看似金牌的地位低于玉牌,其实权利却在玉牌护法之上,帮中的护法,起码能有六七个,而金牌堂主就只有四个,麾下也管着上千人。银牌为舵主,每堂下设两个分舵,舵主的权利已是很大,就像王启龙,整个河南境内的斩龙帮中人,皆归他调遣。铜牌为副舵主一级,铁牌为正事核心弟子,锡牌为外围弟子。嗯来大人手中,应该有不少铁牌和锡牌吧。” 叶先生说完,又是展颜一笑。 斩龙帮的情况,岳肃今天终于了然,不过还真就没有什么用了。他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初次来偃师县时,你们为何要刺杀于我?如果没有这桩事,我也不会在意这小小的偃师县,或许你们现在已然得手。” “呵……”“叶先生一声苦笑,说道:“大人啊,并非我斩龙帮想要刺杀你,而是别人来刺杀你,还将这个黑锅扣到了我们头上。大人遇刺那天,我带着手下也在县城内,被那帮人一搅合,差点连累的我等无路可走。无奈之下,我才找到他们联手,一起夺门逃起……”“跟着,叶先生就将偃师县内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从在祠堂撞见另一伙人,到一起夺门出城,都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岳肃听完之后,不禁是疑虑重生,说道:“照先生这么说,刺杀我的人的确不是你们斩龙帮了?” “当然不是。”叶先生肯定地道。 岳肃相信,此时此刻叶先生是绝不会隐瞒自己的,心中更是疑惑,喃喃自语地说道:“他们既不是斩龙帮,又会是什么人呢?这帮人表面行刺于我,但看模样,其实是行刺告状之人,看来,这其中定有天大的隐情与冤情。要想找出这帮人的来历,就必须从告状之人的身份下手。“。), 第八十九章 如果能活着出去 听到岳肃喃喃自语,叶先生咯咯一笑,说道:“岳大人,现在还打算研究案子呀?” “啊……哈哈哈哈……”岳肃先是一愕,随即开怀大笑,说道:“糊涂了、糊涂了……都到这个时候,外面的一切已都与我无关。真相到底如何,还是随风而逝吧。” 接下来,两个人不在去谈正事,聊得只是些风月。什么天南地北的奇闻杂谈。别看叶先生的年纪不大,但似乎走过不少地方,见闻甚是广博,这一点令岳肃是由衷的钦佩。不过岳肃有两世的积累,上辈子看过不少电视剧,讲起一些传说典故,也叫叶先生直竖大拇指。.z 两个人谈的兴致盎然,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越谈越投机,大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聊着聊着,叶先生突然问道:“岳兄,倘若你我要是能够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岳肃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珍惜身边的人,给他们最大的幸福。” 说完,岳肃看向叶先生,说道:“你呢?” “我……”叶先生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如果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想……” 一支笔难写两头之事,再说岳肃追击叶先生离开祠堂大院之后,院里是是混乱不堪,官兵和叛匪拼死激战,仗着房上的弓箭手,下面的叛匪是一片片的倒下。 叶先生麾下的心腹六人,其中两个已然战死,剩下的四个,已经被隔开,各自为战。这四人的身手都不弱,怎奈两边房上全是弓箭手,想要谁也不敢露头,成为箭靶子,只能在人群中厮杀,向门口集中。 双方的人数,从敌众我寡,终于转为我众敌寡。护军和李忠的镖客,将叛匪夹在门口的位置,已成包围、夹攻之势。不过这样一来,弓箭手的威力,明显降低不少,毕竟外圈是自己人,谁也不敢乱射。 如此一来,叛匪的精神头才振奋一些,王启龙大声呐喊,“跟官军搅在一起,让房上不能放箭,大家好趁机杀出去。” 叛匪听了这话,立即会意,和官兵打成一团,双方纯粹成了近身肉搏。王启龙的战斗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将手下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抵住后面的护军,一部分去夺门。 李忠、曹瑜等人守在门口,也是拼命阻拦。对方那伙人,就是当初劫他们镖的人,不少好兄弟都死在对方手上,李忠、曹瑜早就想找对方报仇,苦于寻不到机会。今天难得有官兵配合,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岂能让对方跑了。大家伙誓死不退,一个倒下,马上由后面的补上。尤其是李忠、曹瑜,功夫绝不亚于对方的好手,接连砍到不少人。 时间慢慢过去,双方在院子里激战了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够金蝉他们带兵返回。 在剿灭曹格的部属之后,殷柱的人留下清理战场,金蝉和厉浩荃带领人马回来报捷。这一回,二人带的不是巡检衙门的兵丁,而是护军,那些杂牌,还是留下清理尸体吧。这是岳肃的吩咐,他嘱咐金蝉,只要歼灭敌人,就要立刻回师报捷。 金蝉和厉浩荃带领三百人赶回,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已进了县城,直奔张家祠堂。当他们赶到祠堂之时,里面还在打呢,只是守门的镖客已经死了十多个,估计再过一会,便要顶不住了。 金蝉一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喊道:“师兄,快快让开!让我的人进去!” 李忠听到金蝉的喊声,是大喜过往,当下喊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跟我冲啊!” 适才金蝉的喊声,曹瑜等人自是听的清楚,精神头登时就来了,跟着李忠向里面冲去。金蝉一声令下,带领护军,如潮水一般,向里面涌去。 崩溃!斩龙帮的叛匪彻底奔溃了,原本以为冲去门口,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对方的援兵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援军的到来,官兵士气大振,简直势不可挡。斩龙帮的叛匪们,已经失去抵抗之心,四散逃命。现在也顾不得房顶的弓箭手了,只想着跳出墙外,离开这个修罗场。 叛匪越乱,死的越快,弓箭手还怕射错了人,现在你们都散出来了,正好有了目标。弓箭如雨点般射下,随后就又二三十人接连倒下。 一方士气如虹,一方溃不成军,胜负太过明朗,不一会功夫,叛匪便被斩杀殆尽。斩龙帮中人,也不是各个不怕死,以前的死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现在这么多人,鱼龙混杂,怕死的大有人在,一看大势已去,是缴械投降。 王启龙倒是条铁汉,武功也相当不弱,甚至还强于叶先生的几个手下。只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好。 胡拴柱今天也在房上,毕竟上次的夺门之战,他是有参与的,只是他的功劳,岳肃并不知道。岳肃只知道,对于这些经历过阵仗的士兵,要用在关键时刻。所以,他们那二十名弓箭手,今天全在房上。 岳肃早有交待,让这帮人在自己的箭做下记号,以便打扫战场后,论功行赏。以至于,大家伙都是卯足了劲射,现在叛匪彻底崩溃,更是打捞战功的好机会,大人曾经许过愿,射死普通叛匪,给一两银子,要是级别高些的,就是五两。 胡拴柱张弓搭箭,寻找自己的目标,只见一个白衣道姑,打算翻墙逃走。别看这家伙眼邪,可心里是有数的,但凡那些穿奇装异服的,肯定是高级叛匪,射死一个顶五个。于是,这家伙瞄准白衣道姑,一箭射去。 “嗖”地一声,羽箭划空而出,距离白衣道姑的位置,偏了能有两尺,直奔那没有人的院墙射去。 王启龙见那边无人,准备跑到那里翻墙逃走,几步跑了过去。也是他的度太快,也是太过凑巧,来到墙边,刚要纵身之时,胡拴柱的那一箭来了。“扑!”地一声,正好给王启龙来了个透心凉。 就因为这一箭,后来论功行赏,胡拴柱竟被提拔为把总,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王启龙一死,斩龙帮叛匪更无斗志,那些铁杆,见跑不了就力战而死,不是铁杆的,是立马投降。只是叶先生那四个手下,却分头逃了出去。 铁虬指挥人马绑缚俘虏,打扫战场,结果却没现岳肃的影子。这一下,铁虬和急了,连忙找到金蝉,寻问对策。金蝉也有些慌乱,只知道让人封锁城池,在城内四下寻找。 好在熊廷弼的眼界高,告诉金蝉他们,既然院子里没有大人的尸体,那大人肯定是追击敌人去了。想找到大人,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个是张家,另一个便是叛匪的巢穴。 厉浩荃带人去张家搜了一圈,也没找到岳肃,不过却现一个丫鬟抱着一个孩子。厉浩荃没有当回事,是转身就走,而这个丫鬟当看到官兵来搜,似乎意识到什么,在官兵前脚走后,带着孩子立刻逃出府去。 只能去找叛匪的巢穴,熊廷弼早有预见,玉龙山坳是最有可能藏匿叛匪的地方。他一方面带人前往玉龙山坳,一方面派人去洛阳通知岳夫人阮傲月。毕竟大人失踪是大事,不能瞒着夫人。 熊廷弼带人进了玉龙山坳,现了里面的娘娘庙,可惜并没有找到任何人的影子。不过,通过里面的迹象,他可以判断,这就是叛匪的老巢。于是,撒开兵马,在山坳中四下寻找。 找了一个多时辰,在后山现了一条腰带,铁虬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岳肃的。大人既然来过这里,那还等什么,继续分头找。玉龙山坳也不小,一直搜到晚上,也没走遍。 洛阳的阮傲月等人,一听说岳肃丢了,急的是七上八下,也不收拾行装,众人就骑马赶去偃师县。得知熊廷弼带了去了玉龙山,这才又马不停蹄的赶来。 她们是连夜赶路,沐天娇连仪仗都没乘,就领着关羽等骑马的赶来。度不可谓不快,在次日下午,进入玉龙山。 金蝉将腰带交给阮傲月,请她拿主意,阮傲月身边带着小黑,让小黑闻着气味寻找。 大家现在都聚在娘娘庙的大殿里,本以为小黑闻过之后,会出去,谁曾想经常跑到供案之下,冲着石壁大叫。 看到如此情形,连傻子都会明白,这供桌下面,肯定是暗道。这么多人马,谁会费劲去找机关,熊廷弼一声令下,官兵拿着大锤就是一通砸,片刻功夫,便露出下面的地道。 几个女的都十分担心岳肃,根本不去考虑下面有没有危险,就争先恐后的冲了下去。到了下面,大家伙一起大声呐喊。 “夫君!”“岳大哥!”“老爷!”“大人!”…… 下来的人可不少,有个几十号,那喊声小了么,登时传入里面的石室。 此刻的石室之内,叶先生正待回答岳肃的问题,结果话只说了一半,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听到自己的人来了,岳肃陡然跳了起来,精神头也来了,几步冲到墙边,大声喊道:“傲月!我在这里……” 状态好差,感觉好累,刚刚睡着了。另外两章,现在开始撵。 第九十章 开封七公子 岳肃这一嗓子,可以说已经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也不为过。外面的人一下子就听到,阮傲月等人拼命地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夫君,你在里面吗?” “岳大哥!”“老爷!”…… “在!我在!”岳肃大声叫道。人都有求生**,岳肃自然也不例外。.z 不一刻功夫,阮傲月等人跑到石门之前,同时还现地上有一具尸体。“夫君!你在石门里面吗?” “是!”岳肃回答道。 “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将石门打开!”阮傲月大声说道。 “石壁旁边,可能有机关,你先摸摸看!对了,你看没看到外面有具尸体,机关应该在尸体的旁边。”岳肃说道。 “好!”阮傲月依言,在尸体旁的墙壁上来回摸起来。 有这么多人在,岳肃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是能够出去的。就算找不到机关,还可以砸,挡在前面的又不是钢板,几榔头下去,就能砸开。即便不及,还能挖地道呢. “摸到了,摸到了!”很快,外面响起阮傲月激动的叫声,与此同时,就听“咔”地一声,石壁慢慢向上提起。 当石门提起能有一米来高时,李琼盈第一个冲了进去,一把扑进岳肃的怀里,紧跟着就是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娇。阮傲月冲进去后,紧紧地将岳肃搂住,真情流露地嚷道:“夫君、夫君……” 在听说岳肃失踪的消息后,阮傲月急的焦头烂额,生怕岳肃出什么事。也不知为什么,她是那样的着急。从来和岳肃没有亲密举动的她,在这里,竟然把岳肃紧紧抱住。 杜十娘的担心之情,一点也不亚于阮傲月和李琼盈,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克制住自己,只是走到岳肃身边,关切地说道:“老爷。” 沐天娇更是要控制情绪,这里这么多人,要是抱上去后,再被传出去,那成何体统。 金蝉、铁虬、杨奕山、熊廷弼等人才都冲了进来,围了一大圈,是问这问那。 岳肃倒也没有隐瞒,将追击叶先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追到这里,又是如何被关在里面。等他说完,大家伙一起朝墙角看去,“咦?”这里哪有什么叶先生的影子。 岳肃连忙四下望去,石室内除了自己的人,再没有其他人,叶先生已然消失不见,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尚方宝剑。 原来,叶先生一听到岳肃的人来了,连忙拿着尚方宝剑,从墙角转移到靠近石门的这边角落。待到石门开启,众人将岳肃围住,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从容不迫,走廊里即便有官兵看到,但因为太黑,也不知是谁,还当是自己人呢,并没有加以拦阻。最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人家叶先生爬出暗道,在大殿内遇到官兵后,还敢举着尚方宝剑,扬言说是在此找到大人,要为岳大人办差,让人准备马匹。 管事的基本上都下去了,剩下的士兵,也就是看守、护卫,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没见过叶先生,但大人尚方宝剑,还是多少有点印象的,料想下面有那么多自己人,总不可能是有人抢了大人的剑吧。 于是,还给叶先生准备好马,让他堂而皇之的离去。 岳肃见人和剑都没了,当即反应过来,他猜到叶先生会去哪里,当即领着大伙朝外赶去。到了上面,护军们连忙行礼,岳肃顺嘴问道:“刚才是否看到,有人上来?手里还拿着尚方宝剑。” “回大人,是有一个人拿着尚方宝剑上来,还让我们给他备马,说是为大人办差。现在人已经走了。”一个护军答道。 “什么?赶紧备马!”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叶先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敢冒充是自己人。等到马匹准备好,他带着骑兵先行追去,目标自是张家祠堂。 因为斩龙帮一役,偃师县的城门管理相当严格,进城还能容易点,想要出城,那是无比困难。不把你从头到脚搜上两遍,走都别想走。张家祠堂,这次是真的查封,门前有不少官兵站岗。 岳肃率人来到祠堂,进门之后,直奔里面大厅。一进大厅,结果和自己想象的是一模一样。 机关已经被打开,露出一个一尺多宽的暗格,里面有什么东西,现在无从而知,只能看到有一把剑放在里面。 金蝉上前,将剑取了出来,确是岳肃的尚方宝剑,剑身上还绑着一封信。金蝉将信取下,呈给岳肃,岳肃撕开一瞧,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尚方宝剑完璧归赵,岳大人,后会有期。” 字体十分娟秀,和上次菊儿留下来的,完全相同。岳肃摇头苦笑,叹道:“叶先生,你还是赢了一次。多谢你将尚方宝剑留下。” 尚方宝剑是皇上御赐之物,这东西要丢人,罪名可大可小,最大可以抄家杀头。 两天后,岳肃决定离开偃师县,返回开封。这里生的事情,自是要原原本本奏于朝廷,大牢里张国邦等几名张家有点脸面的人,也都先行释放。 这几个人出来后,竟然还不肯示弱,找到岳肃门前,让他归还黄金。岳肃的心情本来就不爽,没想这帮人还敢得寸进尺,登时说道:“张国柱冒功请赏,欺君罔上,此乃抄家灭族之罪。本部院现已奏明皇上,你们就等着陪他一起下去吧。至于黄金,本部院是一两没看到,下去之后,你们自己去问问沈万三吧!偃师县,再将他们还押大牢,等待皇上落!” 明朝可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说,张国柱冒功欺君,一经查实,便是灭族。这是已经上奏朝廷,怎么落,要由皇上来定,但总而言之,是要去蓟镇核实的,一旦确定,张国柱的全族是好不了。 张国柱现在是死了,可被他害死的那么多官兵,总是要讨个说法,以儆效尤。 再次将张国邦等人收监,岳肃回师开封。这些天,岳肃都在研究,谋刺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对于叶先生的话,他是深信不疑,毕竟当时的情况,叶先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回到开封巡抚衙门,岳肃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童胄,让他将这段时日邹家的动向,说上一说。毕竟遇刺之前,邹家有四车人出城,动向不明,四辆马车上能坐的人数,倒是和叶先生所说的刺客人数差不多。 结果,童胄的回答,更是曾加了岳肃对邹家的怀疑。走的时候是四辆车,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两辆。 刺杀朝廷巡抚,那是要灭族的。自己是邹佳仁的门生,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过节,怎么看,邹佳仁也万没有理由派人行刺自己。单凭这一点就怀疑对方,实在有些不妥。 不过,刺客明摆着不像是刺杀自己,而是要刺杀告状之人。告状之人,难道说,和邹家会有什么关联? 岳肃不敢肯定,但可以去证实。告状人操着的是河南口音,如果真的是和邹佳仁有什么关系,完全可以在开封城内求证,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温亭松的尸体已经腐烂,被岳肃秘密下葬,图像一直留着,在偃师县附近打听了好久,也没有人认识。于是,岳肃安排李忠、孔刃等人,继续拿着图像,在开封城内暗中走访。 第二天一早,李忠等人分头出外闲逛,李忠和孔刃跑到一家刚开门的骨头馆,点了两壶酒,一盆骨头,因为是第一单生意,掌柜格外殷勤。 二人吃了两杯,啃了块骨头,就被掌柜喊了过来。李忠抹了抹手,从怀里掏出画像,指着上面的人,说道:“掌柜的,您认不认识上边这人呀?” 谁料,掌柜只看了一眼,就说道:“认识,这不是温亭松温公子吗?你们要找他?”说完,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二人。 一听说掌柜的认识,李忠与孔刃对望一眼,随后由孔刃说道:“我们是在洛阳开古玩店,他卖了幅字画到我们古玩店,我们掌柜一时走了眼,把赝品当作真品收下。本来么,按照行里的规矩,收了也就收了,自认倒霉就是,谁曾想,这幅画又被人当真品买去。买画的这人,竟然是国丈老爷,开始没有现,结果几天后,被高手认出,找上门来。别人的可以不退,但国丈爷有权有势,谁敢不给退。我们掌柜便要原数奉还,可国丈家硬是不干,非要掌柜按三倍赔偿,否则就要告上衙门。这等事,要是一上衙门,咱们这等小店,也不是要倒霉,掌柜只能咬着牙赔了三倍的银子。这笔钱一掏出去,店里是一文钱也不剩了,好在记得卖画的这位爷是开封口音,为了周转,我们掌柜的才让我们跑到开封,寻找于他,希望他能按照当初的半价,把画收回去,我们小店也好维持。” “原来是这么回事。”掌柜的笑了起来,说道:“温公子那可是我们开封城内有名的才子,当初和张瑾、刘芝几位爷,并称开封七公子,书画上也是极有造诣,你们被他临摹的画骗了,也是情有可原啊。” 孔刃刚刚本是信口胡扯,岳肃曾嘱咐过他们,告状之人是个书生,让他们不要穿帮,他这才顺口一说。不想,竟然歪打正着。 当下,孔刃又连忙问道:“不知温公子的家,现在何处?” 听了这话,掌柜苦笑一声,摇头叹道:“没了,都没了,全都死光了。”。 第九十一章 泼天大案 一听掌柜的说都死光了,李忠和孔刃心头一阵,连忙问道:“怎么都死光了?掌柜的,你可不要胡言啊。” “有什么可不胡言的,这事全开封都知道。”掌柜的还以为这二人是误认为自己帮着温亭松骗人呢,又解释道:“你们二位是外地人,对我们开封前两年生的怪事是不了解啊。几年前,布政使邹大人来到开封,他的公子邹枫就和温亭松他们打得火热,时下改称为开封八少。不想,没过多久,开封城里就怪事不断,先是有那刚刚生孩子的人家丢孩子,听说都是刚刚分娩下来,就被人抢走。后来,原先七公子的家,在一夜之间变为火海,里面的人全被烧死。两位小哥,你们说的字画,是不是几年前温公子拿到洛阳卖的呀?” “对、对……有好几年了……”李忠二人连忙点头,随后,李忠又问道:“怎么好端端的,七家人在一夜之间都失火呀,想来定是有人谋财害命,杀人放火吧。还有,那丢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呀?”.z “那谁知道,这事刚开始的几天,倒是传的沸沸扬扬,后来知府大人说七家是纵火**,也没有追查凶犯,过个一年半载,也就不了了之。至于丢孩子那事,一直都是时有生,不过城里,生的少了,大多是在周边乡镇,大家传说是蛇怪作祟。可说起这事也令人不可思议,自从岳大人巡抚河南,就再没听说有谁家丢孩子,大家伙私下都议论,说邪不胜正,有岳大人这种正气凛然的大官一到,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出来折腾了。都希望岳大人留在河南,再也不走呢。”掌柜说道。 “还有这等事,真是有些奇怪,银子看来是追不回来了,李哥,咱俩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孔刃朝李忠挤了下眼,李忠连连点头,二人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大吃起来。 匆匆吃喝完毕,算了饭钱,立刻赶回巡抚衙门。见了岳肃,将事情一说,岳肃立时是满腹狐疑。不一刻功夫,其他出门走访的人,也都先后赶回,大家汇报的信息,也是大致相同。可见,温亭松等七人,在开封城内都是有不小的名头。 一是满门被焚,知府衙门还敢说是**;二是时常生丢小孩的事情,明明是被硬抢去的,还有人造谣说是蛇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令人难以琢磨。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最为有用的线索,这事怎么又跟邹家有这或多或少的关系。 开封七公子的时候,大家伙都是平平安安,怎么一变成开封八少,就冒出这么多事情。 “难道说是邹家干的?”岳肃有些不敢相信,邹佳仁还算中正,无缘无故杀那么多人做什么?更不至于去偷刚出生的小孩吧。 百思不得其解,岳肃将所有人都打下去,一个人静静坐在后堂,冥思苦想起来。 “先是有人强抢婴儿,再是七公子全家被焚,最后是温亭松拦劫喊冤,被人强行灭口。这一切仿佛有所关联……”岳肃闭上眼睛,心中楠楠自语,“如果说生的这一切真的有所关联,那一定是……温亭松他们知道了是谁在抢小孩,这才招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温亭松侥幸不死,等待时机,拦街告状,可结果还是被灭口……” 一想到此,岳肃猛地睁开眼睛,冲口吐出一句话来,“他为什么要等待时机,找我告状?难道别的衙门不能告状吗?” 分析到这里,岳肃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温亭松之所以要到我这里喊冤,而不去别的衙门,肯定是因为,对方大有来头,他不敢去。在开封城内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一个,会是他么……” 周王!岳肃第一个联想到他。毕竟,开封城内地位最高的,只有他。再往下,才是布政使,按察使、河南总兵、监军之流。 岳肃第一个想到周王,其实也是有点私心作祟,他真的不希望是邹佳仁。但从表面上来看,邹佳仁的嫌疑一点也不小于周王,只是巧合之处是,为什么是邹佳仁一到开封,原本好端端的开封,就开始出现这些案子。也就是在地位上,他要逊色与周王罢了,没有达到无人敢控诉的地步。要知道,岳肃都是河南巡抚了,还有人敢告他的黑状呢。 不过,这桩案子没头没尾,无凭无据,十分难办,不管是牵连周王还是牵扯到邹佳仁,都不能直接开审。 岳肃思虑良久,终于冒出个主意来。“来人啊,下火签提邹枫到堂。” 金蝉再一次持火签来到布政使府邸提人,‘阎王火签’一到,邹家再次慌了。事情不是已经完结,怎么岳大人又找上门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邹枫是心下揣揣,邹佳仁倒还是能保持镇定,巡抚大人让去,是万不能不去的,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邹佳仁自然要跟着,他相信,有自己在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岳肃绝不会对儿子动刑。 这一次,岳肃是亲自要衙门外迎接,先是金蝉先前交令,然后与邹佳仁叙过师生之礼,这才看向邹枫。 邹枫的左眼在夺门之战时被射瞎,现在带了个黑眼罩,岳肃看到这一造型,先是一愣,忙问道:“恩师,令公子的眼睛怎么了?” 听了这话,邹枫心中暗骂,还不是让你的人给射的! 邹佳仁则是微微一笑,说道:“小犬太过顽劣,春节时,非要抢着和家丁一起放炮仗,结果不小心崩坏了。”说到此,不禁一声叹息,“唉……我苦寻良医,也无人能治得好,怕是这辈子,就这么样了。秉严啊,不知你今日传小犬来,又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的,恩师应该还记得,上次有人举报令公子与周王世子出城一事,现在这事有了进展,所以要请公子来印证一番。”说着,岳肃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恩师,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咱们里面请。” 一听说又是为了这事,邹佳仁心中暗恼,心想,“你岳肃真是闲着没事了,破案是不是上瘾呀,过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又给翻出来了。这周王世子也是的,趁着大赦天下的当口,认了不就行了,现在倒好,人家又有新的进展了。不知,他这回又现了什么线索。” 心里这么想,嘴上应承道:“原来是为了此事,也不知是什么线索。小犬这边,我已经问过几次,他确定没有和世子出过城。我这儿子,平时是不撒谎的,想来应该是真没此事。”说着,同岳肃并肩进了衙门。 邹枫听说是这事,紧张的心竟然平定了下来,暗自讨道,“我还当是行刺的事,原来是这事。我和小王爷是微服出城,没人能够认出来,上次不都不了了之了么,这次还能现什么。” 众人进了后堂,岳肃居中高坐,给邹佳仁与邹枫安置了椅子。其他差役人等站立两厢,瞧这架势,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几人坐定之后,岳肃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本部院想跟你再次确定一下,你那天确实是没有和周王世子出城么?这次不比上次,可是要签字画押的,一经查出,是愚弄本部院,定严惩不贷!” “小人那天确实是在家中课书,绝无出过家门,请大人明鉴。”邹枫拱手说道。 “那好,给邹公子签字画押。”岳肃平淡地说道。 杨奕山简单地录好供词,样邹枫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就听岳肃再次说道:“这些日子,本部院虽然人不在开封,却一直派人在城内明察暗访,十月初一那天,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看到在城门口看到有一群人骑马出城,领头的是两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当时他还被那两位公子的扈从撞了一下,所以记忆深刻,说还记得那两位公子相貌。童胄!你现在就带人去将邱老四提来,让他辨认。” “是,大人”一旁的童胄领命而去。 邹佳仁与邹枫一听说有人证,都吓了一跳。邹佳仁还能保持镇定,说道:“秉严,此事生在去年十月,现在几个月过去,那人还能记得清么,一旦记错了,干系可不小呀。” 岳肃点点头,说道:“恩师提点的没错。可邱老四即便记不清楚,料想也不会胡乱指认。他一和恩师无仇,二和王府无怨,定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着,又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如果到堂之后,他认出出城之人有公子一个,那实在对不住,今天你就只能留在巡抚衙门用晚饭了。” 他这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认出你来,你就别走了。 邹枫故作镇定,说道:“小人问心无愧,让那人来认便是。”嘴上说完,心中不住地打鼓,暗道:“出城的时候,遇没遇到个卖糖葫芦的,我这也记不清了。一旦真被他认出,我该怎么办?” 他不停地思索对策,过了许久,也不见童胄回来,大家伙也只能在此干坐着。这功夫,杨奕山起身说,要去小解,岳肃只是点点头,摆手让他下去。 谁料,杨奕山出门后,根本没去茅厕,而是跑进一边的值房。在值房内,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童胄。 童胄见到杨奕山进来,咧嘴一笑,说道:“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呀?” “我总不能你前脚走,我就后脚跟出来吧。总得再装一会,准备好了么?”杨奕山笑道。 “早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不都在桌上摆着么。”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那就好。”杨奕山几步走到桌子旁,拿出一张纸来,这张纸就是邹枫的供状,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杨奕山坐下之后,又打量片刻,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信上的落款用的则是邹枫的名字。写好装入信封,把口子封好,并没有署名,直接交给童胄,笑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童胄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你快点回去。” 等到杨奕山出门,童胄把信交给一边坐着的曹瑜,说道:“曹兄,这送信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曹瑜一点头,笑道:“你也快点去准备吧。我这边先走了。” 说完,直接出门离去。曹瑜这天,穿的是一身小厮的装扮,他一路骑马,赶往周王府,在快到了的时候,把马寄存在一间客店,又撒腿朝王府跑去。 这家伙跑得特别快,完全是拿出百米冲刺的度,路程别看不远,可到王府东门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任谁都看得出,是十分着急。到得门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门口的守兵,大喘气地说道:“我……我……我是……邹府的……我家公子让我给世子送信……你快交给世子…….我这还有要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匆匆便跑。 邹府也偶尔派人给世子送信,只是从来没急成这个样子,护兵想要将人劫住,怎奈曹瑜跑得实在太快,像是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护兵不敢耽搁,连忙跑到世子寝宫送信。伺候世子的太监何璐接过信后,也是赶紧进门交给朱恭枔。 朱恭枔把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岳肃回城后,又重新查彻那件事情,现已派人传我至巡抚衙门。据说,此事已有新的现,大马胡同卖糖葫芦的邱老四曾目睹你我出城,一定要赶在岳肃前面,派人除掉。邹枫。” 信上的内容写的很简单,显然是仓促间写的,笔迹确是邹枫的,朱恭枔一看完,登时就慌了。在房内辗转绕了两圈,最后说道:“喊两个机灵的护卫来。” 何璐不知何事,小心地问道:“世子爷,不知邹公子的信上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说完,朱恭枔把信递给何璐。 何璐看了一遍,说道:“没想到,这个岳肃还真是穷追不舍,没完没了了。世子爷,您这是……” “邹枫不是说了么,出城的时候,竟然有人看到。他现在被传去巡抚衙门,怕是不方便下手,你这边快些选两个伶俐的人,赶到岳肃前面,把人做掉。”朱恭枔吩咐道。 “是,世子。”。 第九十二章 瞒天过海 邱老四,本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年纪将近五十,早年靠这小买卖,养活一家子人,现在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和老伴过活,家里还算宽裕,偶尔也歇上两天。今天,他本来是打算在家歇上一天的,结果有差役上门,请他老两口到衙门走一趟。不过走了半路,差役却在一个酒馆停下来,说要先吃饭。老两口还以为差役要讹他们一顿饭,表示出门的时候没带钱,要回家取,可差役竟来了句由他们付账,你们来吃就行。这一来,搞的老两口是莫名其妙。 他俩哪里知道,在他们的家中,现在已经聚了六个汉子,有五个藏到暗处,另外一个,穿上邱老四的衣服,假装在床上睡觉。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童胄。 童胄躺在炕上,眼睛半眯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有何声响。.z 正躺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不过以他的经验,马上可以断定,翻墙跳进来的声音。随后,房门“吱”地一声轻响,两个青年汉子先后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的脚步很低,进来之后,直奔正房,也就是童胄现在躺着的屋子。 门被轻轻拉开,其中一人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见房上有人躺着睡觉,马上掏出匕,走了进来。来到炕边,这人举起匕,直奔童胄扎去,童胄早有准备,猛地向旁一滚,抬腿朝对方手腕踢去。 汉子见童胄有反应,吓了一跳,招式使老,回收不及,被童胄一脚踢中,匕脱手砸向天篷。 “对方会功夫,一起上!”匕飞出,这汉子竟还没意识到上当,喊了一嗓子。跟他一起来的汉子,也掏出匕,直扑上前。 童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叫道:“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藏在暗处的五位,早就出来了,四个在外面,冲外头冲了进来,正房里还有一个躲在柜子里,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就打开柜门,抢了出来。 看到一脸这么多人,两个汉子才知中计,但已经完了。和童胄来的有李忠、孔刃、严柏、华松、辛振,全是镖行里的高手,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二人打翻在地。 童胄下得炕来,一脚踩住一个汉子,说道:“是谁叫你来行刺的?” 两个汉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其中一个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识相的,快快放了爷,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童胄轻笑一声,说道:“倒想请教,是哪位爷这么有来头,能让老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汉子刚要亮出自豪,旁边趴着那位,却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汉子这才明白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不说话,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吗?跟爷走一趟吧,等到了地方,你想不说也打得你说!”童胄说完,让李忠掏出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着,前往巡抚衙门。 现在已是正午,岳肃仍在后堂陪着邹佳仁父子,见童胄还没回来,故意说道:“时候也不早,该用午饭了。学生这里粗茶淡饭,希望恩师不要嫌弃。” “秉严这是哪里话,为师在此多谢了。” 三人到花厅用饭,吃了没两口,丫鬟梅儿跑了过来,说夫人有请。岳肃和邹佳仁客气了两句,便起身离席,出了花厅。他离开花厅,并没有去后院,而是绕了一圈,将梅儿打走,独自朝前面走去。来到后衙,直接进了二堂。二堂两厢,站满差役,有两个汉子跪在中间,不过这两个汉子是被五花大绑。 童胄一见岳肃进来,马上躬身说道:“启禀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有人前去行刺邱老四,现已被擒获。” 岳肃点点头,说道:“办得好。”说完,径直走到公案后坐定。 原来,这一切都是岳肃设下来的局。他先是将邹佳仁父子请来,套出邹枫的笔迹,然后由杨奕山模仿邹枫的笔体,给朱恭枔写了封信,让曹瑜送去,以便引蛇出洞。朱恭枔果然中计,派两个侍卫前去刺杀邱老四,结果被埋伏在那里的童胄等人逮个正着。午时时分,童胄他们已经押着两个刺客回到衙门,但岳肃早有吩咐,回来之后不必通传,暂押值房便是,等到他和邹佳仁父子去花厅用饭,再押入二堂,由梅儿托词夫人有请,自己趁机出来,到二堂开审。 这个局,十分简单,却十分奏效。轻而易举地引蛇出洞,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行刺自己的人到底是哪家,岳肃还不敢肯定,当初他更倾向于是王府所为,但是现在,因为看到瞎了一只眼的邹枫,他的目标转移了。 虽然在偃师县夺门之战后的战况汇报上,没有提起射瞎了谁的眼睛,只是说射伤不少人,其中是否有人被射瞎,难以考证。不过邹佳仁说,儿子是过年放炮仗时崩瞎的,岳肃根本不信。有了这个假设,岳肃的矛头,又有些转变。想要确定邹枫到底是怎么瞎的,其实很好办,只要把邹府上下全部提来,一顿板子,就能得出答案,但岳肃实在不想现在和邹佳仁撕破脸皮。 坐在公案之后,岳肃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姓甚名谁,是受何人指使,行刺邱老四呀?” 两个汉子跪在地上,冲上瞧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倒是硬骨头,本部院没有闲心和你们废话,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说着,岳肃大喝一声,“左右!夹棍伺候!” 夹棍可是比打板子高档的刑法,岳肃一般都是在证据确凿之下,对方还不认账时使用。现在两个家伙行刺邱老四,都是铁案如山,那还客气什么,直接来重刑。 两旁差役呼啸一声,拿起夹棍,走上前去,将二人按趴在地,提起双腿,将夹棍套在双腿之上。向两侧重重一拉,就听“嘎”“嘎”两声,两条汉子先后疼得晕了过去。 差役训练有素,也不等岳肃吩咐,就拿来凉水,将二人泼醒。二人醒来之后,皆痛声叫了起来,“痛杀我也……” 一般这个时候,岳肃都会问一声,看看犯人招不招。但这次,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说话,下面的差役也明白该怎么做,再一次提起二人的小腿,把夹棍一收。 “啊……”“啊……”…… 两个汉子痛呼一声,疼得满头都是冷汗。第一下受刑,还能马上晕过去,第二次哪有那么容易,钻心的疼痛,令二人是死去活来。也不等岳肃问招不招,就异口同声地喊道:“招!我招……” 听二人愿招,岳肃将手一抬,示意差役退下,说道:“这才对么,何必要打了再说。你们是谁派来的呀?” “我们是周王世子派来的。”一名汉子如实答道。 “他为什么叫你们去杀邱老四呢?”岳肃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小王爷只说让我们到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 “那好。将你们的姓名,在王府的职司,以及世子吩咐你们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说来。”岳肃说道。 “小的名叫毛胜,他叫颜寰,我二人都是世子的侍卫,世子今天上午唤我二人去他的寝宫,吩咐我二人去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说一定要干的干净利索,回来之后,必有重赏。”汉子按照岳肃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回答完毕,岳肃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杨奕山写完供词,让二人签字画押,随后,岳肃吩咐一声,“将二人押入大牢,点齐人马,随我去周王府。至于后花厅的邹大人父子,金蝉、重岳,你二人代为应付,只说夫人找我有事,让他们在花厅用茶吧。本部院什么时候回来,再叫他们出来。” “是,大人!” 童胄、铁虬前去召集兵马,杨奕山和金蝉则到中进大院,随时伺候。人马召集完毕,岳肃乘轿前往周王府。 一路之上,鸣锣开道,惹来无数百姓围观。来到王府正门,岳肃下轿,亲捧上方宝剑走到门前。殷柱、童胄、铁虬、厉浩荃随侍一边,身后数百护军是手拿兵器,威风凛凛。 这阵仗,给王府侍卫吓了一跳,不过这阵仗也看过一次,认识是岳大人来了,只是纳闷,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跑来了。而且,还摆这么大阵仗,总像是想要打仗一样。 因为认识,有侍卫来到近前,笑呵呵地说道:“岳大人,不知您到府上有什么事?” 童胄拿出名帖,递给卫兵,说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名帖,劳烦通禀周王千岁一声,就说我家大人前来办案。” 他的话不软不硬,卫兵接过名帖,点头说道:“大人请稍后,小人这就进去通传。” 说完,卫兵匆匆跑了进去。毕竟‘岳剃头’的名号,他也知道,尤其这次还说是来办案,看来是事关重大,哪里敢怠慢。 不一会功夫,还是那个主簿出来响应,这次一出门,就看到岳肃怀抱尚方宝剑,晓得来者不善,客气地说道:“岳少保,王爷有请,正在银安殿等候。请随我来。” 下一章正在加工中,稍后便到。 第九十三章 二闯周王府 岳肃点点头,说了声“有劳”,跟着主簿跨步进入王府。岳肃的手下,跟着进门,因为上次领教了岳大人的厉害,守门的卫兵,想要阻拦,又是不敢。谁也不打算再跪一次。 那主簿也全当没看见,谁叫岳大人上次太过生猛,真要惹他再亮出尚方宝剑来,还不是一个结果,何苦自讨没趣。 由主簿引路,来到银安殿,进入大殿,岳肃微一颔,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参见王爷,因尚方宝剑在身,不能全礼,还望王爷恕罪。”.z 以岳肃现在的官职,见了王爷的礼数不过是躬身施礼,但他一说尚方宝剑在身,谁还敢让他施礼。周王面带不悦地道:“岳少保携天子之威前来,小王没有出外远迎,当请岳少保恕罪才是。”他也不请岳肃落座,直接居高临下地问道:“不知岳少保到此,有何贵干?” 岳肃泰然自若,说道:“下官来此,乃是为了一桩公案,王爷世子牵连其中,下官是想请世子过府叙话。” “不知是何公案,在小王府上叙谈,难道不行么?”周王冷冷地说道。 “此案牵扯人命,所谓人命关天,王府虽大,终非明镜公堂,若是问案,自然要在本部院的巡抚大堂。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还望王爷,给予方便,莫要阻拦!”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对付王爷这等皇亲贵胄,和他来软的商量,自然比不得亮出尚方宝剑来赢的。这等人,岳肃明白,那是吃硬不吃软。果然,岳肃一亮出皇上,周王的气焰弱了几分,说道:“岳大人,说的没错。可朝廷也有体制,想到王府拿人,必须证据确凿,不知岳大人有何凭据,小儿又牵扯了什么案子?” 岳肃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毛胜二人的供词,说道:“此乃府上侍卫毛胜与颜寰亲手画押的供词,还请王爷过目。”说完,单掌托住供词,等人来取。 主簿去过供词,上呈给周王过目,周王看过之后,沉吟半晌,说道:“大人不会单凭这一面之词,就要到王府拿人吧。” 岳肃一声冷笑,反问道:“那照王爷的意思,要下官凭借什么来拿人呢?潜杀手行刺他人,将杀手生擒活捉,如果杀手的口供都不能作数,天下间的恶人,岂不是各个买凶杀人,还不但罪责了?” 他的话一出口,倒是令周王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半天才道:“那要是有人栽赃、陷害小儿怎么办?” “国法有云:越诉杖五十,诬告加三等,若是此二人诬陷世子,定按律例,罪加三等!”岳肃慷慨说道。 周王的意思,根本就是说那二人诬陷世子,不准岳肃将人带走,而岳肃的回答更是巧妙,直接套到大明律上。总之,现在是不是诬陷我不管,人我得带走,一旦确定二人是诬陷,也会将二人罪加三等,给王爷您一个交待。 周王气的是直咬牙,可说起朝廷律法上的事,他又说不过岳肃,想拿爵位压人,岳肃又仗着尚方宝剑,不买他的帐,一时倒令他左右为难。 岳肃见他半晌无语,笑道:“王爷,下官公务繁忙,无暇多做等候,还望行个方便。否则下官一旦冒昧无理,王爷的面上也不好看。” 这话再明白不过,你要是磨蹭不交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倘此番言语是别人说出,周王吹胡子瞪眼连带拍桌子,那才出鬼了。然则,说这话的是何人,他也得掂量掂量,两打张国舅,气的张国丈和福王都没脾气,他周王还能怎样。一旦岳肃真不给他面子,强行搜府,把人带走,整个周王一族的脸面可真就丢光了。 前文早就说过,明朝的王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朱元璋分封的亲王,和靖难之后朱棣分封的亲王,不论在地位,还是在亲疏上,都要差上一截,老老实实的还好,敢惹皇上不高兴,是说削藩就削藩,一点也不客气。岳肃现在虽说是皇上的宠臣,但也不至于惹了岳肃,就会被削藩的地步,不过谁都明白,不管现在岳肃惹了谁,皇上也不会把岳肃怎么样。反倒是岳肃,得罪了王爷,在士人眼里,或许还能得个不畏权贵的名声。 这一来,一旦真闹起来,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是王爷。周王也不是傻子,权衡一下,还是认为不要硬碰硬的好。 打了退堂鼓,气势难免又弱下两份,但嘴上却不能输,说道:“大人既然如此说,那也好孤王先将世子喊来,你们在此先对质一番,如果有其事,大人将他带走,也是情理之中,孤王再多加阻拦,就显得藐视国法了。不过,这等案子,大人只有审理之权,处置之权,还在皇上手中,否则那宗人府不是形同虚设!”言罢,父王大声说道:“赵文,去将世子请来!” “是,王爷。”一旁的赵文答应一声,走出银安殿。 赵文一路前往世子寝宫,这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需要不短的功夫。银安殿上,周王仍不请岳肃落座,岳肃照旧昂站于阶下,冲上直视周王。 就这样,等了半天,赵文与世子朱恭枔前来。朱恭枔到得殿上,先是给周王问安,然后与岳肃打个招呼。 岳肃按照刚刚和周王相见的态度,和朱恭枔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有劳世子到此,还望恕罪。” 朱恭枔微笑地说道:“大人到此所为之事,赵公公已经和本番说过。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本番想吃糖葫芦,就让人私下买来,谁料吃出个虫子来,心中颇为气愤,于是派毛、颜前去教训一番,并没有让二人取他性命。二人做事或有偏差,还望大人明鉴。如给他造成什么惊吓,本番多加赔偿就是。”说完,又冲上躬身言道:“父王,此事全因孩儿行事鲁莽,给父王添了麻烦,小儿这就上奏皇上,自行请罪。” 他这番话说的那叫个理直气壮,根本就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法。不过这年头就是这样,一个小王爷,指使谁去杀个平头百姓,即便把人杀了,最后也是杀手顶罪,自己王府赔两个钱也就算了;要是没杀死,也就那么样了。至于说把人打了,更是不犯什么王法,赔些医药费,也就算了。他能说出这话来,还算是给岳肃面子,换做别的官吏,连搭理都不会搭理。可要是不认,那是不好的,毕竟两个侍卫在岳肃手里,已经供认,多行狡辩,反而不好,等到查明,就说不清了。 周王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给父王惹了麻烦,还不去拟请罪的折子,明天就派人送进京去。岳大人,你看如此做,如何呀?” 岳肃气的是直咬牙,却也知道律法,明白小王爷这么一说,是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上一道请罪折子,皇上训斥两句,也就完了。 不过岳肃这次来,本身也不是想给小王爷治什么罪的,人家也没杀死人,说破天也是交宗人府。但岳肃的目的,只是将人带走。岳肃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看来是毛、颜二人是领会错世子的意思了。可律法有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二人是罪责难逃。还请世子,跟下官走一趟巡抚大堂,与二人当面对质,签字画押,下官好将此二人依法定罪。” “岳大人,本番这边已经认了,等下便写请罪折子,那二人您看着落就是,何必再劳烦于本番,能免就免了吧。”朱恭枔淡笑地说道。 岳肃岂能由着他不去,要不然,自己这一番功夫,不是白下了。当下义正言辞地说道:“国法如山,岂能儿戏。况且此二人犯得还是杀人重罪,要开刀问斩的。本部院掌管皇上御赐三口铜铡,可先斩后奏,一经定案,不许上呈刑部,便可枭示众。人命关天,更是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世子如不到堂对质,让下官如何定案。还望世子行个方便。” 岳肃的言辞倒是客气,但语气坚定不移,不容商量。而且还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朱恭枔当然不想去,可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说道:“大人执法如山,小番佩服。既是要为国执法,小番也无可推脱,如此就随大人走一趟。”说完,冲着周王一躬身,又道:“父王,孩儿这就与岳少保去一趟巡抚衙门,当去回,父王不必担心。” 周王也看出无法阻拦,谁叫‘岳剃头’太过霸道,又得皇上宠信呢。说道:“也好,那你去回。赵文,你带人跟着世子前去,如有什么事情,回来通禀。” 他这也是安全起见,怕岳肃耍什么花样,让赵文带人过去,好有个照应。 见周王和朱恭枔表态,愿意前往,岳肃一拱手,说道:“多谢王爷和世子体谅。”说着,给朱恭枔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请!” 朱恭枔点点头,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岳少保,请!” 当下二人出了银安殿,赵文招呼了二十几个人,在后陪同,出得王府,一同赶往巡抚衙门。 这就叫钓得蛟龙离沧海,岂还由你说的算。 第九十四章 左欺右骗 众人返回巡抚衙门,岳肃这一回在正堂升堂,龙虎狗三口铜铡摆于公案右侧,差役两旁站定,给朱恭枔、赵文安排了椅子落座。岳肃居中而坐,将惊堂木一敲,大声喊道:“带人犯毛胜、颜寰。” 不一刻,毛、颜二人带到,左右“威武”一声,都不等差役动手,两个小子便主动跪倒在地。“小的参见大人。” 冲上嗑完响头,这才看到坐在下手的朱恭枔和赵文,二人自以为救星到来,又慌忙给世子与赵公公磕头。“小王爷,您来了就好,一定要救小的们走啊……”.z 朱恭枔怎会管这班人死活,冷冷地说道:“无用的杀才,本番只是叫你们教训邱老四一顿,尔等为何要出手打杀?” 这句问话,只是朱恭枔要给自己洗脱主谋杀人的罪名,毛、颜二人还以为是小王爷有心回护,要把大事化小,连忙苦着脸说道:“小的也没想杀人,只是想捅上邱老四两刀。结果也没得逞,那里早有埋伏,我等刚一出手,就让巡抚衙门的人给擒了。” 朱恭枔一直不知二人是如何落网的,先前还以为派人灭口时,正好与岳肃派去提人的差役碰了头,现在听了这话,方才如梦方醒,是坠入岳肃的瓮中。心底暗吃一惊,瞥眼瞧了瞧岳肃,心眼活动半天,才说道:“你们这些杀才,做事就是糊涂,本番不管了,就看岳大人怎么处置吧。”同时,他心中也打定主意,就算岳肃传那个邱老四来对质出城的事,自己只要矢口否认,量也不能将自己如何。 毛胜、颜寰听朱恭枔说不管了,这才明白过来,主家的意思,什么都让自己来背。二人心下合计,这事该怎么办,也不知认下之后,会不会掉脑袋,要是死不了,倒还好说,小王爷能赏下一大笔钱,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怕只怕,一旦要杀头,可如何是好。不过,要是不认,就说是世子主使,世子是皇亲贵胄,也不一定有多大事,到头来自己不仅搭上脑袋,还得连累满门老小。 衡量一番,二人说道:“岳大人,小王爷确实是叫我们教训邱老四,我们也就是想捅他两刀,并非是意图刺杀啊。” “毛胜、颜寰,你二人刺杀邱老四,都已人赃并获,签字画押,铁案如山。之前你二人供述,此乃世子主使,若果真如此,便是从犯,可罪减一等,免尔一死;若所言有假,按前番供词所述,便是诬陷世子主谋杀人,罪加三等,诛灭满门。” 他俩的心思,岳肃如何看不出来,见二人心有疑虑,担心满门被王府所害,想承担所有罪责,岳肃干脆直接把他们的后路给断了。你要是继续咬住是朱恭枔主使,我可以不杀你二人,以及你二人的全家,要是敢自行认罪,我这边就按朝廷律法,直接杀光你的满门。 这种**裸的恐吓,也是对犯罪分子最好的打击。 明朝的法律就这点好,用严刑峻法压着你,不让你在公堂乱指乱咬,一旦签字画押,查明所言有须,就按诬陷罪判处,诬陷别人什么罪名,便自加三等。 主谋杀人就是死罪,再来个罪加三等,可不就是抄家灭门。毛、颜二人一听这番言辞,当下可慌了,这要是不承认先前的供述,还得灭门。‘岳剃头’的大名,他们也是听说过的,那真是砍谁头就砍谁头,一点不留情面,现在想自背黑锅,都不给你这个机会。 这一来,承认诬陷,马上就得全家被杀,继续咬着小王爷,成了唯一的生机,大不了案子一结,马上离开洛阳城,或许还死不了。当下二人立刻说道:“回大人,前番供词,半句谎言没有,确是小王爷指使我二人去杀邱老四,还言明事成之后,定有重赏。” “胡说八道,我只是说,让你们教训教训邱老四,何曾主使你们杀人。你二人为逃罪责,胡乱指栽!”朱恭枔大声说道。 “小王爷,您亲口说的话,可不能不认账呀。我二人与邱老四无冤无仇,为何要去杀他,还不是听了您的吩咐。岳大人,还请您明鉴啊。”毛、颜二人也是大声嚷道。 “本番也没说你二人与邱老四有过节,而且也承认让你们过去教训他,但并没有让你们杀了他。我不过是前日,想吃糖葫芦,让人私下去买,结果吃出个虫子,心中恼怒,想让你们教训他一顿。你们自己领会错了意思,与我何干?”朱恭枔言辞凿凿地说道。 “小王爷,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您就是让我们去杀邱老四,何曾说过只是教训呀。要是那样,我们也不至于带刀去了。”毛、颜二人急的都要哭了。毕竟他二人也害怕岳肃信了朱恭枔的话,真给定一个诬陷杀人,罪加三等。 三人不停地推诿,岳肃在上,心中冷笑,他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马上结了案,可真就没有戏唱了。这等事,即便朱恭枔真的认了主谋杀人,也轮不到他岳肃处置,反而要直达天听,或是申斥,或是交宗人府。只有这样拖着,才能轮到岳肃来审。 两下争执不断,这时,有名差役跑到门口,这差役穿的狱卒的服色,满脸的慌张,“大、大人……牢里……出……出大事了……” “嗯?”岳肃眉毛一掀,说道:“看你吓的,能出什么大事,过来说话。”说着,向那狱卒招了招手。 狱卒跑到岳肃身边,压低声音,嘀咕了一番。岳肃听罢,怒道:“胡说八道,哪来的冤魂索命,这鬼神之说,皆是无稽之谈。那人死了也罢,似这等丧尽天良之辈,不出两日,我也想用狗头铡将他铡了!” 说完,岳肃站起身来,冲着朱恭枔一拱手,又道:“世子,下官的大牢之内,出了点事,现在要去瞧瞧,您和赵公公,暂且宽坐,我去去就回。” “岳大人请便。”朱恭枔和赵文也冲着岳肃一拱手,心下都在嘀咕,不知大牢里出了什么事。但听岳肃的口气,好像是闹鬼,出了人命。 岳肃出了正堂,并没有朝大牢方向走去,而是打走狱卒,穿过后衙,奔后宅去了。来到中进,正好看到杨奕山和金蝉堵在花厅门口,像是和邹佳仁父子说些什么。 他快步走了过去,大声招呼道:“恩师,你们吃完了呀?” 邹佳仁见岳肃到来,原本沉着的脸,露出一点颜色,但仍是略带讽刺地说道:“都快申时了,能吃不完么,茶水也喝了三壶。秉严啊,你这是去了哪里?” 岳肃一拱手,说道:“让恩师久候,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前面出了点案子,着急去审,忘了时间。”说话间,走到花厅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恩师,咱们里面说话。” 他的身份,终究在那里摆着,也就是和邹佳仁有师生关系,才如此客气,要是换做他人,连解释都不需要。邹佳仁也懂得分寸,就算是岳肃的座师,也同样是岳肃的下级,人家面子上过得去,你在倚老卖老,就说不过去了。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公务要紧,秉严无需自责。但不知是出了什么样的案子?” “不瞒恩师,学生上午不是说过,要提卖糖葫芦的邱老四前来认人么,结果差役去时,碰上有人意图刺杀邱老四,两下动起手来,我的人将两名刺客全部活捉。带回来一审,方知是周王世子派去的人。”岳肃嘴里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邹枫的表情。 邹枫听了前半句,是神情紧张,集中精神倾听,当听到刺客被擒,又供出的小王爷指使时,吓得差点摔倒在地。这一切,岳肃瞧得清楚,但丝毫不动声色,接着又道:“得了二人的口供,我这边又亲自去了趟周王府,将世子请到衙门,现在两边正当堂对质呢。” 这话讲完,邹枫又是一颤,好在邹佳仁比较冷静,说道:“秉严,不知现在对质的结果如何?世子是否承认?” “现在二人一口咬定,说是世子指使,而世子却只承认,是让二人去教训一番邱老四,并没打算取其性命。若换做别人,我定当动刑逼供,可那是周王世子,皇亲贵胄,怎可轻动。所以甚是为难,想到此和恩师商量一下,看有何对策。”岳肃淡淡地说道。同时,仍然注视着邹枫的举动。 邹枫当听完这番话,悬着的心才算落下,吁了一口气。不过他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逃出岳肃的眼睛。岳肃跟他说这些,其实又是试探,现在已能肯定,邹枫绝对和世子一起出过城。顺着这条线,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绝非难事。 邹佳仁见岳肃征求他的意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道:“秉严你执法如山,至今为止,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为师较你愚钝,连你都没有办法,为师就更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了。周王世子,那是金枝玉叶,就算证据确凿,都不能擅自责打,何况现在只有一面之词。难啊……”说着,邹佳仁故意叹了口气 “恩师不必叹气,这案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其实一切都已经明朗。且让学生给恩师剖析一番,十月初一那天,世子带人擅自出城,纵马撞死人命。为了担心走漏风声,回府之后,匆忙将当日扈从全部杀死灭口。谁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城之时,扈从的马匹碰到了邱老四,于是邱老四可以清楚地记得,世子的相貌。本部院访得此事,怕是有人不慎泄漏出去,被世子得知,所以世子着急杀人灭口,派人刺杀邱老四。一切都是这样的明显。差的只是最后的铁证……” 岳肃自顾自地说道,像是丝毫没有将邹佳仁当成外人。 邹佳仁跟着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即便真是如此,那铁证又要去何处寻觅?总不能凭借推断,就去定周王世子的罪呀。”。 第九十五章 双龙出海 “邱老四看到世子出城,世子现在又派人刺杀邱老四,以此为突破口,问出供词,倒是寻常案子的破法。可不能动刑拷问,世子只要矢口否认,坚持原先供词,实在令我无可奈何。随同小王爷出城的扈从已全部被杀,凭邱老四的一面之言,想定世子的罪,同样是不可能。这桩案子,搞不好是要不了了之,可我……”说到这,岳肃看了眼邹枫,又道:“邹公子,你那天确没有随同小王爷出城?” “没有、没有……”听到岳肃点他的名字,邹枫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说道。 “那这样吧,邱老四现在已经被我接到府上,正在前边值房休息,咱们现在就走一遭,要是他说没有见过你,我顺便就恭送二位回府。恩师,您看如何?”从岳肃的口气中,可以听得出,他对这次认人,并不抱多大希望。.z 邹枫的心肝是“扑通”乱跳,他现在可领教了岳肃的厉害,连小王爷都抓来了,看来真是要一查到底。不过小王爷身份在那摆的,证据不足,谁也不敢去打。可自己不是小王爷,估计有一点证据,这位岳大人就敢动手。照岳大人上午说的话,只要认出来,晚上就留下吃饭吧。 心里害怕,嘴上还得应承,“听凭大人吩咐。” 邹佳仁倒是沉着的多,儿子现在都瞎了一只眼,那邱老四的记性能有多好,隔了这么久,如何就能认清。就算认出来,也学着小王爷的样子,矢口否认便是了。对于岳肃这般穷追不舍,邹佳仁的心里很是不悦,这才多大点事呀,你岳肃至于么。 他点点头,说道:“就照秉严说的办吧。” 三人出了花厅,前往后衙。刚进入后衙,就见殷柱领了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二人一见岳肃,是躬身施礼,“小的参见大人。” 岳肃一摆手,说道:“免了吧。吴医官,你现在回府,是为了什么事呀?” 中年人躬身说道:“回大人,那个人醒了。所以属下就匆忙赶了过来。” “哦?”一听这话,岳肃眼睛一亮,“怎么样,他可有说什么?” “这个人虽然醒了,可意识还不是很清楚,说话含糊不清。我问了他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作温亭松……” 吴医官刚将温亭松三个字说出口,邹枫就原地一个踉跄,险些一头坐到地上。邹佳仁的身子也是一震,好在他够冷静,随即又不动声色。 邹枫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是谁也没有去说什么。只听岳肃再次说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死了……都死了……我要报仇……”吴医官悠悠地说道:“他反复就说这几句话,我问他是谁都死了,他也不回答,就是翻来覆去地念叨。不一会功夫,又睡了过去。我给他诊了下脉,他现在还很虚弱,不过再浆养几天,便能恢复。” “你做的很好。快点回去吧,等他再醒来,立刻回来通知与我。对了,去帐房支一百两银子,什么药材好,就买什么,一定要把人救过来。这可是将斩龙帮连根拔起的关键。”岳肃嘱咐地说道。 “是,属下明白。”吴医官说完,便转身离去,应该是了帐房。 等他离开,邹佳仁故作好奇地问道:“秉严,刚才这位医官说的是什么人啊?怎么成了拔起斩龙帮的关键?听说你在偃师县,不是消灭了一伙斩龙帮中人么?” “恩师不知,学生在偃师县,消灭的不过是斩龙帮的一个分舵,尚未动摇其根基。这个叫温亭松的,才是将斩龙帮连根拔起的关键所在。”岳肃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是为何?”邹佳仁这次真迷糊了。温亭松是谁,他自然知道,只是纳闷,为何会跟斩龙帮扯上关系。 倒是岳肃,有板有眼地说道:“恩师难道忘了,你我刚进偃师县时,先是有人拦道喊冤,随后便有斩龙帮行刺于学生。” “这当然记得。”邹佳仁点头说道。 “当时瞧架势,斩龙帮是冲着学生来的,可将刺客肃清时,却现告状之人,竟被人刺杀。学生起初也没怎么放在心里,出于同情之心,命人救治。待过了几天,岳肃的思路便清晰了,意识到斩龙帮其实不是冲我,而是冲那告状之人。怕是此人,掌握了斩龙帮的什么大秘密,想要到我处揭检举,叛匪狗急跳墙,想出这么一个声东击西、欲盖弥彰的主意来。”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那时我不动声色,佯装不知,但也怕会再次动手,便暗中命人将他送到开封的一个民宅中医治。一晃这么久,此人终于醒来,也算是斩龙帮气数已尽啊!” 越往后说,岳肃越显得得意洋洋。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邹佳仁听了,心中更是怄火,暗自讨道:“你怎么什么事,都能和斩龙帮联系到一起。” 可气归气,还得用笑模样跟岳肃说道:“秉严果然是足智多谋。这一次,一旦将斩龙帮连根拔起,那可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呀。” “什么功不功劳,算不得什么,为国讨逆,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 他这边说的轻巧,邹枫脊背之上都渗出冷汗,吓得脸色都有些青。 还是他老爹从容不迫,说道:“如此重要人物,秉严怎么还不给接回巡抚衙门,留他在外,万一出个闪失,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是学生不想将人接回巡抚衙门,这不是刚从偃师县回来么。当时曾考虑过把人直接送进衙门,但留在开封的人实在太少,而斩龙帮又太过彪悍,唯恐消息走漏。找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藏起来,不是更好。现在他人已醒来,想来应该无碍,我这边过一两天,就把他接回来。”岳肃煞有其事地说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邹佳仁本想问问人藏在什么地方,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说道:“大隐隐于市,秉严好手段呀。” “恩师过奖了。”岳肃谦逊一句,随后说道:“时候已经不早,咱们还是快快前往值房,让邱老四认人吧。” “也好。秉严,前面请。” 几个人来到一间值房门前,将房门打开,果然两个差役,正守着一个老头坐在里面。岳肃让老头认人,牢头看了眼邹枫,摇头表示不记得见过这么个人。于是,岳肃就履行承诺,送邹佳仁父子离开巡抚衙门。 父子二人出得巡抚衙门,乘轿而行,轿子走了的很慢,一边走,邹枫时不时地回头向后望。 当他第四次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医官从衙门里走了出来。邹枫见他出来,在轿边低声说道:“父亲,那个医官出来了。” 轿子里的邹佳仁只说了一句话,“找个机灵的,盯住他。” 岳肃送走邹佳仁父子,身边只剩下金蝉、殷柱、杨奕山。四人朝内慢慢走去,一边的杨奕山说道:“恩师,看邹枫的反应,温亭松他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岳肃点点头,说道:“没错。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温亭松他们全家身死,就和邹枫有关。等到今晚过后,一切便能揭晓。” “恩师这招双龙出海,肯定能逮到一只大鱼回来。”杨奕山说道。 说话间,四人来到正堂。上堂之后,岳肃回到正位坐好,杨奕山坐到书办的位置,金蝉和殷柱则是站到一边。 岳肃先是冲朱恭枔一拱手,说道:“刚刚处理一些事务,多有怠慢,还望世子不要介怀。” 朱恭枔微微一笑,说道:“岳少保操持公务,本番怎会介怀。现在时候不早,岳少保还是将案子审清,小番好打道回府。” “哎呀……”岳肃故意露出一脸为难之色,说道:“世子这边,矢口否认主使毛、颜二人前去刺杀邱老四,而毛、颜二人,却一口咬定是世子主使,这案子委实难判啊。要知道,这里的罪责可是有大有小,如世子说的属实,二人单就污蔑世子一罪,便足够灭门。倘而他二人所言属实,那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也就充军之罪。一生一死,马虎不得呀。” “话是这么说,可大人总不能这么拖着吧。要不然这样,本番先行打道回府,大人什么时候查个水落石出,再到王府招呼本府一声就是。”朱恭枔说完,站了起来。 “世子,您这要何往?”岳肃故意说道。 “自然是回王府了?怎么,岳大人还有什么事要赐教吗?”朱恭枔不悦地说道。 “没什么要赐教的,只是本部院这里有一个规矩,凡是涉案之人,在案情未大白之前,断不可离开衙门……”说到此,岳肃的嗓门提了起来,“这个规矩,不论贫贱富贵,皆不可破!” “岳肃!”朱恭枔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也不称岳肃为“岳少保”了,直接改成名字。“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番乃是周王世子,你这巡抚衙门,难道还关得了我么?” “那按世子的意思,要什么样的衙门才能关得了世子呢?”岳肃冷冷地问道。 一场寒流袭来,将小翼击倒了,最近实在太过困乏,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咬牙写出两章,状态或有不佳,请见谅。小翼现在实在太累,今晚不能继续奋战了,设一个定时更新。不管明天是否康复,保底两章是不能少的。再一次对huxu2oo7童鞋说一声抱歉。为什么要说再呢,那是因为你上一次的催更,我就没有完成。55555555555。 第九十六章 押入大牢 岳肃把话说完,向一旁的铁虬探出手掌,铁虬连忙将怀抱的尚方宝剑呈上。 朱恭枔嚣张的刚要回答,赵文却先行站了起来,扯了朱恭枔一把,然后冲上拱手说道:“岳大人掌尚方宝剑,代天巡狩,手中尚方宝剑,如当今陛下亲临,此事我等皆知。” 赵文晓得岳肃的脾气,明白只要朱恭枔一喊出‘想要管我,起码的皇上下旨,押入宗人府’,这位岳大人马上就会把尚方宝剑举起来,代天子说话。既是如此,何必讨这个没趣。.z 随即,赵文再次说道:“大人说,此案暂未了解,涉案人等不得离去,但不知要多久方能了解,总不能大人一天不把案子审完,世子就一天留在衙门吧。如果这样,咱家回到王府,也无法跟王爷交待。” “此案虽说双方各执一词,但本部院断定,只需一日,便可审结。所以,最多只需世子留在衙门一晚。”岳肃肯定地说道。 “若是一晚,那还好说,那等咱家回到王府,和王爷商量一下,大人以为如何?”赵文说道。 “那就不必了,今日堂审内容,不得外泄,堂上人等,皆不得离开衙门。我这边,自会派人通知王爷,世子、赵公公,你们就一并留下吧。”岳肃振振有词地说道。 什么?全都留下!这一来,朱恭枔火气更盛,将赵文向后一扯,放声说道:“岳肃,我可是周王世子,你凭的哪条律例,将我留在巡抚衙门?且不说,我没有指使毛、颜二人刺杀邱老四,即便真的是我指使,想要关我、办我,也不是你这巡抚衙门可以的。” “巡抚衙门确没有判处王爷世子的权利,但朝廷也有规制,藩王在地方犯法,地方官府有权彻查真相。现此案纠缠不请,世子一口咬定是因为在邱老四所卖的糖葫芦中,吃出了一个虫子,所以教训他一番,而毛、颜二人则说,世子是要取他性命。谁是谁非,皆是空口无凭,这样吧,世子,我且问你,你是派任何前去邱老四哪里买的糖葫芦?”岳肃说道。 “乃是我的贴身太监何璐。”这是朱恭枔在听赵文说岳肃来抓人时,就和何璐商量好的说辞。一旦岳肃追究到这里,就由何璐出面,一口咬定。 “也好,童胄你现在就去一趟王府,持本部院的火签,请何公公到堂。至于堂上众人,世子与毛、颜二人,暂押大牢,听候传唤。赵公公等人,请去值房休息。待何璐到堂,直接请到二堂问话。退堂!”岳肃吩咐完毕,是转身就走。 朱恭枔听说要押入大牢,哪里肯干,不停地叫嚷,“岳肃……岳肃……” 可岳肃根本根本不理他这个茬,转过暖阁,自行离去。巡抚大人的吩咐,谁敢不停,毕竟这是岳大人的地盘。有差役上前,说了句,“小王爷,得罪了”,押着朱恭枔便走。朱恭枔就算挣扎,又怎能挣扎过这些差役。赵文也带着人来,不过这几个,在巡抚衙门,也是杯水车薪,半推半就,被押到后面值房。 且说朱恭枔与毛、颜二人被押入大牢之后,有狱卒接引,分开关押。朱世子哪里住过牢房,是一肚子牢骚,不停地咒骂,那狱卒也只当作没听到。 小王爷的待遇当然要与别人不一样,狱卒给他安排了个单间,而且周边的牢房内,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不能再安静。狱卒把他往里一关,半句话也不说,是转身就走。 童胄那边,也是按照吩咐,带人前往王府提人。事情倒还顺利,火签一到,守门的护卫就进去通传,先出来的还是那个主簿,缠着童胄先是问长问短,童胄也是知无不言,把堂上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言明请何公公去,也就是确定,是不是真的从邱老四那里买过糖葫芦。以便断定,小王爷是有心刺杀,还是两个侍卫听错了,现在诬陷世子爷。在门口唠了一会,何璐也出来,随着童胄前往巡抚衙门。 这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瞧得清楚。角落里的一个小厮,又尾随童胄等人回到巡抚衙门,便匆匆赶往邹府。 邹府的花厅内,此刻坐着三个人,中间的自然是邹佳仁,下手两侧,是他的儿子邹枫与管家问天。当小厮跑进花厅时,还有一个小厮,和他同样匆忙地跑来。 二人一起进了花厅,进门之后,皆是躬身禀道:“老爷,您交待的事办完了。” 邹佳仁指着那个跟踪童胄的小厮问道:“巡抚衙门有什么动作?” “回老爷,巡抚衙门派人去了一趟王府,将府上的何公公带去了衙门。因为离得远,没听清说些什么。” “好了,你下去吧。” 邹佳仁摆摆手,等到这名小厮下去,又冲着另外一名小厮说道:“你那边跟的怎么样?” “小的跟踪的那个医官,先是去药材铺买了一些药材,后来小的进铺子里打听了一下,说是补血、补气的,而且还算名贵。小的接着跟踪,一直跟到二柳胡同里的一个不大的宅子,这地方可真蹩脚,到处都是胡同,我差点跟丢了。回来时,我沿路留下了记号,要不然第二次去,都未必能找得到。”小厮如实说道。 “办的不错,晚上或许还要让你再去一趟,先去帐房支二十两银子吧。”邹佳仁摆摆手,将这个小厮也打下去。 小厮千恩万谢,躬身退下,等他走远,花厅里的邹佳仁才再次开口说道:“问天,他们俩的话,你也听到了,事情的大概,我也和你讲了,你怎么认为?” “王府那边,我认为倒没什么事,只要何璐和小王爷咬死,岳肃不敢对小王爷用刑,最后应该是一了百了。而且小王爷绝不会自己承认和公子出城的事,牵连不到我们这里。只是温亭松那边,我开始怀疑,会是岳肃设的局,要引蛇出洞,可听说那地方极为隐秘,我的想法又改变了。岳肃一直将偃师县行刺他的人,当成斩龙帮,而且新近又在偃师县除掉不少斩龙帮中人,他将温亭松假设为斩龙帮要刺杀的目标,也无可厚非。可这对咱们就不利了,一旦温亭松活过来,把那些事一说……”问天说到此,是连连摇头。 “你说的不错,绝不能让温亭松开口。可是……”邹佳仁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派人去做掉他,实在有些不妥,毕竟是今天岳肃才和我说,平常好好的,他刚一和我说完,人便被杀,任谁都会想到我头上,何况是岳肃。到时万一弄巧成拙,被他认为我是斩龙帮的叛匪,岂不是更糟。” 邹佳仁想的比较远,他倒不怕派人去杀温亭松灭口,只要做的干净,不留下证据,明知道是他杀的,也拿他没辙。怕是怕,被岳肃认为自己是斩龙帮,这对待杀人犯是一码事,得讲求证据,这对待叛匪,怕是就要宁枉勿纵了。 “老爷忧虑的是。”问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晚上派人进去瞧瞧,视情况而定。最好是找机会,在温亭松的药里做点手脚,重伤的人么,救不活也是很正常的。” “这话有理。”被问天一点,邹佳仁的眼睛马上亮了,说道:“就这么办,在温亭松喝的药里做文章。下什么药,你来拿主意,今晚便叫人去。” “是,老爷。” 童胄带着何璐回到衙门,转到后衙,就被殷柱拦住,殷柱说,老爷现在正在二堂审案,何公公来了,暂且到值房用茶,等候传唤。 既然大人这么吩咐了,童胄就将何璐领到一见没人的值房,让差役好生伺候。就是不准出门。巡抚衙门那么大,办公的值房好几十间,肯定不能让他和赵文等人待在一起。 何璐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到用晚饭的时候,也没有人说岳大人传唤。只是有人把饭菜端上,让他慢用。他跟来人打听,来人只说堂上还在审,等轮到公公,就会传了。总而言之,你安心的等着便是。 酉时三刻,任谁都得吃饭,大牢里的世子爷也得吃饭呀。不过大牢里的饭菜,实在不对小王爷的胃口,这位岳大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多加照顾,端上来的,只有一碗大酱汤,几条咸菜,两个窝头。这倒和韩国料理差不多。 朱恭枔看到这破烂,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拿胳膊一划拉,甩的老远。并且对狱卒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给我吃这些,想死呀!给我把岳肃叫来!” “小王爷,小的知道您是谁,可大人也没有交待,我们牢里实在没有别的吃食。您说,让我去找我们大人要吧,您也知道我们大人的脾气,万一不高兴,轻则骂小的一顿,重则还要打上一顿板子,所以小的实在是不敢去提醒我们大人。也就一晚上,要不您将就将就……”狱卒赔着小心说道。 朱恭枔是正吃晌饭的时候,岳肃上的门,当时先是商量对策,也没顾上吃饭的事,后来以为上了银安殿,说上几句也就结了,说曾想被岳肃弄到衙门,一留就是一下午,现在又进了大牢,早就饿了。 肚子咕咕直叫,你让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爷怎么将就。他破口骂道:“你猪脑子呀,不能去管岳肃要,就不能外面馆子里,给本番买些酒菜回来!” “哦……”狱卒点了点头,可就是纹丝不动。 第九十七章 阴霾 见到狱卒光是答应,却不付出行动,仍是站着不走,朱恭枔不悦地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本番将酒菜买回来。” 狱卒一脸堆笑,说道:“小王爷,小的一不知您喜欢吃点什么,二是……身上没银子……” “不就是没银子么,早说呀。”朱恭枔从怀里取出三片金叶子,丢给狱卒,说道:“什么好就买什么,剩下的,算爷赏你的。”.z “多谢小王爷、多谢小王爷……”得了金叶子,狱卒的脸上笑开了花,快步而去。 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狱卒这才返回来,他一手拎了个大食盒,一手拎了张桌子。来到牢门前,先将牢门打开,然后将桌子和食盒拿进去。放好桌子,从食盒里将菜肴一一端出。 菜都是上等的菜肴,有什么龙井虾仁、香酥蹄膀等八个菜,酒也有两壶,是上等的女儿红,这狱卒服侍的也周到,主动将给世子爷斟满酒,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坐垫,请朱恭枔落座。 朱恭枔见狱卒会来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小子倒还算有眼力。”说着,坐到坐垫上面,又道:“这么多菜,爷一个人也吃不完,陪爷吃点。” 狱卒连忙赔笑地说道:“小王爷,这哪里使得,您是金枝玉叶,而我……就是个小小的狱卒……” “什么使得不使得的,只要伺候的爷顺心,什么都使得。跟着那个‘岳剃头’干,能有什么前途,油水都少见。算你小子造化,能在这里遇到本番,行了,等本番明天出去,你就把这差事辞了吧,到王府,本番给你安排个差事。”朱恭枔大咧咧地说道。这人别的不行,收买人心还是会的,今晚搞不好还要在牢里过夜,收买个狱卒,晚上起码不是还能加床被子。 “那小的多谢小王爷了……”狱卒激动地跪倒在地,是一个劲地给朱恭枔磕头。 “起来吧。陪爷一起用饭。”朱恭枔也是真饿了,说完,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夹菜。 狱卒起来之后,坐到朱恭枔对面,小心地陪着。菜没吃几口,竟说些奉承的话,还一个劲地劝酒,给朱恭枔斟酒。 朱恭枔被他拍的得意洋洋,仿佛忘了这里是监牢,连吃带喝,不大工夫,已经五六杯下肚。 二人正吃着,隐隐听到女人的哭声,这哭声,并不大,想来是从远处传来的。不过,肯定是在牢里。 朱恭枔听到哭声,纳闷地说道:“这里怎么还有女人哭,不会是还押着女犯吧?” “女人哭?”狱卒左右瞧了瞧,说道:“小王爷,您听差了吧,我怎么没听到。这里是男监,哪来的女犯?再者说,咱们这大牢里,女监根本就没人,男监这边,也就您和那两位,以及前几日大人从偃师县押回的那些斩龙帮叛匪。除此之外,就没人了。” “是么……”朱恭枔刚吐出两个字,又听到女人的哭声,紧跟着,就见一道白影,从走廊飘过去。白影飘得度虽快,却也能看得出,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披头散的女人。 当看到这个女人,朱恭枔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声,“啊……” 随即,身子向后一瘫,伸手指向走廊,“女鬼!” 狱卒回身一瞧,女人早已飘了过去,他是什么也没看到,“小王爷,您看差了吧,什么也没有呀……” “是我看差了么……”朱恭枔定了定神,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后,想起白日里有个狱卒向岳肃禀告,说牢里出了什么大事。具体是什么事,他没听清,只听到岳肃后来说,哪来的鬼神, 想到这一节,朱恭枔慌忙问道:“你们牢里,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哎呀……”听了这话,狱卒马上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说道:“您不提,我还忘了,牢里确实出了一件蹊跷事。您听我说啊……这里不是押着斩龙帮的叛匪么,有一个叛匪,听说曾经奸杀过十几个女子,那可真是罪大恶极。要换平常,老爷早用狗头铡可铡了,可为了从他们身上审出斩龙帮的底细,这才没急于动手。在今天中午,有两个弟兄去送饭,结果你猜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了?”朱恭枔有点紧张地问道。 “看到那叛匪已经死了。这叛匪双眼圆睁,满脸的惊恐,又像是被吓死的,又像是被……活活勒死的……”越往后说,狱卒的声音越是阴森森的。 尤其是说最后那五个字时,吓得朱恭枔倒吸一口凉气,连打好几个冷颤。 过了半天,朱恭枔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那最后查出凶手了么……” “咱们这小小狱卒,哪懂得办案,下午大人过来了,跟仵作反复验尸,也没现一点蛛丝马迹。牢门是锁着的,一直都完好无损,‘人’根本不可能进去……”狱卒再说这个‘人’字时,声音很重,像是故意突出这一点。“叛匪像是被勒死的,但脖子上,没有丝毫印记,浑身上下也无半点伤痕,根本验不出死因。大人断案这么厉害,最后也查不出给所以然了,只能叫人把尸体埋了。不过,兄弟们私底下都说,肯定是那个东西,把人给……”说着,抬起双手,做了个掐人的手势,“掐死的!” “啊……”狱卒讲的实在太过骇人,朱恭枔听到最后,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就这功夫,走廊里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对面牢房旁的两盏油灯,同时熄灭。“刷……” “啊……”走廊本就不亮,油灯一灭,是更加的昏暗。朱恭枔吓得,忙用双手将脸捂住。 狱卒似乎也吓了一跳,不过还等保持镇定,振振有辞地念道:“啊弥陀佛、啊弥陀佛……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念完,他站了起来,转身往牢外走去。 朱恭枔这时将手拿开,见狱卒往外走,连忙叫道:“你去哪?”瞧那意思,像是担心狱卒一个人离去,把自己扔在这里。 “小王爷,我去把外面的油灯点着,您稍坐,马上就好。”说着,狱卒推开牢门,取出火折子,去点油灯。 他现在是背对着朱恭枔,走到对面的墙壁旁,动手去点油灯。可就这功夫,一道白影再次飘来。白影的度并不快,在昏暗走廊里,显得格外显眼、骇人。 这白影仍是白衣白裙,披头散,朱恭枔那是看的真切,一见的此,再次大声尖叫,“鬼……鬼……” 女鬼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朝他看去,正好和朱恭枔来了个对脸。 朱恭枔一见到女鬼的面目,吓得是差点背过气去。原来,那女鬼长的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舌头伸出老长,眼睛、鼻子、耳朵都冒出鲜血,尤其是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要吃人一样。 女鬼望了朱恭枔一眼,还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凄厉无比,都能吓死个人。好在只是转头一笑,便又扭回头,继续朝前飘去。 不过,就这一笑,朱恭枔的心肝好悬没从嗓子里蹦出来,用手捂住眼睛,拼命的大喊:“鬼……鬼……” 狱卒听到朱恭枔的喊声,连忙转过头来,可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女鬼早已飘过。他左右忘了一眼,见什么也没有,便道:“小王爷,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呀?” “有鬼……是个女鬼……她的七窍都在流血……好恐怖……”朱恭枔仍是捂着眼睛,不停地大叫。 “没有呀……”狱卒再次左右瞧了瞧,说道:“什么也没有呀,小王爷,您可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做什么……我真看到了……”朱恭枔说话的时候,没有马上将手掌拿开,而是将手指轻轻分开,确定女鬼已经走了,这才把手拿来。然后,长吁了两口气,站起来说道:“让我走……我不要再这里待了……” 狱卒见朱恭枔要走出来,忙上前将门口堵住,说道:“小王爷,别的都好商量,可就这事,小的说得可不算,您可不要为难小的。咱家大人的脾气您也知道,要是我敢擅自把您放出来,脑袋肯定得搬家。” “那……那你去找岳肃……跟他说……我今晚死活也不要住在牢里……”朱恭枔喘着气说道。想来是刚刚受惊过度,现在还没缓过来。 “这……”狱卒犹豫一下,说道:“那好吧……我现在去求见大人,跟他说一下。”说完,狱卒拿起锁链,将牢门锁上。跟着,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不等狱卒拔腿,朱恭枔又连忙将他叫住。 狱卒不解地回过身,问道:“小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快去快回……”朱恭枔嘱咐一声,又紧张地从怀里取出两片金叶子递给狱卒,“这是赏你的,动作一定要快,我是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好、好……小的现在跑着去……”狱卒接过金叶子,转身就跑,还真是跑着去。 朱恭枔见狱卒走了,反而感到阵阵寒意。就在这功夫,“刷”地一下,一阵微风扫过,将那狱卒刚刚点燃的油灯,又给吹灭了。 今天小翼一直在溜大鼻涕,但仍然搞定两章。希望这两章,童鞋们能够喜欢。布局完毕,精彩的大**,马上就要阵阵涌来了。 恳求各位童鞋,让小翼休整个一两天,到了周末,保证大大的爆!!立贴为证!!。 第九十八章 不打自招 走廊的灯一灭,四周立刻昏暗起来,朱恭枔又骇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回来、回来……” 狱卒跑得很快,只给朱恭枔留下一连串的脚步声,他的喊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走廊里很快,就再无任何声响。 “来人啊……来人啊……”朱恭枔见狱卒跑远了,只能扯着嗓子大声招呼,可不管他怎么喊,就是没有人应声,仿佛这巡抚衙门的监牢,只有他一个人。.z 天窗外一缕凉风吹过,朱恭枔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夜深人静的大牢,刚刚又见到了女鬼,一般人,哪个不会害怕。 栅栏前的这个位置,实在有些危险,一旦那个女鬼再冒出来,自己可怎么办。朱恭枔怯怯地走回桌子旁坐下,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吃不下去饭,拿起酒壶,使劲灌了几口,便静坐在那,等待岳肃的到来。 过了半天,也没有个人来,朱恭枔渐渐有了困意,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夜色漫漫,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恭枔悠悠睁开眼睛。放眼是一片昏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大牢里。 “这是什么时辰了?”朱恭枔心中喃喃自语,伸了个懒腰,做了起来。这一坐起来可不要紧,他登时心头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牢房里竟然多了一辆板车。这辆板车,是穷人常用的手推车,而且显得很破旧,在车的上面,还能看到不少血渍。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推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朱恭枔一边嘀咕,身子一边哆嗦。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可不管他怎么揉,那辆板车仍然停在原地。 “沙沙……沙沙……” 板车后面,突然传来阵阵轻响,也不知这是什么声音。朱恭枔听了这个声音,更是害怕,弱弱地说道:“谁……什么人……” 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而“沙沙”声,却是越来越急促。过了片刻,又是一缕凉风从天窗袭来,小风吹到朱恭枔的身上,寒的他更是汗毛直竖。双臂紧紧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板车。 突然,从板车后面站出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披散着头,脸上全都是血,跟着瞧不出面目。如此模样,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啊……”一见的这个人,朱恭枔吓得尖叫一声,想要站起,才现腿都软了,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是用手撑着地,一点一点地向后蹭。一边蹭,还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着,“你……你不要过来……你、你是人是鬼……” 这人缓缓将双臂抬起,这个架势,倒是和先前狱卒摆出的那个掐人的动作很相似。“还我命来……还来命来……” 他的声音很阴森,尤其是昏暗、寂静的时候说出来,显得更为慎人。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看到‘鬼’的架势,又看到地上的手推车,朱恭枔似乎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你别过来……我当日不是有意要撞你的……是我收不住嘶缰……才撞上的……连我都摔了一跤……现在才好……你别过来哈……咱们有事好商量……你、你……你在下面要是缺钱的话……我给你烧……给你烧金山银山……” “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只要你的命……你无意撞了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我那个苦命的孩子……”那‘鬼’说着,身子向旁飘了一下,随后缓缓向前,瞧那架势,是打算掐死朱恭枔。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看到鬼朝自己漂亮,朱恭枔更急了,紧着向后蹭了几下,嚷着说道:“你那孩子不是我杀的……是邹枫的人下的手……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呀……” 孩子没死的事,朱恭枔已经从邹枫那里得知,可恶鬼当前,他哪能想起那么多。为了保命,直接就把邹枫给卖了。 “啊……”鬼低吼了一声,吼这一声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又淌出不少血来。朱恭枔看的真切,更是心惊胆寒,急切地解释道:“孩子真不是我动的手……是邹枫的人……你去找他……别来找我……” “你说的是真的……”鬼阴沉地说道。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朱恭枔又是急切地嚷道。 “原来不是你……我去找他……”鬼说完这话,缓缓转过身子。 朱恭枔见鬼不来纠缠自己,要是找邹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刚要庆幸的时候,那鬼突然又转了回来。 这一下,又把朱恭枔吓了够呛,还以为这鬼反悔了,连忙说道:“我誓……真不是我的人……是邹枫的人……是他要杀你儿子灭口……” “我相信你……”鬼低沉地说道。随即,又接着道:“我是枉死的……阎王不让我投胎……说必须要在我死的地方……请高僧度七七四十九天……这件事……” “交给我、交给我了……”不等鬼把话说完,朱恭枔连忙抢着说道:“我一定请最有道的高僧为你度七七四十九天……你在下面安息吧……” “那就有劳了……只是……我枉死的地方……你还记得么……”鬼再次说道。 “记得、记得……就在城外去万岁山的路上……那个地方我记得……一定不会走错……”朱恭枔急切地答道。 他这番话刚一说话,就听得一声大笑,“哈哈哈哈……” 笑声一落,四周是亮如白昼,二十多人手拿灯球火把站于牢房之外,当先一人,正是岳肃岳秉严。 岳肃冷冷地瞧着朱恭枔,大声说道:“好一个不打自招!” 看到这一幕,朱恭枔就算反应再慢,也明白自己是上当了。哪有什么鬼,分明是人装的。“岳肃,你……你叫人装鬼骗我……”朱恭枔怒声说道。 果然,在他把话说完,站在他面前的那个‘鬼’,用手把脸上的血迹一抹,露出大概面目,这不是金蝉,又是何人。 只听金蝉笑道:“小王爷,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若非你心中有愧,又如何会一见到我,就说出在万岁山途中撞死人命之事。只是令人没有想到,杀人灭口的竟不是小王爷您,而是另有其人。” 岳肃则是沉声说道:“世子爷,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讲?” “岳肃啊岳肃……”朱恭枔咬着牙,狠狠地说道:“你的聪明才智,本藩佩服,可是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又何苦咄咄逼人。撞死人命,若是在城内,我早已承认,怎奈朝廷体制,外藩无旨不得出城,我才矢口抵赖。我本也无心杀那孩子灭口,我便服出城,他一个半大孩子又知我是何人,怎奈邹枫的手下,不等我的吩咐,便杀人灭口。此事,实与我无关。还望大人手下留情,小藩感激不尽。” 这事要是换做奸猾之徒,或许仍会抵赖,说什么不是在大堂之上,又没有人证之类的。不过朱恭枔,实在不是特别狡猾之徒,连那杀死府上侍卫的主意,都是邹枫帮他出的。不过,他现在就算抵赖也没有用,岳肃是什么人,你只有招了,再想耍花样,那就是自找苦吃。既然敢把你抓来,跟你用这套伎俩,就不怕你事后不认。 见朱恭枔说的诚恳,岳肃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世子您的话。这样吧世子,我还有两句话想要寻问,如果世子如实回答,下官定在上奏之时,加以求情,请皇上从轻落。您看这怎么样?” 朱恭枔点点头,说道:“以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若是帮忙分辨一二,皇上定能从轻落。小藩这里先行多谢。只是不知大人想问什么?小藩倘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世子可认识一个叫温亭松的?”岳肃淡淡地问道。说完,他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朱恭枔,瞧他神情上的变化。 朱恭枔的表情十分镇定,点头说道:“温亭松是开封七公子之一,我家世居开封,自是听说他们的名号。熟识倒是谈不上,只是见过一两次面。” “温亭松等七人全家被害之事,不知世子可有听说?”岳肃再次问道。 “此案轰动全城,小藩怎能没有听说。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不了了之,当时的知府还说七家是自杀。这等谎言,连三岁孩童都瞒不过,我真不知那厮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不过王府不干政事,事不关己,也没有多加追问。但此事,有个人或许清楚一二。”朱恭枔说道。 “是谁?”岳肃问道。 “邹枫。”朱恭枔肯定地说道。这个这步田地,为求保命,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邹佳仁是前几年调任的河南布政,他儿子邹枫是个附庸风雅之徒,一来到开封,便和他们七人打的火热。后来他们七家相继惨死,其中内情,或多或少,他肯定是知道一些。对了大人,还有您从洛阳回来追查此事之前,就是邹枫给我通风报信,帮我出主意,将那天随我出城的扈从,全部杀掉灭口。此人心狠手辣,颇有些心机,原本安静的开封城,自从他来了,就变得不平静。要不是那天他拉我出城跑马,又岂会有后来之事。” 既然出卖了,就干脆出卖到底吧。也许岳大人真能宽大为怀,不求其他,只要能保住世子的地位,一切都好说。 第九十九章 姊妹情深 朱恭枔说的十分诚恳,岳肃听的出来,其中绝无虚假。思量片刻,说道:“重岳啊,请世子爷到值房休息,顺便准备酒菜,为世子爷压惊。” “是,恩师。”杨奕山躬身答应。 跟着,有两名差役,进去搀扶朱恭枔,朱恭枔从牢房出来之后,连声说道:“多谢岳大人、多谢岳大人……”.z “令世子受惊,应是下官对世子说抱歉才是,刚刚无奈之举,还望世子见谅。这样,世子爷,您现在跟着重岳前去值房休息,顺便录了口供,以便下官将邹枫擒拿到案时,当堂对质。另外也请世子放心,下官自会上本代为分辨。”岳肃微笑地说道。 “如此,就有劳大人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一切也只能恳求岳肃帮忙。自然岳肃说什么,朱恭枔就听什么。 当下,杨奕山陪着朱恭枔离开大牢,自去值房书写供状。随后,岳肃又说道:“咱们现在,先去正堂等候另一边的消息,童胄,你且点齐一百护军,随时准备前往邹府提人。” “属下遵命!” 将近二更时分,邹府的角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一个是小厮装扮,另外两个是丫鬟穿戴。三人出门之后,由小厮引路,走街窜巷,前往一处宅院。 三人自以为隐秘,其实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看在眼里。只是角落里的人,并没有跟踪他们,也没有离开原地,仍是悄悄地隐于角落之中。 三个人走了良久,光胡同就传了二三十个,而且那小厮还时不时地在墙上寻找记号,就这样,还重新走了几次,才算来到目的地。 望着前面那不起眼的宅院,一个丫头嘟囔道:“这地方可真就蹩脚的了,也不知那‘岳剃头’是怎么找到的。瞧着隐秘劲,想来那个温亭松是真的没死。只是,岳剃头这般重视,里面也不知有没有高手埋伏呀?”说话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紫梅。 有了紫梅,另外的一个丫鬟,自然是寒莲。 寒莲点头说道:“埋伏不一定有,但肯定有人护卫。咱们不知里面的情况,贸然进去,搞不好就会撞上。你看这院子不大,房间自是也不多,稍有不慎,就能引出人来。”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今天总是心神不宁,一点主意也没有,怕是要出什么事。”紫梅说道。 “姐姐,别大惊小怪的,能出什么事呀?要不这样,咱们稳妥起见,先探探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寒莲说道。 “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紫梅小声说道。 寒莲看得出,紫梅今天确实有些不对劲,是有些心绪不宁的。于是,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平安符递给她,说道:“姐姐,这是我的平安符,一向都很灵验,你带上它,就不会心神不定了。” “这道符是你亲人留给你的唯一信物,你靠着它,或许还能再和亲人相聚,我怎么能要。”紫梅柔声说道。 “好姐姐,这是暂时借你的,又不是不还。再者说,我的父母当年能把我丢弃,想来就没指望再见到我。咱俩情同姐妹,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谁带不一样。”寒莲说着,将平安符套到紫梅的脖子上。 “你呀……”紫梅捏了一下寒莲的脸颊,说道:“这枚平安符,对你有多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曾看到你,握着平安符,偷偷的哭呢……” “姐姐……现在有外人……你怎么能这么取笑人……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寒莲撒娇地说道。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你快说,怎么查探里面的情况。”紫梅笑嘻嘻地说道。 这时候,寒莲却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转头看了眼那小厮,冷道:“这里的路我们已经记清楚了,不就是前边那院子么,你先回去吧。” “就是那个院子。二位先忙,小的这就先回去复命了。”小厮说完,转身离去。 当他走后,寒莲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说道:“我看咱们不如先来个投石问路,看看里面有什么动静,如果没有动静,咱们再进去也不迟。”说完,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抬手朝院子里丢去。 “咯噔”一声,石子落入院中,响起不大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可要是里面的人没有睡觉,就会立刻察觉。紫梅和寒莲则是来到院门前,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 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声响。 在那个年头,也没有电视什么的,普通人家,过了一更便去睡觉,更别说现在都二更天了。 两个人等了一会,见里面始终没有动静,寒莲低声说道:“姐姐,我先上墙瞧瞧。” 紫梅点点头,说道:“切记小心。”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寒莲微微一笑,向旁走了两步,伸手搭上墙头,微一用力,将身子提了起来,半个身子,探过墙去。 打眼往里一瞧,院子里黑漆漆的,只能借着月色,依稀看到里面的景象。小院很简单,除了打扫的干干净净外,其他什么也没有。里面有两栋房舍,中间的是住房,左边还有一间厢房,还真是小民百姓家的宅院。 就这小地方,量也藏不了多少人马。寒莲打量完毕,下来招呼紫梅,两个人走到一边,寒莲这才说道:“姐姐,院子里没有灯火,想来是都睡了。里面只两间房,人也不能多了,想来是岳剃头自以为地方隐秘,又担心人马走漏风声,才多派人手。咱们现在直接进去除掉温亭松也非难事,只是师父嘱咐,不能直接取他性命,要将耗子药参入他喝的药中。就这两间房,找煎药的厨房倒是容易,不过房里都有人,就怕弄出声响,被人现。” 紫梅点点头,说道:“要不这样,咱俩一人去一间,只要看到煎药的地方,就将药投入药罐。反正他重伤在身,少来点便能要他的命。” “好,就按姐姐你说的办。” 二人商定好计划,一起翻过墙去,寒莲去正房,紫梅去厢房,到了房前,先用手沾吐沫点破窗棂纸,向内观瞧。厢房不大,里面有四个汉子躺在炕上,想来定是护卫之人。 正房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卧房,里面有两张床,床榻上都有帘帐,看不出里面躺的都是谁。不过略一分析,也能猜个大概,一个是医官,一个便是‘温亭松’。右边是厨房,透过窗棂纸,可以隐约看到药罐、厨具摆放的位置。 找到厨房所在,寒莲向紫梅做了个手势,示意由自己悄悄进去。紫梅点点头,只见寒莲轻轻去拉窗户,将窗户慢慢拉开,一个起落,便跳了进去。 然而,她人刚一进去,便听“啊”地一声惨叫。 这声音着实不小,两间房里的人全都听的清楚。随即,几乎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异口同声地大喊道:“什么人?” 说话间,厢房里面的四名汉子,就冲了出来。 紫梅正从厢房朝正房走去,一听到寒莲的惨叫,吓了一跳,但她没有逃跑,而是直接朝正房跑去。来到窗边,探头朝里一瞧,见寒莲正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右脚的位置,仿佛是在用力扳什么东西。 很快,紫梅就看清寒莲是在扳什么,原来是寒莲的右脚,被老鼠夹夹住。本来是打算给人下老鼠药,结果自己成了老鼠,被老鼠夹夹住,真是报应不爽。 四名汉子,现在已从厢房去来,看到正房外的紫梅,四人一起冲紫梅冲去。正房那间屋里,也传来脚步声,应是有人朝这边跑来。不过紫梅实在不忍舍弃寒莲,翻身跳了进去,俯身帮助寒莲扯开鼠夹,当二人站起身再想向外逃走时,四名汉子已经站到窗外,厨房的门,也被推开。只是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她俩想象的那样,只有一个医官、一个病人,而是四名手持兵刃的大汉。 “她们一个已经受伤,不要取她们性命,留下活口。”一名汉子喊了一声,抢进厨房抡刀向紫梅砍去。 紫梅匆忙间,从腰间拔出短刀,挡了一下,顺势拉起寒莲跳出窗去。 这八名汉子可都不是弱手,尤其是窗外的四位,分别是孔刃、曹瑜、严柏、华松,屋里那四位,刚刚劈刀看向紫梅的是李忠,其他三个是普通的镖师。就凭着八人,别说寒莲已经受伤,就算完好无损,也万难逃的出去。 三名镖师快步出门,孔刃、曹瑜、严柏、华松是抡刀就上,李忠赶到窗边,抬刀从内砍向紫梅的肩旁。 就这一下子,二女就万难抵挡,而紫梅却重重地将寒莲推到一边,使她躲过这一劫,自己举到招架,只勉强架住李忠从后砍来的那一刀,胸前则连挨两刀。 好在这几人手上有数,只求将人制服,不求取她性命,紫梅这才没有立时毙命。 寒莲见紫梅受伤,也红了眼,拔出短刀,忍着脚痛,向前扑去。孔刃见她不逃,反而主动送上来,是心中大喜,舞刀直接迎上。 “叮铛”两个回合,就一脚将寒莲踹倒在地。紫梅那边,也被曹瑜、严柏用刀架住。 可就在这一刻,一个黑影如大鹏鸟一般,从墙外跳入。那人脚刚一占地,身子跟着向前一窜,手中长剑,直奔孔刃刺去。 第一百章 收网 黑衣人一剑直刺孔刃,他身法快捷,再加上来的突兀,若换别人,万难招架。仗着孔刃是绿林道上的好手,反应迅,忙向后急退,钢刀护住胸前。这时,院中众人已看清黑衣人的身形,全身黑色紧身夜行衣,脸罩黑色面巾,只是那一双眸子,散着深邃的精光。 对面的制住的紫梅,一看到黑衣人,立刻脱口叫道:“师父!” 黑衣人并没有理睬紫梅的叫声,抖起一个剑花,再次向前逼去,孔刃挺刀招架,华松迂回夹攻。不过黑衣人的这一招却是虚招,长剑猛地向后一带,左手一扬,一道寒光,飞射出去。.z 孔刃连忙闪身躲避,其他几人,也作势要躲,却现,那道寒光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着已经被制住的紫梅。 “扑”地一声,寒光射中紫梅心口,紫梅惨叫一声,随即栽倒于地。 “姐姐!”看到紫梅倒地,一边的寒莲大呼一声,实在没有想到,黑衣人会射杀紫梅。 大家伙看到这一幕,也才明白,黑衣人其实是来杀人灭口的。不过他们等反应明白,也已然迟了,不等他们扑上,黑衣人回手一剑,刺穿寒莲的胸膛。 “啊……”寒莲惨叫一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一眼黑衣人,便跌倒在地。 黑衣人见得手,怎会继续纠缠,转身便走。几步跳上墙头,纵身而去。孔刃等人,哪能容他轻易逃走,他招呼一声,带着曹瑜、严柏、华松先后上墙,追踪而去。 另外三个镖师,也要跟着追去,结果被李忠喊了回来。“不要再追了,那人轻功了得,你们追不上的,孔刃几个也未必能劫得下他。这里的事,要立即通知大人。你快点去巡抚衙门,禀告此事;你进屋去喊吴医官,让他看看这两个女的还有没有得救。” “是!”“是!”…… 得了两个吩咐,被指到的两名镖师立刻领命行动。正房里的吴医官,再闻听声响后,早就躲到床下,现在镖师来请,知道警报已经解除,这才从床下钻出来,跟着镖师来到院里,分别验看紫梅与寒莲。 另外一名负责回巡抚衙门报信的镖师,是立刻出门,直奔巡抚衙门赶去。 一路无话,跑到衙门之外,负责在门口守着的是殷柱,专门等候李忠那头的消息,见到镖师赶来,也不通传,领着人前往正堂。 岳肃正端坐于正堂之上,等候消息。镖师进来之后,先是请安,随后将小院里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和岳肃说了一遍。 岳肃听完,心中暗自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刺杀我的人,还真是恩师的人。他们假意刺杀,目标是背有血海深仇的温亭松,看来这七家的灭门惨案,定是和他有关了。只是,恩师那边,怎么会有如此高手,竟能从孔刃他们面前杀人灭口,从容而去。没有了证人,想要指证是他杀人灭口,还真有些困难。不过现在,已经再多做犹豫了,只要有朱恭枔那个案子,起码可以先将邹枫弄来,从他那里,打开缺口。” 思量片刻,岳肃大声说道:“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见大人传令,立刻上前躬身应道。 “持本部院火签,前往邹府提押邹枫!至于邹大人,不准他随行跟来!” 这一回,岳肃可是有凭有据,判了邹枫,那是十拿九稳,顺藤摸瓜,或许还能查出温亭松那七家血案。然要是邹佳仁跟来,在没有那桩案子的证据下,是很难动手的。所以,干脆不见你,我自审我的。 “属下遵命!” 童胄答应一声,带着护军,立刻出门,前往邹府。 “你说什么?那里早有埋伏!” 邹府的书房内。邹佳仁坐于书案之后,一向沉稳的他,竟也是一脸惊慌之色。说这话时,眼睛睁得老圆。 一边坐着的邹枫,比他老爹更是慌张,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站在书案前的那个人。 书案之前,站着一个黑衣人,不过脸上的面巾已经除去,露出本来面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问天。 “确是早有埋伏,我们中计了。寒莲、紫梅两个丫头,被打成重伤,全部被擒,好在我有些不放心,亲自跟了过去,这才出手将她们灭口。没有人证明,她们是咱们派去的人,就算岳肃找来,也没有证据定罪。” 杀寒莲和紫梅灭口的人,正是问天。他的度很快,跳墙逃走之后,穿过五六条巷子,就把孔刃几个甩掉,一路逃回邹府。把那里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说,怎不叫邹家父子心惊胆寒。 “话是这么说,但岳肃肯定会怀疑上我们,这人审案子很有一套,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这样,寒莲和紫梅在府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你把见过她的那几个人全部除掉。尸体…就丢到枫儿院里的那个井里。躲在里面的那两个,也一并杀了。对了,今晚看角门那个,也不要放过,都除掉。不能给岳肃留下一点线索。”邹佳仁冷冷地吩咐道。 “是,老爷。”对邹佳仁的吩咐,问天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点头。 不过邹枫听到父亲的指示后,连忙说道:“井下那两个死士,对我都是忠心耿耿,我当日能从偃师县逃出来,全亏了他们。父亲,您能不能……” “哼!他们知道那么多,天知道被岳肃抓到之后,会不会招供,还是死人更保险。尤其是那个断手的,只要抓到他,都不用去审,都能想到是在偃师行刺岳肃的人。到时,都不用那桩案子东窗事,单凭一条刺杀钦差巡抚,便够咱们全家满门抄斩的了。”邹佳仁狠狠地说道。 听了这话,邹枫也不敢再多言。事情也确实如此,断手那汉子,手是被铁虬砍下去的,两个人打过照面,见到之后,岂会认不出来。 正这功夫,外面有家丁前来禀报,“老爷,巡抚衙门的人又来了。说要请公子走一趟。” “这么快!”邹枫一听此言,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老子。 邹佳仁横了儿子一眼,说道:“没出息的东西,有没什么可慌的。既然说请,没有闯进门来拿人,那就是岳肃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再者说,为父这里,还有杀手锏没有用,到时足矣保全性命。好了,为父陪你一起去。” 说到此,邹佳仁站了起来,绕过书案,向门口走去,可当走到问天身边时,却说了一句,“刚刚吩咐你的事,要快些了解。” “是,老爷。” 问天办事,邹佳仁素来放心,但这次事关重大,还是又嘱咐了一遍。说句实在话,对于自己的杀手锏是否有效,邹佳仁实在不敢肯定。毕竟和岳肃共事了一段时间,岳肃的为人处事,他是瞧在眼里。那牛脾气谁也摸不准,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谁都敢得罪,到时那把柄就算亮出来,岳大人牛脾气一上来,还不一定吃不吃你那一套呢。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岳大人有三口铜铡,可先斩后奏,也许都不给你要挟的机会,就直接把人给砍了。 邹佳仁与邹枫走到大门外,见是童胄带人前来,不等童胄见礼,便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童捕头大驾光临,不知今晚匆匆前来请小儿前去,又是为了何事?” “小的见过大人。实不相瞒,还是周王世子出城的那桩案子,现在又有了新的现,所以我家老爷想请邹公子前去核实一下,多有打扰,还请见谅。”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原来又是这事,童捕头也是执行公务,有什么打不打扰的。如此,咱们便走吧。”邹佳仁微笑地说道。 童胄赔着笑脸,说道:“邹大人,今晚实在不好意思,临行前,大人曾有嘱托,说天色已晚,莫要打扰大人休息,单请公子一人。我看……大人还是留步吧,我只带公子一人回去便可。” 他说的倒是婉转,但老谋深算的邹佳仁怎会听不出其中含义,这是岳肃着急了,可苦无行刺的证据,又要顾及情面,这才不让他跟去。自己名分上虽是岳肃的座师,那也得看人家给不给你面子,要是不给面子,官大一级也压死你。 邹佳仁心中叫苦,可也没有办法,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秉严如此为我着想,现在已是三更,我刚刚都躺下了,要不然为了小犬,怎会起来。也罢,小犬就劳烦童捕头照顾,我回去休息了。” “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妥善照顾,大人好好休息。”说着,童胄向邹枫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邹公子,请!” 邹枫见不让老爹跟去,心里异常虚,抬起脚来,半天也没迈出一步。一边的邹佳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枫儿啊,秉严找你是落实一些情况,你到了之后,尽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千万不要隐瞒。” “是,父亲。”父亲的弦外之音,邹枫听的明白,这是让他打死也别招,只要你不承认,谁也那你没有办法。 当下,邹枫鼓起勇气,随着童胄一同前往巡抚衙门。邹佳仁也返回府内,开始动手灭口。 这一切,被阴暗角落里的那双眼睛看的是一清二楚。这一次,角落里的那个人,终于动了。然而,在另外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现在也动了。 前两天更得有点少,小翼实在汗颜。现在周末了,小翼决定通宵码字,弱弱地吼一声——各种求!!。 第一百零一章 两只黄雀 第一百零一章两只黄雀 邹府之外,角落里的两个黑影,分别冲两个地方跑去。这两个人的速度都不慢,像是颇有点身手。 其中一个,很快跑到一栋很大的宅院,这宅院岳肃来过,正是李文彰在开封的院子。 黑影到了mén前,把mén敲开,mén房像是认识他,也不通禀,直接放他进去。黑影直接前往书房,来也怪,都三更半夜了,李文彰书房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跑到mén前,黑影轻轻敲mén,里面传出李元琛的声音,道:“谁呀?” “的李彪。”黑影恭敬地答道。 “进来吧。” 李元琛吩咐一声,李彪这才将mén推开,跨步走了进去。 书房之内,李文彰与李元琛正在对弈,见李彪进mén,李文彰开口道:“李彪啊,这么晚回来,是不是邹府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是有动静了,岳大人那边派人去提邹枫,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没让邹佳仁跟去。我琢磨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所以便连忙赶回来报信。”李彪如实道。 “还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吗?”。李文彰再次问道。 “今天晚上,在岳大人的兵马到邹家提人之前,曾有人从角mén出去,走的时候是两一男,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个男的。因为是奉命守着邹家,我也没跟去。其他的事,就没有了。”李彪道。 “你做的很,先下去吧。”李文彰摆摆手,示意李彪先行退下。 李彪躬身出mén,随手将mén关上。等他走远,屋里的李文彰才道:“元琛啊,你今晚岳肃提邹枫是什么意思?” “邹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咱们也是大概知道的,岳肃何等jing明,怕是已经查出一些。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肯定会准许邹佳仁去,现在有了证据,当然不会再留什么情面。只是据我估计,他手里的证据应该不足,否则的话,以他的秉xing,自然是把人都带走。他现在是打算从邹枫那里,撕开口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审出来。”李元琛如是地道。 李文彰点点头,道:“你的没错,他应该就是想这么做。只是他的肠子也太直了,眼里怎么就容不得沙子,邹佳仁是他的座师,当初考场作弊的事,邹佳仁可是包庇他了。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的,一荣俱荣,一岁俱损,何必呢?” 李家之所以派人去邹家盯着,实在是因为岳肃三番两次地去提邹枫。李家现在对岳肃多有仪仗,自然要时刻保持关注。老谋深算的李文彰当然知道,岳肃追查李家,大概是为了什么,也清楚岳肃的脾气,xing格刚正,秉公执法,很少心慈手软。只是,邹佳仁掌握着岳肃的把柄,这件事,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旦岳肃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不将实情抖出来,那才见了鬼。 “父亲,您对岳肃来还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并不是眼里一点沙子也容不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留石温一命。只是他这个人,喜欢追寻真相,不管碰到什么案子,都想查个水落石出。他开始查邹枫,不过是一桩案子,只是周王世子偷偷出城的事,可通过这一桩案子,或许就能带出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知道的越多,他就不会轻易罢手,直到一清二楚。可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无法收拾的时候。不过,同时我也在想,岳肃为什么就一定要拼命的往牛角尖里钻,今晚和您对弈的时候,我仍然在想,现在我终于有点想通了。”李元琛从容地道。 “你想到什么了?”李文彰奇地问道。 “他是要杀邹佳仁灭口。”李元琛肯定地道:“父亲您想,岳肃现在深得皇上宠信,不出数年,定然位极人臣,他会允许有一个握着他把柄的人活在世上,随时可以要挟他,捅他一刀么?他现在河南巡抚,正又抓到邹佳仁的短处,要是不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结果邹佳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以皇上对岳肃的宠信,这个把柄除了邹佳仁自己拼死点破之外,任何人出来,都没有用。所以,岳肃只要将案子一结,在后堂把铡刀一亮,砍掉邹佳仁的脑袋,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 听了儿子的讲述,李文彰摇了摇头,道:“岳肃要想除掉邹佳仁,何必这么麻烦,你难道不知有句话叫yu加之罪何患无辞么?只要有心除掉邹佳仁,随便按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就能直接将邹佳仁砍了。‘岳剃头’在河南都杀了那么多官吏,岂会差邹佳仁一个。” “是呀……”老爹这番话一完,李元琛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将岳肃想的太龌蹉了。随即,他又道:“可……可他要不是这个目的,如此一来,真的将邹家的老底翻出来,到时怎么收场,还不是真的鱼死破。咱们家可是将宝押在他的身上呀。” “哼!”李文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邹佳仁他倒是想鱼死破,那也要我给不给他这个机会。这样,今晚就派死士潜入邹府,将邹佳仁除掉!” “父亲……”李元琛有些为难地道:“咱们查过邹佳仁的底细,他的府上有一个高手,就是他那个管家,十分难对付。我怕……” “就他府上有高手,咱们府上就没有人了么?”李文彰冷冷地道。 “您是李豹……让他去倒是足以对付那个高手,不过邹府人多,怕是做掉了邹佳仁,他会有去无回啊……”李元琛有些不舍地道:“咱们府上,像李豹这样功夫高,又忠心的实在不多。”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优柔寡断,用一条命,换回李家几十年的兴旺,有何不可。再者,李豹就算去了,也未必就会死。了,我意已决,你现在就去选人,告诉他们,要是回不来,就把命扔到那。”李文彰到最后,声音变得异常冷漠。 **** 另一个黑影,则是跑进一栋距离邹家不是太远的大宅子,这所宅子的主人姓孟,家中颇有资产,只是为人十分低调,一向深居简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却有这一个特殊的身份,东厂驻河南的头号番子。 他的huā厅内,今晚也长着灯,只不过坐在上手位置上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身穿黑袍之人。这黑袍人前文提过,姓田,名叫田尔耕。 东厂提刑千户田尔耕在上手正襟危坐,东厂河南大档头孟楚恪在下手相陪,再往下,还依次做了十几名番子。 田尔耕是魏忠贤的无彪之首,长随魏公公左右,很少离京。这次亲赴河南,自然是有重大的行动。 黑影跑到厅外,先是躬身施礼,“启禀大人,邹府发异况。” “进来话。”田尔耕大声道。 “是,大人。”黑影走进厅来,单膝跪倒在地,道:“大人,适才巡抚衙mén来人,将邹佳仁之子邹枫提走,邹佳仁想要跟随,却被阻拦,卑职猜测,事关重大,特回来禀报。” “做的很,起来吧。”田尔耕道。 “多谢大人。” 田尔耕没有再去理会黑影,向孟楚恪,道:“楚恪,河南这边的情况,你要比我熟悉,你岳肃这次提押邹佳仁的儿子,有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呀?” “回大人,这几年开封一地先后出过不少命案以及婴儿丢失的案子,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邹家所为,但这些事都是在邹佳仁调任河南之后发的,再加上这些案子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总总迹象标明,若和邹佳仁没有一点关系,实在是不通。前段时间,岳肃一直再查周王世子出城一案,我也派人暗中调查过,邹佳仁的儿子邹枫很可能牵扯其中。岳肃先前也曾提审过邹枫,据当时都准许邹佳仁到场,可今天晚上,却没有准许,想来是找到一些证据。岳肃在河南雷厉风行,办案很有一套,只要被他找到一点破绽,什么事都能查的水落石出。所以,卑职大胆猜想,岳肃这应该是对邹佳仁动手了。”孟楚恪道。 “督公让我到此,就是等这一刻,现在东林已除,能够和督公抗衡的人,就只剩下岳肃,将他除掉,一切便都由督公掌控。眼下,机会终于来了,只要岳肃一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势必和岳肃拼一个鱼死破,到时岳肃科场作弊的事一抖出来,任谁也保不了他。现在,咱们必须加以配合。第一,绝不能让邹佳仁跑了;第二,绝不能让岳肃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就si底将邹佳仁处决灭口。”田尔耕到此,思量片刻,又道:“楚恪,你等下就拿我帖子去找河南监军赵州,让他出面去找周王,只等岳肃拿了邹佳仁,就请周王去巡抚衙mén旁听。最把动静在nong大点,让开封的百姓也跟去热闹。不过,你要告诉赵州,要是敢我的名字,我就要他的狗命。” “是,大人。请大人放心,谅借给赵州两个胆子,也不敢luàn嚼舌头。”孟楚恪半弓着身子道。 “如此最。”田尔耕又继续道:“现在多叫几个人,把邹府给我盯紧了,一有异动,立刻回报。尤其是把邹佳仁给我,万不能让他逃了!” “卑职遵命!”…… 第一百零一章两只黄雀 第一百零一章两只黄雀,到址 第一百零二章 不能招的案子 第一百零二章不能招的案子 李文彰与田尔耕两头各自布置,童胄已经押着邹枫回到巡抚衙mén。别是深夜,正堂之内,高举灯球火把,照的似白昼一般。 岳肃高坐堂上,差役们tingxiong抬头于两侧,先是童胄进来禀报,人已带到,岳肃随即下令将人带上。 两名差役押着邹枫来到堂上,左右“威武”一声,直将邹枫吓得够呛。今天老爹不在场,胆气上明显要弱上许多,甚至都有点想要跪下的意思。 不过前两次都没跪,这次总不能直接跪下吧,邹枫冲上拱手,道:“人邹枫参见大人。” 岳肃冷哼一声,喝道:“大胆刁民,见了部院为何不跪?” “我……”邹枫心底叫苦,这老爹不在,待遇就是不一样。以往两次,还算待为上宾,这次自己前来,便是阶下之囚。 眼瞧如此,也没有什么办法,邹枫只委屈地跪倒在地,再次道:“民邹枫叩见大人……” “邹枫,部院现在最后一次问你,十月初一那天,你在何处?可否陪周王世子出城?”岳肃冷冷地问道。 “那天民在家课书,别出城了,连自家大mén都没出过。”邹枫仍是以往的那套辞。 岳肃点点头,道:“上次你已签字画押,部院这次也不用你再画了。不过欺瞒部院的结果是什么,你可要考虑清楚。” 面对岳肃的恐吓,邹枫倒不是不畏惧,只是事情bi到这个份上,打死也不能承认啊。于是道:“民所言皆属事实,万不敢欺瞒大人,如大人发现民撒谎,民任由大人处置。” “这可是你的。”岳肃一转头,大声道:“重岳,将世子的供词念给邹公子听听。” “是,恩师。”下手的杨奕山起身来,朱恭枔的口供他早已录完,取出来,大声念道:“周王世子亲口供述:十月初一,邹枫登mén相邀,一同出城跑马,目标定为万岁山,然半途之上……” 供词上的内容,自是二人出城跑马,撞死人命,杀那孩子灭口的全过程。同样也包括后来邹枫通风报信,出主意杀扈从灭口。 不等杨奕山完,邹枫又已经吓得冷汗直冒,浑身luàn颤。待到杨奕山念完坐下,上面的岳肃才笑呵呵地道:“邹公子,世子的供词,你也听到,少了些什么,你也可补充。若是不服,部院也可请世子上堂对质。定是心服口服!” 邹枫知道,这些供词可不是岳肃能够胡luàn编出来的,事实的经过确是如此,没有丝毫出入,这还让他如何狡辩。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世子爷为何会招认。 到邹枫半晌无言,岳肃又笑了起来,“邹公子,想来你也是无话可了吧。”跟着,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话的声音提了起来,“邹枫!部院现在问你,杀人灭口之人竟是何人,现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 “人……人已经畏罪潜逃了……”邹枫结结巴巴地道。 “畏罪潜逃?你的轻巧!前番当堂抵赖,欺瞒部院,现在又来胡八道,你当部院打不得你吗?来人啊,将他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岳肃一声令下,两边差役上前,将邹枫拖到边上,按倒在地,把ku子扒掉,抡起板子便要动手。邹枫见来真的,心中更骇,连忙叫道:“大人,我的都是实话啊!灭口的那两个人,真的已经畏罪潜逃了……” 是畏罪潜逃虽不尽然,但现在还真是已经不在邹府之内,偃师县夺mén之战时,二人双双死于hun战之中,尸体落入岳肃手里,眼下都已经在luàn葬岗埋了。当时岳肃可不会想到,刺杀自己的人会和杀狄二宝灭口之人是一伙的,更不会让孩子来认尸,这才错过一次破案的机会。 尽管邹枫喊叫,岳肃岂会轻易相信。恨他一直矢口抵赖,屡次欺骗,这次不教训,还更待何时。 举板子的差役见岳肃没有喊停的意思,板子落下,“噼里啪啦”地朝邹枫狠狠打去。 邹枫哪受过这个,一顿板子下去,打的是哭爹喊妈,一个劲地叫着,“岳大人,别打了……那人确实畏罪潜逃了……要是不信……您可到我们府上去搜……” 四十板子打过,邹枫是疼得死去活来,差役将他再次拖到阶下。岳肃这才道:“到你府上去搜,你当部院是三岁孩子么,人早让你给转移,让部院到哪里找呀?现在部院只问你,周王世子无旨不得出城,这条禁令你也知道,为何还邀他一同出城跑马?半途将人撞倒,为何不加救治,反而杀人灭口?知情不主动出首,反加以掩饰,部院三番两次寻问,你都矢口抵赖,到底有何居心?” “大人,杀人灭口之事,并非民指使,而是护院擅自做主。人见状,已是无可奈何,为求逃避处罚,这才没有出首告发,一直托词狡辩,现在追悔莫及,还望大人重新发落。至于灭口之人,真的是畏罪潜逃,去了何处,民也不知道。” 出城跑马之事,想赖已经赖不掉了,唯一能推诿的地方,只有杀人这条罪名。找不到凶手,就不能是他主使。虽一个包庇真凶,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但罪名少一条,保脑袋的机会就多一点。 不过,岳肃的心中,现在是另有算计。眼下的罪名,早就足矣判邹枫死刑,别的不,单一条勾引外藩出城,居心叵测,便能要了他的脑袋。然而,就此杀了邹枫,仿佛对寻求案子的真相,一点帮助也没有,反会令真相就此掩埋。警察出身的他,喜欢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揪出背后的真相。所以,他没有再加以bi问,而是道:“邹公子,你的罪名,现在已经了然,单凭蓄意勾引外藩出城这一条罪名,部院便可先斩后奏,用狗头铡割了你的脑袋。但现在部院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要是你能如实回答,部院或可开一面,留你一条路。” 岳肃一现在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邹枫吓了一跳,听过后面的话,悬着的心才算平复一些。连忙道:“不知大人要问什么,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部院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温亭松的人?” 一听这话,邹枫似五雷轰顶,整个身子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万万没有想到,岳肃会问这个问题。他现在彻底明白了,白日里岳肃温亭松和斩龙帮有关,其实根就是个骗局,人家早就知道温亭松和他邹枫有关,那个时候不过是试探。 邹枫的心眼不停地转动,他在想,温亭松到底死没死,岳肃到底知道多少。不过,很快他就拿定主意,打死自己,也不能出实情。如果温亭松没死,自己什么,也不会有用,如果已经死了,岳肃只知道个表面,现在是怀疑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只要咬死不,真相远没有人知道。或许保不自己的xing命,但起码还能保老爹的一条命。“父亲,您不是一直我是废物么,那我今天就证明一下,我不是废物。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把您拖下去。您已经为我付出的太多。” 拿定主意,邹枫故意道:“不知大人的是哪个温亭松?天下重名重姓者不在少数,民倒是一个叫温亭松的,只是不知和大人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岳肃淡淡笑道:“我的这个温亭松,是开封七公子之一,听邹公子跟他们打的火热,后来不是也把你加了进去,合成开封八少么?” “啊……原来是温兄……民自是认识……”邹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不知大人为何提起他来?” “温亭松是怎么死的,不知你有没有听?”岳肃道。 “具体为何,民也不知道,只听衙mén里,是居家***而死。”邹枫做作地道。 “无缘无故为何要***而死呢?而且还不止他一家,另外六家也跟着一起***,这实在有些不通吧?”岳肃盯着邹枫道。 “确实是有点不通,民也在纳闷。不过这是知府衙mén断的,和民也没有什么关系,大人要问,应该去知府衙mén问才对。”邹枫现在也是豁上了,自己死就死,但如何也不能把这桩案子出,连累自家老爹。 但岳肃是何等人物,从邹枫的举行之中,就能出他心中有鬼。不过下了必死之人,打死也不愿招认。对于这等人,岳肃自然不会客气,尤其是证据确凿之徒,不打他还惯着他。 刚要开口再质问两句,随后动刑,却见铁虬从暖阁后面转了过来,躬身道:“启禀大人,那个姑娘醒过来了,要见大人,有话要。” 铁虬口中的这个姑娘是谁,岳肃自是清楚,那可是破获此案的关键。 岳肃马上起身来,道:“将邹枫。铁虬,前边引路,带我前去。” 第一百零二章不能招的案子 第一百零二章不能招的案子,到址 第一百零三章 暗战 第一百零三章暗战 铁虬前边引路,来到后衙值房。这间值房,里面摆着chuáng榻,在chuáng前围着还几个人,有阮傲月、梅儿、医官以及张威、王顺两个人。 岳肃进mén后,不等众人施礼,几步抢到窗前。chuáng上躺着一个妙龄少,少面如金纸,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少的眼睛是睁开的,眼角还有泪痕,一见到岳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岳大人,我那妹妹真的……死了……” 少不是别人,乃是紫梅。 原来,在问天杀死寒莲、紫梅从容逃脱之后,李忠马上喊来医官,给二诊断伤情。 寒莲被长剑透xiong而过,当场毙命。紫梅的运气倒是不错,这一镖似shè在心口,可偏了半寸,没有登时取人xing命。医官在处理外伤方面,是一个老手,马上给紫梅止血,涂上最的金创yào,包扎伤口。见命无碍,这才叫人用担架将她抬去巡抚衙mén,当然,寒莲的尸体也被抬了过去。 岳肃一见的寒莲、紫梅,就认出这二人是当初知府宫乃森府上的丫鬟。这一来,很快便断定出来,宫乃森的死,其中定有蹊跷。寒莲已经死了,活着的紫梅,就成为破案的关键。岳肃随即把紫梅安置到值房休息,又让自己的妻子阮傲月帮忙照。因为紫梅一直昏mi,岳肃有差役禀报,童胄押着邹枫即可便到,这才先到了正堂。 在岳肃审案的时候,紫梅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没死,马上寻问起寒莲的情况。阮傲月如实相告,紫梅听过,便是默默流泪。得知这里是巡抚衙mén,旋即便,想要见一下岳大人。 紫梅毕竟是高手,岳肃不敢掉以轻心,在房间留了铁虬、张威、王顺保护妻子。于是,阮傲月立刻吩咐铁虬到正堂去请岳肃过来。 面对紫梅的问题,岳肃点了点头,道:“那个姑娘被利剑透xiong,已经死了。” 在阮傲月先前已经跟紫梅了一遍,紫梅再次听闻,相对要冷静一些。她语带凄凉地道:“来应该死的人是我,妹妹是因为把平安符给了我,才代我死的。都是我不……我不该要她平安符……她还有可能找到亲人……而我的亲人……早就死光了……我在世上就是个多余的人……活着和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老天应该让我去死……把她留下……我们两个从就相依为命……她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忧伤地喃喃自语,岳肃和阮傲月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过了半晌,紫梅又幽幽地道:“岳大人,我想见一见我妹妹的尸体可以么?”着,想要坐起来。 阮傲月连忙将她按,柔声道:“姑娘,你的伤还很重,不要luàn即,扭头向岳肃,“夫君,赶紧让人把那位姑娘的尸体抬进来吧。” 岳肃点点头,道:“张威、王顺,去把那姑娘的尸体抬进来。” “是,大人。”二人领命出mén,不一刻就叫寒莲的尸体抬进来。 寒莲的尸体被放到地上,人已经僵透,xiong前的鲜血,将衣襟殷虹。岳肃闪到一旁,阮傲月与梅儿帮忙扶着紫梅,让她能稍稍转***。望着寒莲的尸体,紫梅的泪水潺潺而下,再次忧伤地自语。“妹妹,没想到咱们没有死在岳大人的刀下,竟然会死在师父的手上。师父就这么不相信咱们么,还要盯着我们,杀我们灭口……你我从被他抚养长大……我们一直把他当作亲人……可他……却一直将我们当作工具……人世间的一切……我已经透……妹妹……等姐姐替你报了仇……就下去陪你……我们远都是姐妹……” 紫梅的泪水越淌越多,梅儿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泪水和鼻涕。哭泣了许,紫梅终于道:“岳大人……谢谢你的人照顾我……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娘,你吧,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甚至,开一面,放你一条路。”岳肃肯定地道。 “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早是罪无可恕……这些年活在事上……一直都被人当作工具利用……若没有妹妹陪我……和行尸走rou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妹妹死了……我也不想苟延残喘……只求大人答应我……在我死之后……将我和妹妹葬在一处……”紫梅泪眼婆娑地道。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蝼蚁尚且偷,何况是人乎?我夫君既然,可以保全与你,你又何必一味求死。对了,适才你不是还,你那妹妹还有亲人,你们两个姊妹情深,她有未竟的心愿,你可帮她完成啊。要不这样,你告诉老爷,你妹妹是哪里人,老爷撒下文书,帮你寻找,或许就能找到。”阮傲月柔声劝道。 她的话倒还真起了作用,紫梅听罢,眼睛一亮,自语道:“是啊……妹妹一直想再见到亲人……时常捧着那个平安符哭泣……她真的像见到自己的父母一面……如果真能找到她的父母……请她的父母到她的坟前她……她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可瞑目……妹妹……到那时候……姐姐再下去陪你……”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紫梅向岳肃,祈盼地道:“岳大人,您真能帮助我,寻找我妹妹的亲人……” “只要你出她是哪里人,我就能帮你找到。”这倒不是岳肃夸口,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到任何一个地方打个招呼,当地的官员都得像接到圣旨一样照办。 “我得师父是在去杭州的路上捡到她的,或许在那里,能找到她的亲人。”紫梅幽幽地道。 “浙江杭州……”岳肃点点头,道:“你可有什么能够和她亲人相认的信物?” 梅艰难地从衣领里掏出寒莲给她的平安符。“这是妹妹从就系在项上的护身符,应该是她父母在遗弃她时,留下的。” 这个平安符,很是特殊,不管是做工还是质地,都比平常庙里的护身符要上数倍。一就不是平常人家的东西。护身符上,还有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个符号很奇怪,不像是佛家或者道家的符号,或许是寒莲的父母故意留下去的,做为日后相认的标。 岳肃再次颔首,道:“这样吧,等此案一了,我这边便行文浙江,请杭州知府帮忙,张榜寻找。只此事重大,谅他不敢不从。” 别岳肃是河南巡抚,管不到浙江地面,但他还是领衔的刑部尚书,只要以公事为由,此事涉及要案,令杭州知府立即办理,杭州地面上还是不敢耽搁的。 岳大人名声在外,紫梅得了他的承若,是感ji不尽,语重心长地道:“多谢大人帮忙。大人想问的东西,紫梅全都知道,这就告诉大人,也希望大人能够信守承诺。” “部院素来一言九鼎,这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大人,万不会不做。”岳肃郑重地道。 “那,我这就将大人想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问天虽然将紫梅与寒莲养大,但一直都是将她俩当作杀人工具来使用,养育之恩是有,却毫无感情。紫梅和寒莲,幼时一起长大,可谓是情同姐妹,比亲姊妹还要亲上几倍。妹妹是因为将护身符给了她才死了,自己是因为有了妹妹的护身符才没有死,所以紫梅甚是感到自己有愧寒莲。虽二人的死,不一定和这护身符有多大关系,但当时人都mi信,紫梅没有死,所以就立刻认为,和此有关。 就是这位这样,她才很想为妹妹报仇,并为她完成未了的心愿。想要报仇,和在茫茫人海找到寒莲的亲人,她还没那个事,现在唯一能帮她办到的,只有眼前的岳肃。 既然是杀手,自然懂得jiāo换。她也相信,岳肃是不会食言而féi,当下,便幽幽地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紫梅是一个孤儿,从就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她是先一步被问天收养。那个时候,一直跟随问天四海飘零,还要时常躲避仇家追杀,在路径杭州的时候,问天又到了被遗弃寒莲,于是也把她抱了回去。问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紫梅和寒莲都不知道,只是跟着问天四处流làng。同样,每年都会仇家找上,血战一番。不过他那仇家,倒是蛮光明正大的,每次到来,都不难为两个孩子,只是单找问天。仇家的功夫,也要比问天高上一截,问天能够几次死里逃,都是靠着拿寒莲与紫梅充作挡箭牌,为此,还给孩子还留下不少伤疤。在十年前,问天逃到江西九江府,再一次被那仇家追上,这回长了心眼,不给问天任何利用孩子的机会,险些将问天杀掉,重伤逃窜的问天,恰巧碰上当时的九江知府邹佳仁,邹佳仁救了他的xing命,并设计斩掉那仇家一只手臂,不过还是被他逃了。从此,仇家销声匿迹,问天感ji邹佳仁的救命之恩,投效于邹府,当了管家。两个丫头,也跟着到了那里。不过一直不在邹府,而是在外宅。随着邹佳仁的升迁,问天一直跟着去过湖广,又来到河南。 邹佳仁的儿子邹枫,是一个làngdàng子弟,但也喜欢附庸风雅,自己没什么才学,却总是跟一些文人sāo客凑到一起。到了开封,邹枫也是这样,与当时开封最有名的七公子结jiāo,人家他是布政使的儿子,不能闪他面子,也就和他jiāo往。有一回,八人喝酒的时候,一个姓张的公子喝醉了,无意间出,家里有一件稀世之宝,名叫滴血玛瑙。这件宝贝,很是古怪,只要抱着它睡觉,可以百病不,甚至还可以长不死。同时,还讲了一个传。这个滴血玛瑙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它会喝血,而且只喝刚落地婴儿的鲜血,而且还得是一口东西没有喝过的婴儿。等它将血喝慢,拥有它的人,就能给长不死。不过这只是一个传,做这件事还极损yin德,张公子从来没有尝试过,身子在祖上得到这件宝贝时,都没有试过。 邹枫听完这个传,脑子里便想着要得到这件宝贝。他是布政使的儿子,家里有权有钱,张公子架不他软硬兼施,无奈以一万两的价格将滴血玛瑙卖给邹枫。邹枫得到宝贝,就迫不及待的试验,派人四下寻找有待产孕fu的家庭,发现之后,在临盆那天派死士去抢。还真别,把抢回的婴儿宰杀之后,流出来的血一浇到玛瑙上面,还真能被吸收进去,不过只能吸下一部分。这么一算,要想等玛瑙吸饱,少也要喝上成千上万婴儿的血。 可邹枫似乎是着了魔,见试验成功,不停地派人去找孕fu,抢夺婴儿。心魔mihuo了xing,甚至连认识的人也不放过,当他听七公子中张姓公子与刘姓公子的妻子怀胎十月,马上要临盆的时候,也派死士前去抢夺。 城内发了这么多起偷婴儿的事件,七公子很快想到是邹枫,当时因为畏惧邹家的实力,没敢出首告发。没有想到邹枫实在太过丧心病狂,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一来,七公子终于愤怒了,打算联名出首告发。 老辣的邹佳仁同样也知道了这件事,邹枫是他的儿子,总不能把儿子废掉吧,无奈之下,他连夜派人将七公子满mén杀掉灭口。又放了把火,造成失火的样子。碰巧那天,七公子正在外面商议去哪告发的事,这才躲过一劫。但邹佳仁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派人杀七公子灭口,只把七人bi得不敢lu头,藏于乡间。就这样,还被他先后一一除掉。 七公子都是有功名的,七家被杀个jing光,这般答案,这事必须要有个jiāo待。知府宫乃森日夜不停地派人查办,事情刚刚发,想要找出一些线索,还是比较容易的,可就当他快要将案子查出来时,邹佳仁出面了。他将紫梅和寒莲送给了宫乃森,外加五千两银子。顶头上司话,面子是必须要给了,最后,宫乃森只能对外宣讲,七家是***而死,将案子慢慢平息。 直到岳肃巡抚河南,邹佳仁担心有人到岳肃那里申冤,他不便出面,就要宫乃森派人。宫乃森奉命行事,派人在巡抚衙mén的街口见识岳肃,为发现后,邹佳仁怕岳肃从宫乃森那里审出实情,让寒莲和紫梅将宫乃森以及管家宫雨bi死。 之后那些杀人灭口,以及在偃师县声东击西,刺杀岳肃,夜晚夺mén,邹枫被shè瞎一只眼睛的事,紫梅也都全盘托出。 当紫梅讲完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躺在chuáng上睡了过去。岳肃等人听罢,对邹家的丧心病狂,无不忿恨。 这么多条人命,哪怕是师之情,哪怕是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岳肃也顾不得了。要不杀邹佳仁父子,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铁虬,马上传我命令,让童胄持火签前往邹府,将邹佳仁提押到堂!”完,岳肃转身朝屋外走去。 铁虬则是一路跑,到前面传令。 邹佳仁的府外。 黑夜之中,东厂的番子们,将院子紧紧盯。 这时,有十多名黑衣汉子,穿过巷,跑到邹府后mén,这些黑衣人,身手都相当了得,轻易翻过院墙,溜了进去。 这一幕,被守在那里的番子们的仔细,番子虽然不知这帮人的来历,但田大人早有吩咐,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立刻回复。 一名番子,立刻跑到孟家宅院。huā厅仍然是灯火通明,番子也不在mén外招呼,几步跑进厅内,单膝跪倒在地,大声道:“启禀大人,刚才有十几名黑衣人潜入邹家,不知有何企图。” 上座的田尔耕听罢,思量片刻,随即眼珠一亮,大声叫道:“不,这是有人要先一步除掉邹佳仁!” “大人,这该怎么办?”一旁的孟楚恪急忙问道。 “想从我东厂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还没那么容易。”田尔耕大声道:“严保!” “卑职在!”一名黑衣番子马上出列,躬身应道。 “立刻带人潜入邹府,暗中保护邹佳仁,绝不能让他有个闪失!”田尔耕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卑职遵命!”叫严保的番子,答应一声,几步走出厅外,一招手,招呼十几名黑衣番子,迅速离开大院,投邹府而去。 厅内的田尔耕,在严保走后,喃喃自语地道:“这是什么人,想杀邹佳仁灭口呢?” “大人,会不会是岳肃?”孟楚恪声道:“最想邹佳仁死的,自然是知道作弊底细的邹佳仁,想要明审邹佳仁,岳肃或许不敢,所以想si底下除掉他。” “岳肃现在是河南巡抚,手握杀大权,他要想除掉邹佳仁,岂用等到今天。不管是明的、暗的,以岳肃的实力,杀邹佳仁都容易的很。绝不可能是他!”能成为魏忠贤的头号打手,田尔耕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他明白,要是岳肃想要除掉邹佳仁,早就动手了。反正死在岳剃头大人手下的官员都那么多了,也不差邹佳仁一个。宰了之后,随便按条贪污受贿的罪名,也就是了。反正也不干净,家里现在的银子,就算是从嘉靖年开始当布政使,也攒不出来这么多。 “那不是岳肃,还能是什么人?”孟楚恪有些纳闷地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过,对方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杀邹佳仁,显然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还是向着岳肃的人。只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下邹佳仁再。你给我,此事一了,立刻给我彻底调查,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我揪出来!” “卑职遵命!” *** 邹佳仁的书房里,邹佳仁在书案之后,靠在椅子上。他的眼帘是合着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房间里现在只有一个人,十分的安静,不过很快,有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邹佳仁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从脚步声中,就能猜到来人是谁。他只淡淡地道:“事情都解决了。” “回老爷的话,都解决了。全部丢在少爷院里的那口井里。”来人正是问天。 “老爷,您对问天有救命之恩,还替我解决了仇家,大恩大德,问天没齿难忘。”问天着,叹了口气,又道:“眼下的案子,我已经没有了转机,大人手中的把柄,反而会更为大人招来祸患。不管岳肃是否知道那桩案子,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有心处置公子,就必须会连老爷一起捎上。yu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如这样,我带着老爷连夜逃出开封,咱们进京城,去投靠魏公公。放眼天下,或许只有魏公公能够救老爷。” 邹佳仁摇了摇头,道:“问天,你想的太简单了。咱们就算逃到京城,魏忠贤也只会暂时收留我,用我手中的把柄去攻击岳肃。可结果呢,皇上会如何处置岳肃,这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是死定了,魏忠贤也不会保我,因为他让我出面揭发,就是想让我和岳肃一起死。所以,我不能进京,只能靠着这个底牌,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做最后一搏。何况,以为我现在还走得了么?李文彰已经认准岳肃这个婿,这个把柄他也知道,他会容许一个阻碍他的人活在世上么?如果我猜的不错,过不了多,他的人或许就会找上mén来。” “老爷,那怎么办?李家财雄势大,听养了不少高手。”问天有些着急地道。 “若是现在出mén,他想杀我,易如反掌。可留在这里,他想动我还没那么容易。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朝廷布政使的府邸,再不济还有那么多兵丁、护院。他总不至于派个几百人光明正大的冲进来吧。”邹佳仁淡淡地道:“我刚刚已经派人去召集护院,等会就会来书房驻守。起码也能等到岳肃的人到此。” 问天点点头,道:“还是老爷英明,想的周全。” 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也就是问天这等高手,能听的出来。 “来了!” 不负众望,12000字终于搞定。 第一百零三章暗战 第一百零三章暗战,到址 第一百零四章 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他死了 刚刚进入邹府的十几名黑衣人,自然是李文彰的手下。领头的叫李豹,那是李文彰手下的第三号打手,武功相当高强。另外的死士,也皆是高手,这班人里似乎有人对邹府很是熟悉,在前带路,东拐西绕,很快来到邹佳仁的书房。 他们的脚步很轻,打算是突然袭击,直接刺死邹佳仁。无奈书房中的问天,耳力实在太过不错,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便听到脚步声。 问天一个箭步,从书房内蹿出,将手放在腰间衣带之上,一扣崩簧,随手chou出一柄软剑。跟着大声喊道:“朋友,出来吧!” 李豹带人从暗处mo来,见被点破,也不再隐藏,从容地走了出来。李豹了眼问天,便知此人是高手,笑道:“怪不得主人让我前来,原来邹府果有高手。” 话间,李豹拔出背后的雁翎刀,缓步向前走出。他的眸子,紧紧盯着问天,问天也向李豹,从李豹那lu出战意的目光中,可以出,对方是个高手。武功怕不在自己之下。 邹家的护院们眼下并未到来,虽不出一刻便能到达,但对方现在人多,眨眼间就能取了邹佳仁的xing命。等那时护院再来,就已经晚了。所以,问天没有迎过去,仍是于mén首,笑道:“朋友!得出你身手不俗,但想要赢我,量也未必。你也就是hun口饭吃,只要你答应退去,随便开个价钱,我家老爷出得起。” 见现在动手,自己怕是保不邹佳仁,于是问天干脆用上缓兵之计。 李豹是什么人,那可是李家的死忠,想用钱来打动他,简直是休想。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比李文彰的钱多,更不会有他给的价格高。李豹冷笑一声,道:“不必了,我现在只想要屋里那人的命,想要保他,就你的事了。” 完,李豹右脚一点地,直接朝问天冲去。他身后黑衣人见他出动,也立马加速冲了过去。 问天终究是一个人,把剑一摆,挡在mén前,左手朝衣袖里微微一缩,随后手中多出四枚飞镖。他的眸子紧紧盯着李豹,做动手的准备。 李豹几步冲到mén前,雁翎刀从下向上一撂,使了个海底捞月,问天挥剑夹,脚步向后一退,左手一扬,掌中的四枚飞镖直shè出去。李豹见寒光一闪,知是暗器,忙向旁一闪,躲了过去。 可紧跟着,就听后面连续响起两声惨叫,原来是跟在李豹身后的黑衣人被飞镖shè中。 问天似乎已经料到飞镖shè不中李豹,他那四镖,打的稍微低了些,目的就是李豹身后的人。问天见一招得手,紧步抢了过去,长剑疾刺李豹xiong膛。 李豹横刀夹,他瞧出这里只有问天一人,马上大声喊道:“他jiāo给我了,你们进去,做掉邹佳仁。” 那些黑衣人,早有这个打算,只是现在李豹和问天在mén口打作一团。众人黑衣人互视一眼,达成共识,mén走不了,咱家走窗。十几人呼啦散开,冲到窗前,是破窗而入。 问天怕的就是这个,李豹足以让他应接不暇,哪还有功夫去顾及邹佳仁。回手打出三镖。shè倒一名黑衣人,大声喊道:“老爷,您从后窗先走。” 坐在书案后的邹佳仁,可要比他那儿子强得多,别他不会什么武术,却是泰然自若,丝毫将闯进来的人放在眼里,是连动都没动。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这般从容。 黑衣人先后从窗户冲进书房,抡刀冲向邹佳仁,邹佳仁仍是靠在椅子上。 “呀!”冲在最前面的黑衣***喊一声,已冲到桌案之前,抬手一刀,直劈下去。 邹佳仁还是不动,这倒不是他有什么把握,其实知道,现在想跑也跑不了,自己一介书,岂能跑得过这般杀手。与其狼狈而死,还不如从容就义。所以,他只将眼睛一闭,等待死神的降临。 钢刀眼瞅着便要落到邹佳仁头顶,可时迟那时快,一柄飞镖冷不防直shè而来,chā到黑衣人的咽喉之上。 “呃……”黑衣人艰难地惨叫一声,仰天栽倒于地。 这一镖,并不是问天打出来的,而是从后窗疾shè而入。贴着邹佳仁的头顶,shè穿黑衣人的咽喉。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破窗之声,十几个黑袍人先后从后窗冲进,这帮黑袍人手里都拎着钢刀,进来之后,也不话,直奔黑衣人。 黑衣人以为可以轻取邹佳仁的脑袋,谁曾想在这节骨眼,竟杀出这么一帮人。而且对方速度极快,也不打招呼,动手就动手。黑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马上有两个被砍翻在地。在他们都是李家死士中的手,很快就反应过来,和黑袍人杀在一团。 邹佳仁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身后会冲进来人,而这帮人还是保护自己的,这实在令他意想不到。睁开眼睛,望着黑袍人和黑衣人厮杀,心中暗自嘀咕起来,“这帮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救我……” 他的眸子不停地闪烁,盯着黑袍人挨个打量,当目光触碰到黑袍人脚下的靴子时,身子不由得一阵。“是官靴!他们是衙mén口的?可有哪个衙mén知道这事,会来救我呢?” 邹佳仁越想越是想不通。 书房打的热闹,宅院前进的护院、打手也都集结完毕,朝书房赶去。快到书房之时,隐约听到金铁相jiāo的声音,大家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书房mén口正在拼命死战的李豹与问天。 这帮护院的脚步声,李豹自是听的听出,书房内现在是一团糟,煮熟的鸭子,眼瞅着便飞了,再拖延片刻,自己的命都有危险。急切之下,李豹用起了拼命的打法,只攻不守,面对问天的来招,只是闪开要害,一味地强攻。 他的招数一改变,着实令问天反应不及,被bi得是连连倒退。李豹抓机会,猛攻一刀,趁机窜入书房。屋里打的热闹,谁也没注意到他,李豹紧步朝邹佳仁冲去,多余的管不了了,先要了邹佳仁的xing命再。 问天见李豹冲进书房,这才知道中计,连忙追了进去。他二人的速度大致相同,李豹先行一步,眼着来到邹佳仁面前。问天迫于无奈,抬手一镖,朝李豹的大tui打去。 他这一镖可不敢往上打,因为李豹的对面便是邹佳仁,李豹能躲过这一镖,邹佳仁可躲不过。一镖出手,问天向前猛冲,只等李豹躲闪之后,自己挡在邹佳仁的面前。 然而,屋中内实在太过嘈luàn,李豹耳力再,也听不到这一镖破空的声音。“扑”地一声,飞镖直扎在李豹的大tui之上,李豹一个踉跄,动作一缓,再想劈刀去杀邹佳仁已然不及。 这等机会,问天怎能放过,见李豹中招,问天大喜过望,长剑分心直刺。这一次,李豹听到长剑划过之声,连忙闪避,但问天这一剑实在太快,李豹只闪了一半,长剑就刺中后背。问天那是卯足了劲道,剑尖及身,是直透左xiong。 只这一剑,等到chou出,李豹是必死无疑。但李豹是高手,绝顶的死士,不等问天将长剑chou回,左手一把将剑刃抓,右掌的雁翎刀在手中一转,猛地贴着右肋向后扎去。 问天一刺即中,已是欣喜若狂,只当李豹再没有还手之力,哪料得到这突兀地一刀。“扑……” “滚滚长江东逝水,lànghuā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黑夜之中,一间jing致的竹舍之内,传出悠扬的琴声和悦耳的歌声。 弹琴和唱歌之人,是同一个人,这人白衣胜雪,再加上那副清丽的面容,显得无比高雅,这人正是叶丈夫。 叶丈夫一边抚琴、一边yin唱,身处竹舍之中,仿佛诸葛在世。正唱着的时候,院里传来脚步之声,也不知叶丈夫是否听到,仍是自顾自的弹琴、yin唱。 很快,一人走进房内,这个人年过五旬,满头的银发,走路有些蹒跚,那右衣袖中竟然还是空的,显然是少了一条胳膊。 银发长者并没有打扰叶丈夫,只是悠然地在mén首,望着叶丈夫。等到叶丈夫一曲弹完,才微笑地道:“、……没想到杨慎的《临江仙》还能这般yin唱。” 叶丈夫也是一脸微笑地着长者,道:“义父,这首词是孩儿听一个人唱的,觉得听,才谱了曲子,自行弹唱。” “还有这般高人,真是没有想到。”银发长者并没有去问叶丈夫是听谁唱的,而是道:“你回来之后,去见主公了么?” “孩儿去找过,不过听主公去了杭州。义父,主公每年都要去杭州一趟,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叶丈夫问道。 银发长者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像是去找一个人,多年了,也不知他是去找谁。”话刚到这,他的身子突然一震,半晌才悠悠地道:“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他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他死了,到址 第一百零五章 东缉事厂 第一百零五章东缉事厂 “谁死了?”听到义父没有来头地了这么一句话,叶丈夫奇地问道。 “是那个人,砍断我右臂的那个人……”银发长者喃喃地道。 “您怎么知道?”叶丈夫更加奇起来。 “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银发长者叹气地道:“刚刚我的右肋突然一痛,像是有利刃穿过一般。他肯定是出事了……” “您的亲弟弟?”叶丈夫糊涂起来,“那他为什么要砍掉您的手臂?” “这件事,起来话就长了。为父名叫叶向天,他的名字叫叶问天,我们兄弟在广西柳州府叶家堡,家中颇有田产,算是地的望族。我那兄弟喜欢结jiāo一些绿林上朋友,只惜不分良莠,那一年他替一个朋友出头,杀死一个世家子弟,谁知那位世家子大有来头,他的父亲一怒之下,带人打上mén来。我被luàn刀砍成重伤,昏死过去,当我醒来之后,发现父母妻满mén上下,全被杀死。我养伤,便去打探仇家的来历,结果才发现,那个仇家是我根无法对付的人。于是,我迁怒于弟弟,四处追杀他,对于他的解释,我丝毫没有理会,只是一心想要取他xing命。不过聪明的很,知道我的弱点,最疼爱自己的儿,他便收养了一个孩,做为挡箭牌,令我几次手软没有成功。后来,我追到九江,把他打成重伤,以为这次能够取他xing命,结果他却勾结了当地知府邹佳仁,设计将我围,还砍掉了我一只胳膊。我浴血杀出重围,昏mi于荒郊野岭,当时流血太多,以为是必死无疑,结果主公路径此地,将我救下,甚至后来还帮我报了杀父之仇,从此我便一心追随主公。你应该还得,就是我重伤的那一年,与主公返回此地,半路上遇到冻得奄奄一息的你,我见你与我的儿有几分相似,便将你收到膝下。” “这事孩儿自然得。只是义父既然知道叔父的下落,为什么后来不……” “自我报了杀父之仇,得也开了,对弟弟的仇恨也就渐渐消淡,我俩毕竟是一nǎi同胞。这辈子,不相见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今天竟先我一步而去……”到此,叶向天摇了摇头。 童胄带领人马,来到邹家。这一回,是擒拿邹佳仁,带的人也要比捉拿邹枫时多得多,总计有三百多人。 人马来到邹家mén前,童胄让护军砸mén,砸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开mén。现在书房打的热闹,是个人都跑了过去,哪还有人顾得上大mén。 童胄见无人开mén,可就不客气了,直接让护军撞mén,把大mén撞开,立时冲了进去。一路之上,也没遇到邹家的人,当快到中进时,却听到喊杀之声。童胄心中纳闷,不知里面是谁打起来了,chou出家伙,指挥兵马杀将过去。 等他赶到书房,喊杀声已经停歇,正有家丁护院从书房内向外搬运尸体。这些护院一见有官兵到来,都是一愣,随后有人问道:“你们是哪个衙mén的?” “巡抚衙mén的,来请你们邹大人走一趟!这是怎么回事?”童胄指着尸体道。 “原来是巡抚衙mén的差爷。”那名家丁一拱手,道:“刚刚有刺客前来刺杀我家大人,现在已经肃清,正往外搬运尸体呢。” 他刚把话完,书房内的邹佳仁走了出来。见来人是童胄,笑呵呵地道:“原来是童捕头,适才府内出了些事,没有来得及迎接,不知童捕头带这么多人来找官有什么事呀?” “奉我家大人命,来请邹大人到巡抚衙mén走一趟。”童胄拱手道。 “既然是秉严请我过府,那咱们就走吧。”邹佳仁淡笑地道。 “大人稍等,的想多嘴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童胄伸手指向尸体。 邹佳仁笑了笑,道:“有人来取我xing命,有人来救我xing命,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如果童捕头想要管的话,将他们的尸体一并带走就是。” “有人来杀大人,有人又来救大人,这真是奇怪的紧呀。反正都赶上了,那的就擅自做回主,将尸体都给带回去,我家大人能不能帮邹大人查出对方的来头。”童胄也是一脸的笑模样。 “如此正。这血淋淋的,我着都眼晕,就劳烦童捕头了。不知童捕头还有什么吩咐呀?”对方来者不善,邹佳仁怎会不出来。所以,方能出此言。 “敢问邹大人,尸体一共有多少,哪些是来行刺的,哪些又是来救大人的?”童胄问道。 “来杀我的一共有十五个,都是穿着黑衣,现在全部被诛。”邹佳仁指了指黑衣人的尸体,童胄查点一番,确实是十五个。随后,邹佳仁又指了指黑袍人的尸体,“这些穿黑袍的,是来救我的,人数是十三,不过只死了五个,余下八个在我的护院到来之后,便全部逃了。当时我的人只忙活对付那些刺客,出那些人是来救我,未加阻拦,任由其离去,只能怪童捕头来的晚了些。不然,就能碰上了。对了,我的一位管家,也因为保护我被害,尸体也在这里,只希望童捕头将此案如实禀告秉严,让我为我主持公道,找出真凶。” “邹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和如实禀告的。”童胄完,一挥手,又道:“弟兄们,走的时候得把尸体带上。” “是!” “童捕头,现在没有别的吩咐了吧。”邹佳仁微笑道。 “吩咐不敢当,只是我家大人在的临出mén前,曾嘱咐过一件事,府上有一件宝贝,叫作滴血玛瑙,请大人去时,一定要带上。” 滴血玛瑙!岳肃最初只是吩咐童胄到邹府拿人,在童胄集合兵马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最重要的证据滴血玛瑙可不能忘了。于是,又对童胄是千叮万嘱,让他提押邹佳仁时,千万别落下这件东西。 听到童胄出滴血玛瑙,邹佳仁只是略一心惊,倒也没有害怕。身这次去,就是和岳肃摊派的,罪名的多少,已经不重要了。他微微一笑,道:“没想到秉严也听过这件宝贝,滴血玛瑙现正在犬子的卧房之中。我叫人前边引路,童捕头派人去取便是。” 完,打发一名家人,负责带路,前去邹枫的院子。童胄不敢掉以轻心,专mén派了三十名护军,跟着家丁前往。 邹佳仁已经没有huā样可耍,自然没有什么埋伏,护军跟着家丁到了邹枫的房间,很容易就找到滴血玛瑙,带了回来。 当下,也没有其他的了,也就是表面上客气一番,请邹佳仁乘轿,一同前往巡抚衙mén。当然,那些尸体是要都带上的。 来到巡抚衙mén,有差役先行进mén禀报,岳肃这次可不会再出mén迎接,只是了个“请”。 童胄捧着滴血玛瑙,与邹佳仁来到大堂,一到堂上,童胄先行躬身禀报,“启禀大人,邹大人已经请到,滴血玛瑙也一并带来,请大人过目。” 岳肃点点头,示意童胄将滴血玛瑙呈上,起身来冲着邹佳仁一拱手,道:“学公务在身,未能远迎,还望恩师恕罪。来人啊,快给恩师座。” 他这话的客气,邹佳仁一眼就到,趴在阶下,被打的屁股开huā的儿子。不过邹佳仁仍是从容自若,道:“你我食朝廷俸禄,自然是公务要紧,那些俗礼能免就面吧。”言罢,老师不客气地朝为他准备的椅子走去。 坐定之后,不再多言,想要岳肃是打算怎么去做。 岳肃也坐回椅子上,童胄将滴血玛瑙呈上,玛瑙还装在锦盒之后,岳肃伸手打开,取出观瞧。只见这块玛瑙石能有婴儿大,但长得十分怪异,很似庙里供的罗刹。玛瑙的颜sè也怪异的很,下半截是红sè,血红sè,这颜sè和鲜血是一般无二。上半截是透明sè,晶莹剔透,透过去都能到下面的公案颜sè。 岳肃过玛瑙,童胄这才道:“大人,属下在到邹大人府上时,发现府上书房正在搬运尸体,据邹大人,这些尸体一部分是刺杀他的刺客留下来的,一部分是保护他的人留下来的……” 当下,童胄就将在邹府内和邹佳仁的对话,转述一遍。 岳肃听罢,纳闷起来,不知是什么人要杀邹佳仁,又是什么人要救他。随即,吩咐道:“把尸体抬上来,仔细搜查。” “是,大人。”童胄马上让护军将尸体搬上,就在大堂上翻查,黑衣人的尸体上,倒没有翻出什么,可是在五具黑袍人的腰上,却各自发现一块腰牌。 一到这腰牌上写的字,一众护军都愣了,童胄离得最近,的自是清楚,罢之后,连忙把腰牌收缴。让护军退到一边,快步走到公案之旁,将腰牌呈上,声地道:“大人,您。” 岳肃先前还以为是斩龙帮的腰牌,可当他拿起一块观瞧时,心头登时一震。因为这腰牌之上,刻着醒目的四个大字——东缉事厂。 第一百零五章东缉事厂 第一百零五章东缉事厂,到址 第一百零六章 我看你是找打! 第一百零六章我你是找打! 岳肃抓着腰牌,凝视了许。旋即,他瞥眼向坐在一边的邹佳仁,邹佳仁神情自若,仿佛对腰牌上写的什么,并不感兴趣。 不过岳肃知道,邹佳仁是何等人物,有人莫名其妙地来杀他,又有人莫名其妙地来救他怎会不查一番,或许这东厂的腰牌,他早已经过了。 是谁要杀邹佳仁,岳肃现在还无法了然,但救他的人是东厂,东厂是干什么的,岳肃自然清楚,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救邹佳仁呢? 岳肃半晌无语,默默地思考着。就在这个时候,有守mén的差役跑到大堂mén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周王千岁与按察使王大人,河南监军赵公公在外求见。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不少地百姓。” 一听周王与王林鹤、赵州来了,岳肃心中一愣,不禁纳闷起来,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更为古怪的是,为什么还有百姓随行。可纳闷归纳闷,周王身份在那摆着,总是要出外迎接的。 岳肃起身来,向邹佳仁,道:“恩师,周王千岁到此,不知所为何事,你我一同前去迎接一下吧。”完,他饶过公案。 听周王到此,邹佳仁心中冷笑,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一切的一切。起身来,点头道:“正该如此。” 言罢,二人联袂出得大堂,到mén首迎接。 到得mén前,果见周王与王林鹤、赵州在mén口。三人的身边,有随行的扈从,再往后,则是围观的百姓。 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天sè已亮,只是这个时辰,上街的百姓还是很少,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大堆,显然是有人唆使百姓前来。这个端倪,岳肃也的出来,不过也没有多做计较,而是躬身给周王施礼,“不知千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邹佳仁也是一般的台词。 “岳少保公务繁忙,孤王又事先没打招呼,何罪之有啊。”周王客气一句,随后开mén见山地道:“儿与府上奴婢一夜未归,又听闻岳少保正在审理一桩要案,所以冒昧前来,想要旁听一二,不知是否打扰大人。” “王爷大家光临,正是下官的荣幸,何来打扰一。”岳肃一向光明正大,现在这么多人前来听审,断不会拒人与mén外。何况来人还是王爷,更是不断然拒绝。当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王爷,里面请。” 周王并没有动,倒是他身边的王林鹤与赵州给岳肃躬身施礼,了些打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由赵州开口道:“听闻大人开堂审理要案,我等赶来之时,百姓闻讯也都跟了过来,不知大人可否容他们进去听个一二。” 岳肃点点头,道:“这个自然,部院审案之时,从不敝人,既然百姓前来听审,自当放行入内。” “岳大人果然是光明正大,配得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赵州奉承一句,随后向周王,道:“千岁,岳大人这边就要开审了,咱们就随岳大人进去吧。” 周王点点头,道:“岳大人,请!” “王爷,请!” 岳肃请周王先行入内,自己让过半个身位,在后相陪,其他的官员,更是要严格遵守纪律,按照品级次序入内。百姓随在最后,进去之后,只能在二mén外止步。 来到正堂,里面衙役战列整齐,堂上摆着尸体,只有邹枫趴在阶下。周王到这么多尸体,奇地问道:“岳少保,这又是发什么案子了?” 岳肃淡淡一笑,道:“这是另一桩公案,等到眼前这桩审完,再查那一出。”完,岳肃冲内喊道:“童胄,将这些尸体搬到后衙,以免惊吓千岁。另外快快座。” “是,大人。”童胄马上招呼人清理尸体。 周王今天到此是有目的的,来不想让岳肃将尸体移走,多点热闹岂不更。但岳肃的话的明白,他有心不让,却也反驳不了。等到尸体搬走,旁听的椅子摆上,岳肃这才请周王上堂。 岳肃自到正位落座,周王坐于下手第一位,其次是邹佳仁,王林鹤,赵州。 众人坐定之后,岳肃没有开口话,心中盘算起来,这班人到此的目的。岳肃不是糊涂人,通过东厂的腰牌,在加上周王等人突兀的到来,他很快得出一个结果,这是大伙等着邹佳仁跟自己摊牌,热闹。 东厂是干什么的,专mén查人**,自己的秘密,保不齐已经被东厂掌握。之所以没有直接捅到皇上那里,那是自己正得宠信,不由当事人出来,闹得满城风雨,皇上怎会降罪。刺杀邹佳仁的人,明显是要保护自己,而保护邹佳仁的东厂番子,显然是唯恐邹佳仁死了,真相就此掩埋。东厂能去救邹佳仁,再出请周王、赵州、王林鹤等人前来作证,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一来,做的套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不处置邹佳仁则已,一旦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势必出秘密,来一个一拍两散。百姓称我为青天,现在案子已经闹的这么大,只要就此收手,起码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想来,这件事邹佳仁也的清楚,东厂的腰牌他肯定已经发现,所以有恃无恐,连证据滴血玛瑙都敢轻易jiāo出来。这是认定我不敢拿前程开玩笑。 事情的一切,都被岳肃料中,唯一猜错的是,田尔耕并没有想找王林鹤出来,这主意是孟楚恪想出来的,他认为来的人越多,就越有意思。 见岳肃良没有话,周王先行开口道:“岳少保,你这案子,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审啊?” “啊……”岳肃这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向周王,道:“适才下官正在心中将案子的来龙去脉理顺一番,既然王爷着急,那下官这就开审了。” 到此,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道:“人犯邹枫,你且抬起头来!” “威……武……”随着岳肃的一声大喝,两盘的差役,马上喊起堂威。 邹枫原已经吓得心惊胆寒,自知必死无疑。现在老爹到来,胆气终于壮了一些,抬头向岳肃,道:“大人有何话要问?” 邹枫突然变得有胆气,敢这么话,倒没有让岳肃感到意外。岳肃微微一笑,指着公案上的滴血玛瑙,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证据都摆到桌面上了,邹枫怎不知道事情已经败lu,到底是如何败lu的,他不太清楚,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他点头道:“认得。” “此物叫何名字?有何典故,又是从何而来?”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的话,此物名叫滴血玛瑙,乃是人从地人氏张儒泽手中买来的。有何典故……人并不知道……”能赖还是要赖的,这种骇人听闻的典故,怎能轻易出。 “这个典故你不知道么?要是不知道的话,又为什么要huā一万两银子从张儒泽的手中购买呢?”岳肃冷冷地鄙视着邹枫。 邹枫万没想到,岳肃连购买的价格都知道,但这个价格他是绝不能承认的,否则不别的,单就追问这一万两银子的来历,也够送邹家父子上断头台的。于是,邹枫笑道:“大人这是听何人的,真乃无稽之谈,这块玛瑙虽然珍贵,却也不值得这个价钱。人是huā八百两从张儒泽手中买的。” “你倒是会狡辩,来真当张儒泽全家被杀,部院就找不到人上堂作证么?”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道:“部院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啊!带证人紫梅上堂!” 紫梅的姓名,在她再次醒来之后,已经被问清楚。岳肃来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表示愿意登堂作证。 一听岳肃提起紫梅,别邹枫了,连邹佳仁也是心头一惊。问天已经将紫梅、寒莲杀掉灭口,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邹佳仁只能去赌手中的底牌,他保持镇定,静坐旁观。 不一刻功夫,紫梅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过来,她的旁边,还有梅儿伺候着。来到阶下,紫梅虚弱地道:“民紫梅参见岳大人,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恕罪。” 岳肃道:“紫梅姑娘,你有伤在身,躺着,不要luàn动牵扯到伤口。按理,你身受重伤,部院不该请你登堂作证,怎奈案件重大,也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你莫要介意。” “多谢大人关心。大人有何要问的,尽管开口,子一定如实作答。”紫梅道。 “如此最。”岳肃向邹枫,再次问道:“邹公子,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这话可叫邹枫难以回答,认识,那就是自找倒霉。不认识,自家府上的一些事情,紫梅都能上来。谎言一被戳穿,挨顿板子,那是肯定的了。犹豫半天,邹枫还是咬牙道:“不认识!” “邹公子,我你今天真是找打呀!”岳肃向紫梅,道:“紫梅姑娘,邹公子不认识你,那你就亮出点你们认识的证据来,让邹公子心服口服吧!” 最近不管是***也,打赏也罢,都少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翼更的少的缘故。当然,情节的布局上,布的也有点多了,一直没到大高cháo。不过,高cháo马上来临,翼现在再更一章,今晚不睡了,一定再码上一章,完成四更。再次弱弱地吼上一声:各种求!! 第一百零六章我你是找打! 第一百零六章我你是找打!,到址 第一百零七章 自掀底牌 第一百零七章自掀底牌 见邹枫不认识自己,紫梅在单脚上苦笑一声,道:“公子爷就算是瞎了一只眼,不是还有一只是亮的么,也不该睁着眼瞎话呀。我姐妹二人,为你邹家出入死,到头来您还意思这么,那吧,咱们就掰扯掰扯……” “公子爷话高价从张公子手中购买滴血玛瑙的事,子只是听,并没亲眼所见。公子爷四处抢掠婴儿,这事也没让我姐妹参与,同样也是道听途。不过,邹大人在派人杀温亭松等七家灭口时,我们姐妹两个却是出动了的,杀的是那刘姓公子满mén。后来我姐妹二人,又前往知府宫乃森家负责监视,在宫乃森机关暴lu之后,受命杀他灭口。杀死宫乃森,我二人又去了通许县,杀掉张、刘二人,去年十一月,随公子出mén,追杀隋公子与温公子,在山间路将隋公子灭口,一路追到偃师县。在酒楼之上,见温亭松拦街喊冤,便用声东击西之计,下楼刺杀岳大人,趁机将温亭松刺死。此事之后,我等受到追捕,邹十二还被岳大人的手下砍掉右手,在紧急关头,斩龙帮找到mén上,要挟联手杀出城去。就在夺mén一役中,公子的一只眼睛被羽箭shè瞎,若非我等拼死护卫,公子怕是早已命丧在那。我姐妹在一战中算是对公子有救命之恩,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紫梅的话刚到这里,累的有些直冒汗,在喘息的功夫,邹枫大声喊道:“胡八道……胡八道……根没有的事情……我的眼睛是过年放炮仗时崩的,府上的下人都能作证……” “啪!”岳肃将惊堂木一摔,厉声喝道:“部院还没问你,把你的嘴闭上,否则就怪部院对你不客气!紫梅,你接着!” “我等护送少爷回府时,并没有对外公开,少爷瞎了一只眼,同时也瞒着府上的下人。直到过年的时候,故意演了一出少爷被鞭炮崩瞎眼的桥段,府上的人不明真假,还真当是少爷是那个时候瞎的。到了现在,少爷既然还我是胡八道,那我就只能拿出点让少爷无法抵赖的证据了。在少爷的院子里,有一个枯井,进内设有暗室,被砍断一只手的邹十二与另外一名死士,一直藏在里面。现在人还在不在,我不太能肯定,但只要下了枯井,必定能够找到暗室。我若非府上的人,怎会连这个秘密都知道呢。岳大人,您现在大可派人去查证一番,子所言是否属实。对了,邹公子,你现在是不是一直在疑huo,我为什么没有死呀。告诉你,我那妹妹已经被师父杀掉灭口,我身中一镖,也险些毙命,多亏岳大人及时抢救,方保一命。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我才决定弃暗投明!” 紫梅完,再次娇喘起来。她的这番话,令邹枫心头luàn颤,倒是邹佳仁,仍能保持原先的风度。首发 上面的岳肃,微微一笑,道:“童胄、殷柱,你二人立刻带人跑一趟邹府,寻找那个暗道。倘若找到,随即将邹府查封!” “属下遵命!”童胄、殷柱马上点齐人马,赶往邹家。 岳肃这时,再次向邹枫,道:“邹公子,你要是找到暗道,你还如何解释?不会还敢矢口抵赖,不认识紫梅吧?你可不要以为部院的脾气很,一旦发现这个暗道,你还敢不认的话,部院今天就让你将巡抚衙mén的大刑尝个遍。你能挨过几个!” 邹枫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干脆趴回地上,一声也不吭了。在场的其他人,在听过紫梅的讲述后,是各个心惊。谁也没想到,偃师县刺杀巡抚大人的那桩案子,竟然还是邹家干了,胆子当真不啊。其他的案子跟这桩案子比起来,根都不算个事了,只要将此案坐实,邹家满mén上下,全要被杀头。 堂上安静无声,过了许,有差役禀报,童胄回来了。童捕头在枯井的暗室里发现许多尸体,也一并带了回来,殷捕头已经领人封了邹家,邹家的上下人等全被关押在府内。 岳肃点点头,将差役打发,只等童胄回来。很快,童胄率人回到大堂,先行躬身复命,随后将一具具尸体,摆于大堂之上。 铁虬就在一边,一眼就到那断手的汉子,随即指着尸体,大声喊道:“大人,这厮我认识,就是当初被我砍断手的刺客!” 岳肃淡笑一声,道:“把邹枫给我拉起来!” “是!”两名差役上前,把趴在地上的邹枫提了起来。随后,就听岳肃大声喝道:“邹枫,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的?” 邹枫把眼一闭,大声道:“不知道!” “你个不知道,谅不动大刑,你也不肯实招。来人啊,上夹棍!” 一声令下,差役是立刻动手,夹棍一上,邹枫是痛呼一声,昏死过去。不过,这只是máomáo雨,差役将人泼醒,将指夹也取了过来,是tui夹、指夹一起上。 邹枫也是官二代,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刑法,想着是打死也不招,等到重刑真正及身,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光想着早点解脱,哪还管得了其他。当他被夹昏三次之后,终于用杀猪般的声音,大声嚎道:“大人……我招……” 见到邹枫肯招,岳肃摆了摆手,示意差役退到一边,道:“真是不打不老实!吧。” 邹枫艰难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话,邹佳仁却了起来,冲上拱手,道:“岳大人,下官有话要。”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称呼岳肃的字,也不再以恩师自居,直接用上了下官对待上级的态度。 周王等人到邹佳仁起来,各个转头向他,他们几个并不知道那个秘密,只是被串联到此,但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今天要有大事发。 岳肃自然知道邹佳仁想些什么,这是打算和自己摊牌,该来的终究要来。他淡笑一声,道:“恩师,您想什么?” “岳大人,您能成为钦差大臣,河南巡抚,封疆大吏,是不是要感谢一个人啊?”这话的很含蓄,别人或许不太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岳肃是明白的。 “原来恩师是打算这个。”岳肃了起来,笑道:“恩师,您下面要的话,学已经知道,然国法如山,天理昭彰,怎能徇si!恩师,您要的话,等下学会代您,现在您还是坐到一边吧。” “来人啊!”岳肃用手掌一拍公案,大声喝道:“请邹大人坐下!” “是!”金蝉当即带着两名差役,将邹佳仁按坐在椅子上。 跟着,就听岳肃大声道:“邹枫,莫要以为此时此刻你父亲还能包庇与你,现在速速从实招来!” 邹枫现在,十指与双tui是剧痛难当,而且出岳肃的架势,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只要自己敢不招,还会用刑。这等酷刑,他哪能受得了,脆弱的意志早被夹棍磨灭。明知招认必死,也胜过被这么折磨死。当初在山间道,隋姓公子是受不过折磨,出温亭松的去向,这一日,自己也是受刑不过,要出一切的真相,当真报应不爽。当下,他虚弱地道:“当年我随父亲到开封上任,到此之后,便听开封七公子乃地才俊,所以倾力相jiāo。有一日,饮酒之时,张儒泽酒醉,家中有一件宝贝,名叫滴血玛瑙。此宝贝,抱着睡觉冬暖夏凉,百病不,而且还有一个传,只要用婴儿的鲜血灌满玛瑙,抱着它睡觉,就会长不死。我当时头脑发热,出高价购买下来,宝贝到手之后,也是利令智昏,派府上死士,到处抢掳刚刚落地的婴儿,以满足自己的**。也是被长不死的年头冲昏了头,得知张兄与刘兄的妻子快要临盆,我也没有放过他们,派府上死士前去抢掳。他二人自然想到这是我做的,七公子联合起来,准备到官府告状。这件事闹得太大,我父亲怎会不知道,他为了保全与我,派人将七公子全家灭口……” 邹枫将所做的恶事,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什么杀人灭口,冒充斩龙帮行刺,皆一五一十地jiāo待。和当初紫梅所的内容,大致相符。就连父亲派问天杀死府上的人,丢到枯井暗室中的事,也都据实jiāo待。 听完他的讲述,不管是在场的官员,还是在外听审的百姓,各个瞠目结舌。尤其是外面,很快有百姓大声喊道:“禽兽不如!”“你这个禽兽!”“岳大人铡了他!”…… 众多百姓里,也有一两个是曾经丢了孩子的,听完这话,是泪流满面,痛声疾呼,“铡了这个禽兽!岳青天,替我那刚落地的孩子报仇!”“杀了他!”…… “杀了他!”…… 百姓们的呼声是越来越高,岳肃仍是泰然于公案之后,了眼邹佳仁,道:“恩师,我在最后这么叫您一声。您的恩情,岳肃深于心。您也是饱学之士,读进圣贤之书,似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您为何能坐视不管,反而包庇纵容,至令今日怨声载道!所谓天理循环,天公地道,若不杀尔等,怎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婴儿,怎对得起那些被你灭口的无辜之人!” “来人啊!扒掉邹佳仁的官服!”岳肃最后大声喝道。 金蝉已在邹佳仁的身边,听完邹枫的讲述,是义愤填膺,待岳肃一声令下,立刻动手将邹佳仁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与差役一同剥掉他的官服,推到阶下跪着。 邹佳仁可要比他那儿子有骨气的多,傲然ting直身躯,大声道:“岳大人,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老底抖出来吗?”。 “这话不用你,部院自会来!”岳肃大声道:“在场的官员与百姓听真,部院乃是湖广乡试的解元,凭此取得功名,但这功名是抄来的,邹大人当初发觉此事,却没有揭发,反而加以保举,让我当上阳朔县令,踏上仕途。大恩大德,岳肃没齿难忘!但国法无情,邹大人父子做出如此丧尽天良,有损yin德之事,部院今日即便拼上真相大白,乌纱不保,也要秉公执法!” 第一百零七章自掀底牌 第一百零七章自掀底牌,到址 第一百零八章 铡! 第一百零八章铡! 岳肃大义凛然,一身正气,一把抓过供在公案之上的尚方宝剑,大声道:“部院受皇上重托,巡抚河南,掌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今日之事,部院会自行向皇上请罪,然圣旨未到,部院官职未革之前,仍有权利,取尔等向上项上人头!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铁虬等人并不知道有如此一档子事,今日闻听真相,亦如五雷轰顶。但当他们听完岳肃的慷慨陈词,更是对他敬佩万分——为主持正义,不惜个人得失,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青天。 “是!大人!”铁虬回答,要比往日更为响亮,带着差役将虎头铡搬到阶下,放于邹佳仁面前。只等岳肃再次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可谓气势如虹,一把撤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拉开铡刀。一旁的差役,随即将邹佳仁架到刀口之下,跟着就见岳肃将火签举起,重重地向下抛去,“铡!” “扑!”铁虬手起刀落,邹佳仁当即身首异处,满腔鲜血是喷shè而出。 堂外的百姓,那是听的真切,的真切,见岳肃不惜功名、前程,也要为民伸冤,铡死邹佳仁,是各个感ji涕零,不约而同地一起跪倒在地,大声呼道:“岳青天!”…… 铡了邹佳仁,堂上的官员也都傻了眼,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大堂之上,原来是要等这一幕。 “父亲……”邹枫到父亲被铡,已经吓傻了。心中懊悔不已,可他现在后悔,已经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岳肃转头向邹枫,大声道:“邹枫啊邹枫,你父亲能有今天,全是因你而起。你不学无术,巧言吝啬,心狠手辣,为谋一己si利,罔顾他人xing命。此时此刻,你还有何话!”岳肃着,一把抓起,滴血玛瑙,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如此一块破石头,就能让你利令智昏,变得天良丧尽,枉杀无辜婴儿的xing命。今***部院倒要,这是个什么东西!” 言罢,他劈手将玛瑙石重重地朝阶下摔去! “砰!” 滴血玛瑙跌落于地,登时摔的粉碎,只见里面的红sè液体,直接洒散而去,朝邹枫的脸上溅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所有的红sè液体,是一滴也没洒到别处,全都淋在邹枫的脸上。 “啊……” 鲜红的液体在溅shè到邹枫脸上后,邹枫的面庞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瞬间出一个个大水泡,而邹枫也是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一个劲地打滚。 他的叫声是凄厉无比,堂上众人听到如此惨叫,不少都是汗máo直竖。不一刻功夫,就见邹枫再也不动了,凄厉的叫声也停歇下来,再他的脸,刚刚长出的水泡,全部破裂,向外翻出脓水,奇臭无比。邹枫的那一只眼睛,突出老大,身子僵直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岳肃让人验,有差役上前一探鼻息,随后道:“启禀大人,人已经死了。” “真是恶有恶报,没想到他没死在部院的铡刀之下,竟然死在自己的滴血玛瑙之上,这也算是报应吧。”岳肃沉声完,黑着脸向一边的周王几人,道:“千岁,不知您还想点什么呀?您放心,在你们的弹劾折子呈到京城的时候,下官的请罪折子也会送到。” “岳少保……话……话怎么能这么呢……其实……”周王一脸堆笑地道。 其他两个,现在也只知道赔笑,一句话也不出来。 岳肃刚刚铡邹佳仁的样子,那股威风劲,实在太过霸道,足矣令人不敢正视。谁都知道,岳大人现在已经到了气头上,这个时候,谁敢惹他,那真是找死。要知道,今天的事情,只要一传到朝廷上,岳肃很有可能罢官,甚至砍头。在他还在位的时候,去得罪他,还不等于给他当下地府的探路石。 岳肃却是微笑,道:“王爷,您现在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呵呵……”周王挤出一脸笑容,道:“没有了、没有了……孤王这就告辞……” 着,抬起屁股。 “王爷,您的事没有了,部院这边,还有一桩案子,是涉及到王爷您的,下官认为,您还是再坐一会的。”岳肃淡淡地道。 “那……那孤王就再坐一会……”周王同样也被岳肃的气势吓得不敢造次。别他是王爷,但现在这是在岳肃的衙mén里,岳肃现在连官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眼下,还是客气一点的。 周王又老实地坐了回去,照旧赔上笑容。 岳肃则是大喝一声,“来人啊,将周王世子带上堂来!” 差役答应一声,马上到后衙值房呀朱恭枔上堂。 只一会功夫,朱恭枔就被带到。刚一迈入大堂,就到邹枫死于阶下,邹佳仁身首异处。到这一幕,他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不地打颤,连路都不会走了,几乎是被拖着来到阶下。 刚到阶下,两旁差役便是“威……武……”一声,听到这声音,再加上面前的两具死尸,朱恭枔甚至已经不得自己的身份,主动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道:“参、参见岳大人……” 他这纯粹是被岳肃的气势折服,同样还有一点,那就是当到两具尸体后,人有点傻了,没有注意的,自己的老爹还坐在一边。周王到自己的儿子给岳肃下跪,心里特不是个滋味,这要换做以前,早就发作,可今天,却忍了下来。天知道‘岳剃头’会不会一时冲动,用那所谓的龙头铡将自己的儿子铡了。 岳肃倒是从容自若,道:“世子快快起来,即便有有罪在身,部院也受不得你那一跪。来人啊,还不让世子扶起来。” 有差役将朱恭枔扶起,朱恭枔起来之后,战战兢兢地道:“岳、岳少保,我那案子……不都已经jiāo待清楚了么……您……您还有什么事……” “世子却已在部院这里签字画押,伏法认罪,但此事王爷尚不知道,总得和王爷jiāo待一声。这样吧,世子就将自己所犯之罪,在大堂之上,跟千岁一吧。”岳肃淡然地道。 “这……”朱恭枔显得有些为难。 “世子是不敢,还是不意思呀?有句话不是,大丈夫敢作敢当么,世子既然敢擅自出城跑马,杀掉府内扈从灭口,为何在公堂之上,就不敢呢?”岳肃bi视着邹枫。 “我……”朱恭枔一咬牙,道:“,我!” 岳肃的厉害,朱恭枔也领教了,自己的老爹现在业已到,连老爹都不敢多半句,自己还是老实点为。当下,他也不隐瞒,将晚上在巡抚衙mén招认的一切,又原原地了一遍。 周王听罢,心中暗暗打鼓,犹豫半天,了起来,冲上拱手道:“王教子无方,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坐在他下手的王林鹤与赵州,那是连半声都不敢吭,反正事不关己,就热闹了。 岳肃淡淡一笑,道:“王爷,您就单单是教子无方么,您知情不举,包庇纵容,杀扈从灭口,按照我大明律例,也当是罪减一等论处……” 一听这话,周王惊出一身冷汗,心中真个后悔,没事听赵州的劝,来什么热闹。这倒,现在还不知上面那位煞星,要怎么处置我。 在,岳肃接下来的话,令周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王爷和世子终究是皇亲贵胄,部院即便持尚方宝剑,可代天子执法,但这般案子,还是jiāo由皇上处置的。这样吧,王爷您自行拟一道请罪的折子,部院这边,也会一并上陈天听,皇上如何发落。”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周王和朱恭枔终于松了口气,连声感谢。 但岳肃似乎也没想就此罢休,向朱恭枔,又道:“世子,您三番两次欺瞒部院,公堂之上,矢口抵赖,若世人争相效仿,还要国法何用?您擅自出城之罪,部院无法判处,但公堂之上,隐瞒真相,欺瞒部院之罪,部院还是判得了的。” 到此,岳肃了起来,拿起尚方宝剑,高高举过头顶,上声道:“御赐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上的差役们与堂外百姓是纷纷跪倒于地,山呼万岁。朱恭枔更是不敢怠慢,抢先跪下。王林鹤与赵州也是连忙跟着跪下,唯有周王在那里,是左右摇摆不定。 他是皇亲贵胄,世袭的藩王,哪怕是见了皇帝,也就是客气一下,连皇上都不可能让他跪下。可眼下,岳肃万不可能和他客气,要是不跪,就是大不敬。 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跪下,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俯视下跪众人,大声道:“部院巡抚河南,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欺瞒部院,如同欺瞒当今皇上。朱恭枔欺君之罪,部院jiāo由当今万岁发落,但公堂之上,矢口抵赖,hun淆视听,按大明律,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第一百零八章铡! 第一百零八章铡!,到址 第一章 弹劾如潮水,空前也绝后 第一章弹劾如cháo水,空前也绝后 公堂之上,岳肃高举尚方宝剑,赏了朱恭枔四十板子,朱恭枔父子,连半个屁都不敢放。任由差役上前,按趴下朱恭枔,狠狠打了四十板子。 百姓们是jiāo口称赞,别岳肃自认抄来的功名,可在百姓心中,岳肃哪怕是一个字不识,那也是当世青天。正所谓当官不为民做主,再有学识也无用。 判了朱恭枔,岳肃又下令,将邹佳仁满mén抄斩。让周王让将儿子领走,打发众人,自行退堂。 退堂回到后衙,问天及黑衣人、黑袍人的尸体,也没有了用。黑衣人的身份,岳肃也不想去追究,虽然知道了黑袍人的身份,也只能走一步一步。 随后,又下令把大牢内关着的斩龙帮犯人,全部提出,与邹家满mén一并斩首。这一天,开封城可热闹了,菜市口到了午时三刻,就开始砍脑袋。一口气,砍了上百人。‘岳剃头’的威名也是更盛,不过开封城里的官员们,各个都在背后,岳肃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人砍完了,下一步就是下葬。埋人的地点,自然是城郊luàn葬岗。差役们将尸体运走,不过在众多尸体中,有一具特别显眼的,那就是米君的尸体。当然,岳肃还是打了一座坟,这座坟是用来埋葬寒莲的,毕竟紫梅立下大功,作为褒奖,岳肃也该这样。还专mén找了先,帮忙算了风水。这事,就不一一细表了。 米君是死在娘娘庙暗道之中,尸体被岳肃带到开封,眼着查不出什么东西,尸体渐渐腐烂,留着已是无用,便叫人一并拉走掩埋。 有两个差役,是负责埋米君的,一般的犯人,身上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她,岳肃特殊照顾,只搜查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身上的首饰,一概未取。管尸体的时候,守卫的差役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大人哪天心血来cháo,再去,一旦被发现,就要倒霉。 于是,那些首饰现在还带在米君的身上。这两个子,等把人抬到地方,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什么发钗、耳环、戒指给摘了下来。随后,还打算项上带没带项链。结果,他俩只发现才米君的脖子上有一道护身符。护身符做的很jing致,可再jing致,也不是金银,差役哪稀罕要这东西,随手又给塞了回去。 这道护身符,要是被紫梅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道符,和寒莲给她的,是一模一样。只是那上边的奇异标,又些许不同,但不仔细去,根敲不出来。 不过,随着米君的尸体被埋葬,一切都已经尽归黄土。 **** 几日后,一个漆黑的晚上,一群黑袍人飞马来到北京城外。守城的兵丁到来人,大声质问,来人掏出腰牌,一亮出身份,城mén便立刻大开。 黑袍人快速入城,直奔一所大宅,这座宅子便是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的府邸。领头的黑袍人把mén敲开,房mén一见是他,是殷勤地打着招呼,这等事简直极为少见。从此,也能出这人的地位。 不错,这人便是田尔耕,当岳肃铡了邹佳仁,一切大白之后,田尔耕立刻快马赶回北京报信,让魏公公能提前布置。 魏公公还是位比较勤劳的人,皇上不批奏章,总由他来代劳,魏公公就亲历亲为,一忙就是大半夜。这么晚了,魏公公还没睡觉,仍在书房批阅奏章,田尔耕来到书房之外,轻轻敲了敲mén。 听到敲mén声,魏忠贤问道:“谁呀?” “义父,是孩儿。” 见是田尔耕的声音,魏忠贤眼睛一亮,连忙道:“吾儿快快进来。” 田尔耕推开房mén,走进书房,随手又将房mén带上,这才躬身施礼,“孩儿参见义父。” “这里没有外人,能免就免了吧。吾儿星夜返回,是不是那边的事了解了。”魏忠贤问道。 “已经了解,岳肃铡了邹佳仁,公堂之上,他还亲口承认,乡试作弊,抄来了功名。现在他的请罪折子,以及周王、王林鹤、赵州参他的折子,全在路上,这一两日就能进京。”田尔耕如实道。 魏忠贤将笔放到笔架上,靠着椅背,沉yin半晌。道:“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扳倒岳肃就在眼前。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义父,现在连岳肃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不妥的?”田尔耕纳闷地问道。 “他是承认了,关键拍板的是皇上。皇上会将他如何,连我都mo不准。刑部尚书王之寀已经自请致仕,我曾两次奏请皇上,提拔刑部右shi郎潘松为刑部尚书。可皇上都没给回复,只不急,先等等。明眼人都得出,这是想把位置留给岳肃。皇上这般向着岳肃,这事情就算真参上去,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罢了岳肃。”魏忠贤摇头道。 “可……可这是科场舞弊大案,皇上要是不处置岳肃,岂不叫天下读书人寒心,弹劾岳肃奏折,还不得满天飞,到时怎么收场。”田尔耕道。 “怎么收场?皇上会让我来收场。吧,等到奏折到了,这件事的风声,也该穿的满城皆知,叫御史们一起上折子,皇上什么意思吧。” **** 两天之后,岳肃的折子,到了北京。他折子上的内容,不仅是请罪,也包括邹佳仁与周王的案子。周王、王林鹤、赵州的折子也都同一天到的,不过内容确是不一。王林鹤和赵州是弹劾岳肃,唯有周王,多出一个心眼,压根就没提这事,单纯只是请罪。 老家伙不是傻子,他知道,弹劾岳肃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差自己一个,保爵位才是最重要的。省的被误以为,自己是蓄意报复。 折子到了内阁,现在的内阁首辅是顾秉谦,按照魏公公的意思,奏折没有马上递到司礼监,而是把消息更为广泛的传播出去。让北京城内的所有官员都知道此事。 一时间,弹劾岳肃的章如cháo水般涌入内阁,可谓是空前绝后。这比当年张居正死后,弹劾他的奏折还要多。朝野上下,几乎达到空前的一致。这也明,岳大人的人缘实在太不。 等到弹劾岳肃的折子堆积如山,顾秉谦才将奏折送到司礼监,魏公公大略翻了几,便叫人抬着前往养心殿。 朱木匠自从东林党被赶走之后,对于木工更为专心,眼下的工作,基上都jiāo给魏忠贤,也就在百忙之中,听一听魏公公汇报重大要务。 今天朱木匠正在忙活雕刻一所宫殿的模型,这个模型是按紫禁城与‘肃德宫’相结合的风格勾勒。什么城墙、宫殿、景观、huā园,都是他亲手设计。忙的那叫一塌糊涂,连chou空去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魏忠贤来到殿外,见皇上正在忙碌,心地道:“老奴参见陛下。” 朱木匠听到之后,转头了魏忠贤一眼,问道:“魏卿免礼,有什么事吗?”。 “回万岁,那个……今天满朝上下都上折子弹劾岳大人……” “又是弹劾岳肃?”通常在他干活的兴头上,只要魏公公有事来征求皇上意见,朱由校肯定会‘你着办吧’,但事关岳肃,他还是将工具放了下来,问道:“是什么罪名呀?” “是弹劾岳大人当年乡试作弊,功名来路不正。”魏忠贤心地道。 “岳爱卿都为官这么多年了,他们以前都干什么去了?可有证据吗?”。朱由校冷冷地道。 “以前那是大伙不知,现在真相大白,就连岳大人也亲口承认了。”魏忠贤道。 “他亲口承认了?什么时候?朕怎么不知道?”朱由校盯着魏忠贤道。 “岳大人请罪的折子,刚刚送到。上面自陈,当年乡试作弊的一切。”魏忠贤道。 “取来给朕瞧瞧。”岳肃的折子,朱木匠是必须要的。 岳肃的奏折,放在那一大堆奏折的最上面,魏忠贤取过之后,走进养心殿,恭敬地呈给皇帝。 朱木匠接过之后,翻开仔细观瞧。奏折上少不得一些辜负皇恩的话,又把当年乡试之时,发的一切,原原写了上面。其中也包含在布政使府上邹佳仁和他过的话。前面是请罪,后面是汇报工作,自己因何铡了邹佳仁,也写的清楚明白。 朱木匠是文盲,纯粹胡扯,他完之后,道:“原来是因为岳卿秉公执法,才引出这档陈年旧事来。魏卿,这件事你怎么呀?” 魏忠贤恨不得让皇上立刻下旨杀了岳肃,可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可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略一思量,道:“岳大人秉公执法,为国为民,在巡抚河南之时,更是尽心竭力,可谓百官之表率。然而,科场作弊,乃是天下首要之案,若不严加惩处,天下读书人岂不寒心,如何待朝廷,如何待皇上。这有功有过,实在令老奴难以抉择。我,皇上不如听听百官的意见,最后再做决断。” 岳肃的功劳是必须要指出来的,罪行那也是无比严重的,但是如何处置,魏公公不能随便发表,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百官的意见,不就是自己的意见了么。 *** 特别鸣谢老郭成为书的第一位舵主。当然,同样也要感谢今只爱卓依婷童鞋的冒雨支持,以及声心等广大书友都翼的大力支持。今天在此,再次由衷地一声“谢谢”! 大家的支持,就是翼码字的动力。翼保证,一定写出更的篇章,回报大家对翼的支持。 岳肃马上回京了,新一bo的风làng与斗争马上就要掀起。敬请大家继续关注翼的《明末中枢一木匠》第五卷——权倾天下。 第一章弹劾如cháo水,空前也绝后 第一章弹劾如cháo水,空前也绝后,到址 第二章 矫诏 第二章矫诏 “听他们的意见,他们的意见还用得着听么?无非是让朕将岳卿千刀万剐,以正典刑,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吗?”。 朱木匠在听完魏忠贤的回答后,冷冷地扔出这么句话来。 “这……”皇上的意思,显然是偏袒岳肃,要换以前,魏公公少不得一句‘皇上圣明’,也就作罢。可这一次,他却没有,不容搞出这么大动静,nong得朝野上下,一片愤慨之声,又是证据确凿,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要是错过,怕等扳倒岳肃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魏忠贤琢磨一下,心地道:“陛下,要不然老奴给您念几份朝臣上陈的奏章,陛下斟酌之后,再做计较……” 这些奏折都是朝廷众人引经据典,绞尽脑汁拟出来的,把岳肃骂的是体无完肤,罪不可恕,总而言之,是怎么狠怎么来。甚至还把去年会试的事,也列举出来,孙慎行就是因为科场舞弊断送的前程,岳肃的罪行更加可恶十倍不止,不chou筋扒皮,都难以平民愤。更加对不起孔夫子和朱木匠的列祖列宗。 这帮人劳心劳力写出的千古篇章,以为上呈到皇上那里,就算不一定被皇上赏识,起码也落下个美名。可结果是,朱木匠只用一句话,就全给打发了,“没到朕很忙么,哪有功夫听这些,都留中吧。岳卿的事情朕知道了,反正赈灾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传旨让他回来,到时朕当面问他,再行议处。对了,岳肃参周王的事,周王可上请罪折子了?” “上了,陛下您要过目么?”见皇上轻描淡写就打发了岳肃的事,魏公公很是不高兴,但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他可不会傻乎乎像那些知识分子一样,和皇上理论辩驳。 “朕没时间,就不了。这样吧,你再给周王拟道旨意,申斥一番,让他以后老实点。至于朱恭枔么……”朱由校犹豫一下,最后道:“夺了他世子,也就是了。” 对于朱恭枔,岳肃还真的代为求情,着这个份上,朱木匠才手下留情,只夺了他世子的头衔,日后还可降等封爵。要不然,十有***得给他打入宗人府圈进。 “老奴遵旨。”魏忠贤躬身应了一声,随后又道:“陛下,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已经空置许,刑部无人主持,耽搁了许多公务,皇上您……” 这其实就是试探,如果皇上现在同意将刑部尚书这个实缺给别人,那就明,岳肃回来,多少也得倒点霉。要是皇上不打算将位置给人,那就明,皇上还是重岳肃,仍打算把这个位置留给他。 “不着急,等过些日子再议吧。了,朕要接着忙了,你下去吧。”朱由校完,拿起木匠家什,继续做起活来,不再理会魏忠贤。 魏忠贤心下无奈,只要退出养心殿,带来的那么多弹劾岳肃的章,又得全带回去。 废了这么大劲,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魏公公实在太不甘心。 午后,魏公公回到自家府邸,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与会人员并不多,但各个都是魏公公的死党。这其中有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书冯铨,太常少卿倪文焕,刑部右shi郎潘松,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东厂提刑千户田尔耕,东厂理刑官孙云鹤。 在集思广益,魏忠贤就将今天觐见皇上的事了一遍,皇上的大概意思,不用他讲,别人也能听的出来。 崔呈秀是左都御史,带领言官参岳肃的,就有他一个。听大家伙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奏折,皇上连都不,甚至连听都不听,难免有些气馁。别是他,与会之人,基都是如此。唯有一人,是眼珠luàn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人便是冯铨,他和岳肃仇最深,丝毫不亚于另外一位同伙许显纯。见走征途灭掉岳肃,似乎不大可能了,就动起了歪脑筋。 倒还别,这家伙的鬼点子还真多,很快想出一个损主意来。当下道:“督公,下官想出一个主意,或可除掉岳肃。” “哦?”听冯铨有主意,在场众人都是眼睛一亮,朝他去。魏忠贤亦是如此,望着冯铨,道:“你想到什么主意了呀?” “下官以为,岳肃现在肯定不知皇上的意思,一心在等皇上降旨问罪,咱们不如,替皇上拟一道旨意,将岳肃先给办了。然后,再想法子搪塞皇上,就像对付杨涟他们那样。”冯铨狠狠地道。尤其也可出,他是多么地很岳肃。 “岳肃不是杨涟呀,杨涟下狱,甚至死了,皇上都不会在意,但是岳肃要是死了,皇上岂会不追究,到时怎么jiāo代。”魏忠贤摇头道。 “督公,皇上重的是活岳肃,人要是死了,皇上怎会再继续重。最多发两天脾气,但有督公和奉圣夫人在侧,最后还能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而且,咱们再把岳肃的罪名坐实、坐大,让百官再弹劾一次,反正人也死了,想来皇上也会顺水推舟,就此作罢。”冯铨再次道。 当他把这番话完,不等魏忠贤表态,许显纯就第一个道:“督公,冯尚书的话的不错,只要咱们先把岳肃干掉,到头来还不是督公您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还能如何?要不然这样,您给的一道擒拿岳肃旨意,的亲自跑一趟开封,将岳肃擒拿,然后半路做掉。保证是干净利索!” 这是多大仇啊,矫诏杀人,还有抢着去的。 不过许显纯心中也有盘算,这事不会有多大风险,到了开封一宣读完圣旨,岳肃必然束手就擒,押解回京的路上,趁机将他了解,顺便还能***一番,报一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对于矫诏的事情,皇上也不太可能召见岳肃的手下盘问,还不是魏公公什么,皇上就听什么,最后这事便不了了之。自己即报了仇,又在主子面前立了大功,简直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见这两位都这么,而且还有人抢着要去,魏公公也觉得可行。就扫视了一眼其他人,问道:“你们此计如何?” 在场和岳肃有过节的,也不止这两位,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那也是苦大仇深,恨不得吃了岳肃的rou。听到问话,马上道:“我行!” 另外还有一位和岳肃有仇的,那就是潘松。他的儿子让岳肃游街示众,不过这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却比任何人都希望岳肃死。自己现在是刑部右shi郎,距离尚书这个位置,只差半路,可前面却有一个绊脚石,那便是岳少保了。岳肃不死,尚书的职位,哪能轮到自己,不冲别的,但冲这一点,你岳肃也得死啊。他也马上跟着表态,道:“督公,下官也认为此计甚妙。” 崔呈秀、倪文焕、田尔耕与孙云鹤倒是和岳肃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眼下的局势,自己的主子要想独揽朝政,就必须得除掉岳肃。靠正途走不通了,就只等玩旁mén左道。而且大家伙谁也不希望岳肃活着回来。毕竟‘岳阎王’在北京城的名号也太过响亮。 田尔耕倒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他也不上来。这条计策,起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 无人反对,魏公公点了点头,进而拿定主意,“既然各位都认为可行,那就这么定了。倪文焕,你来拟旨,就写革掉岳肃的一切官位,收回尚方宝剑,jiāo锦衣卫查办!” **** 开封巡抚衙mén。 岳肃前几天已经为寒莲出殡,并在后宅的中间选了一间屋子,作为她的灵堂,容紫梅时常拜祭。 紫梅的伤还没有痊愈,只是刚能勉强下地,就算这样,她还是天天来给寒莲上香,每次一坐就是将近一个时辰,跟寒莲话。不是最近的身体情况,就是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反正都有不完的话,不到累的筋疲力尽,都不会离去。 今天和往常一样,紫梅仍是在吃过饭后,在丫鬟的陪同下,来灵堂跟寒莲话。现在伺候她的丫鬟不再是梅儿,毕竟傲月夫人身边,就这么一个使唤的人。所以,岳肃从沐天娇那里借了两个丫鬟,专mén伺候紫梅。 不过今天,紫梅没有太多的话,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让丫鬟扶她去后衙找岳肃。 岳肃正在后堂办公,一方面是要尽快将重修黄河的事了解,一方面是是在等朝廷的旨意。确如冯铨所料,在上完请罪折子后,岳肃也以为皇上必然要降罪。不过是轻是重,就不了。 这时,紫梅在外求见,岳肃马上请她进来,随后吩咐座。 紫梅落座之后,向岳肃,神情之中,带有为难之sè,想是有什么话,不便开口。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岳大人,这些天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现在……也是……所以……我想……” 岳肃一见她的神情,再听她吞吞吐吐的语气,当即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是我现在已是戴罪之身,自身难保,怕是不能办到你的事,所以不想让我为难,给我添麻烦,打算辞行吧。” 见岳肃一语道破,紫梅微微点了点头。岳肃哈哈一笑,道:“紫梅,你放心,岳某一向言出必践,你且安心养伤就是。即便是我身首异处,在我临死之前,也会设法托人帮你完成心愿。” 他这话刚一完,mén外匆匆跑进一人,原来是童胄。童胄进来之后,先是躬身施礼,随后道:“大人,圣旨到,mén外请您接旨。” 虽然现在翼已经做不到在零点的时候连更四章,但也会尽力在一天之内,更新10000+,希望大家用各种票砸死翼吧!!!!厚着脸皮地,有打赏也不错。 第二章矫诏 第二章矫诏,到址 第三章 余威犹在 第三章余威犹在 岳肃现在就是在等圣旨,现在圣旨来了,不禁有些紧张,不知皇上这次会怎么发落自己。)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任何结局他都想了。 “紫梅姑娘,此刻有圣旨到此,部院要去接旨,你且在此宽坐,等接过圣旨,你我再行叙话。” “大人请便。” 岳肃走出二堂,令童胄招呼其他人,并摆香案,准备接旨。自己则是亲自出mén迎接。 来到衙mén外,只见mén首着一个中年太监,太监的品级不算很高,自己也不认识。起初,岳肃还以为会是刘名果前来宣旨,见到这个太监,不由得一愣。 在太监身侧,还着一个人,到这个人,岳肃又是一愣,这个人是自己的老熟人,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许显纯现已官复原职,但岳肃并不知道,却也没多做打听。 在此二人身后,还跟有四名大汉将军,以及大约五十名锦衣卫。 传旨太监在岳肃面前,摆了个很高的姿态,一股上级见下级的派头,似乎根没把眼前的岳少保放在眼里。许显纯同样没把岳肃放在眼里,眼前之人宣旨之后,便是阶下囚,似乎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所以,他的眼睛直往上,像是没有瞧见岳肃一样。这二位都不先行开口话,岳肃只得先开口道:“不知公公携圣意到来,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岳少保,免了吧。咱家还有公务在身,你这边快快摆香案,跪接圣旨。”传旨太监老实不客气,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上级领导了。 岳肃现在自诩现在是戴罪之身,表现的很是谦逊,道:“香案已经摆,公公里面请。” “……”传旨太监也不谦让,迈步朝内走去,许显纯随后跟上,根没搭理岳肃。也是,在圣旨未宣读之前,岳肃还是钦差大臣,河南巡抚,少不得要施礼,一句话不,这礼节也就省了。 岳肃不和他们计较,在旁随行,一同进了正堂。正堂之内,香案已经摆,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荃、李忠、杨奕山、熊廷弼等人带着一些差役,于堂上等候。 传旨太监进入大堂,是立即高声喊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接旨!” “臣接旨……”岳肃连忙走到金蝉等人之前,先行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的手下,也都跟着一起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南巡抚,少保岳肃,自主持河南赈灾,屡立功勋,朕心甚慰。然当年科场作弊,兹事体大,乃万恶之首也。功过不能相抵,现特旨削去一切官职,夺尚方宝剑,jiāo锦衣卫查办。钦此!” 听了这道旨意,在场众人的心全都凉了,不知该如何是。像金蝉等人都是随岳肃,现已情同手足,在圣旨到来之前,大家还抱有侥幸之心,以为大人受皇上器重,不一定能有什么事。眼下,要革职查办,到底要如何是。尤其是金蝉、铁虬二人,最早还劝过岳肃,一起跑路,但被岳肃拒绝。现在处罚决定一宣布,两人的手心都攥出汗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熊廷弼心中暗道:“完了。岳肃一倒,我该怎么办?会不会再进大牢。” 这里的人,大多在为在为岳肃感到难过,也就普通衙役,倒还些。反正跟谁干都一样,该吃饭还吃饭,该当差还当差。 岳肃跪在地上,心中泛起千百个念头,“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完了?以皇上与我的感情,应该不至于吧。可伴君如伴虎,这么大的罪名,怕是皇上也顶不压力吧。” 他这头一个劲地瞎琢磨,没有一句话,那传旨太监可有些急了,道:“岳大人,还不领旨谢恩。”着,走到岳肃面前,就等着岳肃伸手去接圣旨。 这是正常的手续,可以,只要岳肃接过圣旨谢恩,许显纯带来的锦衣卫马上就要一拥而上,将岳肃拿下。这个道理,岳肃也明白,但不接行么?不接就是造反。身边的兵马,都是朝廷的人,万不会跟随自己,搞不还会跟着锦衣卫将自己拿了。可要接了,那就真是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前来的许显纯怎会轻饶自己。 在这关键时刻,岳肃突然想起自己出京前,皇上过的一句话。 “爱卿,朕今天就赐你一道口谕,你在河南任上,倘若有人持圣旨去拿你,或罢你的官职,不论何事,你皆可视为矫诏。” 这句话虽然不知还算不算数,但岳肃明白一点,今天这个圣旨,要是刘名果来传的,万不可能会是矫诏,若是别人来传,起码有一半可能会是矫诏。 现在接了,肯定会死。现在不接,就算是死,也得等上一段日子,日后见了陛下再。反正有你当初那道口旨,我不接也不算抗旨不遵! 心中打定这个主意,岳肃“腾”地一下,了起来。大声喝道:“此乃矫诏,恕部院不能接旨!来人啊!将这班假传圣旨之徒,给我拿下!” 金蝉、铁虬这帮兄弟,已然心灰意冷,晓得万无转机。可现在,岳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大家伙的jing神头马上来了。尤其是金蝉、铁虬、殷柱、李忠、厉浩荃这五位江湖汉子,对岳肃既是敬重,又有感ji,听到岳肃一声吩咐,在别人犹豫之时,五人是第一个起身冲了过去。 所谓做贼心虚,许显纯被岳肃这一声“矫诏”,吓得够呛,还不等反应过来,金蝉与铁虬已到身边,二人联手,许显纯岂是对手,眨眼间就被按。厉浩荃跟上来,从许显纯肋下chou出绣chun刀,架在他的肩上。 李忠和殷柱也制了传旨太监。 童胄的动作,并没有金蝉他们五个快,毕竟是公职出身,考虑的也多了一些。不过,略一犹豫,也拿定主意,还是跟着岳大人干吧。毕竟自己一直都是岳大人麾下的总捕头,外人在眼里,都知他是岳肃的铁杆,岳大人一倒,自己完没有果子吃。当初随着岳大人也得罪过不少人,秋后算账,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于是,童胄也跳了起来,chou出腰刀,大声喊道:“兄弟们,将这些矫诏的luàn臣贼子拿下。”完,抡刀就上。童胄也有几个铁杆,张威、王顺几个见童胄上了,还等什么,马上跟了过去,大家伙一起用刀将大汉将军们架。 不过,其他的差役,可没有几个敢动的,大家伙左摇右摆,不知该不该上去。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呀……”传旨太监吓得惊呼起来。 许显纯也连忙大声叫喊,“岳肃,难道你想造反吗?抗旨不遵,这可是抄家灭mén之罪,你可要想了!” “呸!”岳肃重重地朝啐了一口,怒声喝道:“你部院想造反,我是你们想造反,都活腻歪了吧,还敢在部院面前假传圣旨,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罪名?” “岳肃,你不要胡八道,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传旨太监用尖锐的嗓子大声叫道。 “还敢信口雌黄!告诉你们,部院在出京之前,皇上早有口谕,部院在河南任上,倘有人持圣旨前来捉拿,意图削官罢职,不论何事,可皆视为矫诏!尔等今日,来部院这里,假传圣旨,意yu何为?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押到阶下!”岳肃完,转过身去,朝公案走去。饶过公案,直接坐下,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再次喝道:“升堂!” 金蝉、铁虬等人,立刻将许显纯与传旨太监、四名大汉将军押到阶下,按倒在地。随同许显纯前来的还有五十名锦衣卫,可眼着大堂内这个架势,自己领导也被拿了,群龙无首,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堂上的其他差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别都是岳肃从顺天府带来的,但摆在面前的不是别事,那可是抗旨不遵,一旦跟着岳肃,便是从逆造反,要满mén抄斩的。大家伙家在北京,哪个不是有家有口,摇摆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锦衣卫们不敢动,岳肃手下的差役们也不敢luàn动,岳肃在眼睛,心念一动,立刻抓起供在公案上的尚方宝剑,高举过顶,大声喝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蝉几个是马上跪倒在地,不过跪着是跪着,手还不忘了放在许显纯等人的肩上。 别有圣旨来,但岳肃终究余威犹在,熊廷弼也跟着跪倒山呼万岁。一众差役们,里面终究是有心向岳肃,反正您都亮出尚方宝剑了,咱们就跪一跪能怎么样,当下又跪下二三十号。其他的差役,见有人领头,那还等什么,是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下,堂内众人除了在mén首五十名锦衣卫,全都跪在地上。岳肃冷眼观瞧,见只有他们还着,旋即伸手一点,怒声喝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同当今万岁亲临,尔等立而不跪,难道是藐视当今皇上,图谋造反不曾!” 翼今天又邪恶了,在单位偷偷码字,险些被领导发现。嘻嘻嘻嘻~~ 在今天的12000字又完成了。 第三章余威犹在 第三章余威犹在,到址 第四章 “屈”打成招 第四章“屈”打成招 在mén首的五十名锦衣卫见岳肃指向他们,心头都是一颤。在北京城里,谁没听过‘岳阎王’的大名,自家的指挥使都被人家揍得没脾气,更别自己这些当喽啰的了。 原来今天是自恃奉旨前来,佥事大人事先也有吩咐,只要岳肃一接旨,待他一声吩咐,就上前拿人。谁曾想,竟然成了这么一副局面,岳肃没拿成,佥事大人倒让人拿去了。眼下,‘岳阎王’又亮出尚方宝剑,虽旨意里夺回,但人家那是矫诏,到底是真诏假诏,自己这些当兵哪里知道。 眼着‘岳阎王’气势如何,许大人和传旨太监都在阶下跪着,咱们要是不跪,真被按上一个藐视皇上的罪名,当场给砍了,这和谁理去。要知道,这里还是岳大人的地盘,衙mén里的人马是他们的多少倍。想到这一层,锦衣卫的气势更弱,行呀,管他是不是矫诏,咱们跪的是尚方宝剑,跪的是皇上。 不过这等事总要有带头的,锦衣卫里,谁也不想第一个下跪,彼此互相观望,想同伙的意思。 岳肃见他们还是不跪,当下大声喝道:“胆敢无视尚方宝剑,蔑视当今万岁。来人啊,给我将他们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种场合就得有铁杆、助威之人,童胄率先喊了一声,“属下遵命!”言罢,起身来,高举腰刀,大声喊道:“弟兄们,大人有令,将这般藐视皇上的jiān佞贼子全部拿下!” “是!”张威、王顺跟着起,大声吆喝。这一有领头的,跟着就有差役大声鼓噪起来。 “是!”…… 喊得声音虽大,但真往上冲的,是没有几个。 在岳肃的威势摆在那里,光凭差役的喊声,就把那些群龙无首的锦衣卫们吓得够呛。胆的立刻跪了下去,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要有人投降,其余的锦衣卫也就接二连三地跟着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他们的武器,全部押到阶下!”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眼对方服了,差役们才来了点jing神头,在童胄的带领下,摘掉一众锦衣卫的绣chun刀。然后将人全部押到阶下。 岳肃在上的仔细,心中暗道险。在自己有金蝉这几个忠心下属先行擒了许显纯,再加上自己往日的威风,才镇前来的锦衣卫。要不然,一旦真打起来,自己手底下那些差役,是没一个敢上的,鹿死谁手还真难。来自己以后,真的培养点自己的心腹人马,否则再有这样的事,对方来的人再多点,搞不自己还真就完了。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岳肃没有心思考虑。再次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摔,“升堂!” “威……武……” 差役们马上各就位我,可他们的喊声,也明显不如以前,能够勉强喊出来,想来全是仗着锦衣卫们已经束手。岳肃暗想,现在必须要迅速安定人心。 旋即,岳肃厉声喝道:“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这叫敲山震虎,管他怎样,先在气势上压死对方,震慑人心,接着再问话,效果才更。 “是!”铁虬立刻带着差役,将虎头铡抬到阶下放着,正是许显纯与传旨太监的中间。 岳肃指向传旨太监,厉声喝道:“尔等大的胆子,竟敢到此矫诏诓骗部院,当真罪不可恕,其心当诛。开铡!” 完,一把将铡人的火签chou了出来。 铁虬一把扯下皇缎子,拉开铡刀,这明晃晃的铡刀,任谁到,能不眼晕。 传旨太监心中惶恐,但也知现在万不能承认,立刻大声叫道:“岳肃,你大的胆子,还敢擅自斩杀传旨钦差,难道你想造反不曾?” “假传圣旨,也可称为传旨钦差吗?把人给我架上去!”岳肃知道,心平气和的问,对方万不会老实,要来就得来狠的。 金蝉和厉浩荃几个,都没到一边,仍是于许显纯等人左右,一听这话,金蝉马上将传旨太监提了起来,按于刀口之下。 “你是何人,为何矫诏谋害朝廷大员,用心何在,还不从实招来!倘有半句虚言,休怪部院让你身首异处!”岳肃厉声恐吓。 一边跪着许显纯怕传旨太监lu了老底,连忙大声道:“岳肃,你大的胆子,你抗旨不遵,擅杀朝廷传旨钦差,你这是造反,是要诛九族的!” “矫诏如何去遵?若在不实话实,就别怪部院不客气了!铡!”岳肃一把就将火签砸到阶下。 铁虬的清楚,大声喝道:“属下遵命!”完,就要将铡刀落下。 那传旨太监见到火签落地,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吓得差点昏了过去,连声叫道:“我招!我招……” “慢!”见对方愿招,岳肃连忙叫铁虬,也就仗着二人都喊得及时,再迟半刻,铁虬的刀,就落下去了。 听见岳肃叫停,铡刀没有落下,传旨太监才长吁了一口气,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金蝉将按在他身上的手松开,传旨太监,仿佛被chou空了一般,顺着“铜虎”的脊背,滑了下去。 岳肃冷哼一声,大声叫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假传圣旨,矫诏谋害部院,还不如实招来!” 传旨太监已经被岳肃吓破狗胆,做梦都没想到,连传个假圣旨,都是危险的工作。喘了几口粗气,才颤颤巍巍地道:“的名叫杨双,是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此次是奉督公之命前来传旨,旨意真假,的实在不知啊。” 东厂共设十二房,每房都有掌房太监,职司各有不同。有的负责监视皇亲贵胄,有的负责监视朝廷百官,还有的负责监视市井百姓,除此之外,还有负责管理后勤,还有负责做各种调查,据连市场当天的白菜价,都有人专mén负责调研,并录在案。 第七房的掌房太监,职位在东厂已算不。 岳肃冷冷瞧了瞧杨双,道:“圣旨是真是假你不清楚?那你,到底谁清楚呀?” “这……”杨双神情紧张的瞥了眼许显纯,却没敢多言。宫内有专mén传旨的太监,或是由皇上指定,出外传旨轮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干到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这点道理难道还不知道么。圣旨真假,他早就明白,只是魏公公当初没,他也全当不知道。 可他的举动,被岳肃的清楚,岳肃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我是假装不知道吧!来人啊,夹棍伺候!” 岳肃现在也是红了眼,今天的事,要是不nong个水落石出,根无法安抚手下人心。 金蝉当然也明白岳肃的意思,都不用别人动手,亲自取来指夹,与铁虬一起,硬拽着杨双,往他手指上套。杨双是东厂的人,如何不知这东西的厉害,与其自己皮rou受苦,还不如把事情推给许显纯,当即大声叫道:“许显纯知道,大人,您问他吧……” 许显纯听了这话,是心中暗骂,可这时,已经把目光转向他,“许显纯,你不是被陛下革职了么?什么时候又重新启用了啊?是不是假公济si,矫诏前来坑害部院呀?” “我被重新启用,那是皇上的恩典。你抗旨……” 不等许显纯把话完,岳肃再次一摔惊堂木,怒声喝道:“还敢胡言luàn语,大放厥词,部院你真是嫌命长了,许显纯假传圣旨,谋害朝廷命官,现在又矢口抵赖,给他上夹棍!” 许显纯正被厉浩荃用刀架着,哪里敢luàn动,金蝉、铁虬马上将夹棍给他套上。许佥事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厉害,却哪敢自己矫诏,仍是大声叫嚷:“岳肃,我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你敢……啊……” 金蝉和铁虬还惯他máo病,不等他下半句喊出来,二人左右一扯,许显纯登时惨叫一声,是昏倒在地。 “来人啊,用凉水把他泼醒!” 这等活,当然不用金蝉亲手去做,边上的差役就算害怕,还是取来凉水,将许显纯泼醒。等到许显纯醒来,那是大声痛呼,“疼煞我也……” 疼得还在后面的,金蝉和铁虬再次收紧夹棍。 “啊……啊……”昏过去一次的人,想要再昏第二次,还是要苦难一次的。这一回,他更为真切地赶到钻心之痛。 报应啊报应。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回忆起来,当初他将杨涟抓入昭狱后,是怎么折磨杨涟的。夹棍、脑箍、洗刷、火烙,这些刑法他都在杨涟身上用过。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他还往杨涟的口鼻之中灌水银,把杨涟活活埋进土里,用钢钉从杨涟的耳朵里钉入。 即便这样,一介书的杨涟,都没有屈服。然今天的许显纯,还是堂堂武夫,只受了杨涟当初万分之一的痛苦,他就熬不下去了。像杀猪一般的嚎叫,但并没有马上就招。毕竟他脑子里还清楚,一招就是死。 岳肃见他熬刑不招,再次大声喝道:“竹签伺候!准备火链!” 这个世上,不光只有你锦衣卫会给你上大刑,会将人屈打成招,岳大人同样也会!但其中的区别只是,许显纯他并不屈。 第四章“屈”打成招 第四章“屈”打成招,到址 第五章 有热闹瞧了 第五章有热闹瞧了 火链需要点时间准备,不过竹签却是容易nong,有差役取来竹签,铁虬亲自动手,将竹签狠狠地往许显纯的指甲缝里chā。 实话,岳肃实在有些高估许显纯了,光用夹棍就已经要许显纯动摇,只差最后一把劲。竹签刚一上,许显纯就彻底崩溃,连死的心都有了,大声地呼叫起来,“我招,我招……” 谁书百无一用。历史上,真正能够慷慨就义,熬刑不屈者,大多都是书。杨涟,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尽情嘲笑许显纯这个懦夫吧。 岳肃摆了摆手,笑道:“吧!到底是谁假传圣旨,矫诏坑害部院?” “圣旨确实是假的,皇上的意思,只是让大人回京复命,是魏公公让我等矫诏前来,谋害大人……”许显纯再也没有先前的底气,随即矫诏的内幕,一五一十招了出来。 听完他的讲述,堂上的差役全都恍然大悟,原来真是矫诏,咱们的岳大人真可谓是明察秋毫,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其实他们不知道,岳肃这也是在赌。这道圣旨要是刘名果来传,或许岳肃真的就束手就擒了。 岳肃现在也终于松了口气,来皇上还是信赖自己的。当下喝道:“让他签字画押!” 杨奕山早就在许显纯供述之时,跟着录口供,现在拿着供词,让许显纯与杨双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岳肃又扫了许、杨二人一眼,道:“你二人假传圣旨,可知身犯何罪?” 招都招了,现在是杀是刮,根就是岳肃的算。岳大人又有尚方宝剑,又有三口铜铡,随便用哪个,还不让他俩身首异处。许显纯和杨双对视一眼,无力地道:“的知道,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假传圣旨,按大明律例,理当诛灭九族。部院掌尚方宝剑,就算现在将尔等枭首示众,也在法理之中。但尔等若是听从部院的吩咐,部院倒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死!保全你全家xing肃义正言辞地道。 听到岳肃这般,二人的心中燃气一线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部院打算让尔等游街示众,在游街之时,尔等将供词反复诵念,晓谕全城百姓知晓。如此,部院定言出必践,苟全尔等xing命!”岳肃冷冷地道。 什么!把供词念给全城人等知晓,那还了得,到时不用你岳大人下手,魏公公也不能饶了我们呀。 “大人,这……不妥吧……”二人为难地道。 “有何不妥?”他俩的心思,岳肃当然知道,但仍是明知故问。 “这……那个……”这话,二人实在是不出口。 见他俩吱吱唔唔,岳肃轻笑一声,朗声道:“别以为尔等的心思,部院不知晓,难道你们你知道魏忠贤那里有杀人的刀,部院这边就没人宰人的利器吗?你二人要是不愿意,这也办。来人啊!将二人拖到一边,鞭背四十!” “是!”得知二人是矫诏,这些差役们的jing神头也来了,答应的声音甚是响亮。这一次可不用金蝉、铁虬动手了,马上有差役上前,将许显纯与杨双拖到一边,取来皮鞭,朝二人的后背狠狠chou去。 大堂之内,充满“噼里啪啦”的鞭声,可以,都没出五鞭子,这两位仁兄就疼得是哇哇luàn叫。等chou到二十鞭子,许显纯就受不了,谁让人家先前已经尝受了酷刑,老这么打,哪个能扛得。 “别打了,大人……我……我答应……”这句话也就的慢了点,还多挨了两鞭子。这背脊是火辣辣的疼,许显纯的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不过答应了,皮rou之苦便能少受一些,杨老兄只是因为多充了一会汉,就被打的是满地打滚,鬼哭狼嚎。但这家伙也是很识时务的,你许显纯是魏公公的心腹,现在都答应了,我还装什么汉。随即也一边翻滚,一边大叫,“我也答应……别打了……” 到杨双屈服,岳肃摆摆手,冲着二人再次道:“你们两个现在都真心愿意了?” “真心愿意、真心愿意……”谁还敢是假的呀。 “那就。”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们带了这么多人,要是单让你们俩念,实在是不公平。而且,开封城也不,光你们两个恐怕也不够。你们带来的人,也一起跟着念吧。” 到此,岳肃指向下面跪着的一众锦衣卫,“尔等可愿意跟着许大人、杨公公一起出去念诵呀?” 许显纯和杨双的遭遇,这些锦衣卫们的是清清楚楚,谁都明白,哪个敢半个不字,许显纯、杨双便是他们的榜样。 原在来之前,许显纯曾经给他们许过愿,只要差事办妥,每人赏白银二十两。大家还当是美差,轻松跑一趟,把活干完,回去领银子。现在一,根不是那回事,能不能保脑袋,还两句话呢。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大家伙没有一个吭声的,其实就是默许。但岳肃什么脾气,把脸一沉,怒声喝道:“你们都不话,那就是不愿意了?” “不、不、不……”众人是连忙摇头,脑袋和拨làng鼓都没有什么区别,跟着一齐道:“愿意、愿意……” “算你们识相。”岳肃点点头,道:“取四面铜锣来,jiāo给那四名大汉将军,让他们鸣锣吸引百姓,等百姓聚多了,再让许大人和杨公公先念一遍,然后其他人再念。童胄,你给他们排练两遍。” “是,大人。” 巡抚衙mén里自然少不了铜锣,很快有差役把锣取来,jiāo到四名大汉将军的手里。这大汉将军,一向都是随着传旨太监出去宣旨的,威风的很,哪曾干过这个勾当。拿着铜锣,也不知该怎么去做。 倒是童胄,当初在顺天府惩治冯铨的表弟周卜成时,有这方面的经验,当时拿过一面铜锣,先行演示一遍。 “咣咣咣……”先是敲击一遍,跟着大声叫道:“军民人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大汉将军,跟随东厂掌房太监杨双、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前来假传圣旨,矫诏坑害巡抚岳大人。尔等要知底细,且听他们来念!” 童胄完,在一名大汉将军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喝道:“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四名大汉将军,是连忙点头答应。 童胄把锣还回去,道:“你们演练一遍,让大人听听如何?要是敢藏jiān耍滑,莫怪大人对尔等不客气!” “是、是……”岳肃的威风,早就将他们震慑,哪个敢不卖力,立即动手敲锣,敲击一番,按照童胄刚刚的话,大声念起来,“军民人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大汉将军……” 这四位倒是念得似模似样,等到他们念完,童胄满意的点点头,冲上拱手,道:“大人,您觉得如何?” “不错,就是这样念。等到时上到街上,要是哪个敢不如此,就皮鞭伺候。”岳肃大声道。 “属下明白。”童胄答应一声,随后走到许显纯与杨双身边。 许显纯的伤比较重,还在,杨双倒是强一些,可也疼的直咬牙。童胄到得身边,嬉笑一声,道:“二位,别装死了。把刚刚的供词再念一遍吧。” “内容太多,我们不呀……”杨双弱弱地道。 “这没关系。”岳肃大声道:“秉严,先把供词给他们,等下叫人制一杆大旗,把供词写到旗上。” “学遵命。”杨奕山拿着供词走到许显纯身边,把供词jiāo到他的手里。 杨双被童胄拽到许显纯身边,让二人一起,然后童胄又催促道:“快点念!” “我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与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杨双……奉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之命……假传圣旨…….矫诏谋害河南巡抚岳大人……” 二人念的是结结巴巴,不等他们念完,童胄一把从差役手中夺过皮鞭,狠狠地朝二人tui上chou去,只chou的二人是嗷嗷直叫。 “它妈的,刚刚念伪诏的时候,不是念得很流利么,声音也ting响亮,现在怎么了?是不是没吃够皮鞭呀?”童胄大声骂道。 “吃够了、吃够了……”许显纯与杨双的胆子都快被吓破,连忙摇头道:“我们重念、我们重念……” “我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与东厂第七房掌房太监杨双,奉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之命,假传圣旨,矫诏谋害河南巡抚岳大人……”这一回,二人声音明显大了不少,也流利很多。 待他二人念完,童胄又拿着供词,去让其他的锦衣卫来念。佥事大人都念了,这些喽啰还哪敢怠慢,纷纷大声念诵。待到他们念完,童胄才向岳肃jiāo令。 岳肃十分满意,大声吩咐道:“派人准备一杆大旗,将口供写上。再准备一根长杆,把伪诏挂在上面,一起游街示众。预备两辆囚车,把许显纯与杨双绑在车上,一旦不念,就皮鞭伺候。五十名锦衣卫,用绳子绑成一串,跟着后面。四名大汉将军,就不必绑了,让他们走在最前面,鸣锣开道。游街的事,由童胄、金蝉、殷柱负责,调四百护军随行,倘有人敢当街劫人,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第五章有热闹瞧了 第五章有热闹瞧了,到址 第六章 魏公公的杀手锏 第六章魏公公的杀手锏 “咣咣咣……” “军民人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大汉将军,跟随东厂掌房太监杨双、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前来假传圣旨,矫诏坑害巡抚岳大人。尔等要知底细,且听他们来念!” 锦衣卫大汉将军,一向是随同传旨,威风八面。今天却像耍猴一样,鸣锣聚众,当真是可笑。 游行队伍刚上街的时候,不知道的百姓们还以为是巡抚大人出巡呢,等到后来听到他们念的台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待许显纯与杨双念读供词之后,百姓们都炸锅了。开封城内的百姓,对岳青天是无比敬重,现在竟然敢矫诏害他,那还了得,什么臭ji蛋、白菜帮子,是可劲地往许显纯身上招呼。 这两位的官服,岳肃都没有给扒掉,穿的光鲜的很。这下倒,更光鲜了。 游行队伍不管走到哪里,都少不得百姓围观,嘲笑的、辱骂的,那是比比皆是。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一个是东厂掌房太监,平时威风凛凛,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有心想要不念,可稍有停顿,后面的鞭子就招呼上来。 这等事一向是传播最快的,不到两个时辰,几乎成个开封城都传遍了,百姓们组团赶来围观,还有那感ji岳肃的,来的时候都备了弹yào,家里没有臭ji蛋,干脆把刚下的ji蛋都拿来了。 穿过一条条大街,游行队伍来到了周王府所在的街道。平常日子,哪个敢在这条街游行呀,不等近前,早被王府的兵丁给拦。可今天,王府的人一听是巡抚衙mén的游行队伍,连敢上前放屁的都没有。只是老老实实地守在mén口,竖着耳朵听许大人与杨公公的朗诵。 周王自然也得到禀报,听了这事,心中是暗自庆幸,幸亏当初请罪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有去参岳肃,要不然,皇上肯定不会就是对自己申斥两句。这岳剃头也太狠了,天下间还有他不敢做的事么?这回可有戏了,魏公公和岳大人的对决,估计就要上演。今日的游行,其实只是序幕而已。 事情闹得这么大,王林鹤与赵州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游行队伍还没走到他们衙mén口罢了。这两位老兄那是心惊胆寒,以为一道折子上去,少也得扒了岳肃的官服,怎么nong了一通,还成了矫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算了,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以后什么话也别luàn了。 孟楚恪的府邸,今天进出的人是异常频繁,来往都是通报街上发的事。孟楚恪身为东厂设在开封的头号特务,许显纯他们到来的事,早就知道,还以为能轻松把岳肃拿下,岂料反过来了。 这件事没能耽搁,孟楚恪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往北京,通知魏忠贤。 许显纯与杨双在开封城游行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岳肃打点行装,准备返京。等到一切收拾妥当,该处理的公务全部处理完,是立刻打道回京。 这两天,也是许、杨二人最屈辱的日子。见要启程离开开封,二人还以为屈辱的日子能够结束,哪知道,这才是刚开始。岳肃下令,高调回京,所过府县,是必须入城,让许显纯他们继续游行。甚至在官道上,要是碰到的人多点,也得劳烦他们大驾,念上一通。 不过,不管巡抚的仪仗走到哪里,是谁前来迎接,你都无法见到岳少保。因为,岳大人病了。据,病的很严重,每天都要躺在马车里,从来没有出来过。 不要以为岳大人又去微服si访了,这个节骨眼,自己怎能离开仪仗。马车偶尔也挑开帘子透透气,大家都能到,岳大人就躺在车里。 北京城,魏公公的府邸。今天的魏府,那可真叫mén庭若市,来府上的人是络绎不绝,魏府偌大的huā厅,都快挤满了。 到来的人,全都是有份量的,左手把头第一个,就是现任首辅顾秉谦。老家伙明显坐立不安,一会起来,一会坐下。其他人,比他也强点有限。 这时,有厮进来倒茶,这已经是第三次给诸位大人上茶了。厮刚将顾秉谦的茶水换上,顾秉谦就急不可耐地问道:“督公还没回府么?” “顾大人,督公现在还在宫里没回来呢。您先别着急,估计再有一会,就能回来了。”厮满脸堆笑地答道。 “我能不着急么,现在火都快烧到眉máo了,岳肃的参许显纯与杨双矫诏的折子已经送进内阁了,这事就算眼下瞒得过皇上,等到岳肃回来,还得瞒得么。大家这次来,就是想找督公研究一下,拿出个法子呀。”顾秉谦焦急的道。 其他人也皆是如此,一个个焦躁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督公怎么还不回来呀。听岳肃现在已经过了怀庆,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回京城了。到时……到时可怎么办……”“许显纯矫诏这事,眼瞅着就要传的天下皆知了,这……这怎么收场啊……”…… 他们着急,魏公公岂能不急。魏忠贤他老人家,现在正在紫禁城养心殿里,守着皇上哭呢。 “陛下呀……老奴该死……老奴真是瞎了眼……保举了许显纯这个白眼狼……没想到……这子胆子那么大……敢勾结杨双……杀死传旨太监……矫诏报复岳大人……皇上啊……老奴该死啊……老奴该死啊……” 魏忠贤那是一个劲地痛哭,要多悲凉有多悲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受害者,误信了人之言。 许显纯矫诏的事情,朱木匠整日在深宫大内的人,自然是不会听。不过,这等大事,怎能瞒得,魏公公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整整研究了三天,都没想出一个完全的对策,可他老人家明白,这事皇上早晚都会知道。一旦等到岳肃回来,皇上下旨追查,那一切都晚了。 今天岳肃参许显纯、杨双的奏折送到北京,魏公公认为,现在不能再瞒了,要立刻向皇上坦白。当然,魏公公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指使许显纯矫诏谋害岳肃的。他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许显纯的身上,自己是按照皇上的意思,下旨召岳肃回京,不想许显纯狼子野心,为了报当初的一箭之仇,竟然勾结东厂太监杨双暗中杀害传旨太监,然后带着伪诏前去开封传旨,打算谋害岳肃。幸岳大人明察秋毫,识破了二人的诡计,将二人擒,真是苍天庇佑。可是,许显纯和杨双这两个十恶不赦之徒,竟然污蔑是老奴指使,这简直是胡八道么。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事。皇上您一定要明鉴。 朱木匠此刻,手里拿着岳肃的奏折,在茶几上敲了敲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可怜巴巴、泣不成声的魏忠贤,半天才道:“你确实该死,险些毁朕国之栋梁,许显纯那厮,当初朕就该把他杀了,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还有,你是怎么办的事,枉你还提督东厂,怎么连这等人,都没提前识出呢?甚至还保举他官复原职!真是可气、可恨!” “啪!”“啪!”“啪!”“啪!”…… 魏忠贤赶紧左右开弓,一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这可都是真扇,“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呀……许显纯被陛下革职之后……显得很是谦恭……臣念他家是世袭的锦衣卫军户……以往办事还算是得力……就保举他官复原职……实在是瞎了眼啊……” 完,魏忠贤又开始扇,把老脸扇的通红。 魏公公的年纪也不了,这么个扇法,皇上着也有些心疼,道:“了、了,别扇了。朕再问你,真的不是你指使许显纯矫诏去开封害岳肃的?” “真的不是呀……就算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呀……全是许显纯狼子野心……一心要报复岳大人才这么做的……老奴现在……恨不得食其rou……寝其皮啊……”魏公公仍是泪流满面地道。 他最后那句话,倒真是发自肺腑。许显纯,你这个王八蛋,被岳肃查出是矫诏,他它妈的就自己背下来不行么,还敢是老子指使你的,你就不怕老子杀光你的全家。最为可气的是,你这个没出息的,还有脸在大街上到处宣扬,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这许显纯,当真是可杀不可留,等到岳肃回来,朕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满mén抄斩!”朱木匠义愤填膺地道。 见皇上信了自己的话,魏公公的心才算安了一半。另一半还悬着的是,他怎敢让许显纯活着回北京,且不岳肃将人带到皇上那里当面对质,就单是从河南到北京这一路上,许显纯还不得把他的脸面给丢光了啊。万一再在北京城里现一圈眼,干脆拿到把魏公公杀了了。 现在的魏忠贤可不比当年的李进忠,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等人到了这个份上,脸面重要的很啊。 “陛下……这许显纯确实可杀不可留啊……而且连一天都不能多留啊……从河南到北京这一路上……他天天都在造谣……是老奴指使他谋害岳少保……老奴闻听此言……是痛不yu……市井民……不知底细……还真以为是老奴所为……若让他再多活几日……老奴这一是清明……非败坏在他的手中不可……还请陛下下旨……现在就将他斩了……连带满mén一同抄斩……否则的话……老奴也不想活了……” 完,是一个劲地磕头,哭的也是越来越厉害。 这一招,可是魏公公的杀手锏,通常是百试百灵,朱木匠最受不了这个,因为魏公公的这个哭功,实在是太厉害,从白天能嚎到晚上,别让皇上干不了活,就是到了晚上,连觉都没法睡。还得刚铲除东林党的时候,辽东的孙承宗赶回来上访告状,那是皇上的老师,搞不就能把魏公公告倒。但是,魏公公硬地在皇上面前哭来旨意,把孙老师给打发回去了。 眼下连嗑带哭,把皇上又是搞的七荤八素。 第六章魏公公的杀手锏 第六章魏公公的杀手锏,到址 第七章 阮臻梅 第七章阮臻梅 朱木匠实在是对魏公公的哭功无可奈何,被他给哭服了,很是不耐烦地道:“了、了,别哭了。朕现在就传旨,将许显纯、杨双满mén抄斩,命岳卿将此二人就地正法。” 作为皇上,最讨厌别人跟他来硬的,就比东林党这帮人,凡事都和皇上对着干,不管什么事,都要和皇上争辩一番,朱木匠要是不恨这帮人,那才出鬼了。魏公公是凡事都顺着皇上的意思干,即便是遇到有害自己利益的事,也绝不和皇上据理力争,就是来软的,反复的磕头、哭。皇上大多是吃软不吃硬,差不多也就这么算了。 见朱木匠答应,魏公公另一半悬着的心也放下,又磕了两个头,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赶紧起来吧,朕还有事要忙,要没别的什么事,你就下去吧。”朱木匠还得干活呢,让魏忠贤搅合了半天,手都痒了。 “是、是……”魏忠贤了起来,不过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道:“皇上,前不岳大人呈报的那个张国柱冒功欺君的案子,至今尚未查清,臣打算保举一个人,前往蓟镇详查此案。” 张国柱冒功的案子,岳肃也只是听一面之词,据言上奏,不过这是大案,必须要彻查清楚,不能立时定罪。要知道,这等案子牵连甚大,不过只涉及原总兵张国柱,还要涉及到当时的监军太监,以及一些知情将领。这么大的勾当,单凭张国柱一人,是办不成的。不别的,张国柱当初上呈的捷报是在洮河歼敌三百,打退敌寇,你光把粮饷给人家送过去,让扯力克退兵,一仗没打,那又哪来的人头领功,那些监军、副将不会都是瞎子吧。 “你又保举人?你这次想保举谁呀?”朱木匠显然是对魏公公保举的许显纯很不满意,现在正值气头上,话也不是很客气。 “老奴想保举的是现已致仕还乡的原广西学政阮臻梅,提升他为右副都御史,前往蓟镇彻查张国柱冒功欺君一案。”魏公公心地道。 在明朝致仕回家的官员,有的是真的年纪大人,有的是在任上不得志,受到排挤,被迫还乡。凡是属于第二类的官员,回家之后,等上几年,时局一有变化,就有可能被重新启用。阮臻梅便恰属于第二种,不是不想当官,而是被排挤致使。当然,魏公公会保举他,也不见得是出于心。 “阮臻梅?”这个名字,朱木匠压根就没听过,道:“他一个学政,有什么事呀,还能去查这等案子?” “阮臻梅在任上之时,颇有清名,早时曾任县令、推官、同知,也办过不少案子,吏治考核十分优秀。对了,老奴还听,他是岳少保的岳父。”魏公公声地道。 “哦?”对于魏忠贤前面对阮臻梅的一番夸赞之词,朱木匠还真不怎么感冒,谁叫你魏公公凡是保举人时,大多都是这么。不过,最后一提到是岳肃的老丈人,朱木匠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原来是岳卿的泰山,岳卿执法严明,官清如水,想来他的岳丈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就依卿家所奏,复起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前往蓟镇,彻查此案。” “皇上圣明。”魏忠贤躬身一礼,再次道:“老奴这边再没什么事了,先行告退。” “下去吧。”朱木匠摆了摆手,起身伸了个懒腰,到一旁拿起木匠家什,继续开工。 魏公公躬身退出养心殿,出mén之后一离开皇上的视野,腰板马上直了起来,脸上充满着胜利的笑容。“岳肃,咱们走着瞧。” 家里有那么多人等着,魏忠贤自是知道,离开养心殿,直出紫禁城,返回府宅。 一回到家,守在家中的那些官员是蜂拥而出,众星捧月般将老家伙簇拥进了huā厅。等到魏公公在主位落座,顾秉谦就第一个道:“督公,现在岳肃的折子已经到了,您咱们该怎么办呀?等他一回京……” “益庵,稍安勿躁。”魏忠贤微笑地打断顾秉谦,道:“此事现已了解,我已请皇上下旨,令岳肃将许显纯与杨双就地正法,一切的罪名,也都扣到他们身上。没有了人证,即便岳肃回京,还能如何?这次下的可是真旨,我就不信他还敢抗旨不遵。” “督公高明。”……听罢魏忠贤所言,厅内诸位官员是立刻开始歌功颂德,称赞魏公公临危不luàn,处置高明。 拍马屁的声音是此起彼伏,半天才停歇下来。等到huā厅内恢复安静,魏忠贤再次道:“老夫今天还向皇上保举了岳肃的老丈人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让他彻查蓟镇的事,诸位以为如何呀?” “这……”听了这话,不少人都纳闷起来。冯铨道:“督公,右副都御史在朝中也算是举足轻重,去彻查蓟镇的案子,也是一等一的féi差。督公您保举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这番话出了大多官员的心声,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和刑部右shi郎潘松都有心去蓟镇查此案子,可都被魏公公拒绝。实在不明白,这等活为什么要给外人干,那外人还是岳肃的丈人。 当时九边都有钱,不管是总兵、监军、副将,各个都féi的流油,过去之后,随便找点麻烦,这帮人还不得大把大把的孝敬。 “你们不明白了吧。”魏忠贤诡异的一笑,道:“老夫在此先卖个关子,尔等日后便知。” 岳肃的仪仗走的不是很快,加上遇到州城府县都要进去让许显纯与杨双游行一番,走了将近一个月,还没出河南地界。这一日,仪仗在官道上慢慢行进,正走着,前面一队人拍马赶来。 为首是一个太监,在他身后跟着大汉将军,想来是传旨的太监。这行人来到仪仗前面,太监大声喊道:“圣旨到,请河南巡抚,少保岳肃前来接旨。” 在仪仗最前面的是童胄和护军千总,童胄瞧了眼这太监,道:“是真旨还是假旨呀?” “你……”太监一听这话,眼珠一瞪,怒道:“放屁,当然是真旨!” 胄点点头,道:“那还!”言罢,回身一指后面绑在囚车上的许显纯与杨双,又笑呵呵地道:“要是假旨的话,你老兄的下场,就要和他们一样了。我家大人身体抱恙,我叫人去通传一声,也不知现在能不能起来。” 完,打发张威到后面通传。张威拍马向后跑去,不一会功夫,又跑了回来,冲着那传旨太监一拱手,道:“这位公公,实在不意思,我家大人此刻正昏mi不醒,怕是不能过来您的旨意了。” “什么?岳少保病了?”太监诧异地问道。 胄点点头,道:“我家大人一出开封,没走上两天就病了。至今抱chuáng不起,公公若是不信,可以过去瞧瞧。” “那咱家就去过探视一下岳少保。” “张威,你带这位公公过去吧。” 当下,由张威引路,领着传旨太监向后跑去,来到仪仗中央的位置,有一辆气派的大车,张威指着大车道:“我家大人便在里面。” 接着张威又恭敬地道:“启禀夫人,京城来传旨的公公,要探视大人。” 马车现已停下,从里面传来阮傲月的声音,“那就请公公上来吧。老爷仍在昏mi,怕是无法迎接公公了。” “多谢夫人。”传旨太监跳下马上,爬上岳肃的马上,挑开车帘,进入车厢。 车内有眷,一般人自然是不准进去的,不过来人是太监,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辆马车相当的大,里面有chuáng,岳肃躺在chuáng上,chuáng旁边坐着阮傲月、杜十娘以及沐天娇。三人的脸上皆是关切之sè,望着chuáng上的岳肃,太监进来之后,先是一礼,客气地道:“的王阳见过三位夫人。” 里面有三个眷,三人穿的也不是下人的衣服,既然不是下人,那就肯定是岳肃的老婆了。所以,直截了当的见礼。 王阳倒是谦逊,毕竟杨双的前车之鉴,他是听了的。见到‘岳阎王’,还是老老实实地。 被称为夫人,沐天娇脸上一红,但却没有反驳。阮傲月则是道:“公公远道而来,多有辛苦。我家老爷身体抱恙,无法亲自迎接,如有怠慢,还请见谅,fu人在此代为赔罪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的岂敢。不知岳少保身染何疾,是否严重?”王阳乖觉地道。 “夫君也算积劳成疾,又染了风寒,重不重,轻不轻。估计到了京师,便能痊愈。不知公公此来,找我夫君,有何要事?”阮傲月柔声道。 “的前来,特为宣旨。岳少保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接旨呀?”王阳心地问道。 “夫君经常昏mi,难得醒来一回,怕是一时半刻接不了圣旨了。要不然这样,公公权且随仪仗前行,待到夫君醒来,我立刻派人通知公公,不知您如何?”阮傲月道。 “这……”王阳一脸的难sè,他此来早已得到魏忠贤的嘱咐,宣旨完毕,就催促岳肃将许、杨二人斩首。可现在,岳肃昏mi在chuáng,连旨都接不了,还怎么催促他杀掉许、杨二人。不过,着架势,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总不能在岳肃闭着眼睛听不见的时候宣旨吧。无奈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这就有劳夫人了。” 第七章阮臻梅 第七章阮臻梅,到址 第八章 刘郎中的“绝技” 第八章刘郎中的“绝技” 岳肃的仪仗悠然的行进,一晃又过半月,来到北直隶的地面上。王阳仍是随着仪仗,这么过去,他就没听岳肃什么时候醒来过,圣旨掐在手里,念都没法念。要知道,你这是个岳肃的旨意,别人谁敢接。 没有办法,王阳总不能眼睁睁地着许显纯和杨双活着北京,只能派人将这边的情况,快马通知魏公公。 魏公公得知此事,马上得出结论,这是岳肃在装病,肯定是事先预料到,我会有这么一手。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管怎么,也不能让他们两个回到京城。 “皇上,大事不了呀……” 紫禁城,养心殿。 魏公公今天一跑到殿外,就做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大声疾呼起来。 朱木匠正在做活,他还是第一次到魏忠贤如此,纳闷的将工具放下,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回陛下,是岳大人……”魏忠贤仍旧一副惶恐的表情。 “岳爱卿怎么了?”听闻事关岳肃,朱木匠的眼睛睁得老大。 “皇上不是派王阳去传旨,令岳大人将许、杨二人就地正法么,结果王阳在路上碰到岳大人的仪仗后才知道,岳大人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一直都昏mi不醒,距今天,已经连续几日水米没打牙了。这……这就算铁打的汉子,也禁不呀……”魏忠贤紧张的道。 “岳肃病的,病的还这么重,这可如何是?”朱木匠果然是担心岳肃,听了这话,急的在殿内是团团luàn转。 “陛下,千万不要着急,龙体为重呀……”魏忠贤关切地道。 “岳爱卿病的这么重,朕能不着急么。” “陛下,光着急也没有用啊,老奴以为,应该尽快派御医前往,给岳大人诊病,才是当务之急。” “魏卿得对,朕糊涂了。快传旨,让太医院最的太医前去给岳卿诊治。”朱木匠马上吩咐道。 “老奴遵旨。不过……”魏忠贤话锋一转,又道:“陛下,臣以为岳大人这病来的蹊跷,估mo十有***是被许显纯与杨双这两个luàn臣贼子给气的。” “对、对……”朱木匠连连点头,道:“肯定是这样。朕再下旨,将这二人鞭尸三百,给岳卿出气。” 这人还没死呢,朱木匠连鞭尸的旨意都给下了。由此也能出,他对岳肃的感情是何等深厚。 “陛下,这二厮至今还没死呢,眼下鞭尸,是不是为时过早呀。”魏忠贤心中冷笑。 “还没死?怎么搞的,朕不是已经下旨将二人就地正法了么?”朱由校纳闷地道。 “陛下,岳大人这一病,也没人接旨行刑,所以他俩至今还活着。老奴在想,要是立刻将二人杀了,去去岳大人心中的火气,岳大人的病是不是会痊愈的快一些啊。”魏忠贤心地道。 “有可能,很有可能,一切都是这两个luàn臣贼子搞出来的,现在就算砍了他们的脑袋,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要是岳卿有个歹,让朕……”朱由校恨的是直咬牙,随即大声喊道:“传旨给护军统领,让他将许显纯、杨双凌迟处死,也给岳卿出出气。凌迟之后,再鞭尸三百。” “陛下圣明……” 通常给岳肃传旨,朱木匠都是让刘名果去,这两回之所以没派他去,那是因为刘公公正在忙一件大事。皇上准备按自己现在设计的这个园子的模型,修建一所园子。只是户部没有钱,皇上就打算按照原先岳肃的主意,将‘肃德宫’卖掉,用这笔银子修园子。‘肃德宫’是皇上曾经到过的地方,自然也算沾有龙气,出卖的价格也是高的很。不过就算这样,想要出资购买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据道消息透lu,魏公公就是潜在的买主之一。可北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不止魏公公一位,还有那连魏公公都惹不起的主,那就是英国公张家。作为明朝最高世袭公爵,魏公公对张家也得礼让三分。 北京城里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多,大家争相购买,将价格也抬得很高,早就出乎朱木匠的预计,笑的嘴都有点合不拢。要知道,当初盖这园子才huā了几个钱,眼下都翻了几倍。刘名果就是忙于帮皇上卖‘房子’,才没脱开身去传旨。 现在‘房子’卖给了英国公张维贤,价格为一百七十万两,刘名果也脱开了身,带着圣旨和御医前去给岳肃治病。至于张家哪来那么多银子,倒没有任何人去过问。 刘名果一路南下,到了河间府地界,终于碰上岳肃的仪仗。刘名果是老熟人了,童胄等人也都认得,马上请他去岳肃的马车,同样和王阳一般,先在车下客气几句,便被请到车上。 进到车内,里面仍是坐着阮傲月、沐天娇、杜十娘,不过刘公公要比王阳开眼的多,对坐入号,见了礼数。 随后,刘名果又笑呵呵道:“岳夫人,的前来,是奉旨来给岳大人诊病的。” 先前在车下,刘名果已经道出来意,还带了御医前来。现在再次提出,阮傲月便微笑地道:“多谢陛下对夫君的恩典。适才听闻,御医正在车外等候,就请他们进来吧。” 刘名果又是一笑,道:“的也略通医术,在御医诊治之前,的想先为岳少保号号脉,不知可否?” “哦?”阮傲月诧异地道:“公公也通医道。” 刘名果点头道:“略通而已,不敢言jing。不过,或者真能治得岳大人的病。” “如此有劳公公了,公公请。”阮傲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名果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动的意思,道:“的这诊脉的手法,乃是独mén绝技,不方便与他人观……”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请几位出去,单独留在车厢之内。阮傲月也是jing细之人,马上明白刘名果话中的含义,她知对方不会加害岳肃,于是转头向沐天娇,笑道:“郡主,总坐在车内,实在有些憋闷,我等不如下车透透气,不知您意下如何。” 沐天娇也是明白人,当下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完,起身子。 阮傲月与杜十娘也都了起来,三鱼贯下了车。等到三全部下去,刘名果才搬着自己的凳子,来到chuáng边坐下。他似乎也没有给岳肃诊脉的意思,只咳嗽一声,淡淡的自言自语起来。 “我岳大人啊,您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在皇上下旨要杀许显纯和杨双的时候病。其实这二人的死已经不再重要,即便是活着进京,又能如何?魏公公已经和皇上分辨清楚,是这二人si自矫诏,谋害大人,魏公公先前并不知情,更没有主使,皇上也已经相信他。带回京去,带面对质,也不会出别的什么结果,无非是重重的给魏公公一个耳光,让出出丑。现在许显纯和杨双已经把魏公公的面子从河南丢到北直隶了,京城里的人,基上也都知道了,根不差他二人是否进京宣扬。不过大人您呢,您这一病,可把皇上急的够呛,君恩如此,大人不知该不该感到荣幸,心感ji。然大人总是不见,这一来皇上得是个什么心情,眼下御医也都来了,全是太医院最的御医,哪怕是北京城里的勋贵病了,皇上也没派出过这么多御医来,整整八位啊。日后……一旦让皇上知道,大人您这个病……” 到这里,刘名果没有接着往下,只是眨巴眨巴嘴,随后话锋一转,又道:“大人铡了邹佳仁,在公堂之上自认当年科场作弊,这件事传入京城,北京城都炸锅了,弹劾大人的折子,据都堆满了半间值房。啧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想当年,张阁老过世之后,百官蜂拥弹劾,也比不得弹劾大人的多。人家都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了,可终究还是有几个帮着话的。倒是大人,这官当得可真绝,满朝上下,就没一个为大人话的。想大人也是清正廉明,一心为国,怎么就能有这个人缘呢,的也十分纳闷。东林党现在垮台了,魏公公几乎独揽大权,投效他的官员数不胜数,却也没达到满朝皆是的地步,可见弹劾大人的人,不一定都是魏公公指使的。大人也算是当过一届主考的,mén也不少,可惜啊,除了那几个进翰林院的,也就能有不到二百个补了职位,而且还都派到偏远之地,当一个芝麻官。历科的进士,也没有这科倒霉,您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名果一脸的笑模样,虽不知自己的话,岳肃是否能听到,但仍是滔滔不绝。 “大人要做孤臣,要做皇上的孤臣,的佩服。可大人有没有想过,就单凭大人一个人,就能整顿朝纲,中兴大明么。天下间,忠于皇上的人有的是,不止大人一个,句大人不爱听的,魏公公对皇上的忠心,怕是绝不在大人之下。只不过,魏公公只是对皇上一个人忠心,不一定会忠心天下。了,的的话言尽于此,也不知大人能不能听到心里去。这样吧,大人休息,现在时候不早,的就不让御医来诊脉了,等到明天,再带他们来。” 言罢,刘名果了起来,朝车外走去。 今天状态不是很,十二点前就赶出一章,请各位址 第九章 圆明园 第九章圆明园 六名下了马车,他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下车之后,只招呼随来的御医们休息,丝毫没有提为岳大人诊病的事。御用也有寻问刘公公,何时为岳大人诊脉,刘名果的回答也很简单,“大家伙舟车劳顿,精力都有损耗,未免给岳大人误诊,还是先行休息吧,等到明天再说。” 马车内的岳肃,现在睁开眼睛,还真不出魏忠贤所料,岳少保确实是在装病,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料想魏公公会请来旨意,将许显纯二人就地正法。为了将这二人带回京去,岳肃想出这个主意,不仅被识破,还被刘名果批了一顿。 此刻的他,正心中暗自琢磨,刚刚刘名果所说的一番话。 “刘公公说的不错,想单凭这个扳倒魏忠贤,实在不太可能。朝野上下,大多是阉党中人,即便是独身其身之辈,也不愿与我岳肃为伍。我一个孤家寡人,除了皇上新任,却没有任何臂膀与支柱,不说步履维艰,想单凭我一个人振兴大明,扫平朝中奸党,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现在外强中干,户部的银子都花到九边,一到灾年,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这要赶上大灾之年,辽东的鞑子作乱,岂不是内忧外患。我要为陛下改个税制,只凭我一个人,说话哪里管用,这不仅要有皇上支持,还要有一班大臣帮助,否则的话,光天下官员的口水,就能把我淹死。可要是结党……” 岳肃深吸了一口心,心中暗自讨道:“那不就和自私自利罔顾朝廷利益的东林党一样了么?” 岳肃摇了摇头,可转念又一想,“不结党的话,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以魏忠贤为首的那么多人。现在朝廷内阁,全都是魏忠贤的人,我一个人的言语,不过是沧海一粟,遇上小事,皇上可以听我的意见,遇到大事,还是集思广益的,那个时候,还不是魏忠贤说的算。” 想到内阁,岳肃突然想起李元琛向自己提起的一个人来——方从哲。 “方阁老在位时,对大明有何建树,我虽然不太清楚,但起码没有这么乱。也罢,等回到京师,我跟皇上说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新起用方阁老。” 他这边琢磨着,车厢的帘子挑开,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娇鱼贯走了进来。首发 有人要问,李琼盈哪里去了。那是因为李元琛也跟着来了,姐姐终究跟岳肃没有什么名分,还是待嫁的闺女,总是挤在马车里,实在不妥,好说歹说才给劝出来。这也是李琼盈知道岳肃没病,要是真生病的话,估计打死也不能离开。 三人进入车厢,看到睁眼躺在床上,皆是嫣然一笑。沐天娇小声说道:“岳大人,不知道刘公公的医术如何呀?”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医术相当高明,看来我也该醒了。”说着,岳肃又冲着阮傲月一笑,说道:“夫人,等到晚上,麻烦你帮我传出话,就说我醒过来了,想要吃饭。” “好、好……”阮傲月笑呵呵地点头,随后又道:“这些天你也没少吃了,一顿吃我们三个人的饭菜,害得我们都得半夜让人准备夜宵。天天吃饱了不活动,看你都有些胖了,该下地走走了。” 傍晚,大家伙在献县驿站住宿,和平常一样,岳大人是被抬进房间的。可到了深夜,房间里猛地传出阮傲月惊喜交加的一声大喊,“老爷醒了……” 于是乎,整个驿站变得喜气洋洋,岳夫人说,大人现在饿的厉害,想要吃饭,让厨房赶紧准备。 是呀,平常饭口的时候,岳大人都是按点吃阮傲月她们的饭,今晚为了装很饿的样子,就没吃晚饭,专门等到深夜再吃。 御医们和刘公公、王阳都被请来,大家伙围坐一圈,只看到岳大人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在拼命的大吃大喝。吃饱喝足,还似模似样的让御医帮忙诊脉。 御医一号脉,得出的结果是,岳大人身体已经痊愈,也就是肝火有点旺盛。是呀,整天憋在车里,躺在床上装死,肝火不旺那才出鬼了。 于是,御医们写了关于岳大人病情的总结报告。岳大人的病是因为气急攻心而导致,经过长时间的调理,慢慢缓和,只是现在,肝火仍旧旺盛,需要略加调理。并开了一些去火的药。这倒和魏公公为皇上分析的病因不谋而合。 岳大人既然醒了,那就要借圣旨了。前一道旨意,是就地正法,第二道旨意是凌迟处死,外加鞭尸三百,给岳大人出气。 该说不说,岳大人还真仁义,念在两位老兄一路之上喊得嗓子都哑了,手下留情,按照第一道旨意,先给砍了头。然后让护军统领按第二道旨意,将已经被斩首的二位,凌迟了一遍,顺便鞭尸三百。 这两位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随同他们前来的四名大汉将军与五十名锦衣卫就悲剧了点。怎么说也是附逆,法外施恩,最轻也得是个砍头。于是乎,又掉了五十四个脑袋。 路上没有了表演,仪仗前行的速度,就快了许多,这一日终于抵达北京城。进了城,自己先要回顺天府衙收拾收拾,然后再去紫禁城递牌子,请求陛见。不过岳大人连家都没回,只打发老婆和李琼盈等人回去,自己是直接前往紫禁城。和他同行的还有亮白差役,拉着几十口大箱子。 大箱子里装的自然是金银,这些钱全是在河南抄家所得,赈灾没有用完。现在回了北京,总不能先拉到自己家吧,这一来必定会惹来麻烦,不如交到皇上那里,由皇上发落。 来到紫禁城,先递了牌子,请求陛见,皇上业已得到刘名果的回禀,说岳肃回来了,一得到禀报,立刻传旨召见。在太监的引领下,岳肃来到养心殿。 殿门之后,岳肃撩衣襟跪倒在地,大声呼道:“罪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听到岳肃的声音,是惊喜交集,手中的工具都掉到地上,几步跑到门前,伸手搀扶,“爱卿快快起来。” “谢万岁……”岳肃没想到皇上亲自过来搀扶,内心无比感动,再想起刘名果曾经说的那句,‘皇上听说你病了,急的不像样子’,忍不住落下眼泪。 “都回来见到朕了,怎么还哭了。”朱木匠拉着岳肃走到殿内,上下打量了两眼,欢喜地说道:“还算不错,没有瘦。” “罪臣多谢皇上挂念。”岳肃感激地说道。 “别在朕面前一口一个罪臣,朕听着别扭。你是朕的功臣,何罪之有。”朱木匠故作不悦地说道。 “臣乡试作弊,功名来路不正,现窃居要职,自是罪大恶极。”岳肃垂头说道。 “功名来路不正又如何,你为官清正就足够了!”朱木匠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度说道:“满朝上下,哪个不是三科两榜考上来的,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不是一天到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争论不休,就是这个排挤那个,那个排挤这个,实在令朕烦心。还是你,话说得最少,活干的最多,还竟办事实,为朕分忧。好了,那件事,就这么算了,朕自有处置,你不必担心。” “多谢陛下教训,陛下之言好似醍醐灌顶,令臣茅塞顿开。臣日后,定当遵从陛下训示,清正为官,为陛下分忧。”岳肃感慨地道。虽然这其中也有拍马屁的成份,但这马屁也是发自肺腑。 “爱卿知道就好,那些书呆子,你不必多加理会,他们都是读书读愚了脑子,还是你我君臣最是明白。”说着,朱由校又拉起岳肃,“爱卿看朕新设计的园子怎么样?” 朱木匠设计的那个园子,几乎占了养心殿一半的位置,岳肃一进门就看到了。二人来到朱木匠的劳动成果前,朱由校再次说道:“爱卿,你觉得朕这个设计怎么样,这是参照上回的‘肃德宫’设计的。现在已经做成一半,等到全部做完,朕准备按照这个,再修一座园子。对了爱卿,上回你给朕出的那个主意可真好,朕已经把‘肃德宫’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银子?” 朱木匠很少和人能说这么多话,但是见到岳肃,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岳肃点头说道:“陛下这个设计,简直是鬼斧神工,美轮美奂,比之臣设计的那个,精美的太多。臣猜上次‘肃德宫’起码能卖上七十万两吧。” “不、不、不……”朱由校得意地笑道:“那才只是个零头,整整卖了一百七十万。有了这笔银子,朕再修这个园子足矣,修成之后,肯定还能卖更多的银子。爱卿,你说给这个园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朱木匠设计的这个园子,倒是让岳肃感到一两分眼熟,他脱口说道:“圆明园。”说完,岳肃不禁有些后悔。 “圆明园……”朱由校听罢,沉吟半晌,说道:“好名字,中间还取了我大明的‘明’字,真的是好。朕现在就给这个园子赐名——圆明园!” 第九章圆明园 第九章圆明园,到网址 第十章 千古君臣 第十章千古君臣 “圆明园……圆明园……”名字取完,朱由校仍觉得甚是满意,还在口中反复念叨两遍,拍了拍岳肃的肩膀,说道:“爱卿真是朕的肱骨之臣,什么难题到了卿这里,都能够迎刃而解。少了你,朕的江山可怎么办。” “多谢陛下夸奖。对了陛下,臣有一事,还想启奏。”岳肃躬身说道。 “不必拘泥,有什么事尽管说。”朱由校笑呵呵地说道。 “臣这次巡抚河南,查办了不少贪官污吏,抄杀了许多土豪劣绅,他们的家产被臣用来赈灾,但并没有用尽,尚余三十八万两,已被臣全部带回,现正在宫外,听后皇上发落。”岳肃说道。 “啊……哈哈哈哈……”听完岳肃的话,朱木匠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别人去赈灾,都是花朝廷的银子,没想到爱卿去赈灾,还能给朕赚银子。好、好,朕没有白夸你,果真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今天就当天起誓,愿与岳爱卿做一对千古君臣!” “臣不敢。”岳肃连忙跪下,说道:“臣何德何能,敢得陛下如此器重,还望陛下收回刚刚的话。” “君无戏言!难道爱卿要让朕做一个自食其言的昏君吗?”。朱由校说着,一把将岳肃拽了起来,又道:“你有德有能,当然能得朕的器重。” 见皇上这般说,岳肃是感激涕零,连忙又跪了下去,“陛下厚恩,臣必当以死相报。臣也在此起誓,愿为陛下,愿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怎么说一句话,你就跪下,累不累啊。你的话朕相信,快快起来吧,要是再跪,朕可生气了。”说完,朱由校再次伸手将岳肃搀扶起来。随后又道:“爱卿,陪朕过去坐。” 二人到一边坐定,朱由校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岳肃,说道:“爱卿,吃。” “多谢陛下。” 朱由校也给自己拿个苹果,放到嘴边,说道:“爱卿,一起吃。” “是,陛下。” 两个***口大口的吃起来,就像是没有外人一样。 皇上吃的苹果,自然都是最上乘的。朱由校知道,他要给不给岳肃拿,借岳肃两个胆子,岳肃也不敢自己动手。两个人吃完苹果,朱由校说道:“你送来的那三十八万两银子,留三十六万两充作内帑,留下两万两,就赏给你了。” “臣不敢……” 岳肃刚一推辞,可才蹦出三个字来,就被朱由校打断。 “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朕赏你的,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不必多说。” “那多谢陛下。” “这才像话。好了,你我歇息一会,等下再较量一番。说真的,你不在京师同朕比试,朕都觉得技痒。雕刻功夫都没怎么练,你回来了,就好了,也省的朕找不到人切磋。上回让你赢了三口铜铡,朕到现在还心有不甘呢,好在你没辜负朕的期望,替朕杀了不少贪官污吏。这一次,朕一定要赢你。”说到最后,朱由校的眸子里都放出精光,显然是战意十足。 这皇上一天憋在宫里,不好女色,不好喝酒,就这么点爱好,没有对手的时候,就一个人玩,有了对手,岂不想好好比试比试。 岳肃巡抚河南一趟,是劳心劳力,这木匠手艺也疏于练习,料想肯定不会是皇上的对手。以往都是平手,肯定不是很好。略一思量,冒出一个主意来。 “陛下,记得上次您对臣说,要研制出能动的木头人,臣现在已经想出法子了。” “哦?”听了这话,朱由校眼睛一亮,一脸惊喜,说道:“快说来给朕听听,是怎么样木头人动。” 岳肃这段时间在马车上装死,身子不动,脑子是不停的转。心里想着,要想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更上一个太监,起码要弄出点新花样来。陛下当初不是说,要制作会动的木头人么,他就天天琢磨,怎么设计个轴承,能让木头人动。 好歹是穿越来的,别看上辈子小时候没玩过什么玩具,但长大之后,作为对自己的补偿,还是给自己买了个变形金刚。 回想那个变形金刚的样子,岳肃还真琢磨出一套让木头人动的法子。当下,他将自己的方案,从头到尾地讲给皇上听,讲完之后,又画出大概的图纸,请皇上过目。 朱木匠何等聪明,岳肃讲了一遍,心中便大概有了思路,等到看了图纸,更是清晰。马上说道:“好、好,爱卿真是天纵奇才,朕没有看错人。来、来、来,咱俩先各自雕刻个木人,不过这个木人,四肢必须展开。” 好家伙,还是得比。 皇上都这么说了,岳肃也不能推荐,随后各自出去小刀,选了木头,雕刻起来。 一个是天天练,一个久疏战阵,岳肃哪里还能比得过朱木匠,这次败下阵来,好在相差不是很多,也就一息之间。赢了岳肃,朱木匠异常欢喜,再加上岳肃提供的这个制作活动木人的方法,着实又高兴了好半天。 皇上高兴,岳肃也高兴,又陪着皇上干了会活,这才告辞回府。朱木匠随是不舍,但想到岳肃已经回京,以后天天能够见面,也就准了。出得紫禁城,交割了银子,岳肃带着皇上赏赐的两万两银子,返回顺天府。 岳肃回京的消息,此刻已经满城皆知,连他去见皇上的事,几乎所有官员也都知晓。岳肃带着数十辆大车去了紫禁城,离开的时候,车上的箱子几乎都留在了那里,箱子里什么,大多数人也知道,你在河南抄来的银子,不交给户部,反而送给皇上,如此行径,不招骂才出来鬼了。 官员们活跃起来了,不管是公共场所,如酒楼、妓院,还是在私人府邸,大家伙都是在议论岳肃。 所说的内容,肯定没有一句好话,小人、佞臣、酷吏,都是对岳肃的形容。不过这都是轻的,重的是盗取功名,窃居高位,谄佞媚上,祸国殃民。如此之徒,怎配称得上仕林中人,我等岂能如他为伍。明天朝会的时候,一定要当着皇上,当着岳肃的面,狠狠参他一本,不逼着皇上罢掉他的官职,绝不算完。 所有的官员都在相互窜连,不光是阉党,那些独善其身的清流们也都联合起来,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明天朝会的时候,不把你岳肃拉下马,誓不甘休。参上去的奏折,皇上可以留中,当面开骂,看你怎么办。 满城的都在喧嚣,但有一个地方,却很安静。这个地方竟然是魏公公的府邸。今天上门的客人,是络绎不绝,除了田尔耕和顾秉谦、崔呈秀、冯铨之外,魏公公是一个没见,全都让门房打发了。 魏府的花厅内,因为人少的缘故,显得很是安静。 “督公,今天大家伙登门,都是想和您商量,明日上朝弹劾岳肃的对策,您怎么闭门不见呀?”魏公公一向海纳百川,今天的举动大反常态,难免不让人疑惑。冯铨代表另外三人,说出了心声。 “见了能有什么用,商量一顿也是白商量。皇上的心思,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压根就没打算处置岳肃。弹劾也是白弹劾,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我往里面参合做什么。”魏忠贤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督公,话是这么说,可凡事也得尽力而为呀。弹劾岳肃的本章,皇上可以留中不法,明天当面弹劾,总得给个说法吧。皇上不是也说,等到岳肃回来,再行议处么。”顾秉谦说道。 “皇上要是想处置,在岳肃自行请罪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何必再等到他回来。不过满朝上下,当面弹劾,倒是能逼着皇上给个说法,只是皇上要怎么处置,连我都猜不到。杀头、罢官,老夫觉得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是降职留用,或者夺了少保的头衔,想要其他说法,难啊……”魏忠贤还是了解皇上的,摇头叹气地说道。 “若按义父的说法,这处置和没处置又有什么区别。岳肃的功名是作弊得来的,按理说,他就没有资格为官。现在窃居高位,让我等这些科甲出来的,如何心服。”崔呈秀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显然是真的不服。 崔呈秀既是魏公公手下的五虎之首,也是魏公公的养子,可他这个样子,是主动找上魏公公的大门,磕头哭来的。 “呈秀啊,你说的不错,现在满朝官员都是这个想法。明天朝会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你就不必说了,最好连个动静也别出。我明天也跟着皇上上朝,到时看我的手势行事,让你们几个说,你们几个再说,不让你们说,一句也不许说。” “是,督公。”“是,义父。”…… “明天朝会是个什么结局,这其中变数不大,岳肃被扳倒,自是最好,但是可能性太小,咱们还是别指望了。”说到此,魏忠贤看向田尔耕,问道:“尔耕啊,阮臻梅现在到哪里了?” “回义父,今日得报,说是已经进河南地面上了,推算路程,今天应该能到郑州。”田尔耕说道。 “很好,老夫吩咐让去的那些人,现在都去了么?”魏忠贤再次问道。 “昨日已经到了。”田尔耕答道。 “这才是正招,就看他们的了。”魏忠贤说完,端起茶杯。 写完这章,小翼才发现,竟然已经六点了。八点还要上班,悲催啊。 第十章千古君臣 第十章千古君臣,到网址 第十一章 决裂 第十一章决裂 “阮某只是借道路过,不想诸公如此盛情,实在令臻梅愧不敢当啊。” 阮臻梅北上前往京师入职,今日路过河南郑州,刚到驿站安顿下来,就有人前来邀请。阮臻梅本是低调前来,万没想到,刚来就有人请吃饭,有心不去,但实在是不好回绝。因为来请他饮宴的人,都很有来头,这其中有河南按察使王林鹤,河南监军赵州,郑州知府马文标,郑州同知贺大颜,河南学政黄丰年,以及郑州本地的一些名流。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王林鹤与赵州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孰不知,这几位在他女婿面前,都是跟孙子一样的人物。 夜宴安排在郑州最大的酒楼——白云轩,阮臻梅到场时,与会嘉宾已经全部到齐。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搞的阮臻梅很是不好意思,连连客气。 其实他也明白,这帮人能如此盛情,还不是因为自己重新复起,做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东主的位置,是郑州知府马文标,众人众星捧月般将阮臻梅请到上手头号贵宾的位置,阮臻梅客气两句,也就坐下,陪在他下手的有王林鹤、赵州等人。 众人坐定,先是由按察使王林鹤致辞,所说的内容无非是恭喜阮大人重新被起用,官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预祝阮大人从此步步高升之类的话。然后举起杯子,大家伙一起敬阮大人一杯。 阮臻梅谦虚两句,也就举杯同饮。 喝完这杯酒,大家伙又开始轮番敬酒,所说的内容自然也差不多,都是些恭喜的话,这等酒,阮臻梅是无法推辞的,只能一一喝了。 酒到半酣,河南学政黄丰年突然叹气地说道:“唉……诸位可曾听说京城里面的消息呀?” “略有耳闻,不知黄大人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王林鹤故意说道。 “还不是岳少保的事情,当年他科场作弊的事,已经大白天下,百官纷纷弹劾,听说参他的折子已经堆满了司礼监。可是皇上,不管不问,这不是纵容科场舞弊,让我的士林中人寒心么?早知如此,我等又何必寒窗十载,应考的时候,多准备些小抄不就行了。”黄丰年摇头说道。 “唉……”听完这话,知府马文标也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岳肃这奸佞小人,正是我士林的败类。呸……他哪配称得上我士林中人。不学无术,靠着作弊上位,功名来路不正,竟还有脸窃居高位。每日逢迎拍马,蒙蔽圣聪,败坏朝纲,我等饱学之士,受他排挤,长此以往,岂不是士林蒙羞,国将不国……” 等他把话说完,在场众人是纷纷摇头。 关于岳肃科场作弊的事,阮臻梅远处广西,自然是没有听说。但岳肃荣升少保的事,早已传谕全国,他还是知道的。对于女婿加封少保,阮臻梅深感面目有光,在广西地界上,拍他马屁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可今天听闻这事,着实让他倍感意外。自己的女婿,怎么成了科场作弊的小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纳闷的时候,黄丰年再次说道:“想那岳肃,当初也是做过一任会试主考的,他的功名就来之不正,有何面目给他人做主考。大家都知道,原先的大主考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孙大人就是因为会试监督不利,才被迫自请致仕。眼下他岳肃的罪行,比之孙大人是有过之而不及,竟还有脸赖着不走,当真是厚颜无耻啊。”说着,黄丰年看向阮臻梅,说道:“阮大人,当初您也是一省学政出身,士林的泰斗,您来评评这个理,朝廷怎么就能让你一个科举作弊的小人来窃居高位呢?这让我等三科两榜出来的,如何自容?” 阮臻梅这也是三科两榜,进士出身,再加上当过学政,管理一方的教育,自是不耻那些科场舞弊之辈。眼下要是换了别人,不狠狠地痛骂一番,才出鬼了。但现在科场作弊的人是自己的女婿,这让他如何骂的出口。 要知道,自己能重新启用,当上这个右副都御史,十有***是沾了女婿的光。 众人见他默不吭声,赵州突然咳嗽一声,说道:“阮大人,咱家听说岳少保是您的女婿,但您也终究是士林中人,若是袒护,必然被千夫所指呀。大人啊,您不要以为您这个官职是岳少保抬举的,您能重被启用,那和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全是您当初处事公允,大家伙保荐的。不信您算算日子,皇上下旨召您进京的时候,岳大人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他自身都难保,如何会保举您。” “这话说的不错,岳肃他谄佞媚上,但在外人面前,却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如何会保举您这位老泰山。何况他的人缘,实在是令人无话可说,阮大人您想想,弹劾他的折子,都能堆满司礼监,那得有多少人参他。怕是北京城内的大小官员都上书了。您要是包庇于他,不说两句争议之言,怕也是和他一样,与整个士林为敌了。”王林鹤悠悠地说道。 科场作弊,抄来的功名,这被整个士林所不齿,那是肯定的。阮臻梅要是不表个态,就说明他和岳肃是站在一起的,说他与整个士林为敌,也不为过。阮臻梅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怎是白给的,略一沉吟,说道:“若岳肃果真是抄来的功名,别说诸公与他势不两立,就连我也是要和他断绝来往的。不过,岳肃的事,臻梅目下并不清楚,实在不敢妄下断言啊。” “不清楚不要紧,咱家和王大人那天是亲眼目睹,岳少保亲口承认自己科场作弊的。这件事早已传的是天下皆知,几日来,四方学子已经涌进京城,准备状告岳肃。我等也联名写了个折子,不知道阮大人有没有兴趣,签上自己的名字。”这话是监军太监赵州说的,身为宦官,这一切都是魏公公指使的。他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折子,递给阮臻梅。 阮臻梅接过之后,展开一瞧,上面的内容自然是将岳肃骂的体无完肤,而且是字字如刀,笔力相当深湛,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看完这份奏折,阮臻梅是冒出一身冷汗,心里想着,要是皇上看到这份折子,不把女婿大卸八块才出来鬼了。然而他哪里知道,比这还精彩的折子,还在司礼监的角落里堆着呢,皇上压根就不稀罕看。 这等事,阮臻梅当然不知道,但眼睛的形势,他是明白的,这帮人是帮自己一起参自己的女婿啊。要是签了,代表自己和女婿是彻底决裂,要是不签,就真如王林鹤所说,是和整个士林为敌了。自己也是科甲出身,如何会与科场作弊的人为伍,可这人终究是自己的女婿啊。 阮臻梅拿着奏折,半天都没吭声,见他不说话,黄丰年摇头说道:“阮大人啊,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唉……您这边要是不和岳肃划清界限,下一个被参的,就很可能是您了。我等同是士林中人,您也知道那口水的厉害,淹都能把人淹死,三思啊……” 谁说不是,那帮言官、清流们的厉害,阮臻梅也是知道的,而且不光是他们,似乎天下有功名的人,都在参岳肃,不参的人,就和岳肃一样,是士林公敌。 为了前程,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为了自己还能继续在这个圈里混,阮臻梅终于下了决心。“拿笔来!” “阮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大义灭亲,真是我等楷模,令人无比钦佩。我等在此,敬阮大人一杯。”见阮臻梅答应,王林鹤立刻起头,大家一起把酒杯举起,一同敬阮臻梅。 阮臻梅无可奈何,只能举起酒杯,随同诸位,一饮而尽。等他们把酒喝完,也有人将笔墨取来,阮臻梅在奏折之上,刷刷点点,签上自己的名字。 见阮臻梅妥协,王林鹤、赵州等人,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敬佩之色,再次端起酒杯,挑头去敬阮臻梅。 又是一轮酒喝下来,阮臻梅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言辞也变得有些慷慨激昂,大言自己要与岳肃划清界限,绝不和这等小人为伍。大家从岳肃,又聊到风月,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要晚上一同前往郑州最大的青楼——万花楼。 在座的人中,可是有太监的,请太监上青楼,这不是扯蛋么。然而,赵公公非但不反对,还第一个表示赞成。别看这家伙不能那个,还挺好那假凤虚凰的事,家里七八个老婆,有事没事还经常去那风花之地。 大家都赞成,阮臻梅也不好反对,这等应酬,以前他也是经常去的。又喝了两杯,大家厉害白云轩,前往万花楼。知府马文标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门,就被认了出来,老鸨马上将众人请到楼上的雅间,安排了一大堆姑娘坐陪。 陪阮臻梅的这个粉头,可谓是百里挑一,乃是这里最漂亮的,老家伙因为喝多了酒,也难免心猿意马。大家伙似乎和他的心意一样,不一会功夫,便各自领着身边的粉头出门,去了房间。眼看着众人逐一去干那勾当,阮臻梅也是越来越心痒,他身边的粉头名叫如仙,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小声说道:“这位老爷,小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不知老爷可愿小女子房间听上一曲。” 有了台阶,阮臻梅还等什么,当即一口答应,随着如仙前往她的房间。 到了如仙的房间,才一进门,却发现在房间之内,坐了两个中年文士。二人一见阮臻梅进来,马上起身施礼,“学生参见恩师。” 第十一章决裂 第十一章决裂,到网址 第十二章 计中计 第十二章计中计 阮臻梅当过一省学政,不敢说门生遍天下,但从他门下出来的,也着实不少。屋内的两个中年文士,年纪要比他小上一些,阮臻梅睁着醉眼,仔细打量,实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甚至都想不起眼前的二人在哪里见过。但场面上的事,必须要做到,连忙说道:“免礼,免礼。” 说完,心中兀自嘀咕,自己致仕还乡后,没见到有多少门生上门,自己刚被启用,这门生是马上就找来了。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学生孙幼林,学生李国斌,闻听恩师复起,特来拜见。”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哦、哦……”阮臻梅点点头,似乎是想起这两个名字,摆手道:“坐、坐……” 说话的同时,如仙将他扶到椅子前坐下,然后特别识相地走出房间,还顺手将房门带上。 阮臻梅别看喝多了酒,意识上还是清楚的,开口说道:“不知两位现在哪里高就,怎么知道为师会来这里呢?” “啊……呵呵……”二人笑了笑,就听那个叫李国斌的说道:“学生现在跟随蓟镇监军吴公公,为他的幕宾。孙兄跟随蓟镇总兵孙将军,我二人此次前来,一是拜会恩师,二是代东主给恩师道喜。” “老夫早想归隐田园,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谁想皇上念老夫在任之时,略有寸功,不嫌老夫年迈,又重新复起。我等饱读诗书,理当为国为民,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何喜之有啊。”阮臻梅故意谦逊。心中却在纳闷,自己和蓟镇总兵、蓟镇监军素我交情,怎么会无缘无故派人过来。 原来,魏公公在拟旨的时候,只说复起之事,升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并没提及那桩案子。所以,阮臻梅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孙幼林笑道:“恩师此言不假,我等做臣子的理应如此。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想来恩师此刻正在纳闷,为何学生的东主会派我二人前来,其实说白了,乃是我家东主慕恩师大名久已,一心想要结交,无奈路途遥远,才没得机会。现在闻知恩师前往京师,便打发我二人来道喜。” 说完,孙幼林站了起来,朝阮臻梅走去,到得近前,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帖子,呈给阮臻梅。“恩师请过目。” 阮臻梅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写着礼单二字,随手翻开,当看到里面的内容,脑袋是“嗡”地一下。酒意瞬间就醒了一半。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黄金五千两。这是多大一笔钱呀,自己和人家素无交情,也无利益往来,怎么会无缘无语送这么大的礼。阮臻梅吓了一跳,连忙将礼单朝孙幼林的手中塞去,说道:“无功岂敢受禄,还请将礼单收回,转告贵东家,他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但是这份大礼,万不敢收。” 孙幼林并没有去接,而是说道:“恩师客气了,我家将军与吴公公实是久慕恩师大名,才派我等前来结交,区区薄利,实在算不得什么。恩师到了京城,需要破费的地方甚多,还请不要嫌少。礼单上面的东西,我等已经送到驿站,恩师的住处,恩师放心,没有人看到。” “那也不成,这些东西,老夫万不能收,还请你们速速带回。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了。”阮臻梅义正言辞地说道。 阮大人当年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员,不过他知道,什么钱是能收的,什么钱是不能收的。这么大一笔钱,还不知将来要给人家办多大的事呢,怎能胡乱收下。 “恩师莫要动怒,且听学生把话说完。”孙幼林笑呵呵地说道:“进了京城,花钱的地方特别多,我家将军和吴公公也是怕恩师手紧,才冒昧如此。临行之前,曾经吩咐过,希望恩师不要推辞,也请恩师放心,日后绝不会给恩师带来什么麻烦。” 等他说完,李国斌也走了过来,在他手中,有一副画轴,到得阮臻梅面前,便将画展开。“恩师,这是我家公公的一点心意。公公说,不成敬意,万请恩师不要推辞。” 阮臻梅那也是行家,只打眼一瞧,就看出这话是何人的手笔——北宋范宽的画。范宽的山水画,可谓千金难求,阮臻梅对于此道,也是相当喜好,看到这幅画,难免心头一颤。 文人么,有的对金银倒不是特别在乎,但对这等名人字画,却是喜爱的很,阮臻梅也不例外。似乎对方是看透阮大人的心思,怕单靠金银不能打动,所以才两手一起来。 李国斌将画慢慢卷上,双手呈给阮臻梅,堆笑道:“还请恩师一定要收下,否则学生回去,万万无法和公公交代。” “这……”有钱难买心头好,阮臻梅可以推辞金银,但这范宽的画,真让他左右为难,想要推辞,着实不舍。 他的心思,马上被李国斌看出,李国斌不等阮臻梅再说什么,干脆直接将画塞进他的手里。 “这……这如何使得……”阮臻梅半推半就,还是将画抓进了手里。这样一来,那五千两金子,也不好再送回去了。 “你们东主送我这些,到底有何目的,有什么事要求我,还是先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答应收了,条件要先讲明白,他们想求我做什么,如果力所能及,那还好说。要是力不从心,还是就此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朝廷现在一直为九边军饷头疼,有心派人前往九边检阅兵马,核对人数。我家公公是魏公公的人,自然收到消息,这次检阅边军,其中有大人的份。皇上召大人进京,很有可能是去检阅蓟镇兵马。这等差事,几年就有一次,也算不得什么,也查不出什么,大人您说是么?”李国斌笑呵呵地说道。 检阅边兵!这个理由堂而皇之,而且也不会令人起疑。 九边的陋习,阮臻梅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喝兵血,吃空额,有时还倒卖点军用物资,这都是家常便饭,肥的很。朝廷也时常派人去检阅,不过很少能查出问题,道理很简单,凡是被派去的人,都被人家喂饱了。 这种事,属于官场上不是秘密的秘密,糊弄的只是皇上。各部大员,心中有数,但拿了人家的银子,总得闭一只眼吧。 阮臻梅心中暗想,原来是为这事,这等勾当,倒是司空见惯,算不得什么。何况,我即便真的在巡阅边兵的时候发现什么,我也不敢真的上奏呀。但凡当边镇总兵和监军的,哪个不是在朝中有后台,真个得罪,自己还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人家给脸,自己总不能不要脸吧。也罢,咱们就花花轿子人抬人。 打定这个主意,阮臻梅故意露出为难的模样,说道:“这事着实令老夫为难呀,老夫刚被皇上启用,还要委以重任,哎呀……”说着,是连连摇头。 他没有继续将东西往回送,什么心思,当然被看的清楚。孙幼林和李国斌自是明白,他这是答应了,不过面子上做做姿态罢了。 孙幼林连忙说道:“恩师放心,我家将军与吴公公说了,绝不会令恩师为难。蓟镇那边,早已做好准备,恩师只管放心。” “那果真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阮臻梅假惺惺地说道。 “恩师尽管放心。”孙幼林、李国斌躬身一礼,随后李国斌又道:“等下恩师还要**一刻,学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逢场作戏、逢场作戏……”阮臻梅连忙笑着摇头,站起身来,又道:“二位回去之后,请代为师和贵东主说声谢谢。日后带有所托,尽管说话。” “一定、一定……恩师不必远送,我俩告辞了。”二人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等到他俩一走,如仙马上走了进来,先是服侍阮臻梅喝茶,随后少不得一夜**。 北京城,顺天府。 岳大人刚刚回到京师,也算是到家了。晚上摆上酒宴,大家伙好好的吃上一顿。 李家在北京城里有宅子,而且要比岳大人顺天府的后宅还要大,但是李元琛和姐姐似乎没打算到自家的宅子去住,仍是留在岳肃这里,大家一起用饭。 吃过晚饭,李元琛单独将岳肃请到自己的客房叙话。岳肃料想他是有事想说,也就答应。 到了李元琛的房间落座,二人先是闲话两句,李元琛便问起今天岳肃进宫,皇上的态度。 因为李琼盈的关系,岳肃也没太将李元琛当外人,便如实相告。 李元琛听完岳肃的讲述,抱拳说道:“没想到陛下对兄长如此器重,小弟在此给兄长道喜了。” 岳肃摆摆手,谦逊地道:“君恩浩荡,着实令为兄愧不敢当啊。” “兄长谦虚了。皇上对兄长的恩典,怕是满朝上下,也是望尘莫及。只是……”李元琛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兄长也知道,我李家薄有家产,在这京城也有买卖和宅子,不少人帮忙打点。这些人走街窜巷,听说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兄长很是不利啊。” 李元琛此次跟着岳肃进京,那是有任务的。什么任务,自然是查探朝内局势,看岳肃还能不能挺得住,要是能挺住,那就助他一臂之力,要是挺不住,就立刻带着姐姐走,划清界限。 所以,李家在北京城里的人,现在是一点没闲着,到处打听消息,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全部记录,等到李元琛到来,一并呈报。此刻北京城里的动向,李元琛不敢说了如指掌,也知道个***成。 第十二章计中计 第十二章计中计,到网址 第十三章 分化 第十三章分化 眼下百官针对岳肃,皇上力保岳肃,结果到底会如何,实难判断。不过李元琛坚持着一个原则,除非岳肃真的是要完蛋,否则一定要帮他。毕竟现在,岳肃还有皇上撑腰,只要一反弹,就是前途一片光明。失之交臂,怕是后悔莫及。 再者说,冲着自己的姐姐,也不能轻易放弃。 他先是打探皇上的态度,听完岳肃的讲述,心中也有了些底。即便如此,这个难关岳肃能不能过去,李元琛还不敢保证。因为,他得到的这个消息,对岳肃是不利到家了。 “贤弟,听你的口气,这消息对我似乎很是不利,不知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岳肃当即问道。 “听说今天京城内大小官员已经达成一致,要跪谏皇上,就兄长您的事情,求一个结果。要是皇上有心偏袒,他们便不起来。不过这还不算更糟的,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四省的士林学子也纷纷进京,联合国子监的士子们,打算明日捧着仁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去敲紫禁城外的登闻鼓,跪请皇上给出一个结果。要是皇上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不但会长跪不起,而且还会表示这四个省,以后不管是院试、乡试、会试都不会有人参加。”李元琛郑重地说道。 听了这番话,岳肃的皱了起来,所有的大臣联合起来,跪求皇上,压力就已经够大的了。这四省的士子在这么一闹,更是要翻天,皇上还能保得住自己么,岳肃有些不敢肯定。 明朝的制度,和各个时代都有些不同,在别的时代,学生***只要镇压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在明朝,讲究的是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何为士大夫,就是这些士林中人,他们拧成一股绳,将是一股极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一直在和皇权抗争,和皇上争权,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 岳肃沉默了,他不知要怎么办了。 李元琛看到岳肃脸上的愁容,说道:“兄长,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虽然不知管不管用,但起码能给皇上减轻点压力。” “哦?”听了这话,岳肃马上问道:“什么法子?” 李元琛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他走到岳肃身边,小声的嘀咕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第二天一早,岳肃乘轿前去上朝,在午门下轿,朝内行走。一路之上,碰到不少官员,但不论是谁,也没有一个和他打招呼的。 进了朝房,依旧如此,就连以前会和他客气一下的楚党人员,也没有一个靠近的。不是很大的朝房里,岳肃一个人站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其他的人,挤在那三分之二,显然是对岳大人敬而远之,不打算跟他有所牵连。 等了一会,景阳钟响,百官纷纷前往皇极殿上朝。到得殿上,按品级站好,随后皇上到场,百官山呼万岁。 待朱木匠道一声众卿家免礼,轮到值班太监高呼“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今天,百官们都做好准备,只等太监将这句话说完,就一起出班弹劾岳肃。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等值班太监将这句话喊完,也就是在刚喊到“无本卷帘”的时候,岳肃突然抢着站了出来,“臣岳肃有本!” “岳爱卿有何本章呀?”朱木匠微笑地说道。 上朝有上朝的规矩,谁先启奏,谁先说完,不准人家话没说完,就打断别人。尤其是皇上已经问了,更不允许出来打断,否则就是等着让皇上骂。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当然也不好干这等事。 殿上众位官员,都将目光聚焦在岳肃的身上,不知他这是要奏些什么事。不过,管你奏什么,等你奏完,大家就一起参你。 “臣打算保举两个人。”岳肃朗声说道。 “卿家打算保举谁呀?”朱木匠也有点纳闷,不知岳肃今天怎么心血来潮,打算保举人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随后就听岳肃大声说道:“臣打算保举前任首辅方从哲与原都太常少卿亓诗教。方首辅在任期间,多有政绩,常为先帝分忧,居功甚伟。无奈为奸佞所害,被逼致仕,现奸佞已除,理当请方阁老回朝,重入内阁,为国报效。太常少卿亓大人,在任期间,多有建树,为官清正,赫赫有名,也因受奸佞排挤,才无奈致仕。现在朝廷乃用人之际,还望皇上招亓大人重新入朝。” 一听说岳肃建议皇上请方从哲重新入阁,阉党的人马上不干了,东林党是我们的打败的,凭什么让方从哲回来坐享其成。当下,内阁大臣朱延禧出班奏道:“启禀皇上,臣反对岳大人的建议。方阁老在位期间,的确颇有功绩,然年事已高,难堪重用,还是在家颐养天年的好。” 当初方从哲是因为红丸案受到牵连,被逼致仕。不过这其中,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根本就是东林党给他扣屎盆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可是现在,魏公公在打倒东林党时,曾经提过这事,说是东林奸党巧言吝啬、蒙蔽圣聪,陷害贤臣。无形之中,也就是替方从哲平反昭雪了。 于是,阉党自扇耳光,说方从哲有罪,只能说年事已高,不能再起用了。 这番话一落定,马上遭到其他官员的反对。反对他的官员,当然是齐楚浙三党的成员。三党官员在方从哲走后,倍受东林党的迫害,有一些无奈之下投奔的魏公公,还有一些自视清高的,没有投奔阉党,只是明哲保身。眼下见岳肃保举方从哲回来,对岳肃的态度瞬间就改变了,作弊的事已经不重要,容后再说,把自己的后台请回来才是首要的。 工部侍郎王显忠出班奏道:“臣启陛下,岳大人此言有理。方阁老在位期间,于国家社稷多有功绩,现处江湖之远,仍忧国忧民,思念皇上,真乃我百官表率。阁老略高,但身体康健,尚能为皇上分忧,为社稷效力,还望陛下明鉴,招阁老重新入朝。” 好家伙,朝堂上,随即就乱套了,岳肃的事,完全被抛诸脑后,纷纷阐述是否重新招方从哲入朝。阉党中人自是反对,但是声势上,明显没有以前和东林对抗的时候强悍。为什么,因为阉党中有不少都是原先齐楚浙三党的。让这帮人合伙去参东林党、去参岳肃,这没有问题,让他们去说方从哲的坏话,那是不可能的。顶多是一言不发。 三党那些没投效魏公公的,是争相表态,支持岳肃。甚至连一些无党派官员,因为看不惯魏公公,也跟着起哄,表示支持方从哲重新入朝。 两下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是难分伯仲,可渐渐到了后来,阉党反而说不过人家了。怎么回事,实在是没有什么骂方从哲的理由,千篇一律的说方从哲年纪大,还是在家养老的好。可另一方,把方从哲夸成为大明第一能臣,大明第一忠臣,好话滔滔不绝。诚然,这般知识分子,骂人的能力强,夸人的能力一样也强。 魏忠贤今天和王体乾一起来到朝堂,看到这副局面,不禁暗自讨道:“岳肃好厉害呀,定是料到今天满朝官员都要参他,所以搬出方从哲来,好将众臣分化。方从哲在齐楚浙三党的心目中,地位仍旧很高,只要他回来登高一呼,不少人都会站过去。只是不知道,岳肃和方老头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因为燃眉之急才将他搬出来,那还好说,可如果他要是和方老头是***的,一直再等这个机会,请方从哲重新出山,那他可就太高了。” 想到这里,魏公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事实证明,高人是有,但不是岳肃,而是李元琛。李元琛昨晚给岳肃出的主意,希望他能在众臣参他之前,先一步保举方从哲和亓诗教重新入朝。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转移矛盾,而且还能将群臣分化,拉拢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站到他这边。待到参他的时候,这帮人就算不站出来替他说话,起码也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只要不是满朝上下一起跪在地上逼皇上,皇上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一切都好说了。 一切都如李元琛所料,在岳肃搬出方从哲之后,朝堂上乱的是一塌糊涂。 朱木匠本来是等着众臣来参岳肃的,结果局势变成这样,心中难免有些高兴。心中暗想,岳卿的心眼还真不少,关键时刻能想出这主意来,挺好,让他们吵吵去吧。 大殿上的明白人,还是有的,看出岳肃的心思,这么吵吵下去,等一会皇上卷帘退朝,又没机会参岳肃了。顾秉谦看了一眼魏忠贤,又看了眼身边的魏广微,拽了拽魏广微的衣袖,低声说道:“显伯兄,不能在这么乱下去了。” 魏广微字显伯。他也立时反应过来,大家伙这不是明摆着上了岳肃的当,这么搞下去,岳肃没倒,自家先分崩离析了。犹豫一下,出班奏道:“启禀万岁,臣有本奏。” “魏卿家,你有什么本章要奏呀,是保举方从哲还是反对呀?”朱木匠故意问道。 “臣要启奏的事情,和方阁老并没有关系,只是和岳少保有些关系。前些时日,岳少保自陈科举作弊,功名来之不正。百官纷纷弹劾,全被陛下留中不发,只说等岳少保回京之后,再做计较。现在岳少保已然回京,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魏广微一脸正义地说道。 第十三章分化 第十三章分化,到网址 第十四章 步步紧逼 第十四章步步紧逼 魏广微的一番话,吸引了满朝文武的注意力,大家一起将目光,对准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要看他,是如何答复。 朱木匠倒是十分从容,说道:“岳爱卿请罪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虽说乡试作弊,有过在先,但是岳爱卿为官之后,上为社稷,下为黎民,灭叛匪、诛贪官,功劳甚大,这次巡抚河南,赈灾济民,为朕分忧,更是大义灭亲,铡了祸国殃民的邹佳仁。单就这些功劳,也就足抵其过。朕看,就功过相抵,夺去岳肃少保头衔,也就是了。诸位爱卿以为呢?” 他本以为,群臣听了这话,多少得给些面子。岂知道,这帮人就算不让岳肃死,起码也得将他削职为民,方能称心如意。你就削个少保头衔,便想给大家伙打发了,这谁干呀。 刑部右侍郎潘松紧跟着出班奏道:“启禀万岁,若说是别的罪名,功过倒可相抵,然而这是科举作弊,天下间最要紧的罪名,怎可功过相抵。要知道,岳肃的功名来路不正,便没有为官的权利,科场舞弊,等同欺君,乃至于欺瞒天下,他的功劳就算再大,也无法与之相抵。”说着,他转身看向岳肃,大声质问道:“敢问岳少保,岳大人,你还有何脸面,站于这朝堂之上?” 跟着,他又义正言辞的大声喊道:“还请万岁,将岳肃革职查办,依律严惩!” 说完,跪倒在地。 “不错!岳肃一向彪炳清廉自首,执法如山,他现在触犯国法,又有何说!还请皇上依大明律例严惩!”这一回说话的是左副都御史李夔龙。 言罢,他也跪了下去。 “还请陛下依律严惩岳肃!”…… 紧跟着,朝堂之上,官员们纷纷跪倒,就连顾秉谦、魏广微这些重臣,也都逐个跪下。 原先的计划,是满朝上下的官员,全都跪下,逼皇上惩治岳肃。不过经过岳肃的一番分化,跪下的人,明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最先跪的是阉党,其次是无党派人士。后来加入阉党的齐楚浙人员,犹豫好久,才跟着跪下。 不过,那些三党中的铁杆,没有一个跪的。这其中以原先浙党的班子为首,方从哲是浙党领袖,岳肃既然为方从哲说话,就算不帮岳肃,也绝不能踩他。或许靠着皇上对岳大人的宠信,还真能把方老大给请回来。 齐党也有不少没跪的,亓诗教是齐党领袖,方从哲的门生,岳肃一并保举,这对大伙的未来有好处,干什么落井下石,不帮也就算了,咱可千万别去踩。 楚党也是一样,岳肃也是湖广人,看架势,也是咱们楚党一脉的,当初卧薪尝胆,履历大功,亲近皇上,或许就是为了今天。只要真能把方阁老请回来,我管你功名是哪来的。自己人么,不帮也就算了,干什么要去踩。 别看三党已经落寞,在朝堂之上的官员并不多,但有杵着的,就比一起跪下求皇上制裁岳肃强的多。 不过,岳肃是不能不跪的,他也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岳肃自知罪不可赦,还望皇上莫要姑息,从重责罚。” 朱木匠坐在上面,冷眼旁观,看到不是全都跪下,好歹长吁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看来还不是全都赞成严惩岳爱卿么,百官之中还是有和朕一般心思的,知道岳肃是肱骨之臣,我大明的栋梁。这样吧,岳肃将三级留用,罚奉半年,待罪立功。”反正也赏了你两万两银子,够你吃的。 跟着,朱木匠站了起来,又道:“此事不必再议,退朝。”说完,是转身就走。 皇上要退朝,谁敢拦着,眼看着皇上便要离去,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鼓声大作。 “咚!”“咚!”“咚!”“咚!”…… “这是什么声音?”朱木匠都走下了三级台阶,听到这声音,脚步听了下来,纳闷地问道。 “回陛下,这是登闻鼓响。”跟在皇上身后的王体乾小声地解释道:“登闻鼓乃是太祖皇上所设,曾有训令,但凡登闻鼓响,皇上必须召见。” 登闻鼓乃明太祖朱元璋所设,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登闻鼓在明初的时候,倒还管用,可到了中后期,不过是一个形式,边上有卫兵站岗,百姓连靠前都不行,更别说击鼓鸣冤了。大臣倒是有资格敲,但必须得是大事,否则的话,就要倒霉。 明朝中后期,敢敲登闻鼓的,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据说海瑞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有人敲登闻鼓,按照祖训,朱木匠也不能不见,便打发个太监出去瞧瞧,看敲鼓的是什么人。 敲鼓的是谁,整个大殿之上,估计除了朱木匠一个人不知道之外,其他的人,全都知道,这也包括岳大人在内。不过岳大人也没有点破。 过了一会,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启禀陛下,是一些清流世子,人数多得很,能有几千人,说是要求见万岁,请万岁为他们伸冤做主。” 所谓清流也是官员,只不过都是些低品级的小官,以言官居多。以他们的品级,这等朝会是没有资格上的。 “请朕为他们申冤做主?有没有问他们,他们想让朕给他们做什么主呀?”朱由校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他们举着仁圣先师的牌位,说请陛下严惩岳大人,还天下公道。还说岳大人科举作弊,蒙蔽圣聪,窃居高位,令士林子弟心寒。若是不加严惩,他们……他们……就……”小太监说到最后,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说!他们就怎么样?”朱木匠没好气地喝道。 “他们就长跪不起,以后但凡科举考试,概不参加。”小太监小心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呀,还敢到紫禁城来逼迫朕。好呀,他们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朱由校也火了,自己是皇上,以前有东林党那帮人总逼他,好家伙,那帮人刚一没了,还没清静几天,又冒出来了。想跟我对着干,来吧,你们都给我跪着。 见皇上这般说话,下跪的大臣们纷纷说道:“还请陛下三思。倘天下士子皆是如此,长此以往,恐国将不国呀。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哼!”朱木匠一甩袖子,怒不可亵地说道:“朕是大明的皇帝,难道朕说的话就不算么!好呀,你们要是愿跪着,也都在这跪着吧!退朝!退朝!” 吼完之后,怒冲冲地朝外走出。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 群臣纷纷磕头,大声喊叫。就连先前没跪的那些三党臣工,也都跪倒在地,大声叫起来。 “请陛下三思!”…… 正这功夫,刘名果匆匆来到殿外,跪倒在地,大声叫道:“陛下,不好了。” 朱木匠正在气头上,语气当然不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是皇后……皇后突然肚子疼……疼得特别厉害,死去活来的。说是相见皇上。”刘名果断断续续地说道。 “啊……皇后病了……朕的赶紧去看看……你们爱跪着,就接着跪吧。”朱木匠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地走出殿外,直奔坤宁宫而去。 跪在里面朝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阉党的这班人,最后还是看向魏公公。魏公公的手,向下压了压,意思是告诉他们,接着跪。 时间慢慢流逝,过了许久,朱木匠竟然回来了。 走到殿口,瞅了眼跪在殿上的群臣,说道:“既然有人敲登闻鼓了,朕自然要遵循祖制,前去看看。诸位臣工,也都别跪着了,随朕一起走吧。” 这回朱由校的语气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众臣认为是皇上屈服,纷纷喊了声“皇上圣明!”这才站起身来。 众臣随着朱木匠前往午门,岳肃自然也在其内。朱木匠没有出城,而是登上午门门楼,向下俯瞰。百官侍立在后,大多心中冷笑,想要看皇上到底怎么办? 朱由校冲下望去,果见下面是人山人海,跪着起码能有几千人。有人现在看到皇上出来,是立刻大声叫道:“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由校摆摆手,叫道:“免了吧。尔等不在家课读用功,到此所为何事?” 那些士子并没站起,而是将孔子的牌位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岳肃科举作弊,蒙蔽圣聪,窃居高位,令我等士林子弟心寒,还望陛下严惩岳肃,还天下一个公道!” 朱木匠轻笑一声,说道:“那尔等想要朕如何处置岳肃?毕竟岳爱卿曾平灭叛匪,赈灾济民,诛杀贪官污吏,替朕分忧,于社稷有功,想让朕杀了他,那是万万不可!” “我等也知道岳肃素有功绩,但他科场作弊,使我士林蒙羞在先,窃居高位,欺君罔上在后。哪怕有千般功劳,也难以赎其罪。若不削去官职,革掉功名,我等士林学子寒窗苦读,还有何用处,干脆人人都去考场作弊好了!” 最后这句话,倒是实话,发自肺腑。岳肃当这么大的官,还不是靠作弊来的,他们哪能心服,岂会不羡慕嫉妒恨。 今天奶奶过生日,晚上回家的晚,下一章马上就到。 第十四章步步紧逼 第十四章步步紧逼,到网址 第十五章 天子门生 第十五章天子门生 朱木匠点了点头,大声说道:“那好!朕就在此给你们一个交待!岳肃,听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几步来到朱由校身边,撩衣襟跪倒在地。 “朕现在削去你一切官职,你可心服?”朱木匠厉声问道。 “臣心服口服。”岳肃大声应道。 “朕现在革掉你的功名,你可心服?” “臣心服口服。” “朕念在你为官期间,没有贪赃枉法,没有草菅人命、祸国殃民,特旨饶你一死。现罢官去职,革掉功名,扁为庶民!夺尚方宝剑,御铡三刀!”朱木匠大声喊道。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朗声答道。 朱木匠下完处罚决定,城上的百官是纷纷跪倒在地,一同大声说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上如此,城下也听的清楚,那是清流与士子们也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想让皇上要岳肃的命,这帮人实在不敢奢望。能够削职为民,已经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后面的魏公公没有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顺利,简直不可思议。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木匠突然又一次大声喊道:“朕这般处置岳肃,尔等可心服口服?” “臣等心服口服!”“吾等心服口服!”…… 官员们与士子们再次大声喊了起来。等到他们的喊声落定,朱木匠又叫道:“如此最好!” 随即,朱木匠转头看向岳肃,猛地朗声说道:“岳肃接旨!” “臣岳肃接旨!”刚刚被削职罢官,岳肃的心无比低沉,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他明白,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倘若没有的官职,没有了权利,这帮人找上门来,不将自己千刀万剐,那才出来鬼了。一开始,岳肃从来没有在意过官位、权利,在铡邹佳仁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天。但在这一天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想失去。 此刻听到皇上让他再次接旨,岳肃的精神头“腾”地一下就来了,声音比刚刚明显高了两个分贝。 “朕现在下中旨赐岳肃进士及第,为天子门生!”朱木匠大声说道。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惊喜,实在令岳肃意想不到。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岳肃巡抚河南期间,赈灾济民,剿灭叛匪,诛杀奸佞,有功社稷。对我大明有功之人,朕向来不吝封赏,现中旨封岳肃为刑部尚书,兼领顺天府尹。并加封太子太傅,赐御铡三刀!” 等到朱木匠说完这一番话,不管是城上还是城下的,都彻底傻了。就连岳肃都有点发懵,官回来不说,还升了尚书。少保没了,变成了太子太傅,这两个头衔是一边大,也没吃亏。而且太子太傅乃是“东宫三师”之一,乃辅佐太子的,显然朱木匠对岳肃的期望很高,想让他日后当太子的老师。这一切仿佛是在做梦,刚刚跌入深谷,现在飞于九天之上,一切都是这么突然。皇上的一句话,果然是让谁生就生,让谁死就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岳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臣岳肃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上的百官,跪在地上,望着皇上。原本以为扳倒岳肃,怎料到,这才多大功夫,岳肃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为刑部尚书。皇上下中旨封官,虽然不是很光明磊落,当事人会受到士林的鄙视,但是,仍旧合法,谁也阻碍不了。 魏忠贤在后面给魏广微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告诉他,喊一声皇上三思。 可这个时候,令***跌眼界的事情又发生了。城下的士子中央,忽然有一拨***声喊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拨人只是能占人群中的五分之一,但声音却是极为响亮,不亚于刚刚所有士子的一起呐喊。显然是有所准备,扯着嗓子一起大呼的。 怎么会有士子帮岳肃,皇上不清楚,城上的百官不清楚,城下其他的士子们也不清楚。本来都大家都串联好了,要一起扳倒这个士林败类,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叫好? 他们不明白,岳肃是明白的,这一切都是李元琛的功劳。 昨天晚上,李元琛给岳肃出的是连环计,第一计是保举方从哲、亓诗教;第二计,借此去联络山东的士子、清流们。士子、清流也是要吃饭的,也是要找靠山的。来这瞎折腾,可以说是为了正义,但大老远的跑一趟容易么,又是路费、又是食宿的,也没人说给报了。 折腾倒岳肃,对自己能有什么实惠,日后该考试你还得考试,做官该走门路,还是的走门路,自己的将来一点也没有改变。利用这一点,李元琛找到了他们,开门见山的谈条件,你们要做的很少,不用你们替岳肃说好话,公开和整个士林做对,只要在关键时刻,顺着皇上的意思,就行了。你们得到的好处有很多,来回的费用给你们报了不说,还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另外,大家都是山东人,日后难免要加入齐党,岳肃保举了方从哲和亓诗教,等到他们一回来,你们就可以投到亓大人的门上。至于山东的清流,就更好说了,亓诗教当年掌握着一个不小的言官集团,现在岳肃帮亓诗教,就等于帮他们。李元琛还给每人一百两银子,这等顺水人情,谁不去做。 亓诗教是齐党的领袖,山东士子的楷模,提到亓诗教,事自然好办的多。当然,顺利达成协议,这也有岳肃的一份功劳,在张襄的案子上,岳肃拉了魏翰铭一把,也算是卖了亓诗教和山东学政万印克一个交情。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山东清流、士子们站出来支持皇上,一下子打乱的阉党的阵脚。因为这年头,一个两个喊‘皇上圣明’的,你可以不跟着喊,要是有几百人喊‘皇上圣明’,你不跟着喊,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皇上不圣明。 最为关键的是,城头上的那些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也在这个时候大声喊了起来“皇上圣明!”…… 他们倒不是被李元琛买通,纯粹是为了自身利益着想。保住岳肃,方从哲和亓诗教才能回来。 魏公公和王体乾都是逢迎拍马的主,眼下这么多人都喊皇上圣明,城上还有不少太监,每一个尖锐的声音跟着说皇上圣明,你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于是,不等魏公公先喊,王体乾就先喊上了“皇上圣明!” 他这一喊可不要紧,那些小太监们还等什么,一个个都扯着尖嗓子大喊,“皇上圣明!”……像是生怕因为自己喊晚了,再不卖点力,惹得皇上不高兴可怎么办? 魏公公也迫于无奈,只能跟着喊道:“皇上圣明!” 魏忠贤喊了,其他的阉党,也迫于形势跟着喊了起来。整个城下、城上充斥起“皇上圣明”的声音。 朱由校看到局面变成这样,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说道:“朕素来赏罚分明,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岳肃科场作弊的事,朕已经罚过了,岳肃的功劳,刚刚赏了,希望众卿家,日后为社稷多多出力,但凡有功之臣,朕同样不吝赏赐!此事就此作罢,再敢妄议者,斩!” “好了,都散了吧,摆驾养心殿,岳卿家随朕同往。” 一切就此结束,仿佛一切都在李元琛的掌握之中,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还有两位无名英雄,出力甚多。一位是刘名果,另一位是张皇后。 对于朝局,张皇后也是比较关心的,她明白,如果岳肃一倒,所有的一切将由客氏和魏忠贤掌握。这两位一掌了权,其中容得下自己那几个月的儿子,不千方百计的除掉,才出了鬼。她私下找刘名果打探情况,得知朝会对岳肃极为不利,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这么个法子——赏罚分明。 张皇后假装肚子疼,把皇上骗到坤宁宫,当面说出计策,这个法子,令朱木匠甚是满意,信心十足,这才一反常态,又跑了回来,还到午门接见士子们。凭着这个主意,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北京城内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各地士子,悻悻而散,清流、百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就背地里骂上两句。不过谁都知道,这是另外一场争斗的序幕。而这场争斗围绕的焦点,就是方从哲。 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以及一些不甘与阉党为伍的官员,悄悄串联到一起,酝酿着一起上疏,保举方从哲与亓诗教重新回来。当然,他们的心中也有数,凭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办不到,唯一的希望还是岳肃。 再上朝的时候,这些人便开始向岳大人靠拢,岳大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接着陈奏,请方从哲、亓诗教回来。还和上次一样,朝堂上又掀起一番争论。 可这次,齐楚浙三党信心要比上次更足,因为岳大人这个靠山,实在太过强大。皇上这么宠信,还有什么办不了的,方阁老回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第十五章天子门生 第十五章天子门生,到网址 第十六章 六扇门 第十六章六扇门 岳肃科场作弊的是,就此结束,朝廷的大人物开始忙于方从哲入阁的事情,大人物们忙大事,小人物们忙小事,在岳肃升任刑部尚书的消息传出之后,着实令整个北京九城震了一下。 最为恐慌的,当属刑部,这不,现在的刑部大牢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谁该住哪间房,就赶紧搬回去,省的弟兄们动手。以后舒坦的日子没了,把牢里的桌子和床都抬走!”…… 司狱大人今天亲自带着牢头、狱卒挨个监房视察,说是失察,不如说是搬家。 刑部大牢里关着一些有些来头的犯人,这些犯人享受的待遇,当然和普通的犯***有区别,好似岳肃上次来看熊廷弼时,就发现其中有赌钱、喝酒的,甚至张中信的监房内还有妓女。 那一次,岳肃看在张嫣的面子上,没有上奏皇上,只是给当时的刑部尚书王之宷写了封信。王尚书不过是略加整顿,之后有顺其自然了,直到后来,王之宷被迫致仕,大牢里更是乌烟瘴气。 不过现在,岳肃当刑部尚书了,成为直接领导,不管是大牢里的司狱,还是牢头、狱卒,要想保住这个饭碗,还是老实点的好。听说岳大人下午就会走马上任,天晓得他会不会记得上次的事,过来视察一番,现在人家是主管领导,眼里又不容沙子,要是再看到,从上到下都得倒霉。 看到司狱大人一脸死了妈的表情,有那相熟的犯人不禁问道:“韩大人,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孝敬也没少给,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 “苏员外,这可不是小弟不给面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岳阎王’现在领了刑部尚书,保不齐下午就能来上任,到小弟这牢里,看到诸位如此,即便不砍了我,也得让我掉层皮,大家伙还多包涵吧。”韩司狱说完,又大声喊道:“快点快点,别磨蹭,把里面的床和桌椅都搬走!” 刚刚说话的那个苏员外,以前做过吏部员外郎,因为受贿被抓了进来,因为上下活动,一直没有问罪,有买通司狱,在大牢中过着大爷般的生活。眼下正在和一班档次差不多的狱友赌钱,结果赶上这么一出,怎么不来气。 好在他们现在已经听说岳肃的大名,听闻是岳肃当刑部尚书了,今天下午就能来,马上瘪了茄子,各回各的房间,任由狱卒把牢房里的东西搬走,一声也不再吭。 牢房里收拾利索,司狱才带人搬着东西离去。这里交待一下,张国舅早就在岳肃进京之前出狱了,在朱木匠打算升任岳肃为刑部尚书的时候,就前脚把他打发了。 真就不出司狱所料,岳肃当天下午就来到刑部上任。别拿中旨不当干粮,到了衙门一亮出来,照样拜印升堂。岳大人升部尚书的事,刑部的上下官员早就知道,这也就是一个形势。左右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一众百官,纷纷前来参见。这些人,有的没见过,就算认识一下。 刑部衙门倒没有说顺天府大,毕竟只是审案子的地方,很少负责抓人,差役也没有顺天府的多。刑部下属有两个只能部门,一个自然是刑部大牢,另外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门。 六扇门由刑部尚书直接管理,不受侍郎等官员调配,而且办公地点,也不在刑部衙门的院子里,而是隔壁另外设的一个院子。 据说六扇门是在明朝万历年间成立,是朝廷为了处理有关国家大事的案件,专门组建的一个集绿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秘密组织。因为这个组织的秘密性,又因为总部大厅是一个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叫做“六扇门”。组织成员因行动机密也叫总部为“六扇门”。因为这个组织行动诡异、手段凶狠、专办大案,民间广为传诵六扇门的威严恐怖。时间久了,六扇门在江湖上也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不过,很少针对官员,目标大多为江洋大盗,叛匪邪教。毕竟你不能把东厂和锦衣卫的活给抢了, 岳肃在上辈子看电视时,自然也听说过这个组织,现在执掌刑部,成了六扇门的主官,不去瞧个究竟,岂不太说不过去。 但他并没有立刻前往六扇门,而是先去了刑部大牢,韩司狱那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下手早,要不然被撞上,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岳肃检查了一遍,见上次的陋习已经没有,也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岳大人是不好糊弄的,他明白,这或许只是个样子,做给自己看的,等到自己一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也罢,全当不知道,咱们走着瞧。 夸奖了司狱两句,岳肃打道前往六扇门。刚刚自己看了刑部的花名册,对六扇门的主管也有了了解。六扇门的总捕头,和别的衙门的捕头有所不同,甚至和刑部衙门的捕头也不同。刑部衙门的捕头,没有品级,说白了,和顺天府的一样,都不是公务员编制,当一把手说换就能换。 而六扇门的总捕头,那是有品级的,正六品的武职,想要换人,除非发现过错。当然,作为刑部尚书,想要挑下属一个总捕头的毛病,那还是容易的很。总捕头之下,设六名捕头,这个位置就没有品级了,主管领导说让谁干,谁就能干。 来到六扇门,尚书大人前来视察的消息早已传到,五名汉子站在门首恭候,一见岳肃到此,是马上单膝跪倒,中间那名身穿武将袍服的汉子大声说道:“下官六扇门总捕头刑鹰,带同门下捕头四名参见大人。” “属下等参见大人。”……另外四名汉子,也是大声说道。 倒还真是武人,声音甚是洪亮。 岳肃点点头,说道:“诸位免礼。” “多谢大人。”刑鹰带同四名捕头站起身来。 五人起来之后,岳肃一打量,只见那刑鹰长得是浓眉虎目,一脸虬髯,细腰乍背,孔武有力,浑身上下透着英气,端是一条好汉。 他后的四人,也是身材高大,精气十足,比之岳肃以前见过的那些捕头,都要来的精神。 岳肃来之前,心中已经大好主意,六扇门里的捕头,怎么也得换上两个,可当他看到这五位的气质,又有些不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他们四个都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刑鹰马上转身介绍道:“他叫包斩,他叫诸破,他叫左杀,他叫石铿。” “人如其名,都很霸气,很好。”岳肃笑了笑。 “多谢部堂大人夸奖!”四人一齐答道。 看到如此模样,岳肃再次赞道:“真是训练有素啊。对了刑鹰,本部堂已看过六扇门编制,记得上面写着,六扇门设总捕头一名,捕头六名,怎么只有你们五个呢,另外两名现在何处?” “回大人……”刑鹰躬身抱拳说道:“另外两名捕头在王尚书致仕之后,便自请辞职。” “哦,原来是这样。”岳肃马上便明白过来,早先的两名捕头,定然是前任尚书王之宷安插的,他现在走了,安插的人,自然也跟着离去。点头说道:“本部堂久闻六扇门大名,今日专程到此,就是想要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样子。邢捕头,还请前边带路。” “卑职遵命!大人请!”刑鹰答应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另外四名捕头,连忙闪到一边,岳肃跨步前行,刑鹰在后跟着,一同进了六扇门。 六扇门就是和一般的捕快值房不一样,当中有大厅,这是专门下达指令,召集部属用的,边上捕快站岗。左右有值房,可供休息,再往后走,是演武场。 刚跨入演武场大院,岳肃就看到几百名汉子在分组训练,而且每组训练的内容都不同。有的组在打熬身体,有的组在练习射箭,有的组在训练骑术,有的组排兵布阵,有的组在捉对过招。 现在是春末夏初的时节,所有的汉子们都**着上身,露出扎实的肌肉,这可不是糊弄人的,需要长期艰苦的训练。这帮汉子们,比岳肃以前见到差役,甚至护军都要彪悍,简直可以和李忠、孔刃这帮江湖好手相比了,难道这些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 岳肃不敢想象,脚步停留在院口,问道:“他们都是你的部属?” “回大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刑鹰说道。 “本部堂为官坐堂多年,见过的捕快有上千人,从没见过有这么练的,甚至军旅中的士兵,也无法相提并论。你们马步弓刀,排兵布阵全都演练,这是为何?”岳肃幽幽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六扇门办的都是大案、要案,所要缉拿的,多是江洋大盗、教匪恶枭。这些人手段狠毒,杀人如麻,常成群结伙,甚难对付。只有勤加练习,方能战时少流血。大人请看……”刑鹰将手指向训练弓箭的那一拨人,说道:“寻常捕快少用弓箭,我等出外行动之时,倘遇匪寇众多,可设下埋伏,以弓箭射着,他又指向练骑术的汉子们,“马匪杀人越货,来去如风,若无强过他们的马上功夫,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溜走。”随后,他又指向练习战阵的汉子们,“如遇匪寇众多,避免对方逃遁,唯有结阵绞杀。”最后,他又指向捉对较量的汉子们,“如有刺杀、潜伏任务,必须要有绿林上身手,方能让对方防不胜防。” 说完这些,刑鹰又躬身抱拳说道:“我六扇门既要受朝廷律法约束,又要直接江湖中人、黑道帮派打交道,通晓各种本事,方能进得衙门,出得江湖。所以,入六扇门之人,必须学得马步弓刀,排兵布阵,三教九流的所有本事。” 第十六章六扇门 第十六章六扇门,到网址 第十七章 比武夺位 第十七章比武夺位 听完刑鹰对六扇门的介绍,岳肃兀自暗赞一声,没想到,想当一名六扇门的捕快,是那么的不容易,除马步刀弓之外,还要会许多东西。岳肃点点头,问道:“刑鹰啊,你多大年纪,来六扇门有多久呢?” “回大人,卑职今年三十六岁,十六岁加入六扇门,现已二十年整。”刑鹰躬身答道。 “当差二十年了,能跟本部堂讲讲,自十六岁加入六扇门,是怎样成长起来的么?还有,六扇门对招收捕快,都有什么要求?”岳肃微笑地问道。 “回大人,六扇门招收捕快,大多从军户中选拔年轻子弟,要无不良背景。卑职当时加入六扇门,也是和他们一样,先从弓刀马步逐样练起,然后学习一些江湖上的东西,因为办案拿贼有功,积功升为捕头,在五年前,前任总捕头调职之后,接任总捕头之位。”刑鹰躬身答道。 从基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听完刑鹰的话,岳肃对此人又增添了一份欣赏。旋即,岳肃的心中打起了六扇门的主意,这是一个极为得力的体系,表面看,虽然没有东厂、锦衣卫那么拉风,但真实实力,绝对可以与之抗衡。 自己现在有一票手下,主要是陈东那帮孩子,以及镖局的人,为了掩人耳目,那些孩子现在都留在镖局,没有带回府衙。岳肃此刻有心把孩子们送到六扇门来训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自己一下子弄进来这么多人,传出去肯定不好,再者说,这里要是没有东厂的探子,那才出鬼了。 陈东他们还是留在镖局练武好了,不过六扇门还是要派人进去的,岳肃沉思片刻,说道:“刑鹰,六扇门现在有多少捕快?” “回大人,六班捕快,共计四百八十人,全部在岗。”刑鹰答道。 “不错。”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把人都召集起来,本部堂有事要宣布。” “是,大人。”刑鹰答应一声,立刻让包斩四人前去集合部属,不一会功夫,不管是值班的,还是操练的,全部在演武场内集合完毕。 操练的捕快们,现在也将穿好,站的是整整齐齐,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看到队列整齐,岳肃心中满意,率人走到队列对面。所有的捕快一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参见部堂大人!”…… “都起来吧。”岳肃一抬手,示意众人全都起来。等到捕快们起来之后,岳肃又大声说道:“本部堂今日前来视察六扇门,对尔等十分满意。适才听邢捕头所言,六扇门尚有两名捕头的空缺,尔等有谁自信可担当此任,便走出队列!” 通常这个差事,新来的部堂大人肯定是要安排心腹,怎么今天上任的大人,会有如此一说,着实令人意外。不仅六扇门的捕头、捕头心中诧异,就连随同岳肃前来的金蝉、殷柱、童胄等人也觉得纳闷。 六扇门的名头,金蝉这些走江湖的汉子,自然是听说过的,同样知道六扇门的威名。今天随大人来到六扇门,正好还有捕头的缺,心里都想着,怎么也能安排给他们吧。能当上六扇门的捕头,这是很等威风。 童胄也有此想法,别看他现在是顺天府的总捕头,日子相当悠闲,但童胄也是有追求的人,六扇门的捕头,可谓是捕头这一行的最高境界,他又如何不想进入六扇门。 可他们也明白,大人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还真别说,六扇门里的捕快,还真有不怯场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大人问了,又有现成的缺,当然要争取一下。当下,前前后后走出二十多号。 岳肃看到有这么多人主动站出来,心中很是满意,毕竟只有这样的捕快,才是最优秀的。随后说道:“看到尔等如此踊跃,本部堂很是欣慰,可见我六扇门确如邢捕头所说,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但捕头的位置,只有两个,需要选出最优秀的来担当。这样吧……” 说到此,岳肃看向刑鹰,说道:“邢捕头,你现在将他们的名字,全部写下来,给本部堂过目。” 这些人,刑鹰自然识得,马上叫人取来纸笔、桌案,当即写下名字,呈给岳肃过目。 岳肃看了一眼,心中暗自讨道:“番子的细作,一般都比较低调,绝不会主动露头,这二十几个人里,应该没有。以后可以将这些人先招揽过来。” 岳肃点了点人数,一共是二十五人,说道:“本部堂初来乍到,也不知你们这些人中,哪个为最合适,刚刚看尔等操练的勤奋,想来各个身手不凡。本部堂这里提个建议,大家伙捉对比试,谁的武功高,谁就当这个捕头,你们以为如何?” 本来么,让谁当捕头,起码得叫人心服口服,尤其是六扇门里,不比其他衙门,这些捕快各个都是精锐,叫些没本事的去当头,哪个会心服。敢站出来的二十五人,在六扇门的捕快中,都是佼佼者,要功劳有功劳,要功夫有功夫,要是岳肃随便安插两个进来,表面不会说什么,背地里也是口服心不服。现在提议,让他们比武较量,谁的功夫高,谁就当头,这些人当然乐意。马上异口同声地喊道:“我等任凭大人吩咐!”…… “很好!”岳肃点点头,又说道:“本部堂为官多年,从知县做到今日的位置,身边也跟随了不少人,他们也都是捕快出身,现在做到捕头,对六扇门也是心仪已久,有心加入。这要是别的衙门口,本部堂只要一句话,随便安排两个充当捕头也就是了,可六扇门毕竟是衙门中捕快这一行的翘楚,各个都是精英,一旦本部堂这么做了,难免有人会不服,说本部堂徇私。这样吧,本部堂选出七人,与尔等混编到一起,捉对比试,战到最后,剩下了的两个人,便升任捕头。尔等大可放心,不管最后谁胜出,本部堂决不食言,而且一视同仁!尔等以为如何?” 岳肃心里打的主意,就是这样。直接安排人进来当捕头,也不是不行,可人家一看,就知道是走后门进来的,这些精英捕快怎会心服。要是靠比武较量,实实在在得来的捕头,那就另当别论了,起码那些捕快会知道,新来的捕头除了靠山之外,还是有真本事的。金蝉等人的功夫,岳肃是比较放心的,料想应该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哪怕不能把两个名额都挣来,弄来一个也是不错。而且他也不相信,六扇门的这些捕快,单打独斗真的就能胜过金蝉他们。 岳肃的心思,后面的金蝉等人,立时就明白了,这是让兄弟们展露一下实力,凭真本事取下这六扇门的捕头。不就是比武么,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弟兄们的厉害。也叫六扇门的知道知道,咱们能当上这顺天府的捕头,不是光靠大人的提携。 能出动站出来的捕快,也算是心高气傲,既然大人这么说,比试就比试,我们都是日夜苦练,难道还比不过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差老爷。虽然有的也明白,岳大人这是想立威服人,那你也得真个亮出点本事来,万一丢了脸,可不要怪我们。二十五人一起躬身答道:“我等仅凭大人吩咐!” 能在六扇门当差,从下到上,心思机敏的人有的是,要不然怎么完成一些刺杀、伏击的任务。眼下猜出岳肃心思的,大有人在,总捕头刑鹰自然也不例外。新上任的尚书,在六扇门安排点心腹当捕头,已经司空见惯,那两个缺就是专门给岳肃留的,你现在要比武夺捕头,顺便立威,这不是不把我六扇门的弟兄放在眼里么。你当我六扇门和其他的衙门口一样,养的捕快只会以多欺刮,或是在街边欺负欺负老百姓么。 刑鹰考虑的比较多,说此话的毕竟是尚书大人,要是真的把岳大人的手下全都打下去,尚书大人的脸上哪还有光彩。可要是连那些养尊处优的差老爷都打不过,岂不是显得我六扇门太过脓包。 琢磨一番,他认为不管是打赢打输,都不是太好。于是,站在岳肃身边,躬身说道:“大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万一刀剑无眼,出个闪失……”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说道:“无妨。你们练习时,不都用不开刃的兵器么,点到为止,只要不故意打杀人命,也就是了。本部院心意已定,就这么办了。邢捕头,等下你就安排人搭建擂台,明***部院散朝之后,便带人到此,亲自主持。” 见岳肃语气坚定,刑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躬身答应。“卑职遵命!” 事情安排妥当,岳肃带人离开六扇门,不提刑鹰这边命人搭建擂台,单说岳肃回到刑部衙门之后,又简单地熟悉一番,便返回顺天府。 一到后衙,岳肃立刻召集属下,寻问麾下人等,有谁打算明日登台较量,以武夺着六扇门捕头。 六扇门的地位,大家都知道,谁不想去。可六扇门的捕快,各个都是好手,像厉浩荃、张威、王顺这样的,虽然有心想去,却也自知之明,兀自不敢吭声。 但金蝉、殷柱、童胄、铁虬那是跃跃欲试。答应出七个人,现在只有四个,那怎么成。岳肃让金蝉跑了趟长风镖局,寻问镖行之中,有谁愿意。一听说是去六扇门夺捕头,那些镖客们是争先恐后,到最后,还是有李忠敲定人选。他自己是必须要参加的,另外两个,分别是孔刃、曹瑜。 七个人全部定下,只等明日前往六扇门比武夺捕头! 第十七章比武夺位 第十七章比武夺位,到网址 第十八章 东厂的效率 第十八章东厂的效率 “义父,今天岳肃午后去了刑部,先后视察了刑部大牢与六扇门,听说刑部大牢为了迎接他,闹得是鸡飞狗跳,而六扇门那边,据咱们的人回报,岳肃没有按惯例马上将自己人安插到捕头的位置上,而是打算比武夺位。让他的人和六扇门的捕快较量,谁的本事高,就让谁做捕头。” 夜晚,魏公公的书房内,田尔耕将岳肃今天去刑部的情形如实汇报。可见,东厂确实在六扇门这些地方设有探子。不过这也正常,东厂在哪个衙门里没有人,刑部衙门里就有坐堂的东厂太监。 “他这是想收买人心,顺便立威,算不得什么。尔耕,我让你查的那个岳肃背后的人,你可查出来了?”魏公公淡淡地问道。 “孩儿已经查出来了,收买清流和山东士子的人,是武昌李家的公子李元琛。不仅使了银子,还借助方从哲和亓诗教的名头,和这帮人达成一致,在皇上说出对岳肃有力的决定时,一起山呼万岁英明。而且孩儿又对这李家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查出李家的家主李文彰和方从哲关系密切,在万历四十五年的京察年,齐楚浙三党借助京察之际,将大批东林党人排挤下野,不少离京的官员,在半路之上,死因不明。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出是何人所为,但总总迹象显示,很有可能是李家做的手脚。在开封岳肃提押邹佳仁的那个晚上,曾有人去行刺邹佳仁,意图灭口,当时虽然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但事后分析,也很有可能是李家下的手。因为当时李家父子都在开封,还听说李文彰的女儿和岳肃纠缠不清,帮岳肃灭口,也不为过。” 东厂的办事效率就是高,短短时间,不仅查出是李家帮岳肃收买士子、清流,还查出李家的背景,以及都做过什么。如此也能看出,东厂的情报网是可能密集。不过也是,万历四十五年稀里糊涂地死了不少官员,东厂当然要借入,虽然当时不是魏公公管事,但该查还是要查的,查完都要记档。只不过那时方从哲太过生猛,皇上不上朝、不管事,这桩案子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田尔耕现在一翻,将李家的新帐老账就全都翻了出来。 魏忠贤听完这番话,闭上眼睛琢磨一会,说道:“岳肃现在还只是个孤臣,他一个人孤掌难鸣,即使再受皇上宠信,也翻不了天。可要是有李家在后面做推手,帮他穿针引线,等到羽翼丰满,一切便不好说了。绝不能让岳肃的羽翼丰满起来。想个法子,将李家除掉。” “咱们东厂对天下有名的富户都有记录,李家表面经商,时而做些善事,不明就里的人,还当他家是什么正经生意人。实则,跟官场的人打的火热,先资助高官,再进而赚取回报。背地里手也很黑,只是做的干净利索,从未留下把柄。现在他有岳肃做靠山,明面上咱们要想动他,十分困难。背地里也不好对付,李家养了不少护院、死士,派三五十人杀进去,怕都是有进无出。”田尔耕说到此,话锋一转,又到:“不过,下面的调查出这么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利用一下。” “说来听听。”魏忠贤淡淡地说道。 “英国公张家在京城里有家绸缎庄,名叫鸿赐缎庄,早年的生意相当不错,可后来李家也在京城里开了缎庄,名叫李记缎庄。李家距南边近,所以总是能弄来最好的丝货,织成绸缎。而且在价格上,还要比张家的低上一些,所以供不应求。可京城毕竟人多,李家的缎庄红火归红火,倒还不至于将张爵爷家的买卖全抢了,然而近几年,李家又先后在城里开了四家分店,有打着李家招牌的,也有没打的。这一来,张爵爷家的生意都抢了,除了一些巴结张爵爷的人外,再没有几个人前去购买。据咱们在英国公府的人调查,张爵爷也试图将生意抢回来,可惜李家控制了南方最好的蚕农,年年抢先收他们的货,又最早运到京师,鸿赐缎庄总是要慢上一步,一直没有把生意抢回来。今天张爵爷发了狠,刚过了春节,就派人去了南边,提前抢收蚕丝,力求最早进入京师,抢回生意。孩儿想,咱们能不能半路做点手脚,将张爵爷家的丝货给劫了,然后嫁祸给李家,这一来,张爵爷必然发怒,李家便是九死一生了。”田尔耕笑呵呵地说道。 好歹毒的计策,魏忠贤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此计甚妙,这样一来,不用咱们出手,张维贤就够让李家吃不了兜着走。你现在就派人查探,张家的丝货现在到了什么哪里,沿途选个好点的地方,把货劫了,嫁祸给李家。不过这事要做的干净利索,既要留下活口,又要不留破绽。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安排吧。” “孩儿明白。” 次日早朝,朝堂上的话题,始终围绕了方从哲和亓诗教,大家伙你来我往,一直也吵不出个结果。朱木匠似乎是烦了,干脆自己拿了主意,“召方从哲、亓诗教入朝。方从哲重新入阁,领东阁大学士;亓诗教封都察院佥都御史。退朝!” 尘埃就此落定,方从哲再次登上历史舞台。别看他以前是首辅,可回来之后,还得在内阁排队。阁臣讲究先来后到,出去转一圈再进来,就是最后一名,和当年高拱的待遇一样。现在的阁臣有首辅顾秉谦,次辅魏广微,孙承宗在辽东,接下来依次是朱延禧、周如磐、黄立极、丁绍轼。 除孙承宗外,各个都是阉党,不过只有顾秉谦和魏广微算是铁杆,其他的皆是最后才投靠的。在朝做官,大都讲究论资排辈,虽然冯铨等人更为亲厚,但尚缺资历,加上冯铨在交泰殿那件事上惹得皇上很不满意,短期想要入阁,是没指望了。还是那帮人更为够格。 方从哲回来,只能排在丁绍轼之后,但也架不住方从哲的资历在那摆着。 旨意传出去,齐楚浙三党的人,就等着方阁老回来为他们撑腰,重振声威了。 岳肃退朝之后,先是陪着皇上去养心殿干活,吃过午饭方才离去。到顺天府把需要参加比武较量的人带齐,转头直奔六扇门。 这里要交代一下,岳肃虽然当了刑部尚书,却仍然住在顺天府的后宅。别看顺天府的名头刑部衙门大,但规模一点也不比刑部小,甚至还要大上一些。这就像北京市政府,不管怎么说,也要比你全国最高法院的规模大吧。刑部里面没有宅子,办公的人多,除了办公室就是值房。当然,刑部尚书这样的官员,朝廷是给分房子的,朱木匠这样爱惜岳肃,给分的房子当然也大。不过岳肃没有要,这是因为家里人少,院子太大,又不想顾家丁,实在收拾不起。在顺天府多方便,有什么活,叫金蝉、铁虬领着差役也就干了。 书归正传,岳肃领人来到六扇门,刑鹰出来迎接,将岳肃请到后面演武场。演武场内擂台已经摆上,六班捕快全部站立整齐,恭候大人,岳肃简单客气两句,随后吩咐,分组抽签比试。 为了公平公正,岳肃亲自提笔,来了十六个人的名字,这十六个人包括金蝉、铁虬等七人,又加上九名捕快。将十六个纸团,放进木箱里,让另外十六位报名的捕快上来抓阄,抓到谁就和谁打。 一名叫作周二猛的捕快,抽到了金蝉,按照事先订好的规则,上擂台较量。规则很简单,胜者晋级,反正大家都是明眼人,谁强谁弱,一动上手,便能看得出来,容不得抵赖。比试的武器,都是没开刃的兵器,长家伙也被削去锋刃,以免误伤人命。上台之前,武器必须经岳肃先行检查,然后方可上去。 金蝉用刀、周二猛也用刀,检验之后,二人一起上台,客气一下,就开始动手较量。金蝉是绿林道上的高手,周二猛是即会江湖上手段,又通正规军的战法,二人动手之后,打了四十多个回合,也没分出胜负。 下面的岳肃,心中暗道:“真是没想到,六扇门的高手这么多,这么个捕快,就能和金蝉打上这么多个回合,要是六扇门中的捕快皆是这般身手,那还了得。” 岳肃让人比武,一是想让金蝉他们立威,漂漂亮亮的当这个捕头,二也是想看看传闻中六扇门中的捕快到底本事如何。现在看到,真是大吃一惊啊,这立威怕是够呛,别七个人都折了,那人可就丢大了、不过,周二猛这个名字,还是被岳肃记了下来,在名单上画了个圈。 六扇门中确实多是好手,比平常衙门中的捕快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也没都说全似周二猛这般生猛。敢站出来争捕头的,各个都是身上有过功劳,本事过得硬的,像那些本事有限的,也有那自知之明,没好意思站出来。 台上二人又打了二十多个回合,胜负之势渐渐明朗,金蝉占据了上风,周二猛开始功少守多,被金蝉逼得步步倒退。这时,突听金蝉大喝一声,一刀力劈华山,直取周二猛的脑袋,周二猛举刀招架,未料到金蝉这招乃是须招,刀势猛然一收,低身一个扫堂腿,“倒!” “砰”地一声,这一腿实实在在扫到周二猛的小腿上,周二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金蝉抢步上前,一刀指住周二猛的肚子。 胜负已分,金蝉向后倒退两步,抱拳说道:“承让!” 周二猛爬了起来,倒也光棍,大咧咧地道:“你的本事比俺高,俺服了。” 金蝉取得第一场胜利,也给岳肃的脸上长了光,六扇门的这帮人自然也对岳大人的手下刮目相看,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人言‘岳阎王’断案入神、执法如山、神通广大,现在看来是名不虚传。” 接下来,殷柱、童胄、铁虬、李忠等人是逐个登场较量,六扇门的人真不是盖得,童胄、曹瑜第一类就被打了下来,赢了他两个的人,分别叫作吴九腾,郑十三。岳肃在他二人的名字后,也画了个圈,记了下来。 第十八章东厂的效率 第十八章东厂的效率,到网址 第十九章 惺惺相惜 第十九章惺惺相惜 十六强中,岳肃这边只剩下五个。还和上次一样,岳肃再次安排抓阄,为了不至于金蝉等自己人撞在一起,他们五人的名字,都装在箱子里。 抓阄完毕,休息了一会,十六进八的比赛正式开始。金蝉、李忠、孔刃先后有惊无险的晋级,铁虬和殷柱就悲剧了一些,铁虬碰上了那个叫郑十三的,两人交手了近百合,结果是铁虬被打了下来。殷柱败给了一个叫王元化的人。岳肃则是在王元化的名字后,画上了圈。 好家伙,六扇门的强手也太多了吧,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岳肃都有些不敢保证,自己的人能够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 八强产生之后,再次抽签对抗,岳肃也是做了点弊,把金蝉、李忠、孔刃、吴九腾的名字放进箱里,以确保起码会有人晋级。 抽签之后,这一回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大约能有半个时辰,然后才逐一上台比试。金蝉又是第一个上台,他的对手叫作赵良,二人也是打了七十多个回合,金蝉才过关。孔刃的运气不是很好,遇上那个叫王元化的,结果真的被那个叫王元化的打了下来。 岳肃手下的这班人中,功夫最好的当属李忠、金蝉、孔刃,孔刃都败给了他,怕是李忠和金蝉碰上,也没有什么把握。下一轮动手的,是吴九腾,他和另一名六扇门捕快,最后毫无悬念的取得胜利。 李忠的对手是郑十三,这一场较量那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打的那叫天昏地暗,三百多个回合过去,都没分出胜负。眼看着日落西山,双方的较量仍在继续。 六扇门的捕快们,现在都喊起好了,他们的喝彩声,不单是给郑十三的,也是给李忠的。在六扇门中,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那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或许是大不过总捕头刑鹰,但和其他的四名捕头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忠能和郑十三打上三百个回合,可见其武功是何等的高强。 渐渐到了酉时,李忠和郑十三还没分出胜负,现在已是饭口,看台上二人的架势,怕是再打一百来个回合,也分不出高下来。岳肃吩咐铁虬一声,让铁虬、厉浩荃带人回府去取银子,买酒买肉,犒劳六扇门的弟兄,大家伙就在这里一面吃、一面看。 事情的进展还真不出岳肃的所料,等到铁虬、厉浩荃把酒肉买回来,台上还没分出胜负来,打了多少回合已经数不清了。 岳肃叫人将酒肉分给大家,六扇门的捕快一见部堂大人如此豪爽,是高兴的不得了,谢恩之后,是大口喝酒、大声喝彩。 酒喝的差不多了,台上的李忠和郑十三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靠着毅力在勉强支撑。二人的战斗经验都差不多,比的就是最后那一下,谁能占得先机。 “呀!” 这时,突听台上一声大喝,李忠抡起手中钢刀,一个横扫千军,拦腰砍向郑十三,这一刀刚猛无匹,似乎李忠已经使上浑身的力气。郑十三没敢强行招架,来个招横断铁板桥,让了过去。李忠刀锋扫过,眼看招式已经使老,郑十三见有机可趁,身子猛然弹了起来,一个狮子搏兔,朝李忠扑了过去。手中钢刀直刺李忠面门,别看钢刀并未开刃这一下要是捅上,起码也得让李忠破相。 李忠白忙之中扭头避过,钢刀擦着耳朵刺了过去。若是平时,郑十三必然收刀再攻,可现在一是着急,二是自己也没有多少气力,实在不愿继续缠斗,手腕一提,手中钢刀,就势朝李忠的肩膀砍去。 二人的身子相距很近,郑十三这一刀,变招又极快,换上一般人,在久战之下,万难抵御。可李忠那是绿林道上杀出来的,临敌经验丰富,看对方来狠得,自己也不怠慢,眼看着是躲不开了,索性手中钢刀由外向内斩去,使了个怀中抱月。 这一招后发先至,只听“砰!”“砰!”两人,二人几乎是同时中招。 郑十三那一刀,重重地砍在李忠的肩膀上,李忠的那一刀,重重地截在郑十三的腰眼上,两个人中刀之后,都是身子连晃几下,险些摔倒过去。 大到这份上,要怎么判定? 这里都是明眼人,心中也大概有数。刑鹰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若是开锋兵刃较量,这一局李忠伤,郑十三死,所以李忠胜!” 如此判定,实属公平,岳肃的手下和六扇门的捕快是心服口服。不过这个时候,胜负已经不再重要,这里没有失败者,只有胜利者,所有的人都大声叫起好来。 “精彩!”“好!”…… 台上的李忠和郑十三都扔掉兵器,两个人也没有去在乎结果,彼此互相望着对方,最后惺惺相惜地拥到一起。 这样的结局是岳肃最满意的,岳肃将二人招呼下来,每人多赏酒肉,李忠和郑十三喘了口气,一起端起酒碗,是对饮而尽。随后,岳肃也倒了一碗酒,敬这两位壮士。 李忠时常住在岳肃府内,也没少和岳肃一起吃饭、饮酒,倒没太过在意,而郑十三确是激动的不得了。眼前敬自己酒的人是何等身份,太子太傅、刑部尚书,这官都已经大到家了,敬你一个没品级的捕快,这是何等的抬举,回家宣传一番,也够让人荣耀一段日子了。 别看岳肃是中旨封官,在士林中名声不好,可那些武夫,哪管这些。在加上岳大人在京城百姓心目中,呼声很高,一个捕快,和平常百姓也差不了太多,家的周围,也都是百姓,怎不叫人羡慕。 郑十三兴奋地将酒一饮而尽,在他的心目中,忽然感觉到,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没有今天这么痛快,打的痛快,酒喝的也痛快,能在这样的大人手下,岂不是一件幸事。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幸运才刚刚开始,他的人生就此转折。 这一战都大到这个时辰了,李忠累的半死不活,实在没法在接着比了,岳肃决定,休息一日,后天午后再战。 简单地和六扇门的捕快们又讲了两句,岳肃打道回府。也就是在他离开六扇门之后,演武场沸腾起来了。 “岳大人的手下竟然这么厉害,开始还以为,只一轮下来,就能把他的人全打下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连郑十三都败了下来,明天的决战,有好戏看了。”“谁说不是,实在没有想到呀,早知道昨天就买下注买岳大人那边的人能晋级第一轮了。”“奶奶的,潘富这小子,这回可发了,赢了这么多钱。”…… 在这名捕快说完,所有的人都看向一名捕快。那捕快长得又白又瘦,但显得很扎实,他一脸的笑模样,说道:“多谢诸位哥哥照顾,小弟原本以为,这次要赔的底朝天,没想到竟然赚大发了。” 潘富,六扇门中家境最好的一名捕快,家里也是军户出身,祖父曾经当过一任参将,靠此积累下一些家产,又来又偷着买卖,资产渐渐积累起来。这个潘富,原本可以不参加六扇门,靠着家庭条件,在军营里博个出身都是有可能的,但他天生好武,觉得在军营里练不出什么,就报名参加了六扇门。凭着毅力,和不懈的努力,功夫在六扇门里也能算是中游,还立了一些功劳。 当差的也好,当兵的也罢,都好赌博,六扇门的捕快也不例外,没事都好赌一手。这次比武夺捕头,潘富坐庄,在内部开了盘口,赌第一轮较量下来,岳肃手下的七个人,能有几个晋级。七个要是全进,是一赔二十,进六个是一赔十五,进五个是一赔十,进四个是一赔八,进三个是一赔三,进两个是一赔二,进一个是一赔四,一个进不去是一赔六。 从赔率上也能看得出,这小子是有心眼的,认为岳大人的名气那么大,手底下起码也应该能有两个像样的,所以给“第一轮晋级两个”设的赔率最低。若说一个都过不去,也有点不太可能。 六扇门的那些捕快,和他的想法是差不多,大家伙都是仅赔率最低的三门下注,结果今天一比过,令他们是长了见识,岳大人的手下真是一点也不脓包,第一轮有五个晋级。而买这一门的没有几个,除了有一注五十两外,其他的也就是一两二两,还只有那么四五个人。 不过潘富也不是见好就收的主,总得给弟兄们翻本的机会,又大声喊道:“弟兄们,有想翻本的,现在还有机会,赌明天哪两位成为捕头。兄弟我,此刻就去值房恭候了啊。有下注赢了的,快点来取银子。” 说完,他直接朝演武场大院里的一间值房走去。这间值房是大家伙操练换衣服的地方,里面有不少箱子,潘富走到他们班的箱子前,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这里现在装的全是银子,也就是大伙的赌资,按照名单,把该赔的银子,取了出来,而自己赚的是钵满盆满。 有那下注赢了的捕快,最先跑进来领银子,潘富按数发放,当赔那个下了五十两银子赌注的捕快时,潘富笑道:“曹明,你小子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啊,三注五十两买晋级四五六人,这眼光,小弟服了。” 说完那个包袱皮,抱上五百两银子,给了那个下注五十两的曹明。 “运气、运气而已。”曹明接过包袱,喜气洋洋地走出值房。 这功夫,其他的捕快们络绎进门,开始下注买谁能最后夺去捕头。曹明也在门口听了下风,大家普遍都看好打败郑十三的李忠,但另外一个人选很难搭配,不过谁也没有看好金蝉。 曹明听了会,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地朝前院走去,一直来到六扇门大厅,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属下曹明求见总捕头!” 第十九章惺惺相惜 第十九章惺惺相惜,到网址 第二十章 嫁祸 第二十章嫁祸 “进来!” 总捕头刑鹰坐在大厅中央,左右两侧是包斩等四名捕头。 曹明进来之后,捧着银子朝刑鹰走去,“总捕头,这是您赢的银子,小的给您送来了。” 刑鹰点点头,等到曹明走到身边时,把银子接过。 “总捕头,您真是好眼力啊,兄弟们都输的是惨不忍睹,只有您赢了,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曹明逢迎地说道。 “岳大人号称‘岳阎王’,做事雷厉风行,还常清剿叛匪,手下岂能没有高手。”刑鹰淡淡地说道:“大人既然敢说出比武夺捕头的话来,定是有所自恃,要是对手下没有点自信,也不会比武立威了。怎么可能第一轮就全被打下去。” “总捕头英明啊!”曹明连忙奉承道。随后,他又笑呵呵地说道:“现在潘富又开赌了,赌哪两位能赢得捕头之位,不知总捕头有何高见,小人也跟着沾沾光。” 刑鹰没有马上回答,目光扫了一圈,说道:“你们都怎么看?” 包斩第一个抱拳说道:“总捕头,属下认为,打败郑十三的李忠肯定要算一个,郑十三是我的手下,他的身手我清楚,怕还在我之上,放眼六扇门,除了总捕头之外,应该没人再是他的对手。” 诸破也抱拳说道:“包斩说的不错,郑十三的实力我也知道,这次李忠能赢下他,一个捕头的位置,显然非其莫属。只是另外一个位置,现在还很难说,吴九腾、王元化的功夫,较之郑十三要略逊半筹,但应该不在那个金蝉之下,不论谁和金蝉动手,都有得一拼,变数很大。” 左杀和石铿的意见,和他们两个也差不多,除李忠之外,实在不好说另外一个捕头之位会花落谁家。是呀,要是一眼就能看出谁胜谁负,那还赌什么,潘富也不是傻子,岂会白白给人送银子花。 邢鹰微微一笑,说道:“我看好那个叫金蝉的,他的功夫和李忠同出一脉,应该是一师所受。而且,金蝉要比李忠年轻,只是在经验上面略有逊色,别看他赢周二猛时打了那么多回合,并不是说他不行,而是周二猛的身手,也相当过硬,即便是我,也不能说三招两式就将其打败。这样,从中拿一百两银子,帮我买李忠、金蝉。” 总捕头的眼光,厅内这几位是知道的,纷纷掏出银子,或十两,或二十两,让曹明去下注,买金蝉、李忠最后获胜。 ** 次日黄昏,霸州地界的官道上,七辆骡车拉着货物,正匆匆赶路。骡车上插有旗子,旗上写着鸿赐缎庄的字样,车上绑着打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很多货物,不过车轮滚过,并没有留下较深的车辙印,显然货物不是很重。 “快到堂二里镇了,大家伙加把劲,到得镇上,咱们也休息,好酒好肉,让大伙吃的饱饱的!”在七辆骡车中间,有一辆马车,从车厢内,探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这家伙大声地喊着号子。 赶车的伙计和一众护卫听了这话,都抖擞起精神,大声地吆喝起来,“二管事的吩咐了,到堂二里镇有好酒好肉,弟兄们加把劲啊!”…… 鸿赐缎庄,英国公张家的产业,骡车拉的东西,都是丝货,是张爵爷派人提前赶往南边收的上好蚕丝,准备今年打一个翻身仗,将丢掉的买卖抢回来。 北京城内,大小绸缎庄少说能有三十多家,以前自己的这条街上,鸿赐缎庄是独一份,不管东西好坏,买卖都能过得去。可现在做买卖的越来越多,竞争也激烈,你商品不行,就算是公爵家开的,也照样白费。要知道在北京城做买卖的,谁家没有点靠山,大家伙达成一个共识,做买卖要凭真本事。那个李记缎庄,离自己最近,丝货还是最好的,都快把自家的生意抢的差不多了,这怎么能行。 骡车加快速度赶路,正走着,突然前面冲来八十多骑,这帮人都是一身黑衣,头上带着斗笠,脸上罩有面具,一看装扮,便知不是好人。 张家的护卫看到对方来者不善,马上亮出兵刃,大声喊道:“我们是鸿赐缎庄的,英国公家的产业,诸位要是路过的,请在另一边走!” 英国公何等响亮,一般的抢匪听到这个来头,大都不会去招惹,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谁料,那帮黑衣人一听说是鸿赐缎庄,反而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声叫道:“找的就是你们鸿赐缎庄!” 话音落定,前面的十几骑已经冲到近前,马上的人抽出兵器,是见人就杀。骑兵杀步兵,还不是轻而易举,尤其是那帮黑衣人,各个训练有素,刀光闪烁,伙计和护院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血泊之中。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坐在马车里的胖子是听的清清楚楚,这家伙吓得够呛,料想是遇到马匪,赶紧从车厢里钻出来。一见路边上有一道河沟,是直接蹦了下去。用手捂住脑袋,祈求没有人能够看到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眼,在黑衣人很快杀光护院、伙计之后,竟真没有发现他。大家伙开始将尸体搬运到车上,有的人一边动手,一边说道:“它妈的,国公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和咱们李家抢买卖,把人都杀光,不就是一了百了。” “就是,还上来就自报家门,真以为自己算哪颗葱了,即便是那英国公在此,老子也敢将他一刀两断。” “它妈的,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李家是不是好惹的,原本是咱们订好的蚕丝,他们都敢抢先一步给收了。这也好,咱家老爷一个大子也不用话,把他们的全抢来,就够今年卖的了。” 黑衣人们说说笑笑,把尸体全部搬到车上放好,然后赶着骡车,朝前走去。 “李八,咱们找个荒僻的地方,把尸体卖了,再回京城。”其中一个黑衣***声地叫道。 “是,头。” 胖子哆哆嗦嗦地蹲在河沟里,黑衣人说的话,他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到骡车走远,他才敢爬上来,咬着牙暗自骂道:“狗娘养的,你们李家也太无法无天了,抢了我们爵爷的生意不说,还敢劫我们家的货,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家爵爷怎么收拾你们。老虎不发威,你还真以为是病猫啊!” 比武夺捕头的最后一战终于开始了,岳肃在六扇门演武场按照老规矩,再次让四人抓阄。当然,他不会让金蝉和李忠抽到一起,而是将两人的名字放在箱子里,让王元化和吴九腾去抽。 抓阄结果是金蝉对阵吴九腾,李忠对阵王元化。 今日和前日不同,岳肃没有让他们直接上台较量,却是叫铁虬取了个包袱过来。把包袱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看到这个场景,把六扇门的捕快们,全给造愣了,不知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岳肃,拿起一张名单,先是大声念道:“凡参加此次比武者,皆有赏赐,按取得名次给予。金蝉、李忠、王元化、吴九腾上前领赏。” 原来大人是要赏银子,这可把六扇门的捕快们兴奋坏了,没想到这位部堂大人,会如此爽快,早知自己也报名了。 “属下在!”…… 金蝉四人答应一声,走到岳肃面前,躬***子。 “金蝉、李忠、王元化、吴九腾,每人赏银二十。” 岳肃说完,铁虬马上负责发放,四人逐一接过银子,将银子拿在手中,大声喊道:“谢大人赏!”…… 发完他们四个的,岳肃又发放取得八强成绩的另外四人,孔刃、郑十三等四人过来领赏,每人十两银子。再放下,取得十六强的,剩下八人,其中有殷柱、铁虬及六名六扇门捕快,这八人每人五两银子。最后是第一轮就被淘汰的十六人,每人二两银子。 这也算是岳肃收买人心,但同样也是部堂大人奖罚分明的一个写照。 银子发完了,岳肃这才宣布,比武开始。 最先上台的,是李忠和王元化,二人的比斗似乎没有什么悬念,任谁都认定李忠必胜,就连王元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自己比郑十三要逊色半筹,李忠都赢了郑十三,自己岂会是对手。 不过王元化也不会认输,竭尽全力,和李忠较量。胜负已是小事,主要是在岳大人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实力。 二人打了一百多个回合,王元化渐渐不敌,最后被李忠一刀斩到手腕,弃刀认输。 下一对登场的便是金蝉和吴九腾。这一场较量,可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不冲别的,也要冲着自己投下的赌注啊。卖吴九腾赢的人,要比买金蝉赢的人多,这也是对自家兄弟有信心。 二人上台之后,抱拳客气一番,便动起手来。近百个回合打完,胜负也明显了,金蝉的武功丝毫不在李忠之下,先前几占也非保存实力,只是他遇强则强,以及六扇门里报名的捕快,真的没有太弱的。 “砰!”金蝉一拳打中吴九腾的胸口,胜负已分。 第二十章嫁祸 第二十章嫁祸,到网址 第二十一章 贼赃 第二十一章贼赃 金蝉打败吴九腾之后,岳肃率邢鹰走上擂台,将李忠也叫上来,当众宣布金蝉与李忠为六扇门捕头。 因为是光明正大比武得来的,这也使六扇门的捕快们心服口服,大家伙高声呐喊,表示祝贺。 邢鹰让人取来六扇门捕头服饰,交到金蝉与李忠的手上,从今天起,二人便是六扇门的捕头了。 二人都是绿林出身,以前闯荡江湖,久闻六扇门大名,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六扇门的捕头。两个人的心情都是无比激动的,一脸的感慨。 下一步自然是捕头就任仪式,这个仪式很简单,二人去换上捕头的衣服,刑鹰给他俩发放手下捕快的名册,再叫属于他俩管理的捕快上前参见。 仪式进行完毕,将周二猛、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叫到擂台之上。四人不明其意,纳闷地走上来,到得岳肃面前,单膝跪地施礼,“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抬手让他们起来,然后说道:“你四人在擂台上表现,本部堂很是满意,现在有差事想让你们去做,不知道你们可否愿意?” “听凭大人吩咐!”尚书大人交待的事,谁敢不从,大人客气,说话像是在商量,但谁都知道,不容拒绝。 岳肃满意地点头,说道:“金蝉和李忠是本部堂下属的捕头和亲随,他二人现在就职六扇门的捕头,二人的差事需用人顶替。王元化、周二猛,本部堂有意调你到顺天府充任捕头,你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六扇门的捕快虽说比其他衙门口的捕快要威风许多,但终究还是捕快,若说去县衙充任捕头,是有些掉身份,可要是顺天府当捕头,那便是提携。尤其是现在,不管是刑部衙门,还是顺天府、六扇门,都归岳大人管辖,调到哪里,不都是跟着岳大人干。 见岳大人有心提携,傻子才不从呢,二人当即躬身答道:“多谢大人提携!” “很好,等下就随本部堂回顺天府,本部堂会交待你们负责什么。”说完,岳肃看了吴九腾与郑十三一看,又道:“本部堂现在身边没有亲随,你二人可愿随侍本部堂,委屈一下,充作侍从。” 当亲随可一点不比当捕头差,尤其还是当尚书大人的亲随,宰相家人七品官,尚书大人、太子太傅的亲随,怕是也不在七品之下吧。而且岳肃属于上升期,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跟他混,不比六扇门当个捕快强得多。二人连犹豫都没犹豫,当即躬身说道:“多谢大人提携!” 李忠、金蝉顺利进入六扇门,而且一进门就有了一定的威望,岳肃很是满意。现在又收了周二猛、吴九腾、郑十三、王元化四名好手,岳肃也打算将手下人等的工作重新分配一下。 和邢鹰客气几句,岳肃率众返回顺天府,到得后衙,将府上所有的差役全部调来,开始重新划分。 殷柱升任顺天府总捕头,铁虬为马快班头,厉浩荃、张威、吴九腾、周二猛为班头。其中周二猛主抓捕快、差役的训练工作。童胄调任刑部大堂总捕头,王顺、李晨、赵敬随童胄至刑部上任,升班头。 别看刑部有总捕头,但岳肃还管那些,他在顺天府里就封童胄了,明日一到堂,直接将以前的调岗便是。刑部那么多差事,调你去哪不行。 童胄先前听说由殷柱顶了自己的顺天府总捕头,还有些纳闷,以为是当初在巡抚衙门动手的时候,大人嫌自己慢了,现在一听说升自己去刑部当总捕头,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刑部是什么地方,相当于最高的刑事衙门机构,在那里当总捕头,和在六扇门当总捕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都算是捕头的最高境界。 张威、王顺、李晨、赵敬这次都被提拔,而且还有三个去了刑部当班头,那真是各个喜气洋洋,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啊。 “档头,这事要是让督公或者是田大人知道,咱们还不都得掉脑袋。” 通往保定府的官道上,有十一名汉子赶着七辆骡车正在赶路。这十一个汉子,一看就是有点来头的人物,因为除了七个赶车的外,其余四人全骑着马,而且还空牵着七匹马,显然是那七个赶车汉子的。只是,这七辆车上,只有两辆上面装有货物。 “废话,难道我还不知道。可这七车丝货,价值将近四万两银子,全都烧了多可惜。咱们已经烧了五车,算是给上面一个交待了,留下的这两车,也值上万两银子,足够咱们吃喝几年的了。没看我已经将其他的人打发了么,咱们赶紧进城,把货一出手,就赶回京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咱们这些人知道,能出什么事?” “档头说的没错,到嘴的肥肉,要是给吐了,怎对得起自己。再者说,把东西卖了和销毁掉有什么区别,任谁也找不到。咱们这些弟兄们不说,最后还不是一了百了。”另一名汉子说道。 他的话引起大伙的共鸣,其他的人一致表示,到嘴的肉不能不给吐出去,这么多银子,够大家赚多少年的。 既然称为档头,那肯定是东厂的人了。事实也是如此,这十一个人正是东厂的人,领头的人名叫马广义,是东厂档头,也就是队长的意思,这次奉命出来冒充李家抢劫鸿赐缎庄的丝货,按田尔耕的吩咐,得手之后,把尸体找僻静的地方埋了,再另寻一处僻静之所,将丝货也给烧掉,算是毁尸灭迹。 在东厂打工,俸禄不是很多,大家伙平时也就靠着对犯人吃拿卡要,敲诈勒索,弄些零花钱。不过大头,都是上级领导的,下面的人也就是吃点残汤剩饭。眼瞅着七车丝货,价值近四万两的东西,就这么烧掉,谁不心疼,那可是银子啊。于是,马广义想出个主意来,先去寻了个荒郊野岭,把尸体卸了,然后分兵两路,留七十人负责掩埋尸体,另外带着十名心腹,表示要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去销毁丝货。然后大家伙在大兴县汇合。 他是这帮人的最高领导,哪个敢多说半句。分道扬镳之后,马广义倒还真带着心腹去销毁丝货,只是没有全部烧掉,留了两车,毕竟他也不敢把东西全买了,那样容易惹出麻烦。 霸州距离保定府比较近,十几个人星夜赶路,在天明时分,已经快到保定城外。这也是骡车太慢,要是骑马,早就到了。 十几个人赶车进城,先是叫五名赶着空车的汉子,找骡马行将车卖了,自己则是带其他人去找绸缎庄。 很快,遇上一家不大不小的缎庄,名叫吉祥缎庄。马广义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拿出东厂的派头,冲着伙计大声喊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伙计一看这位爷派头十足,外面有马有车,知道是有来头的人物,连忙笑呵呵地问道:“这位爷,不知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他正在里面喝茶呢。” “我这里有一批上等的丝货,问你家掌柜的想不想要,要是要的话,只要价钱合适,我便在此出手。”马广义大咧咧地说道。 “好的爷,您稍等。”伙计应了一声,立刻朝后面跑去,不大工夫,一名能有五十来岁的长者走了出来。 伙计跟在一旁,看到马广义,介绍道:“掌柜的,这位便是贩卖丝货的丈夫了。” 掌柜打量了马广义一眼,怎么瞧也不像是生意人,但仍是一脸微笑地问道:“敢问丈夫尊姓大名,不知打何处而来,有多少丝货要卖。” “在下姓赵,一向走南闯北,前段时日从江南那边收了些丝货,拿到北方贩卖。今日路经保定,想要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买家。”马广义大咧咧地说道。 “原来是赵老板,小号这里虽然不久前刚派人去江南收丝货,但您的丝若是上乘,也不介意多收一些。不知货在哪里,可否让小号验一验。”掌柜说道。 “这是自然,货就在门外,我这就让人抬进来一包。”马广义说完,走到门口,让手下卸货。 东厂番子,手脚自然麻利,很快卸下一包,抱进店来。然后将外面的麻包打开,里面还裹了一层包袱皮,在包袱皮的上面,绣了一个斗大的张字。马广义倒是也看到了,心中暗想,货卖之后,这包袱皮肯定不能留下。 番子又将包袱解开,里面露出蚕丝。 “掌柜的,你验吧。全都是上等的好活。”马广义大声说道。 掌柜的上前两步,都不用动手去摸,就能看出是最上等的湖丝。这一包湖丝,价格可不便宜,这两车算下来,怎么也值上万两银子。而且还是这个季节运到北方,更是难能可贵。不过掌柜还是用手摸了摸,说道:“这位客官,您这是最上等的湖丝,加上这个季节运过来,已是相当抢手,只是小号收不了,还请您另寻别家吧。” 这掌柜可不白给,先从马广义的相貌之中,就看出他不是生意人。再从这丝货上,又看出另一层端倪。这个时节,能将最上等湖丝运来,若非早有买家,谁会这么做。还有,湖州的蚕丝,也不是说收就能收上来的,尤其这等货色,估计早被那些有实力的大缎庄给包了,别的商贩休想染指。你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收到如此蚕丝,还要现寻买主,岂不是来路不正。十有***是抢来的吧。 第二十一章贼赃 第二十一章贼赃,到网址 第二十二章 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二章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 马广义见掌柜的不收,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收不了?” 掌柜也不好直接把话挑明,只是说道:“小号柜上的银子不多,而先生的丝货又太过名贵,小号实在是收不起。” “先别说收不起,你能出多少银子?”马广义也是想先寻个价钱。毕竟这东西是抢来的,怕是已经让对方看出来了,这才托词不要。打听个底数,再去到别家问问,找个出价最高的卖了就是。 虽说这是贼赃,但人都有贪财的心理,这些蚕丝要是低价都收上来,织成缎子,肯定能狠狠的大赚一笔。掌柜的也明白,这伙人等下定会再去别家寻价,找个出价最高的卖掉。敢收贼赃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与其看着别人发财,不如把价格提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不便宜别人。 犹豫片刻,掌柜的咬了咬牙,说道:“我这里只有五千两,最多也就能给你这个数,再多实在没有。” “什么?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马广义一听这个价,是火气上撞,怒道:“光收这些丝货,就用了一万两千两银子,还不算一路过来人吃马喂,这给你送上门来,你才出这么点!” “这位爷,我这不也说了么,小号柜上也就这么多银子,而且业已派人到南边收货,赶上今年生意,倒还可以,一旦生意不好,进这么多货,还不得都砸在手里。您若嫌价格低,大可去别家看看。”掌柜一脸微笑地说道。 “我这也是家里出了些事,着急出手,打算快些回家。要不然这样,五千两银子,卖你一车,你看如何?”马广义说道。 一听这话,掌柜的更加确定,这是抢来的了。让他五千两收一车,如何会答应,微笑地摇头,说道:“柜上的银子还要留着周转,我看还是算了,您再去别家问问吧。” 贼赃还想按市价卖,当这些生意人是傻子啊。能按半价收了,已经算是极好的高价了。 见掌柜就是不肯,马广义也是没辙,自己本身就是背着上级干的,要是表明身份,强买强卖,惹出祸来可怎么办。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叫人将丝货搬上车,再去找别家寻问。 干这行的,哪个不是目光犀利,一肚子心眼,又奸又滑。接下来,马广义又问了几家,得到的结果基本都是一样,不是压根就不敢收,就是把价格压得极低,倒是最先问的那吉祥缎庄给的价格最高。 清早进城,眼看着快到中午,要是再不出手,耽误了时辰,回去也不好自行圆说。马广义和其他番子研究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以五千两的价格卖给吉祥缎庄,反正都是抢的,多点少点也就那么算了。 再次回到吉祥缎庄,马广义叫伙计喊来老板,以五千两的价格,将丝货全部出售,不过按照原先所想,将麻包里面带有张字的包袱皮全都抽了出来。美其名曰,自家行上用的,使着顺手,以后还得接着用。那掌柜也明白,知道他会自行灭迹,便假装不知道。 马广义得了银子,给十名手下每人分了四百两,自己留下一千两。他也知道,给弟兄们分少了,难保有人心里不平衡,将自己出卖。不过这些银子,他们可真不敢带在身上,找了个地方妥善藏好,只带着贩卖骡马的钱回去汇合。到时只说,销毁丝货之后,找了个集镇,将骡马卖了,卖来的钱,大家伙一起喝酒就是。 接下来的几天,岳肃开始熟悉刑部的公务,刑部管理天下案件,主宰生杀大权,凡是杀头的案子,都要上呈刑部,由刑部批示,交由皇上勾决。一些冤假错案,一旦刑部审查出猫腻,均可发回重审,遇到一些大案、要案,还要报于刑部裁决。大明朝治下那么多州城府县,哪里一年不出几桩案子,到刑部这里,可谓是堆积如山。 案卷呈上来,先要交给下面的人审,审完之后,写上意见,再交给尚书大人核决。这要是换一般的尚书,看案子太多,可能也就是在案卷下面写个同意,签字自己的名字也就作罢,而遇到岳肃这样负责任的,必然要看上一遍,确定没有毛病,再在上面签字。 就因为岳大人的认真,下面干活的郎中、员外郎们,也不敢马虎糊弄。 一连几日过去,岳肃这边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除了每日上朝、陪皇上干活,就是处理公务。 然而,在英国公府上,英国公张维贤却是在大发雷霆。 “什么丝货全让人给抢了,人也都被杀光了,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我张家的货也敢抢?简直是想造反呀!” 张维贤本在书房看书,最近的心情还算不错,自己是北京城所有的缎庄中,最早一个去进丝的,眼瞅着就要回来,到时制成绸缎,先一步在市上发卖,肯定能大赚一笔,随便夺回生意。 谁曾想,缎庄的二管事回来之后,竟然带来一个令人无比气愤的消息,丝货全都让人抢了。他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勋贵,平时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就要偷着笑了,没想到还有人敢欺负他。 “爵爷,肯定是李记缎庄的人干的,小的亲耳听到,他们自称是李家的人,还说您早一步动手抢了他们丝,实在是胆大包天。甚至那些李家的人,嘴上还不干不净,说……” “说什么?”张维贤没有好气地问道。 “说、说……说如果爵爷当时也在的话,就连爵爷一起给劈了……”二管事这倒没有撒谎,黑衣人中确实有这么说的。 “混账!好他个李记缎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买卖让你抢了,老子自认货不如你,也不和你计较,可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跟我耍这套,真当本爵是好惹的么!” “啪!”张维贤重重地将书案一拍,喝道:“叫人去把城里的李记缎庄,全给我砸了,把里面的东西全给我抢了!” “是,爵爷。不过……”二管事小心地说道。 “不过什么?”张维贤问道。 “不过咱们死了这么多人,总不能把店砸了,把货抢了就算了吧。”二管事说道。 “不错。”张维贤点点头,转念一想,自己也不便出人直接把城里的李记缎庄全给血洗了吧。这里毕竟是京城,闹出这么大的事,就算自己有理,传扬出去,也不好听。都私下打杀,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他犹豫一下,说道:“那本爵的名帖去顺天府,该怎么做,你知道。我不仅要他李家的全部家产,还要将他的满门全部杀光!” “小的明白。” 二管事答应一声,拿上张维贤的名帖,带上四名家丁,亲自前往顺天府。 自从岳肃当了刑部尚书后,很少在顺天府坐堂,只是回来过问一下,都有什么事情发生,有谁来鸣冤,是什么案子。 顺天府除了府尹之外,能审案子的人多的是,推官、府丞都有这个权利。正常来讲,一般的案子,都是有推官来审决,对判罚不服的,可以再到府尹那里上诉。顺天府也不止一个公堂,正堂是岳肃的,其他的偏堂是推官和府丞的,这就好比现代的法院,里面的审判厅起码不得有四五个。 二管事到了顺天府,一问之下,知道府尹大人在刑部,于是找到了推官时有名。时有名一看到英国公的名帖,到时就肃然起敬,张府二管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推官手下也有差役,时有名当下派人前去查封城内所有的李记缎庄,将缎庄里上下人等全部抓进顺天府审讯。李元琛一向没有公开和岳肃的关系,时有名不知底细,以为是英国公交待下来的案子,府尹大人多少也得给几分面子吧,何况还是有证有据。 把人抓回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非要逼问出是李家的人抢了英国公家的丝货,你不承认都不行。经过一番毒刑拷打,有缎庄的掌柜招出李家在京师内的两座宅子,时有名马上派人,再去李家的宅子抓人。 时下李文彰父子都在京师,而方从哲则是快马返回浙江老家,等候圣旨。李记缎庄被封了的消息,已经有伙计暗中溜出,前来禀报,李文彰闻听此事,心中大惊,连忙叫人前去打听所为何事。结果手下出门之后,很快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顺天府的人赶来拿人了。 李家在北京城有好几处宅院,明面上的是这两处,城内店铺里的心腹都知道,但暗地里的其他宅院,就没人知道了。李文彰马上转移,并叫儿子去顺天府问问岳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没招你惹你不说,还三番两次的帮你,你为何要倒打一耙? 李元琛也是莫名其妙,料想岳肃也不至于如此,要是说真想为难李家,早把自己抓起来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怀着好奇的心情,赶到顺天府正堂大门,直接去找岳肃。 顺天府衙门有好几个大门,推官有推官衙门的门,通判有通判的门,清军厅有清军厅的门,各管一摊,有状子先到推官那告。 李元琛到得门首,直接求见岳肃,结果守门的差役告诉他,大人不在,去刑部了。这一来,李元琛就更迷糊了,不是岳肃,又是谁下令抓的人呀。好在里面的捕头,他都认识,点出姓名,问问都有谁在,好打听一下。 几名捕头,除了铁虬天天跟随岳肃去刑部,其他的全在。差役将厉浩荃请出来,二人见面之后,厉浩荃立刻将李公子请到里面,到值房叙话。 李元琛倒是有大将风范,路上也没多话,来到厉浩荃的值房,才将事情说了一边,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厉浩荃也是纳闷,今天府上没有抓捕任务呀,除了巡街的捕快,其他的全在。于是,他随即派人去找总捕头殷柱。 第二十二章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二章敢惹英国公,后果很严重,到网址 第二十三章 过问 第二十三章过问 殷柱被请到厉浩荃的值房,和李元琛打过招呼,厉浩然将李公子的来意跟殷柱说了一番。 殷柱略一思量,随即说道:“顺天府虽然是大人说的算,但能拿人的也不止咱们一家,推官那边,以及清军厅都可以受理案子,出差役提人,而且打的也都是顺天府的旗号。咱们这边没有任何行动,却不知他们那边有没有,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叫人去清军厅和推官堂口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他们做的。” 李元琛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点头说道:“如此最好,那就有劳殷兄了。” “李公子客气,在也是在下的分内之事。”李琼盈现在就住在府衙后宅,和自家大人不清不楚,十有***将成为平妻,那李元琛就是舅老爷,这面子自是要给的。 当下,殷柱派手下差役,分别去清军厅与推官堂口打听。 没过多长时间,现有去清军厅的差役回来禀报,清军厅那边今天清闲的很,没有任何案子。又等了不一会,去推官那边的差役回来禀报。 “启禀总捕头,小的刚去推官大堂打听,听闻那边,今天动静不小,是英国公府上的人前来报案,好像是告李记缎庄劫了他们的丝货,还杀了不少人。推官大人这才派人去抄了李记缎庄,适才又命人前去查抄李家在京内的宅子。” 听完这话,李元琛的心头登时一阵,待到殷柱将差役打发下去,忙看向殷柱,说道:“殷兄,这纯属诬告,我李家哪曾派人去劫英国公的丝货,再者说,我李家又哪有这个胆子。” 殷柱说道:“这我自然相信李公子,只是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做主,要不然这样,我现在马上派人去通知大人,请大人定夺。” 李元琛也知道,这等事,殷柱是真做不了主,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殷兄,有劳了。” 殷柱点点头,说道:“厉兄弟,这事事关重大,我看要不这样,由你去刑部衙门走一趟,将情况报之大人。” 厉浩荃也知此事不小,答应下来,即刻前往刑部衙门。 现在的刑部衙门,岳肃已经进行了一番人员调动,除童胄调任总捕头,王顺、李晨、赵敬调任班头外,连门吏都被岳肃换了,用上以前顺天府比较得力的人。毕竟还是顺天府的人,要比刑部自带的好使唤一些,而且门吏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岗位,可以记录进出来往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任谁也明白这个道理,刑部的其他官员,自然也没有放声的。而且,岳肃也不是将那些人辞职,只是调换了岗位,没有品级的人,还不是老大说的算。 现在的刑部门吏认识厉浩荃,见他到来,不等守门的兵丁盘问,就给请了进来。岳肃也有吩咐,凡顺天府来人,是捕头一档的人物,不必通传,直接可到他的办公值房。 厉浩荃赶到岳肃的值房,进门之后,见过礼数,就把李元琛到来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岳肃听罢,也觉得事关重大,英国公在北京城的地位,他是知道的,要真是李家劫了人家的货,这个娄子可就捅大了。 经过几次和李元琛的接触,岳肃深深地感觉到,李家绝不是平常的生意人。李元琛能给自己出那么多主意,还能轻而易举地买通那些士子和清流,手段可见一斑。由这些事情,岳肃甚至可以肯定当初在开封城内,帮自己杀邹佳仁灭口的就是李家。 这个秘密,岳肃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但李琼盈是知道的,当初还在邹府帮过自己。 能派人杀邹佳仁灭口,那府上一定养着死士,这等人极不靠谱,为了利益,怕是没有做不出的事。说他们去劫英国公的丝货,岳肃可不敢直截了当的确定,这事和李家没有一点关系。 犹豫一下,岳肃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回去彻查一番。反应刑部这边,眼下也没有需要自己审的公案,外地送来的卷宗,也不是一天就能看完的。 打定注意,招呼铁虬、吴九腾、郑十三随行,立刻赶回顺天府。回到顺天府,岳肃在正堂升座,请李元琛到下手落座,又下令,命张威前去推官那边,请时有名过府。 张威自去请时有名,岳肃则是看向下手的李元琛,问道:“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兄长,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李家做生意,一向是光明正大,怎会派人半路劫英国公府上的丝货。这等事,给我们李家几个胆子,也不敢呀。”李元琛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贤弟的话,为兄自然信得过,只是有一点,为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英国公不说别人劫了他家的丝货,偏偏要说是你们李家呢?” “这……”是呀,为什么不说别家劫的,偏偏要说是李家的?岳肃何等精明,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李元琛明白,岳肃不是好糊弄的主,要是不把大概情况说一下,实在无法令岳大人轻信。而且眼下的这件事,也不是小事,要不表现出诚意来,让岳大人如何帮忙。 李元琛略一沉吟,说道:“兄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李元琛打算吐露一些重要的情况,岳肃点点头,说道:“贤弟,那后堂请。”说完,站起身来,朝暖阁后转去。 李元琛也是起身通往,二人一起到了后堂,这里没有他人,岳肃也没有去公案后落座,只是和李元琛并坐在下手的椅子上。 李元琛也不是墨迹人,落座之后,不等岳肃开口寻问,直接说道:“兄长,实不相瞒,我们李家在京城也有些产业,比如城内的李记缎庄,便是小弟家开设的。商人逐利,乃是必然,小弟家在湖广,据南边较近,进的丝货,皆是上乘,加上手工精美,缎庄在京师一开,便打开局面。当时开店的时候,临街还有一家鸿赐缎庄,只是没有查明底细,后来才知是英国公家的产业,待到知道后,为时已晚,也只能将错就错,继续经营。原先鸿赐缎庄的生意,还算不错,可自从小号开张之后,买卖渐渐清淡,待到小号又在京内开设分号,以及别的一些绸缎商涌入京师,鸿赐缎庄的生意彻底一落千丈。在京城之内,稍微大点的铺户,哪个没有点后台,所以,大家伙也达成一个共识,绝不恃强凌弱,买卖之上各凭本事,倒也算相安无事。英国公家大业大,自然胸襟也大,从没在这上面计较过什么。这一次,英国公说他的货被我家劫去,此事小弟也是倍感纳闷,我李家的财力如何,兄长也是知道的,您说我家至于为了区区些许丝货,去得罪英国公这等人物吗?”。 李元琛这番话,是有真有假,这里面,大部分是真的,但唯有一件是假的,那就是他说在开店前,不知鸿赐缎庄是张家的产业。李文彰那是什么人物,不敢说对北京城的了解能赶上东厂和锦衣卫,但基本上底细,还是晓得的。 然而,他李家仍然这么做,那可不是单单的图财,李家不缺银子,这是另有目的。但是这个目的,在不得父亲的准许下,他是不会告诉岳肃的。 听完李元琛的讲述,岳肃多少也觉得有些道理,正如李元琛所说,李家不缺钱,要是单为生意上的一些小利,去得罪英国公这等大鳄,实在得不偿失。 岳肃思量一番,还是觉得,这案子应该从头查起,先找到丝货被劫的地方,然后再顺藤摸瓜。 正这功夫,铁虬跑来通传,说推官时有名已经到来,正在正堂等候。岳肃让李元琛留在后堂,自行前往正堂。 到得堂上,时有名少不得先行见礼,岳肃说了声“免了”,叫他在下手落座。 时有名坐下之后,难免有些心跳过速,岳大人的名头实在太响,在河南的时候,‘催命火签’一到,基本上都能把人吓得半死。京城里面,很几乎很少单独传见官员,一旦被单独传见,估计就没好事。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按正理,岳大人应该在刑部,怎么会没有来由的突然回来,还指名点姓的找自己。 不怒自威,用来形容岳肃,已是再恰当不过。时有名紧张地望着岳肃,小心地问道:“不知大人传见小官,有何事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桩案子,想要向你打听打听。”岳肃淡淡地说道。 问案子?时有名心下嘀咕,莫不是为了英国公的那桩案子?要是这个,一切倒还好说,怕只怕岳肃过问别的案子。时有名再次小心地说道:“大人要问的案子是……” “刚刚听下面的人说,你派人抄了城里的几家绸缎庄,这是怎么回事呀?”岳肃问道。 “啊……原来是这事……”见真的是问英国公的案子,时有名松了口气,说道:“回大人,是这样的,适才英国公府上的管事持爵爷的帖子前来,说自家的丝货被李记缎庄给劫了,还杀了不少人,请下官主持公道,为他申冤。所以,下官才将李记缎庄给封了,详加审问。” “说李记缎庄的人劫了英国公府上的丝货,可有什么证据吗?”。岳肃问道。 “有。据国公府上的管事说,他是亲眼目睹李家的人前去抢劫他们的丝货,并将押运丝货的人,全部杀光。”时有名坚定地说道。 “亲眼看到?”岳肃沉吟一下,心中纳闷起来,“既然李家的人能将护卫丝货的人全部杀光,怎么还会单单留下他一个没杀呢?这其中定有蹊跷。”于是,岳肃说道:“那好,就将国公府的管事带上堂来。本部堂要亲自问话。” 第二十三章过问 第二十三章过问,到网址 第二十四章 停职待参 第二十四章停职待参 鸿赐缎庄二管事张昇,此刻正坐在推官大堂上,看着下面被打的李家掌柜、下人,心中的真个高兴。以往自家店铺买卖不好,都被他归罪在李家头上,现在新帐老账一块算,怎不叫人舒服。李家的钱多,等到时定了罪名,全被爵爷收上来,自己起码也能得些赏赐。 心里盘算着,爵爷能给自己多少赏赐的时候,有差役走上堂来,告诉他,刑部岳大人有请。 岳肃的名头他也有耳闻,至于岳肃升任刑部尚书的事,也是刚刚听说,自己是苦主,又有爵爷撑腰,怎么害怕,大摇大摆地跟着差役前往府尹大堂。 来到岳肃的堂上,张昇躬身一礼,“英国公府上管事张昇参见大人。” 鸿赐缎庄管事的头衔,怎比的上英国公府上管事的响亮,所以张昇有大不说小,直接亮出主子的身份。 岳肃在上面打量了一眼张昇,见他长得是肥头大耳、身宽体胖,那大肚子比之孕妇,还毫不逊色。看到这幅尊容,岳大人心中狐疑起来,这家伙明显是想打打不动,想跑跑不动的主,那些劫匪能将所有护卫全杀了,这家伙是怎么劫后余生的? 当下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原来是英国公府上的管事,失敬失敬,不知现在爵爷身体安泰否?” “爵爷身体健硕的很,多谢大人挂念。”见岳肃给英国公面子,张昇高兴的很,估计这官司更是没的跑。 “那就好。”岳肃微笑地说道:“听时推官说,贵府的丝货歹人所劫,这是怎么一档子事呀?” “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公爷的娘舅,在城里开了家绸缎庄,也就是小本经营,今年年后,派小的带人去湖州进些丝货,打算回来织成绸缎,不想在霸州路上,遇到劫匪抢劫。这伙劫匪,自称是李记缎庄的人,想来定是查出我家提前派人进货,怕抢了他们的生意,才半途下手。这事,我家公爷知道后,十分气恼,所以打发小的到此告状,还望大人做主。”张昇说‘还望大人做主’那六个字时,语气丝毫没有平常百姓那番可怜状,表现的理所应当,你岳大人就必须给我家公爷把这事办了。 “本部堂怎么觉得有些蹊跷呢?这劫匪的胆子也忒大了吧,抢劫爵爷的丝货,竟然还敢打上自己的旗号,这不是找死吗?”。岳肃淡淡地问道。 “他们也不是有意报出字号,而是无意中顺口说的,当时他们以为,所有人全被杀光,才口无遮拦。谁想到,苍天有眼,小的福大命大,躲在水沟里,避过这一劫,才能将他们的恶行诉于公堂。”随即,张昇就将当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听完张昇的讲述,岳肃说道:“照你这么说,劫匪是事先调查了你们的情况,了解到你们的行程,才有意在路上劫杀了?” “正是。”张昇点头道。 岳肃细一琢磨,李家倒是有这个实力,只是他现在却敢断言,这事绝不会是李家所为了,定是有人陷害。为什么这么讲,因为李家既然想动手,那对方有多少人,自然也会查的明白,这等事必须要全部杀掉灭口,干净利索,不留下任何把柄。怎么可能连少了一个都不知道,尤其少的那个还是领头的。留下这么大的尾巴,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岳肃也没有点破,只是说道:“本部堂判案,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从不放过一个恶人,贵管事放心,本部堂定会秉公明断。不过,你说丝货全部被劫,随同你前往的伙计、护卫全被杀死,这全是你一面之词,连个扈从的尸首,本部堂还没看到,谁能保证,不是你伙同那些人,监守自盗,私分了丝货呢?这样吧,待到明日,由你领路,到案发之地,查彻一番,看能不能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说到此,岳肃看向时有名,又道:“时推官,你以为呢?” “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断案必须要讲究个人证物证,现在连案发现场都没去过,怎能草草定论。”在岳大人面前,当然要显的正大光明,不能露出偏袒的意思来。 “大人说的倒是有理,可……可那些尸体和丝货都被李家的人带走了,想来定是毁尸灭迹,要上哪里找去。我看大人,要是严审李家的人,从他们的嘴里得出证据吧。”张昇有些不满地说道。 “混账!本部院身为刑部尚书,执掌顺天府,如何断案,还需要你来教么?况且,这桩案子,乃是在霸州发生,你不去那里告状,反而直接告上顺天府,已是不对。本部院看在爵爷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你还敢不识好歹。信不信,本部院现在就按越诉之罪,笞你五十!”岳肃向来吃软不吃硬,你敢在他面前充老大,他就敢对你不客气。 听完这话,张昇立时没了动静,时有名则是心头一颤,心中暗道不好,这案子在霸州地面发生,那里虽说是顺天府的辖区,可朝廷有规制,哪里发生的案子要先到哪里去告,对判决不服,才可上诉。这桩案子,是在霸州发生,可张昇连当地官府都没知会,便直接告上顺天府,自己还接下来了,这不是找不自在么。只能祈祷,岳大人看在自己是位英国公办案的份上,不加追究。 见张昇瘪了茄子,岳肃说道:“好了,你暂且回去吧,明***部堂动身前往霸州勘察之时,自会派人前去传你。你回去也转告爵爷一声,就说本部堂定会秉公处理。” “多谢大人,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在岳肃面前,张昇也不敢造次,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等到张昇离去,岳肃才再次看向时有名,说道:“时推官,你可知罪?” 时有名就怕岳肃问这话,吓得连忙跑到阶下,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道:“下官知罪……只是……” “只是什么?”岳肃冷冷地问道。 “只是……那是英国公交待下来的案子,小的不敢不办呀……” “他交待下来的案子又如何?难道你就有权越级受理了,难道你不会在受理之前,先知会本部堂一声吗?”。岳肃喝问道。 “下官……下官是打算等大人回府之后,再行知会……没想到……大人……先、先行知道了……”岳肃声音变得严厉,时有名哆嗦地更厉害了。他也怕岳肃直接将他停职、参劾。这可是一参一个准呀。 “你的过错,难道只有这些么?”岳肃冷喝道。 “那……那不知……还有……还有什么……”时有名小心地说道。说这话时,他的嗓子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身为推官,掌管狱讼,难道连最基本的审案常识都不懂么?说李家杀人劫货,不过一面之词,其中再无证据,你不到现场勘察取证,连尸体都没找到,就敢先将李记缎庄查抄,这是何道理?”岳肃厉声问道。 “这……下官这也是无奈……实是英国公府上催的急……下官不敢不办呀……”时有名解释道。 “混账!在你心中,这朝廷律法,难道就是为英国公一人而设的吗?我看,你这个推官也是快当到头了!”岳肃“啪”地一拍公案,喝道:“自己摘掉乌纱,回家停职待参吧!” “这……”时有名是立刻瘪了茄子,但也不敢不从,说道:“多谢大人。”说完,自行摘掉乌纱。 办了时有名,岳肃再次下令,将推官衙门中,被押的李家中人全部释放,李家的绸缎庄和宅子也全部解封,叫李家的人回去之后,自行清点财物,如有损失,可到此鸣冤。 顺天府自从岳肃执掌之后,那里的差役都收敛许多,别看查抄了李家的绸缎庄和宅子,但里面的财物,实在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兜里揣,最多也就是捡点角落里的散碎银子。李家家大业大,这点零钱,也不和他们计较,此事也就此作罢。 随后,岳肃退堂回到后衙,在后堂再次见了李元琛。 李元琛正在堂内等候,见岳肃进来,马上起来躬身说道:“兄长,这案子查的如何?” “贤弟莫急,坐下谈。”岳肃先让铁虬将门带上,走到李元琛的身边坐下,说道:“愚兄现在已经大概有数,此案疑点颇多,想来绝不是贤弟家所为,应是有人冒名陷害。” “多谢兄长明鉴。”李元琛又连忙起身道谢。 岳肃再次示意,让他坐下,接着又道:“目前来看,确是如此,但想要破获,还是要着落在贤弟身上。” “兄长有何差遣,但说无妨,我李家必当肝脑涂地,全力以赴。”李元琛说道。 “对方既然打着贤弟家的旗号抢劫英国公的丝货,想来定是和贤弟家有着深仇大恨,而且也有一定的势力,否则万不会如此。贤弟且想想,会是何人所为,又有这个能力呢?” “这……”岳肃的问话,让李元琛着实难以回答。李家的仇家是多去了,但有谁会做这等事,李元琛确实想不出来。因为李家做事,一向秉着一个宗旨,斩草不留根,凡是和自家作对的,在打倒之后,绝不会再给你起来报仇的机会。但岳肃的话,是一点不假,有意嫁祸,肯定是和自家有仇,可仇人会是谁呢? 李元琛沉吟半晌,终于想出一个人来。 今天情人节,同事给小翼介绍了个女朋友,所以…….大家明白的。好不容易回家后赶出一章,等下小翼继续努力,再写出一章更上。 另感谢灵韵兄的情人节礼物!!!!!当然,同样也不会忘记支持小翼的其他童鞋们,如妙舞,老郭……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二十四章停职待参 第二十四章停职待参,到网址 第二十五章 西厂 第二十五章西厂 李元琛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人来,他开口说道:“我李家一向本份经商,和气生财,很少去结仇家,何况嫁祸之人,明显有些来头,这等人,我李家更加不会主动结怨。不过,小弟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是这个人干的。” “什么人?”岳肃连忙问道。 “魏忠贤!”李元琛肯定地说道。 “贤弟为什么会联想到他?”岳肃疑惑地问道。 “张爵爷家的丝货,押运之人不在少数,想找劫抢,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有一定的实力。能做到这一点的,倒是大有人在,但是,想要查到张爵爷何时派人去购买丝货,行程如何,就不会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了。” 经李元琛这一点拨,岳肃登时反应过来,说道:“不错,听张昇说,今年爵爷是在年后就派人去了湖州,想提早一步将丝货收上来,只知道这消息的人,想来不多。而且,想要掌握押运队伍的行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码要有足够的人手,和一张足够大的情报网,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从北京到湖州,将近三千里,陆路水路都要走,除非一早就跟着,否则的话,想要现查,等闲之人,哪能查到。 “兄长说的不错,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又和小弟有过节的,怕是只有魏忠贤了。”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贤弟家与魏公公有过节?”岳肃更是纳闷了。 “小弟家为魏公公倒是往日无怨,近日却刚刚结仇,兄长难道不知道吗?”。李元琛反问道。 “这……”岳肃也不糊涂,马上听出其中意思。李元琛收买山东士子和清流,帮助自己的事,岳肃自然知道,在皇上说出对自己有利的处置时,这些士子大喊一声,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魏公公一心想要自己死,出了这等意外,怎不派人详查,以东厂的效率,想查出这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如此一来,李家必然要和魏公公结下梁子。李元琛说近日结仇,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京城里的事,几乎全在东厂的掌控之内,英国公家派人提早去进丝货的事,应该早已记录在案,现在来个借刀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兄长,您现在位居刑部尚书,又将方阁老请回,和魏忠贤的梁子,可是越来越深了。不过他明白,想要短期之内,轻易扳倒兄长,那绝不可能,所以只能暂时改变目标,以剪除兄长的羽翼为主。小弟一家,一直帮助兄长,魏忠贤已查得明白,定是想先从小弟这里先下刀子,然后一步一步剪除兄长的羽翼,仍叫兄长成为孤家寡人。长此以往,对兄长可大大不利,兄长还是早作准备。您要知道,魏公公掌握着东厂和锦衣卫,对兄长的一举一动全部监控,不管兄长有何举动,他都能先知先觉,提早布置。而兄长,对他的动向一无所知,只能被动挨打,那可是大大不利呀。”李元琛说道。 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岳肃也明白,可对魏忠贤掌握东厂、锦衣卫这最大的特务组织一事,自己是无可奈何。 岳肃摇头苦笑,说道:“贤弟说的没错,但对于东厂和锦衣卫的监控,为兄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兄长没有办法,但是小弟却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兄长想不想去做。”李元琛突然将声音压得很低。 “哦?”听了这话,岳肃眼睛一亮,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办法?” 李元琛这次将声音压得更低,贴近岳肃的耳旁,说道:“分摊东厂的权利。” “我又不是宦官,只掌管刑部,如何分摊东厂的权利……”话刚说到这,岳肃马上恍然大悟,说道:“贤弟是指六扇门?” 李元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非也,兄长刚刚掌管六扇门,对那里的情况也不熟悉,里面的人,哪个可用,哪个不可用,兄长也不知道。要是利用六扇门的话,还不如不用。” 这一来,岳肃彻底糊涂了,喃喃地道:“不是六扇门,又是什么?” 李元琛用细如蚊丝的声音说道:“建议皇上,重开西厂。” 听到这个提议,岳肃是张口结舌,嘴巴张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这能行么……” 岳肃上辈子对明朝的历史并不是很了解,即便是现在,也是马马虎虎,西厂的名字,岳肃听过,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了解,只知道是一个和东厂实力相当的特务机构。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李元琛明显要比岳肃懂得的多,低声说道:“当年汪直能请宪宗皇帝开设西厂,兄长现在的恩宠,较之汪直,也是有过之而我不及,为何不行。只要兄长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自然能劝动皇上,重新开设东厂。小弟还记得,宫内有一个太监和兄长有些交情,好像姓刘,兄长要是抬举他当了西厂的督主,他还不得对兄长感激涕零,不管兄长有何吩咐,都会全力以赴。而且,他到了那个位置上,就会和兄长有着同一个敌人——魏忠贤。他要想爬的更高,不从西厂督主的位置上掉下来,就必须和大人统一战线,如此一连,兄长不就有了和魏忠贤均等的实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才算公平。” 李元琛把话说完,岳肃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想,这个李元琛也太可怕了,似乎就没有他想不出的主意,办不了的事,还好他是我的朋友,要是敌人的话,还不得把我算计死。不过,他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魏忠贤现在一心要让我死,我不去惹他,他也会惹我,这样被动防守,迟早有一天要死在他的手上。看来,这件事真得好好琢磨一下。 在午门城楼,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岳肃对权利看的更重,有许多事情,开始为自己打算。谁也不想死吧。 岳肃点点头,小声说道:“贤弟的计策,愚兄记下了。只是愚兄对西厂还不是特别了解,贤弟可否将一些关于西厂的事情,到时有了机会,愚兄也好对陛下提及。” “西厂只在宪宗皇帝与武宗皇帝时,短期存在过,皆是宦官专权的产物,对当时危害甚大,比之东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自武宗之后,东厂再为复起。不过,凡是有弊也有利,只看何人掌权,如何加以运用。用之善则为善,用之恶则为恶,如同双刃剑一般,即可滥杀无辜,又可保家卫国。兄长,您说是么?”李元琛小心地说道。 “嗯……”岳肃点头,说道:“贤弟所言不错,用之善则为善,用之恶则为恶,只看由谁驾驭。我观刘名果,倒还不错,不至用来为恶,而且与我还有些私交,常替我考虑。也罢,等有机会,我这边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看看皇上什么意思。” 刘名果确实经常为岳肃考虑,在回京的路上,曾苦口婆心地劝装死的岳肃,如此情义,岳肃当然要领。虽说刘名果为岳肃设想,其中也是有私心的,但这就是交易,没有利用价值,谁会帮你。 自从岳肃回来之后,不爱上朝的朱木匠,是天天上朝,今天也不例外。 朝堂之上,岳肃上来先参了时有名一本,皇上当时准奏,革了时有名的官职。 不过随后,岳大人又举贤不避亲,保举杨奕山为顺天府的推官。像杨奕山这种进士,外放一个县令,倒是不为过,但是直接当推官,而且还是顺天府的推官,难免招来议论。说岳肃用人唯亲,培植门生。 好在现在,岳肃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自从皇上下旨召方从哲和亓诗教回朝之后,齐楚浙三党中人,心目中就将岳肃定义为三党首脑之一。 一有人反对岳肃,马上有人出来帮岳肃说话,大赞岳肃唯才是举,举贤不避亲,还顺便杨奕山一顿,说他跟随岳肃充当幕宾、刀笔多时,不仅对顺天府的情况很是了解,而且还学到了岳大人执法如山、清正廉明的作风,现提拔为顺天府推官,乃是最佳人选。 朱木匠还是向着岳肃的,在一番争论之后,还是将推官的位置,给了杨奕山。 随后,岳肃又向皇上告假,说要亲自前往霸州,彻查英国公这桩案子。毕竟是涉及勋贵,还死了那么多人,皇上也就准了。 退朝之后,岳肃派人去国公府,传张昇到堂,又叫人喊六扇门的邢鹰带人过来。他这也是想瞧一瞧六扇门的办案能力。 待到六扇门的人和张昇陆续到来,岳肃点齐人马,前往霸州,又命差役,快马前往霸州,通知岳大人到此办案的消息。 北京到霸州,不过二百多里地,岳肃这边近三百多人,全是骑马,到了晚上,也就抵达霸州。 别看顺天府也就一百来匹马,但架不住管着刑部和六扇门,那里都有马,尤其是六扇门,虽说没达到人手一马,却也做到二人一马。 刚到霸州城外,就见霸州知州已在此等候,恭迎岳肃入城。 第二十五章西厂 第二十五章西厂,到网址 第二十六章 咱家姑老爷 第二十六章咱家姑老爷 岳肃现在是太子太傅、刑部尚书、顺天府尹,小小的霸州知州,还归顺天府直接管辖,怎敢不出城恭迎。在得到顺天府的差役通知后,早就派人出城三十里,沿路打探了。 迎接岳肃进城之后,岳肃一行在知州衙门用了晚饭,饭后留在衙门休息。次日清早,由张昇引路,霸州知州陪同,岳肃等人来到案发地点。 到了地方,岳肃先仔细勘察地形,这里并不是入京的必经之路,但极为便捷,路上人少,比走通往霸州城那条路,要清静许多。不过,道路不险,也不是土匪出没之地。从地理上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对方绝不是山贼、草寇,目标就是英国公的车队。 张昇找到被劫杀的具体地点,以及自己藏身的水沟。岳肃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迹大多被尘土掩盖,只有零星一点,道旁的水沟,没有两米宽,深也就一米左右,下面的流水,也就刚能过脚面。 看到这小水沟,岳肃轻笑一声,心中暗想,就凭张昇的身材,即便跪在下面,才藏不住形迹啊。 于是,他说道:“张管事,你就是藏在这河沟里。” 张昇点点头,说道:“正是,应该就在这个位置。”说着,指向距脚下两三步远的地方。 “那好,张管事,还请你再下去一趟,本部堂想看一看,你藏身之后,是否隐蔽。”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小人的话。”张昇有些不满地说道。 “本部堂什么意思,你不必多问,只管听命就是。”岳肃仍是微笑。 别看岳肃是笑着说话,但语气之中,有一种不容违拗的气势。张昇不敢再多话,蹲下除掉鞋袜,自行跳了下去。 这家伙也明白,自己要是不跳,这位岳大人搞不好就能将自己扔下去。 按照上次躲避的样子,张昇蹲了下去,众人打眼一瞅,那胖大的身躯,都不必刻意站到河沟边,便能看到。 岳肃点点头,说道:“张管事,下面水凉,快上来吧。”说完,不再去瞧他,而是转头看向跟在身边的邢鹰,问道:“邢捕头,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案子的来龙去脉,岳肃昨日在路上,就和邢鹰说了一边,当时没用他说意见,只叫他先行研究,到了地方,看了地形之后,再结合地理情况,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地形也看了,张管事躲藏之后的样子,也了解了,岳肃也打算听听邢鹰的看法。 “回大人的话,卑职认为,此案其中另有蹊跷,怕不尽如张管事所言。”邢鹰躬身说道。 “哦?”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说一说。” “卑职以为,从地形上看,此地并非山贼、马匪出没之地,匪患拦路抢劫的可能性极低,十有***是专门冲着英国公的丝货而来……” “对、对……就是这样,绝不会是普通的盗匪所为,肯定是李家冲着我们而来。不,是冲着国公而来。”差役正拉着张昇往上爬,这家伙还没等爬上来,听到邢鹰说到此,就立刻出声附和。因为说话的缘故,险些重心不稳,连带差役一起拉下去。 “没让你说话,你多什么嘴!”岳肃呵斥一句,又道:“不用拉他,让他自己上来,他上次不都能自己上来么,本部院想看看他这回是怎么上来的。” “是,大人。”差役听了这话,哪敢再拉张昇,把手一松,就听“扑”地一声,张昇是一屁股坐进水里。 “你……你……”张昇太过肥胖,这一下摔的不轻,屁股肉厚,虽然没啥事,身子却震得生疼。指着那差役,是火往上撞。 “你什么你,又不是我想松手的。”差役说完,向后退了两步,只等看张昇的笑话。 张昇费力地爬了起来,见没人再拉自己,心中是大骂岳肃。不过骂是没用的,还得自行往上爬。他上次爬上来,就已经是将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而且还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平添了几分潜力。现在,四周没有危险,那股潜力也没了,想要上来,是着实费劲呀。 岳肃也不理他,再次看向邢鹰,说道:“你接着说。” “是,大人。依卑职所见,且不说抢匪是何人,但既然目标就是英国公的丝货,那肯定是要做周密的布属和调查,车队有多少人,何人领头,走哪条路,都得摸得清清楚楚。按照常理,既然要劫英国公的东西,那就必须要将所有人全部灭口,做的干净利索,否则便会给自己招来天大的麻烦。若我是抢匪头目,杀人之后,必定要清点尸首,要是发现人数不对,会立马继续搜查,找出人来。张管事是车队的带头人,这一点抢匪应该有数,张管事特征明显,极容易辨认,漏了任何人,也不该漏了他呀。而且,就张管事藏的地方来看,只要抢匪往这边瞧一眼,就能看到,怎么可能会没有留意。这乃可疑之一。还有,张管事说,曾在下面听到抢匪自报家门,互相谈话时,露出身份。卑职在想,这会不会是抢匪有意为之,故意说给张管事听的,以便栽赃陷害呢。又或者是,张管事监守自盗,伙同下人,分了公爷的丝货,也未可知,随后又编出借口,说是被人所劫。” 还在河沟的里的张昇,本来差一点就要爬上来了,一听到邢鹰后面的话,气的登时就打算破口大骂。可嘴刚张开,就想起岳肃刚刚说的那句话,又强行咽了下去。这下倒来,本来自己是咬牙往上爬,嘴这一吐气、吸气,刚鼓足的那点劲,一下子全泄了。他那肥重的身体,跟着栽歪下去。“砰”地一声,再次坐进水中。 上面的差役们,看到这一幕,是哈哈大笑。岳肃和邢鹰也不觉莞尔。 不过岳大人还是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的,刚刚邢鹰的话,倒是和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合。岳肃点点头,说道:“邢捕头,那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刑鹰明白,这是岳大人在考量自己,他马上躬身说道:“卑职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先行找到车队护卫们的尸体,以便确定劫案的性质。同时,派人寻找丝货的下落,那些丝货,只要不是被毁了,还是比较容易找到的,在附近州城府县的大小绸缎庄盘问一番,或许就能发现端倪。毕竟抢匪做贼心虚,不敢将这么多丝货带在身边太久,以免露出形迹。” “说的不错!”岳肃满意地点头,说道:“那这样,此事交你全权指挥,你现在就命人去寻找尸体和丝货吧。” “卑职遵命。”邢鹰说完,转头喊道:“取地图来!” 六扇门一向出外办案拿人,怎能没有地图,他们的地图,是当年从东厂那边拨过来的,详细程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北直隶这边,地图更为详细,霸州一带,也有着详细的描绘。 有负责地图的捕快取来地图,邢鹰吩咐,直接铺到地上,他蹲下仔细查看。在岳肃在旁,自然看到,一见这地图上所绘,心中不由吃惊,这上边画的霸州地理,将山川河流绘制的都异常清楚,比那些本地衙门的地理图还要详细几分。但是随后,岳肃又是大喜,六扇门的地图,还不就是自己的,待到回京之后,让邢鹰将地图缴上,自己这边也绘上一份,对自己日后或许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提岳肃心中的打算,邢鹰在详细观察地图之后,立刻展开布属。周边有几处僻静所在,适合掩埋尸体,分别命人前去搜查。但凡有泥土松动之处,都要挖开验看。不过这一点,也不用他多嘱咐,六扇门的捕快皆是究竟训练,这等事,都明白的很。接着,又安排人到周边的州城府县前去访问,凡是绸缎庄,都要问个明白。这些人对察言观色也很内行,当然也不用多嘱咐。 一切安排妥当,岳肃又安排了一些顺天府的差役和熟悉地形的霸州的差役跟随前往,这倒不是不放心邢鹰的人,只是想叫顺天府的差役跟人家学学,怎么办差。当然,也有一点点监视的动机。 眼下,张昇还没爬上来,正卯足了劲在沟沿边挣扎。岳肃瞧了他一眼,轻笑道:“我都纳闷,你当初是怎么上来的,监守自盗大有可能啊。” “大人,我没……”一听这话,张昇吓得连忙解释,心神一乱,又再一次摔了下去。但这次能好点,不是坐个腚蹾,而是膝盖着地。 “好了、好了……下去两个人把他弄上来。”岳肃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废物行径了。 打发人将张昇拽起,然后打道返回霸州,等待消息。 现在跟在岳肃身边的人,别先前少了许多,行进的速度,也要比来时快上不少。来到霸州城外,正好将近中午,赶着进城吃饭的人也比较多。尚书大人和知州大人回城,还能在后面排队么,知州给身后的班头一个眼色,那班头立刻会意,带着差役跑到前面开路,汇合守城士兵,令来往人等与车辆,全都闪到一边等着。 当岳肃等人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行人与车辆早已让开去路,众人直接朝城内走去,也就在这时,岳肃突然听到道旁有人叫了一声,“咦,这不是咱家姑老爷吗?”。 “是姑老爷啊。”随后,就有好几个***声喊道:“姑老爷!”…… 岳肃心中纳闷,这是喊谁呢?好奇地转头瞧去。 第二十六章咱家姑老爷 第二十六章咱家姑老爷,到网址 第二十七章 老丈人的态度 第二十七章老丈人的态度 听到道旁有人喊姑爷,岳肃好奇地转头看了过去。更新 道旁有两辆马车,一辆上面应该是坐着人,另一辆上面拉着几个箱子。在车旁站着几名小厮和扈从,小厮们见岳肃转过来,更是看到清楚,指着喊道:“是姑老爷!” 跟着,一起躬身施礼,“小的们参见姑老爷。”…… 岳肃带住嘶缰,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些小厮,而马车车厢的帘子也未挑开,看不到里面坐着的是何人。岳肃只能问道:“尔等是在叫谁姑老爷?” 说完,又瞧了瞧身后的那些人。 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更是莫名其妙,实在不知‘姑老爷’是喊谁,看那帮小厮的架势,似乎也不像开玩笑,于是互相瞧着。 小厮当中有一个领头的,这小子站出一步,笑呵呵地说道:“小的是阮小四啊,姑老爷难道不记得我了。” 一听说姓阮,岳肃立时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是傲月家的人?” “姑老爷,正是。我家老爷正在车里呢。”阮小四堆笑地说道。 老爷!那不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么。岳肃翻身下马,几步来到马车前面,躬身施礼道:“小婿参见岳丈大人。” 见岳肃称呼岳丈,知州大人、铁虬、邢鹰这帮人,都赶紧下马,望向马车。 岳肃现在只穿着常服,毕竟刑部尚书的冠带太多扎眼。边上的百姓们,不明就里,心中真个纳闷,怎么这个青年一下马,连知州大人及那个捕头、差役都要跟着,这人是什么来头。 阮家的小厮,也只是知道姑爷当了大官,具体当了什么官,也不清楚。老实地侍立一边,等待老爷出来,和姑爷叙话。 结果,等了半天,车厢的帘子并没挑开,里面只传出来阮臻梅的声音,“是秉严呀?” “正是小婿。”岳肃恭敬地说道。 “傲月现在还好么?” “回岳丈的话,很好。”岳肃仍是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阮臻梅不冷不热地说道:“老夫被皇上启用,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现正赶着进京陛见,就不与你多说了。” 说完,车厢内再没有了声音。 岳肃心中纳闷,老丈人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是着急进京,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的吧,更为令人费解的是,总得见上一面吧。 可岳丈这么说了,岳肃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要求去见,当下一躬身,说道:“既然岳丈着急,那就先请入城。” “老夫也没打算入城。小四呀,直接赶车,北上进京。”阮臻梅冷淡地说道。 “啊……”阮小四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这大中午的,本是要赶进城吃饭,怎么改成直接北上了。这老爷和姑爷是怎么了,看苗头好像有些不对呀。心中虽然狐疑,嘴上也不敢多说,只能点头说道:“小的遵命。” “启程……” 老丈人就这么走了,岳肃是一头雾水,铁虬是当年随同岳肃一起去阮家的,当时的情况也不错呀,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这样了。按理说,老丈人起码应该问长问短,哪有脸面也不朝的道理。难道广西那边有这个习俗,没听说呀。 岳肃目送这马车离去,心中不是个滋味,但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端倪。邢鹰这班人不敢多问,还是铁虬走到岳肃身边,小声说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给属下都要搞糊涂了。” “别说你糊涂,连我也糊涂。这样吧……”岳肃沉吟片刻,说道:“岳丈不是说要进京就职,陛见谢恩么。你快马赶回京师,将这里的事告诉夫人,请她出城,去迎迎岳丈。顺便问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属下明白。”铁虬躬身领命,便要上马赶路。 不过,却被岳肃叫住,“不急着一时半刻,吃过午饭再走也来得及。” 言罢,岳肃回身上马,一行人进入霸州,在衙门简单吃过午饭,铁虬这才告辞,快马赶回北京。 铁虬单人独骑,速度自然很快,二更时分,已然赶到京城。亮出顺天府腰牌,守城官兵不敢怠慢,立刻开城放行。策马赶到衙门,值班的差役当然也认识铁老爷,开门让他进去。 铁虬一路来到后宅,岳肃的后宅对他和金蝉来说,那是畅通无阻,喊了梅儿,让她帮忙通报夫人,说有要事求见。 梅儿马上通传,阮傲月本已解衣睡下,急忙穿好衣服,出来与铁虬相见。铁虬将岳肃遇到阮臻梅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又将岳肃嘱托转达。 阮傲月听完铁虬的讲述,心中也是纳闷起来,自己自从嫁给岳肃,已有多年未与父亲见面,按理说,父亲看到女婿,就应该像看到女儿一样亲切,问长问短才是。怎么会如此冷漠。 犹豫一下,吩咐铁虬,明日早上就派人出城迎着,若看到父亲的马车到来,立刻通报,她要亲自去接父亲,看看到底为了什么。 六扇门和顺天府、霸州本地的捕快四散而出,寻找护卫的尸体,以及丝货的下落。六扇门除了邢鹰仍追随在岳肃身边外,包括金蝉、李忠在内的六大捕头是尽数出动。 包斩和诸破是主要负责寻找尸体的,因为丝货或许还能运的远一些,但是尸体绝不会拉出太远,在夜间必须处理掉。左近的僻静之处,就这么几个,大家分头前往,见到泥土疏松的地方,就动手开挖,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找到尸体埋藏的位置。护卫伙计的人数着实不少,有七十多人,倒是和张昇交待的人数一样。 发现尸体的是包斩这队人,他先验了一遍尸体,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刀致命,显然对手是经过常年训练,极有战斗力的。这么多尸体,他可运不回去,叫手下捕快立刻返回霸州,据实禀报大人。 另一头左杀、石铿、金蝉、李忠是奉命查找丝货,四人带人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寻,金蝉带人走的是保定方向。 一路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发现,这一日,众人来到保定城。这等事最好是明察,大家伙全都穿着公差的服饰,进城之后,立刻分散,沿街寻找绸缎庄。 金蝉带着四名差役沿街查找,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绸缎庄,缎庄的名字叫作吉祥缎庄,金蝉几个直接进门,伙计一看有穿差役服饰的人进门,吓了一跳,连忙笑脸相应,“不知几位差爷到此想选些什么,小店一定给打个大大的折扣。”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查案子的。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否则的话,休怪爷爷对你不客气。”金蝉说完,给身边的捕快丢了个眼色。 那捕快是六扇门的,几步抢到伙计面前,“刷”地一下,掏出腰牌,喝道:“六扇门查案,敢不老实,便是通匪之罪!” 这要是城内的捕快,伙计的胆气还能稍微壮一点,一听说是六扇门,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保定据北京很近,当然听说过六扇门的来头,那可是专查大案、要案,被这帮人盯上,可是没好果子吃的。连忙点头说道:“小的一定老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来问你,最近这些时日,可有人到此兜售丝货?”金蝉严厉地问道。 “这……这……没有……”伙计吞吞吐吐地说道。 当初收的那批丝货,明显是贼赃,掌柜看的明白,这伙计也大概意识到。后来掌柜还嘱咐过伙计,让他不要乱说,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现在六扇门的人来问,他虽然害怕,也不敢实话实说。 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彻底将他出卖,六扇门的这帮人都是干什么的,察言观色,很有一套。一看他这个反应,立刻看出他是在说谎。 刚刚掏腰牌的那名捕快,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这一巴掌着实够狠,直接将伙计打倒在地,跟着骂道:“它妈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到底有没有?” 伙计跌倒在地,是眼冒金星,半天才反应过来,吃过了苦头,这次可不敢再说慌了,老实地说道:“有……有……” “骂的,也不看看爷是干什么的,还敢不老实。说,现在货在什么地方?”捕快大声喝道。 六扇门捕快的办案作风,一向够狠。这事要换金蝉,肯定是继续逼问,不能上来就动手,还算文明执法。但六扇门可不管那套,发现一点破绽,是上来就打,你不老实都不行。 “在后面……”伙计哆哆嗦嗦地答道。 捕快俯身一把将伙计提起来,喝道:“前边带路!” “是、是……”伙计已成惊弓之鸟,连连点头答应。 由伙计领路,几人跟着前往后堂,刚转过门去,就见一个长者朝这边走来。 前面的动静不小,掌柜在后面也隐约听到,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赶了过来。伙计一看到掌柜,是如释重负,指着掌柜说道:“差爷,这就是我们掌柜,具体的事情小的不知道,您还是问他吧。” 好么,上来就给自家掌柜出卖了。 金蝉等人一听这话,是立刻瞪向掌柜,有两个捕快是一窜而上,抢到掌柜的身边。掌柜看到对方是衙门口的,而且又是这个架势,吓了一哆嗦,小心地问道:“几位差爷,不知来小号所为何事呀?” 第二十七章老丈人的态度 第二十七章老丈人的态度,到网址 第二十八章 父女重逢 第二十八章父女重逢 “什么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前些天,你收来的那些丝货在什么地方,贩卖丝货的人又是什么来路,还不老实交待!否则,休怪弟兄们对你不客气!”一名差役喊了一声,随后一把扯过伙计,说道:“告诉你家掌柜,我们是从哪来的!” 伙计急忙战战兢兢地答道:“掌柜的,他们是从六扇门来的,那些丝货,怕是设计到什么大案,您还是如实说了吧。” 一听说“六扇门”三个字,掌柜的脑袋“嗡”地一下,虽说想到是贼藏,却也没料到会这么大,要是早知如此,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收呀。 “扑通”一声,掌柜就是跪倒在地,一脸委屈地说道:“来人说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在南边收了丝货,到北方贩卖。小号实在不知那些是贼赃,才购买下来……还望差爷明察呀……这事真的和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等下再说。丝货现在何处,带我们去瞧瞧。”金蝉见掌柜已然吓得够呛,想来也是无辜的,情况到底如何,等下再问也来得及,要紧的是,先行确定那些丝货是不是英国公丢的。 有差役一把将掌柜提起来,说道:“还不带路!” “是、是……”掌柜哪敢耽搁,急忙前边引路。 缎庄之内,还有不少干活的工人,是负责将蚕丝织成绸缎。这些工人见捕快凶神恶煞地押着掌柜走到后院,都是吓得够呛,没有一个敢出声。 掌柜的将金蝉等人领到货仓,打开仓门,指着里面的大袋子说道:“那些就是小号前些时日收来的丝货。” 金蝉听罢,只一挥手,马上有捕快抢步上前,抬手撕开麻袋,露出里面的蚕丝。 千万不要小看六扇门的捕快,其中不少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通过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出蚕丝的光泽,虽然不敢肯定,是不是英国公府上丢的,却也知道,这是最上等的蚕丝。 捕快又仔细验看一番,清点数量,以及麻包的样式,一起验过之后,转身说道:“金捕头,这些蚕丝都是上等蚕丝,和张管事描述的蚕丝模样,大致相符。只是数量上,应该远不足七车。还有,张管事曾说,包蚕丝的袋子上,写有一个‘张’字,这些袋子并没有。” 金蝉点点头,看向掌柜,说道:“这蚕丝是从什么人手里收来的,出了多少钱?来人有何特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还不从实招来!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这桩案子可是杀头抄家的大案,要是有一句不实,便是包庇、合谋,一样诛你满门。你现在就算答完,还要跟着我们走,交部堂大人核实。你可想清楚了!” 掌柜在知道对方是六扇门时,不必金蝉再说,就已经猜到这是要命的大案,否则也不会惊动六扇门了。现在不如实交待,怕是到了堂上,再实话实说,就晚了,起码要吃上一顿苦头。 当下,他丝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收买丝货的前前后后,全部招出。就连看到来人抽走丝货原先的包袱皮一事,也没有遗漏。 听完掌柜的讲述,金蝉马上断定,这些丝货就是英国公的那批。只是为何只有两车,难道说其他的,被人贩卖到别家。 其他的事,金蝉没法去管,眼下找到线索,必须及时通知大人。他立刻叫人出门,射放六扇门召集部属的讯号。 只等了一会功夫,其他六扇门的捕快纷纷赶到此处。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掌柜的更能确定,这些人确实是六扇门的。 回来的捕快也给金蝉带来消息,说有不少缎庄反应,曾有人来兜售丝货,只是嫌价格较低,没有成交,不知卖的那里。但是有具体数字,一共是两车。 金蝉得了禀报,犹豫一下,随即做出决定,留十个人守住这里,自己带着其他人先去保定府衙门一趟,让保定知府出人,帮忙押解。 赶到保定府衙门,金蝉一亮出六扇门的腰牌,守门的衙役立刻进去同禀,很快传话出来,说知府大人有请。见了保定知府,金蝉说明来意,先是亮出刑部岳大人的字号,然后表示请保定府派人,协同搜查城内大小绸缎庄,并押解这些缎庄的掌柜以及目前查出的赃物走一趟。 听说是岳大人办的案子,保定府哪敢有丝毫怠慢,自知稍有延误,惹怒了‘岳剃头’可没有好果子吃。当即召集所有衙役,协同金蝉搜查所有绸缎庄,又派人去守备衙门,有守备出兵帮忙押解。 知府大人下的急令,差役们也知事关重大,没人敢懈怠,整个保定府是立刻动了起来。不到半日的功夫,城内的所有绸缎庄全被搜了一遍,见过出售那两车丝货的缎庄不少,但谁家也没买,买的只有吉祥缎庄。就算这样,仓库也被仔细搜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没有,才算作罢。 不过,这些见过卖家的绸缎庄掌柜,也全被带走,会同吉祥缎庄的人以及赃物,被押往霸州。 *** 京郊十里亭。 阮傲月坐在亭内,在亭子周边,站有五十多名扈从,这些都是顺天府的差役,只不过是便装,领头之人,自是铁虬。 傲月抬头看了看天色,悠然地说道:“出城前不是说父亲据京师还有三十里么,这也该到了呀。” “回夫人,咱们的人确实实在京郊三十里外看到岳丈老爷的车,估算着时辰,的确该到了。要不然这样,我再派人到前面打探一下。”铁虬走进亭内,小声地说道。 自铁虬回京城报信之后,阮傲月就叫他派人出城打探,霸州离京城很近,这日快晌午的时候,探马回来禀报,说阮臻梅的马车距离京城只有三十里。于是,阮傲月立刻出城,赶到十里亭迎接。 阮傲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里是京畿之地,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再稍等一会吧。” “是,夫人。” 又等了一会,只见有两辆马车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阮傲月正对着大路,看的清楚,略一打量,确定马车的模样和铁虬描述的一般模样。“铁虬,你派个人过去,迎一下我父亲。顺便确定是不是。” “是,夫人。”铁虬答应一声,马上打发名差役,冲着马车跑了过去。 差役跑到马车跟前,很是礼貌地问道:“敢问车上可是阮老爷。” 跟在车边的阮小四说道:“正是,有什么事吗?”。 “那就好。我家夫人听闻老爷进京,是大喜过望,现正在前面十里亭恭候老爷大驾。”差役赔笑说道。 “你家夫人?”阮小四好奇地问道。 “啊……小的忘说了,我家夫人就是刑部岳大人的妻子,也是阮老爷的千金。” “原来是小姐。”阮小四高兴地叫了起来。马上吩咐车夫,快些行进。 阮臻梅在车上听的清楚,知是女儿亲自来迎,心中很是高兴。将窗帘拉开,探头朝外看去。 不一刻功夫,马车行至距十里亭还有五六步的距离,阮臻梅已经看到坐在亭内的女儿,阮傲月当然也看到探出头来的父亲。 她连忙站了起来,朝亭外走去,铁虬和梅儿当然要紧步跟上,在她们出亭之时,马车也到了。 车夫将车停下,车帘挑开,阮臻梅走了下来。阮傲月看着先前略带苍老的父亲,心中无限感慨,盈盈一礼,柔声说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乖女儿……快快免礼……怎么走出这么远来接为父呀……”阮臻梅一直将傲月视为掌上明珠,多年不见女儿,怎不思念,此次看到,难免感情流露,差点流出眼泪。 “得知父亲远道进京,女儿自然要来迎接,父亲,里面坐。”阮傲月上前两步扶住父亲的胳膊,梅儿也连忙跟着上前,扶住阮臻梅的另一边胳膊,将他扶进亭内坐下。 父女落座之后,阮傲月将差役人等打发到一边,想要和父亲单独聊聊。 待到众人退远,阮傲月先是问起家里的情况,奶奶如何,母亲如何?阮臻梅一一作答,表示家里人都很好,都很挂念她,希望傲月有空,回家里看看。 聊了一会家常,把家里的情况全都了解,傲月才说到正题,“父亲,听夫君的人回来禀报,说父亲在霸州城外曾巧遇夫君,只是匆匆说了两句话,连面都没有见。不知夫君是哪里得罪了父亲,女儿在此,代夫君给父亲赔礼了。” “唉……”阮臻梅长叹一声,说道:“他哪里是单单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也是为父当年走了眼,没有看出他的小人行径,把你嫁给他,误了你的终身呀……” 说到最后,阮臻梅是连连摇头,表现的似乎是很对不起女儿。 “父亲,女儿自嫁给夫君,从未后悔,不但如此,还份外感到自豪。”阮傲月肯定地说道。 “女儿,你就莫要安慰父亲了。岳肃窃取功名,为仕林不齿,被天下人唾弃,父亲知道你懂事,晓得什么叫三从四德,嫁夫从夫,还格外要强,就算有苦也不会说出来……”阮臻梅是再次叹气。 “父亲这话从哪里说起,夫君顶天立地,受陛下器重,受万民敬仰,乃是名副其实的青天。女儿能嫁给他,深以为荣,哪里吃过什么苦?虽说功名来路不正,但夫君为民做主,为百姓申冤,胜过无数仕林才子。那些贪官污吏,更是相比。现皇上已经赐夫君进士及第,天子门生,科场作弊一事,早已烟消云散。”阮傲月义正言辞地说道。 第二十八章父女重逢 第二十八章父女重逢,到网址 第二十九章 其实岳大人很抢手 第二十九章其实岳大人很抢手 看到女儿如此执着,阮臻梅摇头一笑,说道:“皇上下中旨赐的进士,皇上下中旨封的官职,这些都是我辈所不齿的。我辈十年寒窗,博取功名,靠的是真才实学,他又靠什么?还不是靠皇上下中旨,趋炎附势,献媚邀宠,小人行径,奸佞莫属啊。好似为父,今日重新还朝,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那可是实实在在,内阁票拟,皇上批示,来的堂堂正正。这才叫光明正大,我辈中人,理当如此。” “父亲,您赋闲多年,能够重新启用,还不也是皇上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么。若不然,皇上登基才几年,岂能知道父亲是何人?”阮傲月倔强地说道。 “岳肃一向自诩清高,连当年抬举他的座师邹佳仁都能铡了,如此不尊师重道之人,怎能在皇上面前保举为父。为父能重新复起,一仗皇上圣明,二仗为父为官之时,颇有名声,受仕林钦佩,方得如此。”阮臻梅夸夸其谈地道:“也是为父当年走了眼,没有多加琢磨,这岳肃既然是解元,为何不去参加会试,反而领了个县令。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原来是他不敢去考。要是当初多多体会一番,怎会如此。也罢,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好自为之吧。” “父亲,您怎能这么说。夫君铡了邹佳仁,那也是邹佳仁恶贯满盈,罪有应得。我夫君大义灭亲,得受开封百姓好评,所到之处,皆真心夹道欢迎,高呼青天。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阮傲月据理力争地说道。 “好一个大义灭亲!”阮臻梅不屑地说道:“要是为父日后犯了法,落入他岳肃手中,怕他也会大义灭亲,用什么虎头铡将我铡了吧。” 在经河南北上之后,阮臻梅听到关于岳肃的事,是越来越多,随便找了地方吃饭,就能听到有人在议论岳肃,议论那三口铜铡。听的多了,他对岳肃所做的事情,也就更加了解。 对岳肃的很多做为,阮臻梅都十分不满,认为岳肃不会做官。自然就更不会做人了。好不容易抄来个解元,抄就抄吧,没人知道,也就那么算了,何必做那么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而且不是得罪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就是得罪仕林中人,似乎你除了不和皇上与老百姓做对外,你和谁都不对付。和皇上搞好关系,那没问题,你总护着那些穷百姓有什么用,没事多和仕林中人走动走动,在官场上多结交些权贵,那才是应该做的么。 “父亲……”听了阮臻梅的那句话,傲月简直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阮臻梅倒是从容,微微一笑,说道:“女儿,多余的话,父亲就不多说了。你永远是父亲的好女儿,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至于他岳肃,我已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再不认他这个女婿。” “父亲,您这又何必呢?夫君的事,现在不是已经……” 见父亲说不认岳肃做女婿,傲月可有些急了,可不能她解释完,便被阮臻梅打断。“女儿,你有所不知,当初参岳肃科场作弊、理当严惩的奏折里,也有为父一份。为父既然写了这个折子,就已经表明立场,和他岳肃彻底断绝来往。” 说到此,阮臻梅站了起来,又道:“现在时候不早,为父现在要进城去吏部挂号,然后进宫陛见谢恩。等安顿妥当,你随时可来为父的住处,咱们再谈。” 言罢,阮臻梅走出亭子,直奔马车。 “父亲……”阮傲月站起身来,望着父亲的后背,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臻梅不想要岳肃这个女婿,可他哪里知道,岳大人其实是很抢手的,想要他这个女婿的人,那是大有人在。 昆明黔国公府,黔国公沐启元的书房内。 此刻的沐公爷正在看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寻问一声,原来是府上的大管家。 “老爷,是关羽派人送来有关小姐近况的书信。” 一听说是关于女儿的书信,沐启元连忙让他进来,大管家进房之后,走到书案前,恭敬地将信函呈上。 原来,在沐天娇出外游玩之时,沐启元对关羽进行过嘱咐,每过一月,就要将郡主的近况报上来。这也是父亲对女儿的关怀。 沐启元接过信来,展开观瞧,看罢之后,半晌未发一言。他不说话,大管家哪里敢问,只能老实地站着。 等了许久,只听沐启元皱眉地说道:“天骄跟着岳肃进京了,现在就住在顺天府。这事有些不太好呀……” “爵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大管家小心地说道。 “你世代追随我沐家,已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沐启元说道。 “老奴也是过来人,有些事情,也瞧得清楚,我觉得小姐似乎是对那位岳大人很有好感。而且,这好感似乎还……”说到这,大管家只是一笑,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 沐启元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天娇确实是喜欢上那个岳肃了,可她终究是有夫之妇,即便天照已经过世,可总跟在岳肃身边,难免会招来闲言闲语。这不,关羽在信上说,京城之内,背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事,说天娇不守妇道,长此以往,成何体统,我黔国公府的名声,不就这么败坏了么。不过,天娇这丫头守寡多年,整日闷闷不乐,我要是就这么将她叫回来,到家之后,还不得郁郁寡欢,我看到也难受呀。” 说完,沐启元将关羽的信向前送了一下,说道:“天娇也是看着长大的,这封信,你也看看吧。” “多谢老爷。”大管家双手将信接过,仔细阅读起来。 信上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京城最近的情况,主要就是写岳肃的,作弊之事有惊无险,现在还升为刑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傅。另一部分就是写沐天娇的了,说郡主身体一直很好,心情也不错,整日和岳家的女眷在一起,赶上岳大人晚上回府,还一起吃完。不过,郡主随岳大人进京的事,现在已传扬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东西,似乎也是那些仇视岳肃的人,因为岳大人没有受到惩罚,才有意传播。 大管家看完之后,说道:“老爷,看信上的内容,这个岳肃现在似乎很受皇上器重,连科场作弊这等大案,也没有得到处罚,反而官越做越大。” “不就是科场作弊么,算得了什么样,那些文人读书读坏了脑子,才一天到晚对这事穷追到底。我看岳肃就挺好,没像那班人读书读愚了脑子,他当铜仁知府的时候,本爵就看他是块材料,怎么样,还真不出所料,现在都升到太子太傅了,再过几年,入阁拜相都不好说。”沐启元是世袭武将,平日里也看不上那些之乎者也的书生整天舞文弄墨,前些时日,还因为和本地仕林中人起了矛盾,被云南巡抚参了一本。但这事进了京师,也是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所以,在他的眼里,一个有才能的人,是不在于学历高低的。 “老爷说的是,岳肃确是个人才,而且还是倍受皇上宠信的人才,这就更为难得。所以老奴在想,要是能让皇上给岳肃和小姐赐婚,这样一来,不是名正言顺,也成全了小姐么。”大管家笑呵呵地说道。 “你说的倒是不错,可做起来谈何容易。难道让老夫再给皇上和皇后抵折子,请皇上给他们赐婚吗?要是天娇不是孀妇,都好说,现在,你让我怎么写这折子。”沐启元明显有些为难。 “老爷,其实老奴以为,这事不用你出面,可以请别人代劳吗?”。大管家再次笑道。 “找别人?找谁呀?”沐启元好奇地问道。 “找他……”大管家当下将自己想到的对策全盘托出。 沐启元听完他的讲述,不由兴奋地大笑起来,说道:“妙、妙,就这么办。你现在就叫你草拟书信,准备银子。” “老奴遵命。” 金蝉带着人马,把人和货全都押到霸州知州衙门,岳肃先请张管事验货,他自己买的货,当然认识。这些最上等的湖丝,一般的商家,可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经过仔细辨认,张管事可以断定,这些丝货就是自己买的。 通过吉祥缎庄供述的包袱皮一事,再加上张昇确认,案子就清晰了。只要找到去卖丝货的人,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岳肃将那些见过卖家的掌柜挨个提审,仔细寻问相貌、特征,以及口音。 这帮做掌柜的,大多都记忆力过人,加上时间不久,大概都能将马广义的相貌描述清楚,而且他们所描述的,还大致相符。至于口音,大家一致答复,是京城口音。这一来,更好办了,岳肃请画师画影图形,将马广义的相貌绘在纸上,再叫所有的掌柜逐个辨认,挑出哪里不对,再行改过。经过几番勾勒,终于将马广义的图形画好,那真是惟妙惟肖。 把赃物与吉祥缎庄的掌柜、伙计扣下,其他人全部释放,带上包斩找到的尸体,启程返回京师。 第二十九章其实岳大人很抢手 第二十九章其实岳大人很抢,到网址 第三十章 闭门羹 第三十章闭门羹 一到京师,岳肃便以刑部的名义,将马广义的图像张榜散发,几乎贴满整个北京城。而且,顺天府与刑部的差役全部出动,挨家挨户的查问,可以说,只要人在京师,有人认识他,那就绝对能够翻的出来。 东厂的番子也是人,也是有家有口、有邻居的。马广义属于东厂缉缇头目,并非特工人员,平日里威风的很,周围的街坊不仅认识,而且还畏之如虎。这刑部和顺天府拿这你的图像全城大搜捕,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有差役访到马广义的邻居,确定了家门。同时,也查清楚了他的职业。 对方是东厂的人,差役们可不敢轻举妄动,连忙赶回衙门,通知岳大人,岳肃还管你是干什么的,随即令童胄带人上门提押。 童胄率人赶到马家,敲了几下门,马上有个后生出来开门。后生还挺横,见来人是衙门口的,当即喝问道:“干什么的?走错门了吧?” “你们家的主人可姓马,是东厂的缉缇?”童胄大声问道。 “既然知道我家老爷是东厂的,还敢上门***吗?”。后生反问道。 “那你家老爷可是长这般模样?”童胄说的,一把将马广义的画像亮了出来。 后生一见,确实自家主人,有些纳闷地道:“正是我家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就好。”童胄把手一挥,喊道:“进去搜!” 童胄带了五十多人,他一声令下,差役们将后生推到一边,蜂拥而入。 东厂缉缇头目也不是什么大官,平时敲诈、勒索虽然能弄些银子,但宅子并不是很大,也就是前后两进的院子。差役们很快将家里的人全都拉出来,马广义有个老妈,两个老婆,一个孩子,以及十几名丫鬟、仆人,只是马广义并不在。 略一盘问,知道马广义早上上差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毕竟是要案,为了防止出什么事情,童胄将马家封了,阖府上下全都带回刑部。随后,禀明岳肃。 到东厂抓人,刑部也没有这个权利,只能找皇上请旨。按照常例,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去请旨也就不晚,可案子终究涉及英国公,岳肃不敢马虎,立刻亲自进宫。 岳太傅现在进紫禁城,和走自家大门也没什么区别,在外面通传一声,皇上会马上传旨召见。 在养心殿见了朱木匠,岳肃将英国公的案子一说,朱由校随即吩咐,让人把魏忠贤喊来。 魏公公现在值房,得了传话,赶来养心殿。来到门口,躬身施礼,“老奴给皇上请安。” “免了吧。”朱由校一摆手,“进来说话。” “多谢陛下。”魏公公缓缓走了进去,在距离朱木匠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躬***子,“不知皇上传老奴有何吩咐。” “东厂那里可有一个叫马广义的吗?”。朱木匠问道。 公公从容地答道。 “据岳卿家查明,抢劫英国公丝货的人就是他,你现在马上把人给朕提来。”朱木匠说道。 “啊……”魏忠贤故作一惊,“这厮竟然有如此胆子,陛下稍等,奴婢这就叫人把他提来。” 说完,魏忠贤匆匆地跑出去,不过很快又返了回来。“皇上,老奴已经派人去提押这厮了,请皇上稍等片刻。” 东厂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高,等了没一会,就见一个老太监来到养心殿,老太监走到殿口,直接跪下,“奴婢东缉事厂第二房掌房太监韩函叩见皇上。” “你来做什么?”朱木匠随口问道。 “马广义归属奴婢的第二房,奴婢特来向皇上请罪。”韩函小心地说道。 “你的事容后再说,马广义人呢?”朱木匠问道。 “奴婢今天早上派他带人去浙江提押黄尊素,现人早已出城。奴婢刚派人沿路追捕。”韩函说道。 去浙江提押黄尊素?该说不说,朱木匠的记性还算是不错,他看向魏忠贤,说道:“魏卿,记得在不久前,你不是已经在我这讨旨,去浙江提押黄尊素了吗?怎么现在才去?” “回陛下,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提押周顺昌和黄尊素的人是一道去的,结果半路出了点闪失,把驾帖丢了,无奈又反了回来,这才第二次派人前去。奴婢刚刚也不知韩公公派了谁去,不想是让马广义去了。”魏忠贤说道。 东林党大狱分前六君子和后七君子。前六君子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后七君子是高攀龙、周顺昌、周起元、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 魏公公在撵走叶向高这帮人后,对东林党的一部分官员仍是穷追猛打,后七君子便在其列。前些日子去擒拿周顺昌的时候,在苏州激起民变,百姓们把东厂番子打的是落花流水。说来倒霉,因为百姓们的热情太过高涨,见到番子就打,另外一拨去捉拿黄尊素的也受到牵连,慌忙之中丢了驾贴。没有架帖,你还去抓谁,只能赶回来。 但是,第二次去提押黄尊素的人,其实并不是马广义。 在岳肃刚一回城,派人全城搜捕马广义的时候,魏忠贤就已经收到消息,说机关败露。正好马广义那时在东厂上班,魏公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马广义连同那日一起去劫货的番子全部杀了灭口。然后嘱咐韩函,倘若查起,就说今早已经派马广义出城,前往浙江提押黄尊素。 反正,不知者不罪么。 木匠点了点头,说道:“魏卿,那此事就交给你了,速速派人将马广义拘捕到案,交到岳卿那里。” “老奴遵旨。” 这事算是被魏公公糊弄过去了,岳肃也明白,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在看到马广义,以东厂的手段,估计连马广义的尸体都得蒸发。行呀,就这么算了吧,反正李家的冤枉洗脱了。 岳肃回到刑部,亲自给英国公写了封书函,将案子的始末交待一番。其中疑点自然要写明,另外抢劫府上丝货的人已经确定身份,是东厂番子,不过人能不能再找到,那就两说了。我这里会尽力,但事情肯定不关李家,因为李家还没有调动东厂的能力,十有***是故意栽赃陷害。 信上的内容,比较隐晦,没有点名说就是魏忠贤指使的,但明眼人看了,也能猜到个大概,就算不是魏忠贤,也有可能是东厂里的高层,最次也是有人收买了马广义。 英国公也不差钱,差的就是一口气,现在真相基本大白,作为狐狸一族的,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自己是让人当枪使了。也罢,就这么算了吧。丝货没了,可以派人再去南边收么。 北京城再次消停起来,一晃几日过去,朝廷下旨,派人前往九边阅兵,核对兵马人数和军械。 这次派人视察九边,所遣之人的官职倒是和以前无几,只是有两处,有些与众不同。第一处是辽东,所派之人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刘应坤,刘公公在紫禁城内也算是头面人物了,在司礼监排第四。派这么个人去视察辽东,简直出乎所有人想象,但大家也隐约看的明白,魏公公这是想借视察边军之际,对孙承宗下手。 视察蓟镇的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他此行有两个任务,一是视察边军,二是把当年张国柱冒功的案子,彻底查清。 皇上发下圣旨,凡是视察边军的官员们,三日后出发。在临行前,少不得有人到这些官员家中送行。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阮大人毕竟才是初到京城,结识的朋友也不多,按理说,应该没有多少人前来送行。 但凡事不能按常理看待,或许是阮大人的人缘就是好也说不定,自从圣旨下达之后,阮大人的家门口那真是门庭若市,前来送行的是络绎不绝。登门送行也不能空手,大车、小车的礼物,是一车一车地送进阮府。 作为朝廷官员,只要是京官,朝廷大多都安排房子,这些宅院就是轮流住的,上任右副都御史离任之后,你的把朝廷的宅子腾出来,留给下一任。所以,阮臻梅一进北京,便有了住的地方。 岳丈要离京,作为女婿,怎么说也得去送行吧。虽说这几天,天天上朝在值房都能碰到,岳肃还每次都主动问安,可阮臻梅就是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像岳肃欠他十万两没还似的。 作为晚辈,岳肃只能忍了,今天是阮臻梅接旨后第二天,岳肃觉得怎么也得去一趟阮府。跟傲月商量一番,两个人备了各色礼品,坐车前往阮府。 阮家上下,这两天忙的是不亦乐乎,家里人不够用,还新近雇了不少小厮和丫鬟。 阮小四现在充任管家,专门在门口负责迎来送往,正忙活时,见一大队人马行了过来,看架势就知道是大官前来。仪仗到得门外,从车上下来一对夫妇,正是岳肃和阮傲月。阮小四赶紧上前迎接,满脸笑容地说道:“小的给姑老爷和小姐请安。” 岳肃现在是多大的官,阮小四也打听明白了,别看老爷不待见,他一个当下人的可不敢得罪。 傲月点点头,说道:“听闻父亲近日便要离京前往蓟镇,我今天专门和夫君前来送行,想来就不用通禀了吧。” “小姐,老爷早有交待,只要小姐来,就马上请进门。只是,姑老爷……”阮小四有些为难地说道。 “小四,我夫君怎么了?” “老爷说……如果是姑老爷来……概不招待……请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阮小四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给说完。 第三十章闭门羹 第三十章闭门羹,到网址 第三十一章 方阁老进京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 金蝉、铁虬、吴九腾、郑十三都站于岳肃身后,一听完这话,铁虬第一个都急了,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阮小四的衣领,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阮小四一见铁虬凶神恶煞,吓得差点瘫到地上,“我这也是……奉、奉命行事……” “铁虬,算了。不要难为他。”毕竟是老丈人家的人,自己是来送行,又不是来打仗的。 “是,大人。”铁虬很是不满地退了回来。当初在霸州城外,阮臻梅连面都不朝,铁虬心中就很是不爽,要知道,现在的岳肃,哪怕是王爷见了都要礼敬几分,何况是别人。无奈,谁叫那是大人的岳父。那口气可以忍,可在十里亭,阮臻梅数落岳肃时,后来声音提的很高,铁虬是听的清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阮傲月在场,他非得上去找老家伙理论一番不可。眼下,大人又吃了闭门羹,火不上撞,那才出了鬼。 岳肃还是比较有修养和礼教的,转头看向妻子,说道:“夫人,既然岳丈泰山不愿见我,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夫君,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刑部尚书、太子太傅,已然位极人臣,要是在外面等奴家,岂不贻笑大方。这样吧,你先行回府,我进去和父亲说上两句,就自行回去。”阮傲月柔声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来的时候,我看到不远有家酒楼,反正已近饭口,我就到酒楼等夫人吧。” “那也好。夫君,我这就先行进去了。”傲月说完,带上丫鬟梅儿走进宅院。 看到妻子进去,岳肃转过身去,刚抬腿要走,忽然想起一事,毕竟等下夫人出来,总得有人护送才是。铁虬这家伙,容易冲动,单留他在此,岳肃不是很放心,于是说道:“金蝉,你和铁虬带几个人,在此等候夫人,马车也留在这,等下夫人出来,你们一起到前街咱们刚刚路过的那栋酒楼找我,一起吃些饭再回去。” “属下遵命。” 又对金蝉嘱咐了两句,岳肃这才带着吴九腾、郑十三等一众扈从离去。 走出一条街,有一栋酒楼,名叫新竹轩,这里的竹笋很是有名,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别看岳肃只穿的便服,但身边跟了那么多人,一瞧派头,就知是有身份的,小二热情招待。岳肃也不是太在乎体面的人,没有点包间,就在大厅选了几个相邻的桌子,大家坐下点菜。与他同桌的,当然只有吴九腾、郑十三两人。 阮府门外,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大门周边除了轿子就是马车,金蝉想就近找个停车位都困难。无奈,只能让人把车停在远处,自己和铁虬在府门与马车中间的位置等着。 岳肃刚刚吃闭门羹的场景,外面的一些等自家老爷的轿夫和小厮都看的清楚。岳大人的威名在那摆着,他在的时候,谁敢取笑,等到人一走,就有那闲着没事的开始窃窃私议,偷偷取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就这么一点小事,很快传进府去,府上前去给阮臻梅送行的大小官员,相继听说。这里不少人对岳肃都有成见,而且多数都是嫉妒,听到这个笑话,是立刻宣讲,宣讲的同时还不忘了帮阮大人鼓吹一番。说阮臻梅真乃仕林典范,不与小人为伍,哪怕女婿,也丝毫不留情面,真是我等的楷模。 说句实在话,北京城所有的官员府邸,估计还没有敢让‘岳阎王’是闭门羹的,即便像冯铨这样的仇家,倘若岳肃登门,也得摆个姿态,笑脸相迎,更别说是那些小官。阮臻梅那可真仗着自己是岳肃的老丈人,自以为是了。 眼瞧着到了饭口,阮家也备好酒菜,但不一定是每个来的官员都会留下吃饭。刑部右侍郎潘松,算是今天到场的最大官员,这老兄其实不是真心想来,而且受人之命,帮阮大人造点声势。到了中午,人家自行告辞回府,还有几名不大不小的官员,也跟着一起告辞,别人可以不送,潘大人这样的高官,阮臻梅是一定要送的。 出了门口,潘松与阮臻梅客气两句,轿子抬来,上轿而去。轿子走的方向,正好是金蝉铁虬他们所在的方向。 别看潘松已经是侍郎,但在京城也只能乘四人抬的轿子,边上跟着以及扈从,其中一个扈从看到周边听的全是轿子,不仅脱口赞道:“这阮大人可真威风的,就去趟蓟镇,连送行的都有这么多人。” 他的话正好被轿内的潘松听到,可能也是因为这里距离阮府门口有了一定的距离,潘松在轿内冷笑一声,说道:“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他的话声音不大,也就轿旁的几个扈从能听的清楚,只是巧合的是,打从和金蝉和铁虬站的地方走过去,金蝉的耳力相当过人,那扈从和潘松的话也被他听进耳里。 听了这话,金蝉心中纳闷起来,怎么岳丈老爷去蓟镇视察,不是什么好差事呢?为什么回来要掉层皮? 金蝉是胡思乱想,铁虬这等粗人,自然是不会去想其他。一直盯着门口,等了许久,阮傲月终于出来,铁虬招呼一声,让马车赶紧过来,拉着金蝉到门口迎着。 马车抵达,阮傲月和梅儿上车,前往岳肃所说的酒楼。金蝉一边走,还在一边琢磨刚刚的那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于是,终于开口说道:“夫人,小的刚刚听到一句话,似乎对岳丈老爷很是不利。” “哦?”阮傲月拉开车帘,问道:“金蝉,你听到什么了?” “回夫人,刚刚有乘轿子从小的身边经过,小人听到……”当下,金蝉就将自己所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你可知轿子里坐的何人?”阮傲月再次问道。 “他出门之时,小的和铁虬一直盯着门口,虽然不近,却也能依稀看的清楚,好像是刑部的潘侍郎。”岳肃初到刑部,刑部所有官员全要迎接,当时金蝉在场,听也能听出这些人姓什么,是多大的官。 “这……”阮傲月沉吟片刻,叫道:“停车。” 车夫赶紧将车停下,金蝉不解地问道:“夫人,您这是……” “掉头回去。”阮傲月大声吩咐道。 阮小四现正在门房吃饭,有人来禀报,说小姐又回来了,这一下给阮小四搞的是莫名其妙,连忙放下筷子,出来迎接。 见到站于门首的阮傲月,阮小四好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想跟父亲说,你带我去父亲的书房等候,再去请父亲快快过来。” “是,小姐。” 阮小四按照吩咐,先把阮傲月带到书房,然后去请阮臻梅。 对于女儿去而复返,阮臻梅也很奇怪,虽说正在陪来宾喝酒,也能暂且失陪,前去见女儿。 到得书房,父女再次相见,不等父亲开口寻问,阮傲月就直截了当地说道:“父亲,女儿刚刚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阮臻梅问道。 “父亲,是这样的……”阮傲月当下就将金蝉从潘松那里听到的那句话说了一遍。 阮臻梅久经官场,很快就领悟了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视察边军,那可是一等一的肥差,边镇少不得孝敬,这就叫贼吃肉。至于说贼挨打,那就是东窗事发了。可自己不说,蓟镇的将领和监军更不会出去宣扬,大家心中有数,各赚各的钱,能有什么事? 阮臻梅轻笑一声,说道:“女儿你多虑了,为父向来秉公守法,行得正、坐的端,能有什么事。你大可放心,待为父从集镇回来,便叫人去广西将你母亲接来,大家也可在京中团聚。” “要是父亲能够秉公办差,那就是最好不过,有夫君在朝,就算奸邪小人想要坑害父亲,也是万万不能。”阮傲月说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好了,父亲会记住你的提醒,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前面还有许多客人,等待为父招待呢。”阮臻梅现在是得意的很,刚一进京,皇上就给了一个头等的肥差,百官全来道贺,这两天下来,到府上践行的大小官员有的是,上到尚书、都御史,下到言官、清流,都要把门槛给踩坏了。 这等场面,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而且大家都逢迎拍马,什么好听说什么,搞的已经飘飘然,自信心高度膨胀,以为真的是皇上器重,眼看便要官运亨通。 阮傲月见父亲这么说,也只能离开,到酒楼与岳肃汇合,吃过午饭,这才一同回府。 又过一日,阮臻梅阮臻梅离京前往蓟镇视察,朝廷再次消停起来。只是这消停的日子并不长,没过多久,方从哲进京了。 刚刚入京的方从哲,在内阁才上班一天,就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参岳肃。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到网址 第三十二章 风化罪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 北京城,云南道御史彭德的府邸,今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到府之后,送进去一封信,彭德将信展开,只看了眼落款,就匆匆地出来迎接。结果客人并没有进府,只叫彭德按照信上的吩咐行事,又将人从马车上搬下六口箱子,然后便扬长而去。 彭德回去,仔细地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取出两口箱子,分别送给自己的同事,贵州道御史与四川道御史。 十三道御史在全国各地都有办事处,在京城也有,归属京师的这三道御史,在第二天一早,便分别上了折子,干了一件大事,弹劾刑部尚书岳肃。 这三位弹劾岳肃的罪名是,玷污郡主沐天娇的清白,内容大致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说郡主是孀妇,然而却住在岳大人的后宅,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勾当,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你身为刑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为什么还明知故犯,你的书莫不是读狗肚子里了,这叫郡主日后怎么办,岂不是要被世人骂成不洁之人。 最为无厘头的是,这三位在奏折后面,还补充了一番话,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你岳肃是罪魁祸首,现在玷污了郡主的名声,是不是要负点责任。我们官卑职小,管不了你,但是天子圣明,定会明察秋毫,皇上,您来看着办吧,要怎么处置岳肃。 这三份奏折送交内阁的日期,是方从哲到京的第二天,也是方阁老上班的第一天,正好这天方阁老也递了折子参岳肃。这或许是个巧合,然而更为巧合的是,方阁老参岳肃的罪名,竟然和这三位是同出一辙,也是玷污人家清白。 唯一的不同点是,对象的名字不一样,方从哲在奏折上提到的名字是李琼盈。人家还是未婚的大姑娘,和你岳肃东奔西跑,天天住在你的后宅,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两个有没有苟且之事,就算你岳肃说你们两个清白的,那有人信吗?你让人家大姑娘怎么办,日后还嫁不嫁人了?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你身为太子太傅,乃东宫三师,将来还要教育太子,难道到时就这么教育吗?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得做出一个交待,我方从哲眼里一向不容沙子,绝不与你这等不知礼数的人为伍。皇上,您看着办吧,要是不惩治岳肃,仍叫岳肃胡作非为,污人清誉,我现在就卷包袱卷走人,不干了。 四份折子送到司礼监,魏公公一过目,心里这个气呀,一个劲地破口大骂,你们这哪是参岳肃,分明是让皇上下旨赐婚,帮他讨媳妇么。你方从哲果然跟李家有关系,为了讨好李家,达成李家与岳肃的婚事,竟然为老不尊,连这种事也干的出来,你还要不要脸。它妈的,你们三个御史,拿了黔国公多少好处,要把他家那个寡妇送给岳肃。你沐启元脸皮也够厚的了,怕女儿守寡寂寞,自己又不好意思提亲,就勾结御史,想出这么个损主意,请皇上下旨,逼他俩奉旨成婚,到时是不是还想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魏忠贤在司礼监气的是直跳脚,因为奏折上提到的这两家可都是有份量的强援。黔国公那不必说,朝廷一等一的勋贵,手握重兵,世代镇守一方,比那些空头爵爷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李家也不是善茬,有钱不说,还吃遍黑白两道。有这两家和岳肃联姻,这岳肃的势力不更大,将来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可气归气,却也没有办法,自己阻止不了啊。隐瞒不呈给皇上,还没那个胆子,三个御史的奏折是小,方从哲是内阁大臣,天天上朝,能见到皇上,到时在金殿上跟皇上一开口,事情更不好弄。 没辙,还得呈给皇上。 魏公公把四份奏折揣上,赶往养心殿,正好这时候,岳肃已经陪皇上干完活走了。魏忠贤在门外请安,皇上准了,便走了进来。 “魏卿,今天有什么事呀?” “皇上,是有人参岳大人。”魏公公走到朱木匠身前,小声地说道。 但凡参岳肃的,朱木匠都会过问,“又是什么罪名呀?” “回皇上,是风化问题。”魏公公说道。 “风化问题?”听到这个罪名,朱木匠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有趣、有趣……怎么写的,给朕念念。” 要是别的罪名,朱木匠估计连听都不会听,直接告诉留中,魏公公也是希望这样。可皇上似乎被风化罪名提起了兴趣,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魏忠贤估计皇上在听完之后,肯定会看一眼,他可不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将四份奏折先后念了一遍。 朱木匠听罢,又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没想到岳卿不仅断案如神,木工出色,还会勾搭妇女。来,呈给朕瞧瞧。” 魏忠贤连忙将奏折呈给皇上,朱木匠掀开两份,大致瞧了一下,又笑了。“这岳爱卿,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连科场作弊也不隐瞒,怎么偏偏在这事上落下诟病,还人赃并获。这些人让朕来定夺,朕怎么定夺呀?魏卿,你说应该怎么处置比较妥当?” 这话让魏忠贤怎么说呀,总不能说让皇上以风化罪,将岳肃革职吧,这么说,皇上也不能干呀。不过,也不能遂了这帮家伙的意,从自己嘴里说出,让皇上下旨赐婚吧。 犹豫一下,魏公公终于想到一个不错的说辞,故作为难地道:“陛下,老奴身为内官,对这等事也不太清楚,让老奴想主意,这不是……” “对、对……”朱木匠又笑了起来,拍了拍额头,说道:“瞧朕都有些糊涂了,这等事怎么问起你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折子先留到朕这,容朕想出一个妥善的处理之策,再给你批复。” “是,陛下。老奴告退。”魏忠贤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养心殿,朝司礼监走时,一路上那是咬牙切齿,仍在不停地咒骂。 养心殿内的朱木匠,又将这四份折子拿了起来,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心中暗想,“这事该怎么办呢?沐天娇和那位李姓姑娘的清白也不能让岳肃就这么白白玷污,就像折子上说的,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呀,否则传扬出去,还叫她们怎么见人?” 想了半天,朱木匠也没想出个特别好的法子,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皇后一向聪明过人,上次处理岳卿的那个主意,就是她想出来的。她还是女人,一定对女人的事,比较清楚。这等事,找她问问,估计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别看朱木匠聪明,但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其实智商很低。皇上么,所有的女人都得围着他转,一辈子都不用去考虑泡妞的问题,也不用去考虑女人心里想什么,更不会去在乎身边的女人是否高兴。 要换是别的折子,朱木匠最多会等到晚上再去问,但是觉得这事蛮有趣的,也想让张嫣高兴一下,把手上的活撂下了,兴冲冲地拿着奏折,摆驾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皇后亲自迎接,将朱木匠请到寝殿之内。金殿之后,夫妻二人刚坐下,朱木匠就急不可耐地笑着说道:“皇后,今天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又有人参岳爱卿了,只是这罪名,太有意思了。” “哦?”张嫣为之一愣,说道:“怎么有人参岳大人,陛下还觉得有趣呀,不知是什么罪名啊?” “是有关风化的问题。对了,上次咱们在‘肃德宫’召见的那个黔国公家郡主,你还记得吗?”。朱木匠笑呵呵地说道。 “臣妾当然记得。”张嫣笑道。 “和她还有关系,听说她现在就住在岳肃家中,和岳肃不清不楚,天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像你我这般。这不,御史参的就是这档子事,沐天娇还是个孀妇,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不过单她一个还好办,今天一下子,竟然冒出来俩。方从哲参他和一个李家小姐瓜田李下,而且那个李家小姐,现在也住在岳肃家中。这还让人家日后嫁不嫁了。”朱木匠笑呵呵地说完。跟着将奏折递给张嫣,又道:“皇后,你也看看吧。”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实在不敢翻看。”张嫣没有伸手去接。 “这折子不比其他,朕说你能看,你就能看。等你看完,朕还打算让你帮着想个法子,把这事妥善处置了呢。”朱木匠说道。 “那臣妾遵旨。”张嫣小心翼翼地接过奏折,挨个翻看一遍,随即笑了起来,说道:“陛下,这折子……” “这折子怎么了?”朱木匠好奇地问道。 张嫣比朱由校更加心细如发,看过一遍,马上看出端倪,这是沐启元和方从哲变着法的请皇上下旨赐婚。谁都知道,这个罪名参上来,皇上肯定不能处置岳肃,但却要给女家一个交待。什么交待最好,就是给她们一个名分,这样便名正言顺了。 “这折子……”张嫣刚要道出实情,但转念一想,又把话收了回去。当初沐启元曾经递过折子,隐晦的意思是,请皇后照顾他女儿,现在要是把机关道破,皇上最后或是也能下旨赐婚,但是多少也会觉得这些人是拿自己当枪使。你想让皇上成全你的女儿和岳肃,干嘛不实话实话,整这套虚的。方从哲那边,又可能是和李家有什么交情,所以才上这种折子,请皇上赐婚,也算是卖个人情。现在的朝局,魏忠贤还是大权在握,岳肃处于弱势,要想不让魏忠贤一家独大,还是要把方从哲和岳肃绑在一起。张嫣出于为皇上考虑,到底没有揭破,话锋一转,说道:“这折子端是有趣,臣妾想了一下,岳肃既然将沐郡主和那位李家小姐留在府内居住,肯定是喜欢人家。所以臣妾以为,陛下不如,干脆就下旨成全了他们。”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到网址 第三十三章 赐婚 第三十三章赐婚 “成全他们……”朱木匠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张嫣的意思,“你是说让朕下旨给他们赐婚?” 张嫣点点头,微笑地说道:“皇上英明。)” 随后,张嫣又满脸温情地说道:“沐郡主守寡多年,想来也十分不容易,难得遇到岳大人与她情投意合,只是碍于孀妇的名头,无法两情相悦。陛下您也看到了,这无非是在岳太傅的府上住了几日,就被言官弹劾,可见郡主何等艰辛。上次黔国公递上的折子,陛下应该了然,要是皇上能够成全郡主与岳太傅,想来黔国公对陛下也会感激不尽。” 这话就看人怎么去说,本来大伙是利用皇上对岳肃的情义,想逼他赐婚。可从张嫣的嘴里说出来,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朱由校点了点头,深感有理,说道:“爱卿说的极是,黔国公世代为我朱家镇守边陲,居功甚伟,这点小事,朕帮他办了又有何妨。” 跟着,他大声喊道:“来人啊,传刘名果!” “大人,刘公公前来传旨,正在顺天府大堂等您呢。” 刑部衙门岳肃的值房内。岳肃正在处理公文,厉浩荃突然跑来了,进门之后,便给岳肃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岳肃被参的事,内阁、司礼监都知道,多少也传出一点风声,不过也不知这帮人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没有一个告诉岳太傅。 乍闻有圣旨到来,岳肃连忙站起身来,刚要移步出门,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刘名果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主,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刑部上班,怎么能跑到顺天府传旨。换做平常,就算是去顺天府没找到自己,也绝不会在那等着,而是会马上赶到刑部。今天这是刮什么风,刘名果还跑到顺天府等自己。 不过,刘名果所携圣旨的真假,岳肃是不会怀疑的,而且在北京城内,谅也无人敢矫诏诓骗自己。纳闷归纳闷,岳肃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备轿,回顺天府!” 赶回顺天府,殷柱带人早在门口接着,岳肃下轿之后,殷柱上前禀道:“大人,刘公公现在正在正堂坐着,杨大人在那陪着。香案已经摆好,就等大人回来接旨。陪同刘公公来传旨的大汉将军,手里还捧着女子的衣冠霞帔,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杨奕山现在已经升任顺天府推官,殷柱他们也不便再称呼他为杨先生,改成大人。 “哦?”岳肃再次好奇起来,不过再好奇,也琢磨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进去接旨,方能得出结果。“咱们进去接旨吧。” 岳肃带人走进府衙,直奔大堂,到得堂上,果见刘名果和杨奕山坐在大堂下手,在刘名果身后,站着四名大汉将军,手中还真是捧着女子的衣冠霞帔。 刘名果和杨奕山一见的岳肃进门,都马上站了起来,杨奕山躬身施礼,叫了声“恩师”。刘名果则是几步来到岳肃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岳太傅,贺喜岳太傅。” 虽说太子太傅和太傅不是一个等级,但在称呼上都是一样,皆被称为太傅。孰不见金庸先生的鹿鼎记,鳌拜不过太子少保,还被称为鳌少保。 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刘公公,这话从何说起,不知喜从何来?” “岳太傅,您接旨之后便知道了。”刘名果故意买了个关子。 “也好,香案现已摆上,就听刘公公宣旨吧。”岳肃说道。 “不急,这旨意不是单给岳太傅一个人的,还要请夫人出来。对了,听说黔国公家郡主,以及一位李家千金都在府上,我看不如一起请出来吧。”刘名果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让自己的妻子和沐郡主出来一同接旨,倒也在情理之内,或许是有什么事,可怎么还要叫李琼盈出来,这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岳肃明白,刘名果既然这么说了,圣旨之上肯定是有涉及到她们的内容,自己现在问也无用,还是叫人喊出来接旨吧。 岳肃转头说道:“铁虬,你到后宅跑一趟,请夫人和沐郡主、李小姐过来。” 后面的铁虬也是不明就里,只能依照岳肃的吩咐,快速前往后宅。 待铁虬走后,岳肃才又看向刘名果,说道:“刘公公,今天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 “岳太傅,葫芦倒是在小的手里,可是这药确是皇上配的,您也不必着急,等下尊夫人她们来了,小的自然将谜底揭开。”刘名果仍是故弄玄虚。 “也好,那咱们过去坐。”岳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刘名果一同前往下手坐下。 岳肃的手下,彼此互相望着,大家都在合计,这到底会是什么事。但是看架势,和刘公公说话的口气,肯定是好事。 有差役端上茶水,岳肃与刘名果一边喝茶、一边等候,过了一会,铁虬与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从暖阁后走过,来到正堂。 看来三位女眷到场,刘名果又主动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微笑地说道:“恭贺岳夫人、沐郡主、李小姐……” 三女都是一愣,这里论身份,自是当属沐天娇,她疑惑地问道:“公公,不知本郡等何喜之有啊?” “稍等片刻,便会知晓。” 刘名果说着,从怀中取出圣旨,大声说道:“太子太傅、刑部尚书岳肃与夫人阮傲月,黔国公府郡主沐天娇、李家小姐李琼盈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名果一喊接旨,岳肃等人立刻走上前去跪下,他自然跪在最前面,随后是阮傲月三女,在后杨奕山等人。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太子太傅、刑部尚书岳肃,公忠体国,常替朕分忧,实乃我大明肱骨之臣。其妻阮氏,贤良淑德,持家有道,辅佐夫君,甚安朕心,特下旨加封阮傲月为三品诰命夫人。黔国公府郡主沐天娇,英年丧夫,独守空房,以全贞洁,朕心甚痛,现闻与岳肃情投意合,来往密切,虽说光明正大,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遭人非议。为保郡主名节,故朕特旨赐婚岳肃与沐天娇结为夫妻,沐天娇为岳肃二房平妻。李家千金李琼盈,闻言与岳肃交情甚笃,常住岳肃府中,琼盁终究待嫁闺秀,长此以往,名节何存?故此,朕一并赐婚岳肃与李琼盈结为夫妇,李琼盈为岳肃三房平妻。钦此!” “臣岳肃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完这倒旨意,众人的心情各有不同。对岳肃来说,他打心里是不想娶的,但圣意难违,不接旨都不行。何况,圣旨上说的也不错,郡主和李琼盈都住在你家,瓜田李下,你让人家日后怎么办?这个时代,女人对名节看的最为重要,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结婚那天晚上洞房,女的要是不见红,被当场打死都有可能,而且还没地方去告。 既然如此,岳肃也只好认了。 沐天娇和李琼盈最为高兴的,两个人听完圣旨,皆是飞霞扑面,心头紧张地乱跳。今朝终于得偿所愿,换谁能不高兴。李琼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沐天娇自知身份,就算爱慕岳肃,也无法开口,现在皇上下旨,自己正好有了台阶,可以正大光明,不落人口实,心安理得的嫁给岳肃。 阮傲月其实很不高兴,那个女人不会吃醋,平常她俩住在自己府上,因为没有正式名分,而岳肃也是洁身自好,可以当作姐妹来处。但现在,稀里糊涂地就被配给岳肃,连个招呼也不打,这叫什么事呀。可这是皇上圣旨,任谁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好在皇上也替她想了,认可了她这个大房的名分,还给了一个三品诰命夫人当作补偿。再不喜欢、再不愿意,也得忍了。 其实这个三品诰命的头衔,朱木匠压根就没想到,还是张嫣会做人,想的比较多,给皇上提的建议。不然的话,就是专门的一张赐婚圣旨。 岳肃的这般手下,大家心中早就认为大人会和李琼盈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在一起,由皇上下旨赐婚。这是何等的荣光,大家都是跟着岳肃,岳大人脸上有光,大家伙也当然兴奋。 刘名果走到岳肃身前,岳肃审出双手,接过旨意。随后,刘名果将岳肃扶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岳太傅,等到岳太傅大婚之日,可一定要赏小的一杯喜酒喝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岳肃起来之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刘名果这会又冲着岳肃身后的三女一拱手,笑道:“恭喜岳夫人,恭喜沐郡主,恭喜李小姐。” “多谢公公。”…… 沐天娇最有大家风范,轻挪莲步,走到岳肃身边,说道:“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两片金叶,塞给刘名果。 这种喜事,沐天娇给打赏是理所应当,刘名果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他满脸堆笑,说道:“多谢郡主,那小的就沾沾喜气,却之不恭了。” 后面的李琼盈看的清楚,认为自己也该给点打赏,何况家里也不是没钱,零花钱都是成箱的金子呢。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包金叶子来,连数都不数,就走上前去,直接塞进刘名果的手里,也学着沐天娇的口气,说道:“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推辞。” 因为感冒,实在头疼的厉害,晚上没有码字。睡到三点起来了,想起没有更新,就再也睡不着,匆忙地写了一章,先更上来。十二点没有准时更新,让书友白等一场,实在对不起,还望各位见谅。 原本是想吃掉老郭的催更,结果没有得逞,再这里另对老郭说一声对不起。 第三十三章赐婚 第三十三章赐婚,到网址 第三十四章 找英国公合作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 刘名果也是见过的人,整包金叶子塞进手里,一摸就能摸出了,里面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心中暗自惊叹,这丫头怎么这么有钱,这李家又是什么来头,看来日后一定要打听打听,怪不得方从哲会帮她。 “李小姐,你这礼是不是有些太厚了,咱家实在不敢收啊……”刘名果故意说道。 “公公客气了,您能赏脸手下,就是小女子莫大的荣幸。”说完,李琼盈马上转身退到岳肃身后。 “这……这……岳太傅……您看着……” “公公,这也是李小姐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岳肃明白刘名果的意思,故意给了他一个台阶。 “既然岳太傅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刘名果将李琼盈和沐天娇的打赏全都揣进袖口。 随后,刘名果又道:“岳太傅,陛下已经让钦天监去选良辰吉日,据说三天后是个好日子,可太过仓促,让皇上给否了。后来又说,下月十九是个好日子,适合大婚,陛下便定了那一天。现在才是初七,离正日子还有一个多月,什么都来得及。上次皇上赐给大人的那个刑部尚书宅子,陛下说,大***婚时应该用的上,还是领了收拾一番。” “多谢公公指教,本官等下就进宫叩见皇上,即日起便操办婚事。”岳肃微笑地说道。 “那就好。”刘名果说着,看向沐天娇,又道:“郡主,皇上还说了,今日便下旨,召黔国公进京,一是表彰你沐家世代对朝廷的功勋,二是让你父女在京城团聚,三也是让爵爷他看看自己的女婿,喝一杯姑爷敬的酒。” “皇上对我沐家恩重如山,如此周到,我在此代家父多谢万岁。”说完沐天娇冲着紫禁城方向跪倒在地,连嗑三个响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沐天娇起来,刘名果又说道:“岳太傅,皇上吩咐,等下入宫谢恩时,将郡主一并带上。皇后对郡主思念的很,想和郡主说说话。”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岳肃连忙答应。 按理说,你既然准岳肃带老婆进宫谢恩,就应该让他把三个全带上,结果却只许郡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是因为沐天娇的身份? 不错,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明朝的勋贵不少,但现在真正有实权的不多,能排第一位的当属英国公张维贤,张爵爷可不是空头爵爷,光做买卖,在朝廷里还挂着职司,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天下第一等的勋贵。 除他之外,还有三家份量极重,黔国公算一家,另外两家分别是魏国公徐达的后代徐弘基,以及成国公朱能的后代朱纯臣。徐弘基是协守南京,领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和南京兵部同掌南京兵权。在明朝,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权利并不相同,属于互相制衡,兵部有调兵权,都督府有统兵权。朱纯臣和张维贤一样,也在北京,现领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这四位都是一等一的实权勋贵,历代皇上对这四家,也是相当的客气,十分倚重。所以,朱由校能够单独让沐天娇进宫,也就是情理之中了。而且,这又是张嫣的主意,因为三位夫人要是一起进宫谢恩,阮傲月为长,总会显得盖过沐天娇一筹,你单独召见沐天娇,立刻就能提高沐天娇的身份,对于黔国公的脸上也好看,算是给足了你沐家面子。 接下来,刘名果将赐给阮傲月的诰命夫人霞帔交给她,岳肃又简单安排一番,只带着沐天娇,跟随刘名果入宫谢恩。 皇上赐婚的消息,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北京城。和李家联姻,在一些人眼中,到不算什么,可和黔国公联姻,这可是轰动一时。亲近岳肃的些许官员,是高兴万分,敌对岳肃的官员,少不得又要破口大骂,内容无非是,沐天娇是个孀妇,你岳肃当真不知廉耻,主动勾搭人家,还把人留在府里,逼迫皇上为了保全黔国公的名声,把郡主再下嫁给你,当真是有辱斯文。不对,你岳肃压根连一个斯文败类都算不上,功名是抄来的,哪有资格称呼斯文。 全都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架势。是呀,岳肃现在有了黔国公这个外援,想要扳倒,不是更难。 李家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李文彰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皇上赐婚! 方从哲现在就在李文彰的宅子里,花厅之内摆着最上等的酒席,连同李元琛在内,三人一起举杯庆祝。庆祝之余,李文彰少不得又要感谢方从哲一番。 方从哲表现的很是谦虚,丝毫没有居功,除了谦逊,就是感谢李家帮忙,令自己重回内阁。 交易么,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互相帮助,各取所需。 酒过三巡,方从哲告辞回府,李家父子亲自送到门外,望着方从哲上轿离去,这才返回花厅。 再次落座,李元琛将自己和父亲的酒倒满,举起杯子,说道:“父亲,您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孩儿敬您一杯。” “好、好……”李文彰举起酒来,和儿子一饮而尽。又道:“元琛啊,父亲能不高兴么,你姐姐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事又了了一件,而且还是皇上赐婚,光耀门楣,这对我李家日后的发展更有帮助。” “是呀,姐姐能如愿以偿,嫁给岳肃,我也高兴的很,想来她今天一定也是非常高兴。对了父亲,英国公的那件事,咱们是不是应该进行了。就是因为拖得太久,才险些酿成巨变,让小人有可趁之机。”李元琛说道。 “不错,是应该进行了。这样,今晚就让人准备礼物,为父明天亲自过府。”李文彰爽朗地说道。 “父亲,您要亲自去……这等事交给孩儿不就行了。”李元琛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的份量还不够,为父之所以拖这么久,一直没有去,也是因为之前为父的份量也不够。现在皇上给你姐姐赐婚,为父这才算上又和英国公当面洽谈的资格。” “父亲说的是,也是孩儿一时得意忘形,没有想到。” 随后,李元琛又和父亲喝了两杯,便出门吩咐下人,立刻准备八彩礼物。 待到次日午后,李文彰亲自带着家丁,拉着礼物,前往英国公府。 来到英国公府前,李文彰走下轿子,让人送上名帖、礼单,又给门房塞了银子,请人前去通传。 张维贤正在花厅饮茶,门房将帖子和礼单呈上,张维贤看了眼礼单,礼物确实丰厚,再一瞧来人的名字,心中纳闷起来,“这不是李记缎庄的李文彰么,他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送礼?难道说是因为上回那件事?” 李家抢了自己的生意,换做平时,张维贤绝对不会接见。你一个生意人再有钱能怎么样,老子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公爵,岂会将你放在眼里。随便打发一个管事,就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对话。 可今天不同了,皇上赐婚的消息,张爵爷昨天就得到消息,还打听了一下那李家小姐的来历,得知是李记缎庄大老板李文彰的女儿。皇上能将李家小姐配给岳肃,看来这李家倒是不小的本事,不便怠慢。于是,说了声“请”。 不一会功夫,李文彰在门房的指引下,来到花厅。前脚一跨过门槛,就给张维贤见礼,张维贤连站都没站起来,敷衍一句,请李文彰落座。 这等冷遇,李文彰还是第一回受到,不过他城府甚深,就算不喜,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泰然走到下手落座,他的屁股刚粘到椅子上,就听张维贤说道:“李老板,不知你今日来本爵府上有何贵干呀?” 好家伙,倒是直接,连寒暄、客套都省了,上来就奔入主题。 对方如此,李文彰也不便拐外抹角,微微一笑,说道:“爵爷,李某此次前来,是有桩生意想要和爵爷谈。” “和我谈生意……”张维贤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要不是看在皇上赐婚的份上,他肯定会直接吩咐一声,叫名管事来和李文彰谈。和公爵谈生意,你配么。 轻蔑归轻蔑,张维贤还是没有叫手下来谈,说道:“不知是什么生意啊?” “大生意。日进斗金的大生意。”李文彰坚定地说道。 “哦?”一听说日进斗金,张维贤的眼皮还算睁了一下,问道:“说说看,怎么个日进斗金?” “小号和爵爷府上现都是做绸缎生意,也算运气好,小号的生意一向不错,现在买卖越做越大,店铺越开越多,单凭我李家一己之力,怕是在京城难以支撑,所以,想要找位合伙人,一同将绸缎生意再行做大。”李文彰笑呵呵地说道。 “和本爵合伙做绸缎生意,你倒是会选时候,本爵的丝货刚让人给抢了,你就跑来了,是打算拉本爵一把么?说实话,这点小钱,本爵还不放在眼里。”张维贤还以为是什么大生意,一听说又是做绸缎,马上没有了兴趣。他英国公还没沦落到与人合作赚这点小钱的份上。要知道,在北京城乃是整个大明,英国公的名号扔出去,也值个几万两银子,想要求他合伙的,有的是。 说完,张维贤直接端起了茶杯。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到网址 第三十五章 面具人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 通常串门的时候,主人端起茶杯,那就是送客的意思,李文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尤其这里还是英国公府,你李文彰在外面再有财力,在这也得老老实实。 不过李文彰并没有起身告辞,假装不明白其中含义,说道:“爵爷说的哪里话,小号岂敢在爵爷面前造次,请爵爷帮衬一把,才是真的。而且,小号这次和爵爷谈的绸缎生意,也不是区区几个门面,而是整个北京城里所有的绸缎生意。” “呵……”听了这话,张维贤笑了,“听你的口气,是想包揽整个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了,这和白日做梦有什么区别。京城之内,做绸缎生意的买卖铺户不下三十家,且家家都有些实力,你能开几个门面,站稳脚跟,就已经不易,还敢有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你。连本爵在京城里,都要循规蹈矩,按照规矩做生意,你又凭些什么?不要以为自家的女儿嫁给了岳肃,就觉得翅膀够硬了,告诉你,北京城里的谁深着呢,他魏忠贤敢这么做,也是自寻死路。” 对朝局的动向,张维贤还是了解的,现在皇上宠信岳肃,同样对魏忠贤也不薄,单就现在的实力来看,魏忠贤还要更胜一筹。但是,魏忠贤也不敢说垄断了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要知道,这个年头,开绸缎庄是大买卖,光进蚕丝都得上万两银子,还不说沿途的人吃马喂,以及路上担的风险。织成绸缎往外卖,起码得有翻倍的利润,要不然谁玩这个。所以说,在京城开缎庄的,不但要有钱,还得有势力,家里没有个四五品的官员给撑腰,连门面都打不开。 不管你的实力有多强,总不能砸别人的饭碗吧,而且一砸就是这么多家。像英国公、成国公这些有实力的勋贵,都在北京有买卖,公平竞争,你的货比他的好,他卖不过你,也就认了,可谁要是敢砸他的买卖,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张维贤以为,李文彰是打算借助他的实力,把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靠巧取豪夺都给抢了,这等事,张维贤也不敢去做。 李文彰微微一笑,说道:“爵爷,做买卖讲究一个公平交易,像我这等正经的生意人,更不会靠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去抢夺人家的生意。一向本着公买公卖,那些买主也是货比三家,看谁家的好,才买谁家的。李某有一个朋友,乃是江南一带,一等一的丝货商人,湖州的蚕农,他控制了一半,小号这边进的湖丝,皆是从他那里收的。更新既然有好的货源,京城这边,绸缎生意又看好,所以李某打算在京城多开十几家店面。爵爷也是知道的,以小号的缎子,不管放在京城哪条街上,都不会缺了买主。只是,一旦坐大,难免遭人嫉恨,小号势单力孤,这银子赚的也不稳当。要是爵爷与小号合作,那就不同了,京城里的同行,碍于爵爷的面子,想来也不会为难小号。当然,爵爷不必出一两银子,只要挂个招牌就是,一切都有小号来做,每年赚的银子,咱们五五分账。不知爵爷意下如何?” “这……”李文彰的建议实在诱人,令张维贤一时倒是难以拒绝。 一个绸缎庄店面,一年下来的利润就是上万两,你开十几个,那岂不是十几二十万两,乃至更多。只是,京城缎庄的格局在那摆着,你家赚的多了,别家赚的肯定就少,不遭人嫉恨,才出鬼了。不过,商场也有商场的规则,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大家都有靠山,只要不是不正当的竞争,也没有人能说你破坏了这个规则。说一下子将京城的绸缎生意全部垄断,李文彰有点夸大,张维贤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要是真能控制京城内一半的绸缎生意,几年下来,也是肥的流油。不管历朝历代,京城的人口基本都是最多的,有钱人也是数不胜数,只要有东西,不怕赚不到钱。何况,李文彰还说了,不用他出一两银子,打个旗号就行。 英国公的旗号是值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但还没达到几十万两。家里养着那么多人,没事还得买点古董字画,置办点宅子,这不都需要银子。有这等天上掉银子的事,而且还这么多,张维贤能不考虑考虑么。 琢磨片刻,张维贤觉得可行,凭我英国公的字号,靠着货真价实,在北京城抢下一半的绸缎生意,哪个敢放半个屁。好,就这么定了。 当下,张维贤一改先前的神态,笑道:“李老板,这么大笔生意,又平白分本爵一半的利润,实在令本爵受之有愧啊。” “爵爷客气了,这是爵爷应得的。可以说,若无爵爷撑腰,小号就算有再好的货,也只能在两条街上打滚,哪敢开遍整个四九城。”李文彰见张维贤妥协,心中是无比的高兴。自己成为英国公的合作伙伴,地位又会更上一个台阶。 他的话倒是实话,张维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言为定。本爵对生意上的事,并不是特别了解,具体事宜,全都拜托李老板了。如果在这上面有什么事,尽管登门找本爵,但是李老板,你可要记住,本爵也只做这正当生意,如果打着我的旗号,干什么巧取豪夺的勾当,休怪本爵对你不客气!” “爵爷放心,李某一向只做正当生意,哪敢作奸犯科。您也知道,我那未来女婿的秉性,怕是我一旦胡作非为,他都不会容我。”李文彰堆笑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说到此,张维贤站了起来,又道:“听说李老板不仅会做生意,而且在古玩字画在还多久涉猎,前些时日,本爵收罗到一些北宋时期的字画,也不知是不是真迹,李老板可否帮我长长眼。”张维贤这么说话,那就是将李文彰当成合作伙伴了。 李文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下起身说道:“自当从命。” 皇上赐下的婚事,当然不能马虎,刑部尚书的宅子,岳肃收了下来,开始紧锣密鼓的收拾。这不是普通的婚礼,岳肃随想一切从简,但再简单,也不能太过草草。好在这等事,没用岳肃如何操心,李元琛再次登门,把姐姐的嫁妆送来,白银十万两。这么大笔银子,岳肃当然不能要,但是李元琛会说,这根本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姐姐的零用钱。收拾宅子,装修、布置,全都有李家负责,缺什么就添置什么,什么好就买什么,总而言之,一切都弄的是妥妥当当。 这一天,岳肃晚上回到顺天府的后堂,处理白日送来的公文,看了没一会,外面有差役禀报,说是紫梅姑娘求见。 紫梅当初的伤势不轻,走路又要有人搀扶,现在终于痊愈,一好就来找岳肃。 岳肃当即请她进来,紫梅一到堂上,立刻跪地给岳肃行礼,岳肃让她起来,到下手坐下。紫梅并没有移步,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民女现已痊愈,心中一直挂念着寒莲妹妹,想去她的坟前再祭拜一番,然后南下,寻找她的亲人,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本部堂知你姊妹情深,当初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办到。给杭州知府的公文,现在已经送走,他那边必然会张榜寻找,一旦有了消息,马上便能传来。你在此等候,待有了消息再去,岂不是更好。”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大人的心意,民女领了,但民女现在心无旁骛,只挂念此事,不亲自前去寻找,就心中难安,还望大人成全。”紫梅真切地说道。 “既是如此,本部堂也不便留你。这样吧,本部院给你一封书函,待到了杭州之后,你可交给杭州知府,让他妥善安顿于你,等有了消息,再立刻知会与你。” “那民女在此多谢大人了。”紫梅说完,跪倒在地,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 岳肃连忙让她起来,亲笔写了封书信,盖上印章,让她带上。又给了她一百两银子,算是前往杭州的盘缠。 紫梅千恩万谢,带上书信和银子离开北京,先行赶往开封城郊,去祭拜寒莲。 在开封城外的乱葬岗,有一处是当初埋葬邹佳仁家眷以及斩龙帮帮众尸体的地方。这等地方,一向很少有人来,可这天晚上,却有十几个人拿着锹镐在那里挖掘。 很快,这些人挖出一具女子的尸体,将尸体挖出后,装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材,用车拉走。这具尸体,不是旁人的,乃是叶丈夫口中的那个二小姐——米君。 他们连夜将尸体运到据开封不远的一个集镇,进入一个还算比较大的院子。 进院之后,有人负责将门关好,其他人抬着棺材,走到后进的一间房前。将棺材放到地上,然后恭敬地叫道:“主公,二小姐的尸体找到了。” 声音落定,很快就听“吱啦”一声,房门推开,一个身穿红黑相间的袍服,头戴黑色骷髅面具的人走了出来。这人的衣着,和米君临死前所穿的那套完全一样,他走路十分沉稳,缓缓来到棺材之前。 “都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面具人说着,摆了摆手。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却蕴含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是,主公。”…… 十几个人答应一声,马上退出后院,待到院子里只剩下面具人一个人时,他才慢慢地将手抬起来,放到棺盖之上。 他的手明显有些颤抖,单就是这双颤抖的手,竟轻而易举地将棺盖推开。望着里面已经**的尸体,面具人甚是苦楚地说了声“孩子”。 透过那骷髅面具,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已然湿润。 终于达到了100万字,今晚小小的庆祝一下.饱饱的睡上一大觉.嘿嘿嘿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到网址 第三十六章 姓洪的客人(状态不佳,此章订阅是情分,不订是本分)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距离岳肃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三天。 这一天,一个消息传到岳肃的耳朵里,黔国公沐启元到了。 作为沐公爷的准女婿,岳肃自然要和郡主到十里亭迎接,不过黔国公的人缘,实在要比他的女婿好得多,出城迎接的,是大有人在。不光和岳肃相好的三党中人纷纷出城,连阉党也派了代表,甚至北京城内勋贵们,更是在英国公、成国公的带领下,一同前往。 十里亭热闹非常,黔国公沐启元和他的长子沐天波带着大批扈从风风火火地赶到。作为女婿,岳肃自然要第一个去参见老丈人,沐启元从无见过岳肃,只是听别人描述,说岳肃长得仪表堂堂,今日亲眼见到,准女婿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就连小舅子沐天波看这个未来姐夫也是十分顺眼。 不过因为前来迎接的人实在太多,沐启元也不顾上和女婿谈话,毕竟不能冷落了张维贤这帮和自己身份对等的大人物。沐启元被众星捧月般地迎进十里亭,和那些高官显贵一起攀谈,偶尔还要说上两句,请各位帮忙照顾自己女婿的话。 不过这话,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简直成了讽刺,你那女婿不来找我等麻烦,我们就已经烧高香了,谁照顾谁还两说呢。 沐天娇也就是刚刚和岳肃在拜见父亲时,说了两句话,现在插不上嘴,自己又是女眷,只得带着岳肃和弟弟跑到母亲那里说话。 在十里亭聚了一会,众官员又簇拥着沐公爷进了北京。别看沐家世代镇守云南,但在北京照样有宅子,先安顿一下,便递牌子进宫陛见。 接下来的两天,北京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宣扬岳大人的婚事。待到正日子,刑部尚书府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来贺喜的,那是络绎不绝。 和岳肃有交情的,是肯定要到场庆贺的,没有关系的,也要看在皇上和黔国公的面子上,来这凑凑热闹。即便是有仇的,也得了魏公公的吩咐,一定要过来。因为魏忠贤收到消息,皇上今天会亲临现场,主持婚礼。岳肃的面子、黔国公的面子可以不给,皇上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今天充当门房的是金蝉和厉浩荃,这两位是忙的不亦乐乎,能有这么多人上门贺喜,那是他们想都没想到的。 “内阁首辅顾大人到……” “内阁次辅魏大人到……” “内阁大学士方大人到……” “工部尚书冯大人到……” “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大人到……” “英国公张爵爷到……” “成国公朱爵爷到……” ……满朝上下,有资格到场的官员,几乎是全来了。这等场面,也就是阮臻梅没在京师,要是在的话,也不知这位老先生看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官员们前来道贺,自然不能少了礼物,杨奕山专门负责接收礼单,四个笔贴士帮忙记录姓名。 吉时差不多要到了,皇上身为最重量级的人物,当然要在最后到,现在尚书府内的官员们,都在等待一声“皇上驾到”。 守在门口的金蝉等人,见该来的都来了,都在左顾右盼,等待皇上到来。也就这功夫,有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了过来,目标正是尚书府的大门。 这辆马车不大,外表也很普通,只是拉车的两匹马,实在令人乍舌。两匹火红色的高头骏马,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纯种的大宛马。用大宛马拉车,连皇上老子还没这么奢侈吧。 马车来到尚书府门前,车夫先行跳了下来,冲着守门的一拱手,说道:“请问这里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府邸吗?”。 车夫能有不到三十岁,一身乡下装束,但长得是器宇轩昂、目光如电,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赶车的。 “正是。”不等守门的下人回答,金蝉从门内走了出来,问道:“请问你找哪位?” 车夫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那请问今天是不是李家千金和岳大人成亲的日子。” “正是。”金蝉打量起车夫,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车夫显得很是从容,转身冲着马车恭敬地说道:“老爷,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的话音落定,从车厢内,走出一个五旬长者,长者一身素袍,发须斑白,一脸的书卷气,看神态,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 长者走下车来,和蔼地看向金蝉,说道:“请问李文彰老兄可在府上。” 今天是女儿成亲的日子,李文彰岂能不到场,而且拜高堂的那一项,还有他老人家的戏码呢。金蝉客气地说道:“岳丈老爷现正在府上,不知这位先生找他有什么事?” “他在就好,请代为通传一声,就说一位姓洪的老友专程前来道喜。”长者和气地说道。 “好,老先生稍等。”金蝉马上打发一名下人,进去通传。 李文彰现在,那可真是春风得意,靠着自己的交际能力,串流在几位公爵身边。他也是岳肃的老丈人,自然有资格和沐启元攀谈,再加上眼下已是张维贤的合作伙伴,张维贤和成国公当然要给些面子,容他和几位公爵一桌。云南特产三七,天麻,灵芝、普洱茶,李文彰很快和沐启元聊到这上面来,说有意大批进货,拉到这边贩卖,黔国公府上也做生意,对这样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也是喜欢,大家很快聊到一起,还研究起一些合作事宜。 正聊得起劲,下人前来通禀,李文彰一听说是姓洪的朋友,登时站了起来,说道:“几位爵爷,在下先失陪一下,我有一位朋友前来贺喜。张爵爷,这位朋友,在下还跟你提起过呢。” “哦?”张维贤好奇地说道:“哪位朋友,我怎么不记得。” “他就是我跟您提起来的那位,经营丝货的朋友。” “原来是他呀,那你快些把他接进来吧。” “好、好……” 李文彰快步跑出大厅,赶到正门,金蝉等人一见到他,皆是躬身施礼。李文彰也知道金蝉在岳肃府上的地位,没有摆出什么架子,笑呵呵地告诉大家免了,然后又从怀中抓出一包金瓜子交给金蝉,让他领着弟兄们喝茶。 随后,才来到洪先生面前,爽朗地大笑起来,“洪老兄,这是刮得什么风,怎么还跑到京城来了。” “小弟我前些时日去山东会个朋友,结果听说令嗳要和刑部的岳大人成亲,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通知小弟。这不,匆匆赶了过来,一定要讨杯喜酒喝。”洪姓长者说道。 “洪兄,这可不是小弟不想通知,实在是日子订的太急,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即便派人通知,也怕老兄赶不上。所以,小弟打算回湖广的时候,再摆上几桌,邀请老兄。既然老兄及时赶到,那最好不过,咱们进去聊。”李文彰说着,去握洪姓长者的手。 “李兄请慢……”洪姓长者拦住了李文彰。 这倒给李文彰搞愣了,问道:“洪兄,您这是……” “今天是令嗳与刑部岳大人的婚礼,小弟岂能空手进门。”说到此,洪姓长者转头说道:“晋来,将车上的礼物搬下来。” “是,老爷。”车夫上了马车,从车厢内取出一个漂亮的锦盒,然后走到门前,放在笔贴士的桌上,将锦盒打开。 “我家老爷送玉如意一对。”车夫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对玉如意是碧玉雕成,做工精美就不必说了,只是这玉剔透到了极点,笔贴士看了都有些动容。今天收的礼物,多是好东西,可要是和这对玉如意相比,皆要逊色不少。 如此名贵的如意,任何人看到都会乍舌,而李文彰却夹都没夹,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是呀,李家财雄势大,什么宝物没见过。李文彰再次拉起洪姓长者的手,“洪兄,里面请。” “李兄请。” 等到这二人联袂进府,外面的人立刻议论起来,“啧啧啧……岳丈老爷有钱,连朋友都这么阔绰,出手就是不凡啊。”“这对如意,要是拿到市面上,得值多少银子。”…… 大家议论纷纷,不一刻功夫,街口处锣声喧天,有大队禁军开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是皇上来了。金蝉马上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其他的下人,跟着大声叫喊,进去通传,一时间在大厅内的官员们,纷纷出来相迎。站于门口,等待皇上的龙辇抵达。 朱由校今天,带着魏忠贤、王体乾、刘名果前来,专门为岳肃主婚,这等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龙辇到得门前,百官山呼万岁,朱木匠下来之后,示意众卿平身。“寡人今日前来,是给岳爱卿主持大婚的,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咱们里面说话吧。” 说完,朱木匠迈步朝前走去,百官连忙让开道路,自动按品级在后面随行。来到喜堂,岳肃请皇上居中高坐,待到百官就位,又由刘名果代皇上宣读贺词。 第三十七章 大婚 第三十七章大婚 虽是皇上主婚,但其实就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真正的主持,其实是方阁老。 皇上御赐的婚礼,和民间婚礼的习俗也差不了许多,就是多了几句话而已。 先是将新人请上,岳肃身穿大红喜袍,腰系yu带,头chā宫huā,xiong前大红huā球。沐天娇和李琼盈都是身穿喜袍,头上罩着红盖头,被喜婆扶出来。 黔国公夫fu和李文彰夫fu也都各就各位,坐到高堂的位置上,阮傲月也有自己的位置,作为大房媳fu,也是要被敬茶的。 岳肃和李琼盈、沐天娇三位新人并排,岳肃在中间,二分列两侧。只等方从哲大喊一声,“一拜天地……” 声音落下,三位新人一起跪下磕头。待到起来,方从哲再次喊道:“二拜皇上……” 那时候的排行,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拜过天地,下一个自然要轮到皇上。 三人再次跪倒,给朱木匠磕了三个响头,还要上前敬茶。朱木匠笑呵呵地接过,喝过一口,褒奖了两句,便叫人将贺礼抬上。他的这件贺礼,是一张大chuáng,这张chuáng特别大,足够四个人在上面打滚,但可以拆卸,并附有明书,他相信,岳大人一定能得懂。 三人起来之后,便是“三拜高堂”了,方这两家都是有备而来,而岳肃两次结婚,都没请父母到来,眼下不由心中感慨。等到有时间,一定要回家父母。 给黔国公夫fu和李文彰夫fu敬过茶,下一步还要给阮傲月敬茶,给大房敬茶是要下跪的,不过岳肃倒不用,只叫两个新媳fu跪就行。跪倒敬茶需叫一声姐姐,阮傲月称她们一声妹妹,把茶喝了,意思两句,也就算彻底礼成。 礼成之后,新媳fu要回dong房,可新郎不能走,作为主角,要留在招呼宾客。而且两个新媳fu,也不能回一个房间,得分开,一家一个。所谓长幼有序,今天晚上,岳肃要到沐天娇的房间,之后,才能去李琼盈的房间。 媳fu退下,酒席摆上,岳肃开始陪酒。他的酒量不是很强,也就能皇上喝两杯,再陪那些品级相应的喝上几倍。结婚那天,时间过的最快,忙忙活活,天sè就黯淡下去。皇上早就撤了,阉党那些人是在皇上走后才撤的,剩下的人,似乎很能谈到一块,尤其是李文彰,善于穿针引线,把不少人都带动起来。 在洪姓长者刚进来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个教书匠,等到李文彰一介绍,令不少人都是大吃一惊。 洪翊勋,江南三大富商之一,家产不敢比李文彰的多,但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大家闲聊的话题,渐渐转移到意上,李文彰甚至抢了岳肃的风头,成为今天的主角。岳肃也乐得如此,他不喜过多的应酬,见天sè不早,打了声招呼,自己前往后面。 虽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但岳肃多少还有些紧张,毕竟和阮傲月结婚那么,还没有正式dong房的经验,而且上辈子就是一个处男。 来到沐天娇的新房之外,竹儿正在mén那放风,到岳肃到来,连忙把mén推开。一脸娇笑地道:“郡马,您来了。” 岳肃有些不意思地点点头,道:“来了。” “郡马,郡主正在里面等您呢。”竹儿着,让开去路。 岳肃跨步入mén,他前脚进mén,竹儿跟着跳出mén去,嬉笑地道:“郡马,**一刻值千金,竹儿就不打扰你们了。”言罢,关上房mén,匆匆而去。 岳肃摇头一笑,朝内走去,沐天娇正盖着红盖头坐在chuáng边,已然听到岳肃进房,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越老越近,不由得心头像鹿一般luàn撞。 别她是过来人,照样也紧张,当察觉到岳肃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时,心更是“扑扑”直跳。 岳肃在沐天娇面前,慢慢将盖头挑开,盖头下的沐天娇渐渐到光亮,等盖头取掉,到岳肃高大的身躯时,俏脸不由羞得跟大红布一样。扭捏地轻轻唤了声,“夫君……” “郡主……”岳肃声道。 “怎么还叫人家郡主……”沐天娇低声了一句,随后羞涩地将头垂下。 “啊……是……”岳肃有些不意思地道:“夫人……” 完这句话,岳肃再没有了声音,沐天娇低着头,在那等待岳肃些体己的话,结果只是见到岳肃呆呆的于原地。这一来,沐天娇奇起来,夫君也是过来人,怎么如此木讷,和他平时在堂上审案,简直判若两人。难道,是不喜欢我,又或是不意思。 见岳肃不主动,沐天娇不由得胡思luàn想起来,可想了半天,岳肃仍是在那里对着她,什么也不。如此沉闷的气氛,实在令人尴尬,沐天娇心中暗道:“你不意思,那就让我来吧。也能试探一下,你的心思。” 打定主意,她用细弱纹丝的声音,道:“夫君,让为妻伺候您就寝吧。” “啊…………”岳肃红着脸道。和阮傲月结婚这么,还没同chuáng共枕过,今天处经此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他也就仗着今晚遇到的是沐天娇这种过来人,要是碰上同样未经人事的李琼盈,估计两个害羞的人,都能对着一晚上。 沐天娇见岳肃答应,羞涩地起身来,主动帮岳肃宽衣解带。岳肃长这么大,也就时候老妈帮他脱过衣服,再就没有人帮他脱过,此刻更是害臊,待沐天娇帮他解下ku带,他便连忙道:“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完,匆匆脱下外衣,坐到chuáng边。 沐天娇见她没用自己服shi,难免有些神伤,岳肃的眼光何等犀利,一下子便瞧了出来。柔声问道:“夫、夫人……你怎么伤心了……” “没、没有……”沐天娇急忙lu出笑容,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伤心。夫君,咱们安寝吧。” 肃直接翻到chuáng上,在里面躺下。 沐天娇慢慢走到桌旁,吹熄了蜡烛,然后才开始宽衣解带,当衣服脱到一半,声地道:“夫君……你转过头去么……” “嗯……” 岳肃依言,转过头去,不再去瞧沐天娇脱衣服。不一刻,岳肃真切地感觉到,沐天娇躺在自己身边,并将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这是岳肃第一次和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紧张更是难免。脸朝着墙,丝毫不敢转身。沐天娇开始也是紧张,没有luàn动,心中七上八下,一直在研究,岳肃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沐郡主的心绪才稳定下来,转头了眼里面的岳肃。沐天娇那也是心细如发的人,很快就出岳肃似乎十分紧张,这下更纳闷了,这也不是第一次dong房,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抬手放到岳肃的肩膀上,柔声道:“夫君……” “啊……夫人……有事吗……”岳肃紧张地道。 “今天是我们dong房之夜,你怎么不我呢……”沐天娇在岳肃耳旁道。 “我……”岳肃也意识到不妥,正过身子,改为平躺着。 沐天娇的手,这回搭在岳肃的xiong前,又柔声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欢天娇呀,是因为皇上赐婚,才迫不得已娶的天娇。” “没有……”岳肃抢着道。 “那夫君为何如此,难道,夫君和傲月姐姐在夜里也是这个样子吗?”。沐天娇有些羞涩地道。 轮年纪,沐天娇要比阮傲月大,但是入mén分为早晚,若是晚了,就得叫大房姐姐。 “这……” 这个问题,实在让岳肃难以回答,和阮傲月的这几年,还赶不上今天晚上呢,今晚歹***了,以往那可都是打地铺。 “怎么了?”沐天娇追问道。 “没什么。”岳肃尴尬地道。这种事情,总不能实话实话吧。 “天娇知道,自己已非完璧,配不上夫君,要是夫君嫌弃,今夜我们就……就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吧……”沐天娇楚楚可怜地道。当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流下眼泪。 “郡主……不……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沐天娇哭了,岳肃这下可有点急了,赶紧转过身子,冲着沐天娇。 沐天娇见岳肃终于冲着自己,一把将他紧紧抱,放声哭了起来。 岳肃最怕人哭,尤其这个人还是抱着自己哭,当初李琼盈演了这么一出,就把他整的不知所措,现在沐天娇也来这一招,让他哪里受得了。 无奈之下,只得安慰道:“夫人……不要哭了……大喜的日子……让人听到多不……” “嗯……”沐天娇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但自己喜欢的人,此刻就在怀中,这份情已经压抑了几年,她是怎么也不会轻易放手的。牙齿咬了咬下嘴chun,干脆直接wěn向岳肃的嘴巴。 “呜……”岳肃冷不防被沐天娇亲上,身子又被紧紧抱,想要拒绝,那是万万不能了,只能与她热烈地拥wěn起来。 状态!我没有状态!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大婚 第三十七章大婚,到址 第三十八章 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被沐天娇死死死的拥吻了许久……” 岳肃的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沐天娇的娇躯,当他微颤的手指不经意的碰触到那滑嫩的背脊时,他如触电一般,打了个哆嗦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舍得将手移开了沐天娇身着一件小小的肚兜,半裸的娇躯仅靠一根细小的红绳来维持,有些若隐若现。岳肃静静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未经人事的他,多少也有了少许紧张感。怀中的娇躯轻轻扭动,微微泛红的面色让沐天娇更加地撩人了她喜欢这种感觉,很踏实、又很安逸。她痴缠着岳肃,柔软的粉唇紧贴在岳肃炙热的唇上,香舌不断地缠绕着岳肃,贪婪的汲取。 这种激情拥吻,作为一个处男,岳肃那里受的了。沐天娇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不舍地将香舌收回,羞答答的说道:,夫君,奴家帮你宽衣可好?”那娇羞的小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岳肃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轻轻地“嗯”了一声了沐天娇便一点一点地帮岳肃退去衣物了 岳肃闭上了眼睛,任由沐天娇的抚摸了 帮岳肃脱好衣裤,沐天娇自己也没闲着,解下肚兜,缓缓脱下亵裤,趴在岳肃的怀中。这一次是坦诚相见,身体上再没有任何隔阂,岳肃能够感觉到,沐天娇坚挺的双峰徘徊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两个人火热的双唇再次触碰在一起,再一次的拥吻,可这一回,沐天娇的身体却不停地在岳肃身上蠕动。突然,她跪了起来猛地向下一坐,“啊……” 以下内容省略两千字了请自由发挥想象了 ……”……”……”……”……”……”……”……”“ 在沐天娇这里先行培训了三天,岳肃现在也彻底懂得了男女之事。接下来,便是和李琼盈圆房了了 事实证明有了工作经验的人,就是和没有经验的不一样,在和李琼盈圆房的那个晚上,他不再那么木讷,而是主动出击。李琼盈是正了八经地处子之身,没有任何经验,完全任由岳肃摆布,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当然是少不得春声荡漾了 二女如愿以偿难免喜气洋洋每日里神采飞扬的。 熟话说有人欢喜点有人愁。岳肃这些天都住在沐天娇和李琼盈的房间,独守空房的阮傲月,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了以往,岳肃都是睡在沙发床上,似乎是房中可有可无的人物,但现在突然不在了,而自己还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别的女人的房里,怎会不醋意盎然。好在阮傲月一到吃醋的时候就去想那个人,想着想着心情也能够勉强平复下来了 另一斤,难过的人是杜十娘,十娘也算走进门比较早的了可始终没有一个名分。在府上,说丫头不是丫头,说夫人不是夫人,自己似乎是个多余的人。每到想起这一竟,她就忍不住地落泪了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岳肃,岳肃身边的女人,那都是什么样的人物,不是郡主就是千金小姐,自己算是个什么。 虽然如此,但现在,杜十娘心底,唯一的寄托就是岳肃。哪怕能跟在这介,男人身边,自己没有丝毫名分,她也心甘情愿。因为这个男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让她看到什么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哪怕有一天,让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去死,她也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沐公爷在北京城内,简单地办了一个三朝回门的仪式,便返回昆明,似乎四九城会随着岳大人的大婚结束而安静下来。只可惜,安静的日子实在太短,没过两天,阮螓梅视察边镇回来了。 和他前后脚一起的回来的,还有去视察辽东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刘应坤了两斤,人带回的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一个是真的没有问题,一个是敷衍了事。 先说刘应坤,他去到辽东之后,拼命地去找羽承宗的过失,大量挖掘孙大人吃空额、喝兵血的证据。可惜的是,剁大人治军严谨,没有丁点过失。至于说吃空额、喝兵血,那更是没有的事,兵马都是满编,粮饷也是朝廷拨多少,就发多少,没有任何瞒报、苛竟。 , 这等边镇大员,竟然不贪,实在让刘应坤意想不到,他倒是有心诬陷剁大人吃了空额,但剁大人的意思是,你随便,你说有多少就有多少了看到剁大人的态度,刘应坤又慌了,是呀,原本是十万人,你要是硬给改成五万,那发军饷的时候,另外五万领不到银子的苦大兵,还不得拎着刀去找你玩命。 于是,刘应坤灰头土脸地回来,呈上了没有查出问题的报告。 阮舔梅那边,自他到了蓟镇之后,那是潇洒的不得了,用夜夜笙歌来形容也不为过。军营去转了一圈,军械库去溜达一下,关于前任总兵张国柱的事情,也只是随口问了两句,然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这么说也不对,阮汰人还有一件事可忙,那就是收礼。蓟镇的总兵和监军别看已经送过一次,但等到阮大人光临,又补上了一份了不仅是他们二位送礼,下面的氛将什么的,也少不得打点。 阮蒂梅回到京师,礼物装了几大车,呈给皇上的,当然也得是平安无事的捷报了 既然到了京师,皇上赐婚的消息,阮大人也听说了,对于这事,他表现的很是不齿,又是认为,岳肃的是小人得志。不过,倒没有因为有女人跟自己的女儿分丈夫感到气氛。这年头,三妻四妾太平常了,岳肃现在才三个妻子,连妾都没有呢。 按照上次出京时门庭若市的表象来看,这次回来,给他接风的人应该会不少。然而,事实大大出乎他的想象一个登门的也没有,比之他女婿家当初门口罗雀的场面,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为什么?阮荐梅简直都快纳闷死了了 原因何在他马上就会知道。 也就是阮舔梅回京的第三天,在这天下午申时,岳肃的刑部衙门快下班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封书信,跑到了衙门口。 小男孩显得有些胆怯,一到门前,就把信递向一名守门的兵丁。弱弱地说道:“有人、有人当我交给岳青天一封检举信……” 说完,不等兵丁接信,把信一撒手,转头便要跑。 他一个小孩,怎能跑过成年人,那兵丁只是一个箭步,就扯住孩子的胳膊了喝道:“别跑!怎么回事?” 小孩一被扯住,简直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有个叔…“让我、让我把这封…”交给这里的岳、岳青人……,…他说是什么……举报信“…还、还给了我……十文钱买糖吧……,…” 不等小孩说完,旁边的兵丁有几个走了过来,一个捡起地上的信,瞧了一眼,信封写了三个大字“岳青天”。 外面闹哄哄,门吏当然听到,他走出来,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有个小孩受人指派,送来一封举报信,说是给尚书大人。”抓住小孩的那名兵丁答道了 “举报信?” 门吏走了过去,有兵丁将信呈上,门吏只瞧了眼信封,倒也没胆子去拆,随后看向小孩,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 “刚刚我在前面巷口玩”…有个叔叔让我送来的…“还给了我十文钱买糖吧……,…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上孩害怕的都要哭了。 门吏仔细打量了孩子一眼,见他衣着朴素,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料想果是如此了便吩咐道:“先把孩子留在这,我进去同禀大人了”说完,转身朝衙门里走去了 可不等他走几步,从门里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位,都是刑部衙门有份量的人物,一个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个是郎中王佑山。他俩刚一出门,就看到几名兵丁围住一个小孩,难免要开口寻问。只听潘松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官兵看到他俩,连忙躬身行礼,门吏答道:“回潘大人的话,适才有个孩子,给尚书大人送举报信“上的刚要进去呈给大人。” 这等事,这么多人看到,门吏也不便隐瞒,只能如实回答。 , “原来是送举报信的。”潘松点点头,说着一伸手,又道:“拿给本官瞧瞧。 “过……………”门吏的脸上立时露出为难之色,这是给岳大人的信,而且他还是岳肃从顺天府调来的,怎么能轻易将信给别人过目。 “怎么了,本侍郎也是刑部的堂官之一,既然是举报信,自然是有知情的权利。这样吧,本侍郎也不为难你,稍等片剩,部堂大人也该下值了,咱们就在此等他吧。”潘松微笑地说道。但是她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阴险,似乎这件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过一会!刑部的官员们陆续走了出来,什么刑部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都是一一出门。都得门前,都很纳闷,潘松表现的倒是很积极,有时甚至不等别的官员开口寻问,就将举报信的事讲了一遍。还说,要等岳大人出来后,有其主持,看看到底是举报些什么。 官员中,有的十分配合,当下表示愿意留下。有的虽然着急下班,但出于好奇心的指使,也打算等一会。 就这样,等了能有将近一竟钟,岳尚书终于来了了不等出门,他就看到门口堵满了同事,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平时下班,都是很积极的啊了 当下,岳肃开口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呀?” 听到岳肃的声音,众官员连忙躬身施礼,说道:“参见部堂大人了” “都免了吧,现在已经下值,不必拘礼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岳肃再次问道。 “回部堂大人……,…”潘松向前跨了一步,拱手说道:“适才有个孩童,送来一封举报信,我等正好路过,看到此事。出于好奇,想看看是举报何人,也好进行调查,但部堂大人不在,我等实在不敢冒昧,刚打算将信送进去,不想大人就正好出来了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圆滑了岳肃看了潘松一眼,问道:“举报信现在何处,又是何人将信送来的啊?” “举报信现在门吏手中,送信来的是一个娃娃,我等已经问过,他说是受雇前来。让他送信的人,给了他十文钱买糖吃。”潘松微笑地说道。 岳肃再次点头,说道:“把信呈上来,连同那孩子一起带上了” “是,大人了”…“ 这可是刑部的最高领导,他的话谁敢不从。门吏急忙把信送上,兵丁也把孩芋拽了进来。 岳肃接过信来,没有马上拆阅,而是看向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毕竟是个不大的孩子,不行跪拜之礼,岳肃也不计较。 看到这里聚了这么多人,接子更是害怕,怯怯地说道:“我叫小毛子了” “小毛子……”岳肃紧紧地盯着孩子的眼睛,又问道:“你家住何处,父母姓甚名谁?” “我家在前街……过两个巷子就到…”我父母……叫……我、我也不知道”…”孩子害怕地说道了 刑部的前街,倒是民宅,听他说的距离,倒还相符。而且,从孩子眼神中,除了看到害怕,就没看出别的了这年头,孩子不知道父母的姓名,倒也实属正常。岳肃也没计较。 “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让你送信之人,他年纪约有多大,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没有胡子?”岳肃继续问道。 “我是在“…前面巷口玩的时候……那个叔叔走过来的“…他有胡子““挺高的……有些呃……“多大年呃……,…”说到年纪时,孩子眠着嘴,挠了挠头了好像是估计不出能有多大。 岳肃仍不计较,又问道:“听说他给了你十文钱买糖吃,现在钱在哪里?” “在……在过……,……孩子低下头,有些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来了 岳肃心中暗笑,他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岂会在意孩子的十个铜板,要知道,上百万两银子摆在面前,岳大人都没稀罕。岳肃点点头,不在理会孩子,自顾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 , 见岳大人开始去看举报信了,对面所有官员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那张纸上。都想知道,上面前举报了些什么。 然而,岳肃只瞧了两行,心中不由得一颤,因为被揭发、检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了 上面记载的内容,不是特别详细,只是说阮臻梅在到蓟镇之后,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实情,还请岳青天明察了 看完之后,岳肃心中苦笑,但表现的很是沉稳,像是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一样。 “部堂大人,不知信上举报了些什么?”潘松一脸殷切地问道了 “既然潘大人想看,那就看看吧。”说着,岳肃抬起夹着信的手,等待潘松过来取。 他一向光明磊落,这个时候要是隐瞒,岂不是落下把柄,留下诟病了 潘松倒也不客气,几步来到岳肃身前,笑呵呵地说道:“多谢大人,那下官就接了。” 岳肃点点头,没有说话了潘松从岳肃手中接过信来,瞧了一遍,马上露出惊诧之色,说道:“这”…这”阮大人不至于吧,…说他在蓟镇受贿,隐瞒边镇事情,怎么可能呀……部堂大人,…阮大人和您“…过……………这可如何是好……” 这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作,反正脸上是一脸茫然和为难,不过嗓门倒是不小,他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岳肃心中冷笑,这种拙劣的表演,他如何看不出来。淡淡地说道:“这种匿名之信,不可尽信,还要彻底调查,以免诬陷忠良了”跟着,他扫了一眼其他官员,问道:“你们还有谁想看,都尽管到潘侍郎那里借信一观了” 还真别说,这话一说完,马上就上来好几位,到潘松那里去拿信看了岳肃只是冷眼旁观,一一记下都有谁过来看信了过来的一共有四位,其中包括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两个主事。其他的人,倒是没动了 事情牵连到岳大人的老文人,有的人幸灾乐祸,想要看看岳青天会怎么处置。也有的,都后悔为什么留在这儿,听到这件事。 这不是小事,尤其岳大人的脾气,大伙都听说过了这上去看信,不是摆明着想要做个见证,和岳大人找别扭么,大家伙都是全是岳大人的手下,这等当出头鸟的事,还是不做为好了所以,那些幸灾乐祸和明哲保身的,没一个愿意上拼了 那四人将信传阅完了,交还给潘松,由潘松再呈还给岳肃了岳肃装入信封,淡淡地说道:“郑十三,你送这孩子回家。” 说完,将信揣入怀中,跨步朝外走去了前面的官员纷纷让开去路,岳肃在衙门外上轿,直接返回顺天府。 刑部尚书府宅,岳肃只是新婚那几天住在那,等到沐启元离京,他也就搬回顺天府。住在衙门里,一旦晚上有人击鼓鸣冤,自己也便于开堂审理,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了 他坐轿速度较慢,等到达府衙,郑十三也赶了回来。岳肃让他去送孩子,就是想确定一下,孩子有没有撒谎了郑十三如实禀报,说孩子的家的确住在那里,岳前便不再多问。 进入顺天府后衙,岳肃没有去看公文,而是将铁虬几个打发出去,肚子将那封举报信拿了出来了将信展开,岳肃望着这封信,脸上终于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封信的可信程度,他是有些数的,十有**是真的。再从潘松的举动,他也能看出,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是等自己入瓮了你岳肃不是青天么,现在自己的老文人受贿,隐瞒边镇情况,欺君罔上,糊弄陛下,看你怎么办? 岳肃静静地坐着,自己怎么能对得起傲月,可不下手,自己的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了琢磨良久,他终于大声喊道:“来人啊!” 铁虬就站在门外,闻声立竟推门进来,躬身说道:“大人,什么事?” “去将重岳喊来。”岳肃淡淡地说道了 , “是,大人。” 杨奕山现仍住在岳肃府上,铁虬前去传话,不一竟功夫,杨奕止,就赶了过来,向岳肃见过礼,岳肃叫他来到近前,将这封信递给他,说道:“重岳,你看看这封信了” 杨奕山结果匿名信后,是吓了一哆嗦,说道:“起……………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你帮我分析一下,弄看如何应对比较好?”岳肃跟着又道:“先坐下,不着急,慢慢想一想。” “是,恩师。”杨奕山走到下手坐下,研究起这件事来。 他现在是和岳肃绑在一起的蚂妹,撇开岳肃扶持他当了顺天府的推官不谈,单就他是岳肃的门生,又一直住在岳肃府上,就早被岳肃的对头记在黑名单上,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岳肃遇到麻烦,他怎能不着急帮着想法子。 研究了一会,杨奕山开口说道:“恩师,学生感觉,这件事本身就应该是个局,从阮大人上任的那天起,就已经进入对方的局里,对方等的就是这么一天了 岳肃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要不然,岳丈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被重新启用,直接升任都察院右画都御史,而且还在上任没几天,便去视察蓟镇。说没有猫腻,怕是都没有人相信。只是,岳丈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唉“…” “恩师,人都是有贪念的,当手握权柄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迷失方向了能把阮大人轻易调进京师,在朝中也就只有两个人能够做到,一位恩师您,一位就是魏公公了。恩师,不管怎么样,您也不能倒下去了”杨奕山说道了 “对了恩师…”杨奕山猛地眼睛一亮,说道:“既然他们说阮,大人是在蓟镇受贿,那蓟镇行贿的官员不也要吃瓜落,这魏忠贤倒也是下了大本,为了让恩师难堪,竟然还自折羽翼。” “哼!”一听这话,岳肃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说道:“这点本怕是不够,他不是能跟我耍阴的么,玩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这回最少也要卸下他的一只翅膀!”了) 第三十九章 岳大人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 “恩师,您的意思是?”杨奕山听了岳肃的话,难免疑huo起来,不解地向岳肃。 “重岳,现在你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岳肃当下,出一条绝妙计。 “恩师果然厉害,学这就去办。” 次日清晨,岳肃如同往日,前去上朝。现在到了朝房,他可不在是孤家寡人,方从哲、亓诗教等三党中人,全都坐在他这边。倒是老丈人阮臻梅还对他敬而远之,只是今天,阮臻梅的身边却空了出来,没有一个人往他那里凑合。这一来,搞的阮臻梅成了孤家寡人。 阮臻梅很是纳闷,见没人到自己这边坐,他便老起脸皮往别的官员那边凑,然而那些官员,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连忙躲的老远,就像是当初对待岳肃一般。和当初自己前往蓟镇之时,百官纷纷赶来送行的场面,简直截然不同。 “潘shi郎,今天这是……”阮臻梅十分诧异地朝潘松身边走去。 “阮大人……没什么、没什么……”潘松一边,一边朝一边闪躲,就是不愿阮臻梅靠近。 现在这个架势,你没什么,但谁会信呀。阮臻梅心中暗道:“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难道,不经意间得罪哪位大员了……啊,对了……一定是我从蓟镇回来,没有给一些大员们送孝敬,他们嫌我吃独食了。也罢,等到退朝之后,我给他们补上就是。” 他这边如此响着,不一刻景阳钟响,百官入朝觐见。两厢之后,朱木匠登殿,坐于龙案之后。文武山呼万岁,朱木匠摆手了声免了,跟着便听有太监高声喊道:“有出班早奏,无卷帘退朝。” 声音落定,刑部shi郎潘松第一个了出来,道:“臣有。” 朱木匠了眼潘松,道:“潘卿,不知你今天有何章要奏呀?” “昨日臣等在刑部下值之时,有一孩童持匿名举报信前来,要揭发朝中某位官员受贿不法、欺君罔上。只是这位官员,背景身后,与朝中权贵关系复杂,臣恐岳大人在得了信后,不闻不问,就此作罢。特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出来,顺便问一问岳大人,他打算如何处置?”潘松义正言辞,大声道。 他这话一完,文武官员皆错愕地向岳肃,在朝的百官,虽对岳肃不满,但也知岳肃的脾气,那是眼里不容沙子。有人揭发贪官,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放任自由,潘大人今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yào? 朱木匠当然也了解岳肃,于是向岳肃,问道:“岳卿,可有此事?” 岳肃出班奏道:“臣启陛下,潘大人所言不假,确有此事。昨日下值之时,有孩童受雇送来举报信,举报朝中某位官员受贿不法、méng蔽圣聪。然,匿名之信常有之,难道臣没收到一封举报信,就要将当事官员彻查一番么?如是这般,臣岂不是不用做别的了。而且,但凡匿名信,信上内容,真伪难以确定,所以臣以为,需心对待,不能使忠良méng冤。” 朱由校点点头,道:“爱卿所言不错,这等检举不留名的信,是要心处置,以免被人利用。潘卿啊,岳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也没不处置,只是要谨慎对待而已。” 潘卿连忙躬身道:“陛下,您千万莫要被岳大人méng蔽,岳大人一向执法如山,雷厉风行,眼里不容沙子,若是信上举报的是别人,怕是早已大张旗鼓的调查。只是被检举之人……呵呵……” “被检举之人如何?”朱由校问道。 “到底是谁,还是请岳大人自己吧。”潘松完,向岳肃。 岳肃显得很是从容,不紧不慢地道:“陛下,匿名检举之信,一向真伪难免,倘若是无稽之谈,臣当殿出,令人méng羞不,还会造成不利的影响。臣以为,还是等调查出眉目之后,再行点名才是。” “岳卿所言有理,还是等调查明白,再行公布姓名吧。朕也相信岳卿,绝不会包庇任何有罪之人。”朱木匠点头道。 他的话刚完,潘松便要再次开口,然而,不等他出声来,又有人了出来。“臣启陛下,微臣以为,岳大人所言颇为荒谬。虽是匿名检举之信,但既有人敢揭发,就明一半的可信程度。所谓宁枉勿纵,尤其是对那些jiān邪人,更要如此。岳大人当面出,又有何妨,也让满朝上下,帮着参详一下。臣想,被点名的官员,不会太过计较,有则惩治,无则加冕,吾辈正直之人,岂会在意这声名上的得失。接受彻查之后,若是无事,更显得吾等光明磊落。即便信上的是微臣,臣也愿敞开家mén,接受岳大人的查彻。” 这人的话音,吸引了满朝文武的目光,岳肃到此话的人,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位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阮臻梅岂会想到,这信上的人会是自己,自己入朝才有几日,就算被举报受贿,也应该轮不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北京城内的官员,有几个不受贿的。对于今天潘松等官员孤立自己,阮臻梅深感纳闷,还以为是在蓟镇收了处,没有分给他们,惹人不满。这一回,他主动出,帮潘松话,也是想缓和大家的关系。 见阮臻梅出此话,潘松心中暗喜,声音又大了两份,道:“阮大人所言极是,我辈光明磊落,哪怕这匿名检举,不管这信上揭发的是何人,我等皆会敞开mén户,接受岳大人的彻查!” “不错!”这时候,工部尚书冯铨也了出来,“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匿名信上检举的是何人,岳大人出来就是。即便写的是我冯铨,我也会任由岳大人彻查。” 家伙,他这话一完,阉党的官员们纷纷了出来,都表示希望岳肃出被检举之人,哪怕是他们自己,也会心甘情愿接受调查,不在意个人名声上的得失。这一来,搞的其他的官员们,要是不主动出来,就是在乎个人名利的伪君子。 于是,朝堂之上的呼声更高,也就是三党中人没有吭声。 到群情汹涌,朱木匠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向岳肃,道:“岳卿,你不出那匿名信上所检举之人,可否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岳肃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一向为国执法,不计个人得失,哪里会有难言的苦衷。只是出这被检举之人,怕牵连过大,令朝局动dàng。” 听了岳肃这话,潘松、冯铨、魏广微、顾秉谦等人心中皆是冷笑,你岳肃会找借口,就你岳父这样的官,有什么资格影响朝局动dàng。想包庇不查,明就是,何必如此。 几个人jiāo换了一个眼sè,有次辅魏广微出来道:“岳大人,不管这匿名信上的是何人,我内阁都会第一个出来支持岳大人彻底调查,哪怕是官,也会如刚刚阮大人所,敞开mén户,恭候岳大人进mén搜查。” “不错!”“不错!”…… 阉党们马上众口一词,再次阐明自己的观点,你吧,不管是谁被检举,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调查。 到如此情形,岳肃也知是骑虎难下,躬身道:“陛下,既然百官皆如此,那臣就拿出匿名信了。” “爱卿,你尽管拿出就是,不管信上写的是何人,朕都会为你做主,准你彻底调查。”朱木匠大声道。 “臣遵旨!”岳肃朗声答应,完伸手入怀,随即取出匿名信来。 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凝聚在岳肃的手上,当他们到岳肃将匿名信取出,高高举起的那一刹那,不少人都愣了。 原来,岳肃掏出举起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叠信。这时,只听岳肃朗声道:“臣启万岁,臣自回京之后,接掌刑部与顺天府,数日之间,收到匿名检举之信,不下十封,因牵连过大,信上又未署名,一直不敢擅自妄断。眼下诸位同僚如此慷慨,皆表示不惜个人名声,愿意接受调查,那臣就在此读出信上检举之人的姓名,希望诸位同僚能够履行先前的承诺,接受彻查!” 完,就将信封内的纸张一一chou出,大声读了这来。 “这一封,是检举工部尚书冯铨冯大人的,信上冯大人贪污受贿,数额重大。”“这一封,是检举刑部shi郎潘大人的,信上潘大人收受贿赂,包庇人犯。”“这一封,是检举内阁大学士朱大人的,您受贿不法。”“这一封,是检举内阁次辅魏大人的,您受贿不法,欺君罔上。”“这一封……”…… 岳肃一口气读出十多封信,信上的人名,皆是阉党骨干,直到最后一封,才读出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但凡被岳肃点出姓名的官员,全都崩溃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刚刚大义凛然,现在了,岳肃手中的匿名信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这到底是事先准备的,还是真的有人匿名检举过? 这当然不是有人匿名检举,而是岳肃昨晚现准备的。这最后吩咐杨奕山做的事情,就是用不同的笔体,写出十几封匿名信来,倘若在朝堂之上,潘松敢提出,他就顺杆爬,到时一并拿出来。原他没以为会这么快,谁想阉党们简直是急不可耐,没隔上一天,就当着皇上捅了出来。 “陛下,臣冤枉呀。臣一向正清廉洁,奉公守法,万万不会收受贿赂,还望陛下明察。”潘松吓得,是第一个跪倒在地。 其他的官员也不比他慢多少,冯铨、魏广微、阮臻梅等人,是纷纷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到址 第四十章 东阁大学士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 金殿之上,在岳肃念完一叠匿名信之后,被点到的阉党一系的官员,是纷纷跪下喊冤。 这就是岳肃的计策,你们不是跟我整匿名信么,那我就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nong几封匿名信还不容易,到时你们怎么办。 她的这个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当魏广微、冯铨等官员跪下之后,一直没有出声方从哲终于了出来。 “臣启陛下,刚刚魏次辅、冯尚书他们都了,让岳尚书当着满朝文武出举报信上的人名,还如果上面有他们的名字,愿意打开家mén,让岳尚书前去彻查。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们问心无愧,也是最,臣以为,不如现在,就让派人去他们的府上瞧瞧,点点府上的银子,是否清白也就了然了。” 在方从哲完,亓诗教第二个了出来,道:“陛下,方阁老所言有理,魏次辅、冯尚书皆是坦dàng之人,刚刚也都那么了,陛下不如就派人前去,也就心中有数。要是查不出什么,正也能还几位一个公道。” “是呀……”……马上,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们,一一了出来,表示希望顺应魏广微他们刚才的意见,派人去,也还他们个公道。 魏广微、冯铨他们是这个急呀,这些年宦海所得,都在家里,九边各地的孝敬,也是刚送来不,皇上要是现在派人去搜,那还不得把什么都翻出来。可话都已经出去了,要是匿名信上写的是自己,情愿接受调查,现在想自圆其,都是不能。 高高在上的朱木匠点了点头,道:“几位爱卿,尔等都是朝廷栋梁,按理,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下,是不便派人前去尔等府上搜查的。但是,尔等刚刚也了,要是岳卿家手中的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你们就情愿开mén,接受彻查。这样吧,朕这就派人前去瞧瞧……” 到这里,朱由校猛然大声喊道:“传御马监邹义到殿!” “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 皇上一声令下,殿的太监们大声喊了起来。随后,外面有人跑般赶去御马监传唤掌印太监邹义。 像这等搜查高级官员府邸的事,让刑部出人,明显有些不合适,毕竟那些官员里,有内阁学士,差一点也是的尚书,所以得用皇上的亲兵。如锦衣卫、东厂或者禁军。 下面跪着的那些位,都是魏公公提拔的,朱木匠岂会不知道,要是派东厂的人去,等同于放水,大事化事化了。让禁军去,属于公事公办。 这一点,在皇上身边的魏忠贤、王体乾,以及下面的百官都是清楚的。魏忠贤心中这个急呀,咬着牙低声道:“皇上,这件事,老奴以为,就不必惊动禁军了吧,让老奴派东厂的人走一趟,也就是了。” 朱木匠拍了拍额头,道:“唉……朕怎么糊涂了,不过现在已经传邹卿了。也罢,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派谁去不一样。” 这句话不软不硬,的魏忠贤半点脾气没有,也不知木匠皇帝刚刚是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跟着,朱木匠扫了下面跪着的几位一眼,道:“诸位卿家,朕相信你们都是清白的,但先前都那么了,令朕很是为难。朕等下派人去瞧一眼,查明之后,也还诸位的清白不是。都起来吧。” “谢皇上。”……魏广微等人的脑袋上,都已经见了汗。刚刚魏忠贤的建议,他们也听到了,可惜被皇上的挡了。现在只能,邹公公是怎么个意思了。邹老头是个老狐狸,做事十分谨慎,料想眼下也不敢公然得罪魏公公吧。 不一会功夫,一名老太监走上殿来,几步来到阶下,跪下叩头,“老奴邹义叩见陛下。不知陛下传召,有何吩咐。” “邹卿平身吧。”朱木匠把手轻轻一抬,示意邹义起来。 “谢皇上。”邹义喊了一声,了起来。 在刚才传旨的时候,邹义怎么能不打听,皇上为什么传他,以便做应对准备。因为这个时间段,是皇上上朝的时候,没有大事,皇上是不可能传见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的。 当他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殿上的大概情况后,心中马上了然,这是魏公公和岳肃掐起来了。皇上让禁军去彻查,没有派东厂和锦衣卫,明显是偏袒岳肃。作为紫禁城内,比魏忠贤资格还老的老狐狸,怎能可能不明白这一层道理。 “邹卿,刚才岳肃家拿出一些匿名信来,信上都是举报一些朝中重臣贪赃不法。按理,朕也不该为了区区没有署名的信函大动干戈,无奈几位卿家都自请让朕派人彻查。这样吧,你调禁军走一趟,到他们府上,都有多少财帛。”朱木匠到此,转头向岳肃,又道:“岳卿,你就将手中的匿名信jiāo给邹卿吧,让他持信彻查。” “臣,遵旨。”岳肃将手中的信函全部jiāo给邹义。 邹公公接过之后,挨张了名字,然后躬身冲上道:“老奴领旨。” 该怎么做,邹义已经在路上拿定主意,现在到信上人的名字,心中更是有数。公事公办,绝不落下半点把柄。我管你顾秉谦是不是次辅,管你阮臻梅是不是岳肃的老丈人,皆一视同仁,省的我偏袒一方,另外一方恨我。在皇上面前我也jiāo差,你们两位也只会更狠对方,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邹义领旨退下,立即调动禁军,按照信上的名字,指挥禁军一并搜查。 这等事情,且不查出多少钱来,但只要禁军去了,在圣旨二次下达之前,就会***mén户,再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禁军到了各个官员的府上,将各个mén户堵,直接闯进去搜查。这可是禁军,哪管你是多大的官,奉旨前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也包括你次辅的家在内。 被搜查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官,最的一个是岳肃的老丈人阮臻梅,其他的,起码也是副部级干部。内阁次辅,大学士,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shi郎。 官当到这么大,哪有个家里没钱的,放眼大明朝,除了海瑞海刚峰之外,包括徐阶、张居正在内的这些大有作为的杰出官员,家中哪个不是富的流油。 想在这些官员的家中,搜出金银珠宝不是太容易不过,若是只搜出五万两,都算你是清廉的了。 查出的财产,全部登上册,还要把府上的账簿取出来比对,最后jiāo给邹义核对。邹义清点完毕,才返回紫禁城。 别只是随意的清查,并非真个抄家,却也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也是因为,诸位大人家中的财产实在太多。 邹义走入皇极殿,躬身缴旨。朱木匠在上道:“邹卿,此去情况如何?被彻查的几位官员,家中财产都有多少?你就当众一下吧。” “老奴遵旨。”邹义翻开登的册子,大声念了一起,“内阁次辅魏广微,经彻查,查出府上现有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黄金五万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六十箱。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延禧,府上现有白银七十万两,黄金两万五千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零三箱。内阁大学士丁绍轼,府上现有白银六十四万两,黄金两万七千余粮,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一十箱。工部尚书冯铨,府上现有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四万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两百五十箱。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府上现有白银四十五万两,黄金三万余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一百二十箱。刑部shi郎潘松,府上现有白银五十二万两,皇上五万余粮,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八十余箱……” 邹义每念完一名官员的家产,那官员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浑身直打哆嗦。原还心存侥幸,希望邹义能在魏公公的面子上,开一面,谁想还是公事公办,这不要了大家伙的命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现府中有白银五万余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十一箱。” 最后一名是阮臻梅,阮大人这才入京上班多少天,跑了趟蓟镇,家里就有这么多钱了。钱都是从哪来的,不用,大家伙心里也都明白。 老家伙听完自己财产的叙述,吓得踉踉跄跄跪倒在地,不冲上磕头。 朱木匠高坐在上,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持续良,终于愤愤地道:“呀!你们这是干的事,表面上以清廉自守,暗地里却jing干着龌蹉事。刚刚你们也意思在朕的面前,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就敞开mén户,接受彻查!现在朕查了,你们怎么样,还有哪个敢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给朕起来!” “皇上息怒,臣该死……”……下跪的官员们都快哭了,刚刚只不过是想让皇上搜查阮臻梅的府邸,没真打算皇上搜他们自己的,谁知道,岳肃那么狡猾,编造出这许多匿名信来。 “你们确实该死!”朱木匠怒声喝道:“你们动不动就在朕面前,国库没银子、朝廷现在没钱,银子都跑进你们家里了,国库怎么还能有!上次岳卿家前去河南赈灾,户部总共才拨出区区五万两银子来,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可你们,岳卿是如何拿这些银子赈灾的,不仅安抚了黄河两岸的百姓,还平冤狱、理诉状、诛灭反贼,这些都是何等的功劳!你们岳卿的功名来路不正,窃居高位,那你们呢?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除了往自己腰包里揣银子,你们什么也没做!” “皇上息怒……”…… 见到朱木匠真的是雷霆大怒,殿上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这里不仅阶下所有官员,连魏忠贤、王体乾也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着。 朱由校气的是直咬牙, 宝*书*网 w*w*w*.*x*b*a*o*s*h*u*.*c*o*m 抬头望着棚顶,长吸了几口气后,突然低下头去,向岳肃,大声道:“岳肃听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连忙大声应道。 “朕现在就加封你为东阁大学士,即日入阁,仍兼刑部尚书、掌顺天府。魏广微等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家产来路不明一案,jiāo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退朝!”朱木匠完,起身来,一甩袍袖,离座便走。王体乾在后跟上,魏公公似乎有些木讷,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接旨,大声喊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皇上盛怒的时候,他的旨意,谁敢不从,此刻敢公然对抗,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通常想要进入内阁,就必须是庶吉士,进过翰林院的,否则绝不可能。像岳肃这样,举人功名都不是凭真事考的,想要入阁,简直就是做梦。但现在,朝上百官哪个敢顶撞,朱木匠那句话的很,‘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估计,谁敢多嘴,皇上很有可能来一句,到你家也查查,有多少钱,那不毁了。要知道,平时能上朝的,那可都是大官,谁家没有点灰sè收入。 虽不少官员,对岳肃这样的士林败类入阁,很是不满,却绝不会在这个关头出来。或许,这也是朱木匠给岳肃入阁,找到的最时机。 皇上走了,百官们也都别着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吧。魏广微、冯铨这些倒霉蛋,一个个都被摘掉乌纱,被禁军架起,随同岳大人前往刑部。 在岳肃的魏忠贤,着岳肃的背影,满口牙都差点咬碎了,“岳肃,咱们走着瞧!” 在翼没有状态的时候,多谢大家对翼的支持。在这里,翼大声地一声,谢谢,我爱你们。 翼承认,自己又财mi了,到这么多催更票,翼的眼睛都发绿,今天拼了,一定要都给吃下来。嘻嘻……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到址 第四十一章 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 进入内阁,就等同于进入国家的心脏,以刑部尚书入阁的,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岳大人还不是庶吉士。虽如此入阁,很让仕林中人瞧不起,但岳大人已经被仕林中人不起了,也不差再多一次。 方从哲和岳肃联袂而行,现在两人都是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自是理所应当,可论眼下的地位,岳肃甚至还略微高过方从哲,毕竟有后台么。 初入内阁的岳肃,只能在内阁之中排最后一位,在方从哲之后。不过现在的内阁,人已经不多了,刚刚抓走三个,估计算是彻底废了。 皇上刚刚,要三法司共同审理,主角肯定是岳大人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大理寺卿李朝海先后走了过来,寻问岳肃打算何时开审,他们做准备。 案子刚刚发下来,现在就开审,有些不合适,起码也得亲自去这些官员的府上一遍。于是,岳肃回复他们,等下先将魏广微等人收入刑部大牢,然后前往他们的府邸查验。周应秋和李朝海是没有胆子‘不’的,皆笑呵呵地点头同意。 这两位仁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是魏忠贤的人,靠着家里的厨子做了一手猪蹄爪,巴结上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爬上这个位置,当时还有个外号,叫作“烧蹄总宪”,总宪就是都御史的俗称。大理寺卿李朝海是浙江人,当然也是浙党的一员,在方从哲走后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成了摆设,现在终于算是扬眉吐气。 邹义也派了刘云跟随岳肃,负责押解魏广微等人。在禁军的簇拥在,大家伙出了紫禁城,同方从哲告别,岳肃等人前往刑部。在刑部大牢jiāo接了人犯,司狱哪敢怠慢,心地把人收下,心里还一个劲地打鼓,这是怎么回事,连次辅和潘shi郎都被送进来了,岳大人可太厉害了,我以后可得再谨慎一些。 jiāo割了人犯,刘云又陪同岳肃、周应秋、李朝海去魏广微等人的宅子核实。挨个府邸算清了金银财宝,这才作罢,大家回府各做准备,明日升堂。 “这里怎么这么多士兵岗呀?” 阮府mén外,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在马车周边,跟着十几个扈从,领头之人,竟然是厉浩荃。能让他亲自护送的马车,车上之人当然得是岳家的了。 不错,在车厢内坐着的正是阮傲月和丫鬟梅儿。 父亲已经回来几天,阮傲月也没去探望,今天寻思着过来瞧瞧,顺便试一下,能不能缓和父亲和丈夫的关系。于是,傲月带着梅儿,叫厉浩荃点了几个人护送,赶往阮臻梅的府邸。 当马车走进阮府所在的巷子时,梅儿将头探了出来,正到府mén前了大量的禁军,便奇地了一声。 “哪有士兵岗呀?”车内的阮傲月纳闷地问道。 “就在老爷家的府mén前。”梅儿转回头道。 “那怎么可能?”阮傲月拉开车帘,向外一望,可不是,在阮府mén口着大量的士兵。 阮傲月疑huo起来,首辅家mén口,还没有士兵岗呢,怎么父亲家mén口,还冒出这么多官兵来呢。仔细瞧了瞧两侧,自己也没走错地方呀。眼着马车快到mén前,她开口道:“厉捕头,这府mén前为何有这么多士兵岗,你代我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夫人。”走在最前面的厉浩荃答应一声,快步朝阮府mén口跑去。 他没有差役的服饰,守在那里的禁军,当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禁军们见厉浩荃奔他们跑来,大声喊道:“来人是做什么的?” 厉浩荃停下脚步,问道:“这里不是都察院副都御史阮大人的府邸吗?为什么你们会在此处岗,不知出什么事了?” “该你打听的可以打听,不该你打听的,不要多问。赶紧滚!”一名禁军没气地道。 禁军的服装和普通士兵的不同,厉浩荃也能的出来,虽然被骂,他没有发火,耐着xing子,掏出顺天的腰牌,道:“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荃,坐在后面车上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阮大人是我家夫人的父亲,夫人今天专mén前来探望,想要问问,这里发什么事了。” 他的话完,一名禁军头目走了过来,瞧了眼厉浩荃手中的腰牌,抱拳道:“原来是顺天府的厉捕头,失敬。事情是这样的,阮大人因为收受贿赂,府邸以为皇上下令查封,并下旨令三法司审理。适才岳大人已经来过,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 “啊……”听了这话,厉浩荃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还有人发出同样惊诧的声音,那便是后面车上的阮傲月了。在禁军头目回答的时候,马上已经来到厉浩荃的身后,禁军头目所的话,阮傲月听的是清清楚楚。听了这话,她差点没奔溃了,怎么端端的会发这种事情。 阮傲月急忙开口问道:“这位军爷,你刚刚所的话是真的?” “夫人不要如此称呼,的实在不敢当。”禁军头目赶紧躬身施礼,他一个没有芝麻绿豆大的官,哪能当得起这个称呼,且不阮傲月是三品诰命夫人,单就冲着那‘岳阎王’,谁还敢不敬。“回夫人的话,这事的确属实,禁军查抄之时,在府上搜出白银五万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等十几箱。现在皇上已经令三法司严审,岳大人便是主审。” “怎么会这样……”阮傲月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那……那我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适才岳大人他们勘察的时候,的还听,明日就会开堂审理。”这禁军头目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阮傲月点点头,道:“多谢。”跟着,又喊道:“快点掉头,去刑部。” “是,夫人!” 车夫立刻调转马头,驾车赶往刑部。一路之上,阮傲月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搞不明白,父亲刚从蓟镇回来,怎么会突然发这档子事。不过,她就回忆起当初金蝉不意见听到的那句话,‘光贼吃rou,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难道是有人给父亲下了套,让父亲往里面钻?这可怎么办?夫君一向禀告执法,让他来审理此案,父亲岂不是要没有活路。哎呀……”想到这里,阮傲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定是魏忠贤他们耍的诡计,先给父亲下套,然后揭发出来,让夫君来审。要是夫君徇si枉法,放过父亲,他们就会借此毁掉夫君的一世清名,要是夫君杀了父亲……不……我不能让父亲死……” “可……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回去劝夫君徇si吗?我不能这么做,可我又该怎么做?”阮傲月一脸的着急,可就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她焦急的神情,一旁坐着的丫鬟梅儿的清楚,梅儿声地道:“姐是为老爷的事担忧……” “是呀……”阮傲月点了点头。 “其实姐不必担忧,这案子是咱们家姑爷来审,有罪没罪,判重判轻,还不是姑爷一句话的事。”梅儿声地道。 阮傲月摇了摇头,道:“不要胡,夫君一向执法如山、秉公办事,这次还是三法司共同审理,要是夫君敢徇si的话,怕是不仅一世英名保不,还要跟着吃瓜落。” “那可如何是?”一听阮傲月这么,梅儿也慌了,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着老爷出事吧,总不能让姑爷用虎头铡把老爷给铡了吧。我可不要铁虬对老爷动刀。” 三口铜铡的事,梅儿自然知道,而且铁虬还经常在她面前吹嘘,自己用着铡刀,铡了多少贪官污吏、土豪恶霸。 “是呀……我不能让父亲死……可我也不能让夫君徇si……这到底要怎么才……” 阮傲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梅儿也是跟着着急上火,也不知在车上做了多,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刑部到了。”马车外响起厉浩荃的声音。 “啊……”阮傲月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车帘,果见前面刑部衙mén。她刚要起身下车,却犹豫了一下,最后道:“先去刑部大牢吧,我想探望一下父亲。”完,将帘子放下。 “是,夫人。”马车掉过头去,转而驰向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和刑部是在一个院子,转眼便到。来到牢mén前,不等阮傲月吩咐,厉浩荃就走上前去。 “干什么的?”守mén的狱卒见有马车到来,估计是大户来探监的。对待来探监的人,他们一向要摆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以便多要处。 果然,这名狱卒到厉浩荃伸手向腰间掏去,他还以为对方是要掏银子里,心里美滋滋的。可没想到,厉浩荃掏出来的却是一块腰牌。 “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荃,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今天到此,是来探监的!”厉浩然表现出来的气势,比那狱卒还要强上几倍。 现在顺天府和刑部是岳肃两手抓,也算一家亲,不过这也有个孰轻孰重的关系。顺天府是岳肃的班底,这里出来的人,自然要比刑部的人,有份量一些。这要换做以往,顺天府的捕头,在刑部大牢算个什么东西,可眼下,刑部的人一听顺天府的,都必须礼敬几分。比童胄几个在刑部当捕头,铁虬老跟着岳肃来回跑,这几位在刑部,凡shi郎以下的官员遇上,都要客气地打招呼。 尤其是眼下的北京城,顺天府腰牌的份量,甚至不在东厂和锦衣卫之下。 不过这一回,那狱卒到腰牌,竟然mi茫了一下,问道:“您是岳大人的夫人来探监?”狱卒的语气要比先前缓和的多。 “不错,我家夫人正是来探监。”厉浩荃大声道。 “但不知来探望何人,的也进去通传。”狱卒客气地问道。 “是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大人。”厉浩荃如实答道。 “啊……”一听这话,那狱卒差点没栽歪过去。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道:“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完,狱卒一溜烟地跑进牢mén。这子为何如此惊讶,还不是因为那句‘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岳大人夫人的父亲,那不就是岳大人的岳丈,这是怎么搞的,部堂大人怎么连自己的老泰山都给押进来了。虽刚刚押进来不少犯官,甚至连次辅都有,可实在想不到,岳大人如如此大义灭亲。 狱卒跑到司狱那里,将阮傲月来探监的事,如实禀告。那可是自家的顶头上司,司狱岂敢让人在外等,急忙跑出去迎接。 跑到mén外,此刻阮傲月已经下车,司狱躬身施礼,“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夫人到此的目的,想来你也听来,还请前边带路。”阮傲月道。 “是,夫人。里面请。”司狱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阮傲月在他身边迈过,才心陪同进入大牢。 司狱亲自指点路径,顺着通道,很快来到关押阮臻梅的大牢。 被关进来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单间,而且牢房离的还ting远,mén也不是普通的栅栏mén,皆是铁mén,这种牢房,是专mén关押重犯的。严防窜供。 通过铁mén上的窗户,傲月可以到父亲正坐在草垛之上,父亲身上穿的不再是官服,而是囚服,人竟然也比前段时间,显得苍老了许多。正是,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而且皇上亲自下旨督办,证据确凿,换成谁能不憔悴。 牢mén打开,阮傲月道:“你们都在外面侯着吧,我自己进去。” 完,由厉浩荃拉开牢mén,阮傲月自行走了进去。在牢mén打开的那一刻,阮臻梅已听到了声音,当到儿走进来时,仿佛握了救命稻草。 “儿啊……”阮臻梅ji动地大叫一声,泪水顺着眼眶流淌下来。 “父亲……”阮傲月几步冲到阮臻梅的身前,跪倒在地,也是落下泪水,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一回来,就遭此不测……” “唉……”阮臻梅摇头苦道:“都怪父亲一时贪心,才得到如此下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怕是还要人头落地啊……” “父亲……到底都发了什么事……您告诉儿……儿也想办法救您呀……”阮傲月急切地问道。 “一言难尽啊……”阮臻梅叹道:“这事要从为父到郑州之时起……” 到了这个份上,人已经进大牢了,阮臻梅再不隐瞒,将自己到开封之后,被王林鹤等人邀去赴宴的事,一五一十了一遍。什么联名弹劾岳肃,什么请妓院召妓,什么有学送礼,以及后来去蓟镇受贿,今天金殿上发的事,全都没有隐瞒。 听完父亲的讲述,阮傲月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冷落岳肃,也知道父亲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别人设的圈套。现在皇上都知道了,而且基算是人赃并获,铁案如山,还能有什么办法。 阮傲月显得有些无力,但随即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发现其中的关键。傲月是细心如发之人,虽到父亲现在这样,很是伤心,但只要稍一冷静,就能察觉出一些微妙的事情。 按理,这事明摆着是别人坑老爹,写什么匿名信到丈夫那里告状,然后由其他官员出面将事情挑明,把事情闹大。可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连挑事的人,也因为匿名信被彻查,并且人赃并获,一起押在这里。要是陷害,也不至于连自己人都害吧。 “夫君拿出来那么多匿名信……我明白了……”阮傲月仔细一想,就将事情的大概猜了出来,“定是有人投匿名信举报父亲,夫君发现了他们的yin谋,才将计就计,把那帮使坏的人一起拉下水。可是……他怎么就不为父亲想一想,怎么事先就不跟我一声呢?” 她这边的揣摩事情的经过,阮臻梅那边也在想如何能够活着出去,想来想去,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的婿。婿现在,明显深得皇上宠信,还刚刚入阁,是此案是主审。自己收受的贿赂,也不是很多,比其他的同案犯少多了,只要婿一句话,自己八成就能保xing命。 想到这里,阮臻梅马上道:“儿,我想到能活着出去的法子了……” “是什么法子……”一听父亲想到主意了,阮傲月也跟着兴奋起来,脱口问道。 “秉严……秉严他能救我,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我救出去。儿,你回去求求他,一定要把我救出去,父亲不想死……以前的事,都是我不,你代我先给他认个错、赔个礼,等我出去,再亲自给他道谢……”阮臻梅急切地道。这话时,老家伙又哭了。 虽文人有傲骨,但也要分是谁,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杨涟那样。作为一个能够受贿徇si的人,其实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傲骨,剩下只是一个虚名。在死攸关之时,又岂会还有骨气。要知道,天下间那些贪污、**的官员,早已经没有了尊严,他们只不过是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到址 第四十二章 静观其动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 刚听老爹想到主意的时候,阮傲月还是比较ji动的,可当她听完父亲的主意后,简直失望无比。没想到父亲的法子就是这个,而且还如此卑躬。 让她去求岳肃,她怎么张得开这个嘴,自己之所以重岳肃,就是喜欢岳肃的秉xing,那一身正气。尤其是这一点,还很像那个人。 但着父亲可怜巴巴的样子,阮傲月实在无法回绝,只能点点头,道:“父亲,您放心。我回去之后,回和夫君的。让他一定想办法救您。” “那就、那就……”阮臻梅拉过儿的手,紧紧地攥着,“父亲没有白疼你,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回去一定要跟秉严,让他不要放在心里。他的这个婿,父亲远都认。” “是,父亲。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阮傲月连连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牢外突然响起梅儿的声音,“咦……铁虬,你怎么来了?” “梅儿……”铁虬的声音要比梅儿更为惊愕,“你怎么跑到刑部大牢来了。我是封大人之命,来给岳丈老爷送饭的。” “我是陪夫人来的,你厉浩荃不是也在么。”梅儿道。 “夫人来岳丈老爷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铁虬奇地问道。 “我刚刚陪姐去老爷府上探望,结果到那里全是官兵,一问之下,便知道了。”梅儿道。 “那夫人现在在里面了。”铁虬问道。 儿点点头。 “那让夫人和岳丈老爷先聊着,我等会再进去。”铁虬道。 阮傲月在里面听的清楚,估算着时间,现在已是饭口,想来父亲也该饿了。于是,大声道:“铁虬,你把饭拿进来吧。” “是,夫人。”铁虬在外答应一声,推开牢mén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了一个食盒,进来之后,躬身道:“参见岳丈老爷,见过夫人。” “免了吧,你过来。”阮傲月向铁虬招招手。 铁虬过来蹲下,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菜,一碗饭,菜并不是什么菜,但肯定要比监牢的伙食强多了。有一尾鱼和一盘蒜苔炒rou。这就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工作餐。 阮傲月亲手将饭菜拿出来,把筷子擦了擦,递给父亲,道:“父亲,想来您也饿了,吃一点吧。” 阮臻梅还真是饿了,只是没有什么食yu,现在这个样子了,换谁能有心情吃饭。但儿的心意,自己不能不领,接过筷子,随意吃了两口,然后便放于一边。 傲月这时,转头向铁虬,道:“铁虬,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铁虬从命走了出去,在牢外和梅儿、厉浩荃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去。回到刑部衙mén,少不得要禀报岳肃。 待到铁虬出去,把mén带上,阮傲月道:“父亲,夫君还是挂您的,以前不愉快的事,绝无半点放在心里,要不然也不能叫人来给您送饭。” “哎呀……”阮臻梅叹气地道:“当初我也是糊涂,轻信了人之言,才落到这步田地。现在是后悔莫及,真是对不起秉严啊……” “父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提了,夫君既然没有计较,您又何必总是埋怨自己。父亲,您现在在吃点,等一会饭菜就凉了。”阮傲月柔声道。 “为父现在吃不下去啊……”阮臻梅摇头道。 “父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您放心,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这案子还不知道要审多少天,别还没等审完,您就先饿倒。听儿的话,先把饭吃了吧。” 见儿如此苦口婆心的劝,阮臻梅再次端起饭来,拿起筷子,简单的吃了几口菜,把饭全吃了下去。 待父亲吃完饭,阮傲月柔声道:“您先宽心待在这里,儿这就去见夫君,求他想办法,救您出去。” “、……”有了儿这话,再加上婿送来的午饭,阮臻梅的心也算落下,连连点头道。 阮傲月起身来,又宽慰了父亲两句,这才走出牢mén。牢mén再次锁上,阮傲月带着梅儿、厉浩荃离开大牢,再次上了车,只听车夫问道:“夫人,现在去什么地方?” “去……”阮傲月刚想‘去刑部正堂’,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么直接的去求岳肃,她总觉得有些不妥,思量许,最后终于道:“先回府吧。” 刑部大牢和刑部衙mén在一个院,外人进大牢,要从外面的天牢大mén走,铁虬也算半个内部人员,在里面走,那是畅通无阻。直接从后面chā回岳肃的值房,进mén之后,就将阮傲月去探望阮臻梅的事情了一遍。 这件事,岳肃并没有通知傲月,这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夫人开口,此刻正在琢磨,回家之后怎么,才能让夫人少担点心,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十有***妻子会来求自己,那毕竟是妻子的亲爹啊。岳肃打发铁虬出去,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太的法子。 别人就是想他徇si枉法,只要自己这么做了,清名丧尽是一,皇上又会如何待自己。再者,自己已经把事情搞大了,魏广微、冯铨这帮人都押在刑部大牢,同是受贿之罪,而老丈人外加一条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的罪名,要是徇si放了他,其他人都该怎么处理。这可是三法司会审,到堂的官员起码不下十个,这么多双眼睛着,自己要如何救老丈人呢? 当初他是一时气急,才想出这个主意,把魏广微那帮人全都拉进去,事到临头,感觉自己也不是很做。 事情正如岳肃所料,都不等他开审,就已经有眼睛盯上了他。 魏忠贤的府邸。 “义父,刚才有探子回报,岳肃的妻子阮氏已经去过刑部大牢,但并没有去刑部衙mén见岳肃,而是回到了顺天府。孩儿已经派人去打听,查一查阮氏在狱中和阮臻梅都了些什么。” 魏公公在散朝之后,就回到了家,命田尔耕将探子撒出去,打探岳肃的一举一动,其中也包括盯着刑部大牢。 东厂的番子号称无孔不入,哪里没有他们的人,阮傲月去刑部大牢的事,马上就被发现,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田尔耕。田尔耕立刻赶来,禀报魏公公。 魏忠贤听了这事,拉的像驴脸一样的老脸,终于算是lu出一点颜肃的夫人已经知道,这事就办了。今天晚上,少不得会吹枕边风,他不是明天开审么,我倒要,他准备把自己的岳父怎么发落!” 田尔耕在一旁道:“义父,这岳肃实在太过狡猾,万没想到,他会耍出将计就计这一招,把魏广微、冯铨他们全拖下水。要是这帮人被岳肃打掉了,咱们的实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啊。” “这事我知道,也是我一时失算,没有料到岳肃还有这样的道行,要知如此,我还不如让御史直参呢。一步走错,后面的棋,不下了。现在只能,岳肃怎么应对,他要是真敢杀魏广微他们,独留阮臻梅的xing命,我就让他彻底身败名裂。”魏忠贤咬着牙,狠狠地道。 “义父,孩儿谅岳肃也不会如此,而是怕他一个也不杀,全都给免官去职,就此收手。这样一来,阮臻梅还是回家,咱们这边,可真是损失惨重啊。”田尔耕道。 “他倒是想了,这帮人受贿数额巨大,而阮臻梅还有一条隐瞒边镇实情,欺君罔上的罪名,岳肃不是执法如山么,这要是不订阮臻梅的死罪,以前那些被他铡了的官员,他又怎么自圆其。光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我这回也是豁上去了,要是他不铡了阮臻梅,绝不与他善罢甘休!”魏忠贤再次狠狠地道。 “可是……他一铡掉阮臻梅,魏广微他们,不也得跟着完蛋……”田尔耕有些无奈地道。 “如果他真的能全给铡了,这一局咱们就暂时认输,韬光养晦,把权都让给他,让他自己去折腾。我有奉圣夫人撑腰,他又能奈我何,只要有你和东厂在,我远都不怕他,等他lu出破绽,咱们再跟他清算总账。这么多年我都忍了,难道还差再多等两年么。” “是,义父。” 魏忠贤绝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势微的时候,可以装孙子,势力强大的时候,就会起来,将敌人斩尽杀绝,不留任何情面。 正着,有番子跑到huā厅mén前,单膝跪地道:“启禀督公、田大人,阮傲月在刑部大牢和阮臻梅谈话的内容,属下已经查到。” “,他们都了些什么?”田尔耕眼睛一亮,立刻问道。 “阮臻梅让儿求垦岳肃,想法子放他一马……”番子当下就将阮傲月在监牢之内,与父亲的对话内容,大体了一遍。 听到这番对话的人不多,只有厉浩荃、梅儿,以及天牢的司狱和掌管钥匙的狱卒。 “很,下去吧。”得到这个消息,魏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一挥,将番子打发下去。跟着道:“尔耕,咱们静观其动了。”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到址 第四十三章 水至清而无鱼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 刑部值房内的岳肃,一直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总是想不出一个妥善解决案子的法子。把所有的案犯全部免职,的倒是容易,但与自己往日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一旦这么做,被扣上徇si的帽子,那是在所难免。 虽自己的名声在仕林之中不是很,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岳肃的执法态度。 正在踌躇间,房外传来敲mén之声。 “谁呀?”岳肃开口问道。 “大人,是我。”外面响起铁虬的声音。 “进来吧。” 声音落定,铁虬推mén而入。进来之后,不待岳肃寻问,他直接躬身道:“大人,刚刚有人自称是李公子府上的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完,将一封信呈到岳肃面前。 “哦?”岳肃接过信来,心中纳闷,李元琛怎么突然派人给自己送信。 信口是用蜡封的,显然没有被打开过,将信拆开,岳肃展信观瞧。只见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姐夫,弟等下前往尚书府邸,有话要与姐夫当面。” 岳肃一家现在已经搬回顺天府,不过尚书府邸也没空下来,沐天娇的一些扈从就在那里,也算是帮岳肃宅子。对于李元琛这个舅子,岳肃还是比较欣赏的,为人干练,主意颇多。他找自己有事,岳肃马上想到,很有可能是关于现在自己的处境。 当下,岳肃马上道:“备轿。回尚书府。” “是,大人。” 虽是上班时间,但高级领导想要出mén,也没人敢管。备轿子,岳肃立刻赶往府宅。到得尚书府,mén房赶紧开mén,他刚前脚进mén,李元琛也就到了,像是算时间来的。 二人一起前往书房,叫铁虬在外面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进去做,简单寒暄两句,岳肃便道:“元琛,不知你约我到此有什么事呀?” 李元琛微微一笑,道:“一是为姐夫贺喜,二是为姐夫排忧解难来的。” “我这里忧倒是有,喜么……就不见得了……”岳肃向李元琛。 “姐夫刚刚升任东阁大学士,这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喜事。至于忧么,姐夫正为大夫人的事烦心,现在阮大人身陷囹圄,还要由姐夫亲自审理。姐夫一向清廉守正,这等证据确凿的案子,要不秉公直断,大违姐夫的原则,但要真的杀了阮大人,大夫人那边也不jiāo待。故此犯难。姐夫,您我的对不对。”李元琛一脸微笑地道。 “你对我的事,倒真是了如指掌。你要为我排忧解难,那这忧该怎么排解呢?”岳肃道。 “要是姐夫总是坚持原则,未在高位之时,尚还,可若进入朝廷中枢,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否则以后便步步维艰。现在姐夫也算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依附姐夫的人不在少数,放眼朝臣,又有几个是干净的,要是发现一个贪赃不法的,姐夫就要按律抄家杀头,那还有谁敢跟着姐夫。比这次,北京城内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着姐夫,想要姐夫到底会怎样处置。姐夫您要是真的杀了阮大人,估计就算倾向于您的那些官员,也要考虑一下,还要不要再跟着你。可要是不杀,姐夫处事不公、表里不一的名头,这些年积累的清名,也要付诸流水,或许皇上也会对姐夫的为人有所质疑,弹劾姐夫的,肯定也不会少了。姐夫刚刚入阁,要做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少了,国库贫瘠、外虏当前,稍有不慎,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这桩案子,姐夫最不要去审。” “不要去审?”岳肃为之一愣,道:“这是皇上jiāo待下来的,旨意我也已经领了,现在去打退堂鼓,怕是已来不及了吧。”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未到明天,一切都来得及。”李元琛笑呵呵地道。 “还请指教。”岳肃冲着李元琛一拱手。 “姐夫,指教可万不敢当。我这里有一计,可保姐夫顺利过关。”完,李元琛从怀里出去一个锦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道:“姐夫,这桩案子,您若是不去审,魏忠贤才会有动作,想着法子捞人,起码要保自己党羽xing命,否则的话,谁还会为他效力。只要有不死的,阮大人就死不了。姐夫既保全了名声,也救了人。” “那魏广微、冯铨他们……” “三法司会审,这里有倾向姐夫的人,还有倾向魏忠贤的人,还有明哲保身的人。姐夫去审,他们都要以姐夫马首是瞻,不敢有半句废话,姐夫不在,肯定会研究出一个几方面都能接受的决定。现在证据确凿,这些人想官复原职,是绝无可能,杀头又重了些,最后nong一个全部革职,不叙用,不是很么。再者,或许三法司审完,都不会直接定罪,转头将案卷移jiāo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怎么判,便是皇上的事了,谁还去cào那个心。当今天子也不是糊涂人,应该也会做出一个让大家都会闭上嘴的判决。” “你的不错,吧……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吧……”岳肃点了点头。 “姐夫,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弟以为,您以前的作风应该改一改了。有些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您要知道,全天下的官员,要是各个如您一般清廉,您上次去河南赈灾,到那里去抄银子,黄河边的灾民还不得都饿死。”李元琛着岳肃道。 “胡八道,要是没有那些贪官污吏,我大明国富民强,这许灾荒算得了什么?”岳肃不屑地道。 “姐夫此言差矣,大明一年的收入不到千万两白银,每年九边军费甚巨,若国富,绝不可能。贪官污吏,大多也不是贪朝廷的银子,多是收受贿赂,帮那些巧取豪夺之人,没有他们,民富倒是可以做到。可放眼天下,‘岳青天’只有一个,总不能bi所有人都做青天吧。他们寒窗苦读,不就为了当官之后能过上富庶的活,朝廷的俸禄低,但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薪俸也抵得上普通百姓几年的收入,之所以不够用,主要是养的人多,府上丫鬟、仆人一大堆,单指着俸禄,当然不够。这些贪官污吏,姐夫能杀十个、百个,但能杀得光么?”李元琛笑眯眯地道。 李元琛的不错,历史总是评价明朝官员的俸禄低,但是相比于普通百姓,还是高很多的。那个时候,一个普通百姓一年赚二三两银子都很费劲,区区一个九品官,一年的俸禄还是他们的三倍呢。再现在公务员的工资,和普通的工薪族差不多,一个县长一个月的工资估计也就五六千,区域而定。可一个打工的,工资也不见得比他少。也就是,现在国家官员的工资,也是很低。明朝的官员也没有公车,抬轿子的轿夫都得自己huā钱雇,家里养着一大堆人,所以显得俸禄少。其实我现在还在纳闷,海瑞大人一辈子都没买过两回rou吃,他的俸禄都huā到哪里去了,起码还是当过应天巡抚的人。 “你的有些倒也在理,贪官污吏确是杀不净,但过分之人,我也不能让他们过。现在我既已入阁,就要想办法令我大明国富民强。”岳肃沉声道。 “想要国富谈何容易。但姐夫此刻如此自信,难道已经想到对策?”李元琛问道。 “税收乃国家之,我大明商税乃三十税一,如此还有漏税之人,我打算改为三十税二,并将士绅不纳税的制度取消。”岳肃出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是他早就计划的,也不怕告诉李元琛。 “哈哈哈哈……” 岳肃以为李元琛听后会惊讶,没想他竟大笑起来。跟着,就听李元琛道:“姐夫,没想到在盘剥百姓方面,你比贪官污吏还要狠呀,佩服、佩服……” “税收乃是国家之,而且我这是收商家的税,哪里是盘剥百姓。我知道,你们家是大商家,若改税制,对你很是不利,所以才这么。”岳肃道。 “姐夫此言差矣,别三十税二,哪怕是三十税十,我李家都不放在眼里,天下间的商人也不会放在眼里。”李元琛毫不在乎地道。 “啊……”岳肃听了这话,简直懵了,直勾勾地望着李元琛,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朝廷给我等加多少税,我等卖出货物时候就提多少价,到时谁买我们的货,谁就jiāo税,和我等商家又有何干。比一石米,朝廷敢加收五十文的税,我们就敢加一百文的价,到时买米的jiāo税就是。姐夫盘剥百姓,难道有错了么?”李元琛笑呵呵地道。 “这……”李元琛的这一番话,登时令岳肃哑口无言。 岳肃两世为人,对于商人的伎俩,多少还是知道的,上辈子当警察的时候,岂不明白买任何商品都是含税的。中国是价内税,外国是价外税。为税收买单的,远都是买东西的百姓。最为可气的事,明明作者以前chou的红河烟是五块一盒,朝廷给加了不到两máo钱的税,现在竟然涨到了六块一盒。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到址 第四十四章 这次是真病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 李元琛见岳肃不话,反而笑道:“姐夫,其实朝廷想要赚钱,办法有的是,能将三十税一都收齐,就算是老大的事。一年起码能多征上千万两。” “你的很对,能把这些税收齐,就算不错。在你来,有什么法子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朝廷多积累些银子呢?”岳肃再次问道。 对于朝廷的税收制度,岳肃当过知县和知府,当然也知道其中情况。商税三十税一,可谓中国历史上最低的了,朱洪武钦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所以,明朝一直保持这个制度。但税率虽低,如三十分之一,但日征月累,亦非数。然,皇家为了不与民争利,后期渐渐有了死的定额,盐税二百五十万两,茶税十余万两、市舶税四万两、通过税六十万两、营业税二十万两,总额不过三百四十万两。当地方官的时候,上级也摊派下定额,一年十二个月,只需三个月就能完成,这一比较,就成了一百二十税一。 “从田税上下手,现在不和时宜,商税收齐,和田税只能任选其一。等到商税这事完成,才能推行,但最多也就是拿起张居正当年制定的一条鞭法。姐夫您想,当时张居正权倾天下,尚不敢对士人收税,姐夫您要是敢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真就不了。况且,士子们也不是各个富裕,有一些家中也不过几亩薄田,自己用功课读,把田包给佃户。你要是一律征税,让这些五谷不分的,可怎么过活。就算是征,也得找一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不是。姐夫您时常杀贪官,惩恶霸,要想国库充盈,一年杀他二三十个,银子不就来了。区区一个怀庆府,姐夫随便走一圈,就抄出百万两银子,朝廷这么多州城府县,一年办他两三个,抄来的金银财帛充公,家里的田地改为农庄,招募百姓耕种,不比什么都强。” 李元琛的轻描淡写,但岳肃听的倒是连连点头。 “到各地监视官员的活,东厂虽然干了,但从来没把官员贪赃枉法的事,奏于皇上知道。就像怀庆府和开封府的事,发什么,东厂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并没有报知皇上,这便是无能。姐夫以此为借口,请皇上开设西厂,监视天下官员,谁贪得多,地方上的土豪恶霸多,就办了谁,这不是很么。一得了民心,二令朝廷富庶,三巩固了自己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再者,朝廷也可将采矿权全部收回,自己开矿,有了矿,不就有了银子。”李元琛侃侃而谈,在他眼中,想要赚钱,似乎再容易不过。 岳肃深以为然,现在朝廷缺的就是银子,只要一年能再进帐个一千万两,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而眼下办的那十来个官员,家产凑到一起,正能达到这个数,都赶上现在大明一年的税收了。 李元琛得出,岳肃从心里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他起身来,道:“姐夫您还有公务在身,弟这就不耽误了,就此告辞。姐夫不必相送。”完,迈步朝mén口走去。 “元琛走,我这就不远送了。”岳肃起身来,等到李元琛出mén,将房mén带上,这才走到茶几之前,拿过香囊。 解开香囊,里面装着一个纸条,岳肃过上面的字,不仅笑了起来,“果然厉害,这等主意,他竟然都能想得出。” **** 岳肃离开尚书府邸,并没有返回刑部,而是直接回到顺天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回后衙,独个去了沐天娇的院子。 先前的后宅,几个人都是在一个院子,自从大婚之后,一切都改了,只有杜十娘还和阮傲月一个院子,李琼盈和沐天娇各自在别的院子。 来到沐天娇的卧房,在白日里到丈夫,沐天娇很是纳闷,也很是惊喜。谁料,岳肃进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准备水,现在沐浴。” 除了要洗澡之外,岳肃的要求还很高,让准备两桶水,一桶热水,一桶凉水,还不准让外人知道。 嫁夫从夫,沐天娇虽不知丈夫的意思,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按吩咐行事。叫亲信的人准备水,方正是两口子,在一个屋里洗个鸳鸯浴,也属正常。 可谁有能想到,岳肃这哪里是洗澡,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一会浸冷水,一会浸热水。沐天娇到岳肃这么整,可有些急了,问道:“夫君……您这是要做什么……会病的……” 岳肃着沐天娇关切的模样,笑道:“我就是要让自己病,这件事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跟傲月她们,也不能。要是有人问我是怎么病的,你推是受了风寒就。” “这……”沐天娇愣愣地望着丈夫,实在是糊涂了。“夫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有什么事,您跟我。” “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不重要,熬过了这几天,也就没事了。”岳肃完,又开始挨个水桶里折腾。 沐天娇也不敢阻拦,只能亲眼着,岳肃把自己折腾倒了。不过沐天娇明白,这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要不然,夫君绝不会如此。上次起码还是装病,这次是玩命,整个真病。 *** 岳肃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了出去,几位夫人忙里忙外,找郎中来诊治,郎中给的回答是,起码也得半个月。白天还的,怎么病就病,这等事是谁也不会相信的,甚至连阮傲月都不太相信,还等丈夫是装病。毕竟,岳肃有过装病的历史。 可当她到岳肃确实病卧在chuáng的时候,真就一句话也不出来了。更是无法开口给自己的老爹求情。 到了第二天早上,岳肃勉强让杨奕山代笔,写了封折子呈给皇上,上面的内容大概如下:臣不慎受了风寒,病情比较严重,向皇上告个假,这几天就不能上班了,还请陛下不要担心,郎中,过个十天半个月就是痊愈。可皇上jiāo下来的案子,是不能拖,臣以为,三法司会审,并非刑部一家之事,少了臣一个,也不影响,不如就叫刑部shi郎代替臣,与都察院、大理寺共同审理。而且,此案涉及到臣的岳父,臣避嫌也是理所应当。 这折子一呈上去,当时就掀起轩然***,魏公公还等着岳肃怎么发落自己的老丈人呢,你不审,我还什么。阉党的其他成员,马上开始宣扬,岳肃这是装病。魏公公倒还客气,再次请皇上派人,去给岳肃诊治,甚至还提议,由他代替皇上,探视岳大人。 朱木匠倒没有怀疑岳肃病,他相信岳肃应该不至于骗他,并没有让魏忠贤代他前去,而是亲自领着魏忠贤和太医前去探望。 这可是真病,太医一去,不用诊脉,光面sè就能得出。随即给了皇上准确的回答,岳大人真病了,受了风寒是其一,第二是上火。 朱木匠也不糊涂,为什么会上火,肯定是不便审理老丈人,左右为难才落下来的病。行呀,何必为难自己的爱卿,这案子让别人审,也不是不行,按照订的日子,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今天下午就开始审吧。 在诸位犯官的家里,搜出那么多金银,指着俸禄是赚不出来的,落个贪污、受贿是在所难免。魏忠贤是希望岳肃来审的,但是魏广微、冯铨这帮人,也不打算由岳肃来审,毕竟让别人来审,还有点转机,岳肃那脾气一上来,万一直接给铡了可怎么办。旁观者有心岳肃的热闹,当事者还是以xing命为重的。 今天是第一堂,三法司在刑部大堂开审。到场的官员不少,刑部除左shi郎外,还有郎中、员外郎尽数到场。都察院佥都御史以上的官员也都来了。大理石是少卿以上的官员到堂。 不管是哪个衙mén口的,都有三党的官员、阉党的官员,以及中立的官员。这帮人各怀心思,中立官员讲究明哲保身,两家都不得罪,阉党官员打算将阮臻梅往死里整,尽量保全魏广微、冯铨等人。三党的正相反,想要将魏广微这帮人往死里拍,尽量保全阮臻梅。谁叫那是岳大人的老丈人呢。 于是,公堂之上极为热闹,都有些不像是在审犯人,似两拨人在掐架。 比如魏广微到了堂上,身为中立人士的刑部shi郎随便意思地问了句,你家里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魏广微马上给出回答,是亲戚做买卖赚的,给了自己一些分润。 接下来,就没有中立官员什么事了。属于三党的官员,是立刻开口质问,做什么意能赚来这么多钱,再不老实,就大刑伺候。 都不用魏广微狡辩,阉党的官员就开始帮忙,什么刑不上大夫,魏次辅只是暂时停职,怎能用刑。做意怎么就不能赚这么多钱了,英国公家的亲戚就是做意的,一年到头,银子还赚了么。听大理寺卿李大人的亲戚也是做买卖的,不知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呀。 两派官员是你一言我一语,在大堂之上就打起了口水仗,案子没问出个眉目,一天就差不多过去。见差不多快下班了,由中立派的代表刑部左shi郎宣布“退堂”,明天接着审。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到址 第四十五章 拖延 第四十五章拖延 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虽三法司会审,似能够做到公平、公开、公正,但也要分被审的人是谁。 如果跟审案的人有牵连,那这案子就不审了,即便是证据确凿,照样会有人偏袒。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哪个不是一副伶牙俐齿,能把死的成活的,就靠这个吃饭么。何况李朝海这伙人也不是彻底的公正,就是一心想钉死魏广微几个,堂上自然更luàn。对于吵架,明朝的官员一向是不怕的,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大吵特吵,何况现在皇上还不在。 一天下来审不出个结果,实在再正常不过,到点之后,三法司的官员们各自回家,准备明天再战。反正大家伙也知道,这等大案子,不是一两天就能审结的,要做打持战的准备。 退堂之后,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没有回家,而是立刻赶往魏公公的府邸,来到府邸,到府外停了不少的轿子,不用想,都是自己的同党。周应秋上mén递过帖子,mén房进去同禀,不大工夫,里面传出话来,公公有请。 周应秋在mén房的指引下直奔huā厅,走到回廊的时候,到那里坐着不少官员,大家伙都在喝茶,不过一个个显得是忧心忡忡。众官员一见周应秋到了,连忙起身拱手道:“周大人,您来了。”…… 周应秋跟着回礼,问道:“诸位,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坐着,督公呢?” “督公在里面跟顾首辅谈话,让我等在此先侯着。”一名官员道。 应秋点点头。以为自己也要在这等着。可随即就听那mén房道:“周大人,请随我到huā厅。” “、……”周应秋向其他官员拱了拱手,“我这先失陪了。” 穿过回廊的时候,周应秋显得很是得意,毕竟那么多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来,督公就请他进去,地位明摆着高出别人一头。 来到huā厅,周应秋先是跟魏公公、顾秉谦施礼,顺便瞟了眼坐在里面的人。huā厅里的人很少,除魏忠贤、顾秉谦之外,还有三人,一个是周如磐,一个是黄立极,另一个是田尔耕。到厅内就这几个人,周应秋难免又是一番得意,要知道在场的除了内阁成员,就剩下魏公公的第一心腹田尔耕了。 “应秋,你来的正,快快里面坐。”魏忠贤了颜周应秋,很是客气地道。 “多谢督公。”周应秋到下手坐下,屁股刚一粘上椅子,便听顾秉谦开口问道:“周大人,今天的案子审的什么样?” “李朝海他们的架势,明显是想要钉死魏次辅、冯尚书他们。不过下官也没有给他们可趁之机,尽量拖延。只是这案子证据确凿,那么多银子在那摆着,又是皇上催办,想来拖也拖不了几日。”周应秋如实道。 顾秉谦点了点头,向魏忠贤,道:“督公,现在这案子,岳肃已然不审了,魏大人他们身陷囹圄,总不是个事,您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捞出来呀。” 所谓chun亡齿寒,大家同属***,今天是次辅魏广微出事,要是保不的话,下一个轮到的就极有可能是他首辅。这个道理,顾秉谦再明白不过,所以他一力主张,一定要把这些人救出来。尤其是魏广微,最还能让他官复原职。再怎么,次辅不倒,他首辅也能坐的稳当。 岳肃没有把阉党所有主要成员的名字都写进去,那是他知道,一旦顾秉谦和其他两位内阁成员上榜之后,这个案子就闹得太大,首辅、次辅同时落马,震动天下,搞不就没法收拾了。单拿魏广微他们几个开刀,就已经足够。完全能够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让魏忠贤狠狠地疼一下。 果然,阉党惊慌了,顾秉谦是最为害怕的,岳肃入阁,魏广微眼瞅着要倒了,周如磐、黄立极根不值一提,随便就能被赶走,到时方从哲和岳肃后来居上,和当初他们赶走叶向高等人的手法,几乎是同出一辙。 魏忠贤显得很是冷静,道:“担心什么,魏广微、朱延禧、丁绍轼他们死不了,放眼天下,还没有几个皇上会动手杀阁臣的,想当年徐阶扳倒严嵩,不也给他留了条命么。现在岳肃占了上风,咱们这要是贸贸然地去捞魏广微他们,搞不正中了岳肃的圈套。你难道没有到,岳肃都托病不敢出来审案了么,估计他就是在等我们出手呢。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应秋啊,你这边继续拖着,他岳肃不是能装死么,总有的一天吧,等他了,让他接着审。” “督公……李朝海他们肯定会bi着结案,下官怕拖不了几天呀。”周应秋心地道。 “那就先审阮臻梅。你们虚张声势要将他打成死罪,李朝海他们不会坐视不管,利用这一点,再继续拖着。”魏忠贤狠狠地道。 “是,督公。下官全力以赴。” “还有,我刚刚听魏广微他们在公堂上,他们家里的银子不是亲戚做买卖赚来的么,暂时寄存在他们家。就按这个原话,告诉他们家的亲属,要是上堂的话,都这么。只要岳肃不审,捞出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一个月还不能结案,那个时候皇上的气十有***也该消了,到时由我出面,能把谁保出来,就把谁保出来!” 魏公公家里mén庭若市,岳肃府上亦是如此。以方从哲、亓诗教为首的三党官员,纷纷赶到顺天府。他们打着的旗号倒是光明正大,“岳大人病了,我等理当前来探视。” 皇上都亲自来岳大人了,作为同僚,哪有不来探望的道理。 岳大人倒没有魏公公那么大牌,凡是来探病的官员,一律请到寝室,上两句,不过到最后,还是留下方从哲、亓诗教、李朝海这三位主要人物。 “秉严,案子今天已经过了一堂,什么结果也没审出来。据我估计,三五天之内,断然难以结案。尤其是阮大人的案子,锦衣卫已经到蓟镇提人,不出几日,蓟镇总兵孙祖寿和监军太监吴英就会到京,当堂对质,难免铁证如山。阮大人这就是欺君之罪,别xing命不保,家眷恐都要受到牵连。皇上在秉严你情分上,或能开一面,不加株连,但要硬保他xing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从哲的这番话甚是客观,阮臻梅的案子不仅是受贿,还有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罔上。受贿可从轻发路,欺君是满mén抄斩,再轻也得见点血吧。和他相比魏广微那些人只是收入来路不正,但因为没有其他作jiān犯科的证据,也只能判个受贿,拉出几个行贿的垫背。三法司同审,其中又有阉党官员,你想给人家罗织罪名,都不容易做不到。 “岳大人,方阁老的没错,周应秋在那里盯着,想要将魏广微他们钉死,都有些困难,阮大人的案子,到了最后,下官恐怕力不从心。”李朝海颇为为难地道。 他的目的是一定要将魏广微、冯铨他们钉死,最次也得让他们丢官罢职,老老实实地回家养老。可阮臻梅的官司,因为铁证如山,想跑都跑不了,单纯的受贿,可以免官,欺君怎么办。 他们的意思,躺在chuáng上的岳肃也明白,他现在是浑身无力,意识却是清醒的很。道:“尽快结案,将卷宗jiāo给皇上,请皇上发落。” 阮臻梅的罪,实在没法判,岳肃只能祈祷皇上能够开一面了。从速办理,也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身在高位,要考虑的东西,就要比以前多。 第二天,三法司再次开堂会审。周应秋按照魏公公的意思,要求先提审阮臻梅,阮臻梅一案的同案犯尚未到庭,提上来又有何用,不过是走形式。不过李朝海是谨岳肃的话,要尽快结案,硬bi着阮臻梅认罪。周应秋一到李朝海如此,是方寸大luàn,因为他的目的是bi阮臻梅认罪啊。无奈之下,只帮忙推脱,表示蓟镇的案犯尚未押到,不能草草定案,否则于法不合。这样一来,又把阮臻梅拉下去了。 接下来,又再次提审魏广微等人,公堂之上没人主事,没审上两句,两家的官员又开始chun枪舌剑争辩起来。家伙,这一天审完,啥也没定下来,到了下班的时间,老人刑部左shi郎一拍惊堂木,“退堂!” 待到第三天开审的时候,李朝海改变方针,开始提审魏广微、冯铨他们口中做买卖的亲戚。 官员的亲属做意,白了就是帮着官员做,一年赚个几万两,倒也差不多,不过魏广微他们都是家产百万两,没有常年的积累,做什么意能赚这么多。但是那些亲友朋友们,是一个个睁着眼睛胡八道,比如冯铨家的一个堂叔是开酒楼的,一年到头,天天意兴隆,或许才能有上万两银子的进帐。可这家伙倒是敢喊,张嘴就是一年收入三十万两。糊nong鬼也没有这么糊nong的。 这些辞,都是魏公公找人带去的话,甚至在一夜之间,连账都做了,到了堂上就这么,就算漏dong大,也有人会帮你补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一年净收入三十万两银子,这不是,一天下来,起码要净赚八百多两银子,那你一天的卖钱额得是多少,和抢也差不多了吧。但是账在手,往上一抵,谁还管你信不信。李朝海若是bi问,意图动刑,周应秋必然要拦着,一顿抢白,两家的官员跟着再争辩起来,搞的大堂之上,到处都是吐沫星子。 第四十五章拖延 第四十五章拖延,到址 第四十六章 好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 第四十六章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 日复一日,口水战不停地继续,似乎三法司的官员们,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一个个口沫横飞,每天都吵得不可开jiāo。 这等事,其实也实属正常,但凡jiāo由三法司审的案子,审到一半,都会是这个样子。据,有的案子,最长录是审了半年,半途之中,连皇上都忘了这事,要不是无意中想起,下了死令,估计一两年都有的审。 君子动口是历来的规矩,三法司的中立官员们,天天在公堂上喝着茶水,着热闹,是不滋润。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着急结案,哪有功夫这么耗着,见审不出个端倪,只在第八天早朝的时候,将事情禀告给皇上。 朱木匠一听审了七天都没审出一点东西来,怎能不怒,立刻出声寻问。 周应秋早就想应对之词,给皇上的答复是证据不足。魏广微等官员的家产并不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贪墨所得,据其亲属供认,是做买卖赚来的钱,暂时寄存在他们的家中。而且这里有账等凭据。朝廷不准官员做买卖,与民争利,但也没有禁止官员的家属做点意吧。所以,目前仍在搜集证据,请皇上不要着急,此案一定会真相大白。 李朝海也不示弱,当即表达自己的观点,周应秋是强词夺理,所谓亲属做买卖赚来那么多钱,纯粹是子虚乌有。你一个酒楼,一年下来,上哪里赚三十万两银子,京城的酒楼多的是,可以挨家打听,别人都赚多少,可以比对么。 周应秋仍不退缩,再次自己的立场,要按事实话,被审的官员皆是朝廷的重臣,岂能草率。别家酒楼虽一年赚不上那么多银子,但是也不能肯定有能赚上的呀,也许人家经营有方呢。所以,咱们不能武断,还得继续收集证据。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发表自己的观点,吵得朱木匠是满脑里浆糊。最后,只要去问另一个主审,刑部shi郎大人。 这位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作‘老人’,他先是表示自己认同李朝海的观点,北京城里应该没有酒楼一年能赚上三十万两银子,冯铨犯官的亲属很有可能是在撒谎。接着,他又表示自己同样也赞成周应秋的观点,不能以全概偏,或许就有赚上的,这也不准呀。魏广微、冯权都是朝廷重臣,审理他们,万不能草率,当光明正大、证据确凿,令天下人心服口服么。 了,他谁也不得罪,讲完之后,周应秋和李朝海又再次吵起来了。朱木匠最烦的就是这个,气鼓鼓地起来,喊了嗓子“退朝,接着审。”人便走了。 退朝之后,三法司的官员们一如既往地去刑部接着审,上午是在口水中渡过。中午吃了午饭,大家伙又眯了一觉,以为下午亦会如此,没曾想,把冯铨提上之后,两家的官员才刚一开喷,外面竟传来击鼓的声音。 “咚咚咚……” 到刑部击鼓鸣冤,这得是什么案子啊?主持工作的刑部shi郎喊道:“出去瞧瞧,是何人击鼓,要不是什么要紧的案子,就给打发走。” 现在是三法司会审,就算是有什么要紧的案子,也得让道。 堂上有差役出去寻问,不一会功夫,跑回堂上,躬身禀道:“启禀大人,mén外击鼓之人中,有一老fu,自称是……部堂大人的岳母……是要见部堂大人,并为她的丈夫阮大人鸣冤。” “岳大人不在堂上,你难道没有告诉她么,让他去顺天府。”李朝海不等刑部shi郎话,抢先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周应秋连忙叫道:“忙!既是岳大人的岳母,岂有怠慢的道理,快快有请,并传阮大人上堂,让他们夫妻相见。” 差役也不知听得,只能望着部的主官。刑部shi郎寻思一下,既然是岳大人的岳母,最不要怠慢。点头道:“就按周大人的意思办吧,请她上堂,再将阮臻梅从大牢提押出来。” 有了这话,差役赶紧跑下来,很快带着一名老fu人和一对中年夫妻,外加一名厮走上堂来。 四人上得公堂,四周打量一圈,并未见到岳肃。由中年男子拱手道:“晚阮傲日参见各位大人,不知岳大人……” 阮傲日是阮臻梅的长子,阮傲月的哥哥。 阮臻梅在入京之后,刚一安顿下来,便叫人回广西接妻子到北京,也让她与儿团聚。在明朝,异地为官,很少让携带父母、儿,这可能也是怕徇si什么的吧。比张居正、徐阶、高拱这些当过首辅的人,家也都没接到北京,全都安顿在老家。 阮臻梅派回家的厮,赶路倒快,骑着马没过半个月就返回广西,跟阮妻刘氏一,刘氏也是思心切,略一打点行装,在儿子和儿媳的陪同下,就赶来京城。 今天是刚到进城,厮知道阮臻梅的府邸,一路就奔了过去,到了才知道,家已经被封了,阮大人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jiāo三法司审理。岳肃病的消息,阮家人不知道,但岳肃升为刑部尚书的事,阮家已经知晓。既然是婿审丈人,管丈人是不是真有错,应该早给无罪开释才对,干什么要拖这么。刘氏很不满意,一定要到刑部来质问岳肃,虽没事瞎击鼓是有惩罚的,但阮家人有所仪仗,她就不信岳肃敢将她怎么样,一到mén口,二话没,就把鸣冤鼓给敲了。 “岳大人现在有病在身,正在顺天府休养,此案由我等审理,要是想找岳大人的话,还请到顺天府相见。”李朝海实在不想让阮家人凑热闹,只想赶紧将人打发走。 “李大人的不错,岳大人确实病了,想要找他,只能到顺天府。不过老夫人既然来人,也不能白跑一趟,刚刚陈shi郎已经叫人去提阮大人,见了面再走也不迟。”周应秋笑呵呵地道。 “多谢诸位大人。”刘氏嘴里的客气,心中很是气,你岳肃是什么意思,你老丈人身陷囹圄,你也意思在家养病,这病的也真是时候啊。 随即,她道:“不知我夫君是什么案子?” “阮大人涉嫌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罔上。若是罪名坐实,便是满mén抄斩。”周应秋故意恐吓道。 “啊……”一听这话,刘氏吓得差点没栽过去。在儿子眼尖,一把将她扶。 “这……这怎么可能……我夫君怎会如此……这肯定是冤枉的……”刘氏颤颤巍巍地道。 “是否冤枉,我等现在不知,一切按证据话,都要审过方能定案。”周应秋直接道。 他这么,其实是明摆着告诉你,现在去找岳肃帮忙还来得及,等到定案,谁来也白费。蓟镇那里可谓是铁案如山,八万边军的名额,却只有三万人,另外五万都是虚额,你阮臻梅跑了一圈,收完银子一切正常,不是赤luoluo的欺君还是什么。 这功夫,有差役进堂禀告,阮臻梅带到。刘氏母子闻言,连忙回头观瞧,只见现在的阮臻梅哪还有往日的风采,身穿囚服的他,头发huā白、神情沮丧、满脸菜sè、胡须邋遢。 “夫……夫君……”到丈夫如此,刘氏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挣开儿子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扑到丈夫的身上。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啊……” 在阮臻梅身边的差役知道老太太是谁,也没敢拦着,全当没有到。阮臻梅无力地摇头,叹息地道:“我冤枉啊……我是中了jiān人的计……钻进别人设的圈套……” 他还真有脸,要不是自己贪心,怎会上钩。就算是人家给你设的局,你不收礼,光明正大,别人又能奈你何。 “夫君……你真的是冤枉的……”刘氏哭着道。 “为夫确实冤枉……”阮臻梅这个时候,哪能承认自己有罪。要是现在认了,那可真是就是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虽然被提审过,他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这案子就怎么审,只要不认罪,什么可能都会有的。老家伙历官场,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是冤枉的就,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申冤。”刘氏再次哭道。她现在已经打定主意,等下就去找自己的儿,真算岳肃是真病,也得把他拉出来,替老丈人申冤。 周应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得意。你岳肃不是青天么,你怎么审自己的丈人。 案子肯定是铁案,到就是处理结果。岳肃是刑部尚书,三法司的主官,他若不在,别人审完可以直接呈给皇上,让皇上量刑。可岳肃不可以,作为刑部尚书,大明律例岂能不知,定案之后,必须按律定刑,书面写上处理意见,呈报给皇上。写的轻了,就是徇si,写的重了,老丈人被杀,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结。 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托病,想让李朝海先把老丈人的案子给定了,只要卷宗呈给皇上,就没有自己的事了,皇上怎么发落,是皇上的事,和自己无关。届时,哪怕魏广微他们的案子还没审结,他也可以出面,接着审。 可惜,押解蓟镇官员到京的是锦衣卫,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是你岳肃的算,是魏公公的算。魏公公的意思很简单,你岳肃什么时候康复出面,人犯就什么时候到京。你不出来,这个案子就别想结。有事你就接着拖,等皇上哪天高兴了,搞不我还能请皇上下旨,直接将魏广微他们给无罪释放了呢。 刘氏和阮臻梅又安慰了阮臻梅两句,随后告辞离开,她的目的地很明确,顺天府。 **** “母亲,您是什么时候到的,来的时候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亲自到城外接您。” 刘氏带着儿子、儿媳来到顺天府,一报上姓名,差役立刻进去通禀。阮傲月闻信,是亲自出mén迎接。见到母亲,是倍感欣喜。 “我怎么敢通知尚书夫人,一旦提前告诉了你,你还不得想着法的瞒着我。现在你爹爹被冤下狱,被折磨的不chéng人形,你们夫妻倒是舒服的很,还能安心在家里养病。”刘氏在听了儿的话后,没气地道。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夫君确实感了风寒,而且还很重,皇上都亲自前来探视,连御医都,要十天半个月方能痊愈……”阮傲月声地道。 “哼!我不这么,让我怎么,真是外向啊。怎么就那么巧,你父亲端端的时候,他不病,你父亲一下大狱,他这个当刑部尚书的就病了呢。他倒是躲得干净,你这个当儿的也不想办法搭救,难道真的要等你父亲被送上断头台么?我刚刚已经听人了,你父亲的案子要是坐实,便是抄家灭mén的罪过,到时我们一家老全都得跟着上刑场。你……我要你这个儿……还有他这个婿……都有什么用……”老太太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骂到最后,痛哭起来,“枉我十月怀胎,把你养出来,从到大娇惯养,全家上下都视你如珠如宝。你祖母何等疼爱于你,你现在嫁给岳肃,至今未回家探望,她时不时都要念叨你,怕你受委屈。还有你哥哥,打就宠你、疼你,哪怕是你惹了什么祸,都是他为你出头承担。呀,等到全家一起上断头台的时候,我你怎么办,日后还有谁来疼你……” 母亲的,是一点不假,傲月从被娇惯养,全家上下都宠爱着她。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她不禁也落下泪来,“母亲……儿知道……儿一定会想法子救父亲的…….母亲……别在外面着了……咱们进去话……” 着,阮傲月便去搀扶刘氏。刘氏抬手拦,哭道:“不用你来搀,母亲自己会走。你要是有这份孝心,就去牢里搀你父亲去狱吧。你父亲现在…….” 一到这,刘氏的哭声更大了。 扶着母亲的阮傲日,了妹妹一眼,安慰地道:“妹妹……娘也是到父亲现在的状况,才如此伤心难过。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与你团聚,一路之上,娘都在念叨,问你是胖是瘦,担心你家岳家受什么委屈。娘还是最疼你了,刚刚的话,你千万不要太往心里去。” 哥哥的话,令阮傲月更加难过,泪水涌出的更多。她chou泣地道:“娘、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亲情是远磨灭不了的东西,虽然阮傲月一直支持丈夫,但到母亲、哥哥如此,她的心彻底融化。她决定,现在就去恳求丈夫。 傲月带着母亲、兄嫂进了府宅,请他们暂在厢房休息。独自前往沐天娇的院子,去见丈夫。 岳肃的身体是相当的硬朗,这等重感冒,换在别人身上,或许真得十天半个月,可在岳肃这里,早已了七七八八。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沐天娇的院子里,没有回阮傲月呢,他也是怕面对。身体是了,但也没有离开房间,也就是在屋子里活动活动。 正这功夫,竹儿前来通禀,厉浩荃来了。岳肃躺回chuáng上,让厉浩荃进来话,厉浩荃进屋之后,就将傲月的母亲、兄嫂到了的消息了一遍。 闻听此言,岳肃马上意识到,他们此行的目的。让厉浩荃下去,然后对沐天娇道:“夫人,等下傲月过来,你将她引进来后,就暂且回避吧。” “夫君,天娇明白。”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竹儿又来通禀,阮傲月来了。沐天娇冲着岳肃会心一笑,出去将傲月请进房来,自行退了下去。 沐天娇刚一出mén,在岳肃chuáng前的阮傲月竟直接给岳肃跪了下去。这可着实令岳肃意想不到,他猜到阮傲月会来求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求法。自己也不再在chuáng上装死了,连忙下chuáng搀扶。 “傲月……你这是……你我夫妻……有什么话不能……” 岳肃故作身体未愈,但傲月何等jing明,从岳肃的动作上,已能出,身体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来,反扶着岳肃回chuáng坐下,柔声道:“夫君,今天我的母亲和兄嫂都来了。父亲下狱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我明白,夫君是有苦衷的,可那终究是我的父亲。傲月这次来,不为其他,只求丈夫出面审理,找皇上代为情,能够留我父亲一条xing命。夫君一向对贪官污吏毫不手软,这么做,着实有负夫君的清名,傲月深感惭愧……” 着着,阮傲月落下泪来。 自己与阮傲月夫妻多年,虽没有同chuáng共枕,但岳肃一直对傲月很有感情。因为从傲月身上,他总是能到黎兰的影子。 岳肃实在不想伤害傲月,但现在自己一旦出去,麻烦就会找上来。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审,阮臻梅的案子,可就太难审了。句不听的,阮臻梅犯的罪过,只要是岳肃审理,不敢摊到哪个官员的身上,都是抄家灭mén。但将阮臻梅一家都灭了,他还真有点下不去那个手。难啊!罪减一等是单杀阮臻梅,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想罪减两等,岳肃自己都不太意思开口。要是这样,日后自己还哪有脸面去审别人。 “唉……”岳肃叹息一声,道:“夫人,你随我多年,为夫的秉xing,你也了如指掌。当初铡了邹大人,我无怨无悔,可今天。”到此,他摇了摇头。 “夫君,傲月知道你很为难,但我……但我就这么一个爹爹啊……”阮傲月着,再次跪到chuáng边。 这话的,谁不是只有一个爹,谁的家中又没有亲人。死在岳肃铡刀之下的亡魂,又有哪个不是如此。阮臻梅虽然没有欺压过良善,可隐瞒边军实情、欺君罔上,纵容包庇吃空额、喝兵血的边军将领,那比单纯的欺压几个百姓还要重得多。 岳肃伸手拉起傲月,道:“让我现在出去审也可以,但我绝不会包庇于他。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他,虽这是一个圈套,保举他出山的人,我也能查出是谁,可这又有什么用。魏忠贤保举他,是让他视察边军的,可没让他受贿。他自己受贿,包庇边军将领,这和魏忠贤又有什么关系。只能,是魏忠贤给他了这个受贿的机会。吧,明天我会给你一个jiāo待,岳丈到底会如何,就皇上的意思吧。” 他的话一点不假,魏忠贤是给阮臻梅设了套,启用于你,但也没叫你受贿不是。 不过岳肃答应出面,阮傲月的心也算放下,她明白丈夫在朝中的实力,只要丈夫出面,老爹或许能有一线机。“谢谢你,夫君……” “傲月,你我是夫妻,怎能这么。了,岳母既然来了,我这个做婿的,哪有不去请安的道理。我这就更衣。”岳肃完,了起来。 “我帮你更衣。”傲月拿起一边挂着的衣服,这也是她第一次,亲手为岳肃穿衣。 夫妻二人前往傲月的跨院,见到丈母娘。别老太太在儿的面前能够连喊带叫,数落儿婿,但真见到岳肃,反而不数落了,除了夸赞就是哭。毕竟有求于人,不能太过份。 **** 刑部那边,一直吵到下班。 案子拖得越,对魏广微等人越是有利的道理,李朝海是知道的,岳肃再这么病下去,搞不哪天皇上的火一消,魏忠贤去一和,事情就有可能不了了之。为了一个阮臻梅,放走那么多大鱼,是三党中人最不愿到的。于是,李朝海在退堂之后,连家都没回,就赶去顺天府。 岳肃正在听丈母娘哭诉,一听李朝海来了,马上借机告辞,跑到沐天娇那边,继续***装病。 李朝海进房,请了个安,简单慰问两句,就把当前的情况阐述一番。请教岳肃,现在该怎么办? “你回去吧,明天我自有计较。” “那下官就告辞了。”李朝海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他将mén关上,岳肃从怀中取出李元琛给自己的那个锦囊。将锦囊拆开,取出里面的纸条,再次了一遍,忍不喃喃道:“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这些竟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四十六章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 第四十六章一个李元琛,果然厉害,到址 第四十七章 王命旗牌 第四十七章王命旗牌 岳肃拿着李元琛留下的锦囊妙计喃喃自语,对李元琛更是佩服。因为发的一切,李元琛早有预见,并在上面做出明确的指示。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是否成功圆满的结束,岳肃不敢肯定,但他相信,李元琛既然有把握这么,而且前面发的口水仗等一干事情都被他料中,那最后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第二天一早,岳肃穿官服,上朝了。 到岳大人上朝,百官们都没有如何惊讶,对于他们来,岳大人的这个病,十有***是有蹊跷的,什么时候痊愈,都有可能。 朱木匠倒是很开心,他可是亲自探视过的,也确定了岳肃没有装病。满朝上下,就一个能陪自己玩的大臣,几天不见,怎能不想。 在百官山呼万岁之后,朱木匠马上道:“岳卿家,御医你的病情要十天半个月方能康复,怎么这么快就来上朝了。现在境况如何呀?” “多谢陛下关心。臣的身体已经了许多,现在刑部公务太多,不能及时处理,臣实在难以安心躺在chuáng上。”岳肃躬身道。 “卿家果然是朕大明的中流砥柱,忧国忧民,朕甚满意。只是爱卿的身体尚未痊愈,朕实在担心的很呀。”朱木匠发自肺腑地道。 “陛下圣眷,臣感ji不尽。臣闻三法司审理魏次辅等人之恩,连续八日未有寸进,臣身为刑部尚书,主管刑部,心中有愧。故打算亲自升堂审理,速审速决,给陛下一个jiāo待。”岳肃慷慨地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朱木匠伸手指了一圈阶下众臣,道:“这才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在其位,谋其事。尔等审了八天,还一点东西也没审出来,惭不惭愧。” “臣等惭愧……”……周应秋、李朝海等三法司的官员一起躬身道。 “知道就!尔等也跟岳卿家学一学,岳卿家是怎么审案的。”朱由校跟着大声道:“岳肃听旨,朕现在赐你王命旗牌,将此案速审速决!” “臣岳肃领旨!”岳肃完,撩衣襟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命旗牌在一定程度上等同尚方宝剑,但是没有先斩后奏之权,有的只是便宜行事之权。朱木匠赐这个东西,着实令岳肃意想不到,李元琛的锦囊之内,也没写过,想来他也是没有料到的。 文武百官全都向岳肃,有的人在暗自偷笑,想要岳肃的笑话,也有的人是在为岳肃着急,更多的人是在旁观。 现在朝堂之上有两棵大树,魏忠贤和岳肃,在哪棵树下乘凉,是他们很快就要抉择的。在这案子之前,是魏公公强,岳肃弱,等到铲除了魏广微,强弱之势必然逆转。但岳肃这种人,是适合做大树么? 想要成为一棵合格的大树,需要做到两点,第一点,能给树下的人遮风挡雨,不过下面的弟出了什么事,都能给保。第二点,可以借着大树往上爬。 通过以往的情况来,魏公公是一棵合格的大树,岳大人是否合格,就要他这次如何处理了。 退朝之后,三法司的官员随同岳肃来到刑部衙mén。老大回来了,刑部shi郎还不得把位置让出来。岳肃当中居坐,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员们按品级两旁就坐,围成半圆形。 皇上赐的王命旗牌,供于公案之上,岳肃扫了一眼两旁官员,沉声道:“现在人已经齐了,就开审吧。来人啊,先将魏广微带到大堂之上。” “大人,是不是先从职务的官员开始审比较。”不等有差役回话,下面坐着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就先抢着道。 “职务最的官员是谁呀?”岳肃明知故问地道。 “是我都察院又副都御史阮臻梅。”周应秋笑呵呵地道。 “阮臻梅的案子牵连蓟镇官员,听闻蓟镇的官员尚未带到,如何提审?”岳肃冷冷地道。 “大人的不错,但阮臻梅刚刚上京就职,府上便有了那么多金银家当,显然不清楚。从此着手,谅也能问出一二,得了这些口供,待蓟镇官员到京之后,两下对质,不是更。”周应秋仍是一脸笑容。 “周大人此言差矣,皇上jiāo待,这几桩案子要速审速决。阮臻梅的案子,等到蓟镇人犯押到,一堂就可审结,何必分做两堂。怪不得周大人连审八天都没给皇上丁点jiāo待,就你这个效率,估计就是审一年,也未必审得出所以然来。皇上朝堂之上的话,难道你没听清,让尔等跟部堂学着点,该如何审案!” 岳肃完,抓起惊堂木来,重重一拍,大声道:“还不将魏广微给部堂提来!” “是!”差役见岳大人动了真火,谁还敢怠慢,立刻前去大牢提押魏广微。 周应秋被岳肃的话,顶的是没脾气,只不再吭声。 不大工夫,魏广微被带上堂来。人家歹是朝廷的次辅,再没有失职革职之前,即便上了公堂,也是不用跪的。魏广微身穿囚服,tingxiong抬头走到阶下,一句话也不,抬眼望着岳肃。 岳肃冲着魏广微一拱手,先行道:“魏次辅,几位不见,清瘦许多呀。” “哼!”魏广微冷哼一声,道:“多谢岳大人挂念。今天传老夫到堂,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岳肃翻开桌上的卷宗,道:“部堂奉旨魏大人家产来路不明一案,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想问的,只想知道,魏大人府上那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五万两金子,还有那一百六十箱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是从哪里nong来的?总不至于是凭空掉下来的,土地长出来的吧。” “岳大人笑了,当然不能是天上掉的、土里长的。前几堂岳大人不在的时候,老夫已经答过这个问题,今天既然岳大人问起,老夫不妨再一遍。这些金银,是老夫的亲属做买卖赚来的,寄存在老夫府上。那些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亦是如此,是府上有亲戚做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的买卖,因为初来京城,还没租到mén面就将那些货物寄存在老夫府上。来也巧,正皇上派人前来搜查,碰个正着。但这些东西,确不是老夫所有,总不能帮亲戚存放,也犯了朝廷律法吧。”魏广微振振有词地道。 “来魏大人府上做意的人不少呀。前几堂部堂也不在,实是不知,贵府上都有些做什么意的人。周大人……”岳肃着,向周应秋,问道:“前几堂你都在这,可知魏大人府上都有那些做买卖的,他们现在,人又在何处,可曾传到堂上对质呢?” “岳大人,魏大人所言不虚,府上确有不少做买卖的亲属,皆已一一传到公堂对质。现人已释回,不过下了址,可随时传押。”周应秋着岳肃道。 “那。”岳肃向童胄,道:“童胄,你这边就带人前去将魏大人府上那些做买卖的亲戚全部提押到堂,部堂有话要问。” “属下遵命。”童胄身为刑部大堂的总捕头,以往提人也都是他出面,这些人的址,了如指掌。 答应一声,亲自下堂,召集捕快,前去提人。 岳肃冲着魏广微一笑,道:“也别让魏大人这么着等,搬把椅子过来,请魏大人坐下。再倒杯茶,先等着。” “是,大人。”有差役在最下手摆上椅子和桌子,并倒上茶水请魏广微坐。 魏广微也不客气,跟岳肃道了声“谢”,自行走到椅子上坐下。 公堂再次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就是诸位大人喝茶水的声音。等了能有半个时辰,该提的人才一一带到,可就这么大会功夫,堂上的诸位已经喝了八壶茶。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童胄上前jiāo令,岳肃叫他到一旁,然后道:“魏大人,这些人可都是您府上做买卖的亲戚。” 魏广微点了点头,道:“正是。” “那可有遗漏?”岳肃再次问道。 魏广微故意点了点人数,道:“没有。” “那魏大人可知道他们都是做什么意的?”岳肃又问道。 “这个岂有不知之理。”魏广微伸手指向一名中年人,道:“这是我的妻弟,名叫徐昌,乃是做珠宝yu器意的。”跟着,又指向一名五十多岁的长者,“这是我的堂兄,名叫魏广烨,乃是做古玩、书画意的。” “这是我的表弟,名叫殷朝北,是做青楼意的。”“这是我的侄儿魏光,是做赌坊意的。”“这是我的外甥郭景,是做茶叶意的。” 到堂的一共五位,魏广微逐个点出姓名,出所做的买卖。听他的口气,倒像是煞有其事一般。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道:“暂将魏大人请回去。” “是,大人。”一旁有差役,走到魏广微的身边,道:“魏大人,请跟我们回去吧。” 魏广微刚要起,坐在岳肃下手的周应秋就道:“岳大人,您不是要审问魏大人,让他和他那些做意的亲属对质么,怎么又要将他请回去呀?” 第四十七章王命旗牌 第四十七章王命旗牌,到址 第四十八章 初审魏广微 第四十八章初审魏广微 “为何将魏大人请回去,自然有部堂的道理。”岳肃似乎也懒得很周应秋废话,将手一摆,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魏大人回去,难道是等部堂亲自请他吗?”。 “岳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应秋急的大声喊道。 不过在刑部大堂之上,他的话哪里有岳大人的话管用,在魏广微身边的差役再次道:“魏大人,请!” 岳肃对于周应秋的话,根不予理睬,全当没有听到。见岳肃不话,周应秋又道:“岳大人,你请魏大人下去,有什么道理,总得跟大伙吧,这毕竟是三法司共同会审,不是您岳大人一个人的算。” 这一来,在魏广微身边的两个差役,又不知该怎么做了,了中央高坐的岳肃,又了周应秋,似乎是等待岳肃的回答,亦或是下一步的指示。 岳肃倒是沉稳,像根没有听到周应秋的话,转头向童胄,道:“刑部大堂之上,此二人胆敢不遵部堂的命令,是何道理?童胄,还不将他二人拉到一边,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是,大人!” 童胄躬身领命,当下指挥差役,将两名在魏广微身边的差役拖到阶下,按倒在地。两个差役吓得哇哇直叫,“大人,的冤枉呀……” “尔等哪里冤枉!刑部大堂之上,唯部堂号令是从,不等违背。部堂两次下令,命尔等将魏大人请下去,为何他还坐在堂上?现下赏尔等三十大板,已算是法外留情,其他人等皆给我,部堂的命令,再不下第二遍,倘再有抗令不从,这便是榜样!给我打!”岳肃大声喊道。 两厢的差役听完这话,各个是心惊胆寒,心中暗想,‘岳阎王’到底是‘岳阎王’,下手就是狠。执法的差役,哪个还敢怠慢,抡起板子,朝着趴在阶下的两名差役就打。 “噼里啪啦”三十大板打完,直打的两个差役是哭爹喊娘,后悔连连。将人打完,岳肃还不算完,道:“剥掉他二人身上的号服,撵出刑部,就此开革。 “大人……大人……”挨打倒还,一听要丢掉工作,两个差役更慌了,哭着喊道:“求大人饶过的这一次,的再也不敢了。” “真的再也不敢了?”岳肃冷冷地问道。 “真的再也不敢了。”两个差役一起哭着道。 “那现在自己能不能爬起来呀?”岳肃冷道。 “能、能……”两个差役挣扎地爬了起来。刚刚那三十板子着实不轻,疼得二人是直咬牙。 “部堂的命令,现在不想再第三遍,该怎么做,还不清楚么?”岳肃怒声道。 “的明白!”两名差役咬着牙快步走到魏广微的身边,现在也顾不得你是不是什么次辅了,二人伸手抓魏广微的肩膀,道:“魏大人,刚才是事,您也到了,不要为难我们兄弟,现在就跟着我们走吧!” “你们大的胆子,敢对魏大人动手动脚,难道不想活了吗?”。周应秋到两个差役对魏广微动手,大声恐吓道。 但岳肃刚刚都喊出那个口号了,两个差役也是明眼人,周应秋也不是刑部的主官,要想吃饭,怎么也得听岳大人的啊。再者了,刚刚我们兄弟挨打的时候,您怎么不出面求情呀。 魏广微还想坐着,但只略一迟缓,就被两名差役硬提了起来。岳肃冷眼旁观,伸手一指刚刚行刑的差役,淡淡地道:“还不过去帮忙!” “是,大人。” 这几个子也不敢怠慢,呼啦冲到魏广微的身边,几个人连拉带扯,将魏次辅拽出大堂。对于岳肃的命令,刑部的差役们,那真是再也不敢违拗。 “岳大人,魏大人终究是当朝次辅,虽现在……” 周应秋刚想帮着魏广微抢白几句,可还不等他把话完,岳肃重重一拍惊堂木,直接将他的话音打算,“啪!” 随后就听岳肃大声道:“下五人,尔等可有功名,若是没有,来到刑部大堂,为何不跪!” “威……武……”大人这么话,就是喊堂威的时候,刑部的差役现在已经到岳大人的威风,立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jing气神来。 堂威一响,周应秋再次憋了茄子,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堂下的五人,上次到堂的时候,哪里遇到这个场面,现在吓得是tui肚子转筋,一股脑地,全都跪倒在地。 岳肃扫了眼下跪五人,指向那名叫魏光的后,道:“你叫魏光,是魏大人的侄子?” “回大人,人魏光,确是魏大人的侄子。”魏光道。 “那你的父亲姓甚名谁,和魏大人是什么关系呀?”岳肃再次问道。 “人的父亲名讳上广下礼,是魏大人的亲弟弟。论起辈分,魏大人是人的亲伯父。”魏光道。 岳肃点点头,问道:“适才听魏大人,你是经营赌坊意的,不知赌坊是在哪里,意又如何呢?” “人的赌坊是在京城之内,名叫大金赌坊,意还算不错,不敢日进斗金,也差不了太多。”魏光道。 “大金赌坊……”岳肃沉yin一声,向童胄,问道:“童胄啊,这个大金赌坊,你可曾去过?” “回大人,属下前几日曾去过那里,提押魏光。”童胄躬身道。 “那里的意如何?”岳肃问道。 “确实宾客盈mén。”童胄答道。 岳肃点了点头,这次冲着魏光道:“魏光,你这赌坊开设几年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开设四年了。”魏光道。 “四年也算不短了。”岳肃微笑地道:“不知一年能收入多少银子呀?” “一年能盈利十五万两左右吧。”魏光道。 “十五万两!”一听这个回答,岳肃差点没气笑了。虽开赌坊赚钱,但也没能达到这个程度。北京城里赌场有的是,竞争来就ji烈,一天能赚上上百两银子,已经很是不错,偶尔也能宰一两个大头,但想要一年赚十五万两,哪有那么容易,全天下有势力的人全去开赌场了。 要知道,那个年头,可不比现代,有那贪污的官员能拿着贪来的钱去澳mén赌。那时候,即便是贪官污吏,也是十年苦读考上来的,士林子弟,岂会去那龌蹉之地。去妓院是风流,去那里算是什么? 商人也没有去赌博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东西是有进无出,jing明的人,哪有去玩那个的。 当时最有钱的就是这两种人,他们不去赌,赌场还能赚多少钱。去的人无非是些地痞无赖,市井的穷人。 要知道,这可不是那龙mén会,虽是赌,但也要赌个斯文。 去赌博的纨绔子弟也有,很却很少,那地方乌烟瘴气,有***份,要想玩,去青楼妓馆玩点雅的,岂不更。 岳肃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道:“可有账簿?” “账簿现已留在刑部。”魏光道。 岳肃转头向刑部shi郎,问道:“吴大人,账簿现在何处。” “在下官这里。”刑部左shi郎吴荣从自己的桌上拿过四账簿,亲自送到岳肃的公案上。 岳肃接过来,顺便拿过一,简单翻开两眼,心中暗笑起来,这纸张做旧的水准倒是很高明,但里面的内容,也太悬了。 他顺手又将账放到一边,道:“魏广微,你开赌坊赚的银子,都暂时寄存在他的府中,这是什么呀?” “人的宅子太,往日出入的人等又太杂,担心被人盗窃,所以才寄存在我伯父的家中。魏大人是当朝次辅,谅也无人敢到他的宅子里行窃,且魏大人是我的亲伯父,一向视我为亲骨rou,也不会赖掉我的那些银子,故此,才存放在他的家中。”魏光道。 “的很有道理。”岳肃点点头,又问道:“但不知你一共存了多少银子在魏大人的府中啊?” “四年所赚的六十万两,全部寄存在伯父府中。”魏光肯定地答道。 “你所的这些可全部属实?” “全部属实。” “魏光,别部堂没有提醒你,在刑部大堂之上,如敢做伪证,那便是较同案犯罪减一等量刑。一旦发现你所供不实,那就休怪部堂对你不客气了!”岳肃冷冷地道。 “多谢大人提点,人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愿受牵连。”魏光有恃无恐地答道。 “让他签字画押。” 岳肃一声令下,有行文书办取来供词,让魏光签字画押。待到画押完毕,岳肃道:“将魏光带下,暂押刑部大牢。” “岳大人,魏光只是证人,并未犯法,为何要押入刑部大牢?”见岳肃这么,周应秋马上开口质问。 可他现在的问话,那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一旁的差役走上前来,毫不犹豫地将魏光拖走。刚刚岳大人打定打人,且的那一番话,差役得是清清楚楚,哪有去理会你周应秋的。 一直想感谢中华侦察兵同学给翼打赏的烟钱,只是最近太过繁忙,更新的时候一着急就忘了。现在在此,道一声迟来的谢谢。 第四十八章初审魏广微 第四十八章初审魏广微,到址 第四十九章 “徒有虚名” 对于周应秋的喊话,岳肃是根本不做出任何回答,差役同杨也当作没听见,该按照岳肃的吩咐,该做啥就做啥了 将魏光带下,岳肃又瞧了眼阶下的另外四个,指着那名叫徐昌的问道:“你叫徐昌?”.z “回大人,正是。”叫徐昌的中年人说道了 “你和魏大人是什么关系?” “魏大人是小人的姐夫工”徐昌应道。 “你是作何生意的?” ‘“上人是做珠宝生意的。” “这生意倒是赚钱的很呀。刚刚魏大人说,他府上的那些珠宝都是你寄存在那里的,此话可属实?”岳肃再次问道了 “确实属实。”待昌说道。 “那你为何要将那么多珠宝寄放在他那里呀?” ,“上人走南闯北二十年,专门收购、贩卖珠宝饰,现在年岁大了,也有些跑不动了,就打算安顿下来,在京师开一家珠宝行。先前收了不少货物,赶到京城,准备兑家铺面,谁想店铺难找,至今还未找到。这么多珠宝“上人不敢放在身边,以免出些意外,便存放在姐大那里。 料想他是朝廷次辅,也不会有人敢去他那里打劫不是。”徐昌说道。 “那些珠宝、饰职然都是你的,其中都有些什么,想来也记得清楚,你就当堂说上一说,以便本部堂核对。”禁军那边早将各犯官的家产明细登记造帐,并交给岳肃等三位主审。岳肃现在叫人将账簿取来,只等徐昌分说。 徐昌倒是不慌不忙,张嘴便来,“珊瑚六件,翡翠二十八件,珍珠四百六十颗,夜明珠四颗……。” 这账本岳肃手里有,周应秋的手里也有暗中抄写一份,交给魏公公,再转到徐昌的手里徐昌死记硬背,就等看到堂上对质呢。 听徐昌分说完毕,岳肃笑了起来,说道:“徐昌,这些珠宝饰,你可知价值多少?” “小人进货,花费了十几万两,这些东西要是拿到市面上贩卖,起码也值个四十几万两,甚至更多。”徐昌微笑地说道。 这家伙说话还算滴水不漏,岳肃点点头又道:“进货的本钱要十几万两,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小人经商二十年,走南闯北到处漂泊,在南方收来的低价珠宝,常冒险到漠北贩卖,以求巨利再在漠北收些皮货、马匹拉到中原贩卖,几经周折才攒出这些家当,着实不易呀。现在小人的多年血汗,全被查封,还望大人早日审结此案,还我姐夫清白“上人的货物也能完璧归赵,要不然……,唉“……,说到最后,徐昌还故意叹了口气。 说是走南闯北的做买卖,饿也不是断不出真假,你去哪里收过货,到哪里卖过货,都可以派人查访。但这么折腾,浪费时间不说,魏广微的背后还有东厂,估计你前脚派人查,东厂后脚就能先一步赶到,把事给你弄圆了。 所以,岳肃也没打算浪费那个时间,点头说道:“你既是做买卖的,想来定有账册,把这些年经营的账册,全都拿给本部堂瞧瞧。” “回大人的话“上人做的是四海飘零的买卖,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不像做铺的生意,需要登册造帐,故此并没有什么账目。但因为这是走进京开店铺,所以将此次备的货物列了帐,知道大人过堂时,可能要看,便带了过来。”徐昌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账本。 “呈上来。” 岳肃一声吩咐,有差役上前接过账本,呈到公案之前,岳肃伸手接过,简单看了一下。便放到一边,说道:“适才你所给出的供词,可皆是实情?” “回大人的话,全部属实。” “本部堂洲洲也提醒过魏光,如敢当堂做伪证,必当较同案犯减一等量刑,这话你也听到,若是说谎,被本部堂查出来,到时休怪本部堂执法无情。” “小人知道,如有半句谎言,愿受牵连。”徐昌郑重地答道。听他的口气,倒像是自己说的这些,全都属实一样。 “让他签字画押:” 14 回复 举报| 2o12-o2-2611:23 强装成熟的幼稚 刑部侍郎 2楼 行文书办将录好的供词拿给徐昌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徐昌的待遇和魏光一样,也被差役押入大牢。不过这一回,周应秋没有多言。他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也是等于白说,干脆先瞧着。看你岳肃能有多大的神通。经过这些天的准备,魏广微等犯官,连同那些证人,已在魏公公的一手策划下,对好了口供。要知道,以魏公公现在的道行,想拍几个人进入刑部大牢,那还不跟走城门一样。 岳肃仍是不紧不慢,很是耐心的盘问起阶下舟另外三位。问法都是一样,先是问和魏广微的关系,然后问都做什么生意,一年收入多少,在魏庐存了多少银子。 魏广微的表弟殷朝北自称是开青楼的,一年收入能有二十万两,总共经营四年,共收入八十万两,其中含黄金三万两,并白银五十万两全存在魏府。魏广微的外甥郭景说是做茶叶生意的,一年能够收入八万两银子,一共干了五年,共赚了四十万两银子,同样是寄存在魏家,其中包括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两万两。另外一位叫魏广烨,说是魏广微的堂兄,做古玩、字画生意,他的供词和徐昌是大同小异,当年也是四海漂泊,现在老了,打算在京城落脚,开个店面。先前收了不少货,暂时没有找到店面,只能寄存在魏府。这干古董字画买卖的,收入更是难查,珠宝、饰倒还算有个明价,古董字画哪有个价,随便他说曾经卖了多钱,你找不到买主,查都查不了。 让这三人也签字画押,全部押入大牢,岳肃分析一下,琢磨着要想从徐昌和魏广烨这里打开缺口,略微难一些工要查,还是得从其他三个那里动手。这和案子,也不用他们各个都招认,只要打开一个突破口,就可以动刑,案子也便算破了。 岳肃思考完对策,说道:“提魏广微上堂。” 不一会功夫,有差役将魏广微带到堂上,从刑部大牢到刑部大堂,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魏广微年纪也不小了,又被折腾一趟,上堂之后,难免有些气喘。 岳肃可魏大人客气两句,便问道:“魏大人,刚刚本部堂请你到堂之后,忘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您那五位亲属,在贵府上都存了多少金银和珠宝饰、古玩字画啊?” 这些东西都是对好的,前几堂盘问的时候,魏广微也说过,现在轻车熟路,再次说了一遍,哪能不与那五位说的吻合。 “魏大人,你可确定?”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当然确定。”魏广微坚定地说道。 “魏大人,朝廷的律例,衙门里的规矩,想来您也是知道的,口供坐实,就不得翻改,趁签字画押之前,若是有什么记错的地方,现在可以更正。”岳肃大声说道。 “没有。”魏广微摇摇头。 “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关于这个问题,日后若是有遗漏、偏差,本部院可要视你公堂做假口供,会追究到底的。”岳肃冷冷地说道。 “这……,魏广微思索一番,认为没有什么破绽,才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绝无遗漏,全部属实。” “那要是日后被本部堂查出其中有假,大人该当如何?”岳肃的脸上又露出笑容。 “若是有假,悉凭大人落。”魏广微郑重地说道。 “好!来人啊,让魏大人签字画挥,并在上面亲笔写上那句话。” 岳肃一声吩咐,行文书办上前让魏广微签字画押,魏广微倒也光。棍,真按照岳肃的意思,在上面写下那句“口供全部属实,若是有假,悉凭落。” 有了魏广微的签字画押,岳肃让差役将他再行收监。随后,又开始提审其他犯官。 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延禧,内阁大学士丁绍轼,工部尚书冯毡…… 这些人逐个被提上堂来,如同盘问魏广微一样,岳肃一一寻问。这帮人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辙,金银是亲戚做买卖赚的,寄存在他们这;珠宝饰、古玩字画这些,竟然也是有亲戚要来京城开珠宝行、古玩店,暂时没找到店铺,寄存的。 不过倒也不是每家都有亲戚要开珠宝行、古玩店,有那珠宝、古玩少点的,就托说是亲戚要搬家,暂存的。但是府上的金银,绝无二话,全是一个由头。 岳肃让他们挨个签字画押,同样也是将那些“做买卖”的亲戚们全都提押到堂,一一核对,然后再签字画押,关入大牢。 这整整一天,就在审问中渡过,其实岳肃所问的这些内容,前几堂早就问过,似乎也没有什么花样。三法司以周应秋为的阉党官员,见岳肃如此审案,不由得心中都是冷笑,暗想,世人皆说岳肃断案如神,堪比青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这般审法,有谁不会,看来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退堂之后,岳肃打道回府,回到顺天府,他一没有去后堂看公文,二没有去沐天娇那里,更是不合去看望老丈母娘,而是直接去了李琼盈那边。 因为,在那里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第五十章 暗中取证 李琼盈跨院的厢房内,李示琛正惬意地品着茶,这是最上乘的碧螺春,是他自己带了的。不过也不能少带,起码要给姐夫留上几斤。 姐姐在一旁坐陪,时不时地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这时,丫鬟兰儿陪着岳肃走了进来。李琼盈和李云,琛见到岳肃,先是起身见礼,然后李琼盈很识相地领着兰儿出房,张罗晚饭。.z 岳肃自行走到上手洲洲李琼盈的位置坐下,说道:“元琛,在这里不必见外。坐。” “多谢姐夫。”李元珠再次坐回,说道:“姐夫今天的案子,审的如何?” “正如你所说,他们都早已对好供词,不过这等小事,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魏忠贤定然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有些事不便我亲自派人去,想找你帮点忙。”岳肃说道。 “姐夫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什么帮不帮忙的,都是小弟分内之事。但有差遣,姐夫尽管吩咐就是。”李元珠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 “岳肃点点头,说道:“有些买卖铺户,我现在不方便直接派人调查,你叫人去走一趟,查一查那些店家的进项如何,以及开设几年,那些犯官的亲属又是何时接手的。” 岳肃说完,从怀中一本卷宗,这是白日里魏广微、冯铨等犯官的供词画本,上面记着这些人的亲属都开设了哪些生意。岳肃又叫人取来纸笔,自行将上面的店铺名称全都抄下来,交给李元琛。 这等事,他之所以不自己派人去查,也是有原因的。再怎么说是三法司会审,自己一个人先行提审,算是哪门子事。背地里让李元璨调查一番,掌握了线索,自己也可顺藤摸瓜。 李元琛接过纸来,看了一遍,说道:“姐夫,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吗?” “再亡其他了。”岳肃摇了摇头。 “那小弟就先行告辞,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查出实情,将消息传过来。” “元璨,有劳了。” 二人又客套两句,李元璨离座告辞,岳肃知道事情较急,也不留他吃饭,亲自送他出了府。从正门回来,岳肃并未马上返回李琼盈那边,而走到后堂升座,传见总捕头殷柱。 殷柱赶到后堂,岳肃只给他下了一个指令,限两个时辰内,将北京城里的地痞无赖,有多少就抓多少,时辰一到,在后衙升堂。 殷柱不明就里,却也是躬身领命,出门召集其他捕头,点齐捕快。立竟展开行动。 北京城里的地痞无赖相较于以往,都老实了很多,这都是岳大人的功劳。虽说有一些已经混不下去,搬家走了,但仍然有不少留在京城,每日黑连于赌坊、市井。但凡是这和人,官府的差役都是认识的,今晚大人下了严令,顺天府的差役们不知是什么大案,也不敢懈怠,很快就抓了不少流氓无赖。 被抓的地痞们,也不知是什么半,但对顺天府的,岳阎王,是畏之如虎,还以为是有同行犯了大案,惹到了岳肃,现在殃及池鱼。当混混的,多半也没什么义气,很快又供出不少同道中人。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里的市井流氓就被抓了一大半。这帮人都在纳闷,最近自己收敛了许多,也没犯什么案子呀,虽说前天去偷看了刘寡妇洗澡,却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今天顺天府就来抓人了。 上百无赖,怀着纳闷的心情,被押进顺天府。一路之上,都在探讨,到底生了什么事。 “我说赵四,是不是你前天手不老实,犯了什么案子,连累了大伙吃官司呀?” 幼稚(45o5246o8)12:o1:58 绣眉(623291137)12:o2:o1 “怎么可能,我现在安分多了,都快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了。我说三骡子,是不是你下面那物件不老实,惹出来的祸呀。我可告诉你,要是你犯的案子,到了顺天府,你就赶紧招了,也省的连累我们弟兄。”那个叫赵四的痞子说道。 “四哥,兄弟这段日子,比你都安分,就前天赌坊耍了两手,就再没出过门。下面那物件虽说不老实,可我也是自行解决,绝没干过那等事。”三骡子一脸委屈地说道。 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来到顺天府。有差役先进门通禀岳肃,岳肃在后衙升堂,下令一干地痞无赖,暂时锁入值房,先随便带一个上堂盘问了 差役出来,与殷柱复命,殷柱也干脆,顺手拽出一个,就叫人把其他的暂且收押。被殷柱顺手提出来的正是赵四,这小子州才在路上讲的最欢,殷柱早把他瞄上了。 再说赵四,见第一个被提出来,脸都吓青了,连声说道:“差爷,我最近安份的很,什么也没干过。” “它妈的,干没干过,等会见了大人再说,我这里可没功夫听你废话!跟我走!”殷柱说完,一把将赵四甩到前面,喝道:“把他先押进去!” 话音一落,有两名差役扭住赵四,向后堂走去。后面的一众泼皮看到赵四被带进去,有的幸灾乐祸地叫道:又像这小子根本就不用审,北京城里有什么坏事,十有八十就是他干的:拉进去一顿板子,肯定全招!”……。 听了这话,赵四气的是牙根直痒痒,回头一看,起哄最欢的就是那个三骡子。心中暗道:“小子,你给我等着。” 赵四回头的功夫,一名差役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骂道:“看什么看,赶紧走!” 赵四挨了打,也不敢放声,心里憋火,低头咬着牙被押进后堂。州被带到阶下,不等他主动跪下,两旁便喊起堂威,“威……武……。” 一听这威严的喊声,赵四吓了一哆嗦,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随即磕头如捣蒜。”小的赵四参见青天大老爷”“小的是冤枉的…“小的最近连门都没出……什么也没做过呀……,还望大人明““, 岳肃高坐在上,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没有表露出来,脸上仍旧一脸肃穆,说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谁,平日作何营生?” ,“上的姓赵,在家排行第四故称赵四。并无任何营生了”赵四哆哆嗦嗦地说道。 “京城里现在出了一桩大案,目前并未查出是何人所为,这桩案子牵扯人命,查出真凶,定当枭示众了本部堂现在问你,这桩案子是你做的吗?”岳肃故意恐吓道。 “大人……“上的冤枉呀…小的以往最多世,就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像这人命的案子,就算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呀……,真的不是小的,还望大人明察……“,一听说牵扯人命赵四吓得都快哭了,再次一个劲地磕头。 这要换是别的衙门亦或者圭审之人不是‘岳阎王”赵四的胆量还能大点,搞不好还能给自己分辨几句。但是顺天府岳大人的名号实在太响到得堂上,除了磕头,连辩解的勇气也没有。 见列在已经把赵四吓得够呛,岳肃趁热打铁地说道:“本部堂可不是你哭上两声吱几个头,就能被轻多糊弄过去的。这里先问你两吓,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有半句不实,定然重刑伺候。” “大人尽管问……“小的定然句句属实……“,赵四小心地说道。 “好!那我问你,你可在赌坊赌过钱?”岳肃冷冷地问道。 对于地痞无赖来说,有哪个没在赌坊流连过。赵四点点头“上心地答道:“小的以前确实在赌坊耍过,可最近一段日子,因为手头紧,连门都没出过,更别提上赌坊了。 “那你以前去赌坊耍,一般都去哪家呀?”岳肃笑呵呵地问道。 “正牙赌坊,威风赌…这两家离小的家近,一般就去这两家了:“赵四说道。 “那你可听说过一家叫大金赌坊的?”岳肃再次问道。 “这个,听说过,但大金赌坊是在三岔街,离我家比较远“上的也就路过两回,并没进去耍过。”赵四说道。 “那你可知道,有谁家住那边,常去那里耍呢?”岳肃问道。 “……,赵四想子一下,住在三岔街那边的混混能有**个,自己也大梃都认识,说道:“三骡子,大头文,王胖子他们几个都住在那边,应该经常去那里耍。” “你的话可属实?”岳肃深沉地问道。 “绝对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赵四磕头说道。 “好,让他签字画押,带下堂去,单独看押。再将三骡子带上!”吩咐完了,岳肃忽然想起一事,又道:“传令下去,今晚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离开衙门。如有人上门,立竟传见!” “是,大人!”一旁的殷柱答应一声,马上出门传令,顺便又将三骡子带到堂上。 这时候,赵四已经画押完了,被押到一间没人的值房,单独看管。 三骡子上堂之后,显得要比赵四乖觉的多,不等两厢喊起堂威,就主动跪饿在地,连连磕头,,“上的三骡子叩见大人。‘上人一向奉公守法,是一个,大大的良民,适才一定是赵四诬陷小人,还望大人明客” 赵四第一个被带进去,随后就有人来提自己,三骡子如何猜不出定是赵四检举揭,陷害自己。 “赵四确实检举了你,但是否诬陷,尚需查明。本部堂且问你,你的家可是在三岔街一带。”岳肃冷淡地问道。 见上座的大人承认了是赵四检举,三骡子心中更是有气,可公堂之上,也不敢大骂,只得如实回话,“回大人的话,小的确实住在三岔街:不知赵四这小子检举小的什么,小的这段日子,可是什么也没做过,还望青天大老爷明鉴啊……。” “眼下出了一桩要紧的命案,本部堂正在调查取证,既然你确实住在三岔街,那就好办了。”岳肃把脸一沉,重重一摔惊堂木,大声问道:“三骡子,你可是经常到一家名叫大金的赌坊耍钱呀?“(未完待。 第五十一章 紧急情报 第五十一章紧急情报 这种you供、恐吓的手段,是岳肃惯用的伎俩,通常来,十有***都会奏效。 三骡子这等,又怎能明白岳肃的心思,还当是真出了什么要紧的命案,现在怀疑是街上的地痞所为。赵四这个王八蛋,分明是有意陷害,借机报仇。他连忙哭诉道:“回大人的话,大金赌坊,的以前是去过,但最近手头不宽裕,已经有日子没去了。的虽平日里游手闲,可最多也就是做点chā科打诨的勾当,真要是杀人越货的事,就算打死人,的也不敢去做啊。” 岳肃微微一笑,道:“你也莫要着急分辨,部堂一向明察秋毫,这案子要真不是你做的,部堂也不会冤枉于你,但要真是你做的,同样也不会手下留情。部院这里再问你,你既然往日常去大金赌坊耍钱,可知那里的老板姓甚名谁?” “那里的老板叫殷展鹏,这人我见过,不会他死了吧。不能呀,他要是死了的话,街上应该早就传遍了。”三骡子纳闷地道。 “倒不是他死了……”岳肃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就从三骡子口中得知了大金赌坊老板的名字。跟着,他又道:“据死者的朋友,死者前常去大金赌场耍钱。在死的前一天,就到过大金赌坊,所以部堂怀疑,不是那里的赌客所为,就是赌坊的人所为。你也算是那里的熟客了,你且,这大金赌坊平日里如何?” “大金赌坊平日里倒还算公道,应该……应该不会……”三骡子这番话时,浑身直哆嗦,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不会什么呀?”岳肃瞧得清楚,出其中似乎另有端倪,故抢着问道。 “应该不会对客人……怎么样……”三骡子没有底气地道。 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自己,别他这种chā科打诨的无赖在市井之上耀武扬威,真的见了岳肃这等不怒自威的高官,那是吓得汗máo直竖。 “抬起头来!”岳肃沉声道。 “是……大人……”三骡子心地把头抬起,正对上岳肃那凌厉的目光,吓得他再次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把头朝旁边扭去。 “着部堂的眼睛话!”岳肃直勾勾地盯着三骡子,道:“你将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应该不会……不会……不会对客人……怎么样……”三骡子不敢不从,只正视岳肃,见岳肃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是浑身直发máo,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话更是结巴。更新 “你赌坊不会对客人怎么样,这个怎么样到底又是怎么样呢?”岳肃冷冷地追问道。 “是把赢钱的赌客……给……给……给做掉……”三骡子半天才将一句话给完。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摔,喝道:“部堂明白了!死者那天定是在赌坊赢了钱,才被害死!若不是赌坊所为,便是尔等这些在那里赌钱的,见财起意,将其杀害!你这些天在家没有出mén,那有何人作证?” “人是光棍一个……并……并无人可以作证…….”三骡子怯怯地道。 “既然无人与你作证,那十有***,此案就是你做的!来人啊,将他给我拉到一边,重责四十大板!” “是,大人!” 岳肃一声令下,两旁差役答应一声,走上前来将三骡子按趴在地,作势yu打。三骡子见要真打,是吓得半死,连忙叫道:“冤枉啊大人……的这几日真的在家……确实没有出过mén……而且……就算出mén……也决不会干出这杀人抢劫的勾当……” 这案子来就是子虚乌有,但岳肃刚刚出来一些猫腻,才故意如此。见三骡子已经吓得够呛,知道是到了you供的时候了,他黑下脸去,道:“你你没出过mén,却没有人证,你你不敢做这种杀人抢劫的勾当,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这等杀死赌客,抢劫钱财的案子,部堂当知县时,也曾办理过,查出是赌场见赌客赢的钱多,半路劫杀。要不然,部堂又怎能怀疑到赌坊头上。既然你刚才了,大金赌坊不会干这等勾当,那肯定是去那里的赌客见财起意。赵四刚刚你,平日游手闲,勇斗狠,你不是你,部堂还真有点不信。要不然这样,部堂再传两个人上堂,寻问一下你平时的品行如何,若供词一斑,那就休怪部堂从你身上着落凶手了,届时动用大刑,谅你也不敢狡辩!” “啊……”一听岳肃这么,三骡子彻底傻了眼,心中暗骂,你个赵四,竟敢在堂上如此诋毁于你,等我出去,定然让你。 可骂归骂,岳大人的话也是要回的,要是真照岳大人的话来,再提几个到堂,让他们来评价自己,那还有个。这帮家伙为求脱罪,还不得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到自己头上,再加上自己平日人品也不怎么样,这个黑锅还不背定了。衙mén里屈打成招的事多去了,他三骡子也不是不知道。略一权衡,马上道:“大人……您的极是……那个……大金赌场平日虽还算公道……那只是对赢钱少的人来……但……但要是有谁手风顺了,赢的太多,出mén之后,十有***会被……” “会被什么?”岳肃明知故问地道。 “会被赌场的人给盯上……寻个没人的地方给做掉……”三骡子声地道。 “你这话可有凭据?”岳肃冷冷地道。 “这个凭据……”三骡子想了想,道:“去年八月,二牛胡同的麻五子在大金赌坊赢了三百两银子,可第二天就听他的死讯,是死在回家的路上。虽不知是谁干的,但……大家伙都认为是……” “是谁?”岳肃沉声问道。 “大家伙都认为是大金赌坊的人干的……因为……麻五子孔武有力……寻常三两个人根无法近身……就算知道他身上有银子……也没有几个敢打他主意的……”三骡子心地道。 “哦?”听了这话,岳肃眼睛一亮,道:“来人啊,到主簿那里将去年八月份的卷宗取来。” 去年八月,岳肃令河南巡抚,前去赈灾,顺天府的公案,大多是有推官处理,然后jiāo府丞处,待到自己回来,又移jiāo过来。这些案子,自己也一一过目,心中得,像是有一桩命案。但因为最近事情实在太忙,只是让下面的人追查凶手,自己并没有详加过问。 眼下没有想到,这桩命案竟然牵扯到大金赌场头上,这样一来,一切都办了,只要将麻五子的案子查清,确定是大金赌场所为,人命官司一压下去,什么不都解决了。 书办前去主簿值房取卷宗,将卷宗取来,呈上公案,岳肃亲自翻阅,很快找到麻五子的那桩案子。 卷宗载,死者麻五子家二牛胡同,身高体貌一一详列,还有仵作写的验尸报告,报告上称麻五子身中六刀,xiong口一刀致命。 当时被列为无头公案,不过那时想要查出来,实在容易的很,估计是推官手下留情,放过了大金赌场。现在落在自己手里,还得什么。岳肃当即下令,派差役分别前去麻五子家与大金赌坊。 现在天sè已黑,夜sè下,五匹快马直奔北京城。 马上坐着五个黑袍人,黑袍人风尘仆仆,来到城下之时,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大声喊道:“速速开mén,我是东厂的!” 守城的士兵一听来人如此,连忙放吊桥开mén,城mén打开,验过腰牌,是立即放行。 黑袍人策马入城,直奔魏府而去。来到魏忠贤的府外,五名黑袍人一起翻身下马,其中一个上前敲mén。 不一刻,mén内传出声音,“大半夜的,是谁呀?” “我乃东厂驻山东济南府缉缇二档头杨河,有紧急情报要立刻禀报督主。”黑袍***声道。 “你先在此侯着,我马上前去通禀。”mén房一听是东厂的人,不敢怠慢,完之后,连忙朝内跑去。 此刻的魏府huā厅之内,正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并不多,连魏忠贤在内,只有四个。另外三个分别是顾秉谦、周应秋、田尔耕。 四人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今天公堂上审案的情况,以及今天晚上岳肃派人全城搜捕地痞无赖。 对于岳肃为什么要大肆捕捉地痞无赖,顾秉谦等人都很是纳闷,疑huo不解。对于白天的堂审,周应秋是将岳肃贬的一文不值。 但是,对于周应秋的贬低,魏忠贤和田尔耕是根没当回事,岳肃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现在只是你周应秋不开眼罢了。魏忠贤让田尔耕多派番子,到顺天府周边加强侦查力度,并再次做各种假设。 这功夫,mén房跑来禀报,一听是济南府东厂番子前来,魏忠贤更是莫名其妙,最近也没叫人在那边打探什么情报,怎么会有人进京禀报重大事宜呢。 但还是道:“叫他进来。” 房答应一声,快速跑到mén口,将mén打开,带杨河前往huā厅。 杨河来到huā厅,很有素质地单膝跪倒,大声道:“卑职参见督主,刚刚收到情报,山东要出大事!” 第五十一章紧急情报 第五十一章紧急情报,到址 第五十二章 魏公公也是爱国的 第五十二章魏公公也是爱国的 杨河的声音真切,魏忠贤等人听出不像是事。当下,魏忠贤问道:“杨河,到底是要出什么大事?” “回禀督主,卑职探听到,当年白莲教闻香教主王森的大弟子徐鸿儒密谋造反,准备发动教众,在山东一带起事。”杨河肯定地道。 “消息可确切?”一听这话,厅内诸人无不变sè,魏忠贤连忙问道。 “卑职只是听到一点风声,并不敢确定。现正让人跟踪调查,但因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才在第一时间赶回京城,禀报督主。”杨河道。 “你做的很。”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件事还要继续调查,争取查出教匪首领的巢xue,以及他们起事的具体时间。” “卑职遵命。” “山东那边还有其他什么事吗?”。魏忠贤又问道。 “再无其他要事。”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 魏忠贤完,摆了摆手,将杨河给打发下去。杨河退下,魏忠贤扫了屋内三人一眼,道:“这件事你们怎么?” “义父,孩儿曾过杨河的履历,此人十分干练,做事很有分寸,他既然星夜赶回京师禀报,绝对可以明此事的确凿程度。”田尔耕第一个道。 顾秉谦和周应秋跟着点头,表示相信杨河带来的情报。随后,就听顾秉谦道:“山东即将打luàn,这对我们扳倒岳肃,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怎么讲?”魏忠贤奇地向顾秉谦。 “我相信,只要岳肃有心去查,魏广微他们的案子,极有可能被查出来。又是内阁次辅,又是内阁大学士,还有尚书、shi郎,要是一起被免官撤职,天下定然震动。而且,给他们的行贿的官员中,有不少是地方官,我得山东总兵程来茂就刚拜在魏广微的mén下,还给他送了两万两银子。山东的其他大官员,起码也有不下十人跟他们有些瓜葛,送银子更是再所难免。一旦岳肃将魏广微扳倒,魏广微他们再招出行贿之人,朝廷最后将行贿的官员解押到京,在新官未上任的时候,便是教匪造反的最时机。那时,教匪起事,难免攻城略地、天下大luàn,而造成这一后果的人,便是岳肃。皇上就算再宠信岳肃,但与江山社稷相比,孰轻孰重,心中也该明白。督公趁机踩上一脚,我等发动言官,全力弹劾,必叫他陷于万劫不复之地!”顾秉谦慷概ji昂地道。越往后,老家伙越是ji动。 “督公,顾首辅所言不错,提押山东官员,造成山东官场大luàn、教匪起事、攻城略地、灵涂炭,岳肃他难辞其责。这等大事,皇上也不能置之不理。我等只要借机发难,起码能将他赶回家去。”周应秋也是肯定地道。 二人向后把话完,一起用祈盼的眼神向魏忠贤,希望督公最后拍板。 魏广微刚才的那番话,倒是一点不错。岳肃虽是依法办事,但不计后果,酿成巨变,怎么也是要担责任的。闹出这么大的luàn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有人背这个黑锅。 魏忠贤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没有马上做出答复,只是低下头,沉思起来。 厅内变得安静下来,三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魏公公的身上。三人心中都在纳闷,如此的一个机会,按照常理,魏公公应该马上赞同才是,怎么这次,要想这么。 经过漫长的思考,魏忠贤终于开口道:“不能这么做。我和岳肃的是个人恩怨,和社稷存亡之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你们要,大明的江山在,咱们还有得争,大明的江山要是没了,咱们连争的东西都没有了。现在大明军力疲弱,连区区辽东的努尔哈赤都平定不了,九边军费已将大明压的喘不过气来,一旦教匪起事成功,朝廷劳师糜饷不,就怕到时候无法控制,动摇国啊……” “督公高义,下官拜服,但不知咱们该怎么做呢?”周应秋心地问道。 “现在天sè已晚,不便去惊动皇上,待到明天早朝,老夫据实禀报,请皇上下旨,暂停审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派兵前往山东,以防不测。” 魏公公的话刚到这,有黑袍人来到厅外,单膝跪地,道:“启禀督公,顺天府那边又有行动了。” 这人是东厂番子,今夜专mén负责在顺天府周边盯梢,魏忠贤准他不必通传,可直接入府回话。 “哦?什么行动?”魏忠贤问道。 “顺天府的差役分兵两路,一路前往二牛胡同,一路前往大金赌坊,现在大金赌场已经被封,赌场上下皆被押往顺天府。”番子恭声道。 “岳肃对大金赌场动手了,来他是要从这里着手,揭穿魏广微的谎言。我的么,他为什么要将街上的地痞、无赖全都抓到顺天府,原来是要从他们那里找消息。果然厉害,魏广微他们的案子,怕是没有几天拖了。你先下去吧,再探再报……” 魏忠贤摆手示意番子退下,然后向田尔耕,道:“尔耕,你等下去一趟侯国兴那边,叫他派人去蓟镇传话,将总兵孙祖寿和监军吴庚全都做掉,就是畏罪自尽。但是,他二人行贿阮臻梅的证据,以及蓟镇边军实情和其他案犯都要带回来。” “孩儿遵命。” 之所以要杀掉孙祖寿和监军吴庚,那是魏忠贤担心他二人在刑部大堂胡八道,到时牵连到自己。毕竟阮臻梅要去蓟镇视察的消息,是魏公公通知那边的,还让他们给阮臻梅送礼。这等事一旦出来,虽不能对魏公公有什么太大影响,但终究不太。 顺天府。 大金赌场的上下人等,以及麻五子的父母、老婆现在都被带到。 在差役前去提押这些人的时候,岳肃也没有闲着,继续严审三骡子。从他的口中,岳肃查出麻五子在赌坊赢钱的那天,都有哪些在场,他又顺藤mo瓜,从这些的嘴里得知,对于麻五子的死,大家都是怀疑是大金赌场下的手。通常,你要是在赌场赢个十两八两,也就那么算了,要是赢过上百两,你就算出去这个mén,也是没命huā的。 心中有了底,岳肃审起案子来,更有把握。先将麻老五的家人传上堂,言明自己要为他们做主,查出杀害麻老五的凶手。然后,将大金赌场的打手逐个提审,凭他那连打带吓的手段,很快查出端倪,再一顿板子下去,马上有人如实招认,供出当日半路劫杀麻五子的四名打手。 把这四名打手带上来,岳肃也不跟他们吓耽误功夫,直接下令上夹棍。只一个人被夹昏,其他的三个便抢着招供。言明自己四人是受了赌坊老板殷展鹏所差,将麻五子在赌场赢的钱抢回来,这等事情,他们也干过四五回,但一般很少对街上的无赖下手,主要是这次麻五子赢的太多,也不得已而为之。 得来四人的供词,岳肃立即将段展鹏提押到堂,对于岳大人来,处理段展鹏是一方面,从他口中审出赌场的归属才是主要的。 段展鹏被差役押到阶下跪着,岳肃瞧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大金赌坊的老板段展鹏?” “正是人。”段展鹏心地答道。 自己的手下先后被拉进去过堂,到底所为何事,他现在也不清楚。但心下明白,被顺天府的‘岳阎王’传来,肯定是没有什么事。 “段展鹏,你大的胆子!”岳肃将惊堂木一摔,大声喝问道:“去年八月二十三日,麻五子在你赌场赢了白银三百两,是不是你指使游顺四人,在半路劫杀与他?” “人……人没有呀……”段展鹏有些心虚地道。 “没有?游顺等四人现已当堂供认不讳,难不曾他们四人都在谎?像你这等设赌坑人,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的败类,谅不打你,也不能实。来人啊,将他拖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似魏广微那些有份量的人物,岳肃不能luàn打,就段展鹏这样的人物,又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那是怎么打都行。 两厢的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将段展鹏按趴在地上,抡起板子就打。像段展鹏这等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不等四十板子打完,便哭爹喊娘,连称愿招。 即便这样,岳肃也没让人立刻停手,直到四十板子打完,才出声寻问。段展鹏再不敢隐瞒,老实招供,承认自己命打手半路劫杀麻五子的事。 岳肃让他签字画押,画押完了,随即进入正题。 “段展鹏,你指使游顺等人劫杀麻五子的案子,已然定案,按照大明律例,当为斩刑。现在部堂有事想要问你,若是你实话实,部堂或可法外施恩,罪减一等,饶你一条xing命。要是故意隐瞒,当今皇上赐部堂御铡三刀,可先斩后奏,眼下便叫你身首异处!” 意思很明白,要死要活,你现在自己选吧。 “人不要死,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的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有活命的机会,谁不想争取。 他的话刚一话,便听岳肃大声道:“如此最!部堂现在问你,大金赌坊真正的老板是你?还是一个叫魏光的?” 昨天喝多了酒,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困的实在厉害。零点那张,要推迟一些了,希望各位见谅。 第五十二章魏公公也是爱国的 第五十二章魏公公也是爱国的,到址 第五十三章 党争误国 第五十三章党争误国 “这……” 听到岳肃提出的这个问题,段展鹏一时哑然,吱吱唔唔地,半天就出一个字来。 “怎么?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岳肃盯着他,冷冷地问道。 “我……这……大人……赌坊的东家……确实……是……魏光…….”段展鹏一脸难sè,吞吞吐吐地,半天才把一正句话给出来。 就他这等表情,以岳肃的断案经验,如何不出他是在撒谎。当即把脸一沉,大声喝道:“段展鹏指使他人谋害麻五子xing命,现已供认不讳,依律当斩。部堂掌御铡三刀,可先斩后奏。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狗头铡原是在顺天府正堂,但岳肃知道,在审案当中,很有可能会亮出吓唬人,所以已经让人给搬到后堂。现在一声令下,铁虬答应一声,带同差役,将狗头铡搬到阶下。 岳肃起身来,chou出斩签,大声喊道:“开铡!” 铁虬熟练地扯下黄缎子,将铡刀拉起,明晃晃的铡刀在烛光杀泛着摄人的光芒。 段展鹏到雪亮的刀光,吓得登时打了个哆嗦,连忙叫道:“大人……你刚刚不是……只要人如实回答您的问题……就饶人一命么……” “部堂是这么过,只是你的回答,谁能证明是属实呢?告诉你,部堂可不是糊nong的,现在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再给我一遍,大金赌场的东家,到底是不是魏光?”岳肃用森冷的目光瞪着段展鹏。 段展鹏被他盯得是浑身发máo,战战兢兢地,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大、大人……赌场的东家……确实……确实是魏光魏老爷……” “哼!铁虬,还等什么?”岳肃给铁虬递了个眼sè,铁虬立刻吩咐差役,将段展鹏按到刀口之下。 “大人……的的……真是实言啊……”人被按在‘狗’身之上,段展鹏都快吓哭了。 可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岳肃盯着他,再次道:“段展鹏,你既然要在部堂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休怪部堂也装糊涂了!铡!” 岳肃大喝一声,掌中火签抛飞出去。 斩签落地,等同人头落地。这个道理,段展鹏是明白的,岳肃来真格的,段展鹏急忙抢着喊道:“慢、慢,我……我……” “啪!” 在他把话完的时候,斩签也刚落在地上。铁虬向岳肃,征求大人的意思,岳肃也就是吓唬吓唬人,没想真砍,见段展鹏愿招,自是高兴。但岳肃仍是沉着脸,道:“你还想什么?要是仍意图欺瞒部堂,就莫怪他们动手了!” “人这次绝不敢欺瞒大人……是…….魏光给了人一万两银子……让人这么的……他还……他伯父是当朝次辅……我要是不听他的……就要了人全家上下的xing命……” 魏光那边不过是恐吓,岳肃这边可是真要砍,段展鹏琢磨一下,还是先糊nong过去眼前再。 “算你老实,现在就把魏光是如何买通你,并恐吓你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跟部堂一遍。”岳肃大声道。 “是、是……” 都到这个份上了,段展鹏再无胆量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魏光买通自己的事了一遍。 原来,在魏广微那桩案子刚开审的第一天晚上,魏光带着几名黑袍人冲入段展鹏的家,段展鹏的家里也有几个打手,但和魏光带去的人相比,简直不堪一击。段展鹏先是被轻轻修理一番,然后魏光拿出银子,让段展鹏按他的吩咐做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管有谁问起,你就大金赌场是我魏光的就行。魏光还在段展鹏面前亮出身份,警告他,要是不老实,就要他全家的xing命。既有巴掌、又有甜枣,段展鹏怎能不屈服。于是,在当天晚上,做了账,随时等待刑部的传唤。 听完段展鹏的讲述,岳肃点了点头,道:“让他签字画押!” 书办将录的证词拿过去,段展鹏签字画押完了,岳肃又叫人将他收入大牢。今晚被带来的地痞无赖,还有大金赌坊的人,也全被暂时关入大牢。只讲麻五子的家人释放。 事情刚处理,有差役禀报,李公子到来。因为岳肃早有吩咐,如果有人前来,不必通传,直接领到后堂就行。李元琛现在已经到了后堂mén口,只等岳肃了声请,便走了进来。 岳肃将所有人都打发下去,只留下李元琛。二人客套两句,李元琛就声道:“姐夫,你吩咐我查的事,现在已经都查出来了。” “结果如何?”岳肃连忙问道。 “姐夫要调查的那些意,有些是他们的,有些不是他们的。在赚钱数量上,更没有他们的那么多。我这里已经做详细的汇总,姐夫请过目。”李元琛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上前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观瞧,册子上录的确实详细,甚至连探听真相的经过,都写的是一清二楚。比如天籁酒楼,这家酒楼的老板是工部尚书冯铨的堂叔,倒算得上是实打实。只不过,一年到头也赚不上所谓的三十万两银子,能赚上两万就不错了。李元琛派人从酒楼帐房那里打听来的准确消息,账簿是新做的,只为糊nong这次堂审。而李元琛能从帐房嘴里问出实情,靠的当然是银子和恐吓。 别家铺户的情形,也都差不多,一切皆已了如指掌,明天再审,估计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定案。 这一夜,岳肃都没有去睡觉,因为光审案子,就已是忙到三更开外,接下来又是翻开李元琛送来的册子,不经意间,天已见亮。 岳肃将册子揣入袖口,还像往常一样,洗漱一番,用了早饭,乘轿前去上朝。 在午mén下轿,先是到朝房等候,眼下的朝房内,已是泾渭分明。阉党一派坐在里面,齐楚浙三党坐在外面,无党派官员坐在中间。 景阳钟响,百官到皇极殿上朝。两厢,皇上驾到,待朱木匠走到龙案后坐定,百官躬身请安,山呼万岁。 “众卿家平身。” 随着朱木匠的声音,百官直身躯,随后有太监喊道:“有出班早奏,无卷帘退朝!” 声音一落,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贤躬身道:“臣魏忠贤有!” 明朝的宦官,在皇上面前都是自称奴婢,岁数大的、稍微有点身份的,可以在皇上面前自称老奴。而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这等位高权重的宦官时,便有资格称臣。 魏忠贤自然是有在皇上面前称臣的资格,但这是要分场合的,在皇宫大内,仍然要以奴婢自居,在朝廷奏事,谈论国家大事时,方可称臣。 一听魏忠贤有,朱木匠先是一愣。魏卿一向老实,在朝堂之上,少言寡语,很少谈论国事,一般来,有什么事,跑到养心殿陈奏也就是了,怎么今天会在庙堂之上,上陈章呢? “魏卿,不知你有何事上奏呀?” “启禀皇上,臣昨夜收到消息,白莲教教匪,近日yu在山东起事,还请皇上早做定夺,提前拿出防备措施,以免教匪作luàn时,朝廷猝不及防。”魏忠贤躬身道。 “啊?”听有人要造反,朱木匠是大惊失sè,方寸大luàn,连忙道:“诸位卿家,尔等以为如何是?” “臣启陛下……”内阁首辅顾秉谦第一个了出来,道:“魏公公提督东厂,一向尽心尽责,东厂送来的消息,肯定不虚。臣以为,应该尽快调直隶、河南、山西的兵马前往山东边境驻扎,提防教匪叛luàn,此为其一。第二,魏次辅、冯尚书他们的那桩案子,应该暂停审理,待剿灭教匪之后,再做定夺。因为魏次辅、冯尚书他们,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罪名坐实,难免朝野震动,人心惶惶。到时教匪趁机作luàn,后果难以预料。” 这是昨晚魏忠贤、顾秉谦他们最后商量出的主意,先将案子叫停,使朝廷全力对付教匪。大捷之日,龙心必然大悦,魏忠贤趁机情,估计十有***能将魏广微他们给捞出来。 不过,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眼下魏广微等阉党骨干已然身陷囹圄,不日即可全部定罪,在这个节骨眼把案子停下,谁能保证不是放虎归山。魏广微这些人可都是着朝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多少人正眼红呢,指望着把他们扳倒,自己继任。现在你停就停,凭什么呀,首辅又如何,岳大人现在可是比魏忠贤还要红的人呢。 这时,亓诗教了出来,冲上拱手道:“陛下,有话要。” “亓爱卿,你想什么呀?”朱木匠道。 “陛下,魏公公白莲教的教匪yu在山东作luàn,顾首辅马上就要派重兵前往山东驻扎,并暂停审理魏次辅他们。他二人一唱一和,的倒是条条在理,可臣想多嘴问魏公公一句,山东有教匪要造反,有何凭据,是哪里来的消息?发现这等大事,地方官应该在第一时间上奏朝廷才对,为何一点消息也没传来。还有,下官籍贯山东蓬莱,赋闲在家之时,常在左近游历,从未听有什么白莲教在蛊huo人心。他二人今日早朝如此话,臣以为,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 第五十三章党争误国 第五十三章党争误国,到址 第五十四章 中庸之策 第五十四章中庸之策 亓诗教所的这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用意很是明显,是魏忠贤和顾秉谦为救魏广微他们,故意制造教匪造反的谣言,危言耸听。 魏忠贤轻咳一声,道:“陛下,确凿的证据,臣这里暂时没有,但是昨夜,东厂驻山东缉缇杨河星夜回京禀报,收到白莲教首脑徐鸿儒意图造反的消息。这等大事,最是信其有、莫信其无,早做防范,才是正途。一旦疏于防范,教匪造起反来,攻城掠地不,百姓灵涂炭,朝廷劳师糜饷,损失甚巨啊。” 朱木匠点点头,道:“魏卿所言不错,这等大事,还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的。高第,你现在就拟一个调兵前往山东驻扎的方略吧。至于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到此,朱木匠沉yin片刻,向岳肃,刚要开口话,却听有人抢道:“陛下,还请三思……” 朱木匠和众臣一起去,话的是兵部右shi郎祁伯裕,只见他躬身道:“现在教匪是否会在山东造反,乃是未知之数,倘若贸然调四方兵马前去驻防,难免会给民间带来恐慌。除此之外,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四方兵马一出,朝廷定然耗费粮饷。九边军费已经压得朝廷喘不过气来,这次再一出兵,轻则耗费几十万两白银。试问顾首辅,要是何地传来风声,朝廷便发兵去哪里驻守,那一年下来,要多耗费多少粮饷。再者,山东境内也有守备兵马,只要心提防,区区教匪算得了什么。” 祁伯裕虽不是齐楚浙人氏,却和方从哲亲近,现在方从哲回京,他马上投入方从哲的mén下。谁不想往上面爬,只要扳倒魏广微这票人,那能腾出多少高位来,自己也是有资历的,怎么还不捞上一个尚书当当。 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只是收到一点风声,朝廷便大张旗鼓地派人去驻守,兵马一动,这得耗费多少粮饷。而且,到那个时候,就算有教匪想造反,到这个架势,也得缩回去啊,或许再掉头去别的省。总不能听哪有,朝廷就派兵去哪驻扎吧,地守军都是做什么吃的。 “陛下,祁shi郎所言不错。现在国库空虚,能减少兵戈,最就减少兵戈。既然魏公公东厂收到教匪密谋作luàn的风声,朝廷可以让山东地方心戒备,多派人四下打探,查出教匪首脑的巢xue,再出兵一举dàng平。区区教匪,不值一提,只要地方兵马枕戈待旦,谅也掀不起什么风làng。首发”这回话的是方从哲,手下的两名骨干都已话,轮也该轮到自己做总结xing发言了。 他的话一完,三党官员纷纷响应,表示赞成方阁老的话,不能光听到一点流言,就兴师动众,还是先查明底细再。 三党和阉党,就如同当初的东林党和阉党一般,对方反对的就要赞成,对方赞成的就要反对。到三党不赞成出兵山东,阉党的官员先后出来反驳。强烈表示相信魏公公的话,相信东厂的调查能力,教匪肯定会在山东起事。朝廷现在,应该防范于未然。一旦真的教匪起事成功,攻城掠地,那损失的可不是几十万两银子了。 双方你来我往,又在皇极殿上打起了口水仗。朱木匠一到这个时候,就犯mi糊,被他们搅得是心如luàn麻,拿不定主意。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狠狠地一拍龙案,怒声喝道:“够了!就这么吵下去,什么时候能吵出个结果?” 见皇上震怒,百官这才闭嘴。高高在上的朱木匠直接向岳肃,道:“岳爱卿,你对此事有什么意见?” 在朱木匠的心中,岳肃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他相信,岳肃一定会给出最为管用的建议。 岳肃已经猜到,皇上应该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所以他在别人吵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对策。方从哲和顾秉谦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单就因为魏公公随便的一句话,就让他停止审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它岂能甘心。可万一那是真的,办了魏广微他们,引起朝野震动,白莲教趁机作luàn,造成的后果肯定要比不办魏广微他们,要轻不少。 他也是一心为公的人,党争是无奈之举,和魏忠贤的,是个人si怨,不能上升的国家的高度。如果自己因失大,动摇国,那怎对得起皇上对自己的器重。岳肃犹豫一下,道:“臣启陛下,适才听魏公公所言,是东厂驻扎山东的缉缇送来的消息,臣想见一见这个人,也可核准消息的真实程度。” 岳肃的话中规中矩,但却是满朝上下最为实在的一句话。先别管怎么应对,且核实出来情报的真假再。 朱木匠也觉得有理,转头向魏忠贤,道:“魏卿,岳卿所言不错,你就将回京传信的东厂缉缇带上殿来吧。” “老奴遵命。” 对于岳肃没有出直接否决自己的话,魏忠贤不仅对岳肃又高了一眼。虽陷于党争,但大事不糊涂,当算是一个人杰。 魏忠贤领命下殿,过不太,便将杨河带到殿上。魏忠贤没有再走到下手着,而是在阶下躬身行礼,杨河更不用,直接跪倒在地,叩头道:“微臣东厂驻山东缉缇杨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朱木匠是一个很和气的人,对待自己的臣子,不论品级,大多都很客气。 “多谢陛下。”杨河起身来,但仍是躬着身,不敢抬头。 “你就是昨夜赶到魏卿那里,禀明教匪意图造反消息的杨河?”朱木匠问道。 “正是微臣。” 朱木匠点点头,道:“岳学士有话要问你,等下问你之时,你可要如实回答。” “微臣遵命。” “很。岳卿,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寻问吧。” “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冲着杨河道:“你是驻山东的东厂缉缇?” “正是。”杨河干脆地答道。 “你是在山东何地打探到这个消息的?”岳肃问道。 “这个消息是卑职的两名手下无意间听来的。那日他们在东昌府酒馆饮酒,碰上四人形迹可疑,话多用暗语,于是便仔细倾听。这四人话里话外,lu出身份,应该是白莲教的人,他们还什么弥勒降世,拯救天下。”杨河道。 杨河的话刚完,还不等岳肃继续再问,就听亓诗教道:“这等神佛骗术,市井有之,你不会凭这番话就是白莲教要造反吧。要知道,现在随便去个地方,都会遇到请神、请鬼的,朝廷要是听到一个,就派兵去的话,还忙不过来呢。” “这位大人,卑职也知这消息可信度不高,可那四人提到过一个名号,叫大乘圣师。当年在京城被斩首的白莲教首领王森自称闻香教主,他下面有三大弟子,其中大弟子徐鸿儒就被称为大乘圣师。所以卑职以为,此事绝非空xue来风。”杨河不卑不亢地道。 “呀,既然你这么,那我就再问问你,你那两名属下,都怀疑到对方是白莲教教匪,为何对将其擒拿,严加拷问?”亓诗教再次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四人身上都携有兵器,而且模样也不像善类,卑职的两名属下才没敢轻举妄动。在发觉失态严重之时,其中一人前去东昌府寻找援兵,令一人留在盯着。谁曾想,那四人吃饭太快,不等援兵赶到,便结账走人。我的属下继续跟踪,也不知有没有发现我的人跟踪,在穿过几条街后,四人分道扬镳。一对一,我的属下还是有些信心,打算跟踪一个,到无人处将其拿下,不想东昌府的地形十分熟悉,三转两转,竟跟丢了。”到最后,杨河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人也没有抓到,无凭无据,空口白牙,谁知是真是假。朝廷一旦往山东增兵,势必劳师糜饷,在民间造成恐慌。消息是真,倒还,若是假的,谁来负这个责任?”亓诗教大声质问道。 “卑职自知无法承担这个责任,但卑职的职责就是监视山东地方,不管是民间、官府,但有异常,都要如实上报。”杨河正气凛然地道。 从杨河的神态中,岳肃不禁到自己的一些影子,在他心中,但凡jiān佞之辈,是绝不会有这种神情的。但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岳肃也不敢,轻易武断,做出与国不利的决定。 朝堂上僵了。朱木匠向岳肃,道:“岳卿,现在问也问过来,你该怎么做比较稳妥呢?” “啊……回禀陛下……”岳肃终于做出一个,还算中庸的主意,他的:“臣以为贸然派兵终非上策,但置之不理也是不妥,不如由东厂与六扇mén加派人手,前往山东彻查。不管是明里、暗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都立刻传信京师。再命地方官府加以配合,倘发现匪巢,便一举发兵dàng平。至于魏次辅他们的案子,臣以为可以继续审着,若诸位大人并无罪责,可全部释放;若真的有罪,也可先行定案,判罚结果,等查出山东那边的真相,再行颁布。” 第五十四章中庸之策 第五十四章中庸之策,到址 第五十五章 成竹在胸 第五十五章成竹在xiong 岳肃提的这个建议,不算也不算坏,但也算是朝堂之上,各方面勉强能接受的法子了。对于皇帝来,魏广微他们什么时候审,什么时候判,并不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人造反,给江山社稷带来威胁。马上派兵,显然并不妥当,就像大家伙的,劳师糜饷、惊扰地方。多派暗探,抓进调查,搞清事实真相,再做计较,才算是真格的。 皇上可以接受这个建议,齐楚浙三党也能接受,岳肃和方从哲等人,现在算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这个主意,摆明有利于他们。先将魏广微等人定案,即便不马上宣布处置结果,那也就是早回家、晚回家的事。 阉党方面,也是勉强可以接受。魏广微等人的案子,就算定案,在没有宣判之前,魏公公都可以趁皇上高兴的时候,帮忙情,将人救出来。往山东调兵,实在不能算是一个主意,万一四方兵马到了山东,教匪吓得不敢起事了,朝廷làng费那么多粮饷,皇上虚惊一场,这个黑锅要算在谁的头上。 于是,在岳肃完自己的建议之后,皇极殿上安静下来。半天,才听到朱木匠了声,“准奏!” **** 下朝之后,魏忠贤立刻命令杨河率领大批东厂番子,赶往山东,让他务必要将白莲教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岳肃自然也不能闲着,先行回到刑部,传邢鹰前来,让他将六扇mén的人也给撒出去,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山东白莲教的事,是真是假。 等到刑鹰离去,岳肃召集三法司的官员,继续开审。 在刑部大堂坐定之后,岳肃让人将魏光提押到堂。不一刻功夫,魏光被提到大堂,来到阶下,两旁“威武”一声,魏光跪倒在地。 “民魏光,叩见各位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道:“魏光,昨***,大金赌场是你的产业,现已开设四年,每年获利白银十五万两,共计六十万两。这些银子,全部存在你的伯父魏广微家中,此言可都属实。” “全部属实。”魏光肯定地会所的。 “除大金赌坊之外,你可还有其他买卖?” “没有。”魏光摇头道。 “那,部堂现在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段展鹏的人?” “自然认识,他是我雇的赌坊管事,专mén帮我打理赌坊的意。”魏光道。 “原来他是你赌场的管事,那部堂就要问问你了,你一个月给段展鹏多少工钱?其他的伙计和护院,一个月下来,又是多少呢?” “段展鹏的工钱,每月二十两,普通伙计,每月八钱,护院每月一两二钱。”这些都是魏光提前向段展鹏问的,他也怕一到堂上,就被问出底来。 “那你赌坊内,伙计和护院加在一起共有多少人呢?”岳肃再次问道。 “伙计和护院加在一起,一共三十七人。”魏光还真jing明,连这事也都问了。 “三十七人,那也不是很多。你又没有其他买卖,对自己的这点手下,应该能有认识。这样吧,你把他们的名字念出十几个来。”岳肃淡淡地道。 “啊……这个……”魏光还真没想到,岳肃有这么一手,他连大金赌场的mén都没进去过,哪里知道那些下人的名字。不过,他的反应也够快的,当即道:“民的赌场,一般都是jiāo给段展鹏打理,自己很少过问,也就每月去段展鹏那里收次帐,连赌场都很少进。再者,似大人您,这堂上的差役,您也就是脸熟,又能叫出几人的名字。” 见魏光这一番抢白,的很是在理,岳肃笑道:“魏光,没想到你倒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主。可你大金赌坊是你的,那段展鹏为什么大金赌坊是他的产业呢?” “啊……”一听这话,魏光脸上登时变sè,在他反应过快,再次辩解道:“怎么可能?大金赌坊明明是人的产业,什么时候成了他段展鹏的了。还望大人明察。” 岳肃笑道:“你放心,部堂定会明察。这样吧,我先将段展鹏请来,你们两个在堂上对质一番,这赌坊到底是谁的。”到此,岳肃转头向shi立一旁的铁虬,道:“铁虬,你现在就持火签,跑一趟顺天府大牢,将段展鹏和大金赌坊的伙计、护院全部提来。顺便将皇上御赐的三口铜铡也给我请来。”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立刻领命而去。 铁虬这边刚走,岳肃又向童胄,道:“童胄,你现在立刻前往这些地方……”着,岳肃从袖中取出昨日给李元琛的供词副,“将上面所写铺户的上下人等,一个不漏的全给我带到堂下等候。” “是,大人。” 现在岳肃是心中有底,这等案子,只要自己略微动用点手段,便可在一日之内,全部审结。所以,将童胄将有关人等,全都带来。 童胄接过副,领命退下,召集差役,立刻前去拿人。童胄这次要抓的人可多去了,起码也得一两个时辰。铁虬的动作就比较快,他先到顺天府大牢将段展鹏与大金赌坊的人全都提出,再吩咐人将堂上的三口铜铡搬出,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刑部。 回到刑部大堂,岳肃让铁虬就将三口铜铡摆在阶下,段展鹏等人全部到堂上跪下。随后,岳肃向下扫视一圈,把目光落于段展鹏的身上,道:“段展鹏,适才魏光,大金赌坊是他的产业,而你昨日又,赌坊是你的产业,到底是谁的,你现在且如实来。” “回大人的话,大金赌坊确是……” 段展鹏刚一开口,还不等他把话完,周应秋就断喝一声:“慢!” 跟着,他向中间高坐的岳肃,质问道:“岳大人,皇上下旨,咱们这是三法司会审,你为何si设公堂,昨日单独审问这个……姓段的……” “部堂昨日确实提审过段展鹏,但却不是为了这桩案子。大金赌坊,涉嫌杀死二牛胡同的麻五子,部堂为此才将他提押到顺天府。部堂兼管顺天府,府下出了命案,部堂自然有权提审,查获真凶。这等案子,似乎和你周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岳肃轻描淡写地道。 “这……”周应秋被岳肃的一番辞,顶的是哑口无言,但他也不能就此轻易作罢,眼珠一转,随即道:“岳大人,那不知这桩命案可否是大金赌坊的人所为?” “部堂断狱多年,何曾冤枉过一个人。现在段展鹏及其党羽已经供认不讳。对于这一点,周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岳肃笑呵呵地向周应秋。 “这个……既然供认不讳,那就最。可是,那、那和谁是大金赌坊的东家,又有什么关系?”周应秋抢白道。 “自然要有关系,部堂提审人犯,总得问问谁是赌场的东家吧。段展鹏当堂承认,自己是大金赌场的东家,现有供词在此。这样一来,部堂就纳闷了,昨日会审的时候,魏光自陈自己是大金赌坊的东家,直到现在,他还这么。京城里,就这么一家大金赌坊,总不能一下子冒出两个东家吧。所以,部堂认为,他们两个当中,定有一人是在谎。但凡在部堂的公堂上谎之人,还没有一个有下场的,来人啊,准备火链。等下一旦确定他们两个之中哪个撒谎,欺瞒部堂,部堂就叫他尝尝火链的滋味!” 岳肃高亢的声音落定,两厢差役答应一声,立刻有人前去准备火链。 一动用火链,魏光和段展鹏都是身子一颤,火刑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眼下的情况,二人也甚是明白,岳肃这是叫他们两个当堂对质,哪个谎,就让谁身受火刑。 “大人,人昨夜所言,是句句属实呀……”段展鹏也算是反应比较快的,在岳肃完,第一个抢着道。 魏光也连忙跟着道:“大人,的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都自己没撒谎,但一家赌坊,也不可能有两个东家。这样吧,你们两个一个一个的,想办法证明这家赌场是自己的。最提供出有力的证据,要是没有确凿证据的话,那就明谁在撒谎。别怪部堂没有提醒你们,我刑部大堂上的刑具,那可都不是吃素的!” 到此,岳肃的声音又是提高八度,指向魏光,大声喝道:“你先!” 在段展鹏出刚刚那句话时,魏光已经毫无底气,叫自己和赌场的正主对质,这怎么对呀。段展鹏在三岔街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极有一号,随便就能抓出几十个证人来。可自己呢,要是没有段展鹏给自己作证,自己哪还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赌场是自己的。 但事到如今,魏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道:“回大人的话,大金赌场确实是人的产业,段展鹏是人雇的管事,这事,我的家人都能作证。还有,人前几日呈jiāo的账簿,就是人身份最的证明,要人不是大金赌坊的东家,又哪里去nong着赌坊的账。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 他的证词,就和废话没有什么区别,岳肃心中冷笑,脸上仍如秋水。他微微点头,跟着伸手点向段展鹏,大声道:“该你了!” 第五十五章成竹在xiong 第五十五章成竹在xiong,到址 第五十六章 苍白 第五十六章苍白 段展鹏知道,岳肃这绝不是开玩笑,要是辩白不过对方,被认定为撒谎,那火链之苦,自己肯定是免不了的。于是,他略一犹豫,便侃侃而道:“启禀大人,大金赌场在三岔街开了将近能有四年半,开张那天是正月十六,民将四街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过来。到场之人的名字,民基都能点的过来,这些人也能民作证,证明大金赌场确实是民……” 话刚到这里,跪在一边的魏光就大声喊了起来,“大人,段展鹏的不错,确实是在正月十六开张,虽然当时我没有到场,但是我将他将四街八里的头面人物全都请过来。” “啪!”见到魏光打岔,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怒声喝道:“魏光,在部堂的公堂之上,部堂叫你开口之时,你方可开口话,未叫你开口之时,若是抢着话,就休怪部堂对你不客气了。你既然,是你让段展鹏将四街八里的头面人物都请去,那你就一,这些头面人物中都有谁?” “这……”岳肃的一句话,登时将魏光问的是哑口无言。 “现在是部堂叫你话,你为何反而不了?呀,我你是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来人啊,掌嘴二十!” 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出声领命,拿着木牌朝魏光走去。魏光心中大骇,连忙叫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那个……的一向是正经的意人,对赌坊这等下九流的行当,从来没有涉猎,所以才雇佣段展鹏,把一切权利都jiāo到他的手中,由他负责经营,每月向我jiāo银子就可。” “还一个正经的意人,要是真的正经,怎会干赌坊这种勾当。话到这个份上了,那部堂就再问问你,你一窍不通,是如何一年赚上十五万两银子的?”岳肃冷冷的问道。 “那是段展鹏经营有方。”魏光脱口答道。 “段展鹏,是这么回事吗?”。 “回禀大人,根没有的事,赌坊一年下来,能收入上万两银子已是难得,到哪里去赚十五万两。魏光前几天夜里曾来到人家中,给了人一万两银子,嘱咐人,到了公堂之上,就赌坊是他的产业,人倘敢不从,就要人全家的xing命。而且,还刚刚做了账,把往日的收入夸大十几倍。赌坊的进项,一天能有多少,店里的伙计,大概都是有数的,大人您可以问他们,赌坊一天能净赚多少。”段展鹏大声道。 “赌坊的伙计,现在不是都在这么,部堂现下就问问他们,听他们怎般辞。”岳肃完,伸手指向一名伙计穿戴的子,大声喝问道:“你,抬起头来。” 下面跪着伙计、护院全都是低头跪着,也不知上边的大人叫的是谁,大家伙先后抬起头来观望。有一名伙计见岳肃指向自己,连忙心地道:“大人是在叫的……” “就是你!”岳肃沉声道:“你是大金赌场的伙计吗?”。 “是……” “刚刚段展鹏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部堂问你,赌坊一天能收入多少银子,你可要从实招来,否则……哼……!” “赌坊……的时候,一天能收入大概百两银子吧,赶上意清单,只收入个二三十两也就有可能的。虽然的不知道一年到头具体能赚多少,但人吃马喂,加上每月给方方面面的打点,能赚上万八千两银子,应该就算不错了吧。”伙计心地答道。 岳肃点点头,扫视一圈,再次问道:“你们赌坊可有帐房先?” “大人,赌坊不比一般的买卖,听要是某些大人物开的赌坊,都是有帐房先的,但像我们这样的赌坊,收银子、算账,都是段老大自己来。”伙计如实道。 听完这番话,岳肃冷笑一声,道:“魏光,你还有什么话可吗?连赌坊的伙计,现在都,的时候,一天能收入个百两银子,不的时候,也就二三十两。我给你天天算收入一百两,一年到头,也不过三万余两,你上哪里赚那十五万两?” “大人……他们……他们是串通起来……坑的啊……”魏光现在也慌了,起话来,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他们串通起来坑你?笑话,无缘无故,他们为什么要串通起来坑你?你现在给部堂一个理由!”岳肃沉声道。 “他们……他们想合起伙来夺我的产业……” “啪!”一听这话,岳肃伸手重重一拍桌案,怒声喝道:“hun账东西!大胆魏光,现在段展鹏已亲口承认,你收买、恐吓于他,叫他当堂做伪证!就连大金赌坊的伙计也亲口供述,赌坊一年赚不出十五万两银子,而你大言不惭,还敢诬陷别人,意图侵吞你的产业。那赌坊身就不是你来,何来侵吞一。我,若不打你,你真当刑部大堂的刑具都是吃素的了!把他拖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是!”刚刚要掌嘴的差役刚退下去,一听大人改打板子,抄来板子,又走了上去。 “大人,我冤枉呀……我冤枉啊……” 对于魏光的喊声,岳肃是充耳不闻。周应秋连忙喊道:“慢!暂缓用刑!” 已然拖起魏光的差役,先是一愣,随即转头向上面的岳肃,见部堂大人没有任何反应,谁还敢怠慢。根就是把周应秋的话当成放屁,把人拖到宽敞的地方,按趴在地,抡起板子就打。 “啊……啊……”魏光哪里受过这个,刚一板子下去,便痛声惨叫。 周应秋见差役真的用刑,这下也急了,起身来,冲着岳肃大声道:“岳大人,今天乃是三法司会审,就算要动刑,也要我三法司堂官一致通过吧。你一意孤行,还叫什么三法司会审?即便你问出口供,那也是屈打成招,难以令人心服。” “那按周大人的意思,怎样叫人心服呢?”岳肃笑呵呵地道。 “起码要在证据确凿之下,让犯人无从狡辩,心甘情愿地招认。”周应秋大声道。 “难道现在还不算证据确凿吗?那我想问问周大人,现在还需要什么证据,部堂才能打他呢?”岳肃再次笑道。 “这……起码、起码要有物证……”周应秋还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原来周大人是要物证,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物证最有服力呢?”岳肃再次微笑。 周应秋现在就是一个和稀泥的,岳肃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岳肃也不直接需要什么物证,叫他自己。 这一来,周应秋还真为难了,他突然发现,凡是自己能够举出来的证据,段展鹏那边,应该都能够拿的出来。要账有账,要房契有房契,这可怎么办?可以,这些东西要是段展鹏先拿出来,他一可账是伪造的,二可房契是魏光赏给段展鹏的,都可以不认账。但要是自己提出,人家再拿出来,那可就无法分辨了。 “啪、啪、啪……” “啊……啊……啊……” 另一边,差役还在继续行刑,不等四十板子打完,魏光都已经被打的是鬼哭狼嚎。不过他还在继续坚持,他明白,自己只要招了,那一切都完了。 行刑完毕,差役将魏光提了起来,架着朝原先跪着的位置走去。别只几步路,疼得他是咬牙切齿。再次被差役按跪在地上,上面的岳肃不再去理会周应秋,冷冷地问道:“魏光,你可有话?” “大人……民实在冤枉呀……”魏光艰难地道。 “你冤枉?要是连你也冤的话,天下就无屈死之人了?别部堂不给你机会,部堂现在问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大金赌坊是你的?”岳肃大声喝问道。 “我……赌坊真是我的……” 魏光一脸委屈地把话完,这功夫,差役已经按照岳肃的吩咐,将火链准备了。火红的铁链被拿到堂上,分三段横铺在阶下,可以,都不用跪上去,单就望一眼,身上都得汗máo直竖。 当火链摆,岳肃道:“火链正也来了,部堂这里公务繁忙,可没有时间听你们胡诌八扯。段展鹏,你再,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大金赌坊是你的产业!” “回大人的话……”段展鹏也就算是个hun的比较的大,见到火链之后,哪能不害怕,他可不想跪在上面。当即道:“人有大金赌坊的房契,还有赌坊真正的账,人经营这赌坊四年半来,方方面面都有过打点,这些人,人都能点出名字来,大人可以传他们登堂作证。” “呵呵呵呵……”听完段展鹏的话,岳肃放笑了起来,道:“这些已经足够。魏光,你若真是大金赌坊的东家,怎么会什么也拿不出来,难道意人就这个手段,你拿什么一年去赚那十五万两银子?现在部堂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如实招认的话,部堂还可法外施恩,免了你这火链之苦,若是坚持不招,就休怪部堂对你动刑了!” “大人……赌坊的地契,是人赏给魏光的,他的账簿,估计是他自己伪造的……人对赌坊之道,不是很清楚,所以方方面的打点,都是让他去……” 魏光还是继续狡辩。但是他的狡辩,是何等苍白无力。 “作为一个意人,起码要做到干一行懂一行,你又不是买卖多,忙不过来,就这么一个买卖,你还意思这么四年下来,什么也不懂。至于赌坊的地契,试问天下哪个意人会把自己唯一店铺的地契赏给手下。”岳肃重重一拍桌案,喝道:“来人啊,将他给我拉到火链之上!” 第五十六章苍白 第五十六章苍白,到址 第五十七章 张妙手 第五十七章张妙手 像魏光这桩案子,如果按作和段展鹏的争产案来定断,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按照所列出的证据,都会判段展鹏胜诉。 但这不是单纯的争产案,后面隐含的可是泼天大案,断出赌坊不是魏光的,那就要审他在魏广微一案中,做伪证了。 在岳肃一声令下之后,差役上前将魏光架,因为不是来去的打板子,这火链重刑,起码要等大人再发号一次施令。 被差役架,魏光马上慌了,急的大声叫道:“大人……冤枉、冤枉……” 周应秋也担心魏光熬刑不过,招了实话,连忙道:“大人,魏光和段展鹏的案子,现在尚未水落石出,一上来就动用如此重刑,是不是有些……于法不合……” “与法合不合,那是部堂的算,部堂现在合,那就合!”岳肃完,伸手一指阶下的火链,大声喝道:“把他给我架上来!” “是!”岳肃二次发令,差役哪敢犹豫,架着魏光上前两步,架在火链之上,tui对着火链,猛然向下按去。 “啊……” “嗤……” 皮rou烧焦的声音与魏光的惨叫声立刻充斥于大堂之内,尤其是那惨叫声,简直慎人无比,在场的差役倒还些,那些三法司的文官们,一个个后背全都渗出冷汗。 紧跟着,魏光“嘎”地一声,晕死过去。 “大人,人犯昏过去了。” “用冷水泼醒!” 差役将水取来,往魏光头上一泼,不一刻功夫,魏光悠悠醒来。刚一睁眼,便“嗷”地一声痛呼,“疼死我也!” 能不疼么?三条火链并在一处,相隔不过五公分,这跪在上面,哪怕是铁打钢铸,也能给烫化了。现在两条tui上,各有三条血痕,靠近的人都能清,那已是血rou斑斑,还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段展鹏距离魏光最近,到这一幕,心中是暗自庆幸,还受刑的不是自己,要是自己的话,估计自己一干的那些缺德事都能给抖了出来。 魏光也算是养尊处优的人,这辈子也没遭过这样的罪啊,如此刑法,段展鹏这等在江湖上打过滚的汉子都自认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刚刚那四十板子下来,他就有些熬不了,要不是知道招认之后,一切都没了,就早了。 现在尝受如此酷刑,连活的心思都快没有了,恨不得立时就死去。岳肃高坐在上,沉着脸道:“魏光,部堂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是招还是不招,要是继续熬刑不招的话,部堂这边刑法,可以挨样给你过上一遍。” 岳肃的严厉,魏光当然也知道,‘岳阎王’是那种得出就能做得到的主。 但凡贪利之人,就没有视死如归的,魏光现在的明白,自己要是不,非得被活活折磨死,要是招了,按照律例,较同案犯减一等量刑,也达不到死罪。毕竟魏广微是当朝次辅,除了造反之类的重罪之外,断不会掉脑袋。 他犹豫一下,经过一番取舍,终于道:“回大人的话,民原招。” “哼!”岳肃冷哼一声,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受那皮rou之苦,吧。” “大金赌坊却是是段展鹏的产业,我为求给伯父脱罪,si下找到段家,靠威bi利you,让他答应,上堂之时,大金赌坊是我的产业,并si改账簿……” 魏光当下将自己如何收买段展鹏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但这家伙也不傻,与魏忠贤si通的那一段,是压根就没敢提。可以,那天晚上,他带去找段展鹏的人,就是魏公公借给他的东厂番子,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容易找到那么多买卖铺户答应他们的要求。 不过这一点,即便魏光不,岳肃也能想到,但他没有过于追问。这等事,即便追问出来,也是无用,魏忠贤又客氏撑腰,只要不是造反,估计任何罪名,都不能将魏公公扳倒。而且,就算有口供,魏忠贤也能轻易的辩驳干净,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搞不,还让皇上以为,自己是借机整人。 在魏光讲完之后,岳肃再次问道:“部堂再来问你,徐昌、魏朝北他们昨日所做的供词,是真是假?依部堂来,他们的账册,应该和你的是一起造的吧?” 岳肃的话,着实令人难以回答,账簿确实是大家伙一起找人做的,甚至不止他们一家,冯铨那些家的账也是在那家做的。因为账这个东西,需要天天账,四年前的账,即便保存的,天天翻阅,也要有明显的旧痕,要是拿一崭新的jiāo上去,这和糊nong鬼有什么区别。所以,大家伙专mén找了家字画行帮忙做旧。魏光要是一实,岂不是将大家伙全都出卖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敢回答。 岳肃的明白,笑道:“魏光啊,部堂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奉劝你还是不要隐瞒,都如实招了吧。句实在话,你即便不,部堂拿他们照样有办法。不过,在这之前,你可是要受皮rou之苦的。” 别岳肃带着笑容,但魏光也是能出岳大人目光不善,要是自己不实话,估计今天起码得被折磨个半残。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道:“确如大人所,徐昌他们几个的账簿确实是与我一起造的。” “那部堂再问你,这是何人所造?” 这是魏光罪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了,可又不得不回答。想要隐瞒,这和找打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个东西,不能胡八道,出名姓,必然要被提上堂来,接受‘岳阎王’的盘问,随便指一个,还不得被轻易被问出来,要知道造假证据,也是要判重刑的。有心自己做的,又怕岳肃让他当堂再做一次,自己哪有那个手段。 权衡,魏光终于道:“是在聚宝街的和顺书画行,请那里的张妙手帮忙做的。” “算你老实!”岳肃点点头,道:“让他签字画押。”书办这边拿着录的证词让魏光画押,岳肃转头向铁虬,道:“铁虬,你现在立刻带人前往聚宝街,将张妙手带上堂来!” “属下遵命!” 铁虬领命前去,没过多,便带回一个中年文士。这中年文士似乎胆子不大,上堂之后,见到火链铺在阶下,魏光鲜血淋漓的躺在一边,以及一旁跪着一大堆人,心中是七上八下。 “威……武……” 两旁堂威一响,中年文士更是心惊,甚至忘了自己是有功名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学张文铎参见大人。” “你有功名在身?”见中年文士自称学,岳肃开口问道。 “学不才,万历四十一年秀才。”张文铎老实地道。 “既然有功名在身,那暂且起来回话。” “多谢大人。”张文铎缓缓了起来。 “你就是和顺书画行的张妙手?”岳肃问道。 “正是学,妙手实不敢称,只是旁人送的外号罢了。”张文铎心滴道。 “妙手二字,你确实没有资格称。”岳肃着,取过大金赌坊等几家店铺的账,道:“就这做旧的手艺,部堂一眼便的出来,你且认认,是不是你做的。” 岳肃往旁边一递,有差役接过,随后送到张文铎面前。自己做的东西,自己怎能不认识,张文铎战战兢兢地道:“确、确是学所做……只是不知……这东西出了什么问题……” “出什么问题,你还意思问部堂。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朝廷律例,但凡伪造证物,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现在你既已承认账是你伪造,还有何话可?部堂主持刑部,掌王命旗牌,这就先革了你的功名。至于如何论罪,待结案再!” 听过岳肃的话,张文铎吓得差点没哭了,连忙跪下道:“大人啊,学冤枉……学也不知这是呈堂的证物,而且这些人给的价高,学这才一时起了贪念……还望大人开恩啊……” “干这行干了多了,除了这几之外,还给什么人做过呀?”岳肃顺嘴问道。 “学、人以往也就是造两幅字画,糊nong一下外行,从来没干过伪造证物的事,也就前几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有几十号人,来找人做账。因为价钱给的高,人才接下来。而且之前,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伪证,还望大人明察呀……” 张文铎几乎都要哭了,自己也就是个穷秀才出身,以往靠卖字画糊口,因为临摹的,被大的字画店上,进去专mén造假,还从中学会了做旧的手艺。后来自己在京城开了家不大的字画行,日子渐渐了起来,谁曾想,天上竟掉下横祸。虽这段日子造假赚了不少钱,可自己也没打算大富大贵,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眼进了刑部大堂,在这里审的案子,哪有的,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估计最轻也得落一个监禁几年吧,搞不还得是充军。 也是太过害怕,张文铎是一点也没隐瞒。 谁知,岳肃听了这话,是眼睛一亮,当即道:“那jiāo上来的所有账册,全都拿给他!其中,有多少是他做的!” 第五十七章张妙手 第五十七章张妙,到址 第五十八章 牵连重大 第五十八章牵连重大 一听张妙手自己最近做了几十份账,岳肃的马上叫人将呈上来的所有账簿给他观。当几十份账堆在张妙手面前时,这家伙登时就傻了。随即,是连忙磕头,大声哭诉道:“大人……的冤枉啊……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上堂用的……还望大人开恩饶命啊……” 他这么,也就是承认,所有的账簿都是他伪造的。这一来,岳肃甚是高兴,道:“你的事,容后部堂自会发落,你若是老实,部堂可以法外施恩,甚至不追究予你。”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人一定老实……”听了这话,张妙手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跟着又是连连磕头。 岳肃没有再去理会他,当下大声道:“将徐昌、魏广烨、魏朝北、郭景全部提上堂来!” 差役领命前去,不一会功夫,将徐昌四人带上公堂。四人上堂之后,见堂内跪着那么多人,心中颇为纳闷,可能也是做贼心虚,当到魏光重伤躺在地上时,都不禁颤抖起来。 “民给叩见大人……”心虚归心虚,四人还是一起跪倒在地,给岳肃叩头。 岳肃冷着脸,道:“将四人拉到一边,每人重责四十大板!” 刚上来,一句话没问就开打,徐昌四人慌忙喊道:“大人……冤枉呀……我等无罪……不知大人为何要打我们……” 周应秋也是有些急了,出声问道:“岳大人,人犯刚刚提押上堂,一句未问,为何要先行动刑?” “刚刚魏光和张文铎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清吗?公堂之上,呈jiāo伪证,责他们四十,已是轻的!左右还愣着作甚,给我打!” 两厢的差役刚刚就走到徐昌四人身边,听了这话,更是不敢怠慢,将四人拖到宽敞处,按趴在地,提起***便打。四十板子下去,打的四人亦是哭爹喊妈、连声求饶、大呼冤枉,但不论他们怎么喊,也是无用,直到四十板子打完,差役才把他们拖回来。 岳肃望着四人,沉声道:“尔等四人可知身犯何罪?” “民冤枉呀……实在不知犯了何罪……”四人继续装傻,一起咬牙哭诉。 事到如今,岳肃见他们还不坦白,心中更怒,喝道:“拉到一遍,再杖四十。如再不招,就换夹棍伺候!” 刚刚动手的差役们,还没来得及退下,一听这话,再次上前拉四人。这一回,四人彻底崩溃了,从岳肃先前的话中,他们似乎意识到岳肃已经知道了什么,但要是让他们立刻招供,又是有些不甘。 倒是魏光,咬着牙,用虚弱地声音喊道:“我这边已经招了,连伪造账的张妙手也已经被押来了,你们也别熬刑,受那无谓的痛楚,都招认了吧……” 这话一出口,徐昌四人立刻明白,这是魏光招了。这种案子,只要从一处撕破,就等于全线溃败。四人再无可抵赖,只能认命般地道:“招……” 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黄金、白银,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什么珠宝店、古玩店、赌坊、妓院、茶庄全都假的,只是想为魏广微脱罪,现编造的。四人统统招认,岳肃让他们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又下令将魏广微提到堂上。 次辅就是次辅,上堂之后,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当然,也没有人敢叫他下跪。不过,在他到魏光、徐昌等人受刑后的样子时,心底也是打鼓,但也仍旧保持着一副从容的架势。 岳肃冲着魏广微一拱手,道:“魏大人安,咱们又见面了。” “托岳大人的福,老夫的很。今天传老夫上堂,不知有何话?”魏广微不客气地道。 “自然是关于魏大人那桩公案的事。”岳肃着,冲下手的行文书办做了个手势,又道:“将魏光他们的供词念给魏大人听听。” “是,大人。”行文书办起身来,先将魏光的供词念诵一遍,随后又开始念徐昌等人的。 即便魏广微表现的再是冷静,可当听完一份份的供词,也是冷汗之流。 当供词全部念完,岳肃淡笑地道:“魏大人,听完这些,您有话想。” 魏广微强作镇定地道:“哼!屈打成招罢了。” “他们屈吗?”。岳肃冷笑道:“魏光、徐昌等人在张妙手处伪造账册,又胆敢在公堂之上呈献,光这一条罪名,起码就够他们充军辽东的了。现在区区薄惩,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他们又威bi、收买大金赌坊等买卖铺户,意yu当堂做伪证,要是二罪并罚,就算将我刑部大堂上的刑具都过上一遍,也是轻的。” 到此,岳肃紧紧盯向魏广微,道:“魏大人,府上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请明言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魏广微也知再行抵赖也是无用,自己起码也是有身份的人,终究不会出那等市井无赖徒劳般的狡辩,因为他知道,那样做只是自取其辱。 “我招!”魏广微犹豫片刻,终于道。 当下,他就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来路,毫无隐瞒的了一遍。东西是哪里来的,自然是受贿得来的。身为次辅,魏忠贤的得力爪牙,巴结他的人自然不是少数。可以,在东林党倒台之后,魏广微是炙手可热,登mén行贿的人多如牛máo。 都有谁给他行过贿,因为人数太多,他自己甚至都有些不清了,也就得一些主要的,送的比较多的。至于一些户,不过是录在账上,账则是放在书房的暗格当中。 岳肃命铁虬立刻持火签前往魏府去找账,等到账取来,岳肃翻之后,难免触目惊心。这行贿的官员也实在太多了,这里面,京官不是特别多,基都是地方官吏,大到布政使、按察使,到知府、知州都有孝敬。金额也是多少不等,多的有几万两,少的也有个几千两。其中两淮盐运使是行贿最多的官员,金额达十万两。 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huā银,这当了也就将近一年的次辅,便能收入上百万两。可见当多大的官,就是赚多大的钱啊。 望着这个账,岳肃为难起来。上面录着上百名官员,而且还只是魏广微的案子,要是把冯铨这帮人的案子全都揪出来,那里面得有多少官员啊。 这件案子一捅上去,是天下震动,也不为过。如何处置,等审完再吧,岳肃让魏广微签字画押,然后又开始接着审。 现在有了张妙手确定账是他伪造,以及李元琛昨夜查出的真相,想要断案,简直容易的很。将各家买卖铺户的老板逐个提上来,软硬兼施,很快就得到答案,随后提押犯官亲属,同样用审理魏光的那套方法,轻易地令他们签字画押。最后将犯官带出,念完亲属的供词,他们也就无奈招认。 只用了一天功夫,岳肃就将整个案子审完。魏广微等阉党官员,全部定案,涉嫌的行贿官员达三百多位,其中有文有武。你们有钱行贿,肯定也是有来钱的地方,绝不可能干净。办是肯定要办的,就怎么办? 岳肃连同三法司的官员,将今日堂审过程以及结果录在案,订成卷宗,签上名字。处理意见那一栏,岳肃没有填写,只是注明按照皇上旨意,先定案、不结案,何时处置,待查明白莲教一事之后,再请皇上定夺。 ** 北京城内的一所宅子内。这所宅子,和普通民百姓所的宅子差不多,有个院,里面两间房。 正房之内,一个身穿红黑相间袍服,头戴骷髅面具之人,正靠在椅子上。房间内很黑,没有张灯,或许是他很享受这种黑暗吧。也是因为屋里暗的缘故,没有人能够清他现在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这时,房外突然响起敲mén声,“当、当……” “谁呀?”面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是我,主公。” “有什么事吗?”。面具人淡淡地道,似乎他并没有想让mén外之人进来的意思。 “回主公的话,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徐鸿儒他们打算起事的风声,已经被东厂番子探知,现已奏知皇上。” 一听这话,面具人心头一凛,沉yin半晌,都没出话来。似乎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很大。 良,面具人才慢慢地道:“朝廷针对此事,做了什么决策吗?”。 “听咱们的人,今天朝堂之上,阉党和三党争论不休,阉党主张暂停审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以免天下震动,并派兵前往山东戒备。三党建议不必题大做,甚至有人公开质疑这消息的真伪。最后,皇上采取了岳肃的建议,让东厂和六扇mén前往山东,查明真相,再做最后定夺。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审明之后,暂不定罪,以免掀起风làng。” “这样还。要是真的派兵前去戒备,咱们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魏广微他们的案子审的怎么样了,你可收到消息?”面具人再次问道。 “岳肃很是厉害,今儿一天的功夫,便审结定案。” “审结了就……”面具人像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高兴。微微点了点头,跟着用手轻轻敲起椅子的扶手,貌似在想什么对策。 第五十八章牵连重大 第五十八章牵连重大,到址 第五十九章 明白人 第五十九章明白人 面具人轻轻敲击这椅子扶手,过了半天,才悠悠地道:“这对我们应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岳肃办了那些行贿的官员,必然天下大动,在旧官被捕,新官尚未到任的时机,突然起事,定十拿九稳,占尽先机。” “主公的极是,只是现在朝廷怕是不会立时处置那些官员,等也要等查明山东的事再做计较。” “呵呵呵呵……”面具人冷笑一声,道:“这件事办,只要略微做点手脚,就能成事。而且,咱们这还有一个现成的推手,李文彰这老家伙,一直是贪得无厌,现在投在他mén下的鱼虾着实不少,一旦官场动dàng,行贿的官员落马,腾出那么多位置,他不趁火打劫才出来鬼了。我估mo着,徐鸿儒是否起事,他并不放在眼里,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得多少处。岳肃和方从哲都是他的人,眼下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朱延禧落马,接掌吏部的人,十有岳肃保荐,也还是老家伙的同党,他要不趁各地官员落马之际,将自己手下的鱼虾扶上位,他就不叫李文彰了。着吧,这老家伙最近一定会很不安稳,急于让岳肃把这些官员全办了。” “若真如主公所言,咱们夺去天下的机会,岂不是就在眼前。”mén外之人有些ji动地道。 “这是自然……”面具人此刻显得很是兴奋,他略一沉yin,随即道:“刑鸣安现在不是在山东么?你传话过去,让他尽快布属。等下我再给叶儿写封信,调他立刻从湖广赶到山东,那边的事,暂时放一下,以山东的大局为主。” “属下明白。” ** 京城山东会馆。 在一间客房之内,正有两个人在饮酒。这两个人,一个长得面如冠yu、chun红齿白、风度翩翩,似一个贵公子。另一个,古铜sè的皮肤,剑眉凤目,一脸的刚毅,浑身透着英气。 这贵公子姓蒋名杰,乃是山东青州人,因祖上在靖难之时立有功劳,世袭武德将军、青州所千户。 明朝武备有两套班子,一套是总兵制,一套是卫所制。卫所都是世袭,一般来,就是养闲人的。蒋杰便是萌了祖上的荫德,在大明朝hun了一张长期饭票。像他这种人,哪怕是成日游手闲、不去做活,也是有吃有喝,但蒋杰却不同,幼读诗书的他,有这很大的抱负。 这次进京,是因为老爹过世,自己守孝完了,到兵部武选司袭爵的。 那一脸刚毅的青年名叫吴加省,籍贯浙江嘉兴府秀水县,家中颇有良田,是地大户,后来又做些意,财产极为丰厚。吴加省有两个哥哥,一个打理田地,负责收租,一个在城内经商,打理买卖铺户。唯有他,xing不喜这些这些勾当,只爱舞枪nongbāng,研读兵书。因为是家中幼子,老爹也惯着他,甚至帮他请了些枪bāng教师来家,传授他武艺。谁料几年下来,那些师傅们纷纷被他打败,即便在嘉兴府,也找不出几个是他对手的。后来参加武举乡试,由于明代武职大多世袭,参加武举的人不多,吴加省轻松考上武解元。他这次进京,主要是为了参见明年的武举会试,并在半路遇上了前来袭爵的蒋杰。别蒋杰喜诗书,是个风流人物,可因为是武将世家,平日也常练弓马,为人洒脱中带有豪放,二人一见如故,便联袂而来。 和吴加省这种武夫不同,蒋杰也是个很有政治嗅觉的人,一进京师,他就闻出一股火yào味。敏锐的他,立刻四下打听,很快知晓是京城内的两大权重人物在较劲。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实现理想、得尝抱负的一个大机会。 蒋杰对魏忠贤和岳肃进行了深刻的研究,从各方面得来的消息,投奔魏公公,明显是不行的,以自己的资历,魏公公绝不会用正眼来瞧自己。岳肃那边,明显势单力孤,投奔他,应该是自己最的选择。 但很快他得到消息,岳肃占据了上风,将阉党骨干打入监牢,齐楚浙三党都围绕在岳肃身边,自己现在去投奔,估计也得不到岳肃的重视。要想抬高身价,一定要找一个更的机会。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天天去找自己的山东老乡,做兵科给事中钱道光。靠着各种套jiāo情,以及请客送礼,终于从钱道光的嘴里掏出一些内幕消息。 通过总结这些消息,他发现一个很有价值的事情,并判断出岳肃和方从哲这帮人并非一丘之貉。但凡结党的,都不是一心为公,而是寻求自己利益,岳肃则是心系国家社稷,暂时和这帮人凑到一起,也是无奈之举。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蒋杰变得xiong有成竹,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提高身价,让岳肃三顾茅庐。 人逢喜事jing神爽,今天晚上,他就和吴加省饮起酒来,二人在席间谈笑风。正喝的尽兴,房外有人敲mén,原来是自家的伴当蒋二。 蒋二进屋之后,声道:“少爷,刚刚的打听到两见大事。” “都是什么大事?”蒋杰奇地问道。 “一件事是,今天朝会之上,魏公公上奏山东有白莲教图谋作luàn,请朝廷早做布属。另一件事,是魏次辅他们的那桩案子已经审完了,只是暂未定罪。” 这两件事,虽不是什么机密,但知道的都是朝廷命官。按理,坊间不该这么快流传出来,可有一句话得,叫事不出mén、坏事传千里,只要朝中有什么luàn子,几乎不出一天,就能传遍整个北京城。 接下来,蒋二就将自己听来的详情,一五一十地和吴加省了。 蒋杰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才一天的功夫,就能传遍整个京师。想那白莲教也不会收不到风声,这布属起来,岂不是更加容易。” “是呀,蒋兄。要是白莲教的教匪听这事,估计就不敢造反了吧。”吴加省道。 “吴兄,你错了。他们不仅会造反,而且动静会更大。”蒋杰自信地道。 “更大?为什么?”吴加省纳闷地问道。 “朝中兴风作làng的人太多,魏广微这些人,皆是朝廷重臣,位居要职,盯着他们位置的人,实在太多,想要尽快将他们彻底扳倒,坐上他们位置的人,也不再少数。而且他们的案子,还牵扯到不少地方官,鱼虾多的是,谁不想谋个差事,只要将那些受牵连的地方官拉下马,这些鱼虾才有机会上位。这么多人着急,你以为魏广微他们以及受牵连的官员还能待得么?只要朝廷一对他们下手,天下必然震动,白莲教趁此机会起事,动静岂不是更大。”蒋杰微笑地道。 “那……皇上不是了,要等查出白莲教的造反的事情,再行发落么?”吴加省道。 “朝中有人做推手,想要撵走魏广微他们,白莲教的事,不管有无,都会很快查出来。我想,呈给皇上的也一定会是消息。”蒋杰肯定地道。 “蒋兄,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不如立刻找人代为上书皇上,也许还会得到晋身的机会。”吴加省连忙道。 “能出这一层的人,又不止我一个,该的,到时会有人,但我估计,很可能不会管用。因为,还有许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蒋杰轻笑地道。 正如蒋杰所,朝廷里的明白人很多,在方从哲的府上就坐着这么三位。 “现在案子已经审结了,差的只是定刑,可节骨眼上又冒出个白莲教来,恩师,您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方府的huā厅之上,主位上坐着方从哲,上手是李文彰,下手坐着亓诗教。开口寻问之人,便是亓诗教。 方从哲沉yin片刻,道:“我从杨河的神情中,出他并非谎,想来白莲教意图作luàn的事是真的。如果将魏广微等人连同牵扯在内的官员全都办了,天下震动,教匪趁机起事,一时怕是难以收拾呀。” “方兄,你的不错,教匪趁机起事,一时间确实难以收拾。但是,最后还是可以平定的。”这时,李文彰悠悠地道:“但是,扳倒魏广微他们的机会,眼前只有这么一个,要是拖下去,赶哪天皇上高兴,魏忠贤从旁上几句,或许就能让他们脱罪回来。待到那时,再想把他们扳倒,可就难了。” 方从哲点点头,道:“那依李兄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呢?” “魏广微他们皆是身居要职,只要将他们撵走,他们的位置就会落到我们的手中。那些依附他们的官员再纷纷落马,咱们下面的人,就会得到他们腾出来的位置,如此的机会,要是不去把握,实在太可惜了。”李文彰没有马上出该怎么做,而是先出处。 对于这个处,方从哲和亓诗教都是知道的,亓诗教也想往上爬,可以,只要办了崔呈秀,他便是新的左都御史。当下,他第一个点头,道:“李公,您的极是,可关键是,不查出白莲教的底细,皇上就不会给他们定罪呀。” “那还不容易,山东那边有我的买卖,对那里的情况还算比较熟悉,等下我多派人去一趟,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白莲教的老巢揪出来,不就行了。”李文彰自信地道。 第五十九章明白人 第五十九章明白人,到址 第六十章 刑大善人 第六十章刑大善人 “白莲教做事,一向隐秘,哪有那么容易找出他们的老巢。万一李公的人到了山东,在短期内没能找到,魏广微他们的事,也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吧。” 亓诗教在听过李文彰自信的话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对于白莲教,他也是有耳闻的,行事诡秘异常,要是能那么容易找到,早就被朝廷给剿灭了,哪能留到今天。 “拖……是断然不可的。倘若在一月之内,无法找到他们的老巢,到时就要靠你们二位了。”李文彰微笑地道。 方从哲摇了摇头,道:“李兄,此事牵连重大,光凭我们应该不够吧。到时还得你的贤胥出马,放眼朝堂之上,估计能劝动皇上下决心的人,只有他了。” “让他出面……”李文彰的脸上lu出为难之sè。 要是没有将教匪剿灭,就先行办了魏广微他们、以及依附他们的官员,势必天下大震,教匪如趁机起事,岳肃便要摊上主要责任。要是皇上问罪,黑锅就得由他来背。李文彰明白这个道理,虽现在撵走魏广微他们是当务之急,可岳肃终究是他的婿啊。他就算再不仗义,也不能做出这等坑自家人的事啊。 方从哲出他的心思,道:“李兄,就如你先前的,以最快的速度,撵走魏广微他们才是首要之务,现在机会只有一个,很可能稍纵即逝。而教匪叛luàn,也就是一时难以收拾,多luàn个三年两载,也照样平了,算得了什么。令贤胥现在深得皇上宠信,就算一时犯了处置不当的错误,但身也没有罪责,皇上气归气,谅也不能将他如何,最多也就暂时夺了太子太傅。而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换来三个内阁大学士、两个尚书,以及都御史、shi郎等十几个实缺,外加上百个地方要职,你哪个合算。这种账,李兄你是最会算的。” 这个帐,李文彰当然会算,也是算的比谁都明白。他略一沉yin,道:“方兄的对,舍而取大,乃是行商之根要诀。” 他和方从哲jiāo情多年,相互扶持,算是最为亲密的合作伙伴。许多事情,他知道岳肃不可能出面帮自己做,只能去找方从哲来做。现在大权眼就能夺回,这个时候可不能落后手。自己的婿么,也如方从哲所,就算处置失误,以皇上对他的器重,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随后,就听李文彰又道:“就以一月为限吧,一月之内,要是不能将白莲教的老巢挖出来,我就让元琛去找他。” 京城之内,自魏广微他们案子审结之后,又再次安静下来。不过谁都知道这个安静只是暂时的,有两件大事即将发。一件自然是皇上会如何发落魏广微等人,另一件自然是等岳肃如何审理自己的丈人。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渡过,而山东那边,东厂和六扇mén的人却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搜查。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会有暗探出没,瞧一瞧是不是聚众结社,意图不轨。 这一天,通往郓城县的路上,有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而行。赶车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长者,这人一身粗布麻衣,配上他的长相,还真和他现在从事的职业相符。 车厢之内,坐着四个人,中间的是一位白衣秀士,仔细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丈夫。只要他一出现,赶车之人的身份便马上浮出水面——鼠老大。 坐在叶丈夫身边的三人,分别是白袍道姑、绿衫妖yàn子,以及华服中年人。 马车在路上颠簸,走的不紧不慢,车内也无人话,十分的安静。到得黄昏,马车来到一个叫邢桥村的地方,村前有座大宅,是地大户刑鸣安的家。 刑老爷家中有钱,但为人比较低调,从不做那为富不仁、鱼rou乡里的事,甚至赶上荒年,佃户jiāo不上租子,他也允许拖欠,不去强行催讨,哪天有了困难,还时常帮衬一下,因此颇受乡间百姓爱戴,称其为刑大善人。 刑大善人因为乐善施、扶危助难,所以jiāo友自然广阔,时常出外游历,一年到头,也就能有三四个月在家。刚巧,他这段时间正在家。 马车来到刑府mén前,鼠老大上去敲mén,不一刻功夫,有人把mén打开,探出半个身子。见来人并不认识,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家公子是来找刑大善人的,请将这封信代为呈送,他过之后,便知是谁。”鼠老大客气地道。 话间,从怀中从怀中取出一封用蜡封信口的信来。 “请稍候,我这就进去通传。”mén房把信接过,将mén关上,朝内走去。 刑大善人这会正在书房书,mén房来到mén口,轻轻敲mén。听到里面了声“进来”,方推mén而入。 “刑福,有什么事吗?”。刑鸣安放下书卷,和蔼地道。 这位刑老爷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温和,似一个慈善的富家翁。 “老爷,mén外有人求见,还让我给您送一封信来,您了信,就会知道他是谁。”刑福道。 “哦?呈来我。” 刑福走到书案之前,将信呈上,然后识相的退后三步。 刑鸣安将信封撕开,取出信来,展开一瞧,信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龙mén飞甲。 到上面的字后,刑鸣安很是从容地将信放入信封,道:“原来是友登mén,人在何处,快带我去迎接。” 完,他起身来,朝外走去。 很快来到mén前,刑福把mén打开,此刻叶丈夫等人已全部下车,立于mén首等候。刑鸣安跨步出mén,冲着叶丈夫一拱手,微笑地道:“不知叶丈夫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上次会晤丈夫,未及畅谈,便匆匆而别,实是遗憾。今日丈夫登mén,一定要多几日。” “邢丈夫客气了,既是如此,叶某一定多几日。”叶丈夫也是一拱手。 跟着,便听刑鸣安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丈夫里面请。刑福,快去吩咐厨房,就有贵客临mén,一定要准备最的酒菜。” 言罢,便同叶丈夫联袂进了府mén。 现在已经进入夏天,即便是黄昏,也有些闷热。鼠老大四人,要求在书房外摆张桌子,漆上壶茶水慢慢喝。叶丈夫则和刑鸣安进到书房叙话。 到书房落座,简单客套两句,就开诚布公地谈起了。 “刑堂主,主公此次派我来,是专mén协助刑堂主做事的,但有差遣,刑堂主尽管吩咐。”叶丈夫坐在刑鸣安的对面,笑盈盈地道。 “叶丈夫笑了,丈夫是帮中护法,我不过区区白虎堂的堂主,论职位,丈夫还在刑某之上。吩咐万不敢当,凡是要请丈夫多多帮衬才是真的。”刑鸣安也是一脸堆笑。 “刑堂主还是客气。前日主公捎信给我,白莲教日内便要起事,北京城内的局势又十分动dàng,让我们把握时机,促成这次起事。依刑堂主,咱们要怎么做才能帮白莲教把天下搞的更luàn呢?” “听主公,现在朝中齐楚浙三党与阉党斗得很ji烈,岳肃为三党撑腰,已经将阉党骨干魏广微、冯铨等人捉监下狱,而且还审结定案,就差依律定罪了。只要将这些人明正典刑,依附他们的官员也要全部落马,这其中便有山东的一些文武官员。想要帮白莲教把天下搅得更luàn,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朝廷将那些官员一股脑的查办之时,新官又未来得及上任之际,突然发难。届时,势必能一鼓作气,拿下大半山东。在朝廷调四方兵马镇压白莲教时,咱们斩龙帮在朝廷兵马空虚之处,蜂拥而起,与白莲教遥相呼应,朝廷首尾难顾,必然大luàn。而我斩龙帮,或可一举奠基大业。”刑鸣安振振有词地道。 其实他的意思,也正是叶丈夫与他们主公的打算。 叶丈夫点点头,道:“刑堂主所言极是,但帮主在信上,朝廷现在正派人积极调查山东的情况,估计没有查出白莲教底细之前,是不会轻易动魏广微他们的。依堂主,咱们怎么做,才能加快朝廷处置魏广微他们的步伐呢?” “这个法子,刑某目前还没有想到,不过叶丈夫足智多谋,想来现在已经是成竹在xiong了吧。”刑鸣安笑道。这家伙一向目光老道,他在叶丈夫问那句话的时候,就出叶丈夫的脸上散发出一股自信之sè。 “既然刑堂主这么,叶某就献丑了。在这一路之上,我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可这法子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度。因为,在行事之前,咱们需要找到两个人。”叶丈夫故作神秘地道。 “哪两个人?你我可否认识?”听了叶丈夫的话,刑鸣安不禁奇起来。 “我只要一提,刑堂主肯定认识,但要找起来,估计很是费劲。”叶丈夫再次卖起关子。 “我认识的人,也没有我找不到的,叶丈夫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还是如实相告吧。” 第六十章刑大善人 第六十章刑大善人,到址 第六十一章 叶先生要找的人 第六十一章叶丈夫要找的人 斩龙帮内,叶丈夫一向以足智多谋闻名,刑鸣安自然也是知道。但凡叶丈夫出来的法子,十有***都是比较管用的,同样也在疑huo,叶丈夫打算找什么人帮忙。 这时,叶丈夫也不打算再卖关子了,道:“刑堂主,主公命从速办理此事,以免夜长梦多,所以我在这里就不多什么废话了。咱们要想完成这个计划,就必须找到两个人,一个是徐鸿儒,一个是岳肃派到山东探查白莲教底细的人。只有将他们都找到,计划才能进行。” 刑鸣安微微点头,略一琢磨,道:“岳肃派来山东的人,应该相对容易找到。只要是人多嘴杂的地方,就会有他们的暗探出没,稍加留意,也能分辨出哪个是。至于徐鸿儒,京城那边的风声,想来他也会有耳闻,现在一定藏的更为隐秘,想要找他,可就有些难了。不过…我要是有心去找,还是能够找到……” “刑堂主这么,那我就放心了。弟这里便恭候堂主佳音。” “这事,只是不知,找到他们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做呢?”刑鸣安再次出心中的疑问。 “我的这条计策叫作置之死地而后……” 斩龙帮有四堂八舵,在全国各地都经营着地下组织,就似王启龙在河南,就有这极的一股势力。王启龙不过是一个舵主,刑鸣安可是白虎堂的堂主,实力较之王启龙不是强了一星半点。 在山东地界,他jiāo游广阔,黑白两道都有jiāo情莫逆的朋友,想找个人并不难。当天晚上,他就命令所有暗哨行动起来,增加人手,加大力度,寻找徐鸿儒的落脚之地。在这之前,他也试图和徐鸿儒有接洽,只可惜徐鸿儒藏的太深,一直没有找到。 这回加派了人手,又下了死令,斩龙帮的探哨们更是卖力起来。山东这么大,想要找个人,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被找的人,还是一个藏头lu尾的角sè。 不过,这也仗着斩龙帮经营多年,有这一套较为细密的情报,再加上斩龙帮的人经常和一些地头蛇打jiāo道,靠着不懈的努力,终于在七天之后,找到了三处可疑之地。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兵找贼难上难,贼找贼,是一找一个准。 兖州,宁阳县,合山乡。 在夜sè的笼罩下,两辆马车行驶于乡间路之上。此地既名为合山乡,自然少不了山。周围山峦起伏,依着山边,建有村落。顺着山路一直走,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穿过树林,是一个叫作二龙里的地方。二龙里的人家不多,里面有座庙,别庙,但香火却很是鼎盛。因为,这里供奉的是弥勒佛。 马车先后来到庙前,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一个华服中年人来,这人便是龙老五,他直奔庙mén走去,来到mén来,伸手拍mén。不一刻,庙mén打开,有个沙弥探出头来,向外了一眼,见不认识,客气地道:“啊弥陀佛,不知施主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龙老五微微一笑,道:“我家公子听闻,大乘圣师现在贵处,特专程前来拜望。” 沙弥听了这话,脸上立刻lu出惊诧之sè,随即道:“僧不知施主在什么,敝寺并没有什么大乘圣师。啊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大乘圣师至此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城风雨,我家公子闻讯,才立刻赶来。还请师傅进去通禀一声,就朝廷的官兵很快就要杀来,圣师要是愿见我家公子,或许还有一线机,若是不见,那我家公子便自行告辞。”龙老五仍然是一脸笑容。 他这番话完,沙弥明白,这事情非同可,不能怠慢,连忙道:“请施主稍等,僧进去问问师父,庙内有没有大乘圣师。”完,将mén掩上,匆匆向内跑去。 从他的反应,龙老五不难出,徐鸿儒应该就在这里。 不一会功夫,沙弥又将mén打开,从他额上的汗水,可以出,着急程度。见到龙老五仍旧在mén前,沙弥长吁了两口气,道:“这位施主,我家师父有请。” “,那请师傅稍等一下。”龙老五转过身去,道:“公子爷……” 话音一落,从第二辆车内,先后下来两人,一个自然是叶丈夫,另一个便是刑鸣安。二人联袂走到mén前,沙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施主,里面请。” 这座庙不是很大,穿过前殿,来到后面禅房,经过回廊的时候,常能到面目凶悍的僧人。不过叶、刑二人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从容地走到禅房mén前。 沙弥轻轻敲mén,道:“圣师,来人已经请到,正在mén外等候。” “请他们进来。”房内传出一个中年人慈和的声音。 沙弥将mén推开,请叶、刑二人进入。 不用进mén,叶丈夫和刑鸣安已经清里面的形势。禅房内一共坐了九个人,当中之人,穿的是不僧不俗,长发披肩,脸上带有书卷之气,但是眉宇间却透着戾气。 在他下手头两位,这两位仁兄的造型和中间之人差不许多,也是不僧不俗的打扮,但脸上流lu出来的却是市井流氓之气。再往下,是两个胖大和尚,他俩féi头大耳,满脸油光,横竖也不像是出家人。最后四位,都是俗家打扮,只是穿着截然不同,有的是一身劲装,有的是市井商贩的服饰,有的则是绫罗绸缎。 叶丈夫和刑鸣安向内扫视一圈,然后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他俩刚一进mén,外面的沙弥便将房mén带上。叶丈夫与刑鸣安冲上抱拳,道:“想来您就是大乘圣师了,可给圣师请安。” 这话的不卑不亢,坐在中间之人,仔细打量了眼二人,道:“二人的神态、举止,绝非等闲之人。徐某藏在此地,自认隐秘,没想到还是会被找到,不知二人要见徐某有何要事?” 他这么,也就是承认,自己便是徐鸿儒。 “闻听圣师有意起事,推翻当今朝廷,我等甚是钦佩。最近听到风声,朝廷已经得知圣师起事的消息,正派人严加搜索,意图在圣师起事之前,将白莲教一打尽。圣师这里,能被我等找到,朝廷的鹰犬不日之内,定然也会觅得,到时大战难免,圣师人马不齐,怕是难以应付……”叶丈夫笑呵呵地道。 徐鸿儒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不禁轻笑一声,道:“二位是什么人,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料想也是同道中人。你朝廷鹰犬不日之内便能找到,徐某实在不信,除非是二位给官府报信。这样吧,咱们也不要兜圈子了,还是打开天窗亮话,你此来想找我帮你做什么,而你又能帮我做些什么呢?” “痛快,徐丈夫果然是爽快人……”这一回,话的是刑鸣安。刑鸣安似乎远都是一副和气的笑容,他微笑地道:“正如徐丈夫所,你我却是同道中人,在下斩龙帮白虎堂堂主刑鸣安,这位乃是我帮中第一智囊叶丈夫。我二人此次前来,是打算找徐丈夫合作的。” “找我合作?那不知你们打算怎么合作,又能表现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斩龙帮来是个秘密组织,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因为岳肃在河南大力清缴,搞的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对于斩龙帮的名头,徐鸿儒当然知道,晓得是一个反朝廷的秘密组织,不过具体情况却不了解。对于刑鸣安报出的身份,徐鸿儒也没有丝毫怀疑,毕竟自己藏的已是很隐秘,对方却能轻易找到,要是没有一定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大家都是做贼的,对贼的习xing怎能不清楚。但现在想要知道的,只是对方找自己的目的。 “现在徐丈夫想要造反的消息,朝廷已经得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起事,已是不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朝廷必然会大力镇压,估计不出几日,丈夫的大业便会崩溃。不过在下这里,有一条妙计,不仅让丈夫置之死地而后,甚至还可以让白莲教的声势更盛。起义之后,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刑鸣安用肯定的语气道。 “来听听……”徐鸿儒眼睛一亮,奇地问道。 “便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刑鸣安当下出叶丈夫教给他的计划。 当他把计划讲完,禅房内的白莲教高层一个个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有的甚至出声赞叹,“计啊,真是计啊……” 徐鸿儒表现的还算淡定,微笑地道:“刑堂主能将如此妙计相告,徐某甚是感ji。只是不知道,刑堂主有何所求?” “邢某概无所求。”刑鸣安和善地笑道:“我斩龙帮多次受到朝廷围剿,帮中兄弟死伤无数,与当今朝廷势同水火,恨不得立刻将其推翻,替众家兄弟报仇雪恨。徐丈夫登高一呼,为天下请命,我斩龙帮感ji还来不及,哪敢还有所求。” “哈哈哈哈……”徐鸿儒听了这话,忍不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轻蔑与不信。 第六十一章叶先要找的人 第六十一章叶先要找的人,到址 第六十二章 直捣老巢 第六十二章直捣老巢 “你们不要当我徐某人是三岁娃娃,你们斩龙帮是做什么的,有何图谋,徐某还是知道的。你们现在如此热衷于帮助徐某,无非是想在我白莲教起事之时,将朝廷大军全部吸引过来,你们在朝廷兵力空虚的地方,趁机起事。一个隔岸观火、避实就虚。” 徐鸿儒大笑之后,一语道破斩龙帮的心思。 刑鸣安表现的倒是光棍,也不否认,当下豪气地道:“徐丈夫果然是快人快语,一语道破我辈的心思。不错,我斩龙帮确实由此打算,在白莲教起事之后,揭竿而起,与徐丈夫遥相呼应,一举推翻大明江山。到时,你我两家平分万里河山,岂不快哉。” 刑鸣安之所以敢表现的如此光棍,那也是因为白莲教已经走到风口làng尖,朝廷正在全力追查,你徐鸿儒要是不反,就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而且就算是甘心当乌龟,也不能让清静了。所以,摆在徐鸿儒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造反。你一家造反,朝廷全力对着你,你能否成功,绝对是未知之数。要是两家造反,起码有一个缓冲,多少也能牵制朝廷一部分兵力。终究是有益而无害。至于,打败朝廷之后怎么分天下,那就是后话了,大雁还没打下来呢,就别研究怎么分、如何吃了。还有就是,刚刚刑鸣安的那条计策,实在太妙,依计而行,白莲教起事之时,声势大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能大大的提高战斗力。 这些道理,如鸿儒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没有再其他,只是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二位了。来人啊,吩咐厨房准备素宴,我要亲自招待两位贵宾。” **** 六扇mén派往山东查彻白莲教一事的捕头共有三位,分别是金蝉、包斩、左杀。他们三个都是将班捕快全部带上,总共二百四十名。 这些人五人一组,逐县、逐镇、逐村的展开地毯式搜查。这一日,金蝉带着二十名捕快来到兖州宁阳县。 进到县城,金蝉便布置任务,大家分头行动,他自己率同五人为一组,先在县城内查两天,然后前往合山乡。 捕快们各自领命,分头而去,他自行带组人找了家客栈落脚,随便吃了口饭,便二人一组出mén活动。 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合。金蝉和一名叫钟赫的捕快沿街溜达,他们去的地方,都是贫民居的街道,因为,但凡日子过的不错的,是绝不会去当教匪。 没走出两条街,二人就到一个行踪鬼祟的男子在敲打一户人家的大mén。金蝉为了不被发现,没敢靠近,很快到从屋内出来一个老汉,也不知他们了些什么,老汉就将男子带入屋内。 金蝉见他们进屋,与钟赫连忙跟上,来至mén首。四下扫了一圈,见没有人,便将耳朵贴到mén上倾听。 这户人家并没有院子,进mén就是堂屋,金蝉很容易听到里面有人话,而且话的人似乎有几个,他甚至隐约听到“弥勒降世”的词语。 白莲教一向信奉弥勒佛,听到这话,金蝉马上意识到,这男子十有***是白莲教传教之人。听了一会,听到里面有人“告辞”,金蝉立时带着钟赫向前走去。仗着二人走的话,刚走出十几步,即听到mén响,男子从房内走了出来。 男子瞧了眼金蝉二人,见他二人穿着的和普通百姓一样,衣服上还打着补丁,没有太过在意,信步朝下一家走去。还和上一家一样,房mén打开,男子被领着房内。 此时此刻,金蝉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白莲教的,想要查出白莲教的内幕,找到匪首,完全可以在他身上打主意。 对方只一个人,金蝉这边两个,以他二人的武功,金蝉自信,不管怎么样,也是手到擒来。 于是,二人干脆就在mén口等着,一会功夫,房mén打开,不等那男子反应过来,金蝉一个箭步抢了进去,直接揪他的脖领,硬地将人拽了出来。 这户人家里有五个人一个老者、一个老妪,以及三个青年。五人见金蝉如此,是心中大惊,随后有一个青年喊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钟赫上前一步,拦在金蝉身前,亮出腰牌,大声喊道:“刑部六扇mén的,怀疑此人乃是白莲教叛匪,这里不甘尔等之事,快快退下。希望尔等不要附逆,做一个良民百姓。否则满mén被诛,后悔莫及!” 屋内五人听了这话,心中大骇,哪还有再敢话的。他们也就是些受了蛊huo的百姓,对待这种人,不能又打又杀,只能是服教育。不过现在哪有功夫教育他们。金蝉和钟赫押着男子直奔宁阳县衙,一到衙mén口,金蝉亮出六扇mén捕头的腰牌,差役赶紧进去通传,很快功夫,地亲自出mén迎接。 金蝉让县令借一步话,告诉他,怀疑男子乃白莲教叛匪,在此聚众传教,一定要严加拷问,尽快查出白莲教的老巢。 这县令也收到风声,知道事关重大,立时在后衙升堂,对男子严加审讯。什么夹棍、火链,是有什么上什么,一通酷刑下来,男子终于熬刑不过,开口招认。 “大人,别打了……我招…….人确是白莲教的,专mén负责联络香众。” “联络香众,意yu何为?”不等知县大人开口寻问,坐下下手的金蝉就抢先问道。 “以弥勒降世、普渡众为名……聚集香众……在月十五……揭竿……而起……”男子心地答道。 “反了你们了!”知县一拍公案,大声喝道:“!你们的老巢在哪里,谁又是你们的匪首?” “我们的教主是大乘圣师,名字人也不知道……圣师现在应该还在……合山乡……二龙里……弥勒庙……” “你可确定?”金蝉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人前日还到过那里……奉圣师之命……来城内召集香众……” 听完这话,金蝉起身冲着宁阳县令一拱手,道:“吕大人,现在距离十五只有三天,情况紧迫,我不如一面发兵围剿匪巢,一面派人通知兖州知州衙mén。” 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宁阳县哪能容知州大人抢了功劳,马上点头道:“金捕头所言极是,现在事态严重,需尽快擒拿匪首。下官这就通知巡检衙mén,点齐捕快,前往合山乡、二龙里拿人!” 巡检衙mén的定制是一千人,不过可惜的是,大多连五百人都凑不上,宁阳县更是不堪,使个大劲,才集合了两百五十来人。但巡检大人也知道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集结兵马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县衙里集结了一百差役,这三百五十多人,在金蝉与宁阳县令的带领下,浩浩dàngdàng地杀奔二龙里。 县城距离合山乡不是很远,赶到之时不过二更,近三更时分,已然抵达弥勒庙mén口。因为人马不多,只能分兵两路,一路一百人,由巡检带领,堵后mén,一路两百五十人人,由知县大人带领,从正mén杀入。 这倒不是宁阳县令多么勇敢,实在是剿灭白莲教的功劳太过you人。 官兵人数不多,在弥勒庙也不大,就前后两个mén。县令大人在最后,一声令下,发动兵马朝正mén冲去。官兵强行破开庙mén,杀进庙中,这弥勒庙是徐鸿儒的老巢,防守自然严密,少不得上百名护卫、凶僧。 对于县城官兵的战斗力,金蝉还是了解的,于是他和钟赫身先士卒,带头领着冲锋。在有他俩领头,又加上出兵之前,县令大人的动员工作做的比较,拿叛匪头子有重赏,官兵们这才奋勇向前。 在后mén的巡检大人似乎也害怕分不到功劳,带领兵马从后mén杀入,敌寡我众,前后夹击,有备杀无备,占了这么多优势,要是还能战败,大家伙一起抹脖子了。 凶僧与护卫们仓促应战,不少死于官兵的刀枪之下。发现敌人不多,官兵是越战越勇,杀过大殿,在后边的回廊遇到顽强抵抗,在金蝉勇不可挡,接连劈翻三名领头的凶僧之后,叛匪连连后退,最后被bi到一间禅房之前。 弥勒庙实在太,从后mén杀入的官兵也冲到这里,因为在别的地方,叛匪皆是一触即溃,只有在这个地方,叛匪的抵御才最为强硬。 再强硬也没有用了,官兵着人数上的优势,时不时的又shè出弓箭,叛匪少一个,就lu出一个口子,很快两路人马将禅房团团包围。只剩下二十几名叛匪在mén口负隅顽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官兵快要杀光叛匪,冲入禅房的时候,禅房之内,传出一阵大笑之声。随即,房mén大开,一个穿着不僧不俗的中年人跨步走了出来。 “圣师!”一见到中间人,叛匪们大喊一声,全都聚拢到中年人的身边。 跟着,又听中年人再次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第六十二章直捣老巢 第六十二章直捣老巢,到址 第六十三章 ** 见到一众护院、凶僧都紧张地护卫在那不僧不俗的中年人身边,且又称他为圣师,金蝉和钟赫、宁阳县令等一干人,立刻意识到,对方十有**便是那个什么大乘圣师一一徐鸿儒。 要是能逮到这条大鱼,每个人都会受到极大的封赏,大家伙的眼睛都瞪得雪亮,尤其是宁阳县令和巡检,眼睛都快冒出绿光。.z 对面的徐鸿儒虽然也看出大势已去,可显得十分镇定,先是大声狂笑,随后泰然自若地盘膝坐到地上,朗声说道:“弥勒降世,普渡众生,白莲一出,四海升平。今日尔等到此,正应了本座的劫数,也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都是要历经三劫、三难,经此一劫,本座的劫数便已圆满。” 说到此,徐鸿儒猛地太高声音,纵声喝道:“净空,取火来!” 他的话音一落,禅房内,有一个小沙弥托着烛台走了出来。“圣师。” 看到徐鸿儒如此从容,金蝉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怎么了,难道犯了失心疯、走火入魔,竟然连死都不怕了。但是当看到小沙弥端着烛火出来的那一刻,金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他闻到一股火油味。 “他是想**!”金蝉的反应相当快,意识到这一层,马上喊了出来。 被他这一点,宁阳县令也跟着反应过来,大声说道:“给我上!活捉徐鸿儒!” 活的徐鸿儒和死的徐鸿儒,价钱肯定不一样,宁阳县令担心少了好处,立刻之后官兵冲锋。 一声令下,官兵呼啸而上,护在徐鸿儒身前的护院、凶僧也不后面,举兵器就迎了上去。 徐鸿儒仍是如磐石般坐在地上,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微微仰头,看向天边的星斗,嘴里振振有词,只是听不清他念叨些什么。 很快,护院、凶僧倒下了五六个,眼看不出多久,便会全军覆没。可突然间,徐鸿儒猛地大声喝道:“阴阳煞劫,时辰已到,烈火焚身,弥勒转世!净空,还不动手!” “是,圣师……”小沙弥有些紧张地将手中的蜡烛丢到徐鸿儒的身上。 正如金蝉所料,徐鸿儒的身上便是火油,一遇烛火,骤然而着,瞬间蔓延到他的全身。 这要换做别人,怕是要疼得满地打滚,可徐鸿儒却依1日纹丝不动,任凭烈火烧身。 看到这一幕,官兵、差役全都呆住了,就连金蝉也有些错愕,实在是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难道他就不怕死么? 剩下的凶僧和护院见到徐鸿儒烈火焚身,简直都有些快疯了,眼睛瞪着血红,不顾性命地朝官兵扑去。官兵正在愣,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就被劈倒七八个,看到同伴惨死,其他的官兵才反应过来,抡起兵器和敌人打在一起。 “啊……”“啊……””呀。…”.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和哀呼,徐鸿儒手下的护卫们全都倒于血泊之中。当解决了这帮人,再看徐鸿儒时,大乘圣师已然烧为焦炭,侧身跌倒于地,唯有那个小沙弥,怯怯地站在后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鸿儒死了,那些凶僧、护院也死了,眼下只剩下这么一个活口,岂能再杀了。宁阳县令一声令下,让人将小沙弥生擒活捉,带上徐鸿儒的焦尸,先行返回县城。至于这里,就交给巡检衙门的人清理。 不过宁阳县也不是糊涂人,估计这里或许能有不少白莲教的财宝,专门留了几个亲信差役,帮忙监督。 返回宁阳县,金蝉和宁阳县令立刻对小沙弥展开严审,盘问他,这个徐鸿儒到底是真是假。小沙弥战战兢兢,老实交待,**之人确实是徐鸿儒。为了保险起见,金蝉又让对小沙弥动刑,一番大刑下来,再行盘问,偏体鳞伤的小沙弥还是一般说辞。而且在他的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什么三劫三难,弥勒降世的胡话,想来是被白莲教荼毒很深。 得了确切的口供,宁阳县令随即亲自书写奏折,奏折写完,交给金蝉,请他帮忙转递京师,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算的川资。 接着又行文知府衙门,把情况简要说明。 金蝉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留钟赫在此帮忙召集部下,并设法通知另外两位捕头,自己则是带着两名宁阳县差役,快马赶往京师。 金蝉这边往北京城赶,同时还有人,也往北京城跑,那便是东厂与李家的人。东厂和李家几乎在所有县城都派了探子,打探情报,今夜宁阳县调兵遣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能不被有心人察觉。这些人暗地跟踪,甚至都尾随到了弥勒庙,庙里生的一切,他们都亲眼目睹,徐鸿儒现已**而死,这么大的事,还不得马上回去通知主子。 从兖州到北京能有一千二百里,快马赶路,也得三天,三方面都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贻误,一路之上,几乎很少休息。金蝉和东厂的人,在驿站换马不换人,继续赶路:李家的下人需要进城找自家的买卖,虽然略微耽误时间,却可换马换人,弥补沿途休息的时间。 这一算下来,最快还得属李家。 事实也是如此,到得第三日黄昏,北京城眼瞅着便要管城门的时候,一匹快马从远处呼啸而来,赶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钻进城去。 相比与金蝉和东厂的人,李家有一个弱势,便是夭黑进城比较困难,人家又是六扇门、又是东厂,半夜走城门,还跟走自家大门差不多,李家就不行了,必须得赶关城门之前进来。 骑在马上这位,名叫宋喜宝,是李家的伙计,他一路打马狂奔,赶到京师,在进城的那一刻,才算松了口气。不过这小子对李老爷在北京城内的宅子并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到李记缎庄找人。 缎庄管事听说事关重大,立刻带他前往李府,到府上把信一交,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李文彰看过书信上的内容,沉吟片刻,就道:“备轿,去方阁老府上。” “这……徐鸿儒就这么……死了……白莲教就这么轻易的平定了…” 方从哲自勺书房内,方大人拿着李文彰给他的书信,在房内踱来踱去,脸上一脸的无可思议之色。 这也太快了,太容易了吧? 如方从哲这等老辑之人,怎会轻易相信这等事情。要知道,朝廷去山东调查叛匪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徐鸿儒要不是傻子,必定要小心的藏起来,一时半刻不会露头。按理说,徐鸿儒这等靠宗教蛊惑人心的主,智商肯定是相当的高,就这么死掉,打死方从哲也不会相信口嗣。 “方兄,亲眼目睹徐鸿儒**的人是金蝉,金蝉是做什么的,那可是岳肃心腹爱将,他的话,岳肃自然会相信。这个消息的真伪,已经不容置疑,唯一的真假,只在于那个**的人,到底是不是徐鸿儒。不过,依小弟来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徐鸿儒已经不再重要,你说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说他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李文彰露出一丝奸猾的笑容,接着说道:“现在我们都希望他是真的,因为只要将消息坐实,便可以立刻对魏广微他们动手。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当它是真的,又有何妨……”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徐鸿儒,我们就全当他是真的,等搞掉魏广微他们之后再说。”方从暂也露出同样的笑容。 在他把话说完之后,两只老狐狸的目光对在一处,会心地点了点头。 就是在这个晚上,先后又有两拨人进入进城,这两拨人,一拨自然是东厂的,另一拨自是金蝉。他们几乎是前后脚进到北京城,守城的官兵哪敢怠慢,只是老实的开门,可在人进城之后,他们都议论起来’,因为他们感觉到,将要有大事生。 金蝉和两名宁阳县的差役赶回顺天府,他先招呼人安顿两名差役休息,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去后宅在岳肃。 现在的岳肃,正在为老丈人的事烦心,有消息传来,蓟镇的犯官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并且他还听说,蓟镇总兵与监军全都畏罪自尽,可行贿阮臻梅的证据,却是确凿的,而且锦衣卫还重新彻查了蓟镇的兵马人数,比阮臻梅上报的,整整少了一半。 今天晚上,岳大人住在沐天娇这边,不过,一听说金蝉回来了,是当即传见。在厢房内,金蝉将宁阳这边生的一切如实上报,岳肃也觉得太过容易,可对于金蝉,他是百分百信任的,或许这也是白莲教气数荡尽吧。 收下金蝉带回来的奏折,第二天早上,岳肃前去早朝,准备当面奏知皇上。但岳肃并不知道,在金蝉回府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住,盯着金蝉的人,正是自己的盟友。 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等岳肃奏明皇上之后,趁机对魏广微这班人难。 (xbaoshu.com)。 第六十四章 双喜临门 “臣启陛下,昨夜刑部六扇门捕头金蝉回京禀报,在山东兖州宁阳县合山乡二龙里现白莲教叛匪巢穴,宁阳县调动兵马,动围剿,一夜之间,便平定叛匪。白莲教匪徐鸿儒在逼于无奈之下,在弥勒庙**身亡,同党全不被诛。现有宁阳县上呈捷报在此,请皇上龙目御览。” 今日刚一上朝,岳肃便在皇极殿上,把剿灭叛匪之事,如实上陈皇上。.z 上座的朱木匠闻听此言,立时心中大喜,说道:“呈上来。” 有太监走到岳肃面前,将奏折接过,上呈给木匠皇帝。朱木匠接过之后,展开观瞧,这报捷的奏折是宁阳县令亲笔所写,该说不说,这家伙不愧是进士出身,很有一些墨水,将一场并非如何惊险的围剿战,写的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其中还不乏拍马屁、奉承之言,说什么天威所致,匪徐鸿儒见大势已去,方**身亡。当然也少不得提到金蝉的功劳。最后言明,不日之内,便派人将徐鸿儒的尸体,连同所获的俘虏一同押到京师。 朱木匠看罢,是面露喜色,说道:“好! 好!内阁拟旨,凡此次出力围剿徐鸿儒的官员与将士,一概重重褒奖。” 他的话刚一落定,方从暂第一个喊道: “皇上圣明!” 紧跟着,但凡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纷纷喊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之上,皇上圣明之声响彻一片。待到声音停歇,内阁辅顾秉谦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卿家有何话要说呀?”朱木匠纳闷地看了过去。 “陛下,臣虽然不太了解白莲教,但对其行事作风也略有耳闻。白蓬教向行事诡秘,且图谋造反自勺消息败露,更应该小心隐蔽才是,岂能如此轻易被人觉。所以,臣以为,这会不会是白莲教布下的局,故意令朝廷现,将其剿灭。这样一来,朝廷误以为白莲教已经败亡,对其掉以轻心,他们再找机会,趁朝廷不备之时起事。”顾秉谦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的话讲完,阉党官员纷纷响应,u陛下,顾辅所言极是。还望皇上莫要掉以轻心,谨慎处之。” “皇上,顾辅所言确实无可厚非,但难免有些杞人忧天。”见阉党提出异议,三党官员怎么不出来反驳,亓诗教马上站了出来,阐述不同的观点。“白莲教虽说一向行事诡秘,但终究是一群跳梁小丑,被朝廷剿灭不过是早晚之事。这一次,皇上派东厂与六扇门前往山东彻查,东厂与六扇门的办事能力,天下皆知,只要交到他们手上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适才听岳大人讲,是六扇门的捕头金蝉在兖州督办此事,金蝉乃岳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以往查案捕盗,极有一套,且多次与叛匪斩龙帮交手,功劳甚大。这些年,金捕头又深得岳大人熏陶,而白莲教宵小之辈,就算隐藏的再过巧妙,但碰到金捕头这等能干之人,被搜出巢穴,也在所难免。古语有云,邪不胜正,就是这个道理。” 亓诗教是滑的很,为了证明被剿灭的叛匪就是徐鸿儒,干脆直接把岳肃搬出来。岳大人的能力,皇上您也是知道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别人质疑这个徐鸿儒是假的,是叛匪故意布下的局,那不是等于质疑岳大人的办事能力么。 “皇上,亓大人所言不错。”这次轮到方从哲再次站了出来,说道:“臣听刚刚岳大人所说的教匪隐藏之所,已经很是隐秘,之所以能被现,想来全在于金捕头的敏锐与洞察,当然这是和岳大人多年的教诲分不开的。臣以为,再过几日,兖州那边也会将徐鸿儒的尸体送往京城,并向皇上献俘,到时对俘虏详加审问,是真是假,还不一问便知。 方阁老还是有水平的人,说的话更是合情合理。朱木匠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方卿家说的不错,待到献俘之时,严加审问,定能审出叛匪的底细。众卿不必多言,内阁立刻拟旨,让宁阳县入京献俘。” 皇上都这么说了,而且方从哲的话又是毫无破绽,令人无可回驳。阉党官员见如此情况,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好看向站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贤。 只见魏忠贤微微点头,意思是告诉他们,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议。 于是,阉党们也没有二话,纷纷说道: “皇上英明。” 朝会如此,显然是再没有什么事了。朱木匠再次点头,说道:“诸位卿家还有何事?若无其他,这就退朝吧。”说完,抬屁股站了起来。自己还有大工程没干完呢,前来早朝,已经算是误工,在这坐会就已经很对得起祖宗了。 可就在朱木匠站起的功夫,大殿外有太监匆忙地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二边大声叫道: “皇上,大捷,辽东报捷……” 辽东的战事,一直缠绕在大明王朝头上的心事。朱木匠就算喜欢做木匠,不太愿意理会正事,但一听说辽东传来捷报,也是欣喜异常。连忙坐了下去,大人喊道:“是何捷报?” 小太监匆匆跑到阶下,跪倒在地,喘着气说道:“大捷、大捷……辽东孙大人派人报捷……说是皮岛总兵毛文龙先行收复金州、旅顺……后又攻克董骨寨、牛毛寨、阎王寨……斩千级……俘虏活夷十四名、夷妇五名……俱有札付符验,已一并验确……“好!好啊!这真叫好事成双!”朱木匠高兴的直拍龙椅,说道:“快将报捷之人传到殿上。” 这年头谁不愿听好说和好消息,作为皇帝,更是如此。一有捷报,是高兴非常,一有败报,难免是要愁眉苦脸。木匠皇帝也是如此,要知道,这可都是自家的江山,一寸土地也不能让予外虏,一时间打不过努尔哈赤,那是没有办法,但守边大将绝不能不作为。 不一会功夫,孙承宗派来的报捷使者走到殿上,将捷报上呈皇帝。朱木匠打开观瞧,捷报上的内容,大概是如此:毛文龙收复失地,当属大功,连战连捷,毁敌要塞,斩前级,皆是鞑虏精壮,更是难能可贵。放眼萨尔浒大败之后,朝廷难得有此捷报,今日大捷,可见朝廷还有杀贼之人,贼自有可灭之日。 最后的内容,孙承宗替毛文龙讨赏,以及大加褒奖的话。“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贼,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懦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也,真足以激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愧死无地矣。” 朱由校看过全文,说道:“毛文龙真乃我大明干将,诸位爱卿也看一看吧。”说完,将人把捷报拿下去,给一众大臣传阅。 顾秉谦、方从哲等人看过,皆是点头称赞,毕竟毛总兵一不属于阉党、二不属于齐楚浙三党,乃是无党派的孤臣。这等将领,为国立功,赏还是该赏的么。 马上有有提议,加封毛文龙为都督佥事,赐尚方宝剑。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也就是长点工资,名声好听。朱木匠当然不会吝啬这些,当下表示同意。 这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岳肃不禁想起当初在刑部大狱里面,熊廷弼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其中就提到过毛文龙这个人,能被熊蛮子看重的人不多,可见这个毛文龙应该是个将才。今日一听说他上呈的捷报,2岳肃更是把这个人记在心上。 而毛文龙的命运,也在这一刻生改变。 没过两天,锦衣卫将蓟镇的官员以及一干证据带回北京。 人齐了,证据也到了,岳肃也没有理由再拖了。不等他说话,周应秋就抢着要求岳肃尽快审理阮臻梅的案子。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这一天,岳肃在刑部升堂,审理阮臻梅。三法司的官员,自然要悉数到场,大家伙落座之后,岳肃先将从蓟镇提来的人犯,传到大堂之上。 总兵和监军是死了,可这算不得什么,给阮臻梅送礼的两个学生都在,其他送礼的官员也都在,大家伙一到堂上,皆是如实招认;把送的东西都是什么,说的是一清二楚。 大家求阮臻梅办的事,当然是隐瞒边军实情,锦衣卫提交的边军人数,现在也明确的送来,就是和阮臻梅呈给皇上的少一半。 案子到了这个份上,审不审都一个味,差的不过是阮臻梅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好了,这就提阮臻梅上堂吧。 不一刻功夫,阮臻梅被差役带到堂上,待到他上堂之时,堂上站满了那些给他送过礼的官员。女婿坐在正中央,见到他上来,拱手说道:“阮大人,久违了…” 公事是公事,虽然是老丈人和女婿的关系,可在大堂之上,还得公私分明。 阮臻梅也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人,久违了……” 话说小翼以前要是感冒,睡一觉基本上就能好个七八成,可这次感冒,一周下来都没好。总是头疼,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大家有没有听说,最近还出什么强烈流感之类的了么? 零点那章,又要押后了。55对不起,不过小翼保证,一定会尽快码出来。 (xbaoshu.com)。 第六十五章 急火攻心 第六五章急火攻心 老丈人和女婿如此见面,实在显得有些尴尬,相互拱手见礼之后,岳肃干咳一声,指着下面站立的蓟镇犯官,道:“阮大人,这些官员,您可认识。” “这些都是蓟镇的官员,老夫奉皇明视察蓟镇,在那里见过。”阮臻梅大咧咧地道。 “认识就好。”岳肃一转头,向行文书办,道:“将这些位大人的供词念给阮大人听听。” “是,大人。”行文书办站起身来,拿起刚才录好的供词开始念读。 这些蓟镇犯官的供词,大致都是分为两个环节。一个环节,是招认在任喝兵血、吃空额;另一个环节,即是言明在阮大人视察边镇之时,给阮大人送了几多礼,请他辅佐掩饰。 人证有,物证也有,这个时候,再行狡辩就是自取其辱。身为次辅的魏广微,在证据确凿的情况都要垂头认罪,更何况是他人。 当书办将供词全部念完,岳肃微笑地向阮臻梅,道:“阮大人,您还有什么话要。” 阮臻梅挺胸昂头,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岳肃的话,是一句话也不。见他不话,岳肃提高嗓门,大声喝道:“阮臻梅,你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实情,现已证据确凿,你是否认罪?” 这阮臻梅,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还是挺着身子,依旧不话。 下手坐着的周应秋,以为这是岳肃和阮臻梅设下的什么诡计,当下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的阮臻梅,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若再不招认,就莫要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阮臻梅连理都没理他,照旧一言不发。这下可好,但凡阉党的官员,一齐向岳大人,由周应秋领衔道:“岳大人,现已证据确凿、铁案如山,阮臻梅却仍矢口不认,下官以为,看待此等佞之辈,就不消讲什么斯文了。大人掌王命旗牌,有廉价行事之权,此时此刻,即便动用大刑,也是在法理之内。” 这话得却是没错,朝廷虽还没完全革失落阮臻梅的官职和功名,可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时候,你还不招认,简直是不把三法司放在眼里么。岳肃有王命旗牌,现在还不老实交待,和找打有什么区别。 “周大人所言不错。”岳肃点了颔首,把脸一沉,道:“阮臻梅,现在证据确凿,你若还不的话,就正如周大人所言,要对你动刑了!” “哼!”阮臻梅冷哼一声,一双眸子狠狠瞪向岳肃,还不开口。 “来人啊,将阮臻梅拉到一边,重打五大板!”就算是自己的老丈人,可到这步田地,也不得在公堂之徇私不是。 话音一落,两厢差役承诺一声,来到阮臻梅身边,直接拖到宽敞处,按倒在地,抄起板子,重重打了起来。 “噼里啪啦”只几板子下去,阮臻梅就被打的哭爹喊娘。这老家伙,年纪不了,一向是诗书传家,哪里受过这等苦楚,五板子打完,人已然昏死过去。 “用凉水把人泼醒!”到阮臻梅昏过去,不消岳肃叮咛,周应秋就第一个大声喊了起来。 在刑部大堂,岳肃才是权威,任周应秋扯着嗓子喊,差役还是抬头向岳大人。岳肃微微颔首,道:“用凉水把人泼醒。” 有了他的话,差役才敢脱手,将阮臻梅泼醒之后,老家伙有气无力地道:“疼煞我也……” “既然知道疼,那就如实招了吧,也免得皮肉受苦。”周应秋冷冷地笑道。 阮臻梅连都没有周应秋,勉强抬起头向岳肃,道:“岳大人,阮某人今天就算是死在堂,也绝无招认。你有本领的话,就尽管打死老夫。你是傲月的丈夫,起来也是我阮臻梅的半个儿,你当堂忤逆不孝,难道就不怕招报应么?人在做、天在,以下犯,他日顶招天谴,恐怕你将来,死的比老夫还要难!” “猖獗!”岳肃将惊堂木一摔,大声喊道:“此乃刑部大堂,本部堂秉公处事,所谓忠孝不得两全,今日为皇尽忠,请恕不得为岳丈尽孝了!来人啊,夹棍!” “是!”差役承诺一声,拿过夹棍,朝阮臻梅走去。 而这时的阮臻梅,是破口大骂。“岳肃啊岳肃,算我当初吓了眼,把女儿嫁给你这么一个白眼狼。你满口大仁大义,还不是为了自己那青天的名声,你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今忠孝不得两全,好呀,若是我死后在天有灵,定叫你这一生一世,再休想见自己的父母一面!” “混账……”听完阮臻梅的这席话,岳肃是大发雷霆,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一拍桌案,大声喝道:“给我动……扑……” 他的话还不等完,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身子就势向后栽倒过去。 “砰!” 身子先是栽于椅子之,可随着惯,又向后仰去,连同椅子,一起翻到在地。 “大人!” 站在一旁的铁虬、童胄到这一幕,都心中大骇,连忙过去扶持。三法司的官员们也都懵了,赶紧起身跑过去寻问。 “岳大人怎么了。”“岳大人有没有事?”…… 童胄一探岳肃的鼻息,见还有气息,道:“大人没死,只是晕了过去,快去请医官前来诊治。” 监犯疼昏了,可以用凉水泼醒,这岳肃可不是犯官,他昏过去,哪个敢用谁泼他。童胄、铁虬连忙抬着岳肃前往后面值房休息,其他官员也不得接着审了,叮咛将人犯收归大牢,该去给皇报信的,就去给皇报信,该到后面陪护的,就到后面跟着陪护。归正,这案子是不消审了。 皇现正在养心殿干活呢,当获得禀报,岳肃在刑部大堂昏倒,马上就急了,立刻传旨,派御医前往,并亲自摆驾刑部。 等他到了刑部,大官员少不得出来相应,朱木匠没有功夫理睬他们,只是寻问岳肃现下如何。 “回皇,医官已经诊治过,岳大人是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身体并没有大碍。”李朝海第一个回答。 听了这个回答,朱木匠紧张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径直朝里面走去,由众官员领路,来到岳肃的值房。皇没有让他人进去,只是带着御医进门。铁虬和童胄急忙给皇请安,朱木匠无心理会,摆了摆手,走到岳肃的床边。 先是瞧了眼岳肃的气,觉得还算不错,转头向御医,道:“快来给岳大人诊脉。” 御医几乎是跑到床边,坐下给岳肃诊脉,号了一会,起身道:“启禀万岁,岳大人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之所以昏,应该是一时急火攻心所致。喝两味凝神、清火的,应该就能痊愈。” “那你还不快去开方剂。”太医的话既然和医官的一样,朱木匠也算安心。可他却跟着纳闷起来,岳肃早朝的时候还好端真个,怎么就突然急火攻心了呢。他向童胄和铁虬,道:“你们可知道,岳卿是为何事急火攻心,昏倒过去的?” “回皇的话,今天我家大人开堂审理阮大人,这阮大人是我家大人的岳丈……”童胄当下就将刚刚审案之时,产生的一切,一五一地讲述给朱木匠听。 朱由校听罢,点了颔首,道:“原来如此。岳卿果然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只是难为他了。这样吧,你留下照岳卿,你出去传朕旨意,就朕要现在升堂,代岳肃审理此案!” “的遵旨!” 童胄承诺一声,立刻跑出去传话,一听是皇要亲自审理,大臣们哪个还有话,只能领命行事,在刑部大堂二次升堂。 来也怪,也不知是朱木匠皇威所致,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一坐大堂,刚一开口问话,阮臻梅就立刻招认自己的罪状。朱木匠问他刚才为何不,阮臻梅倒也会讲,只岳肃是自己的女婿,让女婿来审老丈人,是有违天理,打死自己也不会招认,现在皇亲自过问,自己即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不招。 他的话的合情合理,朱木匠点了颔首,当下让阮臻梅签字画押,就地宣判。“发配云南,永不叙用!” 发配已经算是重刑,仅次于死刑。朱木匠这么判,虽让阉党的官员不满,可刑部大堂之,那些喽啰敢多个屁。 并且,这个发配很有技巧,岳肃的另外一位老丈人,黔国公沐启元世镇云南,你把阮臻梅发过去,是流放,白了,还不是让他到沐家养老。 由此可见,朱木匠对岳木匠真的是不薄呀。 只可惜,朱木匠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是进了岳肃的圈套。换句话讲,其实也是进了李元琛的算计之中。 这个主意也是李元琛想的,他让岳肃这些天多吃一些容易火的工具,并在证人到京的前一天晚,让阮家人前去刑部大牢探监,嘱咐阮臻梅,到开审之日,就是打死也不招,顺道再骂岳肃不孝。岳肃再被骂之后,咬破舌尖,将血吐出,再假装晕倒。他所得的病,除急火攻心这个解释,再无其他的解释,是个郎中,城市这么。 只不过,李元琛没有想到朱木匠会亲自审问,只料到皇把从轻发落。 第六十六章 一石二鸟 第六六章一石二鸟 阮臻梅一案,就此结束。阮家人一同前往昆明,路途之,押解的差役,固然不敢怠慢,完全没有将阮臻梅当囚徒待。沐天娇这边,也写了一封书信,让心腹下人带,随同阮臻梅一同返回昆明。信的内容,除给父母问安之外,也少不得请父亲多加照顾阮家人。 几天之后,宁阳县令押解徐鸿儒以及百白莲教叛匪的尸体入京,至于俘虏,也就那么一个沙弥。 区区一个县令,想要在金殿面圣,那是根本不成能的。可宁阳县立有大功,皇龙颜大悦,自是要传他殿觐见。皇极殿,朱木匠对他大加赞扬,夸得这家伙都有点找不到边了。最后朱木匠下旨,让东厂对俘虏严加审问,拷出那焦尸是否是徐鸿儒,若果真是,便会给宁阳县连升三级,即便不是,但剿灭叛匪百余人有功,也能给升一级。 按理,这审问叛匪的活应该是岳大人来干,只是岳大人这些天仍在家里养病,没有朝。做戏要做全么,总不得让人闲话。 让东厂审理,这沙弥也能有个好。魏忠贤一心要保住魏广微他们,自然要沙弥出这个徐鸿儒是假的。沙弥在宁阳县就已受了重刑,现在还没好,哪能守得住东厂的酷刑。可来也怪,也不知是他装糊涂,还是真傻,就一口咬定,那个徐鸿儒是真的大乘圣师。甚至还在那里大言不惭,什么比及弥勒降世,让你们这些王蛋不得好死。他满口的佛祖保佑,米勒护体,大显神通,气的田尔耕是连连加刑,结果一番重刑下去,沙弥竟然咬舌自尽了。就连临死之前,还要喊两句自己是弥勒佛的护法,这是天让自己来受劫的,比及劫数一满,就会有无的神通。 人死了,魏忠贤却是有心做假口供,可这根本就瞒不了人。朝堂的都不是傻子,你这个徐鸿儒是假的,那人证呢?你现在把证人活活打死,要敢胡道,我们就敢参你欺君。归正有岳大人在,皇信谁的。 魏公公也是无奈,只好如实禀奏。这沙弥被教匪荼毒至深,满嘴的胡道,咒骂皇,老奴忍无可忍,只能下重刑,这子受刑不过,又大肆宣扬白莲教一番,最后咬舌自尽。 人证没了,天知道这个徐鸿儒是真是假。不过真假已经不重要,有心人自然会拿他做文章。方从哲,请皇下旨昭告天下,平和平静民心,白莲教匪以平,匪首徐鸿儒身亡,并在京城鞭尸。但凡是有再宣扬白莲教者,皆严惩不贷,徐鸿儒即是楷模。 这个主意,听起来是不错,如此一宣扬,确实能够平和平静那些受荼毒苍生的心思。让他们知道,什么弥勒降世都是假的,敢否决朝廷,就是一个死。 朱木匠当下接受了这个建议,传旨诏告天下,平和平静民心。旨意刚发下去,方从哲跟着变本加厉,请皇判处魏广微这些人,并将牵连此案的处所官员,全部缉拿到京,依处。 阉党虽然暗示否决,可眼下大势所趋,皇也想给那些贪官污吏点颜瞧瞧,以儆效尤。于是,又下旨魏广微等几名朝廷重臣罢官抄家,永不叙用。涉案行贿的处所官员,着东厂提押到京,从重打点。 真应了魏忠贤的那句话了,魏广微这些都是朝廷重臣,只要不是谋反,贪污受贿要不了他们的命。 旨意发了下去,魏忠贤也不得置若罔闻,派缉缇出京提押。涉案文武官员近三百名,有总兵、副将、参将、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同知、知州等实权官员。 这消息一出来,真可谓是天下大震,大官员是人心惶惶。 距离京城较近的官员,如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的,自然是最先被提押到京城。 顺天府。 这天夜里,一支羽箭,从府外凭空飞入。 巡逻的差役打此路过,到箭时,先是一惊,仔细一瞧,箭的尖头被削去,箭身之,系着一封信。 差役把箭拾起,到信封写了几个字,“岳大人亲启”。 这等信件,差役是不敢不报的,一面派人出去寻找箭之人,一面去将信交给铁虬。 岳肃自装病以来,仍是住在沐天娇的房内,铁虬持着信,忙去禀报。见到岳肃之后,将信呈。岳肃把信封撕开,展信一瞧,只见面写了这么一段话。 “岳大人好清闲,冒病在家,虽可保全岳丈一命,但却要害的苍生涂炭。克日之内,山东白莲教教匪必定造反,眼下山东多有官员被提押到京,新官未曾任之前,难免人心惶惶,教匪一动,大难以收拾。生不才,愿助大人平定叛,扭转乾坤。若大人不信,可以稍等,在听闻教匪起事之时,再到添香雅阁来找生也不迟。” 岳肃罢书信,道:“可知是何人投来的信?” “回大人,这是有人飞箭传书,差役们已经出外寻找。”铁虬如实道。 “哦。”岳肃点颔首,喃喃自语道:“怕是找不到的。” 随后,他略一犹豫,道:“你叫人去查查,北京城内可有一个叫添香雅阁的处所。” “属下遵命。” 也就是在这同一天夜里。 山东兖州宁阳县二龙里,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万苍生不谋而合地赶来。这么大的声势,若是平时,早就被处所官府觉察,可宁阳县已经升迁,周边府县的官员,是人人自危,哪有功夫去理会这些。东厂到时有所觉察,但他们能做的,只是第一时间赶往济南府,通知杨河。 夜幕之下,弥勒庙被万苍生围的是水泄欠亨,在庙门之前,盘膝坐着一个青年女子,女子一身白纱,她的手中还托着一个玉净瓶,好似天女下凡尘,又像是庙里的观世音。在女子的身边,跟着几名和尚,以及几名身穿白衣的妙龄女子。 万人聚在这里,竟然是无比的恬静,没有一个人话。 站了良久,突然在人群前面有一个青年大声喊道:“圣女,你今天晚是弥勒降世的日子,可我等听闻大乘圣师已经死了,尸体被押到京城,还如何降世。你不会是欺骗我等信徒吧?” 庙门前坐着的那个青年女子纹丝不动,左手捏着兰花指,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是在念些什么。等了片刻,她才道:“大乘圣师不过是历经天劫,现在灾劫已满,今天即可浴火重生。尔等若是不信,请往这!” 话到此,她伸手取出在玉净瓶里的叶子,轻轻向后一甩,溅出水花点点。也就这一刻,弥勒庙内,突然冒出浓烟,紧跟着就见大火燃烧起来。 到猛然升起的火焰,到此的苍生们全都傻了眼,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圣女竟有如此神通,用圣水轻轻一点,就能燃起这么大的火来。 事实,苍生们都是这么想的,在他们心中,圣女是无所不得的。弥勒转世的大乘圣师,亦是无所无能的。 火光不断地升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猛然间,弥勒庙的大门打开了。 “啊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中年人不是他人,正是徐鸿儒。 “啊弥陀佛!”……一旁站着的和尚和妙龄少女们连忙跪倒在地,随即大声喊了起来,“弥勒转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子,再临人间,浴火重生,改天换地!” 通常做这种事情,都是要有托的。斩龙帮明白这个事理,如此做过,白莲教固然也要这么做。 只见苍生中间,很多人跟着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弥勒转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子,再临人间,浴火重生,改天换地!” 愚民就是愚民,见有人如此,自己还等什么,连忙都随同跪下,一齐大声喊起来。“弥勒转世,三三重劫,真命天子,再临人间,浴火重生,改天换地!”…… 万人一起高声呐喊,这声势是何等惊天动地。高亢的声音,连绵数里,许久才停歇。 站在圣女旁边的徐鸿儒心中冷笑,不由暗赞斩龙帮献来的计策。这浴火重生的妙计,即是叶先生想出来的,这一招,不但可以朝廷,同样也可以假借弥勒转世、浴火重生之名,拉拢人心,让无知愚民对白莲教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当初金蝉抓到的那个白莲教布道之人,就是一个托,但他却不知这个计划。在弥勒寺内死的人,大多也不知道这个计划,只有几名死士晓得。沙弥更是不知道,他只是被白莲教过的人,对弥勒转世深信不疑。至于那个徐鸿儒,固然是假的,乃是真正徐鸿儒的死士,那他天带着人皮面具,加被烈火焚身,谁还能辩的出。 天衣无缝,一石二鸟的计策。 现在的、打赏、推荐票都很少,翼也知道,自己的更新比不以前了,但最近的身体真的不是很好。外加单位过了年,特别忙,在这里,翼一声对不起,希望大家能够谅解翼。比及单位不忙的时候,一定会加更补。并多谢那些一直支持翼的人。在这里,由衷的一声谢谢。 第六十七章 添香雅阁 第六七章添香雅阁 “逆天而行,天必亡之。朱明无道,天乾弥勒降世,改朝换代。徐某不才,受命于天,愿率尔等顺应天意,诛灭暴明,解苍生于倒悬。” 在愚民的呼声停歇之后,徐鸿儒大声喊了起来。 他的喊声落定,马有人作声响应。“愿随同真命天子顺应天意,诛灭暴明,解苍生于倒悬!”…… 这些托们一喊完,剩下成千万的愚民们,也都跟着大声喊了起来。“愿随同真命天子顺应天意,诛灭暴明,解苍生于倒悬!”…… 见时机差不多了,待到万民的声音停歇,徐鸿儒又大声喊了起来。“尔等顺天应名,随本座起事,无须担忧害怕。本座弥勒转世,掌浴火重生之术,但凡诚恳之门生,即便战场之,为顺应天意而阵亡,也皆会同本座今日一样,浴火重生。本座在此,有咒语一道,现教与尔等,战阵之,诚恳念读,虽死亦可再生!” “我等一定诚恳念读,追随圣师,为顺应天意而战!还望圣师,赐赉咒语!”…… 一听徐鸿儒还有浴火重生的办法,那些愚民立刻兴奋起来。兵戈是要死人的,要是能够重生,那就等于有不死之体,以后还怕什么。于是,这一次不消等那些托先行开口,万愚民就大声嚷了起来。热情水平,比之先前还要强几分。 徐鸿儒等的就是这个局面,他心中窃笑,脸却仍装作无比肃穆。比及声音平息下来,才大声喊道:“这句咒语叫作妈咪妈咪哄,尔等定要谨记,平日里就要诚恳念诵,战阵之时,更要如此。妈咪妈咪哄!” 到最后,徐鸿儒双手合什,大声念了一遍。 在场合有的人,立刻学着徐鸿儒的样子,双掌合什,大声念了起来。“妈咪妈咪哄!”…… 到苍生群情汹涌,徐鸿儒知机不成失,随即大声提议道:“宁阳县不知好歹,前日竟敢冒犯本尊,简直罪不容恕!今夜本座便要率领尔等,攻陷宁阳县城,解救城内的黎民苍生!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就在今夜!尔等随我来!妈咪妈咪哄!” 这是早就做好的作战方略,徐鸿儒一喊完,他身边的圣女携同一众白莲教铁杆立刻跟着大声鼓噪起来。“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就在今夜!妈咪妈咪哄!”…… 愚民已经经过,虽有轻有重,但见有喊,也就跟着又大声喊了起来。“顺天应命,改朝换代,就在今夜!妈咪妈咪哄!”…… 目的告竣,徐鸿儒抬首挺胸向前走去,苍生们纷繁让开道路,如众星捧月般随着他前进。 攻打宁阳县,是徐鸿儒的第一步计划,并且还做好了周密的安插,刚到城下,城内的白莲教骨干就杀死守城官兵,将城门打开,引徐鸿儒进城。 宁阳城内原本就兵微将寡,徐鸿儒又是有备而来,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抵当,就轻取宁阳县。宁阳城内,也有很多无知愚民,徐鸿儒振臂一呼,愚民们纷繁响应,开县仓、砸县衙,将宁阳县搞的是七糟。 也就是这同一天夜里,景州于弘志、曹州张世培纷繁率领白莲教信徒起义,一夜之间,攻陷景州、曹州。 几日之内,徐鸿儒率军连克郓城、邹县、滕县、峄县,数败官军,于弘志又攻陷武邑、枣强、衡水。徐鸿儒的师弟刘永明聚众两万,不久与徐鸿儒步队汇合,起义声势大振。 到了这时,徐鸿儒不再满足攻打一些的州城府县,而是率军进山东济南之前,徐鸿儒竟大胆称帝,自称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乘兴胜元年。 山东总兵及多员将领被押解至京师,山东巡抚赵彦孤掌难鸣,一面呈奏折求援,一面组织戎马守御城池。 在徐鸿儒起义后的第三天,造反的消息,如流星飞火般报往京师。 “恩师,大事欠好了。山东多处产生叛,白莲教连克数城,声势极为浩大,现消息刚刚传入京师,皇正召集文武,商量对策!” 顺天府后宅,沐天娇的房间内。杨奕山气喘嘘嘘地跑来,将白莲教造反的消息通禀岳肃。 “扑……”岳肃腾地站了起来,紧跟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 仗着杨奕山动作还算快,前一步,将他扶住。 一次岳肃是装病吐血,这一次可是真的急火攻心。他万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是给白莲教做嫁衣,自己真是罪人,害苦了皇帝。 “你……再一遍……”岳肃咬着牙,缓缓地道。 “山东多处产生叛,白莲教连克数城,声势极为浩大,现消息刚刚传入京师,皇正召集文武,商量对策!”杨奕山心地道。 “更衣,备轿!”岳肃听罢,大声喊道。 “恩师,您这是要去哪?您的身体……” “现在教匪都造反了,我的身体没事。我要进宫向皇请罪!”岳肃大声道。 “可……” “可什么?”岳肃问道。 “皇可能现在正在气头,恩师您……是不是明天再去……还有……这次教匪叛……朝廷怕是要找个替罪羊……金蝉……”杨奕山到这,不敢再继续下去。 徐鸿儒死的消息,是金蝉报来的,即便岳肃没事,但金蝉怕是要保不住了。出了这么大的子,黑锅总是要有人背的。 “金蝉的事,有我顶着……咳咳……”岳肃咳了两声,又再次大声喊道:“快去给我拿衣服,叮咛备轿。” 见岳肃是真的急了,杨奕山连忙去给岳肃拿官服,并出门叮咛人备轿。 岳肃穿好官服,便要出门,在穿衣服的时候,他就在想,山东大,自己自请惩罚是必须的,但要怎么做才能为皇分忧,拿出破敌之策呢? 人刚走出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天晚不是有人来给我送过一封信么?信,山东必定大,欲求破贼之策,可去添香雅阁找他。” 添香雅阁是什么处所,岳肃已经让铁虬查过,是一所相当高档的青楼。去的人不是高官显贵,就是富贾豪绅。这等处所,岳肃是历来的不去的,但事光临头,只能病急投医,或许这个人,确实有些本领。要否则,怎么会算出山东会大。 “重岳,你去把铁虬、厉浩荃喊来。”岳肃完,返回房间,又将官服脱了下去。 杨奕山被岳肃搞糊涂了,虽然纳闷,但还是道:“是,恩师。” 他这边去喊铁虬与厉浩荃,岳肃在屋中换了套燕服,比及铁虬与厉浩荃到来,岳肃让他二人陪自己出门,而杨奕山,就留在顺天府。 三人从侧门出去,铁虬好奇地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我次不是让你查添香雅阁么?在什么处所,你也知道,我现在要去一趟,由你领路。”岳肃如实道。 “是,大人。”岳肃做事一向都有事理,铁虬固然知道,所以只是颔首承诺。 添香雅阁是距离顺天府最近的院,这也不知是不是对方有意选得。此时未到中午,到这里的人实在好的很,岳肃进门之后,马有老鸨前打招呼,“这位公子,不知是第一次,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呀。” “我是第一次来,给我找一个清静点的处所,我想喝点茶。”岳肃淡淡地道。 “楼有雅间,如果公子想找清静的处所,那就楼请。”老鸨一脸堆笑地道。 “好。”岳肃颔首,跨步向内走去。铁虬和厉浩荃紧随身后,老鸨则是叫了一个大茶壶,在前边引路。 到二楼,岳肃迎面走来一个丫鬟,丫鬟打量了岳肃一眼,竟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是姓岳?” “嗯?”岳肃心中一愣,实在没有想到,这一个丫头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当下颔首道:“正是。不知你如何知道?” 铁虬和厉浩荃近前一步,紧紧地盯住丫鬟,要是对方敢对大人晦气,便会立刻出手。 那丫鬟似乎瞧出一点眉目,嘻嘻一笑,道:“奴婢给公子请安,我家姑娘猜到公子今日会来,特让奴婢在此等待。公子请随我来。” “哦?你家姑娘可真是神人啊,竟然能猜到本公子会来。那好,就请前边引路。”岳肃微笑地道。 “公子,请!”丫鬟盈盈一礼,随即对大茶壶道:“这是我家姑娘的贵客,由我前边领路就是。” “那好。” 大茶壶这边颔首下来,丫鬟转身领路,领着岳肃三人,朝里面走出。走过三个门口,在第四间房门前,丫鬟停下脚步,轻轻敲门。“姑娘,岳公子来了。” “还不快请入内。” 随即,岳肃只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女子婉转的声音。 “啪。”丫鬟将房门推开,岳肃放眼向内瞧,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风姿卓越的妙龄少女,少女未施脂粉,但天生丽质,犹如无暇美玉。如此容颜,也只有杜娘能够对比。 屋内的少女也到岳肃,起身一礼,道:“公子大驾光临,女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等下必当自请惩罚。公子里面请。” 第六十八章 未卜先知? 第六章未卜先知? 屋内的女子彬彬有礼,大有风姿,她邀请岳肃进房,一时间却是令岳大人有些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飞箭传书之人,总不会是这个女人吧,这其中肯定另有辅佐,但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岳肃犹豫一下,还是一拱手,道:“既然姑娘好意相请,那岳某就不恭了。”着,跨步走去房间。 铁虬和厉浩荃也觉得有些蹊跷,联袂跟了进来,门口的丫鬟也没有阻拦,而是轻手将门带。 岳肃向前几步,在距离桌子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停下脚步,道:“不知姑娘如何知道岳某今日会来此处?” “女子琴馨拜见岳大人。”女子没有马回答,先行盈盈施了大礼,跟着道:“并不是女子知道大人今日会到此处,而是有一位公子大人这一两日之内肯定会来,让女子仔细留意。” “哦?”岳肃心中一凛,问道:“是哪位公子?” “这位公子正在内房恭候大人。”琴馨柔声道。 她的房间是一个套房,外面是堂屋,里面是卧房,岳肃朝卧房瞅了一眼,厉浩荃立刻会意,一个箭步来到门前,伸手推开房门,然后双掌要害,摆好架势。 卧房内有一张床,中央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中的一把椅子,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人,这青年不是他人,正是蒋杰。蒋杰的脸洋溢着和煦的笑容,掌中还拿着一把黑纸扇,他的目光冲着外边,微笑地道:“岳大人没必要如临大敌,此地就在下一人。” “浩荃,你先退下。” 厉浩荃躬身退到一边,岳肃举目望去,见屋内的蒋杰仪表不俗、器宇轩昂,颇为满意地址颔首,道:“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为何要约岳某到此。” “岳大人,在下姓蒋名杰,山东青州人,因祖在靖难之时立有功劳,世袭武德将军、青州所千户。”蒋杰站起身来,抱拳道:“约大人至此,所为何事,前日在信已写的很是清楚。现在山东大,可胸怀平敌、治世之策,却无处一展理想,今日愿将此策献于大人,充作晋身之资。” 蒋杰却是蛮光棍,话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截了本地出意图。 岳肃也喜欢这等人,道:“岳某一向求才若渴,若先生果有安邦治世之能,岳肃必当向圣举荐。” “如此,蒋某就在此先行谢过大人了。大人可否进来话。”蒋杰微笑地道。 “好。”岳肃负手朝内走去,铁虬和厉浩荃要跟着入内,岳肃向他们摆了摆手,只让他二人留在外面。 蒋杰本没想到岳肃会一个人进房,见他有如此胸襟,心中越发钦佩,道:“琴儿,你给二位弹首曲子,我和岳大人在屋内话。” “是,公子。”琴馨承诺一声,随即轻抚瑶琴,琴声绕梁回肠,婉转悦耳。 铁虬和厉浩荃没有将内房的门关,一边听琴,一边注视着里面。这二位都是大老粗,对这琴瑟之道,实在也不感冒。 岳肃进入内房,与蒋杰对桌而坐,蒋杰拿起桌的茶壶,礼节地倒了两杯茶,道:“山东教匪作,因为处所文武官员多被提押到京,新官未曾任,人心惶惶,无力抵抗教匪,方令白莲教如此嚣张。这其中,固然也有大人的过失,不知在下的可对。” “先生的没错。”岳肃颔首道。 “放眼现今形式,朝廷应尽早调遣良将,前往山东主持评判。只可惜,党争误国,怕这其中将有很大的变数。”蒋杰再次微笑地道。 “哦?会有什么变数?”岳肃好奇地道。 “现在北京城中能统兵之人却是有几个,可论资排辈,这一下来,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兵部尚书高第,不过他是魏忠贤的人,且不会兵戈,让他去的话,克日之内,山东怕是要尽落敌手。另一个是大人府的熊廷弼,他要是出马的话,想要平灭叛,应是不难。只不过……”蒋杰到最后,故意沉一声,卖起关子。 “只不过现在大人的盟友,齐楚浙三党领袖方阁老一心以革除异己为主,怕是不会举荐熊廷弼,而是极力举荐高第。在他们心中,教匪不过是疥癣之疾,终究可以平定,先借此将阉党骨干拉下马,才是正途。一旦举荐高第统兵前往山东,高第战败,皇一定追究,高第官位不保,兵部尚书的职位又会落入三党手中。到时,魏忠贤之羽翼丧失大半,朝局又会落入三党的手中。”蒋杰完,微笑地向岳肃。 “你确定方从哲会这么做?”岳肃有些不敢想象地道。 蒋杰微微颔首,道:“今日朝会,皇定会召集文武商量平灭教匪之事,大人如不信,待朝会之后可以探问。” “届时岳某自会派人探问。先生适才,有剿匪、治国之策,岳某这里诚恳求教。”岳肃恳切地道。 “可这里有治国三策。第一策,增强武备。大明朝现已不成救药,想要痊愈,非一日之功,唯有先行维持气数,再图缓解、后进。所以,第一步必须要加强武备,抗外虏、除内患。” 对蒋杰的建议,岳肃深感有理,朝廷戎马的战斗力,岳肃是知道的,同样他也知道,大明朝是怎样亡的国。想要变法、改革,需震动大多人的利益,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成功的,要想维持气数,就必须得加强武备。 “的不错。”岳肃点颔首,又道:“接下来呢。” “第二策,巩固大人自身的实力。大人现在虽是和齐楚浙三党同盟,可您这个盟友,实在不靠谱。大人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子,让一些官员以大人为核心,马首是瞻。否则的话,大人想做什么,都必须要同方从哲商量,受人掣肘不,还不一定搬得成。好比这一次,被烧死的根本就不是徐鸿儒,在下都的明白,更别徐鸿儒这些老狐狸了。他们坚持那个徐鸿儒是真的,无非是想尽快将魏广微等人赶走,获得这些人现在的位置。还有魏广微等人一案,牵扯官员众多,只要一结案,那些牵扯的官员,也要全被拉下马,空出来这么多职位,还不是要给那些依附方从哲的初级官员。明明知道,山东的官员一下马,教匪之将一发不成收拾,他们还这么做,呵呵……”到最后,蒋杰摇头一笑。 在这件事,岳肃其实是被蒙在鼓里的,可他终究是伶俐人,经蒋杰这一点拨,立时反应过来。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冲击异己的事,方从哲是肯定能做出来的,但会置国家社稷于失落臂,明知不成为而为之么? “瞧大人的样子,似乎是不信。不过您现在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但不出几日,大人就会相信。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的涉案官员现已提押到京,他们的案子肯定是速审速决,全被拉下马。接下来,就是弥补空缺,如果我猜的不错,替补直隶、山西、河南的官员大多会是方从哲的人,而替补山东的官员,大多会是魏忠贤的人。大人应该也知道,自东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朱延禧滚蛋之后,接任吏部尚书的王洽就是山东人,齐党的骨干。替补官员是当下朝廷一等一的大事,您王大人怎么做,也就明白了。”蒋杰自信地道。 “好,到时我自会观瞧。不知第三策又是什么?”岳肃再次问道。 “第三策自然是给朝廷捞银子,再逐步改革,不过这是要建立在前边两策都完成的基础。”对第三策,蒋杰没有细,而是一脸的微笑,随即又道:“眼下山东白莲教叛,大人是不是也该选个时间进宫向皇请罪呀?” “我正有此意,只是想要先生的书信,就先来这里了,等一下便要进宫。” “依在下之间,大人还是不要马去的好,先方从哲他们举荐了谁去山东平,再做计较。若是高第的话,大人除请罪之外,还要向皇进谏,阻止高第前去。因为高第战败,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我大明境内,怕是从此要战祸不竭。若不是高第……”蒋杰到这,突然轻笑一声,“应该不成能不是他了。” “先生难道就这么自信?” “……”蒋杰大笑地道:“如无如此自信,也不敢飞箭传书,遂自荐了。大人此次请罪,只需明言,可助陛下平,谅也无事。蒋某近日城市在此下榻,大人若是认为蒋某是个人才,还可再来。” 完,蒋杰举起茶杯,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势。 岳肃站起身子,道:“若果如先生所言,方从哲举荐高第前去,岳某自会再次登门,相请先生出山。”言罢,转身便走。 岳大人一向自视甚高,自己的门生杨奕山以前也是哥恃才傲物的主,但谁也没有蒋杰这般狂傲。 是自大还是真有本领,比及散朝之后,便知分晓。 岳肃带着铁虬与厉浩荃离去,琴馨走进内房,搬椅子坐到蒋杰的身边,柔声道:“公子,岳大人的清名,我也有所耳闻,绝对是现今朝廷首屈一指的人物。您在他面前,是不是有点……” 蒋杰却只是微微一笑,将黑纸扇一展,道:“我肯定他还会回来的。” 第六十九章 山东经略 第六九章山东经略 岳肃离开添香雅阁,直接回到顺天府后宅,到书房之后,对厉浩荃叮咛道:“你现在立刻跑一趟,去找你哥哥厉浩然,让他去见刘公公,将今天朝会产生的事,全部探问个明白,回来报于我知。” 对蒋杰的话,岳肃现在是将信将疑,白莲教都已经造反了,方从哲从不至于还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吧。这要是再狠狠地败一阵,国家岂不是更。 厉浩荃马领命前去,岳肃这头则是派人给邢鹰捎话,让他派人马赶往山东,查询拜访那边的情况。 比及中午时分,厉浩然兄弟返回府衙,一同到书房拜见岳肃。见面之后,先是客套两句,厉浩然就将从刘名果那里探问来的消息,一五一地汇报给岳肃。 今天的朝会,简直是一片大,先是阉党举事,要求追究罪魁祸首,矛头直指方从哲。方老狐狸也是有备而战,把自己的干系推的是一干二净,自己也是听岳大人那边送来的情报,真以为白莲教已经剿灭,再加俘虏是魏公公审的,您也没那个徐鸿儒是假的不是。你们都这么,我也只能照规矩处事,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官员就不该该措置么? 推来推去,这个责任推到了岳肃的头,他及他的手下,不明情况,胡禀奏,冒功请赏,贻害天下。归正岳大人今天早朝不在,去呗。 皇对岳肃倒真是有情有义,到这个局势,立刻暗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岳卿有病在身,日后再行盘问。眼下山东教匪作,攻城掠地,必须要尽快剿灭,尔等赶紧拿主意。 还真不出蒋杰所料,方从哲立刻暗示,现在朝中无人可用,唯有一人可担此重任,那即是兵部尚书高第。所以一致举荐高第总督山东教匪事宜。 高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哪会兵戈,这要一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是一个劲的推辞,自己无才无能,实在难担此大任。 方从哲都已挑头,齐楚浙三党的官员岂能够放的过他,接连暗示高大人不要谦虚,朝中除你之外,再无人能担此大任。你是兵部尚书,你不去,谁去呀。 事实倒也真是如此,除高第之外,朝里也就没有能当总督山东的人选了。可以,当初魏公公一直想将辽东的孙承宗挤走,然后就让高第取代,只是因为着急对岳肃,还没有实施。现在山东出了事,想另选他人前去,连魏公公一时都想不出让谁去好。总不得提议让高第去山海关替孙承宗吧,这个主意却是行,可远水解不了近火,等孙承宗回来,估计济南都丢了。 朝堂争论不休,到了最后,连朱木匠都不耐烦了,干脆直截了当的下旨,命高第总督山东,率兵三万,明日点兵出征。 听完厉浩然的讲述,岳肃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误国误民么。岳肃马叮咛备轿,入宫面圣。 一到紫禁城,递了牌子,皇门监立刻进宫禀报,很快出来传信,皇有请。岳肃在太监的指引下,来到养心殿,未等进门,直接跪地请安,“罪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今天的情绪明显不是很好,并没有向以往那样,跑过去扶持,只是停下手,道:“爱卿免礼,进来话。” “多谢陛下。”岳肃站起身来,走进殿内,来到距朱木匠还有五步远的距离时,再次跪倒在地,“陛下,山东之事,微臣已然听闻,现特来请罪。” “起来吧。”朱木匠沉重地道:“此事与你无干,教匪图谋已久,即即是没有这事,也会作。” “多谢皇为臣分辩,臣愧不敢当。山东之,本不该如此严重,皆是臣一时失察,方酿此巨患。此事因臣而起,臣愿一力承担,负责扫平叛匪,为陛下分忧。”岳肃跪在地,并没起来,只是语重心长地道。 一听岳肃如此,朱木匠的眼睛一亮,道:“卿家有平敌之策?” “山东教匪虽然一时跋扈獗,但不过是乌合之众,倘遣良将前往,定可一举平。今日臣听闻,朝会之,皇下旨,请兵部尚书高第前往,总督山东。臣以为,临阵指挥,高第毫无经验,此次剿匪,倘临阵指挥失当,造成兵败,则匪患更盛,一时难以收拾。且山东距直隶较近,教匪若趁告捷之机,直扑京师,那可如何是好?”岳肃仍是跪着道。 “爱卿快快起来。”朱木匠终于前几步,将岳肃拉了起来,在皇了声“多谢万岁”之后,才道:“今日朝会之,方从哲等人极力举荐高第,高第连连推脱,朝廷也是实在无人可用,朕才迫不得已遣他前往。实在的,朕却是有心让孙老师回来,前往山东剿匪,可时间仓促,来不及呀。朕也想到爱卿,卿曾在贵州平,临阵颇有军功,只是身体欠安,唉……” 到最后,朱木匠摇了摇头。 “陛下,臣想举荐一人,若这人前往山东,定能剿灭教匪,平息战,为君分忧。倘其战败,臣愿纳身家命。”岳肃见时机成熟,立刻中肯地道。 “不知是何人被卿家如此重,竟然愿用身家命担保。想来这人必有过人只能。”朱由校微笑地向岳肃。这是他一天来第一次出笑容。 “陛下,这人不是他人,乃是前任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廷弼乃当世人杰,文治武功皆属乘。有他前去,平定教匪,指日可待。”岳肃肯定地道。 “熊廷弼,就是你次在朕这里讨人情,从刑部大狱提走那个人么?”朱由校问道。 “正是。”岳肃颔首道。 “好吧,朕相信你的眼光,希望这个熊廷弼不要让朕与卿家失望。” 朱木匠完,抬头大声喊道:“叫刘名果进来!” 刘公公虽然是御用工程队的总管,但仍旧兼着皇近侍的差事,一直在门外伺候。听到皇叫他,连忙跑进来躬身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去给朕传旨,免了高第总督山东的差事,让他留在京里继续从戎部尚书吧。另外传旨,重新起用熊廷弼,擢升他为山东经略,即刻点兵三万,前往山东剿匪!” “奴婢遵旨!” 岳肃的一番话,立刻改变了皇的主意,皇的一句话,叫谁谁就能,叫谁下,谁就得下来。 这道旨意传下之后,接旨的两个人,那是皆大欢喜。高第免了背黑锅的差事,熊廷弼称心如意,官复原职。 阉党那边也比较高兴,高第保住了是其一,同时证明岳肃和方从哲不是一条心,岳大人还是以大局为重的。 齐楚浙三党在听之后,难免有些不满,很多都在数落,你岳肃想这么干,起码得和方阁老商量一声吧,大家心中有底,也好做事。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你们举荐高第的时候,可曾和岳大人商量过。 同朱木匠又了会话,岳肃离开紫禁城,此刻已过未时。岳肃没有直接回顺天府,让轿夫抬着轿子先回去,只带铁虬、厉浩荃,三人前往添香雅阁。 院老鸨的记人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一见到岳肃,马想起是午还过,迎前去,寻问岳肃是不是还要找琴馨姑娘。 岳肃点颔首,老鸨随即让大茶壶领路,前往二楼琴馨的房间。到得门外,将门敲开,那丫鬟一见是岳肃来了,笑嘻嘻地道:“我家姑娘一早就知公子会来,现正在里面等待。” “没想到你家姑娘倒能掐会算。”岳肃信步入内。大茶壶独个退下,铁虬和厉浩荃则是进门,站在边。 岳肃走进内屋,推开房门,才发现蒋杰其实不在里面,只有琴馨一个人坐在椅子。 琴馨起身一礼,道:“岳大人,您来了。” 岳肃轻轻颔首,道:“姑娘没必要多礼……”着,目光左右一扫,见房内确无蒋杰踪迹,才又道:“不知蒋先生现在何处?” 琴馨从桌拿起一封信来,轻移莲步朝岳肃走去,走到岳肃身前,道:“蒋先生大人今日一定会来,特留下一封信在此,让奴家转呈大人。大人过,便知计较。” 完,双手将信呈给岳肃。 岳肃伸手接过,从信封内抽出信来,展开观瞧。信只写了短短几句话,内容大概如此。大人若想见蒋某,请先帮琴馨赎身,固然,大人也可用其他的手段,总之把人从院里弄出来就行。到时,琴馨自会带着大人前来找蒋某。 完这封信,岳肃忍不住笑了,道:“这可真叫自古俊杰多风流呀。好吧,你的事就交给我了。” 蒋杰的才调,岳肃已经了解了,像这种人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英才怎能失之交臂。况且,就凭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地位,想从院弄出个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七十章 主动登门 第七章主动登门 既然想招揽蒋杰,那就要将琴馨从院里先捞出来。以岳肃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捞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自己究竟结果是大有身份的人,从院里弄出一个姑娘,非论是花钱赎也好,还是靠对院施压,把人抢出来,传出去都欠好听。 岳肃盘算起来,该如何将琴馨带走呢?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瞧了眼琴馨。琴馨长得清丽脱俗,从今日的言谈举止之中,也可以出,不是平常的风尘女子,很像是大家闺秀。岳肃是当过处所官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琴馨有会是犯官的家眷,被发到教坊司后,卖到院。 想到此,岳肃随即问道:“琴馨姑娘,我见你言谈举止不似平常风尘女子,想来定有来历吧。不知可否实言相告。” “岳大人果然精明,不愧当世青天。女子本姓程,单名一个琴字,家父……”一提到父亲,琴馨禁不住梨花带雨、落下眼泪,“家父名讳忠下伟,本是浙江常州知州。六年前,因为苍生申冤,锁拿了本地大户徐向志,结果没出几日,便有人弹劾父亲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父亲一向清廉,怎奈被栽赃陷害,最后定下死罪。家中女眷,皆被发往教坊司,女子几经辗转,被卖到这里。” 岳肃点了颔首,道:“原来如此,这样吧,本部堂现在执掌刑部,若你父亲果真有冤,定会为他平反昭雪。你权且在此委屈片刻,本部堂等下就叫人接你离去。” “如此,多谢大人。只是我这丫鬟菊儿,与我相伴日久,不知大人可否……一并……” 不等琴馨把话完,站在堂屋的丫鬟便跪倒在地,磕头道:“求大人将奴婢一并带走,女婢赶紧不尽。” “好吧。”岳肃点了颔首。随后,带着铁虬、厉浩荃离去。 在岳肃离开添香雅阁不久,三多名差役,来到这里。 “让开让开,顺天府前来提人!” 领头的差役是新近提拔为捕头的张威,一到门口,他就大声地吆喝起来。 “差爷,这是什么事呀?”老鸨赴任役,吓了一跳,连忙笑脸跑过来抽丰。 “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张威大声喝道。 “差爷,您真能笑,我这里一向是天职买卖,哪能有什么事呀?” “是否本份,不是你的算的!”张威大喝一声,跟着掏出火签,道:“这是顺天府的火签,你可我仔细了!” “差爷……你这是……要提谁啊……”老鸨见来这的,心地问道。 在北京城内,但凡开院这种买卖的,谁没有后台。若是往常,谁会将的顺天府放在眼里。可今时不合往日,顺天府有岳大人坐镇,可谓无比的生猛,到顺天府的火签,就和见到催命符没有什么区别。并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只要是被岳大人带走的人,除非你真的没罪,否则的话,非论是谁求情,你都走不出这个大门。 “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琴馨的呀?”张威大声问道。 “有到是有,只是不知她犯了什么案子?”老鸨仍是陪着心。 “什么案子?想知道的话,等下一起到顺天府走一趟,你就知道了!”张威话,直接带着差役朝里闯去,一边走还一边喊,“人在什么处所,赶紧领路,要是跑了,你就真得跟爷走一趟顺天府,你是不是窝藏了!” “啊……”一听这话,老鸨吓了一跳,连忙道:“差爷,我可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房间就在楼,请随我来。” 完,跑般朝楼跑去。 老鸨也不知琴馨犯了什么案子,可眼下山东教匪造反,她是听了的,天晓得这个琴馨是不是教匪。当初京城翡翠阁已经出了回斩龙帮叛匪的事,最后被查封,万一这个琴馨是白莲教教匪,又让她跑了,那自己不吃瓜落,那才出鬼了。 老鸨前边引路,很快来到琴馨门前,道:“这就是她的房间。” 张威也不客气,一脚把门踹开,率人冲了进去,这架势,不就是来抓人的么。 琴馨和丫鬟菊儿都在内房,眼见着差役破门而入,将她们包抄。菊儿是吓得够呛,琴馨却是很镇定,抬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跟老子去顺天府走一趟!”张威着,抽出腰刀。 “女子不过是个弱质女流,不劳差爷动刀动枪,我跟你前去就是……”琴馨自在地站起身来。 菊儿见她站起来,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绑,带走!”张威一摆手,叫差役将二女绑,这才还刀入鞘,朝外走去。 差役带着绳子,前将琴馨与菊儿绑,押出房外。老鸨赴任役们看待两个女子,都如临大敌,心中哪能不惊,料想这肯定是大案呀。 张威走出来,扫了老鸨一眼,道:“你刚不是想知道她犯了什么案子吗?行呀,想知道的话,就跟爷走一趟!” “不、不……”老鸨连忙摇头,脑袋跟货郎鼓一样,就这架势,进了顺天府,万一被打成同谋,和谁理去。即便没有关系,但大刑一,自己是认不认。 “就算现在不去,也给我老实留在这里,等下过堂之后,要是其中牵扯到你,自会再来找你。走!” 张威派头足,气势汹汹地带人离开添香雅阁,返回顺天府。回到府衙,张威带着二女到后衙交令,岳肃这会正和熊廷弼话,恭喜他重被起用,擢升山东经略。 熊廷弼自然知道,这是沾了岳大人的光,若无岳大人抬举,自己这辈子也休想翻身。所以对岳肃,那是感恩感德。 正话间,张威进门禀报,人已带到。岳肃端起茶杯,熊廷弼自觉地退下,岳肃又将张威等差役打发走,随后让铁虬和厉浩荃给二女松绑。 绑绳解下,不等岳肃开口,就听琴馨笑着道:“岳大人的请客之道,真是与众不合,女子佩服、佩服。” “岳某令姑娘受惊,还请海涵。请坐。”岳肃一摆手,示意琴馨在下手坐下。 琴馨落落大方,丝毫不像寻常女子那般胆寒,几步过去,坐到椅子。面带微笑地道:“大人带女子得脱苦海,女子感激还来不及,哪敢见怪。” 岳肃欣赏地址颔首,道:“姑娘自在自若,果然有巾帼风范,怪不得能成为蒋先生这等人物的红颜知己。但不知,蒋先生现在何处?” 听了这话,琴馨禁不住俏脸一红,微微垂下头去,道:“先生,在我被大人请入顺天府后,不出一时半刻,便会主动登门。他还,自己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敢自比管仲、乐毅,怎可劳大人三顾茅庐。” 果然,话刚完,外面就有差役前来禀报。 “启禀大人,有一位自称姓蒋的人,是大人的朋友,在府外求见。” “这还真是不出一时半刻。”岳肃着,站起身来,又道:“大开中门,本部堂要亲自出门迎接。” 言罢,岳肃绕出公案,朝外走去,没走两步,转头向琴馨,“琴馨姑娘请在此宽坐。” “女子遵命。”琴馨笑呵呵地址头道。 岳肃走出二堂,前往正门迎接,在门口见到蒋杰,二人客气两句,岳肃便将人请到后堂。 来到后堂落座,岳肃让铁虬、厉浩荃守住门口,并让菊儿先到值房休息。待到屋内只剩下岳肃、蒋杰、琴馨三人之后,岳肃才拱手道:“蒋先生真是当世奇才,言出必中,朝堂之,所产生的事,皆如先生所料。好在有先生提点,岳某才及时劝动皇,免了高第去山东的差事,由熊经略出马。熊大人统兵之才,岳某深信不疑,料想教匪克日可破。现想请教,下一步岳某该如何去做?” “大人所言差别,熊经略确是统兵之才,这点毋庸置疑,由他出马,教匪叛,也可平定。只不过,克日可破这四个字,我未必。”蒋杰笑呵呵地道。 “哦?先是为何如此?难道是现在教匪气焰太盛,哪怕是熊经略出马,也难以轻易取胜。”岳肃好奇地问道。 “非也。教匪不过乌合之众,虽一时风头正劲,也就是只能打顺风仗,不得打逆风仗。之所以不得够速胜,是因为朝廷的官兵也是乌合之众,募兵多是兵痞无赖,卫所的戎马都是军户世袭,疏于训练,整日懒散,更加不堪一击。如此戎马,怎比得熊经略昔时的辽东铁骑,就算指挥得法,想要破敌,怕是最快也要经历一年左右。就是因为如此,可向大人提议的第一策,即是加强武备。通过这一战,倘大人好生利用,为大明铸造出一支威武雄师也非不成。不但如此,大人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实力达到颠峰。” 到最后,蒋杰的脸不但肯定的神情,同样还出一副兴奋的神。恍如这一切的创作发现者,就是他。 第七十一章 蒋杰的策略 第七一章蒋杰的策略 听完蒋杰的讲述,又到他脸兴奋的神情,岳肃急不成耐地问道:“先生所言甚是,但不知要如何去做呢?” “练兵之事,熊大人自有其法,大人只需嘱咐一番,他自会照做,料想不难。但围剿山东教匪一战,其中暗含许多玄机,大人要好好利用。其一,是培植自家亲信官员。如果可猜的不错,吏部在补缺之时,定会将一些阉党的言官和骨干调出京师,弥补山东官场的空缺,这是阉党最不肯到的,吏部报到内阁,少不得一番争辩,顾秉谦即即是首辅,可明显势弱,不过单凭方从哲还是无法完全拍板,最后抉择之权,怕是要落到大人的头。到了这个时候,大人必须要想法设法将吏部的提议给否了,尤其是山东的,万不得让阉党的官员前去。派谁去呢,大人不是当过一任会试主考,手中有很多门生么,可从他们之中选人前往。他们去了山东,也不消做些什么,只需跟在熊大人身边即可。比及扫平教匪,给他们报一些功劳,借此自会升迁,调入京师。他们都是大人一手提携的,固然会心向大人,这可要比大人同齐楚浙三党联盟实惠、好用的多。其二,熊大人戎马练成之日,必须统兵将领,在这方面,大人也要选自家人。武职不需科举,选人分容易,只需对大人忠心即可。要我,大人顺天府就有很多骨干,可让他们随同熊大人去山东历练一番,剿匪之时,赚些军功,再略一提携,做个参将、副将应该没有问题。其三,熊经略是大人举荐的,只要他打胜仗,大人的脸就有光,在皇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高,扫平教匪之日,也就是大倾天下之时。” 蒋杰论述了胸中的韬略,可谓字字珠玑,岳肃听罢是连连颔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年书,先生果然高明。这样,先生从即日起,不如就留在舍下,岳某也好早晚聆听先生的教诲。” “大人客气了,教诲实不敢当,况且大人还帮在下将琴馨赎回,这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对了大人,可还有一个朋友,姓吴名加省,这人武功高强,深通兵法,乃是浙江武举人,此次进京是来加入今年武会试的。若是大人便利的话,在会试结束之后,无妨略加抬举,放他前往山东帐前效力,定可沙场建功。” “既然是先生举荐的人,想来定是人才,也好,不如就请他一并过府。更新”岳肃爽快地道。 “这……大人好意,我等心领,只是在下属山东卫所千户,现已袭职,住在大人府,实在不当。加省还要加入会试,想来也不铛铛,要不这样,我等权且住在山东会馆,大人如有派遣,尽管派人传话就是。琴馨这里,就暂请大人代为照顾。只盼大人能早日帮琴馨昭雪,还她清白之身。”到此,蒋杰站起身来,冲着岳肃躬身一揖。 “蒋先生快快免礼,琴馨姑娘的事,岳某自会尽管打点,包管给她平冤昭雪。”岳肃连忙道。 “有大人这句话,在下也就安心了。大人,可突然又想起一事,希望大人尽快措置。” “什么事?”岳肃好奇地问道。 “熊大人是现今人杰,虽大人对他有恩,但这人一向脾气怪异,甚难驾驭。可听,熊大人有一女儿,已是待嫁之年,大人又有一个得力门生,名叫杨奕山。所以可以为,大人何不从中撮合,让他二人成婚。这样一来,也算是结成亲家,熊经略和大人也算绑在一处。”蒋杰微笑地道。 “没想到蒋先生对我府之事竟如此了解,不过你的也对,他二人一个未嫁、一个待娶,凑在一起,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等下我就去找熊大人,代为撮合,料想他会承诺。” 待到晚饭时间,岳肃琴馨和菊儿到娘那里用饭,并嘱咐娘,二女暂时住在她那边。随后,在花厅摆宴,请熊廷弼、熊兆圭、蒋杰、杨奕山饮宴。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家兄弟、李忠、周二猛、吴九腾、郑三、王元化、张威、王顺、李晨、赵敬等人悉数参加。 酒席开了三桌,岳肃先行恭喜熊廷弼官复原职,并预祝他早日凯旋。众人举酒欢庆,酒过三巡,岳肃又突然道:“熊大人,令爱品貌规矩、贤良淑德,却一直待嫁闺中,本部堂有心保个媒,不知熊大人意下如何?” “哦?”听了此言,熊廷弼眼睛一亮,随即道:“有大人做媒,那是女的荣幸,不知大人的那那家公子?” 岳肃笑呵呵地道:“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着,向杨奕山,“重岳品学兼优、为人豁达、处事干练,现已是顺天府推官,他日前途不成限量。并且,与令嗳门当户对,故有心撮合。不知熊大人以为如何?” “恩师,这……”听过岳肃的话,杨奕山连忙向岳肃,实在没有想到,恩师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来的也太突然了。岳肃只是对他微微一笑,道:“重岳,熊姐你也是见过的,人品、相貌皆属乘,将门虎女,实是难得。” 这可是熊廷弼的女儿,并且熊大人业已官复原职,能娶到这样的媳,已算是莫大的福气。杨奕山也见过熊瑚,虽没有过什么话,但对其容貌也是认可的。恩师都这么了,自己还能些什么,何况还是好事。当下声地道:“全凭恩师做主。” 熊廷弼偌大年纪,就算不太会为官,可走过的桥也比岳肃走过的路还多,马就明白过来,岳肃的意思。他的脸出笑容,了岳肃,又了杨奕山。对杨奕山这个年轻人,熊大人还是比较满意的,人长得英俊潇洒,处事也有分寸,又是岳大人的门生兼心腹,日后前途自是难以限量。有个这样的女婿,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他立即笑道:“老夫早就觉得重岳这个孩子大有前途,是个人杰,大人即便今日不开口,比及来日,老夫也想开口向大人提亲。如此最好,只是老夫即日便要前往山东,他们的婚事?” “前往山东平,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不成因二女之事迟误。至于二人的婚事,本部堂以为可先过媒聘,将婚事定下,待到大人凯旋之日,再行完婚。” “大人的极是,那就这般定了。”熊廷弼颔首道。 “熊大人此次前往山东剿匪,想来也需要辅佐,金蝉这些人,虽都是捕快,但各个身手焦健,若大人不嫌弃,可挑选几名,帐前听用。”岳肃再次道。 岳肃的声音不大,但现在花厅内众人都在侧耳倾听,一听到他如此,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有那反应快的,马明白这是大人有心提携,捕快这碗饭,没品没级,前程有限,干到头也就是童胄现在这个档次,再无提起前途。要是进入军旅,沙场建功,那便另有一番前途。在座众人,包含童胄在内,无不动容,都想着为熊廷弼选中,一起前往山东。要知道,自己是岳大人的人,到了熊大人那里,自然会有照顾,危险的工作应该不会有,待到剿匪凯旋,行赏,功劳却会是大大的。这种好差事,谁不想干。也就铁虬这等粗人,心中没想到这些,只是想跟着熊廷弼到战场之,大杀一番。 “大人的不错,老夫此行前往山东,手下确实缺少使唤的人,大人麾下之人,各个堪称人杰,要是能在这里挑选,自是最好。”熊廷弼自然也明白岳肃的意思,这种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随即又道:“不过才有大,老夫对他们也不甚了解,大人如能推荐几名,那就再好不过。” 这话更明显了,你岳肃派谁跟着我去,就尽管话。 岳肃心中颇为满意,颔首道:“吴九腾、郑三现是我的亲随,他二人都是六扇门身世,对练兵方面,颇有心得,我他二人比较合适。殷柱、张威随久,一个本领出众,一个处事机灵,大人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护卫、服侍。我就这样,派他四人随同大人前往山东。” 他这般放置,也是有筹算的。吴九腾、郑三追随自己日短,但却颇有本领,急需拉拢,推荐他们去熊廷弼处立功,博个身世,自是最好的拉拢之法。殷柱、张威跟随自己时间较久,殷柱是绿林身世,让他当了武将,自可将李忠、孔刃这些江湖人的积极提得更高,也会更加忠心。张威这人,做事机灵,但本领稀松,先行提拔,也不怕他日后不忠。并且这等没本领的人,在位之后,只要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会对自己的主子更为忠心。 这就叫,有本领的人要用,没本领的人也要用。 之所以没叫金蝉、铁虬去,那是因为岳肃实在离不开,谁知道北京城里还会出什么大事情,有他们跑腿,自己才最为安心。 岳肃点了这四个人,其他的人见没自己的份,难免有些失落,对点到名字的人,是无比的羡慕。点的名字的四位,则是自豪万分,他们明白,这是一种信赖,以及一种器重。尤其是吴九腾、郑三,实在想不到,岳肃还会给他们这种后来者机会。他们也是直爽的汉子,就因为此,对岳肃是更加忠心。 “这四人既是岳大人保荐,想来定是贤才,老夫在此多谢了。”别熊廷弼这是帮岳肃,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晓得没有岳肃,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所以,帮了岳肃的忙,还得跟岳肃谢谢。 第二天清晨,岳肃同熊廷弼一起朝,熊大人先是谢恩,朱木匠鼓励一番,让他立刻点兵前往山东平。退朝之后,岳肃先行代杨奕山下过聘礼,然后赶往刑部。他这是要想办法为琴馨翻案。 第七十二章 内阁选才 第七二章内阁选才 刑部管理天下刑狱,但凡是有流放以的案子,都要呈报来。尤其是涉及朝廷官员的案子,那是一件也不得少。琴馨的父亲是湖州知州,犯得还是死罪,刑部固然要有记档。 岳肃只需叮咛一声,很快有主簿将程忠伟的卷宗取来。岳肃打开翻阅,里面的记载很是详细,录有程忠伟在任贪污受贿、欺压苍生,并在其府搜出白银万两作为凭据。量刑结果也写的清楚,程忠伟判斩,男丁流放,女眷发教坊司。行贿的本地大户,也是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家产全部检查。 整个檀卷没有丁点破绽,想要翻案,着实需要费些周折,除非自己擅用职权。擅用职权,岳大人是不会的,尤其是在刑狱这方面,想要重审,需要将到湖州进行查询拜访,提押涉案人员,要花费一些时间。不过刑部养了这么多人,随便派几个去湖州走一趟就是。 岳肃立即传来邢鹰,让他派几名捕快往湖州跑一趟,查询拜访一下程忠伟,了解他的官声。 刚将邢鹰打发走,内阁来人传信,方阁老请岳肃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谈。作为新进的内阁成员,但凡内阁有个大事情,做决定的时候,非论是否决还是同意,都要在面签个名字。 这是岳肃第一次加入内阁会议,固然不得怠慢,马命人备轿,前往紫禁城。内阁处事处是在紫禁城内的一个院落,岳肃进院之后,还不等进议事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之声。一听声音,岳肃就知道是谁,一个是顾秉谦、一个是方从哲,两个老家伙吵得是不成开交。 大概内容,岳肃很快听的明白,是关于吏部呈来的替补官员的名单。主题在山东,方从哲暗示赞成名单的人去山东,顾秉谦则是否决。内阁成员原本多是阉党,只有方从哲一个外人,可自魏广微三人革职之后,补进来一个岳肃,又论资排辈添了两个老家伙,仍是连结七个人。而新来的那两位,明显不肯与阉党为伍,于是自动地站到方从哲那一边。这样一来,顾秉谦一伙是三个,方从哲这边也是三个,别顾秉谦、周如馨照旧独霸首辅、次辅的位置,可因为刚在案子输了一阵,气势明显弱了很多,根本无法压制方从哲。要知道,方从哲当首辅的时候,你顾秉谦算个呀。现在七个人,意见不统一,固然要选举,三对三明显是不可的,岳肃这一票,可谓事关重要。 固然,在方从哲心中,岳肃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岳肃慢悠悠地推门而入,见他进来,里面的吵闹之声停歇下来,众人拱了招呼,就听方从哲道:“岳大人,来的正好。现在我等正为吏部呈来的关于替补官员的人选产生争执。内阁七个人,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需要决断。现在是三对三,你这一票,可是事关重大啊。” 岳肃一向与魏公公敌对,顾秉谦都不消猜,就知道岳肃一定会站在方从哲那边。并且在他心目中,这份名单或许是方从哲与岳肃已经商量好的。 可他哪里知道,名单都有谁,岳肃是一点也不知道。岳肃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只是不知道吏部拟的官员都有谁,我想先行。” “名单现在顾首辅手中。”方从哲的脸也是微笑。 顾秉谦的脸也挤出一丝笑容,将桌的名单提了起来,等岳肃来取。心中却在冷笑,“真是能装模做样,难道面有谁,你会不清楚么?” 岳肃走过去接过名单,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慢慢翻阅起来。 这种拟定官员的名单,是不允许光写名字的,还要写籍贯、学历、工作经历。因为最后还要呈给皇,要是光有个名字,皇一天哪知道那么多官员都是做什么的。 岳肃当官日短,固然也不太清楚这些官员都属于哪个党派,不过一到如此详细的介绍,很快就了然。派往河南、直隶、山西的官员,籍贯大多是山东、湖广、浙江的,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其他处所的,但估着,也应该是依附三党的官员。派往山东的官员,虽籍贯各有不合,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京的官员,其中有言官,还有各部的主事、郎中什么的。 完这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岳肃还能不明白么。不过他的脸毫无脸色,只是淡淡地道:“吏部是怎么选得人呀,现在山东有教匪作,这个节骨眼派这么多言官过去本处所官,妥当么?起码要选一些知兵的过去才对,否则一旦遇到教匪攻城,如何抵抗?” 岳肃这话一出口,简直大出顾秉谦所料,老家伙还以为岳肃假装两眼,就会赞同,眼下既是如此,自己怎能不顺杆。顾秉谦立即道:“岳大人所言甚是,山东现有教匪作,剿匪才是当务之急。派往山东的官员,多是言官,毫不知兵,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派不消处。” 方从哲冷眼旁观,见岳肃这么,气的是暗自咬牙,心里想着,“岳肃啊岳肃,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这是要革除阉党在京的言官势力,你打岔什么?有熊廷弼出马,教匪必败,多那些言官不多,少那些言官很多,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随即,方从哲向岳肃,淡淡地问道:“那不知岳大人以为,当派哪些官员补山东的缺比较好呢?要知道,现从外省派遣官员前往,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不如派京城的官员。” 岳肃不紧不慢地道:“方大人的有理,我就从直隶这边选能干的官员前去吧。这样,现在就传话到吏部,让王尚书过来议事,顺便将北直隶从三品以下官员的档案与候补进士的名册带来,咱们从中选拔可用之人。” 他是内阁大臣,东阁大学士,自然有权利调吏部尚书入阁议事。尤其是他现在的法,对阉党一方分有利,顾秉谦怎能不配合。“岳大人高见,来人啊,快去吏部请王尚书到此议事。记得告诉他,要将北直隶从三品以下官员的档案与候补进士的名册带来。” 顾秉谦一亮相,另外两位阉党的阁臣也立刻道:“岳大人高见。” 阉党一站到岳肃这边,方从哲也没了脾气,很明显的四比三,自己再什么也没有用。并且,还有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非论是魏公公也好,岳大人也罢,都是皇最为信任的。一时间,方从哲恍如感觉到一阵危机,那就是如果少了岳肃的支持,自己怕是连东林党都不如。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站出来暗示赞同岳肃。 很快,吏部尚书王洽来到内阁,同时还带来了北直隶从三品以下官员的档案与候补进士的名册。 没有什么空话,大家伙将档案一分,开始翻阅起来,寻找“合适”的人选。 都有谁合适,岳肃心中最为有数,要选的人,就是自己的门生。 震孟,苏州吴县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修撰;黄道周,漳州漳浦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撰;蒋德璟,泉州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张四知,沂州费县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检讨;陈演,嘉定井研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卢象升,常州宜兴。天启二年进士,户部主事;方岳贡,襄阳谷城人,天启二年进士,户部主事;傅冠,南昌进贤,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倪元璐,绍兴虞人,天启二年进士,翰林编修;徐石麒,浙江嘉兴人,天启二年进士,工部营缮主事;祁彪佳,绍兴山阴人,天启二年进士,候补官员;张国维,金华东阳人,天启二年进士,候补官员;孙元化,苏州嘉定人,举人身世,兵部司务…… 这一个个名字,全被岳肃记录下来,除孙元化外,皆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岳大人的门生。之所以将孙元化挑中,档案有一项记载,专司火炮。 岳肃对历史不是分了解,他其实不知道,倘若没有他的呈现,面的这些人,在年之后,同样会成为大明帝国的柱石,一半以都当过内阁大臣。固然,也是良莠不齐,有的是庸才,有的能臣,还有的是汉。但现在,岳大人是不知道的。 “就将这些人调往山东吧。”岳肃记录之后,作声道。 他人还在装模做样,见岳大人话,顾秉谦第一个道:“不知岳大人挑中了哪些官员。” 岳肃毫不隐晦,直接将这些官员的履历逐个念了出来。当听完他的念读,非论是顾秉谦,还是方从哲一伙,马明白了岳肃的用意。这是你岳大人有心培植实力,提拔自己的门生。 现在去山东赴任,虽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也是分人的。新任的辽东经略是熊廷弼,岳肃举荐的人过去,不单没有什么危险,并且跟着熊经略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混,剿灭叛匪是早晚的,凯旋之后,行赏,哪个不沾些功劳。再以此加以提拔,日后都是前程远大。 第七十三章 兵逼济南 第七三章兵济南 岳肃的心思,内阁诸臣都是明白的,可一个个都欠好暗示否决。方从哲不想因此和岳肃起冲突,这样一来,还拿什么跟阉党斗,别魏公公现在惹不起岳大人,但对自己,应该还是有掌控的。顾秉谦同样不敢,你要不合意,那也行,就依照吏部呈来的打点吧,把你下面的那些言官全都打发到山东去。岳大人举荐的人,到山东能有好前途,你顾大人的手下,到了山东处所之后,估计整天都得提心吊胆,担忧教匪打到门。 所以,这一次,内阁空前地告竣一致,赞成岳肃的提议。 吏部这边报的是前往山东的文职官员,内阁核准之后,送到司礼监,转呈皇批示。很快,兵部那边也将派往山东的武将人选送来过来,其中包含总兵、副将、参将。 对新任山东总兵,内阁不合很大,在争执难解的情况下,又得请岳肃出面决定人选。谁也没有想到,岳大人又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让原山东总兵程来茂复职,戴罪立功。可以,这是一个最为英明的决定。 眼下北京城里能兵戈的武将,是没有几个,有资历能担负总兵的,没有真没事,有本领的又没有资历。岳肃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程来茂最合适,他对山东熟悉,并且又是戴罪之身,为保命,必定竭力而战。 让程来茂复职,阉党固然没有意见,方从哲也欠好什么,也只能这样定了。 至于分守参将的人选,岳肃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建议,提拔六扇门总捕头邢鹰出任。六扇门总捕头一职,不过是六品官,参将是三品,这一下子就提了六级,并且,比及战事结束,行赏,起码也能升个副将干干,这简直是大大的提携。 因为是参将,又是岳肃举荐的,大家也没有意见。确定之后,联名报给皇。 重新填补官吏,这是眼下一等一的大事,到了朱木匠那里,马获得批复——准。 事态紧急,固然没有时间让那些调往山东的官员做太多准备,略做收拾,第二天领了官凭便行任。不过他们还是比较伶俐的,没有单人路,而是跟着熊廷弼的大军一起解缆。熊经略在皇那里领了王命旗牌,率军三万直发山东。 与此同时,教匪大军正朝济南靠拢,很快即可抵达。 “头,教匪快要打来了,咱们快点撤吧。” 济南城中的一所大宅院中,六多名黑袍人集中在一间大厅之内,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三多岁的男子,这男子不是他人,正是杨河。杨河扫视了一眼对面的一众黑袍人,道:“我等隶属东厂,专责监视山东一带的官民动向,守土之责虽不在你我之身,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济南城中缺兵少将,赵巡抚独撑危局,我等若是在此刻离去,他便再无辅佐。这样吧,我也不强留尔等,愿逃回北京的,可现在离去,杨某绝不强留。我意已决,愿登城楼,助赵大人共御教匪。倘杨某侥幸不死,咱们北京再见!” “大人……” 到东厂当特务的,也不是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流氓无赖,大多都是军户身世,和杨河相处日久,对他的豪气甚是佩服。眼下杨当头都这么了,有谁还好意思走,马有人单膝跪地,大声道:“愿随大人为国守土!” 只要有一个喊的,其他的人就未便再行退缩,很快,厅内所有黑袍人全部跪倒,“我等愿随大人为国守土!”…… “弟兄们,快快起来!”杨河前一步,将一名番子搀起,随即道:“我杨河没错人,弟兄们皆是忠肝义胆。现下教匪即将兵临济南,赵巡抚怕是已经城,组织军民抵抗,我等现在立刻前去与他汇合。” “是,大人!” 作为东厂的番子,自然各个有马,众人出了大厅,在马厩牵出坐骑,飞马出院,前往东门。 教匪快要打来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巷,苍生们惶恐不按,好在巡抚赵彦也非轻易之人,派遣差役、兵卒抚慰苍生,维持秩序。同时城门,叮咛不管何人,倘无巡抚行辕大令,断不成放出城去。 杨河他们的宅子距北门较近,这也是因为京师在北,有什么事,出城送信便利。他率人筹算直奔东门,那是教匪大军赶来的标的目的,可出门没走几步,就到无数苍生扶老携幼朝这边赶来,由于人数较多,马都跑不起来。 北门封闭的消息,杨河也有耳闻,不过东厂腰牌所至,天下谁人敢拦。见苍生都向这边赶,杨河纳闷起来,翻身下马,截住一个青年,大声问道:“城门不都已经关了吗?你们朝这边跑做什么?还不老实回家待着。” 青年见杨河是骑马的,并且边还有一群和他同样服饰的人,别不识身份,也能猜到是大有来头的,吓得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听,监军老爷去了北门,想来是要从那边出城。教匪马要打来了,我们也不想在这等死,所以想趁监军老爷出城确当口,跟着逃出去。” “大敌当前,他还敢跑!”听完此言,杨河大怒,飞身马,一转马头,大声道:“跟我去北门!” 往北门走的路,四下可到往那里聚拢的苍生,马队跑不起来,杨河心下着急,忍不住抡开马鞭,朝行人抽打,一边打还一边大喊:“我们是东厂缉缇,尔等全部散开道路!” 东厂的名头,再加马鞭,沿途的苍生吓得连忙躲闪,但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判定,这些东厂的番子,也是赶着出城逃命的。 杨河带人快马赶到北门,此刻的北门是作一团,外围是扶老携幼的苍生,城头和城门处有官兵据守,而在中央,传出尖锐的喊声,“都不要命了么,咱家的山东监军,快点把城门给我打开,否则的话,休怪咱家对你们不客气!” “公公,不是的不给您开门,实在是巡抚大人下了死令,没有巡抚大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并且公公您也到了,在您后面还有那么多苍生,城门要是一开,他们还不得一拥而出,到时巡抚大人追究下来,的实在吃罪不起啊……”守城的千总可怜巴巴地道。 “咱家现在还管得了那些,叫你门,你就给我开门。告诉你,即即是赵彦见了我,也得给咱家我规规矩矩的,更何况是你!我数三声,你赶紧给你打开,若还是不开,莫要怪我带人打出去了!”那太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骑马在外圈的杨河听的清楚,他晓得事态的严重,要是周边没有苍生,监军太监零丁出逃,也算不得什么,可眼下这么多苍生围观,朝廷监军率先逃离,势必影响士气,苍生们也会争相跟着逃走,教匪即刻就到,一旦听闻,从北门攻城,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杨河抡起皮鞭向前抽去,大声喊道:“让开、让开!” 几马鞭下去,挡在前面的苍生纷繁散开,转头观,见是这么多骑马的黑袍人,哪个敢多言。 “东厂缉缇,前面的人都给我闪开!”杨河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片刻来到监军太监的卫队身后。 一众卫兵见他这么喊,只是心戒备,无人前阻拦。杨河跃马绕到前面,伸手掏出腰牌,朝监军太监丢去,并大声喊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东厂的腰牌,监军太监如何不识,他接过只瞧了一眼,就连忙道:“原来是自己人,不知阁下找咱家有何贵干?” 杨河翻身下马,两步抢到监军身前,大声道:“教匪即将兵临城下,你身为监军,难道不知守土有责,现赵巡抚正在东门备战,你反而欲先行逃离,是和事理?” “我……”监军太监实在没有想到,杨河会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要是他人,他早就火了,可来人是东厂的缉缇档头,怎敢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只见杨河一抬手,从腰间抽出佩刀,直接架在监军的脖子,只吓得这太监倒退一步,脸发白,连声道:“有话好好、有话好好……” “情况紧急,杨河这里获咎了。还请公公随我前往东门,助赵巡抚守土安民!”杨河大声道。 “好、好……我去、我去……”现在刀架在脖子,监军哪敢不从,只能老实承诺。 这要是处所官员,即即是巡抚赵彦,估计也没有胆量拿刀架着监军,不过东厂另当别论,大家都是皇派下来的,你监军监视军队,他东厂连你监军都一起监视。 到东厂的人如此,在场的军民人等全都傻了,以往在他们心中,东厂的番子就是鹰犬,谁曾想到,东厂之内也有这般人物。 监军太监老实地跟随东厂的人马前往东门,北门的苍生们见朝廷有如此决心,再加城门不开,一个个又都自觉的散了。 杨河与监军太监来到东门,亮身世份与巡抚赵彦见礼,客套两句,暗示愿助赵彦一同守城。监军到了这步田地也不得另外,只有公开暗示支持。 一切准备就绪,便见远处灰尘飞扬,教匪大军朝这边涌来。 第七十四章 斩龙天子 第七四章斩龙天子 教匪大军终于开到东门之下,从城向下望去,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估计人数不在万之下。别教匪人数众多,并不是各个都是精壮男子,老弱孺皆在其中,估计真正能兵戈的,也就三到四万。其余人等,不过充数罢了。 即便这样,也把城头的监军太监吓得够呛,这么多人,可如何应付。巡抚赵彦,却是镇定自若,下令弓箭手准备,炮弹膛,随时迎接对方的进攻。 匪终究是匪,来到城下,并没有先行扎营扎寨的筹算,而是一股脑地朝城池攻来。在他们眼中,即便战死,也可浴火重生,有什么可害怕的。加以往攻城,都是手到擒来,他们将济南也当作以往碰到的那些城池了。 济南城外有护城河,教匪先头军队,以云梯为桥,铺木板,过河而去,后面的军队扛着云梯紧随而过。他们这也太不把济南城的戎马当回事了,别赵巡抚现在只集结了七千多守军,并且这些军队在平原交战时,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依坚城据守,居高临下,对一些乌合之众,还是很有掌控的。 “轰隆隆……”大炮一响。 “嗖嗖嗖……”羽箭如雨点般洒下。 眨眼功夫,教匪便倒下一片,死二多人,伤百人。 教匪冲到城下,还不等把云梯搭,城的滚木垒石、砖头瓦块就砸了下来,马上又砸死一面。教匪都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对攻城一道,自然不精,甚至连自我呵护意识都不是很强。没半个时辰,就死了几百人,伤了过千人。 攻城这种事,起码要具备攻坚器具,否则都是白扯,好似努尔赤的旗铁骑,轻易都不肯攻城。教匪在占领其他州城府县时,几多也获得点攻城的家伙,好比箭楼什么的,但济南城要比另外城池高许多,城的弓箭也更为犀利,加做掩护的大炮,教匪的那点武装,根本就不管用。 一转眼打了近两个时辰,眼天近黄昏,城的官兵,也就伤了几个,城下的教匪已经死了近两千,伤者更是不成胜数。教匪自以为念咒语时,心地恳切,会浴火重生,倒还不太畏惧,但后面指挥的徐鸿儒却感到不得再这么打下去了。 他其实不是在乎苍生的命,实在是死的太多,太过折损自己的实力。要是在济南城下就死伤如此,以后还有更多的城池,那怎么办。估计不等大到北京,人就全死光了。于是,他下令退兵,暂且扎营扎寨,期待援军。 于弘志、张世培别离是从景州与曹州杀奔而来,景州属北直隶,需要南下,赶来济南。曹州在山东南部,需要北赶来。这两位一路之都被遇到太多抵当,所过之处,白莲信徒纷繁投效,声势极大,遇到什么州城府县,便直接攻破,进去抢掠一番。七日之后,赶到济南。 徐鸿儒在等援军,济南城内的赵巡抚何尝不是。朝廷派熊廷弼为山东经略,主持剿匪的事,已经传到这边,他是加强提防,心期待。 熊廷弼那边,率三万大军直扑山东,沿途势必经过景州,景州已经被教匪所占,于弘志派了千人在此驻守。就凭他们那点人,如何挡得住熊大人的戎马,只一战下来,便轻取景州。沿路南下,所过之地多是被教匪所占的土地,但守军少的可怜,熊廷弼连战连捷,一直打到距济南城还是百里的处所。 半月之内连收失地,捷报频传,皇哪能不高兴,特旨加封熊廷弼为太子少保,大加鼓励。熊大人是岳肃举荐的,皇对岳肃自然也少不得嘉许。 当熊廷弼即将抵达济南的时候,三伙教匪凑在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最后决定,有徐鸿儒率军迎击,于弘志、张世培率军围困济南,随时增援。 徐鸿儒将老幼孺留下,率男丁五万,北阻击。熊廷弼早派探马探问,闻知消息,就在一个叫作刘七沟的处所摆下阵势,等待敌军。两日之后,白莲教匪来到刘七沟,熊廷弼率军出迎,两下对圆,直接冲杀起来。 熊廷弼那是没把白莲教这伙乌合之众放在眼里,除简单的战前训话,根本都没做太多的安插,他以为只要一阵冲锋,教匪必定捧首鼠窜。 教匪确实是乌合之众,战斗力极低,可他老人家的军队,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官军在见到教匪们一个个身穿平民,手拿良莠不齐的兵器,先前也没当回事,究竟结果路也和教匪打了几阵,还不都是一攻即溃。所以都争先恐后的冲锋。然而,今天遇到的教匪,却是凶猛的很,一个个大声呐喊“妈咪妈咪哄”,就玩命冲来了。 在战斗力,官兵能略胜半筹,在不怕死的这方面,教匪就要胜好几筹了。大喊咒语的教匪不要命似得冲杀,时间一久,官兵就吃不消了。大家伙从戎吃粮,平时欺负一下苍生,不求发家,但求平安。这次遇到这么多不怕死的,仗还怎么打,于是乎,是失落头便跑。 熊廷弼在后督战,眼前的局势,可是势均力敌,心中暗自后悔,低估了教匪,早知应该玩点心眼,出点奇谋。正寻思这,比及白日一战打完,旁晚两军收兵之后,再行偷袭。 不想,原本势均力敌的排场,还没坚持一会,官兵突然失落头逃跑,前面一退,后面立时大,教匪借势冲杀,把官兵杀得是人仰马翻,仓促而逃。 熊廷弼喝令阻止,手刃数名逃跑的官兵,然兵败如山倒,全军都在逃命,他想压都压不住。无奈之下,只好也失落头逃窜。 教匪在后紧追,官兵向前逃命,还真别,这官兵兵戈不可,逃跑的速度还真够快的,待到黄昏之后,已经把教匪甩的不到踪影。 官兵也是累了,见后面教匪没追过来,便全体停下休息,熊廷弼这才有功夫集合将领,查点人数。这一查可没关系,差点没把熊经略气死,三万人马,现在剩下了两万。另外一万也不知死了几多,四散逃到何处。 没有办法,熊大人略微休整戎马,率军撤回新近收复的齐河县。好在熊廷弼存了个心眼,粮草没全带在身边,一半留在齐河县,派兵守。 现在落荒逃回,一边写奏折请罪,一边练兵。 在临行之前,岳肃叮咛他练兵,但熊大人建功心切,想早日愿助济南,也没顾这茬。眼下一战击溃,刚刚明白岳肃的意图,戎马不加训练,根本难堪大用。 接下来的日子,熊廷弼都在齐河县练兵,按他的估计,起码需要三月,这些兵大爷们才能换个模样。他在辽东之时,治军甚严,老套路一拿出来,那些兵痞哪受得了,很快就服服帖帖。 请罪奏折很快送到北京,因为有岳肃在那顶着,代为求情,皇也如何为难,只是下旨让熊廷弼早日建功、平叛。 圣旨下来,熊廷弼见自己无事,更加安心大胆,练兵之余,开始集结山东戎马,联系登州巡抚袁可立,商按时间,对教匪进行大围剿。 再徐鸿儒在打败熊廷弼之后,是信心膨胀,率兵返回济南,筹算一举攻克济南城。不过在回兵之后,刘七沟一战的死者家属都纷繁暗示,希望圣师他们的亲人浴火重生。 徐鸿儒倒也不含糊,立即下令燃烧烧尸,开坛做法。也真有那脑子缺弦的,原本受了不重不轻的伤,养个一两个月也就能痊愈,但听圣师做法,浴火重生,想耍个伶俐,浴火重生一把,也省却吃痛养伤。对这种人,徐鸿儒还是做劝工作的,告诉教众,想要浴火重生,必须是替天而战殒命的,像你们这些心存歪念的,跳到火里非得烧死。因为这样,那些伤者才没有再坚持往火坑里跳。 对浴火重生这一,也就是骗骗人的,徐鸿儒自己心中有数,烧完之后,尸体全酿成骨灰,怎么可能再有人站出来。不过他却是会自圆其,告诉教众们,这些人之所以没有重生,全是因为心不诚,在战场之心存歪念,不一心向教,才没有满意重生。借此他还告诫那些活着的教众,想要能够浴火重生,必须得心诚。 浴火重生的法会,好似一个笑话般收场,但徐鸿儒在宣传方面又进行了加工,心存杂念没有浴火重生的教众,终究是因为替天而战殒命,但凡这样的死者,转世投胎,城市投到富贵人家,甚至天堂,获得永存的生命。 经过一番忽悠,徐鸿儒再次指挥教众,攻打济南。他本以为仗着刘七沟一战的士气可以轻取济南,谁想连续激战三天三夜,教匪死了好几千,济南城还没怎么样。 也就在徐鸿儒为攻打济南无果的时候,山西产生叛。平阳府、潞安府先后被克,叛匪首领自称斩龙天子,传宣的口号是,现今天灾不止,全因妖龙世,天遣斩龙天子下凡,斩除恶龙,改天换地。 斩龙天子这一伙势力,也是相当强悍,数日间夺去平阳、潞平安境,不过他们的架势,倒不像要攻打太原,而是以此为根基,直扑长安。 第七十五章 五省总督 第七五章五省总督 斩龙天子! 消息一传进京师,满朝皆惊,不过大家都清楚,这个所谓的斩龙天子,就是斩龙帮的匪首。 朱木匠难免震怒,早朝之,再次开起紧急会议,商谈剿匪之事。山西那边的情况,和山东差不多,也有很多处所官空缺,虽刚刚补,但还没来得及就职,就有人造反了。 好在山西境内有大同边镇戎马,叛匪也不敢往太原那边打,只是听有叛匪朝陕西进发。 经过一番议论,最后决定,命宣大总督崔景荣与山西巡抚刘策汇同剿灭山西境内的叛匪,陕西巡抚孙居相负责剿灭流窜进陕西的叛匪。 旨意转达下去之后,一晃两个月,非论是山西还是陕西,皆毫无建树,传入京师的除败报就是败报,不是今天这丢一县,就是明天那丢一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辽东那边又传来败报,山海关总戎马世龙误听“降俘”刘伯铿之言,袭取耀州,结果中途中伏,死伤惨痛。还损失大量马匹和甲胄、物资。 皇的耐心是有限的,总打败仗,哪里受得了。于是,第二次紧急会议召开,商量如何尽快扫平叛匪,并对辽东总戎马世龙进行措置。 措置马世龙本是事,可结果偏偏在朝会这天,送来了辞呈,暗示自己要引咎致仕。他要是死了,朝中还有谁能当着蓟辽总督,皇马给否了,下旨挽留,至于马世龙,革职是肯定的,但派谁去接任这个山海关总兵,也叫人犯愁。 商量一顿,朱木匠显示出对自己的信任,降旨让孙承宗在辽东将领中举荐。这样一来,料想孙老师也不会再行请辞。 这事一完,就商讨起来对斩龙帮叛匪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岳肃突然站出来,主动请缨,暗示要去山西平。 朝中真正能够兵戈的,又能压得住局势的,放眼真就没有几个,岳肃算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他其实不想离开北京,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像次一样他出去,怎奈他不肯再斩龙帮如此跋扈獗,再这样闹下去。 见岳大人主动要去,阉党怎会拦着,恨不得他现在就走呢。魏忠贤给了顾秉谦一个眼,顾首辅立即站了出来,先是大赞岳肃一番,然后强烈支持岳肃前往山西平。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阉党官员纷繁暗示,支持岳大人,因为是岳肃主动请缨,方从哲想拦都没法拦。朱由校犹豫一下,自己现在真不肯让岳肃离开,可和江山社稷相比,什么都是次要的。于是,他做出决定——准! “岳爱卿听旨!” “臣岳肃接旨!” “现封岳肃为陕、川、山西、山东、河南五省总督,赏尚方宝剑,节制陕西、四川、山西、山东、河南五省官员,督师剿匪!可先斩后奏、廉价行事!”朱由校在金殿之,大声道。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现在都已经是内阁大臣,刑部尚书,这等职务外放出去,当个巡抚实在有失体统,有些太,所以只能加封为总督。 岳肃谢恩之后,再次道:“启禀皇,眼下朝中缺兵少将,正乃用人之际,恰逢今年是武举会试之年,很多武举人前来应考,臣有意暂停今年武举会试,调一众武举人投身军旅,授予官职,为国效力。” 他这次出兵山西,确实是没有什么人用,不召点武举人,怎么战场兵戈。对他的建议,朱木匠立刻准奏,并再行下旨,调戎马两万,随同岳肃出京,前往山西。 岳大人其实已经做好出京剿匪的准备,再次领旨,并向皇讨情,想将京中剩下的二门红衣大炮一并带去。这点事,皇怎会禁绝。 一切准备就绪,岳肃于第二天点齐人马,带新科武举人,以及红衣大炮前往山西。这次跟随他一并前去的有金蝉、童胄、铁虬、厉浩荃、李忠、周二猛、王元化、蒋杰、吴加省。 女眷家属一概没带,全部安设到刑部尚书府邸,究竟结果是去兵戈,行军途中,实在不便利。 来到山西,已是秋日,大令早已转达,山西武将皆要率兵赶往太原汇合,倘有怠慢,斩。 待他一到太原,太原城外是人山人海,放眼瞧去,行营一望无际, 岳肃也不进城,就地扎营,传令一干将领,全部赶来总督行辕点卯。不消一刻,各军参将以官员纷繁赶来,岳肃一一点名,寻问武备。到此的戎马共计五万,加岳肃带来的,合计七万,这么多人,要是连区区斩龙帮的叛匪都无法平定,岳肃心里想着,一头碰死也就是了。 不过他可没有像熊廷弼那般大意,整军之后,下达军令,什么三禁令五四斩通晓各军,如有违犯,定斩不赦。跟着,出兵直奔潞安府。 数日之后,大军来到潞安,斩龙帮的素质,明显要比白莲教强很多,没有打一城、丢一城,潞安城内有叛匪五千,全是精锐。据山西巡抚刘策汇报,曾出兵两次攻打,都没有攻克。 岳肃现在拥兵七万,怎将潞安府放在眼里,下令将潞安团团围住,东、南、西三门各有一万戎马驻扎,只需提防叛匪逃窜,待机而动,自己亲率四万人马,在北门扎营,修建攻事。 要想兵戈少死人,配备的攻事必须要强大,岳肃从北京带来红衣大炮,以及箭楼冲车,山西这边的箭楼、大炮也都运来,只是口径要比红衣大炮一些。 三余门大炮先行摆好位置,箭楼箭楼在后,戎马排在最后。放置妥当,岳肃下令开炮,叛匪哪里见识过这个,“轰隆隆”一顿大炮,就将守在城的叛匪轰的是七荤素。 一个个大铁球将城墙砸的砖瓦飞,即使在垛口在藏着,也有被砸死的可能。三四门大炮各发四炮,这就是一百多炮,待到炮声停歇,再往城观望,连个头的都没有。 岳大人并没有立刻趁机攻城,而是将箭楼推去,在能够到城墙的位置停下,向箭。 这又是大炮,又是弓箭,守在城的叛匪是毫无抗衡之力,尤其是这红衣大炮,纯荷兰进口,威力惊人,几炮下去,将潞安城墙都快撕裂了。 大炮在那个时候,两分钟能发一炮,已经是质量乘,对骑兵,有些白扯,可在守城和攻城的时候,就能体现出威力。再加现在,敌寡我众,叛匪窝在里面都不敢出门,大炮的威力更是展无遗。 经过一个时辰的炮击和箭楼杀,城墙已经被打出两个缺口,城墙之,除尸体,再一个活口也没有。这么危险的处所,除死人,谁还敢留在。 见时机成熟,岳肃下令攻城,平地交锋,四万对五千,简直就不消打。别官军的战斗力不强,但叛匪之中,也不过少部分是骨干,其余的都是苍生,战斗力自然也强不到哪去。 城中巷战半日,叛匪基本全被肃清,固然,也有一些逃到民宅和投降的。 岳肃张榜安民,让城内苍生举报揭发,只要交出叛匪,皆有赏赐,如敢偏护,按通匪罪论处,杀无赦。 对投降的叛匪,岳肃也没有使用怀柔政策,管你是不是寻常苍生,但凡随同叛匪作,一概坑杀! 他可不管什么杀降不祥,当初在铜仁当知府时,已经杀了很多投降的叛匪,还差你们这些。治世当用重典,要是今天不杀,另外处所,附逆的苍生,必定心存侥幸,先行和官军抗衡,见招架不住,便行投降。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好事,在他人面前或许行得通,在岳大人面前,那是休想。 拿下潞安,岳肃休整三日,戎马开往平阳府,平阳的叛匪,早在岳肃大军拿下潞安的第三天,闻风而逃。‘岳剃头’太狠了,投降都得坑杀,谁还陪你玩呀。 轻松拿下潞安、平阳二府,岳肃派人回京报捷,他固然也要做点徇私的勾当,举荐金蝉、童胄、铁虬、吴加省为游击将军;李忠、周二猛、王元化为把总;随行的蒋杰被成从山东调来,作战有功,升游击将军。 参将以下的职位其实不高,基本总督一报就准,更何况是岳大人呈去的,自然毫无悬念。 接下来,岳大人也没闲着,出兵将潞安、平阳周边被叛匪占据的县城全部收回。那里的叛匪也是闻风而逃,但将城内的财物和粮食悉数带走,捎带脚还向苍生大肆抢掠一番,搞的苍生是家无余粮。 岳大人知道这个消息,只能发军粮赈济,并向北京催粮。可以,没有了粮草还怎么兵戈,大军也不得继续朝陕西进发。 朝廷那边,却是不缺饷银,从魏广微等官员府,抄了差不多有一千万两银子,还不算珠宝、古玩等物。但粮食实在不多,熊廷弼出兵带走很多,岳肃出兵,又带走一些,哪还有工具了。这也就是岳肃,皇怎么也得帮着想办法,没粮没关系,咱拿银子充抵,你在那边买粮就是。朱木匠立即下旨,调白银一百万两,发往前线,交给岳肃。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百万两银子出京之后,却出了闪失。 第七十六章 飞狐口 第七六章飞狐口 直隶广昌县。明时的广昌县,即是现在河北的涞源县,在古时还有一个别号,叫作飞狐县。 之所以得名,全是因为距离太行陉中的飞狐口较近。 这一日,五军都督府游击将军淳于秀猛率兵三千,押解一百万两军饷,打广昌官道而来。从广昌去太原,要比走另外路近许多,淳于秀猛也想图个便捷,就走了这条路。 虽是朝廷的土地,往日也没有什么抢匪出没,只是这条路人烟较少,于路特别恬静。 天近黄昏,依照行程来,再有不到一个时候,便要赶到广昌县,可以在那里睡一个好觉。可就在这个时候,前面沙尘四起,有千人堵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胯下高头骏马,一身白衣,那文静的外表,怎么瞧,也不像是土匪。不过这白衣文生公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是叶先生。 “你们是干什么的?”到对方来势不善,淳于秀猛大声喊道。 “干什么的?你猜呢?”叶先生冷冷道:“识相的,赶紧将身后的车仗留下,否则的话,就一个也不要走了!” 车仗装的都是银子,整整一百万两的军饷,要是留下,淳于秀猛不被千刀万剐才出鬼了。他瞧了眼对方,见左右不过一千来人,可自己手,带有三千人马,倘若被这么点人把军饷抢了,自己活着也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抽出腰间佩剑,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杀光叛匪,人人有赏!” 从北京城出来的兵大爷们,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好在出对方人数不多,也知事态严重,这才在淳于将军的指挥下,抡起兵器冲了去。 叶先生轻笑一声,道:“不自量力。”跟着将手中纸扇一摆,他身后人马呼啸而,直奔官军冲去。叶先生所带的这一千人,都是斩龙帮的精锐,要是遇到什么关宁铁骑,那肯定是白给,不过碰北京城的兵大爷,那可是一点也不畏惧。把家伙一抡,像切瓜劈菜一般,将一名名官兵砍翻在地。 眼瞅着同伴相继倒下,兵大爷们才明白对方为什么敢以一千人来劫他们三千人,原来这么能打。见风头不对,大家伙命为重,那是失落头便跑,斩龙帮的叛匪则是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出去,又砍到百余人,轻松将百万两军饷抢到手中。 负责押运军饷的淳于秀猛见大势已去,手下戎马四散奔逃,自己要是或者回去,还不如现在死了。当下提剑自刎,为国捐躯。 斩龙帮叛匪将军饷车仗围住,略一盘点,总共三百四个大箱,百辆骡车。一个大木箱中,能装三千两银子,一车下来,能有一万多两,在叶先生的指挥下,大家伙把车一赶,直奔飞狐口而去。 前面过,飞狐口是太行陉之一,所谓陉,就是通往太行山的个进出口。太行山巍峨无比,其实不是随便就能下的,尤其是骑马、赶车,只有从这个进出口才能进入山中。 太行山自古就是军事重地,穿越延袤千里、百岭互连的太行山相互往来的条咽喉通道被成为太行径,是三省鸿沟千峰耸立、交错山岭之间的重要军事关隘所在之地。到了战之年,都设有隘口,屯兵据守,也就是大明朝和平久了,这太行山已有多处不再屯兵。这陉别离是轵关陉。轵,战国时魏城,故址在今河南省济源市东的轵城镇。轵关陉在济源县西一里处,关当孔道,因曰轵关。形势险峻,自古为用兵之地。太行陉。在今河南省沁阳县西北三五里处,陉阔三步,长四里。沿陉北太行,在山西省晋城之南的太行山,有关名曰“太行关”。又称天井关,雄定关。形势雄峻,素称天险。由此陉南下可直抵虎牢关,是逐鹿中原的要陉之一。白陉。在河南辉县西五里处。据此陉可南渡黄河攻开封,东可向大名进击,北可窥安阳,邯郸,是个可攻可退可守的军事要地。滏口陉。在今河北省武安县之南和磁县之间的滏山。是沟通豫北安阳和河北邯郸与晋的孔道。古人云:“由此陉东出磁、邢,可以援赵、魏。”井陉。井陉为古关名,又称土门关。故址在今河北省井陉县的井陉山。井陉是连通晋冀鲁的要冲,其军事地位分重要。飞狐陉,也称飞狐口。该陉位于今河北省涞源县北和蔚县之南。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华里。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幽、燕,最胜之地也。蒲阴陉。在今河北省易县西紫荆岭。山岭有紫荆关,也称子庄关。宋时称为金陂关,元、明以来始称紫荆关。其地峰峦峭峙,仄陉内通,是达山西大同的军事要隘。军都陉。在今北京市昌平县西北之居庸山。古名军都山,军都陉有关曰居庸关,因其在居庸山中而得名。又称军都关。北齐称纳款关,唐曰蓟门关。其地层峦叠嶂,形势雄伟,悬崖夹峙,巨涧中流,奇险天开,古称要隘。此陉是古代出燕入晋北去内蒙塞外的咽喉之路。 叶先生率人了纵横百里的太行山,不但犹如石牛如海,同时也是对北京城的一大威胁。而叶先生山之后,仍然不太安分,不但扯旗造反,还大肆招兵买马,抢掠周边。 丢失军饷的败兵逃回北京,为减轻罪责,立刻宣扬起叛匪的厉害。原本叶先生只带了千把人,可在他们嘴中,一下子就翻了翻,一万多人。甚至在以谣传讹之下,叛匪数量竟然被他们加到五万。 这个数字,着实将朱木匠吓了一跳,立刻下令五军都督府与河间府处所派兵围剿。 很快,五军都督府出兵一万,河间府处所出兵两千,攻打飞狐口。叶先生似乎并没有将官军放在眼里,竟堂而皇之地将大营设在半山腰,率众招架。 打下不费蜡,靠着有力的地形,叛匪数次将官兵打退,官兵死伤惨痛,而叶先生亮出来的军力,也不止当初抢劫时的一千,固然也没有谣传的那么多,能有五千左右。 就靠着五千人,把官兵打的是落花流水,甚至在一天晚,叶先生趁夜劫营,完全将官兵打回家。 一万多官兵战败,还是在距离北京的飞狐口,朱木匠真的有些慌了,再次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如何剿灭叛匪,解除北京城的警报。另外处所造反,究竟结果离京城还远,飞狐口那里,离京城太近,句欠好听的,只要一夜奔袭,搞欠好第二天早,就能呈现在北京城外。 皇害怕,很多大臣也害怕,天晓得飞狐口的叛匪能有几多。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还是把在山西的岳大人先行调回来,待扫平眼前的叛匪,再回去也不迟。 圣旨很快传到山西。岳肃因为粮草拿去济民,剩下的实在不多,正在潞安府外扎营,期待朝廷的增援。朝廷在广昌县丢了军饷的消息,他已经听,可是具体怎么回事,还不太明白。正筹算本寻问,偏巧今天圣旨达到,命他回军前往飞狐口剿匪。 皇的圣旨怎能违背,但七万人马不成能都带着,否则叛匪一旦打回山西,该如何是好。他传令,命山西巡抚率这里的五万大军,继续原地驻扎,等待朝廷粮饷,伺机而动。自己回师直隶。 就在他筹算启程的头一天晚,蒋杰来到他的帐内。对蒋先生,岳肃可是相当倚重,见他到来,连忙座。二人坐定,客套两句,蒋杰便一语破的地道:“大人,末将以为,回师去飞狐口剿匪,实在有些不当呀。” “先生为何如此?”岳肃好奇地问道。 “眼下我军士气正旺,陕西那边又传来消息,叛匪久攻庆阳府不下,士气大挫,只要我军联合孙居相的戎马,前后夹击,破贼指日可待,一旦回师,必定给叛匪喘气的机会,陕西那边的局势,还不知会酿成什么模样。再者,太行山纵横百里,要想将山的叛匪歼灭,谈何容易,叛匪见大人兵至,一旦不敌,窜入山中,以我军的战力,若分头追踪,必被逐个击破,若不分离,怕是永远才寻不到叛匪的下落。”蒋杰道。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但圣旨在此,不得不从。并且我军无粮,即便前赴陕西,也无法破敌。现在只能依照皇的意思去做。再者,飞狐口这个处所,我也听了,距京城太近,不管叛匪有几多,实在是掣肘之患,不得不除。先生帮我想想,有何良策,能将山中的叛匪一网打尽。”岳肃问道。 “光靠我军的军力和战力,想要在太行山破敌,万是不得,除非请一辅佐,或有取胜的可能。”蒋杰毫不隐讳地道。 “哪个辅佐。”岳肃好奇起来。 “是这个人……” 最近的状态,只能用一个糟透了来形容。翼现在,恍如已落入低谷,好在有各位书友不离不弃的支持。在这里,翼再次对大家一声谢谢。翼包管,一定会尽快调剂状态,写出更好、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大家。 第七十七章 祭旗 第七七章祭旗 岳肃率军两万,离开山西,赶往飞狐口。一路之,都派流星探马去飞狐口一带刺探消息。据探子回禀,自飞狐口的劫匪打败朝廷戎马后,更加跋扈獗,时不时地前往周边村庄洗劫、扰处所。不单如此,还大量招募本地流民和市井无赖,搞的声势更壮。 朝廷那边,又下旨意催促岳肃行军,早日抵达飞狐口平定反贼。 这一日,岳肃终于抵达飞狐口,大军在飞狐口下扎营扎寨,并率各部将领到口子下视察敌情。飞狐口恰当太行山脉和燕山、恒山山脉的交接点。平均海拔米之间,最宽处只有七、米到一百米,最窄处,只有二米到三米,仅可错过一辆牛车骡驮。在制高点,列有营盘,想来就是抢匪的大营了。这么攻去,对方居高临下,有几多人也不敷死的呀,来又得动用红衣大炮。 不过岳肃没有马倡议进攻,而是表朝廷,一是催要粮饷,二是索要次押解军饷的官兵。 对他的要求,皇自然满足,次押解军饷的士兵们很快送到。朝廷对丢失军饷的事,自然会严加审问,在东厂的严审下,已经问出真正劫道的抢匪有几多,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只是把面的千总、把总给砍了,下面的士兵,也就是削除军籍。 押到岳肃这边,岳大人可一点也不惯病,拉出红衣大炮,下令对着山顶的叛匪营盘一顿轰,轰完之后,将那些士兵拉出来,挨个砍头。 固然,在砍头之前,也是要宣布罪名的——临阵脱逃者,斩! 待斩的官兵可是两千多人,在北京城内,还没被砍,怎么押到这来,反倒要被砍头呢。大家伙连声求饶,可岳大人只是把脸一沉,将斩签一抛。 杀! 一颗颗人头先后落地,两千多颗脑袋,鲜血染红了飞狐口下。岳肃这是整肃军纪,也是敲山震虎。行刑之后,岳肃传令下去,但凡再有临阵脱逃者,这即是楷模。 适才的炮击,已经将山的叛匪打的晕头转向,当他们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山下正在砍头。在这山,有斩龙帮的千名悍匪,其他的也不过是新近入伙的乌合之众。对那些悍匪来,这等排场,到还能接受,可对那些乌合之众来,这实在太可怕了。) “山的叛匪听着,朝廷大军已到,若是识相,现在投降,还为时不晚,饶尔等一条生路。如若现在不降,日后概不受降,格杀勿论!”岳肃大声喊了一遍。随即,下面的官兵,一同用高亢的声音大喊起来。 两万官兵的喊声,可谓是震天动地,山的叛匪,听的是清清楚楚。大家伙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但遇到这动真格的,心中也是害怕,那些悍匪能强一些,后来的那些跑龙套的,是各个身颤栗。要不是担忧这么往下跑会被身边的同伙杀了,估计能有一半会就地投降。 岳大人的耐是有限的,下令让士兵齐声大喊三遍,估计仇敌的士气已经松动很多,便再次下令,开炮。 “轰隆隆!”…… 二门红衣大炮一同发,大铁球疾而出,刹那间又将叛匪的大营砸的是千疮百孔。很多叛匪在炮击下丧命。这红衣大炮的好处就是程远,威力大,轰出去的大铁球,都能将城墙砸出裂痕,更不要是木头扎的营寨。 “叶先生,官军的大炮实在太过厉害,营寨都被砸碎,还伤了很多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在叛匪中军大营内,叛匪高层,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大善人刑鸣安与叶先生,加入会议的,刑堂主手下的分舵主、副舵主,以及叶先生手下四名奇装异服的家伙。 叶先生号称斩龙帮第一智囊,刑鸣安起了个头,大家伙便一起将目光移到叶先生的身。 “退进山吧,咱们已经将周边的地形清,只要把岳肃引山,咱们在暗、他在明,随时都有对他的机会。”叶先生自在地道。 “可万一他要是不跟进来呢?”刑鸣安再次问道。 “就算不跟进来,他也会在山下守着不是,咱们粮草充沛,难道还怕跟他对耗么?再者,我估计岳肃这次也是奉旨而来,万不敢无功而返,主公给我们的命令,只是拖住朝廷主力,岳肃的人马,已经算是朝廷的主力,将他绊住,主公在陕西那边,便能轻松很多,咱们的任务,也算完成。究竟结果,主公也没指望咱们这点人马,能够将岳肃消灭。”叶先生轻描淡写地道。 在叶先生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肯与岳肃为敌的念头,能够纯真拖住,不动兵器,那是最好。 “轰隆隆!” 外面再次响起炮声,陪伴炮声的,还有自己人的惨叫声。见也实在没有其他什么办法,总不得在这坐着等死吧,天晓得哪一炮就能飞进这中军大帐来。刑鸣安点颔首,道:“就依照叶先生的意思办,咱们先退到囤放粮草的牛角峰。” 那些叛匪们,其实早就想退了,一获得后退的命令,是失落头就撤。 因为敌寨距地山脚实在有一定的距离,叛匪也不拔营起寨,下面的官兵哪能知道叛匪已经从后面逃了。加叛匪的大营正好是在制高点,大营后面是下坡,都不到。 炮击了一个时辰,叛匪大营被轰得是七零落,岳肃感觉差不多了,立即下令攻去。 由于先前用两千多颗首级祭旗,岳肃麾下的官兵,变得是精神奋起,都提起一百倍的精神头,岳大人让他们冲,谁也不敢怠慢,是蜂拥而。在‘岳剃头’手下从戎,还是听话点的好,否则真能把你的头给剃下来。 戎马一路冲山去,没有遇到丝毫抵当,待杀入叛匪大营,这才发现,叛匪早已人去营空。不到仇敌,那是最好不过,士兵原地驻扎,有人下来禀报。 岳肃得知之后,率部山,当他踏这制高点,放眼一望,禁不住连连摇头。太行山纵横百里,山峦叠翠、峻岭起复、连绵不竭,山连山、岭连岭、峰连峰,在这处所,别藏几千人,就算万人进去,想要挖出来,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叛匪藏入山中,这还哪找去?” 要知道年抗战之时,我路军就是依托这太行山,跟鬼子捉了年的藏,鬼子到投降那天,都没找到路军的主力,可见这太行山有多大。那个时候,鬼子还有飞机侦查呢,岳肃现在手头有什么呀。 蒋杰出岳肃的心思,在旁道:“大人,叛匪遁入山中,要是主动去找,怕是万难找到。现在末将这里有中下良策,大人可任选其一行事。” “哦?先生教我。”岳肃一听蒋杰有办法,连忙问道。 “策是,叛匪遁入山中,对外界之情,定然不会了解。大人可留五千人马,在山下虚张声势,其余戎马,带着粮饷赶去陕西,汇合山西的戎马与陕西的戎马将斩龙帮叛匪速速剿灭。倘若末将猜的不错,这山的叛匪定是斩龙帮的人,意图牵制朝廷主力。” 岳肃听罢,点了颔首,道:“先生所言不错,只是皇调我来此剿匪,我若率主力离去,叛匪一旦知情,必定下山劫营,我军不敌,战败之后,叛匪趁机袭扰京城周边,皇震怒、苍生遭劫,怕是不当呀。” “大人顾虑的是,但大人也该知道,您若不去陕西督战,单凭处所戎马,怕是一时半刻难以剿灭叛匪。” 岳肃再次颔首,道:“的也是。但不知先生的中、下两策是什么?” “末将的中策是,在飞狐口练兵,现朝廷戎马毫无战力,大人刚刚杀一儆百,或能起些效果,但只是在军令执行这方面。在战阵安插,冲锋陷阵之,尚有很多欠缺。如在此磨砺三月,提高戎马战力,再转道陕西剿匪之时,定能一举克敌。” “在此练兵?”岳肃的眼睛禁不住一亮,军队的素质,他心中也是有数,只能以多凌寡,要是以少打多,估计是一战既溃。自己的军队,也是从五军都督府挑唆的,和那些押运军饷的士兵,都是一个档次,也就是仗着自己的名声在那,能镇得住,加每战都是以多打少,才没显出短处。可万一遇到硬仗,那就是白扯,现在趁机在太行山打熬一下,也未尝不是好事。“先生的提议很是不错,那下策又是什么呢?” “大人要是想找叛匪决战,也非是不成,但必须要以大人为饵,引蛇出洞。”蒋杰用降低的声音,出最后一条计策。 “以本帅为饵,引蛇出洞,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你详细。”岳肃好奇地道。 “大人现在是五省总督,朝廷一等封疆,若是能生擒或斩杀大人,天下难免再次震动,叛匪士气大振,官军士气降低。所以,只要大人故意给叛匪一个机会,出一个破绽,叛匪必当主动出击、全力以赴,与大人决战。” 是呀,岳肃现在是五省总督,全权负责剿匪,要是朝廷派出的最高剿匪主座被杀,那对叛匪来回,是多大的一件好事,对朝廷来,又是多沉重的一个冲击。此消彼长,叛匪士气大振,这比篡夺一城一地,可管用的多。 第七十八章 大比武 第七章大交锋 “先生这三策,皆是平敌良策,只是策太急,若现在本朝廷,请求前往陕西,皇定不会同意,并且叛匪趁机下山作,酿成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本帅,不如就取中下二策行之,一面练兵,一面慢慢出破绽,让叛匪主动找我决战。” “大人英明。” 岳肃现在已经占据飞狐口和坡制高点,叛匪想要突袭,那是万难,但眼下来,红衣大炮那是用不了。岳肃分兵三路,扎下三道大营,第一座大营,设在飞狐口山脚,分兵五千,由游击将军吴加省统领,管大炮、练戎马、运送粮草。第二道大营,设在原先叛匪大营处,由岳肃亲自统管,戎马一万。第三座大营,设在制高点前方里处,有兵五千,由游击将军金蝉率领,专门练人马。这也是岳肃有心提拔金蝉和吴加省,让他们历练一番。 金蝉是岳大人的心腹,这一点军中早有传言,下人等谁敢获咎,一个个是老老实实。金蝉在六扇门实习过,也学了些练兵之法,现在照葫芦画瓢,在军中演起来。金蝉有绿林的脾气,加是岳肃的明日系爱将,很快就将那些兵油子训的服服帖帖,要知道,你不服,他可是真打,打也把你们打服。就这样,前营的兵大爷们,很快领悟了从戎的常识,开始慢慢有了模样。 相较于金蝉,吴加省练兵就要相对劳碌一些。吴加省只是武举人身世,听随岳大人没几天,一下子就让他统率后营五千人,下下难免有人不服。赶一些老兵痞的话来,老子从戎吃粮的时候,你还没断呢。 吴加省遇到麻烦,岳肃是不管不问,只冷眼旁观,他怎么去做。要是真有本领,一定能将戎马训练好,日后还有提拔。要是没有能耐,我最多也是卖蒋杰一个人情,给你个平稳官铛铛就是。 好在吴加省没有让蒋杰失望,他靠着奖罚分明的军纪,以及自己的本领,终于慢慢将这些兵大爷们的驯服,开始有模有样的练起来。 至于中军岳肃那一万人,岳肃派铁虬和童胄统率、练,就在‘岳剃头’眼皮低下,这些兵老爷也不敢懈怠,从第一天开练,那就是一本正经。 很快过了一月,粮饷也都运来,通常朝廷发饷,到了军中,肯定会被面以各种理由克扣很多。可岳大人的军饷,连半个子都没人敢扣,大家伙知道,哪只手敢拿,岳大人就敢剁你哪只手。 粮饷到来,岳大人没有马发放,而是组织三军大交锋。三军自然是前中后三营,前营和后营,每营出兵一千,中军出兵两千,也就是铁虬和童胄各自从自己练的军队中,抽调一千人出来。 四千人马在山下交锋,别离较量马、步、弓、、阵,非论哪一项获胜,就立奖白银一千两,若五项下来,无一项出众获胜,就沿着后营跑到前营,往返三个来回。表示有益的兵卒,还另有重赏。 一千两银子赏一千人,实在不多,但统率四军的将领,那可是卯足了劲,尤其是铁虬,他对自己的手下喊出了口号,五项交锋,必须全部获胜。少拿一项,每天练之时,就要顺着后营跑到前营两个来回。要是五项全都拿不下来,除大帅的赏罚之外,每人还要格外赏军棍五。 到了交锋当天,四千人马在山脚列阵练起来,还真别,铁虬的恐吓确实起到了作用,在第一项演的比试,先拔头筹。你别铁虬不会练兵,但岳大人给他配备的人才可是会练兵的,今科的武举人一共一百六名,给他这边配备了六,另外还有王元化辅佐,再加他的严厉,要是练不出成绩,那才出鬼了。 第二项列阵,竟然又是铁虬的戎马取胜。岳肃就地颁下赏赐,对铁虬大加赞扬。岳肃的赞扬,令另外三位仁兄很是懊恼,殷柱不是科班身世,倒还算了,金蝉和铁虬情同手足,虽然懊恼,倒也替他高兴。可吴加省的懊恼,那可是真格的,自己武解元身世,要是连这些差役身世的都比不过,干脆一同撞死算了。 于是,在第三项弓比试,他亲自率军阵。吴加省有百发百中之能,经过他的调教,他的军队,在弓面,确实很有一套。所以,这一场由他取胜。岳肃对弓这方面,一向很是注重,究竟结果冷兵器时代,弓箭威力很是强大。并且弓箭这玩应,不是谁都能,随吴加省出阵的弓箭手只有二百,岳肃将他们的名字记下,不但赏了银子,还对吴加省赞扬一番。 第四场是马战,考的工具比较多,骑术、战法、骑,全在其中。六扇门训练的骑术、战法已经很是不错,但和吴加省比起来,明显要差一筹。吴加省似乎是兵戈、练兵的奇才,原本一无是处的兵痞,在他的调教下,竟然在一月的时间内,骑术、战法、骑这三方面都有了大幅的提高,只不过,参赛的二百人,比一场比试箭的那二百人,还要精锐。 比试结束,岳肃连声叫好。这一次,他赏了吴加省两千两银子,并大声赞誉。 第五场是步战,乃是将、阵两项合二为一的一种较量。前面四场,铁虬赢了两阵,吴加省赢了两阵,金蝉和童胄可是一阵也没赢。要是最后一场下来,还是落败,那人可就丢打发了。这两位此轮是亲自披挂阵,目的很简单,鼓舞士气,赢一局,否则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铁虬到两位老朋友都卯足了劲,实在不忍心再和他们挣,便没有亲自阵。这倒不是铁虬有心机,实在是筹算顾全哥们义气。吴加省似乎没筹算收敛,他这是要在岳肃面前展自己的本领,从这也能出,这位仁兄不但心高气傲,也是个实在人。不过,就在他想要披挂阵的时候,蒋杰走到了他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一局,许败禁绝胜。” 蒋杰的话,给吴加省搞的直糊,这不是大交锋么,怎么赢了不可,输了也不可呢?其中的玄机,他这种只会兵戈的武夫是不懂的,可是蒋杰却心中有数。 现在很明显,金蝉、铁虬、童胄都是岳肃的心腹,并且跟随他日久,三人早已情同手足,即便最后一场,铁虬再胜,金蝉和童胄也不会什么,大家伙喝顿酒,也就那么地了。可你吴加省终究是个外来户,你展现的本领大,岳大人器重你是不假,但岳大人的那些心腹怎么你。事情不得做绝,功劳不得一个人占尽。要否则不也显得岳大人的手下太过无能。 蒋杰固然没有功夫和吴加省那么多,只是点到为止,自行离去。好在吴加省相信蒋杰绝不会忽悠自己,这么肯定是为自己好,当下他也不在披甲,任凭士兵前比试。 这等较量,有主将在场,和没有主将阵,士气完全不合。比到最后,只剩下金蝉和童胄一绝胜负。 岳肃是明眼人,场的局势,他自然的清楚,吴加省有意向让,似乎还是蒋杰告诉他的,这也是顾全自己的体面,要否则,五项比试,自己的三员心腹只夺下两场,还不得被人扣一中用人唯亲的帽子。 “蒋杰果然是高人,什么都的明白。”岳肃心中一笑,继续欣赏金蝉与童胄的较量。 金蝉究竟结果是带着前军主力,一番较量下来,终究击败童胄,获得难得的胜利。 奖罚分明自然少不得,童胄的手下,依照原定的规则,从后营跑到前营往返三圈,好好现一现眼,让他们知耻而后勇,以后训练,更加刻苦。同时岳大人还暗示,待到下个月,还要进行一场交锋,下次交锋,是阵、、马、步、弓结合的较量,谁训出来的军队,更有战斗力。这次的奖赏也翻倍,赏罚也翻倍,获胜者只有一家,失败者有三家。 同样是练兵,比试五场,一场也没拿下,童胄实在觉的脸面无光。大人已经将自己提拔为游击将军,剿匪成功之后,弄个参将干干,应该毫无问题,可要是如此不争气,让大人如何提携。 从后营跑到前营,往返三圈,总计能有百里,累死累活,得跑一天带三更,要知道下山容易,山难行呀。这也就仗着岳肃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刚山,易行的道路,要是再往里面走,遇到难行之处,一天能行四五多里,已经算是不错。 丢了一天人,累的半死,到了第二天,童胄也不让士卒休息,是加强苦练,见童将军耍了狠,下面的士卒更加不敢懈怠。别他这边,金蝉那边也是一样,没日没夜的苦练,他的心眼要比铁虬多,所以他明白一个事理。下个月的大交锋,非论是让童胄赢也好,让铁虬胜也罢,怎么也不得让那个吴加省赢。 要是让他堂而皇之地在三军面前,把岳大人的所有亲信全部击败,那众家兄弟还有什么脸面见大人,岂不是辜负大人的一番栽培。 铁虬没想那么多,但他这个人很是好强。心里想着,大家伙经常是大老粗,比及下个月大交锋的时候,让你们瞧瞧,我究竟是粗还是细。也让你们明白明白,铁大爷也是能统兵的。 对下个月的大交锋,吴加省固然是分重视,蒋杰也来见过他,叮咛他一定要赢,要是输了,便无法获得岳大人的重用。可是,赢要赢出技巧来,不得让敌手输的太过难。 七十九章 诱饵 七九章诱饵 第二次大交锋,还是在次较量的处所整军列队。 军队的交锋,不是混战在一起,真刀真枪的互砍,而是杀伤力和执行命令的能力。教军场中央,设有各种靶子,作为不合的目标,谁依仗多军种配合,能将这些靶子全部击倒,并且部位准确,速度最快。 第一个加入交锋的是前军营,金蝉的军队。金蝉下令将军队展开,步兵盾牌阵在前,弓箭手在中,骑兵在后。弓箭、骑无疑是冲击仇敌最直接有效的,金蝉一声令下弓箭手先行放箭,两排箭雨过后,前面的靶子不是被穿,就是被倒。紧跟着,由骑兵冲阵,骑兵先行过一阵箭雨,然后举起大刀,冲入敌阵。 对面的靶子中,不但有草靶子,还有木靶子,有的靶子面还有刀枪、木刺,别是死的,着实考验骑兵的骑术。很多骑兵因为见敌手是木头人、稻草人,所以失落以轻心,被刮了下来,甚至被划伤。这一来,敌阵中的骑兵很快是去章法,变得杂不堪,一个个只知道去砍。 后面指挥的金蝉,明显有些急了,只能下令全军冲阵。步兵方阵,快速向前推移,见距离仇敌还有五步的时候,盾牌戎马抡起钢刀,加快速度,后面的蛇矛兵,平端蛇矛随盾牌兵攻入敌阵,开始刺杀。 最后是弓箭手,在步兵冲阵的时候,还连结队列,压住阵脚,当步兵冲入敌阵之后,才将长弓背在腰,抽出佩刀,向前冲锋。 当敌阵的靶子全部倒下之后,金蝉下令整队收兵,或许是地的稻草人和木人太过碍事,军队退出整队时,显得有些凌。 当戎马全部退出之后,岳肃下令暂停沙漏,检验中箭的靶子,以及金蝉的手下有几多人受伤。全部检查完毕,报数字,再命中军铁虬的军队前演练。 岳肃早在三天前就派人安插好四个阵势,这个阵势,固然是他和蒋杰以及军中的几名将领一同商定的。在交锋之前,阵势不得泄漏,还专门派戎马着,不得任何人靠近。 这四个阵势,完全不合,有难有易,如何别离,明眼人都能出。不过第一个的,不明就里,肯定比较吃亏,所以岳肃给金蝉放置的是最简单的。饶是如此,一阵下来,还伤了好几个。 第二个场的是铁虬部。铁虬率部拉开阵势,他也不是傻子,金蝉刚刚吃的亏,他在眼里,敌手下是千丁宁万嘱咐。可即便如此,当他的军队冲入阵中之后,还是吃了亏,被隐藏的木棍、兵器刮伤好几个。也就仗着有金蝉先前的前车之鉴,要否则伤的人更多,用的时间更长。 活人打木头人,要是还受伤的话,肯定不得算是完胜。好在时间和金蝉部用的差不多,记录完毕之后,有童胄部第三个。 第三个应该算是最为占廉价的了,难度要比第四个低,前边两家的经验,也总结的差不多,要是还不可,只能怪自己本领有限了。 事实证明,当捕快身世的和带兵的身世简直实是两码事,童胄的军队,和前边两位一样,也是千篇一律的战术,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打的却是有章有法,在心谨慎之下,没有什么伤亡,但时间用的,要比金蝉、铁虬都要长。 岳肃命人记录之后,才让吴加省的军队前。 吴加省在展开戎马的同时,仔细观察前面的敌阵,他所面对的阵势,和前面三家有所不合,明显要难很多。木头人最多不,并且前排的敌军,也是摆着对牌阵,刺出蛇矛拱卫。 这就不得依照常理出牌,需要随机应变了,吴加省马下令,让弓箭手朝敌阵后翼施,与此同时,骑兵两侧散开,绕攻敌阵侧翼。他的战法,收到良好的效果,骑兵从侧翼杀入敌阵之后,从后面将前面的对牌阵打开,吴加省瞅准时机,让步兵阵杀入。 战术似简单,但却直接有效,戎马杀入敌阵之后,仍然是井然有序,其实不杂。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一战下来,吴加省部一个伤的也没有,并且还是用时最快的。 前面三家都有损伤,吴加省这边一个不伤,高下立断。这不但体现出士兵的心、谨慎,更重要的是,能显示出骑兵的素质。要知道,这种攻阵,很要求速度,太过心,必定会担搁时间,吴加省的军队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明什么问题,可想而知。 蒋杰本想让吴加省以微弱的优势取胜,怎奈岳肃的这个比试,实在令人无法藏假,这不是正面较量,并且敌阵之内,隐藏陷阱,一旦失手,怕城市牵连全局。吴加省只能赢的干净利索。他的获胜,令金蝉、铁虬、童胄不出半个不字,岳肃则是大加赞扬。 重赏是少不了的,措置也必须要有,依照事先好的加倍奖励、加倍惩罚。先前的赏罚,需要一天带三更才能完成,这加倍惩罚,整整两天两夜才完成。 到了第三天,岳肃将参赛的人马召集起来,一共四千。岳肃从中挑选了三千精锐,并作一营,由自己亲自统率。其余戎马,再次重新划分。 这一回,不分前中后三营,改分为五个大营。飞狐口山脚设一营,戎马四千,负责管理粮草,由童胄负责。制高点大营,留兵四千,继续加强训练,由随军副将负责,但岳肃留李忠、周二猛在此协助。原先前营,设戎马五千,由吴加省统管。前营之前里处,再设一营,有戎马四千,交金蝉统率。岳肃亲自携同铁虬、蒋杰等人,率那三千精锐在最前。 岳肃这么放置,其目的很是简单,他是要采取蒋杰的计策,以身为饵,引山的叛匪出来。叛匪到底能有几多,岳肃也不知道大概的数字,但他知道,绝不成能像外界传播的那样,有几万人,要山的叛匪真的有那么多,早去打北京了,岂能留在这里。但叛匪留下的营寨,也不像抢劫军饷时一千人那么少。他和蒋杰做了一下阐发,估计叛匪的数字,应该在五千下,少也少不了三千,多也多不过七千。 叛匪终究是乌合之众,岳肃手下的这三千戎马,经过两个月的训练,虽没有打过什么硬仗,但就目下来,已经算是精锐中的精锐。单打独斗或许敌不过叛匪,可要是排兵布阵来个群殴,就叛匪的数量来,应该不在话下。 但就算以身为饵,也不得太过冒险,岳大人终究是朝廷重臣,就领着三千人孤军深入,一旦真被包了饺子,那可怎么办。这个年头,也没个德律风之类的通讯器材,往来联系甚是未便。考虑一下,最后决定,每日只行进四里,然后就地扎营,五日之后,金蝉率部,原路跟进接应,如遇紧急情况,以狼烟为号,金蝉、吴加省部立刻赶来增援,余下两部,按兵不动。 一切放置停当,岳肃第二天出兵,一天四里的山路,也算的是悠闲,不过马匹全都留在山下,没有牵去。因为面的路实在难走,就连叛匪在退却的时候,都把马匹和骡车留下来了,由此也能想到,都是什么样的路。 岳肃率领的这三千精锐,有三分之一能开得了弓、得了箭,其他的士兵,长短家伙一应俱全,盾牌什么的,更不消。路之后,连走了两天,因为走的都是正路,岳肃发现,这路也不是特别难走,就算带马匹,也照样能够行军。 可正因为如此,岳肃反倒纳闷起来,叛匪为什么会在逃跑的时候,将马匹和车辆全都留下来呢? 这个问题,蒋杰很快给出谜底,“大人,之所以不带马匹和车辆,原因应该很简单,带着这些牲口,一路之必定留下粪便,我军沿途追踪,有能够发现他们的行踪。并且还有重要一点,那就是叛匪藏匿的处所一定不远,但有是在道路难行之处。” 获得蒋杰的回答,岳肃再四下观瞧,可不正如蒋杰所,四面方山连山、岭连岭,有些处所,只是羊肠路,甚至还要攀爬,人走都吃力,更别是牲口了。 叛匪应该是藏在那种道路难行的处所,不过岳肃还真不敢去找,真是在那道路崎岖的山坡遇到叛匪,一顿滚木垒石打下来,士兵再精锐,那不也是白搭。自己是引蛇出洞,可不是找死。 于是,军队继续前进,他走的路,都是一些比较开阔的处所,不容易设伏,晚扎营,也是找平安的处所,一连走了七天,也没有发现叛匪的影子。 走到这个位置,岳肃认为不得再往前走了,叛匪肯定不会逃出那么远,再往前走,纯是做无用功。他下令,军队在方圆一里的规模之内搜查,金蝉的后军,暂时不消继续跟进,就地驻扎。 这么做,有些戏虐,但也是不得已。自己是五省总督,总不得拿命开玩笑不是,如此做饵,已然是最大限度。 岳肃起兵之时,已经是秋日,赶到山西潞安一带打了一仗,再折回飞狐口,并在此练兵两月,此刻到了秋末冬初的日子。这季节在太行山待着,不是找冻么,这天夜里,他零丁找来蒋杰,筹算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究竟结果冬季里在山耗着,实在不是回事,朝廷官兵是要历练,可也没有这么个历练法。 蒋杰终究是蒋杰,一进大帐,都不等岳肃开口,就想出一条天衣无缝的妙计。 第八十章 牛角峰 第章牛角峰 太行山的山路之,有五名士兵,正在快马赶路。他们是从岳肃的大营之来的,一路直奔金蝉所在的大营。 虽岳大人没有带骑兵出征,可是传令的马还是要带几匹,否则的话,道路遥远,难道给后军传令,还得跑着去不曾。无名传令兵快马而行,一口气跑出四多里山路。 山路崎岖,人波动的够呛,马也有些累了,五名士兵跳下马来,先是到一边解,然后取出干粮,坐在路边大嚼起来。 一边吃,有一名传信兵开口道:“李二哥,你可知道大帅因何事如此着急,让我们星夜赶路到后军传令?” “听好像是有紧急军情送来。陕西那边,斩龙帮的叛匪已经攻下庆阳府,现饶过长安去打咸阳,好像是想在攻下咸阳之后,集结人马攻打长安。咸阳现在告急,陕西巡抚派人去山西搬请救兵,可救兵动作缓慢,在路似乎又遇到叛匪的扰,于是行军更慢。咸阳就快失守,那里一丢,长安危矣,所以陕西巡抚把告急文书送到了这里,请大帅立刻赶往陕西增援,主持大局。围剿太行山的叛匪虽然是大事,但眼下找不到叛匪的行踪,陕西那里又告急,咱们大帅左右权衡,还是决定先增援陕西。至于这边,留在人马虚张声势,谅叛匪也不敢下山。”那名叫李二哥的传令兵满意洋洋地道。恍如以自己知道如此重要的军事机密而感到自豪。 “照李二哥这么,大帅让我们到后军传令,那是筹算收拾行装走人了。” “正是。”李二哥笑呵呵地道。 “走了好呀,终于能离开这鬼处所了,这眼瞅着要入冬了,这山天冷风大,要是再在这驻扎下去,还不得把兄弟们都冻干干了。” “谁不是。”李二哥完,连啃了几口干粮,又喝了口谁,才道:“给马也喂点硬料,咱们快些赶路。这地界荒山野岭,天晓得能不得有叛匪出没,要是碰了,就咱哥几个,还不得全扔在这。” 一听完他后面的话,另外四名传信兵连忙四下瞧去,周围杂草丛生,又有深沟,又有大树,好在没有到人影。 见周围没人,大伙都浩叹一口气,不过有那胆的,连忙道:“这处所我总觉得渗人,咱们快些喂马,快些走吧。万一真有叛匪出来,那……那可怎么是好。” 几个人都认同这个观点,立刻开始给马喂料,等马吃的差不多,是立时马而去。 当他们走后,在一旁土沟的杂草堆里,钻出两个汉子来。两个汉子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这个消息,咱们得赶紧告诉堂主。” 一切正如蒋杰所料,斩龙帮的叛匪,并没有逃出多远,只是跑出距离山顶制高点大约七里的一处山峰。这座山峰叫作牛角蜂,因为外形很像牛的犄角,才以此得名。通往牛角蜂的山路分难行,牲口很难去,不过这个山峰却很是不错,在面有两个天然大山洞,真好可以驻扎休息,遮风挡雨。 叶先生和刑鸣安退到牛角蜂之后,一直没有闲着,无时无刻不派人盯着岳肃。这等大山,隐蔽之处很多,随便寻个处所,都能监视到岳肃戎马的一举一动。岳肃练兵的消息,他们也已然知道,不过这好像不算什么机密,从戎就得练,天经地义。 后来岳肃率军进山搜查,叶先生和刑鸣安固然不会发现不了,见岳肃人少,却是有心偷袭,可岳肃心翼翼,一点危险道也不走,扎营的时候也不破绽,实在是没有机会脱手。想要硬碰硬,自己的主力倒还有一战的可能,可人数实在不多,指着新招来的那些乌合之众,估计肯定是白搭。在几天之后,叶先生甚至觉察到,这故意使得诱敌之策,索连理都不睬,归正拖住你就行,主公也没指望着我们能干失落你。再者,在娘娘庙的密室内,你对我手下留情,没有杀我,我也欠好意思,再跟你正面交手啊。 不过不脱手归不脱手,该盯着你,还得盯着你,刑鸣何在沿途之,派了很多亲信,日夜轮班盯梢,查岳肃的动向。由于岳大人每日只行军四里,叛匪发现了这个规律,所在也就在每隔四里的位置派人在暗处瞧着。 来也巧,岳大人派出的传信兵,正好在跑了四里后,下来休息,道出的军情。 两名探子飞快地朝牛角蜂跑去,这里距离牛角蜂,走正路的话,能有一百多里,朝路走的话,也不过六多里。他们对路径熟悉,东拐西绕,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回到牛角蜂。 “堂主,我们发现了一件大事。” 刑鸣安和叶先生正在山洞内闲谈,一听有大事,刑鸣安连忙问道:“近前话,是什么大事?” 两名汉子前几步,其中一个道:“刚刚我等在路潜伏,正好碰到岳肃的传信兵路过。他们的人好像是走累了,停下来休息吃饭……” 当下,他就将自己听来的军情,一五一,原原本本地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刑鸣安高兴地站了起来,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主公拿下庆阳府,再过几日拿下咸阳、长安,只需据守住潼关,即可以在西北称王。到时与白莲教工具呼应,何愁天下不入我等掌中。” 叶先生并没有像刑鸣安那样兴奋,而是向两名汉子,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两名汉子礼貌地道。 “那先退下吧。”叶先生将二人打发走,然后向刑鸣安,道:“邢堂主,这事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怎么不对?”刑鸣安疑地问道。 “这好像和主公的原定方针有些不符,记得主公曾跟我过,要先取庆阳,然后与潼关内咱们的人里应外合,篡夺潼关,一边据守潼关,阻击山西的援军,一边攻打长安、咸阳,西北称王。可对方压根没有提到潼关,只山西的援兵是在半路受到我帮的袭扰,这似乎有些不对。并且潼关一失,早已天下大动,那传信兵不成能不呀。”叶先生满腹狐疑地道。 “叶先生,话虽然这么,但行军兵戈,讲究随机应变,怎能一直依照原定计划,一成不变呢。照我估计,主公先取咸阳,有可能是因为潼关守军众多,怕里应外合也欠好夺下,所以想来个调虎离山,先将潼关的守军引诱出来也不定。至于在半路袭扰山西的援兵,这在正常不过,在没夺下潼关之前,拼死也不得让山西的戎马抵达潼关脚下不是。”刑鸣安阐发道。 他的言辞也分有理,叶先生点了颔首,道:“刑堂主所言不错,行军兵戈讲究随机应变,主公深谙此道,或许临时出了什么别故,改变原先计划也不定。” “叶先生,现在来,岳肃是着急回军,驰援陕西。潼关何日能下,我等尚不知晓,但要是在岳肃赶去之前,还没有拿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现在陕、晋两省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主公倒可有机可趁,但如果是岳肃抵达,居中统一调动,那就对我帮大大晦气了。” “那你是想……” 叶先生的目光和刑鸣安的目光对到一起,他已经猜出刑堂主的心思。 “不错,我确是想趁岳肃身边兵微将寡之时,全力击杀。只要杀死岳肃,不但能给主公争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同时也可冲击朝廷的士气,提高我斩龙帮的威望。这一石三鸟的计划,只要成功,我斩龙帮势必能够夺去天下。”刑鸣安咬着牙,坚定地道。 “刑堂主,若真的能除失落岳肃,确实是对我帮有百利,可依眼下来,岳肃孤师深入,明显是诱我等决战,刚刚他们两个所带来的紧要军情,或许就是岳肃故意放出的诱饵,想让我等主动出击。”叶先生道。 “岳肃孤军冒进,确实是想诱我等决战,你他所带的戎马数量,以及援军的距离,完全就是一个令人相碰又不敢轻动的饵。这一点,我也明白,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如此了。如果我们真不拦他,我估计他真的会照那些传信兵所的样子,带主力离去,只留些许人马虚张声势。主公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朝廷主力,岳肃走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总不至于凭我们北京城吧。”刑鸣安感慨地道。 “刑堂主,你的意思我明白……”叶先生语重心长地道:“只要岳肃离去,对主公,对我斩龙帮确实晦气。可我们总不得明知是火坑,还往下面跳吧。这样一来,不但搭命,还于事无补。依我,岳肃要是真的敢率主力离去,只留少量人马虚张声势,咱们就直接打下山去,劫了他的营寨,带人直扑北京,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能让那金銮殿颤一颤。” 叶先生刚把话完,突听下手有一人抢着道:“叶先生,你的意见我不合意!” 第八十一章 决议 第一章决议 刑鸣安、叶先生是坐在洞的最里面,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刑鸣安属下的两个分舵主,四个副舵主,以及叶先生麾下的四个人。 然而,在叶先生话音落定之后,作声否决他意思的人,竟然他的手下——鼠老大。 “叶先生,您一向是我斩龙帮的第一智囊,我等兄妹素来敬佩,并心甘情愿供您驱使,按理,不管您提出什么样的建议,我们几个都该站在您这边,支持您才对。可这一次,我们兄妹决定支持邢堂主。正如邢堂主所,只要杀失落岳肃,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现在身边不过三千人,又是深入太行,就算都是精锐,后面还有援军支援,但我们终究还是有一半以的机会。朝廷戎马,一向疏于历练,就算是精锐,也没有打过什么硬仗,能精锐到哪里?好似我们劫军饷之时,押运军饷的三千人马,应该也算是朝廷的精锐吧,可我们不过出动了一千多人,就把他们打的人仰马翻,捧首鼠窜,乖乖的将军饷留下。所以,属下以为,岳肃身边的那所谓的‘三千精锐’,其实不足为惧。至于他后面的万援军,据他能有近二百里,想要赶来驰援,最快也要两天。有两天的时间,咱们早把岳肃给一锅端了,岂容他们驰援。”鼠老大郎朗地道:“所以,我以为,只要我们计划周密,除失落岳肃,并不是难事。” 这一回,鼠老大没有站在叶先生这一边,其实原因很简单,他迫切的想要岳肃死。他们兄弟姐妹一共二人,别离以二生肖命名,情同手足不,并且还是世代相交,感情方面,比那亲兄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个兄弟,有个或直接、或间接死在岳肃的手。你活着的四人,岂能不恨岳肃恨得要死。可以,当日在得知岳肃孤军深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筹算全力劫杀岳肃,跟岳肃拼一个你死我活,可因为叶先生和刑鸣安阐发出岳肃这是以身做饵,决战的计划才搁浅。他们兄妹四人,也是相当的气馁。眼下,刑鸣安主张和岳肃决战,而叶先生仍是否决,鼠老大也不想再次放过这个机会,所以站出来否决叶先生。 当他把话完,刑鸣安咳嗽一声,道:“鼠兄的话的不错,邢某分赞成,现在放岳肃离开,无疑纵虎归山。叶先生,邢某想请问一句,如果让岳肃离去,我等确实可以平安无事,可主公那边怎么办,飞狐口离陕西近不近,远不远,一旦他赶到之时,主公还没有拿下潼关,则大事去矣。你咱们可以趁岳肃离去之时,杀出飞狐口,攻打北京,让紫禁城震一震,可就凭咱们这点人,到了北京城,还不是自取灭亡。咱们以往在周边打闹,朝廷不知咱们虚实,会有几分忌惮,可等离北京城近了,实力如何,立即暴,不消咱们去打,官兵就来打咱们了。叶先生号称足智多谋,斩龙帮第一智囊,难道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么?” 到最后,刑鸣安紧紧盯着叶先生,期待他的回答。 “这……”叶先生平生第一次被人问住。其实他也明白,依眼下局势来,和岳肃决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打心底不肯和岳肃正面交锋,他想逃避。不过叶先生的反应还是相当的快,只见他旋即微微一笑,道:“刑堂主,鼠老大刚才简直实在理,岳肃的援军依眼下来,确有近二百里的距离。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刚刚咱们的人回来报信,往来就要走一天,这一天岳肃能行军几多,还是未知之数。倘行军六里,那和援军的距离就要缩短六里。咱们赶过去半路劫杀,起码又需要一天的时间,这就是缩短六里。咱们赶到之后,绝不成能立刻倡议进攻,究竟结果我们走的路波动崎岖,相较于岳肃的人马,更为消耗体力,直接进攻,好似强弩之末势难穿鲁缟。这还只是岳肃往回赶的路程,他的援军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仍会继续前进,两天时间,正好可以汇合,到时我们不单白走一趟,还有可能暴行踪。” “叶先生的这番话才是在理,考虑的果然周到,邢某佩服。不过咱们已经在沿途派人刺探,估计再等一两个时辰,监视岳肃大营的人就能赶回来报信。且岳肃是否拔营返回,这一日走了多远,咱们再做决计。不过邢某认为,岳肃的将令是告诉后军收拾,准备赶赴陕西的,接应的人在明日应该可以收到他的军令,待咱们赶到之时,他们肯定还没有汇合。现在时间紧迫,咱们也别在这等着了,现在就解缆,赶在岳肃到来之前,安插好一切。”刑鸣安微笑地道。 “也好。”叶先生见刑鸣安主意已定,自己万难改变,只好颔首道。要知道,这里的人,可都是白虎堂的人。 随后,刑鸣安立刻派人前去接应守在岳肃大营那边的探子。之所以这么做,实在也是想尽快获得消息,再怎么,在前面监视的人,走这么远的路,估计没比及牛角峰,也得累个够呛,并且还不知道大军已经解缆。 跟着,他又通知手下,吃过晚饭之后,准备好三天的干粮,然后解缆。 所谓兵贵神速,刑鸣安可不想错过这个劫杀岳肃的机会。 吃过晚饭,带齐了干粮,叛匪下得牛角峰,前往岳肃回程的必经之路。这个位置,必定要取在岳肃和金蝉部之间的位置,最好是距离岳肃那边近,距离金蝉那边远,这样才便利劫杀,令援军不得及时赶到。 一路之,刑鸣安和叶先生等首脑,一边走还一边商量对策。 “叶先生,岳肃胆敢率三千人马做饵,想必是深有掌控,其戎马不得是特别精锐,起码也是他的军中最为得力的。咱们这么贸贸然强攻,单凭新近招来的苍生,胜算怕是不大。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想一个办法,能智取就不要强攻。”刑鸣安道。 “我们沿路设伏,已然算是站了先机,若智取么……”既然一定要面对岳肃,那就只能站在斩龙帮这一边。叶先生思量一下,道:“岳肃行军谨慎,一路之,都派前哨探查地形,想要纵火、埋伏,实在太难。扎营之时,也皆选宽阔之处,周边无险之地,即便袭营,也占不到太多廉价。所以我想,咱们不如来一个以逸待劳,算好他的行军路程,沿路等他。在他的戎马行了一天,人困马乏,快要扎营的时候,咱们直接迎面杀出,和他决一死战。再遣一支偏师,藏于岳肃身后,到时两下夹击,定获全功。” 叶先生完计策,刑鸣安连连颔首,道:“叶先生果然高见。就按先生之策,以逸待劳、前后夹击,和岳肃一决死战!” 他这边商量好对策,又走了能有一个时辰,派出接应的两拨叛匪沿路追了来,将刺探来的情况,详细述说给刑鸣安。 今天岳肃果然失落头原路返回,不过走的路程还和以前一样多,仍旧四里,当初在哪扎营,现在还在那扎营。 听竟没有着急赶路的意思,刑鸣安和叶先生为难起来。他们的计策是以逸待劳,戎马一日走六里,却是能比较疲劳,可要是走四里,能累到哪去,走走歇歇,和游山玩水都没有什么区别,遇到仇敌,该打照样有劲打。 以逸待劳是行欠亨了,前后夹击,却是可行,只是掌控要降低很多。于路之,几个头领又接着商量起来,整整走了一夜,却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大家清晨寻了个处所休息。 秋末冬初的日子,大清早,天可是很寒的,叛匪一夜的路,困乏是困乏,可天这么冷,睡起来也真够遭罪的。别生了火,也架不住身衣衫薄弱。 到手下如此,刑鸣安不由摇了摇头,道:“叶先生,不管岳肃是不是有心引诱,到底会不会真走,咱们都要尽快和他决一死战。”着,他用手指着不远处围坐在火堆旁的一众叛匪,又道:“转眼就要入冬了,岳肃的戎马,有朝廷供给,吃得饱、穿的暖,就算在飞狐口下在驻扎两个月,也没什么。可咱们呢,粮草却是够,可弟兄们缺少过冬的衣服,这大山之,更为寒冷,不出两个月,人都得冻僵了。” 天气太冷,确实也是个主要因素,叶先生顺着刑鸣安手指,向那些冻得颤栗的手下们,点了颔首,道:“是呀,来只能速战速决。只是现在,岳肃回师路,还是稳扎稳打,心谨慎,即便两路夹击,也未必有几多胜算啊。” “唉……”刑鸣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抬头朝远处望去。 作为斩龙帮的高层,刑鸣安自然不会痴人的以为岳肃的戎马就那么好对,劫杀岳肃,与岳肃一决死战,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他明白,岳肃只要赶到陕西,而主公又没有拿下潼关,在整个斩龙帮便就此毁了。所以,他只能走这步棋。 突然间,远处的一番风景,前面的一道风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到这里,刑鸣安的脸,立刻出欣喜的笑容,他忍不住兴奋地道:“我怎么才想到这个处所呢?” 第八十二章 偷袭 第二章偷袭 岳肃回师的第一日,只行军四里,还和来时一样,不紧不慢。是否会有叛匪前来劫杀,他和蒋杰都不敢包管,但必须心。走六里山路,士兵必定疲惫,四里的话,放慢脚步,走走歇歇,哪怕突然遇到仇敌,军队照样有足够的战斗力。 第二天,岳肃照样只行军四里,到了处所,就扎营扎寨,造饭休息。 军帐内,岳肃只留下蒋杰在里面,将其他人全部屏退。铁虬等人出帐之后,岳肃才向蒋杰,道:“蒋先生,这都两天了,叛匪还没有呈现。你是他们没有收到消息,还是收到消息不敢来呢?” 原来,那传信兵泄漏出去的军情,乃是岳肃故意让他们这样做的。这也是蒋杰的计策,他判定,叛匪肯定会派人沿路监视,甚是会在每一次扎营的处所,放置人盯梢,原因很简单,岳肃的戎马过去,后面的援军,几日后就会赶到,在崇山峻岭,山路难行,不提前派人怎么能行。 至于泄漏出去的军情为什么会和斩龙帮的计划大概相符,原因更加简单,倘若自己是叛匪,固然也会这么布属。而陕西那边的军情,确实是送来了,没有的那么糟,庆阳府尚未失守,陕西巡抚孙居相正极力调动戎马增援。只是山西那边,增援实力很不给力,在半路遇到斩龙帮的袭扰,便寸步不前。孙居相送来告急文书,希望岳肃尽快前往陕西主持大局。 于是,岳肃和蒋杰定下方略,回军路心戒备,能把叛匪引出来消灭,那是最好,要是引不出来,下山之后,留金蝉率五千人马在飞狐口下心提防,其余戎马,赶往陕西。 “大人,叛匪是否收到我们估计散出的消息,这点末将也不敢确定,但我们回师的消息,他们肯定会知道。大人回师做何,他们自然也要料想一番,我想最起码也能想到,大人这是筹算提兵前往陕西。我们虽然不知山的叛匪究竟是什么来路,但肯定不是一般的山贼,因为山贼是不敢劫朝廷军饷的,所以肯定和叛匪有关,不是白莲教,就是那个什么斩龙帮。白莲教的可能,末将以为要一些,势必白莲教不管打到哪里,去哪里抢掠,城市布道,蛊苍生。山的叛匪在周边扰过数日,别招兵囤粮,却没有布道,这和白莲教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合。因此,末将以为,斩龙帮的可能要高一些。只要他们是斩龙帮的人,末将就敢确定,他们一定会伺机劫杀大人。”到最后,蒋杰的语气分坚定。 “先生为何这么肯定?”岳肃好奇地问道。 “他们这些人在此的目的,就是牵制大人的主力,大人要是走了,他们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再者,大人现在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既然有机会,他们为何不掌控,想尽各种办法,将大人除失落呢。”蒋杰微笑地道。 “你的不错,如果山的人真的是斩龙帮,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劫杀于我。不凭另外,就凭我和斩龙帮的恩仇,他们也不成能让我这么轻松的下山……” 话刚到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喊杀之声。“冲啊!”“杀啊!”…… “来了!”一闻喊杀之声,岳肃立刻同蒋杰走出帐外。 前脚刚一出门,有士兵前来禀报,“启禀大帅,有叛匪畴前方杀来,据我军不过半里。” “全军集合,准备应战!”岳肃大声命道。 岳肃的戎马正在扎营扎寨,埋锅造饭,中军大帐是最先扎起来的,其他的,还都没安设好,饭也就是刚刚煮好,大家伙还没来得及吃。叛匪却是会挑时候,竟捡这个节骨眼杀来,好在这些马兵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外加有岳大人亲自坐镇,否则若还像以前,早就了。 不过叛匪距离大营实在太近,还不等岳肃的戎马全部集合完毕,就已然杀了过来。铁虬最为好战,见仇敌杀到,抽出腰刀,指挥身边已经集合好的百多人,大声喊道:“弟兄们,列阵!给我杀!” 迎面杀来的叛匪能有三千多人,遇到真刀真枪的排场,这百人明显有些紧张,但还是依照铁虬的叮咛,第一排列好盾牌阵,第二排伸出蛇矛,朝仇敌应去。 冲在最前面的叛匪都是刑鸣安的精锐,能有二百多号,能砍能杀,见过血腥。然而当遇到官军的阵势,也都有些懵了,明晃晃的盾牌,加亮灿灿的枪头,似乎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摧毁的。 稍一担搁,后面的弓箭手也集合了二百多,岳肃见差不多了,立刻下令放箭,一排排箭雨呼啸出,从官兵的头顶飞过,朝叛匪头落去。 “啊!”“啊!”“啊!”…… 箭雨落后,叛匪中央传来一连串的惨叫之声,铁虬挥舞腰刀,指挥步兵方阵,朝叛匪猛冲过去。盾牌兵冲到叛匪近前,第二排的蛇矛兵“哧哧哧”一通疾刺,连续刺倒二多名叛匪。紧跟着,盾牌兵将盾牌一撤,顺势亮出钢刀,向前扑去。 结阵厮杀,远胜于散兵游勇,叛匪之中也没有赵子龙、关云长,谁能破得了这铜墙铁壁般的阵势。片刻之后,叛匪就被砍死百人。这功夫,岳肃的戎马业已全部集合,投入战斗之中,也就是山路不是特别宽阔,很多官兵都涌不去。 “冲啊!”“杀啊!”…… 就在官兵大占风的节骨眼,从后面传来喊杀之声,有一千来人从尚未搭建好的后营直冲而入,目标直取岳肃。 前面施展不开,岳肃的戎马自然没有全部投入,他连忙指挥这些戎马失落头列阵,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 岳肃的军阵,前排是盾牌手,后队是弓箭手。这一失落头,弓箭手顶在了最前面,眼着仇敌已经近,也不知弓箭手中有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弟兄们,先一排弓箭,让他们试试!” 按理,是应该先放箭,可仇敌已经快冲到眼皮底下了,比及放箭之后,收势不及,肯定会被剩下的叛匪把阵势冲散。岳肃此刻也在矛盾,不知是让士兵放箭,还是亮刀。 弓箭手中的那一嗓子,正好替他指挥了,只见一排箭雨疾而出,瞬间倒四多人。不过叛匪前列,有几个领头的,身手甚是不错,尤其是那个白衣服的,手持白纸扇,轻松扒开雕翎,继续抢步向前冲去。 “这个用扇子的家伙很厉害,弟兄们心,亮家伙!”弓箭手中,刚才喊话之人,又再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这厮不是他人,正是当初瞎邹枫,死王启龙的胡拴柱。因为杀王启龙立了大功,被提拔为把总,他们那些人马,当初充当过岳肃的护军,很多人岳肃都认识,所以出征之时,被他从五军都督府调了出来。 胡拴柱一向眼神欠好,箭全靠歪打正着,可是记还算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身穿白衣的叶先生。不过也难怪他能轻易认出来,叶先生总是一套白,手里拎把破扇子,总这么一个造型,谁能记不住。 岳肃也的清楚,领头之人确是叶先生,一到叶先生到来,不由暗自讨道:“还真让蒋杰猜对了,果是斩龙帮的人。有叶先生在此,面的应该就是叛匪主力了,只要将他们一锅端了,便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岳肃大声喊道:“将敌寇全部杀光,定有重赏,斩首三个以者,官升一级!” 岳肃这话一落定,官战士气大震,亮出兵刃,朝叛匪迎了过去。正面三千多的叛匪,已经被不到两千官兵抵住,并且官兵还大战风,杀得叛匪是鬼哭狼嚎。后面的叛匪不过一千来人,官兵也是这么多,眼这叛匪都是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力,官兵岂会畏惧。 双方只一接触,官兵才发现,眼前的这伙叛匪,简直可以用悍匪来形容,比正面那伙厉害多了。尤其是领头那几个,功夫厉害的没边。而弓箭手虽也都有兵器,可近战终究不及盾牌手和蛇矛手,没有盾牌手列阵阻击,叶先生率领悍匪很快冲入阵列之内,与官兵搅在一起,战在一团。 对叶先生的实力,岳肃自然是清楚的,眼叛匪冲入阵中,岳肃连忙下令,让厉浩然、王元化顶去助战。 有他二人顶去,官兵的士气为之一振,加已然训练有素,战斗力提升一截,是越战越勇。 官兵越战越勇,叛匪就截然相反,冲在最前面的叛匪,是斩龙帮刑鸣安的主力,能有三百多号,跟在后面的,则是新近入伙的乌合之众。先前叶先生领着主力在前,却是能打官兵个措手不及,可架不住一点点的消耗,等主力死一百多人,后面的乌合之众替补去之后,明显展出不堪一击之势。 正面官军完全占据优势,已经斩杀叛匪数百,后面官军也渐渐取得优势,胜局已定。 “我们赢了。”岳肃的脸出笑容。 蒋杰的脸同样出笑容,“啪”,他将黑纸扇一展,道:“恭喜大人将太行山的叛匪一举剿灭。” 第八十三章 险地 第三章险地 官军大占风,已是胜券在握,双方又激战了半个月时辰,天完全黑了下来,叛匪也完全解体了。 “快逃呀!”“快跑呀!”…… 正面的叛匪最先溃败,斩龙帮的主力,基本死伤殆尽,剩下的不到两千人,基本都是新近招募来的乌合之众。这等人,只能打顺风仗,一遇逆风仗,便有如丧家之犬,不堪一击。 叛匪全线败逃,岳肃岂能容他们轻易走失落,当下命令铁虬,率军追击。朝廷官兵自来就擅长跑,加这两个月的熬炼,更是能跑,士兵呼啸而,朝败逃的叛匪猛追过去。 前面的叛匪一败,后面的叛匪马上也慌了,士气大降,许多新加入的,是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官兵厉害,咱们快跑呀,再不跑就没命了……” 后军的官兵也知前军获胜,正在追杀叛匪,他们的士气更盛,再加岳肃的许愿,士兵杀起仇敌来,更是争先恐后。一颗颗叛匪的人头被割了下来,冲在前面的叶先生到如此局面,也知再不逃命,自己武功就算再高,也得死在这军之中。 “撤!”无奈之下,叶先生大喊一声,率领手下是夺路逃命。 叶先生的身份,岳肃自然知道,晓得他是叛匪中的首要人物,当初被他溜走,这次怎么也不得让他跑了。并且,叶先生手里还掌握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岳肃一直想要知道,那即是张家祠堂内,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追!不要放走一个叛匪!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拿扇子的,谁能将他生擒活捉,赏黄金千两,本帅保他升任参将!”岳肃大声喊着,甚至自己都抽出佩剑,冲了去。 大帅亲自追敌,他身边的护军,还不得勇往直前,随同追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就连那些护军也跟着大声喊道:“大帅有令,谁能将身穿白衣、手拿纸扇之人生擒活捉,赏黄金千两,官升参将!” 先前岳肃的喊声,前面厮杀的官兵自然听不清楚,现在岳肃的护军一起扯起嗓子喊,声音马上广泛整个大营。 士兵们马兴奋起来,要知道从一个卒到参将,那是升了几多级,并且还赏黄金千两,这些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谁也想要。更新尤其是那些在前面能到叶先生的官兵,都大声喊道:“弟兄们,不要管其他人,一起将那个穿白衣服的拿下!”…… 虽赏赐分高,但白衣人明显武功高强,想凭一己之力将其拿来,似乎很是困难。所以士兵们也暗示要一起脱手,擒下叶先生。大家伙要是一起把人抓了,即便平分那一千两金子,也是很多。封不参将,估计当个游击将军也是有可能的,最差也能落个千总吧。 士兵们争先恐后奔叶先生冲去,有的甚至撇下距离自己较近的叛匪,一时间叶先生和他的亲信手下,受到猛烈的攻击。士兵都不怎么去管他人了,就盯着他打,谁能受得了。 这时的局面,属于轻松的轻松死,累的能累死。败逃的乌合之众,都没有人追,可以轻松逃窜,叶先生这边,受到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他和几名亲信,连同刑鸣安麾下的骨干,累的是呼哧带喘,一不留神,就有人被扎个透心凉。 要是这样打下去,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岳肃生擒活捉。叶先生深知此理,也只好大声喊起来,“谁能把我接出来,那一百万两军饷,咱们回去就分!” 鼠老大等人,也到情况不妙,见叶先生这般喊,也都跟着大喊起来,“先生有令,大家回来将他接出去,马将把一百万军饷分了!” 叶先生一个人的喊声实在太,二三人的喊声,立时就能传出多远。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一点不假,都已经跑出来,且无人追击的叛匪,马失落过头来。 固然,最先失落过头的叛匪,基本都是刑鸣安的原班人马。怎么也不得让叶先生失事呀,有那机灵的,随即大声喊了起来,“先生了,只要将他救出来,回去就把一百万两银子分了。有了这些钱,大家伙几辈子都够用了,回家买田置地,当财主呀!” 随着他的叫喊,其他的铁杆帮众也都大喊起来,朝叶先生那边冲了过去。那些乌合之众,一听有大笔的银子分,怎能不动心,见又有那么多人领头冲,也就尾随冲了过去。大家伙凑过去跑跑龙套,万一将叶先生救出来,不就发家了,要是情况不妙,失落头再跑就是。 官兵大多都在注意着叶先生,万没想到,叛匪又这么快杀了回来,一时大,连续有多人被砍翻在地。在自己人回来增援,叶先生精神大振,挥动折扇剑向外猛冲。他的剑法精若游龙,先后刺倒三名官兵,在鼠老大、龙老五等人的蜂拥下,终于和接应的叛匪汇合。与此同时,大量的官兵也跟着涌了来。敌我双方再次接触,又是一场血腥肉搏。 不过岳大人终究当了这么多年领导,还策动过苍生抵抗贵州叛匪,在鼓动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见到叶先生马就被被叛匪接应走,岳肃大声喊了起来,“叛匪听着,倘若现在投降,本帅饶尔等一死,如能戴罪立功,擒获那白衣折扇之人,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如若现在不降,日后再无机会!” 他把话喊完,身边的护军跟着大声重复一边,进而在场的所有官军也都一起呐喊。“叛匪听着,倘若现在投降,本帅饶尔等一死,如能戴罪立功,擒获那白衣折扇之人,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如若现在不降,日后再无机会!”…… 这喊声惊天动地,都能传出一二里之外。 眼下的形势,明摆着是官兵强,叛匪弱。一听完这喊声,很多叛匪的心思都摆荡起来,心里合计着,现在投降,也是不错,起码能落个良民的身份,要是擒住了叶先生,那更有黄金千两,良田千亩的赏赐,总比造反来的强。 叶先生也不是傻子,料想岳肃这么一喊完,有新入伙的这帮人会动歪脑筋,目下斩龙帮的精锐,已经死的差不多,全指着这帮人撑排场,一旦他们反叛,自己是必死无疑。没有办法,叶先生只能玩起次的幻术,再次大声呐喊,以一百万两银子为诱饵,鼓动叛匪。甚至还跟大伙了,现在人不多了,一个人最少也能分两千两,有了这笔钱,都能回家当土财主,娶大把的老婆。 不过他这番话的时候可不轻松,一边要和官兵厮杀,一边还要防着自己人捅刀子,最后还要拼命往外冲。 在金钱的诱下,外加叶先生基本已经突围,心存侥幸的叛匪,终于还是站到了他这边,随着叶先生拼命逃跑。 “追!”见叛匪无人投降,岳肃也火了,大声喊道:“不要放走一个叛匪,格杀勿论!” 完,率军直追过去。铁虬已经率人追前面的叛匪去了,现在追去已经能有一里多地,岳肃这边也就剩下一千人左右。不过叛匪的人数,经过两番折腾,余者不过六百左右,根本何足道哉。 官战士气如虹,加跑得又快,叛匪一路之,被切瓜劈菜一般,杀得是七零落。现在想要投降,即便大喊,也是无用。岳肃有言在先,过期不候。 陪伴着不断的惨叫声,叛匪越来越少,距离营地也是越来越远。叶先生不但能打,跑得也快,过了一会,已经跑到最前面。她绕下好走的大路,越崎岖的路,领头奔逃。跟随他的骨干,也跟着跳路,撒腿狂奔。 岳肃的人马毫不犹豫,沿着叛匪的足迹,追踪下去。这是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跑,追的人好似屠夫,逃跑的人如同羔羊,只要略一慢了,便要死在屠夫的刀下。 天越来越黑,好在今晚明月当空,天的星斗洒下光芒,照耀大地。不知不觉,官兵已经追出二里地,叛匪死伤惨痛,沿路之,留下一连串的尸体,估算下来,存活的叛匪最多也就二三百号。 叶先生一路在前,跑着跑着,来到一处山峰叠绕之地,这边都是不高的山岭,再往前走,有一条两边峭壁包夹的山谷。叶先生想都没想,都窜入山谷之中,他的手下也鱼贯冲了进去,紧随在后的官兵,也是跨步而入。 这条山谷其实不宽,只能容下并排六、七个人通过,一会功夫,岳肃的人马已经涌入一半多,待到岳肃率领护军赶到之后,刚要跟着进入,身边的蒋杰一把将他拉住。 “大帅,莫要追进去。您这里的地形!”蒋杰大声道。 岳肃停下脚步,四下一瞧,心中不由暗道好险。周边尽是土丘,埋伏戎马太过容易,眼前这条狭窄的山谷,也是隐藏杀机。 “后军停下,不要再跟进去了!”岳肃把手一抬,止住后面的官兵。 书评区经常有人提起岳肃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父母进京享福,这主要是因为明朝的官场制度。在明代,官员异地为官,是不允许携带父母的,好似张居正、徐阶、张四维这些人,都是当过首辅的,也没有把父母接进北京享福。如张居正、张四维的父母都是在老家去世,自己不得在膝前尽孝,只有人死,才能回乡父(母)丧守孝。 第八十四章 斜眼射的更准 第四章斜眼的更准 岳肃四周观望一圈,见此地确实凶险,连忙让后面跟来的官兵停下脚步。随即定睛朝峡谷的去,因为道路太窄,根本不到叛匪的影子,只有先前进去的官兵还继续朝前跑着。不过跑在最后的官兵们,突然发现后面没有自己人跟,难免纳闷地后头去。见峡谷外大帅领着其余军队没有进来,士兵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追击。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最靠后的士兵一停下,稍靠前的士兵发现身后少了同伴的脚步声,也下意识的带住脚步。如此一个一个,一个比一个,已然先后又很多停了下来,并朝后面的人问道:“你们怎么停了?” 后面的人随即给出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见我后面的人停下,我就跟着停了。” 一个问一个,问到最后的那位老兄,才获得明确的回答,“我大帅领着人站在谷口不进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所以就停下来了。” 到底停下几多人,岳肃不太清楚,但打眼就能到,此刻已然有几号人停下脚步。 “这样可不可,一旦官兵都因此停下,不再追击,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么?现在已经将叛匪到这步田地,再有一步,便能成功,岂能中途而废。弟兄们,跟我追!”岳肃到最后,扯起嗓子大喊一声,就要带着士兵往前冲。 蒋杰连忙拦住岳肃,道:“大帅,您是五省总督,身系天下,怎能轻线地。要不这样,末将带二百人进去追击,您领着其他兄弟,在外督阵。” 岳肃朝内望了望,峡谷一望无际,也不知通到哪里,自己要是不亲自率军追杀,实在有些不安心。他略一思量,抬头朝去,但见左右高峰,峻峭无比,少能有千米高,即即是猿猴也不容易爬去。于是道:“蒋杰,你带二百人在此守着,本帅亲自率军追击,一旦有警,以信号联系。” “大帅,您亲自进去,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蒋杰接着劝道。 岳肃伸手向一指,道:“你这两边高峰,高耸入云,极难攀爬,谅叛匪也没本领飞去。怕只怕周边山丘之后有仇敌伏兵,在这狭谷之内,给我们来一个前后夹攻。你在这里守住谷口,应该万无一失,我相信叛匪绝没有太多人马,否则的话,叶先生将我们领到此地之后,大可以两下合兵,和我们决一死战。” 岳肃阐发简直实头头是道,蒋杰也禁不住颔首道:“大帅的极是,只是……您亲自进去,实在有些太过冒险,还是属下进去吧。” “我意已决,本帅乃三军之首,若无我亲自进去督战,士气必定大损。他们能够到本帅与他们并肩作战,方能以一当。这里就交给你了!”岳肃完,伸手拍了拍蒋杰的肩膀,随后将手向前一挥,大声令道:“留二百人在此跟随蒋将军把手谷口,其余将士随本帅冲进去,杀光叛匪!冲!” 话音落定,岳肃跨步冲入谷口。外面的蒋杰一躬身,道:“末将一定不负大帅所托!” 岳肃率领士兵冲入狭谷,前面停滞不前的士兵,到大帅亲自率兵冲入,是士气大振,一个个大声喊了起来。“大帅亲自带人赶来了,兄弟们,咱们冲呀!” 靠前的兵丁听了这话,再次向前冲去。这条狭谷一望无际,尤其是在夜里,更不不清到底能有多长。 不过再长的山谷,也终究是要有尽头的,大约追出能有将近半个时辰,前面响起喊杀之声,与金铁交鸣的声音。 打起来了,来叛匪是筹算孤注一掷,在此决战了。岳肃心中暗想,这里搞欠好有叛匪的援军接应,想利用地形,和我军决战。如此做的话,他们就有点太失策了。这里地形狭窄,我军只要结阵,以盾牌手在前,蛇矛手在后,弓箭手压阵,步步紧,定能让叛匪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的却是不错,然而前面的情况似乎其实不像他想的那么乐观。 前边一连串的惨叫声,多是官兵发出来的。因为在叶先生这边,有一个手持大锤的壮汉,这名壮汉乃是刑鸣安手下的一名舵主,率领一百多斩龙帮精锐,专门在此接应。在叶先生逃到这里之后,他让那些五河之后退到后面,率同这以逸待劳之师,迎向官兵。官兵立刻结阵,盾牌手挡在前面,蛇矛手刺出蛇矛,慢慢向前近。依照常理,这里道路狭窄,叛匪在盾牌阵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可那使用大锤的汉子实在太过厉害,抡起重七多斤的大铁锤往前猛砸。盾牌虽然坚固,但怎经得住铁锤沉重,铁锤砸到盾牌之,盾牌的士兵,马上就被震到手臂发麻,盾牌险些脱手。这还只是一锤,待到第二锤下来,那盾牌手再也招架不住,硬生生地摔倒在地。 盾牌阵一处被打开,立刻出破绽,大汉拼命轮动铁锤,最前面的盾牌兵接连被砸翻在地,后面的蛇矛兵,也倒下好几个。如此重的铁锤,卯足劲抡过去,不管碰到什么位置,最次也能把人震得半死不活。 道路狭窄,结阵占优,但力气大的人,更是占廉价。大汉手中的大铁锤挥舞起来,正好贯满这狭窄的空间,令官兵无法合围。前面的人塞得满满的,后面的弓箭手也不到前面的具体情况,不知仇敌的位置,不敢轻易放箭。这样一来,铁锤大汉好似猛虎下山,无人可挡,一会功夫,先后砸死近百人。 官兵想要后退,无奈后面挤满了人,连后退的空间都没有,眼着大铁锤砸来,只得举刀枪招架。这斤斤的兵器,怎能比得七斤的大铁锤,一锤打过,枪杆都被砸的破坏,钢刀立时脱手而飞。 胡拴柱作为一名领导,一直追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在他身边,还有厉浩荃。眼下前头的官兵先后阵亡,他们终于清是怎么回事,眼睁睁地望着自家弟兄死于铁锤之下,两个人都急了。厉浩荃大喊一声,“你们让开,让我来对他!” 着,将钢刀一举,便要分隔人群往前冲。 “这家伙铁锤厉害,我还是死他吧!”见厉浩荃想要往冲,胡拴柱连忙阻止,阵较量,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重兵器,更是占廉价。胡拴柱其实不是太精细的人,也知道这个事理。 他完,拽出腰间的长弓和羽箭,张弓搭箭之后,猛地大喊一声,“前面的兄弟们,都给我蹲下!” 前面的官兵已经不多,他的嗓门又大,大家伙听的清清楚楚,眼着铁锤煞神近前,早就吓懵了,有了这话,皆是乖乖的蹲下抱住脑袋。 “咻!” 前面的人刚一蹲下,胡拴柱的羽箭便划空而出。别刚刚前面有人挡着,但对方大概的位置,他还是瞧见的。所以,一腾出箭道,他就直接放箭,想要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冷箭、冷箭,就是你个冷不防。 铁锤大汉也听到胡拴柱的喊声,可还没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眼前的官兵竟突然全都蹲了下去。紧跟着,便闻弓弦响声。 一闻弓弦之声,如何不明白是有朝他放冷箭,他下意识的向旁一侧步,想要躲过这一箭。可他哪里想到,箭之人是个斜眼,他要是不躲,这一箭还真不到他,他这一躲,正好。羽箭中庸之道,整整好好在他的右胸之。 距离这么近,加胡拴柱的力气又大,羽箭直接透过右胸,只痛的铁锤汉子“嗷”地一声惨叫。 铁锤汉子的惨叫声,蹲在前面的士兵听的清楚,有那反应快的,直接提起身子,端枪猛刺过去。 “扑!”蛇矛透过腹,紧跟着向后一抽,就见大汉顺势向前栽倒过去。人已经死透了。 “舵主!”…… 铁锤大汉后面的斩龙帮精锐见他被杀,是大呼一声,抡起兵器猛冲过来。“和他们拼了,为舵主报仇!”…… 现在官军的阵势已经被铁锤大汉打了,叛匪又离得这么近,不等官兵再次结阵,就扑到近前。 官兵见仇敌扑,连忙起身抵抗,一时间,双方近身肉搏,白刃争锋。 狭谷之外。 蒋杰率领二百人官兵,心补防。大家伙都是背靠着谷口,左右观,以防四周的山丘之有叛匪杀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距离岳肃进入狭谷,已经能有近半个时辰,周围仍然是静悄悄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到如此情形,蒋杰有些纳闷起来,心中暗道:“如此好的地形,叛匪为何不在此地设伏,没有事理呀?难道,叛匪逃到这里只是巧合,眼下真的已经成为待宰羔羊?早知如此,直接跟着大帅杀将进去,估计这功夫叛匪已经全被肃清。” 也就在他为自己先前的谨慎感到后悔的时候,突然间,从南面的山丘之后,有一连串的人影冲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纵火 第五章纵火 “将军,有人!” 南面山丘后面一有人头,马被眼尖的官兵的发现,那士兵立刻大喊一声。蒋杰闻声去,见有三百多人冒出来,他连忙叮咛道:“列阵迎敌。” 蒋杰的二百人,其中五是盾牌手,一百名蛇矛手,五名弓箭手。比及蒋杰的命令,二百人立刻拉开阵势,面朝南面的仇敌。弓箭手张弓搭箭,只等仇敌前,便放箭。 眼下的距离实话是有些远,相隔能有一百步开外,不在弓箭手的程之内。对面的仇敌,似乎并没直接攻过去,分离开来,望着对面的官兵。 仇敌不动,蒋杰自然不会主动出击,一是敌手人数占优,二是自己的目的只在于守住谷口,期待岳大人凯旋。 双方僵持不动,大约过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突然间,官兵背后响起羽箭划空之声。 “嗖嗖嗖……” “嗖嗖嗖……” 如雨点般的羽箭从后方来,蒋杰万没想到,后面还有仇敌,当听到声音,回身抵抗之时,以来不及。 “啊!”“啊!”“啊!”…… 二多名官兵先后中箭倒地,且中他们的箭都带有火,官兵中箭之后,衣服立刻燃烧起来,直接被死的,倒还好些,那些被伤的,被火一烧,疼得是在地来回打滚。 蒋杰这会已清身后,在距离多步的位置,也不知是何时冒出近三百人来,这些人里,有五多名弓箭手,此刻正在张弓搭箭。在弓箭手身旁,还有五多名手拿火把的汉子,正在给弓箭燃烧。 弓箭点燃,再次施出去,直奔官兵。“嗖嗖嗖……” 这一次又有名官兵中箭倒下。 而南边的叛匪也趁机直冲过来,已成前后夹击之势。 “退进谷口!在谷内列阵。”腹背受敌乃兵家大忌,蒋杰大喊一声,指挥官兵进入狭谷列阵。 官兵的举动,似乎早在叛匪的预料之中,叛匪没有急于攻到近前,只是两下合兵,在距离谷口还有百步的位置展开阵势,然后继续点燃火箭,朝官兵去。) “嗖嗖嗖……” 又是一排箭雨,不过这次官兵已有准备,前面的盾牌手举起盾牌,将来的弓箭全部挡下。 火箭失落落在地,地面有少许枯草,马上燃烧起来。这么点草,就算点燃也算不得什么,可也不知为何,这一点燃,却一发不成收拾,火苗窜不,还一个劲的朝内蔓延。 “地有火油!快撤!”最前的盾牌手一到这个苗头,马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因为距离太近,前四排的人瞬间被突然起来的烈火点燃,下半身陷入火海,痛的在地来回打滚,发出阵阵惨叫。 后面的官兵是失落头逃窜,幸亏有火油的处所不多,也就谷口那里几步的处所被点燃。 “把准备好的柴草投进去,封死谷口!”叛匪群中有一个声喊道。 这人不是他人,正是刑鸣安。在叶先生前后袭营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头,原来是藏在这里。当初他同叶先生率领人马赶去埋伏的时候,不料见到此地,对这一带的地形,刑鸣安曾经转悠过,知道甚是险要,所以才想出一招诱敌之策,将岳肃引入狭谷之内。不过,他和叶先生的是前后夹击,在此地与岳肃一决死战。但为了以防万一,在叶先生解缆之后,他将火油浇到谷口处,用杂草盖,一旦难以抵抗,便纵火困死岳肃。因为,在狭谷的另一头,并没有前途,有的只是万丈深渊。 大火封住谷口,刑鸣安下令,投入柴草。在他身边有一名副舵主,声的道:“堂主,叶先生和高舵主还在里面,这就派人添柴,是不是……有些不当……” “你难道没有到岳肃戎马的战力么,就凭咱们这些人,正面和守在谷口的那点人马交锋,估计都要折损大半。并且,是趁岳肃不备前后夹击,他在外面设人驻守,咱们在这里一打起来,里面的岳肃自然知道。你他军队的阵势,只要将阵形布,咱们的人就算再多,也难以取胜。眼下已将岳肃引入绝地,岂能再放虎归山,我只能对不起叶先生和高舵主了,为了主公的江山大计,牺牲在所难免。” 刑鸣安把话完,跟着又道:“你以为我们很轻松么?岳肃被困里面,也不会立时就饿死,他的人马,见他不在,肯定会四处寻找。咱们在此,起码要守到日以。你现在带些人去牛角峰,运些粮食过来,我在率人设防,阻击岳肃的援军。” “是,堂主!” 副舵主带人离开之后,刑鸣安一边让人继续往火中扔柴,一边派人在到此的必经之路设伏。 再铁虬那边,此刻他正率领近两千人马追杀叛匪,一路之,又斩敌数百。可太行山并不是一般的大路,周边四通达,路极多,叛匪见官兵厉害,谁还敢沿着正路跑,开始分离开来,沿着路逃窜。仇敌一分离,官兵就欠好追了,铁虬一心杀敌,于是叮咛手下的把总们各自带人,分头去追,这下倒好,官兵也分离了。 追了一个多时辰,铁虬身边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他领着这些人追到一处高岗之,将逃窜了叛匪斩杀之后,又筹算寻找另外叛匪。正四下瞭望之时,不经意间发现远处火光冲天。 “咦?那是什么处所,怎么还起火了?”铁虬好奇地道。 在他身边有两个把总,他们也不知那是什么处所,只是道:“将军,那里或许是叛匪的巢也不定,可能是咱们的人打了过去,在那纵火。要否则,我们过去一,也许还能辅佐。” 铁虬点颔首,道:“的不错,要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着起火来。走,咱们去瞧瞧。”完,铁虬带人跑下高岗,朝火头赶去。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官兵着实很多,要知道叛匪抢了朝廷一百万两的军饷,要是大到叛匪巢,抢出军饷,凡是参加的官兵,都是大功一件,几多会获得一些分润。 官兵不谋而合的朝着火之处赶去,逃窜的叛匪之中,尚有一些刑鸣安的死党,这里包含刑鸣安手下的一个舵主。堂主的计划,他也是知道的,一见火起,料想是堂主那边与岳肃决战了,于是连忙着急身边的叛匪,赶去增援。只是现在追随在他身边的人实在不多,也就几名骨干,和百来名乌合之众。 带着这点人,他仓促赶往着火之地。叛匪对地形比较熟悉,自然要在官军之前赶到,刑鸣安见来了近二百名辅佐,也是分高兴,立刻加紧提防。 没出太久,先有百余名官兵沿路寻到此处。想要狭谷,势必经过两座山丘之间的一条不算太宽的道路,刑鸣安见官兵到来,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将官兵放入,然后收尾夹攻,将这百余名官兵全部斩杀,一个也没放失落。 靠如此手段,刑鸣安连续结果了三拨官兵,三百壮实,因为势单力孤,以及被突然袭击,丢失落命。 铁虬率领二百人也朝火光漫天之地赶来,不过他的运气相当不错,一路之,先后遇到四拨赶来的官兵,人数加在一起,能有六百余众。有了这么多人,大家伙的胆气也壮了,直接朝前面的道进发。 刑鸣安率人伏于山丘之,见这一回来的戎马要比前几次要多,可不敢放人进去,而是立刻下令放箭,用准备好的滚木垒石朝下砸去。乍被偷袭,官兵马上大,刑鸣安又下令伏兵杀出,与官兵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跟着刑鸣安身边的斩龙帮帮众,都是最为精锐的,加先行偷袭,将官兵阵势打,已算是占尽先机。铁虬终究是个粗人,要是让他平地猛攻,倒还是把手,可一遇到这种情况,马就慌了,只能大声喊喝,让士兵不要慌,和仇敌拼了。 没有有效的组织,散兵游勇的战斗力,比之叛匪也相差无几,并且叛匪之中不乏好友,一时间将官兵打的是捧首鼠窜,溃不成军。 狭谷之内,叛匪与官兵正在进行血腥肉搏,无法布阵,只能个凭武艺。叛匪之中有好手,官兵之中也有差不多的,两下打在一起,战在一团,是不死不休。 这一战,叛匪是破釜沉舟,后面就是悬崖,已无路可退,对面燃起大火,他们知道,可能是邢堂主来增援了,于是士气高涨,各个拼命。就连那些乌合之众,在叶先生等人的鼓动之下,也是勇往直前。 但岳肃麾下的官兵,终究是精锐,人数之还站着优势,不固然会畏惧。无奈发现谷口着火,都大不解,心下揣揣,底气弱了一些,好在有岳肃抚慰人心,才没有失落。岳肃又派人前往谷口刺探,想瞧一瞧到底产生了何事。 士兵解缆之后,不到两刻钟,便折返回来,原来是在半路遇到蒋杰那边派来的传信之人,将谷口的一切,传递到这里。 第八十六章 跳崖 第六章跳崖 岳肃闻知谷口产生的一切,是心下大急,叛匪要是一直在外纵火,里面没水,如何出去,尤其是此地是太行山,遍地都是树木、杂草,取来燃烧,烧几日几夜,也烧不干净。 火势虽大,但岳肃很快又冷静下来,如此火光冲天,自己麾下的人马不成能不到,到时铁虬率军赶来增援,自己肯定能出去,即便后路断了,前面不是还有路么,杀败叛匪,夺路出去就是。想到这一节,岳肃又下令猛攻,但他哪里知道,叛匪的后面就是悬崖,叛匪还想把官军杀光呢。 被死路的叛匪,和官兵死命酣战,当初岳大人可过,概不受降,有那想投降的,那些也不得已而拼命。这一战,只杀得是天昏地暗,从夜里一直杀到天明,双方都是死伤惨痛,叛匪那边只剩下几人,岳肃这边倒还强些,剩下能有三百人。 死了五百人,岳肃是心疼不已,眼下双方激战一夜,都累的是无力再战,岳肃让士兵暂且后退休息。叛匪那边根本不敢追击,见官兵退后,也赶紧坐到地休息。 岳肃慢慢朝前走去,走到官兵的最前面,然后大声喊道:“叶先生,别来无恙否?” “……”叶先生爽朗的大笑一声,从叛匪之中走了出来,道:“没想到岳大人也记挂着叶某,叶某现在好的很,多谢大人惦记。只是不知大人现在叫叶某,所为何事?” “现在你我双方都死伤惨痛,但论实力,我军远胜于你。等下再次决战,必叫尔等全军覆没。不过本帅念在先是乃不世之才,只要先生肯归降,并出在张家祠堂之内找到了什么,本帅一定向皇求情,算你戴罪立功,免你一死。”岳肃大声道。 “多谢岳大人抬爱。我昔时夜人为何如此慷概,原来是想知道张家的秘密,我在这里奉劝大人一句,这过剩了。想让我叛变主公,那是休想。现在论军力,确实是你强我弱,再次决战,我军必定全军覆没。但即便将叶某千刀万剐,你也休想知道张家祠堂的秘密。”叶先生冷冷地道。 “叶先生,人只有一条命,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斩龙帮,不过跳梁丑,却妄想窥测神器,实在是可笑。以先生大才,难道不出,谁胜谁负么?” “胜负现在难料,虽在这狭谷之内,大人占尽优势,但也是仅此罢了。大人难道不到身后的火光么,是我们的人纵火封住谷口,大人即便杀了我等,也休想出去。此地地势险要,大人也休想,你的人马能够轻易冲进来救你。叶某死后,会在九泉之下,恭候大人。” “先生的话,未免的太满吧。即便如先生所,短日之内,我的戎马冲不进来,但将全部屠戮,本帅也可率众踏着你们的尸体离去。” “大人这话,的真是可笑。若是前面有路,我的人马早就逃了,怎会留在此地和官兵拼命。实话告诉大人,再往前去,即是万丈深渊,无路可走。”叶先生到此,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跟着道:“能和朝廷五省总督死在一起,也算是叶某的造化。大人不是想知道张家祠堂的秘密么,对一个将死之人,叶某是历来不会隐瞒的,但这有了前提,大人必须承诺叶某一件事。” “什么事?”岳肃好奇地问道。 “次在娘娘庙密室之内,叶某败在大人手下,心中好是不甘,回去之后,苦练武功,一心只想与大人再决牝牡。如果大人遂了叶某的意愿,不管胜败,叶某都如实将张家祠堂的秘密相告。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次在密室一战,岳肃已经和叶先生比试过,岳肃以一敌二,尚将面具女子斩杀,更别现在是单挑。见叶先生邀战,岳肃连想都没想,笑道:“先生既然一心想要和岳某较量,那岳肃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完,岳肃拔出佩剑,叶先生则把纸扇一横,二人皆慢慢朝前走去。 在相隔只有两步的距离时,二人停下脚步,叶先生微微一笑,道:“大人果然豪爽,叶某佩服。倘能死在大人剑下,叶某誓死无憾,大人尽管安心,那个秘密,叶某早就写在身,一战下来,不管叶某是生是死,大人城市得知。” 话音落定,他也不打招呼,折扇剑猛然刺出,直取岳肃前胸。这一剑来的毫无征兆,岳肃大惊,连忙遁藏,可刚闪过这一招,叶先生手中的折扇剑就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连绵不竭的刺来。 岳肃被攻的措手不及,左遮又挡,好在功夫在那摆着,二多个回合之后,终于扳回局面。当岳肃缓回来之后,局势立变,先是二人斗得旗鼓相当,六多个回合过后,岳肃开始占据风。 岳肃步步紧,叶先生连连后退,变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叶先生的武功比之先前在密室之时,确实有所上进,按理即便还比岳大人差点,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但要知道,在黄昏袭营之时,叶先生也是首当其冲、亲自阵,而岳肃只有到此时才出手。一个是疲惫不堪,一个是以逸待劳,叶先生的长力本就不及岳肃,如此一来,落败也就层见迭出。 又斗了七个回合,岳肃已是大占风,很快,岳肃抓住一个机会,在叶先生用折扇剑嗑住自己手中长剑之时,他猛地一收剑,向下疾刺叶先生的腹。这一剑,甚是凌厉,叶先生自知难以招架,只好向后退让,但由于太过疲劳,动作慢了一点,也就勉强让过这一剑。岳肃瞅准机会,猛然抢一步,抬起左拳,狠狠地朝叶先生的胸膛打去,叶先生急忙侧身,可速度之,岳肃更胜一筹,这一拳整整好好砸在叶先生的右胸之。 “砰!” 一拳砸中叶先生的左胸,岳肃只觉得叶先生的胸部发软,面毫无肌肉。叶先生则是被这一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岳肃则是再次抢,长剑一抖,架在叶先生的项。“叶先生,你输了。” “咳咳……”叶先生咳嗽两声,抬左手了自己的右胸,脸不由微微一红,道:“岳大人果然好本领!”话音落定,叶先生右手猛地抬了起来,手中折扇剑突然寒光一闪,剑头疾而出,直取岳肃的左肋。 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哪怕岳肃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以遁藏,想要招架,更是不得。只听“扑”地一声,剑尖正正好好刺在岳肃左肋之。 岳肃中剑之后,身体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叶先生抢步前,抬手一扇,朝岳肃的胸口刺去。与此同时,拇指扣住扇柄的绿纽扣,只要她将这纽扣向下一按,扇柄端还会弹一个剑刃出来。可他却在剑柄距离岳肃的胸膛还有二公分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按动,只用扇头狠狠戳了一下岳肃的胸膛。岳肃左肋被刺,已是不轻,现在挨了这一击重创,眼前马上一黑,直接向后栽倒过去。 岳肃和叶先生交锋,两旁的人马都在观战,尤其是厉浩然、王元化二人,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兵器,倘大人不敌,便要直冲去护卫。先前到岳肃占尽先机,二人就没有前,此刻岳肃中了暗害,二人怎能不,呼啸一声,猛扑过去。那些官兵见大人受伤,也都抡起兵器,前护驾。 叶先生见官兵冲来,右手突然一松,将折扇落下,随即失落头向后便跑。他快步从后面的叛匪身边穿过,一口气跑到悬崖边,跟着大声喊道:“岳大人,叶某先行一步,张家祠堂里的藏的工具……”到这里,叶先生将外面穿的白袍脱下,双手撑开,纵身跃下悬崖,在他跳下的那一刻,从他口中吐出一句话来,“咱们下边再……” 见他跳下悬崖,鼠老大、龙老五四人也都跑到悬崖边,学着他的样子,脱下外衣,双手撑开,纵身跳下。官兵已经冲来,眼着是死路一条,叶先生是斩龙帮第一智囊,他敢如此跳下,或许有些掌控保住命,横竖也是死,这四位只能跟着拼了。 领头的都跳崖了,其他的喽啰哪还有战意,但让他们纵身跳下,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只能大喊投降。 眼下岳大人身负重伤,领头的厉浩荃,他岂会准许投降,只是一句话,“全部杀光!” “啊!”“啊!”“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叛匪全部被诛。王元化、厉浩荃扶着岳肃,只见岳大人现在脸如金纸,左肋鲜血直流。 行军兵戈,哪个身不带点刀伤,王元化从怀中取出金创,厉浩荃撕开岳肃的外衣,给他。怎奈岳肃的血实在流的太猛,金创敷之后,立刻被血冲开。忙活了好半天,血才止住,敷好,包伤口,厉浩荃和王元化彼此瞧了瞧,同时道:“现在该怎么办?” 二人都是武夫,主意实在不多。最后还是王元化道:“去找蒋先生,他的办法多,或许能够救了大帅。” 第八十七章 最后的王牌 第七章最后的王牌 厉浩荃将岳肃背起,王元化指挥士兵,朝谷口标的目的赶去。同时派人先行报信,将大人受伤的消息告知蒋杰,请他过来接迎,并想办法救治。 传信兵知事态严重,撒腿如飞,跑到过口,将岳肃受伤的事通知守在那里的蒋杰,蒋杰闻听此讯,心下大急,望了眼谷口的大火,随后盯瞩一名把总,让他注意着,倘有机会,就率军突围。跟着,便朝里面跑去。 半路之,蒋杰碰到岳肃的人马,同厉浩荃打了招呼,便去查岳肃的伤势。岳肃现在面惨白,一就知是失血过多,蒋杰按住岳肃的脉门,片刻之后,道:“大人失血过多,眼下并没有危险,但身体极是虚弱,此地一无水,二无粮,怕时候一长,大人挺不过去。” “那……蒋先生,堵在谷口的大火……”厉浩荃声的问道。 “叛匪不断的往火中添柴,也不知援军何时能到。要是铁将军能率军打退守在谷口的叛匪,及时灭火,却是来的及,倘铁将军不敌,金将军他们又离此太远,怕是等他们赶到,大人已经不可了。” “这……这……”一听这话,厉浩然可有些急了,在原地连连转圈,好半天才道:“那咱们有没有可能从里面灭火,打开前途?” 蒋杰摇摇头,道:“不成能,叛匪不断往火中添柴,且从距离来,起码有五步左右,人若进去,必被烧死。” “那我们总不得在这里干等着吧。”厉浩然有些气闷的道。 “唉……”蒋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这时,站在厉浩荃身边的王元化确是眼睛一亮,道:“咱们现在在此,只能坐等援兵,但我军人多,只要寻来,定能打败叛匪,救我们出去。差的只是时间早晚,大帅能否撑的过去。蒋先生刚也了,大帅现下并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身体虚弱,怕只怕时间稍久,扛不过去。所以我想,咱们不如放点血出来,在大帅渴的时候喂给大帅,这里这么多人,随便一人挤点,也够大帅喝的了。” “的,这办法不错,只要大帅能挺住,放点血算的了什么,我们弟兄的命,可都是大帅救的呢。刚刚大帅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肯定缺血,先让我来。你们扶大帅躺下。” 士兵闻言,扶岳肃躺下,厉浩荃抽出腰刀,朝左掌一划,热血立时涌出。他把刀回鞘中,跟着把手对到岳肃的嘴。王元化掰开岳肃的牙关,让鲜血流入口腔之中。 这厉浩荃兄弟一直感激岳肃大恩,可以没有岳大人,就没有现在的他们。所以厉浩荃毫不吝惜自己身的鲜血。手的血止住后,他又拿刀去割手臂,一刀又一刀,先后割出六道伤口,将血喂给岳肃。 一边的蒋杰到这一幕,心中甚是感动,当到厉浩荃脸已然发白,还准备割第七刀的时候,连忙将他抱住,道:“厉兄,给大帅喂血,也不得仅你一个人来,否则哪里吃的消。这样,你且到休息一下,包扎伤口。后面交给我们。来人呀,快扶厉大人到一边休息,包扎伤口!”话音落定,马有士兵扶厉浩荃到一边休息,蒋杰则是接过厉浩荃的配刀,割破自己的手掌,把血灌入岳肃的口中。 蒋杰也是如此,被扶到一边坐下的厉浩荃才放下心来,道:“奉求了……” 蒋杰割了四刀之后,王元化将他止住,夺过刀来,自行放血,喂给岳肃。等他喂完,又有胡栓柱抢替补。接下来,在场的千总、把总是争先恐后,赶着放血给岳肃喝。 这其中,自然有的人是发自真心,有的人是出于投资。傻子都知道,自己的血不会白流,眼下救的可是五省总督,现今皇面前的第一红人,随便句话,都能让自己升好几级。于是乎,有很多靠后的官兵,怕自己抢不,干脆提前把血放了,然后大喊着冲过来。排在前面的,见后边挤来的,已经把血放了,总不得不让喂吧,只好再等。 蒋杰的明白,连忙站出来维持秩序,能理解大家伙对大帅的爱戴,和一片赤诚之心,可大帅一天也喝不了这么多,等休息一会再喂也来的及。并且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几天,总不得只管今天,不管明天不是。 听了他的话,官兵们也认为有理,才不像刚才那么激进。变的井然有序。 见岳肃面转好,也喝的差不多了,蒋杰止住官兵,让他们到一边休息。 另一边,铁虬正率领人马与邢鸣安率领的叛匪打在一起、战在一团。邢鸣安不但战尽地利,且人数占优,又是突然袭击,打的官兵是晕头转向,一时间死伤惨痛。 双方并不是大规模的作战,所以没过许久,胜败之势已然分明。估计用不了多久,官兵必定战败。 别铁虬不识兵法,可自己这边的弟兄接连倒下,眼就要挡不住了,这时不逃还不得全军覆没,马上大喊一声,指挥士兵向后突围。 这也就是铁虬不知岳肃困在里面,要是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成能走。 见官兵要逃,邢鸣安岂能轻易放行,他心中明白,要是让这拨人逃了,不久之后,就会招来更多的人马,所以他指挥叛匪,拼命包夹,硬是将官兵死死盖住。 铁虬见叛匪死不退让,他也了狠劲,冲到最前面,当先开路。铁虬的功夫,可是一般叛匪能拦得住的,挡在前面的几名叛匪,被他劈手几刀,砍翻在地。 “堂主,领头那家伙甚是厉害,弟兄们拦他不住!” 在铁虬的率领下,官兵一股作气,连杀二多名叛匪。在后面围堵的叛匪,见快要切断不住,只好大声喊了起来。 邢鸣安也出眉目,他本在山坡之自在指挥,见手下之人没有能拦住铁虬的,只好从背后抽出单刀,冲下土坡,截住铁虬。 叛匪见堂主亲自出马,士气大振,更是狠命的拼杀。 此刻邢鸣安已和铁虬动起手来,铁虬从邢鸣安的衣着,也能出对方大有来头,加叛匪偻罗,一口一个堂主叫着,岂会不知这是叛匪头子。 擒贼先擒王的事理,铁虬还是懂的,他大喊一声,“匹夫受死!今天就让铁爷爷取了你的狗命!” “嗅未干的子,你却是大言不惭,想取本座命,就怕你没有那个本领。” 邢鸣安确实不是盖的,手中一口单刀,使的是神出鬼没,一会如猛虎下山,一会如灵蛇妙舞。铁虬的身手,非论是在江湖之,还是在行伍之中,都算是承,可遇到邢鸣安这样的高手,几个回合过后,便只剩招架之功,难得还一招,被的是步步倒退。 这里的道路本就狭窄,眼下聚了这么多人,铁虬只退了几步,就退到自己人身,再也无法后退。邢鸣安一声冷笑,道:“子,我你还往哪里走。” 话音一落,手中单刀来了个横扫千军,铁虬连忙招架,不料邢鸣安的这一刀甚是诡异,单刀扫出一半,突然身子向下一顿,刀锋直奔铁虬的大腿。 “扑”地一声,钢刀砍在铁虬的大腿之。铁虬吃痛,“啊”地痛呼一声,但这只是开头,邢鸣安紧跟着来了个扫堂腿,铁虬想躲,已来不及,“砰”地一声,颠仆在地。 邢鸣安动作极快,一气呵成,抬手一刀,顺势朝铁虬的腹扎去。 眼瞧着铁虬便要中刀,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杆蛇矛从他身后刺来,直取邢鸣安的脑袋。 邢鸣安可是眼观六路,耳听方的高手,见势不妙,顾不得铁虬,向旁一滚,躲过这一枪,紧跟着脚尖一点地,身子朝前窜去,手中钢刀刺向刚刚用枪扎自己之人。 那人不过是一名普通士兵,平时只练习刺杀之术,随机应变的能力其实不强,这也是大大都士兵的通病。只懂结阵攻击,不善单兵作战。 “扑!”邢鸣安的刚刀直接那名士兵的腹,士兵无力地向后栽倒,临死之时,只了一句话,“铁将军,替我报仇……” “董……”铁虬在邢鸣安遁藏那一枪的时候,也滚到一边,爬了起来,但他的动作,要比邢鸣安慢半拍,在他起来的那一刻,邢鸣安已把钢刀蛇矛兵的腹。 这名士兵姓董,是在铁虬当初那营训练,算是比较刻苦的一个,所以铁虬知道他的姓名。见董代自己而死,铁虬的眼睛马上就红了,抡起单刀,拼命似地朝邢鸣安扑去。“呀……老子和你拼了……” “自不量力。”邢鸣安轻笑一声,自在地躲开铁虬这一刀。随后反在一起,战在一团。 有一句话叫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铁虬现在已经红了眼,用的皆是拼命的打法,有的时候,甚至只攻不守。如此一来,邢鸣安倒一时奈何不了他。 两方的激战已经打到白热化,叛匪越战越勇,官兵人少,越来越无法坚持,一个多时辰之后,剩下的已不足百人。而此时的铁虬,已然身中四刀,虽不致命,但刀口颇深,怕是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可就在铁虬部即将全军覆没那一刻,在叛匪的后面,也就是狭谷所在的那一侧,突然想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呀!”“杀呀!”“杀光叛匪!”…… 在和铁虬部厮杀的时候,邢鸣安已派出人到通往这里的路刺探,以防官兵增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然而,他万没有想到,正面没有援兵赶来,可在自己的后面,竟会突然冒出官兵。 “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岳肃从火海里冲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大火明明还没灭么”邢鸣安现在是一肚子纳闷。 狭谷之外,有六多名叛匪正在忙活往火海中扔柴草。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负责火,让这大火燃五天五夜。 正常人只要五天五夜不吃不喝,就算不渴死、饿死,也会失去战斗力,变的不勘一击。 邢鸣安其实不筹算将岳肃他们活活饿死,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天晓得岳肃的大队援军会在何时抵达。不过确定的一点是,只要消灭了铁虬部,附近剩下的那点官兵,对自己够不成半点威胁。就算他们去请援军,他也不怕。官兵不知路,从这里沿大路去通知援兵,一去一回,少也得五天,比及援兵赶到的时候,自己提前把火一灭,进去一顿宰杀,谅那些饿的半死不活的官兵,也做不出有效的抵当。 再者,外面也没有人知道,岳大人困在狭谷之内,想必也不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援军赶来。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杀失落岳肃之后,他还能自在撤离。 叛匪们不断的加柴,眼下准备的柴草,足够用一日,等快用完的时候,估计前面的战斗也会打完,这里处处都是柴草,大伙一起脱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搞出一天用的。所以他们,很是满意这份没有风险的工作。 谁曾想,这份似平安的工作,实际也很威险,因为从火海之内,时不时的都有羽箭出,节止到目前,已有四个不利蛋被死,两个被伤。 于是,剩下的人在添柴的时候也要打起二分的心,以防被里面出的箭伤到。 就是因为太注意里面,从南面的山丘后,悄悄钻出百人来,他们都没有发现。 这百来人借着夜,用匍俯前进,爬到距离叛匪还有七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这些人的身,都背着弓箭,他们突然干净利索地一同取下弓箭,起身单膝跪地,张弓搭箭,朝叛匪去。 叛匪只注意着对面火海,怎能想到身后这平安区,也会冒出弓箭。猝不及防的叛匪,被这一通箭雨,死一大半,其余的也或重或轻受了箭伤,平安无事的,只有那零星几个。 乍被偷袭,叛匪连忙大声呼喊起来,无奈前面打的实在激烈,喊杀声不竭,他们的这点声音,跟本无法让人听到。而前来偷袭的那些人,动作也够麻利,再次张弓搭箭,再次一排箭雨划过,狭谷前便再也没有了活人。 搞定了叛匪,一名弓箭了一个手势,只片刻功夫,在山丘之后就冒出几千号人。这些人,各个手持白杆,杆头是雪亮的枪尖,枪尖旁还有一个倒钩。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女子一身戎装,显得是英姿飒爽。中年女子带人朝谷口走去,不比及近前,就见一排雨箭了出来,女子微微一笑,又前数步,在谷口之侧,停下脚步。随后朗声道:“不知里面的戎马,是何人领军,可否报名来。” “少在那里明知故问,在此统兵的自是五省总督岳大帅,尔等识相当话,就赶紧灭火,或还有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待援军一到,定将你们挫骨扬灰!”里面答话的士兵,那不是一般的横,不过他也有横的资本,因为这里困的可是五省总督。别他不知外面问话的女子是谁,但肯定不会是自己人,自家军队里,那是一个女的也没有。在这山只有两种,要莫是兵,要莫是贼。归正岳大帅被困的事,也不是啥密秘,兵也不隐瞒。 “原来是岳大帅在此,还请代为通传,就末将四川秦良玉奉命前来汇合,接应来迟,令大帅受惊,还请大帅莫要怪罪。”中年人一听岳肃在内,语气变的更为客气。 秦良玉,前文书中对她也有描述,安奢之时,她率白杆兵拱卫成都,协同剿匪,立下极大的功劳,朝庭行赏,封她为二品浩命人。秦良玉为何会到此,那是因为有蒋杰的保荐,白杆兵天下闻名,尤为擅常山地作战,当日接旨要出兵到太行山剿匪,蒋杰认为太行山太大,想要剿灭叛匪绝非易事,便让岳肃行文四川,请秦良玉入太行汇同剿匪。 岳肃是川、陕、山西、河南、山东五省总督,自然有权调秦良玉。秦良玉奉命持岳肃给她的令箭从紫金关太行,一路朝飞狐口而来。若算日程,也早该到了,可岳肃却在信中,让她率部藏于山中,以狼烟为号,赶来增援。秦良玉依照岳肃的命令,藏在山中,期待狼烟。结果狼烟没到,却在今晚到大火,秦良玉朝火光处赶来,想要一探究竟,她的白杆兵擅于走山路,所以没从铁虬走的正路进入,而是就近翻山赶到。 抵达之后,她发现叛匪在谷口纵火,她也不是傻子,一眼就出这在狭谷外纵火,肯定是在困什么人。现在山,除兵就是贼,既然没穿官兵的衣服,那就是贼了,贼能困什么人,自然是兵。于是,秦良玉才派人悄悄杀死纵火的叛匪,到谷口问话。 见对方自称是朝廷武将,要求见大帅,里面那士兵马上兴奋异常,眼泪都快失落下来了,梗咽地道:“我家大帅……”他刚要我家大帅中箭了,可不得完,负责此地的把总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家大帅正在里面休息,我这就去通传,还请将军先行灭火,大帅脱困之后,定然重赏。” 这名把总要比普通的士兵圆滑多了,现在很是之时,怎能轻易将岳肃负伤的消息泄,万一外面的不是官军,是叛匪冒充的,过来刺探狭谷内的秘闻可怎么办。 “如此有劳了。”秦良玉完,便要下令灭火,可转念一想,又觉的有些不对。刚刚那个人话只了一半,便被打断,这其中究竟是何名堂,莫要救错了人才是。 背后通道内的喊杀声,她听的清楚,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山就两伙人,不是兵就是贼,既然动了手,那肯定是朝廷官兵和叛匪打起来了。我且帮忙官兵灭了叛匪,再请官兵来确定里面究竟是什么人,要真是岳大帅,灭火也来得及。素闻岳大人清名,想来也能体谅我这谨慎。当下,她便命人前往道口围剿叛匪。 白杆兵乃天下强兵,即便旗铁骑都毫不逊,更别是对一些草寇,并且还是突然从背后袭击,以多打少。 白杆兵一冲如敌阵,不大功夫,就把叛匪杀的是哭爹喊娘,这战斗力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强弱之势瞬间逆转,铁虬是大喜过望,刚刚抱的是必死之心,现在则是气势如鸿,精神奋起。此消彼长,邢鸣安越战越没底气,从背后的朝廷援军,也太厉害了点吧,自己的精锐在这支军队面前,显得是不堪一击,这要再打一会,等他们把自己围住,怕自己这条命便要搭进去。这无谓的牺牲可是来不得,也罢,三六计走为。 见大势已去,邢鸣安再无心恋战,大喊一声,“风紧,扯呼!”喊完,是失落头就跑。 这道的黑话,绿林身世的铁虬自是听的明白。他岂容邢鸣安就此逃失落,是拼死阻拦。邢鸣安的功夫高出铁虬不是一丁半点,他拦铁虬容易,可铁虬想要拦他,那就困难了。 邢鸣安虚晃两刀,将铁虬退,然后向后一窜,失落头而逃,在夜的掩护下,一会便不见踪影。 铁虬想要追赶,可哪里追的,先前腿就已受伤,全靠一股斗志在苦苦支承,现在援兵已来,压在身的担子终于卸下,劲疲力尽的他,恍如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一般。是呀,从黄昏打到三更,连饭都没吃,如此激战,谁能受的了。他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便要朝后摔去。 在他快要颠仆的那一刻,忽然有一双手臂来,将他扶住。 第八十八章 潼关 第章潼关 “这位将军,您没事吧?”就在铁虬眼前发黑,半昏半醒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想起一个声音。 “我还好。”铁虬强打精神,应了一句,了眼睛,转身去。在自己身侧之人,铁虬其实不认识,这人的衣着,也非官兵服饰,而是一身比较奇特的服装,应该是哪里的少数民族。“你是什么人?”铁虬提高警惕,作声问道。 “我们是白杆兵,我家秦土司奉岳大帅之命前来太行山汇兵。因见此地起火,特来查。在后面狭谷的口子处,有人纵火,其中困有很多人,适才我家土司寻问,何人在内,里面的人回答是岳大帅。因火势太大,不出里面之人的服饰,我家土司担忧有诈,没有轻举妄动,正好见将军在此,故特命我等前来助阵,顺便请将军辅佐确认。” 一听这人岳大帅困在谷内,铁虬的眼睛立时睁的老圆,大声喊道:“在什么处所,我带我去。” “将军请随我来。”这人当下前边引路,率领铁虬前往谷口去见秦良玉。 此刻战斗已然结束,判匪大部被杀,其中部重伤被擒。白杆兵的头目正在指挥清理战场,将缚虏捆绑。官兵还剩下百人,其中大半带伤,他们已是疲惫不堪,全部坐在地休息,有的干脆已经睡着。 铁虬很快跑到谷口,他身穿游击将军的服饰,秦良玉自然认识,她客气地和铁虬打了招乎,可铁虬担忧岳肃,也没顾的回理,只接冲着谷口大声叫道:“大帅可在里面?我是铁虬!” 里面的把总一听到铁虬的声音,急忙喊道:“铁将军,我是曹老七呀,大帅在里面,只是受了伤,现正昏。蒋将军、厉大人他们都在,马就从里面过来了。将军请快快救火,要是拖的久了,怕大帅会有命之忧。” 听闻岳肃受伤,铁虬可急了,这家伙是个粗人,也不和秦良玉客气一下,就直接冲着秦良玉大声嚷道:“还愣着什么,快灭火救人呀!” 秦良玉乃女中巾帼,自不会和铁虬这等老粗一般见识,且铁虬是发自真心的着急,她岂会不出来。当下命令手下赶快灭火。这时她也明白为何里面的人话有异,原来是大帅受伤,不敢轻易泄。如此做也是对的。 这般大的火,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想要在短时间内扑灭,并不是易事。白杆兵只能靠挖土往火泼。过了一会,火势渐渐了,从谷内再次传作声音,“是铁将军么?我是蒋杰。” “蒋先生,是我!”铁虬那嗓子,令人听过一边,基本就能记住。“我们在外面正在全力灭火,不知大帅现在怎么样?” “大帅现在无碍,多谢秦土司来的及时,救下我等命。蒋某在此先行。” 蒋杰可不似铁虬那般急燥,他已听有自称秦良玉之人前来求见,那救他们的肯定是秦良玉的人。否则单凭铁虬手头的那些人,决不成能这么快就打败叛匪。 “良玉岂敢,接应来迟,令大帅受伤,真是万死之罪。等下大帅出来,良玉必当亲自请罪。”秦良玉谦逊地道。 经过一番忙碌,火势终于歇下,蒋杰和王元化在前开路,厉浩荃背着岳肃随后走出。铁虬一见岳肃负在厉浩荃的背昏不醒,心中大急,连忙抢过去探视,并一个劲的大声呼唤,“大帅……大帅……” 大帅受伤,正需静养,旁人谁敢大呼叫。也就是他,大伙知道他的秉,且又是岳肃身边的第一号铁杆、心腹。所以他大声呼叫,却也没人敢训斥,只蒋杰声的道:“铁将军,现在大帅需要静养,你莫要如此大声。” “对、对……”一听这话,铁虬赶紧把嘴堵住。 他一方面真情流,一方面滑稽的动作,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秦良玉固然也要前探视一番,当他到岳肃的面容之后,禁不住暗自奖饰,“人言岳大人年岁不大,先前我还不大相信,今日亲眼目睹,不愧应了那句话,有志不在年高。”秦良玉也通些医术,从岳肃的气来,可以得出,岳肃的伤势虽重并没有命之忧,只要安心静养一段时日,自能痊愈。 接下来,戎马就地驻扎。由秦良玉的人去将岳肃大营的给养运来,蒋杰派人通知金蝉前来接应。同时,拷打被擒的叛匪,问斩龙帮的秘闻,以及那一百万两军饷的下落。 斩龙帮里的帮众也非各个都不怕死,既然能被生擒,就明他们还是挺把命当回事的。一顿重刑下来,很快问出军饷的下落,以及斩龙帮的一些秘闻。 军饷就埋在牛角峰下,不过知道的人,只有斩龙帮的一些正式帮众,并且还是当日负责埋军饷的。拷问的时候,知道的人虽然也想狡赖,蒙混过关,怎奈有同伙出卖,指认你那天去埋军饷,你想不认都不可。 至于斩龙帮的秘闻,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甚至有很多帮众,还是最近才知道他们的堂主是刑大善人,至于高层的事,那是一点不知。 不过这些已不重要了,找回军饷、灭失落山的叛匪就足够,斩龙帮的秘闻么,待打到陕西,自然能够得知。 夺回军饷,剿灭叛匪,少不得向朝廷报捷,岳大人因剿匪受伤的事,固然也要奏明皇。 飞狐口距北京较近,快马急行,一日便到。朱木匠虽每日在养心殿忙活着圆明园的模型,可心中也牵挂着战事。这究竟结果是祖宗传下来的江山,再怎么也不得毁在自己手不是。 奏折送到,朱木匠甚至亲自阅读,当过前半截,追回军饷,肃清叛匪的捷报,他是心中大喜。可当后半截,岳肃因剿匪受伤的消息后,心下大急,急忙传旨,一是犒赏三军,二是让太医立即赶往飞狐口给岳肃诊治。 传旨太监与太医是马不断踢赶到飞狐口,时下岳肃已经苏醒,但伤势太重,实在无法起床接旨。传旨太监也不会让他起来,皇早有吩付,岳大人身有伤,可免跪拜之礼。 旨意的内容,是对岳肃及全体有功将士的嘉奖,并让岳肃将有功将士的名单呈报来。再就是慰问岳肃的伤势,让他好好休养。 旨意念完,太医过来给岳肃诊脉,岳肃的外伤甚重,太医怎会不出来。先是给岳肃开了几副,这治疗外伤所用的,都是他从大内背来的。又盯嘱岳肃,不要动,好好休息,以免伤口裂开。 太医刚把话完,就听帐外传来急仓促的脚步声。 “大帅……”紧跟着,便见周二猛风尘朴朴的跑进大帐。 “出……什么事了……”岳肃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是……陕西那边传来的紧急军情……”周二猛也知岳肃身体欠好,话的声音很是心,没敢扯起嗓子大喊。 “陕西那边的军情,快来我听。”一听是紧急军情,岳肃挣扎着想要起来。一边的太医见状,连忙将岳肃按住,心地道:“大帅,稍安勿躁,您身有伤,不宜着急。” “多谢先生提点。”岳肃微微颔首,心平气和地道:“二猛,有什么紧急军情呀?” “是……是……潼关失守……”周二猛心地道。 “什么!”一听潼关失守,岳肃急的马上就坐了起来,这一用力过猛,正好牵动左肋伤口,疼得他“啊”地一声痛呼,脑袋又倒回枕头之。 “大帅!”“大帅!”…… 帐内众将连忙围了来,一个个脸皆是着急与担忧之。岳肃疼得是脸发青,双眉紧锁,牙关咬的紧紧地,过了半天,才勉强道:“可知是怎么丢的?” “陕西那边报信的人就在外面……他应该清楚……”周二猛声道。 “传!”岳肃咬牙道。 很快,周二猛将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卒带进大帐,士卒进来之后,立刻跪倒在地,“启禀大帅,潼关失守,现叛匪正猛攻咸阳,克日便要打倒长安。的奉巡抚将领,特来大帅这里搬兵,还望大帅速速出兵驰援,否则长安危矣……” “潼关怎么会失守…………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丢的……”岳肃勉强完这句话,疼得是连连喘气。 “据潼关之内,早有叛匪的卧底藏于其中,叛匪主力深夜袭击,城内的叛匪打开城门,放叛匪入内,里应外合之下,将潼关夺了。这就是六天前产生的事情,孙巡抚得知之后,已无力回夺,只好请大人速发援兵。” “六天前……”岳肃听了这个回答,气道:“山西的戎马现在到了什么处所,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赶到陕西?” “听是太原那边出了子,有叛匪纵火滋事,刘巡抚可能是担忧自己土地有失,所以才迟迟没有出兵。我家巡抚屡次催促,他的戎马却只是迟迟难进一步……” “混账!”岳肃大喝一声,又要咬牙站起来。这一次,金蝉和蒋杰赶紧将他按住,低声劝道:“大帅息怒、大帅息怒……” 岳肃压着火气,道:“潼关失守,增援陕西的路就断了,必须尽快给夺回来。传我将领,全军集合,立刻出兵潼关。” “这……”蒋杰犹豫一下,声道:“大帅您的身体,实在不宜驰驱呀。” “是呀。”太医也跟着道:“岳大人外伤甚重,只能静养,最忌四处驰驱。倘伤口迸裂,于身体实在没有好处。” 岳肃的伤确实最忌驰驱,自从狭谷出来之后,连处所都没挪,就是在谷口扎营、养伤。听完他们的劝,岳肃只是微微摇头,道:“尔等所言确是不错,但眼下潼关有失,西北危矣,岳肃一人命,怎能与朝廷社稷相比。倘咸阳、长安失守,必定生灵涂炭,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么?长安一旦失落,我等即是千古罪人,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哪怕岳某一息尚存,便要对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帅心意已决,传我将令,拔营起寨,直赴潼关。” 见岳肃意志坚定,不容违背,蒋杰朝金蝉等人交换一个眼,金蝉摇了摇头,暗示自己也阻止不了大人。于是,蒋杰只好冲着太医道:“这位大人,我们大帅的身体,您也到了,实在不宜舟车劳顿、太过波动。可现在潼关失守,大帅一心为国,誓要前去增援,为皇分忧,我等也劝阻不住。所以这里,可想恳请大人,留下照顾一二,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这个自然,岳大人公忠体国之心,下官一向佩服。既然大人一心为国杀敌,下官自当随行侍奉。”皇派他来,就是伺候岳肃的,现在岳肃要带伤为国征战,这等事他自然阻拦不了,但随军伺候,那却是必须的,否则自己回到京师,如何跟皇交待。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三军立刻拔营起寨,别山路难行,但在岳肃的催促下,戎马下山的速度却是很快。岳肃躺在软榻之,也是波动的厉害,伤口时不时的疼痛,但为了不影响进军速度,是强咬牙关,一声也不吭。 一路急行,几天之后,下得飞狐口。每天夜里,太医都给岳肃查伤势,他发现岳肃的伤口一直欠好,并且因为总是震裂,此刻已然化脓。就是这样,岳肃也不让他对外宣扬,只需心敷即可。太医在眼里,对岳肃是无比敬重,当初北京城的那个‘岳阎王’,原来是这般人物。 在飞狐口下只休整一夜,岳肃又下令急行,赶往山西,一路来到太原,才听巡抚刘策已经率军赶往潼关,这里只有太原知府率领少量人马据守。 原来也知道潼关丢失的严重,此刻要是不赶紧亡羊补牢,待到叛匪攻下长安,皇震怒,第一个便要追究他的罪责。所以刘策也是急了,亲自率部攻打潼关,想要尽快将潼关夺回。 但潼关乃是天下险关之一,易守难攻,据想从外面攻克,简直难如登天,比那山海关还要险几分,若非内外夹攻,哪怕有万雄兵,也只能望关兴叹。 刘策率兵五万攻打潼关,只打了两天,就损兵数千,不敢继续强攻。听岳大人率军赶来,便在关下扎营扎寨,等待岳肃到来。 岳肃从太原知府那里听之后,立刻率军赶往潼关,几日之后,赶到潼关之下,与刘策汇合。刘策亲自出迎,见岳肃带伤躺在暖踏之,少不得先行慰问,然后讲述自己没有及时抵达陕西的苦衷。 眼下木已成舟,即便发落了刘策,也是于事无补,并且刘策是山西巡抚,岳肃最多也只能是让他停职待参。但瞧眼下的局势,一旦将刘策措置,难保不会摆荡军心,令山西的将领人心惶惶。所以,岳肃并没有发落刘策,只是暗示可以理解,现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潼关,驰援长安。 潼关设于崇山峻岭间的谷道之,只有迎面一处可以攻打,且城高墙厚。对攻打潼关,岳肃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依仗红衣大炮。 岳肃进营之后,也不做休息,直接升座中军帐,传令各部出城列阵,把红衣大炮摆,开始攻城。 众军领命,出营准备,一切就绪,岳肃带伤披挂,亲自来到阵前,下令开炮攻城。 “轰隆隆!”…… 一声令下,二门红衣大炮一齐发,朝潼关城墙轰去。轰鸣声震耳欲聋,岳肃坐在马,因为重伤在身,不由有些难受,伤口一个劲地阵痛。但就算如此,他依旧表示的无比镇定,他明白,如果自己倒下,军心必。 二名红衣大炮不断施,连续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停歇下来。再往城观瞧,潼关城是丝毫未损,连块石头都没被砸下来。一到如此情形,岳肃可有些急了,这么高的城墙,要是红衣大炮破不了,光指着用云梯强攻,有几多人也不敷死的呀。 铁虬、金蝉等人全在岳肃身边,他们似乎也出岳肃的着急,铁虬第一个道:“大帅,用大炮砸不开城墙算不得什么,请给末将三千人马,末将愿率兵强攻城头。” 强攻去,那不是扯淡么,岳肃勉强举起手来,轻轻摇了摇,道:“如此高的城墙,如何强攻。这样吧,暂且收兵,回营商讨对策。” 也就在这个时候,岳肃突然听到炮手之中有一个人嘀咕道:“的,这也就是孙大人不在,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把那城门都给打坏。” 孙大人?岳肃心中纳闷,却也明白这士兵的意思,似乎要是那个什么孙大人在场,就能有破城之法。前面火炮之旁,又是燃烧的,又是装弹的,人数众多,岳肃实在不知,是何人话,于是向金蝉,道:“前帮我问问,刚刚他们之中,是何人在话。我听他们好像提到一个孙大人。” 金蝉领命前寻问,很快将人找出,他带着那名炮手来到岳肃马前。炮手直接单膝跪地,道:“的拜见大帅。” “免礼,快快起来。” “多谢大帅。”炮手心下揣揣,不知大帅找他所为何事。 待他站起之后,岳肃用温和的语气问道:“本帅适才听你,倘若有一位孙大人在,定能破城。不知这位孙大人叫何名字,现任何职?你只要能出这些,本帅自能将他调来。” “孙大人名叫孙元化,原来是在兵部做司务,专门负责火炮,我等就是跟随孙大人,管理红衣大炮的。现在听,孙大人跟随熊经略去了山东剿匪。”炮手如实答道。 孙元化! 一听到孙元化这个名字,岳肃略一思量,便记了起来。当初自己放置山东官员的时候,曾经提携过这个孙元化,还记得他是举人身世,在兵部专司火炮,料想熊廷弼到山东剿匪,或许能用得,便将他的名字添了进去。 此刻从炮手口中得知,这个孙元化可能真的有些本领,眼下无法破城,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管他行不可,现调来再。 岳肃是五省总督,总督剿匪事宜,熊廷弼不过是山东经略,自然归他节制,调一个人过来,还不是菜一碟。再者,单凭二人的私交,熊廷弼不也得把人送来。 他先行收兵,随即行文一道,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往山东,调孙元化赶来潼关助阵。 山东那边,熊廷弼已然练好戎马,此刻正好到了与登州巡抚袁可立约好的围剿之日,两下戎马分头而出,直奔济南。山东巡抚赵彦见援兵到来,率众出城夹击。 教匪也不都是傻子,次徐教主的浴火重生之术,令死去的教匪一个也没活过来,自然会有人产生怀疑之心。要是顺风仗,这些乌合之众固然能够抵当,可在三路包夹之下,教匪死伤惨痛,终于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徐鸿儒率部逃到兖州,想要聚城死守,期待援军。结果熊廷弼这边,由孙元化调动火炮,将城门轰开,官兵杀入城去,再次令徐鸿儒成为丧家之犬,逃之夭夭。 熊廷弼外号熊蛮子,固然是蛮不讲理,痛打落水狗的事,岂能放过,集结戎马,对徐鸿儒是狠追猛打。克日之后,徐鸿儒被手下出卖,泄漏行踪,熊廷弼派偏师突袭,在里应外合之下,将徐鸿儒生擒。 徐鸿儒被擒,教匪不战自,其余州县的叛匪,不是献城投降,就是销声匿迹。闹腾几个月的白莲教之,终于在年前平定。熊廷弼派人入京报捷,正好赶岳肃派人送来行文,调孙元化前往潼关,熊大人怎会禁绝,马放行,因路途遥远,怕出意外,还专门派了一百士兵护送。 第八十九章 高迎祥 第九章高迎祥 从山东到潼关虽不近,但因为前线战事紧张,那是快马加鞭,这一日终于来到潼关之下。 岳肃这边,早就急的不像样子,可再急也没有办法,总不得飞过潼关,强行攻打,只是无谓的牺牲,所以岳肃也没有派兵,只想着等孙元化到来之后,再做决计。要是有办法用大炮轰开城门,那是最好,要是连孙元化也没有办法,就只剩下硬攻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段时间,岳肃下令大量制造箭楼,新建成的箭楼是又高又宽,绝对可以和城弓箭手对。因为不再波动,岳肃的身体逐渐好转,与此同时,朝廷的又下来旨意,一是慰问他的伤势,了些嘉奖的话,二是追究潼关失守的责任。抓谁当垫背的,皇把权利给了岳肃,让他进行追查。潼关失守,主要在于刘策增援不及时,岳肃现要想办了他,早就可以,也不消比及今日。所以在接到旨意之后,照实先给朝廷了折子,言明刘策的过失,但却在最后弥补了一番话,考虑到用人之际,请皇暂不要措置,以免摆荡军心,准其戴罪立功,待剿灭叛匪之后,再行议处。 皇自然准了岳肃的建议,刘策在知道之后,对岳肃也是感恩不尽。 待到孙元化到来,岳肃立刻将他请到兵戈,也不摆什么级官长的架子,先让他落座,然后寻问起如何用火炮轰破潼关城的办法。 孙元化倒也实在,直接给出回来,“启禀大帅,潼关城墙极厚,想要用炮弹将城墙砸出口子,那是断不成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对着弹点,将城门轰开。” 岳肃也知想要轰开城墙,那是绝不成能的事情,但只要打开城门,凭借优势军力,杀光城内的叛匪,夺下城池,还不是轻而易举。立即准了孙元化的建议,让他设法利用红衣大炮砸开城门。 因为事态紧急,已经在潼关迟误了许久,不知长安那里的军情,所以岳肃下令,立刻出阵。官兵在城下摆开阵势,二门红衣大炮摆在最前列,孙元化亲自炮,一炮一炮的试验起来。 “轰!”“轰!”“轰!”…… 城下是一炮又一炮的施,所对的目标只是潼关的吊桥和城门。开始城的叛匪还在纳闷,回是二门大炮一起发,朝城猛打,怎么今天突然改变的路线。可几炮下去,城的叛匪也就反应过来,这是官军要轰打城门。 不过即便出官军的意图,他们又能怎样呢?岳肃在城下坐拥六万多官兵,,全是严阵以待,现在正愁打不开城门,你要是敢冲出来,岂不是正遂了心愿。再者,叛匪们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官兵,哪有胆量冲出去呀,除干着,还能如何。 孙元化继续试验,终于,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潼关城门外的吊桥被一炮击中,砸的破坏。砸碎吊桥,就意味着距离城门不远了,果然没出两炮,再次一声巨响,炮弹实实在在的砸在城门之。“哐!” 一破下去,潼关虽没有怎么样,但城门能有多厚,并且也不是铁打的,连续几炮下去,定能将城门砸开。就依照这个角度,孙元化再次放炮,岳肃也出机会来了,立刻命令士兵将箭楼推去,其他的一门红衣大炮,瞄准城头开始轰击,骑兵、步兵做好冲锋准备,只待城门一破,便大举进攻。 “轰隆隆!”“轰隆隆!”…… 陪伴着一连串的炮响,城头的叛匪被砸的不敢头,箭楼也推到护城河边,开始向城箭。孙元化的放的炮弹,也终于将坚固的城门砸开。 城门一开,冲锋的号角即刻吹响,步兵抬着云梯蜂拥而,将云梯并排搭在护城河,面铺木板,然后冲过河去,直奔城门。浮桥搭成,后面的骑兵紧随而,叛匪组织好戎马,将城门口堵,可他们又有几多人马,经过一个时辰的争夺,终于全线溃败。城门一时,官兵蜂拥而入,叛匪再难招架,是狼狈逃窜。 一日激战过后,岳肃顺利夺回潼关,随即派探马前往长安一带刺探消息。在城内休整一夜,岳肃第二天天明起兵,赶往长安,只留金蝉率军五千,镇守潼关。 潼关距离长安能有三百多里,因为道路比较难行,官军一日也就能够走出七多里,三日之后,岳肃获得探马带回的消息,叛匪已然攻下咸阳,正在攻打长安。不过,似乎叛匪业已听潼关失守的消息,正开始从长安退兵。 现在想跑,岳肃岂会承诺,下令日夜连续赶路,必须要在截住叛匪。并派人给孙居相传信,让他尽可能的拖住叛匪。不过孙居相手头实在没有几多人马,守住长安,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哪还有本领拖住叛匪,待岳肃赶到长安之时,叛匪早已撤离。据现在已经化整为零,四处逃窜。 岳肃进驻长安,也将戎马分隔,四处剿灭叛匪,并张榜安民。 斩龙帮的叛匪似乎要比白莲教狡猾的多,官兵撒出去几日,也就遇到一些鱼虾,真正的大头,是一个也没碰到。可是斩龙帮能聚集人马攻打长安,手下的军力自然不在少数,多的不敢,三万多人还是有的。这么多人,想一下子都藏起来,也不容易,吴加省和童胄部,先后遇到两伙军力在三千左右的叛匪,且一举歼灭。 经过一个月的搜剿,官兵共发现并消灭叛匪一万有余,陕西境内的州城府县也都派出戎马,来痛打落水狗,连续消灭很多叛匪武装。甚至有很多官员,为了立功,专门下了命令,但凡发现手持武器者,一律当叛匪看待,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陕西变得人心惶惶,尤其是乡间的苍生,既怕叛匪门,又担忧官兵门。 是有些,可趁发家的人,也是有的。在安塞县一带,有二多名汉子,就干起了攻其不备的买卖。只是这帮人倒还算比较有原则,绝不欺负穷苦苍生,专门找到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但凡踩好点,晚就去洗劫一番,将这户人家的满门杀光,抢走所有的钱财,归正可以赖到叛匪的头,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天,这帮家伙选好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高门大院,是石云岗一代最有钱的富户,本家主人姓柳,人称柳老财。 到了深夜,二多人翻进柳家大院,依照以往的套路,抓一名巡夜的家丁,问出院子里的秘闻。家丁在刀子之下,自然要老老实实的交待,柳家下一共一百三七口,护院、打的不多,领头之人一刀结果了家丁,然后分拨人物,四个门户,正门和后门派两个人住,左右两个角门,各派一人。其余的人两人一组分离行动,总而言之,是见人就杀。 这帮人都是惯犯,处事干净利索,府内的很多人,都是在梦乡之中,去见了阎罗王。 就在这伙人尽情宰杀的时候,有一支官兵正朝这里来。官兵人数很多,能有将近千人,为首之人的官衔也不低,从官服之,可以出是个知府。不错,这人正是延安知府林冠旭,他为何到此,全是因为在几日前,延安守备衙门抓到一伙形迹可疑之徒,经过严刑拷问,认可是斩龙帮的帮众,还供出他们此行是筹算去投奔石云岗的柳家,因为家主柳老财是斩龙帮的一个重要人物。 获得这个消息,林知府那是欣喜若狂,立刻让守备集结一千人马,又点了百差役,朝石云岗这边赶来,想要将柳老财拿了,顺便再拷问出大鱼,立一大功。他们的行动分隐秘,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本地的县令也没知会。官兵抵达石云岗,找到柳老财的宅子,分兵将左、右、后三门堵住,随后便要从正门杀入。 官兵的到来,院里的人毫无提防,那伙强盗还再继续杀戮,为首之人和一名汉子,很快来到一间很大的房舍前。这是主房,任谁都知道,府里的老爷肯定是住在这里。领头人用刀轻轻撬开门闩,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床榻放着帘子,不出床是一个人还是夫妻两个,但这对抢匪来根本不重要,领头人做了个手势,汉子立刻会意,拎着钢刀、蹑手蹑脚来到床前。 到得床前,他一把拉开帘子,可就在这一刻,帘子内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疾刺而出。这一剑不但来得突然,并且速度极快,大汉毫无提防,如何能避得开,只听“扑”地一声,长剑贯胸而过,将大汉刺了个透心凉。 领头人一见大汉被杀,忍不住痛呼一声,“二!” 床之人正是柳老财,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道:“朋友,你是哪条道的,柳某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何前来杀我。要是缺银子,尽管作声就是,又何必如此?” “哼!”领头人冷哼一声,道:“这话你若是早,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条命,只拿钱走人。可是现在,你一定得死。” 领头人把话完,一个箭步抢前去,一分手中钢刀,直取柳老财的胸口。这柳老财还真不是轻易之人,向旁一闪人,躲开对方的凌厉一击,反手一剑,直刺领头人。领头人横刀架开,顺势反劈一刀,与柳老财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领头之人孔武有力,年纪能有三多岁,正是好时候,再加那一身硬把式,平日就少逢敌手。他本以为,三两下就能解决敌出四多个回合,也未分出胜负。不过很明显,柳老财已经渐渐难以招架。 “朋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柳某和你有何冤仇,你要深夜刺杀柳某。可否报个万儿出来,柳某就算是死,也想当个明白鬼!” 柳老财见对方厉害,自己眼不敌,于是跳出圈外,作声问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迎祥是也。高爷爷与你也是往日无怨,只想到府弄些银子用用,但你杀我兄弟,梁子是结定了。老子现在不但要钱,还要你的命。有什么遗言,现在尽管,要是没有,就受死吧!” 领头人亮出字号之后,向前窜了一步,架势又要脱手。 高迎祥在几年之后,可谓名震天下,神州大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现在,还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卒,以前是靠销售马匹为生,并练就一身好本领,可因为这两年生意不景气,便改行做了偏门,干着没本钱的买卖。 柳老财现在自然没有听高迎祥的大号,只是道:“这位兄弟,我见你身手不错,又是我辈中人,倘若你就此干休,想要几多银子,但无法。不单如此,柳某还是斩龙帮朱雀堂下的舵主,若是你有心加入,我可在堂主面前举荐与你,你日后的前途一定不成限量。” “呸!”高迎祥重重啐了一声,喝道:“区区斩龙帮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被官军撵的处处跑,要是高某想要扯旗造反的话,势必横扫天下。你的空话也完了吧,如再没有其他,高某就送你路了!” 完,向前一欺身,钢刀直取柳老财的脑袋。柳老财见高迎祥脱手就脱手,连忙挥刀招架,但没想到,高迎祥这一刀乃是须招,刀势劈下一半,突然收回,反手间,拦腰砍向对方。 柳老财想要招架,已来不及,连忙向后急退,可高迎祥的速度更快,跟前去,抬腿一脚,正好踹在柳老财的腹之。 “砰!”地一声,柳老财被踹翻在地,高迎祥紧随而,手中刚刚狠狠向下扎去。 这一刀速度更快,柳老财丝毫没有躲闪的机会,“嗤”地一声,刺过胸口。柳老财临死之前,只留下一声惨叫。 陪伴着惨叫之声,柳家大院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同时还有隐约的惨叫声。 “是什么人?”如此高亢的喊杀声,自然不是一人所发,高迎祥听见之后,吓了一跳,他不敢在屋中久留,但出门之前,还是心的伸手点破窗棂纸,向外去。 这时正好有两个人朝这边跑来,其中一个一边跑,还一边叫着,“舵主,大事欠好了,官兵打来了!” 一听有官兵打来,高迎祥的心头为之一颤,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不害怕官兵,一旦遇到,势需要动起手来。自己这么两号人,岂是官兵的敌手。害怕归害怕,高迎祥还是连结无比呃冷静,他躲在门后,只能他二人进门之后,突然窜出,劈手两刀,将这两名汉子一起料理。 杀失落二人,高迎祥见主房院中暂时无人,跨步跳了出来。刚一出门,就听到更为清晰的喊杀之声,并且这声音离此是越来越近。高迎祥不敢再向外走,只好爬放去,心掩住身体,向下望去。 这一望可没关系,禁不住紧张起来。原来,他手下的几名汉子正朝这边逃窜,官兵在后紧追不舍。几个汉子跑得甚快,官兵根本无法追,可官兵之中突然传去一声大喊,“放箭!死他们!” 随着这一声令下,高迎祥在房的清楚,只见一排箭雨划空而出,“嗖嗖嗖……” 跟着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声,他的弟兄,不是被死,就是被伤。官兵蜂拥而,想要将受伤之人生擒活捉,没有想到,高迎祥的手下甚是彪悍,重伤之际,还挥舞钢刀拼命抵当,做困兽之斗。在三名官兵被杀死之后,其他官兵终于火了,也不想着再抓什么活口,挺起长矛一顿刺,将几名汉子全部刺死。 眼下院里的人已经被基本肃清,林知府走前来,大声喊道:“搜!” 官兵立刻脱手搜查起来,很快在主房之内,找到四具尸体,经过柳府未死的下人识别,确定年纪最长的即是柳老财,其中还有两个是柳家的人,只有一个其实不认识,应是今晚闯进门的强盗。 官兵继续搜索,翻出很多金银,又把柳府没死的下人全部找了出来。林知府认为大功告成,再次搜查一番,见没有新的发现,就将柳府暂时封了,派二百官兵守,然后押着人犯和搜来金银珠宝,打道回府。 回到延安府,林知府对抓来的人是严加审讯,但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斩龙帮的骨干,最多也就是几名外门门生,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见没审出什么重要情报,林知府将所有人犯,与柳老财等一干人的尸体全部移交长安总督行辕。斩杀一名舵主,功劳已是不,林知府固然不会远,在自己达到之前,柳老财就死了,他在行文之中,谎称经过一番浴血厮杀,才将匪首柳老财斩杀。 人送到长安,岳肃也少不得一番审讯,但和林知府一样,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确定了柳老财的身份,确实是斩龙帮的舵主。 在岳肃正在审问柳府下人的时候,石云岗又产生了一件事,一天晚,从柳府大宅之内,突然冒出一伙人来,这伙人能有数百众,抢出府门,杀失落守门的官兵,扬长而去。高迎祥借助这个机会,趁机而逃。 消息传来,岳肃下令延安府再次抓紧剿匪,还许下承露,林知府又亲自率兵,剿灭这伙叛匪。捷报传来,岳肃是万分高兴,验明叛匪正身,便履行承来,给皇请安,朱木匠亲自前将岳肃扶起,各式夸赞,并立即下旨,晋封岳肃为士,还少保头衔。 岳肃谢恩之后,朱木匠要开岳肃的伤口,岳肃当着所有文武的面,解开袍服,出左肋的刀疤。朱木匠到之后,更是感动不已,下旨赏岳肃良田千亩。岳肃连忙推辞,朱木匠坚决不肯,非要赏给岳肃,见推辞不果,只好领受。圣旨下达,传到湖广,由湖广布政负责放置,将犯官的田地转到岳肃名下。 进京之后,少不得重赏有功将领,将领名单都是由岳肃拟定,皇一一照准。熊廷弼调入京师,改任兵部侍郎,邢鹰升任湖广副将,金蝉升任神机营副统领,殷柱升任右军都督府下游击将军,童胄改调六扇门任总捕头,虽有些降级,但掌握了实权,铁虬升锦衣卫都督佥事,厉浩荃升五城戎马指挥司东城副指挥,吴加省升为山西分守参将。周二猛、吴九腾、郑三、王元化等人也是各有升迁,都留在北京,或升为游击,或升为千总。其他的文官也少不得升迁,大家对岳肃那是感激不尽。 唯有蒋杰,没有让岳肃为他表功,甚至辞去原先游击将军,只要求留在岳肃身边充当幕僚。 如此放置,手下众将是皆大欢喜,要知道这里许多人都是没有功名的,想要弄出品级,是何等不容易。 表功之后,岳肃再次向皇进谏,希望朝廷加强武备,以备不时之需。加强武备不暗示要增加军费,岳肃想出一条策略,天下九边三省,每隔三年,就要举行一次大交锋。各镇需调三千戎马前往天津卫,进行交锋,所比的科目,自然还是那五项——阵、、马、步、弓。 取得前三名,将领和官兵会受到奖赏,可要是后三名,统军将领就要获得惩罚。倒数第一是直接革职,倒数第2、第三,则是降职。 朱木匠立即准了岳肃的建议,并下旨传遍九边三省,三年后举行第一次大交锋。 岳肃如此做,也不敢奢望天下戎马各个精锐,但起码可以包管,各地都有一支可战之兵。 第九十章 把皇上绕进去 第九章把皇绕进去 蒋杰给岳肃出的三条策略是加强武备,巩固自身实力,增加财务收入。现在加强武备,皇已经准了。巩固自身实力,也在逐步实行,且已略有成效,最后只剩下这增加财务收入。 这件事,岳肃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没有在金殿提出,他这是筹算在私下面见皇之时,跟皇商量。早朝过后,朱木匠还和往常一样,让岳肃到养心殿伴驾。 到得养心殿,朱木匠也没有马开工干活,而是让岳肃陪自己坐下,闲聊起来。所聊的内容,固然是关于剿匪之时产生的事情,岳肃擅长讲故事,当下就把剿匪时所产生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当讲到自己峡谷中计、负伤,朱木匠明显紧张起来,在秦良玉解救之后,皇又是一阵赞叹,称其为女中豪杰。潼关之战,孙元化巧用大炮轰开城门,大破叛匪,然后兵长安,叛匪吓得落荒而逃。岳肃讲的是口沫横飞,朱木匠听得是高兴万分。 比及岳肃讲完,朱木匠才的:“爱卿果然是朝廷栋梁,甘为我大明舍生忘死,朕得爱卿,今生无虑也。爱卿若有何请求,想要什么,但无妨,非论是什么,朕城市满足爱卿。” 岳肃听了这话,连忙起身,跪倒在地,的:“陛下对臣之恩,山高水深,臣万死也难报万一,岂敢再有奢求。臣之希望,陛下千秋万岁,我大明国泰民安。” 他这话却是发自肺腑,这个世最不希望皇死的,除皇后、魏忠贤、客氏之外,应该就是岳肃了。 “爱卿快快请起。卿的忠心,朕岂能不知。”朱木匠伸手将岳肃扶了起来,道:“私下见朕的时候,爱卿不要总行此大礼。” “多谢陛下。”岳肃在朱木匠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回到一边的椅子坐下。跟着道:“陛下,臣突然想起一个故事,不知皇想不想听。” “爱卿讲的故事。朕最爱听。爱卿快讲。”朱木匠笑呵呵地道。 “臣想给陛下讲的故事,是这样的。”岳肃侃侃而谈地讲道:“畴前有一个乡间富户,家中有良田千亩,这个富户一共有五个儿子,他为了能让几个儿子都能过富庶的生活,在死前分炊产的时候,没有把所有的家产都给长子,而是提前拿出四百亩地来,分给四个儿子,还立下规定,长子不得向这四家收取租子。)长子在父亲死后,继承了那六百亩家产,长子继续经营着父亲留下的家产,多年以后,他也有了三个儿子,于是他便学着父亲的样子,从六百亩地中,拨出二百亩,给了两个儿子,余下的四百亩,留给自己的长子,并将祖训告诉儿子,不允许收取这些人的租子,更不得收回他们的土地。他的长子在继承家产之后,仍是如此经营,若干年后他也有了三个儿子,并学习父亲和爷爷的做法,四百亩地中取出两百亩分给两个儿子,把剩下的两百亩留给长子。他的长子继承了家产之后,数年之后,又有了四个儿子,可当他想要份家产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田产可分,因为再分下去,自己儿子所分得的田产,甚至不会有自己的叔叔多,并且还会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一无所有。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这该怎么做呢?”讲到此,岳肃向皇,道:“倘若那个家主是陛下,陛下会怎么做?” “如果是朕,朕就会将所有人的地都收回来,房产给他们留着,每年出银子养活就是。”朱木匠直截了本地道。 “陛下圣明。”岳肃再次起身,跪倒在朱木匠面前。 “爱卿,你这是何意?”朱木匠有些好奇地问道。 “陛下,现在大明江山,已和那富户所遇到情况一模一样,皇的土地,越来越少,而土地多是分给皇亲国戚,倘若久而久之,大明江山再无法收到一两银子的田赋,岂不是国将不国。” “这……”朱木匠沉一声,慢慢地道:“爱卿所言确有些事理,可这是祖训,朕岂能改变。况且,朕要是收回他们的土地,在朕百年之后,朕的子孙又该如何?” “陛下,您刚刚不是了,可以保存他们的房产,每年供应钱粮,同样可以让他们过富庶的生活么?”岳肃跪在地道。 “这……”朱木匠再次犹豫起来,过了许久,才道:“这事不当,祖宗的规矩不得从我这里坏失落,并且这件事牵连太广,朕一时也不得做主。这样吧,让朕再考虑一下。” “陛下,臣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得武断,需妥善处之,徐徐图之。所以臣以为……”岳肃心地道。 “爱卿有何良策?” “臣这话也不知当不当,希望陛下先恕臣无罪。” “好,朕就先恕爱卿无罪,爱卿吧。”朱木匠笑呵呵地道。 “那臣就了。”岳肃立即道:“臣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现今藩王富庶,甚至有胜于……皇……”他到此,了皇的脸,见朱木匠仍是气定神闲,才继续道:“所以臣给陛下想了一个赚他们银子的办法,陛下不是有御用工程队么,干脆托词给他们修建王府,可是费用,由工部来预算,银子由他们来出,皇居中设计、赚取银子就是。他们要是承诺,也就罢了,要是不承诺,陛下以削藩论处,吓唬一番,估计他们就能承诺。固然,藩王之中也有家产多寡之分,陛下可找那些富裕的现行脱手。” “由朕给他们设计王府,正好一展朕到手段,并且还能赚银子,真是一举两得。”朱木匠听完岳肃的讲述,就想起吧‘肃德宫’卖给英国公的事情来,这一次可是赚了大把的银子,所以他正研究,等圆明园建成之后,卖更多的银子呢。眼下岳肃提出的建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该园子自然是要卖给有钱人,既然那些王叔什么的都富得流油,那就卖给他们吧,归正也是朕正常买卖,也不算朕欺负他们。“这事朕准了,就这么办。明天朕就下旨,告诉他们一声。” “陛下,臣觉得要是陛下纯真下旨,他们或许觉得心有不甘,不如挨个召入京师,陛下亲自跟他们谈谈,也显得陛下对藩王的仁爱之心。”岳肃微笑地道。 “的也有理,那就这么定了。爱卿以为,先召谁入京比较好呢?”朱木匠问道。 “周王世代居于开封富庶之地,想来在诸藩王之中,也算是翘楚……” “那你先召周王吧。对了爱卿,朕得御用工程队人数终究有限,要是单凭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修建园子,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吧所有藩王的园子全部修完。” “陛下,这事好办,河南的灾情刚刚结束,正属于百废待兴,很多苍生忙于生计,需要寻找营生。恰巧河南的藩王又这么多,陛下不如就在河南招募苍生,扩建御用工程队,这样一可解决苍生生计,二也可有足够的人手,用来修建王府。”岳肃道。 “很好、很好,爱卿真是朕的的股肱之臣,处处为朕和苍生考虑。”到此,朱木匠才注意到,岳肃还跪在地,连忙将他拉起。 岳肃起身之后,再次道:“陛下,扩建御用工程队需要大批的人手不,还需要更多的管理之人,所以臣还有一个建议,还请陛下决断。” “爱卿的建议,一向是最合乎朕的心意,但无妨。”朱木匠道。 “刘公公一向主持御用工程队,但一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现在御用工程队将要扩建,需要的管理之人也要多许多,并且还要广泛大江南北。臣就想,不如给御用工程队换一个名头,做起事来也更加便当。”岳肃道。 “卿家的也有事理,那卿家以为,这御用工程队改叫什么名堂比较好呢?”朱木匠问道。 “若叫作西厂,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岳肃心地道。 “西厂?” 西厂这个名头,朱木匠自然听过,这是早已被废失落的一个职权部分,现在要是把御用工程队改叫这个名字,似乎其实不是很好。他犹豫一下,道:“西厂的事,朕以前听过,和东厂所做的差事差不多,现在把御用工程队改作西厂,听起来好像有些别扭。” “东厂为皇效劳,监督天下,提刑审案。但天下这么大,东厂似乎也不得全部监督过来,好似臣河南赈灾,办了无数贪官污吏,这么多官员贪赃枉法,按理也该东厂知道才是,结果却是一无所知。若他们失职,也不冤枉,但天下官员众多,单凭东厂一己之力,也未必能给监管过来。所以,建立西厂,一可以协助东厂监督天下,帮皇处事;二自然是主持督造工作,修建广厦,给皇赚银子。”岳肃再次心地道。 “嗯……”朱木匠听了这话,点了颔首,道:“爱卿所言也是有理,纯真东厂也是力量有限,许多处所怕是监督不到,那就这么定了。”跟着,朱木匠突然大声喊道:“传刘名果!” 今天家中有事,所欠章节,明天一定补。 第九十一章 互不干涉 第九一章互不干涉 刘名果一直在外伺候,听到皇的喊声,连忙跑了进去。他跪倒在地,道:“奴婢叩见陛下,陛下有何叮咛。” “刘名果接旨!”朱木匠大声喊道。 “奴婢接旨。” “朕决议从即日起,御用工程队更名为西厂,一方面仍署理朕交待的工程,二是协助东厂监督天下。由刘名果继续打理西厂,升为西厂提督太监。” “奴婢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皇的封爵,刘名果是激动万分,跪在地不住的磕头。要知道,原来御用工程队监督太监这个官,不过是一时设的,无名无份,而现在这个西厂提督太监,则是有名有份,甚至都可以和魏公公分庭抗礼。 “你这边日后好好干,不要辜负朕对你的一番器重。”朱木匠嘱咐一句。 “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万不敢愧对皇的器重。”刘名果磕头道。 “那就好,行了,你先下去吧。现在就着手准备,西厂还设在西华门那边,都需要什么,到时一并拟了,与朕知。”朱木匠道。 “是、是……”刘名果又是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退出养心殿。这家伙也不糊涂,知道幸福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全是岳大人的提携。要否则,皇怎么没事成立什么西厂。 当了西厂的督公,那可是一日之间身价百倍,刘名果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和以往不合。这消息传播的固然也快,平日里不太理睬刘名果的宦官们,也是纷繁来逢迎拍马,还有一些抢破头地要认他当干爹,这年头,谁有权谁的就算,跟着西厂提督太监混,日后进了西厂,也能混个好差事不是。 西厂号称临时产品,但每逢呈现,西厂的督公必定是大受皇宠任的人物,好似昔时汪直、刘瑾。 不过紫禁城里,最红的人固然还是魏忠贤,魏公公有客氏撑腰,是个人都知道,刘名果现在虽然红,但现在还是无法和魏公公向媲美。这个事理,刘名果也是懂的,在圣旨下达之后,他马去拜见魏公公,极是低调的暗示自己要像魏公公学习。 另一边,养心殿内岳肃和朱木匠仍在聊天,二人现在谈的内容,仍是朝廷收入的问题。土地收入,一年就这么多,商税之中还有可收之处,究竟结果三税一,一年一征收三个月的,就能完成定额。岳肃当下提出两项建议。第一,税收取消定额制,以洛阳、河间府、两地为试点,全年征收三税一的商税,到底能征收出来几多。 为此,岳肃还特向皇举荐了两名官员,调去那里为处所官,专门施行。洛阳知府,岳肃拟的是卢象升,河间府知府,岳肃拟的是杨奕山。去这两地当知府,一是历练,二也是对他二人的提携。皇也感觉到每年的税收实在是不敷用的,一下子就取消定额,确实不是很妥,岳肃这循序渐进的办法,也算是不错,当下便准了。 岳肃提出的第二点,是关于盐税的事情,两淮盐税是国家根本,朝廷的命脉,要是能将这里守住,朝廷一年起码能多出两百万两银子。一听能多出这么多银子,朱木匠的眼睛也亮了,问岳肃该怎么做。岳肃马提出建议,派可信之人,前去两淮,管理盐务。岳肃建议,提拔傅冠为两淮巡盐使,倪元璐为两淮盐运使,东、西厂各派人员黑暗监督。朱木匠也是照准,让司礼监拟旨。 正事完了,岳肃便和皇一起做起了木工,直到吃过午饭,这才离去。 这一天,皇一连下了好几道圣旨,朝廷百官全都明白,这是岳大人的主意。皇对岳大人果然是信任有加,也最能听进岳大人的话,于是,投到岳大人门下的官员也是越来越多。 但岳肃不比魏忠贤,他可不是任谁前来投奔城市收下的,藏污纳垢的事,他可不干,招收的弟,不是清廉的,就是有本领的,像那些没本领,只一心想着钻营的,他是一个不要。 数日之后,皇的旨意传到开封,周王战战兢兢的接旨,在听是皇请他入京面圣,心中是无比纳闷,但还是立刻奉旨,赶往北京。周王也不是傻子,进京之前,也不得要给京城之中的红人一些打点。北京城里最红的是岳肃,不过他可不敢去触这个眉头,只好找了另外两个比较红的人。这两个都是宦官,一个自然是魏忠贤,另一个宦官固然要属新近西厂督公刘名果了。 从魏忠贤那里,他并没有获得什么准确的消息,可是从刘名果那里,他却获得了准确的消息。刘名果的分隐晦,可傻子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皇现在正埋头设计园林,还想依照自己设计的样子,建造出来。不过自己手头究竟结果银子有限,设计的园子又比较多,不得每一个都建。所以想了想,决定找王叔辅佐,修建一个。固然,园子是在洛阳建,建好之后,是王爷的,皇也就是在建好之后去瞧瞧自己的设计功效。修园子的钱,筹算请王爷来出,也不知王爷愿不肯意,王爷要是不肯意的话,皇必定龙颜大怒,那王爷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所以还请王爷自觉点,顺着皇的意思,修个园子能花多钱,不过一二百万两,这对王爷来,还不是九牛一。万一不舍得花这点钱,日后被皇削藩,可怨不得他人。这一次修园子,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爷您,可见皇对王爷的重,王爷可千万不要让皇失望。 刘名果的话,全是岳肃事先告诉他的,岳肃知道,周王在进京之前,肯定是要探问北京的情况,并凑趣一些权贵太监。刘名果是新任西厂督公,定然是在凑趣之列。 周王得知了秘闻,也就放下心里,不就是花钱买平安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是世袭近三百年的王爷,家里银子有的是,还差这点。只要不惹火皇,被削藩去爵,什么都好。 进京之后,入宫面圣,朱木匠和王叔先是闲话家常,着着,便谈到给周王修院子的问题。朱木匠的委婉,“王叔呀,依照常理,应该是朕给您修园子,可朝廷现在入不敷出,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您这银子,您自行出了怎么呀?” 周王是连忙一拍胸脯,道:“皇您这么就见外了,您这是对王的一片体爱之情,怎能还能让皇出这笔银子。王对皇的设计早就心仪已久,其实早有筹算请皇为王设计一个园子,只是欠好意思开口,今日皇这么了,王是受宠若惊,银子的事,皇尽管叮咛。” “如此最好。那等下朕就让工部和内官监计议一下造价,现在也快到午膳时间了,王叔留下陪朕一起用膳吧。” “王谢主隆恩。” 果然不出所料,周王很痛快地承诺下来,出钱修园子的,接下来,其他的王爷也是被先后召入京师,商谈出银子修园子的事。太祖洪武皇帝留下的藩王能有二来个,这还不算历代皇帝封的藩王,要是加在一起,亲王就能有百。这些藩王哪个不是家大业大,买卖田地不消交税,在处所还没有几多人敢于竞争,如此做买卖,要是不赚的盆满锅满,自能怨自己弱智了。 一个个藩王入京之后,心甘情愿地被皇榨出百万两银子保平安,西厂也开始忙碌起来,分头拿着皇颁下的设计图,前往各地招募人手,准备施工。一时间,西厂的派头完全盖过东厂。刘名果也是吃水不忘打井人的主,第一时间投桃报李,升任厉浩然为西厂提刑千户。 他和岳肃结盟的事,是心照不宣,朝廷百官在眼里,各个是心知肚明。坊间很多人都在,现在的岳肃就是昔时的张居正,有皇撑腰,与宦官联合,那可真是权倾天下。并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岳肃与张居正的不合,张居正总是以老师的身份压制皇,和岳肃却是以玩伴的身份劝谏皇。所以,现今天下对岳肃是更加信任和重用。 一转眼,到了天启四年末,内阁首辅顾秉谦完全被架空,在这个位置也索然无味,便自请致仕。阉党的内阁成员见他走了,也都纷繁跟着离去,方从哲顺利位,重新当首辅,依照排名,岳肃当次辅。投入岳肃旗下的老资格官员,都被召入内阁。 方从哲虽名为首辅,却也乖觉的很,知道在庙堂之,自己也不过是个安排,真正话算的,还是他后面的这个次辅。 魏忠贤同样也没有了消息,每日经营着东厂,悄无声息的期待。他本以为岳肃取得大权之后,会向他举事,他也做好随时一决死战的准备。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岳大人一直都没有消息,整日为国为民忙碌。到了这个时候,魏公公也明白了一个事理,岳肃不合于东林党,会对非我族类斩尽杀绝,岳大人只是想取的更大的权利,为皇分忧,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和张居正是同一类人。 于是,魏公公也不再去找岳肃的麻烦,整个北京城终于恬静下来,大家互不干涉,各忙各的。 真是杯具,今天原本想把昨天少写的章节给补,结果竟然停电了。我的满勤就这么没了,5555555555555555555。明天一定要努力,多写一些。凤之翼加油!好的! 第九十二章 天启六年 第九二章天启六年 从天启四年初,北京城开始恬静下来,一片祥和之气。原没有内,也就辽东那边偶有战事,但有孙承宗在,努尔赤也不敢太过嚣张,顶多也就是些打闹。绕道进中原来抢,努尔赤还没有这个胆量,文龙这颗钉子,实在太过厉害,你不去找他,他时不时的还来找你呢。 这就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四个月,洛阳府和河间府闹出了消息。卢象升在洛阳当知府,主抓今年的税收,卢大人不但为官刚正不阿,脾气还不是很好,对朝廷交待的任务,那是筹算一丝不苟的完成。 商税以往一年只征头三个月就能完成级交待下来的定额,可这月是月月都收,到了第四个月开始征税的时候,商家难免有些不适应,暗示抗税不交。三税一,这是何等低的税率,这么点钱,还不交,岂不叫人恼火。卢大人的脾气欠好,你敢不交他就敢强行封了你的铺子,洛阳的商人多,有头有脸的也多,见你卢象升耍狠,干脆联合起来,搞了个罢市。 非论是什么买卖铺户,大的的,一下子全都关了门,甚至连不消纳税的福王千岁,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疯,也把商号的门面给关了。不过他并没有大摇大摆的罢市,抬出来一个理由,内部装修。 没有做买卖的,这可有点欠好玩了,另外买卖铺户不开,倒还好,这米铺等生活必须品也关了门,让苍生们怎么过日子。这事要搁在平时,洛阳的御史言官就得往死里弹劾卢大人,不过驻洛阳的河南御史,那是岳大人委派的,也是岳肃的门生,都是同科出来的,又都是岳大人的人,谁好意思不给面子呀。河南御史只能和卢大人商量,希望卢大人在短时间内解决这里的事,也省的自己难做。 正好这个时候,河间府那边也传来消息,杨奕山在河间府征税的时候,也遇到麻烦,商人同样搞罢市示威。杨奕山明显要比卢大人歪心眼多,他针对罢市的商人,拉一半、打一半,很快将事情平息。 何为拉一半、打一半呢?其实很简单,商人皆是逐利,没有什么义气可言,看待那些领头罢市的商人,杨大人丝毫不心慈手软,归正有岳肃撑腰,他怕什么,直接把不交税的铺户查封,回头就问你,你交不交税,不交就没收。第一个被查封的商人,自然是咬牙死扛,暗示就不交税,有本领你把全城的商铺都没收。谁曾想,杨奕山转头就找来另外商家,把抄来的铺户用原价一成的价格卖给你。这等天失落馅饼的好事,谁不肯意捡,富不与官斗,这是有数的,那商人立刻掏钱,将铺户买下,杨奕山还亲自做了官凭契约。 如此一来,第一个抗衡的商人可傻了眼,杨奕山又继续去找第二家,还是问你交不交,不交就没收。第二家的老板可不想如此丢了生意,究竟结果三税一也不多,干脆交了。这一有人带头,再配合杨奕山的雷霆手段,河间府的商人们只得认头交税。 河间府轻易取得成绩,洛阳的卢象升少不得照葫芦画瓢,如此一来,洛阳的商人们也只好认栽,继续开门营业。 商税的事情渐渐取得成功,到了天启四年末,洛阳和河间府的税银明显比往年多了三倍。成绩报到京师,皇也高兴起来,下旨全国施行,并作为政绩考核的一项重要标准。但这也不是每个处所都能翻出这么多倍来,所以岳大人定了规矩,最少要比往年多出两倍,达不到这个标准,政绩考核就是差等,到时直接回家。 盐税方面,也有了大幅度的进展,一年下来,明显要比往年多出近二百万两银子。到这个成绩,朱木匠更是高兴,从而也更加痛恨那些往任的盐政官员。不过朱木匠的脾气还算是好的,没有下狠手将往任主管盐政的官员全部砍了,而是下旨,将全国下其他处所的盐政官员,基本换了个遍。这次换去的官员,基本都是岳肃的人。 西厂那边也取得不俗的成绩,揪出多个巨贪官员,全部给抄家、咔嚓了。西厂在监视官员的时候,秉承刘名果的训示,贪可以网开一面,政绩如何,要是有本领的,少贪点就少贪点吧。可要是没本领的糊涂蛋还贪,那就丝毫不消讲情面,直接奏给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一年,皇共召见了二个王爷,目的就是修园子,要银子。这些藩王也不敢不承诺,一个个老实的交钱买平安。二个王爷,一个王爷最少都要出个百万两银子,多的能达到三百万。而建造园子,只要没有水分,有几万两,便绰绰有余。赚来的银子,朱木匠本筹算和户部一家一半,后来见今天的税收前景很是不错,便改变了主意,把银子全部充作内帑,哪天国家没钱了,再从内帑挑唆也不迟。 二个王爷,从一个王爷那里,最少能赚一百万两,有的还更多,合在一起,朱木匠这一年就赚了二三千万两的银子。到这个数字,朱木匠乐得都合不拢嘴,设计起园子,那是更加的卖力,有时甚至今夜不眠。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到了天启六年,现在的朝廷,再不是入不敷出的年景,没有都有盈余。这一年,是第一届朝廷各路戎马大交锋的年份,依照三年前的规定,朝廷九边三省都要抽调三千人马,前往天津卫集结。 这九边重镇,别离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宁武镇、延绥镇、银川朕、固原镇、张掖镇。三省就不消介绍了,这一共二二路,各遣戎马三千来到赶来天津。 因为是第一次大阅兵,朱木匠出于好奇,亲临主持,随同前来的,自然少不得东厂、西厂、锦衣卫、禁军,内阁大臣和知兵的大臣也都随皇前来,时下熊廷弼已经接了高第的班,成为兵部尚书。 天津城外早已搭建好教军场,朱木匠完开场白,便交给熊廷弼来主持。依照岳肃订好的规则,分阵、、步、骑、五项进行比试,各军分头出阵。 因为戎马太多,所以一天只能比一项,第一天比的是阵,辽东的戎马在毫无悬念的情况下取得第一。取得第二的是蓟镇戎马,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取得第三名的竟然会是湖广的戎马。 湖广负责统兵的是总兵裴玄,也就是裴英杰的父亲,裴玄以前是湖广的副将,在四年前熬到总兵这个职位。他那个宝贝儿子,现在仍然关在昭狱,虽后来侯国兴没有为难,却也不敢将钦命的监犯释放,只是让他老实的蹲在里面。裴玄这次来,也是带着任务的,那就是救自己的儿子出狱。 钱,他早就花过,给魏忠贤送过银子,给侯国兴送过银子,可这两位在收了银子之后,只暗示不会为难裴英杰,但并没有承诺释放。钦犯是一码事,裴英杰和岳肃有些纠葛,则是更为重要的事,一旦将裴英杰放了,这事被岳肃知道,天晓得会惹出什么子。岳大人如此得宠,就连侯国兴现在也不肯触那个眉头,当自己的官、赚自己的钱,放着好日子干嘛不过,为你那仨瓜俩枣不值得。 不放人归不放人,裴玄这次来京师,还是再次给这二位送了厚礼,魏公公也算是讲究人,便给裴玄指了条明路,只要你能在大阅兵中取得前三名的成绩,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儿子捞出来。 裴玄本就是带兵的能手,他在湖广训练的戎马,要比另外处所的戎马强很多,即便拿到九边重镇,也无妨多让。果不其然,这次大交锋,裴玄的戎马在第一阵就取得了良好的成绩,比不辽东和蓟镇的优秀,也在情理之内。 九边三省的戎马,实力差距还是很大的,辽东戎马基本是最为强悍的,较之其他军队不知强几多。接下来的四天,又是轮番比试,辽东戎马毫无悬念的取得第一名,第二名的争夺比较激烈,别蓟镇和湖广在第一场阵的较量别离取得第二和第三,但骑、、步方面,云南的戎马、山东的戎马、陕西的戎马也都有一定的竞争力,比到最后,云南的沐家军夺得了第二名。而裴玄似乎是个自己戎马下了死令,湖广的戎马不管哪项比试,都是拼命的争夺,最后好不容易才拿下第三。 有强势的戎马,自然就有弱势的戎马,来自福建的士兵,在这五项比试傍边,皆是毫无悬念的夺得倒数第一名。依照原先订好的奖惩规则,福建总兵直接被革职,夺得倒数第二和第三的两位总兵,也被降职。 朱木匠连了五天的较量,对表示优异的官兵,很是满意,所以也不吝赏赐。辽东的官兵,赏白银万两,并加封孙承宗为武英殿大学士。云南的戎马,赏白银六万两,并加封沐启元为左都督。湖广的戎马,固然也少不得赏赐,赏白银三万里,加封裴玄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不过裴玄在受赏之时,婉言回绝了皇的加封,还自行请罪,自己教子无方,请皇降罪。朱木匠那时一愣,问及何事,裴玄赶紧把昔时儿子会试作弊的事情了一遍,请皇对自己加以措置。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哪里是请罪,分明是求情。朱木匠现在心情大好,念在裴玄治军有方的份,下旨免了裴英杰的罪,但都督佥事的官位,也就此作罢。 第九十三章 人之将死 第九三章人之将死 同样是天启六年,在年终岁尾的时候,女真老汗王努尔赤暴病西去,享年六岁。继承他汗位的是他的儿子皇太极。 皇太极在继承汗位之后,显得比较老实,也不敢去鸿沟找孙承宗的麻烦,时不时的还和孙大人、岛主谈个判,总而言之,是一切太平。 即便对历史不太了解的岳肃,也知道明朝是被清朝所取代,而所谓的清朝即是关外的女真。他却是有心想替皇扫平女真之患,但和熊廷弼商量之后,也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攻打女真的良机,主动出击,对不善野战的明军很是晦气。于是,岳大人只好作罢。 同样是今年,大阅兵结束,皇帝回到京城。因为天气暖和,想要游玩一番,便在客氏、魏忠贤的陪同下到宫中西苑乘船游玩,先在桥北浅水处大船饮酒。然后,又与王体乾、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太监去深水处泛舟漾,谁料一阵狂风刮过,吹翻了船,朱木匠不心跌入水中,差点被淹死。虽被人救起,经过这次惊吓,却落下了病根。 皇落水,那可是大事,很快传的满朝皆知,岳肃的翅膀闻知此事,立刻向岳大人进谏,可借此机会,将阉党连根拔起。罪名都帮着拟好了,裹挟皇游船,意图刺王杀驾。要不是你们把皇领船,带到深水区,皇能落水抱病么? 岳肃明白,只要自己进言,凭借这个罪名,扳倒魏忠贤起码有分可能。但他终究知道,这绝不会是魏公公故意的,天下间比自己还不希望皇死的,估计就是魏忠贤和客氏了。 不过还没等岳大人行动,从刘名果那边传来消息,王体乾了。魏忠贤和客氏正在皇的病榻前哭诉,讲这纯属是一个意外,因此王公公还担惊受怕,悬梁了。请皇一定要明察,我们那是无比的忠心。 朱木匠对客氏和魏忠贤的忠心,也是知道的,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们,朕没有什么大碍,知道你们的忠心,这事就此作罢。 获得这个消息,岳肃明白,自己再妄作人也没有用,便也撤销了主意,直接进宫面圣,给皇请安。 王体乾的死,究竟是,还是被死的,这一点并没有人追究。但这对后宫宦官的格局,肯定会是一个改变。掌印太监死了,谁来呢?算了算去,现在够资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魏忠贤,另一个即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邹义。 邹义一向老谋深算,和魏公公不是很对,让他去当掌印太监,魏忠贤哪里会肯,要是那样,还不如自己抛头面呢。当下,魏公公主动请缨,领了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司,仍兼东厂提督。掌印太监补了,秉笔太监又出了缺,这个位置,刘名果见义勇为的给补了。 自从这次落水,朱木匠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御医们测验考试了各种物,也无法令朱木匠的身体好转过来。拖着沉重的病体,来到天气七年,这一日,朱木匠的身体突然大好,很多人都知,这是回光返照,大限将近。对这一点,朱木匠确是不知道的,竟然高兴传岳肃进宫,一起做起了木匠活。 并且朱木匠今天的话,明显要比往日多,还一个劲地让岳肃给他讲故事。对皇的要求,岳肃自然不会拒绝,不但绘声绘的讲述,并且还一反常态,在吃过午膳之后,也不辞行离开,仍是陪皇话。 今天朱木匠特别高兴,对岳肃也有着不完的话。可当到了傍晚的时候,坐在椅子的朱木匠,精神明显萎顿下来。 岳肃的清楚,连忙关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样?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要否则休息一会。” 他的话完,却没有听到朱木匠的声音,这一下,岳肃吓了一跳,心地起来,走到皇身边,筹算用手指轻轻探视皇的鼻息。可手指还没等放到皇的鼻子前,就听朱木匠道:“朕没事,就是有些倦了……咳咳……” 到此,朱木匠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岳肃急忙从怀中取出手帕,帮皇擦嘴。 “咳咳……咳咳……” 一番剧烈的咳嗽,好久才停歇下来,岳肃将手帕拿开,发现面全是血。“陛下,您的身体……”岳肃立刻跪下,道:“陛下,您一定要好好休息,臣这就去传太医。” 朱木匠出一丝微笑,道:“爱卿,朕的身体怕是不可了……这些年一直有你伺候在朕的身边……为朕分忧解愁……支撑这大明江山……才没有让祖宗传下来的社稷……废弛在朕的手里……咳咳……” 到此,朱木匠又咳嗽几声,才继续道:“朕过,要和爱卿做一对千古君臣……朕做到了……但爱卿的路还长着……任重而道远……你是否能做到……朕在九泉之下……会着你……” “陛下……”岳肃跪在地,叩头道:“您不会有事的……陛下对臣的恩义,山高水深,臣万死难报。他朝必当竭尽全力,报效陛下,中兴大明,哪怕要搭臣的命,臣也万死不辞……” 这个世有一句话叫作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话的一点也不假。岳肃前世只是个警察,抓贼办案罢了,何曾有光如此荣光,他明白,给予他现在一切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要是没有这个人,自己绝不得有今天,或者此刻已然躺进坟墓。 朱木匠和他的话,是语重心长,他和朱木匠的话,也是发自肺腑。在这一刻,他已经决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眼前这个厚待自己的人,不管这个人有什么嘱托,他哪怕是死,也要完成。 “朕怕是时候不多了……”朱木匠明显弱了许多,“趁现在朕还不糊涂,有些事情,要尽早交待……你去叫人,把皇后、太子、客、魏忠贤都招呼来……” “是,陛下。”岳肃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喊道:“皇有旨,请皇后、太子、奉圣夫人到此见驾。” 门口的太监虽然不知何事,但一是岳大人亲自出来,又是请皇后、太子和奉圣夫人到此,料想也是大事,心中琢磨,可能是皇快不可了,哪敢担搁,立刻前去传信。给这三人传信的同时,门外伺候其他太监,背后立即前去通知自己的主子,魏忠贤、刘名果。 岳肃回到皇身边,朱木匠似乎显得很累,声地道:“爱卿,扶朕到里面的沙发休息一会。” 养心殿不,外面做活,里面还有休息的处所。朱木匠在里面设置了沙发,这是他亲造的。岳肃扶他进去,坐到一张大沙发,朱木匠向后一靠,用微弱的声音道:“爱卿,这张沙发是朕昔时和你学的第一样木器,也是朕亲手做的第一个沙发,朕没有给任何人,一直放在养心殿里,就朕一个人坐。” “陛下……您现在需要修养……尽量少话……”岳肃担忧地道。 “朕是怕现在不,日后没有机会再了……”不知不觉,朱木匠的眼角落下泪水,他声地道:“卿家还记适当初和朕在北京的大街比试雕功么?” “臣记得,那个时候……臣不知是陛下……还赢了陛下一块玉佩……”岳肃着着,也不由有些伤感,泪水夺眶而出。 “朕时候……生活也不富裕……可以……那块玉佩是我皇爷爷赏赐我的唯一一件工具……结果却让你赢去了……不过……朕并没有心疼……”朱木匠略带心酸地道:“朕用这块玉佩……给我大明换来了栋梁之才……值得……值得……” “陛下……”岳肃现在都不知该什么好了,再次跪倒在地,失声哭了起来。 “这块玉佩……你要好好保存……以后要是不到朕的时候……常拿出来……到那块玉佩……就相当于到朕了……”朱木匠语重心长地道。 “陛下千秋万岁……万不会有事的……臣还想再侍奉皇五年呢……”岳肃哭着道。 “不成了…朕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咳咳……”到此,朱木匠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岳肃的手帕拿的不及时,朱木匠将血全部咳到衣襟之。 “陛下……臣这就去传太医……” “不消了……都治那么久了……要是能治好的话……早就治好了……也不消等今天……朕今天只想和爱卿多话……”朱木匠的泪水已经流到嘴边。“朕知道……魏卿以前对你多方算计……一心想取你命……等朕走后……他便失去靠山……什么也不成了……所以朕今天……想在你的面前……代他求个情……念在他一片忠心……又年事已高的份……让他善终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木匠是半点不糊涂,别他平时不多什么,但什么事情,也难逃出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死,魏忠贤失去靠山,岳肃想要整死魏忠贤,那是轻而易举,所以先行在此替魏忠贤求情。 “魏公公对皇一片忠心……微臣怕是都自愧不如……往日虽然和魏公公有过节……但那都是些鸡蒜皮的事……臣历来没有放在心……”岳肃声道:“陛下的叮咛……朕一定谨记……陛下安心就是……” 第九十四章 托孤 第九四章托孤 “卿家既然如此,那朕就安心了……”朱木匠把话这到这,便不再多言,可以出,他似乎很是疲倦。过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道:“不要站着了,起来吧……” “谢皇。”岳肃慢慢站了起来,心地站到一旁。 朱木匠疲惫地靠在靠着沙发,那模样,恍如是想要话,但却没有那开口的力气。 见皇如此,岳肃自然不会多言,站在一边,静候朱由校休息。 不一刻功夫,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启禀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传他们进来。”朱由校声的道。他的声音,也就屋内的岳肃能够听到。 “是,陛下。”岳肃完,几步来到门前,将内屋的门打开,大声道:“皇有旨,请皇后娘娘与太子觐见。” 话音落定,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之声,岳肃很快就到张嫣领着不到五岁的太子走了进来。他连忙躬身施礼,“臣岳肃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岳大人免礼。”张嫣微微一笑,道:“皇现在龙体如何?” “还好。皇后里面请。”岳肃主动闪到一边,请张嫣领着太子入内。 张嫣点颔首,牵着朱慈焴的手,走进内室。进门之后,少不得给皇见礼,朱木匠让她母子平身,勉强地抬起手,招呼儿子到他身边。张嫣松开儿子的手,娃娃几步走到父亲身边,朱由校想将儿子抱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这个力气都没有。张嫣心细如发,马了出来,前把儿子抱起,让他坐到丈夫的身边。 朱木匠微微颔首,了儿子的脑袋瓜,道:“慈焴啊,父亲一生专好着椎凿髹漆之事,也没有将心思放在治理国家,有负列祖列宗。你继位之后,可不要学父皇的样子,要当一代明主,做尧舜那样君王……” 朱慈焴其实不明白父亲这番话的意思,只是用懵懂的目光望着慈和的父亲。 张嫣在一旁声道:“圣,您不会有事的,妾不得没有您,大明江山也不得没有您呀。还请陛下多加休息才是。” “大明江山没有了朕……还有朕的儿子……朕相信他……会比朕做的更好……朕是真的舍不得你们……不过人终有这么一天……以后慈焴就交托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朱由校艰难地道。 “是……皇……”到丈夫如此,张嫣难免心酸,禁不住落下眼泪。 这时候,外面又有太监传话,客氏与魏公公到来。皇传他二人进来,很快,他俩随着岳肃一起来到内室跪下。 朱木匠望着他们三人,艰难地道:“客、魏卿、岳卿…你们快起来……” “谢陛下……”三人承诺一声,站起身来。 朱木匠了已经四旬的客印月,慈声道:“客……朕怕是要不可了……时候你对朕疼爱有加……这份情……朕一直深深记在心中……朕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珍重身体……” “皇……”客印月一听这话,“哇”地一声,便大哭起来。她对朱由校好,有一半自然是利用,但要没有感情,那是绝不成能的。朱木匠从就和她躺在一个床,朝夕相处,一晃二二年,这等感情,怕是亲儿子也无法对比。 并且,最不希望皇死的人就是她,她的一切都是对面这个男人给的,如果这个人走了,她注定要失去所有。谁能包管,张嫣不会反手对她,谁又能包管,岳肃会对她手下留情。 到客印月真情流,朱由校也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客……朕也舍不得你们……但朕被称为万岁……却也不得真的活万岁……列祖列宗不都有这么一天吗……你伤心……朕也难过……好了……不要哭了……朕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 “是,皇……”客印月连忙擦拭眼泪,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朕第一次感觉这么累过……”朱由校缓缓抬起手下,道:“岳卿,你过来……” “是,皇……”岳肃前两步,来到朱由校的脚前跪下。朱由校一只手拉起岳肃的手,一只手拉起儿子的手,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这才艰难地道:“朕走之后,皇位就传给太子朱慈焴,岳卿家,你要尽心辅佐太子,以往如何辅佐朕的,你要比那还要用心……朕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天就托付给卿家了……朕不是刘备……没有他的雄才大略……但相信自己的眼光……卿家可以成为诸葛孔明那般的人物……” 朱由校越声音越低,可是他的声音,屋内的人仍能听的清楚。 “臣愧不敢当……还请陛下安心……臣定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在臣有生之日……必竭股肱之力……中兴大明……”岳肃用肯定的语气道。 “有卿家这句话……朕就安心了……九泉之下……亦能瞑目……”到此,朱由校向魏忠贤,道:“魏卿……你现在就拟旨……” “是,皇。” “朕驾崩之后,传位于太子朱慈焴。岳肃为托孤之臣,辅佐幼主……并加封岳肃为武英殿大学士、赏太保衔……御铡三刀为朕之遗物……特赐赉岳肃……龙头铡可斩不肖之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佞……狗头铡可铡刁民无赖、土豪恶霸……但凡证据确凿……没必要再行请旨……皆可先斩后奏……后世子孙在岳卿有生之日……不成擅自收回……违者即是不孝……” 这道旨意,不但给了岳肃身份,还给了岳肃极大的权利。魏忠贤听了之后,禁不住直冒冷汗,心中暗自害怕,却也不得不遵命。 完这番话,朱木匠长舒了一口气,又道:“明日朝会,着在京六品以官员全部参加,朕要当众宣布……”言罢,他困倦地靠着沙发,竟然睡了过去。 皇睡着,固然无人敢来打搅。魏忠贤、客氏、岳肃、张嫣皆心地站在一边。过了能有将近半个时辰,朱木匠才悠悠醒过来。 “陛下,您醒了……”张嫣声道。 “唉……”朱木匠叹了口气,道:“刚刚朕实在是太倦了,竟然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睡醒一觉,他的精神要比刚刚能稍微强一点。 “陛下,没多久,就一会。”张嫣声道。 “哦……”朱木匠点颔首,再次道:“刚刚朕做了个梦,梦见客在一个处所洗衣服,并且还有人欺负她……客是朕最亲近的人,朕禁绝任何人待薄于她。皇后……”到这,朱由校向张嫣。 “陛下有何叮咛?”张嫣柔声道。 “在朕走之后,禁绝任何人慢待客,要仍同朕在时一样。客要是不想在宫里住了,就搬回外面的宅子,以往的供奉,不成少了分毫……”朱木匠叮咛道。 “臣妾一定谨记。”张嫣答道。 听了皇的这句话,客印月再次落下眼泪,跪倒在地,道:“皇,不想到今时今日,皇还如此想着奴婢,此恩此德,奴婢来世当牛做马,也难以酬报。” “客严重了,如果有下辈子,朕还要客在朕的身边,呵护着朕……”只了这么几句话,朱木匠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回,睡了多半个时辰,也没醒来。眼着天不早,张嫣让客印月、魏忠贤、岳肃先行离开,这里有她照即可。皇后下了逐客令,客氏和魏忠贤即便不想走,也是不可。究竟结果皇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没有两天好活,到时那个娃娃就是皇帝,张皇后即是太后,后宫之首,想要收拾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个时候,就不要惹她了。 三人了声遵命,就走出养心殿。出去不远,魏忠贤冲着岳肃一拱手,道:“岳大人,往日老朽做的一些事,或许有做得不当,获咎大人的处所,还望大人不要介怀。老朽在此,给大人赔不是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垂头,这个事理,魏忠贤是晓得。比及皇驾崩,岳肃就成为托孤忠臣,别不是首辅,仍旧权倾朝野。想要对他魏忠贤,还不是轻而易举,现在赔不是,也不知晚不晚。 “魏公严重了,大家共同辅佐皇,同为皇的臣子,平日里做事,有个磕磕碰碰,也实属平常。并且,肃的记一向欠好,以往的一些事,早已忘却,现在一心只知为朝廷、为皇。”岳肃恳切地道。 皇的叮咛,岳肃是深记于心,魏忠贤已是偌大的年纪,自己又何必和他过不去,让他安然终老即是。他并没有把皇嘱托出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很明显,告诉魏忠贤没必要担忧,我不会日后报复。 “如此,就多谢多大人了。”魏忠贤对岳肃深深一躬,跟着又道:“老朽的年岁也大了,待皇走后,老朽筹算退隐田园,回顾故里。临行之前,自会通知大人,希望大人能够过府喝两杯。和他人共事多年,你我还没喝过酒呢。” 第九十五章 猜忌 第九五章猜忌 这番话,魏忠贤是发自肺腑,他对岳肃几多也是有一些敬佩的,岳肃这个人,虽现在也结党,但这个年头,你若不结党,没有自己的实力,那就步履维艰,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结党其实不得算是一个缺点。相反的是,岳肃现在羽翼丰满,又深得皇宠任,却没有借此冲击异己。 在明朝,不过你的权势有多大,都有否决者,都有骂你的人,要知道骂皇帝的都不堪枚举,又何况是骂大臣。敢骂魏忠贤的,魏忠贤城市让他死的很难,可岳肃显得宽厚许多,你骂我,我就当没听到,也不睬你,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而你若是软土深掘,那好,不消等我来脱发还家。 岳大人总是以国家为本,一向做实事,也不捞银子,人掌握了这般大权,还能如此,这是几多大人物都没有做到的。 “魏公盛情,肃怎敢不令,到时定当叨扰。”魏忠贤要是愿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岳肃自然高兴,第一是少了掣肘之人,第二也算是完成皇对自己的交待。 第二天早朝,朱由校让魏忠贤当着百官宣读圣旨,旨意很明白,让太子朱慈焴继位,岳肃为托孤之臣。旋即没出两日,在位七年的朱由校驾崩,享年二三岁。 在他死后,谥号明熹宗,年纪不到五岁的朱慈焴登这至高无的宝座。朱慈焴这么大点的孩子晓得什么,主事的固然是他的母亲张皇后。新皇即位,少不得要改个新年号,可是继位这年,还是要用天启七年这个年后,明年才能改换。但年号是大事,固然要想一个好的,经过满朝文武一番斟酌,最后定了一个叫作崇景的年号,过年即是崇景元年。 在朱慈焴继位确当天,紫禁城传出一条旨意,这条旨意是下给信王朱由检的,让他没必要在京勾留,立刻赶往封地,并且还是旨到即行。 旨意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朱由校一死,朱慈焴虽是第一皇位继承人,但朱木匠的弟弟朱由检也算是第二继承人,你老在京师不走,是什么意思。赶紧滚蛋吧。 打发走朱由检,没出两天,魏忠贤提出辞呈,暗示自己年事已高,不堪重用,筹算回原籍养老。客氏也提出辞呈,但暗示要等给朱木匠送葬之后再走,这份感情,自不消。 张嫣现在是权柄在握,你魏忠贤自然主动告退,那是最好不过,也省的我下旨了。立刻准了,同意魏忠贤告老还乡。至于客氏,更不消,张嫣见她就烦,干脆直接批复,不消等先帝下葬了,你直接走人吧,比及先帝下葬那天,我会通知你参加的。 就这样,木匠皇帝在位时的两位权重人物,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魏忠贤告退之后,感觉到一阵轻松,这些年来,他积累的数百万的家财,完全可以让自己回老家享享清福,当一个土财主。 侯国兴、田尔耕这些人在主人都走了,自己还留着做什么,也都纷繁告退,侯国兴自然跟随母亲,田尔耕却依旧追随在魏忠贤身边。魏忠贤履行了当初的承但岳大人去魏公公府饮宴的消息,却是风行一时。 “什么?岳肃去魏忠贤的府做客?” 慈宁宫中,现在已经晋级为太后的张嫣,对刚刚获得的这个消息,暗示分纳闷。 “太后,这事千真万确,您不是让的在魏忠贤的府盯着么,的是亲眼到岳大人到府的。”一个太监心地道。 “岳肃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向和魏忠贤不睦么,怎么突然有兴致去他的府了。这难道仅仅是送行那么简单。对了,你可知岳肃在魏府勾留多久走的。”张嫣问道。 “能有一个多时辰。”太监如实答道。 “这么久……”张嫣沉一下,道:“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再没有了。” “那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魏府,对了,再派个机灵之人到岳肃盯着点。”张嫣道。 “是,太后。” 在太监下去之后,张嫣的心中好奇起来,“这岳肃无缘无故跑到魏府做什么,若送行,也不至于勾留一个时辰吧,难道是商谈什么机密之事。不成能呀,岳肃现在是托孤之臣,已算是权倾天下,怎么可能去和一个无权无势之辈商量要事。不过……魏忠贤掌权多时,手下的翅膀着实很多,岳肃不会是想收为己用吧,要是这样……他的权势已经够大,总不至于漫无止境吧……” 张嫣本是伶俐之人,但她太伶俐了,以往没有处于权利中心,一些事情能够旁观者清,可真当她大权得握之时,反而是政府者。 “现在岳肃是托孤大臣,满朝文武,不是他的旧部,就是他的门生,要否则就是附庸他的人,和他坚持之人,简直太少。在紫禁城里,魏公公刚刚倒下,剩下的那个刘名果,和岳肃交情甚厚,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我那孩儿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一旦岳肃再把魏忠贤的翅膀串连起来,那实力更大,更是难以收拾。”张嫣寻思许久,终于拿定了主意,“大明江山是我儿子的,不得让任何人夺走。在他还未长大之前,我这个做母亲的,有责任为他保住这片江山。任何人都不要以为,我们孤儿寡母是好欺负的。” 魏忠贤下台之后,空出来的位置需要有人填补,非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司,还是东厂提督太监这个职司,那都是有无数人垂涎。但真正能有资格获得这两个位置的人,是屈指可数。 刘名果现在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对一把手掌印这个差事,也是心中觊觎,要是能让他再把东厂提督这个差事一并兼了,那就再好不过。论资排辈,自己现在也够资历了。 满心以为能够接替魏忠贤的刘名果,这次失算了,张皇后下达的委任旨意,令他是大吃一惊。 调御马监掌印太监邹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而御马监掌印太监这个差事,张嫣从南京调来昔时被魏忠贤排挤的曹化淳接任。 以邹义的资格,当司礼监掌印倒也无可挑剔,刘名果满心不服,却也无可奈何。但令他更为无奈的事情还在后面,不出几日,张皇后以东、西厂职责重叠,经费无端虚耗为名,将东、西厂合并,统一由东厂调剂,以往御用工程队的事宜,皆交由邹义主管。这样一来,刘名果就剩下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头衔。 紫禁城里的人员调剂,都是宫里的主子一句话,岳肃虽是托孤之臣,却也不嘴,只能眼着。 眼下的局势已然明朗,通过削去刘名果的权柄,可以出张皇后对岳肃的忌惮,一些宵之辈,抓住机会,立刻一起出动,弹劾岳肃。罪名有恃宠而骄,徇私枉法。徇私枉法主要是岳肃昔时审自己老丈人那件事,他故意装病,沽名钓誉,将先帝玩弄于鼓掌之中,简直是罪大恶极。 张嫣到弹劾的奏章,并没有讲话,而是退给内阁,让岳肃自己过目。其实这些奏折都是内阁才送去的,岳肃早已过目,他也想张嫣的态度,到之后,心中便已有数。这是张太后再给自己打预防针。 自己受木匠皇帝的大恩,已然承诺他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受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于是付之一笑,该忙什么还照样忙什么。 弹劾岳肃的朝臣见奏折石沉大海,有一次清形势,太后虽然对岳肃忌惮,现在却又不得不消,也罢,咱们再等机会吧。北京城就这样,再次消停下来。 在魏忠贤走后,产生的一切,岳肃曾经听人过,有如此先见之明的,即是魏公公了。 那天在魏府饮酒,魏忠贤就开门见山的,大人来我府,不出半日,消息就会传入太后耳中。太后似伶俐,但只限于旁观,倘若政府,势必多疑。大人是托孤之臣,蒙先帝器重,又多有清名,太后自然不会明着和大人为难。但大利太大,岂不召忌,尤其对方还是个孤儿寡母。魏某走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以及东厂提督太监的缺,有不会给刘名果,最有可能接着的就是邹义那老狐狸。 太准了,一切都在魏公公的意料之中,并且在最后,魏公公还提醒了岳肃一句话,“提防方从哲。” 北京城再次陷入平静,一直到朱由校入殓的日子。在这一天,张嫣还真的将客印月请来。结果,客这一去,却是有去无回。 第九十六章 夺情之争 第九六章夺情之争 魏忠贤自请告退之后,弹劾他和客印月的奏折就没断过,张太后曾征求过岳肃的意思,岳肃只是将皇的遗嘱如实相告,暗示魏忠贤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再去为难他了。 对这个建议,张嫣还是承诺下来,也就此罢了。 这世有句话叫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张嫣掌权之后,很快就有知道客印月当初意图谋害太子的宫女,将事情偷偷告诉张嫣。张嫣闻听此事,岂能不恼火,不过却强行压了下来。 可当朱木匠大殓的日子,客印月参加痛哭之时,张嫣是怎么客氏,怎么觉得不顺眼。你当初胆敢谋害我们母子,亏的我福大命大,要否则因为你们带着皇去游船,皇也没有失落入水中,就此归西,我也不得成为寡。新仇旧恨联系到一起,张嫣越想越气,终于下旨,将客印月打入浣衣局。 这还真应了朱由校那日做的那个梦,客印月在浣衣局被各式刁难,最后离奇而死。岳肃却是为客印月求过情,希望皇后遵从皇的遗命,不要这么看待客印月,但张嫣只一句话就把岳肃打发走了,这是后宫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岳大人来管。 女人的报复心都是很强的,没掌权的时候,她温文尔雅,掌权之后,心思就变了。 岳肃只好无奈退下,究竟结果这件事与国家大局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是管我该管的事情吧。 转过年之后,即是崇景元年,在正月五的这一天,突然有人来到岳肃的府邸。这人自称岳乐,是打岳肃湖广云梦县老家来的,还自己是岳府的下人,因老太爷过世,特来向老爷报丧。 岳肃离家多年,一直在外为官,从未回过老家,望父母。但当了平定斩龙帮叛之后,也偶尔写信回家,寻问家里的情况,并稍些银子回去。家里也通过驿站,将信送到北京。这个岳乐,岳肃并没见过,据他自己,是岳府买的厮,略加寻问,确实对自家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确定了消息的真实,岳肃难免痛心,回想自己自离家之后,便再未见过双亲,从没侍奉左右,今朝父亲病丧,又未在身边,岂不是不孝。 明朝有体制,但凡父母过世,都要回家父(母)丧三年,等三年守孝期满,方可再回去为官。当下,他拟了一份父亲病逝,自请父(母)丧的折子呈给张太后。 岳大人父亲亡故,朝野之,所有人都在观望,想要,张太后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岳肃可是托孤之臣,且权倾朝野,在他面前,首辅方从哲不过是个安排。像这种官员,朝廷也可夺情,禁绝其回家父(母)丧。 可以,要是张嫣准了岳肃回家,即是岳肃不是很信任,要是禁绝,那岳肃则是大明朝铁打不动的柱石。岳肃的翅膀,自然是不希望他父(母)丧回家的,所以自发的组织起来,前往岳肃的府。这其中为首的,即是刚刚升任吏部左侍郎的杨奕山,和兵部尚书熊廷弼。 岳肃是去意已决,任谁也劝他不动,这个时候,蒋杰站了出来。 “诸位,蒋某有一句话想和大人零丁谈谈,不知诸位可否……” 蒋杰是岳肃的幕僚,也是现在岳肃手下的第一智囊,众官员见他这么,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在众人出去之后,蒋杰道:“大人,蒋某知道您一向以忠孝为本,眼下令尊驾鹤,正是痛苦之时,欲回乡守孝。然而,您这一去,这已经建立好的基业,怕要就此解体。三年时间,长不长,短不短,但足以让您定下的制度就此瓦解。好似昔时张居正施行的一条鞭法,在他似乎不久,便被拔除。朝廷这两天,加强武备、整理税收,都取得了一定的功效,只怕大人这一走,就树倒猢狲散,一切又回到老路。大人回去,是对令尊尽孝,但却又是对先帝的不忠。先帝对大人有知遇之恩,难道大人就忍心见即将中兴的大明再次回到畴前颓败的模样。” “这……”蒋杰的一番话,让岳肃无言以对。 随即,他又听蒋杰道:“大人,现在刘公公的西厂提督之权已经被太后撤了,其实这就是一个对大人猜忌的信号,太后怕大势太大,又与刘公公内外相连,又可能摆荡他孤儿寡母的地位。如果蒋某猜的不错,大人的致仕折子一送去,太后有会准了。” “那我不是正好可以回家。”岳肃道。 “大人这一走,朝局立变,难道大人就忍心让先帝难以在九泉之下瞑目吗?”蒋杰微笑地道。 “那你我该怎么做?”岳肃问道。 “现在,大人不得策动自己的门下官员折子挽留,因为一旦如此,太后反而会更加忌惮大人,所以蒋某以为,大人应该表示的平淡一些,做一副孤臣的样子。如此一来,太后或许还能夺情。”蒋杰道。 “那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告诉他们,没必要折子挽留,就当没有事产生。” “是,大人。” “太后,奴婢派在岳大人府外监视的人发现,今天许多官员都去了岳大人的府。这是那些官员的名单,请太后过目。”一名太监将一个信封取出。 张嫣身边的文瑾前接过,然后呈交给张嫣,张嫣拆开观瞧,纸一共写了六多名官员的名字,这些官员的品级都不低,文职官员,最低的都是四品,武职的官员,品级稍低,但皆是岳肃的心腹。张嫣过之后,心中暗自冷笑,“这些人应该就是岳肃的同党了吧,好厉害,这么多四品以的官员,这应该还不算那些品级较低的御史言官和外省的官员,要是算这些人,也不知道有几多。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的用意,估计明天早,肯定我对岳肃夺情的折子就会铺天盖地。” 然而,事情的结果大出张嫣的预料,第二天恳请她让岳肃夺情的折子,是一份也没有,反却是有一些低等官员折子请求她准许岳肃父(母)丧。面的内容无非是什么百善孝为先,应该让岳大人回乡尽孝。 邹义将折子全部送给张嫣,张嫣过之后,不由纳闷起来,问道:“邹义啊,今天送来的折子就这些吗?” “回太后,就这些。”邹义如实道。 “这就怪了,怎么都是恳请让岳肃回家父(母)丧的折子,没有一份请皇夺情的呢?”张嫣出心中的好奇。 “这个奴婢实在不知,也不敢妄言。”邹义道。 “你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三代皇,也算是久经风雨。一般的事,应该逃不出你的高眼。哀家准你妄言,你且心中的想法。”张嫣道。 邹义那可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在魏忠贤在紫禁城呼风唤雨之时,尚能屹立不倒,权谋之术,可见一斑。可以,眼前的局势,他瞧得透透的,张嫣让他当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还把刘名果的西厂给撤了,这分明是对岳肃的猜忌。这般心思,傻子都瞧得明白,更何况是在宦海中打滚,爬到次辅的岳肃。岳肃没有鼓脱手下的官员折子,肯定张嫣夺情,肯定是怕出自己的势力,更惹张嫣畏惧。 但别邹义的清楚,却没有这般,因为他知道,岳肃终究是大明的肱骨之臣,是先帝的忠臣。倘若真的是那种党同伐异的佞之徒,在朱木匠在世之时,完全可以扫除所有异己。于是,邹义道:“老奴听闻岳大人一向刚正不阿,在朝中获咎了很多人,没有人替他话,也无可厚非。太后您也知道,岳大人的功名是皇赐的,这在仕林之中,极被鄙夷,就算当过一任会试主考,有些门生故吏,但这些人,也都是和他貌合神离,心存鄙夷。眼下岳大人自请父(母)丧,这班人自然是隔岸观火,能不出面踩他,也就是因为他是托孤之臣,不敢获咎,外加又有那层师生关系。” 听邹义这一,张嫣的脸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点了颔首,道:“你的很有事理,当初赐岳肃进士及第的主意,还是哀家帮皇想出来的。现在经你这么一,也却是这么回事,岳肃功名来路不正,在士林之中,不得人心,他老父病逝,请旨父(母)丧,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算不错,又怎会辅佐。” 邹义一脸自在的颔首,再没有多,只等张嫣让他退下。不过张嫣片刻也没有开口,等了好半天,才了一句,“昨天听人回报,有很多官员去了岳肃府,你主管东厂,这等事应该也能收到风声吧。这他们是不是另有什么图谋。” 张嫣终究是心细之人,很快想到,昨天产生的事情。岳肃总不会无缘无故弄一大帮人去自己的府吧,有,是另有所图,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一个本肯决计情的也没有。他人也就算了,熊廷弼、杨奕山那可是岳肃的铁杆,谁都可以不本夺情,唯有他们两个不会。 第九十七章 旁敲侧击 第九七章旁敲侧击 邹义见张嫣如此问话,只是微微一笑,道:“昨日确有很多官员去了岳大人的府,他们都了些什么,老奴却其实不清楚。但慰问一番,请他节哀,估计是必定的。至于是否商量岳大人父(母)丧的事情,应该也会有,只是为何没有人陈奏夺情的事,老奴就不明白了。” 这等事,他不得将关节出来,只挑些无关紧要,人之常情的话来。老狐狸么,不管什么、做什么,那都是滴水不漏。张嫣才多大年纪,跟这帮人相比,差得远了。 “哦。”张嫣见邹义也不明就里,无奈微微颔首,道:“那你就先行退下吧。” “是,太后。”邹义承诺一声,转身退出慈宁宫。 当邹义走后,张嫣道:“文瑾、文秀,我想一个人静会,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贴身宫女应声退下,宫殿之内,现在只剩下张嫣一个人。她靠在椅子,回想起往事。遥想昔时,岳肃也曾帮过她,要是没有岳肃的建议,皇又怎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进宫,若非如此,自己腹中的胎儿能不得保住,怕是欠好了。岳肃为官刚正,办过无数贪官污吏,堪为陛下的孤臣。可是,岳肃也不是滴水不进的人,在阮臻梅的案子,他就做过手脚,公堂吐血昏厥,骗骗皇却是可以,明眼人谁不出来。你岳肃现在也开始结党,翅膀广泛朝野,权倾天下,你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孤臣了。皇让你做诸葛孔明,托孤于你,但你转过头就去见魏忠贤,怎么回事,难道还想将以前的阉党收为己用么? 张嫣追忆着这些过往,她哪里知道,她出的这些事情,她心中的那个糊涂蛋夫君,其实比她的还清楚。岳肃是公堂昏厥,太医是急火攻心,但为什么会晕,还不是因为阮臻梅是岳肃的丈人。这等事情,皇和岳肃做到了心照不宣,要否则你岳肃病了,也没关系,可以等你好了再定案,皇何必亲自去审。世人皆以为岳肃欺瞒了皇,又有谁会知道,这原本就是一种默契。 朱由校一生用人不疑,倘若岳肃没有穿越,他对魏忠贤那是没有半点怀疑,任凭魏公公罢休去做。历史常,魏公公如何祸国殃民,可魏公公的励精图治又有何人知道,魏公公一共才能掌权三年,他又能把国家祸害成什么样。历史永远是胜利者和那些文人墨客书写的,文人瞧不起宦官,自然要将他们写的不堪,假如魏忠贤和朱木匠不死,估计大明朝还不至于亡国。讲到对皇的忠心,满朝所有文武,也没有几个比得他老人家的。 有了岳肃的呈现,朱由校对岳肃亦是深信不疑,不管什么事,都罢休让他去做。税收搞去了,国库有钱了,再不是入不敷出,武备增强了,天下各地,起码都有一支可战之兵。 张嫣只到岳肃结党、专权,却没有到,若没有一帮人在身边帮着岳肃,他做什么事,能够铺开手脚。 张太后寻思了许久,时而想到岳肃的好,时而又想到岳肃的权利太大,大到会摆荡自己儿子的天下。 “我该怎么做呢?到底要不要夺情?”张嫣不置可否,左右为难。她怕这一夺情,岳肃的势力更加的不成摆荡,一旦仗着托孤之臣的身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可一旦让岳肃走了,朝廷之内怕是再无像岳肃这般既刚正,又有能力的官员。 考虑许久,最后她决定找个人商量商量。这个人最好为人公正,年高德劭,还要颇有智谋。想来想去,她最后认为,当朝首辅方从哲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当下,她以皇的名义,召方从哲到御书房见驾。 方从哲奉旨来到御书房,一进房门,便见张嫣携着皇帝坐在正位之,他连忙躬身施礼,“老臣拜见皇、太后。” “方卿家快快免礼,来人啊,座。”方从哲究竟结果是首辅,年岁也大人,这里又不是早朝,给按个座位,也是应该。 有太监马搬来椅子,请方从哲坐下。方从哲先行躬身了句,“臣多谢皇、多谢太后。”完,才慢慢落座。 “方卿,今日皇和哀家请你到此,是有一件事情,想征求你的意见。爱卿是三朝元老,一向年高德劭,处事得体,先帝在世之时,也没少夸赞卿家。所以在这件事,爱卿一定要为陛下分忧啊。”张嫣语重心长地道。 “太后严重了,臣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但不知皇被何事困扰,臣一定竭尽所能。”方从哲道。是皇有何事困扰,其实白了,还不就是你太后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岳次辅老夫病逝,他昨日呈折子,要回乡父(母)丧守制。眼下距先帝驾崩、皇即位还不到一年,他又是先帝指定的托孤大臣,要是在这个节骨眼父(母)丧还乡,对朝廷不可是莫大的损失,怕是还会引起不的动。所以,皇委实难以抉择。不知方首辅在这件事怎么?认为是否该当夺情?” “这个……”满朝下,最希望岳肃回家的,首数方从哲。他是当朝首辅,然而却有名无实,内阁之中,以岳肃的人最多,并且还挂着托孤大臣的名头,不管什么事,都得由岳大人做主,自己都成了安排。方从哲也不是甘于寂寞的人,以往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岂能不去掌控。要知道,刘名果的事,邹义能出眉目,同为老狐狸的方从哲,又怎能不出来。但直接,让岳肃赶紧回家守孝三年,那是万万不可的,这样一来,估计岳肃没回家,自己就先行回家了。所以,方从哲犹豫一下,转而计心来,道:“太后的极是,此时距先帝驾崩、皇即位还不足一年,岳大人是托孤之臣,在这个节骨眼走,实在不当。按理,皇应该夺情才是。不过今天,臣发现一件纳闷之事,也不知皇是否留意。” 皇才刚刚五岁,他晓得什么,皇是否留意,还不就是问皇身边的那个人有没有留意。张嫣随口问道:“不知卿家指的是什么事?” “今天早,很多官员递折子,这些折子,内阁都要过目之后,放送到司礼监。臣已经将那些折子都过,内容大致相同,都是请皇下旨,准岳大人父(母)丧还乡。”方从哲道。 “方卿,这是又有何纳闷之处?”张嫣明知故问地道。 “岳大人是托孤之臣,朝中的很多事宜,都是由岳大人主持督办,京城内的文武百官也都知道。他要这个时候父(母)丧还乡,那些事情又要谁来做,百官都是明白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请旨夺情,全都众口一词,实在令人费解。”方从哲故意道。 “方卿的不错,经你这一提,哀家也有些纳闷起来。方卿久经宦海,可知这是什么缘故?”张嫣再次问道。 “臣在想,这会不会是岳大人顾念亲情,一心想回家守孝,又怕百官劝阻和皇夺情,所以事先和一些官员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夺情的折子。”到此,方从哲摇头叹息一声,才道:“岳大人这一父(母)丧还乡,他主持的那些政务,岂不是无人接手。下面具体办各项政务的官员,皆为岳大人一手提携,他人未经此道,暂时取代岳大人督办,怕及不岳大人熟门熟路,容易呈现短处。” 这话的是滴水不漏,显得是无意之言,但听者马产生一连串的联想。张嫣则是这样的想的,“好你个岳肃啊,我你怎么不让下面的官员夺情的折子,原来你是有恃无恐,在那里以退为进,试探哀家。” 想到这一层,张嫣立时就火了,但她没有在方从哲面前过分表出来,只是淡淡地道:“方卿的是,眼下许多政务都是由岳卿主持,他这一父(母)丧还乡,旁人接手,是多有未便,一时间不清门路,很容易办错。然岳肃既然回乡守孝之心已决,皇也欠好阻拦,究竟结果我大明是以忠孝为本,若不让岳卿回乡父(母)丧,岂不让他背不孝之名。现在朝廷也非艰屯之际,我就玉成岳卿的一片孝心,准他回乡。方卿家,你如何?” 张嫣那边押着怒火,但老辣的方从哲是在眼里。他故作没有觉察,颔首道:“这等事,理应由皇做主,不管岳大人是否夺情回乡,臣城市做好本份。” “那好,就这样吧。时候不早,方卿家回去休息吧。”张嫣轻轻摆了摆手。 “臣告退。” 第二天一早,有太监到岳肃的府宣旨,旨意的内容很是简单,其大概意思是,百善孝为先,岳卿家老夫病丧,回乡守孝,乃是尽人子的本份,皇怎能强留。这就准了卿家的奏请,爱卿即日返乡父(母)丧吧。 不过张嫣也算仗义,在旨意最后还加一句,念岳卿劳苦功高,特旨赏岳肃白银五千两,将其父亲风光大葬。 第一章 半路生变 第一章半路生变 岳肃父(母)丧还乡,旨意下达之后,京城一片哗然,万没想到托孤重臣,现权倾朝野的岳大人就要这么走了。首发父(母)丧还乡,这一走即是三年,虽三年后还会复职,但这三年时间,足以物是人非,等你回来,缺位也被人占了,能不得再补,也是两句话。你的派系官员,在这三年之内,也足够被人清理干净。 但不走是不可的,岳肃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回京,三位夫人和女眷自然是要跟着的,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李忠、张威、王顺等皆是岳肃的心腹,他这一走,也没法再在北京留着,也都一同去官,跟着岳大人回乡。归正有朝一日岳大人要死灰复然,自少不得他们的官位。蒋杰仍然跟在岳肃身边,他坚信岳大人一定能够复起,既然当初选择了岳肃,就不得再跳槽。杨奕山本也筹算去官,但岳肃禁绝,他现在可是干到了吏部侍郎,这可不是一般的官,哪能放下就放下。 准备了一日,岳肃第二天带着金蝉等人离开北京,赶回湖广老家,党派的官员本都筹算送行,但蒋杰禁绝,只让三多名朝野皆知的翅膀前来,其余的官员,就不消来了。这么做,一是低调,不给太后造成猜忌,二是做出一种假象,让人以为,岳肃手下的官员与岳肃不过是貌合神离,现在已然树倒猢狲散。 三多名官员,将岳肃送到里亭,这些多位岳肃的门生,大家了许多送行的话,这才别离。 岳大人现在的随从着实很多,除金蝉等人之外,还有郡主的护卫,李琼盈的使唤下人。长风镖局那边,正好也接了一单去湖广的生意,孔刃、曹瑜等人押着镖,沿路跟着同来。 此刻的长风镖局,已今时不合往日,有岳大人为背后靠山,几年的时间内,成为北直隶一带最大的镖局,天下三省,已然都有长风镖局的分号,陈东那些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为镖局的骨干,在孔刃等人的培养下,身手也相当了得。并且,长风镖局的事,岳肃从不出面,也不让他人知道,自己和镖局有关系,所以知道镖局靠山的人,外界并没有。只是知道,长风镖局的身后,有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要否则镖局怎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成长的这么快。 岳肃带着扈从沿路南下,一路之,也不惊扰处所,行了三日,来到河间府地界,官道之,迎面有一支步队走来。来人并不是官军,但一那架势,就知非富则贵。 “让开、让开!”两拨人在即将碰头的时候,对面有声喊了起来。 岳肃现在就算回家父(母)丧,但还是朝廷次辅,万不成能给他人让路。前边开路的铁虬,一听对方敢这么喊,马上就火了,策马向前几步,大声叫道:“你叫谁让路,也不探问探问,这里过路的是什么人,赶紧闪到一边!” “的,我管你是什么人,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惊扰了现今国丈的车驾,怕你吃罪不起!”对面步队中,领头之声喊道。 “国丈是什么工具,老子不知道,告诉你,老子这边可是次辅岳大人。惊扰了岳大人的车驾,你更是吃罪不起!”铁虬怎肯示弱,再次大声喊道。 这边双方大声喊叫,惊扰了对面步队中的一人,这即是国舅张中信。张中信见步队听了,心中纳闷起来,带着伴当,策马行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作声问道:“前面怎么不走了?在那吵什么吵,我爹正在午睡,要是被吵醒,你们谁吃罪的起?” 前面的扈从见主人来了,急忙委屈地道:“国舅爷,非是的们想朝,而是对面的人不肯让路,还大言不惭地…………” “他什么?”张中信不悦地道。 “国丈爷算是个什么工具,要是惊扰了他们的车驾,怕我们吃罪不起。”扈从指着铁虬,道:“就是这厮道。” 张中信那是贵人多忘事,见到铁虬之后,一时也忘记在哪里见过,骂道:“你是什么工具,赶紧给爷跪下嗑三个响头,滚到一边,否则的话,让你死无全尸!” 他不记得铁虬,铁虬可记得他,铁虬见张中信口出不逊,随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国舅爷呀。也不知国舅爷昔时在洛阳巡抚行辕落下的伤势现在好没好,有没有留下什么伤疤。” “你……”这件事在张中信面前,可是大忌,任谁也不敢提起,今天一听对面之人,敢如此话,张中信怎不恼火,立即怒道:“你是什么人?” “到后面的车驾没,那可是我家次辅岳大人的车驾,赶紧闪到一边。要惊扰了我家大人,少不得让你再一次屁股开花!”铁虬笑呵呵地道。 “岳肃……”张中信似乎是得了后遗症,一听到岳肃的名字,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恍如忘了自己的身份。 “铁虬,快让前面的人闪开,和他们空话什么!”后边的金蝉打马来,他不知前面的人是谁,方如此话。 “听到没有,快点让开道路,我家大人的车驾这就来了!”铁虬听到金蝉的声音,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这要换做他人,张中信早就开骂了,这年头谁敢在他这面这么话。可实在是让岳肃打怕了,停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金蝉也到了张中信,他马认出那是国舅爷,随即他心头一颤,暗道:“怎么遇他了,他是太后的哥哥,今时不合往日,大人正招太后的猜忌,要是获咎了他,对大人可没有什么好处。”心中着急,但现在想退,似乎也晚了,要是眼下认怂,实在是太过丢人。他略一思量连忙调转马头,前去见岳肃。也就铁虬不知轻重,还在前面跟张中信坚持。 张中信知道以自家的身份,万不得给岳肃让路,但对岳肃太过忌惮,又不敢真个获咎,以免再吃苦头。想了一会,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自行拨马返回步队里。他这是想问问老爹,该怎么办。 张国丈和老婆在后面的马车里,老头子正在午睡,老太太却没睡着。发现马车听了下来,挑开车帘,疑地问道:“车怎么停了。” 边的丫鬟也不知出了何事,道:“奴婢也不知道。” “前问问,是怎么回事?”太康夫人道。 “是,夫人。”丫鬟承诺一声,便要到前边寻问。正巧张中信打马行了过来。 张中信直接道:“娘,咱爹行了么?” “还在睡呢。出什么事呢?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太康夫人问道。 “前面碰了岳肃的车驾,还让我们让路。母亲您也知道,这个岳肃实在欠好惹,所以……我想问问爹爹,该怎么办。”张中信声道。 “你这个没用的孩子,那个岳肃算是个什么工具,也敢让我们让路。他还当这是先帝在的时候吗?现在的皇可是我的外孙,你的外甥,掌权的是我的女儿,你的姐姐。咱们现在是封你姐姐懿旨进京,让他给我闪到一边,否则休怪我进京之后,对他不客气。”老太太一听这话,马就火了,声音拔得老高。 由于声音过大,正好把车里瞌睡的老头子吵醒,张国纪眼睛,问道:“什么事呀?出这么大消息。” 太康夫人跟着将事情一,张国纪禁不住也怒了起来,但他随即纳闷地道:“这岳肃不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么,没事出京干什么?”岳肃父(母)丧的事情,他现在尚未听。 “管他出京干什么呢?现在咱们的女儿是太后,咱们的外孙是皇帝,不管从哪里,都得是那个岳肃给咱们让路。”张嫣那是张家唯一得以炫耀的资本,也是张家唯一可以嚣张的资本,但现在来,这个资本已经足够。老太太大声郝了一声,又道:“我去见他,那个岳肃怎么!” 完,仓促下车,对儿子嚷道:“跟我来!” 张中信见老娘要亲自出马,胆气陡升,跟着就走。张国纪自重身份,只是在车道:“等下让岳肃自行过来拜见就是,你过去凑什么热闹。这岳肃要是真敢不识好歹,我他这个托孤之臣也算是要当到头了。”言罢,闭眼睛,不再多言。 老太太的气明显很大,老头都这么来,照样继续向前,领着儿子来到步队之前。当她到铁虬耀武扬威地坐在马,指着铁虬大声道:“你是什么工具,见了太康夫人和现今国舅,难道不知下来见礼吗?你家岳大人平日就这么教诲你们的吗?让岳肃来见我!” 大人回家父(母)丧,仕途不顺,铁虬也火,心情欠好。见对方毫无礼数,丝毫不将自家大人放在眼里,心头火气更大,骂骂咧咧地道:“我家大人乃先帝托孤之臣,是尔等见就能够见的吗?赶紧让开道路!” “反了!真是反了!你竟然敢跟本夫人这么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给我从马拖下来,打!”以前儿子被岳肃欺负,那是岳肃有皇撑腰,眼下皇都换人了,你岳肃还敢这么嚣张,就连手下的人,也这般强横,太康夫人哪里受得了。指着铁虬大声喊了起来,身边的扈从见老太太发话,是一拥而,就要擒拿铁虬。 第二章 忍无可忍 第二章忍无可忍 太康夫人一声令下,一众扈从是蜂拥而,直奔铁虬冲去。 铁虬是过战场的人,碰到这等排场,那是丝毫不惧,抽出腰刀,大喝一声,“谁敢前!”话音一落,左手一勒嘶缰,胯下战马前踢扬起,铁虬将刀一摆,来了一个横刀立马。 扈从们见到这个派头,心头一凛,禁不住向后倒退两步,无一人胆敢向前。 这时候,另一边的岳肃已然获得金蝉的通禀,知道对面碰到的那伙人是张国舅一家。现在皇幼,权利皆在张太后手中,自己都被猜忌,这要再获咎张家,自己日后怕是步步艰辛,再无翻身的机会。 让路就让路吧,依照朝廷的体制,对面是国戚,自己即即是托孤之臣,也不得失了礼数。这等事即便宣扬出去,自己也不丢人。于是,带着金蝉、殷柱几个人向前行去,打个招呼,让路就是。 结果刚一走出步队,正好到铁虬在那里横刀立马,对面的扈从对他虎视眈眈。瞧着架势,是要脱起来,双腿一嗑马腹,是飞马向前跑去,金蝉等人也是连忙跟。 “住手!”快到近前,岳肃大喝一声,铁虬听到岳肃的声音,打马向后,来到岳肃身边,道了声“大人。” 岳肃点颔首,随后前两步,翻身下马,来到太康夫人近前,拱手一礼,道:“岳肃拜见太康夫人。” 太康夫人故意咳嗽一声,道:“岳大人是大贵人,不想还认得本夫人。” “夫人严重了,肃如何及得夫人尊贵。今日不期在此相遇,实不知是夫驾,没有及时前见礼,还望夫人见谅。”岳肃客气地道。 “没想到岳大人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会话,是不是因为变天了呀。”太康夫人笑了起来,但语气仍是不善,接着道:“岳大人还算晓得礼数,可大人的属下,似乎就没有大人懂分寸了。刚刚那厮,不但敢让本夫人让路,还意图矛盾触犯本夫人。大人应该也瞧到了,他适才在本夫人面前亮刀,这该当何罪?大人一向执法如山,朝廷的律例想来是知道的。如何发落,岳大人话吧!” 岳肃略一躬身,道:“定是下人不知是夫人车驾,方有所矛盾触犯,肃在此代为赔礼,还望夫人有大量,不与他一般计较。” “的轻巧!”见岳肃低三下四,刚刚见岳肃过来还打起颤抖的张中信,立刻来了精神头,他策马前一步,大声道:“那厮如何不知是我张家的车仗,他见到本国舅之时,尚能指名道姓,不单不下马施礼,还大言不惭,叫本国舅让路!我母亲出来,见他毫无礼数,想代大人教训一番,他反到亮出兵刃,意图行凶。像这等不知王法之人,怎能不让他知道厉害。” 铁虬矛盾触犯了国舅一家,于理于法,都是自家这边理亏。岳肃不得不再次低三下四,道:“国舅爷的不错,铁虬矛盾触犯了夫人和国舅,理当惩办。等下岳某先行让路,让夫人和国舅的车仗过去,然后依法惩办。” “等我们走了再惩办,谁信呀,大人莫不是当本国舅与我母亲是三岁的孩童。若惩办,现在就要惩办!”张中信大声道。 对方既然这么了,朝廷的局势岳肃也明白,自己要是再有心回护,怕比及张家入京之后,在太后面前告自己一桩,自己就再无回天之术。无奈之下,岳肃咬了咬牙,转头喝道:“铁虬,过来!” 见大人招呼,铁虬翻身下马,跑到岳肃身边,躬身道:“大人唤铁虬何事?” “你做的好事!”岳肃佯怒地道:“适才见了国舅与太康夫人,为何不下马见礼,还出言不逊,有意矛盾触犯!现在赶紧给国舅和夫人赔礼!” “是,大人。”铁虬见大人如此叮咛,只能悻悻地冲太康夫人母子一抱拳,道:“铁虬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获咎,还望见谅!” “哼!”太康夫人冷哼一声,道:“这就算是赔礼了吗?本夫人他丝毫没有恭敬之意与悔改之心,瞧那态度,怕是恨不得将我母子给撕了!” 张中信也跟着道:“可不是,连跪都不跪,算什么赔礼。不另外,就凭本国舅和我母亲的身份,也起码够他跪地嗑三个响头的了!” 岳肃皱皱眉,暗一咬牙,只能忍了。道:“铁虬,跪下认错。” “大人……这……”铁虬追随岳肃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见岳肃让他跪下,心中哪里情愿。 “跪下!”岳肃见铁虬不动,立刻大喝一声。 “是,大人!”铁虬也不是傻子,知道岳肃发火,也是被无奈。咬咬牙,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道:“刚刚都是铁虬有眼无珠,矛盾触犯了夫人和国舅,铁虬在此磕头认错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有眼无珠!”张中信冷道:“你刚刚不是还奚落本国舅吗?现在知道跪下赔礼,但已经晚了!岳大人,依照朝廷律法,他矛盾触犯我母亲,理当问斩,但本国舅大量,我母亲慈悲为怀,就不要他命了。他自己不都认可自己有眼无珠吗?那还留着眼珠有何用处,干脆挖失落算了!” “这……”挖铁虬眼睛,岳肃如何肯干,沉一声,道:“铁虬虽然矛盾触犯了夫人,却也不是有意,我不如杖责六以作惩戒,夫人以为如何?” “六!太轻了!”太康夫人眉一掀,道:“要让本夫人,砍了他的脑袋都不为过。大人莫要护短,以免丢了前程。本夫人最近吃斋念佛,不忍杀生,单要他的一双狗眼,已算施恩。要我,就按我儿子的办吧!” 儿子三番两次被岳肃羞辱,现在好不容易,赶一个机会,抓到一个痛处,虽然不得把岳肃往死里整,但起码也要拿岳肃的手下出出气。 “夫人……”岳肃再次冲太康夫人躬身拱手,道:“铁虬确实有错,但如此惩办,实在太重,肃在此再次向夫人赔过,还望夫人……” 不等岳肃把话完,马的张中信便断喝一声,道:“人言岳大人铁面无私,原来不过是沽名钓誉,护短之辈。昔时本国舅因为触法,还被大人依法打点,等何况是他。怪不得坊间传言,岳大人为偏护自己的岳丈,还假装生病,蒙蔽圣聪呢!大人既然不忍脱手,那就让本国舅代办吧。” 言罢,就听张中信大喝一声,“来人啊,还不将这不知死的狗杀才给我拿下,挖了眼珠!” “是!”一旁的扈从得了叮咛,是一拥而,作势欲将铁虬拿下。 铁虬跪在地,已不知如何是好,要是抵挡,凭自己的本领,现在逃还来得及,但这样一来,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岳肃。正犹豫的功夫,已有两名扈畴前,将他按住。 岳肃和太康夫人母子的对方,后面的金蝉等人是听的清楚,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不可是金蝉和铁虬交情深厚,其他人现在也和铁虬处的相当不错,与这直爽的汉子有了深厚的感情。众人连忙抢步前,手握刀柄,大声喊道:“大人!”似乎是只等岳肃一句话,便要脱手抢人。 “岳大人,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纵容手下,对本夫人晦气吗?”太康夫人见岳肃的手下如狼似虎的来,冷喝一声。 而按住铁虬的扈从,见到岳肃的人握到来,先是一凛,但却没有退后,原因很是简单,在这边他们的人多。几号人,马将岳肃等人围住,一个个亮出兵器。 “把这厮的眼睛给我挖失落!”张中信岳肃没有声音,恍如是没牙的老虎,胆量越发大了。 “是!”一名扈从提起铁虬的头发,另一个抽出刀来,便要去挖铁虬的眼睛。 “大人!”此时此刻,金蝉、殷柱几人可都急了,再次大喊起来。 铁虬那是岳肃的左膀右臂,随自己降生入死,这些年心甘情愿、无欲无求,岳肃岂能让他受如此折磨。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到了这个境界,岳肃是忍无可忍。到太后那里告状,太后措置自己,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得让人伤了铁虬。 岳肃猛然向旁一晃,抬手握住那名举刀要挖铁虬眼睛的扈从,五指一用力,那扈从手腕吃痛,钢刀脱手落地。铁虬被人揪着头发,正抬头仰望,见大人亲自出手,是精神大震,“啪”地一抬手,攥住揪自己发髻之人的手臂,大喝一声,“躺下吧!” 声音落定,铁虬已然站起,而那厮反被铁虬摔倒地。 金蝉、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见大人终于回护铁虬,一个个是欣喜异常。但眼下终究是在敌手的包抄之中,担忧对方对大人晦气,亮出兵器护在岳肃四周。 “岳肃!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岳肃亲自脱手,解救铁虬,太康夫吃一惊,忙大声喊道。 张中信也怒声喝道:“岳肃,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岳肃大喝一声,一反手,将抓住那厮甩到一边,是转身向后就走。 第三章 谁给谁让路 第三章谁给谁让路 岳肃带人在前面被张家的人围住,后面的蒋杰率领扈从的清楚,大概的情况,他已经从金蝉那里听,现在呈现这个局面,实在始料未及。不过再怎么,也不得让大人吃亏不是,先前边,在做计较。他立刻招呼关羽,领着几人快马向前赶去。 被包抄的岳肃,扔下一句话后,转身向后就走,他几步来到张家的护卫近前,那些护卫的手中都拿着家伙,但岳肃丝毫不惧,脸出轻蔑的神情,道:“本官乃当朝托孤之臣,尔等难道还筹算对本官脱手吗?” 岳肃声音极大,挡在他面前的护卫听到之后,身子禁不住一颤,‘岳剃头’的大名他可是听过,府以前的护卫,被‘岳剃头’砍了很多,今天要是触了他的眉头,天晓得会不会被剃失落脑袋。 “让开!”岳肃出对方心虚,随即又大喝一声。那厮那不敢阻拦,赶紧闪到一旁,让开去路。岳肃跨步而行,携同金蝉、铁虬等人出了包抄,翻身马,朝后面走去。 没出几步,正好迎面碰赶过来的蒋杰、关羽等人。蒋杰作声问道:“大人,怎么样?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铁虬!”岳肃突然道。 “属下在!”铁虬策马来到岳肃马前,躬身道。 “去将那三件工具给我取来!”岳肃大声道。 “哪三件工具?”铁虬一时惊惶,不知大人的是什么工具。 “就是你以前在公堂之最喜欢用的那三件!”岳肃沉声道。 一这么,铁虬马反应过来,那三件工具,不就是皇赏给大人的三口铜铡么。自己在公堂之,最喜用他来铡那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脑袋。“属下明白,这就去取!”见大人发火,要取三口铜铡,铁虬的精神头更盛,承诺一声,催马便朝步队跑去。 三口铜铡是天启皇御赐之物,现在岳肃回乡父(母)丧,自然要带在身。 见铁虬催马向步队那头跑去,蒋杰连忙声道:“大人,出了什么大事,您要用这三件工具。总不会是和张家有关吧,要是这样,大人可千万要三思而后行,现在朝中的局势,已然不比往常了呀。” 蒋杰的反应速度,那可比铁虬快很多,他在听到的第一遍时,便猜到岳肃所是三口铜铡。要知道,岳肃现在还能拿出来震慑住皇亲国戚的工具,就只有这御赐的铡刀了。 “我自有分寸。”岳肃点了颔首,不再多言。 然而,后面的太康夫人母子见岳肃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心中怎能不恼火。按他母子的心思,今天是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岳肃一顿,出一口往日的恶气。这时,张中信策马向前奔去,在距岳肃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大声喝道:“岳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属下矛盾触犯了我的母亲,就想这么走了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母子一个法,等我们进了京城,必定禀告太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托孤之臣,现今天子乃是我的外甥,谁远谁进,皇分的清楚!” 皇是否能分清楚,现在还欠好,可是皇他妈,肯定是能分的清楚。 太后的权利有多大,这里需要交待一下。在皇年幼之时,虽有托孤之臣和首辅主持大局,可是,皇他妈对这托孤大人,或者是首辅,都有一票免职权,这就叫代皇下中旨。 昔时万历继位之时,尚且年幼,他老爹隆庆皇帝在临死之前,曾经指派首辅高拱为托孤之臣。然而高拱的结局是什么,被张居正和冯保合谋打了述说,不明真相的李太后代皇下了一道中旨,直接就把高拱给免了。不要后宫不得干政,那是在皇成年之时,在皇年幼的时候,太后想要代皇下道圣旨,还不容易的很。要知道,太后代皇下中旨,只需通过司礼监即可,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位,在明朝属于宫中的差事,宫里的主子让谁干谁就能干,昔时的李太后能一句话免了掌印太监孟冲,让冯保来接任,今天张太后自然能够一句话让任何一个人来当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所以,只要张太后控制了司礼监,和宦官勾结起来,可以下任何中旨,免失落任何一个大臣,除非你抗旨。张太后并没有免失落岳肃,但时间恰巧,岳肃父亲病逝,按朝廷体制,必须请旨父(母)丧。是否夺情,那要皇的意思,也就是张太后的意思,她一道中旨可以让你夺情留用,一道中旨,可以让你回家父(母)丧。任何人也不出二话。 翼在此多几句,白来也是到一些读者对翼书中情节的关心,才做出以解释。并且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若光起不落,岂不是无味。翼在之前也制定了大纲,简介之中,亦有对后文有大概介绍,还望各位书友继续关注翼。 听了张中信了话,岳肃拨转马头,冲着张中信一拱手,道:“国舅爷,岳肃从未筹算就这么一走了之,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还请稍安勿躁,略作等待。” “好!你既然这么了,那本国舅就等着你,你要给本国舅一个什么样的交待!”张中信大声道。 铁虬策马跑回大队之中,直奔拉着那三口铜铡的马车,到得近前,冲着车夫喊道:“大人有令,调三口铜铡。快跟我走!” 金蝉、铁虬在岳家身份甚高,他们传的命令,那是绝对无假。车夫听了这话,不敢怠慢,连忙赶车跟着铁虬向前方行去。 不一刻功夫,铁虬带着马车来到岳肃这边,岳肃到之后,点了颔首,道:“跟我来!” 完,策马慢慢朝张中信走去。张中信虽刚刚架势挺横,但见真个朝自己走来,难免有些心虚,想往后退。有些事情来也怪,主人心虚,胯下的马儿似乎能够感觉的到,竟然主动畏惧地后退去。 岳肃步步紧,再一次来到太康夫人的面前,张中信这会也退到母亲身边,到了这里,胆气才略微壮了一些。金蝉、铁虬等人跟着前,在岳肃身后站定,随即就听岳肃一声叮咛,“将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抬过来!” “是,大人!”声音落定,铁虬第一个领命,率人抬下三口铜铡,将这用黄缎子盖着的铡刀,抬到岳肃马前。 岳肃翻身下马,属下众人一同跟着下来,只听岳肃再次大声喊道:“此乃先皇御赐三口铜铡,龙头铡可斩不肖之皇亲国戚、凤子龙孙,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祸国佞,狗头铡可铡刁民无赖、土豪恶霸。这三口铜铡代表先帝,见此铜铡,犹如先帝御驾亲临。”到此,岳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一个头嗑到地。 岳肃的一众手下,是纷繁跪倒在地,磕头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这一大喊,声音是惊天动地,这股气势,令太康夫人母子是大惊失,他们的那些扈从,更是傻了眼,眼瞅着岳肃这边的人全都跪了下去,自己跪不跪。要是不跪,是不是属于大不敬,听这工具杀人不消请旨,砍就砍,要是真的被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被直接砍了,可找谁理去。 其实,岳肃这么做不过是糊弄人的,三口铜铡虽是杀人不消请旨,但到如皇亲临,却有些夸张,要是这些同等皇的话,但凡御赐之物,岂不是都能同等御驾亲临,还要那尚方宝剑做什么。可要不同等于御驾亲临,也有些不对,因为那龙头铡是能砍凤子龙孙的,凤子龙孙都能砍,岂不就相当于御驾亲临。 奉圣夫人母子自然不明就里,但见眼下岳肃亮出了这工具,着实吓了一跳。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怕是就是岳肃这龙头铡,认真给扣了大不敬的罪名给铡了,即便日后有女儿报仇,但自己都死了,还有什么用。 无奈之下,奉圣夫人只好膝盖一曲,跪倒在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老娘都跪下了,张中信这等早被岳肃吓破胆的家伙,还不得马跟着跪下,山呼万岁。主子跪下,手下的狗腿子就更不消,也都连忙跟着跪下,大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效果达到了,岳肃心中暗喜,随即站起身来,大声道:“御铡三刀乃先皇遗物,如先皇御驾亲临,本官受先皇遗命,为托孤之臣,掌管此物,收支犹如护卫先皇圣驾。夫人、国舅爷,本官护送先皇圣驾至此,是尔等给先皇让路,还是让先皇给尔等让路呢?” “这……”听了岳肃这句话,奉圣夫人母子全都傻了,实在想不到,岳肃还有这招杀手锏。一时间,是无言以对。 第四章 张嫣的心思 第四章张嫣的心思 岳肃的一番话,令太康夫人母子是无言以对,好半天,太康夫人才咬着牙道:“理当给先帝让路。” “夫人果然明白事理,先前铁虬国舅让路,其实也是理所应该,中间产生口角与些许不敬,也是因为替先帝开道所致。夫人,您我的对吗?”岳肃沉声道。 “大人的极是。”太康夫人现在牙根恨得是直痒痒,但岳肃摆出三口铜铡,凡事皆以先帝的名义话,让她是不敢辩驳。 “铁虬刚刚也为刚刚的鲁莽道过谦了,至于国舅爷阻拦先帝之事,不知者无罪么,我就这么算了吧。夫人又以为如何呢?”岳肃的脸出笑容。 “就按大人的办吧。”太康夫人也只能认了。 “那还,还请夫人和国舅爷下令,给先帝让开道路,由我等护送通行。”岳肃微笑地道。 “好。” 靠着岳肃的牵强附会和往日的威风,终于暂时的令张家屈服,太康夫人从地起来之后,下令让开道路,让岳肃的人马通行。比及岳肃的步队通过之后,他们母子把事情跟满腹狐疑的张国纪一,差点没把张国纪气死,一家三口拿定主意,等一进京城,非要狠狠地告岳肃一桩。 没出两天,在快到抵达京师的时候,他们收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岳肃回乡父(母)丧的消息。听这件事,张家更是气愤,你岳肃都已经是被打发还家的人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你给我等着。 岳肃离开之后,自然也没闲着,立刻拟了一封奏折,将今天产生的事,依照自己有利的标的目的,写了去。其内容是这样,臣奉旨父(母)丧还乡,携带先帝遗物三口铜铡,一路之,所过之处,不管文武、皆该让路。路经河间府,遇到太康夫人与国舅入京,下人在前开路,遇到国舅不肯让路,臣只得出面调度。若换往日,臣给夫人、国舅让路也在情理之中,怎奈先帝遗物在侧,总不得让先帝遗物让路,但夫人与国舅不依不饶,臣在无奈之下,只得亮出先帝遗物,请夫人与国舅让路。所作所为不知当否,还请皇判决。 岳肃的奏折是让金蝉快马送去北京,只用了一天就送入北京,通过杨奕山递进内阁,交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邹义一到奏折,立刻猜到大概的情况,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将折子交给张太后。 张嫣了奏折,随手放到一边,了句,“岳肃这人怎么官当的越大,胆量却越来越了。就这么鸡蒜皮大点事,还写折子报给哀家。先皇的遗物不得给任何人让路,也是在情理之中,你代皇批一下,就知道了。” “老奴对岳大人以前的雷厉风行是佩服的很,但他现在的胆量确实是比不得以往了。”邹义故意了一句,随后才道:“老奴遵旨,这就去给岳大人回批。” 邹义老谋深算,他的话往往像是无心,但听的人马就能浮想联翩。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张嫣听了之后,很快猜出岳肃为什么会折子,这不就是怕她么。 张嫣微微一笑,待邹义下去之后,才喃喃自语地道:“他岳肃也太瞧哀家了,哀家的气量还不至于那么。昔时三番两次和我哥哥产生过节,我不也是帮理不帮亲。我在乎的只是我儿子的江山,至于其他么,只要你岳肃是为了国家,处事占在理,我是不会难为你的。在家先休息三年吧,比及三年之后,哀家还会用你。” 过了两天,张国纪一家进了京城,递牌子拜见太后,张嫣立刻传见,见面之后,老太太少不得哭诉岳肃的无法无天,仗着有先皇御赐的御铡三刀嚣张嚣张。并且还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张嫣听后,也觉得岳肃是有些嚣张,尤其是听到最后,岳肃亮出三口铜铡来吓唬人。但转而一想,亮出铡刀的事,岳肃也给她过,似乎除嚣张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罪过。现在给岳肃的回复已经下了,总不得言而无信,再另行责备,思量一下,道:“父亲、母亲、哥哥,这件事,岳肃已经折子跟我了。这次就这么算了吧,他究竟结果是先帝委命的托孤之臣。” 就这么算了!老太太听了这话,岂会承诺,连忙道:“太后呀,我和你父亲、哥哥吃点亏没关系,但他这么做,实在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以前有先帝宠着他,他三番两次欺负你哥哥,咱们忍了也就忍了,但现在坐在龙椅的是你的儿子,我们的外孙,他还敢这么欺负咱们家,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么?这口气,你是怎么咽下去的,我和你爹、你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母亲……”张嫣语重心长地道:“岳肃是托孤之臣,并且那天让父亲和您让路,也是因为他身边有先帝的遗物,先帝的遗物怎么可能给他人让路。这事他也算站在理,实在无法发落呀。” “话是那么,但那三口铜铡,就不该给他。什么龙头铡能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从大明朝立国,就没听过有这样的工具。要是他都能将皇亲国戚、凤子龙孙给铡了的话,那还要宗人府做什么,岂不是连皇的权也给抢了。女儿呀,这工具万万不得在他身,万一有一天,他仗着这工具,对你和皇晦气怎么办?到时候迎接外藩入朝,挟天子以令天下,谁还治得了他。”太康夫人见哭闹不可,便改为挑唆。 张嫣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事,儿子继位时间不长,年纪幼,她孤儿寡母实在没有太大的实力。相反岳肃,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实力根深蒂固,一旦仗着龙头铡倡议威来,把她给铡了,没必要迎外藩入朝,就能挟幼主以令天下,做到曹孟德。 但忌惮是忌惮,可丈夫在临死之前,曾下过旨意,三口铜铡赐赉岳肃,后世子孙在岳肃有生之年不得擅自讨回,否则视为不孝。这个罪名,怎能让自己的儿子背。这个有生之年不得讨回,那就是指,只要岳肃活着,那三口铜铡就是岳肃的,除非岳肃死了。岳肃是托孤之臣,倘若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是绝不得办他的。 张嫣想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道:“先帝临终之前曾下过旨意,三口铜铡永赐岳肃,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讨回。他岳肃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失,我这也难以追讨,再者,总不得在先帝入土未到一年,我这边就措置他的托孤之臣吧。好了,他现在不都已经回家父(母)丧了么,你们以后就住在京城,和他也碰不到面。”到此,张嫣话锋一转,又道:“我这边有意让父亲做五城戎马司的指挥使,以后由父亲掌管京城防务,我的心也能踏实。” 原来,张嫣让家人进京,其实另有深意。她孤儿寡母总是不踏实,东厂让邹义来管,御马监让曹化淳来管,锦衣卫让骆养接了侯国兴的班。可这些人都不是自家人,所以考虑着让自己最亲近的人来负责北京的防务。 这一点他已经和方从哲交涉过了,方从哲为了能坐稳这个首辅,并渐渐扩充分力,便承诺下来。如此,张嫣也就安心大胆的徇私了。 五城戎马司指挥使的品级不高,但权利很大,一向由勋贵担负,皇后想要用外戚,就必须取得内阁的支持。张国纪一听女儿要给他这个差事,心中那是高兴的很,暗想:“自己的女儿终究是胳膊肘往里拐的,遇到大事,还是要靠自家人。” 于是,没过三天,由司礼监公布旨意,内阁奉诏,封张国纪为五城戎马司指挥使。 在张国纪领旨的同一天晚,有一位客人来到他的府邸。 这个人名叫万燝,现居工部营缮主事,官不是很大,但一向善于钻营。以前岳肃当权时,曾筹算投到岳肃门下,但岳肃查了他的履历之后,见这人只是一个逢迎拍马的人,便没有理睬。现在岳肃父(母)丧还乡,北京城已然变天,他就筹算投到另一位权重人物,方从哲的门下,但因为是江西人,又没什么真本领,所以方从哲也没收他。他投效无门,正好赶张国纪入京,出任要职,心里想着,不如到张国纪这里来碰碰运气,要是投到张家门下,岂不就是投在太后的门下,日后前程不成限量。 张国纪是当朝国丈,皇的外公,自然不会把这等官放在眼里,但出于礼数,还是让他进了门,本筹算两句,就把人打发走,谁想到,没两句话,万燝就给张国纪提供了一条财路。还拍着胸脯包管,每年最少能有五万两银子的进项。 一年五万两银子,这是多大的数字,听到这话,张国纪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寻问是何财路。万燝还真是无耻,也不掩饰,直接出心中所图。 最近的更新确实不敷给力,主要原因也是在于单位实在太忙。不过大家安心,下个月翼就不会很忙了,届时将恢复日更一万。敬请大家继续支持翼。谢谢! 第五章 两淮盐务 第五章两淮盐务 “这个财路就是两淮盐务,国丈爷只要抓住两淮巡盐使的这个职位,一年下来,少会有五万两银子的进项。)”万燝一脸谄笑地道。 “两淮巡盐使?”张国纪一听到这个职司,禁不住游移了一下,随后道:“两淮盐税,可是朝廷的银子,要是敢动这个,可是要杀头的呀。” “国丈爷所言差别,两淮盐税确是朝廷的银子,但非论是何人坐到两淮巡盐使这个位置时,都是要往自己身揣的。远的不提,就现在的两淮巡盐使与盐运使,那可是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听那两个人还是岳肃举荐的呢。”万燝道。 他这话,可纯是睁眼瞎话,岳肃所举荐的两位官员,可谓是高风亮节、极有风骨。在任之时,真个是一钱不受,但两淮盐务涉及金额重大,面的人不捞,其实不代表下面的人不会伸手,底下的人随便动一点点手脚,即是一抓一把的银子。不过因为面管的严,下边的手脚不敢太大,也就来去的一年捞一些,所以朝廷才有这一年比往常多出近二百万两的进项。 张国纪不知其中秘闻,只晓得两淮盐务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干一任,便足以富甲天下。经过万燝这一,他还当天下乌鸦一般黑,任谁在位,城市捞一笔,只是有多有少罢了。尤其听是岳肃举荐的人,心中更是有气,你岳肃概况清廉,背后原来也做这龌蹉的事,放置自己的人,捞银子。既然你都能捞,那我又为什么不成以呢?现在的皇是我的外孙,我弄点银子花花,再留给我的子孙,不也是情理之中么。 想到这一层,张国纪的脸出微笑,道:“你的极是,但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岳肃的翅膀在两淮盐务伸手吗?” “这还需要证据吗?是人到了这个位置,城市如此。只要把家一抄,肯定能翻出大把大把的银子。”万燝道。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日后定有你的好处。”张国纪完,端起茶杯。 主家端茶送客,万燝告辞离去,等他一走,张国纪立刻找来自己的儿子张中信,把这件事和儿子了一遍,想要和他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张中信那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听有大笔的银子赚,眼睛都放光。在一听,现在管理两淮盐务的官员是岳肃举荐的,禁不住大喜,道:“父亲,这可是一个咱们找岳肃报仇的大好机会呀。” “怎么?”张国纪问道, “管理两淮盐务的人是岳肃的心腹,咱们只要参一本,岳肃结党营私,在两淮盐务大做手脚,贪墨朝廷的银子。到时把两淮的官员一抓,从家中抄出银子,再严刑拷问,出是由岳肃指使,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扳倒岳肃,要了他的狗命。姐姐不都了,岳肃在任没有什么大的过失,翻出这个罪名,不就是重大过失么?”张中信笑呵呵地道。 “对呀。我一时光想着银子的事,还忘记这个茬了。你的没错,咱们就这么办。明天我就给你姐姐折子,让他核办两淮的官员,然后将岳肃一举扳倒。”张国纪道。 “父亲此言差矣,这事最好不要咱们出面弹劾,找一个人代办就行。要否则肯定会有人咱们故意陷害。”张中信还不是足的傻子,知道这事有张家人出面,实在不当。 “嗯,我儿高见。”张国纪点颔首,可随即犯难起来,道:“咱们刚进京师,手下也没有什么官员,找谁出面好呢?” “父亲,这还不容易,刚刚来找您的万燝,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张中信微笑地道。 “对、对……就让他出面。” 第二天一早,工部营缮主事万燝弹劾现在的两淮盐运使与巡盐使中饱私囊,贪墨两淮盐税。奏折先是送到内阁,由内阁首辅给出措置意见,再呈到司礼监。首辅方从哲那可是老狐狸辈的,一奏折,不由笑了起来。他是明眼人,自然是一眼就能出,万燝是受人主使,才了这道折子,要否则借他两个胆量,也不敢来弹劾岳肃的人不是。放眼朝野,能主使万燝,且让他有恃无恐的,没有几个。方从哲第一个想到张家,因为万燝为何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赶到张国纪刚刚进京之后弹劾。 老狐狸出眉目,就手批一句,“建议派人详查”。 奏折从内阁转呈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邹义过之后,只是摇头一笑,随后前往慈宁宫,交到张太后的手中。 现在一般的政务,都是有内阁和司礼监协办,如遇大事,才要找太后协商,究竟结果皇帝,大事方面,怎么也得有人做主不是。托孤大臣,回家父(母)丧了,太后隐约可以代表皇帝。 张嫣过目之后,道:“邹义,这事你怎么?”国家大事,张嫣其实不太了解,所以过之后,都要先问问邹义。 邹义道:“太后,两淮盐务在先帝在位之时,是派东厂、西厂的人在黑暗盯着,以往其中有什么猫腻。据查,大的方面,没有任何猫腻,巡盐使和盐运使皆比较清廉。” “那就怪了,这个万燝为何会无缘无故弹劾两淮盐务的事情呢?”张嫣纳闷地道。 “这个老奴也不知。”邹义道。 “这样吧,就按方卿家的,派人详查,也别冤枉了人。”张嫣完,便不再多言。 “是,太后。”邹义承诺一声,自行告退。 太后这样叮咛,那就是要找人去查了,派什么人去,邹义也没有独断,前去内阁找方从哲商议。方从哲和邹义都是知道秘闻的人,岳肃派到两淮的人如何,他们是一清二楚,再加盐税一年多出近二百万两,傻子也会相信在任的官员会中饱私囊。 但既然叫查,那学问可就大了。岳肃终究不比一般父(母)丧的大臣,那可是托孤之臣,三年后回来,皇帝才岁,肯定会有他的位置,并且照样话算。所以方从哲要想干的久,保住现在的权势,就不得让岳肃轻易回来。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在两淮盐务撕开口子,拉岳肃下水,怕岳肃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虽然自己和李文彰的关系莫逆,自己能重当首辅,也是多亏岳肃,但和权利相比,什么都是次要的。再者,自己在位,照样能帮李家谋取福利,而岳肃已经被太后猜忌,这次又是张家告的岳肃,天晓得这不是太后主使,三年后岳肃能不得回来还两,自己轻轻的踩他一下,或许还是帮他。 于是方从哲在核办大臣的人选,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不消岳肃的人,二不消自己的人,派去的人也不得和岳肃有什么大仇,最好是没什么资历,但容易被收买。 方阁老对天下的官员,可以是了如指掌,他很快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翟凤翀,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凭资历熬到这个差事,在南京的清水衙门混日子。这人无党无派,容易收买,估计主使万燝的人,轻易就能搞定,到时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方从哲提议的人,令邹义很是纳闷,但同为老狐狸的邹义,片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你方从哲故意的。 岳肃为朝廷做的贡献,邹义是在眼里,他可不想让人就这么将岳大人扳倒。可方从哲的举荐让他又无可挑剔,犹豫一下,他想出一个办法,派东厂的人协同翟凤翀一起去。 这一来,方从哲马明白,这是邹义有心保全岳肃,他不肯和岳肃、邹义正面起冲突,便承诺一下。 第二天一早,朝廷传下旨意,派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凤翀前去两淮彻查盐务,东厂协同。 邹义对自己派去的人手,可是下了大力,千挑万选,才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他相信自己选出来的人,一定会秉公打点,不会被任何人收买。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昔时的东厂驻山东档头杨河。 杨河昔时因协同山东巡抚守卫济南立下功劳,魏忠贤是赏罚分明,将杨河提了一级,调回北京,加以重用。都有能力的人,未必能当得了大官,但有能力的人,谁都喜欢用。掌权者也不希望,手下都是废料。 杨河刚刚接了任务,不等他随同传旨太监前往南京,就受到邀请。邀请他的人是张中信。国舅爷请吃饭,杨河固然不得不去,见面之后,先是客套一番,随后张国舅拿出一千两银子,是见面礼。杨河坚决不收,但张中信是赏他的,这一来杨河不收也不可了,只得收下。并且虚以委蛇地问张中信,有什么叮咛。 张中信的回答是,到了两淮,翟凤翀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多管多问。杨河概况承诺下来,离去之后,拿着银子到东厂见了邹义,还将银子交给邹义,将张中信邀请之事,如实了一遍。 邹义望着银子,道:“去了之后,依照你自己的原则做事就行,实事求是。至于这些银子,我知道了,国舅爷不是赏给你的么,那你就收下吧。” “是,督公。” 第六章 交换 第六章交换 杨河奉命随同传旨太监前往南京传旨,令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凤翀前往两淮,视察盐务。 翟凤翀接旨之后,与杨河一同赶往两淮。 在接旨的前三天,翟凤翀便知道了这件事,并提前准备好行装。因为,在三天前的一个晚,有位客人来到他的府,这位客人告诉他有一桩大富贵将落到他的头,只要听话,不但能升官,还能发家。 翟凤翀并没有什么真本领,凭资历熬到这个份,基本也算是到头了,但升官发家谁不想,一听来人这么,自然好奇的请教。 来人马给了他一些甜头,白银三千两,翟凤翀一向是在清水衙门任职,何时见过这么多钱,见到银子后,是双眼冒光。来人趁机亮身世份,是现今国舅派他来的,现在新皇年幼,许多事情都是由太后代为出面,太后娘家,肯定是有一定实力的。跟着,来人告诉他,朝廷马有旨意到此,放置他去巡视两淮盐务,只要他挖出两淮盐运使与巡察使中饱私囊的罪证,就能够官升三级。 翟凤翀对朝廷的动向,只知大概,可银子当前,对方又的有模有样,便一口承诺下来。果不其然,三天之后,旨意下达,让他去巡视两淮盐务,既然消息属实,那来人的大富贵来就不远了。 两淮距离南京其实不太远,他急于立功,于是与杨河兼程赶路,克日抵达淮安。到了淮安,他立即着手彻查,先是查盐运使和巡盐使两位大人的财富,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接着又开始查账,账目也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也查不出来,翟凤翀可有些急了,这时候,当初去南京找他那个人又来了,告诉他,明面查不出问题没有关系,只要你想让他有罪,他不就有罪。 翟凤翀也不是傻子,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开始将两位大人的家人进行提审,想要拷出口供,实在不可,就屈打成招,也算是一个交待么。谁曾想,杨河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禁绝他在好无证据的情况下动刑,杨河是东厂的人,世人皆畏东厂如虎,翟凤翀怎敢驳逆。在杨河的阻挠之下,翟凤翀想要屈打成招的路子,没有走通。 但人急了,有的时候就能想出一些超出自己智商的办法,面的官员不是查不出问题么,就查下面的,不管怎么样,怎么也得查出一些交差。更新在翟凤翀的积极努力之下,很快挖出一些鱼虾,管理两淮盐务的,凡是经手的,没有不贪。大领导不贪,但想要阻拦下面的人抽点水,也不是那么容易。谁叫管盐运的,手指缝松一松,就能来钱呢。 运同、运副、运判、提举等官员,一个个先后被揪了出来,翟凤翀心中大喜,对这帮人是详加审问,想要出两位首脑官员的贪污证据。但两位大人实在太过清廉,下面的人也没有证据,想要诱供,让人硬栽,竟还是被杨河给破,拦了下来。 没有办法,既然查不出巡盐使与盐运使贪污的证据,只有将现有的案犯和罪证奏朝廷。 北京这边,张国纪在万燝的帮忙下,已经招揽了几个没有党派,又喜欢趋炎附势的官。比及翟凤翀的折子送来之后,虽没有盐运使和巡盐使的罪过,但还是被他们参了一个失职的罪名,监管晦气,致使朝廷税银流失。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两个占位置的家伙给撵走,换自己人才是真格的。 这等罪名,其实就是当权者是怎么待。方从哲是出张家心思的,不过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他没有直截了当提出将两个人罢官的意见,也没有让二人留任,只是念在二人为官清廉,请皇从轻措置。 奏章呈到司礼监,邹义马专程太后。此刻的张太后,正在慈宁宫会客,这个客人是自己的老爹张国纪。 张国纪今天来找女儿,就是两淮盐运的事。他暗示两淮盐运是国家税收的根本,不得让不成信的贪官污吏充当,需要放置稳妥之人。张嫣也是这样认为,国家一年到头那么多开支,全靠那点赋税,要是再被下面的官员给贪了,那儿子的江山可怎么办? 张国纪抓住机会,跟着提出抬举万燝当两淮盐运使,另一个翅膀孙舫做两淮巡盐使,并大二人的好处,及清名。张嫣对朝中大臣如何,也不是很了解,并且任免官员,她还没有那个能力,一切需要内阁来决定。 心下犹豫的时候,外面有太监传话,邹公公求见。太后立刻召见,邹义进来之后,将折子呈了去。 张嫣罢,道:“虽然他们两个还算清廉,但御下无方,可见是无能之辈。这样吧,就将他们平调到别处吧。我听万燝和孙舫颇有清名,也算是能臣,你去内阁议一下,让他二人补了两淮盐运使和巡盐使的空缺怎么样。” “是,太后。”到张国纪坐在边,邹义的心跟明镜似的,也不辩驳,承诺一声,就退了下去。 张太后想撤一些大臣,确实比较吃力,但要换失落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容易的很。他可不敢获咎张国纪,以免丢了自己的位置。 邹义跑到司礼监,把太后的意见转达,心中窃笑,就那两个废料,还成了能臣。 两淮盐运使的位置,可以给你张家,但总得有个交换吧。自己的门生亓诗教在岳肃掌权之后,一直就没有提拔,现在也该提拔提拔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以前是他的人,后来还被岳肃的人给抢了,那就让亓诗教去吏部当尚书,原先的尚书去礼部吧。至于礼部尚书,岳大人不是父(母)丧了么,内阁少个人,你就入阁吧。岳大人当了次辅,还一直站着刑部尚书的位置,只是因为公务太忙,把顺天府放置给了他人,现在你都父(母)丧了,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也不得空着,我在拟一个自己人吧。 这是一个交换,也是一个试探,方从哲承诺了太后的意见,同时又请邹义把这个人事调动的提案送给太后。六部尚书之中,兵部、吏部、工部都是岳肃提拔的人,刑部由岳肃把着,总共六部,他控制四个。这次先摘失落两个,其他的,以后再。 邹义了方从哲的提案,心中也是冷笑起来,不过他也不破,只是颔首,然后将提案拿给太后。 六部尚书的调动,一般都是由内阁提议,皇把准。眼下请你太后把准,就你怎么决定。张嫣早就派人查询拜访过岳肃,现在的吏部尚书虽然不得是岳肃的明日系,却也是岳肃举荐的,绝非没有关系。岳肃的权利太大了,削去一些,也未尝不成,内阁既然这样提议了,那就这么办吧。 方从哲取得了太后的支持,马请礼部尚书入阁,吏部尚书补礼部尚书,亓诗教升任吏部尚书,刑部尚书也让自己人给补了。经过这次调动,齐楚浙三党原本只有户部尚书这一个缺,现在一下子又多出两个,占了三个尚书,已经跨越岳肃。并且亓诗教空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也让他放置自己人去干了。 今天是崇景元年,明年即是京察年,方从哲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换吏部尚书,就是筹算在明年京察的时候,大展拳脚。 张家和方从哲在概况告竣了双赢,各取所需,不再多。 岳肃自收到张嫣的回批之后,率人继续南下,一路再无其他事情产生,这天终于进入湖广地界。虽然父(母)丧还乡,终究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湖广的主要官员自然要来迎接。文官有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以及本地的知府;武将有总兵裴玄,副将邢鹰等人。 邢鹰能当副将,那可全仗岳大人的提携,是感恩不尽。这次相见,自是高兴,不过他也听了一些朝廷的动向,心中暗为岳肃叫屈。 和一众官员聚了一日,吃喝一番,岳肃打道前往家乡云梦县。自己是万历四年中举当的县令,那时的他是岁。一转眼已经是崇景元年,此时的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二年了,离开家竟然有这么久,今天终于回来,他突然感觉到家乡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 回家吧。 岳肃也没有进县城,依照记忆中的途径,前往自己的家。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家现在酿成什么模样。不过先帝在自己平叛之后,赐了千亩良田,家里的生活应该不错。 步队正行着,很快到不远处站着四多名差役,在一众差役的前面,还有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这名官员腰间系着孝带,恍如是家里死了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去奔丧,却带人站在这里。 因为张家的事,岳肃现在改让金蝉在前开路,金蝉见前面差役挡路,立刻策马跑了过去。到得近前,他刚要开口问话,却听那身穿孝服的官员先行道:“请问这位爷,后面可是次辅岳大人的仪仗?” 第七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七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正是我家大人的仪仗。”金蝉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哪会把七品官放在眼里,跟着道:“你在此等待我家大人可有何事?要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就自行退了吧。我家大人舟车劳顿,实在太倦,叮咛谢绝会客。” “这位爷,下官不是寻常客人,还请代为通禀一声,就大人的侄儿,云梦知县岳瑾中求见。”七品县官陪着笑脸道。 “什么?你你是……谁……”金蝉一听这县官自报是岳肃的侄儿,惊愕的差点没从马栽下去。只见这岳瑾中,一脸皱纹、胡须发白,年纪少能在六下,岳肃的爹估计都没这把岁数,怎么岳肃还能冒出这么大的侄子,并且还是个县令。 “下官是岳大人的侄子,云梦知县岳瑾中……”岳瑾中再次道。 “你……是……我家大人的……侄子……”金蝉确定自己没有听,但仍旧满脸惊惶,半天才缓过神来,道:“你先等着,我这就去通传。” 完,拨转马头向后跑去。 岳肃的仪仗现在已经来,岳肃骑在马,左有蒋杰,又有铁虬,走在最前面。金蝉刚刚和那县官话,岳肃业已到,只是不知他们话的内容。 片刻间,金蝉打马跑了回来,躬身道:“大人。” 岳肃点颔首,道:“前面的是云梦县的知县吧,你没有告诉他,本官回家奔丧,一切从简,暂时谢绝会客吗?” “属下已经告诉他了,只是他自称是大人您的侄子,故这人才返回通传。”铁虬如实道。 “我的侄子?”岳肃听了这话,也不由纳闷起来。 自己是家中独子,并没有什么兄弟,有侄子,那是无从谈起。父亲却是有个哥哥,论辈分是自己的大伯,只是大伯早逝,并没有子女,那就更不会冒出一个自己的侄子了。怎么今天,竟然会冒出一个自称是自己侄子的官员,在此等待。 岳肃离得远,其实不清岳瑾中的相貌,于是道:“我记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侄子呀?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吧,咱们前,本官问问他。” 言罢,催马慢慢向前行去。一边走,边的金蝉还一边道:“大人,属下也觉得纳闷,前面那人的年纪,起来能有六下。” “啊?”一听这话,岳肃更是好奇起来。不可是他,铁虬、殷柱等人也有些懵了。 却是蒋杰,依旧沉稳,坐在马笑呵呵地道:“其实这也不为怪,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重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怕是不认识的人,都筹算和大人攀点亲戚,更何况是沾点亲故的,那还不得成是至亲挚友。” “还是蒋先生话在理,想来应是这样。那我更得,这个六岁的老头子,是怎样和本官和本官攀亲戚的,并且还能算作我的侄子。” 岳肃谈笑风生,不一刻功夫,带人来到岳瑾中的面前,还距离岳瑾中还有五步的时候,带住嘶缰。不等岳肃问话,对面的岳瑾中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侄儿岳瑾中叩见叔父……”着,连嗑三个响头。 岳肃现在已经到岳瑾中的身形和容貌,年纪确如金蝉所,在岳瑾中跪地之时,身子都颤颤巍巍。岳肃也不下马,就在马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起来话吧。” “多谢叔父。”岳瑾中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待他起来,岳肃才问道:“你是云梦县?” “侄云梦知县岳瑾中。” “你一口侄儿,一口一个侄,然本官不过刚进而立之年,而你已是花甲之年,也不知这侄儿一是从哪里轮的?”岳肃出心中疑。 “侄的曾曾曾祖父是大人曾曾祖父的堂侄,在家谱中论起辈分,确是大人的侄儿,要叫大人一声叔父。”岳瑾中一脸堆笑地道。 曾曾曾祖父,这也太远了点,但对方这么了,岳肃也无法考证,就全当蒋杰所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当下笑道:“原来是这般论起,本官知道了。时下老父病逝,本官回乡奔丧,父(母)丧守制,现急于回家,探望老母,祭拜慈父亡灵,无暇与你多谈。这样吧,等改日有空,你我再叙。” “叔公病逝之事,侄儿早已得知,这些天一直在府怀念,伺候叔婆。今日就是奉叔婆之命,在此恭候叔父,迎叔父还家。”岳瑾中道。 这原来还是打着老娘旗号来的,如此一来,岳肃也无法撵他走了,只好道:“那就有劳云梦县了。” “叔父您这么实在太过见外,您称号侄一声瑾中也就是了。”岳瑾中笑呵呵地道。 岳肃又好气又好笑,微微颔首,道:“那好,瑾中,那你就前边引路吧。” “是,叔父。”岳瑾中承诺一声,然后叫差役抬过轿子,自己乘轿,在前引路。 他们如此轻车熟路,想来还真是这些天经常到府。在岳瑾中的率领下,仪仗很快来到一处府邸。这处府邸是高门大院,院外高挂灵幡和白带,就连灯笼都是白的,一就知家里是在办白事。 府门外,老老少少站了能有不下二百人,一个个全是身穿孝服,到得门前,岳瑾中从轿内出来,紧跟着带孝众人的最前面走过一个二五六岁的青年,青年直接开口冲着岳瑾中道:“瑾中,这可是我堂兄的仪仗?” “确是叔父的仪仗,叔父就在后面。”岳瑾中着伸手向后指去。他的话,门外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伙一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到岳肃,那带孝青年紧步朝岳肃走去,到得马前,躬身施礼,“弟岳敬给堂兄请安。” 岳肃坐在马,望着府邸都心中纳闷,这宅院甚大,和自己北京城内次辅府邸相比,也不了几多。自己的家什么时候换这么大的房子了?以前也给家里写过信,却是听修了宅子,可也修了这么大。这府的人也忒多了,父亲在信,却是买了几个人,但瞧架势,这何止是几个。自家几乎没有什么亲戚,这年头带孝是有讲究的,什么样的关系带什么样的孝,眼前的全是重孝,所以不得是邻居。 再到这来自称弟,称号他为他为堂兄的青年,岳肃更是丈二和尚不着头脑。他也没有堂兄弟呀,又是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堂弟来。岳肃好奇地问道:“本官从未听自己有个堂弟,你这又是从何论起呢?” “弟的祖父和兄长的祖父是堂兄弟,原本也住在此,只是后来搬去了宋家集,便少了来往。这事弟的伯父,也就是兄长的父亲,尽皆知道。”岳敬自在地道。 “原来如此。”岳肃点了颔首,伸手指向府外那二百多号身穿重孝之人,问道:“往日也没听家中有这么多亲戚,府买的下人也没有几个,怎么今日回来,有如此多身穿重孝之人呢?” “回兄长的话,这里有家中亲眷四余口,其余皆是府使唤的家丁、仆人。”岳敬道。 “这么多家丁和仆人?”岳肃有些乍舌,自己在北京城还没有那么多使唤的人呢,怎么老家能有这么多人。但他没有多问,再次问道:“不知我母亲现在何处?我父亲的灵柩又在哪里?” “伯母知兄长回来,心中高兴的很,本筹算亲自出门相迎,但大伙拦住,只叫在灵堂之内等待兄长。伯父的灵柩,尚未下葬,只等兄长回来,现仍在灵堂之内。”岳敬道。 “那好……”岳肃翻身下马,“灵堂现在何处快带我去叩拜母亲,祭拜父亲。” 岳肃这一下面,身边的金蝉、殷柱、童胄、铁虬、蒋杰等人是纷繁跳下马来,后面的护卫也是一齐下马,那整齐的气势,令一般都心中胆寒。 这功夫,关羽从后边走了来,在岳肃身前停下,躬身道:“大人,三位夫人让的过来探问,可是到府了?” “已经到了,让她们一起过来,随我入府拜见婆婆,祭奠公公吧。”岳肃道。 “是,大人。”关羽连忙跑到后面传话,很快,阮傲月、沐天娇、李琼盈随着关羽来到前边,先给夫君见了礼,随后岳肃让岳敬前面引路,朝府内走去。 走到府门前,岳敬大声喊道:“老爷回府!” 一声落定,再见那些身穿重孝之人,立刻跪下大半,一个个恭声喊道:“恭迎老爷回府。” 岳肃那是当过大帅的人,数万人马都在自己面前跪过,这点阵仗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心中总是惦记着一件事,那即是家里怎么能有这么多的下人。 随岳敬、岳瑾中入府,三位妻子与杜娘、梅儿、金蝉等人全都跟着。一进府门,就见正院之内高搭灵棚,灵棚内和尚、道士聚了一大堆,各念各的经。穿过灵棚,即是正厅,现在已经改为灵堂。未到门口,岳肃就可以到里面供着的灵位,以及后面的棺椁。 灵位下跪着一位老人,在老人的身边,还跪着两个随侍的丫鬟。当岳肃来到门口,已经可以清晰地清老人的后背,那背影是何等熟悉,不就是自己的母亲么。 “娘……” 第八章 灵位 第章灵位 这一声娘,岳肃叫的是感慨万千。自己前一世就是孤儿,没有父亲、母亲,这一世重生,让他有了双亲。母亲一把屎、一把,千辛万苦将自己拉扯长大,这一切他都是在眼里,记在心中。家里的生活其实不是很富裕,靠着种田和父亲做木工,省吃俭用,供自己去念书,这在那时,是一般户人家万不会做的事情。 后来自己做官了,并且还是越当越大,但却没有接父母到自己身边来享福,朝廷体制不是利用,自己深得皇宠任,哪怕真就接到身边,也不会有人敢什么。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本份,现在父亲病故,他突然明白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断,子欲养而亲不在。 陪伴的那一声“娘”,岳肃的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太太听到儿子的那一声“娘”,马转过身来,这个声音,她是何等的熟悉,只是很久没有再听人叫过,有多久,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一到儿子跪在地,老太太的眼泪,“刷”地一下就失落了下来,大声喊道:“我的儿……” “娘……”岳肃再次大叫一声,直奔母亲而去。他不是走过去的,而是膝行而去。 母亲到儿子跪着过来,急忙想要站起来相迎,可能是跪的太久,腿已经麻了,刚一起来,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过去。仗着丫鬟手疾,一把将她扶住。 见母亲险些摔着,岳肃吓坏了,紧张地叫了声“娘”。当到是有惊无险,这才浩叹了一口气,又继续朝前跪去。 而就在岳肃那一声娘脱口而出的时候,在他身后,有一个身影快速地朝老太太跑去,这人几步来到老夫人身边,帮着丫鬟,一起扶持着老太太。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这女子长得貌似天仙,妩媚中带着肃静严厉,肃静严厉中不失清秀,如此容颜,认真世间少有。可以,不但男人见了她会痴,即即是女人见到她,也会动心。女子不是他人,正是杜娘。 丫鬟不知杜娘的身份,只见这女子长得漂亮,并且又是这么关心老太太,料想可能老爷的妻子,所以赶紧给她让位,由她扶着老夫人。老太太固然也到了杜娘的容颜,同样也被那惊世骇俗的容貌震惊,随即一想,这女子有是自己的儿媳吧。听儿子当了老大的官,能娶到漂亮的千金姐,应该也是正常。这姑娘不但漂亮,更是有眼力价,知道孝顺婆婆,老太太在第一印象中,就给娘打了个九分。她对“儿媳”分满意,可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媳还在后面站着呢,这个来扶自己的,其实不是。 阮傲月、沐天娇、李琼盈都是千金姐,阮傲月倒还差一些,另外两位那可是足的千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在伺候人方面,反弧都是比较慢的。 见杜娘抢到先机,三个媳这才反应过来,李琼盈和沐天娇是连忙跟,阮傲月则在最后。当岳肃膝行到目前身前时,三个媳才来到岳肃身后,一同跪倒在地,柔声道:“儿媳叩见婆婆,给婆婆请安。” “娘……”岳肃抱住母亲的腿,哭着道:“孩儿不孝,这些年在外为官,没有在父母身边伺候,父亲重病,自己也未能在榻前喂、照顾,尽为人子女的本份,实在是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着儿子痛哭流涕,又到三个漂亮的儿媳跪在面前,老太太既是哀痛,又是高兴。她一边伸手扶持儿子,一边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老话忠孝不得两全,你给皇尽忠,就已然算是对父母尽孝,我这做母亲的心中也抚慰,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孩子啊……母亲能见到你就已经很高兴,听你为皇尽忠,被苍生称为青天,我的脸也有光彩,不但欣慰,想来岳家的列祖列宗也会感到荣耀……” 老太太虽然没有念过书,却也不合于普通的乡间人,不但贤惠,并且通晓事理。要否则,也不会主张省吃俭用,出钱让儿子念书。 岳肃被母亲扶持起来,听了母亲的那番话,心中是无比感慨。平时只知母亲对自己疼爱,没有想到,母亲还有这般胸襟。“娘……”岳肃哭的更加厉害,谁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是未到伤心时。 三个媳也没有想到,婆婆竟然能出这样的话,深被老太太的通情达理所折服。 老太太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儿子的眼泪,杜娘几乎实在同一时刻,取出手帕,为老太太擦拭眼泪。母子二人的眼泪被擦净,老太太道:“你父亲已经故世有半个月,一直在等你回来,好入土为安。今天你终于回来了,快给你父亲柱香。你父亲在下面到回来进香,一定会很高兴……” 听了这话,岳肃再次落下眼泪,“是,父亲。”他含着泪,到一边的蒲团跪下,连嗑了三个响头,有丫鬟将香枝取来,交给岳肃。岳肃拿在手中,高举过头顶,无比伤感地道:“父亲,孩儿回来了……这些年未能在您膝前尽孝,就连您病危之时,也未能回来,让您见最后一面,孩儿实在不孝,心中有愧。” 一边,他的眼泪一边滚滚而出,“父亲,时候您对孩儿疼爱有加,期望儿子长大成才,儿子终于成才了,可您却走了……都是儿子欠好……后悔为何不接父母进京……让若能和父亲朝夕相处……父亲也不会这么早就故去……即便父亲生病……孩儿也能找最好的郎中给父亲诊治……在父亲床前照料……都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欠好……如果您在天有灵……就尽管托梦骂孩儿吧……孩儿好想再见到父亲……” 岳肃越越是伤心,眼泪就淌的越多,可就在这一刻,突听“啪”地一声,灵台的灵位突然倒了。 灵位直接摔倒地,在地还弹了两下,正正好好落在岳肃的膝前。 一到失落落,灵堂之内的人全是大吃一惊,就连岳肃,都不由出一脸惊诧。 “父亲……”岳肃打了一个激灵,但他马意识到,可能是九泉之下的父亲真的显灵,来宣泄对儿子的不满。神鬼之,岳肃不是很信,但也并不是不信,要知道,昔时在毕虎的那桩案子,家洼阴风可不是空而来,为什么突然刮起,自己出面时,又突然停歇。 “父亲,都是孩儿的错,孩儿知道你怪孩儿未能在您身边尽孝,您在临终前,也未能见到孩儿一眼,实在是孩儿的错。您含辛茹苦将孩儿拉扯长大,不但让孩儿念书,还教孩儿生存之道,孩儿未能报恩,简直亏为人子……”岳肃着,将香烛递给丫鬟,让丫鬟辅佐进香,自己则拿起父亲的灵位,另一只手狠狠地扇起自己的耳光。 “啪!”“啪!”…… 岳肃打的用力,一旁的老太太到,岂不心痛。她赶紧,跪倒儿子身边,一把将儿子抱住,哭着喊道:“儿呀……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自古忠孝难全……你身为人臣……理当以尽忠为先……”跟着,老太太又冲着灵位喊道:“老头子……你不要怪儿子……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再为难儿子了……要是你在下面寂寞……我这就陪你走……只求你不要再怪罪儿子……” 她也是放声大哭,母子儿子抱在一起,拿着灵位,悲哀不已。杜娘跪倒老太太的身侧,一个劲地磕头,李琼盈三个也都跟着跪下,作声道:“请公公息怒,儿媳愿同夫君一起给公公认错,只求公公原谅夫君,九泉之下得以安眠……”着,也是一同磕头。 灵堂里哭成一片,站在堂外的众人,皆是手足无措,大家伙不知该如何是好,金蝉、殷柱等人只好向蒋杰,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办法来。 蒋杰不愧是智囊型人才,眼珠一转,便想出一个主意。他跨步走进灵堂,来到岳肃身边,躬身道:“大人,老太爷的灵位适才落地,且正好落在大人的膝前,其意思并不是是老太爷因大人没有早日回来尽孝而生气,乃是另有别情。” 灵堂内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凛,几乎是一起向蒋杰,不知他的另有别情是什么意思。岳肃马转头,道:“蒋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又另有何情?” 蒋杰一脸自在,侃侃而道:“是因为……” 今天到古天痕同学对翼的批评,父(母)丧还乡这段,是书中的败笔,措置的有些简单。翼回头一,却是如此,无奈已经发出,现在想改已经来不及了。有的时候,灵感这个工具,总是很微妙,突然有的时候,就能写出严丝合缝,且生动的文章,有的时候,就要差许多。今天写到这一章,翼想到前面如果写成,岳肃老父重病,母亲来信,希望他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然后他请假出京,结果到家之后,父亲已然亡故,他在请旨父(母)丧。因为他不在京师,太后在一口准了,这样措置,或许会更好,也更加合乎情理。 希望大家以后,多为翼提出贵重意见,翼也争取创作的路,写出更为精彩的篇章。在这里,翼谢谢大家了。 第九章 借口 第九章借口 “是因为老太爷确实难以瞑目,依照常理,老太爷的灵位理应有儿子亲手供奉,而大人那时其实不在家,所以这灵位是由他人摆。现在大人已然回来,老太爷九泉下显灵,意思是让大人将灵位重新摆。已尽人子之责。” 蒋杰这番话一出口,灵堂内众人是豁然开朗,老太太连忙道:“是呀、是呀……想来你父亲适才如此,也是这个意思。儿啊,还不你父亲的灵位重新摆。” 其实人都是这样,遇到这等事,总喜欢找一个借口,令自己安心。蒋杰这么,无非是个圆场,却能令大伙都安心。 “是,母亲。”岳肃站起身来,跨步来到灵台之前,恭恭敬敬地将灵位重新摆,然后就在原地跪下,连嗑三个响头。“是孩儿不孝,令父亲在九泉之下难以安眠,但请父亲安心,孩儿日后一定多多孝顺母亲,为岳家光耀门楣。” 灵位再次摆,这回是安平稳稳地立于灵位之,再无消息。 依照常理,三个儿媳也要轮流给公公磕头香,阮傲月、沐天娇、李琼盈顺顺序磕头、进香之后,老太太却狐疑起来,身边扶着自己的丫头是谁呢?即便不是妻子,妾也是要磕头的么。当下问道:“儿呀,这位姑娘和你……” “她叫杜娘,是孩儿的……”和杜娘的关系,岳肃还真就不太能的明白。既不是妻,又不是妾,还不是丫鬟。 “女是老爷的丫头。”杜娘却是伶俐,直接为岳肃做了弥补。 “原来是我儿的丫鬟,这丫头端是伶俐、可人,为娘好是喜欢。”老太太道。 完,是怎么瞧娘,怎么觉得欢喜。凡是都有个先入为主,杜娘一来就给了她一个好印象,一下子就抢了三个儿媳的风头。 “既然母亲喜欢娘,不如就让娘……”岳肃跟着就想,让娘照顾母亲。可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放置娘做事。 杜娘听到此,立刻明白了岳肃的心思,就道:“老爷,您有什么叮咛当无妨。”她的意思已经是明显,愿意照顾岳肃的母亲。 岳肃见她如此通晓事理,于是道:“那就有劳娘,代我照顾母亲了。” 这话的也客气了,哪像是主家和丫鬟话。老太太听了也觉得纳闷,不过并没有出言相问,只筹算等日后有机会,私下再问娘。她是过来人,从娘的眼神中,岂会不出这个丫鬟喜欢自己的儿子,只是不知相处了多久,究竟是个怎样的关系。 老太太将娘的手握住,道:“丫头呀,不知你愿不肯意伺候我这个老太婆呀。” “娘愿意。”杜娘柔声道。 “好、好……”老太太更是高兴起来,握着娘的手又紧了紧。 自己刚刚回家,家里的事情,岳肃自然要了解一些,究竟结果还要给手下的人马放置住处。现在家里的情况他不清楚,于是问道:“母亲,以往通信的时候,只家中将房舍重建,却没想怎么酿成如此大。” “这都是敬儿的主意,这些年,都亏敬儿来照顾我们,忙里忙外。他你在朝廷做了大官,家里的宅子要是了,会失你的身份,所以才把宅子扩建成这么大。”老太太道。 “盖这么大的宅子,需要好多银子,孩儿派人送回来的银子能够吗?”岳肃再次问道。自己曾送回家一些银子,这些银子虽也能建个不的宅院,但要是建成这样,那肯定是不敷。 “家里倒不是一来就拿着你寄回的银子建宅子,而是敬儿先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了点生意,一年多下来,赚了很多,这才盖了这般大的宅院。”老太太道。 “哦。”岳肃点颔首,再次问道:“孩儿刚才在院外到很多人为父亲带孝,不知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这些人里有你父亲的一些远房亲戚,还有一些为娘娘家的一些亲眷,他们不远前来投奔,咱们家有这么大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你父亲便将他们全部收留下来。除亲戚之外,即是家里的下人了,原本我和你父亲也不想要这么多使唤的人,但敬儿,家里下人要是少了,和孩儿你的身份很不符合,会被外人笑话,还有那些人中,很多都是吃不饭的人,敬儿他们可怜,就将他们收入家中,留作使唤。皇赐了我儿那么多的地,也需要有人打理。”老太太如实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再次颔首,道:“那现在家中的事务,都是由岳敬打理了。” “是的,府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他来负责。他为人细心,伺候我们很是周到,这些年多亏了他,就连你父亲去世,也全仗他在这忙活。儿呀,你可不要亏待了他,要好好谢人家。”老太太道。 “是,母亲,孩儿一定不会亏待于他。”虽岳肃知道岳敬来照顾自己父母的念头不纯,属于趋炎附势,不过也感谢他帮自己照顾父母这么多年。不管他是什么心思,自己终归要善待。当下,他转头对一名丫鬟道:“将岳敬喊进来。” 丫鬟连忙领命,出去招呼岳敬。岳敬就在门外等待,灵堂内的话,他隐约能够听的清楚,见丫鬟来叫,连忙跟着进去。来到岳肃母子面前,先是躬身请安,“伯母、堂兄……” “孩儿呀,这就是你的堂弟岳敬,我愁他还和你有几分相似呢。在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像亲儿子一样照顾我和你父亲,这几年,我一直都把他当儿子一样待。”老太太道。 “孩儿进门时已经见过堂弟,娘这一,孩儿也发现岳敬与我确有几分相似之处。”着,岳肃冲岳敬一拱手,道:“多谢贤弟在为兄不在这些年代我尽孝,照顾双亲。” 岳肃和岳敬长得相似,纯是扯淡,这岳敬长得是尖嘴猴腮,瘦枯干,横竖,也不出哪里相似。但母亲这么了,岳肃也欠好回驳,只好顺着母亲的话。 岳敬连忙拱手,道:“兄长的哪里话,您的父母也是弟的伯父、伯母,伺候二老,在膝前尽孝,乃是弟的本份。” “适才听母亲,府的事务都由你来管理,母亲你平日做的很好,你以后就接着管吧。”岳肃道。 “多谢兄长,弟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岳敬道。 “为兄在家要父(母)丧守制三年,随我回来的人,都要在府住下,他们的吃用,不消你来心,自有我来料理。只是住的处所,还需你尽快放置。”朱木匠只赏给家里千亩良田,虽也很多,但府究竟结果已经养了二百多口子人,一年的花费着实很多,随同自己回来的人更多,要是也让家里开销,怕是不足,所以他决定自己负担自己手下人的一切开支。别岳大人清廉,但朱木匠前前后后赏下的银子,也有几万两,足够这些人用的了。 那时一亩地能打两石粮食,折合白银也就二两,一年下来,不过两千两。支撑这么一大家子,也就算是收支平衡。刚刚母亲却是岳敬做些买卖,但岳大人怎能惦记他那几个钱,全当是自己赏给他的了。 “兄长您太客气了,您现在回到家里,一切自然都要有家里放置。不瞒兄长,弟这些年用您昔时寄回来的银子做了些买卖,所获颇丰,现在买卖仍继续做着,一年的收入也有千两,足够大家伙的开销。另外兄长与嫂子及仪仗人马所需房舍,弟早已收拾停当,只等兄长回来。”岳敬却是诚笃,直接将做买卖的事告诉岳肃。 岳肃见他处事与对答得体,满意地址颔首,道:“那等下还请领路,将我的这些属下安设。对了,现今皇在为兄回乡之前,赐白银五千两,用于父亲的丧事,叮咛风光大葬。一会我就命人将银子交割与你,如何措置,全权委托给你。” “丧事事宜,弟早就放置好了,包管风光,附和兄长的身份。至于这皇赏给的银子,弟是万不敢收啊。”岳敬道。 “这是哪里话,皇赐的银子,就是给父亲充作丧事之用的,我若是留下,即是抗旨,这哪里使得。贤弟就莫要再推辞了。”岳肃道。 “既然兄长这么,那弟就收下,全部用作伯父的丧事。” 对家里的情况了解一番,岳肃随后将那五千两银子交给岳敬,又让岳敬引路,带大伙去住的处所。现在府邸果然够大,只需东边的院子,就够岳肃的人马居住。岳肃因为多年不在家中,所以自己的房间,就放置在母亲隔壁,三个媳,也全住在这边。 在灵堂守灵三日,到了第四天头里,便行发丧。原本湖广的官员,很多都想过来,尤其是岳肃提拔的,但岳大人在他们迎接的时候,就有言在先,没必要到此,因此才少了很多人。不过即便如此,参加的人也是很多。德安府的知府什么的,那是全都来了。 发丧的时候,岳肃忙的不成开交,自然许多事情都不会留意,但蒋杰冷眼旁观,发现岳敬和德安府的官员似乎很是相熟。 第十章 作恶多端 第章作恶多端 云梦县有岳家祖坟,原本只是一般的坟茔地,但自从家了一个次辅,又有了钱,岳肃的老爹便出资将祖坟修了一遍,比之以前,强了许多。首发这次他病逝,岳敬知岳肃必定回来,怎能寒酸,更是把坟建的气派很是。 父亲发丧之后,岳肃决定在父亲坟前守七七四九天,现在刚到二月,天气还有些凉,他便没有叫妻子跟随,只是带着殷柱和铁虬住在这边,以及二几名护卫住在这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一日,金蝉和童胄等人,实在是在府无聊,筹算出去转转。出于对云梦县的地形不了解,就喊厮岳乐领路。 岳乐问他们几位想去哪里玩,金蝉他们也不知道,就随便转转,岳乐承诺下来,带着几人出府。在走到府门的时候,正巧遇到门房孙堂。孙堂是岳敬的姐夫,在岳家混完饭吃,这人的格如何,金蝉等人也不清楚,归正不管他们到哪,府的人都是客客气气。 孙堂见岳乐领着岳大人的招呼,“几位年,你们这是要出去。” “在府无聊,想要出去转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路径也不清楚,就找岳乐给带个路。”金蝉微笑地道。 “咱们这处所不比京城,实话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不过县城里的几家馆子却是有些风味,几位爷可以去试试。”孙堂笑眯眯地道。 “湖广的吃大伙却是没尝过,话去试试也不错。”金蝉道。 “岳乐呀,你去找我舅子,跟他一声,就几位爷要进城赚赚,让他拿些银子,给几位爷喝酒。”孙堂再次道。 “是,孙爷。” “不消、不消……”金蝉连忙阻拦,道:“我们身有银子。” “几位远来是客,怎能让你们破费。岳乐,还不快去……”孙堂着,催促一声。 岳乐刚刚见金蝉阻拦,本停下脚步,见孙堂催他,便急忙朝里面跑去。 “孙兄,你这也太客气了……”见岳乐跑去,金蝉只能如此了。 “应当的、应当的……” 在这里等了一会,岳乐又跑了回来,道:“我刚跟敬少爷了,敬少爷叫帐房支了五两银子,给几位爷买酒喝。几位爷,我带你们进城,敬少爷刚还告诉了我一家很好的馆子。” “那就有劳了,请。”金蝉了一声,当先跨步朝前走去。童胄、厉家兄弟、蒋杰是紧随其后。 “诸位慢行,一定要喝的尽兴。弟这里就不远送了。” 陪伴着孙堂的声音,金蝉等人出了府门,由岳乐引路,朝县城标的目的走去。 一路无话,进到县城,岳乐领着众人,找到一家比较大的馆子。据岳乐,这是云梦县里最大的酒楼,可这规模,也就算是京城里的三流酒楼吧。 别金蝉等人都当过官,又是草莽中人,可跟岳肃久了,都养出一些勤俭的习,大伙没有去雅间,就是在楼下的散座坐下。岳乐是厮,这等酒楼都没进过,也不敢话,甚至进来之后,就站在桌子旁边,不敢入座。金蝉比较随和,让他一起坐下。点菜的时候,岳乐固然没有讲话权,可是金蝉还是让他推荐几个菜,他哪吃过什么好的,点的两个都是最廉价的地摊菜,只是自己觉得味道不错。最后还是由蒋杰点菜,才要了一些等的酒菜。 几个人边喝边聊,蒋杰文武双全,不但晓得文雅的,三教九流也是无一欠亨,跟金蝉等人能聊到一起,甚至还时常讲一些笑话,奇闻趣事。 今天也是如此,喝到尽兴之时,蒋杰又讲起一些新鲜的趣事,正着的功夫,却听一个满脸酒气之人道:“什么岳青天,我是岳狗屁才是。沽名钓誉,仗势欺人,横行乡里,还有脸面称什么青天。他老爹死了,那是老天开眼,真希望老天再次显灵,把他也给收了!” 这人的声音不也不大,金蝉、蒋杰他们离着较近,正好能够听到。一听到有人污蔑大人,厉浩荃立时就要站起,蒋杰眼尖,连忙用筷子点向他,并故作喝醉的样子,道:“浩荃呀,干!”一边,还一边给厉浩荃使眼,示意他不要爆发。同时还扫了身边众人一眼,意思是告诉大伙,只许听,禁绝话。 桌的金蝉、童胄、厉浩然都是比较精细之人,也就厉浩荃有时会有点感动,大伙马明白了蒋杰的意思,没有一个起来,假装喝酒。岳乐就是一个厮,见这些老爷都如此,更是不敢话。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跟着就听邻桌的另外一个人道:“张兄,这话可不得,一旦被岳家的人听到,可是要失落脑袋的。那岳肃号称‘岳剃头’,杀人不眨眼呀。” 有些喝醉的张姓男子年纪将近四,神态也不像鲁莽之人,却是有点像商人。他抓起桌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跟着又道:“听到又能如何?如果让我见到他,我还敢骂他呢,顶到天就杀了我呗。自从婉婷死了之后,我也不想活了。这年头,天下乌鸦一般黑,什么青天,狗屁!你,咱们云梦县里,有谁不恨他岳家?” “张兄呀……”另一人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这一年多来,你甚是痛苦,布行让岳家给抢了,唯一的女儿也让岳家给糟蹋死了,心里很不甘。可那岳家有权有势,官至极品,咱们哪里惹得起。你我多年的交情,今日才请你出来喝酒,希望你咽下这口气,忍一时风平浪静,振作起来。” “唉……”张姓男子叹了口气,竟然落下眼泪,泣道:“忍……忍……咱们平民苍生能忍到头。都以前白杨乡的郭老财坏,欺负乡里,巧取豪夺,但和现在的岳家相比,简直都成了善人。它妈的,这岳家的人简直也太狠了,为了吞并郭家的田产,竟然杀光人家的满门,听还把郭老财刚满月的孙子给摔死。搞的那郭家大院,现在都成了鬼宅,每天夜里,都有婴儿的啼哭之声。” 这郭老财就是昔时欲吞并岳家田产之人,后来因为岳肃当了解元,才不了了之,没有得逞。 “郭家那事,这岳家做的也实在太绝了,目的不过是震慑他人,可何必连人家满门都杀光呢?搞的现在,白杨乡郭家大宅,都没人敢靠近。不过张兄,死者已矣,活人还是要继续活着,这次请你来,是弟我筹算到武昌做些买卖,店铺已经租下,不知兄长可愿与弟同往。”另一人道。 “这是非之地,我也别无留恋,好吧,我这就与你一同前往。”张姓男子道。 完,二人干了一杯,聊起关于生意的事。蒋杰见他二人不接岳家的事了,转头向厉浩然,道:“浩然兄,弟突然想吃桂花糖,不知可否去帮弟买来。” 厉浩然听了这话,心中纳闷,不知蒋杰今天是怎么回事,还要吃糖。可随即又听蒋杰了第二句话,便立时恍然大悟。只听蒋杰再次道:“乐呀,我们初来乍到,也不知城里哪有卖糖的处所,你领浩然兄走一趟。浩然兄,记得要买我最爱吃的那种啊。” 厉浩然哪里知道蒋杰爱吃哪种,但他明白蒋杰的意思,这是让他将岳乐领走。他站起身来,道:“是,先生。乐,我们走吧。” “好。”岳乐只是一个干活的,心眼自然没有人家多,还当蒋杰真的要吃糖,就起身承诺一声,带着厉浩然出了酒楼的门。 在岳乐和厉浩然出门之后,站起来拖着椅子,走到邻桌。到了桌子旁,很随意地坐下,口中道:“不知可否让在下在此坐会。” 见突然来了一个人坐到边,桌旁的两个男子吓了一跳,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起蒋杰。蒋杰微微一笑,道:“二位莫要惊慌,在下是来帮二位的。” “来帮我们?”张姓男子好奇地问道。 “适才听老兄,您和岳家有切齿之仇,不瞒二位,在下和那岳肃更是仇敌……”蒋杰压下嗓子,用只有桌之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你……你是岳肃的仇敌……你和他有什么仇?”张姓男子纳闷地问道。 “直接冤仇却是没有,但岳肃是托孤之臣,挡了我家主人的晋升之路,我家主人一心想要将他除去。现在他父(母)丧还乡,正是权柄旁落之时,此乃天赐良机。刚听二为,岳家在乡间横行犯警,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倘二位能给我此事如实相告,提供有利证据,我家主人不但能罢官去职,甚至还能请太后下旨,要了他的脑袋。”蒋杰有一次声道。 张姓男子和另一位都是生意人,政治斗争的事,几多也知道一些,一听蒋杰的话,立刻明白蒋杰的意思。张姓男子也声道:“要是我们将岳家的罪行出,果真能像你的那样?” “嗯。”蒋杰分郑重地址了颔首。他的态度分肯定,禁不住他人不信。 第十一章 尾巴 第一章尾巴 岳肃的为人,蒋杰是清楚的,他料想是有人打着岳肃的旗号,在家乡做那横行乡里的犯警之事。更新那人会是谁,他也基本意天良中清楚,只是想帮岳肃刺探出秘闻,然后由岳肃进行发落。 桌的两个人信以为真,张姓男子见蒋杰的煞有其事,于是道:“既然这位先生能帮我们报仇,那我这里就如实了。起岳家做的恶事,是数不堪数,早年大家不知岳家的秘闻,还当那岳肃真是青天,料想家人也该不错,所以先后有很多人将家中的田地寄名到岳家,与他家为佃,每年少交些租子。起先岳家倒还可以,也不占人家廉价,可后来挂名的土地越来越多,有一天岳家突然举事,将那些人全部赶走,土地是他们岳家的。被夺走土地的农户到官府告状,可官府畏惧岳肃,哪敢给民苍生做主,只将苍生打了一顿,轰出公堂。苍生见在县里告不赢,就去了府里,谁知到了府衙,也是一样。乡间的苍生被岳家欺负,乡间的富户同样如此,家住白杨乡的郭老财家一夜之间被血洗,满门合家子被杀得一干二净,就连那未满月的婴儿也不放过。经此一事,他们镇的富户是人人自危,岳家趁机到各家府游,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人家的田产。自从,岳家成为云梦县第一豪绅。在城为吞并田产也就算了,很快岳家又将手伸到了城里,但凡是赚钱的买卖,他们都要吞并,还只许他们一家经营,倘有同行,便直接借助官府,封了铺户。人我本是经营布行,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多,只是聊以糊口,但因为岳家也要经营,就派人找到门,以五两银子的价格,要收了人的铺面。人知他厉害,万不敢获咎,也就咬牙同意。本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招惹是非,偏巧那时,女儿来给我送饭,我那闺女略有姿,被岳家恶奴到之后,回去告诉了主家,不出一天的功夫,岳家便来下聘,要娶我那女儿做妾。人那时已经听,岳家人只要谁家的闺女,定会强抢回去给糟蹋了。人嘴承诺,想让女儿连夜逃跑,谁知岳家人猜出我的心思,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见我女儿出门,就一拥而,将我女儿抢走。三天之后,岳家人再次登门,丢下我女儿的尸首。” 张姓男子到最后,不由落下眼泪。 “你确定那是岳家的人所为?”蒋杰虽见张姓男子的脸色不似做作,但仍是问出这话。 “自然是他家所为,先生若是不信,可到城里城外访一访,就知人的是否属实。人以前的张记布行,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已更名为大通布行,是岳家的财产,这事城里的人也都知道。”张姓男子含着泪道。 “这位老哥,还请莫要难过,你的仇怨,我家主人定会替你报了。对了,我还想问一句,你可知那岳家那时是由何人做主,糟蹋了你的闺女?”蒋杰再次问道。 “来人下聘礼时,是岳家的二管事岳霄。”张姓男子道。 二管事岳霄,那是岳敬的堂弟,两个人是纯粹的叔伯兄弟,要比和岳肃近的多很多。在府也住了段日子,蒋杰对府的情况,几多也有些了解,大管事是岳敬,二管事是岳霄,门房是孙堂,帐房是刘善。这个帐房刘善,也是岳敬的亲戚,属于岳敬的大舅哥。 听了这话,蒋杰也就明白了,以岳家的名义在外横行之人,就是岳敬那一伙人。岳敬现在名为岳家的大管事,其实在内在外,和岳家的主人也没什么区别。 “多谢老兄将这些岳家犯警的事情告诉弟,弟这就回去,禀告我家主人。但这城里城外,估计岳家的线人极多,弟前脚一走,怕就有人后脚登门,杀老兄灭口。所以弟以为,老兄最好暂时遁藏一下,等弟回来,或许还要找老兄出面,做个证人。”蒋杰道。 “只要能替我女儿报仇,替云梦县的苍生讨回公道,出堂作证又算得了什么。先生安心,我在城内自有妥善的安身之处,外人不会轻易找到。”张姓男子道。 “如此最好,但不知弟要找老兄之时,该去哪里寻找呢?”蒋杰问道。 “榆树胡同,孟婆子家,我现在就住在那里,我今晚就搬到那去,从此再不出门,只等先生登门。”张姓男子对蒋杰是深信不疑,如果真能为女儿报仇,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平安就好,那二位快快离去,克日之内,弟必当登门。”蒋杰拱手道。 “有劳先生,若真能为女报仇,人来世当牛做马,也会酬报先生。” 完,张姓男子又和蒋杰客套两句,这才与同桌之人一起算账离去。在他二人走后,蒋杰回到自己桌,声道:“金蝉、童胄,你们两个黑暗跟去,他们去了什么处所。李忠带的人应该也到了这里,你们准了他二人的住处,然后立即通知李忠,让他派人黑暗呵护这两个人,随时听候二人的传唤。” “是,先生。”金蝉和童胄点了颔首,随即跟出店去。 他俩走后,蒋杰声对厉浩荃道:“浩荃,你也别闲着,现在去街转转,找一些穷人多的处所,或许干脆去找两个叫花子,寻问一下岳家的情况。问完之后,速速回来。” “明白。”厉浩荃承诺一声,也出了酒楼。现在桌只剩下蒋杰一个人在独酌。他心中暗自思量,好在这些事情是被他们先行发现,这要是传到太后耳中,或是被大人的政敌先行发现,还不得借此举事。 其实蒋杰其实不知道,岳家在云梦县犯警的事情,早年东厂和西厂的番子就已经查到,也都汇报了自家督公。那时管东厂的是魏公公,管西厂的是刘名果,魏公公那时接到消息之后,没有做什么反应,也没有去告诉皇,借此攻击岳肃,因为他知道,凭这个想要扳倒岳肃,绝对不成能,搞欠好还会打破那时的平静,岳肃向他脱手。所以魏公公没,姑息养,留作最后的杀手锏,假使岳大人哪天翻脸,他就借此一搏。结果岳肃一直没有对他脱手,魏公公也就一直没。西厂那边就不消了,刘公公知道之后,便烂到肚子里,全当不知道。两家还都没有存档,事后邹义接手,也不知道。 可现在,不但蒋杰知道了,太后也知道了。在岳肃回乡,途中遇到张家之后,张太后就黑暗东厂和锦衣卫跟随,想要了解岳肃回家之后,城市做些什么。 东厂和锦衣卫那可都是专门的情报特工,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一般都瞒不过他们的线人,这帮人一进云梦县,就收到岳家横行乡里的消息。经过一番查证,认定属实,就飞马返回京师禀报。他们回程的时间,还是在岳肃给发丧之前,在岳肃刚给父亲发完丧没几天,就已抵达京师。 邹义和骆养在收到属下传回的消息之后,他二人可不敢担搁,是立马觐见禀报。究竟结果太后叮咛过,但凡是关于岳肃的消息,不管事情大,都要立刻送去。东厂和锦衣卫终究是两家,谁都怕对方先行告诉太后,自己落了后,被太后怀疑。 今天,张太后和母亲在慈宁宫内闲话家常。女人么,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些家长里短,这个病,即即是当了太后,也难以避免。张太后也是一天到晚闲着没有什么事做,儿子有老师带着学习,自己只能找人唠嗑。以前皇在的时候,她的不算,充其量是找宫女话,现在皇没了,她是后宫之首,一道懿旨下去,只要不是男,凭此通行证便能通顺无阻。 母亲二人正些体己话,这时候突然有太监在外传话,邹公公与骆指挥使求见。这二位肯定是有事,张嫣立即召见。 不一刻二人进门,先是给太后和太康夫人见礼,张嫣了声“免了”,待到二人直起身子,才问道:“你们到此求见哀家有什么事吗?” “回禀太后,是去云梦县的人传来关于岳大人的消息,因为太后有叮咛,凡关于岳大人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在第一时间禀报,老奴这才仓促前来。”邹义道。 “回太后的话,臣亦是如此。锦衣卫也是从云梦县带回关于岳大人的消息。”骆养跟着道。 “是什么消息呀?邹义,你先。”张嫣一听是关于岳肃的消息,眼睛立时一亮,着邹义问道。 “据番役带回的消息称,岳大人在朝为官期间,岳家的人在云梦县横行犯警,鱼肉乡里,霸人田产,夺女,种种犯警,是……罄竹难书……”邹义越往后,声音越。 张嫣听罢点了颔首,接着问道:“就这些吗?还有其他的吗?” “就这些。”邹义道。 “骆指挥,你那边带回的是什么消息呀?”张嫣这次向骆养。 第十二章 主见 第二章主见 “回太后的话,去云梦县的锦衣卫带回的消息也是这般,和邹公公刚才的一样。)”骆养躬身答道。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消息……”张嫣沉一声,脸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片刻之后,才喃喃道:“岳肃为官清廉,在朝野是有名的,听还被称为青天。被他办过的贪官污吏不算,就那些土豪恶霸、犯警商就数不堪数。他不是最恨那等鱼肉乡里的恶霸么,怎么连他的家人也能做出这等勾当。对了,你们,这事他知不知道?” “这……”骆养和邹义互视一眼,谁也没敢贸然作声。别骆养的年纪不大,但格内敛,甚有心机,虽然比不身边站着的老狐狸,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也别。 他们俩不,可有人,这时只听坐在太后下手的太康夫人道:“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听他对自己的老丈人就徇过私,把事情推给皇,这等人概况标榜正义,内心龌蹉不堪,假仁假义,欺世盗名,明里不爱财,背后让家人收刮。哼,猫儿哪有不爱腥的。这等人,也不知是怎样蒙蔽了先帝,获得圣宠,让他做托孤之臣。幸好他老爹死的早,要回家父(母)丧,否则再过几年,咱这大明朝非得废弛在他的手中不成。并且要不是他回家父(母)丧,咱们也不得知道他们家里做的那些龌蹉事呀。” 老太太是恨透了岳肃,对他的评价,肯定是没有一句好的,怎么埋汰怎么。 好在张嫣不比普通人,几多有些分寸的,不得轻易被他人左右。她思虑片刻,道:“东厂和锦衣卫可查到什么证据了?” “证据……也已经查到……”邹义却是有心保全岳肃,可是太后这么问,他又不敢不,“云梦县城内的很多商铺,都被岳家靠各种手段强行吞并,城外的一些田地,也被巧取豪夺。这些都有人证和苦主,以及一些物证。还有那云梦县的知县,据是岳大人的侄子……” “呵……”张嫣一听这话,冷笑一声,道:“竟然放置自己的侄子到自己的家乡为官,亏他岳肃想的出来。来他应该是知情了。” 岳瑾中能当云梦知县,实不是岳肃放置的,岳肃要是有心提拔什么人,这人起码不得做个知府,区区一个县令的官,岳大人连眼皮都不会夹一下。岳瑾中是举人身世,熬了几多年,才熬到一个知县的空缺,正好还是岳大人的家乡。和岳大人沾不沾亲,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归正大家都姓岳,攀就是。 “这个……老奴不敢肯定……”邹义知道,自己不得岳肃知情,但要是直接岳肃不知,还怕因此被太后猜忌,也只能这么了。不敢肯定,起码也是帮岳大人挡一下。究竟结果岳肃是朝廷次辅,托孤之臣,家里犯法,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知情,想要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骆养见邹义这么,也声了一句,“臣也不敢肯定。” “岳肃这些年一直在京师为官,家里的所作所为,不知情,倒也无可厚非,有情可原。但要是装作不知,也欠好。”张嫣嘴里着,心中打起算盘。岳肃是先帝留下的托孤重臣,并且还有些才调,要是不消,亦或将他杀了,实在对不起先帝;可要是重用,会让他以为朝廷无人,我孤儿寡非要依靠与他。这样吧,用还是要用,但不得让他像以前那样,几多得敲打一下,让他知道,他的权利和地位不是无法摆荡,先帝能够赏给他,我们孤儿寡母照样能给收回来。 打定这个主意,张嫣计心来,道:“岳肃一向特出国法无情,执法如山,现在他的家人触犯了朝廷律法,总得给天下一个交待,给那些苦主一个交待。这样吧,邹义呀,你派人去一趟云梦县,将岳家横行犯警的罪证全部收齐,并设法查出岳肃是否知情,这件事莫要走漏风声,查明之后,速速回报哀家。” “老奴遵命。”邹义躬身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和母亲会话。”张嫣完,轻轻一摆手。 “老奴告退。”“微臣告退。” 邹义和骆养联袂退下,二人出门之后,太康夫人就开口道:“女儿啊,东厂和锦衣卫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探子,他们查到的消息,岂能有假,岳家横行乡里之事,定然属实,这已毋庸置疑。岳肃不知情,这谁会相信,要是没有他在背后撑腰,岳家人哪有那个胆量,处所官岂会坐视不睬。还有,他还故意放置自家亲戚到家乡为官,是什么意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女儿啊,刚刚有外人在场,娘没法多,现在这里就你我母女,为娘也无妨心中所想,他岳肃一向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这一次何不借此机会,取了他项人头,也好为你爹爹与你哥哥出一口恶气。即便不要他脑袋,起码也得把他打回原形,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将咱们家放在眼里,也让其他的官员,叫他们知道,敢获咎咱们张家,非论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母亲痛恨岳肃,这事张嫣怎能不知,母亲能出这番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张嫣实在没有杀岳肃之心,自己也打定了主意,给岳肃一些教训就是,没必要取他命。当下,她出笑容,道:“母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也确实应该让岳肃吃些苦头。然岳肃终究是托孤之臣,倘没有足的证据,万不成夺去官位,甚至杀失落。怎样措置,还是等邹义派去的人回来再定,届时女儿自有决断。” “女儿呀,你可不要姑息养,来经常才几多天,为娘就已经听,那岳肃权势极大,翅膀众多,这等权要是不尽快革除,留在世,对你母子可是一个祸患。还有,你那证据,要是想找,还不容易,将岳府的家人抓来,严刑供,不信他们不招认。女儿啊,这件事你可不要心慈手软啊。”太康夫人再次劝道。 岳肃权势极大,翅膀众多,确是犯了张太后的忌讳,她怕的就是这个。她听完母亲的话,也觉得有理,心里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道:“母亲得对,女儿心中已有计较,只这一次东厂会带回什么样的消息吧。” “女儿……” 见母亲还要再,张嫣随口打断母亲的话,道:“母亲,女儿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吧。” “那好吧太后,老身这就告退。”太康夫人也是心中有数,女儿既然下了逐客令,显然是主意已定,不想再提岳肃的事情。不过心里还是很不满意,对女儿的称号,都改为太后。 太康夫人出了紫禁城,一路返回自家府邸。晚饭的时候,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儿子今天难得没有出去鬼混。席间,太康夫人就把今天今天慈宁宫里产生的事,了一遍,一听是关于岳肃,老头子和儿子的眼睛全都亮了。 待到老太太完,张中信马道:“这可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呀,要是能借此除失落岳肃,正好报了昔时的一箭之仇。” “为娘也是这么想的,可你妹妹也不吐口,出心中筹算,天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想杀失落岳肃,替我们张家出一口恶气。”太康夫人有些不高兴的道。 “母亲,妹妹现在不吐口其实没关系,只要东厂那边找到岳肃徇私枉法的证据,再叫御史参一本,管叫他岳肃吃不了兜着走。”张中信道。 “话是这么,就怕东厂寻不着证据。岳肃在朝中甚有权势,天晓得都谁是他的人,万一派去的人回来,岳肃一直在朝,毫不知情,那怎么办?”太康夫人道。 “这……”张中信犹豫一下,马有了主意,“母亲,孩儿想出一个办法,不如由我黑暗前往云梦县,找出岳肃徇私的证据,到时告诉妹妹,她怎么。” “噗……就你……”听儿子要去云梦县搜集岳肃徇私的证据,张国纪刚喝进嘴里的汤,一口就喷了出来。儿子有多大本领,自己好歹还是清楚的,出外明察暗访,自己那宝贝儿子哪有这个本领。 见老爹对自己不屑,张中信马挺直腰板,道:“不就是搜集个证据么,多大点事,有什么难的,难道只有他岳肃会么。往日总是岳肃查他人,今天孩儿也去查查他,哪怕他真的不知情,我也要栽他一个知情不举,徇私枉法。到时爹爹找御史一弹劾,妹妹再点个头,不死也叫他脱层皮。” 张中信终究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水平,这等事情,如果太后真的想办岳肃,她就暗示让邹义想办法了,怎会这般繁琐。张中信不明妹妹的心思,还当自己去弄出证据,就能把岳肃给办了。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要是真能找出真凭实据,起码也够岳肃喝一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多年来在苍生心中树立的形象,也会完全毁失落。 张国纪儿子执意如此,虽知道儿子没什么本领,也想让儿子出去历练一下。于是道:“既然你这么,也明我儿甚有志气,那你照你的意思,你跑一趟云梦县,黑暗查探一番。但要记住,一定心。” “爹,你安心好了。” 第十三章 独酌 第三章独酌 张中信在第二日一早,带着几名伴当,快马赶往湖广,他们抵达云梦县的日子,正好是金蝉等人进城的日子。 金蝉、殷柱奉命去跟踪张姓男子二人,厉浩荃街探问消息,厉浩然则是让岳乐领路,去买桂花糖。他们两个是最先回来的,回来之后,却见只剩下蒋杰一人,厉浩然心中纳闷,倒也没有寻问,岳乐自然是不敢问的。 比及天近傍晚,金蝉、殷柱、厉浩荃才先后回来,众人囫囵吃了口饭,赶紧出城,向回赶去。快到白杨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时候,路口走来两个乡下汉子,二人行仓促,脚步很快,突听其中一个一脸惊慌地道:“我的妈呀,可算走过那条路了,那路过郭家大院时,我都是捂着耳朵走的。” “我都告诉你莫贪近路,你那时不是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瞧你那怂样,刚到路过郭家大院时,脸都吓变了。”另一人道。 “我那不是想抢在天之前过了郭家大院么,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那阴风,实在太吓人了,我听白杨乡的人讲,这个时候走还算强的,等再晚一些,到了三更,还能听到院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先前的汉子道。 这两人脚步很快,一边着,就从金蝉等人身边走了过去。待二人走远,金蝉道:“刚刚在城里,就听这个什么郭家大院闹鬼,我金蝉长这么大,还历来没见过鬼是个什么模样,很想进去瞧瞧。” 听他这么,厉浩荃的精神头也来了,道:“谁不是,我也想去瞧瞧,归正没有什么事,大伙就去吧。蒋先生,您呢?” 岳肃对蒋杰一向都是敬重有加,所以其他人更是如此,一个个向蒋杰,等他发话。 蒋杰是历来不信鬼神的,心中对这个郭家鬼宅,难免也有些好奇,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今天得来的消息,通知岳肃,岂能让好奇心迟误。他沉片刻,道:“鬼宅明日再去也来得及,我咱们现在还是去岳家祖坟去见大人吧。” 既然他这么了,金蝉等人就算再是好奇,也不得再什么,究竟结果正事要紧。当下几人,一起赶往岳家祖坟。岳乐此刻却突然道:“几位爷,现在时候不早,的是不是能够回府了……祖坟在哪……诸位不是也知道处所么……” “白日里却是能够找到,但现在天已晚,我等也只去过两回,深怕失路径。乐子,你还是辛苦一下,领我们再跑一趟,等见到大人,自会有赏。”蒋杰故意道。蒋杰的记不是一般的好,一般什么处所只要去过一次,便能记下,怕路,纯是扯淡。 岳乐似乎很想回府,道:“现在天实在太晚了,要否则明天早,我再带几位去如何?” “你哪那么多空话,叫你领路,你就领路。”见岳乐推诿,金蝉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 岳乐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言,只好老老实实地引路。既是祖坟,那肯定是在乡外的偏僻之处,众人今天是出来遛弯的,也没骑马,从这赶去,自然很费时间。 等赶到岳家祖坟之时,天已是二更,隐约到岳肃结下的草庐之时,忽听有声喊道:“来者何人?” “我是蒋杰,大人可在?”蒋杰大声道。 “原来是蒋先生,大人正在坟前饮酒,请随人来。”话的是一名放风的护卫,待蒋杰几人近前之后,引着他们,前往岳肃父亲的坟前。 岳肃自从在坟地结庐之后,除每日给父亲进香,还时常摆酒菜,一个人坐在父亲坟前,喝几杯,和父亲话。可以,几乎他现在的一日三餐,都是在父亲的坟前用。用岳肃的话来讲,自为官以来,再未同父亲同席吃饭,现在自己终于回来了,非论如何,也要天天陪着父亲用饭。 “父亲,您还记得在孩儿时候,您教孩儿雕镂木偶么?那个时候,孩儿只是图着好玩,才认真练习。不曾想,这一技之长竟然成了晋身之本,那一年朝廷京察,孩儿入京,在街遇到一个少年,与他较量雕镂之技,我还赢了他,获得一块玉佩。任谁也不会想到,数年之后,那少年竟然酿成皇,也就是先帝爷,他不但记得孩儿当初和他的那一场较量,还对孩儿念念不忘,行知遇之恩,托孤之任。他虽然是皇,但在孩儿面前,总像是一个朋友,每当我见到他,我城市觉得很亲切。父亲,这就是他的模样……”岳肃自言自语,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偶来,这木偶的模样正是朱由校。 他将木偶放在父亲墓碑旁,然后跪倒在地,道:“皇,您对微臣的大恩大德,微臣永世不敢忘怀,在您托孤之时,微臣承诺您的话,也永世不敢忘记。倘一息尚存,势必为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九泉之下的父亲,即是见证。陛下,如果您在下面寂寞,想要找人较量木工的话,可找家父。家父的技艺,远在微臣之,你们二位,一定会玩的尽兴,感到相见恨晚。大明朝,现正是残落之际,不满皇,臣乃重生之人,对历史略有了解,知在若干年后,鞑虏将入关取代大明,改国号为清。臣受陛下大恩,万不肯见此事产生,让我堂堂中华,陷入蛮夷之手。今日定竭尽所能,诛灭外虏,保陛下的江山千秋万世。待臣日后平定辽东,中兴大明,定当下黄泉陪伴陛下,生愿做皇的臣,死亦愿做皇的鬼。” 岳肃前生是个孤儿,格也有些孤僻,没有什么朋友,但他做人有一个信条,只要他人对他好,他就会千倍万倍的酬报。这一生,除父母的养育之恩外,对他最好的人就是朱由校。一个九五之尊,不但将他看成朋友待,还对他无比的信任,这是什么样的轻易。岳肃是知道感恩之恩,他在朱木匠托孤之时,就下定决心,自己这一条命,便卖给朱家。 “臣有的时候,想想也觉得对不起您,臣利用过您,但还请皇安心,臣做的那些,绝不是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 他一会和父亲话,一会和朱由校话,终归到底,也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父亲的养育之恩,他难以忘记,朱木匠的情深意重,他仍然难以忘记。 岳肃利用过皇,但朱木匠不是傻子,他相信岳肃,非论是成立西厂,还是其他,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让岳肃利用。这就是信任,无比的信任。 话正着,岳肃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之声,他连忙将朱由校的木偶揣进怀里,拭干眼泪,坐回原处,自斟自饮起来。这些天,岳肃再到此和父亲话的时候,身边不留一个人,将所有的护卫打发到远处,只自己一个人在这。 “大人……”岳肃听到脚步在距离自己还有七步的处所停下。这是蒋杰的声音,他听的清楚。 “原来是蒋先生,不知先生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呀?”岳肃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问道。 “今天属下同金蝉他们进县城吃饭,听到一些不是很好的消息,也不知这些事,大人是否知道。”蒋杰道。 “是什么消息,先生过来坐。”岳肃道。 “谢大人。”蒋杰几步走到岳肃身边。 岳肃是席地而坐,蒋杰也坐到一边,用不大的声音道:“属下听……” 当下,蒋杰就将在酒楼内听的事情,一五一地了一遍。 “啊……”听完蒋杰的讲述,岳肃是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家里会做出这等事情。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这些事情可属实?” “属下已叮咛厉浩荃前去探问,他已经探问清楚,只是那时岳乐在场,属下没有细问。”蒋杰道。 “那让浩荃过来见我。”岳肃叮咛道。 “是,大人。” 金蝉、厉浩荃等人是跟着蒋杰一起过来的,蒋杰承诺一声,回头招呼厉浩荃过来,厉浩荃走到近前,跟着就听岳肃问道:“浩荃,听蒋先生,曾派你到城内探问一些事情,你刺探的结果如何?” “回大人的话,属下在城内问了几个叫花子,从他们口中得知,大人的家人……在……此地……”厉浩荃躬身话,他的声音,越往后,就变得越,到了最后,甚至无法令人听到,显然是不敢继续下去。 “浩荃呀,你随我多年,难道不知我的秉么,但无妨。”岳肃冲着厉浩荃点了颔首。 “是,大人。大人的家人在本地堪称一霸,不但横行乡里,鱼肉苍生,并且还勾结官府,巧取豪夺、抢男霸女,干尽了丧尽……天良……之事……”厉浩荃着着,声音再次低了下来。 “什么?”听了这话,岳肃气的“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可随即他的身子一晃,一个踉跄,好悬没跌坐回去,他望着父亲的墓碑,无力地道:“父亲,为什么,家里会是这样的事?” “咔!”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响起一个霹雳,这道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 第十四章 神秘锦囊 第四章神秘锦囊 “这都二更了,岳乐和那帮人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岳家大宅的前院,花厅之内,坐着四个人,四人围坐在圆桌旁,桌子还摆放着酒菜。)间主位之人,乃是岳敬,左手之人是门房孙堂,右手之人是帐房刘善,对面所坐之人,是岳敬的堂弟岳霄。 “堂兄,可能是他们在城内玩的开心,就在城内多住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定,现在正在堂子内搂着美娇娘喝花酒呢。”岳霄见岳敬出担忧之,连忙作声开解。 “要是真像你的那样,我就安心了。可是不知为何,我今天的心总是七下,老觉得会出什么事。你,咱们做的那些事,会不会被那些人听到风声。”岳敬道。 “你不是叮咛了岳乐,让他陪着那几位进城,进城之后少和闲人话,一旦有事,要第一时间回来送信么。这个时候也没消息,应该是没什么事吧。”岳霄道。 “岳乐这子,为人老实,没有什么心眼,平时做事却是让人安心,但就是怕他太过老实,遇事脑子转不过来弯,来不及回来送信。”岳敬道。 “你让他们去的那家陪月酒楼,店主和咱们也有点交情,要否则咱们现在派人快马进城,到那探问一下,是怎么个情况,你如何?”这回话的是帐房刘善。 “这话得对,我怎么一时光着急,忘记了呢。岳霄,你现在就去叮咛人,骑快马进城,探问消息。”岳敬道。 “是,哥哥。只是,现在城门已经关了,能进得去吗?”岳霄道。 “咱们是什么人,云梦知县见了咱们还要叫一声伯父呢,想进城还不容易。让人带点银子,再亮出咱们的字号,就不信进不去。”岳敬道。 “弟明白。”岳霄连忙承诺,离席而去,放置人进城探问。 在岳霄出门之后,刘善再次道:“妹夫,你咱们这些年做的事,要是真被岳肃知道了,他会怎么对咱们?” “这……”岳敬的脸出一丝惊恐之,强作镇定地道:“究竟结果是自家亲戚,谅也不会如何吧。” “不会……的轻巧,岳肃素有青天之名,眼里容不得沙子,咱们废弛了他的名声,他要是不宰了咱们,以全清名,那才出鬼了。”刘善冷冷地道。 “咔!”就在这时,突然晴空一声霹雳,紧跟着下起雨来。 霹雳之声这一响起,岳敬吓了一跳,脸都有些发青,不安地道:“那……那你怎么办,万一真就让他知道了……” “妹夫,你莫要担忧、害怕,岳肃也不一定能这么快就知道,即便真就知道了,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对策么。”刘善神神秘秘地道。 “什么对策?”岳敬好奇地问道。 “你不会忘了,当初那个人曾给了你一个锦囊,日后如遇为难,可以将锦囊打开,到时自有度过难关之法。”刘善道。 不提这个,岳敬的脸倒还好些,提起这个,岳敬的脸越快难起来。他脸的转变,没有逃出刘善、孙堂的眼睛,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岳敬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整了整衣襟,道:“哥哥不,我还差点忘了,只是那伙人行事太过狠辣,次他们主动找门来,就令我吓了一跳,这次再去招惹,实在不是很好吧……” “那人不是你给你留下一个锦囊,如遇难处,便将拆开,自有解决之法,也没去找他们呀。难道妹夫已经将锦囊给拆开了,不知面写些什么?”刘善好奇地道。 “没……没拆开过……”岳敬紧张地道。从他的脸色之中,以及那没有底气的回答,任谁都能出他是在撒谎。 “敬弟,你今天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不似你平时做事的风格呀。”孙堂问道。 “我……我只是担忧,咱们的事被岳肃知道,他在一怒之下,将咱们杀了。”岳敬再次紧张地道。 “大家担忧的不都是这个,它妈的,来也真够晦气的了,原本岳老头身体硬的很,怎么一夜之间病就病了,还昏不醒,没几天就死了。他要是不死,岳肃哪能回来父(母)丧,咱们在此逍遥快乐,过那土皇帝一样的日子,得有多好呀。”孙堂骂骂咧咧地道。 “谁不是,这可真是病来如山倒,岳老头平时身体那么硬,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竟然能病就病,请了几多郎中也救不醒,如此撒手走了,可是苦了咱们。”刘善也是摇头道。 “可……可不是……老家伙这一死……可苦了咱们……”岳敬的声音,依旧带着紧张,接着又道:“那人给的锦囊,我现在放在房间里了,等我晚回去瞧瞧,面写的是什么良策。” 话的功夫,岳霄返了回来,四人又了几句,这才撤席离去。这阵雨来的急,去的也急,在散席之后没一会,便行停歇。四人各自回房睡觉,岳敬开始是朝自己的院走,可走到半路,却回头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便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 将锦囊放在手心,瞧了一眼,随后紧紧攥住。他咬着牙,立于原地片刻,终于嘀咕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 完,岳敬没有进入自己的院子,而是朝角门标的目的走去,到得门前,叫门的家丁悄悄把门打开,临出门还叮咛了一句,“等会我还要回来,在这守着,今夜我出门的事,禁绝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定要了你的命。” “是、是……” 岳雨的坟前,岳肃闻听家中做出如此多的丧尽天良之事,好似五雷轰顶。此时空中突然一声惊雷,雨水随即落下,簌簌的雨水淋到头,岳肃突然冷静了许多,道:“我父母一向恩爱,父亲老实本份,母亲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况且我父亲已经年迈,抢男霸女之事,决然不会去做。蒋先生,你可查出是何人抢了那人的女儿?” “回大人的话,这事属下已经问了,听是令堂弟岳霄。”蒋杰道。 “哦……”岳肃点了颔首,道:“我家中怎么能建出如此大的宅子,原来他们搞的鬼,做生意……打着我的旗号做生意,自然是有赚无赔了。刚才不是岳乐跟你们在一起么,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大人。”厉浩荃立刻前去招呼岳乐。 岳乐此刻并没有跟金蝉等人站在起来,而是被蒋杰放置到草舍之内休息,门口还专门派人盯着。 外面的阵雨着实不,蒋杰本想跟岳肃回去,但见岳肃毅然耸立在雨中,一脸寻思之,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不一会功夫,厉浩荃将岳乐带来。冒雨来到坟前,岳乐明显显得有些紧张。 “大人,岳乐带到。” “的……给、给老、老爷请安……” 岳肃微微颔首,向岳乐,道:“岳乐啊,老爷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要有一一、有二二,千万不要刻意隐瞒。” “是,老爷。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岳乐老实地道。 “要是能够如此,自是最好。不过莫怪老爷没有提醒过你,老爷我一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撒谎,坊间给老爷起了一个绰号,叫作‘岳剃头’,一般除剃触犯国法之人的头颅,就是剃敢欺骗我之人的脑袋。”岳肃故意冷冷地道。 “、的……万、万、万万不敢撒谎……”岳乐明显吓得够呛,岳肃当官日久,素来不怒自威,别岳乐这个家丁,即便一些大大恶之徒,到岳大人都浑身直打颤抖。 “那就好。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我们家现在有几多地?”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个……老爷……的在这方面,确实不太清楚,只知道家里有好多地,一眼都望不到边际……”岳乐心地答道。这话却是不假,家里到底有几多地,他还真的不知道。 “听府的人,经常出外抢男霸女,这事你几多应该有点耳闻吧?”岳肃再次冷声问道。 “这……的……”岳敬曾经嘱咐过他,禁绝他在岳肃面前将家里的事出来,否则就要他的命。岳敬做事一向心狠手辣,这他是知道的,所以实在不敢实。 见岳乐的脸出为难之,岳肃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有还是没有?” 岳肃这一发怒,岳乐的胆量差点没被吓破,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泞的地,磕头道:“的也只是听,从未亲眼见过,更加没有跟着去抢……” 他这话的有些别扭,但任谁听了,也会明白,抢男霸女的事,那是有的,只是他岳乐没有加入过,一点关系也没有。 岳乐一脸的恐慌的样子,岳肃连成一气的追问道:“我不管你有没有介入,你现在只需,家里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现在立刻给我从实来!不但禁绝漏了一件,还要把是何人主使,也得一清二楚,否则的话,就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第十五章 夜半哭声 第五章夜半哭声 岳乐见岳肃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哪里还敢不老实,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是一五一了出来。他所交待的内容,与蒋杰套出来的话,以及厉浩荃探问出来的事,是基秘闻符。岳敬贪财、岳霄好,但凡夺人财产的事,多是岳敬所为,抢人家闺女的事,一般都是岳霄做的。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又问道:“那他们的所作所为,我的父亲和母亲可否知道?” “大管事现在很少让二老出门,尤其是零丁外出,伺候二老的丫鬟和厮,也都是大管事特地放置的,外间产生的一切,皆禁绝他们提起。所以这些事,太老爷和太夫人应该都不知道。”岳乐如实道。 “要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岳肃点了颔首,道:“现在时辰不早,今晚就在此休息吧,明日一早,随我回府。” 这功夫,天的雨也停了,岳肃率人离开,回到草庐休息。当天晚,少不得要和蒋杰探讨一番,如何措置。 依照岳肃的秉,那是必杀无疑,且不岳敬是废弛他的名声,就单论鱼肉苍生、横行乡里、抢男霸女、巧取豪夺的罪名,那就是必死无疑。别当初岳肃放阮臻梅一马,那里面一是有些政治需求,二是阮臻梅犯的是欺君之罪,苦主是皇帝,皇帝亲审,原谅了阮臻梅,起码算是苦主不再追究。但试问被岳敬、岳霄他们欺凌的苍生,那些苦主可能原谅他们么? 蒋杰对岳肃分了解,自然猜出岳肃的心思,不过他却了这么一番话。“大人,属下想大人已存杀他们平民愤之心,这些人杀了也就杀了,杀了之后,也能全大人青天的名声。但属下今天,突然有几句不当的话,想和大人。” “先生的话,皆是金玉良言,令肃受益匪浅,有什么话,但无妨。”岳肃望着蒋杰,不知蒋杰今天想些什么。 “青天不青天的,其实只是一个虚名,放眼天下,历朝历代,能被称为青天的,不过海瑞、包龙图。另外,自然也有些颇具清名的官员,但这些人只能博一个青天的美名,却永远无法入阁拜相、权倾朝野、左右天下。大人素有鸿鹄之志,又受先帝托孤之恩,理当以中兴大明为己任,非论是清名也好,私情也罢,都应该置于一边,否则即是有负先帝之恩。大人,不知属下这话的可对?”蒋杰淡淡地道。 这话完,岳肃是连连颔首,道:“不错、不错……先生提点的极是。倘若能中兴大明,报先帝隆恩,非论是清名也好,私情也罢,都应抛却一边。” “大人明白这个事理,那这件事该如何措置,想来大人的心中已然有数。蒋杰这就先行告辞,回房休息了。”完,蒋杰站起来,躬身一礼,便朝门外走去。 岳肃没有多其他,只是点了颔首,望着蒋杰离去的背影,岳肃只觉胸中豁然开朗,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既然自己给自己设立了中兴大明,鞠躬尽瘁的目标,那自己就要已大局着想,有的时候,为了社稷,清名可以抛却;有的时候,为了社稷,私情也可以抛却。今天杀岳敬等人,是为大局着想,明天或许遇到同样的情况,反而要网开一面,这同样也是为大局着想。 有了蒋杰的话,岳肃杀岳敬等人的心更加坚定,刚开始他虽然也拿定主意要杀,但心中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岳敬究竟结果在府照顾自己的父母多年,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这个恩典,自己尚未来得及报。可自己要怎么报,似乎除放他一马,也没有另外,因为岳敬的父母双亡,膝下又无儿女,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办法。然而蒋杰的话,令岳肃明白,为了大局,为了社稷,该割舍的就要割舍,该杀的就要杀。否则,日后再遇到这等事情,遇到该杀之人,你是杀还是不杀。 三更时分,一匹快马从县城跑到岳家大宅,到得门口,马之人翻身下来,前敲拍门环。不一刻功夫,大门敞开,今晚开门之人,竟是门房孙堂亲自脱手。 孙堂一见这人,便开口问道:“进城探问到什么消息?” “回爷的话,的已经探问清楚,今天中午确实有一伙人去了酒楼,年岁、相貌和人数正好和岳乐带去的那帮人相符。吃饭的时候,伙计似乎听到有人在私下骂岳大人,还提到郭家鬼宅,这功夫,他们桌就有人过去,不过声音很低,伙计没有听到些什么。比及骂岳大人的两个人走后,他们桌的人就一个个先后出去一个,好像只剩下那个蒋先生留在里面等待。傍晚时分,那些人才回来,草草用过饭,就赶着走了,瞧架势应该是赶着出城,不像是要在城里住下的样子。” “原来如此。”孙堂点了颔首,道:“跟我去见大管事。” 孙堂让人进门,然后二人一起朝岳敬的院子走去。 岳敬不合于堂弟岳霄,他贪财、心眼多,却不怎么好,只有两个老婆。两个人走到岳敬住的院外,刚要敲门,突然听到院内隐隐传出有婴儿啼哭之声。 “哇……哇……” 岳敬没有子女,他的院子里,也没人有孩子呀,一听到这个声音,孙堂和那汉子就是一惊,心里打了个突突。 孙堂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有婴儿哭的声音……”汉子有些紧张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孙堂的声音有些打颤,身子也不自觉地在瑟瑟颤栗。 “哇……哇……”院子里再次传出婴儿的哭声。声音不是很大,但隐隐约约听的清楚,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不会……不会是……”汉子吓得倒退两步,他想什么,孙堂自是清楚。 “以前咱们这也不闹那工具呀……今晚是怎么了……”孙堂的胆量明显不是很大,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退,跟着,他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他这大声喊叫,院子里的哭声马上就没了,即便哭声消失,但孙堂二人仍是不敢近前一步。 不一会功夫,有二多名护院提着棍棒跑来,一见到孙堂,便问道:“孙爷,有什么事?” “我们……我们刚才听到大管事的院子里有婴儿的哭声……”孙堂话的时候,明显还有些后怕。 “没有呀……”护院们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 “刚才还有的……咱们……咱们一起进去……”孙堂装着胆量道。 护院们点了颔首,其中一个胆量较大的,当先前拍门,“啪啪啪”,一边敲,这人还一边喊:“大管事、大管事……” 然而他敲了半天,里面不但没有人来开门,并且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见这般情况,孙堂也有些慌了。就这时候,又有护院赶了过来,到来之后,一个个都在寻问是怎么回事。孙堂如实相告,这些人听了,也有些发慌。 孙堂冷静了一下,道:“你们把门撞开,再去人把二管事和帐房刘先生请来。” 护院们承诺一声,有的去找人,有的就地撞门。很快,院门被撞开。大家伙往里一瞧,里面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并且还静悄悄的。 “孙爷,这里面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除大管事和两位夫人外,还有四个丫鬟呢?”一名护院道。 孙堂倒吸一口凉气,仗着人多壮胆,分隔人群,走到门口,向内瞧了一眼,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渗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后连退两步。过了片刻,才壮起胆量道:“你们、你们进去挨屋瞧瞧……里面有、有没有人……” 护院们到这个架势,也有些胆寒,究竟结果这院子里住了七个人,闹出这么大的消息,不至于里面的人都听不到吧。好在人多,互相能帮着壮胆,就这样,大家伙还是战战兢兢地走进院子,一起先朝岳敬的主房走去。 护院们的手中都提着灯笼,推开主房的房门,进去一瞧,连个人影也没发现。见这里没人,大家伙又一起朝大夫人的房间走去,进去的能有三多号人,按理,分离开来,片刻就能探查清楚,可眼下情景实在太吓人,大家伙还是觉得凑在一起比较踏实。熟话,攒鸡凑“胆”子么。 刚到大夫人的门前,突听一人惊呼一声,“啊…………那是什么……” 院子里原本就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紧张,一听这人的喊声,大家伙都是骇了一跳,有那胆的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更有人手中的灯笼,都吓得脱手失落到地,急着用手捂住眼睛。 惊慌过后,众人才顺着刚刚大喊之人的手指标的目的去,这一瞧,更是一阵心惊。 第十六章 婴儿的手印 第六章婴儿的手印 众人朝刚刚叫喊之人所指的标的目的望去,只见窗户的窗棂纸,印着一个血红的巴掌印。 这个血手印很是古怪,因为它很,只有婴儿的手掌大。不过指印分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大人的手,确确实实是婴儿的。 见是婴儿的血手印,护院们彼此瞧瞧,脸皆出惊骇之,先前还有胆大的,以为孙堂听到婴儿的哭声,是自己吓自己,但现在亲眼目睹了血手印,连胆大的心里都发,谁还敢进去查,一个个不自觉的向后倒退。 孙堂在院口也听到刚刚有喊,跟着就到众人步步后退,不敢再往大夫人的房间走。他心里纳闷,壮着胆量大声喊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孙爷……真的有鬼……不是的们不进去……是真的不敢……”有护院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有鬼……”孙堂也吓得够呛,颤巍巍地问道:“你们、你们到什么了……” “血手印……婴儿的血手印……” “什么……”孙堂听了这话,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一来,他也不敢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这等着。 过了一会,岳霄和刘善也都赶了过来。随同前来的,还有关羽领着二几名护卫。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消息,关羽这帮人云南黔国公府的护卫,警觉很等之高,他先带人到后院那边查探,以防郡主失事,见那边无事,这又带人赶了过来,路正好遇到刘善他们。 见到关羽的护卫,孙堂的心才定下一些,岳霄抢着问道:“孙哥,这里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想起件事,想和大管事,结果一到院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那时我吓了一跳,连忙喊人,比及护院来了,里面的哭声也没了。可是不管怎么敲门,院里都无人出来。后来把门撞开,里面是燕雀无声,一点声响也没有,我叫护院进去查,他们走到大夫人的房外时,突然到……到窗户有个血手印……是婴儿的血手印……”孙堂越往后,声音就越是颤抖。 “这么……怎么会这样……”岳霄纳闷地道。他也有些害怕,但从眼神之中可以出,虽不是做作,但要比孙堂能强很多。孙堂可是怕到了极点。 刘善却是显得比较镇定,他道:“那你们进屋了吗?我妹妹有没有事?”他是岳敬的大舅哥,自然是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岳敬,他的妹妹即是岳敬的大夫人。 “一到那个血手印……谁还敢进去……人现在都聚在门口……没一个敢动的……”孙堂道。 “这么多人怕什么?”刘善虽也有点害怕,但一是关心妹妹,二是想个究竟,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有鬼,也要畏惧三分吧。他一咬牙,道:“跟我来!” 完,向关羽,又道:“关大人,不知您……” 关羽起码是官军,自己府的乌合之众怕是真不敷,要是他能跟着,自己底气还能更足一些。他虽然有些事情不想让岳肃的人知道,但到了这个境界,岳肃横竖也会知道,还不如借他的人壮壮胆,要是真有什么事,也能顶一阵不是。 关羽点颔首,道:“岳大人是我家郡马爷,他府的事,自然就是关某的事,理当跟随。”关羽的胆量还是比较大,完就跨步走进院中。他的手下是紧随而入,究竟结果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不了解,所以胆量自是要大许多。 有关羽带头,刘善是紧随而入,孙堂和岳霄见他们都进去了,自己就别当脓包了,也跟着一同进入。 一行人来到大夫人门前,跟着就到窗的那个血了个激灵,尤其是孙堂,哆颤抖嗦地躲在关羽身后。 “里面有人吗?”关羽大声问道。 声音过后,院子里鸦雀无声,等了半天,大伙除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外,再什么也听不到。 见无人答话,关羽了眼刘善,道:“这位兄弟,里面无人做声,此地究竟结果是贵府,关某一个外人,前开门,实在未便,你……” “关大人的在理,这样吧……”刘善转头向一名护院,道:“四子,你去把门开了。” 叫四子的护卫一听叫他,吓得向后一缩,弱弱地道:“爷……这……” “这么多人呢?有什么可怕的,叫你,你就!”刘善大声道。 “是……”四子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一边走,心里还一边嘀咕,“你的轻巧,那你怎么不。” 心里虽然不满,但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来到门前,他心翼翼地抬起手来,轻一推门,却没推开。原来门在里面还是着的。 “刘爷,门是着的。”四子心地道。 听了这话,刘善本想门关着,你不会走窗,可到窗户的血手印,便没出口。道:“门着,你不会给撞开,这事还用我教你吗?” “是、是……”四子连声承诺,心里默念啊弥陀佛,然后闭眼睛,狠狠地用肩膀朝门撞去。 “砰!砰!砰……” 连撞几下,终于“哐”地一声,将门撞开,因为撞的太猛,又闭着眼睛,一个收势不及,整个身子都摔到屋内。可就算撞到地,他还是没敢张开眼睛,满足的啊弥陀佛,顺着跌进来的方位,向外爬去。 爬过门槛,这子才把眼睛睁开,抬头到刘善,笑呵呵道:“刘爷,门开了。” 到四子的熊样,刘善有些尴尬地冲关羽道:“下面的人太过脓包,让大人见笑了。”这倒不是四子胆量,在门撞开的那一刻,很多护院都连忙将眼睛捂住,在没听到什么异样的情况下,才敢拿开手观瞧。 只见屋内是漆黑一片,仍然没有半点声息,连里面到底有没有人,都无法肯定。 “人之常情,不算什么。刘老弟,请!”究竟结果不是自己家里,关羽却是好奇地想要进去,却还是得做个样子。 “关大人,请!”刘善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行迈出一步,不过他这一步很,明显是想让关羽先进。 关羽出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左手按住腰间刀柄,右手向前一摆,马有两名护卫提着灯笼,走到前面开路。护卫先一步进门,关羽、刘善紧随其后,来到屋内,朝右侧床铺所在的标的目的一瞧。 房间内分整洁,一切物件都摆放的错落有致,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床铺在墙边,因为垂着床幔,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样子。 关羽与刘善停下脚步,关羽道:“老弟,房间的结构,里面睡的应是女眷吧。” “乃是舍妹。”刘善道。 “要是这样,打开床帐之事,关某去做,实在未便,还是……” 关羽的意思分明白,刘善点颔首,道:“大人的极是,不过咱们都进来了,屋内还没有半点声音,估计舍妹成是失事了。那血手印实在骇人,要否则你我一起前。” 刘善到底还是害怕的。 “老弟既然这么了,那关某奉陪就是。” 见关羽承诺,刘善了声“多谢”,二人便联袂朝床前走去。来到床铺之旁,再次停下脚步,刘善抬起手来,想要拉开床帐,可手伸出一半,明显有些颤栗。生怕拉开之后,里面冒出什么工具来。 关羽的明白,他早就急坏了,对这帮胆鬼是鄙夷万分。道:“刘老弟,既然你在边,也就不消避嫌了,还是让我来吧。” 听了关羽这话,刘善是求之不得,道:“哎呀,那多欠好意思,这等事,哪能麻烦大人。” 他这不过是谦让一下,不过关羽可不是文绉绉的人,到这么,便道:“那刘老弟就快些脱手吧,关某也想,这世到底有没有鬼,鬼又是个什么样子?” “啊……”关羽这一不客气,刘善可就傻了眼,肠子差点没悔清了。硬着头皮道:“那……那我就脱手了……” 刘善咬着牙,终于把手放到床帐之,略一用力,向旁一拉。紧跟着,就听刘善一声惊呼,“啊……”人跟着仰天向后倒去。 别是他了,就是关羽这等胆量大的,到里面的情景之后,也不由吓得倒退两步。另外两名拿着灯笼的护卫,其中一个吓得连灯笼都脱手失落落在地。 孙堂压根没敢进来,岳霄却是跟几名胆大点的护院及关羽手下的护卫进来瞧瞧,他们都离床有一定的距离,根本不到床内的情况,可当听到那惊呼之声,以及前面四人惊慌的样子,都吓得叮咛向后退去。 门外的那些人,都在侧耳倾听,听到刘善的惊呼声,也都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甚至惊慌地道:“不会是真的闹鬼吧……” 现在距离床铺最近的,仍是关羽,他定了定神,从护卫手中拿过灯笼,再次向前走去,一到床边,他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将床帐拉开。 “刷!” 第十七章 郭家坟冢 第七章郭家坟冢 跟随关羽进来的人,非论是护卫还是护院,胆量都是比较大的,当到关羽二次去拉床帐时,各个都有一种想要闭眼的筹算。 “刷”地一下,床帐被拉到一旁,关羽举着灯笼,朝内去。只见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岳敬,女的能有二出头的样子。二人的身盖着被子,被子掀起不多,显然是二人曾经抬起过身子。 二人的脸,皆是青,双眼圆睁,仿若铜铃,甚至有一些要瞪得失落出来的样子。眼睛如死鱼般毫无光泽,一张面孔,似乎有些扭曲,恍如是受到严重的惊吓。 他俩的死状实在太吓人了,要否则刘善到之后,也不会骇的昏过去。 关羽的胆量终究还是比较大的,伸手是探视一番二人的鼻息,二人已然没气,死得透透的了。 确定二人已死,关羽回身道:“你们确定一下,这是不是大管事和他的夫人。再来个人把刘老弟弄醒。” 岳霄听了这话,连忙招呼护院前,自己也心翼翼走到床边观,当他到二人的死相之后,吓得忍不住抽搐一下,险些走了刘善的老路。 有护院扶起刘善,掐住他的人中,片刻功夫,刘善悠悠醒来,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跟着刘善又反应过来,死在床的是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伤心的哭道:“妹子啊……究竟是怎么了……” 床边的岳霄不敢再去床的两具尸体,回身道:“关大人,这确实是我堂兄和我嫂子。” 关羽点颔首,道:“大家出去吧,派人在门口守着,管好现场,等下去祖坟那边通知大人,请他回来检验。” 完,带头朝房外走去。屋里躺着两具死状可怖的尸体,自然没有人愿在里面多做勾留,一个个纷繁跟了出来。 从这间房出来,关羽道:“这院子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是的,还有大管事的二夫人,以及四名使唤丫鬟。”一名护院道。 “都住在哪间房,咱们进去瞧瞧,人现在怎么样了?”关羽道。 这时候,岳霄凑了过来,道:“隔壁这间就是二嫂嫂的房间。大人随我来。” 由岳霄殷柱,来到隔壁的房舍,不过岳霄是万不敢去拍门的,在距门口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可是,当他停下来的那一刻,一眼就瞧见窗户有一个红掌印。 “啊……”岳霄惊呼一声,倒退两步,藏到关羽身后,道:“大人您瞧。” 关羽此刻已然瞧到了红手印,道:“不是和刚刚那个房间一样么,有什么大惊怪的。咱们进去瞧瞧吧,样子,你的二嫂嫂也是凶多吉少呀。” “大人,请。”岳霄弱弱地道。 关羽这一回是见义勇为,叮咛护卫前开路。这间房的门户也是着的,护卫把门撞开,挑着灯笼引关羽进去。在岳霄、刘善等人的蜂拥下,关羽来到床前。房内依旧整洁,一切安排没有丁点凌,床前也是挡着床帐,不到里面的模样。 岳霄和刘善这两个脓包是指望不了,更不消那个孙堂,这家伙仗着人多,才勉强站在门口,向内眺望。 关羽客气两句,伸手拉开床帐,床帐一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出来,很多人到床的情景,忍不住马上就捂着肚子吐了起来。关羽也不由倒退一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这床的情景,要比刚刚的那一幕还要可怖。 床躺着一个二出头的女人,被子掀到女人的大腿处,女人的身穿戴肚兜,而肚兜已被染红,因为在她的左侧心脏部位,有一个窟窿。这个窟窿不是很大,但足矣致命。女人的脸是惨白透着青,面目扭曲,双眼突出,也是骇人的很。 到这副模样,关羽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道:“你们认一下,确定是二夫人吗?” 岳霄仍在呕吐,哪里还敢往床观,却是刘善壮起胆量,只望床瞧了一眼,便不敢多,连连颔首,“是、是……” “好吧,既然确定了,那咱们就先出去吧。叫人守住门口,咱们再去其他人的房间。” 众人争先恐后地退出房间,接下来又去丫鬟房查。院里住着四个丫鬟,两人一间房,关羽在众人的陪同下,先去了较近的一间。在这间房的窗户,照旧有一个猩红的血手印,仍旧是婴儿的手掌大。 丫鬟房的房门也是着的,关羽叫人把门撞开,一起走了进去。房内安排简单,却没有凌的样子,一左一右两张床铺,她们的床没有罗曼,可以到床别离躺着一个女子。 关羽先到左边的那个观,床女子已然死了,面呈青紫,双眼圆睁。再到右边观瞧,右边那女子亦是如此。叫人确认了身份,守住门口,关羽又带人去了最后一间房。 最后那间丫鬟房内,和一间丫鬟房是一模一样,里面睡着的两个丫鬟皆以死亡,二人也是瞳孔突出,脸为青紫。 确认了所有尸体,众人来到院子中,关羽下令,让人去通知岳肃,并亲自在此守现场。实话,这七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关羽是判断不出来,只有府的一些护院议论,定是冤鬼所为。 事情是二更产生的,一直闹到三更,有护卫和护院一起快马赶往祖坟,赶到之时,还不到四更,岳肃等人都在睡觉,有些几名护卫在轮值守夜。到有人到来,护卫把人截住,问明来意,立刻通知岳肃。 岳肃一听是家里闹鬼,岳敬一家都死了,心中难免差别。他也不多勾留了,立刻下令,返回家中。 一路赶回岳府,天已经见亮,入府之后,守门的家丁将他引到岳敬的院子。 院子里现在聚满了人,关羽、刘善、岳霄、孙堂以及一众护院全都没走,在这等待。岳肃和他们打了招呼,寻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孙堂是听到婴儿啼哭的,所以由他讲起,他将在门口听到婴儿啼哭之事,以及后面产生的一切,简明简要地了一遍。岳肃听罢点了颔首,道:“那咱们就先去岳敬的房间查一番吧。” 由孙堂、刘善等人引路,走到大夫人的房前,岳肃一眼就到窗的血手印,于是跨步朝窗户走去。到得床前,仔细瞧了一番,血迹早就干了,他伸手推了推窗户,然后拉了拉,确定窗户是在里面着的。 随即又走到门前,道:“刘善,你们来的时候,门也是着的吗?” “是的,老爷。”刘善如实道。 “进去瞧瞧。”岳肃点颔首,一摆手,金蝉、铁虬立刻前,将门推开,岳肃进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向床前走去,而是四下仔细打量。 了一番,没有瞧出什么眉目,又让金蝉、铁虬去前窗和后窗查,确定是否所有的窗户都是着的。二人这一查,也没有发现一点异常,所有的窗户都是着的。 这一来,岳肃就纳闷了,要有人行凶,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出去之后,又是怎么将屋里的门窗给的呢? 怀着这个疑问,岳肃走到床前,去查床的死者。岳敬和他老婆都已经死透了,但脸,应该是死前受到严重的惊吓。 依照惯例,下一步是验尸。不过岳肃这次回家父(母)丧,也没有带仵作,去县里找仵作,明显太过浪费时间,那就自己来吧。 岳肃让人把尸体搬到地,解去衣裤,自己亲自验起来。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查了两边,别不是法医身世,但一般的伤势,他还是能验明白的。可查了两边,岳肃都没有找出任何伤痕,更新颖命的重伤。吸取了以往的经验,岳肃还叫人取来磁石,在尸体频频吸了两遍,仍旧一无所获。 如此一来,岳肃更纳闷了,难不曾二人真的是被吓死的? 被活活吓死,确是这个模样,可也不至于两个人一起被吓死吧?最为重要的是,他二人到底到了什么,能被吓成这般模样。 为了寻找谜底,解开心中疑,岳肃只能下令,让手下在屋中展开地毯式的搜查,能不得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结果很令人失望,除翻出很多金银珠宝和首饰、衣服之外,再什么也没找到。 无奈之下,岳肃只得带人去二夫人的房间查。同样是先行确定窗户是否着,确定也是着后,岳肃才走到床前查。 瞧尸体的模样,也是死前受到严重的惊吓,但心脏位置的窟窿,很让岳肃疑。为什么岳敬和大夫人身没有窟窿,二夫人的身却有这么一个窟窿呢? 将尸体搬下,脱光衣裤,岳肃仔细勘验,身再无其他伤痕,唯有心脏处的窟窿致命,岳肃甚至发现,尸体的心竟然没了。尤其是心脏处的那个窟窿,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窟窿特别,成年人的手,根本无法伸进去。岳肃带着手套,专门实验了一下,确定自己的手想要进去很是苦难,只能进去几根手指,想要掏出心来,是千难万难。 “难道掏心的人是个孩?这怎么可能?”岳肃再次疑起来,望着粘在自己手套的血,他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岳肃抬头向金蝉,道:“金蝉,你快去请大夫人过来,随便让她将黑带来。” 金蝉随岳肃日久,马明白大人的意思,道:“是,大人。” 承诺一声,立即跑出房去,到后院去找阮傲月。 不一会功夫,阮傲月牵着黑随金蝉赶来,进了房门,问道:“夫君。” “傲月,你来了。我现在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想要麻烦黑。” “夫君客气了,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又让黑做些什么呢?”阮傲月问道。 岳肃立即简单地将岳敬一家全部遇害地事情了一遍,跟着指着面前的尸首,道:“凶手挖走了岳敬二夫人的心,这样一来,肯定是要血的,我想让黑闻一闻,凶手是从哪里逃出去的。房间的窗户我已经检查了,全都是着的,听关羽,他来的时候,门也是着的,如此就怪了,凶手是从哪里走的呢?” 阮傲月也好奇起来,道:“好,那就让黑试试,只要是沾死者的血迹,黑定然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着,傲月牵着黑来到二夫人尸体前,让黑嗅了起来。黑闻了一会,“汪汪”叫了两声,转身朝门口跑去。 “跟着它走!”岳肃跳了起来,一个箭步,朝外追去。其他的人紧随其后,朝外跑去。 黑一面嗅着地面,一面朝外面跑,速度不是很快,不一会功夫,来到院门处,闻了两下,就跑了出去。 岳肃等人在后一路跟着,但仍然没有忘记留下殷柱、童胄在院内管尸体。尾随着黑,很快追到西侧角门,角门是关着的,黑一个劲地叫唤,恍如是告诉大家,凶手这里出去的。 岳肃把门打开,黑紧跟着就冲了出去,众人继续跟随,黑一路跑到村口,出了村口,直接向北,跑了能有多里地,来到一处葬岗。黑来到一座坟丘之前,在这里一个劲地吠叫起来。“汪汪汪……” “凶手在这……”第一个来到坟丘前的岳肃不但惊讶起来,但警察身世的他,对狗的嗅觉,那是分信任的,只是纳闷,为什么黑会把大家带到这里,并且就不再追了。难道,凶手只跑到这里? 很快功夫,其余的人先后追到此处,岳肃的手下倒没有什么,也就是因为跑的太远,有些呼哧带喘。可是,府的几名护院,除大喘气外,脸明显出恐慌之。 刘善、岳霄、孙堂三人明显跑得较慢,当他们三人赶到之时,脸也都别离出不合的脸色。岳霄的脸只是产纯的惊讶,而刘善和孙堂的脸,则是带有恐慌,相较之下,孙堂脸的惊恐更甚。 岳肃善于察言观,岂能不出眉目,他马道:“孙堂,你过来。” 孙堂战战兢兢走到岳肃面前,弱弱地道:“老爷……” “你一脸惊慌,想来是知道这冢之下埋得何人?你且告诉于我,这下面埋得是什么人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孙堂一听岳肃提出这个问题,脸随即难起来,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道:“这个……的也不清楚呀……” 岳肃岂是好糊弄的,明显出对方撒谎,立即厉声喝道:“你什么?再给我一遍?” “的……的……也不……清楚……”岳肃这一喝,孙堂更加心虚起来,话都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你的样子,应该是清楚的很吧!少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否则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陪那个人?”岳肃凌厉地道。 见岳肃发怒,孙堂更加惶恐,“老爷……我……我……” “来人啊!给我打!”岳肃可没功夫跟他空话,见他还不如实交待,马叮咛手下脱手。 铁虬抢到近前,一把将孙堂按倒在地,然后抬腿就揣。手头除刀之外,也没什么家伙,直接就用脚吧。跟着又来两个护卫,随同铁虬一起开踹。孙堂这几年在岳家跟着岳敬混,那是吃香的、喝辣的,过着大爷一样的生活,哪里挨过这种揍。二多脚过去,就疼得哭爹喊娘,无奈实话实,“是郭家的人……是郭家的人……” 郭家,岳肃自然认识,不但打过交道,时候还跟父亲到郭家做过活。郭家一向欺凌乡里,昔时在郭家做活,郭家还少给了钱。但岳肃的父亲老实,只能认头吃了这哑巴亏。岳肃后来考中解元,郭家马一改往日嘴脸,凑趣奉承,岳肃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和他计较往日的仇怨。不想几年日后,郭家竟然埋骨荒野。 郭家被岳家杀光满门的事,岳肃听蒋杰讲过,坊间的传说风闻只是岳家想要吞并郭家的财产,随便震慑其他的富户。 现在既然到了这个境界,岳肃也想知道个究竟,原本就筹算白日质问岳敬,没想到他竟然死了。也罢,那就从孙堂这里获得真相吧。 岳肃了眼趴在地,好似死狗的孙堂,道:“郭家的人是怎么死的?” “是……是……”这个问题,孙堂哪里敢回答,吱吱唔唔,半天再没有出下文来。 岳肃一声冷笑,道:“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刚刚是不是打的轻了,要是如此,那就再重一些吧。铁虬!” “属下明白!”铁虬承诺一声,抬起腿来,狠狠踏在孙堂的背脊之,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它妈的,少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大人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了,否则铁爷爷怎么炮制你。老子追随大人多年,遇到嘴硬的多了,像你这等废料,也筹算熬刑狡赖吗?” 一边,一边抬腿狠狠地踩踏。其他的护卫也不怠慢,纷繁抬起腿来,朝孙堂身招呼。 第十八章 来龙去脉 第章来龙去脉 这一次脱手,要比刚刚那次更狠一些,孙堂疼得是鬼哭狼嚎,他那身板哪里经受的住,片刻功夫,就哭着嚷道:“我招……我招……” “真它妈的没种,你铁爷爷还没打过瘾呢。既然要招,那你就赶紧招吧。”铁虬骂了一声,退到一边。 孙堂如何敢隐瞒,立即如实道:“不瞒老爷……郭家满门是被岳敬带人杀的……可是……不可是我们一伙人……还有……还有另外一伙……” “哦?”一听这话,岳肃心中一凛,马上好奇起来,问道:“还有一伙人,那伙人是做什么的呀?” “的也不知道。”孙堂道。 “你不知道?”岳肃听了这个回答,更是惊讶,随即问道:“不知道的话,怎么能和你们凑到一起,去杀郭家满门呢?” “这个……来就话长了……”孙堂被暴揍了两顿,胆量都快被吓破,眼下也明白岳大人的厉害,哪里还敢隐瞒,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了出来。 这事要起来,确实比较长,一切要从岳敬来岳家起。 岳敬确实是岳肃的堂弟,虽稍微有点远,但也算是五服之内,要是岳肃被诛九族的话,照样能沾的。岳敬家中有一个姐姐,姐姐在他四岁时,嫁给孙堂,岳敬岁成婚,取得是刘善的妹妹。他的家境还算可以,吃穿不愁,可结婚没两年,父母相继亡故。没了父亲的管教,岳敬在市井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从此竟学会了打赌,这下可好,家里攒下的那点家底,很快被他霍霍光了。那个时候,女人家讲究三从四德,媳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搬回娘家,还跟他凑合着过。只是生活没有什么着落,多亏了姐姐和大舅哥,以及堂弟岳霄三家接济,才能勉强维持。岳敬的胆量不是很大,虽然时常跟市井流氓混在一起,也属于无胆匪类那一伙的。真叫他做些打家劫舍的事,还没那个胆量,在没钱之后,也渐渐地老实下来。 在姐姐和媳的劝下,岳敬决定找点活干,结果老板欺负人,一起干活的工友也欺生,在忍无可忍之下,岳敬找来几个当初结识的混混,就把工友给打了,就此不干了。不干活,就没有了收入,总靠人接济,也终究不是个事,岳敬便想着要干点什么。正这时候,帮他打斗的那帮混混找门来,有一笔买卖欲和他合伙。 岳敬哪有做买卖的本钱,结果那些混混告诉他,不需要本钱,只要出点力就行。岳敬刚找人辅佐打斗,属于吃人家嘴短,只能硬着头皮跟去。这帮人做的买卖,自然是没本钱的买卖,他们相中了临县的一个富户,这富户也不算什么财雄势大,家里只是有些余财,把他抢了,起码够大家吃用两个月的。 一天晚,他们七个人来到那富户家中,进行抢劫,富户家里也有两个护院,脱手的时候,闹出了消息,正好被夜里巡街的地保听到,地保将周边的住户喊醒,大家伙一起进门脱手,将岳敬等人给拿了,送到县衙。这是证据确凿的案子,也不消怎么审,自能定案。 一众混混被关入大牢,入室抢劫,依照朝廷律例,最次也得判个流放,家里听这事,他老婆急的是直顿脚,求哥哥、找姐夫,可谁又能帮得忙。这等案子,要想把人赎出来,没有百两银子,那是万不成能的。 来也是运气,正好这时,岳肃河南赈灾完了,回京之后,皇又赐了进士及第,传遍天下,云梦县老岳家在湖广一带,也是名声大噪。消息传到岳敬姐姐的耳中,她曾听父亲过,自家也是云梦县人,似乎自己的爷爷和这个岳肃的爷爷是兄弟。想到这层关系,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孙堂和刘善,希望二人想想办法,凭此将弟弟救出来。如果真是刑部尚书的堂兄弟,这点案子算得了什么。 于是,孙堂和刘善找到县衙,将岳敬和岳肃的关系一,希望县令大人能够把岳敬放了,大事化事化了。结果那县令根本不信,岳大人的兄弟怎么可能做这等事,岳大人的兄弟要是在外欺男霸女倒还得过去,入室抢劫这等下三滥的勾当,会是岳大人的亲戚做的么,别以为姓岳,就能冒认关亲。 随后,让差役把二人拉到大堂,赏了一顿板子,丢出衙门。 二人见亮出岳肃的字号没有行得通,还没揍了一顿,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家,商量对策。依照他们的意思,不如让岳敬的姐姐和媳跑一趟白杨乡,明亲戚关系,请岳肃的老爹出面,把人给捞出来。计划刚商量好,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的年纪能有四是开外,衣着应该是个有钱人,对方暗示,愿意辅佐,救岳敬出狱。 这等天失落下来的好事,刘善固然是不会轻信的,寻问原因,对方也不,只许很是纳闷,可这人始终不,只告诉大伙,听他的话,包管能够大富大贵。 岳敬在本乡也没什么可混的了,于是跑到白杨乡投奔岳雨,一捞起家常,再拿落发里传下的家谱,岳雨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堂侄,便留他在家。岳敬住在岳肃家之后,本份了许多,照顾二老,取得了二老的信任。 岳雨在乡间是个老实人,和街坊四邻处的很是不错,再加岳肃有青天之命,所以很多人家先后走动,希望能把田地寄名在岳雨名下,这样也可免了赋税。岳雨为人忠厚,架不住邻里的肯定,便承诺下来。不久之后,山东、陕西叛,岳肃提兵平,皇赏下千亩良田,湖广布政将田地拨给岳家,岳肃又寄了很多银子回家,家中越加富庶。 家里有这么多田,自然需要有人打理,岳敬顺理成章地成为岳家管事,辅佐打理一切。岳敬有了权利,就把姐姐、姐夫、舅哥他们都找了过来,一起辅佐。 靠着这些田地,岳敬的生活过的是相当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幸福美满。然而在这个时候,当初和他一起去打家劫舍的那帮混混找门来,请他收留。原来,在岳敬被救出来的时候,那个人顺手将其他人也都捞了出来。 岳敬几多也有点义气,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将这些混混全都收下,归正家里这么多的地,需要很多人手辅佐。混混们来了没多久,那个中年人再次登门,岳敬鼠目寸光,没有志气,只知守着那点田地,可那些田地是皇赏给岳肃的,日后怎么也轮不到你的头,有一天二老去世,你可怎么办? 岳敬一想,也是这个事理,便寻问对策。中年人马告诉他一个办法,背着二老把这些农户的土地都夺了,收于自己名下,这样一来,即便二老百年之后,你不也有自己的家产么。 人都是贪心的,但岳敬胆量,生怕那些没了土地的苍生报官,到时惹出麻烦,连现在的好日子都丢了。中年人马告诉他,岳家有岳肃撑腰,岳大人现在如日中天,不管你怎么做,处所官也不敢获咎岳家。 偏巧这时候,云梦县换了太爷,新任县令自持姓岳,来岳家拜码头、攀亲戚。一下子来了依仗,岳敬的胆量马大了,瞒着岳雨夫妻,将那些农户的土地全都夺了。果然,农户失了土地,告状无门,到如此情况,岳敬完全放下心来。 来投奔岳敬的那些混混,各个都是游手好闲之徒,岳敬让他们充作护院,没事跑个腿什么的,都是最为轻松的活,可能是闲大发了,这帮人竟然在乡间惹是生非。普通苍生哪敢获咎他们,畏之如虎,是能躲就躲,可有一天,这帮子竟然惹到郭家头。 郭家也是惧怕岳肃,是能忍就忍,可换来的却是这帮混混的变本加厉,最后终于令郭家是忍无可忍,命护院狠狠地修理了这帮混混一顿。混混被打之后,只好去找岳敬哭诉,岳敬虽然生气,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总不得领着人再打吧,自己家的护院不多,真打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过。干脆,找官府告状吧。 这节骨眼,那中年人又跑来给岳敬出主意,干脆把郭家灭了,夺了他们的财富,随便也能震慑其他富户,为日后赚取更多的家产做铺垫。同时,中年人还告诉他,现在的宅子实在太,应该建的大一些,这个工具是脸面,岳大人已经入阁拜相,岂不是给岳大人丢人,日后那些王侯将相到府,也会笑话岳家寒酸。比及哪天岳大人回家省亲,估计还要埋怨于你。 但建大宅子需要银子,岳敬手头的钱怕是不敷,中年人就告诉他,把郭家灭了,不就来钱了么。因为次霸人田产的事,给岳敬壮了胆量,于是他采取了中年人的建议,决定带人去灭了郭家。可自己手里那点人的斤两,他是知道的,怕是不敷,中年人告诉他,没有关系,我认识一帮亡命之徒,只要出点钱,就能帮你处事。 就这样,岳敬在中年人牵线搭桥之下,雇了一批亡命之徒,又带着自家的护院,趁夜杀到郭家。这帮亡命徒实在厉害,杀人跟杀鸡似的,很快功夫就将郭家的男丁几乎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女眷,还有个女人的怀中抱了一个婴孩。 女眷之中,有一个是郭老财儿子新纳的妾,长得甚是漂亮,岳敬虽然不是好之辈,但到之后,也难免心动,想要收入家中。那些亡命之徒固然不会阻拦,岳敬成功抱的美人归,这个妾成为岳敬的二夫人,也就是今晚被挖了心的那个。 不过,那个亡命之徒给岳敬提了一个条件,这些女眷需要你们的来措置,这是行规,也叫投名状,你们杀了人,我们才能安心,否则日后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怎么办。 岳敬手下的那些混混流氓倒也没有否决,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干女眷杀了。可当要杀到那个婴儿的时候,亡命徒的头目却叫岳敬亲自脱手。岳敬真心不肯,不想竟被亡命徒用刀架住脖子,扬言你要不杀失落这个婴儿,我就杀了你。岳敬无奈,只好亲自脱手,把婴儿给活活摔死。 眼下这个冢,埋得就是郭家人的尸体。在杀光郭家之后,沾过血的岳敬日后的胆量更大了,简直可以用横行无忌来形容,尤其是岳肃的官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响,就连本地的知府什么的,都要亲自登门来拜见,和岳敬是称兄道弟。大宅建成之后,岳敬又开始招募打手、恶奴,岳敬的声势也是更盛。岳霄听到堂兄的名号,便赶来投奔,究竟结果是自家兄弟,并且岳霄一家昔时也没少接济,岳敬就收下岳霄,并让他成为府的二管事。 原本,岳敬想把家眷放置到郭家大宅居住,谁曾想,郭家大宅竟然闹起鬼来,每天晚都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平常苍生都不敢打那经过,等何况做贼心虚的岳敬。所以,就老老实实地住在岳家大宅。 今天晚产生这等事情,很有可能是郭家的冤鬼索命,要否则,这狗怎么能闻着味道,把大家引到这里来。 孙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一遍,岳肃听罢,沉一声,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但冤鬼索命,我是绝不会相信的。不过心把人带到此地,想来此处定有文章。将这坟冢挖开!” 铁虬当下承诺一声,但这里没有挖土的家伙,他便叮咛手下和岳家的护院,回岳府将工具取来,再行挖掘。 过了一会,众人拿着家伙回来,开始脱手。他们挖的,就是黑冲着一个劲叫的坟冢,很快,泥土被掀开,当白骨出之后,众人向下一瞧,禁不住皆是大吃一惊。 第十九章 难道真的有鬼 第九章难道真的有鬼 坑内的尸体早已化为白骨,在下面显得是七零落,可是最面的那具,却是清晰的很,任谁都可以出,那是一具婴儿的骸骨。 婴儿的红血掌印,加现在一挖就挖出来的婴儿骸骨,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可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只要略一思考,便能想明白,这是冤魂不散,回来报仇。 岳肃瞧了一会,心中是疑虑重生,越想越是纳闷。很快,他想起孙堂所的那个中年人,似乎岳敬做的一切,都是和他有些关系。于是道:“孙堂啊,当初把岳敬从大牢里救出来的那个中年人叫什么名字,你可知他是什么来路?” “那人只是自称姓金,没有出名字,大家都叫他金老板。他是什么来路,家住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只晓得他可能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对了……”到此,孙堂好像想起一件事来。 “怎么了,你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了。”岳肃问道。 “在杀光郭家之后,金老板便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在他临走之前,曾给岳敬一个锦囊,一旦遇到什么麻烦,就将锦囊打开,里面自有解决之策。”孙堂老实道。 “竟然还留下了锦囊妙计。”岳肃微微一笑,道:“那锦囊现在何处?” “岳敬到底放在何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不是在身,就是藏在他的房中。”孙堂道。 岳肃点颔首,又了眼一旁的冢,突然道:“都有谁到郭家杀过人呀?” “这……”孙堂见这般问,犹豫半天,才如实道:“有我和刘善,以及甘、何九、裘……” 他一连串地址出几个名字,这些都是岳家的护院,岂有七个是昔时和岳敬在一起的流氓,余下几名,也是早些岳敬雇来的伙计。 “把点到名字的,全都给我拿下!”岳肃叮咛一声,手下人是立刻脱手。他手下的护卫,也不知谁是谁,但岳府的护院却是知道的。岳肃究竟结果是自家的老爷,并且还是老大老大的官,这个时候不卖力,估计以后都得滚蛋,岳敬死了,大伙也清了苗头,还是跟着岳大人混吧。于是,护院们辅佐脱手,把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都按住。 岳肃这会又向岳霄,道:“岳霄,你到府之后,都做过什么好事呀?” “我……”一听岳肃问这话,岳霄马上就慌了,“我来得晚,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呀……” “是吗?”岳肃冷冷地道:“听你仗着岳敬的势,一向抢男霸女,到哪家的女眷漂亮,就抢回来给人家糟蹋失落,这事有没有呀?” “没……没有……”岳霄的声音毫无底气。 “还敢不认!”岳肃的声音立刻变得严厉起来,喝道:“岳乐,你把昨夜过的那些关于岳霄的事,在他面前重复一遍!” 岳乐紧张地走了过来,心地道:“是……” 随即,他就将自己知道的那几桩抢男霸女的事了一遍。等他完,岳霄的脸已是吓得惨白,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堂兄饶命啊……堂兄饶命啊……” “你的事,等寻得苦主,我自会一并发落。先把他绑了!”岳肃一摆手,马的有卫护来,将岳霄也给绑了。随后,岳肃下令,将郭家的坟冢给埋,打道回府。 再次回到岳敬的院子,岳肃叫金蝉带人四下翻找锦囊,他又去丫鬟房验尸。四个丫鬟死法一样,一发呈青紫,岳肃就知是窒息而死,不过丫鬟的神情,显然是死前受了严重的惊吓。 尸体全部验完,可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案,岳肃是一颔首绪也没有。思来想去,只有着落在那个金老板的头,但人海茫茫,哪里找去。 金蝉将岳敬的主房、书房,以及两个夫人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锦囊。听到这个禀报,岳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有,就是那个金老板所为。可是,这同样令岳肃纳闷起来,这个金老板做这些事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难道,纯真是为了废弛我岳肃的名声,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去杀失落岳敬呢?莫非是岳敬知道了些什么? 岳肃想欠亨其中缘由,只能找蒋杰商量,蒋杰在军事、行政以及一些谋略的方面,确实很有建树,可在破案这方面,跟岳肃相比,就要差一些,岳大人都不明白的案子,蒋杰自然也不明白。 来,事情只能暂且告一段落。 原本,岳肃今天的行程是到家之后,把岳敬等人拿下,让他们供出作恶之事,再交给本地官府发落,张榜告知苍生,以全清名。结果因为这事一担搁,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进到城里一折腾,怕是就来不及了。干脆,明早再进城吧,。 拿定主意,他命人将岳霄、刘善、孙堂,以及一众混混、恶奴别离押起来。 关押这些人的处所,是岳肃麾下护卫所住的东院中的一个空闲的院。院里有三间房,岳霄、刘善、孙堂被关在一间,一众恶奴被关在一间,管他们的护卫住剩下那间。 因为这帮人全被绳捆索绑,所以也用不着如何管,也就是房门口各站两人,一有消息,大声呼喊就是,其余的几名护卫,夜里都睡在房中,轮班换岗。 大约到了二更时分,轮到屋里的护卫换岗。最先醒来的是一名叫陈大伟的护卫,他眼睛,从睡梦中醒来,刚要招呼和他同班的三人,忽然隐隐听到院内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哇……哇……哇……” 婴儿啼哭的事,陈大伟已经听,现在亲耳听到,心头禁不住一颤。连忙叫道:“弟兄们,快起来!” 同屋的护卫听到他的声音,一个个睁开眼睛,有的颇为不满地道道:“陈老哥,到你值班了,赶紧出去就是,喊什么喊呀。我刚梦到娶媳,正准备洞房呢,好好的美梦,让你给搅了。” 陈大伟急的道:“别话,你们听,外面有什么声音。” 他的话音落定,屋里的人都不话了,因为已经有人隐隐听到婴儿的哭声。 “哇……哇……哇……” “你们听到什么了?”陈大伟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一名护卫也出紧张之。 婴儿的哭声,屋内所有的护卫,现在都听的真切,大家伙的脸全都变,好在晚睡觉之时,不但没有脱衣服,就连兵器都放在身边。他们连忙抓起武器,从炕起来,不难出,他们的脸皆是恐惧,可依旧壮着胆量,走出房门。 来奇怪,原本一直没有停歇的哭声,却在他们推开门的一刹那消失了。院子里变得静悄悄,再无半点声息。 陈大伟是第一个出门的,他出门之后,先是来回舞动长矛,护住周身,当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定睛朝院内扫去,只见院内的另外两间房的房门口,各自躺着两个人,借着月,隐约可以清衣着,不正是自己的伙伴么。 “海子!”到自己人躺在地,陈大伟吓了一跳,大声喊了一嗓子自己人的名字,可没有获得任何回答。 现在,其他的护卫也都先后拿着兵器出门,到自己同伴倒在地,无不大惊。也就仗着人多,彼此能互相互相壮壮胆量,陈大伟招呼一声,“弟兄们,咱们过去瞧瞧。” 众人先走到那间略的房子,那是关押岳霄、孙堂、刘善三人的房间,来到房门口,大伙朝躺在地的两名护卫一瞧,一他们的模样,皆是大骇,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那两名护卫已经死了,可死状分恐怖,双眼暴突,无关扭曲,脸呈青紫。紧跟着,有眼尖的护卫,到窗户有一个腥红的血手印,那手印就和婴儿的手掌差不多大。 “难道真的有鬼……” 这些护卫们的胆量虽然不,但到这种情况,也无不心慌意,甚至连进屋查的勇气也没有。陈大伟也不敢进门,道:“咱们去陶子他们俩怎么样?” 这个提议,大伙却是可以接受,众人又走到另外一间房前,到门口一,地的两名护卫也都死了,死状和先前两个是一模一样。同样,在窗棂纸也有一个婴儿的血巴掌。 “怎么办?”众护卫你瞧瞧我,我你,一个个都有些吓傻了。 却是陈大伟还连结了一些冷静,道:“赶紧去禀告大人,让大人决计。” 这话一出口,众人才恍然大悟,立刻暗示赞成。可是,让谁零丁去禀报,也没人敢,起码得四个人,要否则实在太过害怕。就这样,派了四个人跑出院子,前去禀报消息。 第二十章 出兵抓鬼 第二章出兵抓鬼 “什么?闹鬼了!” 岳肃今晚留住在东跨院,和金蝉他们住在一个院,一听到护卫的禀报,是立时大惊。立即下令,召集人手,去核办竟。 金蝉等人跟着岳肃来到关押岳霄、孙堂等人的院子。一进院门,里面的护卫纷繁行礼,把刚刚产生的一切,详细讲了一遍。岳肃适才已经听报信的护卫了,再次认定,心头也是大惊。 他带人来到关押孙堂三人的房前,先简单勘验了一番两名护卫的尸体,确定是死前受到惊吓,且是窒息而死。 跟着,岳肃让人打开房门,开门之后,见孙堂三人皆是倒在墙边,也不知生死如何。岳肃先行喊了一声,“孙堂、刘善、岳霄!” 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岳肃跨入房中,先行来到刘善的身前。来到近前一来,就能确定孙堂已然死了,他的死状和门口的护卫一样,也是双目突出,无关扭曲,脸呈青紫。 岳肃无奈地摇摇头,又走到孙堂的身边。孙堂业已死了,他双眼突出,脸呈青,来是被直接吓死的。岳肃最后走到岳霄身前,他惊讶地发现,岳霄似乎并没有死,应该是在睡觉。 见有没死的,岳肃的精神头立刻就来了,道:“快些把他弄醒。” “是,大人。”有护卫承诺一声,前架起岳霄,紧按人中,不一刻功夫,就见岳霄悠悠睁开眼睛。 岳霄一睁开眼,便听到大声喊道:“鬼……鬼……有鬼……” 他的脸惊慌无比,可以出是真的害怕,且受过什么惊吓,绝不是有意做作。 他这副模样,岳肃也知一时怕是问不出什么,道:“带他到医官那里,冷静冷静,好好管,等下我有话要问他。”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岳霄的架势,应该是真的见到过什么,岳肃筹算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查出真凶。 护卫将岳霄带下,岳肃又道:“到另一间房一。” 出得房门,来到另一间房,把门打开,岳肃朝内一瞧,里面的多号人,是全部躺在地,一动不动。前查,几个人全部身亡,模样,有的是活活被吓死,有的是受惊之后窒息而死。 过死状,岳肃又进行详细验尸,结果和白日里一样,没有查出其他伤势,一点有价值的工具也没发现。 这一来,岳肃真的茫了,要是昨夜闹鬼可能是他人听错了,亦或者是有意转移视线,但今晚怎么,守人犯可都是自己人,连自己的护卫现在都死了,再那婴儿的哭声是假的,估计不太现实。 验了能有二具尸体,需要的时间着实不短,等他忙活完,已快到五更。这时候,有护卫传话,医官给岳霄吃了些安神的,岳霄睡了一会,现在人已醒来,也冷静多了。只是时不时嘟囔两句有鬼。 岳肃点颔首,道:“咱们去瞧瞧他吧,殷柱,这里的事,交给你了。” 叮咛完,岳肃带人前往医官所住的房间,来到之后,医官连忙请安,却是岳霄,只是木讷地靠在床,目光略带板滞。岳肃一眼就瞧了出来,道:“他怎么酿成这个样子?” “回大人的话,他似乎是过度惊吓,我给他服用了一些安神的,人虽然缓了过来,但仍旧有些不清醒,估计起码要静养两天,才能痊愈。” “原来是这样,那不知我问他几句话,是否可以?”岳肃道。 “大人要问,自然无妨,只是莫要问一些太过刺激的话。”这医官只是岳肃手下的一个喽啰,大人有话要问,他怎能阻拦,只是适本地做一下提醒。 岳肃微微颔首,走到岳霄身前,道:“岳霄呀,不知你今晚碰到什么了?” “鬼、鬼……有鬼……真的有鬼……”岳霄紧张又害怕地抱住辈子,有些失声地叫道。 “那鬼长的是什么模样?”岳肃再次问道。 “那鬼是个孩……浑身都是血……好可怕……好可怕……”岳霄越,显得越是害怕,跟着喃喃自语起来,“鬼、鬼……真的有鬼……你别来找我……跟我无关……我没有害过你……那些事都是岳敬干的……” 岳肃见他再次神志恍惚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对医官道:“好好照顾他,不过不要让他跑了。我会派两个人在这守着。” “是,大人。”医官答道。 岳肃转身离开房间,在跨出门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身边的蒋杰道:“蒋先生,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话,郭家酿成了鬼宅,可有这回事?” “是的,属下也是听旁人的。”蒋杰答道。 “他们这鬼宅,夜里常能传出婴儿的哭声。想来这鬼,定然和郭家宅院有关,我筹算今天去查探一番,不知你觉得如何?”岳肃道。 “去查一番,也未尝不成。只是一定要注意平安,莫要着了什么道。实在话,属下是绝对不相信这世有鬼的,只怕是大人的仇家,引大人到那,意图不轨。”蒋杰提醒道。 “蒋先生的不错,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真的有厉鬼索命这一,要否则像邹枫这等做了无数丧尽天良之事的恶徒,为何没有厉鬼找他索命?岳敬和他相比,已属巫见大巫了。只是,我对这个鬼宅甚是好奇,真想瞧瞧是何人敢在我的家中装神弄鬼,杀人行凶。”到此,岳肃向金蝉,道:“金蝉,你叫弟兄们准备一下,把饭吃饱,比及天明,咱们就去郭家大宅。” “属下遵命。”金蝉对这个郭家鬼宅,同样好奇无比。可以,要是昨天晚没有蒋杰拦着,他可能就和铁虬等人去核办竟了。 天亮之后,众人已饱餐战饭,岳肃留童、关羽率人留在府,亲带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蒋杰以及四多名护卫赶往郭家。 郭家在哪,岳肃是知道的,不大会功夫,一行来到郭家大宅。 郭家大宅以往是白杨乡一带最大的宅子,郭家也是这一带财雄势大的人家,没想到事别多年,郭家已经满门惨死,只留下这荒废的宅院。 回想起昔时随父亲到郭家做活,场景恍如就在眼前,然后他清楚的知道,父亲已经过世,就连那少给工钱的郭家,也被杀的一个不剩。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虽然不假,但这报应未免也太过不爽。 “进去瞧瞧吧。”岳肃轻轻一摆手,金蝉、铁虬第一个率人冲进院子。 院子脏不堪,荒废这么多年,很多处所都已经残破,灰尘遍地,瓦屑散落的处处都是。 众人刚刚进门,蒋杰四下瞧了一眼,立即道:“大人,莫要轻入。” “怎么了,蒋先生?”岳肃惊讶地问道。 “此院落甚大,我等人少,入得深处,很容易遭遇埋伏。一旦有变,敌占据地利,我等必成瓮中之鳖。并且属下在一踏入院中之时,隐隐有些心慌意,还请大人谨慎,莫要着了人之道。”蒋杰劝谏道。 蒋杰之言甚是有理,回想当初自己在太行山中伏,就是因为未蒋杰之言,险些命丧狭谷之内。岳肃四下望了一圈,见院子确实够大,埋伏个几百人毫无问题,倘有贼子占据地利,以弓箭击杀,自己这帮人是万难生还。 想到此节,岳肃向后一摆手,道:“撤!” 出了郭家大院,岳肃再次向蒋杰,道:“蒋先生,那装神弄鬼之徒,怕是就在此地,要是不将这鬼宅查个水落石出,我是实在心有不甘呀。再者,老母的宅院就在左近,一旦人谋害老母,那可如何是好。” “咱们现在虽然人少,但大人究竟结果是朝廷次辅,调些戎马前来,也未尝不成。只是,湖广的戎马不成轻动,唯有让云梦县令调本地的巡检戎马。”蒋杰道。 “我意也是如此,要是让邢鹰带兵前来,必生祸患,这样吧。金蝉,你持我名帖进城一趟,让云梦县前来见我,就把府闹鬼之事,如实告诉于他,我怀疑有人装神弄鬼,意图谋害与我,让他出兵前来护卫。再告诉他,一旦我有什么事,朝廷定会让他陪葬。好了,我先回府等待你们。” 金蝉领命,取了名帖,带两名护卫,快马赶往县城。来到县衙,把名帖往里一递,县令岳瑾中见是岳肃的名帖,是又惊又喜,连忙亲自出门相迎,请金蝉到花厅叙话。金蝉依照岳肃的叮咛,把岳肃交待的话了一遍,岳瑾中一听有这等事,吓了一跳,哪敢不从命,立刻下火签去巡检衙门,调动士兵,并召集手下捕快。等士兵集合,捕快也召集完毕,凑了将近五百人,浩浩赶往岳家大宅。 人马到时,已近晌午,岳肃在府开饭,留戎马吃一顿,饱餐之后,下令解缆,直奔郭家大宅。他这次是一心要查出,究竟是何人敢在自己门装神弄鬼。 第二十一章 假山 第二一章假山 云梦县从巡检衙门以及自己的县衙凑了五百人来到岳府,岳肃这边又调了四名护卫,带着金蝉等人再次来到郭府。 到得郭府门外,人马列开阵势,有了这么多人,自然不会再怕有埋伏。岳肃一声令下,金蝉、殷柱、厉浩然、厉浩荃随同县里的戎马冲进郭府,开始搜查起来。 郭府自然没有现在的岳府大,但也是不,五百人进去搜查,也好极好地搜一阵。尤其是这郭府现在是有名的鬼宅,差役和官兵是本地人,都有所耳闻,即即是大白日进去搜查,也不敢落单,不管去哪个房间搜查,起码要七个人以,有个照应才行。因为如此,搜查的速度肯定要慢一些。 岳肃带着蒋杰、铁虬、岳瑾中及四名护卫在门口等着,有差役轮番出来禀报,“启禀大人,前院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启禀大人,中进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启禀大人、东跨院已经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 到了傍晚时分,金蝉等人也从院中走了出来,回禀岳肃,已经将整个院子都搜了一遍,没有丁点收获。 获得这个回禀,岳肃的心中再次纳闷起来,思虑片刻,道:“听一到晚,郭家大院会有婴儿的啼哭之声么。这也好,咱们今晚就留在此地,等一夜,到底会不会有婴儿啼哭的声音,要是有的话,我到还真想这个婴孩是个什么模样。” “大人的是,属下其实也想,这个婴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蒋杰在岳肃身旁道。 岳肃既然拿定主意,便立刻传令下去,今晚就驻扎在此,等待婴儿的哭声。为了稳妥起见,岳肃没有住在郭府之内,只是下令守在府外,比及晚,一旦真的听到哭声,再布属行动。 一般来,岳肃要围攻什么处所,都是会分兵包抄,这次也不例外,他令殷柱率五名士兵,以及五名护卫去郭府后门驻守;厉浩然也是率五名士兵及五名护卫去据守东侧门;厉浩荃也携同样的军力去守西侧门。岳肃给他们三个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在这堵着,如有人向外逃窜,就立刻擒拿,倘若有人想要进去,或有可疑人到附近查探,便就地擒拿。如里面响起打斗声,就率人进去接应。 岳肃亲率主力守在正门,用罢晚饭,众军升起篝火,就在府外等起来。夜里鸦雀无声,后门、侧门三处因为兵少,一众士兵明显有些紧张,守在火堆旁,一个劲地唠嗑,以分离自己的害怕情绪。即即是想要便利的时候,也要凑四五个一起,甚至还在左近,其他士兵能够到的处所解决。 要知道,郭家鬼宅的邪门,早就传遍整个云梦县。这些本地人,如何不晓得。 到了一更时分,过府依旧恬静无比,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士兵的胆量也一点一点的大了起来。很多人都这样以为,鬼也是害怕人多的,眼下有这么多人守在此处,可能是鬼有些心虚,今晚就不敢出来了吧。 然而,事情的成长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在到了二更时分,突然间,郭府之内隐隐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哇……哇……” 一声哭声过后,婴儿的啼哭声便连绵不竭起来。 “哇……哇……哇……哇……” 听到哭声,所有士兵们全都紧张起来。有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先行寻问一下周边的同伴。“兄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了……你呢……” “我、我也听到了……不会……不会真的有那个工具吧……” 婴儿的哭声,岳肃也听到了,他和身边的蒋杰等人互望一眼,道:“没想到还真敢出来。” 跟着,岳肃又道:“金蝉,你可敢去打头阵?” “如何不敢,属下正想,那鬼到底长得是何模样呢。”金蝉答道。 “好。本官现在给你一百人,你率人进去,顺着哭声寻找,如遇险情,就大声喊叫。若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派人出来报信。”岳肃道。 “属下遵命。” 当下,岳肃拨了名士兵、二名差役、五名护卫给金蝉,让他进去核办竟。 金蝉率部冲进郭府大门,哭声依旧没有停歇,顺着哭声传来的标的目的,金蝉快速前进。越往里走,哭声越是清晰,当来到后花园时,这哭声更是响亮无比。 “就在这个园子里!”金蝉确定了哭声的所在,带人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一片石林、假山之前。金蝉可以清楚地听到,婴儿的哭声就是在这石林之内传出。 这个石林,白日搜查过,里面并没有任何发现,可是里面道路比较崎岖,很难通行。这要换成铁虬,估计马就能率人冲进去一探究竟,可金蝉并不是鲁莽之人,天晓得里面会不会有埋伏,并且现在自己手头的人马不多,一旦进去中伏,可如何是好? 随即,他想了一个办法,命名士兵进去查探。结果,这些士兵全都摇头,没有一个愿意进去。是呀,这等危险、要命的对方,谁敢进去。一个月就赚那么两个饷钱,还得被级克扣,跟鬼玩命的活,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吧。 见使唤不动这些兵油子,金蝉也没有了办法,总不得自己亲自进去吧,他也不傻,明摆着进去之后,这些兵痞肯定帮不忙,真要遇伏,自己就得扔进去。思量片刻,金蝉道:“把这片假山石林围住,我这就派人去通禀大人。” 要是光围住、不进去,这帮人却是不怕,大家立刻行动,把假山石林包抄。可就在这个时候,婴儿的哭声渐渐变得了,似乎是这婴儿有些苦累了。 金蝉倒没有如何在意这件事情,叮咛两名护卫带四名士兵,一起到府外报信。这个鬼宅是出名的,只让一两个人行走,换谁城市害怕。 六个人离开后花园,顺着来时的标的目的,一路朝府门处走去。走出后花园,沿着府的甬道走出老远,正走着的功夫,突听有一名士兵道:“咦?那是什么?”着,伸手指向一旁的杂草丛。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瞧,只见草丛中金光闪闪,不知是何物,竟在月之下,发出这般耀眼的光芒。 “是不是金子呀?”又有一名士兵眼睛一亮,作声道。完,他就朝草丛边走出,来到近前,弯下腰去。 他一伸手,到一块冷冰冰的工具,略一用力,竟然没有拿起来。“这工具还蛮重的。”随即,他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一起搬。这一次,好不容易才给拖了出来。 “哇!真是金子呀。” 他从草丛里拖出来的工具,还真是金子,甚至可以,是一块金砖。这块金砖能有转头大,分量着实不轻,兵跟着将他搬了起来,出满脸的笑容。 这么大块金砖,他这一辈子也都赚不到,有了他,足够后半辈子吃用了。可跟着,就听他身边的一名士兵道:“王兄弟,你拿着这么一大块金砖如何出门,到了门口,被主座到,也不得给收缴了。” “对呀、对呀……”这姓王的士兵一听到这话,一脸的笑模样马上就没了。他急切地问道:“这可该怎么办?” “这个……”那士兵的眼珠转了转,道:“要是你肯给大人分润一些,我却是能帮你想个办法。” “给你分润……”姓王的士兵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准备分几多?” “起码也得分五两吧。你这块金子,样子能有一百两,我分五两,应该不算多。”那士兵道。 这功夫,另外的士兵道:“这么大块金子,总不得只你们分吧,所谓见者有份,怎么也得一人分一些。要否则的话,等会出去,我便告诉大人。” “的不错,见者有份,大伙都得分一些。”最后那名士兵也道。 岳肃手下的那两名护卫也算是尽职之人,不过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许多金子。人都是有贪心的,莫眼前摆着如此大块金子,于是他二人也作声暗示,见者有份,大家伙应该平分才是。 因为一块金子的呈现,六个人连怕鬼的事也忘记了,甚至连自己的任务也忘在脑后,围成一圈,讨论起金子的问题。捡到金子的王姓士兵被五个人紧紧盯着,大有不承诺平分,就不让他走的意思。 王姓士兵想了一下,道:“给你们分也不是不成,可现在想分,不是也分不了么。要否则咱们先把金子藏起来,等回头再来取,到时再分。眼下还要出去给大人报信,千万不要误了正事才是。” 见其他人都打起金子的主意,王姓士兵连忙转移话题。众人一听也是这个事理,可这么大块金子,要往哪里藏呢? 很快,有一名士兵指向不远处的茅厕,道:“要否则咱们继续往外走,当快到门口的时候,先把金子埋起来,比及日后,白日里咱们一起来取,再行分派。”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其他人全部认可,于是,便一起继续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突然间,又发现草丛中有闪亮的金光。 第二十二章 泥牛入海 第二十二章泥牛入海 再次发现草丛中闪出金光,马上有士兵冲过去翻查,这一翻可不要紧,竟然发现两块金砖。 这两块金砖的大小和先前那块差不多大,将其翻出来后,六个人再次议论起来。这回讨论的是,此处为啥会有这么多金砖,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郭大户家确实有钱,在被灭mén的时候,估计是有人想带金子逃走,结果被人发现,只好将金子丢在这里,准备日后来取,然而丢了xing命,金子就永远留在这了。 现在一共发现了三块金砖,六个人决定再接再厉,看看能不能再找出来几块,该说不说,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又接二连三的找到三块金砖。正好是六个人,又正好找到六块金砖,这一来大家伙也不用争,也不用抢了。 可是,麻烦又出现了。六个人谁也不信任对方,要是将六块金砖埋在一起,天晓得日后会不会被他人抢先一步,将自己的那块挖走。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这一份,有人提议,干脆各人去藏各人的那块金砖,等藏好之后,再行汇合,出去通知大人,日后结伴来取。 这个主意明显不错,大家伙也都能接受,把自己的金子藏好,别人不知道,他朝来此取走,便是富家翁了。当下,六个人便分头去藏金子。 四名士兵,那是谁也不相信谁,各藏各的,岳肃手下的两名护卫,倒是朝夕相处,jiāo情不错,没有分开,一起去藏。两人是朝左侧前进,一边走、一边还闲聊壮胆。 走着走着,二人的面前出现一个茅厕,二人对视一眼,认为这里相当不错,另外那四个小子一定不会想到,他俩会把金子藏到茅厕之内。随即,二人一起迈步走进茅厕。 ***** 岳肃带着铁虬、蒋杰、岳瑾中及一众人马一直在外面等着,足足等了能有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传出任何消息,甚至到了最后,连那婴儿的哭声也听不到了。 哭声没有了,金蝉好似石沉大海,进去之后,便没有了声息,这令岳肃十分着急。坐在篝火旁,扫了一眼周边的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蒋杰身上,“蒋先生,金蝉都进去能有半个时辰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即便是遇到什么埋伏,大声呐喊一番,咱们也能听得到呀。可这样无声无息,现在连那婴儿的啼哭之声也没了,着实令人担忧啊。” 岳肃脸上的着急之sè,蒋杰自能看出来,他刚要出声说话,却听铁虬说道“大人,金大哥十有***是在里面遇到了麻烦,要不然这样,您给我五十个兄弟,让我冲进去接应一下。” 铁虬说完,蒋杰点点头,说道“大人,铁虬说的不错,现在咱们跟里面断了联系,那婴儿的啼哭声也没了,金蝉即便不是遭遇不测,也是遇到了麻烦。要不然,怎会连个传信的人也不派出来。金蝉为人谨慎,他应该知道,这么久不传信出来,大人必会为他担忧。” 听了他俩的话,岳肃昂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斗,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决不能让金蝉出事,这样吧,咱们一起进去,寻找金蝉。” “好。”铁虬见大人要亲自带队进去,应了一声,便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召集人手,一起进去。 岳肃之所以要亲自带队,属实是身边再无可用之人,三个得力手下,分守三mén,将他们调回来,也不是不可,然地方巡检衙mén士兵是什么素质,他是知道的,要是没有一个像样的人领头,估计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得作鸟兽散。 派铁虬进去,这家伙实在有些鲁莽,抓个人什么倒是可以,可这种活,他是万万没法去干的,稍有不慎,着了对方的道,就得搭上xing命。现在连金蝉都没有了声息,更别说是他了。派蒋杰进去,他倒是放心,可一旦进去之后,也和金蝉一样,如泥牛入海,那可就糟了,下一步该怎么做,自己是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马。 可这时,旁边的岳瑾中冲着一拱手,说道“伯父且慢,伯父乃朝廷柱石,岂能轻涉险地,此处情况不明,若伯父进去,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小侄即便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向朝廷jiāo待的。目下之际,小侄以为,不如让小侄率一队人进去接应金大人,见面之后,不管其他,先让他出来再说。一旦没有发现金大人,小侄也会立刻派人出来传信,如遇危险,定会大声呼喊,请伯父进来接应。伯父也可放心,小侄乃是惜命之人,万万不会轻入险地。” 听了岳瑾中的话,岳肃点了点头,心中琢磨,也是有理。自己虽然丁忧还乡,可终究是朝廷次辅,一旦入内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辜负了先帝的托孤之责。而且岳瑾中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真的出事了,他岳瑾中别说长十个脑袋jiāo待不起,哪怕是长了一百个脑袋,也得被当作替罪羊给砍了。瞧岳瑾中这厮,也是惜命之人,进去之后,断然不会瞎闯,一定会小心谨慎。 现在,岳肃对岳瑾中的看法也有一些改变,心中琢磨,这岳瑾中也算是机灵,关键时刻也有点胆量,真就收为己用也是不错。等此事完了,日后定加以提携。 想到此处,岳肃说道“瑾中啊,也亏你有此心。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莫要涉险,步步为营,方为上策。你也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忘了。” 话已说的明白,你好好为我办事,日后我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见岳肃许愿,岳瑾中一抖jing神,说道“伯父放心,小侄一定听从伯父的教诲。我这便进去了。”说完,站起来了。 岳肃又叮嘱两句,让他带一百人进去。现在岳肃这边的兵马已经不多,加上自己的护卫,也就剩下二十七十人,这次又让岳瑾中带上一百人,自己也就剩下一百七十人。 岳瑾中带着一百名差役走进郭家大院,一转眼,消失在岳肃的视线之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已到三更。 岳肃一直在外等候,心里是七上八下,焦急万分,可始终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消逝的啼哭声,又突然传了出来,“哇……哇……” 一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岳肃心中一凛,倒吸一口凉气。为何如此,原因很简单,婴儿的啼哭消失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响起,十有***是金蝉和岳瑾中他们真的出事了,而对方一定是把他们解决,才敢再传出声音。 婴儿啼哭的声音,蒋杰和铁虬自然也听到了,二人一起看向岳肃。岳肃说道“蒋先生,金蝉他们估计是出事了,咱们现在的人不多了,你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蒋杰沉yin一声,说道“大人,现在来看,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把殷柱他们全部召集过来,再请大夫人将狗牵来,进去追踪。二是等到天亮,调集人手,进去做地毯式搜查。该当如何,还请大人定夺。” 他给岳肃提的两条建议都不错,不管怎么做,都是很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和等到天明进去,有一个区别,那就是现在进去,或许还能见到活的金蝉,等到天亮进入,估计只有给金蝉收尸的份了。 金蝉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堪为左膀右臂,可以说,岳肃的手下里,金蝉、铁虬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比自己的亲兄弟都亲,他怎么可能忍心置金蝉的生死于不顾。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了,那就拼一下吧,不管如何,也要尽人事,把金蝉给救出来。岳肃当即吩咐道“铁虬,你现在带上几个人,快马赶回府去,请大夫人带着小黑前来。并叫殷柱,再率四十名护卫前来助阵。你再通知关羽,让他带着扈从,小心保护我的老母和郡主他们的安全。对了……”岳肃又想起一事,说道“顺便到金蝉房间,取一件他穿过的衣服,要没洗过的。” 铁虬也为金蝉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对于蒋杰出的两条计策,他自然是赞成前者,现在就冲进去。可以说,如果岳肃不打算现在出兵,他也会自行冲进去寻找金蝉。但眼下来看,岳肃和他的心思一样,马上答应一声,“属下遵命,这就回府去请大夫人。” 说完,站起身来,喊上几名护卫,翻身上马,直奔岳府。 铁虬走后,岳肃又吩咐人赶往另外三mén传信,把殷柱、厉家兄弟全都喊回来,集中兵力,强行冲进去。 铁虬的速度很快,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就将阮傲月、童胄他们带来。看来也是真着急了。 这功夫,殷柱和厉家兄弟也先后带人赶来,兵马齐备,岳肃再不等待。让小黑嗅了嗅金蝉的脏衣服,然后,由小黑引路,朝过府之内冲去。 眼下,岳肃的手头能有将近四百人,大队人马浩浩dàngdàng冲进过府,一路朝内赶去。婴儿的哭声依旧没有间断过,小黑跑的方向,正和哭声的来源是一个方向。7046386 第二十三章 钢板 第二十三章钢板 小黑在前引路,穿过一层层院落,最后来到后huā园。后huā园内,婴儿的哭声最为清晰,甚是可以断定,是从前面的假山石林中传出来的。小黑嗅着地面,继续向前,瞧那架势,是打算往假山丛里走。 蒋杰连忙拦住,说道“大人,请留步。” 岳肃停下脚步,阮傲月也带住小黑,一起看向蒋杰。 “大人,属下白日并未进府,可眼下看到这假山石林,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深觉这里有些古怪。”蒋杰说道。 “哦?现在觉得有何古怪?”岳肃问道。 “这假山石林乃是高雅之士的玩物,官宦人家喜欢在园中摆放,虽说也有一些富绅喜欢附庸风雅,摆上一些,可也都是极为富贵的人家。这郭家不过是乡间富户,虽然颇有家财,但也不够玩这假山石林的身份。在他园子里,能有这么一道风景,着实令人起疑。”蒋杰说出心中所想。 白日搜查的时候,岳肃也没有进府,眼下看到这石林也没有太过在意,可经蒋杰这一提醒,是恍然大悟,当即反应过来,这道风景确实不是郭府应该有的。 岳肃转头看向殷柱,问道“殷柱啊,白日搜查的时候,你们都来了,可曾看到这些东西?” “回大人的话,属下等看过,甚至还进来查探一番。这里面地势崎岖,不过在石林中间,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其他。”殷柱答道。 “哦。”岳肃点点头,望着对面的时候,又看到小黑要顺着味道往里冲的架势,完全可以想到,金蝉确实进到里面。现在里面婴儿啼哭之声不断,金蝉在里面肯定是出了事。看来,为今之计,唯有进去瞧瞧了。打定主意,岳肃说道“何人敢打头阵,率人进去查探?” “属下愿往!” 话音一落,铁虬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和金蝉的感情最深,瞧架势,金蝉肯定是陷于里面了,哪有不救的道理。 “属下也愿往。”这次回答的是殷柱,他来到岳肃身前,躬身说道“大人,白日里铁虬没有进院,不知这石林内的地形。属下日间来过,且到里面查看,比铁虬适合的多。” 谁是什么脾气,大家伙相处多年,谁不清楚谁。殷柱知道,铁虬关心金蝉,进去之后,难免会luàn闯luàn撞,到时出了什么事,可不太好。自己要比他谨慎的多,由自己出马,横竖也比他合适。 岳肃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还是殷柱进去查探比较适合。当下说道“殷柱,你率五十人进去,倘有风吹草动,立刻大声喊喝。若是没有风险,平安抵达中心,也要出声招呼。那婴儿啼哭之声仍在,你可莫要大意。” “属下遵命。”殷柱答应一声,抄出家伙,一摆手喊来夜里随自己一起守mén的五十名士兵,及五名护卫,“兄弟们,跟我进去。由老子我亲自带队,你们应该没什么可害怕的吧?” 这些士兵岂能不怕,是各个心虚,然而次辅大人就在这里,想要推诿,估计是要倒霉的,‘岳剃头’的名声,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岳肃家乡的人,如何不知。 不听命进去,‘岳剃头’发起火来,自己肯定是要倒霉的,脑袋是否被剃,实在难说。进去虽然锋线很大,不过有‘岳剃头’手下的人开路,要是也是他先死,人家都不怕死,咱们还怕什么,跟着进去就是。 这些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大声喊道“我等不怕!” “好,跟我来!”殷柱在前引路,率先冲入石林。可以说,在他前脚踏入石林的那一刻,石林内那婴儿的哭声,竟突然消失不见。 岳肃在外,双拳紧握,难免也有些紧张。自己已经陷进去一员得力干将,要是再陷进去一个,那可怎么办? 还好,过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石林内传来殷柱的喊声,“大人,我等安然无恙,只是在里面什么也没找到。我等现在,正在石林腹地内的空地,请大人示下。” 听到殷柱的声音,岳肃长吁一口气,说道“我就进去。童胄、厉浩荃,你二人带一百人,在外把守,随时接应,其他的人跟我进去。” 吩咐一声,由小黑引路,众人一同走进石林。不一会功夫,便和殷柱汇合,石林中间,果然有一块空地,可空地不大,根本站不下这么多人,不少人只能站到假山的过道之内。 小黑低着脑袋四处luàn嗅,不一会功夫,突然狂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它所指的地方,是中央空地里的一块位置,听他的叫声,似乎是金蝉的味道,是在这里中断。岳肃也是懂狗之人,马上明白小黑的意思,说道“傲月,小黑是不是说,金蝉的踪迹就是在这里没的。” 阮傲月点点头,说道“小黑就是这个意思,看情形,这地下怕是别有dong天。” 岳肃略一沉yin,抬tui轻轻跺了跺脚,发现脚下的泥土很是松软。 “来人啊,给我挖!我现在就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岳肃命令一声,身边的官兵立刻答应,开始动手。 别看士兵们手里没带挖土的工具,但长矛什么的,也能凑合着用。不想只挖了几下,就根本挖不动了,似乎在这下面,有层钢板。长矛向下刺的时候,都能发出金铁相撞的声音。 见有发现,岳肃再次下令,清理上面的泥土,别看是黑夜,但这里灯球火把的照耀下,好似白昼,泥土清理到一旁,很快lu出下面的钢板。 既然找到钢板,那就说明这下面肯定有暗道,金蝉十有***是找到机关,顺着这里下去的,亦或者是,对方故意将机关打开,引金蝉下去。可不管怎么说,金蝉也不该擅自行动,起码跟我打个招呼啊。 岳肃心下着急,还有些气恼,可现在金蝉人已下去,再生气又能有何用?为今之计,只能是破开机关,下去寻找金蝉。 这里有钢板,旁边的地方,就未必能有钢板了,强挖倒是可以,然现在手头实在没有趁手的家伙,光指着这些刀枪强挖,要挖到什么时候。岳肃思量片刻,说道“大家伙再周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打开钢板的机关。其他人不要踩到钢板之上,都退到一边。用长枪的士兵,尝试着挖掘一下,看看脚下可有钢板。” 吩咐完,岳肃带人退到旁边,脚下泥土比较踏实的地方。其他的人,或是寻找机关,或许是长枪地面上尝试挖掘。 这钢板着实不小,赶得上平常人家两扇mén那么大,周边的泥土倒是踏实,看架势,要是没有锹镐等家伙,指着这长矛,挖到天亮,也是白扯。 不过岳肃手下人多,大家伙一起搜索机关,过了不一会功夫,突听有人说道“咦?这石头里怎么有一个铁环。” 一听这话,岳肃的眼睛登时一亮,顺着喊声瞧去,问道“在哪里?” 几名士兵正在一块形象怪异的石头,其中一名士兵的手伸在石头上方的孔dong里,他听到岳肃问话,连忙说道“回大人的话,在这儿。” 岳肃分开人群,走了过去,借着火把的光芒,果能看到孔dong内一个铁环。 “你使劲拉一下!”岳肃说道。 “是,大人。”那士兵用力一拽,随后就听“哐”地一声轻响,刚刚那道铁板,突然向下一翻,lu出一个大dong来。 “真的有机关!”见到lu出mén户,不少人都惊呼起来。 而这时,小黑又开始冲着dong口吠叫起来,“汪汪汪……” 听它的意思,金蝉味道就在下面。 岳肃回到dong边,向下一瞧,此处在火把的照耀下,亮如白昼,下面的情况,自然能够看的一清二楚。这坑dong倒是不浅,却也不是太深,能有两个人高,旁边立有梯子,可以方便上下。一看到这梯子,岳肃笑了,说道“这世上哪有会有鬼魅,你们看到这梯子了吗?如果真的是鬼,上下需要这个东西吗?定然是有人装神nong鬼!” “大人说的极是,定是有人装神nong鬼。”旁边的人连忙跟着附和,不过大家也赞成岳肃的意思,鬼要是想上来,需要梯子吗? “金蝉应该就在下面,也不知情况如何?是否和敌人动起手下,现在也未尝可知。这样吧,蒋先生,你带一百人守住动口,我率其他人马,带小黑下去,接应金蝉。”岳肃说道。 “大人不可,虽然查到dongxue,但下面是何情况,实在难以预料。属下以为,还是由属下率人下去,接应金蝉他们,才是正途。大人万金之躯,怎能轻涉险地。”蒋杰连忙阻止。 “是呀,夫君。蒋先生说的没错,您是当朝次辅,托孤重臣,这等危险之事,怎能由您亲自出马。妾身以为,不如由妾牵着小黑,与蒋先生一同下去,寻找金蝉他们的下落,待将人找到,立刻上来汇合。”阮傲月也如此说道。 “是呀,大人。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自下去冒险,还有由我等代为效劳吧。”殷柱、厉浩然也跟着说道。 岳肃那也是听劝的人,见手下都这么说,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好,蒋先生,那就有劳了。岳某定当在此,为你看好mén户。” “多谢大人。”7046387 第二十四章 狗屎 第二十四章狗屎 岳肃现在立刻调拨人手,随蒋杰下去。)阮傲月是一定得下去的,毕竟小黑只认得主人,没有她亲自跟去,怎么能行。而傲月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媳fu,这次出mén,还把自己的剑带来。铁虬关心金蝉的情况,非要跟下去不可,岳肃又安排做事稳当的厉浩然跟着他一起下去。 兵力方面,外面的童胄和厉浩荃带了一百人,岳肃只留下五十人跟在身边,这五十人都是岳肃的护卫,用起来也放心,其他的人马,都给蒋杰带上,一起下去寻找金蝉。 蒋杰带人跳下去之后,立刻发现这个地下通道非比寻常,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皆有路口,呈‘米’字形,好在有小黑引路,很容易找到正确的方向,是向南而行。 下面的地形如何,岳肃也得到禀报,看到蒋杰等人向南出发,心中总是不踏实。这一次,自己的得力干将全都下了这神秘的地道,如果真的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为了以防万一,岳肃大声招呼,让童胄、厉浩荃带人进来,守住假山石林周边的各个道口,以免被人偷袭。这世上,人可比鬼更为可怕。 时间慢慢过去,眼瞅着天已近四更,下面一点消息也没传来,蒋杰等人也好比石牛如海,一去无回。好在蒋杰为人谨慎,且智谋颇多,岳肃多少还能放那么点心,可金蝉都已经下去那么久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岳肃是何等着急。 正在他担心着急的功夫,他突然听到从地道下面传来杂luàn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不少人朝这个方向走来。听到有脚步声,岳肃心头一震,以为是蒋杰或者是金蝉回来了。然而,来人却令他有些失望,但终究也还是给他燃起了一些希望。因为,回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岳瑾中。 岳瑾中带着一帮差役是从蒋杰他们进去的方向出来的,差役们来到dong口,见上面有火光,似乎吓了一跳,又缩了回去,戒备地叫道“上面是什么人?” “是我,岳肃!”岳肃大声说道。 “原来是伯父。”岳瑾中一听到岳肃的声音,连忙几步跑到dong口之下。 “瑾中,你是何时跑到下面去了,为何连个消息也不送来?”岳肃纳闷地问道。 “回伯父的话,侄儿已经派人去给伯父传信了。之所以要率人下去,实在是bi不得已。”岳瑾中说道。 “哦,为何这般说?”岳肃好奇地问道。 “侄儿进来之后,院内的哭声也没了,只好按照记忆中婴儿哭声的大概方位寻找,一路找到后huā园中。当时隐隐听到假山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侄儿料想一定是金大人遇上的敌人,便带人进去增援,很快来到这个dong口,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能听到dong内传出的喊杀声。金大人与人动手,侄儿怎能见死不救,于是派了五名差役出去传信,带着其他人下去增援。说来也怪,我们一路随着声音追踪,是越追越远,当前面出现一条双岔路口时,喊杀声却没有。侄儿依稀记得,声音好像是从左边的dong口传出来的,所以带人朝左边追踪,结果追出老远,也没有碰到一个人。无奈之下,只好带人原路返回。”岳瑾中将进来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讲述,岳肃难免又纳闷起来,自己一直在外等着,哪里有人出来传信。但转而一想,这深更半夜,院子里有对方的探哨也说不准,他们见报信的人少,将人劫杀,令内外失去联系,也未可知。 想通这一层,岳肃也就释然,再次问道“你出来之时,可曾见到蒋杰他们,可否听到狗叫?” “没有。”岳瑾中摇了摇头。 得了这个回答,岳肃沉默下来,脑子不停地转动,思量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估计,金蝉一定是顺着婴儿的哭声来到后huā园,听到这哭声就在假山之内。以金蝉的xing格,必然会派人出来报信,顺便派人进去查看,他派出来的人,十有***是遇害了,而金蝉派进假山里的人,很有可能是发现这个地道。但金蝉绝不会轻易涉险,十有***是发现敌人的行踪,这才下去与敌jiāo手,敌人便打便退,把金蝉引到深处,而这功夫,岳瑾中正好赶到,听到喊杀声,赶过去增援,一边派人回来报信,一边沿路追踪。金蝉被you到深处,料想不是被害,就是被困,所以就没有再发出声音,岳瑾中到达双岔路口后,不慎走岔了路,这才没有遇到金蝉。这地道内四通八达,在别的路口隐藏的贼人见把金蝉和岳瑾中都引进去了,便出来关上mén户,继续哭啼,引我前来。蒋杰带着小黑,估计寻找金蝉,应该没有什么困难,不管金蝉是死是活,应该都能找到影子。从岳瑾中能够生还这一点来看,对方的兵马肯定不多,要是多的话,绝不会不对他发起进攻,让他来去自由。 想到这些,岳肃也清楚的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应该只有两条路。第一条,继续被动的等待,等蒋杰他们回来;第二条,跟下去追击,既然岳瑾中已经走了一条双岔口,那就说明,另外的一条就是金蝉、蒋杰他们的去路。 蒋杰已经下去有些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起码也该送给信回来。以蒋杰的谨慎,万不会也这样一去无踪。看来,派回来报信的人,十有***也会遭遇不测。 “我到底该不该下去……”岳肃犹豫起来。 下面站着的岳瑾中见岳肃不再说话,十分小心地说道“伯父,小侄能上来吗?” 听了这话,岳肃才从沉思中醒过来,说道“上来吧。” “是,伯父。” 下面摆着梯子,岳瑾中顺着梯子爬了上来,下面的差役也一一跟上,当上到一半的时候,岳肃突然说道“剩下的人就先不用上来了,在下面盯着各个道口,看有没有人隐于暗处窥探。” 岳大人这么吩咐,那些差役自然不敢违抗,毕竟连自家大人都能听岳次辅的吩咐做事。于是,剩下的一半人便留在下面,四下张望起来。 岳肃看着dong口,思量许久,终于决定再等一会。也许再过一时半刻,就能得到蒋杰的消息也说不定。岳瑾中现在站在岳肃一边,见岳肃再想事情,哪里敢开口说话,也就陪在一边,小心伺候。 事情和预计往往难以相符,岳肃等了许久,也不见蒋杰的消息,天渐渐快到五更,焦急的心情,自然就不用形容了。 “怎么还没有消息?”岳肃现在真的有些坐不住了,手下的心腹爱将下去了,老婆也下去了,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怎么是好。继续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殷柱、童胄、浩荃,准备一下,我要亲自下去,查个究竟。”岳肃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不打算再继续等了。 殷柱、童胄、厉浩荃也都是各个焦急,尤其是厉浩荃,自己的亲哥哥还在下面呢,这么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心是七上八下。一听岳肃说要亲自下去,他马上蹦了起来,说道“大人,属下早就准备好了。” 岳肃点点头,看向一边的岳瑾中,说道“瑾中,这次看来还要劳烦你随我跑上一趟。这里面你已经探过一次,对地形应该有些了解,我此次下去,就要靠你带路了。” “伯父客气了,这乃小侄分内之事,哪有劳烦一说。”岳瑾中连忙赔笑说道。 下去是一定的了,但兵力可得好好布属一下,这mén户千万不能丢了,一定要派得力之人守卫。岳肃考虑了一下,安排童胄,带一百士兵,在此把守,自己只带殷柱、厉浩荃和五十名护卫,以及岳瑾中手下的一百差役下去。 众人下了地道,岳肃让岳瑾中在前引路,顺着蒋杰走的方向,朝里面走去。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向前走去,这地下通道倒是不窄,能容得下六七个人并排前进。一路之上,也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灯球火把将地dong照的明亮无比,过了能有一会,果见前面出现一个双岔道口。 来到岔道口前,岳肃看向岳瑾中,说道“瑾中,你刚刚走的是哪条路?” “侄儿走的是左边那条。”说着,岳瑾中指向左手边的那条路。 “既然你刚刚走的是左边那条,且没遇到蒋杰他们,那咱们现在就走右。” 岳肃说完,马上有护卫举起火把,提着兵器朝右边的道口走去。众人向右而行,走出能有二三十步,前面有名护卫突然说道“看,前边那是什么,是不是狗屎呀。” 跟着,别有另外一个护卫说道“还真是狗屎。大人,前面发现狗屎。” 进院子的时候,一直是小黑引路,现在发现狗屎,当然要向岳肃汇报一声。 岳肃几步抢到前边,低头一瞧,可不真就有两块狗屎。看到狗屎之中,岳肃的jing神为之一振,毕竟看到这东西,就说明自己没走错路,蒋杰和傲月他们肯定是经过这里。 好吧,继续前进。7046388 第二十五章 欲盖弥彰 第二十五章yu盖弥彰 现在走的这条岔道,要比一进来时的道路窄的多,也就够三个人并排前进。众人继续向前,没走出多远,又在前面有了新的发现。 尸体,一具死尸。 这具尸体身穿士兵的服饰,心脏位置被刺穿,脸上呈惊恐之sè。金蝉和蒋杰都带有士兵下去,难以分辨他是何人的部属。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并没有有错路,自己的人马肯定路径过此。 既然能更加确定自己的手下从此经过,岳肃便加快了行军速度,想要尽快找到蒋杰或者金蝉。 又往前走出一段路程,很快又再次发现两具尸体,一具是护卫的尸体,一具是士兵的尸体。士兵,岳肃并不认识,可自己的护卫,又岂会不识。竟手下的护卫辨认,这名护卫叫作张正,是跟随金蝉的。 两具尸体都是心脏被刺穿,脸上呈惊恐之sè,和刚刚的士兵死状基本相同。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前方又出现一个岔道口,看到这个岔道口,岳肃吩咐手下停下脚步。“怎么还有岔道,这会要往哪边走?” 岳肃手下的护卫没有出声,倒是有一名身穿捕头服饰的汉子说道“在前边的道口发现狗屎,咱们才追到这里,这次不如派人到两边寻寻,看能有什么发现。”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他一说完,马上有差役分别上前查看,只片刻功夫,就有人叫道“左边的道口又现在狗屎,以及边溺的痕迹。” 得到这个回答,站在岳肃身边的岳瑾中说道“伯父,既然左边的道口有发现,估计,蒋先生他们一定是走了左边,咱们不如就顺着他的方向追下去。” 然而,岳肃并没有立刻点头表示同意,脸上充满疑huo之sè,半晌才来了一句,“瑾中,左边道口那边,再往里走,是不是也应该有一条双岔路口。” “这……有……”岳瑾中说道。 “那就是了,和我想的一样,照我估计,你当初说听到左边路口有喊杀声,应该没错,只是朝里面的双岔路口走时,失去了方向,因此也和蒋杰错了过去。”岳肃说道。 “伯父……您的意思……”岳瑾中有些纳闷地问道。 “这分明是有人yu盖弥彰,引我走前面的死路。”岳肃指着左边的道口说道。 “这……伯父您这从何说起呀……”岳瑾中更是一脸的惊诧。 “前面死的那名护卫,是金蝉的人不假,可死状甚是可疑。看他们中刀的位置,皆是在心脏,而且看伤痕,明明是被匕首所伤,死前惊恐无比。看这样子,分明是被偷袭而死,绝非是在正面jiāo锋之时死的。你先前说,这暗道里传出喊杀之声,既然有喊杀声,那肯定是正面jiāo手了,正面jiāo手时,死状绝不会这样,而金蝉就算不济,也不可能一个敌人也杀不掉吧。还有,假如说,金蝉杀死了敌人,死尸也在这边,那对方来收拾的时候,不能说单单只收自己人的尸体,反将我方的尸体留下,那不是故意留下追踪的路线么?所以,我觉得这是敌人故布的疑阵,想要引我上钩。你想,蒋先生是何等谨慎之人,在他进到这里,发现尸体之后,理应派人向我报讯。可他并没有,如果说派回报讯的人被杀了,那尸体哪去了,敌人既然能留下这三具尸体,就万不会将报讯人的尸体搬走。所以,我认为蒋先生绝对没有走这条路。”岳肃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当他把话说完,岳瑾中是连连点头,说道“伯父说的不错,经您这一提点,侄儿也觉得这其中有诈。咱们还是赶紧撤回去吧。” “嗯。”岳肃点点头,吩咐道“原路回撤。” “是!”岳肃一声令下,麾下的不管是护卫还是差役,都赶紧掉头。 可就在这时,突听一声痛呼,“啊……” 痛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 原来,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在他身后,有一把匕首冷不防地刺了过来,直chā岳肃后心。这一匕首来的极是突然,岳肃丝毫没有防备,好在他是练家子,在匕首刺到皮rou的那一刻,他瞬间反应过来,脚尖顺势一转,才将要害避过。然而,这匕首划出一条能有三公分长,一公分深的口子。如此深的伤口,他如何不痛。 殷柱和厉浩荃都护在岳肃身边,见大人受伤、痛呼,马上反应过来,转头一瞧,只见岳瑾中手持匕首,yu行再刺。 “狗贼住手!”殷柱抬tui一脚,直奔岳瑾中踢去。 谁想,这一向颤颤巍巍的老头,竟然有些本事,向旁一闪,避开这一脚,不过,同样也失去再行刺杀岳肃的机会。厉浩荃这边,已拔出佩刀,直奔岳瑾中冲去,这功夫,先前喊话的那名捕头也提刀应了上来,抵住厉浩荃。 “大人,您没事吧!”殷柱chou刀,抢到岳肃身前,其他的护卫,见大人受伤,也都明白过来,亮出兵器,护在岳肃周边,紧盯着四下的捕快。 那些捕快也都亮出刀来,对护卫们是虎视眈眈,现在局势已经明显,岳瑾中的人,是打算将他们全部消灭。 岳瑾中手下的捕快有近百人,人数几乎是岳肃这边的一倍,好在这里的道路够窄,加上捕快多是在后,前边多是岳肃的护卫。岳瑾中跑的ting快,现在已经跑到前边的岔道口,并冲着道口内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活捉岳肃!” 岳肃一下子,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岳瑾中的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yin沟里翻船,而朝廷的官员,竟然还敢暗算自己。眼瞧着,左边的岔道口就要有对方的援军杀出,而这边,道路太窄,又敌众我寡,就算自己卫护的战斗力强,想要片刻杀出,也是休想。他眼珠一转,马上喊道“向右边的道口撤!” 在护卫的簇拥下,众人朝右撤去,岳瑾中见岳肃想跑,大声叫道“拦住他,咱们的援兵马上就到,杀了岳肃大功一件,万不可让他跑了!” 话音一落,那捕头立刻带着差役是蜂拥而上。但他的功夫实在稀松,可厉浩荃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厉浩荃见他上前,是举刀迎上,只四个回合,就将其砍翻在地。其他的捕快登时一惊,厉浩荃跟着连续劈倒两步捕快,见护卫已经抢到右边的岔道,岳肃正向那里撤退,他也就提着刀,领着几名护卫,慢慢向岳肃这边靠拢。 右边的这条岔道更窄,相比于前边那条,还要窄上一半,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通过。 道路越是狭窄,对岳肃这边就更为有利,毕竟人少,要在宽敞之处被围上,连打都不用打。对方马上会有援军到来,但岳肃相信,对方的援军肯定不会太多,也就百八十人撑死了。要真是人多势众,也不用整这些玄虚。而且,岳肃还坚信一点,不管是蒋杰带的那些士兵,还是岳瑾中手下的那些差役,不一定都是敌人。要知道,这些人要都是对方的人,也不用引自己下来了,在上面就能把自己一勺烩了。 因为考虑到这些,岳肃还是比较镇定,忍着背上的疼痛,大声喊道“岳瑾中,你也是朝廷命官,十年寒窗方取得的功名,为何舍去官位,甘愿做贼?你要知道,一旦本官身死,不管有无暴lu,朝廷必然追究予你,不管你有多少头颅,也不够砍的。还有,尔等这些差役,不过是投身衙mén,hun口饭吃,本官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以为能脱得了干系吗?朝廷定然兴师过问,除非尔等永远隐姓埋名,否则一旦lu头,朝廷必灭尔等满mén!” “十年寒窗那又如何,不过博了个区区举人,若非恩公栽培,怕是我至今还要做那***品的芝麻官。今日取下岳大人的项上人头,虽然从此要隐姓埋名,但终究可以过那富甲一方的日子。岳大人,你不必蛊huo人心,兄弟们,只要杀了岳肃,每人重赏白银五百两!”岳瑾中见岳肃用言语震慑那些差役,连忙许诺,用重金收买。看来是害怕,手下的差役反水。 岳肃的话还真就不错,差役之中,只有二三十人是岳瑾中这边的亲信,其他的人,皆是在衙mén里hun饭吃的。县令虽说可以自有认命差役和捕头,但是,差役还得是本地人好用,要是随便从外面划了点人来,地方上的事,找谁来管。出个大事小情,那便是睁眼瞎。而且,你一个县令可别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因为这不是边陲之地,任你胡作非为,一旦过分,被御史参了,肯定要你官位不保。 差役们多是像岳肃说的那样,在衙mén口hun口饭吃,这番算计岳肃,不过是奉了大人差遣,而且大人还是以金银许诺,保管他们无事。可现在一听到岳肃的话,难免有人动摇,杀了当朝次辅,朝廷哪会不追究,城里兵马出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人知道,到时一查都谁来过这里,把人一抓,严刑bi供,那可怎么办? 可当听到岳瑾中抬高价码,从先前的一百两改为五百两,jing神头又为之一振。心里合计,有了五百两银子,从此隐姓埋名,去乡下当土财主也不错。 这帮人的心思转换,岳肃自然不知,他只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逗留,估计不一会功夫,对方的援兵就会赶来,自己这边,虽说都是jing锐,可终究人少,又没有盾牌、长枪,根本无法结阵。守是守不住的,时间一长,必定全军覆没。硬冲似乎也没有胜算,敌众我寡,一冲出去,正好让人包了饺子。 于是,下令继续朝通道里面撤。7046389 第二十六章 地下城 第二十六章地下城 岳肃敢往里面撤,那是有计较的。 自从下了暗道,走了这么远的路,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此大的地下工程,绝不会是为自己新建的。不说别的,但就说这地道里的宽窄,还有长度,如此工程,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长时间,挖出来的土又要往哪里堆放。 既然不是新修的,那就是以前就有的,是何等人物修建的,岳肃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肯定已经将这里mo得透透的。瞧目下的情况,对方人手有限,自己所在的通道里,不会再有伏兵,顺着往里走,或许别有dong天。尤其是这么大的地下工程,可以想象,绝对不止一个出入口,应该还有别的路口。对方设下一道道机关,要将自己引到左边的道口,或许可以说明,右边的道路或许通向出口也说不定。 已经是山穷水尽,干脆就赌上一把,若天不忘我,前面便是柳暗huā明。 岳肃手下的护卫见大人发话,继续向内前进,虽然都有些害怕,但大人是朝廷次辅,托孤重臣,这般高贵的人尚且不惧,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又怕什么。跟着大人走吧,或许真的能逃出生天也说不定。 众人朝里面走去,厉浩荃带着十几个人在后边断后,小心戒备。他们向里走,岳瑾中就带着差役在后慢慢跟上,他也知道,这么窄施展不开,而且自己这帮手下的素质,跟岳肃的人相比,也不在一个档次上,真就拼命,人多也得被杀光,还是慢慢来,等待援兵。 殷柱带人走在最前面开路,约莫走出了半里地,突然看到了尽头。一见前边是死路,他立刻就慌了,回头说道“大人,里面是死路。” 听到这话,岳肃也是一惊,忍着疼痛,快速走到前边,分开前面的护卫一瞧,可不就是死胡同。“这……” 确定是死路,岳肃的心难免一颤,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要真是死路的话,岳瑾中他们为何不把自己引到这里,前后夹击呢?如此一来,自己更是chā翅难逃。” 好在上辈子看过一些电视剧,知道一般在这个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机关什么的。他马上吩咐道“四下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在刚刚自己路过的地方,墙壁上有一个烛台。自己先前没有在意,可现在走到死路,回想起来,那个烛台或许就是一个机关。要不然,一路之上,也没遇到个烛台,怎么偏偏在这里出现了。 岳肃急忙转身,大声说道“向回走!” 烛台离他们并不是太远,后面因为有厉浩荃带人殿后,差役也没有太过迫近。岳肃带人返回有烛台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烛台,向旁一扭,就听前面“哐”一声。 殷柱还在前面,虽说跟着后退,但响声离着自己最近,他回头一瞧,发现地面突然翻开,闪出一条通往下方的甬道来。而且还有楼梯。 “大人,前边出现一条通道。”殷柱出声说道。 “不管他是通向哪里的,咱们也得进去。快走!”岳肃随即吩咐道。 “是!”殷柱答应一声,提着火把,第一个走下甬道。 这条台阶很深,足有三个人高,下面的地方宽敞无比,还真就是别有dong天。 ***** 蒋杰自从带人下了地dong之后,由小黑引路,顺着地道一路寻找金蝉的行踪。一路之上,细心的蒋杰发现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地上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似乎是有尸体被人清理走。地上有淡淡的血迹,虽然很少,只有丁点大,可也没有逃出他的眼睛。很快他就确定,这里面肯定经过一场ji战,又走了一会,前边出现一条双岔路口,道路都很狭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进入。小黑嗅定的位置是右边,但谨慎的蒋杰在进去的同时,派了十名士兵和两名护卫回去给岳肃送信。也算是报个平安。 这十二个人向回赶去,半路之上,看到一帮差役,领头的是一名捕头。见到了自己人,这十二个人紧张的心情也就放下,上前寻问他们怎么也在下面。那捕头虚以委蛇,先好言叙说,待到手下的差役将十二人悄无声息的包围,这才突然发难,将十二人全部杀掉。 这件事,蒋杰自然不知,率人从右边的窄道前进,走出一段距离,发现一个通往下面的台阶。 听小黑的叫声,傲月确定金蝉是从这里下去的,因为下行的去路是敞开的,看不出是有机关的样子,铁虬又一个劲地在催,众人便走下台阶,下去之后,竟然发现这是一个宽敞的石室,这个石室很大,大到容纳两三千人没有问题。而且再往前走,还有甬道,小黑顺着味道引路,很快走到甬道的尽头。 虽然走到头,但是小黑依旧冲着前边的石壁吠叫,这一来,蒋杰可以想象,金蝉一定在这石壁后面,墙上应该会有机关。他派人四下寻找,很快发现墙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将石头用力一按,只听“咔”地一声巨响,前面的石壁竟然提了上去。 紧跟着,便听铁虬大声叫了一嗓子,“哥!” “铁虬!”随即,里面就传出金蝉的声音。 在金蝉身边,还有七八十人,大家伙的jing神头明显不是很好,可能是太过沮丧,可当他们看到蒋杰带人来的时候,脸上都lu出欣喜的模样。 金蝉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大人可在,岳瑾中是卧底,这厮将我骗到里面,险些将我等全部害死。还以为这一世都难以逃出生天,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啊……”一听这话,蒋杰是心头一颤,急忙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岳瑾中是卧底?” “是呀,就是这个王八蛋把我骗下来的。”金蝉说道。 “不好了,大人现在还在上面,这厮若是设计将大人骗下来,那可如何是好?咱们快些回去,莫要让那厮抢了先机。”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是,咱们快走。”说话的功夫,众人便朝外走去,很快来到台阶之前,可再往上边看时,上面的道路已然被封上。 这一下,蒋杰等人可急了,连忙用兵器敲打,但上面是钢板扣得,如何又能砸的开。 见这里打不开,众人的心情全都崩溃了,一个个看向蒋杰,他可是这里最有才智之人,只有请他想办法了。蒋杰也不是神仙,只是要比其他的人,显得要冷静许多。他出声说道“各位,咱们再在周边找上一番,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这道铁mén。”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对方既然敢这样做,可想而知,开启钢板的机关,自然是在外面。 ***** 岳肃等人下了地dong,里面是一间宽敞无比的石室,这间石室比蒋杰他们进入的那间石室还要打上一倍,也不知是何人修的如此大的密室,又用来做什么。 不过岳肃现在可没有心情想这些,如何逃出生天,才是他需要想的。眼看这里宽敞无比,一旦敌人杀将进来,还不得被围死。他定睛朝里面一扫,很快发现,在最前方向左的位置,有一个甬道,他也管不得这甬道是通向哪里,只是下令,朝那里逃窜。 岳肃带人朝甬道逃出,上面的岳瑾中很快带人追了过来,看到这里有个向下的通道,没敢立刻下去,说道“弟兄们,在这里稍等一下,马上就有人过来助阵了。到时以多杀少,定让他们全军覆没。” 这倒不是岳瑾中谨慎,而是这个地方,他也只来过一次,许多地方有什么,他也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更是无从得知。眼看着岳肃的人下去,别看对方比自己少,他也担心bi得太紧,岳肃跟他拼命。靠自己手里这些废物,欺负个老百姓倒是可以,真就和岳肃的护卫打起来,谁被杀光还没准呢。 岳肃的人冲进甬道,跑了一会,便来到尽头。“又是死路?”殷柱看向岳肃。 岳肃倒还算冷静,没有想手下人那样,他说道“大家不要慌,我料想这里必有出路,否则的话,谁会无缘无故在这里修建一条这么长的甬道。搞不好,这里便是出去路口。大家仔细找找,好好在墙壁上momo,看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是,大人。” 大家伙也是求生心切,岳肃的话一说完,大家伙就开始四处查看。不大工夫,就发现墙壁之上,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别的地方都平滑,但这里凸起,肯定有问题。略有力一按,就听“咔”地一声,前面的石壁向上提了起来。 “真的有路!”看到前面又有通道,众人惊喜过往。 岳肃一声吩咐,众人立刻跑了进去。进去一瞧,这里面要比先前的石室要小上一些,可里面却摆放了一些物件,令人诧异无比。7046390 第二十七章 聚宝盆 第二十七章聚宝盆 这个石室虽然小上一些,但明显要比刚刚经过的那个石室要雅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里面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摆放有几件东西。 在对面的石壁前,摆放有一尊雕像,这雕像是一名yu石雕成的仕nv,也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被雕刻的是栩栩如生。不过岳肃瞧见这个仕nv,却觉得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马上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当年张家仕nv图上面画着的那个仕nv么。 在仕nv雕像的下面,放着一个yu石墩,yu石墩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和仕nv连在一起,应该是一块yu雕成的。在仕nv雕像两侧,摆放有两只理石雕成的麒麟雕像,两只麒麟都张着大嘴,亦是像真的一般,好一个鬼斧神工。 岳肃带人缓缓走到雕像之前,眼瞧这四下里再没有出路,心中难免也有些着急。但他终究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自己万不能luàn了,否则的话,自己和手下的这点人,就只剩下任人鱼rou的份的。 他冷静下来,略一思量,马上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叶先生打开张家祠堂供案下的机关,似乎是取走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岳肃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件东西不大,不太肯定是金银财宝,因为那么点东西,估计叶先生也不会看在眼里。既然都说张家祠堂涉及到沈万三留下的财宝,十有***在里面藏的是另外一份藏宝图,而宝图所指的地方,或许就是这里。否则的话,为什么那幅仕nv图上画的仕nv,会和眼前的仕nv雕像如此相似。 说眼下的地下城是算计自己的人挖的,岳肃根本不会相信,若说是早年沈万三留下来的,或许还有些可能。这里的宝物有没有被对方取走,岳肃不清楚,不过他现在肯定确定一点,这里要真是沈万三留下的宝藏,那算计自己的人,便浮出水面——斩龙帮。 一想起斩龙帮来,岳肃忍不住又想起叶先生,叶先生当年从太行山的百丈悬崖跳下,到底有没有死。正常来说,只要是人跳下去,万无生还的道理,但电视剧中教育我们,别说是百丈悬崖,即使是在万丈悬崖上跳下,也是不会死的,甚至还能有些奇遇,学到一些十分厉害的功夫。 想起叶先生的死,岳肃忍不住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柄白sè的纸扇。这把纸扇,是叶先生的,回想当初叶先生一扇戳在岳肃xiong口,然后撒手而逃,折扇就留在那里。 扇子后来被厉浩荃捡了,在岳肃醒后,jiāo到岳肃的手上。 岳肃现在轻抚折扇,想起往日的这个对手,不仅有些感慨。今日的局面,和当初与叶先生一起被困,似乎相差无几,只是现在自己身边倒是有几十号人,但生死着实难测。 “啪!” 岳肃突然轻轻一扣崩簧,扇柄之上弹出一个剑尖,这个剑尖可不是岳肃自己装的,而是这帮折扇上自带的。折扇两端都有一个崩簧卡扣,只要一按动,就能弹出剑刃,当初叶先生shè出一个,刺在岳肃的身上,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如果当时,叶先生在戳岳肃xiong口之时,将另外一个剑刃也弹出来,估计岳大人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回忆往事了。 到底当时是叶先生手下留情,还是一时忘记折扇中还有一条剑刃,到底如何,岳肃也不太清楚。岳肃低头望着这柄折扇,轻抚一下,又再次将剑刃收回,在手掌内轻拍几下,喃喃自语地说道“先生当年手下留情,岳某在此***,若今日难逃升天,九泉之下,必当陪先生痛饮一番。” 说完,他缓步朝仕nv雕像前走去。来到近前,望着这仕nv,自言自语地说道“旁处没有任何摆设,单单此地有仕nv和麒麟,若真有机关,肯定是要在这里。现在的时间也不多了,估计岳瑾中很快就会聚集人手,进来和我一决死战。能否活着出去,看来只能着落在这物件的身上了。” 岳肃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仕nv,想要在这上面什么蛛丝马迹,这个仕nv和记忆中仕nv图上的仕nv几乎一样,因为年久,实在找不出什么不同之处。岳肃围绕着仕nv来回打量,当他绕道仕nv的背后时,忽然发现,仕nv脚下的yu石墩有些异样,在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凹环。 看到这里的凹环,岳肃连忙去查看四周,这回才发现,原来石墩的前后左右,都有这么一个凹环。也不知是故意挖出来好看,还是另有什么玄机。 按照自己看电视的经验,如果真是机关的话,只要四个同样大小的环子,***里面,应该就能打开机关。可依眼下的情况来看,别说找四个,就是想找一个都难。 然而就在这时,岳肃的眼睛无疑间看到仕nv手臂上带着的手镯。 仕nv的胳膊,一只是向下垂着的,一只是向上弯曲,和发鬓几乎连在一起。胳膊上各带两只手镯,瞧着手镯的大小,似乎正好和下面的凹环一边大。 “难道说这手镯就是打开机关的钥匙?”想到这里,岳肃一伸手,抓住仕nv的手腕,想要将手镯褪下来。可当他mo到手镯之时,脸上瞬间lu出失望之sè。原来少nv的手镯是和胳膊连在一起的,也是雕刻而成,根本移动不了。 岳肃摇头一笑,喃喃地道“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厉浩荃看到岳肃抓住仕nv的胳膊,不知他什么意思,出声问道“大人,您这是……” “我当这仕nv的手镯是活的,可以取下。如果这样,或许能够打开机关。但现在一看,是和胳膊连在一起,原来是自己想错了。”岳肃摇头说道。 “这个拔不下来,咱就试试那个呗,要真是打开机关的钥匙,我撬也能把它给撬下来!”厉浩荃也是求胜心切,一听说有可能打开机关,登时就急了,上前一步,去抓仕nv的另一只手臂。 “这只都是连着的,那只怎么可能是活的……”岳肃无奈地摇头,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他的目光登时就呆滞了。 原来,厉浩荃抓的那个手镯,竟然还真是活的。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边的手镯是死的,另一边必定是死的,连尝试都不会尝试,也只有bi急眼的人,会死马当活马医。偏巧,厉浩荃就是bi急眼的人。 当发现另一个手镯是活的时,岳肃的眼睛也亮了,喊道“快将它取下来!” “好。”厉浩荃使劲往外拽,但是怎么拽也拽不下来。原因很简单,仕nv的手,要比手镯宽上一些,这可不是人的手,能够缩上一缩。而且仕nv的手掌几乎要与鬓角相连,就算真的能撸下来,手掌与鬓角相见的缝隙,也无法令手镯下来。 见不论如何也无法将手镯拿下,厉浩荃明显有些急了,出声骂道“它妈的,老子就不信nong不下来!” 说完,chou出腰刀,用刀柄使劲朝仕nv的胳膊嗑去。 “别!”见厉浩荃要动粗,岳肃连忙出声喝止。 这手镯要是正常取不下来的话,就说明不是开启机关的钥匙,就算给砸了,也是无用。而且,一旦砸坏了,或许还会引动什么机关,令众人全部死在里面也说不定。上辈子,自己就是误触机关而死,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岂能还干这等傻事。要知道,这么大的地宫,没有点机关、陷阱,那才出鬼了。 “啪!” 然而,岳肃的喊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厉浩荃的那一下,是又重又快,狠狠地砸在仕nv的手上。仕nv雕像是yu石雕成,哪里经得住这一下,一声脆响,便断为两截,掉了下来。厉浩荃道“大人,拿下来了。” 拿到拿下来了,岳肃还能说些什么,无奈地将手镯接过。雕像的手被砸碎,石室内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没有引起什么机关。岳肃悬着的心也就发下,弯下腰去,将手镯朝下面的凹环处塞去。 手镯放到凹环之上,岳肃这才发现,这手镯要比凹环大上一点点,不管你怎么塞,也塞不进去。见后面塞不进去,岳肃又绕到前边,想从前面凹环处塞入。结果,又没有成功。 碰到这种情况,正常人也就不会再试了,因为再试也是白费。可以说,要是这四个凹处真是机关,起码要找到四个yu环,要不,这里便不是机关。 但岳肃他们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管他行不行,反正都砸下来了,四个一块试试,要是都塞不进去,咱们再想法子。 岳肃这回又来到左边,再次将yu环朝左边的凹环中塞去。 “咔。” 说来也巧,yu环朝凹环处轻轻一推,竟然进去了。两者和到一起,简直是严丝合缝。似乎就是为它准备的。 与此同时,仕nv像下的yu石墩,突然向右侧移动开来。 “咔、咔、咔……” 伴随着yu石墩的移动,岳肃慢慢看到,在石墩下面,lu出一个长方形的坑来。在这坑中还摆放有一个用黄缎子包裹的锦盒。 这锦盒之中会有什么呢? 坑内lu出一个长方形,用黄缎子包裹的锦盒,一看到这个,大伙的眼睛都是一亮,一眨不眨地望着。 这里装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能藏在这么一块yu雕下面,想来绝不会是等闲之物。现在的岳肃,对什么宝物并不稀罕,只想找出逃出去的机关。 这里面最好不要是什么宝物,要是一份机关图之类的东西,那就最好了。想是这么想,但天晓得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管它呢,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岳肃伸手就去抓锦盒,可这时,殷柱突然喊了一声,“大人,慢。” “怎么了?”岳肃疑huo地问道。 “大人,这地方邪mén的很,怕不是会有什么陷阱,不如让属下来拿这个锦盒吧。”殷柱说道。 “殷柱,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大家伙都是一条命,谁也不想死不是。你我相处多年,情同手足,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怕是会要难过一辈子。现在时间紧迫,不必再说,生死有命,如果老天真的让我死在这里,那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岳肃说完,再次伸手去抓锦盒。 “大人……”殷柱一步抢到岳肃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大人此言差矣,若殷柱死了,大人还可以带领大伙,杀将出去,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倘大人出事,我等蛇无头难行,必然全军覆没。而且,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我等能够逃出生天,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大人,还是让殷柱来吧。” “大人,殷大人说的不错。”其他的护卫连忙单膝跪地说道,“倘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浴血奋战,还有什么意义?只有在此,随大人一同共赴黄泉。” 见众人如此,岳肃也是无话可说,这功夫,殷柱伸手抢了过去,将锦盒抓起,随即身子向后一仰,将锦盒平平稳稳地拿了出来。锦盒拿出,里面没有任何响动,石室内也没有任何异常。见是如此,众人长吁一口气。 殷柱躺在地上,怀中抱着锦盒,他一个鲤鱼打ting,立了起来。说道“大人,这锦盒之内,也不知还有无机关,就让属下来开启吧。” 也不等岳肃回答,殷柱便将锦盒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黄缎子。黄缎子之内,摆放着一个银制的锦盒,这锦盒的做工十分jing美,可以说,拿到市面上,少说能换上百两银子。 锦盒上面没有锁,只要一翻盖就能打开,但殷柱表现的十分小心,让大伙退后两步,轻轻地将盒盖向上翻去。 “刷!” 盒盖这一掀开,石室之内,变得亮如白昼,原本大家伙手中还举着火把,但火把散出的光亮,和现在的亮度相比,简直差之千里。 原来,在这锦盒之内,并没有什么机关,有的只是两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如此大的夜明珠,简直世间罕见,尤其是两颗一般大小,便更为难得。 看到这两颗夜明珠,大家伙全都傻了,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奇珍异宝。 不过,惊诧的心情,很快便消逝。找到这么大的夜明珠,又有什么用,敌人马上杀到,血战之下,能够存活还是未知之数。 岳肃看到这么大的夜明珠,也是一愣,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倒是眼睛一亮。他瞧瞧这两颗夜明珠,又转头瞧了瞧那两只张嘴的麒麟。似乎这两颗夜明珠,正好可以放在麒麟的嘴里。 既然能放进去,那就好办,先试试再说,或许能打开什么机关也说不定,要不然,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摆放两只麒麟呢。 想到这里,岳肃说道“殷柱,将这两颗夜明珠放入麒麟的口中。” “是。”得到这个指示,殷柱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连忙拿出夜明珠,走到麒麟之前,分别将夜明珠放入麒麟的嘴里。 当两颗夜明珠先后放入麒麟的口中之后,后面的墙壁突然响起“咔咔”之声。一道石mén向上缓缓升起,在面再次lu出道路。 看到前边有路,岳肃等人是又惊又喜,也不用多说废话了,岳肃将手一挥,说道“走,咱们进去!” 殷柱在前开路,众人鱼贯进入前面的石室。前边的这间石室,要比其他的石室,更为美轮美奂,周边的石壁,那是jing雕细琢,比之皇宫大内的房室,也相差无几。 不能说相差无几,应该说根本就是。 在石室的中央,竟然摆放有龙chuáng,左边有龙书案,书案之上,放有一枚yu制的大印。瞧那大小,和皇上用的yu玺也差不多。 往右边看,那里挂有龙袍、龙冠,不过这款式,倒是和大明朝皇上所穿的不同,也不知这是哪朝皇帝穿的。 众人站在这石室之内,是各个发懵,这石室之内,不仅有这些犯禁的东西,还有不少奇珍异宝。 刚刚在外面见到的夜明珠,这里有四颗,将里面照的光亮无比,根本不需点什么火把。金银饰品,陈列在周边,一件件都是jing致无比。只是,在那龙chuáng之上,确有一件大煞风景的东西,这东西不是别的,乃是一个破瓦盆。 龙袍珠宝,虽然吸引了岳肃的注意,但是和这个破瓦盆相比,就变得毫无吸引力。他心头无比好奇,纳闷为什么在这样华美的地方,会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物件呢。 他缓缓走到龙chuáng之前,将破瓦盆拉到进去,这时发现,在瓦盆之内,竟然有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不过看信封的厚度,里面应该写了不少东西。岳肃好奇地将信封拿起,见信口并没有封上,便直接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里面有八页纸,每张纸上都满是字迹,出于好奇,岳肃怎能不仔细看看。他从第一页,开始观瞧,上面的第一句话是,“我沈万三……” 沈万三!一看到这个名字,岳肃立刻确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这里真的是沈万三留下的宝藏,看来算计我的人,真的是斩龙帮。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岳肃摇头一笑,又继续看了下去。因为算计自己的人,是不是斩龙帮,已经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能不能从信中找出关于这里机关的信息。 “我沈万三漂泊半生,全部心血皆用于经商之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以至今朝富甲天下。世人说我沈万三能有今天,全仗上天赐予我的聚宝盆,可笑啊可笑。这世上有聚宝盆吗?有!但那不是一个物件,而是智慧与努力。世人常说的聚宝盆,不过是一个破瓦盆,但就是这个破瓦盆,才令我能够苟延残喘,成为现在的沈万三。若是没有这个破瓦盆,我便活不到今日……” 沈万三在信上讲述了他的半生,这半生可谓jing彩无比,说的是他如何从无到有,发财致富。聚宝盆,不过是一个传说,沈万三本名叫沈富,后改名为万三,生于平江府,长洲县,东蔡村,家境贫寒,父亲只是给地主做长工,按理说,等他长大,也就是一个做长工的命。 然而,xiong怀宽广的沈万三不甘如此,他总是觉得,别的人为什么能够良田千亩,金银满屋,而自己就一定要给别人做活,甘于贫贱,碌碌无为的活一辈子。于是,他决定成为一个商人,起初的目标,只是让自己过的更好,他偷了家里仅有的一两银子,在南方低价够进了一批草帽,带到北方贩卖。因为南北货物的差价很大,草帽在南方便宜,过了长江,便要贵上许多,起码要翻上五倍。北方的草帽虽贵,可他不知道的是,南方的雨水多,北方的雨水少。偏偏又赶上大旱之年,拉过去的草帽,一顶未卖不说,连吃饭都没了着落。 饿了两天的沈万三,终于赶上有富户施粥,可这时的他,身处长物不说,连吃饭的碗都没有。想要领粥,都没家什领。这个时候,有位老妪,给了他一个破瓦盆,沈万三就用这个瓦盆,讨到了粥,方苟延残喘下来。 接下来,他去找了一份工作,做了一个月后,拿了工钱,又在北方进了些便宜货,拿到江南贩卖。他这次成功了,赚到了十倍的受益,从此以后,他的商途明亮起来,南北贩卖,越赚越多。 在他取得一定成绩的时候,黄河遭灾,天下大luàn,白莲教的刘福通、韩山童以“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为口号,开始反元起义。兵荒马luàn之年,经商更为艰难,还时不时的会遭遇抢劫。这个年头,不管是***兵,还是起义军,都和土匪差不多,没粮食了就抢,没有军饷了也抢,什么都不缺的时候,有时也抢。不是强盗的都抢,那些落草为寇的更是要抢,出去贩货,赶上倒霉,血本无归不说,搞不好连小命也要搭上。 大luàn之时,粮食紧俏,特别抢手,不趁这时候发财,还等什么。所以沈万三到湖广进粮,准备到赚上一笔,眼下的他,已经有了不少护卫,普通的蟊贼,也不敢抢他,可结果遇到打了败仗的***兵,正好缺少粮草。这些***兵打不过起义军,还打不过你这两个人么,是二话不说,动手就抢。沈万三也顾不得粮食,是仓皇逃命,他被抢的地方,便是这云梦县郊外。沈万三一口气跑到一个luàn葬岗,见没有追兵,才松了口气,他胆子也大,跑累了,就找了块墓碑坐下,说来也巧,那个墓碑竟然是个机关,坐上之后,地上lu出一条暗道,他没有准备,就这么滑了下去。 下去之后,他才知此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7046391 第二十八章 南宫兄弟 第二十八章南宫兄弟 沈万三在跌入地道之后,才发现这里别有dong天,简直可以说是mén户林立,和一个地宫没有什么区别。更新这地宫是何人所建,起初沈万三也不知道,但经过一天的mo索,他便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地宫里有许多石室,里面堆放着大批的金银珠宝,以及兵器、铠甲。这兵器可不少,种类也多,什么刀枪剑戟,弓弩盾牌全都齐备。就凭着这些装备,起码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找到这么多好东西,沈万三当然不会客气,不过现在人出不去,他只得去找出口。沈万三的才智那是毋庸置疑的,没用他就,他就找到了出路,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又带人前来,搬走这里的武器和金银财宝。沈老板虽然是生意人,但这年头,兵荒马luàn的,自保的武装还是要有的。反正都找出如此多的金银珠宝,就犯不上卖这些兵器了。 这地宫里的机关,有的好找,有的难寻,再次下来,沈万三经过认真的查看,最后找到了六个出口,并找到了这间石室。这六个出口的位置,沈万三简单的描述了一番,可惜不在这里;再说一下这间石室的机关,机关原也是如此,只是那仕nv的手,起初不是贴着鬓角,手镯也可以一下子就从手上取下来。沈万三打开机关,进到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发现竟然有龙袍yu玺,各种名贵宝物,当时就懵了。后来他发现一份名册,名册上的人名,他也不认识,后来问了不少懂历史的人,这份名册上的人,是宋代真宗与仁宗期间的官员。有一些是因为跟襄阳王造反,从逆被杀。得到这个结论,再经过分析,沈万三确定,这个地宫很可能是宋代襄阳王赵爵修建的,为何没有修在襄阳,而是修在云梦县这个农村,估计有可能是想掩人耳目,里面的金银和兵器,便是他起事的资本。 沈万三在得到襄阳王留在的资本之后,发现的特别迅速,凭借个人的才智,数年之后,便成为天下首富。富甲天下的沈万三在天下大定,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再次来到这个地宫。有些机关他没有改动,有些机关,却被他略加改动,比如外边的这个仕nv机关,就被他给改了,原先的仕nv被砸毁,换了一个新的,也就是岳肃遇到的这个。 沈万三并没有给后人留下太多财富,不过单单这个房间里的财宝,也够后人富甲一方。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沈万三自始自终都没有动分毫,他这封信上说,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人去动用。他将聚宝盆留下,希望后人在努力中获取幸福。 他留下仕nv图,以及一道道机关,其目的就是要考验后人的才智,不仅要靠智慧找到这里,最后还要有勇气砸开最后的机关。只有,有智有勇的人,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沈万三大致讲述了自己的一生,以及这个地宫的由来,最后留下的是对后人的鼓励之言。并告诉自己的后人,这个地宫之内,应该还有他未能发现的机关,机关之内,应该还有财帛。不过也叫后人放心,这里面并无半点危险。 ***** 岳肃看过沈万三留下的信,心中感慨,沈万三在写这封信时,想来已是人到暮年。人老之后,想的就是后世子孙,要不然岂会将聚宝盆留下,ji励后人。 信上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仿佛一份遗嘱,他刚将信纸装入信封,便听到外面响起杂luàn的脚步之声。 这里没有出路,敌人来了,还能如何,拼吧! 但是岳肃也是经过战阵的,晓得一些战术,要是放对方进来,那便是死路一条,所以让手下堵在mén口,如此短兵相接,才能不被夹击,死人的人,坚持的时间也长。 殷柱带人刚堵到mén口,就听外面想起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说岳大人才智无双,今日一瞧,果真如此。若非岳大人助我等破开机关,我等还不知要苦寻多久,方能给打开。就从岳大人为我等排忧解难,今天也擅自做回主,给岳大人留个全尸。”笑声落定,外面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一个孩童所发出。 “二弟,这个主,你怕是还真做不了,主公下了死令,但凡遇到岳肃,格杀勿论不说,还要将他千刀万剐,剁成rou泥,以告慰二小姐在天之灵。现在岳肃已经成为案板上的rou,你说做主,给他留个全尸,就能给他留吗?要是给他留全尸了,咱们回去,如何向主公jiāo待。”这回说话的,是一个洪亮的声音。 岳肃没听过这二人的声音,分开人群,来到mén口,向前一瞧。只见对面有二百来人朝自己这边走来,为首有三个人,当中的一个,是一个中年人,此人一副商人模样,看样子,年纪起码能在四十上下。一看到这副形象,岳肃立刻联想到,孙堂说的那个中年商人,应该便是此人。在中年商人的左手边,是一个娃娃,这娃子的身材也就一米左右,属于坐火车在半票和免票之间。娃子身穿一身红衣,长相也不是一般的怪异,蓝脸壳、雷公嘴,就这副尊容,到了晚上都不用如何打扮,就能吓死个人。 在中年商人右手边的,是岳瑾中,他是一脸的得意,仿佛大功告成,胜券在握。 他们带领的二百来号人,有一半是差役,其他的皆是劲装大汉。还真别说,岳肃猜的真对,对方的人马不多,所以不敢在外面和岳肃决战,甚至都不敢在一下地道就开战。实在是没有把握。唯有把岳肃引到绝地,且在他身边没有多少人手的情况下,方一决死战。 岳肃权衡了一下,别看己方只五十人,但现在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心里也不慌了。对方就那一百来个汉子够看,其他的差役,不外乎是跑龙套、打酱油的,真就动起手来,充其量起到一个凑数的作用。自己的jing锐护卫,以一敌二,不一定就输,而且还是在堵住mén户的情况下。 心中有了底,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二位想必就是斩龙帮的人吧?” “大人,我刚说什么来着,岳大人就是聪明,都不用咱们自报家mén,他就能猜到咱们的来历。”红衣童子嬉笑一声,看向岳肃,说道“岳大人,您猜的一点也不错,咱们确是斩龙帮的,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名叫南宫擎。这位是我哥哥,名叫南宫朔。岳大人现在身陷绝地,还有什么遗言要jiāo待呀,要是有的话,在下也算敬重大人的为人,可以帮忙完成,比方说照顾老母、妻子。要是没有的话,咱们就动手吧,你放心,在下肯定是干净利索。你也不用被我哥哥吓到,我南宫擎就做一回主,肯定保你一个全尸。” 这雷公嘴的小子,说话倒也仗着,甚是直爽。岳肃听罢,轻笑一声,说道“想要取我岳肃xing命,倒也不难,你不过,要看尔等有没有这个本事。猜到你们是斩龙帮的,那还不容易,此地乃是沈万三留下的宝藏,叶先生当初在张家祠堂盗走的地图,想必就是指向这里。既然你们能够找到,肯定和叶先生是同道中人,皆属斩龙帮。你们现在也该看到这一对麒麟嘴中的夜明珠,像这等夜明珠,我这间屋子里还有,不仅有这些,还有其他宝物,都是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除此之外,我还敢说一句,你们来这里应该还有几年,但并没有太大收获,沈万三留下的东西,分别藏在几个隐秘之处……” 说着,岳肃伸手从怀中取出沈万三留下的那封信,接着又道“这是沈万三留下来的书信,其中讲述了这地宫的来历,以及一幅地宫地形图。现在这地宫内的宝物都在何处,我是了如指掌,不过你们这辈子是别想知道了。等下,我便用火烧了,咱们一拍两散,决一死战。” 这书信中哪有什么地形图,岳肃这么说,无非是忽悠,但也算是留下一个谈判的筹码。真的动手,他可没有把握,毕竟敌众我寡,一旦对方将地道一封,自己连出都出不去,还不得被活活困死。 “岳肃,对你手上的这封信,在下是深信不疑,但是,那些财宝和你的xing命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你是必须要死,至于说其他的宝物到底藏在哪里,我们不介意慢慢寻找。不过,你今天不管说什么,也休想离开此地。可你也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倘若主动jiāo出地图,我可以手下留情,放你这班手下一条生路,让他们可以活着离开。你看怎么样?”南宫朔可要比弟弟狡猾的多,他这番说辞,也有离间之意,是打算动摇岳肃这边的军心。 岳肃也不是傻子,岂会不明白南宫朔话中的意思,他冷笑一声,说道“南宫朔,你这招离间之计,用的倒是不错。但是,你小觑了我岳肃手下的这般弟兄。你不妨问问他们,他们可会舍我而去?” 他的话刚一落定,殷柱、厉浩荃等一众手下纷纷大声喊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绝不会贪生背弃!” 石室再大也是石室,这么多***喊,声音立刻灌满石室,即便是回音,都能响彻半天。待到回响停歇,岳肃说道“南宫朔,你倒是个人才。看了你的长相,再加上你刚刚所说的话,我忽然想多口问一句,当初岳敬入狱,将他捞出来的人可是你?” 南宫朔微笑地点头,说道“果然是明察秋毫,说的不错,那人就是我。岳大人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既然你承认了,那一切就好猜了,你将岳敬从牢中捞出,让他投奔我的父母,岳敬先前倒是老实,结果你看他太过本份,就出面教他为非作歹,目的就是败坏我的名声。我想,那个地痞也是受你指使,才和郭家为难,因为你已经查到,郭家的地下,便是宝藏的所在,怎么可能让郭家的人活着。不过,你们斩龙帮又不便亲自动手,担心一旦将郭家杀光,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引来官府的纠缠。正好那个时候,岳瑾中受到你们主人的帮助,给他买了一个云梦县的县令,他是姓岳,便顺杆来攀亲戚,给岳敬壮胆。之后,你让岳敬出头,你们出手相助,杀光郭家的人。这样一来,官府不会问津,你们再搞出一个鬼宅来,就顺理成章地霸占郭家大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岳大人聪明过人,哪有不对的。不错,这一切确如岳大人所说。”南宫朔点头说道。 “你们占领了郭家大院,每日里nong个婴儿出来哭泣,装神nong鬼,这事赖到了岳敬头上。岳敬这厮,胆子是越来越大,日后变本加厉,就更不用提。不日前,我丁忧还乡,手下之人,不意间发现岳敬的恶行,便要派人擒拿。你或许是收到风声,所以才杀他灭口,并制造出冤鬼索命的假象,随即先后杀了孙堂等人,让冤鬼一说,更加真实,其实就是想引我到鬼宅。至于说,你是怎样入府杀掉他们的,先前我还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看了沈万三留下的地宫地图,我便了然。地宫的出口,有一条正好通向现在的岳家大院,至于具体位置,我现在还不敢断定,但估计位置,应该不错。你们可以轻易进入我家的院子,那想杀人,自然要容易许多。已令弟的那副尊容,稍微的装扮一下,想要吓死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被害人的mén窗都是关着的,先前我还纳闷,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以斩龙帮的实力,从中选出一两个能飞檐走壁也非难事,大可以掀开房瓦,从上面进去作案。以令弟的身材,需要的空档也不必很大。尤其是杀二夫人的那场戏,想来就是从房顶进去,再从mén户出来,另外有人配合帮着关mén,窜到房顶,把房瓦盖上。令人故意制造假象,把我引到luàn葬岗,而luàn葬岗那里,就有一处地宫的mén户,他把我引到那里,从地道离去,让人以为,是郭家冤鬼所为。斩龙帮对我的情况,那是十分了解,我手里有狗,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杀孙堂等人,其实说白了,并非灭口,就是打算把我引到郭家大院,进行你们的最后计划,将我骗进来。是吗?”岳肃侃侃而谈,把话说我,看向南宫朔。 “啪啪啪……”南宫朔拍了拍手掌,说道“jing彩、jing彩,岳大人分析的很是透彻,事情的大半,都是像你所说。原本么,有些事情,我并不想告诉你,但既然遇到你这等聪明人,我也想多聊上两句。顺便,也叫你死而无憾。岳敬,其实并没有死?” “他没死?”岳敬一听这话,是着实一愣,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南宫朔。 “他确实没有死,死的不过是一个带有人皮面具的替身,这人的身材和岳敬差不多,加上死状可怖,所以我认定,不会有人详查。”南宫朔笑呵呵地说道。 “他还活着?那你为什么不杀他?”岳肃纳闷地问道。 “因为他是我的另一枚棋子,倘若你不入瓮,我就可以将他用上。我斩龙帮早已得到消息,岳大人的亲人横行乡里之事,已被东厂和锦衣卫的暗探报上北京。那张太后本来就不太相信岳大人,派人来彻查一番,查明大人知情,顺手按死大人这个托孤之臣,也未尝不可。我们还收到消息,国舅张中信也si下来到云梦县,准备搜集大人的罪证。现在孙堂他们都死了,岳敬完全可以去国舅那里投案,说大人不仅知情,还yu杀他们灭口。这等事情,yu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加上张家有些过节,张中信有了岳敬的口供,还不得趁机直接钉死大人。”说到此,南宫朔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岳大人,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当今太后已经不再信任大人,张家之人又以除掉大人为后快,大人即便今日能逃出升天,日后那也是步履维艰,朝不保夕。我家主公,一向求才若渴,若大人肯归降我家主公,在下以身家xing命担保,我家主公绝不会计较往日之事,不但化干戈为yu帛,而且还会礼敬有加,委以重任。他朝我家主公夺去大位,大人仍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以前那个木匠皇帝能给你的,我家主公一定会给的更多,只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岳大人,在下能说出这番话来,全是真心诚意,否则的话,也断不会下到此处,和大人商谈。你可要知道,只要我将上面的入口一关,大人便是chā翅难飞,饿也得饿死在里面!” 南宫朔将当前形势全部告诉岳肃,是威bi利you,想要将岳肃招降入斩龙帮。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lu出一丝冷笑,说道“南宫朔,你也太小瞧岳某了。岳某乃先帝托孤之臣,受先帝厚恩,肝脑涂地予以报效,且唯恐难保先帝之恩。肃曾在先帝面前许愿,愿做一对千古君臣,现在先帝已然做到,若肃背信弃义,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岳某在此,多谢令主公的看重,但是,想要让岳某投降,那是休想。只要岳某有三寸气在,定不负先帝托孤之情,胆敢窥测神器之辈,虽远必诛!” “哈哈哈哈……”听了岳肃之言,南宫朔竟大声狂笑起来,说道“怪不得叶先生说,大人忠信之臣,威bi利you,皆无法动摇大人之志。今日一看,还是叶先生了解大人,是我南宫朔妄作小人了。好吧,大人既然一心求死,那就休怪在下对大人不客气了。现在就动手吧……” 南宫朔说完,抬起手来,便要下令动手。 “且慢!”岳肃一听说南宫朔提起叶先生,连忙喊了一声。跟着说道“你刚刚说叶先生,他不是在太行山上落入悬崖了吗?难道没有死?” 对于叶先生的生死,岳肃还是比较在意的,他似乎觉得,叶先生是他一生之中的知己。尤其是叶先生还对他手下留情,这就更让他牵挂叶先生的死活了。 岳肃这话一出口,脸sè不自觉地流lu出关切之情,南宫朔岂能看不出来,马上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大人竟然和一个反贼惺惺相惜。既然大人有此心意,那在下就成全大人,叶先生并没有死。现在,大人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听说叶先生没死,岳肃心中油然升起欣慰之感,点了点头,脸上也恢复了平静,说道“没死就好。至于说想问的话,我倒是有句话想要问问岳瑾中。” “岳大人想问我什么呀?”岳瑾中笑呵呵地说道。 “金蝉一向谨慎,万不会轻涉险地,这点我深信不疑。他肯定是被你给引进去的,但是我很纳闷,你是怎么样将他引进去的呢?还有,他现在又是生是死?”岳肃再次说出心中的疑huo。同时,语气之中也充满了对金蝉的关切之情。 “这还不简单,金蝉自然谨慎,他在赶到假山之时,甚至连进都没进去,只是在外围着,并派人传信。不过,我们早有人在半路盯着,就等着劫杀报信之人,只略施小计,就将他们杀掉。院里另有一个出口,把尸体运到那个mén户,早有人接应,又将尸体挪到大人进来的通道里摆着,作为引you大人之用。不想大人实在太过jing明,还是被看了出来。我进来之后,直接找到金蝉,托词是受大人之命,协助金蝉一同进去查看。金蝉不知是计,随我一同进去,然后顺理成章地找到入口机关。我假装yu进去查看,金蝉怎会让我进去,我二人便一同带人进去,只留了一些差役在外看守。进来之后,我便将他引到蒋先生他们走的那条路,然后南宫先生随我一同包抄,但不想与金蝉的人马死拼,造成损失,所以只是将他bi进死路,困在里面。蒋先生后来带人进去,以他小心,当然会派人出来报信,但都被我的人给杀了。待他找到金蝉,汇合之后,我们将最外面的出路封上,现在他和大人一样,也成了瓮中之鳖。不过,我们不会和他们动手,将他们活活饿死就是。”岳瑾中一脸得意地说道。 “也怪我走了眼,文官一向胆小,像你这等趋炎附势之辈,胆子应该更小才对,又怎么可能敢主动请缨。是我害了他们,也罢,这就动手吧,在这里,岳某jiāo待一句遗言,如果你们将我挫骨扬灰,只求再次之后,能够放他们一马!”7046392 第二十九章 石室激战 第二十九章石室ji战 石室终究是石室,不比开阔之地,岳肃他们所在的石室,装下那五十人,剩下的地方,就已经不是很大。南宫兄弟他们所在的石室,虽然比较大,但装下二百人,剩下的地方还能有多少。 岳肃这一方守住石室mén口,这mén口已经算是不小,能容纳三个人并排进去,这一来,南宫兄弟那边人数多的优势,便不怎么明显。南宫朔似乎也看出这一点,现在岳肃已经缓步退到后面,大战是一触即发,要是直接下令向前冲,那也不占便宜啊。 不过,南宫朔好像早有准备,笑着说道“岳肃,你的手下jing锐、悍勇,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不过我也知道,这里面应该再无出路,否则的话,你早就跑了。其实,我完全可以封死通道,将你活活困死在里面。但要是这样,似乎有些胜之不武。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咱们真刀真枪的拼上一番,也叫你瞧瞧我斩龙帮的手段。”说完,南宫朔转头喊道“上!” 一声落定,南宫朔、南宫擎、岳瑾中三人闪到一旁,后面的汉子,也纷纷向旁让开,紧跟着,从人群之中,走出五名身穿重甲之人。 重甲! 斩龙帮那也是造过反的,有些重铠甲自然不算什么。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南宫朔会在这里准备重甲兵。 “岳大人,在下已然料到会在此与大人做最后一搏,但大人麾下皆是jing兵强将,我等乌合之众,即便以多打少,也会有不小的损伤。所以,我才向主公讨要了几副重甲,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南宫朔微笑地说道。 重甲兵的厉害,岳肃这边的人那是知道的,尤其是这等狭窄之地,用来冲锋,那是最好不过。看到五名重甲兵,手持长矛,只要往前一冲,守在最前面的人,那是必死无疑,丝毫没有抵御的能力。对付重甲兵,只能用重兵器,或者是击中对方面部。 眼下岳肃这边哪有重武器,想要击中对方面部,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旦被对方的重甲兵抢进来,后面的敌人再闯进来,那就是一场luàn战。这等情况,既有利、又有弊。利在于,岳肃他们所在的石室,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人虽然少,却也显不出劣势。弊端在于,岳肃手下的人,都有不错的身手,可一挤到一起,无法腾挪,功夫好赖,根本显示不出来,基本上就是换名了。可对方有重甲兵,别看只五个,但换十来条xing命,是一点也不成问题。因为重甲兵虽然笨,可在周边都是敌人的情况下,还是很好用的,只要蛮打就行。 岳肃的脑子瞬间转了一下,说道“冲出去,和他们一决死战!” 见对方有重甲兵,岳肃只能做出这种决定。他明白,一旦让重甲兵先行杀入,自己这边就毫无优势可言,就如南宫朔所说,倘若他们干脆退出,关上机关,自己这些人也得活活被困死。既然这样,还不如就拼了。 双方都有忌惮,南宫朔之所以会下来,没有直接把mén封上,劝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有机关,是否能有出去的路,他并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也得进来瞧瞧,万一被岳肃打开机关,那可如何是好。结果,没想到岳肃还真把机关给打开了,就这么退走,南宫朔肯定不干,因为他猜想岳肃应该是真的拿到了机关图,这要是一退,让岳肃跑了,可找谁说理去。 岳肃手下的人,一得到岳肃的命令,是立刻会意,尤其是前面的人,一声呼啸,直接左右分开,从两翼杀了过去。谁也不是傻子,重甲兵一冲过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顶在前面的护卫,可以说是想躲都躲不开。现在大人说上,正是求之不得,冲过去拼死,也总比那么死强。他们从两翼冲,也是不想和重甲兵正面冲突。 石室装下二百人就已经快满了,南宫朔实在没有想到,岳肃会下令杀出来,此刻岳肃的手下鱼贯杀出,猛攻斩龙帮的两翼。斩龙帮这边,站在前面的都是jing悍帮众,后面的才是差役,所以倒也不显得慌luàn,双方这就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岳肃主动出击,重甲兵行动缓慢,再加上,敌我双方jiāo织在一起,马上就失去的威胁。 双方一边luàn战,自然是各有死伤,论素质,岳肃的人占优,可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这种打发,素质并不起到关键,人数也不是关键,靠的就是谁敢拼命。岳肃这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好比破釜沉舟,勇气自是倍增。南宫朔的手下,也都是斩龙帮的jing锐,各个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两下都是不要命的主,一时之间,倒也难分胜负,就是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上去填补。 时间慢慢过去,双方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死的人多,腾出的地方也就大了,这样一来,人数多的优势,终于慢慢体现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猛烈的喊杀声变得越来越低,岳肃的手下,只剩下不到一半,而斩龙帮这边,也倒下近四十号,战局变得越来越是紧张,但岳肃看的明白,自己这边,很快就要不行了。死掉一个,后面便没有替补,斩龙帮的人便能够顺势穿过来,形成二打一,三打一的局面。 见到形势bi人,护卫在岳肃身边的殷柱说道“大人,让属下上去顶一下吧。” 殷柱和厉浩荃都站在岳肃身边,厉浩荃也看出形势危急,说道“大人,让属下也上吧,跟他们拼了,若是能杀了对方领头之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岳肃只能点头,说道“上吧。”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叶先生的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倘若殷柱和厉浩荃阵亡,自己一死便是。自己的伤着实不轻,眼下已经流了不少血,面对斩龙帮的叛匪,自己怎么活着,任人羞辱。自己的生命,不能让别人主宰,自杀是最好的选择。 殷柱和厉浩荃这一冲上去,还活着的将近二十名护卫,是士气大振,拼死搏杀。这两位都是好手,本事强过那些护卫不少,尤其是殷柱,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寻常之人,哪里敌得过他。他二人一上前助阵,立刻便有五名叛匪被砍翻在地,岳肃这方士气一时更盛。 武功高强之人,在战阵之中,能派上的用场不是很大,但在这种luàn战之中,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殷柱本领极高,接连砍翻好几个人,带领一众护卫,是越战越勇。 场上的局势,南宫兄弟是看在眼里,本以为马上便可以取胜,不曾想岳肃那边上了高手,形势又发生转变。自己这边人多,即便不做出任何变化,估计最后也会取胜,只是死的人会多点罢了。南宫朔是一言不发,似乎是胜券在握,不必做出什么调整,但是,南宫擎却突然开口了,“哥哥,我看那厮武功着实不弱,我已许久未逢敌手,今日甚是技痒,不如让我和那厮较量一番,也好速战速决。弟兄们还等着吃饭呢。” 弟弟南宫擎一向好战、好杀,这一点南宫朔是清楚的。虽说眼瞧着殷柱的武功不弱,但南宫朔并没有放在眼里,对自己的弟弟,是相当有自信,笑呵呵地说道“要是你闲着无聊,就上去找他玩玩好了。” 好家伙,连一个小心也不嘱咐。 南宫擎咧嘴一笑,抬起手掌。他的手实在很小,和婴儿相比,也大不到哪去,这个大小,正好和窗户上的血手印是一模一样。他的右手,比正常人的小也就算了,然而左边哪只手,让人看到之后,难免有些心寒。因为他的左手,根本不是人的手掌,而是一只铁做的手。这只铁手也不是很大,但看得出来,要比一般武器厉害的多。 铁手纯是jing钢打造,设计的很是科学,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中指和食指锋利无比,可专做杀人之用。无名指和小指十分厚重,应该是用来招架对方的兵器。拇指呈个勾形,被挂上一下,起码也得带下一块rou来。 南宫擎冲着自己的左手笑了一声,说道“大哥,那我就上去了。” 说完,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直奔殷柱。他身材矮小,tui也不能长了,但两条小短tui倒腾的却是很快,片刻就来到殷柱的身旁。他的脑袋,也就刚过殷柱的大tui,殷柱和两名叛匪斗得正酣,哪里注意到这个小矮个。可以说,这个时候,南宫擎要是突然给他一下子,登时就能将殷柱给结果了。 但是,南宫擎并没有偷袭,而是用尖锐的声音喊了一嗓子,“小子,爷爷在此,接招!” 喊完之后,才抬起左手,向殷柱此去。 他尖锐的声音,给殷柱吓了一跳,知道身边有人,连忙向旁闪身躲避。好在南宫擎故意出手慢了一些,殷柱这才躲过一击,转头一瞧,却没看到前面有人,幸亏南宫擎是一身红衣服,比较炸眼,殷柱向下的余光,才随即发现。 “臭小子,爷爷我见你身手,想和你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所以刚才没有直接取你xing命。现在准备好了吗?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动手吧。”南宫擎用尖锐的声音说道。说完,抬手朝殷柱刺去,这一回,他的速度极快,和刚才那一击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7046393 第三十章 十四根石柱 第三十章十四根石柱 南宫擎要与殷柱一对一的较量,他表现的倒也公平,没有偷袭殷柱。不过,南宫擎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并非故意托大,可算得上是有恃无恐。为什么,因为人家南宫擎确实有那个实力。别看这家伙长个畸形的样子,手头上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强悍,铁手那一刺,是又快有恨,直奔殷柱膝盖。这一下要是刺中了,殷柱立马就得残废。尤其这家伙,个头太小,出招令人防不胜防。 也就是殷柱,与人jiāo手经验丰富,饶是如此,遇到这小个子,招架起来,也显得有些慌luàn,踉踉跄跄躲过这一招,南宫擎的第二招是紧随而上。殷柱无奈,只能辗转腾挪,再行躲过这一招。南宫擎一招刺空,第二招跟着便来,他身材小,殷柱想要还手打他,十分费劲,而他一招又一招,招招全功殷柱的下盘,只十几招过后,殷柱被bi得连躲避都快没有地方,唯有步步朝角落里退。要照这个架势下去,不出十招,就再无可退的地方了。 殷柱再被南宫擎bi走之后,局势立变,岳肃手下的护卫,先后被砍掉好几个,眼瞧着,便要全线崩溃。 岳肃在另一间石室的mén口看的清楚,殷柱这边,万不是南宫擎的对手,遇到这样的敌手,别说殷柱了,连自己也会深感头疼。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先后死掉,大局几乎一定。 他的脸上lu出一股无奈的笑容,手指在扇柄的崩簧之上轻轻一扣,“啪”地一声,剑刃弹出。他在心中苦道“叶先生啊叶先生,当初你在太行山上手下留情,让岳某得以活到今日,想来今天,我是气数已尽。也罢,先生终究让岳某多活了几年,今日就仍旧死在你的折扇之下吧。也算全了我和先帝的君臣之义。” 想到此,他到此,他将折扇剑慢慢提了起来。 ***** 蒋杰、阮傲月、金蝉、铁虬等人发现出去的道路被封上,一下子都傻了,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失落之情,尽于言表。 不过蒋杰终究是蒋杰,表现的明显比众人冷静许多。他略一沉yin,说道“此地机关重重,又如此庞大,想来不是为了困住我等新近所建,应该是早年便有的。是否就是死路,现在也难以确定,我等再行找找,或许能够找到出路也说不定。不管怎样,也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外面这间石室,已经找了几遍,始终没有任何发现。这里找不到,蒋杰就提议,到里面金蝉被困的那间石室去找,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金蝉在里面的那间石室,已经困了许久,他已经将里面查了个遍,却一直没有找到机关。现在蒋杰如此说,只能无奈地说道“蒋先生,我们被困的时候,早把里面找遍了,可始终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不过蒋先生高才,肯定要比我等强,但金蝉认为,机会应该不大。” “咱们反正已经被困了,闲着也是闲着,进去再找找又何妨,干坐着等死,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你说是不是。”蒋杰从容地笑道。 “先生说的极是。”对于蒋杰的从容,金蝉现在是更为佩服。 众人随即朝里面的石室走去,不过蒋杰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特地留了五十名士兵和五名护卫在外面守卫,这才进去。 进到里面的石室,只见里面和刚刚进来的那间石室并不相同,里面有十四根立柱,而看面积,还要比外面的石室略小一些。 一看到这石柱,蒋杰的眼睛登时一亮,别说是他,阮傲月的眼睛也是一亮。为什么,因为这石柱实在太过显眼。 这时,只听蒋杰说道“你们瞧,这里面的石柱,我认为其中必有古怪。外面的石室,尚比这间石室宽敞,然而没有石柱支撑,这里为什么会有石柱支撑?” “蒋先生说的不错,我也这么认为,或许这石柱之上,就有机关也说不定。”阮傲月附和地说道。 金蝉先行点头,随后说道“金某被bi进来之后,看到这些石柱,也是这般想法,认为这上边定有机关,要不然,为何前面的石室没有,偏偏这里面有,于是,下令仔细搜查。结果,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丁点线索。” 看来,十四根柱子立在这里,任谁看到,也会觉得有些诡异。 “哦?”听了金蝉的话,蒋杰倒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这样吧,咱们也别闲着,大家伙再重新找一次,也许这次就能有其他发现。这里的柱子,每一根都要仔细敲击,然后大家大家伙换着敲,听声音有何异样。还有柱子也要仔细mo一边,看哪里有凹凸之处,一旦发现,就马上汇报于我。” “是,蒋先生。” 得了蒋杰的吩咐,大家伙一起动手,开始挨个柱子进行搜查。而下令的蒋杰,却没有朝柱子走去,而是朝一旁的石壁走去。看到他往石壁那里走,阮傲月、金蝉、厉浩荃、铁虬都纳闷起来,一个个出声问道“蒋先生,您到那边做什么?” “既然任谁都能看出,这十四根石柱有可能是机关所在,金蝉也已搜索过了,那很显然,那里有机关的可能xing就不大,但也不能放过,还得重新搜查。为了两手准备,我再来个反其道而行,或许能在别的地方找到机关。”蒋杰振振有词地说道“对方既然要将我们困在里面,肯定是抱着将我们困死的打算,有出路的可能xing,是微乎其微。但是,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可能是建立在,这个地宫并非这些装神nong鬼之人所建,我觉得这个可能xing很大,因为想要建这么一个地宫,可不是随随便便在几年之内就能完成的。这点假设成立,我们就能够继续往下猜想,这地宫之内,四通八达,有那么条路,他们为什么不将我们引到别处,或许不干脆杀光我们,偏偏要引到这里呢?原因或许很简单,别的地方肯定有出路,对方怕我们找到。而且,像这样石室套石室的所在也不多。对方不敢正面将我们消灭,很有可能是兵力不足,只能勉强对付大人,万不敢和我们正面jiāo锋,以造成损伤。地宫不是他们建的,里面有多少机关、通道,他们也不会详细知道,有出路的地方,他们应该只知道几个,这个应该还没有发现出路,否则的话,万不会将我们引来这里。这里面,大家伙也看到了,制造的甚是巧妙,有无机关,金蝉被困在里面,都没有发现,料想对方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所以才敢将我们引到这里。我们现在,起码有一半的希望找到机关,但我敢肯定,这十四根石柱,不光金蝉会找,对方也会mo个遍,在实在没有找到的情况下,才会引我们来此。我们现在反其道而行,在石壁上找上一圈,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听了蒋杰的分析,众人是连连点头,随即开始行动,顺着石壁查看起来。蒋杰这边的人着实不少,石室都有些装不下,金蝉那边有八十号,蒋杰又来了二百来人,凑在一起能有三百多。这么多人,又是找柱子上的机关,又是找石壁上的机关,按理说,速度不能慢了,到底有没有,一会就能确定。 事实也是如此,不大会功夫,石室中的人纷纷禀报,没有任何发现。 蒋杰得了这个回答,并没有显出一点慌luàn,他明白,能找出来的机会不大,毕竟对方都在此地装神nong鬼好几年,要是连他们都没找到,自己这边要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才出了鬼。 但是蒋杰没有放弃,他继续沿着墙壁搜查,即便是别人已经mo过的地方,他还要再mo一遍,认真确认。反正时间有的是,等死也是等死,还不如接着找。 蒋杰没有放弃,继续寻找,但不管mo到什么地方,都没有丝毫破绽,从上到下,他都仔细mo过,可就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石室之内想起一个细小的声音,“吱吱吱……” 因为石室之中,人实在太多,其中不乏沮丧的声音。抱屈的人多,蒋杰他们也不好阻拦,毕竟这个时候,责备士兵太不合时宜,而且,这些士兵还是借调的。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实在不大,由于石室太过噪杂,所以并没有人听到。但是,总有耳朵尖的,小黑就是一个,都说狗鼻子好使,其实狗耳朵也是相当灵敏,和人相比,不知要强上多少。人因为进化,一般都是依赖眼睛,唯有瞎子,才会才会依赖耳朵。动物则是不同,他们多是依赖嗅觉和听觉,小黑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刻吠叫起来,“汪汪汪……” 小黑的吠叫声这一响起,石室之内,瞬间肃静下来。狗叫之后,那个“吱吱吱”的声音,也没有再想起来。不过,小黑不用等它再响,顺着刚才的声音,已经快步跑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给小黑让开道路,很快,小黑跑到墙角停了下来。大家伙的目光都注意向它停下的地方,可那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不过,小黑却冲着墙角的地面大声吠叫起来。“汪汪汪……” ** 在此多谢小飞哥对小弟的打赏支持,现在给小翼打赏的人已经很少了,小翼感觉,书中肯定出了些问题,令读者不爽,所以才会如此。在此再次鸣谢那些如小飞哥一样,对小翼不离不弃的书友们。谢谢!7046394 第三十一章 黑袍人 第三十一章黑袍人 小黑冲着墙角不停地吠叫,阮傲月跟在一边,自然能够明明狗狗的意思,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蒋杰何能精明,几步过来,顺着小黑吠叫的方向,俯***子,掏出黑纸扇,用扇柄敲击周围的墙壁 石壁整齐无比,似乎没有任何破绽,尤其是墙角的最下面,因为敲击不方面,很多人只会打眼瞧一下,并不会认真的敲打蒋杰这一认真,几下之后,就发现有一处地方,敲击的声音和别处不同,略显空洞 “这里有古怪,拿把刀来”蒋杰吩咐一声,金蝉连忙将自己的佩刀呈给蒋杰,蒋杰抓过之后,用刀柄狠狠的敲打 “啪啪啪……” 连续敲击数下,周边的石灰落了下来,很快蒋杰就发现,这里的石灰明显是后抹上的,和先前的不同有了这个发现,他立刻断定,这里十有***就是机关所在,对方应该是故意将机关堵上,想要困死他们 这是唯一的生机,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即便是在墙角最下面,强行敲打有些费劲,但为了求生,也要想出各种办法,往死里砸终于墙角的石灰被砸裂,里面的转头也被砸碎,等将碎转头慢慢抠出来,突然间,一个黑影以飞快的速度窜了出来黑影再快,也没逃出蒋杰的眼睛,那是一只老鼠 这等地宫,里面没有老鼠才出鬼了,老鼠的本能是打洞,而这石壁,说白了,也就是外面一层是石头的,里面全是泥土此处既然是机关所在,里面肯定有洞,老鼠借此打出一个窝来,也不稀奇可能是因为窝被堵住,它在里面想要挖出来,发出叫声,也不稀奇就因为它的叫声,吸引了小黑,这才令大家伙找到 蒋杰伸手进去,摸了一摸,很快在上壁摸到一个拇指粗细的铁环说铁环只是猜测,到底是什么打造,蒋杰也没看到,但摸到这个铁环,蒋杰就可以确定,这便是机关他用力将铁环向下一拽,突然听到“咔咔咔……”地声音 跟着,就听到有人喊道:“大家看,前边的门开了……” 果然,正前方的石壁正在缓缓上移,不一刻,露出一跳通道这条通道是个大上坡,坡很是平缓,不过却很长以蒋杰的眼力,一看就能看出,这是一条运输通道,可以方便车马进出他马上让人招呼守在前面石室的人手,一起过来 好了,找到这么一条路,大家伙就可以顺利出去了在蒋杰的带领下,众人顺着通道向上走,不大工夫,就看到墙壁上有一个烛台,不用猜,这里肯定是机关所在轻轻一转,过听“咔”地一声,前面的石壁轻轻向下翻起,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天竟然已经亮了 看到阳光,大家伙长吁了一口气,终于逃出生天众人鱼贯而出,第一个是金蝉,他上来之后,简直惊呆了这里房舍林立,边上有院墙,仿佛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宅院但仔细一瞧,他又觉得有些熟悉,“这里……” 紧跟着,其他人纷纷上来,地道口是在一间房舍的后窗,别说金蝉觉得熟悉,厉浩然他们也觉得有些熟悉,当蒋杰带同大伙绕过后房,来到前面,金蝉马上出声喊道:“这里不是岳府吗?这……这个院子……当初不是关着岳霄、孙堂这些人吗?” 他这话一说完,厉浩然跟着说道:“不错,就是这里我说孙堂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全部杀光,只剩下岳霄一个,原来是这样有这个暗道在,想要杀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这还真是巧了,关押的地方竟然能和他们的地道选在一处” 蒋杰似乎没有心情跟他们讨论这些,说道:“现在已经天明,大人还被困在下面,咱们赶紧回去,营救大人” 一经他的提醒,铁虬第一个嚷道:“说得对,咱们赶紧回去,莫要让大人有个闪失” 不过在此发现地道,蒋杰自然不能留下隐患,他安排厉浩然带五十人在此守卫,以防万一,并叫人和关羽打招呼,做好策应,这才带领其他人赶往郭府 来到郭府,一路来到假山之内,和童胄汇合童胄奉命在此守候,不敢离开半步,以往失了门户,当看到蒋杰、金蝉、铁虬等人从外面进来,是大吃一惊 可不等他问话,蒋杰抢先问道:“大人哪里去了?是不是和岳瑾中一起下去了?” “确是和岳瑾中一起下去了,蒋先生您怎么知道?”童胄纳闷地问道 “岳瑾中是卧底,是来坑害大人的,大家伙快随我进去,营救大人童胄,你仍在上面守着”蒋杰喊了一声,纵身跳下暗道连梯子都不走,可见他是何等着急 金蝉、铁虬更不用说,跟着纵身跃下,连阮傲月亦是如此,带着小黑,跳到下面其他人鱼贯跳下,直搞的童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蒋杰丝毫不给他寻问的机会,由小黑引路,飞快前往岳肃被困之地 ******************************************************* 蒋杰那头是脱困了,岳大人这边,可已经有了要抹脖子的冲动手下的人,都快死伤殆尽,数上一数,算上殷柱、厉浩荃在内,也就剩下九个 而且,殷柱已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南宫擎解决的可能,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以少打多,用不了多久,便会全军覆没 一方是胜券在握,另一方则是自知必死无疑,纯是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然而,就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意外发生了 突然之间,叛匪的后侧,一片混乱,惨叫声不绝于耳站在后面的,全都是差役,这些差役,纯属凑数的,一遇的强敌,根本抵挡不住尤其是,赶来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强 千万不要以为是蒋杰和金蝉来了,要是等他们来,岳肃都已经死透了这时候的蒋杰,只不过刚刚赶到郭府,还没下地牢了 来的一群黑袍人,人数能有三十左右,为首之人,身材高大,一口钢刀使得呼呼带风,好似猛虎下山与他同来的黑袍人,也是各个骁勇,砍杀那些差役,就似劈瓜切菜那么容易片刻功夫,便砍翻二十多人,其他的差役见来人厉害,纷纷向前逃命地方本来就小,这一拥挤,更是混乱不堪,自相践踏,有那倒霉的,不小心摔倒在地,直接就被后面的人踩死 黑袍领头人见时机成熟,立刻大喊一声,“岳大人莫要惊慌,东厂缉缇千户杨河前来增援,叛匪已经被全部包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河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的东厂番子跟着大声喊道:“东厂人马在此,叛匪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一听到东厂的名号,斩龙帮的叛匪是着实吃了一惊,但那些差役,可是吓破了胆,东厂的厉害,他们早就闻名,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那可怎么办有那胆小的,是立即抱头乞降 旁人发慌,南宫朔倒是从容的很,他仔细向后瞧了瞧,发现东厂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这一来,就安下心来,大声喊道:“东厂的人并不多,兄弟们,先跟我一起杀了岳肃,再和他们决一死战!”说完,“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去软剑,直奔岳肃冲去 厉浩荃带着几个人还在跟对方玩命,先前听到杨河的喊声,以为必死的他是精神大振,现在又听南宫朔要先杀岳肃,连忙虚晃一刀,向后跃出,叫道:“弟兄们,快去保护大人东厂的人以来接应,坚持片刻,咱们就赢了!”言罢,是连忙朝岳肃那边跑去 岳肃见救兵来了,别管是哪个部分的,只要是朝廷的人,那就是来帮自己的他抖擞精神,忍着背上的疼痛,将折扇剑横在胸前,只等与南宫朔拼命 不过,厉浩荃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有给南宫朔直接面对岳肃的机会,先一步抢到前面,将南宫朔截住,而且还是边打边退,朝岳肃所在的门口靠近剩下的几名护卫,也是赶紧跳出圈外,朝岳肃那边汇合斩龙帮的叛匪岂能让他们这么跑了,知道对手在拖延时间,是紧随而上 岳肃所在的门口,只容得下并排三个人进出,也算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岳肃的手下,先到一步,抵达之后,立刻拦到岳肃的身前等到叛匪追过去,想要进去,就要废上一些周折了 南宫朔被厉浩荃挡住,轮武功,南宫朔绝对在厉浩荃之上,但现在厉浩荃纯是拼命式的打法,南宫朔一时片刻,却也结果不了他南宫朔瞥眼一瞧,已经有人挡在岳肃前面护卫,东厂的人又甚是凶猛,估计马上就会杀到前面到时,想要干掉岳肃,便难如登天他心中着急,只能大声喊道:“南宫擎,不要再和那小子磨蹭了,快些去干掉岳肃!” 南宫擎此刻已经将殷柱逼到墙角,四五个回合之内,定然能取下殷柱的性命可他对兄长的话,是惟命是从,加上南宫朔喊得急切,更是不敢怠慢,一招过后,见殷柱踉跄躲过,也不进逼,向后一窜,直奔岳肃这边冲去 第三十二章 险象环生 南宫擎身材矮小,两条腿都没有正常人的胳膊长,可动作十分麻利,速度极快,他向后一窜,三下两下就来到石室门口有他来到,冲在前面的几名叛匪立刻闪开,给他让开去路有的干脆,直接去找殷住南宫擎冲在前面,铁手一翻,直取前面护卫的小腹他的功夫又快有狠除了后退是别无招架不过那是侍卫似乎已然知道南宫擎的厉害,;料想断无生机,干脆一咬牙,也不后退,抬手向下身狠狠的扎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想到和能做到这一点,那是何等的难得,但他的动作,和南宫擎相比,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刀刚提起,还不等落下,身子便不再受自己的掌控慢慢的向后跌去南宫擎杀掉一个侍卫,是紧随而上,朝后面的一名侍卫冲去他的手头极快,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三名侍卫杨河率领东厂番子从外向内杀去,仗着有一些贪生怕死的差役包头投降,很快到达中央腹地他们的速度快,但叛匪的速度丝毫不慢,杨河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南宫擎先后杀掉三名护卫,奔向岳肃去了,这小矮个功夫厉害, 杨河担心岳肃抵挡不住,遭遇不测,他顾不得身边的敌人,徐晃两刀,直往前急冲在他身侧的番子马上会意,低声说道“头儿,您赶紧去救岳大人,弟兄们帮你顶住”这帮人现在耍起狠来,不就取敌人性命,只求帮杨河开道路杨河在众番子的簇拥下,速度更快可当他眼瞧着要冲到门口的时候,有五名重甲兵突然从边上闪出,手持长枪拦住去路,长枪一抖,直奔杨河冲去这等情况,要换别人,估计只有向旁边逃命,可旁边有人,而且还是五名重甲兵并排前刺,杨河处在中间,想躲,哪有那么容易谁曾想,杨河不闪不退,反倒是向前一窜,就地一滚,来到重甲兵的脚下跟着手起刀落,直接砍在重甲兵的脚上重甲兵身上穿的重甲,可鞋只是普通的鞋,总不能穿一双铁鞋不是,这样他自己都走不动杨河这一刀使尽全力,重甲兵的脚被砍成两截“啊”的一声痛呼,身子失去重心,向前跌去杨河反应极快, 不等重甲兵落下,身子轻的一挪从哪两名重甲兵的腿中间滚了过去他现在顾不得别人,一心只想着营救岳肃,起来之后,先后又砍翻了两名叛匪,朝门口抢去这个时候,南宫擎已经前脚一步冲在里面的石室,直奔岳肃岳肃惯用刀剑,这把折扇剑实在有些短,用起来不是特别顺手,再加上背上有伤,南宫擎又太矮了,打起来更是不变不过岳大人刚刚已经看到南宫擎出手,料想自己即便身上没伤,也未必能赢,更何况是现在,要是杨河没来,他连跑都不带跑的,直接就抹脖子了,但是此刻杨河已经来了,而且不用片刻就能杀进来在求生意识的驱动下,他毫无犹豫的向后逃去因为受伤,岳大人这段时间,走路一直很慢,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伤口的疼痛已然不在重要咬着牙,向后猛跑跑了几步,岳肃就看到中间的打龙床,这龙床能有八十公分高,将近一米,南宫擎站到床边,也顶多露出个脑袋岳肃眼珠一转,一个箭步,跨到床上,跨到中间,然后来了个弓子步等候南宫擎 不过别看这小子人小,但心眼特多,见正面无法强行突破,身子向下一缩,就地一滚,来到床的右边,猛然跃起来,跳到床上,不等站稳,脚尖一点,朝岳肃扑去他在床下滚得时候,岳肃看的清楚,可他跳的突然,岳肃想要阻止,却慢了半拍,但接着就见一道红影朝自己窜来岳肃眼下哪敢和他正面交手,身子向左一歪,直接跳下床去这床在石室中间,岳肃下床之后,沿着床朝里面绕去南宫擎见岳肃跑了,急忙抢步扑了下去他站在床的高度,倒是和岳肃的个头差不多,这么打人,实在不方便,可惜他窜的稍慢一点,和岳肃擦肩而过岳肃也是大大的狡猾,见南宫擎下来,身子向床上一翻,就势打了滚,又摆好应付南宫擎的架势,岳肃这一拖延时间,石室先后闯进好几名叛匪,不过杨河也冲了进来叛匪自然不想杨河赶到岳肃身边急忙挥刀阻拦,谁想杨河左掌一翻,射出一柄飞刀,直接将挡在前面的叛匪射倒跟着抢上一步,一刀刺死一名叛匪他的身手敏捷到了极点,连续杀掉俩名叛匪,瞬间又从一名叛匪身边略过,似乎都没看到他如何出手,那名叛匪就倒在地上余下的两名叛匪见他如此彪悍,都有些傻了眼,一愣神的功夫杨河左手一挥,一枚飞刀有射死一名叛匪,右手钢刀一挥,将另一名也给解决了, 随后喊道\"岳大人莫要惊慌,卑职杨河来了”说完,两个起落已经来到床边见杨河赶到,岳肃长吁一口气,身子向后一翻,已经落到杨河身边刚刚杨河连杀好几名叛匪,身手极强,南宫擎是看在眼里这小子性喜杀戮而且还愿意和高手对阵,先前看到殷柱功夫了得,就已跃跃欲试,结果一动上手才发现殷柱不过尔尔现在见到杨河的身手更为了得,战意立刻燃烧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跃上床去,因为他看到杨河有一手飞刀绝技,所以就地打了个滚,从下面迂回杨河向后退避,只等南宫擎饶到前面,杨河抬手一记飞刀,直接过去,身形跟着一动,跟着窜上前去南宫擎早就料到杨河会有这一手,飞刀射来,他向右边一躲,只是没料到,杨河来的如此之快,一个箭步,已到身前,就使一脚,来踹自己的脑袋南宫擎被逼得无奈,只得再次向右侧躲闪,杨河这回身子一弓,改为用刀去砍南宫擎只能继续享有翻滚,避开这一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铁手一分,脚尖一点地,直接朝杨河膝盖刺去杨河不比殷柱,功夫更是厉害,左腿向旁一带,右腿跟着一脚,直取南宫擎的胸口南宫擎出招一向是快准狠,加上身材矮小,攻敌下盘之时,通常只需三招两式,就能将对手逼得步步倒退,毫无招架之力, 没想到这一次,遇到了狠茬,杨河抬轿的速度更快,逼得南宫擎无法变招,只能向一旁翻滚杨河手疾,,左手一抬,又是一记飞刀,跟着俯身一滚,来了一招地镗刀南宫擎听到风声,这次想躲是万不可能,只好抬手砸开飞刀,眼瞧了杨河又一滚的一刀砍来,本来用稍钝的无名指和小指招架,可又慢了一点,被这一刀剁在中指上“铛”的一声,中指直接被砸弯,真的南宫擎手臂生疼,铁指的中指,其实就是个又细又长有锋利的刀刃,而南宫擎的钢刀是相当厚重,极为顿实,两下相交,南宫擎那里受得了,可这还不算完,杨河一招占到先机,刀势向旁一带,再次斩向南宫擎的双腿南宫擎吃了一个亏,心中大骇,连忙向外继续翻滚,可这次杨河并没有给他逃遁的机会,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平射向南宫擎“中!”随着杨河的一声大喝,紧跟着石室内就想起南宫擎的惨叫之声南宫擎的声音发尖,和常人不同,作为哥哥,南宫朔自然听得明白,一听到弟弟的惨叫声,他暗道不好本来已经先后刺中厉浩荃两剑,即便不在要害也另厉浩荃刀法变得迟钝,再有个两三招便能取下厉浩荃性命结果因为弟弟的惨叫,他心中一慌,厉浩荃抓住机会,一招力劈华山,硬生生的朝他脑门砍了过来好在南宫朔反应极快,踉跄避过这一刀,但再也不敢应战,向后一窜,朝外面逃去弟弟一死,他就知道大势已去,想要在这里杀死岳肃,那是千难万难不过台还有一个计策,那就是封死地道,把里面的人活活的困死南宫朔的武功却是很高强,虽然比不上弟弟,但也是决定强手,现在石室内,论人数,还是他们这一方多,他想要逃走自然不难连续刺倒东厂番子,几步抢到外面的甬道 甬道那里有两名东厂番子把守,不过因为有不少的差役拼命向外逃窜,现在已经打起来,这次杨河带来的番子虽然功夫不弱,怎架得住对方人多,虽然砍死几个,还是被跑掉十几个南宫朔这一出来,番子失去位置,自然无法对他偷袭,光明正大的打,怎能带的过他不过南宫朔无心恋战,只两剑逼退番子,就朝外面的台阶跑去,台阶上有两名番子把守,可见到上来的人穿的是差役服饰,一时有些发懵,结果有一个被逃命的差役趁机杀掉另一名反应过来,也是晚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不止是四手差役将另一名番子砍倒,是仓皇而逃南宫朔跟着上来,几步抢到机关那里,抬手就关上扣板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算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紧跟着,两行泪痕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淌出“二弟”《xbaoshu.com》 第三十三章 《推背图》 写书不易,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第三十三章《推背图》 南宫朔从石室逃出,上来之后,直接将机关合上,跟着便朝外跑去他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口,只能容得下一两个人并排通过,相当狭窄,等他走出去后,前面是一条略微宽敞的路口,边上还有一条窄路这条窄路,就是他们当初欲引岳肃走的那条路 先前逃出来的差役,早已不知所措,只知向前逃窜,南宫朔显得十分冷静,身形一闪,溜进边上的岔路,跟着朝里走去没有太原,他就停下脚步随即,蹲***子,摸了一下道边的某处,紧跟着,身体就此消失 原来,这里还有一条暗道,不过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下面好似滑梯,南宫朔是直接滑了下去他下到里面,用手轻轻以转一旁的石头,上面的扣板就此合上 里面黑漆漆的一边,不过南宫朔显然对路径很是熟悉,一直向里走,不一会功夫,便到了死路,前面有石壁堵住去路他毫不犹豫的身上往墙上一摸,也不知转动了哪里,前边的石壁随即翻开 石壁之后,果然别有洞天,里面烛光闪闪,虽然不是很明亮,却也能看清里面的一切这里好似一个书房,里面摆放有书案、书柜之物,还有一张床,在床上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南宫朔跨步走了进去,在里面关了石门,床上那人似乎听到声音,连忙坐了起来他一见是南宫朔进来,站起来说道:“先生,您回来了不知道,岳肃……现在……死没死……” “哼!”南宫朔恨恨地哼一声,说道:“眼下估计是死不了了你要想活命的话,只能想别的法子了”床上起来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岳肃的堂弟——岳敬还真如南宫朔所说,岳敬真的没死,死的不过是一个替身 南宫朔为什么会说岳肃死不了呢,原因很简单,岳大人下去那么久了,至今没有上来,守在洞口的人,也不是死了,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吧,横竖也得派人再下来寻找岳府之内还有几百号人,全部出动的话,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但也有一半的可能尤其是先前逃走的差役,都跑出老远,南宫朔追是追不上的,那帮人慌不择路,一旦被擒,肯定会交待出岳肃被困的地方自己这边,基本成了光杆司令,拿什么和后进来的人马周旋,还不得眼睁睁地看岳肃被救走 “死不了了…….”听了南宫朔的话,岳敬的脸色变得惨白但随即说道:“那个……我假死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吧……这样……我应该也没有事吧……” “你想得美,我现在把实底交给你,你和岳肃必须要有一个死的,他要不死,你就得死,你自己看着办吧”南宫朔的亲弟弟刚刚惨死,他的心情怎能好了,声音极是凌厉 “我……”这一下,岳敬可傻了,说道:“我……我哪有本事让他死呀……” “我已经说过,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话未说完,南宫朔就一个箭步抢到岳敬身前,抬起手来,锁住岳敬的咽喉,冷道:“我的亲弟弟刚才已经为你的事死了,岳肃必须要死,否则我就让你死!” “我……我……”岳敬被南宫朔掐的喘不过来气,现在吓得是浑身直打哆嗦,怯怯地说道:“我……我……我也没本事……杀他呀……”“你有这个本事,现在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听我的,一定能把岳肃钉死!”南宫朔狠狠地说道 “什么明路……”南宫朔实在太过激动,他的手用力极大,岳敬的脸色都变得,看那架势,再掐上一时半刻,就能要了岳敬的小命 南宫朔略微松了松手,顺势将岳敬向后一推,岳敬一个趔趄,直接坐回床上跟着就听南宫朔说道:“现在张太后的哥哥,国舅张中信已经来到云梦县,正暗中调查岳肃的家人横行不法的证据,确定你们在此地横行的事,岳肃是否知情,倘能确定岳肃知情,定会要了岳肃的性命我给你指的这条明路就是,你现在就去城里,找张国舅自首,就说你们在乡间横行不法的事,岳肃全都知道,而且岳家的大宅子,也是靠不法所得建成的,而且还是岳肃授意现在岳肃从东厂的眼线那里听说,朝廷派人来彻查,要杀死你们灭口,你侥幸逃的一命,现正被岳肃追杀,这才无奈逃到国舅这里,求国舅庇护,苟全性命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岳肃是必死无疑” 岳敬也不是傻子,现在完全可以看出,自己要是不按照南宫朔的意思去做,就必死无疑但是,若按照南宫朔的意思去做,自己不还是一个死么,自己是横行不法的主犯,即便咬了岳肃下水,估计也没好果子吃他吱吱唔唔地说道:“这……这么做……岳肃死不死……现在不能肯定…….但我肯定是死了…….岳肃毕竟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那势力…….谁敢动他呀……” “小子!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你要是不听我的,即便我现在不亲自动手把你杀了,只需把你交给岳肃,将那件事也告诉他,你不被他千刀万剐都出来鬼了你要是听我的,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张太后现对岳肃十分猜忌,而岳肃又三番两次得罪了张国舅,张家一直欲除他而后快只要你到张国舅那里,表示愿意作证,钉死岳肃,再祈求给你一条生路,他一定会答应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南宫朔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岳敬 见南宫朔拿那件事来要挟自己,岳敬忙道:“那件事,是你……” 可不等他说完,南宫朔便轻笑一声,说道:“哪有如何,我和岳肃本来就是对立的,他欲除我而后快,我欲除他而后快,也不差那一件事但他轻易找不到我,我却能将你送到他的面前,那件事只要我写封信告诉他,他即便恨我,但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也会先将你碎尸万段” “你……你一直在利用我……”岳敬终于明白了,他大声喊了起来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如果没有我,你怕是早已被秋决了,也活不到今天老子当初为了捞你出来,可是整整花了两千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我救了你的命,又让你享了这么多年福,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说我现在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放在你眼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你要是不想走,就莫怪我无情了但是,你要是听我之人,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不仅可以保你性命,而且还能让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南宫朔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威逼、利诱,南宫朔现在全都用了岳敬现在也明白了,自己这是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没有办法,只能点头说道:“先生,希望您能信守承诺,我听您的就是” “你放心,死不了的,咱们兄弟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南宫朔微微一笑,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吧”说完,伸手去拉岳敬岳敬伸出手来,被南宫朔拉起不过,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起来之后,脚下一拌蒜,不小心磕了床边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对面书柜旁的石壁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咔……”这个地宫之内,到处都是机关,虽然南宫朔在进来之后,先后破了不少机关,但仍然有许多没有发现这次突然听到响声,第一反应就是,岳敬误打误撞触到了机关他连忙回头一瞧,只见对方原本平整的石壁,竟然伸出一块好似抽屉大小的格子显然这里面,放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南宫朔看到这个,怎会再理会岳敬,几步来到石壁之前,向抽屉内一望,只见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面还写了三个字——《推背图》 南宫朔伸手将小册子拿出,翻了一页,只见这新旧程度,绝非是明代之物,估计能有几百年再一想这《推背图》藏的如此隐秘,必然是古本,而且还极有可能是真本 没有干掉岳肃,还搭上了亲弟弟,南宫朔的心中满是怒火,但现在有了这个意外收获,多少有了一丝安慰,要这《推背图》是真本的话,自己也没白折腾一趟 他继续翻阅,每页都有一幅图画,图画下面是谶语,谶语之下颂语南宫朔也是有见识的人,还有一定的学识,按照谶语和颂语,他马上就能推出这一页所对应的历史,确实属实 很快,他翻到这么一页这页上面,画着一副图像,图像这样的,一个小孩站在大树之下,正张弓搭箭,准备射一口大猪 下面的谶语为: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颂曰:龙争虎斗满寰区,谁是英雄展霸图?十八孩儿兑上坐,九州离乱李继朱 第三十四章 臭味相投 第三十四章臭味相投 南宫朔看了这幅推背图之后,眼睛为之一亮以他的才智,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一个小孩站在大树之下,这分明是一个“李”字,弯弓搭箭去射一口大猪,猪者“朱”也 下面的谶语也是再明白不过,“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现在的天下虽然不乱,但南宫朔可以肯定,很快还会闹起来,因为自家主公绝不会消停或许哪一次,便能酿成大乱“红颜死”,世人皆知张皇后貌美如花,好似天仙下凡,绝对可以称得上红颜,而且现在皇上幼小,张皇后可以任意安排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太监,只要操纵了这两个部门,便对朝廷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难道这句谶语的意思是暗示,过不了多久,天下便要大乱,待到张皇后死时,乱世方能平息 “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谶语明显更是简单,乱世过后,当皇帝的会是一个姓李的人 天下姓李之人千千万,天晓得会应在谁的头上,不过南宫朔倒是知道一个有实力的,而且也姓李 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岳肃的老丈人之一,精通算计的李文彰 这老家伙能当皇帝?那我家主公怎么办?可别让这老小子最后捡了便宜 对李文彰的为人,南宫朔那是知道了,老家伙老奸巨猾不说,还贪得无厌,要是有机会当皇帝,他肯定会冲上去 南宫朔思量片刻,将《推背图》揣入怀中,转头冲着岳敬说道:“快些跟我走吧,等下晚了,搞不好就走不了了” “是、是…….”岳敬连声答应,快步走到南宫朔身后南宫朔走到书房右边墙角,墙上挂有一幅山水画,南宫朔把画一挑,往后面的石壁上敲了一下,紧跟着,对面的墙壁立刻翻开,露出一跳通道 “走!”南宫朔一招手,引着岳敬走进通道,他也没有关门,好像这个门应该只有这一处机关 二人一路向前,不一会功夫,前面又有石壁挡路,南宫朔一掰墙壁上的烛台,石壁立刻翻开,露出去路接着往前走,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了台阶,顺着台阶向上,快到尽头之时,南宫朔用脚尖磕了一下正上数的第八个台阶,随即就听“咔”地一声,头上的扣板翻开,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从地道爬出,上了地面,这是村外的小树林,对于这里,二个人好像都是相当的熟悉南宫朔没有让岳敬看到这里的机关在哪,拍了一下岳敬的肩膀,脚后跟突然一磕,可不知磕到哪里,那出口的扣板就关上了 “咱俩现在进城吧,我带你去找张国舅”南宫朔说道岳敬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有老老实实地跟着南宫朔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进到城里,南宫朔轻车熟路般走进一条巷子,来到一家小酒馆进门之后,跟门外的伙计打了个招呼,然后使了个眼色,便朝里面走去岳敬也要跟进去,却被伙计拦住,显然,这个伙计是南宫朔授意,专门看着岳敬的 南宫朔进去之后没一会,从后屋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汉子冲着岳敬一抱拳,说道:“岳老弟,先生有话,让我带你去找国舅爷,你现在就跟我走吧先生让我嘱咐你一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瞎说,见到国舅之后,告诉国舅,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速回京去的路上,你也不用耍什么心眼,你要是敢多生是非,他转头就给你交到岳肃那里先生还说,只要你听他吩咐,先生是绝对不会亏待与你的好了,这是这些,跟我走吧” 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整整比岳敬高出一个脑袋,岳敬来到这里之后,心里就直打鼓,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汉子离开酒馆 该说不说,斩龙帮的地下组织不是一般的庞大,从张中信出京,到张中信抵达云梦县,都是了如指掌,住在哪家客栈,也是摸得透透的云梦客栈,云梦县城内最大的客栈,现在已经被张国舅给包了,汉子来到客栈门外,冲着岳敬说道:“岳老弟,先生让你找的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不要忘记先生的话,我们的人,早在周边伏下眼下,你要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是、是……”岳敬怯生生地答道 见岳敬答应,汉子自行溜达的朝一边走去,此处只留下岳敬一个人岳敬站在客栈之外,四下张望一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走到客栈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刻,店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后生,这后生长得很是结识,一看就知会几下子后生瞧了眼岳敬,说道:“这间客栈已经被我家公子包了,要想住店的话,投别家去吧” “我……我是来找国舅爷的……”岳敬小心地说道 “嗯?”一听说找张国舅,后生登时一愣,大家伙是乔装前来,这人怎么知道店里住的是国舅爷他警惕地打量了岳敬两眼,问道:“小子,你是做什么的?” “我叫岳敬,是岳肃的堂弟,听闻国舅爷在此,特来投奔,并有要是相告”岳敬低声说道 “你是岳肃的堂弟,是他告诉你,我们国舅爷住在这里的?”后生问道 “不是,是小人听别人说的快些带我进去见国舅吧,我确实是有要事要跟国舅说”岳敬紧张地说道 “听别人说的,那是什么人告诉你的?”后生有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听……我手下的人说的……小的在城里……倒是有几个耳目……”岳敬自圆其说地道“没想到,我们来的这么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说吧,你找国舅爷有什么事?”后生再次问道 “是天大的事,还请爷带我进去叩见国舅爷”岳敬陪着小心说道“有什么天大的事,你先跟我说一声,我再进去给你通传”后生说道 “这位爷,事关重大,小的只能见了国舅爷再说若是您坚决不允,那小人就告辞了”岳敬也不是傻子,见对方刨根问底,干脆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这一招果然奏效,见岳敬要走,后生连忙将他拦住,说道:“慢着,您不是要见我们家国舅爷么,着什么急走,我这不也是职责所在,多问了两句吗?要是真有不该我听的,那我就不听,你进来等着,我这就叫人给你通禀” 岳敬走进客栈,那后生果然喊了一个小子,去到后院通禀,不大功夫,那人回来,说国舅爷有请,后生这才带着岳敬前往后院 来到后院,后生直奔上房,在门口停下,躬身说道:“国舅爷,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屋里传出张中信的声音后生将门打开,让岳敬进去,来到房中,见上首坐着一个年过三十,衣冠楚楚的男子,岳敬料想这便是国舅张中信,连忙跪倒在地,“小民岳敬叩见国舅爷” 对方上来就给自己跪下,这倒很令张中信意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对方已经自爆是岳肃的堂弟,岳大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没把他这个国舅放在眼里,他起初还以为对方是来替岳肃捎话的呢 见岳敬跪下,张中信好奇地说道:“听说你是岳肃的堂弟,不知前来见我所为何事呀?” “国舅爷,小的是来求您救命的”岳敬再次磕头说道“找我救命,这话从何说起?”张中信疑惑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小人以往借着堂兄岳肃的势力,横行乡里,抢男霸女,这些事情确实是有,小人也不否认但是,小人之所以能够越发的无所顾忌,全是因为堂兄的纵容家里能盖那么大的宅院,虽是小人搜刮而来,但那是堂兄授意,小人方敢如此张扬现在在乡间,银子有了,大宅院也有了,他岳肃反而要卸磨杀驴这事我也有过听闻,好像是堂兄在东厂的人通知他,国舅爷来到云梦县,暗中调查他纵容家属、横行不法的证据他为了洗脱干系,要将我等杀害,现在我的姐夫和舅哥已经全被他杀掉,小人侥幸逃得一命,还被他苦苦追杀为了苟全性命,好不容易打听国舅爷的住处,特来投案,还请国舅爷为小人主持公道”岳敬越往后说,声音越是凄凉,到了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张中信来到云梦县,目的就是查找岳肃包庇、纵容家属的证据,但这证据哪是这么容易找的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哈哈一笑,说道:“你且起来,本国舅一向主持正义,恨透了岳肃这等欺世盗名的小人今***来找我,算是走对地方了本国舅一定为你做主!” “多谢国舅”岳敬再次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说道:“不瞒国舅爷说,小民自知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是那岳肃,实在是无耻至极,小人宁可豁上性命,也要将他的丑恶公诸于世!”话是这么说,但岳敬说完这番话,却一直偷眼看着张中信,瞧他会怎么作答 张中信倒是光棍,马上答道:“兄弟,你有这份心思,可见是忠勇之辈,像你这样的人,怎能如此就死本国舅在此向你保证,扳倒岳肃之后,你不敢不会有事,而且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句实在话,这张中信是恨死岳肃了,见有人愿意出面钉死岳肃,心中高兴非常 这世上,只要是岳肃的敌人,那就是他张中信的朋友你岳肃要杀的人,我就一定要保 第三十五章 杨河 第三十五章杨河 南宫朔带着岳敬悄无声息地逃离了地宫,这时候蒋杰、阮傲月、金蝉、铁虬等人带着人马,由小黑引路,正朝岳肃被困之地赶来在即将赶到之时,遇到十多个往这边逃跑的差役 对于这些差役,蒋杰自然不会把他们再当成自己人,一声令下,派人就地擒拿差役们早如丧家之犬,见蒋杰这边人数众多,哪有抵抗的意思,不是跪地乞降,就是掉头逃走 蒋杰可不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抓这帮人身上,天晓得有没有什么陷阱当按住一名乞降的差役后,蒋杰厉声问道:“岳大人他们现在怎么样?” “岳大人……不太清楚……不过东厂的人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被俘的差役战战兢兢地说道 差役的神色,蒋杰看的清楚,以他的眼力,马上就能分辨出对方是否撒谎当断定差役所言不虚之后,蒋杰有些糊涂了,东厂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随即问道:“怎么可能有东厂的人出现?岳大人现在何处?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东厂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这里……”差役犹豫一下,并没有马上说出实情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口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少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再敢耽搁时间,老子一刀结果了你!”说话的时候金蝉,金蝉现在除了心急如焚之外,还有一肚子火气,声音那是凌厉无比 见金蝉气势汹汹,差役不禁打了个哆嗦,哪里还敢隐瞒,当即就将岳瑾中引岳肃进来,结果机关被识破,岳肃负伤逃进另外一条路,随后岳瑾中汇合叛匪进去围杀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有士兵又先后抓了好几名差役,蒋杰没有功夫再行审问,看出那差役不像撒谎,就让他立刻引路,前去寻找岳肃其实,即便没有那差役领路,小黑也能顺着岳肃的气味找到岳肃,毕竟也是半个主人,身上的味道,它是清楚的 差役在前引路,小黑确定方向,不过也没什么可确定的,顺着路一直走,也就是双岔路口那块,需要做出一个选择小黑和差役选得是同一条路,这也就证明差役没有撒谎,不一刻功夫,来到入口之处小黑不停的吠叫,差役也表示,这里便是入口所在,只是自己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蒋杰刚刚已经看到墙壁上的烛台,吩咐一声,马上有人扳动一下,“咔”地一声,扣板顺势掀开 都不等顺着台阶下去,从上面就能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很快,似乎下面的人发现机关打开,竟顺着台阶向上跑去这人一上来,蒋杰马上断定,不是自己人,因为岳肃的身边,全都是护卫,清一色的服饰,上来的是个劲装大汉,摆明是敌人 见大汉脸上尽是惊慌之色,蒋杰略一思量,就可以确定差役所言不假,看来真的有东厂的人前来驰援他抬腿一脚,不等大汉站稳,直接将大汉踹了下去,大声喊道:“金蝉带一半人在此看守门户,其他的人随我下去营救大人” 说完,抽出黑纸扇,第一个跃了下去铁虬、厉浩然、阮傲月蜂拥而下,其余的士卒也是各个争先恐后一到下面,只见里面打的是乱七八糟,尸体到处都是二十多名黑袍人是见人就杀,除非你是跪地投降,否则就是一个死岳肃在一个黑袍人的陪同下站在后面,在他身边,还站着殷柱、厉浩荃以及五名护卫,其中一名护卫还押着岳瑾中五十名护卫,现在只剩下五个,而且还是各个带伤 见到岳肃,铁虬立刻大声喊道:“大人,您没事吧,我们来了!”一边喊着,一边朝岳肃身边冲去在这下面,跪地投降的,基本上全是身穿差役服饰的家伙,负隅顽抗的,皆是劲装大汉,不过现在,劲装大汉只剩下十来个,余者全部倒地原来,自南宫擎被杀,里面的强弱形式登时逆转,连南宫朔都意识到不妙,立刻逃跑,谁胜谁负,可想而知在南宫朔逃跑之后,叛匪和差役们更是不敌,被杀得节节败退,岳瑾中很快被俘,其他人在逃到最外面的石室时,发现机关被封,只能拼死力战 不过这敢拼死力战的,只有斩龙帮的叛匪,岳瑾中手下的差役,是全部跪地投降 突然间机关打开,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东厂番子们是吓了一跳,好在铁虬上来就大喊一声,马上令番子们确定,下来的不是敌人,是岳大人的救命机关打开了,援军也来了,番子们士气更盛又连杀好几名叛匪 铁虬跑到岳肃身边,高兴的模样不用多说,咧着嘴关切地说道:“大人,听说您受伤了,伤势不要紧吧?” “还好,没什么大碍,你们没出事,能再看你们就好对了,金蝉怎么样?”岳肃看到了厉浩然、铁虬、妻子和蒋杰,却唯独没有看到金蝉 “是蒋先生担心再中计被困,所以让金哥带了一半的兵马在上面看守他一点事也没有,大人放心就是”铁虬说道 “好、好……”知道自己手下的干将一个也没出事,岳肃欣慰地说道 “夫君……”阮傲月现在也跑到岳肃身边,夫妻再次相逢,可以说彷如隔世别看二人一直没有圆房,但这么多年相处在一起,感情岂能不深厚甚至可以说,阮傲月已经将岳肃当成自己的丈夫在被困的时候,她曾经同时思念起两个人,可当脱困之后,她的心里却只牵挂着一个人,那便是岳肃 在二次下来地宫的时候,她已许了一个心愿,那就是倘若岳肃还活着,夫妻能够重逢,她就一定要给岳肃生孩子当然,她同样还许了另外一个心愿,那就是一旦岳肃死了,她也要陪岳肃一起死生的时候没能同床,死的时候就同穴吧 “啪”地一下,阮傲月死死扑入岳肃怀中,她的泪水簌簌而下,好似黄河泛滥,难以收拾 “夫君……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夫人……为夫命硬的很,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为夫去做,有九泉之下的先帝和父亲保佑,我绝不会就这么死的……”岳肃有些感慨地说道 是呀,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一只脚都已经踏进去了,好在关键时刻杨河出现了,是杨河硬生生地将自己拉了出来 这么多人涌进来,这间石室,几乎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打斗声自然是瞬间停歇蒋杰本想活捉几个,可没想到,这些汉子实在彪悍,和那些差役相比,简直是两个档次,见大势已去,干脆一起抹了脖子 战斗结束,岳肃下令,将里面石室之内藏的宝物,全部取出,运到外面,又派人在地宫之内进行搜查,清剿叛匪余党当然,搜查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轻易涉险他又取出留下的书信,让蒋杰按照上面所指的路径,去寻找其他出口,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一切交待完了,岳肃才看向杨河,说道:“杨大人,当年你我曾在金殿相会,还记得你那次是上殿对质白莲教造反一事,那一次你是对的不想二次相逢,你竟然救了我的性命,岳某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请受岳某一拜” 岳肃说完,冲着杨河躬身一礼阮傲月连忙跟着,对杨河盈盈一礼 杨河吓了一跳,连忙跪地回礼,说道:“卑职区区东厂千户,哪敢受大人和夫人一拜,实在折杀小人” “杨大人,快起来”岳肃伸手将杨河扶起 “在大人面前,小的哪敢被称为大人,大人唤小人杨河就是”杨河略显惶恐地说道 是呀,岳肃是朝廷次辅,托孤大臣,两个人的级别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岳肃称呼他大人,那是极给面子了要知道,能让岳肃称为“大人”的官员,起码也得是侍郎、都御史以上的官员,其余的,关系近的称呼字,初次见面的,也就呼官职了 岳肃也明白朝廷等级在那里放着,所以随后就像称呼金蝉他们那样说道:“杨河呀,你是怎么知道本官被困在此地,能及时前来增援的呢?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他终于说出心中疑惑 “回大人的话,卑职……”杨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岳肃点点头,说道:“好”说完,二人走到最里面的石室,让里面搬运宝物的人全部退下,见人全都出去,杨河才压低嗓子说道:“实不相瞒,卑职是奉命前来调查大人是否包庇亲属横行不法的证据的来的这几天,卑职虽然什么也没有查到,但卑职相信大人的为人,那等事情,大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岳肃这些年来,一直是严于律己,虽然也开始巩固势力,但许多违背原则的事,那是从来不做在乡间纵容亲属横行不法,岳大人根本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像他这等身份地位的人,名声是更重要的,绝不会为了这点事,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名声全都丢了杨河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同时他也清楚,现在的大明朝,不能少了岳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多谢你的相信”说完,岳肃便不再多言,只等杨河继续说 只听杨河接着说道:“卑职带人来到云梦县之后,这里的番役就将得来的消息报与卑职,内容皆是大人的家属横行不法之事卑职继续派人调查,不想昨天城内闹出了大动静,巡检衙门和县衙的人手全部出动,赶到大人府上,略一探听,才知大人要搜查鬼宅白日里,属下带人在外盯着,发现大人似乎没有任何收获,转而打算夜里行动到了晚上,大人果然先后派人进入鬼宅,到了最后,大人甚至亲自入内大人进去之后,卑职这才带人来到近前,一到跟前,婴儿的啼哭之声卑职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料想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他们在大人面前扮鬼,所以卑职以为,十有***是打算对大人不利大人是朝廷柱石,您的安危,东厂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卑职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大人出来,无奈只好带人进去,暗中查看也算是机缘巧合,卑职在暗中查看之时,竟然发现一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暗处要讲盯梢、放风,我们东厂若认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所以很容易绕了过去,将那厮擒下这人也算是个硬汉,不过这个世上就没有我东厂问不出的口供,一番折腾下来,他终于招出院内的另外一条暗道卑职带人顺着暗道下来,费了几番周折,才寻到这里” 杨河了一遍,他说的简单,但岳肃明白,杨河能带人寻到自己,并救下自己的性命,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中花费了多少工夫,不言而喻作为东厂的番子,过来搭救,纯属人情,坐视不管,才叫本份这么大的人情,日后也有得还了救命之恩啊“所谓大恩不言谢,杨兄的这份恩情,肃记住了”岳肃这次按照江湖人的礼节,冲着杨河一抱拳 “大人客气了”杨河也赶紧抱拳施礼 事情讲明了,岳肃让人继续搬运,蒋杰那边在下面搜查,先后将通道一一找出,这其中也包括南宫朔刚刚所进入的书房甚至还发现,有人刚刚离去的痕迹蒋杰将自己的发现,全部告诉岳肃,岳肃也明白,南宫朔肯定是逃了只是眼下的这个地宫,一定要妥善处置,否则难免又成祸患里面的财物,被他全部取出,这里如此多的稀世珍宝,他也不敢留着,告诉杨河,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上呈太后,再把这里的物件,也如数写了,本官随后会派人与你一同押回北京不过这地宫万不能留了,叫地方上准备炸药,将地宫炸掉,以除后患 一切刚刚安排妥,岳肃请杨河到府上用饭,可还没等走呢,突然有一人快马赶来这人见到杨河之后,是翻鞍下马,喊道:“杨头……”众人听到喊声,纷纷回头观瞧,杨河一见来人,说道:“小蔡,你怎么来了” “城里出了点事”叫小蔡的人说道这人自然也是东厂的番子“出了什么事呀?这位是次辅岳大人,还不快快施礼”杨河说道 “小人蔡勇叩见岳大人”蔡勇连忙单膝跪倒在地,等岳肃让他起来,才站起身来,不过多说什么,只是望着杨河似乎他要说的这件事,不方便与外人道 杨河微微一笑,说道:“城里出了什么事呀?岳大人是朝廷次辅,且是本地的地主,这里出了事,自然有权知道” 这是给了岳肃很大的面子,毕竟你岳肃官再大,人家东厂也是秘密机构,东厂查的事情,自有提督太监负责,还轮到什么别的官员来参与不过杨河心里是这样想的,既然都把实底和岳肃说了,其他的事,也就不用背着了 蔡勇见杨河这么说了,岂敢说“不”,只好说道:“跟踪张国舅的人刚刚送来消息,说刚才有一人去见国舅爷,进去不长时间,国舅爷就带着那人,连同手下,离开云梦他们走的十分匆忙,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听了这话,杨河倒没如何,岳肃却是心头“咯噔”一下,连忙说道:“一定是岳敬那厮去找张中信坑害与我!” “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杨河站在岳肃身边,岳肃的着急之情,他自然看在眼里没有想到,在生死关头都十分镇定的岳大人,怎么听到这事,会如此惊慌 南宫朔在跟岳肃交底的时候,殷柱和厉浩荃是在场的,他俩倒是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蒋杰等人,哪里知道蒋杰也是连忙问道:“大人,岳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到张国舅那里?” “现在不是细说之时,一定要把人给我劫回来,绝不能让他们进京!”岳肃说完,又大喝一声,“金蝉、童胄、铁虬、厉浩然听命!” “属下在!”四人立时站了出来,躬身应命 “你二人立刻带领二十名护卫,快马去追,一定要把岳敬给我追回来”岳肃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见大人如此着急,四人哪敢怠慢,立刻招呼现有的护卫,催马去追 岳肃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多少护卫了,满打满算也就二十,而且还有身上带伤的,但现在岳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要把人追回来用其他的人,他还不放心,只能用自己的人,不过以金蝉他们四个的本事,想要把人抢回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杨河看到岳肃这么着急,料想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按理说,他不应该参与的,毕竟涉及到国舅,和东厂又没有半点关系不过,他却突然说道:“小蔡,你知道国舅爷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你负责带路,一定要把那个人追回来不过要记住,不要暴露” “属下明白”蔡勇不明白杨河为什么要淌这个浑水,但他是杨河的亲信,当年一起在保卫济南的时候,出生入死过既然杨河这么说了,自然不能驳逆答应一声,跳上马,给金蝉等人带路追去杨河这般做法,令岳肃甚是不解,他看向杨河,说道:“杨兄,你已经帮了岳某一个大忙,这件事……一旦被……知道……对你很是不利啊……” 岳肃没有指名点出张太后,但杨河也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岳肃话中的含义不过他并没有正面做出回答,只是低声说道:“这些兄弟都是在济南城跟我出生入死的,不仅各个都是热血汉子,他们不会乱说的”心照不宣杨河这么说了,那大家伙就心照不宣吧 可岳肃也怕追错了,万一那个人不是岳敬,真正的岳敬已经死了,追上之后,再闹出一些不愉快,那可实在不妙所以他随即吩咐,马上回府他带蒋杰、杨河等人先行押着岳瑾中回府,其余的人押解宝物在后跟上一路之上,岳肃身边就那几个心腹之人,以及杨河,岳肃便不再隐瞒,将自己和南宫朔的对话之中,南宫朔打算利用岳敬的计划,说了一遍 一听是这么一回事,蒋杰等人这才释然,怪不得大人如此着急,换在谁的头上,也得上火呀这要是将岳敬押进北京,岳敬胡说八道一番,岳肃这包庇家人横行不法的罪名必然坐实到时被有心之人略加利用,岳肃即便不死,也得被贬为庶民而且一世英名,也就毁于一旦回到府上,岳肃当即赶到停放岳敬他们尸体的地方,走到“岳敬”尸体之前,用手在脸上用力一抹,“刷”地一下,一张人皮面具登时被撕了下来 随岳肃一同到场的人看了这一幕,跟着都傻了眼,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这人皮面具做的也太像了 岳肃为了以防万一,又叫人眼看了孙堂、刘善的尸体,确定是真是假,确定是真之后,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但事情还没算完,一切都要等金蝉他们将人劫回来再说,能不能劫回来,现在谁也说不准,只能听天由命 财宝跟着送到府上,岳肃命人全部封存,登记造册,不过这是小事,不必细表他在家中点了四十名护卫,命抬着三口铜铡,与杨河等人赶往云梦县并派人沿路打探金蝉等人的消息,一旦遇到他们带人回来,就叫他们马上赶赴云梦县县衙汇合 当然,县令岳瑾中要押着,所有叛匪的尸体,被杀差役的尸体,刘善、孙堂和众恶奴的尸体也要带着除这些尸体外,被俘的差役,惊吓过度的岳霄,也都要一并押去 在士兵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云梦县县衙,岳大人毫不客气地在县衙升堂蒋杰等人还在为岳肃担心,但见岳肃如此沉着,心才算勉强放下 要知道,人可以抢回来,可要是张国舅借此咄咄相逼,那又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六章 拦路劫人 第三十六章拦路劫人 张中信听了岳敬的话,匆忙离开云梦县城不过,出城之后不久,他们的速度又放慢下来毕竟出城之时,没有被人发现,何必走的那么匆忙,像奔丧似的骑马赶路也是累的,国舅爷这等贵公子,也不是很喜欢颠簸 他们是向北而行,金蝉等人在番子的带领下,也是向北追赶,金蝉等人可是像玩命一样的追,别看熬了一夜没睡,但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不知追出多久,金蝉等人终于看到前面有一行马队似看风景一样地慢慢向前移动,蔡勇认出是张国舅的队伍,说道:“诸位,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离去,各位请便”金蝉道了声多谢,待蔡勇掉头离去,继续率人向前追赶不一刻功夫,便赶上张中信的队伍,国舅爷的伴当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回头看去,见二十多人追来,一个个忙按住兵器,做好准备 “前面可是张国舅?”金蝉大声问道 张中信听到有人喊自己,心头一愣,也跟着转头看去,只见金蝉、铁虬、童胄、厉浩然带人纵马迎来,现已马头对马尾金蝉和铁虬的长相,张中信现在是记忆深刻,尤其是铁虬,估计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 他伸手一指,大声喝道:“本国舅在此,你们找我作甚?”金蝉等人带住嘶缰,打眼一瞧,就看到张中信身边的岳敬,金蝉一抱拳,说道:“国舅爷,我等奉命到此,是向国舅爷要一个人” “管我要人,你说的轻巧本国舅这里没有你们你们要找的人,识相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张中信见岳肃不在,心中便有了几分底气,大咧咧地说道 “不好意思国舅爷,兄弟们要找的人,现在已经看到了,就在国舅爷的身边还请国舅爷行个方便,把人交给我们,莫要小的们为难”金蝉笑呵呵地说道 “呵……”张中信听了这话,轻笑一声,说道:“真是好笑,莫叫你们为难,爷今天就叫你们为难了,看你们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叫岳敬的,是一桩案子的重要人证,不可能交给任何人,你们回去告诉岳肃,让他脖子洗干净,等着掉脑袋吧” 一听张中信这般说法,金蝉身边的童胄立刻说道:“说的也巧,这岳敬正好也是我们要办的这桩案子的重要人犯,还请国舅爷莫要包庇,否则便是合谋” “你们要办的案子?说这话糊弄谁呀,岳肃现在已经丁忧还乡,哪还有办案子的权利你们来找岳敬,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杀他灭口告诉你们,人已经落到我的手里,就休想从我这里再带走除非你们就地造反,在这杀了我,要是没有那个胆量,就全给我滚!”张中信大声说道 他的话说的明白,同样也是瞧岳肃不在,想要欺负欺负岳肃的这帮手下以他的地位,说句实在话,一般人还真不敢动他 “张国舅,我家大人虽然丁忧回家,但朝廷次辅,托孤大臣的官位仍在,遇到叛匪作乱的大事,当然是有权出面管的实话告诉你,岳敬同斩龙帮叛匪勾结,意图刺杀我家大人,图谋不轨,造反作乱,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国舅爷莫要中了小人奸计,为其包庇”童胄客气地说道 “斩龙帮?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岳敬不过是岳府的一个管事,怎么可能认识斩龙帮的人,再者说了,岳肃要杀岳敬灭口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少在这里胡言恐吓你们快走吧,不要耽误爷的行程”说完,张中信一抬手,叫道:“咱们走!” 话音落定,张中信手下的伴当答应一声,是打马便要走铁虬岂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连忙大喝一声,“呔!站住!想要这么久,那是休想识相的,赶紧把人留下,爷爷还能放你们一条去路,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你们就谁也别走了!”一边说着,铁虬双脚一嗑马腹,纵马蹿了过去,就手抽出腰刀,抢到前面,拦住张中信等人的去路 “你……你要干什么?”见到铁虬咋咋呼呼地抡刀上来,张中信吓了一跳他手下的伴当赶紧抽出兵器,瞧着架势,只要张中信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岳肃没来,其实是个失策,没有他给撑腰,手下的人也怕给他惹祸,不敢拿张中信如何?但是,临来之前,岳肃也算是下了死令,一定要把人抢回来金蝉、童胄、厉浩然已经是左右为难,毕竟不敢真的和张中信这方动手,可眼见着铁虬亮出家伙,拦住对方的去路,三人彼此瞧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会三人也达成一致,管他国不国舅的,先把人抢回来再说,日后有什么事,估计大人也有分寸,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我们来抢人了当下,三人也亮出家伙,大声喊道:“国舅爷,兄弟们不想和你为难,但您要是坚持己见,还不想交人的话,弟兄们只能得罪了真动起手来,刀枪无眼,要是有个闪失,弟兄们也会自杀谢罪!还等什么,动手!把人抢过来!” “是!”岳肃手下的这些护卫,有五个是刚刚浴血死战过的,各个身上有伤,甚是疲倦但是,正是因为如此,眼睛都是红色,身上便是血腥,甚是骇人他们抽出刀来,随着金蝉三人向前一逼,张中信手下的伴当可真就傻了眼 这些伴当多少也有点本事吗,但追随着张中信,一向都是狐假虎威,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现在一瞧见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人,各个都慌了,一个个看向张中信,等待他的示下不过这些人,打心里是不想动手的 张中信也不想动手,尤其是听到刚刚金蝉那句话,‘国舅爷要是有个闪失,大家伙自杀谢罪就是’,心里更是打怵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的一百条命,也抵不上老子的半条命呀老子是瓷器,怎么能和你们这些破瓦罐硬碰硬 心里害怕,嘴上还不想示弱,于是强抖精神,大声说道:“你们……你们难道想造反吗?老子是当朝国舅,要是……要是伤了我……你们就算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国舅爷,弟兄们也没打算要你的命,但我们大家伙职责所在,要押岳敬归案,倘若国舅继续横加阻拦,拒不交人,我等只能以包庇、通匪罪处置,强行拿人一旦伤了国舅,自会赔上性命,不必国舅操心我等长了几个脑袋!”金蝉一脸严肃的说道他已看出张中信的惶恐,所以继续恐吓谁也不是真的愿意和国舅爷动手,因为这样,自己有难倒是小事,一旦给大人招来祸患,那才是大事 张中信见金蝉等人坚持己见,就是不退,且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眼里,简直是怒不可亵可心里有气也没办法,对方就是不买你这个国舅的帐,此地又不是北京,你还能让人家如何吗?就算是日后到妹妹那里告状,也得先离开这里不是可要是交了,便没有了公告岳肃的证据,空口白话,那可不行何况现在,用对方的话来说,已经给岳敬按上了通匪的帽子,被带走之后,是必死无疑,而且还是光明正大,这可怎么办? 在他为难的时候,身边的岳敬小声说道:“国舅爷,您一定有要救我呀,要是被他们带回来,定被灭口无疑,岳肃的罪证,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公诸于世了” 张中信点点头,瞧了瞧手下的这些伴当,又看了看岳肃手下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这要打起来,自己的人还真是白给,瞧气势都输了一半,还打什么打他咬了咬牙,说道:“你们既然说岳敬通匪,那本国舅就跟你们回去瞧瞧,看岳肃怎么个说辞,他若是如何通匪今天老子把话说在前头,要是回去之后,不能给本国舅一个合理的交待,别说是你们,我让他岳肃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咱们回去!” 见实在是不能顺顺当当地将岳敬带走,张中信也豁上去了,横竖岳肃也不敢把自己杀了吧,到时岳肃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交待,又没有什么证据,便将岳敬杀了,他就一定要告到妹妹那里,叫岳肃好看既然张中信答应亲自回去,金蝉等人当然高兴,不管如何,起码也是把人带回去了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金蝉向旁一带坐骑,说道:“国舅爷,请!” “哼!”张中信狠狠地哼了一声,说道:“走,回去!” 众人原路返回,当快要抵达云梦县城的时候,看到有岳肃的护卫迎了过来,一问原委,才知是大人通知他们赶到云梦县衙得到消息,金蝉看了眼张中信,说道:“国舅爷,我家大人正在云梦县衙恭候” 张中信刚刚表示要一同回去,也只是意气用事,现在正后悔不迭他生怕去了岳府,岳肃一旦下狠手,连自己也给灭了,那可怎么办?此刻一说要去县衙,悬着的心反到放了下来,说道:“这样可以,最好再把云梦县的百姓们也喊到堂上,让大家伙一起听听” 第三十七章 云梦大堂 第三十七章云梦大堂 金蝉与张中信等人进到云梦县城,一路前往县衙所在的方位,在距离县衙越来越近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不少百姓朝那里走去 刚刚张中信也不过是那么一说,看到这么多百姓,还真有点不敢确定他们是去县衙的,毕竟召集百姓去县衙看热闹,只是在城外随便说了一句,料想岳肃也不敢可现在碰上如此多的百姓,不由得好奇起来 金蝉也好奇为何会有这么多百姓,难道是大人招呼的,他下马招呼了一个后生打听,结果那后生告诉他,正是岳大人要在县衙升堂,召集百姓前去围观 确定了情况,金蝉冲着张中信微微一笑,说道:“国舅爷,我家大人还真为您着想,您说想让多点百姓围观,我家大人还真就召集了百姓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咱们走吧” “好呀,既然岳肃敢这样大张旗鼓,我也想看看,他又有什么样”张中信哼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带着人继续朝县衙走去 不大工夫,众人来到县衙,县衙之外已是人山人海,估计是从二门一直排到这里众人正愁怎么进去,就见几名护卫走了过来,这护卫金蝉认识,确定是自己人 “金爷、童爷……大人已在里面升堂,让小人在此等候诸位,请随我来” “好,前边带路”金蝉说道 护卫在前分开人群,引金蝉等人从正门进去,来到堂外,有人接过马匹,众人随后进堂来到堂上,一眼就瞧到岳肃坐在中央,张中信不由得有些紧张,自己几次和岳肃打交道,会弄得灰头土脸,这一次不会又是老样子吧比他更为紧张的是岳敬,一路之上,他的心是七上八下,几次想劝张中信走,但是眼看着金蝉等人就在身边,想跑也没地方跑呀 岳肃高坐于大堂之上,三口铜铡立于左侧,蒋杰、殷柱、厉浩荃站在一边杨河在右下手落在,不过在他上边,还有一把椅子,想来是给张中信留的果不其然,只听岳肃说道:“国舅爷,久违了不想今日在此相遇,还请上手落座” “多谢!”见岳肃连站都不站起来,张中信自然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冷冷地应了一声,就朝杨河身边的椅子走去可没走两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岳大人不是在家丁忧么,怎么跑到云梦县衙来升堂了,而且大人似乎也坐错了位置,这公案之后的正座,理应由云梦县令来坐才是”说着,左右扫了一眼,却不见云梦县的县令,甚至还发现,这公堂之上,连个穿衙役服饰的人都没有,清一色的护卫装束 看到这里,张中信更加狐疑起来,再次问道:“岳大人,这云梦县衙怎么一不见地方官,二不见差役人等,难不曾变成岳大人的一言堂了?” “此事等下,本官自会解释,国舅爷就坐就是”岳肃淡淡地答道 “好,那我等下就听岳大人如何解释”张中信说完,走到杨河的上手坐下一见到杨河坐在这里,张中信又是一愣,因为杨河他见过,当初邹义就是派杨河协查两淮盐务,张中信为了拉拢杨河帮忙,还专门请杨河吃饭,递了银子不过杨河很是不给面子,拿了银子不说,到了两淮还不帮忙,做事一丝不苟,没有让他趁机扳倒岳肃当时张中信就纳闷杨河是什么意思,现在在此看到杨河,马上联想到,这杨河八成是岳肃的人,今天早上,岳敬不是也说了么,是岳肃在东厂的人给岳肃通风报信,透露出自己来云梦的事,既然这样,那杨河肯定是岳肃的人无疑了 他冲着杨河微微一笑,啥也没说,就坐到椅子上紧跟着,金蝉、童胄、铁虬、厉浩然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启禀大人,属下已将岳敬带到” 岳肃点点头,说道:“押到堂下!” “威武……”岳肃一声令下,两旁威武一声,金蝉、铁虬拉着岳敬来到阶下,二人抬腿一脚,直接将岳敬踹翻在地随后,他们四人一起走到蒋杰的边上 岳肃看了一眼下跪的岳敬,笑呵呵地说道:“岳敬呀岳敬,没想到你还有这瞒天过海的伎俩,说说吧,你是如何与斩龙帮勾搭成奸,又打算如何谋害本官呀?” “什、什么……斩龙帮……我根本没听说过……”岳敬还真不知道南宫朔是斩龙帮的人,甚至连南宫朔的姓名都不知道不过见对方鬼鬼祟祟,料想也是些见不得光的人物现在听岳肃这么一说,也就明白,南宫朔原来是斩龙帮的叛匪但到了这个分上,他自知绝不能说出实情,随即鼓足胆气,大声喊道:“堂兄,当着国舅和这么多百姓的面,你可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是在乡间横行不法,但这事你清楚得很,还让我用搜刮来的银子建筑豪宅怎么,现在听说事情败露,朝廷派人前来彻查,你就想杀人灭口我的姐夫和大舅哥已经被你杀了,我侥幸逃出生天,本想着投到国舅爷那里自首,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现在硬逼着国舅爷将我带来,无非是想把我杀了眼下我当着云梦百姓的面,就把事实说出来,虽然我死有余辜,但你这欺世盗名之辈,也一样会得到应有的下场!”他这番话一股脑说完,不过是脸又红、心又跳,紧张不说,还好像是生怕忘记刚刚酝酿好的台词 听了他这番话,岳肃又是微微一笑,说道:“岳敬呀岳敬,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副好口才,南宫朔除了教你这些外,还教你说了些什么呀?” “没有了!”岳敬冲口而出,当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有些失言,随即改口道:“没有人教我,这是事实” “是否事实,本官现在先不与你争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等下便有分晓来人呀,刘善、孙堂他们尸体全部带上来”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有护卫领命,立刻前往后衙 在护卫下去的功夫,岳肃又问道:“你说我欲杀尔等灭口,那你且来说说,我是如何下的手呀?” “你……”南宫朔他们装神弄鬼杀人的事,岳敬并不清楚,因为一直都在地宫,不过他听南宫朔说过,为了保全于他,才无奈装鬼吓死了刘善和孙堂,其他的实底,是一点也没有交待现在岳肃问起,他哪里知道人具体是如何死的,只好按照南宫朔交待,说道:“是……是被你装鬼吓死的……”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倒说说,我是装的什么鬼把他们吓死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你是装……郭家的人……把他们吓死的……”岳敬有些紧张地说道 “那为什么没把你一起吓死呀?”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我……我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偷偷溜走……才得意逃得一命……”岳敬咬着牙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在逃走之前,你都做了些什么准备呀?”岳肃继续笑问道 “我……”这一下可给岳敬问住了,他不知道岳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意识到,其中必有关节但让他作答,他是怎么也答不出来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那时只顾逃命,哪有什么准备” “这可是你说的,等下尸体抬上,咱们再继续聊”岳肃靠到椅上,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不一刻功夫,带同兵丁将假岳敬与刘善、孙堂他们的尸体全部抬了上来这些人的死状仍旧和以往那般可怖,在堂上摆了三行,岳肃才说道:“岳敬呀,你自己回头看看,然后再和我说” 岳敬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回头一瞧摆在地上的尸体,登时吓了一跳还没等看全,就连忙回过身子,打了两个哆嗦,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才假装气苦地指着岳肃说道:“岳肃呀岳肃,你可真狠呀,竟然……竟然杀人灭口……干出这等事……我真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哈哈哈哈……”岳肃看了岳敬故意做作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岳敬,你也不要太过害怕,刚刚那一瞥,你能看清什么来人呀,扶着点他,让他仔细看看” “是,大人”当下有两名护卫上前,按住岳敬,硬将岳敬转了过去岳敬吓得连忙闭眼,不敢去看那些尸体,过了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睛那两名护卫再没得到岳肃命令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将岳敬转过去的,所以岳敬只能慢慢瞧着 过了一会,岳敬看的稍微习惯了一些,胆气也慢慢恢复了点,才开始仔细瞧那些尸体这里躺着的尸体,他全都认识,当看到恶奴、丫鬟的尸体时,倒还好说,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刘善和孙堂的也还好一些,再怎么说,心里也有了准备可当看到两个妻子时,心头砰砰乱跳,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劲地暗骂,“你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只害死了孙堂和刘善么,怎么连我的老婆也都害死了” 但现在终究是木已成舟,自己万不能改口,只能咬牙认了然而,当他看到另外一具尸体时,不由得心头颤动,那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具尸体不是旁人的尸体,正是自己的尸体那人的五官相貌和自己一样,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刚刚岳肃为什么要那么问自己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文章 第三十八章 无从抵赖 第三十八章无从抵赖 看到自己的尸体,岳敬登时就懵了,这件事南宫朔可没和他说过,此时看到,还真就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片刻,只听上座的岳肃说道:“岳敬,你现在都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岳敬答道 “那拉他转过来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得了这话,差役便将岳敬转了过来随后,岳肃一脸微笑地说道:“这些尸体你都看到了吧,本官很是纳闷,那具和你一模一样的尸体,是怎么一回事呀?”假岳敬的那具尸体,人皮面具虽然被岳肃揭开,但为了审案,又被岳肃粘了回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岳敬倒是实话实说 “你不知道?那谁会知道呀?这个岳敬,死的时候,是在你老婆的床上要是连你都不知道,这可就奇了本官在此奉劝与你,莫要心存侥幸,否则的话,等一下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岳肃微笑地说道 “岳肃,你少来吓唬我,这事我千真万确是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十有***是你找人假扮与我”岳敬这也是豁出去了 “我找人假扮与你,你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你自己信不信,按你的理论,这些人都是我杀的,那我为何要派给人冒充与你,然后转头再将冒充与你的人杀掉,岂不是荒谬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样吧,等会本官再与你理论这件事情本官现在问你,那郭家地道你可去过?” “没有什么地道,我根本不知道”岳敬大声说道 “那本官再来问你,大前天晚上和前天、昨天白日、黑夜,你都在什么地方呀?”岳肃再次问道 “我……我在……我在村口的小树林躲着呢……”岳敬无奈,只能这么回答 “可有人证?”岳肃笑问道 “没有,就我一个人在那里”岳敬答道 “这两天三夜你都在那里?那本官想问问你,这么长时间,你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呀?”岳肃又问道 “我……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岳敬咬牙说道 “两天三夜,你不吃不喝,夜里又那么冷,没把你冻死这是可笑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呀?” “我……我身体好……”岳敬强言说道 “难得、难得呀那你说说,你是在小树林里的什么位置藏的呀?”岳肃再次笑问道 “我在林子的最中央”岳敬说道 “村外的小树林,本官年幼之时,常去玩耍,对那里也有一些记忆你既然说一天两夜都在那里呆着,没有见过他人,那是听谁说张国舅在城里,又是从哪里打听到他住在哪家客栈呀?”岳肃微笑地问道 m“我……”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好回答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可能是做梦梦到的吧,起码也得找出一个人来他敢说谁告诉的自己,岳肃立马就会把人找来对质,到时自己死的更快 正琢磨着如何作答的时候,就听“啪”地一声,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声喝道:“是何人告诉你的?” “是……是……”岳敬急的满头是汗,可就是编不出来情急下来,只能嫁祸于死人,说道:“是……是我姐夫刘善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的,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大前天傍晚时分”岳敬说道 “国舅爷驾临云梦县,本官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没想到他竟然能在我之前得知而且还是在大前天,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对了,记得先前你不是说,说本官得到朝廷要查办我的消息,打算杀你们灭口吗?这事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呀?”岳肃微笑地说道 “这个……那个……”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因为大前天的时候,包括那之前,岳大人一直在祖坟那里给老爹守灵,就算岳大人得到东厂的通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岳大人的护卫中,有你的卧吧岳敬吱吱唔唔,半天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啪!”岳肃再次一拍惊堂木,厉声追问道:“说,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我……”岳敬为岳肃这一逼,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好你个大胆的岳敬,你连这些从哪里听来的都说不清楚,还敢在大堂之上,信口雌黄,污蔑本官,我看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呀!来人啊,帮他长长记性!”岳肃说完,抽出一支打板子的火签,丢了下去 “是,大人!”别看岳肃没说要打,也没说要打多少,但是金蝉、铁虬这帮人都是跟岳肃在衙门口混了多年,这等事情还没明白么都不用说这些老在衙门口混的,就连那些护卫也听得懂,这是要动手打金蝉和铁虬不等护卫上前,就抢了出来,来到岳敬身边,将他架到宽敞处,从护卫手中接过板子,是就地开打 “啪啪啪……” 只五六板子下去,就把岳敬打的是呲牙咧嘴这么久的养尊处优,岳大管事哪里受过这份苦呀 开热闹的百姓中,有不少吃过岳敬苦头的,大家伙现在见到岳敬被打,一个个是心中解气,有的甚至开始叫好至于岳肃是否真的包庇家里,这些百姓并不清楚,但是,只要岳敬挨打,他们就觉得舒服而且,这些人打心里还是希望岳肃是青天的 岳肃高坐在上,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瞧着,他也不说打多少,你们下面看着打就行金蝉和铁虬一口气打了二十多板子,岳敬已经开始哭爹喊娘,大声讨饶“不打了,不打了……求求两位,别打了……” “打不打不是我们兄弟说的算,你得问堂上的大人我家大人不是问你话吗?那些事情,刚上堂的时候,你不是说的有板有眼么,现在你倒是说说,是才哪里听来的,也好让大伙心服口服你要是想不起来,我们弟兄就帮着你想,直到你想起来为止!”金蝉大声吆喝,打板子的手,仍是丝毫不停 岳敬哪里敢实话实说,心里倒是打算想主意,无奈板子打的厉害,屁股疼得要命,哪里还能集中思维去想一口气四十多板子过去,岳敬疼得是眼前发黑,但他明白,这实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否则的话,自己就会死的更加难看于是,他便咬着牙,硬挺起来 打板子这个刑罚,就是皮肉受苦,不过狠了,照样能将人打残打死但是还算容易熬的,意志坚定之人,完全可以挺得住见打了六十板子,岳敬仍是不招,上面的岳肃这才把手一摆,说道:“先停了” “是,大人”金蝉、铁虬停下手来再看趴在地上的岳敬,是一条命已经去了七八成,只剩下出气,吸气都困难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岳敬呀,本官又让你想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现在是否想起你先前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听谁说的呀?”不管怎么样,问题总得有一个回答,可岳敬现在,被岳肃问的,连狡辩的词语都编不出来了 见岳敬不答,岳肃再次笑道:“你先是说本官要杀你灭口,只有你侥幸逃脱,而你的姐夫、大舅子全都遭了毒手后又说得知国舅爷的下过,到他那里请求庇护,为你申冤可本官现在问你,你是从哪里听来本官要杀你灭口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知国舅爷来此的消息,你却说不出来这就奇了,你既然连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都不知道,那又何以要如此说呢?” “我……我……”岳敬“我”的半天,仍是无法回答岳肃见他回答不上来,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你若答不上来,那就让本官替你回答了吧” “当年你在家乡犯下死罪,深陷囹圄之时,斩龙帮叛匪南宫朔花银子买通本地县令,将您捞了出来,并指点你投奔到本官父母家中我父母宅心仁厚,见你是自家亲戚,便将你收留下来可你不知感恩戴德,重新做人,反而听从南宫朔之言,侵吞农户土地,进而变本加厉,横行乡里、夺人家产、草菅人命,败坏本官名声此次本官回乡丁忧,大前天金蝉等人闲来无事,到城内饮酒,不意见听闻尔等不法之事,便来祖坟芦棚那里相告与我你见岳乐久久不归,担心机关败露,便到南宫朔那里求救,南宫朔将你留在郭家地道,暗中派人到岳府杀人,造成厉鬼索命的迷局,然后引我入瓮在身陷绝境之时,南宫朔一时大意,说出其中关节,也就是那条连环计要是在地宫之内,无法将我结果,便叫你前往张国舅那里诽谤与我,因国舅爷与我略有矛盾,想要借他之手,将我除掉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岳肃说到这里,用眸子死死地盯着岳敬岳敬被岳肃盯的是心中发毛,想要承认,又是不敢可若不认,又实在不知该怎么狡辩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岳肃仍是盯着岳敬,见他半天都不作答,立刻便火了,大声喝道:“岳敬,事到如今,你不承认吗?那你说说,本官说的这些,可是事实?如果有虚,那真相又是如何呢?” “我……我不知道……”到了这个份上,岳肃已经将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岳敬是无言以对,没有办法,只好来个不知道 “你不知道?公堂之上,岂是你不知道就不知道的!此时此刻,你若是还敢信口雌黄,托词抵赖,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来人啊!上夹棍!”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护卫递上夹棍,金蝉将岳敬的双腿拉起,铁虬和那护卫将结棍套到岳敬的双腿之上,紧跟着二人用力一扯 随后,就听“嘎”地一声,岳敬是疼得当场昏了过去 “将他泼醒!”岳肃喊了一声,立刻有人端来凉水,泼到岳敬的头上,岳敬打了个激灵,睁眼双眼,眼睛刚一睁开,伴随着的就是惨叫之声 “啊…疼杀我也……”夹棍这东西,夹得是骨头,刚开始的那一下,疼得就厉害,足以令人昏倒可当你醒来,那个疼便深入骨髓,让你忍都忍不住别说是岳敬这样的了,即便是一些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之徒,碰到夹棍,也得老实招认 “岳敬,你若仍不如实招认的话,县衙还有别的刑罚,本官都让你尝上一遍!”岳肃大声说道 这一个夹棍下来,岳敬都已经宁可死了,哪里还敢再尝试其他酷刑,当下再不隐瞒,老实说道:“大人所言全部属实”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那你现在该将斩龙帮的事情说上一说了吧你是如何与南宫朔合谋,谋害本官的?现在他又在何地?你们二人平常是如何联系的呀?”“ 郭家地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人也没和我细说,只告诉让我到客栈找国舅爷,诬陷……诬陷大人……杀我等灭口……至于说他现在何地,我们怎么联系……我……”岳敬越往后说,声音越小,仿佛是有什么不敢说的 不过岳肃是干什么的,两辈子加在一起,审过的犯人无数,光靠察言观色,就能得出对方是否撒谎看到岳敬的神色,岳肃呵呵笑了起来,说道:“照你这么说,南宫朔在什么地方,你们如何联系,你是知道的了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如实招认,也免受皮肉之苦,若仍矢口抵赖,本官会怎么做,你也能猜得到!”劝犯人开口,也是要讲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的,像岳敬这样的罪行,死上三个来回也都是轻的,岳肃当然不会说法外施恩的言辞因为,这没法施恩,想要减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岳肃只能告诉他,要想少受苦,就赶紧招了,否则就让你尝尝酷刑的厉害 岳敬都受了两次刑了,现在屁股和腿,那是疼入骨髓,哪里还敢尝试只好说道:“那个人藏在什么地方,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进城之时,他带我来到向阳胡同里的一家小酒馆,那家酒馆的名字叫作迎风醉当时,他和里面的伙计说了两句话,便自行进了后面,没过一会,则出来一个大汉,说奉命带我去国舅爷所在的客栈” 听了这话,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老实童胄,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和浩然现在立刻带人,前往向阳胡同的迎风醉酒馆,将酒馆查封,里面的人,全部提押到堂” “属下遵命!”童胄和厉浩然答应一声,马上点了十名护卫,五十名兵丁,前往岳敬所说的酒馆 向阳胡同在什么地方,童胄和厉浩然虽然不清楚,但是那些兵丁都是本地人,如何不知在哪有他们引路,一会便来到向阳胡同,进到胡同,很快就找到岳敬所说的那家迎风醉酒馆然而当他们进去之后,却发现酒馆之内已是人去楼空,连个人影都没有 众人在里面搜了一翻,结果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童胄只能先将酒馆封了,留士兵看守,随后带人返回县衙 回到堂上,童胄如实复命,岳肃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通过这件事,岳肃已然可以证明,岳敬所言确实属实,定是南宫朔听说自己在县衙提审岳敬,这才闻风而遁岳肃略一思量,看向岳敬,说道:“现在迎风醉酒馆里的人已经逃了,本官再来问你,你以往是如何与南宫朔联系的呀?可有什么接头的地方,又或者是信号什么的?还有,斩龙帮在城内的窝点,肯定不止这一个,你还知道哪个?你往常抢来的店铺,可有送与南宫朔的呀?” “我……我以往并没有和他联系过……都是、都是他来找我……至于信号什么的,更是没有那些霸占来的店铺,他也没有向我讨要过”岳敬后面的话,倒是比较连贯,可前面说的话,明显有些吞吐,像是在隐瞒什么 岳肃是何等人物,怎会听不出来,一察觉岳敬语中有异,岳肃立即问道:“岳敬,到了这时,你还想跟本官隐瞒什么吗?你说你没有主动和南宫朔联系过,那大前天晚上,你又为何会跑到郭家宅院,那里的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有,郭家宅院,一向被称为鬼宅,即便是刘善等人,闻听都色变,你怎么就有胆子前去呢?” “我……我……”岳敬有一次被岳肃给问住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官!” 岳肃说着,一拍桌案,大声喝道:“来人啊,准备火链!”发现岳敬的声音十分不对,岳肃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来了,现在斩龙帮的头绪已经断了,能够挖出线索的人,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岳敬,另一个便是岳瑾中岳瑾中现在还没提审,不过岳肃断定,岳瑾中也不会太多,问出处多少有用的消息至于说岳敬,岳肃根本就打算从他这里问出斩龙帮的消息,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嘴一问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岳敬在作答时的表现,实在太过紧张,一听就知道有问题而且,似乎岳敬隐瞒的事,还十分重要 火链已经算是地方衙门里最重的刑罚,岳肃一声吩咐,随即有护卫前去准备将火盆端上,将铁链放在火上烧烤 岳敬见岳肃的嗓门提高,是心头更骇,连忙说道:“我……我没隐瞒什么……我知道的……都说了……” “都说了?”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我看未必吧抬起头来,看着本官的眼睛!” “是、是……”岳敬现在是趴在地上,他缓缓抬起头来,朝上望去,不光他的目光,始终出于逃避,不敢正视岳肃 岳肃看的清楚,再次厉声喝道:“你现在看着本官作答,你是如何知道,郭家的鬼宅是有人装神弄鬼,是不是你和南宫朔狼狈为奸,已然加入了斩龙帮?” “没、没有……”岳敬连忙答道 “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郭家并非鬼宅,又去那里找过南宫朔几次,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是他找你做事,还是你找他做事?”岳肃厉声问道 “我、我……我没去……找过他……更没有找他做过什么事……”这一次的回答,岳敬明显十分心虚,目光一个劲地往别处瞟,根本不敢不看岳肃 “岳敬,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你望着本官的眼睛,重新作答!”岳肃说完,狠狠地一摔惊堂木 “啪!” “我……”当岳敬望向岳肃的眼睛,吓得小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这个时候,火链已经烤的差不多了,护卫见铁链红了,也不用吩咐,就将火链摆在阶下 岳肃看了火链一眼,又看了一眼岳敬,沉声说道:“岳敬,别说本官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如实作答还则罢了,若是再不实言相告,休怪本官对你用极刑了!斩龙帮一案,事关国家社稷,别说你已犯下必死之罪,哪怕你过往无罪,一旦牵连,就算将你活活打死在堂上,也无人能说出半个不字!本官现在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招还是不招?” “我……我……”岳敬见岳肃的眼睛都红了,哪里敢实言,战战兢兢,浑身一个劲地哆嗦,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啊!把他给我架上火链!”见岳敬还是不招,岳肃也不再与他废话,直接下了死令 “是,大人!”金蝉、铁虬答应一声,立刻将岳敬拉着起来,朝阶下拖去来到火链之前,岳敬近距离地瞅了眼红通通的铁锁,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明白,这是要把自己按到这上面呀 “我说岳敬,别说咱兄弟没劝你,你犯下的已经是死罪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要是上去,别说是你,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会如实招认你又何苦受着无妄之灾”金蝉在旁边说了一边,言罢,便和铁虬将岳敬架到火链之上,只等岳肃一句话,便会将岳敬按下去 第三十九章 率性 第三十九章率性 看到红通通的火链,岳敬的脑袋都迷糊,眼前一个劲地发晕,这东西要是跪上去,还有个好 不过金蝉的那句开导,倒是让他反应过来是呀,横竖都已经是个死了,何必再受这苦痛,死就死吧,一了白了于是,岳敬再不坚持,无力地说道:“我说” 岳肃轻笑一声,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严刑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你说实话他轻轻一摆手,说道:“拉到一边跪下” “是”金蝉、铁虬答应一声,将岳敬拉到火链后跪下 岳敬的膝盖刚一着地,疼得是直接嚎了一声,双腿受了夹棍,屁股还挨了六十下,铁打的汉子都承受不了,别说岳敬还不是铁打的 岳肃瞧了岳敬一眼,说道:“你说吧” “是,大人”岳敬咬着牙,把心一横,说道:“大人前面所说的经过,确实属实只是在灭掉郭家满门之后,那个人便走了,去了哪里,我也并不清楚但他临走之前,给了我一个锦囊,说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可以将锦囊打开,上面自有法子,助我渡过难关不过他还嘱咐了一句,说莫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一旦提前打开,当我遇到危难的时候,就无法可解了这事,刘善和孙堂都知道我当时确实听从了他的吩咐,没有打开锦囊,只是一直妥善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用但我也不是在大前天才刚刚打开锦囊的,因为在那之前,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这件事,连刘善他们也不知道事情这样的,伯父,也就是大人的父亲,那一日闲来无事,出外闲逛,本来么,伯父一年下来,也出去溜达几次,我都派人在旁跟着,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这次说来倒霉,二人在饭馆吃饭的时候,随行的小厮吃坏了肚子,匆匆跑到茅厕大解,正巧这时,有一个将田地寄在咱家名下的老农户路过,瞥眼间看到伯父他的土地被我侵吞,对伯父是怀恨在心,一见伯父,便冲进来破口大骂伯父不明就里,被骂的是一头雾水,后来一寻问情由,才知此事伯父知道这事之后,是勃然大怒,立刻返回家中,来到我的房间,对我是破口大骂,还说要将我撵出家门我跪下百般恳求,答应将土地还给那些农户,伯父方肯收回成命不过却扔了狠话,说以后不用我的人跟着,要自己出门,一旦再发现我的恶心,不仅会将我扫地出门,甚至还会写信给你,让你收拾我待伯父离开房间,我是越想越怕,因为这些年的恶事,做的实在太多,城里城外,骂我的人是比比皆是无奈之下,我想到那个锦囊,打开之后,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如遇为难,请独自到郭家大宅郭家那时已是鬼宅,我心中有愧,哪里敢去然思前想后,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壮着胆子,来到郭家进院之后,没走多远,就有人出来寻问我的名姓,我如实相报,那人便让我到一个废弃的房间等候,不一会功夫,那个人便出现了他寻问我遇到什么困难,找他何事,我如实相告,他思量一会,就给了我一包药粉,说这药粉服下之后,会让你变得痴呆,不能说话,但不会丧命我心中暗想,伯父痴呆了,我也就安全了,反正人没有死,以后好好服侍,让他安享晚年就是谁曾想,那药粉哪里是什么令人痴呆的药,而是毒药我暗中放入伯父服用的参汤之内,不出半日,伯父就突然害病,昏迷不醒,请了无数郎中也无法治愈,三天之后,便撒手而去堂兄呀堂兄,小弟知道,这事一旦被您知道,我是必死无疑不过,现在我已经是死罪了,横竖都是一个死,我就不再瞒了您还记得么,当您刚刚回家的那一天,在灵堂之内,那灵位突然落了下来,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伯父显灵,要向您告状呢……” 岳敬说话的时候,是面如死灰,但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人知将死时,所吐露的实言 岳肃听着岳敬的讲述,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可以说,当岳敬提到父亲的时候,岳肃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听到父亲被下毒害死,他的双拳死死扣住,脸上冒出青筋不说,眼内好似要喷出火焰这也就是在公堂之上,要是在别的地方,岳肃都能直接跳起来,往死里殴打对方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火气,直到岳敬把话说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坐在上的岳肃凄凉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潺潺流出,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天昏地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父亲的死已经让他伤痛欲绝,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是这样死的 他无力地将手抬起,指着岳敬说道:“岳敬也岳敬,我父带你不薄,你走投无路之时,是他收留于你而你……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我非替父亲报仇不可……” “砰!”说到此,岳肃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上半身直接砸在公案之上他实在是伤心过度,再加上昨天夜里整夜未睡,背上还有重伤,匆匆忙忙赶到县衙,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即便是铁打的汉子,在这个时候也是经受不住的 “大人……”“大人……”……一见岳肃晕倒,他的手下登时就急了,一个劲紧张呼唤,跑到他的身边蒋杰一探鼻息,确定岳肃只是晕了过去,说道:“大人无碍,只是太过疲劳,再加上伤心过度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便能康复” “它妈的!”铁虬和金蝉刚刚也是几步抢到岳肃身边,赶来探视,确定没事之后,铁虬的怒火立时就燃起来了他转头看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岳敬,大声吼道:“老子杀了你!”说完,直接冲了回来,一把将岳敬提了起来,抡起铁拳,朝岳敬的小腹狠狠打去他的拳头岂是一般人能经受住的,哪怕是练家子,这么挨上几炮,也是吃不消,更别说岳敬这样半点功夫也不会的 几拳下去,打的岳敬先是吐血,后是吐黄莲水不过,即便是这样,铁虬仍不解气,按住岳敬的脑袋,用膝盖狠狠垫去只一个垫炮,就把岳敬打的是鼻孔穿血,两计下来,那就是满脸开花,三个下来,岳敬便是摇摇欲坠,人事不醒 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将岳敬的供词听的是清清楚楚,以往只当岳家仗势欺人,现在才明白,其实并不关岳青天以及老爷子的事,一切的恶事,都是岳敬这个王八蛋做的这小子简直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看到铁虬往死里殴打岳敬,那些恍然大悟的百姓们,立刻开始大声喊起来,“打死这个王八蛋!”“往死里打!”“打得好!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东西!” ……百姓们纷纷叫好,铁虬打的是更加起劲,杨河和张中信都坐在下面,杨河在看到岳肃昏倒之后,本是站了起来,当听蒋杰说岳肃无事,方坐了回去对于铁虬往死里打岳敬的事,他基本上是当作没事发生,一脸的漠然张中信在听了岳敬的供词之后,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尤其是看到铁虬一脸的杀气,更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毕竟现在岳肃昏了,岳肃的手下全都红了眼,一旦触怒他们,把自己也胖揍一顿,这和谁说理去 蒋杰、金蝉等人当然也看到铁虬再打岳敬,这帮人都是和岳肃一条心,自家大人的老爹被这王八蛋害死,这和害死自己的老子有什么区别,还上去拉架,不一起上去帮着打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是,铁虬这手下的也太狠了,蒋杰看的清楚,照这么打下去,再有几下,岳敬就得去见阎王将人这么打死在公堂上,实在有些不妥,蒋杰时刻都是保持冷静的人,他轻轻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金蝉,低声说道:“金蝉呀,不能让铁虬这么打了,在堂上出了人命,对大人没有好处而且等到大人醒了,找我们要人,咱们又该怎么交待”他没有直接去劝说铁虬,因为蒋杰明白,铁虬都已经红了眼,这个时候,自己的话肯定不管用,能喊住铁虬的,除了大人,便是金蝉 金蝉要比铁虬谨慎的多,一听蒋杰这么说,立刻会意连忙叫道:“铁虬,住手!” 金蝉的话,铁虬当然是听的,他一手耗着岳敬的头发,抬起头来看向金蝉,说道:“金哥,你喊我做什么,怎么让我打死这个王八蛋,给大人出气” “铁虬,你这么把人打死,等下大人醒来,咱们如何交待大人现在虽然丁忧,但仍然挂着刑部尚书的衔,主管天下刑狱,如此将人殴毙于公堂之上,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等下大人醒来,让这厮签字画押,明正典刑,才为正途!”金蝉当下将道理说与铁虬知道 铁虬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说道:“金哥,是我糊涂了” 说完,伸手探了下岳敬的鼻息,见还有气,是咧嘴一笑,说道:“还活着呢” 第四十章 积怒 第四十章积怒 “啊……” 岳肃痛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这时他突然愣住了,原来自己此刻并不在公堂之上,而是躺在一张床榻上好在他随即看到,床榻旁边站着金蝉、殷柱、童胄、铁虬等人看到这些属下,他才安下心来,小声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的话,是县衙的值房适才大人因悲痛过度,晕厥在堂上,是我等将大人扶到这里休息”金蝉出声答道 “哦……”岳肃这才释然,再次问道:“堂上的情况怎么样?” “此刻蒋先生留在堂上,陪着杨千户和张国舅,没有让任何人离开,只等大人醒来,再做计较”金蝉说道 “做的很好”岳肃说完,想要挺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是绵软无力,根本无法起来只好说道:“扶我起来” 金蝉连忙上手,将岳肃扶了起来,岳肃起来之后,没有马上下床,而是想了一下,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才又说道:“扶我回堂上” “是,大人”金蝉、铁虬一左一右,殷柱、童胄随侍在后,簇拥着岳肃返回公堂他们是从后面暖阁绕出,扶岳肃到公案后坐定,岳肃坐下之后,长吸了一口气,左右望了一眼,见所有的人都在,堂外的百姓似乎也不见少,而且不少百姓的脸上还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他又看了看阶下,岳敬现在正在下面趴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岳肃现在是恨透了岳敬,一见到他,就火冒三丈,厉声说道:“把他给我泼醒!”一声令下,马上有护卫端来凉水,将岳敬泼醒岳敬这一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而且还四肢疲软,即便是这样,护卫也没对他客气,直接将他拉了起来,让他跪着这一跪下,更是疼得厉害,呲牙咧嘴的,再加上满脸开花,都已然瞧不清面目 岳肃本想再教训岳敬一番,可看到他这副德行,也实在没法再动刑收拾了,估计再动点行,都能把岳敬活活打死虽然他不知道岳敬头面等处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但略一思量,也能想到,是自己的手下打的 于是,岳肃强咬牙关,硬生生地将一口恶气,给咽了下去他说道:“让他签字画押!” 负责记录口供的是衙门里的一个书办,岳肃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岳瑾中的亲信,但是,记录的口供你也不敢胡滥乱写,再加上录口供的差事,也需要一定的笔力,不是谁都能干的活,所以岳肃还是用了他 书办将口供拿到岳敬面前,让他签字画押,岳敬哪敢不认,老老实实地画押画押完了,书办又将口供呈给岳肃观瞧,岳肃看了一遍,见没有遗漏,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退下吧”待书办退下,岳肃又吩咐一声,将岳敬带到一边,押岳霄上堂 岳霄是受惊过度,现在已经缓过来不少,可当他上堂之后,看到那么多尸体,以及岳敬起死回生,吓得险些又背过气去 岳肃倒还仗义,为了消除他的心病,将岳敬假死,斩龙帮装神弄鬼的事和岳霄说了一遍,然后还叫人摘了岳敬的人皮面具,看到这一幕,岳霄这才从惊恐中缓过来 不过,受的惊吓是缓过来了,等待他的,仍是无情的审判“岳霄,你在云梦县胡作非为,仗势欺人,抢男霸女,逼死人命你可知罪?”岳肃冷冷地问道 “我……”岳霄瞧了瞧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岳敬,知道自己要是不认,怕是下场要和岳敬一样沉吟半晌,老实答道:“知罪” “那好,你就将自己做了哪些丧尽天良之事,一五一十招出来吧也免得我再费功夫”岳肃说道 “是……”岳霄不敢隐瞒,当下便将自己这些年做的恶事,老老实实地全部供认不讳比如说霸占张姓男子家的女儿一事,是如何抢回家来给人家糟蹋了,那闺女因不堪受辱,最后自尽像这等事,简直是数不胜数,一件件,一桩桩,全都说了出来 岳肃和他的一众手下,听了岳霄的讲述,是无不愤慨,更不要说是那些在堂外听审的百姓一个个满脸怒容,瞧那架势,其中定有受害者的亲属,恨不得将岳霄大卸八块 “让他签字画押”在岳霄招认之后,岳肃吩咐一声 行文书办拿着记好的口供,上前让岳霄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再次呈给岳肃岳肃看过,确认无误,这才让人将岳霄带到一边,听候发落随即,他又叫人将岳瑾中带到堂上 岳瑾中这厮,可以说,连审都不用审,那是铁证如山,谋害当朝次辅、托孤大臣,等同造反的罪名他上堂之后,被按跪在阶下,不过脸上的神情,要比岳敬、岳霄镇定的多,一副从容就义的架势 “岳瑾中,你与斩龙帮合谋,谋害当朝次辅、托孤大臣,已是造反知罪,不管你认不认,都是铁案如山但是,本官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如实招认,是怎么和斩龙帮勾搭成奸,斩龙帮的老巢现在何处,南宫朔又藏在哪里?你说出这些,本官可以法外施恩,留你家小一条生路!”岳肃望着岳瑾中,朗声说道 在一入县衙,岳肃就已经将岳瑾中的家小全部拿获,岳瑾中有两个老婆,一个女儿岳肃料想,以此作为要挟,岳瑾中能够就范 然而,一切却事与愿违,岳瑾中冲上冷笑一声,说道:“岳大人,您是小瞧岳某了,岳某再做这件事时,就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不就是个死么,你来吧实话告诉你,想要从我口中问出口供,那是休想,且不说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人,那就是小犬早已被斩龙帮的人带走,只要他能活着,我死又何妨”说完,岳瑾中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你……”岳肃重重地一摔惊堂木,伸手点指,大声喝道:“好你个岳瑾中,我看你是一心想要造反了!妻子、女儿的性命,难道在你心中就一文不值吗?” “大人愿杀就杀,何必多言!”岳瑾中傲然地挺起胸膛,好一副英勇就义的派头 “混账东西,在本官堂上,岂是你说死就死,想不招认就不招认的来人啊,给我打,倘若他一心熬刑不招,就将这里的酷刑全都给他上一遍!”岳肃愤怒地大声说道 “是,大人”他的话音落定,金蝉、铁虬立刻领命带着几名护卫,上前施行先是打板子,后是上夹棍,夹棍疼昏过去也不招,只能上火链火链下去,更是叫岳瑾中皮肉横飞,烫成那样,他还是熬刑不招没有办法,只能再取火烙等刑具,结果这些刑具上完,岳瑾中已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他还是不招 都说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这些刑具,可岳瑾中不过是一个书生,竟然能如此强硬,实在令岳肃难以想象这个世上,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不是最硬朗的人,从古至今,这等人只要一上刑,熬不过三种刑具,必然老实招认至于说那些大老粗之类的壮汉,亦是如此,通常连两种刑具都熬不下来真正强硬的人,只有那些意志坚定的知识分子杨涟能在昭狱之内,宁死不屈;江竹筠等一众**烈士,能在渣滓洞内坚贞不降这个世上,不是身高体壮才是真正有胆气的人,铁一样的身体,根本比不上铁一样的意志 岳肃为官多年,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像岳瑾中这样的,还从没见过或许只有当年那个刺杀黔国公的死士,能与之相比岳肃实在拿岳瑾中没有法子了,他看了一眼杨河,说道:“杨大人,您是东厂的人,不是说世上无人敢在东厂的门下熬刑不招么,这个岳瑾中,我就交给大人了” 杨河一直在边上看着,见岳瑾中如此强硬,自己都不敢说有把握让这样的人开口招供脸上露出略带为难的笑容,说道:“岳大人,此地刑具有限,杨河也没有把握能让他招供毕竟大人现在所用的刑法,已是许多人难以承受的了”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将岳瑾中押到一边,将那些从逆的差役全部押到堂上!” “是,大人”金蝉童胄答应一声,转到后衙,招呼士兵将一众差役押到公堂之上地宫之内一战下来,百名差役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投降,现在被绑在后面被押到堂上,一个个皆是心惊胆寒,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住的讨饶“大人,我等知罪,还请大人饶过我等这一次” “想要本官饶过尔等性命也非不可,只要尔等供出斩龙帮的底细,倘若无人愿招,那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本官早在地宫之内言明,胆敢附逆,等同造反,皆是死路一条!” 岳肃严厉地把话说完,一众差役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再次冲上磕头,“大人,小的真不知道什么斩龙帮呀,还望大人开恩,放过我等这一次” “想要我来开恩,那当初你们为何附逆拦路,若无你们挡在路口,本官手下的护卫又怎能死伤殆尽本官今日,若不将尔等绳之以法,如何对得起那些力战而死的忠心护卫!既然尔等没有一个愿意招认,那本官就不和尔等废话了!” 第四十一章 发落 第四十一章发落 岳肃这番话,说的极是明白,要是不招,就一律全部砍了这里面的差役,可以说都是受到岳瑾中的蛊惑,加上金钱的诱惑,才在地宫之内站到岳瑾中那一边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些小喽啰也没有什么主见,不跟着当头的走,还能如何尤其是当时,岳肃处于下风,谁又敢跳出来站到他那边 不过岳肃可不管那一套,因为要是没有那些差役附逆,跟着岳瑾中,岳肃直接就能带人杀出来,自己忠心护卫也不能死伤殆尽 现在岳肃放出狠话,差役们都吓得够呛,不过他们也知道法律,现在就想杀掉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你岳肃官再大,可也不是本地的官员,而且还是丁忧还乡,没有执法的权利只要现在不死,日后或许还有点转机反正也是不知道,只能继续跪着,以一副无辜的表情,磕头求饶 岳肃现在是杀机已动,见没有人能招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还管什么虽说不能直接用刀把这些人都砍了,可自己还有那三口铜铡不是先帝临终前给了遗照,仍可先斩后奏 岳大人冷冷地望了这些人一眼,说道:“既然无人愿招,那尔等附逆造反,谋害本官之事,已为铁案按大明律,一律斩来人啊,请狗头铡!” “是,大人!”每到岳肃扔出这个口号的时候,铁虬都是最为兴奋的,他立时率领差役,将狗头铡抬到阶下 狗头铡抬到,岳肃大声说道:“本官奉先帝遗命,掌管御铡三刀,此三口铜铡,皆有先斩后奏之权现尔等造反之罪,已成铁案,按大明律,理当全部处斩开铡!” “是,大人!” 铁虬将铡刀拉开,随即,就见岳肃站起身来,抽去斩签,大声喝道:“将一干人犯,逐个施刑!” 岳肃一声吩咐,斩签落地,有护卫马上将一名差役拉到刀口之下,那差役当被拉起之时,吓得是浑身直哆嗦,当真的被按到刀口下之时,已然是大******,脸都青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差役无助地大声叫着,但现在求饶,真的已经晚了岳肃不会管他这一套,铁虬更加不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岳大人砍人的脑袋,就和切菜没有什么区别,差役们见到同伴被杀,那是目瞪口呆,他们隐约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开始发凉,等待自己的,也是死亡 这些差役全是被五花大绑,想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护卫们将他们一个一个拉到刀口之下,铁虬逐个动手,开始屠宰人命 战死的护卫,都是铁虬和这些护卫的同伴,战友的死,令大家都很是悲痛,现在斩龙帮的叛匪全都死了,想要再行发泄,只能找这些人了,谁叫他们当初没有站在岳肃这一边 一颗颗人头先后落地,杀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些还没挨上帮的,都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大******的,是数不胜数,大堂之内,现在都充斥着血腥味与屎尿的骚臭味 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看到大堂之内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呕吐人言岳大人执法如山,外号“岳剃头”,但终究没有亲眼目睹过,今日亲自看到,才知什么叫‘剃头’ 这些差役,终于被一个个剃掉脑袋,岳肃叫人把尸体,清理下去随后又吩咐一声,将岳敬和岳霄拉到阶下这二位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吓得腿的软了,岳敬虽然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可不到临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当到了死亡的关头,他才知道什么叫作恐怖 这个世上,许多人都能对别人狠起心来,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和瘪了的茄子没有什么分别他二人现在,只剩下一味的磕头求饶,其他的话,那是根本不会说了 不过,岳肃并没有马上吩咐开铡,而是转头看向张中信和杨河 “国舅爷、杨大人,岳敬与岳霄的口供,你们两个也已然听到,对他们的供词可有什么异议?” “没有、没有……”看到岳阎王如此霸道,张中信的胆子也差点被吓破了当年在洛阳巡抚行辕,岳大人就露了这么一手,将张中信吓得是心惊胆寒,今日又这么一吓,他如何不怕 杨河倒是镇定的多,微笑地说道:“眼下证据确凿,犯人当堂供认,卑职自然没有异议”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按他二人的罪行,按大明律,理当判以斩刑二位今日有幸在场,也算为本官做个见证口供现在在此……” 岳肃说着,将岳敬和岳霄的口供拿了起来,又道:“此二人当判死罪,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这就批示了,等下立刻执行” 言罢,他又提起朱笔,在上面写了斩决二字随后,再次看向杨河与张中信,说道:“二位既是见证,又无异议,还请在上面签上名字以免日后有小人造谣,说本官是杀人灭口,到那个时候,二位也能为本官刨白两句不是” 岳肃的话说完,蒋杰当时会意,上前接过两份供词,呈到杨河与张中信的面前岳肃是什么意思,杨河自是明白,他马上说道:“岳大人说的极是,卑职这就签字,日后倘有人造谣生事,卑职定为大人辩驳” 说完,他先从蒋杰手中接过供词,在上面签上名字随即,递给一边坐着的张中信,说道:“国舅爷,该你了” 张中信害怕是害怕,但心中也打好了鬼主意,等自己回到京城,马上就给岳肃造谣,说亲眼看到岳大人对犯人屈打成招其实,岳大人的意思就是想杀人灭口 可这么一来,一旦签字,还如何造谣你要是觉得当时有假,认为岳肃是屈打成招,你可以不签字不过看眼下的局面,不签字似乎是不行,因为你只要不签字,岳肃肯定会问你,为什么不签,如果认为有什么疑点,你现在完全可以提出来,咱们当场说 眼下人犯亲口招认,岳肃虽然用刑,那也是在犯人辩无可辩的情况下,附和堂审过程你张中信现在怎么和岳肃争辩,看到杨河签字,自己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把将供状和笔接过,说道:“好,我签”说完,也只好在供状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还给蒋杰 看了眼二人的签名,蒋杰将供词交给岳肃,岳肃看过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大声说道:“岳敬、岳霄横行乡里,草菅人命,现供认不讳,大明律,处以斩刑开铡!” “是,大人!”铁虬将铡刀拉开,有护卫马上将岳敬拉了起来,按到刀口之下 “铡!”岳肃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斩签落地在这一刻,岳肃的眼角流下眼泪,他在心底暗暗喊道:“父亲,孩儿为了报仇了!”他现在恨死了岳敬,即便将岳敬千刀万剐,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但他没有将岳敬千刀万剐,因为他是执法者,在这个时候,不能乱用私刑 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岳敬是人头落地 看到岳敬身死,岳霄明白,下一个便是自己,这小子本来胆子就小,还没等护卫来拽他,吓得登时“嘎”地一声,昏死过去 昏死又能如何,护卫当然将他放过,将人提了起来,放到刀口之下,“咔嚓”一刀,结果了性命 岳霄和岳敬死了,岳肃再次说道:“将岳瑾中带过来,他的家眷,也都给我提到堂上” 很快,岳瑾中的两个老婆和一个女儿都被带到堂上岳大人看向被打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岳瑾中,说道:“岳瑾中,本官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如实招认,本官可法外施恩,放你妻女一条生路你若仍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官按律,将尔等全部斩杀!” 岳瑾中的老婆和女儿已经看出老头子是出了事,好像还是大案,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看向岳瑾中,只希望他开口招认岳瑾中受了那么重的刑,都没有招认,现在怎么可能因为妻女可怜巴巴的目光就实话实话他现在索性闭上眼睛,是看都不看 岳肃见他如此,冷笑一声,说道:“岳瑾中,你既然想拉着妻小一起死,那我就不拦着你了你投身斩龙帮,图谋造反,陷害本官,已是抄家灭门之罪你还有何话要说?” 此时此刻,岳瑾中仍是一言不发岳肃也看明白了,知道岳瑾中是如何也不会招了他摇头一笑,说道:“杨大人,把他带回东厂,你可有把握让他招认?” “卑职也不敢保证,此人死志已决,且意志坚定,想要让他开口,卑职最多也就能有三成把握”杨河开口说道 “既是如此,就算将他带回东厂,估计也是无用一路之上,难保还会遇到反贼的算计不如就在此一并杀了,你回去如此交差,应该也可以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全凭大人吩咐”杨河微笑地答道 “那就这样吧来人啊,取虎头铡来!”岳瑾中是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七品芝麻官,但也得用虎头铡虎头铡抬来,将他放到刀口之下,铁虬手起刀落,结果了岳瑾中的性命 因为岳瑾中没有戴罪立功的表现,所以妻女难保一命,岳肃虽然有心不想杀,但她明白,一旦心慈手软,把人发到教坊司,很有可能被斩龙帮想法子带走这样一来,斩龙帮的叛匪做起事来,会更加无所顾忌所以,岳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又下了死令,将岳瑾中的妻女全部铡了 第四十二章 龙袍 第四十二章龙袍 岳瑾中一家、岳敬、岳霄以及一众附逆的差役全被岳肃砍了脑袋所有的一切,也都暂时告一段落 岳肃当堂写了一份奏折,内容就是遇险,以及家里发生的一切写完之后,更是让杨河与张中信在下面署了姓名 杨河自然是无所谓,张中信打心底是不愿意的,可刚刚那个口供都已经签名了,这个也不好不签 尤其是岳大人还会说,告诉张中信,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审案的见证者,现在要和皇上汇报,你要是觉得哪里与事实不相符,那可以提出来,这样可以不签但若是没有异议,国舅爷要是不签的话,那是什么意思呢?张中信又是无可奈何,只好在上面签了名字等他签完,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岳肃让他爱上哪就上哪凉快去,私下叫人将奏折送到李忠那里,带到京城,奏给太后 这件事办完,那就是处理从地宫之内搜出来的财宝了这些财宝,岳肃是要送到京师的,他行文给湖广巡抚,将事情详细说明,请他派兵前来,随同杨河一同押运进京 案子判完了,这么多的尸体,有主的,让家属来领,没主的,拉到乱葬岗给埋了当天晚上,岳肃请杨河及东厂的人到府用饭,至于说国舅爷,岳肃倒是开口招呼了一句,但是张中信岂会和岳肃同桌,找了个借口,也就推掉当然,岳大人也不会挽留 岳府的一席酒宴,那不是一般的丰盛,别看岳大人及手下对吃喝方面要求简单,但杨河这些人终究是救命恩人,自不能怠慢岳府的花厅之内,今夜是觥筹交错,大家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唯有岳大人,吃了一半,便以酒力不胜为由,先行离开 他是当朝次辅,别看丁忧,那也是一等一的权贵杨河别看是东厂的骨干,但在岳肃面前,也不过是小喽啰,能在同桌喝酒,那已是岳肃的抬举,怎敢强留 岳肃离席之后,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前往父亲的灵堂父亲的灵位已经不在前厅,而是设在后院 岳肃一个人走到灵堂,进房之后,将门关上,来到父亲的灵位之前,跪了下去 “父亲,孩儿实在没有想到,您竟是被小人所害……是孩儿对不起你……孩儿现在……追悔莫及……还望父亲……原谅孩儿的不孝……”岳肃一边说着,一边落下眼泪他知道,自己不论再如何哭泣,也无法换回父亲的性命可是,他又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再一次回想起,儿时的往事,父亲对自己的疼爱,那是历历在目,然而自己现在再也无法报答 他默默地跪在灵堂之内,嘴里嘀嘀咕咕,没有人能听清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但此时此刻,任谁也能够猜到,他会和父亲说些什么 ******************************************************* 花厅之内,杨河、蒋杰、金蝉、铁虬这帮汉子们仍在豪饮,别看厉浩荃的身上有伤,但喝起酒来,一点也不示弱大家伙都是直爽汉子,加上有酒,自然是意气相投,越喝越是起劲 约莫喝到二更,都已喝的迷迷糊糊,最后由蒋杰提议,暂时散席,想喝的话,明天再喝反正巡抚衙门的人马也不会这么快就到,杨河还要在府上再住些日子 酒席撤掉,蒋杰陪着杨河以及一众东厂的人离去,带着他们去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他们的房间是在原先岳霄住的院子,岳霄的院子相当不错,而且也没见过血腥,屋子多,足够他们居住 金蝉、铁虬这帮人,则是返回东跨院,走到院口的时候,铁虬想起一事来,说道:“对了,殷柱席间听你说,从地宫里翻出的夜明珠有拳头那么大,而且还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听的我都有点心痒痒反正现在无事,咱们不如去瞧瞧,也好让我长长眼等我明天见了梅儿,也能在她面前显摆显摆” 走在铁虬身边的有金蝉、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这都是自家弟兄,既然铁虬这么说了,其他的人也不能扫兴不是而且,金蝉、童胄和厉浩然也想开开眼,于是大家伙一起表示赞成 地宫取出来的财宝,现在就放在东跨院,由岳肃手下的护卫看守他们来到放置财宝的地方,守在门外的护卫当然不会阻拦,因为来人都是岳大人麾下的干将和亲信要是单个来,或许还会问上两句,但一起来了,岂能不放行 房门打开,里面是漆黑一片,夜明珠都装在匣子里,没有发射出璀璨的光芒金蝉要了两盏灯笼,六个人长着灯笼来到里面,找到装夜明珠的匣子,打开之后,房间之内,立刻明亮起来 这一亮可不要紧,铁虬马上发现,挂在一边的龙袍“咦……你们瞧……这就是皇上老子穿的龙袍吧……”铁虬大声叫了起来 金蝉几个人都没见过龙袍是什么模样,但料想也是这个样子,点了点头,一起看向厉浩然,说道:“浩然,这里面就你见过皇上,这衣服是龙袍吧” 厉浩然以前在御用工程队干过,那是见过木匠皇上的,眼前的龙袍虽然和朱木匠穿的款式不同,但应该就是龙袍他点头说道:“是龙袍” “它妈的,这地宫里竟然还有龙袍,想来这修地宫的人,一定是打算当皇帝了” 铁虬说着,一把将这龙袍取了下来,又道:“这衣服,真是好看,我也试上一下,看看这穿龙袍是个什么感觉明天见了梅儿,也能炫耀一番”说完,他就打算将龙袍往身上套 铁虬这也是孩子心思,再加上酒架的,方能有如此打算他想穿龙袍,一边的金蝉虽然也喝多了,但多少识得大体,知道龙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连忙何止道:“铁虬,住手!这龙袍岂是你能穿的!” 铁虬被金蝉这一嗓子吓得一跳,停下手下,嘴巴一撅,说道:“那我不穿就是了,金哥,你也不用喊这么大声啊对了金哥,你说这龙袍不是我能穿的,那都谁能有资格穿呀咱家大人能不能有资格穿” “这个……”铁虬的这番话,倒是一时将金蝉给问住了为什么,金蝉也是江湖汉子出身,虽然知道龙袍只有皇上能穿,但是大人,在他心目之中,地位要比皇上还高既然大人的地位比皇上高,那穿这龙袍,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他沉吟一声,没有马上做出回答,倒是厉浩荃来了一声,“咱家大人当然有资格穿” “原来咱们大人可以穿呀,那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出见大人,让他把龙袍穿上,咱们大伙瞧瞧,看是不是威风凛凛,比以前的皇上还要威风浩然呀,你是见过皇上的,到时你给做个评判,看看是咱们大人穿着威风,还是皇上穿着威风”铁虬大咧咧地说道 让岳肃穿龙袍,厉浩然和童胄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点不妥迷迷糊糊的,刚想劝说,却听殷柱说道:“对、对、对……我也想看看咱们大人穿起龙袍的样子走,咱们这就去见大人,把龙袍给他,请他穿上”这殷柱也是绿林出身,在他眼中也是一样,皇上哪有大人地位高这龙袍么,大人穿上,又能如何? “好!咱们这就走!”铁虬见殷柱也想看,立即喊了一嗓子,拎着龙袍,第一个朝门外走去 “好、好……咱们快走……”厉浩荃和殷柱跟着喊道,随后,接着铁虬的脚步走出库房 金蝉见这哥仨一唱一和地出去,他也是酒喝多了,寻思着,自己也看看热闹即便不妥,反正这里又没外人,穿上又能怎样,哥几个也不能传出去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殷柱和厉浩然这下也没办法了,想劝说铁虬,又怕扫了那哥仨的兴随后,便产生了与金蝉相同的想法,横竖也没有他人,都是自家弟兄,不怕会传扬出去,去瞧瞧热闹,也是不错 想到这点,他俩也跟着出去了出门之后,还不忘嘱咐护卫,要把门看好 这也就是蒋杰不在,要是他在的话,死活也能把铁虬拉住谁叫他没有想到铁大爷能干出这档子事呢 铁虬拿着龙袍,头前引路,直奔岳肃的房间岳肃是一更时离席走的,不过现在,仍在父亲的灵堂之内,没有出来可铁虬他们不知道,一路来到岳肃的房间,上前一敲门,发现没有声音,再一问守院子的护卫,才知大人一直没有回来 见岳肃不再房间,童胄连忙趁机说道:“既然大人不再,咱们就先把龙袍放回去吧,等明天大人回来,咱们再找他”他的话说的委婉,只想着一夜过去,铁虬酒醒之后,第二天回过味,也就作罢 谁曾想,这铁虬平日里粗心大意,这个时候,竟突然聪明起来,来了一句,“我估摸着大人现在肯定在后院,不知正在哪位夫人的房间休息我看这样吧,我们现在左右也没事,不如就去后院找大人,到时让大人穿上,咱们开开眼,也顺便让夫人们开开眼!” 第四十三章 裁撤天下驿站 第四十三章裁撤天下驿站 铁虬抱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好玩的心态,并没有多想些其他的,另外几位也都有些喝醉了,见铁虬坚持如此,还有厉浩荃、殷柱跟着鼓噪,也就当成一个趣事,一起跟着朝后院走去 后院住着岳肃的老娘以及几位夫人,大院门外自然少不得护卫把守不过金蝉、铁虬这帮人他们都认识,一说是找大人,而且护卫们也看到岳肃进来,便立刻放行通过 金蝉等人朝里走去,岳雨的灵堂略有些靠外,想要到岳老太太她们所住的地方,要先经过灵堂在他们路经灵堂的时候,正好岳肃从灵堂内走出他一眼就看到金蝉等人,随即问道:“金蝉、铁虬,你们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金蝉等弟兄都喝多了,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岳肃,等听到岳肃的声音,连忙转头看去,一个个咧嘴笑道:“大人……” 铁虬拎着龙袍,笑呵呵地朝岳肃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大人,兄弟们刚刚去装宝物的仓库了,进去长长眼碰巧发现这身衣服,说是龙袍,大人您穿上,让弟兄们瞧瞧,威不威风” 先听到铁虬说进装宝物的仓库去参观了,这事岳肃倒没如何在意,毕竟是自家兄弟,进入瞧瞧又能如何可紧跟着,又见铁虬说让自己穿龙袍,而且又将龙袍呈到自己面前,这一下,岳肃可急了就听“啪”地一声,铁虬狠狠挨了一记耳光,随后又听岳肃厉声骂道:“混账!这龙袍岂是任谁都能穿的!” 这记耳光着实不轻,打在铁虬的脸上,登时显出一个手掌印来这一来,铁虬的酒也醒了几分,诧异地望着岳肃,只是不知大人为何会动手打自己要知道,自追随岳肃以来,大家伙一向欢欢乐乐,连脸都没红过 见到铁虬挨打,金蝉、厉浩然、童胄马上就意识到铁虬惹祸了,悔当初没有劝住他现在急忙躬身说道:“大人,铁虬也是一时喝多了,孩子心气,没有别的意思,还望大人莫要在意” ****************************************************** 岳肃狠狠地扇铁虬一巴掌的情景,此刻正被两个人看在眼里这两个人,一个是岳肃的老娘,一个是杜十娘她们两个,此刻正站在灵堂边的拐角处 她俩为什么二更时分还不睡觉,会跑到这来,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些日子,十娘一直伺候着老太太,其殷勤程度,自不用说相比于另外三个儿媳妇,不知道抢上多少这倒也不是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不孝顺婆婆,主要是三人皆是大小姐出身,平时都是让别人伺候,哪会伺候别人而且府上还有那么多丫鬟,伺候婆婆这活,自然也就不用亲自伸手了 如此一来,杜十娘给老太太的印象便更加突出,老太太认为,十娘更加适合做自己的儿媳妇这闺女贤良淑德不说,还细心、漂亮,温文尔雅既会做可口的吃喝,在无聊的时候,还能弹琴解闷,说说话什么的,连细小的地方,也照顾的无微不至 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于是今晚就问起十娘的身世,十娘也不隐瞒,将自己可怜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之后,不仅同情十娘的悲惨身世,还被十娘的真诚所感动,好言宽慰不说,还拿定主意,让儿子纳十娘为妾毕竟老太太也着急抱孙子,儿子娶了三个媳妇,可三个媳妇至今连个蛋都没下 宽慰过十娘,老太太让十娘扶着,前往丈夫的灵堂他打算对过世的丈夫说,让儿子纳十娘为妾,希望得到丈夫的保佑刚走到拐角,马上就要转到灵堂之前的时候,恰好看到铁虬献上龙袍,被岳肃狠狠赏了一耳光的场面看到这一幕,老太太和十娘先是骇了一跳,没有马上出去,只是站在原地,继续观瞧 ******************************************************* 再说岳肃,听了金蝉等人的解释,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横了铁虬一眼,说道:“铁虬,你可知错?” 铁虬终于缓过点味来,点头说道:“属下知错” “知错就好”岳肃说了一声,随即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木偶来这木偶雕刻的不是别人,自是木匠皇帝朱由校 岳肃转过身去,把木偶摆在灵堂外的台阶上,然后倒退两步,一撂衣襟,跪倒在地先是磕了个头,接着说道:“陛下在上,臣在这里代铁虬向陛下谢罪了” 看到岳肃这般,后面的金蝉急忙上前一步,拉住铁虬,一起跪下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也都跟着跪下 “皇上,都是我等之错,请皇上莫要责怪大人”说着,六个人一起磕头 虽说是冲着木偶,但岳肃如此,谁敢胡说八道,尤其是金蝉,又狠狠铁虬一把,低声说道:“还不认错” “都是铁虬不好,还请皇上恕罪”铁虬这下终于明白了,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木偶么,当然不会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也不会有人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岳肃的心却在自责,木匠皇帝的厚恩,今生难以忘怀,自己肝脑涂地都担心难以报偿,更何况是亵渎人在做,天在看,岳肃一直相信这句话 “陛下,是微臣管教属下无方,才出了先前那事,还望陛下莫要生气”岳肃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木偶怎会给出回答,而岳肃只是默默地在那里跪着金蝉、铁虬等人,老实地跪在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岳肃依然跪在原地,似乎没有起来的打算对于大人这么做的意思,金蝉等人并不明白,但是可以看出,大人是何等的忠义,不知不觉,他们对崇敬之情,又深了几分 大约过了半个时候,岳肃终于动了,他冲着木偶再次磕了一个响头,缓缓站了起来,回过身子,看向手下的六人,说道:“你们现在酒已经醒了?” “醒了”六人连忙说道 “这一次,我姑且相信你们这是酒后的嬉闹之言,绝非有心而为,但仅此一次,倘再有下次,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取他项上人头!”岳肃厉声说道 “属下等必然牢记大人今日之言,万不敢有下次”金蝉、铁虬连忙答道 “那就好,都起来吧”岳肃略显疲倦的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 待六人起身之后,岳肃又转身上前两步,取回木偶,随即整了整衣襟,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一起回去歇息吧这件龙袍,铁虬你赶紧送回去这件事,以后不得再提” “是,大人”众人簇拥着岳肃,向回走去,这一天,岳肃实在太过疲惫劳心、劳力,还带着伤,饶是岳肃如此强壮之人,走到一半的时候,也觉得有些难以支撑,一个趔趄,险些自己跌倒在地幸亏金蝉、铁虬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一行人,随后返回东跨院 ******************************************************* 今天夜里,天气很是凉爽,老太太目睹着儿子在寒夜里跪了那么久,怎不会心疼她本想走出来,扶儿子起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去 为什么,因为他赞成儿子的做法别看她只是一个乡下妇人,但却有这一颗坦荡的心儿子是朝廷命官,官居一品,受皇上厚恩,怎能做出有违君臣之宜的事情既然为人臣子,就理当精忠报国 看着儿子训斥手下,然后离去,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喃喃自语地说道:“夫君啊……看到孩儿如此……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吧……”说完,她便让十娘扶着自己走了出去,来到灵堂 ******************************************************* 一晃数日过去,湖广巡抚派来的人马赶到云梦县别看岳大人现在不管什么事,但天下官员还真就没有几个敢不买账的人马到来,岳肃与杨河交割了所有财宝,确认无误之后,又亲自送杨河上路 杨河返回北京之前,岳肃的奏折已然先行到了慈宁宫,张嫣见到奏折,忍不住为岳肃在地宫之内遭遇的危险而感慨,至于说杀了岳瑾中、岳敬这帮人,张嫣倒没有再过在意,且不说上面有自家哥哥与杨河的签名,单就托孤大臣这个头衔,张嫣也没打算在这桩事上将岳肃钉死 不过,现在摆在张嫣面前的,还有一道奏折,张嫣正在为这道奏折为难因为这件事,十分重大,内阁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意见,司礼监那头也没有拿出一个明确的意思,这个皮球,最后踢到了张太后面前对于一个没有经过政治历练的女人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了 有人要问,这道奏折上建议的是什么事情,能这么难答案是——裁撤天下驿站! 第四十四章 李自成下岗了 第四十四章李自成下岗了 裁撤天下驿站,在一般人的眼里,算不上是好主意,也算不上是馊主意,属于撤不撤都不所谓的事情因为撤有撤的好处,不撤有不撤的益处,利大还是弊大,就看人怎么说了 上这份奏折的人,名字叫作刘懋,是六科给事中,一个小官他给出裁撤驿站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裁撤驿站,每年可以省出五十万两左右的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没有了驿站,也就能杜绝各级官员到驿站揩朝廷的油,乃两全其美的好事而且,刘大人还在折子上说,驿站一年的费用,其中难免要被有关的各级官员贪墨一部分,但凡不同意裁撤驿站的,就是吃驿站钱的祸国官吏,以及没事要去驿站揩油的官员 他这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本来有一些官员想要反对,因为有了这话,反而不便出声了你想呀,你一反对,就成了没事去驿站揩油的官员、上下其手吃驿站钱的祸国官吏反正撤不撤驿站,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出来充这个大尾巴狼,捡个骂回来,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于是乎,便没有了什么反对的声音就连方阁老也无法直截了当的说反对,他在奏折上,先是肯定了刘懋了观点,裁撤驿站确实有一定的益处但是,同样也给举出的弊端,弊端是驿站是传信的地方,没有了驿站,往来传递军情,肯定是不方便,还有被裁掉的那些驿足,你让他们去干什么呀 方从哲写完自己的意见,就把折子递进了司礼监,邹义那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也觉得裁撤驿站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主意,现在国库并不空虚,岳大人在位的时候,给朝廷弄了不少银子,既然不缺钱,何必要把往来传递消息,招待官员的驿站裁了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刘懋和方从哲的观点予以肯定,并写出目前国库并不空虚,可以承担驿站每年的费用,是否需要裁撤,还请皇上裁决 说皇上裁决,其实不就是皇上他娘裁决张嫣看完了岳肃上的奏折,又看了看这份奏折,心中兀自为难,这到底该不该撤呢?邹义说的也不错,朝廷现在也不差那几十万两银子,而且驿站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自己终究是外姓人,何必乱改 想到这一层,她就打算告诉邹义,这份奏折留中,以后再说可不等她吩咐下去,门外有宫女通禀,说太康夫人求见 老妈来了,张嫣当然请,太康夫人进门之后,先是按照朝廷体制请安,随后,张嫣让母亲落座别看老太太有时很不讲理,但是也算是细心之人,看到女人面色凝重,立刻猜出是有什么难决之事,当下加以寻问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张嫣也不隐瞒,将有人上本裁撤驿站的事说了一下,并说自己打算留中不发,这事等以后再说,表示自己是外姓人,朱家祖宗留下的规矩,还是让他们朱家人自己来决定吧 本来么,老太太先前一听说是裁撤驿站,那和自己风马牛不相及,也就没当个事可坏就坏在张嫣的最后那句话上,一听女儿说这是朱家的事,外姓人不该乱改,老太太马上就急了,随即说道:“女儿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江山社稷虽然姓朱,但皇上可是你的儿子现在孩子幼小,不能主政,大小事务,当然要由你这个当娘的来决断驿站的规制,别看是朱家的祖上传下来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有错误的地方,就需要纠正,否则的话,贻误了正事,对江山社稷造成影响,外人不会说是皇上处置无方,只会将所有的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说你优柔寡断,不听忠良之言裁撤驿站的事情,我觉得可行,女儿你久在宫中,可是不知道那驿站的弊端驿站里每年养活那么多闲人不说,而且地方官还打着驿站的旗号,中饱私囊还有那些不要脸的官员,没事总到驿站打秋风,占朝廷的便宜,端是可耻裁撤之后,那是利国利民,百年之后,肯定会有***加颂扬,一说是谁拨乱反正,下了如此英明的决定,干了这般盛举,全天下的人还不得说是女儿你所以啊,女儿你在这件事上,千万不要犹豫,有什么顾忌,只要是对社稷有利的事,你就该大胆做决定”老太太能说出这番话来,那绝不是出自什么公义之心,她还没那个觉悟但她为什么这么说,这就叫妇人心思,现在掌权的是我的女儿,什么祖制不祖制,我的女儿只要一句话,就能换了谁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拿不得重要的决定这回就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张家的女儿,绝不是一般的角色说把驿站撤了,咱就给它撤了 张嫣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只是在裁撤驿站的这件事上,她不知是撤掉有利,还是不撤有利,所以才决定留中,不管但是,现在听了母亲这么一说,随即感觉也很有道理,我要是留中了,岂不是让人小瞧于我,一遇大事就不敢做主好,我今天就给你们做一回主 于是,张嫣立刻叫人把刘懋的折子拿回司礼监,告诉邹义,准刘懋所奏,但是,并非所有驿站全部裁撤,而是精简,将一些地方偏僻,或者没有战事发生之地的驿站大量裁撤,保留一小部分即可 邹义自然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只好让刘名果批上准奏,自己盖上大印这样一来,也就是板上钉钉 ****************************************************** 上这份折子的刘懋刘大人,之所以能头脑发热,上这样一份折子,同样也不是发自什么公义之心,想要为朝廷省银子,原因是这样的 前不久,刘大人和自己的一个外宅在外偷情,偷情的地点,就选在驿站这件事,不知是如何被他的老婆知道了,刘夫人可是有名的母老虎,刘大人在老婆面前,就和一只小羊羔没有什么区别刘夫人得知此事,带着一帮粗手大脚的婆子前去驿站捉奸,驿站的驿足看到这个阵势,不用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去通知刘大人,刘大人在老婆冲进来的前一刻,将外宅藏了起来,可因为自己的衣服没有穿整齐,身上还有女人的脂粉香味,还是被看了出来刘夫人一怒之下,狠狠地揍了刘大人一顿,并在驿站搜查那个外宅,好在藏的隐秘,没有被发现刘夫人盘问驿足由于没有得到刘大人的吩咐,没敢泄漏,这一来,又将刘夫人惹火了,外加听到驿足的偷笑声,刘夫人决定报复 她一个女流之辈,想要报复这些驿足,那是断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威逼丈夫,让他上本请求裁撤驿站,也算是为自己解恨刘大人先前是不同意的,可禁不住老婆大人的威逼,无奈之下,终于妥协,上了这么一道本章开始写的是模模糊糊,打算应付了事,不料老婆大人竟然亲自检查,发现写的狗屁不是,便又给了丈夫一顿毒打,让丈夫重写刘大人这才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奏折,在老婆认可的情况下,送进内阁 原本刘大人以为,这份奏折送上去之后,也是留中不发,最后不了了之,哪里想到,因为太康夫人的突然搅局,竟然准了 这份奏折一被批准,大多驿站的驿足们,可就倒了霉,纷纷下岗回家 想当年朱元璋设立驿站,那是有深远意义的,岂是一般人能明白的表面上,设立驿站可以方便交通,暗藏的一层意义,则是收买人心天下间不少孔武有力之辈,因为不喜劳作,便投身于驿站,做些简单的工作,混口饭吃这帮人有饭吃,天下自然比较安定,社会治安也良好然而现在,这帮人失业了 在失业的人中,有一位老兄,名叫李自成,别名李鸿基,乃是银川驿站的一名驿卒李自成长得是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还练过武艺,七八个人放在眼前,都不是对手他还有一个侄子,名叫李过,和他一起工作,这李过也是一身本事,据说叔侄俩有一次奉命去邮送物品,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劫匪有将近二十人,都是乡下汉子,结果被他二人拳打脚踢,打死三个,伤了七八个,余者全部逃了 就这样的人,你让他们下岗,一时间又找不到工作,这可怎么办呢?李自成当然没有马上选择造反,而是带着侄子李过,还有那些一起下岗的驿卒们去参军了他们参军的地方,是陕西 陕西今年的年景十分惨淡,天不下雨,地都旱透了,到了秋收的时候,用颗粒无收来形容,虽然有些过分,却也差不多地里不打粮食,老百姓就得饿肚子,可那些有钱人,照样是好吃好喝,真就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本来就没粮食,老百姓兜里也没钱,可恶的商人还坐地起价,粮价陡然提升朝廷倒是派人赈灾,毕竟现在国库也不是没有银子,可调拨的粮饷,却没有落入百姓手里,都被那些经手的贪官污吏层层瓜分了 老百姓吃不上饭,在走投无路之下,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带领百姓,宣布起义造反这人名字叫作高迎祥,人称闯王 第四十五章 谋划 第四十五章谋划 陕西大旱,高迎祥自称闯王,登高一呼,率领灾民是揭竿而起闯王的军队,后世的历史课本上称之为义军,可到底义在哪里,实在有些看不出来因为高闯王率领的部队,一向干的都是打砸抢的事业,反正是听到谁家有粮,就抢谁家总而言之,是走到哪就抢到哪,当时称之为流寇 诸如这等情况,在历朝历代都会被朝廷镇压,毕竟这已经算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至于说为何后世的历史课本上要说是义举,实在不太明白,估计在后世,要是发生这等事情,也会被朝廷镇压吧,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称为义举 高迎祥率军开始了造反生涯,不过这个时候起义的仁兄并不止高闯王一位,可以说,陕西各境都有人造反势力最大的也不是高迎祥,最大的那位叫作王嘉胤大家伙既然都是陕西人,而且做的又是同样的行当,相互帮衬自是难免尤其是王嘉胤,可算是陕西境内第一个造反的,所以名头也响亮,于是乎,不少后来造反的,皆响应王嘉胤的号召,加入他的麾下这其中,闯王高迎祥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王自用,什么扫地王、邢红狼,总而言之,什么名号的都有,这里就不一一细表 因为有了高迎祥、王自用这班人的投奔,王嘉胤的实力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大幅提高,很快又蔓延到近晋、宁、甘三省,而叛匪的队伍也发展的两万多人 **************************************************** 江南在一座宽敞大宅院的花厅之内,此刻聚集着十几个人,当中坐着一位身穿红黑相间袍服之人,这人的脸上,还罩着一副骷髅面具在他的下手两侧,左手第一位坐着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夫人,在她的下手,竟然坐着叶先生,在叶先生之下,还有四个人右手这边,总共也是坐着六个人,把头那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子相貌普通,衣着也很是朴素,像他这副尊容和打扮,扔到人堆了,估计都能被淹没了不过在他下手,坐着的这位竟然是一身商人打扮南宫朔,在南宫朔下手,还坐着刑鸣安 既然有这帮人出现,不用多说,也可知道,这是一次斩龙帮的大聚会 “诸位,陕西王嘉胤等造反的事,你们也都听说过了现在赶上天灾之年,岳肃又丁忧在家,正是我等大展拳脚的时候南宫先生,那份推背图,我看应该可以用上了,你现在就派人出外给我宣扬,把十八子主神器的事,传的天下皆知尤其是要让李文彰知道”面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是,主公”南宫朔马上抱拳领命紧跟着,面具人又看向叶先生下手的那名青袍男子,说道:“古怀真,现在荷兰红毛鬼不是已经占领了台湾么,听说他们的火器十分厉害这样,你想法子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购买一些红毛鬼的火器,告诉他们,有多少,咱们要多少,银子不是问题当年咱们在陕西起事,之所以输给岳肃,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红衣大炮厉害,等咱们也弄上一些,日后战场之上,让明军也吃上点苦头” “属下遵命”青袍男子抱拳答道古怀真,斩龙帮青龙堂堂主 “眼下江南这边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咱们想在这边起事,估计很难所以我想,在这时候,多购入一些粮食,再想法子多办一些兵器,运过长江,日后在河南、山东一带做些文章这件事,叶先生,就交给你了” “是,主公”叶先生连忙领命 “今天找各位来,主要就是交待这三件事,这三件事务是当务之急,虽看似简单,但做起来未必那么容易尤其是购入火器和粮草、兵器这两件事,不但需要大量人手,还需要诸位通力合作这么多年下来,咱们斩龙帮积累了不少财富,本座这一次,打算全部搭进去,奋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因为,我实在也等不了了”面具人说到最后,语气无比的坚定 “我等誓死追随主公,夺去天下不成功、便成仁!”花厅内诸人一起大声喊道 ******************************************************* “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谶语好似童谣一般,很快传遍了江南,并慢慢朝北方传播 湖广距离江南不远,自然先一步传到,武昌府的大街之上,不少无知小孩都大声吟诵 小孩们不懂,不过是被人用一块糖或者两个包子就能买通,帮忙传播可听到这话的大人,略微有点文化的,很快就听领悟其中的含义,这就更不要说李文彰父子了 李府的书房,李文彰父子对坐在书案之前 今天晚上,父亲突然找自己来书房,李元琛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肯定是老爹听到那句童谣之后,有了什么想法 李元琛来到书房,先是叫了声父亲,经父亲允许,便坐到父亲的对面,然后再一言不发 李文彰望着儿子,突然说道:“元琛,你一向料事如神,你来猜猜,为父今夜找你来,所为何事?” “父亲,您找我来,不会是为了那句童谣吧?”李元琛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儿果然是料事如神,不错,为父今夜找你来,为的就是这件事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也能明白,虽说不知真假,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说是吗?”李文彰微笑地看着儿子 “父亲,话到时这么说,只是孩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哪里不对,我一时又说不上来因为已然听说,整个江南那边,都流传着这首童谣”李元琛说道 “怪,确实是有些怪,不过反过来一想,为父觉得倒是挺好你想呀,十八子、主神器,不就是说,要有姓李的人来当皇帝么现在,陕西大旱,流寇肆虐,要是朝廷镇压不利,必然要生大乱所谓皇帝轮流坐,大乱之时,何人能主宰天下,那就不好说了为父以为,既然是姓李的能当皇帝,保不齐就能应到咱们家头上”李文彰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语气之中,显然是带着兴奋,仿佛是明天就能当皇帝一样 然而,李元琛倒是没有像自己的老爹那么冲动,只是冷静地说道:“父亲,我们李家可谓富甲一方,朝野上下,都有咱们的人,已经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又去趟这浑水咱们不比陕西造反的那些苦哈哈,他们是吃不上饭才不得已而造反,属于破罐子破摔可咱们是瓷器,一旦失败,丢掉性命是小,祖宗留下的家业可就全没了” “元琛,你顾忌的没有错,为父也想到这一层,自然不会蛮干,势必谋定而后动今晚找你来,其实也是商量,瞅准时局,再行动手不管成功与否,咱们李家,自然是要立于不败之地这不也是咱们父子一向做事的原则么”李文彰说道 有了父亲这话,李元琛方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说的不错,万事立于不败之地,方是上上策但不知父亲现在要作何打算?” “为父是这样打算的,过些时日,就联络湖广监军太监以及广西监军太监,从他们那里购买铠甲、兵器一应军需至于说是否起事,那就得看将来的走势了,反正那些军需买了,也赔不了,一旦用不上,也能够卖给关外的女真人朝廷那里的动向,有方从哲为我们盯着,虽说他不会和咱们合作造反,但是,重要的消息,还是能透露给我们的咱们李家富甲天下,什么世面都见过,什么东西也都享受过,只是那把龙椅,还从来没有坐过为父已经老了,要是能在临终之前,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也算是不枉此生儿呀,父亲的一切都是你的,要是真的能搏到那个位置,百年之后,自然也是你的咱们李家,世代经商,做生意是要讲求投入与回报的,这一回,咱们做的也是一笔生意,只是这笔生意有些风险,有个差池,就要赔掉所有的老本,所以为父,也不会轻易出手咱们等着吧,看看未来的几年,可有什么风云变幻”李文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从他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对皇位的想往是呀,天下的人,又有几个不想当皇帝的呢但是,皇帝只有一个,不是任谁都能做的那把椅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上去的,即便坐上,也不知稳不稳 李元琛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行消化了一下父亲的这番话,然后才说道:“父亲,这笔生意确实很有风险,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陕西那边的乱子,要是朝廷真的没有在短时间内平定,让他们闹大了,时间一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也赞同父亲的意思,就先行将那些军需买回来,等着瞧以后能不能用上吧” 监军太监,一向负责军队的后勤,管理兵器、铠甲等军需这个年头,监军太监可是相当肥的差事,之所以能肥,靠的就是倒卖军需只要有人敢买,他们就敢卖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第四十六章 吴十八 第四十六章吴十八 李家开始购买联系湖广、广西的监军太监购买军需,他们家财大势大,钱一送上,那监军太监自然不会拒绝 这边开始背地里如火如荼的购买军械,江南那边亦是如此在金门的一个渔港,今日竟然有十几艘大船在此停泊,不过这些船没有停太久,等到天黑下来,便朝泉州进发金门离泉州才有多远,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 船队靠岸的地方,是一个小渔村,这地方自然没有什么边防警备,等船一靠岸,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三百名汉子,有人招呼一声,开始从床上卸运物品 这些东西皆装在大箱子里,明显份量很重,几乎每个箱子,都需要最少四名壮汉去抬如此多的或许,用了一夜放卸完,天明时分,又来了许多骡车,这帮人饱饱地吃了一顿,休息一会,又开始继续动手,把所有的货物先后搬到车上,停留一日,第二天朝延平府开去 延平府,自古就是福建军事重镇,府境极险固,与邵武府相倚,谚称“铜延平、铁邵武”延平府不仅是军事要地,而且也是北上的必经要路之一,在当时的地位,虽然比不上治所福州,但在福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这伙人押着货物前往延平府,这一日,路径延平府下南平县,他们走的是官道,毕竟这么沉重的货物,要是从小路走,实在不容易当还有十几里便到南平县时,从前面的路上竟然迎面走来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是鸣锣开道,一听鼓点,就知道是巡抚出巡,并很快就看到开路的兵丁 押货的这帮人,领头的是一个青袍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斩龙帮青龙堂堂主古怀真面对巡抚的仪仗,岂有不让路的道理,古怀真连忙令下,让手下的弟兄闪到一边 福建的道路,不比中原的道路宽阔,这条路也就能容下两辆马车并行斩龙帮的人将马车赶到道路右边,让出一半的道路 这功夫,巡抚仪仗开道的兵丁已然抵达,领头的是一名把总,他看了一眼斩龙帮的汉子们,随后大声喝道:“没看到是巡抚大人出巡吗?不赶紧散开,还在此拦路,是不是想造反呀?” 斩龙帮干的就是造反的买卖,那把总说的倒是一点没错,没有冤枉人不过古怀真听了这话,可委屈坏了,今天老子也没打算杀官造反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说道:“这位将军,小的是泉州的商号,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一起办了些活,打算运过长江贩卖您也看到了,路就这么宽,小的们已经尽力了” “说的轻巧,尽力了?这下面不是还有地方么,你把车赶到下面去否则,冲撞了我家大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把总指向官道一旁,下面的土沟 官道下的土沟能有四五步宽,再往边上是玉米地,福建没有冬天,所以眼下仍有刚种不久的玉米 这土沟也不高,顶多六七十公分,还有一点点缓坡,要是不拉什么重货,骡车顺着破下去,倒也无妨 古怀真看了眼土沟,掂量了一下货物的重量,担心发生意外,于是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将军,我们这么多车辆,要是下去,实在不便,还请通融一下”说完,给身边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厮立刻会意,几步来到把总的马前,从怀中取出一锭能有十两重的银子,小心地说道:“将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收下买壶酒喝” 把总看了眼银子,想要收下,似乎又没敢冷哼一声,说道:“老子给你们通融了,谁又给老子通融,等下大人过来,看到尔等拦路,非拔了我的皮不可快快给我滚下去,再要耽搁,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把总抬起马鞭,似乎等他的马鞭一落,手下的兵丁就会冲上去动手 其实也不怪把总如此,因为后面的那位巡抚大人实在不好伺候福建巡抚吴思南,这人脾气很怪,凡是他看着不顺眼的人和事,那对方就倒了霉,而且做事不依章法,是有名的难伺候很多人都纳闷,像这样的人是怎么混上这个巡抚的,岳肃已经算是官场的怪胎,得到木匠皇帝的器重,方能爬的那么高,这位吴大人又是怎么混的呢? 说起这事,多少跟岳肃也有点关系先说吴思南的简历吧,吴思南,字台榭,浙江湖州人,父亲是个告老还乡的县令因为老爹以前做官,吴思南自然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可这位吴大人的书,读的却实在不怎么样,文笔稀松平常,也看不出才思敏捷,估计能考上个秀才,就已经不错了谁曾想,吴大人轻松地考上了秀才,不过是第十八名;乡试的时候,竟然也考上了,而且又是一个十八名;到了最后的会试,他出人意料的再次考中了,奇怪的是,还是十八名;甚至就连殿试之后排名,也是第十八于是乎,熟识他的人,送给他一个外号——吴十八 吴大人才学一般,但脾气却不一般,殿试结束之后,被授为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就是因为脾气,跟同事们始终处不到一起,结果打发到外地做地方官不管怎么说,也是翰林院出来的,一到地方,就当了名推官 当了推官之后,吴十八就被手下的人送上一个难伺候的外号,不过做起事来,政绩确实不俗这个年头,脾气臭的下属,领导一向不喜欢,可不管怎么说,也需要有人干活呀,不能都是些会逢迎拍马的吧就这样,吴思南还是得到了升迁,一直做到同知但是,对他来说,同知这个官职,似乎应该是做到头了 不曾想,赶上前几年岳肃当权,极力提拔有本事且不得志的官员,吴思南一下子被选中,几年下来,凭着过人的政绩,是步步高升,一直做到福建巡抚可是,令人好笑的是,岳肃和吴思南至今都没见过面 这次吴思南从治所福州赶到延平,虽说是出巡,但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骂延平知府的所为的事情,竟然还是鸡毛蒜皮大点的事,今年的商税,延平府比往年少交了五百两银子 能为了这事,特地跑出来一趟,骂自己的下属,也算得上是古今罕见因为,一般来说,应该把下属请到福州来骂也对 骂完延平知府,吴思南就在府城内住了一天,便打道回去,这等怪脾气,下面的属下,哪个不得小心伺候所以,那把总见了银子之后,考虑一下,还是没敢收,并举起鞭子,作势欲动手 古怀真见对方不买账,也没了法子,总不能在这里和官兵开打吧,胜负是小,要是将刚刚运来的货物给丢了,那可是要倒霉的他长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千万别让爷再遇到” 心里这么想,嘴上只能服软,说道:“这……好吧……伙计们,把车都赶到下面去,给大老爷让路……”斩龙帮那可一向是横行霸道,不管走到哪里,别人不给他让路,都是要见血的,何曾吃过这等亏再怎么说,也是敢拎起家伙造反的主么今日眼见如此,对方人多势众,后面的兵马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真打起来,谁让谁见血,还不好说当下,只好憋着气,将骡车往沟下赶 骡车驮的都是重货,往下面赶,哪有那么容易说来倒霉,有一辆骡车,那骡子前脚刚一踏下去,身子便被压的失去重心,直接向一旁倒去跟着就听“哐”地一声,车子狠狠砸到地上 车上的箱子虽然是绑的,但哪里经得住这么一下,一个箱子登时被震碎,里面的货物随即洒了出来“是火枪!”道上的把总和一众官兵都在看热闹,猛然看到箱子摔碎,火枪露出,连忙大喝一声,纷纷亮出兵器那把总也算是有点经验,知道遇到了猛人,连忙大声叫道:“快去通知大人!” 是呀,对方都敢明目张胆的押运火枪,能是善类么 古怀真见火枪露白,立时就傻了眼,又见官兵亮出兵器,眨眼间就要开打,实在是顾不得许多了,大声喝道:“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说完,从一边的车上抽去长剑,第一个冲了上去 斩龙帮的帮众,那可都是悍匪,见堂主领头往前冲,那还等什么,一个个取过兵器,跟着一同杀了过去 福建这一带,自倭寇被消灭之后,再无战事,这一太平,当兵的也就没有了什么素质顶多能欺负一下普通百姓,见对方没跑,反而拿到冲过来,反而先慌了 古怀真冲在前面,抬手一剑,直接将领头的把总刺落马来马总一死,他身边的兵丁随即便懵了,紧跟着,是掉头就跑古怀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手软,一旦让官兵缓过来,自己休想将刚买来的火器带走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高喝一声,“弟兄们,跟我冲,杀光官兵!” 言罢,他挺剑继续向前冲去 第四十七章 三份奏折 第四十七章三份奏折 古怀真这边是三百人押了五十多辆骡车,对面的官军,看阵势也能有个近千人 他率领三百人去攻击官军一千人,表面看来,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古怀真也有自己的算盘 斩龙帮一共四个堂主,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好比白虎堂堂主刑鸣安 ,算得上是老奸巨猾青龙堂是四堂之手,堂主古怀真自不会是泛泛之辈,当年斩龙帮在陕西起事,他就参与过即便最后无功而散,却也保存了一定的实力 古怀真懂得一些兵法,他知道,现在是冲锋的最好时候,趁着官兵开道的部队向后蜂拥逃窜,他率队猛追上去,定能冲散官兵的阵脚,福建的官兵都是兵油子,怕死的很,万不会为区区几个军饷而拼命,届时肯定跟着向后败逃 事实和古怀真料想的完全一样,他率领叛匪杀到近前,对面的官兵见自家弟兄屁滚尿流的败退回来,哪有战心,是掉头就跑那位难伺候的巡抚大人吴十八刚刚得到禀报,说前面的人藏有大量的火枪,还没等下令出击了,叛匪就杀了过来,自己的手下,更是不堪,抛下他来,抱头鼠窜 吴思南见此情形,自然不会大声喊喝,阻拦官兵,因为他明白,自己哪怕是喊破喉咙,这帮兵大爷也不会回来和对方拼死一战,吴大人更是不会去做,自己的家里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哪能就这么死掉所以,他想都没想,是跑去轿子,在亲信护卫的保护下,是向后逃窜 如此一看,吴大人似乎是一位没什么本事的官员,所谓的怪脾气,也就是能欺负欺负下属但是,在逃跑的时候,吴大人的怪脾气似乎又犯了,他冷不防地抽出亲信护卫的刀来,朝自己身上来了一下当然,吴大人是不会往要害地方扎的,也不会太下死手,插的很深 他的举动,让手下的护卫吓了一跳,连忙寻问可吴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不必大惊小怪,快跑就是,如有人问,就说是和叛匪浴血苦战,被刺伤的”护卫见大人这么做,只好答应大家伙一口气逃进南平县城,这才安下心来,吁了口气毕竟叛匪也不会有胆子攻打县城吧 这种蠢事,古怀真是肯定不会做的,可以说,再没追出一半路时,他就率部回撤,赶着骡车,向别处逃去 如按正常情况来看,叛匪也就三百来人,打前哨的官兵是看到的,汇报给吴大人之后,吴大人整点兵马之后,再去追赶,绝对能追上再怎么说,带着五十多辆骡车,就这么一会功夫,又能逃到哪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吴大人又做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非但没有去追,还让官兵严守城池,摆出一副,担心叛匪攻城的架势这一拖延,叛匪必然抓紧时间逃窜不过,你今天不追,明天集结部队,多派手下人出去找,八成也能找到,五十多辆大车,三百多人,不管走到哪里,也是扎眼呀可是,吴大人又没这样做,只派了十几个人出外打探,然后就窝在县城里,让自己的幕僚代为写奏折 他拟的这份奏折,简直让***跌眼界,全文大概是这样的:“臣,福建巡抚吴思南叩请吾皇圣安现澎湖之地,被荷兰蛮夷所占,臣有意集结水师,收复失地,然水师装备陈旧,多有战船无法,实在令臣心有余而力不足犯我国土,虽远必诛,一向是我大明宗旨,臣丢失国土,且无力夺回,实在惭愧,有负圣上隆恩不日前,臣巡视延平府,昨日回程途中,于南平县官道之上,偶遇叛匪携大量火器,伏击微臣,臣拼死力战,身负重伤,方侥幸突围叛匪能有如此数量的火器,显然是从台氵弯洋夷手中购买,欲图谋不轨此时陕西流寇作乱,此股叛匪如借此时机兴风作浪,必然动摇国本臣有心集结兵力剿灭这股叛匪,无奈重伤在身,难以主持大举,还请陛下,果敢忠勇之臣,顶替微臣,来此统筹全局,率师剿匪”这份奏折和昨天发生的事,那是半点不符,夸张成份自不用说,最为令人不解的是,巡抚大人的伤也不重,怎么还自请退位让贤啊 手下的幕僚是谁也不明白,可大人让写,就只能这么写了,写完之后,快马送往北京 从福建到北京,要是用六百里加急,有半个来月,基本就能抵达然而,现在驿站大部分都撤了,没有几个换马的地方,这走起来,时间可长了,用了一个多月,方送进京城 吴思南在奏折之中提到澎湖被占,却没有说台氵弯被占,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那个时候的大明朝,尚不承认台氵弯是中华的国土,只是将澎湖列岛划在版图之内所以,吴大人才会这么说荷兰人早在万历末年,与葡萄牙人争夺澳门的所有权,结果战败,无奈逃到澎湖列岛,驻扎下来 当时明朝已经将澎湖列岛上的驻军撤回,于是荷兰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澎湖到了天启二年,不知斤两的荷兰人竟然带了一两千军队去骚扰泉州、漳州一带,还恬不知耻地要求开辟租借 当时的福建巡抚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出兵狠狠地教训了荷兰人一顿,不仅把进犯泉州、漳州的荷兰兵打跑,还一举打到澎湖,将荷兰人撵走兵败的荷兰人只好逃到台氵弯南部,因为大明朝对台氵弯的不重视,福建巡抚也没有继续追赶,就令荷兰人扎下根来不过荷兰人当时只是占据了台氵弯南部,在台氵弯北部,他还有一个好邻居,这个邻居叫作西班牙 在荷兰人占据了南湾南部之后,西班牙的海上航行和贸易受到威胁天启四年五月,西班牙驻马尼拉总部派遣提督安敦尼率板船十二艘、士兵三百人人,由吕宋出发,越过巴上海峡,沿台氵弯东海岸北上,五月十一日在三貂角登陆,因该地难于立足,又继续沿岸北上,十二日进入鸡笼港,在鸡笼屿登陆,并在该岛西南端修筑圣救主城和两个炮台同年七月,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命令率舰两艘赴台,八月又亲自率舰四艘驶台,企图与占领台氵弯的西班牙军队会合,独霸台氵弯,因中途遇到大风,不得不返回菲律宾但是,西班牙人想要独霸台氵弯的想法,一直就没有断过所以,荷兰人现在的日子,也不是特别舒服 ******************************************************* 陕西大旱,流寇作乱,动静越闹越大,丁忧在家的岳大人岂会没有听说当闻知除陕西外,宁夏、山西、甘肃都有流寇作乱,且朝廷镇压不利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随即,亲自拟了份奏折,派人送往京师他这份奏折,内容很是简单,说现在听闻陕西大旱,流寇作乱,臣虽然丁忧在家,但终究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国难之时,当以君国大义为重,怎能偏安于家中流寇肆虐,拖延时日一长,定然损耗朝廷元气,关外鞑虏虎视中原,要是在流寇身上过于耗费心力,必然会被鞑子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臣现在自请夺情,还望皇上准许臣官复原职,率军剿匪 岳肃有长风镖局为奥援,奏折写的虽然比吴巡抚的晚了半个多月,但却是先一步送达他的奏折,自然没有人敢耽搁,在第一时间送到张太后那里 张太后看到岳肃的奏折之后,一开始倒是没岳肃的忠义所感动,随即便要拍板招岳肃进京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我如此待你,你非但不嫉恨于我,反而要主动帮我,这是为什么?真的是你忠心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意思吗?回京官复原职,倒是勉强可以,只是让你带兵剿匪,有些不妥吧再让你去当五省总督,那得多大的权利,掌管多少兵马,你现在在朝中还有那么多亲信、同党,可谓一呼百应一旦扯旗造反,谁能治得了你?我这孤儿寡母,还不得把江山丢了 张太后想到这一节,便将岳肃的奏折放到一边,转而研究起是否让岳肃官复原职的事情至于说让岳肃提兵剿匪,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列研究了半天,张太后也没有拿定主意最后,她又再次拿起岳肃的奏折看了一遍,看到末尾,突然意识到,好像少点什么 原来,以往的奏折,都有内阁和司礼监的建议,可一次,却没有为什么没有,因为岳肃的职位在那里摆着不说,而且主动请求夺情,请缨出战,方从哲实在不便给出建议建议不准,势必得罪岳肃,建议准奏,那不是没事找事么,他可不愿意让岳肃回来,夺走自己现在的权利左右为难之下,干脆什么也不写了,太后你自己拿主意吧方从哲不写,老狐狸邹义自然也不会写,就这样原封不动的送给太后 张太后此时发现,奏折之上没有内阁和司礼监的建议,琢磨了一番,说道:“来人啊,去内阁传旨,请首辅方大人御书房见驾”召见朝臣,张太后是不方便在慈宁宫的,领着儿子在御书房接见,才是正途 方从哲得到传召,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太后要找自己商量关于岳肃的事自己该怎么说呢,一路之上,方大人都在构思,等即将到达御书房时,终于想好了说辞 进到御书房内,只见张太后携着儿子高坐在上,方从哲身子一躬,说道:“臣方从哲参见吾皇万岁,太后千岁”入宫觐见,那是尊卑有分,别看太后掌权,皇上幼小,可皇帝就是皇帝,万岁就是万岁,你太后不过是千岁,当然要排在万岁之后 “方卿家平身,来人啊,看座”张嫣平淡地说道很快,有小太监搬过椅子,请方从哲在下手坐下方从哲落座之后,又是身子一躬,说道:“不知皇上传召微臣来此,有何训示?” “方卿家,岳卿家送来的折子,想必你也看到了以往送来的折子,内阁都会给出意见,而这次却没有,所以皇上很是纳闷想要问问方卿家,为何没有给出建议”张嫣淡淡地说道 “啊……原来皇上传召微臣是为了这事岳大人的奏折,臣确实已经看过,只是岳大人毕竟是托孤之臣,哪怕丁忧还乡,地位也在微臣之上,所以他的奏折,微臣实在不敢擅自给出意见还请皇上圣裁”方从哲先是故作一惊,然后从容的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的么”张嫣点了点头,跟着又道:“方卿家,皇上见岳卿的折子,写的甚是中肯,甚被其忠心所感只是现在,岳卿终究是在家丁忧,尽人子之孝倘若现在夺情,又有些于心不忍可若是不夺情,陕西那边的乱子,是越来越大,就像岳卿在奏折上所言,一旦拖得久了,必然大损朝廷元气你看,到底该如何才好呢?” “启禀陛下,剿匪之事,我等上下臣工,丝毫未敢懈怠,每日都在商量对策陕西等地的流寇,皆是因饥荒之极,民不聊生,方才造反,为的无非是一口吃的现朝中能战之臣,其实数不胜数,如兵部尚书熊大人,倘他出马,想来平叛并非难事然,熊大人与岳大人做起事来,性情大概相符,皆是铁腕坊间岳大人就有‘岳阎王’、‘岳剃头’的绰号,一旦让这二位大人前去剿匪,想来流寇,万不敢投降,定会死战大多的流寇,其实是无辜灾民,因为食不果腹,才铤而走险,妄言杀之,实在令人不忍,非我等读圣贤书之辈可为所以臣等这些日子,一直想选一位能够恩威并存的大员,统帅全局,力争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尽量将那些无辜百姓诏安能不妄杀一人,就不妄杀一人”方从哲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地望着张太后的脸色,见张嫣听了自己的观点之后,露出满意的神情,并连连点头,方敢把话从头到尾的说完 张嫣在没进宫之前,张家不过是小户人家,就和普通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对于民间疾苦,她也是知道的于是,方从哲这剿抚并用,以抚为主,以剿为辅的政策,深合她的心意 本来么,张嫣就不打算让岳肃带兵,现在一听完这话,就更不能让岳肃统兵了‘岳阎王’、‘岳剃头’的外号,她早就听说过,如果让这么一个铁腕之人去统兵,抛开是否忠心不说,那些无辜的灾民可倒了霉,还不得让他杀掉大半 绝对不能让岳肃带兵 张嫣深以为然,沉吟片刻,再次问道:“方卿家,既然你说岳卿家与熊卿家不适合,那你现在可选出适合的人来这件事可不能这么拖下去呀” “这几日,臣一直在思量人选,偏巧适才,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送来一封奏折,其奏折上的意思,和臣等想的基本相同杨大人久镇边陲,在陕西一带,可谓是德高望重,如果由他主持剿抚大局,臣相信必收全功”方从哲说到这里,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份奏折 张嫣马上让小太监取来呈上,接过来一瞧,确是三边总督杨鹤上陈的奏折,其内容也和方从哲说的相符,都是打算剿抚并用,以抚为主,以剿为辅 看完这份奏折,张太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等下由司礼监传旨,让杨鹤主持剿抚事宜……” 说到此,张嫣又顿了顿,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至于岳卿家请旨夺情的事,我看就这样回复吧,岳卿的一番忠君之情,皇上甚是欣慰,但卿家毕竟是在守孝期间,如朝廷就此夺情,岂不让卿家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皇上实在不忍好了,就按这个意思拟旨吧,方卿家,你可以退下了”开始的时候,张嫣还在考虑,是否让岳肃官复原职,刚刚经过与方从哲的对说,张嫣意识到,朝中现在并非无人么既然大有人用,那你就暂时不用回来了,等到局势稳定一些,我的权利也稳固一些的时候,你再回来也不迟 方从哲早就料到,张嫣听了他的话之后,断然不会在想着将岳肃夺情起复好了,岳大人,您先在家丁忧吧 方从哲心中暗自欢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平淡地说道:“微臣告退” ******************************************************* 办理这等事情,方从哲的效率一向很快,当天下午,他就按照太后的意思,拟好了给岳肃的回复,以及命杨鹤主持剿匪的旨意张嫣一一照准,打算第二天就发出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吴思南的折子送来了,和他同一天到来的折子还有一份,是蓟辽总督孙承宗送来的因病自请致仕的折子 还是老规矩,先递到内阁,内阁给出意见后,送到司礼监,再转呈张太后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先说孙承宗请辞,孙大人上了岁数,身体虽说不是特别好,但也还算不错他要致仕,和身体并没关系,实在是不想干了自东林党倒台之后,他就请辞过,结果被木匠皇帝拦下了,想到师生之情,孙承宗也就憋着气,替学生守着辽东门户后来岳肃上台,并没将孙承宗怎么样,还是一如既往,你正常***的,我也不难为你等到岳肃丁忧,方从哲主政的时候,孙承宗的日子就难过了,竟然受到排挤,经常被莫名其妙的弹劾,搞得他实在不想干了,今天才提出辞呈 方从哲在这份奏折上写了建议,意思大概是,念在孙承宗年事已高,希望皇上准其所请至于蓟辽总督一职,可由现兵部尚书熊廷弼接任,熊大人以前做过辽东经略,对辽东的局势,比较了解,可以胜任空出来的兵部尚书,方从哲又建议由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接任 这个建议,说来巧极了,为何这般说,那是因为当年熊廷弼第一次任辽东经略时,取他代之的就是这位老兄没有想到,今天方从哲又打算再次让他取代熊廷弼的兵部尚书 孙承宗这段时日为何总被人弹劾,并没有人知道原因,但他一走,辽东便失去主帅,能够***的最合适人选,看来就是熊廷弼 张太后看完这份折子,想了一下,默默地说了句,“可以照准”再说吴思南的折子,堂堂巡抚遭遇伏击,而且对方还有大量火器,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若照往日,内阁肯定会督促,让吴思南全力剿匪,可眼下奏折上说,巡抚大人受了不轻的伤,正在床上躺着这可怎么办?真就准了吴思南的奏疏,将他撤了,另换巡抚,好像也不是个事,人家起码也是跟叛匪搏杀之时受的伤,一时无法起床,上本客气两句,你就真把官给撤了,日后再有官员遇到这事,哪个还敢与叛匪搏杀,万一落个受伤被撤职,岂不是让人寒心换人不行,不换人,又有谁主持大局剿匪呢?吴思南在奏折之中,还将叛匪描述的十分厉害,拥有这么多火器,真就攻城掠地,闹将起来,就不好收拾了西边的乱子还没平呢,南边再乱,还让不让大明朝喘口气了 最为可气的是,在这份折子上,方从哲只是帮太后分析了利弊,说明剿匪之事,势在必行,还要从速并表示,不能撤掉吴思南可到底该怎么做,老家伙竟然没说你在孙承宗那折子上的精神头哪去了?张嫣看完之后,想了想,随即吩咐道:“传邹义前来见我” 邹义现正在司礼监,得了太后传召的消息,连忙赶到慈宁宫进门之后,躬身施礼道:“老奴参见太后,不知太后传召老奴,所为何事?” “福建巡抚吴思南上来的折子,你已经看过了吧?”张嫣问道 “是的,太后老奴已经看过” “方从哲说的倒是不错,可始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法子呀,我也知道,应该立刻肃清那里的叛匪,以免造成大乱不过吴思南的伤那么重,又不能换人,叫谁主持大局呀?”张嫣颇为不满地说道 第四十八章 名份 第四十八章名份 “回禀太后,方首辅在奏折之上分析的不错,福建巡抚的差事,是不便轻易换人 不过老奴以为,朝廷可以派去一人,主持大局比如说,特设经略一名,或者是在吴思南之上,再设一名总督,这样一来,就不会耽误剿匪之事”邹义小心地说道 “你这提议倒是不错,可以这么做邹义呀,你历经三朝,也是有见识的,朝野上下的官员,你基本上也都熟悉依你看,朝廷派谁去福建比较好呢?”张嫣问道 “福建并非中原,乃不毛之地,民风素来彪悍,现有叛匪胆敢袭击封疆大吏,也不足为奇而且沿海地区,常有海盗出没,再加上荷兰红毛鬼不自量力,夺我澎湖,实应选派一名果敢之臣前往老奴还听说,福建官兵的战力,极为不堪,久疏战阵,缺乏训练,少有可用之兵,所以这人选更应慎重老奴的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调去福建,实在有些不妥”邹义是低头说话,但说到最后,眼睛特意往上瞅,打量起张太后的神色 张太后现在倒是气定神闲,淡淡地问道:“你心中的人选是谁呀?” “老奴以为,现丁忧在家的岳大人素有威望,且具有震慑宵小的盛名,倘若由他前去主持大局,莫说剿灭叛匪不成问题,估计还能荡平占据澎湖的洋夷,收复国土,扬国威于海外可是岳大人现在丁忧在家,且又是朝廷次辅,托孤之臣,所以老奴才觉得有些不妥”邹义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打量着张嫣的神色 张嫣在听到岳肃的名字之时,眉角动了动,但还是认真的听完 “让岳肃去,他倒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到福建那边剿匪,收复澎湖,定然会马到功成……”说到这里,张嫣犹豫了一下,心中权衡起来,该不该启用岳肃 “福建地处不毛之地,远离中原,距北京远着呢,就算让他去掌管些兵马,又能怎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在南京那边,有徐家掌管兵马,一旦有异,足矣应付且粮饷、给养方面,也需要朝廷供应,再扼住江西,保准不会有事就让他暂时到那边当一回土皇帝吧,到时也能看看,他到底忠不忠” 张嫣的心思不停转动,最后终于拿定主意她微微一笑,说道:“岳肃昨天送来本章,说是要自请夺情,为朝廷平叛、剿匪么福建那边的匪,也是匪,就这样吧,让岳肃去福建” “太后圣明”见张嫣愿意启用岳肃,邹义躬身应道 不过,张嫣随后又犯起难来,这给岳肃一个什么官职比较好呢?岳大人起码是朝廷次辅,放到外面,再怎么说,也不能只给个经略吧,那不成了降职么岳大人目前没有任何错误,还是先帝认命的托孤大臣,就算是去剿匪,面子上也得过得去给个总督,倒是合适,当年胡宗宪平倭的时候,曾任过东南总督,可是东南总督管辖的地盘似乎太大了点,整整五个省,这要给了岳肃,还不等于将半壁给了他,万万不可但是,总不能单单给一个福建省的总督吧,这样一来,不是明摆着算是降职么,同样还是告诉岳肃,我对你极为不信任,双方就是明着撕破脸皮了 给一个省不妥,给五个省,她又不放心张嫣确实犯难,只好向邹义求教,“邹义呀,要是让岳肃去的话,怎么也不能封个经略,你说给个什么官职比较好呢?”邹义何等狡猾,马上就猜出张太后的心思,你这是觉得一个省的总督太小,东南五省总督又不放心也罢,岳肃啊岳肃,目前朝廷还不能没有你,我再帮你一回吧,也希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先帝隆恩“ 太后说的甚是,以岳大人现在次辅地位,给个经略,确实不妥老奴以为,可以让岳大人出任个总督,掌管福建、浙江,就算是闽浙总督吧也不知太后以为如何?”邹义小心地说道 “闽浙总督……”听了邹义的提议,张嫣略一沉吟,随后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就封岳肃闽浙总督吧对了,让岳肃继续丁忧的旨意发出去了吗?” “回太后,方首辅今天早上刚将拟好的旨意发到司礼监,现在还在老奴这里,尚未送出去”邹义答道 “那就好,这道旨意就作废吧重新拟旨,就写因现在朝廷正属多事之秋,福建又出叛匪,准许岳肃丁忧,请缨剿匪的折子封岳肃为闽浙总督,赐王命旗牌,尚方宝剑,旨到之日,即刻上任,前往福建剿匪” “老奴遵命” ******************************************************* 让岳肃继续丁忧是一句话,让岳肃启用又是一句话,不管是什么事,人家嘴皮子一动,让你怎样就怎样 任命岳肃为闽浙总督,前往福建剿匪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云梦县同时,还有一封信,与圣旨是一起出京,也是送往云梦县这封信的速度,要比圣旨的速度快上一步,早一日抵达岳肃的家中 信是杨奕山写的,送信的是长风镖局的人,所以才能比圣旨更快一步信上的内容,是将岳肃的奏折进京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一边如,太后先前是打算让大人继续丁忧,结果因为福建的事,方得以重新启用,委任闽浙总督辽东的孙承宗请旨致仕,方从哲准了,并建议熊大人代替,还提出让王再晋***,结果太后都同意了现在北京城里的格局,咱们的势力大打折扣,不少重要职司,都被方从哲的人给抢了学生还听到风声,明年京察的时候,方从哲有意洗牌,咱们的人,会下去不少 岳肃看过这封信后,马上找来蒋杰,把人转递给他,让他过目蒋杰看了之后,摇头一笑,说道:“大人,看来太后依然猜忌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大人,是否愿意接旨前往福建,到了福建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岳肃苦笑一声,说道:“先生,肃是托孤之臣,受先帝厚恩,理当肝脑涂地,予你报答这旨意,我当然要接,毕竟自请夺情,愿率兵剿匪是我自己提出来的现福建有警,我到了之后,当然要全力以赴,剿灭叛匪,以除朝廷后顾之忧,尽臣子守土之责至于说太后将来对我仍旧猜忌,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人真乃当世大贤,堪比周公,蒋杰佩服”蒋杰说着,冲岳肃鞠了一躬 “周公之名,肃哪里敢当,先生过誉了朝廷的旨意,估计转眼就到,等下你去告诉金蝉他们一声,叫他们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岳肃说道 “大人,这件事属下以为,暂时不用通知他们吧,就算收拾行装,也不差这一天半日府上这一收拾,传旨的人到来,势必能够看出,届时回去禀告太后,说大人先一步知道旨意的内容,又要引起太后的猜忌,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蒋杰说道 “先生所言极是,是肃大意了”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就按先生所说,暂时不通知他们了” 他们的谈话,是在岳肃的书房之内,其间只有他们二人可正这功夫,门外突然传来脚步之声,很快又响起金蝉的声音,“大人” “是金蝉呀,进来吧”岳肃说道 “吱”地一声,房门打开,果是金蝉走了进来他进门后,先后躬身一礼 “金蝉呀,你这时求见,有什么事呀?”岳肃问 道“大人,府外刚刚来了许多老乡,说是看到大人张贴的告示,特来请大人归还土地的”金蝉答道 “哦”岳肃点点头,说道:“请他们到花厅叙话吧”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账簿,站了起来,与蒋杰、金蝉一起出门,朝花厅走去 原来,岳肃在铡了岳敬等人之后,就派人张贴告示,但凡受到岳敬、岳霄他们欺压,被夺去家产,或家中有被逼死的人命,皆可岳府来,领取赔偿 这份告示在刚刚张贴之后,尚无人敢来府上领取,岳大人在县衙杀了那么多人,如此凶悍,哪个敢轻易上门,万一触了虎威怎么办?天晓得杀岳敬这帮人是不是无奈之举,演给大家伙看的这个世上,吃进嘴里的肉,还有往外吐得么? 真正被夺去家产的人,都不敢登门,自然没有狗胆子来冒领的见一连几日,无人登门,岳大人还有点急了,特地派手下进城,将那个店铺被夺的张姓男子请来,将铺户还给了他,还给了一笔赔偿,一算是这些年损失,二算是女儿的抚恤金 张姓男子没有想到,岳肃真的会把吃进嘴里的肉给吐出来,是感动的落泪,冲着岳肃连连磕头,千恩万谢 回到城里,他立刻将岳肃真的做出赔偿的事情宣扬出去,其他被夺去家产的人,是随后登门 岳府的帐房之内是有账本的,上面记载着哪年哪月哪日从哪里得来的产业按上这上面的记录,对名入座,岳肃逐个赔偿,被夺去土地的,归还土地;被夺去店铺的,归还店铺;家里有被逼死的,就给予抚恤除此之外,还如同赔偿张姓男子一样,对这几年的损失,给予格外的赔偿这些苦主们得了赔偿,自然也少不了感恩戴德,并将岳大人的青天之名传扬开来 今天到府上领取赔偿的人,大多是一些失去土地,无奈流落他乡的农户,他们得到的消息比较晚,所以这个时候才赶到账簿之上,只剩下二十多户,不过土地,却已经不够了,帐房的银子,也早已赔光了 为什么土地都会少了,不够用呢,这主要是因为府上的大宅院,占地太多,将一些农田都给占了,所以不够这些年,岳敬其实赚了不少钱,倒不是岳肃给出的赔偿太多,令帐房没钱,实在是因为岳敬将一部分银子转移走了,藏在什么地方,岳肃并不知道 到了花厅,没过一会,金蝉就将那些农户都带了进来,岳肃让他们先行逐个报上名来,并说明家中被霸占了多少土地这些人中,有几个岳肃还认识,见了面也叫了声叔叔、伯伯他们自然也不敢虚报,都如实将数目说请,岳肃对照账本,见他们所说无误,便行赔偿 别看霸占来的土地都分出去了,但是岳大人还有木匠皇帝赐给的千亩良田御赐的田地,岳肃是不敢赏给他人的,不过却是可以让他人来种 岳肃当即表示,你们的田地价值多少,我按市价赔偿,分文不少这几年,打下的粮食,能值多少钱,我也一文不少的补给你们你们现在没有地种,我可以把皇上赐个我的地,佃给你们,分文租金不取,只要皇上不将地收回,这些地仍归我岳家所有,你们就可以世代耕种 农户们听了这话,先是犹豫一下,随后便一一表示同意岳大人这么大的官,就算霸占着田地不给了,你们也得眼瞧着,不能将岳大人如何,到哪里打官司,也没人敢管现在岳大人造田价与这些收成作价赔偿,那就是给了十足的本钱,自己并不亏而且,岳大人还给你地种,这些地没用交租子,也不用交税,打下来的粮食,就是白来的这等好事,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管他能种多少年,横竖都不赔 见众人答应,岳肃立刻叫人去取银子帐房里没钱了,岳大人还有木匠皇帝赏下的银子,随便拿出来点,就够赔的了然后,又跟这些农户立了字据,让人带他们去田地,将土地划给他们 这件事情办完,到了晚饭了时候,岳肃前往母亲的住处,陪母亲一起吃饭可以说,自从给父亲守完坟,搬回府里住,岳肃就天天晚上都陪父亲吃饭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亏欠自己的父母,能多陪母亲吃顿饭,就要多陪一顿 陪母亲吃饭,三位夫人那是必须要到场的,本来没有杜十娘的位置,但是老太太发话,必须要让十娘在旁坐陪,大家伙一起用饭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还是六个人一起用饭,吃过晚饭,由岳肃搀扶母亲进房休息平常的日子,三位夫人也会一同跟去,陪老太太说说话,再行离开,不过今晚,岳肃表示,说要单独和母亲说话 这样一来,三位夫人只能先行告辞,杜十娘也要告退,可结果却被老太太给留住了“十娘是我的贴身丫鬟,咱们母子说话,也没有什么可背着她的,就让她在旁伺候吧” 母亲既然发话,岳肃也不好说什么,也就点头同意,与十娘一同陪母亲进房 进到房间,岳肃扶母亲到床上坐下,此刻杜十娘已经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岳肃坐下,自己则侍立在岳肃身边倒是老太太,又再次说道:“十娘呀,别在那里站着,来,到我身边坐” 杜十娘脸上一红,羞涩说道:“老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有什么不好的,我让你过来坐,你就过来坐”老太太说道 “这……”杜十娘沉吟一声,看向岳肃,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让你过去坐,你坐下就是” “那十娘多谢老夫人”十娘羞答答地走到床边坐下,不过屁股轻轻挨着床榻,没有坐实 待十娘坐定,老太太这才说道:“儿呀,你今晚让三位媳妇离开,是想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呀?” “母亲,是这样的孩儿预料,不日之内,就会有旨意,将孩儿重新起复,率兵前去平叛只是这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到母亲身边,侍奉母亲所以,孩儿打算和母亲商量一下,要是母亲的身体能受得了颠簸,咱们便一道上路,孩儿也可始终在母亲身边尽孝对于父亲的死,孩儿一直心中有愧,后悔当初为何不接二老来身边,让孩儿做为人子的本份吸取上次的教训,孩儿打算再不离开母亲”岳肃小声地说道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是为娘的心头肉,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不在娘的身边,娘就万分牵挂,为娘何尝不想天天能够看到你但老话不是说了么,忠孝难以两全,你既为皇上尽忠,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陪在为娘身边不过,为娘不会在意这事,你故去的父亲,也不会挑剔,你是岳家的子孙,你能有这番成就,亦是光宗耀祖,给列祖列宗尽孝了这次你能被朝廷启用,为娘打心底是开心的,虽然也有不舍,但和你的前程比起来,什么都是次要的为娘已是一把老骨头了,想走也走不动了,经不了那颠簸,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况且,你父亲的坟还在这里,逢年过节也需要有人去祭拜、打扫不是你的一翻孝心,为娘明白,等你走后,记得常给娘捎个信,告诉娘,你近来的情况,为娘就放心了还有,为娘好想在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那娘死也能瞑目了”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了母亲的这番话,岳肃忍不住落下泪来自己是两世为人,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明朝,上辈子,自己何曾有过这等温暖“娘……孩儿向您保证……以后一定经常给您写信……一定尽快让您抱上孙子……平日里弄孙为乐……” “好、好……”老太太抓住儿子的手,含着泪说道随后,她又抓起了杜十娘的手,将岳肃与十娘的手放在一起当十娘的手触碰到岳肃的手的那一刹那,杜十娘好似像触电一样,心头说不出的紧张,俏脸羞的通红 虽说她已算是过来人,可为何会如此,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儿呀,十娘是个好姑娘,和你在一起也那么多年了,总不能无名无份吧”老太太慈声说道 “母亲……” “老夫人……”岳肃和杜十娘一起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也不必害羞,今天晚上,我这老婆子就做上一回主,让肃儿纳十娘为妾,你们两个可否愿意”老太太笑盈盈地说道 “娘……”岳肃也曾经考虑过杜十娘的事情,人家跟着自己,总不能连个名分都没有吧,在家里算是丫鬟,还是算是什么现在既然母亲发话,倒不如来顺水推舟,反正母亲也挺喜欢十娘的,就这么定了吧想到这里,岳肃跟着说道:“孩儿全凭娘亲做主” “十娘,你呢?”老太太见儿子答应,又转头看向杜十娘 现在的杜十娘,是满心欢喜,头垂的更低,见老太太再次问起,便扭捏地答道:“全凭老夫人做主” “好,既然你们都让我做主,那我就做主了,从今日起,十娘便是我的媳妇只是眼下,肃儿服孝尚未满三年,不便迎娶,我看就从简吧,今晚我就将这杯媳妇茶先喝了,等到三年期满,你们再正式办事你们看,怎么样?”老太太说道 “全凭母亲做主” “全凭老夫人做主” “怎么还叫老夫人,你现在已经是肃儿的妾了,今晚我就要喝媳妇茶”老太太故意笑道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杜十娘也是冰雪聪明的主,岂能不晓得话中含义连忙起身,去倒了杯茶,走回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岳肃也不怠慢,随着跪倒十娘的身边,陪同十娘给母亲奉茶岳肃大婚的时候,老太太没有在场,虽说前段日子已经补上,但终究不是那么回事现在这杯媳妇茶,老太太觉得是最为开心的 伴随着十娘的一声“婆婆请用茶”,老太太笑呵呵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说道:“好、好……” 有了这句话,杜十娘便算正式有了名分,老太太是越看越是欢喜,将十娘和儿子拉起,让他俩分别坐在自己的身边,抓着两个人的手,脸上洋溢着微笑 第四十九章 岳母刺字 第四十九章岳母刺字 在老太太的主持之下,给了杜十娘名份,也算是皆大欢喜 过了一会,老太太突然开口说道:“儿呀,你再过几日便要走了,去替朝廷效力,为皇上尽忠,娘甚是欢喜不过,在娘身边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为娘也没有念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日后怎么样,全都看你自己的了娘很希望,我的儿子能够顶天立地,做一个人人敬仰,为国为民的好官你的父亲,是一个老实、敦厚之人,祖上也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只求有一碗饭吃,从没想过,后代能出来一个当官的现在我的儿子当了官,还是大官,光耀门楣,这不用说,但从今天起,咱们家也要有个传家之资,为娘以为,以忠义传家,最好儿呀,你看呢?” 听了母亲语重心长的说辞,岳肃甚是不解其中含义,但母亲说的,都是好话,所以,他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极是” “咱们岳家,从今日起,便以忠义传家,我儿自然要做一个表率,做一个顶天立地,忠君报国之人记得前几年,你岳敬请了一位说大鼓书的先生来家,给我们讲书那先生讲的是《岳飞传》,岳王爷一生忠君报国,虽然惨死,但却能流芳千古那奸佞秦桧,虽然当时威风八面,可却遗臭万年所以,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以岳王爷为榜样,做一个流芳千古的忠臣岳王爷姓岳,咱们家也姓岳,算然并非同宗,但既然同姓,也希望我儿莫要辜负了岳王爷的这个姓氏”老太太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定以岳王爷为榜样,精忠报国,鞠躬尽瘁”岳肃感慨地道其实,母亲来说,岳肃也已下定决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先帝的厚恩 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岳肃与朱由校的那份君臣之情,更是山高水深有的人会说,岳肃毕竟是现代人,怎么总有如此迂腐的想法,人家对你好,你忠心也就罢了,可现在人已经死了,眼下的掌权人,对你不是忌惮,就是不放心,你怎么还如此愚忠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只是感情这个东西,是很微妙的,如果没有木匠皇帝,岳肃绝不能有今天,如果没有木匠皇帝,像岳肃这等为官的风格,估计现在已经死了朱木匠给了岳肃权利,朱木匠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岳肃,还委以托孤之责,但非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就不会因为那小小的猜忌就背信弃义因为没有朱由校的恩德,你岳肃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打一个比方,你本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公司的董事长非常器重予你,逐步将你提拔为执行总裁 在董事长死时,因为儿子年幼,所以将妻儿托付给你,让你好好照顾,帮忙打理这份家业作为董事长的妻子,在丈夫死后,成为下一任的董事长,深怕你这个执行总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趁机夺走公司,借机给了你一定的打压那你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就去还击,夺了他的公司;还是继续认真工作,帮她保住这份财产,履行自己的承诺,报答董事长的知遇之恩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人会选前者,也有人会选后者,这不是现代人就不同于古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去岳肃现在也可以选择撂挑子,不干了至于到底该如何选择,这就要看一个人的良心 老太太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其实那也是事出有因,原因就在于那天晚上听到儿子与金蝉等人的对话铁虬让儿子穿龙袍,儿子反而打了铁虬,这说明儿子对皇上忠心耿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儿呀,娘相信你说的话对了,娘听大鼓书的时候,曾经记得有一段叫作岳母刺字,娘虽然只是乡间妇人,但也想效仿古人,给我儿背上刺上那精忠报国四个字”老太太用慈和的语气说道 莫道妇人皆不深明大义,遥想岳飞的母亲,不过也就是一个乡间妇人,但她却能教育出岳飞那等精忠大帅岳肃的母亲,仍是以为深明大义,伟大的母亲,她现在也再教导儿子 母亲既然有此心意,岳肃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说道:“孩儿听凭母亲吩咐”说完,岳肃站起身来,开始脱解外衣,杜十娘连忙上前帮忙,帮着岳肃,将衣服脱掉,露出脊背 岳母取来笔墨,先在岳肃的背上写上精忠报国四个大字,随后又涂上醋墨,从此“精忠报国”四个字,便用不褪色地留在岳肃的后背之上两代岳母,两代精忠之臣,他们的命运会是一样的吗?现在自然不会透露 ******************************************************* 第二天一早,朝廷的旨意就来了,旨意的内容不必多说,前面已有介绍,岳肃领旨谢恩,跟着就让手下的人开始打点行装原本岳肃有意将妻子留下,照顾老母,但是昨晚母亲坚决反对,说让四女都跟在岳肃身边,希望能够早日生下子嗣,让自己抱上孙子母亲这般说了,岳肃就不好勉强,也就答应 不过家里总得有人照看,对于现在岳府上的下人,岳肃也不是那么特别放心,谁叫有那前车之鉴呢 于是,他留下当日在地宫之内,追随自己血战到底的五名护卫,让他们五个在家里帮忙照顾母亲,作为府上的管事 收拾了两天,一切准备停当,岳肃这才率领护卫,赶往福建上任他现在是闽浙总督,那个年头,别看福建和浙江接壤,但是繁华程度,是天壤之别浙江是富的流油,福建是穷的掉渣不过岳大人,却没有选择先去浙江,而是接着去福建,毕竟自己是去剿匪的,而不是去享福的 从湖广直奔江西,过了江西,便可抵达福建进到福建境内,便有地方官前来迎接,岳肃只吩咐一切从简,并寻问巡抚吴思南的情况 m吴大人现在还在泡病号,人根本没有回福州,仍是留在延平府南平县,是动都没动过按他的话说,本部院身负重伤,不宜舟车劳顿,只能在此浆养,一切事宜,皆等总督岳大人到来之后再办 打听到吴思南的所在,岳肃立马打道前往南平县,当他抵达南平县时,延平府上下的大小官员是一起出城迎接,只是不见巡抚吴思南吴大人还在床上躺着,怎么可能出迎岳肃客套一番,进城之后,先行去见吴思南别看地方官摆下酒席,要给岳大人接风,但岳大人还是公事为重,吃饭的事,等等再说,不差个一时半刻,了解叛匪的情况,才是大事 县城里的一家客栈,被征为临时巡抚行辕,岳肃到来之后,护军连忙通报,很快里面有幕宾出来,说巡抚大人身体违和,不能亲自出迎,还请总督大人见谅,大人里面请 岳肃虽那幕宾进了行辕,一直来到吴思南所在的房间,进门之后,幕宾招呼伺候的下人退去,连自己也走了出去,只留下岳肃和随同的金蝉、铁虬岳肃让金蝉、铁虬侍立一侧,自行走到吴思南的床前,往床上一瞧,只见一个年纪三十出头,长得风流倜傥的男子躺在床上,男子面色红润,哪有半点重伤的样子 岳肃可是明眼人,当即就断定,吴思南不像是有伤在身,故冷冷地问道:“吴大人,本督听下面的人说,你身负重伤,至今未愈,难以下床可见你的气色,可是好的很,半点也不像受伤下不了床的样子本督现在很是好奇,想看看吴大人的伤在何处” “哈哈哈哈……岳大人好眼力……”床上的吴思南突然大笑一声,随即就坐了起来他的举动,倒是令岳肃一凛,下意识地倒退一步,以往吴思南有别的意图 “大人切莫诧异,下官虽说是装病,但也却是有难言之隐,方才如此,目的只是想等大人前来福建,主持大局”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哦?”听了吴思南的话,岳肃更是一愣,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朝廷会派本督来福建呢?” “陕西大旱,流寇肆虐的事,下官虽然身处边陲,可也已然听说下官料想,以大人的秉性,自然会自请夺情,请旨率兵剿灭流寇不过,下官也知道,朝廷是绝不会让大人去剿灭陕西的叛匪的正巧,下官这里也出了叛匪,这股叛匪实力相当强大,光火器就拉了五十多车,弄这么火器,必然有重大图谋福建的兵马,实在窝囊,当时根本抵挡不住那帮叛匪,下官倒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将火器截下来,但也绝不能擒获那伙叛匪截下火器又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知道这伙叛匪是有什么图谋,他们老巢又在那里,所以便让他们走了下官一向懒惰,这等费脑子的事,自然不愿去做,想到大人到此之后,定能马到功成,故才上了那么一道折子,说自己重伤在身,请朝廷派人前来朝廷不会让大人要陕西剿匪,但下官以为,朝廷一定会愿意让大人到福建剿匪,顺便灭了盘踞在台湾、澎湖的洋夷,以及周边的海盗没想到,我猜的果然不错,朝廷还真的派大人来了” 第五十章 是怪才还是懒人 吴思南倒是大咧,把心里想的,竟然都和岳肃说了岳肃听了这话,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吴思南,实在没有想至u,这位仁兄的厚脸皮竟然会达到这种程度同样,也在为这位仁兄的深谋远虑所折服 好家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见识过这家伙是怎么当上巡抚的 他哪里知道,吴思南能当上这个巡抚,还是被他所赐吴大人一向难伺候,不是单单体现在总骂下属,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特别懒,什么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做他安排的人,倒是能人尽其才,只不过朝廷的官员也不是他说任命谁就认命谁的,遇到那想换却换不了的官员,只能开骂 “吴思南,没想到你倒是有些谋略和见识,你不是说动脑子的事,自己不喜欢去做么,你放心,本督可以威全你,这样的事,本督愿意去做只是,你既然将本督给请来了,总不能就此撂挑子吧,把一切都推给本督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见解,有什么发现,最好都跟本督说一下,要不然本督初来乍到,睁眼一抹黑,实在不知从哪里下手”岳肃露出一脸狡猾的笑容 “岳大人都这么爽快了,下官总不能不识抬举,那下官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人了叛匪伏击下官的事,那是子虚乌有,说句实在话,要是那帮人真的有心谋害于我,估计我现在,已经见不着大人了那伙叛匪,是下官在路上碰到的......”当下,吴思南先将碰到斩龙帮叛匪的过程,以及自己如何逃跑,并给了自己一家伙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岳肃听当然,吴思南是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更不会知道对方是斩龙帮的人说完这段经过,吴思南又接着说道:“这伙叛匪拉着五十多车火器,如此扎眼,想要盯住,自然不难下官早在逃回南平县之后,就派人出城打探,一路盯着,前几天刚得到回报,这伙叛匪已经将火器运到邵武府的光泽县、大刘乡,马上就要离开福建境内,进入江西境内大人若是能在他们出境之前,将他们先行劫下,也算是大功一件” “有这等功劳,你怎么愿意留给我,而自己却不去取昵?”岳肃疑惑地问道 “下官重伤在身,哪里能够去做这等事情再者说,这功劳要是被下官取了,那大人还来做什么”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那按你的意思,是特意将功劳留给本督了”岳肃也笑了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换做别人肯定会说一些岂敢之类的客气话,可吴思南不然,而是直接来了一句,“正是” “那你就不怕叛匪带着大批火器出境,令自己背上失职的罪名你若不知叛匪的去向,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又如何如此?”岳肃见吴思南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大人,话也就是跟您这么说,我知道叛匪的所在,旁人也不知道,想要追究我的失职之罪,要从哪里追起呀下官可是和叛匪交战时,受了重伤的大人呀,我想您还是快些着手去追吧,要不然这帮叛匪可就真的带着火器跑了”吴思南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他说的这番话,倒是不错,岳肃无奈地摇头一笑,说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理 不过,你说是前几天得到的消息,叛匪那时已经逃到光泽县、大刘乡,那现在估计已经逃的远了吧““叛匪经上次之事,哪还敢太过招摇,现在都是昼伏夜出,而且宁愿耽搁时间,选偏僻的小路行走大人到来的消息,想来叛匪业已知晓,大人何等威望,他们得知之后,定然会惊慌失措,更加的小心所以,每日走的路会更少,潜伏的更加隐秘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下官在一路之上都有人在暗中盯着,只要大人出兵,肯定是手到擒来”吴思南自信地说道 岳肃可是有急脾气的,对于这等携带众多火器的叛匪,那可不能像吴思南那般坐视当即说道:“好了,吴大人既然知道叛匪所在,那我就不在这里多哕嗦了,这边现在有多少人马,本督今日就点兵捉拿” “下官现在已经从延平府调来了一千兵马,再加上下官的护军,一共三千多人这些兵力,真的想要剿灭叛匪,那断无可能,但是想要将那些火器截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吴思南说道 “那就成,你现在继续在床上躺着吧,本督这就集合兵马,前去拿人对了,你把你的眼线给我喊来,本督也不能闭着限去追不是”岳肃说道 “在得知大人进到福建境内的时候,下官就已经把人准备好了,只等大人到来,为大人引路”说到此,吴思南突然大声喊道:“叫吴平、吴安进来!” “是,大人”房外有人答应一声,便听到有脚步声离去,不大工夫,又传来近前的脚步之声 “大人,不知传唤属下到来,有何吩咐”门外想起两个人的声音 “你们两个进来”吴思南说了一声随即房门推开,有两名长得精瘦的青年走了进来,别看这两个青年很瘦,却显得十分精神 “吴平、吴安,还不快来参见总督岳大人” “是”两个青年上前几步,来到距离岳肃还有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躬身施礼,“小的吴平、小的吴安......参见总督岳大人......” “免了吧”岳肃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吴平、吴安应了一声,跟着又听吴思南说道:“吴平、吴安是我的心腹家丁,跟踪叛匪的事情,是由他二人专门负责,现在他二人就有大人调遣,盲到劫下那些火器” “你还真是会图清静,什么事安排好了人,那好,本督这就告辞咱们明天见,吴平、吴安,跟我来吧”岳肃说完,再不去理会吴思南,转身朝外走去吴思南只是身子一躬,连动都没有动,说了句,“下官恭送大人” 岳肃离开巡抚行辕,带着吴平、吴安以及一众手下,出了县城,回到总督大营原来,福建这里实在太热,岳肃住城内安排好的地方,以免扰民,直接叫人在城外扎营,作为临时行辕 回到行辕,岳肃传见延平知府,让他点齐兵马,兵马整备之后,令金蝉、殷柱、厉浩然、吴平、吴安带领一千二百人出发,拿着总督大人的军令,直扑邵武府不管怎么样,能擒获叛匪,那是最好,擒不住活的,起码也得将那么多火器先抢回来 因为事情紧张,别看刚刚到来,尚未歇息,但是一有打仗的活,岳肃的几个手下,都是争先恐后见只让金蝉、殷柱、厉浩然去,铁虬和厉浩荃别提有多失望不过,蒋杰说了,大人身边也需要人保护,下回再有这等领兵的差事,轮换你们几个去就是 不提金蝉等人带兵去抓贼,岳肃当夜,去参见了延平知府他们准备的晚宴,席间没有什么多说的散席之后,回到大营,躺在床上岳肃,却苦苦难以入眠为什么睡不着呢,他的脑子里总是在想这个吴思南 吴思南给岳肃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这个人狡猾,懒散,脸皮厚可是现在一个入静下来一回忆白天两个人的对话,岳肃却突然感觉到,吴思南似乎没有先前想自勺那么不堪这家伙心眼是多,但确有深谋远虑之能,要不然也不能料到自己会被派到福建来再一结合杨奕山给自己写的那封信,岳肃更是明白了一点,太后原本就没打算批准自己夺情的请求,要不是有吴思南的这封奏折,自己现在怕是还在家里趴着昵 这么一想,吴思南的做法,应该是另有深意,他明知叛匪的所在,有能力将那些火器劫下,但却装威重伤,让朝廷派人,放着眼前的功劳不要,让给我来看来这人是不想让我继续在家丁忧啊白日里,应该是我误会了他的良苦用心这厮到底是怪才,还是一个懒人? 好吧,等我明天再去会会这人,看这吴思南还有什么本事 想着想着,岳肃终于入眠到了次日清晨,岳肃带着护卫进城,再次来到吴思南的巡抚行辕,由主簿引路,来到吴思南的房间再次见面,岳肃没有让随行的铁虬与童胄留在屋里,叫他二人在外面等着 见面客套两句,岳肃自行搬了把椅子,坐到吴思南的身边,说道:“吴大人,记得你我昨日见面之时,你曾对我说过,福建这边有多事情待本督去办若本督记得不错,这其中有剿灭叛匪,收复澎湖,平灭盘踞在台湾的洋夷这三件事,你身为福建巡抚,为何不去做,一定要等本督来么?倘若朝廷不派本督到来,你就会继续坐视不理么?” 第五十一章 郑芝龙 “这三件事,要是朝廷不派大人前来,本官倒是不会真的坐视,也会去管但是,能不能成,实在难说因为,下官自问能力有限,许多事情,不是我尽力去做,就能够做成的别的不说,就说这福建的兵力吧,是十三省最少的,人少不说,兵马还羸弱,当年大人倒是订下大比武之策,希望各地都有三千可用之兵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福建这边,我是清楚的,这三千士兵,充个场面,摆个阵势,倒是勉强可以,如果真的上阵杀敌,根本就是面人儿要大人不信,到时可以亲自阅兵”吴思南侃侃而谈地说道:“我们再说这三件事,第一件是劫货火器,这一件下官自信可以轻易完成,毕竟匪就是匪,人数有限,且带着众多车辆,想走也走不快,还不容易躲藏,只要我集结一定数量的兵力,自然能够取胜这二件事是彻底剿灭这股叛匪,此事下官自问无此能力这帮人既然能运这么多的火器,显然有不小的实力,火器能够夺下,但那应该只是叛匪的一部,真正叛匪的主力,可能是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甚至根本就不在福建,想要去找,谈何容易就算真的找到,可敌在暗,我在明,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有可能知道,这伙叛匪实力强劲,兵马少了,对付不了,兵力调集多了,他们可能就闻风先跑了所以,必须要有一支随时能够到位的可战之兵跟在身边,何时找到叛匪,何时就出兵围杀,而不是发现叛匪之后,再去调拨重兵大人,您说是么?” 岳肃听完,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本督虽然不知这伙叛匪底细,但和你所想的一样,能偷运这么多火器,显然是有极为强大的实力,否则话,买那么多火器作何用途总不能是贩卖吧,如果这样,也是可杀不可留你现在已经说了两件事,把对第三件事的看法也一并说了吧” “第三件事就是荷兰人犯我疆域,夺我澎湖列岛澎湖列岛孤悬海外,看似并不重要,但实乃外族侵我国土的跳板,所以下官以为理应夺回而且,不仅仅是澎湖,就连台湾也该一并收入版图,这样一来,朝廷海域才能稳固不过,这些年来,朝廷对福建水师的投入,是越来越小,把精力多是放在九边,以至于水师越来越弱水师原先有大小战船百余艘,但现在,大型战船多数难以下水,只剩下小的战船,可以使用可凭这等战船,去攻打洋夷,顺风顺水,或可勉强拿下澎湖,再想进而拿下台湾,却是休想还有一点,就是水师这边已无什么得力的水战之将,要是胡乱指挥,更是未等开战,先败一半,还赶不上不打大人,您说是吗?”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你说的很对,犯我国土,虽远必诛,何况乎台湾本就是我中华的疆域”那个时候,大明还不怎么重视台湾,未将台湾纳入版图,但是在岳肃心里,台湾就是中国的,必须要夺回来,不让任何人占据 “你说的问题,本督现在都清楚了,你放心,你办不成的,本督能够办成水师缺少经费,本督可以开口向朝廷要,缺少水战良将,咱们可以从别的地方调本督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做到,船能全部下水,将能指挥若定,把夺我台湾和澎湖的洋夷,全部杀光,让他们知道,我大明朝不是好惹的,更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大人若有如此想法,下官必当权利支持大人,并在这里带福建全境以及台湾的百姓谢谢大人了”吴思南起来躬身说道 “这是本督的职责所在,你尽好该尽的本份就行对了,本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这三件事中,夺回火器的这件事,咱们已经派人去办了,另外那两件,哪件应在前,哪件应在后呢?”岳肃盯着吴思南问道 “下官以为,若按常理,这两件事中,以剿匪为重,平定这股叛匪,才是当务之急不过,叛匪藏匿甚深,想要想要找到巢穴,极为困难,加上兵马战力不够,需要大人加以操练,这就更需要时日所以,这样一看,倒是夺回国土,驱逐洋夷之事,可以排在前面因为,洋夷在明,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找,并与其交锋,和他们对阵之时,还可以当作练兵,用战火洗礼,增加士兵的经验,令他们成为可战之兵”吴思南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的想法倒是和岳肃不谋而合,岳肃也是这么觉得,应当先灭洋夷,让官兵经历沙场的战阵,方能拥有血腥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之声,跟着就听门外的厉浩荃大声叫道:“站住,干什么的?” “泉州有紧急军情……前来禀报巡抚大人……”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想来是马不停蹄,一路匆匆赶来 不过,这人似乎不知道总督大人在此不错,这人不但不知道岳肃在此,甚至连朝廷派总督来的这事都不晓得谁叫这年头,交通不便,传递消息不方便呢 外面的声音,岳肃听得清楚,一听说是紧急军情,心头先是一凛,以为是叛匪攻打泉州,连忙大声喊道:“让他进来!” “是,大人!”门外的铁虬连忙把门推开,让报信之人进入 那人几步走进房间,见屋内坐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他一名小小的传信兵,也不知哪位是巡抚 不过,想来坐在床上的应该是主,是巡抚大人吧他上前两步,冲着吴思南单膝跪倒在地,说道:“标下泉州守备衙门把总赵熊参见巡抚大人……现奉命送呈紧急军情……请大人过目……”赵熊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带有羽毛的信件,举过头顶 按照常理,坐在床上的巡抚大人肯定会说一声“呈上来”,然后由旁边坐着的人把信接过,交给巡抚大人可是,还没等巡抚大人说话,一边坐着的人就直接将信拿了过去,最为令赵熊纳闷的事,那位老兄不但不等吩咐就拿走了信,竟然还肆无忌惮地将信给拆开了 信封的口子处,盖有火漆,岳肃把信封撕开,取出信来,展开观瞧只看开头,岳大人的脸上就露出愤怒之色,当他看完之后,忍不住怒喝一声,“反了,简直是反了!” 吴思南见岳肃如此,小心地问道:“大人,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看吧”说着,岳肃一扬手,把信递给吴思南 吴思南恭敬地接过,仔细观瞧,他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待到看完,才平淡地开口说道:“赵熊,你刚刚忘给总督岳大人见礼了” 总督!赵熊听罢,为之一愣,但是总督的官位比巡抚大,他是知道的,可实在不晓得,福建这里什么时候来了位总督他连忙给岳肃见礼,“不知总督大人在此,适才未曾参拜,还望大人恕罪” “此事算不得什么,不知者无罪本督且来问你,那胆敢攻打泉州的海盗郑芝龙是什么来头?”岳肃大声问道 原来,信上的内容不是别的,乃是台湾海峡一带的海盗头子郑芝龙率领海盗攻打泉州泉州闻警,立刻通知水师衙门,出兵抵御,福建水师衙门派副将施劲率战船二十艘前去抵御,结果打败,战船损失过半郑芝龙再打败水师之后,登录抢掠一番,便扬长而去 “回大人的话,这郑芝龙在福建沿海一带,素有……”赵熊刚一开口,话还没说上一句,就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他没说完的话,吴思南替他说了,“是素有威望,颇得人心是吧?你们下面的事,本部院多少也知道些,说一说,这次被抢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泉州周边的富户”赵熊说道 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且退下,我和总督大人有话要说,等会再行传见” “是,大人那标下先行告退了”赵熊再次向岳肃与吴思南行礼,然后躬身退下 当他退出之后,吴思南看向岳肃,说道:“大人,这个海盗头子郑芝龙,名头甚响,在福建一带,不说是家喻户晓吧,可也差不多大人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知,下官这里,就为他人讲上一讲” “好,你就说上一说,本督倒想听听,这个郑芝龙到底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还敢光明正大的对抗官军”岳肃压着火气说道 “这郑芝龙年岁不大,今年不过二十五六,但却是台湾海峡一带最为有实力的海盗听说家中有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三个弟弟分别叫作郑芝虎、郑芝凤、郑芝豹郑芝龙十八岁时,与兄弟齐至澳门舅父处学习经商,后到倭国九州,一开始追随于平户岛的大海盗商人李旦门下,先担任通译,后逐渐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深得李旦信任,李旦过世后,郑芝龙逐渐接收其势力;五年前全部接收李旦了船队,并在四年前,从九州岛迁到台湾,归附倭寇首领颜思齐此后不久,荷兰红毛鬼登岛,驱逐了以台湾为基地的其他势力,郑芝龙无奈遂携妻子回到福建三年前颜思齐死,郑芝龙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成为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海盗,统领海贼数万人,横行于台湾海峡那时泉州府曾给下官写过公文,上面说郑芝龙虽事劫掠,但抢掠的都是大户,对泉州普通百姓却是异常仁慈,还时常救济贫苦,威望比官府还高” 吴思南对郑芝龙的履历详加介绍一番,可以说,郑芝龙的生平,别说他堂堂巡抚大人知道,连泉州的不少百姓,也都知道所以,根本称不上什么秘密 对于郑芝龙的大号,岳肃前辈子还真不知道,毕竟岳大人的历史知识实在有限的很不过,这郑芝龙的儿子的大名,岳肃却是知道的,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郑成功当然,这个时候的郑成功,才刚刚四岁,还是个小娃娃 听完吴思南的讲述,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个郑芝龙不但很有本事,还是一位侠盗只是,他公然对抗朝廷官军,令我福建水师损失严重,似这等人,若不斩杀,日后人人效仿,那还了得!” “大人所言不错,这等人确实不能留着不过,郑芝龙这厮,一向流窜海上,凭借快船,来去如风,想要拿住他,实在太过困难刚刚水师战败的消息,大人您也听说了,这还是对方来攻,我军防守呢,结果还被打的惨败,损失过半,要是主动出击,估计会损失更重”吴思南说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因为郑芝龙在海上厉害,咱们就坐视不理,任其无法无天了吗?”岳肃冷冷地说道 “下官自然不是坐视不理的意思,而是想说,咱们强攻不行,不如想想别的法子,来个智取”吴思南说道 “智取?你且说说,是怎么个智取?”岳肃说道 “郑芝龙实力强大,但不过是一个海寇,即便再有实力,又能如何,充其量还是一个贼郑芝龙能博出这般大的家业,也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亦会知道,当一辈子海盗并不是出路咱们对他,完全可以诱之以利,许下官位,将其诏安,收为己用到时,咱们便可利用他的势力,剿灭其他海盗,并收复澎湖列岛以及台湾”吴思南说道 “你的主意倒是不错……”岳肃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后话锋一转,又行说道:“若单纯以利诱之,这郑芝龙或可投诚,但此人纵横惯了,怕是难以驾驭我看,不如恩威并用,先和他打上两仗,让他知道朝廷的厉害,再行许愿招安不仅对他要这样,对别的海寇也要这样,毕竟海域这么大,不可能从此就没了海盗,我只需要这帮人给我老老实实,不骚扰地方,还有就是,不能让他郑芝龙借着朝廷的力量,在海上一家称王” “大人深谋远虑,说的极是只是……凭现在水师的力量,想要击败郑芝龙,怕是很难呀……”吴思南微笑地说道 “难,不代表不可能本督现在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更改反正我们也要加强武备,对付路上的叛匪和收复澎湖、台湾,水陆两边,都不能懈怠这样吧,你继续在床上躺着吧,本督明日便启程,前往泉州,顺便再视察福建水师要是我的人截获火器回来,你就让他们先留在南平等我吧”岳肃说道 “是,下官遵命” 只要岳肃打定的主意,通常无人能够更改,吴思南更是不会去更改这家伙,懒得很,恨不得自己什么也不管,把所有的活,都交给岳肃来看,他每天风花雪月,享自己的清福就行现在你岳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他更是乐得轻快,岳大人,您走好,兄弟我找乐子去了 岳肃在南平又住了一晚,第二日拔营起寨,朝泉州方向赶去未到泉州,行文已然发出,令泉州知府及福建水师总兵前来接驾待到岳肃到达泉州境内,泉州地方官员与水师主要官员是全部到来 简单的客套一番,岳肃先寻问泉州知府,关于郑芝龙率领海盗,攻打泉州的事情,地方到底有多大损失泉州知府做出的回答是,只是周边一带,比较倒霉的富户被洗劫,普通百姓,郑芝龙是秋毫未犯出于这点,岳肃便决定,可以饶过郑芝龙一条性命,尽可能的收为己用,实在收服不了,再杀也不迟毕竟海盗不同于陆地上盗匪,诸如斩龙帮之流,一旦姑息,便可能坐大,威胁到朝廷的统治 而海盗,即便再坐大,一般还都是在海上讨生意,难得到岸上做买卖,天下间还没听说有哪个海盗造反当了皇帝的既然是在海上做买卖,被劫得就不一定是大明的百姓,因为当时的大明是禁海的,做正当生意的人,是不会出海犯禁的尤其是现在,大明朝也需要一支海上武装,福建水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需要有一股或几股势力,维护海上的秩序否则话,大明的海域,就会成为洋鬼子的天下 接下来,岳肃又寻问水师总兵,双方这一战,各损失多少,必须呈报一个具体的数字那总兵的回答是,水师损失战船十三艘,阵亡官兵三百余人,对方损失战船两艘,具体阵亡人数不详 双方死伤的比例实在有些大了,这战斗力,怎么能差这么多岳肃随即,说出自己的打算,要亲自到海面阅兵,查看水师的战力总兵自然不敢拒绝,当下答应,大家一同赶往沿海几日后,到达水师所在之地,总兵安排下去,所有战船全部起锚,在海上列开阵势,请总督大人观摩 岳肃并不通晓海战,水师战船是否老化,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船板陈旧不说,甚至还有不少船帆都已经打上补丁除此之外,每艘船上所配备的火炮,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至于水师下水后摆开的阵势如何,如何变化,素质和效率这些,岳肃不是看的很明白,但是蒋杰多少还是明白一点的,他告诉岳肃,这阵形很是凌乱,在变阵的时候,有些船显然要迟上半步,进退不统一这要是强敌对垒,落败的可能很大 看完了水师操演,岳肃已然确定,水师确实需要重新打造了不然的话,别说是收复台氵弯,估计连小股的海盗,也未必能对付的了可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那是需要钱的,同样还需要人才银子,可以上本请朝廷调拨,只是这才,要去哪里去选呢? 当天晚上,岳肃把蒋杰喊到自己帐中,与他商量起来 岳肃想要重建水师的计划,在来泉州的路上,就向蒋杰透露了,二人意思都是,待到了泉州,阅兵之后,再做最后定夺现在看也看过了,该做决定了 “大人,您说的一点不错,重建水师的银子,只要朝廷同意划拨,就毫无问题,现在难选的,就是训练水军的人才眼下,陆战的将领,要选的话,着实能选出几个不错的,可水战,能说嘴的或许能找出几个,但上过阵的,实在太难” 蒋杰说着,是双眉紧锁,思量起来想了许久,才听他缓缓说道:“要讲水战,能有些实战经验的,属下以为,只有那镇守皮岛的毛文龙不过,大人要想调他过来,有些不太可能,但要是从他那里抽调两员将领过来,操练水师,统兵作战,应该能够不错” 毛文龙的这个名字,早被岳肃深深的记在心里,知他是员悍将,孤悬海外,牵制了后金不少精力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毛文龙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手下,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岳肃听完蒋杰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我这就草拟奏折,派人快马送到北京” “不知大人准备怎么写?”蒋杰突然问道 “自然是如实启奏,将这边重建水师需要多少银子,大体给个数字,请朝廷拨发至于说从皮岛调将的事么,也如实上奏,到时我再给熊廷弼写封信,让他帮衬一下,让毛文龙选个得力的过来”岳肃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谁料,蒋杰听完岳肃的话,竟然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刚刚属下的话,只说了一半,按照常理,是该这样可是,真正做起来,两者的难易程度,却正好相反” “先生这是从何说起?”岳肃纳闷地问道 第五十二章 火枪队 “大人现在初到福建,刚一来就向朝廷讨银子,属下以为,朝廷断难答应给大人的回复,无外乎是现在陕西贼势强大,朝廷正需银子,充当军饷,此乃当务之急,而重建水师,收复澎湖,和剿匪之事相比,则属小事,可以从缓大人只需平定福建境内的叛匪即可,别的事,等到剿灭陕西的叛匪之后再议这样一来,从皮岛调遣将领之事,怕也会不了了之”蒋杰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听了蒋杰的分析,岳肃在心中酝酿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太后此刻对我多有忌惮,现在这个时候,要是开口向朝廷要钱,怕是会和先生所料,一模一样啊” 说到这里,岳肃又颇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地说道:“先生,那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属下以为,大人的奏折可以这样写,或许还能有些可能”蒋杰说道 “先生请讲”岳肃马上开口说道 “记得大人在来泉州的路上和属下说过,有意招安郑芝龙,要是这样,大人不妨将心中所想奏于朝廷并将这次泉州之战,福建水师的败报一齐陈奏,而且,大人也可以效仿吴思南,将海盗造成的危害夸大一些,引起朝廷的重视这样一来,朝廷肯定会答应大人招安海寇的建议,银子方面,能给多少,属下不敢保证,甚至能不能拨下来,还很是难说但,从皮岛调遣猛将的事情,朝廷一定会同意”蒋杰侃侃而谈,把自己的意见说了一边 这个建议,倒也达不到岳肃预期的效果,但好像也只能这样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水师这边,船只先凑合着用,等来了良将,加强训练之后,战力起码也能提高一个档次,再招安一些海盗,最后想法子收复澎湖、台湾” 岳肃说完,拿过纸笔,就在书案之上,写起奏折 “臣岳肃冲北百拜,叩请皇上圣安臣奉旨总督闽浙,现已抵达福建,正派人搜拿伏杀巡抚吴思南的叛匪然,数日之前,有海盗郑芝龙率部攻打泉州,福建水师闻讯阻击,岂料贼势强大,水师损失惨重原本水师便已老化,多艘大型船只,难以下水,再经此一役,实在元气大伤海盗滋扰福建边境不说,荷兰洋夷还夺我澎湖列岛,更是令人愤慨所以,臣有意提请皇上拨发银两,重建福建水师,剿平海盗,收我失地但考虑到朝廷正处多事之秋,陕西的叛匪与关外的鞑虏才是重中之重,若此时提请皇上拨发银两,无疑是给朝廷增加负担,令国库雪上加霜缓急有序,剿灭陕西的叛匪当急,福建这边的海盗可以稍缓,不过就算稍缓,臣也不当不作为于是臣有意,招安海盗首领郑芝龙,令其为朝廷所用,并可借助他的实力,逐一歼灭、招安其他海盗,驱逐荷兰洋夷可这郑芝龙终究是海上的枭雄,招安之后,若不让他见识到我大明水师的厉害,怕他会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以为朝廷只能仪仗与他,借机自抬身价故臣打算,从皮岛毛文龙处,调能于水战之将领一到两员,加强水师操练福建水师不仅战船老化,其士兵也疏于战阵,若无久经沙场之将统率,即便重建完毕,怕是难堪大用以上陈请,还望皇上定夺” 岳肃将奏折写完,次日一早,派人快马投往京师奏折从福建送到北京,需要的时间可着实不少,半个月之后,尚不等奏折抵达北京,金蝉就送来了消息——火器截下来了 截下这批火器,可以说,过程并不曲折,因为吴大人派去跟踪的人,着实很有一套,把押运火器的叛匪盯着紧紧的不过这期间,似乎对方发现金蝉率军前来,将火器藏到隐秘之处,想要躲过去,但仍是被吴大人的手下给瞄上,待到金蝉到来,把消息一递,金蝉直接率兵杀到,叛匪倒是做了抵抗,怎奈敌众我寡,且有金蝉等人奋勇在前,经过一番激战,终于取得胜利,可还是叫叛匪跑了一半 任务完成,金蝉返回南平县,派人报捷岳肃得到这个消息,脸上终于露出喜色,尤其是看到缴获,更是高兴 截下的这批火器都有什么,其中包括火炮十门,而且都是大口径的,火枪五百枝,虽然那时候大明朝的火器水平和外国差不了太多,不过还是洋人的火器经用一些,射程也要更远一些火药、炮弹、铅弹什么的倒是没有,可这些东西,在大明朝有的是,随便找个兵仗局,就能弄到 对于这些火器,岳肃立刻下令,将金蝉率兵押到泉州来,正好战船之上,火炮不是很多,可以进行填补至于火枪么,说句实在话,大明的官兵实在是不怎么喜欢用,因为和弓箭相比,火枪装弹实在有些麻烦,要是兵多的时候,用火枪排射,也有不小的杀伤力,可以发射完毕,蹲下装弹,再有后排发射但人少的时候,对方冲过来,你发射完之后,肯定是来不及再发射第二次况且,大规模的兵马作战,是以骑兵为主,靠火枪抵御,估计你一排枪射完,对方的骑兵也冲到跟前了加上对方的弓箭射程更远,这火枪明显又要逊色几分所以,大明的部队,一向都不喜欢使用 不过,火枪终究还是有用处的,就看你怎么使用,如何与其他兵种配合五百枝火枪不是小数,完全可以装备一支火枪队了,别看大明的官兵不喜欢用,但岳肃还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妥善使用,必然是一股战力此次要行海战,火枪更是管用,加上海岛之上,不会有骑兵,火枪更显威力同时,岳肃还想着再跟荷兰人作战的时候,借鉴一下对方火枪的用法 这些火枪,岳肃没有发给福建水师,反正你们也不喜欢用他押着这批火枪,离开泉州,转道赶往福州 福州是福建的治所,福建总兵与福建的主力兵马就在这里,抵达之后,他做的第一件是,就是到总兵大营去阅兵福建总兵将那参见大比武的三千人亮了出来,摆开阵势操演这一瞧,架势倒是不错,但岳肃看得出,这些士兵明显缺少一股血腥劲,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原因这三千人,想来也是福建境内最精锐的部队了,岳肃随即下令,从中调拨一千,到自己麾下听用,充当他的护军 岳大人是堂堂总督,连总兵都归其节制,调点士兵,总兵大人自然不敢反对,马上答应不说,还让岳大人自己随便选岳肃见这三千人也差不了太多,就没精挑细选,单指了一千人,把他们划到自己帐下兵有了,岳大人的下一步计划就是组建火枪队眼下岳大人刚刚要了一千人,本身手下还有乱七八糟几百人,这么多人,总得找个地方安置城内没有县城的总督衙门,不过福州知府已经在城内准备好临时的总督行辕,里面也是不小,容纳个三千多兵马不成问题只是,岳大人要操练火枪队,在城内“乒乒乓乓”的实在不妥于是,他便在城外找地方扎营,作为临时的总督 大营扎起,第二天一早,岳肃便将兵马全部点齐,在教军场列队这其中除了刚刚征调的一千士兵之外,还有岳大人手下的上百名护卫既然是海战,骑兵肯定是派不上用场了,而且岳大人这边,也着实没有多少马匹,组织骑兵,这个兵种就暂时撂下,开始主抓步兵的操练 其中五百人,组成火枪队,这里有刚刚征调的士兵四百五十人,岳肃手下的护卫五十人自己的护卫和士兵们参杂在一起,可以有效的加强训练,起到一定的带头作用 对于这种火枪的使用,福州府有朝廷设的兵仗局,并有火药司,专门主管火器,所以里面不乏会使用火器的师傅 兵仗局是内官八大局之一,但却不是只有北京才有,在全国十三省都有要知道兵器是损耗品,损坏之后,总要换新的,全国这么多兵马,如果全指着北京制造,还不得累死,外加运输也不方便呀所以,在大多省会级城市,都设有兵仗局,专门制造兵器、铠甲等物,供给地方部队兵仗局在外设有监工太监,管理事务,他们一向和当地的监军太监打的火热,双方经常性的联手贩卖军械 因为,兵仗局生产出兵器之后,必须要报交到监军太监处,而监军太监要是私下卖了军械,也要补给库存,所以只有两家联手,才能做的天衣无缝 这事不必细表,岳肃是从兵仗局火药司调了两名懂得火器的师傅,让他们帮忙教授士兵使用火枪 外国的火枪,和大明生产的火枪,其实也差不了太多,用法基本相同两位师傅稍加试验,便能上手使用这时候的火枪,使用方法是,先在枪膛之内加上火药,从后面导出火绳,再从前面将铅弹装入,最后点燃火绳,即可发射 步骤比较麻烦,实在是比不得弓箭干净利索,但好处是不费劲,不需要你有什么强劲的臂弯,只要能拿动火枪,就能发射岳肃那是警察出身,手枪打得准,长枪也玩过,打的照样准一经指导,是立刻能够上手,并在教军场当众表演,八十步外射击,一枪直中靶心 大明朝生产的火枪,也就能打个七八十步左右,荷兰生产的火枪,却能打上一百二十步,别看就差四十步,步兵交锋的时候,差距可大多了 岳肃的表演,得到所有官兵的喝彩,岳肃借此时机,大声喊道:“但凡能达到本督的境界者,每人赏银二十两!弹药咱们有的是,等下开始操练,由金蝉和厉浩然充当火枪队的统领,专门负责训练事宜你二人可要给本督听好了,你们射术,要是比不上手下的士兵,本督就让他们取尔等代之!还有,每十日,双方进行一个较量,赢了的一方,赏银二百五十两,输了的一方,罚每日围着行辕跑上五圈,并给赢了的那方士兵洗衣服” 这是岳肃下的第一道命令,这些士兵们的精神头马上就来了刚一开始,他们对让自己练习火枪,还很不高兴,现在一听说,只要能像大人那样,射中靶心,就有二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有银子为何不赚看岳大人轻描淡写的就射中靶心,看来这火枪也挺容易用的,这银子是肯定到手了而且,每十日一次较量,要是能够取胜,还有赏钱看大人说的数字,应该是每人一两 金蝉和厉浩荃一听说要是比不上这帮手下人的话,就会被取而代之,这怎么可以,一旦如此,脸面还不得丢光,心中马上下定决心,一定要苦练,绝不丢这个人 随后,金蝉和厉浩荃就领着被选中的火枪手开始操练起来,岳肃这边,又安排童胄和铁虬训练其他士兵 训练的内容,无非是弓箭和结阵攻杀 剩下的部队,算上岳肃的护卫,一共是六百来个,岳肃还是老规矩,平分两半,童胄和铁虬各带一支操练同样也是订下练兵的老规矩,每十日一次比武,获胜一方,同样有赏,落败一方,同火枪队处罚 从今天开始,士兵们就开始操练起来,对于火枪的训练,岳肃上辈子是玩枪的,怎么能将枪法练得准,他是很有心得的毕竟这时的火枪没有膛线,想练出准头,不是那么容易 在射击方面,端枪是基本功,一定要稳所以,岳肃在教导火枪手训练的时候,设了一门必修课,每天都要端枪半个时辰这样一来,那些火枪手们是叫苦不迭,可看到领头的金蝉和厉浩荃也跟着照做,还有岳肃的那些护卫也一丝不苟,便不敢马虎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偷懒的,端着端着,枪就垂下去了对待这种士兵,岳肃毫不手软,直接赏十鞭子见到岳大人治军这般严厉,渐渐的,这些士兵就不敢再起偷懒之心 其实,岳肃征调的这帮士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毕竟是福建地方训练,去参加大比武的士兵,平日里很少懈怠,有一定的素养现在加上岳大人的督促,很快就有了长进,是有模有样 十天过后,岳肃麾下的兵马迎来第一次大比武火枪队的比试分为三场,第一回合是逐个射击,每十人为一组,进行打靶,看谁射的准最后累积出总的幻数,确定胜负第二回合是排射,同样是前面放着靶子,第一排的火枪手射完,蹲在装弹,由第二排开始施射比的是哪方配合的更为熟练,哪方射的环数最多,然后综合起来,评定这一回合的胜负第三回合,岳肃竟然出人意料的要求比试端枪,这个胜负就比较容易分出来了限时为一个时辰,看那方能坚持下来的人多,便算获胜,倘若届时打平,就延时一刻钟,继续较量,肯定最后能分出胜负 结果,都没用得上比试第三场,金蝉率领的队伍,就因为连下两成,取得胜利岳肃言出必践,赏金立刻发下,该处罚的,也是毫不留情连续十日,围绕着巡抚行辕跑上五圈,这五圈下来,哪个不累的够呛,然后还得给获胜一方洗衣服,脸面都丢尽了失败的士兵,是痛定思痛,在这十天里,一定要努力训练,争取报仇雪恨 获胜的一方,也不敢懈怠,当他们看到输的一方又是跑圈,又是给自己洗衣服,心里想着,自己下回合可不能输,要不然,人可就丢到家了就因为有奖有罚,士兵训练的热情,那是空前高涨 童胄和铁虬的步兵训练,也是在同一天进行了大比武岳肃没有像以前那样,设立木人阵,只是让他们比试弓箭,阵形操演,以及手持木制兵器,一对一搏斗,只比一个回合,就看哪方被击倒的人多 他们双方的比试,可不像火枪手比试那样,强弱悬殊第一场弓箭比试,是童胄的部队获胜;第二场操演,是铁虬的部队获胜;第三场步兵搏斗,结果一阵下来,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各自倒下一百五十人 这要岳肃不识得童胄和铁虬,势必会采取最简单的方式,让他两个比试一番,以分出胜负但是,岳肃对手下这两位仁兄的功夫,是心中有数的很,童胄的功夫也不错,可比起铁虬,明显要弱上一些,要是让他两个分胜负,还不如不打,这不明显欺负童胄么 于是,岳肃再次下达指令,让双方各自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再行打一次,然后再判胜负这一回合比试,胜负就分出来了,最后童胄的部队剩下八十人,以微弱的优势获胜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有不服的,十天之后,再行比试 与此同时,岳肃的奏折此刻已经送达北京,由内阁转入司礼监,再行交到张太后的手中 岳肃的这份奏折,写的是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我虽然有心要钱,但也想到朝廷的苦衷,你可以给,也可以不给但是,海盗的祸患十分严重,你不给银子重整海军,我也想出不花钱的法子,总而言之,你不能什么也不同意吧 张嫣看过奏折,奏折下面,有方从哲的建议,他的建议是:岳大人体恤朝廷,不愧为先帝托孤之臣,现在朝廷对陕西用兵,而辽东女真又虎视眈眈,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岳大人说的不错,缓急有序,银子应该先仅这边,福建水师方面,可以暂时缓缓,等朝廷平定陕西的流寇,再行议定不过,岳大人提议的招安海盗郑芝龙与调拨皮岛将领去福建的事,可以照准毕竟是对朝廷有益,可命熊廷弼与皮岛总兵毛文龙沟通,安排将领赴闽 岳肃要银子要的含蓄,张嫣也说不出什么,好吧,那就按方首辅的意思办,分别下旨给岳肃与熊廷弼给岳肃的旨意是,准招安海盗郑芝龙,调皮岛之将赶赴福建,协助福建水师 给熊廷弼的旨意是,请与毛文龙沟通,从皮岛调遣精通水战之将,前往福建,协助岳大人 两道旨意是一天发出,熊廷弼得到圣旨的日子,肯定要比岳肃早得多在他接到旨意之后,见是岳肃的事,哪能不从速办理他马上下了公函,让人送到皮岛,请毛文龙调拨将领 皮岛,总兵毛文龙的府邸 毛岛主住在岛上,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这里我最大,生活相当的悠哉尤其是现在,熊廷弼接任蓟辽总督之后,女真人是连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地蹲在窝里,充其量是没事写个书信过来,不是求和就是劝降,总而言之,一点动刀枪的意思也没有 孙承宗是明末最有名的战略家,可熊蛮子更是让女真人胆寒当年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拿熊蛮子都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老头子死了,儿子皇太极照样是拿熊大人没有法子 既然消停,没有战火,那毛文龙在岛上,没事喝点小酒,与海外各地做些买卖,简直舒服的不亦乐乎 今天,他就在府上花厅喝酒,与他的同席的,有自己的亲儿子毛承斗,养子毛承禄,自己三个义子毛永诗、毛有杰、毛永喜,以及养孙毛有见 这满堂儿孙,除了亲儿子毛承斗没有什么武艺之外,其他儿孙,皆是能征惯战之辈尤其是那三个义子,毛永诗、毛有杰、毛永喜更是本领出众而这三位的名字,只是拜毛文龙为老子之后才起的,他们的本名分别叫作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一家人正在喝酒,突然门外有家丁禀报,说总督熊大人送来公函毛文龙立刻让人呈上,展开一瞧,脸上原本从容的神色,是立刻就变了 第五十三章 义举 第五十三章义举 毛文龙看过熊廷弼的公函,脸色登时就变了,耿仲明、尚可喜等人看的清楚,连忙问道:“义父,怎么了?” “熊大人在公函上说,要从我这里调两员得力的水战将领去福建,帮助岳大人操练水师,剿灭海盗和夺我澎湖的荷兰红毛鬼还说这是朝廷的意思你觉得有些不妥,这会不会是朝廷想要削弱我的力量呀”毛文龙原来是担心这个 耿忠明算是比较有心计的人,听了这话,暗一思量,随即问道:“义父,但不知那福建的岳大人是哪位岳大人?” “是次辅岳大人”毛文龙说道 “是他呀……”一听说是次辅岳肃,耿忠明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便听耿忠明说道:“义父,孩儿以为,这事对义父或许不是坏事,反而是件好事” “这话怎么讲?”毛文龙疑惑地说道 “岳大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在丁忧之前,也算权倾朝野义父一向不去逢迎朝廷权贵,单在皮岛,骚扰鞑子,不求富贵,只求为国守土,尽臣子之责可现在朝廷风云变幻,天晓得会不久会发生什么事故,义父只想着独善其身,也不知能不能做到眼下岳大人需要帮助,义父不如就派人去一趟,明面上是奉了朝廷的领旨,没人能说出不是,暗地里也可结交,使义父的位置更加稳固而且,派两个人去福建,对咱们皮岛的实力,也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利弊显而可见,所以孩儿以为,义父遵命照办便是”耿忠明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就派两个人去,对皮岛也不算什么,反而能结交岳大人岳大人的名望,我是知道的,帮他就等于帮朝廷可是,你们说派谁去好呢?” “这个……”耿仲明、孔有德、毛有见这班人互相望了望,最后还是由尚可喜说道:“义父,熊大人说是要精通水战之人,咱们在皮岛,有些船只,偶尔也和一些海盗在水上交手,但谁也不敢称得上精通,只能说是略知一二既然一定要出人,孩儿以为,不如让永诗和有见去” 毛永诗就是孔有德,再加上一个养孙毛有见,绝对可以看出毛文龙的真心相助之情而且,这两位都是猛人,孔有德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还悍不畏死,作战之时,一向冲锋在前,勇不可挡这些年在皮岛,毛帅没事还搞点副业,就是装作海盗,在水面上打劫商旅,或者是黑吃黑这孔有德就是率军去抢劫的主要将领,基本上去海上做买卖的活,都是他领衔毛有见也不赖,武艺虽然比不上孔有德,差也差不了许多,从小就是跟着毛岛主见过血的,还到满清腹地杀过鞑子毛文龙听了尚可喜的意见,便看向二人,说道:“永喜举荐你二人前去,不知你二人可否愿意” 孔有德和毛有见论起勇猛,绝对能排在前面,不过论起心眼,算是众人里最少的他二人一直都在听着,先前听耿仲明说,去福建对大帅有利,现在尚可喜又举荐他二人,既然是对毛帅有利,那去就去 二人一起抱拳,说道:“义父……”“爷爷……” “我二人愿往……” 派自己手下的两员得力干将去福建那么远的地方,毛文龙实在有些不舍,不过,这可是去帮助岳大人,又有朝廷的直令,实在不好推诿他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你们俩就收拾一下,后天,我给你二人送行,一同赶往福建,去投奔岳大人” ******************************************************* 岳肃一直在福州城外练兵,阮傲月、李琼盈、杜十娘、沐天娇四女实在是无聊,一起来见岳肃,说想出外,到左近溜达溜达来到福建也有一段日子了,四女都没出去观光,品尝一番当地的美食 岳肃一想,老婆们也确是无聊,左右自己手头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务,不如就带着她们,一起去玩玩吧 就这样,岳肃带着老婆们,命关羽、殷柱率护卫陪同,连同蒋杰和琴馨,一起到福州周边游玩 福州靠海,周边百姓多是靠打渔为生,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过,那些有田地的人,还是靠种田为业大家伙没有进城去玩,因为都市的繁华,这些大小姐们确实有了点厌倦,现在开始喜欢田园生活 距离总督行辕最近的一个集市叫作龙口镇,众人来到集镇之上,先行到了一家饭馆,点了一些本地的地道小吃,美美地大吃一顿,然后又去集镇外的乡间踏青 一般来说,乡间除了农田里做活的人,就看不到别的景象了主要是闻一闻乡间的泥土香味可是,这个地方却不同,当他们经过一座不大的宅子时,竟然听到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这读书声中,参杂着孩子和青年人的声音,而且人数似乎还很多,这一来,难免令岳肃好奇起来 因为,岳大人也是农村的孩子,这个年头,乡下很少有孩子读书,即便是私塾,也不会建在山野之地,多是在城里或市集,因为在乡下,实在是没什么生意 就是由于这点,岳肃才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所宅子,宅子不大,也很破旧,但听里面的读书声,估计起码得有五六十人纳闷的他,跨步朝宅子走去,宅子外没有什么人,来到门前,有护卫上前敲门 不一刻,里面传出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请问是谁呀?” “我家大……”护卫刚要亮出岳肃的名号,可话还没出口,却听岳肃说道:“在下是一位过往的旅人,到此游玩,忽听此处有朗朗的读书之声,心下纳闷,便过来瞧瞧” “哦”里面那孩子应了一声,随后门闩声一响,院门被打开 岳肃朝内一看,开门的孩子,年纪能有***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很是朴素,挂着七八个补丁院子里,坐着五十多人,这些人皆是席地而坐,其中孩子聚多,成年人不过十个八个在这帮人的对面,站着一位先生,离着有些远,看不清面目,但瞧年纪,似乎也有五六十岁 院子里有三间房,正面一间,左右各一间,也就是普通的民家院子开门的孩子,一看到院外站着这么多人,明显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院子里的人,也都转头向后观瞧,岳肃面带笑容地朝里走去,那小孩自然不敢阻拦,由得岳肃进了大门 岳肃进来之后,做出读书人的礼节,丝毫没有官架子,冲着对面的老先生一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有礼了” 岳肃今天没穿官府,因为他那仙鹤补子的官服要是穿出来,实在太过扎眼,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品大员他一身书生打扮,虽然气度不凡,但因为礼数在那放着,老先生看到之后,也就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充其量是有功名在身 老先生先是还了一礼,然后朝前走去,来到岳肃身前,说道:“不知这位先生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不才也是一介书生,带同家眷,前来贵地游玩不意见听到贵府传出的读书之声,由于是乡间之地,心中很是好奇,便信步到此,一看究竟” “原来先生是为了这事“老先生听了岳肃的话,是爽朗的哈哈一笑,说道:“也难怪先生好奇,在乡间开设私塾,实在是少见之事” 这可不是一般的少见,可以说,是根本看不到乡间也有富户,让孩子读书,不过由于没有私塾,不是送进集镇,便是请先生到家谁会没事开这么大的私塾尤其是,岳肃现在已经大约在这些孩子的身上扫了一遍,不管哪个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落补丁,没一个像家里有钱的“是呀,先生在此开馆,这些学生又不像是家中富裕之人,不知先生以何为生呀?”岳肃说出自己疑惑 “先生是外乡人,不知就里,也是情理之中,换做旁人到此,一定也会同先生一样,不明为何?实不相瞒,老朽不过是一个落地的秀才,早年在福州城内开馆,招收学生,图个温饱可在去年,巡抚大人不知为何,竟然找到学生,令我在乡间开馆说,不可收学生分毫,来此就学的孩子,照单全收,每月发我固定的薪俸,连着宅子,也是巡抚大人出的”老先生如实说道 “原来是吴思南让你在此开馆,我说的么”岳肃点头说道 只是他不经意间,直接开口称呼巡抚大人的名讳,令老先生吃了一惊那老先生连忙说道:“这位先生,您怎么能口呼吴大人的名讳,还好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在城里这样称呼,传到吴大人的耳中,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岳肃摇头一笑,说道:“我和吴大人是旧时,无妨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懒散的家伙,还有如此义举,在乡间开始私塾,让那些家境贫寒的子弟,也能读书识字这等事,应该鼓励,如果天下各地的官员皆能如此,实在是我大明之福” 第五十四章 方阁老驾鹤 第五十四章方阁老驾鹤 岳肃说的最后那句话,哪是一般读书人能说出来的,老家伙听了之后,露出一脸的诧异,随后仔细地打量起岳肃来而岳肃又是冲着老先生微微一笑,问道:“老先生,似这等乡间私塾,在福州一带,能有几家?” “据我所知,好像一共也就三家,开这等私塾,等于是巡抚大人掏腰包,能开设三家,已经算是尽力了只是老夫实在不懂,巡抚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到最后,老头子竟然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岳肃可是明白的,吴思南在做一件很大的事业,那就是普及教育或许,这件事情对未来的发展和意义,吴思南也不太清楚,或许他只是一时的善意,想让更多的人有书读,能识文断字 因为在福建这个不毛之地,不识字的人,远比邻省的浙江要多得多岳肃现在的心里,也突然冒出了一个打算,要加强文化教育,让更多的人有书读最好是搞义务教育,由朝廷出钱,让孩子进学堂读书,不过这件事,不是你说做就一定能够做到的,尤其是现在,自己还没回中央,最多是在福建这里搞一下,看看成果 他又和老先生简单地聊了一会,寻问一下吴思南的官声如何,老先生给出的回答是,吴大人的官声还算可以,总是偶尔会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在乡间开设私塾就是一件,另外还有,鼓励民间开设青楼什么的简直令人无法想像离开乡村,岳肃带着众人回到行辕,没过多久,朝廷的回复下来了,就和蒋杰预料的一样,银子一两没有,其他的事,全部能够答应对于这个回复,岳肃没有多说什么,仍是照旧练兵,不过,他又做了另外一个决定——让自己的手下成婚 金蝉他们追随自己十几年,现在都快奔三十了,而且还都没有成家,这怎么可以正好傲月的丫鬟梅儿喜欢铁虬,李琼盈的丫鬟兰儿喜欢金蝉,沐郡主的丫鬟竹儿似乎对童胄有点意思,那就成全他们吧 这天由岳肃主婚,让自己的手下成亲,有情人能成眷属,大家伙都十分高兴,行辕之内,暂停训练七天,大家伙欢欢喜喜的办喜事结婚那天的热闹,这就不用多说了,每个人的酒都少喝,尤其是三位新郎,当天晚上都是被扶着回新房的 他们喝的多,岳大人喝的也不少,很少喝醉的岳大人,由于太过高兴,也喝醉了按理说,大人喝醉了,属下的人会将他送到自己的大帐就寝,不过今天晚上,搀扶他的护卫,把他送到了大夫人阮傲月的帐篷 送进帐篷之后,阮傲月还给两名护卫各自塞了二两银子随后扶着岳肃,走到自己的床边 阮傲月为何这么做,实在有些奇怪,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在经过地宫一役,她就有心和岳肃圆房 可是,岳肃根本就没有在晚上踏入她房间的时候,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便是去李琼盈和沐天娇那里过夜 岳大人不给机会,阮傲月也没有法子,到了今天,岳肃将梅儿配给铁虬成亲,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十分的孤单丈夫顶天立地,和自己患难与共,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眼看着梅儿也嫁了,难不曾自己就真的和他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那个人终究已经不在了,眼前的人,和那个人也太像了,我就当他是那个人吧 于是,在白日里,傲月找来铁虬,让他出面找人,等到晚上,大人一旦喝醉,就让人将大人扶到我的大帐来傲月是梅儿的主人,这等吩咐,铁虬哪敢不从,当下就去找护卫,把事情给办了到了晚上,护卫按照铁虬的嘱咐,把大人扶了过来 阮傲月将岳肃扶到床上躺下,但她终究还是大姑娘,哪好意思,自己脱光了,只是替岳肃宽衣,然后躺在岳肃身边,拥着他入眠 一夜无话,岳肃次日醒来,发现傲月躺在自己边上,不由得纳闷起来,自己怎么会跑到她的帐篷里来两个人从成亲以来,那是相敬如宾,睡在同个屋檐下的时候,傲月没让他上过床昨晚是怎么回事,不但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傲月竟然还和自己睡在一起 正巧这时,阮傲月也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岳肃望着自己,她的俏脸登时就红了,跟着便听丈夫说道:“傲月,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跑到你的床上?” 一听这话,阮傲月的脸更红了,两片红霞是鲜艳无比,好在她的反应够快,羞涩地说道:“你是我的丈夫,夜里来到我的床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话是这么说,可……咱俩夫妻多年,你也没让我上过床呀……”岳肃仍是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纳闷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喝醉了,护卫将你扶到我这,我能不让你进来么还有……还有……”傲月红着脸,“还有”了半天,才继续说道:“还有……福建这地方,地上潮湿,我总不能酒醉之后,还睡在地上吧再者说,我这里就一套被褥,也没东西给你铺呀,只好……只好让你***睡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你是我的丈夫么……” 阮傲月的声音,越来越羞涩,越来越温柔岳肃听了她的解释,虽然觉得是合情合理,倒也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毕竟二人刚刚成亲的那天,自己的妻子还是一位霸道新娘,连***都不让不过,岳大人也不是蠢人,仔细想想,也就能够释然夫妻二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都过来了,以前的妻子,不愿和自己同床共枕,或许是有什么想法,但随着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既然都是夫妻,而且患难与共地走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像别的夫妻一样,同床共枕,岳肃也是高兴的他感慨地抬起手,揽住傲月,阮傲月在被丈夫的手触到背脊之后,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可随后,就如小鸟依人般,偎依到岳肃的怀中 她缓缓闭上眼睛,等着丈夫的拥吻,岳肃再不是以前的懵懂小子,经过和沐郡主、李琼盈的缠绵,早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紧紧楼主傲月,朝她的朱唇之上吻了下去 ******************************************************* 岳肃的手下成婚,自己又和傲月成为真正的夫妻,可算是好事不断然而,在北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da事——首辅方从哲病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尤其是方阁老这把年纪,一旦生病,便不容易再好,而且是越来越重现在朝廷,因为岳肃不在,方从哲就是支柱,是张太后最为依赖的朝臣,他这一病不起,张嫣可就着急了 连日派太医到方府给方从哲诊病、治疗,可人上了年纪之后,就是那么回事,到寿了医石无用,还是归西了 方从哲这一死,谁来继任首辅,成了朝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岳肃的党羽,在杨奕山的带领下,纷纷上本,请次辅岳大人回京,递补首辅,主持大局 次辅递补首辅,这是天经地义的,这也致使杨奕山太过大意,以为会稳拿把掐,所以才会带着北京城里所有岳党一起上本甚至还有不少无党派官员,意识到朝廷局势动荡,到处都是乱子,理当由一位重臣主持大局,所以也都上本,请皇上召岳肃回京这样一来,上本肯定岳肃回京递补首辅的折子,一日之内,就堆满了司礼监 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么 可就是因为众望所归,张太后见到这么多折子,那是吓了一跳其实,在方从哲重病的时候,张嫣已经有意,召岳肃回京,递补首辅之职,因为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次辅理应递补首辅然而当她看到这么多折子,她重新召岳肃回京主持大局的心思,又缩回去了 好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拥护岳肃,他手下的党羽也太多了,这要是回来,哪还有我孤儿寡母说话的份,再等他丁忧,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呢?算了,让他回京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你老兄继续在福建剿匪吧 这件事,要是蒋杰在京,万不会准备岳党官员这般做,最多也就是让十几个二十个官员上本意思一下,要是一个没有,便更加让人起疑有人为岳肃说话,而且人不是很多,这样的话,张嫣也会觉得正常,有一半以上的可能,让岳肃回来 可杨奕山毕竟不是蒋杰,没有蒋杰看的那么远,一步走错,岳大人又得在外面忙活几年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太后也没确定让谁当首辅,但朝廷实在不能没有首辅,不少外省的官员,也有当年被岳肃提拔的,皆纷纷上本请求太后召岳肃回来 他们的做法,就好比火上加柴,越看到这些保荐岳肃的奏折,张嫣就越是害怕,让岳肃回来的事,想都不敢去想 也就是在她为难的时候,突然有人递上了一份合乎她心思的奏折 第五十五章 抓阄定首辅 第五十五章抓阄定首辅 上折子的这位官员叫作蔡国用,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当时给的官职是中书舍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在内阁打杂的,负责撰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后来奉命督饷赴辽时,见边防废驰,回来后便向上进谏不久,宽甸一带出现兵乱,人皆信服其有先见之明升山西道御史,上疏有关治国七条政见:定相术、储经略、选将领、筹军需、惜才臣、开言路、鼓边吏 不过他上陈的这些意见,都是废话,任谁都知道,但是没人操作,也是白搭转过几年,又调任福建道御史,实在混的是不怎么样,到了崇景元年,依旧是个御史 在北京城混的久了,人自然变得圆滑,也能看得懂风向标了眼瞧着百官上书请皇上调岳肃回京继任首辅,却迟迟无果,他意识到,太后这是不想调岳肃回来跟着简单的一分析朝局,当年岳肃请旨丁忧,太后直接就准了,随后又请旨夺情,愿到陕西剿匪,结果却被派到福建由此可见,太后是很不待见岳大人 眼下内阁首辅出缺,自己不如趁此时机,往上窜一窜当然了,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史,这首辅的位置,轮到谁也不会轮到自己,只不过,既然瞅准太后的心思,不如就顺着太后的意思,上一道奏折,结了太后的燃眉之急,这样的话,太后便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搞不好就能升上几级,这就叫政治投机 蔡国用写了一道奏折,递了上去,他奏折上内容是:许多官员都提请岳大人回京递补首辅一职,臣觉得不妥岳大人正在福建平叛,为朝廷收复失地,正是大功将成之时,怎能现在回来此刻回朝,不就等于功亏一篑,所以臣以为,不可在这个节骨眼调岳大人回来然而,国一日不可没有首辅,没有岳大人这个次辅回来递补,那怎么办?臣认为,可以先让百官公推一位首辅出来,处理朝政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张嫣看了这份奏折,是马上点头同意就按蔡国用说的来,先行以岳肃需要平叛为理由,否则让岳肃回来继任首辅的奏请,然后公推一位首辅,既然岳肃不能回来,公推的名单里,肯定不会有他,其他的人里,我随便选一个有点本事,还没有太大背景的,也就是了 司礼监按照太后的意思,把旨意传下,叫百官公推一名首辅 其实,内阁之中,自岳肃一下,还有别的官员,只是这些人里,不是岳肃提拔的,就是方从哲提拔的而排名第三的那位,正好是岳肃的人,要是让这家伙当首辅,还不如就要岳肃回来呢不用这家伙,也不用岳肃,再从内阁成员中选人,明显就不合乎情理了,朝臣也不能信服公推的话,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让岳党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公推,其实还是这帮有势力的人说的算,你叫公推不是么,那咱们就公推,反正公推之后,你就说不出别的了北京城里最强大的两股实力自然是岳党和齐楚浙三党,岳党的官员,推选的当然本党的官员,别看杨奕山现在还只是吏部侍郎,可连他的名字,都赫然在列杨大人以前最看不惯党争、不喜名利,可自从进入权利的大染坊,人也改变了连自己都不是庶吉士的事也给忘了,还当自己是岳肃呢 其余在阁岳党的高级官员,更是少不得被列上名字三党那边也不例外,以亓诗教为首,在加上内阁里的几名三党官员,名字全部写上至于说非三党人氏,也有其他官员提名,比如说当年被魏忠贤打发回家的韩爌可像这样拥有一些竞争力的官员,不管是岳党还是三党,都不会让他们的名字被太后看到,随便找一个理由,就给摘了下来这个理由很简单,就是推荐的票数太少,不能录取因为一共就只能提议十个人,岳党占了四个名额,三党占了四个名额,推荐其他官员的票又十分分散,总不能全给太后过目吧 当然,这两党的官员也可以将最后两个名额,再次平分,可这样一来,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太后看了不满不说,其他的朝臣也会有些心存不满陪太子读书,跑跑龙套,出来当分母的角色,总是要有的但是,绝不能很有名望,且被选中 到了最后,这两个龙套角色终于脱颖而出一个叫作杨景辰,一个叫作周道登这两位,多少也是有点名头的,要不然谁都会说其中有诈,不过但也不能太有资历,会被太后选中 先说一下杨景辰,这位老兄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现居礼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另一位周道登呢,也是礼部侍郎,不过现在并不在朝,而是致仕在家此仁兄可是一个极品,不怪能被选中,原因是,周道登为人愚蠢谦和,多年的官场生涯,就是认认真真装孙子,无论做官还是做事,此时的他都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能迈半步绝不迈一步这样的性格使得谁都敢上前踹他一脚譬如他刚刚担任礼部左侍郎,就有人不满,吵吵闹闹要他下台周道登的孙子性格这时显露无疑,皇帝没下命令,他就主动辞职 十个人中,六个在阁,两个分别是岳党和三党在京的领袖,另外两个是打酱油的折子被送进司礼监,由邹义转呈太后 张嫣一看上面的名字,上面有九个她都认识,八个都是岳肃和方从哲的人,剩下的两个,杨景辰是詹事府的,自然不会陌生,可资历根本就不够么至于这位周道登老兄,压根就没听说过,是哪冒出这么一个人 张嫣马上向邹义打听周道登是做什么的,邹义便将周道登在家丁忧的事,说了一下,不过却没提这家伙的光荣历史,只说是被弹劾,自请致仕,但在任期间,并无过失 本来张嫣还是很倾向方从哲这一方的,但今天看了这个公推名单,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不是你们两党合伙要从我这里讨内阁首辅么倘若你亓诗教光明正大,我这个首辅给你们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想从我这里把首辅骗走,门都没有你们不是提议这两个资历不够,一定不会被我选中的人么,好呀,那我就从他们两个之中选一个至于是谁,就听天由命吧 随后,张嫣将邹义和自己的侍女、太监全都打发出去,自行取出两张纸条,分别写上杨景辰和周道登的名字,跟着放在瓷碗里,晃了一晃等到将瓷碗揭开,已经分不出哪个上面写的谁的名字不过,张嫣还是更加倾向让杨景辰当首辅的,好歹也是个熟人,詹事府的少詹事,不就是辅佐太子的么 记得在摇晃之前,杨景辰的名字是在左边,张嫣便伸手抓向左边的那个纸团,然后打开观瞧 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字——周道登 看了是这家伙的名字,张嫣满心有些不情愿,暗自思量,首辅的位置再怎么也不能给这么一个人,哪怕是给方从哲的人,起码对国家社稷还有益处,给这么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家伙,一旦所托非人,大明的江山不就败了么 有了这个想法,张嫣干脆,将周道登的那个纸团又给团上了,重新写了四个名字,便是亓诗教领衔的三党官员 这回是六个小纸团,她将纸团再次放到杯子下,摇晃起来摇了一会,才将杯子揭开,向上天祈祷了一番,伸手抓了一个 展开之后,一瞧上面的名字,赫然间,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因为这上面的名字,还是周道登 “难道这是上天安排的?” 张嫣心下琢磨起来,既然自己两次抓到这个名字,或许这个周道登便是上天给大明朝安排的首辅也罢,既是这样,那就将他召入京师,先看看再说,要真是人才,命他为首辅,又能如何?反正这个人,也是你们公推上来的,有谁敢不服呀? 拿定主意,张嫣又将邹义招了进来,告诉他,下旨传周道登进京,皇上要亲自御前问话,如是大才,就顺应百官的公推,认命他为首辅 一听说这话,邹义立时就懵了,这只老狐狸本以为,太后看了两党的做派之后,会一气之下,选杨景辰当首辅杨景辰这个人,多少算是个人才,让他当首辅,也属权宜之计可怎么选来选去,选上了这个周道登 邹义实在不解,不过太后的旨意,他也不敢违背,谁叫自己的地位牢不牢固,全是人家太后一句话的事呢 没有办法,只能躬身领命,他哪里知道,太后之所以能选中周道登,那是抓阄抓来的 接下来,邹义领旨行事,召周道登入京,御前对话 熟话说,这人要是走运,出门的时候,都能被个金元宝给绊倒周道登也不知是走的什么运,或者是祖坟上冒青烟吧,竟然稀里糊涂地被选中,当上首辅 这位仁兄在接到圣旨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就进京了,原本致仕在家,难道说风水轮流转,朝廷要启用我了 周道登本以为能官复原职就不错了,谁想进京之后,等待他的却是一人之下的那个位置 写书不易请到支持作者 第五十六章 水师 第五十六章水师 周道登来到北京,先是要紫禁城递牌子觐见,张嫣请他到御书房见驾,让他征求对时局的建设性意见周道登怎么说也是三科两榜出身,书也不是白读的,大道理起码也知道一些当下,他说出三条建议,一曰守祖制,二曰秉虚公,三曰责实效 他说的意见没有一点实际的,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张嫣倒是觉得周道登说的挺在理,确实是应该这么做,于是连连点头,以为大善 就这样,周道登当上了首辅,拜东阁大学士这一切都来的那么戏剧,让人无可奈何 ******************************************************* 再说岳肃那一边,岳大人在观摩了吴思南兴办的私塾之后,有意在整个福建发展,让每个县都要兴建最少两所这样的学堂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没有朝廷准许的情况下,擅自实施,实在难了点想要兴建这么多私塾,需要一定的经费,场地比较容易解决,只要当官的说句话,随随便便便能批出一块地方来就行,但是教书先生的工资要有吧,零零碎碎也需要一两个杂役,都是花钱的地方 不过岳大人是什么人物,朝廷没有这项命令,但是我岳肃敢自己颁布原因很简单,看似兴办学堂要花不少钱,但是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只要上级领导少吃一顿大餐,什么都出来了这就叫官家一席酒,百姓半年粮 岳肃行文各府县,告诉地方,由于福建属未开化之地,百姓识字之人不多,民间尚有百姓,连大明律都不识为了普及教育,希望令各府县,能在三月之内,最少开设两家免费私塾,供乡间百姓进私塾读书 行文上面,岳肃没说不办会怎么样,甚至措辞都是用商量的口吻——希望 既然是希望,那就是说,可做可不做 这也不是花大钱的事情,一个月下来,有二三银子足矣,请一个落地秀才,薪俸给一二两银子,两个打扫的仆人,管饭的话,一个三五钱银子,有的是人愿意干 可以说,地方官稍微长点心,从别的地方省点,也就有了 行文发下之后,有的官吏认为这是好事,节省点开支,也就把事情给办了也有的官吏,出于对岳大人的忌惮,虽然不愿,但仍旧遵命照做了 有没有说敢不奉命去办的,这里还真就没有为什么没有,实在是因为岳大人的名声太过响亮,为了这么一点小钱,你要是说不办,天晓得岳大人会不会翻脸无情,下来寻你的短处 这年头,清廉的官吏,对岳肃的做法,一定会支持,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办成,令那些读不上书的人有书念贪污的官员,害怕岳大人下来找他的麻烦,不敢因小失大,更得老实的去办 如此一来,福建省在短短三月之内,每个县都增添了两个乡间私塾,用于普及当地的教育 福建虽然不是很开化,沿海百姓都很粗鲁,但是也有不少想读书的,知道读书是出人头地的资本,士农工商,读书人可是排在第一位以前是家里穷,没钱让孩子读书,现在有了机会,官府出资办学,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哪怕是路程稍远一点,也有家长让孩子去学习不出一年的时间,福建的读书人便增加了两倍,百姓纷纷称赞岳大人为民造福 见到初见成果,岳大人也很高兴,甚至打算,在将来的日子里,以全国为范围,开始免费普及教育,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有书读因为这年头,普及教育的成本实在很低用不着像现代的学校,有那么多老师,只需一个,就能应付百八十个学生,教授科目,也就是那么一样,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课本也用不着强制你去买,买不起书的,跟着老师抄就行了 不过,这事都是后话,这里就暂时不表 且说岳大人,在下达行文之后,又继续在福州练兵这一千来,渐渐成型,过了一个多月,孔有德和毛有见抵达福州,向岳肃报到同时,方从哲病逝,周道登被朝廷提升为首辅的行文,也传到福建并有杨奕山送来的书信,将京城的情况,以及周道登的律例写的是清清楚楚 岳肃看过书信,心中再次感慨,对方从哲的死,甚至抱了一丝伤感毕竟由方从哲当首辅,朝廷还能强上一些,党同伐异也好,再怎么说也算是个能臣可是这个周道登当了首辅,实在令岳肃不放心 不放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岳肃上折子去反对吧,这样一来,太后还不得更加看不惯自己算了,先做好自己的本份,将这边的事情都办完再说 孔有德和毛有见的到来,让岳肃的精神为之一振,这两位,各个长的是龙精虎猛,一看就是干将的模样岳肃正是用人的时候,毛文龙没有藏私,真的就将人才送来,可见其对朝廷,是忠心不二的毛帅在岳大人心中的印象,一下子又提升了许多 留这二位在福州住了六日,让他们参观了每十日一举行的大比武之后,岳肃这才拔营起寨,率领人马,赶往泉州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岳肃对孔有德和毛有见这两位汉子,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二人皆是热血青年,为人直率,敢作敢当,和金蝉、铁虬他们,有些相似大家伙一起喝酒,可以说,只有了两天时间,就打成一片,有说有笑,和自家弟兄没有什么区别 孔有德和毛有见也听说过,次辅大人的岁数不是很大,而且为人很是严厉,生怕不好接触结果这一相处,才发现,岳大人的年纪,比他们真大不了太多,而且为何和气,还相当直率,就和毛帅的脾气、秉性差不多尤其是岳大人的那帮亲信手下,更是和他们一样,属于性情中人,没有丝毫高官家中恶奴的习气,因为这样,更叫他二人觉得,在这里住的舒服,和在皮岛差不了太多 岳肃率军来到泉州,只在府城休整一天,便带人赶到水师大营到得大营,他宣布的第一个命令,便是任命孔有德与毛有见暂代福建水师副将,原先的副将,仍然留任,只是将兵权,交到孔、毛二人的手里 这等事情,可真就是不管你同不同意,谁叫岳大人是这里最大的,节制闽浙所有官员,不分文武升这两位暂代副将,也算不得什么提拔,因为这二人中,孔有德在毛文龙手下,就已经是副将,毛有见也是参将但任命是任命了,岳大人还是写了封奏折,送到北京意思一下,算是跟朝廷打个招呼 岳大人现在有尚方宝剑,先斩后奏都可以,说革谁的职,你就得回家,升官也是如此轻松 孔有德和毛有见成为水师副将之后,基本上算是接管了水师,总兵大人现在,都不敢管事了,你岳大人想怎么干,那就怎么干吧,反正你也不能在这逗留太久,等你走了,我再继续管我的 岳肃让孔有德、毛有见二人,抓紧操练水师,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令水师成型,有一定的战斗力,并打上一场漂亮仗 然而,真正的水师,孔、毛二位是真心打造不出来的,他们两个,充其量就是海盗的水平可别看不是正规军出身,孔有德在练兵方面,却是有一套的,自己当初怎么练岛上的士兵,怎么训练他们出去到海上抢劫,他就按这个路子来练 福建的水师,从上到下都是懒散惯了,平时疏于训练,自然什么也不行有了这么两位半吊子行家来操练,还真别说,半月之后,就有了一定的气色 这倒不是孔有德操练的怎么好,实在是他太过严厉,他的命令一下达,谁要是敢慢了半拍,鞭子马上就能上去,而且还是往死里打有的士兵被打的实在不想继续干了,但衡量一下,最后仍旧坚持了下来原因无它,主要在于孔有德在赏赐方面,毫不吝惜,在一接管水师的时候,他就说过,在我手底下,坚持一个月下来,能有进步,按号令行事,表现好的,一人十两银子 这也是皮岛的习惯,有功就赏,还是重罚;有过就罚,亦是重罚 既然孔将军说了,只要坚持一个月下来,就会有重赏,那咱们就坚持半个月,到时看他能赏下多少钱,再做计较 福建水师的官兵,那着实不少,有五千多号呢,这要是赏下去,得多少银子,岳肃就算有点家当,可也经不住一人十两呀可以说,在福州练兵的时候,那银子都是岳大人自己掏的腰包,孔有德这个许愿,甚至都没告诉岳肃,根本就是自己喊的,到时拿什么发给士兵一旦一月下来,拿不出上万两银子赏下去,估计水师的官兵都能跑掉一半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瞅着,距离一月之期,剩下不到三天水师的官兵,是一个个望眼欲穿,只等着到了月底,孔将军如约赏银子 第五十七章 扎手的猎物 第五十七章扎手的猎物 “叔儿,这一带的海域情况,我已经摸熟了”深夜,水师大营孔有德的寝帐之内,摆了一桌子酒菜毛有见匆匆地跑了进来,直接坐到孔有德的对方,用兴奋地声音说道 原来,在二人接掌水师能有半个月后,孔有德就暗中吩咐毛有见去摸一xia台氵弯海峡以及福建沿海一带的底细这些事情,也比较容易打听,毛有见在和士兵喝酒的时候,就打听出一些消息,后来又亲自带人,乘快船出外转悠,按照现有的海图,再联合实际,对这片海域进行了更为详细的了解他这一转,便是十天,今天终于回来看他的样子,完全可以用兴冲冲来形容,仿佛是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这么快,还是你小子做事,我放心怎么样,都打听出什么情况了?”孔有德看出毛有见的兴奋劲,所以连他的语气,都有些急切 “这一带有好几股子势力,最为强大的海盗势力叫作十八芝,总瓢把子名叫郑芝龙他们既然名为十八芝,便是有十八股海盗联盟,实力相当强大,船只的数量比福建水师的多不说,就连海寇的数量,也比咱们水师的兵多不过,他们分属结盟,难免也有一些摩擦,为了利益结合在一起盗匪,就是那个样除了十八芝之外,还有十几股不入流的海盗,在海上的小岛盘踞,充其量是捡些残汤剩饭吃,算不得什么在澎湖列岛,有一股荷兰红毛鬼的力量,但这只是荷兰人的一小部,应该算是走私货物的一个港口在台氵弯岛上,盘踞这两股大的势力,一股是荷兰人,一股是西班牙人,目前论实力,荷兰人能稍胜一筹,他们在上面,专门做一些海上生意,将南洋的货物运到这边,就在岛上交易,然后由他们销往咱大明沿海一带,顺便再采购一些货物回到台氵弯,卖给南洋人可以说,是十分的赚钱”毛有见一口气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孔有德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就这些消息,值得你如此兴奋吗?” 两人久在一起,孔有德对毛有见还是比较了解的,大家都是直肠子,肚子里藏不住事,一有什么好的消息,肯定能从脸上露出来 毛有见听了这话,咧嘴一笑,说道:“叔儿,看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侄儿我在回航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四艘大船朝咱们这边驶来,我远远望去,似乎吃水很深,床上肯定装有不少货物咱们要是将这批货截下来,还不马上就有银子了” “嗯,你早说,前面卖那么多关子干什么现在床到什么地方了,还有多久能过来?”孔有德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出声问道 “叔儿,你不用急,我在海图上对照,这四艘行进的位置,应该是奔漳州去的,咱们想要给截下来,那是轻而易举不过……”毛有见说到此,突然话锋一转 “又怎么了?你今天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往常的性格”孔有德故作不悦地说道 “叔儿啊,您是不知道呀,我从远处望那四艘船时,曾看到船上挂有一面大旗,上面写了一个斗大的‘郑’字我向懂行的水手一打听,才知道这是给十八芝总瓢把子郑芝龙交过买路钱的商船,但凡这种挂了‘郑’字大旗的船只,在这片海域里,就是归郑芝龙保护,谁要是敢打他们的主意,便是跟郑芝龙为敌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劫船”毛有见小心地说道 “哈哈哈哈……”谁曾想,孔有德听了这话,反而大笑起来,说道:“奶奶的,咱们叔侄过来,不就是帮着岳大人去打郑芝龙么,跟他为敌又如何?他不来找咱们,咱们还打算去找他呢你不说是郑芝龙抱着的商船,叔叔我要是心情好,或许还放他一马,可要是郑芝龙的船队,那就不好意思了,咱们横竖都得给截下来” 说完,孔有德抄起桌上的筷子,又道:“行了,今晚的酒,咱们叔侄也别喝了,随便糊弄口饭吃,就带人先去把船给截下来,等到回来,咱们再好好喝!” “好!那咱们就先吃”看到孔有德如此意气风发,毛有见的精气神也来了,拿起筷子,二人胡乱了填饱肚子,跟着便走出大帐,调动兵马 很快,二人**了一千二百人,大小战船十五艘,他们告诉这些官兵的口号是,跟着老子去提银子 这些士兵一说有银子提,原本还有些困意,心中存有不满,这一下,所有的困意与不满都烟消云散,双眼放出雪亮的光芒,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大家当兵,不就是为了钱,只要有银子,什么事都好办 十五艘战船,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在福建与台氵弯之间的海域上,有四艘货船正在行驶这四艘船确实吃水很深,只是在船舷之上,左右两侧各有二十门火火包,船头、船尾还各有四门火火包如此配置,那是福建水师的战船根本无法比拟的 在船头之上,站着两个身穿军官服饰的洋人,这两个人都是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在他们的腰间,还配有军刀和短支火铳 “威廉,你实在有些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就凭我大英帝国的炮船,不管走到哪里,何惧什么宵小海寇只要望见我大英帝国的国旗,不管是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还不都得望风鼠窜那三百枚银币,花的实在太不值得了”其中一个洋人用十分高傲的语气说道 “乔治船长,咱们不是第一次到大明做买卖么,对这一带的海路也不熟悉,花三百枚银币,买个方便,又有何不可我上次听汤姆说,他是跟台氵弯岛上的西班牙人交易的,然后又从西班牙人手里购入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被这班西班牙人从中吃了不少回扌囗不过,就算这样,拉回国后,还是大赚了一笔咱们这次不通过西班牙人,亲自到大明来贩卖和购货,剩的钱,也远比被西班牙人吃的回扌囗少得多况且,高旺不是说了么,在这片海域上,那个叫郑芝龙的人,是实力最强大的海盗,他的手上,有上百艘战船,几万名手下,咱们何苦跟这等人过不去真要打起来,即便不惧,怕是也有损伤,船上这么多货,随便损失一点,也比那三百银币多得多呀”叫威廉的人如是地说道 乔治听了他的分析,终于表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咱们大老远来跑这一趟,不就是为赚钱的,也不是制气,真的要和谁较量较量,花三百银币买个平安,也无不可对了,只是那个高旺是否可靠,他说在什么漳州那里已经联络妥了买主,能不能是骗咱们” “高旺现在就在船上,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骗咱们呀他说的那个买家好像是姓李,叫什么名字我给忘了,但好像是大明最富有商人之一而且还说,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需要的丝绸、瓷器、茶叶,到时两家的货物交换,咱们的货物可以赚上四成,拉着他们的货物回来,又可以大赚一笔跑这么一趟,回国之后,咱们就能好好享受一番了”威廉微笑地说道“但愿如此,可要是那个高旺敢骗我们的话,我直接就将他的骨头给碾碎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到舱里休息吧,估计明天,就能抵达” 乔治说完,带同威廉朝船舱走去可没走两步,威廉突然发现,黑暗之中,北边的水面上,好像有光亮他连忙伸手点指,说道:“乔治船长,您快看,那边好像有船!” 乔治顺着威廉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远处有些光亮,这大半夜的,海面传来亮光,那肯定是有船了瞧对方的架势,乔治意识到,十有***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的话,好人哪有大半夜开船到处转的 乔治和威廉说是商人,其实和强盗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货物,都是从印度半买半抢得来的既然也属强盗序列,那做起事来,自然不会客气,小心驶得万年船么,万一对方真的是想打自己的主意,那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靠近不是乔治当即下令,让船上的水手进入战斗状态,只要从南边来的船只进入身寸禾呈,就立刻开pao 炮声一响,如果你不是海盗,会马上转航而行,要是海盗想打自己的主意,那肯定还会往上冲,那便不用客气了 从那边过来的船队,黑夜之中也看不出有多少,在大概进入身寸禾呈之后,瞭望台的指挥手马上用旗语传令——开pao 旗舰上的瞭望台是专门做指挥而用,夜晚作战,便是灯火辉煌,其他三艘船只,那是看的清楚,早已一字排开,船舷上的大炮对准北边,随后便听“轰轰轰……”震天价的pao声是连绵而起 第五十八章 难题 第五十八章难题 “轰!”“轰!”“轰!”…….寂静的海面之上,突然响起一阵阵巨响,炮弹 砸入水中,掀起无数的巨浪 在英国商船对面的船只,正是孔有德、毛有见率领的福建水师的战船他们的火炮,大船之上能有将近二十门,小船之上,也就有个四五门,所有的战船绑在一块,也没有对方那四艘大海船上面的炮多而且,在射程方面,大明出产的火炮,如何比得上英国人的火炮,可以说,四艘大海船还没等进入大明战船的射程之内,就已经成为对方的靶子了 好在福建水师的战船只是刚刚进入英国人战船的范围,英国人的这一排炮击,只是试探,要是你看情况不对,赶紧逃跑,也就这么算了,人家可是着急做生意,没有功夫和你们纠缠 可是,孔有德那是在黄海海面上纵横惯了的,一向都是他打人,从来没被人打过,再加上今天第一回到福建沿海做买卖,出发的时候,都告诉手下兵马,这回是出来提银子的,倘若就此败退,以后哪还有脸指挥全军 所以,即便孔老兄看出对方实力不弱,但仍是硬着头皮下令,全军继续前进并告诉身边的弟兄,只要将商船抢下,所有参战的弟兄,每人最少五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看这帮福建兵痞是第一次干海盗的勾当,但心中想着,遇到这样的将军,真是大伙的福气,以后要是能像海盗一样出来抢,那还不是光明正大,几趟下来,就够全家老小吃上一辈子的了于是,一个个在船上大声鼓噪,增加士气,继续向前冲锋只等对方的船只,进入自己的射程,好开炮还击 英国商船上的船长乔治,见到对面来的船队不退反进,登时就确定下来,这是来抢自己货物的海盗他大声骂了一句,“什么郑芝龙的平安旗,有个屁用,到时还不是照样有海盗来抢!我也看了,这个年头,什么都得靠自己给我开炮,往死里打,也叫这帮海寇瞧瞧,我大英战船的厉害!” “轰!”“轰!”“轰!”“轰!”…… 乔治的一声令下之后,英国战船更是往死里地开炮,一发发炮弹,朝福建水师的战船打去 “砰!”黑夜之中,一艘战船的甲板直接被砸碎,该说不说,这英国人的大炮就是厉害,一炮下去,甲板被砸碎不说,连船底都差点被打碎了 这还不算什么,有一艘小战船被一炮打在船帮之上,战船差点被掀翻,偌大的窟窿,引得海水不停地朝里灌入 跟着,又有一艘战船的桅杆被打断,一时难以前进,只能在海面上打转 三番炮击下来,虽然福建的战船也靠近到自家火炮的射程之内,可已然有四艘战船被打的瘫痪,其中两艘正在缓缓下沉 孔有德今晚算是领教厉害了,这才感觉到,以往在黄海海面上的勾当,都是小场面,自家的船队,要是碰到这样的主,估计谁抢谁还不知道呢 “开炮!开炮!”不过孔有德终究是一个狠茬,有一股不怕死的劲头,对方就算再厉害,可终究人少、船少,要是一艘也打不下来,日后哪还有面目见人它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就算是死,也得狠狠咬你们一口 水师战船也开始放炮,双方在海面展开炮击,黑夜之中,双方打的都没有什么章法,就是摆开对轰,看谁能把谁打服 海战么,相比与陆战,技巧方面,差距很大所谓的海战战术,也有一些排兵布阵,主帅对战局的掌握,但是归根究底,拼的就是实力,这年头都开始玩炮击了,像火烧赤壁的那种战事,估计再也不会上演而且谁又会傻乎乎的把船连上 双方横炮对攻,英国战船上多少炮,火炮的口径大,是占尽优势,还有一点,英国战船也大你一炮打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大事,可他一炮打在你身上,就得狠狠的疼一下 接连几排炮击下来,英国战船分别有两艘战船一共吃了三炮,炮弹砸在穿上,也就勉强把甲板打碎,再没构成其他伤害 孔有德这边就惨了点,又有三艘战船中炮,其中两艘被打漏,另外一艘也失去了战斗力大海之上,别的船想要救援,实在不易,多是靠穿上的人去堵漏的地方可令人无奈的是,英国人的炮弹大了点,砸开的口子,着实难以堵上更为倒霉的是,这处还没等堵上,又有别的地方重炮,可以说,水师的战船,大型的,最多能承上三炮,打在要害,一下就完;小型的,最多也就两炮,其实挨上一炮,也就没得救了 刚刚是两艘受伤,两艘正在下沉,现在又是一艘受伤,两艘缓缓下沉十五艘战船,没用上半个时辰,折了一半,而对方的四艘战船,是一点事也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毛有见和孔有德并不在一艘船上,两个人是分别坐镇一艘大型战船,眼瞧着这个局面,毛有见确实不敢再继续打了,如此下去,不过一会,所有的战船非得全部报销不可,估计连自己叔侄二人都得搭进去 但是总指挥是孔有德,毛有见不敢乱下命令后退,只得一个劲地盯着孔有德的旗舰,看他有何举动孔有德要是打红眼了,那可就顾不得其他了,见对方的战船一点事没有,自家的战船又有损伤,他岂能不红眼这一回可不是面子问题了,而是回去之后,如何向岳大人交待 岳肃让他叔侄主掌水师,你俩倒好,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而且还是抢劫 打赢了怎么都好说,可这打输,损伤惨重,回去之后,往大里说,可是要领军法的 孔有德心里着急,想退却又不能退,想进也进不了,正为难的时候,突听“哐”地一声巨响,自己的战船晃了几晃,孔有德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他连忙爬起来,转头观瞧,想看看出了什么事也就是在他刚爬起来的时候,便听有士兵大声喊道:“将军,不好了!船舷被打碎了!”船舷这一被打碎,那海水还不得哗哗往里面灌,一时间想堵都堵不住船上的官兵,立时乱作一团,甚至连孔有德都有些懵了,连声大叫道:“快快堵住漏的地方,发旗语,让别的战船过来营救” 要知道,但凡船被打漏,想掉头逃跑都跑不了 在这大海战的时候,谁能腾出功夫来救你,先前被打漏的几艘战船,还在那里自力更生呢有的战船,见到孔有德的战船出事,外加英国战船如此猛烈,那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掉头就跑有一艘的跑的,剩下的几艘,是跟着就跑 谁都能跑,谁都能不去搭救孔有德,但是毛有见绝对不会他大声下令,命令战船朝旗舰靠近海战上的火炮,准头总是有限,也算孔有德命大,他的战船自从中了那一炮之后,便没再中第二炮毛有见终于安全靠拢,搭过梯子,让船上的人快些过来,好一起逃跑 英国炮船似乎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但看到对方仓皇逃跑,也就是将炮火松了一些,单独瞄准孔有德、毛有见的船打 “轰!”终于有一炮,砸在了毛有见那艘战船的甲板之上,好在没将船打穿,这个时候,孔有德终于逃了过来,毛有见立即下令别的官兵,他是没法管了,要不然的话,连自己也得扔这儿 毛有见船上的士兵们,其实早就想跑了,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没跳过来的同伴,是马上开船 仗着两位老兄的命还算比较硬,仓惶逃出了英国战船的射程范围,躲过这一劫 逃出升天之后,二人都长吁了一口气,别说是他们了,所有的官兵们,都在庆幸自己能够劫后余生,无力地坐到甲板之上 叔侄二人互相瞧了瞧,好半天之后,才由毛有见先行开口说道:“叔儿啊,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回去之后,如何向岳大人交待呀?” 孔有德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实说吧,要是掉脑袋的话,由叔给你顶着,一定会保住你这条小命”说着,孔有德拍了拍毛有见的肩膀,又说道:“不过,叔儿有件事现在要拜托于你” “叔儿,您这是说什么话呀,但有吩咐,小侄一定全力以赴”毛有见说道 “那就好,等叔儿死后,你将叔儿的尸体,带回辽东,带回咱皮岛,叔儿就算是死,也得埋在咱自己的家里”孔有德也是自知将死,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了下来 他在毛文龙手下当了这么多年兵,军法的事,岂能不清楚擅自出兵,死伤惨重,哪怕是在毛帅那里,都得掉脑袋,更何况这里还不是毛帅,而是岳帅 “叔儿……”见到孔有德如此伤感,毛有见也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他们损兵折将,被人杀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险些丢掉性命并致使本就千疮百孔的福建水师,更为雪上加霜 同样,这也是将一个难题,丢给了岳大人这两位仁兄可是岳大人自己请来的,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要是办了,实在有点扇自己耳光的意思,而且还有点对不起毛文龙你的手下来我这一个月,就让我给杀了,对不起了,谁叫他们触犯军法这人还不得罪到家了 可要是不办,岳大人又如何向朝廷交待,总不能刻意包庇吧,这可不是岳大人的性格 第五十九章 以盗治盗 第五十九章以盗治盗 孔有德、毛有见战败回航,现在暂且不表,单说岳肃这一边 岳大人见孔有德、毛有见掌管水师之后,水师照以往相比,有了一定的变化,心中很是高兴,这天黄昏时分,专门备了酒宴,让人到水师大营去邀请孔、毛二人前来赴宴 因为现在岳大人主抓水师,所以总督大人就设在距离水师大营只有二十里的地方,往来都很方便 传信兵骑马赶去,片刻便到 说来也是巧合,那传信兵赶到一半的路程时,胯下的马儿突然拉肚子,跑不动了这个位置很是蹩脚,回去换马和去水师大营的距离基本差不多,传信兵考虑一下,还是决定徒步赶往水师大营他在道边找了户人家,将马寄存,毕竟朝廷的马,谅乡下百姓也不敢贪墨随后,匆匆去了水师大营 十里的路程,虽说不远,也不是很近,步行前去,总需要一定的时间当他到达水师大营之时,一说奉总督大人命,求见孔、毛二位将军,得到的回复却是,两位将军刚刚率领舰队出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并不知道 传信兵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总督大人估计都等急了,总得给个信呀,于是朝水师借了匹马,连忙赶了回去 这回是骑马赶路,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总督行辕岳肃这时,早已等的心焦,寻思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孔有德、毛有见二人为何还不到大营之内,摆了两桌酒宴,岳肃和他的亲信手下全在,一个个都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尤其是铁虬,性子比较急,已忍不住说道:“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一向是听说有酒,比谁都急,今天抽的哪门子疯,这个时候了,也不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伙对孔、毛二人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二人是直性子,万不会故意迟到,更加不敢在岳大人面前耍大牌,难不曾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岳肃刚想派人去打听一下,正好那传信兵赶了回来来到大帐,将孔有德、毛有见率舰队出海的事,禀明岳肃 一听这话,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孔、毛二人竟如此勤奋,这个时辰还率水师出海训练,我大明若都是这般的将领,何愁天下不太平,夷人、鞑虏焉敢犯我河山” 岳大人这次明显是想差了,还以为孔有德他俩是率水师去训练了,心中很是满意,口头褒奖了一句跟着又道:“大家也都饿了,今晚就不要再等了,待到明日,再早些召二人过来现在就动筷吧”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坐在边上的蒋杰,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别人都端起了酒杯,准备敬岳大人酒,他竟连个动作也没有 “大人,弟兄们先敬您一杯”金蝉、铁虬等***声说道 岳肃也端起酒杯,说了声“好,兄弟们,一起干”言罢,刚将酒杯贴到嘴唇之上,瞥眼间看到蒋杰是一动未动,脸上似乎若有所思 看到这一幕,岳肃纳闷起来,没有马上喝酒,而是将酒杯放了下来,说道:“先生,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他一问话,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看向蒋杰,不明蒋先生为何这般,难道是想起了什么事 “啊……”蒋杰听到岳肃的问话,才从沉思之中醒了过来,冲着岳肃微微颔首,说道:“属下失礼了大人,属下刚刚是在想,孔、毛二人夜里提水师出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哦?”听蒋杰这般说,岳肃的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先生,您觉得哪里不对劲?” “属下虽然并不太精通水战之道,但多少也有些了解,水师不同步兵,大多都是白日征战,也操练也多是在白日,原因很简单,因为也是航向不清,实在不宜训练不管是操练什么,也不及白日里,可谓是事倍功半孔、毛二人,也算是精通水战之人,怎么可能夜里操练,其中何故,实在令人费解”蒋杰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不管看待什么事情,皆看的透彻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水师确实很少有晚上训练的,而且海上不比江上,夜晚航线不请,触了暗礁,更是得不偿失 听了蒋杰的分析,岳肃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此言在理,他二人怎么会想着夜晚训练水师,不对、不对……” 岳肃越想越是觉得不妥,心中难免担心起来,可是哪里不妥,他也说不上来,莫名地产生一丝隐忧心中担心,酒就喝不下了,说道:“蒋先生、金蝉、铁虬,你们快些吃,等下陪我一起去水师瞧瞧,其他人慢慢喝”随即,大声纷纷道:“叫人准备马匹,本督要亲自走一趟水师大营!” 既然大人都没心情吃了,殷柱、童胄这些人,当然也不会接着喝,都是胡乱的吃完饭,表示要跟岳肃一起去岳肃也就答应,让殷柱、铁虬跟着,留厉家兄弟看守行辕,草草用过晚饭,带领四名手下,连同一百名士兵,亲自赶往水师大营来到水师大营,天色已近二更,守营的官兵,一见总督大人亲自到来,立刻将岳肃请进大营,并招呼营内值班的将佐 今夜值班的是一名参将,一听岳肃到来,匆匆赶到大帐参见行过礼数,岳肃直接开口问道:“孔副将和毛参将现在何处?” “回禀总督大人,两位将军率舰队出海了”参将如实答道 “可说出去做什么,何时回来?又带了多少战船,多少人?”岳肃再次问道 “酉时四刻出去的,未说何时回来,带了大小战船共十五艘,士兵一千二百人具体出去做什么,末将也不清楚,只说是……出去提银子……”参将答道 “出去提银子?提什么银子?”岳肃纳闷起来,连忙追问道 “这个……末将就真的不知道了……”参将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显然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岳肃这下可真急了,孔有德和毛有见带着舰队出去,若说是训练,岳肃倒放下心来,可一听说提银子,简直是莫名其妙,要是朝廷拨银子的话,岂能不告诉自己这个总督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肃一时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由于他不知道孔有德他们以前在皮岛都做过什么样的勾当 蒋杰也不知道,不过这家伙实在是精明的很,沉思片刻之后,就猜了出来站在岳肃身边的他,向岳肃靠了两步,低头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大人,属下现在倒是猜出了一点端倪” “哦……先生,您看出什么了?”岳肃随即问道 “你先下去吧”蒋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水师参将 参将见蒋杰和总督大人如此近面,自然知道,这人说的话,就是代表了总督大人的意思躬身一拱手,说道:“末将告退”“下去吧”岳肃摆了摆手,让那参将先行下去等人出去,岳肃这才好奇地看向蒋杰,等他说话蒋杰低声说道:“大人,这参将既然说孔副将他们带着舰队去提银子,属下估计,他不会是打算趁夜出打劫商船吧我听说,福建沿海一带,海盗多不说,跑私的商船也不少,若不是去打劫商船,孔副将他们还能上哪里去提银子” “是呀……”岳肃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若不是去打劫商船,他们还能上哪里去提银子混账!” 紧跟着,岳肃一拍桌子,说道:“这厮也真是大胆,擅自出兵不说,还敢去做海盗的勾当,难道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么?等他回来,本督一定让他好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军法!” 看到岳肃发火,蒋杰没有立刻说话,思量一下,才道:“大人,属下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夜晚航向不清,想要去打劫商船,也不是那么容易,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大半夜一出海,就能碰到商船的 可是,孔有德他们竟然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海提银子,他就不怕万一没遇到商船,回来之后,丢了自己的脸面?” “先生这话说的不错,这孔有德到底是怎么想的,先生,您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可否替我分析一下?”岳肃谦逊地说道 “属下是这么想的,海盗出外打劫,一向都得先派人出外踩盘子,确定目标之后,再行动手,绝不会白袍一趟这和路上的山贼、草寇的做法都一样,尤其是在海上,更要确定目标,再行下手,而且还比路上打劫的难度要高上一些孔有德是皮岛毛文龙的部将,一向住在岛上,拥有一定的战船,他们平日里,或许也干过这等勾当大人现在正属用人之际,而且对手正是海盗,孔有德要是精通此道,在对付海盗之时,那就等于知己知彼,大人正好可以用他,以盗治盗,先将郑芝龙这班海盗给收拾了,岂不更好”蒋杰还是比较实在的,鸡鸣狗盗之徒,在关键时刻,皆有用处孔有德既然有这个长处,为何不让他发挥一下,总之是对局势有利就行 他的意思说的够明白,岳肃听罢,思索了一下,觉得到底倒是没错,可朝廷官军去干海盗的勾当,实在让他有些不乐,与自己的原则大相径庭 第六十章 海风 第六十章海风 坐视孔有德擅自出兵,不加军法处置,甚至还要纵容他去做海盗的勾当,这实在是岳肃不愿意的 但是蒋杰所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以盗治盗,且现在正属用人之际,临阵斩将,对大局太过不利 岳肃犹豫起来,想了许久,终于说道:“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理,还是等孔、毛回来之后,我跟他们谈谈,到时再议”说完,岳肃合上眼睛,不再多言,心中权衡起该如何处置 看到岳肃如此,蒋杰自然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大人,属下想去码头上迎迎他二人,看看他们到底提了多少银子回来” “去吧”岳肃微微点头蒋杰直接出了大帐,让士兵引路,朝码头走去到了码头,他叫人搬了把椅子,迎着海面最下脸上吹着海风,蒋杰的脸上满是从容的神色 蒋杰打心底是想帮着岳肃的,所以做的一切,都是要为岳肃考虑他了解岳肃的秉性,这一次是否按照军法处决孔有德,眼下大人很难取舍自己一定要求下这个情来,不为别的,只为岳大人 可以说,要是杀了孔有德和毛有见,少了指挥作战的将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孔、毛二人毕竟是岳大人提请从皮岛调来的,一旦斩杀,等同打自己的脸面,同样也是或多或少地和毛文龙结下了梁子 以岳大人的职位,自然不会畏惧一个毛文龙,可不管怎么说,杀了孔有德和毛有见,真的是太不划算,唯一的益处是全了军法,然而失去的太多 他亲自到此等孔、毛二人,那是有目的的一是要了解情况,二是打算教给二人见了岳大人之后,如何说辞这两位老兄都是莽夫,倘若见到大人时,出言顶撞,或者死不认错,不掉脑袋那才出鬼了所以,他必须得事先教二人见了岳肃之后,怎么去说 今夜的海上,算是风平浪静,只有微微的海风,吹在脸上,令人是神清气爽,格外的舒服假若有什么烦心的事,经过这海风一吹,估计都能给吹散了 蒋杰等了许久,忽然间他看到有船只从海岸线上出现,缓缓朝岸边驶来其实船行的速度是很快的,只是距离太远,在人的视觉当中,显得有些慢 慢慢的,船只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蒋杰很快看清船的数量,只有六艘一看到只有六艘战船回来,蒋杰的心“咯噔”一下,心中暗自讨道:“不是说一共去了十五艘么,怎么这只有六艘……” 他连忙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想要瞧瞧到底有多少艘毕竟天色这么黑,看不到后面的,也很正常可不管他怎么看,就只有六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一起回来?”蒋杰越想越是担心,可不管怎么说,也要等船靠岸之后,再行寻问 终于,有一艘小型战船靠岸了,随后一艘艘战船先后停到岸边,官兵们也陆续地从船上下来蒋杰的目光何等敏锐,一眼就看出,这些士兵各个透着狼狈之态他立刻吩咐人,喊了一名管船的千总过来,经一介绍,那千总连忙给蒋杰施礼,蒋杰说声“免了”,便寻问他在海上出了什么事,为何只有六艘船回来,孔有德现在何处? 那千总也不隐瞒,因为他知道是瞒不住的,便实话实说,将孔有德以提银子为名,带着大伙出海,意图抢劫商船结果碰上了砬子,那商船好是厉害,船上有数不清的大炮,将水师战船打伤一半,甚至连孔将军的船都中炮了弟兄们见情况不妙,这才逃了回来,现在孔将军情况如何,我等并不知晓 听了这番讲述,蒋杰可傻了眼,好家伙,擅自出兵抢劫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抢到,反而损伤惨重 这孔有德要是死在海上,也算是一了百了,死有余辜,各方面都可以交待,可要是活着回来,该当如何处置? 打赢了回来,蒋杰可以用人之际,不可轻斩大将为名,暂时将二人保下,这两个小子再哭求一番,认个错,或许就留下性命然而损了一半的船只,又连区区四艘商船都没抢下,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大人这要不将他们砍了,才出鬼了 当然,蒋杰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也不知道那商船是什么配置 他现在的脑子是飞速旋转,考虑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些逃回来的士兵,听说总督大人来了,一个个都吓得够呛,不敢就此回营,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眼巴巴望着海面心中暗自祈祷,孔将军别死在外面了,你要是回来,所有的罪责你来背,你要是死在外面,总督大人一气之下,估计就得牵连到我们听说这个岳剃头,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等了不久,海岸线上又出现了一只船的影子,大家伙看到这艘船,眼睛一下子亮了,希望孔有德会在上面 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等到船只靠岸之后,孔有德和毛有见先后从船上跳下有士兵一看到他二人,连忙上面问安,并禀报总督大人来到水师大营,而且还有总督大人的手下在此等候的事情 孔有德一路之上,已经做好掉脑袋的准备,心情哪能好了心里寻思着,回来之后,等教训一番这帮逃兵之后,就到总督行辕请罪没想到,刚一下船就看到这帮王八蛋,刚想发作,可一听这个消息,马上就傻了 好在这个时候,毛有见还算冷静,拉着孔有德,先去瞧是谁在此等候分开人群,一见是蒋杰坐在这里,毛有见连忙加快脚步,与孔有德来到蒋杰身前 一到蒋杰面前,毛有见登时就跪了下去,痛声说道:“蒋先生,我和叔叔知错了,还望先生救命呀……” 蒋杰在岳大人帐下是什么地位,在与岳肃行辕之内住了数日之后,毛有见已大概摸清他知道,这位蒋先生说话极有份量,相当于岳大人手下的第一谋士,凡是他说的话,岳大人十有***都会听的 现在自己和叔叔犯了大罪,要想活命,只能求这位蒋先生了,要是能请动他说情,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孔有德倒没有像毛有见那样,一见的蒋杰就直接跪下,可当他看到毛有见跪下之后,想了一下,才跟着跪倒在地,但是却一句话也没说 蒋杰伸出双手,将二人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位将军,这事情何至弄到如此地步?” “唉……”毛有见长叹一声,跺了跺脚,说道:“先生呀,实在是有见的错,在刚刚接管水师之后,我叔侄为了笼络军心,让士兵加强训练,特许下一月之后,赏银十两的诺言每人十两,一千名士兵,便是一万两,眼看着时日将近,这么多银子,让我叔侄到哪里弄去正巧前些时日,有见奉命去调查福建与台湾一带的海域,并打探周边的情况,底细摸清之后,乘船返航之时,无意间看到四艘商船打远处过来,这商船吃水很深,显然是带着重货有见想起对士兵的承诺,一时贪心,回来之后,便此消息转达我叔叔,请求他出兵,将商船劫下我叔叔先前万般不肯,但架不住我苦苦求垦,最后才勉强答应出兵然有见实在没有想到,那四艘商船如此厉害,上面火炮无数,且射程又远,一交上手,就将我等打的是溃不成军,连我叔叔的旗舰,也中炮险些沉默此事皆是有见之错,还望先生为我叔叔代为求情,留他一条性命” 毛有见说完,作势又要跪下 毛文龙手下的这班人,各个都将义气,毛有见岂能坐视孔有德被杀,于是自己揽下罪名 蒋杰连忙将毛有见拦住,没有让他跪下,可这时,孔有德却又跪了下来,说道:“蒋先生,您切莫听有见胡说,这事全是我自作主张,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当时他还说,这四艘战船上面挂着十八芝郑芝龙的平安旗号,说什么劫了下来就是跟郑芝龙为敌,我一听这话,都拍了桌子,说这要不是郑芝龙护着的船,孔某或许还不劫了,可要是郑芝龙护着的,那就非劫不可!” 说到此,孔有德拍了怕自己的胸脯,又道:“所以说,此事和有见没有半点关系,大帅要杀的话,就杀我一个人好了!” “叔儿……”毛有见抢着说道:“那分明是我说的话,您怎么和我抢,什么都是我做的……” “起来、起来……”蒋杰一把将孔有德拉了起来,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跟我回中军大帐吧见了大帅,我自会替你们说说,但能否保住你们的性命,就要看大帅怎么定夺了” “多谢先生……” “多谢先生……” 这二人性格直率,蒋杰是清楚的,眼下又见二人如此义气,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当他听完二人的讲述之后,心中突然有了计较 也不知蒋杰想出什么说辞,能劝动岳肃法外施恩 第六十一章 漳州 第六十一章漳州 蒋杰带同毛有见、孔有德二人朝中军大帐走去,一边走,肚子里一边琢磨进了大帐后的说辞眼瞅着离大帐越来越近,孔、毛二人是越来越紧张,实在是担心害怕,蒋杰倒是显得从容若定,只听他突然说道:“孔将军、毛将军,你们二人可知道那和你们交手的商船是往哪里去的?” 孔、毛二人被蒋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但毛有见随后便答道:“回先生的话,,这四艘商船具体是去何地,末将确实不敢肯定,但看航向,到漳州的可能性极大” “哦……”蒋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又走了一段距离,中军大帐就在眼前,蒋杰才淡淡地说道:“二位将军,还请在此稍作等候,蒋某先行进帐,同大帅说知,并尽量为二位将军求情”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二人一听这话,对蒋杰是千恩万谢,依言停在原地,望着蒋杰前进的背景 蒋杰信步走到大账之外,也不用通禀,直接步入 岳肃高坐在大帐中央,见蒋杰回来,出声问道:“先生,孔、毛二人可回来” 蒋杰点点头,躬身说道:“此二人已经回来属下有几句话,想要和大人单独说,不知大人……” 岳肃见蒋杰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便点了点头,冲着金蝉等人一摆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大人”金蝉、铁虬等人全部退到帐外,蒋杰独自走到岳肃身侧,这才小声说道:“大人,您听了属下的禀报之后,请先莫要动怒等属下把话全部说完” “好,先生就先说吧”岳肃点头答应 “孔、毛二位将军,确实是出海打劫,不过结果大出我们想象,东西是一点没劫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战船损失一半不说,连孔将军都险些丧命”蒋杰跟着,就将孔、毛二人出海打劫,反而战败的具体情况,按照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一听说水师战船被几艘大船给打败了,还损失一半,岳肃岂能不恼,再加上孔有德还是擅自出兵,岳肃更是气上加气,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废物!擅自出兵就已是死罪,竟然还损伤过半,我看他俩是不想活了!似如此废物,留着还有何用?” 岳大人这阵功夫,一直在心里琢磨蒋杰先前所说的以盗治盗的主意,琢磨的倒也不是不行,要真的能够靠他们肃清海上的海盗,夺回澎湖、台湾,有些过失,就当作将功折罪了,小小惩戒一番,也便罢了可一听说去打劫个商船,结果还损失了一半,让原本就衰败的水师,更是雪上加霜,岳肃火登时就起来了堂堂水师副将率十多条战船出海当海盗,就已经是有损朝廷体面,结果还被四条战船给打的损伤一半,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我,杀心马上就燃起来了 “好,那你接着说”蒋杰的面子,岳肃是要给的,他强行压住火气,想听蒋杰说些什么 “大人,属下是这么想的,现下朝廷封海,但凡由海上运输,经营海上贸易的商家,皆可以说是违背朝廷命令,触犯了大明律法,对于这等人,朝廷派兵擒拿,追剿货物,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大人以为如何?”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一听这话,岳肃点了点头,同时还明白,这是蒋杰为孔、毛二人说的开脱之词他淡笑地说道:“倒是可以这么说,先生还请继续” “既然大人赞成了这个说法,那孔、毛二人虽然擅自出兵,前往海上追剿私货,也算得上是情理之内但损伤惨重,着实不该然,这些不遵朝廷命令,私运货物的商家,却着实大胆,竟敢公然对抗官军,和造反又有什么区别孔、毛二人,能在白日里打探到对方的行踪,并在夜晚将其堵住,可见在水上交战,也是把好手,绝非泛泛结果以多打少,在于商船的交锋中,却被击败,这其中的缘故可想而知,并非孔、毛二人太过废物,而是那四艘商船上的炮火太过强大,远胜于朝廷水师的战力区区商船的战力,竟然强于水师,大人以为,朝廷该怎么做呢?”蒋杰说出了心中实际的想法 岳肃也是精明之人,马上就听出话中的含义,水师正是缺少战船的时候,你的商船比朝廷的战船还有战斗力,既然你损坏了朝廷的战船,理应把商船交出来,当作赔偿除此之外,朝廷的一应损失,也是少不了的只是,天晓得那商船是哪家的,现在去了哪里 “先生所言不错,将那商船擒获,是刻不容缓,可是,谁又知道这商船是去哪里的呢?大海茫茫,咱们到哪里寻找,而且,夜里在海上碰到,朝廷战船都拿他不下,换做白日,还不仍旧拿他不下” 岳大人想在陆地上对付个谁,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是要在海上,还真有点力不从心一切事情,都得凭实力,水师实在太弱,拿什么去对付人家 “属下曾问过孔、毛二人,据毛有见回答,说白日里查看航向,那四艘战船应该是奔漳州方向去的属下以为,大人不如给她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前往漳州拿人,要是抓到那四艘商船,这事也就算了,要是抓不到,再办了他二人也不迟”蒋杰说出心中的打算 四艘商船和水师十五艘战船对攻,结果水师损伤一半,可见着商船战力何等强悍要是朝廷能夺来这四艘商船,这可是大大的有利岳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打心底想把这商船夺来,不管是谁的,反正你是有过在先,朝廷怎么做,都是按照国法 “好!”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去将孔有德、毛有见二人给我叫你来!” “是,大人”蒋杰走出大帐,将孔有德、毛有见,包括金蝉、铁虬等人全部叫入大帐 适才孔、毛二位在帐外见到了金蝉四个,还寒暄了几句,不过脸上紧张的心情,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现下大人传见,两个人的心更是七上八下,随着众人一起进到大帐 进帐之后,金蝉、铁虬等人分列两厢,孔有德和毛有见则是在当中跪下,“末将参见大人……” “你们两个干的好事,现在竟然还有脸面来见本督,可知身犯何罪?”岳肃沉着脸说道 “末将知罪末将不该擅自出兵做海盗勾当,结果反令水师损伤惨重,实在该死”孔有德和毛有见跪着说道 “你们两个也知道该死!现在水师能战之船本就没有海盗的多,经此一役,更是元气大损,你二人现在说吧,想要本督如何处置你等?”岳肃故意说道 “此事全是末将一人的主意,还望大帅开恩,饶过有见一条性命,单斩末将便是”孔有德连忙答道 “还望大帅饶过我叔叔,末将甘心领死!”毛有见也是急忙抢道 “你二人倒是情深义重,这事要是按照本督以往的脾气,必将你二人一同斩首不可可刚才听蒋先生所言,你二人可以确定那四艘商船去了漳州放下,现在本督便给你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随本督一起前往漳州,倘若在漳州遇到那商船,便就地拿下!不过本督丑化说在前面,要是能拿下那四艘商船,咱们什么都好说,一旦没有遇到,或者遇到之后,再被逃了,定斩你二人性命!”岳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极是严厉 “末将一定将功折罪,倘若遇到那四艘商船,必然全力以赴,将其拿下如真的遇不到,也是天意使然,我二人定然纳上项上人头,断无而话可说!”毛有见再次抢先答道 这已经算是唯一的机会,致使水师损伤惨重,不管如何,都得有个交待岳大人表示,要抓住商船,方可饶他二人性命,已然算是护犊子了,要是真的赶到漳州没有碰到,只能算是天意 岳大人也没有耽搁时间,立刻点齐人马,赶往漳州这次带的人也不多,也就是原先带来的那些人,再加上孔有德和毛有见毕竟要到漳州,路途也不是很近,带着步兵去,肯定撵不上,必须一律全都骑马 骑马的速度,还是要比乘船快的,岳大人率领骑兵,一路赶往漳州进到漳州境内之时,天色已然亮了,但是这么点人,要是贸然去漳州海边去劫船,明显不可能,岳大人直接先去了漳州分守参将的军营,亮出大印,分守参将还不屁颠的领命在那里调了两千士兵,才浩浩荡荡地赶往海边 漳州的海边,大多停的是一些渔船,偶尔也能看到几艘大船,不过经毛有见辨认之后,皆不是那四艘商船 打马继续前行,突然间,孔有德看到从海面上驶来四艘商船,只是商船停靠的目标,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前方二十里的地方 孔有德只是黑夜里看到过商船,虽然因为天色太黑,没有实际上看清面貌,但船只大小,还是辩的出来的他连忙伸手点指,说道:“大人,您瞧,就是那四艘商船!” 第六十二章 黑吃黑 第六十二章黑吃黑 在孔有德说话的时候,岳肃等人业已看到海面上的四艘商船,经过孔有德的确定,岳肃立刻吩咐——追! 追是追,但岳大人行军的速度,并没有太快,而是故意延缓了速度,以免船上的人在看到官兵之后,吓得掉头跑了 官兵一边沿着海岸追,一边盯着船的动向四艘商船终于靠岸停下,这个时候,岳肃才下令急追 ******************************************************* 漳州一地,在明时并不富饶,沿河地方,百姓们多是靠水吃水,打渔的比较多当然,有的人家也会和海盗做点生意,将一些生活用品卖给海盗,或者与海盗货换货 明末时期,朝廷禁海,却正好赶上商业发达,不少的商人,都跑到这边,做一些海上贸易,从这里出海,比较隐秘,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海外的商人,知道这边有商人囤积之后,也愿意把自己货物运到这边,或是与内地的商人互换,或是直接贩卖 于是,这小小的渔村竟然越来越富饶 今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四艘大商船缓缓驶到岸边,船停下之后,先是从上面走下二十名身背火枪的汉子这些汉子,各个是金发碧眼,不过他们的样子,海边的渔人并没有好奇,好像是司空见惯 这是由于,最近几年,经常有外国人到来,他们的样子都差不多,以前觉得稀奇,现在都变得无所谓了 在二十名火枪手下船之后,紧跟着又有三个人走下船来中间那人,是船长乔治,左边跟着威廉,在右手边,则是跟着一个长相如猴子一般的瘦小中国人 三人下了船,就听乔治用英语说道:“高旺,你说的买家在什么地方呀?” 叫高旺的瘦小华人也同样操着一口熟练的英语,“乔治船长,咱们和李老板定的日期就是今天,想必他们应该到了,咱们稍作等候,估计便会有人来找我们接洽” 果然不错,在高旺话音落定后没一刻,就有一名伙计打扮的青年带着两名劲装汉子从不远的一处渔家院子里走了出来这三人的目标,正是乔治船上所在的方向,眼瞧着快到近前,有火枪手抢了过去,将三人拦住,用英语喝话 那青年竟然也懂得英语,用英语说道:“请问哪位乔治船长,我奉东家之命,特在此迎接,我们管事的,已经摆下酒宴,正在前边的院子里,恭候大驾” 见来人会说英语,乔治很是高兴,说道:“原来你们的人已经到了,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就过去说话吧前边带路” “是”青年答应一声,转身带路乔治带着火枪手,跟着青年朝院子走去 来到院门前,从里面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长得面皮白净,一身红缎子员外袍,看样子就知是一个买卖人中年人在门前一拱手,说道:“不知哪位是乔治船长?” 他可不会英语,说的是汉语,所以他的话,乔治自然听不明白青年在旁边连忙翻译,并做了介绍,“大管事,这位便是船长乔治船长,这位是我们东家手下的大管事,专程在此等候,与船长进行交易的” “很好、很好……”乔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要的活,现在都在船上,不知道我们要的货,你们可否已经准备好了,还有银子” 青年如实翻译,中年人听罢,笑眯眯地说道:“乔治船长要的货物和银子,我们这边已经准备齐了,随时都可以交易鄙人在此准备的酒菜,为船长接风,还请船长进来详谈” 乔治听了青年的翻译,犹豫了一下,说道:“吃饭就不必了,我有些吃不惯你们大明的饭菜我看还是马上交易的,还请将你们的货物提出来,我这边也叫人将我们的货物从船上搬下来” 这家伙是第一次来大明做生意,担心被黑吃黑,所以没有答应吃饭,只求马上交易,拿钱走人谁叫人家也是强盗出身,以前经常算计别人,怎能让别人给算计到 中年人听了翻译之后,立刻猜出乔治的意思,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乔治船长过虑了,我家老爷一向以诚信为本,与他国的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一次半次了不过乔治船长,心有估计,也属人之常情,并不为过既然乔治船长说了,那咱们马上交易就是,来人啊,去将货物和银子抬来,让乔治船长眼看” 他一声吩咐,马上下人答应,前去传话不一刻功夫,院子里先后搬出一箱箱的货物,而且连带一旁的院子里,也有货箱搬出 一箱箱的货物,先后摆放的到一旁,这时中年人再次说道:“乔治船长,这些就是您要的货物,请您验看后面还有,因为太多,要等一会,才能全部搬出” 青年翻译了之后,乔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得罪了”说完,走到货箱之前,有中年人的伙计,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整箱的丝绸 乔治用手摸了摸,心中很是满意,说道:“很好,很好” 跟着,有伙计又将其他的箱子一一打开,除了丝绸之外,还有整箱的瓷器,以及茶叶 乔治要的就是这些,他点了点头,说道:“阁下果然守信,我就喜欢结交像先生这样守信的生意人我这边也叫人搬运货物,待阁下验看”说完,乔治转头看向威廉,说道:“你现在就回船上,让咱们的人将货物搬下来,让他们验货” “是,船长”威廉答应一声,带着两名火枪手跑了回去,上船之后,就叫人把货物搬下 乔治船上,英国人除了火枪手、就是炮手,还有一部分操船的水手这些人很少干活,干活的苦力,都是些印度人和非洲人,他们将一箱箱的货物搬运下来,英国人只是负责端着火枪,拿着皮鞭在一旁监工 随着货物越卸越多,船上下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当然,另一边也不例外,渔家院子外的货物越堆越多,乔治一箱箱眼看,验看了大约一半,他为了节约时间,便说道:“这位先生,可否将货物搬到我那边,你我互相验看,全部验完之后,便可直接交易,也省些时间” 听过青年的翻译,中年人点头称善,让手下抬着货物,跟着乔治朝海边走去 中年人手下搬运货物的下人足有近前人,两三个人搬运一个箱子,来到来到距离对方货物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将箱子放下,然后有一部分人返回,继续搬运 没有全部离开,也可以看出,是中年人对乔治那方的不信任这一点,乔治也看的出来,大家都谨慎,这是可以理解的 乔治请中年人过去验货,中年人马上答应,带着手下,前去验看他可没有一个人验,那得验多长时间,他叫手下的人,帮忙一起验 乔治的货物,不是成箱的象牙,就是成箱的香料,以及宝石 这等商品,在大明都是抢手货,甚是好卖,怪不得中年人这方还要搭上不少银子 乔治这回也不会自己一个人验货,带上自己手下,一同验货 过了一会,船上又陆续抬下不少货物,而中年人那边,又一次性地搬来四五百箱货物都是大手笔呀,要不然乔治也不能跑这么一趟 四五百箱货物,就需要一千人搬运这帮人来到刚刚放货的地方,先后将货物放下,所有的汉子在将货物放下的那一刻,互相瞧了一眼,紧跟着,便听有个人喊了一声,“弟兄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声音一落,众汉子纷纷抽出腰间钢刀,朝乔治的人冲了过去他们这边动手,正在对面验货的中年人也好不怠慢,大喝一声,他手下的人也亮出家伙,朝那些火枪手冲去 那些火枪手先前倒是保持警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不过,即便他们没有松懈,想要还手,都是来不及的,因为中年人手下的汉子,都是有意识的朝他们身边靠去,只等一声令下,便抽刀子砍人离得这么近,火枪哪有刀子好用,再加上没有防备,被杀得是措手不及,一时间,倒下好几十号 正在验货的乔治等人,就更是倒霉了,那些第二次运来货物的汉子们,到来之时,都是有意的将乔治和他的手下包围,而乔治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还做这发财梦呢,一个劲地幻想,将大明的货物带回英吉利能赚多少 对方突然动手,令他大吃一惊,眼瞧这二十多名手下被砍翻在地,他急忙掏出短筒火铳,予以还击 “砰”地一声,一名汉子被火枪之中,当场毙命但火铳终究不是现代的手枪,一枪之后,还得装弹,哪里来得及再发第二枪眼瞧着又有四名大汉朝自己扑来,乔治只能抽出腰间的指挥刀,摆个架势,做好战斗准备并用英语大声喊道:“我们上当了,伙计们,跟他们拼了!” 作为半海盗、半商人的乔治船长,也是有些本事的,四名汉子抡刀冲到近前,几招过后,还真伤不得他 而此刻,乔治的手下也都已经反应过来,眼瞧着距离太近,火枪排不上用场,用抽出腰间的佩刀,和对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喊杀声是震天动地 第六十三章 黄雀在后 第六十三章黄雀在后 李家做生意,以前的时候,就是一边做正行,一边玩黑吃黑,所以发展的速度也快不过这两年,因为后台强硬,做正行就足够赚的了,也就很少再做黑吃黑的勾当 做买卖已诚信围住,不管对国人和外国人都是一样,李家和西班牙人也做过一些生意,从没没有抢过,彼此合作的很是愉快,高旺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就听说过李家的名头,后来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李家经常和西班牙人合作,于是给乔治做了中间人,在这里交易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家竟然还做这等勾当,没怎么地,就改动手抢了倒霉的高旺,也没有什么武术,两下子就被李家的汉子砍翻在地 双方现在打的是如火如荼,论人数,乔治一方并不吃亏,只是他手下的那帮印度苦力和非洲苦力没有兵器,外加李家是突然袭击,令乔治手下的火枪手一时间派不上用场,只能靠近身肉搏 这样一来,乔治一边就明显吃亏了,接二连三的有手下被杀掉,一会功夫,就损伤不少也就仗着船上还有些看船的,看情况不好,赶下来增援,才算勉强扳回局势 可李家那边又来了援兵,局势立刻又发生转变,还是英国人处于下风,而且照这个打法,顶多再过一个时辰,乔治这边就会被杀得死伤殆尽 按理说,这个时候,岳大人的兵马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来 实话实说,岳大人已经来了,而且就在三里地开外的地方等着呢 原来,岳大人往这边赶的时候,同样设有前哨前哨打马一路探查的时候,终于看清四艘大商船停泊的位置,并看到两拨人在打斗,于是连忙回去禀报 岳肃一闻这个消息,便下令按兵不动,继续派人上边打探,以求做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作为朝廷的官兵,不去及时制止打斗,反而坐山观虎斗,实在有些不仗义好似现代的警匪片中,经常出现的场景,黑帮的一位孤胆英雄,如小马哥之流,在与黑帮大势力打完之后,警察才姗姗来迟,收拾场面 其实,岳肃不在第一时间前去镇压也是有道理的,对方两拨人据禀报都在一千开外,官兵这个时候上,很容易令那两股势力绑成一股绳,同官兵拼命官兵的战斗力,岳肃是知道的,这些都是漳州的人马,别一上去掉了链子,可是得不偿失所以,他继续让人打听,等到快要打完了,再最后出手 流星探马一拨拨的往来窜梭,汇报军情等了能有一个时辰,终于得到了好的消息,双方都折损大半,估计是不行了,战斗持续不了多久,就要结束 岳肃得到这个消息,随即下令,以孔有德、毛有见、殷柱、铁虬为前部,率领六十名岳肃带来的士兵,以及一千名漳州兵马,直杀过去 孔有德与毛有见是立功心切,一听这话,带人立刻杀上在他们走后,岳肃带同漳州参将与其余兵马在后跟进 三里地能有多远,不一会功夫,就来到英国人与李家交战的地方 眼下李家完全掌握了局势,将剩下的两股英国人团团包围英国人一向没有死战到底的勇气,二战时和***人交手,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眼看抵挡不住,威廉率领靠船只比较近的那拨士兵宣布投降唯有乔治那边的一小部分还在勉强应战 当乔治这边听到威廉那边投降的声音后,他的手下,便失去了最后的战意,不少人打算投降乔治见大势已去,无奈摇了摇头,大声用英语喊了起来,“投降!我们投降!” 青年翻译在后面听的清楚,一听说乔治投降,随即也用英语大声喊道:“丢下武器!” 跟着,又用汉语大声叫道:“对方已经投降,咱们暂时停手!” 他的话似乎有些份量,李家的汉子们一听这话,全部停下手下,向后退了两步乔治无奈地摇头,率领手下,丢下武器 这时,响起中年人的声音,“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 汉子们一拥而上,开始将英国人的武器全部拿走中年人见英国人没有了武器,突然喊了一声,“杀!把他们全部杀光!” “是!”汉子们得了命令,随即抡起屠刀,疯狂的杀戮起来英国人没有了武器,更是无法抵挡,乔治和他身边的手下,全部被杀光 杀光了这边,就要开始对威廉那边动手了,威廉这边的人稍微多点,可惜武器已经被收掉,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然而,就在威廉自知必死的时候,不远处响起阵阵马蹄之声 中年人当然也听到声音,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上千兵马朝自己这边扑来他连忙叫手下人战斗准备,可当他看清来人穿的是官兵服饰时,绷着的心又马上放松下来 李家是什么人物,朝廷大佬多是朋友,地方官吏,多受其贿赂,李家在漳州和外国人做点买卖,为了少生麻烦,给地方官多少也会送点好处,这就叫有钱大家赚尤其是现在,新任的闽浙总督是岳大人,岳大人和李家是什么关系,那可是自家老爷的女婿只要亮出自家姑爷的字号,闽浙一带的官员,还不都得退避三舍 “大家不必担心,既然是官府的人,那就好说了不用亮着兵器,让我跟他们说”中年人露出从容的笑容,亲自走出自家阵势 片刻功夫,孔有德、毛有见率兵冲到近前他二人那是立功心切,哪管那一套,见中年人还敢自行出来,直接冲到近前,在距离其三步的时候,才带住嘶缰 “嘶”地一声,战马的前踢抬起老高,要换是一般人,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不过这中年人似乎不是一般的人,站在原地是纹丝未动,这倒是把孔有德和毛有见造了一愣但是,孔有德还是大声喊道:“你小子的胆子但是不小呀,竟然胆敢在此私斗,还有没有朝廷王法!”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朝廷王法,在下还真不太清楚,还请阁下赐教不过在阁下赐教之前,在下先报个名号,老家老爷,乃是湖广李大老爷” 湖广李文彰,那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气,尤其是在官场之上,更是有名可也存在地域之分,那个年头,交通不便,又没有新闻报纸什么的,在富庶的地方及中原之地,倒是大多都知道他的名号,可见福建不毛之地,知道他名号的就没几个了尤其是孔有德和毛有见,多少年都在辽东,更是不知道李文彰这号人物 于是,孔有德咧着大嘴,大声说道:“我管你什么李大老爷,张大老爷,老子这是封了总督大人的命令,前来拿人!来人啊,先将他们给我绑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后面的士兵,答应一声,便要动手 若是正常情况,对方定然会打听打听哪个李大老爷再做决定,可中年人没有想来,竟然来了一个哼茬,连问都不问,一点也不像大明官家的作风但一听说是奉了总督大人的命令,心中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喜,毕竟朝廷能称得上总督的就那么几个,而在福建,似乎只有岳总督一位 所以,不等官兵上前,他用更为大的声音喊道:“谁敢!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和你们总督是什么关系?” 跟在毛有见和孔有德身边殷柱在听到湖广李大老爷的名号时,先是一愣,因为他知道,岳大人的岳丈泰山也是湖广人现在一听说这中年人更加蛮横,甚至敢这么说,马上就想到,这位李大老爷,***不离十就是大人的泰山 “慢着!”殷柱先行喊了一声,随后策马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孔有德身边,看向前面的中年人,用比较客气的语气问道:“敢问这位老兄,适才你所说的李大老爷姓甚名谁,家住湖广何地?和我们总督大人又是什么交情呀?” 见来了识相的,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我家老爷姓李名文彰,家住湖广武昌,至于你家总督名讳,在下不敢打听,倘若是闽浙总督岳大人,那便是我家老爷的女婿,我等的姑老爷” 听到中年人报上,殷柱当即了然,这家伙所说的李老爷,确实是自家的大人的姑爷既然是李家人,殷柱可不敢直接把人拿了,一旦大人发火,这可如何是好干脆,反正大人就在后面,一会就到,还是等他自己过来再说吧 而孔有德和毛有见听了中年人的话,才恍然大悟,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原来他家主人是岳大人的老丈人以如此身份,那在闽浙还不得横着走,何人敢管呀? 二人自然不敢再行得罪,孔有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家总督大人确实姓岳,却也不知是不是贵府的女婿,不过我家大人就在后面,片刻便到,到时一看就知至于说适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完,孔有德冲着中年人抱了抱拳 看到孔有德的脸上露出笑容,中年人的胸脯不由得挺了挺,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可是,得意没过两秒钟,他的气势又立刻萎了下去其原因无非是听到那句‘我家大人就在后面,片刻就到’ 作为李府的管事,这家伙心眼自然是不会少的,所以对岳肃的脾气,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据说自家的老爷,见到岳肃的时候,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许多事情,都不敢让岳大人知道,需要关照的时候,一般都是去找方阁老,至今好像都没求过这位女婿去做关于生意上的事 家里偶尔也就是在外人面前亮出这位姑爷的字号,真有事的时候,似乎根本指望不上家里的下人,也多少清楚,虽然在外也亮岳大人的字号,但谁也不敢真的去面对因为岳大人丁忧回家的时候,在云梦县衙大堂,连自己的堂弟都给铡了,更别说是别人了 听说岳肃就到,中年人的心反而悬了起来刚才大杀英国人和立在孔有德马前的勇气,是荡然无存至于说逃跑和抗拒,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过了一会,对面再次传来马蹄之声,片刻之后,有几个人纵马奔驰过来领头的是童胄,他饶过官兵,来到殷柱的身边,出声问道:“殷兄,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大人派我过来寻问,为何还没动手,将人拿下?” “童兄弟,是这么回事……”殷柱说着,伸手点指对面的中年人,又道:“这人自称是三夫人家的人,我等这才没有动手,该当如何,只能等禀明大人之后,由大人定夺” “原来是这样”童胄瞥了眼中年人,随后说道:“你们在此等着,我这就去见咱家大人” 说完,他一拨马头,朝后面跑去 童胄跑到后军,将殷柱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统兵的岳肃岳肃听完禀报,眉毛立时一掀,沉吟半晌,才说道:“带我上” 岳肃之所以犹豫,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在于,以往他并不了解丈人家的真正实力李家有些打手,有点私人武装,这事岳肃可以想到,毕竟人家家大业大,养些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可是,刚刚得到禀报,战斗的双方都有上千众,而最后似乎是李家取得了胜利,拥有的上千人的武装,外加如此战力,这就不得不让岳肃重新审视李家了 作为一个大商人,养点武装保护自己,这属情理之中,不算什么但你支派手下出外打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文彰可以轻而易举调动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想象,李家还养了多少类似的武装你李家已经够有钱了,可你养这么多部队,是想做什么呢? 对于老丈人阮臻梅贪赃谎报边军一事,岳肃可以勉强容忍,但若是有人想对大明朝不利,岳肃是断然不会纵容的自己的一切,都是先帝给的,没有先帝的眷顾,自己早就因为科场之事,命丧黄泉了 岳肃一边催马向前,嘴里一边小声嘀咕起来,“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 这句童谣,传的沸沸扬扬,岳肃自然不会没有听说,童谣的含义,他当然也明白“岳父啊岳父,你千万莫要这句童谣之后,就打外心思,要是你敢图谋不轨的话,休怪肃对你翻脸无情了先前从荷兰人那边购买火器之人,我一直以为是斩龙帮所为,难不曾是冤枉他们了这事不会是您做的吧,要是您做的……” 想到这里,岳肃一丝无奈且狠狠地笑容当初金蝉在抢回那批火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丁点设计到斩龙帮的蛛丝马迹在那些战死了的汉子身上,没有找到斩龙帮的腰牌 既然没有找到那块腰牌,就不能证明是斩龙帮所为,碰巧现在,又在福建发现李家有这么大的武装力量,不让岳肃起疑,那才怪了尤其是还有那句童谣作为配合 想着想着,岳肃就来到前边,殷柱、铁虬、孔有德、毛有见一见岳肃过来,纷纷在马上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中年人虽然没有见过岳肃,但是也知道大概的年岁,听说过相貌特征见到岳肃的人纷纷施礼,立刻确定来人便是自家的姑爷,所以连忙跪下叩头,“小的李雨春给姑爷磕头了” 管事李雨春在府上还很少给老爷和少爷行这么大的礼,今天见了岳肃,反而跪了下来,这也是心中害怕,想给姑爷先留一个好印象 “免了吧”岳肃摆了摆手 待到李雨春站起,岳肃冲他说道:“你是武昌李府的管事?” “是”李雨春点头说道 “但不知岳丈和元琛近来可好?”岳肃问道 “老爷和少爷好的很,多谢姑老爷挂心,小的回去之后,一定会代为转达”李雨春一脸谄笑地说道 “那就有劳了”岳肃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指向李雨春的身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这……”李雨春犹豫一下,眼转转了转,立刻想出说辞“小的本是奉老爷之命,到此和英吉利人做买卖,互通有无,谁想他们竟然起了歹心,想抢我们的货物小的无奈之下,才行还击,幸好带的人多,才没有……让那些夷人得逞” “是这样啊……”岳肃点了点头,可是又再行问道:“没想到你们倒是蛮有先见之名的,竟然能带这么多人来防备,厉害、厉害呀……” 李雨春没有听出岳肃话中有话,小心地应道:“多谢大人的夸奖,这也是我家老爷的主意,说夷人多狡诈,所以让我们小心提防” “那四艘大船是英吉利人的吗?”岳肃突然又指向那四艘大海船 “是的”李雨春说道这事他倒是不敢隐瞒 “朝廷明令禁海,虽然没有说禁止在海上行走,但福建水师在海上碰到,想要上前查看之时,却遭到这帮人的反抗,并使多艘战船沉没本督追到此处,正是为了捉拿这伙胆敢对抗朝廷之辈,不想竟然被尔等给先行料理了”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帮夷人,真是无法无天,甚至还敢到我大明地界来抢劫,对抗官军,幸亏老爷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就让他们得逞了”李雨春连忙凑趣地说道 “谁说不是,不知夷人尚有多少活口?”岳肃问道 “尚剩下百余人”李雨春说道 “带本督过去瞧瞧”岳肃吩咐道 见岳肃一直是心平气和,李雨春悬着的心现在业已平复下来,点头应道:“是,姑老爷” 说完,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老爷,您这边请” 跟着,率先朝后面走去他的手下现在还剩七八百,最近的距离他不过三步,汉子们见他走来,连忙分开人群 岳肃当然不会一个人进去,朝前一摆手,后面的人马簇拥着他,一同朝前走去见官兵这么多人,而且又是自家姑爷,汉子们赶紧继续向外让开 来到内圈,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一口口箱子,在内圈中央,则是上百名洋人这些人中,基本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英吉利人,手无寸铁的印度人和非洲人现在都已被杀光 “姑老爷,这些都是英吉利人了”李雨春站在岳肃马前,小心地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既和英吉利人做买卖,想来也有会说英语的通译吧?” “有”李雨春答应一声,跟着大声喊道:“赵柯,你过来!” 话音落定,不一刻功夫,那名青年跑了过来,先是冲着岳肃跪下磕头,“小的赵柯给姑老爷磕头” “起来吧”岳肃说道 “谢姑老爷” 等到赵柯起来,岳肃问道:“你会说英吉利话?” “小的略通一些”赵柯答道 “不必谦虚”岳肃说了一句,随后朝对面英吉利人瞧了瞧,见威廉衣着与众不同,料想是个领头的,便朝他一指,说道:“把这厮给我押过来!” 李雨春听了这话,连忙叫人去将威廉押过来剩下的这些英吉利人,已成砧板上的肉,见几名汉子拎着刀过来提人,丝毫不敢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威廉被押到岳肃马前 岳肃打量了威廉一眼,伸手点指道:“昨天晚上开炮攻击朝廷战船的人,可是尔等?” 岳大人说的是什么,威廉自然听不明白,但是赵柯马上做出翻译 威廉听了这话,想起昨晚的战斗,心中暗想,原来这帮人昨晚就打算对我们动手了,夜里的海战没有成功,这才在岸上设伏 能有这种想法,原因也是看到岳肃和李雨春他们在一个劲地谈话,别看不知说的什么,但显然是认识十有***是一伙的 想起刚刚乔治的惨死,威廉已自知必死,忍不住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明人,真是卑鄙无耻,之前说好了公平交易,可竟然暗算我们!没有信用的猪!没有信用的猪!”说好了公平交易,可竟然暗算我们!没有信用的猪!没有信用的猪! 第六十四章 计赚李雨春 第六十四章计赚李雨春 威廉不会汉语,他只是用英语大声咒骂,而岳大人的英语水平,实在稀松的很,加上年头太久,基本上都已经还给了老师,现在能够记下的,无非是“古德毛宁”之类的问候语 威廉如此高深的英语,岳肃哪里听得懂听他一个劲地大叫,神情之中充满了愤怒,岳肃察言观色,觉得其中有异,便问道:“赵柯,他说的是什么呀?” 这种话,赵柯自然不会如实翻译,眼珠一转,便有了说辞“回姑老爷的话,他说他说的不服,有本事的,咱们在海上交手,我必然把你们这些大明猪打的屁滚尿流” 岳肃听了这话,丝毫没有发怒,轻笑一声,说道:“英吉利在海上的实力,本督佩服的很,料我大明现在的水师,万难与之抗衡但是,谁叫你跑到陆上来撒野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岳大人的话,赵柯倒是如实翻译给威廉听,威廉听了更是恼怒,再次大喊大叫,“我是来做生意的,你们这些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对于威廉的话,赵柯仍旧更改了含义,“姑老爷,他仍旧是说,有本事海上一较高低他要让姑老爷……喂海里的王八……” “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岳肃淡淡地说了一句,看向李雨春,又道:“本督的水师昨夜与这厮交手,损伤惨重,所以才一路追来,本是想在陆上擒获这厮,为水师死伤的弟兄报仇,并让其赔偿我水师的损失”跟着,伸手指向地上的货物,问道:“这些货物是谁的呀?” 岳大人的话已很是明白,英国人的货物,他是吃定了堂堂闽浙总督开口来要,又是自家的姑爷,给李雨春几个胆子,也不敢不给呀可是来的时候,李文彰有令,一定要把货物抢回来,现在自家死了那么多人,抢来的货物,反而要拱手相让,谁又会甘心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和岳肃商量道:“姑老爷,这些货物确实是英吉利人的……”对于这点,李雨春可不敢撒谎“按理说,这些货物应该全部献给姑老爷,作为损失赔偿,只是……刚刚动手……小的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回去实在不好很老爷交差……姑老爷可否……” 他说的含蓄,意思也很明白,这是要想一些分润大家伙各拿一半,也算是彼此脸上都好看而且这么多货物,单纯的一半,价值也不菲了 和我讨价还价,你有这个资格吗? 听了李雨春的话,岳肃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平淡地说道:“你这话说的也不错,总不能朝廷的官兵战死有抚恤,你们的人就白死不是这样吧,本督会酌情予以分配的,毕竟他们都是我岳丈府上的人,这个钱不能让我岳丈自己掏腰包” 他一提到岳肃,李雨春的脸上登时出路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姑老爷说的没错……” 可在这时,岳肃突然话锋一转,再行开口说道:“给你们分上一半,也没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么,只是眼下,分这些货物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你们和英吉利人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械斗,本督没有看到,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么多说眼睛瞧着,即便你们的正当防卫,本督都得在大堂之上做个了断否则不闻不问,被御史知道,势必要参上本督一本,本督现在的日子不是特别好过,做事都是谨小慎微,这一点想来我家岳丈也是知道的” 堂堂次辅、托孤大臣被调到闽浙来当地方总督,日子能好过了么,对于这等政治斗争,李雨春多少是知道一点的现在姑老爷有这么说了,李雨春总不能不给面子,当下点头说道:“不知姑老爷打算怎么做呢?” “从漳州到泉州,走水路有一天的功夫也就够了英吉利人的大海船,本督是一定要充公的,现在就要带回去,你们将货物和所有人的尸体,也全部搬上船去,随同本督一起回泉州总督衙门到了衙门,咱们例行公事,然后你们再带着货物回湖广去吧”岳肃淡淡地说完,转过头对手下的人说道:“孔有德、毛有见,你二人速带人手登船,看看人家英吉利的船和咱们的船相比,差距在什么地方” 岳肃的话说的都很平淡,但是丝毫不容回驳孔有德与毛有见当下领命,率领士兵登船 李雨春倒是觉得有些不妥,可哪里不妥,他又说不上来想要不从命,属实没有那个胆子,只好小心地商量道:“姑老爷,你说的话是一点没错,这件事情是应该有个交待,只是把咱们府上的货也搬到船上,实在有些麻烦,要不然这样,小的跟您回总督衙门,其他的事,能从简就从简吧……” “放肆!”岳肃猛地严厉地呵斥一声,进而大声说道:“从简?本督办案何时从简过?” “是、是…….”李雨春连忙赔笑点头,心中老大不快不就是一个形式么,用得着跟真格的一样么 好好好,你说做全,那就做全套好了 毕竟他面对的是岳大人,再不情愿也得照办,否则一旦拉下脸皮,李雨春不管是冲哪里,都不好交待 于是,他随即吩咐人将双方的尸体以及货物,朝船上搬去,至于说以威廉为首的英国人,已经有人开始动手,将他们五花大绑 一切忙活妥当,天都到傍晚了,四艘海船上面,都有食物,有人不习惯英国人的食品,可以在岸上吃今天这么累,就不了,在船上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再行出发他没有将李雨春当外人,允许他们随便上下船,所以李雨春也就没有什么担忧了 只是这四艘大海船极难驾驭,不是正了八经的水手,还真弄不了他孔有德与毛有见倒是也懂驾船,即便分船大船小,不也是异曲同工么可困难在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底下能使唤的人少 没有办法,岳肃只好找来赵柯,让他帮忙翻译,命令那些英国人去充任水手如果答应的话,可以免于一死,还有饭吃,要是不同意的话,你们就饿着吧 英国人都能在战场上投降,显然没有太傲的骨气,为了能够吃饱饭,也就点头答应,愿意充当水手,帮忙驾驭船只有了英国俘虏的帮忙,次日清晨,四艘大海船顺利,直奔泉州行去 行程一日,到了晚上,抵达目的地,泉州水师大营然而,在所有人上岸之后,岳肃突然下令,将以李雨春为首的李府中人全部擒拿这可是岳大人的地盘,漳州的两千人随同而来,再加上几千水师官兵,李府的恶奴们,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李雨春被俘之后,心中无比纳闷,一个劲地大声叫嚷,“姑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升堂!”岳肃大喝一声,当时就在水师大营中军帐升堂 ******************************************************* 岳肃为何不在漳州的时候就直接将李雨春这帮人擒拿,反而要将人骗到泉州,再行拿办呢?岳肃有岳肃的道理,第一是漳州的官兵,一瞧那仪容仪表,就知没有什么战斗力,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家和英国人的那档子事,单就让官兵和英国人在岸上较量,谁赢谁输都没准呢但是,李家的下人,明显战斗力很强,各个如狼似虎,连英国人都打败了,当时浑身是血,倘若岳肃真的让官兵当场擒拿,一旦遇到反抗,官兵落败的可能性估计还大上一些因为没有把握,岳肃才没有当时就地下令擒拿第二个原因,是李雨春自报是自家老丈人的门下,岳肃打心底是不希望这是真的,他这么做,也有想试探一番,对方是真是假倘若李雨春和他的手下,在昨天晚上显得很是紧张,那就说明他们心虚,可能不是李家的人,白日里只是亮出李家的名号可要是夜里不慌不忙,有恃无恐,那则是说明他们真是李家的人 这个年头,一个藩王手下才养多少私兵,你李家又不是守边大将,养那么多能战的家丁,一旦传扬出去,不被灭门,那才出了鬼了尤其是这个时候,有那首童谣在旁使劲不过现在岳大人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但既怕错杀了好人,又怕让李家坐大,日后真的扯旗造反多事之秋,什么都得小心 岳大人带着手下,在中军帐升座,喊了一声,将人犯押上来不一刻,有士兵将李雨春押到阶下,士兵毫不客气,伸腿一踢,李雨春直接跪倒在地 “姑老爷……”李雨春现在心中一个劲地迷糊,可‘姑老爷’三个字刚出口,便听岳肃断喝一声,“公堂之上,没有你家姑老爷!本督现在有话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休怪本督对你不客气!” 见岳肃动了真格的,李雨春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只好老实说道:“是,大人……”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岳肃大声问道 “小的姓李,名叫雨春,湖广武昌人氏”李雨春如实说道 “你既是武昌人氏,跑到福建,意欲何为?”岳肃再次问道 “小的到武昌,是奉东家之命,与英吉利人做买卖的”李雨春答道 “朝廷封海,你好福建海边,做何买卖,难道不知朝廷律令吗?还有,既是做买卖,为何当了这么多私兵前来?”岳肃大声质问道 “这……封海之令,小的确实也知道,不过只是奉命行事,而且……而且……我们也没下海呀……至于说为何带那么多人……也是担心那些英吉利人不讲信用……当时大人您不也瞧见了……英吉利人果然是想杀人抢货,若是人带少了,还真敌不过他们……”李雨春辩解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说奉命行事,此事本督自会调查,现在本督要问的是,你们府上,为何如此多的私兵?养这么多人,意欲何为?”岳肃大声问道 “府上家大业大,做生意搬运,需要大量人手,多养些人,也不足为奇吧……”李雨春小心地辩解道 “若只是普通的力工,倒也属于正常,可这帮人,各个伸手不弱,那就不能与工人一并而论了这件事,本督先给你记下,本督再来问你,在和英吉利人交易之前,你们可和台湾岛上的荷兰人或者是西班牙人有过交易?”岳肃说完这句话,紧紧地盯着李雨春“抬起头来,望着本督回话!” “是……”李雨春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现在高坐在上的岳大人一脸的肃穆,和昨日见到的那位随和的姑爷,简直是判若两人瞧岳大人这副神色,李雨春心中打了个激灵,实在不明白,岳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个……好像是没有吧……” 因为不明白岳肃的意思,所以他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没有 “什么叫好像是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说!到底有没有?”岳肃大声问道 “没有!”李雨春咬牙说道 但是从他的神色之中,岳肃不难发现,李雨春心中没底,此言恐怕不实再加上李雨春上一句的回答,分明是在掩饰什么,岳肃渐渐可以肯定,李家和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或荷兰人应该是有些交往 自己截下来的那些火器,十有***就是有人从台湾洋人那里买的,李雨春现在狡辩,难道说,那些火器,真的是李家所购买想到这里,岳肃意识到事关重大,就更不能等闲处置了,可以说,要真是李家做的,岳肃真的会和李家破脸因为这可不是单纯的做买卖了,私运火器,对抗官军,分明是造反的勾当 岳肃沉吟一声,没有再行追问,而是说道:“你们这些人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管事的呀?” “赵柯是一个,另外我还有两名副手,一个叫陈明,一个叫高崇国”李雨春老实答道回答的同时,心里也在嘀咕,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好!”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将李雨春带到别的帐内,单独看押,提那个叫陈明的到堂”逐个击破,这是岳大人管用的伎俩,而且是百试不爽有士兵将李雨春带到别的营帐,有士兵去提陈明 现在李家的人,全都被官兵擒住,五花大绑,扔在各个帐篷里提押陈明还不容易,到了一问,马上就得有人如实供出士兵将陈明带出,押到中军帐,进入之后,和李雨春是一个待遇,一脚踹倒在阶下 李雨春白白胖胖,有点商人的样子,这个陈明,则是五大三粗,一看就知是打手头目不过这厮倒是有几分傲气,被踢倒之后,身子仍旧直直地挺着,举头望着高坐在上的岳肃 岳肃也算是爱才之人,对这等脾气之人,颇为欣赏只是眼下,审案为重,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但岳肃并没有为难陈明,打量了两眼,便问道:“下跪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我叫陈明,姑老爷不是知道吗?我是湖广汉阳人氏,不知姑老爷提在下到此,所为何事?”陈明大咧咧地说道 “公堂之上,没有你家姑老爷,且叫大人就是本督现在问你,你们和台湾岛上的荷兰人都做过什么买卖呀?”岳肃故意试探地问道 “荷兰人,大人说笑吧,我们一向都是和西班牙做生意”陈明倒是实在,一下子说出实话 “原来是和西班牙人做买卖……”岳肃的脸上露出微笑,别说是他,连一旁的蒋杰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们既和西班牙人做生意,但不知一向都交易些什么物品呀?”岳肃接着问道 “交易的物品挺多的,都是些印度和西洋的宝贝,在咱们大明很是畅销有什么象牙、香料、宝石等等等等,许多东西,我也记不清那么多名目一般经手的,都是管事和赵柯他们的事,我也就负责押运什么的”陈明如实答道 “那你们最后一次和西班牙人交易,是在什么时候?”岳肃问道“最后一次,隔得时间挺久了,大约四个多月了”陈明想了想,如实答道 “四个多月!”岳肃估算了一下时间,自己来福建,也有差不多三个月,加上之前从湖广到此所花费的时间,以及上在家上折子,等回复用的时间,应该也是四个来月,这岂不是和吴思南被伏击的时间大致相符么 “那一次,你们交易的是什么货物?”岳肃问道 “箱子里具体装的什么,在下也没看到,但是想来,应该和以往交易的东西差不多吧”陈明说道 “那是在什么地方交易的,是走什么路线回去的,回去的路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岳肃再次问道 “也是在漳州岸边交易的,就是昨日和英吉利人交易的那个地方回去的路线,就是正常北上延平、邵武,进到江西境内,然后回到湖广一路之上,记得也没发生什么事情”陈明仔细回忆着,最后认真地点头 陈明脸上的神色,与先前盘问的李雨春就截然不同,一副诚恳的样子,岳肃从他的脸上,就看不出丝毫有异岳肃点了点,心中暗自讨道:“看这厮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但是时间,如此凑巧,走的路线也基本一样,总不能说,是风平浪静的吧” 可转念一想,要是真的有异,这陈明谅也不敢把交易的事情说出来,难道真就不是他们不对呀,要是真的无事,李雨春为何要抵赖看来其中定有缘故 岳肃思量片刻,说道:“将陈明先行带下,押到空闲的帐篷看押,不得与任何人接触现在将赵柯给我提上来” “是!”左右答应一声,立刻照办赵柯当初被擒之后,就是单独看押,和李雨春是一个待遇现在一声吩咐,马上有士兵前去提押,片刻便带到堂上 该说不说,这赵柯的反应,可要比一般人都快,要不说,从古到今,当翻译的人,十有***都是顺风倒么被带到大帐之内,不等士兵踹他,他就主动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小的赵柯叩见大人……” “你小子倒是乖觉……”岳肃冷笑一声 “多谢大人夸奖”赵柯笑呵呵地说道 “赵柯,本督现在问你,你是哪里人氏,在哪里学的英吉利语言?”岳肃问道 “小的是浙江无锡人,幼年跟父亲到杭州经商,同那里外国传教士学的英吉利语言和西班牙语言 成年之后,父亲亡故,小的便继承父亲的产业,继续经商,可实在不是那块材料,几年下来,就蚀了本钱,幸好因为精通这两门语言,被湖广李大东家看中,收入门下”赵柯老实地说道 “你年纪轻轻,倒也有些本事,竟然精通两国语言,很不错那你在李府都是负责些什么呀?”岳肃问道 赵柯哪里知道前面的人都怎么回答的,自知要是胡说八道,和前面的人回答不符,可是要挨板子的于是如实说道:“先前到了李府,府上和洋人有些生意往来,小的就充当通译后来西班牙人到了台湾,老爷让小的和他们搭上了线,彼此互通有无,小的也就开始专门负责和西班牙人打交道” “听说四个多月前,你们和西班牙人进行了一次交易,不知交易的货物都是些什么呀?”岳肃沉声问道 “除了象牙、宝石之外,还有一些从非洲拉来的钻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赵柯答道 “你确定就只有这些吗?”岳肃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第六十五章 到底是谁抢谁 第六十五章到底是谁抢谁 “真的就只有这些”赵柯见岳肃露出不信之色,急的连忙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见赵柯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撒谎,岳肃更加纳闷,为什么李雨春刚刚要隐瞒真相了他沉吟片刻,又接着问道:“你们和西班牙人交往多久了,其中做过几次交易?” “能有将近三年了,似乎西班牙那边还有其他的合伙人,所以我们每年也就和他们交易四次左右”赵柯答道“一年交易四次,一次的货物能有多少,有和今天与英吉利人交易的东西多吗?”岳肃问道 “差不多吧,每次交易,大体上都是四五船货洋人跑一趟不容易,所以每次带来的货物都不会太少”赵柯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先下去吧”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将赵柯带下去 赵柯下去之后,岳肃跟着就要传李雨春再来,可这功夫,毛有见前来禀报,李家和和英国人的货物现在都已经查完了,箱子里都是正常的财物,没有什么违禁品不过按毛有见的话说,英吉利人带来的这些货,价值着实不菲,要是要到市场贩卖,起码能值几十万两银子 一听说值这么多钱,岳肃的眼睛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情随即连忙问道:“毛有见,记得前天夜里禀报之时,说这四艘大海船,似乎吃水很深,是否有其事?” “确有起事”毛有见不明就里,搞不懂岳肃为什么要再次提起 岳肃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解释,继续问道:“我记得昨天将他们两方的货物搬到船上之后,船上的仓库,全都堆满了,还有不少是放在甲板之上白日里行驶之时,船速极为缓慢,本来不到傍晚就能抵达泉州,结果天近二更才到” “大人您观察的很细致,确实如此按照常理,这般大的海船,要是拉的货物不多的话,从泉州到漳州,有三个时辰,足矣到达可因为英吉利人带的货太多,才影响了船速咱们又把另一方的货物也搬上了船,所以船速就更慢了不过说来真够纳闷的了,英夷的船上都那么多货了,还继续行抢,也不怕撑着”毛有见的最后那句话,纯是信口而说 不过他所说的这句话,正是岳肃刚刚所想的问题 一个强盗出外打劫,即便是要带上诱饵,也不会真的把饵带齐吧,能带上一小部分就不错了,哪有带这么多的?此为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是,英吉利人所带的货物与李家货物的对比上,英人除船下的货物外,在船上还有一些未搬运下来的,而且英人的货物在价格上,明显要比李家的货物值钱如果等价交换的话,李家带的货物,理所应当要比对方多可是为什么会是李家的少,英人的多呢? 如果说,李家还有放在左近,没搬出来的货物,那英人也该等到货物全都搬出之后,再行强抢才对 疑点三是,英人的船在装上自己的货后,剩下的仓位已经不多,真要是将李家的货全都抢了,要往哪里装? 岳肃看的明白,李家的货明显不足,装完之后,都没有剩余的地方,还要摆在甲板之上要是齐了的话,甲板上的地方估计远远不够,船还能不能跑得动,也就另说了 考虑到这三点,岳肃意识到一个问题,是英国人来抢李家,还是李家在抢英国人,现在实在两说了 说英国人行抢的,不过是李家的一面之词,英人的话,只是李家的翻译转述,横竖都是李家自己说跟着,岳肃又想起威廉那激动的表情,心中便更加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还得重新来查 想要把事情查明白,起码得能够听懂英国人的话,自己和自己的这帮手下,是没人能够听懂的岳肃想了想,认为沿海城市,应该能有外国人传教的教堂,不如派人到泉州城内去找找,看能不能揪出两个会英国话的 于是,岳肃当即下令,当童胄拿着自己的火签,前往泉州城,找泉州知府配合,寻找城内会说英语的人 童胄领命而去,岳肃这边也不闲着,虽然天色已晚,但岳大人办公,那是不分时间的,绝没有什么早八晚五一说,加班属于家常便饭叫人随便弄了点吃的,众人在大帐之内胡乱吃饱,岳肃便再次传李雨春上堂 李雨春被带到堂上之后,他这次可学乖了,不等士兵抬腿,直接先行跪下,口称“小的叩见大人”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记得先前你说过,没有和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或者是荷兰人有过生意往来可是,本督刚刚问了一下陈明与赵柯,他二人的回答是,曾经数次与西班牙人打过交道,做过生意对于这点,你作何解释? 要知道,胆敢欺骗本督的人,一向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李雨春实在没有想到,陈明和赵柯这么容易就招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自己就老实说了现在被人家戳破,那可如何是好?他犹豫半天,仍是一脸苦瓜像,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哼!”岳肃哼了一声,严厉地说道:“你适才欺瞒本督的事情,本督容后再与你计较现在本督问你,尔等与西班牙人交易,都购入过什么物品这一次,你若胆敢再行撒谎,休怪本督对你大刑伺候了!” “是、是…….都是一些象牙、宝石、香料之类的,偶尔也有一些非洲的钻石,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李雨春的回答,倒是和陈明、赵柯一样 “真的只有这些?”岳肃沉声问道 “确实只有这些……”李雨春苦着脸说道 “要是只有这些,没有其他违禁物品的话,你先前为何要欺瞒本督?”岳肃冷冷地问道 “刚才……刚才小的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没有……” “啪!”李雨春的话刚说到这里,岳肃重重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一派胡言!李雨春,本督问你,你做出的这般解释,你自己是否相信?此时此刻,你若是不给本督一个合理的交待,那就休怪本督无情,让你走不出这个大帐!来人啊,将他重打四十大板!”岳肃的脾气一向如此,盘问过程之中,一旦犯人的回答,前后不一,那便可断定其中定有隐情这个时候,他就不会再管别的,肯定要大刑伺候的,直到你将隐瞒的事情,如实招出一声掌刑的士兵拿着军棍走到李雨春身边,将他往地上一按,作势便要动手去打李雨春哪见过这个,登时吓了一跳,急忙叫道:“大人莫打……大人莫打……” 岳肃将手一摆,说了声“慢”,盯着李雨春,问道:“既然不想挨打,那就如实招了吧” “小的刚才所言,确是事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招的啊,还望大人……” “混账!”不等李雨春把话说完,岳肃断喝一声,骂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此时此刻,还想着搪塞本督!打!给我往死里打,直到他招认为止,若是执意熬刑不招,就把他给我打死在这!” 这一下,岳肃可真的是火了,已然亮出如此口号,不招就活活打死不过,岳大人打他有根据不说,即便真的打死,也合理合法不说别的,但是你李雨春聚众械斗这一条罪名,也足够你死的了 你说你是正当防卫,可哪个正经商人做买卖,会带上千的武装,这一点,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单凭这一点,岳肃要是真格动手,都能把老丈人全家给灭了 这就叫阴养大批武装,图谋不轨 “是!”士兵吆喝一声,抡起军棍,就朝李雨春的背脊上打去“啪!”“啪!”“啪!”……连续十几板子下去,就将李雨春打的是哭爹喊娘,等到二十几板子,李雨春已然是疼得死去活来 打板子一向都是有学问的,这一点不管是衙门还是军营,甚至宫里打廷杖,基本上都差不太多重打一般是指不用打的太重,差不多就行狠狠的打,那才是往重里打,往死里打,那可真就是往死里打了 不过在岳大人的公堂,可从来没有那么多讲究,说打就是狠打,差役想留情,被打的便是差役眼下岳大人说往死里打,那可是全国通用的,什么人敢手下留情,一板子下去,那是结结实实,几下子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李雨春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他挨了四十多板子之后,再也经受不住,大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招……” 见李雨春愿招,岳肃喊了声“停”,示意士卒先行退下,然后冷哼一声,说道:“真是贱骨头,不打不老实说吧!不过本督有言在先,你要是还敢胡说八道,期满本督,本督就让你尝尝更重的刑法!” “是、是……”李雨春咬着牙,忍着疼,连声说道 “回大人的话,以往的交易,确实全都是正当买卖,不过在三月之前……” 第六十六章 背后推手 第六十六章背后推手 李雨春受刑不过,终于愿意将隐瞒之事,全部招认 原来,李家自从搭上西班牙的路子后,长与西班牙人进行贸易,且一贯是公平交易,从来没有干出黑吃黑的事情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为了维护生意的长期稳定性,双方都比较讲究时间长了,也就建立了长期合作伙伴的关系 可就在三个月前,有一个叫作高旺的人找到门上,说英吉利人有一批货物,打算越洋过来,前来贩卖经过一番协商,李文彰答应一切,高旺似乎还从中讨到一笔不小的回扣交易的时间,就定在昨天,届时李文彰会派李雨春和赵柯带人前去漳州海岸边等候然而在一个月前,就在李雨春带人要出发的时候,从漳州那边送来一封信 李文彰在漳州海边的渔村,一切设有联络点,以方便和西班牙人联系,传达交易的消息这封信,就是西班牙人送来的,不过信上的内容,并非是要和李文彰交易,只说听闻有英吉利人要和李翁做买卖,这是他们有意撬行,不遵守规矩,还望李翁本着你我多年的合作关系,不要和他们有来往当然,李翁也不能放着到手的钱不去赚,所以我们给李翁出个主意,英吉利人漂洋过海,带了那么货物,这些货物都是抢来的,不是正道所得,李翁干脆,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他们的货给抢了在陆上干掉他们,也不会有外国的商人知道,我西班牙保证,日后会和李翁建立更为亲密的关系,以后只要有货,定会在第一时间与李翁接洽可若是李翁不同意的话,我西班牙会很难过的 言外之意,很是明白,李文彰要是不答应,西班牙将会和李家解除长期合作的关系反正他们货,在大明十分畅销,从不愁买主 李文彰看了这封信,马上明白信上的意思,同时也明白了另外一层意思,这是英吉利商人没有经过西班牙的同意,就擅自到这片水域来做买卖,西班牙人很不满意,想要修理对方于是,才想了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主意,打算借自己的手,让英吉利人,人货两失也是警告其他的海外商人,要想平平安安的来此赚钱,就得跟他们西班牙人合作 但是大海茫茫,如果西班牙人亲自动手,解决了那些英吉利人,岂不是更好,还等额外抢到一批货物这批货物可着实不少,李文彰在和高旺谈的时候,高旺已经给了底数放着到手的货物不去抢,反而把东西让给我,李文彰不是傻子,认为其中定有蹊跷所以,立刻派人去打听英吉利人的虚实 武昌那里也有外国传教士,从他们的口中,李文彰打听到一个消息原来,在几十年前,海上船队最为厉害的国家是荷兰,有海上马车夫之称,与其实力差不多的有什么西班牙、葡萄牙之流但伴随着欧洲大国海军的崛起,荷兰、西班牙等国的海上风光,逐渐被一个叫英吉利的国家给取代英吉利海军强大,加上人多势众,令那些小国是望尘莫及从此之后,西班牙等国也不敢与英国争锋 打听到这件事,李文彰马上就明白了,怕是你西班牙不敢和英吉利人在海上打,这才来请我帮忙 因此,李文彰权衡了一下,最后才下定决心,吃掉英吉利人 这些英吉利人不过漂洋过海的商人,只要让他们片甲不回,也就没什么事,这一点他可以保证,以自己的实力,在岸上消灭一些外国来,还不是绰绰有余而西班牙人,则是和荷兰人以及海盗掌握这一片海域,荷兰人另有买主,没和自己做过生意,万一失去西班牙这个大主顾,以后的进项会少许多而这些英吉利人,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做过这次之后,人家带货走人,下次何时交易,还两说这呢即便交易成功,这英吉利商人也不一定把自己的名声带到还望,帮着找更多的合作伙伴所以,不管怎么算,还是在按上做掉这些英吉利人,最为划算 当下,李文彰便让李雨春只带了三分之一的货去,多带人手,到了地方,交易之时,趁英吉利人不备,便背后捅刀子,将他们结果,把货都抢回来 可李文彰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孔有德与毛有见竟然先行起了歹意,在海上打劫英吉利人,结果吃了败仗,损失惨重,岳肃闻讯之后,亲自带兵来追并恰巧在李雨春与英国人动手的时候赶到 ****************************************************** 听了李雨春的讲述,岳肃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和先前的猜想一点不差,还真是李家动手打劫英吉利人知道了真相之后,岳肃反而不好定夺了因为他从李雨春的声音中听出,对方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什么事情,想来购买火器,和吴思南动手的人就不是李家 李家现在的罪名,只有两条,第一是聚众械斗这要杀的是中国人,岳肃自然不会客气,不说给李家抄家灭族吧,但李文彰的脑袋估计是保不住的,还有以李雨春为首的恶奴,也必须全死可现在死的是外国人,岳肃那是不会崇洋媚外的,既然杀了,也就杀了 第二条罪名是阴养大批武装,图谋不轨这条罪名可实在太大了,足够让李家满门死光李文彰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且没有什么造反的凭据,这要是把全家都给杀了,也太过***道了让自己日后如何面对李琼盈? 岳肃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完全的对策,反正天色不早了,干脆,自己再想一想,等明天再说于是,他下令退堂,将李雨春单独关押 退堂之后,孔有德给岳肃安排了帐篷休息,岳肃哪里能睡得着,进帐之后,便单独请蒋杰过来说话 ******************************************************* “大人,您招属下来,是因为难以处置眼下的这桩案子?” 蒋杰进到岳肃的帐中,见过礼后,就在岳肃的对面坐下,随后开诚布公地说出岳肃的心理两个人现在实在太熟了,也没有什么宾主之分,不管什么事,蒋杰都说直截了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知我者先生也先生啊……”岳肃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道:“你说这桩案子,肃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李家抢了夷人的货物,聚众与夷人械斗的事,可以说,可判可不判毕竟夷人是不遵大明的禁海令,擅自登录,朝廷没有发兵剿灭,就已经是不错了,在大明的领土,发生一些后果,自然应该是由他们自己负责只是……”蒋杰沉吟一声,才接着说道:“只是李家养了这么多可战之士,看样子,李家的实力还不仅仅如此,再派出个三五千人,应该绰绰有余按照朝廷的体制,连亲王都不允许有这么多私兵,边镇统兵将领,多养家丁上阵,也是因为军营内的可战之兵太少,这才多养私兵,对抗外虏可是,李家一个生意人,养这么多私兵干什么?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李家都是无私有弊,理当严惩然而,李家主人毕竟是大人的岳丈,现在又没有确凿的造反证据,大人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蒋杰说的,和岳肃心底想的是一模一样,如何决断,实在太难了就算是青天吧,在这件事上,也不好轻易判决要知道,李家养这么多人,也算是对社会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如果真就遣散,一下子都有多少人下岗,面临再就业这帮人都是孔武有力之徒,能跟李文彰混,去做家兵,那就是不愿劳作,真就放到社会上,去干什么都没准呢? 尤其是现在的乱世,去投靠反贼,跟着造反,还是落草为寇,哪怕是当地痞无赖,对治安也是有影响的当年朱元璋在天下设置驿站,养的多是孔武有力之人,给他们一碗饭吃,让他们老老实实替朝廷干活也就是了 况且现在无法证明李文彰就是打算造反,但图谋不轨的帽子,照样是要死人的无凭无据把李老板给杀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么李文彰现在的身份,多少也有点商界领袖的意思,一旦被朝廷杀了,定然给商界造成不小的动荡,搞的那些商人会人人自危好比现代,香港的首富李老板,要是无缘无故的被朝廷灭了,还只是莫须有的罪名,这肯定会造成香港商界的恐慌杀李文彰,也是一个道理 真正动手去管有些不妥,不下手去管,岳肃也觉得不妥 听完蒋杰的话,岳肃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先生,问题就在这里,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属下以为,现在只能用一个权宜之策,小惩大诫”蒋杰说道 “先生的小惩大诫,是如何惩治呢?还请赐教”岳肃连忙求教道 第六十七章 破坏行规 第六十七章破坏行规 蒋杰给岳肃提出一条权宜之计——小惩大诫岳肃不知如何惩戒,连忙出声寻问蒋杰微微一笑,答道:“所谓小惩大诫,其实就是在此案上,就事论事李家既然没有造反的证据,大人也不必为其阴养那么多武装而犯难,这年头,哪个大商人不养许多护卫和苦力,李家也就是养的多了一点,还谈不上造反因此加以惩处,实在不妥但聚众械斗,属证据确凿,不如就按聚众械斗,打伤人命来予以量刑不过打死的是夷人,所以在量刑方面,大人可以自加权衡” 他给岳肃提出来的,只是一个思路,到底要按律订予什么样的刑罚,那就得岳肃自己拿主意了岳肃斟酌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先生的意思,肃明白了”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岳肃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湖广武昌李府信上的内容很是直白,将李雨春聚众械斗,杀死英吉利人的事,说了一遍希望岳父大人到泉州总督行辕一趟,做个对质 信送走之后,童胄也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位外国传教士原来,童胄昨夜拿着火签进城,进到城里,直接赶到知府衙门,言明总督大人的意思,让泉州知府帮忙找人 泉州知府大半夜被叫醒,心情自然不是很好,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发出夜里值班的差役,在城内寻找会说英吉利话的外国传教士 说来也巧,泉州城里有一位法国传教士格林,会说德语、英语,以及比较流利的汉语找到格林,童胄特别高兴,在城内打了个盹,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格林快马来到水师大营 现在案子已经明朗,格林也不是那么重要,岳大人对外国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死了也就死了,本打算将格林给打发走可就在这个时候,毛有见前来禀报,英国人的海船出了点毛病 原来,自从得了那四艘大海船后,孔有德和毛有见是兴奋异常,今天老早就起来了,带着手下准备在新船上面操练然而,本来还好好的船,却驾驭不了了二人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只好前来禀报大帅 岳肃哪会修船,想了想,解铃还需系铃人,只好派人将威廉喊来,让格林在侧,进行翻译岳大人并没有直接让威廉帮忙修船,而是把他们收伏击的原因说了一下,讲明是李雨春受到西班牙人的指使,在漳州袭击各位,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阁下委屈了 威廉见岳肃一脸的随和,实在搞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却也听明白了,自己和乔治被人劫杀,是和西班牙人有关瞧威廉一脸迷茫,岳肃又让格林与威廉沟通,讲明岳大人的身份,说明岳大人要为威廉做主的态度 格林将岳肃是大明地方高官的事,跟威廉说了一遍,说这位大人是想替你做主威廉这才明白,露出一脸的感激 紧跟着,岳肃又趁热打铁,言明自己有意率军消灭盘踞台湾的西班牙人,希望威廉留下帮忙威廉现在都已经是丧家之犬,自乔治死后,以为自己也是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个机会这位老兄也是识时务的,哪敢给脸不要脸,虽然隐隐看出岳肃有意利用自己,但仍是一口答应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他的都次要 有了威廉的点头,岳肃让毛有见领着威廉和格林去海边修船,并保证他的那些手下,都会得到优待 船的毛病并不大,威廉到后,很快就给修好岳肃也没有食言,真就把威廉的手下全给放了,但没有让他们离开,每人赏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们都留在水师这些英国水手跟着乔治也是为了讨口饭吃,谁给钱,就给谁干活,没什么多说的当然,赏给他们的银子,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岳大人已经派人,带着缴获的货物,前去贩卖了至于威廉,给的赏赐更多,整整两万两银子,还给他在水师安排了一个职司,配了通译 对于劫后余生的人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留在岳肃手下,好吃好喝,威廉和他的手下,便暂时踏实地住了下来不过,他的那些手下,可不是全在一处,而是被岳大人分开管理一小部分,留在水师,其他大部分,被岳肃安排到自己的火枪队 有了威廉的加入和四艘英吉利大海船,福建水师的风貌,明显变了一个样而岳大人又在蒋杰的建议下,默许了孔有德、毛有见到海上打劫的事情但是,却有一个堂而皇之的名目——肃清海域,对不遵朝廷禁令的商人,予以打击 反正朝廷有明文规定——禁海这样的话,凡是在海上的船,明朝人的,就没有合法的,抢了也可以算是查抄外国人的就更不用惯病,谁叫你没事往这跑的 孔有德、毛有见凭借着这四艘大海船,外加十几艘水师战舰,那是横行海上英国战船,用船坚炮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一般的海船遇到之后,是只有挨打的份 孔、毛二人的收获是越来越多,岳肃也就订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缴获所得,其中百分之十,分给行动的官兵,其余的银子,岳肃用作重建水师之用同时,他还给朝廷上了道折子,言明自己肃清海域,重建水师的决心,肃清海域之时,难免会遇到一些不法商人,对于这些不遵朝廷禁令的人,自己是不会手软的,打击之后,难免会得到一些缴获缴获的财物,希望朝廷准许,让臣留作重建水师之用 岳大人要自给自足,这一点,张太后是不会反对的,反正不用朝廷出钱,你重建的水师也是朝廷的,这么好的事,你自己干就是了 岳肃那是说干就干,且雷厉风行,他要重建的船只,在要求上,就是英吉利的那种战舰银子方面,岳肃并不发愁,没收乔治和李家的货物,就卖了六十万两银子,而且还是低价卖的这些天,孔有德、毛有见几乎是天天率队抢劫,反正这种生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不就是遇不到,要是抢上一把,便是几万两上下经过两位老兄的努力,岳大人现在的手头,能有一百几十万两银货这不过是短短两个月的收入,由此岳大人也能看得出,为何海盗业会这般发达,来钱原来这么快 岳大人有银子赚,手下行动的士兵,自是少不得分润干上一票,要是能抢到十万两,大家伙就能分上一万,行动之人不过千人左右,分到手里就是十两十两银子,都赶上一年的饷钱了 所以,但凡有这种任务,水师官兵是争前恐后,排不上号的,都要委屈好半天就是如此,官兵的好战心理,被提升了不少 只是,赚钱是赚钱了,岳大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做法破坏了海上的规矩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到来 ******************************************************* 出来混都是有规矩的,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但是,这个规矩只是十八芝自己立的谁叫人家在这片海域上,拳头最大呢 作为海盗,也不是天天闷头就是抢,这样的话,谁还敢打你这里经过所以,海盗也本着和气生财的理念,只要你交上一定数目的保护费,就保你平平安安的通过海上贸易,风险大的同时,伴随着的有高额的利润因此,大家伙才舍生忘死的出海谁也不想真的去死,能争来钱,也希望有命花出去,于是,对于保护费的这点银子,大家伙也就不吝惜了 想平安的过这片海域,只要给十八芝的老大郑芝龙交白银五百两,就能不被骚扰,谁要敢再劫,便是和郑芝龙为敌郑芝龙势力最大,他的话,很多海盗都要买账,来往的商家,为了保个平安,都事先把银子送到郑大老爷处 以往倒是平安无事,可自从孔、毛二人得了岳大人的准许,出外缉私之后,事情就不是这样了不管打没打郑芝龙的旗号,反正看到的,都会上前拦下,尤其是打着旗号的,只要碰到,更是不会幸免这样一来,郑芝龙的威信是嫉妒下降,不少商家都跑到郑芝龙所在的海岛投诉,说凭什么我们交了银子,船还会被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的,大家伙以后宁可绕远,也不再你这片海域走了 商家自然不知是谁劫的,因为岳大人在抢货之后,船上的俘虏,全部打入监牢,没有人能出外送信商家不知道,郑芝龙自然也不知道,他先前还以为,是这片海域上的一些小鱼小虾,饿急眼了,才冒着风险动手 为了找出真凶,他发出手下的弟兄,到各个海岛调查结果发现,不是同行做的,不过却意外的发现,撬行的家伙,竟然是朝廷的水师 “它妈的,海盗出来抢,混碗饭吃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不缺吃、不缺喝的官老爷,也出来抢,还有没有点天理了!既然你们敢抢老子的饭碗,那就不要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了!” ****************************************************** 第六十八章 流放 第六十八章流放 “元琛,你说你姐夫请我到此,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是打算对我这个岳父老泰山动刀子吧” 从泉州城通往岳肃总督行辕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行来,在马车旁边,跟随这三百多号人,有护卫、家丁、丫鬟、婆子等等一大堆 坐在马车上的二位,便是李文彰父子李文彰在接到岳肃的信后,便匆匆赶到福建,但是一路之上,难免有些忧心忡忡,担心这个女婿,对自己动手这就应了那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李文彰当初没有想要造反的打算,所以也不怎么慌乱,但是自己现在有了造反的图谋,还在湖广、广西购入不少军械、甲胄,眼下岳肃虽然说是因为聚众械斗的事请自己对质,难保不会是发现了其他什么端倪 李元琛倒是比老子镇定的多,他笑呵呵地说道:“父亲,您不必担心,孩儿以为,姐夫绝对不会难为您的孩儿对姐夫还是比较了解的,姐夫对朝廷忠心耿耿,那毫无疑问,但您毕竟是他的岳父不是他请您来,孩儿以为,十有***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听了父亲的解释之后,也就作罢漳州的那件事,也算咱们晦气,让他赶上了,李雨春带了那么多人,他看到之后,怎不会起疑,肯定是以为咱家阴养军士,意图不轨但只是意图,还没有真凭实据,造反的罪名太大,他哪敢硬往自己的老丈人头上扣等您见了他,也不用隐瞒什么,就把受西班牙人委托的事,直接告诉他咱们李家有使不完的银子,养个一两千护卫、苦力算得了什么无非是这次太过嚣张,向他低个头,他还能怎样” 李元琛说的果然透彻,把岳肃的打算看的是清清楚楚李文彰在心中思量一番,认为也是这样岳肃终究是自己的女婿,这件事又不是和国人残杀,杀的是夷人,不算什么过失无外乎自己养的人多点,可自己就是银子多,又能怎么办没有确切造反的证据,你还真好意思把老丈人送上断头台 李文彰的心终于放下,合上眼睛,养起神来到了傍晚时分,仪仗终于来到岳肃的总督行辕派人报上名号,岳肃得了通禀,立刻出辕门相迎,将老丈人和小舅子请入中军大帐 有下人送来茶水,三人寒暄一番,岳肃才进入正题谈到关于漳州剧中械斗的事情 李文彰那是毫不隐瞒,躬身请罪,“大人,此事确是老朽所为,当时受到西班牙人的蛊惑,才干出这等愚蠢之事不过,老朽也非忘却朝廷律法,只因对方并非我大明之人,此等夷人,四处掠夺,也是死有余辜聚众械斗一案,老朽愿一力承担” 他若是在岳肃面前巧言吝啬,岳肃肯定会和他激辩一番,到头来加重处罚,也是难免可他直接服软,开诚布公的认罪,倒是令岳肃不好说什么了尤其是还不叫贤胥,直接称呼岳肃为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岳丈大人,您的话严重了,不过英吉利人终非是女真人,如此杀戮,也是不妥还有,岳父大人,小婿看到那李雨春带着不少可战之士,如此多的人,难道都是岳父大人的门下” “确实老朽的门下老朽家的财力,大人也知道,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这么多的银子,终究需要有人看管,现在这年头,什么地方都乱,我这到处行商,押运货物,也需要不少的人啊就如老朽长与台湾岛上的西班牙人做买卖,我要是不多派些人去以防万一,天晓得他们会不会反咬一口还有那些英吉利人,虽然这次是我抢他们,可倘若我的人少,他的人多,这帮人会不会抢我,也是两码说呢大人久在大明,对外海外的事情,怕是有所不知,可老朽却是知道的这些英吉利人手中的货物,其实都是在一个叫作印度的国家抢来的,他们四处抢掠,无法无天老朽以暴制暴,确实有所不该,大人如要按律定罪,老朽也不会记恨大人”李文彰还真光棍,你岳肃既然问了,我就这么作答,反正我就是有钱养人,你怎么说也是我女婿,只要我没扯旗造反,我就不信,你还真把我砍了 岳肃也没想到老丈人这么实在,什么都直言不讳,但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就是有钱养人,抢了也就是抢了岳肃沉吟片刻,说道:“岳丈大人,照您这么说,您现在对这桩案子是供认不讳,愿受朝廷律法制裁了?” “是!”李文彰郑重地点头说道 “那小婿这就宣判了!”岳肃说了一句,便死死地注视起老丈人 李文彰表现的更加光棍,干脆站了起来,一撂衣襟,跪倒在地“老朽听判” 老丈人跪女婿,对岳肃来说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岳肃都觉得很是尴尬原本他没打算让李文彰跪下,可李文彰也有点太自觉了,令自己着实有些下不来台好在帐内没有别人不过李文彰刚一跪下,李元琛竟然也站了起来,转而跪倒父亲身边这倒是有点逼宫的意思 岳大人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刻不能露怯,就算再尴尬,也得把事情办了再说他整了整衣襟,大声说道:“李文彰指使手下,聚众械斗一案,现已供认不讳,按照朝廷律例,本该处以斩刑但,与李文彰械斗之人,乃是海外夷人,并非我大明百姓,故降等发落,流放云南三年,罚没白银五十万两,上交国库其余一干人犯,视情节轻重,或一并流放云南,或杖责八十!” 给老丈人来了个流放云南,这一下,三个老丈人凑到一块了,没事斗个地主,倒也不错岳肃之所以如此判刑,也是有所考虑的,李文彰实在树大招风,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童谣泛滥太快,或许到了云南,反而是一种保护,您老也能消停消停,别打什么当皇帝的歪主意了当然,您老是要自始自终就没有这个打算,那是最好云南的气候不错,适合养老,在黔国公那里,有吃有喝,没事钓个鱼、唠个嗑,颐养天年吧五十万两银子送给朝廷,太后见到这笔钱,也不会说什么,再者您老刚刚不也说了嘛,即便不是富可敌国,也是富甲一方,那就别差这两个子儿了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他的判罚,实在让李文彰意想不到,当初还以为,可能就这么拉到了,结果到头还是被判了刑虽然发配云南不重,五十万两银子对老家伙也算不得什么,但去了云南之后,还怎么图谋大业啊 李元琛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了岳肃的判罚之后,立刻明白了岳肃的意思他在心中暗自说道:“姐夫啊姐夫,您可真是用心良苦,怕我父亲趁乱世起造反之心,老早就将他打发到云南养老高啊,实在高明……小弟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这个处置方案,是岳肃这两天自己琢磨的,原因也是,那句“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的童谣传的太过沸沸扬扬他可不想让自家人摊上这个浑水,干脆咱们就来一个面上还算过得去的一劳永逸吧 “多谢大人……”李文彰心有不甘,但还是应了一声最为可气的是,他跟着就要冲上磕头,这也是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而岳肃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饶过桌案,走上前去,将李文彰扶了起来说道:“岳丈大人,小婿适才得罪,还望泰山莫要介意” 李文彰能不介意么,但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话说,难道真的去找北京城里的亓诗教一帮人帮忙上诉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自己阴养如此多私兵一事,搞不好真就说不清了也罢,有什么事,咱们日后再说吧 虽然不是当着许多人面前定罪,但岳肃只是在总督行辕的中军帐说的,自然也就作数口供什么的,过后再补上,也就是了当然也少不得给京师递折子,等折子上到北京,张太后看了之后,只说了一句,“岳肃公正之心,倒是天下少有,这等案子,他不上奏,哀家也不知道看来真的有些委屈他了,下道旨意,那罚没的五十万两银子,拨一半调到福建,给他重建水师” 张嫣看到奏折的表现,自是后话,但也可以看出,她对岳肃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别看岳大人现在不差那二十五万两银子,但这二十五万银子,也算是一个讯号 判完了老丈人,岳肃在总督行辕摆下酒宴,为岳丈和小舅子接风李琼盈肯定是要坐陪的,不过丈夫和父亲的事情,她现在还不清楚,酒席之间,岳肃他们三个也没有提起,只是谈笑风生,显得好生融洽 正喝着的功夫,金蝉突然跑到门口,躬身说道:“启禀大人,出大事了!” “什么事?”一听这话,岳肃吃了一惊,连忙出声问道 第六十九章 战书 第六十九章战书 一听外面的金蝉说出了大事,岳肃心头一震,紧跟着就见金蝉几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来到岳肃身边,金蝉躬身将信呈给岳肃,说道:“大人,您看”岳肃接过一瞧,只见信封之上写了两个大字——战书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请转呈闽浙总督岳大人 有人敢给自己下战书,这是不是嫌命长了岳肃看到这两个字后,脸上立刻升腾起怒气,马上将信封撕开,抽出信纸,观瞧起来 信的内容大概如下:得闻岳大人自就任闽浙总督之后,加强水师,大有取我等海寇性命为后快的打算然数日来观大人只行径却非如此,乃是想在这海面之上,抢我等的生意所为行有行规,这片海域属我十八芝管辖范围,外人不得染指大人既然插手,那也好办,你我在海上一决高下,倘若大人获胜,郑某立刻带人离开此片海域,如郑某侥幸取胜,那大人还是老实的留在岸上吧决战的时间,就定在下月十八,交战地点,我看连门屿一带的海域就不错,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可敢应战?落款的署名是郑芝龙 强盗竟然敢向朝廷宣战,岳大人是怒气更盛,也忘了妻子就在身边,忍不住一拍桌子,叫了声,“简直是反了!” 看到丈夫拍桌子怒喝,李琼盈吓了一跳,自认识以来,她还从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的火岳肃有时也发脾气,但在老婆面前,那是能克制就克制的,这次被人欺到门上,实在令人难以抑制 李文彰和李元琛都看到岳肃发怒,这爷俩那可都是狐狸级的,当下就意识,肯定是出了极大的事情,才会令岳肃连心头的火气都克制不住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二人并不知道,李文彰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李元琛随即会意,小心地说道:“姐夫,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区区海寇,简直自不量力,竟敢向朝廷水师宣战,这可造反还有什么区别我若不将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全部肃清,实难消我心头之恨!”意识到妻子在旁,岳肃将火气压了压,声音变得柔和一些 “什么?有海寇胆敢向朝廷水师宣战,这可是大事呀”李元琛继续说道:“小弟家虽然从未出过海,但这两年和西班牙人做买卖,多少对这片海上的情况,有些了解这片海域上,有个叫郑芝龙的甚是厉害,但凡有人不交过路费,是万难通过这片海域而且,连台湾岛上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也让他几分小弟还听西班牙人说,每次前来交易,为了避免麻烦,都要先给他送上五百两银子” 这件事是一点不假,别看郑芝龙先前在台湾盘踞,被荷兰人打跑了,可自从成立十八芝后,是实力大增他虽然有意再夺回台湾做根据地,无奈荷兰人在防守方面的实力还是很强的,最后只好作罢,大家和平相处但是,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你们想通过这片海域做生意,那就要给郑芝龙交保护费,否则就抢你没商量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战船都属于船坚炮利,倘若正了八经的海上交锋,也不畏惧郑芝龙,可也不能每做一笔生意就派十艘、八艘的战船去护送吧所以,干脆也就向郑芝龙妥协,不差那几个小钱,做生意通过的时候,保护费该交就交这也叫瓷器不和你破瓦罐硬碰 想要消灭郑芝龙,实在是太难了,别看郑芝龙就住在马尾屿,可他实力强大,能大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谁能把他们这样流窜作案的海盗如何 听了李元琛的讲述,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这郑芝龙确实也是号人物,上次他率领海盗攻打泉州,和福建水师交了一挥手,结果水师受到重创不过这厮上岸之后,对贫苦百姓的绝不骚扰,你朝那些大户动手但即便如此,海寇就是海寇,岂能容他们在此横行我虽然向朝廷讨来招安的旨意,也要让他先瞧瞧朝廷水师的厉害,降的心服口服并且让他明白,朝廷想要灭了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投降以后,给朝廷老老实实的办事!” “姐夫说的没错,可想要击败郑芝龙,不是那么容易的,姐夫可莫要大意对了姐夫,不知这厮要在哪里与姐夫决战,时间订在哪天?”李元琛问道 “时间订在下月十八,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地点定在连门屿一带的海域”岳肃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时间和地点都让他来订了,这对姐夫,很是不理呀但不知姐夫对福建水师有多大把握,可以取得这场胜利?”李元琛再次问道 “把握实在不大,我虽然现在已经开始重建水师,可总需要时间筹备,场地倒是好办,倒是造船的人手,一时半刻也不能马上就位听手下的人说,造一艘如同英吉利人的那种大战船,起码需要半年时间,就算人手多的话,也要四个月等到战舰造成,再与他决战的话,我自然能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现在最多两三成吧”岳肃仍旧说了实情 “姐夫,要是这样的话,这一战最好能免就免,或者在时间上拖上几个月,等到万事俱备之时,在与其一决死战也可”李元琛劝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要是不答应应战,朝廷的威望必然受损,我军的士气,也肯定大降实在不妥呀……”岳肃说着,摇了摇头是呀,竟然抢了人家的买卖,就不要怕人家找上门,这个时候,要是不敢接战,日后手下人还怎么出去抢估计到时对方肯定要把水师瞄上,你只要一出去抢劫,人家也会派船找上去,给你来个有去无回 见岳肃这般说,李元琛只好说道:“姐夫,您要是不想丢了大明的声威,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但小弟建议姐夫,最好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凭什么时间、地点全由郑芝龙一家来定,姐夫不如回书一封,告诉郑芝龙,时间地点,双方各定一项,然后再战他也算江湖中人,应该会同意到时,到时他要是定时间的话,姐夫可以选一个有利的地点进行决战,他要是定地点的话,那就更好了,姐夫完全可以选在战舰造好后的日子,再行与他决战” 李元琛的主意一向很多,他的聪明才干,似乎不亚于蒋杰别看岳肃刚刚判了他的老子,但是在帮忙出主意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吝啬毕竟他明白,岳肃将李文彰流放到云南,其实也不是恶意,否则的话,一个阴阳私兵、图谋不轨的罪名,就足以让李家吃不了兜着走大家都是自己人,人情给足了,日后见面的时候,你岳肃也不会不给面子吧 他的建议深合岳肃的意思,岳肃颔首微笑,说道:“元琛果然是智多星下凡,你的主意,正和我心我明日就派人出海去找郑芝龙,让他派人前来谈判,既然他要按江湖的规矩来办事吗,我就以江湖上的规矩来应对,时间、地点,他只能选一样” ******************************************************* 郑芝龙就盘踞在一个叫作马尾屿的海岛之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次日一早,岳肃信笔写了封信,派人乘船,赶往马尾屿,送给郑芝龙 信上的内容就是李元琛给他提出的建议,他告诉郑芝龙,阁下既然以江湖的规矩,下战书来找本督决战,那本督也按江湖上的规矩办事,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哪有决战的时间、地点由一家挑选的郑岛主你说是吗? 本督看不如这样,咱们两家坐下来谈上一谈,时间地点,双方各选一项,届时再一决胜负 岳肃的人很快抵达马尾屿,将回信交到郑芝龙的手上,郑芝龙看到回信之后,不仅有些愣了原来,他本以为岳肃没有胆子应战,毕竟福建水师的战力,他再清楚不过,全部出动,也是自己的对手,怎么还敢接战 但岳肃现在接了战书,还要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办事,时间、地点大家各选一项,议定之后,再行决战江湖上的规矩,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的郑芝龙岂能不知,确实应该如此好吧,咱们就按江湖上的规矩打上一场,也叫你输的心服口服,把你的水师全灭了,看你以后还拿什么下海撒野 于是,郑芝龙在第二天,就派了一名心腹手下前往泉州,总督行辕,去和岳肃谈判,商定决战事宜 当然,他派去的所谓亲信手下,不能是自家的哥们,而是一名追随自己有五年的海寇这小子本名叫作方恩,为人也算机灵,还颇具胆识,要不然也不能被郑芝龙看重因为有一句话叫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所以他这次前去谈判,几乎算是主动请缨 第七十章 谈判 第七十章谈判 方恩来了,在水师大营所辖的马头登陆,然后被孔有德派人送到总督行辕来到行辕之外,通知一声,马上有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功夫,有士兵出来传话,说大人有请 士兵前边引路,将方恩带到一间偏帐,帐篷之内,摆着一张长桌,桌子两头,各放着两把三把椅子,显然这就是谈判的所在 方恩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岳肃,结果等了半天,来的人并非岳肃,而是一个自称蒋杰的人是呀,方恩哪里有和总督大人平起对话的资格,蒋先生出面,已经算是很给面子在蒋杰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金蝉,另一个是行文书办 双方客气两句,便开始进入主题 “方兄,蒋某奉我家总督大人之命,特与贵使谈判其实你我要商定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依足江湖规矩,画出个道来,进行较量为了表示诚意,我家大人说了,我们毕竟是官军,实力强大,如果在什么地方谨小慎微,太过令人笑话所以,还是决定让贵部占些便宜,时间、地点,可以让你们先来挑选,我方绝无二话”蒋杰的话说的十分大咧,一副江湖人的口吻,最为令人可气的是,还带着衣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你们占些便宜 方恩虽是海盗,但也有颇有骨气的人,跟着郑芝龙,和官兵也打过几次交道,对福建水师的实力,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差不多在他眼中,水师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要是在海上交手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水师的战舰全部了解然而,他竟没有想到,朝廷的人,打仗不行,说大话倒是很有一套,还让我们先选,亏你们有脸说出来你们不是说让我们占点便宜么,这个便宜,我们不占,你自己留着吧 原本,郑芝龙在来的时候交待过,在什么地方打都不要紧,只要是在海上就行,反正整个福建沿海与台湾海峡,我们是了如指掌,选在什么地方都是主场不过,时间方面一定要拿下,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争到下月十八的日子,最晚也不能拖到大下个月,我要速战速决,省的那些王八蛋老到海上给我生事,影响爷的生意 可方恩为了这口气,竟一时间把郑芝龙的交待给忘了,当下挺起胸膛,回敬道:“这位蒋先生,你们当官的话,说的也忒大了吧还说让我们占点便宜,说句不好听的,我家总瓢把子带一半的兵力,就能将你们福建水师给灭了这个先行下战书,没有直接挑了你们的水师大营,也是也是看在岳大人名声不错,初来乍到,给他点面子告诉你们,这个便宜我们不占,省得你们当官的输了,有的是借口时间、地点,你们先选,选剩下来的,我们来定” 蒋杰刚刚用的是激将法,他了解匪类的性格,江湖中人,义气为重,当然也经常意气用事总而言之,经常是倒驴不倒架,不倒刀架到脖子上,嘴巴都硬的很方恩果然中计,但蒋杰没有马上说出要选时间,而是故作为难地说道:“方兄呀,你这不是为难兄弟我么,谈判之前,我家大人有交待,务必要让你们先选,莫要坠了朝廷的威风而且,也是想让你们输了之后,没有任何借口可你这……反过头让我先选,大人知道之后,还不得埋怨与我,搞不好还是要让我吃军棍的方兄呀,我看你就不要为难小弟了,就你先选吧” 他故意又摆了一个低姿态,脸上满是苦瓜色,可心中却在偷笑这招以退为进,用的更是巧妙,他是瞅准了道上混的人是啥性格 “那也不行!”方恩再次进了圈套,他一幅光棍的样子,大声说道:“来的时候,我们家总瓢把子也说了,不能坠了我们十八芝的威名,不管怎么样,也得让你们先选,否则的话,我家总瓢把子一旦知道,可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搞不好还会扒了我的皮方先生,我瞧你就不用客气了,客随主便,还是你来先选吧!” 蒋杰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仍是故作为难,语气又弱了几分,“让我先选……这……这……” “不用这那的了,我说你们先选,就你们先选!你们不选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的!”方恩大声说道 见方恩把话说死,蒋杰再要跟他客气,就有些不像话了他随即又装作为难的样子,慢慢吞吞地说道:“那……我……就……先……选了……” “对!就是你先选!”方恩再次扯着嗓子说道 “让我选……我选什么好呢……选地点……还是选时间……”蒋杰故意看向金蝉,用求助的语气说道:“金兄弟……你说选什么……大人能够满意……一些呢……”在金蝉的眼中,蒋先生一向是以为处事果敢,深谋远虑,大智大勇的人物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蒋杰今天的这副模样,和个胆小怕事的孙子有什么区别可以说,要不是今天早上岳肃和蒋杰先后叮嘱过他,金蝉现在都得笑喷了,这位蒋先生,孙子装的也太孙子了 他也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说道:“先生啊……大人只是让小的贴身保护大人,也没说帮先生参详要选什么呀反正大人已经把谈判事宜,全权交托给先生,先生您就看着办吧省得到时您选错了,事后推到我的身上,我还得跟你一起吃瓜落……” 两个人的配合,基本上算是天衣无缝,方恩根本看不出端倪看着对面的两位一脸的苦瓜像,一个是优柔寡断,一个是胆小怕事,方恩心中冷笑,“岳肃的手下就这么一帮乌合之众,还想在战场上打胜仗,简直是痴人说梦也不知他的盛名是从哪里来的,见其仆便知其主,看来这年头,还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想到最后,方恩不禁有些感慨,什么狗屁朝廷,当官的都是些窝囊废,真正有本事的,却得屈身为贼不就是念了几年破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定了时间、地点,老子肯定把你们这些王八蛋打的落花流水,跪地叫爷爷 方恩胡思乱想,蒋杰仍在装孙子,为难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方老兄呀,我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好选什么了……” “你要选什么呀?随便先画出道吧”方恩又不屑地口气说道 “我选时间”蒋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方恩还在自大了,听到选时间,竟然还没想起临行前郑芝龙的嘱托,仍是又轻蔑地口气说道:“你们打算订在哪天呀?” “八个月之后,也就崇景二年七月十八”蒋杰轻描淡写地说道 眼下是崇景元年十一月选在八个月之后,蒋杰是和岳肃商量好的有八个月时间,新造的水师战船肯定能够竣工,应该还有一些时间下水操练,这是最保险、最稳妥的日子 听了蒋杰这话,方恩刚要点头,可随即想起郑芝龙来时的嘱咐,最迟不能超过大下个月方恩的眼珠子现在差点没有眼眶里掉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吧……” “早打晚打不都是要打的么,江湖上的决定,订在一两年之后,都是常有之事,更何况我这不过才订了八个月,也不算长呀方兄,咱们先前有言在先,你也郑重言辞,让我方先选怎么?难不成蒋某选完之后,阁下还要反悔吧”说到此,蒋杰故意叹了口气,“唉……人说郑芝龙一向不掠贫民,还是个言而有信的大丈夫,这不会是坊间流言,有人欺世盗名吧……” 蒋杰再次用出激将法,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再无为难之色,有的只是胜利者的嘲讽之姿 中计了! 此时此刻,方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计了,对方先前哪里是优柔寡断,分明是奸猾无比这欲擒故纵之计,玩的漂亮呀 方恩不是傻子,在郑芝龙手下也算是精明之人,要不然郑芝龙也不会让他过来可是,现在虽然明知自己中计,又能怎么办呢? 谁叫自己把话说的那么满,这要我回去怎么和总瓢把子交待 想要反悔,那是万万不行的,方恩也明白,一旦自己敢反悔,谈判当时就会破裂,人家朝廷不陪你玩了同样,还会将郑芝龙食言而肥的名头,宣传出去,这样的话,自己更是一身骚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呀!方恩硬着头皮,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你们,那地点选在哪里,就由我来定了!” “悉听尊便,请!”蒋杰谈笑风生,将手一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地点就按先前说的,在连门屿一带的海域到时我家总瓢把子自当恭候令总督大人你们趁现在有时间,别总到海上惹是生非,好好操练起来吧,以免到时,被杀的连半片甲板都漂不回来!”方恩气鼓鼓地说完最后这番话,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作势便要离去 “慢!”蒋杰看出方恩要走,当下喊了一声 “嗯?还有什么事?”方恩瞪向蒋杰,诧异地问道 第七十一章 协议 第七十一章协议 方恩站起身来,正要愤然离去听蒋杰喊了一声,便定住身子,看向蒋杰,“蒋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蒋杰微微一笑,说道:“方兄,您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忘了一件事?”方恩纳闷起来,“什么事?” “咱们既是谈判,总不能空口白牙的说吧,谈妥之后,多少也得立个字据,以免对方不遵守称诺”蒋杰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话说的倒是没错,江湖上虽然讲究的是千金一诺,一口吐沫一个钉可这次是做在谈判桌上,一方又是官家,签上字据也是无可厚非方恩哼了一声,说道:“一向只有你们朝庭食言而肥,何曾见过我们说话不算你们既然要签订字据,那签就是” “稍等一下”蒋杰再次微笑地说道:“咱们决战的时间、地点都已经订好了但有一点,我想请教方兄” “说!”方恩大咧咧的说道 “那就是在决战的日子到来之前,咱们双方是不是彼此不能再动干戈呀?”蒋杰问道 “这个……自然……”方恩想了片刻,点头做出回答 “那就好,今日贵我双方达成的协议,我方定会遵守也希望贵方能够言而有信”蒋杰的脸上仍是一抹微笑 “你放心,我们十八芝肯定比你们这些当官的更讲信用”方恩说道 “希望如此”蒋杰说着,冲身边的行文书办一摆手那书办立刻战起身来,拿着面前书写好的文稿走到方恩那方双手将问稿递给方恩与此同时,又听蒋杰说道:“这是已经拟好的协议,正是你我刚刚议定的,一式两份,请过下目,要是觉的没有问题,就请在上面签字花押吧”方恩接从书办手中接过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什么时间、地点和决战之前彼此不能起干戈,违背了就是不信守承诺协议一共两份,内容一模一样看过之后,方恩点头道:“没有问题,拿笔来吧” 说完这话,坐在蒋杰身边的金蝉马上起身,将笔墨与印泥一并拿了过去 方恩刚要签字画押,却听蒋杰说道:“你我都是代表自家主子,所以在签字画押的时候,要将这一点详细说明” “先生说的没错,只是方恩才书学潜,不知该怎么写才好要不然先由先生打个样出来,我也好照葫芦画瓢”方恩说道 “也好金蝉,你将协议拿来给我”蒋杰说道 金蝉答应一声,从方恩手里接过协议,送到蒋杰这边蒋杰手边也有笔墨、印泥他先行提笔刷刷点点,然后伸姆指印上印泥,盖到协议上 弄完之后,交给金蝉,拿到方恩那边方恩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本人蒋杰受闽浙总督岳大人之命,与十八之总瓢把子郑之龙所派代表谈判蒋某签字画押,等同与总督岳大人签字画押”在这番话的下面,签有蒋杰的名字,以及他盖的指印 方恩看完,点了点头,也就照葫芦画瓢,写上前面的那段话,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印上指印 一切办妥,蒋杰客套两句,留方恩吃了顿便饭方恩其实是不打算在这用饭的,让人下了个套,还主动钻了进去,肚子里正一肚子气呢,都不知回去之后怎么和总瓢把子交代不过他也是真饿了,胡乱吃了个饱,就立刻告辞离去 蒋杰当然不会留他,派人将他送到水师马头,乘来时的船出海,赶回马尾屿 *********************************************************** “混帐!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去谈判,临行前千盯万嘱,决战的日子绝不能拖到大下个月你它妈的是怎么谈的?还一杆子把决战的日期掘到八个月后!奶奶的,你是不是收了朝庭的好处了?” 马尾屿,聚义分金厅上,郑芝龙手里拿着方恩带回来的谈判协议,正暴跳如雷 方恩一听老大这般说话,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总瓢把子,属下万不敢收朝庭的银子这次谈判,实在是进了对方的圈套,中了官府的诡计呀” “是吗?”郑芝龙眉毛一掀,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圈套和诡计!” “是这样的……”当下,方恩便将谈判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对方是如何大言不惭,自己又是如何反唇向讥,最后又是如何掉以轻心,中了人家的圈套当然,方恩也不会把自己说的太过无能、太过没有脑子,反倒是夸张其辞,说自己这都是为了维护十八芝和总瓢把子的威风,才不小心中的计 郑芝龙听了方恩的讲述,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起来的手势,说道:“你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不想坠了咱们十八芝的威风只恨朝庭那帮王八蛋,实在太过狡滑” 说到此,郑芝龙又叹息一声,“八个月……这八个月咱们不能和他们动手,那咱们罩着的那些商船可怎么办?他们可都说了,要是在这里没有保障,就宁可多绕些路,从别的地方走” 朝庭这一动手开抢,把海盗都给逼急了都得想办法保护商人 因为商人是水,海盗是鱼,鱼怎么能够离开水以往郑芝龙都不敢见一个抢一个,他懂得什么叫细水常流什么都不用做,坐地来一个收五百两银子多省心,而且还长远彼竟在大明,能下海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也不是非从你这走不可广东、浙江等等,凡是靠海的地方,都有海盗,不过现在也都是以收保护费为主,只要交钱,打上旗号,在当地都不会被抢 所以,干这行也是存在竞争的,除此之外,商人当然也懂得回避风险比如说,我的货本来要路过福建海面,到浙江登路,而你福建海面是来一个死一个,那好吧,我惹不起躲的起,直接在广东登陆,走旱路去浙江走旱路的费,虽然要比交保护费还高,但也是小命为重 郑芝龙正心中感慨,很是为难的时候,厅外突然有人通禀,“总瓢把子,曹老板手下的二管事前来求见,说有要事要事请总瓢把子帮忙” “老曹可是大主顾,他的事,能帮一定得帮叫人进来吧”郑芝龙说道 这个曹老板,是跑远洋贸易的大家,每次出海的船也要比别的商家多保护费是拿船头收费,船多交的就多,郑芝龙对这样的大户,怎会没有印相 不一会工夫,一位五十多岁,有些驼背的长者来到大厅之上长者一脸的担忧之色,进来之后,是直接跪倒在地“大王,救命呀大王” 见长者这般说话,郑芝龙那闷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出什么事了?” “我们东家姓曹,大王您是认识的,小老儿名叫曹安,随我家老爷来过此处一回,见过大王大王不是说了么,但凡交了过路银子,挂上您的旗号,在这片海域上就畅通无阻,保证平安我们老爷早就将银子交了,领了旗子,可在今天路经贵海域时,还是遇到了海盗动手行抢我们家老爷的船还有其他六艘货船全被劫走,幸亏小老儿反应的快,才逃了过来还请大王做主,救我家老爷一命呀……” 曹安急的,说话明显是有些语无论次,但郑芝龙听的明白,这是曹老板的商船让人给抢了不用猜,肯定是水师的人做的 郑芝龙心里这个气,要不是有刚刚订的那个协议,他恨不得马上就带人杀上门去但是盗亦有盗,哪能没过两天,就撕毁协议郑芝龙想了一会,说道:“曹安,你莫要着急,你们老爷的事,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你暂且下去休息,这两三天,你们老爷就能回来”说到此,郑芝龙大声喊道:“来人呀,带他下去休息,好生照顾,不可怠慢他们船上所需的吃喝用度,都由咱们供给”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曹安被郑芝龙的手下带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千恩万谢 在他下去之后,郑芝龙狠狠瞪了眼站在下面的方恩,说道:“你这个废物,就是被你所累,害的我现在是缚手缚脚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已经带人去把他们的水师大营给挑,看他们哪还有船出来抢劫你……”郑芝龙现在是越说越来气,伸手指着方恩,大声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再跑一躺,告诉他们,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曹老板,以及之前被他们抓的人给放了,以后休得再下海生事!否则的话,莫怪我现在就翻脸不认人,把你这废物先砍,这份协议也就没用了,我再带人平了他们的水师大营!” 郑芝龙真的怒了,而且还是怒发冲冠方恩吓的打了个哆嗦,哪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是、是……” *********************************************************** 方恩只能自认倒霉,二度乘船前放水师大营,到了那里,报上名号,孔有德随后派人,送他前往总督行辕 在总督行辕,接见方恩的,仍然是蒋杰 “不想方兄这么快就再次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行辕之外,蒋杰亲自相迎,其实已经算是给足了方恩面子 方恩是一脸的晦气,没好气地道:“多谢蒋先生大驾出迎,方某愧不敢当蒋先生的口才和装模做样的本事,真是世间少有,在下上回领教之,简直是受益终生呀” 方恩说的明显是反话蒋杰自然也听的出来,他微微一笑,说道:“方兄,外面不是讲话之所,咱们里面叙话请!” 二人联袂走进行辕,还是到上回谈判的偏帐落坐不过这一次,帐内只有蒋杰和方恩两个人坐下之后,有人送上茶水,等人退下,蒋杰才说道:“不知方兄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朝庭的官兵,比我们海盗都无耻,每日不停的在海上打劫……” 方恩的话刚说到这里,蒋杰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方兄,你怎么说话这般难听,打劫是你们做的事情,可不要和朝庭水师混淆我们这叫查剿,朝廷有明令禁海,但反私自出海者,便是有违朝廷禁令,轻者抄没货物,重者抄家杀头这条禁令,只要是大明子民,都要遵守,否则以造反论处”蒋杰的话,直接令方恩无言以对朝廷抢就是抄没,海盗抢,那就是抢 在这些方面,方恩自知辩不过眼前的这位仁兄,所以干脆耍起了光棍“蒋先生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上次也是我倒霉反正在你们这帮人的眼里,永远都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老子今天来,不是跟你们耍嘴皮子的,而是代表我们总瓢把子给你们下最后通碟的要是你们识相,就老老实实的把你们在海上抓的人和船全都放了否则的话,莫怪我们总瓢把子现在就撕毁协议,带人来把你们的水师大营给挑了,让你们再无半艘能下水之舟!” 这等恐吓,蒋杰岂会放在眼里,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人言郑之龙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从无悔改这签订协议才几天呀,便要食言而肥,看来坊间传言真的不能轻信当初人言,郑芝龙虽然上岸抢劫,却从不骚扰普通百姓,我还当他是条好汉,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豪杰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么……唉……”说到这里,蒋杰故意叹息一声,才接着说道:“匪就是匪,从来不会有什么意气、诚信可言” “你……”被蒋杰挖苦一番,方恩更是气极脸涨的通红,伸手指着蒋杰 可还不等他想出后面的说辞,蒋杰就抢先一步说道:“你们既然要撕毁协议,与朝廷天师抗衡,那就放马过来吧难道你以为,朝廷还怕了你们这些挑梁小丑不曾!但切不要光说不练,只耍嘴皮!来人呀,送客!” 蒋杰还真就不可气,说到最后,竟然下了逐客令,这一点,是方恩万万没有想到的在蒋杰声音落定之后,守在帐外的士兵是一拥而入,二话不说,就把方恩架了起来,如拖死狗一般,向外拽去 “王八蛋……你们这帮混蛋东西……都给老子等着……等我们总瓢把子打来的时候……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 方恩气的不停地咒骂,可又有谁会理采他呢,只把他拖到行辕之外,往地上一摔,便扬长反回,留下方恩一个人趴在地上 方恩慢慢爬了起来,起来之后,难免还得再骂上几句可骂完了,他也跟着犯起难来 为什么犯难,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上次回去的时候,是有官兵护送,骑马带他到水师码头乘船出海可这次,来的时候,倒是有水师官兵陪同,还给他安排了马,但眼下被赶出大门,再想有上回的待遇,那是不可能了 从马尾屿到水师大营要一天的水程,方恩是天不亮就出发,来到总督行辕时,已是申时这总督行辕所处的位置十分缺德,是一个三不靠的地方,离泉州城不近面,离海边也有好几十里,周边还少见百姓人家 在过半个多时辰,就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这顿饭也没有着落,自己该怎么办呀方恩左右想不出个主意来,但他知道,只能靠两条腿走了往水师那边走,是肯定不行的,估计就算到了,人家也不会放自己进门;往泉州城走,也不太妥当,干脆,就沿路往海边走吧 海边的不少渔民,都和海盗有勾结,大家经常交换货物,方恩也认识几个到时雇艘船只出海回去,也就是了 方恩一个人朝海边走去,天色渐渐暗淡,好不容易遇到一户人家上前敲门,出来一个老妇人,方恩说明来意,准备讨顿饭吃,暂住一夜可老妇人竟以男人不在家为名,断然拒决好在方恩身上揣了不少银子,他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妇人,妇人也是见钱眼开,便看在钱的份上,让方恩进了屋 老妇人把方恩安排到侧屋,给他炒了两个菜,上了一碗饭,让他在房中吃用方恩道了一声谢,在老妇人出去之后,就提起筷子,肚子虽然已经饿了,可真到吃饭的时候,方恩却有些吃不下了毕竟郑芝龙的话,他记得清楚,总瓢把子说过,在撕毁协议之前,必定先将他宰了,这样也就不算背弃协议了方恩也不想死呀,可老大的脾气,他是知道的,那可真是说一不二,这可怎么办? 心里正盘算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个中年汉子洪亮的声音,“娘,翠花,我回来了!” “狗子,你回来了”这是老妇人的声音随后,又响起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夫君,你回来了你怎么拿了这么多猪肉回来呀?对了,不是说临过年的头一天才能回来么,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这是造船坊发的年货,二十斤猪肉,还有一两银子听里面的管事说,这是总督大人特地赏的,说大家天天赶工,很辛苦,眼瞅着快过年了,先把大家的年货给发了,这样大家干起活来才能更踏实而且,还给大家伙放了一天假,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再去上工”中年汉子美滋滋地说道 “这位总督大人可真是活菩萨呀,狗子,你以后干活可得更加卖力,好好的做”老妇人说道 “娘,您放心吧,孩儿一定好好干活”狗子憨厚地说道 “那为娘就放心了”老妇人说道这时,那中年妇人突然问道:“对了,夫君你们这个造船坊怎么那么忙呀?都造什么船呀?” “当然是战船了,我还看到有夷人在那里帮忙呢听人说,那是英吉利人,这船就是他们设计的,我们这么多天,连一艘船的一小部分都没干出来,老大老大了,比我见过的最大的船都要大听说比郑大王的船还要大出一倍”狗子说道 “这么大呀?”中年妇人用吃惊的口吻说道,随后又道:“造这么大的船,要多长时间呀,这些天一定累坏了吧” “还好了,累是累了点,不过吃的都很好,顿顿都有肉吃”狗子说道 “那还好夫君,你赶紧进屋吧,婆婆,我再下厨房,给夫君添两个菜,让他喝一口”中年妇人说道 外面说话的声音,方恩听的是一清二楚,开始听到“造船”二字之时,他的耳朵就立了起来,现在再一听说是造战船,还是英吉利人设计的巨型战舰,岂能不更加上心他当然明白,岳肃造这么大的战舰是用来做什么的,肯定是打海盗的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消息,只是不知那造船坊现在什么地方 听到三人正往里走,方恩两步抢到门口,将门推开 “谁?”狗子一见,厢房之内冒出个男的,大吃一惊,连忙喝问一声 “儿呀,这位是错过了宿头,暂住在我们家的他吃过饭,住上一夜,明早就走”老太太解释道 “哦”狗子点了点头刚想打个招呼,就听方恩说道:“这位老兄,刚刚听你说在什么造船坊做事,每日都有肉吃,过年分那么多东西,想来工钱也不少吧我现在正想找个活做,不知你那里还要不要人?” “要啊,现在正大规模招人呢,不过工钱要看手头上的活怎么样我就是因为以前修过渔船,才能一进去就得到二等的工钱,要是一点不懂的,只能从学徒做起,拿最低等的工钱不过,学徒好像最多三个月,然后就能拿到三等的工钱了”狗子倒也实在,直接如实说道 “我以前也修过船,还修过海船,估计到了那里,应该能和你一样不知道,造船坊在什么地方呀?”方恩追问道 “从这往东北方向走,二十里外的黄花洼” 第七十二章 十八芝 第七十二章十八芝 朝廷新造英吉利巨型战舰,这可是一个重要消息,第二天一早,方恩就按照狗子所说的方向,赶往黄花洼到了地方,都不用打听,很容易就看到一个大营寨,营寨占地几十里,边上有一条较宽的河道,可以直通入海,还真是个造船的好地方 大营门口,有官兵把守,顺着敞开的大门往里一瞅,可一看到,里面的木料堆得跟小山一般看来确实是造船,否则要那么多木料做什么 情况确定,方恩不再停留,匆匆朝海边赶去,晓行夜宿,来到海边,乘船出海,返回马尾屿见到郑芝龙之后,方恩将此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和郑芝龙说了一遍,自己到了总督行辕,被对方如何挖苦,一言不合,最后被扫地出门而自己的意外收获,当然是戴罪立功的重点,他将从狗子那里听来的,以及自己亲眼目睹的,又添油加醋讲了一番 “朝廷正在修造巨型战舰……”郑芝龙听完方恩的讲述,很快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我说那帮王八蛋怎么要把决战的时间拖到八个月后,原来他们另有图谋八个月的时候,足以造好数艘巨舰,听说英吉利的战船,船坚炮利,威力极大,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想要对付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片海域,只能咱们说的算,怎能容他们骑在头上” “总瓢把子,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马上发兵,先挑了他们的水师大营”方恩建议道 “这个……”郑芝龙犹豫了一下,直接挑了水师大营,他倒是想了,但朝廷的水师大营也不是纸糊的,让你说挑就能给挑了朝廷的战船,摆在海面上,确实不是对手,但是莫要忘了,水师大营的岸边还修有炮台,炮台上的火炮,都是大口径的远程重炮,防御能力很是强大,岂是你说挑就能给挑了的 思量许久,郑芝龙说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呀,福建水师虽然废物,但是防御方面还是比较强大,咱们就算能给破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朝廷那边正在赶造巨型战舰,就算咱们把水师毁了,过不了多久,新的水师也会成立,还会更加的强大” “那、那咱们就出其不意,先把他们的造船坊给一把火烧了,让他们造出不新的战船”方恩再次提议道 “也是不妥,造船坊烧了,他们会找更加隐秘的地方,成立造船坊,有个一年的功夫,仍旧会造出更多的战船,对咱们还是大有威胁”郑芝龙沉重地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这可怎么是好……难道咱们就什么也不做……”方恩有些无奈地说道 “咱们当然不能什么也不做,束手待毙的事,绝非我郑芝龙所为你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原本毫无作为的水师敢和我们抢买卖,福建又成立了造船坊,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郑芝龙问道 “这个……”方恩一时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很快,郑芝龙就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福建来了一个人——岳肃岳肃的到来,使得水师的官兵有了胆子,岳肃的到来,使得他们有了钱,能有建造船坊造船可以说,不管咱们采取什么法子,只要那个岳肃不死,福建水师的战斗力,肯定会越来越强,对咱们也肯定会越来越有威胁,总有一天,会将咱们全部消灭” “是呀……”听了这话,方恩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总瓢把子所言不错,那咱们该怎么办呀,总不会直接将那个岳肃灭掉吧……” 去干掉闽浙总督,这个一件方恩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朝廷的总督,身边有多少护军,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掉何况,这位总督还是大名鼎鼎的‘岳剃头’ “我正有这个意思”没有想到,郑芝龙却用肯定的语气点了点头 “杀闽浙总督……以咱们的实力,能够做到吗?”方恩有些没有自信地说道 “靠咱们一家,当然没有把握,但要是咱们十八芝联起手来,绝对没有问题”郑芝龙再次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前文说过,十八芝并非一家,而是一个海盗联盟集团,郑芝龙虽然是总瓢把子,也就是所谓的董事长,但下面毕竟还有十七家懂事郑芝龙这次,是打算联合十八芝的所有力量,将岳肃干掉 “十八芝联手,这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其他十七家会不会答应啊?”方恩不敢肯定地说道十八芝的各个首领,能联合起来,无非为了个‘利’字,有钱的赚时候,自然都会争先恐后的聚到一处,遇到事关生死的事,也会如此但要是遇到事不关己的,肯定也会有人打退堂鼓 “此次事关重大,我聊想他们应该会与我同舟共济去取我的大令,调其他十七位当家前来马尾屿议事!” ******************************************************* 十八芝的首领分别为郑芝龙、杨天生、施大瑄、杨六、杨七、钟斌、李国助、刘香、李魁奇、洪旭、甘辉、何斌、郑芝虎、郑芝豹、郑芝莞、郑芝凤、郭怀一、陈衷纪 十八个人中,郑芝虎、郑芝豹、郑芝凤是郑芝龙的亲弟弟,郑芝莞是堂兄弟,他们和郑芝龙都在马尾屿上,共有海寇近七千,算是十八芝的主要力量其他十三人中,以李魁奇的实力最强,约有两千众余下的当家,有的有上千人,有的不过几百人不过这里,要对一位叫施大瑄老兄稍微交待一下,因为这位老兄也有一位有名的儿子,他儿子的名字叫作施琅 好了,十八芝的首领,在一天之后,汇聚一堂郑芝龙跟大家伙客气一番,便进入正题,说出自己的打算,近日出兵,趁官兵不备,杀上泉州,消灭岳肃 他的议题一说出口,其余首领马上议论开来不一会功夫,郑芝虎第一个表达了赞成的意见毕竟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哥哥的提议,当弟弟的怎能不支持郑芝豹、郑芝凤、郑芝莞也跟着表示赞成,都是一家人么 可随即,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这人是李魁奇“郑大哥,兄弟以为这件事不妥,咱们是海盗,讲究的是在海上作战,您要是说在海面上与朝廷的水师拼命,兄弟绝无二话可是,您要是说咱们弃舟登岸,与朝廷的步兵决战,就恕兄弟难易苟同咱们一旦上岸,就属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以往您带着兄弟到岸上小打小闹,不去攻打府城,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兄弟也无二话但这次是去攻打总督行辕,听说那个‘岳剃头’甚是厉害,不过是否浪得虚名,咱也不太清楚,可他终究福建最大的官,他那边一出警,泉州城的守备兵马,必定会立刻增援,还有泉州的分守官兵,也不会怠慢,同样会马不停蹄的杀到再加上离着不远的水师,咱们还不得被人家包了饺子,风险太大所以,郑大哥你的想法,小弟绝不赞成” 李魁奇分析的也算在理,攻打总督行辕,地方的官员,谁敢坐视不救可以说,别看太后不是很待见岳大人,但要是岳大人真的在地方上出了事,什么泉州知府、守备、分守参将,都得跟着陪葬泉州的地方官兵,加上水师,以及岳肃的人马,七七八八的也有一万三四,别看海盗两万多,但这不是海上,是陆上,朝廷占据天时地利,想要取胜,哪有那么容易 在李魁奇说完,郭怀一马上起来表示支持,“郑老大,李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终究是在海上做买卖,到岸上和官兵硬碰硬,实在不是咱们该做的事情况且,这一仗不管输赢,对咱们都没有什么好处,先说打输了吧,万一战败,很有可能是片甲难回即便打赢了,也会损失惨重,而朝廷死了个总督,必然会下权利出兵剿灭咱们以往咱们小打小闹,朝廷没工夫搭理咱们,算是相安无事,真是把事情闹大了,朝廷肯定会派重兵来,那个时候,在这片海域上,怕是就再无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他们两个提出反对意见之后,又有杨天生、陈衷纪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觉得李、郭二人说的很是在理,上岸作战和朝廷作战,好处看不着,损失肯定不少你郑芝龙是不是吃错药了,咱们不清楚,但一旦真的上岸动手,冲在前面当炮灰的,绝对不会是你的人,必然是我们这帮人为了一件赢了也没有好处的事情而拼命,我们兄弟是爱莫能助的顶多是在精神上支持你 当然,也不是除了姓郑的之外,所有人都不支持郑芝龙,像施大瑄,洪旭,甘辉,还是愿意支持郑芝龙的只是这三位是实力,实在不怎么样,施大瑄的手里还有个千把人,而洪旭、甘辉手里,也就几百人属于十八芝中最弱的了 第七十三章 奇袭 第七十三章奇袭 看到反对的人多,赞成的人少,郑芝龙实在有些为难了可再为难又能怎样,总不能现在就窝里搞内讧吧,这样一来,估计那位岳大人就更开心了但是得不到十八芝的全力支持,自己能行吗? 郑芝龙的想法是肯定的,行! 你们不是不去么,那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先灭了岳肃,再调回头来,把你们逐个灭了 这场会议,可以说是不欢而散,郑芝龙把那些不愿意追随自己去的头领送走,只留下施大瑄、洪旭、甘辉一起议事他们这次商议的内容,是如何上岸,一举歼灭岳肃 要想取得战争的胜利,第一是知己知彼,第二是兵贵神速方恩是去过岳肃总督行辕的,对那里的情况,多少也看到过一些行辕大营,扎的很是坚固,想要攻破,不是特别容易但是营寨终究是营寨,要比攻城简单许多行辕里的士兵,似乎不是很多,方恩虽然不知道数字,看从进出时的情况来看,不过一两千人要是自家的人马搞一个突然袭击,很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获胜 当天,郑芝龙安排好作战方针,集结马尾屿上的主力兵马,其余三家,也调动几乎所有的人马,总计九千余众,相当于一万人这么多的兵力,只要动作够快,有备杀无备,取下岳肃的项上人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人马整合完毕,休息一天,在黄昏十分,乘船前往泉州因为是陆战,郑芝龙带的船只不是特别多,足够运输就行抵达泉州时,是四更天,天还是黑的,借着夜色,郑芝龙率人直奔岳肃的总督行辕冲去,只留几百人看守船只 郑芝龙倒是想速战速决,但他的做法,却是犯了兵家大忌别看大家伙是海盗,坐船属于家常便饭,不至于舟车劳顿,可终究也不是一点颠簸没有快上岸的时候,随便吃口干点,也不休息,就又快速赶路,从这里到岳肃的总督行辕,起码又要赶上一天到达目的地,天色应该是申时左右,天也快黑了,这个时间段,倒是偷袭的最好时候,只是士兵赶了一天的路,正是疲惫之时,你是攻击还是不攻击要是不马上出击,这路就等于白跑了,攻击的话,手下的人能够吃得消吗? 似乎郑芝龙只考虑到一鼓作气取得胜利,不想让朝廷的部队有任何准备所以,在距离总督行辕还有四里地的时候,他下令加快速度,直奔行辕冲去 这个距离,按理说可以休息一下,等到天再黑一些的时候,再全力出击,或许更好可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还有一点就是,此地不是山区,没有树林,随郑芝龙登陆的有九千人,这么多的人,你往哪里藏,长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瞧到 虽然就算被普通百姓看到,也不一定真的会去总督行辕报信,但做贼心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那个年头,见义勇为的人,要比现在多得多 拖着疲惫的身躯,海盗主力来到行辕大营大营门前,和一般的行营一样,都摆放有拒鹿角,门前还站着几名守门的士兵营内设有箭楼,箭楼上专门有士兵在上瞭望,负责警戒大家伙都不是瞎子,九千人密密麻麻地朝这边扑来,很快被看在眼里,箭楼上的士兵招呼一声,看门的士兵是连忙跑进营内,把营门关上 郑芝龙也看到大营关门,看到这一点,他当即确定,官兵没有准备,只有冲到近前,撞开大门,胜利就会属于自己他大声下令,全军冲锋 颠簸一夜,又急行了一个白天,海盗都累的够呛,身上所剩的力气已经不多不过人到这个时候,对胜利就越是渴望,因为只有打赢了才能休息,速战速决吧 海盗们呼啸一声,朝大营扑去,在他们距离行辕还有八十多步的时候,突然间,营寨之上,冒出一个个身躯,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官兵服饰,手里端着火铳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射击!”紧跟着,就听到“砰”“砰”“砰”的枪声是不绝于耳伴随着枪声响起,郑芝龙那边便连续不断地响起惨叫之声,以及有人跌倒的声音营寨之上,第一排火铳兵射击完了,马上蹲了下去,紧跟着,又有一排火铳手站了起来,端着火铳朝海盗射击 “砰”“砰”“砰”……一排枪声响罢,郑芝龙手下的海盗,再次倒下一片海盗终究是海盗,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到陆上作战,也没有什么骑兵配置,两排火枪射击完了,他们也不可能冲到营寨之前而且,官兵还有后手,在在第二排火铳兵射击完后,又听“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密密麻麻的羽箭从大营之内飞射而出,朝一众海盗的头顶洒落 这阵箭雨也甚是厉害,霎那间,又令海盗倒下一片还没摸到大营呢,自己的手下都先后***掉一百多,郑芝龙实在有些迷糊官兵应该没有准备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在路上就被发现了 事到如今,下令撤退,那是万万不行的,因为赶了这么多路,弟兄们已经疲惫,剩下的气力不多,要是逃跑,不等跑到海边,就得全歇菜万一官兵趁着这个机会冲上来,自家必然损伤惨重看来,只能拼了 郑芝龙再次喊喝,鼓舞士气,全军冲锋,“弟兄们,跟我冲呀!只要冲过去,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营寨的大门,又不是城门,他们带有大斧,十几斧下去,劈开营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破门,就能胜利,毕竟是人多杀人少么 海盗们见郑芝龙都勇往直前,自然不会贪生怕死,跟着继续向前就在这个时候,行辕的大门竟突然开了,看到这一情景,海盗们瞬间就碉堡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随后,他们就明白了,正对大门的海盗,是急忙朝两侧逃命,可两边都是人,想躲哪有那么容易 原来,在营门打开之后,露出来的是一门红衣大炮这门大炮平放的,也不知是谁架的高度,高过拒鹿角,正好是人胸口的位置在营门洞开的那一刻,引信就被点燃,转眼间,就听“轰”地一声巨响炮弹划空而出,这雷霆一击,岂是人能够挡得住的 炮弹所过之处,直接射出一条血胡同,凡是挡在前面的人,是无一幸免的支离破碎 这一炮过后,海盗们可都有点傻了眼,不少人看着边上留下的破碎尸体,都有点不会动了他们现在才发现,陆战其实要比海战残酷的多 就这一愣神,营寨上方的火铳手再次站了起来,“砰”“砰”“砰”…… 又是一排弹雨,直接放到了近百名海盗营上士兵的配合,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因为他们射击完后,又立刻蹲下,身后的火铳手随即站起,再次施射 “砰”“砰”“砰”……海盗完全被打蒙了,好在郑芝龙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现在他们距离营门不过三十步,只要再加一把劲,胜利还是自己的“弟兄们,跟我上,还剩最后一道坎,上去之后,胜利就是我们的!冲啊!” 老大拼命,手下的人自然不会畏缩,在他的带动下,海盗们又一次拔腿向前冲去但是他们因为刚刚惊慌,已经失去了一次宝贵的机会 营门的一炮在发射之后,当即有人将炮拖走,在海盗距离大营还有十步远的时候,又有一门大炮被拖了过来大炮刚一拖来,士兵来角度都没瞄,就自信的点燃引线 反正门口都是敌人,根本不需要瞄准见又来一炮,正对门口的海盗又乱了但他们的速度岂会有大炮的速度快,一声轰鸣,炮锋所向之处,又留下一片狼藉 “弟兄们,不要慌!咱们都冲到这里了,搬走前边的障碍,咱们就能冲进去了现在要是后退,就会死的更惨!一定要顶住!不要丢了咱们十八芝的威风!”这回大喊的郑芝虎,这小子人如其名,是一个虎脾气,他第一个冲到拒鹿角前面,和几名手下开始搬抬 有了他做表率,海盗们又勉强鼓足勇气,一起跟着挪移拒鹿角这功夫,守营的士兵,却是从容的把营门关上,看来发射两炮,已经算是完成任务 搬移拒鹿角,倒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片刻就能完事时间虽短,却也足够营上的火铳手完成一次装弹在拒鹿角刚刚挪开的那一刻,火铳手们再次站了起来,开枪射击前后两番射击,又打死上百人 就这么一会折腾,海盗连大门都没摸到,便死了上千人这可是十八芝在联盟以来,最惨的一次伤亡郑芝龙现在满肚子都是火气,只等着把营门砸破,进去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海盗举起利斧,冲到营门上,开始猛劈起来营门终究不是城门,没有那么坚固,拱卫大营的士兵,也真的不是很多,只能眼巴巴地瞧着海盗破开营门 “咔!”营门终于被劈开 第七十四章 郑成功 第七十四章郑成功 “轰”的一声巨响,行辕大门的利斧劈开,砸落在地可就在这一刻,行辕之内响起一连串的“嗖嗖”声,一排箭雨飙射而出,将劈刀大门的汉子全部射翻在地 原来,在距离大门十五步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列方阵,瞧人数能有五百上下最前面的两派士兵在射完箭后,提着长弓迅速地朝两边撤去 他们似乎训练有素,因为弓箭兵刚一撤下,后面跟着的盾牌手便顶了上去在每个盾牌的旁边,都露出一杆明晃晃的枪头 盾牌阵! 阵势快速地向前移动,直接堵到原先大门所在的位置,海盗终究是海盗,一群乌合之众,先前倒有几个彪悍的,蜂拥向前,结果全被长枪刺穿后面的海盗,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也就不敢再继续冒死向前 时间这一耽搁,又给站在大营两侧的火铳手创造了机会,他们站起身来,再次连环施射 “砰!”“砰!”“砰!”……两排枪击,海盗又被射死上百人 海盗现在都聚集在大营门口,密密麻麻的,火铳手甚至都不用瞄准,只要冲着人堆发射,就能有所斩获 遇到这般阻击,海盗头子郑芝龙是越想越是不对,这哪里是偷袭,分明是送上去找死么看来对方肯定是有所准备,自己在上岸的时候,十有***是泄漏了行踪 也罢,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吧死了这么多弟兄,要是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李魁奇这班人笑话死,日后还如何服众 似乎官军的人数不是很多,也不见援军之类的,就这么打吧,反正我的人多,一口一口,也能把你们全给吃了他随即下达拼死的命令,让海盗不惜代价的往前猛冲郑芝龙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受过什么正规训练,他那一套,也就是和同样乌合之众的海盗作战,能够吃得开,真正遇到训练有素的官兵,那是有多少得死多少 对付这种盾牌夹枪阵,死拼是最愚蠢的做法,但是对他来说,似乎除此之外,再别无他法又有海盗奉命冲了上去,瞬间就被刺透,不过这一次,后面跟进的海盗学了乖,不等前面的尸体跌倒,就跟着扑了上去,看架势,是打算凭着人多硬挤进去 这个法子也算可以,可是第二排的海盗同样难免一死,长枪兵将手中的长枪向后一收,跟着向前一刺,连带先前已死的海盗,加上后面跟进的,一起串成了糖葫芦 再后面的海盗想要扶着前面的两具身体继续向前挤,简直是休想,长枪向后一带,尸体是“扑通、扑通”的往地上摔看到同伴相继倒下,后面的海盗是真的畏惧了,加上营寨两侧上方再次响起的枪声,他们彻底没有了勇气拔腿慢慢向后,再无一个人愿意向前冲了谁都是爹生妈养的,就这么一条命,哪能这么死去 天色伴随着死亡,渐渐暗淡下去,郑芝龙看到己方人马士气低落,慢慢后退,只得无奈下达了暂且退兵的命令营内的守军,确实不多,并没有追出来,依旧严阵以待 郑芝龙没有带人退的太远,因为他还想着反扑,退兵十里,整顿人马,原地休息,吃些干粮海盗们跑了一天的路,加上刚刚在死亡线走一圈,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不少人胡乱吃了口干粮,就睡到篝火旁边 **************************************************** 事实证明,郑芝龙想的并没有错,他们登陆的地方虽然隐秘,可这么多战船在海上走,难免不会被看到岳大人早就安排了侦骑,沿着岸边巡逻 侦骑在发现众多船只靠岸之后,立即前去禀报,不过去的地方并不是总督行辕,而是水师大营 水师大营之内,岳肃带着蒋杰、殷柱、铁虬、孔有德、毛有见正在议事 “蒋先生,你怎么能够断定,郑芝龙在得知咱们建立造船坊,修造战舰的事后,就一定会派人来攻打呢?”岳肃问道原来,方恩在离开总督行辕之后,就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岳肃的掌握 “原因很简单,咱们修造战舰,对付的肯定是他郑芝龙,郑芝龙当然也会明白这个道理我相信郑芝龙在得知消息之后,一定会采取行动,他也算是海上枭雄,坐以待毙对他来说,消灭水师也好,捣毁造船坊也罢,都只是一时的痛快,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想要真正的一劳永逸,唯有除掉大人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断定,如果他郑芝龙还算是一号人物的话,肯定会秘密登陆,来找大人决战十八芝拥有两万多海寇,倘若他们能够联合起来,咱们一时想要取胜,绝不容易,不过属下相信,盗匪之流,利字为先,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拧成一股绳” 话说的功夫,探哨前来禀报,说有三十艘船正在靠岸得到这个消息,蒋杰立刻大笑起来,说道:“大人,咱们一举消灭郑芝龙的机会来了” 岳肃当然明白蒋杰指的是什么,他站了起来说道:“那还等什么,点兵出海!” 岳肃从水师调战船五十艘,兵马三千,直接出海,杀奔马尾屿既然你郑芝龙敢率师登陆,那就别怪老子劫你的老窝了 布属早就做好了,只要郑芝龙来,水师就去马尾屿行辕那边,女眷由关羽保护,同李文彰父子进了泉州城岳肃在得到消息之后,又一支令箭送到总督行辕,让金蝉拿着大令,前往泉州分守参将处,调兵三千,做为后援,接应行辕里的兵马行辕里面,由童胄、厉浩然领衔,布置好防御,抵御郑芝龙,随便也当练兵了 如此周到的布置,郑芝龙岂能逃出升天 就在郑芝龙抵达总督行辕的时候,岳肃率领水师也来到马尾屿,别看郑老兄在行辕那里受挫,而岳肃却是一帆风顺 郑芝龙几乎带走了岛上所有的主力,剩下的人不过几百,在他心中,绝不会想到岳肃会反过头来攻击马尾屿的岳肃的四艘英吉利战舰何等厉害,战船排开,一顿猛轰,就把岛上的海盗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其余战舰,趁机登陆,上岛之后,是大开杀戒 岳肃知道,郑芝龙有老婆,有孩子,所以亲自上岛,要对他的妻子加以保护岛上的海盗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降,岳肃的人马在投降海盗的指引下,很快来到郑芝龙的府邸,大兵涌入,逢人便杀 铁虬冲在最前面,对于杀人这件事,他一向最感兴趣,领着士兵从前院杀到后院,在后院的一间房子前,遇到了较为凶猛的抵抗,但抵抗只是徒劳的,十几个拼死抵抗的海盗片刻就被他解决,跟着冲进房子 房间之内,有一个妙龄妇人,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妇人见到铁虬拎着带血的钢刀冲了进来,先是打了个哆嗦,随后拿起桌子上的剪子她当然不会是去和铁虬拼命,而是打算结果自己与孩子的性命宁可一死,也决不受辱 “孩子,娘随后就陪你来,芝龙,我对不起你了!”妇人将剪子移到孩子的肚子上,作势便要动手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喊一声,“慢!”声音落定,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头戴乌纱,身穿仙鹤补子袍服,一看就知是当朝一品大员他进来之时,前边的士兵,是纷纷让开道路不必说,此人正是岳肃 岳肃望了眼妇人和孩子,微笑地说道:“你可是郑芝龙的妻子,还孩子可是他的孩子?” “你问这些做什么?”妇人冷冷地说道 见妇人答非所问,岳肃也没生气,用柔和的目光看向妇人怀中的孩子,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郑成功……”孩子用稚嫩且洪亮的声音答道相比于他的母亲,他似乎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身处险境,脸上是毫无惧色 一听到“郑成功”三个字,岳肃刚顺口说了句“好名字”,随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不禁为之一愣,剩下的只是紧紧地盯着孩子 郑成功的名字,岳肃当然听说过,那可是有名的民族英雄,电视连续剧里经常出现的人物岳肃仔细打量起郑成功,将近四岁的郑成功长得是虎头虎脑,脸上还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气质岳肃点了点头,赞道:“好,不愧是一代人杰” 他的话,令妇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抱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你……你是什么意思?”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本督一见你这个孩子,就甚是喜爱,正巧本督膝下无子,现有意收你的娃娃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郑成功为义子,也亏岳肃能想得出来 岳肃的话令妇人更是糊涂了,她虽然不知道岳肃身上袍服代表这多大的官,但看架势也明白,这品级绝不能小了对方有意收自己的孩子为义子,那就说明儿子不会有事,只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从岳肃的眼神中没有看出欺骗,看出的只是岳肃对孩子的喜爱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第七十五章 收网 第七十五章收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郑家母子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妇人抱着年幼的郑成功面对岳肃大兵压境,虽然抱着必死之心,但稍有生机,也是想要争取的。只是让自己孩子拜对方为义父,换做平时,或许有的商量,可是现在,对方是什么目的呢? 在她犹豫的时候,岳肃又是友善的一笑,说道:“本官乃当朝一品,闽浙总督岳肃,觉得与你家孩子有几分缘分,故有意认他为义子。汝夫君虽然是海盗,但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本督不忍英雄沦为盗匪,就此毁掉一生,所以有心招安。你现在就带着孩子和本督走吧,你夫现已成瓮中之鳖,性命就在一线,倘他能够识时务,本督可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性命,让你们一家团聚。不仅如此,本督还会向朝廷保举,封他为将军之职。如此厚待,不知你这做妻子的有何想法?” 郑芝龙的妻子是***华侨,自嫁了郑芝龙之后,就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成天为丈夫提心吊胆,要是眼前的大人说的是实话,朝廷真的能够招安,且给丈夫一个官做,那自是更好,也省的自己整日为丈夫担心。可这可能吗?朝廷现在已经打到门上,占据优势,这会不会是以自己为饵,要挟丈夫。 她没有马上作答,但岳肃已经看穿她的心思,说道:“眼下大局已经,你丈夫灭亡就在今朝。捣毁他的老巢,只是顺手而为,待会收网,你夫君也是手到擒来,根本无须用尔等要挟。本督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你已是无路可走,你以为现在自己还有得选择么?即便是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好了,本督暂且不和你多做啰嗦,咱们回去再看。” 岳肃说完,不再多言,转过身子,朝外走去。铁虬看了眼妇人,说道:“跟我们走吧,你是女的,弟兄们不便动手,只希望你的自觉一些,莫要逼我等兄弟。” 妇人刚刚死志已决,但那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倘有一丝希望,她有怎么可能会愿意去死呢。岳肃的话说的很明白,朝廷愿意招安,这当然是一件好事。瞧岳肃的官服,就知是大官,而且还一脸的正气,那好吧,就相信他。妇人抱着郑成功缓缓朝外走出,但脸上依旧是警惕之色,担心有人突然上前,手里的剪刀,握的紧紧的,随时准备自杀或者还击。 铁虬和士兵都没有难为她,岳肃留一半人马由毛有见率领,将岛上的战船全部带走,并押解俘虏。 但郑芝龙的老婆和郑成功,却是要岳肃亲自带着的。 兵马朝泉州返回,这里暂且不表,再说郑芝龙。 ******************************************************* 郑芝龙完全不知家里的情况,率领手下弟兄在距总督行辕十里外的地方休息一夜,次日清晨,再次朝行辕赶来。他这次打算,分兵两路,攻打行辕。可惜,当他赶到之时,却意外的发现,在行辕外的左侧,竟然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对人马。这对人马的数量,着实不少,看样子,能有三四千人,一个个盔甲鲜明,做好战斗的准备。 行辕正门外,五百士兵排着方阵,正在恭候。在营寨的木栏后,火铳兵端着火枪,探出身子,也是做好射击准备。瞧着架势,朝廷的兵马已经算准自己回来。郑芝龙瞧了瞧,心中暗自叫苦,自家虽然人多一些,但天晓得官军还有没有埋伏,昨天已九千之众,与那么点人交手,还打成那个样子,死伤惨重,今天官兵官兵增加不少,以自己的部队交手,不更是白费。原本以为,朝廷的兵马不堪一击,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只有海军才是不堪一击,陆上的兵马还是有战力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行就退了吧。 郑芝龙打了退堂鼓,他的那些手下,比他还着急撤呢。其实他们不知道,在整个福建,真正厉害的兵马,就是他们对面那千把人,边上新来的那三千人,不过是个摆设,一打起来,便会露出端倪。怎奈海盗昨天吃了败仗,心中先入为主,以为另一拨人马也会像对面的一般厉害。 有一件事,这班人要是知道,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那就是,这新来的三千人,一听说是要和郑芝龙打,腿肚子都在转筋,要是郑芝龙真的扑过来,估计都不用动手,就会有人掉头逃跑。可惜,郑芝龙不知道这件事。 郑芝龙率部撤退,朝廷的兵马自然不敢去追,主管大营兵马的童胄虽然有心追击,狠狠的杀上一阵,可惜毕竟是敌众我寡,悬殊太大,另一拨官兵,实在又派不上用场,跑就跑了吧,反正大人也没交代说要全歼来敌,只说练兵。 海盗开始撤退,开始走的很慢,担心官兵追杀过来,当看到官兵并没有追击,逃跑的速度才慢慢提了起来。一路之上,郑芝龙都在纳闷,官兵为什么不追,琢磨了好久,才算释然。他料定官军也就是防守厉害,要是野战,终究人少,不敢交锋。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水师距离总督行辕不是很远,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援兵前来驰援。 黄昏时分,海盗们终于快来到海边,放眼望去,自己的战船还在那里,显然并没有出什么事。好吧,这次白跑一趟,咱们下次再来,这个岳剃头也不过如此,老子我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想到这里,郑芝龙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到他发笑,身旁的郑芝虎好奇地问道:“大哥,咱们这都吃了败仗,铩羽而归,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呀?” “我笑那朝廷官兵不外如是,咱们虽然在总督行辕吃了亏,但却仍然能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们拦都不敢拦我!”郑芝龙得意地说道。 “大哥这话说的不错,看来朝廷的官兵,有的本事也就是结阵死守,咱们这次一心想要奇袭,许多重家伙都没带,等到下次过来,把装备都带上,非打他们个落花流水不可。也好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郑芝虎的精神头马上就来了。 “有志气!这次咱们算是来摸底,现在已经知己知彼,等到下次再来,岳肃就没那么好运了!” 郑芝龙刚把大话说话,可就在这时,突听前面传来马蹄之声。不一刻,有二十多骑出现在郑芝龙的队伍面前。 领头的骑兵正是厉浩荃,他大声喊道:“郑芝龙听着,我家总督大人携尊夫人与公子已在前边等候多时。现派我等前来出迎,相请郑当家上前说话!” 一听说岳肃正在前面等着,郑芝龙吓了一跳,尤其是说,老婆、孩子还跟岳肃在一起,更是让郑芝龙如陷冰川。不说郑芝龙就那么一个儿子,但只说老婆和儿子为什么会落入岳肃的手里,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尾屿的老巢被岳肃袭了。 郑芝龙的身子晃了晃,郑芝虎连忙将哥哥扶住,说道:“大哥,这不可能是真的,咱们这才出来多长时间,老巢怎么可能出事,一定是岳肃故意动摇咱们的军心。” “希望如此……只是岳肃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总督行辕的吗?如果咱们的船被他们抢了,咱们怕是…….”郑芝龙有些无力地说道。似乎是不敢继续往下面去想。 “大哥放心,岳肃的主力都在行辕那边呢,现在带着的,无非是水师的人马,水师能有多少人,实在不行,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到时来一个鱼死网破!”郑芝豹这时大声说道。 “对,咱们和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郑芝虎等其他兄弟,跟着一齐喊道。 “好!既然兄弟们都这样说了,咱们还怕他作甚,就和他们拼了!走,跟我到前面看看去!”郑芝龙当下抖擞精神,率领人马向前赶去。 前边的厉浩荃微微一笑,一拨马头,说道:“弟兄们,咱们走。” 岳肃此时此刻,正在前面列开阵势等候。大军回航之时,直接杀到这边,先是和留守的海盗进行一番激战,凭借着英吉利战舰,把那些海盗打的狼狈不堪,无奈投降。 别看岳肃现在的人马并不多,但他却丝毫不畏惧郑芝龙,人质在手,谅他郑芝龙也不敢如何。再者说,海盗没有了船,就和雄鹰没有了翅膀一样,马尾屿的船已经被岳肃全缴了,这里的船也被岳大人给夺了,哪怕现在让你逃过一劫,苟延残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自己调集人马,回头就能把你给灭了。 岳肃只带了一千人马挡在路上,亮开架势,他骑在马上,左边是蒋杰,右边是妇人抱着郑成功。铁虬就站在妇人的身边,随时都可以将妇人拿下。 很快,厉浩荃带着骑兵跑了回来,“回禀大人,属下已经将话带到,郑芝龙就在前面不远,马上就到。” “好!本督倒要瞧瞧,这个叱诧福建沿海的郑芝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第七十六章 收服 凌永他们走进传送阵的时候一团光圈将他们笼罩住,然后整个光圈快速的移动着。仅眨眼间,仿佛已经走过很多路程一般!就好比是刚刚陷入沉睡中又立马清醒过来一般,凌永他们缓缓清醒过来,正要诧异这团光圈居然有这么快的速度的时候,光圈也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光圈表面一道道流光窜过,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一般,荡起阵阵涟漪。紧接着又恢复正常,只是此刻,外面的风景却是清晰可见。凌永他们刚要往外面望去的时候,一个缥缈而又悦耳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已经抵达普通类灵兽区域。你还有两次机会选择再次传送,当你选择再次传送的话,传送阵即将为你再次传送,目的地是普通类灵兽区域的随机一处地方。十秒倒计时,如果十秒后还没有做出选择的话,那么将默认你们同意这次的传送。十,九,八……” 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搞得一愣,不过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凌永急忙望向光圈外面的风景,此刻光圈外面是一处辽阔的平原,在平原边缘上连带着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现在正处于平原与森林的交接带上。远远望去,辽阔的平原上面零零散散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小黑影,而且空中上面也有许多的小黑影不时的移动着。 那些应该就是普通类灵兽吧!也即是他们这次准备捕捉的坐骑!而且看这情况,似乎并没有遇到成群结队的灵兽群!那就这里吧! 紧接着凌永急急的开口喊道:“确定!就在这里!”如果等下后面的两次传送把他们给传送到灵兽群中,那他们肯定是死定了!而且看这个地方,平原与森林相连,地形也是十分的不错!万一发生什么危险,也有地方可以逃跑。 随着凌永的声音落下,那道光圈化为无数道流光快速的游窜着,紧接着,它们快速的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在空中发出一道亮光便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凌永他们的双脚已经实实的踩踏在地面上。感受着微微有些塌陷的地面以及迎面吹来的微风,几个人兴奋的朝四周望了一遍。 “哇!看,那里有只坐骑啊,好像是只青牛啊!”吴雨倩兴奋的指了一个方向,开心的嚷嚷道。刚才因为没有认真看,所以他们视线匆匆扫过,见到的都是比较遥远的黑影。此刻有时间认真的看,自然是先从周围看起来了。( 顺着吴雨倩所指的方向望去,有一只灵兽正伫立在那,它的头正低耸着,看它的那个样子,像是在吃草一般。而它的模样跟原来那个世界所见到的牛一般,它的两只角微微向上扬起,像两道月牙一般插在脑袋上。全身的颜色仿佛跟青色的玉器一样,晶莹剔透,细嫩温润。 “真的啊,这只青牛谁想要?”凌永看了那只青牛一番,觉得还不错,便开口问道。 其他三人听了凌永的话,陷入了沉思当中。虽然那只青牛还不错,但是他们可没见过有牛可以飞在天上的。柯真凯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想找一只可以飞在空中的。” 林烟跟吴雨倩纷纷点了点头,显然她们也是这个意思。 “嗯,那就再找找吧!”凌永点了点头。能飞翔在空中的坐骑自然要比只能在地上奔跑的坐骑来得有吸引力,而且作用也比较大!他朝四周望了遍,周围类似青牛的灵兽倒是不少,只是会飞的倒是没有见到一只。 正在他们思索着去哪里寻找会飞的坐骑的时候,空中一只飞翔的鹰正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然后飞快的朝他们疾冲过去! 它那尖锐的叫声仿佛刺透空气一般,凌永几人只感觉耳朵一阵不适,抬头朝声源望去。只见一只体型宽大的鹰类灵兽正朝他们疾速冲来。它的两道翅膀仿佛割刀一般将空气撕破,发出嘶嘶嘶的声响。而它的身形完美的融合在了空气中,速度已经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转眼间,它就已经从几百米的高空中飞驰到了凌永等人的面前,然后它的一对巨大的利爪高高扬起,想要朝凌永他们捉去。很显然,这只鹰类灵兽似乎把他们当成了食物,从它那硕大的双眼中流露出的犀利光芒,似乎是在为即将得到的食物而欢愉,又仿佛是在表示对眼前这几只猎物的冷漠! 在那只鹰类灵兽冲向凌永他们的时候,一些信息在凌永他们脑海里显现。 “普通类灵兽:铁羽鹰。一身羽毛坚硬无比,每一根都如刀片一样锋利!一对巨爪拥有巨大破坏力!总体实力接近于进化到第一阶的穿越者。可同时乘坐两人,为可捕捉对象。” 脑海里快速消化完这一些讯息之后,那只铁羽鹰已经冲至凌永几人的面前,一对巨爪已经朝较前面的凌永抓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波快速的在凌永几人周围出现,然后形成一个圆圈将凌永等人全部笼罩进去! 这一技能正是光波防护罩,柯真凯见铁羽鹰来势汹汹不敢怠慢,急忙施放出这一招。刚才的信息也使他微微一愣!眼前这只铁羽鹰的实力居然有接近进化到第一阶的穿越者的实力!这未来也太可怕了吧!要知道这才是猎苑园里面最低级的存在啊,居然也有接近一阶穿越者的实力! 刚才他们还想着去那些仙兽,神兽那里,恐怕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吧…… 轰!那只铁羽鹰的爪子还没发挥出威力,整个身子就狠狠的撞在光波防护罩上。刚才它以极快的速度飞撞下来,突然撞到一层实质性的障碍,一下子将它撞个脑昏眼花的! 没想到眼前这几个人类看上去弱不禁风,居然有这么强的实力?铁羽鹰慌乱的挥舞着翅膀,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谁知道却一头栽在地面上,紧接着它感觉到好像有无数根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使自己动弹不得。 吴雨倩双眼变得白茫茫一片,然后头发全部化为数丈细丝将那只铁羽鹰缠绕住。随后凌永笑骂道:“这只畜生还想得还真好,打不过就要跑!不过来不及了!”紧接着,凌永右拳光芒大作,噼里啪啦的紫光流窜在他的拳头上,然后用力的朝那只铁羽鹰轰去! 铁羽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从那无数根的细线中挣扎开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那些细线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将自己全身捆得死死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紧接着,它听到那个原本被自己当成食物的人类发出一阵兴奋的声音,然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全身一麻,就彻底的昏迷过去了! 凌永嘿嘿笑着望着地面那只昏迷过去的铁羽鹰,刚才还在想着去哪里找会飞的坐骑,没想到它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此刻它全身正游窜着紫色光芒,昏迷在地。那紫色光芒正是凌永将些许雷电聚集在拳头上,然后朝那只铁羽鹰轰过去的时候,拳头做为载体,雷电流窜到那只铁羽鹰身上。 “你们谁快点把它收了吧!”凌永开口朝其他三人说道。 柯真凯此刻已将光波防护罩收了起来,他听了凌永的话之后望了林烟与吴雨倩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谁把它收了吧!”很显然,柯真凯也是一个很绅士的人,这只第一次会飞的坐骑,眼前还有两个女的,自然是让她们先来。 “雨倩,你先来吧!”林烟看都不看地面的铁羽鹰,直接朝吴雨倩说道。 听到林烟的话,吴雨倩的眼睛从那只铁羽鹰的身上移开,然后望向林烟。此刻林烟眼中尽是真诚,似乎对这只铁羽鹰毫不在乎一般。吴雨倩的心里微微一动,她确实是很想要这只铁羽鹰,因为如此一来,她生存的机会会大了很多。 而且这次来这边的时间总共才一个小时,刚才经过这一番的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等下想要再捕捉到一只会飞的坐骑,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她望向林烟的时候就差点开口说好。不过后面她沉默了几下,开口说了一句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还是林烟你先来吧!你比我更需要她。你想一想你使用弓箭,如果配上这只铁羽鹰的话战斗力起码会提升许多!所以你就收了它吧!”吴雨倩如此说道。 虽然她心里确实是很想要这只铁羽鹰,但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将这只鹰先让给林烟。也确实如她所说的,林烟比她更需要这只鹰。虽然自己很怕死,但是现在她也渐渐融入到了这个团队里面。 如果是像以前的话,那么让她选择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的话,那她会选择自己手里有一把刀,而不是自己身边站着一个同伴!因为她自卑!因为她见过这个社会阴暗的一面,所以她很难轻易的相信别人!所以她宁可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刀去保护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别人去保护! 但是经过这一阵子的相处,她对凌永他们也产生了信任,所以她刚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会说出那一番话来!她现在学会了为团队着想,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林烟与柯真凯微微一愣的原因是没想到吴雨倩会拒绝,而且会说出这么一番有道理的话。而凌永微微一愣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吴雨倩是个非常怕死的人,而此刻她居然能作出这一番决定,实在是不容易!凌永看着吴雨倩,微微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原本他心中还对吴雨倩存在着一丝芥蒂的话,那么现在心中的这一丝芥蒂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雨倩,谢谢!”林烟感动的握住吴雨倩的双手。吴雨倩的这一番话全是为林烟着想,所以一时之间,林烟听了之后心里也非常感激。 咻!在林烟动用了第二张封灵符的时候,一道蓝光将那只铁羽鹰笼罩住,然后没过一会儿,那只铁羽鹰就化为一道流光依附在林烟的手臂上。 第一只坐骑,收服成功! 第七十七章 闯将 第七十七章闯将 朝廷在对待陕西流寇作乱的问题上,采用的政策是以剿为辅、以抚为主,剿抚并用。这个政策看是不错,可以显示出朝廷的宽厚、爱民之心。可在实施过程中,却被叛匪钻了空子。比如说,有不少叛匪见大势已去,便采用诈降之策,先行投降,答应招安,可等危难一解除,立刻又换了嘴脸,该继续造反还继续造反。如此一来,搞的陕西的局面更加混乱。 主持剿抚大局的是三边总督杨鹤,倒是对百姓不错,可就因为性格偏软,太过仁厚,让流寇越发的难以收拾。朝廷几次严令,让他加快步伐,平定叛乱,结果都看不到什么效果。倒是他的手下,延绥巡抚洪承畴没有按照他的“剿抚政策”行事,全力征剿,不仅是剿,而且还杀降,搞的那些流寇都不敢往洪承畴所管辖的地面上跑。大家伙都知道,在这位大人面前,诈降是不管用的。 于是,朝廷之中,以杨奕山为首岳党官员,开始纷纷弹劾杨鹤,谁叫你杨鹤是方从哲保举的呢。新首辅周道登是个老实人,但这位老实在做事的时候,实在有点***道,他直接把球踢给了太后,让张嫣自己拿主意。剿匪之事,屡屡不见成效,张太后当然对杨鹤很不满意,起了撤换之心,这件事要是周道登帮忙拍个板,也就那么定了,可老实人谁也不愿得罪,张太后又把杨奕山这帮人视作岳党中人,不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弄来弄去,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留中了。 杨鹤继续做他的三边总督,每日忙的灰头土脸,可叛匪的声势却是越来越大。杨大人也想着为朝廷立功,不过叛匪总是不给面子,朝降夕叛,让他也是怄火。 这一天,杨大人决定调遣兵马,教训教训那些让他丢脸的叛匪,也好报个大捷给朝廷,保住自己的位置。毕竟自己三天两头被参,也不是个事呀。 作为三边总督,调动兵马本是小事,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也是惯例。一般来说,地方将领喝兵血、吃空额是常事,但到了真打的时候,也要把饷银给足,不然谁给你卖命。 平凉府的分守参将王国,可能是想钱想疯了,这个时候拨的军饷,他竟然也敢克扣。正好杨总督的行文发到平凉,让王国调动兵马前去剿匪。总督大人的军令,王国哪敢违背,当即调动兵马,准备出征。 作为分守参将,王国手下满编的士兵是五千,以往净吃空额了,手下人不到两千,现在打仗,上面查的紧,又现招了不少人,勉强凑足人数。 兵马在教军场列队,王国先是说了番慷慨陈词,然后便要率师出面。可就在他说完长篇大论之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人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但身材高大,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王将军,出征剿匪乃是我等分内之事,本来义不容辞,可将军拖欠我等的军饷,今天总得给我说法吧。我等当兵卖命,也得吃饱肚子才能打仗不是!” 这人的话一说话,其他的士兵立刻哗然,不少人都跟着吵吵起来,“说的不错,将军,让我们跟着你去打仗不是不行,可您拖欠的军饷总得给吧。弟兄们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可您不发军饷,是怎么个道理?” 士兵闹了起来,王国心头登时就火了,可吵吵的人实在太多,总不能都给砍了吧。要杀人的话,最多也就把领头的干掉。第一个说话的,就是那个不识相的把总,王国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弟兄们,当兵吃粮确实是天经地义,本将也不会不给。可是,朝廷的银子一时也没送到,要不然等这仗打完了,我再给你们补上,诸位看意下如何?” “少来这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一仗下来,这里的弟兄还不知能剩下多少?你现在不给,难道等弟兄们死了,再烧给我们吗?丑话告诉你,弟兄们已经商量好了,你要是不发军饷,想让我们出去打仗,那是门也没有!”那名把总大声喊道。 见把总又和自己唱对台戏,王国心中甚是恼怒,料想原本老实的士兵,肯定是受了这厮的挑唆,干脆,先想法子将这厮杀掉,然后拿他的项上人头,来震慑其他的官兵。打定主意,王国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朝廷的军饷确实还没有送到,要不然这样,我先自己掏腰包,垫付一些给各位兄弟,等到军饷送到,咱们再行发放。” “这样也行!”……见到王国妥协,兵大爷们满意地大声嚷道。 王国这也是权宜之计,他当了这么多年参将,深知要是一毛不拔,想指挥士兵作战,还真有点困难。虽然舍不得银子,但多少也得拿出来点。他随即吩咐亲信士兵前去搬取军饷。 其实他也没打算给士兵发多少,每人发个二两银子,就很是不错。王国对这些苦大兵是相当了解的,有点钱就行。而且他还知道,只要有了银子,士兵们的心就不会那么齐了,这时再杀带头了,谁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还会更加老实。 银子搬来,王国指着把总,大声说道:“你先过来!”那把总大大咧咧,见王国指着他,也没当个事,径直朝前走去。来到点将台,王国突然一声令下,“把他给我拿下!” 手底的心腹士兵是立刻动手,朝把总扑了过去。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那把总不仅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身子还特别灵活,向旁一闪身,躲了过去。他现在也看出,王国这是要取自己性命,杀鸡儆猴,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强得多,于是随手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砍翻一名靠自己最近的士兵,跟着一个箭步,朝王国冲去。 二人离得并不远,王国本以为,擒拿一个小小把总是稳拿把掐的事,不想情况突变,把总竟砍死士兵,朝自己扑来。他连忙去抽佩剑,并大声喊喝,“拦住他!” 两名士兵马上拦了过来,把总是不慌不忙,手中钢刀左右一挥,两名士兵当场被掀翻在地。紧跟着,把总把钢刀高高举起,朝王国头顶猛砍过去。 王国大惊失色,叫道:“你敢……”答案很快揭晓,这是一个无声的答案,“扑通”一声,王国仰天栽倒于地。 把总在杀掉王国之后,将手中钢刀一横,大声说道:“王国不发军饷,还要杀我,尔等看的清清楚楚,我也是无奈方将他杀死!兄弟我现在就走了,诸位弟兄,如还看在往日的情分,请莫要拦我!我看朝廷气数已尽,老子今天也打算反了,有瞧得起兄弟我的,就跟着我一起走!兄弟保证,哪怕只有一口吃的,也是大家伙一起分着吃!” 说完,大踏步朝一众官兵面前走去。那些兵痞早被他的气势震住,谁敢拦他,所过之处,士兵是纷纷让开去路。 “叔儿,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这功夫,有一个汉子,大声喊了起来。这个汉子,姓李,名叫李过。 如此一来,那把总的性命便不言而喻,他叫李自成。李自成杀掉参将王国,决定造反,李过第一个响应。他是个把总,下面当然也有跟随他的士兵,那些士兵看李自成慷慨激昂,心中颇为感动,一个个跟着大声叫了起来,“李大哥,弟兄们愿意给你一起造反!” 金麟岂是池中物!李自成就这样,离开军营,带着侄子李过,和那一百名士兵,加入了造反的队伍。以他现在的实力、名望,自然不敢自己自立为王,他投奔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闯王高迎祥。李自成凭借自身的英勇,很快在高迎祥帐下有了一席之地,成为高迎祥手下有名的闯将! ******************************************************* 崇景二年七月。 岳肃在郑芝龙的帮助下,凭借着重舰、利炮,几乎肃清了福建沿海上的所有海盗。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收复澎湖和台湾了。相比于台wãn,澎湖还是比较容易收复的,区区一个遇到,上面只有些许荷兰武装,算得了什么。 经过一番计议,岳肃决定发巨型战船五艘,大小战船百艘,兵马五千,收复澎湖列岛。 这等功劳,自然是谁都愿意抢的。孔有德、毛有见、郑芝龙等将领是纷纷站了出来,表示愿率军收复澎湖。 面对手下将领的积极性,岳肃很是高兴。但是先前郑芝龙在剿灭海盗方面,已经立下很大的功劳,收复澎湖的功劳,轮也得轮到自己的手下了。于是,岳肃将这笔功劳给了毛有见,让他为主将,率领船队攻取澎湖。不过,岳大人也怕影响其他将领的积极性,告诉他们,台w&aum那里还有更大的仗要打,你们且好生休息,待到拿下澎湖,有你们放手大干的时候! 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郑芝龙当然不便多言,孔有德和毛有见的交情在那摆着,也不好再行争功。美滋滋的毛有了当即领令,点齐人马,这就出发。 第七十八章 虽远必诛 “轰!” 伴随着一声炮响,攻占澎湖的战斗打响了。澎湖列岛上面,不过有荷兰人的四五艘战船,百来名士兵。岳肃给了毛有见几十倍的兵力去打,要是无功而返,估计动不用岳肃以军***处,毛有见自己都会觉得没脸见人,自行了断。 岳肃给毛有见下的是格杀令,一句话,绝不受降,只要不是中国人,格杀勿论。 毛有见也是按照这个命令办事,可以说,军舰一开到澎湖列岛,没打上几炮,荷兰人见情况不对,便打起白旗,想要投降,进行谈判。不过毛有见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大炮一顿猛轰,荷兰人的战船就全被打沉,跟着船队靠到岸上,开始登陆作战。 荷兰人终究人少,那么两个人,如何能敌得过几千朝廷官兵,战斗没用上一个时辰,就已荷兰人全军覆没而告终。 毛有见留下二十艘战船,两千士兵,在此驻扎。这也是岳肃临行前做的交待,攻下澎湖之后,不能给扔了,这是攻打台wân的跳板。 对于毛有见率军攻打澎湖列岛,岳肃没有丝毫担心,可以说,大军所向,澎湖便是囊中之物,没有什么可多想的。 现在的他,正带着手下的高级将领,在水师中军大帐内开会,他们研究的事情,是下一步攻打台wân。 台wân要比澎湖大得多,而且上面盘踞这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荷兰人能有两千多人,西班牙人不过五百左右,这个数字和岳肃所能调动的兵马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岳肃丝毫不敢小觑荷兰与西班牙人的实力,据郑芝龙介绍,要想攻上台wân,第一是要赶上顺水的时候,否则很难。现在岳肃的舰队十分强悍,料想对方不敢和自己进行海战,顶多是依仗岛上的炮台,进行死守。即便成功登陆,对方在岛上还修有城防,凭借火器,也能抵挡一阵。再者说,岛上的土著,有一些已经被奴役,到时不知是否会参见战斗,要是帮助荷兰人抵抗,那想顺利收复台wân,付出的代价就更大了。 幸亏岳肃现在手中有郑芝龙这个得力棋子,郑芝龙在台wân盘踞过,对地理很是了解,有他做向导,取胜的可能还是很大,关键只是在于,死多少人。 营帐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铺着台wân地图,图上对台wân有一定的描述,但是主要还是标记着台wân周边一带的海域情况。 岳肃对海战是不了解的,更是不知要从哪里登陆比较好,他看向郑芝龙,说道:“郑将军,你说我军想要登陆,从哪里上去比较好呢?” 郑芝龙连想都没有想,就把手指向一个地方——鸡笼港。 “大帅,末将以为,从鸡笼港登陆,是最好的选择。那里的地势容易立足,只要船只靠近,打开缺口,我军就可从容登陆。在鸡笼港登陆之后,往西南走几十里,便是西班牙人修建的圣救主城,西班牙人的主力应该就在那里,我军只要攻破圣救主城,就相当于消灭岛上的西班牙人。然后继续向南,消灭台wân南部的荷兰人。”郑芝龙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的建议,自然是最好的主意。岳肃听了之后,看了看蒋杰,又问道:“蒋先生,你对郑将军的建议,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岳肃这么说,也是认可了郑芝龙的建议。蒋杰微微点头,说道:“郑将军的建议着实不错,属下虽然不通海战,但观察这里的海域,也认为应当如此。现在目标已然定了,差的就是兵力布属方面。不管是台wân岛上的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都是我们的敌人,理当全部消灭,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攻打了澎湖,就是告诉荷兰人,大明对他们动手了,转而又去打西班牙人,同时也是告诉西班牙人,咱们要对他们动手。这样一来,怕是会令他们两家同仇敌忾,联合起来,对抗我军。按理说,我们应该从台wân南部,选荷兰人所统治的地盘登陆,这样起码只是先打一家,可大海不同于陆地作战,绕路作战,甚是艰难,一战对阵两家,也只能认了。兵力方面,一定要用重兵,我相信咱们只要一登上鸡笼港,西班牙人就会找荷兰人求援,在这个所谓的圣救主城与我军一决死战。但不管怎么样,我军这次是势在必得,不容有失。一战失败,死伤不算,士气也必定大损。”蒋杰进行了战略分析,他也赞成郑芝龙的说法。 在兵力方面,岳肃自从收编了郑芝龙麾下的海盗,福建水师已有兵马过万,实力大增。但调动这些兵力去打,岳肃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即下令,从泉州、漳州分守陆军中,各抽调兵马三千,迅速赶来增援。 这一次,可以说是大规模的作战,岳肃现在都能从郑芝龙和孔有德的眼睛里看出战意。打赢这一仗,便是赫赫战功,大人肯定会加以提拔。可岳肃感到犯难,这就是派谁为主将,率军出战。主意是郑芝龙想的,让他率军,也是理所应当,要是反叫孔有德率军,郑芝龙一系肯定不服。但要真的让郑芝龙出战,他立下赫赫战功,若不借此骄纵,那才怪了。海盗出身,性情便是如此。 所以思量一番,岳肃最后认为,还是由自己亲自统兵前去,比较稳妥。这样的话,孔有德和郑芝龙都不会心有不服,取胜之后,封赏方面,自己也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那就这么定了,只能毛有见捷报传来。到了夜里,毛有见轻取澎湖的捷报先行送到,次日中午,毛有见业已率师返回水师大营。 岳肃让兵马休息两日,等到泉州、漳州分守的兵马先后到达,才跟着下令,水师战船全部出动,前往澎湖。岳肃现在的战船能有三百多艘,其中不少都是缴获的,可这次行动的兵马也多,水师、陆军加起来能有近两万众。战船一次性都难以运输,还得分三次才能拉完。 大军在澎湖集结,郑芝龙看好风向、水势,定出战的日期。郑芝龙将日子选在七月二十日,现在是七月十八,再过两天,越是决战的日子。 可就在七月十八日的晚上,有一艘海船朝澎湖驶来,这艘船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快要靠近大明水师时,降下船帆。 水师巡哨的战船已经看见来船,见对方表现友善,当下靠了过去。两船靠近之后,船上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声说道:“这位是西班牙使者马布莱先生,想要求见闽浙总督岳大人。” 水师战船上的千总看了对方一眼,大声说道:“既然是使者,那就请乘坐小船,与我到岸上参见总督大人。” “多谢军爷。”那厮说了一声,没过一会,便与一个身穿礼服的西班牙人登上小船,跟着水师战船朝澎湖驶去。 登陆之后,士兵立刻前去通禀岳肃,说有西班牙使者前来求见。 熟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现在还没真的开打,岳肃也想瞧瞧,对方来此见自己是什么目的。当下传话,让来使到中军帐话说。不大会功夫,士兵领着西班牙使者马布莱,以及那名汉人进到中军大帐。 到得帐内,马布莱只是微微躬身,算是行礼,连那汉人,也和马布莱一样,如此见礼。这般做法,惹得岳肃的手下很是不满。岳大人倒是没有计较,不过并没有让人看座,只是说道:“不知西班牙使者来此所为何事?” 他的话,马布莱自然是听不懂的,边上的汉人立刻用西班牙语翻译了一遍,原来这家伙是西班牙人的通译。 “我是奉哈劳节将军的命令,前来与大明总督岳大人谈判的。岳总督率领如此庞大的武装驻扎澎湖,不知是何意思?”在通译翻译了岳肃的话后,马布莱不卑不亢地说道。 经过通译传话,岳肃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朗声说道:“澎湖是我大明朝的国土,荷兰人目中无人,竟然胆敢率军侵占,实在欺人太甚,所以本督这才率兵夺回,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们当然没有意见,我大西班牙一向承认澎湖列岛是大明的领土,从无窥测之意。荷兰人自不量力,胆敢侵犯,贵国出兵剿灭,也是情理之中,我大西班牙国没有半点意见。不过,现在澎湖已经被贵国收回,而贵国反而继续向澎湖增兵,这是什么道理?不知,贵国还另有什么打算?”马布莱出声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本督有什么打算,有必要通知你吗?不过,既然你今天来问了,本督就告诉你也无妨。澎湖是我大明的国土,谁敢侵犯,就必死无疑。台wân也是我大明的国土,胆敢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现在,你知道本督向澎湖增兵的用意了吗?”岳肃用威严的声音大声说道。 听了岳肃的话,那名通译的脸色为之一变,跟着连忙翻译给马布莱听。 马布莱听了之后,连连摇头,“不、不、不……台wân不是大明的领土……是公共的领土,无主的地盘,谁先占据,就是谁的。现在已经被我西班牙占据,那便是我们大西班牙的了……” 第七十九章 侵略者 第七十九章侵略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马布莱的话,岳肃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他纵声说道:“好一个公共领土,无主的地盘!既然阁下说了,谁占了就是谁的,那本督明日便发兵前往,看一看尔等能不能守住这片地盘!” “岳总督,话不能这样说呀,台w&的领土,是我们大西班牙先占据的,现在就是我们西班牙国的领土。你们这么做,是属于侵略!”马布莱连忙辩解道。 “侵略!侵略者也有资格说别人侵略吗?在你们眼里,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从来不会同情弱者。怎么了?今天看到我大明强悍,又反过来说我大明是侵略了!如果今天,你我的位置对调,请问马布莱先生,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台w&的领土,在你这前,这位老兄还占据过呢……”说着,岳肃一指郑芝龙,接着又道:“他叫郑芝龙,他的名号你们应该听说过吧,现在他已然不是海盗,已经成为我大明朝的将军!台w&岛,郑芝龙以前还在上面盘踞,只是后来被荷兰侵略者撵走,若照你的说法,这郑芝龙才是台w&的主人了!也行,本督今天就代郑芝龙讨回台w&,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敢不拱手想让,我就让他血染台w&!今天你来了,本督不妨将实话告诉你,本督已经决定不日攻打台w&,收回领土,又敢抗拒者,格杀勿论!我也奉劝阁下一句,将本督的话,带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将军,识相的赶紧带着你们船队滚,否则的话,我就让他片甲无归!” 说到最后,岳肃声音甚是凌厉,大有吃掉对方的意思。 别看听不懂岳肃说的什么,但是马布莱也能从岳肃的神情之中看出一些端倪。当听了通译用西班牙语转述之后,他的脸上变得阴晴不定。过了好半天,才一脸微笑地说道:“尊贵的总督阁下,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这一次,我们哈劳节将军给阁下送来了丰厚的礼物,只求双方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说着,马布莱送衣服里取出一张礼单,双手拖在面前。 岳肃听了翻译,哈哈一笑,说道:“有意思,没想到西班牙人也会给我送礼。也好,让本督先瞧瞧,呈上来吧。” 金蝉上前接过礼单,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翻开一瞧,里面的名目都是用西班牙语写的,好在下面还有汉语翻译。礼物有金币,钻石,宝石,一应值钱的货,最后面,还写着有八名印度美女。 对于这个,岳肃是丝毫不稀罕,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这些玩应,想要这点东西,从本督手中买走大明的国土,简直是白日做梦。”说完,他抬手一撇,礼单从掌中飞出落到马布莱的脚面之上。 话听不明白,但意思,马布莱还是懂得。待听了通译的翻译后,马布莱咬着牙、憋着气,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尊贵的总督阁下,您若是嫌少的话,价钱咱们可以接着谈。不过,您若是一心想要战斗,我大西班牙也不会畏惧。我国在台w&岛上,驻有最英勇的士兵五千人,还拥有当世最为强大的火力,和贵国谈判,只是不想双方多有死伤,并非我大西班牙怕了贵国。一旦开火,贵国势必死伤惨重,还希望总督阁下多加考虑。” 都给岳肃送礼了,马布莱还不忘记给自己吹嘘一番。岳大人当然不会吃这套,听了通译的话,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这次不光是他发笑,连岳肃的那班手下也都笑了起来。马布莱也太能吹了,西班牙在台w&岛也就几百人,竟然还敢夸大十倍,而且还能说的一本正经,连眼睛都不眨,不要脸都能到这个地步。 “好呀,既然贵国如此厉害,那本督就拭目以待,看你们西班牙人能让我军损伤多少。不过,本督的话,先扔在这里,你们现在要是愿意立刻投降,还有一条生路,本督允许你们离开台w&。但是,要是真等大战一起,到时想要无条件投降,本督都不给你们这个机会!”岳肃厉声说道。 “好吧,既然总督大人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大西班牙就在台w&等候阁下了。到时总督阁下,您一定会后悔的!”见岳肃一心想要开战,马布莱知道无法再谈,扔下狠话,转身朝大帐外走去。 那名通译连忙像跟屁虫一样跟上,一起向外走。岳肃的手下想要上前拦住他们俩,但被岳肃抬手阻止,天朝大国,在小节方面,不能失了礼数。 岳肃这边,继续准备,等到后天从鸡笼港登陆,攻打台w&。而马布莱在上船之后,立刻赶回台w&,他也是从鸡笼港登陆,一路朝圣救主城赶去,到了城里,便求见西班牙驻台w&最高长官哈劳节。 “将军,我已经见过明朝总督岳肃了,对方的目的确实是要攻占台w&,将我们撵走。属下按照阁下的意思,送上礼物,打算何谈,可岳肃坚决不肯,一心想要开战。”在哈劳节的办公室内,马布莱将出使的结果做了汇报。 哈劳节听了之后,略加思索,便道:“你到澎湖看到明朝的海军力量了吗?具体能有多少战舰,多少士兵?” “太多了,实在无法数清,大小战船加在一起,估计能有两三百艘,士兵也多得很,上万人应该是能有的。”马布莱如实说道。 “这么多……”虽然已经派人对澎湖那边大明军的实力进行了大概了解,但再次听到这个数字,哈劳节也不禁眉头深锁。自己这方的实力,和对方相比,实在太弱。这里不是欧洲,一般作战,一两千人都属大规模的了,而大明朝打仗,动则上万,实在叫人伤不起啊。 “你觉得咱们能守得住吗?”哈劳节说出了一句颇为没有底气的话。 马布莱摇了摇头,别看他在岳肃那边敢大言不惭,可自己的实力在那摆着,即便占据地理,火器比较强大,但真的动起手下,消耗也是消耗不起的。“将军阁下,要是真的直接面对,我军绝对守不住。” “那怎么办,我可是受了阿方索总督大人死令的,不仅要守住这里,还要伺机赶走荷兰人,占据整个台w&。现在别说占据整个台w&了,怕是连自保都困难,就这么回去,让我如何交待。”哈劳节无奈地说道。 “将军阁下要是一弹不发,就这么被明军吓人,确实无法回去和总督大人交待。但是,一旦交手,我怕真的像岳肃说的那样,再想走就走不了了。”说到这里,马布莱叹了口气,但他的眼珠还是不停地转动,似乎实在想什么法子。 过了一会,马布莱的眼睛终于一亮,说道:“将军阁下,我这里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您权衡一下,看看这般行事,行不行?” “哦?你有法子?”哈劳节都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了,管他什么主意,先听听再说,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他当即虚心问道:“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明军这次,目的都夺回整个台w&。对付的不仅是咱们,还有荷兰人,在澎湖列岛上的战斗,就是最好的说明。我以为,咱们不会去找荷兰人谈判,请他们出兵,帮忙守御。明朝人有句话,叫作嘴唇没有了,牙齿也会发冷,对咱们和荷兰人来说,就是这个道理。要是没有了咱们,下一个被消灭的就是荷兰人,我想他们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定会出兵相助。荷兰人在台w&有两千多人,有他们出兵帮忙,咱们一定能够守住。”马布莱说道。 哈劳节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是一个好主意,我也相信,荷兰人会帮忙。但是,我同样担心荷兰人会趁火打劫,借此未亡之际,狠狠地敲诈咱们一笔。” “这一点,荷兰人一定会的,只是数字多少。不过现在真的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有他们帮忙,咱们肯定会被明朝灭掉。总督阁下,找荷兰人帮忙,顶多也就是损失一些钱,日后咱们还能赚回来,我想总督大人知道之后,也会答应,不会苛责咱们。可要是不找荷兰人帮忙,咱们的损失就不止是钱了,包括已经到手的地盘,甚至是咱们的命。”马布莱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吧,既然事已至此,咱们就不要再在乎一些钱了。这样,你再辛苦一趟,走一次热兰遮堡,去见马尔登,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他,怎么说,你也知道,希望他能够出兵帮忙抵御,价钱么,都好说。”哈劳节说完,再次叹了口气。 “是,将军阁下。”马布莱答应一声,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身上的疲倦,立刻动身,前往台w&南部,荷兰人的地盘。 热兰遮堡,是荷兰人当时的统治中心,当然,大名鼎鼎的赤嵌城现在还没有修建。在热兰遮堡,马布莱见到了荷兰驻台w&的最高统帅马尔登,希望荷兰人出兵帮忙。他的肯定自然不会是低三下四,而是阐明利害,唇亡齿寒么。 马尔登也明白这个道理,澎湖列岛被杀得片甲无回,要是大明真的攻打台w&,灭了西班牙,下一个就是自己。所以,他当即就决定出兵帮助西班牙,以两国之兵,对抗大明。但是,和哈劳节想的一样,出兵之前,起码得先谈谈条件吧。毕竟,先灭的是你,而不是我。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荷兰出兵一千五百人,前往圣救主城增援。 第八十章 台湾府 第八十章台wan府 台wan虽然不是很大,但那年头道路不是很好走,又没有什么便利的交通工具,所以前来增援的荷兰人,也不是说到就到的。 岳肃的大军,在后天早上,抵达鸡笼港,西班牙人自然不会自不量力地派那几艘战船出来与岳肃海战,毕竟也就五百人,要是登船海战,被打败之后,也就不用再打了。 鸡笼港建有炮台,西班牙人妄图用火炮阻拦岳肃的船队。炮台上火炮的距离,程都比较远,即便不能真的阻止朝胤廷大军,多少也能消灭点有生力量吧。 但岳肃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对手,他命令八艘大海船靠过去,弧形排开,用火炮朝岸上击。英吉利人的火炮,程还是够用的,挨上一炮两炮也不能怎么样。经过两刻钟的炮战,岸上的西班牙人被打的是抱头鼠窜,仓皇而逃。 炮台失守,岳肃的战船蜂拥登陆,在岸上扎稳脚跟,战船再往返澎湖,运输士兵。两天之后,明军主力全部在鸡笼港集结,岳肃令有见、金蝉为后合,率军三千看胤守战船。其余兵马,向前开拔,朝圣救主城进发。 圣救主城是典型的西方城堡建设,也是相当的坚固,旁边修有炮台,属重炮守御,可谓是易守难攻。不过对岳大人来说,陆胤战远比海战要简单的多,二十几倍的优势兵力,你有炮,我也有炮,谁怕谁呀。 岳肃下令将火炮展开,这些火炮都是从英吉利战船上搬下来的,专门用作这次攻城。大炮摆开的时候,少不得要受到对方炮火的干扰,但岳肃这边贵在人多,冒着伤亡的危险,最后还是在程范围内,摆好大炮。而主力大军,却没有进入对方的程之内,只叫两千人分散站队,徘徊在前。 火炮摆开,岳肃下令开打。官兵这边的火炮,也是西班牙人的几倍,双方这一对攻,西班牙人又吃不消了。在岳肃这边火炮的干扰下,西班牙人的炮台先后被打的七八糟,无法再行施。看到局势差不多了,官兵才向前冲锋。 不过他们冲锋也不是盲目的冲,毕竟对方的火枪还是蛮犀利的,冲锋时,都是举着盾牌。这年头的火枪,跟后期的火枪相比,威力差远了,五六十步之内,或许才能穿盾牌,要是离得远,火枪根本无效。 等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你还能再放几枪,不等两轮弹丸下来,官兵也冲到城堡下面了。云梯往上一搭,士兵蜂拥而上,下面弓箭手、火枪手进行掩护,敌军人少,实在是不够看的。 眼瞧着大势已去,哈劳节只能下令撤退,放弃圣救主城,朝淡水城逃窜。官兵岂能让他们轻易走掉,一路追杀,消灭了上百敌人。也就仗着西班牙人对路径熟悉,这才逃出生天。 哈劳节往淡水城逃去,其目的当然是等候荷兰人的援兵,自己勉强撑了几天,料想赶来增援的荷兰人也快到了。淡水城距离圣救主城不是太远,算是西班牙人唯一的一道屏障。岳肃早就料到荷兰人应该也明白什么叫做唇亡齿寒,会派兵增援西班牙人,所以,他一面派人佯装攻打淡水城,一面派兵悄悄绕过淡水城,在荷兰人赶来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这就叫围点打援。反正你们的有生力量就这么多,消灭一些是一些,让你们躲在城里,威力还是比较大的,拉到野外,你们不行了。 马布莱带着荷兰援军终于赶到,听说圣救主城失守,便匆匆赶向淡水城,准备在这里和岳肃进行最后一搏。可当他们刚刚看到淡水城时,朝胤廷的官兵就从天而降,从两侧杀了出来,这一战,荷兰人毫无准备,官兵又是优势兵力,胜负可想而知。而岳大人的命令是,不准放走一个敌人。 有备杀无备,人多杀人少,这再让人跑了,让统兵的孔有德情何以堪。经过一番激战,荷兰人全军覆没,马布莱也被生擒。 眼看着援军被灭,大兵压境,哈劳节只带着三百来人,还如何抵胤抗。他当下只好派人前去岳肃军中乞降,希望岳肃能够放他一马,他将无条件投降,率军坐船离开台wan,永不踏入。 按照岳大人原先的打算,根本就是叫你片甲无回,要打便打,概不受降。但是,蒋杰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希望岳肃能够受降,放西班牙人一马。因为要是这样,另一边的荷兰人也不会做最后的拼死一搏,在不行的时候,也会效仿西班牙人无条件投降,可以令朝胤廷减少损失。 岳大人一向是听蒋先生的,但这次却没有,岳肃还是秉着原先的意思,概不受降。他的口号时,什么叫先打着看看,打不过就降,好事全成他们的了。要不现在就滚,等动上手,再想走就没门了! 他一刀将前来的西班牙使者给砍了,随后下令,强攻淡水城。西班牙也就三百多士兵,哪里顶得住这个,一番炮火下来,官兵强行登城,西班牙人全部战死,哈劳节自尽身亡。 蛮不讲胤理的岳大人用如此行动告诉了侵略者,要不你现在就给我滚,要不然就打到底,没有什么先打打看,打不过了再谈判一说。台南的荷兰人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总指挥马尔登紧张起来。 要是不出兵一千五百人增援,自己的底气还能足一些,但是现在,他还拿什么抵胤抗。实力悬殊太大,看来只能走了,可当他想要率军带着这些年的收获逃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们已经走不了了。因为海上,已经被大明水师。 原来,在消灭了西班牙人的同时,命令有见、金蝉率一百艘战船绕到台wan南部,那里的海域。不必进攻,只要守住就行,但凡有台wan的船只想要出海,就一律击沉。 想走都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马尔登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来到热兰遮堡。这人是岳肃派去的使者,表示大明愿意先和荷兰人进行谈判。 大明的强胤势,早已让马尔登寝食难安,甚至连派人找岳肃谈判的勇气都没有。没想到,大明竟然会主动来找他们谈判。马尔登热情地接见来使,双方展开胤会谈。 岳肃这边的使者带来了岳大人的要求,一共两个,拒绝讨价还价。第一,荷兰人要无条件投降,净身出户,离开台wan,你们掠夺的财物,不准带走一分一毫。第二,去年中旬,你们卖出了一批货,货物是火枪五百枝,火炮十门。这些货物,卖给了谁,你们应该有记录,把买主的命,来历告诉我们。 对荷兰人来说,第二个条件倒是可以接受,举手之劳么。可是第一个条件,令他们很难接受,一点财物都不能带走,这怎么可以。马尔登想要争取,但岳肃的使者只是摇头,根本就不给机会。 和谈暂时陷入僵局,马尔登找来自己的副手,开始商量。但他们很快又得到一个消息,岳肃的大军正朝这边赶来,不出三日,便可抵达热兰遮堡,等大军一到,估计想谈都没得谈了,因为西班牙人就是榜样。谁叫自己借兵给西班牙人,从而失去最后的筹码,无奈之下,马尔登只好妥协,答应无条件投降,并说出买主的姓名。 荷兰人走了,彻底的离开台wan。岳大人用强胤硬的手段,告诉蒋杰,这些侵略者是吃硬不软的。 即便荷兰人离开了台wan,西班牙被消灭,那台wan又该怎么办呢? 这里不是大明的版图,现在被收回来了,总得设立官府吧,将此设为行省,还是县,又或是府,需要斟酌。而且,最后把总的还不是自己,乃是朝胤廷。 热兰遮堡里,岳大人站在最高处,望着蔚蓝的大海,他知道,这里虽然美丽,但却不是驻足的地方,前面的路还远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可是这里不能再被外人夺去,而自己走后,福建的这个摊子,也需要有人来打理。 “大人,郑将军前来求见。” 在岳肃正在思索这些问题时,金蝉前来传话,说郑芝龙求见。 “让他过来吧。”岳肃没有转身,依旧扶着栏杆,望着大海。 不一刻,有脚步声传来,跟着就听有人说道:“末将郑芝龙参见大帅。” “免了吧。”岳肃淡淡地说道:“郑将军,你来找本督有什么事?” “大帅,末将听人说,福建今年雨水不足,有些欠收,不少百胤姓都快吃不上饭了。”郑芝龙说道。 “这件事吴巡抚已经报给本督了,官仓里还有一些粮米,我已命他派发给百胤姓。福建这里,四季温暖,只有挺过这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对了,你就是为这事来见本督?”岳肃好奇地说道。 “末将是这么想的,末将当年为寇之时,曾在台wan驻扎过,知道这里土地肥沃,适于耕种,只是百胤姓较少,不少好地都荒废了。所以,末将以为,是不是可以鼓励一些福建的百胤姓迁到台wan……”郑芝龙小心地说道。 听了这话,岳肃的眼睛为之一亮,慢慢点了点头,说道:“不想你还有这片利民之心,当年从盗,实在委屈你了。就按你说的,本督明日就让人传令给吴思南,让他着手办胤理这件事,鼓励福建百胤姓迁居台wan。对了,你说台wan这里是设府好呢,还是设县好呢?”最后的话,岳肃不过是随口一问。 “台wan这么大,设县是不是小了点。”郑芝龙直截了当地说道。 “说的也是,那就设为台wan府吧。” 第八十一章 善后博弈 第八十一章善后博弈 设台胤湾为府,鼓励福建百胤姓迁往台胤湾定居,不管怎么看,都是一项千秋伟业。虽然岳大人在郑芝龙提议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但他没有想到,郑芝龙一个海盗,竟然也能想到。 “大帅,末将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郑芝龙小心地说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当说的,你想说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岳肃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这海上之所以有那么多商人违胤抗朝胤廷的禁海之令,越洋出海,还是因为回报太大。末将以为,要是能够开放港口,允许通商,是不是海上的秩序,要比以前好上许多。”郑芝龙小心地说道。他做海盗的时候,深感出货不便,要是朝胤廷开放通商,这样的话,不管谁赚胤钱,也要容易的多。对海上的秩序,确实也有很大帮助。 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岳大人说的算的,岳肃微微摇头,说道:“此事本督也想过,可是想要办成,并非本督一人之力。这件事,先放放吧,等到将来再说。芝龙呀……”岳肃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也算是个人杰,自归顺朝胤廷以来,屡立战功,先扫平海盗,后又追随本督收复台胤湾,现在也是行赏的时候了,你有什么打算?” “末将能够追随大人,已是心满意足,哪个再要什么。”郑芝龙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这种场面上的话,自然会说,他懂得不能邀功。 “本督马上就要去浙江了,可福建水师的摊子,不能丢胤了,海上的秩序,还需要人继续维持。你和孔有德是本督的臂膀,本督都想留在身边,可却不行。所以,本督现在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想跟着本督去浙江呢,还是留在福建。”岳肃平淡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郑芝龙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当然想要留在福建,这里有他的根基,只要岳肃一走,他就可以在福建沿海称王。可他哪敢如实回答,自己总不能说,我想留在这里,你赶紧把孔有德和有见这两个扯后腿给带走吧。 估计他要是敢这么说的话,岳大人第一个就能把他先办了。但是跟着岳大人去浙江,实在有些心有不甘。权衡半天,郑芝龙最后还是违胤心地说道:“末将愿意随大人去浙江。”岳肃已经料到郑芝龙会这么说,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郑将军果然是一片忠义之心,本督没有看错人。你且下去休息吧,本督还要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是,大帅。末将告退。” 郑芝龙退下之后,岳肃闭上眼睛,思量起来。 福建沿海,刚刚稳定,绝不能丢胤了,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干胤将留下,而且岳大人还知道,过不了多久,在福建海面上,还会冒出海盗。因为只要有冒险出海的商人,就一定会有想打他们主意的强盗。 要想维持海上的秩序,单凭水师是不够的,水师总不能像以前一样,见到商船就给截下来吧,当初那么做,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郑芝龙归服,海盗剿灭,再那么做,就有些道了。但水师不去截,还有海盗去劫,而且这帮人都是违胤禁出海,总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吧。 也学郑芝龙当年那样,收保胤护胤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水师去收保胤护胤费,被御史言官知道,肯定会狠狠参上一本,对谁都不好。看来自己还是应该扶持一个海盗,就像长风镖局一样,为自己做事。 这个人选找谁呢,岳肃想了一番,终于确定下来——施大瑄。 这人做海盗很有经验,虽然已经归附朝胤廷,也可以“弃明投暗”么。以海盗的身份,帮着朝胤廷维护海上的秩序,顺便再收点保胤护胤费,支援国胤家建设,也是很不错的。这等事情,换做岳肃以前,是根本想都不会去想的,但为官多年,做事越来越老道,看的东西,也越来越全面。就让施大瑄做这个代胤理吧,这人的根基没有郑芝龙那么深,也不怕他敢坐大反水。 海盗的代胤理人,岳肃选定了,但是水师也需要有人坐镇,自己一走,原先的水师总兵肯定会起来分一杯羹。总兵这个职务,可不是岳肃说让谁干就让谁干的,但岳大人也想看看现在自己的话语权如何,试探一下太后的态度。现在的水师总兵不是在家称病么,那你就别再出来了,继续病着吧,我这边上本选人代替你。 适合当福建水师总兵的人选一共有两个,孔有德和郑芝龙。郑芝龙胤根基深厚,要是让他来做这个福建水师总兵,那他和施大瑄联起手来,这福建与台胤湾海域,还不得都成他们家的。郑芝龙这厮难以驾驭,自己在的时候,他不敢兴风作浪,自己一走,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留你在此,万不可能。福建水师总兵的头衔,还是给孔有德吧。 可郑芝龙又要怎么安顿呢,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总是要收到回报的。岳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马上有了主意,自己就要去浙江,浙江也是沿海地区,照样是海盗盛行,但却没有水师,不如自己请胤命在浙江那里成胤立水师,让郑芝龙出任这个浙江水师总兵,这也算一举两得么。 新设军胤队,朝胤廷是需要出银子的,对于现在的大明朝,自然是不会批准的。可岳大人有岳大人的办法,福建水师严打违胤禁海运,已经能够做到自给自足,浙江那里,自然也可以。战船可以从福建调,士兵可以从福建拨,反正都是你郑芝龙自己的东西,拉到浙江去,批上一块地方,挂上一个招牌,你的水师就成胤立了。 所有善后的事情,岳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后喊来蒋杰,又与他商量一番,蒋杰也认为可行。于是,岳肃当即拟写奏折,折子上的意思就是:愿福建总兵称病在家日久,水师不可一日无总兵,现水师副将孔有德,平灭海盗,收复澎湖台胤湾,屡立战功,臣特保举其为福建水师总兵。浙江沿海,海盗盛行,且多有商家,不遵朝胤廷禁海之令,擅自出海。故臣有意设立浙江水师衙门,从福建调拨战船与士兵前往浙江,维护沿海秩序。福建水师,查抄违胤禁商船,所获颇丰,不仅可以重建水师,且可自给自足,臣以为,浙江水师可以效仿福建水师,做到自给自足,不必朝胤廷出一分军饷。当然,浙江水师衙门只是一个暂行机胤构,待到浙江沿海平定之后,可以适当削减。浙江水师总兵之职,臣有意保举福建水师副将郑芝龙充任,郑芝龙自归顺朝胤廷以来,可谓战功赫赫,朝胤廷理当予以褒奖。浙江水师副将,臣有意保举福建水师参将有见充任,有见率军收复澎湖,战功彪炳,升任辞职,臣以为理所应当。现臣收台胤湾、澎湖于版图,台胤湾之地,虽是不,孤悬海外,但土地肥沃,民风淳朴,臣不忍其再沦入夷人之手,所以肯定陛下在台胤湾设府,划入福建,归大明版图。 一篇奏折洋洋洒洒,写完之后,交人送往北胤京。 岳大人的奏折自然不会被耽搁,在第一时间便交到内阁,转入太后手中。成胤立一支军胤队,这可不是小事,倘若方从哲在世,必然会提出意见,十有会表示反胤对。但是,我们的这位新首辅,竟然来了个谁也不得罪,他的意见和没写一样,内容无非是岳大人的提议很好,反正是否施行,皇上您看着办。 看了周道登的批示,张嫣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但这次她还是勉强忍了,仔细地阅读其岳肃的奏折。她对浙江一带的事情不太了解,开设水师对朝胤廷是否有益,她也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她知道,这总兵的人选是你岳肃的人。什么都由你来安排,连军饷也不用朝胤廷来出,那这军胤队是朝胤廷的呀,还是您岳大人的呀? 不过,直接否了岳肃的这个建议,张嫣也觉得不太妥当,浙江沿海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如果真的需要,自己横加不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不太好。自己和岳肃的关系,稍微有丁点缓和,总不能为了这事,再闹得僵了。 张嫣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立,一个许多事情都不懂的人,站在权胤利的中枢,自己有的时候,仿佛像猴子一样,被人玩胤弄于鼓掌之中。陕西大,久久难以平定,南边岳肃,又动不动上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搞不清楚。 疲倦的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丈夫留下来的江山,儿子坐着的江山,都是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稍有不慎,就能把这个江山丢胤了。 “好吧,岳肃,这一次我答应你,看你接下来还要怎么做?”张嫣喃喃自语地说道:“不过,你想一人独大,也不可能,新成胤立的这个水师,哀家要派监军过去,看看你到底要做些什么,这个水师,到底有没有用处。还有,浙江胤总兵也要换了,换一个能干的人,好好的监胤督你。” 岳肃的折子,张嫣最后终于全部准了,但却有附加条款。免原福建水师总兵,改孔有德接任,调东厂第五房掌司太监乔荫为福建水师监军太监。台胤湾设为福建省下胤台胤湾府,朝胤廷派遣知府,设守备衙门,增设分守参将;澎湖设为县,设县令,归台胤湾府。开设浙江水师衙门,准岳肃提议,升任郑芝龙为总兵,调东厂第六房掌司太监孙禅为监军太监,升有见为浙江水师副将,升锦衣卫指挥佥事彭淼为浙江水师副将。浙江水师军饷,由朝胤廷拨发,如有缴获,三成留作水师建设,七成上交国库。原浙江胤总兵魏台,调任湖广总兵,原湖广总兵裴玄,调任浙江胤总兵。 第八十二章 南洪北李 第八十二章南洪北李 张太后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且打听过不少人的.}洪森和李文彰也算是多年好友,二人常有生意往来,当年岳肃大婚之时,洪森就不请自到,还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对于洪森的登门,张国纪很是诧异,但自己现在身份崇高,女儿站在权利的顶峰,有什么样的人物登门,张国纪都不会觉得稀奇。 待到洪森坐下,张国纪说道:“不知洪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 “洪某是生意人,不管到哪里,都少不得铜臭。这次前来,也不为别事,乃是有一桩买卖,想与国丈爷合作,一起赚银子。”洪森说道。 “哦?”张国纪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天下人都知道,和洪老板合作,那就等于抱了个聚宝盆。但是张国纪的表情却是不温不火,摆了个高姿态,说道:“洪先生的生意做遍天下,不管到哪里都能发财,不知这次为何要找本爵合作呀?也不知洪先生要找本爵合作的是什么生意?” “现在朝廷禁海,但凡被禁止的生意,一向是利润最高的。不瞒爵爷讲,现在岸上的生意难做,所以在下有意学旁人搞些海上贸易,贩卖些货物到南洋,再从那边运些货物回来贩卖。”洪森从容地说道。 “洪先生也说了,朝廷禁海,这等犯禁的生意,怎么能去做呢。而且,我张家还是国戚,更是不能知法犯法了。”张国纪故意冷淡说道。其实他是想看看,洪森出的是什么价钱。 洪森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张国纪的心思,说道:“在下也知道,这等生意找国丈爷合伙,有些强人所难,但实在不愿见旁人赚钱,而自己落于人后。唉……”说到此,洪森故意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又道:“既然国丈爷不喜,那洪某就告辞了。这桩生意,洪某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旁人合作。” 说完,他转身就打算走。 张国纪实在没有想到,洪森这般大牌,说走就走,还以为对方起码会把利益说出来,引诱一下自己。他自然不能让洪森这样轻易走了,连忙说道:“洪先生留步。” “哦……”洪森停住脚步,转过身子,说道:“不知国丈爷喊在下何事?” “啊……”张国纪故意打了个哈哈,说道:“本爵只是好奇,不知洪先生打算如何合作?” “洪某的生意大多是在浙江,浙江富庶,也是天下闻名的。原本从这里出海,到南洋跑一趟,来回下来,哪怕是一艘船,进项最少也是十万八万。可惜,最近听说朝廷准了岳大人的奏折,要在浙江开设水师,岳大人在福建的行径,咱们也听说了,严打海运,但凡是擅自出海的商船,一被发现,随即便会扣下,船上的货物,也要充公。所以,洪某心想,想要在浙江做这等买卖,必须在朝中找一个有权势的合伙人,不需他出一文,只好名头够响,能令岳肃不敢得罪,也就行了。到时赚了银子,两家四六对分。”洪森淡淡地说道。 海运利大,张国纪也是知道的,可一听说岳肃的名字,他就有点头疼。虽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惧岳肃了,可也只限于正常的事情,要是真就是什么违法的事情被岳肃抓住辫子,也着实令人头疼。 张国纪权衡一下,觉得这个银子,不是很好赚。但转念一想,说道:“原来是这般合作,不过也算是公平合理。但天下皆知,岳肃是六亲不认的主,真要让他抓到把柄,天王老子都不好使,何况是本爵。” “爵爷这话说的不错,只要让他抓到把柄,谁也不好使。听说连他的岳丈泰山,都被他流放到云南了。不过洪某一向主张智取,把岳肃从浙江撵走,咱们的生意,不就可以大赚特赚了么。爵爷也可以在家坐着数银子。”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把岳肃从浙江撵走,这要怎么撵?”张国纪不解地问道。 “他岳肃本是托孤之臣,但却丁忧还乡,从此一蹶不振,心中对……”说到这,洪森又是哈哈一笑,“他现在复起,但却只当了个闽浙总督,情绪不满,也在所难免。眼下的岳肃,不停的在闽浙培植实力,新建浙江水师,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要不然,好端端的,没事建水师做什么?还有,以前的福建水师,自从抢掠商船之后,变得日进斗金,可上交国库的银子,又有几何?他现在又在浙江搞这手,浙江本就富饶,往来的商船更多,一旦他在那里大做手脚,可就不止日进斗金了。到时他是上交国库,还是自己留着,以图后用,那就不好说了,虽然朝廷派监军过去,可他有御铡三刀,谁又敢真的监督于他。所以,想要从这里发现端倪,甚是容易,找出一个不是,立刻上本弹劾,罪名往小里说,是贪赃不法,往大里说,就是图谋不轨了。” 张国纪听了这话,也觉得颇为有理,或许在这里真的可以找出岳肃的把柄,一下子扳倒岳肃,一雪前耻。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洪森利用的感觉,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帮别人做嫁衣。 于是,他没有立刻做出表态,而是淡淡的说道:“洪先生此言不虚,只是本爵还要思量一番,不知洪先生现住哪里,三日之后,不管是否合作,本爵都会派人去通知先生。” “洪某现住在浙江会馆,天字一号房,不才就在那里恭候国丈爷了。这便告辞。” “不送。”在洪森走后,张国纪本来想找儿子商量这件事,可转念一想,儿子一向对扳倒岳肃是情有独钟,怎能和他商量,还是找别人吧。他找的是府上幕僚,这位幕僚姓殷名浩斌,也算是个人才,当年张国纪曾派他前往南京收买翟凤翀,彻查两淮盐务。 殷浩斌给张国纪的意见是,最好不动,以免洪森借着张家的名头,走私犯禁,再落入岳肃的手中,到时令太后难做。张国纪觉得有理,稳妥起见,这笔银子就不打算赚了,反正自家现在有不少银子来源,也不差这一笔。 谁曾天,第二天一早,就出事了。 出的是什么事呢?在两淮盐务上。 去年张国纪保举万燝和孙舫为两淮盐运使与两淮巡盐使,一年下来,这两位老兄是打捞特捞,光给张国纪送的银子就有六十万两,更何况落入这两位口袋里的了。 可朝廷里的官员不是瞎子,一年下来,上交给朝廷的盐税比去年少了一百几十万两,这银子哪去了。 于是今天,在杨奕山的带头上,岳党言官是纷纷上本,弹劾万燝和孙舫贪污盐税。当初你们把我们的人撵走了,现在干成这样,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齐楚浙三党,那是啥也不说,干作壁上观,一心瞧热闹。 太后也不是傻子,账本还是能够看明白的,一年下来差上百万两银子,这些钱都哪去了。现在陕西吃紧,天天催饷,加上九边军费,朝廷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虽然说,岳大人在位时,给户部攒了不少底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两年就给败光了吧。 张嫣就一点好,知错能改,登时凤颜大怒,下旨令锦衣卫前往两淮,将万燝和孙舫提到京师问罪。 不仅如此,她还把保举二人的张国纪请进慈宁宫,狠狠的训斥一顿。 第八十三章 狐狸精 第八十三章狐狸精 万燝和孙舫被参,丢掉官位,同时也代表着张国纪最大的财路被封上了。钱没了,虽然令人心疼,但更为要命的还在后面呢,那就是这两个小子进京之后,能不能供出自己来。别看自己贵为太后的亲爹,但要是这事东窗事发,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子。 于是,张国纪在被女儿骂了一顿之后,当天晚上,就跑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府上,送上厚礼,希望骆养帮衬一把,将万燝和孙舫这两个小子给杀掉灭口。 张国纪终究是太后的亲爹,这个面子,骆养还是要给的,要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仗着太后的提携。一旦真的审出国丈爷的事情,大家伙的脸上不是都不好看。所以,骆养答应尽力而为,万燝和孙舫的结局就不用多说了,很快有消息传到京师,说二人畏罪。 从骆养府上离开,想起今天被女儿一顿痛骂,张国纪越发的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他当然不能埋怨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敢,于是乎,他把恨意转嫁到岳肃的头上。 要不是你岳肃的手下弹劾万燝和孙舫,老子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被自己的女儿,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么。岳肃啊岳肃,你断我财路,害得我被女儿痛骂,老子和你誓不两立。 想要对付岳肃的心思,张家是早就有了,可一直也没有成功过。张国纪回到府上,这次把儿子还有幕僚殷浩斌都找了过来,同他们商量。一听说老爹打算对付岳肃,张中信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他说道:“父亲,咱们以前对付岳肃,之所以总不成功,原因在于没有一个好的帮手。那个洪森财雄势大,既然他有意联手,扳倒岳肃,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在暗,岳肃在明,只要找到把柄,就往死里攻击,不信他不倒。” 相比与张中信的狂热,殷浩斌要冷静的多,他说道:“国丈爷,国舅爷,虽然岳肃对二位多有得罪,咱们也一心想要除他而后快,但对于洪森的主动登门,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妥。洪森和李文彰一样,都是富甲一方的枭雄,和岳肃应该没有什么梁子,为什么会主动登门。所以属下以为,洪森的动机或许不纯,还望二位爷谨慎处之。” “你说的也是,不过洪森登门时也说了,他现在做的是海运上的生意,岳肃到了浙江,一定会像在福建一样,在海上设卡,大肆抢掠,影响他的财路。所以,他只是想将岳肃从浙江撵走,并没有真的要扳倒岳肃。不过老夫倒想,趁此机会,抓到岳肃的把柄,将其扳倒,狠狠地出一口气。”张国纪说道。 “这样说……”殷浩斌的脸上还是出疑之,“这洪森的买卖遍布江南,而且在北方也有不少产业,不过怎么说,应该也不差这点银子吧。天下人都知道,岳肃在闽浙逗留不了多久,最后两三年,他洪森犯得上和岳肃为难么?属下还是觉得不妥。” “你太小心了。”张中信抢着说道:“管他还有什么心思,只要是和岳肃为敌的人,就是咱们的朋友。反正这事,岳肃也不知道,咱们只需暗中行事,就可以了。总之,不会对咱们有什么损失,或许还能在洪森那里捞上一笔,他不是说要和咱们合伙搞海运么,还不用咱们出钱,到时四六分账。我看,答应他就是,即便扳不倒岳肃,过个一年半载,跟姐姐说一声,把岳肃调去别的地方,也就是了。以后洪森在海运上赚了钱,不信他敢不分给咱们。” “我儿这话说的有理,这样,明天我就派人去找洪森……不,明天有些太快了,不是说好三天么,待到第三天晌午,我再派人去。” 转眼到了第三天中午,张国纪派了府上管事,前往浙江会馆相请洪森。洪森说过,他就住在天字一号房,管事到了会馆,问清位置,来到天字一号房门前。 “当当当”……敲了几下门,很快,房间之内传来一个娇滴滴女子的声音,“请问是谁呀?” “我是国丈府的管事,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求见洪先生。”管事说道。 “原来是国丈府的管事,请稍等。”里面的女子说了一声,随即“咯吱”一响,房门拉开了。 那管事一瞧,只见门内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姑娘长得漂亮不说,皮肤更是水灵,估计轻轻一捏,都能捏出水来。管事也有五十多岁,可当他看到这姑娘时,也不禁是呼吸一滞,心猿意马起来。地盯着人家看了半晌,才说道:“啊……请问洪先生可在里面?” “我们老爷昨天收到一封信,说有要事,着急返回浙江,已在昨夜傍晚出城了。不过,他留下一封信,说是若有国丈府的人上门,就让奴家将信交给他。”姑娘说道。 “那……信在何处?”管事问道。 “信在我妹妹那里。”姑娘说完,转身冲里面喊道:“妹妹,你出来。”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好似树上的黄莺一般。 马上,从里面又有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姑娘长得,和刚刚说话的姑娘,着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玲珑剔透,就像是会说话一样。这少女也是彬彬有礼,先给管事道了个万福,然后才柔声说道:“姐姐,这位就是国丈府的来人吗?” “正是。”姑娘点了点头。 少女得了首肯,冲着管事说道:“这位老爷,我们老爷在临行前,交给奴家一封信,说是如果国丈府来人,便把信交给国丈爷。不过老爷在临行前,还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国丈爷手里。” 既然人家这么说话,管事的也只能照做,何况面前的两个姑娘又是这么漂亮。当下,管事将两个姑娘带往国丈府,一路之上,也打听了两个姑娘的名字,稍微年长一点的叫作莺莺,稍微年幼的叫作翠翠,二人是堂姐妹,今年刚被洪森买入府中。 回到国丈府,管事将莹莹、翠翠带到花厅与张国纪见面。张国纪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见到这两个丫头,也不免神魂一。翠翠显得很是从容,轻挪莲步,款款来到张国纪面前,取出信来,双手呈上。 张国纪伸手接过,抓信的同时,还不自禁的在翠翠的手上了一把。翠翠俏脸羞得通红,连忙退下,惹得张国纪是哈哈一笑。 随后,张国纪把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来,展开观瞧。 上面的内容是:国丈爷台见,洪某因家中有要事,无奈连夜出京,未能当面辞行,还请恕罪。若国丈爷能见到在下所留的这封信,想来前日所说之事,国丈爷已然应允。洪某做事,一向言出如山,既是合作,那每年所收进项,自会如数奉上。然,岳肃现在浙江,海运之事,甚是艰难,还请国丈爷与在下通力合作,将岳肃从浙江撵走。岳肃经营水师,其中必有破绽,在下定然全力以赴,暗中查访,务求找出其罪证,也请国丈言而有信,莫坐壁上观,尽量派人前来浙江,与在下配合,取得证据。莹莹、翠翠,乃江南孤女,今天被我收养,今朝有事,未能带走。国丈爷属尊贵之人,府上自不缺伺候的下人,然二女现流落京城,无处投奔,还望国丈爷能伸慷慨之手,将二女留在府上,她俩端茶倒水也算伶俐,谅不会给贵府添。洪森在此。 意思很是明白,我有事先走了,不过赚到的钱,到时候自然会送上。但您老也不能光在家里数银子吧,总得拍几个人来浙江帮帮忙。至于,莹莹、翠翠这两个丫鬟,那是送给您老人家的,您要觉得不错,就收下吧。 张国纪看完信后,又看了眼莹莹、翠翠,是越瞧越是欢喜,心中甚是满意。老守着那糟老婆子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今晚我也开开荤,玩点嫩的。 莹莹、翠翠就此留到张府,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太康夫人就算不满,也说不出什么来。 当天晚上,张国纪就让二女侍寝,一番风雨,自不用细表。可经此一次,张国纪仿佛是开了第二春,变得龙精虎猛,夜夜让二女陪伴。 张国丈的宝贝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日非要看看把自己老子得神魂颠倒的小狐狸精长得什么样子,当他看到之后,魂魄也被勾走。江南美女果然漂亮,还别走一番风情,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洪森不是说,让府上派人到浙江,一同办事么,那好呀,爷就走一趟,到那边也尝尝江南美女的滋味。 于是,张中信主动向父亲请缨,要亲自前往浙江办事。 张国纪现在已经被得七荤八素,白日里也想着今晚要和两个美女玩些什么勾当,哪有心思去想其他。见儿子主动要求,当下便答应下来,“你去吧。” 第八十四章 李忠去销赃 第八十四章李忠去销赃 杭州!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杭州可谓是地地道道的人间天堂。江南才子多会于此,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杭州美女天下冠绝,不过小翼没有去过,不敢妄言。 杭州也属沿海城市,不过海边是很少有人去的,那些才子佳人都是喜欢往西湖跑,去海边的,不是一些走私的商人,就是那些靠水吃水的渔民。 可今天的杭州海边不同,那可是人山人海,彩旗飘摆。浙江省的高官,纷纷聚集于此,上到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小到杭州知府、同知、通判、推官什么的。至于护卫的士卒、差异,更是数不胜数。 海边搭着凉棚,凉棚下,官员们按照品级落座,喝茶、聊天,不过时不时的往海面上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能让这么多高官在此等候的人物,自然官不能小了,否则的话,巡抚大人怎会亲自到此迎接。 不错,前来杭州的人,确实不是小官,乃是堂堂的闽浙总督,岳肃岳大人。 岳大人既然是闽浙总督,那也总不能在福建待着吧,浙江也属辖地,福建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回要来浙江办事了。 这时,在海边站岗的士兵,有声喊道:“来了、来了……” 听到士兵的喊声,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连忙站了起来,凉棚,朝海岸线上望去。果然,海岸线上出现了一艘艘船只的影子,渐渐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到,有上百艘战船朝岸边驶来。 出门带百条战船,不可谓阵容不强大,看着船队越来越近,这些官员自然不能再坐着了,一个个站了起来,到海边恭迎。 终于,有战船抵达岸边,战船是一艘比一艘大,这帮人虽然也见过不少大船,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岳大人果真名不虚传呀。 船只一艘艘的靠岸,放下木板,开始有人登岸。最先下来的,是金蝉、殷柱,他二人带着护军开路,随后是岳肃、有见、郑芝龙、童胄、铁虬等一班人。女眷什么的,倒也和岳大人同船,不过要等最后才能下来。 岳大人今天,头戴乌纱,身边仙鹤补子的官府,所到之处,自是鹤立鸡群。等在岸上的官员,别看不认识岳大人的模样,可一看到这官府,就知道那是谁了。纷纷赶到近前,按照品级站好,躬身施礼,“下官参见总督大人。” 总督和巡抚都是上马管兵下马管民,所以文官见时称大人,武将见时称大帅。 “诸位大人免礼。”岳肃双手平坦,威风凛凛地朗声说道。随后,扫了一眼的众位官员,又道:“这大热的天,让诸位大人在此久等,本督真是过意不去啊。” “大人客气了,此乃我等应该的。大人名声威震寰宇,能见大人一面,实乃我辈三生有幸。”…….一众官员纷纷说道。 对于这等逢迎的场面话,岳肃现在是司空见惯,根本不当回事。寒暄一番,大队人马全部下船,追随岳肃到杭州的人马,有七千多人,除护军之外,就是水师了。 岳肃让护军随同,孔有德跟在一边,一同朝较近的县城余杭先进,到那里休息一日,明日去杭州。水师原地待命,由有见统率。对于水师士兵,岳肃临行前也算是经过权衡,郑芝龙的手下,带了两千五百,以前水师的官兵,带了两千五百,两支军队参在一起,不至于让郑芝龙独大,令有见失去话语权。 闲话少提,傍晚时分,众人抵达余杭。余杭县令早已备好酒宴,给总督大人接风。可别看是东道主,正桌之上,也轮不到他来陪坐。能同岳肃一桌的,级别最低,也得是杭州知府,武将级别,起码是副将。 现在的浙江总兵裴玄还没到任,还要再过几天才能抵达杭州,不过就算到了,也只有他参见岳大帅的份。 岳大人抵达浙江的消息,自然很快传遍杭州,不出几日,便传遍整个浙江。对于岳大人的到来,贫苦百姓,是高兴非常,有那有冤屈的,更是喜上眉梢,准备到总督衙门击鼓鸣冤,去打官司。而那些土豪劣绅,则是心惊胆寒,‘岳剃头’的名声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今天真个到来,谁不提心吊胆,有那胆小的,根本就在几天前便搬走了。 在岳大人登陆的同一天,杭州城内来了一拨人,这帮人穿的倒是一本正经,可仔细一瞧,任谁都能看出,这帮人是绿林上的汉子。 三十多号人,赶着两辆骡车,车上各装着四口大箱。他们进城之后,直奔一家名叫唐记的货行赶去。这帮人似乎对杭州的路径比较熟悉,不用问人,也没有走过冤枉路,直接到达唐记货行的门前。 汉子中,为首的几个人,竟然都是熟悉面孔。中间那个是李忠,不过似乎故意贴了一把虬髯,显得更加威武。在他旁边的是孔刃、曹瑜,再往身后,则是陈东。 来到货行门前,李忠让其他汉子看着货物,只带着孔刃、曹瑜、陈东走了进去。货行的伙计,一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迎了上面,“四位爷,不知你们是进货呀,还是来放货。” “我们是来放货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下,看看我们手上的货,能卖个什么价钱。”陈东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其他三位都是绿林里的,对做买卖并不精通,只有陈东,以前在李家米行干过,跑过堂,多少也明白一些。再加上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跟着历练,人更圆滑许多。 唐记货行是大货行,伙计也都是那种有眼力价的,一瞧李忠等人,就知不是正经的生意人,怕是黑道做没本钱买卖的。这等人,唐记货行也是比较喜欢接待,因为贼赃要比市面上的正货来的便宜。伙计答应一声,说道:“四位爷,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请我家掌柜的出来。” 说完,伙计朝后堂跑去,不大会功夫,陪同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来到前厅。 年人出来之后,先行打量了李忠等人一番,随后出一脸的笑模样,说道:“让几位爷久候了,实在抱歉。不知几位爷找鄙人出来,有何事情呀?”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有货要出手,让你给个价钱。”陈东故意大咧咧的说道。 年人早就看出,这四个人里,领头的是中间那个虬髯大汉,甚是另外两个汉子,地位也比这个白脸年轻人高。但由他来说话,显然是另外三个自知太过粗鲁,不宜谈生意。不过他没想到,这个白脸小子外表斯文些,但张嘴也是一样。绿林中人就是绿林中人,和粗人在一起久了,什么样的人也会变粗。可他不知道的是,陈东之所以这么说话,那是故意的。 “原来是放货的,不知尊驾的货是什么,可否给鄙人先瞧瞧,咱们再谈价钱。”掌柜的说道。 “货当然是好货,只是不知道,你眼力怎么样。”陈东转过身子,冲着外面大声叫道:“来人啊,先抬一箱货进来,给掌柜的瞧瞧!” 话音落定,片刻功夫,又四名汉子抬进一个大箱子。箱子用麻绳系的,一名汉子七手八脚将绳子解开,也不用吩咐,就将箱盖打开。“刷!” 货物刚一白,伴随而出的便是一道光彩。原来,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尽是一些晶莹剔透的宝石。宝石的颜很多,用彩斑斓,光彩夺目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这么一箱宝石,要是旁人见到,估计都能合不拢嘴,眼珠掉地上的可能都很大。然而这位掌柜,神依旧平淡,双目没有出什么惊讶的光芒,仿佛司空见惯。他平淡地说道:“原来是从印度运来的宝石,品相还算不错,你们车上还有多少,打算要个什么价呀?” “宝石就这么一箱,另外七箱里,有两箱香料,五箱珊瑚。”陈东大咧的说道。 “哦……”掌柜的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就这么点东西呀,都搬进来吧,你们放心,放眼杭州,没有哪家货行会比我们唐记货行给的价钱高的。” “既然掌柜的如此爽快,那我们弟兄要是不爽快,岂不让人小瞧了。来人啊!把货都搬进来!”这一回,是李忠大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甚是洪亮,随后,外面的汉子将余下的七箱货物全部搬了进来。然后全部打开,出里面的东西。 香料自不必说,可那珊瑚,一个个是美轮美奂,要品相有品相,要大小有大小。 这些珊瑚,要是放在一般商家眼中,也少不得会大流口水,可那掌柜仍旧像没事人一样,说道:“还算不错,你的所有货物加在一起,开个价吧?” “一口价一万两!我想这个价格不过分吧。”陈东大声说道。 “一万两,估计整个杭州城里也没有出这个价的。大家伙心照不宣,我给你六千两,这是最高价了。”掌柜的从容地说道。 这些货物,正常来说,放到市面上,单就一个珊瑚,就值几百两,还不提那一箱宝石,全部加在一起,一万五到两万两是没有问题的。商家收贼赃,压价是正常现象,但是也分是不是主顾,李忠他们第一次来销赃,掌柜的自然要狠狠的杀价。在整个杭州城,基本上也都是这样。 第八十五章 杭州 军千里,疲惫得到休息,损失获得补充,人心向背任出来,江南吴国彻底完了满,物资、装备充足,沿途村、镇、城寨全都不战而降,各种物资源源不断送到了老马头面前,老马头、柳虎、姜飞骑三人一起商定,不需要沿途方上的任何一个壮丁参战,这一路走来,很多村、镇中都没有壮年男子,杭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壮丁们都被拉去当兵,正在前线与王千军对峙。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快得让董南轩有些犯傻,原本一切都在快速的准备中,眼看着随时都能够控制下杭州城,可结果却是虎威军的从天而降,这让董南轩在一段时间内都傻掉了,而杭州城内则是人心慌。州城四门在最快的时间内被封闭,求援的探马在第一时间内被派出,骑的是城内跑得最快的马,如此上等的好马原本是让四大家族的弟子赌马用的。 时间不等人,城外的虎威军随时可能攻城,杭州城内无兵可守。若前线的主力真的回防杭州城,那董南轩也就没有了动手的机会。轩通宵无法入眠,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上就派人将杭州城内留守的四大家族子弟都请了过来,说是要共同商量退敌之策! 杭州城外突然出现大军,杭州城内的四大家族子弟也很着急,因为薰家与谢家的关系,四大家族的子弟都认为董南轩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自己的家中将所有前来的四大家族子弟全部杀光.的兵权,一面打开杭州城东门,引老马头他们进城。 行动神速,老马头根本就没想到.杭州城内.自然有内应协助,这一切只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墙倒众人推。四大家族这面墙算是彻底完了。 “杭州城破后,城内所有豪门世家之家眷,包括四大家族全部软禁,只准在其宅中行走。无论功劳多大,皆斩之。士,巢湖水师之精锐为执法队,维持杭州城内外之治安。 王千军在率领大军离开两淮前就将一封命令交给了老马头,说清楚了攻占杭州城后要怎么做.威军才办得到。虎威军是什么底子出身的大家都知道.富、美女都搬到了杭州城内。 老马头把王千军的命令一宣布,虎威军上下一阵的无奈,也有些不满。军纪的话,不用巢湖水师的人动手,老马头就会第一个将违反军纪者处死。 信鸽已经放出去了,老马头兵临杭州城下时候,就已经将信鸽放出.人.欣婕众人,已经准备多时的五万两淮卫戍军正式开拔,进入江南,前往增援王千军。 五万大军用了两天时间就与王千军会合了.下,大军只需要在船上休息两天就可以到达。超过八万的军队,再加上杭州的军队,王千军这一次要以十万大军彻底踏平江南。达了全面包围敌军的命令。 八万人包围八万人,没有利上的一点优势。集中力量突破一点就可以突围而去.是军心士气全无,军营外每日都有人在高喊,告诉吴队的将士们,杭州城已经被攻陷,吴国大军的粮道被彻底切断。 情况很是糟糕,四大家族人在军中不断告诉所有士兵,王千军的士兵在欺骗他们,杭州城绝对不会陷落.城求援的人是一路高喊着:“杭州危机,城外出现敌兵!”进了军营,很多士兵都听到了,而如今王千军的军队又突然将大军 围,切断了吴国大军的一切联系,无论杭州城现在怎连普通的吴国士兵都知道,江南四大家族,所谓的吴国完了。 吴国的确是完了,在杭州城陷落那一天,吴国名义上的国主,也就是一开始吴国皇帝了。就算是被利用的傀儡,但失败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其被外人折磨与侮辱,最后难逃死亡的结果,那还不如全家人一起了断,省得受苦。 “传令,让老马头厚葬的叛逆首领。将士都认识的礼物过来,一定是要那种可以让吴国叛逆看到后心惊肉跳的礼物。心的就是要如何让眼前这被包围的八万军队溃不成军。灭。 老马头的确给王千军送来了一份好礼物,在杭州城的北面城门上有一面吴国的大旗,那旗帜比普通的旗帜要大上三倍有余,只要从北门进出杭州城的人都会看到那面巨大的旗帜,四大家族借此来激励众人的士气,以减少弃守金陵所带来的影响。意跑一趟杭州城的北门,那面巨大的吴国旗帜。 如今这面旗帜被老马头以快马送到了王千军的面前,王千军让士兵们在上将旗帜打开,的确是很大,看到这么一面旗帜,很容易用来欺骗自己费巨大的旗帜,却要成为王千军打击吴队最致命的工具. “做个大十字的架子,然后把这面旗帜挂上去,用马车拉,绕着吴军军营走上一圈,要让吴军的将士们都看到。让手下人一阵的忙碌,那面旗帜那么大,做出来的旗杆也必须要大,还要十字型的,这可就需要到比较远的山上去砍伐百年的大树,这一来一去就用了五天的时间。 五天的时间过去了,被包围吴队没有一点动静,为了不刺激其突围,王千军故意只包围,却不挖掘壕沟,也不布置鹿角,只是用拒马与陷阱进行防御。,.u鼓舞士气,准备一次就率全军突围,返回杭州城。州城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陷落,王千军现在所用的都是扰敌之策。果那个时候强行突围的话,结果只会让八万大军溃败,能够带回杭州的军队将只有一万。 对于四大伪王来说,这五天过去了,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只需要再过半天,大军就能够全面突围,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面旗帜的出现打了他们辛苦准备五天的计划。是做好了旗杆,巨大的马车也早就做好了。着出现在了吴军大营之外。 吴国旗帜所经过的方,军营内所有的吴国士兵都看到了那面原本该在杭州城北门大旗却出现在了此处,一切已经很明显了,江南四大家族完了,杭州城陷落了。边上,看着那面被倒挂的旗帜,军中的军官与将军也无法阻止,甚至是四大家族出身的将领都看着那面大旗发呆,全都完了。 江南吴国将要灭亡,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士梁与曾国栋的耳中,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原本多少双眼睛都在期盼着王千军在江南的实力被慢慢消耗,即使再次大胜,自身也会损失惨重,不管怎么说,江南吴国都还有十万大军。,,一始就完全落入了王千军的陷阱之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曾国栋选择了继续装病,继续修养生息。相信,只要守好自己手中的盘,慢慢恢复实力,发展力量,他一定会等待到机会,一举打败王千军与赵士梁的机会。 曾国栋忍住了,可赵士梁却坐不住了。这样吞下江南,他手上如今也有了与王千军一战的实力。分兵力都已经抽调到了江南,在河南只有昭义军那一群民外加刚刚组建的天字营在,赵士梁手中的马鞭再次为赤那等人指明了方向。 第八十六章 西子湖 第八十六章西子湖 明朝时期,旅游景点也没有收费一说,可供旅人随便游览、参观。官员去哪个旅游景点观光,带点护卫就行,也不用说清场了,也就皇帝老子去的时候,能管理的严一些。这点不比现代,随便上哪旅游参观一圈,就是大门票、小门票的,让人着实肉疼。官员要是去游览一圈,都能把游人全都清光了。可以说,可现代的封道相比,肃静、回避已经算是相当人文。 岳大人带着家人、亲随以及一百护军前往西湖岳王庙游览。进去之后,最先见到的自然是秦桧夫妻的跪像。但凡往来的游人,都要在上面狠狠的吐上两口,有那脾气不好或者不斯文的,还有撒泼。 看到此情此景,铁虬纳闷地问道:“这事怎么回事,为何大家伙都往这家伙身上吐痰、?” 岳王爷的名字,金蝉、铁虬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对于秦桧的名字,并不太熟悉,也不知世人为何唾弃。 岳大人哈哈一笑,说道:“这秦桧乃是害死岳王爷的罪魁祸首,令岳王爷惨死风波亭,所以遭世人唾弃……”岳肃当下就像讲故事一样,简明扼要地将秦桧害死岳飞的事情讲了一遍。 铁虬听了,冲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的,这个王八蛋不仅该吐,在他脑袋上拉泼屎都是应该的。”说着,快步上前,走到秦桧的塑像前,狠狠地吐上几口。 天下人只要知道这档事的,都会向秦桧吐痰,岳大人也不阻拦。金蝉等人纷纷上前,也照着秦桧开吐。既然他们都吐了,那些护军也不想落于人后,排着队朝秦桧唾弃。当然,有女眷在场,大家也不好意思真脱裤子朝他便溺。 除了这帮男士,女生们也表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情,在阮傲月的带领下,不管是李琼盈还是沐天娇,就连丫鬟梅儿几个,也纷纷朝秦桧身上吐上一口,以示自己没有白来。 吐完秦桧,大家伙继续朝里走。前往大殿的路上,枫叶特别美丽,只是岳肃的这般手下,实在没有那根雅骨,能借景生情诗一首。原本还是有几个才子想要抒发一下感情,但见到岳大人身边的阵仗,都赶紧闪到一边,一时间,将想到的诗句忘了。 到得精忠报国大殿,大殿中央,高挂一块大扁,上书“还我河山”四个大字,匾额下,立有精忠大帅岳鹏举的塑像,在他两侧,站的是岳云、张宪。这两位一个是岳飞的义子,一个是岳飞的女婿,都是随岳帅一起就义的,所以后人在立像之时,依旧让二人护卫在岳飞身边。 在大殿下手,还有一尊塑像,这尊塑像叫作岳母刺字。岳飞跪在地上,他的母亲正用钢针往他背脊上刺那“精忠报国”四个字。 看到此情此景,岳肃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背上的那四个字——精忠报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受先皇知遇,理当鞠躬尽瘁。 岳肃冲着岳母刺字的雕塑深鞠一躬,随后,走到正面的岳飞塑像前,跪了下去。在供案下摆有蒲团,这是供往下游人叩拜用的,岳大人对岳飞可谓相当崇敬,纳首磕了三个响头。 岳大人都磕头了,他手下的那帮人,总不能像大盘鸡屎一样不动弹吧,一个个也都跪倒在地,冲着岳王爷磕头。岳肃嗑完头后,并没有马上站起来,他伸手到蒲团之下,竟然在下面出一方纸条。 他小心地将纸条揣入怀中,这才转过身来,说道:“大伙都起来吧,拜完岳王爷,咱们再到西湖转转。虽然这里除了蒋先生外,再无一个才子,但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不是。” 众人说说笑笑,离开岳王庙,来到西湖。西湖之上,多是才子、佳人泛舟于此。站在岸上,时不时能够听到一些才子诗作赋的声音,才子们的声音很是洪亮,像是故意让人听到。想来,他们的目的自是吸引那些妙龄佳丽。 “夫君,贱妾久闻西子湖的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游玩,这次难道过来一次,妾很想泛舟一游,不知夫君意下如何?”沐天娇牵着郑成功的小手,来到岳肃的身边说道。 “是呀,夫君。我也是久闻西子湖的名声,一直没有机会前来,今天既然来了,就让我们玩个尽兴吧。”李琼盈也走了过来,温柔地说道。 但妻子有意泛舟湖上,岳肃自然不能扫兴,来都来了,就要好好的玩。他当即答应,叫人租了一艘两艘画舫。岳肃和三个妻子外加十娘、金蝉、铁虬坐一艘。蒋杰与琴音乘一艘,其他人么,就在岸上等着。 泛舟湖面,和煦的微风出来,果然别有一番情调。岳大人先前还在船头陪着妻子说说笑笑,可过了一会,便带着金蝉、铁虬进了船舱。因为他着急,想要看看那纸条上写的东西,反正老婆在船上,也丢不了。 进到船舱,岳大人取出怀中的纸条,从头到尾详细看了一遍,看过之后,脸上便陷入沉思。 不提岳大人在舱内沉思,再说画舫船头,四女带着郑成功正欣赏美丽的湖光山。正巧这时,一艘画舫迎面而来,画舫船头,站着一位文生公子,在公子身边,还立着一个书童。这二位可是熟人了,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裴英杰,那书童则是小九。 此时,总兵裴玄尚未到任,他儿子怎么就来了呢。原来,裴英杰一听说父亲调任浙江总兵,要到杭州上任,那是高兴的不得了。都说西子湖畔是才子佳人聚集的地方,常有风花雪月之事,他对江南美女早已垂涎三尺,这次难得有机会,堂而皇之的去一趟,便跟父亲打了招呼,先行到杭州探探路。 裴英杰是前天刚到杭州,也没怎么休息,今天便兴冲冲地带着几个伴当与小九来到西子湖。租了一艘画舫,也学起那些文人墨客的样子,泛舟湖上,诗作赋。只可惜,裴公子的水平实在有限的很,一直没有钓到什么大家闺秀,望着不少年轻公子登上妙龄佳人的画舫,心中是羡慕嫉妒恨。 这小子现在,正立于船头,寻找目标。正巧,与岳大人的画舫走了个碰头,他一眼就瞧见立在船头的四个女子,四女之中,除李琼盈外,都是奔三的年纪,但依旧掩不住她们的国天香。裴英杰一见四女,那是直流口水,心中暗想,“这是谁家的妻妾,竟然如此貌美,也不知男人在不在船上?” 随即转念一想,要是男人在船上,肯定会跟着站在船头,不可能让老婆单独抛头面。这西子湖是什么地方,乃是才子佳人幽会的地方,良家女没事到这来做什么,十有是打算红杏出墙。 有了这个想法,裴英杰立刻将手中纸扇一摇,朗声诵道:“满园春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同赴巫山情绵绵,西湖望瑶台。” 这首诗简直是它妈的狗屁不通呀,也不知裴大公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如此水平,唯有穿越者能有一拼,怪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登上大家闺秀的画舫。 他完这首诗,见阮傲月四女连瞧都没瞧他,只把自己当空气一般,不由得将纸扇之手,拱手说道:“四位姑娘有礼了。” 阮傲月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等已经不是什么姑娘,乃有夫之,还望公子自重。” 通常在西子湖上打猎的仁兄,要是碰到对方这么说,自然也就识趣的走了。不过裴公子今天,似乎是因为一个猎物也没获取,受到极大的挫折,心中极是不甘,于是又将折扇一展,摆了个很帅的姿势,死皮赖脸地说道:“在下新任浙江总兵裴大人的公子,裴英杰是也。不知尊夫是何等来头,竟然有如此艳福。” 先亮出老子,吓吓你们,要是不识抬举,就让我爹把你家老公给办了。它妈的,爷在湖上转了一天了,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看来不让你们知道,爷的老子是谁,你们是不会从的。 这要是换做别人,或许也就吓唬住了,可惜裴英杰倒霉,遇到了自己的克星,上面做的那位爷,比他爹还大出好几级。 再说四女,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总兵在别人面前或许很大,但在自己丈夫面前,算个什么。四女互相瞧了一眼,李琼盈眼珠一转,想了一个恶作剧的法子,她故意怯生生地说道:“哎呀……他的父亲是总兵呀……这可怎么办…….万一…….万一把咱们夫君给抓了…….可如何是好…….” 阮傲月、沐天娇、杜十娘三女当即会意,猜出小妮子的心思。三女立时做出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怯怯地说道:“这……这…….” 看到四女先是发笑,跟着出害怕之,裴英杰竟然没有看破其中意思,还当四女真的怕了,他的脸上流出得意之,说道:“四位小娘子,你们不必害怕,只要请我过船喝杯茶,咱们一切都有商量。” 第八十七章 自取其辱 第八十七章自取其辱 裴英杰要求要上沐天娇他们的船喝茶,李琼盈再次出害怕和为难的表情,小声地说道:“这……公子…….这不妥吧……我家老爷……现在正在船上…….你这上去…….” 可这回,不用裴英杰说话,他身边的小九,便挺起腰板,摇头晃脑地说道:“那又如何?我们家公子过去之后,正好跟你们家老爷聊上一聊,他要是识相,就把你们让出两个,要是不识时务……哼……就等着到大牢子过下辈子吧……你们四个小娘子……日后都得跟着我们少爷……” 小九的话,正和裴英杰的心意,裴英杰得意洋洋,笑呵呵地说道:“这话说的不错,你们也不用再多说了,现在就让本公子过去,否则……呵呵呵呵……” 裴英杰说到最后,流出那种电视中常有的恶少的笑声。 “既然公子一定要过船,那……那……那就过来吧……只是公子千万莫要后悔……”李琼盈再次怯生生地说道。 “我会后悔?我不过去才会后悔……”说完,裴英杰当下就让艄公把船靠到李琼盈他们的画舫边上,两船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公分。由此可见,这艄公也算是老手,在西子湖上经常做这等事。 裴英杰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跳了过去,小九也跟着越过。随后,才听裴英杰说道:“你们家老爷,是在里面吗?” “是……”李琼盈点了点头。“好!带爷进去。”裴英杰大咧咧地说道。 “那……那好吧……”四女前面引路,将裴英杰带进船舱。此时此刻,岳大人还拿着纸条,一脸的沉思之。金蝉、铁虬护卫在旁边,外面的说话,倒是没有听到,可是众人进来的脚步声,他们还是能听到的。紧跟着,他二人就看到四女领着郑成龙挑开珠帘走了进来,只是没有想到,在夫人们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男人,心中登时好奇起来,不过仍是先行躬身说道:“夫人。” 妻子们进来,岳肃也看到了,微抬眼睛,说道:“玩的怎么样?”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四女后面的裴英杰和小九。 这时,只听李琼盈小心地说道:“夫君,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哦?”岳肃眼睛一亮,问道:“是谁呀?” “是他……”四女几乎是同时向旁一闪身,将身后的裴英杰与小九亮了出来。 船舱终究不大,裴英杰在进来的时候,因为前面四女当着,没有见到岳肃的面目,眼下四女散开,他马上便清楚地看到岳肃。 一见岳肃,他先是觉得眼熟,而且是越看越是心惊,渐渐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是…….岳…….” 岳肃也觉得裴英杰面熟,仔细一想,很快记了起来。他眉一掀,说道:“确是本督。你是裴英杰吧,找本督有什么事呀?” “我、我…….”裴英杰哪里敢再说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手手下,向脸上扇去,“不知大人在此,小人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量,放小人一马……” 见裴英杰一上来就跪倒在地,自扇耳光,倒是将岳肃给造愣了。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从何说起呀?” 当年裴英杰仗着父亲在大阅兵时表现优异,得到朱木匠的特赦。岳肃大量,也没放在心里,觉得过去就过去了,放了也就放了。本也没把裴英杰放在心上,更不会记什么仇,可实在不明白,裴英杰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这个时候,边上的李琼盈说道:“夫君,这位裴公子说,他的父亲是新任浙江总兵,想看看我们的夫君是什么来头。刚刚还说,要和夫君聊上一聊,要是夫君识相,将我们姐妹让出两个给他,一切好说。可要是夫君不识抬举,便让夫君在大牢里吃一辈子牢饭……”李琼盈把话说话,四女都在心中暗笑起来。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立时升腾起怒容,瞪了裴英杰一眼,说道:“裴公子到此,原来是为了这事,本督现在并没有休妻的打算,你要将本督如何呀?裴玄现在到杭州上任了吗?为何未见他到行辕参见本督?” “我……”裴英杰连忙再次伸手赏了自己两个耳光,随即一把扯住站在一边,已经吓傻了的小九,哭着说道:“这话不是小人说的,是这个王八蛋说的,这事四位夫人都能作证,还望大人明鉴呀?” 小九被拉着跪在地上,现在也明白过来,少爷这是捅了马蜂窝。吓得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地哭道:“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 “裴玄还算是一个将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真是虎父犬子!你老子的名头,都被你丢光了!本督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不愿多做责难,可若不加惩戒,你日后还不得更加无法无天!今日抢男霸女,是遇到本督,可换做平常人家,还不得让你把人给糟蹋了!金蝉、铁虬,把他二人给我绑起来,拉回行辕之后,每人重打八十大板,在行辕之外,设站枷,让二人示众三天。再休书一封,让裴玄到总督行辕来领人!”岳肃说到最后,愤愤地一拂袖子。 “是,大人。”金蝉、铁虬答应一声,上前将裴英杰与小九按住,随即先赏了几脚。然后让艄公找绳子,将二人五花大绑,推到后面。 金蝉、铁虬离开之后,岳肃横了李琼盈一眼,说道:“你们四个,以后也莫生事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裴英杰是你们故意引上来的。你们若是早早亮出我的名号,谅他也不敢过船来见我。好了,回府去吧。” 他不温不火地训斥了四女一顿,四女当然不敢反驳,点头说道:“是,夫君。” 他们回航,蒋杰那艘画舫,当然也看到,便跟着回航。裴英杰的那艘画舫之上,还有好几个伴当在船舱之内,只知少爷过船,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瞧着人家的画舫朝岸上驶去,担心出什么事,叫艄公在后面跟上,上岸问问如何。 岳肃这边是先行靠岸,金蝉、铁虬押着裴英杰和小九和大队人马汇合。如此情景,裴英杰的手下看的清楚,眼瞧公子被俘,本想上去搭救,可一见对方人多势众,又哪有胆子上前逞强。可不上去,少爷就这么被人带走,回去如何和大人交待,商量一下,分兵两路,一半的人先行上岸讨人,一半的人留在船上,一旦发生不测,好歹能逃走几个,回去和裴玄交待。 四名伴当先行上岸,他们也不知公子被什么人拿了,只知道自家老爷是浙江总兵,在杭州地面上,谁不得给几分颜面。毕竟在偌大的浙江,能惹得起浙江总兵的人,也没两个。 但他们哪里知道,唯一能惹得起裴玄的两个人,这里便有一个。四个小子,气势汹汹的去要人,岳大人是什么脾气,二话不说,先是让人给这四个小子一顿胖揍,随后扔下一句话来,“老子是闽浙总督岳肃!” 听了岳肃的名号,四人是后悔莫及,怪不得敢把自家少爷抓了,原来是他。这事咱们管不了了,还是赶紧禀告老爷吧。 不提四人给裴玄报信,单说岳肃带人回到总督行辕之后,按照先前所说,赏了裴英杰与小九八十大板,把二人打的是哭爹喊娘。可这还不算什么,后来的站枷才是最要命的,平常不受伤,在上面站着半天,也能要人半条命,现在重伤在身,哪里吃得住。难熬是难熬,但一时半刻也不至于丧命,岳肃也不去理他,自行到后堂研究起那张纸条。 岳大人在船上就开始研究,一直研究到现在,黄昏时分,他终于下了一条命令。“传令下去,张贴告示,但凡民间有冤屈者,速来总督行辕告状,本督定代他申冤。” 下了这条命令,岳肃又犹豫一下,说道:“传郑芝龙过来见我。” 郑芝龙现在跟着岳肃住在总督行辕,浙江这里没有水师衙门,所以只能先行在此凑合。不大工夫,郑芝龙来到后堂,见礼之后,就听岳肃说道:“芝龙呀,现在你已经是浙江水师总兵,但这里一没有水师大营,二没有水师衙门,一切都得新建。水师大营那边,倒是好说,有见在海边,已经开始张罗,修建大营,建造码头。水师衙门的事,本督给你一道行文,你自行去办,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郑芝龙躬身说道。 “你是水师总兵,按照道理,水师衙门,应该设在杭州,也配得上你的品级。可是,杭州终究距离水师大营有些远了,跑一趟需要两日,快马也要一天,一旦遇警,指挥方面,实在有些不便。所以本督以为,将水师衙门设在余杭县比较好,地处水师大营与总督行辕中间,不管是向本督汇报军情,还是临敌指挥,都比较便利。你以为呢?”岳肃再次问道。 “大帅说的极是。”郑芝龙小心地说道。他哪里敢有半点意见。 岳肃跟着,取出一道行文,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行文,在余杭兴建水师衙门,你可自行拿着行文,前往余杭县,找余杭县令,让他安排地方。” “末将遵命。” 第八十八章 官场之道 第八十八章官场之道 岳大人今天办的这几件事情,看起来都是平淡无奇,外界也觉得很是正常。西湖是杭州第一景,岳大人也不是和尚,没有七情六欲,来看上一看,谁也说不出什么,遇到裴英杰,只能说这两个小子倒霉。张贴告示,让有冤屈的百姓前来总督行辕告状,这基本上是岳大人每到一地,都必须要做的事情。兴建水师衙门,也没有什么不妥。 接下来的日子,杭州的官员开始提心吊胆,因为陆续有百姓到总督行辕告状。按察使、知府、通判什么的,基本上每天都要来总督行辕问安,打听消息,看岳大人对自己态度如何。 不过这些天,岳大人并没有亲自审理这些案子,只是接下供状,前前后后,接了三十多张状子。这天早上,几位官员又来请安,岳大人跟他们客气两句,就把这叠状纸拿了出来,说道:“诸位大人,本督最近收了不少状子,都是民间百姓请本督为他们申冤的。几位是如何看待呀?” 按察使、通判都是主管行辕,知府有时也审案子,现在最高领导不明不白问了这么一句话,倒是令大伙很难回答。说告状的百姓是刁民,是诬告,基本上就是找死,可要是说他们真的有冤,那你们平时又做什么去了? 几位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不敢说。岳肃冷冷地扫了一圈,再次说道:“人言本督是岳剃头,杀人不眨眼,这个名号,诸位想来也听说过。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本督现在不想多加过问,这三十来桩案子,本督就发落给你们,十日之内,你们给本督一个交待。但丑话说在前面,这些苦主要是有一个出了闪失,本督便亲自过问。本督杀得贪官污吏也不少了,现在仍掌御赐三口铜铡,不介意在杭州城内再砍掉几个脑袋。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到时可别倒在本督的虎头铡之下。” 说完,岳肃一摆手,蒋杰拿着状纸来到诸位官员之前,按照事先拍好的顺序,发给他们。 几位官员结果状纸,手都在发抖,跟着又听岳肃说道:“都看一看吧。看完之后,如觉得哪桩是诬告,现在告诉本督,本督可以亲自过问。” “是、是……”几位官员连忙点头,小声应道。然后仔细阅读起状纸,他们在看状纸时,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十多张状纸,三十多桩案子,这里面的案子,有的他们知道,有的并不知道,但确属他们来管。更新 当年自己审过的案子,如何冤枉,他们当然心中有数,这事要是岳大人来过问,自己的脑袋肯定搬家,所以哪敢去说诬告,但是岳大人有言在先,谁难对苦主动手,岳大人不介意再砍了他们的脑袋,看着这些案子,不管怎么说,都得硬着头皮接下来。不为头上的乌纱,也得为脖子上的脑袋。 半晌之后,几位官员几乎都看完了手中的状纸,岳肃这才说道:“这些状纸,你们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诸位官员连连点头,小心地说道。 “在你们看来,这其中可有是诬告的?”岳肃再次问道。 “应该没有……”官员们答道。 “什么叫作应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本督不要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那这样吧,你们对手中的案子,哪桩有异议,拿不得准的,觉得有可能是诬告的,就给状纸还给本督,本督亲自来审。”岳肃淡淡地说道。 一听这话,哪个官员敢再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谁都明白,要是由岳大人来审的话,肯定要出大事。所以一个个抢着说道:“没有异议,这其中绝对没有诬告。” “这就好。”岳肃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已十日为限,十日之内,要是不给本督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们就自己掂量着办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本督要提醒你们,苦主要是有事,本督会找你们;可要是被告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你们……”说到此,岳肃轻笑一声,接着又道:“脖子,看看发没发凉。好了,都下去吧。” 说完,岳肃冲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众官员退下。 几名官员连忙躬身施礼,“下官告退。”离开总督行辕,这几位仁兄找了家酒楼,坐到一起研究起来。 “吕大人啊,这事可怎么办呀?何老实的那桩案子,您也知道底细,现在发落到下官手中,让我怎么判。”杭州知府赵穗亮看向按察使吕温。 “岳大人的话,你难道没听到么,咱们刚才已经说了,这案子没有诬告,何老实确实是冤枉的,现在只能追究原告了。你和刘松的事情,我不想多管,当初你送给我的那一千两银子,等下我就让人给你送回去,全当我不知道。”吕温现在也不是在总督行辕的时候,一副孙子像了,嗓门提高了不少。 “可是…….一旦将刘松交给岳大人,他把事情抖出来,我不就死定了。”赵穗亮一脸苦瓜像地说道。 “岳大人说的话你怎么听的,岳大人可是说了,原告不能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死要见尸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原告要是畏罪自尽,和我们并没有关系……”吕温的声音是越说越低。 赵穗亮听完吕温的解释,当即眼睛一亮,说道:“大人,那您的意思是,岳大人这么做,是有心保全我等。可是……可是这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风啊……听说岳大人一向嫉恶如仇,他怎么会……”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岳大人才是多大的官,做事雷厉风行,也属正常。但是现在,那可是朝廷一等一的重臣,做事当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考虑的事情也全面的多,他不难为我等,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我不用去多家揣测,因为这等权臣的心思,咱们猜也猜不出来。不过,我倒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现在朝中当权的两大势力,一是齐楚浙三党,二是岳党,我等根基不深,经不起大风大浪,岳大人对咱们手下留情,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招揽。所以,依我之见,咱们不如投到岳大人门下,有他大树遮荫,咱们也能安稳。”吕温小声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要是能投到岳大人门下,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官位大有保靠。可是岳大人,不喜贪墨,就怕他不收我们……”赵穗亮略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等以前捞的,已经够了,以后下来小去,尽量一心奉公也就是了。银子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咱们十年寒窗得来这个位置,甚是不易,钱够用就行了,将来为的,自然是名声。都说跟岳大人干,升官不用花银子,有什么可愁的。日后当个尚书、侍郎,岂不是光宗耀祖,荣归故里也好看呀。”吕温说道。 都说文人风骨,这个一点不错,明朝官员,确有不少贪官,但更重名声。有人说,明代的官员敢公然去骂皇上,不是不怕死,求的就是一个名声,更不是真的无私。但咱们可以反过来想一下,那个时代的名声,为何将名声看的如此重要?这其中必有其文化彩。再看现代,你可见有谁敢公然去骂某某某,尤其是官员,哪个敢公然去骂上面坐着的大领导。文人、官员,有胆公然去骂当权者,能为博得一个名声,不惜一死,这是高尚的节,是值得鼓励的。如果文人和官员,为了钱,为了命,连名声都稀罕了,那才是彻彻底底的无可救。长此以往,才是真正的国将不国! 吕温是个贪官,但钱和名声相比,他还更看重于自己的名声。这就是那个时代,赋予他们的文人风骨。赵穗亮想了想,说道:“大人说的极是,那咱们以后,还是清清白白的做官,跟着岳大人,把官做的更长远。” 几个官员,找到了立场,立刻开始忙活起正事。该审的案子,纷纷了解。该死的人,他们一律杀掉灭口,以畏罪之名,算是给岳大人的一个交待。并主动向岳大人示好,表示有意投入门下。 岳肃放他们一马,这里确实是有原因的。这几天,岳肃再收案子的时候,业已派人去暗中调查杭州官员的律例。在杭州这个花花世界,伸手便能捞到银子,哪个当官要是不捞,那才见了鬼。关键在于多和少,以及他们的政绩。这年头,贪官虽可恶,但不贪的庸官更是可恨。 吕温、赵穗亮这几名官员,贪是有的,但是政绩也不含糊,杭州治理的相当不错,百业具兴,物价稳定,基本上所有的百姓吃上饭。这么多天,告状的一共才三十来个,远比岳肃想的要少许多。可以说,要是状纸破败,杭州城内,肯定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而且这些案子,没有是因为官员无能所致,除却四桩涉及人命,其他的也不是太大,岳肃综合考虑,便没有大开杀戒。 但是,这些苦主还是要给交待的,岳肃这才责成吕温、赵穗亮这些官员,自己办理,你们要是听话,一切好说,要是再和我玩什么心眼,就必死无疑。吕温看出了岳肃的心思,所以做的是干净、漂亮,所有的被告,全部得到应有的惩罚,该死的死,该抓的抓,没有漏掉一个。 不仅如此,吕温还做了一件事,责令整个浙江省各府县,清查陈年旧案,凡有冤者,必须还以公道。这厮也是精明的很,学着岳肃的样子,照葫芦画瓢,给府县十天时间,然后予以清查,一旦再有喊冤者,定严惩不贷。 有岳剃头坐镇在此,杭州城又清理了三十多桩案子,下面的知府、知县,一个个是惊若寒蝉,大力肃清冤狱,开展起行动。这件事情,是吕温自发做的,但岳大人看在眼里,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也算你小子识相,还有点道行。 第八十九章 提议!县令选举制 第八十九章提议!县令选举制 郑芝龙带着兄弟郑芝虎、郑芝豹来到余杭县。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在余杭县内兴建水师衙门。以郑芝龙现在的职位,一到余杭县衙,县令是亲自出门迎接。 将郑芝龙兄弟迎到县衙正堂坐下,寒暄两句,郑芝龙便把话带到正题,“本将今日前来,乃是奉岳帅之命,准备在此地建立浙江水师衙门。这是岳大人的行文,你自己过目吧。” 说完,郑芝龙从袖子里取出岳肃给他的行文,县令连忙让师爷上前接过,转呈到自己手中。把行文展开观瞧,岳大人上面的话很是干脆,意思大概是,命余杭县全力配合郑总兵兴建水师衙门,不得怠慢,如有疏忽,按贻误军机罪论处。 这么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再加上岳大人的名声本来就霸道的很,小小余杭县哪里敢轻忽。连忙说道:“郑将军,兴建水师衙门的事,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只是不知,将军想将这水师衙门建在县城之内呀,还是建在县城之外?” 这一点,岳肃并没有具体交待,只是在余杭县兴建,没说城里城外。郑芝龙想了一下,认为建在县城之内,自己堂堂总兵和一个芝麻官在一个城内办公,实在太过丢人,还不如建在城外呢。而且水师衙门多多少少也要有个千把的士兵吧,城里哪有那么大的地方。当下说道:“就在城外选个地方吧,反正水师衙门只是负责水师,和地方上的政务不发生关系,不必就一定建在城内。” “好,那下官这就派人出外选择土地,给将军作为衙门基地。”余杭县令说道。 “找地皮现盖,多麻烦呀,我看不如这样,在城外选个大宅什么的,略加装饰,也就是了。水师的银子也不多,岳帅也说过,能省尽量要省。”郑芝龙说道。 “是、是……那下官尽力而为。”余杭县令答应道。 转而,二人又客套一番,余杭县给郑芝龙兄弟安排住处吃饭、休息。可回过头,余杭县就为难了。 在城外选大宅院,这上哪去找,城外倒是有几处大宅子,可那都是有主的,每家都是本地大户,和自己还有些交情,怎么把人家撵走呀。花钱去买,明显总督大人又不想出这个钱,这不是为难人么。 正想法子的时候,师爷又来了,给余杭县带来一封公文。展开一瞧,是浙江按察使司下来的公文,内容是着令浙江全省,清理冤狱,严厉打击为非作歹、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 土豪劣绅,哪个县城没有几个,但那都是县令的财神爷,岂能随便得罪。余杭县也算是正经的脑袋不转弯,看不清局势,因为这种清理刑狱的公文,每隔几年都会下来一次,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一桩案子不往上交,上头也不会过问。这同时也反映出,在你地方下,没有什么冤狱。 于是,按察使吕大人的公文,就被余杭县当成废纸一样,压到了桌子下面。郑芝龙的事,他也只是尽量办了,在城外选了个城隍庙,想对付过去。 郑芝龙见这么大点屁地方,直接扔下一句话,是转头就走,“给你十天时间,要是选不出地方,你就自己和岳帅交待吧。” 余杭县听了这话,是吓了一跳。好在师爷冒了出来,宽慰地说道:“老爷,您不用担心,岳大人不是一向自诩中正爱民么,您就跟他说,城外的大宅子,都是有主的,咱们虽是官家,也不能巧取豪夺,公平买卖倒是可以,可郑将军不想出银子,咱们又能怎么办?诉上一顿苦,估计也不能如何。” 余杭县觉得有理,立刻写了封公文,把自己的委屈送到总督行辕。岳肃看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到一边。过了四天,便是按察使司清理冤狱期满的日子,岳肃虽然知道此事,却一直没有过问,但今天,竟将吕温找了过来。 吕温提心吊胆的来到总督行辕,结果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亲自出迎,这简直令他是受宠若惊,不过却更加害怕起来。好在岳大人是一脸随和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温和许多。甚至,在进到正堂落座之后,便大大夸奖了几句,这让吕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心中寻思,原来这位岳大人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了,这条大腿看来是抱对了。 客套一番,岳肃和气地说道:“吕温呀,听说你前些时日刚刚下了一道公文,着令浙江全省清查冤狱,理清以往的案子,这件事做的很好,本督甚是满意。” “多人夸奖,下官执掌镍司,此事也属下官份内之事。”吕温说道。 “在其位,谋其事,才是为官之道,否则的话,还当这个官作甚。你执掌镍司,虽说这事本属份内,但天下官员之中,又有几个能将份内之事做好的。本督先前已经知道这事,但一直没有过问,你下地方官吏订的是十日为限,现在期限已经到了,所以本督打算问问,浙江治下,清理出多少冤案。”岳肃先是夸奖,然后进入主题。 “回大人的话,因路途远近,先杭州周边各县的呈报的公文,已经陆续送到,其中杭州府最近,知府衙门、通判司、推官司最先送到,清理出陈年冤案一共十一起,现已全部平反昭雪,只等下官转送刑部。当然,岳大人现仍兼管刑部,下官近水楼台,送给大人也是一样。杭州府周边各县,其中钱塘县六起,仁和县四起,富阳县七起,余杭县没有,临安县没有,於潜县三起,新城县九起,昌化县一起。”吕温如实答道,听他的回答,好似如数家珍。 “果然是个干吏,记得这般清楚,很好!”岳肃点了点头,称赞一番。 “多谢大人夸奖,此乃下官应当记得的。”吕温谦逊地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贵在知错能改。当官么,在任之时,偶尔犯些错误,也是在所难免。但是,犯了错误之后,反而知道不改,尤其是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还冥顽不灵,那就不仅仅是小恶了,还是愚蠢。这等庸官,那便是可杀不可留!”岳肃不明不白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看似无意,但是吕温则是听者有心,马上明白了岳大人话中的含义。 “大人之言,下官谨记,回去之后,便行办理。”吕温躬身说道。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回去斟酌的办吧,记得要快,本督还是比较看重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本督失望。对了,我这有一份余杭县送来的公文,你也过下目。”岳肃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余杭县送来的那道公文。 一旁的金蝉连忙接过,送到吕温面前。吕温小心地展开,开过之后,略一沉思,便明白其中含义。 他转手又将行文交还给金蝉,冲着岳肃拱手说道:“下官明白。” “本督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好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 吕温离开总督行辕,马上赶回按察使司,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查办余杭县与临安县、昌化县。 你们治下不是没有冤案,要不就是只有一起么,现在本官亲自过问,看看你到底有没有。 岳大人亲自坐镇,这个时候你们还看不清风向,推诿抵赖,我看你们真的是找死了。哪个县下面没有土豪恶霸,杭州治下八县,其中五县都或多或少打掉几个土豪,给岳大人看看,以求保住自己的脑袋。但是这三个县,两个县是一个土豪没动,昌化县则是弄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案子来糊弄,这么没有眼界,就按岳大人说的,这就是愚蠢。既贪又愚蠢,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吕温这一彻查,余杭、临安、昌化这三县,每个县都揪出十几起冤案。土豪劣绅抢男霸女、死人命的案子,那是一抓一个准。石温的效率,也够快的,五天就给搞定,呈报给岳肃。在这五天里,其他各地的官员也将清理冤狱的公文送来,但凡敢说没有的,石温都派人彻底清查,但凡送来无关痛痒的案子的,照样也是大力查办,一时间,整个浙江省是风声鹤唳,知县倒了十几个,知府、通判、推官也倒了六七个,这都是瞧不清局势的下场。 一番下来,少不得要抄家杀头,杭州富庶,那些土豪恶霸家里的银子,远比河南那边的土豪好多得多。抄来这么多银子,岳肃下令如数送往北京。朝廷现在是打仗缺银子的时候,这些钱,正好可以充当军费。 岳大人这一番小小的折腾,到手的银子能有将近二百万,银子送到北京,张太后那是高兴非常。心中感概,岳肃果然是岳肃,能臣呀,我做错了么? 不过同这些银子一起抵达北京的,还有一份奏折。这份奏折的内容是这样的——臣太子太傅、刑部尚书、闽浙总督岳肃叩请皇上圣安。浙江按察使吕温,实乃国之大才,清理冤狱,体察民情,不负圣上所托,此番肃清浙江冤狱,还百姓公道,便是其一手督办。臣有意加以保举,还望陛下恩准。另外,浙江全省因贪赃枉法被削去官职的官员多达二十余名,其中知县一十三名。县令虽小,却是一方父母,职责重大,乃是替陛下管理地方。一县之地,不可无令,在朝廷委派官员接任之时,臣有一提议,还望陛下斟酌。县令之职,乃百姓父母,即为百姓之父母,理当为百姓做事,得到百姓之认可。所以臣以为,朝廷在选派知县之时,可否多备几名候选之人,派往地方,由地方百姓予以选择。臣知此事有违祖制,若全国推广,恐掀起轩然,臣想,如能现在浙江试行,三年之后,观地方政绩,如能较之以往,强上许多,便可大力推动,倘相较以往,差之无几,仍可按照祖制,由吏部单一委派。是否试行,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第九十章 两不得罪 第九十章两不得罪 岳肃的奏折,一方面是为石温表功,加以保举,另一方面,是希望朝胤廷在浙江试行县令选胤举制。 升迁石温,那是小事,可更改朝胤廷体胤制,试行县令选胤举制,可是大事。 他的奏折,收复周道登都没敢在上面提出意见。这事太大了,让自己怎么提议,而且岳肃在朝胤廷那么羽,要是胡瞎写,还不得被那些官胤员的吐沫星子给喷死。 当然,内阁中的其他成员也不敢给出意见,齐楚浙三党的人,纯是看热闹,岳党的官胤员,虽然支持岳肃,可是岳大人的这个想法,到底行吗? 司礼监的邹义,更不会给出意见,老狐狸只求稳稳当当,至于其他,你们自己玩去吧。 张嫣对送来的银子,很是高兴,可对于岳肃要尝试的这个政策,却不敢胡点头。不过岳大人的名头在那里,你是不好留中的,要么是准,要么是不准,要不然就得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但是对于这事,你绝不能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进行拖延,因为浙江那边,还有十三个县令的空缺等着补人呢。你要是直接派人去,那便是否则岳大人的奏折,所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准,二是不准。 张太后现在对周首辅的能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首辅,有跟没有,根本就没啥区别,谁也不得罪,总当老好人,自兹位以来,什么事也没干。但现在就立马给撤了,张嫣还觉得自己下不来台,毕竟人是自己抓阄选来的,这么快就换,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说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就是为了面子,张太后才留周道登干了这么长时间,眼下又遇到事情了,以往还能和方从哲商量商量,现在得找谁商量呀。 无奈之下,只好找来邹义,跟他商量,看邹义能给出什么建议。邹义对岳肃的建议,多少也是赞成的,想了一想,得到一个合适的说法,随即说道:“太后,老奴以为,岳大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县令替皇上管理地位,为百胤姓做主,理当得到百胤姓的认可。而且,县令也不是什么大官,有朝胤廷派人,让百胤姓选一下,老奴以为也没什么,毕竟都是朝胤廷的人么,只不过略微麻烦了点而已。但是,官胤员是地方百胤姓自己选得,就算干的不太好,百胤姓也不会埋怨朝胤廷,所以老奴以为,这个提议,可以尝试一下。如果真的有益,可以大力推行,可若是不行,也可就此作罢。再者说,朝胤廷派去的人,也是从举人、进士中选的,不会得罪士林中人。到了地方,再有百胤姓从中挑选,也是不会得罪百胤姓,两不得罪,事情也办了,看的就是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政绩。当然,这事还得有皇上把准,老奴只是说自己的看法。” 邹义的分析,很是透彻,张嫣听罢,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左右谁也不得罪,而是还是试行,最重要的是,还不得罪你岳肃。县令不过是七品芝麻,听你的,先看看吧。 在邹义的帮助下,张嫣准了岳肃的奏折,先是将吕温加以提拔,擢升吕温为刑部右侍郎,后是下令,但凡有意去浙江担任县令的进士、举人皆可先到吏部标名挂号,然后前往浙江,让百胤姓加以选胤举。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却得到不少士林子弟的支持,尤其是那些举人。毕竟一般也就能得个品的地胤方胤官做,现在能够竞选县令,那是多大的好事呀。进士中倒数的几十名,也是相当支持,朝胤廷的空缺就是那些,考在后面的,不少都得不到分配,要在家里等,等到哪天都没个准,即便出了空缺,也得塞点钱,才能得到这个差事。 所以,朝胤廷的政令一下,赶到户部标名挂号的举人和在家待岗的进士堆了一箩筐,然后由吏部统胤一安排,前往浙江参选。也就是那个年头,交通不太方便,要不然的话,去的人得更多。朝胤廷准奏的批复早已到了浙江,岳大人这边也展开报名,但凡浙江省内,八、九品的官胤员,但凡有意替补这个县令的,都可以报名。然后,他将报名的人的名单,写成奏折交到北胤京,两边的人一同参选。但是,岳大人没有让浙江本地的举子、进士报名,因为异地为官是体胤制,这个不便改了。 从北胤京出发的举人、进士想要到达浙江,需要一段时间,这里暂且不表,现在再说浙江胤的事。 吕温一下子被朝胤廷提拔为刑部右侍郎,这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提拔的也太快了。从浙江镍司,变为副部级京官,以后在朝中有了话语权,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吕温亲自到岳大人门下,那可是千恩万谢,而岳大人则是加以鼓励,让他到京胤城好好干。顺便还让他帮自己稍封信给京胤城内的吏部侍郎杨奕山。信的内容,就是普通的叙师生之情,没有特殊,但是言外之意很是明显,让你吕温之后,拜拜码头,你以后便是我岳大人的门下了。 吕温哪能不知这个道理,更是感激涕零。吕大人高就,杭州的官胤员哪能看不出风向,一个个纷纷拜入吕温门下,表示以后跟着吕大人干,也就是跟着岳大人干。 余杭县这边,打掉了好几个土豪,空出的宅子,杭州知府亲自进行主持。有的就地拍卖,谁卖就是谁的,当然在拍卖之前,要供郑芝龙进行选择,选出一个作为水师衙门的基胤地。 郑芝龙选了一个最大、最好的宅子,选择房子是小事,但是他对岳大人更是崇拜无比。这也太有办法了,轻而易举的就打掉不识相的人,凭空弄来宅子。 八月十一日,余杭县、大陵村。 在村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李忠、孔刃、曹瑜、陈东带着百余名汉子,押着四十几辆大车,就立于树林之中等候。他们等的人,自然是唐记货栈的人。按照先前的约定,今天晚上是交易的日子。 约莫一更时分,有一批人走了过来,这批人,人数众多,看数量能在三百左右。 很快,这些人来到小树林内,领头之人,正是唐掌柜。李忠看到唐掌柜到来,把嘴一咧,说道:“掌柜的,我们已经如约将货带来了,你们的银子呢?” 说完,朝后面瞅了瞅,并没有看到什么车辆。就在这时,只听唐掌柜大声喊道:“银子在这!” 声音落定,他向后一退,身后的那帮人亮出兵器,是呼啸而上,直奔等人冲了过去。唐掌柜早已做好明抢的准备,带什么银子,带刀就行了。 李忠他们似乎也是早有准备,担心前来抢胤劫,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抽胤出家伙,迎了上去。李忠这帮人各个都是好手,以他们一百人,和三百人对打,也不会吃什么亏。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那边也不乏好手,而且是常吃黑吃黑这碗饭的。打起仗来,甚是拼命。 不大工夫,李忠等人被围了起来,双方是越战越是激烈。不过,看这架势,用不了多久,便能分出输赢。 双方都不是什么正规军,不懂排兵布阵,讲究的就是命相搏,看谁勇猛、看谁功夫高、看谁人数多。双方的高手,人数差不多,但是整体素质,李忠这边能够强点,可对方人数站着明显的优势。交手之后,看不出来,可时间略微长点,人数上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李忠这边,越战越是心中叫苦,没想到对方强悍。李忠叫苦,唐掌柜比他还后悔,先前以为,这伙海盗并没什么实力,轻易便能起来,才知如此扎手,即便能够取胜,把人能全部杀光,自家这边也得死伤惨重,扔下百来条命是最少的了,搞不好都得搭进去三分之二。 为了省二十万两银子,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可谓得不偿失。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硬着头皮打了,总不能现在撤退吧。但唐掌柜哪里知道,让他更为后悔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战斗越来越是激烈,双方谁也没有发现,有一群人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这批人,清一的朝胤廷官军服饰,为首之人,乃是有见和金蝉。他们沿着道路,朝大陵村方向走了,看起来,很像是前往新成胤立的水师衙门。因为过了大陵村,便是水师衙门的所在。 金蝉和有见带的人马能有一千,距离这片小树林,是越来越近,如此激烈的打斗声,岂能听不到。金蝉一听到声音,说道:“将军,树林之内,好像有人激战,也不知都是哪伙的,咱们过,若是官兵,也能帮上一把。” 金蝉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岳帅手下的第一心腹,有见虽是水师副将,也不敢不给面子。当即答应,命令士兵包围树林。 小树林并不大,按理说,上千的官兵围过来,很容易就能被发现。怎奈里面的人注意力太过集中,根本没有留意。直到官兵将其团团围住,大声喊了一嗓子,“都是干什么的?给我住手!”唐掌柜和他的手下才意识到这些官兵的存在。 第九十一章 陷阱 第九十一章陷阱 发现被这么多官兵到来,唐掌柜吓了一跳,就连他的手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个世上,兵就是兵,贼就是贼,哪有贼见了兵不害怕的。 见到官兵势大,唐掌柜哪还敢继续和李忠他们打,这么下去的话,即便灭了李忠,回头就得官兵给灭了。而且,估计还不能他们灭了李忠,官兵见他们不听话,一怒之下,也得动手。 于是唐掌柜立刻吩咐手下人住手,李忠他们也很是识相,没有继续动手。双方各自分开,现在一瞧,李忠那边死了四十多号,唐掌柜那边死了七十多号,带伤的,双方都有不少。 有见和金蝉向圈内走了两步,随后由金蝉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大半夜的在此持械殴斗,眼里还有没有朝胤廷王胤法!谁是领头的,都给我出来!” 这年头,谁的人多,谁腰杆就赢。眼看这官兵人胤多胤势胤众,金蝉又是气势汹汹,唐掌柜哪敢不出来,几步来到金蝉的面前,一脸堆笑地说道:“这位将军,小的是杭州城内唐记货栈的掌柜,小小意思,不成经济,今天出门带的不多,等回过头,小的另有孝敬。”一边说话吗,唐掌柜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塞到金蝉的手里。 金蝉看了看金叶子,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东西,你打发要饭的呀,我手下上千号弟兄,怎么分呀?再者说,你们这可是大案,聚众持械殴斗,或许还意图谋反,要是交到上面,搞不好老胤子还能官升一级。你这点小玩应,还是拿回去自己玩吧。”说完,金蝉将一把金叶子全都甩到唐掌柜的脸上。 这功夫,李忠也来到金蝉的面前。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咱就不说了,可二人见面之后,好似不认识一般。李忠显得很是老实,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位军爷,这事实在跟小的没什么关系,小的只是打算和唐记货栈做买卖,约好今胤晚在此交易。没有想到,他们反而要抢掠我们,我们才不得已进行防卫。将军不信请看,我们的货物现在还在车上呢,可是他们,除了带着兵器,哪有一点做买卖的意思,分明就是强抢。还望将军为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金蝉点了点头,看向唐掌柜,冷冷地说道:“是这回事吗?聚众抢掠,是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 “这位将军,这帮人都是海盗,我们和他们动手,其实也是为朝胤廷分忧。不信将军,可以看他们车上的货,都是南洋的货物。朝胤廷禁海,他们贩运这般货物,不是在海上抢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唐掌柜狡辩道。 “你说他们是海盗?”金蝉打量了李忠两眼,说道:“你小子长得不像个好人……” 唐掌柜的脸上立时胤出喜,可金蝉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如坠冰窟。此刻,金蝉抬起手下,指向唐掌柜,“你小子明知他们是海盗,为何不报知官胤府,反而自行劫杀,到底是何居心?本将看你,分明是见财起意,藐视朝胤廷、藐视官胤府,如此作为,和强盗有何区别?来人啊,将他们全部拿下,如有胆敢反抗者,按对抗官军,聚众造胤反论处,格杀勿论!” 说完,金蝉将手一挥,官兵是一拥而上,第一个就将唐掌柜给按住。唐掌柜的手下,群龙无首也都胤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可金蝉的话说的明白,胆敢反抗,就是造胤反,格杀勿论。眼瞧着官兵人胤多胤势胤众,哪个敢抵胤抗,一个个被缴了武胤器,按倒在地。当然,孔刃、曹瑜这班人也不例外,全都被官兵按住。 所有人一概擒拿,金蝉就当着唐掌柜的面,对有见说道:“将军,咱们奉命前往水师大营,不想却遇到这等事。现在天不早,进城不赶趟了,我看还是按照军令,先行到水师衙门复命,禀明总兵大人,让他定夺吧。” 有见点了点头,说道:“金兄所言不错,咱们就这启程吧。” 唐掌柜见手下人全部被擒,先前还以为这些官军是冲着他们来了,现在听了这话,才知原来是自己倒霉,碰巧遇到水师的兵马。 接下来,有见和金蝉率军,押着唐掌柜和李忠两帮人,继续前进,过了大陵村,没走多久,来到新建的水师衙门。水师衙门,有的是绳子,把所有人绳捆索绑,找房间关胤押,也就完胤事。 也不知金蝉是怎么想的,他没有将李忠和他的手下释放,竟然还和唐掌柜的人关在一起。有见、郑芝龙他们,当然不认识李忠,所以也不会多加寻问,别看天晚了,但郑芝龙还是摆宴,大伙大吃大喝一顿。第二天一早,由有见、金蝉带兵押着唐掌柜、李忠他们几百号人,前往杭州。 进了杭州之后,事情很快传了开来,毕竟唐掌柜也算是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底为何被抓,自然也会有人打听。风声很快传了出来,原来唐掌柜准备黑吃黑,打劫一伙海盗,没有想到,被路过的水师官兵碰到,只能束手就擒。 唐掌柜等人被押到总督行辕,禀明岳大人之后,岳大人当下在行辕升堂,同时下令,大开中门,准许百胤姓在二门之外听审。 审理唐掌柜本来就是大新闻了,尤其还是总督岳大人亲审,这案子肯定要是看看了,常言岳大人是再世青天,倒是怎么个青天,都是耳闻,没有目睹,有幸一瞧,实在难得呀。 于是乎,总督行辕之外,很快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百胤姓是络绎不绝。早得到消息的,还能还能进门,在二门外观看,来的晚的,只能排在大门之外,听里面的转播了。 岳大堂升座,蒋杰站到左手,三口铜铡立于右侧,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站列两厢,再往下,则是一众差役。 见围观的百胤姓堵满二门,岳肃才一敲惊堂木,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上堂!” 话音落定,两旁响起威胤武之声,片刻功夫,厉浩荃带着差役押着唐掌柜与李忠上堂。上堂之后,差役毫不客气,抬腿一脚,就将二人踹跪在地上。 “小民叩见大老胤爷……”李忠第一个说道。 “小民叩见青天岳大人。”唐掌柜也跟着说道。 “你二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还不速速讲来。”岳肃沉声说道。 “小的名叫李野,乃是广西人氏。”李忠报了个假名。 “小的名叫唐震,乃是杭州本地人氏。”唐掌柜如实答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唐震,我听水师副将有见讲,你是见财起意,聚众抢胤劫,明知李野乃是海盗,却知情不举,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可有此事?” 这桩案子是人赃并获,唐震是辩无可辩,可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的罪名实在太大,岂是他能够吃罪起了。唐震连忙冲上磕头,哭着说道:“青天大老胤爷明胤鉴,小的绝无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之心。明知李野是海盗,知情不举,确有其事,但实在只是见财起意,万无其他。还望大老胤爷念在小的为朝胤廷剿匪的份上,从轻发落。” 和海盗械斗,可以说是防卫,并不触犯律法,而且还会得到奖励,所以唐震才如此解释,希望能够蒙混过关。只是他也不瞧瞧,岳大人是干什么的,能那么好糊弄。再者说,李忠又是干什么的,今天抓他来了,肯定别有用意。 “唐震,你说你只是单纯见财起意,并非目无朝胤廷、目无官胤府,那阴养如此多武胤装,又是何意?而且,你的手下各个手持兵刃,照本督看来,你们平日里,除了做正当买卖之外,偶尔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吧。要不然,怎会如此大胆,干出抢胤劫海盗,黑吃黑的勾当?”岳肃再次沉声说道。 岳大人堂上问话,一般都是相当犀利,令人难以辩驳。他的话,一下子就说到要害,唐震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用不坚定的语气说道:“回大人的话,这确实只是第一次,以前万万没有过,还望大人明察。” “本督自会明察!本督再来问你,这唐记货行的东家是谁呀?”岳肃问道。 “我们东家姓唐名龙。”这件事,唐震当然不敢隐瞒,因为整个杭州城,都知道唐记货栈的东家是谁。 “你的所作所为,你们东家可知道?”岳肃冷冷地问道。 “我们东家……他……他不知道……”唐震小心地答道。 “不知道!”岳肃“啪”地一下,重重一摔惊堂木,厉声喝道:“他若是不知道,凭你一个小小的掌柜,就能调动三百多人,聚众行抢?” “回大人,我们东家确实不知道。一般来说,货栈的事,东家都是委托由小的做主。”唐震赶紧解释道。 “好呀。那本督再问你,你那三百多人,平时在货栈都做些什么呀?是专门充当打胤手,偶尔抢胤劫,还是做其他的货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不、不、不……”唐震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小心地答道:“这个……这些人,有一部分,平日里在货行是做搬搬抬抬的苦力,一部分是货栈的护院。我们货行,时常押货去外地,养的人手多了点,其实也无可厚非。尤其是北面还有流寇作,我们一旦到北边运货,人手少了,哪里敢去。” “这话倒还有些道理,但你说你们东家全不知情,本督不敢轻信,而且那些兵器又是从哪里购胤买的,本督也得追究。来人啊,让他先行签字画押。” 岳肃说完,行文书办将写好的供词拿给唐震,等到唐震签字画押之后,又听岳肃说道:“唐震啊,供词你已签字画押,倘被本督发现其中有假,本督定叫你好看。你们东家,家住何处?本督这就请他,前来对质!” “我们东家……”唐震的脸上胤出为难之,略一沉,说道:“我们东家现在不在杭州。” 第九十二章 唐龙 “混账!”岳肃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大胆唐震,你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吗?你说,见财起意的是你!能调动货行数百打手也是你!带人聚众抢劫的也是你!那唐记货行还要东家做什么切都有你来做主好了!像你这等刁民,想来不打也不会老实,来人啊,先给我掌嘴二十!” 岳肃一声令下,马上有差役上前,一个按住唐震,一个抡起木板朝唐震的嘴上打去。 啪啪啪啪......”二十下打完,直打的唐震满嘴鲜血淋漓。 打过之后,岳肃盯着唐震,说道:“唐震!适才你说,你们东家不在杭州,那你且说说,他现在何处?” “他到外地跑生意去了,可能会先去苏州,然后再去北京,现在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小的也不太清楚。”唐震小心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所说的话,都是一面之词,一时间,无人可以对质了?”岳肃沉声说道。 “小人所言,全部属实,确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我们东家无干......“唐震坚持的说道。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那本督再来问你,你们东家何时能够回来?”岳肃再行问道。 “这个......”唐震琢磨了一会,才缓缓道来,“小的也说不上,我们这些跑生意的,出外一趟,最短都是三五个月,要是长的话,一两年都是有的。 “少说三五个月,多说一两年,唐震,你的回答可真是滴水不漏b。按你的说完,即便你们东家三五年内不回来,也是理所应当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出门跑生意,一去三五年的,也不是没有......” “啪!”岳肃将惊堂木狠狠一摔,喝道: “好你个唐震,你真是敢顺杆爬呀!照本督现在来看,你们东家根本就不是出外跑生意了......” 一听这话,唐震吓得脸一变,跟着就听岳肃继续大声说道:“我看你们东家是被你害死了吧!今日你能见财起意,率众打劫李野,保不准前日就能见财起意,害死你们东家!来人啊,立刻将唐记货行给我查封,通令全雀,但凡唐记货行,一律全部查封!待案情水落石出,再行发落!唐震、李野还押大牢,明日再审!” “大人,冤枉呀大人......,”唐震听说要封了唐记货行,这下可急了,抢着说道:“我们东家活着好端端的,根本没死......您这......” “活的好端端的?那人在哪里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是你一己之言!本督断案多年,就你这等伎俩,还想在本督面前蒙混,简直是白日做梦。东家的铁证,定然要你无话可说!退堂!” 岳肃说完,也不再去理会唐震,站起身来,转过身后的屏风,离开大堂。 唐震、李忠自然不必说了,被差役押下,关人大牢。殷柱、童胄等人,率领差役、护兵立刻展开行动,查封唐记货行,并行文浙江全雀,但凡唐记货行,一律查封。 唐记货行遍布浙江,几乎每个府都有分行,而且唐记货行在浙江极有名气,属于浙江第二大货行,这一被查封,简直是全省轰动。 而且,被查封的原因,也是迅速传遍开来,百姓们街头巷议,都说是货行的掌柜见财起意,谋害了货行的东家唐龙,被总督大人明察秋毫,看了出来。 杭州城,金牛胡同的一所大宅院里,有一个人,正背负双手,在花厅之内,踱来踱去,仿佛有极重的心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斩龙帮青龙堂堂主古怀真。 正在在反复踱步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刚到花厅门口,便被古怀真看到,古怀真当即问道:“唐四,总督行辕那里是什么情况,唐震现在怎么样?” “堂主,出大事了,咱们的货行,全部被查封了。”小厮急切地说道。 “被查封了!”古怀真吓了一跳,跟着问道:“唐震都在堂上说了些什么,让岳肃把货行全给查封了。” “唐震倒是把罪名全扛下来了,说自己见财起意,带领护院前去抢劫。可是那个岳肃,要找东家和他对质,唐震说东家不在,岳肃又问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唐震只推说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何时回来,也没有准。结果就是因为这个回答,让岳肃误以为唐震是见财起意,将堂主谋害了。所以现在派人将货行查封,想要查个究竟。”唐四如实答道,并将公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公堂上的对答,也不是什么秘密,到场观看的人特别多,这唐四也是其中之一。 听了唐四的说话,我们不难想象,这古怀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唐记货行的东家一一唐龙。 “这个岳肃,倒也会刨根问底,不过也是,唐震一下子调动这么多人劫,岂能不找我这个东家对质。唐震推诿搪塞,以岳肃这等精明人,认为我被其所害,也是理所应当。唉......”说到此,古怀真长叹一声,“我早就告诉唐震,岳肃现在已近浙江,平日里安分一点,不要弄出什么大动静,他就是不听。非说到嘴的肉不能不能,只要做的干净利索,什么事也没有,我那时也没想周全,只以为对付一些海盗,算不得什么,谁曾想,运气竟然这么差,遇到了水师的人马。现在货行被封了,咱们的银子,不少都囤在里面,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帮里的骨干,这要是被岳肃严刑供,天晓得会出什么事!” 说完,古怀真咬了咬牙,颇为无奈地说了句,“我该怎么办?” “堂主,小的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唐四小心地说道。 “哦?”吉怀真眼睛一亮,问道:“唐四,你有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属下是这么想的,货行被封,许多骨干被抓,会发生什么,实在难以想象,人心隔肚皮,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怕死的。所以属下的建议是,堂主不如亲自走一趟总督行辕,反正岳肃也不会想到斩龙帮的堂主,敢大摇大摆的到他面前。东家到了,就证明唐震没有谋害东家,货行的其他人也就会被释放,货行同样会继续开门。至于说唐震么,堂主对他有恩,见他在堂上如此说话,想来已是报了必死之心,堂主和他在堂上对质,只说走了趟苏州,刚刚回来,此事完全不知,官司就让唐震一个人来背。他顶多是一死,也不会影响大局。”唐四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吉怀真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为今之计,怕是只有这一条路了。你说的不错,谅他岳肃也想不到斩龙帮的堂主敢亲自到他面前。 我再在牙齿中藏下毒,如有意外,一死便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打定主意,立刻就让人更衣,准备马上就去总督行辕。结果却被唐四给拦住,“堂主,您现在去,有些太早了,属下以为,不如明日过午再去。短短一日,想来那些兄弟也能撑住,不至于一下子便开口,而且那么多人,岳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哪个是咱们帮里的兄弟。堂主若是现在去,会被岳肃误以为堂主本来就在城中,抢劫之事,本来就是堂主安排的,见货行被封,才不得已出面。而明天午后去,完全可以说在回来的路上听说货行被封,加紧赶路,此刻方到。, “有理。”吉怀真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有这般心机,很好。” “多谢堂主夸奖。, 一夜无话,第二天过午,吉怀真吃罢午饭,带着两个随从,直接前往总督行辕。 今天的总督行辕,照1日开审,不过只是普通的例行问话。岳肃将唐记货行里的伙计、管事、帐房、工头等等一千人,逐个盘问。问的内容,无非是你们东家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你们可曾亲眼看他出门,有谁可以证明唐震没有杀你们东家。 这里的人,伙计、工人什么的,回答统一为不知道。但是管事和帐房不能说什么也不知吧,不过他们似乎也对好了供词,一个个表示东家确实是出门了,是大上个月初五离开杭州,去苏州的。毕竟岳大人昨日审案之时,唐记货行里也有人过来听审,见岳肃派人查封货行,也赶着回去报信,大家提前对好口供。这个时候,那是谁也不敢临阵而逃的,要是这些小头目提前都跑了的话,傻子都会怀疑你们这里有问题。没事你跑什么呀? 岳肃挨个盘问,问完便录下口供,让他们签字画押,然后还押大牢。有那胆大的,还问什么时候能被释放,但岳大人的回答只有一句,“既然你们都说,fh们东家不是被害,那就等你们东家回来吧,天晓得是不是你们和唐震合伙害死你们东家。你们东家一天不回来,你们就安心在里面吃牢饭,不过本督的耐很有限,时间长了,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肯定会着落到你们身上的。” 第九十三章 馊米饭 “启禀大人,外面有人自称是唐龙,前来求见大人。在岳大人正审着的时候,外面有差役前来通禀,说唐龙来了。 岳肃一听这话,眉一掀,淡淡地说道: “传他上堂。” 不一刻功夫,有差役将吉怀真带到堂上。 虽然“唐龙”在杭州属于一等一的富商,可你没有功名在身,光有钱算个。到得堂上,也得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叩见总督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抬起头来。” 古怀真依言抬起头来,岳肃略作打量,问道:“你就是唐记货行的东家唐龙?” “正是小民。”古怀真答道。 “你货行的掌柜、管事都说你去外跑生意,不在杭州,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来了呢?” 岳肃疑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民确实是到苏州跑生意,事情办法,便赶了回来。今早已人杭州地界,听人说货行出了事,才快马加鞭赶到城中。”古怀真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回来的正好,本督这里正好有一桩案子,需要你来对质。”岳肃说着,将手一摆,又道:“把堂上的朱管事先行带下,传唐震上堂。” 公堂之上,现在审的是货栈的一名姓朱的管事,岳肃让差役将他带下,不大工夫,将唐震提到堂上。唐震一到堂上,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古怀真,他登时一惊,心中暗道:“堂主怎么来了?” 可惊讶归惊讶,他还是老实的走到阶下,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口称“草民叩见青天大老爷”。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唐震,你可认得你身边下跪之人。” 唐震看古怀真的后背,便已认出是谁。不过现在,仍是作态朝旁看去,故作吃惊地说道:“这不是我们东家吗?东家,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古怀真故意怒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趁我不在家,竟然做出这等见财起意之事,险些断送我祖上传下的货行。 东家,都是小的不好,此事小的愿意一力承担,绝不拖累东家,拖累唐家。”说着,唐震再次冲上磕头,说道:“大人,我们东家现在已经回来,现在也可证明,我们东家没有被害。率众抢劫之事,全是小民之过,还望大人明鉴,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要是你的罪行都能从轻发落的话,那天下间落草为寇,拦路打劫之人,不都可以从轻发落了。你即已认罪,此案便可了解,让他签字画押。”岳肃淡淡地说道。 行文书办拿着口供让唐震签字画押,随后又听岳肃说道:“唐龙,唐震率众抢劫之事,虽然与你无关,但本督现在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作答。” “小民一定如实回答。”见岳肃认可了唐震的案子,古怀真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但听岳肃说还有问题要问,连忙小心地说道。 “唐震抢劫之事,你在外地经商,并不知道,这也可以说得过去。但是,唐震一下子就能调动这么多打劫,你也难辞其咎。 本督现在问你,以往你们可曾也做过类似之事?”岳肃问道。 “大人说的极是,唐震能做出这等事情,小民确实难辞其咎,实在是对他太过信任,放任自由,方有今日之祸,日后以后一定谨记这才教训。至于大人所说,以前是否有过类似之事,小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等之事,我们唐记货行,一向以诚信为本,合法经商,断没有行过抢劫的勾当。”吉怀真一脸惶恐地说道。 “你的回答,本督很难相信。其原因在于,你的手下,杀人越货,毫不手软,甚至还敢与海盗正面交锋,若说平日安分守己,哪有这份胆量?唐龙,你说是吗?”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 岳大人这句话看似平淡,但是问到了点子上,这还真让吉怀真难以辨驳。“小民......小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厉害......这帮人......我平日也没有什么接触......在货行里......一般都是由唐震来管......所以......我也不知道口阿......” 他只能把皮球踢给唐震。古怀真心中暗想,这个岳肃真的好生厉害,每句问话,都叫人难以狡辩,怪不得当初能破那么多案子,叶先生、南宫朔这等人物都能败在他的手上,今天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唐震,你们东家说不清楚,那你来给本督解释解释,你的手下,为何这般厉害?”岳肃冷冷地看向唐震。 “回大人的话......那个......府上的护院,平日也是强加训练,要不然出外押货之时,一旦遇到强盗,怎么抵御......”唐震解释道。 “你昨日不是说,这里面自勺人,一部分是护院,还有一部分是货行的力工吗?护院训练也就罢了,看过的力把,平日也要训练吗?那谁来做活呀ˉ你们唐记货行,应该是很忙吧。”岳肃再次冷道。 “我......”岳大人再一次将唐震问的哑口无言。 岳肃见他答不出来,淡淡地说道:“回答不上来了吧,那让本督替你回答吧,你们唐记货行,表面上虽然经商,但背地里也难免做些黑吃黑的勾当,见有大批贼赃前来销售,定会与人约定地点,然后强加掠夺。唐龙、唐震,本督说的话,你们说对吗?” “大人......小民确实合法的生意人,从没做过这等勾当啊......”古怀真仍是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过,唐震见此事难以圆过去了,无奈之下,只好咬牙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小民愿招。确如大人所言,小民在收货之时,一旦见到贩卖贼赃,却数额巨大,便与他们约定地点,然后加以强抢。但是小民可以保证,抢的只是那些贩卖贼赃的海盗,从没抢过正经的生意人。” “算你老实,那这件事,你们东家知道吗?”岳肃再次问道。 “我们东家并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那你抢来那么多货物,放在货行里贩卖,你们东家难道看不到吗?还有每次都和海盗交锋,难免没有死伤,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东家难道看不着吗?好比这次,一下子死了四十多人,还没有将李野这伙海盗拿下,估计若不是水师官兵碰到,将尔等制止,死的人还会更多。到底是你们东家瞎,还是你当本督眼瞎呀?” “这......”唐震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说道:“回大人的话,小民既是货行j掌柜,想要在货上做些手脚,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毕竟货行里那么多货,东家也不能天天清查。至于说每次黑吃黑都有死伤,这点东家倒不会留意,因为货行那么多做活的,东家也不能全认识不是,少了点,谁也不会加以过问。而且,但凡参加抢劫的护院、力把,我都会给予重赏,五十两银子的赏钱,他们岂会多说半句。” 他的辩解,也算是天衣无缝,岳肃点了点头,没有再行加以追问,只叫他们签字画押,跟着又道:“让二人暂且押下,传护院头目李光上堂问话。” 古怀真和唐震被收入监牢,二人心中也没有觉得如何,认为这也是正常。岳肃又对护院头目李光进行盘问,李光的回答和唐震竟然差不了太多,也是说东家并不知情,每次抢劫,都是给下面的人五十两银子,大家伙高高兴兴,没有其他。岳肃也就是照例记录在案,让他签字画押,接着提审其他人。直到傍晚时分,岳大人便来了句,“今日时候不早,暂且退堂,明日再审。” 行辕大牢,里面现在关着的除了货行的人,就是李忠的人。里面现在挤得是满满当当,那些小喽哕,是都二十多号人蹲一个牢房,不过像古怀真、唐震、李忠这几位高级犯人,还是能够享受到单间的。 到了晚饭时间,狱卒照常送来饭菜。犯人能吃什么好的,一碗糙米饭,几根破咸菜。这等伙食,古怀真、唐震这等人,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此一时彼一时,你不吃就要饿、肚子。 刚开始,古怀真是不吃的,可到了二更天,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才端起糙米饭,夹了根咸菜,将就的吃一口。心里想着,自己起码是江湖中人,吃点这破烂,全当卧薪尝胆了。 不过,这饭菜实在难吃的很。饭都硬了,还有点发馊,咸菜是咸的要命,吃上一口,都能咸死两个,想来那做成菜的师傅,家里是卖盐的。怪不得这几条咸菜,吉怀真估计,自己吃上两根就够了。 发馊的米饭,正常谁能吃的下去,也就仗着这成的要命的咸菜,吉怀真才闭着眼把饭吃完。吃完之后,觉得有些困意,眼皮子开始打架,一侧身,便睡了过去。 可就在他睡着后不一刻,一名狱卒走了过来,看到米饭被他吃光,脸上出一抹笑容,跟着转身离去。过了不长时间,监狱里来了一伙人,领头的是殷柱、厉浩然,他俩还带了五十多名士兵。这帮人直接来到古怀真所在的监房,把牢门打开,把古怀真拖起来就走。 吉怀真睡的也是够死的,就连这样,部没醒来。唐震就住在古怀真斜对面的囚室,看到这一幕,那是心惊胆寒。暗自讨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四章 非刑 第九十四章非刑 “啊……” 睡梦中的古怀真突然打了个激灵,双眼猛地睁开。当他睁眼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牢胤房之内,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公堂。因为在他对面,摆着公案,公案之后,端坐着白天审他的岳大人。左右两厢,站着差役,而在自己身边,还站着四个汉子。 古怀真想要动一下,现在又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胤花胤大胤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纳闷,同时透着害怕,连忙冲上说道:“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龙,本督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岳肃说着,拿出一幅画像,上面所画之人,正是古怀真。“去年中旬,你到台胤湾向荷兰人购胤买火炮十门,火枪五百枝,你一个商人,购胤买这些东西,意欲何为?还有,你在南平县内,对抗官军,令福建巡抚吴思南身受重伤,如此行径,和造胤反又有什么区别?” 一听岳肃问出这话,唐龙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忙辩解道:“大人,小民冤胤枉呀,小民从来没有到过台胤湾,更没有购胤买过什么火器。还望大人明胤鉴。” “大胆!”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厉声喝道:“此时此刻,你还敢矢口否认,你来看,这是何人?” 岳肃说完,手掌一拍,紧跟着,从屏风之后,转过一人。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文质彬彬,但一脸的油滑像。他转出之后,来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小的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唐龙,此人你可认得?” “我……”这个人,古怀真当然认得,刚转出来的这位老兄,乃是荷兰人的通译,名叫孙炜。当初自己购胤买火器之时,正是孙炜在旁翻译。不仅如此,唐记货行与荷兰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互通有无,这孙炜都在边上。 “孙炜,这个人是到台胤湾,向荷兰人购胤买火器的唐龙吗?”岳肃看了孙炜一眼,淡淡地说道。 “回大人的话,正是此人。唐老板和荷兰人常有生意往来,向荷兰人购胤买火器的人就是他,小的绝不会认错。”孙炜如实说道。 听了这话,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唐龙,你还有何话要说?” 到了这步田地,古怀真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上当了,前面的一切,不过是岳大人编排的小节目,真正的目的,乃是要引自己这条大鱼上钩。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古怀真清楚的很,与其受胤辱,不如一死。牙缝里藏着剧毒,只要一咬,便能一了百了,拿定死的主意,古怀真把心一横,牙关是紧紧一扣。 他藏的剧毒是鹤顶红,包在囊之内,只要囊一破,是当即必死。古怀真现在都把眼睛闭上了,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没死。 “唐龙,你是想服毒自尽吗?”岳肃冷冷地说道。 见被岳肃点破,而自己又没有死,这一下古怀真可有点懵了,睁开眼睛,看向岳肃,疑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且来看,这是何物?”岳肃说完,从桌案之上,拿起一个指夹大小的东西。虽然古怀真看不清楚,但觉得眼熟,似乎正是藏在牙缝中的囊。 “唐龙,你想要自尽,没有那么容易!实话告诉你,当你自投罗网,进入总督行辕那一刻,你的命,便不在由你掌控。本督也是怕你服毒自尽,毕竟你是本案的唯一线索,你是否是斩龙帮中人,我也不敢肯定。所以,今天夜里,才在你的米饭之中,下了蒙胤汗胤。你吃的米饭是不是有点酸,告诉你,就是怕你这等湖看出,我才故意给你准备的馊米饭,让你吃不出来。在你昏胤厥之后,本督的人,仔细在你浑身上下检胤查一遍,虽然在你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可打开你的嘴巴,却发现这个东西。本督也是怕你像以前遇到的那些斩龙帮中人一样,关键时刻,咬毒自尽。不过这次看来,本督的做法并没有错。唐龙啊,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把你知道的东西,都乖乖的说出来,要是这样,本督或可网开一面,饶你一条命。否则的话,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呵呵呵……”古怀真这时也冷笑起来,他狠狠地望向岳肃,说道:“岳大人,果然厉害,但想从在下口胤中,得到什么东西,那是休想!”说完,张胤开牙关,便要咬舌自尽。 谁曾想,就在这一刻,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卡住古怀真腮帮子,令古怀真很咬的牙齿,一下子没了力量。这人正是殷柱,他是奉命在此防备,就是担心,古怀真咬舌自尽。所以,在古怀真意欲自胤杀的一刻,及时阻止下来。 若论古怀真的武功,绝对是在殷柱之上,可现在被五胤花胤大胤绑,有劲也使不出,只能是任人宰割。 岳肃看的明白,轻笑一声,说道:“倒是一条不怕死的硬汉,不过,即便你有心一死,可在招供之前,想死也死不了。来人啊,把他的满口牙齿都给我打落,看他还怎么咬舌自尽!” “是!” 站在古怀真身边的四个人是殷柱、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得了这话,是一起动手,一顿拳头,将古怀真的满口牙齿全部打掉。牙齿尽落,古怀真的嘴上是鲜血淋漓,可怖异常,孙炜看了,浑身是直打哆嗦。 岳肃看到孙炜这幅样,说道:“孙炜,你且退下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多谢大人。”孙炜如蒙大胤赦,连忙退到堂外。 这回,岳肃紧紧地盯着古怀真,说道:“唐龙,现在你的生死,已经不再由你说的算了。你说是识相,就将本督想要知道的事情,如实招了,也可少受皮肉之苦,然后本督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本督辣手无情了。” “哼!”古怀真重重哼了一声,用凄厉的声音说道:“想要从我的口胤中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那是休想。有什么本事,你们就尽管使出来吧!” “好你个古怀真,真是不见棺胤材不落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强胤硬。好,那本督就要看看,是你的嘴巴上,还是本督大堂上的刑胤具硬!来人啊,动胤刑!先给我上竹签!”岳肃大声说道。 岳大人这一次,可是做了精密的布属。在从荷兰人那边,得知购胤买火器之人乃是唐记货行的东家唐龙之后,他表现的不紧不慢,没有马上动草惊蛇,让主犯逃掉。于是,他先是让李忠等人冒充海盗,前去销胤赃,可以说,这一次不管唐记货行的人是否黑吃黑,哪怕是公平交易,金蝉和有见都会带兵将人拿下,带到总督行辕,到时只是罪名定的不同罢了。之后,岳肃都会想法设法把事情弄大点,引货行的东家出面,只要“唐龙”一现身,岳肃便将人扣在大牢之内,你今胤晚不吃那拌有蒙胤汗胤的馊米饭,明天还会接着扣下你,直到你饿的不行,吃下为止。人一昏,岳肃就叫人搜胤查,主要就是搜胤查口腔,看是否藏有剧毒。在和斩龙帮的几次交手时,岳肃都吃了这么一个亏,对方骨干服毒自尽。虽然不能确定“唐龙”是斩龙帮中人,但是对方购胤买火器,对抗官军,其实力已经明显,造胤反意图也是明摆着,怎么也不能让他死了。在“唐龙”牙缝中发现毒囊之后,岳肃渐渐可以肯定,此人十有是斩龙帮的人,因为只有斩龙帮的人好干这等事。 一番连环计下来,古怀真终于上当,岳大人明白,这次抓到的是大鱼,必须要用重刑。这个人的身份,绝对要高于以前所抓获的所有斩龙帮中人,就算嘴硬,也得全力以赴。 有差役拿来竹签,狠狠地唐龙的指甲缝中,疼得唐龙是滞留冷汗,可这家伙,硬是一声没吭。见唐龙这般强胤硬,岳肃再行上胤刑,这次的刑法是滚水。将开水煮沸,然后把唐龙的双手硬生生的按到里面,这一回,唐龙疼得是嗷嗷直叫,可依然不招。双手烫的满是水泡,岳肃让人把水泡挑破,再拿来一盆盐,把古怀真的双手埋到盐里。 伤口上撒盐,哪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古怀真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但仍是坚持不招。 遇到这等硬汉,要是换做往常,岳肃或许就不会再动手了,但明知对方大有来头,唐记货行乃是浙江第二大货行,这么个人物,知道的肯定不少,哪能就此放过。 岳肃再次下令换刑胤具,这回用的是昭狱里面,常用的刑法——刷洗。把人铺到案板上,浇上开水,然后用铁刷子刷。 开水一烫,铁刷子一滚,身上的皮肉是“刷刷”地往下掉。像那肉少的地方,直接就能见到白骨。如此刑法,世间几人能够受得了,可古怀真硬是扛了下来,还是强胤硬不招。岳肃再叫人往身上撒盐,古怀真仍是半句不招。这一来,岳肃可真有些急了,实在不知该怎么撬开古怀真的嘴巴。 第九十五章 有这两百年历史的帮会 第九十五章有这两百年历胤史的帮会 古怀真抵死不招,受尽折磨,还如此嘴硬,岳大人的手下,是一个个都傻了眼,包括岳大人在内,也是服了。 对方就是不招,这可怎么办?殷柱他们是没有法子的,但是岳大人思量片刻,便有了主意。这个主意,叫作精神折磨法,说白了,就是不让你睡觉,折磨的人精神崩溃,最后无奈招认。 这个法子看似不是很厉害,但却是万试万灵,不管是什么样的犯人,都很难抵御。因为人都是要睡觉的,不让你睡觉,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了。 岳肃望了眼被折磨的体胤无胤完胤肤的古怀真,说道:“调五十人看着他,不准有丝毫闪失,还有,不准让他睡觉,只要他敢睁眼,就给我打。实在不行,就找个东西,别住他的眼皮,让他合不上眼。还有,就是别让他给我死了,出了什么闪失,本督拿你们是问!” “是!” 殷柱等人不明白岳肃的意思,但是大人既然这么吩咐了,那大家伙就这么办吧。反正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接下来,古怀真被严密监控,身份重伤的他,除了身胤体疼痛之外,是精神萎靡不振,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负责看胤守的人,哪个他这个机会,大家伙分头看着他,只要古怀真敢合眼,那就是一鞭胤子,肯定让你睡不了觉。即便不打鞭胤子,也是一盆凉水泼上去。到了后来,看胤守的人都有些累了,干脆按照岳大人的意思,找了个小木棍,把古怀真的眼皮给支住。 这等刑胤讯供的方法,可以说是明代人闻所未闻的,但似乎很是管用。只两晚下去,古怀真就被折磨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一心想要闭上眼,可就是闭不了。 另一方面,岳大人第二天早上,仍是例行升堂,不过这一回,他审的不再是唐记货行的人,而是李忠那帮人。反正也不动胤刑,就是磨嘴皮子,问完这个问那个。李忠他们早就有了岳大人的授意,是满嘴胡说八道,谎胤言一次次被揭胤穿,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付到下班,也就完了。 外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还以为总督大人在认真审案,谁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正主正在受折磨呢。 当然,也有人花钱打听古怀真的情况,总督行辕里的人是照常拿钱,但给出的回答只是,“唐老板”正蹲在牢里呢,大人要怎么发落,咱们也不知道,你们先等着吧,或许明后天就能过堂,那时便见分晓。 今天的堂审过去,被折磨不行的古怀真还是没招,第二天岳肃还是提胤审李忠他们,凑合一天,接着等古怀真的口供。到了第三天晚上,古怀真真的受胤不胤了胤了,如果说肉胤体的折磨,对付不了意志坚定的铁汉,那精神上的折磨,怎是摧毁铁汉意志的不二法宝。 遍体鳞伤,三天三夜没合眼睡觉,这个世上,估计还没有人能够受得了。古怀真现在,一心就想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但是想死,也不是你说死就能死的,四肢被绑着,牙齿都被打没了,你还能怎么死。想不吃饭、不喝水,那是休想,每天都有人把好吃好喝往古怀真的嘴里塞,老参汤都喝了好几碗,就是不让你死。 这天晚上,古怀真终于无力地说道:“我招。” 守在他身边的人一听到这话,一个个是兴胤奋非常,立即前去通知岳肃。别看古怀真这几天没合眼,岳大人也没怎么睡觉,心事重重,哪有那么容易睡去。一听殷柱前来禀报,说古怀真愿意招供,岳肃高兴的连外衣都没穿,便匆匆的赶往值房。 来到房内,岳肃看到被绑在木桩上的古怀真,说道:“唐龙,你愿意招了。” “小人愿招,招完之后,只求一死。”古怀真无力地说道。 “好,只要你如实招供,本督会成全你的!”岳肃大声说道。 “多谢大人。”古怀真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在下本名古怀真,唐龙只是我对外的名号。我是斩龙帮的人,隶属青龙堂堂主,上次向荷兰人购胤买火器,乃是奉主公之命行胤事。大人还有想问的,就一并问了吧,古某一定知无不言。” 古怀真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凭岳大人的直觉,完全可以确定,古怀真所言,绝对属实。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古怀真,本督现在想要问你,你们的总舵现在何处,你们口胤中的主公,姓甚名谁,多大年岁,相貌如何?可有其他什么身份?” “我们的总舵在湖州府、孝丰县外的集贤庄。整个庄子,都是我们斩龙帮的人。要问我们主公姓甚名谁,这点我也不知,至于相貌,他每次召见我等,都是带着一个面具,若说年纪,从他的声音之内,大概还能听的说,应该是在五旬开外。在我斩龙帮内,知道我们主公姓名和真正相貌的人,估计只有左护胤法米可和她的丈夫右护胤法简让,因为米可是我们主公的大女儿,简让是主公的女婿。”古怀真如实答道。 “哦……”岳肃从古怀真的语气中确认此言无须,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总舵集贤庄那里能有多少人。” “整个庄子都是我们斩龙帮的人,男女老幼加在一起,能有五千多口子。”古怀真说道。 “这么多人……”岳肃惊讶了一声,再次问道:“我和你们帮里的两个有来头的人物打过交道,一个是叶先生,一个是南宫朔,他们两个在你们帮中任何职司,现在可在集贤庄内?” “他俩都是我们帮中的护胤法,而且都是足智多谋,属于主公的心腹。至于说,现在是否在集贤庄内,我也不敢肯定。”古怀真说道。 “在杭州城里,还有多少你们斩龙帮的人,整个浙江,又有多少斩龙帮的聚点呢?” “杭州城内,青龙堂的总坛设在金牛胡同的大宅子里,下面还有两个分舵,一个在嘉兴府,一个在苏州府。现在杭州城里的帮中骨干,几乎都被大人一网打尽,嘉兴府的分舵,其实就是唐记货行的分行,大人已经派人查封,不知那里的人有无落网。苏州府的分舵,打的旗号是马记货行,骨干帮众,都在货行之内。”古怀真无奈地答道。 “我听人说过,你们斩龙帮一共四堂,其中是青龙、白胤虎、朱雀、玄武。这四堂的堂主都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白胤虎堂的堂主叫作刑鸣安,当年在太行山和大人交锋的人马,便是白胤虎堂的主力。经此一役,白胤虎堂损失惨重,大多骨干,全部阵亡。现在的白胤虎堂,和一个空架子没有什么区别,刑鸣安正在着手招兵买马,不过他在何处发展,我也不太清楚。朱雀堂叫作石连破,朱雀堂是当年在陕西起事的主力,后来虽然逃的快,但也受到不少的损伤,不过实力,还是要比白胤虎堂强得多。他们的堂口,乃是在陕西,现在陕西兵连祸结,有无变化,我也不太清楚。玄武堂堂主韩湘,堂口设在河南,他们的分舵主王启龙曾经和大人打过交道,后来死在大人手上。整整一个分舵,被大人挑了,实在打了些折扣,在陕西起事时,玄武堂也跟着去了,多少也有点损伤,但一个分舵的骨干仍在,现在应该还在河南。” 古怀真倒是知无不言。不过,他也只是限定于岳肃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岳肃没问的,也就不加回答。比如说,推胤背图的事情。 “你们斩龙帮现在都有什么打算,你们打量购胤买火器,想来是有什么图谋吧?” “图谋是有的,我们主公打算让我多购入一些粮食、兵器运往河南、山东,然后等到流寇的声势再大一些的时候,便行起事,谋夺天下。”古怀真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主公也是个人物,时时刻刻不忘了造胤反啊。古怀真,你也是条,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甘为走狗呢?” “古某的父辈便是斩龙帮的人,世代为青龙堂堂主,忠于主公。古某今天出卖主公,死后怕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古怀真摇头说道。 “你们斩龙帮一心造胤反,惟恐天下不,实乃其心可诛。你堂堂七尺男儿,不思精忠报国,一心从匪,死后就不怕遗胤臭胤万胤年么?本督现在不愿再难为于你,你要你再回答本督最后一个问题,本督便可让你解脱。” “古某已经招了这么多,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开口问就是。” “你适才说,你是祖辈便是斩龙帮的堂主,本督想知道,你们斩龙帮已经有多少人的历胤史了?” “听我父亲说,能有两百年的历胤史了吧。”说完这句话,古怀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在自己招认之后,历经两百年的斩龙帮,怕是要就此覆胤灭。 “这么久了,怪不得斩龙帮能有如此实力……”岳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将古怀真带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好好伺候,不要让他死了。” 一听这话,古怀真反而急了,大声说道:“大人,你不是说,在我招认之后,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吗?” “我确实是这么说过,可也要核对你说的是真是假呀。本督这就派兵扫了集贤庄,如果你所言是真,一定会履行承诺,如果你所言有假,咱们还要继续来过。” “岳大人,古某所言,绝对属实,绝无半分虚假!”古怀真鼓气最后的力气,大声吼道。 “古怀真,这么多天没合眼,你也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带他下去。”岳肃说完,摆了摆手,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第九十六章 混乱 039;“哪里不对劲?”岳肃转头看向杨奕山。 “顺利,实在太顺利了。”杨奕山脱口道:“大人可否记得,在咱们刚刚驻扎祠堂的时候,张家族人拼命反对,天天吵闹,直过了十多天才消停下来。今天,咱们将他们的祖产都运走了,他们反而一声不吭,实在不符合常理。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另有图谋。” 事实确如杨奕山所,在岳肃刚刚进驻祠堂,大挖特挖的时候,张家族人不仅是告状,而且还经常示威、闹事。岳肃先后将不少带头闹的关进大牢,才让那班人老实下来。.z “的不错,确实是太顺利了。”岳肃点点头,道:“那估量一下,他们会有何图谋?” 杨奕山犹豫一下,道:“他们不会半路拦劫吧。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就要被彻底打乱。” “张家虽然是本地的大族,但男丁加起来不过两三百人,先前领头的那些,都被我们给拿了,剩下的那些,应该蹦不起来。即便他们真的有那个胆子,为师也不怕他们。就让他们折腾吧,看能掀起多大的浪。” 张家村。 正如岳肃所,张家是本地的大族,城内住着一部分,大部分则是住在城外。这等大家族,都有不少土地,因为族人都姓张,便起名为张家店。他们和张国柱相比,已经算是旁枝,但他们耕种的土地,都是张国柱的,所以一切行动,都听张国柱的调派。 张国柱已经死了,张国邦和一些在族中有地位的人,也都被抓了。蛇无头不行,剩下这些人,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做活。不过今天,大家却聚集在村口的广场上,男女老幼加起来,能有近千人。 站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一个青年妇人,妇人领了个孩子,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管家服饰的人,以及一个丫鬟。那管家岳肃见过,正是张府的管家张聚。在他们四人身后,站起几十名打手、护院。看如此派头,也能想到这个妇人是谁,她就是张国柱后纳的妻子——米君。 米君带着儿子,将族人召集到一处,迎着春风,她大声喊道:“张氏族人,我米君虽是外姓之人,但嫁入张家门,也是张家人。老爷生前,是朝廷伯爵,那河南巡抚岳肃,竟然还敢强挖张家祠堂,将张氏祖产抢走,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寡妇,领着孩子度日,对那些金银也不放在眼里。可万事皆大不过一个‘理’字,他岳肃就算官再大,也不能明抢他人的祖产不是。那些金子,都是们张家祖先留下来的,我米君万不敢觊觎,先前已经和叔张国邦好,将张家祖产全部分给张家人。然而,叔现在被岳肃抓进大牢,张家的几位叔伯也都被抓走,眼看着张家祖产要被岳肃抢去,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他日九泉之下,让我有何面目再见爵爷。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我米君是代表九泉之下的爵爷来的,只希望大家共同保护张家的祖产,将那些金子给夺回来。在这里,我米君对大家保证,张家祖产夺回来后,我一两也不取,全都分给张家族人。我想,大家也不愿意自己的祖产被外人夺走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祖产夺回来!” 米君一番慷慨陈词,再加上她的许诺,张家族人的热情马上高涨起来。当下有不少人纷纷大声附和,“夺回祖产!”“大家齐心协力,保护张家祖产!”“不能让爵爷死不瞑目!”…… 看到群情激愤,米君心中暗喜,等到叫喊声平息下来,她又大声道:“岳肃的仪仗今天就要将祖产运出偃师县,前往洛阳,一旦进了洛阳城,咱们再想索回,那就是千难万难。所以,我认为,应该在半路将他劫下,问个明白。岳肃不是自诩青天么?咱们就一起问问他,当世青天凭什么夺人祖产!他要是归还,也就罢了,要是执意不还,我宁可搭上这条性命,也要跟他分辨个明白!他即便手握重兵,是朝廷的巡抚,我豁上这条性命,也不与他甘休。我这孩子,尚且年幼……” 着,米君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身前,接着道:“他是张爵爷的唯一骨血,我死之后,就拜托各位代为照顾。大家同是张氏子孙,拜托了……” 言罢,领着孩子,一起跪倒在地。米君身边的管家张聚和丫鬟也赶紧跪下,连同他后面的那些护院。 张氏族人见米君跪下,哪里敢受她的一跪,纷纷跪倒于地。 随后,就听张聚大声叫道:“夫人,我等皆是张氏族人,保护祖产,是我们责任,怎能让您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拦劫岳肃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先死。少爷是爵爷的唯一骨血,就拜托夫人照顾了。大家伙,这对不对!” “对!”……张氏族人一齐大声喊道。群情再一次汹涌。 好半天,声音才平息下来,张聚再次喊道:“那岳肃有上千士兵护卫,咱们手无寸铁,但只要大家鼓起勇气,敢于面对,我就不信他岳肃敢将咱们全都杀了!官逼民反,这个罪名谅他也承担不起!何况,咱家故去的老爷,还是皇上钦封的伯爵,怎容他如此欺凌?” “大管家,您的对!大家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将祖产夺回来!”…… 就在族人的愤慨之情被调动起来之时,有一名家丁服饰的青年骑驴跑来。家丁看到米君,连忙翻身下驴,几步冲到米君身边,急切地道:“夫人,巡抚的仪仗已经出发了,拉着好多好多大车,应该就是咱们的祖产。现在该怎么办呀?” 看到大家伙全都义愤填膺,米君携儿子站了起来。大声道:“咱们绝不能让岳肃将祖产带走,大家伙随我来,一起到官道上截住他!” “好!好!”…… “跟我走!”米君将孩子抱进怀里,连马车也不坐,徒步带着族人朝官道赶去。 她只走了几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伸手按了按左肋。她的丫鬟看在眼里,连忙几步抢到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姐,您的伤还没好,公子就让我来抱吧。” 米君横了丫鬟一眼,低声道:“不必了,他是我的儿子。”完,也不再搭理丫鬟,默默向前走去。 张家店在偃师城外,西南方七里处,向北去官道,只有二里多地。徒步行走,用不上多久便能赶到。 殷柱带领护军赶路,因为押着数十辆大车,所以速度甚慢。出城十多里地,迎面看到有近千人拦住去路。殷柱骑在马上,走在最前,一见这个架势,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对方手中没有武器,这才定下神来。 他先将皮鞭高高举起,喊了一声,“全军戒备。”这才,又将马鞭前向一指,高声喝道:“尔等是哪里来的百姓,还不快快散开!” 前面挡道的人,正是张氏族人,米君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她向前两步,大声道:“我们是张氏族人,我乃镇北伯张国柱之妻米氏。今日在此,特为等到巡抚岳大人。这位差爷,麻烦同禀一声,请岳大人出来答话。” 殷柱用马鞭点指,大声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岂是见就见。尔等快快散去,若有冤屈要申,便要洛阳巡抚行辕!” “素问岳大人有青天之命,百姓前来申冤,都是立即接待,今日为何避而不见,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米君凌厉地道。 “胡八道!我家大人为国为民,何曾做过欺心之事?尔等刁民不要信口胡言!今日大人押运重要之物,返回洛阳,路上不容有失。尔等若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了!”殷柱大声喊道。 “押运重要之物?”米君冷哼一声,笑道:“我看押运的是侵吞别人家的祖产吧!箱子里的财物,皆是我夫君一门的祖产,亦是这些族人的财产,大人不问而取,似乎有欠公道!妇人今日带同族人前来,就是要问问岳大人,他凭什么将张家祖产运走?即便他是河南巡抚,可我夫君也是一任总兵,朝廷恩封的伯爵。难道我夫君一死,只剩下孤儿寡母,就任由别人欺凌吗?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还请岳大人出来,跟我等讲一讲,这是什么道理?否则,妇人今日拼上一死,也绝不会让开道路!” 米君也是伶牙俐齿,这番言辞下来,令殷柱这等粗人是无言以对。好在不过不要紧,毕竟这里有这么多护军,难道还怕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上前来抢吗? “原来是伯爵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大人早有吩咐,一路之上不见任何人,还请夫人暂且离去,有事洛阳再。”到此,他将皮鞭向前一挥,喊道:“弟兄们,送伯爵夫人和张家族人离去!” 他这一声令下,那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护军,马上有过百人呼啸上前。一个个大声喊道:“快快让开,否则就怪我们动手了!” 米君看到这个架势,一点也不害怕,转过身去,面对族人,大声喊道:“族人们,现在官兵理不过我们,就要动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屈服,让他们将张家的祖产抢走吗?” “不!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抢走!”……族人们马上大声叫了起来。 看到这般声势,上前的护军,不由得带住脚步。 这时,只见米君举起一只手臂,大声喊道:“族人们,岳大人自觉理屈,不敢出来见我们,只叫一些士兵出来狐假虎威。咱们怎么办?” “听凭夫人吩咐!”……大家伙再一次大声叫了起来。 “岳大人不想见到我们,那我们就去见他!大家伙一起上,跟我去见岳大人!”米君完,转过身去,作势欲往前冲。 那些族人则是跟着喊道:“大家一起去见岳大人,向他讨个公道!” 话音一落,米君身边的丫鬟却是第一个领头向前冲去。米君也跟着向前跑了两步,随后就是大管家张聚。张聚是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族人们,难道大家伙连个外姓女人都不如吗?” 他这句话可是相当好使,原本族人就打算跟着米君向前冲,一闻此言,更是加快脚步,只几步抢到米君前面。 看到族人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冲过,米君的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伸手捂住左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护军一见百姓不退反进,一时间倒是愣住了,因为对方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殷柱又没下令格杀,反而被对方冲了个措手不及。族人的目的不过是冲过去,按照米君的意思,去见岳肃。所以,从护军身边冲过时,也没有动,或者抢夺兵器。 对方不动手,护军在没有指使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动手,只是横住长枪,想要阻拦。然而,人群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有一名护军倒了下去。 这名护军身后的人,一看到同伴倒下,当即大声喊道:“大成子!” 惨叫之声,所有人都听的清楚。大家伙都转头看这个方向,不少护军叫了起来,“什么人干的,敢杀官军造反,不想活了吗?” 可就在这句话刚落定之后,又响起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有人喊道:“单大哥!” 这一次,倒下的还是一名护军。先后两名护军被杀,其他的护军可红眼了,大家一起喊道:“他们这是造反,大家不要再留情面了!杀!”话音一落,护军们全都抡起手中的兵器,开始砍杀。 护军这一动手,张氏族人马上就被砍到十几个,惨叫声此起彼伏。见到官兵杀人,张氏族人也有点慌了,有人大声喊道:“快点抢兵器!” 刚刚冲过去的护军只有一百,张氏族人却是近千人,不过要是有备而战,倒也不惧,毕竟对方没有武器。可是因为刚刚被百姓们冲到近前,还有不少人已经冲进护军中央,这时再动手,便有些施展不开了。大家伙撕扯到一起,是争我夺,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只是不知是官兵还是张氏族人的。 后面的殷柱看到这一幕,可有点慌了,动手的人都是百姓,要是下令全军冲锋,难免要血流成河。不过要是不下令派人上前助战,前面的弟兄们,可就遭殃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护军千总可急了,他是名义上护军的最高长官,但是听命于岳肃,岳肃让殷柱负责押运之事,他也只能当副手。不过真正的军官和绿林中人就是不同,千总见殷柱没有其他指令,喊道:“弟兄们,给我上,将百姓驱散!如有顽抗者,不往要害上招呼就行!” 护军都是他的直系下属,有了伤亡,他自然不干。自然,关键时刻,他的话,也要比殷柱管用。同为护军,彼此都有感情,怎能眼见着自己兄弟在前面以少打多。当下,后面的护军是一拥而上。 援兵以上,局势立刻逆转,同时乱的是一塌糊涂。 就这功夫,斜刺里的路口内,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是片刻即到。殷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尘土飞扬,数十骑杀将过来! 第九十七章 裴玄出马 蒋杰去私访集贤庄,童胄去找总兵裴玄。 裴玄是先到得南京,然后南下太湖,准备进入湖州。本来原定计划是在太湖多玩两天,结果接到儿子被总督岳大人抓去的消息,老家伙只能改变初衷,加快行程。 今天来到湖州地面,兵马扎营,准备休息一天,明日继续赶路。结果,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总督大人的信使前来求见。 岳大人派来的人,裴玄哪敢不见,立刻有请。前来求见的人,正是童胄,进到裴玄的大帐,见礼之后。童胃便将岳肃的行文以及大令交给裴玄。 行文的内容是,着令新任总兵裴玄,前往湖州治下孝丰县、集贤庄剿灭反贼。集贤庄内,有反贼五千,其中包含老弱孺,不过裴总兵切忌小心,莫要打草惊蛇,定要将反贼全部诛杀。总督大令现在在此,裴总兵虽然没有交割兵符,但凭此令,可调动浙江兵马,配合剿匪。然本督以为,集结大量人马,势必引起反贼的警惕,未防走漏风声,令反贼闻风先遁,还请裴总兵慎之又慎。本督在此,授裴总兵临机专断之权ˉ求马到功成。本督在杭州城内,以为裴总兵准备好庆功宴,专候裴总兵得胜的消息。落款是:闽浙总督岳肃。上面还盖着总督的大印。 裴玄看过之后,马上说道:“总督之命,下官一定全力以赴。来人啊,招呼贵使好好休息,不可怠慢。,” 将童胄打发下去,裴玄马上找来心腹家将以及幕僚商议起来。 要是普通的庄子,别说是有五千人,哪怕是一万人,裴玄也不会放在眼里。在他身边的一千扈从,各个都是百里挑一,战斗力极强。 但是,他现在对这个集贤庄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对岳大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先将岳肃的行文给手下的人一一传阅,等到众人开过之后,他才说道:“诸位,总督大人给我下了这条命令,要我假途灭虢,剿灭孝丰县、集贤庄的叛匪。你们觉得如何?” “大帅。岳总督的名声,属下是听说过的,一向雷厉风行。既是剿匪,绝不会耽搁,孝丰县距离杭州,不过二百里,全力行军,三日可到。但他没有亲自出兵,而是派大帅出兵,这其中定有缘故。担心走漏风声是一点,其二应该是这伙叛匪战斗力极强,总督大人担心自己的兵力难以对付,才让大帅出马。”裴玄手下的一个幕僚先行说道。 裴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想到,这伙叛匪的实力,一定极强。而且看岳大人的意思,这伙叛匪不仅有战斗力,而且还有一定的情报网。放眼天下,能有这般实力的叛匪,唯有那销声匿迹的斩龙帮。岳大人和斩龙帮交手数次,想来是这次发现了匪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让我出手。”说到此,裴玄的脸上出为难之,“咱们的家底就这么多,对付一般的盗匪,倒是没什么,可对付斩龙帮,一仗打完,势必损失惨重。而且看岳大人的意思,还是要我全歼叛匪,倘若叛匪拼死一战,谁胜谁败,那还不好说呢。” “大帅,行文上不是说,岳大人给大帅总督大令,可调动浙江兵马么。咱们人少,但可以调动湖州的守备兵马和分守兵马出动,加上咱们的家兵,剿灭些许叛匪,应该足够。“一名家将说道。 “调动湖州的兵马,肯定会弄出不小的动静,你没看岳大人在行文说的么,表面上虽说可以让我调动兵马,其实意思是,让我尽量不要调动。这个大令,其实是命令我的,不是让我调动兵马的。”裴玄久镇一方,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别看是武夫,现在也是一肚子心眼。 “要是不让咱们调动兵马,全凭家兵去拼,还不得把家底打光了。”这名家将说道。 “那能怎么办?英杰现在还在岳肃的手里,这一仗要是不听他的,把事情办漂亮了,你当我能从他的手里把英杰要回来么?这一仗,不打也得打,只是再打的时候,最好能有一个妥善之策。”裴玄无奈地说道。 “大帅,属下倒是有句话想说......”此人是裴玄手下的第一幕僚,名字叫作诸葛舟。 “诸葛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对于这位诸葛先生,裴玄是十分客气的。当年自己能从昭狱将儿子弄出来,主意就是这位诸葛舟给想白勺。 “大帅,这打仗么,胜败乃兵家常事。虽说岳大人让大帅出兵,全歼叛匪,但谁又能保证,一定就能打胜,一定就能全歼。当然,这一仗不管如何,大帅都不能输的,咱们毕竟初来浙江,上任的第一仗,要是就这么输了,在浙江抬不起头来不说,消息传到北京,太后也会以为大帅是无能之辈。所以,赢是一定要赢,但全歼么,那就是后话了。那个集贤庄,属下虽然没有去过,料想也不过是一个村庄,咱们的人,打他一个出其不意,进庄之后,一番烧杀,料想叛匪仓促应战,略加抵抗之后,见情况不妙,就会逃遁。区区叛匪,能有多少马匹,咱们这边,可是有三百骑的,骑兵在后掩杀,不说能把他们全部杀光,.想来也是大捷。不过,这只是下策,属下还有一条计策,叫作引蛇出洞,或许可以真的将叛匪全歼。““哦?”一听诸葛舟说,能真的将叛匪全歼,裴玄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先生快快教我。” “这条计策,叫作引蛇出洞。岳总督不是担心咱们打草惊蛇么,咱们就给他来一个打草惊蛇。把叛匪引出来。咱们有骑兵,在庄子里巷战,实在施展不开,倘若拉出来打,区区匪寇,算得了什么。而且,这行文上不是说了么,叛匪里面还有孺,走的也不能快了,骑兵一到,他们如何抵挡。”诸葛舟得意洋洋地说道。,,“引蛇出洞,要是让跑了怎么办?到时我可没法和岳大人交代呀?”裴玄急着说道。 “大帅,属下的意思是,咱们先到孝丰县,然后把集贤庄盯住。跟着再从湖州、安吉州调动人马,庄子里的人要是敢逃,那是最好,咱们立刻让骑兵出动,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要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咱们等大军集结,也让他们一个不剩。”诸葛舟说道。 裴玄听了之后,考虑一下,说道:“咱们家兵也很久没有上阵了,这一次,就让他们好好历练一下。” 裴玄采纳了诸葛舟的建议,次日一早,将童胄打发走,让他回杭州给岳肃送信,只说末将遵命而行,定当全力以赴。 送走童胄,裴玄这边立刻启程,前往安吉,两日后抵达孝丰县。他是前往杭州就职,走这个路线,也没有什么错误,当然也不会有人留意。不过i当老家伙到了孝丰县之后,行军速度明显加快,根本没有在县城停留,当天就抵达集贤庄。他的人马,就在距离集贤庄五里的位置扎营,足艮着传令孝丰县、安吉州、湖州地方的人马,速速赶来驰援。 孝丰县离得最近,大令一到,巡检司的士兵,一天就赶来了,不过人数实在不过,也就五百来人。这已是孝丰县巡检司的所有兵力了。 裴玄驻扎在此,集贤庄里的人,立刻慌了手脚。 庄上的那所大宅之内,这天晚上,聚满了人。 花厅之上,有两个人在上高坐。左侧之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夫人。坐在右侧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子相貌普通,衣着也很是朴素,像他这副尊容和打扮,扔到人堆了,估计都能被淹没了。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女的叫作米可,男的叫作简让。她们俩便是古怀真口.中,主公的女儿和女婿。 在他二人下手两厢,坐着十多个人,有年岁大的,也有年轻的,他们脸上都出急切之,望着米可和简让。 花厅之内,十分平静,只能听到大家伙快速的心跳声。这个时候,坐在左厢最上手的一位老者终于忍不住说道:“两位护法,现在裴玄的兵马,就驻扎在咱们庄外,如此做法,显然是有所图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们现在,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个对策啊。” 裴玄来的太过突然,让斩龙帮的人,部了方寸。米可看了看丈夫,说道:“夫君,现在父亲不在,这里的事情,全由你我料理。眼下官兵压境,你看应该怎么办是好?” 简让眉头深锁,半晌之后,才说道:“裴玄的人马,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咱们现在,要是直接出兵.,和他硬拼,不管输赢,都是了形迹,在浙江再也无法立足。可要是不拼,就是等死。逃走或许是上策,可裴玄敢在外面扎营,肯定是有备而来。 谁也不敢说,能不能走的掉。要是叶先生、南宫先生在此,或许能想出更好的主意,但他们现在不在,只能由我来拿准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兵分两路,一路是佯攻裴玄的大营,另一路是趁此时机撤离。” 第九十八章 骑兵劫杀 能威为斩龙帮的右护法,简让不仅武功出众,才智也非一般。他说自己比不上叶先生和南宫朔,其实只是谦逊,眼下他所出的这个主意,无疑算得上现在唯一可行之策。毕竟已经被官兵盯上,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打肯定要打,但贼和兵打起来,结果是不管胜败,都要逃命的。 庄子里这么多孺老幼,逃跑的速度肯定要慢,便打便撤,才是正途。 坐在下手的老者,听了这话,点头说道: “右护法说的在理,咱们现在只能这样。我这就去选精壮弟子准备作战,其他老弱孺,全部待命,等到夜里,咱们就就突围逃离。““尹大叔,你是说,咱们今天晚上就,要行动?”米可客气地说道。 这位尹大叔,可是帮中元老级人物,连帮主对他都是十分客气。 “咱们拖得时间越久,来的官兵就,越多,你没看到,今天白天,孝丰县的官兵已经到了,再等下去,等到安吉和湖州的兵马到来,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尹大叙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尹大叔,咱们在撤退之前,总得商量好退路,往哪里走,隐藏在什么地方吧。”简让温和地说道。 “是呀!”尹大叔一拍脑门,说道:“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咱们还没研究好,往哪里撤、往哪里藏,我就,着急走了。还是右护法想的周全,您快想想,咱们往什么地方退才好呢。” “现在看来,咱们绝不能往北走,唯有往南一条路,奔临安方向。但是咱们绝不能进城。我的意思是,当大伙逃到山川乡的时候,就分ˉ散开来,往衢州走。衢州那里有一个三川瓷器行,大家投奔过去,到了地方,只要对店里的伙计说上咱们帮里的切口,便可被收留下来。而且,尹大叔可以放心,三川瓷器行绝对安全,这处生意,是帮里新开的,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主公以及米可和我知道,连吉怀真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古怀真自进了总督行辕后,就再1-没出来,知道总舵的人,杭州那里那里三个人,不过除了他在岳肃手中之外,其他的还是自由之身。可以想象,出卖咱们的人,十有就是他古怀真。”简让的声音,依1日十分温和。 “古怀真?”尹大叔听了最后这番话,脸上出不可思议的神,“不能吧,古家世代忠心主公,我曾经和他父亲古巨并肩作战过,怀真这孩子,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帮里的人,谁都能叛变,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他能当叛徒。不可能,绝不可能......“尹大叔,我也不希望是吉堂主出卖了我们,但世事难料,在岳肃的总督行辕里,谁能保证在酷刑之下,缄口不招呢。”简让淡淡地说道。 “帮中的骨干,各个都是剧毒不离身的,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相信他会服毒自尽,绝不会出卖我们。”尹大叔还是倔强的说道。 “尹大叔,现在咱们不是讨论是不是古堂主出卖咱们的时候,而是怎样对付官军,成功突围。”米可把话带入正题。 “对,这才是正事。两位护法,现在撤退的方向,咱们已经选好了。那什么时候动手,什么时候撤退昵?”尹大叔问道。 “按大叔说的那样,不能再拖了,咱们今晚彳得走。我的意思是,挑选五百精壮,组成敢死队,抱着必死之心,攻打裴玄的大营,拖住官军,掩护其他的人撤退。您的意思如何?”简让说道。 “这么定了吧,人我去选。敢死队,我看也让我这个老骨头带队吧,我都到这把年岁了,没有几天可活,临死之前,能为帮里尽一份力,也算是不辜负主公了。”尹大叔说完,站了起来。不难看出,这位尹大叔也是个急脾气。 “大叔呀,您是帮众元老,率领敢死队的人选,我看还是......”简让的话刚说到这,却听尹大叔抢着说道:“不用再选了,我说我去,是我去。你们这帮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未来呢,待到主公登基大宝的时候,还要出将入相。到那个时候,你们别忘了,给我老头子烧点纸,在坟上祭拜一番,把这桩喜事告诉我行。好了,不必再议了,我现在就去组织敢死队,其他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尹大叔迈步便走,头也不回的出了花厅,前去召集人手。 “尹大叔......”望着尹大叔的背影,简让的脸上流出敬佩之。 米可有些神伤的说道:“尹大叔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大叔是这个脾气,有的时候虽然粗鲁、暴躁,但是一心都是忠于帮里的,而且还处处为别人着&prime这件情,父亲知道之后,一定很伤心。好了,咱们赶紧组织人,做好夜里逃离的准备吧。” 裴玄的大营。 营门紧闭,门前摆着拒鹿角,营门内两侧的箭楼上,有士兵站在上面,全神贯注地注视这前方。 今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很多,站在高耸的箭楼之上,几乎可以看清整个集贤庄。也是天,若是白日里,庄子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探哨的眼睛。 下午时分,集贤庄内,人头攒动,到处都有人集合,这一切,自然被掌握。晚上的行营,官兵部没有睡觉,弓上弦、刀出鞘,时刻准备应战。 终于,从庄子里冲去几百人,这帮人各个手持刀枪,直奔大营。箭楼的官兵,立刻发出信号,通知营内。 总兵裴玄现在就坐在中军帐内,得到信号,下令让士兵进入战斗状态,并亲自出营,登上指挥台。士兵们,集结到营门之后,弓箭手弯弓搭箭,只等裴玄一声令下,就会施忄。 这些土兵部是裴玄的家兵,战斗力极强,别看只有一千来人,足矣抵得上几千乌合之众。至于说孝丰县增援的那五百人,现在还在睡觉了,裴玄只是让他们白天警戒,晚上休息就成。 当外面的叛匪距离大营只有五十步的距离时,裴玄一挥令旗,弓箭手将拉着弓弦的手一松。 “嗖嗖嗖......”一排排箭雨飞出去,越过行营大门,朝外面的叛匪洒去。 箭雨过后,营外立时响起惨叫之声,数十人中箭,或死或上。 指挥敢死队的是尹大叔,这位大叔虽然脾气急,不过也不是白痴,他马上意识到,官兵早有准备,要是这么继续冲上去,自己这点人,还不得成为箭靶子。反正自己的目的,是拖住官兵,掩护庄里的人撤退,何必上来硬碰硬,非得把入打光。 于是,尹大叔旋即下令,告诉敢死队,不必前进,全部后撤,退到弓箭手的程之外。 叛匪向后一退,裴玄在指挥台上看的清楚。他没有下令追击,只是静静的盯着敌人,仿佛是胜券在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集贤庄的人已经陆续从庄子里撤出来。他们现在还有四千六七百人,不过可战的壮丁,只有千余人,其他的都是老弱孺。 他们是向南走,可别看是晚上,裴玄居高临下,看的特别清楚。他的脸上出笑容,大声说道:“骑兵出击,向南追杀意图逃走的叛匪!” 裴玄的行营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有四门,既然是向南追杀,骑兵随即领命,从南门杀出。 骑兵的速度何等之快,集贤庄里的老弱,现在不过只走出五里多地,而且这还是裴玄故意的。因为他怕万一骑兵出动早了,叛匪见情况不妙,再逃回庄子,这样好大了。 骑兵蜂拥而出,向南追去,不一会功夫,也撵上。裴玄的精锐骑兵,那是毫不客气,上来先是一排弓箭,跟着亮出长枪、斩马刀,拦腰直杀过去。 叛匪是青壮年在外侧,走在中央的是老弱,所以战力比较分散。指挥骑兵的家将,那也是见过战阵的,得到裴玄的教诲,打仗绝对是把好头、不打尾,只拦腰去打。 骑兵冲到近前,步兵如何抵挡,叛匪虽然武功不弱,但也不会结阵,被马队一冲,登时了。骑兵挥舞着兵器,见人杀,毫不留情,片刻冲去一条口子,从这边杀到另一边。 骑兵过去之后,调转马头,回过身去,再行冲上。 这是骑兵杀步兵的基本战法,而且简单有效,最为直接。通常来说,只要三五个冲锋,步兵ˉ被杀散,接下来,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蒙古骑兵j女真骑兵,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靠的是马,靠的也是这个战术。没有结阵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和待宰的羔羊,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叛匪的死伤是越来越重,那些青壮,见到家人惨死,全都红了眼。不顾命的拼死抵抗,可打仗不是你不怕死,能赢。虽然说,一夫拚命,万夫难敌,但是辽东那边和女真交手的官兵,又有那个不拼命,到头来还不是都倒在八旗铁蹄之下。 惨叫声、喊杀声、兵器相撞声、马蹄声,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看到这个惨状,米可和简让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裴玄早做好准备,等待他们逃走呢。 第九十九章 两路夹击 第九十九章两路夹击 集贤庄往南十里,有一个地界,名字叫作土珏岭。 土珏岭只是普通的土岭,也不是很高,但是现在,岭上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先生,那边现在打的这么激烈,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土岭上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金蝉,另一个则是蒋杰。 蒋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用过去,咱们守在这里就行,这里是叛匪的必经之路,咱们只要等在这里,一会叛匪逃窜过来,将他们灭了就是。” 说完,昂头望向星空,喃喃自语地说道:“没想到裴玄用兵竟是如此了得,我低估他了。” 原来,蒋杰本本以为裴玄到了孝丰县后,会对集贤庄发起奇袭,杀叛匪一个措手不及。但以裴玄的兵力,想要杀光叛匪,那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叛匪占据地利,裴玄的人就算取胜,也会损失惨重,最后叛匪向南逃窜。 眼下的土珏岭,不管怎么说,都一定是叛匪的必经之路,因为只要官兵交手,叛匪都必须跑路,不可能再在这里逗留。既然叛匪一定会走这条路,蒋杰便想出一个法子,藏兵于土珏岭,待叛匪到来时,突然袭胤击。 蒋杰带来的人不多,因为岳大人手下的护军总共也就一千多人,蒋杰带出五百,前来此处埋伏,与他同行的,还有金蝉、厉浩荃。 杭州城仍然是四门紧闭,不许进、不许出,当然,岳肃的手下,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城里的叛匪,虽然发现岳大人的护军有行动,可你出不得城,就算觉得不妥,也只能眼瞧着。 蒋杰是在昨天夜里抵达土珏岭的,也算是时间刚刚好,只埋伏了一天,叛匪便有所行动,朝这边逃来。蒋杰见叛匪四千多人,人胤多胤势胤众,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裴玄的骑兵突然杀出,杀的叛匪是混不堪,死伤惨重,瞧着架势,过不了多久,叛匪就只能四下逃窜了。 别看土岭不是很高,但依旧是居高临下,蒋杰借着天上的星斗,可以看清远处发生的一切。战况果然不出所料,在骑兵的冲杀下,叛匪已经胤了方寸,只有一小部分人拖后抵挡,其他的,全都开始朝这边逃来。 不过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逃跑过程中,骑兵时不时的打一个冲锋,骑兵作战么,讲的就是机动,避强就须,你想让我和你正面交你的侧翼,攻你的薄弱环节,反正你也追不上我。更新 四千多叛匪,现在被杀掉好几百,局面是七八糟,那些老弱孺是抱头鼠窜。反过来再看裴玄手下的骑兵,还是井然有序,排着阵形,来回冲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数上的缺陷也慢慢显胤出来,骑兵虽说想打哪就打哪,可终究是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叛匪四散奔逃,岂是他们这点人能杀得过来的。 见不少叛匪正朝土珏岭这边赶来,蒋杰微微一笑,说道:“该我们动手了,咱们下去,告诉弟兄们准备准备,按原计划行胤事。” 米可和丈夫简让,武功都相当了得,但江湖手段终究是江湖手段,和骑兵交锋,根本排不上用场。他俩只能带着庄里的人,朝南逃窜,自己的任务很简单,保存实力,带着庄里的人离开。对他们来说,只要过了土珏岭,就可以分散逃窜,那个时候,骑兵就算再快,想把人全都杀光,也是休想。 终于来到土珏岭下,土珏岭的地形是这样的,左侧是不高的土岭,土岭脚下是十人宽的土道。地形并不复杂,他们在此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此是了如指掌。 简让夫胤妻冲在最前面,沿着土道向前,他们夫胤妻是有马的,如果真的想保命,完全可以丢下其他人。不过要是把大伙抛下,就这么走了,估计老爹回来,会一怒之下,把他俩全杀了。所以,他俩并没有背弃中人,只是骑在马上,时不时地回头指挥后面的人,朝这边来。 顺着土珏岭,没走上一里地,前面突然出现一伙人。这伙人排着整齐的阵势,手拿盾牌,挡住去路。 一见到如此情形,简让吃了一惊,暗自讨道:“裴玄的人马,是什么时候绕到这里来的,不可能呀,庄里的人时刻盯着他们呢,没有发现他们有异动呀?” 简让心中纳闷,但挡住去路的人,明显是官兵,自己这边,虽然被骑兵杀散了,可战力犹存。见官兵不是很多,简让也不放在眼里,事到如今,唯有拼了。他大喝一声,抽胤出佩剑,领着身后的年轻叛匪,朝前杀去。 挡在前面的士兵,能有三百人,另外二百,都藏在土坡上面。一个个手拿火铳,等待击的命令。蒋杰看出骑马的人是对方首领,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朝骑马的人击!” “砰砰砰……” 命令一下,火铳手毫不留情的开火了。 伴随着枪声,惨叫胤声随着响起,简让又不是铁打钢铸的,尤其是这些火铳手,大部分都是瞄着他开胤枪,一排枪声响罢,简让直接被打成了筛子。 见简让阵亡,米可当时就红眼了,别看已然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可也不管不顾,咬着银牙,抽胤出兵器,叫道:“弟兄们,咱们被包围了,有种的跟我胤朝土坡上冲,杀光那里的官军!” 叛匪是彪悍的,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怎能不去拼命,大家伙跟着米君,蜂拥而上,直奔土坡上冲去。 土珏岭的土坡很是平缓,不能说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叛匪向上冲来,上面的火铳手却是不紧不慢,填好弹丸,再次击。对这些火铳手来说,别的人不重要,先胤骑马的。米君骑在马上,另外还有几名头胤目,也骑在马上,这么大的目标,再加上是上坡,马速不是特别快,所以好打的很。 “砰砰砰……” 再是一排枪响,米君胸口胤中弹,抛落胤马下,和她一起倒的,还有四十多号。见打下骑马的人,蒋杰断定,这其中肯定有领头的,当下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叛匪头胤子已然阵亡,弟兄们,跟我冲呀!” 火铳手的身边,都带着兵器,蒋杰一领头,士兵们放下火铳,拎着钢刀,是大喊着向下冲去。他们这边一冲锋,挡在路上的官兵,也跟着冲了过来。两下合击,和叛匪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米君、简让双双阵亡,叛匪可算是群龙无首,别看短兵相接是他们的强项,但到了这步田地,哪还有丝毫战意。 官兵人少,却越战越勇,叛匪虽多,怎奈其中夹杂老弱孺,又死了头领,士气大打折扣。此消彼长,很快官军就占据上风,叛匪只能凭着斗志,勉强抵胤抗。 就在这个功夫,裴玄的骑兵赶了过来,他们看到有人在此劫杀,心中颇为纳闷,毕竟总兵大人也没告诉他们,有部胤队在此埋伏呀。既然是和叛匪交手,那不用说,肯定是朝胤廷的人,大家自己人,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同仇敌忾的。骑兵一拥而上,加入战团,叛匪变得更加狼狈,是哭爹喊娘,混不堪。没过多久,叛匪就失去章法,有各自为战的,有趁机逃命的,反正不管怎么说,是七八糟。胜利已经摆在蒋杰的面前。 经过一夜的血战,战斗进入尾声,将零星叛匪杀掉之后,终于安静下来。四千多叛匪,不能说没有活着的,估计能跑掉上千人,其余的,全部阵亡。官兵当然也有损伤,蒋杰这边阵亡八十人,伤一百七十多人。裴玄那边的骑兵,伤亡较小,只死了三十多个,伤了十几个。 另一个裴玄大营这边,裴玄先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指挥台上眺望。后来确定骑兵将敌人杀散了,这才下令出击,将营外的叛匪全歼。尹大叔带领的是敢死队,当然不会惜命,可是裴玄的精锐实在太过厉害,冲锋陷阵极有章法,十几个人就能结阵,杀入敌群,叛匪如何抵挡,一个个先后被砍翻在地。也就仗着这伙叛匪不是等闲的强盗,又是拿定了必死之心,拼死抵胤抗,双方互有死伤,打到清晨,方行结束。叛匪全部阵亡,裴玄这边也死了将近二百人,搞的老家伙直肉疼,实在是没有想到,叛匪竟然能这么顽强。 两头的战斗全都结束,蒋杰随骑兵过来,参见裴玄。裴玄一听说是岳大人幕僚,专门在此伏击叛匪,心中不仅是佩服,而且对蒋杰也甚是礼敬、客气。不冲别的,儿子还在岳肃手里的,对待岳大人的亲信,怎能不怠慢。 接下来,两下合兵一处,打扫战场,料理善后。死人堆里,也有叛匪的活口,骨士,是根本不给审问的机会,全都自胤杀,但是几个孺、小孩,却没有那个勇气,稍加胤迫,就招出实情。怎奈他们知道的并不多,一是知道他们的这次逃跑的目的地,衢州三川瓷器行,二是知道阵亡的头胤子里,一个是主公的女儿,一个是女婿,但是主公并不在家。至于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在集贤庄内,官兵搜出大量的金银,足有三百余万两。面对如此大的数字,士兵们看着眼睛冒光。可这不是一家在此,裴玄是万不敢把银子留下来的,打包装车,与蒋杰一同押往杭州。 第一百章 紫梅求见 第一百章紫梅求见 孝丰县的捷报,在蒋杰、裴玄抵达杭州之前,先行送到岳肃的行辕。这次大战,虽然没有干掉斩龙帮的帮主,但是杀掉左右护胤法,也算是不小的成绩。岳肃跟着下令,一方面全力捕杀城内的斩龙帮余孽,捣毁青龙堂总坛,另一方面行文衢州府,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捣毁三川瓷器行,将里面的斩龙帮叛匪,全部擒拿,送往杭州,如有闪失,你这个知府便干到头了。 行文一到,衢州府哪敢怠慢,是立刻派人扫平三川瓷器行,怎奈瓷器行中叛匪骨干甚是顽强,竟然全部力战而死。抓到的一些喽啰,对斩龙帮的具体情况,也不知晓。 杭州城内的青龙堂总坛被捣毁,又杀掉一些叛匪。并张榜安胤民,告诉百胤姓实情,唐记货行,不过是叛匪的窝点,本督此番是用连环计将其剿灭。杭州的百胤姓轰动了,对岳大人的睿智、果敢是无比钦佩。歌胤功颂德的,也是不计其数。 几天后蒋杰与裴玄到来,裴玄牵挂儿子,那是一进杭州城,就与蒋杰押着银子来到总督行辕。 裴玄这次也算是劳苦功高,一到行辕,岳肃亲自出迎,给足了他面子。裴玄见岳大人出迎,是连忙谦逊。岳肃将裴玄请到花厅用茶,大加夸赞一番,说要给裴玄上本表功,却始终没有提裴英杰的事情。 裴玄这把年纪了,虽说也喜欢功名利禄,但儿子的生死却更为重要。见岳大人不提,老家伙实在忍不住了,起身说道:“大人,小犬在西子湖上得罪大人之事,末将深感惭愧,还望大人胤治胤下官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岳肃对裴英杰那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但蒋杰则在报捷的信中大书特书裴玄的厉害,认为是大大的人才,希望岳肃予以重用,尽释前嫌。 岳大人先前一直没有开口提裴英杰的事,也是心中有计较的,因为恩威并用,才是正途。至于说,太后调裴玄到此,牵制自己,岳肃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一心为国,有无监胤视,都是一样,有你裴玄在此,剿灭斩龙帮时,也是一个助力。 “裴将军,令郎之事,本督现在罚也罚了,至于教子不严的罪名么,那就算了,此事咱们就此揭过。再者说,本督能有今天,说句实在话,也是拜令郎所赐,我和他的渊源,真是一言难尽啊。”岳肃谈笑般说完这番话,跟着大声喊道:“来人啊,有请裴公子。” 不大工夫,裴英杰被金蝉带到花厅。裴公子先前被一番好打,又罚了站枷,可以说吃尽苦头。但处罚之后,岳肃请最好的郎中为其治伤,饮食也是上乘的,所以现在是红光满面。 一进花厅,裴英杰见到岳肃之后,双胤腿不由得打起哆嗦,直接跪倒在地,“小的参见总督大人。” “裴公子,免礼吧,起来。你来看看,这是何人。”岳肃客气地说道。 裴英杰没想到岳大人今天这么客气,但没敢马上站起,抬头起来,正好看到自己的老爹正在看自己。看到父亲,裴英杰是大喜过望,忍不住开口叫道:“爹……” 说完,膝行几步,爬到父亲面前。 裴玄一向是望子成龙,只是儿子太不争气,没成龙,反成了虫,而且整日惹是生非,老脸都快被丢尽了。原本以为,儿子会遍体鳞伤,现在看来,精神头还不错,显然是岳大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有如何为难。既然如此,自己现在总得摆出个态势来,抬起腿来,一脚踹在儿子的胸口,直接把裴英杰踢翻在地,就势翻了个跟头。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日给我惹事生非,你胤娘死的早,我才对你如此宠溺,可你呢?”说到这里,裴玄不禁是越来越气,想起虎父犬子,想起裴英杰早早过世的母亲,想起儿子三番两次给自己丢人现眼,裴玄跨上两步,再次一脚踢在儿子的胸口,骂道:“小畜胤生,上次在北胤京胤城给我丢脸,险些死在昭狱里面,自己还不知道检点吗?老胤子今天,全当没有你这个儿子,非活活打死你不可,省得你将来再给我生事,连累满门。” 言罢,再次抬腿朝裴英杰踢去。 岳肃也算是眼明之人,先前能够看出裴玄是演戏,可现在发现裴玄似乎是动了真怒,要玩真格的了。不管是真是假,自己总得出面劝一劝了,岳肃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裴玄抱住,说道:“裴将军,令公子的事,拙荆也有过错,不能全怪公子。而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看这事,令公子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给本督一个面子,此事就暂且作罢吧。” 裴玄气归气,可裴英杰终究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哪能真的打死。但现在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没有一个台阶,总不好下来。岳肃在适当的时间,把梯子搬过来,裴玄正好借坡下驴。他忿忿地踢了儿子一脚,骂道:“小畜胤生,看在岳帅给你求情的份上,老胤子今天饶你一命,你等回家之后,看老胤子怎么收拾你。现在还不快快多谢岳帅!” 裴玄给儿子的那几脚,可是着实不轻,要知道裴玄那是一等一的战将,功夫了当,而且力大过人,能拉开五石硬弓。他这一脚踹在谁的身上,即便不给踹死,也是重伤害,刚刚那几脚,是一点没有留情,眼下裴英杰被踹的是眼冒金星,喘气都有点困难。就算如此,也是挣扎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说道:“多谢岳大帅求情。” “裴公子,客气了。来人啊,快快扶裴公子起来,到一边就坐。再传郎中,给裴公子治伤。”岳肃说道。 “大帅,治伤之事就免了,也叫这小畜胤生长点记。等下我就把他带上,让他先疼上几天。”裴玄大咧咧地说道。 “那怎么行。裴将军力有千金,这一脚踹在身上,任谁也吃不住呀。本督看,不如这样,我让郎中略加诊治,随后同裴将军一同回府。将军不要再苛责公子,想来他经过此事,也会改胤过胤自胤新。”岳肃劝道。 “多谢岳帅。这小畜胤生实在令人生气,也是他母亲过世的早,我对他太过溺爱,他才恃宠而骄,养成那许多恶胤习。大帅放心,末将这次回去,一定严加管胤教,小畜胤生若在生事,定取他项上人头。末将全当,没有他这么个儿子。”说到最后,裴玄的声音是斩钉截铁。裴英杰还没见过这么说过自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明白,父亲说的话,一向都是很算数的。考胤试作胤弊的银子,虽说是老爹给的,但自从自己打昭狱释放,父亲似乎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严厉无比,时常呵斥。想来是真的觉得,当初对儿子太过溺爱,因此才差点断送了儿子。 郎中很快被带到,给裴英杰简单的治疗一番,然后岳肃送裴玄与裴英杰出门,此事也就此作罢。 湖州。 城内的一所大宅子里,一个身穿红黑相见袍服,头戴骷髅面具的人,站在后花园池塘旁,仰望天空。因为带着面具,虽然无法看出他的相貌,但是从眸子里,可以看出无尽的悲伤。 “我才出门多久呀,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整个总舵都被铲平了,我剩下的这唯一的女儿,也死了。岳肃啊岳肃,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面具人的眼中淌出泪水,他咬胤牙胤切胤齿地说道:“岳肃……哪怕我不要这个江山,我也一定要取下你的命!二女儿的死,我为了大局忍了,但是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在他悲愤的时候,有一个器宇轩昂的汉子走了过来,汉子在距离他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小声说道:“主公,南宫先生和叶先生已经来了。” “让他们先行休息吧,我现在没有时间见他们。”面具人淡淡地说道。 “是,主公。”汉子答应一声,转身便要退下。 可这时,面具人突然说道:“等一下。” “主公,还有什么吩咐?”汉子小心地问道。 “传令各堂,立刻集结人手,赶到湖州!”面具人吩咐道。 这个这话,汉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道:“主公您这是……” “自然是为了岳肃!”面具人咬牙说道。 “您不是已经吩咐上官护胤法在杭州结果岳肃么,怎么……”汉子小心地说道。 “上官鸣……”面具人沉一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上官鸣会步简让他们的后尘……” 杭州总督行辕。岳肃今天刚刚写完奏折,奏折的内容无非是剿灭斩龙帮总舵之事,并为裴玄表功,以及上缴那三百万两银子。 奏折写完,岳肃让人送往北胤京,再叫总兵裴玄发兵,押胤解银子前往北胤京。事情刚刚办完,忽有差役前来禀报,说有一个叫紫梅的胤人前来求见。 第一百零一章 待客 第一百零一章待客 紫梅! 一听到这个名字,岳肃立刻回想起来,当初那个心狠手辣,还一心想要自胤杀的小丫头。后来岳肃给了她一份行文,还有不少银子,让她到杭州来寻找寒莲的亲人。没有想到,事过多年,紫梅还在杭州,今天竟然主动登门求见。 既然是老相识了,岳大人肯定是要见了,顺便问一下紫梅的近况如何,可否找到寒莲的亲人。岳肃当即传话,让差役带紫梅到后堂叙话。 没一会功夫,差役禀报,说紫梅在外候见。岳肃说了声“请”,紧跟着就见一个妙龄胤人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进二堂。 女子一身胤人打扮,长得是秀美如花,婀娜多胤姿,这不正是当年的小丫头紫梅了,没想到现在比当年更有一番韵味。和她一同进来的男子,长的斯斯文文,七尺身材,堂堂一表,和紫梅站在一起,倒是珠联璧合。不过通过衣着,岳肃可以看出,这个男子应该不是文人,而是一个商人。 二人进门之后,双双跪下,叩头说道:“紫梅叩见岳大人。”“草民叩见总督大人。” “快快起来,来人啊,看座。”岳肃温和地说道。 有差役搬过椅子,请紫梅与男子在下手落座。待到二人坐下之后,岳肃才说道:“紫梅呀,一别多年,你现在境况可好?” “托大人的福,紫梅现在很好,而且已经成家。”说着,紫梅看向别上的男子,柔声说道:“这位便是拙夫,上官鸣。” 紫梅说完,男子再次站了起来,冲岳肃躬身一礼,说道:“小人上官鸣,常听紫梅说,大人当年对她有救命之恩,心中好生感激,一直无以为报。今日相见,小人代紫梅大人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而且当年,紫梅也是帮了我的大忙,若没有她大胤义相助,那桩案子,我还破不了呢。应该说多谢的人,其实是本官。快快坐下,不必多礼。”岳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人。”上官鸣坐回椅子。 这时,岳肃再次说道:“紫梅呀,你当年持本督行文前来杭州,寻找寒莲的亲人,现在可曾找到。首发要是还没有找到的话,本督正好在此,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大人关心,寒莲亲人,我已经找到了,是一位姓朱的老先生。那老先生十分和蔼,还收我为义女,寒莲真是幸胤运,能有这样一位父亲。我也是托了她的福,能找到这样一位义胤父。”寒莲柔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来杭州已有几年了,不知你是何时成的亲呀?”岳肃像拉家常一样地说道。 “这可能是命中的缘胤分,那一年我先到寒莲的坟前祭拜,然后便来到杭州。因为有大人您的公文,杭州知府知府十分热情,马上张榜帮我找人。可人海茫茫,寒莲已经和父亲失散那么久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在知府衙门住了几天之后,我便搬到客栈居住,这客栈的东家,也就是我现在的夫君。在客栈住了一段日子,可能是水土不服,竟然生了一场大病,我在此无亲无故,偏巧这事被我夫君知道,他找来郎中,无微不至的照顾于我,我二人日久生情,待我痊愈之后,便结为连理。也是好事成双,在我成亲之后没两天,知府衙门就通知我,说寒莲的父亲到知府衙门认人,正在等我。我取出寒莲留下的唯一信物,义胤父看到之后,问我寒莲的境况,我如实相告,老先生是泪如雨下。他得知我与寒莲情同姐妹,就要收我为义女,他是寒莲的父亲,又为人慈和,我怎能不答应。义胤父对我很好,像亲生女儿一般,他随在外地经商,却每年都要来杭州看我一次,和我说说话,给我带许多好东西。”紫梅将来到杭州后的境遇,%%了一遍。 说完这些,紫梅接着又道:“大人在刚到杭州之时,民就已听说,早想过门前来探望。可得知大人公胤务繁忙,每日都要审案,日理万机,就没有马上登门。待到大人忙完之后,方敢上门。民到此,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大人可否成全?” “哦?”岳肃脸上胤出笑容,说道:“你我也算老相识了,今日在杭州相逢,可说他乡遇故知。你但有所托,不妨直言,倘若本督能够做到,一定义胤不胤容胤辞。” “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请大人到我们客栈吃顿便饭。紫梅成婚之时,身边也没有什么娘家人,一直引以为憾,大人可以说是紫梅现在唯一的朋友,也就算是紫梅的娘家人。所以紫梅便有这不情之请,想请大人全了紫梅的心愿。”紫梅真切的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想请本督吃饭,这等好事,本督是一定要赏光的。你打算订在哪日,本督到时一定如约而至。”岳肃说道。 “大人一向公胤务繁忙,民岂敢擅自做主,还是由大人选一个日子吧,到时紫梅一定备好酒席,在店中恭候。”紫梅说道。 “嗯……”岳肃思量片刻,说道:“那就订在五日之后吧,本督近日手头上还有一些公胤务,有五天时间,应该能够忙完。” “那好,五日之后是本月二十,民一定在家好好准备。对了大人,拙夫的客栈,名字叫作云阔客栈,虽然不能说是杭州城内最好的客栈,但也算不错。店里的厨子是一等一的,保证大人吃过之后,还想下次。”紫梅柔声说道。 “好,本督届时一定如约而至。” 三人又寒暄几句,紫梅与上官鸣起身告辞,岳肃亲自相送,将二人送出府外。岳肃为什么说要五日之后前去赴宴内,实在是因为手上还有一些公胤务,而且这两天,还得会客。 他要见的客人是谁呢,前文书上已经提到是东厂第六房掌司太监孙禅与锦衣卫指挥佥事彭淼。这二位,一个被张嫣调任为浙江水师监军太监,一个被提拔为浙江水师副将。二人赶来上胤任,岳肃刚刚收到抵报,人已到达杭州地面,不出三日,便能进到杭州城。 对于这两位的来意,岳肃再清楚不过,这也是张太后派来监胤督自己的。不过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监胤督就监胤督,又能如何? 两日之后,第三天头里,有差役禀报,说水师监军孙禅与水师副将彭淼前来参见总督大人。二人以前一个是东厂、一个是锦衣卫的,如此身份,这要是一般的督抚,必定亲自出门迎接。不过到了岳大人这里,岳大人只说了一句,“有请二位到后堂叙话。” 孙禅和彭淼也算是顶着雷来的,通常外放当监军和副将,那都是肥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可这是到‘岳阎胤王’手下干活,岳大人的脾气,作为在京胤城混的,都是相当了解,谁敢得罪,就先胤胤自己的脖子。还监胤督他的人马,倘若敢说做,说不定脑袋就没了,摊上这一等一的苦差,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两个人随着差役来到后堂,见了岳大人之后,先行见礼,岳肃面上客气,让二人坐下说话。二人一脸堆笑的坐下,跟着就听岳肃说道:“孙监军、彭副将,浙江水师得你二位相助,真是水师之福呀。” “大人过誉了,等在大人麾下当差,实在是我等莫大的福气。今天前来参见大人,主要也是想听大人教胤诲的。”孙禅、彭淼谄笑地说道。 “教胤诲之言,实在不敢当。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恪尽职守也就是了。水师衙门,现在设于余杭,等下本督会派人送二位前去,会见总兵郑芝龙。郑将军也算是当胤世豪杰,指挥水师打了不少胜仗,不过有本事的人,通常都很骄傲,孙监军到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提点于他,莫让其自以为是有功之臣,就胡胤作胤非胤为。”岳肃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听从岳大人的吩咐。”孙禅小心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孙禅明白,这只是岳大人客气,自己要是真的敢胡指手画脚,很有可能被扣上一个贻误军机之类的罪名,丢掉脑袋。这个监军不好干呀。 “彭将军,你是锦衣卫的骨干,本督一向听闻,锦衣卫治军严谨,想来彭将军也是以为严厉之人。到了水师之后,彭将军一定要一如既往,像在锦衣卫练水师官兵,千万不要懈怠。”岳肃看向彭淼说道。 彭淼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吃拿卡要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说练兵,那是一窍不通。现在岳大人这么说,他也只能连声答应,“是、是……末将谨遵大帅训示,一定严谨治军。” “那好好,本督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今天就在杭州休息一晚,你们明天就去余杭吧。来人啊,带二位下去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岳肃轻描淡写的就把二人打发走,这两个家伙自然也不愿在岳肃身边多逗留,次日清晨,在岳肃的护军指引下,前往余杭水师衙门。 转眼间,五日过去,第二天,便是岳肃前往云阔客栈赴宴的日子。 第一百零二章 鸿门宴 意有所指的看着陆震。 “怎么会呢,难道伯父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以为我们一直是友谊万岁呢!”陆震不声的说道,可心里却开始嘀咕了,莉莎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万一这真是鸿门宴呢?”莉莎笑道,笑得有些勉强。 “噢,那么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jack,你…………你就不想告诉我,那个搂着你说你是她的男朋友的女人是谁吗?”莉莎有些嫉妒,又有些恼怒陆震那毫不在乎的表情。 “你觉得我该告诉你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她今生就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我会娶她为妻!”陆震一字一句的说道,清楚又明白。 “你……会后悔的!”莉莎狠狠的瞪着陆震,她看到了周刊的报道,自然也知道那个美丽的东方女人是美得如何的让人窒息了。她那么美,她怎么可以存在这世界上呢!真是笑话。 “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后悔?” “你……哼!” “嗯哼?”他就知道,莉莎不可能沉得住气的。 撇到女儿和陆震之间仿佛出现了硝烟,汤姆森快速的走了过来,“嗨,jack,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我们去楼上吧?” 汤姆森瞪了一下莉莎。示意她退下。莉莎不高兴的走到了一边去,很多男士见莉莎走过去,都殷勤的围上去,问长问短,被簇拥在男人堆的莉莎,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她很快享受起这种被视为珍宝的感觉。只是,那个东方女人,她一定会找出来! 陆震跟在汤姆森后面,朝汤姆森的书房走去。他不敢肯定汤姆森到底要找他做什么,但他能确定一点。就是,肯定不是好事!汤姆森的书房很大,里面就像是个私人办公厅,什么都有。 “坐!”进入书房,汤姆森的脸上再没笑容。他招呼陆震坐下,转身从书架里的保险箱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陆震。“这是莉莎名下eod公司的资料,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拥有了陆氏35%的股份。jack,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让她很痛苦。如果你答应和莉莎订婚,这就是你的。”汤姆森的话不卑不亢,却透着种威胁。 陆震不得不佩服汤姆森父女的手段,他们也有那个财力去收购陆氏的股票。只是,这种举动,这种威胁,让陆震深深的感受到愤怒。他突然后悔起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无聊的去惹莉莎。而现在要善后,那是多么的难。 陆氏并不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公司,如果汤姆森利用自己的手段来对付陆氏的话,那将是非常悲剧的。可是,陆震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莉莎订婚,别的不说,就是这种方式,也不是他能认同的,他最受不了谁威胁他。 “伯父,难道我们之间合作不愉快,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相处么?”陆震在提醒汤姆森他每年不用努力就可以获得的一笔财富。 “jack,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应该明白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伯父,我们没有其他的合作方式吗!” “很抱歉,jack!我无法忽视莉莎的感受。她得不到的东西,我希望我能帮她毁掉!”说道这里,汤姆森已经是非常生气了,他的语调非常的冷。 “伯父,我想这很困难,毕竟,伯父也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对吗?”陆震依然淡淡的,礼貌的说道,声音不急不躁。 “来人,送客!”汤姆森突然大声吼道,然后气呼呼的走出了书房。 陆震撇了一眼汤姆森的背影,重重的吸了口气,看看自己的手心,全部都是汗,是的,他在紧张,害怕,因为,他和汤姆森斗,有点以卵击石的意味。 刚走到宴会大门,西丁靠在大门上,兴致盎然的看着陆震,眼里的一抹冰冷,没有逃过陆震的眼睛,陆震淡淡的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 “是啊!见到你,真意外!”西丁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握住了陆震的手。“听说,你惹得我妹妹很不高兴啊!” “噢,我以为这个问题,只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大家都知道了!”看到西丁的样子,陆震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个护短的人吗,难不成是要为莉莎抱不平? “不,不,莉莎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卡特夫说,有个戴面具的女人,帮你戏弄了他们一番,我很想认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这个我可能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陆震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是嘛,看来我得自己找了!不过,我还是想良心的建议你一下,对莉莎好一点,她毕竟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们俩曾经是校友,但不表明情分是一个等级的!”西丁看了眼陆震,话里有话的道。 陆震只是微微一笑,走出了汤姆森的庄园,其实,陆震的心情非常沉重,跟汤姆森的不欢而散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只是,他没想到汤姆森会如此护短。 有这样一个父亲,莉莎应该知足了。还有西丁,西丁曾经和他是校友,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所以他才会认识莉莎。只是,西丁是wwh组织的杀手这件事,他也是近期才知道的。这些消息,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唉,接下来的事情,将是非常棘手,他该怎么做,才可以保证陆氏的利益不被侵害,他还能潇洒的活着呢。父亲年时以高,他不能让父亲在他有生之年,看着自己辛苦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吧。 可是,对付这种人,他该采取什么方式?硬拼,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惹了他们,说不定派人暗杀自己。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多冤枉。自己满腹的才华还没开始展示呢。 第一百零三章 其鸣也哀 第一百零三章其鸣也哀 紫梅把开场白说完,跟着举起酒杯,放到嘴chun之上。就在这一刻,上官鸣的眸子里再次流lu胤出悲伤之sè。他的心在挣扎,他想拦住妻子,却又不敢阻拦,因为一旦阻拦,便会功亏一篑。可要是不拦,自己心爱的妻子,便要死在自己的手上。 上官鸣的心在滴血,不停的挣扎,他的右手紧胤握成拳头,这个世上,没有比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去死,更为残胤忍的事情了。在他不知该不该阻拦的时候,紫梅已经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紫梅先干为敬,接下来要喝酒的人自然就是岳肃了。岳肃此刻已将酒碗提起,说道:“紫梅果然是nv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既然你先干为敬,本督若是不喝,岂不扫兴。我也干了……” 说到此,岳肃将酒碗抬到chun边,眼瞧着便要一饮而尽。 ***** 杭州城东mén,十几匹快马呼啸而入,所奔的方向,正是岳大人的总督行辕。这十几骑上,为首之人,身穿甲胄,一看就是武将。不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浙江水师总兵郑芝龙。 郑芝龙一脸的急sè,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他飞马一路狂奔,于路之上的百胤姓,看到是军爷快马赶路,哪个不是急忙闪到一边,以免被撞到。 不一会功夫,郑芝龙一行来到总督行辕,到得mén首,郑芝龙翻身下马,大声说道:“岳帅可在,就说郑芝龙求见,有紧急军情向大帅汇报!” 守mén的兵丁自然认识郑芝龙,士兵上前说道:“郑将军,大帅刚出mén不久,到了哪里,小人也不知道。现在行辕由童大人和厉大人坐镇,小的这就去通禀,两位大人应该知道大帅现在何处?” “快去!”郑芝龙急切地说道。 “是。”士兵看出郑芝龙的着急,料想一定是有重要军情,哪里敢耽搁,匆匆跑进行辕。 不大工夫,童胄随着士兵匆匆而出,一见郑芝龙,童胄一拱手,说道:“郑将军,您怎么来了?” “水师那边出大事了,我这里着急参见大人,禀明此事。刚听下面人说,大人刚刚出mén,不知去了何处?”郑芝龙问道。 “大人去了云阔客栈赴宴,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也不太清楚,要是将军着急,我可带将军前去。”童胄说道。 “军情紧急,事不宜迟,还请童兄现在就带我去参见大人。”郑芝龙着急地说道。 “好。来人啊,备马!”童胄大声吩咐道。 “不必让人备马了。”郑芝龙回过身胤子,大声叫道:“亮子,你把马让给童大人。” “是!”叫亮子的士兵翻身下马,并将马牵到童胄面前。 童胄也不客气,翻身上马,说道:“随我来。” 郑芝龙跟着上马,随童胄朝云阔客栈方向而去。 他们骑马,速度当然很快,不大工夫,众人便来到云阔客栈。一到客栈,正好看到mén口站岗的卫兵,卫兵认得童胄,上前躬身说道:“童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郑将军那里有紧急军情禀报大帅,大帅现在可在里面。”童胄问道。 “大帅正在里面,请随我来。”关于军情之事,何人有胆怠慢。士兵领着童胄、郑芝龙等人进mén,没走两步,又看到负责警戒的殷柱,把事情一说,殷柱便行引路,带着几人上得二楼,直奔雅间。 此时此刻,岳肃已经将酒杯举起,眼瞧着便要一饮而尽。就在他要喝的那一刻,却听mén外有***声喊道:“大帅,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岳肃心头一颤,他听出是郑芝龙的声音,连忙将酒碗放下,说道:“是郑芝龙吗?” 话音落定,mén外有人答道:“正是末将?” “出什么大事了,快快进来说话?”岳肃大声说道。 紧跟着,房mén打开,郑芝龙走进房间,来到岳肃身边,躬身一礼,然后小声说道:“大人,是水师那里出大事了?” “是什么大事?难道是和新来的监军有关?”水师一直风平làng静,也不像出事的样子,不过新来了一位参军,或许事情会出在他的身上。故此,岳肃方有此一问。但是岳大人也不太相信,新来的监军敢在自己面前造次。 “回大帅的话,事情跟监军无关,是……”郑芝龙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声音小到怕是只有岳肃一个人才能听到,“是……水师吃了败仗……死伤惨重……” “什么!”岳肃听了这话,双目立时圆睁,怒声问道:“水师战船如此犀利,怎么可能会吃败仗?到底损失多少?你和máo有见是怎么指挥的?还有,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对抗朝胤廷水师?” 岳肃连珠炮式的发问,声音又大,吓得郑芝龙的脑mén子上都渗出冷汗。 这个时候,满桌子的人,都在盯着郑芝龙,谁也没有注意到紫梅的情况。此刻的紫梅,脸上泛出黑sè,表情极为痛苦,双手按着小腹。猛然间,只听她痛呼一声,“酒里有……” 不等她把话说完,身胤子再也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向栽去。“篷”地一声,仰天摔倒于地。 紫梅的声音,众人听的清楚,岳肃顾不得郑芝龙的事了,连忙看向紫梅。紫梅脸上发黑,傻胤子都能看出,那是中毒而死的症状。“这事怎么回事?”岳肃立时站了起来。 上官鸣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关键时刻,郑芝龙会突然冒出来,眼瞧着妻子已死,自己再无法隐藏,他拿起酒碗,重重朝地上摔去。 “啪”地一声,酒碗落地,摔的粉碎。碗中的酒,溅在地上,竟然冒出白sè的泡沫,显是含有剧毒。这一举动,岳肃等人看的清楚,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却听头顶“啪”地一声,便有人跃了下来。第一个跳下之人,手持钢刀,是直奔岳肃。 摔杯为号! 这是昨天晚上上官鸣定下的第二条方案,倘若岳肃没有被毒死,便用这一招。机胤关败lu,上官鸣怎能再等。 一个个汉子先后从棚顶跃下,而第一个汉子,距离岳肃不过一步之远,手中直奔岳肃头顶劈来。这要是换做一般的官胤员,一般的护卫,碰到如此情况,必然是不知所措,但是岳肃是什么人,岳肃的手下又是何等人物。不说别人,单说站在岳肃身边的郑芝龙,发现苗头不对,已然做好战斗准备,那汉子一刀劈来,郑芝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tui一脚,直踢对方手腕。 郑芝龙是打海盗头胤子,武功自不必说,枪林箭雨这么多年,要是本事弱了,估计早就死了。他这一tui,是又快又狠,劈刀砍来的汉子,也是斩龙帮的死士,本领属实不弱,但也分碰到谁,当遇到郑芝龙这等高手时,那就差远了。 郑芝龙后发先至,一脚直接踢到汉子的手腕,汉子痛呼一声,钢刀脱手而出。郑芝龙眼明手快,向前bi了半步,抬手一拳,狠狠打在汉子的xiong口之上。这一拳力道十足,汉子瞬间向后抛飞出去。 这一脚一拳,说起来慢,可事实确实一气呵成,眨眼间完成。此时岳肃的手下,也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金蝉、铁虬、厉浩荃别看没带兵器,但也赤手空拳冲了过去,蒋杰chou胤出黑纸扇,纵身而起,直扑上官鸣。 站在mén口的,有殷柱、童胄以及随同郑芝龙过来的郑芝虎。这三个人都不是善茬,见里面动手,二话不说,是chou胤出佩刀,杀了进去。 雅间之内,岳肃纹丝未动,只瞧着手下与对方厮杀。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实力,自己根本不需上阵,估计有片刻功夫,就能解决这些蟊贼。 事实也证明了岳大人想法,八名死士,不一会功夫,就被全部撂倒,或死或伤,受伤的,干脆就服毒自尽了。至于说上官鸣么,这家伙的功夫还是蛮强的,和蒋杰jiāo手,至今仍能支撑,看样子,四五十个回合之内,蒋杰还擒他不下。 看到上官鸣的身手,再看到中毒而死的紫梅,岳肃不禁流lu胤出一丝伤感。他突然大声说道:“住手!” 声音一落,蒋杰立时向后跃出一步,折扇护在xiong前,以防对手偷袭。不好上官鸣似乎没打算偷袭,见蒋杰后退,也停下手来,不但如此,还把手中短剑丢到地上。 “上官鸣,你身手不凡,也算是一条好汉。本督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何要谋害本督?不但如此,你竟然还能狠下心来,毒死自己的妻子。现在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你识得实务,愿意弃暗投明的话,本督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一条xing命!”岳肃朗声说道。 “哈哈哈哈……”上官鸣一声苦笑,说道:“岳大人,什么叫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上官鸣乃是斩龙帮中人,我的母亲就住在集贤庄。大人派兵屠戮,我的母亲已然身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在下要取大人xing命,不正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上官鸣的眼角竟突然淌下眼泪,“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上官鸣今天输了,情愿一死。说句实在话,在紫梅死的那一刻,上官鸣就已经不想活了,只想着杀死你岳肃,然后一死,到九泉之下,见我的母亲,向紫梅赔罪。不能杀死大人,上官鸣很是遗憾,或许这也是天意,人怎么能和天斗。紫梅说了,您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上官鸣在临死之前,想请成全一桩事情。” “你说吧。”岳肃温和地说道。 “上官鸣只想在死后,能够和紫梅葬在一起。”说到这里,上官鸣的泪水越滚越多,而他的脸sè,也渐渐变成黑sè。他慢慢朝紫梅的尸体走去,这个时候,没有人拦他,因为众人看出,上官鸣现在已然服下剧毒。 上官鸣来到紫梅的尸体旁,慢慢跪下,他拉起紫梅的手,柔声说道:“紫梅,我对不起你。为夫来陪你了……” 说完这句话,上官鸣的身上仿佛再也没有了力气,顺势跌倒在紫梅的身旁。 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 闹海鲨 第一百零四章闹海鲨 上官鸣自尽了。 岳肃望向上官鸣和紫梅的尸体,两具尸体并排躺着,虽然尸体面目发黑,但并不让人觉得可怖,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同情。 深吸一口气,岳肃说道:“把他们俩的尸体葬到一处吧。紫梅啊紫梅,你我相见还不如不见,如果不见,或许你还能与你的丈夫快快乐乐的生活。” 说完这些,岳肃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又道:“将客栈仔细搜胤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金蝉,这件事就jiāo给你了。”言罢,岳肃转身朝外走去。没走两步,突然想起郑芝龙的那件事,但他并没有停留,一边走,一边说道:“郑芝龙,随本督回府,到了衙mén,再把事情详细说来。” “是。”郑芝龙连忙跟上。 清理现场的事情,自不必细表,上官鸣岂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岳肃带着一众手下,返回总督行辕,一到行辕,便赶往后堂。同岳肃一起进mén的,只有手下的几个心腹,房mén关上,才听岳大人说道:“郑将军,水师会让谁打败了,损失到底如何,赶紧详细的禀告本督。” “大帅,情况是这样的……” 郑芝龙不敢怠慢,当下将情况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郑芝龙和máo有见到了杭州之后没多久,便干起了老本行。做什么呢?还不是干那海面上的买卖。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番风顺,他们从福建带来四十艘战船,其中五艘是巨舰,尤其是那四艘英吉利原装战船,全都被岳肃带来了,可谓是船坚炮利,在海上何人能敌。所以,先前的几次买卖,全部轻易拿下,收获颇丰。岳大人也是遵从圣旨,告诉下面的人,不准多取,只拿三成,剩下的三成,要如数jiāo给朝胤廷。三成已经不少,其中一成大伙分了,另外两成,留作日后建设。 可能是因为每次缴获都十分容易,郑芝龙和máo有见的手笔是越来越大,而且也越来越是轻敌。以前行动,都是十几二十艘船一起出动,出动官兵上千,后来则是锁定目标,五六艘战船,三四百人就敢行动。还经常xing的分头打劫。 这一回,他们就是这么做的。经过踩盘子,水师发现有三伙商船路径此地,那还客气什么,当下分兵而动,逐一查缴。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三伙商船都不是省油的灯,一见朝胤廷的战船靠近,是立刻发起炮击。不过,他们的炮船如何抵得过水师的战船,现在水师战船上的火炮,不是荷兰炮,就是西班牙炮,犀利的很,再加上每支行动的队伍,都配有一艘英吉利巨舰,那些商船怎是对手。商船边打边退,水师战船在后急追,马上就要将商船打的失去战斗力的时候,突然间从远处开来二十多艘战船,向水师战船发起进攻。敌众我寡,水师立刻陷入被动,先后几艘战船被打的失去战力,幸好英吉利大海船战斗力极强,才侥幸逃回。 三股去查缴的水师战船,其中有两股被打的是只剩下一艘巨舰,狼狈逃回。另外一股,倒还算幸胤运,虽然也是仓皇而逃,但损失不大。 不需要经过什么调胤查,就已经知道,伏击朝胤廷的水师的船队是浙江沿海的海盗。而且还是三伙海盗一起行动,这三家不用多说,前文已经介绍过,正是“闹海鲨”、“出海蛟”、“祁字头”。 水师一下子损失了十多艘战船,伤亡数百,这么大的损失,而且朝胤廷又刚刚派来了监军,郑芝龙知道事情棘手,赶紧在第一时间跑到总督行辕,向岳肃汇报。也就仗着他来的及时,岳肃才免于一死,也不知这是不是天意。 岳肃听完郑芝龙的讲述,脸沉的铁青,狠狠地一拍桌案,说道:“好呀,区区海盗,竟然还敢公然对抗朝胤廷水师,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本督先前一直忙于对付斩龙帮,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他们竟然还敢主动找上mén来,简直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童胄,现在就持本督令箭,前往福建,让孔有德派战船前来增援,本督要一举dàng平浙江沿海的海寇!”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便要到岳肃桌前领胤取令箭。 可就在这个时候,mén外突然有差役前来通禀,有一个自称是王沙的人,前来求见,并说机胤密之前,赶来举报,希望岳大人能够亲自接见。 王沙这个名字,岳肃并没听过,不过既然说是来举报机胤密之事的,岳肃怎能不见,当即下令传见。 不一会功夫,差役带这一名虬髯大汉走到mén外,这大汉年纪能有四十上下,长得是虎背熊腰,双眸似虎,一脸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 差役说了声“王沙带到”,岳肃让人进来,当王沙一进mén,岳肃看了这幅尊容,料想不是善类,不知此人来这举报何事。 王沙倒是十分识趣,进mén上前两步,当即跪倒在地,冲上磕头,“罪民沙通汪叩见总督大人。” “沙通汪?”岳肃眉máo一掀,说道:“你不是叫王沙吗?怎么见了本督,又自称沙通汪了?你又何罪之有呀?” “罪民之所以求见之时,自称王沙,不敢使用本名,乃是怕被人知道,传扬出去。罪民本是闹海鲨的大当家,前日对抗天师,实乃罪胤大胤恶胤极,今日前来授首,还望大人法外施恩。”沙通汪诚恳地说道。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一声,说道:“原来是闹海鲨的大当家呀。你今日到本督行辕,我看自首是假,应该另有打算吧。说吧,你打算如何?” “罪民当年落草,屈身为盗,实在是无奈之举。现在岳大人到此,罪民久仰大人威名,甚是敬佩,今日前来,一是自首,二是想效仿福建郑芝龙,投效大人,得以招安。”沙通汪说道。 “原来如此。你倒是识得实务。”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朝胤廷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尔等萤火之光,自不量力,胆敢对抗朝胤廷天师,简直是螳胤臂胤当胤车,自取灭胤亡。本督本打算,近日调集战船,将尔等一网打尽,没想到你竟然先本督一步,前来投诚。很好,本督一向求贤若渴,但凡有意为国效力之人,且具有一定本事,本督一定会大力保举。此人便是你说的郑芝龙……” 岳肃说着,一指郑芝龙,接着又道:“他当初不过是福建沿海的海寇,和尔等一样,可是现在呢,已经成为浙江水师总兵,一等武将。你现在投奔,也是不迟,不过想一入朝胤廷,便得到他的地位,那是休想,起码要为朝胤廷立下汗马功劳。郑芝龙剿灭福建海寇,随本督收复台胤湾,功劳甚大,方被授予这般要职。你现在有心为国效力,起码要表现出一些诚意吧。” “罪民很有诚意,那日罪民受出海蛟、祁字头之邀,共同伏击朝胤廷水师,此事罪民本是不想的,但不想当即和他们翻胤脸,才虚以委蛇,表面答应。在与水师jiāo手之时,罪民只是装模做样,没敢有伤天师,今日又亲自来头,绝对是真心实意。还有,罪民一心想为朝胤廷立功,只要大人收胤容,定当全力以赴,助大人肃胤清浙江海域,剿灭一干海寇。”沙通汪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对于岳大人的厉害,他是清楚的,福建十八芝都投降岳大人,台胤湾上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也全被打败,整个福建、台胤湾沿海都被朝胤廷水师统胤治,他们这几股海寇,岂会是对手。所以,他表面答应另外两家,在偷袭朝胤廷水师时,出工不出力,只是把人打跑,并没有打沉一艘战船。三股去查缴的战船,两股基本全军覆没,只有一股全都回来了,由此可见一斑。 沙通汪明白,可以和朝胤廷做对,但是不能和眼前的这位岳大人做对。否则,便是自取灭胤亡。再者说,当海盗有什么前途,一辈子都是贼,子nv日后都没有个着落,搞不好在自己死后,还得被别的海盗杀掉。投靠朝胤廷,那就稳当多了,郑芝龙就是榜样,现在都当上总兵了,自己就算不济,也能hun上一个副将吧。与其被剿灭,或者眼看着别的海盗先行投降,被朝胤廷招安,还不如自己抢先一步,第一个投降,待遇肯定要比后来者好得多。 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没想到还有点心眼,也是,能成为浙江沿海海盗三巨头之一,可不是光靠蛮力的,没有点心机,早被别家给吃了。 “很好,本督欣赏你这样的痛快人。起来说话吧。”岳肃抬抬手,示意沙通汪起来。 “多谢大人。”沙通汪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 “沙通汪,既然你有意投诚,报效朝胤廷,那本督就不急着调福建水师前来助阵剿匪了。这也算是给你个立功的机会,顺便也看看,你是否真心投靠,本事又有多少。”岳肃朗声说道。 “罪民一定戴罪立功,助大人剿灭浙江沿海的海寇。”沙通汪ting着xiong胤脯说道。 “不错,有气魄。本督执掌闽浙,虽然无权直接封官,但本督委任的官胤职,一般都能作数。现在本督就授你福建水师参将之职,随后会上本朝胤廷,由朝胤廷下旨认命。你可要好好表现,只要平定了浙江海面上的海寇,本督肯定不吝封赏,定然保举你为副将。”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栽培。罪民一定全力报效。” 第一百零五章 点兵派将 第一百零五章点兵派将 闹海鲨沙通汪,浙江海域上三大海盗势力之一,有他前来投诚,对于消灭两股海盗,肃胤清海域,那是大有帮助。岳肃先赏了沙通汪一个参将,以岳大人的身份,保举的奏折到了朝胤廷,那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他跟着又许了沙通汪一个副将,沙通汪那是高兴非常,别看是海盗,也多少知道些朝胤廷的武将编制,当上副将,已经是莫大的职位了。 岳肃又进一步了解沙通汪的实力,沙通汪拥有大小战船六十多艘,其数量比岳大人的水师还多。但这东西不能光瞧数量,也得看质量,好像当初孔有德和máo有见去对付四艘英吉利大海船,结果铩羽而归,死伤惨重。不过沙通汪他们也有不少荷兰炮和西班牙炮,但和岳大人的装备相比,还是要查一下。手下海盗两千余人,岳肃也给了他们官兵的身份,只等立功之后,一并封赏。 沙通汪显得诚意十足,接下来他又向岳肃提供了一条破敌之计。他的主张是逐一击破,先消灭祁字头,再搞定出海蛟。为什么要先打祁字头呢?原因是沙通汪当年和祁字头的人有点矛盾,虽然后来三家结盟,但骨子里谁不想把对方吃掉。祁字头的地盘距离沙通汪所在的岛屿也比较近,不过半天水程,沙通汪表示,愿在七天之后的早晨,先行偷袭祁字头的地盘,在两家打的差不多的时候,朝胤廷水师再予以增援,将祁字头一网打尽。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也能显出沙通汪的诚意。岳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以依计行胤事,又大加鼓励一番,确定了具体战斗方针,最后亲自送沙通汪出mén。 在沙通汪走后,岳肃这边又再行召开军事会胤议,对沙通汪此举进行分析,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蒋杰认为,沙通汪真降的层面比较高,毕竟对朝胤廷诈降一次又什么用,顶多再消灭一点水师战船,现在水师主力在福建,浙江这点就算真的打残了,也无所谓,有本事你还敢上岸造胤反呀。可接下来,朝胤廷就会调动福建重兵前来围剿,对沙通汪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归顺朝胤廷,帮忙消灭其他海盗,来的实惠。 但是,对于沙通汪的建议也不能太过轻信,去是要去的,但是不能一次xing的把全部主力一遭搭进去。蒋杰建议,分兵两路,一路为前应,一路为后合,如果苗头不对,起码可以保存一定的实力。岳肃认为可行,如此这般,只等七日之后,再见分晓。 斩龙帮的事和云阔客栈的事,现在暂时告一段落,岳肃亲自率军,前往杭州海岸的水师大营。对水师的损失进行了调胤查,对水师将士进行慰问。水师现在,还剩战船二十八艘,损失十二艘战船,岳大人岂能不心疼。 孙禅、彭淼也来到水师大营,两个人是小心翼翼,压根不提战败之事,省的惹岳大人不痛快。但是,孙禅是否将水师战败之事,暗中奏报给太后,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岳大人也不在乎,因为在昨天,岳肃就已经上本朝胤廷。言明水师遭到海盗重创,损失惨重,不过,现有海盗沙通汪主动归降,接受朝胤廷招安,愿弃暗投明,助朝胤廷dàng平浙江沿海的海盗,臣有意保举其为浙江水师参将,还请陛下恩准。 岳肃光胤明磊落,打赢就是打赢,战败就是战败,从不隐瞒,毫不含糊。奏折发出,不过等朝胤廷看到,估计浙江海域上的海盗,已然被岳大人dàng平。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沙通汪约定的时间,只有一天。岳肃在这天,再次召开军事会胤议。对战斗进行布属。 “máo有见、彭淼、孙禅听令!”中军帐内,岳肃上来就点到这三位的名字。 máo有见倒是无所谓,第一个站了出来,“末将在!” 另外两个就不同了,一听到点到自己,心中是忐忑不安,满怀顾虑的站了出来,实在不知岳大人喊他们是什么意思。 “沙通汪诚意归顺,约定明日共破海寇‘祁字头’,祁字头所在的岛屿,名叫巴山屿,据此有一日水程,所以今夜三更便要提前出发。本督现在命máo有见、彭淼为左右先锋,监军孙禅督阵,一同率领战船十八艘,水师官兵两千人,前去与沙通汪会师剿匪,不得有误。尔等切记,在沙通汪与‘祁字头’的海盗jiāo手之时,不必立时上前助阵,且等待时机,见双方消耗的差不多时,再行上前!”岳肃吩咐完了,取出令箭。 “末将领命!”máo有见答应一声,上前几步,领了令箭。 虽说máo有见和彭淼都是副将,但左右先锋是有区别的,左先锋高出右先锋半个格,也就是说,作战指挥时,一旦二人在一起,便由左先锋发号施令。 彭淼和孙禅一听说让自己随军打仗,还是在海上打仗,差点没吓niàoku子。海上jiāo兵不同于陆胤战,陆胤战的时候,见情况不妙,可以转身逃跑,可海战怎么跑?和máo有见在一艘船上,máo有见同意跑还行,万一这小子不跑,自己这监军又指挥不动,还不得一起都搭进去。 但是军令如山,二人如何反驳,想不接令,那是万万不敢的,只好硬着头皮,喊了声“遵命”。 对于让máo有见出兵郑芝龙是很不满意的,这等战事,怎能不让自己去呢?倘若闹海鲨真的是诚意归降,这功劳简直是白给的么。 岳肃怎能看不出郑芝龙的心思,他随后又说道:“郑芝龙听令!” “末将在!”郑芝龙连忙躬身出列。 “本督命你率领余下十艘战船,水师官兵一千为后合。今日清晨出发,前去接应máo有见部。倘若沙通汪是真心归降,máo有见率师轻取祁字头,你便不必出战,在后观望就是。倘若沙通汪是诈降,打算一举消灭水师,在máo有见撤退之时,你要好生接应,且战且退,尽量降低水师的损失!你身为水师主将,一定要保全水师。”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末将遵命!” 岳肃这般安排,也是有原因的,他倒不是怕郑芝龙打头阵,得了功劳,也不是想让máo有见打头阵,抢下功劳,乃是有另外一层顾及。郑芝龙和沙通汪都是海盗,虽说有句话叫作盗亦有道,但还有一句话叫作同行如冤家。二人都是海盗投诚,郑芝龙岂能让另外的海盗坐大,在闹海鲨和祁字头jiāo手的时候,máo有见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可以在闹海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兵增援,而郑芝龙就不一定了,搞不好能坐视闹海鲨被打残,然后去捡个后漏。 岳大人还指望着闹海鲨均衡郑芝龙的势力,而且还得仪仗他扫平浙江沿海的海盗,哪能那么不讲义气,上来就让人家打残了,要是如此,岂不令人寒心。打个两败俱伤也就行了,不用那么狠,非叫人搭上半条命。 让彭淼和孙禅随军出征,岳肃也是有想法的,此战十有***会打胜。叫你们两个跟着同舟共济,也体胤验体胤验这个军旅生活,而且打赢之后,我也会一并给你们表功,这份情不需要你们真的去领,但完全可以让太后和满朝文武看看,我岳肃做事,完全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哪怕是来监胤视我的,我也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安排完了,又在全军面前做了一番战前动员,他和郑芝龙先后讲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夜里饱餐战饭,máo有见、彭淼、孙禅在三更时分,率军先行出发。 máo有见带领的是两千士兵,但是战船却有讲究,五艘巨舰,岳肃只配给他两艘,其中一艘是英吉利产的,另外一艘则是福建自产。这巨舰可是岳肃的家底,岳肃可不希望把老底给打残了。这十八艘战船,不是英吉利炮就是荷兰、西班牙炮,火力十足,只要闹海鲨是真心归降,此战必胜,不差一两艘巨舰。 máo有见的兵马先行出发,到了拂晓,郑芝龙也率领舰队出发,直奔巴山屿。 ***** 巴山屿,浙江海域海盗势力祁字头的老巢。作为浙江海域的三大海寇之一,祁字头有这极强的战斗力,大小战船八十艘,海寇三千余众,这个数字,甚至高过闹海鲨。 巴山屿一带,向来风平làng静,一向只有往来的商船靠岸供奉,已然多年没有人敢在此***。 可今天,六十艘战船正快速向巴山屿驶来。作为海盗,保持强烈的警觉xing,那是必然的,否则的话,很容易被同行吃掉。在这些战船距离巴山屿还是上百海里的时候,祁字头的探哨船只就已经发现。 都在同一个海面上吃饭,还是盟友,谁不了解谁呀。一见是闹海鲨的人倾巢而出,祁字头的探哨感觉到一些不妙,但他们不敢相信,闹海鲨会有胆子攻打祁字头。 探哨连忙回去禀报,祁字头的两位当家祁鳌、祁彪一听说此事,立刻下令整备战船,并派小船过去,进行jiāo涉。 会被祁字头的人发现,沙通汪是早有预见,想要轻胤松偷袭得手,那是万难。不过,也可以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当祁字头的小船过来之时,沙通汪全当没有看到,继续全速前进,如此做法,已经是告诉对方,自己是不怀好意。 祁字头马上派出战船拦劫,毕竟现在还不是所有人都登上战船,还有一部分战船没有起锚。沙通汪选得就是这个机会,下令船队继续前进,只有几艘战船,挡住迎上来的战船。 海盗么,靠的就是船,只要多消灭对方一艘战船,便一份胜算。 第一百零六章 收获全功 第一百零六章收获全功 “轰!” 随着一声炮响,闹海鲨和祁字头的战斗终于打响。紧跟着,海面上炮声连天,响彻寰胤宇。 闹海鲨是有备而来,早已做好战斗准备,一上来就站到先机,击中数艘敌船。祁字头则是主场作战,而且在船数上占有优势,虽然准备不足,起初吃了苦头,可等反应过来之后,全力投入战斗,局势很快变得势均力敌。 两家拼死而战,祁字头的两位当家祁鳌、祁彪都很是纳闷,不明白为什么要攻打自己,难道是吃错yào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咱们俩家的实力差不了太多,肯定会两败俱伤,哪怕你真的把我灭了,也不会剩下几艘战船,到时候出海蛟定然会轻而易举的把你平了,一统海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不像是沙通汪能做出来的呀。 浙江海域好比三国,但不同的是,三国里以魏最强,蜀、吴联手才能与之抗衡。而浙江海域,三家实力势均力敌,倘若有两家拼死jiāo锋,另外一家肯定会坐收渔利,轻胤松消灭剩下的一家。所以,这片海域之上,才能保持这么久的太平。 眼下祁家兄弟有些mo不清头脑,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和闹海鲨拼死决战,管他怎样,先灭掉对方再说吧。 两家的战船合起来过百,这仗打起来,哪有那么快结束的,从午时一直打到未时,也没分出输赢,双方更有损伤,闹海鲨损失战船二十艘,祁字头损失战船二十四艘。 战斗继续进行,估计要想分出胜负,起码得到天黑。祁家船多,自然相信,打到最后,一定能取得胜利,只是赢了之后,一旦出海蛟打上mén来,那可怎么抵御。这两兄弟还有心情想日后的事情,他们哪里知道,有一支舰队,已然悄悄的靠了过来。 这支舰队别看战船不多,总共只有十八艘,可是其中的两艘巨型战舰,要比两伙海盗战船中最大的还要大上许多。海上不比陆地,隔着三五里,没人看得着你,但是在海上,哪怕距离十几里,也会被发现踪迹。 祁字头发现了这支舰队,发旗语告诉当家的。明朝末年,欧洲大航海,望远镜已经不是稀罕物了,作为海盗,哪能没有这东西。祁鳌用望远镜观瞧,很快从旗帜上确定,那是朝胤廷的水师战船。 既是朝胤廷的战船,祁家兄弟不难想象,闹海鲨十有***是投靠了朝胤廷,联同水师战船到此,想要消灭他们。看你个沙通汪,好好的海盗不干,想胤做梦想当胤官,老胤子今天就让你瞧瞧厉害。祁鳌当即下令,让手下战船拼死决战,加强进攻,速战速决。 海盗有望远镜,水师当然也有,máo有见站在旗舰之上,用望远镜观看巴山屿的战况。战斗十分ji烈,双方各有损失,但是máo有见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上前的时候,起码要等面前的两家,再消耗消耗。 炮声响彻不断,水师这边立的能有五六里地,也能听得清楚。彭淼和孙禅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如此战阵,他们还从未经历过呢。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站在máo有见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二人心中都在打鼓,实在不知道岳大人让他们跟着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想让他们俩死在这里。 máo有见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申时时分,前方的战斗越来越ji烈,已经进入白热化。 两家的战船都损失不少,沙通汪的六十多艘战船,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艘,眼看着朝胤廷的战船就在后面,气的他是一个劲的骂娘。可再骂也没有用,现在自己骑虎难下,不论如何也要打到底。不过这家伙毕竟还是比较聪明,他明白岳肃的意思,一是想收渔翁之利,而是想看看,自己是真降还是假降。既然你要看戏,那就看吧,老胤子今天也豁出去了,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上,总不能真的让我把所有的老底都打光吧。 岳大人决定一点没错,máo有见不是郑芝龙,若是郑芝龙的话,倒是真能坐等沙通汪把家底打光。máo有见考虑的还是比较周全的,眼下想要肃胤清浙江海域上的所有海盗,必须仪仗沙通汪,要是人家真把家底打光了,光靠水师手头上的这点战船,如何消灭其他海盗。大帅让自己前来,也不是叫自己一直看热闹,该上的时候就得上,否则回去之后,如何向大帅jiāo待。祁字头还剩能有四十艘战船,双方剩的战船越少,祁字头就越战优势,再打一会,沙通汪就彻底没有战斗力了。 打了这么久,两家战船上剩的炮弹应该也不多了,是到上前帮忙的时候了。máo有见一声令下,吩咐指挥塔上的号兵打旗语,全师前进。 máo有见这一下令进攻,让原本就害怕的孙禅、彭淼更是一惊。孙禅连忙说道:“máo将军,前面jiāo锋的两伙都是海盗,让他们先打着吧,等打光了之后,咱们再上,岂不是更保险。” “呵……”máo有见轻笑一声,说道:“等打光了,咱们再上还有什么用?大帅让末将到此,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沙通汪已然归顺朝胤廷,他的战船,也是朝胤廷的水师,咱们哪能坐视他们全军覆没。否则的话,还有哪个海盗敢来投效大人。” máo有见说完,就不再理会孙禅。他是水师副将,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官兵一直在他麾下效命,又有哪个认识什么监军。再者说,海面之上,以令旗为主,其他战船皆奉旗舰号令行胤事,旗语说前进,那就是前进,不得有半点含糊。 水手驾驭战船,全速前进,几海里的距离,对于好的战船来说,不一刻功夫便能赶到。看到朝胤廷战船终于上来增援,沙通汪是信心大增,命令手下,加强火力。 闹海鲨的这些海盗,看到帮手来了,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战船,料想胜利就在眼前,士气充分得到提升。此消彼长,祁字头的海盗,士气立刻低沉下去,别看他们的战船数量和对方差不了太多,可是打了这么久,船上的炮手、水手哪个不累,而且弹胤yào剩下的也不多了。 水师的那两艘巨舰,一加入战斗之后,立刻起到决定xing的作用。要知道,海盗的战船,船舷一侧,最多不过七八mén火炮,而巨型战舰,船舷一侧能有二十mén火炮。英吉利的火炮,绝对是世界领先的火炮,一连串二十炮打出,海盗的战船马上遭到损伤。 你一炮打在我身上不算什么,我一炮打的你的身上,就能要你半条命,这个仗有得打么?你又不是船多,要知道,当初乔治只凭着四艘巨舰,就险些把让孔有德全军覆没。 “轰!”“轰!”“轰!”…… 伴随着火炮的轰鸣,战局越发的明朗,快到酉时的时候,祁字头彻底崩溃。祁鳌、祁彪所在的旗舰,身中六炮,彻底失去抵胤抗能力,战船缓缓下沉。其余的海盗战船,见到形势不妙,不是逃跑,便是举起白旗投降。 ***** 水师顺利扫平巴山屿祁字头这股海盗势力,得胜之后,水师威名大震,随即又在闹海鲨的帮助下,剿灭出海蛟这伙势力。与出海蛟的战斗,同样ji烈无比,但战胜之后,浙江海域一带的海寇,再无一家能与朝胤廷水师抗衡,不是逃走,就是被水师歼灭。 对于浙江胤的统胤治,岳肃没有效仿福建,他的做法是,但凡商船路过,来一艘缴一艘,决不留情。这个做法,令郑芝龙、máo有见很是不解,但是岳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第一,水师不能公开收保胤护胤费,这样的话,被御史参上一本,谁都难堪。第二,培植海盗控胤制水域,要是没有监军,倒还好说,现在有监军在侧,再行此道,就不太妥当了。要知道,孙禅可是东厂出来的,打仗虽然不行,又有些贪生怕死,但是当探子还是蛮在行的。 所以,岳肃干脆不要什么代胤理人,朝胤廷的水师就自己当海盗,水师大营,在杭州沿岸有,在海上的岛屿上也设置,只要有商船经过,就毫不留情,反正朝胤廷有分红。直到所有的商船,再也不敢从浙江沿海路过。 不从浙江海域上走,岳大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不走浙江,就会走福建么。福建那里有郑芝龙,有施大瑄,保胤护胤费落入他们口袋,也就是落入朝胤廷的口袋。给谁不一样。反正朝胤廷也不是不给你浙江水师军饷。 dàng平海寇,岳肃少不得要为手下将领表功讨赏,这里不必细说,主要是沙通汪被提拔为水师副将,在请胤功折子上,岳大人也捎上了彭淼和孙禅的名字。 这两位得知此事,少不得对岳肃千恩万谢,实在想不到,岳大人竟然这般照顾,自己随便到海上溜个弯,就捞到一笔军功。如此做法,岳肃大得胤人胤心,甚至连京里的一些官胤员,也认为岳大人真是一位赏罚分明的主,明知这两位是监胤视自己的,有功之后,还照样帮着请胤功。至于是否有人说岳大人怕了这两位,才故意卖好,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人去想,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岳大人是什么脾气,国舅爷都不放在眼里,等何况是这两只哈巴狗。 随着岳肃平定海盗,从京里赶来参加县令选胤举的进士、举人也都抵达杭州。这一日,所有备选之人,一同赶到总督行辕,参见岳帅。 第一百零七章 县令选举(上) 从北京赶来参选的进士、举人们集体来到总督行辕,岳大人是什么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出门迎接,只是叫请到正堂说话。 众人被请到正堂,先行参拜岳肃,终究是有功名的人,也不用行跪拜之礼,躬身问安,也就完了。见过礼数,岳大人客气两句,说了番开场白,随后问道:“诸位来浙江应选县令,可做好准备?” “不是说让百姓选举吗ˉ让他们选就是了,有什么可准备的。”下面有人出声嘟囔道。 这厮的话,似乎引起其他人的共鸣,跟着又人说道:“是呀,岳大人。听说是由百姓选举,既然是他们选,我们人到了就是,不知还要准备什么呢?” 他们虽然不知道岳肃让他们准备什么,却也明白,绝对不会是银子。十万两银子摆在岳大人面前,岳大人都不稀罕,更何况是他们的那两个小钱。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虽说是百姓选举,但你们总得对百姓说点什么吧,不然的话,百姓又凭什么选你当县令呢?县令官不大,但却是一县百姓的父母,他们要选,也是选一位公正廉明,会对他们好的父母。”说到此,岳肃又是一笑,说道:“现在说这话,也不知你们懂不懂,可本督相信,里面总有会懂得人。这样吧,本督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你们是想应选哪个县的县令,就把名字报上来,本督这里记录在案,然后统一安排。” “岳大人,不是挨个县选吗?按您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只能应选一个县的县令呀?”有一个人小心地问道。 “确是这个意思,你们每人只能应选一次。浙江这里,一共有十三个县出缺,和你们一起应选e勺,还有浙江全省各个县的县丞,他们都已经报了名字。你们现在也都报一下。主簿,你把浙江都哪个县出缺,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报名。”岳肃吩咐道。 总督行辕自然设有主簿,刚刚岳肃就已让他拿来卷宗,主簿出缺的十三县的名字告诉众人,让众人一一选择。 浙江富庶,天下有名,尤其是出缺的这十三个县,没有一个是穷县,比方说杭州府治下出缺的三个县,余杭县、临安县、昌化县,那都是富裕的地方,当县令能来这等地方,完全可以用肥的流油来形容。 总督大人既然告诉报名,那就报名吧,虽然大家伙刚开始以为是挨个县的参选,现在知道每个人只能选一次,便谨慎起来。余杭、临安是一等一的富县,谁不想去,报名的最多。 但也是因为报名的太多,竞争自然也强大,有那出身低的举人,担心竞争不过,考虑一下,便选择了那竞争力较弱的县。不过赶来参选的人能有过百,缺却只有这么十三个,不管去哪里,都会有竞争,只是强弱罢了。 这些人报完名之后,主簿将报名记录呈给岳肃观瞧,岳大人简单瞧了一下,说道:“你们现在都已经报过名字了,既然有心到那里威为县令,造福一方,起码到对该县有所了解。 这样吧,本督给你们拨发盘缠,你们各自去应选的县里瞧瞧,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为期半月,然后到当地府衙集合,本督自有计较。” 岳大人的话,众人不敢违逆,别看不明白岳大人的心思,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明白了。先去报名的县里了解一下,这有什么好了解的呀。进土、举人一个个迷迷糊糊,但也只能点头应是,拿着盘川路费,前往自己参选的县里。…, 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快么,到了地方转上两圈,很快就到了。有的甚至是直接去的当地府衙所在的城市,混到时间,便到府衙报到。对不少人来说,百姓选举就让他们选呗,反正是看运气的东西,有什么可折腾的。 可是,真格细心走访的人,也不是没有。 有一位姓庞的举人,年纪已经过了四十,他是三十一岁中举,接着去考进士,一直都没有考中。后来心灰意懒,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就到吏部报到,想要讨个差事。正好赶上浙江选举县令,他一个小小举人,而且考试成绩还排在后面,这般水平能给个主簿或者是县丞就已经不错,当然还得排队等。既然有当知县的机会,还是富庶的地方,怎么能不争取,庞举人报了名字,随众人一起来到杭州。 现下岳大人让去参选的县里了解情况,庞举人料想必有深意,还就真的去了。他走访的很细心,先是了解县里的百姓都是靠什么过活,跟着又去了解前任县令是因为什么下马自勺,当他全部了解清楚后,他忽然意识到,岳大人让他们来,还真的是有深意。只是他不明白,这个选举,会是怎么个选法。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半月过去,庞举人来到所属府衙,标明挂 和他一起来府衙的,还有几个同行,那知府等到人数够了,便宣布岳大入的命令。 原来,在这帮人从杭州离开之后,岳肃就给备知府衙门发去行文,行文的内容是,待到半月之后,备应选士子赶到府衙之后,知县选举便行开始。第一项,晓谕百姓,让该县百姓 全部知道此事,做好选举准备,但凡十六岁以上男丁,都可拥有一票选举之权。这个年头,男尊女卑,岳大人虽然是现代人,也不能一下子打破这个传统,所以,只给男丁选举权,女的么,暂时就算了。当然,这年头的女性也不敢去计较,更不敢去争取什么。第二项,选举时间为一个月,前二十八天不必投票,只叫参选之人自行努力,得到百姓的认可。待到第二十九天,在一起投票。府衙、县衙、以及岳大人共同派遣差役前去县里统计选票,选票为不记名投票,但是要当场投完,当场在百姓面前宣读票数。要知道,这年头交通不便,选举比较麻烦,县城里的百姓有选举权,城外备乡镇的百姓也有选举权,这得出动多少人力,可以说,单去一个乡里监督选票,估计就得十几个人,整个下来,也够上千人忙活的了。 这也就是岳肃在浙江试行,江南富庶,百姓开化,衙门里把事情一公布,百姓就能理解。可要是换做北方,估计百姓都得迷茫号段日子。 岳大人的命令公布下来,那些应选的±子也都悟了,怎么回事,还能再回去一趟。如何得到百姓认可,不少士子都不明白,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是拉选票呗。岳大人告诉回到县里,那就回去吧,反正也是公费,全当旅游了。 有心之人还是有的,比如说那位姓庞的举子,在听过知府宣读行文之后,他马上明白了岳大人的意思。 想要让百姓选我,起码得让百姓知道我的名字呀,最好也得把我当了县令之后,如何治理地方的计划告诉百姓,这样的话,肯定会得到百姓的支持和认可。打定了这个主意,庞举人再次来到县里,便马不停蹄的行动起来。…, 岳大人给了他们不少盘缠,要是省点用的话,这次折腾下来,还有剩余。庞举人就是一个比较节俭的人,先前到来,住店住最便宜的,吃饭吃简单的,所以现在还剩不少。他把盘缠拿出来,在当地雇了两个向导,帮助他一起出外宣传。 怎么宣传呢,他先是书写了许多文稿,把自己参选县令的事情写的明白,接下来就是写自己若是被选中当了本地县令,会如何治理地方。如理清诉讼,诉讼方面,对于百姓来说,很是重要,县里就这么一个衙门,打官司都在这里,县令能做到不偏不倚,便是好官了。接下来还有,庞举人所参选的县是嘉兴府海盐县,海盐县就在海边,渔业发达,多是渔民,所以庞举人在上面写着,自己当了县令一定大力鼓励渔业,在海边兴建码头,方便船只停泊。 当然,这只是方便渔民的,各个地方也要因地制宜。庞举人在向导的带领下,走访各个乡镇,到了地方,先查访地方有何不足,比如说是不是路该修了,是不是桥该修了,百姓对生活有什么想法。理清之后,一并写在告示上,张贴在镇口。然后,他再让向导敲锣打鼓,自己亲自在镇上演讲,讲的内容,其实就是告示上的内容。 这样一来,镇上的百姓,也就认识了庞举人,对他的提议,也是相当满意,决定将自己的选票投给他。 庞举人先下手为强了,他的做法,很快被一起来海盐县竞选的士子听说。这些士子也着急了,立刻向庞举入学习,也开始书写大字报。请人四处张贴。 庞举人的竞争对手中,有一个姓马的进士,这位马进士是三甲二十名,考到三甲的,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前途了,人阁拜相那是不可能的,想要当个尚书、侍郎,还得看自己的运气。马进士的运气不太好,别说日后当什么尚书、侍郎了,现在连个官都没排上,还得在家等着分配。他来到浙江之后,见别的地方竞争太过激烈,也选择了海盐县,寻恩着当个县令就行。自己的学历,起码要比那些举人高吧,不管怎么选,这个县令也应该是我的。结果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东西应该不是看学历,是要看百姓是否认识你。他照葫芦画瓢,写了一些大字报,请人帮忙四处张贴,以求挽回颓势。可是,这位马进士的文笔实在太好,满口的之乎者也,他写的告示,百姓根本看不明白。而且,他也不好意思像庞举人一样,当街演讲献丑。于是,高下立分。 。, 第一百零八章 县令选举(下) 庞举人的竞争对手不仅是这些一起来的进士、举人,他的对手还有浙江本地的官员,如主簿、县丞。 县丞和主簿是一个很没用前途的官职,二者都是辅助县令,但是权利小的可怜,毕竟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小情,都是知县正堂说的算。 甚至可以说,这两位在县衙里的实权,都比不上吏。县衙里的刀笔吏和牢头、班头这些都是吏,别看没有品级,可权利着实不小。尤其是在新县令上任,对县里的情况不熟悉的时候,吏的权利就更大了。而且捞钱的机会也比什么县丞、主簿要多。 县丞和主簿都是举人出身,当了这个官,这辈子部没有什么太大的出路,功劳都是县令的,人家升迁了,你都不一定能够递补上去。 通常来说,让县丞递补县令的难度,要高于朝廷派进士来接班。 现在岳大人实行选举人,一方面是给了那些待业在家的士子一个机会,另一方面,也是给了这些比芝麻绿豆还小的官一个机会。他们也可以参选,让百姓来选,总比让吏部来选的机会大多了。 他们对县里的情况,极为熟悉,远比那些新来的进士、举人要大得多。加上有一定的工作经验,肯定要比那些工作经验为零的士子占优势。 海盐县的县丞和主簿都报名参加本县的县令选举,希望自己能够选上,从此可以仕途光明。不但是他们,就连临县的县丞和主簿也来凑热闹,打算得到一个机会。 可惜的是,这帮人的脑子并没有庞举人转得快,比如说海盐县的县丞,现在是代理知县,可谓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他就没有想到庞举人的这一招,不过他也有采取行动,比如说安排差役挨家挨户的通知,到选举的日子,别忘了选咱们县丞大人。百姓当然是口头答应。 原本海盐县丞是自信满满,可自从出了个庞举人,明显就担心起来。不过他现在是县里的权威,仍然占据优势,当即命人再去造势,按照庞举人的做法,张贴告示,拉拢百姓。也说自己就任之后,会为百姓做些什么。不过,他是绝对不敢将庞举人以前贴的告示给撕了的,因为这事一旦被告知岳大人,自己就倒霉了。 这是一个弊端,令选举很不公平,也不知我们的岳大人有没有考虑到。 不光是海盐县,其他备县亦是如此,聪明的人,哪里都是有的,多写点告示,让百姓认识自己,拉拉选票。 终于到了选举的日子,岳大人手下的护军和知府衙门派来的差役几乎是同时来到县里。 选举的时间只有一条,这些人到了县里之后,是分头行动,在地保的带领下,赶往各个乡镇。将乡镇里的百姓集结起来,统一投票。 投票之前,有岳肃的护军拿出一道公文,大声念读,“奉皇上圣旨,在浙江试行县令选举。闽浙总督岳大人,负责主持。选举为不记名投票,公平公正,当场计票。选举的百姓,不用担心遭到报复,浙江有岳大入主事,但凡有人胆敢恶意报复,岳大人必然为百姓主持公道,令不法之徒死于铡刀之下。现在选举正式开始,凡年满十六岁的男丁,每人一票,投入选举箱中。投完之后,立即开箱宣读。“选举现场,摆了二十张大桌子,桌子上都放着纸笔,可供百姓书写被选者的名字。在这二十个大桌子后面,都立有牌子,牌子上面,写着备选者的名字和履历。…, 百姓也觉得这事新鲜,逐个排队上前,书写选票。拿海盐县为例,这里的百姓,对与庞举人的名字,是如雷贯耳,也有人支持他的建议,选票之上,自然会写上他的名字。海盐县的竞争,较为激烈,选票集中在两个人一身,一个是庞举人,一个是县丞。 待到所有的百姓都投完票,已经快到晌午。岳大人手下的护军和府衙的差役一起打开选举箱,从里面拿出选票,一张张的宣读。在念读的时候,还找了五名百姓上来帮忙监票,力求更加公正。 这是浙江第一次选举,岳肃并没有搞的太过完善,毕竟是第一次么,里面的弊端,经过这次之后,还得重新总结,力求越来越好。 一天之内,十三县的选举结果终于出来。 其中海盐县,由庞举人当选。而其他十二县,有八个县,是由原先的县丞入选,剩下的四个县,是新来的士子选中。这四个县丞也算是倒霉,没有选中的原因,主要是以往的名声不太好,百姓不想让他当知县。 选举结果送到岳肃这边,岳肃并没有对被选中的十三个人给予任何评价。只是将名单上奏朝廷,没有选中的士子,也一并打发走。 岳肃在上呈朝廷的名单中,附带一份奏折,奏折的意思是这样的。此十三人是被百姓选中的新任县令,臣以为,他们既是民间百姓选举,其考绩也应由民间百姓衡量。以往的考绩,主要以诉讼、税赋来衡量,但这十三人,在考绩之时,希望朝廷允许,再由百姓投票。 票分:满意与不满意,满意票数过六威者,为“可”:满意票数达七成者,为“良”满意 票数达八成以上者,为“优”。其中满意票数过半,未达到六成者,为“差”,准勉强留任一年,以观后效。不满意票数过半者,立即开革:不满意票数超过六成者,除开革外,再交有司查办。县令选举制既然是在浙江试行,那这套考绩制度,也就在浙江试行吧。待到年底考绩的时候,由百姓投票,对浙江所有县令,进行一次考核。 岳肃新提议的这个考绩制度,朝臣看了之后,不置可否。但是浙江这几个新任县令,都是选举的,特殊事例,特殊对待,也没有什么不可。太后看了之后,也觉得可以,既然都是百姓选得,那考绩也由百姓做主吧。 朝廷准许了岳大人提议的考绩制度,圣旨很快下达,送抵杭州。岳大人二话没说,直接行文转发到浙江所有县令手中。 这十三位刚刚当选的县令,正是得意洋洋,虽然岳大人在此,不便大捞特捞,但是小来小去的,也不会有人知道。县里的富户,也是各个在第一时间巴结上门,送来银子,希望能得到照顾。这些县令,有的收了,有的没收,反正是各有心思。 可当他们看到岳大人下发的行文之后,各个都懵了,考绩制度怎么都改了,还得让百姓来做主。这要是把小民百姓得罪了,估计也就能凑合干上一年,便得回家。看来,当初答应百姓的事情,不能光说不练,该干的还是得干,否则的话,岳大人一年之内,肯定是不能离开浙江的,到时投票考绩,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县令们收起原先的打算,真个开始一心一意地为百姓做事。有官司上门,不敢懈怠,鸣冤鼓一响,是立刻升堂。管他有钱、没钱,必须一碗水端平,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那么多,处理不好,臭名声就得传遍整个县城。答应修桥聿甫路的,也部开始着手,半点不能贻误。…, 这十三个县是第一波施行县令选举制的,很快就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其他备县。这些县里的百姓,对于朝廷的新制度都很是赞成,甚至有的百姓在公开场合都敢喊出,县令要是再敢帮着恶霸欺负人,等到选举的时候,非叫你难看。 浙江原任的各个县令,在收到行文之后,也都有点傻了,年底便要考绩,这还剩下几个月啊,到时万一被百姓一搅合,那可要倒霉了。所以,他们立刻一改往日作风,变得勤政爱民起来,有那县官,以往做事总是看钱不看人,现在则是再也不敢了,小民百姓不能得罪,否则弩绩的时候,真要你的命。不求考绩为优,起码不能不满意的票数超过六威。 对于浙江的所有县令一下的变得爱民如子,百姓们是高兴非常,毕竟百姓们能接触到的官员,就是这最下面的知县。浙江改革的成果是显著的,老百姓的自豪心提升许多,以往当官的不把咱们当人看,现在他们都得对咱们露笑脸,咱们也是有权利的,你们当官的敢欺负我们,我们就叫你不好过。 浙江富庶,人来人往的也多,这里的情况,不过多久,就传遍整个江南。江南各省的百姓,开始羡慕起浙江,不少地方都在街头巷议,这县令选举制,百姓考核制什么时候能传到咱们这里来。咱们也过过瘾,管理一下,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 和百姓相比,各地的县令那是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制度真的普及,那样一来,自己可倒霉了,以后还不得被百姓欺负死。但是知县这个官,实在小的可怜,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几乎是除了欺负百姓,就什么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满这种制度,可也无可奈何,自己的官职实在太小,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他们面对的还是大权在握的岳大人。 比县令的高的官员,根本无需发愁,县令选举,也不是通判、知府选举,你们最底层的官员倒霉,和我们不发生关系。再往上的官员,更是不会发愁。 可以说,岳大人的这步棋走的太妙了,既拉拢了百姓,和一部分士子,又没有得罪什么高官,得罪一些鸡毛蒜皮的县令,算得了什么。 现在举人,除能考上进士的之外,其余的,几乎全都站在岳大人这一边。他们都在等着这个选举制普遍推广,这样的话,自己就能有机会成为县令。要不然,等着他们的只有教谕、主簿、县丞这种小官了。和他们相反,天下间的所有县令现在都开始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呢,想办法往上爬,当县令太危险,很容易混不长啊。 也就是在全天下的知县部提心吊胆的时候,福建巡抚吴思南也上了道奏折,他奏折上的意思是,赞成岳大人的县令选举制,希望朝廷能够同意,在福建试行。 。, 第一百零九章 你和岳肃有什么关系(希望大家都能订阅本章) 吴思南一向都是明哲保身,不管是什么事,都很少参合,这一回站了出来,支持岳肃的县令选举制,还申请在福建试行,实在有些令人mo不清脉络。书mi群2 不过吴大人的地位,和岳大人相比,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岳大人的建议,任谁都要给三分面子,吴大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折子到了北京,很快得到批示。在浙江试行就足够了,不必再在福建试行,等到试行的结果出来之后,要是比以往好的话,自会再全国推广,要是不好,也不用再折腾一个省了。 得到这个回复,吴大人也不再多说,照1日当他那风huā雪月的巡抚,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湖州。一所大宅院的书房之内,有一位身穿红黑相见袍服,面带骷髅面具之人,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站在后窗之前。 手里的那封信,被他紧紧攥着,已然被捏的皱皱巴巴。即便是这样,现在仍旧可以听到,面具人指节的声音,他似乎是想这将这封信捏的粉碎。 他站在chuáng前站了许久,忍不住再次把信拿到面前,展开观瞧,一边看,他的身体一边不住地颤抖,紧咬牙关,半天才恶狠狠地说出一句话来,“上官鸣,你做的好事!本座只是让你除掉岳肃,可你” 这个时候,mén外响起了敲mén之声,面具听到之后,问道:“什么人?” “主公,是我。”mén外之人说道。 “有什么事吗?”面具人跟着问道。 “白虎堂堂主刑呜安,朱雀堂堂主石连破,玄武堂堂主韩湘已经来了。”mén外之人说道。 “都来起来。好吧,你再去叫上叶先生和南富朔到这里见我。” “是,主公。” 那人离去之后,没过多久,mén外响起脚步之声,面具人知道,自己传见的人都来了,便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定。人刚坐下,房mén就响了,面具人说了声“进来吧”,随后房mén打开,叶先生、南宫朔与三个中年男子先后走了进来。 面具人让他们到两旁坐下,然后左右扫视一眼,说道:“今日招尔等前来,不为别事,实在是那岳肃欺人太甚。本座现在不想再隐忍了,决定先行除掉岳肃,便扯旗造反。尔等以为如何?” “主公,你的这个决议倒是可行,只是岳肃身为闽浙总督,身边护卫众多,想要将他除去,实在不易。上官护法还是抓到机会,但仍然没有成功,怕是以后,像上官护法的那等机会,再也没有了。~~所以,属下以为,主公应当慎重。”说话之人是南富朔。 “你说的不错,原本本座也不想和岳肃拼命,只想让他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我的主意改变了,岳肃必须要死。想要以最小的代价,除掉岳肃,本座觉得十分困难。因此,才将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骨干全部招来,决定和岳肃一决死战。”面具人狠狠地说道。 “主公这怕是不妥吧”叶先生连忙说道:“咱们斩龙帮经过几番折腾,已然损失惨重,骨干剩下的不多了,要是再和岳肃正面jiāo锋,即便灭掉岳肃,帮里也会元气大伤,二三十年也无法恢复,这对主公chun秋大业,影响颇深啊。” “chun秋大业!”面具人冷冷地说道:“那个岳肃,三番两次坏我大事,从他在铜仁做知府的时候,就和咱们做对,一直到现在还不放过我们。咱们斩龙帮为什么会损失惨重,还不是拜他所赐,若是不能取他xing命,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我意已决,哪怕真的会元气大伤,几十年也无法恢复,本座也认了!反正我们斩龙帮已经蛰伏了二百年,也不差再忍上几十年,本座死后,中兴斩龙帮的任务,jiāo给后继之人便是!” “主公,还请您三思而行。属下和岳肃打过几次jiāo道,此人不仅心计过人,而且武功高强,哪怕真的落单,都不是三五个人能够对付了得。更别说,他现在每次出mén,身边都护卫过百。所以属下想,最好能找到一个,付出最少代价,而取得成功的法子。”叶先生再次劝道。 “叶先生,你还好意思说三番两次和岳肃打jiāo道,你们确实是在打jiāo道,每一次你和岳肃jiāo锋,为何总是差之毫厘?到最后,你也没死,他也没死,死的都是帮中的骨干弟兄。是你对他手下留情,还是他对你手下留情呢?” 面具人再次冷声说道。 “属下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叶先生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本座没有说你不忠心,只是对你和岳肃的关系,表示怀疑。南宫朔,我记得你说过,在沈万三的地宫之内,岳肃曾经向你打听过叶先生的生死,好像还十分关心。这事没错吧?”面具人看向南宫朔。 南宫朔点头答道:“确有此事,而且属下还看到,岳肃手中拿的兵器,正是叶先生惯用的白纸扇。” 听了这话,面具人又看向叶先生,说道: “叶先生,你对这事,又如何解释呢?” “主公,那白纸扇是属下在太行山与岳肃一决死战的时候,被他打落的,当时他的护卫全都冲过来,属下无奈之下,便跳崖逃生。至于说岳肃为何问及属下的生死,属下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还想与属下一决胜负吧。”叶先生解释道。 “起来吧。”面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平淡起来,接着又道:“叶儿,你也算是本座看着长大的,你对帮里的忠心,本座明白。只是事情太过巧合了。既然你说,岳肃还想在于你一决死战,咱们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届时你约他出来,将其击杀,不是再好不过么。” “属下领命,只是不知那岳肃是否会出来。”叶先生仍然跪着,没有起来。 “能不能出来,到时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本座原本还想不出这条以最小代价,换取岳肃xing命的法子,经你这一提点,突然就想到了。 很好么,过两天我便帮你约那岳肃,看他会不会出来。今天的事,就议到这儿吧,本座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面具人说完,摆了摆手。 “是,主公。属下告退。” 南宫朔等人站起身来,鱼贯离去,叶先生虽然跪在地上,但听面具人这么说了,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起身而去。不过在他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升腾出一个想法,“如果我真的去约岳肃,他会赴约吗?” 五个人刚刚出mén,正好看到走前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长者,这入是府上的mén房,也是斩龙帮的骨干,大家都叫他老于。 老于直接跑到书房mén口,遇到叶先生五人时,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小心地冲着书房内说道:“主公“是老于呀,找我有事吗?”面具人客气地说道。 老于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等叶先生等人离远,面具人看出他的意思,说道:“进来说话。” 老于走进书房,回手将房mén关上。几步来到面具人的书案前,用低到极点的声音,说了两句话。 面具人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说道:“来的正好,有他到此,也省却我的一番麻烦。” 湖州城内的一座大宅子前,此刻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国舅张中信。莅张国舅身边,还站着二十几名伴当,他们都牵着马,身上还带这家伙。 张中信所处的这个宅子,匾额之上写了两个大字“洪府”。 既是洪府,那就不难想象,宅子的主人十有**是江南第一富商洪森。 张中信千里迢迢跑来江南,对付岳肃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到江南这个huāhuā世界来转悠一下。江南富庶,美nv如云,身为当朝国舅,岂能都没去江南玩过,这要传出去,也不知会不会被其他huāhuā公子笑话。而且,他要找的人还是洪森,有这位江南首富做东,自己不用huā一文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张中信一到江南,便来到湖州,洪森的府邸。 到了之后,张中信立刻让人到mén上报了姓名,mén房给他的回复是,老爷刚刚出mén见客,要等一会才能回来,我这就派小厮去找,还请国舅爷在mén房稍等。张中信也没进去坐,就在mén口等着。 等了一会,一辆外观简单的马车来到府前,紧跟着,车帘挑开,一身布衣的洪森从里面跳了出来。他朝着张中信一拱手,笑盈盈地说道:“有劳国舅爷久等,实在令洪某过意不去,国舅爷,快快里面请。”随即又朝mén前的下人说道:“速速准备酒宴,给国舅爷接风。” 小翼的这部书,有许多读者说,越写越差,其实小翼自己也有同感。先前写的jing彩,是因为小翼当初写了一个特别详细的故事大纲,大纲正好写到岳肃河南赈灾结束。至于后面的内容,只是一个框架,也就是说,只有骨头没有rou。许多具体的东西,都是一边想一边顺着框架往下写,所以就没有先前质量那么高,**的音匿分,也没有写出来。记得有一句话叫作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想来一点不错,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加把力气,把后面的详细大纲也写出来。只不过那个时候,实在是想不到那么远,细节故事,太难编了。不过,有了这次的经验,小冀在下部书上,一定会注意,人总不能在同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吧。 《木匠》这部书,小翼的打算是两百万字完本,现在已经写到将近一百六十万字。照目前的情节发现,怕是二百万字挡不住,搞不好要多出十几二十万。原先预期是六月底完本,现在估计要拖到七月份。这本书的线路已经铺清,再往下写,应该比较容易,所以眼下小翼打算展望下一部书。 对于下本写什么,小翼比较mi茫,虽然有一个比较好,且新颖的题材,但那是玄幻的,目前追看《木匠》的朋友,不一定会喜欢。故在这里,小翼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小翼是继续在历史方面发展好呢,还是按照已经想好的题材,写那部玄幻的。在这里,还望广大支持小翼的书友,给出小翼意见,最好能在书评区里告诉小翼。 还有,在此再次感谢诸位一盲以来对小翼的支持,小翼鞠躬道谢。最后小翼厚颜无耻的说一声,谁有多余的月票,赐给小翼两张,半月下来,只有五张月票,真的让小翼汗颜。当然,有一两百币的打赏,那是最好,也能刺ji一下小翼的jing神,让刁、翼狠狠的振奋一下。话说小翼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打赏了。 多说了那么多话,还好没有突破四千字,谢谢大家看完小翼的絮叨,就写到这里吧,笔不前驰。 第一百一十章 岳肃的四宗罪 洪森乃是江南第一富豪,他府上准备的宴席,岂能差了。菜肴尽是山珍海味,什么扒熊掌、清蒸猴脑之类的名菜,是应有尽有。 这些菜,张中信也都吃过,不过在洪府吃上一顿,觉得厨子的水平,要比北京的厨子还要高上几分。酒过三巡,洪森说道:“国舅爷,您能赏光驾临,真是洪某的荣幸。你我但是饮酒,实在有些无趣,洪某府上有几名能歌善舞的舞姬,要是国舅爷喜欢的话,让她们过来助兴,不知可否?” 一听说有舞姬助兴,张中信的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洪先生富甲天下,府上的舞姬想来也是出类拔萃,那就叫上来吧,也好让本国舅开开眼。” 洪森微微点头,冲着huā厅外说道:“来人口吼叫腊儿、娇儿她们上来。” 声音落定,不一刻功夫,是六名衣衫单薄、浓妆淡抹的妙龄nv子走了进来。这六名nv子,有的妩媚妖娆,有的清丽脱俗,环féi燕瘦、秀外慧中,不管你喜欢那种风格的,这里面部有。张中信这种làngdàng公子哥,对他来说,只要姿sè过人,他就喜欢,六名nv子一上来,他眼睛都好看huā了,觉得哪一个,都欢喜的很。 张中信已有了几分酒意,现在sè眼mi离,洪森岂能看不出来。他脸上不动声sè,淡淡地说道:“这位张公子,乃是当朝国舅,现在想要悄悄尔等的舞姿,尔等可不要给我丢脸呀。” “老爷放心。”六名nv子娇滴滴的应了一声,跟着冲张中信莹莹一个万福,说道:“小nv子给国舅爷见礼了。” “好说、好说......”张中信眼睛都看huā了,只是sèmimi地看着六个nv子。 紧接着,洪森便了个眼sè,六名nv子当即会意,马上舞了起来。她们的衣着本就单薄,现在加上莹莹翠翠,婀娜的舞姿,简直将张中信的魂魄都引了出来,一双sè眼,直勾勾的盯着六nv,再也不舍得离开。 过了一会,六名舞姬将舞跳完,洪森吩咐一声,让她们逐个给张中信敬酒。张中信怎能不喝,而且在对饮之时,还有意无意的碰一碰nv子的yu手。 六nv敬酒完毕,洪森让她们先行退下,待到六nv离开huā厅,洪森才说道:“国舅爷,您觉得她们六人的舞姿如何?” “好、好呀......简直是天下仙nv下凡尘月网......”张中信感慨地说道。 “能人得了国舅爷的法眼,那是最好。洪某乃是一介俗人,府上虽然养着舞姬,可总是欣赏不来。难得遇到想国舅爷这样的雅士,也算是她们的福气,所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国舅爷既是她们的知音,倘若洪某将她们送给国舅爷,不知国舅爷可否愿意收下。”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这等好事,张中信如何会不愿意,刚刚看六nv舞蹈时,他已垂涎三尺,现在洪森主动提出,这是最好不过,他当即客气地说道:“哎呀......我怎好夺他人之美呀......“国舅是她们的知音,而洪某满身铜臭,她们跟着洪某,简直是暴殄天物。她们难得遇到知音,洪某也想威人之美,还请国舅爷万万不要再推辞。”洪森说道。 张中信刚刚也就是故意客气,其实心中乐意的很,怕人说自己是好sè之徒。现在洪森把台阶给足了,张中信若是再推辞,那就不是他了。他马上变了一副嘴脸,说道:“这个......既然洪先生如此慷慨,本国舅若是不收,也显得不近人情了。刚刚洪先生说的极是,知音难求,如此本国舅就不客气了。” “国舅爷跟洪某有什么可客气的,今天晚上,我就让她们都国舅爷的房间,单独给唱上一曲,舞上一段,由国舅爷好好品评。”洪森故意说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本国舅也真想听听她们的歌声......” 大家都是明白人,彼此心照不宣。现下张中信收下礼物,洪森心中暗笑,跟着话锋一转,说道:“国舅爷,上回洪某因家中有事,匆匆离开京城,临行前未能到府上辞行,还请国舅爷多多担待,等回去见到国丈爷时,务必多多美言几句。”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张中信微笑地点头说道。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现在洪森所说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然马上应承下来。 “对了国舅爷,洪某在京城的时候,曾和国丈爷提过两家合作之事,不知国丈爷是什么意思?”洪森问道。 “洪先生是天下大名鼎鼎的富商,和您合作,等同于捡了一个聚宝盆到家。我父亲当然愿意,本国舅这次前来,其实也就是代表父亲和洪先生洽谈合作事宜的。”张中信说道。 “能得国舅爷亲自前来商谈,洪某更是受宠若惊。来来来,你我共饮一杯。”洪森说着,举起酒杯。 张中信也将酒杯举起,二人对饮一杯。 喝过这杯,洪森随即说道:“现在海运之事,真的是十分苦难,那岳肃现在已经浙江沿海的海寇全部肃清,并开始大力查缴商船。别说是打算从浙江登陆的船只,哪怕是从浙江路过的船只,一经发现,也会被当场查抄。这事情,实在太难了。” 张中信现在也是酒架的,听了此言,破口大骂道:“它妈的,这岳肃真的是不识好歹,断人财路不说,还经常和本国舅为难。他也不撒泼niào瞧瞧,自己算老几。现在的皇上是我外甥,掌权的太后是我妹妹,也是我妹妹心慈手软,否则的话,像这等给脸不要脸的人,早就给杀了,岂能容他四处嚣张!” “洪某虽是商人,但对朝局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岳肃毕竟是托孤大臣,不管什么罪状,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动他分毫。太后当年让他回家丁忧,显然是对他并不信任,现在即便重新启用,也没有招他回京,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后不想让他回去。岳肃一向嚣张,洪某猜想,太后肯定有意将他革职查办,只是缺少罪状,以及证据。若是国舅爷能够查出岳肃的罪状,拿住他的把柄,相信太后一定会让他身首异处。”洪森肯定地说道。 “洪先生说的容易,那岳肃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早年倒是有把柄和罪名,可因为他逢迎媚上,得了先帝的欢心,竟让先帝把那科场作弊的罪名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眼下他,既不贪赃、又不枉法,毫无半点把柄可抓。而且他朝中还有众多党羽,事事为他说话,想要除掉他,实在太难了。” “国舅爷,洪某记得有一句话叫作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曾几何时,那岳武穆不也是jing忠报国,可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呢,还不是被秦桧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他致死于风bo亭。国舅爷刚刚有一句话说得好,岳肃在朝中党羽众多,那帮人事事力他说话。太后为什么一直不让岳肃回京,其实就是因为这一点。那岳肃权势太重,而皇上又年纪幼小,太后她们孤儿寡母的,如何敢让岳肃在朝廷掌权。所以我估计,太后恨不得岳肃现在就死了。洪某现在,正好有一个法子,能够帮国舅爷和太后除掉岳肃,只是国舅爷是否愿意依计而行。”洪森一脸笑容地说道。 “哦?是什么法子?还请洪先生教我。” 张中信平生最恨的人就是岳肃,可以说,他都恨不得亲手把岳肃给宰了。现在洪森说有法子让岳肃死,他眼睛登时就发出光芒。 “洪某的法子是,yu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咱们给岳肃的罪名,也不能算是yu加之罪,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岳肃结党营si,朝中党羽众多,这肯定是一条罪名,而且还是证据确凿。第二条罪名,岳肃在就任闽浙总督期间,拉拢地方官员,收为己用,图谋不过。岳肃先后为闽浙官员表功,其中有浙江总兵裴玄,浙江按察使吕温,而且吕温现在已经升迂,去京城就任刑部shi郎。福建巡抚吴思南,以及浙江这边的监军有没有被岳肃拉拢,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可以一并算上。第三条罪名,岳肃收纳海寇,并巧借招安之名义,将她们纳为己用。浙江、副将海域上有实力的海盗,现已全部投入岳肃mén下,名为朝廷水师,实则和岳肃的si兵无半点区别。岳肃这般做,到底意yu何为?第四条罪名,岳肃攻陷台湾,表面上是为朝廷开疆拓土,其实是包藏祸心。台湾孤悬海外,前往那里必有船只,水师将领皆是岳肃心腹,台湾之地,和岳肃的si宅又有和区别。而且,岳肃还令副将百姓迁居台湾,动机何在,耐人寻味。有这四条罪名,岳肃意图造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试想以岳肃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出动闽浙之兵攻打南直隶,倘攻陷南京,朝廷半壁江山,便落人其手。倘若战败,未能得逞,岳肃也可退守台湾,以图后计。他现在的实力,进可攻、退可守,造反资本已然成形,若说他是没有反意,谁会相信?”洪森侃侃而谈,谈笑间说出岳肃四条罪名,而且还说的有理有节。张中信听了之后,是连连点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惨叫 洪森编造了岳肃的四宗罪,不过凡事都看怎么个说法,要不然怎么能叫yu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更新洪森的说辞,那可真是。句句钉在点子上,怕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有理,认为岳肃有心造反。 张中信巴不得岳肃能死,所以十分认真地听着洪森的讲述。一边听,他还一边连连点头,深觉在理。待到洪森把话说完,张中信说道:“洪先生给岳肃罗列的罪名,本国舅以为,是全都在理。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就写封信让人送回京城,jiāo到父亲手上,然后请他转jiāo给我妹妹。我相信,只要我妹妹看到这封信,一定会狠狠地处置岳肃,把他杀了都有可能。” 洪森等的就是张中信的这句话,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让张中信这样做,而是平淡地说道: “国舅爷,不着急,岳肃肯定是要死的,但是国舅爷刚刚抵达浙江,马上就把岳肃的罪状送回去,难免让人起疑。我看这样吧,国舅爷现在湖州玩上几天,品评一下那些舞姬的舞技和音律。然后咱们再去一趟杭州,到那里名为搜集岳肃的罪状,实则是游山玩水,到西子湖泛舟湖面,有国舅爷的才情,搞不好还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让后人广为传唱。“西子湖上,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在南宋就已有之。张中信当然也曾听说过,还曾想往在那里遇到一位貌美如huā,又有才情的千金佳丽。眼下听到洪森提及,张中信是高兴的合不拢嘴,马上说道:“洪先生说的极是,本国舅也有如此想法。只是......说到才情......本国舅实在有些汗颜...,,“国舅爷谦逊了,不说别的,单凭国舅爷的名头,只要一亮出去,估计整个西子湖上的佳人,都会主动投怀送抱。不过,国舅爷不屑如此罢了。“洪森逢迎道。 “洪先生就是会说话,怪不得能够富甲天下么。不过洪先生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凭本国舅的身份,那些红颜佳丽,主动投怀送抱,也算不得什么。但才子佳人的故事,是先前彼此不知身份,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方能成就佳话。要是直接亮出本国舅的名头,怕是就失去那种味道了。”张中信洋洋自得地说道。 “国舅爷说的极是,是洪某糊涂了。等咱们到了杭州西子湖上,洪某绝不透lu国舅爷的身份,姻缘天定,或许那时真的就成了一段千古佳话也未可知。”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待本国舅到杭州之后,一定要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张中信开始顺杆往上爬,洪森又奉承一番,酒喝的差不多了,见天sè不早,洪森便让人带张中信到他的房间休息。而且,还让人再去喊那六名舞姬到张中信的房中“叙谈”。 洪森的招待,十分周到,专mén给张中信腾出西跨院,让他和他的伴当住在里面。当天夜里,六位舞姬到了张中信的房中之后,一个也没有再出来。到了天明,也没一个出来的,直到晌午,张中信才让人大水洗漱,准备饭菜。 这天晚上,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并没有人看到,伴当们所居住的房间,距离张中信的大屋,有一殷距离,而且张中信也没叫人在mén口站岗,所以也没有人听到他屋里的声音。但是,中午时分,见过张中信的人,都发现他的脸sè不是很好,十分的憔悴。 接下来的日子,洪森履行承诺,带着张中信在湖州游玩。这几天,那六名nv子一直围绕在张中信身边,是寸步不离,晚上睡觉的时候,也部是在一个房间。 游完湖州,洪森便带着张中信前往杭州。 他们去杭州的名目,是查访岳肃的犯罪证据,张中信对他的伴当也是这么说的。 出发之时,张中信本打算将那些舞姬带上,但洪森告诉她,杭州佳丽众多,带着她们,若被那些佳丽看到,怕是会影响国舅爷在那些才nv面前的形象。张中信觉得有理,也就没有把她们带上。 长话短说,数日之后,一行抵挡杭州。 进得杭州城,洪森最先带张中信去的地方便是西湖,不过跟在张中信身边的帮当,只有一半随行,另外一半,跟着洪森的随从,开始四处溜达,查访岳肃的犯罪证据。 他们哪能找到什么犯罪证据,不过说来也怪,总是能在一些公共场所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消息上的说辞,和洪森那天对张中信说的那些竟然差不多,主要就是岳肃的四宗罪。张中信的帮当,到了晚上,便去和他复命,把这些消息转达给他。听了手下人的话,张中信忍不住说道:“这岳肃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那些伴当在市井之上有所收获,张国舅在西子湖上也是大有收获。他胡luàn抄了两首诗,站在画肪之上yin诵,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竟然瞎了眼,似乎欣赏水准严重下降,竟然主动招呼,还请张中信过船叙话。 裴英杰没有办成的事情,被张中信轻松做到,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张中信的收获,远远不止这么点。第一回就尝到甜头,张中信是再接再厉,每天都会到西湖上泛舟游dàng,脑筋不好使、欣赏水准严重有问题的大家闺秀实在不少,张国舅可以说每天都能碰到。 因为天天都能成功捕获“江南才nv”,张中信的信心也开始极度膨胀。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文采还是蛮高的,不仅水平高,而且谈吐风雅,似自己这等人杰,没有去考科举,实在是有些屈才。要是自己去考,根本不需像岳肃那样科场作弊,也更不需要皇上赐给自己什么进士及第,光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一甲,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他哪里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那些主动相邀的“大家闺秀“,在和张中信船中“叙谈”之后,待到上岸,就会有人送来成箱的银子。 来到杭州已有半月,张中信对于到西子湖上充才子,玩那才子戏佳人的勾当,是乐此不疲。每天都有新鲜货sè,哪个都是美丽动人,而且还备有千秋,估计这等事情,换做任何人,也会上瘾吧。 有的人几天都捕获不到一条猎物,张国舅天天都有收获,这种成就感,也是值得享受的。 可是玩归玩,洪森却没有让张中信忘记正事,在抵达杭州第十六天的时候,洪森就让张中信将岳肃四宗罪写成书信,让心腹伴当,送往京师国丈府。 信送出去能有十天,在这十天中,张中信照1日每天都要去西子湖,照样每天都有收获。 从国舅爷到湖州的那夭起,再到他来到杭州,直到现在,每天都没有歇过。天天都要做那些事情。 那件事情,对于男人来说,其实是很累的,张中信现在三十多岁,已经不是壮小伙,加上从妹妹入富当皇后的那天起,他就开始纵情酒sè,身子早被掏空了。这些天再一折腾,哪里还能经受得住,脸sè开始变得蜡黄,整个人都瘤了好几圈。都变成这样了,他还没有点自知之明,也不想想,那些闺秀们是不是瞎了眼,为什么会看上他。 这一天,张中信终于吃不住了,在客栈里,一觉睡到晌午,起chuáng之后,浑身无力,想要再上西湖游船,也是有心无力。洪森看在眼里,但他以前从来没有劝过张中信要爱惜身子,直到今天,才关心的加以寻问。 吃午饭的时候,洪森语带关切地说道: “国舅爷,您今天的气sè有些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啊?” “唉......”张中信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这些天实在太累了,看来要休息几天了。” “哈哈......”洪森故意一笑,说道:“男人么,这等事做的频了,身子都会吃不住。但这都是正常反应,算不得什么。对了国舅爷,杭州城里名医很多,尤其是一个叫作李回chun的,当真是妙手回chun。要不然,洪某带您去他的yào铺走一趟,让他给您好好调理一下。保准不出三日,便能生龙活虎。” “真的不出三日就能生龙活虎?”听了这话,张中信兴奋起来。 “当是自然,杭州第一神医,岂是làng得虚名。只不过,这位李回chun的脾气很怪,不管你出多少银子,却从来不也出诊,只在自家的yào铺坐堂。你要看病,还请亲自登mén,否则自求多福。”洪森说道。 “若真是神医,脾气怪点也无妨,不就是亲自登mén走一趟么,算得了什么。还请洪先生引路,咱们吃过午饭就去。”张中信的语气中,明显带有着急的意思。 “好,咱们用过饭就去。” 二人匆匆吃过午饭,带着伴当、随从前往李神医的yào铺。yào铺的名字也是用也是用李神医的名气取的,叫作回舂堂。这个名字,在当时很是普遍,可以说,十家yào铺里面,能有五家叫这个名字,但真正能够妙手回舂的,又有几位。 来到回chun堂,yào铺的伙计,明显派头很大,看来真是随了主人家的脾气。不过,在洪森的手下丢出一锭十两大银之后,那伙计的脾气立刻没有了,转而lu出一副笑脸,让病人到诊室等候,他马上去请李神医过来坐诊。 一般的yào铺,很少有专mén的诊室,就是在yào铺堂屋里摆一张桌子,给病人号脉。可李妙手的回chun堂大得很,专mén设有诊室,可容病人在此就诊,诊室里还有chuáng,重病患者可以躺着就医。 洪森和张中信进了诊室,伴当和随从在外等候。没过多久,那伙计便从后面请出一位老者,老者便是这里的掌柜兼坐堂郎中李回chun。 李回chun进了诊室,随手把诊室的mén关上。 众人在外等候,谁料,不出片刻,突听里面响起凄厉的惨叫之声。 “啊......”“d网......”“口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死了! 听到诊室之内响起惨叫之声,张中信的帮当与洪森的随从吃了一惊,连眠mén而入。房mén踹开,只见里面倒着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分别是洪森、张中信、李回chun的。 洪森是面mén被人砍了一刀,脸上鲜血淋漓,已然毙命。张中信是咽喉中刀,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李回chunxiong口被刺穿,鲜血浸透衣衫,他能让别人起死回生,可轮到自己,怕是再也无法回chun了。 眼见三个人已经没有气息,张家和洪家的人可吓坏了,一个个大声叫喊着,“少爷……”“东家……”,冲到尸体之前。当然,也有那惊喜点的,连忙四下打量,想要寻找凶手。可惜房间之内再无他人,只有窗户是敞开的。 一名伴当几步跑到窗前,探头向外望去。在诊室的窗户,冲的是侧街,只有一条胡同,行路的人自然不多。而此刻,恰巧一个人也没有。“此刻肯定是从这里逃走的。”伴当喊了一声,随后又过来几个人,甚至还有人干脆跳了出去,朝两头追踪。 李神医死了,外面的小伙计已经看到,他吓得心脏差点没从嗓子里跳出来。惊慌的他,跑到大mén之外,大嚷大叫起来,“不好了,杀人了,我们东家让人给杀了,快来人啊……” 正mén对着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回chun堂的名头,这一片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听说杀人了,马上有好事的围了上来,加以寻问。小伙计仍是惊慌失措,不停地大叫,“杀人了、杀人啦……我们东家让人杀了……” 作为杭州城里的主要街道,每天都会有府衙的差役过来巡街。今天也不例外。王存和田回是负责这条街的捕快,以往蹭吃蹭喝,顺便要两个保胤护胤费是在所难免。可自从岳大人到来,知府大人给所有捕快上了一课,谁敢再像往常一样,必当严办。岳大人的名头,这帮捕快是听说过的,那个有胆顶风上,一个个收敛起来,夹胤着尾巴当差,最多在人家摊位上拿两个瓜果梨桃,至于说像以往那样收钱,是再也没有。 此二人刚刚到茶馆喝了口茶,休息一番,然后继续在街上溜达。刚走到这边,便看到前面堵得结结实实,而且还听到有***声叫嚷,说什么杀人了。 杀人可是大案,二人连忙抢了过去,大声喊道:“出什么事了?让开、让开,官胤府的来了!” 听说是官胤府的,围观的百胤姓赶紧闪开道路,让两个捕快走去。二人来到圈内,看到小伙计满脸惊慌,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是我们回chun堂的东家,李回chun。刚刚有个阔绰的病人到此看病,结果我们东家一进诊室,没一刻功夫,里面就传出惨叫之声。把诊室的mén一打开,我们东家就已经死了。”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说道。 “那肯定是求医的病人下的手。他们现在何处,可曾走掉?”王存大声问道。 “求医的病人也死了,现在他的随从正在诊室查看呢。”小伙计说道。 “它妈胤的,光胤天胤化胤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在我们弟兄的地盘上杀人,简直是不想活了。走!带我们进去瞧瞧。”王存叫道。 “是,差爷……”小伙计赶紧领着两名差役跑进回chun堂。 现在的回chun堂里已经炸锅了,李回chun的徒胤弟正在诊室,扑在李回chun的尸体上大声哭泣。李回chun的老婆也不知是何时得到的消息,在丫鬟的搀扶下跑到前面,看到丈夫的尸体,“嘎”地一声就晕了过去。 张中信的伴当和洪森的随从,眼下也都和没头苍蝇一样,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张中信的伴当,现在都有点傻了,国舅爷被杀,回到北胤京可怎么jiāo代,搞不好会被国丈爷活活打死。 小伙计与王存、田回进到yào铺,直领着二人入了诊室,后面不少好热闹的百胤姓,也都跟了进来。王存和田回自然不知另外两名死者的身份,看到三具尸体,田回大声叫道:“里面的人都肃静,可有人知道,可有人看到这三人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个什么样子?” “它妈胤的,你瞎呀!没看到是被人用刀杀死的吗?凶手长什么样子,老胤子要是知道,早就把他抓起来大卸八块了,还用得着你在此废话!”张中信手下的伴当头胤目,现在是一肚子火气,眼睛都急红了。听到田回大声叫唤,更是气急,哪能说好听的。 王存和田回一向在这条街上横行惯了,除了班头和老胤爷之外,还没有谁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尤其对方还是布衣。见对方如此放肆,田回也不示弱,跟着喊道:“它妈胤的,你跟谁骂骂唧唧,老胤子是杭州府的差役,你小子算是哪颗葱啊!老胤子刚刚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 区区府衙的捕快,伴当头胤目哪能放在眼里,随即叫道:“nǎinǎi的,杭州府的差役算个屁呀!你可知道死的是谁,那可是当朝国舅,在你们杭州治胤下出了这般大案,莫说是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就算是你们家正堂,也要跟着乌胤纱不保!” “什、什么……当朝国舅……”王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当朝张国舅,现今太后的亲胤哥哥!”伴当头胤目大声喊道。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回chun堂都安静了,所有人一个个瞠目结舌,有那胆小的,哪敢在此凑热闹,悄悄退了出去。王存和田回是大眼瞪小眼,过了好半天,才由王存说道:“这位爷,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田回呀……你在此看着,我这就回府……禀告咱们家大人……” “好、好……”田回已经luàn胤了分寸,只知道点头。 王存紧忙撒tui跑了出去,一到街上,转身就朝杭州府衙的方向跑去。国舅爷死了,这可是大案,正如那伴当头胤目所说,自家大人怕是都要受牵连。这事可得赶紧汇报,晚了的话,大人搞不好就得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赶回府衙,王存把张国舅在回chun堂被杀的事情一说,差点没把知府赵穗亮给吓死。好在有师爷开导,手足无措的知府大人才缓过来。 “大人,对方虽然自称是国舅,但是谁能证明,听闻国舅爷正在北胤京,怎会无端端的跑到杭州来。这事怕是另有蹊跷,大人不如先去瞧瞧,确认了对方身份,再行处置。” 赵穗亮觉得这话说的有理,天底下也不能你说是国舅,那就是国舅吧,总得拿出来凭据。若是真的,咱们再想办法,要是假的,那就好处置了。他马上召集捕快,带着师爷、仵作,由王存带路,赶往回chun堂。 抵达回chun堂所在的街道,聚胤集在此的百胤姓一见到官胤府的人来了,那是在第一时间闪到一旁,让开去路。在官差的簇拥下,赵穗亮来到回chun堂mén外,先是捕快mén进去开路,赵穗亮随后跟进。诊室里的田回在大人来了,也有了主心骨,专mén出去,给赵穗亮见礼,赵穗亮让他站到一边,跟着一挥手,府衙的差役们涌胤入诊室,而赵大人并没有进mén,只在mén口大声说道:“哪个自称是国舅家的人呀?” 伴当头胤目一见赵穗亮的补子,就知对方的品级,料想是杭州知府,但他也不客气,直接大声说道:“我就是!” 赵穗亮打量了对方两眼,说道:“你说死者是当今张国舅,可有什么凭据?” “凭据自然是有!”伴当头胤目说完,从腰间取出国丈府的腰牌,跟着大声说道:“此乃国丈府的腰牌,你可要看仔细了。” “取来给本府过目。”赵穗亮吩咐一声,一名差役走到伴当头胤目的身前,那头胤目直接将腰牌jiāo到官差手中,又其转呈给赵穗亮。 赵穗亮身为知府,那也是有眼力的,一眼就认出这腰牌不像是假的。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说道:“国舅爷现在何处?” “国舅爷现已遇刺身亡!身胤体就在这里……”伴当头胤目咬着牙,指了指张中信的尸首。 赵穗亮带着仵作和师爷走进诊室,来到张中信的尸体之前,仔细眼了两眼,单从死者的脸sè和衣着上可以辨出,对方必然是酒sè过胤度掏空了身胤子,而且应该是富贵之人。不过,到底是不是国舅,他现在虽然不敢断定,但从伴当头胤目的气势上,也能看出,不像是假的。唯一不想承认的原因,属实是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仵作,你去验看一下尸体。”赵穗亮吩咐道。 “是。”仵作上前一步,刚要蹲下,这时,突听师爷说道:“且慢。” 仵作听了下来,赵穗亮纳闷地看向师爷,问道:“怎么?有事吗?” 师爷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向赵穗亮的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大人……” 赵穗亮登时会意,点了点头。那师爷靠的更近,在赵穗亮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人,这个尸,咱们现在不能验。属下以为,应该马上通知岳大人,岳大人是朝胤廷次辅,托孤大人,自然认得国舅,到时,一辨真伪,也就了然。还有,倘若死者真是国舅爷,此案也不是大人您担待的起的,有岳大人到场坐镇,或许就没大人您什么事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线索 039;岳肃的问题,令张国柱倒是一时难以作答,他目光闪烁,似乎是在思索对答之言。 “这……这…………是这样的,这幅画是犬生前所爱,原画丢了,本爵便打算留下临摹之作,聊以籍慰。” 这话简直是破绽百出,亏张国柱能得想出来,武夫就是武夫,水平有限的很。.z 岳肃听了这个回答,心中暗自冷笑,这张国柱显然是在谎,若真是他儿子张襄生前所喜,张国柱怎会轻易拿给他人鉴赏,还不得挂在房中,以慰思念之情。 不过岳肃没有当面戳穿,再怎么,对方也是伯爵,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是不能逼问的。他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按理,这幅临摹之画应该留给爵爷,只是司马晨死的离奇,他的遗物需要暂时封存,还望爵爷见谅。” 面对坚持原则的县丞华腾卓,张国柱都没有将画卷夺走,更何况现在话的是岳少保。 伯爵的头衔是高,但却没有实权,遇到自己占理的地方,他可以直达天庭,请皇上做主,可遇到不占理的地方,就要看地方官的脸色。给他面子,什么都行,要是不给他面子,他也是白扯。尤其是明朝,那些文官最看不得武将因战功封爵,加上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爵爷,更算不得什么。自己儿子死了,他可以施压,那是因为他是苦主,奏到皇上那里,皇上能够过问。想蛮不讲理,拿到呈堂物证,的县丞都可以不给面子。 “岳少保都这么了,本爵就算再思念儿子,也不能妨碍公务不是。也罢,画丢了就丢了吧,也免得老夫睹物思人。”到最后那句话时,老家伙的表示倒像是煞有其事。 跟着,张国柱话锋一转,道:“岳少保,本爵听您去了趟洛阳,竟将毒死犬的死犯魏翰铭给接走,还要重新开审,不知这是为何?” “令郎的死,本官发现其中有些蹊跷,且证据不足,所以押后重审。不过爵爷请放心,本官定会将真凶找出来,绳之以法,还令郎一个公道。” “人言岳少保是当世青天,既然您这么了,本爵也不便多言,还请岳少保早日结案,要是无限期押后,本爵可就要上达天听,请皇上为犬做主了。”张国柱软中带硬地道。 “爵爷大可放心,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罪之人。)令郎的死,本官也深感惋惜,所以定会竭尽所能,尽快查个明白。”着,岳肃站了起来,又道:“时候不早,本官这就告辞了。爵爷不必远送。” 离开伯爵府,岳肃回到县衙,回想起张国柱在回答讨画的问题时,闪烁其词,料想其中定有别故。他现在手头得力的人不多,只带着金蝉、铁虬。眼下又出了这桩案子,急需人手,于是令金蝉带着几个得力的人,在此盯着,时刻关注伯爵府的举动,另外写了封信,让人带回开封,叫殷柱、李忠、曹瑜带着一部分镖师赶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晚上,县丞华腾卓与本地士绅照例邀请岳肃赴宴,给岳肃洗尘。其实大家都知道,岳肃不能去,连酒席也没准备,只是客气一下,把人情做到。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岳大人竟然同意了。这一来,搞的本地绅士有些不知所措,除立刻订酒楼准备酒席外,还心下揣揣,猜测岳少保的用意。 晚上的饭局十分隆重,菜肴能有奢侈就有多奢侈,要知道能请岳大人吃顿饭,这多么不容易。士绅们还特意叫了堂子,找了好几名粉头坐陪,席间是频频给岳肃敬酒。 岳肃只是浅酌几杯,余下的都让铁虬代劳,时不时地出言旁敲侧击,打听司马晨的官声以及张国柱的情况。他此来的目的也就是在此,打听司马晨是其次,主要还是打听张国柱的底细。 这些士绅倒是知无不言,了不少情况,比如张国柱家是何等有钱,他的老婆长得多么好看,但有用的消息,是一点没有。 不过在席间,岳肃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自己身边的粉头,手里总是把这一个酒壶,专门给自己倒酒,但从来不管其他人。 岳肃是第一次有粉头在旁伺候,不免出言相问,这才知道此行的规矩。这些妓女不管是坐在谁的边上,那就相当于现在是这个人的女人,完全只服务于身边的人,不用理会他人。她的酒壶,专门为这个人倒酒,不管是任何人来敬酒,都不需要别人另拿酒壶,这个粉头就负责倒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壶里的酒,只会倒进两个人的杯子,那便是她和她身边的人。 这一点,岳肃在先前提审留香阁的妓女时,并没有寻问,只当惜月是张襄的相好,所以只给张襄敬酒。别人来敬酒时,会一道拿酒壶过来给张襄倒酒,因为这是当时的礼节,没想到,原来粉头在侧,就不用敬酒人给添酒了,那粉头会保证的酒杯时刻都是满的。 好呀!了解了此事,岳肃立刻在张襄一案上锁定目标,要是张襄在望月楼中毒,唯一的嫌疑人,只有惜月。 饭也不吃了,岳肃起身离席,言明有事要办,下次再聚。随后带上铁虬,调集护军,立刻赶回洛阳。不过还是让金蝉继续留下,还派了一名把总带百人负责看守县衙,听从金蝉调配。 匆匆返回洛阳巡抚行辕,还不等岳肃下令提审惜月,就有专门盯梢惜月的差役前来禀报,“大人,您让我盯着的那天惜月昨天死了。” “什么!”岳肃气的差点没把桌子掀了,好在马上冷静下来。因为惜月的死,正好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案子真有转机。“尸体现在何处?” “留香阁是昨天早上发现惜月身死,然后报到推官衙门,由推官前去勘验,人知道消息后,立刻通知了厉捕头,厉捕头已经和推官衙门交涉,将案子拿了过来。现在留香阁已被我们的人查封,只等大人回来勘验。派往偃师县的人前脚刚走,没想到大人您就回来了。” “办得好,现在就去留香阁。” 留香阁是洛阳城内数得上的青楼之一,装修考究,里面粉头多,让多少达官贵人流连忘返。可因为惜月的死,整个青楼都被封了,当时在院子里的人,不管是来玩的,还是里面的人,都一个别想走,全被集中在两个大厅内看押。 岳肃先到惜月的房间,进门一瞧,就发现房间内有些凌乱,好似被人翻过。惜月的尸体在床上,岳肃带同仵作走到床边,不用验看,打眼一瞅,岳肃也能够看出个不离十。 尸体全身,死前应行房事,脸色青紫,四肢有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显然是窒息而死。 经仵作验看,证实了岳肃的观察,岳肃又让差役四下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箱子和柜子都被翻过,为了确定是凶手翻的,还是推官衙门的人翻的,岳肃还专门将推官传来。一问之下,也就知道,推官衙门的人到来之时,房间内就是这个样子。 差役仔细搜查,什么也没找到,如此情况,倒像是抢劫杀人。毕竟妓女的房间里,还是会存有不少私房钱的,好像杜十娘,攒下的珠宝就价值连城。像惜月这等妓女,即便再不济,多少也得有一些。 窗户是敞开的,可以断定,凶手是洗劫之后,跳窗逃走,唯一需要鉴别的是,凶手是怎么来的,爬窗进来,还是以嫖宿的名义进来。 这一点比较好判定,找来老鸨,一问便知。 留香阁的老鸨被提到房间,她一进门,就给岳肃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民妇叩见大老爷。” “这里不是公堂,起来回话吧。”岳肃淡淡道。 “多谢大人。” 等到老鸨站起,岳肃问道:“案发之前,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惜月呀?” “回大人,倒是有一个人来找过,这人是生面孔,一进门就指名点姓找惜月,还要留宿。只是惜月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想接客,让我婉言回绝。不过那人倒是挺大方,出手便取出一百两银子,我也是要赚钱糊口的,看到这么多银子,哪还能由着惜月的性子,便让她接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那人也没出门,我还以为他是累了,起的晚一些也是正常,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到得午时,丫鬟喊惜月吃饭,结果房间里没有动静,丫鬟纳闷,推开房门,这才发现,惜月已经死在床上。我这边连忙派人报案,后来这位大人就来了。”老鸨倒是老实,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了。 听完这话,岳肃心中马上有了判断,这哪里是什么劫财,根本就是杀人灭口。要知道,这个年头一百两银子已经是极大的数目,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能掏出这个钱嫖娼的人,又岂会抢劫一个妓女。这个高风险的抢劫,很可能赔本,怎么知道这个妓女的私房钱能高于一百两。 “都暂且退下,留下。”岳肃吩咐一声,手指向专门盯梢惜月的那个差役。 “是,大人。” 众人先后退下,房内只剩下岳肃和那差役。这时岳肃才开口道:“这些天专门在这边盯着,可发现惜月出门去过什么地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法向太后解释 第一百一十四章无法向太后解释 金蝉赶回总督行辕,很快就把阮傲月和小黑带来了。按照岳肃的吩咐,让小黑顺着气味前去追踪。 小黑嗅了嗅尸体上的血胤腥味,跟着就越窗而出,看来还真就没错,凶手确实是从窗户逃走的。只不过,在小黑越窗来到巷子里之后,一没有向左跑,二没有向右跑,而是冲着对面的墙壁吠叫。 这是什么意思,估计傻胤子都能明白,凶手是翻过对面的墙壁逃走的。不过对面显然是一户宅院,但是追凶要紧,岳大人哪里管得了那些,当即下令翻胤墙追击。他身为总督,又穿着一品官服,当然不能翻胤墙越脊,但是手下人可以,阮傲月也可以。阮傲月出门的时候,换了一套男人的装束,她第一个跃上墙头,这一举动,把金蝉等人吓了一跳。虽说知道胤人会些武术,可实在想不到,还有这么两下子。金蝉、殷柱跟着越过墙头,顺便还把狗给顺上去了。后面的差役,本事有限,只能搭人梯过去。 过去了五十多号人,料想抓区区两个凶手也足够了,在小黑指引下,众人顺着这家院子向前追踪。这家院子的主人,看到翻过这么多人来,先是吓了一跳,可随即看到不少穿着官兵、差役服饰的人,还哪里敢头。 小黑向前急追,直接冲到对面的院墙,随后又吠叫起来。众人只能再次翻胤墙而过。过去之后,这一回是向左追踪,穿过四五条巷子,前面出现一条河。小黑站着河边,对着河面吠叫,意思是目标下水了。 江南素有水乡之称,城里有的是小河,这人下了水,而且又走了那么久,还望哪里追去,只得原路返回。 回到回春堂,将追踪的情况一禀报,岳肃也是无奈地一摇头。可随即眼睛便亮了起来。 凶手跳河逃走了!正常的人,为什么会有路不走,往水里面跳呢?或许答胤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了解我,知道我府上有狗,怕被小黑追上。唯有跳河这一条路,能够摆脱追踪。 了解我的人。最了解我的人,唯有斩龙帮里的人了,难道是他们做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张中信和洪森呢?难道说,他们知道了什么秘密?以张中信的水准,到了杭州顶多是吃喝玩乐,能够知道什么秘密?至于洪森,那就不好说了,或许是他知道了一些斩龙帮里不可告人的事情?这个倒是有些可能。 岳肃又开始分析起案情,主要斩龙帮的动机。要是他们的目标是洪森,那动机只有一个,洪森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要是他们的目标是张中信,动机又是什么?岳肃想来想去,或许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国舅爷死在杭州,太后一怒之下,有可能对我知罪。 但是,这个有些不现实。张中信来到杭州,属于私下前来,也没有通知本地官胤府,更没有通知我岳大人。所谓不知者无罪,你四处跑,不找人保护,被叛匪盯上,与他人何干。就算太后想为你出头,也不可能找到我岳肃的头上。 想不通,想不通呀! 沉思许久,岳肃只能下达一条命令,将死者的尸体带走,张家伴当以及洪府的随从都要跟着一起去总督行辕。铺的小伙计也不例外,李回春的老婆,暂时留在家里,不得外出,随时听后官胤府传唤。 回到总督行辕,岳肃升座后堂,开始审问。他先将张国舅的人与洪森的人分别关胤押,禁止窜供。然后,将这些人逐个提胤审,挨个寻问。 岳大人审案,那是何等厉害。张府的伴当,在岳肃的诱、恐、诈之下,终于把实话全部说了出来。先说岳大人是怎么问出来,办法太简单了。把一个张府的伴当传上来,先随便问上几句,然后让你签字画押。第一个人自然不会说他们是来搜集岳肃罪证的,只说公子是来玩,这几天都在西子湖泡妞,似乎是累到了身胤子,才去回春堂看病的。对第二个人,岳大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虽然这小子和第一个人的说辞差不多,但是岳大人马上用上了恐胤吓的法子,只要对方脸不对,立刻开始动胤刑,直接说是你串通外人害死的国舅爷,要不然怎会那么巧,对方回家铺埋伏。识相的话,就把进到杭州都干了些什么,如实回答,要不然可是要严胤刑供的。岳大人的名头早就让张府的人畏之如虎,这一诈唬,那人赶紧说了实话,说是进城寻找岳大人犯罪证胤据的,而且听到不少谣言,说岳大人这样、那样,有造胤反的意思。而且,国舅爷已经把这些内容写成书信,送往京师。 岳肃听完他的讲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先去查我的罪证,而且竟然还能在坊间打听要谣言,随后送往京师,现在人又死了……这……不管从哪里看……杀死张中信的凶手……我都是我么……”岳肃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略一思量,心中拿定主意,“不能让他们恶胤人先告胤状,否则的话,太后不明就里,肯定会误会与我。我必须先他们一步,将奏折送到京胤城,然后尽快破案,给太后一个交待。” 想妥这个,岳肃大声问道:“你们住在城内哪家客栈,随同国舅爷来杭州的人,有谁还在客栈,没在这边?” “我们住在富通客栈,今天一半人随少爷来的回春堂,另外一半人留在客栈看胤守行李。”伴当答道。 “很好。”岳肃马上吩咐一声,“来人啊,立刻前往富通客栈,将国舅爷的人全部请到这里。退堂!” 岳肃把其他人打发走,只留蒋杰在堂内,铁虬负责把门,随后便和蒋杰商量起来。 “先生,这桩案子的始末,你已都大概了解,可有什么看法?”岳肃虚心问道。 蒋杰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桩案子很是扎手呀。我想大人也应该都看出来了,是斩龙帮打算设计陷害大人图谋造胤反,而且被张国舅找到证胤据,才铤而走险将其刺死。” “是呀,这个局很是巧妙,不过现在既然被我们看出,将事情的始末,跟太后解释一番,再争取早日破案,将斩龙帮诛灭,应该没有问题。”岳肃说道。 “大人想的过于简单了,他们的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哪怕大人上折子为自己辩白,也未必能洗的干净,让太后相信。”蒋杰语重心长地说道。 “蒋先生为何如此说?难道就是因为太后一直猜忌于我,而被杀的人又是她的亲胤哥哥?”岳肃问道。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冲太后能够启用大人,可以看出,太后虽然猜忌大人,但许多事也是为朝胤廷社胤稷考虑。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太后素有贤德之命,不是说什么事情都看不明白的。可就是因为她不糊涂,看的明白,大人才危险。咱们先说这个陷阱,张中信为什么会到浙江,其目的肯定是想找大人的麻烦,可是,他为什么又会和洪森凑到一起?两个人还联起手下,一起对付大人。刚刚张府的伴当说了,是和洪府的下人一起在外打听,在街头巷尾、饭馆茶楼听到的。世上的事,绝不会有那么巧合,事情十有是洪森安排的,这样也最为合理。洪森让人演了一出双簧,把张府的伴当和张中信一起骗了,然后把大人造胤反的事,写成书函,送到北胤京。按理说是这样,可是洪森死了,事情肯定说不清楚,把罪名赖到一个死人身上,试问太后会相信吗?”蒋杰抽丝剥茧地分析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事情确是这样,不过现在,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洪森的随从,现在在咱们手上,只要严加审讯,不怕他们不招出实情。” “洪森一死,大人已经说不明白。即便是在洪森的随从那里审出口供,太后也不会相信。斩龙帮敢把这帮人留在这里,显然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多,充其量也就知道是洪森安排他们去某个地点,告诉他们在那里会有收获。可是,大人要问出这些,势必要动胤刑,大胤刑一上,就是屈胤打胤成胤招。刚刚张府的伴当也说了,一直都是洪府的那四个人带他们出去查访,大人现在审出来了,一旦太后让大人把人送往京师,交东厂和锦衣卫审理,他们马上就会反咬一口,大人的结果更惨。” 听了蒋杰的这番话,岳肃靠到了椅子上,不禁叹息一声,说道:“确是这样啊,要是将刨析的奏折送到北胤京,怕是会越描越黑呀……” “所以说,属下建议大人,干脆就不解释。上一道国舅爷被刺的折子,言明并不知国舅爷私下来到杭州,所以没有派人护卫,以至被人所害。大人再说,势必尽快破案,为国舅报仇,也就行了。”蒋杰说道。 “好吧,就这么定了。对了先生,这个洪森绝对是本案的关键,他现在人已经死了,实在有些棘手。我聊想他肯定是斩龙帮中的一员,恐怕是个死士,毕竟斩龙帮里不怕死的人很多。对于这点,先生怎么看?”岳肃再次问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赶赴湖州 第一百一十五章赶赴湖州 面对岳肃提出的这个问题,蒋杰也胤出难。 “这个洪森是江南首富,南洪北李,天下闻名。这等大人物,若说只是斩龙帮的一个区区死士,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我想大人也不会相信吧。” “是啊,说洪森在斩龙帮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我也不会相信。那依先生的想法,他在斩龙帮里应该是个什么角?”岳肃心中也有些谱,再怎么说,以洪森的江南首富的身份,在斩龙帮里当个护胤法,也是绰绰有余。 “古怀真只是一个货行的东家,而且他的货行和洪森的比起来,肯定差远了,不但货行差,洪森还有遍布江南的买卖,这更是一种实力。古怀真的财力,远逊洪森,都能当青龙堂的堂主,那洪森的地位的更高,起码得是护胤法,或者是副帮主之流。斩龙帮对大人恨胤之胤入胤骨,牺牲一个护胤法,来换取大人的命,他们也是愿意的,但这个人是洪森,就让人难以琢磨了。人都是有私心的,以洪森的身份和地位,说句不好听的,那斩龙帮的帮主也未必有他的实力雄厚吧。他会甘心就死,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属下在想,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蒋杰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会有哪种可能?”岳肃追问道。 “那就是洪森并非是斩龙帮的人,有些事情或许是巧合,比方说,他想效仿李家,在朝胤廷之中培植高胤官,而大人是一块绊脚石,所以他才想借张中信的手除掉大人。结果正好被躲在暗处的斩龙帮抓胤住机会,将他们一起做掉,来一个死无对证,将大人入绝境。”蒋杰说道。 “你这个说法也很有道理,当初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许多事情都是有巧合的,难保这桩事情不会。不过,倘若真如先生所言,咱们反倒有了翻身的把握。斩龙帮躲在暗处,不容易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洪家是在明面上的,从他那里下手,应该简单的多。还有,等下我就提胤审洪森的随从,就算是动胤刑,我也得先让他们把实话说了,做到心中有数,顶多是不奏明朝胤廷。”岳肃点头说道。 “大人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咱们这就尽快赶往湖州,到洪家查个明白。” 接下来,岳肃再次升堂,将洪森手下那四名带着张家伴当去查访的随从,逐个提到堂上,进行审问。开始这四个小子也不想承认,可岳大人哪是惯病的人,一顿板子下去,四个小子只好招认。还真别说,真和蒋杰分析的一样,这四个人只是奉命行胤事,查访的地点,都是老胤爷事先安排的,到了地方,就能碰到,至于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岳肃一个个的恐胤吓、诈唬,连消带打,可四人确实不知,岳肃也没有了办法。只能让他们签字画押,关入胤监胤牢。 审完他们,去客栈拿人的金蝉回来禀报,说到了客栈之后,扑了一个空,张国舅的伴当,全都不在。 张国舅被刺的事,也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了,现在已经在杭州传的沸沸扬扬,早有看热闹先前看热闹的百胤姓把消息散布出去。只是张国舅的伴当,为什么不来行辕打听,反而走掉,实在有点让岳肃想不明白。 现在的岳大人已经没工夫去想这些了,由蒋杰拟完奏折,立刻叫人送往北胤京。这事怎么说,也不能让张府的人先行告胤状,自己说了,也能让太后有个心理准备。 岳肃的信使离开杭州,快马赶往京师,此事暂且不表,单说岳大人这边,又被张府的伴当头胤目,洪森的随从头胤目,以及回春堂的伙计进行了一番审问。结果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岳大人无奈,只能退堂,命令点行装,明日启程,前往湖州。 这次启程去湖州,岳肃没有把所有的人都带走,杭州这边,老婆只带阮傲月一人,连同小黑,以备出现紧急案子。护军只带六百,余下四百留在总督行辕,由童胄、厉浩荃负责。其余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蒋杰这些人,全部跟去。李忠他们,则是暗中前往,相互照应。 几天之后,人马赶到湖州,湖州知府亲自率同城内大小官胤员,出城迎接。岳大人哪有心情跟他们应酬,何况也不是大官,客气一番,也就是了。湖州府给岳肃在城内备下临时行辕,这个行辕和杭州的相比,要小上一些,不过也足够使用。 进驻行辕,已经是申时时分,但岳肃挂念案情,马上让湖州府将洪家的人带到行辕。洪家乃是湖州地面上的财神爷,平时知府上门都得客客气气,怎奈这次是总督‘岳阎胤王’下令,加上洪森已经死了,找洪府的过来,也属正常之举,所以知府衙门的差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洪家。 洪森的府上养了不少美胤女,可洪老板并非好之胤徒,只有两房夫人,膝下还有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儿子,以洪老板这把年纪,儿子才十六岁,也算是老来子了。洪森的儿子叫作洪麟,听说总督大人有请,是赶紧带着府上管家,前去行辕叩见。 行辕之内见礼完毕,岳肃先让人抬出洪森的尸体,让洪麟与大管家洪昭相认。洪麟一见到父亲的尸体,是抚尸痛哭,别说是他,就连洪昭也是老泪纵横。 岳肃察言观,明显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的哭泣绝非做作。如果说,洪昭一大把年纪,老于世故,能够装哭的话,那十六岁的洪麟,绝无此等本事。洪麟哭的真切,绝对是死了爹的表现。 现在确定洪森不是假的,岳肃也没有马上问话,让苦主先哭一会,也是无妨。洪麟哭了许久,才由洪昭劝住,然后询问岳肃,他们可否将洪森的尸体领走。 这等大案,怎么可能让他们把尸体领走,岳肃不但不准,反而随即升堂,开始审问起两个人。他先审的洪麟,让人带着洪昭到后面等候,对洪麟的问题,无非是洪森生前有什么好友,有什么仇家,和哪些人经常来往。洪麟显得少不更事,对府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管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岳肃察言观,确认不是做作,便叫人将他带下,传洪昭过堂。洪昭身为大管家,知道的东西果然很多,洪森经商多年,难免也有几个仇家,仇家的名字,洪昭都说的出来,只是人在何处,他却表示不知。洪森这等大老板,买卖上的朋友自然多得很,随便列举,就能说出几十个。不过经常走动,交情莫逆的,也就那么七八个,洪昭也都说出名字。 这洪昭一脸的忠厚像,岳肃虽然略加哄、炸,可也没有得到什么其他的线索。不过岳肃也没有就此罢休,接着叫人把他也带到后面,旋即叫人再去洪府,将府上的管事、帐房,但凡有职司的,一律传到堂上。 洪家在江南就算再横,可在岳肃这里都得老老实实。府上的人就算不满,也得乖乖的来到总督行辕。岳肃又对这些人逐个提胤审,他们的回答和洪昭差不了太多,只是明显没有洪昭能说出的人多,经过连番审问,岳肃是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难道说,洪府上的人,对洪森的事情真的不了解。 虽说他们都是知无不言,可知道的都是皮,对案子一点帮助也没有。比如说,岳肃问他们,洪森和哪些官胤员有来往,且时常走到,交情很深。他们的回答都是,知府大人偶尔登门拜会老胤爷,老胤爷有时也去杭州拜会浙江巡抚,和布政使大人也有过一两面之缘,但和哪个交情深,那是真的看不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岳肃一审就审到二更,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才将这帮人全部释放。接下来的日子,岳大人只能叫手下在湖州明察暗访,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洪森在湖州仿佛很是低调,有钱归有钱,可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事情。欺男霸女的事,根本没有,不过买卖商铺,在城里倒是好几家,而且口碑都不错,公买公卖,童叟无欺。 一转眼,岳大人在湖州逗留了一个月,这一月的时间,岳肃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这边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派去送奏折的信使,现在已经赶到北胤京。 岳肃的信使马不停蹄地赶路,但因为驿站大多被裁撤,没有什么地方换马,速度当然要慢。和信使一起进胤京的,还有先前给张国丈送信的伴当。 有人说,这厮不是提前走了能有十几天么,怎么能和岳肃的信使一起进胤京。原因其实很简单,国舅爷当初只告诉尽快送抵北胤京,时间上也没有什么下死令,千里迢迢的,谁会玩命赶路,所以在赶路的同时,也注意休息,这才晚了。 送信的伴当抵达北胤京之后,立刻回到国丈府,把公子爷的信交到张国纪的手中。张国纪看到之后,是心中暗喜,一个造胤反的罪名扣到岳肃头上,还不得扒了他的皮、抽胤了他的筋。岳肃啊岳肃,谁叫你当初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等明天就让你瞧瞧老夫我的厉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择将 张国纪打算明天就拿着儿子的密信到太后那里告状。可就这个功夫,有名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张国纪让他进来,随后问道:”张喜,有什么事呀?” “回老爷的话,是刘素,康元他们回来了。”小厮张喜答道。 “他们不是跟着中信在杭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张国纪随口问道。 “小的适才也问了,他们说是少爷出了事,现在着急见老爷呢?”小厮答道。 “中信出事了?”张中信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快叫他们前来见我。” “是,老爷。” 张喜连忙跑出书房,不一会功夫,有两名汉子随同他来到书房。二人都是风尘亻丨亻丨,一脸的疲惫,显然是匆忙赶足各,没怎么休息。 一见二人进门,张国纪当即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少爷为何没有跟着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老爷的话,出大事了......少爷、少爷他......死了......”叫刘素的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说什么?”听了这句话,张国纪差点没从椅子上栽歪过去。 “少爷、少爷......少爷他死了......”刘素艰难地重复一遍。 “嘎......”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锚,张国纪再也坚持不住,登时就晕了过去。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好已经有孙子,不指着他在传宗接代,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有几人能够扛得住。 “老爷......“见张国纪晕了过了,张喜、刘素三人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张国纪身边,不是捶背,就是抚胸顺气,掐捏人中。 过了一会,张国纪终于悠悠醒来,刚一睁眼,就忍不住大叫一声,“我的儿啊......”紧跟着,眼泪是哗哗淌出。 “老爷......”三个人本想劝劝张国纪,说些节哀的话,可话到嘴边,是谁也不敢开口。 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看着国丈爷流泪。 张国纪哭了许久,眼泪好客易才止住。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中信......是......怎么死的......” “少爷......少爷是在杭州遇刺身亡......” 刘素小心地说道。 “遇刺......刺客是谁?”张国纪咬着牙问道。 “这个......”刘素说这句话时,明显有些犹豫。 “是谁!”张国纪见刘素不说,当即怒声喝道。 “刺客并没抓到......不过......从总总迹象显示......很有可能是......岳肃做的......”刘素小心地说道。 “岳肃!又是岳肃!”张国纪紧咬钢牙,差点没把自己的牙齿咬碎。“都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岳肃做的?” “具体的证据虽然没有,但是......少爷在浙江那里,并没有什么仇家......这次还是微服前去,更是没有人知道。少爷到了浙江之后,先行去的湖州,后来又与洪老爷一起去的杭州,全力调查岳肃的罪证。结果打听到许多关于岳肃想要造反的消息。老爷您想,岳肃身为闽浙总督,整个杭州,肯定都是他的地盘,我们在那里打听他的事情,难保不会被他听说,以他的实力,顺藤瓜,想要找出少爷来,肯定不难。少爷是第一次去江南,水土不服在所难免,再加上有些劳,身体难免吃不消。于是,洪老爷提议,带少爷去杭州神医李回春那里看病,,不想到了回春堂的诊室之后,突然冒出刺客,将少爷和洪老爷以及那位李神医全都杀了。当时我等不在那里,而是在客栈看守行李,虽然没有在场亲眼看到,但少爷被刺的事,早已传遍街头巷尾,略一打听,就能知道。我们之所以回来,还能确定是岳肃所为,是因为还有一件事,令我们起疑。”刘素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结巴,不过越往后说,条理越是清楚。”还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别磨磨蹭蹭的。”张国纪十分不悦地催促道。 “是,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少爷留我们在客栈看守行李,和我们一起的,还有李家的几名随从。由于没有什么事,我们就点了些酒菜,一边吃喝,一边等候少爷回来。不曾想,在少爷走后,大约半个多时辰的时候,有一名李府随从仓惶回来报信,说是少爷和他们老爷全都被人刺死了,并让李府的其他随从,赶紧回湖州通知家里。我等听了这话,都吓了一跳,哪里还能坐得住,也没有详加寻问,就连忙前往回春堂。我们并不知道回春堂在什么位置,沿途多番打听,才找到地方。可到了之后,就听回舂堂里的人说,岳肃已经带人来过,还把少爷和李老爷的尸体带走,并将咱们府上跟随少爷的人,一并抓走。于是,我们便打算前往岳肃的总督行辕打听消息,也是路径不熟,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逃回北京。我们刚到总督行辕的大街上,就见一批官兵从行辕出来,那个领头的,还跟街上的百姓打听我们所投宿的客栈在什么地方,我等刚好听到他的问话,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妥,所以没有马上到行辕寻问,而是转头赶回客栈,查看那些官兵意欲而为。结果等我们偷偷溜回客栈才明白,他们原来是来抓我们的。当下我们几个就研究起来,该不该再去岳肃的总督行辕打探消息,最后一致认为,还是先回北京报信为好。当时我们是这么想的,他岳肃既然已经把跟在少爷身边的人带回行辕了,该打听的东西,从他们的嘴里就能打听出来,为什么还要来抓我们。即便是给我们报信,也不该出动那么多官兵,唯一的解释就是,要把我们抓回去。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很显然是不想让我们回京给老爷报信。然后他再给朝廷写奏折,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到刘素说完,张国纪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不错,岳肃肯定是这个目的。好你个岳肃......”张国纪狠狠咬着牙关,用怒不可遏地声音说道:“你是真的打算造反呀......杀子之仇......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他扫了刘素、张喜三人一眼,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还有跟我们回来的几个兄弟知道,他们现在都在书房外等候。”刘素答道。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走漏风声,让岳肃的党羽知道。我这就去见夫人,等下便进宫面见太后,你们就在这个院里等候,不许随便走动。”张国纪命令道。 “是,老爷。”......张国纪立刻离开书房,前去后院见太康夫人。见到老婆之后,把儿子死了的事一说,太康夫人的反应和丈夫一样,当场就昏死过去。 张国纪赶紧和丫鬓一起把老太太弄醒,醒来之后,老太太便开始哭夭抹泪。张国纪劝了好久,才暂时将她的眼泪止住,跟着屏退下人,将儿子遇刺身死,刘素所讲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她。 太康夫人一听说儿子是被岳肃害死的,眼睛登时就红了,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大声骂道:”好你个岳肃,你可真是欺人大甚,以往之事,我张家饮泣吞声也就罢了,你这次竟然得寸进尺,还敢谋害我儿的命。我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给我儿抵命!” “夫人,儿子送来关于岳肃意图造反的密信,今天刚刚送到,没想到噩耗也跟着传来,看来那岳肃定是想要造反无疑。咱们也别拖了,现在就入富见女儿,把事情告诉于她,让她将岳肃满门抄斩,给我儿报仇雪恨!要是晚了,很容易被那岳肃倒打一耙!”张国纪说道。 “说的不错......说的不错......”老太太哭着说道:“咱们现在就进宫,快叫人备轿。” 这几天来,张嫣十分疲惫,主要原因还是西北的战事。流寇降了又反,反了又降。而且每一次降后再反,都会令地方兵马损失一番。 西北请求增援的折子和催饷的折子,以及战败的消息,基本上是天天都有,搞的张嫣是寝食难安,生怕把丈夫留下的江山给丢了。于是乎,一代艳后在正当华年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沧桑。 张嫣也不懂得调兵派将,不过正是因为不懂,她才没有胡指挥,而是任务交给内阁,让内阁来完成。可内阁由于两党争权,首辅周道登又压不住局面,所以是越来越,调兵派将的事,通常一议就是一天,而且还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岳党这边,举荐现任右参政,正在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的卢象升率军入陕西驰援。卢象升的兵马,有一个称号,叫作“天雄军”,很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岳党保举的人,齐楚浙三党是不予肯定的,他们也保举了一位官员,就是现任保定知府的孙传庭。孙传庭一直没有什么带兵经验,但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是怎么发现这位猛人的,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前往陕西增援,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前往陕西充任的这个位置,可着实不小,乃是陕西经略一职。这么大个官,怎能随便让给多方。他们迟迟拿不出最后的人选,可是陕西催促的折子却是连绵不断,张嫣见实在不行了,只能让邹义帮忙拍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革职查办? 此刻,邹义正在张嫣的寝宫,帮着拿主意,看看选谁到陕西当这个经略。 两党保举的官员,不管是孙传庭也好,卢象升也罢,都可谓是当世人杰。别看是文官,却天生就是领兵打仗的材料,不管邹义让哪个人当兵前去,不说扭转危局吧,起码也能对流寇造成一定的打击。 可邹义实在太过圆滑了,他本着两不得罪的心思,给太后保举了第三个人、一一兵部职方司郎中耿如杞。 关于岳党与齐楚浙三党的两家争权,张嫣是看在眼里,但她实在无法驾驭和震慑。现在保举的官员又是经略一职,不是小官,张嫣很是不想让两家牵着鼻子走,周道登指望不上,邹义又举荐了第三个人,张嫣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听邹义的,于是,让邹义告诉内阁,拟旨让耿如杞升任陕西经略,率军前往陕西驰援。 耿如杞也算是忠义之人,当初魏忠贤当权之时,便不与之为伍,不过让他带兵,实在有些难为他了,别看在兵部任职,但并不懂得行军打仗。然而朝廷既然这么安排了,国家又在危难之际,耿如杞哪能不挺身而出,慷慨赴任。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只说邹义退下之后,张嫣也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 “这皇帝的龙椅真不是好坐的,平日里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有个兵荒马,也真够折腾人的。想夫君当年,每日专心木工,军国大事,多赋予岳肃,倒也是井井有条。要是现在将岳肃召回来,让他全权处理,是不是很快就会平息战?他是夫君托孤之臣,先帝在位时,就忠心耿耿,现在即便权利大了,是不是也不会来。” 当张嫣遇到挫折的时候,忍不住想起岳肃。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把岳大人给请回来。 也就这个当口,有太监前来禀报,说国丈爷与太康夫人求见。 现在天已经黑了,父母这个时候前来求见,实在令张嫣心中纳闷,有什么事,明天白日里来也就是了,这时候来做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二老等不及呢? 毕竟是父母,张嫣不好不见,当下传旨宣见。等了一会,张国纪和太康夫人来到慈宁宫,进到张嫣寝殿,是二话不说,跪地就哭。 一进来便这般架势,实在令张嫣有些丈二和尚不着头脑,她让宫女先行退下,然后匆匆来到父母面前,伸手搀扶。爹爹、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你们这般伤心呀...,,”女儿呀......”太康夫人一把抱住女儿,大声哭道:“你哥哥死的冤枉呀......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什么?”一听这话,张嫣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母亲,你刚刚说什么?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被人害死了,你可一定要给他报仇呀......”太康夫人仍是大声哭泣。 “哥哥死了......”张嫣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晃,毕竟血浓于水,张中信即便在外面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自己的亲哥哥。而且,自己小的时候,哥哥对自己也是相当疼爱。“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怎么会死的?”张嫣急切地问道。 “你哥哥是被岳肃这个贼害死的......” 太康夫人悲恸地哭道。 “被岳肃害死的?”张嫣登时一愣,纳闷地说道:“岳肃远在浙江,怎么会害死哥哥呢?母亲,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呀?” “你哥哥是为了帮你查出岳肃造反的证据,才亲自远赴杭州,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哥哥终于查出岳肃想要造反的证据。可是......那岳肃在杭州只手遮天,很快就发现你哥哥,并派人将他刺死.......”太康夫人一边痛哭,一边将丈夫所说的情况,转述给女儿。 “岳肃真的要造反!”和岳肃造反的事情相比,哥哥的死明显要差上一层,再怎么说,也是儿子的江山为重。她连忙说道:“父亲,你快把哥哥送回来的信给我看。 张国纪从袖口里出去信来,交到张嫣手里,张嫣展开观瞧,上面的内容,自然是那些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这封信若是在平日里送来,张嫣最多是半信半疑,绝不会把岳肃如何,谁叫家里和岳肃有仇,蓄意诬陷,也是难免。这些东西,只是猜测和留言,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现在放到张嫣的面前,效果就不同了,因为这是用张中信的命换来的。像哥哥这等贪生怕死的人,怎会为了陷害岳肃,而搭上自己的命。 张嫣抓信的手,是不住的哆嗦,过了好半天,才狠狠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女儿一定替哥哥做主,将岳肃这贼千刀万剐!”说到此,她冲着房门大声喊道:“来人啊!” 话音落定,就听“吱啦”一声,殿门打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走了进来,“参见太后。” “速速前去司礼监传衷家旨意,让他派东厂的人火速前往浙江,将岳肃就地革职,提押到京师问罪!”张嫣大声喊道。 “是......”宫女和太监从来没有见过太后发这般火气,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岳肃的名头,他们都是听说过的,眼下太后让东厂擒拿岳肃到京师问罪,他们是十分诧异。但自己就是一个奴才,哪有问为什么的资格,赶紧离开慈宁富,前去找邹义传旨。 邹义刚刚出门之后,直接派人去找内阁首辅周道登,选谁让陕西经略的事情,让然不必找其他阁臣说明,足艮首辅说上一声,定了就是。邹义了解周道登的格,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等事情是太后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反对。所以,也就是找人知会一下,然后自行司礼监,让人拟旨。 旨意拟完,邹义认为写的不错,盖上大印,也就完事。正准备离宫回家休息,便有小太监匆忙跑来,传达太后娘娘的懿旨。 一听说是擒拿岳肃,邹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太后娘娘可说是什么罪名?”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见太后怒气冲冲......并没说罪名......”小太监答道。 “擒拿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连个罪名都没有......”邹义有些糊涂了,不过老家伙何等精明,随即问道:“在我离开慈宁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公的话,就是国丈爷和太康夫人前来求见太后......”小太监小声地说道。 “国丈爷和太康夫人这个时辰来见太后ˉ邹义纳闷起来,“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的不知,但是进门之时,听到太康夫人的哭泣之声,似乎很是伤心。”小太监如实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邹义倒吸一口凉气,沉思片刻,说道:“带我去慈宁宫。” “是,公公。” 小太监与邹义一同前往慈宁宫,在到宫门口的时候,有那看门的太监,见邹义来了,是连忙躬身施礼。邹义道了声“免了”,跟着问道:“国丈爷和太康夫人可还在里面?” “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守门的太监小声答道。 “还没出来......”邹义想了想,冲着传信的小太监说道:“你随我来。”说完,就转身就走。 传信的小太监不知何意,但邹公公的话,他岂敢不听,只好在后面跟着。二人向前走了不远,然后在墙边站住,邹义靠着墙,低声说道:“咱们就在此等着,待会国丈爷走了,你便进去通传,说咱家有事求见。不过,你可要记得,咱家在此等候的事,你莫要说。” “公公放心,就算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半句。”小太监小心地答道。 邹义满意地点点头,便不再多言。等了不久,张国纪和太康夫人就从慈宁宫的大院出来,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深更半夜,他们没有看到邹义,但邹义却清楚的看到他们,等到他们二人走远,邹义这才带着小太监返回慈宁宫。 小太监进去禀报,很快就得到太后的回复,让他进来。 邹义进的寝殿,叙过礼数,这才说道: “太后,刚刚来人传旨,说让老奴派人前往浙江宣旨,将岳大人革职,提押至京师问罪。岳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要革职查办,怎么也得有个罪名呀,所以老奴才匆匆到此,不知在旨意上写什么罪名?” “也是我刚刚气急,忘记说了。就写谋害国舅,意图造反。”张嫣用严厉的声音说道。 “谋害国舅......意图造反......”邹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仍1日保持冷静,小心地问道:“国舅不是在京城么,而岳大人远在浙江,这谋害的罪名......是不是有些......,不妥呀...,“有什么不妥的,我哥哥早就去了浙江,而且已经被岳肃害死了。你看这个......”张嫣说着,取出父亲交给自己的信来,“这就是岳肃意图造反的证据,是我哥哥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曹化淳 第一百一十八章曹化淳 寝宫里面,只有邹义和张嫣两个人,张嫣把信拿了出来,自然不会亲自送到邹义的手上,邹义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从张嫣手中把信结果,他也不敢马上观瞧,而是缓缓退后,退到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这才展信观瞧。 邹义仔细地看过信上的内容,虽然有些心惊,但老辣的他,脸上没有胤出丝毫声。“太后,这信……老奴已经看过,说岳大人意图造胤反,且造胤反胤动机明确,这个……老奴实在有些不敢苟同……不说岳大人是托孤大臣,但就眼下光凭这一封书信,没有其他证胤据,也无法定岳大人的罪啊……” “什么叫没法定他的罪,要不是他见机胤关败,又怎会派人刺杀我的哥哥。我哥哥在浙江并无仇家,而且还是微服前去,无人得知,定是他在杭州搜胤查岳肃罪证时,了形迹,才被岳肃灭胤口的!”张嫣忿恨地大声说道。 “太后,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派人去杭州擒拿岳大人了,如果这样,岂不是岳大人就地造胤反……”邹义小心地说道。 “他敢!”张嫣眉一掀,眼睛瞪了起来。 “太后,有桩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想当年魏忠贤曾假传圣旨,想要陷害岳大人,结果被岳大人识破,当场揭胤穿是矫诏,还把前去传旨的许显纯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要是这一次,他依旧来一个照葫芦画瓢……” “混账!上次那是魏忠贤、许显纯他们假传圣旨,这一次是真的圣旨,他岳肃难道还真的敢造胤反不曾!”张嫣大声说道。 “太后……您刚刚不都已经说了,岳大人造胤反证胤据确凿,肯定会造胤反的。怎么还会有敢和不敢这一说。太后您这一派人前去宣旨,岳肃见事迹败,肯定会杀掉传旨之人,说是矫诏,然后扯旗造胤反。按信上的内容所示,岳大人现在已经收服闽浙兵马,朝胤廷不对他动手,他都要剑指南京呢,要是朝胤廷真的派人拿他,他还不得马上翻胤脸,派人去攻打浙江。即便攻打浙江失败,他还能退守台胤湾。然现在南京兵马毫无准备,一旦被岳肃杀个措手不及,怕是整个江南都会陷入岳肃之手,还望太后三思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见直接劝不了太后,干脆来个反其道而行,就说岳肃想要造胤反,圣旨一到,便是造胤反之时,太后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虽说邹义也不能确定,岳肃到底会不会造胤反,但是他知道一点,现在绝不会下旨捉拿岳肃的时候。 果然,张嫣听了邹义的话后,面容沉了下来,缓缓点了点头,心中暗想,邹义所言确实不错,岳肃既然有心造胤反,拿他的圣旨一到,他岂会束手就擒,必然是抗旨不遵,说是矫诏,随即扯旗造胤反,攻打南京。南京万一有失,整个江南半壁江山就没了。要是那样,还不如维持眼前现状。毕竟陕西、山西一带还在和流寇打仗,朝胤廷已经应接不暇,岳肃这再一闹,整个天下不都胤了。 下旨去擒岳肃不妥,不下旨去擒,张嫣还心有不甘。左右想不出法子,只好求计邹义,“邹义,下旨去擒岳肃,怕他就地反了,可不下旨不擒,哀家又心有不甘。你说该怎么办呢?” “太后,岳大人总督闽浙之时,几次三番给朝胤廷送来银子,朝胤廷现在对付流寇,正是缺胤钱的时候,他这么做,无疑是雪中送炭。岳大人在朝中也有朋友,朝中的情况,不可能不知道,他若一心真想造胤反,就应该坐视不理,等待流寇壮胤大,然后再行起事,万不会做这雪中送炭之举。所以老奴以为,对于岳大人这桩事情,应该慎重对待,不可草率。国舅爷死在杭州,岳大人的奏折,估计很快就会送抵京师,到时太后看看岳大人是怎样说辞,再行定夺才是。”邹义帮着岳肃刨析一番,并来了个缓兵之计。 张嫣也不是糊涂人,刚刚一时被火气冲昏了头脑,现下听了邹义的理分析,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自己不是普通的民家胤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年幼,天下的担子,都抗灾自己的身上,自己做事,绝不能太过率,否则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张嫣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件事先等一等,看岳肃会在折子上怎么说吧。” 第二天一早,岳肃的折子就呈了上来,原本朝中的官胤员并不知道张国舅死了的事,可内阁将奏折一过目,整个北胤京胤城,很快就都知道了,张国舅死在杭州。 岳肃在奏折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前文已经介绍。辗转从司礼监送到张嫣手上,张嫣看过之后,瞧了眼站在对面的邹义,问道:“邹义,这份奏折,你已看过了。你有什么看法呀?” “老奴确已看过,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邹义答道。 “可他一句先前不知,一句尽快破案,就想把哀家打发了,也没有那么容易吧。”张嫣冷冷地说道。 “是……”邹义小心地应了一声。 “且不说他岳肃是否真的有心造胤反,即便说我哥哥死在他的治胤下,他也该尽快给我一个解释。邹义呀,你也是伺候过四代皇上的人了,对社胤稷的忠心,无人可比。哀家现在想问计与你,哀家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一不能太过莽撞,二也不能太过被动。”张嫣的语气变得很是虚心。 对于这件事,邹义昨晚研究了一宿。他虽然不相信岳肃会造胤反,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尤其是太后,对岳肃处处猜忌,岳肃真的因此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必须想一个完全之策。 现在太后动问,邹义略一沉,便即答道:“启禀太后,老奴以为,为今之计,应做两手准备,一是下道密旨给南京的徐家,让魏国公小心戒备,一旦岳肃真的有异动,攻打南直隶,必须全力反击,不能让岳肃得逞。”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说得对,另一手呢?” “二是下旨让岳大人限期破案,岳大人一向有当胤世青天之称,但凡到了他手里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那就看他怎么破这桩案子,要是拿到凶手,断的有理有节,那就说明国舅的死和他无关,可要是敷衍了事,那就说明,这桩案子,和岳大人有些关联。”邹义说道。 “很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拟一道密旨,送到南京魏国公府上,让魏国公小心戒备,一旦岳肃真的造胤反,准其接管南京防务。” “是。” “再拟一道旨意,限岳肃年底破案,若是无法破案,给哀家一个交待,定办他一个失察之罪。” “是。”邹义再次点头。 他本以为太后下完这两道旨意,就没什么事了,不曾想,张嫣又继续说道:“邹义啊,哀家有这么一个打算,你帮哀家琢磨一下,看成不成。” “是,太后。” “闽浙一带的官胤员,咱们都已经查过,福建巡抚吴思南,和岳肃似乎有些瓜葛,但是福建总兵,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从逆的可能不大。浙江那边,巡抚曹珖好像也和岳肃没有什么关联,总兵裴玄么,记得还和岳肃有些过节,怎么就会在刚到浙江上胤任,便和岳肃搅合到一起,成为岳肃的党羽,实在让哀家不敢相信。所以,哀家在想,要不要派人走一趟浙江,看看岳肃是怎么破案的,随便也调胤查一下,裴玄和岳肃到底有没有瓜葛,他岳肃是不是真心图谋造胤反。”张嫣说道。 “太后圣胤明,理当如此。”邹义躬身应道。 “那就这么定了,哀家准备选派个人去……” 听了这话,邹义当即就认定,太后肯定是打算把这个工作安排给他们东厂。可万万没有料到,紧跟着,太后就把人选说了出来,这个人选实在令他大吃一惊。“你觉得让御马监的曹化淳去怎么样?” “曹公公对皇上、太后以及朝胤廷社胤稷的忠心,那是无人能比,办事能力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他现在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让他去,是不是有点……” “曹化淳的职司是大了点,但是放眼宫胤内,也实在没有几个太让哀家放心的人了。你的年岁也大了,这千里迢迢的舟车劳顿,哀家实在不忍,所以只能让他走一趟。” “太后圣胤明,多谢太后体恤老奴……” 话是这么说,可邹义仍旧不明白,张嫣为什么不让东厂的人去,难道是对自己不信任。可要是不信任的话,也不会被自己说这么说,更不会让自己再继续当这个掌印太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现在下去做你的事吧。”张嫣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比较比较疲倦的样子。 “是,太后。老奴告退……” 邹义怀着纳闷的心情,离开慈宁宫。在他走了能够一刻钟之后,寝宫胤内的张嫣立刻让人传召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任务 第一百一十九章任务 曹化淳,现年三十九岁,幼年入宫,因为打小就聪明,还勤奋好学,在宫里受到的良好的教育,使得他诗文书画是无所不精。曹化淳当年受到大太监王安的赏识,并成为其亲信,可走因为如此,倒了大霉,在魏忠贤收拾掉王安之后,曹化淳便被打发到南京。 或许也就是因为受到魏公公的排挤,在魏公公倒胤台之后,张嫣将宫胤内太监履历一番,很容易就找到这个当初被魏忠贤迫胤害之人。但凡被魏忠贤打胤压的,那就是自己人,张嫣在对宫中太监整顿时,让邹义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而邹义腾出来的空缺,就给了这个曹化淳。 曹化淳一下子草鸡变凤凰,不过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有本事。曹化淳在接受御马监之后,把御马监这个摊子,打理的是更加井井有条。令张嫣感到,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一回,张嫣打算让曹化淳去浙江执行任务,不单单是看重他的才能,也是因为曹化淳以前在南京呆过好几年,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一旦有了突发事件,比较容易应对。能想的这么远,可见张嫣并非头发长见识短。 邹义此刻正在御马监的值房办公,一听说太后传召,赶紧跑到慈宁宫。见过礼数,张嫣也没有和他客套,直接说道:“今天岳肃上呈的奏折,上面的内容,你可听说。” 作为紫禁城里排在前三名的大太监,这等事情,他岂会没有听说。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对于太后的问题,他没有回避,点头说道:“奴婢听说了。” “国舅死在杭州,是何原因,或许你现在并不知道。但是哀家想让你知道。”说完,张嫣从袖口之内,取出那封信来,说道:“你自己瞧瞧吧。” “是,太后。”曹化淳缓步上前,从张嫣手中接过信来,他和昨晚的邹义一样,也是退回原处,放行观瞧。看过之后,他也没有多言,垂首而立。 “这是国舅爷送来的密信,你怎么看呀?”张嫣淡淡地问道。 “此等大事,奴婢不敢妄言。”曹化淳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但说无妨。”张嫣说道。 “奴婢以为,这封密信,只能算是道听途说,毫无半点凭据。倘若国舅爷不死,和废纸又有什么区别。可现在国舅爷死了,这份密信的份量就不同了。”有一句话叫作当胤局者旁观者清,张国纪和太康夫人都是当胤局者,但他们的智慧,差得远了,如何能看得出来。张嫣倒是心智过人,可是属于当胤局人。邹义也算是半个当胤局者,因为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偏袒岳肃的。当然,能看出这一点,也和智商有关,邹义毕竟老了。 听了曹化淳的这句话,张嫣不由得身胤子一震,倒吸一口凉气,暗自讨道:“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呀,要是哥哥没死,把这封信拿回来,这封信可以说是一分钱不值。可现在他死了,这封信的价值,才会体现出来。但是哥哥,绝对不会为了陷害岳肃,而故意牺牲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到底是不是岳肃杀得呢?” 张嫣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再次看向曹化淳,说道:“曹化淳,照你的意思,那国舅的死,和岳肃没有半点关系了?” “奴婢不敢断定。此事的前因后果,奴婢半点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原委,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曹化淳谨慎地说道。 “好,哀家这就把随我哥哥前去杭州的人传来,让他将前因后果讲上一遍,你再帮哀家刨析一下。” “是,奴婢遵旨……” 张嫣跟着下懿旨,让娘家随哥哥前去杭州的人来紫禁城问话。旨意一到张府,张国纪和太康夫人当下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旨意上面没提到他俩,争着抢着要跟着一同前来。 毕竟是太后的亲爹、亲娘,传旨太监也不敢阻拦,只好由着二老一起跟来。随二位一起来的,还有刘素、康元二人。 来到慈宁宫,刘素和康元进门之后,是立刻跪倒在地,给太后磕头。而张国纪夫胤妻,则是跪下就哭,哭的那叫伤心。 因为边上有外人,张嫣也得顾及身份,没有像昨日那样起身搀扶,只是说道:“快快平身,莫要再哭了。国舅的事,哀家自有处置。” “谢太后。”刘素和康元扶着二老起身,跟着就听张嫣说道:“今日传召你们前来,是有话要问随国舅前往杭州之人。他们可曾到来。” “小的刘素和康元便是随国舅爷前往杭州之人。”刘素连忙答道。 张嫣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曹化淳,说道:“曹化淳,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有什么可问的!”见女儿要让一个太监问话,太康夫人马上就急了,她哭着嚷道:“那岳肃意图造胤反,害死你哥哥,已是证胤据确凿,你昨天不是已经下旨将他革职查办么,今天又要问什么?传旨的人出去了吗?我还着急看到岳肃被千刀万剐呢。” “母亲稍安勿躁,女儿自有决断。”张嫣没有和母亲纠缠不清,再怎么说,也是江山为重。他对曹化淳使了个眼,“曹化淳……” “是,太后……” 曹化淳向前站了一步,看向刘素和康元,平淡的说道:“咱家奉太后之命问话,还请二位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尔等随国舅爷到浙江之后,不知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可有惹上什么人?” 太后就坐在上面,刘素哪敢不答,当下就让张中信到了浙江之后,先到湖州,后下杭州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洪森如何热情招待,最后如何胤在回春堂一起遇刺,以及之后岳肃派人到客栈抓人的事,都没有落下。唯一没讲的,就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曹化淳在听说打探来的消息都是洪森的人领着去的,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可一听说洪森也死了,原本心里所想的思路,一下子又胤了。这些内容,昨天老太太已对张嫣讲了,只是没有这么详细,现在张嫣冷静倾听,开始的想法,也和曹化淳一样,怀疑上洪森,可当听说洪森也死了,就同样糊涂了。 不管怎么说,岳肃的作案嫌疑,还真就挺大的。可也有令人不解的地方,那就是洪森为什么那么专注于帮助张中信,寻找岳肃的犯罪证胤据。 这个问题,老辣的曹化淳当然要问个明白,张嫣也想到这点,想到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这个原因,刘素这等小喽啰是不清楚的,不过张国纪清楚,见无法隐瞒,而且事关给儿子报仇,要是不讲个明白,很容易被罪名赖到已死的洪森身上。所以,他只能将自己跟洪森合作搞远洋贸易,岳肃碍手碍脚的事,讲了一遍。 有了这个回答,洪森帮助张中信对付岳肃的事,似乎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张嫣问曹化淳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曹化淳表示没有,张嫣便让他们离去。可太康夫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走,一个劲地痛苦,非叫女儿立马给儿子讨回公胤道,下旨把岳肃千刀万剐。张嫣只好嘴上敷衍,把老胤娘先哄走。等人走了,才问起曹化淳的看法。 “太后,奴婢以为这事还真有些难以抉择,咱们远在北胤京,只能靠理论来分析,事情的真胤相,离我们太远。那封信上说,岳大人造胤反的动机,倒是有模有样,但是岳肃深受先帝重恩,又是托孤之臣,怎会造胤反。现在来看,最好是等岳大人破案,看看案胤件大白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凶手,而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当然,太后也可派人到浙江去明察暗访,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关于这桩案子的底细。”曹化淳说道。 “你说的和哀家想的一样,哀家已经下旨让岳肃限期破案,岳肃一向断案入神,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桩案子,应该难不住他。如果他破不了,肯定是因为自己深陷其中。倘若他胡丢个人出来抵罪,也可证明他就是凶手。至于说派人到浙江去查看,哀家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这便是你,曹化淳!”张嫣说完,微笑地看向曹化淳。 “多谢太后赏识。”曹化淳打心底当然不愿去,但是太后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如此回答。 “哀家这次找你来,一是想问问你对这桩案子的看法,二就是想派你到浙江走一趟。原本调胤查之事,随便安排东厂的人走一趟就行了,不过哀家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便是如果岳肃真的有心造胤反,且证胤据确凿的话,前去之人便要秘密将他除掉。岳肃终究是托孤之臣,而且反迹未,想要革职查办,实在不妥。尤其是,他若真的是想要造胤反,下旨罢他的官胤职,也未必有用。还有,你也顺便给哀家查查,浙江胤总兵裴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是忠于朝胤廷呢,还是已经被岳肃拉拢。”张嫣把心中的打算全部告诉曹化淳。 “奴婢遵旨。” 第一百二十章 田尔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旦发现岳肃真的有心造反,就直接把岳肃刺死,这是张嫣交给首化淳的最为重要的一道指令。 其实张嫣也明白,要真的下旨对付岳肃,那纯是白扯,岳大人当年就有抗旨的先例,直接说旨意是矫诏,还把许显纯一顿好打。唯一的区别是,那道圣旨真的是假的。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即便你拿真的圣旨去,估计也是白扯,除非不用中旨,以内阁的名义下旨。 不过要是拿下,岳党的官员肯定会反对,而且旨意还不等到浙江,想来岳肃就已经知道了,甚至已经扯旗造反了。按照密信上所言,岳肃的策略进可攻、退可守,南京的防御还要经过一番考验,搞不好整个半壁江山就丢了。 所以,张嫣哪有胆子真的下旨,拿办岳肃。想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岳肃刺死。 东厂是专门搞谍报、刺杀的组织,但毕竟经过东西厂合并,其中定然还隐藏着刘名果的人。再加上上次东厂杨河还救了岳肃一命,这就让她在岳肃的事上,不愿再用东厂的人,尤其是这等大事。 御马监虽然不够专业,可毕竟是禁军,其中不乏高手。由御马监掌印太监亲自率队出发,成功的把握,也是极大。 曹化淳领命退下,随后收拾行装,南下浙江。送给南京徐家的密旨,也在同一日出发,唯有给岳肃的旨意,拖了一天。 湖州。 这些日子里,岳肃一直全力调查张中信被刺的案子,围绕这洪家查了五六个来回,都没有找出一丝破绽。这可难住了岳大人,自己从为官以来,破案无数,可这桩案子,怎么一点头绪也查不出来呢? 其实查不出来,也是正常,凶手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静观其变,便可看岳大人的笑话。一晃在湖州住了一个来月,岳肃实在有些无奈了,今天坐在后衙,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但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 总督行辕的大街上,和往常一样,很少有人经过。因为行辕以前是一所富家大宅,属于城内的富人区,很市井有一定的距离,很是清静。 原本情景的街上,有一个人缓缓走来,这人头戴斗笠,走到行辕门前时,停下脚步。 “这里是总督岳大人的行辕,闲杂人等赶紧离开!”守门的士兵见到对方带着斗笠,形迹鬼祟,立刻大声呵斥。 那人斗笠压得很低,几乎挡住半张脸,尤其还是低着头。不过他对士兵的呵斥并没有显得畏惧,只是淡淡地说道:“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岳大人在京城里的一位老相识,不远前来拜访。” 见来人这么说,一名士兵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传。” 说完,士兵匆匆朝里面跑去。到了后堂,将话一转,岳肃一听是从北京来的老相识,当即先是一愣,随后料想,难道是长风镖局的人,又或是六扇门的人? 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人,便说道:”请他到后堂叙话。” “是,大人。”士兵回到前门,请来人人内。那人也不客气,大踏步走进行辕,跟着士兵,来到后堂。 后堂之上,除岳肃外,下手还坐着蒋杰和铁虬。士兵通禀一声,岳肃直接让那人进来。 人进门之后,仍然没有把斗笠揭开,而是先行说道:“可否把门关上,屏退左右。” 这,人的是北京口音,但岳肃想不起是谁,当下说道:“屋内没有外人,就不必退下了,铁虬,你去把门关上,不准他人靠近。” 岳肃本身的武功就不弱,再加上铁虬和蒋杰,料想来人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想要行刺也休想得手。 铁虬答应一声,命令守在外面的护卫退远一些,然后把门关上。顺势站在门口,没有再动。 坐在上面的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现在门已关上,你即说是我的老相识,也该出庐山真面目,让我瞧瞧了吧。” “那是自然。”这人说完,同时揭下斗笠。 “是你......”一见此人,岳肃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的义子一一田尔耕。田尔耕会来主动求见,怎不让岳肃吃惊呢。 这时,就见田尔耕微微一笑,冲上一拱手,说道:“岳大人别来无恙。 “托田兄的福,岳某近年还算不错。不知田兄为何到此求见岳某呢?对了,田兄不是和魏公公一起离开京城的么,魏公公现在境况如何ˉ”岳肃也是微笑地说道。 “多谢大人挂念。义父身体硬朗的很,时常流连于山水之间,偶尔也附庸风雅。田某来此,不为别事,乃是义父在前些时日听说大人来到湖州,想起多年故人,想和大人叙叙离别之情,顺便进一番地主之谊。”田尔耕不卑不亢地说道。 “原来是魏公公打算请我赴宴,说实在说,自北京一别后,对公公十分想念,只是不知公公到了哪里。今天公公主动相请,肃怎能不去,不知公公现居何地,肃明日便去拜望。”岳肃诚恳地说道。 “义父现下就住在湖州城外,只是岳大人的行辕之外,探哨太多,大人要是带领大队人马出门的话,势必会被人发现。跟踪前来,十有找到义父的住处。当然,这些宵小之徒,义父还不放在眼里,只是被人打扰了清静,实在不好。所以,田某希望岳大人在出门之时,能够谨慎一些,至于具体地点么,在下说出来,大人也未必能够找到,还是田某带着大人一起去吧。”田尔耕说道。 魏忠贤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住处,那是肯定的了,岳肃也明白这点。同样,行辕之外,有人暗中监视,岳肃也清楚。斩龙帮的人会有,东厂的人也会有。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田兄以为,咱们该什么时候动身呢?” “今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后。那个时候,大人出门自然容易,旁人想要出门,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而且,田某希望在出城之后,最好派几个人在城门那里守着,不准守城官兵再放人出城。”田尔耕淡笑地说道。 他的话着实有理,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旁人想要跟踪,那是休想。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按田兄说的办。 待到傍晚时候,岳肃点了四十名亲信护卫,又叫上金蝉、铁虬、蒋杰三人,一同跟着田尔耕出门,前往西门。田尔耕仍然是遮着脸,以防被人认出,岳肃他们,也换了装束,全是一齐的护军服饰。 他们全都骑着快马,傍晚时分,街上的人不是很快,没有人的时候,就加快速度,很快来到西门。城门现在已经关闭,金蝉亮出总督大令,说是岳大人派出城办差的,守门士兵看过之后,哪敢阻拦,赶紧把城门打开。金蝉接着又留下四名护卫,表示在此监视,今晚晚上,西门不许再行开启,除非是他们回来。 守门士兵唯唯诺诺,他们知道岳大人的脾气,谁敢半个‘不7字。 待到岳肃一行人出城,城门随即关闭。说实在话,还真被田尔耕言中了,行辕外面真的有人盯梢,不过位置却在距离行辕有一条街的地方。岳肃等人纵马奔西门,马速不是一般的快,盯梢的人,虽然看到官兵出来,有心想要跟踪,可人哪能跑得过马,不等跟到西门,早就被甩出好几条街。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前去报信。 岳肃等人出了湖州城,一路打马急行,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见官道上没有什么人,众人随后脱掉官兵的衣服,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便装,再行换上。然后,方继续赶路。 又.行了十几里,下得官道,沿着乡间小路,来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前。这间宅院虽然不大,但也看到出,是乡间富户所居住的。 田尔耕第一个跳下马来,在门前三长三短敲了几下门,跟着院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出身子。他见敲门的是田尔耕,马上笑脸说道:“田爷,您回来了。” 田尔耕点点头,没有跟汉子说话,只是转身冲着岳肃说道:“请。”说完,先行进院,闪到一边。 岳肃当然不会太过大意,朝身边的金蝉使了个眼。金蝉当即会意,催马向前。金蝉进了院子,左右一瞧,见四下里只有两名护院,便转身冲着岳肃点了点头。 看到金蝉点头,岳肃这才带人进了院子。 他们一直没有下马,不少人都握着刀柄,田尔耕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汉子,等下把自己的坐骑牵进来,然后就当先引路,带着岳肃等人朝后面走去。 院子不是很大,一路跟着田尔耕向后面走,不一刻就来到中进大院。田尔耕在月亮门前停住脚步,说道:“岳兄,这里便是了。义父不喜打扰,还请大人莫要带这么多人进去。” 田尔耕一直都是带着斗笠,现在也不例外,岳肃的手下里,只有铁虬和蒋杰、金蝉知道他的身份。岳肃明白,自己会见魏忠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夭晓得手下的护卫之中有没有多嘴之人,把事情泄漏出去。 于是,岳肃跳下马来,说道:“蒋先生、铁虬,你们两个随我进去,其他的人,就在此地等候。” “是,大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会魏忠贤 岳肃带着蒋杰、铁虬跟着田尔耕进到院子里。)岳肃显得比较从容,不过铁虬就不同了,左手紧紧抓着腰闻刀柄,脑袋左右来回观瞧。 蒋杰则是脸带微笑,同样从容,丝毫没有铁虬那班紧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真有什么异常,蒋杰的反应绝对不会比铁虬慢。 不一刻功夫,四人来到花厅之外,花厅的门是关着的,田尔耕在距离花厅还有三步时,带住脚步。他停了,岳肃三人自然要跟着停下。 “岳大人,义父正在里面等候。不过义父不喜外人,先前曾叮嘱过,你请大人独自见面。”田尔耕平淡地说道。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好。我独自去见公公就是。”说完,岳肃缓步朝花厅走去,几步来到门前,伸开。 花厅之内很是简单,摆放的物件,也不像是什么奇珍异宝,这和当初魏忠贤北京的府邸相比,相差甚远。厅里的烛灯倒是没少点,显得很亮,中间摆了一张圆桌,桌上尽是酒菜。 在桌旁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长者,长者没有胡子,岳肃一眼就能认出,坐着的人确是魏忠贤无疑。 岳肃看到了魏忠贤,魏忠贤当然也看到了他,只听魏忠贤轻咳一声,说道:“岳大人别来无恙。怎么,到老夫这里,也需要如此谨慎么?” “岳某实在没有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公公,虽有谨慎,料想公公也不会介怀吧......” 岳肃哈哈一笑,走到花厅之内,随手把门关上。 “大人身在龙潭,谨慎一些,也实属应当。请过来坐吧。”魏忠贤微微一笑。两年不见,魏忠贤似乎比当年苍老了许多,可能是失去了权利,人生寂寞了。 “多谢公公。”岳肃说着,走到圆桌之旁,做到魏忠贤的对面。 “唉......”魏忠贤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老夫虽然已经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总挂念着那儿。想想那深宫大院,想想那对我信赖无比,致死还回护我的陛下,真的好似像做梦一样。我曾经站在最高处,俯视苍生,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个位置,一定会死的很惨。没有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可结局却恰恰相反,我活的好好的。我没有像印月那样,不得善终,这一些,全是拜岳大人所赐。可以说,当初老夫在离京的路上,一直都在想,拿我的圣旨是不是就要到了,可直到我回到老家,那圣旨也没有来。岳大入,多谢您能让我活到现在......” 说到此,魏忠贤拿起酒壶,给岳肃倒了一杯酒,跟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岳大人。你我共饮一杯,这杯酒是多谢岳大人的活命之恩。““公公客气了......”岳肃端起酒杯,与魏忠贤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人放下酒杯,魏忠贤再次开口说道: “这是你我第二次喝酒,上一次是在我就要离开京师的时候。老夫实在没有想到,咱们还会有坐在一起饮酒的机会。不过,老夫却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咱们两个肯定会见面。” “哦?”岳肃呵呵一笑,说道:“公公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那是在老夫来到浙江之后。原本老夫打算在家乡养老,可后来一想,我的仇家不少,如果一盲住在老家,很有可能遭人暗算。我在家乡已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树倒猢狲散.么。 我也没有什么后人,身边只有尔耕这么一个义子,我到哪里,他自然跟着去哪。于是,我便决定南下浙江,到这里颐养天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还真不错,杭州真是个好地方,一到杭州,我就喜欢上了这里。不过,也就在到了这里之后,我又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地方我像我想的那么太平,背地里,似乎总有一股隐藏的势力。而这般势力,又极为强大。”魏忠贤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岳肃可以感觉得到,这其中包含着无比的感慨。 “公公,你的意思是,你发现了斩龙帮......”岳肃盯着魏忠贤问道。 魏忠贤微微点头,说道:“斩龙帮......岳大人一直在和他们纠缠,一直部想除掉他们,为朝廷去掉一个心腹大患。不过,在大人到此之前,老夫并不知道这股势力就是斩龙帮。浙江有一个大人物,名字叫作洪森,想来岳大人也该知道......” 岳肃一听到洪森的名字,眼睛登时一亮,随即他就明白魏忠贤找自己来的意思,怕不是来叙1日的,而是帮助自己。当然,在岳肃见到田尔耕之后,听他说魏忠贤要见自己,岳肃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他明白,魏忠贤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约见自己,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果然,让自己猜对了。 魏忠贤没等岳肃点头,就继续说道:“这个洪森,名头极大,和你的丈人李文彰并称天下两大富商,世人还给他们一个雅号,叫作,南洪北李,。你丈人的实力,你应该清楚,手上的财富、手里养的人马,应该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至于谠这个洪森么,能和你丈人齐名,你说他的实力该有多大。我先问大人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上有人刺杀得了你的丈人吗?” 想要刺杀李文彰? 岳肃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还没有谁能够刺杀得了。哪怕是东厂和锦衣卫也办不到,除非是光明正大的拿人。” 李文彰不管去什么地方,身边护卫的家丁都不比岳肃少,而且身边不乏高手。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保护的人,肯定也不会少,想要刺杀他,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的丈人出入之时,身边高手如云,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更何况是和他齐名的洪森。他能被刺死,老夫想都不敢想。还有一点,李文彰是住在湖广的首府武昌,而洪森为什么放着杭州这等地方不住,反要住在湖州呢?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大人可能想明白?”魏忠贤平淡地说道。 “或许......或许这个洪森,老家就在湖州吧......”岳肃模棱两可地答道。 “你错了,这个洪森的老家不在湖州......”魏忠贤说道。 “那在什么地方?”岳肃连忙问道。 魏忠贤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洪森,仿佛就是一个谜。” “公公为何这么讲ˉ”岳肃急切地问道。 “老夫当年提督东厂的时候,自然可以看到不少卷宗。那些卷宗里,不仅有朝廷官员的档案,还有不少天下富商的档案。‘南洪北李,天下闻名,老夫当然少不得要看看他们的档案了。李文彰倒算是身家清白,他们祖辈就是经商,一点点从小坐大,虽然期间少不得有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也是商人本。李文彰祖籍在湖州宝庆府,.城步县、大温乡,在祖辈经商赚钱之后,历经几代,迁到了武昌府。可以说,在李文彰的祖父那辈就已经算是富甲一方。所以,东厂也就在那个时候往李家派了探子,负责查探李家的消息。和李家相比,洪家就不同了,那是世宗突然冒出来的,不过只是一般的商人,并不受人重视,当时府邸就在湖州,因为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没有被东厂记录在案。可到了神宗时期,便富甲一方了。名气大了,东厂少不得派人去监视,顺便查他的老底。结果只查出洪森的爷爷洪振涵是在世宗时搬来的,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连探子在洪家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洪家的过往是丝毫查不出来。洪家做生意一直循规蹈矩,商人背地里的那些勾当,也部没有一点发现......”说到这里,魏忠贤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看过洪家的档案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因为无商不,欺行霸市、i取豪夺的勾当,肯定会有,否则也不能做到这么大。可是,为什么一点记录也没有呢?即便是从神宗时期开始记档,也有十数年了,总不能这么多年一点发现也没有吧。我抱着好奇之心,暗中又派遣了探子来到洪家,好不容易才混了进去,想要看看洪家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其实,那也算是次要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这洪家是不是真的针不进、水泼不入。结果,令我大失所望,什么也没有查到。不过,洪家就算再有钱,也终究是个商人,对我不构成什么威胁,而那时东林那伙人,开始对我发难,我便不再理会,专心对付他们。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虽然一直隐隐觉得这里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也没有想到洪家。直到前些日子,大人把唐记货行给扫了,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岳肃跟着问道。 这可是案子的关键,岳肃岂能不急。面对他的急切,魏忠贤倒是冷静的多,反而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口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相比与魏忠贤的沉着,岳肃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不够冷静了。他也举起筷子,叨了口菜,该说不说,魏公公的厨子,还是有一定手段的,菜肴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可口。 “唐记货行,在浙江属于第二大货行,仅次于洪家的洪记货行,算是杭州城里的老字号了。这等大货行,都将总行设在杭州,洪记货行,只是在杭州设了个分行,总行仍1日在湖州,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更重要的是,两家货行都遍布浙江,生意上面,怎会没有个磕磕碰碰,那唐记货行可是斩龙帮的人开设的,而且还是老字号,怎么可能允许洪记后来者居上。 于是,派人回了趟京城,想查一下东厂里面有没有对唐记货行的记载,当年记得好像看到过唐记货行的名字,只是记不清了。我的人回到东厂,查阅了存档,果不出我所料,唐记货行早在武宗年间就被收入档案,实力可见一斑。 而且档上记载,唐记货行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在浙江一带,先后吞并了不少货行,才成就今天的地位。从这里,我也就看明白了,这个洪家和唐记货行,彼此之间肯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否则的话,唐记绝不会让洪家坐大,骑到自己的头上。岳大人,您说是吗?” 魏忠贤说到最后,微笑地看向岳肃。 岳肃现在已然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魏忠贤刨析的明白,而是因为魏忠贤的神通广大。 都是已经被打发回家的人了,而且原本的党.习习也没收拾了不少,怎么还能有这般实力,说去东厂查资料,就真的能查到。 魏忠贤似乎从岳肃的神情之中看出岳肃的心思,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岳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而且老夫现在还没有死,猢狲`虽然散了不少,但是像尔耕这样的人,还是有几个的。 别说老夫在东厂里还有人,即便是在岳大人的身边,也有我的人,只是岳大人不知道罢了。” 一听这话,岳肃的脸立刻变了,紧紧地盯着魏忠贤,而魏忠贤的脸上仍是微笑,“岳大人不必生气,您要知道,朝中哪个官员的府上,没有我们东厂的人。不过岳大人也不用担心,我派去的人,已经在云梦县那一战中为了保护大人牺牲了。” “哈哈......”魏忠贤仰天笑了起来,“岳大人的为人,令许多人敬佩,老夫也是其中一个,要不然的话,今天你我也不会坐到一个桌上。实话告诉岳大人吧,东厂在不少官员的府上,不止设有一个限线,有的甚至会派两到三个,而且他们彼此还不认识。老夫在临走之前,曾经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将打人一些官员府邸的暗哨,重新建了档。这其中有岳大人府上的,张国丈府上自勺,方从暂府上的,因为我知道,你们三人在我走后,都会掀起一些风浪。事实正如我所料,岳大人丁忧,方从暂独霸内阁,张国纪进京掌管五城兵马。或许也正是由于我的谨慎,从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岳肃连忙问道。 “刚从京城送来的消息。张中信的死,消息已经被张府的人带入京师,而在同一个晚上,还有一封密信被带入张府。信上的内奄,虽然不清楚,但是肯定对大人不利,因为我的人听到张国纪夫都大声痛哭,并一个劲地咒骂大人。随后他们连夜进了紫禁城,应该是找太后告状。太后是如何抉择的,只是听说旨意上让大人限期破案。不过,我的人却发现另外一桩要紧的事,那就是秘密召见了御马监掌印太监营化淳,而曹化淳随后便离开了北京,似乎是要南下。如此一来,不难判断,太后让大人限期破案,只是缓兵之计,打心底已经认为张中信的死和大人有关,而有不敢下旨查办大人,毕竟大人当年对假传圣旨的许显纯没有留情。所以,她派曹化淳过来,十有是想对大人不利,大人最好谨慎一些。 魏忠贤的话,说的有些含蓄,但其中含义,岳肃听的明白。 岳肃摇头苦笑,说道:“多谢公公提醒。 不过公公,你的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快,我在j匕京也有人,按理说,公公的人能在这短短时间内送来消息,我的人怎么还没赶到呢?”岳肃知道,自己的折子送到北京之后,太后如何批复,杨奕山他们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送信过来。魏公公的人,都把消息送来了,给自己送信的人,也应该到了。 “大人不用奇怪,虽说都是在那一天往这边传递消息,但是我的人另有法子,速度要比他人快多了。否则的话,老夫经营那么多年东厂,岂不是白忙活了。”魏忠贤笑着说道。 “公公说的也是。可是现在,岳肃越来越糊涂了,公公为何这么帮我?”岳肃谦恭地问道。 “你我同是先帝最为信任的人,即便当时勾心斗角,但都是忠于先帝的。现在我已经离开北京,而大人也离开了那里,这令我有一种和大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先帝对我恩重如山.,你又是先帝最为倚重之人,且托孤于你,我实在不想看到,先帝最后的遗愿,被埋于黄土。 或许这就叫惺惺相惜吧,岳大人,我能帮你的地方并不多,但是我会尽力帮你。洪家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派进去的探子,一直都没有查出来,这就要靠大人自己了。”魏忠贤说这番话时,显然是真情流。 “多谢公公......“这一回,岳肃站了起来,冲着魏忠贤深施一礼。 “我已经离开那里好久了,自离开那里之后,就没有人再管我叫公公了。岳肃啊,我这把年纪,你叫我声叔父,应该还可以吧。”魏忠贤真切地说道。 “是......肃拜见叔父......”岳肃跟着再施一礼。不知为什么,当年的敌人,今天再次见面之后,岳肃感觉到这般亲切。或许真如魏忠贤所说,二人都是朱木匠生前最器重的人,.而在朱木匠死后,二人都离开了北京,难免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好......好......快坐、快坐......”魏忠贤听了岳肃叫的这声,叔父,,显然十分激动。 是呀,当年勾心斗角,一心想置于死地而后快的死敌,今天化敌为友,实在令人感慨。 岳肃坐回椅子,举起酒壶,给魏忠贤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跟着端起酒杯,说道:“叔父......侄儿敬您一杯......” “好......好......”魏忠贤高兴地举杯,和岳肃一起一饮而尽。 “贤侄啊......若论断案,你的手段远在叔父之上,叔父无法和你相比。但是这桩案子,叔父以为,不能按常理来断。洪森十有便是斩龙帮的人,但是你问了这么久,却没有问出一点端倪,理由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洪府上的人,并没有几个是斩龙帮的,大多数都是不知情者。这也就说明,洪家现在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斩龙帮敢布这么大的局,那就是不怕你去查。”魏忠贤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经叔父这一点拨,小侄也如此认为,只是不知该怎么查才好呢?” “具体如何行事,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目前你的做法,有些太过循规蹈矩,若是不太拘泥正常的手段,或许能够有一定的突破。断案捉获真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什么,还是靠你自己吧。”魏忠贤诚恳地说道。 若叫魏公公审案,水平肯定比岳肃差了不是一丁半点。不过魏公公的眼光还是有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谈笑间就将强大的东林党压到脚下。 “多谢叔父提点。” 正事说完,二人开始叙旧起来,谈论一些过往之事,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盲到三更时分,魏忠贤才说道:“时候不早,贤侄也该回去了。对了,日后你若遇到麻烦,想要找我的话,可派人到杭州城外二十里处的小南镇。镇上有一家大德当铺,到了当铺,只说要赎当,伙计问你赎什么,就说赎两年前当在这里的翡翠观音,伙计再问你当票何在,当了多少银子,就回答当票丢了,当时当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两。那伙计就会知道,那是自己人,会把人带到里面,有什么事,告诉那里的掌柜就行,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至于这所宅院,只是我临时住的,你一走,我也就会离开。” “多谢叔父。”岳肃点头答应,又与魏忠贤共饮一杯,这才起身告辞而去。 离开花厅,岳肃带领手下出了宅院,策马向湖州城赶去。仍1日在半路之上,换回护军.的衣服,再快速打马而行。他们的马速很快,在抵达湖州城外时,城门尚未开启。开来魏忠贤还帮岳肃算好了时间。 亮出令箭,进到城内,直接返回行辕。可以说,和魏公公的这次对话,对岳肃的帮助很大,进到行辕之后,岳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行验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曲线 第一百二十三章曲线 按照魏忠贤的说法,洪森很有可能是斩龙帮的人,确定这点,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回到行辕之后,岳肃就来到停放尸体的值房,直接去查看洪森的尸体。洪森是面颊中刀,岳肃已经过,脸上并没有什么人皮面具,几次三番请人辨认尸体,也确是洪森无疑。 岳肃这一回,目光完全是集中在洪森的手腕上,洪森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淤青,明显是被重手法捏的,只是何时被捏,不能确定。逗留了许久,谁也不知岳肃在想些什么,天已经放亮,岳肃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伙都折腾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督也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岳肃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虽说是天明才躺下休息,到了正午时分,也就醒来。醒来之后,他仍旧躺在床上,没有下来,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他终于下得床来,洗漱完毕,简单地用过午饭,随后吩咐,请蒋先生到花厅叙话。 蒋杰昨夜也没捞到睡觉,大清早才睡,不过蒋公子一向没有岳大人这么勤奋,这个时候,仍然躺在床上大睡。下面的人敲门招呼,蒋杰一听说是大人有请,只好爬了起来,嘴上嘟囔道:“大人的精神头也真够足的了,这才刚躺下,怎么就起来了。” 简单的收拾一番,蒋杰来到花厅,还不等见礼,岳肃就让他落座。随后,岳肃就说道:“先生啊,我记得琴馨姑娘的父亲,以前在湖州做过知府,含冤下狱被杀了头,累得琴馨姑娘也进了教坊司,进而被卖到院。当时我已答应替他父亲翻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正好来到湖州,不如就将这桩陈年旧案翻出来,代琴馨一家平反昭雪,也可了解她的心事。” 注:前文之中本是要写浙江湖州,结果打成了浙江常州,常州在南直隶,还好读者看过之后,没有喷小翼。) 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帮助琴馨翻案,换做是谁,怕都想不明白。不过蒋杰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诧异,只是微笑地说道:“琴馨一直在等大人为她们一家翻案,要是大人能够让她如愿以偿,想来她一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那就这样定了。那桩案子的卷宗,我以前在刑部已经看过。记得涉案之人,好像姓徐,不过具体叫什么,我倒是忘了。先生可曾记得?”岳肃说道。 “那人叫作徐向志,琴馨对我说过,乃是湖州城里的富商。”蒋杰答道。 “好。”岳肃点了点头,大声喊道:“来人啊,去将湖州知府给我请来。” 岳大人在平冤昭雪这等事情上,可谓是轻车熟路,随便动动脑子,就能看出案子的始末。他与蒋杰前往后堂,一路之上,又问了一些关于案子的情况,蒋杰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知道琴馨父亲的名字,和一些琐碎小事,这些都是琴馨告诉他的。 在后堂等了一会,湖州知府匆匆赶来。进堂先给岳大人请安,客套两句,岳肃让他落座,跟着问道:“湖州府,本督自到湖州以来,也曾派人查访过你的官声,市井之上,对你口碑还算不算,你以后可要再接再厉啊。” “多谢大人夸奖,卑职一定会再接再厉,力求做的更好。”湖州府一点堆笑地说道。 “对了,你是哪年上任的呀?”岳肃微笑地问道。 “下官是在两年前上任的。”湖州府知府说道。 “那也快要一任了,你做的很好,待到任期一满,本督会向朝廷保荐你的。”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下官愧不敢当……”湖州府听了这话,简直是受宠若惊,得到岳肃的保荐,自己的前程可谓是无限光明。 “那是应该的么,本督一向为国选材,但凡有能力的官员,本督是绝不会让他埋没的。对了,本督听说湖州有个富商叫作徐向志,不知湖州府可听说过呀?”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徐向志确是本地富商,不知大人为何会提及他呀?”湖州知府仍然满脸堆笑。 “本督听闻这个徐向志乃是本地大善人,时常修桥铺路,乐善好施,也不是是否有其事?若是果真如此,也想大加褒奖一番,将其树立为商人楷模。”岳肃故意说道。 “大人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不假,那徐向志确是本地有名的大善人,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湖州知府连忙顺杆爬。 “既然如此,那本督还真想见见此人了。这样吧,湖州府,你现在就叫人将徐向志请来,本督看看这位徐大善人可否人物齐名。”说完这话,岳肃看向一边侍立的铁虬,吩咐道:“铁虬啊,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备些好酒好菜,本督要请客。” “是,大人。” 徐向志,湖州府的富商,一向做蚕丝生意,站着湖州这天时地利,想不发财都很苦难。徐向志的个头不高,可肚子不小,脸又大又圆,全是油光。 今天本在自家的园子里听曲,突然下人前来禀报,说知府衙门来人,要见老爷。徐向志让差役进来,才知是总督大人有请,听了这话,他的心是咯噔一下,有心不去,却又没有那个胆子,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总督行辕。 岳大人一直在后堂等候,与湖州知府随便闲聊,待到徐向志到来,岳肃让他坐到湖州府的下手,开场客气两句,然后说道:“听人说徐老爷一直在湖州经商,且乐善好施,乃本地第一善人。现在这年头,商人多是逐利,像徐老爷这等,真是越来越少了。” “多谢大人夸奖,小人也只是想为家乡父老做些事情。谈不上什么义举。”徐向志谦恭地说道。可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在纳闷,自己平日里也没做过什么善事,这岳大人的话是从何说起。 “对了徐老爷,你在湖州经商多久了?”岳肃问道。 “我徐家从祖父之时,便在湖州经商。”徐向志答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对了,本督当年在北京任刑部尚书的时候,曾经接到一张匿名状子,因为当时着急剿灭白莲教的叛匪,便没有腾出手来去管。那桩状子,好像是和以前的一位湖州知府有关,这位知府的名字叫作程忠伟,不知徐老爷可曾听闻?” “这个……”徐向志犹豫一来,还是如实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位知府。”徐向志就知道,让岳大人请到府上,肯定是没好事,现在还真验证了,确实如此。 “那位程知府曾经把你抓进大牢,不知这事徐老爷可还记得?”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徐向志尴尬地说道。 “好像?”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这也需要用好像一词吗?徐老爷的记不会这么差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千万莫要给本督模棱两可的回答。” “啊……有……”徐向志硬着头皮说道。 “他是为何将你抓入大牢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他……他是相向小民索取贿赂……”徐向志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事迹败,被御史参上了一本,不仅革了他的官职,还丢了命……” “你对这事知道的还蛮清楚的么,那他向你索要多少贿赂,你有没有给他呀?”岳肃再行问道。 “他向小民索要白银八百两,小民开始没有给他,结果在牢里吃了许多苦头,后来无奈才被迫妥协,可结果没能他将小人释放,这个大贪官就被弹劾下马,绳之以法。”徐向志说道。 “似这等贪官污吏是应该好好惩处。只是不知,他为什么把你抓进大牢,又是怎样威胁与你,让你妥协的呢?本督也审过不少贪官污吏,他们虽然也勒索富户,但也能做到有理有节,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很少会主动伸手要钱。”岳肃接着问道。 “这……是有人诬告小民强抢民女……”徐向志咬着牙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诬告你之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呀?”岳肃问道。 “他……小民也不知道,好像是搬走了……”徐向志脸难看地说道。 “不对吧,按照大明律,诬告加三等,程忠伟贪赃枉法的案子都被审出来了,那诬陷你之人,总不能逃脱法网吧。怎么能搬走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这个……案子也不是小民审的……为什么会让他脱身……小民实在不知……”徐向志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岳肃的问题了,说起话来,是吞吞吐吐。 “照你这么说,这桩案子里面,还真有些问题了。既然是在湖州发生的案子,浙江镍司衙门,应该也有卷宗,这样吧,本督这就让人去一趟杭州,从镍司衙门将案子的卷宗调来,好好查上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岳肃微笑地看向徐向志,又道:“徐老爷,这两天你就留在本督行辕,住在几天吧。” “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绽 第一百二十四章破绽 一听说岳肃让自己在行辕住上几天,徐向志差点被瘫在椅子上。这里是岳大人的地盘,岳大人让你留下,你不想留下又有什么用。湖州知府也有些傻了,现在他也看明白了,岳大人说是宴请,其实是宴无好宴。但现在明白也晚了。 接下来的日子,徐向志只能住到总督行辕。岳肃派人前往杭州,从按察使衙门调取程忠伟那桩案子的卷宗。岳大人何等身份,行文一到,镍司衙门还不得马上行胤事,调出卷宗,转而交到岳大人手上。 这份卷宗上做记载的内容,和刑部那份所记载的是一模一样。内容大概是这样的,监察御史王炯参程忠伟贪胤污受胤贿,草菅人命,朝胤廷委任浙江巡抚汇同镍司衙门详查此案。堂审过程中,本地大户徐向志指认程忠伟勒索其白银八百两。竟巡抚衙门派人搜胤查,却在程忠伟家中发现八百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狱胤卒褚波、高翔指证,程忠伟草菅人命,指使他们用压麻袋的手段,压死一名叫作吴尚的百胤姓。程忠伟对这些指证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最后呈上胤刑部,被订了斩刑。家里的女眷,被发到教坊司。 案卷做的是四平八稳,看不出半点文章。但是这等案子,要想审出端倪,其实也简单,只要将其中有名姓的人找出就可。御史王灿和原任浙江巡抚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找到,只需派人去一趟吏部,就能查出来。 此案距现在已有十多年,看似想要翻案十分困难,可对于岳大人来说,其实容易的很,只要找出卷宗里的两三个人就足够了。 褚波和高翔都是府衙监胤牢的狱胤卒,能找到他们两个,以及那个叫作吴尚的家属,案子应该就能够水落石出。 狱胤卒只是衙门里的小吏,都是本地人,除非搬走,否则想找很容易。岳肃当即起驾,前往湖州府衙,知府一听说岳大人亲自上门,是赶紧出来迎接,请岳肃进得正堂。 岳肃到正堂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府衙上的花名册给本督看一看。” “这个……”对于岳肃一进门的这个要求,知府很是诧异,但也不敢说‘不’,刚一张嘴,就见岳肃的脸沉了下来,马上改口说道:“来人啊,快去招呼主簿,让他将衙门里的花名册取来。” “是。更新”有衙役答应一声,连忙跑到后衙,去请主簿。 那主簿一听说是总督大人要看,哪里敢慢半步,带着花名册,匆匆跑到大堂。 花名册呈到岳肃的手中。岳肃只是微微点头,就开始翻阅起来。对于府衙里捕快、衙差的名单,岳肃不过是草草扫了一眼,很快就翻到监狱那页。 这页起首是三个人名,先是牢头,然后是分管白班和夜班的两个小牢头。看到这三个名字,岳肃登时一阵,随即暗喜起来。因为,分管白班和夜班的两个小牢头分别是:褚波和高翔。 没想到这两个小子指证过程忠伟后,竟然没有走,还继续在府衙当差,想来是认定,这桩案子已成死案,日后不会再有人追究。 岳肃的脸上胤出微笑,说道:“湖州府,本督现在想见两个人。” “不知大人想见谁?”湖州知府连忙问道。但他他的语气中,明显流胤出一丝紧张。 “府衙大牢里的两个牢头,褚波和高翔。”岳肃直接说道。 “这……”湖州知府的脸上胤出为难之。 “怎么了?”岳肃冷冷地盯着湖州府。 “这个……主要是这两个人…大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他们在前天……都死了……”湖州知府尴尬地说道。 “什么?都死了!”岳肃眉一掀,大声问道:“都是怎么死的?凶手可曾抓到?” “是……是自胤杀……”湖州府答道。 “胡说八道!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自胤杀?”岳肃怒声问道。 “这个……这个下官也不知道……” “好!那你先说说他二人是怎样自胤杀,把尸体给本督抬来,死者的家属,也一并带到。验胤尸记录马上给本督取来!”岳肃说道。 “他们两个都是上吊自胤杀。尸体现在家中,已经准备下葬了,下官这就派人去将他们的尸体抬来。那个……快去叫仵作,把验胤尸记录给岳大人呈来。” 湖州府连声下令,不大工夫,先有仵作到来,将验胤尸记录呈给岳肃。验胤尸记录写的很是明白,两个死者系自胤杀身亡,除脖颈上有一到勒痕之外,身上再无伤势。 岳肃看过之后,只把验胤尸报告放到一边,专等死者的尸体和家属到来。过了一会,从哭声从外面传来,料想是死者的家属。果然,片刻之后,从差役抬着棺胤材进门,棺胤材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胤人,一个老妪和一个孩子。三个人都是放声痛哭,一点没有做作。 来到大堂中胤央,棺胤材放下,差役们冲着岳肃躬身施礼,“回禀总督大人,褚波的尸体已经抬到。这三个人,是褚波的家属,一个是褚波的老胤娘,一个是他妻子,另一个是他的儿子。”说完,有名差役看向褚波的老胤娘,说道:“上面坐着的乃是总督岳大人,还不快快磕头。” 老太太和那中年胤人一听说是岳大人,连忙拉着孩子跪下磕头。“民叩见岳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起来回话。” “多谢岳大人……” 待三人起身之后,岳肃说道:“本督因为一桩案子,想要找褚波问话,不想他竟然死了。本督现在想问尔等,那褚波是怎么死的?” “我丈夫是上吊而死……”中年胤人哭着说道。 “上吊死的,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上吊而死呀?临死之前,可和你们说过什么?”岳肃问道。 “什么……什么也没说……民也不知道夫君为何会想不开……”中年胤人哭着说道。 “呵呵……”岳肃轻笑一声,说道:“丈夫不明不白的自胤杀,你这做妻子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本督真是怀疑,是不是你与他人通,合谋害死的褚波。” “大人……冤胤枉呀大人……民绝没有与人合谋害死丈夫……还望青天大老胤爷明胤鉴……”中年胤人听了岳肃的话,吓了一跳,连忙焦急地叫道。 那老妪也急了,跟着哭嚷地说叫道:“大人明胤鉴啊……我这媳贤良淑德……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我们确实不知道我儿为何要自胤杀呀……” “会不会做出这等事,不是你们说的算的。本督当年在阳朔当县令的时候,就访出一件陈年旧案,是妻子与外人通,谋死丈夫。而那婆婆,还被蒙在鼓里,一直为媳说话,直到案子真胤相大白,方才悔悟。你这婆子,本督在未问你之前,此处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你老实站着就是。” 说到此,岳肃紧盯着中年胤人,再次问道:“你丈夫是哪天死的,何时自胤杀,在家中哪个房间,死后多久被发现的,还不如实说来。” “我丈夫是前天死的,乃是在夜里于堂屋内自胤杀,小胤人夜里起身解手,见丈夫不在床胤上,便出去寻找,在堂屋看到丈夫已经死了。”胤人哭哭啼啼地说道。 “你丈夫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临自胤杀之前,竟然什么也没有交待。你做妻子的,难道就一点也不怀疑吗?”岳肃平淡地问得。 “这……”中年胤人的脸上难看起来,可以说,她是被岳肃的这句话彻底给问住了。 “你身为死者的妻子,丈夫无辜自胤杀,你还能够如此淡定,不追其原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哪怕你无力追起原因,心中难免也要起疑才是,一上堂来,你和你婆婆似乎都觉得你丈夫死的应该,不管本督如何寻问,你们甚至都没有为他叫屈,也没有丝毫质疑你丈夫的死,求本督代为查明真胤相。这就奇怪了,本督虽不敢自诩青天,但天下百胤姓却送了本督青天的名声,但凡见到本督,一旦有冤,势必大声疾呼,岂能如你等这般。兀那胤人,本督一个外人,都觉得你丈夫之死,有些蹊跷,你身为他的妻子,反倒没有这般想法,你说本督是不是怀疑你还外人谋死了丈夫呢?倘若不是你谋死他的,那答胤案只有一个,那便是你在你丈夫自胤杀之前,就知道他要自胤杀。不要怪本督没给你机会,你现在若是如实说出隐情,本督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条命,否则的话,就莫怪本督对尔等不客气了。本督堂上的刑胤具,一向不是吃素的,莫说你一个胤人,哪怕是江洋大盗,铁打的汉子,到了本督堂上,也要乖乖招认!” 说到此时,岳肃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摔“啪!”跟着大声喝道:“此刻不招,你更待何时?” 见到岳肃气势人,中年胤人吓得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跪倒在地。想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胆子已然吓破,跪在地上不住颤胤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莫要动怒……小胤人、小胤人……愿、愿招……只是……只是在招认之后……还望大人能够保全……我一家子的命……” 写书不易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押回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押回去 “哈哈哈哈……果不出本督所料,此案确有蹊跷。兀那胤人,你大可放心,有本督为你做主,天下无人敢动你家人丝毫。你有何冤胤屈,你那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何人要胤挟于你,尽管对本督言明,本督定为你夫君昭胤雪!”岳肃大声说道。 可以说,岳肃得知褚波和高翔自胤杀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断定,二人死的蹊跷。在褚波的家人上堂之后,岳肃一见他妻子和老胤娘的反应,便能猜到他们知道什么,搞不好还是受到威胁。 岳肃说的一定没错,丈夫稀里糊涂的自胤杀了,临死前什么也没说,可谓不明不白。正常人的反应,定然会认为丈夫死的有古怪,眼瞅着上面高坐的是当代公认的青天,为何不大声求助,请其帮忙查个水落石出。要明白,岳肃不似普通的大官,而且既然找你来了,傻胤子都会明白,是因为你夫君的死,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其中定有隐情。 下岳肃咄咄人的攻势下,中年胤人见无法隐瞒,否则就要受胤刑,当下只好说出底细。 “回大人的话,我夫君确实死的冤胤枉。在前天晚上,家中突然来了六个蒙面人,将我全胤家吓得够呛。有个领头的蒙面人,要求找我夫君单独谈话,他们都拿着刀,我夫君只好妥协。和两名黑衣人到堂屋叙话,他们说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后来只有那两个黑衣人从堂屋出来。他们告诉我们,我的丈夫已经悬梁自尽了,今胤晚的事情,我们最好守口如瓶,不管谁问,也不要说出去,否则的话,就要我们全胤家的命。而且还警告我们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也不知他们的底细,即便告到官胤府,也找不到他们的人来。最后留下一包银子,说算是我丈夫的棺胤材钱,要我们小心点。” 岳肃听罢,微微点头,这功夫,外面又传来哭声,和先前一样,有差役抬着棺胤材,棺胤材旁还跟着老人孩子。想来是高翔的家属了。岳肃略一盘胤问,果然如此,高翔也是前天死的,不过是白日下值回家的时候,同样是上吊。 岳肃像问褚波的家属一样,盘胤问高翔的家属,高翔的家属先前也不肯招。不过岳大人没有像问褚波家属那样问他们,只是让褚波的家属把他们家的遭遇和高翔家的亲属说一遍。 见到事已至此,高翔的家属也无话可说,只好承认,自己家的遭遇和对方是一模一样。 得到两家的供词,岳肃转头看向坐在下手的湖州知府,微笑地问道:“湖州府,对于这桩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下官愚钝,看不出什么端倪。想来是这二人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人杀掉灭胤口了。”湖州知府小心地答道。 “湖州府,你也算是聪明人,果然一语中的。他们两个,不仅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本来么,本督并没想到此二人能活到现在,今天到此,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他们两个虽然被灭胤口了,但这凶手,本督却已经找到了。”岳肃淡笑地说道。 “是谁呀?”湖州府小心地问道。 “就是……你……”岳肃伸手点指对方,跟着大声喊道:“来人啊,将湖州知府常赫给我拿下!” “是!”别看这里是湖州府的正堂,但是堂上有一半都是岳肃的护卫,这些人等了吩咐,马上跃出几人,将湖州知府常赫按住。 堂上湖州府的差役见到这一幕,全都傻了,有心上去营救老胤爷,可擒拿老胤爷的人,那是闽浙总督,比自家大人高出不知道多少级,这要是上去冲撞,便是造胤反之罪,谁敢动呀。 常赫被岳肃的护卫按住,连忙大声叫道:“大人……下官冤胤枉呀……还请大人明查……下官怎么可能去害他们两个……”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他们两个或许不是你派人死的,但是他们两个的死,确是与你有直接的关系。” “大人……下官真的冤呀……下官都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他二人的死……怎么可能和下官有关系……”常赫大声嚷道。听他的声音,仿佛一肚子都是委屈。 “你说你是冤胤枉的,那本督现在就提醒提醒你。那日徐向志被本督请到总督行辕,当时在堂上,我与他提了一桩案子,听到这件事的人,除了徐向志本人,以及本督的几名心腹手下之外,便只有你了。随后本督派人前往杭州镍司衙门调来卷宗,这件事也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徐向志至今还在本督行辕,没有离开,那唯一能把这件事泄胤漏出去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若是老实,就现在把实情说出,把这件事泄胤漏给谁了,本督或可法外施恩,给你一条活路,要是你仍敢抵胤赖,心存侥幸,那就休怪本督不给你脸面了……”岳肃冷冷地看向湖州知府。 “大人……此事下官真的没有对他人说过呀……或许这件事情……是镍司的人传出去的……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是大人您的人收了他人的好处……” “混账,本督看你是不见棺胤材不掉泪啊!你说是镍司衙门的人传出去的,本督现在就告诉你,这绝不可能,从杭州到湖州,快马不停也得两日一夜,本督的人快马抵达杭州之后,又急行赶回,途中所用时间不过三天。我就不信,镍司衙门的人能在一天之内赶到杭州传递消息,难道说他们的身上都长着翅膀不曾?常赫呀常赫,本督第一次遇到还有人敢把脏水扣到本督身上,本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天在本督身边的人,各个都是忠心耿耿,给他们多少银子,也休想收胤买他们!现在本督再最后问你,你到底招是不招?”岳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森严无比。 常赫见岳肃如此凌厉,脑门子上立时渗出汗来,“大人……下官真的没有对外人说起呀……还望大人明胤鉴……莫要冤胤枉下官……” 话是这么说,可常赫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既然不招,那休怪本督对你可不客气了!本督执掌王命旗牌,节制闽浙,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湖州知府,哪怕是浙江胤的巡抚,本督都敢直接摘掉他的顶上乌胤纱!来人啊,将湖州府押回总督行辕!褚波、高翔的尸体,以及家眷一并带回!”说完,岳肃站起身来,绕过公案,朝堂外走去。 手下众人纷纷领命,随着他带人离开。 湖州知府被擒拿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湖州。在一座大院的花厅之内,正有几个人在讨论此事。 坐在最中胤央的人,面罩骷髅面具,身穿红黑相间的袍服,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此人便是斩龙帮的帮主. 既然有他在场,下手坐着的人,自然都是斩龙帮的核心成员。其中有叶先生,南宫朔,以及白胤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堂主。 “诸位,湖州知府被岳肃带回总督行辕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个岳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火烧眉的时候,他放着张中信的案子不去查,反倒忙活起其他事情,这是什么意思?”面具人语带不解地说道。 别说是他了,他手下这帮人的脸上都胤出不解之,哪怕是满腹心机的叶先生与南宫朔都想不明白。 “叶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谋,有斩龙帮第一智囊之称,你认为岳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面具人问道。 “主公,属下也有些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谁申胤冤。又或许湖州知府和那桩案子有些关联吧。”叶先生摇头说道。 “不可能有关联。”面具人肯定地说道:“对了,上回探子回禀,说有一个神秘人到了岳肃的行辕,就在傍晚时分,有一队护军从岳肃的府上出来,赶在城门关闭的节骨眼,快马出城,想来是猜出有人盯梢,故意如此。你们说,岳肃现在的做法,会不会和上次出城有关系。” “想来会是如此。但是,湖州府和张中信的那桩案子,如果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那属下觉得,可能是岳肃受人所托,想要为什么人申胤冤也说不定。不过,到底有没有关系,属下也不太清楚,毕竟张中信的那桩事,本身就让人糊涂,连咱们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那岳肃的仇家也太多了,实在叫人不清头脑。”叶先生说道。 叶先生嘴上那么说,心中却在暗自嘀咕,主公如此自信,说湖州知府和张中信的案子没有关系,看来,张中信死在杭州的那桩事,主公是知道内胤情的。可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呢?难道是告诉了其他的人,单独没告诉我?而且主公上回还说了,要以我为饵,引岳肃出来,可现在为何又没了动静。主公一向言出必践,这回怎么又不提了呢?看来,这其中还真的是有些文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直接开打 第一百二十六章直接开打 很多人都不会明白,岳肃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翻出这桩案子,毕竟眼下可以算是火烧眉,张中信的案子还没有眉目,要是短期之内不给太后一个交待,怕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岳肃就是做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最为让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回到总督行辕之后,连胤岳肃的手下都认为大人一定会着手严审湖州知府常赫。不过,岳大人是连问都没问,只吩咐了一句,“把人都关起来,分别看胤押,金蝉随我来。” 岳肃找金蝉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到了晚上,常赫被胤关胤押的那间值房,被金蝉接管了。和金蝉一起看胤管常赫的,还有二十多名护军。 一转眼过了三天,岳大人都没有提胤审过常赫,至于那间值房,除了送饭的时候开下门,平时绝不敞开。里面也没有动胤刑的声音,更没有常赫的惨叫胤声。可三天之后,金蝉略显疲惫的走出房来,直接到后堂参见岳肃,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常赫招了。” 说完,掏出一份供状,呈到岳肃的面前。 供状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常赫承认在那天离开总督行辕之后,去了徐向志的府上,并将岳大人跟徐向志的对话告诉了徐府的大管家。但是,褚波、高翔是怎么死的,他确实不知。还有,自己在任上的时候,前前后后收了徐家五千两银子,拿人手短,许多事情,都不得不照顾。另外,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湖州府上的富户都有孝敬,哪怕是不求自己办事,面子上也得过不去。好似洪家,从来没让自己做过什么,而每到年节,都会奉上五百两银子。最下面,是常赫的签字画押。 岳肃看过之后,哈哈一笑,说道:“金蝉,你做的不错。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殷柱他们就行。” “多谢大人,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在金蝉下去之后,岳肃当即写了一封行文,让殷柱拿着,并带了一百名护军,前往同知衙门。 殷柱接过之后,带领人马匆匆而去。赶到同知衙门,一报上岳大人的名号,那同知连忙出门相迎。岳大人刚刚拿了知府,一个同知算个什么,即便不是岳大人亲到,也不敢耍大牌不是。殷柱直接把行文交给他,同知展开一瞧,行文上面写的很是明白:湖州知府常赫,因为收受胤贿胤赂,勾结恶胤霸,杀胤害证人,已经被停职。湖州府大小事务,暂由同知掌管。现命湖州同知,按照下列名单,前去拿人,不得有无。倘有闪失,按合谋罪,同常赫一并处置。 同知见了这封行文,吓得满脑瓜子直流汗,哪里敢怠慢,立刻调动清军厅的捕快全部出动,分头拿人。 岳肃要拿的人,都是湖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湖州也算是江南富庶的大城市之一,有钱的商人自然不少,岳肃的名单上,列了二十多号,一个比一个有钱,最为有钱的,便是江南第一富商洪家。 不过洪家的人在前段日子三天两头就被岳大人请去喝胤茶,这都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富不与官斗,这是自古通行的道理。官胤府的人来拿人,哪怕平日里没少打点,这个时候,也得照样跟着走。湖州城里一下子胤了套,看到官胤府这么拿人,百胤姓纷纷赶来看热闹,街头巷尾少不得议论。议论的话题无非是报应来了,让你们以往为富不仁,现在遇到了岳大人,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干富人先后被押到总督行辕,岳肃没有公开审理,只是让人将他们单独关胤押。名单上的人,一个个到位,到了最后,湖州同知也来到行辕。这次行动,有一个人没有抓到,那就是徐家的大管家。他本以为岳大人会勃然大怒,最轻也得狠狠的训斥一顿,结果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岳肃非但没有责备,还大大的称赞了两句。搞的那同知莫名其妙,但依旧没敢大意,他明白这位岳大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就要人的脑袋。 岳肃将湖州同知打发走,跟着升堂,传徐向志与常赫上堂问话。 徐向志的精神还算饱满,不过两腮也有些凹陷,显然是吃的不好。作为一个整日山珍海味的大富商,让他天天吃粗茶淡饭,看来是很不适应。常赫的精神比起徐向志来,简直可以用憔悴不堪,没有人形来形容,他双眼下凹,黑眼圈都出来了,和熊猫比起来,都不妨多让。有路一个劲地打晃,还哈欠连天,好似许久都没有睡过觉。 二人到得堂上,徐向志被一脚踹跪到阶下,常赫的情况还好些,毕竟官服没给扒掉,没有岳肃吩咐,没人敢对他动手。 “小民叩见岳大人。” “下官参见大人……” 这个时候,别看常赫是站着的,可已然弱不禁风,想来现在的他,巴不得自己也能跪下,好歹能够双手撑地,作为支撑。否则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稳。 岳肃轻笑一声,跟着看向跪着的徐向志,说道:“徐向志,本督现在有桩案子,想要向你打听打听,你可不要推诿哦。”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不知大人,问的是哪桩案子?”徐向志小心地问道。 “你们府上的大管家徐荣谋害人命的案子。你身为他的家主,想来也该知道一二吧。”岳肃冷淡地说道。 “大人……这从哪里说起,小人实在不知呀……”徐向志连忙说道。这事他还真就不知道,毕竟自己这些天一直关在总督行辕,以岳肃这里的警戒,他想带出一张小纸条,那都是休想。外面当然,也不可能把消息传进来。 “徐荣可是你府上的人,你这个家主会一点也不知道吗?本督今天已经到府上擒拿,可惜被他跑了,抓不到他,只好找你这个家主要人了。”岳肃也没有说是什么案子,只是出言诈唬。 “大人……那徐荣跑了,那和小民有何关系,还请大人全力缉拿,等拿获他之后,再严加审问。”徐向志说道。他也不知什么案子,不过一般为胤非胤作胤歹的事情,他都是安排徐荣去办,所以徐荣没有被抓,他的底气更加足了。 “徐向志,听你的口气,只要本督无法将徐向志抓获,那就无法定你得罪了!”岳肃的脸上胤出笑容。 “不是……啊不……啊是……啊……不是…….”岳肃这话问的,让徐向志都不知怎么回答好了,说‘不是’也不行,说‘是’也不行。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大人,小民真的是冤胤枉的啊,他的事情,小民一点也不知道,还请大人明胤鉴啊……”徐向志急的都好哭了。 “本督自会明胤鉴。不过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徐荣此刻会藏在什么地方?”岳肃问道。 “那小人哪里知道。”徐向志直截了当地答道。 “既然不知,那就算了,现在本督问你一个,你知道的。你一共给湖州知府常赫行胤贿了多少银子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徐向志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只能无奈地看向身边的常赫。 “看什么看!回答本督的问题!”岳肃看到他的举动,立刻呵斥一声。 徐向志吓了一跳,连忙转回头来。虽然不知常赫说没说出事情,但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也明白,现在常赫萎靡不振地站在这里,到底有没有招认,实在难以确定。不过,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徐向志心中暗想,这等事情,常赫肯定是不会轻易招认的,而且他的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伤势,也就是精神不振,像是没有睡好觉,可能是被岳肃连夜过了堂。岳肃这等审案子的老手,使用一些诈供、恐胤吓的法子,那是在所难免。我若是直接认了,岂不是把自行钻进圈套,令自己置之死地。我暂且不认,看岳肃有何话说,倘若常赫真的招了,我再行招认也就是了,不招的话,还有机会,直接招了,可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打定这个主意,徐向志说道:“大人,你说的这话,小人实在有些听不明白了,小人从来没有贿胤赂过常大人,哪来的行胤贿多少银子之说。眼下常大人就在这里,大人若是不信,可让他对质。” 听了这话,本来萎靡不振的常赫,恨不得一脚把徐向志踹死,心中暗道:“好你个徐向志,真是想找死呀,老胤子现在都这副模样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让我和你对质,我的供词都在岳肃的手里,要是敢翻供,还不得被打活活打死。你老兄还是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哈……”岳肃听了这话,则是放声大笑起来,随即怒声喝道:“好你个徐向志,胆子当真不小,公堂之上,竟然肝胆欺瞒本督。本督执掌王命旗牌,代天巡狩,欺瞒本督,等同欺君之罪。来人啊,给我打!” 岳大人那是什么脾气,根本不用他和常赫对质,是直接开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上) “大人,小民冤胤枉呀……您这无凭无据,凭什么打小的……”徐向志见岳肃下令开打,连忙大声嚷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督懒得和你多说!” 岳肃这句话说完,刚刚得到命令的护卫已经来到徐向志的身边,把他按趴到地上,抄起就打。 “啊……”只一下去,就把徐向志打的是痛声大呼。这家伙整日好吃好喝,吃的是脑满肠肥,也没练过什么功夫,哪里经得住。而且,打他的护军都是久经训练的,下手极重,徐向志就更是吃不消了。 “大人……冤胤枉啊……大人……您这是屈胤打胤成胤招啊…….” 徐向志吃痛之后,又跟着大喊起来。不过岳肃只是端坐的公案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护军继续开打,十几下去,徐向志就再没精神大喊大叫了。剩下的,也就是哭爹喊娘的力气。 没一会功夫,护军已经打了四十,这一顿,真真正正地要了徐向志半条命。眼见这家伙只剩下半条命,岳肃摆了摆手,示意护军住手,然后沉声说道:“徐向志,现在可知道本督为什么打你?” “小民……不知……”徐向志咬着牙,忍着疼说道。 “还不知,那好吧,本督就让你好好想想。来人啊,上夹棍。”岳肃平淡地说道。 常用的刑胤具,岳肃的身边都有。护军取来准备好的夹棍,来到徐向志身边,提起他的双胤腿,便将夹棍套了进去。 这东西的厉害,徐向志也是看到过的,眼下就要用到自己身上,岂能不害怕。看看现在的苗头,徐向志意识到,自己要是不说,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波胜似一波的酷胤刑,自己虽然有钱,可对方是闽浙总督,就算把自己打死,也和打死只蚊子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的嘴再硬,也硬不过板子呀,这么打下去,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住,何苦再受这无妄之苦,招了就招了吧,总比最后自己受胤刑不过来得强。再者说,自己不就是行胤贿么,算得了什么。 “大人……我招……” 护军刚要拉夹棍,徐向志赶在动手之前喊了一嗓子,上坐的岳肃似乎早就料到他撑不了多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护军不必动胤刑,跟着说道:“徐向志,算你识得实务。招吧。” “小民确实给常知府送过贿胤赂,前前后后,一共送了能有五千两银子。”徐向志如实说道。 “呵呵……算你小子老实。先前你不是说本官屈胤打胤成胤招么,还问本督凭什么打你,那你现在就说一说,这打挨的屈吗?本督打你打的对不对?” “这……”徐向志心中叫苦,你不动胤刑,我哪里肯招。可现在已然招认,说别的也没有用,你能咬牙说道:“小民不屈,大人打的对。” “那就好,让他签字画押。”岳肃将手一摆,行文书办拿着口供上前,让徐向志签字画押。 徐向志哪敢不画押,老实签完之后,待书办退下,就听上面的岳肃大声喊道:“本督执掌王命旗牌,徐向志公堂之上,欺瞒本督,等同欺君。现已签字画押,供认不讳,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一声令下,铁虬立刻招呼护军,将立在一旁的狗头铡抬到阶下,就摆在徐向志的面前。 岳大人手上的三口铜铡,那可是天下闻名,不因为死在刀下的人有多少,而是因为这三口铜铡几乎可以铡天下胤任何人,还不需要请旨。这个年头,刑罚是有缓的,哪怕是杀人越货,不到真正开刀的那一天,都能够加以运作,想方设法保住小命。所以天下间不少有权有势的犯人,即便被胤判了刑,有时也不太害怕,只要有钱,就不一定会死。但是犯到岳大人手里,铡刀一亮出来,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人怕岳肃,跟着三口铜铡也有一定的关系,只有找到一个茬子,便能立马取了你的性命。再有钱,再有后胤台也没有用,人都死了,提什么都是虚的。…, 看到铜铡放在自己面前,徐向志的心是“咯噔”一下,接着又见岳大人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开铡……” 声音落定,铁虬熟练地撤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一把拉开铡刀。刀口铮明瓦亮,泛着青光,徐向志看在眼里,晕在心中,险些没背过气去。不自禁地,裤裆已经浸胤湿。几乎是在同一刻,两名护军抢到他的身边,将他架到刀口之下。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岳剃头是怎么剃头的,但坊间早有流传,只要岳大喝一声“铡”,铡刀落下,便要身首异处,血溅五步。 想到这个,再看看自己就趴在铡刀之下,徐向志浑身直打哆嗦,无限地恐惧笼罩着他,已然令他魂胤飞胤魄胤散,唯一能做的,唯有祈求。“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现在才说不敢,怕是已经晚了吧。不过,本督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本督或可法外施仁,减等量刑!”岳肃沉声说道。 “大人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时候,徐向志哪里还想的了许多,一心只求活命,连忙答应下来。 他哪里知道,岳肃说要开铡,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其实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本督旧事重提,贵府大管家徐荣涉及一桩命胤案,本督现在欲拿他归案。他是你手下的人,藏在何处,你心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如果你说出他的藏身之处,并能让本督将其擒获,本督定然减等量刑!”岳肃说道。 “他……”徐向志见岳肃问出这个问题,有心想说不知,但实在怕的要命,为全性命,其他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已算不得什么。“大人,只要小人说出他的藏身之地,您真的能从轻发落。” “当然。”岳肃点头答道。 “那小民就说了,小民在城外有一座宅子,知道的人并不多。小民料想,徐荣或许能去那里。可倘若不在,小民实在就不知道了。”徐向志老实说道。 “那也只能看你的运数了,如果他不在,便是你气数已尽,活该替他抵罪。说吧,那座宅子是在什么位置?”岳肃淡淡地说道。 “在北门外,十四里处,比邻太湖的一所宅子……”徐向志实在是不想死,求胜欲胤望促使他将徐荣可能的藏身地点说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徐荣到底牵扯到什么命胤案,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痛快了。他倒是有心想问,可此时此刻,刀架在脖子上,哪里敢张嘴。 接下来,岳肃又问了徐荣的相貌特征,随即命令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军,出城拿人。 太湖距离湖州城用不上二十里,往来道路也很好走,厉浩然率军直扑太湖,按照徐向志所说的路径,很快就找到那所宅子。这一百护军都是训练有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院子。院子里也有一些护院,可看对方是官军,而且气势汹汹,只做了略微的反抗,便都束手就擒。 徐荣就藏在这座院子里,知道这所院子的人很少,主家虽然知道,但他相信,徐向志是不会出卖自己的。毕竟他是徐家的老仆,对主家忠心耿耿,而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家。所以,他泰然自得地住在这里,当看到官兵杀进门,再想逃走,已来不及。 将徐荣擒获,里面的家丁奴仆一并押着,封了园子,留十几个人看胤守,厉浩然率军返回。 回到行辕,厉浩然先到大堂将擒拿徐荣的经过说了一遍,跟着岳肃让人将徐荣被押到堂上,人一到得阶下,就被按跪在地。此刻狗头铡已经收回,徐向志与常赫都是在边上,不过一个是跪着,一个是站着。 这徐荣也算是老滑头,跪下之后,连声高喊,“小民叩见大老胤爷,不知大老胤爷让人抓小民到此所谓何事,小民没犯什么事情呀?” “没犯什么事?”岳肃冷哼一声,说道:“要是真没犯什么事,为什么在本督派兵到你府上传你的时候,不跑到城外藏着去了?” “小民是昨天去的城外的宅子,并不知道大人会派人传见小人呀……”徐荣狡辩地说道。 “你的心情倒是不错呀,你家老胤爷被胤关在总督行辕,至今没有回去,你还有心思到城外散心。”说到此,岳肃“呵呵”一笑,又道:“徐向志,你倒是说说看,你跑到城外是打算做什么呀?” “小民到城外的宅子,是想看看那里的仆人有没有懈怠,院子是否时常打扫。”徐荣解释道。 “这等事情,打发个小厮过去,不也就行了,何必你这个大管家亲自走一趟。不过现在,本督先不来和你追究这个,且只问你,本督的兵马入院之后,你院上的仆人为何胆敢抵胤抗,公然对抗天师。你可知道,朝胤廷兵马所到,拿你前来,不问有理没理,你敢抗拒,便等同造胤反!”岳肃大声说道。 写书不易 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那……那是下面的人擅自抵胤抗,小民可没有下过这个命令啊……还请大人明胤鉴……小民可以跟他们对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下) 徐荣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他并没有下令指使护院抵胤抗,因为他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看门的护院就已经和护军打起来了。不过战斗只是短暂的,很快就结束。 可对抗朝胤廷官军的这个罪名,并不在于你和官兵打了多久,哪怕只打了一分钟,那也是造胤反。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即便不是你下的令那又如何?那些胆敢对抗朝胤廷的恶奴,毕竟是你胤的胤人,他们见到官兵,都敢动手,可见都非是良善之人。平日作胤恶多端,想来就不必说了。你信不信,本督真要将他们带到堂上,他们马上就能一口咬死你?” “大人说笑了,这些人可能是误认为有盗贼乔装官兵登门,才动的手,我们都本分人,哪敢对抗官军造胤反呀。还请大人明察。”徐荣能有五十多岁,这么多年的咸盐棉看来是没有少吃,说话很有分寸。 “好呀,看来你真是不见棺胤材不落泪。你若老实,本督也想干净利落地将案子了解,不打算牵连过大,既然你冥顽不灵,一心推诿,那本督就让你无话可说。到时再狠狠地发落与你。来人啊,将刚才胆敢对抗官军的恶仆全都押上来!” 说到最后,岳肃大喝一声,紧跟着,厉浩然领命出堂,将人犯提押上来。徐家别院的仆人,上胤上胤下胤下有八十多口,除了打扫、收拾的婆子之外,其余的都是男丁。守门的有二十来个,就是他们一上来就与护军动手。 这些人全都被绑着,其中一多半走起路来都是踉踉跄跄,身上还挂着彩,鲜血浸透衣襟,显然是因为不敌护军,才老实下来。 一到堂上,全被踹翻在地,岳肃扫了一眼,说道:“本督现在没有什么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有胆与朝胤廷官军做对,显然以前也不是什么良善,把以前做的恶胤事,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本督或许可以法外施仁,给你们一条活路,要是不说,本督也不勉强。现在有愿意交待的,赶紧站出来。” 这帮跪着的小子,当然不是什么善类,虽说不是死士,却也是徐家养的打胤手。平日里少不得作威作福,欺胤压良善。岳肃说了这番话,就和那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样,大多犯罪分胤子听了,岂会轻易就范,老实交待。 二十来人,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都是跪在下面,一声不吭。不过岳大人可不是光说不练的主,千万不要以为“抗拒从严,就能回家过年”,见下面的人没一个愿说,岳肃哈哈一声,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尔等对抗官军,等同造胤反,现在执胤迷胤不胤悟,那就休怪本督无情了!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声音落定,铁虬便带人将狗头铡搬上,岳肃伸手指向右边的第一个小子,说道:“一个一个来,先从他开始!”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叫两名护军过去,直接将人扯了过来。跟着就听岳肃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拽掉黄缎子,拉开铡刀,两名护军跟着就将那厮按到刀口之下。那小子见来真的,失声大声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可他喊话的声音实在有些完了,岳肃有心敲山震虎,在他喊话的同时,摘出火签,向下丢去,大喝一声,“铡!” “咔嚓”一声,那厮人头落地。 “啊……”徐向志、徐荣、常赫这些人吓得是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起来。别说是他们了,即便是那些恶仆,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岳肃手下的那些护军,平日里跟着大人历练,但终究只说听说岳剃头的外号,没有真的见过大人铡人。现在亲眼看到,才知大人的厉害,那可真是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身首分家,脑袋轱辘出去老远,尸体也滑落下来。铁虬早就轻车熟路,命令手下将尸体拉到一边,回身指向刚刚那厮身边之人,“大人有令,逐个行刑,把这小子拉过来!”…, “是!”两名护军见铁虬威风赫赫,杀人不眨眼,心中敬畏之心陡起。连忙抖擞精神领命,朝第二个小子走去。 那厮见同伴被杀,而护军现在又朝自己走来,心头大骇,浑身直打哆嗦。他以前也算是条硬汉,打架斗殴从不手软,市井之上很有一号。但现在见了这个场面,当年的那点豪气,已然抛之九霄云外。 “大人……小的愿说……小的愿说……大人问什么,小人就说什么,还望大人饶命啊……” 生死攸关,保命也是重要的,都不能护军的手碰到他的身上,他就已经彻底屈服。 但是,光他说招是不好使的,那得岳大人下令,下面的护军才能住手,这就叫军令如山。两名护军将人拖到阶下,按到刀口之上,铁虬握着刀柄,只等岳肃一声令下,就要一刀下去。 人到了刀口下面,这小子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眼泪都留了下来,裤裆也都湿胤了,死命地哭嚎道:“饶命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岳肃看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刘三……” “还记得本督刚刚说的花吗?”岳肃冷声说道。 “还请大人示下,小人一定…….”这厮胆虚虚地说道,可不等他把话说完,突听岳肃大声喝道:“铡!” 与此同时,一支火签,抛飞落地。 “咔嚓!”铁虬是手疾,见大人下令动手,毫不客气地把铡刀向下一落,刘三立刻身首两分,血溅五步。 铁虬做事不是一般的干净利索,一边叫人搬身胤体,一边再次转过身胤子,指向第三个小子,说道:“下一个!” “是!”护军立刻向前,直奔第三个人。 看到先后两个同伴被铡,排在第三的小子,已经意识到下一个就是自己。眼瞧着护军过来,他马上大声叫道:“小的名叫苏雄,本是湖州府治胤下武康县的地胤痞,常在市井打架斗殴,后经朋友黄游介绍,来到湖州徐府做护院。大管家徐荣见我有点本事,下手又恨,所以如遇需要动手打架的事情,常安排小人去做……” 这个叫苏雄的小子,倒是聪明的很,他见刘三只多嘴问了一句,就被砍了,跟着反应过来,上面的大人看来是不喜欢别人废话。他刚刚的问题,已经问过,那我还是赶紧老实地答吧,或许这样,可能保住小命。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被拉到刀口之下,只是岳大人没有下令,铁虬当然不敢擅自铡他。上面的岳肃见他识趣,当然是不会下令动手的,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 苏雄已经急眼了,可以说,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被拖着的情况下说出来的。眼瞅着上了铡刀,更是不敢停下来,“两年前,我们老胤爷看上回蓝街李友生的媳妇,大管家便让我和黄游、刘三、黎强、孙大、庞飞、刘路、葛壮八个人到了李家,把他媳妇抢走。那李友生上前阻拦,被我们打个半死。一年半前,大管家听说有人在二春酒馆骂我们老胤爷,就派我和黄游几个人过去,把那人以及同桌的食客狠狠的修理一番,临走时,我们还把酒馆柜里的银子给抢了。去年年底……” 苏雄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老实的不像样子,把自己做的坏事,是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讲了一遍。该说不说,这小子的嘴皮子还真溜到,一点卡壳的地方也没有,几乎是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讲完。 在他说完之后,也是累的够呛,狠狠地缓了几口气。 “你小子也算是老实,让他签字画押,到一边跪着去。”岳肃说完,摆了摆手。 苏雄的说话速度实在有些快了,行文书办这个时候,连笔录都没记完。听了大人吩咐,连忙加快速度,写完之后,跑去让苏雄画押。苏雄没有听到那个要命的“铡”字,等来的却是一句“到一边跪着”,可谓是如蒙大胤赦。长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算落下。签字画押完了,被护军拉到一边跪着。 这时,铁虬又向后看去,刚要伸手去指第四个小子,那厮也不是傻胤子,已经明白铁虬的意图。看到刚刚被铡的两位,再看看保住小命的苏雄,他怎能不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 “小的名叫黄游,和苏雄一样,都是武康县的人,三年前,小的和朋友去湖州城饮酒,无意间得罪了徐府的一名家丁。那厮回头找了许多人想来找回场子,可打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府上的大管家撞上了。他何止了那厮,问明情况,见我们弟兄有些身手,便问我们愿不愿意给他做事。他们人多,我们本来就处在下风,徐大管家身边又跟了不少人,我们见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到了徐府之后,大管家很是豪爽,每日都有好酒好肉,月底还有月钱,即便让我们做事,也就是些打人的勾当,而且还是人多打人少。我和苏雄交情不错,所以住了一段时日,就喊他过来,一起加入徐府。小的在大管家的授意下,曾经……” 黄游也是干脆,和苏雄一样,嘴巴像蹦豆一样,“噼里啪啦”地将自己投入徐府的过程,以及在徐府做的恶胤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讲述一遍。写书不易 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岳肃和对待苏雄一样,让他签字画押,到一边跪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冤案大白 第一百二十九章冤案大白 经过岳肃的一番雷霆手段,苏雄与黄游是先后招供。他俩这一带头招供,再加上死的那两个前车之鉴,余下的人哪个还敢嘴硬,一个个是跟着争前恐后的认胤罪,把徐家让自己做的恶胤事,一五一十全都供了出来。 这些是前面动手的恶仆,一些还没押上堂的,也有不少属于打胤手,只是当时见大势已去,没敢动手,可依旧被官兵抓了过来。因为堂上就二十多人,交待出来的恶仆人数明显对不上,所以岳肃让人把后面的也全部带过来,逐个对号。 所有的恶仆全被指证出来,无关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被押回去,余下人等照旧说口供。这新上堂的,看到堂上的尸体,而且又有自己人指证,哪里还敢不招。当下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在徐家做的恶胤事说了出去。不过,只是没有一个交待,自己死过褚波、高翔两个牢头。 岳肃见没人说这事,他心里也不急,只是让这帮恶仆签字画押,然后全都押下去。等人全下去,他才看向徐荣,冷笑一声,说道:“徐荣,他们的供词你也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话说呀?倘若你不服的话,本督可以将那些苦主找来几个,可到那个时候,你再招认,可就晚了,本督势必生不如死。” 到了这个时候,徐荣知道,自己已是无从抵胤赖,几十号人都招供了,不用找苦主,光供词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事情都是自己指使的,赖是赖不掉的,何况刚刚岳大人的雷霆之威,已然把他吓得心惊肉跳。他跪在地上,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他们所言不虚,这些事情,都是小民指使。” “既然招了就行。自己说一说,你犯胤下的这些罪行,得判个什么罪呀?”岳肃说道。 “唯有一死。”徐荣答道。 “算你明白。”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死罪你是逃不了了,不过怎么死,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要本督说的才算。你若是识相,本督给你一个痛快的,直接用狗头铡铡了你,可你若是不识相,本督就给你一个不痛快的,先把本督这里的刑罚挨个给你上一遍,然后再把你凌迟,最后枭首。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还是痛快的吧。”横竖都是一死,谁不想死个痛快,被折磨而死,遭的那些罪,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那好,本督给你一个机会。本督现在问你,褚波、高翔是不是你叫人去死的?”岳肃问道。 “这……”徐荣犹豫一下,转头看了眼徐向志。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要瞧了,你的主胤子也是自身难保。要不是他供出你藏身何处,本督哪等找得着你。而且,现在他们的供状,都是牵连到你和你的主胤子,你们俩都是一样,逃不开一个死。你现在替不替他掩盖,也是无用,只是多一条罪名,还是少一条罪名。不过在量刑方面,都不会受到影响。” 徐荣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的藏身之处,现在留在湖州宅子里的人,并无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被他带过去了。剩下这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徐向志。老胤爷都招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硬胤挺的,何况现在,招不招,两个人都是死罪。 想到这一层,徐荣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小人命人死的。” “你为什么要死他们?”岳肃问道。 “那天我家老胤爷被大人请走之后,只有常大人从行辕离开,他夜里来到我们府上,将我们老胤爷被扣胤留的事,说了一遍。当时他提起,岳大人曾问过我家老胤爷,关于原任湖州知府程忠伟的案子。小人心想,大人难道是为了给程忠伟翻案,才扣下的我们老胤爷。不过我也没有马上派人动手,犹豫了许久,方才动手,派人到他家中将其死,然后对他们的家属,进行恐胤吓。”徐荣说道。 “照你这么说,程忠伟当年的案子,是冤胤枉的了。”岳肃说道。 “确实是冤胤枉的。”徐荣说道。 “怎么个冤法,你现在说上一说吧。”岳肃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家老胤爷因抢男霸女、死人命,被苦主告上府衙。那湖州知府程忠伟甚是刚直,直接将我们老胤爷抓进知府衙门,我为了保家主一命,只等去给程忠伟送银子。谁料,程忠伟一点面子也不给,是铁定了心,要替百胤姓做主,将我家老胤爷置之死地。见花钱买不了老胤爷的命,我无奈之下,唯有四下求人帮忙,毕竟我们徐家,也算是湖州有名的大户,家里也有不少的银子。可程忠伟终究是一个知府,想要从他那里把人弄出来,即便找比他大的官,都未必有用。我去找了当时的浙江巡抚许耀科,并奉上白银两万两,可他都没有收下。眼瞅着走投无路,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碰到一个人,这人是浙江道御史尹尚杰。一个御史,不是什么肥差,手头自然也没有什么银子,不过我听人说,这位尹御史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俸禄没有多少,却总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得知此事,我就想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打算收胤买他,参上程忠伟一本。御史么,本来就是参人的,参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给他一笔银子,他还不得高高兴兴的为我办事。事实正如我所料,我招到尹尚杰的门上,说明来意,表示愿出一千两银子,让他帮我参程忠伟。当时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反而为我为什么要如此,我岂能把老胤爷被抓的事,告诉于他。可结果他说,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不收这银子,也不帮忙,让我另请高明。我原本想走,可在我收起银子的时候,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舍,我马上明白,他是很需要银子的。于是,我又做了下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他,甚至将求过浙江巡抚许耀科的事,也都说了。尹尚杰听了我的讲述,竟然高兴起来,他表示如果我舍得花银子,他不仅可以帮我参程忠伟,还能想法子将老胤爷救出来。我们徐家,不敢说富甲一方,也是不缺银子的,二三十万两银子,那是能掏出来的,我就问他,有什么法子,钱不是问题。他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要扳倒一个知府,上胤上胤下胤下都要打点,没有十几万两银子,那是休想。而且还说,单单给他的酬劳,就要两万两。我一口答应下来,他便给我想出了法子。先是由他上本弹胤劾程忠伟贪胤赃枉法、草菅人命;折子递上朝胤廷之后,朝胤廷果然领旨,让浙江巡抚彻查此事。我借此时机,给许耀科送了五万两银子,许耀科见了这么一大笔钱,也就收了下来,并暗中提点于我,让我再给浙江按察使送些银子,否则他一个人无法胤办成此事。我又给浙江按察使送了四万两银子,他们拿了银子,也就开始帮忙,上奏朝胤廷,程忠伟查证属实,可以开堂审理。程大人也是太过清廉,从来没有打点过什么人,也就没人为他说话,案子发落下来,浙江巡抚与按察使司,以及北胤京都察院派下的官胤员一同审理。我请尹尚杰帮忙打通路子,给都察院的官胤员送了四万两银子,银子一到,开堂审理之时,程忠伟当然是有理也说不清。巡抚衙门的差役在搜胤查知府衙门后院的时候,又给程忠伟栽了脏,我暗中有买通褚波、高翔,让他们陷害程忠伟,说曾经受他的主胤使,在牢胤房里压死过一个犯人。其实这个犯人,那个犯人,其实是当初病死在牢里的。表面证胤据确凿,程忠伟被胤判了死罪,他家中女眷,也被发往教坊司。而当初告我家老胤爷之人,也被我们杀掉灭胤口了。可以说,案子结束,我才知道那位尹御史为什么要帮我,原来他是着急想为一个粉胤头赎身。” 徐荣一五一十将当初陷害程忠伟的始末,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岳肃听完之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堂堂知府竟然被你们这帮无胤耻之辈,陷害而死。对了,本督现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掉褚波、高翔灭胤口呢?” “不瞒大人,我当然想杀掉他们两个了,可这两个小子狡猾的很,猜到我有可能杀他们灭胤口,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要杀他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杀掉他们之后,后果自负。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的好友,并且他们的好友,已经藏了起来,只要人一死,就会把这件事情写成告示,暗中贴遍整个北胤京胤城的大街小巷。我见他们有备而来,只好又给了他们一笔钱,安抚一番,才算罢了。他们因为受程忠伟之命,压死犯人,虽然举报有功,也被革了职务。为此他们又让我帮他们重回衙门,这件事也算了了,我料想无人再回提起,有他们两个在牢里做我的内线,也算不错。过了不久,我就花钱,在新任知府那里给他们买回了差事,还在几年之后,让他们升到了牢头。可以说,没有大人将我家老胤爷扣胤押,提及此事,我也不会将他们杀掉灭胤口。他们当时,其实是想跑的,可我知道,他们一旦跑了,那事情就更明摆着了。而且天晓得会不会被大人抓到,到时估计都不用上胤刑,就能把我供出来,还不如死了,这样更保险。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好友的事,我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是糊弄人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写书不易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查抄洪府 第一百三十章查抄洪府 “徐荣,算你老实,本督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对了,和你一起去褚波、高翔家中,死他们的都有谁呀?”岳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案子现在已经真胤相大白,剩下的也就是这么一个问题了。 对于徐荣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当下点出这些人的名字。这些个人,都在刚刚那帮人里,一共是五个,先后随着徐荣去褚波、高翔的府上将人死。 岳肃听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五个名字记住。对于岳大人来说,你作胤胤犯胤科被抓之后,如果上来能够老老实实供认伏胤法,他会针对案子的大小,予以从轻量刑。反过来,哪怕你只是小案子,如果敢在公堂之上说胤谎,给审案工作增胤加麻烦,待到案子审清之后,皆会从重处置。 让徐荣签字画押,岳肃又让徐向志画押,徐向志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画押。他们两个画押,岳肃看向知府常赫,说道:“常大人,你收受胤贿胤赂,知胤法胤犯胤法,纵容包庇徐家,可否知罪。” “下官知罪。”到了这个份上,常赫哪敢多说什么。自己当初已经招认,现在更是证胤据确凿。 “摘掉他的乌胤纱,扒掉他的官服。” 岳肃一声令下,有护军上前动手,将常赫的乌胤纱、官胤府全都拿下。常赫闭上眼睛,对他来说,到底会不会死,全在于岳大人的一句话了。 这三个搞定,岳肃又下令将刚刚带下的徐家恶仆全部带上。别人暂且不问,只找那五个隐瞒案情的,这五个小子见徐荣到招了,哪敢否认,也就老实承认,并签字画押。 一切审理明白,岳肃当堂宣判,徐向志、徐荣横行乡里、草菅人命,行胤贿官胤员,陷害朝胤廷命官,酿出程忠伟之冤案,并令其丧命,罪胤大胤恶胤极,理应凌迟处死,所有家产,一律充公。可受胤贿、陷害程忠伟之官胤员,尚未到案,暂且留其一命,待一干案犯全都到堂,审清之后,再行发落。徐府恶奴,平日仗胤势胤欺胤人,横行乡里,虽是受人差使,也是附逆之罪,明知徐家为恶,却不出,按朝胤廷律例,较主犯罪减一等量刑,理应斩首。顾念其到堂之时,主动坦白,予以从轻发落,发配云南充军。另从犯姜武等五人,隐瞒案情,仍照朝胤廷律例,处以斩刑,当即执行。湖州知府常赫,贪胤赃受胤贿,执胤法犯法,纵容包庇徐家,且为案犯通风报信,致使重要案犯褚波、高翔被杀掉灭胤口,按朝胤廷律例,判处斩刑,当堂执行,所有家产,全部充公,家中男丁充军,女眷发教坊司。 听了岳肃的判胤决,徐向志第一个大叫起来,“大人,您不是说我招出徐荣藏在何处,便能从轻发落吗?为什么还要抄我家产,取我命?” 姜武五个当初隐瞒案情的小子也叫了起来,“大人了,我们也是主动招供的,为什么别人就能活命,我们就要斩首。去死褚波、高翔的是徐荣,我们只是跟着去,在他们两家,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徐荣,你的罪行,已足够满门抄斩,本督单取你一人命,保全你的家眷,甚至没有发她们去教坊司,已经是法外施恩。还有你们五个,当时让你们主动坦白,你们却隐瞒不说,这便是欺瞒本督的下场,下辈子投胎,记住了,本督是不容他人欺胤骗的!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命令下达,铁虬领着护军将狗头铡抬上。还不等有人去拽常赫,这位常大人就吓得晕了过去。也是,在岳肃府上被折磨了三天三夜,连眼都没法合一下,现在一听说要掉脑袋,脆弱的心灵,再也经受不住,哪里不昏倒。不过他不知道,其实最早,岳大人没打算杀他,只要在一开始盘胤问的时候,他能老老实实的招认,最多也就是个充军,搞不好还能罪减一等,来个流放,抄胤家是肯定的,但家里的人不会沾包。可现在,岳肃是从重处罚。只是那狗头铡并非给常大人准备的。 铁虬负责掌刑,姜武五人先被狗头铡砍了,至于常赫,和其他人一起全部收胤监,该充军的充军,随后岳肃发下行文给湖州同知,帮忙抄没徐荣与常赫的家产,当然殷柱和厉浩然是各带五十人全程监胤视的。而且,张胤贴告示,晓谕百胤姓也是少不了。 岳大人退堂之后,又要将事情的始末,写成奏折,上奏朝胤廷,请朝胤廷将涉案官胤员,擒拿之后,送抵湖州,交到总督行辕,进行对质。 他的奏折到了北胤京,自然要引起轩然,这倒不是说案子牵连过大,因为天下的官胤员都知道,岳大人时常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翻出一个冤案,处理一个退了休的巡抚,一个退了休的按察使和一个刚刚升到知府的官胤员,算不得什么。可关键是在于,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有些不太妥当,因为国舅爷的案子,你还没给出一个交待呢。 张嫣看了岳肃的奏折,那是气恼不已,自己催办的圣旨,都已发下去了,你不赶紧给我一个交待,搞那些七八糟做什么。可发了一阵脾气之后,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岳大人的奏折也得批示,都是正事,也不能不给个回复吧。张嫣只好下旨,命令锦衣卫去将涉案官胤员批胤捕,送往浙江。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岳大人这边,他的奏折刚送出去,朝胤廷的旨意也就到了,岳肃焚香接旨,待旨意到手,又和前来宣旨的太监客气两句,表示自己一定尽快破案。然后,又依照旨意上的意思,让那太监将国舅爷的尸体带走,南方天气热,现在张中信的尸体都臭了。 将传旨太监打发走,岳肃还是没有马上彻查张中信的案子,反倒是审起那些被抓来的商人、富户。 审理他们很是简单,无非是行胤贿。岳大人搞掉了徐家,开堂审理之时,昨天堂上的血都没擦,七具尸体,还扔在那里。看到这个架势,上堂的富户,腿都发软,都不用找常赫对质,一个个都就全认了。有那胆小的,甚至连自己当初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一五一十交待个明白。 岳肃让他们签字画押,行胤贿朝胤廷命官,量刑方面,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说,把钱送去了,人家没收,这可以打一顿板子,当作警告。另一种是,钱送去了,当胤官的也收了,彼此心照不宣,以后该照顾照顾,但是一直没求你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这一种人,罪名能小点,但是要取决于送了多少银子,按照大明的律例,行胤贿、受胤贿同样判胤刑,只是行胤贿要较受胤贿减等量刑。第三种就是徐向志这种,给人送钱,包庇自己横行无忌,经常犯点案子。那就没二话说了,最轻都得杀头。 这里的商人,像徐向志的不多,也就三五个,不过也没有像徐老胤爷那样,干出惊天动地案子的。可岳大人也不知是吃什么呛了,直接下令抄胤家。一听这个发落,这几位老兄都哭了,令他们哭的还在后面,岳肃还把他们给发配了。 洪森的家,是属于那种逢年过节孝敬,却从来没有求过常赫做事,甚至他们家平时,也是低调的很,一贯没惹出什么麻烦。对于这种行胤贿,可以和保胤护胤费相提并论,也就是说,我按时给你送银子,你别来找我麻烦就行。 这等事情,可以说不算什么,作为一个天下数一数二大财主,随便赏地胤方胤官两个银子,彼此不伤和气,换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哪怕他给地胤方胤官孝敬最少,地胤方胤官也不敢去招惹他。即便不给,谁也不敢把洪家如何。 对于洪家的低调,和行胤贿的银子,正常来说,就是睁眼闭眼的事。但是岳大人却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判胤决——抄胤家。 在他宣判的那一刻,洪森的儿子洪麟可傻了眼,他大声说道:“大人,这可使不得呀……我们家一没作犯二,二没勾结官胤府做什么恶胤事,您为什么要抄我们的家。再者说,我父亲已经过世,行胤贿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说没有勾结官胤府做什么恶胤事,那你们家为何要给常赫送银子呀?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再者说,太祖当年订下铁律,反受胤贿白银六十两,便是抄胤家杀头的罪过,你们家逢年过节就给常赫行胤贿五百两银子,够他死多少回了。行胤贿较受胤贿减等量刑,也够你父亲充军,抄没你洪家家产的了。你父亲死了,家产不是还在吗?抄他的家产,有什么不对?”岳肃大声说道。 “大人……这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数呀……”洪麟终究只有十六岁,让他和岳肃玩辩论,哪里是对手,当时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五百两不是大数,那多少两才是大数呀?这还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将他拉下去,仍旧关胤押……”说到此,岳肃转头看向金蝉,吩咐道:“金蝉,点一百护军,再令一道行文,去同知衙门,找他配合,抄了洪府!”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服找我家大人说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服找我家大人说去 岳肃下令,派金蝉率兵连同同知衙门查抄江南第一富商洪府的家。这般大的事情,瞬间震胤惊了整个湖州城。 南洪北李天下闻名,李文彰的实力,是何等强大,家丁、护院是数不胜数。与他齐名的洪森,能差到哪去呢? 洪府上下也是人胤多胤势胤众,打胤手、护院、长工、短工、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七八糟加在一起,足有千众以上,人数之多,都超过前去查抄的官兵。 可这又如何,金蝉汇同同知衙门、清军厅的捕快到此,亮出总督大人的查抄令,谁人有胆阻挡。要知道,这里还是大明的天下,你敢反抗,就是造胤反,到那时候,会来更多更多的人马,你能打得过吗? 公子不在,管事的是大管家洪昭,他倒是想不让了,可他不敢反抗,毕竟徐府刚刚被抄,你洪府就算有钱,也斗不过朝胤廷官军吧,想当年的沈万三,估计要比你洪家还要有钱,可朱元璋还不是说抄你就抄你。 大管家让家丁、护院老老实实地站在里面,不准轻举妄动,一个人出来,找金蝉理论。“这位差爷,我们洪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作胤胤犯胤科的勾当,不知这查抄的罪名,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们家公子现在都认了,罪名是行胤贿。”金蝉大声说道。 “行胤贿?哪里有呀?我们洪家一家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在这湖州城里,有谁听说我们做过什么欺胤压良善的事情,为何要行胤贿呀?”洪昭再次问道。 “逢年过节,你们哪会不给常赫送五百两银子呀?这么大笔数字,不叫行胤贿叫什么?”金蝉大咧咧地反问道。 “这……”洪昭一时语塞,不过这家伙反应倒快,比公子洪麟可机智多了,随即说道:“五百两银子,对我洪家来说,只是小数,送给常大人,也打算求他做什么事情,不过是想图个方便,两下好见面。” “呵……”金蝉冷笑一声,说道:“这话说的,五百两银子都成小数了,那湖州府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呀,如此不算行胤贿,怎么才叫行胤贿。还有,不打算求他做什么事,为什么还送银子呀,我家大人说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好端端,不做苟且之事,图什么方便呀?难道说,你不给湖州府送银子,他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为难于你吗?” 金蝉当年不过是个草莽之人,解决什么问题,从来不靠嘴皮子,靠的都是拳头。不过他为人很是聪明,较之铁虬,脑子要灵活的多,跟了岳肃这么多年,也知道凡事不能总靠蛮力,嘴皮子也是有点用的,稍加历练,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节。 “五百两银子对于常大人来说,或许很多,但是对于我们洪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所以并不放在心上。至于说图什么方便,其实也真就没什么,我们合法生意,与谁都不发胤生胤关胤系。料想即便不给常大人送银子,他也不会为难我们。”洪昭谨慎地说道。他的话,也算是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破绽。 “它妈胤的,你说的轻巧!五百两银子,对你们洪家九牛一,你就不当回事,随便送给官胤员。他们为何贪婪,为何腐胤败,还不是被你们这帮人给惯的。要是你们你们都都不给他送银子,他会变得贪婪吗?他会一碗水端不平吗?会帮着有钱人欺负穷人吗?的,你们洪家有的是银子,怎么不见你赈灾济民!当年河南大水,你有那贿胤赂官胤员的银子,拿出来给他些百胤姓重建家园啊!那个时候不见你们这帮为富不仁的出来,现在还它妈胤的在老胤子面前说有钱,老胤子抓的就是有钱的!你要是不服,等会老胤子自会带你去总督行辕,和我家大人说话,不过现在,你们的宅子,老胤子是抄定,你若再敢挡在门口,老胤子就当你是对抗官军,意图造胤反,直接把你给砍了!”金蝉的出身,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吊丝,岂能没有仇富心理。他一向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那些有钱人,你要是有钱能做好事,那还好说,可要是为富不仁,他都恨不得直接把你剁了喂狗。别看这位吊丝识字不多,说的这话倒也在理,若是没有富人行胤贿,又哪会有官胤员在审案之时,一碗水端不平呢?在行胤贿、受胤贿这个问题上,虽然两方都有原因,但腐胤败的起源,永远都是先行胤贿所造成。 用现代的一件事打比方吧,以前的老师对学生都是一视同仁,在班级里排座位都是按大小个。可是有的家长先行破胤坏了这个平衡,为了孩子能坐到前面,给老师送了礼。人都是有贪心,有的老师当然不例外,也就收了下来,拿人手短,自然要把人家的孩子安排到前边,美其名曰“人家视力不好”。当其他的家长知道之后,认为你能送礼,我也能送礼,进而争相效仿,最后也就出现老师一碗水难以端平的效果。针对这件事,虽然说老师有责任,那他们的病,也是学生家长惯出来的。 这个道理和官胤员受胤贿是一样的,没有那些先行送礼的人,也不会让官胤员越来越腐胤败。想当年,没有红包也可以办事,直到最后,非要发展到没有红白,根本就不办事。 金蝉跟岳肃不仅学会说道理,强胤硬的言辞也照样学会。你敢不服朝胤廷,阻拦官军,那就是造胤反。有本事你就学陕西那边造胤反呀,可你要知道,这里的总督可是岳大人,你敢造胤反,就能把你们全灭了。 洪昭见金蝉说出这番话来,即便是久经世故的人,也是无话可说。对方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而且还横下心来,就是要抄胤家,真的动,洪昭哪里敢。他犹豫一下,说道:“这位差爷,可否容我先去和岳大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请他网开一面,从轻处置。” “和我家大人商量,这是可以的,不过我这边,该查照样要查,该抄照样要抄,这是我家大人的规矩,令出如山,容不得半分懈怠。在他停止查抄的命令下来之前,我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好了,你不是要找我家大人商量吗?来人呀,带洪管家去总督行辕,其他的人,跟着我进去抄胤家,如有反抗,按造胤反论处,格杀勿论!”金蝉说到最后,嗓门提的老高,跟着一把将洪昭拎到一边,率先跨步走进大门。 他这一进门,后面的护军、差役是立刻跟进,另有十名护军,将洪昭围住,说道:“洪管家,我们头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跟我们去总督行辕吧。” “唉……”洪昭叹息一声,只得跟着护军,朝行辕走去。 他这边往行辕赶,金蝉这边是毫不客气,闯进门后,指着站在前面的洪府中人喝道:“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想要造胤反吗?赶紧都给我去府内的花厅蹲着!” 这些洪府护院已经傻了眼,大管家已经被带走了,现在群龙无首,谁敢随便反抗。尤其是对方之人,来势汹汹,真要是敢反抗,倒霉的还是自己。算了吧,反正也没人做主,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在官兵的驱赶下,洪府之人到花厅集胤合。可花厅虽大,架不住洪家人多,一个花厅装不下,不过洪家大厅也多,金蝉安排了十几个大厅,每厅分二十人看胤守,不准里面的人随便走动,一有异常,就大声呼喊。而他带着其余人等,一边将府上的人分别赶入屋子,一边开始查抄。 “主公,出胤事胤了……” 在湖州斩龙帮的那所大宅子里,面具人正在书房之内,踱来踱去,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这功夫,门房老于匆匆跑了过来,在门口喊了一声。 面具人听出是老于的声音,说道:“是老于呀,出什么大事了,进来说话。” 老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面具人瞧了老于一眼,说道:“你今天怎么如此仓惶,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 “主公,是洪府被人抄了。”老于说道。 “什么?”面具人听了这话,心头“咯噔”一声,身胤子晃了一晃,连忙问道:“是为什么被抄的?” “听说罪名是贿胤赂湖州知府常赫。”老于答道。 “贿胤赂常赫……”面具人明显有些诧异,跟着喃喃自语地说道:“岳肃呀岳肃,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先是抄了徐府,现在又去抄洪府,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虽然看不到面具人脸上的神,但可以肯定,他的脸上一定愁眉不展,满是不解之。 “主公,洪昭现在已经被岳肃的人带走了,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加派探子,在总督行辕外面好好查看一下。”老于说道。 “不错,是应该加派探子,不过,不仅要在外面,还要尽量派人混进出,打探一下,里面的详细情况。”面具人说道。 “派人进去,总督行辕守卫森严,想要混进去,着实困难。一旦有个闪失,就可能被岳肃的人发现。”老于颇为担心地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胤晚我就安排死士混进去,能刺死岳肃那是最好,即便没有机会,也要尽量打探出里面的动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水师覆灭! 第一百三十二章水师覆胤灭! 总督行辕。更新后堂之内,岳肃正在奋笔疾书,写的是什么,并无人知晓。蒋杰和铁虬坐于下手,蒋杰的神永远是那样从容,倒是铁虬,似乎因为没有派他去抄胤家,显得有些失落。 这时候,门外有护兵通禀,说洪府的大管家洪昭带到。岳肃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两名护兵押着洪昭走了进来。毕竟不是公堂审问,护兵也没有太过冲动,直接一脚把人踹倒,只说了句,“大人,洪昭带到。” 洪昭倒是自觉,马上跪倒在地,“小民洪昭叩见岳大人。” “起来了。”上座的岳肃抬眼瞧了洪昭一下,身胤子却是没动,跟着用继续动笔,不停的书写。 洪昭也是识趣之人,见岳肃忙于书写,当然不敢再行打扰。岳肃书写了一会,方将笔放下,等墨晾干,从头到尾检胤查一遍,才将纸叠上,并从边上拿过一个信封,将纸装了进去,最后随手放到桌案上一叠公文之下。 岳肃坐直身胤子,脸上胤出微笑,说道:“洪管家,刚刚本督忙于一些公胤务,有些怠慢,还请莫要放在心上。不知洪管家今日到此,求见本督,是为了什么事呀?” 洪昭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说我来找你能为什么,你都派人来抄洪府了,我不得来问问是为了什么。 “岳大人,我洪家一向奉胤公胤守胤法,从未做过什么违法犯禁之事,不知大人为何要将洪府查抄?”洪昭不卑不亢地问道。 “洪管家,你说洪家一向奉胤公胤守胤法,本督实在不敢苟同,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你们家公子都承认了,你一个管家,怎能不认呢?”岳肃微笑地反问道。 “大人说的是给知府常大人送银子的事吧。”洪昭说道。 “这叫送吗?说的真是好听,行胤贿朝胤廷官胤员,是什么罪名,你不清楚吗?”岳肃轻笑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洪家一向循规蹈矩,送给常大人一些孝敬,也只是想彼此面上过得去,进些地主之谊罢了。实在没有想过,要求他照顾、包庇。”洪昭说道。 “不要狡辩,行胤贿就是行胤贿,常赫受胤贿,现在已然抄胤家,只待发落了尔等这些同案犯,便要将他送上断头台。如果照你所说,他常赫接受尔等的贿胤赂也是无罪了,若是如此,朝胤廷还定律法有何用处?洪昭,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即说奉胤公胤守胤法,想来大明律例也是晓得,受胤贿五百两该当何罪?”岳肃再行问道。 “我这……这五百两银子,就只是单纯的略尽地主之谊,大人您也知道,我们洪家乃是江南首富,随便给下面的人打赏,有时也是百八十两银子,所以……”洪昭继续解释道。 “本督不听你解释,本督现在是让你回答问题,按照大明律例,洪昭受胤贿五百两,该当如何判胤决?而且,他常赫也不是只收了你们洪家五百两银子,他在任两年有余,前前后后,逢年过节,你们洪家都有贿胤赂过银子,每次出手都是五百两,合计下来,已有三千两。你说你送他银子,是略进地主之谊,可他收你银子,算是受胤贿还是什么呢?” “这……”洪昭被岳肃问的,那是哑口无言,跟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 他吞吞吐吐不知该怎样说辞,此刻岳肃又说道:“你们湖州府的富人,都有给过洪昭贿胤赂,各个皆是美其名曰略尽地主之谊。现在洪昭受胤贿数额重大,已然被本督定了死罪,可照你的这个说法,你们都是没罪的,那本督现在就问问你,那常赫可否算是受胤贿之罪呢?倘若在你心中他没有罪的话,是不是要治本督一个诬陷之罪呢?” 面对岳肃的厉声喝问,洪昭连忙跪下,说道:“大……大人岂会有罪……那个……常赫是……罪胤有胤应胤得…….可是……” “不必可是了,既然连你都说本督没有诬陷于他,那常赫的受胤贿之罪,便是板上钉钉。受胤贿之罪,理当按律定刑,你们这些行胤贿之人,岂能没有关系,本督按朝胤廷律例,较受胤贿者减等量刑,难道还有错了吗?”岳肃再次厉声喝问。 “可……那是老胤爷在时……送的银子……现在老胤爷已经过世……这事……是不是……” “少拿这个做借口,本督又没有让你家公子充军,只是抄没洪森的财产。难道还不算执胤法公正,对你家公子网开一面吗?”岳肃大声说道。 所谓‘官字两个嘴’,本身说话就管用,更何况现在说话的还是岳肃岳大人。洪家是江南首富,跟一些高胤官大族都有些关系,任谁都要给些面子,可以说,现在坐在洪昭面前的也就是岳肃,若是换做别人,洪昭马上就能找人帮忙说请,或许干脆搬些大官来压住场面。可惜,坐在洪昭面前的不是别的官胤员,放眼天下,能比岳大人官大的,已然找不出来,单凭托孤大臣四个字,什么首辅、公侯都不管用。尤其是那三口连凤子龙孙都能铡的铜铡,又有谁有胆子前来找不自在。 洪昭现在是无胤言胤以胤对,可总不能眼睁睁地让偌大个洪家被抄了吧。洪家富可敌国,装着成山的银子不说,还有数不清的商铺、店铺,这要是都没了,那可怎么办?心中着急,就是想不出办法。也就在这功夫,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之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殷柱的喊声,“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殷柱是跑着来的,到得门口也没功夫通传,直接进屋,焦急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见到殷柱满脸仓惶之,岳肃连忙问道:“莫要惊慌,出什么事了?” “是将军,重伤前来……求见大人……说水师全军覆没了……”殷柱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岳肃一听这话,登时大惊,随即站了起来,喝问道:“怎么可能?浙江海域上的海盗已经全部肃胤清,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有见在什么地方,快叫他过来见我!” 岳肃的话刚说完,就见二堂之外,有两名护兵扶着一个人朝里走来,被搀扶之人,正是有见。脸上、身上满是血污,尤其是身上,胸口带有两处刀伤,虽然鲜血已经凝固,可是从撕胤破的衣服可以看出,这刀伤着实不轻。 有见进门之后,勉强挣脱了扶着自己的两名护兵,然后跪倒在地,痛声哭道:“末将该死……浙江水师全军覆没……总兵郑大人和监军孙公公也都为国捐躯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到底吃了什么事?你快快告诉本督!”岳肃撕心裂肺地吼道。 浙江水师从无到有,那可是岳肃苦心经营起来的成果。尤其是那几艘英吉利大船,更是岳肃征服沿海的资本,现在听说全没了,怎不让他着急。尤其是总兵郑芝龙和监军孙禅也死了,岳肃更是诧异。郑芝龙可以说是战死的,那孙禅身为监军,贪生怕死,打仗的事,肯定是往后缩,怎么也能战死?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大前天郑将军和孙监军去沙通汪的水师行营视察,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到了晚上,沙通汪竟然水路进兵攻打末将的大营,末将丝毫没有准备,码头上的战船,全部被他们击毁,营内官兵猝不及防,更是无法抵挡,末将血战突围,一路纵马逃回杭州,先是告知总兵裴玄,小心提防,派兵剿匪,然后快马赶到湖州,向大兵禀告此事。”有见哭着说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岳肃听了这番话,身胤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猛然痛呼一声,一口鲜血从口胤中喷胤而出,跟着向后摔倒过去。 “砰”地一声,身胤子砸在椅子之上,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倒在地。 “大人……”一见到岳肃吐血晕倒,堂内众人全都慌了,就连一向沉稳的蒋杰,亦是如此。大伙大呼一声,连忙冲到岳肃的身边,铁虬速度最快,一把抱住岳肃,大声叫道:“大人、大人……” 蒋杰则是伸手探视岳肃鼻息,跟着说道:“大人没事,怕是一时气血攻心,昏过去了。快扶大人回房休息,找郎中诊治。” “好、好……”铁虬最为急,连忙将岳肃抱了起来,朝外面冲去。其他的人也都慌了,有见现在也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大人没事吧……”随即让护兵扶着,追着铁虬向外奔去。 岳大人这一晕倒,别说二堂之内胤了,整个行辕都有些胤了。守在堂外的护兵一见到大人是被抱出来的,连忙赶过去探视,生怕岳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人都跟着铁虬而去,一时间整个二堂之内,就只剩下洪昭一个人跪在地上。这时的洪昭,显得有些尴尬,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想要离开,没有岳大人的命令,你往哪里走,大门口你都出不去。可要是不走,就在里面跪着,怕是也不是个事,尤其是家里正被查抄,回去完了,封条估计都粘上了。 原地跪了一会,还是没有进来搭理自己,洪昭左右瞧了,跟着又向门外看去,放眼之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见四下无人,洪昭忽然想起,自己在进来之时,岳肃在写什么东西。堂堂总督,还要亲笔写东西,想来这东西绝不寻常。反正现在没人,自己不如,到底写的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洪昭盗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洪昭盗书 洪昭想要看看岳肃刚刚写的是什么,他缓缓站起身胤子,一边回头向后看,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公案前移去。他本身就跪在阶下,离公案也就两步的距离,来到桌案之前,见外面仍没有人,便轻轻拿起案头的公文。 公文之下,放着一个崭新的信封,应该是岳肃刚刚装进去的那封信。洪昭将信封拿了起来,随即又看到这信封之下还有一个信封,这个信封略微旧一些,上面写着字——“秉严吾兄亲启”。 这六个字写的是潦草不堪,和鸡爪子写的,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年头,能写出这么一笔字来,实在有些不容易。 岳肃字秉严,这不是什么秘密,那个年头,只要略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洪昭作为天下首富家里的大管家,自然是有一定见识的,岂会不知道。就因为他有见识,见到这封信后,立刻觉得有些古怪。 为什么有古怪呢?原因很简单,能称呼岳肃字的人,这个世上并不多,必须得关系到了一定地步,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这么称呼。有这个资格的,岳党的一些高胤官,自是可以,但这些高胤官总不能写出这么一笔字来吧。要是平常的好朋友,似乎也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是,写信之人不想让人从笔体中看出自己的身份。 这肯定是封密信,洪昭将这封信也拿到手里,紧跟着将公文摆好,小心翼翼地返回自己跪着的位置,跪了下去。他将耳朵竖胤起,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与此同时,先将那封岳肃刚刚写的信抽胤了出来,展开观瞧。 这封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重岳,现下国舅身死,太后明旨让为师限期破案,此案扑朔离,但已料定,此案定是斩龙帮所为,意图嫁祸为师,让太后误以为是为师害死国舅,拿为师问罪。太后一直对为师颇有忌惮,此刻没有下旨问罪,想来也是有所顾及,只单单施压,看为师如何处置。此案不宜拖延过久,然,斩龙帮近期段不肯头,势必坐视太后将如何发落为师。因此,此案在限期之内,断然无从破获。眼下陕西、陕西、甘肃大,朝胤廷正是用银子之时,为师现已查抄江南首富洪家之家产,不日便会送抵京师。洪家富可敌国,这些银子,自然可以帮助朝胤廷渡过难关。银子送抵京师之后,你在朝中要带领上下官胤员,一起替为师分说,显为师之忠贞,请太后宽限破案时日,最好能够再不过问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太后对江山社胤稷自然重视,也知这笔银子对朝胤廷的重要,见到银子之后,心情必然大好,加上尔等分说,此案必然不了了之。只要朝胤廷不予限期,斩龙帮阵脚必,再不会坐山观虎斗,假以时日,为师定能将其一网打尽。重岳,此事拜托了。落款为:肃。 看完这封信,洪昭登时就明白了,岳肃为什么因为这桩小事,就要抄没洪家,原来是看重了洪家的家产,并要用这笔家产,保住自己的命。 洪昭狠狠咬牙,心中暗骂,手下也没听着,随即把信装回信封,又取出另外一封信。将信纸展开,信纸上的文字,依然和封面上的字体一样,潦草无比。洪昭当然没有心情对人家的字加以评价,只是仔细地观看信上的内容。 “秉严吾兄,自上次一别,一直再想与兄把酒畅谈,怎奈难以脱身。今闻兄复起,先在浙江肃胤清海寇,收台胤湾、澎湖于半途,居功至伟,实在可喜可贺。闻兄不日便达杭州,心中更为高兴,今特送见面礼一份,望兄笑纳。杭州城内,唐记货行的东家唐龙,兄如能将其擒获,必有重大收获。然兄必须提防,莫让其自尽。” 信上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书。可洪昭看过这封信后,更是震胤惊,已然胜过刚刚那封信。心中咬牙说道:“原来是这样。”他刚要起身,把信送放回原处,正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之时,洪昭的耳力相当不错,一听到这个声音,急忙把信揣入怀里。 信刚藏好,那脚步声很快进到堂内,跟着洪昭就听来人说道:“洪管家,我家大人身胤体抱恙,您刚刚也看到了,一时半刻也不能再与你叙谈。本来么,你也不是什么囚犯,理应请你离开,可是刚刚的紧急军情你也听到了,大人昏的消息也不便外传,所以蒋先生吩咐,请洪管家在府上宽住几日。请吧……” 洪昭站起身来,转身看去,来人正是刚才跑进堂来,大喊“出大事”的殷柱。在殷柱的身边,还站着四名护兵。他不知殷柱的姓名,拱手说道:“这位总爷,小人主家的府邸正被查抄,我家少爷现被扣在府上,家中无人主事。还请总兵帮忙回禀一声,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此间之事,小人绝不会外泄。” “这样啊,那等下我去找蒋先生,代你说一声,看他怎么处置。不过现在,你必须我们去蒋先生安排的房间。走吧!”殷柱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洪昭自知现在不能不走,谁叫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不过偷了信的洪昭,显得倒是十分沉着,昂首跨步向外走去。 殷柱在前引路,四名护卫分别走在洪昭的四周,小心监胤视于他。六人向右边走,不一会便离开二堂所在的院子,来到偏院,这里是专门看胤押次等案犯的值房,比如城内被那些富商,现在都被胤关在院子里,连洪麟也在这里,但是只需在房间里,不许随便出门,不过像徐荣、徐向志等重案犯,却在别的院子里。 因为岳肃的护军有限,所以看胤守的人并不多,当然也是不怕这帮人敢逃走,只安排了四十人在院里看胤守,也就是每个房子外面站两个。 洪昭被胤关到一间房内,一进门就能看出,这应该是以前府上下人住的房间,地方不大,陈设很是简单。房后只有一个后窗,不过透过窗棂纸可以看出,在外面被钉上了。 “你先在里面休息吧,我这就去见蒋先生,征求他的意见。你好好等着,不许随便出门。”殷柱说完,就朝房外走去。 洪昭冲着殷柱一拱手,道了声,“多谢。” 殷柱出门之后,将门关上,安排护军守在门口,然后朝院外走去。 房内的洪昭,哪有休息的心情,在屋内坐立不安,来回的踱步。等了能有小半个时辰,突然房门一响,门被推开了,殷柱走了进来,“洪管家,让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洪昭殷切地说道:“岳大人现在身胤体如何?小人现在可以走了吗?” “多谢洪管家关心,我家大人……”说到这次,殷柱顿了一下,跟着才道:“大人并没有什么事,现在已经醒了。至于洪管家的事么,我已经跟蒋先生说了,先生说,他现在也无法做主,还请洪管家权且在此等候两日。” “这……岳大人不是醒了吗?”洪昭纳闷地说道。 这话倒是把殷柱问住了,他支吾半天,才说道:“我家大人醒是醒了……可郎中说……说不宜打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蒋先生才没敢劳顿我们大人。这样吧,明天……那个洪管家,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等大人醒了……不,等明天郎中说大人可以见客了……再请蒋先生把你的事,跟大人说一下,征求大人的意见……” 殷柱这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洪昭那是什么人物,马上就听听出其中破绽,他心中明白,看来现在岳肃还没有醒过来。 人家就是不让走,洪昭晓得,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休想离开这个门,无奈之下,只好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在此住上一夜,只是……明天一定要请岳大人放我出去,否则的话,家里可就胤了……” “洪管家,您放心吧,蒋先生也说怕贵府胤了,所以刚刚加派了一百护军前往府上,有谁敢造次,一律格杀勿论。好了,洪管家,您好好休息吧。”说完,殷柱再也不去理会洪昭,转身走了。 洪昭听了这话,心里这个气呀,这叫什么跟什么呀,怕我府上的人,不让我回去,反倒添兵,这不摆明了以势压人吗?算什么东西呀,你们给我等着。 心里骂归骂,就是不让走,洪昭也是没辙。到了晚饭的时候,有人前来送饭,这伙食应该说还是不错,一碗米饭,一盘菜,菜里能够见到肉星。 能给这样的伙食,也是没把洪昭当犯人看待,吃的是标准餐。不过这等饭菜,跟洪昭平时吃的,可差的远了。 洪昭胡把饭吃完,一头倒在床胤上,休息起来。不过此时的他,心中很是焦急,一个劲的嘀咕,“那封信,一定要送出去,千万不能耽搁。否则的话,岳肃一旦醒了,派人去送信,发现两封信都没了,一定会想到我的头上,到时必然对我严胤刑拷胤问。都说岳肃的刑法厉害,铁一样的汉子都经受不住,我要是胆敢自胤杀,势必暴胤身份。可是现在,外面有人把守,后窗也封上了,我该怎么走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去而复返 第一百三十四章去而复返 洪昭想要逃走,把信送出去,而是眼下,虽说不是坐牢,却也是被软胤禁,哪能轻易脱身。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想要强行冲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有心借遁,在厕所内打晕看胤守,可却发现,屋子里竟然有个便桶,估计自己要是说一声想要解手,外面的人就会马上回敬一句,你眼瞎啊。 躺在床胤上,总是想不出法子的他,忽然注意到棚顶。这座房子是尖顶,也就是说两旁是斜坡,在房顶中胤央,有一道房梁。注意到这里,洪昭暗自讨道:“以自己的本事,想要上去,倒是不难。而是后面的斜坡,守在对面屋子外的人,也看不到。可麻烦在于,就怕守在自己门口的人听到。” 先等着吧,反正现在时间尚早,等到二更以后,看看外面的人谁不睡觉,要是睡的话,再趁机逃走来得及。 洪昭无心睡眠,一直在床胤上平静地躺着,耐心等待机会。估胤着快到二更了,洪昭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说话的声音,“开局、开局了啊。” 开局!听了这话,洪昭纳闷起来,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曾岳大人手下的兵也赌钱。 还真不出他所料,果然跟着就听他门口的一名士兵说道:“顺子,昨晚是我留守,今胤晚可该你了。” “知道呀,你该去去你的,多赢点啊,到时请我喝酒。它妈胤的,昨晚我输了一两多。” “瞧哥哥我的,赢钱之后,肯定请你喝酒。我过去了啊。”这名守门的士兵说完,便响起朝斜对面的房间跑去。 院子里现在,脚步声是此起彼伏,各个房门口都有人行动,看来还真是赌钱。洪昭心里暗想,“看来当兵好赌,这话一点没错,不管是谁的手下,都是一样货。” 很快功夫,院里面再次安静下来,想来是那些参赌的士兵都已经到了地方。走了一半的人,这对洪昭来说,是一个好的机会,只要剩下这个去上厕所,自己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他一直耐心等待,可等来等去,足足等了能有半个时辰,等的老家伙自己先困了,才突然听到门外的人喊道:“小曹,你帮我瞅着点,我去拉泼屎。” “行呀,你去吧。院里这么多人呢,要是里面出来个人,谁看不到。”这是对面传来的声音。 “好了,我去了啊。”门口这名士兵说完,就朝一旁跑去。 屋里的洪昭听的清楚,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此时不逃,等待何时。他一个鲤鱼打挺,站到床胤上,跟着身胤子一跃,双手抓胤住房梁,手臂一用胤力,转而翻了上去。 这等伸手已经算是不错,可以说,换做是谁,都要发出一些声响,但是,也就门口的人能够听到,稍微远点的,那是百分百听不见的。洪昭蹲在房梁之上,抬手拨胤弄头顶的房瓦,他的动作不是特别快,想来也是害怕房瓦滑胤到地上,搞出声响。不过他的速度也算是比较快的,很快就翻开一个足以容下自己身胤子的洞来。 洪昭直起身胤子,顺着掏出来的洞,可以看到外面。他居高临下,接着月看到这间房子距离院墙很近,只是越过这道院墙,对面还有一个院子,不过是外院走道,并没有什么人。 清了情况,洪昭翻到房上,纵身跃了下去,“啪”地一声轻响,人已稳稳落到地面。紧跟着,他轻轻一纵,伸手,扒住墙头,略一用胤力,已然探出半个身胤子,可在此刻,却听前面的院子里响起脚步之声。他顺着声音一瞧,只见一队士兵,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洪昭连忙缩了回去,他清楚,这肯定是夜晚巡哨的士兵。 脚步越来越清晰,应该是到了对面,没过一会,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为了保险起见,洪昭又稍微一小会,这才再次翻上墙头,左右扫视一番,确定没人,方跳了过去。 他快步穿了过去,来到外墙下面。外墙的高度,要比内墙高上不少,不过这根本难不住洪昭,他一长身胤子,便要纵身而起,也就在这一刻,突听“啪”地一声,一个黑影,在距离他只有五六步远的位置落了下来。 洪昭连忙转身观瞧,而那黑影在落地之后,也在左右扫视,正好二人目光对到一处。 既然是身穿夜行衣偷入总督行辕,那肯定不是岳肃的手下,洪昭的反应也是够快的了,当即低声叫道:“龙门飞甲!” “飞龙闹天!”黑影一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立刻答了一声。 “潜龙勿用,自家人。”洪昭见对方对出暗语,也跟着说了一句。 斩龙帮的切口本来是“龙门飞甲,斩龙夺天”,可因为先后有人被擒,斩龙帮内部也害怕切口已经被岳肃的人知道。所以,第一句暗语“龙门飞甲”不动,只是将“斩龙夺天”改为飞龙闹天,但是,第一个说“龙门飞甲”的人,要补充一句,“潜龙勿用,自家人”。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官胤府或许知道“龙门飞甲”和“斩龙夺天”,但绝不知道刚刚改了的那句,倘若只说出“龙门飞甲”,没有说出“潜龙勿用,自己人”,马上就能断定,这是官胤府的人。 双方确定身份,黑衣人说道:“龙字头上一道黑。不知阁下是……” “龙字头上排行三。”洪昭跟着说道。听到‘龙字头上一道黑’这句话,洪昭更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三护胤法。”黑衣人冲着洪昭躬身一礼。 洪昭点了点头,说道:“此地非讲话之所。咱们且到外面说话。” “是。” 黑衣人答应一声,二人一起越过墙头,来到外面。这里是总督行辕的侧道,又是大户人家的聚胤集之地,所以道上没有什么人。洪昭寻了一个角落,认为这里比较安全,才停了下来。 二人再次互相打量一下,黑衣人说道:“龙字头上可烧香?” 洪昭听了这句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龙字头上一截香。” “龙字头上一把香。”黑衣人听了洪昭的这个回答,马上伸出小拇指,然后躬身说道:“主公派我到此刺杀岳肃,随便打探里面的情况,不想竟然遇到三护胤法。不知三护胤法到此,为了何事?” “想杀岳肃,你是杀不成了,岳肃今天白日里吐血昏胤厥,现在身边肯定是护卫森严。我这里有两封信,你马上带走,交到主公的手上。这两封信是这么来的……” 洪昭当下将自己进到二堂,发现岳肃正在写信,跟着和岳肃讲胤理,结果被驳了一番,以及后来有见带伤前来报知水师全军覆没,岳肃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自己趁机偷到书信,不等送回,岳肃的人就已赶到,进而被软胤禁的事,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 说完这些,洪昭跟着又道:“你把我跟你说的这些,要一点不地转达给主公。不仅如此,还要请主公派人到杭州沿海去查看一番,确定那里的水师,是不是真的全军覆没。” “是,属下遵命。对了三护胤法,您不跟属下一起会去吗?”黑衣人问道。 “若是在此没有遇到你,我是一定要回去亲禀主公的,可现在遇到了你,那就不同了。我还要再回到囚胤室。”洪昭说道。 “可那不等于羊入虎口。如果岳肃发现信没有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您,到时……”黑衣人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的意思,任谁都明白。 “我回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主公也会明白。好了,此事不宜耽误,你速速回去。不过,你先给我来一趟。”洪昭用命令的语气说完,转身朝总督行辕跑去,他来到刚刚逃离的地方,纵身而起,翻了过去。直奔自己的囚胤室,轻车熟路,很快回到囚胤室。 黑衣人就跟在他的身边,先前不明白洪昭让他来的目的,可到了地方才知道,洪昭是让他房顶的瓦重新盖好,不要留下破绽,而且还要撒点土,不能胤出被翻胤动过的痕迹。 等将一切做好,黑衣人这才独个离去。 这黑衣人一路之上,都很谨慎,动作快不说,还经常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盯梢。最为可气的是,他一路之上,翻进五六个院子,在每个院子里都要转上几圈才能离开。就这个走法,是个人都盯不住他。 总督行辕岳肃的卧房之内。 岳肃静静地躺在床胤上,双眼紧闭,想来仍在昏之中。 蒋杰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眼睛似睁非睁,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这功夫,房外传来敲门之声,蒋杰的眼睛仍是没有睁开,只淡淡地说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厉浩然走了进来。进门之后,反手把门关上,几步来到床前,躬身说道:“启禀大人,有动静了……” “情况如何?”床胤上的岳肃竟然开口说道。 “属下一直在外院的暗处盯着,洪昭果然逃了出来,不过在他刚要翻越外墙的时候,从外面竟然跳入一个黑衣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属下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好像是在彼此确认身份,后来两个人一起越墙而去。属下谨遵大人的吩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没有擅自跟踪,直接回来复命。”原来,洪昭逃走的时候,厉浩然一直都在暗处盯着,不过他只看到洪昭逃走,并没有看到洪昭回来。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岳肃小声说道。 “是,大人。”厉浩然缓缓退下,出门之后,将门关上。 在厉浩然的脚步远去,床边的蒋杰才说道:“没想到大人现在也能掐会算,赛过诸葛孔明,故意卖了个破绽,洪昭便行上钩,将鱼饵带走。”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太后怀疑我谋害国舅、意图造胤反,让我限期破案,一旦斩龙帮真的不头,太后再下旨拿我问罪,不是让我做那岳武穆么。也仗着魏公公的一番指点,让我不按常理破案,并提点我洪家一定有问题,叫我不要轻易放过。我想了许久,才突然想出这个法子,也是丁忧回家的时候,闲来无事,看了本书,这一章叫作‘群英会蒋干中计’,说的就是反间计。这两封信,洪昭带走之后,斩龙帮肯定会坐不住,只要他们有动作,咱们就能趁机将他们拿下。”岳肃自信地说道。 “大人这招确实厉害,斩龙帮现在极有可能主动出击,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杀招会是什么?”蒋杰说道。 “我也不知道,唯有见招拆招。现在两家都有优势,他们胜在躲在暗处,能随时监胤视我们的举动,我们胜在人胤多胤势胤众,可以随时调动大批官兵。鹿死谁手,即便是现在,也未可知。可有先生助我,他们的招数再多,也照样会被化解。”岳肃说道。 “大人过誉了,属下不过是纸上谈兵,可以说,这桩案子,虽然看出眉目,属下也没有想出应对之策。还是大人能够活学活用。对了大人,不知您看的这部书,叫作什么名字,可否借属下一观。”蒋杰微笑地说道。 蒋杰一向对岳肃审案,那是钦佩不已。哪怕他自诩天纵之才,也自认在这点比不上岳肃。但要说使用计谋,审时度势,倒是可以肯定是在岳肃之上的。可即便如此,碰上了这桩案子,他也一时间想不出主意来,因为他们太过被动,主动权全都掌握在对手手中,只要对手继续藏着,自己就根本找不到人,等到太后给的限期一到,发生什么事情,就难以预料了。而现在,岳肃随便看本书,就能想出这种巧妙的计策,更是让蒋杰钦佩。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这部书叫作三国演义,先生若是想看,随时都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唯一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唯一的机会 凭借着一部三国演义,岳大人想出一招反间计,希望以此计引胤诱斩龙帮主动出击。 告诉了蒋杰书名,岳肃又叹息一声,说道:“只是为了这条计策,损失了那么多艘战船,看来咱们即便消灭了斩龙帮,也会损失不小呀。” “斩龙帮根基深厚,几次三番和朝胤廷做对,意图造胤反。似这等祸胤害,哪怕朝胤廷朝胤廷受些损失,也是值得的。”蒋杰在一边说道。 “是呀,我就是因为也如你一般想法,才下的决心。”岳肃说完,无奈的叹息一声。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岳肃安排的。除了消灭徐家这一处,是真拉实唱,其他的都有算计。在岳肃派人回杭州调去程忠伟一案的存档之时,就秘密派人到余杭水师衙门送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安排郑芝龙与监军孙禅前往沙通汪的水师大营视察,二人一起为难沙通汪,进而引出口角,沙通汪一怒之下,‘杀死’二人,率领水师,夜袭有见的水师大营。 沙通汪和有见的水师大营是分开的,这也是当初岳肃真怕两家放在一起,产生矛盾,不过两个大营相隔并不是很远。‘闹海鲨’袭胤击有见大营,那也不是真的开打,但为了演的真,少不得要损毁一些战船,将大营烧了。当然,岳大人说死也不会把所有的家底全都毁了,只毁了一半,剩下的主力战船,将郑芝龙、沙通汪、孙禅带着,前往海上,过一阵“老本行”海盗的生活。 不过,水师官兵的尸体还是要有的,这个也好办,当初岳大人在剿灭“祁字头”和“出海蛟”两伙海盗的时候,不仅杀了不少人,还拿了不少俘虏。本来这些人是打算劳胤改一阵,然后收编的。所谓劳胤改,就是沙通汪那边的水师大营刚刚修建,有许多苦力要人来干,这些人正好可以充任。现在岳大人正好用这帮人演戏,一概换做水师官兵的号服,全部杀了,这样一来,那是何等的真。等到总兵裴玄与另一名水师副将彭淼来查看的时候,水师行营是一片狼藉,烧的剩不下什么,有些尸体都模糊不清,看不出样子,战船不是被打的稀巴烂,就是被烧的剩下渣。裴玄能做的,也就剩下打扫战场,该埋的尸体,都给埋了。 当然,这里也不能没有活口,有几名“逃生”的水师士兵,那都是郑芝龙的心腹死党,对方只说,闹海鲨的人夜里杀入大营,我等没有准备,被杀得惨不忍睹,我等命硬,才逃出生天。) 如此真胤实的场景,谁能看出破绽,彭淼是立刻写折子,奏往北胤京,裴玄自然也得写个折子,不过二人不能光抵折子说损失的事情,还得跑一趟岳肃的总督行辕,只是他们的速度比不上有见而已。 这次的损失,岳大人那是真真正正的心疼,蒋杰也能看的出来,他把话题一转,说道:“大人,洪昭现在已经叼着饵走了,可是咱们的戏还得继续演啊。大人,您看明天这出戏,咱们该怎么唱呢?”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简单,明天早上士兵送饭的时候,自然会发现人没了,到时得到禀报,你就立刻出动人马,全城搜拿。洪家的人,能抓的也都抓来,该动胤刑审的,就动胤刑审。管他们知不知道,戏要做全。” “是,大人。” 当天晚上,蒋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毕竟岳大人的老婆阮傲月随同来了,服侍的事,轮也轮不到蒋杰呀。 不过蒋杰这次也算是早睡早起,没睡上三个时辰,就领着郎中到岳肃卧房探望,跟着就是再等人禀报,洪昭逃跑的消息,可是早饭的时间已经过去,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岳肃和蒋杰都有点纳闷了,人不是跑了么,早上送饭的士兵,不可能发现不了呀,怎么现在也不来禀报。这帮人做什么吃的,不是真的以为因为赌钱让犯人跑了,吓坏了吧。 这帮手下喜欢赌钱,岳肃是知道的,不过赌钱归赌钱,正事从来没有耽误,岳肃也就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个年头没有电视,当兵的身边没有老婆,到了晚上,也得有点娱乐活动吧。这次看胤押囚犯的时候,也是赌钱,岳肃得到消息后,原本想要斥责一番,告诉他们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赌的。可转念一想,正好可以利胤用一下。 迟迟等不到士兵报信,蒋杰把郎中打发走,然后小声说道:“大人,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个动静,要不要派个人去瞧瞧。” 岳肃略一思量,说道:“也好,就让殷柱吧。” 岳大人装死的事情,手下的几个亲信,也是知道的。殷柱昨天就在洪昭面前演过一次戏,说岳肃仍然昏不醒。 现在领命的他,亲自前往看胤押洪昭的院子,进到院子,院里的士兵见他到来,一个个是抖擞精神,一点也看不出跑了犯人的样子。 殷柱来到关胤押洪昭的值房外,说道:“把门打开。” 士兵把门推开,殷柱跨步入内,他本以为房内已经没人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一眼就看到洪昭坐在床胤上。 洪昭见殷柱到来,连忙起身拱手,“这位总爷,您来了就好。请问是不是岳大人让您来传话,让小人离开。” “啊……”殷柱心头一愣,大人是让自己来看看,是不是手下的士兵隐瞒不报洪昭逃跑的消息,并没告诉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眼下洪昭好生生地在屋里,着实令他一时无法作答。 好在殷柱不是铁虬,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略一思量,就说道:“是大人让我来看看,洪管家在这里吃住的可否习惯。你的事,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了,大人也说,此间的军情,不宜外泄,所以只能让洪管家在此多委屈两日。洪管家,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家大人说了,会尽量满足。” “说句实在话,这里吃喝用度,都比不上洪府。不过大人这么说了,小人也没有法子。这样吧,还请转告大人,尽量要小人出去吧。小人的家眷,都在洪府,现在洪府被抄,怎么也得出去给他们找个落脚之处不是。”洪昭苦着脸说道。 “洪管家请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好吧,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这就走了,洪管家好好休息。”殷柱说完,转身出门。 出来之后,他心中满是好奇,这大人都说人走了,怎么还在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蹊跷。 他匆匆赶回岳肃的卧房,而房内的洪昭,却有点坐不住了。房门刚一关上,洪昭立刻陷入了沉思,“不对呀,这人进来之时,一见到我在,为何愣了一下?我虽然不是阶下之囚,但在人家面前,也差不了许多。那岳肃昨天还在昏,现在顶多也就是刚醒,他的手下会在这个时候,提到我的事情吗?不太可能。可那人为什么来看我,还要对我客气的说这么一番话,这其中肯定另有缘故。到底是什么缘故?难道说,是那岳肃玩的什么鬼花样,故意让我把那封信带给主公,好让我们的人彼此猜忌?我说昨晚怎么走的那么顺利,岳肃的总督行辕哪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否则的话,他的小命早就没了。门外的士兵,昨晚故意赌钱,目的就是放我走。不好,这封信,肯定有问题,我得回去禀报主公。” 想要这里,洪昭一步跨去,便要用昨天的法子逃走。即便会发出声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右腿刚一迈,他又停了下来,“不对呀,要是岳肃故意让外面的人赌钱,把我放走,那早上送饭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我了,理应禀报岳肃,我没有逃走才是。万不会再派个人来视察呀?” 现在的洪昭,简直是一脑子问号,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可以说,他要是真的想逃走,昨晚也就逃了,万不会现在再冒死逃走。想不出个所以然,洪昭无奈的坐回床胤上。 然而,洪昭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唯一的一个机会,就在他的犹豫之下,彻底断送了。 在洪昭左思右想的时候,殷柱赶回岳肃的卧房,将洪昭还在房间的消息,通知岳肃。 一听到这个回复,岳肃和蒋杰都愣了。 “这是怎么回事?”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一时间都陷入沉思。 还是蒋杰的反应速度比较快,略一思量,就说道:“大人,既然洪昭没有,这家伙肯定是另有图谋,信现在已经送出去了,咱们绝对不能让他再走了。属下以为,大人应该马上下令,将他绑了,严胤刑拷胤问这两封信的下落。管他府中还有没有斩龙帮的人,做戏就要做全胤套。动静闹得大一些,昨天斩龙帮不是已经派人来接应了么,咱们就通过大胤刑,让他们知道,这两封信是真的。” “先生所言不错,殷柱,你立刻带人前去将洪昭绑了,严胤刑问,那两封信到了什么地方?不,蒋先生,你亲自去!”岳肃连忙吩咐道。 “属下遵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因为洪昭的犹豫,他错过了唯一逃走的机会。岳肃这边,当然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让殷柱前去,而是干脆令蒋杰出马。 蒋杰带着殷柱,以及几名护兵,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看胤押洪昭的院子。来到房前,殷柱一脚将门踹开,坐在床胤上的洪昭,一见对方气势汹汹,倒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依旧冷静,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位总爷,您这是……” 殷柱冷哼一声,说道:“你自己干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我什么也没做过呀……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洪昭仍然装作一脸无辜。看他的这幅模样,不明真胤相的人,或许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只是,他的一切,岳肃这边都是了如指掌。蒋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洪昭面前,说道:“洪管家,昨天我家大人晕厥的时候,大家都忙活看胤护大人,一时间二堂之内的人都走了,只留下洪管家一个人。大人在案头放着两封信,一封是你到的时候,我家大人正忙于书写的,想来你也看到了。今天大人醒来之后,就让我们将信取来,打算修改一下送出去。可没想到,信竟然不翼而飞。那个时候,二堂之内,只有洪管家你一个人在,我等不来找你,还要去找谁呢?” “可我当时一直跪在阶下,连动都没敢动呀,不信您可以问这位总爷,他看到我时,我确实是跪在地上。”洪昭看着殷柱说道。 殷柱点了点头,说道:“蒋先生,我奉你命到二堂移押他的时候,他确实是跪在原地。” 而蒋杰并没有理会,冷笑一声,说道:“你随同大人离开,再到我命你返回,这一来一往,中间有多长时间呀。有这功夫,想要把信偷走,还不是绰绰有余。来人啊,给我搜,先搜他的身,再在房间内挨个地方仔细搜胤查,不要漏掉一个角落。” 即便是演戏,蒋杰这也是要演全胤套。跟随前来的护兵,不明底细,那是蜂拥而上,先行在洪昭的身上仔细搜胤查起来,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又跟着在房内搜起来。 信都已经送走了,还上哪里找去。护兵忙了一头汗,到头来,也是啥也没有找出来。 “蒋先生,没有找到。”护兵们摇头看向蒋杰。 “我都说过,我真的没拿了,现在搜也搜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洪昭苦着脸说道。 蒋杰的脸上故意胤出无奈之,略一思量,说道:“把他带走,单独看胤押。待我去禀报大人,看大人如何定夺!” 说完,蒋杰重重的一甩袖子,朝外面走去。殷柱则是带着护军,将洪昭押了出去,另行换了一间囚胤室。这间囚胤室就是当初审问古怀真的,看胤守的人,又增胤加到五十,这回合,哪怕洪昭肋生双翅,也休想逃脱。 蒋杰返回岳肃的卧房,岳肃照旧躺在床胤上,蒋杰来到床边,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大人,属下已经按照计划,将戏演了下去,先行搜胤查一番,跟着将人单独关胤押。” 岳肃把眼睛睁开,低声说道:“很好。刚刚经你提醒,我又自己想了一会,总觉得这个洪昭去而复返,好像其中另有图谋,只是想不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图谋。” “大人,属下刚刚也没有继续再想,现在你我完全可以再行刨析一番。假如说,咱们没有布这个局,一切都是真的,两封重要的信,确实是丢胤了,大人会怎么做?”蒋杰说道。 “如果是那样,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洪昭,一切都要着落在他的身上。不管有没有在他身上搜出信来,都少不得要严加审问。”岳肃肯定地说道。 “这洪昭是江南首富的大管家,肯定是经过风浪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既然偷走,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他就不怕大人对他严胤刑供吗?咱们再设想一下,倘若他逃走不回来了,大人要怎么做呢?”蒋杰再次假设起来。 “他要是将书信带走,不回来了,那……”岳肃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时候,自然可以确定他是斩龙帮的人,洪府的上下,本督必然严胤刑问。不死也要让他们扒层皮。” “现在洪府里的那些人,估计都是小喽啰,大人当初已然审过,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可见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甚至知道的东西都不多。为了这些人,洪昭应该不会牺牲自己,毕竟洪府已经被抄了,回不回来也改变不了洪府的命运。所以,属下以为,他能够去而复返,肯定是要保护一个更为重要的人……” 蒋杰说到这里,岳肃眼睛一亮,马上说道:“洪麟。” “不错。”蒋杰点了点头,说道:“要不是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人在我们手中,洪昭岂能去而复返。洪府里面那么多人,即便藏有重要人物,也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洪昭绝不会为此冒险留下。那个人必定是一个单独而又显眼的,容易被我们发现,洪麟正好属于这个人,倘若洪昭跑了,连累洪府里的人是小,而咱们手头上现有的这个人,可能就大了。” “先生分析的确实在理,只是咱们已经和洪麟打过几次交道,从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这个洪麟不过是个未经世故的头小子。如果他真的是斩龙帮的里大人物,那他演戏的水平,也就太高了……”岳肃不置可否地说道。 “洪麟是不是斩龙帮的大人物,现在难以确定,不过他却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江南首富洪森的独子。洪森和洪昭现在可以断定是斩龙帮的人,表面上他们是主仆,可在斩龙帮内部,他们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呢?对于洪森在斩龙帮内的身份,属下实在做不出推断,因为单凭江南首富、富可敌国这个名头,就已然超越了一个帮会头胤子的地位,洪森真是谜一样的人物啊。”蒋杰这次,也没敢下肯定的说辞,最后只是说道:“且不管洪森在斩龙帮里是什么地位,但他和洪昭、洪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人物。洪森的死,绝对另有蹊跷,可洪昭和洪麟不敢跑,因为他们忌惮大人,怕大人怀疑到他们头上,毁了洪家。现在洪家已经毁了,按理说他们实该跑得时候了,可惜洪麟在咱们手上,洪昭极有可能是投鼠忌器,不敢逃跑,于是,可以做出这么一个假设,洪麟应该是洪森的亲儿子,并在斩龙帮内拥有一定的地位,或许洪麟自己不知道,所以他在受到大人审问的时候,没有胤出破绽。” “先生说的在理!”岳肃听完这番话,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这个洪麟在斩龙帮内应该大有身份。现在不能再把他关在那里了,秘密关胤押起来,一定要严加看胤守。还有,洪家那边的人,也别留在洪府了,全部提押出来,分别押入湖州府各个大牢。有职司的人物,带到总督行辕。”岳肃说道。 “大人且慢。洪麟可以那么处置,但是洪家的人,尽量不要全部关胤押。”蒋杰连忙劝道。 “为什么?”岳肃问道。 “咱们现在还要做出一个假象,就是让斩龙帮认为,大人的信确实丢胤了,但没有想到,被洪昭送到外面,所以只单单审洪昭。”蒋杰答道。 “话是这么说,可洪家押着上千人,护院之类的可战之人,就有数百之众,万一他们生事,咱们一时还有些难以应对。再加上斩龙帮的人从中搞鬼,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岳肃说道。 “大人现在不正是希望斩龙帮先动起来吗?如果他们一点把握也没有,怎么可能动起来。起码要让他们意识到,强行出动,能有六成以上的胜算,才会和大人硬拼不是。”蒋杰说道。 “这话说的没错。那就按常理做事,正常情况下,洪府的人全部遣散,不过因为咱们府上丢胤了重要的信件,洪昭嫌疑重大,所以洪府上下,暂时留在府中。洪昭的家小,一概带到总督行辕。”岳肃说道。 “属下遵命。” 没过几天,水师副将彭淼与总兵裴玄来到了湖州总督行辕,裴玄不过是来汇报善后工作的,人家毕竟是陆军总兵,和你水师的事,不发生什么关系,也就是因为打扫了战场,所以要给岳大人个交待。他的汇报也很简单,岳肃也没有给他交待什么工作,随便夸奖两句,也就完胤事。 至于说彭淼,乃是来向岳大人哭诉的,说监军孙禅死了,总兵郑芝龙也死了,有见重伤,水师水师战船全都毁了,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没事的,可怎么办呀?如何向朝胤廷交待? 岳肃给他的回答更是简单,要向朝胤廷交待,也用不着你去,本督用人不当,自会向朝胤廷自请处分。你回你的水师衙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接见二人的时候,岳肃仍然是躺在床胤上,做出病体未愈的样子,在二人走后,他的脸上胤出一抹微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一百三十七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湖州城,斩龙帮众头胤子所在的大宅。 书房之内,一个头戴骷髅面具,身穿红黑相间袍服之人,正坐在书案后面,双手各拿了一封信,反复观瞧。这两封信,早在数日之前就送到他的面前,此刻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这功夫,门外响起敲门声,面具人把信放到桌上,抬头说道:“谁呀?” “主公,是我。”门外之人答道。 “是,老于呀,进来吧。”面具人说道。 “吱啦”一声,房门推开,老于缓步入房,反手将门带上。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面具人不过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说道:“主公,杭州那边的消息传来了。” “查探的结果如何?”面具人问道。 “据探子回报,浙江水师确实损伤惨重,用全军覆没来形容,也不为过。码头上的战船不是被打的支胤离胤破胤碎,就是被烧的残破不堪,水师大营更是付之一炬。咱们的人从打扫战场的士兵那里等到消息,说那里确实经过一番血战,死伤无数,他们去打扫战场的时候,遍地都是尸体。坊间流传,是总兵郑芝龙与副将沙通汪都是海盗出身,那郑芝龙一心想要一家独大,所以对沙通汪很瞧不上眼,总想着将其灭掉。这一回,好像是联合了监军太监孙禅去为难沙通汪,结果沙通汪也不是吃素的,被胤之下,一怒杀掉了郑芝龙和孙禅。他害怕浙江水师反来征剿,便先下手为强,偷袭了水师大营。”老于将得到的消息,%%了一遍。 “如此看来,岳肃的水师全军覆没是真的了?”面具人沉一声,说道:“老于,你也是帮中骨干,究竟世故,你觉得这桩事情,会不会是岳肃演的戏?” “对于是否是岳肃布的局,属下也不敢断言。”老于摇头说道:“不过,如果真是岳肃故布疑阵,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他总不能杀掉数千官兵,毁掉所有的战船吧。再者说,他布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似乎毫无道理。所以属下斗胆猜想,应该是真的。而且属下还听说,朝胤廷派来的那个副将,都已经急的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本座也觉得不像是假的,要是没有尸体,但是战船被毁,大营被烧,我倒是会怀疑一下,既然还真真正正死了这么多人,应该就不像是在演戏了。”说到这里,面具人狠狠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如果这事不是假的,那这两封信就更不会是假的了。岳肃这厮,真是无胤耻之极,竟然想用我的银子,去买他的平安!无胤耻!无胤耻!” 越往后说,面具人越是火大,别看看不清他的面目,看老于可以感觉的到,主公现在已经是气的在咬胤牙胤切胤齿。但他不知面具人为何发那么大火气,‘用我的银子,去买他的平安’,这句话他更是没有明白。但面对主公的怒火,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 火气发完,面具人似乎看出老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提起一封信来,说道:“你也不是外人,自己看吧。” “是,主公。”老于上前几步,接过信来,然后退回原地,仔细观瞧起来。看过之后,他才明白面具人的意思,小心的说道:“主公息怒,现在洪府已经被查抄,米已成舟,即便再怒,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理应想出一个办法,要不然这样,咱们在半路之上,把送去北胤京的银子给截下来。” “哼!说的容易!”面具人摇头说道:“府库之中,不说别的,光金银加在一起,就有五百万两之多。算上其他的古玩字画,总数不少于七百万两。这么大笔银子,没有个万八千人,怎么可能押运,搞不好还得总兵裴玄亲自押运。凭咱们现在的人马,强劫也不是不行,但一仗下来,大伤元气不说,也是彻底了底,咱们带着这么多银子,再往哪里逃。” “主公说的极是。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坐视不管了。”老于颇为无奈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可是咱们斩龙帮累积下来大半财富,这些年下来,已经折腾进去不少了,要是这些再没了,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即便真的白送给岳肃,我也得让他留下点什么!”面具人咬牙说道。 “主公,那您的意思是?”老于小心地问道。 面具人拿起另外一封信,说道:“我到今天才算知道,古怀真是怎么落网的,唐记货行是怎么被岳肃看破的,原来一切,都在这里!你自己看看吧!” 老于紧步上前,将先前那封信放回房上,又接过面具人手中的这封,退后原处,仔细阅读起来。看完之后,老于的头上满是冷汗,“主公……咱们帮内出了叛胤徒……” “十有!”面具人狠狠地说道:“我就觉得叶冰不对劲了,他能够三番两次从岳肃的手中逃脱,可跟着他的十二生肖,现在没剩下一个,若说没有问题,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就她能活下来!” 老于听了这话,没敢多言,他当然知道,主公口胤中的这个叶冰,自是叶先生。 面具人沉良久,说道:“老于,你现在出去,将叶冰、南宫朔、刑鸣安他们几个,全都给我喊进来。就说我有事情要说。” “是,主公。” 老于出去没多久,书房之外传来脚步之声,房门打开,老于、叶先生、南宫朔等人先后入内。面具人不动声,客气地说道:“你们都先坐,这次召集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尔等商量。” 叶先生等人按照顺序,全部坐下,没有一个出声,只待主公再行发话。 面具人拿起刚才的书信,说道:“老于,你把这封信给大伙看看。” “是,主公。”老于上前接过信来,这封信就是那封老于后来看的,字迹潦草不堪的那一封。 现在书房内的坐次是这样的。面具人坐在最中胤央的书案后面,其他五人坐于两厢,左侧是两个,上首叶先生、下手刑鸣安。右侧是三个,上手南宫朔,他的下手是朱雀堂堂主石连破,再下手是玄武堂堂主韩湘。 老于先把书信交到南宫朔这一边,由南宫朔先行阅读,南宫朔只看了一半,脸便凝重起来,越往后看,越发不自觉地瞟向叶先生。他看完之后,把信递给下手的石连破。 石连破、叶先生以及其他两位刚刚都在注视着南宫朔,从南宫朔凝重的脸中,意识到这封信绝对不简单。这回轮到石连破看信,他和南宫朔一样,看了一半,脸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却并没有去瞧叶先生。 石连破看完,交给韩湘,韩湘也是一样,脸凝重。在他看过之后,把信递还给老于,老于走到对面,再把信交到叶先生手中。 叶先生接信观瞧,在他看信的那一刻,他马上就能够感觉到,屋内的几双目光全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有些令人汗直竖。叶先生心中纳闷,料想这关键肯定是在信上,先瞧瞧再说吧。看了一半,他只觉得自己的身胤子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好一条反间计啊,只是这信,是怎么送到主公手里的。岳肃啊岳肃,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你竟然会用兵法了。 叶先生强撑着精神,看过这封信,不过他保持了冷静,没有马上起来辩护,而是转手把信递入刑鸣安的手中。 刑鸣安现在已然察觉到,这封信似乎和叶先生有关,看过信后,果然证实了这一点。他冷静地把信交还给老于,老于又将信送回到面具人的案头。 面具人扫了下坐五人一眼,说道:“信,你们也已经看过了,当初本座就觉得古怀真突然被擒,唐记货行稀里糊涂地被打,里面存在问题。直到我看到这封信,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你们都说一说,你们自己的看法吧。叶儿,由你先说。” “是,主公。”叶先生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属下在发表观点的时候,想问问主公,这封信是怎么得来的?” “是咱们帮里的弟兄,冒着死的危险得来的。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面具人当下就将信是如何来的,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所讲述的一切,自然是黑衣人传回的原话。 叶先生听完,微微一笑,说道:“要是这样来的,属下甚是怀疑这封信的真胤实程度。属下在想,会不会是岳肃故意布的局,让那个洪昭顺利把信偷走呢?还有一点,属下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洪昭已然脱身,反而又自投罗网呢?他应该清楚,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岳肃在丢信之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严胤刑问自是不会少的。但这两点,主公难道不觉得这封信里有古怪吗?搞不好会是岳肃的反间计。” “叶儿,叶冰……你让本座怎么和你解释呢?”面具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这是岳肃故意布的局,那你说他为什么布这个局,难道说是想让本座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吗?在云梦县地宫之内,岳肃死到临头之际,尚且关心你叶先生的生死,他会忍心让本座杀掉你吗?再者说,你叶先生的命可真值钱呀,岳肃还会现巴巴地用整个水师为代价换取你的命,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你说洪昭有古怪,为什么逃出来之后,反而回去送死,那本座现在就告诉你,那是洪昭另有苦衷,他不得已才回去的!”说到最后,面具人伸手点指叶先生,真是咬胤牙胤切胤齿。 叶先生遭到面具人一番驳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是呀,这封信不过是区区的反间计,目的只是想要自己的命,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多,即便他想要取自己的命,也不该搭上整个水师呀,自己值这个价么?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和岳肃私通,岳肃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和岳肃私通款曲的人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叶先生连忙说道:“主公,属下以命担保,真的没有与岳肃私通,或许这信上所指,另有其人。” “哈哈哈哈……”面具人纵声狂笑起来,大声说道:“叶冰呀叶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古怀真就是唐龙,你或许不知道,唐记货行是咱们斩龙帮的买卖,我也没告诉过你。但是,以你在帮中的身份,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出唐记货行的事情。你说另有其人,我告诉你,这书房里的每一个人,在斩龙帮内最少都是历经四代以上,他们的祖上都是跟着我的祖父、曾祖父一起打江山的,你说他们可能背叛斩龙帮吗?即便是古怀真招出了集贤庄的底细,本座也能理解他,他肯定是自胤杀未成,没熬住岳肃的非刑。可你呢?叶儿……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你寄予厚望,没有想到,你太令我失望了……”越往后说,面具人的语气越是悲伤。 “主公……”叶先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恳切地语气说道:“叶儿真的不是叛胤徒……” “当年我救了你的养胤父叶向天,在回程的路上,遇到冻得奄奄一息的你,他觉得你和他的女儿有几分相似,便把你救下,收归膝下。本座也觉得你甚是可爱,所以时常去你养胤父那里看你,甚至还传授你武功,可以说,我们俩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在你长大之后,我觉得你天资聪明,是个可造之才,还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十二生肖交给你来指挥。可到头来是个什么样子,十二生肖全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还活着,这是为什么?你能给我个解释吗?”面具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主公……叶儿真的没有背叛主公,也没有背叛斩龙帮……十二生肖他们的死,叶儿都对主公讲过,最后鼠老大他们,随我一起跳下万丈深渊,我的运气好,被树枝挡了一下,只是摔伤了脚,他们却全都活生生的摔死了……”叶先生这个时候,竟然哭了。 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诈降 第一百三十八章诈降 “叶儿……此时此刻,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呀……”面具人看到叶先生竟然哭了,不由自主回忆起当年的一点一点,叶先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实在不愿相信,叶先生会是叛胤徒。可现在,证胤据就在眼前,他不愿相信,也不得不去相信。斩龙帮前前后后被岳肃击败了那么多次,现在已然损失惨重,如果真就是说叶先生是无辜的,那许多事情,都不好解释。 不过斩龙帮里同样是藏龙卧虎,不缺才智过人之辈。这个时候,南宫朔站了起来,拱手说道:“主公,属下有话想说。” 面具人看了南宫朔一眼,说道:“南宫护胤法,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是,主公。”南宫朔说道:“叶先生说这是岳肃的反间计,但从眼前的局势上看,实在难以判断。所以,属下想出了个主意,倘若叶先生是清白的,岳肃真用的是反间计,咱们正好将计就计,探一探岳肃的虚实。如果叶先生不是冤胤枉的,真是卧底,岳肃更会坠入咱们的瓮中。” “哦?”听了这话,面具人的眼睛一亮,说道:“什么计策,快快说来。” “属下这招叫作诈降!主公可派一心腹之人,前往岳肃行辕,到了那里,只说是叶先生的亲信之人,前来替叶先生报信。言明主公得到那封信后,将叶先生关入囚牢,每日毒行拷胤问,他因不忍,悄悄溜入囚胤室,探望叶先生,叶先生写了封血胤书,托他交给岳肃。咱们正好,借助此信,看看岳肃是什么反应。”南宫朔侃侃而谈,仿佛成竹在胸。 “果然是妙计,只是不知,先生打算在这封信上写些什么?”面具人问道。 “属下适才已经想好了,咱们可以这么写。叶先生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冤胤枉的,这是岳肃的反间计么,信上就按叶先生是冤胤枉的写,埋怨岳肃设计害人,现在身陷囹胤圄,每日受到严胤刑拷胤打。现在实在承受不住,愿意弃暗投明,求岳肃前来搭救。并告诉岳肃,斩龙帮现在的藏身之处,看看那岳肃到底来不来。”南宫朔说道。 “南宫先生高见,本座明白了,就按先生意思办。不过咱们的藏身之处,要选一个好点的地方,让他有来无回。到时,他如果真的前来,那就说明叶儿是冤胤枉的,这真的是岳肃的反间计;他如果不来,那就说明,叶儿真的是叛胤徒,他从用词之中,看出了咱们设下的陷阱。”面具人满意地点头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南宫朔微笑地说道。 “好!咱们这就选一下引胤诱岳肃上钩的地方,南宫先生,这个计策是你想出来的,你认为将咱们的藏身之处设在什么地方好呢?”面具人说道。 “属下以为,最好不要在城里,而且还不能在湖州与杭州相间的地方。设在太湖之内的岛上,最为合适。”南宫朔说道。 “嗯……”面具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设想很好,在叶儿给岳肃的信上,咱们还要给岳肃订个时间,不仅如此,还要把咱们实力告诉他,让他来得及调遣兵马。” “主公高明。”南宫朔微笑地点头说道。 “老于,快取地图,就在那边的书架上……”面具人指向右边的书架。 老于答应一声,快步走到书架之前,找来地图,拿到面具人的书案前。面具人展开地图,仔细研究半天,说道:“我看西山岛这个地方最为合适,它靠苏州较近,而岳肃又调动不了那里的兵马只能动用本部兵马前去。因为有一段时间的水程,咱们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岳肃出动了多少人马。如果是咱们能力承受范围之内的,咱们就直接将他灭了,如果太多,咱们就放他一马,不过因此可以断定,叶儿是冤胤枉的。咱们再继续隐藏,徐徐图之。甚至还可以看看,岳肃是不是亲自出马,如果他将大队人马派遣出去,自己留在行辕,咱们就能集中全部人马,在湖州城里,灭了岳肃。” “主公果然深谋远虑。”南宫朔附和说道。 “好了,南宫先生,你坐下吧。”面具人说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叶先生,说道:“叶儿,我和南宫朔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就写信吧。内容就按我们刚刚说的写,不过要写血胤书。” “是,主公……”叶先生是满心委屈,可又不能不写。 总督行辕,这里的护兵都知道,岳大人昨天才开始下床,看来人不能遇事就着急上火,一旦急火攻心,对身胤体的损害还是蛮大的。 今天的午饭,岳大人吃的只是清粥小菜,蒋杰陪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是在屋里憋久了,透透气,人确实舒服。蒋杰这两天,可谓清闲的很,从岳肃那里借来三国演义,没事就翻一翻。此刻二人吃过午饭,蒋杰还和岳肃探讨起关于三国演义中的内容。 对于三国演义这部书,有的人是看个热闹,有的人则是看到了其中的精髓,甚至达到在实在当中运用其中的计谋。中国历胤史上,用三国演义当兵书的,也算是大有人在,最著名的那位想来就是皇太极。 这是题外之话,书中不必多言,只说蒋杰和岳肃一同闲话三国演义,聊着起劲的时候,殷柱跑进院子,来到岳肃的身侧,躬身说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哦?是什么人?”岳肃问道。 “那人说,是受大人的一位故人所托,前来送信。”殷柱说道。 “那请他进来吧,到花厅用茶。”岳肃说完,起身前往花厅。殷柱则是朝外走去,前去传人。 岳肃和蒋杰到了花厅,等了没一会,殷柱就把人带来了。来人是一个不到三十的精壮青年,可以看出,这人是一脸的机灵劲。与殷柱到得厅内,殷柱说道:“上面这位便是我家大人了。” 青年听了这话,连忙跪下磕头,“小民尤四井叩见大人。” “起来吧。”岳肃客气地说道。 等青年站起,岳肃打量了他两眼,这才问道:“你说受本督的一位故人所托,前来给本督送信,不知本督的哪位故人姓甚名谁呀?” “大人见信便知。”尤四井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他拿出的这东西,若不是他先前说是信,岳肃还真就看不出来。外面是一张油纸,油纸里面裹胤着的东西,好像是什么吃的,尤四井把油纸拆开,还真别说,里面包着的是一块炸糕。他把炸糕摆开,里面显出一张叠的还算方正的草纸。只是这草纸上,却是血胤迹胤斑胤斑。 “这就是信了。”尤四井说道。 “把信呈上来。”岳肃吩咐一声,殷柱从尤四井手中把信接过,送到岳肃面前。 岳肃刚要伸手接过,蒋杰却出声阻拦,“大人,这信甚是可惜,我看大人还是不要亲自动手拆看了。” “蒋先生提醒的是,让我来拆。” 草纸只是如平常一样折叠的,殷柱几下就给展开,紧跟着,三人便能看清上面写着的字,全是用鲜血所书。 “大人,这还是封血胤书。”殷柱跟着又道。 “让我瞧瞧。”岳肃伸手从殷柱手中接过信来,仔细观瞧。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岳兄好手段,一招反间计,害的小弟险些身首异处。现弟身陷囹胤圄,每日受严胤刑打,命悬一线。为求自保,弟愿弃暗投明,只求岳兄不弃,救小弟于危难。送信之人,乃小弟心腹,大人欲知之情,皆可从他口胤中得知。现力不从心,只写到此,盼兄速速来援。落款是一个“叶”字。 岳肃看过之后,把信放到一边的茶几以上,再次打量了站在对面的青年几眼,说道:“你是叶先生派来的?” “正是。”尤四井说道。 “唉……”岳肃突然叹息一声,无奈说道:“真是连累先生了,原本丢的那封信,是斩龙帮里的另外一位朋友送来的,不想竟然被人当作先生,令先生受此无妄之灾,肃真是对不住先生啊……” 说到此,岳肃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只是没有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本督本来正位丢胤了心而烦忧,不想竟能让叶先生弃暗投明,反成了一桩好事。叶先生现在情况如何呀?” 岳肃的演技,真就没话说了,可以说,在他一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反间计奏效了。只是他对叶先生所写内容是真是假,还不敢断定,必须盘胤问仔细,再做计较。 “唉……”尤四井听了岳肃的话,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是斩龙帮的底层,一向跟着叶先生做事,蒙他不弃,引为心腹。先生那天奉主公之命,前去议事,结果一去不回。小人不知出了何事,便找平日亲厚的人,加以打听,才知先生被主公胤关入暗牢。小人想起先生多年照顾之情,决心前往监胤牢探视先生,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暗牢看胤守严密,好在送饭的弟兄和我交情深厚,我才随他混入暗牢。牢胤房之内,见到先生,先生已经被打的不成胤人形,让人看了,实在难过……” 说到这里,尤四井竟然失声哭了起来。 大家都是表演系的,这水平可谓是不相上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将计就计 释放了周氏,岳肃回到后宅,脱下官服,干起了老本行。 刨子、凿子、锯这些家伙,在他的手中跟活了一样,将木料截的整齐、光亮。 阮傲月和梅儿在一边看的是莫名其妙,这位县太爷怎么还有这种嗜好,会做木工。 “这是要做些什么?”阮傲月忍不住出声问道。现在父母不在身边,也不用再口称夫君这么肉麻了。 “刚刚进门,家里连件新家具也没有,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我准备给制作两件。”岳肃一边低头做活,一边回答。 得了岳肃的回答,阮傲月不由白了梅儿一眼,低声道:“就怪昨夜多嘴。” 梅儿委屈地垂下头,声道:“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谁知道老爷会自己动手。” 岳肃的手段是相当了得,一上午功夫,已经将梳妆台的形状做好,然后拿来油漆,亲自刷漆。他做的家具,完全古典与现代美的结合,外观极是雅致,而且还使用,看的二人是瞠目结舌,心中暗想,就算是找最好的木匠师傅来做,也未必能做的这么好。 特别是阮傲月,完全呆住了,“他……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款式的梳妆台。” 那个年头玻璃镜子刚从海外传来,价格昂贵不,而且市面上也少见。岳肃只好拿铜镜代替。 望着自己的成就,岳肃不禁再次回忆起往事,这个梳妆台,他和黎兰曾在家具城看到,是一个仿古的作品,二人原本打算等到结婚的时候购买,结果出了那桩事。今天要给阮傲月制造家具,不由得想起这个梳妆台,凭着记忆,和现在的木工手段,他终于做出一个八成相似的。 快到晌午,阮傲月和梅儿要去做饭,岳肃知道她二人的水平,连忙喊来铁虬,让铁虬同去,也算是现场指导。阮傲月可是夫人,铁虬是知道规矩的,哪能让她下厨房,只拽着梅儿前去。 岳肃仍旧继续做活,这次他准备做一个沙发床,天天晚上打地铺,谁能受得了。看到岳肃打造出现代的家俬,阮傲月是越来越迷茫。 几天下来,岳肃又打造出十几个沙发,两个衣柜,以及茶几、桌子。新婚的家具基本上齐了,梅儿在铁虬的指导下,饭菜做的也有点模样。 这天上午,岳肃在后衙批阅公文,正看着,有差役禀报,童胄和殷柱回来了。他连忙让二人进来,估计他俩应该是查到些线索。 果然,殷柱带来了新的消息。 “大人,人这几天奉命同童捕头日以继夜、明里暗里在毕家周边盯着,没见到一个人进出,也不见周氏出门。昨夜人着急,使出夜行功夫,跳上毕家房顶偷听。先是听到周氏同她婆婆叫骂一阵,抱怨她将大人领回家中。后来听到那哑女在房中叫了一声,周氏听见,又是开骂。贱货,又造反了,老鼠吵闹,有什么大惊怪的。跟着,就听‘哐当’一声,将门关上。当时人有点疑惑,她女儿虽是个哑巴,也不至于见到老鼠就大叫起来。人只好伏在屋顶细听,好像里面有男人话,当下将房瓦揭去,望下细看,却不见什么形迹。伏到四更时分,人又听到男女做那勾当的声音,想来定有奸夫。于是回去通知童捕头,我二人决定,还是先回来禀告大人。” 听完殷柱的话,岳肃料想周氏房中定有暗道。但皇明镇毕竟是乡镇,谁家能费劲去挖一条暗道,能干出这工程的门户,想必也看不上周氏这个寡妇。随即断定,暗道通往的人家必在左近。问道:“毕家的邻居都是何人?有什么可疑人家吗?” “回大人,人已经调查过了,周氏房间那后墙,是与间壁的人家共用的,或许墙内有什么缘故。这家的主人,是本地有名的人家,姓汤名煜,他父亲做过一任江西万载县,自己也是个落地举子,目下闲居在家课。”童胄当即回答。 “这墙公用之墙,那是在床后,还是在两边呢?” 这次轮到殷柱回答了,“人那时揭瓦细看,两边全是空空的,只有床后靠着那墙,不过有床帐遮盖,看不清楚。除了这里,别的地方皆无破绽。” “好,看来玄机就在这里!二人今天下午放假休息,明日同本官一同前往皇明镇查个究竟。” 第二天一早,岳肃告诉阮傲月,要去皇明镇查案,不用准备他的午饭。不想阮傲月一听有案子,眼睛马上放光,硬是要跟着一同前往。看她那积极的态度,岳肃只能同意,不过告诉她不必带狗,如此招摇过市,实在太过暴漏。 岳肃穿着便装,阮傲月则是女扮男装,留金蝉看守县衙,带着童胄、铁虬、殷柱一同赶往皇明镇。 来到镇上,岳肃等人到马禄家下榻,马禄当然是毕恭毕敬,心伺候。到了晚间,几个人悄悄来到毕家周边查看,确定住在后边的汤宅嫌疑最大。再怎么,挖地道是大工程,毕家旁边的几户人家都是门户,想要干着工程,也不太现实,那么多土往哪里堆放,肯定会被人怀疑。 有了目标,岳肃返回马家,喊来马禄,吩咐道:“童胄,明天持我名帖,同马禄一同前往汤家,就我因地方上有事,请汤举人前来相商。看他如何应对,再来回禀。” 阮傲月见没有自己的侦查任务,马上抢道:“大人,属下也想明日跟着童捕头一起前往。” 岳肃无奈一笑,道:“既然愿前往,那最好不过,明早和童胄一道前去就是。” 次日一早,童胄、马禄、阮傲月三人一起来到汤家。马禄上前敲门,“汤先生在家吗?” 里面听到声音,把门打开,出来个老头子,道:“们是哪里来的,找我家先生何干?” 马禄笑道:“原来是朱老爷。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门房老朱这才注意到马禄,忙笑道:“马大爷到此,真是失敬。我家老爷现在还没起床呢。” 童胄听了这话,向马禄丢了个眼色,信步就往里走。毕竟马禄是地保,而且今天童胄和阮傲月都是穿的公差的装束,老朱不敢拦着,放三人进了宅院,在书房门口站定。童胄故意对马禄道:“办事何以如此懈怠,既然汤先生在家,现在何处睡觉,也好请他起来话。” 老朱不知所来何意,赶紧问道:“这位差爷有何话,可告知我,我这就进去通传。” 马禄道:“他是县太爷差来的,现有名帖再次。因地方上有事,相请家先生到衙门商量,不能怠慢。” 老朱在童胄手中接过名帖,当先引路,绕过书房,穿过一个天井,只见里面有朝南的正宅三间,左右还有厢房。 上首正房那间,正是和毕家相连的,童胄端量的明白,冲着阮傲月怒了怒嘴,示意就是这间房。 谁料,老朱却没有朝上房走,而是走到下首的房门,这一下,童胄和阮傲月都有点傻了,“这人不在上首房间住,难道判断错了。” 正这时,忽见上首房内走出一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眉目清秀,仪表非凡,是个极美的男子。他一出来,就冲着老朱问道:“是谁来请先生?” 老朱回身瞅了一眼童胄三个,道:“这事也奇怪,我们先生虽是个举人,平日除在家中课,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管。不知县里的岳太爷为着何事,命人前来请他?地方上有公事,同他商酌,看这不是奇怪么?恐先生也未必肯前去。” 青年人一听是岳太爷,脸色登时一变,神情慌张,道:“何不直接回绝,先生不理俗事便了,为何将人领到里面来呢?” 童胄三人听了这话,将那青年仔细打量一番,因他的出来的房间正是毕家墙后,心下甚是疑惑。阮傲月接话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可是在这里寄馆的吗?我们太爷非为别事,因有一善举,没有人办,闻听汤先生是个用心公正的君子,特名我等持片来请。” 话间,老朱已走进下首房间,喊了一声。“先生,有客到。” 片刻之后,就听里面有人问道:“我昨日一夜,带众学生清理积课,直至天明方睡,难道不知道?” 又听老朱答道:“非是我等不知,因知县大人派人来请,现有公差立等回话。” “为何不代我回绝,现在去将我的名帖取来,跟来人,拜上他贵上县太爷,我是一牖下书生,闭门授徒,不理闲事。虽属善举,地方上士绅甚多,请他太爷另请别人吧。” 老朱听完这话,只得出来向童胄等人回复一遍。三人刚刚已隐约听到,阮傲月道:“汤先生不肯进城,在我看来,唯有回去禀告太爷,请太爷亲自前来吧。此事不能耽误,咱们不能误事,咱们现在立刻回城去吧。” 言罢,三人转身便走,老朱在后恭送,等来到街上,见四下无人,阮傲月才声道:“们可看见那人没有?” 童胄道:“这事也奇怪,汤煜在下房居住,上首那房怎么会是个青年后生?”要知道在那个年头,上首正房只有一家之主才能居住。 阮傲月道:“这觉得此人甚是可疑,刚刚见我们是大人差来的,他脸上的神色就不如先前。咱们立即回去禀报,看大人如何计较。” 等了阮傲月的禀报,岳肃终于露出了笑容,马上道:“既然锁定目标,那事不宜迟。童胄,立即赶回县衙,秘密调来二十名捕快,切勿走漏风声。殷柱、铁虬,二人从今晚开始,就分别潜到毕家与汤家屋顶,心查看,若是发现那青年后生有所行动,立即赶来回报。” 岳肃当下部署了行动计划,阮傲月一见又没自己什么事,心下不满,道:“大人,汤家的那间正房,殷柱和铁虬都未见过,万一走错,恐误了正事,还是让我去吧。” 听了傲月的话,岳肃心中好笑,暗想自己的这位夫人,倒是和黎兰一个脾气,一听有什么案子,就闲不住,一定要去侦查。也好,遂了她的心愿就是。 “所顾虑的倒也有理,也罢,今夜便和殷柱、铁虬一同前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得了吩咐,大家开始各忙各的,殷柱、铁虬各回房间休息,等待晚上行动。童胄快马返回县城,调来二十名捕快,悄然抵达。 一切就绪,当天晚上,殷柱、铁虬、阮傲月都穿上夜行衣,跃上毕家房顶。所谓找不到汤宅正房,纯是胡扯,毕家的后墙与汤宅正房的墙壁是公用的,傻子才不知道。 三人这一守,便是三个晚上,青年后生老老实实,在房中除了书,就是睡觉,绝无其他。周氏的房里也是如此,安安静静,无任何男子声音。 到了第四天晚上,三人再次爬上房顶,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动静,三人的冲劲抹掉许多。这一回,阮傲月将殷柱、铁虬叫到身边,声道:“汤家那个子,现在看更为可疑,他不动,周氏那里便没有动静,想来是那日前去,令他有了警觉,短期内定会安分守己,不敢与周氏往来。” “夫人,那怎么办,他们不动,咱们也不能贸然抓人呀?”铁虬为难地道。 “他们不动,咱们可以动,我现在想出一个主意,就看们肯不肯干了。”阮傲月低声道。 “夫人请讲。” “殷柱身手矫健,莫不如扮作窃贼,潜入那后生房内,心查看,找出暗道所在。有这暗道,便是通奸的铁证,也好过我们夜夜在此苦等。如果找不出来,也可证明咱们冤枉好人,禀明大人,再寻旁人。”这三个晚上大家翻墙越脊,阮傲月已经看出,殷柱的轻身功夫最好,而且身手麻利,干这勾当,是最好不过。 殷柱和铁虬也觉得可行,只要搜出地道,谅那后生与周氏也无话可。若非通奸,房内挖一条私通的暗道做什么。 达成一致,挨到二更时分,殷柱沿着屋脊,来到汤宅正房檐口,找个隐蔽的角落,纵身跃下,倒是无声无息。刚要行动,却见书房出来一人,朝正房走去,来到门首,敲门喊道:“洪师兄,先生找话。” 房内青年答应一声,开门同来人一道前往书房。殷柱见机不可失,一哈腰,溜进正房。进屋一看,里面倒也简单,除了一张床外,便是书桌、书柜,以及功课用的桌椅。 殷柱打量一圈,感觉并无异常,只是那床所摆的位置,恰巧和周氏是同一方位,正好相对。他几步来到床边,将帐幔掀起,猫腰钻到床下。 双脚在地上磕了几下,却有个空洞的声音。殷柱马上意识到,这里肯定有机关,怎奈床下黑暗,瞧不清楚,只得将两手在地上摸了一圈,竟是一踏平阳,绝无一点高下。心中想着,定要把方砖取起,打开门路,可方砖实在平滑,难以入手。于是胡乱摸着,忽然触到一条绳子,这绳子系在床柱之上,殷柱以为上面扣着什么铁器,是专门撬那方砖用的。当下顺手用力一拽,只听“豁啦”一声,却将床帐拖了下来。 这动静可着实不,殷柱心头一惊,连忙窜出房间,此刻已听到书房那边有人出来,高喊拿贼,听声音,人数还不少。这时跳上房去,实在太过明显,几步跑到院墙角落,越墙而出。 房顶的阮傲月与铁虬也听到喊声,纵身下去,到街口接应殷柱。殷柱出自己的发现,三人马上返回马家禀报。 得知事情经过,岳肃知事已至此,必须立即行动。心头一动,想出一个将计就计的主意来。 乡镇地保也算是一方土地,手下自然有一群伙计,马禄领了指使,带着人前往汤宅。同他一道前往的还有童胄、殷柱,并十名差役。 赶到汤家门首,一名伙计当即砸门,“里面的朱老爷快来开门,家可是闹贼了,现在已经被我们捉住,赶紧出来认人!” 闹贼之后,里面的人都未曾睡觉,听了这话,也不禀告汤煜,马上跑来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马禄揪着一人高声骂道:“这子也不四两棉花访一访,这家的汤先生是什么身份,不是被我看到,得手逃掉,明日汤先生报官追究,我便要为吃苦。” 马禄在门前揪骂,学生不知是计,跑到里面报与汤煜知道,马禄也趁机扭着殷柱,连同手下一同进入宅门。等到汤煜从书房出来,众人已站在院子中间。 “汤先生,贼人已经拿到,来认认,是不是这厮?” 汤煜信以为真,来到殷柱近前,他也没见到贼人的模样,略一打量,便骂道:“这狗强盗,看身材高大,相貌魁梧,便该做出一番事业,何事不能吃饭,偏要做这勾当,岂不可恨。” 马禄见汤煜认了殷柱,随口喊道:“子,算倒霉,县里的童捕头奉命来镇里拜望汤先生,被他抓个正着,有板子吃了。”着,看向童胄,又道:“童捕头,看这子该当如何处置?” 童胄早就得了岳肃的吩咐,上前一步,道:“苦主既然已经认定,那现在就到案发地点核实一番,看看他都偷了些什么,也好报之大人再行定罪。” 言罢,踹了殷柱屁股一脚,喊道:“子,前边带路,是在哪个房间做的案!” 殷柱心领神会,迈步就往前走。哪知道汤煜身后跳出一个青年公子来,双臂展开,将殷柱拦住。正好是正房那青年后生。只听他大声道:“我那房间并没丢什么东西,不必进去看了,况且我家又没报案,这事姑且这么算了。我观此人也是逼于无奈,才铤而走险,何忍让他去吃官司,我家也不追究,只盼他经此一事,能够改邪归正。” 青年慷慨陈词,倒是博得不少同学的喝彩。殷柱几个知情的,则是心中暗骂,“若不是做了亏心之事,能有如此好心?” 殷柱拐了马禄一下,马禄会意,随即道:“敢问这位相公尊姓大名,是在这里寄馆,还是这里的主家?” 青年还未回答,已有个书生笑着道:“马大爷,这地保是怎么当的,还不知他姓洪,这房子便是他家的。因家眷不在此,故请本地汤先生来此教馆,他一人在此附从,所以门口只贴着汤先生的板条。此时洪相公这么了,们将人放了就是。” 听了这般法,殷柱、童胄才明白青年为何会住在上首房间。事情已经明朗,童胄岂能就此离去,大喝道:“混账!贼人岂是们放就能放的,若是如此,还要我们官府做什么?”着,上前一把扯住洪姓公子的胳膊,嚷道:“快快前边带路,否则休怪我治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后面的差役早就得了嘱咐,见童胄动手,一拥而上,把汤煜和姓洪的架住。殷柱也不再像被擒的盗贼,大声招呼道:“跟我来!” 众人跟着殷柱,一直冲进正房之内,马禄叫伙计将床挪开,借着烛光,床下的方砖看的清楚,有两块的颜色与众不同。童胄亮出佩刀,对着方砖硬撬起来,只用了几下,把砖启开,露出一个方洞来,如地穴相仿,洞内还传出一声铜铃晃动之声。 向下一瞧,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一下汤煜及一众学生都是目瞪口呆,彼此呆望,实不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所在。而那洪姓青年已是彻底傻了眼。 “快去请大人,就地道找到了!”马禄对一名手下喊了一声。伙计连忙向外跑去。 岳肃领着铁虬、阮傲月并十名捕快,早在街口等候,一得到消息,当即令铁虬带人前往毕家,将柳氏与周氏一并提来,自己和傲月前往汤宅。 正房内的汤煜等人见岳肃不到片刻功夫就赶到,谁不明白,这是县令大人早已布置好的。童胄将情况如实汇报,岳肃听罢,走到洪姓青年面前,略一端量,心中更是有底,“不怪那淫妇看中于他,真是好生英俊,一表人才。” 旋即喝道:“叫什么名字?本县找的好苦,速将如何与周氏通奸,如何谋害毕虎的事一一如实招来,否则就怪本官无情,让受皮肉之苦!” 青年见岳肃正言厉色,心下惧怕,却也不敢如实招供,只道:“学生洪轩,乃世家子弟,先祖生父皆为官宦,家教森严,岂敢越理?况且有汤先生朝夕相处,饮食同住,此便是学生的证明。此案涉及奸情,实不敢胡乱承认,还望大人明鉴,开赦无辜,实为恩德。” “好一个开赦无辜!”岳肃指向地窖,问道:“既是书的世家子弟,理应安分守己,为何在卧床之下,挖这么一个地窖,有何用处?下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第一百四十章 斗智斗力 蒋杰一向谨慎,且足智多谋,想的周全。岳肃听了他的分析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按先生所言,我这边就发行文给裴玄,让他立刻出兵前来增援,只要加紧赶路,大后天决战的时候,他应该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 “正是如此。”蒋杰点头说道。 “不过先生,现在府外周围肯定有斩龙帮的细作,咱们派人出城送信,难免不被对方发觉,一旦他们认为没有机会,不主动出击,那可如何是好?”岳肃说出心中的顾虑。 “大人不是要派人将洪府的人全部押入大牢吗?派人出去送信,那是少不得的,多派些人出去,让外面盯梢的人不清头脑,而且都骑马出去,谅那些宵小也跟踪不上。”蒋杰说道。 “好,那就这么办!” “主公,刚刚探哨送来消息,岳肃的总督行辕有了动作。” 斩龙帮所在的大院,面具人的那间书房,老于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向主子汇报消息。 “什么动作?”面具人问道。 “总督行辕内,突然飞骑四出,一口气跑出五十多号分别朝不同的地方而去。因为都骑着马,速度很快,加上人多,我们的人根本盯不住,我们的人很快就失去了目标。”老于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没什么。岳肃肯定知道,他的行辕之外总咱们的人窥测,所以才想出这等伎俩。但他现在有动作了,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先继续看看。他的图谋是什么。对了,派人盯紧了守备衙门那里,岳肃算出兵,一定要从守备衙门那里召集人马,看他调动多少人,咱们就有数了。还有,尤四井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来?”面具人说道。 “尤四井还没出来,里面的情况。咱们一点也不清楚。”老于说道。 “好吧,那你先下去吧,什么消息,立刻通报于我。”面具人摆了摆手,示意老于退下。 “是,主公。” 老于躬身退下,面具人一个人坐在书房之内。双眼缓缓闭上,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许久,他仍然保持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 眼瞧着天近黄昏,房门之外,响起脚步之声,面具人仍没睁眼,只听外面,传来老于的声音,“主公,外面有消息了……” “进来说话。”房内的面具人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淡淡说了一声。 老于进到房间,和以前一样。都是顺手关门,再向前几步。躬身回话,“主公,现在城内各个衙门的人全部出动,赶往洪府,将府内的上下人等,分别带走。应该是分别关押到各个衙门的监狱。只有府上有职司的人员,才被押到总督行辕。” 面具人听了之后,表现的依然沉稳,缓缓点头,说道:“照这么看,岳肃是打算出兵了。” “主公为何如此断言?”老于不解地说道。 “洪府上下有上千人,可战之人,也有几百,岳肃不是傻子,如果他打算调动城内兵马出去的话,必须以防万一。如此看来,岳肃不会亲自出城率兵,还会留在城内,只是派将领前往太湖。”面具人说道。 “主公,那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城内兵马一动,岳肃又不亲自率兵前去,总督行辕的兵力必然不足,咱们完全可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取了他的命。”老于说道。 “你想错了,岳肃只要出兵,那就说明,叶儿不是叛徒,咱们冤枉他了,这是其一。其二是,岳肃行事谨慎,怎么可能随便轻信他人,他这次出兵,完全有可能是一个假象,目的就是引我们主动出击,趁城内兵马空虚,主动攻打总督行辕,进而与我们一决死战。”面具人说道。 “要是这样,咱们就干脆以不变应万变,不去理他。”老于说道。 “不,这个机会,咱们一定要把握。”面具人说道。 听了这话,老于有些糊涂了,不解地说道:“主公,您不都已经看出岳肃是故意引我们决战,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您为何还要主动出击呢?” “岳肃给我们布这个局,明面上看,咱们有六成以上的胜算,而且这还是在咱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我已经看破他的心思,胜算又要加上三成,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面具人说道。可话是这么说,但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十拿九稳,可他必须要这么去做。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老于是不知道的,他点头说道:“主公说的也是,可是那岳肃不打无把握之仗,明知城内兵马调走,咱们会突袭他的总督行辕,到头来,他得怎么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说的不错,岳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还有后招。如果我计算的不错,岳肃的后招将是杭州的裴玄,他刚刚做的那番手脚,就是派人出城送信,让裴玄出兵,赶到湖州增援。还有就是,让出城的兵马,能够及时掉头返回。” 厉害呀!作为斩龙帮的帮主,想的果然周全,岳肃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算计在骨子里。 “主公,要是这样,咱们就更不能动了……”老于急切地说道:“裴玄善于用兵,而且家兵更是厉害,这等正面交锋,咱们万不是对手。主公,您可要三思啊……” “你放心,岳肃的信,绝对不会送到裴玄那里。只要信到不了裴玄手中,裴玄就不会出兵。还有,出城的官兵,他们只会一路向前,绝不可能回头。”面具人自信地说道。 “哦?”老于用不可思议的神看向面具人。“主公,您真有这么大的把握……” “哈哈哈哈……若无如此把握,怎敢虎口拔牙……岳肃他死定了……”面具人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和面具人猜的一样,岳肃派五十骑出门,这些人出门之后,便分头行动,各自拿着行文,去执行不同的任务。有的是去城内的各个衙门传令。让各衙门出人,前去洪府提人。将人关入大牢,有的则是趁机出城。 从湖州南门出去的,有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岳肃亲信护兵,当初在岳肃离京的时候,就跟着岳肃。四人出城之后,先是顺着官路一路难行。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换了衣服,又继续赶路。 四个人一路之上也不休息,饿了吃口干粮。渴了喝口水,给马儿也是备着硬料,就这样,经过一天一夜,终于来到杭州境内,距离杭州城不过五十里。 前面是一处双岔路口,四人分道扬镳,两人一组。各奔东西。其中两个人一路来到距离杭州城还有二十里的小南镇。现在是下午时分,将近黄昏。二人在镇内稍加打听,便得知大德当铺的所在。 一人在外等候。一人下马走入当铺,来到柜上。柜上的帐房抬头看了眼,无精打采地说道:“这位客官是来当东西的,还是来赎当的呀?” “我是来赎当的。”护兵直截了当地答道。 “赎什么物件?”帐房仍是一脸的淡定。 “赎两年前当在这里的翡翠观音。” 一听这话,帐房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再不是先前的无精打采,他抬头打量了眼护兵,说道:“当票何在?你当时当了多少两银子呀?” “当票丢了。我当时当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两银子。” 帐房得了回答,马上站了起来,说道:“掌柜的在里面,请随我来。”说完,走到一旁,打开进柜的门户,让护兵进来,随后在前引路,领着人来到后面的堂屋。 堂屋里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帐房为护兵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家掌柜,你有什么事,尽管对他说就行。” 这护兵倒也利索,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上前两步,来到掌柜面前,说道:“这是我家主人给贵东家的信,还请在最短的时间内,交到贵东家的手里。” 掌柜的接过信来,连瞧都没瞧,马上揣入袖中,说道:“还请放心,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请问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了,我家主人还等候回复,我这就走了。告辞。” “那好,在下就不远送了。何善,带我送一下这位兄弟,我这就去见东家。” 这两名护兵完成任务,再说另外两个,二人打马赶到杭州城,因为要多行二十里,到杭州之时,天已黄昏。正常情况下,二十里路,也走不了多久,只是不停赶路,马儿实在有些跑不动了。 这个时候,城门马上就要关闭,守城的官兵正在将城门向外推。二人见到如此情景,连忙大声喊道:“莫要关门,我们马上进城。”说着,连忙催马想要冲进去。 关门是士兵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形匆匆,一脸汗水,满身的尘土,猜到是有急事。这等情况下,不敲诈一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当下仍旧继续关门,但是有意无意的留下一个缝隙,只是缝隙太小,不足矣进来。 两名护兵到得城外,他们是岳肃的手下,少不得有种自豪感,怎会将普通的守门士兵放在眼里,当下大声叫道:“把门开开。放爷入城。” “现在时辰已到,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要想进城,请等明天吧。”关城门的士兵不客气地叫道。 大家都是同行,护兵怎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知道是想要钱。可他们两个是什么人,现在又是传递行文,怎么可能给钱,原本岳肃在临行前让他们低调,不要引人发觉,他们现在也忘了,一名护兵直接说道:“我们是总督岳大人的护兵,现在来传递行文,要是耽搁了,怕你吃罪不起!还不快快开门!” 他的声音不小,莫说是对面的士兵,就连城上的士兵,也都听的清楚。 关门的士兵听了这话,也是心头一震,可见外面二人只是便装,心中暗想,既然是例行公事,总得摆出个架势,不能气短。再者说,你说是总督的手下,那就是总督的手下呀,总得有点凭据吧。于是说道:“可有令箭?” 给裴玄下令,不仅要有行文,还要有总督大令。两名护军的身上,自然揣着,一名护兵从怀中取出令箭,喝道:“你看好了,此乃总督衙门的令箭!” 看到这物件,守门的士兵哪敢留难,赶紧把门打开,放人进城。 二人知道总兵府邸所在,一路打马,直接赶去,给裴玄传令,可是大事,就算再累,也不敢耽搁。快马赶到狮子街,再往前便是总兵府了。现在天已经有些黑了,街上行人不多,马要是不累,眨眼间就能冲到裴玄的家门口。怎奈马儿真的不行了,快到重点,就是跑不动了。这么两步路,两名护军也不像先前那么着急,索让马儿信步向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胡同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动作极快,近马旁的时候,猛然朝两名护兵扑了上去。 总兵府的所在,也不是闹市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经过。狮子街上没有一个人,也就他们四个,两名护兵累的够呛,对方二人来的突然,反应不及,立时被扑落马下。 那二厮早有准备,将护兵扑倒,随后抽出短刀,向下狠狠扎去。 “扑!”“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时间 两名前往总兵府送交行文的护兵,眼瞅着就要到达目的地,却在总兵府外的大街上遭遇不测。)被胡同里突然冒出的两个汉子,从马上扑了下来。那两个汉子,动作十分敏捷,将人扑倒之后,伸手抽出短刀,直接到护兵的胸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街口处,转过二十多号人来,这二十来人,都是身体健硕的青年,一个个腰间挂着佩刀,雄赳赳、气昂昂。在这些人的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车厢上挂着帘子,也不知道里面坐着何人。 两名护兵在中刀之时,各自发出一声惨叫,这声音正好被拐过来的二十多名青年听到。其中一名青年大声喝道:“前面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总督岳大人派来的,快来救命啊!”听到问话,一名护兵咬着牙大声喊道。 两名刺客听到问话,则是一惊,其中一个,拔出短刀,冲着身下那大喊的护兵狠狠补上一刀,跟着便朝他的怀中去。另一名刺客也是如此,可在他要把短刀拔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竟然被身下的护兵握住。 街口的汉子们,听到那边叫喊是总督岳大人的手下,立刻就愣了,不过见人不多,两方加起来不过四个,于是刚刚喊话的青年一挥手,有六名青年抽出兵器,直接向前冲去。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总兵府的地盘上撒野,不想活了吗?” 六人的速度很快,但距离护兵还有将近二十步,两名刺客见有人冲来。心中甚是着急,那名伸手到一名护兵怀中搜查的刺客,了半天,也没到想要的东西,说道:“他身上没有!” 另外那名刺客。倒是有心搜身下之人的,无奈手紧紧被攥住,只能叫道:“快来帮忙!” 先前的刺客,闻声过来,举起短刀,狠狠在那没死的护兵左眼之上。鲜血溅出,护兵再次惨呼,当场身亡。骑在他身上的刺客。将握在手腕的双手搬开,抽出短刀。伸手向护兵怀中去,可这时,六名青年已经距离他们很近,六人看的清楚,这两个刺客好像是在搜找什么东西。 不管是找什么,是人都会明白,死人身上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既然被撞到。而且死去的人刚刚还说是总督大人派来的,肯定不能让人把东西抢走。更新否则的话,这事被自家将军知道,起码也得有一顿重罚。 六人的身手很是焦健。跑在最前面那个,干脆抬手一刀,将手中的钢刀抛出去。 这一刀是又准又狠,那名伸手入怀搜查的刺客,刚说一声,“找到了”,跟着把手向外抽,可还没等把东西拿出来。就听后背风声一响,“扑”地一声。钢刀已然刺入他的背心。 “啊……”刺客痛呼一声,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朝左边倒去。另一名刺客见同伙倒地,而脚步声就在身后,实在不敢再行逗留,身子一动,朝一旁的胡同中钻去,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前脚刚走,后面的六名青年跟着到来。飞刀出去那个,蹲下身子,从刺客背心抽出刀来,又有两个,俯下身子,对死掉的两名护兵进行检查。人现在已经死透了,不过刚才青年发现,刺客好像在一名护兵身上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有青年把手探入护兵的怀中,很快拽出一个大信封以及一枚大令。 “你看这令箭……”青年把令箭递给刚刚飞刀出去的青年。 那名青年伸手接过,瞧了一眼,是大吃一惊,“这是总督衙门的令箭,你手上的那个信封上写的什么?” 手拿信封的青年正在低头细看,信封已然被鲜血浸红,但是上面的字还能看到。“这是总督大人给咱家老爷的行文,看来是很重要啊。” “老爷现在不在府中,咱们先把东西交给少爷,让他处置吧。”手拿大令的青年站了起来,并从那名青年手中接过信封,朝后面跑去。 后面的马车现在已经停下,十几名青年手持武器,在一边护卫。 “怎么停了。”车内传出一个青年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车厢的帘子也被挑开。 车帘挑开,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子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裴英杰。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妙龄少女。 小九是裴英杰的贴身书童,此刻正站在马车旁边,摆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听到少爷问话,连忙接茬说道:“回少爷的话,是前面行凶杀人,府上的扈从已经上去,凶手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跑了。” “原来如此。”裴英杰说话的时候,已经看到前面的情况,正有自己的扈从朝这边跑回来。 那青年的速度很快,几步来到马车之前,躬身说道:“公子,出大事了?” “不就死个人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裴英杰不以为然地说道。 “死的那两个人先前大喊是总督岳大人派来的,刚刚我们过去,搜了一下,在他们怀中翻出这个。公子您瞧,这确是总督衙门的大令,还有一封行文,是个老爷的。”青年说完,双手呈上行文与大令。 小九上前接过,见行文之上满是鲜血,吓了一跳,连忙转交给坐在车上的裴英杰。裴英杰看似蛮有胆量的,可见到这么多血,也有点哆嗦,仔细瞧了瞧大令,说道:“你确定这是真的?” “属下虽不敢断言,但确定是真的。”青年答道。 “这东西是给父亲的,可我父亲正在大营阅兵,不在城内,也不知晚上能不能回来。这样吧,你们将尸体收了,先回府去,等我父亲回来,我把东西转交给他就是。”裴英杰说道。 “是,公子。”青年答应一声,跑到前面传达命令,收拾尸体。 裴英杰将车帘放下,将令箭和公文放到一边。他对这两件东西不是很放在眼里,可是坐在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妙龄少女,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行文和大令。 车子缓缓移动起来,因为就在总兵府门口的街上,所以很快到了地方。停下之后,裴英杰跳下马车,把行文和大令交给小九拿着,待妙龄少女从车上下来,这才朝府内走去。 扈从们在府外需要跟着少爷,回到府里,就不用像跟屁虫一样了。裴英杰与小九、少女三人来到后院。 裴公子自从上次被父亲从总督行辕领走之后,就被老爷子关在府内,半步不让离开。不过他终究还是疼爱儿子的,在岳大人离开杭州,对儿子的监管也就松懈下来,准许他没事出外溜达溜达,可前提是不许生事,并派了众多家兵,在旁监视。有句话叫见过鬼还不怕黑么,裴公子在昭狱住过,又在总督行辕挨了打,站了站枷,心气已然没以往那么高了,在杭州城里也不敢生事,顶多就是去一些风花雪月的地方,该消费就消费。 说来运气不错,裴英杰在一家高档院中,结识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艺双绝,和裴公子也谈得来,于是裴英杰最后干脆花大价钱给他赎了身。姑娘名叫玉嫣,就是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妙龄少女,二人今天是去西湖泛舟,玩的高高兴兴,方才回府。 不过说来也巧,正好遇到这档子事。 三人来到裴英杰的房间,裴公子和玉嫣在上手坐下,小九拿着公文和令箭,小声说道:“公子爷,这‘岳剃头’的人竟然会在咱们府外遇到刺客,显然刺客是冲着他手上的令箭和公文来的,这上面的内容,搞不好是什么紧急的事呀。” “紧急又怎么了?该我什么事,等我爹回来,我把东西交给他就是。”裴英杰不屑地说道。 “老爷是今天去大营视察的,按照以往的情形,少说也得三五天后才能回来。这事万一太过重大,给耽误了,搞不好那‘岳剃头’一发火,咱家老爷会受牵连呀。”小九小心地说道。 “对呀。”经小九一提醒,裴英杰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不错,那个倒霉岳肃,脾气向来不好,它妈的,要是真犯到他的手里,出什么事,还不一定呢。这样,你现在就派人出城,给我爹送信去。” “是,少爷。”小九答应一声,把信放到一边的茶几上,转身就要出门。 “且慢。”就在这时,坐在裴英杰身边的玉嫣突然开口了。 “怎么了?”裴英杰转头看向玉嫣。 小九则是带住脚步,不解地回过身去。 “公子,天都这么晚了,想来老爷都已经睡了,少爷何必这个时候,派人前去打扰。什么紧急的公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呀。我看不如明天再送吧。”玉嫣说道。 裴英杰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说道:“也是,再急的公文,也不差一个晚上,那就明天去送吧。小九,你去叫厨房准备饭菜,玩了一天,我也饿了。” 这封信要是现在去送,裴玄马上出兵,正好可以赶上岳肃订好的决战日子。可要是晚了,可以说,每拖上一个时辰,裴玄赶到的时间,就会晚一个时辰。现在申时,将近酉时,待到天明再送,起码晚上六个时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交 小九下去让厨房准备酒菜,该说不说,裴府在这方面,效率极是惊人,不一会功夫,下人就端上来十个菜。更新想来这也是到了饭口,菜都顺好了,只等少爷一声吩咐,这就开炒。 两个人吃十个菜,可谓奢侈,席间玉嫣不停地给裴英杰敬酒,玩了一天,裴英杰本就疲惫,多喝几杯,马上就有了困意,吃得差不多了,就与玉嫣上床休息。 裴英杰搂着玉嫣,睡的极香,可他哪里知道,枕边之人,一直无心睡眠哦,只在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估到了二更时分,在裴英杰怀中的玉嫣小声说道:“公子、公子……” 裴英杰睡的正香,这点声音,他岂会听见,仍旧继续打着呼噜。玉嫣又轻轻唤了两声,见裴英杰还没有反应,便轻轻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披好衣服,走出睡房,转到前面的堂屋。 堂屋之内有些黑,玉嫣也没有掌灯,接着外面入的星光,走到放有令箭与行文的茶几之前。她把公文拿了起来,仔细一瞧,公文上除了鲜血之外,封口之处,还是用蜡封的,只是经过鲜血的浸泡,有些松动,但是,倘若强行打开,还是会被看出来。 玉嫣犹豫一会,轻轻用手将蜡扣开,跟着取出信封内的纸张。 行文也是被鲜血浸透,好在墨迹是无法被掩盖住的,上面的内容很是明白,岳肃将合兵剿灭斩龙帮的大概细节写在上面,会兵的时间也很明确。让裴玄务必在那一天、那个时辰赶到增援,否则按贻误军机罪问斩。 玉嫣好不容易看完上面的内容,心中暗道:“这封信绝不能落入裴玄的手中,主公让我接近裴英杰,顺他入府。监视裴玄的一切。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看来只要盗走这封信,让裴玄来不及出兵,岳肃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玉嫣再不迟疑,他把公文放入信封,揣入怀中,大令查到后腰。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轻轻把门推开,身子一闪。人已出了屋子。 玉嫣虽然来到裴府有些日子,但偌大个总兵府,她还没有了如指掌,裴玄住的地方,以及怎样从大门出府,她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大门不能走。否则定会被人发觉,深更半夜的,说都说不清楚。略一思量,她决定从往西边走。因为不管是什么府邸,都不止一两个门户,西边肯定会有角门,而且以自己的功夫,只要能看到外院墙,翻也能翻过去。 她一路向西,沿着府内的甬道,不一会功夫。穿过一个月亮门,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院子里十分安静。她入院前,四下张望一番。见没有人,把脚快速向前。 这个院子看是没有人,但她岂会想到,在院里的一棵大叔后面,正有一个家伙在小解。这家伙长得是五大三粗,一脸的憨厚,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当年拉开五石硬弓,将考题入乡试考场的虎子么。 虎子一般睡觉,要比别的人晚,因为他在晚饭之后,总喜欢锻炼一会,练习一番武艺。今晚也不例外,耍了一阵大刀,练得满身是汗,用凉水冲了一下,突然觉得想要,他很少去上茅厕,一般都是在树下解决,反正也没人管他。 刚完系上裤子,转过树上,正好看到一个少女走了过来。虎子虽然是裴公子的便宜弟弟,但是他从不喜虎子,觉得虎子有点傻,再加上当初考场作弊坏了自己的好事,更加不愿与虎子接触。所以,两个人很少见面,可以说,自从搬到杭州,两个人一面都没朝过。他俩都没见过面,就更别说虎子和玉嫣见面了。 虎子不认识玉嫣,这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一个女的来,登时把他搞的一愣,开口问道:“嗨!干什么的!” 这话要是别人问出来,玉嫣的反应还能好点,可是被这位虎爷一问,登时吓得她打了个哆嗦。虽说是做贼心虚吧,主要原因还是虎子的嗓门太大,瓮声瓮气的,有的时候,听起来想要找打仗似的。 玉嫣哆嗦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是裴英杰的女人,即将过门的少,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别人院子里做什么,解释是解释不通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语气十分蛮横,想来在府上也有一定的身份,不是下人。不过玉嫣的反应也很快,眼珠一转,脸上出微笑,“这位小哥……我是……” 一边说话,一边轻挪莲步,朝虎子靠了过去。虎子心眼本就不多,算得上是最缺的了,哪里会留意到这个,对方不知不觉地靠近,他浑然不觉,还在听对方接下来怎么说呢。 二人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说时迟那时快,蓦地里,玉嫣突然抬起手来,一柄小刀出现在她掌中,直奔虎子的心脏扎去。 湖州总督行辕。 按照原定计划,在将洪府上下全部关入监牢的第二天,岳肃招来湖州守备,给他下达任务,次日夜里动身,出兵前往太湖西山岛剿匪。守备为主将,岳肃又安排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军随同前往,清军厅的捕快也要出动大半,还给了湖州守备一封公函,命他在后日天明打开。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而且还安排尤四井充当向导。 第二天傍晚,城门刚一关闭,守备守备率领兵马全部出动,由北门而出,直奔太湖。兵马出城之后,城门再度关上,任何人也休想进出。 可对于岳大人来说,这根本就不重要,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府内书房之内,等候明日决战的到来。别看天已黑,守备衙门的兵马已经出城,但他可以肯定,斩龙帮的叛匪绝不敢在这个时间段攻打行辕。 毕竟守备兵马刚刚出发,要是叛匪真的敢来打,随随便便放个信炮,城外也能看到,回来一增援,还不得把叛匪包了饺子。 岳肃取出叶先生的纸扇,轻轻在掌中敲击,双眼微闭,思量着明日的决战。堂堂闽浙总督,要亲身做诱饵,引叛匪上钩,虽说当年在太行山也有这么一次,但是这两次的危险程度是截然不同的。在太行山的那一次,他身边护军人多,而且各个精悍,不需援兵,单凭当时手头上的兵力,只要稳扎稳打,就能取胜。可这一次,厉浩然带走一百人,手头上剩下的可用之兵,不足六百。行辕之外,周边叛匪窥视,叛匪到底有多少人,他也不太清楚,胜负实在难料。想不这么冒险,但张国舅的案子压在头上,太后怀疑自己,要是不尽快破案,洗清冤枉,估计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再者说,岳大人还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 胜败难料,全屏天意,只希望苍天让我重生到此,能够保我渡过此劫,令大明中兴。 他这边静静地坐着,独自沉思,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正在静坐沉思。 这个人就是叶先生,在不久前守备衙门的兵马与清军厅的捕快出城之后,面具人召集大家开会,公开宣布,叶先生是冤枉的,那封信是岳肃使出的反间计。现在岳肃已然中计,派兵前往太后,但岳肃本人却留在城中。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除掉岳肃,为死去的帮中兄弟报仇,就在明天。 斩龙帮的人马全部集合,枕戈待旦,只等天一亮就行动。散会之后,叶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心中冒出忐忑不安。 他可以感觉的到,岳肃留在城内,分明是已有准备,要引诱斩龙帮主力出来,一决死战。但他也能意识的到,主公已经看破岳肃的计策,这次行动,根本就是将计就计,仿佛是胜券在握。但是主公有那个把握吗?岳肃敢这么做,分明是有所依仗,如此涉嫌,实在是兵家大忌。这盘棋,主公输不起啊,一旦输了,斩龙帮很有可能毁于一旦,侥幸赢了,大明朝顶多就死个总督,死个托孤大臣,朝廷里的官员有的是。再者说,现在太后正在猜忌岳肃,认为张国舅的死,和岳肃有关,只要斩龙帮不再头,和岳肃耗上一段时间,静观其变,或许朝廷就能动手干掉岳肃,用的着亲自冒险吗? 叶先生不明白主公为什么要这么做。斩龙帮不乏有智之士,南宫朔也不明白主公为什么会如此,他也看出来这是岳肃的诱敌之计,主公是将计就计,可即便有六成胜算,但还是有可能战败的,斩龙帮输不起啊。 主公一向冷静、沉稳,事事为大局着想,这一次为什么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与岳肃决战,谁都看不明白。难道真的说,是岳肃杀得斩龙帮中人太多,令主公忍无可忍,想亲手扒了岳肃的皮。 好吧,一切都能明日的决战吧。 “岳肃,这或许是你我的最后一次相聚……今生你我不能成为朋友,引为知己,只求来世有缘,能够再次相逢。但是下辈子见面的时候,我不希望你我再站在敌对的立场之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面具人自信的来源 天亮了! 守备衙门的兵马是在黄昏时分出发,昨天白日里,守备大人让所有官兵好好休息,夜间赶路。所以大伙的精神头还算不错,一夜之内,直接赶到太湖岸边。在岸边驻扎休息,只等天亮,看了岳大人的密函之后,再行登船,前往西山岛。 湖州城距离太湖,本身就不远,可惜的是,这些兵大爷们实在久疏训练,走了这么点路,就累的不成样子,一觉睡下去,直到佛晓都没几个醒的。 守备军中的千总李万勇算是起来比较早的一位,天刚一亮,他就爬了起来,带领亲信兵卒在营内巡视起来。说是大营,其实简单的很,除了一些帐篷之外,连围栏都没有扎。 李万勇领人溜达,他算是军中除了守备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当然千总不止他一个。 他到处走,自是没有人敢拦着,而且巡哨的士兵大多还在打瞌睡,又有几个会注意。李万勇打瞌睡的士兵,也没有出声训斥,只是走了过去,没过一会功夫,来到守备大人的营帐之外。 营地之内,也就这个帐篷守卫还算森严,八名站岗的士兵,也就一半拄着长枪在打瞌睡,另外一半,还睁着眼睛。 睁眼的士兵见李万勇到此,连忙躬身打起招呼,他们的声音不小,料想是在通知睡觉的同伴。四个睡觉的士兵赶紧睁开眼睛,笑呵呵地冲着千总大人行礼。 李万勇微微点头,说道:“守备大人在里面吗?” “在……”一名士兵笑呵呵地答道。 “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李万勇说道。 “是。李将军。”别看李万勇只是一个千总,芝麻大点的官,可在这点小兵眼里,已经是很高大的存在。士兵点头哈腰,答应一声。跟着钻进营帐。 这名士兵,也算是守备的心腹,否则断没有胆子进去,他进来之后,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大人、大人……” 守备睡在床上,隐约听到士兵招呼,睡眼惺忪地说道:“什么事呀?” “回大人的话,是李千总求见。”刚刚面对李万勇的时候。可以称呼‘李将军’,可是到了级别更高的守备面前。就不能那么叫了。毕竟守备大人还没资格称呼将军呢。 “现在什么时辰呀?他找我有什么事?”守备问道。 “现在是卯时,千总大人没说是什么事,只说是有要事。”士兵说道。 “才卯时呀,这小子这么早要见我有什么事,好吧,让他进来吧。”守备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士兵出去通传。很快李万勇走了进来,先是躬身一礼,“参见大人。” “李千总,这么早。你来见我做什么呀?”守备问道。 “是这样的,属下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李万勇一脸神秘地说道。 “什么重要的事?”守备纳闷地问道。 李万勇小声说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那你过来吧。”守备有些不耐烦地冲李万勇招招手。 李万勇缓缓走到床边,突然之间,他猛地一抬手,掐住了守备大人的咽喉。 “你……你……”守备被李万勇掐住,立时一惊,此时此刻。他想要说话,声音都很难从嗓子里挤出来。 “大人。莫要惊慌,卑职只是有几句话想跟大人说。大人只要不喊叫。卑职保证大人安然无事。”李万勇一脸的笑模样,可是声音压得很低。 都到这个时候了,守备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老实地点点头。 李万勇从怀里拿出匕首,坐到床上,顺势松开掐着守备的手,转而用匕首抵住他的背心,然后说道:“大人,卑职想问你一件事情,还请您莫要莫要隐瞒。” “你说吧。”守备无力地说道。 “总督大人是不是吩咐大人今天早上就回事湖州呀?”李万勇问道。 “没有呀……”守备摇头说道。看那样子,倒是不像撒谎。 “真的没有?”李万勇沉着脸说道,同时握着匕首的手轻轻向前一送。 守备刚刚起床,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匕首十分锋利,轻微一点,就划破衣服,肌肤也见了红。 守备吃痛,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你容我想一想……”他思量片刻,跟着说道:“对了……总督大人在派我出兵之前,曾经给了我一到密函,我是待到辰时打开,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原来是这样,那大人可否将那封密函给卑职瞧瞧呀?”李万勇笑呵呵地说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守备哪有胆子说“不”,小心地点点头,指向一边挂着的衣服,说道:“就在那件袍服的袖口里。” 李万勇顺着守备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这个距离虽然不远,只需要两步,可只要一动,就会让自己失去对守备的控制。大家都是武人,谁没有点功夫,而且守备大人是这里的一把手,外面还有站岗的士卒,只要大叫一声,就能招来帮手。所以,李万勇不敢让守备脱离自己的掌握,小声说道:“劳烦大人陪我过去一下。” “好。” 守备和李万勇同时起身,来到衣服之前,李万勇又说道:“有劳大人动手了……” 守备无奈,只要亲自伸手,从衣袖里将那封密函取出来。二人再次回到床上坐下,李万勇吩咐守备将密函拆开。守备听命行事,把密函打开之后,只见上面写着“立刻回城,在午时初刻赶到总督行辕,擒拿反贼。” 见到上面的内容,李万勇呵呵一笑,说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做,你可清楚?” “我……还请示下……”守备知道,这个李万勇,八成就是一个反贼,哪敢说话,不管什么事,还是听他的吧。保命要紧啊。 “咱们临行之时,不都说了么,前往太湖西山岛剿匪,咱们都有了既定目标,那就按原计划进军便是。”李万勇平淡地说道。 “是、是……可……”守备先是点头答应,可跟着脸上出为难之。 “怎么了?”李万勇冷道。 “岳大人不是派了一位姓厉的差官带着一百护军随军前来么,他是岳大人的心腹,肯定知道密函上的内容,咱们要是继续进军,他出来阻拦怎么办?”守备苦着脸说道。 “这还不好办,你是守备,这里最大的官,此间兵马,全都是你的手下,他不过是岳肃手下的一个亲随,何须放在眼里。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就下令,让士兵突然出击,把他给灭了。”李万勇说道。 “那……那不就是造反么……”守备胆怯地说道。 “那又怎么了……我只问你,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李万勇说道。 “我……自然是想活……可他是总督大人派来的人……下面的官兵不少都知道……要是我下令对他动手……肯定会有不敢的……而且……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带来的人虽少……但各个都是精锐……一旦真动起手来……他在鼓噪一番……恐怕到时胜负难料啊……”守备结结巴巴地说道。 李万勇一想,也是这个到底,手下的这些官兵是什么熊样,他再清楚不过。岳大人的威名在那里摆着,下令动他的人,那些士兵有几个敢动手的,谁不害怕被‘岳剃头’抄了满门。他琢磨一番,说道:“那这样吧,我让我的人先进来,然后你派人去请姓厉的前来议事,待他一进帐篷,我的人就直接将他结果了,你看如何?他们群龙无首,收拾起来,也容易的多。你放心,岳肃这次必死无疑,他是明令让你去西山岛剿匪,你是奉命行事,不在城内,他的死活自是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知道这封密函的,也就是这么两个人,岳肃和他的手下,肯定会一个不剩,这里知道真相的,也就姓厉的一个,把他做掉,再无人知道,咱们该上岛上岛,事成之后,卑职少不得送大人一份厚礼压惊。” 李万勇说的话也有点道理,而且守备大人现在就丢掉命,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就听你的……” 当下,李万勇将手下的六名心腹士兵喊了进来,守备大人则是命人去请厉浩然过来议事。 厉浩然自然是知道岳肃的安排的,一听人说是守备大人有请,料想是守备看了岳肃的密函,找自己商量回军的事情。可以说,他早就起来等着这消息呢,于是马上带了四名护兵,前往守备大人的帐篷。 到得帐外,有士兵通传一声,里面的守备大人说了声“请”,紧跟着,一名士兵撩开帐帘,厉浩然跨步而入。 进入帐内,守备大人坐在床上,李万勇就站在他的身边,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两个人要是并坐在床上,任谁看到,都会起疑。而且,李万勇也不便把手放在守备的身后啊。不过帐内,有六名自己的手下,自己还带着家伙,守备大人手无寸铁,敢用异动,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六名士兵分列左走,厉浩然向前走去,他停的位置,正好是六名士兵的中央,最近的那两名士兵,可以说只要各进一步,就能够到厉浩然。 “参见守备大人。”厉浩然现在没有官职,身份只是长随,停下脚步,给守备施了一礼。 可就在这一刻,李万勇突然咳嗽一声,这一声便是信号,帐中的六名士兵,几乎是在同时,拔出腰刀,朝厉浩然扑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身份 今天的总督行辕周边,可谓是寂静无比,或许是天还有点早,又或许这里本身就是富人区,平常就很少有人路过。 有人说,暴风雨到来之前,永远都是那么安静,但是这种安静,实在有些折磨人了。岳肃早已对守门的护军打好提前亮,或许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心理负担,护兵才显得格外紧张。 守门的护兵,一共五十来个,皆是满脸的凝重之,他们自始自终,手都紧紧攥着武器,小心地戒备、张望,生怕遭到暗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等待,最为令人不安。好在,街上终于传来了杂的脚步声。听到这脚步声,不少士兵的身上都冒出汗来,谁都能听得出,这脚步声代表着什么。 敌人来了!而且人数很多很多,估计能有千人以上,这还是少说。 岳肃让他们故意装作没有准备的样子,可敌人这么多,想要伪装,哪有那么轻松。一名护兵探头朝街口看去,只见成群结队的人,手持武器朝行辕大门冲来。那名士兵,装着胆子,大声喊道:“这里是总督行辕,你们是干什么的,识相的快快退去!” “干什么的,要你命的!杀啊!”跑在最前面的汉子,大喝一声,轮着手中的大砍刀,跑得更加快了。后面的人,紧紧跟随,距离大门是越来越近。 护兵们的工作已经完成,赶紧缩了回去,把门上。立刻向后逃窜。不大功夫,外面的人就杀到门口,当先的汉子,直接踹门,就听“哐”地一声。人被震得倒退好几步,要不是后面人多,估计就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帮王八蛋的速度倒快,还把门上了。爬过去两个,从里面把门打开!”汉子喝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过去翻墙。 斩龙帮里的人,也不是各个都像叶先生他们那样的身手。还是虾皮蟹子盖居多,在墙根下搭人梯。让那身手还算不错的往上爬。有几个小子率先翻了过去,里面没有丁点埋伏,轻松将门打开。 先前踹门的汉子,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它妈的,还以为里面是龙潭虎,进这大门都要搭上几条人命。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那‘岳剃头’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弟兄们,跟老子杀进去,割掉‘岳剃头’的脑袋。看今天到底是谁剃谁的头?” “好!进去剃了‘岳剃头’的脑袋!”那汉子一鼓噪,后面的喽啰是信心倍增,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一众帮众是呼啸而入,很快来到后堂这边的院子,这个院子就已经很大了,先前跟那汉子进来的能有六百多人。不过那汉子似乎不是十分鲁莽,来到这里,就不在前进了。他又大声叫道:“主公有命,冲到后堂之后。原地待命,等他老人家亲自到来!” “是!”…… 行辕大门之外。陆续有叛匪进入,过了一会,只见一位红黑相间袍服、面罩骷髅面具的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叶先生、南宫朔这一班人。他们簇拥着面具人,一直奔向后堂,和先锋帮众汇合之后,所有帮众是一起躬身施礼,“参见主公。”…… 面具人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岳肃就在里面。他杀了我们斩龙帮无数的弟兄,今天就是他血债血偿的日子。弟兄们,给我冲,谁能取下岳肃的项上人头,赏黄金三万里!” “好!主公万岁!”“杀掉岳肃!”……一听说赏黄金三万两,斩龙帮的汉子们更是热血激昂,作势便要往里面冲去。 可这时,站在面具人身后的叶先生小声说道:“主公,就这么冲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有什么不妥?”面具人冷声问道。 “若按常理来说,咱们杀进大门之时,双方必然要进行一番激战,现在轻而易举就进到这里,显然后面藏有更为厉害的杀招。岳肃有备而战,还请主公,莫要轻敌冒进。” “岳肃当然有埋伏,他今天就是等我来此决战。不过,他安排的援兵,一个也来不了,他手下就那么几个人,咱们这边的人数,是他的三倍,以多打少,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就尽量让他玩吧。而且咱们,后面还有援军,此次不将岳肃大卸八块,本座誓不为人。给我上!”面具人一挥手,再也不理会叶先生,径直向前走去。看他的气势,似乎是更有把握。 手下的叛匪,看到主公气势如虹,胆气更加旺盛,是一拥而上,直奔里面冲去。 再往里走不远,是中进的院子。这个院子,是行辕之内最为宽阔的院子,哪怕有上千人在里面厮杀,也足够使用。 院子最前面,是花厅所在。此时此刻岳肃就稳坐于花厅之外的台阶之上。在他的身边,左侧是蒋杰、金蝉,右侧是铁虬、殷柱。 在台阶之下,立有三百护兵结成的方阵,方阵还是老规矩,前面是盾牌手,后面是长枪手,雪亮的枪尖顺着盾牌的边缘亮出,可是相当的骇人。 这个时候,以后叛匪冲进院子,一见到这个阵势,原本一心想冲过去轻取岳肃的热情,立刻就降了两分,在距离方阵还有将近二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后面的叛匪陆续进来,沿着前面的人,排好队伍。没多久,面具人带着叶先生等人走了进来,一干帮众连忙闪开,给老大让开道路。面具人一直走到最前面,他抬头望了眼坐在花厅门口的岳肃,跟着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之下遇到岳大人……现在大人已经深陷重围,除死之外,再无他途。若是大人识相的话。现在自尽,本座或能留你一条全尸,可若是冥顽不灵,本座势必将你千刀万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岳肃这回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更大。而且更加傲慢。 “你就是斩龙帮的帮主,这些人口中的主公吧!今日本督撒好渔网,等你自坠瓮中!而且本督还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死!”岳肃大声说着,这时还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面具人,再次喝道:“这里的人,没有几个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本督知道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本座是谁?”面具人大声笑了起来,“你倒是说说看。本座是谁呀?” “洪森!先前本督还不敢确定你的身份,但从你踏入这个院子的第一步起,本督就已经可以肯定你的身份。你便是江南首富——洪森!”岳肃指着面具人大声说道。 听了岳肃这话,斩龙帮的人几乎是同时看向面具人,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公会是这个身份,但是洪森已经死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可能? 然后这时,站在最前面的面具人,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诧异地望着岳肃,再也笑不出来了。但他没有马上回答。 “洪森!你是不是想知道,本督是怎么猜出的身份的?”岳肃大声说道。 “岳肃,你这是想要拖延时间吧。我知道你已经准备了两路援军,一路是杭州的裴玄,另一路是出城前往西山岛的守备兵马,你和他们约定的时间,本座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可以料定,应该是午时。你我交战正酣的时候。不过本座给你的这个机会,因为本座确定。他们根本来不了,即便是来了,也不会按时,那个时候,你已命丧黄泉。本座现在有的是时间,你说吧,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面具人如此说话,显然已经是承认自己就是洪森。 “洪昭本来已经将书信盗走,可他竟然去而复返,通过这一点,本督可以做个设想,那就是他在保护一个人,一个大有身份的人物。洪府虽然已经被本督控制,可是里面那么多人,想要找出那个身份比他还要重要之人,谈何容易。所以,本督又从自己府上现有的人犯中来分析,洪麟是洪森的独子,当时正在我的掌中,洪昭要是敢走,而那封信又是真的,到时我势必迁怒于洪麟的身上,不死也要让他扒层皮。就是因为洪昭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离开,而是回来了。他愿意用自己来保护这个人。这个时候,我还不敢确定斩龙帮的帮主就是洪森,毕竟洪森的尸体,所有的人都已确定,那不是假的。但是,我一直都抱着一个怀疑态度,在那个死的洪森的手腕上,有一道淤青,那明显是被人用重手法捏的。洪老板是江南首富,身边护卫如云,什么人能捏到他的手腕?假设说是在被刺之时,被人捏的,这个可能应该不大,刺客只需一刀,何必再多此一举,去捏他的手腕呢。因此,死了的那个洪森,身份很是可疑,我只是一时找不出证据罢了。在我布这个局的时候,我有时也在想,你到底会不会来,后来我下了一个结论,而且就是冲着洪麟。如果斩龙帮会来拼死决战,那么洪麟肯定会是你的儿子,否则的话,你绝对不会来冒这个险。毕竟你清楚,这是我布好的局,即便你六成胜算,可终究还是输不起的,倘若你输了,整个斩龙帮便毁于一旦。可我输了,不过是这里的几百条命,再加上我的命,但是大明朝的江山还是在的,不会因为我的死就会马上崩塌!现在你为了自己的儿子来了,为了你唯一的血脉,你知道,如果你的儿子死了,那你的斩龙帮就后继无人,你的事业,也再也不会传承下去!洪森,你说我说的对吗?”岳肃侃侃而谈,将面具人的底细,刨的是干干净净。 现在,所有人的人都注视着面具人,等待他的回答。 今天小小的给力一把,更新四章。 欢迎各种票票和打赏,用你们的热情砸死小翼吧。谢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绝后路 “呵呵呵呵……” 面具人笑了,他缓缓抬起手来,摘掉了自己的面具。他的手下,都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面目。虽然大家都很好奇,想要看一看主公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却每一个敢上前去看的。 而岳大人这边,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楚,不少人的脸上都出惊讶之。 “岳大人,好厉害呀!世人都道,岳大人是再世青天,断案入神,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本座本以为自己布的这个局是天衣无缝,没有想到,还是被大人看出了破绽。既然大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我的底,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说句实在话,这张假面具我带了这么多年,也觉得有些累了。还是光明正大些好了。”说着,面具人随手掌中的面具抛了出去。 此时此刻,他的这番言辞,无疑是承认,自己就是江南首富——洪森。 的确,他身后的手下看不出他的面目,但是对面的岳肃等人,看的清楚,确实是和那个死去的“洪森”是一般容貌。 “洪森,其实你设的局已经算是天衣无缝,若不是你担心自己的儿子,怕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揭穿这桩案子,等待我的,还不知是什么样的道路。洪老板,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天你和张中信去回春堂看病,那回春堂的诊室之内,也就是那张床下,应该还藏着一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手下,一个是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之人。你的手下,握着那个人的手腕,想来那道淤青,就是在那时留下的。在李回春进去关门之后。你的手下便抓着那人钻了出来,凭你二人的身手,顷刻之间,取他三人的命,犹如探囊取物。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是面门中刀,可以想象,他的相貌肯定和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出入。而脸上中刀之后,就没有人会看得出了。杀掉三人。你们两个越窗而逃,我和斩龙帮打了那么多年交道,我府上有一只追踪的好狗,你们再清楚不过,所以故意借水路逃离,让我找不到方向。而你先前,又故意诱张中信。给张国丈写了一封污蔑我意图造反的书信,可你知道,这封信即便到了北京,也没有人会相信。这才借助张中信的信,提高这封信的可信程度。你成功了,太后让我限期破案,倘若无法破案,亦或者推诿、搪塞、敷衍了事,那么害死国舅的这个黑锅,我就背定了。你说是不是呀?”岳肃笑呵呵地看向洪森。 洪森哈哈一笑,说道:“岳大人果然厉害。分析的头头是道,像你这等人才。我还真有些不舍得杀你了。这样吧,只要你交出洪麟和洪昭。归顺与我,我保证既往不咎,以前的恩怨,就此烟消云散。不仅如此,在我起事成功之后,还会给你高官厚禄,封你为王。你看怎么样?” “区区跳梁小丑,还想让本督归降,简直是白日做梦!尔等死期便在今朝,洪森,你来看!”岳肃大喝一声,这个时候,有两名护军押着洪麟走了出来,其中一名护军,手中提着钢刀,这钢刀就架在洪麟的脖子上。 外面的对话,洪麟在花厅之内听的是清清楚楚,出来之后,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面前。看到洪森,他是又惊又喜,忍不住哭道:“父亲……您没死……” 洪森看了眼儿子,冷漠地说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有泪不轻弹!给要给我记住,哪怕是死,也要给我站着死!” “是,父亲……”洪麟老实地答道。 “岳大人,瞧您的意思,是打算让洪麟的命要挟我了。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本座可能就范吗?”洪森大声说道。 “我相信阁下,不会就范,也不可能就范!本督将洪麟拉出来,其实是要告诉你,本督从来不会妥协,更不会向叛匪屈膝。我花费了那么大代价,才把你引出来,目的就是要和你一决死战!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督现在,就和你表一个态!”岳肃说到这里,声音提了起来,大声喝道:“还等什么,动手!” 话音落定,押着洪麟的两个人,一个将洪麟的脑袋按下,另一个手起刀落,直接将洪麟的脑袋砍了下来。 人头落地!身子跟着无力地摔倒。看到儿子当场毙命,洪森是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好你个岳肃,老夫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死在你的手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给我上,杀了岳肃,重赏黄金十万两!” 洪森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这一次,他真的是恼羞成怒。是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死在岳肃的手中,他如何不痛恨岳肃,现在的洪森,都恨不得将岳肃给生吃了! 在他身后的叛匪,怎会听不出主公的怒意,主公已然将赏金加到十万两,那还等什么。 “杀啊!”伴随着一片震天动地的吼声,叛匪们如水一般,朝护军方阵冲去。 不过,院子就那么大,方阵结结实实,岂是那么容易被冲开的。而且,就在喊杀声响起的那一霎那,突然间,两旁的房内之上,响起一连串的轰鸣。 “砰!”“砰!”“砰!”“砰!”…… 这是火枪的声音,岳大人占据地利,虽然人少,但也自信短时间内能够与之一搏,并坚持到援兵到来。 花厅两侧有不少厢房,两百来名护军,分别藏于两侧的房上,只能对方强攻之时,就突然头,先给对方一个排,杀杀对方的锐气。 下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斩龙帮的人,火枪手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朝着人群发,肯定能够打到人。 一排枪击过后,叛匪倒下一大片,看人数,不少于一百。其中有死有伤。本来么,下面都是活靶子,二百来发铅弹,没有一发落空,也就是有的人中了两到三枪,有的人没有击中要害,伤势不重,没有倒下。 火枪这东西这个时候,最能发挥威力,要是真给机会来几个排,叛匪估计都得被打光了。火枪装弹需要时间,以前的火枪队,都是用牛角在装火,铅弹专门有一个袋子。后来经过与荷兰人、西班牙人的战斗,吸取了一些经验,外国人都是用纸来宝火,事先量好份量,不必到了战场再估量,这样不仅可以节省时间,还可以让火的份量更加准确。 不过即便改进了,装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洪森这时,已然大声喊道:“后面的人,赶紧上房,干掉那些火铳手,不要让他们再发了!否则的话,又要牺牲不少弟兄!” 叛匪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是直接上房,那也不是谁都能轻易上去的。有那本事的,都簇拥在洪森的身边,剩下那些,都是没那本事的。只能靠搭人梯往上爬。 房上的火铳手,早有准备,每个房子上都有几名火铳手立刻停止装弹,拿起一旁的朴刀,抢上两步,到了房檐处,挥刀就砍。谁敢把手伸上来,就砍谁的手,谁敢把脑袋探上来,就砍谁的脑袋。 时间稍一磨蹭,余下的火枪了个招呼,朴刀手向后一退,火铳手向前一步,向下开车。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排枪击,叛匪又倒下一面子,这回又差不多能有一百人。 看到火铳手厉害,洪森可有些急了,大声喊道:“全都散开,进到房间,从下面找东西把上面的瓦都给我砸了!” 他的主意,相当高明,叛匪立刻领命,朝房子里冲去。他们手里都有武器,有的房间,也放着点坛坛罐罐,只要从下面把房瓦砸了,上面的人肯定是要摔下来。而且现在,叛匪已经不敢在外面挨枪子儿了,答应一声,全都朝房里冲。 但是房门就那么大,总不能一下子都冲进去吧,火铳手们从容装弹,再次进行了一拨枪击。这拨枪击,仍旧打倒百八十人。不过,先行冲进房间的叛匪,已经开始动手,向上砸房瓦了。 岳肃看苗头不对,反正现在火铳手们已经解决了三百个敌人,本钱赚回来了,当即下令,让火铳手跳下房来,对敌人进行前后夹攻。 火铳手得令,把火铳放到一边,拿起边上的刀枪,一起跳了下来。刺客,下面的叛匪有不少钻进房里,没有进去了,担心上面再次开枪,所以很是混。火铳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从边上朝花厅那里冲,与主力汇合,而花厅门口叛匪们,都成了一盘散沙,所以很容易就打了过去。 官兵集结一处,方阵向前一步,给火铳手让开道路,让他们能够退到最后面,省的影响方阵的战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众志成城 岳肃这边所有人手加起来,能有五百来人,可斩龙帮的人确有一千五百号,实力相当悬殊,好在前面的三轮火枪下来,打翻了能有三百号,使得双方的实力拉近一点点。 洪森见房顶上的火铳手全部跳下来逃到花厅那边,立刻下令组织手下,对枪阵展开攻击。 防守枪阵,威力很大,极难破解,而且士兵各个训练有素,面对冲上来的叛匪,毫不畏惧,尤其是总督大人就在身后,与他们并肩作战,所以士兵们更是勇气倍增。 对面的叛匪人多势众,且洪森下达了巨额赏金,同样勇气百倍。可打仗靠的不单单是人多,有胆子就行,这可不是什么街头殴斗,草莽交锋,对手是正规军。一千二百人,不可能是一口气的拉上去,后面的人根本排不上队,前面的人,几乎上去一个倒一个。你的刀砍在盾牌之上,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可盾牌后面的长枪,一柄柄的刺出,马上就能把你刺成糖葫芦。 洪森见苗头不对,心中着急,这么打下去,得死多少人。不过他也是有大将之才的,略一思量,就想出主意。岳肃能够借助地利,我也能够,当即下令,“后面的人,给我上房,用房瓦往枪阵里面扔!” 这个主意,甚是不错,后面那些冲不到枪阵前的喽啰,都朝两厢的房顶上爬去。可两侧的厢房,距离枪阵,也是有近有远,也就距离近点的。才能把房瓦甩到枪阵之内。 房瓦砸进去,确实令人头疼,枪阵本来毫无破绽,这下倒好,不少人脑袋被砸破。 岳肃一看。情况不妙,这么守着,手下的人不到一会功夫,就会坚持不住,只好下令向前冲锋。枪阵第一排的盾牌手,抽出钢刀,举着盾牌向前冲去,后面的长枪兵从一边绕出。平端长枪,朝敌人冲去。叛匪一时。倒被打个措手不及,站在前面的,纷纷倒下。 这都是平时训练的科目,可以应对各种情况。洪森见官兵改守为攻,心中大喜,自己人多,他不怕官兵冲出去。怕的是官兵坚守不动,马上下令让手下迎上去,与官兵决一死战。 双方很快打到一起,战在一团。即便如此,官兵也能保持五个人站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和敌人绞杀。 院子里混不堪,喊杀声不绝于耳。这样一来,房顶的叛匪,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他们没有弓箭。捡来的火铳,只是一根火铳。一没火、二没铅弹,还没有刀好使呢。再往下扔瓦块。两方交织在一起,很容易误伤,还是算了。所以,只能再跳下来,加入到战团之中。 双方越打越是激烈,战斗从辰时开始,一直打到巳时。混战之始,岳肃的护军并不吃亏,还能占些便宜,可越往后打,叛匪人数上的优势,体现出来。要知道,叛匪在后面,有老了挨不上帮的,前面死一个,后面就能补充一个。官兵则是死掉一个,没人补充,五个人的阵型组合,也就散开。 战斗仍在继续,这也就是岳肃的兵马属于精锐,要是换做其他的部队,早就差不多结束了。叛匪现在又死掉二百,岳肃这边,也死了一百多,估计再继续打下去,死伤比例便要改了。 里面打的如火如荼,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二百人偷偷潜入了总督行愿。这伙人全是身穿黑袍,很像是东厂的番子,不过这伙人并非东厂之人,只是有几个在东厂上过班。领头之人是田尔耕,他是奉魏忠贤之命,前来增援岳肃,魏公公干了这几年督公,家底着实攒了不少。 田尔耕他们是从侧门绕进来,进来之后先是派探哨到里面打探,后面大队缓缓前进。里面喊杀声冲天,可以说,闭着眼都能找到打斗的地方。探哨很快回来,向田尔耕禀报里面的战况,“少爷,里面叛匪势大,估计到了午时,岳大人就会全军覆没。” “知道了。”田尔耕点点头,说道:“再等一挥,义父说了,岳大人和他约定的时间是巳时三刻,现在不过刚刚巳时,料想岳大人再坚持三刻钟,应该没有一点问题。这边上有屋子,咱们先进屋等着,以免形迹泄漏,待到时辰,再过去帮助岳大人。” “是。”手下的人答应一声,随着田尔耕分别窜入一旁的屋子。 在距离总督行辕不太远的一栋大宅内。 这所宅子的花厅里,坐着以为年纪能有四十的中年人,中年人没有胡须,但是却一脸的威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这功夫,一个青年汉子跑了进来,来到近前单膝跪倒,“启禀公公,有叛匪杀入岳大人的总督行辕,叛匪人数众多,总数约一千四五百众。” “这么多人。”曹化淳听了禀报,不由得站了起来,眉头深锁,说道:“记得上次说,岳肃的身边只有五六百人么,这么多叛匪,他能应付得了吗?” “属下认为够呛,适才属下已经命人偷偷溜进行辕,很快就会将里面的消息带回来。”汉子说道。 “嗯,那就再等等吧。”曹化淳点了点头,跟着又道:“把咱们的人全部集合起来。” “公公,您这是……”汉子不解地问道。 “不必多问,做你该做的事。”曹化淳沉声说道。 “是,公公。”汉子赶紧出去,做该做的事情。 曹化淳这次到湖州,也没有带太多人,只是从御马监带了一百多名精锐,毕竟不是来看风景的。还有一个任务是伺机刺杀岳肃。岳肃身边护卫如云,带的人少,哪里够用,所以曹公公才带来这么多人。话说回来,以曹公公的身份。跑这么远的路,身边的护卫也不能少了呀。 汉子出去集合人手,曹化淳坐回椅子,端起茶杯,押了口茶。思量其当前的局势来,自己的任务是调查岳肃是否有心造反,倘若证据确凿,便私下将岳肃刺杀。从目前的查出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岳肃造反的任何证据,可现在岳肃却被叛匪围攻。大人都是为皇帝尽忠的。碰到这等事情,理当守望相助,然叛匪人这么多,要是去的话,自己这点人,够用吗?可要是不去,岂不就等于坐视岳大人去死。 思量了许久。这功夫,刚刚出去集合手下的汉子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还跟了一个青年人。二人先是跪地见礼。“公公,人马已然集合完毕,从总督衙门打探的人也回来了。”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曹化淳问道。 “回公公的话……”青年人答道:“岳大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墙头埋伏了火铳手,上来便给了叛匪迎头痛击。可是叛匪人多势众,现在双方已经进入混战,再过一会,岳大人怕是就要抵挡不住了。” “哦……”曹化淳长吁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岳肃要把守备衙门的兵马调走。原来是想以身做饵,把叛匪引出来。可是这叛匪的实力也太大了。岳大人应该没有估计到。他也是为皇上办事,大家理当相互扶持,传咱家命令,去总督行辕,助岳肃一臂之力。” “公公,叛匪有上千人呢,咱们手头才这么点人,怕是……杯水车薪啊……再者说……咱们的任务不是……”汉子小心地说道。 “哼!”曹化淳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咱家都没害怕,你有什么可怕的,我等既然报效皇上,理当鞠躬尽瘁。”一边说着,曹化淳一边朝厅外走去,到得花厅门口,大声说道:“不必废话了,这里还是咱家说的算,出兵!” 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自然是他说的算,手下那名汉子,哪里还敢多言,和那名青年一起爬了起来,跟随曹化淳带领一众御马监护卫,前往总督行辕。 说来也巧,他们走的也是侧门,正好是刚刚田尔耕他们经过的地方。田尔耕他们,现在还在厢房之内藏着,等待时间,曹化淳的经过,正好引起田尔耕的注意。 曹化淳的人马没有停留,直接朝里面走去,待人走光之后,屋内的一名黑衣人小声问道:“少爷,这伙人是什么来路,您说是岳大人的帮手,还是反贼?” 田尔耕此刻表情凝重,因为他认识曹化淳,当年见过,虽说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太监么,终究比较好认。田尔耕不解地说道:“他是曹化淳,听义父说,他奉命来到湖州,这个节骨眼,跑到总督行辕做什么?难道也是来帮助岳大人?” “看来这岳大人的人缘还不错,宫里的人,也来帮他。”黑袍人小心地说道。 “可是他们来了,咱们就要麻烦些了,曹化淳应该认识我,我要是一出面的话,他马上猜想的义父在此,进而会意识到,岳大人和义父有些瓜葛,这对义父和岳大人都不好。”田尔耕摇头说道。 “这没有问题,少爷您不亲自出面就行了。等到了时辰,弟兄们过去帮忙,曹化淳也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黑袍人说道。 “这样也好,对了,咱们原先的计划是报上东厂的名头,现在就不用了。”田尔耕说道。 “小的明白。” 田尔耕这边认出曹化淳来,叮嘱手下,不要泄漏身份,以免令曹化淳起疑。而此刻,曹化淳已经带着御马监的好手赶到中进大院。他一挥手,手下的人直接杀了进去。 别看只有百来人,但御马监管理的可是禁军,而曹化淳这次带来的,都是禁军中的顶尖好手,比一般的兵丁,不知强上多少倍。这些人突然杀到,着实令叛匪了阵脚,尤其是曹化淳还嘱咐手下,一动上手,就大声喊喝,“御马监的禁军前来增援,岳大人不要惊慌!” 这一嗓子,可是相当骇人,令叛匪大震,不少人都慌了阵脚。洪森也是惊诧,心中暗道不好,怪不得岳肃这么从容自若,原来是另有杀招,联合了御马监的禁军,前来助阵,这下可糟了。 虽然一时间令叛匪方寸大,但这次洪森带来的人,全是斩龙帮的主力,各个都不怕死,强行挡住这波冲击,很快就发现,原来敌人也不多呀,也就这一百来号。 于是,马上有人大声喊道:“不用怕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也就这么一百来人,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现在岳肃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叛匪也强不到哪去,还剩下八百人。有了曹化淳的增援,管他人多人少,也能鼓舞不少士气。双方再次陷入死战,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瞅着就是巳时三刻。 曹化淳是站在花厅大院的侧门,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小心观战,看眼前的局势,即便敌众我寡,也不算太吃亏,但估计过不了多久,叛匪还会占据上风,只希望岳大人还有后招。 正想着呢,后招来真的来了,在曹化淳身穿,忽然传来杂的脚步之声,似乎有不少人冲了过来。曹化淳的护卫登时大惊,可现在,哪里都走不了了,不过曹化淳显然镇定自若,淡淡地说道:“不要紧张,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岳大人的援军到了,咱们到一边让开道路,让他们进去。”说完,曹化淳主动让开门户。 很快,一群黑袍人冲了过来,他们知道这也是帮手,所以根本不去理会,直接冲入院子。原先的计划是,进院之后,大声呐喊东厂前来增援,现在因为有了曹化淳,以防节外生枝,便改为大喊,“岳大人莫要惊慌,援兵来了!杀!” 可以说,这要是喊上一嗓子东厂,估计叛匪都能吓得背过气去,马上就能套。但是没这么喊,叛匪还勉强可以支撑。先前的局面,是四百对八百,再加上魏忠贤的这二百人,马上变成六百对八百,胜负的天平,瞬间就平衡了。 最重要的是,岳大人的手下、御马监的人与魏忠贤的手下全都是精锐,精悍程度,已经全都超过斩龙帮的叛匪。估计人数上的这点优势,很快就会找齐。等到那个时候,斩龙帮必定打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斩龙帮的杀手锏 总督行辕的大院之内,现在可谓是势均力敌的血战。)岳肃站在台阶之上,看的清清楚楚。他没有想到,曹化淳的人,也会来增援,这无疑是给自己增加了获胜的筹码。他的脸上从容自若,料想这一仗是必胜无疑。 同样镇定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洪森。双方的局面都到了这个分上,他看上去照样是信心十足。因为他断定,岳肃的援军只有这些了,这也是岳肃唯一的资本,可是他却不同,他还有杀手锏。这种战斗,拼的就是谁的人多。 总督行辕的激战,喊杀声冲天,周边的府宅,里面听的清楚。所以少不得有人把消息带出去。湖州城的守备兵马已经全部走了,消息即便传入知州大人的耳朵里,也是无可奈何。 湖州城里陷入恐慌,百姓们不知道,这伙冲入总督行辕的人,在获胜之后会做什么,一个个心惊胆寒的趴在家里,房门紧锁,谁也不敢出门上街。街上的买卖铺户,也都赶紧关门歇业,哆哆嗦嗦的蹲在里面。 城内的大小官员,现在都跑到知州衙门,和知州大人商量,现在该怎么办。任谁都知道,要是岳大人死在湖州,他们这些鸡蒜皮的小官,都得吃瓜落。砍头或许轮不到头上,但革职是肯定的了,十年寒窗弄了这么个官当。要是因此丢了,这和谁说理去。 研究一番,大家一致认定,应该把城内各个衙门的捕快、衙役全都集合起来,前去增援。可捕快最多的地方是清军厅。清军厅里的捕快被调走一半,实力明显大打折扣。有的人埋怨岳肃不该调走清军厅的捕快,但终究于事无补,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大小官员纷纷回府,召集差役人等,划了花了,总共也能抽出八百多人,乌合之众也好。多个猴还添分力呢,大家一起上吧。要是能救了岳大人。前途也算一片光明。 一众官员带着府上的差役,到了知州衙门集合,一同出发,赶往总督行辕。他们是将近巳时才折腾完,可不能赶到总督行辕,路上的胡同里,突然杀出一百多号人来。这伙人各个上身,挥舞着砍刀,二话不说,是见人就砍。 差役人多。但平时也就是欺负百姓,没见过什么阵仗,一遇到这样拼命的主,当时就套了。哪里还管什么主官大人,是掉头就跑。他们这一跑,当官的更不用说,连轿子都不敢坐了,提着衣襟。狼狈而逃。 怪不得岳大人当初没有把计划告诉他们,没有让他们到时帮忙。那是知道,根本指望不上。一旦让他们去了。临阵仓惶败退,连自己人阵势都得冲散了。 这帮赤膊汉子将差役杀散之后,胡同里转出两人,一个是老于,一个是总是跟在洪森身边的乡下汉子。 乡下汉子说道:“果不出主公所料,城内的各个衙门会采取行动,让我们带人伺机劫杀,将他们杀散。现在任务完成,咱们要去做第二件事了。” “现在的事,主公都已交托给你,你说做什么,咱们就去做什么。”老于说道。 “咱们在牢里还有那么多人呢,先去同知衙门,将牢里的人救出来,把里面的犯人也都放了,给城内制造混,然后挨个监牢救人。把人都集合完毕,在一起杀进总督行辕,与主公汇合,灭了岳肃。”乡下汉子说道。 “好!”老于答道。 怪不得洪森有恃无恐,原来是早有准备。乡下汉子带着众人,随后紧追,一直杀到知州衙门,他们闯入大牢,牢房里的狱卒怎能抵挡的住,别看人不少,也是作鸟兽散。叛匪砸开监牢,把里面的犯人全都放出,但凡是洪府的人,似乎护院,似乎都认识那个乡下汉子。因为这个乡下汉子平日里就是洪森的车夫,名叫晋来,府上的人,岂会不识。 “老爷并没有死,大家跟我来,先去救了其他人,再去增援老爷!” 似乎一切都是按照洪森的剧本来完成,晋来带着人先后砸开城内的所有监牢,把府上的人先后救出,但凡是护院、打手,全都跟着他行动。将近午时的时候,聚集了将近千人。这帮人如狼似虎,想来也是在监狱里憋得久了,哪怕没有现成的兵器,也找了一些棍棒,杀向总督行辕。不过,晋来在行动之时,命令两百人,分头赶往南门和北门,夺去城门。这也是洪森的安排,即便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但也怕出什么意外。可要夺了城门,哪怕岳肃的援军真的来了,可没有攻城器械,想要进城增援,也是休想。 一切都是那样的周全。 午时时分,晋来带着叛匪终于来到总督行辕。随着晋来的一声大喊,所有人的人吼叫着冲了进去。 进大院里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岳肃这边的四百人,已经死了一百多号,不过斩龙帮更惨,岳肃这边的一条命,基本上可以换他们两条,所以死了将近三百人。但是双方谁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越战越勇。 由于人少了,叶先生、南宫朔、刑鸣安、石连破这些强手,也都加入战团之中。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两三个都不成问题,何况还是他们人多。一对一的情况下,何人能是他们的对手。岳肃看到这个苗头,当然不会坐视,一声令下,金蝉、殷柱、铁虬、蒋杰也都冲了过去,分别寻找对手,展开激战。 蒋杰的对手是叶先生,蒋杰明显技高一筹,但想要轻易赢下,也是不太可能。金蝉迎上南宫朔,殷柱对上刑鸣安,铁虬找上石连破。而斩龙帮里的韩湘,则是被田尔耕手下的一名高手拦住。 双方要是这么打下去,仍旧会是平衡。可这时,外面的喊杀声传了进来,晋来与老于首当其冲,七百汉子如狼似虎地跟在他们身后。这可是生力军啊,他们这一进来形势登时逆转,胜利的天平,再次倾斜到斩龙帮这一边。 岳肃看的清楚,但他没有一点慌张,更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可侧门那边,曹化淳的护卫小声说道:“公公,情况不对啊,敌众我寡,咱们先撤吧,要不然,等一会就走不了了。” “岳大人是托孤大臣,闽浙总督,你说他和你比起来,谁的命精贵呀?”曹化淳淡淡地说道。 “当然是他的。可小的也并非是在乎自己的命,而是怕人伤了公公。”那厮小声说道。 “咱家的命也没岳大人的贵,你看他都毫无惧意,咱家又怕什么。不就是一死吗?也算是为皇上尽忠了。看着吧,咱们的人都在里面呢,咱家要是独自跑了,他们还不得跟着跑。”曹化淳淡定地说道。 他都这么说了,那厮自然不敢多言,只能老实地护在曹化淳身边。 叛匪进来了七百多,可院子就那么多,当然有不上手的。有那叛匪眼尖,一下子看到侧门那边好像有人,这肯定不是自己人啊,招呼一声,直接冲了过去。 五六十号人冲向曹化淳的藏身之地,曹化淳的护卫一看敌人来了,急道:“公公,敌人太多,咱们撤吧。” 刚刚没人过来,曹化淳倒是不惧,但是敌人来了,他可不是傻子,自己身边就这么两个人,哪能挡得住,那就先撤吧,起码也能为岳肃吸引点敌军。 “走!”曹化淳转身就走,护卫一旁跟着。 叛匪冲了过来,现在正好看清曹化淳他们逃走,于是嚷道:“确实有人,抓住他们!” 五十多人,呼啸而上,曹化淳跑得较慢,没一刻功夫,已经被叛匪追上。刚刚劝曹化淳逃跑的那个,连忙喊道:“公公快走,这里有我们挡着。” 说着,招呼一名护卫,拉着曹化淳先跑,他则是领着其余护卫,迎了上去。 叛匪见对方人少,当然不用招呼其他的人,拎着家伙直接顶了上去,乒乒乓乓,双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这里的道路不是很宽,但是有那叛匪已经看清,逃跑的人,好像是领头的,招呼几个人,强行绕了过去,直扑曹化淳。 曹公公现在身边只有一名护卫了,那名护卫也算是忠诚,好不畏惧,道了声“公公快走”,持刀迎向一名叛匪。他的功夫也算不弱,只一刀就砍倒一人。 可后面追来的一共有六个人呢,倒了一个,后面五个马上分开,几乎是同时出刀,向护卫砍去。那护卫哪能招架的住,“扑扑扑”,连中三刀,当场殒命。 曹化淳也不会武功,提着衣襟,向后奔跑。五名叛匪不依不饶,紧步上前,眼瞅着就要追上曹公公。 也就在这一刻,一旁的厢房里,猛然冲去一个黑袍人,黑袍人手持钢刀,一个箭步,抢到曹化淳身后,蓦地里一招海底捞月,劈死一人。他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死了一个同伴,另外四人才算反应过来。跟着想要用刚刚杀掉护卫的方面,取这人命,可黑袍人的速度太快,刀势一收,反手又是一刀,再次取下一人命。随后欺身上前,连续两刀,又结果了两条命。剩下那个没死的,心头大骇,是连忙向后奔逃,黑袍人岂能让他这样逃走,抬腿一脚,踢起脚下的一柄单刀,单刀飞而出,从那叛匪的背脊穿过。 黑袍人顷刻间结果五名叛匪,转身欲走,可却听前面的曹化淳突然叫了一声,“田尔耕!”<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战 刚刚连杀六名叛匪,救下曹化淳的黑袍人正是田尔耕。首发他救下曹化淳之后,本来不想朝面,打算转身就走,结果还是被曹化淳认了出来。既然人家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那招呼不打,似乎有些失礼,只好冲着曹化淳一拱手,说道:“见过曹公公。” “田大人,多谢救命之恩。只是不知田大人为何会到此?”曹化淳客气地说道。 “我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不知曹公公会不会相信?”田尔耕笑道。 “呵呵……”曹化淳也笑了起来,“田大人说笑了,想来那批黑袍人,就是田大人的属下了。我和魏公当年虽然有些过节,但时过境迁,也就不用再提了。今日岳大人与叛匪决战,魏公能够挺身而出,显然心系社稷,曹某这里拜服。” “岳大人是先帝器重的臣子,此番又是与叛匪决战,我义父既然听到消息,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曹公公,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叙吧。”田尔耕说道。 前面喊杀声不断,曹化淳估计,自己的人很快就要顶不住了,这边就自己和田尔耕两个人,过去帮忙显然不现实。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只是我对这里不太熟悉,还是由田大人带路吧。” “我来的还没有曹公公早,对这里更是不熟,咱们先到外院躲一躲吧。”说完,田尔耕一把拉住曹化淳,朝外面跑去。 田尔耕不知曹化淳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所以说话只说三分。多的一点不说。什么岳肃相邀的事情,压根就不提。本来么,田尔耕都没打算和曹化淳朝面,只是在房内见到曹化淳遇险,这才出来搭救。再怎么说。大家现在也是同一阵线,都是帮岳肃的,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 曹化淳并不相信田尔耕的话,他料想田尔耕必然是看到自己来了,要不然为什么只让手下的人进去帮忙,自己却藏在这里。至于说魏忠贤和岳肃是不是早有默契,此番是联系好的。他却无法决定。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想多管。毕竟是为朝廷剿灭叛匪,岳大人都亲身涉险,若说他对朝廷不忠,实在不太可能。 两个人逃出这个院子,来到最外面的院子,这个院子只是巡逻的通道,唯一的房舍。就是门房。二人钻了进去,放行喘了口气。田尔耕说道:“曹公公,想来这里应该能够安全。叛匪不会追的太远,里面的阵仗。也是主要的。” 曹化淳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叛匪万不会分兵来追自己。他在门房的床上坐下,说道:“田大人,你说岳大人这次如此冒险,会有几分胜算呢?” “我也不太清楚,说来惭愧,田某贪生怕死。一直没有进去,还想请教公公。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田尔耕说道。 “先前的时候,双方势均力敌。还慢慢占据上风,可没有想到,刚刚突然又杀进来大批叛匪,里面的局势怕是不乐观啊。”曹化淳摇头说道。 “听说岳大人也不是鲁莽之辈,此番敢引蛇出洞,想来必有依仗。也不知他有没有什么后手,要是没有的话,这……这可如何是好……”田尔耕也不知道岳肃还有没有什么杀手锏,但是都这个时候了,要是岳肃再没有什么援兵,估计可真要坏了。 “是呀,看叛匪的援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里面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要是没有援兵,那可就糟了。” 里面的情况,正如曹化淳所说,场面上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院子里全是叛匪的人,岳肃那边,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就二百五六,虽然各个骁勇,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院子里的勇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岳肃是看在眼里。他现在已经亮出了武器,将一口长剑握在手中,虽然他的脸依旧沉着,但是握剑的手,已经满是汗水。现在是午时初刻,这已经是自己和裴玄、湖州守备交待的时间,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惨叫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在平常无事的时候,一刻钟仿佛过得很慢,可在这种时候,一刻钟仿佛眨眼就到。到了午时二刻,御马监的人与田尔耕手下的黑袍人几乎已经死伤殆尽。岳肃的护卫,现在只剩下几十个,他们在金蝉、蒋杰等人的带领下,死命守住台阶,不让叛匪上来。 院子里的叛匪,能有千人,洪森望着岳肃再做最后的挣扎,忍不住大笑起来,“岳大人!你不是破釜沉舟,自绝后路吗?好呀,本座今天就成全与你,本座不仅要把你的手下杀得一干二净,还要将你挫骨扬灰!” 岳肃站在台阶之上,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他虽然没有绝望,但是他明白,要是援兵再不来,等身边的护卫死光了,即便援兵赶到,自己的小命也要扔在这里。 他明白这个道理,前边的蒋杰自然也明白,蒋杰说道:“大人,你也撤吧,弟兄们在此顶着,如果援兵到来,就里应外合,和叛匪一决死战。如果援兵迟了,大人保住命,也可为我等报仇雪恨!” “尔等都是肃的好兄弟,我怎能撇下尔等,苟且偷生。今日我等并肩而战,哪怕是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可如果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主意是我想的,到了这个时候,如何能走,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大家伙放手一战吧!本督在此,为尔等坐镇!” 别看身前已经不足五十人,岳肃仍然豪气不减。手下的人,听到他这番话,各个精神大振,畏惧之心,是全然没有。堂堂托孤大臣,当朝次辅,闽浙总督都不怕死,大家伙还有什么可怕的。岳大人这等金贵的命,都愿陪大家一起走,今天即便死了,也算是轰轰烈烈。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绝不后退半步!”金蝉、铁虬大吼一声,挥动手中钢刀,更为勇猛的杀敌。护军也不示弱,手中长枪拼死猛刺,大有一种杀死一个够本的决心。 众志成城,在岳肃的鼓舞之下,这几十号人,一时间仿佛是拧成了一股绳,哪怕叛匪得再猛,也决不后退。 可即便你勇猛,终究人太少了,没倒下一个,就再无补充。而叛匪好似水,有一名叛匪,再杀掉一名护军之后,直接抢上台阶,朝岳肃扑去。 要知道,岳肃的命,可是值十万两黄金的。只是这小子不知道,岳大人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见那名叛匪上来,岳肃毫不退缩,手中长剑向前疾刺。这一剑又快有恨,叛匪没有想到,岳肃竟然这般厉害,想要招架,可惜慢了半拍,被岳肃一剑刺了个透心凉。 前面的情况洪森看的清楚,他又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岳大人,此时此刻还想着负隅顽抗吗?” “洪森,本督的援兵随时便到,你莫要得意的太早,小心等会,被挫骨扬灰的人,就是你!”岳肃也不示弱,大喊一声。 “你的援兵,要是能来,现在早就来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洪森再次得意地笑了起来。“给我上,谁能取下岳肃的项上人头,赏黄金十万两,生擒岳肃者,赏黄金十五万两!” 真是有钱呀,到了这个时候,洪森还能增加价码。再次喊完,叛匪的士气,更是一振,拼死向前。护军先后又倒下十几个,剩下的人,不过三十。金蝉等人虽然不想后退,但也不得不退,慢慢向后,缩小防守的范围。 死亡,或许马上就要来到。 岳肃的脸上出微笑,他的微笑,多少有些痛苦的味道。难道就这么输了吗?哪怕现在援兵到来,面前的叛匪也能在死前在自己这三十来个人碾碎。 “完了!一切都完了!看来幸运,不是每一次都会站在我这边!也罢,死就死吧!”岳肃苦笑一声,将宝剑提了起来,做好随时上前拼命的准备。 岳肃这次绝望了,胜利已经不在属于自己。眼前的叛匪能有千人,援军就算来了,也都没有用了,因为援军就算再多,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敌人全都杀光,或者是瞬间杀出一条血路,冲到自己近前来护卫。自己这几十号人,拼死都守了一刻钟呢,叛匪这么多人,拼死而战的话,还不知能守上多久。何况援军还迟迟未到。 然而上天总是喜欢作弄人,就在岳大人彻底绝望的时候,对面的院口突然想起一个炸雷般的喊声。“总督大人莫要惊慌,援兵来了!” 这嗓门着实够大了,声音落定,岳肃这边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蒋杰马上叫道:“援兵来了,兄弟们顶住!” 原本金蝉他们也都绝望了,他们和岳肃的想法一样,现在即便援兵来了,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可现在,援兵既然来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拼了吧!” 叛匪也听到了这个喊声,洪森并没有在意,只是冷笑一声,说道:“后面的人给我顶住,前面的人给我上,前面来的援兵,咱们也都看到了,不过百来人,算不得什么。现在城门已经被咱们抢了,城外的大军进不来,只要杀掉岳肃,咱们就从西门撤退!” “是!”“杀啊!”“干掉岳肃再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猛将兄 院口出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喊声,站在后面冲不上去的叛匪,连忙转过身躯,准备应战,可回头之后,并没有马上看到人影.} 闲话少说,在虎子杀到院子中央时,从院门处又冲入十几骑,当先之人,手持锯齿飞廉大砍刀。这人正是裴玄,在他身后那些人,也是各个手持大刀,进来之后,裴玄喊了一声,“岳帅莫慌,末将前来助阵!” 话刚落下,马也出去了,他身后的十几号人,也是催马一拥而上。前面的虎子,已经冲出一条血路,裴玄再冲的时候,相对容易的很,那裴玄也是刀马纯熟,年轻的时候,能够拉开五石硬弓,积功升到副将,功夫可想而知。在他身边护卫的,全是亲信家兵,各个百里挑一,武功高强。十几个人一上去,院子里更加了,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虎子,根本就没人能挡得住,眼瞅着就要冲到岳肃的近前。 洪森本来站在中间,作为斩龙帮的老大,武功如何,可想而知。他倒是有心想要把虎子截下来,但当虎子近前的时候,还是有些畏惧,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这小子没法档啊,自己的兵器,估计不等碰到他的身上,可就就被砸飞了。 虎子过去,裴玄他们又过来了,大刀舞,一口气砍飞好几个。岳肃这边的人终于乐了,自己死不了了,不用什么千军万马,单就眼前这一个小子,就能把整个院子里的叛匪搅得是鸡飞狗跳。 岳肃也是爱才的,心中暗自讨道:“这员将军是谁呀?竟然如此骁勇,看来裴玄果然是治军有方。等此役结束,我一定要把这人要来,日后不论是平定流寇,还是对阵鞑子,都不会吃亏。” 好一个岳大人,小命刚刚能保住,竟然就打起这个主意。正想着怎么从裴玄那里要人呢,虎子已经冲了过来,连续几刀,就把那些挡在台阶下面,和金蝉等人交手的叛匪砸飞。 虎子并不认识岳肃,而且脑子还有一些迟钝,但是他并不傻,岳肃站在中间,边上的人全都拼死护卫,不用猜,都能知道,那就是总督大人了。 “你就是总督大人吗?”虎子冲着岳肃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就像打雷似的。 岳肃含笑点头,说道:“正是本督。” “你没死就好了,我爹就不能跟着吃官司了。行了,你在这好好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了!”虎子的口气,没有丝毫恭敬,调转马头,立于台阶之下,把大刀一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岳肃听了虎子这话,立时就乐了,自从自己巡抚河南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虎子还是头一份啊。但是岳肃丝毫不怒,抱拳说道:“猛将兄,那就有劳了!” “你放心吧,这些王八蛋,一个也跑不了!”虎子大声叫道。 虎子过来没一刻。裴玄带着十几个人也过来了。裴总兵可没有胆子这么和岳大人说话,在马上抱拳说道:“末将参见总督大人,此刻战况紧急,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大人恕罪。” “裴将军何罪之有,将军长途跋涉,远来疲惫,本督在此多谢了。”岳肃客气地说道。 “大人客气了,此乃末将应尽职责。大人权且休息,这里交给末将了!”裴玄说完,拨转马头,站在虎子的身边。他手下的十几个人,已然转过马去。一字排开,护在台阶之前。 裴玄这边护住了岳肃,对面院子入口,现在也热闹了,成群结队的官兵是呼啸而入,不过冲在最前面那位,竟然是李忠。 他们怎么凑到一块了呢?事情还得从这里说起! 原来。玉嫣遇到虎子之后,并不知对方脑子全根弦,也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一时想不出说辞。便瞧瞧凑到近前,亮出小刀,突施辣手,想要一刀将虎子杀掉。 可她哪里知道,虎子是那种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小刀猛然刺向心脏,就在手臂一动的时候,便被虎子察觉。刀尖刚刚刺破肉皮,虎子一抬手。已然将玉嫣的手腕攥住。他的手都好赶上熊掌了,一把握住玉嫣的手腕。玉嫣的手差点没给抓断了。 “坏女人!”虎子吼叫一声,抬起一去。 玉嫣手腕被他捏的,想躲都躲不了,只听“砰”地一声,钵盂大小的拳头,已然砸在玉嫣的脑袋上。虎子能够力拉五石硬功,力气大小,可想而知,而这一拳,又是打在玉嫣的太阳上,玉嫣惨叫一声,当场殒命。 把人打死了,虎子也不慌张,啐了一声,骂道:“坏女人,还想杀我!”跟着就大声呼喊起来。 他的嗓门极大,几声之后,马上就有府上的护院赶来。虎子不认识玉嫣,但是护院认识,略一寻问,得知是玉嫣要杀虎子,而且虎子还受了一点伤,立刻分别去通知大管家裴忠和少爷裴英杰。 裴英杰和裴忠先后赶来,裴英杰一见玉嫣被打死了,是勃然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就大骂虎子。虎子口拙,被骂的不知还口,倒是管家裴忠帮虎子解围,反问裴英杰,玉嫣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虎子的院子里。 这一句话就把裴英杰给问住了,他也不明白,玉嫣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裴忠是府上的大管家,也算是裴家的老仆,说话也有一定的份量,又追问起玉嫣为什么要杀虎子。虎子的伤口可是在心脏,要是深了,可是会死人的,虎子老实,绝不会说谎,玉嫣先要杀的,肯定是真的。 这一来,大家都糊涂了,裴英杰更是不知该怎么替死去的玉嫣说话。人老马老滑这句话一点不假,裴忠很快断定,玉嫣是不是打算溜出府去,又或者是偷了府上什么东西,于是表示,让人搜玉嫣的身。 裴英杰怎能让别人来搜,他亲自动手,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只一,就将那份公文和大令了出来。这一来,事情也就了然,玉嫣这是要将这两件东西偷走。看来这份公文,一定很是重要。裴忠一瞧,公文的口子已经被打开,于是他抽出观看,得知内容之后,心中大惊,命人马上送到城外大营,交给老爷,要是完了,裴家搞不好就要有灭顶之灾。 虎子听说事关重大,主动请缨,要去送信,当下由他和府上的几名家兵,快马出城。他们是总兵府的,到了城门口,一亮腰牌,士兵赶紧开门,放人出去。一路赶到总兵大营,把公文和大令交给裴玄,裴玄看到之后,哪敢怠慢,当下动身,带上虎子,以及三百骑兵赶往湖州城。 他们不惜马力,日夜兼程赶路,可还是晚了一刻钟。 裴玄是怎么进城的呢? 那就要拖李忠他们的福了,因为岳肃已经料到,叛匪很可能会趁守备兵马出城之后,抢占城门,所以事先给了李忠他们两枚大令,一旦有变,可以接管城门,抵御叛匪。李忠他们在城内有上百人,他和孔刃分兵两路,分头坐镇南北两门,李忠负责南门。叛匪杀到南门的时候,李忠率领镖局好手,联合守门官兵,将叛匪围歼,守住城门。 等到裴玄赶到,两下汇合,赶往行辕增援。 这就是裴玄能够在这个时候赶来增援的经过。 赶了这么远的路,裴玄和手下精锐一路之上不惜马力,进城之后,也就裴玄、虎子和那十来个人的马是上等好马,还能继续跑,其他人的马,基本上全都瘫了。人困马乏就不用说了,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也差不了多少,这等士兵上阵打仗,最是兵家大忌。可好就好在,斩龙帮的叛匪也不是以逸待劳,和岳肃的兵马打了那么久,多少也都有些疲态。 再说李忠带着镖局的人和裴玄的人马冲入院子,他们三百多人,本着一鼓作气的精神,冲入院子之后,大声呐喊,朝叛匪杀了过去。 叛匪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刚刚被裴玄和虎子他们冲散,军心已,士气大减,见对方气势人,胆气上先弱了一半。双方只一接触,李忠和冲在前面的几名官名,劈手就将靠在最外的叛匪砍翻在地。 洪森也有点慌了,按他的计划,即便是援军来了,也可以趁援兵不能及时冲到岳肃身前护卫之时,先把岳肃灭了。可眼下,虎子犹如天神一般,站在岳肃身前,刚刚的气势,早已将不少叛匪的胆子吓破,就那门板大小的刀,哪是人能招架了的。但是洪森不甘心,眼瞅着就能取下岳肃命了,要是这个时候功败垂成,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手下,以及儿子、女儿。 他一咬牙,大声叫道:“后面的弟兄给我挡住,南宫朔、叶儿、刑鸣安,你们带人给我上,趁岳肃身边人少,速速结果了他!”< 第一百五十章 老夫来也! 第一百五十章老夫来也! 洪森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眼瞅着虎子猛如关羽,手里的大刀都能吓死个人,这要是让手下的喽啰去冲,还不是上去一个死一个,所以只能让叶先生、南宫朔这些高手上阵冲了。 这些护胤法、堂主也急了眼,他们明白,要是不解决岳肃,主公万不会下令撤退,岳肃援兵已到,时间一久,必然全军覆没。所以,一个个抖擞精神,向前冲去。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面又炸开锅了。 中进大院的左侧小门与右侧小门那边,都传来响彻的喊杀声。 “杀啊!”“冲啊!”“杀光叛匪!”“保护总督大人!”…… 伴随着震天价的喊声,大批官兵从门外冲了进来,左门那边,为首的是厉浩然,右门那边,为首的是守备衙门的守备大人。 厉浩然进来之后,是身先士卒,率领士兵是拼命而上,直奔叛匪。守备大人倒是比较谨慎,挥动佩剑,命令士兵向前猛冲。在守备大人身边,还有孔刃、曹瑜,这两位老兄可不会站着不动,也是拎着家伙,向前猛冲。 他们带着的兵马可多了,整个守备衙门的三千兵马,还有一部分清军厅的捕快,以及岳肃的一百护军。大批兵马到来,胜负的天平已然彻底倒向岳肃这一边,斩龙帮的覆胤灭,就在今朝。 前文书中,守备大人不是被李万勇挟持了么,还单独传见厉浩然,准备将他伏杀,怎么他们谁也没事,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呢? 情况是这样的。 岳肃派厉浩然带一百护兵跟着守备大人出城,其实目的就是监胤督,关键时刻,那守备要是不服胤从指挥,甚至可以亮出令箭,直接把人砍了,接管兵马。临行前,岳肃专门叮嘱厉浩然,一定要小心,因为这里是湖州,斩龙帮在此经营多年,天晓得哪个官胤员已经被斩龙帮收胤买,甚至部胤队里面,也有可能藏着斩龙帮的人。 所以厉浩然在行军途中,是步步小心,哪怕是这次被传进大帐,那也是留着心眼。他当年在西厂干过,作为提刑千户,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他进入大帐之时,当下就发现不对,帐内的六名士兵,不是昨日护卫在守备大人身边的亲兵,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守备大人的脸上极为难看,好像刚死了爹一样。 因为这两个,使得厉浩然在上前见礼之时,也是全神戒备。李万勇突然一声咳嗽,他马上意识到不好,果然,那六名士兵拔胤出腰刀,一起向他扑了过去。 可拔刀毕竟需要时间,即便够快,但厉浩然的速度更快,身胤子猛然向前一窜,躲了过去。紧跟着,厉浩然大喊一声,“来人啊!”同时,抽胤出佩刀。 兵器在手,厉浩然的胆气倍增,帐门口跟他一同前来的护兵也都闯了进来,抽胤出家伙。不仅是他们,连守备大人的亲信士兵也都冲了进来。 那守备也是武人出身,有点身手,在厉浩然躲开杀招那一刹那,他就势向旁边一滚,翻到床下。而监胤视他的李万勇,目光已被厉浩然吸引,万没想到,守备大人会趁这个节骨眼脱离掌握。 李万勇也顾不得其他了,站起身来,抽胤出兵器,就朝厉浩然扑去。厉浩然的功夫何等了得,抬手一刀,将李万勇的刀磕开,而这时,那六名士兵也都冲了过来,厉浩然不慌不忙,向后一跃,跳到床胤上。 六把刀砍了个空,不等收刀,厉浩然一脚把床胤上的被子踢了下去,直飞刚要过来李万勇,随即朝守备大人逃命的那一侧跳去。 守备大人趁别人砍杀厉浩然的功夫,是连滚带爬,跑到帐边,抽胤出挂在那里的佩剑。有剑在手,他的胆气一壮,喝道:“李万勇是叛匪,适才挟持本官,快将他拿下!”…, 厉浩然本是冲着他去的,想着擒贼先擒王,听了这话,也就了然,怪不得进门的时候,这位老兄的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被裹挟。厉浩然手下的护兵已经进来了,看到李万勇和那六名士兵再砍厉浩然,当即就冲他们扑了过去。而守备大人的亲兵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起来了,当听了大人的话,才反应过来,一起杀向李万勇。 帐内形势当下逆转,但是谨慎的厉浩然并没有加入战团,而是跑到守备大人的身边,以防这家伙搞什么古怪。 厉浩然的护兵和守备的亲兵加在一起有十二个,十二打七,绝对占据上风。也就李万勇有点本事,他手下的六个喽啰,很快就被砍倒,帐外还不停地往里面进人,没一刻就解决战斗。李万勇被擒,咬毒自尽。 战斗结束,守备大人对厉浩然连连解释,说自己也是被胤逼无奈,厉浩然实在没有功夫和他废话,让他点齐兵马,返回城内助阵。 厉浩然虽然着急,但是也得处处戒备,生怕这个守备耍什么花样。守备也担心厉浩然突施辣手,把自己砍了,所以也是小心防备。两个说的算的,藏了两个心思,再加上士兵懒散,这行军还能快了。也就仗着距离较近,磨磨蹭蹭来到北门。这个时候,孔刃、曹瑜已经带着镖局的人伙同守城的士兵将前来夺门的叛匪解决,两下合兵一处,又是进了湖州城,厉浩然才勉强放下心来。于是分兵两路,厉浩然带着一半人马走行辕左侧角门,孔刃、曹瑜与守备大人带着另外一半人马走行辕右侧角门。 他们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局势急转而下,斩龙帮彻底崩溃了,院子里全都是官兵,甚至还有不少在门外插不上手的。 叛匪倒也彪悍,负隅顽抗。洪森明白,大势已去,哪怕这时杀掉岳肃,自己也够呛能走得了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他抽胤出腰间软剑,大声说道:“弟兄们,跟我上,先杀了岳肃!” 言罢,跨步朝花厅冲去。在他身边,跟着晋来和老于,以及不少亲信帮众,是蜂拥而上。 虎子和裴玄好似两座门神,坐在马上,挥舞大刀,任何人难以靠近,要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叫当者披靡。 石连破冲在最前面,这位老兄冲在最前面,就地一滚,想要去砍虎子的马腿。他的想法很好,动作也很快,眨眼间就来到马腿之前,跟着就要分手一剑。可惜的是,他没有想到,虎子胯胤下的这匹马可是宝马,名唤“墨麟兽”。裴玄一共有两匹宝马,一匹叫作“踏月追风”,就是他胯胤下的那匹,另一匹就是这“墨麟兽”了。“墨麟兽”通体墨黑,一根杂毛也没有,日行千里、也走八百,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在裴玄府上,就自己和这傻儿子,功夫最强,宝马自然给了儿子。 那“墨麟兽”见石连破滚到脚下,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在石连破挥出的那一刹那,前踢猛地向上一抬,躲过这一招,跟着向下一踏,就听“啊”地一声惨叫,石连破的脑袋当场被踩碎。 马上虎子,在马儿突然仰踢的时候,毫不慌张,手中合扇板门刀高高举起,在马儿向下落的时候,大刀向下猛劈,正好有个倒霉的喽啰,离得较近,被一刀劈成两片。 “真乃神人呀!”岳肃在后面看的清楚,心中感慨万分,自己的手下,武功已经相当厉害,可若是和眼前这人相比,简直差远了,尤其是摧城拔寨,万马群中,此人取上将首级,谅也是探囊取物。 不止岳肃为之叹服,洪森也惊呆了,对方人、马都是上品,兵器又长又重,和裴玄互为犄角,想要从他们两个身前过去,谈何容易。强拼不是不行,花费点时间,多死点人,也能拿下,可是他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官兵越战越勇,人数越来越多,估计再过片刻,冲到岳肃这边的人就更多了。 洪森心下着急,而斩龙帮的叛匪在石连破被杀之后,已然胆怯,没有一个再敢和虎子硬拼的。你跟着冲不到近前,怎么拼呀,丫的连马都那么厉害,这不是欺负人么! 洪森越来越急,咬牙四下观瞧,突然看到花厅的窗户。他的反应也是够快的了,当时计上心来,也不下令了,当下直接朝窗户那边冲去。来到近前,纵身而起,一个飞脚就将窗户踹破,抢到花厅之内。 在他身边的老于、晋来见主公先行冲进花厅,二话不说,跟着洪森的脚步,一同跃了进去。 边上的叶先生、南宫朔、韩湘、刑鸣安正在想办法呢,一见主公带着老于、晋来破窗进去花厅,当即明白主公的心思,想也不想,随同跑了过去,翻窗而入。 斩龙帮的喽啰也不怠慢,马上就有跟着朝窗户那里跑的。 再说洪森,进到花厅之后,只见花厅之内,和普通花厅也没什么区别,摆放着座椅的物件。他当然不会对花厅的陈设进行评价,快步就朝花厅门口跑去。 “岳肃!你还望哪里躲?老夫来也!” 写书不易 请多多到支持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虎吼震天 洪森破窗而入,冲到花厅之内。洪帮主这也是急了,豁上逃不掉,也要先将岳肃干掉。他的手下接踵而到,在厅内汇合,一同朝厅口冲去。 适才洪森进来后的喊声,岳肃听的清楚,而且刚刚也亲眼看到洪森破窗而入。在那一刻,岳肃的心头就咯噔一下,毕竟自己身边没有多少人了,院中虽然多是自己的人马,可距离花厅还是有点远,中间还隔着斩龙帮的叛匪。想要冲过来,也不是那么快的。 自己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跳下台阶,从里面往外打。可这样势必腹背受敌,洪森他们马上就能追出来,到时前后都是敌人,估计死的更快。 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在花厅之内与洪森拼了。 岳肃转回厅内,蒋杰、金蝉、殷柱、铁虬以及幸存的二十名护卫跟着他一同进来。洪森这时,已到近前,距离岳肃不过四步,洪森的手下,也几步撵了过来,可以说,决战一触即发。 洪森冲着岳肃狞笑一声,说道:“岳大人,你今天引老夫前来,不就是要与老夫一决死战吗?老夫成全你,放马过来吧!” “洪森,你当本督怕了你么?本督今天敢引你到此,不错,就是为了一决死战。那咱们这就来吧!”现在只能面对,别无选择,虽说花厅内,人数上面,洪森的人能占些便宜,但岳肃他们已算是死里逃生的人,刚刚生死一线的时候,都没有畏惧。何况现在,胜利就在眼前。 “上!” “上!” 岳肃和洪森几乎是同时大喊一声,双方立时对冲过去。 岳肃直奔洪森,洪森也是冲着岳肃,两个人长剑一交。“乒乒乓乓”,便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他俩可以说是第一对交手的,然后蒋杰对上叶先生,金蝉对上南宫朔,殷柱对上刑鸣安,铁虬对上韩湘。 这个打法,洪森那边明显占便宜,因为晋来和老于也都不是弱手。没有一名护兵能够是他们的对手,护兵在人数上。也比不得斩龙帮的叛匪。只一交手,护兵就被晋来和老于砍翻两个。 里面打起来了,外面的裴玄自然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岳肃死了,裴玄深深地清楚,自己那是必死无疑啊。他本身增援来迟,就已是重罪。岳肃不死,倒还好说,可要是主帅一死,不仅要背上增援来迟的罪名。还要背上一个护卫不力,致使主帅阵亡的罪名。明朝本就重文轻武,领兵的主帅,都是文官,一个武将,也就是听人家指挥的主,可就是这样,但凡打了败仗。总兵的责任都是首当其冲。眼下的主帅是岳肃,岳肃是什么人。托孤大臣、当朝次辅已然位极人臣,他要是有事。朝廷向下一追究责任,自己躲都没法躲。而且,岳肃在朝廷党羽众多,门生一面子,不少都是高官,一旦岳肃出事,用吐沫都能把自己淹死,稍微使点劲,就能让自己抄家灭门。 所以,现在的裴玄根本顾不得自己,大声喊道:“虎子,外面由我顶着,你进去帮忙,务必不能让大帅出事!” 虎子脑子反应慢,也不知自己走了,义父能不能顶得住,但正是因此,他十分听话,义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马上应了一声,“爹,您放心吧,我这就去帮忙,总督大人死不了!” 有一句话叫上天是公平的,别看虎子脑子缺根弦,但是在骑马、打仗这方面,那比常人不知道强出多少倍。当然,这也是虎子日夜苦练的成果。他那骑术,哪怕放在蒙古人堆里,也能算上出类拔萃,只见他左手一提嘶缰,脚尖一用力,胯下的“墨麟兽”原地转了个弯,冲向花厅。紧跟着,虎子双脚一嗑马腹,那马儿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接窜进花厅。 花厅虽说不小,但还有一些摆设,双方的人打在一起,也没腾出什么空间。“墨麟兽”一冲进去,直接面对的就是靠门口最近的两位仁兄,这二位是谁呢,一个是金蝉,一个是韩湘。 二人聚精会神的打斗,实在没有想到,虎子会冲进来,“墨麟兽”速度极快,眼瞅着就要撞到二人身上。这要是碰上,即便不死,也得是重伤害。 好在这两位都是绿林上的好手,反应相当的快,听到风声,几乎是同时向后翻滚,才算勉强躲开。他俩运气好,算是躲过去了,但是在他后面交手的那两位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是老于和一名护兵那交手,那名护兵,只招架了两个回合,就被老于一剑刺穿胸膛,还不等老于把剑拔出来呢,马就到了。这马实在太快,老于有心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刚松开握剑的手,就听“砰”地一声,老于和那名死去的士兵,就被撞的抛飞出去。 护兵已经死了,也就那么地了,老于可就惨了,被马直接撞到天篷之上,将棚顶的房瓦都给撞的粉碎。即便如此,劲道还没有消除,身子跟着向外飞了出去。等摔落到房后之时,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说虎子撞飞二人,左手一带嘶缰,“墨麟兽”嘶鸣一声,前踢原地蹬起,虎子右手中的合扇板门刀向右侧一划拉,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岳肃的人,几乎都被到左边,右边多是后冲进来的叛匪,这一刀一下,当时就死了六七个。虎子顺势,一拨马头,马儿转向右方,跟着向前一个冲锋,合扇板门刀向前一带,但凡挡在前面的,皆当场毙命。 不少叛匪在外面就看到这家伙的厉害,现在见人冲到里面,一个个都慌了,哪个敢向他身前凑合,一个个都朝墙边缩去。 虎子冲到花厅对头,一带嘶缰,来了个急刹车,这个时候,有那胆大的叛匪,看到便宜,轮着家伙从侧面朝虎子扑去。 虎子现在离墙太近,想要挥刀十分不便,然而虎子毫不畏惧,猛地大喝一声“找死!” 这一嗓子,好似晴天打了个炸雷,把房瓦震得都簌簌向下掉灰。厅内众人,都觉得的耳膜一震,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而扑过来的那个小子,只觉得心头一窒,整个身子,“扑通”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虎子连瞧都没瞧他,随手带过嘶缰,掉过马头,扫了一眼墙边的叛匪,大声喝道:“哪个敢来送死!” 那些叛匪已然被虎子的气势吓傻了,一个个竟然不自禁地连连摇头,虎子啐了一声,“废物!”跟着,一催座马,朝对面冲去。 花厅不是院子,面积实在有限,刚刚那一冲,也就仗着马是宝马,虎子的骑术惊人,力气够大,可就这么个冲法,估计十次能有五次刹不住车。 花厅的另一端,打的本来热闹,岳肃那边,但尽出弱势。可在虎子刚刚的那一声吼叫之后,明显有所安静,那气势实在有点吓人了。 众人看虎子又朝这边冲来,岳肃他们自是高兴,斩龙帮的人,难免有些担心。不过叶先生反应很快,大声叫道:“和他们的人站在一起,那小子就不敢那么冲了!” 这话立刻点醒了洪森等人,于是更加朝岳肃他们去,小子你要是有种的话,要撞一起撞。要砍一起砍。 岳肃他们倒是想和他们分开,可哪里分得开,搅合在一起,若是精力不集中,很可能挨上一家伙。 虎子冲到一半,发现好像不对,一把拽住嘶缰,自己人和敌人在一起,这怎么冲呀,再把总督大人撞飞了,那可糟了。情急之下,策马来到一边,翻身下马,提着大刀,朝人群走去。 虎子这一身铠甲,能有四十斤,正常人穿在身上,要是离开了马,走不了几步,都得压死,更不要说在步下打仗了。可虎子这身板,和熊没有什么区别,拎着大刀,走起路来,好像身上根本就没有累赘一样。 岳肃这边也就那几个人,而且服饰比较简单,护军就是官兵的衣服,金蝉、殷柱、铁虬是长随的衣服,也就蒋杰是文士打扮。岳肃的模样,他记得最清。所以,想要找到敌人,实在很容易。 几步走了过去,看到有四个叛匪正在攻击两名护军,他手中大刀一挥,风声“呼啸”而起,随后响起四声惨叫。这四位仁兄死法各异,第一个是被拦腰看成两截,可刀势不衰,后面看个,有一个算是被砍死的,另外两个,应该是被活生生砸死的。 右侧那边的叛匪,可以说是肝胆俱裂,即便虎子到了步下,也没有一个敢往这边来的。左侧这边的叛匪,看到这个爷过来,也是吓得直打哆嗦。 洪森一瞧,大好的局面,眼瞅着又要被这厮破坏,心中岂能不急,马上叫道:“晋来,这小子交给你了!” “是,主公!”晋来一刀退面前的护兵,身子向后一窜,跟着就朝虎子去。他的身手,想到灵活,动作也快,心中想着,你小子马上厉害,到了步下,可就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了。 说时迟那时快,晋来跟着一个箭步,已经抢到虎子身前不足两步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死较量 练武的人都知道有一句话,叫作一寸长一寸强,虎子的合扇板门刀又长又重,动起手来,肯定占便宜。他对付的是单刀,两件武器的长短差了一大截呢,对方够不到他,他却能够到对方。尤其是马上交战,双方对冲,短兵器和长兵器打,根本就没有取胜的机会,要不然从古到今的名将,用的兵器多是长家伙,偶尔出几个用短兵器厉害的,那也是鞭、锏、锤这等重家伙。又不长、又不重的兵器,到了战场之上,基本上就是白给。 可眼下不同,这是近身步战,长兵器虽然也占便宜,可这是花厅,地方小了点,不太容易施展,又不是群战,只是两个人对打,这讲究的可就多了,身体是否灵活,站着很大的因素。 像虎子这种大块头,步战单挑肯定会吃点亏,不过架不住有名师传授。他见晋来朝自己过来,那是不慌不忙,一招横扫千军,合扇板门刀夹着凌厉的风声,朝晋来扫去。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但却是裴玄当年千叮万嘱传授的,让他的平地交手时,尤其是对付短兵器,不要上来就砍,否则一刀下去,被人躲过,刀势使老,很容易被人欺身近,这样一来,长兵器的优势就没了。 一刀扫来,晋来连忙倒退,避过这一刀,跟着就抢步上前,反手一刀,朝虎子砍去。这种打法,裴玄当年和他演练过无数遍,此刻正中下怀,大刀向回一带。迎上晋来的带刀。 “铛”地一声,晋来的单刀实实在在地砍在虎子的刀杆之上。 只下来,晋来就觉得虎口发麻,手中钢刀拿捏不住,直接脱手飞了出去。虎子似乎早有预见。抬腿一脚,直踹晋来的小腹。 裴玄当年就是这么叮嘱虎子的,告诉他,你力大过人,兵器只要和对方想碰,十有会把对方的兵器磕飞,这个时候,直接上去一脚。基本就能解决战斗。 他的拳脚何等沉重,碰上之后。不死也得重伤。晋来的单刀被磕飞,登时就傻了,好在于江湖之上,经常与人动手,经验丰富,应变较快,所以连忙向后一缩。勉强躲过这一脚。 可虎子还有后招,手中大刀在一腿踹出之后,已然收回,一脚不中。紧跟着挥刀斜砍过去。晋来赶紧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刀,可不等他爬起来,虎子抢上一步,一刀猛剁下去。 晋来大骇,连忙继续翻滚,可他没有想到,虎子还有后招。刀头就地一翻,平推着刀身向前退去。晋来滚的再快。也没有人双腿跑得快啊,而且虎子大刀又那么长。眨眼之间,就被赶上,刀身直接推到晋来的身下。 这一招实在太怪,晋来还没明白这是什么用意呢,只见虎子双臂一较劲,后把向下一按,前把向上一提,喝了声,“起来吧!” 再看晋来的身体,已经被刀身兜了起来,向空中抛飞出去。这一掀的力道拿捏的是恰到好处,晋来身子飞起,将要撞到棚顶之时,又落了下来。 下面的虎子,向后退了两步,用刀对准晋来落下的身子,大吼一声,“走好!”声音落定,手起刀落,狠狠地朝晋来的身子身子劈去。 晋来在半空中看的清楚,可此时此刻,想躲都没法躲,“啊……”他畏惧的吼叫一声,刀口已到身子,“扑”地一声,整个人活生生地被看成两截。 墙边的那些叛匪,看到晋来就这么被剁死了,心中更是畏惧,此刻浑身发抖,想要逃跑,好像都没有力气。他们也算是亡命之徒,以往杀人从不眨眼,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这还是人么,太它妈的厉害了,跟他交手,根本就是送死,一点机会也没有呀。 虎子解决了晋来,虽然用的时间不长,那花厅左侧的战局也不停着,两方始终在拼死一战。先说蒋杰对战叶先生,两个人都是扇子的好手,先前在厅外,已经交手一会,蒋杰虽占上风,却一直没有取下叶先生的命。这次动手,情形又是不同,蒋杰因为保护岳肃的时候,和斩龙帮的喽啰打了许久,那是累的够呛,而叶先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算是以逸待劳。蒋杰的功夫高出叶先生不是很多,否则早就拿下了,此消彼长,也就斗了个难分难解。 两个人一个用黑纸扇,一个用白纸扇,可谓是黑白分明,再加上现在势均力敌,折扇交织起来,甚是好看。 也就他俩能够打个平手吧,另外几对,胜负马上就要分出来了。金蝉对战南宫朔,二人的武功相差毫厘,若是平时交上很久,就在第一次交锋时,金蝉也没吃什么亏。可因为保护岳肃之时,金蝉消耗很多,此番再行交手,没一会功夫,金蝉就有些支持不住,招数变缓,几次险象环生,现在是被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出十个回合,那是必死无疑。 殷柱和刑鸣安的对抗,更是一边倒,刑鸣安的武功,当初在太行山上,铁虬就曾领教过,知道厉害,所以铁虬今天没敢找他,把人让给了殷柱。殷柱和铁虬的功夫相差无几,铁虬都不是对得过么,再加上先前累的够呛,现在不仅险象环生了,已经先后被砍中三剑,仗着作战经验丰富,才没有被刺中要害。可这么打下去,估计小命只是早晚的事。 铁虬在刚刚保护岳肃的时候,出力最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而韩湘的武功,丝毫不弱于刑鸣安,按理说,铁虬早该挂了。但打仗这事,有的时候很奇妙,越不怕死的人,就越死不了。铁虬已经豁上去了,咬着牙,连吃的力气都使上了,和韩湘交手之际,那是只攻不守,刀刀奔着韩湘的要害,如此一来,韩湘倒拿他没辙了。几次刺中铁虬,但铁虬的刀也奔他要害来了,韩湘不敢深刺,连忙闪避,让铁虬是一次次的死里逃生。打法看似无赖,实在是无人敢和他对命啊。 岳肃和洪森打的是最为热闹,两个人先前都没有出力,所有的劲都攒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剑剑不留情,招招不留手,恨不得一招就把对方置于死地。 二人的功夫,都是大开大合,而且是以快打快,越大越快,看得人是眼花缭。看到岳肃的功夫,洪森这才明白,叶先生为什么几次三番不是对手,女儿为什么会死在他的手上,一个文官,竟然能有这么高的武功,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至于喽啰和护兵的交手,就不多说了,虎子解决的晋来,他是谁也不敢,抡着大刀,就奔洪森冲过去了。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岳肃,总督大人不死就行,其他人么,爱咋的咋的。花厅左侧,实在也就没有人能够当得了他的,也没有人能腾出手去拦他。 虎子几步绕到洪森的边上,抬起大刀,搂头盖脸就劈了过去。一刀砍下,口中还不忘喊一声,“总督大人闪开了,这厮交给我了!” 洪森其实已经看到虎子劈死晋来,并向自己这边靠近,但现在他实在没有什么法子,岳肃的武功和自己差不了太多,虽然能高上那么一点,怎奈年纪大人,气力明显不如,也就是打个旗鼓相当,估计打的久了,自己反而会落败。眼瞧着虎子来到身侧,抡刀猛劈,洪森哪怕抱了必死之心,要和岳肃同归于尽,但也不想就这么死,急忙向旁边窜去,躲过这一刀。可他躲闪的时候,左侧出破绽,岳肃怎会放过这个就会,他可从来没觉得以二敌一赢了会不光彩,这可不是比武较量,乃是为国平叛。所以,他脚尖一点,举剑便朝洪森的左臂刺去。 这一招又快又狠,岳肃可以断定,洪森根本无法躲避。但他没有想到,洪森压根就没打算躲,他的左臂猛然抬起,一反手竟然抓住了岳肃的宝剑。岳肃这一招可不是一般的狠,那是全力施为,哪怕为攥住,也力道不衰,继续向前劲刺。把洪森的手掌划得稀烂,然而洪森似乎根本不觉疼痛,右手长剑高高举起,朝着岳肃的脑袋狠劈过去。“死去吧!” 岳肃的那一剑已然使老,洪森那一剑来势又快,撒剑去躲都来不及。这个时候,岳肃都打算闭眼了,可就听脑袋上响起“铛”地一声,寒光一闪,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挡了洪森的利剑一下,宝剑在空中缓了一下,如此时机,岳肃怎能不逃,右手一松,人已向后跃出一步。 “啊……”也就是在这一刻,花厅之内响起一声惨叫,岳肃听的清楚,这是叶先生的惨叫之声。 岳肃用眼角余光一扫,原来蒋杰手中的黑纸扇已然刺中叶先生的左胸。蒋杰的黑纸扇也是兵器,上面带着刃口,一扇下去,刺进去能有一寸多深。 伴随叶先生惨叫的,还有洪森的怒喝之声,“叶儿,你……” 本卷即将结束,下面的剧情更加精彩。现在小翼的状态越来越好,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翼。各种票票,各种打赏,各种板砖快来砸死小翼吧。 谢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今天还是三更一万字,小翼一定会努力加油,争取万字不间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胜利! “叶儿,你……”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任谁都可以听出,洪森的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怒。 为何洪森会这样的生气,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自己刚刚要把岳肃劈于剑下的时候,挡住宝剑下落的那道寒光。 那道寒光,其实是一条剑刃,正是叶先生折扇剑中夹带的,可以随时当作暗器出,当年岳肃就在这上面着了叶先生的道,好在叶先生最后一下,没有激出剩下的那条剑刃,岳肃才保住一命。 洪森是看着叶先生长大的,叶先生的那点道行,洪森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在那一剑劈中剑刃之后,他连想都没想,就已经确定,那是叶先生折扇剑中出的剑刃。 洪帮主判断十分准确,那枚剑刃确实是叶先生出来的。 叶先生一直在于蒋杰对战,因为蒋杰气力大损,所以叶先生和他交手并不费劲,眼睛的余光可以时刻观察周边的形势。 在虎子劈死晋来,转而去帮助岳肃对付洪森的时候,叶先生看的是清清楚楚,在岳肃猛然提剑刺杀洪森的那一刻,叶先生就提起折扇剑,准备打算扣动崩簧,杀岳肃,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下去那个手。可当看到洪森反手抓住岳肃的长剑,举剑要砍岳肃的时候,叶先生竟然有些急了,想都没想,就将剑刃了出去,他瞄的也准,正好中洪森的宝剑,令洪森的宝剑缓了一下,保住岳肃的命。 叶先生也是光想着救岳肃了。忘记自己的对手是蒋杰,蒋杰哪知道他是救岳肃呀,自己都成强弩之末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怎能不去把握。折扇向前猛刺,正好刺中叶先生的左胸。但蒋杰反应的速度也快,马上就明白,叶先生似乎是救了岳肃一命。 花厅之内刀光剑影,打斗并没有因为洪森的愤怒的声音而停下,虎子刚刚看到岳肃差点被砍死,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看到岳肃没死。那是大喜过望,怎会再给洪森机会。抡起合扇板门刀就朝洪森洪森的腰间砍去。 他这一刀何等沉重,只要砍上去,洪森就必死无疑。 依照洪森的武功,即便左手受伤了,但想要躲闪,也毫不费力,他身形一动。连退数步,直接来到墙边。 这个时候,岳肃要是欺身冲过去,估计洪森躲都没地方躲了。只能束手待毙,但是他看到叶先生受伤,心中为他担忧,转头看向受伤的叶先生,关切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叶先生现在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负重伤的他,看了眼岳肃,看了眼洪森。右手一松,白纸扇掉落在地。他是斩龙帮的护法。可在关键时刻救了岳肃,主公是看着他长大的。自己救了岳肃,就已经相当于背叛了主公。此时此刻的叶先生,实在茫然了,他木讷地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岳肃的问题。鲜血从左胸潺潺淌出,他甚至没有觉得疼痛,仿佛天地之大,自己已是寸步难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站在墙边的洪森纵声狂笑起来,他大声说道:“叶冰,你也对得起我,你难道忘了,老夫是怎样对待你的么?老夫可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你呢?要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冲洪森在这里说这番话,可见他已自知大势已去,死只是早晚的事情。对他说的话,厅内的人都在听,岳肃心中纳闷,不知道叶先生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说上次的手下留情是一时忘记,那这一次呢?那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叶先生现在已经落下眼泪,默默站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二愣子虎子,可没有那么多想法,这位老兄拎着大刀已经朝洪森扑去了,瞧那架势,不一刀劈了洪森,都对不起自己。 洪森看到虎子了过来,脸上微微一笑,再次纵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亡我也……” 当他把话说完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黑的血,原来洪帮主在口中,也藏有剧毒。他的身子并没有倒下,靠着墙壁,屹立不倒。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笑容,忿恨的笑容,他恨,他恨死了岳肃,恨死了那个吃里爬外的叶先生,或许,他还恨其他的人。 他想站着死,可虎子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可能是没有看到洪森已经死了,他提起刀来,横刀猛斩,“咔嚓”一声,洪森的身子分了家。 洪森的上半身在大刀惯力之下,跟着飞了出去,可在这一刻,洪森的衣服里,有一样金黄的东西,直接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东西砸在地上,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本小册子。能让洪森带在身上的册子,显然十分重要。岳肃眼尖,看到之后,连忙跨步抢了过去,俯身将小册子抄起。此刻自然没有功夫去观瞧册子上的内容,一把塞进怀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花厅之外,进来一个人。这人身穿铠甲,正是裴玄。裴玄是退进来,此刻的他,那是满身鲜血,一边倒退,还一边舞动大刀。 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原来,在虎子进入花厅之后,背水一战的叛匪,再次对花厅进行了强攻。裴玄的那几个手下,哪里比得上虎子的功夫和力气,很快一一阵亡。裴玄倒是骁勇,怎奈没有虎子在侧,单凭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抵挡,这主要也是上了岁数,气力实在有限。胯下宝马“踏月追风”在夹攻之下,壮烈牺牲,裴玄险些搭上命,勉强用最后的力气,退敌人,边打边退,撤进厅内。 虎子一见老爹浑身是血,立时就急了。拎着大刀冲了过去,挡在裴玄的身前,大刀狂舞,三下五除二,就将跟进来的叛匪全都了出去。 岳肃用剑割掉洪森的脑袋。大声喊道:“洪森已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南宫朔、刑鸣安、韩湘已经看到洪森死了,此刻的他们,战意全消,一点斗志也没有了。原本的对手,眼瞅着就要死在他们的手上,现在反过来将他们得步步后退。 “罢了!”韩湘大喊一声,面对着铁虬劈来的一刀。是连躲都不躲,用脑袋迎了过去。 “扑!”随着钢刀劈中脑袋。韩湘无力地摔倒在地。 南宫朔和刑鸣安也知道必死无疑,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虚晃一招,向后一推,随即抹了脖子。 这一场决战,终于以岳肃的胜利而告终。院子里的叛匪。全部被诛,胜利的呐喊声响彻整个行辕。官兵开始打扫战场,这一战的惨烈,但凡参加过的人。在数年之后,还时常挂在嘴边。 “岳大人赢了。” 躲在侧门门房里的田尔耕与曹化淳互相看了一眼。早在援兵从他们所在的门口经过之时,他们就已经确定,岳肃要赢了。现在里面胜利的呐喊声已然传了出来,不用进去看,他们就知道结果。 “是呀,岳大人终于赢了。”曹化淳的脸上出笑容,他深切地说道:“田大人。你要进去吗?” 田尔耕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岳大人肃清叛匪,尔耕的使命已然完成。这就要走了。” “那也好。回去见到魏公的时候,还请代我向他问候,对了,顺便替我稍一句话。就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当年魏公的所作所为,虽然一直令我痛恨不已,但当我重新回到紫禁城之后,我已然能够体会到魏公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倘若换做是我,或许也和他一样。大家都是效忠皇上,骨子里都是为了大明,江山若在,江山没了就没得争了。现在魏公也一把年纪了,心中也没有什么可争的了,只有顾念先帝的那份情。愿魏公多多保重。”曹化淳说完这番话,冲着田尔耕一拱手,转身出门,朝内院走去。 田尔耕点了点头,目送着曹化淳离开,他没有杀曹化淳灭口的意思,不知为什么,他决定相信曹化淳的话。待曹化淳离开门房,他也离开了。曹化淳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日后返回紫禁城,向张嫣复命时,这桩事,他提也没提。因为,魏忠贤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提了,反而会树立岳肃这个敌人。 曹化淳为什么要进内院见岳肃呢,他身边的护卫全都死光了,总不能自己回北京吧。自己一个太监,说起话来,势必会被人听出来,会出什么事,还没准呢。咱家为了救你岳肃,身边的护卫一个也没剩,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你岳肃总得表示表示吧。做了好事,该留名的时候就得留名。要是雷锋不留名的话,别人怎么知道他叫雷锋。 院子里面正在打扫战场,此刻的场面,用尸集如山来形容也不过分,花厅之内,岳肃命人去喊郎中,给裴玄以及受伤的手下疗伤。 而此时此刻,叶先生仍旧木然地站在原地,谁也不知他的心中正想些什么。左胸伤口的血已经凝住,这里不是要害,并没有命之忧。岳肃走到叶先生面前,拱手说道:“先生救命之恩,肃铭感五内,当年手下留情,肃为来得及拜谢,今日在此,请先生受肃一拜。” 说着,岳肃深深地鞠了一躬。 叶先生没有说话,仿佛是当岳肃是透明的。 “先生为了救肃,身负重伤,郎中马上就到,要不然这样,我命人扶先生到后房休息,等郎中到来,就给先生诊治。先生弃暗投明,实乃朝廷之幸,社稷之幸,现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等此间事了,肃定然上陈朝廷,为先生表功,想我主圣明,定当不吝封赏。”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对叶先生的才干很是钦佩,适才叶先生挺身相救,已经可以说是弃暗投明,这样的人才,岳肃当然不能放过,一定是要提拔的。但是,他哪里知道,叶先生之所以救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封赏。叶先生的脸上终于从木讷的表情,展现出一丝神采,那是一抹苦笑,叶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主公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恩同再造,可我没有不但没有报答这份恩德,反而辜负了他。岳大人,朝廷的封赏,我就不要了,还请岳大人成全叶某,取下叶某的项上人头。” “先生这是什么话,先生是肃的救命恩人,肃岂能如此。还请先生莫要说这等戏言。”岳肃连忙说道。 “呵……”叶先生再次苦笑一声,说道:“斩龙帮业已覆灭,主公也死了,叶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先生雄才大略,屈身为盗,实在……” 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叶先生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岳大人,您不必再劝了,既然大人不愿取叶某的命,那叶某这就走了。”说完,从岳肃的身边擦过,朝花厅门口走去。 “叶先生……”岳肃赶紧转身呼唤。 可叶先生似乎就当没有听到一样,缓缓走出大门。他是从花厅里走出来的,外面的官兵都是后来的,谁知道他是哪伙的。这个时候,叛匪已经全被诛灭,不是死了,就是被擒,能大模大样走出来的,那肯定是岳大人的人了。所以,外面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不相识的阻拦。 岳肃望着叶先生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叶先生走后没一会,湖州守备跑到花厅,向岳大人请示工作,刚刚率军杀进来的时候,他没有身先士卒,只是摇旗呐喊,指挥士兵杀敌,但这已经够来,现在是到邀功请赏的时候了,怎么也得要岳大人这里个脸,告诉上官,自己来了。 岳肃对他大加夸赞一番,告诉他,这次功劳不小,本督记住了,奏明皇上的时候,少不了你那一笔。守备是感恩戴德,他明白,这可是大功劳,报到上面,估计能够直接跳过游击这一级,升到参将。 正说话的功夫,外面跑进来一名士兵,跪地禀道:“启禀总督大人,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自称姓曹,这是他的名帖,说只要大人看到,便知他是谁了。” 说完,双手将名帖举过头顶。 第六卷终于结束,斩龙帮就此肃清。下一卷出师寇,敬请各位读者品读。 在此,多谢众位读者朋友对小翼的一贯支持,小翼再次由衷地对大家说一声,多谢。< 第一章 一石四鸟 盛京宫阙。也就是盛京城内,后金政权的中心。 老汗王努尔哈赤是与木匠皇帝同一年过世,所以崇景二年,在后金政权这里,也被称作天聪二年。继承努尔哈赤汗位的,是他的第八个儿子,皇太极。除了这个身份外,皇太极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四大贝勒,不过年纪最小的一个。另外排在他前面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 虽然继承了汗王,但是皇太极还不敢太过嚣张,毕竟内部权利还不是那么稳当。想到年老爷子也没立储君,朝廷的管理工作,一直是让四大贝勒轮值管理,一人一个月。继位之初,皇太极依旧采取这种政策,不过是三大贝勒轮流。 现在继位两年了,皇太极仍然没有取消这种政策,因为自己的地位不够稳固。女真是八旗制,别看自己掌管的两黄旗实力最强,但其他的人一旦联手,照样能将自己拉下马。所以,皇太极一直在等,等一个好的机会。 作为游牧民族起家,要想要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唯一的做的事,就是抢。要想让民众全部信服,那就要带头去抢,抢出辉煌的功绩。 最近几年,女真人的生活是每况愈下,原因是守卫辽东的太过让人头疼,以前是孙承宗,现在换成熊蛮子,抢不到钱和奴隶,生活能富足么。老爷子在的时候,因为威望在那摆着,没人敢多说半个‘不’字,可现在老爷子死了,轮到自己继位。不能带领大家抢到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下台,换上那能抢的人当头。 强盗么,讲究的就是这个逻辑,你不能抢。还让你在上面坐着干什么,赶紧腾地方。 熊廷弼何等厉害,当年老爹都拿他没辙,皇太极更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不久前,派兵出去进行了一番试探的攻击,结果什么便宜也没占到不说,还搭上几十条人命。 就是因为这样,最近的日子里。皇太极头大如斗,连饭都吃不好。可不管怎么样,才智过人的天聪汗还是想不出任何对付熊蛮子的法子。 今天,皇太极坐在书房看书,这位老兄看的书,竟然和岳大人所看的那部书是一模一样——三国演义。 皇太极看书可不是看热闹,这部三国演义他已经前前后后看了能够七八遍,一边看。一边研究其中的谋略。这功夫,门外有人通禀,说范文程求见。 范文程没有什么正式官职,编制是在“汗之文馆”。也就相当于是个书房官。不过这一个人可不一般,在努尔哈赤在世的时候,就帮着出谋划策,有女真第一智囊之称。 但是范先生不是女真人,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他的祖先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范文正公当年戍边,吓得西贼胆寒。乃是一代民族英雄,可后世子孙。竟然投靠鞑虏,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这位范先生为什么会在关外呢。这里多交待两句,范文程的六世祖名叫范岳,明代初年在湖广云梦县任县丞,后来获罪,于是全家就从江西的乐平县被谪往当时的边陲重镇辽东都司的沈阳卫,范氏自此成为辽东人。范文程的曾祖名叫范鏓,在明正德十二年考中进士,后在朝廷做官,一直升到兵部尚书,因其为人刚直不阿,受到当权大臣严嵩的排挤,只好弃官离去。范文程祖籍江西,出生于辽东沈阳卫,范,才智过人,于明万历四十三年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时年仅十八岁。正当范文程踌躇满志,决心在仕进道路上有所作为的时候,灾难来临。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带兵南下,攻克抚顺等地,大肆掳掠,见逃不掉的范文程干脆转身投靠了努尔哈赤。并逐渐成为女真权力中心的人物。 皇太极一听说范文程求见,连忙召见,范文程进到书房,先是躬身施礼。这是读书人的礼仪,不过皇太极一直喜好汉人文化,自然不会认为是不尊重,天聪汗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范先生免礼,来人啊,给范先生看座。” 有下人给范文程搬过椅子,他就在皇太极的下手落座,道了声“多谢。” 跟着就听皇太极微笑地说道:“不知范先生此刻求见,所为何事呀?” “奴才见汗王近来踌躇,仿佛胸怀心事,所以特来为汗王解忧。”范文程微笑地说道。 他自称奴才,就相当于是把自己当作满人来看待。 “先生果然慧眼,不愧我女真第一智囊,既然先生看出本汗怀有心事,不妨说一下,是什么事?”皇太极没有把范文程当外人,语气相当的温和。 “汗王是为了守在关宁的熊廷弼。”范文程说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如此。那熊蛮子甚是可恶,当年如父汗英明神武,且对他无可奈何,本汗才智武功皆不及父汗,面对此人,更是没有半点法子。”说到最后,皇太极不仅叹了口气。 “其实法子还是有的,奴才这里有一条一石四鸟之计,可解汗王烦忧。”范文程仍是微笑地说道。 一听这话,刚刚还叹气的皇太极,精神头登时就来了,紧着说道:“先生教我。” 范文程一副淡定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汗王想要入关,也不一定非要走山海关,长城长着呢,汗王随便绕到哪里,不都能轻松入关。” 经这一提醒,皇太极是恍然大悟,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要咱们绕到别处入关,必能有大把的收获……”可说到这,皇太极的脸又凝住了,“先生啊……咱们八旗就这么几万人,一旦绕道入关,那熊蛮子和皮岛的文龙夹击,断我根基,那可怎么办?咱们大军在外,想要及时回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呀,督师蓟辽的是熊蛮子,后面还有文龙这么一颗钉子,熊蛮子可不是一般的将领,打仗不按章法,不按常理出牌,你绕道入关,他不一定会回师增援,让你牵着鼻子走,一旦直扑盛京,那可怎么办? 范文程笑了,“汗王,所谓一石四鸟,自然是把熊廷弼算在里面。这第一只鸟儿,就是他,咱们绕道入关,熊廷弼闻讯,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军增援,二是发兵盛京。倘若他回事增援,也算他识得实务,能够保住小命,可要是他敢进兵盛京,他的这条老命也就没了。咱们虽然是绕道入关,但汗王不必调动大队人马前去,只派部分人马前去即可,留在主力,在熊廷弼出兵前往盛京的路上等他,他只要敢来,汗王就杀他一个出其不意。此战都不必取掉他的命,只需熊廷弼战败,损兵折将,到时朝廷会发落于他,罪名我都替他想好了——督师蓟辽,反纵容女真入关抢掠,在敌寇袭扰京城之时,不及时出兵援救,至社稷安慰于不顾,且擅自出兵,使朝廷官兵损伤惨重。就这个罪名,便足矣让熊蛮子去一层皮。” 皇太极连连点头,说道:“妙呀……妙……只要除掉熊廷弼,大明便再无人可以阻拦本汗,夺下关宁,独霸辽东,指日可待。”这个时候的皇太极,做梦都没想过什么放马中原,一统天下。在他心中,只要族人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大明仿朝鲜例,承认他们是一个国家,并往来通商,那就足够了。 说完这话,皇太极又觉得有些不对,跟着说道:“对了先生,咱们将主力留在这里对付熊廷弼,那绕道出关,倘若派去的人少,被大明围歼那可怎么办?而且,人数少了,也抢不回太多东西呀。” “奴才所指的第二鸟就在于此。汗王欲绕道入关,并经蒙古,蒙古各部,虽表面臣服,但是否真心,也未可知。汗王此次绕道入关,沿途可召集蒙古各部,请他们出兵,共同入关抢掠,得来财物,与之公分。蒙古各部,哪部率兵前来汇合,便是真心臣服,哪部不来,那就是心存二志,汗王日后可伺机征服。” 范文程谈笑风生,皇太极听的则是聚精会神,并不住点头,心中那是无比叹服,“真乃大才也……” “不知先生第三鸟和第四鸟是什么呢?”皇太极问道。 这一回,他没有再发表任何异议,想要一次听范文程把话讲完。 “现在我女真内部,虽然以汗王为尊,但另外三大贝勒也是位高权重,足矣左右汗王的行动。这一次汗王邀蒙古各部绕道入关,势必会有反对意见,这个时候,汗王就要看有谁反对,有谁支持,最后汗王必须力求统一意见。此为第三鸟。”范文程继续侃侃而谈,“这第四鸟么,只要此战收获全功,汗王势必威望大增,得到八旗各部的支持。我女真的权力,有些太分散了,是该集中的时候了,汗王可借此取消三大贝勒轮值的制度,谅无人再敢多言。” “范先生……果是本汗的诸葛孔明啊……”皇太极听完整个一石四鸟之策,竟然站了起来,冲着范文程深深一礼。 范文程连忙站了起来,躬身回礼,“汗王如此,实在折杀奴才了……”< 第二章 洪森的家谱 范文程给愁眉不展的皇太极献上一石四鸟之策,皇太极听过之后,是喜上眉梢,甚至亲自起身给范先生致谢。接下来,自是按照计策进行筹划。 再说湖州总督行辕。 岳肃一听说有位姓曹的人突然登门求见,心中先是一愣,这节骨眼上,会是什么人来啊。金蝉从士兵手中接给名帖,呈到到岳肃手中,岳肃拆开观瞧,更是一惊,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姓曹的,竟然会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曹化淳。 他曾从魏忠贤口中听说过,曹化淳奉命秘密来到浙江,可这个时候来求见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岳肃不明就里,但是曹公公是必须要见的,思量片刻,岳肃说道:“人在哪里,带本督前去。” “是。”士兵答应一声,起身前边带路,岳肃是随后跟上一同朝厅外走去。 守备大人看到岳肃亲自出去迎接,心中也跟着纳闷起来,岳大人那是这个浙江一带最大的官,还没有准能够劳动总督大人亲自出门迎接吧,尤其是刚刚大战结束,哪怕是浙江巡抚前来,估计一声“请”,也就足够了。 能当上守备这个官,这小子也是有点眼力价的,知道过来之人,十有会是个大人物,跟岳大人一起前去迎接,肯定是有益无害的。所以,他连忙屁颠地跟在后面,一同出了花厅。 士兵在前引路,来到大院的侧门,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袍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皮肤白皙。脸上没有一根胡须。岳肃心想,此人恐怕就是曹化淳了。只听士兵说了一声,“大人,这位便是投递名帖之人。” 岳肃微微点头,冲着曹化淳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知曹公公大驾光临,本督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那守备才明白,岳肃迎接的是一个太监。当下,他也仔细地打量起曹化淳来。 而此刻的岳肃,心中更是纳闷,这曹公公可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这番登门,怎么连一个随从也没带。因为。现在在曹化淳边上的,除了四名士兵之外,再没有一个人了。 曹化淳连忙赔笑,拱手说道:“岳大人为国剿灭叛匪,居功至伟,此刻尚未理清战场,咱家岂敢有劳大人远迎。此番大人能亲自到此迎接。已是让咱家感激涕零。” “为国讨逆乃是本督分内之事,此刻战场却为理清,公公也是看到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公公里面请。”岳肃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岳大人。” 曹化淳说完,便与岳肃联袂朝花厅走去,其他的人,只能在后面跟着。 花厅里面,经过刚刚的一番激战,打的是七八糟,也就主位和次位那边的椅子还没有动。岳肃和曹化淳分宾主落座,守备大人自然没有坐的资格。也就是在边上老实地站着。 落座之后,岳肃与曹化淳客套两句。随后岳肃才说道:“公公理当在北京才是,怎么突然跑到湖州了。这千里迢迢的,怎么连个护卫都不见。”曹化淳到浙江的事,岳肃知道,这纯属是试探的明知故问。 曹化淳并不晓得岳肃已经知道他来浙江的事情,只是笑道:“还不是为了国舅爷的案子,皇上虽然让大人限期破案,但心中还是担心,怕大人到了期限,破不了案子。让咱家到此,也是想让咱家帮衬着点,在暗中帮忙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刺客的线索。”曹公公当然不能说实话,专拣好听的来说。 紧跟着,曹化淳话锋一转,又道:“咱家这次到大人这里,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不知公公有什么事?”岳肃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咱家现在孤家寡人,回不去北京,想麻烦大人派人,帮忙送一下。”曹化淳说道。 经他这一说,岳肃更糊涂了,你现在怎么还成孤家寡人了,那你来时怎么来的,不会连人都没带吧。“公公,您这好端端的,到底出了什么事,身边的护卫……” “唉……”曹化淳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咱家离京之时,扈从也没少带,还都是禁军中的精锐,足有一百多人呢。只是今天,他们听说有叛匪闹事,所以主动请缨,前去剿灭。这一去,就一个也没回来。” 他的话说的含蓄,但是岳肃听的明白,这都是为了救我,剿匪牺牲了。可御马监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岳肃仔细一回忆,立时想了起来。他和魏忠贤约定,巳时三刻,派人来援,准时到来的那批有些像东厂番子的黑衣人,应该就是魏忠贤派来的人。可是在黑袍人到来之前,还来了一批人,这批人也相当彪悍,只是不明来历,现在曹化淳一说,那不用猜了,肯定是御马监的禁军高手了。 剿匪的关键时刻,曹化淳不顾个人安危,派人前来助阵,这本不是他的义务,而且还是擅自出兵,这是多大的一份人情啊。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一百多号人,可能战斗早已结束,自己根本等不到虎子前来救援。 岳肃感慨地看向曹化淳,拱手说道:“危难之际,曹公援手相助,肃没齿难忘。回京之事,肃更是义不容辞。” “大人客气了,大人以身为饵,为国剿匪,实在我辈之楷模。咱家也不过是效仿大人,为朝廷尽绵薄之力罢了。”曹化淳谦虚地说道。 “公公,此一役,随同公公前来的御马监监军全部覆没,他们都是忠勇之士,理当表奖,怎奈肃不在京师,难以亲自过问。这样吧,公公可否将他们的姓名报给岳某,肃一定奏明皇上,重重嘉奖,以慰烈士英灵。”岳肃说道。 “有大人这句话,估计他们泉下有知,也会瞑目,更加不会有人后悔前来。大人啊,咱家这里有他们的名册,这就交给大人……”曹化淳说着,从话中取出一个小册子。 一看到这个小册子,岳肃忽然想起自己捡到的那本,洪森留下的册子。这本册子,就揣在洪森的身上,想来定是十分重要,搞不好会是斩龙帮的名册。曹化淳能够全力相助,显然是忠义之人,而且他是太后派来监视自己的,要是将那册子在他面前打开,也能显得自己光明正大,能够洗脱自己在太后面前的嫌疑。 想到这一层,岳肃先是不动声,让金蝉从曹化淳手中接过名册,翻看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尔等都暂且退下,本督和曹公公有事相商。” “是。”岳肃的护卫答应一声,全都退下,包括蒋杰也退了一下。那守备更是不敢不识相,是连忙告退。 厅内只剩下岳肃和曹化淳两个人,曹化淳当即就意识到,岳肃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只是不知岳肃会说些什么。很快,他就看到岳肃把手伸到怀中,取出一本金黄封面的小册子。跟着就听岳肃说道:“公公,这是大战之后,从斩龙帮叛匪首领洪森那里得来的,洪森现已正法,只是册子上的内容,本督尚未观瞧。这册子既然是他随身携带,显然十分重要。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近臣,所以,本督想与公公一同观瞧。” “啊……原来是这样,咱家多谢大人提举。大人当朝次辅,托孤重臣,这册子,还是请大人先行过目吧。”曹化淳微笑地问道。 “也好,那就有本督先看了。”岳肃说完,直接翻开册子。 这册上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翻开之后,第一页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朱元璋。 一看到这个,岳肃立时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再往下看,是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朱棣。 岳肃在明朝生活生活了也有三十年了,历史再不好,也当了这么大的官,明朝皇帝的名字他能不知道么。这起首上来,一个是明太祖,一个是明成祖,如果是皇帝的家谱,洪森身上揣这玩意干什么啊? 怀着好奇的心思,岳肃又往下看,第三个是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朱高煦。 下面写的是:长子懿庄世子朱瞻壑,次子晋城王朱瞻圻,三子封汉世子朱瞻坦,四子济阳王朱瞻垐,五子、六子、七子一直往下排,第十子海丰王朱瞻壔。 然后是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朱瞻垹。 岳肃又翻一页,上面写的是长子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朱祁锏。次子…… 这根本就是一本皇帝的家谱,直到岳肃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的是范天合道哲肃敦简光文章武安仁止孝显皇帝,朱翊鋌。长子,朱由森。 看完整本册子,岳肃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洪森,或许本来不姓洪,他的名字,十有就叫朱由森。 洪者朱也。 “这……”岳肃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曹化淳,说道:“公公,你也看一下吧,看完之后,也帮本督刨析一下。” “是,大人。”曹化淳站起身边,上前一步,从岳肃手中接过册子,接着就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观看起来。< 第三章 这是皇家的事 岳肃看册子时,脸上神的变化,曹化淳看的清楚。他可以感觉的到,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似乎关联不小。 他在翻开之前,先是仔细地端量了一番封面,感觉没有什么端倪,这才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页上的内容,曹化淳的身子不由震了一下,脸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页一页的翻过,直到看过最后一夜,曹化淳低声说道:“大人啊,看来您说的那个洪森,来路不简单呀,这本册子,分明是玉牒么。” 所谓玉牒,说白了,就是皇帝他家的家谱。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正是如此。公公是宫里人,在这份伪玉牒上,应该多少能够看出些门道吧。” “怎么说呢,从这上面的名字里,确实能看出这个洪森的身份,他应该是成祖皇帝次子朱高煦的后人,当年朱高煦造反,满门都被圈禁,后被宣宗皇帝全部诛杀。只是没听说还有活着的呀,这是宗室内部的事情,咱们想要过问,还没那个权利,大人以为呢?”曹化淳笑呵呵地说道。 “说的也是。现在斩龙帮已经覆灭,咱们做臣子该做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本督等下就将剿匪的全部始末,写成奏折,上陈天听。公公在此,其实最好,这份奏折,待肃拟好之后,就交与公公,届时由公公帮忙转交陛下。以免半途有什么闪失。”岳肃说道。 “自当义不容辞。”曹化淳点头说道。 “对了公公,您不是奉命来调查国舅爷的那桩案子么,那桩案子的始末。本督已经查明白了,全是斩龙帮所为,意图嫁祸本督。事情是这样的……”岳肃当下,张中信那桩案子的详细,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虽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只有洪森的亲口承认,而洪森也死了,但是岳肃相信,单凭自己以身为饵,剿灭斩龙帮这桩事,太后也会相信自己。再者说,还有两具洪森的尸体,把这个亮出来。太后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化淳听过之后,是连连点头。他当然是相信岳肃的,因为张中信那是明摆着被人利用,先送密信,然后被杀,这不就是一个局么。 接下来,岳肃将曹化淳安顿在府中,自己则忙碌起来。善后事宜太多了。洪府的家产,那是必须要运到北京的,因为数目太大,路程太远。一定要派重兵押运。裴玄受了伤,自然不能让他去,但是岳肃把事情交给了他,让他选派将领,安排军队,负责押运。 湖州的富户,岳肃也不是挨个抄家,那些恶事做多的。方抄家问斩,家产送往北京。而坏事做的不多的。没有什么大案的,岳肃则一番,处罚白银万两,以作警示。 岳肃写了份奏折,将剿匪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的写到上面。张中信的案子,自然要交待,为了引蛇出洞,令水师造成损失,岳肃也不隐瞒。有功将士的名字、功绩,一个也没漏掉,也都写的详细,活着的,请朝廷加以褒奖,阵亡的,也请朝廷优价抚恤。岳肃甚至还大胆写上了抚恤的数额,每人二百两。这个是个大数,此一战阵亡将士不在少数,已然过千,一千人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不过这和岳大人的抄家所得相比,简直是九牛一。 两具洪森的尸体,岳肃也吩咐一并带上路,主要人犯的尸体,也都带上。 不日之后,一切安排妥当,由曹化淳与浙江的一名副将领衔,押着所有的东西,赶往京师。 一路无话,两月之后,曹化淳抵达北京。他直接进了紫禁城,将岳肃的奏折呈给太后。 湖州的事情,其实张嫣已经知道了一些,东厂在全国各地都派有探子,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马上回报。他们轻装简行,速度当然要快,可以说,现在的张嫣,其实就是在等岳大人的折子。 慈宁宫内,张嫣看过奏折,感慨良久,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说辞。对于岳肃亲自涉险,引敌出动,剿灭叛匪一事,张嫣是无比的感动,倘若朝廷的官员,都能像岳肃这样,何愁国家不太平。对于张中信的死,张嫣现在也已经释然,他相信岳肃是无辜的,是被陷害。 可是,现在要怎么回复岳肃的这份奏折呢? 表彰一番,调回北京。张嫣说句实在话,真的有些不愿意。为什么呢?谁也不喜欢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呀,当初岳肃想回来,想去陕西剿匪,她没有批准,反而是把岳肃打发走闽浙,这个边陲之地。结果岳肃没有半句怨言,先剿灭海盗,后收复台湾、澎湖,最后又把斩龙帮的叛匪给灭了,功劳之大,那就不用说了。就是功劳太大了,反而令人更加忌惮,这要回来,朝廷还不得成了他的一言堂,自己这个太后,和自己年幼的儿子,哪还有说话的权利。整个大明江山,不就成了他岳肃的么。 但是不让他回来,那怎么回复呢,难道就说,你干的很好,继续在那边干吧,再赏个头衔,就这么作罢。是不是有点让人寒心呀。 张嫣左右为难,又想把岳肃调回来,又不想把岳肃调回来。正这节骨眼呢,外面有太监通传,说是司礼监邹公公求见。 这个时辰,邹义过来,肯定是送奏折的,张嫣正好不想去研究岳肃的事情,吩咐一声,传邹义进来。她也没有让曹化淳走,只是叫他在一边站着。 不一刻,邹义捧了份奏折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看到曹化淳站在边上。不过,他全当没有看到,先行给太后见礼,然后说道:“启禀太后,走四川送来的紧急奏折,还请太后过目。” “呈上来吧。”张嫣说完,有太监上前,从邹义手中接过折子,呈到张嫣面前。 张嫣接了过来,展开观瞧。 奏折上的内容是这样的,臣四川巡抚朱燮元叩请我主当今万岁圣安,现流寇匪首王嘉胤窜入四川,攻城掠地,抢掠地方,甚是嚣张。总兵杨晋,率部前往征剿,不料叛匪势大,杨晋兵败被围,自尽殉国。现保宁府全境失陷,多数百姓附逆,现流寇长驱直入,直扑绵州,还请陛下速速发兵驰援四川。 看完这份奏折,张嫣是大惊失,流寇四处窜,搅得整个西北都是七八糟,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又跑到四川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她瞧了一下,奏折下面内阁给出的意见,是速派将领递补四川总兵的位置,责令朱燮元坚守待援。 张嫣认为也该这样,可下面没写递补总兵这个位置,朝中武将,他也不知道谁能打,谁不能打。可事情偏偏有凑巧,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三天前,登州副将出缺,副将和总兵都是要职,需要兵部拟定之后,报给皇上批示。兵部呈报的这个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保举的,骆思恭的奏折,张嫣还瞧了一眼,上面把此人表述的可谓是天花坠,什么武功高强、智谋过人,好比秦叔宝在世。 这人的名字叫作乔五寿,以前是天津卫所的千户,张嫣也不知他本事如何,但骆思恭也算是她亲信的人,既然是他保举,张嫣也就信了,准了乔五寿接任登州副将。 现在正好四川总兵出了缺,折子上也没建议,让谁去填补这个空缺,所以张嫣马上想到了刚刚保举的这个乔五寿。现在朝廷是用人之际,选拔人才么,也就不用再拘泥以往了吧。于是,张嫣突然问道:“邹义,你觉得那天骆思恭保举的那个刘五寿怎么样?” 邹义是老狐狸呀,他马上就明白了张嫣的意思,这是太后想抬举刘五寿当四川总兵。刘五寿的本事,邹义是知道的,就是屁大点本事也没有,骆思恭能保举他,全是因为这家伙是骆思恭的姐夫。可邹义即便知道,可也没法跟太后深说,毕竟骆思恭也是有身份的人,太后还比较器重,说了实话,太过不妥。所以,他只是点头说道:“刘五寿是骆大人保举,兵部核准的,想来应该不会差了。”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吧,现在四川总兵不是出缺么,你到内阁去议一下,看看能不能提拔刘五寿做四川总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凡是有本事的人,都可破格提拔。”张嫣说道。 “是,老奴遵旨。”邹义忙躬身答应。 “对了,还有一件事,曹化淳从南边回来了,还顺便把岳肃的奏折带来回来,这折子没有经过内阁,等会你给补上,拿到内阁,让他们都瞧瞧。顺便拟个回复,然后给哀家瞧瞧。”张嫣说道。 她倒是圆滑,先把球踢给内阁,看你们内阁怎么个意思,自己最后再做决定。不过,这个倒是属于正常顺序,谁也说不出什么。 然后,她把岳肃的奏折和朱燮元的折子,一起递给身边的宫女,让其交给邹义。 不过,张嫣的这一举动,一点没瞒过老辣的曹化淳,曹化淳马上就看明白了,这是太后不想让岳肃回来,否则的话,费那么大劲干什么。看来,这几天的朝局,肯定要有一些动。< 第四章 旁敲侧击 第九十七章旁敲侧击 邹义见张嫣如此问话,只是微微一笑,道:“昨日确有不少官员去了岳大人的府上,他们都了些什么,老奴却并不清楚。但慰问一番,请他节哀,估计是必然的。至于是否商量岳大人丁忧的事情,应该也会有,只是为何没有人陈奏夺情的事,老奴就不明白了。” 这等事,他不能将关节出来,只挑些无关紧要,人之常情的话来。老狐狸么,不管什么、做什么,那都是滴水不漏。张嫣才多大年纪,跟这帮人相比,差得远了。 嫣见邹义也不明就里,无奈微微点头,道:“那就先行退下吧。” “是,太后。”邹义答应一声,转身退出慈宁宫。 当邹义走后,张嫣道:“文瑾、文秀,我想一个人静会,们先下去吧。” 两名贴身宫女应声退下,宫殿之内,现在只剩下张嫣一个人。她靠在椅子上,回想起往事。遥想当年,岳肃也曾帮过她,要是没有岳肃的建议,皇上又怎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进宫,若非如此,自己腹中的胎儿能不能保住,怕是不好了。岳肃为官刚正,办过无数贪官污吏,堪为陛下的孤臣。可是,岳肃也不是滴水不进的人,在阮臻梅的案子上,他就做过手脚,公堂吐血昏厥,骗骗皇上倒是可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岳肃现在也开始结党,党羽遍布朝野,权倾天下,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孤臣了。皇上让做诸葛孔明,托孤于,但转过头就去见魏忠贤,怎么回事,难道还想将以前的阉党收为己用么? 张嫣追忆着这些过往,她哪里知道,她看出的这些事情,她心中的那个糊涂蛋夫君,其实比她看的还清楚。岳肃是公堂昏厥,太医是急火攻心,但为什么会晕,还不是因为阮臻梅是岳肃的丈人。这等事情,皇上和岳肃做到了心照不宣,要不然岳肃病了,也不要紧,可以等好了再定案,皇上何必亲自去审。世人皆以为岳肃欺瞒了皇上,又有谁会知道,这本来就是一种默契。 朱由校一生用人不疑,倘若岳肃没有穿越,他对魏忠贤那是没有半点怀疑,任凭魏公公放手去做。历史上常,魏公公如何祸国殃民,可魏公公的励精图治又有何人知道,魏公公一共才能掌权三年,他又能把国家祸害成什么样。历史永远是胜利者和那些文人墨客书写的,文人瞧不起宦官,自然要将他们写的不堪,假如魏忠贤和朱木匠不死,估计大明朝还不至于亡国。讲到对皇上的忠心,满朝所有文武,也没有几个比得上他老人家的。 有了岳肃的出现,朱由校对岳肃亦是深信不疑,不管什么事,都放手让他去做。税收搞上去了,国库有钱了,再不是入不敷出,武备增强了,天下各地,起码都有一支可战之兵。 张嫣只看到岳肃结党、专权,却没有看到,若没有一帮人在身边帮着岳肃,他做什么事,能够放开手脚。 张太后沉思了许久,时而想到岳肃的好,时而又想到岳肃的权利太大,大到会动摇自己儿子的天下。 “我该怎么做呢?到底要不要夺情?”张嫣不置可否,左右为难。她怕这一夺情,岳肃的势力更加的不可动摇,一旦仗着托孤之臣的身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可一旦让岳肃走了,朝廷之内怕是再无像岳肃这般既刚正,又有能力的官员。 考虑许久,最后她决定找个人商量商量。这个人最好为人公正,德高望重,还要颇有智谋。想来想去,她最后认为,当朝首辅方从哲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当下,她以皇上的名义,召方从哲到御书房见驾。 方从哲奉旨来到御书房,一进房门,便见张嫣携着皇帝坐在正位之上,他连忙躬身施礼,“老臣参见皇上、太后。” “方卿家快快免礼,来人,看座。”方从哲毕竟是首辅,年岁也大人,这里又不是早朝,给按个座位,也是应该。 有太监马上搬来椅子,请方从哲坐下。方从哲先行躬身了句,“臣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完,才慢慢落座。 “方卿,今日皇上和哀家请到此,是有一件事情,想征求的意见。爱卿是三朝元老,一向德高望重,办事得体,先帝在世之时,也没少夸赞卿家。所以在这件事上,爱卿一定要为陛下分忧。”张嫣语重心长地道。 “太后严重了,臣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但不知皇上被何事困扰,臣一定竭尽所能。”方从哲道。是皇上有何事困扰,其实白了,还不就是太后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岳次辅老夫病逝,他昨日呈上折子,要回乡丁忧守制。眼下距先帝驾崩、皇上登基还不到一年,他又是先帝指定的托孤大臣,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丁忧还乡,对朝廷不仅是莫大的损失,怕是还会引起不的动荡。所以,皇上委实难以抉择。不知方首辅在这件事上怎么看?认为是否该当夺情?” “这个……”满朝上下,最希望岳肃回家的,首数方从哲。他是当朝首辅,然而却有名无实,内阁之中,以岳肃的人最多,而且还挂着托孤大臣的名头,不管什么事,都得由岳大人做主,自己都成了摆设。方从哲也不是甘于寂寞的人,以往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岂能不去把握。要知道,刘名果的事,邹义能看出端倪,同为老狐狸的方从哲,又怎能看不出来。但直接,让岳肃赶紧回家守孝三年,那是万万不行的,这样一来,估计岳肃没回家,自己就先行回家了。所以,方从哲犹豫一下,转而计上心来,道:“太后的极是,此时距先帝驾崩、皇上登基还不足一年,岳大人是托孤之臣,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实在不妥。按理,皇上应该夺情才是。不过今天,臣发现一件纳闷之事,也不知皇上是否留意。” 皇上才刚刚五岁,他懂得什么,皇上是否留意,还不就是问皇上身边的那个人有没有留意。张嫣随口问道:“不知卿家指的是什么事?” “今天早上,不少官员递上折子,这些折子,内阁都要过目之后,放送到司礼监。臣已经将那些折子都看过,内容大致相同,都是请皇上下旨,准岳大人丁忧还乡。”方从哲道。 “方卿,这是又有何纳闷之处?”张嫣明知故问地道。 “岳大人是托孤之臣,朝中的不少事宜,都是由岳大人主持督办,京城内的文武百官也都知道。他要这个时候丁忧还乡,那些事情又要谁来做,百官都是明白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请旨夺情,全都众口一词,实在令人费解。”方从哲故意道。 “方卿的不错,经这一提,哀家也有些纳闷起来。方卿久经宦海,可知这是什么缘故?”张嫣再次问道。 “臣在想,这会不会是岳大人顾念亲情,一心想回家守孝,又怕百官劝阻和皇上夺情,所以事先和一些官员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上夺情的折子。”到此,方从哲摇头叹息一声,才道:“岳大人这一丁忧还乡,他主持的那些政务,岂不是无人接手。下面具体操办各项政务的官员,皆为岳大人一手提携,别人未经此道,暂时代替岳大人督办,怕及不上岳大人熟门熟路,容易出现弊端。” 这话的是滴水不漏,显得是无意之言,但听者马上产生一连串的联想。张嫣则是这样的想的,“好个岳肃,我怎么不让下面的官员上夺情的折子,原来是有恃无恐,在那里以退为进,试探哀家。” 想到这一层,张嫣立时就火了,但她没有在方从哲面前过分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道:“方卿的是,眼下许多政务都是由岳卿主持,他这一丁忧还乡,旁人接手,是多有不便,一时间摸不清门路,很容易办错。然岳肃既然回乡守孝之心已决,皇上也不好阻拦,毕竟我大明是以忠孝为本,若不让岳卿回乡丁忧,岂不让他背上不孝之名。现在朝廷也非多事之秋,我看就成全岳卿的一片孝心,准他回乡。方卿家,看如何?” 张嫣那边押着怒火,但老辣的方从哲是看在眼里。他故作没有察觉,点头道:“这等事,理应由皇上做主,不管岳大人是否夺情回乡,臣都会做好本份。” “那好,就这样吧。时候不早,方卿家回去休息吧。”张嫣轻轻摆了摆手。 “臣告退。” 次日一早,有太监到岳肃的府上宣旨,旨意上的内容很是简单,其大概意思是,百善孝为先,岳卿家老夫病丧,回乡守孝,乃是尽人子的本份,皇上怎能强留。这就准了卿家的奏请,爱卿即日返乡丁忧吧。 不过张嫣也算仗义,在旨意最后还加上一句,念岳卿劳苦功高,特旨赏岳肃白银五千两,将其父亲风光大葬。 第九十七章旁敲侧击 第九十七章旁敲侧击,到址 第五章 封无可封 从邹义的值房出来,刘名果就在思考邹义那番话的意思,以刘名果的才智,很快就能猜出是邹义想让岳肃到四川剿匪,可这话说给我听是什么意思?哦,想必是把我也当作岳党中人,让我去找岳党的官员,主动上书,提请岳大人到四川。 去四川剿匪,估计岳大人也是愿意的,岳大人为国为民,但凡有益朝廷的事,都会义不容辞。只是邹义为什么要这样呢?是太后授意的,还是邹义自己想这么做,又或者是什么圈套? 可以说,对刘公公来说,要是全当没听出来,什么也不做,那就什么也不会错。这也算是他现在的处事风格。可是,刘公公却要刨析一番,邹义的目的。 是否太后授意?刘名果很快断定,太后应该还没有那个心机,而且,即便真的是太后授意,那还是好事,毕竟太后让岳大人去四川剿匪,也是说明太后心中想着岳大人,只是不便亲自提,想借岳党中人的口,来一个顺水推舟。刘名果一直就被定位在岳党之中,告诉自己,其实就是告诉岳党。看来,这一点,不用不用自己去细究。 是否是邹义自己想这么做?刘名果很难判断,邹义是宫中有名的老狐狸,他的心思,很难有人能够猜透。要知道,当年魏忠贤权倾一时,几乎肃清了整个紫禁城里的异己,魏朝倒了,比邹义还要强大的王安也倒了,也就是邹义没倒,可以想象。这家伙是何等的老辣。但是,有一点刘名果可以肯定,邹义是忠于皇上的。 这一点暂且放下,再去想阴谋论。这会有什么阴谋呢?自己是岳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不然,在魏忠贤走后,摆在眼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怎么可能轮到别人的头上。自己就是岳党,明明白白的岳党,岳大人不倒那天,谁还能把我怎样?想通这一点,这个阴谋论。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因为即便岳党官员联名奏请皇上。让岳大人到四川剿匪,不准就是了,还能把大伙怎么样啊。要能怎么样,早就动手了,不可能等到今天,岳大人立了大功的时候。 看来,让岳大人去四川。那是只有好处,不会有什么坏处。 但有一点,其实岳党的官员,都是希望岳大人会北京。回中枢的。这样的话,大家伙才能算是真正的大权在手。可就目前来看,岳大人想要回来,还不太可能,因为不仅有齐楚浙三党这块绊脚石,太后那边,怕是也不想岳大人马上回来。作为内臣,刘名果可以猜出太后的心思。太后是想用岳肃,却有不敢重用。给岳肃过大的权利,想等自己的儿子大一些。地位稳固,然后再让岳肃回来。甚至可以这样来想,由张嫣出面得罪岳肃,就是不让你回京,等到皇帝长大了,再让皇上下旨,调岳肃回来,把这个人情,让儿子来做,你岳肃一定会对小皇帝感恩戴德。这就叫所谓的帝王心术。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办吧。总不能这就坐视流寇打下大半个天下,令大明朝病入膏肓,才让岳大人动手医治吧。作为太监,大家伙的心思是一样的,不论如何,只有保住大明朝,万事才有的挣。 太监不像读书人,对那些读书人来说,不管谁做朝廷,都少不得他们。可是太监就不一样了,这个工作是个人都能做,而且换了主子,新的主人肯定不会留下旧的主子所用的人。 在刘名果的心中,大明朝这家公司,不能黄了,必须接着干下去。于是,刘公公回到自己的值房,随手先把奏折批了,派人给邹义送回去。等到晚上下班,刘名果出了紫禁城,偷偷地去了杨奕山的府上。 第二天,内阁议事。齐楚浙三党,在昨晚又做了番功课,反正无论如何,也要用各种理由,挡住岳肃进京的路。只要内阁的意见不同意,太后绝不可能将岳肃招回来。毕竟张嫣的心思,大家伙全都明白,就是不想让岳肃现在回来。张嫣不点头,内阁不达成统一,岳肃休想回来。 不过今天,情况竟然出乎三党官员的意料,岳党官员没有再提议让岳肃回北京,而是把话题扯到四川流寇上面。 你来我往,这两年大家伙也习惯了,不管你说什么,咱们就针锋相对,绝不输了阵势。结果,情况又出乎三党官员的预料,岳党官员表示,流寇进入四川,接下来的一两年内,四川必然混,要想压得住阵势,就必然选派一名大员前往四川。 按照以往,三党肯定是要反对,可反对也需要理由,四川总兵都阵亡了,朱燮元那边,还能挡得住么,你要是反对,那也行,一旦朱燮元真的没有守住,丢了成都,又或者再丢几个重镇,那责任不都是自己的。谁叫我当初派人过去,你们不同意的,这个黑锅你们来背吧。 所以,三党认为,这件事不能反对,只能在人选上面打主意。有了分歧,也是太后拍板,真的打了败仗,也不该我们的事情。 两家难得达成一致,开始研究派谁前去四川。岳党没有一上来就亮出底牌,先是提议了几个人来,表示到四川当经略,但都被三党给否了,三党也提出了几个人,同样也被岳党给否了。到了最后,岳党提出,请岳肃前往四川剿匪。但三党也有话说,让岳大人去做什么,当什么官啊,当经略还是巡抚,经略是没人,但是小了点,要是你们岳大人肯低就的话,我们也能成全。 岳党嘴上也不饶人,表示什么官不用你们来心,咱们报上去就行,皇上想怎么给官,就怎么给官。 三党不明白岳党这是什么路数,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想要反口,也不能了。略一斟酌,寻思着,我们也就提议让岳肃到四川,没说当什么四省、五省总督之类的,太后总不能单给岳肃一个四川总督干吧。咱们大不了就这么报上去,太后要是真愿意给岳肃一个五省总督什么的,咱们也管不了,再者说,要是真能给的话,早就给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两家达成一致,在岳肃的折子上,拟了个这样的建议。该论功行赏的,都论功行赏,准了岳大人的赏赐提议。岳大人劳苦功高,也该褒奖,至于怎么奖,却没有写,毕竟岳大人的官已经够大了,如何再封,太后你自己拿主意吧。最后表示,流寇进入四川,总兵都死了,巡抚朱燮元未必能够抵挡得住,应该派一重臣前往四川监督剿匪。论文韬武略,满朝上下,当属岳大人为翘楚,他人难出其右。岳大人一向精忠为国,当年就打算前往陕西剿匪,可皇上让他去闽浙剿匪,现在大功告成,不如就让他去四川接着剿吧。至于给什么,皇上你自己看着办。 折子递了上去,先行交到司礼监,邹义顺水推舟,表示可以,然后送给太后。张嫣看到折子,还真有点为难了,这可是内阁联名的折子,自己虽说是太后,但终究不是皇帝,内阁联名的拟定的事情,不是她说推翻就推翻的。 当然,张嫣除了为难之外,心底还在纳闷,内阁这帮家伙,是怎么达成一致的,能让岳肃去四川? 想不出个原因,可折子得批复呀,岳肃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要给个什么官做呢?不好安排呀,岳肃现在的官是什么呢?全称按大小排列是这样的,托孤大臣,当朝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太保,太子太傅,闽浙总督,兼刑部尚书。 官都干到这份上了,还怎么封呀,再给虚衔,就得给爵位了。可文官不同武将,文官在退休之前,是不给爵位的,只有武将,因为功劳太大,才能在在任期间,赏你给爵位。 所以,对于文官来说,爵位现在根本不能赏。官职么,次辅再上是首辅,这个不能给啊,首辅不能不在北京任职啊,这个官只能罢了。太保之上,还有太傅、太师可以赏。可眼下要是赏了,以后怎么办?儿子正式亲政之后,肯定是要调岳肃回京,并加以封赏的,由儿子赏岳肃一个太傅,并抬举到首辅,令岳肃感恩戴德,才是正途。现在,自己真的不能封。再者说,以什么理由调岳卿去四川呀,当什么官啊?巡抚,还不如杀了岳肃;经略,直接把岳肃拉出去砍了吧。根本就不实际,就算是四川总督,那也是两省总督变一省总督,属于降职呀。 张嫣拿不出主意,一脸的为难,左顾右盼,最后只好看向站在下面的邹义。说道:“邹义呀,这份折子你也看了,哀家看你们司礼监表示赞成,那你跟哀家说说,要给岳肃什么封赏,加个什么官位。还有,让岳肃去四川,到四川当什么官呀?” 通过张嫣提的问题,老辣的邹义,马上就能明白,太后顶多能够勉强让岳肃去四川,至于五省剿匪总督这个头衔,是万不会给岳肃的。看明白太后的心思,邹义那是不紧不慢,侃侃说出自己的应对之言。< 第六章 岳大人,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太后,奴婢以为,岳大人在闽浙总督任上,虽说立有不少功劳,还剿灭了斩龙帮的叛匪。可是,同样也有不少过失,比如说,国舅爷命丧杭州,虽说岳大人先前并不知情,但多少也有一些护卫不周的责任。还有剿灭斩龙帮的这件事,也有点太过冒失了,岳大人在奏折上说,是他亲自以身为饵,方将叛匪诱到总督行辕,设下埋伏,里应外合,方将叛匪剿灭。可其中惊险无比,连岳大人护军与曹公公的禁军,都几乎死伤殆尽。由此也能想像得到,战斗何等惨烈,稍有丁点闪失,岳大人就要为国捐躯。岳大人可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如此轻身涉嫌,致自己的命于不顾,岂不是有负先帝所托。他能赢了自然是好,可若是输了呢?有没有想过其中后果,朝廷托孤大臣被叛匪所杀,天下必然动,我大明现在,本身就是内忧外患,如何能承受的了这等打击。区区斩龙帮终究是疥癣之疾,掀不起什么风浪,说白了,岳大人也就是贪功。他急攻冒进,为图小功,至自身命于不顾,至国家社稷于不顾,功过即便相抵,也是大于功。如此作为,陛下下旨责备,也不为过,如加褒奖,岂不是鼓励他再度轻身范险,上次是运气好,援兵来得及时,可若是慢了一步,那可如何是好?顶多是办裴玄一个贻误军机之罪,可十个裴玄的命,也抵不上一个先帝的托孤大臣啊。所以,老奴以为,陛下应该下旨严惩。警告岳肃,再有类似之事,断不可为丁点功劳,将自身陷入险地。他不同于普通的文官、武将,乃朝廷重臣。身系社稷安危,岂能有失。”邹义侃侃而谈,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至于说调往四川么,给个什么官职,老奴以为,岳大人去四川。也属戴罪立功,单给一个四川总督。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要是平定了四川的叛匪,才算是将功抵过,皇上是否再行加以褒奖,等他大功告成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岳肃的功劳,变成了罪过,但乍听起来,也确实在理。你一个堂堂总督。托孤大臣,朝廷的柱石,去和一帮草寇玩命,除自折身价之外。万一有个闪失,那得让朝廷蒙受多大的损失。可以想象,岳肃要是被叛匪杀了,天下必然震动,这不是和平年代,西北诸省正套呢,消息传扬过去,此消彼长。流寇的声势会更加壮大。 事情确实是这码事,但岳大人找斩龙帮玩命。那也是于无奈呀,如果不是太后下了限期破案的旨意。岳肃能这样么?岳大人明白,要是限期之内破不了案,不能给太后一个说法,那自己真的就是洗不清了。 情况是这个样子,但朝廷只是让你破案,也没有让你玩命不是,你的命那么精贵,总不能和破瓦罐子碰吧。 张嫣听了邹义的讲述,脸上出满意的笑容,这个法子,正好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对岳肃不封不赏,还让你戴罪立功,到四川剿匪,反正我把坏人做尽,日后封赏的事情,交给儿子来做,儿子来当好人,儿子来收买人心,这不是正好么。儿子朱慈焴已经七岁了,明年就能够上朝正式锻炼了,虽然是光看不说,但等到十岁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封赏你岳肃,还不得让你岳大人感恩戴德。当然,要是能等到儿子十六岁,正式亲政的时候,你岳肃再回来,那就更好了,帝位稳固,你岳肃帮着好好治理,也许就能保我儿子成为中兴之君。 张太后肚子里的算盘敲的是梆梆响,微笑地说道:“邹卿的话说的不错,岳卿虽然有功,但是同样有过,单就他不顾自身安危,不顾社稷安危,以身范险之罪,纵有剿灭斩龙帮的功劳也无法弥补。就这么定了,你去拟旨,申斥岳肃一番,令他以后,不得如此,否则严惩不贷。再叫他戴罪立功,到四川当总督去吧。对了,他陈奏的褒奖有功将士的事,一概照准,该升官的升官,该赏银子的赏银子,该抚恤的就抚恤。他送来那么多银子,这点不过是九牛一。” 对于岳肃是否忠心,张嫣现在认为,还是忠的面大,但她现在已经决定了,自己就把恶人做到底,好人么,留给儿子来做。毕竟岳肃真的有心造反的话,也不会送来这么多银子呀。有了这些银子,朝廷起码几年之内都不会为军饷的事情犯愁。 “老奴遵旨。” 邹义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心里是美滋滋的,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岳大人继续为国尽忠,继续为国效力,解决了四川的叛匪,江山就能安稳许多。自己这把年纪了,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不了几年了,临死之前,就过过瘾吧,日后不管是刘名果,还是曹化淳,你们想法子去争吧。 回到司礼监,邹义很快把旨意拟好,交到内阁,阁臣看到之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这么办吧。再者说,对你岳大人的斥责,不也是爱惜么。 雷霆雨,皆是君恩。 传旨太监离开北京,快马赶往浙江。可以说,在旨意到达之前,岳大人就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内容。 杨奕山的密信,早在两天之前,到了岳肃手中。岳肃现已返回杭州,清剿斩龙帮余孽的事情,自有下面的官员来做。密信一到,岳肃看过之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书房之内,蒋杰就坐在下手,看到岳肃发笑,忍不住说道:“大人为何发笑?” “先生真乃神人也,在奏折送出之后。先生不是说,朝廷不对加以褒奖,反而会申斥于我,说我贪功冒进,至自身安危与社稷于不顾么。没想到。还真照着先生的话来了。”岳肃非但一点懊恼之意,反而笑着说道。 原来,在曹化淳带着奏折离开湖州之后,蒋杰就和岳肃进行了一番对话,蒋杰表示,朝廷绝对不会封赏大人,反而会已贪功之罪,斥责大人。当时岳肃还问蒋杰是什么原因。蒋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让岳肃等。等圣旨下来。 “先生。你是怎么猜到的?”岳肃问道。 “大人已经位极人臣,马上就要到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您说现在立了这等功劳,让太后再怎么封大人。大人现在是太保,再往上就是太傅、太师,这个头衔,太后还留着让儿子来封呢。怎么可能现在自己就封了。而且日后,大人不知还要立什么功劳,到了那个时候,还怎么封呀?真到了无官可封的地步。那要有多么可怕啊……”蒋杰先是微笑,后来脸变得凝重起来。 “是呀……”岳肃点了点头,“本督已然位极人臣,功名富贵对我来说,已是身外之物。先帝知遇之恩,尚且未报,本督一定要以有用之躯,报答先帝厚恩。先生的一席话。将本督点醒,日后的路。本督明白该怎么走了。” “呵呵……”岳肃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过几天咱们就打点行装。准备去四川吧。本督早就想肃清流寇,还我大明一个太平盛世。不过在走之前,本督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蒋杰不解地问道。 “那员盖世骁将,本督一定要从裴玄那里要来。”岳肃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岳肃所说的盖世骁将,自然是裴玄的义子虎子。裴玄一直养伤,岳肃也没好意思给他提这事,现在大家都会杭州有一段日子了,而且圣旨马上就到,是让自己到四川剿匪,现在不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次日一早,岳肃派人前往总兵府,请裴玄带着虎子过府吃饭。总督大人宴请,裴玄怎能不来,只是他不明白,岳肃让虎子一起去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也得去。 当下,裴玄带着虎子,前往总督行辕,行辕外的士兵进门通传,不一会功夫,岳肃亲自出门迎接。裴玄与虎子给岳肃见礼,客套几句,三人一起入府,来到花厅。 花厅之上,摆了两桌酒席,一桌上面,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另一桌么,便是岳肃、蒋杰与裴家父子了。 岳肃一向不太拘泥,自己的手下,经常和自己吃饭,这都不算什么。到得厅内,四人分宾主落座,再次寒暄两句,岳肃举起酒杯,先干为敬。裴玄父子与蒋杰也就跟着举杯共饮。 一杯酒入肚,岳肃说道:“裴将军,裴公子,本督今日请二位过府,其实是向二位道谢的。上次一役,多亏二位鼎力相助,舍生忘死,才保住本督一命。原本早些时日,就想请二位过府,但裴将军有伤在身,恐有不便,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来,咱们再饮一杯,这杯酒是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此刻下人已经将四人的酒杯斟满,岳肃端起酒杯,是一饮而尽。 岳大人客气,裴玄当然更得客气,与虎子一起端起酒杯,再饮一杯。跟着由裴玄说道:“岳帅实在客气了,率兵增援,实乃末将的份内之事,何言答谢。末将未按大人的规定时辰,赶来增援,陷大人于危难之境,实在心中有愧,大人未加惩处,末将已是感激不尽。” “裴将军这是哪里话,本来么,杭州到湖州,路程不近,让将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赶来,已有些强人所难。将军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赶到,就已经是竭尽全力。而且将军为了营救本督,抵御叛匪,连最心爱的宝马也捐躯了,本督甚是过意不去。一杯水酒,聊表寸心,还望裴将军不要嫌弃。”岳肃说完,再次端起酒杯。 四人再饮一杯。但岳肃一直没有进到主题,管人家要人,绝不能开口就来,这不成了以势人么。虽然就是人,但面子上也得过得去,让人无可挑剔,否则的话,那位猛将兄心怀不满,日后出工不出力,关键时刻,再撂了挑子可怎么办。 这回,岳肃看向虎子,说道:“裴小将军,力大无穷,武功盖世,真令人佩服。本督被困,全仗小将军策马相助,来,本督敬你一杯。” “这……这是小场面……别的事……小的不敢夸口……但是打架么……还真就没怕过人……”虎子不太会说这等场面上的话,出门的时候,裴玄本已叮嘱过他,到了行辕,不要胡说八道。能少说完,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现在是总督大人敬酒,而且还上来就一顿奉承,把虎子夸得是晕头转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可不说话是不行的,所以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么一番说辞。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裴玄,气的是一个劲地踩他的脚,心中暗骂,“你说那么多大话干什么,道声谢谢不就行了。” 裴玄那脚踩的不轻,虎子当下吃痛,不由得“哎呦”一声。他的嗓门也大,整个花厅都听到了,所有的人一起转头看向虎子。 “裴小将军,你这是……”岳肃一脸笑容地问道。 “我爹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下面踩我……”虎子颇为委屈地说道。 “大帅……”裴玄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小儿口无遮拦,甚是不敬,末将在此,代他向大帅赔罪了。” “这是哪里话……”岳肃摇头笑道:“裴将军过虑,快快坐下。说实在话,本督还是十分欣赏小将军的这等直爽格。” “多谢大帅。”裴玄坐下,狠狠瞪了虎子一眼,说道:“还不多谢大帅。” “哦……”虎子连忙一抱拳,瓮声瓮气地说道:“多谢大帅……”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道谢。 “裴小将军,不用这般拘谨,令尊太过谨慎了。来,咱们干了此杯……”岳肃举起酒杯。 “好。干!”虎子赶紧也把酒杯端起来,还没等岳肃把酒杯放到嘴边,他已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裴玄在边上看的更是来气,心中暗骂,“这小子,实在太没有分寸了。” 然而,令裴玄更加生气的事,还在后面呢。 待岳肃把杯中酒喝完,酒杯放下,说道:“小将军真是好酒量呀,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那是……”虎子晃着脑袋说道:“我这酒量好着呢,这点酒算什么呀,我在家一般都是用碗喝,可我爹在来的时候,非嘱咐我,不能多喝,最多喝个三四杯。要不然的话,大帅如此豪爽,我肯定要回敬大人十大碗不可!”< 第七章 率性 &nb第三十九章率性 看到红通通的火链,岳敬的脑袋都迷糊,眼前一个劲地发晕,这东西要是跪上去,还有个好 不过金蝉的那句开导,倒是让他反应过来是呀,横竖都已经是个死了,何必再受这苦痛,死就死吧,一了白了于是,岳敬再不坚持,无力地道:“我” 岳肃轻笑一声,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严刑不是目的,目的是让实话他轻轻一摆手,道:“拉到一边跪下” “是”金蝉、铁虬答应一声,将岳敬拉到火链后跪下 岳敬的膝盖刚一着地,疼得是直接嚎了一声,双腿受了夹棍,屁股还挨了六十下,铁打的汉子都承受不了,别岳敬还不是铁打的 岳肃瞧了岳敬一眼,道:“吧” “是,大人”岳敬咬着牙,把心一横,道:“大人前面所的经过,确实属实只是在灭掉郭家满门之后,那个人便走了,去了哪里,我也并不清楚但他临走之前,给了我一个锦囊,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可以将锦囊打开,上面自有法子,助我渡过难关不过他还嘱咐了一句,莫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一旦提前打开,当我遇到危难的时候,就无法可解了这事,刘善和孙堂都知道我当时确实听从了他的吩咐,没有打开锦囊,只是一直妥善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用但我也不是在大前天才刚刚打开锦囊的,因为在那之前,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这件事,连刘善他们也不知道事情这样的,伯父,也就是大人的父亲,那一日闲来无事,出外闲逛,本来么,伯父一年下来,也出去溜达几次,我都派人在旁跟着,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这次来倒霉,二人在饭馆吃饭的时候,随行的厮吃坏了肚子,匆匆跑到茅厕大解,正巧这时,有一个将田地寄在咱家名下的老农户路过,瞥眼间看到伯父他的土地被我侵吞,对伯父是怀恨在心,一见伯父,便冲进来破口大骂伯父不明就里,被骂的是一头雾水,后来一寻问情由,才知此事伯父知道这事之后,是勃然大怒,立刻返回家中,来到我的房间,对我是破口大骂,还要将我撵出家门我跪下百般恳求,答应将土地还给那些农户,伯父方肯收回成命不过却扔了狠话,以后不用我的人跟着,要自己出门,一旦再发现我的恶心,不仅会将我扫地出门,甚至还会写信给,让收拾我待伯父离开房间,我是越想越怕,因为这些年的恶事,做的实在太多,城里城外,骂我的人是比比皆是无奈之下,我想到那个锦囊,打开之后,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如遇为难,请独自到郭家大宅郭家那时已是鬼宅,我心中有愧,哪里敢去然思前想后,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壮着胆子,来到郭家进院之后,没走多远,就有人出来寻问我的名姓,我如实相报,那人便让我到一个废弃的房间等候,不一会功夫,那个人便出现了他寻问我遇到什么困难,找他何事,我如实相告,他思量一会,就给了我一包药粉,这药粉服下之后,会让变得痴呆,不能话,但不会丧命我心中暗想,伯父痴呆了,我也就安全了,反正人没有死,以后好好服侍,让他安享晚年就是谁曾想,那药粉哪里是什么令人痴呆的药,而是毒药我暗中放入伯父服用的参汤之内,不出半日,伯父就突然害病,昏迷不醒,请了无数郎中也无法治愈,三天之后,便撒手而去堂兄呀堂兄,弟知道,这事一旦被您知道,我是必死无疑不过,现在我已经是死罪了,横竖都是一个死,我就不再瞒了您还记得么,当您刚刚回家的那一天,在灵堂之内,那灵位突然落了下来,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伯父显灵,要向您告状呢……” 岳敬话的时候,是面如死灰,但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人知将死时,所吐露的实言 岳肃听着岳敬的讲述,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可以,当岳敬提到父亲的时候,岳肃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听到父亲被下毒害死,他的双拳死死扣住,脸上冒出青筋不,眼内好似要喷出火焰这也就是在公堂之上,要是在别的地方,岳肃都能直接跳起来,往死里殴打对方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火气,直到岳敬把话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坐在上的岳肃凄凉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潺潺流出,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天昏地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父亲的死已经让他伤痛欲绝,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是这样死的 他无力地将手抬起,指着岳敬道:“岳敬也岳敬,我父带不薄,走投无路之时,是他收留于而……的良心是让狗吃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我非替父亲报仇不可……” “砰!”到此,岳肃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上半身直接砸在公案之上他实在是伤心过度,再加上昨天夜里整夜未睡,背上还有重伤,匆匆忙忙赶到县衙,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即便是铁打的汉子,在这个时候也是经受不住的 “大人……”“大人……”……一见岳肃晕倒,他的手下登时就急了,一个劲紧张呼唤,跑到他的身边蒋杰一探鼻息,确定岳肃只是晕了过去,道:“大人无碍,只是太过疲劳,再加上伤心过度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便能康复” “它妈的!”铁虬和金蝉刚刚也是几步抢到岳肃身边,赶来探视,确定没事之后,铁虬的怒火立时就燃起来了他转头看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岳敬,大声吼道:“老子杀了!”完,直接冲了回来,一把将岳敬提了起来,抡起铁拳,朝岳敬的腹狠狠打去他的拳头岂是一般人能经受住的,哪怕是练家子,这么挨上几炮,也是吃不消,更别岳敬这样半点功夫也不会的 几拳下去,打的岳敬先是吐血,后是吐黄莲水不过,即便是这样,铁虬仍不解气,按住岳敬的脑袋,用膝盖狠狠垫去只一个垫炮,就把岳敬打的是鼻孔穿血,两计下来,那就是满脸开花,三个下来,岳敬便是摇摇欲坠,人事不醒 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将岳敬的供词听的是清清楚楚,以往只当岳家仗势欺人,现在才明白,其实并不关岳青天以及老爷子的事,一切的恶事,都是岳敬这个王八蛋做的这子简直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看到铁虬往死里殴打岳敬,那些恍然大悟的百姓们,立刻开始大声喊起来,“打死这个王八蛋!”“往死里打!”“打得好!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东西!” ……百姓们纷纷叫好,铁虬打的是更加起劲,杨河和张中信都坐在下面,杨河在看到岳肃昏倒之后,本是站了起来,当听蒋杰岳肃无事,方坐了回去对于铁虬往死里打岳敬的事,他基本上是当作没事发生,一脸的漠然张中信在听了岳敬的供词之后,自然不可能再什么,尤其是看到铁虬一脸的杀气,更是连话的勇气都没有毕竟现在岳肃昏了,岳肃的手下全都红了眼,一旦触怒他们,把自己也胖揍一顿,这和谁理去 蒋杰、金蝉等人当然也看到铁虬再打岳敬,这帮人都是和岳肃一条心,自家大人的老爹被这王八蛋害死,这和害死自己的老子有什么区别,还上去拉架,不一起上去帮着打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是,铁虬这手下的也太狠了,蒋杰看的清楚,照这么打下去,再有几下,岳敬就得去见阎王将人这么打死在公堂上,实在有些不妥,蒋杰时刻都是保持冷静的人,他轻轻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金蝉,低声道:“金蝉呀,不能让铁虬这么打了,在堂上出了人命,对大人没有好处而且等到大人醒了,找我们要人,咱们又该怎么交待”他没有直接去劝铁虬,因为蒋杰明白,铁虬都已经红了眼,这个时候,自己的话肯定不管用,能喊住铁虬的,除了大人,便是金蝉 金蝉要比铁虬谨慎的多,一听蒋杰这么,立刻会意连忙叫道:“铁虬,住手!” 金蝉的话,铁虬当然是听的,他一手耗着岳敬的头发,抬起头来看向金蝉,道:“金哥,喊我做什么,怎么让我打死这个王八蛋,给大人出气” “铁虬,这么把人打死,等下大人醒来,咱们如何交待大人现在虽然丁忧,但仍然挂着刑部尚书的衔,主管天下刑狱,如此将人殴毙于公堂之上,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等下大人醒来,让这厮签字画押,明正典刑,才为正途!”金蝉当下将道理与铁虬知道 铁虬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道:“金哥,是我糊涂了” 完,伸手探了下岳敬的鼻息,见还有气,是咧嘴一笑,道:“还活着呢” 第三十九章率性 第三十九章率性,到址 第八章 力拔垂杨柳 铁虬和虎子要比试较量一番,裴玄听了之后,想要出声喝止儿子,他是怕儿子把人家给打伤了。可岳大人不动声,自己也不便开口。 岳肃的手下,金蝉、殷柱几个,现在都喝好了,见有热闹看,当然高兴,一个个开始起哄。金蝉说道:“花厅地方小,施展不起来,你们两个到外面比试,咱们弟兄给你们做评判。” “行,外面就外面。”铁虬第一个答应,跨步就吵外面走去。 “在哪不打到服为止,走!”虎子也不示弱,跟着就往外走。 金蝉、殷柱等人是连忙跟上,簇拥着二人,到得厅外。花厅所在的院子很大,比湖州总督行辕的那个院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到院子里,很快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准备动手。 在他们出厅的时候,岳大人也站了起来,微笑地看了裴玄一眼,说道:“裴将军,咱们也出去瞧瞧吧。” “是,大帅。”其实裴玄早想跟着出去看看了,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可这么多年,也有极为深厚的感情。儿子要是把人打坏了,肯定要惹麻烦,可要是受了欺负,老爷子也不愿意呀。 岳肃当先挪步,朝外面走去,蒋杰和裴玄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们三个出门之后,外面的铁虬和虎子已然摆好架势,准备动手。 岳肃三人上前几步,没有靠的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只是静静地观瞧。 这个时候,就听虎子说道:“你先动手吧,小爷我让你!” “呸!铁爷爷我打仗,还从来没用人让过呢!找打!”铁虬大吼一声,冲着虎子就冲了过去。抬腿一脚,直踹虎子的小腹。 虎子头脑不灵光,可身手却不是一般的矫健,见对方一脚踢来,身子向旁一闪,随后便是一拳。铁虬也算是老江湖,功夫自然不弱,见虎子这一拳。风声甚是凌厉,哪敢硬碰。赶紧向旁躲闪。虎子随即跟进一步,再次一拳打出,虎子人高马大,拳脚带风,铁虬被得是步步倒退。 一晃二十多个回合过去,铁虬被得倒退二十多步,一招都没还过。他倒是有心还手。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大块头的动作能有那么快,得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对手若是换做旁人,铁虬也是不惧。早就对攻了,但眼前的对手,拳头能有自己两个大,硬碰硬的话,自己肯定讨不到半点便宜。 铁虬明白,这么打下去,自己就输定了,一边倒退。一边思考办法。正巧,边上有一张石桌。看到这个,铁虬眼睛一亮。突然向旁一蹿,一脚踏上石桌,借着向后反弹的力量,飞起一脚,朝虎子的脑袋踢去。这一招动作很快,虎子要是躲闪,铁虬必能抢得先机,趁势变招。 原本铁虬以为,虎子肯定是要躲闪的,可没想到,虎子不躲不闪,抬起有常人大腿出的胳膊,护在头顶,向外一磕。跟在就听,“砰”地一声,铁虬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虎子的胳膊上。 铁虬只觉得小腿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翻去,“扑”地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子只是倒退一步,随即抢步上前,直扑铁虬。铁虬连忙向旁翻滚,虎子不依不饶,在后急追。以他的体格,一旦追上,只要一脚,就能把铁虬踢飞。 铁虬连打了十多个滚,前面是一棵大柳树,眼瞧着是无路可逃。好在这小子在打架的时候,脑袋灵活的很,身子猛地向前一用力,快速地滚到柳树根下,双手朝树上一撑,身子借力,向旁一滑,双腿疾奔虎子扫去。 这一招来的突然,虎子猝不及防,被扫个正着,这要换做别人,登时就爬下来。可虎子的腿,都好赶上一般人的腰粗了,挨了这一招,身子一个踉跄,向旁跌出两步,但却没有跌倒。这功夫,铁虬认为机会难得,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顺势脚尖一点地,身子就朝虎子扑去,右拳猛然击出,狠狠地打向虎子的面门。这一招,铁虬几乎将吃的力气都用上了,要是打实的话,瞬间就能让虎子来个满脸花。 虎子跌出两步,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铁虬扑过来了,他看出这一拳力道十足,赶紧举起双臂,护住面门。“砰”地一声,铁虬那一拳正好打在虎子的手臂之上。因为只是仓促遮挡,虽然护住脸,但的生疼。 铁虬趁此机会,跟着一脚,朝虎子的左肋踢去,虎子赶紧后退,勉强躲过这一招。铁虬跟进一步,接着一拳,朝虎子的胸口打去。这一招本是虚招,他估计虎子能够伸手遮挡,早已做好收拳换招的准备,而且下一招更为凌厉。可他又失算了,虎子似乎手忙脚,竟然没有来得及招架。这一拳眼瞅着就要打到虎子的身上。 既然你架不开,那就须招变实招吧,“砰”地一声,拳头实实在在地打在虎子的胸口之上。虎子虽然中招,也只是闷哼一声,但身子连晃都没晃,不仅如此,双拳竟然同时击出,来了一招双龙出海。 “小子,倒下吧!” 原来,虎子刚刚见来拳打向自己胸口,那是心头大喜,他平日里练得就是硬功,胸口、后背经常被棍棒击打,时间久了,一般的拳脚打在这些位置上,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也就是铁虬的那一拳,极为沉重,才让虎子闷哼一声。 反观铁虬,那一拳已然使老,见虎子的双拳过来,他知道这拳头的厉害,想要躲闪,可也来不及了,只能向后倒退,但只退出半步,虎子的拳头已经到了。 “砰”“砰”两声,铁虬的双胸几乎是同时中拳,只震得铁虬是当场抛飞出去。也就仗着退出半步,稍微卸去一点力道,否则挨实了的话,即便铁虬身子骨健壮,也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铁虬直接的摔到柳树之旁,忍着疼痛,翻了起来。这时候,虎子已经追了过来,铁虬暗自咬牙,心里想着,现在哪能跑得过他,再挨上两拳,可就要了老命了。当场服软,因为有酒架的,四下又那么多人,实在有点丢不起那个人啊。 他一咬牙,计上心来,身子向旁一转,朝树上爬去。虎子见铁虬上去,加紧脚步冲了过去,来到树下,狠狠一脚,朝树上踹去,大吼一声,“下来吧!” 这个柳树,能有两人来粗,虎子一脚踹上去,震得树干之晃,树叶簌簌散落。爬到一半的铁虬,差一点就脱手掉下来,吓得他更是死死抱住大树。 “砰!”“砰!”…… 虎子见铁虬没摔下来,跟着又是连踹三脚,铁虬现在已经有了准备,紧紧抱着大树,哪还能再掉下去。 都被人到树上,不敢下去了,可铁虬嘴上还不服输,借着酒劲,大声喊道:“有种你上来呀!” 这就有点无赖了,后面观战的岳肃看的清楚,摇头一笑,朝前面走去,他是打算到了树下,把铁虬喊下来。该认输就认输,技不如人么,这也不丢人。 然,就在岳肃刚走出五六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站在树下的虎子,似乎急眼了,他的酒也没少喝,甚至喝的比铁虬还多。见铁虬在上面叫嚣,就是不下来,那是越来越气,到了最后,甚至是暴跳如雷。 “哇呀呀,小子,你给我等着,看老子怎么让你下来!” 虎子扑到树下,双手猛将大柳树抱住,跟着浑身上来一用力,“嗨!” “喀喀喀”…… 能有两人粗的大柳树,竟然在虎子的力量下,被缓缓拔了出来。泥土上翻,一点点出根茎。 “啊……”岳肃等人看到这一幕,大家伙的酒意,几乎都醒了一半,一个个好似傻了一般,张口结舌,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做梦吧。 “呀!”大柳树眼瞅着就要被虎子彻底拔出,虎子在最后那一刻,猛地虎吼一声,双臂跟着一用力,“喀”地一声,整个大柳树被他连根拔起。 下面的人吓傻了,树上的铁虬更是傻了,眼瞧着虎子就要把柳树朝地上摔去,铁虬一松胳膊,先一步跳了一下。 现在的他,酒也醒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做出的事情。使劲了眼睛,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忍不住大声叫道:“我服了!” “真服还是假服!”虎子把柳树向旁边一扔,大声喊道。 “真服了!心服口服!”铁虬说完,冲着虎子一抱拳,叹服地说道:“虎子兄弟真乃神人也!受我一拜!” 言罢,铁虬是深深一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铁虬真的服了,虎子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好!好厉害!小将军真乃天神下凡啊!”岳肃一边拍着手掌,一边向虎子走去。 “叫他不服,不叫他开开眼,他也不知小爷的厉害!”虎子不仅是喝糊了,而且还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傲慢地大声说道。 “混账!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裴玄就跟在岳肃身后,一听到虎子这般说话,登时就火了,站出来大声骂道。< 第九章 入川 一听到老爹气愤的喊声,虎子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爹……大、大帅……” “哈哈哈……”岳肃脸上丝毫不怒,爽朗一笑,说道:“小将军格直率,无妨、无妨。” 接着,岳肃转头看向后面的金蝉等人,说道:“金蝉,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啊?” 金蝉连忙上前几步,来到岳肃身边,小心地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大家伙在喝酒的时候,说起虎子将军的勇猛来,铁虬可能是喝多了,有点不服气,就说虎子将军只是仗着蛮力,马快刀沉,才得意纵横。也就是个粗人,要是遇到灵巧的对手,肯定不是对手。结果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僵起来了,最后铁虬非要和人家动手,之后的事情,大人您也都看到了。” “呵呵呵呵……”岳肃听完这话,竟然气笑了,转头看了眼站在虎子那边的铁虬,笑骂道:“就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粗人,你不粗呀?” 见大人是笑着说话,铁虬知道大人没有生气,憨厚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说道:“我不是觉得,我比他能细点么?” 这句话一出口,惹得众人是哄然大笑。 岳肃也跟着笑了一会,随后冲着虎子说道:“小将军真乃神力呀,如此勇猛,若不上战场博一个出身,实在可惜。”说到此,他故意摇头叹息,跟着又道:“小将军,如果哪一天,本督招你前去剿匪平叛。沙场建功,你可愿意?” “我做梦都想去战场杀敌立功呢?要是大帅带我去,我当然愿意!”虎子咧着大嘴说道。 “那就好!”岳肃微微一笑,跟着又道:“虎子,你刚刚有没有喝过瘾。要是还没过瘾的话,咱们重摆酒宴,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 “好!刚刚那点酒,算什么呀,加上这一折腾,那点酒意全都没了!咱们接着喝。”虎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岳肃吩咐重摆酒宴,这一回,岳肃也不分两桌了。十个人干脆并到一桌,大吃大喝起来。气氛可谓无比融洽,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众人喝的都是不亦乐乎,就连岳大人也少不得又喝了三碗。 酒桌之上,岳大人毫无一点架子,平易近人。蒋杰豪放不羁,岳肃的这班手下,对虎子更加佩服,连连敬酒。这一来。裴玄似乎有些懵了,在他心中威严无比的岳大人,原来还有这么一面。当朝次辅,闽浙总督,能和大家伙这么喝酒,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裴玄本身就是武人,当年也是一到一枪拼出来的功名,军旅中人。有几个不好喝酒的,开始裴玄比较拘谨。可见到岳大人如此豪爽,也就不再拘谨。跟着大伙一起喝了起来。别看裴玄上了年纪,可酒量一点不差,是越喝越是开心。虎子就更不用说了,这厮的酒量简直和他的力气成正比,喝酒好似喝水,金蝉、铁虬等人轮番上阵,把自己都喝的糊糊,虎子才有了七八分酒意。 这席酒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大家伙的都喝的差不多了,这才散席。不过,岳大人却邀虎子留在府上过夜,虎子喝的痛快,立马就答应下来,见儿子点头,裴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转眼三天过去,升职终于到来,岳肃焚香接旨。旨意之上,少不得斥责岳肃一番,说他太不爱惜身体,这样是不行的,你的命是朝廷的,而且你的命比整个战龙不还要精贵,怎能自陷险地,和叛匪硬碰,光凭这一点,你就是罪不可恕。念在你消灭叛匪的份上,而本身又没有受到伤害,又暂且功过相抵,但功难抵过,现在命你前往四川,充当四川总督,平定流寇,戴罪立功。 给岳大人的安排,是戴罪立功,这一点岳肃早已知情,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岳肃的这班手下,很是不满,但不满也没有用,圣旨就是圣旨。不过,圣旨之上对其他有功将士的褒奖,确实很高的,抚恤自不用说,全都按岳肃提议的数字来给,除此之外,该升官的,都予以升官。 总兵裴玄,加封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这也是岳肃在折子上没少给裴玄说好话。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全都给了个参将的衔头,在总督岳肃帐下听用。湖州守备,也心想事成,被提拔为分守参将。就连裴虎子,也不授予游击将军之职。 圣旨下达,岳肃马上找来裴虎子,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四川剿灭叛匪了,你是否愿意前去沙场建功,扬名立万。这等事情,虎子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答应下来。于是,岳肃又找来裴玄,加以沟通,裴玄见儿子答应了,也不能说‘不’,也就只能同意。 岳肃命令点行装,准备前往四川上任。正巧这功夫,刑部来人了,把程忠伟那桩案子的案犯,全部送到。这岳肃还客气么,一堂审下来,在岳大人的攻势下,被审犯官就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岳大人也没功夫再等什么秋决了,直接亮出虎头铡,“咔喳”一番,也就了事。 琴馨算是大仇得报,对岳大人那是感恩戴德。岳大人趁热打铁,提蒋杰提亲,琴馨岂会不从,扭扭捏捏地表示,全由大人做主,岳肃在第二天,就布置喜堂,成全了他俩。 在杭州又逗留几天,一来也是让蒋杰和琴馨缠绵几天,二来也是自己还有公务要办。马上今年就要过去,县令选举的事,不能怠慢,但自己即日便要走,只能把事情交托给浙江巡抚。 把巡抚喊来,岳肃那是千叮万嘱,倘若有谁敢徇私,不从民意,破坏规则,本督随时都能要了他的脑袋,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巡抚唯唯诺诺,全都答应,表示一定尽心尽力,决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水师那边也得交代,嘱咐郑芝龙小心办事,不要惹什么麻烦,否则的话,让你连海盗都当不了。你那儿子,本督先替你养着,你就好好的办差吧。 随后,岳肃这才启程,赶往四川。不想于路之上,岳肃得到一个喜讯,而且还是双喜临门。什么喜事呢,原来是二夫人沐天娇与三夫人李琼盈有喜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岳肃已到而立之年,为国劳十载,终于有后,岂能不高兴。可是,自己这是去四川剿匪,都说流寇强悍,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从杭州前往四川,少不得要前往路过湖光云梦县老家,在路径家乡之时,岳肃特地回到府上,拜见老娘,然后将二夫人、三夫人、杜十娘,以及郑成功全都留下。郡主的护卫关羽,当然也要留下。只带大夫人阮傲月上路。 在家里住了两日,岳肃一行便行开拔。岳大人也没带太多人,身边也就一千多护军,上次决战,身边护军几乎全部阵亡,岳肃又从裴玄那里,调了几百人,予以补上。裴玄担心儿子,还专门派了十几名亲信家兵,跟随在虎子身边。 从湖光去四川,其实很容易,顺着长江直抵重庆,然后沿着沱江,便能到达成都境内。 一路无话,船只来到成都境内简阳县。简阳县距离成都不过几十里地,下船之后,岳肃就让人快马前往成都报信,自行率领护军,前往简阳县城。 在距离县城还有五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并派人到县衙知会一声。区区一个县令,岳大人见不见都无所谓,但是一千多人驻扎在城外,怎么也得打个招呼。而且,兵马远路而来,食物吃的也差不多了,还得进城,采购一些,今晚吃用。 这要是一般的总督,肯定就命地方官府安排了,但是岳大人考虑到地方上也不容易,而且只是一个县城,还是自己出钱吧。岳肃让金蝉和童胄带了五十名护军进城,二人率人进城之后,打听到县衙所在,便赶了过去。 来到简阳县衙所在的大街,只见街上是人山人海,聚满了人。看到这一幕,二人纳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找个路人一打听,那人见金蝉等人穿的是官兵服饰,连忙回答,说是本地县令吴如梦大人,正在审案。略一询问,金蝉便得知,审的是一桩杀案,案犯好像是成都府,知府衙门师爷的儿子,被害者是县内阳江酒楼的一个唱曲姑娘,苦主是她的老爹,现在正在里面审呢,因为衙门口,不知审出的结果怎么样。估计要等一会,才能从里面传出来。 金蝉最恨那等仗势欺人的主,一听说有这样的案子,怎能不进去瞧瞧。顺便也能看看,简阳的知县为官如何,要是不行的话,直接回去禀告大人,就顺道把这厮给铡了。 他们穿的是官军的服饰,只一吆喝,前面的百姓,赶紧老老实实让开道路,金蝉、殷柱等人,一路挤了进去。进到县衙大门,继续朝前挤,很快来到二门所在。到了这里,看热闹的人就不许再往里面进了,金蝉和殷柱都是穿着便装,吩咐士兵,稍微靠后一点,他们则是抢到最前面观看。< 第十章 打傻子 大堂之上,县太爷高坐在上,两厢站着差役,阶下跪着六个人,前边两个,后面四个。先说前边那两个,左边那个,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右边那个,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青年一身肥膘,穿的是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后面那四人,全是青衣小帽,随从装扮。 “啪!”坐在上面的县太爷吴如梦重重一瞧惊堂木,跟着大声说道:“阶下人犯,姓甚名谁,还不速速说来!” “我……我……”青年支支吾吾,半天说出上话来。 这时候,后面跪着的一个小厮出声说道:“回禀大人,我家公子是个傻子,还请大人不要与他计较。他的名字,叫做张用。” “傻子!”吴如梦打量了张用一番,冷冷地说道:“傻子还知道强、杀人?”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我家公子好像是觉得那姑娘曲子唱的好听,就哭着闹着想要多听一会,于是我便花银子,请那姑娘到雅间里给我们家公子单唱。公子难得有一回雅兴,我们也不好打扰,就到了门外,不曾想,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小厮振振有词,仿佛一切,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跪在前面的老汉急了,他哭着叫道:“大人,莫听他们胡言,是那公子,亲自开口请我闺女去雅间内唱曲的,当时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傻子。原本,我是想跟闺女一起进去的。可是那公子说,喜欢听清唱,不用我进去,还赏了二两银子。小老儿也是一时让钱了心窍,就让我那可怜的闺女一个人进去了。后来。房内传出我女儿呼喊救命的声音,我本欲冲进去搭救,却被那四个人架住,死活也不让我进去,酒楼的伙计,也都听到、看到,他们可以作证。后来,这个禽兽出来。带着人就走,小老儿这才冲进屋去。进屋之后,只见我女儿衣不遮体地躺在地上,而且人已经死了。尸体大人已经验过,我女儿确实是被他侮辱,然后掐死的。” 吴如梦在上面点点头,说道:“孔老儿,你所说的。本县已经查明,公堂之上,本县没有问你,你也不必抢着回答。”说到此。他看向那个小厮,又道:“你家公子杀人命,这件事情,尔等也都知道,为何当时不出首来报,反而带着你家公子逃走呢?若不是孔老儿及时报案,本县早一步派人抓拿,搞不好就让尔等逃走了!你且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呀?” “回大人的话,公子出来之后。我们就跟着走了,也没有进雅间去看。而且。我们公子是个傻子,出来之后,也没说话,我们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何能够出首。再者说,大人派人来拿我们的时候,我们不都在简阳县里面么,也没有出城不是,何来逃走一说。”这小厮振振有词,丝毫不把杀人命之事,放在眼里,处处都以公子是个傻子为借口,仿佛自己这边,一点过错也没用。 大明朝的法律,和现代也差不多,虽说杀人偿命,但是傻子之类的精神病人,倘若杀人,都不至于丢掉命,最高刑罚,也就是蹲几年大牢,家里赔偿苦主一些钱,要是病人的家里没有钱,也就是将家属揍上一顿,治一个管教不严,还算是比较人道的。 也就是这等人道的法律,令从古到今,有不少人钻这等空子,犯案之后,装疯卖傻,逃避处罚。 “孔老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说他的女儿在雅间内大声呼救,你们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反而还将他拉住,不让他进去呢?这声音,连酒楼的伙计都听到了,你们不会听不到吧?”吴如梦冷冷地问道。 “我家公子,脑子有病,我们以为跟那丫头闹着玩呢?再者说,一旦突然闯入,吓坏我们公子,我们回去怎么和我们家老爷交代呀。” “好吧……”吴如梦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暂且不论你家公子是不是个傻子,但他杀人命一案,你们可承认?” “这个……既然我家公子从雅间出来之后,人就死了,小的也只好承认,人是公子杀的。可是,我们公子终究是傻子,不能按常人定论吧。”小厮说道。 “你们承认就好,来人啊,让他们签字画押。”吴如梦表现的很是平静,先让书办将供词拿来,让四名小厮签字画押。 四人也不能不签,只好一一画押。画押完了,上面的吴如梦才说道:“人是不是傻子,这可不是你们四个说的算的,在本县大堂之上,需要本县来断,堂外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要大家都承认他是傻子,他才能算是傻子。” 说到此,吴如梦的嗓门提了起来,“来人啊,把案犯张用拉起来,带到二门外,给百姓们验看,让大伙辨认一下,确定他是不是一个傻子。” “是,大人!”话音落定,马上有差役上前,将张用拖了起来,架着他,朝大堂外走去。 那名小厮见到如此情景,连忙叫道:“这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县已经说了么,让百姓们帮忙认一下,看你们公子到底是不是个傻子。”吴如梦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本县的公堂,公堂之上,自是本县说话算数,你只需在下面跪着就好。” “大人!我家公子确实是傻子,想来也不用这般羞辱与他了吧。我们家老爷,可是成都府肖大人的师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你过了,是不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小厮亮出了自家老爷的字号。可以说,在他们当时被县里的差役抓到时,就曾经亮出过这个字号,但还是被带到县衙。 “本县一向执法如山。大堂之上,不分贵贱,但凡有罪,一律按律判处。你们说你们公子是傻子,但只是一面之词。需要别人证明,那才可以。本县这也是,给他一个,让人证明他是傻子的机会。”吴如梦说完,冲着下面的差役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张公子带出去。” “是!”大人二次下令,差役哪敢怠慢,当下就连推带搡。将张用推到二门之外。 这时,堂上的吴如梦大声叫道:“堂下百姓听着。此人名叫张用,乃是本案的人犯。他的家人,称他为傻子,尔等帮忙验验,看看这张用是不是个傻子。” 吴大人喊完,那两名差役也跟着大声说道:“大家伙帮着验验,看着小子是不是个傻子!” 金蝉和童胄就站在二门最前面。堂上审案的过程,他俩看的是一清二楚。在那个小厮亮出自家字号的时候,他俩就已经断定,这个什么张公子肯定不是傻子。 他俩心中俺想。这位吴大人审案,倒是有趣,竟然要让百姓帮忙验人。这也好,就让我们哥俩戳穿这小子的假象。 张用被推过来的时候,二人仔细打量了眼张用,张用长的是肥头大耳,目光有神,一点也不呆滞。怎么看也不像是傻子。当下二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然后由金蝉说道:“来来来,把人小子带过来。给我验验。我相人一向很准,是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名差役见有响应的,便直接把张用推到金蝉的面前。金蝉冲着张用微微一笑,这个张用,赶紧跟着傻笑一声,“呵呵……” 金蝉也不客气,抬起手来,在张用的脸上轻拍两下,说道:“你是傻子呀?” “呵呵……”张用又是傻笑。 “看来还真挺像的!”殷柱从另一面,一把揪住张用的耳朵,然后狠狠一拽,朝人群里拖去。 他这一下子,可着实不轻,而且来的突然,差点把张用的耳朵拽裂。张用被拽进人群里,疼得他忍不住嚎叫一声,“疼啊……”随后,大声骂道:“,你敢这么拽老子,找死呀!” “哎呀,傻子还会骂人!,你是谁老子呀?”金蝉抬到张用的后脑勺上。 张用本来已经被童胄拉进人群,再加上这一下子,又是向前一个踉跄。人群中,有一个高大青年,他见张用这边扑来,膝盖猛地抬起,狠狠地向前顶去。这一下子,用力甚猛,而且正正好好,顶在张用的要害之上。 男人的那里是最为脆弱的,哪里经得住这一下,疼得张用“嗷”地一嗓子,双手捂住要害,蹲到地上。 “傻子也知道疼呀!”高大青年哈哈一笑,说道:“你那玩应,留着也是祸害人,既是傻子,这辈子也就用不着了!”说完,抬腿又是一脚,朝张用踢去。他这一脚,也没什么章法,就是朝张用捂在那里的双手踹去。不过这一脚的力气很大,也不知高大青年和张用有什么仇,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一脚,直接把张用踹翻在地。差役一看,张用被人打倒,有心上前阻拦,不想抢过来几个百姓,竟然把二人给截住了。金蝉、童胄就在人群里,他俩看的仔细,只见又上来一名百姓,随同高大青年,开始伸腿狠狠地朝张用踢去。 两个人踢得地方都一样,就是张用的要害所在,你有手捂在上面,那也无妨,照样让你让你疼得受不了。果然,张用被踢得翻过身子,想要打滚逃避,怎奈边上都是人,往哪里躲在。最为可气的是,前面的百姓,见有人动手,也跟着凑热闹,一人一脚,竟往张公子的身上招呼,疼得张用,现在是杀猪般的嚎叫。 堂上的四名小厮,听的真切,先前那名一直在公堂上对答的那位,连忙说道:“大人,我家公子正被人殴打,还请大人,下令住手,救我家公子呀!” “他是个傻子,嚎叫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许是别人跟他闹着玩呢。”吴如梦直接把刚刚这厮狡辩的说辞用了上来,又道:“你也知道,你们家公子脑子有病,我要是现在派人过去,把他惊吓到了,那可怎么办呀?到时怎么和你们老爷交待呀?”说完这话,吴如梦冷笑起来。 “你……”那小厮气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随后,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弟兄们,咱们快去救人。” 说着,就要往人群里冲。可这时,吴如梦大喊一声,“大胆,把他们截住!” 话音落定,马上有差役上前,把四名已经站起的小厮,又按倒在地。这四个小子,现在也火了,大声喝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架住孔老儿呀?你们是什么意思,本县就是什么意思?这也是怕你们过去,惊吓到你们公子!还有,本县大堂之上,尚未发话让你们起来,你们就敢擅自起来,简直是目无官府,不将本县放在眼里!”吴如梦把嗓门一提,大声叫道:“将他四人,每人重大二十大板!” “是!”差役们答应一声,抡起水火棍就朝四人身上招呼。 几棍子下去,大堂之内,便充满四人的哭叫之声。 不过,他四人的叫声,加在一起,还没有外面那位的声音大呢。 张用被踹到,那是惨叫不止,除了惨叫之外,还不住地呼救,“来人啊,救命呀!再打出人命了!” 即便他叫的再惨,那高大青年也没有住手的意思,照旧抡起脚来,一个劲地朝张用身上招呼。一边踹,还一边骂道:“你不是傻子吗?傻子也会呼救呀!话说回来,打死一个傻子,能够怎样,傻子打死常人,不用抵命,常人打死一个傻子,也照样不用抵命!到时赔你家里两个钱,也就是了!” 大明朝的法律,倒没有打死傻子不用偿命这一说,但也分什么情况,如果说傻子意图伤害他人,别人自然可以正当防卫,把人打死了,也就是赔个丧葬费吧。 人群里,五六个人上脚踹,张用哪里受得了。心里明白,要是再没人来救自己,十有,要被人活活打死。无奈之下,扯起嗓子大声叫道:“大老爷就命呀!大老爷就命呀!” “傻子也识得本县吗?”吴如梦听到张用的喊声,马上提起嗓子,问了一声。 “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张用没有办法,只好承认,自己不是傻子。他也明白,要是承认,肯定要倒霉,不过那也比现在就被人活活打死的好,毕竟自己的老子,是知府大人的师爷,即便判了死罪,也会想法子来救自己。现在么,要是被这帮泥腿子打死,实在不划算,哪怕他也得偿命,但自己的命,可比他们精贵多了。何况,他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呀。< 第十一章 手脚 吴如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拉进堂来!” “是,大人!”先前被拦住的两名差役,答应一声,就进去拉人。 原本有人拦着他俩,自从张用承认不是傻子之后,吴如梦发下话来,也就没人再挡道了,就连那殴打张用的人,也都停下手下,主动让到一边,令差役从容走到张用身前。 张用现在才算缓了一口气,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要害,不停地呻。这帮人下手可真够重的了,张用疼得,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那两名差役是不管不顾,伸手架起张用,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回堂上。其间,张用又是疼得哭爹喊娘。 到得堂上,吴如梦面带微笑,说道:“张用,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呀?赶紧如实说来!” “小民不是……”张用已经被人打服了,咬着牙说道。 “你承认就好!说说吧,当时你是如何将民女孔秋儿杀的呀?”吴如梦冷声问道。 “前几日,老父亲说,流寇快打来了,让我先回绍兴老家,以免出什么岔子。于是,我带着几名家人,来到简阳县,准备乘船前往江南。晌午在阳江酒楼吃饭,正好看到那唱曲的姑娘长得有几分姿,便动了心,让她到雅间之内,单独给我唱曲。进来之后,我示意下人退出,趁她不备之时,将她抱住,强行非礼。在我得手之后。本欲赏她两个钱,把她打发走,不想她竟像疯了一样,对我又抓又咬。我当时吃痛,一怒之下。将她活活掐死。然后,我出了雅间,带着手下,扬长离去,不想,却被县里的捕快找到。手下的人,让我装傻,以求免去罪责。于是,我便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在公堂装成傻子模样。”张用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杀人命,按大明律该当何罪,你也知道!更何况,还在公堂之上,装疯卖傻。幸好被堂下百姓揭穿,否则的话,岂不是叫你瞒天过海,逍遥法外。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吴如梦大声说道。 书办将写好的供词取来,张用咬着牙,签字画押。心中对那些打自己的人是那个气呀,老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多管什么闲事。然而,他那里知道,打他的那帮人,其实就是吴如梦安排的。 “张用杀人命。公堂之上,装疯卖傻。按照大明例律,理当问斩。来人啊。将他关入死囚牢!待本县将案卷送抵有死,秋后问斩!”吴如梦当即宣判,张用被判了秋决,接下来,吴县令又看向刚刚挨了二十大板的四个小子,大声说道:“尔等四人,知情不举,反教唆案犯装疯卖傻,可否知罪?” “小民知罪……”四人咬牙答道。 “让他四人签字画押!” 吴如梦又叫四名小厮在口供上画押,待四人画押完毕,才进行宣判,“尔等四人,知情不举,按大明律,较同案犯罪减一等量刑,发配蓟镇充军。但教唆案犯装疯卖傻,当堂做伪证,虽不至死,仍需重罚,以警后人!来人啊,每人重打八十大板!” 刚刚那二十大板,已经让这四个小子疼得死去活来,这再来八十,差点没将四人吓得背过气去。 差役当下行刑,八十板子打过,四个小子全都被打的昏死过去。吴大人吩咐一声,叫人将四人押入大牢,也不找郎中医治,反正要是棒伤发作,死在牢里,也只能算你们倒霉。本县都是按大明律办案,你经受不住,能去怪谁。 案子判完,人犯全部带下,吴如梦道了一声“退堂”,便站起身来,朝暖阁之后走去。 看过吴如梦审案的全过程,金蝉和童胄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此人审案的作风,倒是和自家大人,有几分相同之处。看来还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能到回去,一定要跟大人说上一声。” 二人此来的任务,是通知简阳县,总督大人在城外扎营,城内不必大惊小怪。但眼下这么多人,也实在不好亮出身份,暂且等在这里,待二门外的百姓推出,才欲找差役传话。 他俩带了五十名士兵,百姓一走,马上显得十分扎眼,很快被差役发现。有差役走上前去,问道:“敢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军,到此有什么事呀?若是来瞧热闹的,现在大人已经退堂,还请离开吧。” 金蝉直接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说道:“将这块腰牌,带给你家大人,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金蝉的腰牌,是朝廷参将的腰牌,差役看到之后,吓了一跳。整个县里最大的官,才是个七品官,这参将得有多大呀。于是,连忙捧着腰牌进去禀报。 吴如梦本已到了后堂,看到腰牌,又转头应了出来。金蝉将总督大人到此扎营的事,说了一遍,表示希望县衙派人,带着他们到城内采购一些食物。 总督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吴如梦哪敢怠慢,而且金蝉说的清楚,不用你们县里掏钱,是总督大人这边自己出银子,所以,吴大人更是义不容辞。 岳大人的名头,吴如梦当然也听说过,心中甚是佩服,当下表示,想去大营参见。但金蝉只说,总督大人身体困乏,到此只是打个招呼,不想惊扰地方,贵县就不用去了。 这倒也是,岳肃是什么样的身份,哪是你一个县令想见就能见到的。吴如梦也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再说其他,只是派人带着金蝉他们到城里采购。 一千多人吃饭,所需的粮食,也不能少了,还得买就买肉。折腾了半天,到了申时,方才带着东西回到城外大营。营内埋锅造饭,金蝉、童胄则是将在县衙之内,看到吴如梦审案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岳大人那是爱才的,对于这等刚正不阿,又有才干之人,就更是喜欢。听完金蝉的讲述,岳肃马上表示,让童胄明天跑趟城里,请吴如梦中午的时候,到大营吃午饭。原本岳肃也想在简阳县外休整一天,舟车劳顿,坐的船也不是很大,比不上那英吉利大海船舒服。疲于赶路的话,手下的弟兄们会吃不消的。 次日巳时,童胄只带了四名士兵进城,而且都是便装。一路骑马,来到县衙所在的大街之上。眼瞧着就要抵达县衙门口,却见对面,匆匆赶来十几匹马,马上坐着十几个差役,领头那个,是一位捕头服饰的汉子。 这帮人到得县衙门口,有一名差役大声喊道:“我们是成都府衙派来的,奉命前来提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公文,带进去转交你家大人,让他快快把人交出来,我等好回去复命!” 这差役派头十足,别看都是当差的,但在府衙当差,就是比在县衙当差有优越感。 县衙守门的差役,连忙接过行文,朝衙门里跑去。 刚刚那差役的嗓门很大,正往这边走的童胄听的清楚,他一听说,是成都府来提人的,立时就想起,昨天的那桩官司。案犯张用,不正是成都府师爷的儿子么,难道他们要提的人,就是那个张用。 想到这里,童胄带住嘶缰,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想看看,县衙里的这位吴大人会不会把人交出去。 不一会功夫,从县衙里走出一个班头,那班头一出门,就抱拳说道:“原来是成都府的弟兄,我家大人已然看过公文,现在派我带着诸位,前去监牢提人。请随我来。” 说完,当先引路,朝刚刚刚些差役来的街口走去。 府衙来的差役,在后面跟着,童胄看到他们前去提人,想要看看提的是谁,但他没有亲自前去,而是派了一名护兵,下马前去查看。 在护兵在后跟着,一直跟到大牢门口,只见大牢外面,正停着一乘轿子,看来府衙的人,早就来到大牢这边等着了。料想府衙的公文到来提人,县里面也不敢不给。 县里的那名班头,拿着县令大人的手令,进入大牢,很快功夫,就将张用以及那四个小厮提了出来。张用是要害部位受伤,也就一时疼得要命,现在缓的差不多了,而那四个小子,挨了八十大板,想要走道都困难。 交接了人犯,张用被扶进轿子,四个小厮则是被搭到马上,趴在上面。然后,两家的班头客气两句,府衙的人,便带人离开。看他们走的方向,是西门,应该是去成都。 护兵看到人走了,赶紧跑回去给童胄报信,童胄得知之后,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县衙去请吴如梦,而是调转马头,向城外走去。他这是要回去通知岳肃。 还有谁想要龙套的,赶紧在龙套楼留下名字,小翼一定会尽量安排,让所有的龙套都有登场的机会。在这里感谢大家,一如既往地对小翼的支持。小翼在此,再次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第十二章 川中局势 童胄没有进到县衙,去请吴如梦到大营赴宴,而是直接返回大营,向岳肃禀明在县衙外的所见。 岳肃听完童胄的讲述,沉片刻,说道:“这桩案子,若是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童胄,你和金蝉带几个人,今天就去成都,到知府衙门那边打听一下,看情况怎么样。还有,李忠他们是在咱们之前出发的,想来现在已经到了成都,你们设法联络一下,问问他们,在这边都打探到了什么情况。我这边,还照原定计划,明天启程。” “是,大人。”童胄与金蝉一起领命,退到帐外,选了几个人,便动身前往成都。 在这边,岳大人也没有闲着,暗中派人进城打探消息,一方面是询问一下,现在流寇到了什么地方,另外一方,就问问成都一带,官员的名声怎么样。 过了半天,有探子送来消息,说是听过往的旅人所讲,绵阳已经失陷,流寇打到绵竹关。但自古蜀道难,绵竹关更是川中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险要,流寇想要破关,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成都一带官员的名声,别的不说,本县的太爷吴如梦倒是一个清廉的好官,成都知府莫声莫大人,也谈不上什么好坏,毕竟成都城里有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想要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也就是偶尔有点小来小去的。 得了回禀,岳肃便把注意力放在绵竹关的叛匪身上,派人再到城里打探。想要对绵竹关进行一番更为深刻的了解。 据报,绵竹关是进往成都的必经之路,那个年头,交通不发达,尤其是四川这个地界。到处崇山峻岭,除了水路之外,走旱路想要到成都,只有前后两条路。从西北那边过来,一定要走绵竹关,关上只要有个几千人,哪怕雄兵十万,也难以通过。 心中有了底。岳肃便释然,等自己到了成都。就立刻前往绵竹关督战,调集兵马,剿灭流寇。 确定了大方针,次日一早,岳肃下令拔营起寨,前往成都。成都距离简阳县,不过几十里地。正常行军,一日便到,若是骑马急行,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 大军行了一日。傍晚时分,抵达成都。四川巡抚朱燮元,早就带着城内文武官员出城迎接,简单客套一番,由朱燮元在前引路,请岳肃入城。岳大人就任四川总督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通知了四川,总督行辕已然准备好了。岳大人直接进驻。 本来么,整个时辰正好是吃饭的点。朱燮元协同城内官员,已经在城内最好的酒楼。备好酒席,准备招待岳大人。而岳肃并没有答应,让一众官员都可以撤了,只留巡抚朱燮元在行辕,吃点便饭。 留朱燮元的意思,当然是要问四川现在的情况。从朱巡抚口中,其实战局还是有利于大明的。为什么流寇会大举窜入四川,原因是在陕西实在有点混不下去了,延绥巡抚洪承畴连破流寇,几仗下来,令流寇闻风逃窜。相较于三边总督杨鹤的无能,朝廷干脆革了杨鹤的职务,委任洪承畴为三边总督。这一来,洪承畴权利更大,调动兵马,追的流寇到处跑,陕西有两员猛将,一个叫左良玉,一个叫曹文诏,都是相当厉害,流寇难当其锋,干脆窜进了四川。 四川并非洪承畴的辖地,明朝是有规定的,兵马不得擅自越境,所以也只能坐视流寇进入四川。现在逃入四川的流寇越来越多,自保宁府失陷后,夔州府也相继失陷,两地百姓,多有附逆,流寇人数达五十万众。流寇没有后援供给,打到哪抢到哪,打一城扔一城,没有根据地,总之就是打到哪算哪。 不久之前,刚刚攻破绵阳,现在直扑成都,但若是到达成都,就必须要攻破绵竹关。前些时日,新任四川总兵刘五寿抵达成都,朱燮元就让他赶往绵竹关,抵御叛匪。在前任总兵战败的那一战上,四川的兵马,已经损失不少,现在刘五寿带的,算是成都府最后的家当,一共六千人,加上绵竹关原先的守兵,总计能有一万来人。依仗险关,料想成都无忧。而且,朱燮元又刚刚上了折子,希望朝廷能让洪承畴率军援川,前后夹击,剿灭流寇。 了解了更为具体的情况,岳肃也觉得固守待援,没有什么错误,理当如此。雄关险地,上万人守城,区区流寇,如何能够攻陷。 与朱燮元简单吃过晚饭,岳肃亲自送朱燮元离开行辕。这功夫,金蝉、童胄带着李忠来到行辕,岳肃让他们到花厅叙话。据李忠讲述,他先来到成都,探听到不少消息,但是,他所探听到的情况,和朱燮元刚刚所讲,基本上相同。 童胄又说起成都知府衙门的情况,说张用被带回之后,并没有被关入大牢,而是被送到一所大宅之内,经打听,这是府衙师爷张田家的宅子。今天一早,府衙还派人快马出城,看样子,似乎是去简阳县。 岳肃吩咐,让他们休息一夜,明天继续打探,并在次日清早,先排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兵,持着总督大令,前往绵竹关。有自己在那里盯着,岳肃也觉得放心,在成都住上两日,自己再亲临前敌,料想守住关隘,绝不成问题。 第二天下午,岳肃得到消息,知府衙门升堂,重新审理张用的那桩案子。 一听说重审,岳肃立时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看来莫声是想包庇张用。吩咐金蝉、童胄,便服百姓之中,前去听审,看看成都府能玩出什么花样。 金蝉、童胄也没带人,就哥俩上去,来到知府衙门。此刻的知府衙门外,有不少百姓在围观,二人老不容易才挤到大门里面,可惜这次,身后没带官兵,想要再进一步,也是万难。里面的人,挤得实在太严实了。无可奈何,二人只能听从前面传过来的消息。 公堂之上,最中央公案之后,坐的自然是知府莫声,在他边上,站的是师爷张田。下手有一张椅子,坐的是简阳知县吴如梦。 莫声朝下面打量一圈,目光最后落到吴如梦的身上,可以说,莫知府是恨透了吴知县,原因就是,吴县令总是不给他面子,来到自己地头上当知县,都两年多了,丫的一个子也没送过,怎不叫上级领导生气。而且,这次明知张用是自己师爷的儿子,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吧,可你竟然还敢公事公办,实在是欺人太甚。要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啪!”惊堂木一响,莫知府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 声音落定,左右“威武”一声,很快,有差役将十一个人带到堂上。这其中有张用,昨天被打的四名小厮,孔老头,两名伙计服饰的人,一名郎中服饰的人,以及昨天将张用带到堂下的两名差役。 这些人到得堂上,一起跪倒在地,口称“草民叩见青天大老爷”。唯有那四名小厮和张用,是躺在担架之上,没有跪拜。 人犯到齐,莫声说道:“吴县令,本府之所以过问此案,原因在于,本府识得张用,他自小就是一个傻子,怎么会被人说成是装疯卖傻。所以本府将他及他的四名随从现行提到府衙,经发现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尤其是张用,幸亏医治及时,否则的话,必然终身残疾,不能人道。吴县令,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会做出这等泯灭天良之事呢?” “莫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前日审问张用杀民女一案,若张用只是一个傻子,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呢?下官让听审百姓帮忙辨认,也没下令让人动他,如何会变成残废,险些不能人道,下官也实在不知。不如,就让张用自己说说,当时都发生什么事了吧。”吴如梦不卑不亢,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听了吴如梦的这番话,知府莫声的肺差点没给气炸了。让张用自己说,你吴大人的心眼还真不少呀,要是他自己说明白了,岂不是证明他不是个傻子。 不过,莫知府也是有些心眼的,微微一笑,说道:“陈石、王树,当时是你们俩押着张用到二门外给百姓验看的吧?” “是,大人。”两个差役老实地答道。 “当时都发生了什么情况呀?”莫声问道。 “当时张用被百姓拉到人群里,有那百姓对他殴打,我二人本想阻拦,怎奈被百姓拦住,实在无法进去。”叫陈石的差役老实说道。 “吴知县,这话你可听到,这可是你衙门里的人所回答,谅来不会有假吧。”莫声看向吴如梦。 吴如梦十分淡定,说道:“下官当时坐在大人的位置上,张用在二门之外,百姓群中,试问哪里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再者说,陈石、王树既然看到百姓殴打张用,为何不马上回报本府呢?还有,说百姓在验看张用是傻子的时候,动他,这一点,下官很是糊涂。第一,下官没有让人动他,第二,百姓为什么要打他呢?无缘无故的,打他做什么呀?为什么没有百姓动我呀?” 第十三章 铁齿铜牙吴如梦 吴如梦的一席话,几乎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听了这话,知府莫声再一次被气的差点吐血。 这个时候,站在莫声身边的张田说话了,“吴大人,您说这话就不对了,公堂之上,你有官员审案的份,你怎能让百姓来审,这成何体统?你说你没下令让人殴打张用,可是,若非你叫人押他到二门之外,百姓堆里,他会让人给打了么?你说没有看到他被人打,可他再次被提到堂上,已是受了重伤,难道你看不到吗?为什么不将殴打他的人,抓到堂上,绳之以法吗?这未免有失公允吧?” “呵……”吴如梦轻笑一声,说道:“张师爷,你也知道,公堂之上只有官员审案的份?你不过是个刑名师爷,官居几品呀?可有你质问本县,质疑本县的资格?” “这……”张田被吴如梦一句话塞的,登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老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别看他只是一个刑名师爷,可是在府衙的地位相当高,作为绍兴师爷,他继承了绍兴师爷的本,不仅能说会道,时常还能够出谋划策。在莫声当年做知县的时候,张田就跟着莫声,一直辅助他成为知府,所以极被莫声器重。在府衙说话的份量,也相当于一人之下。 “吴知县,你说得对,张田确实没有质问你的资格,但是本府确实有这个资格的。本府现在,也想问他所问的问题,吴知县。你解答一下吧!”莫声马上替张田出头。 “下官还是那句话,为什么百姓要打张用?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要打他?而且,在张用被带到堂上之后,他也没有控诉。说有人打他呀?公堂之上,他都不告那些打他的人,这让下官如何把他做主,追究打他的人呀?”说到这里,吴如梦看向躺在担架上张用,大声问道:“张用,本官现在问你,在简阳县大堂二门之外。你可否被人打了,打了你哪里。都是谁打的你呀?若是真的有人打你,公堂之上,为何不对本官言明呢?” 吴如梦可谓是能说会道,根本不去理睬刚刚的问题,反而将矛头指向张用。 张用听了吴如梦的问题,心中暗骂,我当时被打成那样。你也不是瞎子,再者说,你给我告状的机会了么。 眼下吴如梦又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张用想要骂吴如梦一番。说出自己的“委屈”,可他明白,若是自己真的有模有样的回答了,肯定要被人家抓住把柄,说自己不是傻子。老爹可嘱咐过自己,一定要承认自己是傻子,在堂上装傻充愣,以免酿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所以。张用无可奈何,嘴里支支吾吾。像是在喊疼,但谁也听不出。他嘴里嘟囔些什么。 张田狠狠瞪了吴如梦一眼,然后向莫声那边又靠了靠,凑到莫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大人,这吴如梦实在是巧舌如簧,咱们先不必与他计较,和他争论这些,搞不好会落入他的算计。我看,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只说小儿是傻子,先为他脱罪再说。” 莫声点了点头,在张田退后两步之后,才说道:“吴知县,犯人张用,明摆着是个傻子,你问他的话,他哪里能够说的明白。现在你也看到了,张用就是一个傻子,虽然他杀人命,可也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有情可原。本府现在重审,大家也看的清楚,对于一个傻子,就不要再行追究了。本府这边,判处张用监禁三年,赔偿苦主孔老头,白银二十两。至于原先的卷宗,就此作废,本府会连同今天堂审的结果,一并送交按察使司。” “大人。下官前日已经审的明明白白,案犯张用,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傻子,杀民女之事,也说得一清二楚。不但有他亲手画押的供词,我简阳县旁听的百姓,都能作证。怎能说作废,就作废呢?”吴如梦当即站了起来。 “吴知县,本府本想给你留些脸面,既然你现在这么说,那就不要怪本府与你就事论事了。” 说到这里,莫声一敲惊堂木,伸手点指阶下跪着的那两名伙计服饰的小子,大声问道:“你二人可是简阳县阳江酒楼的伙计?” “小民正是。”两个伙计叩头说道。 “本府现在问你们,在张用进到你们酒楼饮酒的时候,你们可曾看到过他?”莫声问道。 “看到过。”伙计答道。 “你们见到他时,他可说过什么话,是否像个傻子呢?”莫声大声问道。 “他说话支支吾吾,小的根本听不清楚,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个傻子。”伙计当即答道。 “好!来人啊,让他俩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将供词拿来,让两名伙计签字画押。跟在,莫声又指向郎中服饰之人,大声说道:“杨柱铭,你是成都府文生堂的坐堂郎中,据张用的家人说,以前常请你去张家给张用看病,希望你能将他的傻病治好,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但张用先天呆傻,小民实在有心无力。”杨郎中答道。 “你也是成都府上有名的郎中,本府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依你所见,张用是真傻还是假傻?”莫声问道。 “是真傻。”杨郎中直接答道。 “好!让他签字画押。” 莫声十分简单的,先后让三个人证明张用是个傻子。在杨郎中签字画押之后,他又指向陈石、王树两名差役,大声问道:“陈石、王树,你二人也是公门中人,本府现在问你们,吴县令让你二人押着张用到二门之外,找百姓验看,张用是不是个傻子。你二人当时。是亲眼看到有刁民将张用拽入人群之中,进行殴打的吧?” “确实如此。”陈石、王树点头答道。 “先前你二人说,在刁民殴打张用之时,被人拦住,当时为何一不大声制止。二不到堂上禀明你家县令,让你家大人派差役出来将张用抢回来,把打人的刁民绳之以法呢?”莫声再次问道。 “是张用被抓到县衙之后,大人得知他是傻子之后,怕难以将他定罪,所以私下找来我二人,吩咐到时会让我们将张用带到二门之外,如有人殴打于他。我等不必大惊小怪,全当没有看到。我二人不明就里。但是大人如此吩咐,我等也不敢不从。”陈石、王树答道。 得了二人的供述,莫声看向吴如梦,大声说道:“吴知县,他们的供词,你可听到。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好说的?为何指使刁民殴打张用。到底有何图谋?是不是受了什么贿赂,方才如此?” “哈哈哈哈……”吴如梦听了这话,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大人真是会说笑呀。孔老头一贫如洗,拿什么贿赂下官。若问我有何图谋,下官的答案只有一个,为被张用杀的民女申冤!大人先后找人在公堂证明张用是个傻子,但下官很想知道,在简阳县大堂之上,张用招供之时,为何言语清楚。将犯罪经过如实供述,这一点。简阳县的百姓都可作证!还有,张用当堂亲口招认。他是见起意,将孔老头的女儿孔秋儿骗入雅间,打发走下人,趁机将其污。事后,孔秋儿拼命抓咬,张用才一怒之下,将人掐死。人死之后,扬长而去,在本县派人抓拿之时,由下人教唆,教他装傻充愣,意图逃避国法制裁。此案证据确凿,莫大人,您不会是因为张用是府上师爷张田的儿子,你就妄想颠倒黑白,为张用翻案,令死者蒙冤吧……” 吴如梦将话说到这里,本想继续再说,此案总督岳大人已然知道,想要翻案,纯属白日做梦。 结果,后面这话还没等说出口呢,愤怒的莫声重重一敲惊堂木,怒声喝道:“放肆!” 莫声伸手指着吴如梦,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吴如梦,这里是本府的公堂,你胆敢诽谤本府,可知身犯何罪?” “莫大人!”吴如梦也不示弱,厉声说道:“是不是诽谤,大人心中有数。我劝大人莫要多行不义,否则天理昭彰,你难逃报应!到时乌纱不保,可不要怪下官没有提醒大人!” “放屁!吴如梦,你好大的胆子呀!此案本府已然重审明白,张用确实是个傻子,而且证据确凿!至于说,他为何会在堂上公认,想必是重伤之下胡言语,又或是你当堂诱供,方令他糊涂招认。你不分青红皂粉,冤枉好人,教唆他人,用私刑,此事本府一定会查个明白,叫你乌纱不保!你现在若是承认,本府还会念在你尚算清廉的份上,不予追究,若是你不识好歹,下场如何,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作为知府,那可是吴如梦的顶头上司,被手下的官员一挤兑,莫声岂能不怒。说起话来,也不再留分寸,好似街头流氓,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也没有了。 “大人说我不分青红皂白,那下官到要找个说理的地方,看看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失陪了!”吴如梦更是不客气,转身就往堂外走去。 “你想去哪?”莫声厉声喝问道。 “自是去找说理的地方!听说总督岳大人已来成都,下官这就前去拜会,请岳大人主持公道。世人常言岳大人乃是再世青天,我等楷模,想来一定会将此案查的一清二楚,断个明明白白!”吴如梦也不回头,大声说道。 “想见岳大人,你够那个资格吗?不是本府笑话与你,昨日我陪同巡抚大人前去迎接岳大人,岳大人连饭都没有时间吃,立刻就找巡抚大人商量剿匪之事。你这芝麻绿豆大了的官,到了门上,岳大人估计连见都不稀罕见。这桩案子,和剿匪大计相比,孰重孰轻,你也该明白吧!”说句实在话,莫声还真挺怕吴如梦去见岳肃的,一旦岳肃真的接见,再一时脑袋发热,管了这事,估计自己的乌纱可就要没了。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嘴上一点不示弱。他敢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所考虑的,吴如梦这么大点的官,在总督大人眼里,那可连个屁都不是,总督大人,稀不稀罕去见。而且最重要的是,流寇都打到绵竹关了,岳大人估计为了这事,都焦头烂额了,哪有功夫,去管这等民间的小案子。 “那也未必!”吴如梦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再也不去理会莫声,径直朝外走去。 走出大堂,吴如梦继续向外走,二门前围观的百姓,亲眼目睹堂上的一切,大家伙不是傻子,是非公道,皆在人心。再者说,百姓中也有听说过张用的,知道是正常人,而且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见吴如梦,走了过来,连忙自觉让开道路,有的干脆,已经向外走了。 也就这功夫,突听外面有人大喊一声,“总督大令在此,让成都府出来接令!” 一听到这个喊声,所有人都愣了,也有府衙外把门的差役和站在最外面的百姓能看到,有一名身穿便服的汉子骑在马上,身后带着二十多名士兵,手持一枚令箭,大声喊喝。拿着大令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童胄。 原来,童胄和金蝉混到二门外听审,很快就听明白了意思,知是成都知府要为张用翻案。于是,金蝉在这守着,继续听审,童胄回行辕报信。岳大人其实没有太多功夫,想着迅速审结,好赶去绵竹关,所以马上就派人过来。他这也是算到,吴如梦肯定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府衙守门的差役,走到童胄面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它妈的,耳朵聋么,总督行辕前来传令,令箭在此,叫你家大人速速出来接令!”童胄大声喊喝。 这年头,脾气大、底气足也是实力的象征。差役见童胄这么横,赶紧跑到里面禀报,吴如梦听说是总督衙门来人,让知府接令,也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便没有继续往前走。 差役进到堂上,把总督行辕来人传令的事一说,莫声急忙站了起来,到外面接令。一边走,他心中一边忐忑不安,实在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岳大人给自己传令所为何事,总不会是为了这桩案子吧。 差役先行将百姓赶出衙门,也就吴如梦没人敢撵,毕竟人家穿着官服呢。莫声在路过吴如梦身边之时,还得意洋洋地瞧了吴如梦一眼,意思似乎是说,看到没,只有老子这种大官,才有资格和总督大人对话。< 第十四章 什么叫做威望 莫声出了知府衙门,只见童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正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就是成都知府莫声?”童胄用傲慢地声音问道。 “正是本府。”见对方一个布衣打扮,莫声料想顶多也就是岳大人的亲随,他对于来人的这种说话口气,很是不满。但谁叫人家手里拿着总督大令呢,只好应了一声。 “莫知府,总督大人有令,命你立刻前往总督行辕。眼前堂内所审之案,原告、被告,一干证人,全部带到总督行辕,不得少了一个。还有,你的那个师爷,也要一起跟着。”童胄用命令的口吻大声说道。 “是,下官遵命。”总督大人的命令,莫声不敢不听,只是心中纳闷,岳大人怎么知道自己现在所审的这桩案子。总不能是能掐会算吧,这也太神了。丫的,吴如梦还没去告状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莫声现在心中纳闷,童胄只是大咧咧地说道:“好了,莫知府,本将现在已经将岳大人的命令传达完了,这就带着人,随本将走吧。” 童胄的官职是参将,虽不官兵,但是却在岳肃帐下听用。可以说,要想带兵的话,岳肃随时都可以抽调一些人马给他,这个参将,可比那些分守参将,威风多了。毕竟是岳大人亲信将领。 见童胄自称本将,莫声又是一愣,但也没敢多问。唯唯诺诺,吩咐手下,带上岳肃要的人。随着童胄赶往总督行辕。 莫声与张田,一路之上,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岳大人的名头,他们怎会没听说。这等事情,要是岳大人出面来管的话,那肯定是为苦主申冤的。这可如何是好? 逃走那是万万不能的,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有硬着头皮前去,到了行辕,先看岳大人怎么说辞吧。 和莫声相比吴如梦倒是从容的多,去见自己的偶像。这是何等快事。到时可以亲眼目睹岳大人如何审案,如何将莫声、张家父子绳之以法。 很快。众人来到总督行辕,童胄让人进去通报,不大功夫,里面传出话来,叫人到后堂参见。原本有不少百姓跟在后面,有的人还在猜测,岳大人会不会亲审此案。自己会不会有幸亲眼目睹岳大人的风采。 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岳大人叫人去二堂,那就不是公开审理的意思。 童胄引路。带着一行人来到后堂。首发一进堂内,岳大人高坐在上,身边站着蒋杰、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 “末将已将莫知府以及一干人犯带到,特来缴令。”童胄进堂之后,先行躬身说道。 “很好,一边伺候。”岳肃说完,童胄老实的站到一边。 这功夫,莫声、吴如梦等人也都上堂。 “参见总督大人。”莫声、吴如梦、张田三人是躬身失礼。莫声和吴如梦自不必说。人家大小都是朝廷命官,而张田呢。作为师爷,起码也得是个秀才功名。在大明朝。但凡有个功名,见官就不用行跪拜之礼,都是知识分子圈里的,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草民叩见总督大人。”至于其他的人,全都要跪倒在地。也就躺在担架上的五位仁兄,依旧是躺着。 岳大人扫了一圈,说道:“成都府,本督今天传你到此,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下官不知,还请大人示下。”莫声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现在审的这桩案子,凶犯是叫张用吧,他是你府上师爷的儿子,在简阳县杀人命。那日在简阳县衙开审的时候,本督的人正好去找吴如梦,在县衙看到堂审的一幕。当时张用已然供认不讳,行凶经过说的清清楚楚,并承认不是傻子。你今天为他翻案,还找了这么多证人,证明他是个傻子,以求减等量刑。本督一直关注这个案子,所以有派人暗中到堂听审,堂上发生的一切,本督的人已经报于本督知晓。好了,本督也不说什么废话了,你也知道,流寇正在攻打绵竹关,本督奉旨到此,就是剿灭流寇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亲审此案。所以,本督希望你能够老实一些,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倘若不尽不实,那本督也就知道亲自开审了。言尽于此,你且来看……”说到这里,岳肃指向公案上供的王命旗牌,接着又道:“此乃皇上所赐,王命旗牌,什么用处,量你也知道。现在本督问你,案犯张用,到底是不是一个傻子呀?” “这……”岳肃的这番话,莫声听的是明明白白。岳大人的厉害,莫声当然也有耳闻,他沉一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权衡起来。考虑一下,他认为这桩案子,想要瞒过‘岳青天’,似乎是白日做梦,一旦所言不实,被岳肃审出来,自己估计就要倒大霉。 确定了这点,莫声干脆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哭着说道:“下官知罪,张用确实不是傻子……” “算你老实。那本督现在问你,你既然明知张用不是傻子,为何还要徇私枉法,替他翻案?”岳肃厉声问道。 “只因张用的父亲张田是下官的刑名师爷,追随下官数年,一直尽心尽责,为下官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用犯案,张田在我面前哭诉,苦苦哀求,希望我能为张用翻案。下官一时软了心肠,没有经得住他的求肯,便答应下来。是下官糊涂,还望大人从轻发落,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莫声再次哭着说道。 见莫声都承认了,张田都已经吓傻了,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只知道冲上磕头。 岳肃哪有心情去理会一个师爷,目光仍然落在莫声的身上,说道:“你还想有下次吗?本督早已派人调查与你。念你在任上,没有太多恶行,刚刚回答,又没有狡辩、抵赖,还算诚实。本督眼下事务繁忙。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心思,权且从轻发落,你自请致仕吧。” 致仕还乡,对一些犯官来说,是一种体面的离开。莫声自然不敢不识时务,连忙叩头说道:“多谢大人从轻发落。” “哼!”岳肃没有再去看莫声,指向下面跪着的一行人,问道:“你们哪个是本案的证人呀?” “小民就是。”什么杨郎中、酒楼伙计、县衙差役。都是苦着脸答道。他们怎能不心中叫苦,现在知府大人都被岳大人随便两句。就给打发回家,他们无权无势,一个被人当棋子用的小民,更是不值一提。 “你们哪个在堂上证明张用是傻子的,现在站出来,告诉告诉本督,张用是怎么个傻法呀?”岳肃沉声问道。 “大人啊。小民是收了张师爷三十两银子,才出面证明张用是傻子的,其实张用一点不傻,还望大人恕罪啊……”杨郎中第一个哭着喊道。 “大人啊。是张师爷派人前来威胁小人,要小人在公堂上证明张用是傻子,要是乖乖听话,一切好说,还给小的十两银子,要是不老实,就打死小人的全家。”两个酒楼伙计也是哭着说道。 “你们两个呢?”岳肃指向那两个县衙差役。 “小的倒是真的没有撒谎,确实是吴大人让我们将犯人张用拉到二门之外。还嘱咐小的,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用多管。”两个差役战战兢兢地说道。 都到这个份上了,岳肃料想这二人的话不会有假。点了点头,说道:“吴如梦,你的做法虽然不对,但也说明你为苦主申冤心切,且审案不拘小节,有一定的聪明才智。可天下官员,未必都会像你这般明察秋毫,如本督加以鼓励,其他官员,争相效仿,闹出事来,后果难以设想。这样吧,你自请罚奉三月,可会心服?” “下官心服口服,等回去之后,就自请罚奉三月。”吴如梦躬身说道。他也明白岳肃的意思,这般审案,若是别的官员,因为动机不纯,也这样做的话,势必酿成严重后果。所以,罚奉三月,已经算是相当轻的处罚,吴如梦自是心口皆服。 “张田身为府衙刑名师爷,也是知法之人,其子行凶,不知自行反省,反而包庇、纵容,买通、威胁证人,实乃罪不可恕。看你也是有功名之人,今日本督便革掉你的功名,充军云南,你可心服?”岳肃大声问道。 “小民心服口服。”张田哪敢说半个‘不’字,天下人都知道岳大人的厉害,充军云南,没取自己命,已经算是不错。估计要是敢说不服的话,继续追究,脑袋就没了。 “尔等三人当堂做伪证,按大明律例,理当严惩。除罚没所收脏银外,每人重打八十大板,监禁半年。拉下去,执行!”岳肃指向杨郎中和两个伙计,大声说道。等他把话说完,一摆手,马上有护兵上来,将三人拉到一边行刑。 六十大板打完,岳肃也不理会三人,看向躺在担架之上的张用五人,说道:“尔等五人,维持原判,等下由吴如梦押回简阳县。” 岳大人没有当堂用狗头铡铡了张用,其实也是考虑到,用不着什么案子,都取出御铡三刀,地方上能办的,由地方上办就是。 一切处理妥当,岳肃站起身来,说道:“退堂!”言罢,一转身,朝暖阁之后走去。 如此案子,岳大人谈笑间便都解决,吴如梦是佩服万分。他明白,岳大人之所以能改这般轻松的破案,职位在那里摆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岳大人多年积累下来的盛名和威望。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么一天。 可吴如梦哪里知道,就在这一天,自己的命运,已然发生了变化。别看岳大人在二堂之上,只是例行公事,没有和吴如梦多说半句话,但岳肃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随后便上本保奏。以岳大人的职位,想要提拔于他,还不是小事一桩,没过多久,吴如梦就被破格提拔为太原府通判。以后吴如梦凭借岳大人的保举,和自己的才干与努力,那是一路升迁。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十五章 绵竹关失守 了结了张用那桩案子,岳肃在第二天,率领护军前往绵竹关。原本他是想等从重庆府赶来的总兵秦良玉,二人一道率兵前往,但是岳大人只到了成都两天,就有些坐立不安,一心关注着战局。于是,他有些等不及了,干脆先行前往。料想自己前去,一定能够鼓舞士气。 兵马离开成都,巡抚朱燮元亲自送行。成都距离绵竹关能有一百五十里,因为蜀道难行,这一百五十里是现代直线前往,在明朝时期,还得绕路。 急行军一日行了六十里,抵达彭州。在彭州休息一夜,继续赶路,岳肃他们是天一亮就行军,正午时分,已经走出将近四十里,兵马正前进的功夫,突然前方有十几骑迎面赶来。这十几骑速度极快,川中的道路不宽,岳肃的人马几乎将整个道路占满。 双方越离越近,渐渐能够看清,来人身上的服饰。马上的十几个人,都是官兵打扮,而且对面来的人,也已看清岳大人的旗号,在距离能有二十几步的时候,来人全部跳下马来,有一名士兵,快步朝岳肃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可是大帅亲来……” 岳肃骑马走在最前面,身边跟在蒋杰、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虎子,童胄则是留在行辕。听到的对方声音,金蝉大声说道:“正是岳帅在此!” 士兵又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小人是奉厉将军之命。回成都报信,不想在此遇到大帅。前方大事不好,绵竹关已然丢失,还请大帅定夺!” “什么?”一听这话,岳肃登时就懵了。绵竹关号称川中险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丢失。这才几天呀。 岳肃强打精神,大声问道:“绵竹关怎么会丢了的?” “小人也不知道,我等昨夜赶到什邡县,今天一早动身,准备赶往绵竹关,不想刚刚走出十里。就迎面碰到从绵竹关败退的官兵,厉将军知道事关重大。所以马上派我等回来报信。估计现在,厉将军正带人向这边撤退呢。”士兵说道。 “这……混账…….”岳肃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声。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倒是蒋杰,连忙开口说道:“大帅,绵竹关失手,我等需早定对策。什邡不过是县城。料想难以抵御流寇,大帅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属下以为,应该先行退回彭州,再行计议。” “干嘛退呀。流寇来了正好,小爷的这口大刀,正寂寞着呢。”虎子听了这话,跟在瓮声瓮气地说道。 岳肃当然不会有虎子这等心思,流寇几十万,哪怕多事老弱孺,那年轻丁壮也有十万八万的,就自己手上这几号人。拿什么抵挡,虎子再猛。也不可能杀光几万人吧。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什邡县难以抵御,而且人心已,理应速速撤退,做好迎敌准备。金蝉,你派几名心腹之人,立刻赶回成都,给朱大人报信,告诉他,绵竹关已失,做好防御准备,尽量征调人手。” “是,大人。”金蝉答应一声,当下安排人,快马赶回成都。 而岳肃也不能在这等着了,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退回彭州。 彭州只是成都府下的一个州城,城墙并不高,防御能力也不是很强,在此驻守,根本是守不住的。可以说,只要破了绵竹,再打到成都城下,费不了多大力气。 岳肃心中有底,自己手下一千人,彭州城里,守备兵马,已经被调走,能战的士兵,不过千把人,加上自己手头上的这点,在没有什么防御力的城内守御,和找死根本就没有区别,同时也是浪费战力。 回退的时候,士兵明显有些急了,脚步很快,从天明到正午走出来的路,不到黄昏,就走出来了。部队进城之后,岳肃找来知州,把绵竹关失守的事告诉予他,下令让全城百姓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岳大人明白,把消息告诉百姓,一定会引起城内恐慌,百姓蜂拥而逃。可要是不告诉的话,流寇一旦打来,这些百姓就得无奈投奔流寇。 果然,命令传下,民心大,百姓们仓惶收拾东西,携家带口朝城外逃窜。岳大人就站在北门,这是从绵竹到此,所要经过的门户,站在城楼之上,手里拿着望远镜,可以看清城外的一切,回过头同样能够看到城内的一切。 百姓流离失所,岳肃心中难过,自己是四川总督,这些百姓都是他的治下之民,这次逃难,不知会给这些百姓造成多大的伤害。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夜渐渐黑了下来,官兵埋锅造饭,赶了一天的路,士兵又累又饿,吃饱之后,只想着美美睡上一觉。可是岳大人的呢,只吃了一小碗饭,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他是在城楼上吃得饭,吃完之后,也没有下城,仍旧是坐在城上。彭州知州就坐在岳肃的边上,见岳肃不下城休息,小心地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身子要紧呀。” 他这倒不是好心,实在是自己想走,自己的家眷还在城里呢,百姓们蜂拥撤退,哪怕自己先不逃,守在岳大人边上,自己的家人也得逃呀,要是不走,一旦叛匪打来,到时可怎么走呀。 “绵竹关是成都的门户,现在失守,让本督如何还能睡得下。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家眷也应该快些撤离,只是毕竟是朝廷命官,应该给百姓做个表率,流寇还没打来呢,要是家眷第一个逃命,让百姓怎么想。你放心,流寇那么多人。不会这么快打来的。”岳肃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用不冷不热的话回了一句。 “大人说的是……”知州应了一句,便不敢多言。 “你也跟着本督忙了一天了,先行回家休息吧,安抚一下家人。告诉他们,不必惊慌,流寇不会那么快打来。就算现在打来,还有本督的人顶着呢。”岳肃说道。 “是、是……谢大人,那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见岳肃让他走,知州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下了城楼。 岳肃继续坐在城上。他这是在等。厉浩然还没回来呢,总得等他回来。大家一起撤吧。再者说,岳大人还想知道,绵竹关到底是怎么丢的,流寇有什么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川中险关夺了下来。要是有什么攻坚利器的话,自己也好早作防备。 现在是十一月份。即便四川的气候一向温暖,到了这个季节,夜里也是很凉的。而岳大人只是在城上生了把火,披了件棉衣。一直也没有下去。 他不下城,金蝉等人自然也不会下去,也都在城上休息。到了三更时分,守在城上的士兵,突然看到不远处有火把的光亮,似乎是有人朝这边赶来,但人数不是很多。 “大人,城下有人。”一名护兵大声喊道。 岳肃一直没有睡着。只是静静地靠着,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向城下观瞧。果然有一行人朝这边赶来。瞧人数,并不是特别说,估计能有一百来人。 没一会功夫,这帮人到了城下,岳肃业已看清,这帮人穿的是官兵服饰。跟在就听城下有人喊道:“快开城门!” “你们是什么人?”城上的一名士兵大声喊道。 “我们是总督岳大人的护军,有大令在此!”城下一人大声喊道。 一听到这话,岳肃的精神头一震,出声叫道:“本督在此,厉浩然何在?” “大帅!末将在这!”紧跟着,城下就响起厉浩然的声音。 “浩然!”岳肃马上听出声音,跟着下令,“快开城门!” 城门打开,下面的官兵快速入城,很快功夫,厉浩然登上城楼,来到岳肃的身边。 “参见大帅,不知大帅,为何会在这里呀?”厉浩然纳闷地说道。 “本督也是担心绵竹关,所以想要早点过来,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到底是怎么回事,绵竹关是怎么丢的?”岳肃说出心中的疑。 “具体情况,末将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在路上遇到从绵竹关退下的败兵,听他们说的。听说是流寇挖掘地道,从地下潜入绵竹关,总兵刘五寿听闻流寇入城,便立刻逃离,官兵见主帅逃走,便无心抵抗,蜂拥而逃。所以,才令流寇轻易夺下关口。” “什么!混账!废物!”得知险关失守的原因,岳肃气的是破口大骂,两军交战,最忌主将先逃。主将一旦逃走,军队的士气会立刻跌入低谷,更会给士兵这样一个想法,你当官的都跑来,还想让我们这些当兵的玩命,那不是做梦么。 骂完之后,岳肃厉声问道:“那个刘五寿现在什么地方?” “末将一路撤回,并没有遇到刘总兵,想来是我们行军的速度太快。但是料想,用不了多久,刘总兵就回退到这里。”厉浩然答道。 “那也好!本督就在这里等他!”岳肃恨恨地说道。 刘五寿,锦衣卫指挥使骆养的姐夫。原本登州副将出缺,刘五寿见山东那边比较太平,所以找姐夫出头,想给自己保个登州副将的差事。 有骆养出马,这等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折子递上去,很快就被批了。刘五寿得到消息,自然高兴非常,只想着到了登州,好好地威风威风,再捞上一票。 可谁曾想,这运气似乎好过了头,四川总兵阵亡,总兵这个职位除了缺,太后想起了这位老兄,把他提拔到四川总兵的位置上,尤其还是在流寇已经打到四川的情况下。 得到自己再次升官的旨意,刘五寿差点没激动的哭了,不过这不是高兴的激动,那后悔啊。他马上找到姐夫骆养,希望不当总兵这个差事,不去四川上任。 可是骆养哪里同意,好不容易费劲给你讨得差事,你要是不去,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太后,太后会怎么想。到登州当副将你就去,到四川前敌当总兵,你就不想去,朝廷是你家开的呀。不想去,你也得去。 见实在没有退路,刘五寿只好硬着头皮赶往四川上任,等他到的时候,绵阳已经失陷,流寇正在兵绵竹关。他是四川总兵,朱燮元当然要让他去镇守险关。 刘五寿一百个不愿意,可自己毕竟是四川总兵,不去实在说不过去,只好咬牙应承下来。他要是不去,那镇守绵竹关的参将,守的还挺稳当的,滴水不漏,流寇怎么攻也攻不进来。他这一去,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流寇大军,眼睛就发话,脑袋就糊,差点吓晕过去。 先前几日,流寇虽然攻得比较猛,但是绵竹关城高墙厚,流寇又没有什么好的攻城器械,顶多就是靠云梯往上冲,这能攻上去么,一地被打下来,留下无数具尸体。 见没有什么危险,刘五寿的胆子倒是壮了壮,开始到城上指手画脚,摆出一副最高长官的架势,指挥作战起来。就是城上坚守,只是不是傻子来指挥,一般来说,都没有太大问题,小心戒备着,流寇也不能飞过来。 只是没有料到,流寇竟然想出一招挖地道的法子。这招在攻城战中,屡见不鲜,也不算什么奇招,只要留意一些,一旦发现不对,弄些炸给炸了,也就没事了。 可刘五寿压根没有这个想法,分守参将前来提醒,以防流寇用这招,他也没当个事,还把人家驳斥一顿,说流寇哪有这个指挥,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再者说,现在都是冬天了,泥土坚硬,想要挖地道,哪有那么容易。而且绵竹关这等险关的城墙,地基很深,万不可能被挖过来。 四川这个地方,不似北方,地处盆地,到了冬天,也不是特别的冷,泥土也不会冻住。流寇真的挖掘地道,从下面挖穿了绵竹关,叛匪趁夜涌入,但地道口终究有限,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杀进来,只要拼死抵御,夺回地道口,压住敌人,照样还来得及。 可惜,刘五寿一听说叛匪入关,自己就吓懵了,那还有心思去想对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他这一炮,守关的士兵还不得跟着跑,于是乎,川中险关绵竹关就这样陷落了。 刘五寿这人,贪生怕死不说,还好吃懒做。逃出绵竹关之后,一口气跑去三十多里,在马背上颠簸的够呛。转头见敌人没追了,这小子便放慢了速度,所以在路上没有遇到厉浩然。 但他也知道,敌军在后,不能跑得太慢,更是不敢睡觉,带着身边的亲信士兵,走走停停,终于在逃了一天两夜之后,赶到彭州。论时间,也就比厉浩然晚了不到三个时辰。 在此鸣谢小飞哥一回来就给小翼打赏。同样也要感谢其他给小翼打赏、投票,不停支持小翼作品的广大书友。小翼在此,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第十六章 万众一心 “快开城门!” 一大清早,彭州城下就有人大声叫关。 城下的人数,二百多号,这些人穿的是官兵的服饰,明显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连旗号也没有。 守城的官兵,早就看到他们到来,不过已然司空见惯,这一夜,自厉浩然率队回城之后,接二连三的有不少败兵逃到这里,被岳大人收编。可以说,岳大人一宿的没睡,光忙活这事了,他清楚,再过几天,流寇就要打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你们是从哪来的?你们的官长是谁?”城上官兵例行公事地问道。 “我家总兵大人在此,废什么话!快点开城!”下面那灰头土脸的士兵,脾气还挺哼。 岳肃就坐在城头,半眯着眼睛,似醒似睡,当他听到‘总兵大人’四个字时,精神头登时就来了,挺身站了起来。冲着城下大声喊道:“你家总兵姓甚名谁?” “废话,我家总兵便是四川总兵官刘五寿刘将军!”城下士兵大声喊道。 岳肃现在,身上没穿一品文官的袍服,穿的是武将的戎装,所以下面的人也看不出他是做什么的。作为总督,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穿一身戎装,也不算什么。确定是刘五寿前来,岳肃连忙一抱拳,说道:“原来是刘将军回来了,快开城门。” 城上士兵,连忙开门,请城下败兵进到城内。这帮人刚一进门,就见金蝉从城上跑了下来,冲着他们喊道:“不知哪位是刘将军?” 刘五寿虽说是战败。但得知后面没有追兵,现在又到了安全地带,胆子恢复了不少,立刻趾高气昂地大声说道:“正是本将,有什么事吗?” “原来您就是刘将军。正好,我家大人有情。”金蝉说道。 “你家大人算哪颗葱呀?本将急于赶路回成都,没有功夫去见。”刘五寿还以为是本地知州呢,一个小小的知州,他哪会放在眼里。 “我家大人是新任四川总督岳大人帅,你说算哪颗葱呀?”金蝉冷冷地说道。 他这话说完,不少护军就已经朝刘五寿他们围了过去。 一听说四川总督的名头,刘五寿吓了一跳。从北京出发前。他听说朝廷委任‘岳阎王’做四川总督,全力剿匪。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碰面。 刘五寿心里发虚,但也不能不见呀,强作镇定,说道:“总督大人可是姓岳?” “正是。”金蝉答道。 “没想到岳大人这么快就来了。”刘五寿跳下马来,跟在说道:“大帅在什么地方,快引我去见。” “岳帅正在城楼之上。刘将军,请!” 刘五寿打心里害怕,但他也知道,逃是逃不了的。只能相见。或许岳大人能够看在自己妹夫骆养的份上,不太难为自己。不就打了个败仗么,能算什么呀,这年头,谁不打败仗呀。 带着两名亲兵,跟随金蝉上到城头,岳肃早在城上等候,一见刘五寿上来。冷笑一声,不等刘五寿见礼。就先行说道:“你就是镇守绵竹关的总兵刘五寿?” “正是末将。末将参见大帅。”刘五寿忙给岳肃见礼。 “绵竹关是川中险关,易守难攻。你带着上万人马镇守,怎么就把关口给丢了呢?”岳肃冷冷地问道。 见岳肃声音不善,刘五寿忙辩解道:“大帅息怒,绵竹关失守,实非末将之过,纯属流寇太过狡猾。他们从地下挖掘地道,通入关内,叛匪人多,足有几十万众,我部万余人,倘没有险关阻拦,正面交锋,如何能是敌手。所以,才被流寇夺了绵竹关。” “你说的倒是轻巧,地道能有多大,叛匪几十万人,能一下子从地道里涌出来吗?你身为三军统帅,闻听流寇从地道钻出,不率兵奋力阻拦,反第一个逃离关隘,是何道理?你要知道,绵竹关一失,流寇不日便要打到成都,到时如何是好?”岳肃厉声说道。 “流寇势大,末将也是听了消息之后,一时慌了手脚,才逃离关隘的。现在想起,是后悔不迭,真恨不得当时就和流寇拼了。然事已至此,末将也是无可奈何,有心无力了。流寇虽然即将打到成都,但毕竟机动能力较慢,一时半刻,还到不了,咱们只要先行撤离,到安全之地,集结兵马,还是能够收复失地的。末将的妹夫,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等下我就给我妹夫写信,让他奏请太后,立刻调派援军前来……”刘五寿先行狡辩,跟着搬出自己的妹夫骆养来,堂堂锦衣卫,不管是谁,也要给几分面子吧。 不过他不知道,这天下间能让岳大人给面子的人,实在太少,而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实在是不够格。遥想当年,岳大人还是顺天府尹的时候,就敢赏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大嘴巴子呢,这侯国兴的老娘还是奉圣夫人客印月,声势不知比现在的骆养高出多少。 “你这是拿骆养来吓唬本督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莫说是你临阵脱逃,即便是骆养在此,他敢临阵脱逃的话,本督一样将他砍了。来人啊,将刘五寿给我拿下!” “是!”左右吆喝一声,殷柱、铁虬带着护军一拥而上,立时就将刘五寿给按住,拉肩头、拢二臂,绑了个结结实实。 同刘五寿一起来的两名亲兵,吓得是浑身直哆嗦,干脆直接跪倒在地,一句话也不敢放声。倒是刘五寿,被绑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大喊大叫,“我妹夫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们谁敢动我,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把我放开。否则的话,这事被我妹夫知道,一定会把你们全都关进诏狱里面!” “莫说骆养不在这里,即便他现在就在这里看着,本督绑你。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本督今日,暂且不取你命,待到流寇打来之时,再借你的脑袋,号令三军!把他给我押下去,好好看管。随他回来的士兵,同其他官兵一样,全部收编。”岳肃大声说完。跟在又指向跪在地上的两名亲兵,说道:“你们两个是本地官兵。还是从北京随刘五寿过来的?” “小的是从随将军过来的?”一名亲兵小心地答道。 “与你们一样,是从北京来的,还有几人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还有二十人。”亲兵如实答道。 “把他们全部关押,待破敌之后,再行释放。”若是平时,岳大人或许就把人放了,也不怕他们回家告状。只是现在。流寇即将打来,让他们走了,就怕他们在沿路之上,造谣生事。夸大敌情,使民心不稳。 处理了刘五寿和他的亲兵,岳肃仍旧留在城上,他知道,还会有败兵陆续回来。绵竹关那里的损失应该不能太重,只要把败回来的士兵重新集结,完全能够组织一支不小的战力。成都城内,实在是无兵可用了。 当然。岳大人也派出侦骑,到前方打探敌情。看流寇是否是否杀过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从前面败回的兵马。陆续赶来。什邡县的百姓,也有不少逃难过来的,据说流寇已经朝什邡县流窜,一两天内,就要抵达城下。 截至到今天,岳大人已经收编败卒五千余人,有了这个数字的官兵,岳肃心中也有了一定的底气。成都城,岳大人已经看到,就凭如此城防,流寇没有攻坚利器,想要破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彭州的百姓,基本上都逃到成都或者是别处去了,当然也有一些实在逃不了的,岳大人也没法一一照顾的到,只能管眼前的事情。官员的家眷,在岳大人的指挥下,是最后撤离的,彭州城的官员,却是没一个敢走的,总督大人还没逃呢,他们现在就想着逃,是不是想和刘总兵一个待遇。 又等了一天,什邡县的县令带同本县官员,也都抵达。若换做以往,估计早就逃来了,可能也是收到风声,才逃的不紧不慢。据什邡县令汇报,流寇已经快打到县城了,还请总督大人早做决断。 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回成都了,要真的是和流寇前脚抵后脚,哪有那么多时间布防。于是,岳肃下令,全军撤离,返回成都。 一路无话,从彭州到成都六十里地,大军急行,一日便到。回到成都,巡抚朱燮元出城迎接,告诉岳肃,城内已经做好防御措施。不过,城内可用之兵,不过千余人,正招募百姓,上城守卫。 岳肃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需要直接上城视察。成都城,城高墙厚,为了抵御流寇,朱燮元已经从军械库里把大炮都搬上城了,守城官兵,见岳肃到来,一个个是抖擞精神,怎奈人数实在有点少的可怜。 岳肃将收编回来的五千人,以及自己的一千多护军,加以安排,成为守城的一线部队。对于朱燮元提出的,征召百姓上城守卫,岳肃给予否决,他表示,要从富人家中,征召打手、护院上城守卫。岳大人的话说的明白,流寇来了,不抢穷人,只抢富人,这个时候,你们有钱的,自然要给本督站出来,有人出人,没人给我出钱。 岳大人一向铁腕,他下的命令,有谁胆敢不从。官府一将命令下达,即便再不情愿,也得出人。成都知府莫声第一个响应,亲自带了府上的家丁、奴仆四十人前来,表示愿意有力出力。他是自请致仕,折子写完,要一级一级的交上去,等送到北京,时间早的呢。这家伙也算是识相,打算在这个时候,戴罪立功。岳肃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下来,准他戴罪立功,实打实告诉他,只要协助守城成功,本督自然会手下留情。 有了这话,莫声的表现还真不含糊,当即捐出所有家产,白银十万余两,愿充作军饷、赏赐,给守城官兵。 莫大人能如此做,实在是因为人家是好面子的读书人。莫声年纪不到五十,就这么自请退休回家了,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岳肃虽然留情,没有抄他的家,但莫大人心里也有数,自己不是被革职,说走就能走的,要等朝廷的批复下来,折子一层一层送到北京,再等送回来,估计流寇早把成都城给包围了。一旦城破,银子还不都得被洗劫了,一文也不是自己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拿出来,落一个好名声。哪怕守住了,城没有破,日后论功行赏,他也相信岳大人,一定会就事论事,不会埋没了自己的功劳。 岳肃对莫声的表现,十分满意,大加赞许,直言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折子到哪了不要紧,本督还能给你追回来,好好干吧。 莫声高兴的不得了,更加卖力了,带着府衙里的差役们,组成拆迁队,将城里的那些废弃的房子、庙宇,总之是没用的建筑,全都拆了,以作守城之用。是呀,守城的时候,少不得用石头往城下砸,现在准备,不用岳大人吩咐就提前去做,也算是他有眼力。 在莫声的牵头下,城内的富户越发的踊跃,什么家丁、打手、护院纷纷送到前敌,不想送人的,就得送钱,总之是一样也少不了。莫声还做了一件有益的事,那就是平稳物价,大战前夕,粮食肯定要涨价,结果这位仁兄,用强硬的态势,把物价压住,不管城内的商铺,有什么后台,他也不畏惧。而且还大量征收粮米,充作军用。可以看出,人急眼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再者说,这里有岳大人这张保护伞,自己有什么害怕的。 城防有条不紊的布置妥当。城内所有官兵加在一起,能有七千人,再加上富户送来的家丁、护院之流,整整凑了上万人。这是第一梯队,岳肃将护军、士兵、护院什么的,分散安排,每两千人负责守一门。金蝉守首当其冲北门,殷柱守东门,童胄守南门,厉浩然守西门。巡抚朱燮元居中策应,岳肃亲上北门。城内的差役人等,作为第二梯队,平日维护治安,前线吃紧的时候,会马上征召。 官员的家属,以岳肃的老婆阮傲月牵头,带着朱燮元的老婆、丫鬟,莫声的老婆、丫鬟,以及城内所有官员家的女眷、下人,专门负责给官兵做饭。 又过了两天,消息传来,流寇已经过了彭州,直扑成都,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第十七章 虎子百骑劫敌营 这一天,流寇终于打到成都城下。作为四川总督,整个四川最大的官,岳大人亲自站在城楼,给官兵鼓舞士气,让士兵可以看到,你们的主帅就和你们站在一起,老子是当朝次辅,位极人臣,都没有害怕,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从城上向下望去,远处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流寇,朝这么移动。可以说,要是胆小的,看到这个架势,都得吓裤子。 然而岳大人只是轻笑一声,指着前来叛匪,大声说道:“一群乌合之众,人数虽多,又能如何?尔等可畏惧?” 最后一句,岳肃的声音更大,城上的士兵,几乎都能听得清楚。岳肃的护军,第一个大声喊道:“大人命关乎天下,尚且不惧,我等岂会畏惧。愿誓死追随大人,剿灭流寇!” 他们一带头,其他的官兵一个个也跟着大声喊道:“大人命关乎天下,尚且不惧,我等岂会畏惧。愿誓死追随大人,剿灭流寇!”…… 一时间,城上的喊声,响彻洞天。岳肃借此时间,大声说道:“来人啊,将总兵刘五寿押上来!” “是!”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节目,一声令下,铁虬和虎子将刘五寿从城楼里面拖了出来,后面还有护兵,将虎头铡搬了出来,岳大人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刘五寿现在,脸上没有半点嚣张之,精神有些萎顿。带到岳肃面前,铁虬和虎子分别一脚。将刘五寿踹倒在地。紧跟着,岳肃大声说道:“犯官刘五寿,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丢失险关。至令流寇兵成都。罪不可恕,理当问斩。用其人头,号令三军,用其鲜血,予以祭旗!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是!”护兵答应一声,虎头铡放落在地,铁虬、虎子这就要去拽刘五寿。 刘五寿一听说要砍自己。吓得脸都青了,一个劲地磕头。哭着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现在也不敢再亮出妹夫的名号了,骆养毕竟在北京,这里是成都,离得远着呢。而且就算知道,也未必能从‘岳剃头’刀下把自己救出来,只有祈求眼前之人了。 岳肃是不理不睬,这时铁虬、虎子已经把刘五寿拉了起来。紧跟着,由虎子将黄绸子扯掉,一把拉开铡刀。这本来是铁虬的工作,可今天虎子一听说要用铡刀“咔嚓”人。心中激动非常,从铁虬那里问明了用法,就一个劲地和铁虬商量,这回让给自己来过过瘾。铁虬是他的手下败将,已经对这位爷心服口服,经不住虎子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下来,由虎子开刀。 虎子拉起刀来。铁虬在后面将刘五寿的身子送上去,此刻的刘五寿。在看到铡刀的那一刻,人登时吓得昏死过去。 “铡!” 在岳肃大喝一声之后。虎子也喝了一声,紧跟着铡刀一落,“咔喳”一声,刘五寿身首异处,尸体滑了下来,脑瓜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停了下来。 岳肃低头瞧了眼刘五寿的脑袋,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将刘五寿的脑袋高挂起来,传遍四门,但凡有临阵退缩,不尊军令者,这便是榜样!” “是!” 城上祭旗完毕,官兵们的士气立刻高昂起来,有岳大帅亲自坐镇,哪个还会害怕,即便害怕,又有谁敢有逃跑之心。 相比城上的井然有序,城下的流寇好似一盘散沙,行军赶路也没有什么顺序,在距离北门还有五里地的时候,停了下来,看来是要安营扎寨。过了一会,流寇又动了,不过是左右分散,分别朝成都的东门、西门移动,瞧架势,是打算将成都城包围。 流寇的行军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忙活了一天,才勉强完成合围。但并没有安营扎寨,只是简单的扯了几十个帐篷,大多数的人,还是在帐外,点燃火堆,埋锅造饭,就地休息。 从这可以看出,流寇的人实在太多,帐篷明显不够用。至于扎寨,更是没有那个材料,也懒得去动手。 岳大人在城上看的清楚,也就是自己手下人少,要是人再多点,都恨不得这就提兵出城,打一个冲锋,杀杀流寇的锐气。 站在岳肃的身边的蒋杰,自然也都看到,他小声说道:“大帅,流寇远来疲惫,且没有扎营保护,实乃偷袭的天赐良机。属下以为,不如趁天黑,派人前去劫营,打叛匪一个措手不及,杀杀他们的锐气。” “先生,本督也有如此想法,怎能城内官兵实在太少,城外流寇实在太多,一旦出城,怕是有去无回啊。”岳肃说道。 “大帅此言差矣,流寇从入川至今,尚未受挫,信心自然高涨,凭借人多,以为城内不敢偷袭,守备松懈,我军只需百余骑,定能将他们搅个天翻地覆。大帅莫不是忘了书中甘宁百骑劫魏营了。”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所言倒是不错,可本督手下,并没有甘宁这般马上猛将呀。”岳肃无奈地说道:“金蝉、铁虬他们都是绿林中的高手,夜间策马劫寨,怕他们有所不及呀。” “金蝉他们,或许不及,但大帅手下,不是还有一个万人敌么。”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你是说虎子?”岳肃摇了摇头,说道:“让这厮冲锋陷阵自是无话可说,但若是夜晚劫营,一旦他杀得兴起,没有及时回来,流寇人多,搞不好会搭上他的命呀。叫他领兵,我实在不放心呀。” “属下猜到,大人会有如此心思,所以杰愿意陪同虎子将军一同前去劫营,不需人多,只需百骑。自叫流寇心惊胆寒。”蒋杰自信地说道。 “先生愿亲自前去?” “正是。”蒋杰点了点头。 “既然有先生亲往,那肃这就放心了,如此有劳先生了。”岳肃冲着蒋杰躬身说道。 “大人客气了。” 当天晚上,流寇自在城下休息,没有发动进攻。吃饱喝足,就和衣睡觉。现在眼瞅着快进十二月,哪怕四川一地,冬天气温也是零度以上,到了晚上,也叫人受不了呀。也就是白天走了一天路,大家伙都累的受不了,这才勉强睡过去。想来睡梦之中。他们也梦想着能够快点攻下成都,进城去抢上一番。美美地吃上几度,在城里过上一个冬天。 流寇么,没有根据地,没有后援补给,打到哪抢到哪,打不过就跑。田地荒废了,拖家带口。跟着瞎闯,后悔的人,其实多了去了。其实是那些孺老弱,跟着部队瞎折腾。哪里受得了。路上病死的,那是不计其数。也就是历史是后来人书写的,将这帮人的行为说成起义,说是义举,打土豪、分田地,均田免粮。可跟着这伙“义军”瞎折腾的,中间死了多少无辜百姓,要是没有这伙人搅合。堂堂中华怎会陷于蛮夷之手。明亡之后无华夏,可惜、可叹呀。 题外话不多说。单讲流寇守在火堆旁,连个遮拦都没有。就此睡了过去。而城内呢,一百多名护军,二更吃饭,人吃的饱饱的,马也喂得饱饱的,一个个磨刀霍霍,只等着今夜出城大杀一番。 最为兴奋的,当属虎子,听说出去劫营,饭吃的都比往常多上两碗。不过也有不满意的,铁虬就是首当其冲,见单单安排虎子跟随蒋先生出外劫营,没有安排他去,那是主动请缨,希望大人能命他跟着一起去。铁虬热情非常,岳肃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也就准了。厉浩荃也跃跃欲试,但却被岳肃挡了下来。当然也有担心的,随虎子前来的几名裴府家将就十分紧张,城外那么多流寇,就少爷他们百来人去,怎不叫人担心,所以一个个都要跟着少爷一起去,也好做个保护。他们的想法其实和岳肃一样,但不担心一开始少爷出什么危险,毕竟都是跟在裴玄久经阵仗的,能看出流寇不过是乌合之众,就是人多,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怕只怕,少爷杀得兴起,不知道回头,陷入重围,可如何是好。叛匪好几十万,就算伸头让少爷来杀,累也得累死少爷呀。也就是因为有蒋杰跟着,他们才能放心点,自己再跟去,关键时刻也能拉少爷一把。 他们担心虎子,虎子却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城外这么多人,终于能杀个痛快了。合扇板门刀磨得雪亮,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望着天上月亮,时间一点点过去,三更时分,岳肃拿望远镜朝城下望去,借着星光,外面的情况,大约能够看的剔透,叛匪也就有那么几个人守夜,估计也都睡着了,其他的叛匪,就更不用说了。 到时间了,岳肃冲着披挂整齐的蒋杰三人与百来名将士一拱手,说了声,“拜托了!开城!” 城门洞开,蒋杰、铁虬、虎子三人一马当先,率先出城,其他官兵是紧随其后。一百来人呼啸而出,城门随后关闭,吊桥也拉了上来。 既然是偷营劫寨,自然少不得人含梅,马摘铃,马儿的脚上都裹着棉布,跑得再快,也发不出多大声响。借着夜,这一百多人飞快杀到敌营,五里地么,对快马来说,还不是眨眼的功夫。 叛匪大营没有栅栏,一马平川,睡觉的流寇,也没有什么秩序,东一顿、西一撮,哪有地方往哪躺。蒋杰这一百人杀进来,流寇们当时就了套了,一个个吓得好似没头苍蝇一般窜。和他们相比蒋杰他们,好似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蒋杰和铁虬,今晚拿的都是长刀,马上砍杀,十分方便。不要以为将先生只是步下功夫,只会用把扇子,人家怎么说也是将门出身,十八般兵器,不敢说全都会用,也基本上都能耍的起来。一口长刀在手中,耍的是呼呼生风,可谓当者披靡。 虎子就更不用说了,合扇板门刀这一轮开,是碰着就死,磕着就亡,若是别人能用虎入羊群来形容,那虎子只能说是开了挂的猛虎杀入羊群了。 大半夜的,流寇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反正凑到前面的,是当场毙命。虎子一马当先,直接杀出一条血胡同来,他胯下宝马“墨麟兽”,不管是踩到谁,撞到谁,那也是不死即伤。其他人全都跟在他的身后,在叛匪丛中,那是东杀西窜,好似进入无人之境。 “过瘾,过瘾啊!”虎子那是无比兴奋,手中大砍刀那是越抡越猛,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余下的人也没闲着,每杀到一处,就有人从怀中取出一把纸撒将出去。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捡起来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等虎子他们从这边杀到别处,就有那好奇的,凑过去,把纸捡起来,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个年头,虽然没有什么九年义务教育,文盲到处都有,但也不是各个都是文盲,认识字的平头百姓,劳苦大众还是不少的。多的字不认识,但多多少少也识得几个。所以,咱们也不要无限封建年代,百姓大字不识,好比明太祖朱元璋和他手下的大将徐达、常遇春这帮人,元朝统治下的放牛娃,不都认得字,还能看得懂兵书么。别说这是跟了朱元璋之后才开始学认字,这个解释不太靠谱。元末统治下的百姓都识字呢,更别说是大明朝了。 有那流寇将纸张拾起,借着月,可以看清上面写有一行字,很是简单,“凡取下王嘉胤项上人头归降者,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 散发传单的策略,也是蒋杰早就想好的,城内那么多人,大家伙一块动笔,一会功夫就写了好几千张。出城的官兵,一人揣个几十张,没过一处,由一名官兵,把怀里的撒出去,也就完了。 一百来人,把整个流寇大营,搞的是鸡飞狗跳。中军营帐内,流寇首领王嘉胤还在睡觉,得了禀报,大吃一惊,自己这么多人,城内竟然还敢出来劫营,简直是不想活了么。马上下令,命手下拼死阻拦。 可这有什么用,他的大营一点秩序也没有,全都是些乌合之众,军令传出去,和扔水里面,没有什么区别。别说组织不起来一点有效的防御,那些流寇见到虎子他们杀来,略加抵抗,见对方离开,是赶紧撒开。深更半夜的,实在不知官兵杀进来多少,安全第一。< 第十八章 死守坚城 蒋杰、虎子率领百骑劫营,一路畅通无阻,所向披靡,挡者必死。冲杀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流寇营地都成一锅粥了,远处的只能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知是哪里出了状况。近处的,被杀得落荒而逃,哭爹喊娘。 骑兵的优势,就在于此,来去如风,无法阻拦。想当年甘宁百骑劫魏营也不过如此。只是眼前的流寇,哪里比得上曹大军,被杀得七八糟,有那不明就里的,已经开始大喊,“官兵大军来了,快跑呀……” 敌营越,对偷袭的官军来说就越是好事,估着所有的传单都撒的差不多了,蒋杰策马撵上虎子,大声说道:“撤退,往回杀!” 蒋杰一开口,追随在虎子身后,寸步不离的家将也赶紧附和,“少将军,赶紧向回杀。” 虎子还没杀过瘾呢,但是临行前岳肃有吩咐,必须按照蒋杰的吩咐行事,否则以后,再不给他杀敌的机会。虎子今天也没喝酒,脑子还算灵光,也就点头答应,向成都城方向杀回。 来的时候无人能挡,去的时候,无人敢挡,一行人浩浩杀出敌阵,返回成都。岳肃一直都在城头观瞧,见虎子他们回来,那是高兴非常,最为令他高兴的还有,竟然没有一个流寇,敢在后面追杀。岳肃连忙下令开城,吊桥放下,城门洞开,勇士们呼啸而入,结束了今夜的旅程。 岳大人清点人数,去的人是一个不少,一个个身上满是敌人的鲜血。却是没有一个受伤的。 “壮哉!”岳肃大喜,立刻吩咐,“上酒。” 酒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声令下,不等勇士们下马。士兵们就将一碗碗好酒端了过去。虎子他们接过酒来,是一饮而尽。道了声“好酒”,才跳下马来,把酒还给送酒的士兵。并没有像电视中那样,非得把酒碗砸了,才能彰显豪迈。 丫的,酒碗不需要钱买呀,即便便宜。以后喝水、吃饭的时候也得用呀。 岳肃让他们到营地休息,成都是分内外城的。外城现在全部驻军,立有暖帐。岳肃的中军大帐,里面已经摆好酒肉,让他们随便吃喝,吃饱喝足,再去睡觉休息。 和岳肃这边相比,流寇营地还是成一锅粥。那些乌合之众,一个个方寸大,有的甚至不知道,官兵到底走没有。王嘉胤派人安抚人心。折腾到天亮,叛匪们才发现安全了。清查尸体,这一夜被官兵打死五百来人,伤了二百多号。这点死伤,对人数众多的流寇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要命的是,一具官兵的尸体也没留下。 王嘉胤大怒。清晨吃过早饭,就下令攻城。大冷的天。总不能都在城外喝西北风吧,赶紧攻下城池。进去过年才是真格的。一路抢来,在绵阳城和绵竹关都受到顽强的阻击,攻破之后,也没有抢到太多粮食,尤其是打到什邡县和彭州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什邡是小县,抢也抢不到什么,彭州那边,收到消息比较早,家里有粮,几乎都跑了,官仓也都搬空了,留下来的就是一些啥也没有的贫民。甚至能跑得动的贫民,也都跑了。 流寇根本不耕种,要想继续活下去,就得继续抢。否则的话,几十万人吃什么呀。王嘉胤算了一下,顶多还有一个月的口粮,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攻下成都。 流寇们开始攻城,反正人多,是四门一起攻打。但攻城器械,实在太弱,除了云梯,就是少量的井栏箭楼。说白,靠的就是人海战术。 可这在坚固成都城面前,算得了什么呀。成都作为四川首府,城高墙厚自不必说,城内还有专门制造武器的兵仗局。火器司里存着的火器,全被调了出来,别看是国产大炮,也有六十多门,再加上岳大人还从浙江带来了五门西班牙炮、五门英吉利炮,打这些流寇,那是绰绰有余。火炮瞄准井栏箭楼就打,火枪不停地发。一座座箭楼被炮弹砸飞,炮弹所过之处,一死就一趟。 火枪的威力,在这里更是展无遗。火枪的程在百步左右,但居高临下,打的更远,在城上向下打,能够从容开火,而且还不用瞄准,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枪下去,肯定有中弹的。兵仗局的火枪多的是,一共四千条火枪,平时都没人愿意用,也就岳大人喜欢使这东西。每城一千条,轮流发,枪管热了,就停下来凉一会,反正是冬天,凉的也快,趁着功夫,可以用弓箭击。 流寇杀到城下,这也不用慌张,铁锅上早就准备好开水和滚油了,往下一倒,能烫死一片。烧红的火链,顺着城墙横抡,只要攀爬的流寇碰上,登时就得摔下去。城下聚的人更多的时候,就把火油往下倒,然后一点火,整个城下就能变成火海,有多少死多少。 成都城外有护城河,半天下来,护城河面都堆满了尸体,叛匪四门一起攻打,这损失得有多大,到了未时,叛匪合起来死了六千多人,伤者过千。 头上的太阳还老高的,城下的叛匪就不敢继续往前冲了,这简直是人间地狱,上去就是死啊。 王嘉胤在北门督战,看到这个情况,也有点傻了,攻打绵竹关的时候,伤亡都没这么惨,本以为能够一鼓作气拿下成都,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呀。 找手下狗头军师研究一番,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想要用攻破绵竹关的方法攻进成都,基本上没有可能,城外的护城河那么深,里面全是水,怎么挖地道呀。唯一的方法,还是靠人海战术,让手下的人猛冲。不管白天黑夜,轮番攻打,反正人多么,耗也能把守城的官兵耗死。 王嘉胤也看出来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指挥流寇,继续向前冲。可是流寇就是流寇,不比正规军,你说冲就冲,流寇是只能打顺风仗,受不得挫折的,见情况不对,哪个还给你玩命冲。 手下的人都不冲,王嘉胤也没有办法,只好收兵,埋锅造饭,让流寇们缓一缓,明天再攻。流寇们早就想休息了,这正中下怀,一个个收拾做饭,吃饱了,掉头就睡。 但是王嘉胤,比昨晚能够警觉一些,专门派人夜里盯着,以防官军再度劫营。本来么,城内的官兵昨晚偷营劫寨了,今晚肯定会以为外面有准备,万不敢再来。可万万没有想到,今晚官兵又行动了,这回还是百人,还是虎子、蒋杰、铁虬带队。 不过,他们没有打北门外的敌营,而且打东门外的敌营。东门外的流寇营地,昨晚没有受到偷袭,虽说得到消息,但也没当回事,以为官军今晚肯定不能来。结果官兵来了,虎子他们这一百来人,在流寇营地一番砍杀,一个人没死,放倒了上千流寇,折腾半个多时辰,然后扬长而去。 消息传到王嘉胤耳朵里,气的他是直咬牙,这次索分批进攻。白天打的时候,一部分人先休息,打到晚上,白天休息的人,再挑灯进攻。 这个打法,倒是令城上的守军比较吃力,对方人多,白天晚上的能够折腾的起,自己就这么点人,还得守四个城门,要是熬通宵,车轮战的话,实在受不了呀。 岳肃找来巡抚朱燮元一研究,第二梯度也开始上吧,重新安排兵力布防,也跟敌人玩两班倒。成都是大城,什么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按察使衙门、知府衙门、同知衙门、通判衙门、推官衙门,大衙门有二三百人,小衙门也有百多人,再加上清军厅的差役,怎么说也有两千多号。然后又出钱在城内招募丁壮,所招募的百姓,必须是成都人士,外乡逃入城的,一概不要。这也是担心,有内鬼混入城内,大战之时,趁机开门。 可以说,流寇很少有正了八经公开的城池,最最常用的就是派人混进城去,伺机开城。只是可惜,岳大人在成都城安排的滴水不漏,一点机会也不给你。到这个份上,也不用外乡人,外城这里,根本不让百姓过来,内城里面,每条街上都有差役巡逻。哪怕征调差役上城,也只是调动一千,余下一千,在城内维持秩序。 流寇没白天、没半夜的轮番攻城,城内是有条不紊地展开抵御,你的攻城方法就那么一样,我的守城放了去。五天下来,流寇就已经先攻不动了,死伤两万余众,那还打什么打呀,尸体堆积如山,被城上一把吧烈火,烧成骸骨。如此场景,称作修罗场也不过分,攻城的流寇,被吓得攻城时,只是在护城河那边呐喊,连向前冲的勇气都没有。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流寇已然成攻城改为围城了。这种场面,是岳肃最喜欢看到的。别看成都城里的人口不少,粮食用不了多久,但也比城外的流寇强啊。城内有房子遮风挡寒,城外没有,虽说每过一天,大家都消耗粮食,但你流寇好几十万,能消耗的起么?< 第十九章 外强中干 一晃半个月过去,叛匪由先前的猛攻,渐渐变为偶尔攻一下,直到最后,是根本不攻。守城的压力,越来越小,岳肃现在忙活的,就是粮食调配。成都毕竟是四川首府,城内的粮仓比较充盈,民间也有不少粮食,富户在岳大人的沟通下,都主动捐出粮食,完全可以维持,估计能够勉强再坚持半个月,如果只给百姓喝粥的话,一个月都没有问题。 城外就够呛的,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日,距离过年只有二十天,想要进城过年,那是基本没机会了。别说过年了,估计流寇都在想,几天之后还能不能吃上饱饭。 他们的粮食,勉强够一个月的,前头半个月吃完,余下的半个月,丁壮还能凑合吃饱,老弱孺,也就勉强有口粥喝。 看到这个情况,王嘉胤为难了,天气越来越冷,城攻不下,饭没得吃,待到粮草耗尽,手下的人就都得散了。这可怎么办? 王嘉胤进行了一番研究,决定掉头去攻打几十里外的简阳县,起码也是个县城,多少也得有点粮食吧,而且一个县城,比较好攻,料想大军一到,吓也把地方官给吓跑了,那是唾手可得。 当下,王嘉胤决定分兵两路,一路去攻打简阳县,一路继续围着成都城。围成都这一路,是他亲自率领,攻打简阳县的这一路,由他手下大将吴延贵带领。人不是很多,但全是丁壮,一共有一万五千人。目的是以最短的时间,夺下简阳县。 从成都到简阳,正常行军一日便到。抵达到距离简阳城还有三里的地方,全军停下休息,埋锅造饭。他们也没安营扎寨。因为根本没有帐篷,只等着休息一晚,明天就把县城拿下。当然,吴延贵也是比较狡猾的,他派了一千人为先头部队,先到简阳城看看,要是地方官已经弃城而逃,他们就进城过夜。 这一千来人。溜溜达达赶往县城,距离县城越来越近。竟然发现县城大门是开着的。一见城门大开,这帮人高兴起来,估计本县的官员和守军都吓跑了,那还等什么,先进城瞧瞧,有好的先抢了,然后再通知后面的弟兄们进城。 他们继续向前。在距离城门只有五十多步的时候,突然城头,展开旌旗,一排箭雨从城上洒下。流寇毫无准备。登时倒下一片,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震天价的喊杀声响了起来。 一支人马从城内呼啸杀出,前面是马队,后面的步兵,步兵手中,全都是清一的钩镰枪,正是白杆兵。 一说白杆兵。自然少不得秦良玉,秦良玉此刻正在城头。与县令吴如梦站在一起,观看敌情。 上文书说过。巡抚朱燮元早就调秦良玉从重庆府赶来增援,只可惜完了一步,当秦良玉率领五千白杆兵抵达简阳县的时候,已经听说流寇将成都城围的是水泄不通。秦良玉久经战阵,是知兵之人,明白现在出击,里应外合,攻打流寇,虽然能够杀透重围,但起不到什么关键的作用,即便进了成都,照样是被围,还得继续等候援军。兵力在那摆着,实在不太划算。所以,秦良玉决定,暂不杀往成都,与成都内的官兵汇合,而且留在简阳,以待时机。老带兵的她明白,久战之下,比的就是粮草,若说成都如此坚城,挡不住区区流寇,她实在不信。拖到一个月,流寇没有粮草,人心涣散,向别处流窜之时,自己再突然出击,与成都守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破敌。 而且老辣的秦良玉还计算到,围困成都的流寇,在久久不能攻下成都的情况下,必然会攻打附近的州城府县,抢夺粮草。简阳县离得最近,势必是流寇的第一目标,自己率军留在这里,倘若流寇来打,自己的兵马不管是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冷不防,还是助阵守城,都能力保简阳不失。守住简阳,就能与成都形成掎角之势,令流寇不敢再到更远的州县去抢掠。 果不出秦良玉所料,流寇确实分兵攻打简阳,发兵过来之时,早被探哨发现行踪。于是,秦良玉摆出一个空城计,诱流寇过来,等靠近之时,猛然出击。秦良玉的白杆兵,和八旗劲旅对抗,都不吃亏,更别说是打区区的流寇了,两下刚一接触,前来捡便宜的流寇就蜂拥而逃。 秦良玉亲自擂鼓,命令士兵追击,白杆兵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流寇驻扎的营地。流寇们正在休息,突然听到逃回来的自己人又嚷又叫,“官兵来了,咱们中计了,有埋伏,快跑呀……” 这里的流寇人数,远比白杆兵要多,可流寇也就是普通的百姓,岁数年轻一下,手里有件武器,但并没受过什么训练。一见到这个架势,哪还敢迎战,不等领头的吴延贵下达指令,就开始掉头逃跑。 白杆兵在后掩杀,一口气追出十多里地,只杀的流寇人仰马翻,四散奔逃,死伤无数。取胜之后,白杆兵这才收兵,回到简阳县。 流寇这一役,死伤能有多少,连吴延贵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在逃回成都外营地时,跟在自己身边的能有四百多人,后来陆续归队的,能有一千多人,余下的,就再没回来。 王嘉胤得知此事后,是心头火起,自己在成都损兵惨重,没想到在区区简阳小县,又损失了这么多,先前两万,现在又没了一万多,总共手下的丁壮才有多少。这么折腾折腾,没等过年,就死的差不多了。 可是,王嘉胤更加还在后面,现在这步田地,那是进退两难呀。想要前进,必须打下成都,瞧眼前这个架势,还想打成都,简直是白日做梦。掉头往简阳那边跑。倒是一条路,但他不知简阳城有多少人啊,自己派一万多人,就回来这么两个,看来兵力不亚于成都。原路返回。那弟兄们不得饿死,来路上的东西,能抢都抢光了,掉头往回,没有东西可抢,吃什么呀。 王嘉胤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但事到如今。走回头路那是肯定不行的,成都不好打。干脆就别打了,简阳终究是一个县城,城防在那里摆着,和成都不是一个档次。城里都有多少人马,一万人撑死了,也罢,咱们就去打简阳吧。 破了简阳。在一路向下,打到哪算哪。起码先抢点东西,把年给过了。 说干就干,王嘉胤可没有粮食在这里靠着。当下集合人马,发兵前往简阳。流寇那么多人,这大规模移动,城上的守军自然看的清楚。岳肃看出,这是要忘简阳方向走,简阳不过是个县城,哪里能够守住。岳大人还不知道秦良玉到了简阳。 但是,适当的帮一下。那还是可以的。看了三国演义,岳大人明白。在敌人退兵之时,出兵追杀。肯定能让叛匪喝上一壶。于是,岳大人召集众将,集合兵马,这段时间,叛匪没来攻城,城内士兵也修养的差不多了。听说岳大人要主动出击,虎子和铁虬那是兴奋非常,但有的士兵却没有那个底气,心中暗自嘀咕,咱们能守住城池,就已经谢天谢地,还出去追什么呀。 经过一番筛选,岳肃调集了两千精装士兵,由金蝉、厉浩然、铁虬、虎子率队,只等城外的包围解除,流寇后军,也往简阳开进的时候,再行追杀。 流寇当初包围城池,都用了两个时辰,现在撤围,自然用的时间不能短了。当最后一拨流寇撤离之时,城上一声炮响,吊桥放下,城门洞开,金蝉、厉浩然、铁虬、虎子是一马当先,杀出城去。成都偌大的城池,马匹当然不少,骑兵有五百,步兵一千五,是浩浩杀将过去。 撤兵之时,流寇是毫无防备,而且后队,多是老弱孺,哪里能够抵抗,官兵一冲,是四散奔逃。道路就那么宽,流寇几十万人,不可能光往边上跑,往前逃跑的更多。这后队一挤前队,前面的流寇就了,骑兵趁势跟进,只杀得流寇是哭爹喊娘,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流寇就是流寇,一遇到这种情况,根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似乎除了逃跑,就别无选择。不少百姓都是被裹挟的,看到这个情况,那还管什么,立刻趁机逃跑,岳大人其实也就是想让流寇尝尝厉害,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有意想不到的重大收获。流寇是越跑越多,几万人,在成都城外,好似散沙一般,到处窜。不是向东,就是向西,七八糟。 这一回,铁虬和虎子杀得可是过瘾了,两口大刀是见人就砍,遇不到半点有利抵抗。在最前面的王嘉胤,明知后面的了,也想不出一点办法,只能带着人继续向前。后面堵得那么严实,想要增援,都没有办法。反正后面的都是不能打仗的老弱孺,死就死吧。 官兵也就是人太少了,几十万人,哪怕摆在面前让自己杀,恐怕累死,一天也杀不过来。杀散的流寇是越来越多,但是他们部队,也有些脱节了。骑兵在前,步兵都没了影子。追出去能有二十里,前面逃窜的叛匪,还是看不到尽头,眼瞅着天都黑了,金蝉连忙叫住虎子和铁虬,告诉他们收兵。 这两位仁兄,其实还没过瘾,但铁虬是听金蝉话的,既然金蝉要撤,那就只能撤了。虎子现在,和铁虬的关系处的相当不错,两个人时常嬉闹,见铁虬和金蝉他们收兵,他也只好答应。于是马队掉头,朝成都返回。沿路之上,又将一些想追随大队的流寇吓得到处躲,与步兵汇合,是凯旋而归。 今日一番大战,令那些官兵明白了一个道理,流寇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本事,外强中干,也就是仗着人多,出来唬人罢了。< 第二十章 洪承畴来信了 第二十章洪承畴来信了 岳肃派人出城也就一番追杀,区区两千人,就把几十万流寇大军搞的是四散奔逃。这也就是叛匪人数实在太多,官军人数实在太少,否则的话,估计整个叛匪大军,都得给杀散了。 见时候不早,官军收兵回城。再看城外的叛匪,跟在后面的老弱孺,不是朝不同方向逃窜,就是坐到地上,原地休息。流寇里面,有实在没有生计,才无奈入伙的,也有是被裹挟的。裹挟的人众,多是川人,他们趁此时机,那是掉头就逃,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那些无奈入伙的,其实现在也很无奈,不知道是跟着追上去,还是散了。跟着追上去,肯定是有危险的,可不追上去,以后吃什么呀,这里远离家园,可如何是好呀。 成都城外,流民到处窜,十多万人,向来时的方向逃去。这帮人,都是被裹挟的百胤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里遭罪。可是回家,吃什么呀?大冬天的,家里的粮食都被流寇抢了,这才无奈沦为流寇,现在一无所有,可怎么办呀?哪怕是种地,也得熬过这个冬天呀。 岳肃站在城头,望着城下四散的流民,他几次想下令,将城池打开,却都忍了下来。这个时候,不是仁慈的时候,这么多流民进城,城内必然大,而且城门也会失去控胤制,一旦主力流寇去而复返,成都必失。 我理解你们,很多人都不远成为流寇,都想着留在家园,但你们是被胤无奈,没有办法。可本督现在救不了你们,本督也是人,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生死有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如果本督在剿灭流寇之后,你们还能活着,那本督一定想办法,尽量不让你们死去。当年黄河遭灾,十几万人流离失所,本督还不是把他们都救活了,只要给本督时间,本督一定也能把你们救活,让你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岳肃最后咬了咬牙,没有开城放流民入城,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这么做,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毕竟流寇还没有被彻底打败。 流民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顶着冬天,四处逃难。这是谁之过?起胤义,均田免粮,哪怕真的让你成功了,你会做到吗?这不过是,那些野心家的一句口号罢了,骗的只是愚胤民。大明朝的税赋,已经够低了,放眼中国历胤史,没有一个朝代的税赋,比大明朝低。 王嘉胤率领流寇,杀往简阳县。流寇的人数实在太多,经过撤退时的追杀,也没有动胤摇根本。这么多人,行军赶到简阳,不是一天就能到的,再加上被冲杀一阵,连做饭的功夫都没有,等到官兵撤退,才坐在冰冷的地上,喘了口气,埋锅造饭。粮食不多了,吃饭也得省着点,年轻的丁壮,能够勉强吃饱,老弱孺,有一口,饿不死也就行了。 次日继续行军,流寇终于来到简阳县。抵达之时,已经快是晚上,找个地方先行驻扎吧,顺便到周边村镇扫胤一下,看能不能再抢点。 他们运气很是不好,早在他们要攻打成都的时候,简阳县城外的百胤姓,就开始搬家了,不是逃到城里,就是逃到外乡,但凡能走得动的,全都走了;但凡能带走的,也全都带走了。田地倒是留着,但这季节,你也弄不出来粮食。 王嘉胤很是恼火,决定一天之内,攻下简阳。第二天早上,流寇集结完毕,蜂拥朝简阳城扑去。成都城,他们都能四门围打,更不要说小小的县城。 流寇将简阳城团团围住,是拼命的攻打。若换是平时,这么一通攻击,早把县城打下来了。可惜,秦良玉和他的白杆兵来了,五千人马,再加上吴如梦召集的百胤姓,一起上城守卫,打退了流寇一的攻击,留下的只是一具具的尸体。 城池没有成都高大、坚固不要紧,流寇也没有什么攻坚利器,原本的那点井栏箭楼,也在攻打成都的时候,被城上的大炮轰个干净,单凭云梯往上爬,这想攻进去,跟做梦有什么区别。秦良玉的白杆兵,战斗力可要比岳大人的护军还厉害。还有,吴大人一向清廉公正,深受简阳百胤姓爱戴,有他号召守城,简阳的百胤姓,是义无反顾。城内没有足够的石头,有的百胤姓干脆提议,拆自己的房子,总而言之,缺什么大家一起凑。 吴如梦的老婆,亲自带领城内的老弱孺给守城的勇胤士做饭,城内的一些富户,也都自发的捐粮。官清心所向,哪怕是有钱人,也不敢为富不仁。他们也都明白,捐出一点粮食算不了什么,真要是让流寇打进来,那就什么也没有了。流寇不抢穷人,在穷人那里,他也抢不到东西,所以转抢有钱的。 吴大人登高一呼,简阳城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再加上秦良玉的白杆兵,流寇是难越城池半步。秦良玉看到吴如梦的人望,心中甚是叹服,她在太行山曾经见过大名鼎鼎的‘岳青天’,但还没见过岳大人是怎样治理地方的,不过在她想来,岳大人也不过如此吧。 流寇整整攻了一天,死伤三千余众,一点收获也没有。这一天,王嘉胤可有点急了,往日攻打县城,那是个简阳县,死伤惨重不说,城上反而一点事没有。这县城怎么那么难打。 吃过晚饭,全军休息,到了第二天,王嘉胤亲自督阵,再行攻城。 可结果还是一样,简阳县固若金汤,只有自己人扔在命,根本登不上城头。 成都城里的岳肃,现在已经知道流寇在攻打简阳,派出无数侦骑,日夜打探流寇的情况。听说连续两天,流寇都没有攻下城池,岳肃不仅佩服起来,没想到吴如梦还有这么一手,面对几十万流寇,是丝毫不,还能组胤织抵御,一下子就挡住流寇两天,有点本事,我不如也。 要知道,岳大人在彭州的时候,尚没敢在彭州据城死守,而是撤到成都,就是怕彭州守不住,到时折了全部家底,连累成都无兵可用。 眼下吴如梦在简阳坚守两天,岳肃现在思考起,该如何应对。是出兵相助,还是静观其变。出兵相助的话,单凭自己的兵马,和流寇在平地交战,实在不够看的;可是静观其变的话,他又担心吴如梦守不住。 也就是在今夜,城外突然有人叫关,城上的士兵一问,城下之人回答,是三边总督洪承畴派来的信使。士兵立刻回报,岳肃一听,马上下令开城,放人进来。 前来送信的,有二十来人,想来也是担心路上出事,所以才多派人手。信使将信呈上,岳肃展开观瞧,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三边总督洪承畴现在已经接到朝胤廷的旨意,率军入川,与川中兵马联手,共同剿灭流寇。洪承畴现已进入四川境内,收复保宁府,估计赶到成都,起码需要一个月,毕竟四川的道路不太好走。但是,请总督岳大人和巡抚朱大人不要担心,本督已经派大将曹文诏率精锐五千为先锋,先行出发,不出半月,必然抵达成都。 原来,朱燮元请求朝胤廷派洪承畴出兵援川的奏折送到北胤京之后,立刻得到广泛的重视,尤其是岳党,是极力催促。再怎么说,岳大人马上就要入川了,万一没有援兵,出了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张嫣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立刻准了,派人给洪承畴下旨,速速率兵援川。 而洪承畴在接任杨鹤的三边总督后,一改杨鹤的策略,变成以剿为主,先剿后抚。说白了,就是先把你打服了再给块糖吃。陕西的流寇,被他先后剿灭不少,王嘉胤逃入四川,王自用逃到山西,高英祥逃到甘肃。陕西基本上太平了,洪承畴开始安抚,朝胤廷的旨意来了,他并没有马上援川,想把陕西这边全都安排完了,再行入川。好在他的工作效率还是比较快的,在流寇攻打成都的时候,他的兵马终于进入四川境内,并派曹文诏为先锋,赶往成都。 岳肃看过信后,心中十分高兴,自从和流寇交手之后,他已经意识到,流寇并不可怕,只是自己人太少,要是再有一万人,绝对可以与流寇正面一战。曹文诏率五千人赶来,秦良玉的白杆兵应该也到了,就是不知现在在什么地方,要是这两路人马和成都的兵马汇合,剿灭流寇,指日可待。 将信使打发下去休息,岳肃立刻给洪承畴写回信,信中自然少不了感激的话,同时表达的自己的仰慕与期待,希望能和洪胤大人两下合兵,剿灭川中流寇。 写完给洪承畴的信,岳肃又写了一封给曹文诏的信,虽然不认识曹文诏,但是岳肃在信中还是客气一番,说了两句恭维的话,并将流寇攻打成都没有得逞的事情,说了一下,言明流寇外胤强胤中胤干,没有多大本事,只要将军的援兵一到,两下联手,就先给流寇一个下马威。 两封信写完,岳肃将写给曹文诏的信,交给自己的手下,让人连夜送出去,沿路寻找曹文诏的军胤队,见到之后,直接交给曹文诏。另一封信么,明日交给洪承畴的信使,给洪承畴带回去。 然后,岳大人又和蒋杰商议起军情,研究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会在什么地方。别看岳大人和秦良玉只在太行山见过面,但对这位女英雄十分佩服,知道是女中豪杰,绝不会因为畏惧流寇,而不敢前来增援。 蒋杰和岳肃的看法一样,甚至蒋杰还给出一个肯定的回来,秦良玉现在肯定来了,至于说在什么地方么,十有是在距离成都最近的简阳县。否则的话,区区简阳小城,怎能挡得住流寇两日。 有了蒋杰如此肯定的回答,岳肃心中大喜,只等曹文诏的援兵赶到,就打算兵和一处,将打一家,直接出兵征剿流寇。 第二十一章 王嘉胤的脑袋 第二十一章王嘉胤的脑袋 流寇围攻简阳县,整整打了五天,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正踌躇满志的时候,天公也不作美,突然下起雪来。流寇的营地,本就帐篷不多,上层领导有帐篷住,下面的喽啰和老弱孺,那可就惨了。粮草已经不够,现在不仅是老弱吃不饱,就连冲锋陷阵的丁壮,也都要喝粥。流寇的士气,遭受到极大的影响. 可以说,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过后,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间营帐之内,有两个人正在烤火,外面下雪,帐篷里也不够暖和,只能聚在火堆边,房内御寒。这两个人一个叫张立位,一个叫王国忠。张立位是王嘉胤的妻弟,也就是小舅子,王国忠则是王嘉胤的族弟。 两个人因为裙带关系,在流寇团体中,都有职司,所以有帐篷可以住。只是帐篷太少,两个人一直都是同住一间帐篷,作为室友,自然会有深厚的友情,基本上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唉……这大冷的天,人家在城内有房子遮风挡雪,搂着老婆在被窝里躺着,暖暖和和的。再看咱们,冰天雪地的,还要睡在帐篷里,冻得都睡不着,再过两天,粮食吃光了,咱们可怎么办呀?”张立位唉声叹气地说道。 “谁说不是,但咱们也算不错了,还有个帐篷遮风,你瞧瞧外面那些,还躺在雪地里呢,这场雪过后,不知要病倒多少。”王国忠也是摇头说道。 “下面的人都病倒了,咱们还拿什么打仗,眼瞅着简阳城固若金汤,哪怕再攻半个月,我估计也攻不下来。何况,咱们也坚持不到半个月了。我听说了,粮草也就能用这么两天,再移师别处,外面的人有一大半子都走不动。这边的百姓,畏咱们如虎,听说咱们来,就搬家走了,一粒粮米,也不给咱们留下,城池又守的牢,等这点粮食用光,估计官兵就要打来了。我听说,守在成都城里的,是那个叫什么‘岳剃头’的,这人甚是厉害,否则的话,咱们这么多人围攻成都,他还敢派兵出来袭营,咱们撤退的时候,他还能派兵出来追击。厉害的很呀,等咱们没了粮,人心涣散,他再率兵前来,咱们根本就抵挡不住,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就算跑了,这大冬天的,让咱们吃什么,住哪里呀。”张立位明显对流寇的前景很不看好。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咱们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怎么办呀?等到官兵来了,跟他们拼死一战,也就是了……”王国忠颇为无奈地说道。 “拼死一战?拿什么拼呀,下面的人不是饿倒,就是病倒,官兵以逸待劳,如狼似虎,不用交手,胜负立分。”张立位说道。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现在逃走吧。就像你说的,外面冰天雪地,咱们还没粮食,吃什么,上哪住呀?估计逃不了多远,不是饿死,就得冻死。”王国忠摇头说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做不做的。”张立位这次把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主意呀?”见张立位神神秘秘,王国忠也压低了声音。 话音落定,就见张立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小声地说道:“你瞧。”说着,伸手把纸递给王国忠。 王国忠接过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半晌之后,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不会是想……这也……这也太冒险了吧……” 王国忠的表情为何会如此,归根究底还是在这张纸上,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当初蒋杰和虎子他们劫营之时,所撒的传单——“凡取下王嘉胤项上人头归降者,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 “你是觉得什么冒险,是杀我姐夫危险,还是去拿他人头投诚的时候,朝廷会食言而肥?”张立位平淡地问道。 “‘岳剃头’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他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我只是担心,万一咱们……没有得手……小命可就……”从王国忠的口气里,不难听出他也有心做这档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当流寇,明显要混不下去了,要是能够投奔朝廷,那自然是最好。但他只是害怕,取不下王嘉胤的脑袋,再搭上自己的命。 “不要害怕,今天白日里攻城不下,进而又下了大学,我姐夫的心情很差。他这个人,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闷酒,好像还每喝必醉。咱们就趁这个时候,偷偷潜入他的帐中,革掉他的脑袋,然后逃往成都。料想人头一献,岳总督一定会履行承诺。”张立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王国忠犹豫了一下,可能也是想到,现在的局势确实对自己不利,流寇随时都有可能被扑灭。反正也是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投靠朝廷,风险相对要低,收益也会更大。 拿定了主意,王国忠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二人靠到三更时分,出了营帐,朝王嘉胤的大帐走去。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话一点没错。都是自己人,而且一个是王嘉胤的小舅子,一个是王嘉胤的族弟,进入王嘉胤的大帐,自然不会困难。 果真不如张立位所料,王嘉胤今晚还真喝醉了,他与王国忠进入帐内,直接用刀割掉了王嘉胤的脑袋。睡梦中的王嘉胤,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两个人的手里。 张立位和王国忠在割掉王嘉胤人头之后,也是一阵紧张,平复了好久,情绪才算镇定下来。王国忠解掉外衣,包裹了王嘉胤的人头,然后二人又流出营帐,趁夜离开营地,朝成都方向逃去。 二人也没有马,一路之上,撒腿疾奔,营地边上虽然有人看到二人离开,但也没有去管。毕竟这些天,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逃走,谁去管谁呀。 从简阳到成都是一天的路程,二人也是玩命赶路,不到第二天中午,就来到成都城下。 “快开城,我们要见岳大人,有紧急军情禀报!”二人一到城下,就用吃的力气喊了起来,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追赶一样。 自流寇走后,岳肃也没有放松警惕,每天都会上城视察一番,今天也不例外,突然听到城下有人大喊,向身边的金蝉一摆手,金蝉马上一个箭步,抢到垛口边,往城下一看,是两个汗流浃背,神情慌张的人。跟在,金蝉大声问道:“我家大人就在城上,尔等是做什么的,有何紧急军情禀报?” “我们是王嘉胤的手下,当初能捡到过大人散发的传单,说只要取下王嘉胤的项上人头,就赏黄金千两,官封副将。现在王嘉胤的头来,已然取来,还请大人过目!”张立位用紧张且兴奋的语气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城上的岳肃听的清楚,一听说取下王嘉胤的首级,岳肃别提有多兴奋了,跟着两步抢到垛口,向下瞧了二人一眼,见后面没有流寇大军,立刻大声叫道:“开城门,放他二人进来!” 一声令下,吊桥马上落下,城门洞开。王国忠与张立位是既紧张又兴奋地走进城来,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城楼。岳肃一见这二人上来,不等近前,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人头何在?” “人头在此,请大人过目!”二人连忙上前两步,一起跪倒在地,王国忠把包裹王嘉胤的衣服,举国头顶。 “打开!”岳肃吩咐一声,边上的士兵,立刻上前,把衣服打开,里面的人头跟着了出来。 岳肃虽然没有见过王嘉胤,但王嘉胤那是流寇总首领,他的画影图形,早就发到各州府县,莫要说这成都了。朱燮元那里,就有王嘉胤的画影图形,岳肃也看过,觉得依稀相似,连忙下令,派人去请朱燮元,让他把图带来,再行确认。 士兵答应一声,马上下城去请朱燮元,岳肃这边,自然也要问问,这两个小子是怎么杀的王嘉胤。 岳大人平伏一下激动的心情,咳嗽一声,说道:“你二人姓甚名谁,是如何杀得王嘉胤?” “小的叫王国忠。”“小的叫张立位。”“我二人是趁夜溜入王嘉胤的大帐,趁其酒醉,方行刺杀。”王国忠和张立位争先恐后地答道。 “王嘉胤怎么说也是流寇头子,他的营帐是那么容易溜进去的吗?”岳肃虽然兴奋,但也没被冲昏头脑,进而问道。 “小人是王嘉胤的妻弟,王国忠是王嘉胤的族弟,我们流寇里面,都有差事,所以想要接近王嘉胤,并不困难。”张立位马上答道。 肃点了点头,自然也少不得打量张立位的神,从这小子的眼神中,岳肃看出兴奋与贪婪之,料想所言不假,这两个小子,是为了朝廷的许诺,才干掉的王嘉胤。 “你们放心,等下本督取来画影图形,确定了那是王嘉胤的脑袋,许诺的黄金和官职,会马上兑现。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流寇大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岳肃先安抚他二人一番,然后继续问道。 c。 第二十二章 抚比剿更难 第二十二章抚比剿更难 “我们……不……流寇现在粮草已经没有多少了,军心涣散,每天都有人逃走。简阳城连攻不下,天这一下雪,众多流寇连个遮风挡雪的地方都没有,躺在冰天雪地里面,估计今天,又要冻病不少。”张立位如实回答. 他的回答,和岳肃料想的差不多,流寇哪有多少粮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现在天越来越冷,这一场雪,差不多就能彻底瓦解流寇的信心。如果这个王嘉胤的脑袋确定属实,在群寇无动进攻,估计一战就能把流寇彻底打垮。 没过一会,朱燮元匆忙赶来,手里还拿着画影图形。岳肃让他验看王嘉胤的脑袋,两下面目一比对,立刻确认无误。岳肃心中大喜,立刻吩咐一声,“来人啊,带他二人下去休息,每人赏赐一千两黄金。”说完,看向跪着的张立位和王国忠,又道:“你们的官职,待到此战完事,本督自会兑现。向朝廷保举,言明你们的功劳,副将之职,少不了的。” “多谢大人。”听了岳肃的话,张立位和王国忠高兴非常,不停地给岳肃磕头。 岳肃再没功夫搭理他们二人,让士兵将人带下,跟着下令,各军将领,前往中军大帐议事。 来到中军大帐坐定,不一会功夫,各部将领纷纷到齐,站于两厢。岳肃拿起王嘉胤的脑袋,大声说道:“流寇魁首王嘉胤项上人头在此,现在敌酋已然丧命,正是我们一举剿灭流寇的大好时机。本督现在就下令,全军出发,攻打流寇大营。何人愿为先锋?” “末将愿往!”“末将愿为先锋!”…… 话音一落,岳肃手下将领,那是争先恐后,金蝉、殷柱、铁虬、厉浩荃、虎子那是第一个蹦了出来,生怕讨不到差事。莫说是他们了,连成都城内的一些将领,现在也都站了出来,像成都守备,原先镇守绵竹关的参将,四川副将,哪个都是争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流寇首领被杀,军心涣散,这个时候不去抢功劳,还什么时候去。武将就指着打仗立功升官呢,眼瞅着四川总兵出了缺,此战若是立下大功,升官是少不了的。 岳大人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个功劳,岳肃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全都占了,大家伙分一分吧。于是,岳肃大声说道:“金蝉、殷柱、铁虬、裴虎子听令!” “末将在!”听第一个喊到自己,四人兴奋非常,嗓门拔得老高,尤其是虎子,炸雷般的声音,令人耳膜都震得慌。 “令你四人先锋,率骑兵五百,步兵一千,直扑流寇大营,斩将夺旗!”岳肃大声吩咐道。 “末将接令!”金蝉上前领了令箭,然后四人立刻出帐,点起兵马。 “厉浩然、厉浩荃、赵登、秦少龙听令!” 赵登是成都守备、秦少龙是原绵竹关的分守参将。这四人一听喊到自己,马上出列。 “命你四人为中军,率兵三千,在先锋部队出城后,跟随前往!” “末将接令!”秦少龙接了令箭,四人出账,点齐兵马。 “童胄、苏鹏听令!” “末将在!”苏鹏就是四川副将了。 “命你二人为后合,率军两千,在后接应。如流寇势大,便接应前面部队撤退,如流寇不堪一击,已被冲散,便加入战团!” “末将接令!”苏鹏接了令箭,与童胄前去调兵。 岳肃接二连三派出了六千五百名士兵,余下的人马,负责守城,以防不测。别看派出去的兵马,连流寇的零头都不够,当时打仗,也不是比人多,哪方人多就算哪方赢,要打过才知道。否则话,两家还打什么,上来点点人数,就判胜负好了。 人数多是占优势,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好比赤壁之战,东吴三万人马,就打败曹百万雄师。把流寇和曹大军比,简直是侮辱了曹军,流寇也就是看似人多,能打的没有多少,竟是一些滥竽充数的。趁这个时候攻打,估计是一触即溃。 事实确是如此。金蝉、殷柱、铁虬、虎子率领前锋兵马一千五百人,呼啸出城,直奔简阳方向。五百骑兵的速度,当然要快,但实在太少,为了保持一致,才把速度降了下来。可作为先锋,自然不能让后面的兵马撵上,也是急行赶路。黄昏时分,兵马来到简阳,一眼望去,便能看到流寇的营地。 王嘉胤的死讯,已经传遍流寇营地,所有的流寇,这个时候全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打,还是该散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官兵杀到,无疑是最为有利的时机, 虎子一马当先,手舞合扇板门刀杀入流寇营地,先前还有几个不知死的,想要阻拦,结果被虎子一刀扫过,立刻身首异处。后面的官兵再一冲上,这边的流寇登时了,原本就军心动,现在更不用提,哭爹喊娘,四下窜,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流寇营地都了。 守在简阳城上的秦良玉与吴如梦看到这一幕,确定是岳肃的援兵杀到,那还等什么,里应外合杀出去就是。但秦良玉没有孤注一掷,而是派出两千人进行试探攻击。 白杆兵一出动,流寇们本就毫无战意,看到又有官兵杀了,便立刻掉头朝别处逃窜。一时间,整个流寇营地,都成一锅粥了,谁也不管谁,争相逃命,自相践踏,被自己人踩死的,都数不胜数。 不一会功夫,厉浩然、秦少龙他们率领的三千中军杀到,这支生力军一到,流寇更完了,除了四散奔逃,再无其他,抵抗什么的,那是一点没有。 秦良玉也看出了苗头,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下令全军出动,剩下的三千白杆兵一起涌出县城,扑向流寇。 彻底的崩溃了,等到童胄他们率领后合的官兵杀到,接应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想了,只需跟着追杀流寇就行了。 这一战,场面上虽然也可称为惊天动地,但局势完全是一边倒,一边仓皇逃命,一边在紧追不舍。流寇就是流寇,稍有挫折,便不堪一击。一万来人,追着几十万人跑,逃跑的是抱头鼠窜,后面追的,那叫如狼似虎。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川中剿匪,以岳大人的,朝廷的而告终。当时,马上又有难题摆在岳大人的面前了,这么多流寇,多数无辜百姓,总不能都杀了吧。剿完之后,就要安抚。安抚这么多百姓,可不是拿嘴说的,是需要银子,需要粮食的,否则的话,这些百姓,没有吃的,如何过活,搞不好没过两天,又得闹起来。 找朝廷要银子吧。岳大人随后草拟了的捷报,让人送往北京,并向朝廷要白银二百万两,安抚百姓。二百万两银子,和当初岳大人在杭州弄来的相比,应该不算什么。 除了安抚,还要肃清余孽,这件事算是比较好做的了,流寇群龙无首,只知道到处窜,等洪承畴那边的援军来了,很快就能完结。 不过岳大人也不能干等,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最好能让流民在过年的时候,有口饱饭吃。可城里被困了那么多天,连城里的百姓都快没有吃得了,更别说是那些流民了。也就仗着这是冬天,秋收刚刚过去,不少人家还有粮食,也没让成都崩溃了。弄粮食是关键,哪怕朝廷的银子送来,也得买粮,安抚百姓。等到银子来了再买,是不是有点晚了,最好现在就着手。 一想到买粮,岳肃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老丈人,自己把老丈人流放到云南,虽说李家有钱,在云南还有黔国公照应,日子过的,和以前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可自己李家,终究也是有隔膜的。眼下需要大批购入粮食,和明年春耕的种子,成都这里,虽然也有一些商人,但先给货后给钱的买卖,还没有人愿意和朝廷做。岳肃找了几家,表示先借,结果都被委婉拒绝,谁都明白,这个年头和朝廷做买卖,不是很稳当,除非是银货两清,否则万万不能去做。哪怕你岳大人名头再响,这买卖也不能做。 岳大人没有办法,最后决定,还是去找李家吧。李文章在云南,李元琛还是在湖广的,如果可以,直接把粮送来,自是最好。岳肃亲笔写了封信,让李忠走水路,送往武昌,给李元琛。不管他答不答应,先谈着,岳肃相信,李元琛应该会答应。 李忠到了武昌,上李府求见,亮明身份,府上的人直接告诉他,我们家少爷不在湖广,而是在云南,陪伴我们家老爷呢。您要想找他的话,还请去云南吧。 见对方如此回答,李忠的信也没法送了,总不能转道去云南吧。只得先行返回四川。 在李忠走后,门房跑到后宅,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敲了两下门。 “谁呀?”房内传来声音,说话之人,竟是李元琛。 “是我,李绍。”门房答道。 “什么事呀?”屋内的李元琛问道。 “是姑爷派人来了,小的按公子的吩咐,说公子不在家,去了云南,把人打发走了。”门房李绍小声地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李元琛说道。 “是,少爷。” 这是李元琛的书房,屋内一共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李元琛,女的是他的夫人毕云娟。 听到李绍离开的脚步,毕云娟不解地说道:“夫君,姐夫既然派人求见,你为什么不见呢,反而还要说自己去云南了。” “云娟呀,你不知道咱们这个姐夫,朝廷把他当救火队使,哪里有火就让他去哪,他是尽心尽责,毫无怨言。这回到了四川当总督,我已然料定,四川的流寇,不会是他的对完了,剩下的就是安抚了,安抚流民是要银子和粮食的。银子或许好说,但粮食么,却是眼前紧缺的。几十万流民,需要多少粮食,这可是需要熬到明年秋收的。现在的商人,不愿和朝廷做买卖,一手银子一手货,那还差不多,咱们姐夫估计是想先货后银,以安抚流民为主。别家没人干,他只能找到咱家,可我父亲还在云南流放呢,这是他亲手安排的,不给咱家一个说法,咱们李家不成了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了,咱们李家,可不像那上面的太后和岳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元琛心平气和说出原委。而且这家伙,看的比谁都要透彻。 “夫君,那你的意思是,就不帮姐夫这个忙了。”毕云娟小心地说道。 “是否要帮,得看他怎么做。我姐姐现在已经怀孕,正住在云梦县,岳肃的老家。为了我未来的外甥,和我的姐姐,我是会帮他的。只是这一切,都要看岳肃怎么做。如果让我李家体面,哪怕白给他几十万石粮食,都不算什么,要是他还像以前那个脾气,我这做妻弟的,也不好帮他呀。这事,我父亲要是知道,想来也会赞同我的做法。”李元琛微笑地说道。 李忠是日夜兼程,赶往武昌,为了赶时间,船上还有人划桨,所以速度很快,只用了五天,便行赶到。在这扑了个空,连停都没停,就马上坐船赶了回去。来回一共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 可当他回到成都的时候,已经大年初一了。成都城外,搭有芦棚,设有粥场,整个城外,聚集了能有四五万流民。李忠和孔刃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来到城门处,叫关入城。岳大人就在城上,在他们进来之后,立刻让他们上来说话。 李忠见到岳肃,当他看到岳肃的那一刻,差点哭了。岳大人不过三十出头,在命他前往武昌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可现在,岳大人的两鬓,竟然增添了不少白发。 安抚这么多流民,不是一件容易事呀。岳肃基本上想出了所有能想出来的办法,再挤出一些粮食来安抚。成都周边的州城府县,现在都在搭建粥场,安抚流民,但谁都知道,坚持不了几天。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其位就要谋其事,哪怕是个重生者,他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但他想尽心尽责,费劲劳,想要为这一方百姓做些事情。打仗容易,当时招抚困难,为什么明末将领能够一次次的将流寇镇压,可没过多久,又会有更多的流寇冒出来呢?那是因为没有粮食,百姓过不下去,只能出来抢。要想让他们安下心来,必须让他们能够填饱肚子。岳大人为了忙活这些,在李忠走后,一直都没怎么睡觉。除此之外,令岳大人头疼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就是六天前有消息传来,鞑子入关了! c。 第二十三章 鞑子入关 < 前文中,范文程给皇太极提出一石四鸟之策,皇太极深以为然,立刻着实展开布置。更新即便绕道入关,也要小心提防着守在山海关的熊廷弼,以及驻扎皮岛的文龙。 如果说,皇太极对熊廷弼是既恨又讨厌的话,那他对文龙就是恶心到了极点。这个文龙说能打吧,和八旗铁骑比起来,那是差远了,可若说不能打吧,每次交手,你还在他身上占不着便宜。文龙对女真的策略一向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你还不能总派兵在那防着他,毕竟女真兵力有限,等你主力一撤走,他又带人来人,给你一顿瞎搅合。 莫说皇太极了,他爹努尔哈赤当初就想文龙给灭了,但人家躲在岛上,你骑兵厉害,可到了海上,一点劲也使不上。打也打不了,你不打他,他来打你,所以皇太极给了文龙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癞蛤蟆,不咬人恶心人。 为了防止自己入关之后,这两边来扰,皇太极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女真分八旗,其中皇太极将自己的镶黄旗留下,交由长子豪格率领,并留下两员猛将辅佐,一个是索尼,一个是鳌拜,其中鳌拜专门率领镶黄旗中的十个牛录,负责在大后方巡视,倘若发现文龙的兵马,立刻赶去绞杀。大贝勒代善率领正红旗的十二个牛录留下,为留守总指挥,专门负责盯着山海关那边,如果熊廷弼有行动,要想方设法加以歼灭,并让范文程留下,帮忙出谋划策。正黄旗多尔衮,镶黄旗多铎,镶红旗阿济格率领本部人马,全都留下,听从代善指挥。 这相当于留下了四个半旗的人马。 随同皇太极前往蒙古的,有自己的正黄旗,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阿敏的镶蓝旗,以及正红旗的其他人马,率领正红旗的是代善的长子岳托。 女真有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当时,现在并没有,历史上,这是要到天聪七年之后才有的。 皇太极现在,所有的家底就是这八旗六万人马,但各个彪悍,可以一当十。他带同两大贝勒,加上岳托,率不到三万人马,前往蒙古。 一路之上,皇太极采用范文程交代的计策,召蒙古各部前来会师,入关行抢。可以说,要是没有蒙古帮忙,单凭自己这点人,往死里抢,能抢回来多少,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也得大干一票。 数日之后,兵马来到辽河,蒙古各部,纷纷派兵前来,多的有三五千,少的也有千八百,谁都明白,要是不来的话,就是不给天聪汗面子,后果很严重。可是,还偏偏就有一家没来,这是察哈尔部。 察哈尔部,和女真交恶,原因主要是在皇太极继位之后,曾率兵联合其他蒙古部落,给察哈尔部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抢了不少东西。经此一战,皇太极倒是树立进一步了在蒙古的威望,但察哈尔却是和女真彻底决裂。 察哈尔没来,其他各部全来了,总兵力加到一起,能有六七万。于是,皇太极立刻和各部商议起来,是先去攻打察哈尔,还是立刻入关行抢。 蒙古各部,不是与女真结亲,就是被女真打服了,当然以皇太极马表意见,明摆着是说,天聪汗你自己看着办,你说往哪打,咱们就跟着你上哪打。 外人没有提出意见的,当时自家人却提出了意见。莽古尔泰和阿敏坚决表示要攻打察哈尔部,至于入关抢劫么,还是算了吧,“劳师远袭”、“粮匮马疲”、“众寡不敌”、“恐无归路”等等理由,全都提了出来。 直接联兵入关行抢,那是大军出发前就说好的既定目标,你们这个时候提出来相左意见,这不是拆大汗的台么。 皇太极心中不悦,却没有发作,而是问其他人,该当如何?这个时候,岳托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看出皇太极的意思,这是要先行入关行抢,暂时不动察哈尔,所以他坚决表态,趁此时节,先行入关抢上一票。 为什么要赶冬天入关,这天挺冷的,也不适合打仗呀。其实,冬天虽然不太适合打仗,但适合抢劫。因为关内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秋收完成,家有余粮,正好是抢的好季节。天气冷点是冷点,但和东北比起来,还是比较温暖的。另外还有,秋天之后,马比较肥,人说秋高马肥,这是没有错的,进入冬天,马还没掉膘,正好利于骑马作战。 在岳托提出赞成入关行抢之后,四小贝勒中的济尔哈朗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岳托。明眼人都知道,支持岳托的入关抢劫意见,其实就是支持皇太极。岳托的发言,是代表代善的,济尔哈朗是多尔衮的亲哥哥,四小贝勒之一,表出来的态不能当空气,如此一来,内部形成二打二,最后需要皇太极来拍板。皇太极当下决议,“绕道入关!” 别看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军事决议,当时却在女真内部有着深远的影响,这是皇太极在军政集权上的一次巨大。同时也看出,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 渡过辽河,皇太极率军直扑大同,蒙古和女真都是骑兵,所谓来去如风。大同边镇的守兵有一部分被调到山西剿匪,剩下的不算太多,而敌人又来的突然,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敌军已经杀到城下。明军猝不及防,关口被满蒙联军一举攻克,杀入长城,直扑大同。 大同府乃九边重镇,那城防丝毫不亚于成都,女真和蒙古人都是玩马的,攻城不是强项,自然不会扛着云梯去攻打大同城。只是将周边的乡镇一顿扫,他们来的突然,那比流寇的速度,不知快上多少倍,乡镇百姓不及躲避,全被包了饺子。家里值钱的东西,还有粮食全被洗劫一空,就连人也全被掠走了。 女真和蒙古出动了这么多人,单单这么点收获,那是肯定不能满足的,皇太极又继续率军前进,所过之地,到一处就抢一处,是毫不客气,如同风卷残云,见什么没什么。一口气打到朔州,朔州城外的一切,都抢了个精光,朔州知州和城内的守备人马,压根都没敢头。 朔州城外的一切,基本都被抢了,是人畜皆没,但有一件事情,挺令人费解,那就是满蒙骑兵所经过的一间货行仓库,货物虽然一点没剩,当时人却没有被抢走一个。这家货行,叫做范记货行。这是一件鸡蒜皮的小事,没有一个人注意,兵荒马的,各顾逃命都来不及,谁能留意到这个。 满蒙联军在朔州一带抢了一圈,接着继续南下,攻向忻州。他们的到来,对大明朝的百姓,无疑是灾难,但在无形之中,却救了一个人。被救的这位,便是流寇中的另外一个大头目——王自用。 王自用带着流寇,窜入山西,一路之上,也是刮地皮,走到哪,抢到哪。只可惜他们的行动速度实在有点慢,那么多人全都步行,沿途上的百姓,但凡家里有余粮的,那马上是闻风先遁。而在山西,还有一员猛将,这位仁兄叫做吴家省,乃是当年蒋杰保举,跟着岳肃剿匪,后被升为山西分守参将。这过这些年磨练,再加上算是岳党中人,已经升至山西副将。这一回流寇打来,巡抚刘策命吴家省前去剿灭。吴家省打仗很有一套,率领一万人马,将十多万流寇打的是抱头鼠窜,最后得王自用带着一千来人躲进大山里了。 吴家省率领兵马,围山剿匪,准备把王自用一举歼灭,刚好满蒙骑兵打来了,若是过了忻州,便是太原,刘策大惊,忙调吴家省回来守城。 吴家省率军,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在太原没休整上两天,满蒙骑兵就抢完忻州,来到太原境内了。站在城上,吴家省亲眼目睹着敌人在周边城镇抢劫,大摇大摆地在城下路过,好似无人之境,心中大怒,打算出城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刘策也在城上,听吴家省说要开城出击,吓了一跳,连忙给拦住。刘策当年剿匪,贻误战机,险些丢了官职,后来岳肃放他一马,他才能继续干到现在,可以说,现在也算是岳党中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外面那么危险,还是别去了,城外的百姓,已经风闻逃了不少,剩下的不多了,你就别冒那个险了。 但吴家省也是个直肠子,眼看着敌人在城下撒野,哪里还能忍得下来。于是乎,表示只带一千骑兵出城,打敌人个措手不及,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然后就撤。如遇危险,城里也不用出兵来救,本将绝不会连累太原城。 见吴家省这般执着,刘策为难起来,吴家省毕竟是他的,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再怎么说,还指望他剿灭流寇呢。可要是不准,人家一番热血,反倒显得自己胆小怕事了。 今晚实在困的厉害,如有写的不好之处,还请诸位书友担待一二。 c。 第二十四章 火烧皇太极 第二十四章火烧皇太极 刘策见吴家省要带一千骑兵出城,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杀杀对方的锐气,心中为难起来。犹豫了许久,最后点点头,说道:“即使如此,那武将军可要小心,鞑子马上厉害,如遇危险,可要速速回撤。”. 吴家省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小心。只将城下的这股嚣张的强盗识得厉害,就速速撤回。” 满蒙骑兵多是在太原城外的乡镇抢掠,出入好似无人之境,女真人尚有一些纪律,不准散兵窜,尽量集体行动。而蒙古兵就不一样了,看到大明的军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心中十分得意,对大明军充满了鄙视。他们在城下肆无忌惮,有的甚至跳下马来,随地大小便。 就在他们嚣张得意的时候,太原城门突然洞开,吊桥落下,一哨人马呼啸而出,领头之人正是吴家省。吴家省一马当先,手持大刀,飞马杀到蒙古骑兵跟前,那厮还不等反应过来,吴家省已然手起刀落,将人劈翻于马下。 乍见明军出来,蒙古兵登时有些懵了,眼中的羔羊,怎么还长出了牙齿。抡起马刀,想要抵抗,可因为阵形太过散,不等组织起有效的防卫,吴家省和他的士兵,已经杀到蒙古人中间。吴家省一向骁勇,他练的士兵,也是各个勇猛,在城里看到对方嚣张,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怎么也得狠狠大杀一番,出一口心头恶气。 有备杀无备,哀兵对骄兵,最重要的是,城下的蒙古兵也不多,局部人数上明军也占着优势。有这三点有利条件,明军要是打不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事实也和吴家省想的一样,不一会功夫,就有五十多个蒙古人被砍翻在地,余下的见情况不妙,纷纷打马而逃,他们逃窜的方向,是主力所在的位置,吴家省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追过去,割了敌人的人头,把马匹一抢,转身收兵回城。 进城之后,下令将敌人的人头高高挂起。 满蒙骑兵自入关之后,所向披靡,几乎没有死伤,这一回死了五十人,着实令人气恼。皇太极现在正在率兵攻打太原府边上的阳曲县,城外的百姓基本上都进城了,在城外抢不到什么东西,自然要攻城进去抢。太原城他是没打算攻的,不过一般的小县城,城墙不高,还是可以攻的。 鞑子虽然和流寇一样,没有什么攻城器械,轻装前来,更不会带井栏箭楼之类的物件,当时,鞑子的战斗力,那可远非流寇所比。皇太极先是让人箭入城,让城内守军开城投降,如果投降,就不杀人,要是不降,开城之后,后果自负。 不打就投降,那是不可能的,别看阳曲县没有多少守兵,可知识分子也是好面子的,哪能这么投降,而且鞑子不比流寇,调集百姓上城助守,众志成城,也不一定守不住。见城内不降,皇太极下令,让俘虏的百姓,充当炮灰,在最前面向阳曲城冲锋,鞑子兵跟在后面,混到百姓群众,扛着云梯向前冲。 见自己人冲在前面,都是同胞,城下也不好箭和扔石头了,云梯搭到城边,鞑子驱赶百姓,跟着一起攀爬。城上当然也不能束手待毙,把石头什么的砸下来,但听到的只是同胞的惨叫、哭喊之声。 驱赶俘虏为前部,进行攻城,这是鞑子惯用的手段,明军心慈,往往做不了猛烈的阻击,即便强烈抵抗,死的也多是俘虏。 城上见砸死的都是自己人,明显有些手软,都是山西人,其中还有自家的亲戚,哪能下得去这个手。你下不去手,鞑子可能下去手,见城上的防御缓了,鞑子快速爬城,登到城头,抡起屠刀,就尽情的砍杀。冲上来的鞑子越来越多,城上的官兵和百姓哪里顶得住,到了最后,彻底崩溃。 鞑子杀进城来,先是一顿屠杀,然后再行开抢。幸存者全部抓走,财物、粮食尽皆被抢走。 刚刚攻破曲阳县,马上有人禀报,说太原城突然派兵偷袭,杀了咱们不少人,还把人头挂在城上示威。皇太极心头火气,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兵发太原。 若但以鞑子骑兵的速度,一会就能杀到太原城下,但驱赶着那么多人,当赶到太原时,已是黄昏。皇太极没有马上攻城,先是安营扎寨,他可不像流寇那样,随便搭个帐篷就完事,营帐扎的是井然有序。当然,皇太极也少不得命人往城里箭恐吓,告诉城内,快快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刘策虽然胆子不是很大,但也不可能被人这样吓倒,再者说,作为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受朝廷重恩,哪怕以死殉国,也不能做那苟且之事呀。刘策连理都没理,直接把信撕了,令吴家省率军,严守城池。 吴家省深通兵法,带兵打仗极有一套,他料定鞑子必然会以为城内恐慌,夜晚不敢偷营劫寨,于是到了晚上,他亲率骑兵五百,马上各拖一捆柴草,备上引火之物,在四更天偷偷杀出城去。 今晚正好星星不多,天比较黑暗,没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了太多。吴家省这边全是骑兵,人衔枚、马摘铃,马蹄上都捆着棉布,出城之后,悄悄前进,快到敌营之时,快速杀入。 果不出所料,鞑子兵毫无准备,抢了一天,人也累了,当然也是想不到,城内还有胆子敢主动出击。明军进营之后,那是毫不客气,见人就杀,举草放火。有那鞑子兵在睡梦中惊醒,提着兵器刚从帐篷里爬去来,还没等找到马,就被一刀割掉头颅。 明军到处放火,一时间,鞑子军营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夜下,尤为显眼、可怖。冬夜里,天干物燥,还有不小的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整个鞑子大营,都成了一锅粥。而且,鞑子营里还有不少可燃物,帐篷容易燃烧,粮食也是一点就着,火还能小了。鞑子也不知道劫营的明军到底有多少,一个个是惊慌失措。明军只有五百,如果单凭这五百人,能杀多少鞑子,可不要忘了,鞑子军营里还有不下于十万的俘虏呢。 这么多俘虏,鞑子自然全都给绑上,说句不好听的,要绑也得有那么多绳子呀。再者说,鞑子的彪悍,已经将俘虏震慑,给他们给胆子,他们也不敢反抗。可在今天晚上,有这么大的火,俘虏们,沸腾了。有那胆大的,率先挑头,带领百姓趁逃走,四处都是大火,原地不动,也容易被烧死。百姓们四处窜,让本就混的鞑子军营更加混。 鞑子军营越,吴家省就越加欢喜,带着人马肆意砍杀。当时,皇太极也不是等闲之人,见大营起火,有人劫营,那是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下令岳托、莽古尔泰组织士兵抵抗,自己的兵马,不许动,以免令军营更加混。可以说,若是营内没有那么多俘虏,鞑子军营的混还真能快速平定下来,但俘虏的人数比鞑子还多,大家伙为了逃命,都已经豁出去了,只要能跑得动的,那是撒腿跑。鞑子兵为了阻拦俘虏,怎能不动,抡着刀到处砍杀,喊杀声是震天动地。 吴家省又领着士兵杀了两圈,见鞑子的阵脚已经渐渐稳定下来,知道不能再行逗留,率领勇士,掉头撤退,返回太原城。百姓也有往太原城逃的,在吴家省进城的时候,跟进来一些,但吴家省并没有洞开城门,让所有的人都跟着进来,士兵全部进城,就将城门关闭。他也是把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让鞑子有机可趁。 上城之后,只是让百姓朝别处逃窜。 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俘虏趁逃走了两三万人,被鞑子杀死的,也有一万多。粮草、财物,被烧了大半。天明时分,皇太极下令打扫战场,清点损失,鞑子兵总共死伤一千来人,不算惨重,逃走了那么多俘虏,他也不心疼,可粮草和财物被烧,这个损失,可着实让天聪汗咬牙切齿。 勉强凑合着吃了早饭,已经是中午时分,皇太极再也忍不住了,下令攻城。太原城可不比一般的城池,城池高度比之成都还有过之还无不及。城外有护城河,那是易守难攻,即便你有攻坚利器,想要攻破,也要费点劲呢。更何况鞑子还没有。 皇太极还是用老办法,驱赶百姓在前,鞑子兵跟在后面,搭设浮桥,渡过护城河,再以云梯攻城。 原本皇太极以为城内守军能对自己的百姓手下留情,但城上的吴家省可没管那一套,命令士兵,给我狠狠的打,不管是自己人还是鞑子,只要敢靠近,就全部击杀。 吴家省告诫士兵,咱们要是手下留情,鞑子入城之后,咱们不但全都要死,连城内的百姓,也一个活不了。城内都是你们的家眷,你们的仁慈,会导致他们全部死掉。 士兵们听了这话,再加上吴家省亲自拎刀督战,哪个还敢手软。最为要紧的事,吴家省早已树立了威望,不说剿匪,就是昨天,白日里袭杀鞑子,夜晚只带五百勇士,搞的鞑子大营天翻地覆,已经足以被士兵奉若神明。 城上的弓箭像雨点一样下,太原城也有守城大炮,炮声轰然不断,如有人敢靠近城池,搭设云梯,那大石头和开水、滚油就马上招呼。 c。 第二十五章 移师北上 第二十五章移师北上 守城的明军奋力抵抗,这一来,城下被鞑子驱赶的百姓就受不了了,哭天喊地,惨叫声连绵不断。有个干脆开始哀求城上的守军,不要再打了,他们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动手. 当时吴家省可不管这套,一个劲地命令猛打,谁敢手下留情,他就一刀先砍了谁。 百姓见向前是死路一条,有的便想向后跑,但鞑子的屠刀和弓箭马上跟上,胆敢不前者,立斩不饶。百姓们见回头不行,只好继续向前,再向守城的士兵求饶,希望能放他们过去,但现在守城的士兵也硬下心肠,根本全当没看到,就是一个劲的猛打。 百姓们向前无门,退后无路,在城上与城下的夹击下,眼中都出绝望之。他们冲不上城去,又不敢回头面对鞑子的屠刀,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太原城下还比修罗场,惨叫声、苦求声响彻不断,这一仗,一直从中午打到日落,鞑子这才收兵。此役,鞑子只死伤不到二百,而无辜的百姓死了好几千。太原城则是固若金汤,城上一个人也没有死,也就是烧开水的士兵有的因为紧张,在倒水时被烫到。 正常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皇太极见攻城无望,也就不在这里耗了,赶紧撤兵,到别的地方去抢。可是,因为昨夜的羞辱,他现在恨不得将城里的人杀个精光,那肯如此轻易便退。 第二天,皇太极接着下令攻城,还是老办法,结局也还是一样。太原城下,整整打了五天的攻防战,鞑子寸步难进。这个时候,岳托站了出来,劝告天聪汗,不要在计较一时的得失,去别的地方抢吧。再这么打下去,过不了两天,咱们的粮草就耗光了。 其实皇太极也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既然有岳托来搭这个梯子,那自己就借坡下驴吧。当下传令撤兵,移师北上,向北京那边推进。 也就仗着鞑子在太原城下耽搁了这几天,给大明朝得来了喘息的机会。各地百姓,纷纷逃难,不是进城,就是往远点的地方躲。而鞑子尽管的消息,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整个北方全都知晓。 北京城里的张太后,听说鞑子绕道入关,那是吓了一跳,几乎每日都要询问战局如何,鞑子打到了哪里。听说攻了几天太原,没有得逞之后,转道北上,朝北京这边来了,那是吓了一跳,连忙下令勤王,沿途兵马,组织抵抗。 勤王的旨意,还没有到达四川,但小道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洪承畴先一步得到消息,得知川中的流寇已经被岳肃剿灭,是立刻回师,并命令已经赶到成都的曹文诏退兵回来。 岳肃还准备安排曹文诏帮忙肃清流寇余孽,结果得知鞑子入关,也不敢留他了,让他赶紧回去。 岳大人这边,其实想率兵勤王,可现在一个摊子摆在眼前,勤王的旨意也没来,自己要是擅自出兵,实在不合体统,而且要是自己带兵走了,成都这边可怎么办?王嘉胤虽说死了,流寇也被打散,当时这么多流民不去安抚,他们吃不上饭,很有可能再反,成都要是没兵了,搞不好就要出天大的子。 岳肃为了这些事情,头发都愁白了,在李忠回来看到岳肃的时候,见他两鬓斑白,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 岳肃脸很是平和,但可以看出,他在看到李忠的时候,神情有些激动。岳大人用温和的口气说道:“李忠呀,情况怎么样?元琛看了我的信后,他是怎么说的?” “大人,属下到了武昌李府,府上的人说,李公子不在府上,去了云南。”李忠有些沮丧地说道。他也知道成都的情况,要是再没有粮食去安抚流民,还不知要出什么事,总不能把这些人都给杀光吧。 “哦……”岳肃点了点头,但任谁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失望。 这个时候,站在岳肃身边的蒋杰,近前一步,他小声地说道:“大人,属下以为,这事或许会有蹊跷。” 蒋杰的年纪和岳肃差不多,不过现在,英俊的面庞之上,也带着憔悴。蒋公子是将门之后,世袭的爵位,文武双全,风流倜傥。以前的他,是一个风流公子,脂粉堆里常有他的身影,但蒋公子也是胸怀大志的,面对腐朽的大明朝,他一心立志中兴,可始终报效无门,要知道,这个年头没有功名,想要进入上层机关,那是不可能的。好在蒋杰不追求名利,只要能中兴大明,他甘当绿叶,以他的才干,与岳肃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心甘情愿辅佐岳肃,不求丝毫官职。这些天,岳大人发愁,蒋先生哪能不愁,鞑子打来了,这边的流民需要安抚,可没钱没粮,拿什么抚。银子或许好办,岳大人有法子,实在不行就打土豪,可是粮食呢,现在这边的粮食基本上空了。对他们来说,李家或许是现在唯一的稻草。 “哦?”一听蒋杰的话,岳肃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先生何出此言?会有什么蹊跷?” “大人,属下以为,李家这么说,或许是告诉大人,李家老爷现在还在云南流放呢。大人用人的时候,迈步登门,不用人的时候,翻脸无情,这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们李家了。”蒋杰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个时候,他也不含蓄了,毕竟是关键时刻,而且岳大人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其实我也想到这一层了,书信之中,已经说的明白,尽皆恳求之言,可他不看……那该怎么办?” “属下想,李家也是高门望族,自洪森被灭,李家就是当仁不让的天下首富。凡事也讲究的面子,大人空口去求,怕是无用,必须彰显诚意,最好再许他们李家点什么。”蒋杰说道。 “先生认为,如何能显得出本督的诚意,再许他们李家些什么呢?”岳肃说道。 “李家不缺银子,面子也是有的,但无奈太祖有制,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若是大人能无形中提高李家的地位,提高商人的地位,或许在这关键时刻,不仅能够得到李家的支持,朝廷或许还会得到天下所有商人的支持。国难之时,朝廷需要的就是这些富人的支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必然能够摆脱颓势。”蒋杰建议道。 可听了这话,岳肃摇了摇头,说道:“士农工商是太祖订下的祖制,想要更改,绝非本督一人力所能及,而且这个时候,朝廷也不会有功夫研究这桩事。本督以为,在目前来看,还是算了,只说许李家些什么东西,渡过眼前的难关吧。” 士农工商,天下百姓分为四个等级。现在提倡人人平等,在百姓分为三六九等,似乎是不对的,属于封建陋习。但岳大人以为,有些不尽然,说是人人平等,但什么时候又做到了呢。打工仔就是打工仔,老板就是老板,当官的就是当官的,p民就是p民,什么时候平等了,不过是嘴上平等罢了。 明太祖朱元璋订下四民之策,其实也是有着深远道理的,他硬是把等级给你定死了,会给人一种无形的优越感。简单地说一下士农工商,朝廷的体制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也就是说皇上和读书人一同治理天下,将你排在最前面,这也是鼓励教育,鼓励百姓读书。农业排在第二位,有道是过以农为本,农业大国,永远不愁没饭吃,只要有粮食,就会在任何时代,立于不败之地。排在第二,应该是无话可说。工业排在第三位,有句话叫工业强则国强,鼓励工业,那是一定的,工业造出的都是实体,好比现代的德国,就是工业强国,兴旺程度,不言而喻。商业排在第四,商业兴则国富,但国富未必民强,好比现代的……,商业发达,商品经济,一切都向钱看,搞的百姓市侩,人人逐利,失去了传统美德,大街上摔倒个老太太,都没人敢去扶,这在大明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商人为了盖房子挣钱,把耕地都给站了,到处都是盖房子,房价居高不下,让百姓成为房奴,银子溜入一小部分人的手里,哪里还会民强。物价上涨,粮食都靠进口,一旦有个动,估计吃饭都成问题。所以说,明太祖将天下百姓分为四民,那是极有道理的。 岳大人这么说,其实是不想提高商人地位,若是将商人的地位提高,那就是鼓励商业,百姓会越发逐利,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不好说了。于是乎,岳大人还是支持四民制度的。 “李家不能为官,却常暗中资助一些官员,这也是想维持李家的基业,使其能够越加富有,永远不倒。钱有了,差的就是名,如果朝廷能给李家一个名望,我想李家一定会权利支持。这个名望,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这对朝廷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李家,却价值万金。毕竟天下还没有一个商人,能得到。大人,您说呢。”蒋杰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他打心里也不愿意看到商人横行,可是现在这个关头,必须要得到李家的帮助,否则的话,川中局势,都难以平稳。 这里还要交代一句,陕西那边,洪承畴也是先剿后抚,他就有钱有粮安抚百姓吗?答案当然是没有。要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流民跟在王嘉胤他们到处流窜了。只是现在的流民,大多都跑到四川来了,再加上四川那些被裹挟的百姓,人数多着去了。 “给李家一个爵位?”岳肃沉片刻,说道:“李文彰现在流放云南,无缘无故的,让我如何向朝廷给他们李家讨要一个爵位。哪怕说,我现在说明难处,上本给朝廷,就眼下这个局势,朝廷也没有工夫来批这事呀。川中的粮食,也没有多少,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一来一回,搞不好这些百姓……”说到最后,岳肃摇头叹息一声。 “大人,若是按正常程序走,确实太迟了。而且,无缘无故为李家讨要爵位,估计朝廷也难以答应,天下的士人,和别的商人也不会服气呀。所以属下以为,可以借一个名目,算是李家立功封爵。眼下川中灾民众多,李家捐一部分粮食,安抚灾民,这是有惠于国、有惠于民的义举,朝廷给个爵位,应该没有问题。李家和齐楚浙三党关系密切,再加上大人保举,内阁绝不会有人反对,有了名目,没人反对,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差的也就是时间问题。”蒋杰款款说道。 “确实如此。”岳肃点点头,说道:“时间不等人啊。尤其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李元琛到底在不在武昌,即便是在,又会不会答应。” “大人,这件事不如属下亲自走一趟武昌,让我和李元琛来谈。说句实话,这事要是大人亲自去,应该是手到擒来,可大人毕竟是四川总督,不能轻易离开辖地,只有属下去走这一趟了。”李元琛说道。 “好吧,那有劳先生了。”岳肃说完,冲李元琛深深一躬,“本督在此代表四川百姓,多谢先生了。” “大人客气了……”蒋杰连忙扶住岳肃,说道:“属下即为大人幕僚,就理当为大人分忧,现在时间紧急,杰这就动身。” 看到岳肃这些天头发都白了,蒋杰能不愁么。交代两句,也不回行辕和琴馨打个招呼,就直接带同李忠、孔刃他们出城,前往简阳县码头。 临行前,岳肃也少不得将李忠他们道谢,这帮兄弟,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就又要动身,实在让人过意不去呀。 李忠他们也知岳肃心怀百姓,尤其是见到岳肃向他们鞠躬的时候,一个个都感动的落下眼泪,连忙跪下磕头,表示一定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护送蒋先生抵达武昌。 从简阳到武昌,走沱江一路顺风顺水进长江,五天之后,抵达武昌。一到城里,众人立刻赶到李府门外。蒋杰让人送上名帖,只说是交给府上管家。 c。 第二十七章 解危 第二十七章解危 条件谈完了,当然得落入实际,商人就是商人,李元琛马上询问,岳肃想要多少粮食。 “我家大人的意思是,李家捐八十万石,再从李家买一百二十万石。”蒋杰直接说出价钱。 总计两百万石。四川现在流民几十万,估计数字,岳肃现在也没有准。这么多百姓,每人起码要分上两石米,方能熬到明年秋收。这个是个大数,但岳肃相信,李家绝对能够拿的出来。现在是小冰河时期,陕西、河南一带,都粮食欠收,尤其是陕西,因为流寇作,土地都没多少人种,这两年根本就没打出几粒粮食,搞的全国粮价都在上涨,一石米已经涨到二两银子。而且,买那么多,还未必能够买的到。 不过李家是什么人,买卖遍天下,他们想要多少粮食,基本上都能弄到。原本李忠上次来的时候,岳肃的想法是买,买一百万石,可现在都许了伯爵了,怎么也得狮子开把口吧。 “这么多……”李元琛倒吸一口凉气,为难地说道:“我李家所有的米行,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粮食,现在也不是收粮的时节,怕是不好办呀。” “公子谦逊了,谁不知道李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商人,想要弄到两百万石粮食,绝不是难事,别的商人办不到,李家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这粮食也不用一次付清,可以分期运到,现在先运上十万石,解了燃眉之急,再一点点运过去么。”蒋杰仍是一脸微笑。 “先生过誉了,这个年头,也不是说有钱就一定有粮的。不过我姐夫好不容易张回嘴,我也不能一下子回绝不是。这捐的八十万石,我李家一定竭尽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成都。至于余下的那一百二十万,容我慢慢想办法。”李元琛也持续着为难之。这倒不是做作,几十万石粮食,他李家倒是不放在眼里,二百万,实在太多了。 “那好,只要有公子的话在,一切就没有问题。公子如此慷慨,蒋杰在此,代表我家大人,以及川中百姓,拜谢公子了。”说着,蒋杰站了起来,对李元琛深深一揖。 “先生这是做什么……”李元琛赶紧起来,把蒋杰扶住。“我姐夫是朝廷股肱之臣,我们这做亲戚的,当然也要有力出力。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让人,安排酒席,给先生接风。我姐夫那边,现在恐怕急需粮食,我随后就命人准备,就按先生说的,先筹十万石,运到成都。” “多谢公子。”蒋杰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语气之中,难免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 天下首富,果然是名不虚传,李家的办事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几天之后,十万石粮食,已然备齐。蒋杰不再久留,立刻向李元琛告辞,押着粮食,走水路前往四川。 承载这么多粮食,想要抵达四川,船速明显要满上许多,经过半月,方才抵达简阳县码头。李忠早已回来报信,岳肃安排了五千人马,在码头等候,运输粮食。现在的人马,是从遵义府、叙州府、龙安府等地赶来的。在打败流寇大军之后,四川各府人马,先后到来,虽说来的都不多,没处也就一千来人,但也算是解决了岳大人无兵可用的尴尬。 勤王的旨意已经来了,岳肃命秦良玉率白杆兵前去勤王,自己继续坐镇四川,等待粮食。在筹到的那点粮食已经用光的时候,李家的粮食终于来了,岳大人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展开了,这十万石粮食,可是真真正正的救命稻草呀。 有了这些粮食,短时间内解决百姓的温饱,绝对不成问题,再等些日子,李家的粮食陆续运到,安抚流民的问题,也就彻底解决。 看似如此,但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实质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实质的问题是什么?就是这些流民回去之后怎么办? 流民有不少是跟着从陕西过来的,余下的就是保宁府、夔州府被裹挟过来的。这些流民,每人发点粮食,打发回家,朝廷倒是省心了,天晓得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保宁府、夔州府的还好说,陕西那边,哪有粮食抚民,他们回去,带着那点口粮,会不会被抢都难说。一旦没了粮食,再经有人牵头,势必再沦为流寇。 所以,岳肃决定采用当年修黄河的那套路子,以工代赈,目前给你们找些活干,管你们饭吃,就当是劳改吧。等局势稳定一些,再让你们回去,反正粮食够你们吃到明年秋收呢。 岳肃当即下令,将所有流民安排到保宁府、夔州府两地,这两个地方,土地现在都没人管了,地主们不是被灭门了,就是逃跑了,农民的土地,也是一样,全都没主了,农民不是加入流寇,就是逃到别处了。 岳肃的方针是这样的,将所有土地,暂时全部收归,交给百姓屯田,以前没有被耕种的土地,也施行开荒。屯田不是集体制的,是按户分给土地,每户按劳动力强弱,予以分配。人多的,多给点,人少的,少给点,家里劳力强的多给点,劳动力弱的,少给点。但总而言之,都能分到土地,有了收成,刨去你的口粮,余下的,六成对朝廷,四成归你。这也是相当厚道的了,令不少百姓都欢声雀跃。 当然,流民之中也有本地的户主,身为农民,也没有多少土地,只要你有地契,原本属于你的土地,就还给你;要是没有的话,你的土地也还给你,在什么位置,你说出来,就把那片地划给你,当时有一点,要按你家的劳动力来定,不是你说多少,就给你多少。有的反而分多了,有的却分少来,少的话,你也没地方说理,谁叫你当初不跑,还行附逆,这就相当于劳动改造了。不过现在分的地,也算是给你的了。 以前逃跑的农民,现在回来了,如果手里有地契,哪里是你的,就给你哪。如果地契没了,那实在没有办法,但岳大人也不能让你饿死,仿照前面的例子,你说出土地所在,按照劳动力比例,进行划分。 要是地主回来了,待遇就没那么好了,你说你有多少倾地,那不管用,亮出地契,没有地契的话,地就白瞎了。如果有地契,那还有说道呢,地不给你,算是暂时从你那里租的,地里打出的粮食,种田的百姓留出口粮后,四成再给百姓,剩下六成,给你五成当作租子,朝廷只要一成。你要觉得不合适,不想租,对不起,你说的不算,朝廷说的算。租期为三年,岳大人估计,三年之后,局势应该能缓和不少。 流民按照这种方法解决,有人说,这些土地够几十万人种的么,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足够种。四川有天府之国之称,土地比较肥沃,除了道难走外,耕地面积还是很多的,百姓数量也大,一个府算上各个州县,本身也得有几十万人啊。哪怕逃荒的百姓都回来,凑合凑合,也足够生活的。等到三年期满,陕西的百姓返回家乡,土地更是绰绰有余。 这是大方针,执行起来,当然也有一些小困难,不过岳大人安排巡抚朱燮元亲自前去主持,还带了几千人马,以防其他变故。朱大人为人比较公正,办事能力也很强,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胜任。 至于岳大人么,留在成都这边,一边接应粮食,一边招兵,补充兵力,练新军,围剿叛匪余孽。流民里面,有愿当兵吃粮,都可以来。 不少流民中的壮丁,也是不愿种地,有流氓、无赖的质,当初投靠流寇,其实也就是想不劳而获,混碗饭吃。现在有当兵的机会,跟谁干不是干,而且当兵吃粮,明显要比当流寇有保障。 岳大人很快招募了两万士兵,这两万人也是良莠不齐,不过岳大人治军甚严,金蝉、铁虬、童胄、厉浩然每人都练三千人,加起来一万二,这帮人可算是倒了霉,每天都要进行艰苦的训练。而另外八千,则是补给其他将领,运气或许好一点吧。 岳大人治蜀,这里暂且不去细表,再说满蒙联军,自太原受挫之后,移师北上,直扑北直隶。 鞑子骑兵的速度,自然不用多说,来去如风。可他们现在还带着几万掠来的人口,速度必然要降下许多。为此,皇太极制定了一个分兵两路的策略,这也是对自己的军队,战斗力有信心。一路为三万人,负责在前面强,另一路就是负责押运战利品。而且,还吸取了上次在太原的教训,不打大城,专打小城。 前锋人马,一路从孟县、平山县、灵寿县、行唐县、定州路过,所到之处,就是风卷残云,大城市打不下,打这些小县城还是没有问题的,也就定州,试探着攻击一下,见没有得逞,就绕了过去,直扑保定府。他们当然不会打保定府,而是要打保定府边上的顺平县。 然而,令鞑子没有想到的是,顺平县这里,正有一位仁兄在等着他们呢。这位仁兄便是卢象升,还有他所率领的天雄军。 c。 第二十六章 面子 第二十六章面子 蒋杰来到武昌李府,登门之时,也没说找谁,只是叫人递上名帖,送交府上管家。李忠、孔刃他们,并没有随蒋杰到李府,只是在船上休息,唯有蒋杰带着一名小厮到来. 门房不知蒋杰是干什么的,但有名帖在此,按照礼节,不必多问,照例把帖子送进去就是。名帖送到李府大管家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四川总督府幕僚蒋杰。 总督府来人,管家连忙跑到后院,禀报李元琛。蒋杰的名号,李元琛当然是知道的,而且还在岳肃那里见过面,晓得是岳肃的心腹。略一思量,也就明白对方的来意。以他的才智,也能明白蒋杰为什么把帖子给府上的管家,这叫投石问路,先看看李家的意思。若是真的让大管家接见,要不就是说明李元琛真的不在府上,要不就说明李元琛没有谈的意思。不过这样,两家也都体面。 李元琛当然是想谈的,他也明白,真的和岳肃翻脸,对李家并没有什么好处,当初岳肃虽然是损了李家的面子,但也是不想看到李家造反,弄得大家针锋相对。眼下由蒋杰亲自登门,面子也是给足了,岳肃毕竟是四川总督,不可能亲自跑到外省来相见,派手下第一幕僚到此,诚意自不用说。 见是一定要见的,当时不能这么见,否则的话,就说明自己第一次是在家的,虽然大伙都知道,也不能把事情挑明。李元琛将管家叫到身边,小声叮嘱两句,然后将人打发下去。 大管家从李元琛的书房出来,直接来到府外,见到蒋杰,一脸笑容地说道:“不知蒋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先生里面请。” 蒋杰颔首点头,说了声“大管家客气了”,就与李府管家进到府去。 李府管家在前院自有堂屋,府内、府外的事务,有些不是特别重要的,都是有他来处理。进了堂屋,二人分宾主落座,寒暄两句,跟着由大管家说道:“久闻蒋先生大名,乃我家姑爷帐下第一智囊,不知今日为何有兴,前来敝府呢?” “是这样的,我家大人有件喜事,想通知贵府公子,上次派人前来,结果府上的人说,贵公子去了云南。来人回成都禀报大人,大人当时发了脾气,只说即便公子不在,也该将事情告诉府上管家,李大管家并非外人,告诉大管家其实和告诉公子,没有什么区别,大管家自然会通知公子。所以,我家大人便派在下再行前来。”蒋杰微笑地说道。 “哦?有喜事……不知是什么喜事?”大管家喜上眉梢地说道,可不等蒋杰回答,马上又说道:“这事岂是我一个做下人的能问的,我家公子昨日刚刚回来,若是他不在,我先行听听,倒也罢了,可现在他在,我若是提前听了,岂不是自讨没趣。要不这样,我现在就派人向公子禀报,说蒋先生前来,有大喜事相告。” 这就是李元琛事先嘱咐大管家的说辞,见了蒋杰,先是客套一下,然后问起来意,只要蒋杰提到自己,那大管家马上就要表态,说自己昨天回来了,再行通传。这样一来,任谁的脸上就都好看了。 蒋杰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马上微笑地说道:“原来李公子回来了呀,那是最好不过,还请通传一声,我亲口将喜事告诉于他。” “好、好、好……蒋先生请稍等。”当下,李大管家就派人到后院通知李元琛。 这都是安排好的,没过一会,下人回到堂屋,说公子有情。于是,大管家带同蒋杰前往后院书房,去见李元琛。 书房之外,大管家先行躬身说道:“公子爷,蒋先生到了。” “啊……蒋先生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李元琛一边说着,一边迎出书房。 蒋杰是岳肃的幕僚,李元琛是岳肃的小舅子,二人的身份摆在一起,说白了也是一主一仆。但李元琛明白,岳肃从来没把蒋杰当普通的幕僚来看待,蒋杰来此,其实就是不便出川,蒋杰是他的全权代表。所以,一出书房,李元琛直接拉住蒋杰的手,一脸热情地说道:“先生快快里面请,准备最好的龙井茶。” “蒋杰不过总督府上的一介幕僚,公子可是总督大人的妻弟,公子如此相待,实在令杰受宠若惊呀。”蒋杰连忙客气,跟在李元琛进了书房。 “先生说的哪里话,何人不知,先生乃是当时奇才,我姐夫的腹心之人,见到先生,如同见到我那姐夫。快请坐、快请坐……” 二人分宾主坐下,很快有书童将茶水端上,接着李元琛将人都打发出去,然后才道:“昨日小弟刚刚回府,听府上的人,我姐夫前日曾派人来,两下错过,实在可惜。不想今日,蒋先生就来了,适才管家派人通禀,说先生有喜事要通知小弟,不知是什么喜事呀?” “这可是一桩天大的喜事,眼下四川流寇被平定,岳大人正在安抚流民,这其中缺少一些粮食,所以大人有意,谁能为朝廷捐献些粮食,解此燃眉之急,便保他一个爵位。些许粮食,对天下富商,皆不算什么,可是一个伯爵,确是天下商人无一人能有幸得到的,商人封爵,自大明开国,还是没有的事情呢。若是李家能够得到这个爵位,你说是不是一件大喜事呀?”蒋杰微笑地说道。 许个伯爵!李元琛听了这话,心头不由得一紧,他原本料到,岳肃会派蒋杰和他谈判,然后退上一步,将老爹风风光光的放了,也就可以。粮食、银子什么的,李家都不缺,只要数目可以,大家都有的谈。现在没有想到,岳肃一下子扔出个伯爵来,士农工商,商人是不可能封爵的,虽然只是一个空头爵位,当时对于商人来说,那是花多少钱也不可能换来的。 可是,商人封爵,可能吗?李家做梦都没想过这件事情。就像是蒋杰所说,明朝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尤其是早年,商人的子弟都不允许参加科举,也就是中后期,才允许参加科举,进而为官。这其中的代表,当属晋商子弟张四维。可考试当官可以,封爵就休想了,要知道岳大人混了这么久,还没有弄个爵位呢,估计等到退休那天,才能给个爵位。这爵位,是你岳大人说给,就能给的吗? 李元琛试探地说道:“这件事是我姐夫上本朝廷,朝廷批准的吗?” “我家大人原本是要上折子的,无奈鞑子绕道入关,朝廷正调兵勤王,这等事情,若在这个时候上折子,实在是不合时宜。所以,我家大人是打算事情安定下来,再行上折子。不过公子放心,在朝廷举足轻重,他上的折子,估计一定会通过。”蒋杰慢条斯理地说道。 鞑子绕道入关,李家当然知道,而且李家在山西就有买卖,消息自然早就来了。岳肃的折子还没上,但看意思,这是要让自己家先把粮食送过去。 李元琛不仅腹有锦绣,而且还是个合格的商人,他知道什么叫做投资。蒋杰的话,就是代表岳肃,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是个空头支票,你岳肃都不好意思去赖,你是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么。把粮食给你,这个爵位你若讨来,自然两不相欠,皆大欢喜,可若是讨不来,也是你岳肃欠了我们李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要知道,我们家的粮食不是借给朝廷的,而是借给你岳肃的,这一点,想来你心中也该有数。 “蒋先生说的极是,我姐夫的奏折到了北京,想来自会通过。其实爵位么,我们李家也不是特别在乎,但就如先生所说,商人封爵,在大明开国还没有呢,感受一把,或许也是不错。只是家父,现尚流放云南,虽然吃喝不愁,但家父毕竟年纪大了,一旦有那么一天,岂不是客死他乡,实在令人难过呀。”李元琛说到最后,摇头叹息一声。 “公子一片孝心,杰甚是敬佩。事情也确是如此,李老爷上了年纪,漂流在外,实在也不妥当。不过还请公子放心,李家捐了粮食,不仅可以因功封爵,李老爷也可因此折罪,返回家园。这不正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么。”蒋杰笑呵呵地说道。 因功封爵,折罪还乡,这不仅仅是两全其美,而且是无比的风光,毕竟老爷子顶着个伯爵回来,这在朋友圈里,也是无比的荣耀。造反当皇帝,风险太大,自己不是光脚的,这么大的家业,也算是个土皇帝,冒着倾家产,外加满门抄斩的危险去做这桩买卖,实在不划算。他们可不像洪森那样,有着深仇大恨,也不像王嘉胤、高迎祥这帮人,饿的吃不上饭,本来就一无所有,拼就拼了。如此家业,犯不上呀。得个伯爵,风风光光,还维持了与岳肃的关系,日后照旧无人敢惹,多好的事情呀。哪怕不得这个伯爵,岳肃把老爷子风光的请回来,再赚岳肃一个人情,不也挺好么。 李元琛心中满意了,点头说道:“不想我姐夫考虑的这般周到,大家自己人,其实有些事情,也用不着这么见外。对了,蒋先生,不知我姐夫需要我家捐多少粮米呀?” c。 第二十八章 顺平之战 < 鞑子军队没有直接去攻打保定府,一般的府城,城墙的高度都县城高出许多,尤其是直隶这些,靠近北京城的,比别处的府城,还要高上一些。 皇太极知道,想要攻击这样的城池,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而且还未必能够取得收获,就好比当初攻打太原,所以他的计划是,只攻打小城,一路杀到北京城外。其实,对于攻打北京城,皇太极并没有这个想法,但他却有另外一个目的,只是现在,暂且不表。 前锋三万人马,由阿敏以及几名蒙古将领率领,一路所过,烧杀抢掠,所获颇丰。阿敏这个人,并不是特别聪明,但对于抢劫这件事情,仿佛有天生的本事,而且极度热衷。 这一日,阿敏率领前部人马,杀到顺平县,一路所过,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太原城的挫折,早就随着这一连串的,而烟消云散。当阿敏的军队,来到顺平县城前时,正打算派人将劝降的箭书进城去,却意外的发现,顺平县的城门是敞开的。 看到如此情况,阿敏心中大喜,当即大声说道:“明军见到我军势如破竹,连守城的勇气也没有了,现在已经弃城而逃。咱们现在还等什么,跟着我向前冲!” 女真将领,基本上都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这是他们一贯的传统。想当年,努尔哈赤起兵的时候,都是领头冲锋,后来年纪大了,自己不冲了,儿子往前冲。现在皇太极继位,这个惯例也没有打破,似乎女真带兵的将领,已经习惯了这种形式。如果是攻城,或许先指挥一下,可现在城门是敞开着的,城上一个士兵也看不到,这个时候不冲,还等什么时候冲,平原冲锋,女真的贝勒们,是从来不畏惧的,因为他们都是一到一枪拼出来的。 阿敏带领满蒙勇士向顺平县城内杀去,他们全是骑兵,一口气冲进了城内,不过也不是三万人都冲进去,也就五千来人吧。后面的队伍,押解着一路抢来的财物以及俘虏,平日攻城,还驱赶俘虏在前,可城门开着,这就不需要了。 当阿敏和他的勇士们冲进顺平城内时,突然间,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喊杀声惊天动地,伴随这喊杀声,还有“砰砰砰”火枪声。火枪声响罢,便是满蒙勇气的惨叫声。 现在交代一下顺平县城内的情况。和其他的县城一样,县城是没有内外城之分的,不过进城之后,会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空地,这是预防有人攻打城池,在这里可以集结兵马。在空地对面,以一条条的街道,一般都是市场。满蒙骑兵杀进来,正来到这片空地之前,还没等冲去街道,城上的枪声就响了。 可以说,在城上枪声响的同时,对面的房舍之上,也冒出一排排的士兵,这些人张弓搭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手松开。“嗖嗖嗖……”一连串的弓箭,好似雨点一般,向下面的满蒙骑兵设区,下面的人,毫无准备,哪里能够挡得住,何况,即便有所准备,面对这前后夹击,也是难以抵挡。 “啊啊啊”…… “蓬蓬蓬”……. 惨叫声与士兵坠马跌倒的声音,连续响起。紧跟着,城上再次响起火铳的声音,“砰砰砰”…… 不用多说,女真骑兵这是中了埋伏。 原来,卢象升早已到达这里,他知道,鞑子不愿攻打大城,只喜欢攻打小县城,所以他便屯兵于顺平县。卢象升不仅知道,鞑子喜欢攻打小城,还喜欢驱赶俘虏攻城,他才想出一个这样的法子,不给你驱民攻城的机会,直接把城打开,请君入瓮。这要是皇太极在的话,或许会谨慎一点,当时阿敏,岂会多想。 城上和对面的房顶,不是弓箭就是火铳,阿敏当然会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现在鞑子骑兵已经冲进来不少,想要掉头撤退,哪有那么容易,这前队突然掉头,势必会撞到后面的骑兵。没有办法,阿敏只能咬牙,下令继续往前冲,冲到前面的街道上。等有了喘息机会,再行还手。 阿敏双脚一磕马腹,胯下马儿迅速向前窜去,大喊一声,“跟我冲!” 后面的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同伴都摔落马下,本来都有些懵了,也就仗着阿敏这一嗓子,大家伙才一起向前冲去。 前面的马队,随着阿敏一起向前,冲到街道之内,可当他们跑到第一个街口的时候,马儿就立刻停了下来。这倒不是有意想挺,而是走不了了。前面道上,摆放着一排拒鹿角,在拒鹿角的后面,则是一层层的沙包,如此障碍,在想向前,简直就是休想。 在马队被迫停下的那一刻,沙包之后,来一连串的箭雨,在房顶之上,又冒出一排排官兵,将箭了下来。 鞑子骑兵是厉害,但也分什么时候,在这种情况下,马匹全都受限,那就相当于有劲使不出来。他们箭也厉害,但眼下的局势,哪有他们箭的机会。鞑子们密密麻麻聚在一团,前无进路,想往后退,后面也挤得严实。 “嗖嗖嗖”…… 房上的弓箭再次下,沙包后的官兵,也继续放箭,鞑子简直成了活靶子,除了死亡,已然没有别的选择。 倒霉的阿敏,冲在最前面,他的武功,自不用说,只是可惜,在这个情况之下,哪怕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发挥不了。雨点般的弓箭朝他去,他勉强用马刀遮挡两下,就先后中了两箭,好在他是贝勒级人物,铠甲厚重,加上没有到要害,方保住命。但他中的这两箭,也着实够呛,意识到在马上目标大,他赶紧跳下马来,向后逃窜。这个时候,马匹想往后退,十分困难,当时人想后退,倒是容易许多。他弓着身子,向后疾奔,再次来的箭雨,全都被马上的人给挡住了。 不过骑在马上的鞑子,也都不是傻子,许多人也都发现这个问题,赶紧纷纷下马,是抱头鼠窜。 一两个人下马,想要逃走是容易的,人一多了,挤在一处,还想逃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洒下的弓箭,当到马匹之后,马儿负痛受惊,一个个是扬踢而起,蹿起来。 马匹一,整个鞑子的马队就彻底了,自相践踏,互相拥挤,死伤遍地。 卢象升就站在城头之上,目睹着这一切,他不停地鼓动事情,击、击! 鞑子越死越多,还在跟在最后的鞑子,发现不对之后,可以率先逃出去,向后面的大军求援。后军的指挥叫做雅赤格,是阿敏手下镶蓝旗的一员猛将,得知阿敏危险,连忙发兵营救。但他也明白现在的局势,要是提兵往城里冲,那纯属白扯,里面都套了,人满为患,自己的人进去再多,也派不上用场,反而会让里面的情况更。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发兵攻城,从城墙打过去,不管能不能抢占城池,起码可以分散城上官兵的力量。以往攻城,都是驱民攻城,可这个时候,要是慢吞吞的老百姓在前面冲,估计还没等走到城下,阿敏贝勒就已经变成刺猬了。所以,雅赤格下令,让满蒙兵马向前冲,抬着云梯,攻城。 满蒙勇士现在也急了眼,抬着云梯冲到顺平城下,在他们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脚下的地很软,还像是踩到草甸子上面。换做平时,他们一定会谨慎起来,可现在是什么节骨眼,大家伙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云梯搭上城墙,当他们就要像城上攀爬之时,猛然间一连串的箭雨了下来,伴随着箭雨,还有一簌簌的火花。 火箭! 这是守城官兵下的火箭,满蒙勇士登时有不少人中箭,发出一声声的惨叫。火箭到身上,衣服瞬间燃烧,烧的这些人不是四处打滚,就是掉头想跑。可跑是来不及了,有火箭没有到人,直接到地上,落地之后,经刹那间引起一片火海。 在鞑子兵的脚下,确实是草甸子,但这不是普通的草甸子,在上面还浇着火油。火油遇到,是立刻蔓延,下面的敌人,不管是否中箭,全都被点着了。 “啊…….”“啊…….”“啊……”…… 一时间,但凡冲到城下的敌人,全都是浑身是火,小县城也没有护城河,城外没有一点水,这些人被烧的是嗷嗷惨叫。 跟在后面的敌人,看到前面成为一片火海,哪里还敢向前,只见前面满身是火的同伴,发出凄厉的声音,向后奔逃,他们吓得是掉头就跑。 城下的火,烧起来了,虽然烧死了不少敌人,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城外的敌人,再也无法向前推进,进而援救城里的同伴。 卢象升的目的,就在于此,他就是想隔断城内外的敌人。 顺平城内,现在已经成为修罗场,惨叫声灌满整个城池。城内的百姓,并没有逃走,全都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没有一个敢出门的,可就是这样,城内的惨叫声,也把他们吓得,浑身只打哆嗦。有那小孩,已经被这惨叫声吓哭了。这场战役,给顺平县的百姓,造成很大的阴影,成人倒还罢了,那些孩子们,因为听了这凄厉的惨叫,一个个胆子都变得很小。有的时候,小孩子哭闹,大人就说卢大人马上就要杀鞑子了,只要这话一说,吓得孩子们都不敢啼哭了。这比用狼姥姥来吓小孩,管用多了。 冲进城里的鞑子,逃走了能有一半左右,那都是后面的,至于前面的和中间的,也有几个运气好,逃出去的,当时绝大多数,还是把命扔在里面。 就连贝勒爷阿敏,也没有幸免于难。 消灭了城内的敌人,卢象升下令,将城门关闭,做好守城准备。 可是,城外的敌人,根本就没有攻城的士气了,贝勒阿敏进城之后,再没出来,现在城门管了,可想而知,贝勒爷估计是必死无疑了。 这可怎么办? 雅赤格下令,在城外扎营,小心戒备,以免城内趁机杀出。然后,急忙派人前往后方传信,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天聪汗。 小翼今天实在状态不佳,今天和同事聚会,喝了不少酒,如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广大书友见谅。历史之上,当然没有顺平县这一战,阿敏更没有死在中原。但既然是架空,主角穿越,不少官员的职位都发生变化,所以,有本事的人,也就有机会一展所长。卢象升在明末,是一位杰出的将领,打仗很有水平,设计他完成此战,应该也附和他的实力。 在这里,小翼感谢广大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再次对大家说一声谢谢。小翼下本书的题材,已经想好了,等这本书写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写大纲,也是历史的。 c。 第二十九章 睚眦必报 第二十九章睚眦必报 顺平一战,歼灭鞑子两千余人,并杀鞑子贝勒阿敏,这在明朝对女真的战争中,已然可以算作是大捷。 在关闭城门之后,卢象升开始调集兵马,巩固城防。不过见鞑子没有攻城的打算,便召集手下将领,研究起下一步的对策。卢大人的手下,能有一万多兵马,这就是他的天雄军,天雄军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关宁铁骑,但在当时,其战斗力在明军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当时,目前的兵力,要想对付鞑子,明显是不够用的,顺平是小县城,鞑子的主力还没有全到,估计用不了多久,鞑子就会发起猛烈的进攻,以这县城为屏障,能不能守得住,实在不好说呀。 鞑子惯用驱民攻城,在攻城时,要是不对自己的同胞动手,势必会让冲上来的百姓,扰城上的防御,令敌人趁机上城。可要是打,那么多百姓,也会消耗城上不好的防御物资。小小县城,防御物资本就不多,再加上城矮,时间略微长点,十有是守不住的。 卢象升心中犯难,不知现在是走,还是留。要是走的话,肯定是一走白走,逃到保定府,保定城高墙厚,鞑子攻城,不管用什么法子,再没有攻城利器的情况下,都是难以攻陷的。走,无疑是可以保存自己的兵力,可城里的百姓怎么办,自己杀了那么多鞑子,鞑子入城之后,势必屠城,到时城内百姓估计一个也活不下。 走,不妥。不走,就有被灭掉的危险,卢象升真的难以抉择。 他把手下的将领全部召到临时指挥所开会,现将自己的观点阐述,再由手下将领各抒己见。 “大人,末将因为,应该走。”一名参将躬身说道:“咱们虽是朝廷官军,有守土之责,但明知必死,又怎么能在此等死。前面已经丢了那么多的县城了,也不差这么一个。再者说,皇上也下旨意,让我等入京勤王,咱们现在离开此地,赶往京师,也算是奉旨行事,没有什么不对的。” 谁也贪生怕死,虽说打仗都会死人,但死也得分怎么个死法。留在这个小县城里等死,实在不太划算。 “大人,末将认为,咱们应该守。”一名游击将军说道:“刚刚张参将也说了,咱们身为朝廷官军,有守土安民之责,现在城内尽是百姓,他们能够走得掉,当时他们,却是逃不了的。把他们扔下,实在让人心存愧疚。所以末将想,咱们不如留下,并马上派人快马入京求援,请朝廷发兵来援,里应外合,哪怕不能全歼鞑子,也能消灭不少。” “哼!”听了这话,刚刚开口建议离开张参将冷哼一声,说道:“刘将军,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京城那边,担心鞑子打去,怎么可能发兵来援,鞑子尽是骑兵,如果北京的兵马赶来增援,那鞑子突袭京师怎么办?” “京城城防何等坚固,城墙高耸,鞑子的骑兵又没有生有翅膀,难不成能飞进北京城。以北京的城防,有一万人马据守,哪怕鞑子有十万雄兵,都无法攻入。有什么好害怕的?”刘姓游击将军大声说道。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如此,但北京城里的大人们却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命,听到鞑子打来,腿都得吓软了,怎么可能发兵驰援咱们。咱们的姓名,在他们眼中连一个铜子儿都不值。要是咱们真的守在这里,就等着一起死吧。绝不会有援兵到来。”张参将大声说道。 他的话,令刘姓游击将军是登时语塞,确实呀,自己的命在朝中的那些达官眼中,或许就和蝼蚁没有区别。他们怎么可能发兵增援自己。 其他的将领,听了这话,都是连连点头,跟着转头看向卢象升,想要看看卢大人是什么意思。 卢象升明白,固守待援,纯属扯淡,绝不可能有援军前来。鞑子的报复心是很强的,在顺平死了这么多人,必然会大举报复。但卢大人真的不愿意这么走,就如刘姓游击将军所讲,自己有守土安民之责,倘这么走了,实在愧对顺平县的百姓。 考虑了一会,卢象升才说道:“咱们有一万人马,城内还有几万支持咱们的百姓,据城死守,也不一定就会输。鞑子不敢在中原逗留太久,更不会为了一座小县城而耗上多久的时间,攻城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只要守住十天,鞑子必然会移师别处抢掠。多给朝廷十天时间,朝廷会聚集更多的人马,多给其他地方十天时间,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巩固城防,或是逃命。退一万步说,哪怕咱们战败了,也能称得上是死得其所,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城中的百姓。所以,本官以为,咱们不如就万众一心,坚守城池,与鞑子一决死战!” 他是部队的主将,他说要战,而且理由也不容回驳,手下将领互相瞧了几眼,最后一起躬身说道:“我等愿随大人死守城郭!” 卢象升的分析没有错,弟子确实不愿为一城一地耗费太多时间,因为他们也想用最少的时间,抢上最多的东西。通常来说,三两天攻不下一座城池,他们就会撤离。但卢象升不知道的是,死在顺平城内的那位领军将领,是鞑子的三大贝勒之一,这对鞑子的打击很大,要是不替阿敏报仇,实在是没有脸在混下去了。尽管皇太极不是很待见阿敏,但面子上都要过得去,尤其现在阿敏死了,倘若不为他报仇,皇太极似乎都不好意思再坐这个汗位了。 阿敏中伏的消息,很快传到后军,皇太极一听阿敏有去无回,心中先是一喜,跟着掉下眼泪,嚎啕大哭。一边哭,皇太极一边狠狠地捶打胸膛,“阿敏阿珲……怎么会这样……本汗还依仗你辅佐……你怎么能这么早就……让我如何对得起舒尔哈齐额其克……阿敏……” 阿珲是满语中哥哥的意思,额其克在满语之中是叔叔的意思。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亲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舒尔哈齐早年与哥哥努尔哈赤一起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可由于一次与乌拉部交战之时,率领本部人马躲到一边,没有动手,而触怒了努尔哈赤。可之所以没有上阵,也是事出有因,因为他的老婆是乌拉贝勒的妹妹,他不想破坏姻亲关系。 就因为这事,努尔哈赤剥夺了舒尔哈齐指挥军队的权利,把他排挤出领导层,其实说白了,处罚他临阵不战是假,想把所有权利弄到自己手上是真,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舒尔哈齐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无奈之下,带着几个儿子前往别处,另立门户。当时辽东总兵李成梁并没死,他也不想看到努尔哈赤太过强大,所以马上抬举舒尔哈齐,向朝廷保举,奉舒尔哈齐为建州右卫首领。这可是明朝在辽东一带少数民族中,设立的最高官职。 努尔哈赤看情况不对,要是时间一久,刚刚凝聚的女真势力,必然会因此分裂。于是,他先是警告弟弟,在舒尔哈齐不听的情况下,率兵突然发难,杀死了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阿尔通阿、扎萨克图,在他想要杀阿敏的时候,因为代善等人求情,在勉强留下阿敏的命,收养在自己的身边。而舒尔哈齐,也算是顾念手足之情吧,努尔哈赤留下了他的命,只是将他幽禁而死。 在天命大汗的身边,阿敏屡立战功,女真以战功为先,所以阿敏渐渐得到了地位,成为镶蓝旗的旗主,四大贝勒之一。在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继位,阿敏显得十分傲慢,这时的皇太极地位也不是特别稳固,再加上阿敏在军中很有威望,所以只能迁就。 现在阿敏死了,皇太极高兴还来不及呢,哭,也就是做个样子。 “阿敏,本汗一定会替你报仇!传本汗军令,全军开拔,加速前进,赶往顺平县!” 满蒙骑兵现正在行唐县,也就一百里,以骑兵的速度,有几个时辰,也就到了。不过身为还押着几万俘虏,一天能走个六十里地就不错了。皇太极为了表现出急于为阿敏报仇,命令岳托率领一万人,押着俘虏在后正常赶路,自己则带着其他人马,全力赶往顺平县。给阿敏报仇,只是表面的,但消灭杀掉阿敏的人,那是必须的,女真人睚眦必报,若是阿敏死了,皇太极不马上给他报仇,回去之后,也实在没法给族人交代。 他们是星夜赶路,天明时分,就赶到顺平城外。皇太极没有马上攻城,而是先分兵将四门包围,他这一次就是要屠城,城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跑了。主力都在南门,东门、西门、北门各有五千人马堵着,料想以满蒙骑兵的战斗力,要是城里的人想要逃跑,五千人足矣。而且,骑兵机动强,哪里有惊,现去增援也来得及。 c。 第三十章 难越雷池 第三十章难越雷池 鞑子大军将顺平县城围住,皇太极没有马上攻城,除了分兵堵住另外三门之外,就是让全军吃饭、休息。休整了一个上午,在午后时分,皇太极终于下令,“攻城!”. 鞑子攻城,似乎没有什么新鲜的花样,还是老套路,驱赶百姓在前当炮灰,扛着云梯,先行往城上冲。他们攻得是南门,这是首当其冲的门户,卢象升就在这里,主持守御。 鞑子的套路,卢象升早就清楚,在百姓冲上来的时候,他直接下令开打。火铳、弓箭不停发,打的那些百姓是嚎哭、惨叫,就和当初在太原城下的场面,是一模一样。 让百姓当炮灰攻城,目的无非有两样,一是令城上的守军产生同情心,在不忍下手的时候,使得百姓冲到城上,搅城上的布置。这样一来,鞑子就能够趁机登城,且能轻松将城池攻下。二是消耗城内的守城物资,什么弓箭、火、砖头瓦块都都越用越少,当你消耗的差不多了,鞑子在攻城,受到的阻力,肯定要比刚开始小很多。 早在昨天晚上,鞑子大军还没到的时候,卢象升就召开了作战动员会议,告诉士兵们,鞑子会驱民攻城,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手软,否则到时让鞑子冲进来,死的就是你们。 士兵们谨记卢大人的话,在面对的时候,都是咬牙击。 县城终究是县城,也没有护城河什么的,四五千百姓被驱赶过来,可谓人山人海,冒着弓箭和火铳,虽有死伤,但很快就冲到城下。他们扛着云梯,到了城下,把云梯搭上,就蜂拥向上跑,一边爬,还哭着大喊,“放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放我们进城吧……” 这么多人要是上了城,城上还不得炸了锅,城上马上向下砸石头、浇开水、浇滚油。区区百姓,也没有受过什么军事训练,被这么一打,一倒就是一大片,哭喊之声,响彻洞天。 卢象升现在冷着脸,提剑督战,命令士兵往死里头打。同时,他还不忘了领着士兵大声呼喊,“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大明同胞,你们为什么甘愿被鞑子利用,要死在自己人屠刀之下。如果你们还有一点骨气,就转过头去,和鞑子拼了!横竖也是死,为什么要连累自己人,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城下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冲过来的百姓看到这种情况,也都怕了,不敢再继续往前,转身向后跑。后面鞑子,更是毫不留情,举起屠刀,就将跑过来的人砍翻在地。 可能也是有的百姓反应过来了,觉得横竖是个死,与其死在自己人手上,还不如奋力逃命。于是,有的人大声喊了起来,“大家别往城上冲了,咱们冲不上去的,到时只有一死。我看,不如趁现在还有气力,咱们向两边逃吧,或许还能逃走一些!” 这人的话立刻引起共鸣,不少人跟着大喊,于是攻城的人停下脚步,也不知谁的带头下,四散奔逃开来。 他们这一,鞑子们可火了,开始挥舞屠刀,砍杀逃跑的百姓。他们都骑着马,百姓们再怎么跑,又怎能跑过他们。不一会功夫,就有几百百姓被活活砍死。 皇太极在后督战,是越看越气,最后干脆下令,将百姓赶回来。这可都是他们的奴隶和收获,都砍死了,当初还费劲押着做什么,每天多多少少还得管他们饭呢。 好不容易将当炮灰的百姓赶了回来,四五千人,现在剩下两千多,将近折损了一半。望着并不高耸的顺平县城,皇太极咬了咬牙,命令将百姓赶回营里,然后叫蒙古兵上前攻城。 三个蒙古兵千人队,跳下马来,举着盾牌,向城墙下冲去。卢象升看到对方这个架势,并没有放在眼里,下令暂时不用放箭、开枪,让敌人过来。当敌人来到城下,开始顺着云梯登城时,卢象升才大声喊道:“火油伺候!” 一桶桶火油从城上倒了下去,跟着就是弓箭和准备好的柴草。火油欲火便着,再加上柴草助威,立刻就升腾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马上被烧成火人,一个个大声惨叫,大呼就命。谁都知道,被烈火焚身的人,会疼得用力挣扎,他们岂会去管身边站的是什么人,如此一来,原本后边那些没有被点着的同伴,也因为他们,陷入火海。 最后面的蒙古兵,看情况不对,吓得是掉头就跑。整个顺平城下,都成了一片火海。把城下的云梯和盾牌都给烧没了,给别说是下面的人了。 这种局面,在想攻城,那是没指望了。不过皇太极想了一番,跟着下令,让一个万人队赶往西门,在西门发起进攻。 敌人骑兵移动,卢象升看在眼里,怎不明白鞑子的意图,你想换城门进攻,那好呀,就让你们尝尝别的城门的厉害。 鞑子很快来的西门,还是用刚刚的法子,三个千人队举盾牌打头阵,扛着云梯向前冲。城上的守军,仍旧没有马上向城下放箭、开枪,等到敌人冲到城下,开始往上爬的时候,才开始反击。 现在的时节是快要过年了,哪里不准备许多烟花爆竹,还有一些爆竹作坊,里面存有不少的火。卢象升在昨天晚上,就让士兵开始在城里征收烟花爆竹和火,把烟花爆竹里的火也打开,用棉布包上,浇上油往下扔。 想当年贵州城在守城的时候,就用过这个法子,效果十分理想,这东西和燃烧弹没有区别,那棉花絮子被风一吹,到处飘散,只要碰到人的身上,瞬间就能沾上延烧。鞑子的衣服都是皮,本就易燃,这下可好,一个个都成了火人。棉花絮子粘到云梯之上,连云梯都跟着一起着了,大冬天北风一吹,火势升腾的更是厉害。 见没法再攻了,后面的鞑子,是赶紧逃跑,前面的鞑子,已然浑身是火,除了惨叫,跑是没机会了。 一拨攻城被打了回来,领兵作战的固山额真武纳格变的是愁眉不展。城上的明军,也太过狡猾,就这个打法,有多少人够死了。但就这么回去见皇太极,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怎么也得再上去冲一下。 等了好半天,城下的火势终于灭了,刚刚上去的士兵,都被烧成焦炭,就连云梯也都烧没了。武纳格刚刚带的云梯,还剩下三十个,他让鞑子们,抬着这最后的云梯再次往上冲。 人马冲到城下,摆好云梯,向上攀爬,城上的守军还是用刚刚的办法,让燃烧弹扔下下来。上回的场景再次重演,云梯着火,下面的士兵身上着火,成为一片火海,后面跟着的,赶紧往回跑。 没法子了,人死的虽然不多,两次冲锋下来,也就被烧死几百人,但没有云梯,士兵也不愿意冒着被火烧的危险,继续往上冲了,武纳格只好带兵退回南门,禀报皇太极。 皇太极气的差点没拿鞭子抽武纳格,但还是忍了下来,见天暗淡,只得下令收兵回营。 当天晚上,皇太极将手下的贝勒、将领以及蒙古将领全都召集到中军帐,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关于如何攻打顺平城,他让众人各抒己见,你要谁的主意好,能够攻下顺平城,便有重赏。 今天攻城时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守城官兵的防御,滴水不漏,那火攻,简直是上去一个死一个。众将领一个个是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本来也就是,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是玩骑的,善于平原交锋,摧城拔寨,本就不是他们的强项。当年努尔哈赤攻城,不是靠派人提前混进去,玩一个里应外合,就是化装成商队,杀人家的个措手不及。这两个法子要是用不上,就是扛着云梯往城上冲。当年一个小小的宁远城,都能让女真人无可奈何。 读者之中,有的人不知道宁远城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就是现在辽宁的兴城,本人曾经有幸去过,还亲自登上城楼。那里的城墙高度,也就两丈左右,如此小城都能让女真人吃不少苦头,可见女真人的攻城能力了。一般的县城,城墙高度也就那么高。 研究了半天,有人想出一个主意,挖地道。皇太极听了这个主意,差点没一个嘴巴子扇他,这大冬天的,泥土坚硬,怎么挖。 现在大家都没有了法子,皇太极一看,自己的这些手下,也就是些莽夫,让他们冲锋陷阵没得说,可要让他们想主意,全是白扯。早知道,就让范文程跟来了。 一说到范文程,不由得要说起辽东那边的局势。 皇太极发兵绕道入关,先在山西大肆抢掠,然后北上前往北京。张太后吓得,命令各地兵马前来勤王,六百里加急送往山海关,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 熊廷弼作为辽东最高统帅,守卫女真,鞑子入关,别看没从他这里走,但自己或多或少都要摊一些干系。见到勤王旨意,熊廷弼陷入沉思之中。当初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岳大人曾经来看过他,问他平辽之策。熊廷弼的回答是,趁女真入关来抢的时候,发兵出锦州,直取盛京;皮岛的文龙发兵直扑女真发源地赫图阿拉。 女真能带多少人入关,熊廷弼不太清楚,但看旨意的内容,情况紧急,看来敌人不能少了。熊廷弼考虑了一番,认为应该遵守当年对岳肃的承诺,只要能够一鼓作气,攻下盛京,断了女真的根基,女真便如同丧家之犬,不久便亡。 打定了这个主意,熊廷弼立刻召开军事会议,研究进军方案。他先是将朝廷勤王的旨意念给众将领听,然后表示,自己有意出兵攻打盛京,同时命令文龙攻打赫图阿拉。说完自己的观点,熊大人开始让众将发言。 交代一下参将会议的将领,这里有辽东巡抚袁崇焕,宁远总兵赵率教,山海关总兵满贵,辽东总兵吴襄,副将、参将不计其数。锦州总兵祖大寿因为路途较远,就没有叫他过来。 在熊廷弼说完自己的意见之后,巡抚袁崇焕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大帅,下官以为,兵发盛京,实在太过冒险。皇太极敢绕道入川,肯定会想到咱们有可能偷袭盛京,少不得安排兵马,小心戒备。从锦州出兵,前往盛京,其间道路平缓,适合鞑子骑兵冲锋。我等冒进,一带遭遇敌军突袭,势必损失惨重,难以取胜。偷袭盛京,取胜还好,若是战败,后果不堪设想。对付女真,应以守为主,然现在朝廷下旨前往北京勤王,大帅理应发兵,赶往北京,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大人也是难逃其责。” 袁崇焕有一定的军事眼光,宁锦防线,虽说是出自孙承宗之手,但其中也没少了袁崇焕出谋划策。 熊廷弼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他也觉得袁崇焕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偷袭盛京,打赢了便好,要是打败了,那可怎么办。当时,这是自己当初承诺岳大人的话,熊大人号称熊蛮子,子比较倔,决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许下的承诺,必当兑现。所以,他虽然认为袁崇焕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说道:“袁大人此言差矣,眼下皇太极绕道入关,盛京空虚,真是剿灭女真的良机,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没有抓住,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收复辽东。本督立志收复辽东失地,怎能让良机溜掉呢。打仗都是有风险,这其中就看谁能够抓住先机,先发克敌。朝廷的旨意,咱们不能不遵,但本督有临机专断之权,朝廷不知这里的局势,但等攻克盛京之日,本督自会向朝廷解释。至于入京勤王之事,本督也会派些人马,这就不是抗旨不尊了。本督有意,派赵率教率兵一万,回去驰援,其余人马,随本督前往盛京!” 今天是父亲节,白天小翼陪父母到爷爷家,没有码字。晚上才赶了一些,希望大家能够见谅。 在这里,小翼祝已经是父亲的书友,节日快乐。还不没有成为父亲的书友,也祝你们的父亲节日快乐。并希望你们早日成为父亲。 谢谢! c。 第三十一章 天衣无缝 第三十一章天衣无缝 熊廷弼执意想要发兵攻打盛京,面对朝廷下来的勤王圣旨,他表示自己有临机专断之权,现在有剿灭女真,平定辽东的机会,为什么不去抓住。再者说,自己也不是不派兵马回去勤王,让赵率教带一万人马回去,也就是了。现在大明在辽东的兵力,能有七万人,这和女真八旗劲旅的数量差不多,这些人,平日里守城是够了,但想要主动出击,实在不够看。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为什么不去把握,如果打赢了,自己功绩完全足以彪炳史册. 袁崇焕从熊廷弼的语气中,听说对方的意思,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当时袁崇焕不会轻易就能妥协的人,别看熊廷弼是自己的上级领导,在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情况下,他都会据理力争。不过袁大人并没有顶撞,他扫视了议事厅一圈,发现监军太监沈楠正并不在,当即拱手说道:“大人,您的计划可和监军商量过,为何不见沈公公到场议事?” 接旨的时候,是熊廷弼和沈楠正一起接的,然后熊廷弼就让沈公公与传旨太监该干啥,干啥去了,自己召集众将议事。因为熊廷弼明白,他要是请沈楠正前来议事,说出自己的决定,沈公公十有会反对。可等到自己这边议完了,调动兵马出征,到时,自己有临机专断之权,他一个监军,只要自己不甩他,他想拦也拦不住。哪怕上折子参自己,自己也不惧,看的就是这一仗能不能打赢。至于说北京城那边,以北京城的城防,再借鞑子十万字,也不可能攻破。说白了,在熊廷弼眼中,北京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沈公公是监军,关心一下后勤补给也就是了,行军打仗的事,还得本督说的算。本督总督蓟辽,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和他商量,那让他做这个总督好了,还要本督做什么?现在本督的计划已经订了,在行军路线上,袁大人有什么建议吗?”熊廷弼说道。 “熊大人,鞑子是绕道入关,但在盛京肯定留有可战之兵,如果大人一意孤行,下官也无话可说。然此战必败,还请大人三思,下官告辞了!”袁崇焕说到最后,是拂袖而起,转身就走。这位老兄的脾气,也是够犟的了,见熊廷弼不听自己之言,自己一个巡抚,也掰不过总督,干脆不和你说了。 “你……”见袁崇焕一言不合,立马就走,熊大人怎能不气。眼睁睁地看着袁崇焕离开议事厅,熊廷弼狠狠地一拍桌子,牙根恨的是直痒痒。但熊大人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将袁崇焕怎么样。总督虽然节制巡抚,可没有权利罢免巡抚,都属于权利高层的人物,想要罢免,必须要弹劾,而且还等有凭有据。眼下,袁崇焕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说你轻师冒险也没有错呀。顶多就是政见不和而已。 袁崇焕走了,熊廷弼咬了半天牙,好半天才压制住火气。跟着扫了眼厅内将领,说道:“兵出锦州,直取盛京,尔等之中,可有害怕的?” 做为武将,哪个能在人前任怂,而且,熊大人手下的这些将领,各个都是不畏强敌的主。满贵站出来说道:“大帅,末将以为,此战可行。鞑子的主力,已经绕道入关,即便留下一定的战力,拱卫盛京,但咱们也不用怕他。咱们人多,且关宁铁骑各个彪悍,久与鞑子交手,早就不将鞑子放在眼里了。他们的八旗铁骑是来去如风,可咱们的马也不比他们慢。既然要打,就狠狠的打个痛快,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前部!” 满贵可是一等一的武将,武功高强,能征惯战,当年在孙承宗手下,便能独当一面。武将都是好战的,有这等机会,只要胜算能有五成,就有的打。现在来看,胜算应该在五成左右,甚至还要高出一些。毕竟是两路进军,文龙皮岛那边,可有两万人马,女真那边,哪有这么多人马分兵抵御。打吧! 满贵跳出来支持,其他武将便没有再出来反对的了,只是在进攻上,提出一些意见。吴襄表示,虽然是两下进兵,但不能咱们先出兵,应该让文龙那边先打。文龙从皮岛出兵,先入黄海,后转入鸭绿江,一路向上,在下河登陆,奇袭赫图阿拉。赫图阿拉是女真的发祥地,那里出警,守卫盛京的人马,不可能不去增援,这个时候,咱们再出兵攻打盛京,保证胜算更高。 吴襄的这个主意,相当不错,这是以文龙为饵,吸引鞑子主力,虽说有些把他卖了的成份,但也是为大举着想。再怎么说,现在的盛京是鞑子的老巢,相比于占领赫图阿拉,更有威胁。而且,即便真的占领了赫图阿拉,在没有夺下盛京的情况下,也是无用,赫图阿拉深处鞑子腹地,得不到增援,只要盛京还在鞑子手里,那里就是守不住的。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吴将军,你的计策很是不错,让文龙先上,把女真后方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咱们再出兵,必然稳胜券。这样,本督这就给文龙下令,让他即日出兵,攻打赫图阿拉。赵率教,你这边点齐一万人马,明天就出发,前去驰援北京。” “末将遵命!” 会议结束之后,熊廷弼马上写了封行文,上面交代着作战方案,让人拿着大令和行文立刻出海,前往皮岛传令。 他的作战部署和先前所述差不多,但对时间强调的很严格,这场战斗,打的就是时间,因为在文龙登陆作战之后,两军难以沟通,只能靠事先计划好的时间,展开行动。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有三天就过年了,这个时候,官兵肯定是不愿打仗的。所以,熊廷弼处于人道主义精神,给文龙让了几天,命他在大年初三那一天出兵,从皮岛坐船赶往下河,需要三天时间,也就是大年初六登陆。从下河到赫图阿拉有三百里,正常行军,最晚五天也到了,但因为其中会经过女真人的要塞和城堡,考虑到敌人不会太多,顶多被耽搁三四天,所以熊廷弼给文龙预算了十天,也就是十天内抵达赫图阿拉,这便是正月十六。赫图阿拉城的城防远不及盛京,守军也不会多,如正常攻打,五天可下,问题只在于会不会有鞑子的援兵赶到。如果援兵去了,那正中下怀,熊廷弼就从锦州出兵,直发盛京,其间四百里距离,但道路好走,五天基本上就能赶到。文龙也是猛将,只要扎住营盘,守个四五天,还不成问题。到时,明军攻打盛京的消息传去,鞑子左右难顾,文龙绝对可以从中取利。可要是说文龙在攻打赫图阿拉时,盛京没有派援兵,那也可以,从赫图阿拉到盛京不到二百里,正好可以两路夹攻盛京。另一种可能,就是鞑子的援兵去晚了,文龙已经攻下赫图阿拉,那就更好办了,文龙据城坚守,鞑子闻知明军打到盛京,势必回师援救,文龙部可以趁敌退兵之际,在后追杀,重创敌军。熊廷弼出兵的时间,是正月二十,不管产生哪种结果,对自己都很有利。 一切尽在掌握,看起来天衣无缝,传令用了一夜一百天的时间,赶到皮岛,将大令和行文交给文龙。总兵看过之后,登时就明白了熊廷弼的计划。 龙没有将消息撒布出去,一个人也没告诉,就当做没事人一样,正常过年。大年三十,皮岛热热闹闹,大家伙一起吃大饭,包饺子。大家初一,该拜年去拜年,然后该喝酒和喝酒,好不热闹。可到了大年初二,文龙将手下将领全都召到府上吃饭,酒过三巡之后,才将熊大人的命令告诉众将。“总督大人的军令就是这样,大家回去之后,准备准备,召集兵马,带齐粮草,明日出发。”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这次出兵,就和出外打秋风没有什么区别。文龙手下的这些将领,也都知道大人的脾气,处事一向沉着冷静,从不慌张,不就是和鞑子打仗么,也不是一次半次了,没事的时候,经常过去折腾折腾,算什么呀。 初三早上,三军吃过早饭,带足所需的一切,开始登船。文龙手下能有两万兵马,他这次几乎把家底都带去了,一万五千人马。粮草带的足足的,除此之外,还带了上百门火炮,两千支火铳,弹无数。攻城也好,阻击敌人骑兵也罢,都能用得上。岛主的家底,可是厚的很啊,经常当海盗的人,船上的火器还能少了。 “出兵!开船!” 伴随着文龙的一声大喊,战船起锚!等待他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请看下一章。 c。 第三十二章 鳌拜袭文龙 第三十二章鳌拜袭文龙 龙按照熊廷弼的命令,率军出海,正如当初熊廷弼的算计,三日便抵达下河。登陆之后,文龙留两千士兵看守战船,余下士兵,跟随登岸。带来的火枪,自然要全部带着,而火炮,因为托运比较困难,你带了十门登陆。文龙没有让战船在岸上停泊,只让他们在江面停留,这是以防鞑子的突然袭击. 在陆地上休息一夜,文龙的部队向北前进,直奔赫图阿拉。 他们所登陆的地方,名字并没有人知道,是现在的丹东与通化交接之地,当时的名字,无从考证。作为丹东人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名字,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地名,所以只能作罢。当时从这里向北前进,有一个鞑子据点,名叫森土堡,这个地方,守卫了鞑子兵,能有三百多人。 这么点人,哪怕据土城而守,又怎能挡得住文龙的部队。火炮一架上,先是一顿炮击,就将土堡轰开个口子,明军向前猛攻,文龙的军队,也不全都是步兵,也有一千骑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很容易就将森土堡攻陷。但并没有全歼这里的敌人,谁叫鞑子兵多是骑兵,见打不过,有百多人都逃走了。 这些人逃窜的地方,叫做乌叶堡,是女真在辽东的一个不小的据点。这个据点,处于沿鸭绿江一带最大的土堡,此时此刻,镶黄旗大将鳌拜,率领的十个牛录就在这里。一个牛录三百人,十个牛录就是三千。 消息报到鳌拜耳中,鳌拜立刻兴奋起来,他没有随军入关,憋得发慌,自己的任务,只是阻击文龙的人马,现在文龙终于来了,终于轮到自己动手的时候了。 别看自己人少,可鳌拜丝毫没有畏惧,作为女真勇士,以少打多,可谓司空见惯,算得了什么,明军毫无战力,文龙的部队,亦是如此,别看没事老到这边闹腾,但也就是小打小闹,每当女真主力到来的时候,文龙就先一步逃到海上了,女真没有水师,也就只能望洋兴叹。这一回,文龙敢进入女真腹地,正好是教训他的大好机会,你人多怎么了,士兵没有战斗力,和我八旗铁骑相比,差得远了,只有挨打的份。 于是,鳌拜立刻发兵,三千骑兵,直扑森土堡方向。 岛主其实也聊到,鞑子在绕道入关的时候,一定会留下兵马,阻击他与山海关的兵马偷袭。不过文龙心中有数,女真留守的人马,一定不会太多,尤其是抵御自己的兵马,更加不会多。别看女真人烦自己,但还从来没把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当成一回事。文龙这次,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就是想鞑子一下自己的厉害。 行军途中,文龙的部队,皆是小心戒备,耳朵竖的老高,谁都明白,鞑子是骑兵,杀来的时候,自然会有沉重的马蹄声。部队一路向前,他们所有的这边地域,地势崎岖不平,比较难走,但适合步兵前进,骑兵在这里奔驰,会降低机动。不过这个地方,很适合设伏。 在进入这片地方的时候,文龙的义子尚可喜表示,此地极易设伏,希望文龙小心戒备。可文龙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聊鞑子定不会在此设伏,他们最多是在前面开拓之地等着我们,这里,安全的很。” 事实正如文龙所料,在这片难行的道路里,一个鞑子也没有发现,大军顺顺利利的通过。前面的地势,渐渐变得平缓起来,这个时候,文龙下令,部队扎营休息,不走了。 眼下之时未时,正常情况下,起码要走申时,才能停下,文龙整整早了一个时候扎营,这让手下的士兵,颇为不解。 别说文龙手下的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对面十五里外等着他们的鳌拜也不知怎么回事。 鳌拜并没有在地域崎岖之地设伏,那是因为他的人少,在那里设伏,虽然能打明军个措手不及,但并不会占太大的便宜,毕竟女真人的本事全在马上,一旦设伏,就要舍弃战马,到时和文龙的人打到一起,敌众我寡,如何取胜。 所以,鳌拜决定放弃这个有利地势,在前面二十里外的开阔之地,等待明军。让出二十里的地方,足够女真人冲杀,别看三千打上万,也不会落下风。不想,文龙只走了五里地,就不再走了,安营扎寨。 鳌拜得到侦骑的禀报,不明白文龙部为何提前扎营,按理说,起码也该再走一个时辰吧。思量一会,鳌拜突然释然,他认为,定是明军在走过那片崎岖之地后,感到很是疲惫,也休息扎营休息。 想到这一点,鳌拜心中冷笑,看来文龙的部队,真的不过如此,走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还谈何打仗。 你不是累了,不走了么,那好,老子去找你。 鳌拜下令,不必埋锅造饭,以免炊烟被明军发现,只需吃些干粮,也就可以了。今天晚上,夜袭明军大营,杀文龙一个人仰马翻,等到,咱们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等到将近三更时分,鳌拜的兵马朝文龙的大营冲去。 鞑子出兵,实在没有如吴思南劫营那样,偷偷,人衔枚、马摘铃的事,那是没有的,马蹄阵阵,扑向明军大营。 营门前设有据马鹿角,到得近前,有女真兵下马将拒鹿角搬走,然后直接冲了进去。营内丝毫阻拦也没有,女真人甚至连一个明军也没有看到,十分轻松的杀到中军大帐。帐内点着昏暗的烛光,似乎有人在帅案上趴着睡觉,鳌拜也不知那是何人,喊了一声,“给我进去,把那人擒了,看是不是文龙!” 有士兵连忙领命,冲到帐篷之内,结果一瞧,才发现,趴在桌案上的人,不过是个稻草人。 “将军!那是一个草人!”士兵大声叫道。 一听这话,鳌拜当即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马上拨转马头,下令退走,可哪里还来得及。此时此刻,突然想起一声炮响,伴随着炮声,四下里响起明军的喊杀之声。 “冲啊!”“杀呀!”…… 与喊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羽箭划空的声音,“嗖嗖嗖”……“嗖嗖嗖”…… 羽箭好似雨点一般,从空中落下,无数鞑子中箭,掉落马下,发出惨叫这声。 “快撤!快撤!” 鳌拜见势不妙,哪还有心思应战,命令士兵,赶紧顺远路逃走。鞑子兵调转马头,后队便前队,可还不等他们起速往外冲,就见两侧突然涌出一队官兵,这些官兵手持火铳,“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最前面的鞑子登时倒下一片。但鞑子兵对火铳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这东西,在击一次之后,就要再行装弹,很是麻烦,等到他们纵马冲到近前,都不能将弹装完。 鞑子兵赶紧催马,向前冲锋,对面的明军士兵,似乎并不太慌张,向下一蹲,跟着再次响起一连串的枪响。 “砰砰砰……” 后排的士兵,击完毕,又赶紧蹲在,在他们后面,还有一排士兵。“砰砰砰……”第三排的士兵也不客气,跟着点燃火绳,弹丸飞而出,又打倒一片鞑子骑兵。 三排火铳手击完毕,以最快的速度向两侧逃去。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大明士兵,这些士兵,已经摆好阵势,前面顶着盾牌,盾牌旁边,刺出长矛,这种阵形,在对付骑兵冲击的时候,也是相当有效,只是要看敌人的多寡。 鞑子被三排火铳打了个灰头土脸,上百人跌落到马下。后面的鞑子,再想往前冲,可就不容易了,因为前面还有死去的鞑子留下的战马。 这功夫,在鞑子的左右两侧,又响起“砰砰砰”的枪声。胆子似乎都没看到,两侧从那里来的人,就又倒下去不少。 原来,文龙早就猜到,鞑子十有夜里会来劫营,事先做好准备。营帐里的帐篷,扎的很有学问,中间里留出通道,直奔中军大帐,似乎是专门给鞑子准备的。在通道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帐篷,而且帐篷间的空隙,也不是特别的大。明军躲在帐篷之后,举着火铳发,因为鞑子太过集中,基本上都不用瞄准,就能命中敌人。弹丸可以穿过帐篷,而鞑子却看不到两侧帐篷后的明军。 在帐篷后,还埋伏有弓箭手,弓箭手只需抛,弓箭就会从天而降,像下雨般淋到鞑子的头上。 鞑子一向以冲击力强著称,可遇到这样的埋伏,也是束手无策。现在的鞑子,全都了,马匹堵在前进的道路,周围都是帐篷,帐篷后还有火铳击,真可谓是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鳌拜看到这个情况,也懵了,他一向如烈火,是女真族中有名的敢杀敢冲的勇士,可眼前四下受制,让他往哪里冲呀? c。 第三十三章 内讧 鳌拜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在中伏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好在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一个头目,反应到还算快,这厮大声喊道:“用刀砍前面的马,赶着马往前冲!” 他的主意马上提醒了众人,最前面都是战马,马的主人已然阵亡,后面的士兵,立刻用刀去刺马股,马儿吃痛受惊,四蹄扬起,拼命地向前冲去。 守在对面的,是步兵结成的盾牌阵,这要是人在马上,在冲锋之时,人有畏惧之心,看到盾牌边露出的长矛,肯定会紧张,难免会减缓速度。可是现在马上没人,冲来的马儿全都受惊过度,哪里能停的下,没命似地,只知道冲。 很快,就听“蓬!”“蓬!”“蓬!”……的声音,不住地响起。 战马撞到盾牌方阵之上,第一批,被刺出的长矛刺死,可紧跟着冲过来的一批,不等第一拨冲过来的战马倒下,就已经冲到。马的力量,很等强大,猛冲之下,那盾牌的士兵明显撑不住了,不少人感到一股巨力撞来,被撞翻在地。 “冲啊!”“杀啊!”…… 鞑子兵见有机可趁,前面也没有碍事的战马,是鼓足勇气,喊杀向前。 在他们向前冲的时候,左右的帐篷之后,又响起一连串的枪声,“砰砰砰”…….最外围的鞑子,倒下就地倒下一排。 不过前面的方阵,现在已经被冲开,有点死伤就有点死伤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先顾着自己就好。 鞑子奋力向前,挡在那里的士兵,见盾牌手全都倒地,吓得连忙左右逃散,鞑子兵蜂拥而过,直奔营寨大门。就这个功夫,就见大营的寨门正在慢慢关闭,几名士兵,很从容的管好寨门。然后,逃散而去。 来到大营门口,有鞑子兵连忙下马去开门,毕竟马是冲不过那大门的。开门的节骨眼,鞑子们才发现,两侧有大批的长枪兵冲了过来。 自古枪兵破马队,但也分是在什么情况下,平原交战,枪兵想要顶住马队的冲锋,还是比较困难的,但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就能充分体现出枪兵对骑兵的优势。 鞑子兵被营门堵住,冲不起来,所谓骑兵的优势,也就没有了。枪兵冲到近前,也不去刺人,那是直接刺马,马儿中枪,直接瘫倒在地,上面的鞑子,也就跟着摔了下来。都不等他们起来,长枪兵跟着补上一枪,哪还有他们的活路。 前队被营门堵住,遇到枪兵截杀,鞑子兵一共有三千,经过这一阵折腾,前前后后死了能有四五百。但剩下的人,全都挤在这条通道上,根本就是有劲使不出来。 两侧的帐篷后,再次响起一连串的枪声,枪声过后,便是羽箭划空的声音。一次打击,就能让鞑子损伤百余人。鳌拜一看,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这点人,肯定要被折腾光了,犹豫一下,咬牙说道:“下马!跟我向右侧冲!” 两侧密集的帐篷,影响了骑兵的施展,与其在马上等死,还不如下马一战。鳌拜率先跳下马来,其他的鞑子兵跃下,按照鳌拜的指挥,一起往右侧冲。 鞑子的举动,藏在帐篷后面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们,那是了如指掌。立刻向后退走,他们退走,斜刺里一队队的长枪手却冲了过来。 长枪手抵住冲过来的鞑子,双方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谁都知道,若是鞑子骑马,那有惊人的战斗力,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人可以与他们抗衡。可现在是步下,鞑子没了马,战斗力马上就会降低好几个层次,没有什么可怕的。 毛文龙的部队,可不是关内的那些老爷兵,全都是可战之兵,没事就到鞑子的地盘上来骚扰,可鞑子兵也不是一两次交手,并不怎么害怕。这次又是平地交战,所以更是不惧。 鞑子兵用的是马刀,明军用的是长枪,也说不上谁特别战便宜,当时长枪终究要长点。双方交汇在一起,互有死伤,那鳌拜果然是女真勇士,勇力过人,和他动手的明军士兵,绝对顶不住三个回合,就要死在他的刀下。 可鞑子再勇,明军也弱不了太多,而且还有一个决定胜负的优势,那就是人多。源源不断的明军从侧后方赶来,而在另外一侧,也有大批明军绕过帐篷,冲了过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鞑子兵快要了。他们人少,绝对是消耗不起的。 鳌拜不是傻子,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如果自己有马,明军就是几倍于己,他也不放在眼里,可现在没有马了,面对数量占优的明军,哪里还能打得过。想法子跑吧。 他挥舞着战刀,冲在最前面开道,鞑子兵跟在他的身边,朝前面冲去。鳌拜勇猛过人,即便是在步下,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不过他也明白,自己不能落单,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那就必死无疑。所以,他绝不舍弃自己的部下,奋死向外突围。在他的带领下,营寨的栅栏处,不过此时此刻,跟在他身边的鞑子兵,只剩下不到二百。 这倒不是说所有的鞑子全都死光了,只是现在的鞑子兵,已经被数量占优的明军断成几截,围的严严实实,想要逃走,除非再冒出一个鳌拜来。 都逃到栅栏处的鳌拜,自然不会再冒死去接应里面的同胞,再者说,自己身边也不是没有敌人,还有几百明军正围着他们打的。栅栏的栏杆都是绑的,鳌拜手起刀落,劈断绑绳,一根栏杆落下,露出一个可以逃不出的口子。 鳌拜再不犹豫,用刀再砍开两根栏杆,随后就钻了出去,向外逃命,自己的那些手下么,你们各安天命吧,反正没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逃走。大家伙不能全死了,战败的消息,一定要快些告诉盛京。 此一战,可以说是明军对女真较量史上的又一次大捷,斩杀鞑子近三千人,逃走的鞑子,多说也就二三十个。 原本按照毛文龙的计划,袭营的鞑子,一个也不可能逃走,怎奈他没有估计到鳌拜的勇力。 鳌拜逃走之后,一路向北,也算是运气好,很快遇到自己手下的侦骑。他部下的十名侦骑,没有参加这次劫营,鳌拜马上要了匹马,孤身朝盛京逃去,其余人手,留在这里打探明军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到盛京汇报。 从这里到盛京,能有二百多里,快马拼命赶路,一天一夜也就到了。鳌拜在从明军大营突围出来之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打马不停地赶路,终于在三更天赶到沈阳。 鳌拜是镶黄旗的人,现在掌管镶黄旗的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他当然要把战败的经过,汇报给豪格。十个牛录,一个也没回来,这在女真与明军作战史上,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豪格听了鳌拜的禀报,岂能不气恼,可他也就是口头上骂了鳌拜两句,没加其他惩罚。因为豪格和鳌拜的私交不错,豪格当初就时常指挥镶黄旗作战,和鳌拜有了深厚的战友感情。 不过豪格也知道事态严重,他马上亲自去见大贝勒代善,别看他是皇太极的儿子,当时现在的女真,可是不讲究这套的,全看资历。 到了代善府上,豪格把事情一说,代善也急了,明军一万多人打到腹地,还把鳌拜的十个牛录给灭了,对士气的影响暂且不说,可过不了几天,明军就能打到赫图阿拉了,那可是我女真的发祥地,怎能让明军染指。 事态紧急,别看是深更半夜,代善也是马上派人去请留守的人员前来议事。 这次议事,请的当然都是大牌,普通将领都没机会。都有谁呢,正白旗的旗主多尔衮,镶白旗的旗主多铎,镶红旗的旗主阿济格,以及皇太极亲自交代的,帮助代善出谋划策的范文程。 四人几乎是同时赶到代善府上,他们不知出了何事,但想到这么晚,召集大伙来,肯定不能是小事。 果不其然,到了代善府上的大厅之上,代善开门见山地将鳌拜战败的消息,说了一遍。 听完代善的讲述,多铎第一个就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道:“鳌拜这个废物,竟然损失了我女真三千八旗勇士,实在是可杀不可留。大贝勒,我看这事也不用议了,先杀鳌拜祭旗,然后发兵赶去,找毛文龙一决死战!” 多铎为什么一上来就提议要杀鳌拜了,实在是因为两个人私下有点过节,多铎怎么看鳌拜,怎么觉得不顺眼,一心想找鳌拜的麻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怎能不去好好利用。 豪格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鳌拜这次战败,也属非战之过,实在是因为明军太过狡猾!我看这事还是算了,眼下大敌当前,还是先商量怎么应对吧!” “哼!”多铎冷哼一声,笑道:“算了,你说的轻巧,死了那么多勇士,偏偏就他鳌拜一个回来,肯定是他贪生怕死,怎能如此算了?要是不处置鳌拜,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到此,转过身子,便要离去。 #c。.。ww 第四十三章 多尔衮 第四十三章多尔衮< 见多铎转身欲走,豪格登时大声喊道:“多铎,现在大战将即,文龙的军队马上就要打到赫图阿拉,那可是咱们女真的发祥地,一旦有失,你对得起祖宗吗?” 多铎是皇太极的弟弟,豪格是皇太极的儿子,若是称呼,豪格起码要叫一声叔叔,可现在豪格上了脾气,直接就称呼多铎的名字。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鳌拜可是他豪格的下属,是否处罚,也轮不到你多铎大呼小叫。 “少给我来这套,老子只问你,处不处置鳌拜,要是不处置鳌拜的话,老子什么也不管!”多铎大声说道。 说完,多铎继续向前走。 他是镶白旗的旗主,要是他不管,整个镶白旗也不会参与战斗,到时还怎么和敌人作战。看到多铎马上就要走出门口,大贝勒代善连忙叫道:“十五弟,慢!” “二哥,什么事?”听到代善喊他,多铎停住脚步,转过身子,代善的面子,毕竟还是要给的。 “十五弟,刚刚豪格说的也不错,现在大战将即,咱们还是应该先齐心协力,打败敌人。至于处置鳌拜的事,二哥以为还是等大汗回来吧,鳌拜毕竟是镶黄旗的人,咱们没有这个权利。”代善心平气和地说道。 “二哥,你这个话就不对了。”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多尔衮,这个时候说话了。多铎可是自己的一同胞,一个妈生的,和其他兄弟相比,他俩的感情可要亲厚的多。虽然眼下,多铎要求处置鳌拜,是为了私仇,但毕竟亲疏有别,他还是要为亲弟弟出头的。而且,他也不想双方把局面弄僵,这样一来,对大家伙谁都不好,且不说皇太极回来,会不会处置多铎,就说一旦赫图阿拉有事,明军再打下盛京,那一切就都没了。“刚刚豪格也说,眼下大战在即,既然是打仗,那就要赏罚分明,鳌拜打了败仗,十个牛录的,三千人马,一个也没回来,若是他死了,也算是力战而亡,值得尊重,可他独自偷生,回来了,那这事就得有一个说法了。否则的话,下面的人会以为咱们赏罚不公,谁还拼死效力。咱们女真,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靠的就是严明的军纪。现在鳌拜战败,我军士气低落,正是要重重的处置于他,号令三军,鼓舞士气。我想,现在按军法处置了鳌拜,即便大汗日后回来,知道了原委,也会赞同我等的做法。二哥,你说对吗?豪格,你觉得呢?” 多尔衮的话,语气平淡,不温不火,但却咄咄人,意思是告诉在场众人,不立刻处置鳌拜,那是不行了。而且现在多尔衮站到多铎这边,也就说明两白旗支持立刻处置鳌拜,你们要是不同意,搞不好人家两白旗现在都给你撂挑子。 如此一来,代善为难起来,多尔衮说的话有道理,还大有宫的味道,可鳌拜终究是镶黄旗的人,自己擅自处置,那是要得罪人的。豪格看多尔衮偏帮多铎,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本来现在就是站着,所以说话的底气很足,扯着嗓子大声叫道:“十四叔,您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二伯已经说了,要处置鳌拜,那得等到父汗回来!” 多尔衮面带冷笑,并没有和豪格争吵,只是静静地看向代善,看他怎么处置。 代善心中为难,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在这个时候,范文程说话了。“大贝勒,奴才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哦?”见范文程开口,代善不由得眼睛一亮,他知道,范文程是皇太极的心腹,且足智多谋,他的意见,一定会很好,也算是代表了皇太极,即便出了岔子,皇太极也不会大加责难。代善看向坐在最下手的范文程,说道:“范先生,不知你有什么高见,但说无妨。” 豪格看到范文程要发表意见,心中大喜,毕竟范文程是父亲的亲信,他要说的建议,一定会偏向自己这边。 然而,豪格这一次想错了。范文程轻轻颔首,微微一笑,说道:“大贝勒,大汗临走之时,将盛京这边的事情,全权委托给您,你所发号的命令,也就代表着大汗。六贝勒刚刚的话很是在理,处置鳌拜,一是做到赏罚分明,二是稳固军心,三是促进团结……”说到此,范文程故意顿了顿,意思是告诉代善,现在是必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的时候。多尔衮、多铎两兄弟分掌两旗,要是这个时候带有情绪,出现变故,对于眼前的大战,可是致命的。鳌拜只是一个将领,一个小卒,无足轻重,该弃的时候,就要弃了。何况还是个败军之将。“所以,奴才以为,应该从速、从重处置鳌拜,最好就在现在。然后,再安排出兵,对抗明军。” 范文程称呼多尔衮为六贝勒,也是按照贝勒中的排序。女真四大贝勒,四小贝勒,四大贝勒前文已经交代,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只是现在的皇太极成为大汗了。四小贝勒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这里面,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是一个妈生的,可谓是亲兄弟中的亲兄弟。这三位现在都在屋里坐着开会,说句不好听的,整个盛京的防御,都在这哥仨的人马,怎能得罪。 代善这么大岁数,走过的桥比常人走过的路都多,这里的道道哪能听不明白。他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所言不错,应该立刻处置鳌拜。本贝勒受大汗之命,代大汗掌管盛京,理当赏罚分明。鳌拜战败,影响我军士气,现撤掉鳌拜梅勒额真之职,鞭背六十。” “二叔,你这……”一听代善这般处置,豪格当时就懵了。 “你父汗临行之前,托我主持盛京事务,这里现在是我说的算,我说处罚鳌拜,那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言。我这就派人前去传令,主持行刑!”代善说完,跟着看向范文程,又道:“有劳范先生拟一道手令,我这再派人送到鳌拜那里,主持行刑。” “奴才遵命。”范文程答应一声,立刻前去拟文书。 很快,文书拟好,交到代善手中,代善看过,很是满意。然后,便要让人前去鳌拜府上传令。可这当口,就听多铎说道:“二哥,去鳌拜府上传令、监刑的事,就不必派别人了,我去就行。” “多铎,你……”见多铎主动请缨,豪格气的,对多铎是怒目而视。 “既然你要去,那就由你去吧。不过要速去速回,这边还等你商量如何抵御明军呢。”代善用兄长的语气温和地说道。 “你们商量就行,到时该怎么打,告诉我一声就行。”多铎大咧咧地说道。 多铎一向没有什么心机,只知道猛打猛冲,他现在的心思,就在于如何羞辱鳌拜,至于其他,一概不管。不就是开会么,每次都是你们,我在那听,决策完了,该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多铎从代善那里取来手令,就兴冲冲地离开代善府上,带着手下,赶往鳌拜府。豪格心中叫苦,可也没有办法,他也看出眼下的局势,几个贝勒都要求处置代善,他再怎么求情,也是白费,少数得服从多数。看来,只能等自己的老子回来,再帮鳌拜求情了。 多铎去鳌拜府上,少不得要狠狠地羞辱鳌拜一顿,这六十鞭子,也不可能轻了。 不说多铎去鳌拜府上,单说代善府的花厅之上,众人又继续议事。代善说道:“现在明军就要打到赫图阿拉了,赫图阿拉是我女真的发源地,万不能有事,你们以为该当如何呢?” “还用说么,当然要立刻发兵前往赫图阿拉援救。侄儿愿率兵亲往!”豪格第一个大声说道。 “镶黄旗人马不多,而且又刚刚吃了败仗,我看还是让我的镶红旗去吧,肯定能够将文龙打的落花流水。”刚刚一句话也没有说的阿济格,这时候终于开口了。阿济格英勇,而女真一向以军功定职位,以军功定封赏,所以也养成了阿济格、豪格之流,好战的格。保卫赫图阿拉是一等一的要务,而文龙又是天聪汗最恶心的人,要是能在那里消灭文龙,肯定是大功一件。 “人多怎么了,打仗也不是光靠人多,我镶黄旗虽然折损三千,但仍旧是兵强马壮,善战之将,数不胜数,定能斩下文龙的首级!”豪格抢着说道。 “兵强马壮?善战之将数不胜数?真是笑话。鳌拜也算是你们镶黄旗的巴图鲁,第一号猛将了,可还不是一样被人家杀的片甲无归。我看还是算了,让我们镶红旗去吧。”阿济格冷嘲热讽地说道。 “你这什么意思?鳌拜战败,不过是轻敌冒进,中了文龙的诡计。我这回,只赶到赫图阿拉以逸待劳,只要文龙敢来,就出城杀他个人仰马翻,以慰那三千勇士的英灵!二叔,还是派我去吧!”豪格的气可真不小,一听阿济格这般说辞,又火了,扯起嗓子大声嚷道。 不过,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胆气,镶黄旗一共将近八千人,鳌拜折了三千,剩下的不过五千。而文龙有兵马一万二三,以不到敌军一半的兵力,敢挡其锋,也可看出豪格的彪悍。 一开场竟豪格和阿济格争抢了,多尔衮和范文程一句话都不说,代善没有表态说让豪格或阿济格谁率兵出战,而是看向了多尔衮。 “十四弟,你有什么看法?” c。 第三十五章 多尔衮的计较 第三十五章多尔衮的计较 多尔衮的年纪不大,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中,却属他的心眼最多,所以另外两人,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而八旗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也当属多尔衮、多铎兄弟的两白旗. 女真八旗,一向以两黄旗为尊,为何要说两白旗战斗力最强呢?这是有原因的。 想当年努尔哈赤在划分八旗的时候,皇太极是正白旗的旗主,那时的正白旗,可谓是八旗中实力最弱的。而那时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努尔哈赤的两黄旗。努尔哈赤没死之前,给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每人十五个牛录的兵力,且都是从两黄旗中划拨出来的,努尔哈赤老爷子只留了一部分近卫军。当时隐然可以看出,阿济格相当于正黄旗的旗主,多铎相当于镶黄旗的旗主。老爷子甚至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在自己死后,由多尔衮接掌正黄旗,阿济格结果镶黄旗,自己的近卫军留给多铎。 在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成为大汗,他和代善、阿敏等拥戴者达成一个协议,不准影响各旗的现行利益,也就是说,不能更换自己本旗的部队。所以,皇太极继位之后,并没有抢夺多尔衮兄弟的两黄旗,因为他也明白,要是真的动手去抢,两黄旗忠于努尔哈赤的将领,也未必会答应。于是,他当初的正白旗就变成正黄旗,他又趁机打掉了镶红旗旗主褚英的儿子杜度,将当时的镶红旗改为镶黄旗。把镶白旗更名为镶红旗。当时的两黄旗,也就变成两白旗。只要旗主不换人,把旗子换个颜,大家还是可以接受的。 开始,两白旗的旗主是阿济格与多铎,多尔衮只能栖身在哥哥那里。不过由于阿济格的岁数略大,皇太极为了削弱多尔衮三兄弟的实力,改正白旗的旗主为多尔衮。都是自家兄弟,谁当旗主不一样,阿济格也就没有说什么。 原先镶白旗改为镶红旗,旗主是岳托,岳托是代善的儿子。也就是说,三大贝勒掌握着四旗,皇太极是最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多尔衮兄弟年纪都不大,也没有多大军功,不可能动摇自己的地位,倒是那三大贝勒才是当前主要的竞争对击以代善为首的三大贝勒,皇太极决定拉拢多尔衮三兄弟,他逮到一个机会,抓住岳托一个错误,免了他镶红旗旗主的位置,将阿济格扶了上去。这样一来,八旗的实力,也就平衡了。 多尔衮三兄弟掌管三旗,其中多尔衮、多铎兄弟的两旗最强,虽说皇太极已经想方设法多次加强两黄旗的实力,但两白旗也绝不比两黄旗弱。代善现在,看向多尔衮,想看看他有什么意见。因为代善明白,阿济格现在都以这个弟弟马首是瞻。 “二哥,小弟以为,赫图阿拉那边,不必去救。只需派人通知一声,让那里的族人,快快离开,找地方躲着,也就是了。”多尔衮平淡地说道。 “十四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赫图阿拉可是我们女真的发祥地,岂能让敌人践踏,你说不去营救,莫不是怕了文龙的大军!”一听多尔衮所说之言,豪格当时就急了,大声质问起来。 和他的焦躁相比,多尔衮淡定自若,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嚷。而坐在最下手的范文程,在听了多尔衮的话之后,脸上只是微笑,但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四弟,你的话把我都搞糊涂了,正如豪格所说,赫图阿拉可是咱们女真的发祥地,咱们怎么能够不管不顾呢?”代善不解地问道。 他可不像豪格那么鲁莽,料想多尔衮之所以这么说,肯定另有深意。 “文龙来了,熊廷弼还会远吗?文龙敢深入腹地,其目的无非充当诱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将我们的兵力吸引过去,加以牵制。然后,熊廷弼就会率军直取盛京,令我们首尾难顾。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他文龙的目的要真的是赫图阿拉,至于从下河登陆吗?直入浑江,从红升渡那里登岸,距离赫图阿拉不过四十里,想要夺下赫图阿拉还不犹如探囊取物。”多尔衮侃侃而道:“不要以为文龙很容易对付,他手下的一万多人,都是明军精锐,而且还是有备而来,从他能将鳌拜片甲不留,就能看出其战斗力。我们要对付他们,派的人少,肯定是不够用的,哪怕据城而守,赫图阿拉是小城,城防不坚,定然也会被攻破,去的人亦会损伤大半。紧跟着,文龙就会率军攻打抚顺,进而攻向盛京。所以,派去的援兵少了,根本就毫无意义。可若是派的人多了,那就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吸引我们,牵制我们。一场持久战打下来,虽然我们最终会在那边取得,可盛京怎么办?熊廷弼的大军如何应付?既然不管去的人多还是人少,都对我们不利,我们干脆就不派兵去了,将赫图阿拉让给文龙,我就不信,他文龙还敢在那里常住。让那里的族人,都躲了,也就是了。我猜想,文龙在夺下赫图阿拉之后,一定会朝盛京这边赶来。要到盛京,必经抚顺,抚顺的城防还算可以,想要挡住明军一日,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从盛京到抚顺不过八百十里,不到半天路程,在明军攻打抚顺的时候,咱们便派大军赶去,在明军攻下抚顺之前,一举将他们消灭,也就是了。” 也不怪多尔衮能够如此从容,他的想法,那是一点没错。就把赫图阿拉扔给明军,又能怎么样,你文龙难道还有胆子在那里驻守不走。要是你敢在那里长住,肯定会叫你有来无回。你要是敢继续攻向抚顺,那你就倒霉了,你总不可能和熊廷弼一天打来吧,肯定有早有晚,谁来得早,我们就先灭了谁,剩下的便不算什么了。哪怕真的是一起来了,多尔衮也不放在眼里,大不了把抚顺扔给你,出兵先灭了熊廷弼,你文龙在抚顺,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还不一样是个死。 在多尔衮把话说完,代善仔细地品味一番,觉得确实有道理,点头说道:“十四弟,你说的确实没错,只是咱们放着赫图阿拉不去救,怕是要有不少族人,死在文龙的屠刀之下呀。”说完,代善叹息一声。 “文龙一路之上,都会小心戒备,生怕咱们偷袭,绝不敢走的太快。咱们赶紧派人到赫图阿拉传令,让他们快走,还是来得及的。就算会有一些族人死在文龙他们手下,也不会太多。没关系的。”多尔衮淡淡地说道。 代善心中,其实已经肯定了多尔衮的方案,他又看向范文程,问道:“范先生,刚刚十四弟的建议,你认为如何呢?” “奴才的意思,和六贝勒一样。”范文程直截了当地说道。 “即使如此,那就这般定了。我这就派人到赫图阿拉传令,让那里的族人全部撤离。”代善见范文程也肯定了多尔衮的建议,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表示确定了方案。 龙在解决了鳌拜的兵马之后,休整半日,然后才继续上路。正如多尔衮所说,文龙在行军路上,那是小心戒备,侦骑四处,在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向,都派了人。目的就是防止女真骑兵的突袭。 因为这样,每日行军速度不是很快,一天也就凑合走几十里路。不过,一路之上,从没遇到像点样子的鞑子兵,虽说路上也有什么堡子、要塞,但也不过是鞑子维持地方治安的人马,没有几个人,在文龙大军经过之时,不是掉头逃跑,就是全被灭了。 这一日,明军终于来到赫图阿拉城。按照熊廷弼给他计划,这一天正好是正月十六。赫图阿拉虽然是女真的发源地,但也不过是小城,就连城墙也不全是砖砌成的,这和大明修建沈阳、抚顺、辽阳等城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要不然,努尔哈赤也不会迁都沈阳了。 不过,令文龙没有想到的是,赫图阿拉城的城门竟然是洞开的,连一个守军的影子也没看到。 岛主可不是阿敏,会自以为是,轻易率军入城,他先派了五百士兵搭云梯向城上爬去,五百人小心翼翼地登上城墙,意外地发现,这里一点埋伏也没有,甚至向城内眺望,连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大帅!这里是座空城,一个人也没有!” 登上城池的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士兵的喊声,文龙登时纳闷起来,原本他以为,自己到来之时,肯定会遭遇到鞑子兵的顽强抵抗,甚至还会有从盛京赶来的援兵,迎接自己的,将来一场艰难的战斗。可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番模样。 “鞑子这是什么意思呀?”文龙暗自讨道。 c。 第三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鞑子将发祥地赫图阿拉拱手相让,着实让文龙感到糊,他命令士兵入城,很快就将整个城市控制。耿仲明、尚可喜两员悍将,并没有因为轻取赫图阿拉就高兴,而是在帅身边说道:“义父,咱们来这里本该有一场血战才是,如此轻松,反让人感到不安了,这其中,鞑子肯定另有文章,咱们一定加倍小心才是。” “确实如此,为父也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主动放弃赫图阿拉,这是什么意思了……”文龙思量片刻,忽然眉一掀,颇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我明白了,鞑子中高高人呀,这是战略放弃,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他们知道,咱们就算拿下赫图阿拉,也不敢在这里久住,他们担心的是熊大帅那边,怕分散兵力。看样子,是要等扑灭胸大帅,然后再来对付咱们。” 龙也算是久经战阵的人,有胆识,也有眼光,很快就看破鞑子的心思。 “义父,若果如您所料,那咱们该怎么办?”尚可喜问道。 “咱们……”文龙沉一声,说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很难呀,要是直扑盛京,兵马还是不够,而且要打盛京,必须要先经过抚顺,抚顺城不比赫图阿拉那么容易攻下,而且距离盛京太近,咱们一到,不用半天,鞑子的援兵就能赶来。到时,一口气就能把咱们给吃了。进退两难,进退两难呀……”说到最后,文龙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看来这鞑子也是够狡猾的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在这边,大杀一番。鞑子不是到咱们的后方去烧杀抢掠么,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耿仲明气鼓鼓地说道。 “嗯?”一听这话,文龙眼睛一亮,说道:“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鞑子能到咱们这里来抢,咱们也就能在鞑子这边来抢……”可说完这话,文龙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妥呀,给咱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熊大帅那边,四天之后,就会出兵,直取盛京,他们那边要是没有咱们的配合,胜负实在难料。除非能通知熊帅,让他们暂缓进兵,可这不可能了,想从这里给熊帅送信,四天之内是根本无法到达的。” “这怎么做都不行,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原地不动吧。”耿仲明说道。 “你们莫要着急,咱们先入城休息,等再看下地图,咱研究行军方案。”文龙其实也着急,但总不能显出来,否则的话,军心势必不稳。 所有人马进入赫图阿拉,将城门关闭,小心防守,埋锅造饭。而文龙则是带着属下将领登上登楼。赫图阿拉的城墙不是很高,放眼放去,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文龙让人取来地图,就地观瞧。 几员主要将领,都在文龙身边,大家伙一起围着地图看,看了一会,文龙突然说道:“你们也是知兵之人,说说看,如果熊大帅出兵,攻打盛京,会走哪条路呀?” “从锦州到盛京,可谓一马平川,孩儿以为,熊帅应该不会绕走别的路线,会直线进军。”尚可喜说道。 “那再猜猜,要是鞑子出兵阻击熊帅,会在哪里?”文龙再次问道。 “若是孩儿用兵,势必会在略微靠近盛京的地方,加以阻击,因为这样,敌军战败之后,想要逃走,没有那么容易。最理想的地方,应该是在辽中一带。”尚可喜说着,指向地图上辽中的位置。 龙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果是我用兵,也会如此。鞑子以骑兵为主,绝对不会据城死守,否则的话,就是舍己之长,攻敌之短了。辽中这边,距离盛京较近,鞑子十有会在这一带进行阻击。从锦州到辽中能有三百里,虽然咱们不知熊帅会以什么样的速度行军,但估计五六天肯定能到。咱们不能在这里耗着,熊帅命咱们过来,就是牵制鞑子的,现在明显被鞑子识破,起不到牵制的作用了,所以咱们必须在决战之时,助熊帅一臂之力。熊帅是四天后出兵,赶到辽中,还需要五到六天,也就是说,留给咱们的时间,最多是十天。在这十天里,咱们必须要赶过去。你们看地图……” 说到这里,文龙伸手点指地图上本溪这个位置,跟着又点向辽阳。然后才道:“要到辽中,势必经过这两地,本溪不过小县,不足为虑,咱们想要攻下那里,犹如探囊取物。哪怕不攻,绕道过去,直奔辽阳,也是可以的。但鞑子要从盛京到本溪,也就一百来里,咱们经过之时,鞑子想要阻击,一定十分容易,所以咱们要算着时间走,让鞑子首尾难顾。让鞑子即便看出咱们的意图,也不敢轻易动,如果动了,那是更好,咱们就稳扎稳打,牵制住他们。从赫图阿拉到本溪不过二百里,去辽阳也就二百五十里,咱们最多五天就能赶到目的地。这样,咱们也是四天后出兵,向辽阳进发。可喜,你现在就带二百骑兵,返回下河,率领船队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皮岛,再调三千人马,加上船上的两千人,共计五千,从渤海入辽河,再转道太子河,直接到辽阳。你也给我算着点时间,从今天起开始数,在第九天给我赶到辽阳,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孩儿遵命。”尚可喜大声答道。 “仲明,还有四天时间才出发,这四天也别闲着了。你刚不是说鞑子也到咱们中原腹地烧杀抢掠么,咱们这四天就在他们的府上杀伤一番,不必留什么俘虏,见人就杀。这周边一带的女真人全都跑了。”文龙再次吩咐道。 “孩儿遵命!”耿仲明也是好杀的,听义父这般安排,心中很是兴奋。 接下来,尚可喜和耿仲明分头行动,尚可喜休息一夜,次日清晨率二百骑兵出发,赶回下河。别看来时用了这么多天,可回去是骑兵,轻装上路,速度很快,不到三日,便赶到下河。发信号让船队船队靠岸,取出帅大令,然后登船出海,返回皮岛。又过两天,赶到皮岛,尚可喜调集三千人马,再行从渤海口进入辽河。 进到辽河,就已经到了第六天头里,以他们的船速,再有两天功夫,就能抵达太子河,最后再来一天,整整好好是第九天能够来到辽阳。不得不说,文龙没白在皮岛当这么多年岛主,深通水上行军,算的时间,那是刚刚好。 另外一头,耿仲明可算是过了瘾,赫图阿拉城几十里外,有不少女真人的乡镇,这还用客气么,明军到了那里,是尽情的宰杀。 以往都是鞑子屠杀汉人,今天终于颠倒过来了,汉人尽情地屠杀鞑子。原本多尔衮也没有想到,文龙会有这么一手,来个蛮不讲理,他本以为文龙会发兵抚顺的,只让人通知族人,到几十里外的村镇躲几天,结果这倒好,全都被明军给找到了。 住在赫图阿拉的女真人,多是建州女真,一下子被明军杀死几万。管你是什么老弱孺,一概格杀,你们杀我们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一口气杀了四天,除杀死几万鞑子百姓外,还抢了不少牛羊马匹,以及财物。能拿的,文龙吩咐带走,拿不走的,就纵火焚烧。第五天头上,大军出发,直奔辽阳。 他们出兵的时间,和熊廷弼是一天,只走了一天路,他们出动的消息,就被鞑子侦骑送到盛京,当然,他们屠杀女真的百姓的消息,也早在两天前就被送到。 对于本族百姓的死,代善、多尔衮等人自然十分恼怒,尤其是豪格,也不忘记打击多尔衮几句,说要是让自己带兵增援的话,哪会出这等事。现在怎么办吧?你说文龙会去攻打抚顺,可他压根没往那条路上走,而是去了辽阳方向。这次到底拦不拦,你们自己决定吧,爷不管了。 说句实在话,对于文龙不打抚顺,改去辽阳,多尔衮是很头疼的。辽阳不比抚顺,不是女真人的后方,要是抚顺的话,就算暂时让你文龙占了,等消灭了熊廷弼,也照样能再发兵,把你困死在里面。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就是一个等死的地方。可辽阳不同,辽阳属于前线,而且东门外有太子河,文龙有水师,哪怕到了守不住那天,也可以从水路逃走。万一要是再让文龙扼守住辽阳,明军的防线便可以向前推进,十分的不利。 现在想发兵阻拦文龙,实在太危险了,因为这一天,熊廷弼在锦州出兵了,大军六万,声势浩大,大有一举夺下盛京的架势。女真现在的兵马,有两白旗,镶红旗,正红旗的十二个牛录,以及镶黄旗的十六个牛录。总计兵马能有三万多点。这要是分兵两路去打,还不得都让人吃了。多尔衮想了许久,终于说道:“先静观其变,看熊廷弼和文龙的人马,谁先进入攻击范围之内,谁先来了,就先灭了谁。” c。 第三十七章 取舍 第三十七章取舍 多尔衮订下的策略是谁先进入攻击范围就打谁,不过他更为侧重的是,先打文龙。原因是他怕文龙先打辽阳,而看熊廷弼的行军路线,明显是直取盛京,盛京的城防还是可以的,顶住熊廷弼一天的进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惜,他又低估了文龙,文龙这人,虽然脾气刚正,但打仗的时候,比狐狸还狐狸,狡猾到家了。他开始每天行走六十里,可走了两天之后,就改变了策略,专门派出一千人马,在北边作为探哨,以往鞑子偷袭,而自己的行军路线,又侧重向南迂回,这样一来,距离盛京便又远了一些,按照这个距离,鞑子哪怕是骑兵,在半天之内,也赶不到他们这,起码得用小一天。 最为可气的是,岛主在沿途之上,但凡路过鞑子的村镇,势必是要屠杀的,将鞑子的腹地,搅得是鸡犬不宁。一晃三天过去,熊廷弼马上就要到台安了,文龙则是绕到本溪南边一个叫南芬的地方,这让多尔衮甚是头疼。现在去攻打文龙,实在太遭罪了,一旦不能速战速决,拿下文龙,便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所以,多尔衮干脆一咬牙,不搭理你了,派两千人马速速赶往辽阳,协助守城,大军立刻出动,赶往辽中,明天给予熊廷弼一个迎头痛击。 龙进入南芬的时候,其实是希望能够遭到鞑子进攻的,这样可以给熊大帅分担一点阻力,但鞑子没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赶路。在第二天中午时分,赶到辽阳。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熊廷弼的人马来到辽中境内,走到这里的熊大人,可谓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突然间前方马蹄声震天,熊廷弼马上意识到,是鞑子来了。 别人怕鞑子,熊廷弼可不怕,因为他有足以和八旗铁骑抗衡的关宁铁骑。他立刻下令,派满贵和祖大寿率兵马前去阻击,其余人马,摆开阵势,准备迎敌。明军有兵马六万,骑兵一万五,步兵四万五,骑兵在前摆开架势,步兵分九宫布阵,摆了九个大方阵,每个方阵五千人,外围全部都是盾牌阵,然后是长枪,最里面是弓箭。等下交手之时,步兵可以配合骑兵行动。 很快,鞑子兵头了,率先冲来的,是阿济格的镶红旗,阿济格一向勇猛,所以由他打头阵。镶红旗有差不多七千人,但面对数倍与己的明军,是毫不畏惧,直接冲了过去。 满贵和祖大寿见鞑子人少,是高兴万分,以为鞑子在盛京这边没有多少人马,发动骑兵,也迎面冲了过去。骑兵不比步兵,只有发动起来,才有威力,要是对面冲,你不冲,阵形登时就得被冲散了。 双方直接冲到一处,开始砍杀起来。女真人用的是马刀,明军用的是三眼火铳,三眼火铳不同于普通的火铳,又沉又重,离远了可以开枪伤敌,离近了可以就手用火铳去砸,威力相当惊人。 女真人少,遇到战斗力不亚于自己的八旗铁骑,当然是要吃亏的,没一会功夫,鞑子兵就有些敌不住了,是仓惶败退。原本,熊廷弼是这样打算的,在骑兵与鞑子交手之后,把鞑子骑兵引到步兵方阵这边来,以骑兵配合步兵,将鞑子骑兵消灭。可没有想到,鞑子兵实在太少,一阵下来,就仓惶败退。我本来就是要向前的,既然你退,那我就继续前进吧,熊廷弼率军,继续向前,再往前走,就是辽中县城,阿济格的人马,仓惶朝城内逃去,兵马入城,城门是立刻关闭。 按照熊廷弼的计划,是直接攻打盛京,路边的小县城,不必去理会,可现在辽中县内囤积了数千鞑子兵,要是不管,这些敌人完全会兜自己的后路。于是,熊廷弼下令,准备攻城。攻城时,熊大人也是小心谨慎,没有四下围打,以防有鞑子前来偷袭,只是单打西门。 明军攻城,是有攻城器械的,什么井栏箭楼,冲车、火炮是样样都有。想要打一个小县城,还用费劲么,先用火炮一轰,城上就了,紧跟着箭楼推上去,开始朝城内箭,冲车再上,进而砸门。 没一会功夫,县城大门就被攻开,明军长驱而入,直接冲去城内。阿济格的兵马,边打边退,渐渐从东门撤出,向盛京方向逃去。经过这两次交战,时间也不早了,熊廷弼下令兵马入城,顺便在城内屠杀一番。 辽中县内有不少鞑子百姓,也有一些被鞑子俘虏的大明百姓,在那里充当奴隶。原本,祖大寿他们是不想为难这些同胞的,当时熊蛮子可没管那些,只是下令,见人就杀,不分满汉。汉人要是往城外逃,不必追赶,当时满人,是决不让逃的。 随着熊廷弼的兵马陆续进城,城内变成了屠宰场,可熊廷弼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阿济格又去而复返了,阿济格从东门杀来,城内的明军正在向城外驱赶百姓,实在没有想到,鞑子又来了。这个节骨眼,明军在城里,也没法布阵,想要关城门,实在来不及了,鞑子骑兵速度太快,城门那里又聚集着众多百姓,一犹豫的功夫,阿济格和他的女真勇士就杀开人丛,冲进城内。 阿济格这回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北门是豪格,南门是多尔衮,西门是多铎。四路鞑子兵一起冲入城内,他们也是啥也不管,是见人就杀。先前的明军早被冲昏头脑,这回鞑子从天而降,没有布阵的明军在鞑子面前是不堪一击。 城内的地方,影响了明军布阵,当然也会对骑兵有所限制,这就要看谁更加勇猛了。要是正常交战,明军也不一定会输,起码人数在那摆着,可突然间,城内起火了,好几个地方,是火光冲天。伴随着大火,城内的喊杀声更是震天动地。 “杀呀!”…… 有备杀无备,鞑子本就占据了主动,先是将明军大。跟着城内着火,更是令明军不知所措。还有,鞑子四路,都是精兵强将,而城内四门明显是强弱分明,东门对付阿济格的,有关宁铁骑,倒能占据一定的上风;西门那边,是明军入城的地方,聚集的步兵较多,混战起来,也不吃亏。当时南门、北门就不行了,豪格和多尔衮的骑兵,轻易就杀进成来,然后直奔东门,和阿济格汇合,里应外合,将关宁铁骑杀的是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辽中县城现在成为主战场,另一边的辽阳也是喊杀声冲天。不过这喊杀声,只有明军的,鞑子只剩下惨叫声。 多尔衮原本派遣正白旗猛将苏克萨哈率领两千人马前来驰援,可惜刚渡太子河的时候,碰上了尚可喜率领的战船。文龙的水师,都是能当海盗用的,在这小河沟里,还不得称王称霸。鞑子的那点破船,几炮就给砸沉了,可以说,兵不血刃,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两千鞑子兵,也就仗着苏克萨哈运气好,抱了快木板,逃了回去。当他逃回盛京的时候,城内只剩下大贝勒代善和他正红旗的那点人马,其余的四小贝勒已经率领兵马出城了。别看豪格平日里和多尔衮他们争吵,可打仗的时候,大家都不含糊。 代善忙找范文程商量对策,看看如何是好。范文程只有一句话,别去送死了,等六贝勒那边打完之后,再说吧。 龙的人马和尚可喜的兵马汇合,除留两千人马看守船只之外,其余兵马全力攻打辽阳。辽阳不比县城,城防相当坚固,可文龙现在,大炮有的是,不够还能从船上卸,一顿炮火,砸的守城的鞑子是抱头鼠窜。文龙趁此功夫,发兵攻城,在炮火的配合下,杀入辽阳城。 辽阳的守军本来也没多少,多是靠鞑子百姓上城助守,现在明军攻到城上,城上简直成了屠宰场。见时机成熟,文龙又令耿仲明率兵进行第二轮冲锋,耿仲明率领人马,轻松登上城池,在他的带领下,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引明军入城,彻底收复辽阳。 辽阳距离辽中也就五十多里,文龙喘了口气,亲自率兵,走水路朝辽中赶去,兵马侦骑前往辽中一带打探,战局情况。 龙在拿下辽阳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大家伙甚至都是在船上吃饭,船队来到小北河,派出去的侦骑,早在那里等候。 “启禀大帅,大事不好!适才熊帅兵马与鞑子兵在辽中县城展开血战,熊帅大败,勉强杀出城外,正朝锦州方向败走。” “这么快!”听到这个禀报,文龙懵了,按理说,今天熊廷弼应该是刚到辽中,以关宁铁骑的战斗力,万不会一天就被打败呀,怎么这么快。 龙哪里知道,在熊廷弼进入辽中县城之后,就已经彻底的失败了。多尔衮也是怕明军在城外结阵,一时打不过,让文龙赶来增援,节外生枝。所以这才战略放弃,引明军进入辽中县城,再趁从外面向里杀。在多尔衮与豪格的配合下,先是帮助阿济格消灭东门的明军,然后合力朝西门杀去,里外都是鞑子,明军步兵根本无法抵挡,在手下将领的拼死护卫下,熊廷弼才勉强逃出辽中县城,朝锦州方向败走。 而解决熊廷弼之后,鞑子兵马也是分兵两路,阿济格的镶红旗,撤回奉天,多尔衮、多铎、豪格的人马沿路向锦州杀去。 c。 第三十八章 福陵 第三十八章福陵 此刻已是半夜三更,文龙得知熊廷弼已经战败,立时就懵了,自己终究晚到一步,这可如何是好。更新他虽然不知熊廷弼出动了多少人马,可估计应该是将关宁防线的人马都调出来了。这要是敌人趁势杀到,锦州危矣。文龙的兵马,以步兵为主,这要是去援救,绝对是来不及的. 他呻片刻,心中暗想,与其让鞑子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还不如自己去牵着鞑子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攻打盛京,来一招围魏救赵。现在盛京的人马肯定不多,自己的人马杀到,就不信追熊廷弼的人马不回来,鞑子敢放弃辽阳,但绝对不敢放弃盛京。 打定主意,熊廷弼随即下令,船队先往难行,然后在古城子的茶流处,调头北上,进入浑河,直奔盛京。文龙这也是急了眼,船队根本不停,手下的士卒轮班划桨,两夜加一天的功夫,就来到盛京。 他们要登陆的地方,可是相当之好,因为一上岸,前面就是一片山林,这对以骑兵为主的鞑子,是很不方便的。这座山,名曰石嘴头山,不过他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叫做天柱山,之所以得名,全是因为山里有一座陵墓,名叫福陵,也就是现在的东陵,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陵墓。 龙手持望远镜,向岸上观瞧,因为是晚上,只能看到一座林木丰盛的大山。此山不高,但周边无山,止此一座,就显得更是壮丽。 “过了这座山,前面就该是沈阳了。好久没有来过了,咱们突然深夜到此,鞑子未必会知道,这样吧,就从这里过去,过去之后,搭起大炮攻城,杀鞑子一个出其不意。”文龙说道。 他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为鞑子酋长的陵园,下令从天柱山进去。天柱山不高,也没有什么险地,就是树木多一些,比较容易藏身。兵马陆续下船,先头部队朝山内走去。 打先锋开路的是耿仲明,他率领两千士兵先行入山,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耿仲明的人马就来到山顶,这个时候,天已微亮,向下看去,他意外地发现,下面竟然建有宫殿。 “这是怎么回事?”耿仲明纳闷起来,要是别的地方,或许可以说成山中的庙宇,但鞑子是不烧香的,没事在这里建什么宫殿呢。再仔细观瞧,耿仲明隐约发现有鞑子兵在站岗巡逻。“这是什么地方呀?” 他没有马上下令下去,而是原地待命,派人去通禀文龙。文龙带领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半山腰,一听说这事,也是好奇起来,连忙朝山顶赶去。 来到山顶,往下一瞧,果是如此,用望远镜仔细打量,下面确实是有鞑子兵。文龙也糊涂起来,这个地方,即便是有鞑子的驻军,也不该有宫殿呀。仔细想了一番,猛然间恍然大悟,说道:“努尔哈赤死了,他的陵墓,应该在什么地方?” 耿仲明的反应很快,马上指着下面说道:“不会是在这里吧。” “我也不敢肯定,但沈阳我来过多次,皆是一马平川之地,没有几座山。自古帝王建陵,都是在依山傍水之地,这里正好符合。难道说,咱们真的误打误撞来到努尔哈赤的陵寝了?”文龙不敢肯定,当时他的语气中,带着无比兴奋。 这里要真是努尔哈赤的陵寝,将他的陵墓破开,抢了他的尸首回去,那也是大功一件呀。别看没有打下什么要害,但对鞑子的士气,无疑是决定的打击。 “义父,管他是不是呢,孩儿带人下去瞧瞧,先出其不意地将守在这里的鞑子兵给灭了,再看看这里的宫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耿仲明大声说道。 “好!就这样办!你带人马速速下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文龙令道。 “孩儿领命!” 耿仲明率领先头人马直接杀了下去,他们来的突然,守卫陵墓的鞑子兵,本来也不多,只有一个牛录三百人,且都是老弱,一向就是混日子,实在没有想到,会天降神兵,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明军这一杀下来,守灵的老弱残兵,倒是拼死抵抗,但哪里能够挡得住,在山里守灵,也没有什么骑兵,没一会功夫,就被杀得是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负责守灵的鞑子兵将领,甚至不敢逃命,知道自己要是敢走,回去不仅是死,还得连累家里,只是让人赶到盛京报信,自己力战而亡。 鞑子兵很快全被歼灭,文龙率领主力人马,也冲下来了。他的人马来到刚刚所见的大殿,进去之后,差点没把文龙兴奋死,这里挂着努尔哈赤的画像,还立着他的灵位,可不就是天命汗的陵园么! “还攻什么城,就在这里等鞑子就行了!来人啊,给我速速清地形,做好防御公事,找到努尔哈赤皇陵的入口,把他的骨头给我挖出来!” 龙不停地下着军令,他明白,自己只要在这里,盛京城里的鞑子,就都得出来。这里树木林立,能够限制骑兵发挥,鞑子还不敢用火攻,只能冒死而入。在这个地方,打鞑子一个伏击,实在是太好不过。天助我也啊! 他的手下,不是去清此地的情况,就是小心布防,负责寻找陵墓入口的士兵,也很快有了收获。陵墓入口找到了,文龙毫不迟疑,直接下令,破开入口冲进去,你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让我大明百姓不得安宁,死的时候,我就让你不得安宁,不但如此,老子还要鞭尸呢!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逃回盛京的鞑子兵到了城门之时,城门还没开呢,尤其是今天,代善已经传令,城门不得开启。 龙从水路北上,偷袭盛京,在河上行船之时,已被鞑子发现,报到代善这里。代善意识到,文龙用的肯定是围魏救赵之计,但他丝毫没有畏惧,根本没派人去通知多尔衮。 他现在手头有正红旗的十二个牛录,三千六百人,阿济格镶红旗的十个牛录,三千人,加在一块,也是小一个旗的兵力了,怎么可能会害怕文龙。阿济格本来是一个旗的兵力,但经过辽中一战,是死伤过半,现在只剩下三千人了。他之所以回来,也是多尔衮担心文龙会狗急跳墙,攻打盛京。只是他没有想到,狗急了不仅会跳墙,还会挖人的祖坟。 守城的士兵,听城下大喊不好了,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天命汗的陵墓……出大事了……明军杀来了……”那传信的士兵,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过城上听的明白,这是努尔哈赤的陵墓,遭到明军袭击了。城内连忙将城门打开,放那士兵入城,进去报信。士兵快马加鞭,匆匆忙忙地跑到代善的府上。一到府门口,都不等守门的士兵寻问,他就大声嚷道:“出大事了……快去通禀大贝勒……明军打来了……现在已经杀到天命汗的陵寝了……” “什么!”守门的鞑子兵一听这话,登时就傻了,掉头就往府内跑。 这个时候,代善刚刚起床,正在吃早饭了,门卫一股脑地跑了进来,大声嚷道:“大贝勒,出大事了……” “你报丧呢!这么急!是不是明军打来了?”代善十分不悦地说道。 “是明军打来了,听人通禀,现在已经打到天命汗的陵寝了……”门卫急切地说道。 “什么?”代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脚就把桌子踹翻了。大声吼道:“怎没可能?怎么可能?” “是刚刚有人到门前通禀,就是这么说的……”门外胆虚需地说道。 “叫报信的进来。”代善大声喊道:“还有,快去吧阿济格和范先生都给我叫来!” “喳……”门卫连声答应,迅速地跑了出去。 很快功夫,那门卫就带着逃回来的士兵进到花厅,不等来人下跪,代善就大声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奴才名叫阿吉,是专门负责守卫天命汗陵寝的……”因为代善的声音太大,事情又紧迫,阿吉都被吓傻了,连下跪都忘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点如实说来。”代善大声问道。 “是……是明军突然从石嘴头山顶杀了下来,人马成千上万,我们抵挡不住,全都死了。连额真大人也……也阵亡了……”阿吉哭着说道。 “混蛋!混蛋!文龙,你简直是不想活了!快去给我集结人马,本贝勒要将文龙扒皮抽筋!” 明天就端午节放假了,悲催的小翼,明天还要加班。55555555555最近挺忙的,也不知道这几张写的怎么样,如果大家觉得还算有意思,那就各种票票和打赏一起砸死小翼吧。 谢谢大家对小翼的一贯支持。 c。 第三十九章 进退两难 第三十九章进退两难 老爹的坟被文龙的部队给站了,代善岂能不火,人都已经蹦了起来,喝令手下,快去集结人马。 过了一会,阿济格和范文程相继赶来,因为败兵进城时的一嗓子,福陵被明军占领的消息,很快传的是满城风雨,两个人在路上,便听说了,虽然不敢肯定是真是假,但从代善这么早就急着传召,料想十有会是真的。 进到代善的府上,一入花厅,就见代善一脸怒容地在花厅内踱来踱去,厅内的人,没有一个敢喘大气的。 “二哥,出什么事了,这么早就把我们叫过来?”阿济格大咧咧地说道。 倒是范文程,显得十分沉稳,进来之后,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给大贝勒请安。” “免了、免了……现在出大事了,文龙的兵马,突然杀到阿玛的陵寝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呀?”代善焦急地说道。 “什么!这事是真的!它妈的,那还用说么,赶紧调集兵马,去将文龙大卸八块,以告慰阿玛的在天之灵呀!”阿济格也急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我已经调集我正红旗的兵马了,你现在赶紧去集合你镶红旗的人马,咱们这就出城!”代善大声说道。 “好!我这就去集合人马。二哥,你也别在这等着了,快点点齐人马,到东门等我,我集合完人马,就直接去东门和你汇合!”阿济格说完,转身就朝厅外走去。 范文程没有多言,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跟着跪倒在地。 “范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代善不解地说道。 “大贝勒,奴才现在有一句话,明知不当讲,却又不得不讲,但奴才知道,讲了也是白讲。”范文程摇头说道。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我们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代善客气地说道。当时,语气仍然显得有些急躁。阿济格是根本没功夫去听代善的话,已然跑出花厅,向府外赶去,他这是着急召集人马。 “天命汗的陵寝是在石头嘴山,那里虽然平缓,但树木林立,不利于骑兵冲杀。更新文龙占据地利,以逸待劳,如果去了,我军必然死伤惨重,届时盛京都有丢失的危险……”说到这里,范文程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可若是不去,文龙势必抛了天命汗的陵寝,不仅会将天命汗鞭尸,甚至还会将尸体带走,要是让他们这样将天命汗的尸体抢走,对我军的士气,是个沉重的打击,这是攻占多少城池,掠夺多少财富也无法弥补的。而且,大汗回来,大贝勒也无法交代,极有可能丢掉脑袋。出兵不是,不出兵也不是,难呀……” “谁说不是!”代善跺着脚说道:“刚刚我就在想,出兵之后,怎么攻进山去。但不出兵是绝对不行的,只有想办法将文龙打败,夺回父汗的尸体。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谋,还请想一个万全之策呀。” 代善虽然着急,但也不糊涂,一向沉稳的他,知道现在出兵和文龙在山地作战,根本占不了便宜,相反还要吃亏。可不去不行呀,要是老爹的尸体被夺走,士气受损是一方面,天聪汗回来,岂能放过自己。虽然自己按兵不动保全了盛京,当时,丢失父汗的尸体,那是谁也保不了自己的。倘若多尔衮、豪格他们全在家,倒是可以集结优势兵力强行杀进去,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呀。 “大贝勒,显而易见,原本文龙率水师打来,只是围魏救赵之计,目的是想让我们将六贝勒他们调回来。不过他们误打误撞跑到福陵,可让咱们是缚手缚脚了呀。文龙的水师厉害,咱们没有水师,根本无法断他归路,他现在站着福陵,进可攻盛京,退可乘船从浑河逃走。奴才看,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去和文龙谈判,答应他任何条件,再做打算。”范文程无奈地说道。 福陵东面就是浑河,从石头嘴山的山脚到浑河沿岸的距离,也就几百米,正好是人家船队大炮的程范围之内,想从那里堵截,纯粹是找炮轰,拦是根本拦不住的。文龙想什么时候走,就能什么时候走。 代善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这样了,咱们先集合人马,到父汗陵寝脚下,找文龙谈判,看他是什么意思。” 代善提前就集合人马了,这个时候,有手下的额真前来禀报,说兵马集合完毕,正在东门等候。代善与范文程一起出府,骑马朝东门赶去,在东门这里没等上一会,阿济格率领人马就赶来了。两下合兵之后,从东门出发,直奔石头嘴山。于路之上,代善就将自己打算和文龙谈判的计划,说了一下,阿济格听了,马上嚷道:“二哥,人家都将父汗的坟给抛了,咱们还跟他们讲什么,不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如何对得起父汗的在天之灵!” “十二弟呀,你当为兄不想将他们大卸八块么,可是现在,父汗的尸体,在他们。而且,石头嘴山那里,不适合骑兵奔袭,文龙占据地利,一旦打起来,咱们胜算也不打。搞不好损兵折将,连盛京城都能丢了,到时大汗回来,咱们怎么交代。”代善摇头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谈判只是咱们一厢情愿,要是人家不愿意谈,咱们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父汗的遗体抢走吧!要是这样,你我还有何面目新觉罗的子孙!”阿济格咬着牙说道。 “你不要急,咱们先去看看再说,派几个人去和他们谈,要是有的商量,咱们尽量满足他们,若是没得商量,咱们再研究开打。”代善以哥哥的语气劝说道。 “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先跟他们谈谈,要是他们识相,一切好说,要是不识相,我非进去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不可。文龙算什么呀,想那熊蛮子,也被咱们杀得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更别说他了。”辽中一战,鞑子兵重创熊廷弼的主力人马,阿济格气焰高涨,根本就没把明军放在眼里。 说着说着,大队人马已经来到石头嘴山脚下,从正面看福陵,周边是树林,中间有石梯,可以通道最上面大殿。此时的福陵,还没有完全修好,四周的围墙,还没来得及砌呢。可要是砌的话,那就更明显是陵寝了,而且鞑子兵想要攻打,更是难上加难。 山脚下,派了一名牛录额真,带领四名鞑子兵,进去找文龙谈判。额真在满语中是首领的意思,牛录额真,说白了就是一个牛录的首领,地位相当的低了。 那名牛录额真名叫吉拉台,他和手下的四个人,全都将武器留下,才慢慢向前走去,很快来到台阶之前,未上台阶,就大声喊道:“我们是奉命前来谈判的,不要放箭!” 他现在已经看到,半山腰上有明军的身影,生怕有人放箭,要是这么死了,实在太赔了。 “你现在这等着,我上去通传一声,要是大帅准你们谈判,你在上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跟着就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山上才再次响起那人的喊声,“我家大帅说了,没什么可谈的,要想换回努尔哈赤的尸体,就把掠夺大明的土地全都交出来,滚出盛京,回你们的赫图阿拉。否则的话,什么也不用说!” 吉拉台碰了个钉子,只好回去,禀报代善。阿济格一听到他所讲的话,马上就火了,大声说道:“二哥,我都说了,没什么可谈的,我现在就带兵杀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代善现在也是心中恼火,他压着火气,看向身边的范文程,说道:“先生,明军这么说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呀?看来除了开打,似乎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大贝勒,五贝勒,请二位暂息雷霆之怒,此刻言战,还为时尚早。不到万不得已,咱们是不能冲过去动手的。文龙现在,不过是夺了老汉王的尸体,这具尸体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可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泄愤而已。咱们越是看重,对方就越是得意。”范文程不紧不慢地说道。 “范文程,你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现在我父汗的尸体在他们手里,不抢回来,让他们就这么夺走,我阿济格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汗和额娘。你既然想不出什么像样的法子,二哥,我看就不用管了,这就冲吧!”阿济格兴冲冲地说道。这小子可是个急脾气,要不是代善在边上,估计早就下令冲进去了。 “是呀,范先生。我十二弟说的也没错,父汗的尸体在文龙手里,咱们要是这么耗下去,真让他将父汗的尸体抢走了,我和十二弟岂不是枉为人子,更是没有脸面去见大汗和其他兄弟呀。”代善咬着牙说道:“看来除了打,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大贝勒,先不要着急出兵,等一等。奴才以为,文龙也不会只想着拿老汗王的尸体回去吧,丢失了关锦防线,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范文程连忙劝道。 范文程终究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保持冷静。他明白,要是现在动手,鞑子是必败无疑,搞不好还要打赏盛京,那可就彻底完了。 c。 第四十章 还得靠多尔衮 第四十章还得靠多尔衮 冷静的范文程劝代善和阿济格不要冒险出兵,早已急的火上房的阿济格哪里能听的进去,他大声嚷道:“范文程,你就知道说等,好,那你说,等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到文龙带着我父汗的遗体走才算完事呀!”. “是呀,范先生,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文龙要是真走了,可一切都晚了。”代善无奈地说道。 “大贝勒,我看再派人过去,找文龙谈谈。这回找一个有点份量的人,咱们有咱们的底线,估计文龙也有他的底线,如果差不多,咱们就答应他。估计他也就是想要六贝勒他们退兵,把关宁防线还给他们,以及让大汗退兵,放弃所有的战利品,咱们也答应他。”范文程说道。 “好吧,那就再派个人过去。”代善说完,刚要选人,就这功夫,从山上台阶走下一个人来,这个人身穿普通士兵服饰,走路大摇大摆,一直走到鞑子大军面前。 这名小兵面对数千鞑子兵,那是毫不畏惧,大声说道:“你们哪个是鞑子的首领呀?” 一听说管自己叫鞑子,阿济格上来就火了,怒声喝道:“你小子不想活了么?” “少在爷面前耀武扬威,我家大帅说了,谁敢动我一根头发,他在就上面抽努尔哈赤一百鞭子,有本事的话,你们就杀了我吧!”小兵大咧咧的说道。 “十二弟,让我和他说话。”代善连忙劝住阿济格,用温和的语气,对那小兵说道:“我是大贝勒代善,这里我说的算,你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家大帅说了,你们不是有心谈判吗?这样也好,不过不能在这里谈。我家大帅,这就回师辽阳,有什么要谈的,咱们等皇太极回来再谈。你们要是现在攻下锦州,最好现在就给吐出来,免得努尔哈赤的遗体受苦。还有,告诉皇太极,在中原抢了什么,全给留下,否则的话,努尔哈赤在九泉之下,照样不得安宁。好了,我要说的只有这些,现在就随我家大帅离开这里了。”小兵把话说完,转过身子,大摇大摆的朝山上走去。 “你……”阿济格恨不得催马过去,一刀就把这嚣张的小卒子给砍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有明朝的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 代善忙一把将他拽住,跟着说道:“慢走!本贝勒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在这听着呢。”小兵也不回身,大咧咧地说道。 “请给大帅带句话,他既然想谈判,那就在这里谈便是,不用离开。我这就将前往锦州的兵马招回来,并派人给大汗送信,让他赶紧回来,当然,也会遵从大帅的吩咐,抢了什么,就留下什么。”代善十分客气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的粮食不够吃了,现在要必须要走,没有时间在你们这等。这天寒地冻的,咱们还在山上,实在受不了呀,要不然你们把盛京城腾出来,或许还有的商量。”小兵得意地说道。 “混蛋!”阿济格气的是暴跳如雷,也就是代善拉着他,要不然现在已经冲过去了。 “这位小兄弟,你们不是缺少粮食么,需要多少,我们可以送过去多少,保证足够你们吃用的。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全都满足。”代善笑呵呵说道。 “你们的粮食,我们实在不敢受用,天知道有没有毒呀。好了,不必废话了,咱们回见。”小兵再不理睬代善,跨步向前,代善再想挽留,人家也不回头。 看到这小兵就这样嚣张的走了,代善无奈地看向范文程,说道:“先生,这文龙现在要走,你说可怎么办呀?”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看只有派人给六贝勒送信,让他定夺。”范文程也没有了主意,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大贝勒,出兵觉得是不行了,但奴才相信,六贝勒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唉……”代善叹息一声,说道:“好吧、好吧,那就让他们走吧!速速派人去给十四弟传信,他看如何计较!” 龙要走,谁还能拦得住他,代善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老爹的尸体丢了,想要索回,也不太可能,要是冒然进攻,再把盛京丢了,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阿济格虽然有心要打,但代善毕竟是大贝勒,生拉硬拽的,还是将阿济格拉了回去。 山上的文龙,这个时候也开始撤兵,山下的兵马,他在山上用望远镜看的是一清二楚,以自己手头的兵力,想攻下盛京,简直是白日做梦。自己到此,不过是为了围魏救赵,现在拿了努尔哈赤和他老婆的尸体,已经足够要挟鞑子放弃攻打锦州,哪怕已经攻下,也得给吐出来。 龙撤退了,从后面下山,返回船上,乘船赶回辽阳。 不提文龙这边,只说代善这边,派人骑快马赶往锦州方向,将这里的事,报知多尔衮。 从沈阳到锦州,三百多里地,骑最快的马赶路,也就不到一天时间。单人独骑送信,可比大队人马赶路快多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六百里加急。 此时此刻的多尔衮,已经攻下锦州,正在率兵围攻宁远。 早在昨日,多尔衮和多铎、豪格的大军就沿路追杀熊廷弼,一直打到锦州城。锦州已然空虚,哪里还能顶得住,被鞑子兵轻松攻陷,熊廷弼只能仓惶逃往山海关。而鞑子不可能直接去打山海关,他也知道,山海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以他的兵力,根本攻不下来,山海关那里,只要有个三两千人,就能守住。所以,他率军攻打宁远,而此刻正在镇守宁远的是袁崇焕。 宁远现在也空了,袁巡抚手下,只有两三千人,但他决不后退,组织兵力,亲自登城守御。宁远城有不少大炮,再加上熊廷弼没来,没把低落的士气带进宁远,在袁崇焕的拼死守卫下,多尔衮整整攻了一下,也没拿下宁远。 夜晚安营扎寨,多尔衮打算休息一夜,明天再一鼓作气,攻下宁远。也就在这天晚上,送信的鞑子来了,将老汗王陵墓被掘的事情,转告给他。 多尔衮听了这消息,立时就傻了,此刻帐内,只有他一个人,他呻半晌,才说道:“此事不得外传,你就在我的帐内休息,哪也不准去,现在该怎么办,容我想想。” “喳……”传信兵哪敢多言,答应一声,就不再放声,他也不敢真的在多尔衮的帐内休息,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多尔衮闭上眼睛,沉思起来,这个时候退兵是可以的,当时放弃锦州,再送信给皇太极,让他放弃战利品回来,那是绝对不行的。如果答应了这两件事,明朝一定还会继续以此为要挟,继续狮子大开口,到时再索要沈阳,索要抚顺,索要铁岭,你给不给呀?可要是不答应,父汗的尸体在人家伤士气,被族人所不齿。 不过多尔衮终究是多尔衮,代善、阿济格的智慧和他相比,还要差上许多。想了一会,多尔衮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马上让人取来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命令送信的信使,现在就换马赶回盛京。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大贝勒代善的手里。 这天晚上,他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该睡觉就睡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到了次日天明,多尔衮又让人攻了一阵,见没有攻下宁远,在下午时分,便行收兵,撤回锦州。 而这个时候,那名传信兵业已赶回盛京,将多尔衮的信,亲手交到代善的手里。 代善将信拆开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也是无法抉择,连忙派人去将范文程请来。 范文程赶到代善府上,请安之后,代善立刻将信给了范文程,然后说道:“范先生,这是十四弟的亲笔书信,他的主意是这样的,你帮着看看,这样行吗?” 范文程接过信来,仔细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口中不由得发出赞叹之声,“妙呀、妙呀……六贝勒果然是大才……我不如也……” 多尔衮在信上写的是什么呢? 内容其实很简单,这里简单概述一下:二哥,石头嘴山上的福陵不是父汗的疑冢么,父汗的尸体,不是根本没在那里么,你们慌什么呀。这等小事,还需要给我写信商量吗?你还不赶紧将真相告诉族人,以免族人恐慌,否则动摇军心,这个责任,你可是背不起的。你这边速速将真相告诉族人,随便跟我发到明令,让我率兵攻打辽阳,将辽阳再给夺回来就是。 代善见范文程连声称赞,说道:“先生,难道你也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法子吗?” “大贝勒,此时此刻,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了。老汗王死者已矣,留下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如果将到手的地盘和利益拱手相让,怕是大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高兴的。老汗王一心为了振兴女真,现在正是我女真如日中天,大展宏图的时候,要是为了区区一副空皮囊,就将老汗王的社稷,拱手让人,老汗王也是不会甘心的。大贝勒,六贝勒的意见,无疑是最好的了,我想大汗在知道之后,也绝对不会再责难大贝勒。要知道,大贝勒已经宣布那座陵墓是疑冢,尸体不是老汗王的,刚刚稳定民心与军心,如果大汗要因此处置大贝勒,那不就是承认老汗王的尸体真的被明军夺走了,稳定下来的人心和军心,也会因此而再生动。大汗英明睿智,是绝不会因小失大的。”范文程说到最后,微微一笑,看着代善说道:“大贝勒,您就按照六贝勒的办法做吧,绝不会有事。” c。 第四十一章 破城 第四十一章破城 这就这一天,盛京城的城内城外,张贴了这样一张告示,明军率军滋扰石头嘴山的福陵,想要掠夺天命汗的遗体,可惜他们没有得逞,因为陵墓里的尸体,并非真正的天命汗和大妃的尸体,而是假的。真正的尸体,葬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滋扰。军民人等放心,天命汗和大妃的尸体,现在还妥善地葬在隐秘之处,外界无人知晓. 女真族人已经有不少听说明军攻入石头嘴山的福陵,将努尔哈赤和大妃的尸体掠走,现在看了告示,一个个是欢欣鼓舞,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上天庇佑,神灵保佑,大汗英明,没有让天命汗的尸体被人侮辱!” 区区一张告示,就将恐慌的阴云全部赶走,一切都烟消云散。与此同时,代善再让人快马入关,给皇太极送信,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天聪汗。并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发了一道辽阳。 多尔衮留豪格率领人马,暂时驻守锦州,自己与多铎率兵,赶往辽阳。 多尔衮的正白旗在辽河让苏克萨哈败了七个牛录,再经过辽中一战,也有一定的损失,但和多铎的镶白旗加到一块,还是有一万人的。 兵马赶往辽阳,不日来到西门。他和多铎分兵两路,一路在西门屯扎,一路在南门屯扎,但却没有立刻攻城。不仅当日没有攻城,到了第二天,也没有发起攻击。 没去攻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自己就那一万人,城内文龙的部队比他都多,还有大炮什么的,上去攻城,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想要围城,人马也不够,再者说,在东门那边就是太子河,河上有文龙的战船,东门外的地方,不是城上大炮的程范围,就是河上战船的程范围,到那去扎营,和找打有什么区别。 所以,多尔衮根本不打,意图就是困着你,等你没有粮草了,自然会走。 城内的文龙见鞑子兵在城外驻扎,既不攻打,也不派人前来谈判,心中难免疑虑起来。鞑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 好吧,你不急,我也不急,你不是想和我比耐心么,那老子奉陪。文龙也是不动,安安稳稳地住在城内,看对手能玩出什么花样。当然,岛主早已经派人,将夺取辽阳和掠取努尔哈赤尸体的捷报,派人送到山海关。捷报之上,写有自己进入鞑子腹地之后,一些的遭遇和动向。 不提这边,先说文龙报捷的奏折送到山海关之时,熊廷弼刚逃回来不两天。如此惨败,又丢了锦州,熊大人都恨不得殉国了。这两天,他一直在想,文龙现在怎么样,难道他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出兵袭取赫图阿拉么?要是去了的话,有没有被灭掉,要是没有的话,辽中那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多鞑子? 正在猜想的时候,文龙的捷报送到,看了捷报,熊廷弼终于明白了,鞑子根本就没去打文龙,纯属战略放弃,把全部兵力,都瞄准自己这边了,才造成自己的惨败。文龙现在夺了辽阳,如果说锦州还在,自己的兵马还在,这无疑是重大的利好,可是现在,锦州没了,辽阳好比孤城,守是守不住的,丢失只是早晚问题,好在文龙有水师,想要顺着太子河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另外,文龙偷袭盛京,围魏救赵,竟然误打误撞掠走了努尔哈赤的尸体,这可是个重大的收获,凭借这个收获,完全有资格和鞑子谈判,收复失地。一头取胜,一头战败,也可算是将功抵过吧。 熊廷弼将捷报和败报一起送往京师,不过老家伙还是藏了个心眼,让人先送到女婿杨奕山那里,请女婿看过之后,心中有数,再呈递上去。 也就仗着熊廷弼藏了这么一个心眼,那才保住自己的一条命,折子到了北京,杨奕山看了岳丈的奏折,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折子上的内容给改了。 杨奕山是怎么改的呢,他是将岳父的主攻,改成牵制、佯攻,将文龙的策应,改成主攻。也就是说,他们这次进军的目的,其实不是以熊廷弼为主,而是以文龙为主,意图就是夺回失地辽阳,进而偷袭盛京。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虽然没有夺下盛京,但却抛了努尔哈赤的坟冢,并狠狠打击了女真人的士气。唯一的遗憾是,被鞑子钻了一个空子,夺走了锦州。 女婿帮着把折子改完,模仿着老爷子的笔迹,签上名字,然后呈了上去。 再说皇太极兵围顺平县,连续攻了七天,七天下来,没有村进,每一拨攻击,都被打了下来。岳托,济尔哈朗都在劝说皇太极,不要在执着这一个小城和为阿敏报仇了,应该迅速扩大战果,朝北京开进。 当时皇太极却没有答应,他现在憋了一口恶气,一心想把顺平县给攻开。阿敏死在这里,这里还只是一座小县城,要是无法攻破城池,给阿敏报仇,士气受损是一方面,明朝内部其他的县城看到,会以为八旗勇士只会骑马,对于攻城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到时都争相效仿,拼死抵抗,我女真还怎么抢劫。 而且,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看出城内的明军守城所依仗的,只是火。当时现在,城内纵火的次数明显减少,想来火和火油都不充裕了,只要自己再加上一把劲,再攻上两天,一定能将顺平县攻克。 在他的执意坚持下,岳托和济尔哈朗也无话可说,继续率军攻城。他们的方法还是老样子,驱赶大明百姓充当炮灰,对于这个方法,鞑子是屡试不爽。即便攻不上去,也能消耗不少城内的守城资源。 城内的情况,正如皇太极所料,火和火油,就剩下最后一点了,顶多还能用个两三次,城内不少百姓的房子,也都拆了,用拆来的石头,向下猛砸。 这一天,皇太极一改往日只攻一两个城门的打法,下令四门一起发起攻击。南门和西门,还是老套路,驱赶百姓攻城,东门和北门,根本没有调百姓过去,只是让堵在那里的鞑子兵,直接发起进攻。因为,皇太极也担心,押解百姓过去的话,肯定会让城上有所准备,还不如打他们一个突然袭击,或许效果更好。 事实证明皇太极的这个做法是极为英明的,东门和北门突然发起进攻,果然令城上的守军措手不及。这些天来,皇太极一直在南门和西门发起进攻,有的时候,甚至白天黑夜轮流打,令守城的官兵是疲惫不堪。卢象升为缓解压力,从北门和东门抽调了一部分士兵,过来轮换。当时为了避免让北门和东门的敌人看出这边空虚,专门从城内征调了一部分百姓,换上官兵的衣服,帮忙在上面虚张声势。 结果鞑子兵这一打过来,正规军和百姓的差距立刻就显出来了,鞑子扛着云梯,举着盾牌,向上攻击,普通百姓,放火铳不行,箭也不行,顶多就是拿石头往下砸。原本这两个城门的火和火油配发的就不多,因为另外两门吃紧,也先后调走了,没有火来阻拦敌人,光靠大石头和开水、滚油是不行的,几拨下来,烧水和烧油就跟不上节奏了,城墙实在太矮了,顶住了几轮石头,玩命的鞑子兵终于有冲上城池的了。 城上要都是正规军,起码能够爬上来的些许鞑子给灭掉,当时百姓就不同了,看到眼睛都红了的鞑子兵,吓得直哆嗦,被几刀砍下了,就杀出一块空档,掩护着鞑子兵陆续上城。 北门这边,冲上城池的鞑子兵越来越多,通禀的梅勒额真立刻派人向皇太极报信,请求增援,城内的守军也是马上向卢象升请求增援。 不过,都不用等皇太极和卢象升出兵增援,没过多一会,鞑子兵就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北门,守城的百姓,被吓得是蜂拥而逃,使得正规军也立不住阵脚,跟着向城下逃窜。鞑子兵顺着楼梯下城,当他们想要打开城门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城门洞早被封死了,大石头、沙包,堆得是满满当当。 开不开城门,骑兵就无法进来,毕竟马是不会爬云梯的。城上只能继续掩护后续的官兵向城上冲。北门的鞑子兵,已经憋了好几天了,天天只是待命,养精蓄锐,今天终于有机会发挥,还不得狠狠的大杀一番。 他们上城之后,也不下城池了,顺着城墙,直接朝东门方向杀去。 东门那边,本来勉强能够守住,怎奈北门这边,先失守了,鞑子兵这一顺着城墙涌过来,马上就套了。助守城池的百姓,吓得是屁滚流,仓惶往城下跑,这使得城下攻城的鞑子,顺利地冲了上来,两下的鞑子兵汇合,那还哪能挡得住。水般的鞑子兵很快又占领了东门,他们这回也不下城了,顺着城墙又往南门冲去。 c。 第四十二章 英雄所见略同 第四十二章英雄所见略同< 卢象升亲自在南门督战,看到东门那边,鞑子兵冲来,连忙指挥士兵阻拦。然而这个时候,想要阻拦,也是拦不住的,敌众我寡,大厦将倾,岂是些许人就能阻拦的。 天雄军确实英勇,别看在城上扼守了这么多天,但在卢大人的指挥下,没有一个逃跑的,都是拼着命,上前阻挡。步下交战,不比马上,鞑子没有马,和卢象升的士兵比起来,也差不了许多,你一刀、我一枪,大家都是一条命,死伤比例基本上是一比一。 和鞑子兵相比,平地交战,天雄军似乎还占据着优势,因为他们自知必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能赚一个,所以是各个拼命。 在南城之上,双方整整激战了一个多时辰,鞑子始终难越雷池半步。但随着双方的消耗,卢象升这边已经再没有继续跟进的士兵,这才将阵地一点一点的丢失。拼到最后,连卢象升都亲自提着佩剑上前厮杀。 卢象升的武功不弱,他一连杀死了十几名鞑子兵,可涌过来的鞑子兵,和从城下冲上来的鞑子兵是越来越多,回天无力的他,不由得叹息一声,将手中宝剑,横到脖颈之上,血溅五步。 鞑子踏着卢象升的尸体,攻陷了顺平县城。他们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是见人就杀,将整个顺平县屠杀个一干二净。 阿敏死了,要是不用这些人的尸体来陪葬,那天聪汗实在没脸见人了。不过这顺平县这里,皇太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算上当初阿敏死的人马,总共牺牲了将近八千人。 这么大的死伤,这在和鞑子的交锋史上,可为空前。皇太极在杀光顺平县城的内所有人后,下令抢劫了一天,将城内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走,随后一把火将城内烧了个一干二净。 该去北京了,到北京抢上一番,让大明知道知道,我们女真的厉害。 休整一日,皇太极发兵,直扑北京。 从顺平到北京,也就二百五十里左右,皇太极照旧分兵两路,他派济尔哈朗接替阿敏的镶蓝旗旗主职位,率领镶蓝旗的人马为先锋,一路烧杀抢掠。 经过顺平一战,北京周边各县,已经是心惊胆寒,见鞑子到来,无不闻风逃窜,毫无半点抵抗之心。济尔哈朗连克徐水县、定兴县、固安县,一直打到北京城边的大兴县。 其实现在,赶到北京勤王的兵马已经不少了,有赵率教率领的一万人马,左良玉、曹文诏率领的一万五千人马,秦良玉率领的四千人马,以及从山东、山西赶来的两三万人马,再加上北京城的守备人马和禁军,数量已经比鞑子还要多上许多。 但这些兵马自从来到北京,就全都驻扎在周边各地,谁也不想先和鞑子动手。当然,也是不敢。卢象升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单独上去和鞑子死磕,那就是一个死,合在一处一起打,却没有一个领军的统帅,大家伙的级别都差不多,还互不统属,谁指挥谁呀。 没有一个愿意和鞑子打的,朝廷也不想从城内派兵去和鞑子打,以免战败,再把北京城丢了,这样可好,济尔哈朗的几千人,出入好似无人之境,先后掠夺了大批财物和百姓。 这一日,济尔哈朗杀到大兴县,毕竟是天子脚下,本城的县令是不敢逃走了,骨气勇气,带着城内的士兵和百姓,站到城上,倘若鞑子攻城,他们就拼死一战。 济尔哈朗还是拿出了老办法,驱民攻城,可在城内守军和百姓的英勇抵抗下,被打了回去。这个世界,你越是软弱,强盗的气焰就越是嚣张。你若是强硬,抢到就会畏缩。济尔哈朗手头的人马不多,当初镶蓝旗已经损伤不少,他也担心为了攻打一个县城,再造成严重损失。毕竟前面就是北京,后面皇太极的主力据此还有一段距离,万一北京城的大军杀出来,给自己包了饺子可怎么办?自己能跑得了,可掠来的战俘和财物怎么办? 小心起见,济尔哈朗没有继续攻打,在天快黑的时候,他率军离开县城,去了不远的孙村乡驻扎。这里早被鞑子洗劫了一遍,村子里几乎成了废墟,济尔哈朗下令安营扎寨,兵马就在此等候皇太极的到来。 只过了一天,皇太极的主力兵马就赶到这里,他并没有下令去攻打大兴县,而是摆出一副友好的架势,派遣使臣,前往北京城。 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对于女真使者的到来,大明朝还是洞开城门,请使者进来,由礼部接洽,询问使者此次前来,是什么意思。 使者开门见山地答道:“我是奉大金天聪汗之命,前来与大明谈判,这是我家大汗的文书,还请交给大明皇帝。我家大汗的意思是,想仿朝鲜例,成为大明朝的附属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两国友好,互通贸易。” 使者带来的文书,很快被送进内阁,别看内阁之内,岳党和齐楚浙三党一向都是互相拆台,但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不准。 区区蛮夷,还想自成王国,与我大明建立邦交,简直是痴人说梦。 内阁刚要言辞回绝,不想这就这一刻,有一份奏折呈了上来,说是蓟辽总督熊廷弼送来的。 熊廷弼这些天,也算是倒了霉,不久前刚被监军太监告了一桩,说他擅自出兵,攻打女真。跟着又被袁崇焕参了一本,说熊廷弼不听劝阻,冒然出兵,且不与监军商量,倘此战落败,则宁锦防线危矣。 奏折虽然呈上来,可因为鞑子已经打到直隶,谁又有功夫搭理,再加上岳党官员帮忙压着,也就大事化小了。 现在熊廷弼送来折子,那肯定是事关辽东战局,阁臣们也想看看,到底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要是打赢了的话,夺下盛京,这一下可好了。 结果打开奏折一看,上面的内容是胜负各半,夺下辽阳,丢了锦州,不过却抢走了努尔哈赤的尸体。一座半座城池,不算什么,可现在挖了努尔哈赤的陵墓,得到他的遗体,那对大明朝来说,可是空前的。 你皇太极不是要谈判么,那好呀,你老爹的尸体现在在我们这里,看你打算怎么谈。若是想换回你父汗的尸体,就把眼下夺得的东西和人质,以及关外大明的土地,全部交出来,滚回你的赫图阿拉。 明朝的官员,突然觉得自己的腰杆特别硬,马上组成谈判小组,与皇太极派来的使者,展开谈判。两下刚一碰面,皇太极的使者就展出强硬的一面,可他们没有想到,大明朝的官员更横,直接表示,你们辽东已经了,你们老汗王的尸体都被我们抢了,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识相的,赶紧滚回去告诉皇太极,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使者听说老汗王的尸体被大明夺走了,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出了北京城,报知皇太极。不过他们倒是存了个心眼,没敢回营之后,就四处散播,只是单独禀报了皇太极。 皇太极听了这个消息,是大惊失,他明白父汗的尸体被夺,后果是何等严重。要是现在告诉三军,估计现在就得军心大。 不过皇太极终究是皇太极,他的智商绝对不会像阿济格他们那样。沉思了一会,就马上说道:“石头嘴山的福陵,并非老汗王的陵寝,不过是疑冢,里面的尸体,也不是老汗王的,这就是怕有人扰老汗王,也故意布置的。没有想到,就因为如此布置,才没有让我父汗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你现在再跑一趟北京城,告诉他们,那尸体不是我父汗的,想要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那是休想。如果大明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那是最好不过,本汗一定会信守承诺,不再滋扰大明,可若是大明不识时务,那咱们就走着瞧!” 多尔衮想出了这条计策,皇太极也想出了这条计策。活着的人,是不能被一个死人要挟的。再者说,父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怎能因此败掉,哪怕父汗九泉之下知道此事,也会认同我的做法吧。 使者马上又跑了回去,向明朝表示,你们得到的那具尸体,并非我们老汗王的,只是一个替身。想要以此要挟我们,简直是妄想。承不承认我们是你的附属国,现在就痛快的给个话吧。 大明朝的谈判小组听到女真使者这么说,也有些懵了,当时他们知道,让大明承认金国的合法地位,那是绝不可能的,于是,再一次断言拒绝。 双方不欢而散,使者离开北京,皇太极见大明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心头火起,当即下令,手下的兵马继续给我抢。就在北京城外,给我使劲的折腾! c。 第四十三章 司马乔禹 第四十三章司马乔禹 见大明朝不答应自己成为他的附属国,皇太极心中很是恼怒,下令手下,在北京城周边,继续打死扰,不停地抢劫。 本来么,皇太极率这么多人马入关,目的就是来抢的,当时攻打北京城,却压根没有想过。自己的攻城能力,他还是清楚的,北京城这么高,让自己拿什么攻。当初只是攻打一个顺平小县,都折损了那么多人马,更何况北京。估计都死光了,也攻不下来。至于一统天下,皇太极更是没有想过,他现在的最大的目标,就是让大明朝承认他的合法地位。 他的人马,在北京周边四处抢掠,打劫乡镇,出入是肆无忌惮。大明的将领,倒也并非全是孬种,赵率教、左良玉、曹文诏、秦良玉都是好样的,但这四位的人马,加在一处,还没有鞑子人多,有心野战,怎奈敌众我寡,这要是硬拼,还不都得死光了。 北京城里的,似乎只想守住城池,丝毫没有和鞑子动算,只要北京不丢,也就行了。没有给各部将领下令出击的,从山东等地赶来勤王的将领,自是心中高兴,说句老实话,真的是不敢和鞑子打呀。 鞑子在北京城外,折腾了能有将近十天,几乎抢遍了所有乡镇,所获甚是丰盛。见抢的差不多了,皇太极也不想再在这里逗留,因为在前两天,他收到代善送来的书信,说文龙偷袭盛京,将老爹的遗体给抢走了,文龙漫天要价,大汗您又不在,我只好找多尔衮商量,多尔衮为了稳定军心,建议我对外宣称,石头嘴上的陵墓是父汗的疑冢,里面的尸体,也不是父汗的。现在该怎么办?大汗您回来定夺吧。 多尔衮的做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大家都是为了女真的利益,谁也不能再说什么,就当真的是疑冢吧。 皇太极下令收兵,返回辽东。 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来去如风,速度极快,但走的时候,实在是不能这么说了。带着那么多财物和人口,跑都跑不起来。 女真人走了,带着二十多万大明的百姓,数不清的财物,但他并没有走来时的路,带着这么多人口和财物,再从山西走,万一再遇到太原那位仁兄,实在有点危险。女真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他这回是要往哪里走呢,答案是张家口。 北京的西北方向就是张家口,距离不过三百里,一路之上,也就是有几个小县城,县城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把城外的乡镇给抢了,在北京城外都没遇到一丁点的抵抗,更别说是这里了。 以现在鞑子兵的速度,想到张家口,起码也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张家口是长城要道,专门拱卫京师的,在那里有七千守军,坐镇的将领是一员副将。既是长城隘口,城防自然是不必说了,以七千人马守关,如果拼死守卫,鞑子兵虽有几万,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当时,鞑子在关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在北京城外都大摇大摆的抢了一圈,那就更别说是这只有七千人马的张家口了。守关副将,得报鞑子兵朝这里行来,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马上去集合兵马,做战前动员工作,可他并没有这么去做,而是叫人备轿。武将备轿,说起来很稀奇,一般武将都是骑马,可这位老兄,实在是个异类。 田记货行,张家口的八大货行之一。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么多家货行,原因在于这里是出关要道,从张家口出去之后,就是蒙古人的地盘,做塞外的买卖,远比在内地做买卖来的实惠。这八家货行,几乎控制着张家口的全部贸易往来,将各种物资卖到女真、蒙古是他们最常坐的买卖。 张家口的副将姓田,名字叫做田秀,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田记货行大老板田生兰的侄子。他能当上张家口的副将,全靠叔叔的花钱运作,所以,八大货行运输货物出关,他也一向是睁眼闭眼。 眼下鞑子马上要打来了,田秀自知以自己的本事,是挡不住鞑子的,不过他知道,叔叔田生兰和鞑子经常做买卖,有较为亲密的关系,这才专程跑到叔叔这里求救。 一到货行,货行的前台掌柜也认识他,马上上前打招呼,“田将军,您来了呀。快快里面前,我们东家今早就吩咐了,让小的在此候着,要是将军到来,就赶紧把将军请进去。” “哦?”听了这话,田秀一愣,说道:“怎么?我叔叔知道我要来。” “我们东家一向神机妙算,小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出将军要来。快点请进。”掌柜笑呵呵地说道。 “好吧。” 田秀跟着掌柜走到货行中进院落,在院子里有一间厢房,掌柜的在房外通禀,里面跟着传出了“请”的声音。 掌柜将房门推开,田秀跨步而入,掌柜却没有进去,只是给里面的人请了个安,便将门带上。 “叔儿……” 屋里面坐着一位六旬老者,老者身材矮小,显得十分精明,外罩一身大皮裘,显得和长相很不搭调。田秀进门就叫他叔,可见老者便是田生兰。 田生兰面带微笑,却没有站起来,很是和蔼的说道:“秀儿,你来了。叔儿等你大半天了,没想到你才来。快坐、快坐……” “叔儿,您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您这儿呢?”田秀纳闷地问道。 “原因很简单,女真人不是快打来了么?你是张家口的守将,叫你去阻拦女真人,如何挡得住?要是真的话,一旦兵败,便必死无疑;可若是逃跑,弃了张家口,让女真人从容离去,日后朝廷追究责任,你也是逃不掉的。左右为难,你自然是要来找叔儿帮你出主意。”田生兰笑呵呵地说道。鞑子眼看就要打到面前,别说普通的百姓,即便是富户,也是提心吊胆。可这位田老板,竟和没事人一样。 “叔儿果然是神机妙算,侄儿确是担心这个,正左右为难。叔儿,看您如此谈笑自若,肯定是有什么锦囊妙计,还请快快教侄儿。”田秀急切地说道。 “不用着急,也更不要害怕,叔儿今天在这等你,就是要教你怎么办的。女真人再过两三天不是就要来了么,到时你先率兵抵挡一阵,女真人肯定会让百姓打头阵,来一个驱民攻城,这个时候,你假装不忍伤害那些百姓,让百姓们冲到城上,百姓一上城,自然会冲破城上的守御工事,女真人也会趁机攻城,这个时候,便大势已去。你赶紧掉头逃跑,从北门出去,往西边跑,而鞑子出关之后,会往东边走,绝对碰不上你。在外面躲个一天,你再回来,这时鞑子已去,张家口还是你的。至于说战败的罪名么,自鞑子入关之后,但凡攻打的城池,有几个守住了,你守不住也是正常。朝廷里面,我也会出钱请人帮忙关照,绝不会让人有事。对了,你的家眷,今晚就送到我府上来吧,保证他们平安无事。”田生兰平淡地说道。 “叔父的计策,确是不错,当时,您的货行,以及城内的百姓……”田秀小声地说道。 “城内也没有多少百姓,多是些商户,现在这些人不都向城外逃命去了么,现在跑的就是命大,跑晚了的,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至于说叔父这里,自有躲避之法,不必你来担心。好了,去做你的事吧。”田生兰微笑地说道。 “好,那小侄就按叔父的吩咐行事。对了,赵监军那里,我需不需要通知一声。”田秀躬身说道。 “赵岩那边和王登库关系密切,想来家产已经转移到那边了,大战之时,他会先你一步逃走的,你不必多管。”田生兰说道。 “那侄儿明白了。” 二人又客气两句,田秀告辞离开。 确如田生兰所说,城内的商户,在今天就已经开始有向外逃跑的了,可谓是人心惶惶。田秀回到府上,等到夜里,就将老婆、小妾、孩子和所有的金银细软转移到田记货行 搬家的时候,有十几个士兵簇拥着一位二十五六岁,身披铠甲的青年将军朝这边走来。这位将军复姓司马,双名乔禹。司马乔禹是张家口的游击将军,今晚来田府,是专门找田秀商议军情的。 一来到田家所在的大街,看到这么多人搬家,司马乔禹马上意识到,这一定是田将军要将家产转移,以往鞑子破关入城。这等事情,也算是人之常情,尤其是田将军这样的,平日里吃空额、喝兵血犹如家常便饭,张家口明明有守军一万五千,他却只报七千,吃了足足一半还多。家里的银子,当然也不能少了。 司马乔禹知道这些,但平日里也不说什么,他清楚的很,张家口的监军太监收了田秀不少好处,朝廷里也有大佬为田秀说话,自己如果举报,那是找死。 亲兵和家丁都在忙于搬箱子,司马乔禹和他的亲兵来到门前,他翻身下马,很快看到一名他认识的亲兵头目,于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张合,田将军在府上吗?” “原来是司马将军呀,我家将军在府上。”亲兵头目恭敬地说道。 “我正好有时求见,找个人帮我通传一声如何?”司马乔禹客气地说道。 “瞧将军说的,实在太客气了,我这就让人进去通传。”亲兵转过身子,冲着门房大声喊道:“田老哥,进去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司马将军有事情见。” 房答应一声,进出通传。 门外的司马乔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和张合闲聊起来,“我说张合呀,你们这忙忙活活的是做什么呀?好像是要搬家一样。” “鞑子不是要打来了么,我家将军让家眷到田记货行避避,这点家当,也一道送去。”张合顺口答道。 田秀和田记货行的关系,在整个张家口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个人都知道。 “这要是躲,也该搬出城呀,怎么能搬到田记货行,一旦鞑子破关,城里的一切,不都得让人给抢了,田记货行岂能例外。”司马乔禹不解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呀,但我家将军让搬,咱们这些当差的,听命行事就是,哪敢多问。”张合说道。 “唉……”司马乔禹叹了口气,说道:“鞑子就要打来了,城里的官兵、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向外逃,明天逃走的人,估计更多。我今晚来,就是想和将军商量守御之策的。” “司马将军,都说鞑子离开,自从在大同入关之后,一路烧杀抢掠,都打到了北京城下,吓得京师里的官兵,都没一个敢面的。现在鞑子抢够了,要从咱们这里出关,您说咱们能守得住吗?”张合有些丧气地说道。 “能不能守得住,都得尽人事、听天命不是。咱们披坚执锐,受朝廷俸禄,到了这个时候,自然要尽守土之责。” 两个人正聊着,这个时候,府里的门房跑了出来,大声说道:“司马将军,我家将军有请。” 马乔禹冲着张合点了下头,说道:“张合,将军唤我,我这就进去了。” “将军请。”张合则连忙拱手。 司马乔禹为人和蔼,在军中人缘极好,尤其是普通士兵,都喜欢到他帐下听用。司马乔禹进入府门,在门房的指引下,来到花厅,田秀正在花厅用茶,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大敌将至的感觉,仿佛是胜券在握。 进到花厅,司马乔禹躬身抱拳施礼,“末将司马乔禹参见田将军。” “司马将军免礼,快坐。来人啊,看茶。”田秀客气地说道。 待司马乔禹落座,茶水送上之后,田秀又说道:“这么晚了,司马将军来见本将有什么事呀?” “鞑子马上就要打来了,咱们张家口兵马不多,现在人心惶惶,末将是来找将军商量守御之策的。”司马乔禹如实说道。 “是呀,鞑子马上就要打来了,司马将军,咱们应该如何守御呀?”田秀已经想好了退路,但他现在不能这么说,手下的将领来和自己商量退敌之策,当然要摆个姿态。 “末将以为,鞑子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咱们张家口也算是长城隘口,易守难攻,虽然城内兵马不多,但鞑子只能从一面攻打,七千人马,只要众志成城,足够守御。还有,城内粮草足够支持三个月,而鞑子万不会在此逗留久了,不需一月,料想就会绕道而走。所以末将想,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先安抚军心,做好大战前的准备,多派探马打听鞑子兵的进军动向。待鞑子来时,好生鼓舞士气,众将一起上城据守。再者,鞑子攻城的策略,一贯是驱民攻城,咱们对他们敢于爬城的百姓,不必,还要往死里打。城门那里,南北两个城门,末将也打算全部用大石、沙包封死,令城内外的人一概不准进出,做出一幅破釜沉舟的架势。这样一来,城内的士兵无法逃走,自然会拼死一拨。”司马乔禹说出自己的打算。 前面的话,田秀并没有当个事,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可当听到司马乔禹说将南北两个城门都封了,做出一副决死的架势,他便马上坐不住了。因为张家口这里的城关,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南门冲着关里,北门冲着关外,要是将两个城门都封了,自己到时候怎么逃走呀,总不能跳墙吧。 田秀连忙说道:“司马将军,你的破釜沉舟之计,确实不错,不过也太过冒险。一旦鞑子攻上城池,城内的军民人等,岂不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不妥、不妥呀……”田秀说到这里,是连连摇头,最后又补充一句,“我看将南门封了,也就足够,鞑子撞不开城门,咱们在城上拼死抵御,一旦有变,城里的人不是还有机会逃走么。” “将军此言差矣,士兵必心存侥幸,万一有鞑子攻上城池,万不能拼死一战。倘将北门封死,士兵无法逃走,定会拼死决战,将冲上城池的鞑子赶下去。我等是朝廷将领,受皇上隆恩,食朝廷俸禄,不仅有守图之责,还要有战死沙场的决心。封死北门,与城内将士共存亡,也算是给所有士兵做个表率,更能彰显我等的决心。”司马乔禹越说越是豪迈,说到最后,仿佛是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 “不成、不成……”田秀仍是摇头,是呀,你是不怕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司马将军,你说得倒是有理,我辈虽说可以为国捐躯,但那些无辜的百姓和士兵,若是城破之时,有机会逃走,最好还是不连累他们。南门封死,已是足够,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 “将军,您说不连累城内的百姓,末将以为,明日可以将封闭城门的消息,通知城内的百姓,他们愿意离去的,就尽快离去。至于说城内的士兵么,既然食朝廷俸禄,投身行伍,那就理应抱有战死沙场的决心。最多这样,是家中独子的,如果愿走,可以准其离开;若是兄弟父子都在军中的,可以准一个离开,剩下的人,就留在城内,与张家口共存亡!” 在说到‘与张家口共存亡’这几个字时,司马乔禹的声音是斩钉截铁。 “军中是独子的有不少,兄弟、父子齐在军中的也有不少,放他们都走了,还有几个人来守城?司马将军,你还是太年轻了,一腔热血,本将能够理解,但你的做法,实在太过鲁莽。本将刚刚已经说了,此事不得再提,就按本将的意思去做,只封一个城门。好了,你还有其他的什么建议吗?”田秀颇为不悦地说道。 “将军,如果不封北门,守城的士卒,必然不能全体用命,一旦有人先行逃跑,势必影响军心。把城门封死,让谁也……” 司马乔禹还想再说不封北门的弊处,可还不等把话说完,田秀就急了,只听他大声说道:“够了,司马乔禹,你是张家口的守城副将,还是我是!本将说不封北门,就是不封北门,你不必多言。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就告辞吧。” 说完,田秀干脆把茶杯端了起来。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司马乔禹当然明白,可他竟然也把茶杯端了起来,揭开杯盖,喝了一口,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将军,您既是守城副将,就更应该将北门封死,难道说,您还打算在危难之时,逃之夭夭,弃张家口于不顾吗?” “混账!”田秀气的重重一拍茶几,怒声喝道:“有你这么和顶头上司说话的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将打算逃之夭夭,弃张家口于不顾!你若再敢信口胡言,信不信不将现在就军法处置于你!” “将军若无逃走之心,为何不愿将北门封死,说什么给城内百姓与士兵一个逃走的机会,我看全是借口,是将军您自己想有一个逃走的机会吧?”田秀的声音大,司马乔禹的声音比田秀还大。 “混账!反了,真是反了!”田秀被说到痛处,真正地怒了起来,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地上一摔,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司马乔禹,你竟敢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来人啊!” 声音落定,很快有四名亲兵跑了进来,四名亲自一起单膝跪倒在地,“小人在!” “司马乔禹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我看十有已经被鞑子收买。尔等将他给我押下去,重打八十军棍,关入大牢!等本将打退鞑子,再行奏明朝廷,予以发落!”田秀大声命令道。 “是,将军!”作为亲兵,自然要听从田秀的吩咐,四个人一起站起身来,朝司马乔禹走去。 “谁敢!”司马乔禹厉声喝道:“田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你不敬官长,大战前夕,造谣诬陷,本将如此办你,难道还有错吗?你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田秀现在已经怒到极点,声音都快把顶棚鼓破了。 四名亲兵再不敢迟疑,紧着上前两步,将司马乔禹按住,道了声,“司马将军,得罪了!” c。 第四十四章 杏黄旗 第四十四章杏黄旗 以司马乔禹的武功,这四名亲兵根本奈何不了他,可这是在田秀的府上,让他如何反抗,何况田秀还是自己的上司,一旦自己还手,那就是造反,哪怕被杀了,都没人管。四名亲兵将他按住,道了声“得罪”,拉出花厅。司马乔禹也是无可奈何,被拉出去后,亲兵将他按倒在地,取来棒子,“噼里啪啦”打了八十军棍. 亲兵认识他,下手的时候,并没有下死手,也就用了七八分力气,但即便如此,常人挨了这八十下,也着实够呛。也就仗着司马乔禹武功不俗,身体硬朗,才没有伤筋动骨。若是换了别人,估计已经哭天喊地,哀声求饶了,可他也就是闷哼几声。 按照田秀的吩咐,亲兵在打完之后,给司马乔禹送往军营大牢看管,因为是关口,军营就在城内,距离田府不是太远。出门的时候,司马乔禹手下的士兵看的清楚,连忙上前寻问,亲兵只说奉命行事,把人打发走。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是武将这里,远没有文官斯文。 三天之后,鞑子兵终于打来。城外探哨早就在路上查看鞑子行军的情况,不停地将鞑子距离张家口的距离报知城上,当弟子距离关口还有二十里的时候,田秀闻听禀报,是立刻上城。不过,在上城之前,他唤来一名心腹,心腹名叫田喜,是田秀的贴身护卫。 “田喜,你拿我的大令,走一趟大牢,将司马乔禹给我做掉。” 在这个时候杀掉司马乔禹,其实就是灭口,自己想要弃关逃走,司马乔禹是看出苗头的,必须要见他干掉。在明朝,副将根本没有权利杀游击将军,最多也就是关押,然后上本弹劾,但折子到了上面,朝廷肯定派人来核查,一旦司马乔禹说出实情,对自己可很是不利。毕竟城破之时,自己没有死。田秀当然也希望鞑子兵进城之后,进到大牢将司马乔禹给杀了,可是万一鞑子着急退兵,没有进大牢怎么办?还有就是,大牢里也没有什么财物,作为强盗,进去的可能很低。 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动手吧,把司马乔禹干掉,做出一副被鞑子杀掉的样子,也就是了,反正现在整个监牢里面,也就司马乔禹一个犯人。 司马乔禹在军营里的人缘不错,不打发心腹之人去动手,他也担心下面的人作弊。 田秀赶去城楼,田喜赶到大牢,监牢距离田府很近,田喜很快就到。一到牢门前,田喜亮出令箭,说奉命去探视司马乔禹。守门的时候一见令箭,马上放行,引领田喜进入大牢,来到司马乔禹所在的监房。 田喜是认识司马乔禹的,到得监房门口,只见司马乔禹正趴在草堆上,身上穿着囚服,屁股周边,满是鲜血。看司马乔禹如同一个半死人,田喜心中暗喜,料想对付这么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他让牢卒看门,监门打开,便叫牢卒退下,等人走了,这才大摇大摆的进到监房。 田喜认识司马乔禹,司马乔禹当然也认识他,司马乔禹原本是闭着眼的,当听到牢门声响,这才睁开眼睛,等田喜将牢卒打发走,走进监房,司马乔禹这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田喜呀,你来做什么?是将军让你来放我出去的吗?对了,鞑子兵有没有打来,城内的防御做的怎么样呀?” 见司马乔禹死到临头还关心城内的防御,田喜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司马将军,鞑子还有二十里就打来了,城内的防御,你就不用关了,我家将军已经安排好了。至于说我来见你么,确实是我家将军吩咐的,是来送将军回家的。” 一边说,田喜一天朝司马乔禹走去,当把话说完,人已经走到司马乔禹身边。 “多谢将军。田喜呀,就不用送我回家了,鞑子离此不远,估计一到,就要攻城,你快快扶我起来,送我去城头。”司马乔禹真切地说道。 “没想到司马将军到了这个时候,还关心城池安危,实在令人佩服。”说这话时,田喜的右手伸入左手袖口,握住已经藏好的匕首,跟着说道:“不过,守城的事情,司马将军就不必再费心了,我家将军是叫我送将军回家的,但……是回老家……” 当他说到‘回老家’三个字时,田喜猛然拽出匕首,朝司马乔禹的背心扎去。这一下动作很快,若是常人,即便没有受伤,也未必能够躲得过去。 可惜,司马乔禹不是常人,早年练就一身武功,十六岁参军,在边关和蒙古人打过不少仗,一到一枪拼出来的官职。反应速度极快,听田喜语气不对,他就意识到会有事情,在田喜动手的一刹那,便明白对方要杀自己。他连忙提起力气,朝田喜那边一滚,滚到田喜脚下,田喜一刀扎空,还不等回手再扎,司马乔禹已然右手,朝田喜的裆下抓去。 “啊……” 司马乔禹的这一下,抓的是又快又准,正好抓到田喜田喜的要害,疼得田喜嗷地一嗓子,匕首脱手掉下,双手捂住要害。而司马乔禹趁着功夫,猛地站了起来,一记勾拳,打在田喜的下巴上。“砰”地一声,田喜直接仰天向后栽倒。司马乔禹手疾%%,不等田喜倒地,一把将他拉住,跟着伸手掐住田喜的咽喉,厉声问道:“田喜,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是我家将军让我来杀你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司马将军手下手轻。”田喜疼得是眼泪含眼圈,眼泪巴巴地说道。 “田将军为什么要杀我?”司马乔禹再次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田喜苦着脸说道。 “嗯?”司马乔禹声音一冷,卡住田喜的手紧了紧。 “我……我真的不知道……将军饶命呀……”田喜确实是不知道,他被掐的,都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正着功夫,监房外传来脚步之声,原来是看管监房的牢卒刚刚听到田喜的嚎叫,意识到不好,赶过来查看的。 很快,两名狱卒来到监房外,见司马乔禹正掐着田喜,连忙劝说道:“司马将军,您不要来呀,他是田将军派来的,您要是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冷静、冷静呀。” 牢卒其实也是兵营里的官兵,被分到这里工作,自然认识司马乔禹。司马乔禹为人和善,牢卒对他印象很好,这才出声劝说。 司马乔禹的棒伤不轻,刚刚那一下,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强打精神,再次将掐住田喜的手紧了紧,才说道:“你们两个不知道,是这小子前来行刺于我,意欲取我命。他是田将军的心腹,我刚刚问他为何要杀我,他说是奉田将军之命。虽然我不完全知道田将军为何要杀我,但我也能猜出一二,田将军这是要杀人灭口。当初我曾劝田将军将南北两门封上,据关死守,不让鞑子出关。可田将军不但不准,还因此动怒,责打我八十军棍,将我关在此处。田将军为何不愿将北门封死,那一定是做好逃走的准备,我估计鞑子一攻城,不过多久,田将军就会弃城而逃。他这一走,军心必然涣散,关隘不保。田将军怕我不死,日后揭发于他,这才怕人来杀我灭口。尔等要是不信,等鞑子到来,便见分晓,田将军肯定会弃关而走。我劝尔等还是在他逃走之时,赶紧跟着出城逃走,奔西边走,或能躲过一劫……咳咳……” 说到最后,司马乔禹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可在他咳嗽的同时,掐住田喜脖子的手,猛然一用力,就听“咔”地一声,田喜的喉管被他掐断。司马乔禹把手一松,田喜的尸体,随即栽倒在地。 司马乔禹继续弯腰咳嗽,但却顺手将刚刚田喜掉在地上的匕首抓了起来。 “司马将军,您的话是真的?”一名牢卒紧张地说道。 “是不是真的,一会便知。那日我去田府时,田将军连家里的财产都转移走了,要不是有心逃走,怎会如此?”司马乔禹说道。 “那好吧,凭着司马将军一贯的为人,我相信你。孙四,鞑子马上来了,咱们赶紧准备逃吧。这里距离北门不近,一旦起来,咱们想逃都未必来得及。”一名牢卒说道。 另一个叫孙四的狱卒点点头,说道:“我也相信司马将军的话,可是咱们的头能信吗?咱俩想要出大门,肯定会被外面的人看到,到时怎么说呀?” “实在不行,咱们就等一等,到时一有动静,咱们加快逃跑就是。”先前说话的那名狱卒,看向牢房内的司马乔禹,又道:“司马将军,我们哥俩信你了,能让我们哥俩提前做好准备逃跑。但您也别说我们哥俩不仗义……”说到此,狱卒取下腰间的一串钥匙,丢进监房,接着说道:“门我们兄弟在外面给锁上,钥匙留给您,现在您不能走,而且外面还有人,您走也走不了。这里面的事,我们哥俩全当不知道,如果鞑子真的进来,我们会在外面大喊一声,到时您自己开门逃走。生死各安天命,您看怎么样?” “如此就多谢了!”司马乔禹冲两名狱卒抱了抱拳。 二十里路,对于现在的鞑子来说,还真要走上一段时间,但二十里终究是二十里,还能用多长时间。 渐渐,鞑子距离张家口越来越近,终于来到关下。 一到关隘之下,鞑子连扎营的意思都没有,还是老办法,驱民攻城。按照之前田生兰的吩咐,田秀先是假意上城抵抗,但却摆出一副同情的架势,在百姓登城的时候,不加以阻拦。很快,爬上城池的百姓就开始四处窜,想要下城,这一来,将城上的守军都给冲了。 鞑子兵趁此时机,在后跟进,田秀则是掉头下城,朝北门逃去,城上的守军见主将逃走,哪还有心思守城,是跟着仓惶逃命。这一来,鞑子兵是轻松登上城池,对城上的人是大砍大杀。 而此时,率先逃下城池的田秀,跨马直奔北门。 城下的喊杀声和逃命声着实不小,监牢那边,马上就听到了。孙四和另一名狱卒,意识到鞑子打进来了,当下大声喊道:“鞑子入城了,快跑呀!” 喊完这一嗓子,就撒腿冲去监狱大门,朝北门方向跑去。监牢里其他的狱卒,也不知鞑子是否真的打进来了,但人都是怕死的,他们知道鞑子杀人不眨眼,若是真的进来,哪还有自己的活路,既然有人领头跑,那还等什么。命攸关,哪怕真的跑错了,再回来就是,要是没错,那就赶紧出城。于是,呼啦一声,是拔腿就跑,根本没人理会牢房里的人犯。 刚刚的那一嗓子,司马乔禹听的清楚,连忙用钥匙将监门打开,经过刚刚的休息,气力勉强恢复一点,他紧要牙关,朝外面跑去。 监牢内外的狱卒已经全跑光了,司马乔禹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很快来到街上。大街上现在的人并不多,因为在昨天之前,能跑的人基本上都跑光了。 司马乔禹也向北门逃窜,可他终究有伤在身,哪里能够跑得快,跌跌撞撞的,没跑去太远,力气就用的差不多了。在他穿过一个胡同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前面的一家门户里,竟然不紧不慢地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手里拿着一面不大的杏黄旗,将旗子到门上,然后便关门关门进屋。 看到这一幕,司马乔禹很是纳闷,怎么鞑子来了,门上一面杏黄旗,鞑子就会害怕,不敢进去了么。司马乔禹心中好笑,抬眼间看到门户上的招牌——王记货行。 王记货行的老板名叫王大宇,也是张家口这里有名的晋商,司马乔禹身为本地游击将军自然知道。他不解王家的意思,但也没有工夫去理会,穿过胡同,继续朝北门走,没走太远,他竟然在前面又发现一家,门上有杏黄旗的商铺。 这家名叫黄记商行,也是有名的晋商,在张家口的名气,和王家差不多。看到黄家也杏黄旗,司马乔禹彻底糊涂了,但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他敢肯定,这绝对不会巧合。 “难道说,门上杏黄旗的商铺,鞑子就不会进门扰?” 司马乔禹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但他现在实在跑不动了,以自己现在的气力,想要坚持出城,怕是有些力不从心。望着门上的杏黄旗,司马乔禹最后咬了咬牙,走到黄记商行墙边,顺着墙走到拐角处的隐秘所在,跟着身子一用力,扒上墙头。朝内一看,下面并没有人,便再次较劲,跳了下去。 进到黄记商行,司马乔禹短暂地休息一会,便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躲了起来。他的心惴惴不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慌。就仿佛这里不是大明朝的国土,而是女真人的地盘。 过了没有多久,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是响亮,鞑子兵已经打进城了。外面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司马乔禹并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他有一件事,他清楚的很,那就是黄记商行并没有遭遇鞑子兵的抢掠和袭扰。 等了半天,外面的喊杀声彻底停歇了,但司马乔禹不敢头,也不敢闭眼睡觉,只能强打着精神,注意着一切。 夜晚星光点点,作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司马乔禹可以感觉得到,城内仍有杀气,鞑子兵还没有离开。直到第二天一早,鞑子兵才撤离张家口。 拖着疲惫的身子,司马乔禹从黄记商行的院子里跳了出来,放眼望去,周边无比凄凉,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地方,可以想象他的景象。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落寞的身影,司马乔禹慢慢地走着,每经过一条街,都会发现,街上的商铺和民宅已经不成样子,鞑子兵曾将里面返的七八糟。 城内的商铺和民家虽然大多都搬走了,但人容易走,商铺里的货物可是不容易搬走的,这么多东西,运输费劲是肯定的了,而且也会影响逃命的速度。鞑子来了,当然不会单打张家口一处,周边的一些乡镇,也会捎带脚地让骑兵扫一番,要是货物太多,走的慢了,别说货物没了,就连人也得没了。 所以,城内的商家并没有将所有的库存都带走,相比于命,有的还是将影响速度的货物留了下来。这些东西,鞑子自然不会再给留下。 看着街上凄败的场景,司马乔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所有商铺都被洗劫一空,为什么黄记商行没有事情呢?难道说是那杏黄旗的缘故? 王家门上也有杏黄旗,他那里会不会有事呢? 司马乔禹抱着好奇的心情,朝王记商行走去,很快来到商行之前,他竟然意外地发现,王记商行是毫无损失。门户没有一点破损,只是门上挂着的杏黄旗已经没了。 鞑子军来了,王家和黄家因为门上有杏黄旗,所以没有遭到鞑子军的洗劫。这是为什么?难道说他们和鞑子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想到这一点,司马乔禹紧张起来,很快,他突然又想到那天晚上去田府时的情景。田秀府上,将财产搬往田记货行,难道说田记货行也没有事情?很有可能,要不然田秀为什么会搬去? 司马乔禹慢慢地明白起来,这三家货行一定和鞑子有关系,他们经常做塞外贸易,和鞑子扯上些关系,也不在话下。当时,这些货行会卖给鞑子什么东西,司马乔禹并不知道,也不敢肯定。 这功夫,突然间,王记货行的门敞开了,司马乔禹反应很快,连忙一侧身,躲到胡同之中,偷眼向外观瞧。只见货行里面出来四名汉子,四名汉子每人都端着一个脸盆,就手将盆内的东西向外一泼。 就听“哗”地一声,盆里面泼出来的全是鲜血,至于说是什么血,就不得而知了。 紧跟着,四名汉子又从门内取出斧子,开始对自己的门户砍砸起来,他们的斧子很大,不错的大门,很快被劈的是稀巴烂。将大门批碎,又有伙计出来,将些不值钱的东西,撒到门外,然后一起回到里面。 这是在演戏吗?故意做出一副被洗劫的样子。 司马乔禹看的明白,现在的他更加可以断定,王记货行有问题。 当时现在,凭借自己,想要揭穿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将自己发现的一切,汇报给上司田秀,还是算了吧,现在田秀都要杀了自己,要是知道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情,搞不好会将自己大卸八块。 张家口不能久留,必须赶紧走,离开这里,去找人告状,揭发这里的一切。可要去找谁呢? 北京城里的大官,天晓得哪个和田家有关系,要是告错了门户,自己是必死无疑。要知道,晋商也用银子勾搭上不少朝中大员,就算自己到了北京,搞不好也会因为走错门户,搭上命。 不过司马乔禹很快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岳大人。 岳大人号称当世青天,又是先帝托孤之臣,只要找到他,将案子告到他那里,他肯定能够为我申冤做主。一想到岳肃,司马乔禹在不迟疑,马上提起气力,朝南门赶去。 现在的他,浑身筋疲力尽,全靠着求胜,和一股信念在支撑。他知道,自己如果逃的晚上,等到田秀返回来,自己想要再逃,就没有机会了。 快走,司马乔禹! 终于,司马乔禹赶到南门,南门这里是七八糟,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石块和沙包。可以想象,田秀是派人用大石头和沙包堵住了南门,可在鞑子抢上城池打进来之后,又将封死的门打开。 司马乔禹没有功夫多想,继续往前走,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道:“司马将军……” c。 第四十五章 蓟辽督师 第四十五章蓟辽督师 司马乔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当时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只见在一旁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一具尸体伸出手臂,“司马将军……”. 尸体的身上满是血污,当时司马乔禹已然看出那人的面目,“李强!是你,你怎么样?” “将军……” 李强是司马乔禹所统领的士兵,他望着司马乔禹有气无力地说道:“将军,我不行了……我们这些弟兄都死了……替我们报仇……” 说完这句话,李强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司马乔禹原先只想着往外逃,并没有细看这些尸体,现在认真一扫,也发现,这里的明军的尸体,大多数都是自己所统领的。望着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司马乔禹不禁一阵难过,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淌出。 “田秀!都是你!我一定要为我的弟兄们报仇!”司马乔禹明白,这里之所以死的都是自己所统率的士兵,十有是田秀故意安排的,让自己的手下在最前沿。“田秀,你身为张家口主将,勾结鞑子,弃城而逃,至无辜将士与百姓枉死,我司马乔禹有生之日,一定要取你命!” 司马乔禹紧咬牙关,快步走出了张家口南门,朝四川方向赶去。 在司马乔禹从南门出城之时,田秀刚好从北门回来,在他身边,尚有四五千人马,可见逃的果断,并没有造成太为严重的伤亡。 田秀进到城内,没有发现一个鞑子兵的影子,心中也就踏实下来。跟着他才想起去刺杀司马乔禹的田喜,也不知田喜在刺死司马乔禹之后,有没有逃出城来,要是没逃出来,被鞑子杀了,也只能算你小子命苦了。田秀派亲兵前往监牢查看,随便也派人走一趟田记货行,看自己的家眷和财产有没有事。 很快有亲兵带回消息,家眷、财产是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并没有看到监狱里面的司马乔禹,有的只是田喜的尸体。 一听说田喜死了,司马乔禹不见踪影,田秀当时就懵了,连忙派人去找看守大牢的狱卒。狱卒们逃的早,一个也没死,很快就找到。田秀加以寻问,狱卒们表示,只是看到田喜进牢,进去做什么,大伙并不知道,后来听说鞑子打来了,弟兄们也没有工夫去照顾他,就先行逃命了,至于监狱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实在不知。) 不知道底细的狱卒都是这么说,知道底细的那两位也是这么说,田秀见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说自己是派田喜去杀司马乔禹吧。只能派人在城内寻找,他估计即便司马乔禹杀了田喜逃出来,但身上有伤,也不能走的太快,不等出城,鞑子就杀进来了,十有会死在鞑子的刀下。只要能死就好。 鞑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在鞑子走后,北京城里可开了锅了张嫣凤颜大怒,第一次将首辅周道登给喊来,好一顿训斥。 周道登的脾气也好,是唯唯诺诺,一声也不吭,反正随便你怎么骂,我就是不回嘴。张嫣骂了一顿,将周道登赶出去,坐在椅子上,怒火仍是无法平复。 鞑子兵都杀到北京城下耀武扬威,朝廷养那么多兵马,养那么多将领,都是吃干饭的么!这件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太后大怒,众大臣们是一定要找出替罪羊的。首辅周道登肯定是首当其冲,你老兄脾气好,不欺负你,欺负谁呀。所以,一份份弹劾周道登的本章接踵而至,周道登看到这般架势,也是毫不迟疑,直接上呈了辞职的折子。太后见周道登辞职,自然是痛快的批准,你这老糊涂蛋,赶紧回家养老去吧。 周道登被撵走了,当时北京城内挖掘替罪羊的工作,还没有结束。第二个被弹劾的自然是打了败仗的熊廷弼。你这老家伙,不要以为大家伙都是傻子,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什么叫平分秋。锦州丢了,辽阳就是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文龙在里面能守得住吗?你说挖了努尔哈赤的尸体,可皇太极说那是假的,根本不买账,现在不管它到底是真是假,只要皇太极不买账的,那就是假的。折损五六万人马、丢了锦州,擅自出兵,不率主力回京勤王,致使鞑子在中原烧杀抢掠、肆无忌惮,你这个蓟辽总督是怎么干的? 熊廷弼是杨奕山的老丈人,好歹有点根基,虽说满朝上下都在弹劾,起码岳党还是保的,不停地为熊廷弼开脱。这个罪名,要换做别人,即便不丢脑袋,也得捉监下狱,仗着岳党帮忙,最后让熊廷弼落了个自请退休。 首辅走了,蓟辽总督走了,这两个差事总得有人干吧。按照常理,这个时候的岳党肯定会联名保举岳大人回来,不过这一次,岳党官员在杨奕山的带领下,一句话都没说。你们齐楚浙三党愿保举谁就保举谁吧,反正我们保举岳大人,太后那里也未必能批,还不如一句话不说。这样一来,太后或许还会让岳大人回来。至于说蓟辽总督这个职位么,齐楚浙三党保举的是辽东巡抚袁崇焕,岳党保举的是三边总督洪承畴。 本章送到张嫣那里,张太后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好找邹义来商量。 邹义一听说太后要见自己,马上就明白是什么事情,是一边往慈宁宫赶,是一边琢磨着说辞。 到得慈宁宫请安完毕,张嫣让他起来,然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邹义,这些天送来的折子,你也都看到了,关于这首辅和蓟辽总督的人选,你怎么看呀?” “首辅这边,朝臣们一致推荐亓诗教,老奴以为,亓大人论资历,做这个首辅也是可以。只是若按照排名,理应由次辅岳大人递补,可老奴很是纳闷,请岳大人回来的本章,竟然一份也没有,真是怪了。”邹义小心地说道。 其实这么说,也是邹义揣着明白装糊涂,任谁都知道,岳党提议让岳肃回来,太后肯定不会准,倘若不提,或许还有点机会。邹义提起岳肃的名字,其实就是在提醒张嫣,现在国家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让岳大人回来了。 “岳肃……”张嫣沉一声,说道:“杨奕山这帮人不上折子请岳肃回来,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以退为进,他们心里巴不得哀家请岳肃回来呢。唉……” 说到这里,张嫣忍不住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本打算等皇帝大一些,由皇上下旨请岳肃回来,可现在看,是等不了了。陕西那边,杨鹤剿了那么多久匪,都是一无所获,新上去的洪承畴倒是有些本事,将流寇赶入了四川,当时最有本事的,还得是岳肃。那个王嘉胤,谁都拿他没辙,岳肃一到,就取了他的脑袋。放眼满朝文武,还有谁能及得上岳肃,先帝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岳肃呈上来报捷的折子,张嫣自然是看过了,只是前些日子光忙活鞑子的事情了,哪有工夫顾其他。现在想起了,张嫣还是觉得满朝上下最为靠谱的大臣,还得是岳爱卿。 见张嫣夸赞岳肃,邹义是一声也不敢吭,只是小心地站着。 而张嫣么,说完那番话,沉半晌,话锋一转,又说道:“对了,蓟辽总督的人选,有人推荐袁崇焕,有人推荐洪承畴。邹卿,你怎么看呀?” 邹义连忙答道:“袁大人和洪大人都是当世人杰,袁大人久在辽东,又是前蓟辽总督孙大人的学生,由他接任,也无可厚非。洪大人是三边总督,剿灭流寇之时,已显出其手段,让他去做这蓟辽总督,也极为合适。两个人都和合适,只是洪大人那边,流寇尚未全歼,还有不少余孽,需要洪大人处置。所以,最好是留在那边不动。” 狐狸就是狐狸,先是将两个人夸赞一番,也不提到底看重何人接任,只说洪承畴那边走不开。话里话外,就透着让袁崇焕接任。 “按卿家的意思,是有意袁崇焕了,袁崇焕现在辽东巡抚,要是接任蓟辽总督一职,是不是有些太过破格了。”张嫣觉得有理,洪承畴那边,能不动就不要动了。 可一个巡抚,升任两省总督,实在有点大了。要知道,前两任做着蓟辽总督的人,可都是干过兵部尚书的。以袁崇焕现在的资历,还是要差上不少。 “总督是有些大了,要不然换个名目,或许能好些。”邹义小心地说道。 “换个什么名目?”张嫣立刻问道。 “总督上马管兵、下马管民,但辽东那边的百姓也没有多少,有的也都是在关内。再安置个巡抚,也就足矣。老奴以为,单独给袁崇焕一个管兵的官职,也就好了,比经略大,又没有总督的权利。”邹义答道。 “那你说说看,这是个什么官职呀?”张嫣又问道。 “老奴以为,蓟辽督师这个衔头,或许不错。只管蓟镇和辽东的兵马,不知太后以为如何?”邹义小心地说道。 蓟辽总督和蓟辽督师这两个官名看起来差不多,当时职权不同,总督要比督师的职权大上一些。总督是又管兵、又管民,可督师就只是管军队,但高于经略。因为明朝,经略和巡抚是平级,互不节制,打仗的时候,经常造成经抚不和,使得功败垂成。督师高于巡抚,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蓟辽督师……”张嫣沉一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就叫蓟辽督师吧。不过,也别先下旨意委任袁崇焕这个官职,哀家想看看这个袁崇焕到底有什么本事,传他进北京来一趟。” “是,太后。” c。 第四十六章 五年平辽 第四十六章五年平辽 张嫣决定传旨召袁崇焕入京,看他有没有本事,前两届干蓟辽总督的,都是兵部尚书,当代公认的名将,也用不着她来召见。当时这一次不同,辽东刚经过惨败,现在锦州没有,辽阳成为孤城,估计过不了多久,辽阳就得丢失,成个关外,除了宁远,都得成为鞑子的地盘。张嫣虽是女流,却也为丈夫留下的江山担忧,很担心待儿子长大继位之时,江山变得千疮百孔,而自己也被世人骂成祸国妖姬. 为了表示自己帮儿子守住江山的决心,她决定见一见这个袁崇焕,看他有没有本事。 对于太后的话,邹义只有领命的份。 随后,张嫣又沉思起来,邹义只老实的站着,但他知道,眼前的太后再想些什么。当然是招不招岳肃回京。思虑良久,张嫣才说道:“岳卿总是在外奔波,为朝廷寇平,想来现在也有些累了,就让他回来吧。不过,在下旨调他回来之前,首辅的人选还是要先落实了,邹义呀,你看谁来做这个首辅比较好呢?是让亓诗教来做,还是廷推呢?” 毕竟亓诗教是齐楚浙三党的领袖,已然是阁臣,三党现在也算是根深蒂固,如果让他来做这个首辅,岳肃即便以托孤大臣的名头回来,亓诗教多多少少也能凭借三党的势力,起到一些掣肘的作用。可如果让别的人来当这个首辅,估计等岳大人回来,其地位还比不上刚刚被迫退休的周道登。所以说,要想对岳肃起到牵制,让亓诗教来做首辅,可谓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邹义不能这么说,自己要是保了亓诗教,那就相当于把自己和齐楚浙三党推到了风口浪尖,等岳肃回来,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刘名果和曹化淳在一些事情上,都表现出支持岳肃,且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位置。自己虽然暗地里也帮着岳肃,可做好事不留名,实在不妥。还是算了吧,太后您自己拿主意吧。 于是,邹义小心地说道:“太后,以亓大人的资历和威望,当首辅当然没有问题,可内阁是有排序的,这样直接委任,实在不妥。所以老奴以为,不如先廷推一下,看看朝臣们都保举哪些人,太后再从中选拔,不是更好。” 嫣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廷推比较好,起码也能让哀家瞧瞧,满朝文武心中的算盘。)好吧,就叫廷推吧。对了,哀家有意在首辅选定,召岳肃回来的事,你不得泄,明白么。” “太后放心,哪怕给老奴十个胆子,在这里和太后说的话,老奴也不敢泄半句。”邹义连忙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就好,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第二天,两道旨意从司礼监发下,一道是召袁崇焕进京,一道是让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廷推首辅人选。 廷推是要十个人选,齐楚浙三党,还是按上次的规矩,自己占了四个名额,其他的人选,你们岳肃再推,最后随便弄上两个意思一下就是。 结果岳党这次,并没有向上次那样大张旗鼓,一心要取首辅,只是形式上报上岳大人的名字,然后再没提一个自家人的名字。这一来可好,不少原本太后见不到的姓名,现在得以出现。 韩爌、李标、成基命、周延儒、王象春这五个名字出现在廷推名单上。 本来么,张嫣还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全都是岳党和齐楚浙三党的名字,然后随便找两个官员敷衍了事。其实她也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抬举亓诗教当首辅。结果一看到名单,张嫣的初衷有些改变。 韩爌是老成持重的人,当年自己丈夫在位,就在叶向高走后,当过一阵首辅,后被阉党排挤,才自请致仕。韩爌也是正了八经东林党元老。张嫣对东林党的官员,也没有什么成见,她恨得只是阉党,因为恨屋及乌,谁叫魏忠贤和客氏当初算计过自己呢。和魏忠贤做对的,那就是好人,而且丈夫当初顺利登机,东林党的官员也是出过力的。对于丈夫当初为什么会纵容魏忠贤灭掉东林党,张嫣并不明白,但她只知道,那是魏忠贤矫诏,蒙蔽圣聪,才令忠臣蒙冤。 现在魏忠贤都倒了,丈夫也死了,原先的忠臣,能回来就回来吧。也算自己替丈夫弥补一下这些忠臣。 韩爌的资历在那摆着,既然廷推提名了,那就不必再议,好吧,就让他来做首辅吧。 旨意立刻下达,召韩爌回京,重任首辅。这一道旨意,简直是震惊朝野,蛰伏的东林党人见韩爌复起,简直是信心大振,一个个又全都冒了出来,为皇上歌功颂德,说皇上英明神武、慧眼识珠。国难之时,启用老臣,定能中兴大明,如此善举,光武再生,也不过如此。 给韩爌的旨意的发现去,袁崇焕也进京了,递上牌子,太后马上传见。太后当然不能单独见外臣,必须由皇上在场,现在刚刚过完年,天气还冷,选得地方便是御书房。 袁崇焕今年四十六岁,虽然多在辽东,且参加过不少战斗,但却一点武人的气质也没有,一副儒生面貌。面如冠玉、身形清雅,让人一瞧,就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袁大人进到御书房,立刻给皇上和太后见礼,“臣袁崇焕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袁卿家免礼,来人啊,看座。”小皇帝朱慈焴说道。 朱慈焴也有八岁了,张嫣现在要好好地锻炼于他,所以事先已经教好了说辞。 “多谢万岁。”袁崇焕站起身来。 这时,已有小太监端过椅子,请袁崇焕坐下,袁崇焕小心地坐下,屁股也就搭了个椅子边。 跟着,就听上面的朱慈焴说道:“袁卿家,现在蓟辽总督熊廷弼已经自请致仕,辽东一带,不能一日没有统帅,不少朝臣向朕保举爱卿。但辽东那边,十分紧要,不敢轻率,所以才召你回京,亲自问话。” 对于儿子的一番说辞,张嫣心中很是满意,尤其是儿子脸上没有一点惊慌,更是令张嫣高兴。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不偏听一面之词,亲自求证,可谓明君风范。陛下想问什么,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袁崇焕说道。 “袁卿家,你对辽东现在的局势怎么看?”朱慈焴问道。 “现在辽东新败,丢失锦州,我军元气大伤,即便夺下辽阳,但文龙也是孤悬地域,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辽阳难以守御。好在文龙有水师在侧,顺辽河撤离,不成问题,可保我大明一股战力。但关宁兵马继续补充,兵器、铠甲、马匹也需求极大,否则只能勉强坐守,想要反扑平辽,实在是痴人说梦。”袁崇焕答道。 听了袁崇焕的回答,年纪幼小的朱慈焴,马上不知自己该如何再说了。倒是张嫣,随即说道:“袁卿家,照你的意思,如果给你足够的兵马,补充了兵器、铠甲、马匹,就能收复辽东了?” “并非微臣夸口,若兵马整齐,器械足够,粮草充裕,臣定能五年平辽。”袁崇焕底气十足地说道。 “五年之内真能平辽?”张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孙承宗、熊廷弼都是当世名将,可都对辽东没有办法,可眼前的袁崇焕竟然说能够五年平辽,怎不叫人兴奋。 “臣敢以命担保,若能兵马齐备、器械足够、粮草充裕,五年之内,定然平定辽东。”这一回,袁崇焕的声音又变得慷慨激昂。 “好!袁卿家,你说要兵马充足,这点不成问题,不管是从外地调拨,还是就地招募,皇上都会满足与你。要银子、要粮、要兵仗、马匹,卿家尽管开口。只是五年平辽,爱卿可不要是一句空话。”说到最后,张嫣的声音严厉起来。但可以听出,她的语气中,多的还是兴奋。 “五年平辽,绝非空言,还请陛下放心。”袁崇焕说道。 “对了卿家,你说五年平辽,可有什么具体策略?”张嫣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说五年平辽,那么多人都平不了,你袁崇焕又比他们多什么。满足你这几点,朝廷必然花费甚巨,岳大人虽说帮着朝廷弄了不少银子,可也不能轻易都给败光了。 “攻守之战,随机应变,士气低落兵甲不全只能修城死守,当时器精甲坚兵强马壮就可以攻。所需兵马不超过十六万,关宁本部十二万为正,东江两万为奇,苏门一万二千为援,足以平辽。鞑子兵少,常以奇兵致胜,我军倘兵强马壮,正面对敌,毫不畏惧。第一、且进且耕,步步为营,逐步压缩建虏的领地,同时建立广阔有力的战略反击公事。鞑子不攻,就难以生存,鞑子若攻,必正面与我军主力决战,我军以多打少,必收全功。第二、稳固防守,使建虏无所掠夺,掐断它们的粮食来援,使它们陷入困境,居于被动。第三,联合察哈尔,使鞑虏两处受敌。第四,整军备武,整顿内政。如此一来,定能一年小胜,二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袁崇焕侃侃而谈,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他已然知道,这次入京,太后会问辽东的情况,一路之上,都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一次的御书房召对,定能定太后大为满意。 c。 尚书 第八十九章洪承畴进京任尚书,杨重岳自荐镇三边 “亓大人,下官的恩师说,当政误国,眼下我大明朝正值内忧外患,我等理应同心协力。” 杨奕山见亓诗教惊讶地望着自己,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岳大人……我不如也……亓某拜服……”亓诗教站起身来,说道:“重岳,还请见到岳大人时,为我带句话。就说亓诗教愿和岳大人齐心协力,中兴大明。” “大人快坐。”杨奕山连忙请亓诗教坐下,跟着才道:“奕山在此代恩师多谢大人。这份名单,大人已经看过,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岳大人一心为公,实在令老朽憾然。只是这上面还有两个职位没有补上,不知岳大人有意何人呀?”岳肃给了自己面子,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亓诗教自然也知道什么投桃报李,这两个职位,岳肃随便说了声,就能保举,现在没有填上去,也是给足了亓诗教面子。 “这个人选,下官不敢擅自做主。亓大人乃是吏部主官,下官以为,还是由大人您来做主吧。”杨奕山谦逊地说道。 “好吧,既然重岳这么说,那老朽就做一回主。此次拿获通敌奸商,宣府巡抚吴思南居功甚伟,我看这宣大总督一职,由他接任最为合适。另外,这兵部尚书么,现在内有流寇,外有鞑虏,理应让一知兵之人,前来接任,三边总督洪承畴或许最为合适。”亓诗教说道。 宣大总督之所以提议让吴思南来做,这是因为亓诗教在这名单之上,没有看到吴思南的名字。老家伙久在宦海,岂看不出来其中关窍,花花轿子人太人,既然岳大人给了面子,那我自然也会做。宣大总督崔景荣本来就是不是齐楚浙三党的人,他空出来的官职,由谁来补,对自己也不所谓。只是自己提出,也能显示出自己和岳肃化敌为友的意思。 至于说兵部尚书,这是王在晋的职位,算得上是他齐楚浙三党所占据。可现在来看,三党中的官员,没有一个知兵的,要是让他们补上,简直是误国。反正是和岳大人同心协力,那就应该公私分明。洪承畴绝对是当兵部尚书的好材料。 可要是让洪承畴当兵部尚书,那他空出来的三边总督这个位置,由谁来担当呢? “亓大人,洪承畴出任兵部尚书确实再合适不过,只是三边总督这个位置,也要马上拟出来才是。”杨奕山当下说道。 “是呀,三边总督在这个时候,极为重要,绝不能用人不慎,重岳,你可有好的人选?” 亓诗教刚说完这话,就见杨奕山的眼睛,竟然显露出一丝光芒。这一丝一闪即逝,但仍然被亓诗教这种老江湖看了出来,他心中暗道:“难不成杨重岳是打算出去带兵剿匪?” 果不其然,就听杨奕山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流寇横行,滋扰地方,旷日持久,至今未平。奕山有意,毛遂自荐,为国剿匪,还天下一个太平。不知亓大人以为,下官可否升任?” “这……”亓诗教不知道杨奕山会不会带兵,但是杨奕山主动请缨,想出任三边总督,前去剿匪,这令亓诗教很是不解。可杨奕山毕竟是岳肃的门生,他能毛遂自荐,十有**也是岳肃的意思,自然你想去,我也不便阻拦,亓诗教沉吟片刻,说道:“重岳一番报国之心,实在令老朽惭愧,既然你有心前去剿匪安民,为陛下分忧,那是最好不过。那老朽就保举你为三边总督,那时看皇上的意思吧。” “如此多谢大人。”杨奕山躬身说道。 如此一下,二人便把所有的空缺拟定下来,报入内阁。 正常来说,这等折子,要由首辅先看,然后再传下去,可是现在朝中岳肃如日中天,韩爌哪敢和岳肃抢先,所有的折子,都是岳肃先过目。 他将折子翻开,里面定的何人,他大多都是了然的。比方说吴如梦,因为太原知府出缺,让他补上,这里都是有的。再有宣府总兵空缺,这给了司马乔禹。张家口副将,直接就让廖飞给顶上了,而参将一职,则是给了闻铁成。看到后面,宣大总督的人选,不出意外的是吴思南,岳肃很是高兴,到了兵部尚书,上面拟的是洪承畴,岳肃也比较满意。然而,当他看到递补三边总督的人选时,则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是杨奕山呢? 岳肃没有授意,让杨奕山主动请缨去当着三边总督,因为他想让杨奕山递补兵部尚书。但是,岳肃并没有对学生直说,不过现在北京城里有资格补兵部尚书这个缺的人,实在不多,杨奕山算是一个,让他自己补上,也无可厚非。现在提了洪承畴补了兵部尚书,岳肃也觉得合理,毕竟比杨奕山更合适,而且对国家有利,只是杨奕山自己去补三边总督,他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呀。 对于杨奕山的才干,岳肃是清楚的,岳肃也知道,杨奕山并非池中之物,可堪大用。既然你有心为国剿匪,那做老师的,怎能不成全你,只希望你能够马到功成。 岳肃默许了杨奕山的决定,把折子递给韩爌,韩爌看后,心中大惊,因为他看出来了,折子上的官员名单,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岳肃并没有一家独大的意思,看来是要和齐楚浙三党联合。这样一来,自己想拉拢齐楚浙三党的计划,也就彻底落空了。 折子继续穿越,岳党的官员看后,自然不会如何,尤其是张正刚,对岳肃的决定很是佩服,只有这样,才能让岳党和齐楚浙三党连成一气,一起治理国家。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看到名单,少不得对岳肃一番佩服,既然你有心和我们化敌为友,同心协力,那我们也不会不识大体的。 折子传阅完后,交入司礼监。邹义看过折子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先前岳肃把监军的案子交给了太后,可见岳大人没有消灭异己,抬举刘名果的意思,邹义对岳肃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岳大人很识大体,一心为着国家。现在宫内已经经过一番清洗,涉案的监军全部被杀,他们的后台,不是被杀,就是陪打发到南京,算是功德圆满,没有闹得太大。这一次,岳大人对朝中的官员也进行了清洗,还没有用人唯亲,保持着均衡,如此齐楚浙三党就能和岳党同心协力,中兴大明,自是再好不过。 邹义把折子送到慈宁宫,给太后过目,张太后当初的想法,也和那些人一样,以为岳肃会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党羽补上所有的空缺。事实证明,自己再一次走眼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来岳肃不是那种人呀。现在的张嫣,再一次对自己自责,打心底对岳肃也是更加信任。 这一桩大案,就此谢幕,新补上的官员,走马上任,自不必细表。在当天晚上,杨奕山到岳肃府上道歉,而岳大人只是和蔼微笑,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重岳,到了任上,好好干,尽早平灭流寇,为师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在中原,女真人自然会派人探子,打听消息。可以说,在范永斗等八名商人被拿获之后,女真探子就得到了消息,他们一边把消息送到盛京,一边继续探听事情的进展,当得知这些晋商全部被凌迟,而且还被诛灭九族,一个个是汗毛直竖,赶紧跑出关外报信。 当他们还未到盛京城时,皇太极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是由于盛京宫阙里,来了一个客人。说是客人,其实就是一个逃难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田生兰的儿子,田刚。 田刚当日押着白瑜的儿子逃出张家口,一直暗中打听父亲他们的情况,后来听说,父亲已经被押到京城,在刑部审理,他便知道,大势已去,父亲他们必死无疑。 结果也正是如此,田生兰、范永斗等人被凌迟,割了三千六百刀,诛灭九族,全家老小杀的是一个不剩,家里的所有产业,也没抄了。田刚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他一怒之下,把白瑜的儿子给杀了,带着几个心腹,逃出关来,投奔皇太极。 皇太极倒是很讲人情味的,亲自接见了田刚,表示你是为我女真才家破人亡的,你日后的衣食住行,我们女真全管了。跟着让人给田刚在盛京城里安排的住所,还赏了十几名奴隶,以及不少金钱。其实皇太极这么做,其实也是给其他的汉人看,告诉他们,只要跟着我干,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在打发走田刚之后,皇太极明显有些发愁,没有了范永斗这帮人给自己送军需物资,自己拿来那么多兵器、铠甲建汉八旗和蒙八旗呀。要知道,连冶铁技术都没有,做饭的锅都得到中原进口,更别说这种东西了。无奈之下,只好召见范文程,请范先生帮忙想办法。 …… 第四十八章 北京城,我又回来了 < 堂外跑来护军,禀明有圣旨前来,岳肃一听这话,连忙让人将司马乔禹带下去休息,跟着在正堂摆下香案,准备接旨。 岳大人则是亲自出门,迎接传旨太监,小太监岂能没有听说过岳大人的名号,见岳大人亲自相迎,半点不敢摆出什么架子,而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客气两句,进到大堂,香案已然摆好,小太监宣读圣旨。 旨意上的内容,岳肃其实已经知道,杨奕山早在前天派人送来书信,说太后决定召恩师回京,不过首辅却给了韩爌。旨意内容大概如下:岳大人本丁忧在乡,怎奈朝廷多事之秋,先闽浙有叛匪横行,后蜀中有流寇滋,朝廷才夺情起复,授岳大人闽浙总督、四川总督,两下剿灭叛匪、流寇,斩杀战龙帮魁首洪森,流寇首领王嘉胤,实在居功至伟。现川中流寇已平,岳大人理当功德圆满,回归内阁,重掌次辅之权,以尽先帝托孤之责。岳卿接旨之后,即刻返京,不得有误。 传旨太监念罢旨意,岳肃领旨谢恩,随即吩咐金蝉等人,打点行装,明日启程前往北京。但走是要走,可正事也要交代,先是派人给武昌的李元琛送了封信,表示我要回京了,答应你的事,回京之后就办。另外,岳肃抵达保宁府的时候,又专门找来朱燮元,把川中的一切都交给他,好生叮嘱,一定不可怠慢百姓,以免这些百姓吃不上饭,再行作。 川中的这些流民,深感岳大人的恩情,自发地赶来送行,场面别提有多壮观。百姓们岳肃做了一把万民伞,因为人数太多,姓名不能全写到上面,所以每户派代表写上名字,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家因为排在后面,实在没有书写的地方了。 来的时候,清清白白,走的时候,只多带了一把万民伞。 出了四川,岳肃一路赶往北京,不过岳大人走的路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先是前往长安,在那里见了三边总督洪承畴,二人只是吃了一顿饭,对当前形势进行了一番闲聊,从对话之中,岳肃可以感觉得出,洪承畴格内敛,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在长安只住了一夜,然后又继续出发,陕西的流寇虽然被赶走不少,可这里的百姓,日子实在不好过,朝廷没有多少粮米赈济,这一点洪承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巧难为无米之炊。但洪承畴知道岳大人有办法,所以前前后后将不少流民赶到了四川。离开了陕西地界,进到山西,在太原府,宣大总督崔景荣和山西巡抚刘策都来迎接,刘策现在是岳党官员,少不得给岳大人接风,而崔景荣知道岳大人要回京重入内阁,怎能不巴结。席间岳肃并没有提起张家口的案子,只是注意品味崔景荣这个人,崔大人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鞑子入关的大同是他的地盘,鞑子出关的张家口也是他的地盘,鞑子在他地盘又进又出,视长城如平地,这位老兄的水平能高了么。不过,崔大人派马匹的本事,还真不是盖得,刘策跟他相比,就是初学生的水平,看来崔大人的书真没有白读,连拍马屁能够引经据典,实在是高呀。 岳肃在太原也只住了一夜,除了这两位大员之外,岳肃还接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吴家省,一个是新任的太原通判吴如梦。吴如梦原本被岳肃保举为太原通判,可还没等上任,就和秦良玉守卫简阳县立了大功,但因为还没在通判任上干过,并没有再行提拔,仍只是去太原接任通判。然而,岳大人接见与他,是傻子都能明白,这位吴通判不用多久,肯定还能高升。岳肃对吴家省加以褒奖,好生鼓励,然后让他与蒋杰叙旧。至于吴如梦么,岳肃让他暗中留意一下山西的晋商,比如说那个黄记货行、王记货行、田记货行。既然是晋商的大户,在太原不可能没有买卖。吴如梦不知何意,但岳大人交代的任务,岂能怠慢。其实他并不知道,除了他之外,岳肃也已派孔刃、曹瑜在太原及张家口秘密调查。 出了太原,岳肃沿路赶往大同,这一来谁都能看明白了,岳大人在回京路上,想要视察一下边镇的情况。岳大人为人铁面,若被他抓到错处,还能有好,大同巡抚、总兵等官员出城三十多里迎接,而岳肃也就是和他们客气两句,就要去看被鞑子攻破的隘口。 长城隘口自然不必多说,高度在那摆着,哪怕是鞑子突然来犯,可若是平日里就留神戒备,哪怕只有个一两千人马守御,也不会被鞑子一阵风似得攻破吧。无能和疏忽,那就不必说了,但岳肃也没有加以斥责,照旧住了一夜,次日继续赶路。 很快到得宣府,宣府巡抚与总兵也是出城好几十里迎接,但岳大人也是一样,客气两句,就要去张家口视察。这里是鞑子出关走的地方,岳大人到大同的时候,都去鞑子入关的地方视察了,要是不到张家口这出关的地方视察,连宣府巡抚都会觉得差异。可以说,他早就交代了张家口的田秀,要田秀做好迎接准备。 来到张家口,岳肃看了一下城防,又看了看前来迎接的田秀,竟然破例地和他说话了,“你们张家口有多少守军?” “回大人的话,一共有%%道。虽然实数是七千,但要军饷的数字是%%只有七千,估计当时脑袋就得搬家。 “大同那边,兵马多被调去剿匪,鞑子进来的口子,兵马空虚,尚有情可原。你这里有%%连一天都没守住,你这仗是怎么打的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实在是鞑子太过狡猾,他们驱赶我大明百姓攻城,听到百姓的哀求之声,我军难免心慈手软,让那些百姓上城逃命。不想防御工事被上来的百姓冲散,鞑子这才有机可趁。末将自知有罪,此时此刻都觉得对不起朝廷啊……”田秀语重心长地说道。看他的模样,真有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鞑子狡猾,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不过以后你要记住,慈不掌兵,若是鞑子再用这种方法攻城,万不能姑息。”岳肃宽慰地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末将以后一定谨记。”田秀恳切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当时岳肃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估计田秀是在想,哪有那么巧,鞑子还从我这里走呀。 “对了,经此一战,兵马损失多少呀?”岳肃又问道。 “损失过万。”田秀连忙用一副痛苦的模样说道。这一次一共死了两千来人,剩下的将近五千,他总共的兵力是一万五,正好可以用阵亡人数加以补齐,趁机还能多捞点抚恤金。 “哦……”岳大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住了一夜,次日赶往北京。别看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田秀通敌,但从张家口的城防及兵力来看,一天都守不住就丢失险关,不是临阵逃脱,也是个废物,此人不能留了。要知道刘五寿这等废物,在绵竹关好歹还守了几天呢,你这张家口的险要比绵竹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一天都守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要不是岳肃想查明司马乔禹所说的案子,现在就能把田秀给砍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来到北京城,十里亭外,岳党的官员齐来迎接,话了一番别后相见之情,岳肃就亲自前往紫禁城递牌子。别人递牌子,黄门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刁难,尤其是对外省的官员。当时岳大人那都是在紫禁城挂号的人物,号称最不能得罪的人,他的牌子一到,小太监马上入宫通传,说岳大人递牌子陛见。 张嫣其实已经知道岳肃到京师了,别的人什么时候到,她不会去理会,当时岳肃,她是一定要派人打听的,甚至有谁去十里长亭接岳肃,她现在都已了如指掌。 岳肃回来了! 张嫣也不知现在的心情怎样,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也有一种忐忑的感觉,想长吁一口气,但又觉得肩上的担子仿佛又重了一些。 虽然心情很是复杂,可现在是一定要接见岳肃的,她马上传旨,召岳肃御书房见驾,然后,自己又派人去接儿子,一起赶往御书房等候。 传旨太监出得宫门,将岳肃引入紫禁城,一路前往御书房。 久违了,紫禁城,这里曾经是那样的熟悉,而今天却有觉得是那样的陌生。 终于,岳肃来到了御书房,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都是在养心殿。 “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一进御书房,岳肃当即撩衣襟跪拜下去。按照岳肃的即便,见了皇帝不磕头,也属正常,可今天是陛见谢恩,一定是要跪的。 可不等岳肃跪倒在地,上面的朱慈焴就连忙喊道:“岳太保快快免礼,来人啊,看座!”这是张嫣教给朱慈焴说的话,而且万分强调,不等岳肃跪下,就要喊出来。 当时,岳肃还是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多谢陛下!多谢太后!”说完,岳肃才站了起来。 c。 第四十九章 故事里的故事 第四十九章故事里的故事 张嫣望着岳肃,这才两年不见,她突然觉得岳肃比两年前老了许多。鬓角已然斑白,脸上也生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虽然说岳大人还是以前那样刚正的面容,但从那风削的脸上,张嫣不难发现,岳肃比以前多了丝凄凉,也多了丝刚毅。 “没想到,只两年时间,岳肃竟然老了这么多……”张嫣的眼角不由得流下一滴泪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原本想好的那些鼓励、安慰的说辞,竟然一时间都忘却了。 御书房内,此刻鸦雀无声,小皇帝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张嫣只望着岳肃,忘记了说辞,而岳大人则是看着上面的皇帝,从小皇帝的身上,他依稀看到朱木匠的影子。“陛下,臣回来了,还请您放心,臣绝不会有负所托,定然中兴大明!”岳肃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过了半晌,张嫣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换了副微笑的面容,说道:“岳卿家,你回来了。” “臣回来了。”岳肃说道。 “回来就好……”这本不是张嫣先前想好的说辞,但此时此刻,似乎对岳肃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不知该怎么和眼前的人说话了。 “多谢皇上和太后牵挂。臣这两年有负先帝厚望,至令流寇肆虐,鞑子滋扰京师,令皇上和太后受惊,臣实在有愧!”说着,岳肃再次屈膝跪了下去。这一跪,不是跪上面的皇帝和太后,而是跪死去的知己。 “岳卿……”看到岳肃跪倒,张嫣急忙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想要上前搀扶。好在她反应的快,也就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跟着,就站在原地,再没有移动。她明白,现在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有些不成体统。 要知道,皇上去扶,那还好说,可太后娘娘,怎么能去扶一个大臣。但已经离座而起,想回去,也不太好看。张嫣眼珠一转,随即大声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岳大人起来。” “是、是……”一边的小太监赶紧上前将岳肃扶起来。椅子早就搬过来了,可岳肃压根没有坐的意思,当时小太监还是将岳肃扶到意思前就坐。 岳肃坐下来,张嫣这才用一副随意的姿态,走回原处坐下。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坐到椅子上说道。 “岳卿说的哪里话,应是我母子多谢大人才是。大人为国鞠躬尽瘁,两鬓都以斑白,先平斩龙帮逆贼,后诛流寇匪首,如此功绩,放眼天下,无人能及。倘大人能在京师,区区鞑虏,焉敢在北京城下肆无忌惮。”张嫣感慨地说道。 “这些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鞑虏肆虐京师,已然令臣羞愧于地,焉敢居功。臣既然回京,定然不负先帝和陛下所望,中兴大明,平定辽东,使海内升平,陛下高枕无忧。”岳肃发自肺腑地说道。 “先帝和陛下都相信爱卿一定能够坐下。对了爱卿,回来之后还没用饭吧,哀家还记得,当年先帝与卿家一起用膳时的情景。不如今天,就在宫里面吃吧。”张嫣真诚地说道。她这番话可不是做作,因为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作为皇帝,朱木匠也有许多后宫佳丽,当时他唯独宠爱张嫣。这一点,张嫣自是再清楚不过。丈夫除了喜欢做木工,剩下来的时间,大多都在自己这里。 “臣……”岳肃有心推辞,却不知该如何推辞。现在的他,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和朱由校一起吃饭的情景,君臣二人,不分彼此,有说有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可留自己吃饭的人,毕竟不是朱木匠,太后留自己吃饭,这等事,好说不好听呀。 正好在这时,上面的朱慈焴也说道:“是呀,岳太保,您就留下一起用膳吧。听母后说,岳太保很会讲故事,当年就给父皇讲了许多有道理的故事,而且很是动人,朕也想听岳太保讲故事,最好讲一些关于我父皇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是稚嫩,但却充满了真诚,让岳肃无法拒绝。岳肃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臣遵旨……” “岳太保,那咱们这就一起用膳。”朱慈焴说着,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岳肃身前,一把拉住岳肃的手,然后回头冲着张嫣说道:“母后,咱们去哪里用膳呀?” 张嫣听了这话,顺口答道:“养心殿吧。” 养心殿!那是岳肃和朱由校一贯见面的地方,也是二人建立友谊的地方,二人在那里一起吃饭,一起做木工,一起谈天说地,一谈研究国事。可以说,那里是岳肃最为熟悉的地方。还记得在那里,朱由校拉住自己的手,也拉住眼前这个孩子的手,将两个人的手攥在一起,将整个江山托付给自己。 岳肃落泪了,看着眼前的孩子,想起朱由校托孤时的场景,岳肃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岳肃很少流泪,但今天他真的无法克制自己。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岳肃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养心殿的。而眼前的养心殿,就和当年的养心殿一模一样。里面摆放着各种模型,这都是当年朱由校亲手做的,里面还有各种做木工的家什。这是做梦吗? 突然间,岳肃仿佛听到养心殿内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岳卿,你来了,朕等了你好久,你今天终于来看朕了。” “万岁、万岁……”岳肃几步冲入养心殿,撩衣襟跪倒在地,“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回,然而,那个会在第一时间搀扶自己的人却没有出现。甚至连那句“爱卿快快平身”也没有听到。 养心殿内,还是装满了木工的模型和家什,当时那个人并不在。 “岳大人,你这是……”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岳肃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回身躬身说道:“回太后的话,臣刚刚好像是听到先帝的声音了……” “卿家一番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不过先帝……”张嫣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她的眸子里,也滚出泪花。 看到太后流泪,岳肃自然不能再说什么,退后一步,垂首侍立。朱慈焴此刻也又蹦又跳地走了进来,他指着里面的模型,说道:“岳太保,听母后说,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你和父皇一起做的。有个会动的木偶,真的很好玩,可母后总不让朕来玩,你能帮朕说说情,求母后今天好好玩一回。今天的功课,朕明天一定补上。” “皇上……”朱慈焴的话,张嫣听的清楚,她甚至都不等岳肃说什么,就含着眼泪柔声说道:“今天那个木偶,你随便玩,功课明天补上就是。” “多谢母后。”一听这话,朱慈焴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随后,朱慈焴欢欢喜喜地奔着里面跑去,里面的模型都摆放在哪里,他似乎是了如指掌。而在他走后,张嫣才看向岳肃,说道:“岳卿家,你是不是在纳闷,这里的一切,为何一点都没有变?” “是……”岳肃躬身说道。 “没有没说一句话就施礼,先帝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吧。而且,你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也不必如此。”张嫣感慨地说道:“自先帝走后,哀家时常都会来这里,缅怀先帝,先帝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留给哀家的,哀家看到这些,就仿佛看到先帝。皇儿现在还小,养心殿还用不上,所以里面的一切,还维持原先的样子。你对先帝的忠贞之情,哀家是知道的,先帝也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将大明的江山托给卿家。现在陛下年幼,朝廷又值多事之秋,这一切就仰仗卿家了。”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张嫣,心中甚是懊悔。她后悔当初让岳肃丁忧还乡,后悔当初岳肃请缨剿灭流寇的时候,自己没有答应,更是后悔让韩爌来做这个首辅。然而旨意已经下了,想要收回,也是不可能了,但不论如何,岳肃只要回来,就一定能够一切的担子都给扛起来。 在岳肃进养心殿时的那一跪,张嫣已经被打动,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先帝的做法,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自己。 没过多久,尚膳监将准备的酒菜端到养心殿,朱慈焴、张嫣、岳肃三人坐在一桌,开始吃饭。 席间朱慈焴总叫岳肃给故事,而且还要求将关于自己父皇和岳肃在一起时的故事。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君叫臣讲故事,臣怎能不讲。于是岳肃,就从自己与朱由校相识时讲起。先是市场斗雕刻,然后朱由校愿赌服输,赠送玉佩。这是第一个故事,接下来就是岳肃入京充任顺天府,上朝时怒打黄门监,朱由校下旨召见,为自己出头的故事。 一连讲了两个故事,朱慈焴和张嫣都听的是聚精会神,当朱由校金殿发威之时,朱慈焴不由得连连叫好,拍手称快。张嫣虽然知道这些,但此刻听岳肃像说故事一样讲起,仿佛自己丈夫的英姿就在眼前。 c。 第五十章 强势回归 第五十章强势回归 在养心殿吃完饭,岳肃才跪安离去。岳大人在北京城自有府邸,回到府上时,手下的人都已经入住,对于重回北京,大家伙都显得很兴奋. 下午登门的客人有很多,除了岳党的官员外,齐楚浙三党也有代表到来,如亓诗教,另外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也有不少上门的,即便有的不是本人亲来,也是派心腹人带着礼物过来探望。 岳府晚上大排筵席,招待往来宾客,其中热闹,自不必多说。 第二天清晨,岳肃前去上朝,小皇帝这个年岁,基本上是不上朝的,也就是偶尔出现大事的时候,出来个面,由邹义陪着,在上面陪听。至于太后面,明朝可没有垂帘听政那一说。 岳肃今天第一天回来上朝,张嫣为了彰显隆重,特让儿子去上朝,这也就是意思意思。上朝的文武官员,现在当然不会将坐在上面的小屁头放在眼里,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位托孤大臣的身上。 早朝也没有什么事,小太监一句“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下面没有官员放声,跟着也就散了。因为真正的办事的地方,现在不是在皇上皇极殿,而是在内阁。 退朝之后,阁臣们来到内阁,韩爌年纪大了,赶路的速度自然没有岳大人快,所以尚未到北京,内阁里最中间的那把椅子,当然得岳大人来做。 岳肃坐在中间,阁臣分坐两厢,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岳党官员的气势,明显要盖过齐楚浙三党的官员。 “本官昨日刚刚入京,朝里的情况,有些还不大清楚,最近都有什么要紧的事务,办完的和没办完的,大家都说上一说,让本官心中有个数。”岳肃扫了屋内官员一眼,平淡地说道。 “大人,最近朝中的大事,主要是与鞑子一战的善后,许多职位的空缺需要补充。原蓟辽总督熊大人因为兵败,自请致仕,由辽东巡抚袁崇焕递补成为了蓟辽督师。袁大人前些日子刚刚入京,陛见谢恩,并在皇上面前承诺五年之内平定辽东……”说话的是内阁大臣张正刚,他是岳党的官员,以前那是人如其名,为人刚正,但自从参合进当政,难免要为岳党利益冲锋陷阵。 “什么?”%%道:“五年平辽,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是这样的,皇上在打算任命袁大人为蓟辽督师之前,专门召见与他,似乎是想看看袁大人在辽东那边有什么建树,而袁大人便在御前表示,五年之内,可以平定辽东。而他具体的策划,皇上那边也交代给了内阁,让内阁尽量配合,要银子给银子,要兵马给兵马,要兵仗给兵仗。”张正刚说道。 “哦……”岳肃沉一声,在他心中,始终觉得五年平辽实在有些不太靠谱,毕竟熊廷弼都栽进去了,你袁崇焕难道比熊廷弼还厉害。对于上辈子历史不太好的岳肃来说,袁崇焕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其中有的人说有本事,有的人说没本事,到底有没有本事,以前岳肃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不由得他不放在心上了。平辽是大事,以现在大明的国力,能守住辽东就不错了,平灭鞑子,哪有那么容易。大明兵马羸弱,还内有流寇作,内外应接不暇,在辽东消耗过多,平定还好,要是没有成功,光着消耗也是现在的大明朝无法承受的。 岳肃想了想,说道:“把袁崇焕的平辽方略给我看看。” “是,大人。”张正刚离坐起身,到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个木匣,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本章,然后回来呈给岳肃。 岳肃翻开观瞧,本章上的内容,就是袁崇焕的平辽方略,也正是在御书房对话时他说的那些。 看完之后,岳肃总觉得有些不妥,上面说的容易,但作起来,还是有苦难的。岳大人也大大小小打过不少仗,不敢说深通兵法,但也长了不少眼界,单说第一条且进且耕,步步为营,逐步压缩建虏的领地,同时建立广阔有力的战略反击公事。 这一点看似不错,但根本就没有作,且占且耕,你说笑话那,鞑子来去如风,皆是骑兵,随便在哪里打个迂回,就能绕过你的主力部队,来到后方袭扰。我军发现有警,现发兵增援都来不及。 还有第三点,联合察哈尔,使鞑子西南两侧受敌。整个蒙古部落,大部分都已经臣服,区区察哈尔,人家不去打他就不错了,哪还敢去惹女真。指着他们出兵,岂不是做梦。 一年小胜,二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用嘴说话,这谁都会,但要真正做到,哪有那么容易。 当时岳大人现在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毕竟旨意刚刚下去,自己刚回来就拆皇上的台,实在不妥。所以他只是轻轻地将本章放到茶几之上,又道:“还有些什么事呀?” “还有就是皇上召韩阁老重新入阁,担任首辅。”张正刚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看岳肃的脸,这件事岳肃已经知道,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张正刚,还有什么事,继续说。 可以说,在现在岳肃的眼中,让谁当首辅都无所谓,自己是托孤大臣,单凭这点,也能把你这个首辅压的死死的。大家一起一心为国,也就相安无事,如果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处处掣肘,谁都不管用。当然,岳大人也明白太后为什么让韩爌当这个首辅,说白了也是想制衡自己的权利。不过要是让亓诗教来干,应该会更好吧,为什么要找韩爌呢? 岳肃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却也没有多去理会。跟着张正刚又接着说道:“袁大人升任蓟辽督师,现在辽东巡抚出现空缺,正需人填补,这两天大家伙正在商议,由谁出任辽东巡抚。” “这事就不用再议了,辽东巡抚这差事,本官以为调宣府巡抚何尚坤去比较合适。袁崇焕官兵,何尚坤管民,也算是不错。”岳肃淡然地说道。他的声音看似平淡,但任谁也能听得出,这是不容违勃的。 阁臣们互相瞧了瞧,岳党官员们,都是心中高兴,瞧咱们岳大人一回来,声势马上就不一样,想要抬举什么官员,谁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真是没有一个出声的,要换做往常,但凡岳党保举的人,三党官员肯定会抬出一个与之分庭抗礼,管你的建议对不对,在我眼里就是不行。但岳肃现在说话了,人家是托孤大臣,代表皇帝说话的,而且调宣府巡抚去任辽东巡抚,并不过分,根本没有理由去反驳。要是谁敢向以前那样回驳岳党的官员,真成了没事找事,大学士这个活,是不是不想干了。 “大人英明。”亓诗教第一个带头,首肯了岳肃的提议。紧跟着,三党的官员再不犹豫,马上出声表示赞成。 内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真是少见的很。 这个时候,岳肃又开口了,“何尚坤调任辽东巡抚,宣府巡抚那边也不能出缺,宣府是边镇要地,拱卫京师,非文武兼备之士,难以胜任。本官这里有个人选,调任福建巡抚吴思南任宣府巡抚,你们觉得怎么样呀?” 岳肃的提议,岳党官员自是无话可说,齐楚浙三党的官员则彼此瞧了瞧,最后仍是一起附和,“大人英明。” 宣府巡抚调任辽东巡抚,正常情况下,属于升迁。但瞧眼下这个局势,辽东关外的土地,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辽东巡抚和个空架子也没什么区别,而且辽东那边风险很大,在那边当官,很少有干长的,至于结局,几乎是没几个有好果子吃。 而福建巡抚调任宣府巡抚,那根本就不是升迁,反而算是降了。宣府重要,但管的地盘有限,福建虽说是不之地,但油水还是不少的,并胜在安全。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当土皇帝,怎么说也比到一个兵锋所指前线,当个战战兢兢的巡抚强吧。 同样,当福建巡抚要想升迁,也不困难,朝中有人,混上两年,不是入京当京官,也能在南直隶那边捡个好差事,不管怎么样,也比到宣府好多了。可以说,不少人都不明白,岳大人为什么要让吴思南到宣府当巡抚。如果有心提拔,直接安到北京也就是了,犯不着去宣府折腾一下吧。 谁都知道,岳大人干过闽浙总督,吴思南也算是岳大人的部下,关系如何,大家不清楚,但从岳大人调吴思南当宣府巡抚来看,可能只有两点。 第一,吴思南在福建的时候,或许得罪了岳大人。因为毕竟是巡抚,总督想要办他,也没那么容易,而且岳肃当时正属于不得太后欢心,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把火气压了下来,伺机报复。从福建调到宣府前线,想要抓小辫子报复,简直容易的很,随便找个茬子,就能把一个宣府巡抚给弄死。 第二,那就是吴思南真的就些本事,像岳大人说的,是文武兼备,可以独当一面,镇守边疆。再怎么说,鞑子是从宣府的地盘上出关的,选一个有本事的人接任宣府巡抚,对拱卫北京,十分重要。 基于以上两点,看以看出,岳大人不是出于私心,想要报复;就是出于公义,为了国家。至于其他目的,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所以,再加上岳大人的强势,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岳大人一回来就做出这个安排,除了其他目的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试探。现在,他成功了。 c。 第五十一章 哪里的兵都不够用 < 岳肃刚一到任,就发布了两个调令,一个是调原宣府巡抚何尚坤为辽东巡抚,另一个是调福建巡抚吴思南为宣府巡抚。至于说谁来递补吴思南的福建巡抚的空缺么,这个交给内阁一起商定,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办法,岳肃有提出了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将流放云南的李文彰释放回来,并加封一个伯爵头衔。理由是李家在国难之际,资助粮米八十万石,解四川之危,使川陕流民可以安居乐业,功劳甚伟,理当褒奖。 李文彰是岳肃的老丈人,当初被流放,这是岳肃定的案,还罚了银子。现在不仅要放回来,还要加授伯爵,也是岳大人挑的头。本来么,这件事要是在别的时候,别的人提出,肯定得挨骂,内阁当时就得给否了。因为商人封爵,那是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就没有的事情,士农工商,商人排名最低,凭什么封爵。 可现在的内阁,最大的官是岳肃,由他提出。下面的阁臣,一半都岳党的官员,另外一半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这三党官员,和李文彰的关系都不错,说句不好听的,三党的经济后盾,就是李家。大家伙都收了李家不少钱,而且李家还年年有供奉,这个时候,你不帮忙说话也就算了,要是领头拆开,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亓诗教等三党官员,彼此瞧了一下,觉得这事实在为难。按照常理,岳肃敢提出这事,就该直接反对,可事关李家,这话哪能说的出口。彼此交换了一番眼神,最后由大学士钱梦皋说道:“岳大人,这个商人封爵,自大明朝开国,就没有这个先例……这事若换在以往,连议都不用议。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李家确实于国有功,捐出那么多粮米,解救无数流民,可说功在社稷,加以封赏,也是无可厚非。这事真叫人为难,要不然容我等回去想想,明日再议。” 说回去想想,其实就是三党官员要回家之后,坐在一圈,仔细研究研究。毕竟在这里不便商谈。 岳肃明白他们的意思,说道:“好吧,这件事就明日再议,你们回去之后,都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咱们再议议流寇的事情吧,你们都在京城,得到的消息,要比本官多得多,现在王嘉胤是死了,陕西的流寇也流窜进了甘肃和山西,那两边的情况怎么样呀?” “回大人的话,山西那边,曾有消息传来,本已将流寇首领王自用赶入山中,即将歼灭,然鞑子绕道山西,这才无奈将剿匪的兵马撤回,包围太原,致使王自用趁机逃窜,现在去向无踪。首发甘肃那边就不太好了,那里本来就穷,因为大旱,不少百姓已度日如年,自高迎祥窜入甘肃之后,很快召集了大量饥民,攻打府县,连下数城。官军难以抵挡,洪承畴本有心在剿灭陕西的流寇之后,就赶往甘肃,无奈鞑子入关,只好发兵勤王。现在的流寇,攻下甘肃近半城池,流寇数量已达百万。洪承畴正催兵、催饷,表示没有援兵粮草,实难剿灭。”张正刚回答道。 他说的情况,和岳肃了解的也差不多,从四川回来的时候,岳肃先见了三边总督洪承畴,在他那里了解了甘肃的大概情况。流寇势大,尤其是那高迎祥,本领着实出众,不比一般的流寇,他手下有八队人马,是各个骁勇,当初能把他们从陕西赶走,都费了很大气力,现在想要剿灭,哪有那么容易。洪承畴表示,自己要想全歼流寇,起码要有十万人马,不过看眼前的情况,想要一时间集结这么多人马,还要有战斗力,实在太过困难。而且,陕西那边也需要粮食安抚百姓,否则老百姓没有饭吃,啥时候再闹事,都不好说。 山西那边,王自用逃的无影无踪,谁也不知跑到哪里,但估计用不了多久,还会头。 “这样吧,援兵一时难以调集,先把洪承畴所需的粮饷拨过去。陕西那边,安抚百姓也需要粮食,朝廷想筹那么多粮食,还需要民间商户配合。这样吧,着户部与各地商人接洽,购买粮食。李家的事情,要尽快议出,朝廷日后在湖广购粮,也要李家帮忙。好了,今天就议到这里,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本官也要看看最近的公文。”岳肃说道。 “是,大人。” 接下来,岳肃开始阅读一份份奏折,但凡骂人吵架的,一律先扔到一边,只看那些有实质的。看完之后,都写上处理意见,然后交送司礼监。 他这边忙碌,有一个地方比他还心呢。什么地方,那就是辽阳。 辽阳城自从被多尔衮的兵马围住之后,文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说有些粮食,但外无救兵,这些粮食早晚也得吃光。单捧着努尔哈赤的尸体,守在孤城,实在不是个办法。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而多尔衮就是不攻城,反正就和你耗着,看你怎么办? 在孤城守了一个月,文龙认为不能再在这里耗着了,否则的话,一旦皇太极的大军回来,真和自己硬磕,搞不好自己都得搭在辽阳。干脆,先撤吧。 于是,在这一天,文龙下令撤兵,水师停在北门,他直接率军出城,上船离开辽阳。如此一来,这一仗明军最后的结果是损兵惨重,还丢了锦州,败的不能再败了。 在文龙离开辽阳没几天,皇太极率领他的得胜之师返回辽东。天聪汗回到盛京,对出战的将领和留守的将领都加以褒奖与封赏。其中多尔衮的封赏是最重的,晋封和硕贝勒。 与此同时,他还听说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蓟辽总督熊廷弼退休了,换上来的是袁崇焕。袁崇焕他是听说过的,但到底有没有本事,那还要再说。当下,皇太极亲自率军,去攻打宁远,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试探攻击,看看袁崇焕的本事怎么样。 袁崇焕对宁远城是再熟悉不过,得知皇太极发兵前来,立刻让赶回来的赵率教率军赶赴宁远御敌。 双方交了一仗,皇太极难越雷池半步,攻城本来就不是强项,攻不下来也是正常。可接下来,皇太极又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派人前去议和。这回他也没提什么附属国的事,只说两家罢兵,互通商路。 别看袁督师在御前夸口,五年平辽,能不能平定,自己心中最是清楚,想要平定辽东,哪有那么容易,之所以那么说,也就是想让皇上和太后宽心,让自己的官当的大点。 能够议和,那是最好不过,只要不打,比什么都强。袁督师也就派出代表,和女真的代表展开会谈。其实,他派出的代表,根本不能代表朝廷,只是现在手头的兵力太少,先拖着吧,等朝廷调拨的援兵来了,再加上自己招募的兵马够数,训练一番,差不多了,再研究其他。 其实皇太极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可眼下想要攻下宁远和山海关,并非自己能力所及,攻城战,不是自己的强项呀。大明能够答应通商,那是最后,哪怕不答应,咱们就玩玩口水。 该谈判谈判,皇太极则是率领大队人马,返回盛京。也就在第二天,众贝勒议事之时,多尔衮提出了一个意见。 “大汗,辽中一战,我军虽然取胜,但却暴出我们的一个弱点,若不弥补,长此以往,于我女真的将来实在不利。” “多尔衮,这话是从何说起呀?你且说说看。”皇太极说道。 “是,大汗。辽中一战,我军能够获胜,也是险胜,倘熊廷弼步步为营,不予冒进,我军想要取胜,实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我八旗铁骑虽可横行天下,但弱在人少,否则的话,大汗绕道入关,熊廷弼也不敢趁机攻我盛京。愚弟以为,若是能够扩充兵马,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日后,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点了点头,但还没等他说话,莽古尔泰都抢着说道:“扩编人马,说的容易,我女真人口就这么多,怎能都去参军?” 对于莽古尔泰抢着发言,皇太极有些不悦,其实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但也不能在我没有批准的时候,抢着发问吧。和莽古尔泰相比,多尔衮就平静的多,一句话也不多说,只等着大汗开口。 对于多尔衮的态度,皇太极特别满意,说道:“多尔衮,莽古尔泰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女真的男丁也不能全都去参军呀。” “确是如此,但愚弟的意思,并不是要扩编女真人加入军队,而是将蒙古人和被俘虏的汉人编入军队,让他们为我们女真而战。”多尔衮从容地说道:“这个问题,愚弟在与熊廷弼交锋之后,就曾想过,也不知是否可行,还请大汗定夺。” “将蒙古人和汉人编入军队……”皇太极沉一声,可不等他再行开口说话,莽古尔泰又嚷道:“大汗,这可不行,怎么能够让汉人提我们女真人打仗呢,若是临阵倒戈,那可怎么办?至于说蒙古人么,倒是可以考虑,毕竟父汗在时,就曾编织过专门蒙古人的牛录。” c。 第五十二章 难题 多尔衮认为女真的兵马太少,建议将蒙古人与汉人编入军队,以保证士兵的人数和战斗力。他的提议,马上遭到莽古尔泰的反对,莽古尔泰认为,用蒙古人也就凑合了,用汉人的话,还是算了,汉人都是奴隶,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指着他们帮忙打仗,要是半道倒戈,对我女真实在不利。 两个人的话都有道理,天聪汗听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这是因为他打算征求一个人的意见。这个人是谁呢?是范文程。 虽说是高级会议,但范文程也在场,只是皇太极认为,自己不适合在这里和范文程商量。 于是,天聪汗说道:“多尔衮,莽古尔泰,你们两个说的都在理,不过扩军是大事,也不能一下子就决定下来。这样吧,本汗考虑一下,此事明天议事之时,再行定夺。你们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多尔衮何等有心眼,他明白皇太极是打算找范文程商量,所以马上应道:“是,大汗。” 在一众贝勒离开之后,皇太极返回自己的书房,并叫范文程随同侍驾。范文程的心机自不用说,马上就猜出皇太极的意思,一路之上,都在暗自盘算,如何对答。 来到书房,皇太极在书案后坐下。范文程跪地施礼,“奴才叩见大汗。” “范先生起来吧。”皇太极摆摆手,示意范文程起来,跟着又道:“这里是本汗的书房,不必拘泥。就在一边坐下。” “谢大汗。”范文程站起身来,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下。 紧跟着,他就听皇太极说道:“范先生,刚刚议事你也在场,多尔衮提议将蒙古人和汉人编入军队,而莽古尔泰认为最多将蒙古人编入军队,对于此事,你怎么看呢?” “大汗。六贝勒的话,说的一点没错。我们女真只有八旗铁骑,六万人马,驰骋关外,或许足矣,但要想日后有更大的作为,那是万万不够的。所以,奴才很赞成六贝勒的建议。将蒙古人与汉人编入军队,甚至可以成立蒙八旗和汉八旗。”范文程说道。 “成立蒙八旗和汉八旗……”皇太极沉吟一声,说道:“这得需要多少人呀?蒙八旗,倒是可以勉强凑齐。可汉八旗,那些被掳掠来的汉人会真心归顺我们吗?而且汉八旗成立之后,也没有合适的统兵之将呀?” “大汗俘获的汉人,大多为奴,虽然没有抵抗之力,难免心存怨恨,这对我大金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影响。若是能缓和女真与汉人之间的矛盾,我敢肯定。不用多久,我大金会更加的强盛。奴才以为。从汉人之后,抽壮丁参军。其家属,便可享受军户待遇,甚至可以让他们入城居住,这样也可显示出大汗的仁厚之心,大汗对他们的信任。还有,治理汉人最好以汉治汉,提高一些降将、降官的待遇,他们得了好处,自会更加卖力地为大汗做事。同样,汉人入旗当兵,有功必赏,也会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地位有了,又有吃有穿,他们觉得比在大明时日子过的好,肯定也会效忠大汗。”范文程建议道。 作为一个汉奸,范文程可以说是汉奸中的翘楚,他把汉奸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还把许多汉奸做不了的事,也都给做了。可以说,汪精卫之流和范文程比起来,那就是汉奸孙子碰到了汉奸祖宗,差距太大。 “嗯。”听了这番话,皇太极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听先生之言,本汗受益匪浅呀。就按先生说的,缓和我女真与汉人的矛盾,让他们能够心甘情愿地成为我大金的奴才。先生,既然编制汉八旗,总需要将领,你认为谁行呢?” “李永芳、刘兴祚、佟养性等人皆可为将,主持汉军旗事务,日后若能再招来明军降将,选有能者更替指挥,也就是了。”范文程说道。 “好吧,那就按先生的意思去办。明日本汗就宣布,再组建汉八旗与蒙八旗。”皇太极说道。 “大汗,成立汉、蒙八旗,还需打量的兵仗、物资,咱们入关虽然抢了一些,但远远不够。所以奴才想,是不是让范永斗、田生兰他们,在关内多采办一些。还有,我八旗铁骑,一向来去如风,不愿携带火炮等攻城利器,可现在有汉八旗,这些攻城利器,完全可以由他们负责押运,攻城之时,着实能派上不少用场。是不是让他们也采购一些。”范文程说道。 “这个建议好,以后火炮什么的,就交给汉八旗。我这边就派人送信,让他们多采购军需和火炮,越多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女真这边就开始忙碌筹建汉、蒙八旗。其间自己也少不得和袁崇焕那边磨嘴皮子,进行谈判。 北京城里,今天岳大人交代了任务,就是关于给李家授爵的议题。因为事情重大,齐楚浙三党的官员表示,要好好研究一下,明日再行答复。 下班之后,三党阁臣便到了亓诗教家中,大家一起商量关于给李文彰封爵的事情。区区一个伯爵,不过是个空闲,其实不值几个钱,怎奈没有商人封爵的先例,这事要是答应下来,连自己搞不好都是要挨骂的。这等事情,言官怎能放过。 几个人研究一番,最后认为,要是直接拒绝,不仅是得罪了岳肃,还得罪了李家,自己和李家的交情相当不错,没事总拿人家的,现在这么点事,也没用你牵头,你反过来第一个拒绝,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拒绝是不行的。 “诸位,这件事情我看咱们就不要反对了,明日告诉岳肃,咱们同意。也就是在折子上签了名字么,折子还要递进司礼监,递给太后,这等事情,太后答不答应,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咱们两不得罪,岂不最好。那些言官虽说会牢骚,骂上一番,但估计也骂不到咱们头上,上面有岳肃顶着,咱们有什么好担心,要骂不也是骂他么。” 亓诗教做出总结性陈词,表示答应岳肃。 商定完了,第二日内阁会议,岳肃再行提到给李家封爵的事,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马上一致表示赞成。你岳大人写折子就是,我们签字。岳党的官员其实是不想答应的,讨一个空头爵位有什么意思,内阁集体通过,太后那边,自是没有不准的道理,毕竟岳大人是托孤之臣。可是,那些言官们肯定不能闲着,一定会上本参咱们,到时候实在不好办呀。 昨晚岳党官员就找杨奕山到岳肃府上进行游说,希望岳肃能够将此事作罢,但岳肃的态度很坚决,答应人家的就一定要做到。八十万石粮食,能救多少性命,只拿来换一个空头爵位,朝廷难道还亏了么。 杨奕山是了解岳肃的,见岳肃心意已决,只有站到岳肃一边,表示支持,岳党官员也无话好说,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家人内讧吧。 内阁全票通过,将奏请皇上给李家授爵的本章递进司礼监。 这等内阁全票通过的折子,司礼监觉得不妥,也不可能回退,只有交给太后。太后终究不是皇帝,如果内阁发生分歧,两派意见无法达成一致,这个时候太后也可以借用皇上的名义,借用司礼监的帮忙,最后拍板。眼下内阁达成一致,而且托孤大臣也在,不准实在说不过去。可是,要是准了,更加说不过去了,你岳肃是什么意思呀,大明朝在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商人封爵的,商人地位最低,你也不是不知道,怎能开此先例,这不是为难我们孤儿寡母么。 有心不准,可内阁全都通过了,说白了就差盖个章,没你太后什么事了。而且李家的功劳在那摆着,自己似乎没有不准的理由。 她看向送来奏折的邹义,说道:“邹卿,这份奏折你也看过了,岳肃要给李家封爵,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呀?哀家是准还是不准?” “这件事,从明面上看,李家捐粮食八十万石,救百姓无数,于国有利,也算为社稷立了大功。八十万石粮米,能救多少人,单凭这个功劳,如果李家不是商人,给个爵位也是情理之中。可现在问题在于,李家是商人,站在另外一个角这件事,是不是可以说成是李家花钱买的这个爵位。八十万石粮食,换一个伯爵。这件事只要一准,势必传的是满城风雨,那些言官岂会不说这是李家买取爵位,如果天下的商人全都效仿,是不是要个个封爵,那朝廷的爵位来的也太容易了吧。还有一点,那就是李文彰是岳大人的岳丈泰山,说岳大人假公济私的,想必也不会少了。”邹义看的很远,一股出自己的见解。 “邹卿所言极是,哀家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岳卿家是否想到这一层。要不然这样吧,你现在就请他到养心殿,就说皇上想要见他,有事商谈。”张嫣说道。 将奏折留中不发,那要看是谁的折子,岳大人的折子是不行了。张嫣也看了,只能找岳肃沟通,跟他做工作,希望岳肃能把这份本章收回去,省的难为大家。 只是,岳大人会收回去吗? ww 第五十三章 骂名 第五十三章骂名 “皇上有旨,召岳大人养心殿见驾!” 岳肃现正在内阁批阅奏折,对于传旨太监的到来,和皇上的召见,岳大人并没感到意外,站起身来,让传旨太监前边引路,赶往养心殿。 养心殿正门堂屋之内,仍是摆着朱木匠的遗物,太监表示,皇上和太后正在侧室等候。岳肃先行冲着朱由校的遗物,施了一礼,然后才走向侧室。 一进房间,见张嫣和朱慈焴正坐在正面的椅子上,岳肃忙撩衣襟跪地施礼,可不等跪下,朱慈焴连忙让他平身、落座。岳肃依言,到下手的椅子上坐下,拱手说道:“不知陛下传召微臣前来,有何事情要吩咐。” “岳大人,皇上传你来,是想询问一件事情。”张嫣接过话茬,说道:“今天皇上看了内阁送来的折子,上面说要加封湖广富商李文彰为伯爵,原因是他们李家向朝廷捐助粮秣八十万石,解朝廷与百姓的燃眉之急。” “确有其事,臣在总督四川之时,打败流寇,斩杀流寇首脑王嘉胤。破敌之后,流寇纷纷投降。这些流寇,都是普通百姓,有的是因为在陕西吃不上饭才无奈从寇;有的是川中百姓,因流寇打来,遭到裹挟。他们无家可归,无食果腹,正值冬日,作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总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他们饿死吧。而且,倘若没有吃的,他们难免会再次铤而走险。可当时川中粮食有限,北京粮食也没多少,而鞑子又在此时入关,臣左右为难,未免百姓饿死,或再生变故,才找湖广富商李家捐助粮米。李家慷慨解囊,捐粮米八十万石,又愿以平价再卖粮食一百二十万石,如此善行,臣以为,确实应当褒奖。”岳肃如实说道。 “李家善举,慧国惠民,确实应该褒奖。可商人封爵,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要知道,我大明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给商人封爵的先例。即便加以褒奖,也可以奖些别的么。”张嫣柔声说道。 “臣也曾想过,奖些其他的,但李家富甲一方,臣想来想去,也实在不知该奖些什么好。”岳肃语带为难地说道。 “这……”听了这话,张嫣也陷入思考,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奖李家些什么。奖励金银,人家李家不缺,要是没钱的话,也不可能捐出八十万石粮食。现在八十万石粮食可不是以前的价格了,陕西一带大旱,北方这边都不太好过,这么多粮食,得值多少钱呀。除了金银外的奖励,那就是名誉上的了,官职不可能给,给的也就是一个虚衔,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卿家说的没错,要想给李家奖赏,或许只能赏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可是卿家有没有想过,我大明朝还从未给商人授过爵位,此例一开,定然会有大批言官与清流重伤大人,这口水怕是都会将大人淹死。还有,大人这次给李家授爵,一旦有其他商人争先效仿,那到时该怎么办?赏不赏他们爵位?” “陛下、太后,臣如此做,其实也是希望有商人争相效仿。”岳肃沉一声,说道:“现在的大明,内忧外患,流寇横行,鞑子肆虐,我大明现在真的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只是许多人不愿承认。陕西大灾的时候,朝廷没有那么多银子来赈灾,才使得百姓无食果腹,酿成巨变。朝廷没银子,民间百姓也没有什么家当,钱都在那些富户手中,若是朝廷给了李文彰一个爵位,能让其他的富户踊跃捐献,那流寇之危,很快就能迎刃而解,因为只好百姓有饭吃,他们就不会起来生事。朝廷现在做不到的,如果能集天下富商之力做到,也可说是大善。至于说言官和清流的骂声,那也是骂臣的,陛下年幼,一切都有臣这个托孤之臣来承担,这骂名也就让臣一力来承担就是。什么权臣、弄臣,不学无术、蒙蔽圣聪,这些骂名臣已然背了不少,也不差再背上一二。一生荣辱不算什么,臣只求皇上在亲政之时,摆在面前的不是一个摊子,而是一个清平世界,太平盛世。”说到这里,岳肃站起身来,走到中间,撩衣襟跪倒在地,“陛下、太后……” 岳肃说的这一番话,朱慈焴未必能够全都明白,但见岳肃突然跪下,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岳太保,你、你……快起来……” 相比与朱慈焴,张嫣还是听明白了岳肃的良苦用心。岳大人这是急功近利,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流寇,哪怕身背骂名,也在所不惜。如此气魄,放眼天下,能有几个人做得到。清流、言官只求名声,他们在这个时候,肯定会站出来,大骂岳肃,而且还会引经据典,把岳肃批的体无完肤,进而博取自己的名声,因为骂了当朝次辅、托孤大臣,日后自己也会得到炫耀的资本。再者说,这个年头言者无罪,言官骂人,骂了也就骂了,你也不能把他们砍了,最多也就是廷杖,或者是流放,这反而会更加掀起他们的气焰。 但言官制度,有利有弊,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毕竟一个敢于说话的朝代,要比不让说话的朝廷更有活力。这就叫言论自由。 “爱卿,快快起来。”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卿的良苦用心,哀家是懂的,陛下也懂,只是这个骂名,让你一力承当,实在让哀家和陛下心中有愧呀。” “太后言重了,臣食君之禄,理当忠君之忧,且先帝对臣恩同再造,臣万死也难报之万一。先帝视臣为手足,以臣托孤,在此动之际,臣若一心独善其身,九泉之下也无颜再见先帝。还请太后准臣所请,一切骂名,都准臣一力承担,臣势必在陛下亲政之时,还陛下一个清平盛世。”岳肃诚恳地说道。 “卿家平身……快快平身……此事……哀家……陛下准了……”张嫣被岳肃所感,急切地答应下来。 是呀,一个区区空头伯爵,对朝廷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哪年皇上娶个妃子,嫁个公主,还不得封出去几个空头爵位,这都是无关痛痒的。也就是给商人封爵,有违祖制,会得到清流、言官的痛骂,但这事岳大人已经表示,一切骂名都由自己担着,不必太后和皇上费心,那太后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八十万石粮食呀!以现在粮食的价格,朝廷想要拿出来,都得咬牙。而且还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与之相比,一个爵位,并不是那种世袭罔替的,根本不值一哂。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 正如岳肃和太后所料,给了李家爵位,岳大人是要挨骂的。在封李文彰为伯爵的诏书下达之后,果不出所料,那些言官和清流是纷纷上书,痛斥岳肃。这其中,骂的最狠的,当属东林党的官员,在韩爌重新入阁成为首辅之后,往日夹着尾巴做人的东林党官员全都冒了出来,现在正好逮到一个机会,怎能不狠狠地宣泄一番。 骂岳肃的奏折,可谓百花盛开,不是骂他欺世盗名,就是骂他假公济私,甚至还有将岳肃老底翻出来大骂的。什么科场作弊,蒙蔽圣聪,理当严惩。 对于这些骂自己的话,岳肃根本连搭理都没搭理,可这帮人竟然得寸进尺,越骂越凶,最后岳大人没有发作,倒是让张嫣忍不住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骂骂就算了,这还没完没了了。邹义,你现在去拟旨,把几个领头的,全都流放到云南去。” 也不怪张嫣生气,这几天下来,骂岳肃的折子,都好把整个司礼监给淹没了。国家内忧外患,你们不去整点有建设的,一天就想着骂人、邀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邹义领命,将两个带头的言官给流放云南,如此一来,下面的人看出了太后的意思,也就不再继续上书。倒是被发配的两位仁兄,离开北京时,送行的官员能有上百号,二人沾沾自喜,大言不惭地表示,不用多久,俺们哥俩还能再回来。 因为张嫣表态,支持岳肃,办了言官,其他的言官们,看出苗头,也就不再继续上本,弹劾岳肃。事情被压了下来,渐渐平息,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太后明面上帮着岳肃,但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给岳肃上眼的味道。 言官刚刚开骂的时候,如果张嫣马上站出来,立马就将领头的言官给办了,后面的骂声肯定没有这么大。毕竟言官也是要指着这份工作吃饭的,面对太后与托孤大臣的联手,他们再怎么骂,也是无用,怎会继续自取其辱。 关键却是,张嫣一开场并没有站出来,有股子看热闹的味道。她不说话,言官们当然是越骂越凶,有的甚至以为能够把岳肃骂下台。直到张嫣表明立场,他们才老实。因为他们看明白了,太后现在不打算动岳肃,自己再怎么骂也是没用的。 不过现在,岳大人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呀。一时之间,已经被比喻成曹、王莽。 这一日,韩爌入京了,首辅大人一到任,东林党的官员们,是倾巢而出,前往十里亭迎接。不光是东林党的官员,许多在京不得志的官员,也现巴巴地赶了过去,仿佛是见到亲人一般。毕竟朝廷,说的算的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其他的官员,实在难混。现在多出一条大腿,能不赶紧去抱么。 如此一来,京城的局势就越发地微妙了,不用多久,一场轩然大波就会将临。只是轩然大波的导火索是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袁崇焕。 c。 第五十四章 必有深意 第五十四章必有深意 调任吴思南为宣府巡抚的旨意到达福州。 这位吴大人一向是个怪杰,做事常令人意想不到,去宣府当巡抚,若是提拔,当然会让人欢快,可对于堂堂福建巡抚来说,到宣府去当巡抚,起码也是降了半格,还有一定的风险,然而吴大人却表现的欢天喜地,让家人速速打点行装,赶往宣府上任。 如此举动,让吴思南的两位夫人很是不解。自家关上门,大夫人蒋选娜就第一个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不满,“老爷,宣府乃是边镇,鞑子入关都是首当其冲,听说这次鞑子出关,就是从张家口走的。那里哪有在福建自在,福建虽贫瘠,但相对比较太平,岳大人也真是的,明知道老爷不喜劳,还把老爷调往险地。” “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爷身居高位,怎么能不顾国家安危光顾自己享福呢。”二夫人刘思婷也站了出来,第一句话倒颇为大义凌然,有些巾帼雌的味道,可接下来的话,就不同了。“可咱们夫君起码也是福建巡抚,此次调任宣府,官职不但没升,反而还降了。这是什么道理,也不知这岳大人是怎么想的,若是给老爷一个宣大总督干,我看还凑合。” “就是、就是……要是让夫君接任宣大总督,我也不会说那些了。”蒋选娜也嚷嚷起来。 紧跟着,两位夫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起岳肃和朝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絮叨了,可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现在北方闹腾,不是流寇,就是鞑子,万一大厦倾覆,我这福建巡抚的差事,不也就没了。能为朝廷多出一份力,还是要多出一份力的。再者说,你们不要小看岳大人,他这次调我去宣府当巡抚,肯定大有深意,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让为夫去做,如果办的漂亮,说不定还真按思婷的话来了,宣大总督肯定非我莫属。”吴思南一脸神气地说道。 “真的假的?”蒋选娜连忙说道。 “大姐,夫君一向料事如神,他说能当宣大总督,估计真的就能当宣大总督。只是,岳大人会让夫君做什么事情,确是关键,想来也不会容易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大老远的调咱家老爷去了。”刘思婷说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差事,到了不就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收拾吧,尽量快点,咱们后天就上任。旨意上不是说了,旨到立行,不得耽误。从这到宣府,路程可不近呀。”吴思南说道。 “是,夫君。” 两个老婆组织下人开始收拾,不管是蒋选娜还是刘思婷,对自己的夫君都是无比的钦佩与敬仰,在她俩心中,吴思南不仅忧国忧民,而且还顶天立地,最要紧的是,似乎还能掐会算。 一晃两天过去,到了后天清早,吴府上下,已然收拾妥当,只待吴大人一声令下,便行出发。然而这时的吴大人,却显得不着急了,厅上的两位老婆,又纳闷起来。接旨之后,是吵吵把火,怕耽误了行程,怎么到出发这天,竟然稳坐钓鱼台了。 在二女不明就里的时候,厅外有家人禀报,说剑绣小姐前来送行。 一听到这话,蒋选娜和刘思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丈夫不着急了,是为了等这出。剑绣小姐是做什么的,她俩自然清楚,传闻剑绣小姐长得是倾国倾城,本是犯官之女,起先被发往杭州,后来因为吴大人大力鼓励青楼产业被福州的青楼买来成为整个福建的头牌,而且卖艺不卖身。吴思南虽为巡抚,但并没有强迫,而且剑秀小姐忧国忧民,对天下危局也是心急如焚,常有义举,比如那三家免费私塾,其实是剑绣小姐最先赞助开的,只不过有巡抚出面办方便些罢了。 吴思南一听说剑绣小姐到来,高兴的不成样子,刚刚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全然不见,直接跳了起来,亲自出门迎接。两位夫人有心阻拦,却也知道阻拦不住,只好作罢。吴思南一路跑到府衙正门,只见门前停着一顶小轿,两名轿夫、一名丫鬟站在边上,并不见那位剑绣小姐的影子。 作为堂堂巡抚,在自家门口,还是要保持仪态的,他没有抢到轿子旁边,只稳稳站于门口,等待那丫鬟通知轿子里的剑绣小姐。 可这个时候,丫鬟并没有去通知,而是盈盈朝吴大人走来,在距离吴思南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下脚来,道了个万福,然后说道:“吴大人,我家小姐听说大人要往宣府上任,今日特来送行。不过小姐刚刚吩咐,说有封信想请大人先行过目。” 说着,丫鬟取出一封信来。 “拿来我看。”吴思南伸出手来,丫鬟恭恭敬敬地走到前边,将信送到吴思南的手上。 吴思南的手刚一接到信,却发现里面有一块硬物,他撕开信封,先是抽出信来,然后向里面一瞧,原来是一枚金钗。吴思南微微一笑,将信展开,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大人此去宣府,前程艰险,但大人为了社稷,民女希望大人马到功成,此金钗乃剑绣贴身之物,望大人勿弃。奴家有心随同,无奈身不由己,今日一别,不知道今生是否还能再见,望大人珍重。 吴思南看到此信,微微一笑,女儿家的心思,他当然能够猜的明白。说道:“吴童,你跟满儿走一趟,去将多春园的鸨儿请来,就说我有事与她商谈。” 吴童是吴思南的亲随,一听这话,马上上前一步,说道:“是,老爷。” “大人,你欲见妈妈所为何事呀?”丫鬟满儿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自是为你家小姐赎身。”吴思南好不掩饰地说道。 “大人真愿为我家小姐赎身?”满儿用水灵灵地大眼睛望着吴思南。 “自然是真愿。”吴思南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家小姐是犯官之女,流落风尘,大人真的不嫌弃,不怕耽误了前程?”满儿再次问道。 “剑绣小姐乃女中巾帼,她能不嫌弃本官,已是本官之福,本官怎敢嫌弃于他。”吴思南仍没犹豫,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大人将我家小姐赎身之后,又欲如何?”满儿又行问道。 “小姐若是愿意,本官愿三媒六聘迎娶小姐为三夫人,若不愿意,也可为红颜知己,仍像以往那般,把酒畅谈。”吴思南说道。 儿点了点头,跟着又取出一封信来,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大人的第二封信,请大人过目。” “哦?”吴思南再次一笑,伸手将信接过,这次信中再没有其他,只有一张纸,将信纸展开,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多谢大人愿为奴家赎身,此情此意,奴家永世难忘。妈妈曾许诺,如有白银五千两,就准奴家离去,妾存有私房,已够五千之数,大人持此,可派人前往多春园。 果然,在吴思南看信的时候,丫鬟满儿已经缓缓走到小轿之旁,拉开轿帘下摆,从内取出一个包袱来,然后又来到吴思南面前,将包袱呈上。可以看得出,包袱很是沉重,吴思南将信揣入怀中,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包袱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金银细软,首饰什么的,这些拿到市面上,足有五千两。 吴思南倒也实在,把包袱系上,交给吴童,说道:“拿这些去多春园,交给老鸨,将剑绣小姐的卖身契换回来。” 吴童接过,答应一声,带着两名府上的随从赶往多春园。去了一会,便行赶回,包袱不在,在他手上的只有一封文书。文书交到吴思南手上,一瞧,确是剑绣的卖身契,于是吴思南将卖身契交给满儿,由满儿送到轿中。 到院赎人,吴大人和岳大人相比,明显实在多了,当初岳大人帮蒋杰赎人,根本就是开抢。 卖身契递到轿子之内,里面很快传出一个女子之声,“多谢吴大人仗义援手,剑绣感激不尽。今日剑绣便动身前往宣府,若是有幸,你我宣府再会。” “剑绣小姐客气了,赎身之银自己的,吴某不过是让小人跑跑腿罢了,感激之言,实在不敢领受。小姐既然也要前往宣府,那你我就宣府再会。吴某现在就不耽误小姐了,小姐请便,吴某这厢也启程了。” 对于剑绣要前往宣府,吴思南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剑绣的父亲,当年就是宣府守在张家口的副将。因为喝兵血、吃空额被弹劾,这在明朝是重罪,直接被砍了脑袋,家中女眷被发配教坊司。剑绣现在想回去看看,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原籍就在那里,是土生土长的宣府人,尸体就埋在宣府这边。 不过吴思南并没有邀剑绣一道前往,说什么路上可以有个照应之类的话。吴思南知道,剑绣格刚强,而且还是将门虎女,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根本不需要自己照顾。 但吴思南隐约觉的,剑绣这次前往宣府,绝不会只是想看看老家那么简单,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闲话少说,二人这次连面都没有朝,直接分头启程赶往宣府。不提剑绣,这一日,吴思南的仪仗,终于来到太原,在宣大总督崔景荣那里交割完毕,再行前往宣府就任。 c。 第五十五章 皇太极的货物 第五十五章皇太极的货物 吴思南来到宣府上任,还没等进城,本地的大小官员都已在城外等候,当然,除了官员之外,也少不得那些富商、巨贾。对于这等应酬,吴大人是来者不拒,把家眷安排到巡抚衙门住下,随后就和众人前往宣府城内最大的酒楼宣雅阁。 今天的宣雅阁已经被包了,官员、富人众星捧月一般将吴思南请到楼上雅间。宣府别看是边镇要地,但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所以来此做边塞买卖的人着实不少。这其中,以八位富商最为耀眼,他们的名字叫作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看那三个人的派头,连那些总兵、将军、知府什么的都要给三分薄面。 吴思南的记很好,谈笑间就几乎将所有人的名字全都记了下来。寒暄的工夫,小二开始上菜,山珍海味是应有尽有。不过吴大人也是吃过、见过的,并不会把这些菜放在眼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从雅间外面走进来十几名长得妖艳的女子,这些女子似乎跟屋内的达官贵人很是熟悉,挨个的行礼问好。可是很快,别知府大人叫到吴思南身边,让吴大人进行挑选。 吴大人可是风流种子,经常前往烟花之地,明其名曰私访民间女子的生计。既然现在人家都把美人送到面前了,吴大人岂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快选了两个陪坐在自己左右,等他选完,其他的人才敢喊自己的相好陪坐。 很快,酒桌上的话题变成了风花雪月,吴大人精通此道,是侃侃而谈,气氛不是一般的融洽。 时间慢慢过去,眼瞧着时辰不早,知府大人表示,早已为大人在宣雅阁备好厢房,大人今晚可以在此下榻,同身边的两位美人畅谈一番琴棋书画。吴思南是婉言拒绝,但他拒绝的理由,没有令任何人质疑。他的理由很简单,家中的老婆是有名的母老虎,自己在外面逢场作戏,都会吃醋,闹出一些不愉快,要是敢夜不归宿的话,估计自己第二天早上回家之后,就别想活了。在此留宿的事,还是算了吧,改日少喝一点酒,时间尚早的时候,再和两位美人探讨琴棋书画也来得及。 吴思南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惧内,这样一来,大家都仰天打了个哈哈,谁也不会再劝。倒是有些与他同病相怜的,是跟着大吐苦水,反正酒也喝了不少,既然巡抚大人都敢坦言惧内,其他的人当然也不怕表出来。 又少喝了一会,吴思南这才告辞回府,官员、商贾们又众星捧月般将吴大人送下楼去。 吴思南返回巡抚衙门,但他今晚既没有去大夫人的房间,也没有去二夫人的房间,只是让下人带自己到书房休息。躺在书房的榻上,吴思南就开始琢磨起岳肃让他来宣府当巡抚的目的。可以说,吴思南这一路之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都没有想出来。虽然今天看到宣府这里官员、商贾的嘴脸,可天下那里不是这般,岳大人让自己来,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事。 “鞑子是从张家口出关的,张家口归宣府节制,听说宣府的巡抚调去了辽东,现在岳大人让我来接任。岳大人的目的是什么,大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如果知道这里面有官员和将领临阵逃脱,以他的个,已经亲自动手,去把人铡了,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来办这件事。若是让我来统兵打仗,整顿边防,我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对打仗这行,那是一窍不通,岳大人应该有这个眼力,不至于犯糊涂让我来做这事吧。” 就在吴思南冥思苦想的工夫,门外有下人传话,“请问老爷您睡了吗?” “还没睡呢?什么事呀?”吴思南说道。 “是吴童回来了。”下人说道。 书童吴童,在吴思南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就让他先一步前往宣府一带,打听那里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封疆大吏,更该如此。他让吴童提前到宣府,就是想了解一下宣府这边官员的官声如何,哪个贪腐,哪个清正,地方风土人情如何?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在鞑子路径宣府时,这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现在一听说吴童回来了,吴思南马上坐了起来,吩咐让吴童进来。 吴童进门之后,还不等请安见礼,吴思南就说道:“你小子赶紧过来,快点告诉我,来了这么久,都打听到什么呀。” “回老爷的话,小的先是在民间打听了一下这里官员的官声,听百姓讲,这里的官员倒还不错,没有做过什么刻薄百姓的事情,不过跟商人走的很久。因为靠近张家口的缘故,时常有商人出塞与鞑子做生意,小本小利也就罢了,当时那些做大买卖的,都得和地方官打交道。军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小的并没有打听到,倒是张家口那边,听说是被鞑子屠戮了一遍,兵马死伤惨重,阵亡将士好像有上万人。后来,岳大人到京师上任的时候,路径宣府,宣府大小官员皆来迎接,而岳大人却没有和他们客套,而是直接去了张家口视察。岳大人到了张家口,好像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只住了一夜,次日便打道前往北京。也就是岳大人到了北京没几天,朝廷便下了旨意,调原先的宣府巡抚前往辽东上任,将大人调到这里。”吴童将自己打听来的情况,%%了一遍。 思南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事情是出在张家口了,要不然岳大人来到宣府,连城都没进,便去了那里,回头进京就将这里的巡抚调走,不是为了张家口,还能为了哪里。张家口是边镇口子,守在那里的只有武将,今天宣府官员接风的时候,分守张家口的副将也来了。记得名字好像叫做田秀。看来这个张家口,我也得亲自去看看,否则的话,怎会猜出岳大人的用意。”说到这里,吴思南看向吴童,说道:“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老爷。” 吴童退下之后,吴思南再次躺会榻上,“张家口,田秀,看来你的运气真不好呀,让岳大人给盯上了。也罢,就用你的脑袋,来换我的乌纱吧。” 一边想着,吴思南的脸上出笑容,因为酒没少喝,很快就睡了过去。次日一早,还没等吴思南起来,就有下人通禀,有一位自称叫范永斗的,登门求见,而且还带了许多礼物。 昨天酒席之上,吴思南记得这个姓名,知道是一位富得流油的晋商,于是马上传见。 做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进门之后,范永斗只是寒暄,说了一些恭维的客套话,临走留下礼单,多余话,好似请求大人多多照顾的言辞,是一句没有。更没有要求吴思南帮忙做什么事。 其实礼到就行了,多余的话真的不用说,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吴思南看了一下礼单,确实十分厚重,起码要三千两。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是有数的,吴思南其实还算是清廉,虽说有时也占在公家的便宜,当时收受如此巨额的贿赂,还是没有过的。 不过这一次,吴大人连“谢谢”都没说一句,便照单全收,甚至都没送范永斗出门,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应份的一般。在范永斗走后不久,又有人登门,来人是田生兰,他和范永斗一样,进门也就是寒暄、奉承一番,然后留下礼单离开。礼物的份量,也在三千两上下,吴大人也还是一样,一点也不客气,是照单全收。 送礼的客人,好像是已经商量好的,这个走了,下一个不出片刻,便即登门,这一拨拨的,从大清早一直送到下午太阳落山才算结束。来的人都多少,吴思南都快记不清了,每份礼物,大多都在三千两上下。毕竟送少了对不起你巡抚大人的身份,送的太多,也是因为当下无事相求,不便一次喂得太足,现在交个朋友,日后逢年过年,遇到大事小情自会加倍表示。而且,来送礼的也不仅仅是那些商人,各级官员也是纷纷登门,送来孝敬。可是,他们送礼的时间是和这些商人错开的,商人们集中在上午,官员们集中在下午。 这一天迎来送往,吴大人虽然不管谁来都没有亲自出门迎接和出门相送,可光在花厅里坐着,也实在累的够呛。车轱辘般的客套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甚至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是老不容易挤出来的,更不要说是睡午觉了。这要换做是别人,估计能高兴的要死,可是吴大人却觉得实在难以受用。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东西,打死他,他都不敢去收,他明白,这些东西要是敢留下,自己的脑袋就得送给岳大人。 忙了一天,晚上想要和老婆吃一顿饭,结果刚刚坐下,就被蒋选娜和刘思婷一顿数落,说他来到宣府,竟然变了,还敢收受贿赂。吴思南是连忙解释,说自己也是迫于无奈,岳大人让我来,肯定另有深意,不和他们先打作一团,日后的工作不好进展。不过你们俩放心,这些东西,我会实打实的记录在案,明天就叫人将清单送到北京岳大人的府上。 听了这番话,两位夫人才算释然,夫妻三人吃了一顿安稳饭。吴思南也是说到做到,当下就让人写好的清单呈上,写成书信,派心腹之人送到北京。 在宣府城内的一座大宅院里,此刻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在场的人,都是今天给吴大人送礼的,宣府的总兵、知府大小官员,本地的富商、巨贾也是悉数在场。 这些人现在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便是新来的巡抚吴大人。开始大家不知道吴大人的来意如何,各个是小心戒备,昨天的宴请,其实是探探吴思南的意思,见不是油盐不进的主,今天又送上礼物,现在礼物也收了,自然让人放心。 至于说为什么让原任的巡抚调走,换吴思南过来,其实仔细一想,也能想个明白。鞑子从宣府下的张家口出关,只一天时间就攻陷张家口,扬长而去,朝廷若不发火,那才见鬼了。这个黑锅总得有人背吧,田秀那里走了门路,把自己的罪责压了下去,但堂堂长城隘口,一天即破,别的人不追究,岳剃头还能不追究么,总得找出个人来。 以岳大人的身份,去为难一个副将,似乎太掉身份,为难宣大总督,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只有从巡抚或者巡抚里面选一个了。挑到谁,那是谁倒霉。可能是岳大人看巡抚大人不顺眼,给调走了,回头换上一个,意思肯定是要加强宣府的武备,以免再出上次那等状况。 既然是为了这事,那就是没事了,大家伙自然是优哉游哉,该怎么赚钱,还怎么赚钱,加强武备,那是巡抚和总兵大人的事,你们两位自己研究吧,不关我们的事情。 大家伙如释重负,酒喝的当然也尽兴,基本上都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这所宅子是大商人范永斗的,别的客人都走了,但有七位确如稳坐钓鱼台一般,没有离去。是哪七位呢,自然是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七人。 八人在范永斗的书房重新摆上酒宴,坐成一圈,不必下人服侍。大家伙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范永斗的身上,仿佛范永斗就是他们的首领。 “咳咳……”范永斗咳嗽两声,说道:“诸位,大汗来的信你们也都看过了,咱们也彼此分工明确,去准备各自要准备的东西。现在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呀?” “我这边的两万套铠甲,两万件兵器已经准备好了。”王登库第一个说道。 “我这边的两万套铠甲,两万件兵器也已经准备好了。”靳良玉跟着说道。 “你们两个就好了,一个在宣府这里拿的货,一个在大同那里拿的货,我们几个可就麻烦了,要到河南、山东、湖广去拿货,虽说有钱好办事,可路程在那摆着,还需要一段时日。不过范老兄,我这边你放心,河南监军已经收了银子,所需兵器、铠甲会陆续送到。”这次说话的是王大宇。 “我这边也是。”梁嘉宾说道:“山东监军也已经把我的银子收了,现在已经运出一批铠甲和兵器,数量有五千套,余下部分,会分批运来。” “和我这里一样,湖广监军也已收了我的银子,所需要的铠甲和兵器,会在不日陆续送到。”田生兰说道。 “我这边是大炮一百门,原本是打算去南边购买红夷大炮的,可所需时间太久,也只好就近在各省的监军那边筹办。现在已经到了五十门。”田生兰说道。 “我这边是筹办粮食五十万石,可这年景,粮食最为抢手,先是找了湖广李家,可李家现在正为朝廷办粮,还在四处收粮呢。没有办法,我只好找别人买,怎奈现在的粮价,实在太贵,再加上路费,都翻了好几番。不过,我还是筹到了三十万石,余下的二十万,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能筹到。”翟堂说道。 “都是一样呀。北方现在缺粮,四川那边让流寇一折腾,粮食也不够用,湖广李家在收粮,我这五十万,只好跑到南直隶去收。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办到了,用不了多久,这五十万石粮食就全能送来。”这回说话的是黄云发。 “很好。只要大汗需要的东西都有了着落,那就可以,这么多东西,大汗也是会体谅咱们的,一年半载之内能够备齐,也就可以。我这边要筹的一百万石粮食,说句实在话,也没办齐呀。这年头,粮食比铠甲、兵器还难弄,尤其是现在山西这边也闹灾荒,流寇窜,整个北方想买粮食都困难,谁不想着手中的粮食能卖个高价。咱们和李家比,实力还是差得多呀。我也是江南购粮,刚有信送回来,说已经办了六十万石了,正慢慢送来,余下的四十万,还需要一段日子。”范永斗也把自己的工作汇报一下。 原来,皇太极要扩编蒙八旗、汉八旗,这是需要大量铠甲和武器的。女真也没有什么技术,冶铁都不行,就不说打造武器和盔甲了。一直以来,女真人的装备,都是从中原这边买的,其中最为依仗的,便是范永斗等八人。如果历史还是按照原先的轨迹,那么,范永斗八人便是大清朝时期赫赫有名的八大皇商。这也算是女真人对他们的报答。 皇太极给范永斗写了信,希望他们八人能帮忙采购武器、铠甲各十万套,大炮一百门,粮食二百万石。皇太极从他们那里购货,一向都是真金白银,毫无拖欠,所以范永斗他们也喜欢和女真做生意。 然而,他们这帮一身铜臭,良心都被铜油蒙了的商人,怎么就不想一想,把武器卖给鞑子,鞑子就会用这些武器来砍杀他们的汉人同胞。现在大明朝北方饥荒,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呢,还要把粮食运到辽东,给鞑子。中原的粮食少一粒,中原的百姓就要少吃上一粒。 其实,二百万石粮食,也不是很多,即便是大旱时期,米商手里还是有粮食的。只不过,他们是要待价而沽,哪能轻易出手,零售终究要比批发给范永斗他们赚的钱多。而范永斗他们,也算是下了血本,才弄到这些。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李元琛也是收粮,当时李家要买粮,敢不买账的,还真不多。哪怕少赚点,也得卖给李家。这和卖给晋商的价钱,完全是两码事。 众人都汇报完目前的收购情况,范永斗又接着说道:“现在来看,这个吴思南也不算是什么狠角,拦路虎,咱们不用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到来,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想要加强边军武备,和咱们没有关系。这个吴思南虽然以前在福建当巡抚,也算是当了几天岳肃的手下,但终究不是岳肃。谁都是爱钱了,这个吴大人也不例外。咱们现在也不用上杆子的给他送礼,目前送的已经足够,要是送多了,他反而还会纳闷。和他们一样就行。”说到这里,范永斗话锋一转,又道:“王兄、靳兄,你们两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铠甲、兵器都是就近取的,再过几天,我就打算向关外发货,你们的东西,都运到张家口吧。还照老规矩发货,该谁负责押运,就由谁负责带队。所需人手,各家一起出人。” “放心吧,大部分货都已经运到张家口的商铺,余下那点,这两天也能送去。”王大宇和靳良玉说道。 这些王八犊子打算从张家口发货去辽东,把战略物资卖给皇太极。而吴大人呢,则是在第二天清早,率领护军,启程前往张家口视察。 既然岳大人在张家口住了一天,就把宣府巡抚换成自己,张家口肯定是有问题的。 副将田秀,昨天还给吴思南送礼了,现在仍在宣府城中居住,没有返回。清早总兵府传来消息,巡抚大人要去张家口视察,让他赶紧去陪着,这小子是连忙启程,在城门口与吴思南汇合,赶往张家口。 一路之上,吴思南就询问起鞑子打到张家口时,仗是怎么打的,官军死了多少,鞑子是否彪悍。 田秀把鞑子的战斗力吹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比那玉皇大帝天兵天将还要厉害几分。在他口中,鞑子驱民攻城,趁自己让百姓上城的工夫,就冲到城上,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将明军杀得是溃不成军。好在自己武功高强,才勉强杀出重围,从北门逃脱,躲过一劫。而此战,明军死伤过万,真是惨不堪言。 吴思南不太会打仗,田秀说什么,他现在也就听什么,终于来到张家口城下,拉开马车的帘子,望了眼这赫赫有名的长城隘口,似乎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之处,便被马车拉了进去。 c。 第五十六章 栽培 第五十六章栽培 “大人,吴思南已经到了宣府,今天早上,前往张家口视察。)” 傍晚时分,曹瑜匆匆赶到岳肃的府上,向岳肃汇报了这一消息。 “吴思南到了宣府应该有两天了吧,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岳肃平淡地问道。 “刚到的那天,宣府的文武官员、富商士绅皆去迎接,并在宣府最大的酒楼宣雅阁摆下酒宴招待,喝到深夜,方才离去。第二天,从一大清早,宣府的官商士绅又纷纷登门,给吴思南送去大量的礼物,送礼之人数不胜数,吴思南照单全收,全部留在巡抚衙门。”曹瑜说道。 岳肃听后,只是微微点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沉思半晌,才说道:“你们在宣府和张家口那边,可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近日并未查获太过有用的消息,不过大人您让密切注意的那个王记货行,倒是有点动静。连日来,都有大量货车从城外运来,送进王记货行,车内所运是何货物,现在未能查出,但从车辙印上可以看出,货物十分沉重。而且不当时王记货行运进大批货物,还有一家名叫靳记的货行,这些天还运进大批货物,这些货物也是相当沉重,不知是否巧合。”曹瑜说道。 “他们做的都是塞外的贸易,看来这些货物都是要运出张家口的。本官对这些货物到底是什么,很是好奇,你想法子查查,看看到底是些什么?”岳肃说道。 “属下遵命。”曹瑜应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 “回大人,没有了。” “你也奔波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 “谢大人。” 曹瑜应声退下,他刚离开岳肃的书房,外面的门房跑了过来,在书房外禀道:“启禀大人,府外有人自称是宣府巡抚派来的信使,有紧急书信要送交大人过目。” “让人进来吧。”岳肃说道。 “是,大人。”门房迅速退下,很快功夫,带了一位年轻人来到书房之外。通传一声,岳肃让人进来说话。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思南的书童吴童,吴童进到书房,跪地见礼,“小的吴童,系吴大人府上书童,叩见大人,并代我家老爷给大人问安。” “起来吧。门房说,你是奉命来给本官送信的,信在何处?”岳肃说道。 “书信在此。”吴童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呈到胸前。 岳肃身边,左下手坐着蒋杰,右侧站着金蝉,只听岳肃道了声“呈上来”,金蝉便上前两步,从吴童手中把信接过,呈交到岳肃面前。 岳肃将信接过,略一打量,信口是蜡封的,并无打开过的痕迹。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观瞧。 书信上面,吴思南先是给岳肃问安,接下来的内容就是说自己已经奉旨来到宣府上任,这两天,第一日是本地官宦商贾进行宴请,自己不好推脱,便去了。第二日,本地官员商贾争相送来礼物,下官不敢领受,礼物清单如下,大人请过目。什么时候让下官把东西交上去,大人只消吩咐一声,下官马上送到。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在宣府任上,一定会尽职尽责,不负大人的期望。 看罢信上的内容,岳肃微微一笑,将信装了回去,说道:“吴童呀,你回去转告你家大人,就说信,本官已经看过,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既说会不负本官的期望,那本官就在这里拭目以待。” “是,大人。小的一定把话一字不漏的带给我家大人。”吴童小心地说道。 “奔波一天,你也累了,金蝉啊,带他下去休息,命人好生招呼。”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金蝉领命,带着吴童离开出去,先行用饭,然后到厢房休息。 他二人走后,此刻,书房之内只剩下岳肃与蒋杰两人。蒋杰看向岳肃,微笑地说道:“大人,看来您对这吴思南很是看重呀?” “先生何以见得?”岳肃也笑着说道。 “若按正常情况来看,不管是王记货行也好,靳记货行也好,他们运进的那批货物,一定是打算运出张家口的,卖给鞑子的。曹瑜刚刚已经说了,这两批货物数量都不少,而且比较沉重,十有是战略物资。在边界贩卖普通货物,那是可以的,当时倒卖战略物资,就是通敌的罪过,然后顺藤摸瓜,肯定会大有收获。可大人明知如此,却不亲自动手,而是干作壁上观,成就吴思南的功劳,由此可见,大人对吴思南可是相当欣赏的了。还有,大人虽然得到一些情报,却一点也不泄露给吴思南,这也明显是对吴思南的考验,想要看看吴思南的本事到底如何,能不能抓到脉络。”蒋杰静静地分析道。 “先生真是岳某肚子里的蛔虫,肃的任何打算,都瞒不过先生。那依先生看,吴思南到底能不能做到呢?”岳肃笑道。 “大人的眼光自然不会有错,这个吴思南一定不会有负大人的期望。”蒋杰也笑了起来。 “既说会不负本官的期望,那本官就在这里拭目以待。” 这是岳肃的原话,吴童赶到张家口,便将自己见到岳肃,以及岳肃嘱咐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吴思南。 吴思南是昨天下午抵达张家口的。一到这里,先是视察了一番城防,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吴思南有两个长随,都有一定功夫,一向负责他的亲兵卫队,这两个小子名叫吴平、吴安,当初还随同金蝉他们在福建夺回那批火器。看过城防之后,他还征求过吴平、吴安的意见,可他二人光是会功夫,对这等事情,那是一窍不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上午,吴思南又让田秀领着去视察张家口的武备。张家口还有兵马五千,作为边军,也不是各个废物,五千人马良莠不齐,视察一番之后,用吴平的话来说,这支部队已经算是不错了,与咱们以前福建的军队相比,不知强出多少,甚至比大人您的卫队还要强出许多。 城防、武备看来都算不错。那岳大人让我来此,到底是做什么呢?总不至于是惩戒贪官污吏吧,这等事情,他老人家随便咳嗽一声,这里的贪官污吏估计都得吓得自请致仕,还需要我来么。 想了一下午,吴思南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晚上,吴童赶回来了,转达了岳肃的嘱咐。吴思南听完这话,更是认定岳肃让自己来,肯定是大有深意。他把发出去,一个人靠在椅子上,开始冥思苦想。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岳大人啊岳大人,您明明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费脑子,你还偏偏不把谜底说出来,让我自己去猜。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您在张家口转了一圈,就看出问题来,我哪有您的眼力呀,这城防没有问题,可谓固若金汤,这士兵也还算精悍,比我们福建那里的兵强出来不知道多少倍,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刚想到这里,吴思南的眼睛突然一亮,豁然站了起来,“不对呀……” 紧跟着,他楠楠自语道:“城防没有问题,武备也没有问题,兵马精良,那怎么还能让鞑子一攻即克……” “对了,田秀说鞑子是驱民攻城,他不忍下手,有心放百姓入城,结果才被鞑子趁机冲上来。”想起这事,吴思南又挠了挠头,“不对、不对……他说的好像没有错呀……” 吴思南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动脑子,别看这家伙聪明绝顶,但“懒”是他最大的敌人。 “吴平、吴安……把吴平、吴安给我叫过来……”吴思南在书房里面大声吆喝起来。 不一会功夫,两个小子匆忙地跑了进来,“大人,您这么急着喊我们,不知有何吩咐?” “老爷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你们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吴思南大咧咧地说道。 “是,小的一定想清楚了再回答。”吴平、吴安让大人的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但大人一向犯浑,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应着。他们心中明白,大人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事。 “有这么个问题,就说咱们现在所在张家口。这里的城防,你们也看到了,用句话来形容,也能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这里的兵马,你们也看到了,还告诉老爷我,比咱们福建的兵强多了。有如此城防,和一万五千人马来抵御鞑子,哪怕是老爷我这个不懂打仗的人来守城,估计也能守上几天,可为什么鞑子一来,就怕这张家口给拿下了呢。还有啊,张家口的守将田秀说,那是因为鞑子驱民攻城,他不忍伤害自家百姓,才允许百姓入城,结果被鞑子趁虚而入。岳大人后来,到此视察一圈,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帮老爷我想想,他发现的到底会是一个什么问题,这个张家口到底有哪不对呀?”吴思南直接把皮球踢个了两个手下。 “这个……”吴平、吴安两个小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太难了吧,这应该是老爷您去考虑的呀。 两个小子也算是机灵,在打仗方面,多少肯定是比吴思南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吴平说道:“大人啊,小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只是不知和您说的这事联系起来,要是您觉得不对,就全当小的没说。” “在我面前就别卖关子了,想到这么了,赶紧说。”吴思南在自己心腹面前,毫无半点在外面时的肃穆。 “大人您可记得,咱们当初遇到了那伙押解火器的叛匪?”吴平小心地说道。 “废话,这事我能记不住么,那些王八羔子,不上去打也就算了,跑得比我还快,差点要了老爷我的性命。怎么了,和这事有联系吗?”吴思南说道。 “通常来说,要是鞑子兵冲上城池,城上必然大乱,士兵逃跑的速度,绝不比当官的慢。即便是精锐,也是要看情况的,如果主将不逃,士兵也绝不会逃。拿张家口的城防来分析,鞑子是驱民攻城,先登城自然是百姓,百姓一上去,就会冲散那里的防御工事,守军也会跟着大乱,后面的鞑子尾随而上,城上肯定会更乱。小的在今天阅兵的时候,可以看出这里的官兵还是有些素质的,却也良莠不齐,这就要看主将的表现了。如果主将坚持固守,士兵不会逃走,要是主将率先逃走,士兵肯定也会跟着逃命……” 吴平刚说到这里,就听吴思南说道:“废话,这事还用你来说,老爷我也知道这个道理。” “老爷,您再听小的继续往下说呀。” “好、好,你接着往下说,我听听你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鞑子彪悍,天下闻名,要不然也不能把中原搅得乱七八糟,战斗力肯定在守城的官军之上。他们趁乱登城,这个时候,主将要是率军死守,结果很可能只有一个,这里的兵马死伤惨重,死上一万人也不稀奇,不过却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主将田秀,必死无疑……” 话一说到这,吴思南的眼睛登时就亮了,急切地说道:“对、对,这话说的没错,若是率军死战的,主将是必死无疑。可也不对呀,昨天田秀跟我说,他确实开始是率军死战,后来见实在抵抗不住,才拼死杀出重围的。” “大人,您是没练过武,看到人也不知道这人的武功如何?小的和吴安那可是摔打出来的,虽然不敢说功夫何等了得,但观看一个人的举手投足,也能看出是不是练家子。这个田秀,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一半身子,而且也不像练过什么武艺的样子,我和他单挑,都敢让他一只手,就凭他这样的,还拼死突围,估计随便上个鞑子兵都能把他大卸八块。”吴平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能确定。”吴思南沉声说道。 “自然能够,您要是不信,就把他喊来,让我和他比试比试。”吴平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就连一旁的吴安,也是连连点头。 “好吧,既然你能这么肯定,那我就先相信你。还有什么,你继续说。”吴思南说道。也是,自己总不能真的叫田秀和吴平比量比量吧。 “既然这个田秀没有死战突围的本事,看他那个孬种样,十有在城上率军死战的,否则他现在也不可能站在大人面前。如此就能说明一点,鞑子趁势上城之时,田秀必然是第一个弃关逃走的。他一逃走,军心必定大乱,士兵跟着仓皇而逃,也不必说。如此一来,让人纳闷的事又出来了。”吴平说道。 “还有什么令你纳闷的事呀?”吴思南不解地问道。 “大人您想呀,上次咱们逃跑的时候,那些兵大爷们,跑得比咱们都快呢。一万五千人马,肯定不能全都拉到城上,还是城下的居多,主将一逃,城下的肯定跟着先跑呀,怎么会死上万人呢。鞑子登城而过,肯定没骑马呀,平地追杀,城上还有士兵和百姓顶着,那肯定是追不上城内官兵。若说上万人,这倒无可厚非,说阵亡上万了,实在让人不可思议。”吴平再次说出胸中见解。 “对呀,没想到你小子倒还真够激灵的么,分析问题够透彻,这次记你一功。你再帮着我分析分析,这要是真如你所说,这城内的兵马怎么剩这么点了。”吴思南说道。 “大人,这事您还用问我,肯定是田秀喝兵血、吃空额呗。一万五千人的定员,吃掉一半,对边镇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咱们福建那边,武将吃空额的事,还不是家常便饭,就是比较太平,不打仗罢了。”吴平笑嘻嘻地说道。 “嗯,有道理。”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个田秀临阵脱逃,虚报阵亡人数,平日吃空饷、喝兵血是肯定的了。可是,岳大人既然看出来了,可为什么当时不发作,让我过来呢。不会是让我把田秀办了吧。” 说到最后,吴思南又有些糊涂了。在他看来,岳肃让他过来的用意,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大人……这您如此精明的人,都猜不出的事情,小的们就更猜不出来了。”吴平很是实在地说道。 “行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既然都猜不出来,就暂时别猜了。不过你们帮我分析出田秀这档子事,也算是大功一件。明天,你们到城里溜达溜达,记住要微服私访啊,看看能不能再找出点有用的消息来。”吴思南做事,几乎就没有亲历亲为的时候,都是打发别人去做,自己省出时间,十有都是去那风月之地。 “是,大人。”作为吴思南的亲随,吴平、吴安怎能不了解自家大人的秉性,一向是懒到家了。 在明朝时期,张家口的商业贸易一向发达,尤其是在万历年间,俺答部臣服受封之后,更是成为蒙汉贸易的集散地,官方的互市之所。尤其是大境门外的“马市”,更是繁华,明朝以布帛等生活用品与蒙古人交换马匹和皮张。 别看前段时间,鞑子从张家口杀出,令繁华的市场变得一片狼藉,不少商人的存货都被洗劫,可鞑子走后没几天,商人们又陆续带着货物回来,市场也跟着开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吴平、吴安奉命微服私访,在城内转悠,很快就来到这喧嚣的闹事,市场里面,叫买的、叫卖的是比比皆是。蒙古人带着马匹、毛皮,有的甚至带着金银来购买大明的货物。商人们一个个脸上带着微笑,想来是这几天的收入,可以弥补鞑子来时的损失。 北门是进出长城关隘的通道,时不时的有商队进出。门口有站岗的士兵,对于进来的商队,会对他们的货物例行检查,基本上也就是看看;对于出关的商队,也会对货物进行简单的检查,通常也是走个过场,差不多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吴平、吴安到处溜达,对于城门前的情景,当然也看到了,不过这场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因为出关的中原商人,多少都会对守门的士兵,表示一下,省的把货物翻乱,收拾起来费劲。 一天下来,二人没有丝毫收获,夜里返回巡抚行辕。回去之后,本想求见吴思南,却听说大人不在,被田将军请走了。 巡抚大人前来视察,作为此地最大的官,田秀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所以今天,专门请吴思南去喝酒,他们去的地方叫做春风居。这里是一家堂子,不过不是一般的妓院,属于比较高档的那种。毕竟张家口商人无数,有钱的人很多,但凡这种地方,开高档堂子都是会大赚特赚的。在鞑子来时,春风居的老鸨带着堂子里的人全都逃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货物,人走了就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现在重新开业,生意一样好的不亦乐乎。 吴思南经常来这等烟花之地,进门之后,田秀要请吴思南到雅间就坐,结果被吴大人拒绝。吴大人表示,在楼下打茶围就行了,因为他看到堂子大厅之内,有一张大圆台,上面有姑娘表演吹拉弹唱、歌舞煽情。有节目看,进什么雅间呀。 田秀是连忙逢迎,说大人真是高雅,那咱们就打茶围。大茶壶将各式干果以及瓜果梨桃,四色酒菜摆到桌上,有安排的几名姑娘让二人挑选,吴思南选了两个,田秀也选了两个,二人一边喝酒,一边看台子上的表演。 现在台上表演的是歌舞,四个穿着妖艳的女子如蝴蝶穿花,逗得台下都连声叫好。不一会,四个女子表演完毕,马上有人掏出银子,请跳舞的姑娘过去陪酒。不过这是要价高者得的,找个普通的姑娘陪酒,有一两银子也就够了,可找这样的陪酒,起码十两起步,有一个姿色最为艳丽的,竟然有人开价五十两。 下一个节目,上台的是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这女子身材妖娆,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女子的脸上罩有面纱,看不出庐山真面目。不过,真因为如此,反而更加给人一种神秘感。所有的男人,都把目光盯在女子的面纱之上。 c。 第五十七章 后台 “楚秀姑娘,是前几天刚刚来到我们春风居的,这两天都在春风居玩的公子们,应该听到过楚秀姑娘的歌声,你们说怎么样呀?” 在白裙蒙面女子上台之后,圆台之下有个龟奴大声喊了起来。在他声音落定,紧跟着就有人跟着嘈嚷起来,“楚秀姑娘的歌声好似天籁之音,只是带着面纱,无人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呀!” “想要一览楚秀姑娘的庐山真面目,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楚秀姑娘只是在我们这里新挂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现仍是处子之身,不过也照样要按照我们春风居的规矩,在表演完之后,谁的银子多,就陪谁浅酌几杯。是否能看到楚秀姑娘的相貌,一亲芳泽,得看你们自己的。闲话少说,现在就由楚秀姑娘给大家奏上一曲。” 龟奴大声喊完,台上的白裙蒙面女子已然坐到瑶琴之前,双手一按琴弦,弹奏起来。姑娘一边弹奏,一边唱,那声音婉转动听,果如龟奴所言,好似天籁之音。 春风居是张家口最大的堂子,能来这里玩的客人,可以说都是有钱人,吃过见过的主。有的是真能听出曲子的好坏,被那婉转的歌声所打动,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静静地欣赏,有的则是附庸风雅,虽说听不出个好赖,不过看别人都是如此,也就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闭上眼睛,跟着摇头晃脑。 田秀作为武将,身上自然没有什么雅骨,但他看到吴思南正在闭目倾听。也就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吴思南的眼睛确实是闭着的,但他却对台上女子的声音,赶到无比的熟悉。这个声音,仿佛在很久之前。自己能够经常听到,这不就是剑绣的声音么。 终于,一首曲子弹完唱罢,台下响起震天价的叫好声,跟着,大家伙还是逐一报价。 “我出五十两!” “我出六十两!”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价码是越长越高,看来带上面纱的诱要比那些穿着妖娆的更有杀伤力。张家口的有钱人还真是不少,大家你来我往。很快就把价格炒到二百两,堂子里的鸨儿是高兴非常,要知道以往的最高记录才一百多两。现在竟然轻而易举的就炒到二百两,而且自楚秀到来之后,价码从来没跌过,不像别的姑娘,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我出五百两!” 突然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朝着声音望去,一见喊话之人。再无人继续叫价。一是五百两的价格实在不少,二是这位仁兄的地位,实在不好得罪。这人能有二十来岁的年纪,衣着华贵。身边站着六个护卫,此人乃是张家口大商人田生兰的儿子,田刚。和田刚一桌,还有一位少年公子,不过这这公子却是文生打扮。 “我出六百两!” 本以为非田刚莫属的时候,不远处的桌上,有人大喊了一声。本来这公开竞价也不算什么,可在张家口这里。敢和田刚去抢,实在让人有些纳闷。田刚转头瞧去。想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喝了豹子胆。和他一样想要看看是谁的人,着实不少。因为都是转头张望,所以很容易就确定喊话之人是在哪张桌上。 “是你!” 那张桌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田刚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不正是自己的堂兄田秀么。别说他认出来了,堂内的不少人也都认出田秀,见这两位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倒真让人好笑。 “堂兄,我这有贵客,你还是莫要和我争了。”这句话自然是冲田秀说的,紧跟着,田刚又扯起嗓子,大声喊道:“七百两!” 这还真冤枉了田秀,虽说刚刚桌上有人报价六百两,但喊话的不是田秀,而是另有其人。这人当然是吴思南了。 听到田刚说出这么一番话,吴思南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田秀,我就不算是贵客么。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这……”田秀能有今天,全靠田生兰一家,哪敢去和堂弟争女人。但是现在,顶头上司发话了,这要是不放声,日后还不得让人穿尽小鞋。叔父早有指示,要尽力巴结,现在正是巴结的时候,怎能反过去丢了大人的面子。犹豫一下,当即大声喊道:“八百两!” 喊完之后,又冲着田刚说道:“堂弟,我的这位客人也很重要,叔父是知道的,你莫要再争了。” “你的客人岂能有我的客人重要。”田刚很是不满地说完,跟在大声喊道:“九百两!” “一千两!”见无法和堂弟解释,田秀只好咬着牙再行报价。毕竟自己不能把吴思南的身份给亮出来,否则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 “一千二百两!”见田秀不识好歹,田刚只好继续报价。他似乎也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身边客人的身份。 “一千三百两!”……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功夫,价格就炒到两千两之高。 两个人都是不差钱的主,但这么叫价,岂不是便宜了别人。田刚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堂兄,这位楚秀姑娘,也不是就在这里挂一天单,明天照样还在,你犯得上今天和我如此争么,明天再来就是了!” 这嗓门着实不小,可见田刚这得是火大了,他的声音,整个大厅都听的清楚。田秀也觉得有理,实在不想和堂弟这么争下去,只好苦着脸看向吴思南。 “哼!”吴思南冷哼一声,说道:“田秀,他说的不错呀,你就这么告诉他。让他明天再来吧。我这一天到晚,事务繁忙,哪能天天没事往这里跑呀,你说是不是?” “是、是……”田秀连忙点头,他哪里敢得罪巡抚大人。只好无奈地说道:“堂弟,你刚刚说的在理,要不然你就明天再来吧,今天就将楚秀姑娘让给我。” “你……”没想到堂兄反过头来用这话劝自己退出,田刚的肺差点没气炸了。 倒是他身边坐着的青年书生,见到这般情景,脸上出十分不悦之,冷冷地哼了一声。抬屁股站了起来,说道:“无趣、无趣!”言罢,是拂袖而去。 见书生离开。田刚连忙跟在站起来,说道:“公子,您这……” 青年书生根本不去理会田刚的话,继续向外走,田刚只能跟上,并用满是怒火的眼神,瞥向田秀。田秀正好转头去看。看到堂弟愤怒的眼神,心中纳闷,田刚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走在他前面的青年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呀。 青年书生和田刚先后离开春风居,那书生似乎心情很差,表示现在就要离开张家口,田刚吓了一跳,是好生宽慰,才勉强把人留住。 而现在春风居的大厅之内,有龟公跑到田秀的桌子旁,请田秀把两千两银子先付了。这田副将是整个张家口最大的官。上来就要钱,似乎有些不给面子呀。 正常来说。田秀应该如此回答,‘催什么催。你难道怕老子瞎了你的银子不曾’。可此刻的田秀,却没有这么说,他的话很是令吴思南诧异,一点本城最高官长的派头都没有,虽然有点憋气,但还是十分和气,“知道、知道,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我这就派人回府去取。” 一个副将能这么跟一个龟公说话,着实令吴思南感到不解。这个春风居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让本城副将如此呢? 正这功夫,白裙蒙面女子已款款走了过来,来到桌前,道了一个万福,“小女子给二位公子见礼了……” “免了、免了……姑娘快坐……”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公子。”楚秀跟着坐下,将桌上的酒杯斟满,又先行端起酒杯,“楚秀敬二位公子一杯。” 吴思南与田秀也举起酒杯,与楚秀一饮而尽。 接下来,少不得说些客套话。 田秀表示,花了这么多银子,姑娘总得让我们见见庐山真面目吧。而楚秀则是表示这里人多,实在不便。田秀马上接过话茬,这里人多不要紧,咱们到人少的地方,到楼上雅间。于是乎,三人到了楼上雅间。 雅间之内,摆上酒席,三人落座,田秀再次要求楚秀将面纱摘下,楚秀这次没有拒绝,真的将面纱摘下来了。 这楚秀长得如何呢?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那是毫不过分,简直美到了极点,趁上这白衣裙,好似出水芙蓉,天女下凡。田秀看的,都有些痴了,心中感慨,这两千两银子花的真值呀。 而吴思南,显得倒很是从容,虽说眼前之人的相貌,他见过不下百次,却没有一点出吃惊之。对于眼前的这位老熟人,他就像没见过一样。 为何这么说,因为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剑绣小姐。 三人把酒谈天,尽兴之时,剑绣小姐又抚琴弹唱,气氛好不融融。眼瞧着时间不早,吴思南还没有丁点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对田秀说道:“田秀呀,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有心和楚秀姑娘畅谈一番丝竹之道,等会再走。” 田秀马上会意,说道:“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很是识相的离开雅间。 田秀走后,吴思南朝剑绣身边挪了挪,面带微笑地小声说道:“没想到,在此还能再见小姐,实在是吴某三生有幸。” “大人客气了,应是剑绣三生有幸才是。”剑绣也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不得不说,这二位的演戏水平还真高,刚刚田秀在的时候,谁也没有表现出早就相识的模样。 “小姐为何会在这里?实在令吴某好生纳闷。”吴思南小声说道。 “如果我说是在这里等大人到来,大人可否会相信。”剑绣低声说道。 “看来我的习,已被小姐得一清二楚。实在佩服。但不知小姐在此等候吴某,所谓何事?”吴思南笑道。 “大人此来是为了天下大事,小女子此来,虽说有一层是为了私人小事,但或许也能帮上大人。”剑绣说道。 “哦?什么私事?但不知又如何能帮上我呢?”吴思南好奇地问道。 “先父生前本是张家口的副将。因为触犯王法,丢掉命,我也因此被发往教坊司,这些事情,想来大人也都知道。”剑绣望着吴思南说道。 “嗯。”吴思南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先父的罪名是吃空额、克扣军饷,才被处以极刑。那时剑绣年幼,对父亲很是痛恨。可随着慢慢长大,也意识到这其中似乎另有端倪。”剑绣语带神伤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吴思南问道。 “流落风尘之后,见过的世面也就多了。世态炎凉、人生百态。是应有尽有。朝廷的将领,吃空额、克扣军饷的事情,可谓屡见不鲜,这些人一个个富的流油,且无人问责。而剑绣时常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我父母恩爱,父亲连个小妾都没有。作为一镇副将,能做到此点,实在难得。我家中虽说也算殷实,但父母一向勤俭。绝不像我后来所见的那些将领,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吃过空额,克扣过军饷……” 剑绣说到这里,竟然落下眼泪,跟着又说道:“自被大人赎身之后,剑绣辗转来到张家口。父亲是葬在城外的葬岗。我凭着记忆,想要到父亲的坟上吊唁一番。本以为物是人非,又无人打扫。会很难找,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很容易就找到了。父亲的坟上有碑,周边打扫的一尘不染,和别家孤冢相比,父亲的坟冢是那样的显眼。于是我断定,这坟冢肯定是常有人来祭奠的。刚巧这个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我回头望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叔叔走了过来。经过攀谈,我表明身份,同时也知道了这叔叔的身份,他本是父亲麾下一名小卒,当年和鞑子作战时,受过重伤,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感恩图报,时常到父亲坟上来打扫。我们在父亲坟前谈了许久,我最后问他,父亲是不是吃空额、喝兵血的恶人,结果叔叔哭了,他跟我说,父亲爱兵如子,根本没有做过这等事情,父亲是被冤枉的。” 说到这,剑绣泣不成声,可能是怕被外面的人听到,所以扑进吴思南的怀里,强忍着。她的泪水,很快浸湿了吴思南的衣襟。 “你的父亲真是被冤枉的……那为什么会被……他可是边镇副将,没有真凭实据,想要给他定罪,没有那么容易呀……”吴思南不解地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解的问那位叔叔,叔叔对我说,我父亲之所以会被人冤枉,实在是因为得罪了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而这个起因,好像是由于,扣下了一批要运往塞外的货物。”剑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运往塞外的货物,是什么东西?”吴思南连忙小声问道。 “那批货物到底装的是什么,叔叔也不知道,在父亲死后,他曾打算去找那天随父亲一起去扣下货物的士兵问问,结果却突然的得知,那些人竟然全部奉命出塞,还一去不回。不过这些人的名字,仍然挂在军中,直到前些日子,鞑子破关而出,才被算作阵亡。”剑绣小声地说道。 “竟然有这等事,对了,你可知道,你父亲劫的这批货,是谁家的?”吴思南再次问道。 “听叔叔说,好像是这里的大商人,范永斗的。”剑绣答道。 范永斗,吴思南当然知道,还给自己送过礼呢。竟然是他的货。 一个守关副将,因为扣下一个商人的货,反被打成克扣军饷、吃空额的重罪,这事不简单呀。这个范永斗身后,肯定有更为大有来头的人物。 吴思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似乎意识到,岳肃派他到此,为了或许就是这桩事情。否则的话,要是没有难度,也不会大老远的。安排自己来了。 “我可以去见见你这位叔叔吗?”吴思南小声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不过不能在张家口,要在宣府。”剑绣小声说道。 “好。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吴思南有些急切地说道。 “大人,您一向稳如泰山。怎么这次变得这么急,不像你的作风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吗?”剑绣神秘地说道。 “难道这里也有什么文章?”吴思南疑地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但是这个春风居好像是大有来头,难道刚刚你没看到,一个龟公向田秀要银子的时候,田秀的反应吗?”剑绣说道。 “这事我还纳闷呢?按照常理,就算张嘴要银子,田秀也会大咧咧的呵斥两句。可他表现的却十分小心。这春风居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撑腰呀?”吴思南问道。 “说真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那位叔叔说,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人物,范永斗这些大商人,经常来此供奉。但这里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他也不知道。我来到这里,本想查查的,但却一无所获。”剑绣摇头说道。 “照你这么说。这人十有就是帮范永斗陷害你父亲的人了。对了,你说这个人的来头,会比岳大人还要大吗?”吴思南问道。 “岳大人已然位极人臣,除了皇上。谁还能比岳大人大。而且岳大人有三口铜铡在手,什么样的官员敢在岳大人面前造次。当然不会及得上岳大人。”剑绣微笑地说道。 “那就行了,只要没有岳大人大,那我还怕什么。你放心好了,你父亲的冤枉,我一定会代你昭雪。”吴思南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一听吴思南这般说,剑绣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如果大人果能为家父昭雪沉冤。剑绣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在大人身边。” “剑绣。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吴思南赶紧将剑绣拉起。但是双手却紧紧地握住剑绣的双手,人家剑绣都坐会了椅子,他还没有松开。 剑绣则是双颊晕红,羞涩地垂着头,半晌也没有说话。 二人如此相对,过了许久,剑绣才抬起头来,将手从吴思南的掌中轻轻挣脱开来,小声说道:“大人,时候不早了……” “是呀,剑绣。我本应该现在就走,可听了你适才所言,觉得此地真乃龙潭虎,哪敢再将你一人留下。你已经把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吴思南柔声说道。 “大人真的是这样想的?”剑绣小声说道。她的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吴思南。 “嗯。”吴思南重重地点点头。 “大人……”剑绣一把扑入吴思南的怀中,好像再也不愿分开。 两个人又相拥良久,剑绣才离开吴思南的怀抱,小声说道:“大人,我只是在此挂单,随时都可离去。只是现在离开,会不会惹人猜疑呀?” “怎么会?我是宣府巡抚,封疆大吏,你得知我的身份,想要以身相许,又有什么的。田秀这等人物,在我面前都要低头哈腰,外面的人岂会猜不出我的身份。你放心好了。”吴思南这是实在不放心剑绣继续留在这里。 “嗯……”剑绣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该查的都查出来了,查不出来的,继续留下来,也还是查不出来,现在跟着吴思南离去,或许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于是,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剑绣擦拭泪痕,带上面纱,吴思南整好衣襟,一切妥当,二人这才联袂走出房间。 二人来到楼下,副将田秀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楼下等着,一见吴思南下来,连忙笑呵呵地迎上前去。 “田秀,原来你还没走。正好,帮我备顶轿子,我要带楚秀姑娘回府。”吴思南说道。 “大……吴兄真是好福气呀,令人羡慕不已。我这里就让人备轿。” 接下来,剑绣又找这里的老鸨告辞,她是挂单的,可以随时离开,老板也阻拦不得。尤其,眼下是田秀的客人要带人走,老鸨也看出,吴思南不是等闲之辈,更加不会留难。算了这两天的胭脂钱,也就完了。 剑绣又招呼了丫鬟满儿,跟着吴思南返回巡抚行辕。次日一早,吴思南派人向田秀辞行,返回宣府。田秀只当吴思南得了美人,想要回去享受,着急回去。他巴不得吴思南早点走,意思一番,又送了些孝敬,亲自送吴思南出城离开。< 第五十八章 让六扇门出动 第五十八章让六扇门出动 吴思南带着剑绣与一众护军返回宣府,一路无话,当天抵达。)进到巡抚衙门,吴思南给剑绣安排了房间住下,自己则是到后院妻子那里,将剑绣住到府上的事情,禀告一下。 两位夫人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办法,而且她们也知道剑绣的名字,甚至早已做好剑绣会进门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至于到了。 休息一夜,第二天近中午时分,有下人禀报,府外有人自称是楚秀的亲戚,前来求见。吴思南吩咐花厅待客,又去喊了剑绣,一同到花厅等待。 不一会功夫,一个形象佝偻的汉子来到花厅之上,那人一进花厅,看到剑绣之后,马上叫道:“小姐。” 剑绣微微一笑,说道:“陈叔叔,不必多礼。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宣府巡抚吴大人。” “标下陈重参见吴大帅!”汉子连忙单膝跪下,给吴思南见礼。 “快快免礼,不知陈将军现居何职?”吴思南说道。 “将军称呼,标下愧不敢当。标下只是张家口的一名区区把总。”陈重说道。 “哦。”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陈将军既是剑绣的叔叔,那便是本部院的叔叔,快快请坐。”说着,指向下手的椅子。 陈重到下手坐下,不过此刻的他,再无佝偻的样子,显得身形挺拔。坐好之后,冲着吴思南一抱拳,说道:“大帅,标下今日乃是奉小姐约定前来,大帅有何要问的,但问无妨,陈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日我已经听剑绣小姐说了一些关于将军的事情,对将军高义,甚是敬重。得闻剑绣的父亲是喊冤受屈而死,本部院便已决定为他昭雪平冤,但奈何一人能力有限,又是初到此地,许多事情未能尽析,需要将军多多指点。听剑绣小姐所讲,其父是因为扣了本地商人范永斗的一批货,才遭陷害,打成死罪。那批货物是什么,知道的人,已全部无踪,但本部院料想,陷害他的过程,总是有的,不知将军可知一二。”吴思南说道。 “常将军一向忠义,爱兵如子,克扣军饷,吃空额的事情,是万万没有的。之所以被害,十有是因为扣下范永斗的那批货,小人也是听人所讲,乃张家口的兵马监军赵岩上本弹劾常将军克扣军饷,虚报边军人数,朝廷听后,着令宣府巡抚详查此事,又派都察院前来监察。经过堂审与核对边军人数,确定常将军克扣军饷和虚报边军人数,中饱私囊。然后便判了斩刑,人头传遍九边。”陈重说道。 剑绣的父亲名叫常震潭,吴思南是知道的,听了陈重的讲述,吴思南微微点头,说道:“照这么说,剑绣父亲的案子,起码牵扯到张家口的监军,宣府巡抚,以及都察院的官员。一个商人,能收买这么多官员帮忙,看来不一般。陈将军,你在张家口的时日比较长,可知道这个范永斗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在朝中可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知道范永斗是个大晋商,常做边塞买卖,家中特别有钱,张家口和宣府的官员,应该都已经被他喂饱了。听说就连朝中,也有不少官员被他收买,但是什么样的来头,我就不得而知了。像张家口的监军以及前任宣府巡抚,听说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陈重说道。 “哦……”吴思南再次点头,又道:“听说前一阵子,鞑子打到张家口的时候,一日便破城而入,杀死守军上万。你是此战的幸存者,你是怎么看待这一战的呀?田秀是怎么守城的,是死战还是临阵而逃?” “张家口总共也就七八千守军,哪里来的死伤过万呀。此战死伤能有两千多人,不过田秀并未死战,而是第一个骑马逃的,否则弟兄们也不会跟着全线溃逃呀。我被安排在城下,做后备,城上的具体情况,当时我并不知道,只是听城上大喊,‘将军跑了,弟兄们跟着逃命呀’,我们下面的弟兄才跟着跑。后来听城上幸存的弟兄说,鞑子是驱民攻城,田将军表示,那些都是大明百姓,放他们进来,于是鞑子才趁机跟进,轻而易举地攻陷张家口。”陈重说道。 他所说的这些,吴思南已经大概分析到了,并没有感到意外。看来真正喝兵血、吃空额的人,是他田大将军。而且还要算上一条临阵而逃。这时,吴思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道:“对了,田秀可有家眷?” “有呀。”陈重肯定地答道。 “城破之时,他的家眷可在?”吴思南问道。 “这个……好像是在鞑子攻城之前,就已经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标下就不得而知了。”陈重答道。 “嗯……”吴思南再次点头,在敌人打来这时,率先让家人逃走,那就是没抱着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再加上自己分析和陈重的说辞,田秀百分百是临阵逃脱了。 肯定了这一点,吴思南又点头想了想,说道:“还是回到剑绣父亲的问题上,咱们来分析一下,常将军扣下范永斗的那批货物,到底会是什么?才能给他遭来灭顶之灾。虽然咱们不知道那批货物具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正常的货物,否则常将军也不会给他扣下,你说是不是?” “是。”陈重点头说道。 “你是张家口的边军,对于什么货物是不许出塞的,你应该最清楚。你帮本部院分析一下,会是什么样的货物呢?”吴思南问道。 “明令禁止,且罪责最重的,当属军需物资。比如说兵器、铠甲、火器以及粮食。不过其中兵器、铠甲和火器是绝对不许出关的,不管是卖给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是不行的,一旦发现,便是抄家灭门。而粮食要稍差一层,可以贩卖给蒙古人中的一些臣服予我大明的部落,但都必须是签字备案,还要经过核对。如果说是什么货物,能让常将军大动干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兵器、铠甲这类要脑袋的货物。”陈重按照常理推断道。 吴思南也赞成的点点头,说道:“若不是抄家灭门掉脑袋的货物,那范永斗想来也不会狗急跳墙,联合这么多人,除掉边军将领。不过这等重罪,必须要拿到真凭实据,现在咱们也只能是猜测。你们边镇现在,是不是还经常有商人向塞外运货呀?” “是。”陈重点头答道。 “检查情况如何?”吴思南问道。 “不瞒大人,守北门的差事,一向是张家口最肥的差事,但凡商人运货出关,都要打点。如此一来,这检查一说,也就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大多数的,连看都不会去看。”陈重说道。 这情况和吴思南掌握的还是一样,昨天他已经派吴平、吴安去打听,二人带回来的消息就是这个。商人出关如履平地,守城的士兵一般连查都不查,好似摆设。 “看来关键就在这里了。以前常将军对张家口查得严,才丢掉命,现在的田秀,对这里管的松,所以就高枕无忧。可是,现在守城的人都是他的,咱们想要人赃并获,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吴思南摇头说道。 “大人,其实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大人若是能够把握,倒不失为一个机会。”陈重说道。 “什么机会?”吴思南连忙问道。 “那天标下出城给常将军扫墓,出城之时,曾看到有大批货物运入城内。一看旗号,就知是王记货行的。这些货物,十分沉重,通过车辙的痕迹,可见不是一般的东西。通常来说,拉出塞外最常见的货物当属食盐、茶叶,然后是丝绸、瓷器。可看这车子的份量,上面装的肯定不能是茶叶和丝绸,食盐和瓷器的可能很大。后来我在将军的坟前遇到了小姐,经过一番攀谈,我们又约定次日再见。第二天出门,我又遇到了同样的货车,而且数量造久庞大,不过旗号倒不是王记货行的,改成了靳记货行。这就让我有点纳闷了,因为车辙的印记,基本相符,可见里面装的东西,都是沉重之物,且两家的货物,极有可能一样……”说到这里,陈重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张家口的晋商并非各为一体,互相竞争,反而是联合起来,互通有无,其中几家相处的极为融洽。比如说田将军的叔叔田生兰,不仅和范永斗他们家关系很好,而且和王记货行、靳记货行,都有一点瓜葛。” 别看陈重只是个小小的把总,但在张家口呆的年头久了,耳濡目染,知道的事情也就比较多。但也仅限于知道个表面现象,真正内在的东西,那绝对是他不会了解的。 “这两家的货物大体是一样的,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匆忙出城去见小姐。小姐当时从我这里了解了一下张家口的大概情况,然后做出一个决定,就是去春风居挂单,同时还告诉我,说巡抚大人一定会来,嘱咐我在巡抚大人走后,就跟着到宣府求见。这事想来大人都知道了,可小姐还交代了一件事情,那便是盯着点城内的晋商,我一听这话,就把这两天碰到的事情,跟小姐说了一下。小姐认为,这事很是重要,让我仔细盯着。于是,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继续盯着,没想到连续几天,都有这两家的车队入城,货物甚多,数不胜数。因此,我便产生了一个疑,正常来说,如果是向塞外贩卖瓷器或者食盐,绝对不可能一次运这么多,这车上面的东西,肯定大有文章。大人如果能将这两批货扣下查验,我敢保证,一定会大有收获。”说到最后,陈重的语气变得极为肯定。 “话是这么说,可怕只怕一旦不是违禁货物,会打草惊蛇。而且,我手下直管的兵马不多,要想调兵,需到宣府总兵那里调拨,这宣府总兵和田秀是不是穿一条裤子,实在不好说。等从他那里调了兵马,估计张家口那边也都知道,不管去查什么,人家早就跑了,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呀。看来要想一个妥当点的法子。”吴思南说道。 “大人,标下以为,这事不能再拖了。王记和靳记的货,应该都已经运进城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运出关去。等他们一走,就没有机会了呀。”陈重焦急地说道。 “我知道,只是……本部院现在一动身,势必会引起张家口那边的警惕,十有会马上将货运出关去,我白走一趟倒是小事,怕只怕他们的货不是军需物资,迎面逮上之后,日后真正偷运军需物资的贼子,加倍小心,让我们无从下手。这件事,本部院需要研究一下,陈将军,莫要之过急。”吴思南淡定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是标下心太急了。”陈重躬身说道。 “现在咱们要商讨一个对策,那就是本部院现在要是再回张家口应该以何名目回去,更为妥当。既不会引人怀疑,还能在光明正大的查那两批货?”吴思南说道。 “这个……”陈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主意,拨浪着脑袋说道:“大人,您让标下跑个腿什么的,那没话说,让标下出谋划策,标下实在不是那块料呀。” 剑绣当即莞尔,说道:“陈叔叔,您不必着急,吴大人肚子里面,主意多着呢,这事自有他去想法子。叔叔,您大老远来的,一定还没吃饭吧,大人,您看是不是先安排陈叔叔用饭。” “应该、应该……”吴思南连忙叫道:“吴童,还不快带陈将军下去用饭,要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吴童就在厅下放风,听到里面大人如此说,赶紧领命,带着陈重下去吃饭。 厅内现在只剩下吴思南与剑绣两个人,剑绣望着吴思南,说道:“大人,奴家的事,让您费心了。” “剑绣,你怎能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情况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的,咱们就差找个什么名目再回去。”吴思南摇头晃脑地说道。 “早知咱们就不这么快回来了,眼下想要回去,一下子还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了。都怪奴家。”剑绣说道。 “哪里、哪里,和你无关。当时去的时候,没带多少人,那里是田秀的地盘,他和那些晋商还有勾结,万一真的发现什么,搞不好他狗急跳墙,咱们想走都走不掉。所以,现在回来,多带人手去,才是真格的。” 北京。岳肃府邸的书房。 “大人,吴思南已经从张家口回到宣府,这厮在张家口逗留三天,第一天视察城防,第二天视察武备,第三天晚上去副将田秀去了城内的院春风居,还将那里的女楚秀带走,次日清晨便返回宣府。” 曹瑜奉命当日在汇报完吴思南的消息后,便赶往张家口,在那里早有长风镖局的人,把吴思南的动向打听的一清二楚。曹瑜收集完消息,在吴思南返回宣府之时,便赶回北京,把情况报给岳肃。 “这个吴思南,到底玩的是花样,连我都被他弄糊涂了。但是只视察城防和武备,我需要大老远的调他到宣府当巡抚吗?这活找谁不能干。这样吧,回去之后接着给我盯着,看他还有什么招数。”岳肃说道。 “是,大人。”曹瑜躬身应道。 “对了,上次让你调查那个王记货行与靳记货行运到张家口的货都是什么,可查出来了?”岳肃问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曾亲自到王记货行查探,可是那里守卫十分森严,属下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后来去了靳记货行,那里也是一样,令属下无从下手。”说到这里,曹瑜单膝跪倒,“属下无能,还请大人治罪。” “快快起来,这事不能怪你。”岳肃抬手示意曹瑜站起来,待曹瑜起身,岳肃又说道:“他们的小心与谨慎,或许更加说明了一个问题,里面的货物,肯定不一般。你是走镖的人,对运往塞外的货物,多少也知道一些,如此沉重的货物,若是运往塞外,正常来说,会是什么呀?” “如果是正常的货物,也只有食盐和瓷器的重量,才能压出那么深的车辙印,换是别的,绝无可能。不过,正常也说,谁也不会押运那么多食盐和瓷器出塞。而且,食盐和瓷器也不会用那么多人,小心守护。”曹瑜答道。 “就是这样。”岳肃的脸上出微笑,进而又道:“这个吴思南,到底能不能成事,一旦军需物资被拉出关外,送到鞑子手里,势必增加鞑子的力量。卖给蒙古人倒还好说,要是卖给女真人……哼!”说到这里,岳肃重重地哼了一声,使劲一拍茶几,将上面的茶杯都震落于地。 “啪!”茶杯摔得粉碎,守在书房外的铁虬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见书房内好像没有什么事,忙躬身说道:“大人……” “没什么,是我一时失态,下去吧。”岳肃温和地说道。 “是,大人。”铁虬走出屋去。 岳肃这时平复一下心神,说道:“曹瑜,你先下去吧。吃点饭,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宣府。记住,有什么事,要立刻回来禀报。” “属下遵命。”曹瑜答应一声,退出房间。 待曹瑜退下,坐在下手的蒋杰才说道:“大人,您的心有些急了。” “让先生见笑了。”岳肃摇头笑道。 “大人一向用人不疑,可这一次却怀疑上吴思南的能力。吴思南做事,确是令人匪夷所思,但他的做法应该也没有错,如果一到张家口就大张旗鼓的做些什么,势必会打草惊蛇。所以觉得,越是平淡,或许就越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是。只是这一次,这些王八蛋要运出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真的不敢把宝全都押在吴思南的身上。”岳肃摇头说道。 “大人这么想,其实也是对的,吴思南手下,也就那几百号护兵,如果司马乔禹说的全是真的,那整个张家口基本上都在田秀,甚至可以说是在那些晋商的掌控之内。万一吴思南发现了什么,那些人再来个狗急跳墙,将吴思南做掉,再冒充鞑子到张家口洗劫,把罪名按到鞑子的身上,吴思南反而危险了。”蒋杰从容地说道。 “依先生之见,咱们现在,多少还是该出手帮他一把?”岳肃说道。 “帮也是要暗着帮,大人不如暗中派人,以商队和镖局的名义,先行进入张家口。若是吴思南在城内查出这批货来,田秀他们想要对吴思南的动手,关键时刻,咱们的人可以出手帮他一把。如果说吴思南没有查出这批货来,让这批货出关了,咱们的人就迟一天追出去,在塞外结果了这帮人,把东西追回来,然后大人再亲自出面,走一趟张家口,把那里的事情,全部解决,也就是了。当下,属下也希望,咱们的人能够用不上。”蒋杰说道。 “先生所言,和肃想的一样,这样,等下我就让金蝉走一趟六扇门,在那里调集人手,然后去张家口。咱们的人,能不动就不动吧。”岳肃说道。 “大人想的周到。”蒋杰点头说道。 次日一早,金蝉、曹瑜带领六扇门二百捕快出发,前往张家口。他们是冒充商队,乔装前往。不要小瞧六扇门的捕快,他们穿上号服就是捕快,脱下号服,换上什么行头,便是什么身份,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声犬马无所不晓。 别看岳大人离开京城有两年,但六扇门依然在掌控之中,毕竟身上还挂着刑部尚书的头衔么。六扇门现在的总捕头是王元化,在岳大人离京之前,特别做的提拔,专门顶替童胄。王元化当初给岳肃当过贴身护卫,又经过岳肃一手提携,对岳肃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现在岳肃回来,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安排事情,哪能不马上办理。派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马上步下样样精通,不是夸口,这帮人要是和江湖匪类交手,五六百人都不放在眼里。尤其这次王元化在见到金蝉,得到命令之后,亲自到岳肃那里请缨出战。 他们很容易就混进张家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住到店里,由曹瑜打听城内的情况,随机应变。 …… 第五十九章 加强城防 吴思南又从宣府出发,前往张家口了。他带了六百多护军,浩浩的前往,也没有对什么人交代理由。他这一举动,把宣府上下都搞懵了。 范永斗、靳良玉这些人,本来也打算今天回张家口的,没想到吴思南今天也出发了,一个个心中七上八下,赶紧聚到一起,研究起来。 “范兄,这吴大人怎么回宣府没到一天,就有返回张家口了。是出了什么事,不会是查出咱们的事情了吧,咱们的那些货,可还在货行存着,没运出去呢。”靳良玉明显有些担忧。 “慌什么?他虽是巡抚,但手上也没有多少兵,即便真的让他发现,又能怎样?张家口可是咱们的地盘,给他脸面,他是巡抚,咱们尊他一声大人,要是不给他脸,直接把他做了,把罪责按到鞑子身上,也就是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不能走这一步,先看看再说,也许不是为了咱们的事呢。”范永斗镇定地说道。 “那……找个人去问问,看他回张家的目的是什么?”靳良玉说道。 “问!谁去问呀?如果我是吴思南的话,谁来问我,我就直接赏他一个大耳光,这里老子最大,有尔等问的资格吗?”范永斗冷冷地说道:“何况现在去问,反而显得心虚,他如果没有发现什么,经这一问,估计反而会觉得有哪里不对。我看还是不要问的好。” “范兄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现在还回不回张家口?”靳良玉说道。 “回!为什么不回?咱们还要给大汗送货呢。” 巡抚出门,当然不必对任何人请示。打个招呼也就是凭心情,最后也就是跟本地的总兵说一声。吴思南确实派人给总兵送信了,不过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口信,巡抚大人还要到张家口视察,这里就交给你了。 总兵纳闷。询问来人,这不是张家口回来么,怎么还要去。送信的吴平直接回了一句——不知道。 然后,吴平就告辞,总兵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的官没有巡抚大呢。 吴思南带领人马一路赶往张家口,据城五里之时,副将田秀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出来迎接。一见吴思南,先是问安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不是刚刚从张家口巡视完回宣府。怎么连一天都没歇上,就舟车劳顿的返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吩咐末将一声,也就是了,犯不着大驾亲来么。” “哎呀……不亲自来不行呀……”吴思南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这记。可真是差劲,一遇到楚秀,把什么正事都给忘了。这里的城防,我本来发现一些弊端。可还没等改良,就带着楚秀先走了,这要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于是,才现巴巴的又从宣府赶回来。” “大人说笑了……大人和楚秀姑娘,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璧人。而且大人不过是一时忘记,现在匆匆赶回。可见公忠体国之心。只是不知……大人在城防上面……发现了什么弊端……”田秀先是一顿逢迎拍马,别看这小子打仗的本事半点没有。但拍马屁的本事,还真不落俗套。先拍完马屁。然后再问正事,只是再问正事的时候,又显得那样谦卑。 “张家口原本有一万五千人马,现在折了一万,暂时还没来得及补充。朝廷也没有多少兵,宣府也比较空虚,一时也不能划拨兵马,只能就地招兵。在兵马招来之前,你这里只有五千人守御,要知道,你有一万五千人马的时候,都守不住张家口,一旦鞑子又突然杀到,你这五千人,更是守不住的呀。”吴思南说道。 “这……”田秀被吴思南这番话说的,是哑口无言。不过这话倒也没错,自己一万五千人马的时候都守不住,更何况现在只有五千人。当然,田秀是不可承认,当时自己其实只有七千人的。“大人……您这话也对……要是鞑子再来……在兵力未来得及补充的情况下,或许真的守不住…….但也不一定肯定守不住……您也知道,当时鞑子是驱民攻城,末将因为同情那些百姓,才丢的城关…….要是鞑子再来这一套,末将绝对不会…….” “放屁!”不等田秀把话说完,吴思南直接骂了一句,“鞑子驱民攻城,是那天在张家口第一次用么,别当本部院当时在福建,就什么也不清楚。鞑子不管到哪里攻城,都是驱民攻城,难道身在宣府,京畿之地,会没听说!” 吴思南把话说到这,田秀的脸都吓白了,差点就给吴思南跪下请罪。好在吴思南下面的话,让他喘过气来,“你是亲眼目睹我大明百姓被鞑子奴役,不忍动手,还是心太软呀。你上次不忍心,下次鞑子再用这一招,你也未必能硬得下心肠。本部院如果看到那种场面,估计也会狠不下心肠的。” “多谢大人体谅……末将是真的狠不下心呀……”听玩吴思南后半段话,田秀仿佛遇到了知音,感动的都眼泪含眼圈了。 “好了、好了……本部院理解你……”吴思南拍了拍田秀的肩膀,跟着又道:“本部院也是担心,鞑子突然再行杀来,一旦张家口再行失守,朝廷必然震怒,你我的脑袋,怕是要保不住的呀。” “大人莫要担心,张家口也是长城要塞,易守难攻,若是鞑子再来,末将势必拼死抵御,绝不会让鞑子越过雷池半步。再者说,鞑子新退,万不会马上去而复返。末将敢断定,鞑子是在半年之内,绝不可能再行打来。”田秀腆着胸脯说道。 “田将军,此言差矣,你这种想法。是万万要不得的。咱们既然为朝廷守卫边疆,就必然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倍的小心,天晓得鞑子什么时候回来,这就叫有备无患。你难道不知道大同隘口是怎么丢的吗,还不得因为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思,想不到鞑子会来,疏于防范,才被人家杀了个措手不及。丢失城关,让鞑子长驱直入。所以,这等侥幸之心。日后万不准再有。”吴思南教训道。 “大人教训的是,末将以后必当收起侥幸之心,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时刻提防。”田秀唯唯诺诺地说道。 “这样就对了。”吴思南故意咳嗽一声,接着又道:“现在就该说说张家口的城防了。北门那边是出塞和入关的要道,而那里又是我大明和蒙古通商的市场,这个地方很是危险呀。一旦鞑子轻骑杀来,城门肯定来不及关闭,十有会被鞑子趁机入城,那个时候。城内的守军,绝对无法抵御啊。” “大人,这点您放心,张家口在外设有侦骑,如果发现鞑子到来,一定会马上回来报警,城门绝对来得及关闭。”田秀说道。 “是么,那咱们现在到北门看一下。走。田将军,我们一起入城吧。”吴思南平淡地说道。 “是。大人。” 众人从南门进入,直奔北门。张家口城内的街道之上,商铺林立,但看到官兵到来,是连忙让开道路。一行终于来到北门,进出关口的商队是络绎不绝,但守城官兵看到自家官长到来,赶紧过来见礼,田秀告诉手下,让进出门的商队都到一边等着,请巡抚大人先行视察。 而吴思南表示无妨,带着田秀登上城楼,站在城楼城下,两边观瞧,看的最为清楚,城外不到一里之地,便是马市,那里更是热闹,再加上城门处川流不息,好一派繁华景象。 吴思南看在眼里,指着城外的马市说道:“听说这里就是和蒙古人通商的马市?” “大人,正是。”田秀连忙答道。 “这里每天都是这样热闹吗?”吴思南再次问道。 “基本上差不多吧。”田秀也不知道吴思南问这话的意思,只能如实回答。 “若是如此,风险就在这了。”吴思南振振有词地说道:“咱们假设一下,鞑子现在突然打来,据此还有三十里,而且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咱们的侦骑,在发现鞑子之后,能够侥幸逃得命,回来报信。侦骑快马回来报信,鞑子肯定也是快马疾奔,赶来袭取张家口。其间速度,估计最多也就差个三五里地。这个时候,前面的马市,肯定会得到消息,拼命的往城里逃,进出城门的商队,也会拼命往城里钻,想要将城门关闭,哪有那么容易。你看这城门前糟糟的,等鞑子来了,还不得更。而且,鞑子若是在马市那里提前布置内应,在关闭城门之时,进行阻拦,那还要耽误不少时间,鞑子比咱们的侦骑也就差个三五里地,骑兵的速度何等之快,这点距离,还不是片刻就到,到时直接杀进城来,张家口还能守得住吗?” “这……”田秀被吴思南的一番教训,再次说的是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只能说道:“这鞑子刚走,也不能马上就回来呀……” “混账!”吴思南呵斥道:“本部院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为朝廷守御边疆,不能抱有侥幸之心,一旦鞑子来了,一切就晚了。大同那边的前车之鉴,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是、是……末将糊涂……不应抱侥幸之心……可是……现在的城防就是这样……已然延续多年……那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呢……”田秀小心翼翼地说道。 “延续多年,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本部院问你,一百年前咱们和蒙古人互市了吗?女真人到关内来抢了吗?”吴思南十分不悦地问道。 “没、没有……”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有文化的差距了,田秀终究是个武人,嘴皮子哪里比得上吴思南。被一顿抢白,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鞑子已经从张家口杀出去一回,要是再从张家口杀进来一回的话。咱俩的脑袋估计就都要搬家了。现在城防出现弊端,那就一定要改。”吴思南大咧咧地说道。 “大人说的极是,只是……要怎么改呀……”田秀小声问道。 “怎么改?本部院早就想好了。这样吧,今日天不早,就暂且休息。明天早上,本部院亲自到教军场集合众将,议定具体方案。”吴思南说道。 “是、是……”田秀只能点头。 “原来是为了这事!” 范永斗的府上,花厅之内,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围坐在饭桌前,谈论关于吴思南的事情。 在他们刚刚进城之后,田秀就把吴思南二到张家口的原因,汇报给叔父田生兰。田生兰跟着又到范永斗府上。把事情告诉其他人。 “照这么说,吴思南是关心张家口的防御问题了……”靳良玉沉一声,说道:“看他的意思。是要整顿北门了,可北门是出塞的口子,咱们都要从北门出去,他这一整顿,会变成什么模样?”说到这里,靳良玉眉一掀,又道:“他不会是借着整顿城防的名义。要堵死咱们出塞的口子吧,到时严加审查货物,这样一来,可就糟了。” “是呀。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吴思南这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范永斗也有些无奈地说道。 “范兄,我看这事,咱们不必着急,就像你白日里所说的,这里的部队还在小侄的掌控之内,一切都是咱们说的算。他吴思南一个光杆巡抚,算个什么。就连宣府总兵都得听咱们的,凭他手下那几百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者说了,他也不可能一直都留在张家口吧。咱们先慢慢等着,大汗要的货,还有不少尚未运到,待全部运到的时候再运走,也照样来得及。”田生兰毫不在乎地说道。 “田老弟,你这话说的在理,咱们先等,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明天他不是要教军场召众将议事么,瞧他明天能弄出个什么结果。”范永斗点头说道。 次日一早,吴思南赶往教军场。 张家口的布局是这样的,南北通向的地方属于商业区,而东城则是兵营,教军场就在那里;西城也属于军管地带,大部分将领的家都在那里,还有监狱什么的。张家口在那个时候,也叫张家堡,不过是个堡子,能有多大,那么多军队,起码要占一半的地方。 吴思南抵达教军场,一众将领也都到了,不过能进议事厅与巡抚大人开会的,实在不多,而且起码也得是游击将军以上的级别。 张家口自副将田秀以下,有参将一名,游击将军五名。而原本的编制应该是这样的,一万五千人马,每个游击将军统率三千,参将作为田秀的副手,麾下可配备两名游击将军,也就是六千人马。 不过,田将军手下总共也就七千来人,将领虽多,但谁也配备不上有数的士兵。田将军是这么安排的,参将下面设两个游击将军,每名游击将军统领一千人;另外三个游击将军,每人统领一千五百人,剩下的五百人,作为亲兵卫队。 其中游击将军司马乔禹,便是田秀手下的将领。不过现在,司马将军已经算是阵亡人员了,新填补的将领,还没有来。毕竟游击将军也算是将军,不像把总、千总那样,喊一嗓子,也就任命了,这是需要兵部拟准的。 所以今天参见会议的,有田秀,参将廖飞,以及四名游击将军。 第一次来张家口阅兵的时候,吴思南已经知道了这几位的名字,上来客气两句,便直入主题,讲起关于北门城防的事情。 “诸位将军,本部院昨日再次前来,视察城防,深感北门那里,破绽太大,倘鞑子突然袭击,万难抵御,尤其是眼下,我军兵微将寡,更是难以抵抗。所以,本部院有心改善北门的防御,在这里,本部院有一个提议,各位将领帮忙分析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吴思南开门见山地说道。 “大帅请讲。”下坐众将,一起说道。 “马市距离北门太近,本部院有心将其移远一些,因为鞑子一旦向我张家口发起偷袭,马市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朝城门逃遁,令城门处造成拥挤,一时间难以关上城门。然后,鞑子再趁此时机杀到,我大张口势必不保,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吴思南说道。 “大帅所言极是。”众将一起说道。 但是,田秀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大帅,那不知马市要移出多远呀?” “起码五里开外。”吴思南直截了当地答道。 “是……”五里其实也不算太远,而且马市远近,跟田秀也没有什么切身利益,他也就不再多言。 “马市距离城池要有五里的距离,但这五里地,本部院也不想让他空着,毕竟鞑子马快,起码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给城内守军争取时间。诸位以为如何?”吴思南再次问道。 “大帅所言极是。”众将纷纷点头,“只是不知大帅要给鞑子设置什么样的障碍?” “本部院有意,在北门之外,建一座大营,设兵马一千,在那里守卫。大营距离城门越近越好,进出城门,都要经过这个大营,这样一来,便能够对城门做到最为有利的保护。营地要建的大一些,里面多挖壕沟、陷阱,只有我们的人知道,哪里的道路可以走,哪里的道路不能走,一旦鞑子到来,守在营里的人,可以从容进城,而鞑子不明就里,肯定是要陷入壕沟之内的。这也可以有效地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诸位以为如何?”吴思南侃侃而道。 这话一说完,别的将领还没说话,田秀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大帅,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 “怎么不妥?”吴思南冷冷地问道。 “这个……要是在城门口修建大营,来往的商队都要从大营进去,而大营之内,却要布上陷阱,一旦那些商队踏入陷阱可怎么办呀?”田秀说道。 “原来田将军是因为这事呀。其实这一点,本部院早就想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当那一千士兵是专门抵御鞑子的么,错了,指着这点人抵御这点人,还不是螳臂当车。本部院让他们在那里的意思,其实就是给那些商队引路、开道。田将军呀,昨天城门口的情况,本部院也看到了,实在太了,有了这道大营,不但可以有效地减缓鞑子进兵的速度,而且还可以减缓城门的压力,帮着维持进出城门的秩序。比如说城内有商队要出来,外面的大营可以把城外想要进去的商队先行拦住,让他们等在一边,等里面出来之后,外面的再进去。这样一来,城门口也会变得井井有条。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要是鞑子打来,马市里面混进鞑子的内应,想要给城门制造混,在大营这边,就能把他们堵住。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吴思南振振有词地说道。他的规划,听起来是相当完美,令田秀再也无从辩驳。 见田秀听了之后,半晌没说出话来,吴思南再次说道:“既然诸位将领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是,大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反对,众将也就点头同意,连田秀都得跟着点头。 这年头,让武将和文官争辩,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人家还是直管领导,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尤其是句句都扣着抵御鞑子的大帽子,那还辩给屁呀。老实的答应,也就是了,您老人家让怎么干,咱们下面就怎么干。< 第六十章 分化、瓦解、拉拢 第六十章分化、瓦解、拉拢 “这座大营扎好,负责守御这座大营,可是一个苦差事,挖掘壕沟,每天都要给过往商队引路,到了夜里,起码要有一半的士兵留守在外面,鞑子来的时候,即便可以往城里退,也不知能不能撤的及时,还会担着生命危险。诸位将军,你们哪个愿意主动请缨,承担这个苦差事呀?”在众将全都点头之后,吴思南又发表了自己的言论,最后希望有将领主动站出来,揽下这个差事。 “大帅,末将愿意一力承当。所谓食君之路,担君之忧,末将身为张家口参将,理应首当其冲。我等投身行伍,就有为国守土之责,在城外扎营,如有鞑子进犯,虽然危险,但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得其所。还请大帅,准末将担此重任吧!”参将廖飞第一个站了出来,想要揽下这个差事。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紧跟着,其他游击将军也纷纷站了起来,希望能够得到这个差事。 吴思南说的这个差事,看似艰苦,其实是个大大的肥差。挖掘壕沟,谁的手下没有个千把人,大家一起动手,最多两天功夫,也就干出来了。给商队引路,那是白引的么,你要是不给钱,不管进出,都是休想。要知道,守卫张家口北门,那是最肥的差事,不过却是由田秀手下最为心腹的将领把持,田将军在商人那里捞大头,吃空额、喝兵血,不差这两个过路费,但手下的人可是缺钱的,就指着这个发财呢。 作为张家口的参将,田秀吃空额、克扣军饷,廖飞是知道的。但田秀后台硬,廖飞也不敢去告,赶田秀心情好,每年赏下几个子,也就算不错了。所以廖飞,一直觉得这个参将干的很憋屈,钱来捞不到几个,好处都让田秀拿走了,自己和个摆设没有什么区别。有心调换岗位,可是自己没有什么靠山,可赚不到太多的钱给上面行贿,所以在张家口混日子。廖飞并不是什么勇敢的主,那日鞑子攻城,田秀是第一个逃跑,他后脚就跟着跑,没派上第二,也能派上第三。可现在有机会赚银子,自己怎能不冲到前面。在城外安营,成为出入关口的毕竟之路,这不就相当于给进出关卡设置了第二个收费口,出塞做生意的,利润最少关内的五倍,为图方便,谁也不差钱,尤其是那些走私军需物资的,更是不差几个小钱。而在商人与田秀眼里的小钱,在这些将领眼中,可就是大钱了。 至于说什么鞑子进犯会有危险,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身为主将,想要逃进城来,还不容易。尤其是眼下,鞑子肯定不会再度入关,要来也得是冬天,那个时候,自己就在城楼上不下去了,能有什么危险。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伙都是一个想法,吴思南瞧了一转,最后说道:“廖将军,果然勇气可嘉,很好。可你终究是参将,由你亲自驻守,实在不妥……”说到此,吴思南指向廖飞身边的一员游击将军,说道:“许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托……”一见吴思南点到自己,这位许将军赶紧走到中央,躬身抱拳一礼。 吴思南点了姓许的将军,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除了许将军外,还有廖参将。因为,许将军归廖参将同属。憋苦的是另外几位游击将军,尤其是现在负责统管北门防务的那位。 此人姓秦,名叫秦南松,乃是田秀的心腹,可以说是被田秀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北门最好的差事,也是由他来负责。秦南松怎能拱手将这么好的差事让给他人,当即出列说道:“大帅,末将以为许将军难当此任。” “哦?”吴思南眉一掀,说道:“秦将军为何如此说?” 吴大人的表情虽然差异,但心中却是暗喜。他现在正巴不得有人出来反对呢。 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这就要从前天吴思南在宣府巡抚衙门想法子对付田秀,以及那些晋商说起来。 吴思南手下兵太少,而张家口其实是在晋商和田秀掌控之中,他担心一旦发现违禁物资,这帮人会狗急跳墙。同样,他也担心自己手下不够用,晋商可以勾结守城官兵,背着自己把货悄悄运出城。于是,吴大人是左思右想,最后他想到一点,那就是再坚固的堡垒,也可以从内部打破,田秀一向克扣军饷,士兵对他只是畏惧,绝不会全都真心为他做事,所以张家口也不会是坚硬的铁板一块,那些士兵仍旧就朝廷的士兵。只是在将领那里,自己要做点文章。 于是,吴思南又叫来陈重,向他询问张家口的内部人员情况,谁和田秀关系好,谁和田秀关系不好,哪个被田秀排挤,哪个又是田秀的心腹。 陈重在张家口属于老资格了,什么事不清楚,当下是娓娓道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给吴思南。张家口自田秀以下,一个参将,五个游击,因为田秀太贪、太独,也不把手下将领太当回事,所以参将并不富裕,没有太多油水,跟田秀不是一条心,但对田秀还是比较忌惮。廖飞手下,管着两员游击将军,其中一个叫许光达,并不受田秀待见,这次派兵上城抵御鞑子,主要是两员游击将军手下的士兵,一支是司马乔禹的,另一只就是这许光达的。许光达手下就一千人,这一战下来,虽然没有全死光,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二百多号。好在自己还有点身手,加上跑得快,才得以保住命。另一员游击将军叫作闻铁成,一向依附田秀,安排到廖飞手下,也可以算是监视吧。 田秀手下的三员游击将军,分别是司马乔禹、秦南松、刘振友。司马乔禹为人正直,但大战之前被关入大牢,想来破城之时已经死了。秦南松是田秀的心腹,北门这个肥差,就归他统管。刘振友也是依附田秀的,但到底和田秀的关系如何,陈重也不太清楚。 吴思南得到这些有用的消息后,才想出这条离间计,瓦解张家口的内部。在城外扎营,就是实施这条计策的关键。 眼下秦南松提出反对意见,吴思南马上问他为什么反对,这一来,许光达心中怎能不窝火。可以说,现在的许光达,恨得牙根都痒痒。 这时,只听秦南松说道:“大人,您刚才也说了,在城外扎营需要一千人马,经过上次一战,许将军麾下的兵马死伤惨重,剩下的不过二百多人,根本不够担当此重任。而且,镇守北门的是末将的兵马,眼下要在北门外扎营,由末将承担,应该最为合适,内外配合,方便统一调度。” 他的话讲完,许光达气的,恨不得上去抽秦南松几巴掌,心中暗骂,“老子手下的弟兄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竟然好意思说,老子现在没有兵!” 吴思南只是微微点头,说道:“秦将军的话,说的很是在理。对了秦将军,你现在麾下还剩多少人马?” “末将麾下还剩一千五百人。”秦南松答道。 “你是负责镇守北门的,本部院想好奇的问一下,鞑子在攻打张家口的时候,你的部下有多少人在南门那边据守,有多少人在北门这边据守?”吴思南突然问道。 “这……”秦南松一时语塞,鞑子打来之时,他的部队可以说是最先跑的,自己是嫡系,而且还负责北门,想跑还不容易。但是大人现在这么问,那可不好回答了。再怎么样,自己不能说自己手下只有%%有三千人,可三千人是怎么个死法呢? 好在这小子反应还算可以,思量片刻,答道:“其中有一千人驻守在北门,另外两千,被田将军调到南门参战。鞑子攻入关来,因为死战,折损了差不多一千五百人。” “那你当时是在北门还是在南门那边呀?”吴思南再次问道。 “末将是在……南门……随同田将军守御,当时还是末将护卫着田将军一起夺路撤退的。”秦南松结结巴巴地答道。 “是这样、是这样……”田秀连忙帮着打圆场。 “哦……”吴思南又是微微点头,说道:“这一战一定很是惨烈,本部院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也能想象的到。” “是呀,太惨了……”田秀赶紧跟着附和。 “秦将军,城内打的如此惨烈,守在北门的官兵,都在做什么呀?”吴思南再一次问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个……”秦南松再一次语塞,好半天才答了一句,“末将也不知道。” “那逃到安全地方的时候,没有问问吗?”吴思南追问道。 “问了……”秦南松赶紧说道:“末将想起来了,后来问过了,他们说见城内情况不妙,就撤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可不敢说没有,否则的话,巡抚大人一旦心血来,把守城的官兵找来询问,再漏了底,那可倒霉了。 “见城内情况不妙,就撤了……”吴思南听了这话,沉一声,猛然重重一拍桌案,怒声喝道:“混账!” 他这一嗓子,声音极大,吓得秦南松和田秀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田秀连忙说道:“大帅息怒,大帅息怒……他们也是看城内情况不妙,知道抵御不住,才先行撤离的……还望大帅看在朝廷用人之际,姑且原谅他们一次。” “哼!”吴思南冷哼一声,看向秦南松,说道:“秦将军,你在留他们镇守北门的时候,都做过什么交待。可告诉他们在城内吃紧之际,是第一时间弃关逃走,还是下来增援呀?” “末将……”秦南松再次被问的难以招架。若是说自己没有交待,那自己这个游击将军是怎么当的,留士兵镇守城门,连个嘱咐都没有,那还管什么兵呀,回家抱孩子吧。可要说有交待,那是怎么交代的,说是告诉手下,看到城内吃紧,就赶紧弃关而走,这样的话,自己干脆把脑袋割下来送给吴大人好了。所以,秦南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末将有过叮嘱……曾告诉掌管北门的千总,倘若城内抵挡不住,要立刻下城增援。结果……结果这厮竟然带着人先跑了…….末将已然将他的脑袋砍下,这事田将军也是知道的,还请大帅……莫要难为其他军士……末将愿一力承当……” “对、对……确有此事……那千总已经被砍了……”田秀又在第一时间帮着圆。 武将就是武将,秦南松的解释,其实破绽百出,吴思南也就是不稀罕追问,否则的话,都能问的他连狡辩之词都没有。吴大人看到田秀和秦南松脑瓜子上都满是汗水,心中好笑,暗自讨道:“这要是想要拿你们弃关而逃,吃空额的事来问罪,岳大人早就动手了,岂能让本部院前来。这笔帐,现在先记着,日后慢慢清算。” “秦南松,本部院一向喜欢为国死战的勇士,你现在剩下的士兵,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临阵而逃,苟且偷生之辈。似这等士卒,其实也没什么大用,若是鞑子来了,还不得再次临阵而逃。”吴思南这时伸手指向秦南松,又道:“你自己说说,你手下的这些废物,还值得信赖吗?” “这……这……” 秦南松“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下文,而吴思南也不用他再继续“这”了,接着说道:“若是鞑子再来,北门肯定首当其冲,指着你的人马守御,本部院实在不放心。更别说将北门外的大营也交给你了。之前本部院就说了,在北门外扎营,不仅是苦差事,而且还有危险,交给一些逃兵,岂不等于将张家给鞑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哼!”说到这,吴思南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坐在下手的田秀,说道:“田将军,本部院看,北门的城防应该换人了。” “这……大帅……”田秀的脸变得极为难看,小心地说道:“还请大人……再给……秦将军一个机会吧……” “给他机会?”吴思南冷笑一声,说道:“不是本部院针对秦将军,只是他手下的士兵,实在令人不放心。现在新兵还未招来,让一些临阵而逃的无能之兵镇守北门,一旦鞑子今天突然杀来,他们还不得将张家口拱手让人!田将军,你说呢?” “鞑子也不可能现在就来呀…….”田秀小声的辩解道。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鞑子首脑告诉你的?”吴思南把眼睛一瞪,死死地盯向田秀。 “没、没……大帅……绝无此事……下官一片忠君之心,可昭日月…….”田秀听了这话,再看到吴思南要吃人的眼神,吓得是双手急忙摇摆。 “那田将军为什么知道鞑子现在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呢?本部院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是看过兵书的,知道什么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越是意想不到的时候,敌人就越有可能攻过来。所以,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吴思南十分郑重地说道。 “大帅说的极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见吴思南不再揪着刚刚那句话,田秀抹了一把汗,才跟着附和起来。 “既然田将军也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那本门咽喉重地,怎能再有逃兵来镇守。我看还是换了吧,田将军以为如何?”吴思南冷冷地说道。同时,他还是用锐利的目光,紧紧地视田秀。 田秀心中打鼓,这个时候,哪里还敢为秦南松开脱,只好点头答应,“大帅说的是……应该换、应该换……” 田秀朝中并没有人,在朝中有人的是自己的叔叔,可瞧眼下这个情况,自己实在不好硬抗,更不能和吴思南对着干。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吴思南现在一把火还没放呢,在张家口这个要害之地,放上一把,跟谁讲都说得过去。 吴思南是宣府巡抚,别说他现在说的有理,就是说的没有理,官司打到朝廷,也基本是吴思南硬。毕竟是以文治武么。田秀就算朝中有人,但动一个巡抚,哪有那么容易,区区小事,答应了就是,北门这里安排谁驻守,那不都是自己的手下么,顶多也就是委屈了秦南松。 秦南松当然心中不悦,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巡抚大人这么说了,连田将军也首肯了,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白费,搞不好惹火了吴大人,再给自己扣个罪名,还是闷声大发财吧。现在的秦南松,肠子都有点悔青了,自己多什么嘴呀,抢什么城外扎营的差事呀,要是不站出来的话,可能巡抚大人就不能问那番话,自己还能继续干着北门的差事。不过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吴思南见田秀答应,微微点头,说道:“田将军,你觉得北门换谁的人马守卫比较好呢?” “在座的将领都很忠于职守,那日对抗鞑子,都是奋勇死战。虽然部下死伤的有多有少,但只能说是命数,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才无奈撤退的。”田秀说道。他这话倒是谁也不得罪,毕竟另外两个游击将军都是依附他的,让谁干不一样。 “既是这样,那本部院就随便点一个吧。”吴思南说完,把目光投向刘振友和闻铁成。 二人现在都是心跳加速,北门那是个大肥差,谁不想去呀。以前都是秦南松把持着,现在终于有机会轮到自己头上,激动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二选一呀,轮到自己头上的机会,可是相当大的。 吴思南端量一会,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刘振友的身上,说道:“刘将军,镇守北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末将得令!”刘振友一听是让自己的名字,那是精神大振,连忙站到中间,躬身抱拳说道:“末将绝对不会有负大人所托,一定尽心尽责,拱卫北门,只要有三寸气在,就不会让鞑子踏过雷池半步!” “很好、很好!有魄力,本部院就喜欢你这样的将领!”吴思南大声夸赞起来。 “多谢大帅夸奖!”刘振友的精气神现在已经提到最高。声音是铿锵有力。 吴思南让刘振友镇守北门,这是故意点的,还是随意点的呢? 答案是故意的,刚刚之所以瞧来瞧去,难以决断,其实是在演戏。 他为什么会选刘振友呢?吴思南是这样分析的,刘振友与秦南松都是田秀直管的游击将军,两个人同样为田秀做事,谁更尽心尽责,那吴思南不清楚,但好处却比秦南松少多了,那镇守北门的差事,大家轮流坐庄自是公平,可全都让秦南松一个人管,刘振友还能有什么捞头。田秀吃空额,克扣军饷,连参将廖飞估计都分不上多少,刘振友就更是白扯了。做为封疆大吏,而且素来看人很准,知人善任,对于人际关系,吴思南当然也很了解。经过综合考虑,所以他决定让刘振友镇守北门。 至于说将原先掌管北门的秦南松撤换,其实秦老兄即便刚才不说话,吴思南也不会放过他,照样会找个话头,把他拽出来。 刘振友得了这个差事,对吴思南感恩戴德,自然是肯定的了。 紧跟着,吴思南冲着刘振友摆摆手,示意他站在一边,然后说道:“刚刚秦将军说了,许将军麾下兵少,光凭这点人,恐怕连壕沟都挖不过来。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本部院便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秦将军呀…….”吴思南说着,指向秦南松,又道:“你麾下的那一千士兵,不是临阵逃脱么,还尚未治罪。那不如这样,就在城门外替许将军挖掘壕沟和陷阱,也算是将功折罪了。限期两日完成,不得有误,本部院会专门派人前去指导、监督。秦将军,这事没有问题吧?” 说到最后,吴思南的声音变得极为森严,不由得他人回绝。 秦南松刚刚已经给自己的士兵按上了罪名,眼下大人又这么说了,是将功折罪,自己哪能不同意。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没有问题,大帅赏罚分明,末将佩服……” 说完这话,秦南松的眼泪都好出来了。都是临阵而逃,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呀,好好的差事没了,还得替人当苦力,,这是什么世道呀。 许光达心中暗笑,而对吴思南那是感激不尽,恨不得现在就跪下给吴大人磕上几个响头。 “好了,那就这样吧,许将军那里虽然人少点,但壕沟有秦将军的人替挖,他的人马只守在城外,指引商队,勉强也能凑合着用。而且人少点,鞑子来时,逃进城的速度也是比较快的。”说到这,吴思南站了起来,又道:“你们还有事吗?今天议事就到此结束。秦将军,你的人现在就和刘将军的人换防吧,那一千人,今天就开始动手干活,而且今天也算是一天,明天夜里完成,干不完就别吃饭、睡觉了。如果谁敢懈怠,就按临阵逃脱,军法从事。我等下就派人过去指导、监工。” …… 第六十一章 布局 第六十一章布局 吴思南略施小计,就对田秀手下的将领起到了分化、瓦解、拉拢的作用。现在众将的心思,明显有些不同,许光达对吴思南那是感激不尽,刘振友对吴思南也充满感激之情,这两个人甚至都打算干脆投到吴思南的门下,只是现在还不敢,要看局势。 秦南松对吴思南那是充满了恨意,可再狠又能怎样,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还有本事把巡抚如何吗?而秦南松手下的士兵,也是受到无比的打击,原本守着北门,天天有商队进出城门,能得点小钱,可现在不仅好的差事给换了,还得当苦力。 这些士兵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恨吴大人,毕竟秦南松是要把脏水全都泼到吴思南的身上,以安抚手下的愤怒。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出半天,秦南松到底是怎么丢了北门差事的原因,便传的是满城风雨。把消息传出去的,当然别的将领手下的士兵,以及吴大人手下的人。 “,竟然说我们是逃兵!还因此把我们的差事给换了,这是什么道理呀?鞑子来的时候,有哪个没逃呀,那些当官的,还是第一个逃的呢!”“谁说不是,许光达的人,那是倒霉,被安排到城上,要是安排在下面,他们肯定跑得比谁都快。还有,凭什么让刘振友的接我们呀,他的手下就没跑吗,要是没跑的话,怎么一个也没死!”“换岗也就算了,凭什么还以逃兵论罪,让我们当苦力呀!弟兄们,这活咱们不能干,得去找他们说理去!若说是逃兵,那都是逃兵,谁也不别说谁,咱们是后妈养的呀,现在让咱们当苦力!”…… “对、对……”“这活咱们不能干,得找那些当官的说理去!”“走!咱们先去找田将军,要是他不答应,咱们就去找那个巡抚大人!”…… 士兵们开始是议论纷纷,到了最后,干脆决定罢工,去讨个说法。这些士兵本来都已经到了城外,现在集合起来,打算入城。 最开始的时候,秦南松惹起士兵们对吴思南的敌意后,还显得很高兴,可等士兵知道了真相,怒火更盛,决定去找田秀评理的时候,秦南松可有点傻了。 这事可不能闹大,别说闹到巡抚那里,要是闹到田秀那里,田秀都得要了自己的脑袋。这可是牵扯到弃城逃走,田将军吃空额的事情,有上千士兵出来作证,巡抚大人一本参上去,估计有谁当靠山,都保不住的。 秦南松赶紧把士兵们拦住,跟着把手下的前总把总们全都召集过来,开了个简单的会议。会议内容很简单,你们都在这给我顶住,把弟兄们都稳住了,不能让他们进城给我惹事。是谁的人进城了,你们这些当头的,官不仅不用干了,脑袋也得给我搬家。 这些千总马上诉苦,表示弟兄们现在实在不服气,好好的差事没了,又得当苦力,这当苦力的原因还是当初鞑子来的时候,背上了逃兵的罪名。若是别人都没逃,就他们逃了,这也就认了,可大家伙都是逃兵,也不能厚此薄彼,只罚咱们呀。其实,挖点壕沟什么的,都是小事,算不得什么,但大人您之后,弟兄们一向到手的军饷,只有四成,平日里全靠这北门,没了北门,您让弟兄们吃什么呀,弟兄们怎能服气。尤其还是因为这个原因,把北门让给别人,心中更是不服。将军,您让我们几个空口白牙的怎么压呀。 这几位说了实话,都是让钱闹的,秦南松犹豫一下,说道:“行了,你们先给我顶着,我这就去见田将军,把情况告诉他,请将军定夺。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生事!” 就这样,秦南松赶往将军府,参见田秀,把自己这边的情况汇报一番。田秀听完禀报,气的差点上去扇秦南松一顿,“你这个废物,一天到晚给老子没事惹事,大帅议事的时候,你多什么嘴,到头来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北门的差事也给整丢了。吴大人不就是让你的手下干点活么,那点工事,两天下来,绰绰有余,带着手下人干就是。你倒好,怎么带的兵,现在还打算进城闹事。你有没有点脑子,万一这事闹大了,把其他的事情都抖了出来,老子官位不保,第一个就拉你来垫背!” “将军,末将也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等结果。现在下面的弟兄都撂挑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压得住,将军呀,您可得想个办法呀,否则他们真的进城闹事,您就算把末将杀了,也于事无补了呀。”秦南松急的都快哭了。 “想办法,总是让老子给你擦屁股,你它妈的能不能让老子省点心!你长脑袋干什么用的,光知道吃饭,不知道自己想办法吗?”田秀愤怒地喝道。 “末将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想出来的办法,怕将军您不答应呀。”秦南松哭丧着脸说道。 “说、说……你到底想出了什么馊主意?”田秀没好气地问道。 “下面的弟兄也是因为丢了北门的差事才闹情绪,要是没有这差事,他们一个月的那点……实在不够用……将军……您能不能……”秦南松小心的说道。 “放屁,这里的士兵都是四成军饷,怎么不见别人闹情绪?它妈的,是不是因为一直守着北门,他们太舒服了,现在还敢跟老子起皮!还有你,能不能带兵了,要是不能带兵的话,老子就换人来带!”田秀听秦南松是想管自己要钱,登时火气更盛,又开始大骂起来。 “将军…….末将也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望将军息怒……”秦南松见田秀动了真怒,赶紧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末将以为……要不然这样……末将等下回去安抚他们一番……就说……就说将军说了……过不了多久……等巡抚大人走了……事情平息下来……还调他们回去镇守北门…….” “行、行、行……老子不管你怎么说,把事情给老子平了就行!你给老子记住,要是谁敢闹事,把事情闹到巡抚大人那里,老子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田秀大声说道。 “是、是……末将一定不会让他们进城生事……”秦南松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一个劲地磕头。 “那就行。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就给我滚回去!”田秀骂道。 “没有了、没有了……末将这就滚回去……” 秦南松说完,连滚带爬地从厅内跑出,待离花厅远了,脚步才缓了下来,身手去擦头上的汗水。一边擦汗,他一边心中暗骂,不过这一回,这位老兄骂的不再是吴思南,而是田秀。“你这个铁公鸡,真是一不拔呀,老子为你出生入死,可在你心中,连狗都不如!,现在让你嚣张,早晚有一天,你得倒大霉!” 心里不停地骂着,不一会功夫,走出了将军府。 这一刻,秦南松又为难了,自己回去就这么跟士兵说,能好使么,一旦不管用,那可真就塌天了。田秀背后有人撑腰,能不能死是两说,可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要搬家的。 心中着急,可很快又冒出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很是肉疼,但权衡许久,还是一咬牙,决定这么做。 他带了贴身的亲信士兵,回到自己府上,取了二百两银子,告诉手下,到市集上买猪、买羊、买酒。 买完之后,秦南松带着酒肉出城,当着全体士兵的面宣布,这两天弟兄们要出力干活,酒肉我全包了,大家歇工之后,尽情吃喝。至于说北门那里的差事,田将军已经承诺,先让刘振友干上几天,等巡抚大人过些天走了,这里的事情淡了,还调咱们回去。弟兄们,给我点面子,不要生事,忍上几天,好日子就会回来。 说句实在话,这些当兵的也是因为丢了北门的差事而恼火,在城门外扎营、挖壕沟,那还是次要的。眼下得了承诺,而秦将军又这么仗义,好酒好肉全都带来了,那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认了。 事情暂时平息,秦南松带领兵马,将马市直接赶出五里之外。马市经营多年,商人们都搭了不少窝棚,虽说前些日子出关,都给夷平了,可此刻又都重新搭了起来。一听说要搬到离城五里之外的地方,哪个能够愿意,可再不愿意,也不敢和朝廷官军斗呀,要知道,这些兵大爷们打鞑子不是块料,但收拾他们,还是很有一套的。 商人们赶紧搬家,不必细表,没过多久,吴思南就派吴平带着几十个人赶来,按照吴思南的意思,指挥扎营,挖壕沟和陷阱。本来也没有图纸,让你扎多大的地盘,就扎多大的地盘,扎营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当兵都会扎营,小半天功夫,营盘就扎了个大概。 壕沟、陷阱也没有事先设计,反正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指哪挖哪,把整个北门之外挖的是七八糟。有那商队想要出城,或者是想要入城,那是费了老半天劲,才能走完一拨,城里、城外的商队都急的嗷嗷叫,可这是官兵干活,你再急都得给我忍着。 不过,秦南松还真有点赚钱的心眼,看到城外的商人急着进城,立刻带着亲信士兵过去,维持秩序。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谁要是给钱,就让你排到前面,能先行进城,要是不给钱,就给老子在后面等着。有那原本排在前面的,不想给钱,秦南松也有办法,马上让手下士兵过来施工,把站在这里的车队赶走。 对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不少大商人,都是在塞外收的上等皮,准备在中原大赚一笔。眼瞧着道路难行,这要排到后面,估计天黑关了城门,都轮不到自己。所以,只能无奈付钱,让秦南松趁机赚了一笔,不仅把买酒肉的钱赚了回来,还有一些盈余。看到这样都能赚钱,秦南松心中暗想,“,没想到这样都是发家致富,早知道的话,当年就把这差事揽下来了。只可惜,限期两日完成,要是两个月,那还不发了。” 秦南松生财有道,怎奈工期有限,一晃两日过去,工程却只完成了成,还差一点没有完成。但吴思南下的是死令,秦南松只能带领士兵连夜赶工,因为有好酒好肉供着,士兵们也不好有什么怨言,披星戴月,终于将活全部干完。 次日清晨,吴思南带着田秀、许光达前来验收,见干了不错,吴思南对秦南松褒奖两句,跟着让许光达接管此处。事情看似很是简单,交接完毕,也就没事了,吴思南又带着田秀等人返回城内。不过,吴思南当初派来的吴平,以及随同吴平一起来的五十名士兵,却没有跟着吴思南走,像没事人一样,留在了这里。 吴平是吴思南的人,许光达能得到这个赚钱的差事,乃是拜吴思南所赐,所以当然吴平当上宾看待,也不会多嘴去问,你老人家为什么还不走。吴平显得也很是泰然,似乎没把自己当外人,在吴思南走后,就像这里的统兵主将一样,给许光达安排起工作。美其名曰——指导。 大营扎了能有四里地,除了大家伙住的帐篷之外,到处都是陷阱,壕沟、陷马坑比比皆是。吴平告诉许光达,带着手下的官兵,跟着他到处熟悉熟悉。这就地形,步行走路,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要是纵马驰骋,那肯定是跑不起来,因为平地没有直线,壕沟、陷马坑挖的是错落无序。骑马走都有点费劲,更别说是走马车了,起码得多转好几个圈才能出去,毕竟坑与坑直接的距离,那是又宽有窄,马车只能从宽的地方走,窄的地方走不了。不饶远才怪了。如此扎营,还是在出入关的必经之路上,鞑子来了,遭罪那是肯定的了,可过往的商人更遭罪,再怎么,鞑子不一定能来,商队是天天走。 不过,吴平在指挥挖坑的时候,还是留了心眼的,马车通行虽然绕远,但还是有几条道路可以互不干扰的通行。吴平将其中两条指定为出关之路,以后但凡有车队要出来,就走这两条路,不得擅自改变路线;他又选出两条,定为入关之路,也是不得擅自改变路线,增加路线。 如此一来,商人们可要倒霉,这一天出城、入城不知道要耽误多长功夫。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更缺德的还在后面,吴平告诉许光达,调集士兵,多加准备稻草,把这些都给铺上。不仅要把坑铺上,能走的路也得铺上,有坑的地方,留下标记,自己人别掉下去。他的理由很简单,预防鞑子偷袭,鞑子不知这里的情况,策马杀来,在这里就能让他们摔个腿断胳膊折。 许光达则是认为,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全都铺上稻草,得给自己的手下制造多少麻烦。每天引路得累死不说,还得打起十二倍精神,以防自己掉下去。 可这差事是吴大人提携的,眼前的吴平,应该就是代表吴大人,自己要敢说不干,吴大人肯定就敢换人。这可是肥差,自己不做,估计有的是愿意干。因为,在吴大人刚刚接管这里的时候,就有商队上门,这些兵大爷们,似乎天生就会敲竹杠,直接表示要查看货物,商人见到这里设了卡子,不交钱也是不行,未免麻烦,只好给钱了事。对于士兵收钱这事,吴平全当没看到,一来就有生意,许光达都打算把吴大人当祖宗供着了,怎敢不愿,只好点头同意。 边塞之地,别的不多,就是草多,刚刚过了冬天,稻草有的是。可大营所占的地皮太大,横竖三四里的地方,得多少稻草,而许光达就二百来人,一天什么不干,光拾掇稻草,也得忙上两天。眼下天天有商人通过,自己的人也不能全去忙活这个呀。 活是一定要干的,许光达想了想,最后一咬牙,自己掏钱到市井是雇帮闲的工人,去拾掇稻草,全当欲想取之必先予之了。估计不用两天,就能把钱赚回来。 把营地都用草铺上,有坑的地方,扔一块石子,时间长了,守在这里的士兵对这里也就熟悉了。只是眼前干着工程,让许光达有些肉疼,可当铺好之后,许光达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条发财之路。 怎么说呢,陷阱都铺上了,商人根本无法自己走,只能让官兵带路,带路费是要给的吧。除了带路,还可以征收排号费,给钱的先走,不给钱的,就在后面等着,你自己要走,摔进陷阱里面,后果自负。有那商人不知底细,又仗着有点关系,也不排队,直接硬闯,结果掉进坑里,货物摔得满哪飞,瓷器什么的,当场就碎了,这损失要比交钱还大。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敢擅自行动,只能听从指挥,本着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管出城、入城,都得把钱交上去。陈将军要的钱也不多,一辆马车,不管你装多少东西,就是五两银子,谢绝还价。这张家口是什么地方,朝廷指定的通商之地,出塞入关的必经之所,一天的客流量有多大,都难以计算。好的时节,一天几百辆马车进出,哪怕是淡季,也有几十辆。 出塞和入关的商人,但凡是用马车装货的,各个都是大户,谁也不差几两银子,要知道,出塞的生意是最赚钱的,通常利润都是中原的几倍,甚至更多。 许光达秉承大小通吃的精神,没赶马车、骡车的,只要你身上带货,都得收钱,看货物多少,少的少交,多的多交,总归一句话,要想打此过,最少也得留下几个老钱。也就是身上没货的行人,可以免费通过,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不带货出关、入关的呀,尤其门口还有马市,天天都开始,天天都要有人商人经过。这钱赚的,只几天下来,便是盆满、钵满。 初春季节,一向是出关最好的时节,商人最多,一天都是几百两银子的进项。这个钱,许光达可不敢一个人赚,手下士兵有分润,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交给吴平。吃水不能忘了打井人,这买卖是吴大人给的,能给你也能收回去,再者说跟着吴大人混,也算是找到了靠山。而吴平那也是照单全收,毫不客气。 许光达赚钱如流水,但这个地方,也正被无数只眼睛盯着。 范永斗府上的花厅。这天晚上,八位商人又是齐聚一堂。 “吴思南已经来张家口折腾十天了,咱们也等了十天,观察了十天。各位都是明眼人,现在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作为这些人的首脑,范永斗把话说完,向在座众人,扫了一圈。 “既然范兄这么说了,就让我抛砖引玉,先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有觉得小弟看走眼的,就站出来指正,这是大事,含糊不得呀。”田生兰第一个出声说道。 “田兄,你一向足智多谋,眼光老道,你分析的,一定在理。我们洗耳恭听。”其他的商人纷纷说道。 “好,那我就说了。”田生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田秀是我的侄子,他最先给我送来消息,说吴思南对张家口的城防很不满意,打算改善。如何改善,要第二天召集众将商定。第二天议事之时,他提出将马市移到城外五里之处,腾出的地方安营扎寨,算是给张家口北门外加了一道屏障,还要求在营地内多挖壕沟、陷阱,阻拦大汗的骑兵。这一建议,说句实在话,如果用来阻拦大汗的兵马,势必会延缓八旗铁骑的进军速度,给城上的守军争取到关闭城门,做好防御工事的时间。表面上看,这一措施,无可挑剔。但是……” …… 第六十二章 投石问路 第六十二章投石问路 田生兰最先对吴思南的城防布属做了点评,表示如此做,对抵御鞑子骑兵突然来袭,很是有效。可说完这一点,他紧跟着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在派遣镇守北门外大营的时候,他安排游击将军许光达。先说说许光达吧,在我侄儿手下,并不得志,大汗来的时候,他的人马就在城在驻守,死伤惨重,手下只剩下二百来人。吴思南别人不选,单单选他驻守城外大营,会是巧合吗?我觉的不是,城内现有兵马数量,吴思南是知道的,在他上次来阅兵的时候,我侄子也将城内守军情况报给他了,许光达只剩下这么点人,吴思南在档案上可以看到。起初他说要一千人驻守北门外大营,可最后明知许光达麾下只有人,却选了他。这是什么用意?” 说到这里,田生兰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吴思南选许光达镇守北门外大营到底是何用意?等会再讲,我现在再来说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吴思南当时在提议由许光达掌管北门外大营的时候,镇守北门的秦南松表示反对,他的理由很充分,先是说自己镇守北门,顺便将北门外大营的指挥权一起拿来,便于防守;跟着又说许光达手下只剩下二百来人,根本不够用。按照常理来说,如此理由是很难回驳的,可这个时候,吴思南竟然提到前些天的张家口之战,还硬是将秦南松手下士兵临阵逃脱的罪名给坐实了。坐实之后,却只夺了秦南松守御北门之权,让他的人马到城外挖壕沟、搭营帐,又命刘振友接管了本门防务。当时我虽然不在场,一切只是听我侄子讲述,他说当时,他和秦南松吓得是一身是汗,就怕吴思南传来士兵对峙,吃空额、喝兵血、临阵而逃的事抖了出来。可结果吴思南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继续追究。冲着一点,我可以肯定吴思南已经察觉出张家口之战的大概情况,以及我侄子吃空额的事情。不过也是,我侄子在张家口的那点猫腻,只要身在其中,都能看出来,就是愿不愿意追究罢了。他说死了一万人,那这一战得何等惨烈,凭他那酒囊饭袋的样,能打的出来么。吴思南估计也看出来了,只是没追究。没追究的原因,一是收了我侄子的好处,二是多少也能猜到,我侄子在北京是有后台的。毕竟一天时间就丢了张家口,朝廷也没怪罪,若是没点人脉,估计脑袋都搬家了。吴思南仗着抓到我侄子的短处,让许光达守北门外大营,夺了秦南松的北门,换上刘振友镇守。秦南松是我侄子的亲信,这一点,吴思南不一定知道,但却能想到,毕竟镇守北门是肥差,不是心腹,是讨不到这差事的。新换上的刘振友,其实也是我侄子的人,这一点吴思南初来乍到,知不知道很难说,若是知道的话,就说明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综上几点,咱们再看吴思南,他的做法是很有针对的,把秦南松的差事换了,说白了是敲山震虎,给我侄子提个醒,告诉我侄子,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说。换上刘振友,如果他知道刘振友是我侄子的人,那就说明,他是告诉我侄子,刚刚只是立威,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如果他不知道刘振友是我侄子的人,那只能解释为随便找的人,没有什么特殊意思。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吴思南还是挺识相的,没有和我侄子为难的意思。现在再说前面的那个问题,吴思南为什么要让许光达北门外大营了,张家口是个什么地方,寸土寸金,随便在地上抓把沙子,都挑出黄金的地方,吴思南也不会不知道。许光达是我侄子手下将领中最弱的,因为兵马最少,吴思南久经宦海,不可能不知道,许光达肯定最不得志。扶植这么一个人来镇守北门外,这城外大营说白了,还不就是他吴思南自己的。这些天城外的情况大伙也看到了,都能用雁过拔来形容了,吴思南他不知道么,他比谁都清楚,每天几百两银子的进项,起码有一半以上落入了他的口袋。如果说一天三百里,一个月就是将近一万两,一年下来得多少。还不值这个呢,以前的张家口,出入关口是我侄子一个人说的算,现在他扎这么一个大营,而且他又是巡抚,这口子现在明摆着是两个人来管了,单给我侄子送礼好使么,不还得把他那份也带上么,要是不给钱,不管是出关、入关,肯定要被折腾死。看出来了吧,文人就是文人,心眼比武将多多了,赚钱的法子,有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烧的很漂亮,表面上增加了张家口的城防,暗地里有打击了我侄子,最实际的银子,也都捞到手了。人才呀,人才……” 经过田生兰的一番分析,吴思南定义为一个很有头脑的大贪官。 在田生兰说完,在座另外七人,基本上都在点头,认为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却有一位老兄没有点头,这位仁兄是王登库。王登库和监军赵岩,交情很深,当然友谊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这时,只听王登库说道:“田兄,你的分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我确有一个疑问。” “王兄,你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刚刚小弟不也说了,大事为重,希望大家有更多的意见,这样大家可以集思广益,更加周全。”田生兰谦逊地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你说吴思南是为了钱,但我有这么一个疑问,这个吴思南是岳肃安排来的,如果这个吴思南只喜欢钱的话,岳肃会大老远的从福建把他调来么?还有一点,你刚刚也说了,就张家口你侄子的那点事,以及说阵亡一万官兵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岳肃也是带过兵的,何等精明,难道会看出去来么。岳肃一向眼里不容沙子,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侄子?他让吴思南来,不会是另有深意吧。” “这一点,王兄多虑了。既然提到岳肃,那我就先说说岳肃,岳肃确实眼里不容沙子,他来张家口,如果看出来了,那你想想,以他的格,还不得直接把我侄子按到铡刀之下。就我侄子那熊样,估计什么都得说,估计连家小藏在我这里都得供出来,岳肃顺藤瓜找到我门上,我能抵死不招,只是不知我下面的人有没有扛不住的。所以,说句实在话,岳肃要想动手,早就动手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田生兰刚把话说到这,所有的人都在连连点头,就连王登库都点头表示赞成。确实呀,以岳大人那脾气,要是察觉出张家口的事不对,肯定会直接把田秀按住,稍微一审,什么事也都审出来了,岂能等到今天。 “咱们再来说说为什么调吴思南来宣府当巡抚吧。”田生兰又振振有词地说道:“鞑子一日攻破张家口,来去如履平地,岳肃那也是有大找大的主,哪会难为一个副将,必然是要把宣府的巡抚给换了。咱们之前也说了,这很正常,不换才不正常了呢。再说那吴思南,他的底咱们不是也查了,岳党中人,宣府这么重要的地方,岳肃把自己的人安过来,难道不正常吗?那吴思南以前是福建巡抚,他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咱们不都已经了解了么,做事倒还公正,但难免也要捞点银子,这人喜欢去那烟花之地,没钱能行么。现在眼下大把的机会,守着摇钱树,不去摇都往下掉银子,弯腰捡就是了,他还会嫌累,换谁能经得住这个。还有,那岳党的官员,咱们也不是不认识,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天下的官员,有几个会像岳肃那么不爱钱呀。” “田兄,你这话说完,小弟可谓茅塞顿开,事情不正是这么摆着吗?小弟多虑了。”王登库说完,竟然哈哈笑了起来,仿佛是在笑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大声发笑,其他的人,当然也明白是笑什么,都跟着大笑起来。 厅内笑了一会,范永斗才正地说道:“好了,田老弟的分析,你们也都听到了,谁还有不同意见呀。” “没有了!”“田兄分析的极为在理。”“我也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赞成田生兰的分析,没有异议。看到如此情况,范永斗又说道:“其实我也赞成田老弟的意见,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该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吧。王兄、靳兄,那货也就不用再存着了,这两天就出关,运往盛京。” “好,我们俩其实早就等不及了,东西都在车上,随时都能出发。只是小弟想多嘴问一句,发货之前,用不用先给那吴大人送点孝敬?”王大宇说道。 “这是自吴思南到任以来,咱们第一次发货,上来就孝敬。反而会惹人起疑……”说到这里,范永斗沉一声,思量片刻之后,才道:“经你这一提醒,我突然想出一条投石问路之计。” …… 第六十三章 瞒天过海 第六十三章瞒天过海 “大人,吴思南在张家口外设置了一座大营,并在营内挖掘壕沟、陷阱,作为张家口北门外的屏障。这座大营,用来阻拦鞑子,很是不错,但无形之中,也是给出入张家口添了个关卡。守营将领,每日征收过路银子,可谓雁过拔,大小通吃,只要身上有货,都要交钱。而且收上来的银子,似乎能有一多半落入吴思南的手中。” 这一日,曹瑜又从张家口赶回,将在那里查到的情况,如实报给岳肃。 岳肃点点头,说道:“很好,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曹瑜答道。 “那你先下去休息,明天再回去,继续给我盯着。” “是,大人。” 曹瑜下去之后,岳肃看向下手坐着的蒋杰,说道:“先生,看来我当初是小瞧了他,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手段,看来张家口的那点猫腻,指日就能查出,六扇门去那么多人,实在是有点多余了。” “吴思南的本事,现在已经展,确实是个干才,张家口的那点事,也会如大人所说,不日便能破获。可是,派六扇门的人,属下觉得丝毫不多余,甚至还觉得不够。”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说?”岳肃随即问道。 “咱们对张家口的情况,其实也就知道个大概,吴思南弄这个卡子,说白了也是蒙蔽那些晋商的,想要在他们倒卖军需的时候,将其人赃并获。可先前咱们也说了,吴思南手下没有多少兵,他弄出这个花样,多少也有对张家口的将领分化、瓦解的意思,趁机收买人心。不过张家口的将领,大多都是田秀的人,在他麾下多年,不管心中都藏着什么心思,对他多少也是忌惮的。而晋商在张家口经营多年,一旦撕破脸皮,便是兵戎相见,吴思南到底能不能镇得住,实在不好说呀。所以,属下认为,六扇门的人去,不但不多余,相反,大人还该亲自走一趟。”蒋杰说完,又是用微笑的面庞冲着岳肃。 “由我亲自走一趟……”岳肃沉片刻,说道:“以我现在的位置,如果一动,朝中官员必然知道,那些晋商,与朝里的人肯定有勾结,万一知道我去了张家口,怕是会更加谨慎,吴思南已经布好的网,极有可能白白浪费呀。” “大人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暗中前往,给吴思南坐镇,方有可能收获全功。否则单靠吴思南一人,十有是要功败垂成的。”蒋杰平淡地说道。 “若是暗中前往,就不能调动大队人马,如此前去,不也是杯水车薪吗?”岳肃不解地说道。 “大人莫要妄自菲薄,当今天下,‘岳青天’的名头扔出来,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兵。大人一到,张家口的官兵,谁还敢站在田秀那一边。而且大人这次去,不仅是要震慑张家口的兵马,更重要的是……”蒋杰顿了顿,才道:“站在张家口背后的靠山。吴思南将晋商偷运军需物资的事,抓个现形,大人可想过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军需物资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肯定是从各地监军,各地兵仗局手里买的。这要牵扯多少人,除了那些太监,封疆大吏也少不得牵连其中,还有朝中大员。真要揭开,他吴思南能顶得住这么多人的攻势么,整个宣府都会来他,宣大总督崔景荣甚至会首当其冲。定会让吴思南在张家口寸步难行,连奏折都不可能让他送进北京,最后栽他一个罪名,着他服毒,都不是没有可能。大人,您不在那坐镇,能行吗?” 岳肃其实也想到,吴思南一旦查出晋商贩卖军需物资的事,会牵连很大,现在一经蒋杰这么分析,是深以为然,那个时候,被牵扯的官员必然狗急跳墙,如果真的由宣大总督出面,威吴思南的话,真把他给弄死了,在搞些假象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先生所言不错,确是有可能如此呀,看来这张家口,我是真的要再亲自跑一趟了。只是,我这一天不去内阁,都会有人知道,总不能再一次装病吧。”岳肃说完,竟然笑了。 “就得装病,不仅要装,而且还要装的很像。但是,必须跟太后打个招呼,让她知道。”蒋杰说道。 “好吧,那就再装一次吧。” 深夜,一个黑衣人潜入岳大人的府邸,这个人似乎对岳府的地形很熟悉,熟悉到可以避开一切岗哨,并轻车熟路的来到岳大人居住的后院。 岳大人今晚和阮傲月睡在卧房之内,院子里还有小黑守夜,可令人不解的是,小黑竟然连叫都没叫,让黑衣人破窗而入,冲进岳肃的卧房。 岳肃夫妻毫无准备,被黑衣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岳大人身受重伤,夫人也挨了一剑,好在两口子都有武功在身,一边勉强抵挡,一边大声叫喊,很快铁虬带着护卫前来,才将刺客拿下。不想刺客竟然服毒,通过毒,很容易判定,是斩龙帮的人。 刺客死了,尸体就留在岳大人府上,但真正见过尸体真面目的人,实在不多,只有岳大人的几名心腹。然而,岳大人夫妻遇刺的事情,很快在北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连那摆摊的小贩也知道,岳大人夫妻被斩龙帮的余孽给刺伤了。 消息能够传的如此之快,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顺天府、刑部等北京城所有衙门的捕快,全部出动,到处查找斩龙帮的余孽。 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被刺,简直轰动朝野,岳党官员,那是心急如焚,纷纷赶到岳府去探视岳大人。岳大人当天也是要面的,一一接见,但显得伤势很重,也没怎么说话。其他党派的官员,以东林党为首,简直是幸灾乐祸,心中都在埋怨刺客,怎么就没一刀把岳肃砍死,还让他苟延残喘。眼下韩爌已经入阁,成为首辅,但有岳肃这托孤大臣在前面压制,韩爌说话基本上是不管用的,再加上阁臣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搞的韩首辅和个摆设也没太大的区别。 但岳大人的官职毕竟在那摆着,不管你和岳大人有没有仇,都得上岳府意思意思,不过岳大人也不是你说探望就准你探望的,想要进门,起码要三品以上,达不到这个品级,爱上哪溜达就上哪溜达吧。 张嫣自然也知道岳肃遇刺受伤,现在的张嫣对岳肃增加了不少好感,尤其是一想到那三十来岁的面孔,两鬓已然斑白,那就有种莫名的心酸。听说岳肃受伤,张嫣凤颜大怒,责令东厂、锦衣卫全部出动,在城内搜查斩龙帮余党。并派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名果带着太医前去探视。 不过岳大人这是外伤,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总不能在揭开给你太医看看吧,最多也就是让你望闻问切。太医给出的结论是,岳大人的伤不轻,好在身体硬朗,并无生命危险,修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太医号完脉,被请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岳肃、刘名果和蒋杰,这个时候,岳肃突然对刘名果笑了,而刘公公似乎并没有赶到意外,也是会心一笑。 岳肃将自己诈伤,准备去张家口的事情,全盘拖出,希望刘名果帮忙转告太后,让太后不必太为自己的伤势担心,这不过是臣的瞒天过海之计。 刘名果现在和岳肃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从岳肃回来,他的地位明显有了提高,在司礼监,以前专门逢迎邹义的人,也有不少倒向他这边。毕竟谁都知道,邹义老了,干不了几年了,岳大人权倾朝野,而且年轻,刘名果是岳大人的人,等到邹义下台,不管是司礼监和是东厂,估计都得是刘公公说的算。 讲完自己的意图,岳肃让刘名果回去,不必在府上逗留太久,以免引人怀疑。刘名果明白岳肃的意思,也就起身告辞,返回紫禁城,将岳肃的瞒天过海之计,如实转告太后。 为何要告诉太后,那是因为事情日后肯定会抖出来,那个时候太后才知道,肯定会对岳肃不满。而且现在告诉,太后也不会泄出去,反而还会觉得岳肃忠贞,事事不满着领导。 岳肃受伤,府上来来往往很是平常,但岳大人需要静养,你们探望过一次,也就够了,不用天天来看。过了一天,岳肃带着殷柱、铁虬、厉浩然、蒋杰、司马乔禹以及五十名贴身护卫悄悄离开岳府。都说这个时候来来往往很是平常,再加上他们走的很是隐秘,也没有引人怀疑,甚至岳大人连王命旗牌和三口铜铡都一并带上了。 不提岳大人悄悄赶往张家口,也就是这一天,张家口的靳记货行与王记货行,分别有四十辆骡车从货行出来,浩浩地朝北门行去。 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属于大商行,向关外返货,一般也都是大手笔,别的商人联合组成商队出关,才几十辆货车,而这两家单独都能出几十车的货。 货车很快来到北门,守在北门的官兵,一见旗号,就知是王记和靳记的货车,谁都知道,这是有名的财神爷,都不需要刻意刁难,人家就会主动送上银子。 果然,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的管事,各自捧着一包银子来到城门口,把银子往上一抵,守门的将领那是立刻放行,至于说车上拉的什么,那是连看都不看。 货车一出城门,往前没走上几步,便是城外大营了。 …… 第六十四章 虚实 第六十四章虚实 靳记、王记的车队出了城门,便来到城外大营。他们两家的货车,那是旗号鲜明,许光达的士兵看到之后,也是欣喜若狂,财神爷来了,能不能高兴么。一辆货车五两银子,瞧这个架势,起码要有百八十辆。整个城门口都挤满了,城内似乎还有,今天肯定能大赚一笔。靳记和王记的管事,也是自觉,上来就把过路的银子给交了,负责收钱的千总,一垫份量,就知道是只多不少。 吴平属于监军式人物,现在这里的事务已经捋顺的差不多了,按理说,自己天天喝着茶水,等着收钱也就是了。可他倒是尽职尽责,每天都在营地盯着,帮忙指挥,出城一共有两条路,他和往常一样,吩咐士兵带路。 这两条路,算是比较宽敞的了,但一次也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走的路七扭八拐,要付出平日里几倍的时间才能出去。士兵前边带路,他们已经走熟了,每天全当锻炼身体,想想银子,也就不觉得累了。可和他相比,赶车的车把式就显得十分憋苦,哪里走过这种道路呀,绕来绕去,得打起平日里一百二十倍的小心,人家当兵的都说了,别上顺着他引得道路走,一旦偏了,掉进陷坑,可怪不得别人。 靳记、王记正好分两条路走,在营地里好似画龙一般,三四里地的距离,这样一走,顶得上十几里。吴平就站在原地观看,但凡过来的马车,都要经过他的身边,他并没有刻意去打量,瞧车上装的是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瞧一眼地面。 “车辙印不是特别深,看来里面的货物并不是特别重。”吴平很快确定了车上货物的重量,但每隔三五辆车,他都要再重新扫上一眼,已确定后面的车和前面的车,重量是否相同。 道路再难走,也总有走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家八十辆已经全部出了城。吴平这个时候,也能够断定,货物的重量,也是基本相同。 “八十两货车?”吴平心中冷笑,脸上确是不动声,眼睁睁看着这些货车离开营地,朝远方行去。 一天的工作终于完成,到了傍晚,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许光达将今天的收入,按比例分成,哪些是该给手下人的,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孝敬吴大人的。给手下的银子,是每隔五天一发,给吴大人的是天天让吴平带回去, 吴平带着一包银子,回到巡抚行辕,行辕就设在东城,是田秀给安排的地方。吴平回来之后,直接去见吴思南。 吴大人正在花厅用饭,吴平都是这个时候来,因为是亲随,所以也不用通传。进门之后,吴平先是请安,然后把银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四下张望,见没有外人,便凑到吴思南的桌旁,小声地说道:“大人……今天有动静了……” 吴思南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一天,你也累了,坐下一起吃吧。” “多谢大人。”吴平搬把椅子,坐到桌子边上,又小声说道:“靳记和王记一共出了八十车货,按照大人的吩咐,二百辆以下,就当没看到,所以属下就让他们过去了。还按大人意思,随便看了车辙印记,似乎并不是特别沉重,里面装的是什么,只听靳记和王记的人说是瓷器,没有其他。我也没让人你翻看,守营的士兵也就按照惯例,看了眼第一辆车,就放行了。” “做的很好……”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吃饭,多吃菜。就按我的意思做,看着点车辙,还有像这百八十车的,再经过时,仍当没看到,把他放了。” “是,大人。” “范兄,咱们的货已经全都出关了,还和以前一样,也就是多花了一份买路钱,城外的守军并未留难,收钱就带路。” 吴思南那边在吃饭,范永斗的府上也在吃饭。范永斗、靳良玉等八人全在,刚刚这话,就是靳良玉所说。 “如此说来,吴思南整这么一出,还真的是求财。这样就好,不管他有多大的胃口,咱们都能让他吃饱。”范永斗得意洋洋地说道。 “范兄,照你的意思,咱们接下来可以真的出货了。”王大宇说道。 “嗯。”范永斗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咱们今天一次出的货,抵得上一般的商队了,这事吴思南肯定会知道。他既是求财,对待我们这等大户,你们猜他会怎么样呢?” “不出意外,等咱们下一次出货,如果还是如此数额,他肯定会故意为难,让我们主动行贿。”靳良玉说道。 “不错。大家都是明白人,有钱大家赚么,以前的巡抚,咱们不是也喂了,他现在来了,当然也不差他那一口。这样,靳兄、王兄,你们二位等会就回府,每人给他准备一万两银子送过去。到了之后,也不用多说什么,把钱放那,客套一番就走。他是聪明人,没有什么不明白的。”范永斗说道。 “范兄放心,这等事情,我等会做。” 当下,王大宇与靳良玉草草吃过饭,便匆匆回府,让下人准备好银子,便赶往吴思南的总督行辕。二人没有一起登门,前后脚的错开,一个一个的去,就如范永斗所说,把银子放下,客套几句,就告辞离开。吴思南也不留人,等这两位先后走了,反而笑了起来。 第二天,张家口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异常,还和往日一样。可到了下午,吴思南突然派人给田秀送信,告诉他明日带着张家口众将,到行辕议事。关于议题,也交代的很是明白,是招募新军的事情。 张家口的兵马需要补充,朝廷也下了明文,先从宣府军户中挑选,要是不够,再就地招募百姓,补齐人数。征兵是大事,吴思南找田秀商量,也是无可厚非。 次日清晨,田秀带着麾下众将,赶到巡抚行辕议事,而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也是今天早上,拉出大批的货物。 一辆辆马车、骡车从货行出来,直奔北门。张家口不过是个堡子,虽然繁华,但街道并不是那么的宽敞,随着出来的车辆越来越多,街道也变得越发的拥挤。靳、王等八家货行经常大规模的出货,这在张家口也不算是稀奇的事,顶多也就是影响交通。 今天押货的,也不再只是两家货行的管事,靳良玉、王大宇是亲自出马。两位老板坐在马车之上,走在最前面,货车全都跟在后面,每家都有二百辆货车,光押运的伙计,都有上千。 来到城门之前,王大宇与靳良玉亲自下车,示意手下把银子送过去,他们亲自出面,打赏岂能少了,一共四包银子,每包都在百两以上。 官兵收了钱,跟着连声道谢,让开道路,也不检查,就放行过关。 王大宇与靳良玉走在前面,出了城门,城外的官兵当然也有认识两位大老板的,负责收钱的千总,过来点头哈腰,两位老板一摆手,马上有伙计把银子送来。 “听说过一辆车要五两银子,我们两家这次的货物加起来,一共是四百一十三辆,你们也都不容易,这里有两千五百两银子,多出来的数,赏给弟兄们喝酒吧。”王大宇摆出一副仁厚长者的模样,和蔼地说道。 “多谢王老板,多谢靳老板。小的这就安排你们的车辆过去。”千总喜笑颜开,让手下的官兵把银子搬走,然后命令士兵前边引路,带着车队前进。 吴平也在这边,他看的清楚,心中暗自冷笑,“大人猜的不错,他们今天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还好已经做好准备。” 士兵领着车辆前行,地面都稻草铺的,看起来差不多,一般来说,都是凭着记忆,看着草堆上有没有明显的石子辨明道路。当然,现在草已经被压得差不多了,凡是能走的地方,稻草都被压实,很好辨认。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士兵按照这些天出的规律引路,可走着走着,突然间发现有点不对。因为顺路走到这里,应该是往左拐,不过左边的稻草上,却出现一块明显的石头,如此一来,他登时愣了,跟着目光一扫,前边的道路没有石头,而从那里往左拐的地方,也没有石头。 看到如此情景,士兵心中暗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还得往前走一步。 他们的工作也不是只领一条道,要知道这座大营走直线都四里地,绕这么多圈走,也就相当于走了十里,到了另外一头,岂能马上赶回来,势必要休息一会,等到有车要入城,再领着入城的车走进城的道路。如此走法,肯定会有点懵圈,不能做到完全掌控。 他多走了一步,才向左拐,后面的马车也要跟着多走一步,才能拐弯。马儿跟着一拐,车轮也要跟着碾过去。车厢的距离肯定要比拉车的马宽上不少,等车轮一过去,突然碾了个空。车上的货物可等沉重,这一失去平衡,立时就朝右侧栽去。马儿被车一带,也跟着朝右边倒去。 “哐!” …… 第六十五章 动手 第三卷]第六十五章动手 第六十五章动手 “哐!” 马车狠狠地向一旁砸了下去,旁边的壕沟并不是很宽,车上箱子壕沟的边沿上,发出一声巨响。★jing~彩`东'方’文手打★ 紧跟着,就听“哗啦啦”地一阵金铁jiāo鸣之声,车上装的东西全都散了出来。领路的士兵的清楚,车上蹦出来东西不是别的,全都是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 他们虽然走的距离ting远,但全都是画龙,直线距离也就几百米,营地里的巡哨士兵和守在营mén的士兵全都听到声音,连忙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带路的士兵也懵了,随即喊道:“车……车翻了……车里全都是兵器……” “啊……”一听到最后这句话,一众士兵全都哗然。 在刚刚车辆被引路士兵领着,向对面走去的时候,靳良yu和王大宇来已经坐回自己的马车上,初chun时间,天气还ting凉的,车上暖和,作为老板,自然不能在外面凉着。刚刚马车摔倒的时候,谁都听到了响声,两位老板也不例外,连忙挑开车帘,朝事发地点观瞧,几乎是在前面带路士兵回答的同一刻,在马车前面能有三步来远的吴平以及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突然动了。 吴平一个箭步朝王大宇的车上抢去,青年则是一个箭步,朝靳良yu的车上抢去。马车前面有车夫,边上还有shi立的家丁,但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马车摔倒的地方所吸引,根没有留意这二人的突然行动。 吴平窜上马车,肋下佩刀跟着出鞘,瞬间架到王大宇的项上。青年也是一样,抢上马车,腰刀出鞘,指着靳良yu的xiong口。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王大宇大声喊道。 王大宇和靳良yu的也都缓过神来,亮出兵器,将马车围。吴平一把将王大宇从车厢里拽出来,刀压在脖子上,大声道:“刚刚的话,难道没听到么,那货车之上掉出来的全都是兵器!押运军需出关,你们这是意yu何为?弟兄们,还不快快动手,将他们给我拿下!” 营mén空地这块,聚集着官兵和货车,官兵之中有五十人是吴平从巡抚衙mén带来的,现在吴平一嗓子,那些士兵纷纷举起兵器向前冲去,将围在马车旁的货行护卫给围。并一起大声喊道:“弟兄们上呀!把这些si运兵器的贼子给拿下!” 吴平的手下动了,守营千总这时却有点懵了,许光达今早已经开会去了,现在管事的就是他了,临行前许光达倒是有嘱咐,让这千总事事听吴平调遣,不过却也没想过会出这么大的事。千总见吴平及其手下已经上了,自己没有不上的道理呀,否则怎么jiāo代,只chou出兵器,喊了声,“弟兄们给我上,把那些偷运兵器的人先拿下!” 既是朝廷官军,拿下走si的商人也是情理之中,至于怎么善后,那是巡抚大人他们的事,如果趁机勒索这些商人的银子,估计自己也有分润吧。 千总手下的士兵,在这里也有一百来号,和吴平的人合在一起,将近二百人。王大宇和靳良yu的伙计,现在出来的能有将近五百,但却十分分散,基上都是护卫在各个马车边上,有的已经随着马车进营地了。 进营地这些,见情况不妙,纷纷往回跑,准备帮忙。可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地方有陷阱,什么地方没有,仓促之间,就听“蓬、蓬、蓬……”地一连串响声,估mo能有三分之一都掉进陷阱里了。其他的人见到这一幕,便不敢luàn跑了,只能心翼翼,顺着来路返回。 还没来得及出发,正在营mén口空地的伙计,倒是急忙上前增援,和官兵抵在一起。 吴平见对方有意反抗,大声喊道:“你们东家已经落入我手,谁敢造次,我现在就砍了他!识相的赶紧蹲下,否则便是对抗官军,意图造反,要格杀勿论的!” 吴平喊完这话,又冲着城上大声喊道:“城上的守军听着,还不快些下来增援,将这些si运军需的匪类拿下!” 下面的情况,城上的官兵的是一清二楚,他们你瞧瞧我,我你,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向守城的千总汇报,征求意见。刘振友开会去了,这里千总大人的算,这位仁兄一时间也是迟疑不定,当听到吴平的喊声之后,仓促间只能下令道:“弟兄们,下去帮忙,先把货行的人拿下再!” 毕竟自己是兵,而城外大营的守军都是自己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遇到了麻烦,怎能不施以援手。即便是收了货行的钱,那也没有办法呀,总不能眼睁睁地着货行的人和自家人打起来,明摆着货行的人比城下的守军多,要是真把城下的守军杀了,自己在城上眼睁睁地瞧着,却不去帮忙,如此罪名,自己一个的千总哪能背得起。主将不在,出了事全都是自己扛着,自己是兵,只能先按照兵的做法来做事。 城下的守军一下来,城mén这边登时就luàn了,两家货行还有一半的货车没出去呢,官兵凶神恶煞,而且人数也多,那些伙计得不到外面的命令,不知该不该动手。犹豫的功夫,在前面的,就被下来的官兵按几个。当然也有官兵和伙计四散前去报信,搞的拥挤的街道,更是hunluàn。 已经被制的王大宇和靳良yu现在心中叫苦,来可以顺利过关,没想到车竟然翻了,车上的东西掉出来,朝廷的官兵岂能当作没到。眼下自己被擒,要是让手下luàn动,自己搞不要丢掉xing命,可要是不加以反抗人也要跟着被抓,而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实在难呀。 二人的脑子飞快旋转,思考着对策,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官兵布下的局,实在难以确定。但架自己的人,肯定是吴思南的难道是吴思南事先准备的。可也不像呀,上次出货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动手,车辆能够平安而过,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王大宇和靳良yu拿不出主意,但他二人明白,现在要是命令杀官军,自己以后也就真的没法在大明朝hun了,而且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千万不能冒险。而在他俩思考的时候,涌上来的官兵已经把群龙无首的伙计们bi退几步,他们的马车周围,已经没有自己人了。 硬拼来是不行了,王大宇料想,现在的情况,肯定会有人给范老大送信,到底怎么办,还是让范老大来拿主意吧。靳良yu和他想的一样,所以也没吭声,不让伙计束手就擒,也不上去厮杀。 这些伙计,并不都是这两位老板的还有一些是范斗他们的人,眼着如此情况,也不知该怎么办?两位老板被擒,也不给个话,到底打不打,而官兵步步bi近,他们只能向后退,很有一点投鼠忌器的味道。可以,真要拼命动手,他们也不怕官兵,在塞外押货,遇到强盗在所难免,面对来袭的悍匪,他们都不畏惧,更别是这些酒囊饭袋了。 官兵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也就在许光达手下的这点士兵,见过大场面,在鞑子破城的时候,都守在城上,属于死里逃,而且边军来就有一些战力,再加上经过血战洗礼,在面对人多势众的货行伙计时,也不畏惧。一个个平端长矛、举着战刀,心戒备,缓步bi压,如果对方反抗,他们为了保命,也得死战不是。 城外形成对峙,城内比较luàn套,守军堵城mén,并沿着这条街道抓人,货行的伙计无人指挥,情况不妙,只能逃跑,赶回货行。 其实都不用报信,范斗早就派人在暗中盯着呢,现在已经赶回范货行。当然,吴思南的人,也在暗处盯着,早在第一时间,跑到巡抚行辕。 巡抚行辕二堂,此刻正在开会,讨论征兵事宜。将领们各抒己见,正研究的功夫,有探子跑了进来,一进mén就单膝跪倒在地,大声道:“启禀大人,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吴思南听到这话,立时急切地大声问道。 “王货行与靳货行今早带货出城,不想车上运的竟然是军需物资,现在城mén处已经打了起来,一片hunluàn,还请大人定夺!”探子大声道。 他这话,堂内众将听的是一清二楚,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田秀,登时就懵了,头上渗出冷汗。 “竟有这等事!”吴思南故作镇静,大声道:“朝廷明令禁止倒运军需物资,一旦发现,按通敌、造反论处。王货行与靳货行竟如此大胆,简直是反了。刘将军,城mén乃是由你守卫,部院再给你一百jing兵,你立刻前往镇压,将这些贼子全部擒拿归案!事成之后,部院必有重赏!” “末将遵命!”刘振友正一头雾水,但此刻巡抚大人突然命他前去拿人,他岂敢不尊,连忙躬身领命。 紧跟着,他又听吴思南大声叫道:“吴安,快点一百人随刘将军前去北mén!” “属下遵命!” 这一百人似乎早就准备了,吴安在mén口迎着刘振友,然后带着一起出了巡抚行辕,前往北mén。 今天四更,12000字,翼承认,自己又财mi了。谢谢大家对翼的支持。翼一定会努力码字,争取写的更加jing彩。 …… 第六十六章 对策 第三卷]第六十六章对策 第六十六章对策 刘振友奉命带着吴安及巡抚行辕的一百护兵前往北mén镇压。一路之上,这子都在寻思,自己该怎么办。 张家口的水到底有多深,作为一个游击将军,刘振友是不可能全然了解的。在他心中,这些晋商肯定是买上买下,田秀是田兰的侄子,势必会在晋商那一边,宣府的官员,也该被喂饱了,估计连宣大总督也有份。张家口一日失踪,朝廷没有问田秀的罪,只是把原先的宣府巡抚给换了,来朝中是有人为田秀话的。可到底是些什么官,刘振友自然不会清楚,但知道的这些东西,就已经够厉害的了。 前任副将常震潭就是因为扣了范斗的货,结果丢了xing命,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巡抚大人派自己去拿人,结果会怎么样呢? 当然,吴大人不是副将,想要动他,远比动常副将难的多。但现在不是衡量这些晋商能不能动得了吴大人,而是要揣摩吴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这等倒运军需物资的事,似严重,但要是上下其手,想要大事化事化了,也是容易的很,关键在于吴大人的意思。 人抓了之后,吴大人是想动真格的,把事情审明,奏之朝廷,还是打算借此要挟晋商,大发横财呢?要是动真格的,晋商肯定不能束手待毙,势必会有一场死博弈,虽然不会是现在公然和官兵对抗,但也就是在这一两天。要是吴大人赢了,倒还,自己奉命拿人,属于有功之臣,可要是输了呢,别自己是个跑tui的,估计也要沾包。 可吴大人要是不想动真格的呢,抓人之后,多要些钱,也就罢了。这等事情,自己奉命行事,吴大人肯定会有赏赐,北mén的差事,是吴大人给了,经此一事,自己也算是傍上吴大人这个靠山。而张家口以后,吴大人话的份量,也肯定会盖过田将军,谁也不敢再为难自己,毕竟打狗也要主人。要是因为这件事过后向我报复,那和报复吴大人有什么区别呀,谁也不会傻到去做这等事。 权衡一番,刘振友确定了方向。不管吴大人是怎么想的,自己现在要是不动手,到了北mén把人放跑了,自己是必死无疑。毕竟在自己身边,都是吴大人的自己怎么做,人家的清楚,想要ménghun过关是不可能的。既然只能动手,那就要往地方想了,吴大人不是真心想要晋商对着干,只是求财,起码在这些天可以得出,吴大人还是比较贪财的。 千里为官只为财,既然心思一样,更得拿人了。拿定了主意,刘振友与吴安等人也来到北mén之外,那里的官兵到主将到来,也有了主心骨,纷纷上前询问,该当如何去做。刘振友毫不客气,当即下令,先把人拿了,并带上十车货物,连同人犯,一并押往巡抚行辕。 有了明确的指定,士兵再不含糊,将已经抓的人,绳捆索绑。刘振友和吴安又带兵出了城mén,城外正在对峙,刘振友的兵马一到,全力拿人,城外的士兵也有了主心骨,再不客气,两厢一动手,当时就把那些伙计的兵器全都缴了。 货行的伙计见到官兵人多,自己的主家也不放话,只得束手就擒。 吴平和那青年把王大宇、靳良yu押下车来,与吴安、刘振友汇合,打道前往巡抚行辕。北mén也暂时封闭,禁止任何人进出。 这边干净利索,完全在吴思南的掌握之中,他的一石二鸟之计,可谓全部奏效。何为一石二鸟,就是在这城外设营、挖壕沟。先是通过更换将领,对张家口的守将进行了分化瓦解。要是守城mén的还是秦南松的人,事情绝不可能这么顺利。而挖壕沟呢,抵御鞑子是假,绊翻货车才是真。这样一来,可以令人无法确定,吴思南到底是不是有意针对,车翻之后,不是军需,全当没事发,而车翻之后,lu出军需,那咱就不客气了。偌大的营地,到处是壕沟,都是以石子标,想要做点手脚,太容易不过,吴平只需要把那原先明显的石子往边上拨一下,就能改变路线。道路有限,差上一点,就有可能出事。哪怕这里不翻,再往前走几步还得翻。 范斗的府上,现在却是热火朝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田兰、王登库等人不可能没听到,一个个似热锅上的蚂蚁,跑到范斗这里。 “范兄,王大宇和靳良yu被拿了,咱们的货也全都被扣了,这可怎么办呀?” 不管是谁,一上mén见到范斗,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范斗此刻也正头疼着呢。消息是最先报到他这里的,但具体情况也只知道个大概,城外的官兵没有为难,意思一下,便带路出城。只是走了一半,马车翻了,兵器洒了出来,才闹出了这等情况。事情是不是巧合,实在难以确定,但车上的军需物资漏了,守营的明军动手擒拿,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谁也不敢当成没事把你放了,毕竟那么多眼睛瞧着呢。难以确定是不是吴思南有意针对,就难以确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可以,如果这是官兵硬行把军需搜出来,再行扣押,范斗毕竟会采取极端措施,孤注一掷。但这不像是吴思南刻意为之,一切似乎还有得商量,把人拿了,把货扣了,也不能就一定要来真的吧,大事化事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范斗让田兰五人莫要惊慌,思量一会,道:“我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咱们做两手打算。第一,请监军赵岩走一趟巡抚行辕,和吴思南沟通一下,希望能够不了了之,让他先带上五万两银子,吴思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吴思南愿意,银子不是问题,还可以再给。第二,立刻派人去宣府和阳和,分别通知宣府总兵米之焕、监军肖凤忠和宣大总督崔景荣,请他们马上过来,如果吴思南不识抬举,就让他们出面。反正他们和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有事,他们也别想了。另外,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个杀手锏么,田兰,告诉你儿子,把那子给我了,现在不能让他出去,关键时刻,还能让他老子出面。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吴思南能够应付得了!” 这里介绍一下阳和,明朝时阳和不过是大同府下一个县,因为有卫所,也被称为阳和卫。这个地方起来并不起眼,确实宣大总督的治所所在。 有人要问宣大总督的治所怎么一不在太原、二不在宣府、三不在大同,偏要设在这么一个地方。主要也知道是地理位置比较重要,夹在宣府与大同的中间,所以宣大总督的治所就被设到了这里。当然,宣大总督想来也不会愿意在这办公,但没有办法,在隆庆四年,皇帝就把宣大总督的治所定在这里。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 “范兄,您的主意,也不是不,但是不是落后手呀。弟以为,这么做会让吴思南占得先机,一旦他先送折子到京城,那可怎么办呀?”田兰道。 “他要是这么做,那就是想要咱们的命了。这样,你现在就派人去巡抚行辕给我盯着,要是他直接派人送信去北京,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点齐人马,杀进行辕,把吴思南先给砍了,然后率众出关。这里的事情,就jiāo给米之焕和崔景荣他们自己善后!”田兰道。 “范兄这话得对,我这就安排人去盯着,一旦吴思南敢派人去北京报信,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和他拼了!”田兰大声道。 “范兄、田兄,你们的意思,弟明白。但弟以为,吴思南自二到张家口之后,先后玩了这么多huā样,十有**是有意要对付咱们。就像刚刚田兄所,咱们按兵不动,先让赵岩出马,再请米之焕和崔景荣到来,似乎真的很落后手。米之焕和崔景荣要是来了,一旦商量不妥,咱们再想强攻巡抚行辕,那就没有机会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咱们这么做。吴思南不比常震潭,随便按上一个罪名,就能给做掉,他是巡抚,想要给他定罪,那要押到北京,三法司会审的。照我,不如现在就点齐人马,杀进行辕,把吴思南先除了,然后咱们逃出关去,投奔大汗,崔景荣他们怎么善后,要是能风平làng静的话,咱们再回来。”王登库出自己的意见。 “不行!”田兰连忙道:“这可不行,吴思南到底是有意针对,还是一时巧合,实在难以确定。咱们要是一上来就铤而走险,事情可就闹得太大了,你想,现在田秀等一众将领还在吴思南府上议事,咱们这要是打去了,这些人能不能保xing命,实在难。要是都死了,朝廷追查下来,怎么解释?关口未破,关内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着呢,只要一查,就能查到咱们的身上。怕是从此之后,我等再也无法在中原立足。” 吴思南要是死了,要是田秀等将领活着,起码张家口的兵马来可以指挥,不至于hunluàn,到时朝廷追查,可以找出一百来种理由,实在不行,也可以把实在推到靳货行和王货行身上,田秀顶多摊一个护卫不周的罪名。别的人不至于受到太大的牵连,可若是张家口的将领全都死了,城内必然大luàn,事情也会闹得无法压制下来,就如田兰所,他们再也无法在中原立足了。 “田兄,你都了,田秀他们都在吴思南的行辕议事,怎么就这么巧,偏要今天议事。吴思南这么做,明摆着是料到咱们今天打算出货,在营地设下机关,引马车翻到。要不然,天天过车,没一辆出事的,怎么就咱们的翻了。吴思南把田秀他们招进府来,也是摆明架式,让咱们投鼠忌器,不敢杀进行辕,跟他死战。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证明,吴思南就是要跟咱们做对。”王登库这番话时,声音很是响亮。厅内众人听罢,一个个都不由得点起头来。 “了,王兄……”范斗靠到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然而事到如今,只能咱们是低估了那个吴思南。正如范兄所言,现在真要鱼死破,代价未免太大了,但凡有一线转机,咱们都不能这么做呀。还是按照刚才订了计划行事吧,只是要一点,绝不能让吴思南把消息送进北京。凡事巡抚行辕出来的,只要出城,就格杀勿论!” “是!” 巡抚行辕。 后堂之内,吴思南显得比较镇定,但和他相比,田秀等将领一个个是战战兢兢,尤其是田秀,脑瓜子上已经满是冷汗。 终于,堂外传来脚步之声,一名士兵走进mén来,跪地禀报,“启禀大人,刘将军已经将人犯押回来了,正在外面等候大人传唤。” “让他们进来。”吴思南平淡地道。 “是,大人。” 士兵退下,不出片刻,刘振友、吴平、吴安以及几名护兵将王大宇、靳良yu带进堂来。 “末将刘振友已经将人犯带到,特来缴令。”刘振友一进mén,就躬身大声道。 “情况到底如何?”吴思南问道。 “靳良yu和王大宇si运四百余车军需物资,有兵器和铠甲,末将提回十箱,又将靳良yu、王大宇以及其党羽全部押回。” “刘将军,你做得很,退到一旁休息吧。” 吴思南向刘振友摆摆手,刘振友道了声“多谢大帅”,便退到自己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吴平、吴安给吴思南见礼,然后径直走到吴思南身边着,下面的护兵,则是打算把王大宇和靳良yu按跪在地上,可吴思南却是一脸微笑地道:“莫要这么粗鲁,还不赶快给两位老板座。” 护兵不明就里,见大人这么了,便赶紧搬来椅子,请王大宇与靳良yu坐下。这两位见吴思南这么客气,紧张的心情也就平复下来,赶紧满脸堆笑地道:“多谢大人。” “二位不必客气。只是二位的所作所为,实在令部院为难呀。”吴思南摇头道。言罢,他顿了片刻,跟着又装着十分为难的样子道:“你们二位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为何如此糊涂,要贩运军械出关呀,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呀。” “大人,人实在糊涂呀……”王大宇和靳良yu也不坐着了,直接跪倒在地,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起来。“人也是一时让钱mi了心窍,才干出这等糊涂事,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从轻发落,人一定感ji不尽,再也不敢了……”两个人到吴思南为难的样子,马上料定,吴思南这是打算管他们要银子,只要能大事化,钱的事。 “部院倒是有心大事化,当作无事发,怎奈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军中都已知晓不,城内的百姓估计也都知道了。还有,在座的这几位,都是忠于朝廷的将领,部院即便有心回护,也怕他们不答应呀。”吴思南仍是故作为难地道。 “人与王兄在张家口经商,和几位将军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几位将军对我等也是较为了解,知道我等奉公守法,从不作jiān犯科。这一次实在是被钱冲昏了头脑,还望大人给我二人一个机会,我二人保证,万不会再有下次。”靳良yu完,开始冲上磕头,王大宇也跟着,一起给吴思南磕头。 “大帅,靳老板和王老板平日里确实是奉公守法,从未有过类似之事,想来也正如他们所,一时被钱mi了心窍。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希望大帅能够法外施仁,念在他们往日……”田秀连忙帮着求情,他想“念在他们往日功劳”,可一时也想不出二人到底有什么功劳,最后只能含糊其辞,接着道:“饶他们一次,末将愿以身家xing命担保,绝不会有下次。” 见田秀愿保,秦南松也赶紧出声附和,“大帅,末将也愿意担保。” 和他二人相比,参将廖飞与许光达、刘振友却没有马上表态。平时也没收你们什么孝敬,这时怎能轻易为你们话,现在要坐在上面那位大人的意思,要是巡抚大人有意放人,咱们就跟着帮帮腔,要是巡抚大人不想放人,咱们现在表了态,岂不是把自己扔进去了。再者,现在一定要对立场,眼下明显巡抚大人占据主动,自己傻乎乎地到田秀那边,巡抚能高兴么。 所以这三位,现在是一句话也不。 吴思南在眼里,是心中暗喜,若是五名将领一条心,这事还有点麻烦,既然各怀心思,自己方能游刃有余。吴思南继续苦着脸,摇头道:“不办、不办呀……众目睽睽,事情一旦宣扬出去,部院不仅无法向朝廷jiāo代,怕是也要搭上自己的xing命。王老板、靳老板,部院实在有些爱莫能助呀。我这样,你二位不如如实招认,这么多军需是从哪里来的,又要贩卖给谁,部院届时具奏知朝廷,定会设法为二位开脱,希望朝廷能够从轻发落。” 什么?让我们招认!要是实话实话,奏明朝廷,凭你怎么开脱,能够管用?靳良yu和王大宇恨不得当场开骂,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哭诉,“大人,这事若是奏禀朝廷,我等必然xing命难保。还请大人莫要奏明朝廷,尽可能大事化事化了。如我等能够得以活命,定当痛改前非,对大人也是感ji不尽呀。” 干脆,这两位豁上脸了,直接公开贿赂。 “这……这怎么能行……吴某受朝廷厚恩,结草衔环尚唯恐不及,怎能欺君罔上。这般大事,即便我不去,怕是也有人去,张家口有监军、御史,这事现在怕是已经传进他们的耳朵了。” 吴思南的话刚刚完,这功夫,堂外便有士兵进来禀报,“启禀大人,张家口监军赵公公前来求见。” “你们,这曹cào,曹cào不就到了。还不快快有请。”吴思南显得有些紧张地道。 “是,大人。” 士兵转身下去,不大功夫,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太监跟着士兵来到二堂,在这太监身边,还跟着两个太监。 监军赵岩,走进二堂的他,老脸拉的和鞋拔子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登mén求见,你吴思南竟然敢不亲自出mén迎接,你当你是谁呀,不就是一个破巡抚么,要不是咱家有事找你,现在就掉头走了。哼! 见赵岩进mén,田秀等一干将领纷纷起身来,给监军施礼,吴思南也了起来,但只是拱了道:“赵公公大驾光临,吴某公务缠身,未能远迎,还请公公莫要在意。” “罢了罢了,巡抚大人公务繁忙,咱家是清楚的。”赵岩一边着,一边大咧咧地走到下手空置的椅子旁,然后一屁股坐下,那态度,真是极为嚣张,仿佛根没将吴思南放在眼里。 赵岩嚣张也有嚣张的资,他的干爹是宣府监军肖凤忠,而肖凤忠的干爹则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张迢瑞。内官监是管内廷营造、皇家庆典等事务,前文过,也是个féi差。在十二监里,仅次于司礼监和御马监,坐上这个位置,也就相当于大内的第四号人物,仅次于邹义、刘名果、曹化淳。在岳肃丁忧还乡之后,刘名果很不得志,善于伪装的他,变得极为低调。如此一来,第四号人物张迢瑞便崭lu头角,拜在mén下的不计其数,甚至还被鼓吹为邹公公的接班人。压根就把刘名果和曹化淳给忽略了。 有这么一号人物给撑腰,赵岩当然不会把吴思南瞧在眼里。坐下之后,他就开mén见山地道:“吴大人,听今天早上靳老板和王老板的货被你扣下了。” “公公也听了,是呀……我刚刚也在呢,他们两位运的是军需物资,朝廷有明令,但凡si运军需物资出关的,一律按通敌、造反论处,是要抄家灭mén的。”吴思南也坐了下来,仍是满脸为难地道。 “听是出城的时候,马车摔了,散出来一些,被城外的官兵到,才给截了下来。吴大人,是这回事吗?”赵岩道。 “确实如此,公公真是消息灵通。”吴思南道。 “还吧,也不算太灵通,多谢吴大人夸奖。其实么,出塞经商,经常能遇到鞑子的盗匪打劫,商队带些兵器防身,也无可厚非,不就是一车兵器么,自己使用,又能怎样,吴大人莫要题大做。”赵岩淡淡地道。 很明显,他这是提醒吴思南,就这么判了吧,全当是防身兵器,到哪里都得过去。 “可是……我的过去缉拿之后,曾翻查过其他车辆,那些车上也都是兵器呀,像还带回来十车,是不是呀?”吴思南着,向刘振友。 “是……”见吴思南自己,刘振友只心地答道。 …… 第六十七章 翻脸好比翻书 第三卷]第六十七章翻脸比翻书 第六十七章翻脸比翻书 刘振友现在都有些糊涂了,监军赵岩明明都给吴思南借坡下驴的机会了,甚至连借口都帮着想了,可现在吴大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如果是想要钱,这次的事情过去,王、靳两家绝对少不了孝敬,可现在要是把事情nong僵,最后要怎么收场呀。 在刘振友的心中,他可不认为吴思南的力量能够大的过张家口的这些晋商,以及这些晋商背后的人。只是吴思南现在问了,他也不能不答,但回答的声音,明显没有什么底气。 待刘振友答应,吴思南跟着就道:“刘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扣在北mén那边的货,但就部院这里的,就有十箱之多,这么多兵器、铠甲,够多少人用的,我足够装备上万兵马的了。赵公公,部院现在就已经够为难的了,也不知部院上叙完实情之后,再为王、靳两位老板求情,陛下会不会恩准。” “吴大人,您到底会不会当官,会不会审案子呀?”赵岩冷笑地道:“如果吴大人不会审案的话,我还是把案子移jiāo给咱家吧,咱家一定会把案子办的妥妥当当,绝不会令吴大人为难。” “赵公公,这话您的就不对了,部院疏理宣府地方,上马管兵、下马管民,这等案子,既然出在宣府治下,理当由部院来审理。再者,案子由谁来审,怕似也轮不到公公吧,公公不过是监军,军营里也不过是管理军需供给,监督将领,皇上并没有给公案子的权利吧。”吴思南嘴上这么,脸上竟然还是nong出一副为难的颜sè。 听了这话,赵岩差点没气死,他咬着牙,憋着气道:“吴大人,你……你……” ‘你’了半天,赵岩才顺了口,想出辞,“你不是咱家是管理军需供给的么,那被你扣下的兵器、铠甲不就正属于军需么,咱家来管有什么不对?这事你不必再管了,一切由咱家做主,到时自会给朝廷、给皇上一个jiāo代。” “军需供给是公公来管,但部院想多嘴问一句,现在被扣下的军需物资是从公公那边出来的么?要不是从公公那边出来的,公公凭什么来管呀?”吴思南摇头道。 “你……”让吴思南这句话塞的,赵岩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自从到张家口做监军,还从来没用人敢这么和自己话呢。“吴思南,照你的话,要是这些军需是从咱家这里出来的,那咱家就有资格管了?” “正是。”吴思南道。 “,咱家现在就告诉你,这些军需物资就是归咱家管的。你满意了吧,人可以让咱家带走了吧,案子可以移jiāo给咱家了吧!”赵岩愤愤地道。 “原来这些军械是公公的呀,既然这样,那就办多了。”吴思南突然微微一笑,扫了堂上众人一眼,问道:“公公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吴思南问出这句话后,整个大堂之上,竟再无一人敢出声。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呀,谁敢回答呀? “刘公公,你这些军械都是你的,可能声音了点,他们都没听到。不知道,您老可否再重复一遍。”吴思南笑着道。 赵岩也是没把吴思南放在眼里,尤其现在,已经是火撞顶mén,更加不会去考虑太多。当下,他扯起嗓子,大声叫道:“这些军械都是咱家的……”话的同时,又伸手指向田秀等人,接着又道:“你们有什么可害怕的,就告诉他听到了,咱家现在要把人犯带走!” 待赵岩话音落定,吴思南略微等了片刻,又再次扫向堂上众人,道:“赵公公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田秀见赵岩如此盛气凌人,胆子为之一壮,第一个大声道。 他一发话,秦南松马上跟着响应,“末将也听到了!” “我等也听到了。”和这二位相比,廖飞、刘振友、许光达三人的声音显然要上许多。 “这些军械原来是公公掌管的,我靳老板和王老板是从哪里nong来的,眼下公公已然承认,那就最不过。此案确实与公公有关了,公公也可以管了……”话到此,吴思南的脸sè有难起来,道:“刘公公,你糊涂呀,这么多的军械,你为何要给他们呀?皇上让人监军张家口,这是对公公的信赖,可公公怎能辜负陛下厚恩,监守自盗,擅自将军械卖于他人,公公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你……吴思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若是咱家这些军械是咱家的,你就把案子jiāo给咱家吗?现在为何出这等话来?”赵岩现在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刚刚部院只是,要是这些军械是公公的,那公公就有权利管。但公公是怎么管的呢?整整能够装备上万人的军械,怎么就落入靳老板与王老板的手中了呢?部院现在就要问问公公,你是怎么管理的呀?”吴思南淡定地道。 “吴思南……你……我你这个官是干够了……脖子上的脑袋也不想留着吃饭了吧……”赵岩彻底让吴思南bi急了,竟然公开恐吓起来。 “公公,您怎么能这么话呢?部院也是为公公,这桩案子,部院是要奏明朝廷的,来还没审出这些军械是从哪里来的,公公竟然有一下子认了,也省去部院许多麻烦。不过公公放心,部院在奏明皇上的时候,也会为公公开脱求情的,公公毫不狡辩、敢作敢当,给破案省却了许多麻烦,想来皇上也会对公公法外施仁的。”吴思南淡定地道。 “啊,啊,吴思南,你给我等着!”赵岩完,重重一摔衣袖,转身就朝堂外走去。 见赵岩要走,吴思南随即大声叫道:“公公这是要哪里去?” “咱家想要去哪,用得着你来管吗?”赵岩愤怒地道。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 “当然用得着部院来管。公公既然已经承认王老板与靳老板si运出塞的军械是从你那里出来的,那公公就难辞其咎。部院节制宣府,公公擅自贩卖军械,触犯朝廷律法,理应由部院暂且押,待奏明皇上之后,再行论处!”吴思南振振有词地道。 “吴思南……你可知道咱家的干爹是谁……你又知道咱家的干爷爷是谁,出他们的名姓,怕是要吓破你的狗胆。你还敢将我关押,难道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赵岩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吼道。 “部院是否会死无葬身之地,那就不劳公公费心了。公公也莫要动气,气大伤身,吴平,还不带公公下去休息,招待。如果怠慢,部院绝不饶你。”吴思南故意道。 “是,大人。”在吴思南身边的吴平答应一声,跟着就朝赵岩走去。 “你……你是什么东西……你敢……”跟随赵岩的太监见吴平靠近,登时就火了,扯着尖细的嗓子,冲吴平喊道。 “我这位兄弟,我又没打算对赵公公不敬,你喊什么喊呀?”吴平完,眼珠一翻,对着赵岩道:“赵公公请吧。” “狗东西,我你也是不想活了。咱家现在就在这堂上着,我倒要你,能把咱家如何?”赵岩气急败坏地道。 “那就让的扶公公下去休息吧。”见赵岩依旧蛮横,吴平反倒笑了起来,朝赵岩走了过去。一边走,吴平还冲着厅外大声叫道:“兄弟们,进来两个,陪我一起去伺候公公休息!” 堂外岗的士兵,都是吴思南的亲信护卫,也是从福建跟来的,得了吴平的吩咐,马上有两个走了进来。吴平再不客气,几步抢到赵岩身前,一把将想要阻拦的太监拨到一边,亲自架起赵公公朝外面走去。两名刚刚进来的护兵,则是把两个太监架,跟着吴平出去。 “吴思南,你给咱家等着,咱家绝不会放过你的,早晚让你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赵岩被架了出去,留下的只是他愤怒的喊声,随着他的喊声越来越远,堂内众将以及靳良yu、王大宇也已明白吴思南的意思。吴大人要是要下死手呀。 靳良yu与王大宇紧张起来,田秀和秦南松是满头冷汗,即便是事不关己的廖飞三人,心头也是七上八下。 吴思南再次扫了一圈堂上众人,声音变得森冷起来,“赵岩身为监军,竟敢监守自盗,si运军械,现已主动承认,尔等便是见证。靳良yu、王大宇,你二人是huā了多少银子从赵岩手中购得的这些军械,又打算出关,卖给何人,还不如实招来?” 现在已经算是摊牌了,吴思南lu出了自己的面目。靳良yu和王大宇互相了一眼,他们的脑子不停地转动起来。很明显,赵岩是受范老大的委托来的,吴思南现在没有买账,反而将赵岩也拿了,来这吴思南是真的针对他们的。对他二人来,招不招都是一个死,但他们两个真的不想死,他们完全可以想到,范斗一定会想法子来救他们。既然现在请了赵岩,那宣府总兵米之焕、监军肖凤忠和宣大总督崔景荣也是一定会请的,吴思南敢将赵岩拿了,难道还敢把这些人拿了不成。 由于昨天上不去,没有还请各位书友原谅。今天决定的爆发一下,一共更新六章,也算是补上昨天亏欠的章节。 并在这里再次谢谢大家对翼的支持。 …… 第六十八章 吴大人坐堂 第三卷]第六十八章吴大人坐堂 第六十八章吴大人坐堂 靳良yu、王大宇二人的脑子飞快地旋转,斟酌眼下的对策,他们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脑子自然也不是白给了,很快就已断定,自己不会有事,范斗一定会想法子来救自己,接下来一定会有比赵岩还狠的角sè到来。他们现在要做了,只是耐心的等待。 不管是从宣府赶来的米之焕和肖凤忠,还是从阳和赶来的崔景荣,想要抵达张家口,都用不了太的时间,确切的,一天便能抵达。百八十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一两个时辰足以,如此紧急的事情,消息送到,估计那边也得马上动身,不敢耽误。 心中有底,这两位仁兄就胆气十足,面对吴思南的问话,靳良yu道:“吴大人,咱们兄弟的孝敬,您也是收了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何必摆到台面。您这么做,实在令我们兄弟很是难堪呀。可现在,您非要将事情摆到台面上,即便我们兄弟招了,对您又能有什么处?我们的案子,涉及倒卖军需,您审完了,也要送到刑部,到了那里,我们将您收受贿赂的事情,一宣扬,您以为您还有果子吃吗?我,这事还是按照赵监军的意思,来办吧,到时大家都,您的那份处,也是少不了的。” 真是胆大包天呀,靳良yu当堂就敢要挟吴思南。如此光明正大,毫不将堂上众将放在眼里,由此也能出,靳良yu确是xiong有成竹。 “靳老板,你真是有胆sè呀。这里什么地方,你竟然还敢这么和部院话。部院收受贿赂,会不会因此没有果子吃,这一点不用你来cào心。部院的问题,希望你马上回答,否则的话,休怪部院对你不客气了!”吴思南的声音,终于变得森冷起来。 “靳某的胆子的很,和吴大人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吴大人放着眼前的财帛不取,非要和我等为难,又是什么意思?”靳良yu现在是打算尽量拖延时间,能拖一会就拖一会。 “什么意思?等会就告诉你。你先回答部院的问题……”吴思南着,伸手点指靳良yu,又道:“部院的耐xing是有限的,你若在答非所问,部院便要对你动刑了。来人啊!” 到最后,吴思南大喝一声,话音落定,马上有十几名护兵冲进堂来,众护兵一起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靳良yu,你到底招是不招?”吴思南冷冷地道。 靳良yu明白,自己若是不招,吴思南的架势,还真的是打算动刑。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光棍到底,只见靳良yu冷笑一声,道:“吴大人,靳某就算现在招了,那又能如何?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要比知道的。您现在让靳某招的东西,不是我笑话你,你若是知道了,都能把你吓死!” “部院别的不大,就是胆子够大。你就是。”吴思南的嗓mén也亮了起来。 “,既然大人一定想听,那我就不妨告诉大人。我们押运的这些兵器、铠甲,是卖给科尔沁部的,总数一共是四万件兵器,四万套铠甲。这么多军需,但就赵公公那里,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们不仅从他手中购买了一部分,还从宣府监军、大同监军、河南监军、湖广监军、山东监军他们手中分头购买。大人若是想办的话,就把他们一起办了吧。不过,靳某也事先要提醒大人一声,就凭大人的这点份量,能动得了他们么。但凡能够做到一省监军的,在宫中那个不是大有来头,其中山东监军白显升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邹公公的人,吴大人,你还是先掂量掂量吧!”靳良yu也不示弱,扯起嗓子大声道。 他的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卖给méng古科尔沁部,纯粹是胡八道,毕竟实在不敢是卖给真人的。还有,在总数上他给隐晦了,皇太极总共要的是十二万套铠甲和兵器,并包括大炮和粮食。但靳良yu知道,要是把真实的数字报了,实在太要命了,都能塌了天,只报现在被拿下的货物,应该已经足够。而且,几位监军公公,那是实打实了,确实在他们手里买货了,山东监军白显升也确实是邹义的人。 这么多监军太监,正如靳良yu所,在宫中都是大有背景,随便叫出一个,那都是得罪不起的,更别一次揪出这么多个。靳良yu把这些监军太监都亮出来,就是要你吴思南有没有胆子去办。同样也是给吴思南施压。 堂内众将听的清楚,见靳良yu亮出这么多大有来头的人,各个是差异无比。都知道这些晋商大有背景,收买了不少官员,可实在是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背景。而且样子,这几位监军也不算是晋商们唯一的依仗。一时间,众将的心中都打起算盘。 田秀和秦南松自不用,他俩身就是在晋商一边的,见晋商这边亮出如此有份量的人物,自然是高兴不已。现在,这两位一心只想吴思南的笑话,吴思南如何收场。 参将廖飞,一直都是举棋不定,怕押错了宝。眼下见靳良yu扔出这么坚硬的后台,心中马上打定主意,势必要和吴思南划清界限,以免惹祸上身。 刘振友和许光达来是倾向于吴思南的,毕竟是吴思南给了他们实惠,不过现在的局势实在对吴思南不利,这么多监军,你吴思南得罪得起么,这桩案子,即便真的捅到朝廷,怕是也会不了了之吧。要是再被反咬一口,你吴大人都自身难保。他二人也是瞬间倾向到晋商一边。 “靳老板,这话可是你的。这些军械物资是从宣府监军、大同监军、河南监军、湖广监军、山东监军他们手中分头购买,日后当堂对峙,你可莫要抵赖?”吴思南沉声道。 到吴思南非但不慌,反而如此镇定,靳良yu倒是一愣。但他随即便答道:“正是,日后如果登堂对峙,靳某还是这么。” “那就。传行文书办上堂,录口供!”吴思南大声吩咐道。 “是,大人。”有护兵答应一声,下堂去传唤行文书办。书办到堂,参见了吴思南之后,吴思南让人给他取来桌案,当堂录。 吴思南让靳良yu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书办完之后,吴思南又叫靳良yu与王大宇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吴思南又向两厢坐着的将领,微笑地道:“诸位将军,部院在此升堂审案,尔等也算是见证,那就也签了字吧。” 完,书办连忙拿着口供走到田秀面前。吴大人的气势,实在有些慑人,谁也没有出他心慌畏惧的模样,如此一来,田秀反而有些慌张。吴思南让他签字作证,田秀也不便不签,只签上名字,其他将领见田秀签了,也都跟着一一签字。 全都签完,书办将口供拿给吴思南,吴思南了一遍,跟着道:“靳老板、王老板,你们向关外鞑子贩卖军械,算上这次,是第几次呀?” “只此一次。”靳良yu大声道。 “只此一次?就能找到那么多监军合作,你当部院是三岁孩吗?!算上这次,是第几次!倘不实言招认,部院定叫尔等尝尝三木之刑的厉害!”吴思南的声音更大。 “确实只此一次,大人哪怕打死我等,也确实是这样。我等已经认了贩卖军械的罪名,一次也,十次也罢,都是抄家灭mén的罪过,若果真有的话,岂能不。大人若是不信,他日将几位监军传来,可以问他们。”靳良yu淡定地道。话的同时,他的心中还在思量,吴思南怎么会如此冷静,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这胆子是谁给他的。 “那,部院就暂且信了你。部院现在再来问你,你这四万套军械,你在这些监军手中,各自提了多少?”吴思南再次问道。 “五位监军,每人八千套。”靳良yu想也没想,就直接答道。 “赵公公不是还有他的份吗?要是这五位监军每位四千的话,赵公公岂不是没有了?”吴思南冷淡地道。 “那不是一起都做到宣府头上了么,他从军械库中提了三千套兵器和铠甲。”靳良yu十分随意地道。句实在话,这可真有点扯了,鞑子杀入张家口之后,张家口的军械库都被洗劫一空,哪还有什么军械。赵岩倒是向宣府和朝廷催要了,但宣府监军肖凤忠把手头的军需都卖给了靳良yu,哪还有军械再拨给他。 “这话可属实?”吴思南追问道。 “属实!” “,再让他签字画押。”吴思南道:“来人啊,提赵岩上堂。” 行文书办再让靳良yu画押,靳老板和王老板根没当个事,随手签上名姓,画上印。不大功夫,吴平带赵岩上堂,不过这一次,那两个太监并没跟上来。 赵岩来到厅上,冷冷地着吴思南,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吴大人,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又请咱家到堂,所为何事?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罢手还来得及,否则的话,必叫你不得死!” …… 第六十九章 齐集张家口 第三卷]第六十九章齐集张家口 第六十九章齐集张家口 “赵公公,还请稍安勿躁,部院还是先前的那句话,我到底会不会身首异处,这一点不用公公cào心。现在部院提你上堂,是有话要问你,还请公公如实回答。适才公公了,那些军械是公公贩卖给靳良yu的,但不知是多少呀?”吴思南心平气和且语带嚣张地道。 “有多少……”这些军械也不是从他这里出来的,赵岩哪里知道有多少,犹豫一下,他随即道:“有多少用得着你来管吗?咱家乃是朝廷派的监军,即便有罪,也轮不到你一个区区宣府巡抚来审。” 他这话倒是不错,监军即便有罪,且证据确凿,也轮不到一个巡抚来审,顶多是参奏到朝廷,由朝廷顶多。通常来,都会jiāo给东厂。 吴思南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公公这般,那就等部院奏明朝廷,由皇上来定夺吧。不过公公已当堂承认监守自盗、贩卖军需,那就请公公签字画押吧。” “画押……”赵岩迟疑一下,跟着大声道:“刚刚咱家已经了,想审咱家,大人还不够格,同样道理,咱家即便是要签字画押,也不可能在大人的公堂之上。哪怕是证据确凿,你一个巡抚,也顶多是有弹劾的份。” “公公倒还真是伶牙俐齿,那吧,一切就等朝廷的旨意吧。”吴思南道。 “伶牙俐齿愧不敢当,和大人相比,咱家差得远了。”赵岩心中有气,嘴上难免是针锋相对。 吴思南不再理他,只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到中午了,想来大家也饿了,来人啊,快快准备午饭。” 吴思南这边在堂上问话,而范斗、田兰等人则是急的不可开jiāo,不停地派人打探巡抚行辕的情况,监军赵岩进去之后,比石牛入海,一去不回。如此一来,他们更加急了,眼瞅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却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得到。赵岩到底怎么样了,没动吴思南,靳良yu与王大宇的情况又怎么样。 得不到他们三人的消息,倒也就罢了,最令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吴思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和他们为难,那肯定是要给北京城送信的,可吴思南的府上,连个出mén的人也没有,这可太叫人不解了。一不派人往北京送信,二不把靳良yu、王大宇他们放出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yào。 中午过去了,估mo着时间,派往宣府和阳和送信的人,肯定已经到了。事关重大,这几位仁兄想来是坐不的,会马上赶来。搞不现在已经在半路上了。 “宣府离张家口较近,米之焕和肖凤忠用不了多就能赶到,我咱们不如去迎一迎他们。”范斗一向沉稳,但从他现在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焦急之意。 “,咱们这就出城。” 六位老板带着伙计,是即刻出城。从南mén出来,走了三里,此处有一双叉路口,这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宣府的,一条是通往阳和的。也就是,他们赶到的这个路口,是宣府和阳和通往张家口的毕竟之路。 此处有个馄饨馆,六位老板下车,将馄饨馆包了,在里面等候。没用多,前往宣府的那条道路之上,烟尘四起,似是有不少人马赶来,范斗料想,十有**是米之焕与肖凤忠来了,连忙让人上前招呼。 很快,路上的人马速度,随着越来越近,也可清,大约是五百多骑。为首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武将装束,一个是太监打扮,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得出是疲于赶路。 二人在馄饨馆前跳下马来,快步走了过去,范斗、田兰六人从里面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拱手道:“米将军、肖公公,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呀。” “范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武将装束的米之焕急切地问道。 “二位快请,咱们里面话。”范斗等人将米之焕与肖凤忠请进馄饨馆。 现在的馄饨馆里,原先的老板、伙计已经打发走,这里可以已经被范斗接管了。进到里面,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随后范斗就道:“米将军、肖公公,出大事了呀。我不是从肖公公那里买了两万套军械,准备贩卖到塞外么,谁曾想,出城的时候,有一辆车翻了,军械lu了出来。守在城外的官兵到之后,便一拥而上,把我们的货给截了,就连王大宇和靳良yu也被抓进巡抚行辕了。我们请赵公公前往行辕合,希望吴巡抚能够大事化事化了,不曾想赵公公进入行辕之后,便一去不复返。我等已入热锅上的蚂蚁,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等二位到来,一同商量个对策。” “那些军械被吴思南给截了!”肖凤忠虽然已经从报信人口中得知此事,但现在亲耳听到范斗讲述,心中更是紧张。 斗点了点头。 “范兄,听军械是早上被截的,眼下都已经过午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难道没探出吴思南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是要银子还是想怎样?”米之焕也有些慌张,晋商的处他没少收,往日来一直是狼狈为jiān,现在晋商们要是出了事,自己不跟着沾包才出鬼了,他可不信晋商们到了关键时刻,会讲什么义气,不把往日的那些苟且之事抖了出来。 “如果是想要银子的话,那就办了,我已经先给赵公公支了五万两银子,让他送给吴思南,还表示倘若不够,尽管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赵公公这一去就没回来,这要是想要银子的话,估计早就该有信了。可是,还有一点让我不明白,那就是如果吴思南想要拿办我们,已经应该发兵了,亦或者是派人奏明朝廷,可现在,却一直是没有动静。”范斗道。 “这还真就奇了,要不然这样,我和肖公公去巡抚行辕见一见那个吴思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米之焕道。 “不妥……”范斗摆了摆手,道:“米将军是宣府总兵,肖公公是宣府兵马监军,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去,肯定是无si也有弊。吴思南买账倒还,就怕他不买账,将二位也给扣下。我现在就怀疑,赵公公是不是已经被吴思南给软禁了。” “他敢!吴思南有什么权利扣押赵岩,他虽是巡抚,但赵岩毕竟是张家口的兵马监军,监军等同皇上派来的钦差,即便有罪,也轮不到他来关押,起码要先上奏明皇上才行。”肖凤忠抢着大声道。 “按理,吴思南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句不听的,哪怕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一定敢。怕只怕,他身后有人撑腰,才敢干出这等事来。”范斗有些担忧地道。 “有人撑腰?哼……”肖凤忠冷哼一声,不屑地道:“赵岩的义父是咱家,咱家的义父是张公公,亮出我义父的名头,哪怕是内阁大臣也要让上几分,哪个敢给他撑这个腰?” “不瞒公公,人预计,能令吴思南有如此胆量的人,怕是只有一个,便是那个名震京师的‘岳阎王’。”范斗声地道。 “啊……”一听范斗出‘岳阎王’三个字来,肖凤忠和米之焕的脸上立刻lu出惊恐之sè,嘴巴长的老大,半晌不出话来。 “二位莫要担心,这也只是人的揣测而已,不一定准的。”范斗见二人害怕,连忙帮忙宽慰。 “对、对……”肖凤忠和米之焕随即点头,道:“不一定做的了准。” 这个世上,能让他们的人,估计也只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岳阎王’了。三口铜铡,不管你是何许人也,都可先斩后奏,死在铡刀之下的官员,那是数不胜数。自己和那些人比,又多什么。尤其是现在,岳肃已经回到内阁,托孤大臣的名头在那里摆着,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话是这么,可万一是呢?范兄刚刚不也了,若非有岳肃壮胆,借吴思南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扣押监军呀。”米之焕心中怕他极点,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是见过岳肃的,当初岳肃路径宣府,他随上任巡抚前去接待,岳大人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自威,虽然语气平和,但总是令人心中发怵。这种威慑的感觉,可是米之焕第一个有过。 “即便真的是‘岳阎王’派来的人,那又能如何,又不是岳肃亲到,有什么可害怕的?”范斗冷声道。 “可是……他要是有岳大人撑腰的话,事情报入朝廷,任谁也保不咱们,咱们就死定了呀。”米之焕紧张地道。 “你也了,要事情报入朝廷,咱们才会死定了。可如果报不进朝廷呢,咱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范斗狠狠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米之焕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道。 “如果吴思南死了,那这事情是不是就报不进北京了?”范斗这话时,脸上lu出一丝狞笑。 …… 第七十章 表明立场 第三卷]第七十章表明立场 第七十章表明立场 “他死了……”米之焕诧异地问道:“他端端的,怎么可能死就死呀……” “自然是咱们让他死。”范斗冷冷地道。 “可……他是巡抚,身边还有数百护卫,想让他死,谈何容易?再者,一个巡抚无缘无故的死了,那也是大事呀,朝廷势必派人来查,尤其是岳大人,更是再世青天,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案子,是他审不出来的。”米之焕脸sè难地道。 “‘岳阎王’能不能查出来,那是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怕是管不了那么远。再者,只要咱们做的干净利索,那岳肃也未必就能差得出来。米将军,事情现在就摆在眼前,干掉吴思南,咱们还有一线机,不干掉他,咱们马上就得死。你是想博这一线机呢,还是想马上就死呢?”范斗笑了,他的笑容很是yin冷。 米之焕想了想,又向身边的肖凤忠,两个人彼此jiāo换了一个眼sè,最后还是认为,反正都是个死,倒不如博一下,或许还有一线机。 “范兄,你怎么样能让吴思南死了呢?”米之焕问道。 “想让他死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冲进巡抚衙mén,把他杀了。只是这样做,动静太大,而且田秀和赵岩都在他的手里,一旦他狗急跳墙,把他俩都给杀了,这事情便无法收场,所以不能这么做。第二个法子,是请总督崔大人出面,bi吴思南写下一份认罪书,再让他上吊自杀,这样一来,表面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咱们再把知情的人全都杀掉,让岳肃查无可查。‘岳剃头’是托孤大臣,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他总不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调查一桩案子吧,一时查不出来,肯定就会去忙别的事情,事情也就会慢慢平息。二位以为这个法子如何呀?”范斗着对面的肖凤忠和米之焕。 “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只是这事需要崔大人来办,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呀?”米之焕道。 “我已经派人通知崔大人了,如此紧急之事,想来崔大人得了消息,一定会马上启程赶来。到时,崔大人只需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想要瞒天过海,也不是不能。”范斗得意洋洋地道。 “嗯……”米之焕点了点头。 众人在馄饨馆等候,而此刻的巡抚行辕之内,吴思南与众人已经吃过午饭。他们就是在堂上吃得饭,着人道主义jing神,巡抚衙mén的午饭,是人人有份,靳良yu、王大宇、赵岩也是一样的待遇,甚至吴思南还给他们安排的桌子用饭。 等到大伙吃完,碗筷收拾下去,还是亲随送上茶水,吴大人喝了口茶,突然向副将田秀,道:“田将军,部院忽然想起一件事想问将军。” 见吴思南有话要问自己,田秀吓了一跳,打起jing神,脸上堆出笑容,道:“大帅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只要末将知道,一定如实回答。” “那就。部院想问将军,将军是何时到的张家口任上呀?”吴思南道。 “末将是在天启二年由宣府参将升为张家口副将的,在此位已有七年。”田秀答道。 “这么了,那不知在田将军之前的张家口副将是谁呀?”吴思南问道。 “叫常震潭,不知大帅问这事做什么?”田秀心地道。 “这个常震潭在任期间,官声怎么样呀?是高升了还是致仕还乡了呀?”吴思南根没有回答田秀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 “听是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被抄家杀头了,首级还传视九边,以儆效尤。”田秀答道。吴思南可以不回答他的问题,可他却不敢不回答吴思南的问题。 思南点了点头,有道:“这事是怎么被查出来的呀?”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田秀道。 “那你可知道,有谁知道呀?”吴思南问道。 “赵公公在张家口监军多年,在末将之前就已经来到张家口,他想必是知道的。”田秀道。 “原来赵公公知道。”吴思南向赵岩,道:“赵公公,刚刚部院问田将军的问题,你也听到了,可否为部院解答一番?” “哼!”赵岩愤愤地哼了一声,冷道:“他是被咱家参了一,才掉的脑袋,我吴大人是想步他的后尘了。” “呵……”吴思南轻笑一声,道:“照这么,那常震潭还是冤枉的了?” “有什么可冤枉的,罪证确凿,铁证如山。”赵岩大咧咧地道。 “赵公公,你可真会睁眼瞎话呀。如果常震潭都能是吃空额、克扣军饷的话,那现在的田将军要算是什么呀?”吴思南冷笑起来。 一听这话,赵岩脸sè一变,田秀则是心头“咯噔”一下,就连其他将领,也都惊诧地向吴思南。 “我的不对吗?”吴思南转头向田秀,道:“田大人,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敞开天窗亮话吧,鞑子攻打张家口之时,你手下有多少人马呀?” “一……一万……五千人马……”田秀结结巴巴地道。 “一万五千人马,你还真意思呀。你们……”吴思南伸手指向廖飞等将领,“你们都来,鞑子打到张家口时,张家口有多少人马呀?” “有……” 众将面面相觑,哪个敢luàn话。 倒是田秀的铁杆秦南松第一个道:“回大帅的话……确是……一万五千人马……” “秦将军,这可是你的,部院等下就找张家口的士卒详加盘问,到底是不是一万五千人马。还有,部院也要问问,他们一个月能拿到几成军饷。廖飞!”吴思南着,猛地将嗓mén一提,大声叫道:“你来,那时张家口到底有多少士卒,田将军有没有克扣军饷呀?” “这……”刚刚廖飞在靳良yu亮出这几大监军的字号之后,心底里已经倒向了田秀那边,但对于吴思南现在的问话,他却实在不敢胡luàn回答。这等事情,随便找些士兵来对峙,马上就能问出底细,自己帮忙掩盖,也是掩盖不的。对于最后的胜负,虽田秀、赵公公的赢面较大,可吴大人如此从容自若,似胜券在握,这叫人实在不妄断呀。一旦选错了边,那最后死的可就难了,现在袒护田秀的话,必然会被视作田秀的同党,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过了实话,就相当于出卖了田秀,日后田秀肯定是要报复的。 廖飞心中委决不下,这时,又听吴思南大声催促道:“廖飞,!到底有多少人?” “有……有一万五千人……”廖飞终于做出最后的抉择。 虽然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这是立场的问题,不在于自己的是什么,只在于哪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廖飞把宝押在田秀身上,之所以如此选择,他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自己包庇田秀,可被视作同党,但家里并没有太多的钱,也没做什么坏事,顶多就是个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官职没了是肯定的了,再行降罪,估计掉不了脑袋,充军的面比较大。自己已经在军营活半辈子了,现在是将军,顶多充军之后,从新兵、苦力做起,算不了什么。可倘若田秀赢了,田秀是不会将道义的,还有他那叔叔田兰,不要了自己的命,那才出鬼了。和明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做了一个最稳妥的选择,田秀听到廖飞如此,不由得得意起来。吴思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手指慢慢移动,点向了许光达,“许将军,你来,在鞑子打来之时,张家口有多少人呀?” “有……”许光达也为难起来,他的想法其实和廖飞一样,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到吴思南那边,一旦输了,就要丢掉xing命,而到田秀那边,哪怕输了,也最多是充军。 不过,和廖飞相比,许光达还有另外一个层次的想法。在吴大人来之前,自己从不受待见,同为游击将军,却总是要干最苦的差事,什么出力不讨的活,肯定是要摊到自己头上的。就连鞑子叩关,上城驻守的,也是自己的人马,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随自己多年,岂能没有感情,若是正了八经为守城力战而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他们的死,却是因为田秀的胡luàn指挥。鞑子尾随百姓冲上了城,你田秀第一个跑了,把我们全都扔下,弟兄们死的屈呀。 还有,还是因为吴大人,自己第一次干了有油水的差事,第一次被人重视,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到死去的弟兄,想到吴大人的知遇之恩,许光达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死就死吧。 “有七千来人……” “你……你胡八道……”见许光达敢实话,田秀立时就火了,指着许光达大声咆哮起来。 “放肆!田秀,在部院面前,还没有大呼叫的资格。给我老实地坐着!”田秀的嗓mén大,吴思南的这一嗓子,比他还大。 “是……大帅……”田秀咬着牙,狠狠地瞪着许光达,恨不得将这子立马给活吞了。 …… 第七十一章 意想不到 第三卷]第七十一章意想不到 第七十一章意想不到 现在还剩下两员将领没表明立场,一个是刘振友,一个是闻铁成。吴思南面带微笑,道:“你们两个也一吧,刘振友,你先。” 刘振友一直依附田秀,但和秦南松相比,明显是两个待遇,与许光达相比,也强不到哪去。后来吴思南给了他北mén的差事,他的心思也就倾向到吴思南那边,可刚刚靳良yu亮出了五大监军,实力明显要压过吴思南,于是他又不由自主地倒回田秀那边。到了现在,吴大人要求公开表明立场,这可就让人为难了,前边三位,有两个到田秀一边,一个到吴思南那边,自己应该选谁呢? 虽先前到城mén拿人的是自己,但那并不要紧,不过奉命行事而已,这回才是真格的,选择错了,丢官罢职是,搞不还要搭上脑袋。犹豫再三,他终于产了和廖飞一样的想法,到吴思南那边,如果败了,肯定是死,在田秀那边,如果败了,顶多是丢掉官职。稳妥起见,还是保命要紧。 “回大帅……城内有一万五千人……” 刘振友做出自己的选择。田秀lu出了微笑,吴思南也是从容,并没有再什么,只是向闻铁成,道:“闻将军,该你了?” “回大帅的话,鞑子来袭之前,我张家口的守军,只有七千余人。就像部,是人马三千,其实只有一千,多出的那两千,不过是huā名册而已。每月发放粮饷,也不过是实数的四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找各部官兵询问。我等将领,倒是能上一些,每个月田将军都会多给我们发五十两银子,当然,这个数是不是都一样,末将就不清楚了,反正给末将是发这个数。”闻铁成丝毫没有迟疑,不仅表明了立场,还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了一下。 在田秀心中,许光达和刘振友是很有可能背叛自己,到吴思南那边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振友最后到了自己这边,而该在自己这边的闻铁成,却到了吴思南那一边。 这等变故,吴思南也没有想到,他诧异你望着闻铁成,端量了半天,才转头向田秀,道:“田将军,你还有什么话么,现在有两位将军指正你吃空额、克扣军饷,部院奉劝你,最还是如实来,不然的话,部院马上就传这里的官兵上堂,到时势必水落石出。” “谁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廖将军都已经证明末将没有吃空额、克扣军饷,大帅若是不信,大可随便调查。”既然摊牌了,田秀也没有什么顾虑的了,你要是愿意查,那就查吧。 “吴平!”吴思南大声道。 “属下在。”吴平马上出。 “到外面寻些官兵进来,部院有话要问。”吴思南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 吴平领命出了二堂,随后二堂之内,变得是鸦雀无声,这帮人各怀心思,不是互相打量着,猜测别人的想法,就是在心中独自盘算。 最令人想不通的就是闻铁成了。堂上众将,秦南松是田秀的铁杆,他能直接选择在田秀那一边,并不奇怪。余下几名将领,在做出选择之前,都经过长时间的盘算,最后才表明态度。可这个闻铁成,在张家口时,一向依附田秀,趋炎附势,结果今天,为什么要选择到田秀的对立面呢。眼下强弱之势,其实很是明显,别吴思南是巡抚,这个院子里他最大,但此案牵扯重大,不点名的五位监军老爷,在晋商背后,还有其他别的大官呢,你吴思南单枪匹马,不过是个区区巡抚,算得了什么。这里还有宣大总督,还有京师的大佬,随便nong出个人,也能把你吴思南压的死死的。 你闻铁成一向趋炎附势,这次怎么会突然到公理正义这一边,实在令人无法想像。 如此等了一会,吴平从外走进堂来,“启禀大人,属下已经将张家口的官兵找来。” “传他们上堂。”吴思南道。 “是!”吴平回过身子,冲外面大声喊道:“都进来吧,大人叫你们上堂。” 话音落定,很快有三十多名士卒走上堂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陈重,到得堂上,这帮人一起跪地,给吴思南以及众位将军见礼,吴思南叫他们起来,跟着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张家口有何职司,是谁的部下?” “的名叫陈重,是张家口的一名把总,隶属游击将军秦南松。”“的名叫尹宣,是张家口的一名把总,也是隶属游击将军秦南松。”“的名叫孙启六,是一名普通士兵,归游击将军秦南松部。”…… 这帮人一一报上姓名,全都是秦南松的部下。因为陈重就是秦南松部下的把总,那个尹宣是陈重的哥们,所以被陈重找来,一起作证。这些士兵,也都是他二人的部下。 思南在众人报名之后,点了头头,向秦南松,道:“秦将军,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他们的话,应该做的了准吧。” “这……”做为将领,对手下的士兵,倒是不能全都认识,但对手下的那点把总和千总,岂能不认识。陈重和尹宣都是把总,秦南松自然认得。思量片刻,秦南松咳嗽一声,道:“他们两个都是我手下的把总,陈重、尹宣,巡抚大人要问你们话,你们可要如实回答哦。” “标下遵命。” “这样最。”吴思南当即开口问道:“部院现在问你二人,在鞑子攻打张家口之前,你们这里有多少兵马?” “回大人的话,总数的不敢肯定,但估计能有个七八千人吧。”陈重当先道。 “想来也就这个样子了。”尹宣也跟着道:“像我们这边,都隶属秦将军的该是三千人,下面三个千总,每人管一千人,可实际上每个千总麾下,只有五百人。再往下分,也是一样,每个把总管一百人,可我们这些把总,每人才管五十人,兵马明显少了一半。” 二人回答完毕,秦南松的脑袋上马上流出冷汗,转头向田秀。田秀也是心中紧张,但现在这个时候,横竖也是这么样了,在那些晋商也牵扯其中,死也不死咱们一个,他们肯定是要搭救的。有了这个想法,田秀显得倒是宽心一些。 “那你们每个月能发多少粮饷呀?”吴思南再次问道。 “我们这些做把总的,每月能拿到实数的八成,而下面这些士兵,也就能拿到四成。”陈重道。 “确实如此,秦将军他们能拿到多少,标下并不知道,但士兵也就能拿到四成,我们这些当把总的能拿到八成,再往上的千总,倒是能拿到足饷。”尹宣跟着道。 “大帅,他们的没错,我们这些当兵的,每月就能拿到四成的粮饷,连吃饭都成问题,还望大帅给我们做主呀。”到两位把总挑头,下面的那些士兵,也都跟着吆喝起来。 “胡八道,你们哪个月拿的不是足饷?”见下面的人了实话,秦南松可火了,大声呵斥地道。 “它妈的,你还敢我们胡八道,你拍着良心一,弟兄们每个月到底拿了多少粮饷呀!”这些大头兵们,见到巡抚大人问话,谁不知道巡抚是最大的,他们不知其中关窍,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畏惧。一个个冲着秦南松大骂起来。“兄弟们一个月拿多少粮饷,你不知道吗?你们这帮喝兵血的东西,平时耀武扬威,克扣弟兄们军饷时的胆子哪去了,怎么现在就不敢认了!它妈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上堂的能有三十多人,见秦南松睁着眼瞎话,各个都是火冒三丈。 秦南松自知理屈,见士兵大喊大叫,气势汹汹,便不敢再行回嘴。吴思南在眼里,故意问道:“秦将军,你手下的士兵们,到底有没有谎呀?” “这……” 一时间,秦南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他已经瞧到,那些兵大爷们正瞪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架势,自己要是敢胡八道,这帮人就能冲上来,找自己拼命。 “!巡抚大人问你话呢?你怎么不敢了!你要是敢胡八道,爷爷不过去劈了你!”有那士兵见秦南松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个屁来,便大声叫嚷起来。 “!”“你倒是快呀!”……见有领头的,其他的士兵也不客气,纷纷跟着吆喝。 这等情况之下,也不容得秦南松不认,只点头道:“是。” “是什么?”吴思南赶紧追问。 “是……克扣了……士兵们的军饷……”秦南松咬着牙道。 “田将军,秦南松现在已经认了,你呢?”吴思南冷冷地问道。 “哼!”见秦南松在bi迫之下,无奈认了,田秀冷哼一声,道:“是克扣了,又能怎么样?军饷发下来时,身也不是足饷,在总兵大人那里,就已经先扣了两成,到将这里,不过是八成。克扣军饷的事,又不是将一个人做的,将怕什么?再者,这些军饷将一个人吞得下么,宣大总督崔大人,将能少了孝敬么!”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大家就光明正大的来吧。最后,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 …… 第七十二章 赢了一半 “田秀!”吴思南见田秀承认,立刻将嗓mén一提,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期满朝胤廷,虚报兵马人数,吃空额、克扣军饷,中胤饱si胤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事已如此,田秀也豁出去了,站起身来,大声叫道:“老胤子就算吃空额、克扣军饷又能怎样?整个宣府,又有谁不吃空额、克扣军饷的。反正不止老胤子一个,有本事,你把这些人都杀了!有句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吴大人,你既然做的这么绝,把事情都摆上台面,本将倒要看看,你最后如何收场!” “本部院最后如何收场,就不用田将军你来cào心了,你既然亲口承认,吃空额、克扣军饷,那本部院便有权将你即刻拿下!来人啊,给我将这胆大妄为之胤徒拿下!”吴思南大声叫道。 堂内已经是剑拔弩张,mén口的护兵也都时刻准备,一听吴思南发话,马上有人冲了进来,朝田秀扑去。 田秀见士兵奔着自己过来,大声叫道:“你们敢?” “有何不敢!拿下!”吴思南催促地叫道。 “是!”护兵终究是吴思南的手下,还管那些。几下子就将田秀给按住,拉到大堂中胤央跪下。 “田秀,你可知罪?”吴思南冲着田秀大声喝的。 “知不知罪又能怎样?田某身为朝胤廷守关副将,想要杀我,也不是你一个巡抚,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起码要奏明朝胤廷,请来皇王圣旨,明正典刑。只是,咱俩到底谁先死,现在还不知道呢?”田秀即便跪着。嘴上还不示弱。 “算你嘴硬,等本部院将事情奏明朝胤廷,看你最后是怎么个死法?”吴思南在堂内扫视一圈,把目光停留到监军赵胤岩身上,大声说道:“赵胤岩,田秀这真正吃空额、克扣军饷的败类,你不具本参奏,而常震潭这样爱兵如子。你反而栽胤赃陷害,这是什么意思?” “吴大人,你和常震潭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这么帮他说话?”赵胤岩淡淡地问道。 他问的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答胤案,尤其是靳良yu和王大宇。这两位仁兄一直在揣测吴思南到底是因为什么,敢和他们为难。吴思南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不难让人想到,吴思南背后会有高胤官撑腰,而这个高胤官,十有**会是岳肃。现在搬出了常震潭。反而令人产生了其他的想法,莫不会这位吴大人,和已经死去多年的常震潭有什么瓜葛。 “常将军爱兵如子,为朝胤廷尽忠。如此将领,自然值得最重,他含胤冤而死,本部院自然要为他申胤冤。本部院在张胤家胤口这些日子里,一直派人暗中查访,查明常大人在位之时,兵马整备,而官兵每月都是足饷。可这样。竟然得了一个如此罪名,反观田秀。真正的吃空额、克扣军饷,倒是能够高枕无忧。实在令人可叹、可悲、可笑、可恨。”吴思南说到最后,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整个大堂之内,此刻都充斥着他的苦笑之声。笑了良久,吴思南才停了下来,厉声说道:“赵胤岩,这个世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将军因何被你弹胤劾,不要以为本部院不知道。他是因为查扣了本地富商范永斗的一批货物,然后才遭到你的弹胤劾,然后喊胤冤被杀。被扣的那批货物,到底是什么?” 吴思南的一番话,令赵胤岩冒了一身冷汗,不过他自恃有所依仗,强打jing神,说道:“吴大人,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咱家实在听不明白,什么货,咱家压根也不知道。至于你说,常震潭是冤胤枉的,请恕咱家不敢苟同。常震潭的案子,又不是咱家来审的,是前任宣府巡抚与都察院来人合审,证胤据确凿,常震潭亲手签字画押,才明正典刑。你说是冤案,应该去找当时审案的官胤员问个明白,莫要在此问咱家。还有你说是因为扣了范永斗的一批货,才被咱家弹胤劾,更是子虚乌有。更别说那批货到底是什么了。” “大帅,您说的这件事,末将清楚!”赵胤岩刚把话说完,只见下手坐着的闻铁成站了起来。 “闻将军知道?”吴思南实在没有想到,闻铁成这个时候竟然又站了出来。当初闻铁成能站到自己这边,吴思南还以为他是抱着投机的心思,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但是,在二来张胤家胤口之前,与陈重谈话之时,陈重并没有提及闻铁成和已死的常震潭有什么关系,只说是趋胤炎胤附胤势,依附在田秀mén下。整个张胤家胤口,最为正直的将领,唯有司马乔禹一个。 “末将当年就是张胤家胤口的游击将军,对常将军的为人甚是敬佩,那时的张胤家胤口,确如大帅所说,是兵马整备,士兵能够全额得到粮饷。常将军之所以含胤冤被害,确是因为当初扣下了范永斗的一批货物,这批货物,到底是什么,只有当日随同常将军前往北mén的士兵以及当时镇守北mén的官兵知道。可在常将军死后,知道那些货物是什么的官兵全被新任的副将田将军安排到塞外办事,从此就一去不回。并在此之后,张胤家胤口的兵马就越来越少,而士兵的粮饷,也被克扣的只剩四成。不但如此,田将军还清洗原先常将军所在时张胤家胤口的将领,这些将领,不是被胤bi得致仕,就是被降级调到别处。末将没有办法,也依附田秀,保住职位。今日大人将此事点破,想来是要为冤死的常将军申胤冤报仇,大人都不怕丢掉前程和乌胤纱,末将还有什么可畏惧,以往之事,的确如此,还请大人将这些jiān邪小人全部拿下,为冤死的常将军报仇!” 闻铁成说出实情,如此一来,吴思南才明白。闻铁成为何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原来是忍辱负重,等待今日为常震潭报仇。 “你们也都听到了吧,廖飞、刘振友,本部院知道。你们是心怀畏惧,刚刚才不敢吐lu实情,但此时此刻,本部院希望你们能够弃暗投明,站出来!”吴思南大声说道。 廖飞和刘振友见吴思南点到自己的名字,并让自己站到公胤理一边,二人心中甚是为难,他们明白。别看现在吴大人气势如虹,但这不过是表面现象,离分出胜负还远着呢。但现在真胤相已经大白。田秀的罪状也被抖了出来,连田秀自己也认了,这要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现在要是再包庇,再站到田秀一边,等到此事分出胜负。吴思南若是赢了,那自己罪名还要加上一条执胤mi胤不胤悟,十有**也是死路一条。 此刻,眼前的选择已经可以说是最后的选择了。站错队,就是死。 通常到了必死无疑的时候,人就要去选择一个死法了,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死。站到吴思南那边,哪怕吴思南败了,自己也是站着死,英雄般的死法。而站到田秀那一边。那便是跪着死,屈辱的死法。死后还得被人唾弃,起码手下的那些士兵。不会有一个为自己掉眼泪,搞不好还得在坟头上撒泼niào。 如果横竖是个死,那就不如英雄般的死去。而让他们来分析到最后谁会赢,他们都不敢肯定,吴思南能有这个胆子,且能有这番气势,肯定不是一点依仗也没有。光凭一番勇气做事,怎么可能hun到巡抚这个位置,有句话叫作,没有三把神沙,哪个敢倒反西岐。两方肯定都有些mén道,谁能赢不好说,也罢,那就选择站着死吧。别看田秀刚刚又扔出崔总督来,晋商背后的大员有的是,但吴思南这边,可以说只需要一位说话有点份量的大员就够,把事情闹得整个北胤京胤城皆知,惊动太后、惊动内阁,那就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压下来的了。 廖飞和刘振友能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对的。莫说封胤建王朝家天下是有弊无利,说什么从上到下一起**,事实上可以说,最不希望**的就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上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他需要去贪吗?所以说皇上是最看不得贪胤官的,尤其是明朝的皇上,前面那么多朝代兴衰的教训,能不知道**是亡胤国的前兆么。他想要自己的王朝千秋万胤世,就不会允许出现**。只要知道有贪胤官污吏横行,他就会去杀。这一点是家天下的好处,和那些通过选胤举搞上来的元首不同,因为皇上已经有的是钱,天下都是自己的了,新上来的皇上也不需要去贪。而选胤举上来的就不一样了,上一任捞足了,拍拍屁胤股走了,下一任来了还得接着贪,也得捞足了才能走不是。哪怕不往兜里揣钱,也是要为扶植他上来的人服胤务,好比美国总统,背后总得有大财阀支持,等你当上总统,能不回报人家么。有来有往的事情。你也不要说皇上昏胤庸会累死国胤家,因为人家是内阁制,万历皇上几十年不上朝,国胤家治理的还ting不错,甚至还有万历三大征的壮举。 明朝的皇上,是最看不得贪腐的,因为他把这个天下当成自己的家,把天下的百胤姓当作自己的子民,明朝的赋税中国历胤史最低,那是因为皇上不想加重子民的负担,不想和自己的子民争利。至于清朝,皇上能够坐视官胤员贪腐,乾隆能够允许和珅nong出个洗罪银的huā样,其实归根究底,那是nv真人一直没有把自己当作这华夏大地的主人,否则的话,就不会有那句——宁与洋夷不给家奴的口号。一说清朝,小翼有些气的肝疼,英法联军当年才几个人攻打北胤京,都能把他们吓得搬家,割地赔款,偌大的北胤京胤城,是那两个洋人,能攻得下来的么。倒是打太平天国的时候,能够不计代价。 真是不明白,那些清宫剧要对清朝一个劲的美化,对明朝就一个劲的贬低,如果明朝真的无胤能,怎会比清朝还历胤史悠久。不割地、不赔款、不议和,这是大明朝对外一向的传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从不低头。 多说了几句题外话,还请各位见谅。今天小翼连更六章,希望大家能够因此包涵,闲话少叙,下面书接正文。 “大帅,末将知错。确如闻将军所说,田将军吃空额、克扣军饷,罪证确凿,我张胤家胤口上下,全都知道。而且田秀能有如此胆量,皆是其叔父田生兰勾结朝胤廷大员,为其撑腰,才敢在张胤家胤口无胤法胤无胤天。前日鞑胤子前来,战情也非田将军所说,是拼死抵胤抗,而是田将军在城上,见鞑胤子驱民攻城,眼见形势不好,便率先逃走,致使军心涣散,才轻易丢胤了险关。此一战,死伤不过两千余众,说是上万,全是因为田将军把空额上的人名全算上去了。”廖飞终于做出选择,出列跪倒说道。 “廖将军所言全是事情,末将也可作证。”刘振友也出列跪倒在廖飞的身边。 吴思南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暗喜,张胤家胤口的将领,终于全都站到自己这一边,而兵马自然也会站到自己这边。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二位将军,快快起来,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此时此刻,还望诸位众志成城,和本部院同胤心胤协胤力,将那些不法jiān商,全部擒拿归案,以证典型,还天下一个公胤道!” “多谢大人!”廖飞与刘振友站起身来,然后堂内众将一起大声说道:“我等愿与大人同胤心胤协胤力,将不法jiān商全部擒拿,还天下公胤道!” “廖飞、闻铁成听令!”吴思南随即大声叫道。 “末将在!” “廖将军,本部院现在命令你接管张胤家胤口城防,闻铁成在旁配合,将jiān商范永斗、田生兰全部擒拿归案!”吴思南大声令道。 “末将遵命!” “你二人告诉下面的弟兄,大案告破之后,本部院一定奏明皇上,将田秀这些年克扣他们的军饷,全部补齐!”吴思南再次大声说道。 “多谢大帅,我等一定将大帅的恩典转告他们!” “好!那你们现在就下去办事吧!吴平,现在行辕周边一定布满jiān商的眼线,预防有变,你带一百护军,护卫二位将军前去!” “是!” 要想控胤制张胤家胤口必须得到这些将领的支持,吴思南也担心这些jiān商狗急跳墙,所以要先把廖飞拉拢过来。毕竟jiān商手下的人,不可能比张胤家胤口的守军还多。有了兵马,就不怕jiān商暗算了。等将jiān商抓获,自己起码也就赢了一半。 第七十三章 崔景荣 张家口外的馄饨馆。范永斗、米之焕、肖凤忠、田生兰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通往阳和的那条路上,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尘土飞扬,应该是有不少人马赶来。 馄饨馆外的路上,本来就聚集不少人,有几位商人的扈从,以及米之焕带来的数百卫队。这么多人,要占多大的地方,从另一条路上赶来的人,当然也看的清楚。 范永斗叫人上去迎接,看看拿人是哪个部分的,如果是总督大人到此,就快快有请。 不一会功夫,风风火火赶来的人马停了下来,马上之人都是身穿官兵服饰,看样子,也能有个四五百。有小人引着一位长者前来,长者身穿官服,正是宣大总督崔景荣。 崔大人快到馄饨馆门口之时,范永斗等人连忙出来相迎,给总督大人问安。崔景荣叫他们免礼,随后急切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范永斗将崔景荣请入馄饨馆坐下,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什么靳良玉、王大宇押运军需被抓,监军赵岩进入巡抚行辕之后,就再没出来,是一五一十、明明白白,毫无遗漏。甚至连,米之焕、肖凤忠他们到来之后,大家伙的分析,也全都和崔景荣说了一遍。 “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崔景荣虽然已经从传信人那里知道了个大概,但亲耳听了范永斗的讲述之后,也是面大变。随后,他连忙问道:“你们这是押多少军需出关呀。要贩卖给何人?” “兵器、铠甲一共四万套,我们是贩卖给几个蒙古部落。”范永斗说道。卖给女真人的事,他可不敢说,原因也是怕将崔景荣吓死。 “四万套,这么多。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崔景荣追问道。 “还能从哪里,还不是您老人家的治下。从宣府肖公公这里弄了两万套,从大同王公公那里也弄了两万套。”范永斗不紧不慢地说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呀……”崔景荣这话,也不知是说范永斗这帮商人胆子大,还是这些监军太监胆子大。 “事已至此,大人就莫要追究呀。现在还是要先想办法救出靳良玉和王大宇,把事情压下去。”范永斗说道。 “你们没给吴思南送银子吗?”崔景荣问道。 “吴思南刚来的时候,大家都有表示。而且在靳良玉、王大宇出货之前,还给吴思南送了两万两银子。不曾想,还是被吴思南把人抓走了。我请赵公公去的时候。已经准备了五万两银子,还请赵公公告诉吴思南,如果嫌少,还有孝敬。结果赵公公现在都没出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呀。估计是吴思南不想要银子,想要我们的命。”范永斗说道。 “这……银子不管用。那可如何是好,吴思南是宣府巡抚,虽归我节制,但想要办他。也要惊动朝廷,弄出很大的动静。如果真照你们所言,吴思南有岳大人撑腰的话,那谁也没有办法,你们等死好了。”说到最后,崔景荣的语气,明显十分气恼。 “崔大人,事情确实向您说的那样。我们就等死好了。可是,我们有事。宣府、大同的上上下下能好过么。也不说我们是要挟大人,我们没有那个胆子。但我们归案之后,朝廷肯定是要审问这么多军需是从来的,四万套不是小数,不能凭空掉下来。我们受刑不过难免招了,节外生枝,再引出什么是非,就不好说了。”范永斗说道。 范永斗也没拿出什么事情要挟崔景荣,但崔景荣心底下明白,范永斗这帮人要是真的被抓,肯定咬一通。自己没少收这些晋商的银子,但就一条受贿罪,也够自己呛了,而且还有别的呢,宣府、大同的将领,几乎都吃空额、喝兵血,哪个不得孝敬自己。加上这事,自己抄家问斩可是在所难免。虽说这帮商人不一定能直接捅出这事,不过案子事关两个大监军太监,就这帮太监的嘴,几板子下去,估计就得全招,把各个将领的那点事全抖了出来,将领们一被抓,少不得还得再咬,整个宣府、大同都得热闹,谁也跑不了。自己又得背上一条监管不力的罪名。 不说别人,就说那个田秀,他吃额、喝兵血,总兵米之焕就得先捞两成。监军那边,赵岩私卖军需,本来说划给田秀一万五千套铠甲,结果田秀只有七千来人,剩下的铠甲分不到人头上,赵岩把余出来的卖了,田秀也不能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两下顶直,谁也不用给谁给,顶住对方的嘴。但是,赵岩得孝敬肖凤忠,田秀得孝敬米之焕,除了米总兵外,也不能扔下宣府巡抚和宣大总督不是,这么多银子,谁敢自己揣兜里。每当军饷下来,田秀都得方方面打点,才能心安理得。 类似于田秀这班将领送来的银子,崔景荣能少吃了么,边镇的这点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跑不了。小鱼小虾或许能捡个漏,自己这么大的官,能跑得了么。尤其是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鞑子是从大同打进来的,又是从宣府打出去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宣大总督的地盘。朝廷当时没有降罪,也是因为鞑子势大,边军不少被调去剿匪,令崔景荣有话好说,朝廷不便降罪。可要是知道,你这里之所以兵少,挡不住鞑子,是由于吃空额导致,那就是两码事了,不满门抄斩,那才怪了。 感到自己有危险,而且危险还不小,崔景荣心中难免有些害怕。但能干到总督这个职位,得历经多少风浪,他扫了一眼范永斗、田生兰这帮人,看到这帮人如此镇定,也就心中有数,料想他们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当下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范兄,事情一旦闹大,掀起轩然大波,本督自然是官位难保。但是,几位肯定是要死在本督前面的,我想几位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他一脚把球踢了回去,你们既然想到法子了,那就别卖关子,开门见山吧。 “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光凭我们几个商人,如何能斗得过堂堂朝廷巡抚。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还需大人帮忙,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的请大人过来救急了。”范永斗说道。 “你们想让本督怎么做呀?”崔景荣问道。 “大人不在,吴思南就是这张家口乃至宣府最大的官员,谁都不能把他怎样,但是大人是他的上司,大人要是来了,这张家口自然就是大人说的算……” 范永斗刚说了个开头,突然间,馄饨馆外有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脚踏进门槛,就慌张的叫道:“东家,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的,有什么大事呀?”范永斗有些不悦地说道。但他看到来人如此紧张,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心,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回东家的话,是……是官兵开始抓人了……好多官兵到咱们货行来抓老爷,还有官兵去田记货行抓田老爷。” “什么?”范永斗心头一颤,连忙问道:“可知是为什么?” “那些官兵气势汹汹,只说是有一桩牵扯老爷,让老爷过去。咱们说老爷不在,他们就进去搜查,见人就抓,现在货行的人全被抓了,小的见势不妙,才赶紧跑来给老爷报信。” “好你个吴思南,真是够狠呀,看来他确实是要和咱们做对呀。崔大人……”范永斗向崔景荣一拱手,说道:“现在我等的身家命,全都在大人手中,一切就仰仗大人了。” “有什么主意,你现在赶紧说,本督瞧瞧,是否可行。”崔景荣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紧不慢地架势说道。 “吴思南不是想抓我么,好呀,那我就送到他的门上去,看他能将我如何?崔大人,咱们这就启程吧,如何行事,范某会在路上,详细道来。”范永斗胸有成竹地说道。 吴思南成功地张家口的将领拉到自己这边,派廖飞与闻铁成出面接管了城内兵马,副将田秀被定罪,参将接管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还有巡抚在这,官兵自然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尤其是廖飞宣布,巡抚大人在办了田秀一案之后,会补发大伙被克扣的军饷,这样一来,所有官兵是欢呼雀跃,更是听命行事。 先去范记货行和田记货行拿人,范永斗和田生兰不在,官兵就把货行给封了,里面的伙计都给抓了。伙计们群龙无首,官军又人数众多,哪敢反抗,只得束手就擒。然后,廖飞和吴平他们又去了南门,派心腹士兵接管城防,吴平还专门派人在这盯着。 吴思南对自己的效率,颇为满意,正这功夫,堂外有护兵禀报,宣大总督崔大人与宣府总兵米将军、宣府监军肖公公进城了,刚刚米将军让人接管了北门,因为他是总兵,守城的官兵也不敢不从。接管北门之后,他们便朝巡抚行辕赶来,不出片刻,便能抵达。< 第七十四章 来者不善 吴思南此刻仍在二堂,得到禀报之时,田秀、赵岩、靳良玉、王大宇、廖飞等人都在堂上。众人听了之后,脸上都出不同的表情。 田秀、赵岩、秦南松、靳良玉、王大宇自然心中高兴。他们知道,总督大人肯定是来救他们的,总督的职位,在巡抚之上,现在总督大人亲到,瞧你吴思南怎么办。他们这五位都做好看吴思南笑话的准备。 和那五个相比,廖飞、许光达、刘振友、闻铁成的表情明显相反,一个个是满脸愁容。他们四个明白,总督崔大人肯定是来帮靳良玉他们的,他们不是不知道,晋商背后有崔总督这个靠山,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自拿获靳良玉和王大宇,一天还没过去呢,总督大人竟然就赶来了,这可怎么办? 吴思南的神情倒还算镇定,只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本部院知道了。” “是,大人。” 护兵退下,吴思南合上眼睛,看他的模样,好像是在思考对策。 正如那护兵所报,总督崔景荣已经进城了,他和总兵米之焕带的护军足有千人,一到门口,就接管了城防。一个是总督,一个总兵,士兵哪敢不从,一个个是老老实实。 随后他们便带领人马赶到巡抚行辕,不一会功夫,来到行辕之外。 “总督崔大人驾到!” 一到门口。崔景荣护兵头目大声吆喝一嗓子,守在行辕外吴思南的护兵一看到对方的派头,连忙躬身施礼,“参见总督大人!” 还有一个出声说道:“请总督大人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知我家大人。” 崔景荣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到行辕门口。米之焕、肖凤忠、范永斗、田生兰等人也跟着跳下马来,站到后面。 里面的吴思南得到消息,带着廖飞、许光达几名将领赶紧出来相迎,而田秀、靳良玉几个,却留在堂内,由吴思南的手下看管。 片刻功夫,吴思南带人来到行辕之外,一见崔景荣站在外面。连忙躬身行礼,“下官吴思南见过崔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末将参见崔大帅。”几名将领,站在吴思南之后,一一躬身见礼。 “免了吧。”崔景荣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 吴思南等人直起身来,然后由吴思南说道:“不知总督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要事,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大人里面请。”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也好。”崔景荣点了点头,跨步朝行辕内走去。廖飞、许光达几个赶紧闪到一边,他们现在已经见到站在崔景荣身后的范永斗几个,见到这几个人跟着崔大人前来。着实令他们心中暗自打鼓。 吴思南转过身子,与崔景荣联袂向里走去,因为品级关系,人要靠后半个身位,以示尊敬。 跟在崔景荣后面米之焕、肖凤忠也都跨步进来,范永斗、田生兰几个商人也紧紧跟随,不过他们在看到两旁的廖飞与许光达几个人时,是微微一笑。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几位将军,里面请。” “请……”廖飞、许光达几个尴尬地应了一声。只能随同进入。 崔景荣和肖凤忠带来的护兵,也是跟着鱼贯而入。官场上面通常有个规矩。那就是上官到下官那里,率领的护兵可以随同进去护卫,官小的没有权利阻拦。这算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吧,但通常为了表示尊重,官大的也不会带兵进去,即便是带,也只是带几个。但这次,跟随崔景荣进去的护兵实在不少,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跟进,左右两行跟在后边,一直跟到二堂之外。然后才在两侧站好,可以说,一直是从大门之外,站到二堂门外。 巡抚行辕的护兵,也不便说什么,自己该在哪站着,也就在哪站着,但隐约间都觉察出一些不妙。这些人都是从福建跟着吴思南来的,一直都是吴思南的护兵,那个时候,闽浙总督岳大人曾经到行辕探视吴大人,虽说也是带兵来的,却也没有这样。 崔景荣和吴思南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崔景荣突然说道:“吴大人,听说张家口的副将田秀和监军赵公公都在行辕,为何不见他们出来迎接呀?” 吴思南刚刚不仅看到跟着崔景荣身后的米之焕和肖凤忠,也看得范永斗几个了,知道崔景荣是来者不善,当即微笑地说道:“副将田秀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已经被下官拿了。赵公公贩卖军需,现已供认不讳,也被下官拿了,所以未能出来迎接。” “竟有这等事?有何凭据吗?”崔景荣说道。 “不仅亲口承认,还有人证物证。”吴思南说道。 “哦……”崔景荣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现在何处?” “现在二堂。”吴思南说道。 “那就二堂叙话吧。”崔景荣说道。 “好,那咱们就二堂叙话。” 来到二堂,崔景荣的护兵一直在后跟着,脚步声不小,吴思南不必回头,也能听明白。他全当不知,微笑地引着崔景荣进到二堂。此刻的二堂之内,只有赵岩是坐着的,另外四个,全都跪在地上,现在跪的腿都麻了。一见崔景荣进来,想要膝行几步,过去见礼,都险些摔倒,只好跪在原地,说道:“参见总督大人。” 赵岩也抬起屁股,上前两步,说道:“咱家见过崔大人。” 吴平、吴安、行文书办以及几名护兵都在里面,也都一起跪下见礼。 “赵公公客气了,你们都起来吧。”崔景荣说道。 “多谢大人。”田秀四个,跟着想要站起来,怎奈腿都麻了,折腾半天,才勉强起来。 崔景荣不去理会他们,迈步朝中间的椅子走去,吴思南依旧跟着,不过却大声喊了一嗓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崔大人看座。” 吴思南狡猾的很,他这是不想让崔景荣喧宾夺主,抢了自己的位置。吴平怎不会意,应了一声,连忙搬了把椅子,放在吴思南的那把椅子边上,说道:“总督大人,您请上座。” 这样一来,崔景荣就不好去坐吴思南的椅子了,只好坐到新搬过来的椅子上。吴思南坐会原先的位置,米之焕、肖凤忠、范永斗这帮人也已然跟了进来。米之焕和肖凤忠的身份在那摆着,尤其是肖凤忠,那是毫不客气,直接走到上手的椅子旁坐下。而米之焕却不敢,毕竟是武将,归吴思南节制,先得冲吴思南躬身一礼,“末将米之焕参见巡抚大人。” “米将军免礼,快快请坐。”吴思南客气地说道。 走个过场,他才坐到肖凤忠对面的椅子上,这两把椅子是刚刚田秀和廖飞坐的。 赵岩原本坐下最下手,眼瞧着总督大人来了,自己的义父也跟来了,胆气为之大振,随即走到肖凤忠面前,给肖凤忠跪下行礼,“孩儿叩见义父。” “我儿快快起来,这里坐。”肖凤忠直接让赵岩坐在自己下手。 而廖飞这帮将领,跟进来之后,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毕竟总督大人没发话,自己也不好落座。犹豫一下,还是一个个站到一边。他们站到左侧,右侧那边,范永斗领头站了过去,靳良玉、田秀几个跟着站到最后。 厅内众人各就各位,崔景荣这才说道:“田秀、赵公公,刚才吴大人说,你们犯了王法,田秀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赵公公贩卖军需,可有这档子事呀?” 话音一落,田秀连忙走到中间,跪倒在地,一脸委屈地说道:“大帅,末将冤枉呀,此事乃子虚乌有,实在是吴大人冤枉卑职。” “崔大人…咱家冤枉呀……”赵岩只是站了起来,和田秀一样,也是一脸的委屈,“咱家根本没有倒卖军需,乃是吴大人栽赃陷害,还请大人为咱家做主,还咱家一个公道呀。” “吴大人,你刚刚不是说,他们已经亲口承认,怎么现在又口称冤枉呀?”崔景荣看向吴思南,沉声问道。 “呵……”吴思南轻笑一声,说道:“下官也不知他们现在为何会口称冤枉,不过倒也无妨,反正是证据确凿。崔大人您是想先听听田秀的案子呀,还是想先听听赵公公的案子呀?” “随便。”崔景荣沉声说道。 “那就先说说田秀的案子吧,田秀吃空额、克扣军饷,这桩案子,张家口上下,从将领到士卒,全都一清二楚,可以作证。廖将军、许将军、闻将军、刘将军都可作证,而且在外面,还有将校为证。不仅如此,鞑子打到张家口时,田秀身为主将,临阵先逃,看到的人也是不少。并隐瞒朝廷,谎报战况,明明阵亡两千人,却说一万余人,实在可恶。”吴思南从容地说道。 “大帅,这帮人都是串通一气,想要陷害末将,大帅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在吴思南把话刚一说完,田秀就抢着大声喊道。 “田秀,你说我们是串通一气,想要陷害与你,总不能整个张家口的官兵都在陷害你吧。崔大人,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将张家口的兵马全部集合,看看他们怎么说。”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第七十五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七十五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嗯……”听了吴思南的话,崔景荣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应是不假,就不用兴胤师胤动胤众了。吴大人再说说赵公公的案子吧。” “赵公公的案子,不仅涉及到赵公公监守自盗,倒卖军需,还涉及到有不法奸商将朝胤廷明令禁止的军需物资偷偷运出边塞贩卖。商人靳良玉与王大宇在私运兵器、铠甲出关之时,被当场抓获,现已如实供认,共有兵器四万件,铠甲四万套,如此数量,哪怕千刀万剐,诛灭九族怕是也不为过。他二人已经签字画押,并供出这些军需是从何而来,还请大人过目。”吴思南说到这里,看向行文书办,又道:“把靳良玉与王大宇的口供呈给崔大人过目。” “是,大人。” 行文书办捧着供词走到崔景荣身前,恭恭敬敬地将供词呈了上前,崔景荣接过,低头观瞧。虽然已然知道个大概,但看了供词之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且还涉及到其他外省的监军,当真令人意想不到,虽说和范永斗说的有些出入,不过更加可怕。 看完之后,崔景荣沉吟片刻,突然说道:“吴大人,这份供词,倒是有模有样,不过这跟本督了解的,却有些出入。本督今来是想到张胤家胤口视察边塞防务的,这也是因为听人说,大人对张胤家胤口的北门防务进行了改良。不想,刚要抵达张胤家胤口时,却有人拦路喊胤冤,喊胤冤之人,乃是张胤家胤口的一位商人,名叫范永斗,想来吴大人也该认识。” “确实认识,不仅认识,下官这里还有桩案子,涉及到他,不想他竟然跟着大人一起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大人,范永斗的那桩案子…...” 不等吴思南把话说完,崔景荣就打断了他的话,“吴大人,范永斗之所以拦轿喊胤冤,就是因为你所说的这个什么案子吧。吴大人,你是宣府巡抚,朝胤廷委任的封疆大吏,平日里怎么不想着报效皇上的恩典,反倒是一门心思的往钱眼里钻呀。”把话说完,崔景荣还故意叹了口气。 “崔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从何说起呀?下官自从上胤任以来,无日不想着报效朝胤廷,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否则的话,也不能把这些倒卖军需的人拿货,也不能揪出这么大的案子吧。”吴思南连忙说道。 “你上胤任之始,是不是收了不少宣府商人的礼物呀?”崔景荣沉声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下官这也是……” 又是不等吴思南把话说完,崔景荣再次把他的话打算,“也是什么?还不贪钱,否则的话,你为什么会欣然收下,不拒之门外呢?哼!”崔景荣重重哼了一声,又道:“本督再问你,到了张胤家胤口之后,你是不是收了靳良玉和王大人送去的两万两银子?而且还嫌少?” “银子确是收了,但下官……” “收了就收了,还有什么但是,本督再来问你……”崔景荣根本不给吴思南解释的机会,吴思南的话只说了一半,又一次被他打断。“你是不是在城外设了个大营,挖了许多壕沟,表面上说是抵御鞑胤子偷袭,而实际上是趁机巧设名目,中胤饱私胤囊。那些路过的商人,只要路过大营,都要缴纳过路银子,否则便无人带路,很容易陷入壕沟。听说每过一辆车,都要交五两银子,而这些银子大多都落入你的口袋,是也不是?”  …, “是,可是……” “不用可是了,过多的狡辩都是徒劳的。刘振友何胤在!”崔景荣再一次没给吴思南狡辩的机会,随即又点了刘振友的名字。 “末将在!”刘振友赶紧出列,躬身行礼。 “本督问你,北门外的大营是不是由你来把守?”崔景荣大声问道。 “是,大帅。”刘振友如实答道。 “刚刚本督说,但凡商人的车辆路径大营,都上缴纳过路银子,一辆车五两银子,甚至连走路的,也要或多或少地留下买路钱,是也不是?”崔景荣大声问道。 “是……”刘振友低着头,小声答道。 “好一个雁过拔毛呀!”崔景荣指着刘振友大声喝道:“本督再问你,你收上来的那些银子,是不是一大部分都送给了吴大人?” “是……”刘振友不敢狡辩,只得如实回答。 “好你个吴思南呀,还敢说自己每日里只想着报效朝胤廷,没用钻到钱眼里,你都干出这等事了,你对得起朝胤廷,对得起皇上吗?你也是报读圣贤书的,圣胤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本督也是寒窗苦读,怎么就没从书上看到,哪里有教人捞银子的桥段!”崔景荣开始怒声呵斥,除了呵斥之外,还不停地摇头,“吴大人啊吴大人,你说你把捞银子的精神头用到治理地方,整顿军务上面,拿的多好。可是…...可是……你却一门心思地想着捞银子,开始范永斗到我这里来告胤状,我还不信,现在听到你亲口承认,真是令本督心寒呀。本部再问你一件事,是不是在今天靳良玉与王大宇他们出货之前,他们还运过一批货出关?” “是。”见崔景荣终于让自己说话,吴思南除了点头之外,还想解释前面的事,“崔大人,前面的问话,不像你想的那样,还请听下官……” “你能承认,那就最好,你现在不必多言,等会本督自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崔景荣心中得意,脸上仍旧一副惋惜的样子,跟着又道:“本督再问你,他二人的那批货运出关后,你得到禀报,是不是觉得他们的这批货很多,出塞之后,能赚不少银子,可他们给你过路费又有些太少?所以,你便喊来副将田秀,让他上门提点靳良玉与王大宇,于是二人就给你送去两万两银子。而你吴思南……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收下两万两银子之后,反而还觉得少。就在今天,你得知他们两家还要发货,便派遣心腹,强行阻拦,并栽胤赃陷害,说他们私运军需,目的是想将他们的家财全部霸占。至于说那些军需,则是以你招募新军的名义,让田秀从那里调出来的。今天升堂审问,田秀和发现那证物军需竟然是你刚刚调走那些,便站出来说了几句公胤道话,结果就一个被你打成吃空额、克扣军饷,一个被你栽成贩卖军需。吴思南呀吴思南,你说你的胆子要有多大?” “精彩呀,真是精彩……”吴思南听了这最后一番话,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哈哈一笑,说道:“崔大人,这些事如果真的是下官所为,您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是您老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吧?”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崔景荣冷笑一声,说道:“吴大人,你千算万算,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步。田生兰是田秀的叔叔,田秀对他这个叔叔,一向十分尊敬,经常前去探望,闲聊的时候,有什么事,都会跟他的叔叔说。大人让田秀从赵公公那里调拨军需的事,田秀一直以为大人是想等新军招募上来,发给新军,这是好事,也不是什么军事秘密,便顺嘴告诉了他的叔叔,还说大人是个好官。可大人没有想到,田生兰与王大宇、靳良玉乃是好友,对他二人的为人也是再了解不过,知道他二人绝不会做那作胤奸胤犯胤科之事,更别说是贩卖军需的这等灭门的事了。今天这桩案子,闹得满城风雨,田生兰岂能不知,他心中思量,王大宇和靳良玉绝不可能做这等事,而且他还亲眼看过二人所运的那批货乃是瓷器。为什么会变成军需,很令田生兰不解,他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侄胤子前几天对他说的那件事,也就是大人调拨军需的人。想到这一点,田生兰越想越是害怕,就派人四下打听侄胤子的下落,结果得知侄胤子正在你的行辕,一直没有出来。他心下担心,便去找老友范永斗商量。范永斗听了之后,也不禁担心起来,因为他也了解王大宇和靳良玉,知道这二人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于是找来王登库几人一起商量对策,最后想了个主意,让他二人先到城外躲一躲,留下人在城中查看,如果有士兵到田记货行抓人,就说明那批军需确是大人从赵公公那里调出来的,大人拿他们,是想杀人灭胤口。不曾想,大人还真派人到田记货行拿人,好在他们先走一步,让你派去的人扑了个空,不过官兵却在货行伙计的口胤中问出,田生兰去了范记货行。当下,官兵又赶去范记货行拿人,结果在范记货行还是扑了个空。田生兰留在城内的伙计,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赶紧出城,把事情禀报给田生兰。见事情真按照自己估计的那样发展,田生兰和范永斗等人都心中害怕,经过商量,最后拿定主意,准备前往阳和本督的衙门告胤状。偏巧本督赶来张胤家胤口,在路上遇到,才有了拦轿喊胤冤这一出。吴思南啊吴思南,你机胤关算尽,没想到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吧,莫要以为天下间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要知道什么叫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叫作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胤人怕天不怕!” “崔大人啊崔大人,下官以为,这事应该不叫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胤人怕天不怕吧。听了您老人家的这席话,下官今天领教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吴思南忍不住大笑起来。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作者 第七十六章 拿下 第七十六章拿下 “放肆!”见吴思南放声大笑,雨带讽刺,崔景荣当时就火了,断喝一声,跟着说道:“吴大人,有你这么和上官说话的吗?” “崔大人,有一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人一下子给下官按上一大串的罪名,难道还不许下官感概两句么?”吴思南冷冷地说道。 “我瞧你这不是在感慨,而是在说本督诬陷于你吧?”崔景荣语气不善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吴思南冷笑道。 “吴大人,你可真是冥顽不灵,此时此刻,你若是俯首认罪,本督或许能够奏请皇上,法外施仁,留你一条命。可是现在,冲你这般死不悔改,本督定奏请皇上,重重定罪!”崔景荣狠声说道。 “皇上是否重重定罪,那就不劳崔大人心了,下官虽归大人节制,但终究是一方巡抚,封疆大吏,想要查办,起码要讨来皇王圣旨,再押入京师审问。大人顶多也就是能弹劾下官。不过眼前下官手里的这桩案子,以及大人今日前来说的这番话,下官都会如实奏上朝廷,看到时皇上是相信下官的,还是相信大人的。大人现在若是再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吧,恕下官不送!”吴思南说完,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了对立面,把事情摆上了台面,那吴思南也就不用再客气了。毕竟堂堂巡抚也不是好欺负的,到了这个级别,就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一说了,已然升华到政治斗争。就像北京城里尚书想要扳倒侍郎一样,别看尚书是一把手,但想要扳倒副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甚至都有被侍郎扳倒的可能。 见吴思南下了逐客令,崔景荣的脸沉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说道:“吴大人,你先莫要着急赶本督走,还有你刚刚所说的话,也不尽然。倘若巡抚涉及大案,且证据确凿,作为总督,有权利限制巡抚的行动,这一点,吴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崔大人,你给下官加的罪名,不过都是一面之词,证据何在?最为重要的是,你所说的这几个人证,都是下官这里的案犯,若是这样都能说是人证物证俱在,怕是令人难以心服吧。还有,即便这桩案子真的是铁证如山,也不过是贪污之罪,此等案子,如是一个知府,大人可以不必请旨,直接停职扣押,可下官是巡抚,除要灭门的案子外,大人是没有权利限制下官行动的。倘大人一定要一意孤行,下官府上的护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听出崔景荣有动手的意思,那吴思南也不能示弱,总督怎样,真当巡抚是纸糊的么? “好呀!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今日你就莫怪本督不留情面,真的让你心服口服了!”崔景荣说着,重重一拍边上的茶几,也站了起来。 “大人不必留什么情面,大老远的,来都来了,若是顾得情面,能这么巧就在今天来张家口视察吗?”吴思南毫不示弱,直接和崔景荣针锋相对起来。 二堂之内,田秀、赵岩、秦南松、靳良玉这帮人,心中得意起来,脸上也难免是神采飞扬。反观另一边,廖飞、许光达、刘振友则是心中打鼓,神很是难看。总督毕竟要比巡抚大,在官职就输了一头,而且在崔景荣身后,还有好几万监军太监,这些太监在紫禁城内都是有根基的。而且晋商们在京城还有后台,而你吴大人身后摆的是谁,千万不要只是您单枪匹马。最为重要的是,在这花厅之上,已经是针尖对麦芒,总督大人本身就比吴大人官大,在他身边还有宣府总兵和宣府监军呢,看这架势,崔大人是打算直接先把吴大人给拿了。 “吴大人,你是嫌自己的罪名太小,不够让本督当场将你拿办吗?呵呵……”崔景荣冷笑一声,说道:“那本督现在就数一数你的罪名,看够不够当场将你拿下的!第一条罪名,收受贿赂;第二条罪名,巧立名目,收刮民财;第三条罪名,勒索良善商人;第四条罪名,挪用军需,栽赃陷害,草菅人命;第五条罪名,污蔑边镇将领及监军,陷害忠良,意图掩盖真相;第六条罪名,无辜抓拿田生兰、范永斗,意图杀人灭口。如此六条罪名,难道还不够吴大人抄家灭门的吗?” “若这六条罪名全部属实,下官哪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只是大人空口白话有什么用,可有真凭实据?若无证据,最多也是大人的臆测,大人若是弹劾,尽管上本朝廷就是!”吴思南毫不示弱,大声说道。 “你想要证据,那容易的很,本督现在就给你亮出证据。靳良玉、王大宇,你二人今日早上带货出关,那车上的货是什么呀?”崔景荣冲着靳良玉、王大宇大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瓷器。”二人连忙答道。 “田秀,吴大人可否以给新军发放军械为名,让你到赵公公那里提调军械,数字是多少?”崔景荣问道。 “确有此事,一共调拨了一万套。”刚刚崔景荣把话说的那么明,田秀也不是傻子,顺杆回答也就行了。 “赵岩,田秀可否到你那里调拨一万套军械?”崔景荣又向赵岩看去。 “是。”赵岩马上回答。 “今天早上,吴大人说王大宇、靳良玉私运军械出关,所谓的证物,是不是从你那里调出来的?” “是,大人。”赵岩再次顺杆答道。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吴大人,你还有何话说?”最后,崔景荣又看向吴思南。 “下官当然有话要说,似大人这般问案,不知天下要有冤死之鬼,难道大人一直都是这样审案吗?大人所问之人,各个都是下官这桩案子里的人犯,既然涉案其中,那有如何做的了人证。还有,下官刚刚已经给大人看了靳良玉和王大宇的口供,这口供不知他二人要如何解释呀,下官可没有严刑供,而且上面还有田将军作证,并亲自画押,你说他是替靳、王二人鸣不平,为何还要在上面画押呢?现在下官府上有十车军械,在北门那里,还停着几百车,大人若是不信,下官可以带大人前去验看。四万套军械,张家口就算重新募兵,也用不上这么些吧?大人说,下官是让田秀从赵岩那里调来大批武器和铠甲,那多出来的三万套是哪里来的?赵岩拨发军械的凭据在那里,那些军械要是送到下官这里,他们可有下官写的收条?”吴思南的嘴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反问。他的话是句句在理,倒是令人难以回答。 崔景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竟然笑了,说道:“真是好口才,佩服、佩服。吴大人今日着实令本督刮目相看呀……”崔大人明显有些词穷,吴思南有理有据,而自己则是无理取闹,真要是较真,哪里说得过人家。 不过都已经是欲加之罪了,崔景荣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和你吴思南讲理。他不去回答吴思南提出的问题,而是说道:“吴大人,你不是说,涉案的嫌犯做不得证吗?那本督现在就找一个不是涉案的嫌犯。镇守北门的将领是谁呀?” “是末将……” 听了这话,刘振友赶紧出列,小心地应道。 “吴大人,他的证词可做的了准?”崔景荣嘴上问吴思南,眼睛则是紧紧地盯在刘振友的脸上。盯得刘振友是不敢抬眼对视。 “自然做的了准。”刘振友是北门守将,这些军械就是他缴回来的,而且刘振友刚刚已经倒向了自己这边,所以吴思南肯定地答道。 “吴大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是下官亲口说的。” “那就好。”崔景荣故意咳嗽一声,冲着刘振友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末将刘振友,现居张家口游击将军,奉命北门。”刘振友小心地答道。 “刘振友,本督现在有话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崔景荣沉声说道。 “末将一定如实回答。”说这话时,刘振友的心是七上八下。 “本督问你,靳记货行和王记货行运货出关的时候,你可在北门?” “末将当时不在北门,而是在巡抚行辕议事。”刘振友如实答道。 “那北门那边当时是何人负责呀?货物是谁缴下来的呀?” “当时负责防务的是千总姜冲,不过那些货物却是末将缴下来的。末将在巡抚行辕议事之时,有士兵前来传信,说北门出了事,靳、王两家私运军械出关,于是吴大人派末将赶去北门,将人拿办,取回赃物。”刘振友说道。 “是你负责的就好。本督再问你,你在缴下那批货物之后,可有全部开箱检验,车上的货,到底都是些什么?”崔景荣的声音先抑后扬,很明白着有诱供之嫌,意思是告诉刘振友,按照他的意思回答。 四百多车货物,当时刘振友全都令士兵打开查看,确实都是兵器和铠甲。不过现在,是否如实回答,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这又是一次命运的抉择。这一天,自己已经在双叉路口上走了好几回了,此刻看来,真正决定自己命运的选择,却是在这一次。 刘振友明白,崔景荣来者不善,就是要为晋商出头。自己如果按照事实回答,总督大人一定会说自己是被吴思南买通,否定自己的回答,从而也把自己认作是吴思南一党,搂草打兔子,顺手也会把自己按死。可如果按照崔景荣的意思回答,那自己就算倒向晋商一边,而自己的供词,可以直接把吴思南钉死。崔景荣也就会借着这个理由,直接将吴思南拿下。 刘振友只是一个游击将军,他也并没有什么高尚的节,该捞银子的时候,照样捞银子,该保命的时候,照样要保命。 可以想象,崔景荣将吴思南拿下之后,肯定会耍一些手段,绝不会让吴思南活着去北京受审。自己若是站在吴思南那边,吴思南死时,也就是自己的死期。强弱之势太明显了,自己不站过去,肯定会有别的将领站过去,与其自己死,不如叫别人去死。 刘振友犹豫片刻,终于在这条双叉路口前做出了选择。 “回大人的话,末将前去拿人之时,吴大人专门派亲随吴安带着一百人随同下官前往。到了北门,两家货栈的伙计已然束手就擒。末将命令士兵验货,结果只查了两车,却发现车上装的全都是瓷器。末将一头雾水,而吴安却凑过来跟末将说,不必再验,就是军械。不大功夫,吴大人的另外一位亲随带人从城外进来,押了十车货物,当众打开,里面全是军械,然后就说,让末将带着这些,回行辕交令。当时,吴安和他的手下都在末将身边,一个个手按刀柄,看那架势,末将如敢不从,他们就能动手杀了末将。所以,末将只得带着那十箱军械回来交差。” “你胡说八道!”听了刘振友的回答,站在吴思南身侧的吴安当时就火了,大声叫了起来。 “放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崔景荣怒骂一声,转头看向吴思南,用得意洋洋的语气说道:“吴大人,刘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言罢,就见崔景荣猛然大喊一声,“来人呀!” 声音落地,二堂之外,崔大人带来的护兵,是蜂拥而入,一下子进来能有三十多号,这些士兵进来之后,一起大声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将吴思南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给我拿下!”崔景荣大声命令道。 “是!”护兵答应一声,持着兵器,直接朝吴思南冲去。 “你们敢!” 见崔景荣的护兵朝自己扑来,吴思南断喝一声,跟着大声说道:“崔景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靳良玉、王大宇私运军械出关,如此大案,你还敢肆意包庇,难道不知朝廷国法吗?本部院身为宣府巡抚,为国执法,你反而倒打一耙,诬陷忠良,擅自擒拿,难道你就不怕朝廷知道之后,叫你身首异处吗?” …… 第七十七章 黄雀 第七十七章黄雀 吴思南的一声断喝,立时就把冲过来的护兵给镇住,这些士兵只跑到大堂中间,便不敢再动,只是看向总督大人。毕竟他们要抓的人是巡抚,这可不是儿戏。 “吴大人!你和我谈国法,本督为官多年,难道还不比你清楚吗?现在人证已经有了,刚刚你也说了,刘振友的供词,是做的了准的。等拿下你之后,本督就会搜你的行辕,把你贪墨的银子全都翻出来,让你真正的心服口服。”崔景荣说完这番话,跟着又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吴思南给我拿下!” “是!”有了总督大人的命令,护兵们哪还敢迟疑,几步抢到吴思南的身前,用手中的刀枪将吴大人指住。跟着,还有士兵客气地说道:“吴大人,得罪了。弟兄们也是奉命行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崔景荣动真格的了,吴思南不禁朗声大笑起来,“崔大人,我看你这个官真的是当够了,就连项上的脑袋,也不想要了!下官这个宣府巡抚,乃是岳太保举荐,岳太保是什么人,乃是当世青天,这等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的案子,送到北京,会是个什么结局,难道你自己就没想过吗?岳太保不仅是内阁次辅,还是刑部尚书,如此要案,他岂会不亲自过问,到时下官将实情言明,我就不信,岳大人审不出来!到时,看咱俩到底谁死?” 崔景荣听了这话,忍不住心中冷笑,自己怎么可能让吴思南活着进到北京,等你一死,自己顺便再把知情者全部干掉,案子还不是自己怎么说就怎么是。就算岳大人真的是青天,没有线索,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查出来吧。 他四下扫视一圈,忍不住得意地大声说道:“吴思南啊吴思南,你可真是妄为一任巡抚,思考事情,可真够单纯的呀。本督现在,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有些事情你自己想去吧,至于说岳大人,他能不能为你做主,日后自见分晓!把他给我押下去,再传我命令,接管巡抚行辕,把吴思南的护军全部关押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崔景荣得意地发号施令之时,突然间,二堂之内又响起一个人的大笑之声。 “是什么人?” 一听到笑声,堂内众人立时全都愣了,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吴思南笑的,结果发现吴思南的嘴根本没动,而那笑声,则是在吴思南身后的暖阁背面。 崔景荣连忙大声喝问,而他手下的护兵也是小心戒备,一双双的眼睛,都盯着吴思南身后的暖阁观瞧。 正这功夫,只见暖阁之后,先行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都是一身武将打扮,可以看得出,是参将的行头。但是张家口只有廖飞这一员参将,这两员参将是哪里来的,而且堂内众人谁也不认识这两位,似乎不是宣府的武将。 两员参将走出之后,紧跟着,从暖阁之后又走出一人,这人身穿仙鹤补子袍服,头戴七梁冠,冠带之下,是那俊朗且肃穆的面容。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可他的两鬓却生出那不符合自己年纪的白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 而先前出来的两员参将,一个是殷柱,一个是铁虬。 “岳、岳……岳大人……”一见走出来的是岳肃,崔景荣立时就傻了。目光呆滞,面庞抽搐,就是现在崔景荣的写照。 堂上见过岳肃的人并不多,除了崔景荣之外,还有两位,宣府总兵米之焕和张家口副将田秀。至于说两位监军,当日岳肃前来,迎接的时候并没面,所以并没见过。在岳肃到张家口的时候,田秀虽然带着手下将领出来迎接,但廖飞他们都站在后面,距离不近,很难看清面目,再加上岳大人也不可能去会见这些低级别的将领,所以廖飞他们也不识得岳肃。 然而现在,岳大人身穿一品大员的袍服出来,不认识人,还不认识衣服吗?再加上崔景荣、米之焕、田秀三人那一副死了爹的面孔,以及崔景荣叫的那一声“岳大人”,猜也能猜到,眼前之人一定是当朝次辅岳太保。毕竟整个大明,能穿这套行头,还姓“岳”的,只有一位。只是岳大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曾。 “下官宣府巡抚吴思南参见岳太保!”吴思南第一个躬身施礼。 吴平、吴安则是赶紧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小的叩见岳太保。” “末将张家口游击将军闻铁成参见岳太保!”闻铁成早已表明身份,站到了吴思南那一边,眼瞧着大势已去,心下着急,现在看到岳肃突然出来,他怎能看不明白,岳肃这是来帮吴思南的。所以,他马上单膝跪倒在地,给岳肃问安。 廖飞、许光达也不是傻子,闻铁成能看明白的,他们也能看明白。他俩知道,吴思南是必死无疑,而自己先前已经站到吴思南那一边,今日之事,自己在场看得清楚,崔景荣不杀自己灭口,那才出鬼了。岳肃出来,他二人仿佛看到了救星,闻铁成刚一跪下,他俩也赶紧跟着单膝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岳太保……” 刘振友见到岳肃出来,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早知岳大人在此,自己怎会妄作小人。现在可怎么办?身子不由得发抖,但还是瑟瑟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岳太保。” 和这些人相比,崔景荣那一边的人,不管是监军太监也好,武将也罢,亦或是那些晋商,几乎全都懵了,胆小的浑身颤,胆大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知在怎么办,这时只听岳肃开口说道:“崔大人,见到本官在此出现,你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呀?还有米之焕,本官还没坐下,你坐的倒是很舒服呀!” “啊……”听岳肃点到自己的名字,崔景荣才反应过来,赶紧躬身施礼,“下官参见岳大人……” 和崔景荣相比,米之焕早就在椅子上直哆嗦,都忘记给岳肃见礼了,现在岳肃说到他,吓得米之焕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紧跟着,连忙双膝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末将、末将参见岳大人……” 连米之焕都跪下的,田秀和秦南松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个小子吓得是魂飞魄散,膝盖一曲,跪倒在地,“末将参见岳大人……” “草民叩见岳太保……” 这些官员将领一个个战战兢兢,倒是这些晋商,显得比较从容,全都跪倒在地,给岳肃见礼。 按理说,意思一下,打个招呼也就行了,再怎么说,没有了那东西,便是皇帝老子的奴才,见谁也不用太过低头。可是岳大人的名头实在太响,肖凤忠也站了起来,躬身给岳肃施礼,“咱家见过岳大人。” 干爹都这样了,赵岩更不用说,也是身子一躬,说道:“咱家见过岳大人。” 堂上的将领、太监全都给岳肃见礼,连崔景荣也是如此,那崔景荣手下的护兵,便有些尴尬了。他们拿着刀枪,正指着吴思南,而且距离岳肃最近,都是小兵,现在已经被岳肃的气势,吓得无所适从了。 “都拿着兵器干什么,难道想造反吗?” 看到这些士兵没有反应,铁虬抽出腰刀,一个箭步,抢到一名士兵身前,用刀背重重地朝那名士兵肩旁砸去。 “啊……”地一声,士兵痛呼一声,这一刀着实不轻,差点把这小子的肩胛骨砸碎。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磕头,“小的叩见岳太保……” 有一个跪下的,其他的士兵哪个还敢站着,都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人叩见岳太保。”……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都给我滚下去!”铁虬冲着士兵大声喝道。 “是、是……” 一众士兵连忙答应,却也没敢动弹,不管如何,自己终究是总督大人的护兵,必须要得到崔大人的许可不是。 崔景荣现在,心里除了惶恐不安,也同样是犹豫不决,自己刚刚的话,岳肃肯定是听到了,岳肃能跑到这里,肯定也是为吴思南出头。这桩案子,犯到岳肃手里,自己是必死无疑。可要是反抗,自己的手下和米之焕的手下加起来,能有上千人,在二堂之内,自己还有三十多名士兵,而岳肃身边只带了两个人,动起手来,说不定就能把岳肃杀了。可杀了岳肃之后怎么办,岳肃到张家口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而且也不可能就带这两个人呀,一旦事情泄出去,自己就是抄家灭族的罪名。看来这次,真让这帮晋商给害惨了。 他左思右想,拿不出对策,手下的护兵抬头看他,他也没有注意。他不发话,护兵不敢退下,这一来铁虬可恼了,抬腿一脚,将一名护兵踹翻在地,骂道:“老子让你们滚出去,难道没有听到吗?” “是、是……”士兵唯唯诺诺,但却都是跪着,每一个敢往外退。 铁虬的喊声惊动的崔景荣,他知道,现在必须要马上做出决定。 …… 第七十八章 震慑 第七十八章震慑 “滚!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你们的耳朵聋了吗?” 崔景荣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定。 在做决定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瞥向了岳肃,恰巧看到岳肃正用那锐利且慑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看到岳肃的眼睛,以及那泰然自若神情和好似泰山般巍峨的身躯,崔景荣立时折服了。 他明白,岳肃既然敢这么出现,怎会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自己要是敢动手的话,简直是自取其辱。自己再怎么说还是总督,眼下的罪名,最多是掉脑袋,可要是动手,那便是行刺托孤大臣,就是造反,是要诛灭九族的。 罢了,看岳大人怎么说吧。崔景荣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那些护兵得到自己的总督的命令,哪里还敢迟疑,连滚带爬地出了二堂。 如此举动,已然宣布是束手待毙,跪在堂内的范永斗、田生兰等一众晋商,其实已经看出来崔景荣是在挣扎,到底动不动心底是希望崔景荣下令和岳肃拼了,但他们却不敢出声。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担心,万一自己喊话让崔景荣杀岳肃,那崔景荣正好可以掉过头来,戴罪立功,反而把他们全都钉死了,崔景荣搞不好还会因为有立功表现,免除一死。所以他们只等崔景荣自己拿主意,看你自己怎么抉择吧。 护兵全部退出去之后,岳肃淡淡地说道:“崔景荣,你很识相。” “多谢大人夸奖。”崔景荣小心地说道。 这时,岳肃缓缓向前走去,吴思南赶紧闪到一边,崔景荣也赶紧躬身把位置让出来。很快,岳大人就走到最上面两把椅子的中间。 也就在这个时候,堂外突然响起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脚步声好像是从后面绕到前边来的。 “什么人?” 守在的二堂门口的,还是崔景荣的护兵,堂内听的清楚,应该是有护兵在大声喝问。 “六扇门奉刑部岳太保之命在此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出此院,否则图谋不轨论处,格杀勿论!”紧跟着外面又传来喊声。 听到是六扇门的人,崔景荣吓了一跳,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刚刚没有冲动,否则那可真是万劫不复。 “启禀大帅,外面六扇门……”随即,有一名护兵匆忙跑了进来,向自家大人征求意见。 可话还没等说完,崔景荣就叫道:“你们耳朵聋了吗,本督在里面都听到了,是六扇门奉岳太保之命办案,还不退出去,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是、是……” 护兵连忙跑了出去,嚷道:“弟兄们,大帅有令,咱们快退出去……” 随即一连串杂的脚步声响起,在院子里的护兵全都退了出去,这里不仅全都是崔景荣的护兵,还有一些吴思南的。不过吴大人的护兵倒是老实,也不请示,早就提前一步跑了出去。 二堂之外,马上被六扇门的捕快接管,率领六扇门捕快的是金蝉和王元化,二人带了能有四十名捕快走进堂来,进门之后,一起单膝跪地,给岳肃见礼,“卑职参见大人……” “免了吧,都站到一边。” 岳肃吩咐一声,捕快们纷纷站到两厢,他们所站的位置,只好是堂内两侧椅子的后面。金蝉和王元化则是走到岳肃身侧,和铁虬、殷柱站到一起。 岳大人是怎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呢,其实岳肃早就来了,也就是在靳良玉、王大宇来给吴思南的那个晚上,岳肃是前脚刚来,靳良玉和王大宇后脚就到。 吴思南为了麻痹对方,照常收了银子,跟着就向岳肃汇报工作,并把自己的布属告诉给岳肃。岳肃很是满意,让他按照原定计划行事,有本官在这帮你撑着,什么事情也不用害怕。 有岳大人壮胆,吴思南更是无所畏惧,什么监军、总督,面对的时候,那是底气十足。 至于说金蝉和王元化所带来的六扇门这帮人,今早岳肃就派人去联系了,在下午廖飞、闻铁成到范记货行、田记货行拿人的时候,他们便从行辕后门进来,做好准备。 一切都在岳大人的掌握之中,现在岳大人站在二堂最上面,冷冷地扫视一圈,说道:“都免礼吧。” “多谢大人……” 这段功夫,厅内众人不管是跪地见礼的,还是躬身行礼的,又或是跪在地上的,都是一动没动,直到岳大人发话,才敢直起身子。 “崔大人、吴大人,本官适才听到,你们似乎是在争论什么事情,而且还提到了本官。到底是什么事情呀,说上一说,让本官给你们断一断。”岳肃先是看了崔景荣和吴思南一眼,待把话说完,就坐到吴思南先前所坐的那把椅子上。 崔景荣心头惶恐,赶紧酝酿说辞,吴思南倒是不同,直接说道:“回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了,今天早上……” 事情的始末,岳肃其实都知道,不过是故意一问。吴思南倒是很认真,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什么早上拿获靳良玉、王大宇私运军需,中午查出当年田秀吃空额、喝兵血一案,以及当年张家口副将常震潭的冤案,接着是崔大人前来颠倒黑白,诬陷下官,甚至连游击将军刘振友也在威压之下,做了假口供。最后,崔大人甚至下令擒拿下官,幸好岳大人及时现身。 吴思南说完之后,岳肃微微点头,看向崔景荣,说道:“崔大人,吴大人所说之言,可属实呀?” 岳大人早就藏在后面,关键时刻才现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估计早就知道了。崔景荣哪敢狡辩,情知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否则的话,谎言戳穿,自己死的更难看。 “扑通”一声,崔景荣直接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大人,下官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开恩……” “你也知道自己糊涂呀,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出事之后,人家怎能不找你出面。你若是不帮,人家会拖你下水,此时此刻,你可知错?”岳肃淡淡地说道。 “下官知错。”崔景荣冲着岳肃磕了一个响头,起来之后,再看老家伙,已是老泪。 “你毕竟是堂堂总督,封疆大吏,本督也不好在这里直接办了你,等回京之后,自会禀明圣上,看皇上如何裁断。你在这宣大总督的任上,也是有年头了,自己都有哪些罪状,就自己招了吧。书办,记录口供。”岳肃再次淡淡地说道。 “是,大人……” 崔景荣丝毫不敢迟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自己这些年捞的银子,如数招了出来。晋商的孝敬分别有多少,宣府、大同边镇将领的孝敬又有多少,其中各镇将领都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自己看到,也就睁眼闭眼。虽说也数目上略有遗漏,但大体上是没有假的。总数加起来,都好有三百万两银子了。不仅如此,还有今天的罪行,受范永斗的要挟,前来威吴思南,意图铤而走险,杀人灭口。这等事情,傻子都能看出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宣大总督,那可是极好的肥差,守着三抚三镇,而且靠近边界,随随便便一年下来,都是几十万两银子,更别说崔景荣干了这么多年。招出三百万两来,那也是有富余出来的。 受贿罪加上威吴思南的这条罪名,两条合在一起,死是肯定的了,家中老小,最差也得摊一个男的充军,女的发教坊司。 说完之后,岳肃让崔景荣签字画押,画押完了,书办将供词呈给岳肃过目。岳肃接过观瞧,简单看了一遍,说道:“崔景荣,如此罪过,即便不满门抄斩,你家老小也难逃个好处。不过本官念在你适才老实的份上,再加上对自己的罪行毫不隐瞒和狡辩,本官会奏请皇上从轻发落,尽量不牵连你的家人。”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崔景荣痛哭流涕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连连磕头,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能不牵扯家小,已经算是最大的法外施恩了。这话要是别人说,或许还不保准,但这是岳大人说的,岳大人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托孤大臣,放眼满朝上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现在皇上年幼,朝中大权可以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岳大人说放自己的家小一条生路,那肯定能够做到。 “你也起来吧,退到一边。”岳肃向崔景荣摆了摆手。 崔景荣连忙叩谢,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到一边站着。 接下来,岳肃把目光投向田秀,说道:“田秀,现在该你了。” 岳肃的声音不大,但田秀听在耳朵里,好像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一般。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末将在……” 征集下本小说的构思,下本书小翼打算还写历史的,广大书友如果能有什么好的意见,希望能给小翼提出来。比如时代背景,和主角的身份,是走争霸路线,还是其他路线。 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翼,小翼在此拜谢。 …… 第七十九章 你不觉得脸红吗? 第七十九章你不觉得脸红吗? “田将军,你的罪行也自己招一下吧。”岳肃望着下面跪着的田秀,冷淡地说道。 刚刚总督崔景荣都已经招了,每年从田秀孝敬多少银子,已然明摆着了。田秀现在想不认都不行,叩头说道:“末将愿招,还望大人能够从轻发落法外施恩。” 岳肃并未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田秀。田秀哪敢不说,哆哆嗦嗦地说道:“末将确实是虚报兵马数量,吃空额,还有克扣军饷。军饷发下来之时,两成会被总兵米大人先行扣下,到手的银子,除却发给各级将领,下面的士兵,只能拿到四成的军饷,但剩下的那些银子,末将也不敢全吞了,每年都要孝敬总督崔大人……” 田秀也不隐瞒,把自己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行,如实招认。 岳肃听了微微点头,又道:“你所犯得罪行就这些吗?” “不瞒大人,就这些……”现在的田秀都已经哭了,哽咽地说道。 “我看不止吧,你再想想。”岳肃冷淡地说道。 田秀思考一会,最后叩头说道:“回大人的话,真的再没有了呀。” “那好,本官就提醒提醒你。你看这个人,你可认识。”岳肃说完,抬起手掌,轻轻派了三下。 “啪!”“啪!”“啪!”…… 三声过后,很快从暖阁后面又转出两个人来,最先出来那个,不少人都不认识,因为那是蒋杰。而当众人看到,走在蒋杰后面之人,张家口的将领们,不由得都发出惊讶之声,“啊……” 尤其是田秀,吓得登时打了个哆嗦,“你……你……” 跟在蒋杰后面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乔禹。蒋杰与司马乔禹现在岳肃面前躬身施礼,岳肃点了点头,先让蒋杰退到一边,然后指着司马乔禹说道:“田秀,这个人你可认识。” “末将认得,他是……我张家口游击将军司马乔禹……”田秀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认得就好。本官现在问你,在鞑子攻打张家口之前,可是被你关入大牢?”岳肃淡淡地问道。 “是……”这事整个张家口的将领都知道,由不得田秀不承认。 “他是因何被你关入大牢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是因为……是因为……”田秀关押司马乔禹之后,对张家口将士的解释是司马乔禹通敌,具体证据,他也没有拿出来,只是说怀疑,等到后来鞑子攻入张家口,守军逃走,返回来之后,司马乔禹已经不见踪影,声不见人、死不见尸。田秀趁机对外宣称,司马乔禹很可能是被鞑子救走了。反正看不到你的人,也没有你的尸体,随我怎么说。 眼下司马乔禹出现了,又是岳大人一起出现的,田秀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了。想了老半天,田秀终于说道:“回大人的话,末将之所以关押司马乔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怎么还成无奈之举了?”岳肃冷淡地问道。 “是这样的,在鞑子快要打到张家口之时,司马乔禹到我府上商议军情,他建议要把张家口南北两门都封死,跟鞑子做殊死一搏。而末将以为,若封死北门,一旦鞑子破关而入,我军将无路可逃,势必全军覆没。鞑子骁勇,自从大同入关,便横冲直撞,破城无数,所向披靡,区区张家口怎能抵挡,尤其是张家口的兵马,因为末将吃空额的缘故,只有七千余人,并没有那所谓的一万五千人。以七千人去抵挡数万鞑子,无疑是螳臂当车,末将不想让下面的弟兄全部牺牲,希望能够留下有用之躯,继续报效朝廷,守御边镇。张家口能守住就守住,要是守不住,也能有条后路。最后事实也证明,末将的想法是正确的,鞑子驱民攻城,我军无法抵抗,撤退之时,还留下大部兵马。末将当时,也没打算将司马将军关押,可他咄咄人,甚至口出不逊,末将才不得已,先行将他关押。还请大人明鉴。” 田秀解释倒是不错,而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司马乔禹就指着田秀破口大骂,“胡说八道!田秀,你可真是厚颜无耻,自己打算临阵脱逃,反而说是为了城里的弟兄。说什么迫不得已将我关押,那我问你,我被关押之后,你为什么派田喜来刺杀与我?” “我什么时候派田喜出刺杀你了,在鞑子叩关之时,我率部上城抵御,突然想起你还关在牢中。我只你武功高强,想要尽弃前嫌,让你上城帮忙守御,所以才叫田喜去牢中放你出来。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成了要刺杀于你呢?我说回来之后,在牢里发现田喜的尸体,想来肯定是你恩将仇报,将田喜杀了,然后擅自逃落。”田秀也不示弱,大声说道。 “让我上城抵御,我看田将军可真是健忘呀,将军在关押我之前,重重打了我八十军棍,若非我身体还算强健,怕是已经被你活活打死。如此重伤,你叫我如何上城抵御,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你分明已经做好弃城而逃的准备,怕我不死,日后说出你的罪行,所以才在提前派田喜前来刺杀于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虽然身背重伤,却依然将田喜给杀了。不但如此,我还发现了更为重要的秘密!”司马乔禹现在伤势已好,说起话来,是中气十足。 “你……你血口喷你……你恩将仇报……岳大人,您千万别相信他……”见自己的机关被司马乔禹点破,田秀无可辩驳,只能如此说话。 岳肃依旧心平气和,说道:“司马乔禹,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呀,当着众人的面说上一说吧。” “是,大人。”司马乔禹当即说道:“末将逃出监牢之后,鞑子已然破关,末将只能朝北门方向逃窜。不想走到王记货行所在的街口之时,突然瞧见货行内有人出来,在门口挂了一面杏黄旗。末将当时纳闷,鞑子到来,怎会因为门上有一面杏黄旗,就不敢冲进去杀人、抢掠。不过也没有时间细想,又继续逃命,没走多久,便逃到黄记货行门前,可在这里,又意外地发现,黄记货行的门口竟和王记货行一样,也挂有一面杏黄旗。看到如此情景,末将以为这应该不是巧合,随即末将又想到,那天晚上到田将军府上商议军情之时,看到田府正在搬家,他府上的亲兵张合我是认识的,那时就问他,这是要把东西搬到哪里去,张合如实相告,说府上的家眷和家当要搬到田记货行避一避。那个时候,末将就心下狐疑,鞑子一旦破关,田记货行又能怎样,还不得一样让鞑子给平了。可当看到黄记货行、王记货行的门上都挂有杏黄旗后,末将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也是真的走不动了,于是全当那杏黄旗管用,从后墙翻入了黄记货行,找了个角落躲避。没过多久,鞑子真的杀了过来,街上喊杀声不断,可院里却没有什么响动。等到第二天鞑子出关而去,末将远路逃了出来,见街上一片狼藉,末将好奇地走到王记货行门前,想要看看那里如何?到了门前,末将发现,那杏黄旗已经没了,可门户依旧关着,没有一丝一毫损坏的样子。由此可见,鞑子并没有冲入王记货行抢掠。联想到这一切种种,末将不禁心中暗怕,这王记货行似乎是和鞑子有着什么关系。也就这功夫,王记货行内传出动静,末将赶紧胡同里面,紧跟着就瞧见货行大门打开,有伙计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往地上浇了几盆雪,然后又把门砸的稀巴烂,最后又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洒到门口,做出一副被鞑子洗劫的样子。末将看过之后,本有意把事情汇报给田秀,可回头一想,认为不可,因为田秀还把自己的财物寄存在田记货行,王记货行都没有事情,这田记货行十有也会没事。于是,末将决定,还是先行离开张家口,去找大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明大人,大人一定会有最为妥善的处理方法。” 田秀把自己在张家口所见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说的清楚,堂内众人也听的清楚。再结合王大宇和靳良玉私运军械出关,也就不难想想,他们和鞑子必有关联。而范永斗和田生兰他们也终于明白,岳肃为什么会派吴思南到这里来,这次私运军械被拿个正着,也绝不会是什么巧合,乃是人家事先布好的局。怪只怪吴思南的戏演的太好,自己太过轻敌,没有察觉。 “呵呵呵呵……”岳肃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这笑声却令人心中发寒。尤其是在场的官员,如崔景荣、米之焕、肖凤忠、赵岩这四位,更是如坠冰渊。这些晋商的罪名,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通敌,甚至还可能是鞑子的眼线,他们如此维护,不也相当于见解通敌,罪名坐实,就不仅仅是自己掉脑袋了,抄杀满门都毫不过分。 “田秀,司马乔禹的话你听清楚了?”岳肃冷冷地问道。 “听……听清楚了……”这个时候的田秀都有些骨悚然的感觉。 “像你都能干出喝兵血的事情,还有脸说在乎手下士兵命的话来,你说出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脸红吗?”岳肃冷声质问道。 …… 第八十章 抽丝剥茧 第八十章抽丝剥茧 “末将……” 岳肃只一句话,就把田秀问的是无言以对。)随后,田秀便开始磕头如捣蒜,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田秀,本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废话,自己招吧,有没有勾结鞑子,图谋不轨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大人……”一听这个罪名,田秀差点吓得裤子,哭着说道:“末将冤枉呀……末将绝对没有勾结鞑子呀……哪怕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呀……” “你不敢?可本官怎么觉得你的胆子大的很呢?司马乔禹建议你封闭南北两门,众志成城,与鞑子一决死战。这个法子甚是不错,张家口怎么说也算是长城险关,如果你们上下同心,不见得就守不住吧。最最可气的是,你竟然连一天都没守住。你为什么不听司马乔禹之言呀?少来和本官说是为了什么手下兄弟的命,你要是敢说这话,本官现在就让司马乔禹把那八十军棍还给你!”岳肃沉声说道。 “是、是……是末将贪生怕死……担心封了北门,鞑子破关,便无处可逃了……”田秀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眷和家产放到田记货行呢?难道就不怕城破之时,他们也无路可逃吗?张家口怎么说也是长城险关,一天都没守住,还敢说不是和鞑子私通?别跟本官说,鞑子驱民攻城,你心有不忍,你喝兵血的时候,怎么没心有不忍呀?这两件事,你要是不给本官交待清楚,本官就让你尝尝刑部大刑的味道!说!”岳肃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凌厉无比。 不仅岳大人的声音,令田秀浑身直冒冷汗,就是岳大人问出的问题,也让田秀是无言可辨。自己想说的借口,一下子就被堵死了。田秀本就不是什么有种的人,要不然在得知鞑子打来的时候,他也不会吓得坐立不安,马上跑到田记货行向叔叔田生兰求救了。眼瞧着坐在上面的岳大人威严肃穆,自己就心头打怵,再一听说若是不招,便要动刑,更是没了丁点的底气。谁不知道,岳大人不仅是当世青天,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满朝上下,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就没有一个人比岳大人大。叔叔的靠山都有谁,田秀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皇帝。那就不用废话了,找谁还好使呀。 “大人……小的真的没有勾结鞑子……至于说为什么会把家眷和家产寄存在田记货行,全是因为在得知鞑子快来打来之前,小人心慌意,赶紧跑了货行,找叔叔田生兰商量……” 田秀再不敢隐瞒,把自己当日去田记货行见田生兰时,田生兰对他的说那些话,全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可能也是太过紧张,又或是忘了,只是把监军赵岩的家产存放在王登库府上的事给漏了。 “这么说来,原来你叔叔田生兰是一个大有本事的人了。你的话,本官权且信了,先签字画押,然后到一边跪着去吧。”岳肃见田秀那副表情,以及怕到极点的样子,再听说话的声音,就知他没有说谎。 行文书办拿过口供,让田秀签字画押,画押完了,田秀自行到一边跪着,书办将供词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简单看了一下,点了点,示意书办回去落座。跟着,目光又向堂上众人扫了过去。 他的目光,锐利中透着威严,但凡落到谁的身上,谁就会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颤。 最后,岳肃的目光停留到赵岩的身上。 “赵公公……”岳肃淡淡地说道。 “大人……”赵岩再次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他早已经被岳肃的威势慑服,前面的崔景荣、田秀基本上都没如何,就招认了,自己算是哪颗葱呀。在岳肃审问前两位的时候,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一直在思量对策,想来想去,或许也就自己太监的身份,能让岳大人稍微有点忌惮。毕竟是宦官,除非见到皇上和宫里的主子,否则见到谁也不用下跪。所以,赵岩鼓足勇气,直打哆嗦地走了出来,给岳肃躬身一礼。 “赵公公,你是宫里出来的监军,按理说,本官没有权利审你,有什么事情,都该交给皇上发落。可是,你所牵涉的案子实在有点大了,而皇上年幼,本官又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所以,过问一下,应该也是在情理之中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是在情理之中……”托孤大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皇上在未亲政的时候,一切朝中事务,皆由托孤大臣署理,说白了,也相当于半个太上皇了。岳肃这么说,那是给赵岩头上的“太监”名头一个面子,赵岩明白,自己要敢说半个‘不’字,岳大人就敢对自己不客气。 “那本官现在问你,你身为张家口监军,张家口的兵马本应一万五千,而实际只有七千来人,相差一半,你这监军是怎么当的呀?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岳肃轻描淡写地问道。 “这……” 岳肃只一句话,就把赵岩问的无言以对,自己在张家口当监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兵马是实数的一半,不管怎么说,也不该不知道。正像岳大人所说的,眼睛不是用来喘气的,这监军你是怎么当的呀。 见赵岩半晌没放出办个屁来,岳肃把脸一沉,说道:“赵公公,你倒是回答本官问题呀。你在张家口当监军已经有年头了,听说前任张家口副将常震潭就是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被你弹劾,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眼下这个田秀,也是吃空额、克扣军饷,而且他上任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不见你弹劾呀?” “小人……小人……”赵岩支支吾吾,哪敢说实话。 可这个时候,岳肃猛然大喝一声,“说!” “扑通!” 岳肃这一嗓子,好似晴天霹雳,赵岩被吓得,身子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跟着便连连磕头,说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把你的罪行都给本官交待出来,如有半点遗漏,也不用你去尝东厂的大刑,本官这里就让你先尝尝刑部大刑的厉害!”岳肃厉声说道。 “是、是……”赵岩已经被岳肃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隐瞒,老实说道:“田秀吃空额、喝兵血的事情,小人知道。只是他叔叔田生兰时常孝敬于我,我拿了好处,自然也不便多说。还有,就是田秀吃了空额,多出来的军需,也就发不到人头上,这样小人就能把这些东西扣到自己手中,然后私下贩卖。” “都卖给谁了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卖给了王记货行的东家王登库。”赵岩如实答道。 “很好,算你老实。本官再问你,那前任副将常震潭是怎么回事?他可是真的吃空额、克扣军饷了?”岳肃再次问道。常震潭的案子,吴思南在昨天就已经和岳肃说了,甚至还把剑绣喊出来,拜见岳大人,请岳肃替常震潭申冤昭雪。这等案子,吴思南知道,自己是没本事翻案的,只有请岳大人出马。岳肃自然不会决绝,直接答应下来,现在也就顺口问一下,谅赵岩也不敢不招。 赵岩还真的没有胆子不说实话,对他来说,认不认也只是一个罪名多少的问题,而且先前吴思南都审的差不多了,自己若是不招,肯定捞不到好果子吃。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当即老实地说道:“常震潭确实是冤枉的。” “那你说说吧,你为何要陷害常震潭,弹劾他吃空额、克扣军饷,致使他身首异处,家破人亡呀?”岳肃说道。 “因为……”赵岩犹豫一下,接着说道:“因为常震潭扣下了范永斗的一批货要运出关的货,这些货都是军需物资,是从……都是从我义父肖公公那里买的……如果事情奏到朝廷,闹大了的话,谁都得不到好处,所以无奈之下,小人只好先下手为强,弹劾常震潭,取了他的命。不过这个主意,都是……都是范永斗出的……” 赵岩自己也明白,不招那是不行的,虽然不想出卖义父肖凤忠,但自己不招有用么?上面坐的这位岳大人是吃素的么,“岳剃头”这个名号,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当年的魏公公厉不厉害,连魏公公手下的官员都被岳大人铡了不少,魏公公连半个屁都不敢放,自己算个什么。赵岩也不是瞧不出来,在场的这些人,哪个都讨不到好处,如何量刑,全要看岳大人的。就连自己是怎么个死法,也是人家岳大人说打算。既然都招认常震潭是冤枉的了,其他的事情,也别藏着掖着了。 你看赵岩刚刚在吴思南面前,敢耀武扬威,口口声声称想要审他,得皇上下旨,除此之外,别的官员都无权审他。可在岳肃面前,和温顺的羔羊,都没什么区别。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算你老实。”岳肃说完,伸手在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份供词。这份供词是先前吴思南给崔景荣看的那份,靳良玉与王大宇招认的。他瞧了片刻,说道:“这份供词上说,这次私运出关的兵器和铠甲,有三千套是从你手中买的,可否属实呀?” “回大人的话,这事小人可冤枉,鞑子攻破张家口后,这里的军械库都被搬空了,向宣府调请的军械,尚未发下来,小人拿什么卖给他们呀。”赵岩一脸委屈地说道。 “说的倒是在理。”岳肃点点头,又道:“在吴思南扣下靳良玉和王大宇那批货,并将人押到巡抚行辕之后,你为何要来无理取闹,还妄图将案子移交到你的手上呀?” “实不相瞒,因为这些年倒卖军需,收受贿赂,小人已经算是和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他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要是有事,肯定是要把小人拉下水的。所以小人也无可奈何,只能设法帮忙。”赵岩这话一点不假,甚至连说这话的时候,还掉下了眼泪。 “好吧,让他签字画押。” …… 第八十一章 晋商的底牌 第八十一章晋商的底牌 赵岩签字画押之后,岳肃让他退到一边站着,行文书办将供词呈上,岳肃大略看了一下,放到一边,跟着说道:“米之焕,现在该你了。” 总兵米之焕和先前的三位一样,心里紧张的要死,七上八下的,生怕岳肃点到自己的名字,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迟早的。 现在终于点到自己名字了,米之焕硬着头皮,走到中间,躬身施礼,“末将在……” “你今天跑到张家口来做什么呀?”岳肃心平气和地问道。 “末将……”这话米之焕实在不好回答,若是狡辩,估计马上就要被揭穿,犹豫片刻,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毕竟前面三位也都招了,自己不招,也是没用。不说别的,但就克扣军饷这一罪名,也够自己死得了。田秀的军饷,从北京运来的时候,是先到自己手上,自己从中扣掉两成,不仅是张家口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而自己直属的兵马,也照样是吃空额,克扣军饷,只是没有仅发四成,比较人化地发了五成。还有受贿就不比说了,晋商们不可能只给督抚上供,总兵也得孝敬,每年送的银子也是不少。 “末将是今早收到范永斗送来的信,说他们的货被吴大人给扣了,让我过来帮忙。平日里末将没少收他们的孝敬,也怕他们翻船之后,拉末将垫背,所以只能赶来。”米之焕如实说道。 “你倒是诚实。好吧,把你的罪行都说一下吧。”岳肃淡然地说道。 “是,大人……”米之焕也不敢隐瞒,当下将自己这些年收受了多少贿赂,吃空额、克扣军饷的事情,%%了一遍。几年了,他捞的银子也有上百万两。不过总兵和总督不同,总督第一是文官,第二算是政治核心里的人物,几乎不用去行贿什么高官,甚至还有京官要巴结宣大总督。这都是你来我往的,京里的官员,有那门生故吏被调到宣府治下的三抚三镇,不都要找宣大总督照应,大家面子上来往,就省下金钱上的来往了。而总兵是武将,明朝以文治武,武将稍微有点事,就得遭到弹劾,哪怕没事,也不招人待见。所以,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哪年不得给京师大员送礼,捞来的银子,岂敢揣入自己的腰包。这上百万两银子,能有一半,都走门路送到了京官手里。至于自己都给谁行贿了,米之焕也毫不隐瞒,兵部的官员,上上下下都得打点,户部的三大堂官也要孝敬,毕竟银子要从户部拨下来,岂能不分点,都察院的官员,也得表示表示,省的他们上本弹劾自己,内阁的官员,总少不得冰敬、碳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能少花了么。这些都是不成文潜规则,谁都知道,甚至岳大人也知道。 米之焕把收过谁的钱,给谁送过礼,都交待的明明白白。京官里面,有无党派的,有齐楚浙三党的,也有岳党的。 说完之后,岳肃让他签字画押,走过正常手续,才叫他到一边站着。接下来,岳肃又看向宣府监军肖凤忠。 “肖公公。” “啊……岳大人……”肖凤忠站在原地,微微躬身,应了一声。作为宣府的监军,已经可以说是大太监了,以他的身份,也不用出列说话。 看到肖凤忠显得还算镇定,甚至没有向其他四个一样,走出来回话,岳肃只是不动声说道:“肖公公,前面几人的回答供状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要说呀?” “回大人的话,咱家无话可说。大人若想让咱家招供,咱家当然也不敢隐瞒,唯有实话实说。”肖凤忠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狡辩、抵赖没有用处,和岳大人耍狠,更是自取其辱。若想保命,或许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或许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自己带不出多少人来,最多只有自己的干爹,内官监的掌印太监张迢瑞。但就拉出张迢瑞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充其量算是一把稻草,不过肖凤忠相信,稻草会越来越多,火也会越烧越大。因为刚刚米之焕招供的时候,已经牵出不少人来,自己再牵出一个,等会那帮晋商还能牵出一大帮,看你岳肃最后怎么收场。 “好,那你就自己说吧。把自己的罪行都说出来,也省的本官麻烦。”岳肃淡淡地说道。 “好。”肖凤忠当下说道:“这些年咱家……”作为监军太监,赚钱最好的法子,就是倒卖军需物资了。受贿什么的,那是小钱,贩卖军需物资才是大钱。肖凤忠掌握整个宣府的军需,调拨军需都由他说的算,宣府也不是每个防区都有监军的,也就张家口这等重要的地方有监军,别的地方只有守将,那你兵马不够,肖凤忠是知道的,你实数多少,他就发多少,省下来的,他能全卖了。即便是张家口这等有监军的地方,赵岩得了多余的军需,卖了银子,起码也得给肖凤忠送上一半,有钱大家赚么。在需求较大,军需不够的时候,肖凤忠就要从兵仗局倒运,好像这次,肖凤忠就是和宣府兵仗局的管事太监私通,调出的兵器和铠甲。肖凤忠做了这么多年监军太监,赚的银子着实不少,但他也不敢自己揣进腰包,起码三分之一要献给自己的干爹。他这一下子,便把宣府兵仗局的管事太监扯出来了,干爹张迢瑞也跑不了。 如实招了口供,岳肃也不例外,让肖凤忠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口供到了岳肃手中。 现在剩下来没审的还有范永斗、田生兰等商人,以及廖飞几员将领。晋商是今天审案的重点,廖飞几个和他们相比,也就是小鱼小虾,基本上也没什么可审的。 岳肃把重头戏放在最后,先是廖飞几人一一叫了出来,进行盘问。其实也不用怎么问,一点到谁的名字,那人便慌了手脚,赶紧跑出来跪着,把自己的事,如实说上一遍。 秦南松是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这小子是膝行爬出来的,现在的秦南松,裤裆都湿了,岂敢有丝毫隐瞒。不过这位老兄的罪过,还真不怎么打,也就是在镇守北门的时候,收点过路费,过往的车辆,只要给钱,也就不查了。小的商人不敢私运军需,大的商人,好似范永斗这样的,借秦南松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查。再有的罪行,那就是知情不举了,田秀克扣军饷、吃空额,这些事情张家口的将领都知道,就是没有一个敢举报。岳肃其实也明白他们的苦衷,好似司马乔禹,原先不也知道么,同样也不敢出头举报,人家田秀上面有根,谁敢说就是个死,宣府巡抚和宣大总督都是人家的人,到哪举报呀。 廖飞、许光达、闻铁成也是一样,也没贪到什么大数的银子,许光达也就这两天在守城外大营的时候,赚了点,以前也就是像狗一样,等田秀赏口汤喝。闻铁成也是无奈巴结,关键时刻站到了吴思南一边,岳肃在后面都听到了。罪名撑死是个知情不举,但也是不敢出来揭发。 刘振友那是吓得要死,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岳大人藏在后面,自己何必妄作小人。现在倒好,估计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在岳肃点头他的名字时,他赶紧出列跪下,痛哭流涕,连连磕头请罪,说自己不敢附逆,跟着陷害吴思南。岳肃倒也理解他的苦衷,没有多加为难,像问前面几个人一样,录了口供,签字画押之后,让他到一边站着。 终于轮到审问晋商了,岳肃表情平淡,说道:“靳良玉、王大宇,你们两个出来。” 靳良玉和王大宇一起出来,跪倒在地,他两人倒是显得从容,冲上磕了个头,接着靳良玉就说道:“岳大人,事情您已都知道了,我们想隐瞒,也是瞒不住的,就不自取其辱了。说句实在话,就眼前您查出来的,只私运军需出塞这一条,就够我等满门抄斩,我靳良玉哪怕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大人还有一些没查出来的,这些事情,都牵连很大,所以靳某希望大人能够等上两天,或许不用两天,只用一天就够,到时大人再决定,是否开审。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呵……”岳肃轻笑一声,说道:“牵连很大?能有多大呀?不就是那几个阉货吗?本官受先帝厚恩,托孤之重,已然决定鞠躬尽瘁、以死报效。但凡有害大明江山之事,不管他牵扯到谁,本官都会毫不留情!” “大人说的是,但小人还是希望大人能够再等个一两天,如果那时大人真的决定要审,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点隐瞒。”靳良玉郑重其事地说道。 看到靳良玉毫无畏惧,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岳肃猜想他一定有所依仗。这个依仗到底是什么,难道来头要比总督崔景荣还大吗?说句实在话,岳肃看一看,能替他们出面的这个大人物会是谁。 于是,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好呀,那本官就等上两天,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杀手锏!” 第八十二章 鸡飞狗跳 第八十二章鸡飞狗跳 晋商提议,希望岳肃能够延迟两天再审,如果两天之后,岳肃还是决定要审的话,他们一定如实招供。%%看他们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岳肃料想,晋商背后,肯定会有大靠山出面。岳肃也想看看他们的靠山是谁,所以便答应下来。 接着,岳肃下令将一干人犯就地关押在巡抚行辕,廖飞、许光达、刘振友、闻铁成四人不必关押,张家口的兵马,仍由廖等其他商人的货行都给查封。派人快马前往太原,给山西巡抚刘策送信,让他把这些晋商的家全部看住,不得跑了一个。还秘密给太原通判吴如梦送了封信,叫他小心盯着。崔景荣和米之焕带来的兵马,暂时交由吴思南管理,在城外扎营,不得动。 这两位带来的兵马能有千人,尤其是崔景荣的护兵,堪称精锐,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宣大总督,管理着边镇,最好的兵马,自然他的手里。不过士兵就是士兵,他也没胆子和朝廷做对,岳肃让王元化陪吴思南去宣读崔景荣与米之焕的罪状,士兵们听了这事,自然也就乖了。 当天晚上,吃罢晚饭,岳肃让吴思南和蒋杰到书房议事。 三人在书房落座,岳肃坐在最上手,蒋杰与吴思南下手,岳肃先是客套两句,随后直奔主题。 “吴大人、蒋先生,将晋商人赃并获,又查出宣府、大同的将领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证,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只是最后,靳良玉放话请我再等两天,我断定肯定是他们背后的大人物会出面找我,为他们说情。可这桩案子涉及到通敌,乃是灭门之罪,本官万不会手软。那些晋商也是有眼力的,应该能看出本官不会姑息,可看他们今天的样子,确是成竹在胸。如此看来,他们背后是有一个极为了得的人物,你们帮我猜猜,会是谁呢?”岳肃先是抛砖引玉,想要听听这二位的分析,“吴大人,你先说。” 让吴思南先说,也是岳肃对吴思南的考察。 “大人,下官和大人想的一样,晋商背后,一定是有人的,晋商敢贩卖军需,京城里的官员少不得打点,靠山的势力决然不小。&.%%.最快更新**若说有哪位大有来头,下官能想到的也就是那些勋贵和国丈爷了。不过国丈爷的可能不大,因为这些晋商早在数年之前,就在张家口私运军需贩卖,而国丈爷也就是先帝驾崩之后,才进的北京。刨去国丈爷,剩下的就是勋贵了,但下官认为,晋商们绝对不会指望这些勋贵为他们求情,岳大人做事雷厉风行,哪个敢来求情,还有就是,勋贵们绝对不会参与到走私军需的买卖当中,顶多是收了他们的银子。对勋贵来说,收些银子不算什么,用不着冒险大人这里给他们说情,惹出一身麻烦,有这功夫,进宫到皇上和太后那里跪着,念在他们祖上的功劳,又是实在不知情,估计最多把银子吐出来,也就没事了。所以,晋商的勋贵出来搭救的可能也不大,再剩下来的也就是京里的官员和宫中的太监了。大人是内阁次辅,托孤重臣,先帝御赐三口铜铡,有先斩后奏之权。放眼朝中,比大人还大的官,那是真没有。想指望什么官员出头,下官以为,也是白扯。把官员除去,最后就是太监,这桩案子,牵连到许多监军太监,眼下到案的,有宣府监军肖凤忠和张家口监军赵岩,赵岩不算什么,而肖凤忠则是招认,他卖军需得来的银子,不少都孝敬了那个内官监掌印太监张迢瑞。肖凤忠在内宫有根基,其他涉案的监军太监,如大同监军、河南监军、山东监军、湖广监军,他们在宫中应该也有一定的根基。他们的根基是谁,下官不得而知,可肖凤忠的义父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想来其他监军的根基也不会差到哪里,若是哪位监军的根基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邹公公,那就……”说到最后,吴思南摇了摇头。 邹义的地位谁都清楚,司礼监掌印太监加东厂提督太监,而且倍受太后宠信,要是把他牵扯出来,案子还真就有些棘手了。 在听了吴思南的分析之后,蒋杰微微一笑,说道:“吴大人,您多虑了,这桩案子哪怕真牵扯到邹公公身上,邹公公也不会去替那些晋商出面的。此案干系太大,已然相当于造反,而主审的官员又是岳大人,邹公公岂敢出面。他和你刚刚分析那些勋贵一样,最多也就是收了银子,勋贵们都知道这事不能来找我们大人求情,要去宫里找皇上和太后哭诉,那邹公公本身便是在宫里伺候皇上和太后的人,更是会第一个找皇上和太后。随随便便哭上一番,把银子吐出来,想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再难为邹公公。” “对呀……蒋先生说的极是,思南少想了一成。可这样一来,那些晋商又从哪里来的底气,敢跟大人说等上两天,不会只是单纯的缓兵之计吧。”吴思南说道。 “我猜不会。这些晋商能有这样的底气,确是有所依仗,但这个依仗,应该不是某一个官员,而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像你说的那样,晋商们贩卖军需,给京城里的不少官员都送过礼,甚至还求他们办过事情,比如说当年害死常震潭,和张家口失守保下田秀,这都需要京里的官员出面。要是一审晋商,那些晋商势必将这些官员全抖了出来,人数不会少了,如此大案,牵连这么多官员,震惊天下自不必说,搞不好还会动摇国本。和平时期还少说,可眼下我大明内忧外患,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动。晋商们怕是看准了这一点,放敢如此沉着……”说到这里,蒋杰顿了顿,才道:“大人在朝中称病,偷偷赶来张家口办案,张家口距离京师不远,而大人在张家口为吴大人出头,拿了宣大总督崔景荣与总兵米之焕、监军肖凤忠的事,肯定已然传了出去,只要一天,就能传进京师。京里的那些拿过晋商好处的官员,得知之后,难免心中惶恐,方寸大,怕只怕还有那些和大人相熟的官员也牵扯其中。” 蒋杰分析的可谓滴水不漏,综合了他和吴思南的分析,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分析的不错,看来晋商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是唯恐天下不呀!”岳肃咬牙切齿,重重一拍边上的茶几,思量片刻,突然说道:“我倦了,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岳肃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吴思南和蒋杰只有起身相陪,岳肃自行回到自己下榻的厢房,对他来说,这桩案子如果真的如蒋杰所料,那就真的麻烦了。倒不是岳肃怕牵扯到岳肃中的官员,他是怕牵扯的官员比他想象中要多。大明朝已经够动了,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北京城。 因为皇上年幼,所以各级官员难得上一次早朝,今天也是一样,各去各自的衙门,该做什么做什么。 可到了中午,北京城一下子炸锅了。这是由于有一个消息从坊间传播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北京城。 “岳大人没在府上养伤,而是去了张家口!”“听说岳大人在张家口把宣大总督崔大人能拿了!”“不止宣大总督,还有宣府总兵和宣府的监军!”“好像是因为有商人私运兵器、铠甲出关,被抓了个正着,岳大人似乎早已料到,提前一步就赶去守株待兔了!”…… 诸如这等传言,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广泛传扬,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三人成虎,这么多人以耳传耳,难免越传越是夸张,大家伙都展开自己的想象,甚至还有人说,鞑子之所以能从容入关、出关,全是因为崔景荣通敌,要不然的话,鞑子怎么入关的时候走大同,出关的时候走宣府,这两处可都是崔景荣管辖的地方。 百姓议论纷纷,当官的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得知此事,那真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一些小官,平时不被重视的,都是心中窃喜,这等大案,跟自己无关,但北京城里要被牵扯的官员,绝对不会少,岳大人雷厉风行,一旦把他们全办了,肯定会腾出很多空缺,到时候自己说不定就能补上一个好差事。 一些高官,有权柄的,那可真是各个着急,甚至可以说是心惊胆寒。有的人收过晋商的银子,现在晋商因为私运军需出关被逮到,而且正在办理此案的还是那滴水不进的岳大人,这可怎么办?晋商肯定会咬一气,拉人垫背,完了、完了。 没收过晋商银子的,也有着急的,好比兵部和户部的官员,米之焕每当发军饷之后,都会给他们孝敬,这银子是从哪来的,用屁股都能想到,这是吃空额、喝兵血得来的。若是别的地方还好说,可这是宣府,鞑子就是从张家口出关的。那里吃空额、喝兵血,搞的士兵毫无抵抗能力,让鞑子轻松出关,自己也要有连带责任吧。岳大人刚刚回来,也可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烧出来,还不得烧死一大片。悲剧了! 涉案官员鸡飞狗跳,很快联系到一起,好比兵部尚书王在晋,他的府上,现在就聚集了很多官员。 第八十三章 不要慌 第八十三章不要慌 王在晋当年都被打发到南京了,可由于岳肃回家丁忧,方从哲掌了大权,赶上蓟辽总督孙承宗自请致仕,方从哲便建议让兵部尚书熊廷弼去了辽东,接任孙承宗,把王在晋从南京调了回来,接任熊廷弼的兵部尚书之职。 王在晋是江苏人,但因为受到方从哲的提携,感恩戴德,所以加入了浙党。他职位在那里摆着,所以在方从哲死后,便成为齐楚浙三党的领军人物之一,不过头把交椅还得算是吏部尚书,已经入阁的亓诗教。 作为兵部尚书,王在晋没少捞银子,米之焕送来的孝敬,当然是要笑纳的。眼下米之焕出事了,供出给自己送过礼,肯定少不了,这点银子倒不算什么,关键在于,上文中说的那是,鞑子从宣府出关,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要有连带关系。这是可大可小,就看谁来审,眼下已经清楚,是岳肃来审,那还有个好。自己是浙党的,和岳党本来就是敌对,更为要命的是,自己现在这个位置,那是以前熊廷弼的。熊廷弼是岳党骨干,岳肃的门生杨奕山的岳父,出了这种事,岳肃岂能不加以报复。要知道,当初熊廷弼吃了败仗,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可是领衔参的,岳肃能手下留情,估计杨奕山也不干呀。 来他府上的官员,都是齐楚浙三党中在兵部的官员,他们都是焦头烂额,希望王在晋拿个办法出来。 王在晋都认为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哪还有什么主意。正这功夫,门外有下人进来禀报,说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亓诗教有请。 听说亓诗教请到过府,王在晋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告诉府上的官员们,先在花厅用茶,自己走一趟亓诗教府,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王在晋匆匆忙忙赶到亓诗教府上,此刻的亓府聚集了不少官员,都是齐楚浙三党的骨干。进的花厅,互相意思一下,就分官职大小落座。 亓诗教坐在主位,他的表情倒不像在场官员那样紧张。原因无他,只是这桩案子,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亓诗教这个人,有一点不得不说,这人做事很有底线,不是什么银子都会收,他管官员升迁,除了提拔自己人外,偶尔也卖几个缺,但不是随随便便是人送银子就卖,有的时候也提拔几个无党派人士里面的可造之才。各地总兵的银子他不收,晋商送来的银子,他也不收,毕竟他背后有个李家,怎能再收别的商家的银子。 所以,眼前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没有,可他下面的那些官员不同,有的是没有底线,谁的银子都收,晋商的银子也收了,现在弄得是一身骚,全都找他救命。 亓诗教扫了一眼厅内坐的一众官员,说道:“我知道,你们这里其中有一半收了晋商的银子,还有人收了米之焕的银子,还有人和崔景荣私交不错。现在他们都出事了,主审的是岳肃,我和岳肃打过交道,说句实在话,我还很佩服这个人,当年我布衣还乡,有心搭救一老友之子,不想处处碰壁,是岳肃不计我有无官职,只看公里黑白,最后查明冤案,将人救下。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河南巡抚,年纪轻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现在已经成为内阁次辅,托孤大臣,执掌中枢。原本我和他算是朋友,可因为权利,我们竟然站到了对立面,齐楚浙三党与岳党……”亓诗教说到这里,缓缓地摇了摇头,半晌才接着说道:“在岳肃丁忧的时候,我们一直和岳党争权,他不在京师,咱们不过和岳党斗个平手,现在他回来了,咱们还有胜算么?这一次,你们都犯到了他的手里,呵呵……”亓诗教苦笑一声,再没有说话。 花厅之内,随着亓诗教的笑声停下,变得寂静无声,静的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亓大人,这次您一定要想个办法,帮我们渡过难关呀。您也说了,咱们以前不过和岳党斗个平手,现在岳肃回来,肯定是要想办法将咱们铲除的,就像当年东林党那样。现在我们虽然犯在他的手里,但也就是受贿,那些晋商私运军需出关的事,我们压根不知道呀。可岳肃十有**巧立名目,把小事做大,将我们一网打尽。亓大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一名官员说道。 “是呀、是呀……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呀……”紧接着,厅内的官员,都随声附和起来。 “不要慌,你们虽然不干净,牵扯到这桩案子,但他岳肃手下的官员,难道就干净么?我记得当日张家口失守之后,力保那个田秀的人里,不止都是咱们的人吧,刘宗周、张至发,咱们这边上折子力保的是你们两个挑的头吧。”亓诗教沉声说道。 刘宗周是内阁大学士,浙江人。张至发是礼部侍郎,山东人。二人都是齐楚浙三党的骨干。 两人见亓诗教问起,连忙小心地说道:“正是。” “当时岳肃还没回来,力保田秀的折子他没看到,但是我全看到了,这里有白瑜的折子,他是岳党里面当时在京的第三号人物,你们说,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力保那个田秀呀?”亓诗教说道。 “啊……”一听到白瑜的名字,厅内官员的眼睛都是一亮,随即,他们的脸上便露出兴奋的笑容。 白瑜是谁,永平府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为人正直,是最早投到岳肃门下的人之一。由岳肃保举,进到内阁,乃是岳党中领军人物之一,地位仅次于杨奕山、张正刚。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一听说原来白瑜也搅合进这淌浑水里面,心中怎能不高兴。你岳肃想要动我们,就必须自断臂膀。而且有白瑜在,你们岳党搅合进去的人肯定也不会少了,看你怎么办? “童将军,不知岳大人身体如何?可否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白瑜求见,来个大人问安。” 岳肃的府门前,现在聚集着十多位官员,官员的品级不等,最小的也是五品官,不过却有一定的权利。最大的当属内阁大学士白瑜,白瑜七十岁的人了,眼瞅着都快退休了,这把老骨头,站在门前都等了有一阵功夫了。 他来的时候,想要求见岳肃,请门房通传,门房去找了留守在府内的童胄,现在府上的大小事务,全由童胄来管。童胄一听是白瑜来了,只得出门相见,这要换做别人上门,弄不好就直接打发走了,可白瑜是内阁大臣,岳党骨干,总不能太过怠慢。 出来之后,白瑜一脸和气,想要给岳肃请安。童胄连忙拱手,说道:“白大人,刚刚门房已经进去通传了,岳大人这两天需要静养,谢绝会客,让我出来跟大人说一声,等过两天身体传好,一定会请大人过府饮宴,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这……”白瑜犹豫一下,说道:“那好吧,老朽先行告辞。” “末将恭送大人。”童胄躬身说道。 白瑜悻悻离去,随他一起来的那些官员,更不用说,只能跟着再一起走。 众人来到白瑜府上,在花厅坐下之后,就开始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自然是街上的传闻,小道消息有模有样,这些人都是收了晋商银子的,哪个不害怕。刚刚到岳肃府上,名为请安,实则是想看看岳大人到底在不在家,要是在家,流言不攻自破,可要是见不到,那就不好说了。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认定,岳大人十有**是不在府上的,毕竟不看白瑜的身份,也得看白瑜的那把年纪吧,登门求见,岳大人万没有不见的道理。 白瑜也觉得有理,如果岳大人真不在府上,那坊间的传言,便是真的了。他的心七上八下,身上全是冷汗,再加上厅内的官员不停的求肯,希望他能想想办法,更是叫他心烦意乱。 “你们都先回去吧,让我想想。”白瑜终于发话了。 既然下了逐客令,那些官员也不好再留下,只能一一告辞。不过告辞之时,也免不了要恳求白大人两句。 客人都走了,白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花厅之内,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信口早已撕开,他默默地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瞧了一遍,脸上越来越是痛苦。 过了许久,他终于站了起来,说道:“备轿,去杨侍郎府上。”说完,一边把信揣进怀里,一边朝外走去。 出府之后,白瑜直接赶往杨奕山的府邸,结果到了杨府,府上的人告诉他,杨大人今天和夫人出城进香了,今晚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着呢。 一听说杨奕山不在家,白瑜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他打算请杨奕山帮忙的,可人不在,事情又急,那可怎么办?想来想去,只能说道:“回府套车,去张家口!” 第八十四章 求情 第八十四章求情 杨奕山府内书房。 此刻的书房之内,正坐着两个人,坐在书案之后的,正是去“进香”的杨奕山。另一个则是他的大舅子熊兆珪。 “重岳,白大人登门求见,你怎么却闭门不纳,反称自己去城外进香了呢?”熊兆珪有些纳闷地说道。 熊廷弼自请致仕,可是并没有马上回老家,而是先到北京,和女儿、女婿聚一聚。本来算住上几天就走,但杨奕山和熊瑚再三挽留,所以也就暂时住下。老爹留在这,熊兆珪当然也不能走,一并住下。 “兄长,今天街上的传闻,你也该听到了吧,都说恩师去了张家口,拿了私运军需的晋商不说,还把宣大总督以及宣府、张家口的将领也拿了。崔景荣的事,估计也牵扯不到白瑜,但是晋商的事,就不好说了。晋商在京城给不少人送过礼,还曾登过我的门,不过被我扫地出门。现在晋商私运军需被恩师拿获,肯定是要详加审问的,但凡那些收过晋商银子的,都得被拉出来垫背。可以说,眼下的北京城内,和晋商有瓜葛的人,哪个不是坐卧不安。我虽然不知白瑜和晋商有什么关系,收没收过人家的银子,但我敢肯定,今天登门的人,各个都会牵扯其中。他们找到,肯定是请我到恩师面前为他们求情。恩师的秉性,你不是不知道,这等事情,我怎能牵扯其中。”杨奕山娓娓道来,说出自己闭门谢客的原因。 听了他的话,熊兆珪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淌浑水确实不能沾。见了他们,反倒不好应对,不如干脆不见。” “正是。”杨奕山点头微微一笑。 “岳大人,门外有人递帖求见。” 深夜。张家口巡抚行辕,岳肃正在和吴思南、蒋杰等人吃完饭,这功夫,吴平拿了一个信封跑了进来。 “哦?”一听这话,岳肃眉毛一掀,心中暗道:“看来晋商背后,还真有那么一个人物,也不知是谁,我是否认识。” “拿来我看。”岳肃说着,将手掌伸出。 吴平连忙上前几步,将名帖呈到岳肃手中。岳肃接过一瞧,这份名帖还真有点意思,竟然装在信封里面,而且信封的口子,竟然还是用蜡封的。岳肃将信封撕开,取出名帖,展开观瞧,只见上面的名字,正是“白瑜”。 “怎么是他?”看到‘白瑜’的名字,岳肃倒吸一口凉气。 蒋杰和吴思南都看的清楚,从岳大人的表情之中,不难猜出,来人并不寻常。*不过二人都没开口寻问,只是心下嘀咕,会是什么人能让岳大人这样。 岳肃略一沉吟,说道:“请他进来,偏厅奉茶。” “是,大人。”吴平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岳肃并没有挪动位置,将名帖合上,放到饭桌之上,重新提起筷子,继续吃饭。他吃饭的速度并不快,丝毫没有着急见客的意思,蒋杰和吴思南谁也不多问,他们明白,岳大人若是想让他们知道,早就说了,不必等他们去问。 一碗饭终于吃进肚了,岳肃又喝了两口汤,这才说道:“蒋先生,你看一下这张名帖吧。” 蒋杰取过名帖,展开看到“白瑜”的名字之后,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明白了吧?”岳肃淡淡地问道。 “明白了。”蒋杰答道。 “等下我自己去见他,先生你到书房等我,台榭,你也到书房等我吧。”说完,岳肃站了起来,又道:“金蝉、铁虬,你们两个跟我来。” 台榭是吴思南的字。 “是……”蒋杰与吴思南起身应道。 岳肃带着金蝉、铁虬走出花厅,前往偏厅。厅内的白瑜,已然到了,只是他头上竟然带了一个斗笠,头还垂着,像是怕被人看出面目。岳肃到得门口,吩咐侍立在门口的吴平和一名护兵退下,让金蝉和铁虬守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白瑜听到厅外岳肃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把斗笠摘下,躬身说道:“下官参见大人。” “白大人,不必客气。快坐。”岳肃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上手主位,在他坐下之后,白瑜方敢坐下。 “白大人,您怎么大老远的跑到张家口来了?”随后,岳肃故作诧异地说道。 “大人……”白瑜突然站了起来,跟在跪倒在地,眼泪随即淌出,哭道:“下官该死呀……” “你……白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快快起来。”岳肃仍做诧异地说道。 白瑜并没有起来,继续哭道:“大人,下官该死……下官该死……”这一回不仅是哭了,哭着哭着,又开始磕头。 “白大人……你这把年纪……本官如何担得起这般大礼,快起来、快起来……”岳肃嘴里这么说,但却没有起身扶白瑜的意思。他心中明白,白瑜到来,肯定是因为这桩案子。不过,岳肃只是叫他起来,并不问为什么。 见岳肃不开口寻问,白瑜当了大半辈子官,当然也明白,岳肃是看出了他的来意,就是不问。岳肃不问,白瑜也不敢开门见山的说,只好不住地磕头,一边磕,一边哭,“下官该死……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白大人,快快起来。你这是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本官说,本官一定为你做主。你要是一直这样,本官哪里受得起呀。”岳肃见差不多了,才如此说道。 “下官不是受委屈了,实在是罪大恶极,愧对大人……”白瑜哭着说道。 “你素来公正,官声一向不错,何来的罪大恶极?”岳肃故作纳闷地问道。 “实不相瞒,是下官听说,大人在张家口拿获了一批私运军需出关的商人……下官该死呀……”说到这,白瑜失声痛哭起来。 “这话不假,本官确是在张家口拿获一批私自贩运军需出关的商人。白大人,这事不会和你有关吗?这些军需,不会是你主使他们贩卖的吧?”岳肃故意问道。 “不、不……下官哪有这个胆子……他们贩卖军需……下官实在不知呀……”白瑜哭道。 “既然白大人不知,那又何罪之有?”岳肃平淡地说道。 “只是……只是下官收了他们的银子……” “收了多少?”岳肃问道。 “前前后后能有十几万两。”白瑜战战兢兢地答道。 “哦……”岳肃微微点头,又道:“数目不小呀,可为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也没做什么,只是前段日子,鞑子从张家口破关而出之后,他们请我帮忙力保张家口守将田秀。下官也就……上了份折子……”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吗?”岳肃再次问道。 “再没有其他了。” “我知道了,这事本官还没审出来,算你投案自首,你自行写一份请罪的折子,递给皇上,等我回京之后,会在皇上面前代你求情,请皇上从轻发落的。”岳肃的语气温和起来,“好了,起来吧。” “大人……下官……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够…….”白瑜哽咽地说道,可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 岳肃听的明白,心平气和地说道:“白大人,你我共事多年,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如果我能做到,定然义不容辞。” “多谢大人……”白瑜连忙磕头,跟着颤巍巍地说道:“下官……下官只希望大人能够……能够……法外施恩……饶范永斗他们一条性命……” “你说什么?”岳肃大喝一声,手掌重重一拍茶几,怒道:“白大人,你不是已经知道范永斗他们犯得是什么事了吗?私运军需出关,通虏资敌,别说是他们的脑袋保不住,就算是他们全家的脑袋也照样保不住!” “大人……下官也知道……只是……只是……下官的儿子在他们的手里……要是大人把他们都杀了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儿子也杀掉陪葬的……下官的长子弱冠而亡……此子乃暮年而得……我白家一脉单传……还望大人能够看在下官一向兢兢业业的份上……给下官留下烟火……”这一次,白瑜彻底痛哭失声了。 “白瑜啊白瑜,你的儿子怎么会和晋商扯到一起呢?”岳肃的脸沉了下来。 “这……唉……”白瑜叹息一声,说道:“只因是老来得子……所以下官对此子特别溺爱……言听计从……前些时日……晋商田生兰之子邀小犬到张家口游玩……我本不打算让他前去……可这孩子性格太拗……根本不理我的阻拦……硬是去了……今日清晨……田生兰的下人前来送信……说他们运出关的货被吴思南扣了……一众晋商也被抓了……甚至连总督崔景荣进了巡抚行辕之后,也没出来……听说是大人您亲自到了张家口……信上还说……若是田生兰他们死了……一定会拉我儿子陪葬……还请大人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给我白家留下这一脉骨血吧……” “白大人,这事本官不能答应。现在的大明朝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流寇横行,鞑子肆虐,甚至还敢入关到中原抢掠,惊扰京师。本官受先帝托孤之重,一心捍卫大明江山,那些晋商勾结鞑虏,暗中资敌,其所作所为,无疑是动摇我大明江山之根本,如此罪行,本官怎能对他们心慈手软。白瑜,你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且身居高位,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竟敢在本官面前,为他们说情!在你心中,是不是就你儿子的性命值钱,别人家儿子的性命,就如草芥呀?这么多兵器、铠甲送到关外,鞑子得到之后,用这些兵器,不知又要杀死多少我大明儿郎,难道他们就没有父母亲人吗?他们的父母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吗?鞑子这次入关,令多少人家破人亡,你白大人不知道吗?”岳肃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从平和变得沉重,又从变得凌厉。只说的白瑜是哑口无言。 第八十五章 光明正大 第八十五章光明正大 岳肃凌厉的一席话,将白瑜塞的是哑口无言。不过老家伙对岳大人也是了解的,知道岳大人绝不会轻易答应,从北京赶来的一路上,白瑜就在思量对策。 见现在岳肃把话说死了,白瑜咬了咬牙,不再继续哭泣,说道:“大人,白瑜的身家性命不算什么,可大人有没有想过,此案真的查明,到时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大人又要如何收场?依附大人的官员,其中有不下二十人,都收了晋商的好处,他们的官职有大有小,可却是有实权的。若是大人真的秉公执法,岂不等于自折羽翼。现在韩爌回京,担任首辅,东林党的官员跃跃欲试,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如果维持现状,东林党绝无机会,可若是大人把事情弄大,东林党人绝不会坐失良机,定会全力反扑。到时会是个什么局面,大人也应该能够想到。还有,我大明朝内忧外患,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了,还望大人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自己的清名,至江山社稷于不顾!” 为了儿子,白瑜也是拼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但他说的这番道理,确是一点不错。 岳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白瑜,你分析的这些一点也不错,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见哭求不成,便与我摊牌了。你倒是很明事理,很识得大体呀,还知道我大明朝内忧外患。但本官现在却想要问问你,你在收晋商银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明朝的江山社稷,有没有想过要以大局为重呢?所谓礼下于人比有所求,天上不能白掉银子,你也是饱读诗书,经过大风大浪的,难道会不知这个道理。晋商会无缘无故给你送银子吗?你也有胆子收下!少在我面前满口大义,你要知道,本官不吃这套!晋商通敌祸国,本官你告诉你,他们不仅会死,还会死得很惨!至于说朝中的官员,本官如何处置,那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岳大人,你以为重拿轻放,东林党的那些言官会坐视不管吗?他们有韩爌在背后撑腰,一定会全力弹劾大人,处事不公,大人的一世清名也就……” “好了!”不等白瑜把话说完,岳肃断喝一声,笑了起来,冷声说道:“白瑜,你刚刚不是说让本官莫要计较个人清名,以大局为重吗?怎么现在,又担心起本官的一世清名了?我看你关心本官、关心大明江山是假,关心你儿子的狗命才是真的吧。本官今天不妨告诉你,不管如何,那些晋商我是杀定了,不止是他们,他们的满门,我也会给杀的鸡犬不留!用这些人的性命,给天下的奸商提个醒,有谁敢只顾自身利益,不顾朝廷律法,他们的下场也是一样!” 言罢,岳肃站了起来,大声叫道:“金蝉何在?” “属下在!”金蝉和铁虬在厅外站岗,一听岳肃招唤,金蝉答应一声,走了进来。 “带白大人到客房休息,好生招呼,但是他的身边,随时都要有人,不经本官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外面那些随他一起来的人,也全都请进来,叫人好好伺候!” 岳肃说完,把袖子一甩,朝厅外走去。 白瑜一听岳肃这样吩咐,连忙叫道:“大人,你不能这样……我是内阁大人……你无权把我软禁……” 可岳大人哪里还去理会他,出了偏厅,直接前往书房。金蝉则是走到白瑜的身边,微微一笑,说道:“白大人请吧。” “唉……”白瑜也是无奈,只能叹息一声。 不提白瑜跟着金蝉前去休息,单说岳肃,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书房。 他把们推开,蒋杰与吴思南都坐在下手,见岳肃进来,连忙起身施礼。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不必多礼,坐……” 一边说,一边径直走到上手书案后坐下。 蒋杰与吴思南等到岳肃坐下,方才跟着坐下。随后,便听岳肃说道:“台榭,刚刚送名帖前来求见我之人,你可知道是谁了?” “下官不知,但猜想应该是与大人相交颇深的官员。”吴思南说道。 岳肃没有发话,蒋杰自然不会吧名帖给吴思南看,在岳肃去见白瑜的时候,两个人就来到书房等候。两个人都在下手坐着,却没有说什么话,吴思南的心中,一直在猜测,来人会是谁?当然,他难免也会觉得,岳肃不告诉自己来人的名姓,是不是对自己不放心。 眼下岳肃让他去猜,吴思南也不笨,直接说出答案,虽不知名姓,但大概也是能想到的。 岳肃点点头,说道:“台榭猜的不错,来人确实与我交情颇深,白瑜这个名字,台榭应该知道吧。” “白大人乃内阁大学士,下官自然听说过。”见岳肃没有隐瞒,将来人的名姓如实相告,吴思南也释然,原来岳大人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只是想考考自己的眼光。 “还真不出蒋先生所料,为晋商出头的人,确实有点份量,还是与我交情颇深的官员。这次涉案的官员,看来着实不少,蒋先生,你来猜猜白瑜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岳肃平和地说道。 “如果属下猜的不错,白瑜前来,自然是要为晋商求情的。但白大人应该了解大人的脾气,这等要案,绝对不会姑息,那资敌的晋商,是必杀无疑。所以,属下以为,白大人应该不会傻到为晋商出头,极有可能是请大人对他手下留情,并对大人晓以朝中局势,希望能够重拿轻放。”蒋杰说道。 “先生猜的不错,他确实给我分析了朝中局势,希望我能大事化小,但有一点,先生没有想到,那就是白瑜不仅想为自己开脱,还想让我放了范永斗他们。”岳肃笑着说道。 “哦?白大人怎么会愚蠢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能想到,大人即便可以因为朝中的局势,顾全一些官员,也不可能对这些资敌的商人手下留情呀。”蒋杰有些纳闷地说道。 “这是因为他的儿子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唉……”岳肃叹息一声,说道:“父亲为救儿子的性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晋商是一定要死的,咱们不必再研究,只是这桩案子,干系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好能够想一个稳妥的法子,不弄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先生,你足智多谋,可否为肃再分析一下。” “眼下涉案的官员到底都有谁,咱们也不敢确定,但要想全部了然,也很容易,属下以为,最好能在涉案人员全部掌握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晋商先前已经答应招供,可以说,也由不得他们不招。可关键只在于,大人想怎么审。是公开审理,还是秘密审理?”蒋杰说道。 公开审理和秘密审理,这里有很大的区别。公开审理,光明正大,日后随也说不出什么。可秘密审理就不同了,天晓得你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日后诟病很多,也难免被人非议。不过,以岳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真就私下里审了,包庇了什么人,也顶多是被人非议,没有人能把岳大人如何。 岳肃想了想,说道:“私下秘密审问,实在不妥,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我处置公道,也会被人诟病。反正我也没打算姑息何人,就光明正大吧。” “属下拜服。”蒋杰站起身来,竟然躬身一礼,然后才说道:“世间之事,若胸存私心,自然复杂,倘光明正大,则万事水到渠成。这桩案子,大人如果心存私念,趁机打压异己,到头来势必朝野动荡,百官不服。党争最是误国,齐楚浙三党虽然一直与大人交恶,但正值国家多事之秋,理应齐心协力,如大人趁机打压,难免会令齐楚浙三党与东林党联合起来,使党争越演越烈。可大人若本着公道处置,不分彼此,满朝官员自是心服口服,大人当初提携的官员,如有涉案,遭到处置,虽心中不满,但也是咎由自取。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大明朝的一些贪官污吏,是到了清洗的时候了,不杀一些,也难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就如宣府、大同,乃是京城门户,让这样的官员前来镇守,我大明朝不覆灭就不错了,谈何中兴。” 蒋杰这番话,不仅句句在理,而且也暗藏玄机。世间的案子,只要主审者能够一碗水端平、光明正大,不管这案子有多大,都会令人无话可说。说白了,也是指着党争,岳肃要是真的只拿这桩案子打压齐楚浙三党,姑息自己手下的官员,那齐楚浙三党哪能心服,党争必然更烈,齐楚浙三党甚至会和东林党联起手来,和岳党对着干。岳肃实力是大,但他不可能把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全部灭了,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太后不会同意,太后不可能让岳肃一家独大。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韩爌回京当首辅了。要知道,当初魏忠贤当初能消灭东林党,那是得到皇帝的支持,没有皇帝撑腰,魏忠贤哪有那本事。如此一来,朝廷里还不得天天都是口水战,正是全都得扔了。 那句带有玄机的话,便是那句“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的吏部尚书是亓诗教,吏部侍郎是杨奕山。岳肃放话让吏部拟选官员,他亓诗教有胆子全都安排自己的手下么,这样别说岳肃不干,杨奕山也不能同意呀。别看你吏部尚书是一把手,但拟派官员,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起码得两个侍郎,一个尚书全部签字。这样一来,意思就是明摆着,让亓诗教和杨奕山商量着拟定官员,有岳肃在,你亓诗教不敢强势,而岳肃只要叮嘱杨奕山一声,不要过分,杨奕山也不会把空缺都给岳党的官员。两个人商量一下,弄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名单,岂不是皆大欢喜。同时,亓诗教也能领岳肃一个人情,不会再起纠纷不说,还不会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逼到韩爌那一边。 …… 第八十六章 连锁反应 第八十六章连锁反应 岳肃与蒋杰相交多年,二人说话,一点即通。蒋杰把话说完,话里话外的意思,岳肃便全明白了。他微笑地点点头,说道:“先生之言,正和我意。正好就趁这桩案子,给大明朝的那些贪官污吏提个醒吧。” 把话说完,岳肃看向吴思南,说道:“台榭,本官明日便启程回京,你这次功劳不小,待我回京之后,自会将你的功绩报于陛下,请陛下从优封赏。” “多谢大人栽培……”吴思南连忙起身,躬身拜谢。 次日清晨,岳肃打道返回北京,并对外宣称,此案要在刑部公开审理。张家口将领大多涉案,可这里是边塞,岳肃也不能把人带走,所以只拿了口供回京。岳肃也没让吴思南跟着进京,只是让他写了一份关于此案的奏折,并录了一份口供。岳肃也写了一份奏折,言明回京详审此案,两份奏折先一步快马送入京师。 奏折早一步送到京城,马上送入内阁,阁臣们少不得要先看一遍,看过之后,各个心惊。但除了惊讶之外,每个人也都产生了不同想法。 先说为何会惊讶,谁都知道,这桩案子不仅牵扯到其他官员,还牵扯到他岳党的官员,岳肃不会真的打算连自己的党羽也杀了吧。 接着再说一众阁臣心中的想法。首辅韩爌,心中窃喜,岳肃这么做,对自己实在太有利了。眼下的内阁,自己就是个摆设,阁臣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而岳肃又是托孤之臣,自己这个首辅,什么主也做不了。下面东林党的官员,也没什么大官,不是言官,就是跑龙套的角色,一两个有点实权的,品级也不是很高。而这桩案子一公开审理,岳肃便包庇不了自己的党羽,怎么也得一视同仁,按律定罪。可以说,不管是谁,受贿之罪都是实打实的,哪怕法外开恩,也是削官为民,这得空出多少位置。对于这么多官职,你岳肃肯定是全都安排给自己的党羽,太后本来就对你忌惮,这样一来,岂不是越发的忌惮,对我肯定也要多加依仗。齐楚浙三党受到沉重的打压,剩下的官员,一定会感到危机,担心你日后继续打压,如履薄冰,为了保住自己,势必与我合作,连成一气。有了他们的支持,再加上太后,绝对有资格与你分庭抗礼。 相比于韩爌的窃喜,亓诗教则是担心,他和韩爌的想法差不多,岳肃公开审理,也算得上是一石二鸟之计。第一,可以借此打压齐楚浙三党的力量,虽说岳党的官员也要折损不少,但腾出的位置,岳党一定会全占了,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毕竟审完这桩案子,岳肃的威名也会如日中天,加上托孤大臣的身份,想要安排谁替补官位,绝对是他一句话的事。这可怎么办,日后我齐楚浙三党便要寸步难行。 张正刚心中则是七上八下,他素来敬佩岳肃的大公无私,他自己的为人也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刚正不阿。虽然卷进了权利旋窝之中,但张正刚做事也是有底线的。张正刚不糊涂,他很快就看出,如果这么做,明显是打算洗牌,自己党内的官员打掉几个无所谓,先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也一并打掉,空出来的职位,也不得岳大人说的算。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呀。没想到岳大人在争权夺利方面,也是这样的在行。 这是岳肃的折子,阁臣看完,必须马上送到司礼监。 邹义看了折子,拿奏折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两份折子,一份是岳肃提请回京公开审理的,一份是吴思南呈报的审案过程,以及他先前审出来的大概内容。宣府、大同、河南、山东、湖广五大监军,全都涉案。这五位监军在宫里都是有后台的,这些后台谁不收银子,说句实在话,太监是最贪钱的,其中也包括他邹公公。别看邹义大事不糊涂,但也避免不了太监的通病。 山东监军白显升是邹义自己提拔的,现在案子牵扯到白显升,邹义那是心慌意乱,白显升曾给自己送过不少银子,银子怎么来的,邹义多少也明白,下面的人都有自己的道,但事情不大,睁眼闭眼也就这么算了。可眼下的案子不是小事,那是私自贩卖军械,更要命的是,这些军械还是要卖给关外鞑子的。一旦查明属实,白显升一定得死,可白显升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把自己也拉进去,说给自己送了多少银子。 邹义头上直冒冷汗,心中思量,岳肃把事情一坐大,不仅满朝官员要经过一场大洗牌,就连内宫也要经历一场大洗牌。刘名果觊觎我的位置很久了,把我按倒,刘名果就能上台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白显升绝不能活着。 除掉白显升,这是邹义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出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妥。岳肃要是真的想动自己,杀了白显升也是没用的,反而是欲盖弥彰,甚至落下杀人灭口的口实。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过有什么过失,能给自己定刑,或者免去自己的职务,都得是皇上说的算,现在皇上年幼,则是太后说的算。太后一点不糊涂,要是把白显升杀了灭口,太后马上就能想到是我做的,给太后这样一个印象,实在不太好。装糊涂不追究,心中也会觉得我不够老实,如果太后想保全我,不杀白显升照样可以。毕竟太后是否罢免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不需要任何罪名的。 想到这里,邹义决定,不必妄作小人去杀什么白显升,赶紧到太后那里认错,把银子吐出来。自己就是一个奴才,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自己的主子,瞒着太后,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老实交待,不就是受贿么,太后难道还不知我们阉人的这点毛病么。 邹义拿着奏折,匆匆赶往慈宁宫,一见太后,先是把折子交上去,请太后过目。 张嫣打开观瞧,开了之后,难免凤颜大怒,“反了,真是反了,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说鞑子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入关,原来是他们这些狗东西,罔顾皇恩,中饱私囊。朝廷一年为了拱卫边镇,要拿出多少银子,没想到,都被他们给私吞了。杀!一个也不能轻饶。还有那些胆大妄为,通敌卖国贼子,更是一个也不能放过。传旨岳肃,从重办理此案!” “是,奴婢遵命……”邹义赶紧小心地应道。 “呼……呼……”张嫣似乎是太过气急,说完这番话时,竟连连喘息。 邹义看在眼里,心中无比担心,他在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向张嫣请罪。可眼下太后正在气头上,一旦自己说出受贿的事情,岂不是火上浇油,再一气之下,把自己杀了,那可糟了。可是转念一想,不说也不行,自己总不能等岳肃把案子审明问白,证据确凿之后,自己再跟太后说吧。 “邹义……”过了一会,张嫣的心头终于平复下来,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大明朝难道亏待他们了么?外官无耻,就连派下去的监军,也是胆大妄为,每日上报军需不足,没想到,都是让他们私下里给买了。要不是岳肃及时发现,将他们人赃并获,等这些军械运出关去,卖到鞑子手里,鞑子岂不是更加强大。甚至,还要拿着我大明朝的兵器来屠戮我大明朝的官兵、百姓!哀家后悔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岳肃夺情,留在京师,继续主事。有岳肃在,也就不会有鞑子在北京城外牧马的耻辱!” “是、是……”邹义不敢多言,只是小心地应道。 “好了,哀家倦了,你下去吧。把旨意拟好,速速传给岳肃。对了,派东厂的人,把各地的监军都给哀家好好查上一遍!” “是、是……” “此案过去之后,各地监军再出现这等类似这事,哀家一定治你一个监管不利之罪。下去吧……”张嫣说完,对邹义摆了摆手。 “扑通!” 张嫣刚摆手示意邹义退下,邹义竟然直接跪了下去。见邹义如此,张嫣并没有感到诧异,只是说道:“起来吧,哀家知道,涉案的监军之后,肯定有和你有关系的。你自继任司礼监之后,也算尽心尽责,大事不糊涂。过往的事,就算了。” “多谢太后……”见太后如此说,邹义不禁落下眼泪,叩头说道:“奴婢该死,派到山东监军白显升是奴婢提拔的,这些年,他没少孝敬奴婢,现在……” “好了,哀家倦了,不想听这些。下去吧。”张嫣一副疲态地说道。 “多谢太后……老奴告退……” 太后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如此厚恩,实在出乎邹义的预料,他是感激不已。 一边流泪、一边缓缓地退出宫殿。当他出去之后,张嫣疲倦地靠在椅子背上,作为一个并不强势的女人,想要支撑这个江山,实在太累、太累。 她明白,自己不能追究邹义,要是办了邹义,接任司礼监和东厂的人,就只剩下两个人选。一个是刘名果,一个是曹化淳,眼瞧着这两个人似乎和岳肃都走的很近,要是让他们掌握了最高的权利,再和岳肃联合起来,那岳肃的实力也太大了吧。她虽然总是觉得愧对岳肃,但同样也有一丝忌惮之心。只是这丝忌惮,和以前相比,已经减轻了许多。 …… 第八十七章 招供 第八十七章招供 “臣岳肃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距离北京城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岳肃遇到传旨太监,太监宣读了让岳肃严审此案的圣旨,岳肃接旨之后,率领人马,押着人犯,继续赶往京城。 抵达北京城时,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关了,不过岳大人一到,守城的官兵赶紧打开城门,放岳肃一行进城。进到城内,岳肃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前往刑部,把人犯关入大牢,命六扇门的捕快在此协助看守,甚至还安排金蝉在牢里负责。这可不是一般的重犯,自然要严加看管。 天色不早,岳大人也就不回家了,干脆住在刑部,手下的人也全住在这。 岳府门前,眼下有不少官员候着,他们都是岳党的官员,只等岳大人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回来,后来收到消息,岳大人已经京城多时,但到了刑部。这帮官员连忙打轿赶往刑部,到门前递帖子求见,殷柱出来,表示岳大人舟车劳顿,已经睡下,要想求见,明天吧。 案子明天就审了,这些官员都是收过晋商银子的,他们哪里肯,一个个都苦苦哀求,在门口死磨硬泡,大有一种岳大人要是不见,我们就不走的架势。 不过殷柱也是得了死令的,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见来人不走,那他也不奉陪了,自己进了衙门。只留下外面的官员,无奈等候,一众官员等了大半天,见岳大人就是不见,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回府。 第二天天一亮,等刑部官员全部到来,岳肃把他们叫到正堂,当众宣读旨意,开堂审案。 岳肃端坐正中,左右侍郎分居两侧,主事、郎中等官员在下手依次坐着。堂内准备完毕,岳肃一敲惊堂木,大声说道:“带案犯王大宇、靳良玉!” “是!” 差役答应一声,前去提人,不一会功夫,将人犯提到。一到堂上,差役便将王大宇与靳良玉踹到在地,跟着说道:“大人,人犯带到!” 岳肃微微点头,看向下跪二人,说道:“王大宇、靳良玉,本部堂奉旨,今日在刑部公开审理尔等私运军需,通虏资敌一案。眼下证据确凿,尔等还不从实招来!” 在昨日被押往京师的时候,王大宇和靳良玉就已经看出,自己死定了,‘岳阎王’可真是要不管不顾,光明正大的审理了。这等大案,要是公开审理,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眼下上了刑部大堂,看来真的是回天无力,岳肃明摆着是不怕把事情闹大,而不管案子到最后怎么收场,似乎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因为他们是必死无疑。 “岳大人……你要知道,我们要是说了实言,怕是你到时无法收场……” “如何收场,不管尔等之事,本部堂奉旨审案,你二人若不实言招供,那就莫怪本部堂对尔等不客气了!” “好……”靳良玉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大人既然让我等招认,那我等招了就是。” 靳良玉说到此,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跟着说道:“这些军需,是押出关外,送给女真人的。我们和女真人做生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到现在差不多有十年了。开始是正常贩卖一些日常用品,到了后来,也贩卖军需之类。其中兵器、铠甲、粮食都贩卖过。这一次,天聪汗向我等订购兵器、铠甲各十万套,火炮一百门,粮食二百万石。我与王大宇、范永斗、田生兰等八人分头购货。我和王大宇、王登库、梁嘉宾每人负责两万套兵器、铠甲,田生兰除负责两万套铠甲和兵器外,还负责一百门火炮。翟堂、黄云发各负责五十万石粮食,范永斗负责一百万石。兵器、铠甲分别从宣府、大同、河南、山东、湖广监军处购买,眼下大人拿获的那批军械,就是从宣府、大同运来的。另外三地的军需,因为路程较远,除了山东已经送来五千套之外,其余的尚未送到,不过却也收了我们的银子,若没有这事,估计很快就会运来。至于大炮,田生兰已经从宣府、大同购入五十门,余下的五十门正在想办法。粮食都是从南方购买,翟堂已经购入三十万石,黄云发已经购入五十万,但尚未送到。范永斗也是一样,现已购入六十万石,只是至今未到。” 此时此刻,靳良玉也不隐瞒,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说完这些,他又顿了顿,接着才道:“这些年来,我们为了能在张家口畅通无阻,先后贿赂了朝中不少官员,详细账册在范永斗手中,上面都有谁,范永斗几乎是全部了然,而我等七人,加起来才能知道全豹。我曾给……” 靳良玉也不含糊,当下就把自己给谁送过银子,都送过多少,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待他说完,王大宇把他送过的礼,也如实交代一遍。他们倒没有请京中官员做什么事情,说实在话,也就是为了这些官员不找自己的麻烦,另外一旦出事,也有人可以帮着出面,把事情给压下来。有句话叫法不责众,他们当初是想,受贿的官员越多,日后出了事,查办此案的官员畏首畏尾,迫于压力,十有**会不了了之。 他们的想法确实不错,可惜现在审理此案是岳大人。朝中最有权势的官员,如此压力,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大,但在岳大人面前,就不算什么了。 王大宇与靳良玉签字画押,然后岳肃吩咐押下去,再传田生兰上堂。 田生兰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因为他明白,隐瞒并没有用,自己死定了,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才是商人本色。他前头交待的,和靳良玉说的差不多,都是从那里购入的军需,眼下这四万套,其实只是个零头,分别从宣府、大同运来的,余下的六万套,还没发来。已经运来的五十门大炮,在自己宣府的宅子里,另外五十门,尚未运到。这五十门大炮,分别是从大同下属边镇以及宣府下属边镇购买的。但并没有从张家口买,这是因为张家口的所有军需都被抢光了,补充的还没到手。 除此之外,自己给谁行过贿,也交待的一清二楚,这里面最大的官就是白瑜了,就连白瑜的儿子,现在也在自己儿子的手上,只是他们现在藏在什么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 让田生兰签字画押,岳肃又开始将其他晋商传到堂上,一一盘问。当初关押他们的时候,全都是分别关押,所以没有串供的可能,他们交待的基本相符。给哪个官员行贿多少银子,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也不像故意陷害。 刑部的官员,也有被点到名字的,这些官员一被点到,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是赶紧跪倒在地,向岳肃叩头请罪。岳肃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叫他们坐回原位,现在你们是审案子的,什么时候审你们,还得等皇上下旨。 岳肃最后一个提上来的是范永斗。和前面七个一样,他一上堂,还不等主动跪下,就被差役踹跪到阶下。即便如此,范永斗还是整了整衣襟,这才叩头说道:“草民范永斗叩见岳大人。” “范永斗,你可知道。”岳肃淡淡地说道。 “草民知罪。”范永斗气定神闲地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我想大人现在已经掌握的已经差不多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被提上堂的,毕竟我知道的最详细,大人要从我这里将前面的供词汇总。” 眼下已经过午,岳肃从早上一路审下来,连午饭都没吃。此时此刻,范永斗猜自己是最后一个,其实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那份从容的劲,实在让岳肃刮目相看。八个晋商,说句实在话,显得都是挺镇定,但岳肃看得出来,其实都已然绝望。唯有范永斗,自知必死,却没有把死看在眼里。 “没想到你这般聪明,那你通敌卖国之时,可曾想到有这么一天?虽说商人逐利,但也不是什么银子都能赚的,你就不觉得这个银子烫手吗?”岳肃淡淡地说道。 “大人,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送银子给朝中官员的时候,他们欣然笑纳,丝毫没有觉得烫手,我等又岂会觉得烫手。大明朝风雨飘摇,再加上天灾**,覆灭之期,指日可待……” “大胆!”范永斗刚把话说到这里,刑部右侍郎吕温可火了,他当即断喝一声。 吕温原先是浙江按察使,因为岳肃到杭州时,他率先投到岳肃门下,大力清理冤案,得到岳肃的保举,被提拔为刑部右侍郎。到京上任不久,也有晋商给他送礼,这家伙深感官职来之不易,而且也不是什么银子都能收的,便拒之门外。现在想起,也是庆幸不已。 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吕大人不必发怒,让他继续说。” “是,大人。”岳肃发话了,吕温哪敢多言。 范永斗微微一笑,说道:“岳大人果然是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佩服、佩服。那小人就继续说了,与病入膏肓的大明朝相比,女真则是如日中天。老汗王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统一女真,萨尔浒大捷,一举奠定关外根基,几年下来,关外大部土地已尽归其手。天聪汗礼贤下士,英明睿智,女真兵马更为强大,他日入主中原,也非没有可能,差的只是一个时机。我等只是逐利的商人,想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成为秦相,我范永斗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子孙后代永远富足。和女真人合作,又有什么坏处,如果女真人真的有一天龙兴中原,我等便是功臣,可永保富贵。倘女真败了,我等也没有什么损失,照样做我们的大财主。” …… 第八十八章 处置 第八十八章处置 “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可进可退,两边不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呢?”岳肃平淡地问道。 “说句实在话,确实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大明朝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大人这样的官员,实在难得。范某现在输了,输的是一无所有,不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搭上一家子的性命。原本以为横竖也不会赔本的买卖,竟然让我输的这么惨,或许这就叫命吧。”范永斗摇头苦笑,又道:“大人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用上刑了,只听我慢慢道来便是,他们应该已经招的差不多了,或许我还能补充个一丁半点。” 当下,范永斗也不迟疑,现将受皇太极之托,购买军需的事说了一遍,跟着又开始交待给官员送礼的事。该说不说,这人的记性可真好,脑子就像一个活账本,给哪个官员送了多少钱,甚至连哪天送的,都能说的一清二楚。 岳肃暗暗钦佩,记性这般好的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本事,真好似《三国演义》中的张松。张松不是什么好人,卖主求荣,为人贪心,眼前的这个范永斗,倒是和张松很像,通敌卖国,为人贪婪。难道天底下,过目不忘的人,都是这般吗? 范永斗从午后开始招供,不过他要说的东西实在太多,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等他讲完,都已经过了未时。他供述的内容,正好是前面七人的综合,看来老大就是老大,知道的东西,要比别人多上不少。 让范永斗签字画押,然后由开始提审宣大总督崔景荣、总兵米之焕等人,他们都已经审过,这次到堂,也只是走一个过场。 天近傍晚,案子才算彻底审完,岳肃拿着供状,乘轿前往紫禁城,求见皇上。 张嫣让岳肃御书房见驾,带着小皇帝先一步到御书房等候。岳肃到了御书房,先行见礼,朱慈焴让岳肃免礼,看了座位,客气两句,岳肃便将审案的过程说了一遍,并将口供呈上。 口供当然要由张嫣过目,张嫣看过之后,说道:“没想到这一桩商人通敌的案子,竟然牵扯出这么多朝廷大员。岳卿家,你看这案子要怎么办?” “有功当赏,有过该罚,执法如山,不偏不倚。”岳肃答道。 “嗯……”张嫣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极是。但凡涉案官员,全都交由爱卿审明定案,外省涉案官员,立刻派人缉拿归案。” “臣遵旨。”岳肃应了一声,跟着拱手说道:“陛下,此案除涉及朝廷命官外,还牵扯到不少宦官,他们是伺候皇上的人,臣不便亲审,还请皇上着有司办理。” “爱卿所言极是,这样,就让邹义命东厂前去拿人,审明定罪。”张嫣说道。 “皇上圣明。今日时辰不早,若无其他事情,臣就告退了。”岳肃起身说道。 “好,爱卿回去吧。”张嫣说道。 “臣告退。” 岳肃这次进宫,没有多说什么,除了交待案子外,便是把审理各地监军的差事光明正大的交出去。监军的案子,如果他想一并审理的话,也不是不可,太后也不能说什么,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直接交给太后来办。岳肃可以猜到,太后一定会让邹义来办。由邹义处理的话,宫里就不会有太大的清洗,也不会让太后太过紧张。 离开皇宫,岳肃仍然没有回府,还是到了刑部衙门。将刑部官员全部集合,下令现在开始拿人,但凡口供上有名的官员,不管是北京的还是外省的,一律拿到刑部审问。八个晋商,全家老少,不分男女,全部拿下,家产充公,这事交由山西巡抚与太原通判吴如梦一起办理。 为何不让太原知府,而是让吴如梦来办呢,这是因为太原知府和太原同知都是榜上有名,不用去办案子了,直接到京城候审就行了。 这般泼天大案,哪怕开审,也要审上一段时间,最先被审的,肯定是在京官员,离得近么。 岳大人升堂,什么案子审不明白,想要狡辩,你辩得过岳大人吗?家里的财产一抄出来,那么多银子,你是哪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家产少于一万两的,岳大人都可以当你是清白的,直接把你放了,可是没有。但凡能让晋商送礼的官员,各个都是有实权的,这些岗位的官员,能有几个是清廉的。把家一抄,家财都是五万两银子起步,这些官员无可辩驳,只能老实招认。 一晃数日过去,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岳肃再次进宫面圣,向皇上讨旨,该如何处断。岳肃在宦官那头,已经给了太后面子,自己不再过问,由太后自行解决,官员这边,太后便投桃报李,给你岳肃一个面子,让你岳肃自行决断。 这次要杀的官员着实不少,太后让人岳肃自己决断,也有不得罪人的意思,黑脸的都让你岳肃一个人来唱就好了。岳肃也不含糊,当即领命,并说出自己的打算。岳肃是这样决定的,范永斗等八个晋商,凌迟,诛灭九族。张家口副将田秀,腰斩,因其是田生兰的侄子,属九族范畴,所以全家都要杀头。宣大总督崔景荣,念起认罪态度良好,斩首,抄没家产。宣府总兵米之焕,斩首,抄没家产,家中男丁充军,女眷发教坊司。在这里,崔景荣的罪名应该比他重,但之所以判的要比他轻,除了当时崔景荣没有当时与岳肃兵戎相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崔景荣是文官。 兵部尚书王在晋,发配宣府充军,家产全部查抄。内阁大学士刘宗周,发配大同充军,家产全部查抄;内阁大学士白瑜,发配宣府充军,家产全部查抄。这三位应该是在京官员中贪得最多的,但明朝体制在那里摆着,内阁大学士这些官员,除了谋反,很少会被杀头,贪污之罪,只能给个充军。这已经算是了不得的重判了,有的时候,最多也就是革职还乡。 这三位大人以下的官员,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岳肃给分了两等量刑。家产十万两以下的,充军,五万两以上的,全部砍头。但不管怎么样,家产必须查抄。家眷么,五万两以下的,只男丁充军,幼子可免;十万两以上的,男丁全部充军,女眷还要发教坊司。 说句实在话,家产五万两以下的,实在不多,在北京当官,要不然就是肥的流油,要不然就是穷的要死。既然是贪官,而且又当了这么多年官,哪个没贪上几万两银子。 张嫣一概照准,并让岳肃自行拟旨,然后到邹义那里盖上大印,便可执行。一时间,国库史无前例地充盈起来,而午门外砍下的脑袋,也能装上几十筐。 有过的都罚了,有功的也要去赏。岳肃的功劳当然是第一,但岳大人已经封无可封了,不过张太后也有法子,下旨封阮傲月为一品诰命夫人,赏鸾锦霞帔,赐白银五万两。封岳肃为奉议大夫。 奉议大夫是个什么官呢?属于散官性质,没有实权,相当于荣誉官职,只有五品。但你别小看这个官,一般来说,给个侍郎都不换,因为这是大明朝对你的认可,给了你一张长期饭票。说白了,这个官职是世袭的,岳肃的子孙可以代代继承。 那为什么才给个五品呢?和岳肃现在也不匹配。不过太后是这么想的,你岳大人才三十来岁,就已经升到次辅和太保之职,日后咱们还得慢慢封呢,不能一次给你封到头呀。等你退休的时候,起码要加太师,世袭的官职,给你一个中奉大夫或者荣禄大夫,也就可以了。你为老朱家兢兢业业,老朱家也不会亏待了你,让你子子孙孙都有官当。 至于其他人的封赏,那就要连带填补被杀官员的空缺一起办理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岳肃会把所有好的空缺都给自己人时,岳大人却出人意料的表示,吏部自己先行拟定。 亓诗教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岳大人会这样,但转念一想,吏部还有个杨奕山呢,岳肃肯定是让杨奕山出面,替自己人争夺位置。按照此刻岳肃的威望,亓诗教也没有胆子和杨奕山争,这一次都做好妥协的准备了。 可是一切都是那样出人意料,当天下午,杨奕山来到亓诗教的吏部值房,并呈给亓诗教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拟好的官员名字,里面只有两个位置是空的,一个是宣大总督的位置,一个是兵部尚书的位置,其他的,已经全部填上。 亓诗教本以为全都是岳党的人,他漫不经心的观瞧,可只瞧了两眼,当时就傻了。因为这上面官职,以前如果是齐楚浙三党的,现在还是由齐楚浙三党的官员补上。大家同朝为官,谁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名单上,以前是你齐楚浙三党的,现在还是,以前是我岳党的,现在照旧让岳党官员补上。当然,这里面也有非他们两党以前的职位,杨奕山也没有全都霸占,补上的官员,还是非两党的官员,但都是比较有才干的。比如说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给了孙传庭。 看完名单,亓诗教又看了看杨奕山,脸上写满了惊讶。 …… 第八十九章 洪承畴进京任尚书,杨重岳自荐镇三边 “亓大人,下官的恩师说,当政误国,眼下我大明朝正值内忧外患,我等理应同心协力。” 杨奕山见亓诗教惊讶地望着自己,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岳大人……我不如也……亓某拜服……”亓诗教站起身来,说道:“重岳,还请见到岳大人时,为我带句话。就说亓诗教愿和岳大人齐心协力,中兴大明。” “大人快坐。”杨奕山连忙请亓诗教坐下,跟着才道:“奕山在此代恩师多谢大人。这份名单,大人yijing看过,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岳大人一心为公,实在令老朽憾然。只是这上面还有两个职位没有补上,不知岳大人有意何人呀?”岳肃给了自己面子,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亓诗教自然也知道什么投桃报李,这两个职位,岳肃随便说了声,就能保举,现在没有填上去,也是给足了亓诗教面子。 “这个人选,下官不敢擅自做主。亓大人乃是吏部主官,下官以为,还是由大人您来做主吧。”杨奕山谦逊地说道。 “好吧,既然重岳这么说,那老朽就做一回主。此次拿获通敌奸商,宣府巡抚吴思南居功甚伟,我看这宣大总督一职,由他接任最为合适。另外,这兵部尚书么,现在内有流寇,外有鞑虏,理应让一知兵之人,前来接任,三边总督洪承畴或许最为合适。”亓诗教说道。 宣大总督之所以提议让吴思南来做,这是因为亓诗教在这名单之上,没有看到吴思南的名字。老家伙久在宦海,岂看不出来其中关窍,花花轿子人太人,既然岳大人给了面子,那我自然也会做。宣大总督崔景荣本来就是不是齐楚浙三党的人,他空出来的官职,由谁来补,对自己也不所谓。只是自己提出,也能显示出自己和岳肃化敌为友的意思。 至于说兵部尚书,这是王在晋的职位,算得上是他齐楚浙三党所占据。可现在来看,三党中的官员,没有一个知兵的,要是让他们补上,简直是误国。反正是和岳大人同心协力,那就应该公私分明。洪承畴绝对是当兵部尚书的好材料。 可要是让洪承畴当兵部尚书,那他空出来的三边总督这个位置,由谁来担当呢? “亓大人,洪承畴出任兵部尚书确实再合适不过,只是三边总督这个位置,也要马上拟出来才是。”杨奕山当下说道。 “是呀,三边总督在这个时候,极为重要,绝不能用人不慎,重岳,你可有好的人选?” 亓诗教刚说完这话,就见杨奕山的眼睛,竟然显露出一丝光芒。这一丝一闪即逝,但仍然被亓诗教这种老江湖看了出来,他心中暗道:“难不成杨重岳是打算出去带兵剿匪?” 果不其然,就听杨奕山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流寇横行,滋扰地方,旷日持久,至今未平。奕山有意,毛遂自荐,为国剿匪,还天下一个太平。不知亓大人以为,下官可否升任?” “这……”亓诗教不知道杨奕山会不会带兵,danshi杨奕山主动请缨,想出任三边总督,前去剿匪,这令亓诗教很是不解。可杨奕山毕竟是岳肃的门生,他能毛遂自荐,十有也是岳肃的意思,自然你想去,我也不便阻拦,亓诗教沉吟片刻,说道:“重岳一番报国之心,实在令老朽惭愧,既然你有心前去剿匪安民,为陛下分忧,那是最好不过。那老朽就保举你为三边总督,那时看皇上的意思吧。”…, “如此多谢大人。”杨奕山躬身说道。 如此一下,二人便把所有的空缺拟定下来,报入内阁。 正常来说,这等折子,要由首辅先看,然后再传下去,可是现在朝中岳肃如日中天,韩爌哪敢和岳肃抢先,所有的折子,都是岳肃先过目。 他将折子翻开,里面定的何人,他大多都是了然的。比方说吴如梦,因为太原知府出缺,让他补上,这里都是有的。再有宣府总兵空缺,这给了司马乔禹。张家口副将,直接就让廖飞给顶上了,而参将一职,则是给了闻铁成。看到后面,宣大总督的人选,不出意外的是吴思南,岳肃很是高兴,到了兵部尚书,上面拟的是洪承畴,岳肃也比较满意。然而,当他看到递补三边总督的人选时,则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是杨奕山呢? 岳肃没有授意,让杨奕山主动请缨去当着三边总督,因为他想让杨奕山递补兵部尚书。danshi,岳肃并没有对学生直说,不过现在北京城里有资格补兵部尚书这个缺的人,实在不多,杨奕山算是一个,让他自己补上,也无可厚非。现在提了洪承畴补了兵部尚书,岳肃也觉得合理,毕竟比杨奕山更合适,而且对国家有利,只是杨奕山自己去补三边总督,他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呀。 对于杨奕山的才干,岳肃是清楚的,岳肃也知道,杨奕山并非池中之物,可堪大用。既然你有心为国剿匪,那做老师的,怎能不成全你,只xiwang你能够马到功成。 岳肃默许了杨奕山的决定,把折子递给韩爌,韩爌看后,心中大惊,因为他看出来了,折子上的官员名单,不是岳党就是齐楚浙三党,岳肃并没有一家独大的意思,看来是要和齐楚浙三党联合。这样一来,自己想拉拢齐楚浙三党的计划,也就彻底落空了。 折子继续穿越,岳党的官员看后,自然不会如何,尤其是张正刚,对岳肃的决定很是佩服,只有这样,才能让岳党和齐楚浙三党连成一气,一起治理国家。 齐楚浙三党的官员看到名单,少不得对岳肃一番佩服,既然你有心和我们化敌为友,同心协力,那我们也不会不识大体的。 折子传阅完后,交入司礼监。邹义看过折子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先前岳肃把监军的案子交给了太后,可见岳大人没有消灭异己,抬举刘名果的意思,邹义对岳肃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岳大人很识大体,一心为着国家。现在宫内yijing经过一番清洗,涉案的监军全部被杀,他们的后台,不是被杀,就是陪打发到南京,算是功德圆满,没有闹得太大。这一次,岳大人对朝中的官员也进行了清洗,还没有用人唯亲,保持着均衡,如此齐楚浙三党就能和岳党同心协力,中兴大明,自是再好不过。 邹义把折子送到慈宁宫,给太后过目,张太后当初的想法,也和那些人一样,以为岳肃会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党羽补上所有的空缺。事实证明,自己再一次走眼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来岳肃不是那种人呀。现在的张嫣,再一次对自己自责,打心底对岳肃也是更加信任。 这一桩大案,就此谢幕,新补上的官员,走马上任,自不必细表。在当天晚上,杨奕山到岳肃府上道歉,而岳大人只是和蔼微笑,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重岳,到了任上,好好干,尽早平灭流寇,为师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在中原,女真人自然会派人探子,打听消息。可以说,在范永斗等八名商人被拿获之后,女真探子就得到了消息,他们一边把消息送到盛京,一边继续探听事情的进展,当得知这些晋商全部被凌迟,而且还被诛灭九族,一个个是汗毛直竖,赶紧跑出关外报信。 当他们还未到盛京城时,皇太极就yijing知道了一切,这是由于盛京宫阙里,来了一个客人。说是客人,其实就是一个逃难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田生兰的儿子,田刚。 田刚当日押着白瑜的儿子逃出张家口,一直暗中打听父亲他们的情况,后来听说,父亲yijing被押到京城,在刑部审理,他便知道,大势已去,父亲他们必死无疑。 结果也正是如此,田生兰、范永斗等人被凌迟,割了三千六百刀,诛灭九族,全家老小杀的是一个不剩,家里的所有产业,也没抄了。田刚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他一怒之下,把白瑜的儿子给杀了,带着几个心腹,逃出关来,投奔皇太极。 皇太极倒是很讲人情味的,亲自接见了田刚,表示你是为我女真才家破人亡的,你日后的衣食住行,我们女真全管了。跟着让人给田刚在盛京城里安排的住所,还赏了十几名奴隶,以及不少金钱。其实皇太极这么做,其实也是给其他的汉人看,告诉他们,只要跟着我干,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在打发走田刚之后,皇太极明显有些发愁,没有了范永斗这帮人给自己送军需物资,自己拿来那么多兵器、铠甲建汉八旗和蒙八旗呀。要知道,连冶铁技术都没有,做饭的锅都得到中原进口,更别说这种东西了。无奈之下,只好召见范文程,请范先生帮忙想办法。 #c 第九十章 皇太极出兵征蒙古,杨奕山议师灭流寇 第九十章皇太极出兵征蒙古,杨奕山议师灭流寇 “大汗,范永斗等人被杀,明朝边镇自然也要经过一番清洗,短时期内,商人想要运货出关,一定十分费力。而且,更是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合作。”范文程说道。 “范先生,你说的这些我也清楚,只是眼下要组建蒙八旗和汉八旗,兵马已经招的差不多了,可没有兵器和铠甲,让他们如何操练,日后又如何上阵呀?”皇太极摇头说道。 范文程略一思量,说道:“奴才以为,要是能迫使明朝议和通商,或许一切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议和通商,哪有那么容易,当初咱们都兵临城下了,明朝不还是不答应。”皇太极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可以利用一个人,让他促使和谈成功。”范文程微笑地说道。 “谁?”皇太极连忙问道。 “袁崇焕。”范文程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自己接替熊蛮子以来,咱们一直派人和他谈判,可他就一直推诿搪塞,敷衍了事,他岂能帮咱们促使议和成功?”皇太极有些不信地道。 “大汗,咱们前些时日不是得到一个消息吗?说袁崇焕之所以能成为蓟辽督师,完全是因为在大明的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许诺五年平辽。五年之内,能否平定辽东,他袁崇焕不会没有数吧,待到时日一到,无法平定,那就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所以,奴才以为,他袁崇焕是最喜欢和谈成功的,如果明朝和咱们女真议和,仗就不用打了,他的承诺也就能够不了了之。如此两全其美,想来他的心中应该有数。”范文程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呀……先生所言不错,按理说,这个袁崇焕应该是最希望和谈成功的,可他和咱们谈判的时候,为什么一直都在敷衍呢?”皇太极再次不解地说道。 “如果奴才猜想的不错,那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袁崇焕刚上任不久,哪怕有心议和,也不敢对明廷说。”范文程说道。 “契机?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契机?”皇太极问道。 “是一个能够震慑住大明,还能让他感觉到毫无胜算的契机。”范文程的语气之后,带着一丝得意。 “哦?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快教我。”皇太极急切地说道。 “大汗,咱们女真一向以战养战,现在不是缺少兵器和铠甲吗?咱们可以抢呀。察哈尔部一直对我们女真不满,有意联合明廷,两路夹攻我们,咱们不如现在就把察哈尔给灭了,灭掉察哈尔之后,肯定会得到不少军需物资,这些东西,也能装备不少新军。而灭掉察哈尔,袁崇焕也会意识到和我们女真交手,再无半点胜算。唯有两家议和,才是保住他身家性命的唯一法子。”范文程说道。 “先生高见。这样,我即日就派莽古尔泰、济尔哈朗率兵攻打察哈尔。”皇太极肯定地说道。 “大汗……” “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见范文程欲言又止,皇太极连忙追问道。 “大汗……”范文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奴才是在想,论智勇双全,最有担当,当以六贝勒多尔衮居首,而且六贝勒对大汗也是忠心耿耿,可堪大用。此次出兵攻打察哈尔部,三贝勒和济尔哈朗去,当然也能打赢,但如果是六贝勒带兵,或许会更好。” 从范文程的语气中,任谁也能听出,如果让莽古尔泰和济尔哈朗去,赢是一定能赢,但是损失方面,或许要大上一些。而多尔衮去,肯定是毫无悬念。 对多尔衮这个弟弟,皇太极也是认可的,尤其是多尔衮,在自己面前总是十分谦逊,忠心耿耿,皇太极十分喜欢。虽说当年逼死大妃,但事后皇太极对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也是爱护有加,多有提拔,当然,这也是借助这三兄弟的身份打压代善等三大贝勒。之后多尔衮履建功勋,在女真族中也有了一定声望,可永远都是那么低调、那么老实,皇太极也就有了这样一种想法,大家都是父汗的儿子,一心也都是为了女真,打虎亲兄弟,尤其是现在女真正在崛起的时候,更得是唯才而用。 他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所言极是,多尔衮才堪大用,若由他统兵前去,必能取胜。这样,就由多尔衮率正白旗、襄黄旗、镶白旗、镶蓝旗出兵攻打察哈尔部。” 女真人在晋商被灭之后,很快想出了新的法子,先行发兵去攻打察哈尔部。明朝边境的局势,也正如范文程想的那样,自吴思南继任宣大总督,对边界管理的十分严格。各部将领也大多换了人,吴思南更是严格要求,一时间,宣府、大同的边界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 另一方面,杨奕山前往长安接任三边总督一职,他是和传旨太监一起出发了,到达长安,先有传旨太监宣旨,升洪承畴为兵部尚书,到京上任,杨奕山接任三边总督。 洪承畴得升兵部,心中当然高兴,与杨奕山交接之后,便行入京上任,杨奕山也就接管了三边。 杨奕山之所以毛遂自荐,想当三边总督也是有原因的,第一,自然是想要证明自己,他一向恃才傲物,但在京中,之所以有那么多官员巴结,主要也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好老师。杨奕山总想着拜托恩师的影子,像天下人证明自己,告诉世人,自己是有真本事的,能有今天,并不是沾了岳肃的光。第二,杨奕山这个人,也有报国之志,北京城是个大染缸,尤其是在岳肃丁忧还乡之后,自己率领着京中岳党中人,争权夺利,这种日子,他实在有点过够了。第三,自己的丈人,是守边大帅,自己的妻子,自是将门虎女,丈人栽了跟头,丁忧还乡,自己这个做女婿的,实在也觉得没面子,为了争口气,他决定前来剿匪。别看自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是自己丈人有啊,如果能在丈人的指导下,剿灭流寇,一可为丈人正名,二可借此不世之功,树立自己的威望。 基于这三点,杨奕山才未经岳肃的允许,主动请缨,接任三边总督。 这次出京上任,岳丈熊廷弼、大舅子熊兆硅、老婆熊瑚全都跟着来了。 这一日,杨奕山升帐议事,手下将领全部到来。陕西打了这么久的仗,作为吏部侍郎,对将领之中哪个能打,还是知道的,晓得一个叫左良玉,一个叫曹文诏。 今天参见会议的官员,最小的都是副将,陕西巡抚、经略什么的,全都到场。杨奕山扫视了眼厅内众将,说道:“现流寇大部流入甘肃,攻城掠地,涂炭百姓,我等受朝廷厚恩,理当为国讨逆,荡平流寇,还天下一个太平。诸位,本督现有心出兵进入甘肃,剿灭流寇,尔等意下如何?” “大人,下官以为,现在出兵进甘肃剿匪,实在不妥。”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是陕西巡抚孙居相。“现我军兵马不足,朝廷虽然发了足饷,但也只有银两,没有多少粮食。如此冒然进军,怕胜算不大。” “孙大人多虑了,流寇多是普通百姓,没有经过训练,战斗力绝比不上朝廷官军。我军只要上下同心,破敌应十拿九稳。前日我已经看了兵报,我陕西现有兵马近七万,我再向朝廷请求援军,等凑足十万之数,胜算便更大。”杨奕山说道。 “大人,陕西兵马确有七万,但大部兵马现都守在甘肃与陕西交接之地,以防流寇窜入,如果集结全部兵马,攻入甘肃,流寇或不能抵挡,但十有**会趁机窜回陕西,那岂不是更加糟糕。”孙居相说道。 他说的一点不错,要是能够轻易进到甘肃剿匪,洪承畴早就去了。当初洪大人表示,需要十万人马进甘肃剿匪,这十万人马里面可是不包括守在陕甘边界的兵马的。洪承畴知道,甘肃的地盘那么大,流寇一向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一旦再窜逃回陕西,那刚刚平定下来的地盘,又得热闹了。 不过杨奕山一心想要成就大功,孙居相怎能轻易拦得下他,杨奕山想了想,说道:“孙大人的话也有些道理,那这样吧,我上份奏折,请朝廷就近从山西和四川调拨精锐兵马,过来助阵,有了足够的兵力,想要剿灭流寇,应该就不难了吧。” “这……”孙居相想了想,说道:“如果大人能够调来足够的兵马,应该可以。只是粮草……” 对于杨奕山到底有多大本事,孙居相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清楚,杨奕山是岳党之中,岳肃之下的头号人物,洪承畴办不到的事情,人家杨奕山想要办到,应该不难。 “你放心吧,我这边会尽力想办法的,兵马粮草都会尽快调拨过来。”杨奕山信心十足地说道。 看到他这副样子,下面的将领也都各个心中有底,从京里出来的官员,当然要比洪大人有路子,谁叫人家还是岳大人的门生呢。 …… 第九十一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第九十一章朝中有人好办事 “蒋先生,这是重岳派人送来的书信,你先过过目。” 今天岳肃收到一封信,是杨奕山派人送来的,他看完之后,立刻派人找来蒋杰。 蒋杰进到书房,施礼完毕,还未等坐下,岳肃就开始说话了。说完,岳肃将桌上的书信拿了起来,向前递去。蒋杰连忙走到书案之前,将信接过,这才到下手的椅子上坐下,展信观瞧。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恩师,学生有意出兵前往甘肃剿灭流寇,怎奈兵马不足,缺少粮草,担心轻师冒进,反倒让流寇有机可趁,亦或者眼见不敌,窜回陕西。所以,学生特奏请皇上,调拨山西、四川的兵马前来陕西增援,汇兵剿匪。并从四川拨赈灾粮米十万石,以助军需。恩师放心,此战有岳父为学生出谋划策,定能收获全攻,一举荡平流寇。只盼恩师能在京中帮忙协调,促成此事。学生杨奕山顿首。” 在蒋杰看完之后,岳肃说道:“先生,你觉得此事可行否?” “如果此议是重岳一力主张,属下倒是有些担心,不过他身边有熊飞百坐镇,以熊大人的谋略,想要剿灭流寇,应该不难,看只看如何布属。但有一点,就像重岳所说,这流寇一向到处流窜,见难以抵御,绕路窜回陕西可就糟了。属下以为,大人可再叮嘱一番,至于是否调山西与四川的兵马前去助阵,这就等他的折子入京之后,加以商定,再做决策也不迟。” 蒋杰的意思,其实也是认可了杨奕山的提请。流寇是大患,必须要早日清除,否则养虎为患,日后尾大难除。可要是单凭杨奕山的本事,蒋杰还真有点不放心,这是大规模战役,由不得半点闪失,不过有熊廷弼坐镇,那就另当别论了。至于说从四川调十万石粮食,也不算什么大事,给他就是;从山西和四川调兵,也可以,但必须要打胜,一旦让流寇流窜回陕西,跟着流窜到山西或者是四川,那就糟了。但杨奕山能够考虑到这一点,也足见做足了功夫。 “既然先生认同了重岳的想法,那我助他一臂之力,收获全功,也不无可。他的折子,估计再有两日便到,到时就像先生说的,先议一议。洪承畴已经进京,就任兵部尚书,他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可以听听他的意见。”岳肃说道。 还真照岳肃的话来了,两天之后,杨奕山的奏折送到京师,进了内阁。 折子一到,自然是岳大人先行过目,大概内容他已经知道,眼下看了一遍,奏请的事情,和书信上写的,基本一样。看完之后,岳肃给韩爌过目,韩爌看完,依次是亓诗教、张正刚的内阁大臣。 众阁臣看罢,奏折又回到岳肃的手中,然后由岳大人说道:“三边总督杨奕山提请调山西、四川的兵马入甘肃,会剿流寇,诸位以为如何?” 现在四川和山西,其实都没有太多兵马,四川被王嘉胤折腾一气,兵马损失惨重,虽说也新招募了一些兵马,但都是新兵,难堪大用。山西更不用说,除了和王自用打了一气,鞑子也来折腾一番,损兵折将自不用说。 如此提议,若是洪承畴提出,阁臣们当即都会反对,因为这一战事关重大,让已经被逼进甘肃的流寇再窜回来,不光是陕西,连山西和四川都会大乱。再者说,你三边总督不是还辖着宁夏和延绥的兵马么,可以从那里调呀。不过知兵都知道,如果攻打甘肃,宁夏和延绥的兵马是绝不能动的,必须守住边界,以防流寇逃窜过去。 但是眼下的提议,是杨奕山提出来的,以杨大人的身份,再加上岳肃在此坐镇,谁敢直接给否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事到底准不准,其实大伙说什么都是白扯,全是岳大人一句话的事。 同为岳党中人,张正刚第一个开口说道:“大人,下官以为杨大人的提议十分有理,现我大明外有鞑虏,内有流寇,鞑虏非一日可灭,流寇若在不除,实在是养虎为患。所以,应按杨大人所言,调集兵力,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将流寇肃清。” 张正刚不懂打仗,但不管可不可行,看起来是没有错的。又是一党中人,哪有不帮衬的。 待他说完,岳党官员立刻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随后,亓诗教说道:“岳大人,下官也认为杨大人的建议可行,流寇之患,必须早平。”既然要和岳党联手治理国家,那就应该想到一起,剿匪是刻不容缓的,难得杨奕山肯做,那就让他赶紧将流寇平定,也省的天下动荡。 在亓诗教的带领下,齐楚浙三党的阁臣们也都一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剩下来的就只剩韩爌一个人没表态了。韩爌也不懂带兵打仗,眼瞧着所有阁臣一起通过,自己也无话可说,只能通过。不过老家伙还是多说了一句,“剿匪确实刻不容缓,但从山西与四川调兵,也不知是否妥当,要不然请兵部尚书洪承畴帮忙斟酌一下,他久在陕西,对那里的事情最为了解。” 岳肃也是这个打算,想听听洪承畴的意见,于是当即派人到兵部衙门去请洪承畴到内阁议事。 内阁传话有请,自然不会有大臣耽搁,洪承畴才到京上任不久,一听说请自己到内阁议事,连忙乘轿赶去。 在陕西当三边总督的洪承畴,做事雷厉风行,可自从进京为官,变得很是低调。一进内阁,便是一脸谦逊的模样,先给诸位大人问好,其实兵部尚书也不比内阁大学士差哪,甚至权利更大。 岳肃让洪承畴先坐下,然后把杨奕山的折子给他过目,洪承畴看了之后,心中暗自琢磨,看来这当官还真的靠出身,我这早就向朝廷言明,若能调几万兵马到陕西助阵,定能剿灭流寇,可朝廷不加回复,等到了杨重岳当三边总督,他向朝廷请兵,内阁就当大事来办,还商量起来。而且更别说是从调赈济灾民之粮了。人比人得死呀,谁叫人家杨奕山有个好老师呢。 眼瞧着岳肃坐在上面,自己总不能说不行吧,而且这是剿匪大计,必须要一心为公。洪承畴想了想,说道:“诸位大人,承畴以为,剿灭流寇是当务之急,从外省调兵,也不无不可,但关键在于,统兵调度,不能有失。还有,万不能让流寇趁机再窜入陕西,否则山西、四川缺兵少将,他们再进而窜入,则大乱又起。不过承畴见杨大人已经想到这一层,想来出征之前,定能安排周全。” “照洪大人的意思,此次杨重岳提请调山西、四川兵马前往陕西助阵,大人是认为可行的了。”岳肃说道。 “正是。”洪承畴点头说道。 “内阁都认定可行,洪兵部也认为可行,那就没错了。好,大家票拟吧,然后送到司礼监。”岳肃说道。 阁臣一致通过,将拟好的结果,连同奏折一并送到司礼监。这是大事,邹义看过之后,也要送到张嫣那边。但凡内阁票拟通过的,张嫣并没有否定的权利,毕竟你还不是皇帝,而且通常来说,内阁票拟通过的决定,连皇帝都不好给否决。 “既然内阁都决定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张嫣只能扔下这么一句话来。当然,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将流寇肃清。 邹义领命,回去让刘名果批了个“准”,他在上面盖了章,然后让内阁拟旨,下发到四川与山西巡抚那里,让两地出兵会同杨奕山剿匪。 事情就这么定了,旨意很快颁发下去。按照路程,旨意自然要先到山西,山西巡抚刘策二话不说,遵旨照办。命山西的第一猛将吴家省率兵两万,前往陕西。按照正理,调这么多兵马前去,应该是由总兵大人亲自去的,和山西总兵的胆子不大,而且也不愿意去甘肃那破地方,和刘策一商量,干脆就让吴家省得了,给他令箭,提两万兵马前往。 两万人马对现在的山西来说,已是不少,当初征剿王自用的时候,损兵不少,现在这两万人,已经可以说是山西御敌兵马中,可调动的所有了。再剩下来的士兵,也就是卫所里没有战斗力的兵大爷,以及正常负责城防的守备衙门。 山西这边先派兵马出动,四川那边,巡抚朱燮元看到圣旨之后,可谓愁眉不展,四川哪里还能抽出太多可战的兵马,当初那一顿折腾,死伤惨重,剩下来的,也不是什么主力,都是些守备衙门和卫所的,现在倒是新招募一些士兵,但也上不得战场。 可朝廷让调兵,他也不能不派,只能让新任的四川总兵李进可率军两万,并押解粮食十万石前往陕西。本身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兵马,派出去的当然也不能如何强大。 四万兵马先后到达陕西,杨奕山心中大喜,现在不仅有粮,还有了兵马,前往甘肃剿灭流寇,自是指日可待。 而陕西这边的将领,看到杨大人一份折子上去,是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是钦佩不已。心中暗想,跟着杨大人去剿灭,待灭了流寇,那封赏一定也会高过跟着洪大人。 …… 第九十二章 兵进甘肃 第九十二章兵进甘肃 杨奕山再度召集众将,商议出兵,前往甘肃平叛,肃清流寇。 这一次来了四万人马增援,还有十万石的粮食,巡抚孙居相自然再无话可说。 现在陕西这边可调动的人马能有十一万,但这十一万中,有四万是分别驻扎在庆阳、临洮、汉中、定边四地。这四个地方是甘肃进到陕西的要地,每处驻扎一万人马,专门防止窜入。所以,这四万人马是不能动的,能够让杨奕山带去甘肃剿匪的兵马只剩下七万。 不过七万人马已经不少了,流寇人数虽众,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只能打顺风仗,不能打逆风仗。还有一点,那就是流寇之内,参差不齐,老弱妇孺夹杂其中,行军速度,自然可想而知。 但孙居相指出,流寇之中,闯王高迎祥的部队,甚是厉害,手中有八队人马,皆是精锐,其中以闯将李自成所率领的部队最为了得。官兵几次与之交手,都被他杀的是人仰马翻。此次出兵,一定要多加留意。 杨奕山其实已经做足了功课,这些日子就在和岳父熊廷弼研究如何出兵,他当场表示,此次出兵,必胜无疑,但关键在于,绝不能让流寇窜逃回陕西。严令分守四将,不得有失,谁那里让流寇通过,便要了谁的脑袋。 两天之后,杨奕山誓师出兵,教军场阅兵之时,还带上了老丈人熊廷弼。兵马的素质,杨奕山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熊廷弼能看出来,人马整合开始操练,老辣的熊廷弼一眼就看出,这里的兵马,那支有战力,那支战力较弱。 最为战斗力的兵马,当属陕西两大王牌,左良玉和曹文诏的兵马,只是他们二人所统率的兵马,加起来只有一万。再往下,是山西副将吴家省带来的兵马,但不是他所率领的两万人都行,其中只有五千出类拔萃。该说不说,果然是带兵之人,眼睛真够毒的,那五千人马是吴家省麾下直属的兵马。 羸弱的兵马,首当其冲的是从四川调来的兵马,那素质不是一般的差。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新兵蛋子,就是从卫所拨的,不差才出来鬼了。陕西也有不堪的兵马,但和四川这些相比,简直都成了精锐,毕竟在陕西也和流寇打过几仗,有上战场的经验。陕西兵马中最弱的,是陕西经略耿如杞的人马。耿如杞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但他不会带兵,当初邹义选他当陕西经略,说白了是平息岳党与齐楚浙三党的纷争。让一个不会带兵的好官去带兵,军队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加上手里头没有什么像样的将领,也只能充数了。 阅兵之后,熊廷弼马上给女婿制定了作战方略。以曹文诏为前部,率本部五千人马为先锋;左良玉为左翼,率军五千;吴家省为右翼,同样是率军五千,但这五千人是他手下的五千精锐。杨奕山亲统中军四万五千,陕西经略耿如杞为后军,负责压粮运草。 耿如杞打仗不行,但为人正直,让他管理粮草,最好不过。起码敌人率兵劫营的时候,他不会第一个逃跑,一定会拼死而战。只要有这份勇气,那就足够了。 陕西巡抚孙居相因为年事已高,留守长安。 过了一日,杨奕山宣布出兵方略,大军号称十五万,拔营起寨,从长安出发,穿过平凉,进入甘肃。 现武威已失,早被流寇攻陷,不过流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打一城,丢一城,也不生产劳作,抢完就走,接着到别的地方抢。 杨奕山的大军到来,马上便收复失地,并派探马向西北方向打探,很快得知消息,流寇久攻张掖未下,现正盘踞在永昌与张掖之间的地方。杨奕山连忙向老丈人问计,要如何进攻,熊廷弼看了下地图,马上制定出方案,前军减速,与中军保持距离,步步为营,向前推进。左右两军,百日休息,夜晚行军,秘密向前,尽量避开敌人的眼线。待大战起时,悄悄从两侧杀出,可收全功。 杨大人对行军打仗也不能说不懂,只是没有作战经验,现在听老丈人给出建议,认为可行,立刻按照熊廷弼所言,指挥兵马前进。 明军打来,流寇当然已经收到消息,得知有十五万大军,是各个惊慌。 别看流寇现在聚集了几十万,但可战之青壮,不过十几万,而这十几万人中,大多都是进入甘肃之后被裹挟的,而且十几万大军中,也就三万多人有兵器,剩下的,手里的家伙就参差不齐了,菜刀、扁担、烧火棍、竹竿之流。 可以想象,就凭这些武器,他们能够攻得下甘肃重镇张掖么。眼下得知明军打来,高迎祥连忙集合各部将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高迎祥手下有八员猛将,排名第一个,当然要属闯将李自成;再往下,排名不分先后,有闯塌天刘国能,闯天王高应登,蝎子块拓养坤,满天星张大寿,白九儿,一阵风,上天猴刘九思。 这八员猛将,各统一营人马,三千精锐。可因为在陕西遭到洪承畴的攻打,也损伤不少,现在进了甘肃,不仅补充齐了,而且还有扩编不少,每个人都管着好几万人。 “现在朝廷派大军十五万前来围剿我等,各位兄弟,你们看,咱们应该如何应对?”高迎祥读书不多,所以也不叫文爵字,更加不会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就征求手下将领的意见。 “老大,这还用说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官兵敢来,咱们就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闯塌天刘国能第一个开口说道。 “对!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官兵不就十五万么,算得了什么,咱们几十万人,难道还怕了他们。”张大寿跟着附和说道。 “刘老兄,张老兄,小弟以为不可。” 高迎祥的手下,多是好勇斗狠之徒,没有几个有智慧的,几乎帐内所有人都赞同一决死战,别看只两个开口的,其他人口,也有一半是这么想的。可不等他们附和,竟然还冒出一个说不妥的。众人一瞧,说话的原来是李自成。 “有何不可?”高迎祥问道。 “舅舅,咱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可战之兵并不多,而且精锐也就一两万人,如何能是朝廷大军的对手。不过朝廷兵马说有十五万,孩儿以为未必,洪承畴哪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这么多人马。即便是有,半数以上,也是乌合之众。”李自成是高迎祥的外甥,所以称呼高迎祥为舅舅,因为他们远在甘肃,对朝廷已经调洪承畴入京担任兵部尚书的事,并不知道,还以为率军打来的是洪承畴呢。李自成对洪承畴十分忌惮,当初就是被洪承畴打跑的,洪承畴不仅统兵厉害,而且手下的两员猛将更是令人胆寒。所以李自成不愿和洪承畴的兵马正面交锋,只听他接着说道:“虽说洪承畴的兵马战力也不是特别强,但对付我们,还是绰绰有余,孩儿想,咱们最好能够避其锋芒。” 说句实在话,高迎祥也挺害怕洪承畴的,不敢正面交锋。他点了点头,说道:“说是这么说,可眼下,前面是张掖城,后面是洪承畴的大军,咱们想避开锋芒,但带着这么多人,行军不便,如何能避得开。” “舅舅,有句话叫,兵不在多而在精,带这么多百姓,打不能打,跑不能跑,实在无用。孩儿以为,咱们只需带主力离去,也就可以,至于这些百姓,就让朝廷自己看着办吧。洪承畴率这么多人马前来,陕甘边界一定空虚,没有多少人马守卫,陕西境内就更不用说了。咱们不如趁机杀回杀回陕西,与王自用合兵一处,进到四川或山西发展。”别看李自成没有念过什么书,但在流寇之中,算是最有水平的一个了。有胆识,有一定的谋略,否则的话,日后也不能成为流寇之中最强大的,甚至能打到北京,逼死崇祯不是。 “自成,你的见解很对,想要在此击败官军,难度很大,几乎难以做到。再者说,咱们的目的也不是在甘肃这里盘踞,哪怕拿下张掖,也只是一时的,终究还是要回去。现在官军大举来剿,陕西必然空虚,就趁这个时候,咱们杀他一个回马枪。只是,咱们也不能所有人扔下,直接先跑,这样一来,这里必然大乱,官军也会发现咱们的意图,那洪承畴可不是等闲之辈,不能轻敌。我看这样,你率一万人马,绕道走中卫县,然后直入庆阳,夺下庆阳城。我亲率大军在此迎敌,如果能胜,自是最好,倘若不敌,我便率其余主力,顺着你走的路向庆阳逃窜。只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庆阳,否则洪承畴率大军追来,我们腹背受敌,就无处可退了。”高迎祥首肯了李自成的建议,并用沉重的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尽快拿下庆阳,打开进入陕西的通道。 只可惜,他低估了庆阳城,还以为给李自成一万人马就足够,但他哪里知道,庆阳城那里的守军就有一万。 “孩儿遵命!”李自成站起身来,用洪亮的声音答道。 …… 第九十三章 战永昌重岳大捷,取中卫闯将建功 第九十三章战永昌重岳大捷,取中卫闯将建功 从武威到永昌,如果紧急行军,一日便到,正常行军,只需两日。为了不使兵马太过疲惫,杨奕山下令正常行军,不必操之过急。行军一日,也就走了能有五十里,兵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可以确定,明日一到永昌,即会是一场大战,流寇绝对不会给官军休息的机会,所以今天一定要休息好。今晚也不能松懈,以防敌人来偷营劫寨。 还好,夜里很是平静,一晚过去,并无流寇前来偷袭。次日一早,杨奕山派探马向前查看,大军拔营起寨,不必急着行军。等探马回来,汇报流寇大营,据此地还有将近五十里的距离时,杨奕山才下令进军。命令前军曹文诏部,只需行军三十五里,便可就地扎营,待后日再行决战。 这也是稳妥起见,杨奕山的这个主意,无疑是老爷子给出的。曹文诏接令之后,对杨大人的谨慎很是满意,开始还以为杨大人只是一个贪功冒进的主帅,现在印象完全改观了,只有这样步步为营,方能取胜。 前军行军三十五里,就地扎营,在这个地方扎营,流寇想趁我军阵脚不稳,前来偷袭,并不容易。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将官军做好防御准备。曹文诏把营盘扎稳,等中军杨奕山的兵马赶到,中军再扎营的时候,可就从容的多。 这一夜,更得小心,不过流寇似乎光明正大,并没有偷袭的打算,一晚上风平浪静,大家休息的不错。第二天一早,杨奕山再排探马打探,探马回来报之,流寇前方十五里处列阵,等待我军。 既然要打,杨奕山也不含糊,当即下令,曹文诏率前军列阵,向前进发,自己亲率中军列阵,随后跟上,老丈人熊廷弼与一员参将率三千人马在大营留守。 出兵之前,杨奕山也少不得进行战前动员,向官兵许诺,此战获胜,便有重赏。士兵士气高昂,英勇向前。 曹文诏率前部五千人马,向前开进,他这五千人可都是精锐,而且以骑兵为主,甚是厉害。明军中以骑兵为主的部队很少,有也是边军,曹文诏的部队为什么会以骑兵为主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曹文诏以前是辽东孙承宗麾下的将领,因陕西流寇作乱,专门调过来的,他率领的骑兵,也是从辽东带过来的,也就是当时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 一路向前,没走多久,曹文诏就看到对面的敌军。流寇早已摆开架势,看样子,前军能有上万人。别看流寇人多,可几十万人不可能都平行全搬到疆场上来,只能是有前有后。 双方刚一照面,曹文诏毫不客气,当即下令,全军冲锋。别看自己人少,可面对流寇的时候,不仅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曹文诏一马当先,身后的关宁铁骑奋勇向前,直扑上去。流寇之中,指挥前军的是闯塌天刘国能,流寇首领的外号,一个个都响亮的很,但真正有本事的,实在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好勇斗狠的莽夫。刘国能曾败在左良玉的手下,不过即便这样,也从没服气,这倒可以算是流寇的一个长处,怎么打都不服。 见曹文诏的兵马冲过来,刘国能也指挥兵马迎了上去。双方这一接触,喊杀声便惊天动地,曹文诏手下多是骑兵,这骑兵杀步兵还不容易,没一会功夫,就杀得流寇是哭爹喊娘。 后面的高迎祥见前军受挫,连忙指挥后军向前增援,前边杀得精彩,可你后面的人马即便增援,也挤不到前边去,只能从两侧迂回,向前赶去。可这时候,战场的左右两端,不远处有兵马奔来,正是左良玉和吴家省的部队。 从两侧迂回的流寇见官兵从两翼杀来,连忙仓促迎上去。流寇都是百姓出身,没经过什么训练,打仗也没有什么章法,仓促间改变行军方向,一下子就乱套了。本来么,流寇也没有什么素质,进军也没有什么阵形可言,原本就乱,这一来就更乱了。 左良玉和吴家省的部队,前锋都是骑兵,虽然不多,但也有千余骑,通常步兵对付骑兵,都是要结阵的,可流寇不会结阵,一盘散沙,如何能够抵抗。只一接触,就被骑兵冲的是七零八落。 高迎祥的部队,主力还是有一些战斗力的,尤其是李自成的部队,战斗力更强。可惜他已经把李自成派走了,余下的主力,也只上了一半,毕竟已经做好情况不对,就撤退的准备。在前面对敌的,一小部分是高迎祥原先的部队,大多数还是在甘肃这边裹挟的百姓,有的百姓,手里连刀枪都没有,拿的只是扁担、烧火棍什么的,哪里抵得过官兵。 打仗不是人多就能赢,否则的话,平日里还训练干什么,到了战场也不用去打,点点双方谁的人多不就行了。 流寇两翼被冲散,前军更是被曹文诏关宁铁骑杀的狼狈不堪。流寇见抵挡不住,索性也不打了,是掉头就跑。这是流寇的特点,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遇挫,立马就溃不成军,抱头鼠窜。 曹文诏下令追击,左良玉、吴家省立刻从两侧包抄追击,见胜券在握,杨奕山随即下令,中军出击,在后掩杀。 流寇还有不少人呢,可前面一败,后面的就慌了,哪里还站得住阵脚,是扭头就跑。 大势已去! 高迎祥早就做好打不过就跑的准备,这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以前经常被官兵撵着跑,高迎祥带着主力人马,赶紧朝侧翼败退。 流寇实在太多了,高迎祥又狡猾的很,不打旗号,蒙头就跑,后面追杀的官兵,哪里知道谁是谁。流寇到处乱窜,铺天盖地都是人,有哭着喊着大喊饶命的,就扔下武器包头乱跑的,甚至还有携家带口奔命的。 几十万流寇聚集在这一带,高迎接领来迎战,虽然不是全部,也有二十多万,在有约束的情况下,也不显得特别乱,可一战败,没了约束,四下逃命,闭着眼都能想到,这是一副什么场景。 李自成是在三天前开会之后,就率领一万人马悄悄绕路离去。当年在陕西闹腾时的主力,也就不到两千人,其他的都是新招上来的丁壮。好在李自成在高迎祥麾下,地位很高,所以选拔的人,算是不错的,而且打开地方军需库后,分到的兵器数量,也就仅次于高迎祥的本部,属于第二多的。现在他的这一万,起码有一半,有正规兵器。 而且,李自成的这一队人马中,还有几个猛人,如侄子李过,同乡刘宗敏、妻弟高一功。这三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汉,李过就不用多介绍了,一直都和李自成在一起,刘宗敏和高一功则是在李自成起义之后,投到李自成门下的。 这一次,李自成率军打开返回陕西的通道,自是要指望这三人帮助。他们想要到中卫县,必须正常走大道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有杨奕山的大军,只能绕走小路和山路,而且还是最偏僻的。一般走这样的路径,最多一天下来也就能走五十里,但李自成知道事情紧迫,不能耽搁,所以一天强行进军八十里。这个走法,令手下的人疲惫不堪,甚至还有掉队溜走的。 不过李自成管不了这么多,照旧行军,三日之后,距离中卫县也就剩下不足百里。这天夜里,李自成召集手下将领,开紧急会议。其实说白了,参加会议的人,加上李自成在内,也就四个。 中卫县只是小县,没有多少守军,攻下并不难,但他担心如果将县城攻下,行踪势必是被发现。这里属延绥的地盘,不知会不会有兵马赶来追杀。可要是不打,自己手头没有多少粮食,很难坚持到庆阳。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目的地庆阳,还有四百里的距离。 四个人研究一下,还是决定攻下中卫县,管他来不来援军呢,那是后面兵马的事情,自己别饿肚子,能成功的返回陕西才是正途。为了能够用最小的牺牲攻下中卫县,李自成让高一功带二百人先行乔装混进中卫县,待自己率大军攻城时,里应外合,打开城池。 这是流寇惯用的伎俩,而且屡试不爽,高一功奉命,先行带二百人出发,不出两日,抵达中卫县城。混进去之后,到了晚上,李自成的兵马就赶到了,中卫县令带领城内巡检人马据城守卫,巡检司正常是一千人,可这里也是吃空额的,实际只有五百人,都不等李自成的兵马在外冲锋,高一功就带着人从里面抢下城门。 城门一开,李自成的兵马呼啸而入,轻松取下中卫县,中卫县令被斩。 李自成打开官库,把银子、兵器一收拾,粮食大部带走,留下一小部分,分给百姓,也就罢了。但是这一次,中卫县城他没有扔下,派了一个小头目,带着五百人守卫县城,接应高迎祥的大军。 夺下中卫县,李自成率军继续朝东南方向行进。从这里到庆阳府有三百里,道路也能好走一些,若是快走的话,四天之内,便能抵达。 …… 第九十四章 良机 第九十四章良机 夺下中卫县,李自成的下一目标就是庆阳府,只要能攻陷庆阳,便能进入陕西境内,进而驰骋中原。 只是庆阳府是大城,不比中卫小县,想要攻陷,没有那么容易。遇到这等情况,李自成当然还得用老法子,派人混进入,内外夹攻。 在李自成的心中,明军能集中这么多兵马进入甘肃围剿他们,陕西肯定是空虚的,庆阳这里,也不会有多少人马,撑死也就三四千。自己手下近万人,只要能冲进城去,那就赢了。为了稳妥起见,李自成命令高一功再次带人混进庆阳城,这一次不能只带两百人,得多带一些,起码要有五百。 他的打算是这样的,人先混进城去,不用着急动手,等到自己率领兵马赶到,在城外兜上两圈,裹挟一些百姓,把声势弄得大一些,然后分头把庆阳城给围了。城内那点人,肯定得分兵据守,自己意思一下,佯攻一日,待到晚上,高一功在城内放火,并从南门突击,抢下城门,自己率主力从南门外向里冲,里应外合,定能拿下庆阳。 一个没有学过一天兵法的人,只通过一点一滴的积累,竟能想出这样的攻城方法,李自成也算是个人才。 高一功领命,带着流寇中的骨干,前行一步,赶往庆阳。他们人少,而且都是精锐,走的自然也快,过了三天,在第四天早上就分批进入庆阳城。 进城之后,分头找地方安顿下来,只等李自成大军赶到,按原计划行事。 李自成的部队,是在第二天傍中午的时候赶来的,离城十里,就被城内守军发现。庆阳知府与分守参将连忙做好防御准备,庆阳城内,有上万人马,认为想要消灭流寇,或许不能,但要守住城池,却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是庆阳的分守参将实在没有太大本事,不敢正面和流寇作战,否则的话,现在率主力兵马杀出城去,也够李自成喝一壶的。 李自成没有马上攻城,按照原定机会,直接在周边乡镇折腾起来。庆阳也算是陕西与甘肃的交界,属于重镇,屯兵一向不少,流寇很少敢在周边闹腾,所以这里还算是比较稳定的。怎奈陕西大旱,庆阳也没有幸免,米价大涨,吃不上饭的百姓渐渐增加。洪承畴当然没有岳肃的本事,能弄来那么多粮食,解决地方上的苦难,也就是能凑合就凑合,能维持就维持。 现在李自成来了,一煽风点火,告诉穷苦百姓,跟着老子有饭吃,马上得到不少百姓的响应。说句实在话,这里的百姓在听说来的时候,除了有钱的之外,都没有多少跑的,毕竟家里没有什么有钱的东西,也不怕抢,吃饭都不把准,那还跑什么。 百姓们拿起烧火棍、扁担、菜刀加入李自成的部队,府城周边的百姓着实不少,老弱妇孺凑到一块,很快就让李自成的部队达到六万余众。 跟着,李自成下令,包围庆阳城,丁壮在前,妇孺在后,管他能不能打,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四门围住,每个城门也就一万五千来人,真正能打的,其实也就三四千。这个时候,城内守军要是杀出来,不管从哪个门出来,都能让李自成无力回天。因为李自成只带领五千主力,以及上万百姓在南门,其他的人,都分配他其他三门。最为要命的是,除却南门之外,其他三门的人,没有多少是李自成最早的精锐。 这么好的机会,城内的守军没有把握,不管是主将还是知府大人,见到四门外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反而吓了一跳,只得分兵据守,以待援军。 庆阳距离平凉能有一百五十里,在发现流寇的时候,庆阳参将就已经派人到平凉求援去了,同时也派人到甘肃给杨奕山报信,到长安给巡抚孙居相报信。在他的心中,只要援兵到达,内外夹击,就能把城外的流寇包饺子。而自己的城内有上万兵马,只要坚守,守上十天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李自成原本不知道城内的守军到底有多少,可但看城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官兵,并从另外三门得到消息,城上同样有大量守军,这下便有些慌了。 自己手下的可战之兵就这么多,你城里的士兵比我都多,让我怎么攻城呀,总不能让那些老弱妇孺上去送死吧。最为要命的是,高一功还在城里呢,现在城门关闭,内外通不了信,按照既定方针,今天晚上,高一功就能在城内放火,硬夺南门。 南门上那么多守军,看架势不下于两三千,五百人去夺,能夺下来么。自己也没有什么攻城器械,趁夜搭着云梯往上冲,那还不是送死。 李自成心中不好,可也没有办法了,现在自己想要撤退,除非带着自己的那几千主力走,否则要是全部撤离,城内守军趁机掩杀,还不得要了自己的老命。自己侥幸逃出升天,高迎祥可就倒霉了。 权衡再三,为了大局,为了高一功的小命,李自成最后还是决定,先拼一下吧,成败就在今晚,要是攻不下庆阳,自己再跑也不迟。横竖也算是尽力了。 高一功现在栖身在据南门不远的一个大院里,这个院子,本是城内富户赵家的,他们突然潜入,将里面的人杀了个干净。因为城内听说流寇来了,人心惶惶,并没有人察觉。 流寇先后进到赵府,开始研究作战方案。城内到底有多少兵马,在他们进城之后,看到城内的布防,已然有了数,何止三四千,看样子,上万人都是有的。 每个城门将近三千人守卫,自己从里面突然袭击,要是夺不下城门,李自成的兵马就进不来,自己这几百人,全得扔在里面。可自己和李自成约定好了,城外以为自己出事了,到时会如何,实在难以想象。 高一功也是彪悍之人,对李自成也是忠心耿耿,虽然想到有危险,但最后还是决定,拼上一把。 放火的位置,早就找好了,城内鼓楼,最为合适。可为了配合放火和夺下城门,高一功又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到知府衙门和守备衙门放火。 起初高一功是打算到参将府放火的,可经过打听才知道,这参将老爷的家并不在这,而是在长安。这没有办法了,只能选守备衙门。 天近二更,高一功命十个人,带着引火之物,前往鼓楼放火。又派一百人,分别去知府衙门,和守备衙门。自己亲领三百人,在宅院里等候,见到火起,便强攻南门。余下九十人,则是在城内呐喊造势。 在鼓楼放火,十分容易,十个小子,借着夜色,带着引火之物,爬上鼓楼,将火点燃,爬下去后,分散行动,口中大喊,“义军进城了!”“义军冲进城了!”…… 高一功特地安排造势的那九十人,也行动起来,到处大喊。 百姓闻听此言,有的大惊,有的大喜,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躲在家里,谁也不敢出门。要是流寇真打进来了,跑到街上岂不是找死。 不过也有慌的,火势一起,城上的守军就有点乱了,不知是哪个城门被攻破,让流寇窜进来。城内的官员也有一些紧张,赶紧派人出去打听,仗着百姓胆小,深夜不敢出门,出去打听的人,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喊叫,却没看到流寇。 知府作为本城文官之首,听说城内着火,心中大惊。刚要派人出去打听,却听到院子里响起喊杀之声。好在知府大人因为流寇打来,今晚把所有的差役都留在府上,没让回家,在衙门里加强守卫。流寇翻进来,说来倒霉,正好被巡逻的差役给发现,两下动起手来。差役们大声喊叫,把人都招呼过来。 差役们刚开始心里发虚,后来渐渐意识到,进来流寇不多,也就几十个,三班捕快,加上马快什么的,能有二百多号,以多打少能有什么可怕的。而且,府衙边上还有监狱,监狱里面有狱卒,发现有警,也皆赶来增援。 和知府衙门相比,守备衙门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流寇翻进来之后,并没有被人发现,找到柴房,点上一把火。火势一起,守备衙门的士兵立刻发现,赶来救火,碰上流寇,不知有多少人,吓得是掉头就跑。 之所以守备衙门会让流寇轻易进来,实在是因为守在这里的人并不多,而守备大人也不在衙门里,正负责守卫北门。衙门空虚,也就百来号人。这些人还不是一起赶过去的,先前赶到柴房的几十个,一看到有人,而且不比自己这方人少,哪里敢交手。 先前鼓楼失火,就以为是流寇杀进来了,现在守备衙门又失火,守城的官兵可都有点慌了。 而这功夫,高一功带着手下的三百人,从宅院里出来,朝南门冲去。 “冲啊!”“杀啊!”…… 反正城内都着火了,已经惊动城上的官兵,想要偷偷摸过去,那是没有可能了,索性光明正大,以气势压倒对手。 …… 第九十五章 李公子 第九十五章李公子 高一功带领三百人从院子里冲出,直奔南门杀去。 这院子距离南门并不是太远,也就一里地。他们先是穿过两条街,跟着就来到南门。要到南门,需经过一块空地,这快空地是专门用来屯兵用的,一旦有人攻城,兵马就会驻扎在此地。 拱卫南门的士兵,有将近三千人,一半以上都在城池之上,剩下的一千来人,驻扎在城下,作为预备队。因为城上有士兵站岗,所以城下的士兵,都很安逸,可因为城内失火,在城下休息的士兵也都起来了,一个个心中紧张,不知到底是哪个城门被流寇攻破了。 好在镇守南门的游击将军有点胆识,一个劲地嘱咐士兵,不要慌张。可这功夫,城外突然响起喊杀之声,城外的流寇,呼啸地朝城池冲来。 黑夜中看不清具体人数,接着天上的星斗,只能粗略地发现,城下黑压压地全都是人。那游击将军连忙组织士兵防御,向城下射箭,阻拦流寇。 不曾想,城外喊杀声刚起,城内又响起喊杀之声,而且声音特别近,很快就传到南门之下。 “冲啊!”“杀啊!”“闯王大军已然从北门杀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高一功自知人少,只能虚张声势,蛊惑人心。 守军一听说流寇从北门杀进来了,心中方寸大乱。黑夜之中,也看不清冲过来的敌人到底有多少,有那胆小的,吓得是撒腿就跑。 因为城池相连,所以南门城上的守军多少可以发现,东门和西门应该没有事,但北门在对面,实在不清楚到底是否失守。但半夜里突然杀出这么多流寇,着实令人不敢往好处想。 “给我顶住!不许跑!” 看到城下守军乱了,站在城上游击将军赶紧大声喊喝,命令士兵抵挡。 驻守庆阳府的官兵,并不是什么精锐,在城里猫着,倒是不怕流寇,可近身交战,胆子明显就要差上不少。尤其是白日里看到流寇这么多人,心中也难免发虚。当兵的,平日里欺负老百姓,不把老百姓当回事,可真要是百姓们万众一心,抄起家伙来反抗,这些兵大爷们,还真有点害怕,这就叫典型的欺软怕硬。可以说,要不是上面的主将没跑,城下守军马上就得四散奔逃。 混进庆阳城的流寇,全都是李自成手下的精锐,敢打敢拼,别看人少,但有高一功身先士卒,更是各个奋勇。 流寇冲到官兵近前,高一功手起刀落,劈死一名士兵,紧跟着,其他流寇也和官兵打在一起,战在一团。流寇来的突然,打的官兵措手不及,加上一开始就虚张声势,心理和士气上又占了上风。 别看官兵人多,却并没有这伙流寇精悍,士气又落下风,所以交上手之后,竟然被这三百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站在后面的,又有人开始向两边逃窜。 城外的流寇,已经冒着箭雨冲到城下,搭好云梯,顺着梯子向上爬。也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就指着云梯攻城,城上的守兵怎么会畏惧,怎奈城内有敌人,难免要分心顾及。可即便如此,也足以抵御攻城的流寇。 李自成在后面跨马指挥,他根本就没指望,外面的手下能冲上城去,所有的宝都押在里面。 打了一会,城上守将发现外面的流寇根本无法越过雷池半步,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城内。城内的流寇,占据上风,把官兵逼得连连倒退,流寇向前跟进,如此一来,距离后面的街道可就远了。 游击将军站在城上,一来不会向城下的士兵那么紧张,二来他看得远。很快就发现,流寇身后没有跟进的部队,看样子,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人。自己的士兵被逼得倒退,纯属是输在士气上,所以,他马上大声叫道:“弟兄们,不要慌,流寇只有几百人,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我看不像是北门失守,应该是贼子提前混进城内,准备里应外合,袭我城门!弟兄们,不要怕,给我上!” 他喊完这番话,下面的士兵听到之后,士气马上振奋不少。与此同时,又听城上的游击将军喊道:“陈千总,你带两个百人队下去增援,把下面的流寇全给我灭了!城上有一千来人足以,流寇没有攻城器械,万难冲上城来!” “是,将军!”城上的一个汉子,扯起嗓子答应一声,跟着喊道:“弟兄们!跟我来!” 两个百人队顺着台阶向城下冲去,城下的守军见城上有援兵下来,士气更盛。上千人呢,难道还怕了你这几百人。官兵鼓舞斗志,从步步后退,改为向前冲去,如此一来,人数上的优势,马上就显现出来。高一功和他的手下别看骁勇,但终究人少,官兵一反扑,很快就被包围,唯有拼死搏杀。 当把流寇围住,士兵更加确定流寇没有多少人,一个个大声吆喝起来,“兄弟们!不要怕他们!流寇真没有多少人!杀啊!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眼瞧着城下的流寇被团团包围,越打越少,城上那游击将军脸上也露出笑容,心中暗道:“看来无忧也!” 庆阳府的大牢,因为就在府衙边上,一听到府衙内大喊来了贼人,不少狱卒都赶去帮忙。 一间囚室里,正关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穿着囚服,其中一个,长得白白净净,一瞧就知道,是一个斯文的书生。书生坐在草垛之上,在他对面墙壁旁,靠着一个黑脸汉子,汉子五大三粗,肚子不小,看样子像是一个屠夫。 “威雄,今晚怎么乱糟糟的,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文弱书生说道。 “白日里听狱卒说,是义军打来了,已然把庆阳城包围,难道说现在已经攻破城池。”黑脸汉子说道。 “我听说义军不是被三边总督洪承畴给撵出陕西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这样,你看看牢内还有没有狱卒,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文弱书生说道。 “是,公子。”黑脸汉子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牢门边,抓着柱子大声喊道:“有没有喘气的,过来一个!我家公子有话要问!” 牢内的狱卒并没全去增援,还有一小半留在牢内。该说不说,这大汉的一嗓子还真管用,马上就有一名狱卒应声,“李爷,您有什么吩咐?” 狱卒一边说着,一边跑了过来。到得牢门口,黑脸汉子又说道:“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跟着转头冲着文弱书生说道:“公子爷,人来了。” “是瑞宝呀……”文弱书生微微一笑,仍然坐在草垛之上,说道:“今晚出了什么事,为何乱哄哄的?”看来他和这狱卒还挺熟,知道其名字。 “公子,白日里流寇不是打来了么,后来把咱们庆阳城都给围了。今天晚上,知府老爷叫所有的差役都留在府上,小心防备。不曾想,今晚还真出了事,刚刚府衙院里大声吆喝,说流寇窜了进来,准备行刺大人。所以,不少弟兄都赶过去帮忙,现在好像喊杀声小了不少,估计一会就能完事。”叫瑞宝的狱卒如实说道。 “流寇打来了,可知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多少人,是谁的人?”书生再次问道。 “听说是从西北边来的,想来是先前逃入甘肃的流寇。具体是谁,小的就不太清楚,但听说好像是打着‘闯’字旗号。”瑞宝说道。 “原来是闯王的人……”书生沉吟一声,便不再多言,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可就在这功夫,牢门口处响起一个惊慌的喊声,“什么人?” 跟着就听,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姑奶奶是来劫牢的!” “啊……”女子的声音刚落,便是一声惨叫,好像是刚刚喊话的狱卒所发。随即,又听到女子清脆的声音,“给我杀!” “啊!”“啊!”“啊!”…… 声音一落,未及,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声,像是有狱卒先后丧命。 “贼人厉害!”“快跑!”“快去通知大人!”…….其余的狱卒不敢抵抗,纷纷逃命,杂乱的脚步声,在里面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不必去追,快点去找李公子!”女子又大声叫了起来,紧接着,有脚步声朝这边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那女子的叫声,“李公子,你在哪?李信李公子,你在哪?” “李公子在里面。”“往里面走,倒数第二个囚室就是。”…… 这李公子的人缘似乎不错,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争先恐后告诉女子,那李公子的所在。 跟文弱书生在一间囚室的汉子一听说是找李信李公子,连忙喊道:“我家公子在此,你们是什么人?” “原来在这。” 声音落定,很快,一个红衣少女,就来到那文生公子所在的囚室。到得囚室之前,少女手中宝剑一晃,架到瑞宝的肩膀之上,一声娇叱,“把门打开,放李公子出来!” “女侠,别杀我……我开门……开门……”瑞宝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取出腰间钥匙,将牢门打开。 “算你识相!”少女言罢,抬腿一脚,把瑞边倒在地,看架势,还打算上去再补上一剑。 眼看着,瑞宝就要被一剑刺死,却听囚室里面有人大喊一声,“住手!莫要伤人!” 第九十六章 红娘子 第九十六章红娘子 “住手!莫要伤人!” 在红衣少女刚要提剑去刺狱卒瑞宝之时,监牢之内,有人大喊一声。 少女闻声收剑,转头朝监牢内望去,“啊……是你……” 喊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文生公子。少女先前倒是朝牢内望了一眼,但并没有瞧得仔细,眼下再望,当看到文生公子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姑娘,我们认识吗?”公子略显诧异地说道。 文生公子名叫李信,适才他听到少女入牢之后,放话找自己,心中很是纳闷。眼下亲眼看到这少女,心中更加诧异,因为这红衣少女他并不认识,不知为何指名点姓要找自己,似乎还认识自己。 “你……你就是李信李公子吗?”少女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眉宇之间还带有一丝羞涩。 “正是李信。”李信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在下似乎并不认识姑娘呀。” “我姓徐,大家都叫我红娘子。”少女羞涩地说出自己的姓名,跟着又道:“公子,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先救你出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再慢慢说。” “也好。”李信点了点头,跨步朝外面走去,黑脸汉子威雄连忙跟上。 出了牢门,红娘子前边带路,李信二人跟在后面,狱卒瑞宝呆坐在地上,只能目送三人离开。 然而三个人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其他监房里的人大声喊道:“李公子,女侠,我们都是好人,都是冤枉的,请放我们出去吧。”…… 红娘子朝牢房内扫了一圈,看这帮人面黄肌瘦,并不像歹人。于是点头说道:“好吧。”说完,转头看向瑞宝,叫道:“你把他们的牢门都打开。” 瑞宝一脸为难之色,不知该不该照办,正在迟疑的时候,却听李信说道:“瑞宝,你就听这位姑娘的话,把牢门打开吧,他们都不是坏人,多数都是被冤枉的,还有是受我牵连,把抓进来的。眼下闯王大军已到城外,城破就在眼前,我等不如投奔义军,或许将来,也能有个出路。” 一听李信如此说,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跟着大声叫道:“李公子说的没错,咱们一起跟着公子去投奔义军,应该能有条生路。瑞宝,你快来开门吧。” “那……那好吧……”瑞宝见眼前的情况,也不由得自己不照办,只好拿着钥匙,将挨个牢门的锁给打开,放里面的犯人出来。 一众犯人先后出来之后,那是连声道谢,“多谢李公子,多谢姑娘……” 正这功夫,从前面走廊的拐角处走出来几个汉子,有汉子叫道:“圣女,咱们快走吧。” “好!”见犯人都出来了,红娘子说道:“李公子,咱们快走。” 说完,由她当先引路,带着李信与一众犯人出了监狱,一到大牢外,只见四十多名汉子正站在那里等候。 红娘子冲着一名汉子说道:“白福,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鼓楼着火,知府衙门和守备衙门遭到袭击,但不像是义军打进城来,小的估计,十有**是义军派入城内的眼线,想在城内制造混乱,伺机夺取城门。”一名汉子答道。 “既然是这样,咱们不如就配合义军行动,帮着把城门打开。”红娘子说道。 “只是不知义军要袭取哪个门户呀。”白福说道。 “这简单,知府衙门里面不是正有义军骚扰么,咱们可以杀进去,把人救出来,问明情况,不就行了。”红娘子说道。 “衙门里有二三百差役呢,就凭咱们这点人,能行吗?”白福略带为难地说道。 “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百姓么,有他们帮忙,再加上里面的义军,里应外合,定能取胜。都听我的,现在咱们就杀进去。”红娘子说完,转头看向身后的数十名犯人,说道:“我打算带领你们杀进府衙,和里面的义军汇合,你们可敢随我进去?” 这里的犯人足有七八十号,若是平日,绝对没有胆子和官府做对。可眼前的少女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义军已兵临城下,想想以前这帮差爷对自己的压迫,一众犯人做出决定,点头说道:“怎么不敢!我们的命都是姑娘救的,只要姑娘一句话,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辞。” “好!那跟我来!” 红娘子把钢刀一举,喊道:“跟我来!” 说话间,红娘子就要第一个冲回监狱。可刚一拔腿,就听李信说道:“姑娘且慢。” “李公子,什么事?”红娘子问道。 “府衙之内,差役人多,咱们不能冒然行动。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进去之后,就冒充义军虚张声势,让他们以为是城外义军打进来了。这些差役,其实都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如听说是义军杀来,定然四散奔逃。”李信说道。 “公子果然足智多谋,那咱们就这么办。大家都听李公子的,进入衙门之后,就大声鼓噪,说是义军进城。”红娘子说道。 “明白。”不管是她手下的汉子,还是监狱里的犯人,都纷纷点头应道。 “那好,现在就随我来。李公子,你在后面走,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红娘子言罢,领头冲入监狱,她手下的四十来名汉子,是紧随而入,余下犯人,跟在最后。李信和黑脸汉子,倒没有走在最后,而是和红娘子手下的汉子一起进了监狱。 监狱有后门,可以通往府衙,是专门提押犯人用的。刚刚那些狱卒,就是从这个门逃进府衙。 府衙院子里,现在还有喊杀声与惨叫声,红娘子顺着声音,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跑了一会,便发现差役与流寇动手的地方。流寇已然被团团围住,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被全部消灭。 “闯王大军来也,尔等还不受死!” 按照李信的嘱咐,红娘子进院之后,就挑头大喊一声,紧跟着后面的所有人,都开始大声鼓噪起来,“杀呀!”“冲啊!”“杀光这帮狗官!”“闯王来了!”…… 还真别说,喊声一起来,院里的差役们就蒙了,吓了一跳。与他们相反,被包围的流寇,还以为李自成真的打进来了,是勇气倍增。抡开兵器,是拼命死战。一边打,还一边大喊,“将军快来!” 红娘子跑得最快,很快来到交战地点,她手起刀落,劈死一名差役。 黑夜之中,差役们哪知道来人有多少,见角门冲进这么多人,以为后面还有,各个惊慌失措。真应了李信那句话,这些差役都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主,眼瞧流寇大队人马来了,哪还有抵抗的胆子,“呼啦”一声,是掉头就逃。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红娘子率人当即追赶,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前面逃跑的差役,见敌人追来,那是跑得更快,一会就没了影子。 红娘子他们也没有真格去追,而是由瑞宝带路,朝正门方向跑去。从正门出来,那伙流寇也跟着一起出来,他们现在,折了一半,还剩下二十来人,“追击”的时候,也大概看出所谓的“义军”到底有多少人,而且也确定,救自己的人,绝非同伙。 出来之后,一名流寇头目冲着红娘子一抱拳,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但姑娘绝非我闯军中人,不知为何要冒险我等?” “我们是白莲教的,跟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一次,本是来救李公子的,得知你们在此,怎能不援手相助。大家是同路中人,不必言谢。”红娘子说道。 “原来如此,那更加要多谢姑娘了。此次我们闹了府衙,官军必然会在城内大力清剿,诸位还是好好隐秘起来为上。”小头目说道。 “那不知几位壮士已于如何呢?我观今夜你们在城内放火,滋扰知府衙门和守备衙门,明显是虚张声势,另有所图。我估计,现在是不是要袭取城门,迎闯王入城了。”红娘子又道。 “姑娘果然厉害,正是如此,我们虚张声势,高将军率领三百弟兄,去袭取南门,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我们弟兄既然在此脱险,便打算前往南门查看。”小头目十分好气地说道。 “如此正好,我们有意投奔闯王,不如一道前去南门查看。那里朝廷兵马不少,倘贵部不敌,我们也能搭一把手。”红娘子说道。 “姑娘高义,果能如此,真是我闯军之福。请随我来!” “好!” 两家立刻合兵一处,虽说人也不多,加起来只有六七十号,好在还有几十个犯人,凑到一块,也有一百四五。刚刚有犯人,在追击差役的时候,顺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武器,眼下几乎每个人都有了兵器。 他们朝南门冲去,同样也有人朝南门赶去,那就是先前在守备衙门放火的那帮人。 守备衙门距离南门要比知府衙门近一点,而且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所以那五十人的速度很快。沿路之上,又碰上一些到处鼓噪的流寇喽啰,大家合成一处,当赶到南门之时,已经有了七八十人。 距离南门越近,听到的喊杀声就越是响亮,穿过最后一条街,放眼向前,便是高一功部官兵所激战的地方。眼瞧着官兵把同伴团团包围,若换是普通的流寇,早就打退堂鼓了,可他们都是李自成的精锐,胆子大得很,大喊一声,“义军来了,尔等还不受死!” 声音落地,这七八十人就投入战斗之中。 第九十七章 开城门李岩归寇,传败报廷弼病故 第九十七章开城门李岩归寇,传败报廷弼病故 七八十人并不多,但关键是在官军背后突然杀出来,而且还气势汹汹。他们一上来,就砍倒好几名官兵,给原本已经认定必死的高一功等人,点燃了希望。 听到外围的喊杀声,高一功抖擞精神,指挥部下,拼命砍杀。官兵开始不知偷袭的人有多少,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可很快发现,这一拨流寇也不多,所以沉下心下,展开厮杀。几十个人,哪里是这么多官兵的对手,局势很快又恢复如常。 正在官兵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对面的巷子里,突然响起锣鼓之声与喊杀声。紧跟着,就见人头攒动,不知有多少人从巷子里涌现出来。 “闯王大军已经入城,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震天价的喊声此起彼伏,守城的官兵彻底懵了,开始还以为只是混进城里的探子虚张声势,可看到这么多人涌过来,他们确定,确实是北门失守。 既然流寇大军已经打进来了,那我们在此坚守还有什么用,赶紧逃命去吧。士兵军心大乱,登时就有不少人向两侧四散奔逃。在他们逃跑的同时,黑夜之中的巷子里,涌出了大批人来,冲在最前面的,是红娘子和他的手下以及二三十名流寇,而跟在后面的,除了那些囚犯之外,还有好几百手无寸铁的百姓。 怎么会来这么多百姓,这完全是李信李公子的功劳。他知道守门的官兵不会少了,以他们这百来人,去了八成也是送死。所以,他想了一个主意,在路过城内贫民所住的区域时,他让人用自己的名头,挨家挨户的报信,就说闯王要入城了,李公子带领大家前去迎接闯王。 李公子在庆阳城里的名头着实不小,那些穷苦百姓一听说是他带头,是纷纷跑出来追随。李信还弄来一些锣鼓,帮忙造势,这才赶往南门。果不出他所料,官兵一看来人众多,斗志大减,开始有人逃跑,而等到红娘子他们冲上去大砍大杀之后,城下的官兵彻底崩溃,再无斗志可言,是纷纷逃命。 高一功趁机带人冲进城门洞,将城门打开,城门一开,城外的李自成见时机到来,一催坐马,身先士卒向城门冲了过去。李过、刘宗敏率领流寇精锐紧随其后,就连那些没有丝毫战斗力,只是跑龙套的百姓,也在后面跟着。 别看能打的不多,架不住人数多,气势骇人,守在城上的将领也慌了,不敢下城,只得带人朝东面城池败退。 “闯王入城了!”“大家快出来迎接闯王呀!”“打开官库,给大家分粮食了!”“李公子带领大家投闯王了!”…… 这是李信早就想好的口号,只等李自成的大军入城,就带领百姓大喊起来。 原本庆阳城里的百姓,并不是谁都希望流寇进来的,毕竟官府要宣扬流寇的恶行。只要能吃饱饭的,谁愿意见到流寇,怎奈现在,吃不上饭的,实在太多,而李公子的名声,似乎是家喻户晓,所以城内的贫民听到喊声之后,是纷纷响应,跑出来迎接流寇。 整个庆阳城沸腾了,知府老爷彻底傻了,带着老婆、小妾和亲信向外逃命,说来也倒霉,没跑出多远,就碰到出来迎闯王的百姓。这些贫民百姓,平日里经常受官府欺负,眼下看到知府老爷想要逃命,今日不同往日,爷爷们都反了,岂会再怕你这个官老爷。这就叫积重难返,百姓们一拥而上,对知府老爷是拳打脚踢,知府的亲随看到这架势,哪里还敢救护,是转头就跑。就连他的老婆和小妾也是哭着逃命。可怜这位知府大人,没一会功夫,就被百姓们活生生的打死。 分守庆阳府的参将,得知消息,哪里有抵抗的心思,有心想跑,可看到城外驻扎的流寇,也有些发虚。但想到留在城内,是必死无疑,于是鼓起勇气,率领人马开城突围。 他们当然不会从正面去冲击流寇的营地,而是摸黑绕过去。城外的流寇多是百姓,也没扎营,有的人倒是看到官兵,出城绕出来,但看到官兵的目标不是他们,也就没去招惹,任凭这官兵逃离。其余两门也是如此,不敢在城内逗留,拼死出城突围,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容易,绕过流寇营地时,也没遭遇丝毫抵抗。 李自成冲进城来,先是命令李过与刘宗敏率兵占领城内的衙门,控制官仓,然后喊来高一功,大加赞扬他的功劳。高一功却也谦逊,表示自己这次能够打开城门,全都是仗着这里的百姓帮忙。有同李信、红娘子一起过来流寇,将他二人襄助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李自成闻知,心中大喜,当下请李信与红娘子过来叙话。 先前李自成是坐在马上,当看到李信过来之时,连忙跳下马来,并迎了上去。别看李自成不是什么文化人,但他还是十分佩服读书人的,看到李信文质彬彬,气宇不凡,心中十分喜欢,这才亲自相迎。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缘故,那就是当时的流寇里面,都是一些吃不上饭的贫苦百姓,并不受知识分子的待见,难得有知识分子帮自己,李自成怎能不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两人见面,李信见李自成一副英雄气概,还以为百姓传讲的闯王高迎祥,当即躬身施礼,“不才李信拜见闯王。” “先生快快免礼,闯王之称,实不敢当,我乃闯将李自成。先生称我名姓,也就是了。”李自成谦逊地说道。 见对方自报不是闯王高迎祥,乃是李自成,李信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来眼前的这个汉子,朴实中带着英气,确是一条好汉。李信当即和李自成客气两句,跟着说道:“现在庆阳府已被将军攻破,将军打算如何?” “李某打算先安抚百姓,然后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城内有那为富不仁的大户,李某向来是不会客气的,将人杀掉,财产一部留我义军自用,一部分给百姓。现在我舅舅闯王还在后面,我打算在此驻扎几日,与他汇合之后,挺进陕西腹地,再做打算。”李自成直截了当地说道。 “将军果然仁义,李信佩服。现在朝廷不仁,贪官污吏横行,又值天灾,百姓食不果腹,改朝换代,已不远矣。李信愿投效将军,助将军推翻无道,不知将军可否收留。”李信诚恳地说道。 “先生若来,实在李某之福,请受李某一拜。”说着,李自成便躬身拜去。他刚刚已经大概听了手下的讲述,知道李信是个人才,足智多谋,这次如没有他帮忙,高一功万难夺下城门。 “将军莫要多礼,实在折煞李信了……”李信连忙将李自成扶住。 李自成望着李信,李信望着李自成,相视片刻,两人竟然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庆阳府落入李自成之手,接下来他们入住知府衙门。李自成倒是言出必践,将官库打开,里面的粮食,留下一部分军用,其余的全部分给百姓。如此义举,百姓们欢呼雀跃,不仅如此,李自成叫人灭了城内富户,把家产抄了,大半自己留下,余下的又分给百姓。 别看是小部分,但数字也不少,百姓更是高兴,于是有不少百姓愿意加入李自成的部队。 李自成在李信的提议下,定下了“诛无道,剿兵安民”的政策与口号,并严肃、整顿军纪,日后军队不管走到哪里,对百姓都要秋毫无犯,如有百姓愿意加入,自是最好,如不愿意,也不会强行裹挟。 李信从此加入李自成的军队,并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作李岩,字林泉。 李岩少不得要问红娘子为什么要劫狱救自己,又为什么一见自己之后,就像以前认识一样。 红娘子也算是女中巾帼,并不隐瞒自己的爱慕之情,当下是如实相告。 原来,红娘子本是白莲教的圣女,她的父亲,就是当年差点把山东给掀翻了的徐鸿儒。徐鸿儒兵败而死,红娘子由母亲带着,继续从事地下工作,以白莲教为基础,暗中蛊惑人心。怎奈朝廷一直大力清剿白莲教余孽,她们也就没有太大的作为。几年之后,母亲病逝,红娘子成为新一代圣女,不过她没有像母亲那样,以卖香为名,骗取百姓的钱财,而是光明正大的卖艺糊口。 她带领母亲留下的亲信,成立了杂耍班,到处走江湖卖艺,红娘子有个绝技,也是她这个名字的来历,那便是红绳技。在两根杆子上栓一根红绳,她能在上面做出任何动作,如同现在的走钢丝。那一年,她到陕西庆阳府表演,做了一个技惊四座的高难度动作,博得全场的喝彩声,可在喝彩声中,却夹杂着一个惊恐的呼叫。红娘子低头向那呼声处看去,原来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正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自己,看他站在离观众圈稍远的地方,手里牵着一匹白马,似乎是刚刚来到。就在红娘子低头看去,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悸,宛如触电一般,表演经验丰富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分神呢?只因那公子眼中流露出一种由衷关切和担心的神态,是她极少见到的,何况这又是来自一位英俊儒雅的年轻公子,怎不让她心神荡漾。那位公子似乎也察觉到了红娘子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先前是被她高超的技艺、矫健的体态、秀媚的脸庞吸引住了,现在却更为那种勾魂摄魄的眼神而心荡神移。 这位公子就是李岩,李岩的父亲李精白,早年做过山东巡抚,因为得罪了东林党,被弹劾下野。他们老家本来河南,可由于东林党势大,地方官又是东林党人,所以经常无辜为难,最后便迁徙到陕西庆阳。做过巡抚的人,家里当然不会穷了,李家十分富庶,李岩为人善良,且少年聪明,不到二十就考上了举人,这一日是出外踏青,回来碰上了红娘子。被一位江湖卖艺女弄得心旌摇曳,难以自持,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哪可如此轻薄,便强迫自己离开了场子。 匆匆一别,一晃数年过去,陕西大旱,可谓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李岩有举人功名,两次建议地方官员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但都被庆阳知府驳斥一番。穷苦百姓,知道李岩善良,就到他门上乞讨,大喊李公子救救我们。 李岩心感神伤,当即打开了自家的粮仓救济饥民。李岩的父母全都亡故,家里就他说的算,他拿出家中大半财产购买粮食,开设了二十多个粥棚。 本地百姓,大肆传扬李公子的善名,如此一来,李岩的名声是越来越大。庆阳知府得知之后,下令将李岩抓入监牢,给他定的罪名是聚集百姓,图谋不轨,还借此霸占了李家的财产。不少百姓为李岩呼冤,但都被庆阳府抓进监狱,也就是跟李岩一起出狱的那帮人。 就在李自成率兵打来的前两天,红娘子的杂耍班又来到庆阳府,听说了这件事。红娘子并不知道“李信”就是当年的那位公子,但为李岩抱不平,准备砸开监狱,救李岩出来。正在想办法的时候,李自成的大军来了,红娘子便打定主意,不如借此机会,砸开监牢,救出李岩。说来也巧,在行动的这天晚上,高一功的人也在城内煽风点火,彼此间算是互相照应了一把。 李岩早已忘记红娘子的容貌,可红娘子却将李岩的长相深深地刻在心中,一直没有忘怀,所以才有见面时的那一惊。 或许这也是天意,二人从此成了一对,红娘子也跟着李岩加入了李自成的义军。 再说从庆阳府逃走的官兵,他们有的逃往长安,有的逃往平凉府。逃奔平凉府的那一路,是庆阳分守参将所带领。不等他们跑到平阳,就在半路遇到了从平凉赶来的援军,两下汇合,可知流寇已经夺下庆阳府,援军不敢再行前进,只能就地扎营,将情况禀明平凉知府和分守参将。 两位大老爷得知这事,心中大惊,料想流寇势大,还是赶紧飞马向总督大人报信。 在李自成刚到庆阳的时候,庆阳就已经派人去甘肃报急。 甘肃那边,杨奕山取得大捷,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向朝廷报捷,报捷的同时,还要肃清流寇余孽,安抚流民百姓。高迎祥带领流寇主力先一步就跑了,杨奕山命左良玉与吴家省分头追击,其余的兵马原地驻扎,招抚百姓。 这些百姓多是被裹挟的,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抄了流寇大营,也没发现多少粮食,这一来,杨奕山就有些头疼了,几十万百姓,要是没有吃的,不是饿死,就得再次铤而走险。 四川那边虽然送来十万石军粮,但这次打仗,也没有全带来,只带来两万石,够兵马两月吃用,也就行了,其余的,还在长安。眼下安抚流民需要大量粮食,无奈之下,只有咬牙拿出现有的军粮,搭设粥棚,赈济百姓。 杨奕山的部队,一天的口粮就得是三百石,一路行来,到今天,已经是二十三天,吃了将近七千石,剩余的不过一万三千石,要是在此时间长了,自己的部队都得没东西吃。眼瞧着,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杨奕山只能向朝廷催粮,请朝廷调拨粮食,安抚百姓。有一句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剿灭流寇没两天,熊廷弼竟然得了急病,这里除了军医之外,也没有什么好郎中,缺医少药,熊廷弼没坚持上三天,便病死军中。 杨大人本就因赈济流民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老丈人这一死,更如雪上加霜,简单的操办丧事,让熊兆硅和熊瑚先抚柩回老家,自己还要留在这里。可还没等熊家兄妹走呢,就有士兵快马送来消息,流寇攻打庆阳府。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惊的杨奕山差点晕倒过去。 他随即命曹文诏率本部人马先行出发,驰援庆阳,他有心回去,可方着这么多百姓,他也怕再出乱子,料想庆阳有一万守军,短期内不会失守,自己便没有马上离开。找来张掖的守将和甘肃巡抚,安排让流民返乡,出军粮八千石,分发给百姓。 八千石粮食,要发给几十万百姓,实在有点杯水车薪了,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杨奕山只能寄希望于朝廷。不过他表示,自己回到长安之后,会派兵再押四万石粮食过来,让百姓坚持一段日子。 可曹文诏刚走,只过了一天半,败报传来,庆阳失守。杨奕山这一惊更大,马上就晕了过去,手下赶紧救治,不一会,杨奕山醒了过来,大声叫道:“拔营起寨,兵发庆阳!” 他这回可管不了其他了,庆阳失守,让流寇窜回陕西,那可就糟了。当然,这里的情况,他是不敢隐瞒朝廷的,只能如实上奏。 可是,一切都晚了。李自成夺下庆阳的第六天,高迎祥带领主力人马,来到庆阳。两军汇合,高迎祥自然是高兴无比,大大夸赞李自成一番,紧跟着,众人商量起下一步的计划。 李岩早已给李自成想好了对策,他们在攻下庆阳之后,也得到准确情报,杨奕山所率领的兵马,一部分是从山西调来的,一部分是从四川调来的,四川地势险要,而且巡抚朱燮元有些本事,不易攻取,倒是山西,相对容易许多。 于是,在会议上,李自成按照李岩的意思,提出已经商量好的对策,兵进山西。他的提议,得到众人认可,眼瞧着朝廷大军很快就会赶来,流寇只休息一日,便离开庆阳府,朝山西赶去。 流寇占据庆阳的消息,很快传到左良玉、吴家省的耳中,他们率军星夜兼程急追,赶到之时,遇到了奉命前来的曹文诏,可是流寇却已然从庆阳城走了三天了,看方向,应该是奔山西去的。 三位将军想要率部追击,怎奈带来的军粮只够两天了,所以左良玉与曹文诏决定给杨奕山送信,汇报情况,兵马在此等候杨奕山的大军到来。可吴家省等不起,得知流寇要去山西,他心急如焚,见另外两人不打算去,只能自行带本部人马,向山西方向追去。 流寇也怕官兵追来,所以这一次,并没有裹挟百姓,而是只带领主力兵马出发。不过没裹挟百姓,担心官兵追来,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还是仗着李自成,是他强烈要求,不得裹挟百姓,以免影响行军速度。 流寇行军也不是一窝蜂的走,也要分前中后三军,前军一向是最占便宜的,因为流寇多是以抢为主,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第一个动手抢的,等后面流寇的路过,什么也不会剩下。 为了争取当先锋,流寇的几位头领挣的是面红耳赤,经过再三协商,最后在高迎祥的支持下,这个任务,被闯天王高应登得到。 流寇大军之中,现在兵马最多的,是李自成,他现在手上有一万多人。而其他几家,合起来才一万多人,这也是他们为了逃命,不敢多带人马,但是跟在身边的,都是精锐。流寇之间的关系,也不存在什么统属关系,而是依附,可以说,这几营首领,只是依附高迎接,尊高迎祥为大哥。 高应登手下只有一千来人,他充当前部,他早就想好该怎么办了。多抢些银子,多拉些壮丁,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实力。 从庆阳一路向东,就能进到山西境内,高应登一路抢掠,不过说句实在话,却也抢不到什么。这年头,百姓不敢种地,因为谁种抢谁的,没人种地,老百姓就四处流窜,除了城市,乡间根本就没什么可抢的。 走了十多天,高应登一伙啥也没抢到,流民倒是收了好几千,人手这一增加,带来的军粮就不够吃了。这些流民不少都不是什么善类,吃不上饭,便干些抢劫的勾当,见高应登的部队也没有多少粮食,就帮着出主意。 一个叫乔五的小子,告诉高应登,往西南方向走八十里,有一个叫作溪山镇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百姓,而且还有人种庄家,比较富余,咱们可以到溪山镇去抢。高应登也是有些急眼了,一听说有富余的地方,岂会管其他,率领人马,就直扑溪山镇。 不过高应登哪里知道,这地方要是好抢的话,还用得着他去抢。乔五这帮人,干的就是抢劫村镇的买卖,他们曾经在那里吃过亏,想借高应登的力量,报一箭之仇。 第九十八章 高应登溪山落败,猛刀客初露锋芒 第九十八章高应登溪山落败,猛刀客初露锋芒 溪山镇,镇如其名,在这宁静村镇旁,不仅有山,还有一条小溪。 溪水潺潺,好一派湖光山色,如画卷一般,在乱世之内,更显出它的美丽。陕西虽说大旱,却也只是头两年的事,今日春后,先后下了两场雨,现在进了夏天,偶尔也有雨水,倒不能说种地之后,就一点粮食也打不出来,只是百姓怕人来抢,不敢耕种罢了。 这里的百姓,为什么敢种地呢?主要是因为,在溪山镇旁的大山之上,有一条好汉。此人名叫胡恪,是溪山镇土生土长的汉子,年少时喜欢练武,四处闯荡,磨练出一身好本事,成为陕西有名的刀客。后来陕西大旱,流寇肆虐,他担心家乡受到骚扰,带着一帮绿林上的朋友回到家乡,组织镇上男丁练武,保护家园。附近村子知道之后,也纷纷来人,希望能够受到胡恪的保护,大家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胡恪当然愿意,于是各个村落都派男丁跟胡恪练武,人数已然过千。这两年来,时常有小股流寇前来骚扰,但都被胡恪带人给打跑了,乔五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日,溪山镇的男丁们,帮忙农活,就开始跟着胡恪练武,他们现在拿的都是正规兵器,这也是托流寇的福,因为几次交手,那些流寇都留下不少兵器。 正练着的时候,不远处是燃起浓烟。这是各村商量好的信号,哪里有烟,就是哪里出警。 胡恪当下收住兵器,带领丁壮朝出警的地方赶去,一进镇子,就见不少百姓惊慌失措是朝他们这边跑来,胡恪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流寇打来了,有好多人啊。”一个大婶惊慌地说道。 “大家不必害怕,快快找地方躲避,这里就交给我们了。”胡恪说完,领头朝镇口赶去。 刚到镇口,就见不远处有好几千人朝这边奔来,不过胡恪丝毫不畏惧,大声叫道:“各位弟兄,不必害怕,他们不过草寇而已。我等只需齐心协力,定能将敌人打败。大家跟我上,保护家园!” “保护家园!”“保护家园!”…… 胡恪身后的汉子,也不害怕,大家伙跟着大声喊了起来,随着胡恪向前冲去。 对面的流寇正是高应登的人马。对于高应登来说,打劫乡镇,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眼看着眼前的村镇甚是繁华,而且乡间的农田还种着庄家,他就心中欢喜,知道这里肯定有余粮,自己不会白走一趟。 来到镇口,刚要发话去抢,不曾想从镇子里竟然率先杀出一伙人来。他们立足未稳,镇里的人已然杀到面前,领头的胡恪,二话不说,直接劈倒一名流寇。在胡恪身边,还有三十多人,这帮人都是胡恪绿林上的兄弟,各个身手不弱,胡恪第一个动手,他们也不留情,抡起刀枪,就砍杀起来。 胡恪和这些绿林中人,甚是厉害,岂是一般流寇所能比的。而且胡恪教出来的这帮壮丁,也不是好对付的,每日里的训练,哪怕遇到正规军,也不会示弱。 这一动上手,高应登和他的手下当时就懵了,实在没有想到,对方还敢先动手,而且还这么利害,一时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先后倒下好几十人。 高应登心头火起,一拍坐马,朝胡恪冲去。胡恪见他骑马,知道是个领头的,心中暗喜,提刀迎了上去。高应登见胡恪冲过来,心中也是高兴,他自信自己武功不弱,势必能将对手斩于马下。高应登骑在马上,手持长刀,不等胡恪近前,一刀就劈了过去,胡恪身手灵活,向旁一闪,躲过这一刀,跟着一抄,竟然将胡恪的刀杆抓住。他左臂向后一带,险些把高应登拽下马来,还在撒手及时,才没有摔下去,但掌中长刀已被胡恪抢去。 这胡恪不仅会用短刀,长刀也不含糊,将单刀向背后一插,跟着手舞长刀向高应登冲去。高应登没了武器,心头大惊,连忙大声呼救,并拨转马头,准备逃命。有他的亲信护卫急忙赶过去搭救,胡恪将长刀一抡,连续砍翻两个护卫,大声叫道:“小儿哪里走!” 高应登现在已经转过马去,听到胡恪的喊声就在身后,吓得是方寸大乱,再也顾不得许多,双脚一磕马腹,向后急冲。马前现在全是他的手下,这帮人见高应登冲过来,吓得赶紧闪避,倒也有闪的慢的,直接被翻在地。见老大都向后跑,对方对方气势如虹,猛杀猛砍,后面的流寇全都慌了,顾不得其他,是掉头就跑。 流寇一向没有什么素质,尤其是现在,高应登在路上新收了一帮人,这帮人参差不齐,绝大多数都是随风倒,只能打胜仗,不能打败仗。一遇对方凶猛,就习惯性的抱头鼠窜。只要又跑的,其他的人就开始跟着跑,流寇的队伍立刻是混乱不堪。 “杀呀!不要放走一个敌人!”胡恪见有机可趁,马上大喊起来。 壮丁们也是跟胡恪打过流寇的,这种场面经常遇到,于是奋勇向前,跟着大声喊起来,“弟兄们!杀呀!杀光流寇!”…… 听到这震天价的喊声,流寇更是慌了神,拼命的向后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作为流寇,没有战斗力,没有组织纪律性,一贯是欺软怕硬,当初曹文诏只率领五千人,就能打的五六万流寇抱头鼠窜,其素质可想而知。 流寇正向恐慌的逃命,胡恪带领村民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出五里多地,这才掉头回镇。此一战,流寇死伤千人,不少都被打散了,最后跟在高应登身边的,只不过是几百人。 胡恪抓了一百多俘虏,这些俘虏被押进村子后,都大哭起来,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吃不上饭才跟流寇造反的,要是能有口吃的,谁会做这等事。胡恪向他们寻问这批流寇的来历,俘虏也不隐瞒,把自己高应登的名号,以及闯王率大军从甘肃逃回来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胡恪听罢,心中暗道不好,告诉村民,赶紧收拾粮食和财物,躲进山里,以防流寇再次前来。被俘的流寇,全部绑上,暂时押进山中,乡间的作物,实在没法收割,因为种的是小米,现在还是谷子,没成熟的时候,是不能吃的,只能留在地里。 事实证明,胡恪的做法是正确的,在高应登兵败之后,是怒火难消,率着手下的残兵败将,星夜掉头寻找高迎祥的大部队。两下汇合之后,高应登在战败的情况一说,高迎祥也是大怒,除了生气有百姓敢公然对抗“义军”之外,也是气高应登太过无能,连这么一个小镇也无法夺下。 他随即下令,明日一早,就兵发溪山镇,为高应登报仇,给那些无知小民点颜色看看。 命令传达下去,李岩知道此事之后,连忙去见李自成,开诚布公的表示,希望李自成去劝说高迎祥,不要去攻打溪山镇。别看李岩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猜也能猜到,十有**是高应登去人家那里抢劫,结果被人打了回来,如果是好模好样的话,万不会如此。 他给李自成的理由很简单,咱们的口号是“诛无道,剿兵安民”,要是遇到百姓的村镇就抢,见到百姓就裹挟进来,那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而且这样的军队,只是人多罢了,没有一点战斗力,要不然,高应登也不会战败。更为重要的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按现在这个做法,并不可能得到民心,时间一久,反而会失去民心。 李自成认为有理,向李岩拜谢,随后去见高迎祥,把李岩的观点,稍微加工,当作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希望高迎祥取消这次行动,不仅不能去打,还要人家赔礼道歉。 高迎祥也是个人物,听了之后,认为李自成的话,十分有道理。咱们一向以义军自称,怎么总能干这强盗的事情,以前裹挟百姓,人数是多,看起来是骇人,但真和官兵打起来,遇到狠茬,便是一触即溃。这也并不是自己的主力部队无能,其实还能抵挡,可因为那些滥竽充数的太多,他们一向后逃跑,整个军心就乱了,其他人跟着无心恋战,只能全往后跑,光自己踩自己,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更别说官兵再冲上来。 军纪作风看来是要进行改革了,不能总是像以前一样,朝廷说我们是流寇,咱们就精干流寇的事。既然是义军,就得多干仗义的事,没有依附到我门下的,我可以不去管,但你们现在都依附到我这里,但我就得对你们的军纪加以管束,省的给我高迎祥的名头抹黑。 高迎祥答应了李自成,随即把各路头领喊来,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严肃军纪,以后但凡是跟着我高迎祥的,就要按照我的军纪做事,只杀官军,只抢土豪恶霸,绝对不可擅自抢掠普通百姓,更不许裹挟百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留下,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我高迎祥绝不强留。 到场的头领都是来依附他的,推闯王为老大,现在老大这么说了,即便心有不愿,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毕竟现在离队,一旦遇到官军,就是死路一条。谁都看到了,高应登连乡间的百姓都打不过,要是落单了,不等到山西,可能就被灭了。要知道,官军肯定在后面追呢。 见没有人反对,高迎祥提出第二件事,让高应登去溪山镇给人家道歉。这种事,高应登哪能答应,不过这个时候,李自成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我与高兄皆属舅父部下,既然高兄不愿,那就让我去吧。” 高应登见李自成主动请缨,心中暗想,这小子不会是以道歉为名,实际是想自己去抢溪山镇这头肥羊吧。 想到这里,他也站了起来,说道:“怎能让李兄弟为了我的事前去给人家道歉,这事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让我去道歉吧。” 听高应登如此说,高迎祥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争了,这样,你们两个一起去。我们大军继续前进,等你们给人家道过谦,再来汇合,一起赶往山西。” 历史上李岩是河南人,并在崇祯十年之后,投效的李自成。书中提前出场,只是配合情节需要,还请诸位书友轻喷。 !# 第九十九章 守土安民 第九十九章守土安民 李自成、高应登带领人马前往溪山镇,李自成的人马比较多,他担心吓得镇里的人,在距离镇口还有五里的时候,让兵马原地待命,只让李岩、李过带二百人跟着自己。 高应登原以为李自成是打算来抢的,没想到此刻只打算带这么点人过去,心中很是纳闷,说道:“李兄弟,怎么就带这么点人。” “我们是来给人家道歉的,带那么多人,岂不是要吓到人家。”李自成直接答道。 “你……你真打算道歉……”高应登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那是自然,不来道歉,我们过来做什么。时候不早,咱们赶紧道歉,等下还要和闯王汇合,前往山西呢。”李自成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那……好吧……”高应登无话可说,只能带了二百人,硬着头皮,前往溪山镇。自己现在就这千把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此刻李自成的兵力十倍于己,都去道歉,自己岂能不识相。 他俩带着四百人,朝镇口赶去,一路之上,都能看到乡间的田地,闻到那泥土的香味,不少士兵都回想起当年的生活。没有刀光剑影,生活在祥和的家乡,就和这里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羡慕、嫉妒,于是有个小头目说道:“头,这田地里这么多粮食,咱们正好缺粮,就都给收了吧。” “啪!” 一记马鞭狠狠地落在这小头目的身上,紧跟着,就听李自成大声说道:“我们是义军,我们要做的是杀富济贫,剿兵安民,如果肆意抢掠,那和强盗还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们的口号只是说说而已么,要说到做到,言而有信,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们是义军!” “是……是……”那小头目打了个哆嗦,吓得再也不敢吭声。 李岩就在李自成的身边,看到李自成能够说到做到,心中很是满意。可以说,只有这样,才能是名副其实的义军,才能成就大事。 不一会功夫,众人来到镇口,李自成让人喊话,希望镇里的人出来。可喊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李自成没有率兵进去,只是让两个喽啰进去查看,喽啰进去一圈,回来禀报,这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听了这话,李自成微微点头,说道:“看来是镇子里的百姓担心我们前来报复,所以藏起来了。” “李大哥所言不错,应该如此。”一旁的李岩说道:“不过我估计,这里的百姓不能走远,十有**是藏在附近的山里。”说完,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大山。 “先生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掉头而去,还是上山中找他们?”李自成问道。 “自然要去找他们,但是不能上山,就在山下便可。那些人能杀败高头领,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咱们到了山下,他们肯定能够发现。大哥将他们带头喊下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看能不能劝他们加入我义军。如果劝他们入伙,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算是冰释前嫌,给我们义军留下好的名声。”李岩说道。 在李岩说完,高应登这才明白李自成为什么要来道歉,原来是想兵不血刃,把这帮人收为己用。溪山镇里的这帮人,实在厉害,如果早知道,自己怎会动手强抢,早就礼贤下士,将人给请来了。现在让李自成占了先机,有了这伙人加入,李自成的势力岂不是更强。 不提高应登心中后悔,就听李自成说道:“先生说的没错,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李自成带人直奔不远处的大山,不等他们到得山脚,山上的人就已经发现他们。放哨的汉子连忙禀报胡恪,胡恪赶到半山腰观瞧,他原以为流寇最少能来个几千人,没想到,才来了这么点,略一计算,估计也就四五百。 看到流寇来了这么点人,胡恪心中纳闷,不知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正猜测的功夫,李自成的人马来到山下,随即便听喽啰们大声喊道:“溪山镇的英雄们,我家头领闯将李自成特来拜山,还请下来说话!” “原来是先礼后兵,那也好,胡某就下去瞧瞧,看你们要说些什么!”胡恪在半山腰大喊了一嗓子,然后山下走去。 在他身边的汉子连忙叫道:“胡大哥,小心有诈呀。” “没有关系,他们奈何不了我的。”胡恪说完,微微一下,继续向下走去。 不少丁壮连忙跟上,但都没胡恪止住,叫他们只需各就各位,在半山腰小心戒备,也就足矣。下面的事,自己能够应付。丁壮们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见他这样吩咐,也只能照办。 胡恪信步走下山去,在距离李自成的人马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双手一抱拳,大声说道:“在下胡恪,不知尔等前来有何贵干?” “原来是关中第一刀客胡大爷,我说的么!”李自成一听到胡恪自报家门,忍不住大笑起来,跟着自行催马上前,朗声说的:“怪不得我哥哥高应登落败,有胡大爷在此坐镇,不管是谁,想要在此生事,怕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胡恪在绿林道上,颇有些名头,尤其是在陕西,几乎所有的绿林中人,都知道他的名号。李自成虽说以前不是道上人,只是一个驿卒,但喜好练武,也认识不少绿林道上的,所以听说过胡恪的大名。不过李自成并没有见过胡恪,倒是他的舅舅高迎祥和胡恪有过一面之缘,高迎祥以前干的就是绿林道上的买卖,认识胡恪也不稀奇,若是高迎祥知道,胡恪在这里,估计都能抽高应登一个耳光,然后亲自前来。 高应登听到胡恪的名字,也是心中大惊,心中暗道,自己也真够倒霉的了,早知道胡恪在此,怎会到这里行抢。给胡恪道歉,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等一下,自己就亲自上去道歉。 “这位兄弟客气了,胡恪不过徒有虚名,没有什么登天的本事。现在陕西大乱,溪山镇是胡某的家乡,在下自此,不过是为了守土安民,保护乡间父老。”胡恪朗声说道。 “胡兄,前日我哥哥到此胡作非为,实在是我等之错,今日前来,正是向胡兄道歉的。”李自成说完,翻身下马,冲着胡恪躬身一礼。 “道歉就不用了,李兄是做大事业的人,胡某不过乡间走卒,实在受不起李兄大礼。此事既已过去,按照咱们道上的规矩,这叫不打不成交。以后若有什么用得到胡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胡某一定尽力而为。”胡恪说道。 “有胡兄这句话,自成就没有白来。有一句话,自成也不知现在当不当说。”李自成抱拳说道。 “李兄但说无妨。”胡恪说道。 “眼下陕西大旱,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我舅舅闯王高迎祥有意诛无道、剿兵安民,为天下苍生。兄武功高强,乃我关中第一豪杰,如此英雄,岂能埋没于山野,自成有意,请兄长出山,与我等一同匡扶天下,不知兄长意下如何?”李自成豪气干云地说道。 “胡恪不过一山野匹夫,胸无大志,只想保护自家父老,李兄美意,胡某领了,但匡扶天下之事,恕不敢从命。”胡恪婉言拒绝。流寇的所作所为,胡恪是见多了,不见得比官军好到哪去。再者说,自己要是加入流寇,那家里的相亲父老怎么办,总不能一起跟着走吧,这么多老弱妇孺,让他们离乡背井,岂不是叫他们自寻死路。如果把父老乡亲留下,自己走了,那再有其他流寇到来,谁来保护他们。所以,胡恪认为自己绝不能走。 一听胡恪不愿加入,高应登心中大喜,别看他佩服胡恪,但也不希望胡恪加入李自成的部队。如果是那样,实力本来就强大的李自成,势必更上一层楼,那自己日后,还不得看他脸色行事。 李岩见胡恪不愿跟着走,则是连忙拍马上前,来到李自成身边,他跳下马来,先是躬身一礼,然后说道:“不才李岩见过胡大哥。久闻胡大哥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更知什么叫作闻名不如见面。胡兄当世豪杰,理应有宏图大志,怎能鼠目寸光,现在天下动荡,贪官污吏横行,保境安民,虽是丈夫所为,但终究只是小义。匡扶天下,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才为大义。胡兄为何要舍大义而取小义呢?” 胡恪打量了李岩几眼,说道:“大义也好,小义也罢,胡恪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干胡某的事。你们还有别的事么,如果没有,恕胡恪先行告辞。” “慢!”李岩连忙叫道:“胡兄说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那李岩想多问一句,眼下陕西大乱,胡兄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么,今日我们走了,待到来日,不是官兵缺粮,到此行抢,便是有落草之寇到此打劫,胡兄都能应付吗?只要战火不断,贪官不除,天下就难以太平,胡兄的家人,也就无法得到安定。胡兄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胸存苟安一时之志,为何不随我等一同杀尽天下贪官污吏,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呢?”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胡某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溪山镇有胡某在此,谁敢到此撒野,就得先问问胡某手上的这把刀。”说到此,胡恪将背后钢刀拔出,随手挽了个刀花,又道:“胡某告辞。” 言罢,是再不理睬李自成与李岩,转身就走。 !# 第一百章 三十六营 第一百章三十六营 望着胡恪离去的背影,李岩和李自成彼此看了一眼,然后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上马离去。 按照和高迎祥事先说好的路线,李自成率军赶去汇合,跟着便加快脚步赶往山西。一路之上,也要路过不少州城府县,守城的官兵不敢拦截,只老实的蹲在城里,流寇大军担心追兵杀到,也不攻城,倒是相安无事。在路过普通乡镇的时候,流寇也一改往日的作风,对普通百姓秋毫无犯,可遇到乡间大户,倒是老实不客气,直接灭了满门,把家产抄了,但多少也给周边的百姓发上一些,算是劫富济贫了。 对那些贫民百姓来说,能有一点好处,就是老大的恩惠,对流寇感恩戴德,称呼为义军。李岩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对百姓宣扬闯王的好处,还编了一些顺口溜,教给大家传唱,以便收买人心。这顺口都是什么呢?比如说“吃闯王,喝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如此的口号,再加上义军的劫富济贫,一路之上,倒是给高迎祥的部队赢得了不少美名。而且还有不少吃不上饭的百姓,主要要求加入。为了防止向以前那样,部队参差不齐,没有战斗力,高迎祥表示只收丁壮,不要老幼,丁壮都是家里的劳力,若是不要老幼,光要丁壮的话,那家里不就毁了,所以能参加的人,就少了许多。但是,只要能参加的,都是没有负担的,于是也给部队增加了不少战力。 这一日,流寇大军进到山西境内,人数从原先的两万人,扩展的七万,每营都得到一定的补充。而在进入山西之后,他们就得到一个消息,王自用正率领兵马攻打沁水,并高举义旗,招天下义军前来会盟,现在已经有不少被打的窜进山里的流寇,爬了出来,朝沁水赶去。 王自用在陕西的时候,就算是一号人物,其声望仅次于王嘉胤。眼下王嘉胤已死,王自用便可称为流寇中的头把交椅了。 得到这个消息,高迎祥的兵马也不停留,马上朝沁水赶去。所到之处,当然少不得要宣扬闯王的名号。前往沁水,也得路过不少县城,但高迎祥只是赶路,也不攻打,最多是顺手平了乡间富户。 沁水属于潞安府,当进入潞安府辖地之后,便听说沁水已被攻下,无数义军赶去汇合,兵马能有十五六万。于是,高迎祥更是抓紧时间赶路,沿途啥也不干,几日之后,终于赶到沁水。 王自用一听说高迎祥带了七八万人赶来,是心中大喜,亲自迎接,之后少不得杀猪宰羊,好好热闹一番。前来赴盟的流寇首领有不少,大家在酒席之上,除了彼此说些钦佩的话外,就是推选盟主。 会盟么,没有一个盟主怎么能行。 这盟主的位置,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王嘉胤即死,能成为大哥自然就非王自用莫属,所以一致公推王自用为盟主。 以王自用为首,统称三十六营,这三十六营的头领分别是:王自用、高迎祥、扫地王、邢红狼、八大王张献忠、黑煞神、曹操罗汝才、乱世王、闯将李自成、闯塌天刘国能、满天星、老回回马守应、李晋王、党家、八金刚、混天王、蝎子块拓养坤、点灯子赵胜、不沾泥张存孟、张妙手、白九儿、一阵风、七郎、大天王高见、九条龙、四天王李养纯、上天猴刘九思、丫头子、齐天王、映山红、摧山虎、冲天柱、油里滑、革里眼贺一龙等。 各营之间相对独立,各营头目之间相互不节制,无领导关系。时分时合,各自为战,就像闯塌天这帮人,虽说依附高迎祥,但只是打仗的时候一条心,平时可以说走就走。 流寇这一结盟,兵马足有二十余万。这么多人马,那是要吃、要喝的,所以,大家决定,由王自用率领,攻打太原。这么多人,可谓声势浩大,从沁水到太原必须经过潞安府,潞安知府一听说这么多流寇打来,差点没尿了裤子。他先行给太原报信,请求援兵,跟着命令潞安守备布好城防,最后收拾家当,朝太原逃跑。 流寇还没等打上门,知府就先跑了,这叫城内兵马如何守卫。潞安府内,只有守备衙门的三千人马,而且一半是新招上来的,得知知府跑了,那是人心涣散,全无斗志。 在潞安知府逃跑的第三天,流寇大军打到潞安府,城上守军一看城外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更是不敢抵抗,在守备大人的带领下,开了北门,就弃城而逃。 流寇兵不血刃,夺下潞安府,少不得要大抢一番。这一回,高迎祥和李自成说的可不算了,毕竟盟主是王自用,王自用带头开抢,其余流寇势力,岂会不跟着抢,而且这也是一个扩充兵马的机会,流寇各应到处裹挟百姓,潞安府及周边县城、乡镇的百姓,大半都被裹挟,加入流寇大军。 高迎祥和李自成的部队,本着当初定好的宗旨,约束兵马,没有抢夺和裹挟百姓,甚是还劝说王自用,但王自用哪里肯听。见劝说无效,这两家也只能各守本分,再怎么说,不能主动破坏现在的安定团结。不过,除他们两营之外,还有一家,也是秋毫无犯,安分守己,军纪同样严明。这家的首领是谁呢?名字叫做张献忠。 流寇在潞安府一顿折腾,一边抢,一边朝太原进发。从潞安府到太原城,能有二百来里地,哪怕流寇走的不快,可一天四五十里地走下来,用不上几天就能赶到太原。 太原现在已经炸了锅了,山西的兵马调去了陕西,剩下的可用之兵,实在不过,山西巡抚刘策,得知潞安府失守,是心中大惊,一边派人奏知朝廷,一边派人到阳和,请宣大总督吴思南发兵增援。当然,也少不得组织兵马,准备迎敌。至于说逃过来潞安知府,刘策直接把他拿了,请旨朝廷处置。 这几天,北京城的岳大人忙的是团团转,呈上来的折子,真是一封比一封令人烦心。也就第一封能好点,是杨奕山送来的甘肃大捷的折子,可没过几天,流寇熊廷弼病逝、庆阳府失守、流寇窜回陕西的折子就送来了,看了这封折子,岳肃是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去陕西给杨奕山传令,让他速速追杀流寇。 过了不长时间,山西送了折子,说流寇首领王自用正在攻打沁水,岳肃刚责令宣大总督吴思南发兵围剿,旨意出去没两天,又有沁水的败报送来。紧跟着,又是潞安府失守,流寇兵逼太原。除此之外,还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那就是女真人攻打察哈尔部,已经完全将察哈尔部征服。 察哈尔是倾向于大明的,现在被女真人吃了,在关外一带,几乎全都是女真人的天下。 这么多败报,岳大人怎能不恼,再次派人前往阳和,催促吴思南出兵,倘若太原失守,就第一个要了吴思南的脑袋。跟着,又派人前往太原传旨,告诉刘策,城在人在,城失人亡,至于那个临阵逃脱的潞安知府,直接杀了祭旗。又派人传旨给杨奕山,让他发兵进入山西,与吴思南配合,围剿流寇。最后,还直接给延绥巡抚陈奇瑜下旨,令他旨到即行,不必请示三边总督杨奕山,直接出兵赶往山西,会同剿匪。 一道道旨意,从内阁发出,当最后一道旨意发完,岳肃才勉强喘了口气,接着就是要看,太原那边最后的结果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等传过来,辽东那边又有折子送来,这是蓟辽督师袁崇焕送来的折子,就是要与女真议和。岳肃看了折子,差点没气死,你小子当初不是说五年平辽么,怎么今天又提出议和,我看你这是来耍朝廷呀。岳肃是当即驳回,回批上也不客气,写的是,你不是说五年平辽,一年小胜,两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平定辽东么。当初说的话难道是放屁吗?朝廷还等着你的捷报呢。 回批给袁崇焕送回去,可没过多久,辽东又来折子了,这一回,不仅是袁崇焕一个人上了折子,连同辽东所有总兵级将领全都送来折子。 折子上的内容差不多,意思就是,现在察哈尔被女真征服,我大明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想要平定女真,可比当初要难上许多。而中原流寇势大,朝廷理应先将注意力放在流寇身上,平辽之事可以暂缓。想当年,汉高祖和唐太宗都能和匈奴议和,这可都是千古明君,我大明为何不能与女真议和。只有和女真议和,朝廷才能把兵力全都用在流寇身上,待剿灭了流寇,再研究平辽的事情,也来得及么。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的折子和袁崇焕以及其他将领不同,这是皮岛总兵毛文龙,他折子上的意思,甚是简单,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从古有款虏之事,独此奴决不可款!” !# 第一百零一章 援朝将军 第一百零一章援朝将军 袁崇焕和辽东众将送来的折子,上面写的意思,倒是不错,中原有流寇,关外有女真,朝廷内外受敌,两头一起打,实在太累,不如一个一个的消灭。和女真相比,流寇是腹心之患,必须先除,而女真这边,有长城挡者,他们也杀不进来。灭了流寇,再想办法对付女真才是正途。 岳大人看过折子,认为也有些道理,是这么回事。于是,他便将折子传给其他阁臣观瞧,大家坐下研究研究。 现在的内阁,基本上已经成为岳大人的一言堂,他说什么,其他的阁臣就跟着说什么,处理任何事情,都没有争议,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定夺。没有了口水仗,提高了办公效率,这对眼下的大明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正常情况下,阁臣们看完折子,都是要看岳大人脸色行事的,可这一次,阁臣们刚一看完折子,平时很少开头的首辅韩爌第一个说话了,“此事断不可行,我天朝大国岂能与鞑奴议和,必须收复辽东,剿灭女真。” 按理说,在韩爌发言之后,别的阁臣就要小心谨慎,不能胡乱发言了,一定要看清楚岳大人的意思。然而,阁臣们似乎没有征求岳大人意见的打算,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们的意见,不约而同都是一个意思,我天朝大国,决不能和女真人议和。 亓诗教等三党官员异口同声,不看自己的意思,岳肃勉强可以理解,但是,连张正刚这些岳党官员,也这么直截了当,还真让岳肃有点想不明白。 眼下阁臣全都反对,岳大人也不好说自己认为可行了,只得说道:“既然诸位都加以反对,那这事就先放着吧。” 话是这么说,待到下班之后,岳大人满肚子纳闷地返回府中,一路上他都在想,平日里凡事都看自己脸色的阁臣们,今天怎么这么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见,那断然、决然的态度,是从来没有过的。 回到府上,岳肃没有急着吃晚饭,直接就把蒋杰请到书房,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蒋杰说了一遍,什么袁崇焕和辽东将领请命议和,毛文龙独树一帜,不同意议和,以及阁臣们今天的态度,全都没有遗漏。最后,岳肃才道:“先生,往日里,阁臣们都要先察言观色,再说出自己的看法,可今天,他们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马上否决了袁崇焕奏议,先生以为,这是何故?其实我以为,袁崇焕的奏议,还是有些道理的。” 蒋杰听完岳肃的讲述,爽朗一笑,说道:“大人心系天下,自然觉得袁崇焕的奏议有些道理,攘外先要安内,女真虽然势大,但眼下看不过疥癣之疾,而流寇之乱,才关乎社稷安危。先灭流寇,后征女真,这是必然的战略方针,袁崇焕希望议和,让朝廷以剿匪为主,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说到此,蒋杰话锋一转,又道:“袁崇焕想要议和,并不能说是为朝廷着想,主要还是为自己考虑。当初他在圣上面前承诺,五年平定辽东,一年小胜,两年大胜,三年小定,四年初定,五年彻底平定,现在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了,他说的一年小胜,现在看来,是根本做不到了,而且女真还征服了察哈尔部,眼看第一年的承诺就无法兑现,更不要去说五年平辽了。如果无法实现承诺,那就是欺君,欺君之罪,他袁崇焕是要掉脑袋的,为了保命,他当然希望和女真议和。同样,内阁的大臣不同意议和,也是出于私心,要知道,我大明朝一向的作风就是天子守国门,不称臣、不议和、不纳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被瓦剌所掳,兵逼北京,我大明朝都未妥协,更别说是跟女真人议和了。他们如果答应和女真人议和,势必遭到天下人的唾弃,那个骂名是背不起的,所以会毫不犹豫的坚决反对。” 听了蒋杰的这番话,岳肃也就释然,不仅明白了袁崇焕的动机,也理解了这些阁臣为这么会不看自己的脸色,直接就提出反对意见。这个骂名,你们背不起,我岳肃敢背,只看对朝廷有没有利。 “先生,您分析的很是透彻,但看眼下的形势,成全了袁崇焕,答应议和,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流寇身上,也不是不可。等灭了流寇,再发兵征伐女真,先生以为如何呢?”岳肃说出自己的想法。 蒋杰摇了摇头,笑道:“大人,属下就知道,您会这样想,但此议断不能行。大人一心只为大明,不屑于身背骂名,但议和对我大明并无益处,根本不需要,大人也不必枉背骂名。” “先生为何这么说?”岳肃不明就里,连忙出声问道。 “因为议和,对我大明不但无益,而且有害。试想,我天朝乃是泱泱大国,岂能说话不算,一旦议和,断不能率先撕毁合约,否则是被他人耻笑。而女真不同,作为蛮夷,不讲理是他们的本份,随时都可以撕毁盟约。所以,只要合约达成,我大明在对女真的时候,就会永远处于被动。此乃一也。第二,议和之后,我大明与女真势必通商,女真贫瘠,一旦通商,势必迅速壮大,这对我大明十分不利,毕竟通商以后,我们从他们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还有,鞑子一向得寸进尺,今天大明朝同意他们议和称臣,待到他们强大之后,或许就会要求和我大明结为兄弟之邦,等到他们更为强大的时候,进而就会要求和我大明成为叔侄之邦,甚至直接入主中原,灭了我大明。第三,哪怕不议和,我大明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袁崇焕带领那么多人马,镇守山海关,哪怕不能平辽,总不至于失守吧。只要守住险关,鞑子越不过来,对我大明半点威胁,这和议和又有什么区别。”蒋杰把话说完,微笑地看着岳肃。 岳肃这时也笑了起来,说道:“先生果然大才,能够洞彻天下,肃不如也。” “大人过谦了,大人有大人的长处,杀伐果断,一心为公,只这片公心,就足以令天下人敬服。”蒋杰谦逊地说道。 “先生可不要再夸我了,流寇的事,已经让我忙的焦头烂额,这个托孤大臣,实在不好当呀,若是没有先生帮我,肃怕是难堪重负。”岳肃微笑地说道。 “杰是大人的幕僚,出谋划策,乃是分内之事。对了大人,属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提醒大人。”蒋杰说道。 “哦?不知是什么事?”岳肃诧异地问道。 “先前大人不是说了么,袁崇焕与辽东众将一起奏请朝廷,希望议和,唯有皮岛总兵毛文龙持相左意见。辽东那些将领,能和袁崇焕一起上本,一方面可以说这些年实在打累了,想休息休息。另一方面,他们都是在袁崇焕的手下做事,岂敢不买主官的帐。从这里也能看出,这个毛文龙的性格很是刚直,此等人很容易得罪人的,就怕袁崇焕日后伺机报复呀。咱们对袁崇焕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但大言不惭,胆敢欺君的,很难说是什么胸襟广阔之人。所以属下希望,大人能够对这个毛文龙予以一些关照。”蒋杰说道。 岳肃知道毛文龙这个人,是员猛将,现在又听说蒋杰的提醒,点头说道:“蒋先生所言不错,但那袁崇焕不过是蓟辽督师,他毛文龙也是一品武将,他袁崇焕也不敢对毛文龙如何吧。不过,我也确实回护一下这个毛文龙,日后如果攻打女真,他可是最为得力的干将,不能有失。先生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呀?” 唉,岳大人的历史知识,实在浅薄的很,虽知道明朝之后是清朝,却不知袁崇焕一向胆大妄为,拿着只能杀二品以下官员的尚方宝剑,就敢去杀一品武将。 “大人,属下以为,朝廷如果拒绝议和,女真人的下一步,肯定是要攻打朝鲜……” 蒋杰的话刚说到这里,岳肃马上反应过来,双掌一拍,笑道:“先生果然大才,肃明白了。鞑子在平定察哈尔部之后,肯定会把矛头指向朝鲜,而想要攻打朝鲜,就必须渡过鸭绿江。毛文龙有水师,只要横在鸭绿江上,鞑子就休想渡江,攻打朝鲜。这样,我给毛文龙另委一个官职,就叫……”岳肃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跟着脱口说道:“就叫援朝将军,负责保卫朝鲜,也不用受蓟辽督师的节制了,直接归五军都督府,他的粮饷,也由朝廷拨发,从天津出海送过去就是。” 边看岳大人对历史不了解,对地理还是了解一些的,当年曾外出办案,到过中国第一大边境城市丹东,知道要想到朝鲜去,必须要渡过鸭绿江。只要扼住鸭绿江,女真人就万难渡江攻打朝鲜。 “大人英明,属下正是此意。”蒋杰又微笑起来。 而这个时候,岳肃却陷入沉思,蒋杰这下可糊涂了,不知岳大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 第一百零二章 四道圣旨 第一百零二章四道圣旨 岳肃陷入沉思,这一回,连蒋杰都猜不出岳大人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听岳肃说道:“北方只有毛文龙这一支水师,怕是不够用的,我打算成立天津水师衙门,招毛有见回来,充任总兵。战船方面,从福建孔有德那边调拨,孔有德那边有造船厂,应该已经造了不少战船,让毛有见多带些来,日后或许会有大用。顺便也叮嘱孔有德一声,不能懈怠。” “大人要在天津成立水师衙门?”蒋杰沉吟一声,随即说道:“妙,这一步棋真妙,天津有了水师,即可助阵辽东,又可扼守黄河,不管是针对鞑子还是对付流寇,都会派上大用场。大人,实在是妙啊。” “既然先生认为不错,那就是可行了,这样,等我明天到了内阁,就把今晚咱们商量的事提出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次日内阁议事,众阁臣坐到一块,岳肃先说了一下袁崇焕的事,表示赞同昨天大家伙的意见,坚决不准议和。紧跟着,岳肃又阐明第二个观点,表示如果不同鞑子议和,鞑子很有可能攻打朝鲜,未雨绸缪,理应提前派兵增援朝鲜,最好是由毛文龙率军扼住鸭绿江,使鞑子无法渡江,攻打朝鲜,另外再请朝鲜国王,在鸭绿江边上给毛文龙拨出一块地方驻军,使皮岛与朝鲜相连。 朝鲜是大明的附属国,一向称臣,为防鞑子攻打,提前派兵援军,也不是什么坏事,尤其这事还是岳大人提出来的,阁臣们自然不会反对。一个个点头赞成。 见众臣点头,岳肃又说出第二个想法,毛文龙既然要去援朝,起码要有个头衔,除现有的皮岛总兵外,希望再加上一个援朝将军的头衔,大明驻朝鲜总兵官。且不再受蓟辽督师袁崇焕节制,直接归五军都督府统管。 把毛文龙从袁崇焕麾下划出来,明显是削弱了袁崇焕的力量,使毛文龙变得更为自由,无人统率了。说是让五军都督府管,可都督府在北京这呢,哪有功夫去管他的一举一动,不过岳大人有话,可以派监军么。 正常情况下,这个提议要是别人提出,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眼下岳大人提出,阁臣们实在不好反对,而且这事也不涉及到他们个人荣辱,何必和岳大人对着干,何况人家岳大人的话也不是不在理。此事只要岳大人提出,最后肯定会办成,自己妄作小人,日后岳大人还不得天天盯着你。 这个提议,又没有反对,岳肃马上组织票拟,票拟一致通过。 阁臣们以为,这事完了,就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岳大人并有完,又一次提出新的议题,成立天津水师衙门。 成立水师衙门,也不能说不行,只是没有战船,你光成立一个空衙门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刚提出来,岳肃就给出回答,衙门一旦成立,可从福建调拨战船,那里有造船厂,走海路运到天津,也不算什么。 听了这个解答,大家伙也就知道,岳大人这是胸有成竹,早就研究好了。那也别反对了,赞成就是,但问题还有一个,让谁来当这个谁是总兵。 岳肃直截了当,提出由浙江水师副将毛有见充当。毛有见当初在浙江剿灭海盗时,立有大功,精通水战,善于操练水军,让他升任天津水师总兵,最为合适不过。 让毛有见充任天津水师总兵,也算是有理有据,众人也不能反对,所以一致点头。岳肃吩咐票拟,拟定之后,将所有的意见,送往司礼监。 邹义看过岳大人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在监军的案子上,岳肃给了他一个老大的情面,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个道理邹义还是懂的。而且,岳大人提议,对朝廷也不会没有利,也就不加以反对。跟着,将提议送到太后那里。 张嫣现在,基本上成了摆设,有什么事,也就是看一看,内阁票拟完的结果,她也不能改变。前段时间,败报频传,也着实让张太后头疼了一把,但岳肃不停的调兵遣将,而且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安排下去,让她省了不少心。现在岳肃提出的意见,张嫣认为倒也可行,所以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说了声“知道了”,便让邹义退下。 正常程序走完,自然就是拟旨办事了。第一道旨意,是给袁崇焕的,旨意上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坚决不准议和,你袁崇焕当初不是在御前承诺,一年小胜么,现在半年都过去了,可一直没有捷报送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朝廷可以理解,当初熊廷弼战败,令辽东元气大伤,眼下大多都是新兵,还没训练妥当,你不急功冒进,也在情理之中。现鞑子势大,你只需拱卫现有疆土,便已足够,平辽之事,可随机应变,能战便战,不能战便不战。以袁督师之才,想来守住山海关应该不是问题吧。还有,朝廷现加封皮岛总兵毛文龙为援朝将军,大明驻朝鲜总兵官,以后不受蓟辽督师节制,直接归五军都督府节制。议和之事,以后不得再提。钦此。 这是给袁崇焕的旨意,其实旨意上隐约说的明白,你主张议和,为的不就是五年平辽的承诺么,你无法平定,皇上也会理解,不能降罪于你。你现在要干的,只需守住现有疆土,已就足够。 如此一来,大家不伤和气,事情就告一段落,也是不错。 第二道旨意是给朝鲜国王的,旨意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现在鞑子已经征服察哈尔部,下一目标,十有**是你们朝鲜。我大明未雨绸缪,决定提前派兵帮你守御朝鲜疆土。你只需在鸭绿江畔给援朝将军毛文龙的部队,划拨五十里的地盘,让他驻军,也就可以。军饷不用你出,自有大明朝出,而且,援朝军队要是敢在朝鲜做出不守军纪的事情,你可以马上奏本大明,来告他,大明一定为你做主。 其实现在,朝鲜也担心女真来打他,明朝派兵帮忙,自是再好不过。想当年日本鬼子打来,就是大明朝出兵帮他将鬼子赶跑的。尤其旨意上说的也明白,只要在鸭绿江畔画出五十里地给毛文龙驻军,也就行了,如有士兵不守军纪,大明朝一定会为你做主。对于明朝,朝鲜国王一向都是很信赖的,自然没有二话。 第三道旨意,是给毛文龙,这道旨意更简单,让他以后不用再受袁崇焕节制,率军援朝,形成朝鲜、鸭绿江、皮岛三点为一线的防线,抵御鞑子也就行了。 可以说,毛文龙看到这道旨意,那是高兴不已,当初没有按照袁崇焕的意思上本,他也明白,会彻底得罪袁崇焕,日后袁督师八成会给自己小鞋穿。只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也会想到这一层,让自己脱离袁崇焕的节制。现在朝廷谁说的算,当然是岳大人,岳大人如此帮忙,大恩不言谢呀。 最后一道旨意是给毛有见的,升他为天津水师总兵,并让他上任之前,先到福建,从孔有德那里调拨战船。现在福建海域也没有什么事,你能调多少,就调多少,越多越好。随便再通知孔有德一声,造船厂不能荒废,必须继续再造战船,还是那句话,越多越好,要是银子不够,给朝廷上本。 可以说,毛有见在接到圣旨之后,别提有多高兴了,虽说浙江这地方好,但他总是想家,想义父毛文龙。若是到天津当总兵,升官不说,离皮岛也近了,没事还能到岛上看看义父。于是,他旨到即行,辞别郑芝龙,赶往福建。临行之前,郑芝龙少不得宴请毛有见,席间表示,如果毛有见回去见到岳肃,希望能美言几句,让自己见见孩子,叫孩子到浙江也行,如果不方便,您让我去北京也是可以的。 毛有见到了福建,孔有德一听说这事,既是高兴,又是羡慕,在福建当水师总兵,虽然可以说是土皇帝,但没有仗打,实在闷得发慌,毛有见这一回去,不仅能见到义父,还能有仗打,多好的事呀。 其实现在,孔有德已经结婚了,老婆也怀孕好几个月,毛有见就拿此事劝说,表示嫂子有身孕,真叫她舟车劳顿,也不方便。旨意上也写的明白,让你多造战船,估计日后岳大人也会招你回去,你不用着急。 他们俩什么关系,毛有见要带战船走,孔有德岂会小气,大小战船,一下子划拨了一百八十艘。甚至连自己手下的军队,也借给毛有见,表示可以不还,到时我可以再招。这么多战船,要是不给兵,毛有见如何能够带走,见孔大哥这么仗义,毛有见也是欢喜的很,在福建住了两天,才率船队离开,前往天津。 当然,从北京去浙江传旨,毛有见再从浙江到福建,最后来北京,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哪怕顺利,也需要不少时间,现在先说中原的事情。 !# 第一百零三章 吴如梦稳坐危城,大总督发兵来援 第一百零三章吴如梦稳坐危城,大总督发兵来援 山西太原。 流寇兵逼太原的折子,刘策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到北京,北京方面,也同样是派六百里加急,送来旨意。圣旨的内容,开头是宽慰刘策,告诉他,朝廷已经督促宣大总督吴思南,三边总督杨奕山,延绥巡抚陈奇瑜率兵赶往太原,会同剿匪。你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能到。不过后面的言辞,就比较严厉了,叮嘱刘策,城在人在,城失人亡。至于临阵逃脱的潞安知府,直接砍了。 接过旨意,刘策是战战兢兢,因为他现在都没发现宣大总督吴思南发来援军的影子,这求援的折子,送往阳和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流寇攻打沁水的时候,就已经发出去了,怎么还没来。援军的消息没得到,流寇大军可是距离太原越来越近,据报还有不到三十里就能抵达太原。 三十里才有多远,快点赶路,半天就能抵达。果不其然,早上接了圣旨,刚到未时,流寇就杀到太原城外了。 兵马早已就位,刘策赶紧带令城内文武上城查看,往城下一瞧,差点没把刘策吓死。只见城外沙尘四起,隐约间可以看到,密密麻麻都是人,瞧数量,几十万都是有的。 山西的主力兵马调到了陕西,现在还没回来,山西境内,可战之兵,也就没有多少了。刘策现在手头上,能有一万五千多人,这些兵马,基本上都是从周边地区刚调过来的,还有就是潞安府的败兵。 一万五千人,用来守城已经算是不少了,可也要看敌人有多少呀,流寇大军看架势能有几十万众,更为要紧的是,麾下第一猛将吴家省并不在城内,刘策好像少了主心骨一样。 流寇先前有二十多万,这一路之上,又裹挟了不少百姓,歪瓜裂枣凑到一块,可不就有几十万众了。眼瞧着流寇距离太原越来越近,距太原还有二里地的时候,兵马分散开来,慢慢地将太原城给包围起来。 合围之后,南门外有三队人马朝太原城逼去,在离太原还有四百多步的时候,大声鼓噪起来,“城上守军听着,此时打开城门,饶尔等不死,若迟了片刻,城破之时,必叫尔等身首异处!” “快快开城投降!”“若不投降,城破之时,杀光尔等满门!”…… 城下的喊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刘大人的年纪已经不小,都属于一条腿踏进棺材的,如此岁数,哪里受得了这个,“嘎”地一声,竟然昏死过去。 站在他身边的官员和士兵,看到这一幕,登时就懵了。 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只听这人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快带刘大人到城楼内休息!” 众人转头一瞧,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原知府吴如梦。 此刻城上,官比吴如梦大的,有好几个,文有布政使、按察使,武有山西总兵,但吴如梦的这一嗓子,确实好使,众人马上跟着附和,“快把刘大人扶进城楼休息。”…… 别看吴如梦只是个知府,可眼下这个节骨眼,还真就没有谁说话比他好使。除却他是岳大人提拔的人外,还是因为明朝的制度,布政使管理一省行政,按察使掌管一省司法,不过守城的事,并不归你们管。知府不同,如果遇到外敌攻城,知府可以调动城内兵马,指挥抵御。这个时候,不少人都吓蒙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和他抢指挥权。 接着,就听吴如梦大声喊道:“朝廷有旨,将临阵逃脱的潞安知府就地问斩,以振军心!来人啊,将潞安府给我提上来!” 只要有牵头的,军心马上稳住,有士兵下城,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潞安知府押到城上。 “奉旨,将潞安知府就地斩首!杀!”吴如梦毫不客气,见潞安府被带过来,直接下达命令。 “饶命……饶命啊……” 一听说要开到问斩,潞安府连忙哭着求饶,但士兵哪里管这个,把他按跪在地上,一刀砍掉脑袋。 “启禀大人,行刑完毕!”一名士兵大声喊道。说完,将人头呈上。 看到血淋淋的脑袋,不少文官都吓得直哆嗦,但吴如梦却是从容自若,大声说道:“将人头挂到旗杆之上,传遍三军,但凡有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 “是,大人!” 吴如梦随即又看向身边的文官们,说道:“诸位大人,城上危险,你们都到城楼内去陪着刘大人吧。” “是、是……”一众文官如蒙大赦,连忙跑进城楼。 吴思南挺胸昂头,立于城上,望着城下一望无际的流寇,他毫无半点畏惧,大声说道:“传令下去,取石块、沙包将城门洞封死,城内军民人等,与流寇一决死战,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是,大人!” 想要把城门洞给堵住,也不是什么难事,各城都有守军,而且还可以征调差役、百姓,就近取材,把靠近城门的房子给拆了,用拆下来的石头就能把城门洞给封死。而且知府衙门也事先准备好不少沙包,很快就把城门洞封的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哪怕有流寇提前混进来,想要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也是不能。而且,太原城这等大城,是分内城和外城的,外城全都是驻军,来帮忙的百姓,都得是地保签押的本地良善,其他闲杂人等,只能在内城。 城里忙活封死四门,流寇在外面,也就是鼓噪,没有马上攻城,大老远赶来,其实也挺累的,怎能马上开打,后面正在扎营,上前的流寇,也就是吓唬吓唬,震慑城内守军。 流寇大营很是简单,没有那么多现成的东西扎营,帐篷也不够,所以也就是主力有营帐睡,被裹挟的百姓,只能睡露天地。流寇一共三十六营,其中三十三营都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可言,唯有三个营盘,可以用错落有致来形容,这三家自然是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流寇对太原城展开进攻。说句实在话,流寇那攻城手段,实在不怎么样,没有攻城器械,就是扛着云梯,派人硬冲。 太原城高的很,那是轻易能让你上来的,当初鞑子都没攻上来,更何况是你们。吴如梦指挥若定,和山西总兵通力合作,打退流寇好几拨进攻。有心挖地道,怎奈太原城边有护城河,这事是别想看。 当初鞑子打来的时候,用驱民攻城,城上士兵会同情那些百姓,那你现在沦为流寇,士兵可就不手软了,该打是往死里打,城下的尸体,那是数不胜数。在尸体多了之后,一把火也就给烧了。 一转眼,流寇在太原城下攻了四天,都没一个能爬上城的,如此一来,流寇可有些急了,干脆使用疲劳战术,日以继夜的轮班攻城。 城外的流寇着急,城内的守军更急,不管怎么说,毕竟人少,流寇能轮班,官兵可熬不起呀。虽说有良善百姓帮忙,仍然比较吃力。 吴如梦表面镇定,内心同样着急,一个劲地祈祷,援军快来吧。 求援信早就送到阳和,为何宣大总督吴思南也没率军前来呢?这倒不是吴思南不想马上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调动兵马不需要时间呀,再者说,宣府、大同刚刚经过一番清洗,各部将领大多换人,还招了不少新兵,训练都没训上几天,这就要打仗,能行么。 吴思南认为新兵不能仓促上阵,所以调的都是老兵,老兵的防区,交给新兵,还得让有经验的将领主持边镇城防,以防鞑子偷袭,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吴大人不会打仗,自然也不懂兵贵神速这一条,直到岳大人催促进兵的旨意送来,吴思南才勉强调齐兵马。这个时候,流寇都已经把太原给围上,开始猛攻了。 兵马全都集中到大同,宣府总兵司马乔禹率精兵三万,大同总兵迟文俊也有精兵三万,这都是边军,战斗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吴思南命迟文俊为前部,统本部三万人马先行,直扑太原,可没等到太原,刚过忻州的时候,就被流寇发现,王自用连忙召开紧急会议,商量派谁前往忻州抵御官兵。最后经过抽签,决定由闯王高迎祥,四天王李养纯,闯塌天刘国能,满天星、齐天王、映山红、摧山虎、七郎率军前去抵御。 这八家能有多少人呢,其中高迎祥的部队最少只有将近一万,其他七家,都比他多,四天王李养纯有两万三千余人,闯塌天刘国能现在也有一万五千,满天星有一万七八,齐天王等四人,也没有少过一万五千人的,八家合在一块,能有十三四万。 人数有多寡,但质量却是不同,高迎祥的部队,那是最为精锐的,其他几家,那都差远了,好比刘国能,以前就千把人,现在裹挟了这么多,手下能有几个像样的。 总而言之,攒鸡毛凑掸子,以数量压倒对方。浩浩荡荡开往忻州,在杨兴乡地界,与赶来的官军碰头了。 !# 第一百零四章 三路大军 第一百零四章三路大军 大同总兵迟文俊,是刚刚到大同上任的,他以前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有多大本事,这个并不太清楚,当时宣府大同经历了大清洗,继续官员补充职位,北京城里够资格到大同去当总兵的,实在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人选,内阁议了一下,就委任迟文俊去了。 这个迟文俊出身很好,祖上多是为官,祖父早年做过兵部侍郎,他也是武举出来的,考上了武进士,一点点熬资历熬到这个位置。为了也算正直,但指挥打仗,并没有什么经验,当初也是找不到什么好的人选,才安排他去的。 按理说,吴思南安排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司马乔禹做前部,可司马乔禹是大老远从宣府赶到大同的,鞍马颠簸,怎么也得休息一下,所以才命令迟文俊为前部。 迟文俊碰到流寇之后,也不畏惧,先是命令士兵安营扎营,准备好工事,不管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可迟文俊相比,流寇可没管那么多,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就朝迟文俊的大营杀了过去。 见到如此情形,迟文俊心中大喜,据营而战,打的流寇是毫无脾气。眼看天色不早,流寇只好收兵,在流寇撤退的时候,迟文俊反倒来了精神,指挥兵马杀出营去。 流寇以为自己人多,官兵不敢出击,迟文俊率军这一掩杀,只杀的这群乌合之众是包头鼠窜,狼狈不堪。官军一口气追出三里多地,流寇是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可关键时刻,斜刺里杀出一支人马。这支部队是高迎祥的人马,他的突然杀出,令官军是措手不及。而且高迎祥的兵马,要比其他流寇的战斗力强上许多,但和迟文俊的大同精锐相比,还要差上一点。若平时交战,官兵倒也不惧,怎奈高迎祥的部队来的突然,迟文俊的部队,又有了轻敌之心,一交上手,才知道对方比先前的流寇厉害。 高迎祥的人马将官军顶住,令仓惶逃命的流寇有了喘息之机,李养纯、刘国能、满天星这帮人稳住心神,跟着指挥人马,掉头杀了回去。 这个时候,迟文俊以为是中了流寇的诱敌之计,不敢再战,连忙下令撤退。打仗这事,最忌讳的就是临阵撤退,原本官兵并没落什么下风,这一撤退可好,阵脚登时就乱了,局势急转而下,变为官兵逃跑,流寇在后掩杀。 流寇人多,且一贯的特点是打胜不打败,只要能战上风,那是精神头十足,越战越勇。迟文俊率部逃回大营,可再想据营而守,已经没有机会了,流寇趁势杀入,只杀的官军是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迟文俊见大势已去,只好率军继续败逃,被流寇一口气追出五里多地,三万人马,不知死了多少,跟在身边的,也就剩下千把人。 又跑出七八里地,天已经黑了,见流寇没有追来,迟文俊才敢停下来,喘息一会。打了将近一天的仗,又跑了这么远的路,晚饭还没吃呢,这一停下来,士兵们几乎全都躺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这一仗到底是不是中了流寇的诱敌之计呢? 答案是没有。流寇们根本没有用计的想法,在那些人心中,以如此优势的兵力,生碾过去,都能把官兵的营地铲平。八个头领,其中七个都赞成强攻,就高迎祥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强攻官军大营。 高迎祥认为强攻绝对讨不到便宜,可没人听他的,他只好带领自己的兵马,在后面做接应。事情被他料中,流寇久攻大营无果,见天色已晚,收兵撤离的时候,遭到官兵的追杀。幸亏了高迎祥,在半路接应,蓦地里杀出,救了这帮人一命不说,还进而将迟文俊的兵马杀败。 前文说过,吴家省率领五千人马,从庆阳追击流寇,他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到山西呢?这主要还是让粮草闹的,兵马一动,没有粮草怎么能行,吴家省手头只剩下两天的口粮,追出去一天,就觉得不对,只能返回,等候杨奕山。 毕竟自己是兵,不能像流寇那样,抢掠百姓。找地方官府补充点军粮,显然不合实际,他是客军,地方官府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给他补充粮草。 回到庆阳府,和曹文诏、左良玉汇合之后,原地等了几天,终于把杨奕山盼来。杨大人的粮草也不多了,但他着急追击流寇,也管不得许多,一方面派人到长安押粮运草,一方面亲自率军,沿路追击。 在他们走到黄陵县的时候,流寇就已经进到山西,等他们走到山陕交界的地方时,流寇都打到太原了。杨奕山正在发愁无法追击的时候,圣旨来了,命他率军驰援太原。杨大人终究只是三边总督,山西不是他的辖地,无旨擅自越境带兵,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见到圣旨,杨奕山心中大喜,马上让曹文诏、吴家省为前部,率军两万,直扑太原。他亲率三万人马,在后跟进。 他的部队,要走临汾,北上太原,当前部人马来到祁县的时候,就被流寇发现。得知陕西的兵马过来增援,王自用又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研究发兵抵御。 还是老规矩,经过抽签,由李自成、张献忠、大天王高见、油里滑、丫头子、黑煞神、曹操罗汝才等七营人马前去抵御。 这七位仁兄,李自成和张献忠就不用多加介绍了,只说一下罗汝才。这家伙的外号叫做曹操,那为人可真是应了这个外号,狡诈多端、反复无常,当初洪承畴将陕西流寇打的抱头鼠窜之时,他就率部投降洪承畴,以“受抚”之命,休养生息。后来听说王自用在沁水会盟,即刻便反了,带领人马赶往山西,与王自用汇合。 这次抽签,选中的七位老兄,三个是硬茬,总计人马能有九万余众。 这头人马刚派出去,西边又来消息,延绥巡抚陈奇瑜率领人马杀来了。 陈奇瑜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主要还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优越。陈奇瑜的兵马,大多集中在榆林,这可是九边重镇之一,榆林距离太原不过四百里,陈奇瑜几乎是接到圣旨,就率领四万人马赶来了。 听说陈奇瑜也率军杀来,王自用可流寇都有些懵了,现在已经是南、北、西三面受敌,而且居中还有太原,这要让官军里应外合,那不得被一勺烩了。 但现在逃跑,明显是不行的,因为高迎祥、刘国能等人正在北边迎战;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已去南边迎敌,居中的大部队要是跑了,岂不是太不讲江湖义气。自己这个盟主,也没法当了。 于是,王自用在此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抵御陈奇瑜的作战方略,还是经过抽签,最后决定,由老回回马守应、李晋王、不沾泥张存孟、革里眼贺一龙、张妙手、白九儿、八金刚等七营人马去对付陈奇瑜。 这七营人马,人数可着实不少,总共能有十一二万。 城下的流寇频频调兵离开,城上自然看的清楚,吴如梦马上断定,一定是朝廷的援军来了。圣旨上说了,三边总督杨奕山、延绥巡抚陈奇瑜、宣大总督吴思南分三路进兵来援,流寇三次向不同的方向调兵遣将,想来是这三路人马都到了。 吴如梦心中大喜,如此一来,太原城的压力减轻不说,围歼流寇,也是指日可待。他找来太原总兵,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希望能够配合城外援军,给流寇沉重打击。 太原总兵显得很是无奈,城内就这么点兵马,围城的流寇,还有将近二十万,咱们哪能帮上什么忙。 吴如梦却不这么以为,当下说道:“流寇人马虽多,但大多都是贫民百姓,老弱妇孺也在其中,能有什么战力。再者说,他们能裹挟百姓,前来攻城,咱们难道就不能率领百姓出城御敌么?反正都是百姓,有什么可怕的?这样,我这边就张贴榜文,招募百姓前来助战。但凡来的,每人赏白银二两。” “吴大人,这么做怕是不妥吧,城内保不齐会有流寇派进来的细作,一旦让他们混到军中,搞不好会影响大局呀。”太原总兵说道。 “你放心,即便是有混进城的,又能有多少,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他们照样得跟着咱们走,你当能有多少百姓,会心甘情愿的造反,还不是因为没有饭吃,才铤而走险么。而且,咱们也不招太多,一两万足以,咱们山西被流寇这一闹腾,也损失不少人马,应该补充一下。要不然,我看全当是招兵了吧,不管是城内百姓,还是从外面逃进来的百姓,吃不上饭大有人在,让丁壮投身行伍,也免得他们走歪路么。这样一来,连那二两银子不都省了。”吴思南微笑地说道。 “吴大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高,流寇大多都没有经过训练,新兵不训练也没有什么关系,人数差不多,就能将他们震慑住。流寇从沁水打来,一路之上,攻破州城府县,山西也损了不少人马,估计吴家省去陕西,也不能少损失。咱们提前补上,朝廷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太原总兵附和道。吴大人可是岳大人抬举的官,决战之时,补充点人马,应该也不算什么,只要剿灭流寇,还是大功一件,自己也要跟着沾不少光呢。 “正是如此。” !# 第一百零五章 伏杀 第一百零五章伏杀 紧跟着,吴如梦立刻派人在内城张榜安民,招募士兵。就像吴如梦说的,吃不上饭的人,大有人在,去跟着流寇干,哪里比得上加入朝廷官军,一时间,报名者络绎不绝,争先恐后,没用上一天的功夫,就招募了上万丁壮。 能这么快招到这么多人,这也是拜流寇所赐,因为流寇到来的消息一传扬开,周边的百姓纷纷逃进太原城,太原城内,现在有的是人。 到了第二天,更是夸张,征兵处忙都忙不过来了,总兵大人让手下多开了好几个征兵点,吴如梦又帮着出主意,从新兵之后,挑选识字的,负责帮忙招兵,给了小头目干着。如此一来,成为小头目的新兵更为积极,忙前忙后,把征兵秩序弄的是井井有条。这一天下来,差不多招了两万人。有了这个人数,吴如梦和总兵大人都比较满意,同样觉得,已经够数了,不用再招了。毕竟官军不比流寇,是有编制的。 太原城里有兵仗局,兵器还是有的,直接提出来,发给新兵。号服不够,那只能凑合了,先来的有,后来的,就先穿便装凑合吧,等以后再补发。反正兵临城下,也管不了那许多。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准备配合援军对流寇进行大力清剿,再说另一头。 迟文俊在杨兴兵败,被流寇追杀了好几里地,死伤惨重,跟在身边的只剩下千把人。好不容易又多跑出去七八里地,见流寇没有追来,才长吁一口气。带着人马,就地休息起来。 身边没有粮草,好在士兵们累的,也没有吃饭的精神头,倒在地上,就大睡过去。迟文俊也有些疲惫,但他不敢睡觉,此次兵败,自己回去怎么和总督大人交待呀。 他靠在道边的树上,心中无比难过,这是自己第一次带兵打仗,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 天早已黑了,望着天上的星斗,迟文俊惆怅不已。隐约间,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比较杂乱,他当时下了一跳,连忙招呼手下的士兵起来,做好逃命的准备。 很快看到了人影,当看到过来的人时,迟文俊才松了一口气,过来的人,并不是什么追兵,而且是流寇打散了的残兵败将。 见到自己的人马归队,迟文俊的心情反倒好了一些,剩的人能多点,回去也好见总督大人不是。 这一夜,不时地有败兵赶回,人数越来越多。官兵打仗不一定很强,但逃跑的素质,那可不是一般的强,尤其是迟文俊带着的官兵还是边军,不管是战斗力还是逃跑的本事,都要强过一般的部队。到了早上,迟文俊差点人数,收拢的部队,已经能有六七千人。 这里距离流寇还是比较近的,迟文俊不敢久留,肚子饿也得忍着,总比丢了命强。他率领部队,继续逃命,这一路之上,竟然又遇到不少败兵,而且人数还不少。 看到这么多败兵竟然跑到自己的前面,迟文俊是又憋气、又高兴。一口气走了四十多里,身边的兵马已然过万。有了兵马,迟文俊也算有了底气,可没有粮食,这个时候,大家伙是真的走不动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对面有骑兵赶来,人数不多,只有七八骑,不用猜,一看就知是后军探哨。 迟文俊赶紧把人喊过来,询问后军据此有多远,探哨回答还剩下不到三十里,听了这个回答,迟文俊心中大喜,连忙告诉探哨,快快回去给大帅送信,这里的弟兄们都快饿死了,快点来增援啊。 吴思南、司马乔禹正带着后军沿路而来,他们的行军并不慢,一天六七十里,现在长蛇山的地界。顾名思义,既然叫长蛇山,那周边的山肯定要像长蛇一样漫延。长蛇山延绵七八里,山并不高,但丛林茂密。 他们山下的大路行进,这功夫,突然有探哨回来禀报,说迟文俊打败,损失大半,现在正于前方二十里处休息,因粮草全部落入敌手,已两天没有吃东西,请大帅快去驰援。 吴思南一听这话,差点没气吐血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告诉他,本督今日要在此地安营扎寨,要想吃饭,自己过来。” “是,大帅。”探马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去。可这时,却听一人喊道:“慢!” 探马连忙停下,吴思南则是转头一瞧,看到说这话的,原来是司马乔禹。吴思南忍着性子,说道:“司马将军,有什么事吗?” “大帅,前军大败,致使我军损伤惨重,流寇新胜,士气必然大增,敌众我寡,倘若力敌,怕是难以取胜。末将以为,此时此刻,理应智取。末将有一计,不知可行否?”司马乔禹温和地说道。 “哦?”吴思南并不会打仗,但是一向有知人善任之能,司马乔禹是岳肃提拔,他也认定,这人有些本事。现在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司马将军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大人看此处地形,山峦如一字长蛇漫延,正是设伏的好地方。末将以为,我军伏于山中,将流寇引到此处,到时突然杀出,定能杀流寇一个措手不及。流寇多是乌合之众,势必难以抵挡,此战必收全功。”司马乔禹说道。 “嗯,不错、不错……”吴思南连连点头,说道:“怪不得岳大人保你做着宣府总兵,确实有些本事。就这么办?只是,不知派谁前去诱敌呢?” “大帅,前面不是有吗?”司马乔禹指着前方,微笑地说道。 “你是说让迟文俊?”吴思南说道。 “正是。大人可拨些许粮食过去,但不要太多,有点就行了,让他们就地埋锅造饭,并将计划知会迟文俊。流寇不知我们援军已到,如看到炊烟不远,势必赶去追杀迟文俊。到时迟文俊只需率部往这边逃跑,待把流寇引来,也就成了……”司马乔禹说到最后,不禁笑了起来。 “妙、妙……” 流寇取得大胜,以他们穷追猛打的性格,少不得要沿路追杀迟文俊。先前追出几里,大家实在饿了,只能停下吃饭休息。待到第二天天亮,部队才继续追击,迟文俊他们逃的不慢,流寇人多,行军速度也不会太快,所以双方一直保持着七八里的距离。 说实话,流寇也不知道官兵跑到什么地方了,他们的马总共也没有多少,八个营加起来,也就两千多匹,少的也就百八十匹,像高迎祥这种多的,也就四五百,而且,流寇部队中的马,一般都是当头的来骑,大小头目有马,并没有什么正规的骑兵。充其量就是给探哨配几匹马。 流寇倒是派探哨去查探官兵的动向,一路之上,都有被打散的官兵,一旦碰面,肯定得打起来,探哨少了,还真不管用,如果倒霉,让官兵连马都给抢了。所以双方一直都保持着几里地的距离,流寇也不知道官兵到底跑出去多远。甚至还以为,都跑的没影了。 黄昏时分,流寇本想停下休息,忽见前方升腾起炊烟,正常来说,大军造饭的时候,炊烟一起,都能吹出好几里地。同样也能说明,前方的部队,并不太远,也就几里地之遥。 流寇大喜,也不休息了,拔腿急追,七八里路,要是快速行军,用不了太久,赶到之时,官兵已经开始吃饭,见流寇追来,吓得是包头就跑。流寇最擅长就是打这种顺风仗,各营头领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伙官军消灭,所以下令拼命追赶。 一追一跑,一口气奔出十几里,天色已然大黑,正是戌时。流寇见天色太晚,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明显有些不想追了,刚停下来休息,不过片刻,前面逃跑的官兵掉头杀回来了。 “杀呀!”“冲啊!”…… 见官兵杀回来,流寇也不敢再休息了,只能迎上去,双方刚一接触,官兵转头又接着跑。流寇大怒,这回也不想着休息了,又继续追下去。 追了几里地,就来到长蛇山所在。道旁山林茂密,一到此处,高迎祥就觉得不好,连忙叫自己的兵马减缓速度,并通知其他各营也不要继续追了,以免中了埋伏。 然而,流寇大军不是一家说的算,八营兵马各自为政,呼啸向前,传令、指挥也十分费劲,想要通知其他头领,哪有那么容易。其他各营照旧向前追击,也就刚先前不到二里地,边上的丛林之内,突然射出无数箭矢,好似雨点一般。 一通弓箭射来,正往前跑的流寇,登时就懵了,紧跟着,就见丛林之中,亮起无数火把,一排排火箭从山上飞射而下。 “嗖!”“嗖!”“嗖!”…… 又是一排箭雨,箭雨过后,留下一连串流寇的尸体。而这个时候,山上喊杀声大作。 “冲呀!”“杀呀!”“朝廷大军在此!尔等流寇也不快快受降!”…… 流寇听了这话,更是方寸大乱,只能瞧见山上火把蔓延,不知藏有多少兵马。正在前面逃命的官兵,现在也掉头杀回来。看到这个架势,流寇也知中了埋伏,“我们中埋伏了!”“快跑呀!”…… 流寇彻底乱了,是扭头就跑,但还哪里来得及,山上的官兵、对面的官兵如流水一般,杀将过来。流寇只知道撒腿逃命,毫无抵抗之心,都不用官兵如何砍杀,光自相践踏,就死伤无数。 高迎祥的部队,本来没乱,结果也被其他营的流寇给冲乱了,只能掉头逃命。 !# 第一百零六章 大胜 第一百零六章大胜 司马乔禹的兵马,也算是以逸待劳,流寇一路之上疲于奔命,劳累不堪,已经是强弩之末。精锐之兵对乌合之众,又是有备杀无备,这仗还有的打么。 流寇被杀得是哭爹喊娘,狼狈不堪,连丝毫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官兵从晚上,一直追杀到天亮,流寇死伤无数,自不在话下,而且溃不成军,被杀得是四散奔逃。 十几万流寇,前面是丁壮,后面就都是老弱妇孺了,这帮人跑都没法跑。当然,官兵也不至于去杀他们,暂时少量兵马看管起来,也就算了。吴思南继续组织人马,向前追杀流寇。 这边取得大捷,再说延绥巡抚陈奇瑜那一边。陈奇瑜也算是一个能人,当初经常给洪承畴出谋划策,战略部署十分厉害。他是一个很少的策划者,但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执行者,他的毛病,就会体现出来,这里只说眼前的战斗。 陈奇瑜的兵马,是走到古兰镇的时候,被流寇发现的,当走到河口的时候,陈奇瑜也得到流寇大军前来阻拦的消息。流寇在河口东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陈奇瑜马上召集众将,布属战略。 陈奇瑜的观点是,人多势众并不可怕,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流寇布阵一般是这样的,最前面的是精锐,精锐之后是丁壮,最后便是老弱。陈奇瑜的计划是这样的,如果正面和流寇作战,虽然不惧,但胜算也就六成,毕竟流寇人太多。所以,不如分兵三路,一路人马在正面牵制流寇,另外两路,今天晚上绕到流寇侧后方,在我军次日与流寇正面交锋之时,从后面包抄,流寇后军一乱,前军自然也会跟着大乱,我军必胜无疑。 作战方案制定好了之后,陈奇瑜随即布属兵马,按照这个方案进行。 事实证明,这个战略部署确实十分管用。大战一起,陈奇瑜在正面战场上和流寇打了个势均力敌,僵局之时,绕到流寇侧后方的官兵杀将出来,流寇后面都是老弱,如何能够抵挡,登时拉乱。因为官军是从后面杀过来的,这些老弱只能向前面跑,这一跑,就把前军给冲乱了,官军在后一兜,流寇大军便七零八落,前后夹击,流寇溃败,四散奔逃。 陈奇瑜一边派兵四处追杀,一边继续朝太原赶去。 两路兵马取得大胜,时间就是前后脚,另一波前去迎战杨奕山的李自成、张献忠等部,并没有得到消息。 再说李自成他们这边。他们这七营人马,刚赶到太谷的时候,就碰上了官兵,得知领兵带队的是曹文诏。 曹文诏的名头,那在陕西可是如雷贯耳,听到这个名字,流寇的脑袋都大。一听说是曹文诏率兵前来,各营头领都有点懵了。可以说,谁也不敢上去打了。 这帮人都是从陕西出来的,其中一半以上都和曹文诏交过手,曹将军的关宁铁骑太厉害了,和他打,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攒出这么点家底,哪能就这么败了。 七位头领当下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研究如何御敌。研究一顿,也没有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最后的结果是,明天一早,大家伙并肩一起上,和曹文诏拼了。 这帮人话是这么说,其实心中各怀鬼胎。别看自己人多,但自己多少斤两,那还是有数的,曹文诏也不是就带五千人来,那可是两万人马,凭自己这些乌合之众,怎么和人家打。 好比曹操罗汝才,他回到自己营地之后,就告诉手下的头目,明天作战的时候,不用拼命,看情况不妙,咱们就撤,直接往东边跑,进邢台,然后南下河南。 他有这个想法,其他头领也是这般打算,回到自己营地,也是这么交待的。既然大家心底的想法都达成一致,为什么不商量一下,现在就撤退呢?原因其实很简单,盟主还在太原呢,咱们没打就跑,实在太不够哥们,日后如何相见。所以,宁可牺牲一点。 再者说,自己的部队尽量保存实力,让别的营去打么。好家伙,大家伙的私心几乎一样,这仗不输才出鬼了。不过,倒是有一位仁兄比较仗义,那就是李自成,他没有告诉手下,明天一打就跑,反而是鼓舞士气。 这下可好,第二天双方摆开架势一交战,当时就热闹了。曹文诏的关宁铁骑与吴家省的兵马那都是一等一的战力,只一交手,流寇便有目的的四散奔逃,唯有李自成的部队,没做好逃跑的准备,还傻乎乎的跟官兵打呢。 可其他的部队都跑了,李自成的人马哪里还会有士气,没抵抗一会,就被曹文诏关宁铁骑冲的是七零八落,四散逃命。李自成的部队,跑在最后面,那可倒了霉,官兵就追着他们砍杀,整整追杀出去五十多里,在李自成停下来整顿兵马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部下,只剩下几百个。 流寇的其他部队,也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但也就是那些老弱妇孺被扔下来,年轻的跟着跑出来不少,主力全在。李自成一看,就自己损失惨重,不过心中有气,也没有立刻发作。 众头领还坐到一起,商量一番,其实早就心中有数,往很难跑。李自成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走,他明白,王自用十有**要战败,先跑总比后跑强,自己现在想回去帮忙,也已经是有心无力。 休息一会,众人也不敢久留,害怕官军再追上来,所以又急着逃命。 他们想要窜出山西地界,也没有那么容易,距离第一目标,北直隶的邢台,还有二三百里地呢。曹文诏带的是骑兵,吴家省也把手下的骑兵全都借给曹文诏,由曹文诏率兵猛追,一路之上,斩敌无数。流寇一看,这么跑可不行,目标太大了,干脆,各跑各的吧。他们这一分头跑,给曹文诏可带来了困难,自己的部队没有流寇多,最多也就分兵两路。要是也向流寇那样,分个六七路追,估计不少都得让流寇给吃了。 曹文诏分兵两路去追,被他追杀的那两位,可是倒了大霉。油里滑、丫头子,他俩的人比较多,曹文诏这人脾气也怪,没捡少的打,专挑人多的追。两路骑兵,将这两路流寇,几乎杀光大半,后来那些流寇士卒一看,实在不行了,干脆把丫头子和油里滑分别给绑了,直接投降。 三路援军尽皆取胜,先后朝太原奔来,包围太原城的流寇,得到消息,差点没崩溃了,大家伙马上拿出统一意见——逃跑。 毕竟要是让朝廷的援军全都上来,形成合围,到时候再想跑,那可就难了。各营立刻整合人马,撤离太原,流寇的举动,城上看的清楚,就在流寇刚一掉头走的时候,吴如梦当即下令,从南门杀出,直扑王自用的大营。 这两天,流寇的攻击懈怠,吴如梦就断定反击的机会来了,命令守军把南门城门洞里的石头、沙袋全都取出,时刻准备出城杀敌。机会终于来了,城外流寇各营都有旗号,吴如梦当然知道,王自用是现在流寇的大头子,所以,别人可以别管,但必须要干掉王自用。 官兵从南门杀出,直扑流寇,南门一共五营,都在撤退,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官兵还敢杀出来。眼下看到官兵追杀出来,而且官兵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估计,好几万人呢。看到架势,而且流寇都无心恋战,哪里能够抵抗的了,除了拔腿快跑,根本没有战斗的心思。 这下可好,还没等官兵追上来,流寇内部就先乱了,争先恐后,自相践踏,拥挤不堪,乱七八糟。等到大冲锋的官兵马队冲过来,流寇便一泻千里,被冲的是七零八落,待到后面的步兵杀到,什么场面,已然不言而喻。 官兵追杀流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喊杀之声,因为他们喊的是,“不管何人,活捉王自用,官封副将,赏黄金千两!”…… 这个口号可要了命了,吓得王自用更是打马急行。官兵在后掩杀,那一路追去,从白天一直追到晚上,整整追出五六十里。 南门那五营的流寇就不用提了,被裹挟的百姓,是纷纷投降,一场追击战下来,流寇不知道死了多少。几大头领也不在一块,各自逃命,王自用身边,只剩下百余名有马的亲随。其他的步足,是一个也没有。 另外三门的流寇自然没有胆子趁机攻城,全都是争相逃命,沿路之上,难免遇到赶来的援军,少不得一场追击战。整个太原周边,都好似一锅粥,但情况很明朗,就是兵抓贼。 流寇被官兵撵的到处乱跑,没有办法,只能化整为零,这样一来,可以避开官兵的追拿。但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人少了,谁也不怕你,沿途的州城府县都敢出兵抓拿,就连一些地主,也调集庄客,捕杀流寇。 当然除了捕杀流寇,也有那地方官员,趁机杀良冒功,夺人财产。 吴如梦对王自用许下重赏,但也是经过巡抚刘策批准的,估计这事,哪怕报到朝廷,也能兑现。就因为这个封赏,王自用可是倒了霉,追杀他的最多,别看王自用骑马,可这马反而还成为最明显的标志。 不仅官兵打他,有的流寇为了从良,也暗算于他。王自用虽然逃过几劫,但是手下护卫却死了一半多,甚至连王自用还得上了疑心病。最后王自用的手下一看,干脆,咱们把他做掉,到官府请赏去吧。于是,王自用只做了一个月的义军盟主,就因被手下出卖,丢掉性命。 !# 第一百零七章 疑心生暗鬼 第一百零七章疑心生暗鬼 “好!” 内阁之内,岳肃看了山西送来的折子,那是一脸喜悦,连连叫好。 朝廷从崇敬三年就开始对流寇用兵,一直没有肃清流寇,哪怕是洪承畴,也只是把流寇从陕西赶跑了,匪首王嘉胤还是在四川被岳肃干掉的。现在在太原,虽然没有尽歼,但也让流寇元气打伤,并消灭了三十六营的盟主王自用。 报捷的奏折一份份送来,岳大人怎能不高兴,就连张太后也是凤颜大悦。尤其是今天送来的折子,斩杀流寇首领王自用。 “好呀,这回朝廷终于可以消停一阵子了。但是,也不能大意,这流寇东窜、西窜的,着实可恶,一定要全部肃清。”岳肃说到这里,扫视了一圈周边的阁臣,跟着说道:“诸位大人,流寇余部现在已经从山西窜入直隶,看架势,是打算南下逃入河南,河南并非杨奕山、吴思南的辖地,他们的兵马无法国界追击,只能由地方兵马围剿。这对朝廷一鼓作气,剿灭流寇很是不利,本官有这么一个想法,封杨奕山为五省总督,总督陕西、山西、河南、四川、湖广,四面夹击,定能将流寇一网打尽。诸位以为如何呢?” “这个……”众阁臣互相瞧了瞧,就连岳党官员,都不敢表态同意。更不要说齐楚浙三党的官员以及首辅韩爌了。 五省总督,这官实在有些大了,基本上可以算是把半壁江山都交给杨奕山了。如果是为难之时,就像当初白莲教与斩龙帮一起作乱的时候,由皇上出面,让岳肃让五省总督,这事倒还好说,可眼下,流寇大败,已经没有什么实力了,再让杨奕山当五省总督,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呀。而且,这事哪怕我们同意了,报到太后那里,太后能不能同意。这个官职不比别的官职,即便内阁票拟通过,太后完全可以与司礼监联合,否则这个提议。 齐楚浙三党,虽然愿意和岳肃同心协力治理国家,但他们确实不敢同意岳肃的这个提议。岳党官员也有自己的考虑,太后一直忌惮岳大人,别看现在缓和了不少,如果把这是提请上去,太后会不会再次对岳大人起疑心呢? 相比于其他阁臣,韩爌心中暗喜,他现在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同意岳肃的这个提议。如果真的票拟通过,呈到太后那里,太后怎能不疑心生暗鬼,尤其是看到,所有的阁臣都站到岳肃这边,那就更不消说了。当然,如果真的票拟,韩爌是打算弃票的。 岳肃见没人表态,而以张正刚为首的自家官员也是一脸为难之色,岳肃立刻就反应过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暗道:“是呀,这个提请要是送给太后,她岂能不怀疑与我。看来现在,只能严令河南巡抚全力剿匪了。” 他随即一笑,说道:“本官也就是一时冒出这么个想法,既然诸位大人都不说话,想来是不同意了,那也没什么。这样吧,责令河南巡抚张我续全力剿灭进入河南的流寇。” “大人所言极是。”…… 见岳肃没有再提让杨奕山充任五省总督的事,阁臣们都送了一口气,一个个露出满脸堆笑。 紧跟着,又听岳肃说道:“太原大胜,有关官员都需褒奖,山西巡抚刘策与太原知府吴如梦当属首功,这样,本官有意擢升刘策为礼部尚书,吴如梦升山西巡抚,并准刘策奏请,封斩王自用人头投献朝廷的王二狗为副将,诸位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别看权利不大,但当了礼部尚书便能入阁,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一个跳板。众阁臣看的明白,岳肃这是想提拔刘策入阁,刘策立刻大功,阁臣们也没什么可说的,纷纷表示赞同。至于说提拔吴如梦当山西巡抚,不过小事,自然不会反对。而那个斩杀王自用投降的,封个副将而已,对这些身居中枢的大佬们来说,更是小事中的小事,所以更不会反对。 在众阁臣表示赞同之后,岳肃又接着说道:“此番有功官员不少,杨奕山么,就算是戴罪立功,不必升赏了,其他官员,诸位议一下,该怎么封赏,就怎么封赏吧。” “是,大人。”…… 说白了,这些官员也没法再封了,要是提拔,就得进京,但岳大人明显没有让他们进京的打算,也是,他们都进京当官,谁去打仗呀。所以说,也就是给个荣誉头衔,也是完事。至于武将,已经是总兵的,也只能给荣誉头衔,比如说加个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或者都督同知之类的。副将么,倒是可以封,给个总兵无所谓。大乱之时,一个省也不必要按照定制,一个省就一个总兵了,有功就封,好像辽东那边,总兵造了五六个。 左良玉、吴家省、曹文诏全部提升为总兵。 封赏的折子,拟完之后,该交到司礼监的,全都交到司礼监。似乎一切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岳肃的那个没有得到大家伙赞成的提议,竟然不知不觉地传进了慈宁宫。 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没有人知道。但这天,伺候张嫣的宫女,都发现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对。 “杨奕山先是去当三边总督,然后岳肃又让毛有见到天津任水师总兵,跟着又想让杨奕山当五省总督。还有一个吴思南,现在是宣大总督。合着,在我这北京城周边带兵的都是他岳肃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又看走眼了……” 张嫣心里如此琢磨,但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连续几天,她的心中都在考虑这件事,脸色一直都是凝重的,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是提心吊胆、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触怒到太后。 太原大战没多久,就是秋季了,不少流寇也都窜入河南。原本进到河南之后,他们想要大抢一番,并没身上没有粮食了,怎么也得吃饭不是。 可他们没有想到,在他们进到河南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没什么可抢的。今年大旱,百姓根本没有收到什么粮食,黄河边上的地,倒是肥沃,打出来的粮食,也被收完了。 河南一带,吃不上饭的百姓多的是,还赶不上他们流寇呢。 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分头逃命之后,一直也没有汇合,都是各自为政,各跑各的。不提别人,单说李自成,他现在的人马最少只有一百来人,但他不是主要通缉对象,而且大部分人都有马,所以遇到太大的阻击。一路逃进河南,他很快发现,这里的百姓也吃不上饭。于是,按照李岩制定的方略,以义军的名义,杀富济民,收买人心。 当然,李自成不敢往洛阳、开封那边走,那里是重镇,朝廷兵马很快,以现在手头上的这点人,哪里吃得住。所以,他往陕西与河南交接的地方走,一路上也不攻打县城,只走乡镇,看到那里有富户、恶霸,就直接灭门,抢了财产和粮食,大部分带走,小部分分给百姓。如果百姓有愿意加入“义军”的,他是照单全收。 开始投奔他的百姓并不多,但是因为一件事,让李自成彻底翻身了。 每当李自成打土豪、分粮食走后,当地的官军都会跑来,杀良冒功。他所过之处,多有无辜百姓被官府所杀,并栽上流寇的名头。而李自成正好借助这一点,回过头去,先派人潜入县城,然后里应外合将城池攻破,杀了官员,抢了官仓,顺理成章地打出“剿兵安民”的旗号。 一时间,李自成可谓声势大振,百姓争相投奔,很快又有了上万人马。这一日,李自成来到卢氏县,还没等攻打县城呢,城门便被打开,无数百姓蜂拥而出,大喊着“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 这是李自成第一次兵不血刃的得到城池,此时此刻的他,是兴奋无比。自己的部队,终于成为公认的义军了。 入城之后,很快有一个人主动前来投奔,据百姓们说,这个人就是带领大家杀掉县令,开城迎接闯王的人。听到这话,李自成连忙亲自接见,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牛金星。 牛金星本是个举人,且十分有才,通晓天文地理,孙、吴兵法。作为知识分子,牛金星是不愁吃喝的,在家乡有田,还开馆授徒,可以说是丰衣足食。不想一日得罪了乡间大户,被诬陷抢占妇女十八人,革了功名,发配卢氏当差服役。因为他是举人出身,人家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抄抄写写的活,时间一长,也能没事出去溜达。就这样,他在这里认识了不少人,没事还帮人家写个书信,给刚出生的孩子起个名什么的,也不收钱,所以人缘很好。 这次李自成打来,他趁机联络百姓,杀了本城县令,打开城门,迎接义军。 经过一番交谈,李自成和牛金星相谈甚欢,认为他很有才华,便收他当了军师。在李岩与牛金星的辅佐下,李自成如鱼得水,招揽人心,巩固势力,兵马是越来越多。 今天是小翼的生日,小翼白天就没有功夫码字了,晚上尽量再写一些,小小的爆发一下。 !# 第一百零八章 京城米贵 第一百零八章京城米贵 窜入河南的流寇,着实不少,但凡从山西逃出去的,基本上都进到河南。但当初被打的,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多说的也就一千来人,不过是主力尚存。 在流寇进到河南之初,所有的流寇加到一块,也不过一两万人。这帮人化整为零,各去一方,只是大家伙似乎都想到一起去了,谁也不敢往开封、洛阳、郑州等大城市跑,最多也就是往一些小地方窜。如此一来,让官兵在围剿上面,很是费力,可即便这样,竟然也杀了七八万流寇。 不是说流寇只有一两万么,怎么杀了这么多?说白了,道理很简单,抓不到流寇,就拿老百姓代替,州城府县,纷纷杀良冒功。他们不但不以为耻,甚至还以为荣。如此一来,百姓们本来就快吃不上饭了,官府再这么折腾,许多被逼无奈的百姓,只能去投靠流寇。 流寇之中,李自成名声最好,其次是高迎祥和张献忠,所以这三家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壮大。剿匪剿匪,剿来剿去,匪是越来越多。 河南流寇横行的消息,传的是天下皆知,而巡抚张我续甚至还能不要脸的把手下剿匪的成绩单报给朝廷,请朝廷加以封赏。 奏折送到北京,进入内阁之内。岳大人先是看来一遍,对张我续的成绩,颇为满意,跟着把折子交给其他阁臣传阅,众阁臣看完之后,也是纷纷赞扬,表示可以给张我续以及众将领叙功,并增兵拨饷。 可这时候,岳大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说道:“把折子再拿给我看看。” 接过折子,岳肃重新观瞧,随即脸色凝重起来,又道:“诸位,太原一战,已将流寇打的七零八落,所剩无几。现在这张我续在捷报上说,剿灭流寇近八万众,要是这样,流寇应该已经杀光了,还增兵拨饷干什么。还有……”岳肃说到这里,声音严厉起来,“据朝廷派往河南的眼线回报,现在流寇声势好大,除了洛阳、开封、郑州几个重镇外,到处都有流寇滋事。他既然杀了这么多流寇,流寇怎么反而越来越多了?” 阁臣们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哑口无言,没有动静了。见他们不说话,岳肃再次严厉的说道:“他张我续不是很有本事吗?这样,给他下旨,就说太原一战,逃走的流寇不过一二万众,你能在短短时间内剿灭七八万流寇,实在难能可贵,想来河南境内的流寇已经没有几个了。限期一月,让他肃清河南境内的流寇,要是无法肃清,他这个巡抚也就当到头了。好了,票拟吧。” 这等事情,岳大人基本上是一句话就能给定了,票拟结果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岳大人内阁办公,家里那边,一身便装的厉浩荃带了十几个人,押着三辆骡车从府上出来,他这是要去买米。通常来说,不用到岳大人这个职位,哪怕是六部衙门里的一个郎中,基本上都不用自己家出去买米,随便知会一声,送米的都排成队。但岳大人府上不同,什么事都自己来,断然不会让米铺送米。这也是避免有那不良商人乱套关系。 一般来说,府上的大小事务,外事都是金蝉、铁虬负责,需要购买什么东西,也是二人安排人去。他俩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得到下面的人禀报,说米不够了,明天需要购买,金蝉刚要表示那你就去买吧,结果厉浩荃抢着说道:“金兄,这些天我在府上闲的够呛,正好明天想去逛逛,顺便就把米买了吧。” 既然厉浩荃要去,金蝉也不能说不行,也就同意。 于是,厉浩荃在巳时的时候,带人上街买米。 岳大人府上购买东西,一向都有宗旨,不得以势压人,不得报上岳府的名号。厉浩荃知道这个,大家伙便服而去,一路之上有说有笑。 很快来到一家米铺,前来买米的人很多,都在排队。不过岳府买米,肯定不能按升买,得按石买。既是买的多,也就不用特别排队,厉浩荃上前,询问价格,米铺伙计答道:“十两银子一石。” “什么?”一听这个价格,厉浩荃登时就懵了。随即说道:“官价不是一两银子一石么,你们怎么卖十两?”他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粮食早就涨价了,今年初鞑子走后,就涨到六两银子一石。 “这位爷,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呀?一两银子一石,那是老黄历了,现在北方大旱,流寇横行,米价早就涨上来了。你要觉得贵,就上别家去,反正都是一个价。”伙计也不知对方什么人,直接大咧咧地说道。 “我就不信都卖这个价。走,咱们上别家去看看。”厉浩荃一肚子气,可岳肃早有吩咐,不得仗势欺人,所以他只好忍下,前往别家。 刚要走的时候,就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婶说道:“小伙子,现在城里的粮食,都是这个价,你上哪都一样啊……” “啊……”听了这话,厉浩荃彻底傻了,眼瞧着说话的大婶慈眉善目,也不像是再骗人,厉浩荃也只能认了。毕竟府上没米了,总得开饭吧。 厉浩荃对伙计喊道:“给我来三十石。” “好,先交钱吧,我让人给你装米。” 厉浩荃今天就带了三百两银子,把银子交到柜上,伙计喊力工搬米。三十石米也不少,有七八十包,怎么说也得装一小会。 正装着的功夫,从米铺后堂转出一个大胖子来,那胖子冲着柜上大声叫道:“猴八,东家有话,湖广与河南交界,流寇闹的甚是厉害,粮食很难运送,从现在开始,粮食涨价,十五两一石!”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答应一声,随即跑出米铺,指着厉浩荃他们的骡车,大声叫道:“别装三十石了,东家有话,粮食涨价十五两一石,给他装二十石就行了!” 骡车旁正有力工在装车,已经装了二十多石,一听这话,又开始把多装的卸下来。 “二十石!”厉浩荃可不干了,大声叫道:“你说什么?刚刚不是说十两银子一石么,老子这里银子都交了,你它妈的现在又说十五两银子一石,耍老子呀!” “你嘴放干净点,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米铺!告诉你,就是十五两银子一石,爱买不买,要是不愿意买,老子现在就把银子退给你。老子这里的米,不怕卖不出去,实话跟你说,现在流寇在湖广与河南边界闹得正凶,粮食运不过来,保不齐你今天不买,明天还会涨价呢!”叫猴八的伙计气焰嚣张,冲着厉浩荃大声喊道。 “今天这粮,老子买定了,反正银子你也收了,三十石米,少一两也不行!”厉浩荃也是火爆脾气,在岳肃府上,仅次于铁虬,这要是铁虬来,估计就已经动手了。 厉浩荃把话说完,见有力工正在往车下搬粮,他抬手一巴掌,直接抓到粮包之上,随手向后一用力,准备丢回车上,可没想到,这粮包有点不结实,那力工包的又紧,只听“哗”地一声,粮包竟然被厉浩荃给扯碎了。 里面的粮食,随即洒出,掉的满地都是。 米铺外有排队的百姓,但随也不敢上前去捡,恐怕也是知道这家米铺的来头,不敢乱来。可是,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妇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在排队买米,小女孩见到大米撒了一地,急忙挣开母亲的手,跑了过去。 小女孩一边还一边叫,“有米,娘,有米……” 少妇见到女儿跑过去,吓了一跳,赶紧叫道:“小莲,快回来…”说着,追了过去。 在少妇喊得时候,已经晚了,小女孩跑到骡车旁边,已经从地上捧起一把米来,刚站起来,一边的猴八抬起一脚,直接踹在小女孩的肚子上。女孩也就七八岁大,哪里经得住他这一脚,“蓬”地一声,身子向后栽去。小脑袋磕到车板之上,人跟着昏了过去。 少女跑过来将晕倒的女儿保住,一抹后脑,全都是血,也不知孩子有没有事,急的大哭起来。 “赶紧滚!少在这里耽误我们米铺的生意!”这个时候,猴八还是盛气凌人,冲着少妇大声骂道。 此情此景,厉浩荃看在眼里,哪里还能忍得住,抬起手来,一把拽住猴八的衣领,跟着把他提了起来,大声叫道:“狗娘养的,光天化日,竟敢如此仗势欺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猴八被提起来时,先是吓了一跳,跟着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它妈的,赶紧把老子放下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我打!” 米铺的力工一听这话,赶紧上前帮忙。他们不过五六个人,随同厉浩荃前来买米,可有十多个。见对方动手,那还犹豫什么,抡起拳脚,就和力工打了起来。 跟厉浩荃出来买米的,也都是岳府的护兵,各个身手不错,而且人数也比对方多。那几个力工哪里是对手,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 米铺还有其他伙计,发现外面打起来了,被打的还是自己人,一个个都大喊起来,“外面有人撒野,后面的人快出来帮忙呀!” !# 第一百零九章 驸马都尉 米行里的伙计大喊大叫,后院的打手和力工纷纷向外冲去来 外面厉浩荃仍然提着猴八,手下的护兵,见对方冲出去,小声说道:“将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快回府招呼入,这里有我顶着”厉浩荃当即回道 一听说护兵称厉浩荃为将军,猴八登时一愣,连忙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千什么的?” “我是你老子”厉浩荃哪有功夫搭理他,喊了一句,把手一甩,直接把猴八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这小子被砸在墙上,当场晕了过去 刚刚问话的护兵,拔腿就跑,回去报信,米行的打手很快出来不少,一多了之后,便一起朝厉浩荃他们扑去打手们手拿棍棒,厉浩荃他们因为是出来买粮,也没带什么兵器,只能空手而战 别看没拿兵器,但厉浩荃等入岂是等闲之入就能对付的,不说厉浩荃的本事了,但就那些护兵,也是究竞训练,有的还上过战场这一动手,米铺的打手当时就被打翻好几个,厉浩荃抢过一根棒子,是如虎添翼,一个入对付四五个都不在话下 在米铺打手出来的时候,排队买米的百姓,是连忙逃之夭夭,唯有那个少妇,因为女儿昏厥,还在啼哭虽然眼前打的厉害,心中害怕,但双方已经动手,想要抱着女儿跑,都来不及了只能搂着女儿,战战兢兢的躲在车旁 米铺的打手和力工着实不少,见久久无法拿下对方,出来的入也是越来越多米铺的掌柜就站在门口,大声喊着,“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要是打死了,有老子担着” 有他的发话,打手们是无所畏惧,厉浩荃他们本事虽大,可无奈对方实在太多,一波一波的,如潮水般往上扑,时间一久,哪里还吃得消 虽然先后打倒了二十多入,但他们也有四入被对方打翻厉浩荃武功最高,围攻他的入也是最多,二几个入将他围在中间,手中的家伙是往死里招呼厉浩荃手拿大棒,东挡西打,怎奈这棒子终究不比刀枪,打中对方,要是关键部位,倒是能把入制服,要是没打到要害,也就是让入疼上一阵好不容易打倒两个,马上就有入补上,这么打下去,厉浩荃哪里还顶的住,时间稍久,自己也吃了好几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厉浩荃这边被打倒的入是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对方被打倒四五十入,厉浩荃的手下也全都被打倒,只剩下他一个入还在拼死猛战 就这功夫,街口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原来是岳府来入了 刚才那名护兵,匆忙跑回岳府,也不找别入,直接去找厉浩然毕竞岳大入和金蝉、铁虬不在家,不找厉将军的哥哥,那还找谁呀厉浩然一听说这事,连忙带了五十入赶过去,平常在家,厉浩然自然不会穿武将服饰,而府上的护兵,也只是当值的时候穿军装,休息的时候穿便装他当然不能调当值的护兵去,带的入全都是休息的,大家伙一涌而出,直奔米铺方向而去 跑到街口,厉浩然一眼就瞧到一大群入在围着一个入打,别看看不清里面那入的面貌,厉浩然也能感觉到,被围起来的入就是弟弟看到这么多入打弟弟一个,厉浩然怎能不火,平时谨慎的他,今夭也怒了,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上” 厉浩然带入一拥而上,米铺的入见对方的帮手来了,赶紧迎了过去,双方二话没说,随即就打了起来厉浩然一边打,一边寻找弟弟在哪,好不容易才透过入群发现,厉浩荃正被一群入围着打 如此一来,厉浩然急了,大声叫道:“给我往死里打” 厉浩然只带了五十入,这个入数还是没有对方多,但有一点,他带的这帮入,全都带着兵器呢有厉浩然的这句话,这帮入亮出家伙,那还了得,米铺的打手当场被砍倒好几个这一见红,对方明显傻眼了,有的大声喊道:“掌柜的,他们有兵器” 米铺掌柜看的清楚,连忙喊道:“不要慌,给我顶住,我这就去找东家你们给我狠狠地打,等东家来了,每入都有重赏” 一听有重赏,打手们又来了精神头,和厉浩然纠缠起来 米铺的掌柜,带着两个伙计,马上向另一条街上跑去,跑了一小会,那肥胖的身体便吃不消了,最后只好对一名伙计说道:“二子,赶紧回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东家,请东家赶紧派入来帮忙” “是、是……”叫二子的伙计连声答应,随后撒腿如飞,向前街跑去 过了一会,来到一条大街之上,这边区域都是官宦入家,拐过街口,再往前走,便是广恩伯刘家刘家的祖上乃是靖难时的功臣刘才,世袭广恩伯,奉夭翊卫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 这个爵位,其实已经不小,但和靖难时的其他勋贵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不过刘家也算是运气不错,在夭启年间,朱木匠曾把自己的妹妹宁德公主朱徽妍嫁给现任广恩伯刘至勤的儿子刘有福于是,刘有福当了驸马都尉,刘家的地位在目前来看,又提升了一步,刘至勤也因此在五军都督府混了一个都督同知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快带我去见老爷,出大事了……” 匆匆跑到伯爵府门口,二子就大声叫了起来 “嚷什么嚷,出什么事了?”守门的护卫见二子大呼小叫,大声问道 “是、是……是有入来砸米铺,而且……而且还拿着兵器,咱们白勺入,被他们打伤了许多……快、快带我去见老爷……”二子气喘吁吁地叫道 “o阿……竞有这事,你跟我来……”门卫见事态严重,连忙带着二子进府,见了门房,把事一说,门房不敢耽搁,带着二子就朝府上花厅走去 伯爵府花厅之内,正有一二十多岁的青年入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入在说话年青的是驸马都尉刘有福,中年入便是他的父亲广恩伯刘至勤 “父亲,这次很难大旱,流寇横行,咱们可赚大发了粮食现在,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都不愁卖不出去”刘有福得意洋洋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流寇一直闹下去,大明朝可别出什么事,一旦……那咱们富贵可就到此结束了……”刘至勤虽然虽然没有把话点明,但谁都能听明白,他隐晦的意思是什么 “父亲,您这纯属是杞入忧夭,区区流寇,怎么可能让大明朝覆灭自大明开国一来,这等事还少么,远的不说,就说前些年白莲教和斩龙帮作乱,那才折腾了多长时间,不就被平定了我大明朝兵多将广,这点流寇,一两年之内,肯定能够平定咱们要想的,就是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多赚银子”刘有福笑盈盈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也没错,前段时间在太原还刚刚打了个打胜仗,连匪首王自用也死了剩下的这点余孽,估计也折腾不了多长时间了趁这段功夫,多赚些银子,才是正途只是咱家米铺的存粮也不多了,用上多久,就得全卖光河南和湖广交界流寇闹得欢,咱们想要进粮,都困难呀”刘至勤说道 “旱路难走,可以走水路么,顶多是折腾一点,不过照样能从粮价上面找齐我准备明夭就派入走水路南下,筹备粮食,尽量在咱们米铺的粮食卖光之前,运进北京”刘有福说道 “好,就这么办” 流寇横行,作为驸马勋贵,整日想着怎么发国难财,如此心术之入,可以说不止他们父子大明朝能到今夭这个地步,和这帮入有脱不了的关系 正说话的功夫,门房带着二子来到花厅门口二子也急,不等门房通传,又嚷了起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鬼叫什么?你是千什么的?”父子俩还在研究怎么赚银子呢,突然冒出这么一位,岂能不惹入烦心刘有福随即大声斥道 “驸马爷,他是咱们米铺的伙计,都管他叫二子,是刘掌柜让他来了,说那里出了大事”门房连忙小心地解释道 “进来”刘至勤的脾气要比儿子好不少,有些爵爷风范,待到门房与二子进了花厅,才又心平气和地说道:“米铺那边出什么事了?” “是、是有入来砸米铺,先前来了十几个,后来有来了好几十,那帮入手里都拿着兵器,好是厉害,米铺的护院伤了不少,掌柜的让我赶紧到东家这里报信……”二子赶紧把情况说了一遍 “什么?竞然还有入敢到咱们刘记米铺闹事,简直是吃了雄心喝了豹子胆了快去给我招呼入手,少爷我要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入有如此胆量?” 听完二子的话,刘有福当时就火了,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便朝外面走去 xbaoshu.com 第一百一十章 厉浩然脚踹驸马爷 门房见少爷发话,哪里敢耽搁,转身出厅,就要去招呼入手 可就在这时,却听刘至勤喊了一声,“慢” 刘至勤毕竞是家住,他一发话,谁还敢动刘有福连忙停下脚步,门房也转回身子 “父亲,有什么事?”刘有福纳闷地问道 “儿呀,刘记米铺是谁的买卖,北京城内几乎是入尽皆知有入敢来闹事,而且带着兵器,怕是来头不咱们不能大意o阿”刘至勤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入,处事比较慎重他所说的话也没有错,刘记米铺算是京城里的老字号,有百年历史,几乎谁都知道,这是广恩伯家的买卖,敢来闹事,肯定是来者不善,大有身份的 “父亲,在北京城内,势力在咱们刘家之上的,那就那些入,父亲和他们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各有各的买卖,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不至于来砸咱们刘家的米铺再者说,哪怕真的是哪家勋贵,打上门来,咱们也不能忍下这口气呀儿现在怎么说也是驸马都尉,不给咱们刘家面子,也得给公主几分面子管他是谁,这口气咱们绝不能忍,父亲,这事您不必操心,让孩儿前去,看看到底是谁,来和咱们刘家过不去”刘有福脾气不小,嗓门老高,说完,望着父亲,只等父亲点头 刘至勤心中暗想,儿子这话说的也不错,刘家现在和皇室联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竞然还有入欺负到头上,那岂不是不给皇家面子 想到这一层,刘至勤点了点头,说道:“我儿小心” “父亲,你就放心”刘有福说完,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冲着门房喊道:“还愣着千什么,赶紧给我叫入去别忘了,都给我拿上家伙” “是、是……”门房招呼二子,一起离开花厅,前去招呼府内护院 刘有福径直走到府门口,不消片刻,门房就带了百来号入赶了过来这帮入手里都拿着兵器,有刀有枪,还给驸马爷牵了屁马刘有福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带着府上护院赶往米铺 这么多入,手里全拿着家伙,路上的百姓哪个赶拦,纷纷让开道路没一会功夫,刘有福就带入来到米铺所在的街上,此刻米铺门外,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只有一小部分米铺的打手站在米铺门口负隅顽抗,估计也是知道东家马上会派入来,所以没敢逃走至于其他的入,全都躺在地上呻吟,似乎是厉浩然的入手下留情,并没有打杀入命,只是把入砍伤而已 看到米铺的入吃亏,刘有福岂能不怒,大喊一声,“给我上往死里打” 他身后的护院得到命令,哪管其他,是一拥而上,厉浩然现在和兄弟站在一起,厉浩荃身上已经带伤,虽然不重,却也不轻刚刚一番交战,厉浩然带来的入,也有十几个负伤倒地,而对方几乎倒下近百入 厉浩然见对方来了帮手,这个时候也不能示弱,尤其是厉浩荃,看到又有恶奴冲来,而且也拿着兵器,他抖擞精神,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上” 说完,从地上挑起一根大棒,带头迎了上去眼瞧着弟弟首当其冲,厉浩然岂能落后,将手中钢刀一摆,向前冲了过去 双方都拿着兵器,这一打起来,可就没准了,“乒乒乓乓”打的是不亦乐乎 刘府入多势众,而且还是刚刚赶来,明显要占不少便宜这也就是厉浩然这帮入勇猛非常,若是别入,估计用不了一会,就得被打的落花流水 可即便厉浩然等入够勇猛,但终究已经打了一场,对方入多,也拿着兵器,吃亏是肯定的了见占不得便宜,自己这边渐渐落了下风,厉浩然心中着急起来,对方的打法明显是想要他们白勺命,自己必须要想了法子,否则再打一会,自己这些入都得扔在这 厉浩然反应很快,随即意识到,要想摆脱颓势,唯一方法就是擒贼先擒王眼瞧着对方的首领就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只要把他拿下,一切就好说了 想到这里,厉浩然一咬牙关,拼命向前冲去,他的功夫本就高强,那些恶奴怎是他的对手,连续被他劈倒三个,刚想闯过去,不聊空档马上被对方的入给补上好在,兄弟俩仿佛是心有灵犀,厉浩荃看出哥哥的意思,手中大棒向前猛抡,拼着后背挨了一道,硬生生地撕开一条口子 厉浩然也明白兄弟的意思,大声叫道:“兄弟,小心”说完,向前一个箭步,从空档里钻了过去紧跟着,直奔刘有福 刘有福身边还有十几个打手护卫,一见厉浩然冲过来,马上有四个入挥舞兵器迎了过去可他们白勺本事实在稀松,又小看了厉浩然,厉浩然冲到四入面前,直接一刀,将一个护院刺倒,跟着一脚,把一个护院踢翻在地,不等另外两个手中的钢刀砍来,他身子往前一抢,入就从二入中间窜了过去 后面的护院见厉浩然冲过阻拦,杀将过来,赶紧一拥而上,想要厉浩然给拦住厉浩然当然也知道他们白勺意思,他明白,机会只有一次,要是被对手围上,想要冲过去,便是千难万难,连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于是厉浩然加快脚步,当距离涌上来的打手只有一步的距离时,他的身子顺势向前一滚,手中钢刀直指正面来入的小腹“扑”地一声,钢刀插入对方小腹,在尸体向前扑倒的同时,手臂一较劲,把尸体从自己头顶甩了过去厉浩然也跟着顺手将钢刀抽了出来,机会难得,他毫不停留,奔着刘有福就冲了过去 刘有福见厉浩然过来,吓得立马就懵了,别看这小子平时脾气不小,但实在没有什么本事,惊慌之后,连拨马逃跑都忘了不过,他哪怕真的拨马逃跑,也来不及了,厉浩然度极快,几步抢到刘有福马旁,左臂向前一挥,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 “o阿……” 刘有福在马上惊叫一声,身子已经被厉浩然从马上拽了下来厉浩然将他往脚下一摔,随后一脚踩住,大声叫道:“你们白勺主子已经被我擒下,还不快快放下武器” 护院们见到驸马爷被入踩在脚下,全都傻了,一个个不知所措,连动都不会动了是呀,如果驸马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别想活了 “叫他们快点放下兵器,不然老子宰了你”厉浩然说着,抬起腿来,在刘有福的背上狠狠跺了一脚 刘有福吃痛,急切地大声喊道:“快点把兵器放下,快快,别傻楞楞的站在那,快点……” “当啷啷”……驸马爷发话,谁敢不听,一众护院把手一松,兵器纷纷落到地上 也就在这个功夫,在厉浩然的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不少入赶到这条街上未几,又传来喊声,“我们是顺夭府的,你们是什么入,胆敢在此聚众械斗,难道不知道王法吗?” 一听说是顺夭府来入了,刘有福仿佛遇上了救星,抢着大声喊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我是驸马都尉刘有福,广恩伯是我爹” “原来是驸马爷” 顺夭府的差役知道这条街上有了刘记米铺,也知道这家米铺的东家是广恩伯,眼下一听是驸马爷遇险,哪敢怠慢,一股脑地冲了过来,估计也是害怕厉浩然伤了驸马爷,没敢动手,只是把厉浩然围了起来,大声吆喝,“快点把驸马爷放下,饶你不死,一旦驸马爷少了根头发,都得叫你千刀万剐” 厉浩然在听到脚步声时,就已回头观望,见来入穿的是差役服饰,便微笑起来,等到差役将自己围住,大声喊喝,他也不慌不忙,只是淡定地说道:“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 “老子是顺夭府的捕头,赶紧放下驸马爷,跟老子回衙门”一个身穿捕头服饰的汉子,从捕快堆里走了出来 “跟你回衙门,倒也没什么”厉浩然说着,把手中钢刀往旁边一扔,把踩在刘有福身上的腿收了回来,双手一摊,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算你识相,给我拿下”捕头一声吆喝,四名捕快抢步上前,将厉浩然给按住 再瞧那捕头,几步来到刘有福身边,亲自将刘有福扶了起来,他满脸堆笑,说道:“驸马爷,您快起来,没事……” “它妈的,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你们顺夭府怎么管的京城治安,信不信老子一本参上去,让你和你们家府尹滚回家种田去”刘有福现在一肚子火气,站起身后,就破口大骂跟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被捕快按着的厉浩然,指着厉浩然厉声喝道:“把这小子给我砍了,给我大卸八块” “这……”捕头脸上略带为难地道:“驸马爷,在这街上,似乎有些不便,要不然等小的把他押回顺夭府再好好炮制,一定让驸马爷满意,不知驸马爷意下如何?” “你们这些废物,你不敢动手,就让我的入动手来入o阿”刘有福已经气急败坏,见顺夭府的入不敢当街动手,他便招呼自己的手下过来 “是”距离刘有福较近的几个护院,听到驸马爷喊话,是马上走了过来他们知道,这是驸马爷让他们动手教训厉浩然一个个是摩拳擦掌,瞧着架势,最起码也得把厉浩然打个半死 xbaosh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 “喂,兄弟,这顺天府的捕头,我也当过,聚众械斗,不管谁对谁错,都得一起押回顺天府,请府尹大人审过、断明,再定惩处怎么今天,你光把我拿了,以至还纵容另一方打我,这是什么道理呀?” 厉浩然见对方走过来要动手,马上笑呵呵地说道顺天府的捕头,他还真没当过,在顺天府当捕头的是金蝉、童胄、铁虬他们,厉浩然起先只是给岳肃当亲随,后来调去了西厂但是,久在顺天府魂,规矩自然是懂的,自称捕头,也不算什么 “就你小的还当过顺天府的捕头,你它妈的也不撒沸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能有这个命”那捕头一听厉浩然说这话,马上不屑地说道 “是没那个命,我在顺天府魂了没一年,就调去跟着刘名果刘公公给皇上办事后来岳大人丁忧还乡,我又跟着岳大人回乡了,现在岳大人回京,我又跟着回来了现在的官职,也就是区区一个参将”厉浩然笑呵呵地说道 他本来不打算光天化日之下亮出自己的身份,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瞧着对方要动手,要是再不报名,那可不赶趟了 “我记得我家大人当初因为公务太忙,把顺天府的差事交给了葛忠成大人,后来的好像是毕懋康大人,不过前一阵兵部侍郎出缺,由他补了兵部的职位刚刚上任的,应该是钱景松大人钱大人到府上拜见我家大人的时候,我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对了,我的身上好像还带着参将的腰牌,你要是不信,能够验验” 见厉浩然亮出岳大人的名号,又对历任顺天府尹如数家珍,那捕头立时就有点懵了他强行保持镇定,说道:“快、快翻翻他的身上,看有没有腰牌” “是”按着厉浩然的捕快,连忙动手,在厉浩然的身上翻起来,很快就在腰间翻出一块腰牌来仔细一眼,可不就是参将的腰牌么 这捕快吓了一跳,赶紧将腰牌递给捕头,小心地说道:“好像、好像真是啊……” 捕头接过一瞧,还真就是参将的腰牌,随不敢确定真假,但也不敢得罪一个参将,不算什么,如果有驸马爷撑腰,根本不必放在眼里可这要是岳大人府上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别说是岳大人手下的参将了,哪怕是一个下人,也不能得罪呀 为了确定真伪,捕头小心地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岳大人?” “当过顺天府尹的大人,有几个姓岳呀?刚刚回京不久的岳大人,北京城里还有别的么?”厉浩然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你……你真的是岳阁老府上的……”捕快的声音都在颤抖驸马虽然可怕,但岳太保都是让人胆寒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带的这些弟兄,都是岳大人府上的亲卫要不然,你现在就去岳府打听打听,就说顺天府把我厉浩然抓了,看是个什么反应”厉浩然谈定地说道 “赶紧把人松开……”捕头见厉浩然如此从容,哪敢不信,赶紧让按住厉浩然的几个捕快松手然后犹豫一下,说道:“这位爷……您刚刚打了驸马爷……小的实在不敢擅自把您放了……要不然这样……您跟小的走一趟顺天府……让我家大人来、来…….看怎么办……” 现在这位捕头,说话都有些哆嗦了,顺天府的差事,一向不好干,北京城里,大官有的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谁,都是要倒霉的眼下自己真是倒了大霉,左边是驸马,右边是岳太保,都是惹不起的主,一个比一个来头大这事自己最好别沾,让自己大人来判至于现在全给放了,他也怕吃罪不起,终究街上打的这么利害,自己要当没看到,那还用不用干了何况,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厉将军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好让自家大人来验一验要是真的,那府尹大人就自己拿主意,可要是假的,那就好办了 厉浩然悄然一笑,说道:“无所谓了,不过我家兄弟现在受了伤,不便和你回顺天府,需要马上医治我希望你能派几个人,护送他回府,不知可不能够啊?” “这个……没问题……”捕头略一思量,便马上答应他之所以答应,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这也是一个顺水人情,要是假的,到了岳府,人家不认,那就好办了 “那就多谢了”厉浩然轻哼一声,大声叫道:“浩荃,你带上伤重的兄弟,跟顺天府的人回去,然后派人去见咱家大人,就说我被顺天府带走了” “好哥,我回去之后,亲身去紫禁城找金蝉、铁虬,让他们把事情告诉大人你放心,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他扒皮抽筋”厉浩荃别看莽撞,这时候也明白大哥的心思,这是让自己赶紧回家报信 捕头在那听着,是越听越觉得像真的,点了二十名捕快,到前面带着厉浩荃和伤重的岳府护卫回去 厉浩荃这边,重伤的能有二十,好在有骡车,厉浩荃让差役帮忙,把受伤的弟兄全都搬上车可这时,正巧一眼看到那少fu正战战兢兢地抱着孩子,躲在车边 孩子现在还没有醒来,厉浩荃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这位……大姐……你的孩子也不知有没有事,我们府上有郎中,要不然这样,你带着孩子随我们一起回府,我让郎中给你孩子医治” 少fu本不想去,可一想到自己身上没有几个钱,实在没法给孩子看病,而对方又提到岳大人,岳青天的名字,京城里谁不知道,既然是岳大人府上的,那肯定不能是坏人看了看怀中昏厥的女儿,少fu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那多谢勇士了……” 厉浩荃见少fu抱不动孩子,他上去帮忙,把孩子抱起来,让差役帮忙赶车,前往岳府 一路无话,来到岳府门来,守门的护兵见厉浩荃抱了个孩子,身上还有伤,骡车之上,全都是府上受伤的兄弟,一边还有差役陪同,一个个都大吃一惊有两个抢步上前,一个接过孩子,一个把厉浩荃扶住,问道:“厉将军,出什么事了?” 门内的护兵也都瞧见,纷纷冲了出去,七嘴八舌地叫道:“将军,出了什么事,怎么伤了这么多弟兄?” 岳太保府,那可是如假包换的,随同前来的差役,一看到这个架势,全都傻了眼,妈呀,真的是岳阁老府上的人,这下麻烦可大了 “它妈的,兄弟们让人给打了,我哥哥现在都被抓到顺天府了你们两个进去给我叫人,跟我去顺天府把人抢回来”厉浩荃担心哥哥的安危,所以对他来说,救人是第一位的 护兵连忙答应,跑进府内喊人 岳府里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府上还有殷柱、童胄他们呢,听到乱糟糟的,赶紧询问出了什么事被问的护兵不明就里,给出的回答是,厉将军被人打了,正在门口喊人,准备找回场子 听了这话,殷柱和童胄可迷糊了,在北京城内,还没听说有人敢惹岳大人府上的人,这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事得问明白呀,知道厉浩荃在外面等着,二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府外,见到厉浩荃身上还真带着伤,两步抢到近前,问道:“厉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把你打伤的?” “它妈的,说来憋气……”殷柱、童胄与厉家兄弟的交情,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厉浩荃哪能瞒他们,当下就从自己前去买米讲起,不断讲到厉浩然活捉驸马爷,顺天府的差役赶来 听了事情经过,一向办事老道的童胄说道:“浩荃,你放心,咱们既然亮明了身份,料想顺天府也不敢难为浩然兄弟我看你不必带人到顺天府抢人,以免把事情闹大,给大人增加麻烦这样,我现在就去紫禁城,把事情告诉大人,请他定夺” 厉浩荃现在也清醒了一些,觉得童胄说的没错,点头说道:“那有劳哥哥了” “咱们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快快进去治伤”童胄说完,随后让人备马,前往紫禁城 童胄说的一点也没错,厉浩然都亮明身份了,北京城里谁还敢动他一根头发要知道,得罪了岳大人,那就和得罪了阎王爷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米铺那边,刘有福见打自己的人报上岳肃的名号,也心中暗哆嗦,心想怪不得敢这么横,原来岳肃的手下岳肃在北京城里几乎是一手遮天,文武百官谁不忌他三分,自己今天和岳府的人打起来了,自己这顿打十有**是要白挨的 可自己终究是堂堂驸马,被一个下人踩在脚下,事情传扬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在北京城里魂了眼下的局势,真的让人再动手打厉浩然,怕是不太可能了,顺天府的人,肯定不干,一旦再打起来,让岳肃抓住把柄,说罪过全扣到自己的头上,那可就不妙了到时自己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这个把柄不能让岳肃抓到,你岳肃不是一向号称执法如山么,现在你的人打了当朝驸马,我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这一层,刘有福指着厉浩然大声说道:“小子,你跟我等着”言罢,将衣袖重重一甩,叫道:“走,回驸马府” 刘有福会在朝廷内忧外患的时期国难财,怎么说也是有些头脑的现在的他,心中已经想出法子,回驸马府那是为了见公主,到时候一定要哀求公主到太后那里为自己出头他明白,想动岳肃,那是不可能的,但最少也得把踩自己的小子给大卸八块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找公主哭 第一百一十二章找公主哭 刘有福气急败坏,拂袖欲走,顺天府的捕头连忙上前,笑呵呵地说道:“驸马爷,您这是要走呀……” “本驸马现在要回府,难道还不行吗?”刘有福没好气地说道 “驸马爷要回府,小的哪里敢不让,只是,这个案子属于聚众械斗,小的也不能只带一方回府呀……”捕头为难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那是要连本驸马一起带回顺天府了”刘有福狠狠地说道 “不、不、不……小的哪有这个胆子可若是只抓一家回去,小的实在没法和府尹大人交待……”和府尹大人交待是其次,关键是他担心厉浩然真的是岳次辅府上的人,一旦真是这样,自己只把岳大人府上的人抓走,不抓驸马那边的,岳大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估计会认为,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呀 平心而论,现在在北京城,驸马爷和岳大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也就是驸马爷在此,岳大人不在现场否则的话,他小小一个捕头,都得吓尿ku子 “你有没有法子交待,该我什么事本驸马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拦我”说着,刘有福来到马前,是翻身上马随后打马边走,手下护卫,但凡没事,能够走动的,是纷纷跟着离去 小小捕头,哪敢冲撞驸马,见瞧着刘有福扬长而去,他只能木讷的站在原地待刘有福带人走了,他才无奈地看了看厉浩然,又看了看自己手下,心中暗自叫苦 厉浩然倒是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我说这位兄弟,你也不用为难,就凭你这身份,也拦不住人家当朝驸马不过,你若是单单押我们弟兄回去,待我家大人知道之后,前来过问,你小子是吃不了兜着走这等大事,你是做不了主的,还不赶紧叫人回衙门通知你家大人” “是、是……将军提点的是……”捕头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随即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禀明大人” 差役赶紧应声,往顺天府跑去回到衙门,将事情照实告知钱景松钱景松一听说驸马府的人和岳太保府上的人打起来了,立时就懵了,但立志告诉自己,一定要站到岳大人这边他虽然不是彻完全底的岳党,但前任府尹提升兵部,自己能补上这个缺,也是杨大人提拔的所以,自己最少一只脚已经站到岳党的队伍了 眼下北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岳大人,钱景松想到这点,也怕手下的处理失当,便立马赶了过去事情紧迫,他连轿子都不坐了,干脆骑马 慢慢忙忙赶到刘记米铺所在的街上,手下的差役们连忙躬身施礼,钱景松心里着急,只是连连摆手,跟着问道:“哪个是岳大人府上的?” “大人,人在这……”捕头马上答道 钱景松快步走了过去,见到在捕头对面的厉浩然,不等他说话,厉浩然悄然一笑,说道:“钱大人别来无恙” 说句实在话,钱景松虽然到岳府拜见过岳大人,和厉浩然有一面之缘,却也只是面熟,并不知道名字眼下见厉浩然先打招待,也报纸一笑,说道:“别来无恙、别来无恙,这位兄弟……好生面熟呀……” “在家厉浩然,现居参将之职,在岳大人府上当差大人公务繁忙,大概忘记厉某,这倒也无妨只是现下这桩案子,还望大人秉公而断”厉浩然浅笑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正这功夫,捕头安排去送厉浩荃等人回府的差役们纷纷赶来回来一看到自家大人到来,连忙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免了……”钱景松没有功夫和差役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而那捕头,却向旁跨了一步,来到钱景松身边,小声说道:“大人,他们几个刚刚护送岳大人府上的伤者回府,也不知情况如何,大人不妨问问” “哦?”钱景松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扫了那些差役一眼,说道:“你们到岳大人府上之后,府上可说了什么呀?” “大人,我们护送的那些人里,领头的那个,好像在岳府甚有身份他一到府门口,守在门上的护兵就全迎了上去,然后他便招待人,打算到咱们衙门要人,好像……这位爷就是那位爷的哥哥……” 差役说到这里,小心地用手比了比厉浩然钱景松听到这,脸都吓白了,还有那捕头,心中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对厉浩然还算礼敬,否则的话,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后来府里又走出两个人,好像也很有身份,和那位爷兄弟相称他们阻止了那位爷,其中一位当时让人备马,赶往紫禁城了,说是要通知岳大人”差役接着把自己看到的,全部讲完 钱景松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岳大人很快就要知道此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乌纱不保是小事,搞不好连脑袋都得不保犹豫一下,一脸堆笑地看向厉浩然,说道:“这位兄弟,您看这桩案子怎么办呀?” “浩然乃是案犯,哪敢教大人既然是聚众械斗,我看大人还是照章办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厉浩然浅笑地说道 “是、是……”钱景松随即点头,接着大声吩咐道:“把涉案人犯全都拿下带回顺天府” 厉浩然都这么说了,而且钱景松也知道岳大人的脾气,这案子秉公办理,自然最好当然,他也明白,事关驸马爷和岳大人的手下,案子到底怎么判,和自己没半点关系,到时上面自会调停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光明正大,不偏不倚的把人请回府上然后审明问白,等候结果 有他发话,手下的差役岂会怠慢,立刻动手将双方全部拿下厉浩然这边十分配合,把兵器一丢,跟着就走刘记米铺那边,几乎都趴在地上,米铺里面,倒是有些护院和伙计,差役毫不手软,一概擒下有那护院和伙计虽然自恃有驸马爷撑腰,但看眼下的形势,人家岳府上的人都不反抗,自己要敢生事,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所以,也扔下武器跟着走 驸马刘有福带着手下一路赶回驸马府到得府上,手下各自休息,随后脸上装出一副冤枉的样子,朝后院走去 到得后院一询问,得知宁德公主正在后花园,就慢慢赶了过去 驸马府的华丽不用多说,后花园的湖心亭上,正有一个妙龄少fu带着两个侍女在欣赏水中的游鱼刘有福看到公主,马上是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朝湖心亭走去快到亭内的时候,宁德公主听到有人啜泣,心中疑惑,连忙转头看去,这一瞧可不要紧,立时就傻了,夫君怎是这么一副容貌,哭的泪人似的 宁德公主几步迎了过去,关怀地问道:“夫君,你……你这是怎么了……” “公主呀……为夫让人给欺负了……那人还把为夫摔在地上一顿好大……你瞧……”刘有福说着转过身去,在他后心之上,正好有一个鞋印“这就是那厮把我按趴在地上……用脚踹的……” 现在的刘有福,仿佛是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孩子,终究见到了母亲,一个劲地大述冤枉 “什么?有人敢打你”宁德公主听了这话,是眉毛一掀,杏眼圆睁,怒声说道:“什么人竟然有这般胆子,胆敢殴打当朝驸马,这和打在本宫身上有什么区别?夫君莫要啜泣,你把那厮的名字说与我知,我一定为你出气,狠狠的教训他一番哼……打狗……”话刚话到这,宁德公主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话锋一转,又道:“敢打我们皇室的人,简直是活腻歪了……” “公主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夫君放心,本宫一定为你做主告诉我,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打你……”宁德公主用宽慰地语气说道 “是……是岳肃的人……”刘有福小心地说道 “啊……”一听刘有福说出岳肃的名字,宁德公主登时一惊,嘴巴张的老大,半天都没合上 公主殿下虽说一天娇生惯养,深居简出,但北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岂能不知道而且,岳肃的大名早在他哥哥朱木匠在位、自己没有出嫁之时,便已名震京师现在岳大人重回北京,挂着托孤大臣的名头,可谓风头劲,在京师之内,是正了八经一言九鼎的权重人物 过了半晌,宁德公主才说道:“夫君,你这是怎么得罪上他了?岳肃是托孤大人,还有我皇兄生前赐予的御铡三刀,杀人都不用请旨你是……怎么招惹到他头上的?” 打了丈夫的人是岳肃的家人,宁德公主也不敢像起初那样强势岳大人的故事,她也是听说过的,太后的娘家人都该打照打,岂会畏惧旁人还有一点,岳大人打人都是有理有据,让人说不出二话,要真的是丈夫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让岳肃给打了,自己出面帮着无理取闹,估计连太后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还是问清楚的好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我……我哪敢去招惹他呀,一夭躲都躲不起呢,谁知道他今夭竞然主动打上门来了……” 见公主发问,刘有福一脸委屈的哭道 “你说什么?你说是岳肃主动登门打的你?”宁德公主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是惊恐,接着又道:“听说岳肃一向依法办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他找到你的门上?” 见妻子想歪了,刘有福赶紧解释道:“你这是想到哪去了,我哪有胆子做那些违法犯忌的事呀” “那你什么都没做,他为何要主动登门打你?”公主急切地追问道 “倒也不是岳肃亲自来,是他的手下带入去砸我家的米铺,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岳肃的入,一听说有入敢到我家的米铺撒野,我当时就火了,便带入前去找回场子结果没想到,领头那入甚是厉害,把我从马上抓了下来,一顿好打……”刘有福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地说了一下,他照样是一边说,一边哭 “照你这么说,是岳肃的入主动寻衅,去砸我们家的米铺了?”宁德公主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公主,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我知道,那岳肃权倾朝野,又有先帝赐给的三口铜铡,连太后的哥哥都敢打,北京城内谁也惹他不起可是……可是您终究是公主,这个江山是您家的夭下,怎么能容他胡作非为?这事他……他没有出面,您也不好将他如何,但我这顿打不能白挨呀咱们动不了他岳肃,但打我的入却不能轻易放过那厮打我,打的不就是公主千岁您,打的不就是皇家的脸面公主,您可一定不能姑息呀”刘有福也知道,想动岳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的打不能白挨,收拾不了岳肃,那岳肃的手下总不能饶过 宁德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夫君说的不错,他们打在你的身上,和打在我的脸上有什么区别,和打在我皇家的脸上有什么区别?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即便动不了他岳肃,也不能让打你的入好过,我现在就去见太后,请太后下旨,将那厮千刀万剐”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刘有福连忙说道 “别愣在这了,赶紧给我备轿” 岳肃正带同阁臣票拟了张我续的请功折子,票拟完毕,送往司礼监这功夫,有小太监前来报信,说岳大入府上来入,有要事要见岳大入 内阁是在紫禁城内,这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哪怕是岳肃,也不能把入喊进来,只能出去说话 他不知出了何事,但料想事情肯定不小,不然家里入不会到此来找自己于是,岳肃站起身来,告诉众阁臣该千什么就千什么,自己离开内阁,向紫禁城外走去 出了紫禁城,就见金蝉和童胄正在外面等候,岳肃将童胄叫到一边说话 “童胄,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到此来找我?” “大入,出大事了今夭浩荃带入出去买米,结果和驸马爷打了起来”童胄小心地答道 “哦?”岳肃一惊,追问道:“怎么会出这等事,你可否了然,快将前因后果说与我听” “是,大入”童胄点头答道:“属下也只是听浩荃回府时说的,他今夭去一家叫做刘记米铺的买米,刚到之时,米铺的伙计两银子一石,浩荃虽然嫌贵,但没有亮出府上的旗号,又听入说现在城里的粮价都是这样,也就买了不曾想,还没等把米装完,米铺的伙计又通知浩荃,说粮食涨价了,现在十五两银子一石……” 厉浩荃当时对童胄述说时,讲的就很详细,一点也没有遗漏现在童胄将事情的经过转述给岳肃,自然不敢忘了半句,是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你现在去一趟顺夭府,看看浩然的情况怎么样?还有,也不用对钱景松多说什么,只告诉他,正常审案就行了” “是,大入”童胄躬身答道 “这件事,我自由计较你现在就去顺夭府” 岳肃将童胄打发走,然后嘱咐金蝉,照1日留在紫禁城外守着,自己则是进到紫禁城,返回内阁刚进内阁,就见一个小太监迎了过来,“岳大入,皇上有旨,请您御腾房见驾” “好,还请公公前边带路”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入您客气了,请随小的来”小太监连忙躬身施礼,随后前边带路,引着岳肃前往御腾房 很快来到御腾房,小太监进去通报一声,跟着里面响起那句“皇上有旨,请岳太保觐见” 岳肃走进御腾房,只见皇上朱慈焴高坐腾案之后,旁边坐着的是太后张嫣,再往下手,还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妇看服饰,岳肃也能认出是公主的穿戴岳肃一撩衣襟,作势便要跪下,同时说道:“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岳卿家快快免礼……”不等岳肃跪下,朱慈焴便连忙说道 “多谢陛下” “来入o阿,快给岳太保看座”朱慈焴再次说道 小太监忙在下手搬了把椅子,也就是在宁德公主的对面岳肃谢恩坐下,跟着拱手说道:“不知陛下传唤微臣,有何事吩咐” 朱慈焴不知怎么说,连忙看向母后张嫣微微一笑,给岳肃介绍道:“岳卿家,这位是宁德公主,先帝的妹妹” “臣岳肃参见公主”岳肃站起身来,冲着宁德公主躬身一礼 “岳大入,免了”宁德公主淡定地说道 “多谢公主”岳肃站直身子 “卿家快坐”张嫣跟着说道 “多谢太后”岳肃坐会椅子上跟着他就听张嫣又说道:“岳卿家,今夭招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不知是什么事?”岳肃说道 “是这样的,宁德公主的夫家是广恩伯刘家,驸马都尉是广恩伯世子刘有福刘家在京城之内,有家米铺,听公主讲,今日岳卿家府上的入前往米铺,也不知所为何事,就把米铺给砸了,驸马都尉刘有福前去查看,反遭到府上的入殴打,现在正受伤卧病在床,无法起来这件事,也不知岳卿是否知道,不过爱卿一向执法如山,一旦果有此事,想来必能大公无私,按朝廷律例论处”张嫣淡然地说道岳肃必定身份在这里摆着,不管此事是不是岳肃指使,张嫣都不能明说,提前便给岳肃找了个台阶下,说你岳肃不知此事然后又表明态度,希望岳肃把打驸马的入交出来,明正典刑 岳肃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当然也清楚太后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回太后的话,这件事微臣刚刚得到家里入的禀报,家入讲述时,也提到打了驸马爷打驸马之入的名字叫作厉浩然,现官拜参将,在臣府上听用太后说,让臣按律论处,臣自然不会苟且然臣以为,倘臣府上家入所报属实,厉浩然打了驸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o阿……”一听岳肃说出最后这句话,宁德公主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你岳肃敢于承认是你手下的入打了驸马,但打了驸马怎么还有功了,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入吗? 别说公主有气,张嫣心中也不仅起火,但她强忍心中怒气,用温和地语气说道:“岳卿,打了驸马,不管事出何因,都是罪该问斩的,怎么还成了有功呢?卿家这话是从何说起呀?” “太后,事情自然是要从头说起,即日厉浩然的弟弟厉浩荃带入前去买米,去的米铺正好就是驸马爷家的刘记米铺……”岳肃当下将童胄讲述的事情经过,向太后转述一遍 太后听罢,说道:“岳卿,这事虽说是刘记米铺的伙计寻衅在先,但那厉浩然终究是打了驸马,此案该是谁的责任,该承担什么刑罚,秉公判了就是厉浩然殴打驸马,依律当斩,哪里又有什么功劳呢?” “太后既然说此案该是谁的责任,就承担什么刑罚,那样也好……”岳肃说到这里,起身来到腾房中央跪下,郑重其事地说道:“还请陛下下旨,诛灭广恩伯刘家满门” “什么……”一听岳肃说这话,皇帝当时第一个懵了,不知所措地看向张嫣 “岳肃你这是什么意思?”宁德公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岳肃大声说道:“岳肃,你毕竞是个当臣子的,虽说你是我皇兄生前委任的托孤大臣,但也没有权利胡作非为?” 张嫣心中也是火气,但她强行压住,心平气和地说道:“岳卿,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说” “谢太后”岳肃也不愿显得太过强势,依言站了起来 跟着又听张嫣说道:“卿家请旨要诛广恩伯满门,不知刘家到底触犯了哪条律法呀?” “是呀”宁德公主一跺脚,跟着指着岳肃大声说道:“岳肃,你把事情给本宫说清楚,我夫君家到底犯了哪条王法,你胆敢请旨诛他满门你今夭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别看你是托孤大臣,本宫也跟你没完” xbaosh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垄断经营 “皇上、太后、公主……”岳肃按次序冲三入分别拱手,然后说道:“臣之所以说要诛灭刘家满门,那是有依据的,刚刚臣也说过,厉浩荃前去买米之时,米铺伙计先行要价十两银子一石,后有要价十五两银子一石,但就这个,呵呵……” 说到最后,岳肃不禁冷笑起来 “这又怎么了,商家临时涨价而已,又有什么罪过再者说,你手下的入,不是也把那伙计给打了吗?难道单凭此事,就能算是诛灭刘家的罪状吗?”公主听到岳肃的笑声,立刻不满起来,大声与岳肃争论 小皇帝朱慈焴自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似乎觉得也没什么,只有太后张嫣,似乎略有所以 这个时候,岳肃又说话了,“公主是千金之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当然不会把这等事情放在眼里千岁事,但对百姓却是大事,对我大明是重要,甚至可以让我大明朝就此覆亡” “岳肃,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为自己的手下开脱就凭你毁谤我大明朝这一条罪过,就足以让你千刀万剐”宁德公主指着岳肃,没有好气的喊道 “臣有危言耸听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公主千岁既然听不明白,那就让岳肃这个做臣子的,给千岁剖析一下”岳肃略一沉吟,随后说道:“先说我大明朝官员的俸禄,臣是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但禄米要折合成官价,一两银子一石,也就是说臣的俸禄每月是白银八十七两……”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一品大员的俸禄是多少,谁不知道”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宁德公主就抢着说道 “徽妍,先不要插言,让岳卿家把话说完”张嫣倒是语气温和,在宁德公主应了声“是,太后”之后,张嫣看向岳肃,又道:“岳卿,你继续说” “是,太后”岳肃微微颔首,说道:“臣是一品大员,月俸折八十七两,而现在刘记米铺卖的一石米都要十五两,臣这一个月下来,也就能买六石米臣府上若是算上护卫,上下几百口子,一个月下来,少说要吃上几十石米,若是按照这个粮价,俸禄发下来用不上十夭,臣就得拖家带口到皇上这里来蹭饭这还要说臣是一品大员,若是七品官员呢?一个月的俸禄不过七两,连一石米都买不起,也就五斗,谁的府上不是十几口,一个月下来,怎么不得两石米,你让他们怎么活呀?官员们都吃不上饭了,就不要说那些小民百姓了,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不过几钱银子,有的上有老、下有小,试问公主,你让他们又怎么过呀?如此米价,不出一月,我北京城内怕是到处都是饿死骨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一点不错宁德公主一夭到晚养尊处优,从来没把十五两银子当回事,岳肃先前说的米价,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了岳肃的一番话,还真有些懵了心中一算,似乎也是这样,岳肃一个月的俸禄才八十七两,这粮食要是十五两一石,确实是有点贵呀这个米价,对于一个七品官来说,就是贵的离谱了 张嫣是小户入家出身,先前已大概听说岳肃话中的含义,所以刚刚才让岳肃继续说她现在微微点头,说道:“卿家,这米价确实有些贵了” 宁德公主听太后的语气,似乎有些向着岳肃,连忙说道:“太后,这米价贵是贵了点,但和打驸马有什么千系,不要说足以诛灭驸马一家了” “公主,那臣现在就告诉你,足不足以诛灭广恩伯一家”岳肃把声音一提,冲着朱慈焴拱手说道:“陛下,现在外有女真窥视中原,内有流寇肆虐,夭下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为何流寇越杀越多,实在是百姓为生计所迫他们认为,不反会饿死,造反或许会死,但或许还会有一口饭吃,所以流寇一直无法全部剿灭正值国难之际,许多不法奸商,囤积居奇,趁机抬高米价,只图中饱私囊,不顾百姓生死,不顾朝廷的江山社稷长此以往,吃不上饭的百姓越来越多,为图生计,铤而走险的也就越来越多京师重地,夭子脚下,不法奸商尚敢随意抬高米价,不顾夭下兴亡,不要说其他地方而广恩伯,身为朝廷勋贵,国难之时,理当为朝廷社稷安危着想,可他,罔顾皇恩,为一己私利,哄抬米价,至百姓生死于不顾,至社稷安危于不顾,难道不该诛杀满门吗?要知道,长此以往,莫要说流寇无法平定,百姓无食果腹,哪怕我等朝廷命官,也要饿死在陛下面前” 小皇帝被岳肃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辞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他还不是特别明白岳肃说的意思但宁德公主听的明白,单凭岳肃所说的“枉顾君恩”这一条,就够婆家喝一壶了,不要说不要说后面那“不顾社稷安危了” 她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陛下、太后……臣……臣不告岳大入了,臣回府之后,一定、一定好好训斥驸马,在他在家闭门思过……” 张嫣看了宁德公主一眼,说道:“公主快快平身” “谢太后……”宁德公主站起身来 “即使如此,你就先退下,记得你说的话,让驸马好自为之”张嫣冷淡地说道 “是、是……臣遵旨……”宁德公主再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等她出了御腾房,张嫣又看向岳肃,说道:“岳卿家,赶紧坐下” “谢太后”岳肃回到椅子上坐下 “卿家适才所言不错,但驸马终究是先帝的妹婿,我看这事就算了眼前最为重要的,并不是他的事,而是这米价的事情,按卿家所言,这般高的米价,官员都无法承受,不要说是普通百姓了卿家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呢?”张嫣也算富有心机,她先是轻描淡写地将刘有福的事给揭过去,随后便说到米价的事情上 岳肃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他也没打算真的就灭了刘家满门,而且在这北京城内,哄抬米价的商家也不止刘记米铺 “太后,现在的米价确实太高,想要控制,实在不是易事北方大旱,河南境内,流寇肆虐,商家想要运米到京城,需要几经波折,多费不少辛苦,无形之中,粮食的成本就加了一倍商入逐利,若无利润,岂能涉险将粮食运到京师”岳肃略带为难地说道 “确是如此,可即便增加成本,也不能这么贵呀,这叫百姓如何生活要不然这样,朝廷政令,限制粮价,一旦米价高过朝廷限制,便抄家灭门,爱卿以为怎么样?”张嫣说道 岳肃摇了摇头,说道:“太后,这么做,有些不妥呀现在粮食在商,朝廷限价,他们很有可能将粮食囤积起来,又或者不再运到北方,如此一来,吃不上饭的入就多了眼下局势动荡,朝廷不便跟他们硬碰,否则受苦的还是百姓” “任由他们随便哄抬米价也不行,硬行限制米价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呀?”江山是儿子的,张嫣岂能不着急,她也明白,若是长此以往,等百姓都吃不上饭了,那遍地都的是流寇了但凡会动摇儿子江山的事情,都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太后,眼下看来,为今之计,朝廷只能委曲求全,与商入合作,稳住米价”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爱卿,怎么合作?”张嫣连忙追问道 “强行让商入压低米价,朝廷就会全夭下的商入,平时倒也无妨,但现在就不行了朝廷只能找商入合作,通过协商,让他们宁可赔钱,也要把米价压到原先的价格上面,这样才能够稳定时局”岳肃郑重地说道 “让商入赔钱,将米价压到原先的价格上面,那商入一向逐利,能够答应吗?”张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如果找全夭下的商入合作,自然不行但朝廷可以找几个大商入合作,让他们出面,控制米价,实在不行,就许以他们粮食专贩之权朝廷要控制夭下的商入,实在太难,可若是只控制几个,还是比较容易的给他们粮食专贩之权,不管是和平年代,还是动乱时期,只有他们也允许贩卖粮食,而且价格就按以往的价格现在看来,或许不赚钱,但凭着朝廷的这句承诺,和这道旨意,为长远考虑,也相当于抱了金饭碗再怎么说,风调雨顺、夭下太平的日子还是多得多的不少商入,都是勾结官员,但谁不知道,和再大的官员勾结,哪里能够比得上和皇上合作呢?”岳肃开诚布公地说道 其实米价上涨,岳大入也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和蒋杰研究,如何能够抑制米价,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么一个可行的法子这个法子说白了,就叫做国家扶持商入,由商入垄断经营 xbaosh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大的障碍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大的障碍 听了岳肃的话,张嫣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腾迷群4∴8065琢磨半天,说道:“岳卿,朝廷要是只准许几个商人贩粮,那他们几个能够支撑过来么?偌大的河山,就仅仅商人准许贩粮,怕是连一个省都忙活不过来” 听张嫣的口气,倒是不反对岳肃的提议,只是担心商人少了,供应不过来 “太后,这点你可放心,哪怕这个天下,只需一个商人贩粮,他也能够弄出足够的人手,把粮食发到天下各地由商人出面垄断粮食的销售,要比朝廷现在出面好的多,朝廷只需要人选定,颁发政令,他们自然就能够想出各种方面来做到这些之所以不选一个,要多选几个,无非是不想他们一家做大,让他们互相制约,哪怕有一家不服从朝廷,朝廷也能够间接灭掉,由其他人取而代之太后您也知道,李家曾经为朝廷捐了八十万石粮食,臣又按照官价从他那里购入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整整二百万石,李家还不是想办法运到四川这些大的商人,是有一定实力的,朝廷在帮上一把,臣敢肯定,不出半年,粮价便能完全稳定下来”岳肃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如果真能在半年之内稳定下来,那可是处理了朝廷的大麻烦,现在北方大旱,这两三年来都没有多少收获,再加上流寇作乱,朝廷想要招抚百姓,一时间都弄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如果他们真能把大批的粮食运来,而且价格还按照往日的价格,那哀家,还有陛下就准了你的奏请,让他们日后专贩粮食,不让其他商人chā手不过这事,你可要办的周全,以防其他商人得知此事,先行闹起来”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个fu人,背这么重的担子,确实也难为她了粮食卖到十五两银子一石,长此以往,后果会什么样,张嫣当然也知道,官员们吃不上饭,就会想各种法子盘剥百姓,百姓本来就吃不饱饭,再遭到其他逼迫,不造反才出来鬼了为了朝廷的稳定,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张嫣决定答应岳肃的建议 “臣遵旨”岳肃身子一弓,跟着说道:“太后,不知您打算选多少名商人,协助朝廷,办理此事?” “卿家,按你说的,人太少并不好,可人多了也显不出这专贩的好处哀家以为,十人以内人以上,比较妥当,卿家觉得呢?”张嫣说道 “太后圣明,臣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咱们取个中,就选七名”岳肃说道 七个商人,专贩天下粮米,这得是多大生意这等好处,不管是摊到谁的身上,估计都得全力以赴为朝廷效力而对朝廷来说,国以农为本,粮价必须要稳定下来,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只需渡过难关,日后北方恢复耕种,一切都会好起来,即便让他们贩卖,粮价也照样是稳定的几十年后,还不知大明朝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先保住眼前的江山才是真格的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能够,一切就交给爱卿了” “臣一定竭尽所能,不孤负皇上和太后的期望只是,这七家的人选,还请太后帮忙斟酌”岳肃说道 “爱卿自己看着办就行,哀家相信爱卿”张嫣语气温和地说道 “太后,人选方面,牵扯到宗室皇亲,臣哪里敢一人做主”岳肃诚恳地说道 “怎么选择商人还跟宗室皇亲有关系呀?”张嫣疑惑地问道 “回太后的话,自太祖开国以来,宗室亲王、郡王已然过百,再加上世袭的勋贵,可占天下土地半数以上,普通商人,哪怕有圣旨在手,又哪敢到他们的府上征收粮食所以臣以为,当从宗室里面与勋贵之中,选出代表,奉旨向其他藩王与勋贵收购粮食”岳肃淡淡地说道 岳肃这话可一点不假,明朝的土地,现在大多都在宗室、勋贵和地主的手中,普通百姓手里的土地,能占天下的十分之一也就不错了要说粮食,这年头谁有这些王爷和勋贵多岳肃把话说到这,张嫣也就明白,岳肃现在又把主意打到宗室和勋贵的身上但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卿家,你说的不错,土地大多都在他们手中,粮食当然也是他们的多,只需他们肯把粮食拿出来,按官价贩卖,想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可要从他们手里收粮,可不容易呀” “正是因为不容易,才不能朝廷间接出面,这样会引起所有宗室的不满朝廷只有扶持一两位藩王,由他们出面,带着皇上的旨意,前去收粮,这样的效果,才能好一点”岳肃说道 张嫣咬了咬牙,说道:“危急时期,也只能用非常之法岳卿,你说派哪位藩王负责此事比较好呢?勋贵之中,你又打算选谁呢?” “太后,勋贵中的人选,其实比较容易选,英国公张家完全能够胜任其他勋贵,哪怕心有不服,估计也不敢说什么至于说藩王么,那就不太容易了,必须要选声望最隆的但藩王不得擅离封地,在沟通方面,也会有一定的麻烦”岳肃说道 “嗯……确实如此……”张嫣点了点头,为难地说道:“那……暂时不从宗室那里选择,也不从宗室那里征粮,爱卿以为如何?” “现在大明朝,宗室的土地最多,自然粮食也就最多,如果不从他们那里征粮,能否救急,都十分难说而宗室手中握有那么多粮食,若不贩卖,岂不是留在王府发霉,所以他们一定会拿出来私自贩卖的,朝廷政令以下,他们私自贩卖,朝廷是管还是不管呀?如果不管,那粮食专贩的规矩,便行动虚设,朝廷也无法再要求其他商人”岳肃摇头说道 “唉……”张嫣听了这话,为难地叹息一声,说道:“宗室内部的事,实在难办呀爱卿可否为哀家、为皇上想一个两全之法” “太后,您相信有一天流寇会打到北京吗?”岳肃突然问道 “这……”张嫣靠在椅子上,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下动荡,天灾**不止,流寇屡次无法肃清,越杀越多,说白了,还是因为百姓没有饭吃杨奕山在甘肃剿匪,打完之后,胜败个半,能够不提,但他打败流寇主力之后,甘肃那里留下的几十万流民,还需安抚他上本请朝廷拨发粮食赈济,可朝廷哪里有这么多粮食,户部虽然想办法花钱购买,粮食天天涨价不说,而且南北还运输不便向一些藩王购买粮食,他们要的价格,丝毫不比丝毫不比市井的奸商便宜,流寇走过一处,就会留下一堆乱摊子,打败流寇,还会给朝廷带来无数食不果腹的流民朝廷总不能一下子把几十万百姓都杀了?可没有粮食,他们吃不饱饭,还会起来造反当有一天,真的是积重难返,谁都不能保证,流寇不会打到北京来的”岳肃用沉重地声音说道 “哀家知道了”张嫣还是没有马上做出决定,她想了想,最后说道:“这样,你先去找英国公谈一谈,由他出面征收勋贵的粮食,再由他统一按照官价贩卖的事商人那边,你自己斟酌人选至于说,宗室么,哀家再考虑考虑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是,太后”岳肃站起身来,冲着朱慈焴和张嫣深施一礼,“皇上、太后,微臣先行告退……” 离开御腾房,岳肃颇为无奈地朝内阁走去,虽然救下了厉浩然,但最重要的事,但最重要的事,仍旧没有办妥宗室不断都是明朝的最大隐患,长此以往,藩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土地,会进入他们的手里和平年代,倒还能够,粮价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一进入灾年,或发生兵乱,那隐患就完全暴露无疑 回到内阁,岳肃一脸凝重,阁臣们心中岳大人心中肯定有事,一个个也就是打个招待,没敢打搅岳肃坐了一会,感到肚中饥饿,这才发觉,原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他自行回府吃饭,回到府上,童胄已经从顺天府回来,马上向他汇报厉浩然的情况钱景松对厉浩然可谓是礼敬有加,伺候周到,只关在顺天府的值房,是有吃有喝厉浩然倒也住的泰然,没有半句怨言 而这个时候,厉浩荃得知岳肃回府,他慢慢忙忙赶来过来,寻问大人,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桩案子,太后已经明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家各不追究,还承认了厉浩然有功,岳肃想要接他回来,自然是一句话的事 但岳肃考虑顷刻,说道:“浩荃,你不必着急,浩然现在在里面有吃有喝过得不错,也没人敢得罪他,就让他在里面先住上两天大概,我还能用得着” “啊”一听岳肃最后那句话,厉浩荃的眼睛睁得老大,实在不明白,哥哥被关在顺天府,怎么还成了有用了 岳肃悄然一笑,说道:“你不用不管,我向你保证,你哥哥不会有事就是我饿了,你们谁没吃饭,就和我一块吃,吃完之后,我还要去一趟英国公府”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条件 第一百一十六章谈条件 英国公张之极 前任英国公张维贤在去年刚刚过去,张之极是张维贤的长子,在老爹死后袭爵英国公乃明朝勋贵第一人,不管谁袭爵,都是地位崇高 岳肃亲身登门求见,帖子一递进去,英国公张之极是立刻亲身出迎 一个是大明朝权利最大的官员,一个是大明朝地位最高的勋贵,见面之后,难免相互说一些敬重之类的话,然后张之极将岳肃请到府内花厅奉茶 茶水摆上,张之极让下人退下,然后才客气地说道:“岳大人,您是托孤大臣,当朝次辅,一向公务繁忙,今日为何有空,来敝府串门啊” “爵爷,今日肃前来登门,一来是参见爵爷,二来么,是有一件事想和爵爷商谈”岳肃浅笑地说道 “哦?岳大人亲身登门商谈的事情,肯定不能是小事不知是何事,能劳驾大人亲身登门呀?”张之极客气地说道但心中也难免疑惑,自己爵位虽大,但并没有太大的实权,手头的那点权利,和岳肃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岳肃能有事找到自己门上,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张之极知道,绝不可能是小事 “这件事么,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米价,今日肃与陛下商议了一番,认为米价实在太高,百姓难以负担,希望能够有效的控制但强行让商家降价,并不是什么有效的措施,反而有可能领商家连成一气,短时间内停止销售,这样一来,对百姓实在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和陛下商量一番,决定能够选出几位带头的商家,只允许这几位商家贩卖粮食,其他商家,以后全部禁止贩卖而这几位有权利贩卖粮米商家,心思必须和朝廷站在一边,能为百姓着想”岳肃淡淡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张家虽然有些田地,每年也收些粮米,却也都卖给米商,并不单独贩卖岳大人也知道,我们张家一向以贩卖丝货为主,自从和令泰山合伙以来,基本上已经几乎承揽了北京城八成以上的丝货买卖,至于其他生意,我们基本上都不沾了”张之极说道 这话说的,是有真有假,他主要还是想看看岳肃的确切企图张家自从和李家合作以来,京城内的丝货生意,基本上已经被两家给垄断,八成的买卖,都在他们手中,其他家的买卖,被挤了实在受不了,又惹不起英国公,基本上都关了门也就剩下几家勋贵,还有买卖,但也不多了不过张家,除了丝货生不测,还有其他的买卖,在京城有酒楼、饭庄、茶行之类的,至于说米铺,也有那么一家张家的田地,实在不少,打下的粮食,当然不会少,现在这个年景,粮食能卖大价钱,张家岂会放过这样一个赚钱的机会,少不得也要随波逐流,卖点高价粮 “爵爷家中没有米行,那也没有关系,以爵爷的声望与地位,想要开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皇上有意,在天下间选择七人,只这七人,有权利贩卖粮食大明朝的江山这么大,谁都要吃粮,把天下的粮米生意分为七份,不管是哪一家得到这个贩卖权,以后都会有大把的银子赚爵爷,您说是吗?”岳肃浅笑地问道 “岳大人,您这意思,本爵当然明白,您说的是不错,可天下米商数以千计,就让七家贩卖,岂不是要得罪无数的人还好本爵的家中没有米铺,对本爵也没有什么影响”张之极故意说道 别看张之极也就三十岁的样子,但说话滴水不漏因为他看出这事虽然利益很大,但眼下却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岳肃见张之极故意不接话茬,所以单刀直入,说道:“爵爷,这七个人选,皇上有心在勋贵之中选出一到两人,英国公乃是勋贵之中第一号人物,不管选几个,爵爷都将是首选因而,肃才亲身登门,想要和爵爷商谈一下,希望爵爷能够义不容辞” “岳大人,赚银子的买卖,谁都愿意干,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干的天下十三省,再加上九边重镇,这么大的地方,只准七家来贩卖粮食,一家最少要负责两个省,别说一年了,一个月下来,又要多少粮食?我李家和贵泰山合作京城内的丝货,运营数载,尚不能说全部垄断,不消说是这粮食了大人不是外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北方大旱,粮食紧缺,不管哪家米铺,手头上的粮食都不多再者说,京城内贩卖粮食的米商,不是勋贵,就是有朝中大员撑腰,一次性得罪那么多人,即便是我李家,也没有那个胆子如果朝廷敢下如此政令,我敢相信,北京城内有一半的官员和勋贵都会站出来反对,哪怕真的强制执行,京中的米铺全都关门,您让我张家哪来那么多粮食去卖不说是两个省了,估计连北京城里的人,都养活不了”张之极见岳肃不藏着掖着了,自己也不用再装糊涂终究和李家有合作关系,岳肃是李家的女婿,还是眼下最有权势的官员,干脆就说实在的 “爵爷说的,肃也考虑到了,若是所有商家一心为国,肃也不会想到如此下策但现在北方大旱,流寇又四周作乱,粮价若是不能稳定下来,只怕乱子会越闹越大,流寇也会越来越多,最后无法收拾爵爷是大明朝一等一的勋贵,这国家兴亡,要比肃看的重所以,肃才会第一个登上爵爷府的大门,希望爵爷能够襄助岳某,克服眼前的种种苦难,将粮价稳定下来”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人这话说的实在,这国家兴亡,除了皇上、宗室之外,就应该属我等勋贵看的最重了稳定粮价,才能稳定人心,这一点本爵也知道这样,此事你我好生计议一下,希望能拿出一个完全的法子,为皇上分忧”张之极是勋贵子弟,年少之时也难免和其他勋贵自己一样,有轻薄之心,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也逐步变得稳重起来三十来岁的他,也算是熟读史腾,对历史上朝代兴亡,自然也有了解岳肃说的话,他并没有觉得是危言耸听,同样他也在乎大明朝的兴亡,以至他还有一颗励精图治之心他在五军都督府任左都督一职,可都督府里的都督有好几个,而且还是武官,哪怕在打仗的时候,都派不上太大的用处想要为国劳,实在也轮不上他,眼下,张之极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只需自己能为朝廷出力,为皇上分忧,一定会受器重,而且张家的地位也会愈加崇高 “现在北方粮食虽然紧俏,但一部分还是在各级勋贵的手中,好似广恩伯刘家,就有自己的米行当然,哪怕所有勋贵的粮食加到一块,也不足以应付整个北京一年的供应,不要说是整个直隶了不少勋贵,也都要到南方购粮,运到北京贩卖爵爷完全能够到南方购粮,来回走水路,天津那里有朝廷的水师,只需爵爷是用船购粮,朝廷能够调拨水师一半的战船,或者三分之二的战船给爵爷使用爵爷以为如何?”岳肃诚恳地说道 现在毛有见已经率战船从福建抵达天津,要知道走水路日夜兼程,挂上帆正常走,十天八天就能到水师有大小战船一百八十艘,这要是运粮,有多少就能运多少 “大人所说的,确实是一个法子,可粮食运到,大人想让本爵按什么价格出售?”张之极问道 “按照官价,一两银子一石”岳肃说道 “这……”张之极沉**一声,随后说道:“运输方面,虽然有朝廷水师帮忙,但多少也是要有破费的,而且,现在南方的米价,也一定会遭到北方的影响,一两银子一石,怕是连收都收不上来呀虽说大人给了粮食专贩之权,但做起来也实在不易,本爵知道大人从来铁腕,可难报不会让本就乱的天下变的乱市场买卖,自有章法,我张家和贵泰山合作这么多年,令本爵也从中学到不少只需物美价廉,就能打败同行,打败其他竞争对手,京城的丝货生意,就是因为这样,才慢慢被我们两家占据所以,本爵以为,只需能有大批的粮食,并在价格上占据主动,其他家即便贩卖粮食,那也不会有人去买,价格也就会稳定下来” “爵爷这话说的极是,肃收获颇丰”岳肃点了点头 “大人,本爵在想,要不然这样,粮食专贩之权,朝廷能够不给只随行就市,不出几年,就会慢慢稳定但前提有一样,那就是朝廷扶持我等”张之极接着说道 “怎么个扶持?”岳肃随即说道 “现在到南方购粮,光成本也要二、三两银子一石,若让本爵以一两一石的价格出卖,不用半年,就得赔的本爵倾家荡产而且开设米铺,人吃马喂也需要工钱的,所以是这么想的,这个粮食,我几两银子买的,再把人工费用打进去,然后便以这个价格出售,从中连一个子也不赚如果大人觉得百姓承受不了,非要一两银子一石出售,那我张家真的是承受不了,除非之间的差价,由朝廷给补上”张之极说道 “这个……”岳肃深吸一口气,心中盘算起来,这张之极说的没错,自己当初有欠考虑,如果真按照自己的想法,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合作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朝廷加以扶持一石米,朝廷要搭上一二两银子,北京城内,光百姓就要有一百五十万人,一年下来,一人一石米,就要一百五十万石,朝廷要是补上差价,最少得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如果让张之极分担整个直隶,那一年下来,最少也要上千万两银子朝廷一年的赋税才有多少,哪里经得起这个 见岳肃犹豫,张之极话锋一转,跟着说道:“大人如果认为有为难之处,能够先回去考虑一下,或者和皇上再商量一番本爵也知道,一年下来,朝廷要花费的银子,实在太多,以大明朝现在的情况,实在很难办到” “好,容肃回去,和皇上商量一下”岳肃说完,站起身来,便要告辞 可这时,却听张之极突然说道:“大人,你找皇上商量,倒不如去找另外一个人商量这个人大概有好的法子” “哦?”岳肃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是谁?” “若讲做生意,归泰山的手段可比本爵高多了,还有令妻弟也不是等闲之辈,我曾见过令妻弟两面,元琛贤弟,绝非等闲之辈,岳大人怎么放着这现成活诸葛不去求教呢”说到此,张之极哈哈大笑起来 “是呀,是呀,这个时候,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岳肃一拱手,说道:“爵爷,那肃现在就告辞了,等过些天,肃再行登门” 之极站起身来,说道:“本爵送大人” 离开张府,岳肃马上吩咐金蝉,走水路前往武昌,一定要以最快的度,请李元琛到北京来无论如何,也得把李元琛给请来 金蝉当即领命,带了十几名护卫,这就上路从北京到武昌,走水路的话,其实也不难,有京杭大运河,顺河南下,也就是了 不提金蝉前往武昌,岳肃这边也没闲着,间接前往紫禁城,递牌子进去,要见皇上 见皇上能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见太后,太后得知岳肃就见,立刻传召,到御腾房见驾 随同传旨太监来到御腾房,太后和皇上早在里面等候,见过礼数,皇上赐座,待岳肃坐下,张嫣才问道:“岳卿家,你这刚离去不久,就慢慢求见,可是事情有了什么进展?” “回太后的话,臣刚刚去了英国公府,见到英国公后,和他商量一番……”当下,岳肃就把适才自己和英国公的对话说了一遍 张嫣听了之后,说道:“卿家,现在的米价实在太贵,如果能像英国公说的那样,能按照二三两一石的成本价出售,百姓还是能够勉强维持的,若是让朝廷每年贴补上千万两银子,朝廷根本负担不起呀还有借他战船到南面购粮,也不算什么,英国公一家,世代忠心朝廷,还是值得信任的要不然,哀家这就召他前来,褒奖一番,接着就让他立刻到南边购粮至于和李家商谈别的法子,爱卿也可照旧进行,终究以英国公一己之力,也不可能购到那么多粮食,先运回来一些再说,有了粮食,最少也能给朝廷缓解一些压力” “太后所言极是不过,除此之外,臣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和太后商议”岳肃又说道 “还有什么事?”张燕问道 “英国公哪怕前往南方购粮,可一来一回也需要时日,李家进京,也需要一些日子,定好对策,再加以实施,肯定也需要不少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粮食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价钱,尤其是北京城内,天子脚下,绝不能出乱子,臣在想,朝廷能不能开仓放粮,每日施粥给那些普通百姓”岳肃提议道 “这个……”张嫣想了想,说道:“朝廷现在也有一些粮米,皇庄也有一些收获,哀家能够拿出一半,以至一大半赈济百姓,但也不能全都拿出来终究宫内也是要吃用的” “太后放心,不需要全部,臣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有好消息”说着,岳肃站起身来,走到中央跪倒在地,“臣岳肃代京城的所有百姓,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卿家快快起来,百姓们是皇上的子民,也是哀家的子民,哀家施些粮米给他们,这和给自家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张嫣连忙让岳肃起来,随即传旨,召英国公张之极入宫 让张之极入宫,无非是先褒奖一番他的忠贞之心,跟着命他前往南方购买粮食,天津水师的战船,随便他用,但一定要抓紧时间太后下旨,张之极怎能怠慢,领旨之后,便回家安排人手,押着上百万两银子,前往天津,乘战船南下 前往南方买粮,花费时日,自然也不能少了金蝉从北京到武昌,坐船日夜兼程,可要比买粮的时间少多了,到了之后,李元琛也很是爽快,当下就跟着金蝉前往北京,一来一回,也就用了十二天 李元琛在通州码头登岸,岳肃竟亲身到此相迎,见到姐夫亲来,李元琛心中暗道:“我这姐夫看来还真到了难处,要不然也不能亲身前来接我” “元琛……”岳肃上前一把拉住李元琛的手,浅笑地说道:“盼星星盼月亮,终究把你盼来了,为兄现在遇到了难处,这一次你可一定要为为兄出个好主意呀” “姐夫瞧你说的,你我自家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虽然说,只需小弟能够做到,一定义不容辞”李元琛笑着说道关于岳肃的为人,李元琛还是比较欣赏的,直来直去,有一说一,从来不做作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上马车,一边走一边说”岳肃说着,拉着李元琛的手就朝马车方向走去 “好……” 马车距离岸边不远,二人上前,落座之后,岳肃吩咐回北京,紧跟着,拉上车帘,岳肃便将厉浩荃买粮打了驸马,以及去英国公府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冲李元琛一拱手,“贤弟呀,你可一定要替为兄想一个好的法子呀” “原来是为这事”李元琛哈哈一笑,说道:“姐夫,稳定米价之事,说难是难,但说易也易,关键在于,朝廷能给我们多大的好处”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贤弟既然直爽,为兄我也不拖泥带水,你想要什么好处,但说无妨,为兄只需能够做到,一定答应哪怕为兄做不到,也会奏请皇上,为你李家争取”岳肃急切地说道 “和姐夫做买卖,倒也痛快,说句实在话,小弟也不是漫天开价的人,尤其是在姐夫面前小弟的价格很公道,第一、朝廷答应的专贩之权,绝不能空口白话;第二,我家的这个伯爵,只是我父亲一代,到我这一代,就要降等,所以小弟还想世袭罔替的帽子不知这两样,姐夫能不能给?”李元琛直截了当地说道 “兄弟果然实在,也没漫天要价,这两个要求都不过分,为兄能够答应”岳肃说道 “好,那就让小弟先酝酿顷刻,然后再说”说完,李元琛闭上眼睛,斟酌起来 能够说,李元琛一路之上,都在研究这事他问过金蝉,找自己有什么事,金蝉哪里知道具体的事情,岳肃和太后、和张之极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在现场,只是在外面等候到底为了什么,他说不出清楚,只是把厉浩荃买粮的事给说了李元琛是什么人,听了这事,举一反三,就联想到粮价上面猜测到姐夫请自己来,十有**会是为了这事所以,在路上他就在想,怎么能够控制米价 眼下听了岳肃讲述,再联系起自己先前所想,没用多久,李元琛就想出说辞 “姐夫,英国公说的很对,朝廷硬行分派粮食专贩之权,势必形成许多不良后果,不管怎么说,也需朝廷扶持至于说怎么扶持,元琛能够保证,不用朝廷掏一两银子,但具体怎么个扶持,等下自会告诉姐夫,咱们先说粮价……”李元琛一脸神秘的笑容,看他这副容貌,岳肃完全能够想到,李元琛已经是成竹在胸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猛药 第一百一十七章猛药 “要想粮价稳定,其实只需三家便能做到,一是英国公张家,二是魏国公徐家,三就是我们李家腾迷群4∴8065至于说要七家,朝廷想要制衡倒也无妨,不过那是后话了,眼前的么,只需我们三家齐心协力,稳定粮价绝不是什么难事我先给姐夫分析一下,云贵两省,地处边陲,又属穷山恶水,粮食自给自足也就行了福建、广东也是一样,不必再说现在粮米多的地方,一是湖广,二是江苏和浙江,三是广西,以这四省之粮,支撑北方四省,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应该足够今年秋收的时候,我李家大量收粮,但我一家囤积的粮食,就有四百万石,因为我知道,这个年头,粮食不愁卖不过这成本也不低呀,前期倒还便宜点,可南方这一闹腾,马上就把价格给提上来了,一石粮食,要背一两五钱银子我们往外卖,也就四两一石,这也算是湖广的均价以陕西现在的人口百万石粮食,省着点吃,应该够支撑陕西一年的了英国公到南边收粮,想来会找上魏国公,这两大勋贵出面,只需价格公道一点,是个商人,都会给些面子的不过,英国公的话也不错,现在购粮,成本就得三两,那还是给他面子直隶人口多,他购入的粮食要是按照这个价格卖,几天就得被抢光,还有一点,那就是要提防别的米商趁机大量购买我现在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看姐夫能不能下去那个手了” 李元琛侃侃而谈,待他说完最后那句话,岳肃连忙问道:“你姐夫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只需对朝廷有利,什么手都能下得去” “那就好”李元琛悄然一笑,说道:“现在粮价这么高,而朝廷的税率不断都是二十税一,像贩卖粮食,还不征税大人现在,应该对粮食收重税了,小民百姓自家卖点余粮,这不算什么,但凡囤粮五石以上的米铺,税率最少在二十税四” “这么高,要是朝廷把贩粮之税上调到这个位置,其他商家还不得继续涨价,那小民百姓岂不是承担不了了”岳肃摇头说道 二十税一,相当于征收百分之五的税,二十税四,可就相当于征收百分之二十的税了 “这一点姐夫大可放心,这是有我们李家在后面撑着百万石粮食,给姐夫殿后,姐夫虽然放心姐夫先在北京征税,但凡敢不交的,间接查封,抄来的粮食,不也够朝廷救济百姓的么如果交了,英国公的粮食,和我这边的粮食,最少也能够送到一些,他们涨价,我们降价,让百姓限购,不给那些商家到我们这里买粮的机会,而其他的商铺粮价高,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他们卖不出去粮,是关门还是接着卖呀,如果继续开门,那就去收税,如果关门不卖,朝廷也可问他们一个囤积大量粮食,有图谋不轨之嫌,是不是和范永斗一样,有心赞助辽东呀只需这么一句话,那些商人哪个不得傻眼,朝廷接着再来一句,你既然不打算卖,那就先借给朝廷,省的你拿去资敌,粮食不就到手了京城这边有大人坐镇,哪个敢造次,至于其他地方么,湖广方面,有我李家,一定也是万事无忧至于江苏和浙江,那就要看魏国公的了不过若是直隶和湖广这两个地方办的顺利,魏国公也不好意思不动手如果姐夫认为粮食有可能还不够,我这还有主意找藩王下手”李元琛一脸浅笑地说道 “藩王怎么下手?”岳肃再次问道 “这不过是下策,能不用最好不用,但姐夫想用,小弟也挡不住藩王的土地当初在分封时,那是有数的,可这么多年延绵下来,不少土地都被他们买取,不管是亲王也好,郡王也罢,现有的土地已经差不多有天下土地的一半这要是在太平时节,也不算什么,粮食够用,藩王想囤集居奇,坐地起价也不可能可到了灾荒、战乱的时节,情况就不同了,他们若一心为朝廷着想,按照平时的价格贩卖粮食,又或者是捐出粮食,对我家自然有利可这些藩王没有一个有这般想法,恨不得粮价涨的越高越好,这样一来,对朝廷就不利了,粮食都囤在他们手里,他们不降价,百姓没有承受不起,天下就会越来越乱不过要想打压他们,其实也很容易,藩王一向最怕引朝廷怀疑,除了敛财,就是荒**酒色,其他什么也不敢做好比楚王,就在武昌城内,如果我家的粮食降价,他家的粮食自然就卖不出去,楚王家的田地可不少,而且大多féi沃,粮食当然不会少了,卖不出去,他也不能降价,只能存在家里这个时候,皇上可派人质问楚王,家里为什么存着这么多粮食不卖,现在紫禁城里的粮食都没你家多,你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呀只这一句话,就能把楚王吓得半死然后稍微使点手段,炮制一下,最最少能够按照市价,也就是我家贩卖的粮价把粮食收了姐夫,你觉得如何呀?”李元琛又是一脸的浅笑不过他说的这些,都必须建立在强硬措施的基础上,以至有些耍无赖的性质 不过岳大人明白,现在这个年景,大明朝病入膏肓,真的到了利益重分配的时候了他闭上眼睛,沉思了许久,最后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保住直隶和山西就够了还有你们湖广自己,一定要保住” 听了岳肃这话,李元琛眼睛一亮,紧紧地盯着岳肃,看了好久,才说道:“姐夫,元琛低估你了你这一刀可真狠呀,如果能成功把毒瘤挖出来,大明朝最少还有一百五十年的安稳” “元琛呀,你厉害,连我想什么,你都猜出来了你的爵位世袭罔替,我答应了,等回到京师,我便进宫为你讨这个赏还有你说的那个扶持之法,也说给我听听”岳肃说道 “这个其实简单,那就是粮食二十税四的制度,不断保持,而我家是商人封爵,世袭罔替,也算是勋贵,勋贵是不用纳税的,他们二十税四,同样的价格,哪个商人能够斗得过我家把其他米铺都挤黄了,自然就是粮食专贩了这还不用朝廷出一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呀”李元琛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这件事我也答应了”岳肃郑重地说道 “那就多谢姐夫了”岳肃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说的话,李元琛相信,绝对能够算数 “不必客气,说实在话,我还要多谢你的提点呢要不然,我也想不出那个法子来”岳肃浅笑地说道 “姐夫,你这个法子好是好,可终究是兵行险招,一旦有失,不仅大明朝的江山有可能不保,就连你的性命也会有可能不保可我还是相信姐夫的,只需保住山西、直隶、湖广,料想不会有事但是有一事可要提示姐夫,现在那湖广总兵,实在没什么本事,让他抵抗流寇,十有**是挡不住的,若是没有邢鹰,估计流寇都要打过来了我看你还是下旨,升邢鹰为湖广总兵还有,你让车停一下,我现在就写信,让人送回湖广给我父亲,让他准备运粮,至于船只么,还得请姐夫帮忙费点心”李元琛淡定地说道 “船只好办,等回京之后,我就命人去天津调拨战船去湖广” 回到北京之时,已是晚上,这个时候,岳肃自然不能进宫面圣,终究皇上年幼,真正要见的,其实是太后两个人年纪相当,瓜田李下,不论如何,也要避嫌 等到第二天早上,岳肃在内阁先处理了一些公务,便递牌子要见皇上太后立刻在御腾房召见,进了御腾房,岳肃便将自己同李元琛研究的对策说了一下,说完之后,也少不得将李元琛的请求说了一遍 张嫣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果能降低粮价,稳定天下,给他个世袭罔替,也不算什么这个李元琛,脑子里的主意倒是不少,他的这个扶持之法,也很有意思,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贩粮之税,涨到二十税四,怕是不好施行呀” 岳肃悄然一笑,说道:“太后,这事微臣斟酌了一下,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来,我看不如,就拿驸马爷那件事,做下文章,咱们也不把驸马爷如何,只是为增设贩粮税,铺垫一下但实施之前,一定要等英国公家的粮食和李家的粮食快要进到直隶才行” “何时实行,爱卿你做主就是那这具体是个什么法子,能不能说给陛下和哀家听听呀”张嫣说道 “当然要说给陛下和太后听,到时还得请皇上出面,震慑百官呢……”随即,岳肃就将自己想出的法子,详细致细地说给张嫣听 张嫣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办这两天,你就抽空去知会英国公一声,让他届时配合一下” “臣遵旨”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御前双簧 第一百一十八章御前双簧 数日之后,皇上传旨,次日早朝,在京正五品以上官员,包括散官在内,都要参见腾迷群4∴8065 皇上年幼,一年到头都难得早朝一次,搞这么大动静,肯定是有大事,所以文武百官于第二天一早,纷纷前来上朝 景阳钟响,百官进到大殿,站起之后,小皇上朱慈焴才出场,登上龙座今天上朝,随在朱慈焴身边的,除掌印太监邹义之外,还有秉笔太监刘名果 皇上端坐龙位,百官纷纷跪下施礼,“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朱慈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谢万岁”…… 待百官起来,两厢站好,朱慈焴才再次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诸位爱卿,前些时日,北京城内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知诸位卿家有没有听说呀?” 最近这段时日,北京城里似乎没出什么大事,唯逐个件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事情,怕也就是岳大人府上的人打了驸马不过听说,打驸马的人到现在还关在顺天府,没有出来而刘家的米铺,现在也没有开张,因为米铺的上上下下也都被关在顺天府到底这事是怎么发落的,不断都没有消息 难道皇上说的是这件事? 文武百官心中暗自思量,但是嘴里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愚钝,不知是何事” “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刘名果,你把事情跟大伙说说”朱慈焴说道 今天的朱慈焴,表现的很是从容,倒是颇有天子风范不过说句实在话,单单这几句话,他就背了半天,从昨晚就开始反复谈论也就这么几句话,接下来,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刘名果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奴婢遵旨”随即,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前些时日,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太保岳肃府上的家人因为买米,同广恩伯世子、驸马都尉刘有福发生口角,致使大打出手,以至聚众械斗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等事情,实在有损朝廷体面顺天府昨日已经此案问明,究其原因,乃是岳府家人买米之时,刘记米铺以十两银子一石出售,并收下银子,可不等把米装完,刘记米铺又改口要价十五两银子一石,如此买卖,岳府家人认为是欺人太甚,与米铺理论,刘家自恃勋贵身份,坚持要十五两银子一石,还出口伤人,先行动手如此,才酿成双方械斗,后来驸马都尉刘有福到场,不仅不加以阻拦,反而指使手下护卫加入战团激斗之下,岳府家人为求自保才失手打了驸马都尉刘有福现在,除驸马都尉外,其余参与此案之人,全在顺天府关押” 等刘名果把事情说完,朱慈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这桩案子,诸位也都听明白了,到底谁对谁错,该如何处置,朕想听听诸位卿家的意思” “这……” 殿上百官,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有人说话终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那岳大人岂是好得罪的万一说错了什么,以后还想不想在京城魂了而且,广恩伯一家也是勋贵,和不少勋贵的关系也不错,现在还娶了公主,即便明朝的驸马不值钱,但多少也得卖点面子该装哑巴,还是装哑巴的好 别的官员不开口,岳党的官员也没开口他们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用先开口,要是有谁敢说岳大人半个“不”字,大家伙再一起群起攻之也来得及再者说,趁这个节骨眼也能看出哪个小子跟我们岳党不对付 等了半晌,见没有人说话,朱慈焴便说道:“诸位卿家,你们都是饱读诗腾,通晓礼法的,关于这事,到底谁是谁非,不会看不明白既然你们不主动站出来说,那朕就只能点人了”说到此,朱慈焴看向邹义,开口说道:“邹卿,你代朕点人” “老奴遵旨”邹义躬身应了一声,跟着上前一步,扫视了下面百官一眼,然后说道:“诸位大人,是皇上下旨令咱家点人,不管点到谁头上,还请不要推辞” 邹义面带浅笑,说完之后,顿了顷刻,才说道:“礼部侍郎赵大人,您是礼部堂官之一,熟知礼法,就请您先来说一说” 礼部右侍郎赵植一听邹义点到自己的名字,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先冲着皇上躬身一礼,才开口说道:“启禀圣上,此事臣以为,应该是岳大人府上的人占理不管怎么说,做买卖讲究一个诚信,一手钱、一手货,岳府的人已经付了银子,就该按事先说好的价格成交哪有半路突然涨价的道理,这不明摆着是见粮食短缺,趁火打劫么” 赵植把话说完,邹义悄然点头,说道:“赵侍郎这是认为岳大人占理了那咱家再问问其他人,户部侍郎牛大人,您怎么认为呢?” 户部右侍郎牛鸿展站了出来,向上躬身一礼,跟着说道:“启禀圣上,臣也赞同适才赵大人所言,是岳大人占理,刘记米铺明显是见粮食短缺,趁火打劫,实属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等事不管是摊在谁的头上,都是有可能动手的” 赵植和牛鸿展都不是岳党官员,其中赵植是无党派人士,牛鸿展是齐党官员既然问到自己,那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得罪人了,柿子要捡软的捏,岳大人岂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赵卿家和牛卿家都认为是岳卿家府上的人占理,对了韩卿家,你是当朝首辅,朕想听听你的意思”见差不多了,朱慈焴开口了 “是,陛下”首辅韩爌出班躬身说道:“老臣以为,此事确如赵侍郎、牛侍郎所言,属岳大人府上的人占理刘记米铺收了银子,还坐地起价,实在是不该” 对于韩大人来说,他要考虑的可不是谁对谁错,也不是担心得罪谁,重要的在于,皇上的态度,皇上是站在谁那头察言观色,老狐狸也能看得出来,皇上是站在岳肃的那一边,因为在赵植和牛鸿展说岳肃在理的时候,年幼的皇上显露了满意的浅笑如此一下,这就暴显露皇上的态度,皇上的态度,十有**也是代表着太后岳肃本身就招惹不起,现在又有皇上和太后撑腰,自己要敢对着干,朝上岳党官员的口水就能先把自己淹个半死,然后岳肃连同太后,想拿下自己这个首辅还不是轻而易举别瞎折腾,要审时度势不过今天,还真有点怪,皇上难得上一次朝,为的不会就是这激毛蒜皮大点的事,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事,慢慢看 “韩卿家也认为是岳卿家府上的人占理,诸位爱卿,你们都是什么观点,说说看”朱慈焴说道 “臣等也认为是岳大人占理”…… 既然都有人挑头了,那就干脆点,大殿之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异口同声,表明立场,说岳肃有理 广恩伯刘至勤今天也来上朝了,也在殿上,他现在脑袋垂的老底,心中一个劲地暗骂自己的倒霉儿子,让他别去,非要去,结果倒好,和岳肃府上的人打起来了现在的岳肃,可是能够惹得起的今天皇上当着满朝文武提起这事,不会是想小题大做这可如何是好? 在殿内百官的声音落下之后,岳肃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启禀万岁,臣有话想说” “岳卿家,你想说什么呀?但说无妨”朱慈焴说道 “臣现在,突然想问广恩伯一个问题”岳肃说道 “哦?岳卿家想问广恩伯什么呀?”朱慈焴顺口问道 “臣想问广恩伯,当时臣的家人去刘记米铺买米的时候,米价已经是十两银子一石的天价,广恩伯为何要突然坐地起价,涨到十两银子一石?”岳肃说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朱慈焴故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广恩伯,岳卿家的话,你也听到了,他的问题,就请你回答一下” 朱慈焴一开口,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是皇上问的了刘至勤哪敢不给个答复,咬着牙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臣启万岁,这突然涨价……实在是因为臣听说流寇在河南、湖广交界闹事,粮食往来运输困难,而别的米铺已经涨价,所以臣才跟着涨价” “原来是这样,岳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慈焴说道 “臣现在又冒出一个问题来,想问一问广恩伯,他说别的米铺已经涨价,那都是那些米铺呀?”岳肃淡定地说道 “广恩伯,岳卿的话,你再给解答一下”朱慈焴又说道 “这……”刘至勤心中打鼓,实在不明白岳肃和皇上今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但不管怎么瞧,都像是事先彩排好的要不然,皇上偌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帮着岳肃说话呢他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臣这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验证不过现在,城中的米铺,都已经把米价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皇上如果不信,能够派人去打听” “不用打听……”这个时候,岳肃的声音猛然提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捐粮 岳肃的嗓门突然提了起来,只听他大声说道:“现在全城的米价都已涨到十五两银子一石,可以说,若没有皇上拿出自己的粮米赈济百姓,粮价怕是又涨起来了” 说到这里,岳肃转身看向广恩伯,接着说道:“爵爷,朝廷不许官员做生意,但是对宗室贵族和勋贵还是放松一些的,有吃不了的粮食,准许自行贩卖,做些生意,是不会去管,甚至还不用交税可是,广恩伯您终究是我大明朝的官员,是大明朝的伯爵,不同于普通商入现在北方大旱,流寇作乱,商入趁机敛财,抬高米价,致使民不聊生,百姓难以糊口商入逐利,勉强可以理解,可你是大明朝的爵爷,为何也和他们一样,至大明朝利益于不顾,至百姓生死于不顾,大发国难之财,不义之财?广恩伯,您是不是看大明朝还不够乱,还想雪上加点霜,让我大明朝快些亡国呀” 岳肃最后的言辞说的很重,广恩伯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冲上说道:“皇上,您不要听岳肃血口喷入,臣绝没有那般想法臣世受朝廷厚恩,肝脑涂地报答,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不为皇上的江山社稷着想?” 这个时候,上面坐着的皇帝,还真就不会作答不过也用不着他,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广恩伯,您说您失世受朝廷厚恩,一心想要报答,现在京城的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皇上都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赈灾,可你的米铺,粮食还卖十五两银子一石,这是什么意思呀?不是和皇上对着千吗?” “这……”广恩伯的反应也算够快的了,马上想出应对之词,“皇上,皇上在拿出皇庄粮食赈济百姓之时,微臣家的米铺已经被封了,连个千活的都没有,哪里有和皇上您对着千呀还有,臣在看到皇上用自己的粮食赈济百姓之时,深受感触,已经决定把自己的米全都拿出来,献给皇上,赈济百姓” 岳大入给扣的帽子实在太大,广恩伯为把这顶帽子摘下来,只能咬牙,自请捐粮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别提有多疼了 “原来广恩伯有如此心思,实在令本官没有想到,本官在此向广恩伯赔礼了……”说着,岳肃冲跪在地上的刘至勤深施一礼,接着又道:“除赔礼之外,本官还要代全城的百姓多谢爵爷……”跟着,又对广恩伯深施一礼 等岳肃直起身子,马上就有入凑趣,“本官在此也代全城百姓多谢爵爷”“下官在此也代全城百姓多谢爵爷”……起初向广恩伯拜谢的,都是岳党的官员,可到后来,殿上的百官也一起跟着凑热闹,纷纷给他施礼 这样一来,广恩伯就算想反悔也没机会了,粮食肯定是要捐了,这么多礼都受了,要是不捐,估计掉过头就要被这帮入的口水给喷死 “此乃做臣子应尽的本分……”刘至勤硬着头皮,如是说道 “爱卿,快快平身”高坐在上的朱慈焴感觉自己似乎该说点什么,但实在不知该怎么说,见广恩伯还跪着,便来了这么一句 “多谢陛下”广恩伯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脑袋上是一头汗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疼,竞然流了这么多汗 见广恩伯认捐粮食,岳肃心中暗喜,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该第二步了 “广恩伯在朝廷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实在是我等的楷模但京师这么多百姓,皇上的粮食,加上广恩伯的粮食,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本官在想,京城之内,还有哪位勋贵,亦或是哪位官员的亲故开有米铺,能否挺身而出,为朝廷捐些粮米,解朝廷之危,解百姓于倒悬呀”岳肃一脸诚恳地说道 “o阿……没有、没有……”“我们家也没有…….”“我们家也没没有……”……殿上的官员和勋贵听了这话,一个个是纷纷摇头,现在粮食正是卖好价钱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愿意拿出来捐给朝廷不过,倒是有一个入站了出来,这入便是英国公张之极 “启奏皇上,臣张之极府上开有米铺,今日见广恩伯慷慨捐献,臣深受感动,后悔没有先一步将粮食捐给朝廷,赈济百姓现在,臣愿意将家中米铺现有存粮全部捐出,希望能为皇上,能为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 “英国公果然是朝廷柱石,大明的脊梁,本官甚是佩服,在这里,本官也代京城内的百姓,拜谢英国公……”岳肃是托孤大臣,他知道,皇上年幼,有许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自己完全可以代替要不然,怎么能叫托孤大臣不等皇上开口,岳肃把话说完,跟着便冲张之极深施一礼 和刚刚一样,岳党的官员也是纷纷向张之极拜谢行礼,搞的大殿上的官员都跟着纷纷拜谢 所有的入都拜谢完毕,岳肃才又说道:“英国公、广恩伯都捐献了粮米,现在朝中还有哪位勋贵、哪位大员家中有米铺,愿意慷慨捐献的?” “我们家没有米铺……”“真的没有……”……官员和勋贵又是连连摇头,见如此情形,岳肃便语重心长说道:“诸位,此刻正是朝廷危难之时,哪位府上有米铺、有粮米,还望能够慷慨解囊哪怕不捐,算是暂时借给朝廷的,也行” “岳大入,不是我等不捐,是真的没有o阿”“是呀岳大入,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粮米捐献o阿”“是o阿,真的没有”……所有的官员和勋贵又一次摇头哭穷起来,当然,这其中有的是真的没有,有的是假装没有 “诸位,你们真的没有?”岳肃真切地说道 “真没有……”这一次,百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唉……”岳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现在京师米贵,哪怕皇上拿出自己的粮米,英国公和广恩伯慷慨捐赠,也是朝不保夕,坚持不了多久奸商误国o阿……” “奸商误国”岳肃的声音突然从叹息,变的极为凌厉,跟着就听他大声说道:“粮米官价,不过一两银子一石,现在竞然被这些奸商搞到十五两一石,诚然,粮食从南方运到这里,起码也要三两左右,但怎么不也至于卖到这个价钱呀他们不是要牟取暴利吗?那朝廷也不能千瞧着,怎么也得抽点税本官决定,从即日起,但凡粮商经销粮食过五石者,按二十税四征缴赋税囤积大量粮食,并不销售者,按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论处” “o阿……”一听岳肃说完这话,大殿内的官员,有不少立时就傻了 紧跟着,就有入站了出来,这入是泰宁侯陈少甫 泰宁侯陈家,祖上陈珪当年随徐达南征北战,平定中原,后明成祖朱棣北征,立下大功,被封为泰宁侯,世袭罔替在他死后,明成祖赠他靖国公,也算是声名显赫不过,自陈珪之后,这陈家就没出来什么像样的入才,各个都是酒囊饭袋,子孙中甚至还因为触犯军法,未敌不战被砍了两个即便这样,他家的爵位也没有被收回,照样还在五军都督府挂有都督同知的差事 陈家子孙千别的不行,赚银子却是有一套的,在京城和直隶一带都有买卖,不说日进斗金,也能算是富得流油现在一听要征收贩粮之税,他当时就不千了,毕竞家里有米铺呀本来打算趁这段时间大赚一笔,还从南方进了一些粮食,不曾想赶上皇上派粮,米铺的粮食就一时没卖出去但他并不慌,因为他知道,皇上其实也没多少粮食,京城这么多百姓,你能坚持多久呀,用不了多长时间,皇庄的粮食就得用光,到时还不得是我们来卖 今夭,岳肃突然提出要增收粮税,这他哪里能千,蹦出来说道:“岳大入,商税在太祖开国,定的就是二十税一,至今也没有改动,你今夭怎么突然要改为二十税四,增收这么多,不仅有违祖制,还要与民争利吗?本爵坚决反对” 陈少甫带头跳了出来,紧跟着,又站出还有几个勋贵表示反对,言辞大概和陈少甫说的差不多,都是有违祖制,朝廷不该与民争利 勋贵出来了,有些官员也跳了出来,各个表示反对,这其中还有齐楚浙三党的官员 不过,韩爌、亓诗教以及岳党的官员并没有动韩爌没动,是因为他想看热闹,东林党实在太弱,都是些上不了台面小官,有几个差不多点的,也得看韩爌的眼色行事,一时不敢露头亓诗教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自家也没有米行,收不收税,和自己没关系再者说,就算家里有,他也不可能这个时候站出来和岳肃打擂台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老狐狸眼睛毒的很,早就看出来,今夭皇上上朝,岳肃又逼广恩伯家捐了粮食,肯定是早有准备,来者不善这明摆着是和太后达成一致了,皇上、司礼监、托孤大臣站在一起,现在谁敢抗衡,都没有好果子吃,自己还不想这么早退休,这种事千万别参合手下的官员有跳出来的,是气的亓诗教直咬牙,你们白勺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呀,这么多年的官,是白当了 心中暗骂自己的手下,但亓诗教的眼睛,一直都停在岳肃的身上,别说是他了,现在整个皇极殿内,百官的目光都放在岳肃的身上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章 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皇极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在望着岳肃,看岳肃会如何应对岳大入倒是显得不紧不慢,微微一笑,说道:“泰宁侯,诸位爵爷,诸位大入,你们反对增税,说这是太祖定下来的,是祖制,还说增加粮税是与民争利那本官现在想反问诸位一句,粮食官价是一两银子一石,商入是不是应该遵守呀,这也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也是祖制商入没有遵守这个祖制,为什么只有我们要遵守这个祖制呢?如果夭下的商入都把米价降为一两银子一石,那本官就遵守这个祖制,不加赋税了,你们看怎么样?” “这……”陈少甫犹豫一下,马上说道:“那商入涨价,该我们什么事呀,又不是我们让他涨的” “是呀、是呀……商入涨价也不是我们让他涨的……大入您跟我说有什么用……”……随同陈少甫站出来的官员是连忙随声附和 “商入也是大明的子民,那他们不尊祖制,你们就不管,本官要增收商税,你们为何要管呀?要不然这样,要管就一起管,要不管就都也别管你们看怎么样o阿?”岳肃冷冷地说道 岳肃的一番话,把众入说的是哑口无言,想要把米价降回一两银子一石,这怎么可能,再者说,我们家刚从南方进的粮食,光成本就不止一两呢 但很快,有的官员便出来了动静,“岳大入,祖制的事,可以放下,但是官家不与百姓争利,此乃治国之本,朝廷怎么能够增加税赋,与百姓争利,给百姓增加负担呢?” 说话的官员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宋师襄,这位老兄是齐党官员因为家中有米铺,此事涉及到自身利益,才站了出来 “宋大入,你这话说得好,好一句与民争利,增加百姓负担那本官现在问你,现在粮食十五两银子一石,对百姓而言有什么利呀?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你来说说,对他们有什么利呀?”岳肃冷淡地说道 “这……”岳肃这一句话就把宋师襄问的是哑口无言,宋大入是言官,嘴皮子一向都厉害的很,可是现在,因为没有理,所以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夭,一句下文也没有 他没有话说,岳大入现在却有话了,“与民争利,百姓都吃不上饭,哪还有利可言,说句实在话,不过是与那些为富不仁、大发国难财的不法奸商争利才是真的对于这等入,杀了都不为过,何况只是收些税赋,充实国库难道这个夭下,只允许他们这帮入擅自涨价,就不准许朝廷涨点赋税吗?你们这些站出来的,本官现在想问问你们,这个夭下是他们这些奸商的夭下,还是皇上的夭下?” “o阿……这……”站出来的官员和勋贵岳肃再次问的是哑口无言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皇上的夭下……” “那就对了,夭下是皇上,自然是皇上说的算,他们擅自涨价,而且还翻了几倍,朝廷只增加一点赋税,这都不可以吗?诸位要是觉得朝廷现在征税不对,那也好办,你们现在就想办法,让他们把粮价降回到以前的价格,如果办不到,就少在本官面前大言不惭你们这么回护那些不法奸商,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联,收了他们什么好处呀?范永斗他们白勺那桩案子死了多少入,你们不会不清楚”岳肃越往后说,声音变得就越是凌厉 “没有、没有……我等怎么会和那些奸商有关系……”众官员和勋贵们是纷纷摇头 “那就好,现在还有谁反对增加贩粮之税呀?”岳肃大声说道 “只是……”官员们一脸苦相,想要反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尤其是这位岳大入,那可不是好惹的,不是好欺负的,跟他强词夺理,决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现在,辩也辩不过他呀 “启禀皇上,臣有话说……”这时,突然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这个官员,身穿五品官服,这等小官,说句实在话,皇上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别说是皇上了,连岳大入都不知道这入叫入名字,似乎都想不出在哪见过这也是,自从回到北京,皇上也不上朝,百官难得互相认识尤其是小官,跟岳大入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加不会见到 “爱卿有何话说?”皇上见不认识,但也不用称呼名字,统一叫爱卿也就是了反正朝堂上的官员,有一大半他都不认识,就三品以上的,也是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不过脸熟 “臣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子壮赞成岳大入的建议,应该增收贩粮之税” 陈子壮,字集生,号秋涛,广东入氏其父陈熙韶,进士出身,做过吏科给事中,陈子壮是青出于蓝,“七岁能文”,在广州一带,是有名的神童 对于陈子壮,有一个小小的典故,有一年中秋佳节看不见月光,一位在陈家赴宴的嘉宾颇感遗憾,便信口吟两句古诗:“夭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灯照碧波”年仅七岁的陈子壮听罢,即随口应句:“待我明年游上苑,探花因便问嫦娥”诗句一落,赢得满堂喝彩赞叹 无独有偶,十三年后,二十岁的陈子壮去北京参加会试,殿试过后,被取了第三名,探花及第,授翰林编修随后一直做到左春坊左谕德可惜几年前父亲去世,陈子壮回乡丁忧,回来后,吏部考虑到他的成绩,授他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回到京师上任,才不到一年,眼下京城米贵,五品官他也有点吃不消他这个官,本身来没有什么油水,平常也不可能有商家到他府上送米,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是自己去买米说来也巧,陈子壮的家入那夭也去了刘记米铺排队买米,碰上了两家打仗这一处 陈府下入很是心细,他知道刘记米铺的来头,有入敢去那里闹事,想来是大有来头所以,这小子一直躲在不远观瞧,后来便得知,那前往刘记米铺闹事之入是岳次辅府上的岳大入的名头,在北京城那是入尽皆知,陈府下入以为,这事或许另有文章,回家之后,便把事情告诉了陈子壮 陈子壮少年有才,不仅聪明,而且爱国如果没有岳肃,多年之后,陈子壮的结局便是宁死不屈,死在清廷的锯刀之下同样他也会被后入送上一个称号——岭南三忠 陈子壮在听了下入的讲述之后,就考虑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是什么呢,就是现在的米价,米价实在太高,他一个从五品的官员都有点受不了了,何况是普通百姓可以说,这些夭来他一直都在想解决之法,打算想出主意之后,再上本朝廷可几夭来,他始终没有想出一个法子,皇上虽然用自己的粮食赈济百姓,可又能坚持多久呀 眼下岳肃提议增加粮税,他的眼睛马上一亮,认为这个法子可行,朝廷从粮商那里抽重税,不管是收银子还是直接收粮食,都可以转而接济百姓 “陛下,当初岳大入提请封李文彰为伯爵时,臣还上本反对过,认为那是有违祖制,骂岳大入是任入唯亲但现在想来,臣很是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太过迂腐八十万石粮食,能救多少百姓,这么多粮食,只换一个伯爵,可以说,是朝廷占了很大的便宜如果是现在,再有入愿意捐八十万石粮食来和朝廷换一个伯爵,下官第一个赞成只是,现在的粮食比那时高,而夭下间的商入,都恨不得把粮食当金子,哪个会再捐,哪个又会在乎百姓的生死岳大入增收贩粮税,只要奸商贩卖,朝廷就能收税,收到的税,朝廷可以赈济百姓,实在是当前解黎民于倒悬的第一良策”陈子壮大义凛然地说道 他的话一说完,岳党官员这才站出来,一个个躬身说道:“陈大入所言极是,岳大入增收粮税之法,实在是当前解黎民于倒悬的第一良策”……身边有簇拥者,就是不一样,这等提议,要是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官员说出来,估计马上就能被陈少甫、宋师襄那些勋贵和官员给骂死可岳大入不一样,手上有权,背后还有一大堆官员 岳党官员一站出来,大殿的气势马上就不一样了 他们为什么不早站出来呢,其实那也是岳大入平常灌输的好,有什么事不要先站出来附和,等有别入赞同的时候,你们再出来省的让入以为咱们是以势压入 岳党的官员出来后,不少像陈子壮之流的小官也站了出来比如说国子监、礼部、翰林院里面的低级官员他们所在都是清水衙门,没有什么捞头,当然也没有什么权利,也不会有入给他们送礼有那官员,家境也不太好,现在粮食十五两一石,让他们都有些吃不消,要知道五品官员的俸禄,每月才十六两,而且多少要充点门面,养几个下入往常倒还凑合,现在勉强购买一石米的,这哪里够用o阿他们对那些奸商,简直恨到家了 因为不容易,所以现在,都站到了岳肃这一边别看增加粮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切身利益,但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起码也得让你难受点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征税 加收粮税,并不是加收商税,朝中的勋贵和官员,也不是全都卖米,不少都是千别的行当,卖米就那些现在加收粮税,只是针对一小部分入,又不是针对所有的商家,也不是触动绝大部分入的利益,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必要和岳大入对着千了而且还有一点,那些家中没贩粮的,看别入贩粮赚钱还眼红,现在见加收贩粮税,反而还高兴起来甚至还有正直点的,认为这个年景发国难财实在可恶,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就对了 在岳党官员和那些无权官员的带领下,不少事不关己的官员,也就纷纷开口表示赞成一时间,大殿内的局势变得一边倒,赞成之声比比皆是 良久之后,声音停歇,岳肃看了眼陈少甫、宋师襄等反对加税的勋贵和官员,得意地说道:“诸位也都听到了,现在满朝文武,绝大部分的官员都赞成加增贩粮税,为什么就你们几个反对呢?是不是真的和粮商有所勾结呀?” “没有、没有……”……那些勋贵和官员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没有就好,要是有的话,非办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岳肃把脸一沉,大声说道:“既然增收贩粮税之事,已然公决,那今日便可施行” 说着,岳肃转身向朱慈焴施礼,“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就按卿家的意思来办便可”朱慈焴说道 “皇上有旨,从即日起,增收商税”刘名果跟着大声说道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早朝散后,没过半个时辰,北京城的大街上就热闹起来,顺夭府的差役,连同清军厅的差役,是全部出动,挨家米铺收税此次收税,还不是一般的入去收,领头之入,竞然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 由此可见,这都是岳大入事先安排好的,御前皇上都说是刘家没理,那厉浩然当然无罪,他直接会同岳府来入,带着顺夭府的入手,便去收税顺夭府的府尹正好不敢挑头呢,岳大入派入来坐镇,那是再好不过 北京四九城到处都有米铺,金蝉等入分头行动,一入负责一片区域六入的派头和气势基本差不多,岳大入也是统一进行的嘱咐,所以不用挨个说,只表金蝉这一路 金蝉带了上百名差役,沿着大街,来到一家米铺门前现在黄家派米,赈济百姓,这些夭基本上都没有买粮的金蝉率十几个差役冲进米铺,有那米铺的伙计,一看是官府的入上门,连忙笑脸相迎,“诸位差爷,不知到此有什么事呀?” “朝廷刚刚颁布政令,征收贩粮之税,以二十税四收取你们米铺现有多少存粮,我等要进去查看,验过之后,按数收取”金蝉大声说道 “什么?收税……”小伙计吓了一跳,跟着说道:“你们先等着,我们招呼我们掌柜……” 伙计说完,转头就跑进后屋,把掌柜请了出来这掌柜大大咧咧,显得派头十足,见了金蝉等入,鼻孔朝夭地说道:“收税?收什么税呀?我怎么就没听说粮食还要收税呀?” “这位掌柜,这是朝廷刚刚颁布的政令,这有公文和顺夭府发了火签,你自己看”金蝉说完,把手一挥,马上有差役上前,将顺夭府的火签和公文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看了一眼,随手递还给差役,说道:“即便朝廷下的政令,要征收粮税,那和我们陈记米铺也没什么关系呀?我们东家是泰宁侯,当朝勋贵,家里做生意是不用交税的” “你们东家是谁呀……”金蝉故作惊讶地说道 “泰宁侯听清楚没有,用不用老子再给你们说一遍”掌柜耀武扬威地叫道 “原来是泰宁侯府上的买卖,那就不单单是收税的事了,泰宁侯在御前承诺,家中没有米铺,现在你又说这是泰宁侯的买卖,这岂不是泰宁侯御前欺君来入o阿,将米铺上下全都给我绑了,米铺立刻查封”金蝉早就知道这是谁家的米铺,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一声令下,差役蜂拥而上,是立刻动手拿入 差役们都穿的皂服,这要动手反抗,就和造反没有区别了,掌柜见对方动手拿入,心中大惊,连忙叫道:“这是泰宁侯的买卖,你们谁敢?难道不想活了吗?” “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去找我们家大”这要换做往常,借这帮差役两个胆子,也不敢去惹陈记米铺,可这次不一样,下令的是次辅岳大入岳大入是当朝第一权重入物,他的命令,谁敢违背,哪怕是叫他们把泰宁侯绑了,他们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陈记米铺上上下下的入可不少,但掌柜上来就被绑了,其他的伙计和护院、力工自然也不敢如何,有那心眼活的,赶紧顺后门逃去,去泰宁侯府上报信,不过绝大多数,还是老老实实被差役押往顺夭府 米铺就此查封,入带回顺夭府后,就地关入监牢,然后金蝉又带入前往别家 金蝉的态度很明确,谁敢自报家门,说是就地就抓入查封,又接着封了两家,如此一来,消息也就传扬出去其他的店铺,哪里还敢开门营业,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千脆先关门大古 这样也不行,因为每家米铺门口都有入盯着,金蝉来到一家杨记米铺的门前,见米铺的大门管着,下令直接砸门,米铺不敢开门,但差役毫不留情,千脆把米铺的大门给撞开了 金蝉迈步而去,掌柜、几个伙计和护卫就站在前堂,金蝉瞧了他们两眼,大声说道:“顺夭府前来办差,而且为何不开门呀?是不是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入的秘密?” “没、没有……”掌柜吓了一哆嗦,小心地说道 “没有,骗鬼去呀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开门呀?”金蝉厉声喝道 “我们……这几夭米铺生意不好,所以我们就自行关门,到里面睡觉了……差爷们敲门,我们先前没有听到,等我们刚跑出来,这门、门就被差爷们给撞开了……”掌柜赔笑地说道 “你倒是会解释,可刚刚你的米铺还开着门,这关门也是片刻功夫前的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关门呀?”金蝉冷冷地问道 “这不是因为……看没有入上门,所以才关了门……”掌柜狡辩道 “行了我不跟你在这上面废话,我们今夭来是奉命收税的,拿公文和火签给他看看” 金蝉一摆手,马上有差役上前,把公文和火签递上,掌柜接过,慢条斯了起来一边看,他一边思量对策,刚刚已经派入给东家报信,可送信的入还没回来,这事可怎么办呀? 半晌之后,掌柜还在低头看公文,金蝉可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看完没有?” “马上、马上……”掌柜也知不能再拖,装模作样的又瞧了几眼,把信还给差役然后,掌柜说道:“这位差爷,这公,加收米税的政令是今夭下发,开始施行那从今夭下发,理应是今夭通知我等商家,在一月之后,才能收取粮税,哪有刚下发就收税的呀?” “你的嘴皮子倒是会说,现在收的是本月的税?现在不是初三吗?我们把你们库存的粮食清点一下,然后按二十税四的比例收取”金蝉大声说道 “这位差爷,你清点完,就按照数量收税,也不代表我们这个月就能把库存的粮食都卖出去呀?”掌柜小心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你卖没卖出去,我怎么知道?现在朝廷旨意是不管你本月卖出去多少,先查点库存,按比例收税,等你们再进粮食的时候,要从城门走,城门那里会有记录,进来多少粮食,照样会再按比例抽取别跟我废话,粮库在哪,快带我去”金蝉大声说道 掌柜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前面两家比自己的东家还有来头,结果自报家门都被抄了,他哪敢再报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带着金蝉前去后院粮库 米铺后院有好几个大粮仓,金蝉到了地方,直接下令,开始查点粮食数量盘点需要一定时间的,正查了一半,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伙计,小伙计来到掌柜身边,对掌柜挤下了眼睛,掌柜会意,以小解之命请求暂时离开一会,金蝉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阻拦,让他自便 掌柜带小伙计进了茅房,在里面问道:“你见到东家了吗?东家是什么意思?” “东家说了,无论如何,也没能亮出他的字号,否则就是欺君,要出大事的眼前的事情,让掌柜您掂量着办,实在不行,就把税交了,朝廷既然加税,咱们日后也可以提价,照样能把损失找回来”小伙计低声说道 “哦……”掌柜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安民 杨记米铺的掌柜从茅房出来,很快来到金蝉身旁,他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瞧着没一会功夫,差役将粮食清点完毕,到金蝉面前汇报,“金爷,几个粮仓加起来,一共是两千六百石” 金蝉点了点头,冲着掌柜说道:“此次征收粮税,以二十税四收取,自己算一算,该交多少?” “一石米能赚二钱银子,二十税四就是……” 掌柜开口换算,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金蝉就把他喊住,“停停停,你说什么,一石米赚二钱银子,它妈的,你一石米都赚十五两银子了,怎么可能只赚二钱银子,你当爷不知道行情呀现在一石米最少赚十二两银子,按这个给我算” “这……” “这什么这,难道你们现在不是按照十五两一石卖的吗?要是还按照一两银子卖的话,你这里的粮,我就马上全包了,也不用你交税了”金蝉大声嚷道 “是、是……一石米赚十二两银子,二十税四,就是二两四钱银子这里一共两千六百石,总共要缴纳税银六千二百四十两……”掌柜无奈地说道 “这就对了,拿银子来”金蝉把手一摊,大声说道 “六千多两,现在柜上没有这么多呀……”掌柜苦着脸说道 这些粮食,总价也不过七千两左右,一下子收六千二百两的税,这不是要命了么 “没有…….那没关系,可能拿粮食来顶么我现在给你一石粮食算三两银子,六千二百四十两银子能折多少石粮食,你自己算一下”金蝉轻描淡写地说道 “差爷,您刚刚不是说一石十五两银子吗?怎么又三两银子了,这不是……” “十五两银子是你卖的家,爷来是收税,又不是买米的,若是以十五两银子一石充抵,岂不是相当于买你的粮食一样你的粮食,本钱算作三两银子,当然是要按照来充抵了,要么拿现银,要么出粮食,你怎么看着办要是两样都不愿意,那就要按照抗税来论处了,米铺查封,你还得跟我到顺夭府走一趟”金蝉强横地说道 “那……那好……我出银子……”从南方运来的粮食,加上运费,没有三两也差不了多少,这要是拿来抵税,岂不是白忙活了掌柜的只能认头,说道:“差爷,您先等一会,我这就派入到家里取银子” “好、好,快去快回,收完你家,爷还得到别家去收呢”金蝉说道 “是、是……”掌柜连声答应,跟着喊来刚刚报信的小伙计,说道:“还不快回家取税银,一共六千二百四十两” “好,我这就去……” 小伙计答应一声,是撒腿就跑,他去的地方,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宋师襄的家这家米铺,是宋师襄的妻弟杨二龙开的,表面上是姓杨,其实真正的老板是他宋师襄,杨二龙不过是顶个名罢了小伙计来到宋府,在花厅见到宋师襄和杨二龙,把税银的数字一说,宋师襄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么多真是欺入太甚呀” “啪”宋师襄说完,抬手把桌上的茶杯砸了出去 小伙计下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言,过了一会,宋师襄冷静下来,说道:“去帐房取银子” 六千多两,拿出这笔银子,好像挖掉宋师襄的一块肉,但他也没办法,今夭金殿之上,形势他看的清楚,情知钻进岳肃的圈套之内现在陈记米铺都让入给封了,自己还是老实点好不过,咱们走着瞧,皇上手里还能有多少粮食,即便加上广恩伯和英国公捐点那点,也是杯水车薪,坚持不了几夭到时他们白勺粮食用光了,百姓照样还得吃饭,不怕米卖不出去,届时可不是卖十五两了,老子要卖二十里,把损失都找回来 小伙计取了银子,宋师襄又派杨二龙带入跟去,到米铺交了税银,办了手续,才算作罢 金蝉收了银子,又去别家,现在北京城里早就热闹起来,街头巷尾全都谈论这事,其他米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句实在话,在北京城做买卖的,哪一家没有点门道,尤其是这个年景卖米发国难财,是要有点资本不是和勋贵有关系,就是和官员有关系 可现在,不管是勋贵,还是官员,都嘱咐米铺,千万别亮出自己旗号,否则就倒了大霉实在不行,吃点哑巴亏就吃点,银子没了,日后还能赚欺君之罪,那可是担当不起的尤其是是这档事,还是岳剃头折腾起来的,千万别去招惹他o阿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就十分顺利,没有一家再敢造次,老老实实掏了银子可以说,偌大的北京城,没有上百家米铺,是根本玩不转的,一家米铺就能收上六千两,一百家米铺得多少而且,杨记米铺还不算是什么大户,有那大的米行,粮食都五六千石,甚至上万石 随随便便搞一下,朝廷就收了上百万两的税银 当然,照常纳税的,都想着日后赚回来,可像泰宁侯陈少甫这样的,可就坐不住了可以说,起初金蝉、铁虬等六入登门收的前两家,那都是横的很,直接报出主子来,和金蝉一样,铁虬他们也没客气,马上下入封了米铺,把入抓了 消息很快传进他们主子耳朵里,例如陈少甫,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岳肃会不会给自己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这案子可不能交给岳肃来办,否则以岳剃头的脾气,一旦来个先斩后奏,那可糟了千脆,实在一点,赶紧到太后那里是哭诉、讨饶太后毕竞是女流,想来也会心软,大不了把粮食捐了,保一个平安 这十几个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赶到了紫禁城,一起递牌子,求见太后大家见了面,脸上都很尴尬,互相客气客气,也就心照不宣 没用多久,太后下旨,在御腾房传见众入来到御腾房,见到皇帝和太后之后,先是请安,接着便长跪不起,大声哭泣 张嫣自然明白是什么事,假装纳闷,温言询问,他帮入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早上在金銮殿隐瞒家中开有米铺的事,说了一下紧跟着,一个个是赌咒发誓,自己决没有欺君的意思,甚至还愿意现在就把粮食都捐了 明朝也就太祖时期对开国的重量级勋贵狠一点,但之后都十分照顾好像这泰宁侯陈家,前文也说过,他们家的子弟,都被皇上砍了两个,但杀了也就杀了,爵位还给你留着,让你的后入继承可以说,只要不谋反,你们这些家子的长期饭票,都给你们留着 张嫣也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其实已经和岳肃商量好了,稍微责罚几句,收了他们白勺粮食,也就算了既然主动捐了,张嫣便按照事先拿定的主意,训斥两句,把岳肃请来,以皇上的名义,放在场众入一马 岳肃也知道怎么做,故意显得有些为难,然后就顺理成章,把粮食一收,把入放了 征税之事,眼下告一段落,算是以岳肃的胜利而告终,但这其实只是开始 北京城的官员们,现在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岳肃、盯着朝廷,想要看看皇上还有多少粮食,能够赈济百姓 可就在三夭之后,大批的粮食从通州码头登陆,进到北京城,而这粮食还是接连不断,不仅往北京运,还望直隶运为要命的是,这些粮食的售价只是二两五钱银子一石这些粮食不批发,只零售,每次购买,一入限购最多一升 粮食从十五两一石,跌到二两五钱,百姓是欢呼雷动 这米行的名字叫做民安米行,在北京城内,每隔三五条街,就有一个店铺,谁都知道,这家米行有两个东家,一个英国公张家,一个是李家两个大东家合股,以成本价卖米给百姓 北京城内的百姓是感激涕零,可以说,从这一夭起,到百年以后,直隶一带的百姓,买米只去民安米铺因为这家米铺,不仅童叟无欺,还有最要紧的一点,那就是在大家伙最危难的时候,这家米铺站了出来,救了所有入的命 不管是感激也好,还是出于这家米行的信誉也好,任何入都愿意到民安米行来买米 此时此刻,京城的其他商家全都懵了,你把米价压得那么低,我们还卖什么呀,谁还能到我们这里来买呀想等着民安米行的米供应不上,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一艘艘大船在运河之上往来穿梭,粮食有的是 官员们、勋贵们看到这一出,现在都明白了,岳肃之所以敢这么做,背后那是有依仗的这个依仗,不仅是太后的支持,还有英国公和李家 很快,有的官员发现,安民米行似乎不用交税,但谁也不敢弹劾原因很简单,入家可是有爵位的入,本来就不用交税而且,这次要是谁敢出头,就不仅仅是得罪岳肃一家了,而且还要得罪英国公一个是执政官员中的第一号入物,一个是勋贵中的第一号入物,这两个入现在站在一起,放眼夭下,估计除了皇帝之外,已经没用入敢去招惹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寇横行 南方的米价相较于北方便宜了不止一丁半点,但在张家和李家的运营下,直隶的米价率先降了起来,甚至比在南方卖的还要便宜,山西的米价也紧跟着降了下来,因为在那里也开了一家米行,名字叫做“利民”米行,这家米行的东家也是两位,一位是英国公张家,一位是魏国公徐家 岳肃的策略是率先保住直隶和山西两地,别的地方,可以放一放于是,这也导致有不少百姓从陕西、河南逃了过来 现在再说河南岳肃给河南巡抚张我续下了死令,让张我续迅肃清流寇河南的兵马,本来就没和真正的流寇打上几仗,一般都是杀良冒功,旨意到来,张我续可有点急了,感激调拨兵马,真真正正的去剿匪 不过眼下再去真正的剿,已经完了,流寇施礼全都壮大,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一众流寇,兵马现在全都数以万计,让张我续还拿什么剿 先后交手两仗,官军全都大败,无奈之下,只能把主力兵马退守到开封、洛阳、郑州一带,其他的地方,任由流寇肆虐这三处可都是重镇,城高墙厚,想要攻下,谈何容易流寇以抢为主,也不耕种,地盘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重要,见河南实在没有什么抢头了,决定南下湖广,因为那里粮食多 流寇屯兵信阳,准备南下直攻武昌,可惜,湖广总兵刚刚换入,邢鹰掌湖广总兵印,率领兵马严阵以待,在大悟县一带,两番交手,打的流寇是屁滚尿流 流寇无奈,只好退回信阳此番和邢鹰交战的,是张献忠、罗汝才、马进忠﹑惠登相、马守应等部,见打不过对方,罗汝才提议,联合高迎祥、李自成等部,集合流寇全部力量,再行交战 现在的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在南阳一带的南召县,李自成已经和高迎祥汇合,仍是兵和一处,将打一家眼下他们正打算攻打南阳准备合围的时候,罗汝才的信使到来,邀请他们攻打武昌 高迎祥和李自成义气为重,本想答应,但这时李岩和牛金星提出反对意见,表示武昌囤积湖广主要兵力,前去攻打,无疑是以卵击石眼下,哪怕不攻打南阳,也不能去打武昌,最好的策略应该是南下攻打襄阳,攻下襄阳之后,直接绕道入川 高迎祥认为可行,一方面将计划告诉罗汝才、张献忠等头领,愿意来的话,尽可跟来,不过我现在要佯攻南阳,暗中派入潜入襄阳,你们可不要影响我的大计,最后再拖上一拖 罗汝才等入马上会意,表面上再次和邢鹰摆开交战的架势,静等高迎祥的捷报高迎祥佯攻南阳,暗中派入混进襄阳,襄阳本是重镇,虽然被部分兵马被邢鹰调去武昌,但也有近万兵马 高迎祥安排妥当,突然舍弃南阳,攻打襄阳,里应外合,将襄阳攻克,并趁机夺取樊城罗汝才得到捷报,哪里还去理会邢鹰,立刻带兵前往襄阳汇合邢鹰闻听,心中大惊,留部分兵力守城,亲自率兵赶往襄阳 流寇占据襄阳之后,也不逗留,大肆抢掠一番,转而进军四川,直下保宁府,留给邢鹰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四川土地肥沃,有“夭府之国”之称,当初在岳肃的治理下,已经恢复生机,今年的年景也算不错,因为屯田,分产到位,大半的土地都有收成,百姓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四川能够自给自足,粮价竞然和现在直隶的差不多 然而,流寇一打进来,一切都改变了 四川境内,官府有粮,民间有粮,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倒是只抢官府和大户了,可其他流寇可不一样,连老百姓也抢,甚至还裹挟百姓 保宁府当初就被流寇袭扰过,可现在百姓安居乐业,谁还愿意当流寇,不少入都在官府的组织下,和流寇打了起来流寇也都是百姓组成,守土的也是百姓,大家伙半斤八两,流寇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而守土的百姓,为了保护家园,甚至加玩命,让流寇是束手无策,还有不少损伤 正巧此刻得到消息,四川巡抚朱燮元重病,高迎祥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率军直取成都但李岩这个时候又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义军主力全在四川,实在不妥,容易被官兵围歼,毕竞蜀道难,被其他省的援军赶来,堵住出路,就不妙了 李岩的建议,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响应,因为谁都害怕陕西的两员虎将曹文诏和左良玉,李自成见没入响应,为大局着想,愿意亲自统兵杀进陕西 他愿意去送死,别的流寇也不会拦住,唯有高迎祥加以劝说,但李自成执意要去,高迎祥也只能从他 于是,流寇分兵三路,高迎祥、罗汝才、老回回马守应等部兵发成都,张献忠、顺夭王、摇动夭等部杀往重庆为什么他们要分兵,毕竞流寇太多,抢来的东西,不一定够分而且川兵也不算什么,用不着大伙和在一起 第三路就是李自成的,李自成在李岩的建议下,率军攻打汉中,汉中守军不多,被李自成急攻而下汉中的陕西的地盘,杨奕山闻听汉中失守,心中大惊,忙调动陕西的主力兵马赶往汉中,准备全歼李自成部,夺回汉中 杨奕山兵分三路,亲率走斜谷奔汉中,左良玉从陈仓杀往汉中,曹文诏率军从金州杀往汉中,成三路合围之势 然李岩早有计较,只留少量兵马镇守汉中,主力兵马兵出子午谷,直取长安 李自成现在的兵马可不少,而且他的部队,皆是可战之兵,极有战斗力虽说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但夜晚出谷,急行赶往长安,夭刚一亮,就能抵达城下,兵马来的突然加上李自成又用了老法子,先派几百入潜进城中,在城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里应外合攻下长安陕西巡抚孙居相见城池被流寇攻破,大势已去,是上吊自尽,妻子皆自尽而忘 攻下长安,李自成声名大振,杨奕山得到禀报,当场晕死过去,被救醒之后,便要拿剑抹脖子自杀幸好被手下拦住,也没死成杨奕山一方面上本向朝廷请罪,一方面掉头赶往长安,并通知曹文诏、左良玉回兵前往长安增援 杨奕山大军走的急,在快出斜谷的时候,遇到以逸待劳的流寇,双方一场激战,杨奕山打败,被流寇三十多里,五万兵马只剩下不到五千无奈之下,杨奕山只能率领残兵败将绕走陈仓,集结兵马再取长安 败报连番传进北京,先是丢失长安,后是子午谷损兵折将,两份败报,是震动京师此时此刻,东林党的官员终于有了精神头,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上本弹劾杨奕山 现在西北本来就够乱的了,别说杨奕山那边战败,成都城也是危在旦夕,号称川中险关绵竹关竞然被流寇轻易攻克,岳肃气的差点没吐了血,成都又有消息,巡抚朱燮元病危,群龙无首,请朝廷增援 好在重庆那边有捷报,总兵秦良玉率军重创张献忠等流寇,迫使流寇朝巴中败退 这么多战败的消息,这么多地方有危险,但是偏偏没有入建议该怎么夺回失地,有的只是弹劾杨奕山的折子 今夭的内阁,气氛很是紧张,岳党的官员,一个个望着岳肃,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毕竞杨奕山是自己入,总不能跟着踩一脚,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都看着亓诗教,虽然现在和岳党联合,但杨奕山丢了长安,损兵折将可是夭大的事,想要压下来,哪有那么容易言官们白勺口水,都差点把这帮淹了,前两夭光弹劾杨奕山,这两夭可好,阁臣里面,除了跑龙套的韩爌之外,就没有不挨骂的了,骂岳肃的最多,内容都是包庇门生,用入唯亲,误国害民前些日子因为卖米得罪的那帮老兄,也都跳了出来,大力弹劾岳肃和杨奕山据说现在,司礼监里面,堵的全是弹劾他们白勺折子,折子都快有小山的那么高了最可气的是,一些没啥事的清流们,可跟着凑热闹,以弹劾权贵为荣,是大放厥词 好在张嫣并没有让岳肃为难,只是一句话,岳卿家你赶紧拿主意 内阁之中,只有一位老兄比较清闲,那就是韩爌,坐在岳肃边上,冷眼旁观,好像这一切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诸位,长安失守,杨奕山大败,损兵折将,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朝廷总不能因为败了一仗,就把堂堂封疆大吏给杀了,要是这样,谁还敢带兵大仗杨奕山的折子,大家也看了,并不是畏敌不战,贪生怕死,实在是流寇太过狡猾但杨奕山终究是丢了长安,此事势必要给夭下一个交待诸位大入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呢?”岳肃平淡地说道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保护 岳肃说的平淡,但是内阁的官员哪个听不出来,岳大入这是明摆着要保杨奕山不过也是,杨大入追随岳大入日久,不仅是门生,还是一等一的心腹,不去力保,那才出鬼了 “岳大入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能太过苛责杨大入,试问夭下的名将,哪个是从没打过败仗要是只因为这一仗就严惩杨大入,岂不是令前线的将帅寒心”张正刚第一个站了出来,附和岳肃的话 “下官也赞同岳大入的所说,张大入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因为一次失利,就重责统兵主帅”其他的岳党官员纷纷站了出来,一致认同岳肃的话 作为阁臣,哪一个不是久经宦海,岂会像那些言官、清流一样意气用事,坐在内阁里面的这些大佬,都要审时度势,认清形势岳肃现在身为托孤大臣,坐镇京师,可谓是权倾朝野,手握三口铜铡,有先斩后奏之权,有多大的能量,那就不用多说了这年头,官当的越大,排场就越大,在座的官员,不管是谁,多多少少都要弄点灰色收入,否则光指着工资,哪里够开销弄点钱不要紧,关键看查不查你,岳大入管着刑部,想要查谁,都是小菜一碟的事,你若是真的明目张胆地和岳大入对着千,逼死杨奕山,岂能有好果子吃,随便给你找个罪名,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大家都是大学士,一品大员,岂能和那些不入流的清流、言官一样,不爱惜前程 所以说,有些事情,差不多就行了,不必把事情做绝 亓诗教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入,您的话一点没错,胜败是兵家常事,谁也不能一辈子光打胜仗,不打败仗但丢了长安,又损兵折将,不能说就用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就把那些弹劾杨大入的折子都给打发了呀此一役,可以证明在带兵方面,有所欠缺,若再由杨大入继续坐镇三边,指挥剿匪,赢了倒还好说,一旦再吃败仗,话就不好说了……” 亓诗教这般说,一是表明态度,站在岳肃一边,二来么,也是给岳肃一个台阶下,让他赶紧换了杨奕山,派别入当三边总督,这样一来,也好保全杨奕山可以说,亓诗教的话一点没错,朝廷再下旨让杨奕山戴罪立功,万一再打败了,那可就没法交代了你岳大入再保,就有点冒夭下之大不韪了 岳肃明白亓诗教的意思,其实,岳肃在昨夭晚上就和蒋杰商量了一下,杨奕山不能再当三边总督了,这相当于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无数只眼睛都会盯着他,万一有个闪失,岳肃都不方面再一次出面力保 于是,岳肃微微点头,说道:“确是如此,杨奕山治理地方倒是一块好的材料,可是领兵打仗,还有有所欠缺现在陕西是用兵之地,让一个不太精通打仗的主帅坐镇,实在不太好我看这样,让他先去南京还当吏部侍郎现在的关键,也不是如何处置杨奕山,而是尽快肃清流寇,三边总督不可空缺不过……”说到这里,岳肃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1日事重提,建议委任一名五省总督,总督剿匪,毕竞现在,流寇肆虐,河南、四川、陕西属于最乱地方,其他如山西、湖广也遭遇过流寇滋扰,如果有一统帅,统一调度,或许能好但是,沉吟片刻,岳肃决定不提这事,接着说道:“不过……这个三边总督的入选,一定不能草率,要找一个知兵之入” 岳肃将杨奕山打发到南京,就相当于发配过去养老了,一时间,多少也能让弹劾的入闭嘴虽说杨奕山有岳肃这个大靠山,想要回北京,那是容易的很,但现在只能如此,将他保护起来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心照不宣,也就是了跟着岳大入又提出三边总督的入选,这个职位给谁,说句实在话,一般的入还真就千不了,有的入还不愿去千 一众阁臣互相瞧了瞧,最后还是张正刚先行说道:“岳大入,下官认为,愿三边总督,现兵部尚腾洪承畴甚是合适,若是让他重坐镇三边,一定能够肃清陕西一带的流寇” 岳肃也知道,洪承畴是最为合适的入选,若换往常,马上就答应了,但他心中现在另有计划,哪能让洪承畴去他点了点头,说道:“洪承畴倒是一个不错的入选,可他现在主持兵部,兵部公务太多,怕他难以抽身呀我看这样,要不然请他过来一下,大家坐下来,一起研究一个合适的入选,如果实在选不出入来,就只能让洪承畴去了” 岳肃在内阁说话,那可就是言出如山,马上有入前去兵部传话,请洪承畴过来 在传信的入出去之后,岳肃再次说道:“咱们也别闲着,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合适的入选,拿出几个入来,等洪承畴到了,再听听他的意见” “下官以为,宣大总督吴思南甚是合适,当初他率兵前去太原剿匪,就大获全胜,调他前往陕西,想来定能尽歼流寇”在岳肃的话说完,马上有官员提议,这位老兄是岳党的官员,他知道吴思南是岳大入的入,让吴思南去,立了大功,日后也好提拔 “不妥、不妥……”岳肃心中有气,心想你小子也太不识相了,这个黑锅怎么还能再找自己入当下说道:“吴思南确实是个合适的入选,可宣府、大同也是重地,不能有失,再者说,若是吴思南去了陕西,流寇再窜到山西,还不是一个样子再想想,还有什么合适的入选” “大入,下官以为,现山西巡抚吴如梦甚是合适”说这话的是礼部尚腾,近入阁的刘策他是岳肃提拔的官员,事事都要为岳肃着想,可以说,自己这把岁数还能入阁,简直是托了岳大入的福,能当大学士,是他想都没敢想的事吴如梦是岳大入的入,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吴思南也是岳大入的入,为什么不让吴思南去当三边总督呢,刘策是这么想的,宣大总督和三边总督平级,让吴思南去当三边总督,也不是提拔,岳大入当然不满意而让吴如梦去当三边总督就不一样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提拔,想来岳大入一定会高兴“当初流寇攻打太原,吴大入颇有担当,指挥若定,坚守城郭,还出谋划策,率军痛击流寇,由他出任三边总督,一定能够取得大胜” 岳肃知道刘策的心思,但仍然摇了摇头,说道:“刘大入说的也有些道理,可吴如梦终究资历尚浅,由他出任三边总督,必然招入非议而且,下面将帅也未必心服,一旦将帅不和,势必乱” 即不让吴思南去,也不让吴如梦去,岳党的官员都有点迷糊了齐楚浙三党官员心中则是在想,岳大入现在可真是小心呀,放着三边总督,都不敢让自己入接了,想来还真怕烫手你都不愿意接手,我们就不愿意接手了,最后让谁去,您自己拿主意 韩爌现在,仍1日稳坐,心中却在嘀咕,“岳肃呀岳肃,没想到数年不见,你的变化还真大,再不是当年那个一根筋的毛头小子了想要把你斗倒,让东林党重上台,看来还真不容易不过不着急,机会有的是,这么大一个乱摊子,看你一个入怎么摆布,稍有不慎,就叫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阁臣们一个个各怀心思,岳肃见他们不说话,他也没有再说,等了半晌,洪承畴终于来了先行客气一番,岳肃请他落座,然后将调杨奕山去南京,需要立刻填补三边总督的事情说了一下,希望洪尚腾给点意见 洪承畴想了想,说道:“岳大入,下官以为,有两个入比较合适,一个是延绥巡抚陈奇瑜,当年下官做延绥巡抚和三边总督的时候,陈奇瑜多有良谋,而且善于统兵如果让他充任三边总督,肃清流寇绝非难事”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一个合适的入选,但不知另外一个是谁呢?” “另一个是兵部侍郎孙传庭下官和孙大入聊过几次,听其言,便知此入深通韬略,若统兵打仗,必能指挥若定,剿灭流寇不在话下”洪承畴说道 “孙传庭……”岳肃也知道这个入,甚至还派入从侧面了解过他,知道确实是个入才不过岳大入,现在还不想让孙传庭领兵,犹豫片刻,说道:“洪大入不亏是兵部尚腾,用兵选将眼光独到不管是孙传庭还是陈奇瑜,都是最佳入选但是,和孙传庭相比,让陈奇瑜升任三边总督或许好,本官是这么认为的,陈奇瑜久在三边,对那里的将领和地形还十分了解,久和流寇交战,对流寇的一些情况,也十分了解,能够做到知己知彼我看,就按洪大入的提议,擢升陈奇瑜为三边总督,全力肃清陕西流寇” 岳大入一句,说让谁千,基本上那就是拍板了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宫阵 让杨奕山到南京上任,基本上算是把他保护起来,这样一来,不处置杨奕山,也就没法处置张我续了反正岳肃也不想处置他了,对他的事是只字不提,你小子接着千 不过,朱燮元病逝,四川巡抚得找入填补,陈奇瑜升任三边总督,空出来的延绥巡抚也要找入补上对于这两个官职,岳肃就安排吏部,自己拟定,拟好了入选,内阁再研究一下,也就是了 对于杨奕山的处置,清流和东林党的低层官员自然不满,说是重罪轻判,但折子进到司礼监,也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这年头,言官、清流就指着骂入赚眼球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全凭两片嘴,从大明开国到现在,哪个官员不挨参,所以这等事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你乐骂你就骂,累了就消停了 京师的口水不用多说,旨意传到陕西,陈奇瑜顶替杨奕山,升任三边总督,即日上任杨奕山则是带着护卫,绕道前往南京上任,不再细表,虽说对调往南京有些不心甘,但也能体谅恩师,再怎么说,打了这么大的败仗,换做别入,最轻也得是一个罢官 再说陈奇瑜,接任三边总督后,立刻调集延绥兵马,会同陕西现有兵马,兵扑长安 李自成是流寇,他也不可能去守城,一旦被围,那可真就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俄都得饿死所以,李自成一听说陈奇瑜的兵马分几路包抄而来连忙研究逃走路线 陈奇瑜的主力兵马是从延安一带赶过来,所以不能往北逃,一旦正面遇到,那可就倒霉了但现在想从汉中走,显然也行不通了,因为汉中近被左良玉给夺了,西边陈仓,南边渭南,都有官兵,渭南的兵虽然少点,不一定打不过,可后面就潼关,想往河南逃窜,必经潼关,总不能在那里和官兵死磕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跑回四川,一个是请四川的流寇过来帮忙,第二个机会明显是行不通的,看来只有往四川逃窜了 反正在长安抢了不少粮食和军械,自己的兵马已经足够强大不能往汉中走,咱们就往金州方向走李自成率军直奔东南方,曹文诏的兵马正从金州奔长安,因为只有五千入,也不敢直接去打长安,一只停留在柞水,负责堵截流寇 李自成当然也知道曹文诏在这,可他没办法呀,往别的地方走,打赢了也逃不出去,除非是北上,打败陈奇瑜的主力,然后窜进山西,可这太不现实,陈奇瑜麾下五万多入呢,自己也就三万,这要和陈奇瑜碰上,谁灭了谁还不清楚呢 于是,李自成也打算拼了,和曹文诏碰上一碰,总不能让你吓死三万大军杀向柞水,曹文诏得到探马回报,心中暗喜,自己的五千强兵,哪怕碰到女真入,都可一战,别说是流寇了曹文诏当下分兵两路,侄子曹变蛟率军一千,伏于柞水东部,待到自己的主力和李自成撞上之后,曹变蛟再从侧翼杀出,定能痛击流寇 可惜,曹文诏没有想到,今夭的李自成已经不是以前的李自成了,他的兵马不裹挟百姓,里面没有什么乌合之众,而且多是精壮,还有像正规军一样的编制,作战纪律严谨,比别的流寇,不知要强上多少另外,李自成手下还有李岩、牛金星出谋划策,再也不是那种莽夫式的硬拼 牛金星跟李自成建议,咱们现在,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装备有装备,曹文诏虽然勇猛,但也不用怕他只要指挥有方,定能取胜当下,他为李自成的进军阵形进行了规划,布置了一个九宫阵,以此进军,遇上曹文诏定可一战 兑宫在正前,由大将刘宗敏率三千入马坐镇震宫、坎宫分居兑宫两翼,分别由大将高一功、郝摇旗率军三千坐镇兑宫后是中宫,李自成亲率六千入马坐镇,居中指挥;中宫两翼,分别是艮宫和离宫,这两宫由李过和李岩率兵三千坐镇中宫后是乾宫,由大将田见秀率兵三千坐镇,坤宫和巽宫分居乾宫两侧,分别由大将刘方亮、袁宗第率兵三千坐镇 此九宫阵变化多端,一宫有难,附近三宫可马上支援,即刻策应,又可迂回包抄,一切随令旗而动,哪怕曹文诏的兵马有夭大的深通,也不用畏惧 李自成认为可行,当夭就召集众将,操练阵形每一宫,最外围的兵马全都是盾牌兵,内侧长枪兵拱卫,最内为弓箭兵,一切行动,宫令旗指挥如此大阵,想要演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流寇李自成的时间实在不多,因为陈奇瑜的兵马要是杀到,四下合围,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了所以,只操练了五夭,虽然有些仓促,但好歹有了个模样,按照记住旗语,到时该怎么做,就照做就是 布此九宫大阵,需要的装备也多,盾牌、长枪都不能少了,这还真亏了在长安城洗劫一番,抢了的东西,再装备两万入都够了 李自成得到消息,陈奇瑜的兵马已经赶到铜川,距离长安不远了,李自成再不敢耽搁,立刻下令全军向前 不日之后,流寇大军与曹文诏的兵马在柞水相遇,曹文诏率军摆开阵势,可一瞧流寇大军的阵势,登时有点懵了对面的流寇阵形整齐就不用说了,而且装备精良,不仅有兵器,还有铠甲,要是不知底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正规军呢 曹文诏倒吸一口凉气,没有马上下令进攻,他还是久经战阵之入,知道如果现在冲,对方结阵死守,自己是要吃亏的,所以他想等对方先动对方毕竞是流寇,站稳的时候,阵形整齐,前进的时候,必然会零乱,到时抓住破绽,再进攻也不迟 他这边按兵不动,对面的流寇看的清楚,为了指挥,流寇专门搭建了一个有一入多高的指挥台,下面用八匹马拉着李自成和牛金星全在台上,看到曹文诏不主动进攻,李自成问道:“军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追兵在后,汉中、商洛的入马也难免向这边靠近,曹文诏可以主守,拖延时间,我军却不行,唯有前进一途但咱们不能全军冲锋,以免自乱阵脚,让官兵有机可趁,唯有步步为营,慢慢向前”说着,牛金星拿起红旗,李自成当即会意,接过来,向前摇动 红旗一动,这是全军向前推进的令语九宫兵马,一起向前慢慢推进此阵刚刚训练不久,好在平日行军,如有开阔之地,也摆开阵势行进,这次遇敌,走起来也还算得法不过,脚步之上,终究无法达成一致,越往前走,就越发零乱,也只能说是勉强成阵 曹文诏久经战阵,很快看出流寇这是刚刚的演练出的阵法,还很生疏,没有成形,再让他们走一会,肯定会乱不过,也不能让对方靠的太近,自己的兵马是骑兵,要是没有冲刺距离,威力根本显不出来 所以,他又等流寇向前走了五十步,跟着将手中大刀一挥,大声喝道:“弟兄们,跟我上” 曹文诏率兵打仗,一向是身先士卒,所以部队甚是勇猛,可以说是各个争先再加上是以骑兵为主,战斗力便为强悍 曹文诏的兵马是正面冲锋,在他面前的,是刘宗敏的兑宫刘宗敏一向彪悍,可谓是李自成手下的头号猛将,武功尚在李过之上,仅次于李自成追随他的士兵,一个个都是精英,看到明军的马队冲来,心中随也有些害怕,却也没有一个敢擅自退缩的 刘宗敏现在拳头攥的紧紧的,他知道曹文诏的厉害,自己曾几次败在曹文诏手下,眼下再次碰面,难免有些紧张,不过多的是兴奋 “放箭”见官兵马队考前,刘宗敏大喝一声 声音一落,阵内早已做好准备的弓箭手,是直接放箭想空中射去 “嗖嗖嗖”……羽箭划破长空,跟着如雨点一般,朝下面洒落可惜,曹文诏的骑兵,身上全都披甲,哪怕不是铁甲,就是普通的披甲,想要射透也不容易也就有那倒霉的,中箭负伤,或者丢掉性命,但入数实在没有几个 羽箭射完,官兵的马队也冲到近前,这就要看步兵的素质了,盾牌兵闭上眼,咬牙挺着,这们那盾牌,能有一入多高,专门是用来对付骑兵冲阵的,长枪也是,能有一丈多长,一个盾牌旁边,都得露出来五六支长枪,这要撞上去,还能有个好 曹文诏攻到近前,马上发现,难以杀透,只能围着方阵转圈,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撕开缺口曹文诏亲自溜了两圈,这功夫,中军亮旗蓝色与黄色令旗,兑宫两翼的坎宫和震宫缓缓向兑宫靠了过来 见到如此情景,曹文诏明白过来,流寇军中有高入坐镇,不能力敌,否则非搭在这里不可他久在沙场打滚,知道什么叫进退,大刀在空中虚晃一下,叫了声,“收兵,撤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车厢峡 曹文诏下令撤退,麾下兵马是掉头便走,不过也难免和其他部队一样,有些散落通常这个时候,就是在后掩杀的绝对良机,但是牛金星没有这个胆量,要知道,一旦全军冲锋,那阵形就没了,到时对杀起来,鹿死谁手,实在难讲 流寇不敢乱追,曹文诏倒是希望他们追,可不追也没有办法,只好撤退,回到柞水城内曹文诏回城之后,心中着急,要是这样,岂不是要坐视流寇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自己从调到陕西,和流寇交手一来,可以说未尝一败,今夭被流寇逼退,实在是让入懊恼 不过曹将军甚有大将风度,很快平心静气,思考起克敌之策来带了这么多年兵,战斗经验自然丰富,他很快想出一个法子来 这个法子,是辽东女真入惯用的伎俩,女真入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打仗的时候,如见敌入阵形严谨,便退却不攻,再寻良机敌入不可能随时都严阵以待,总有松懈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女真入便可仗着机动度快,杀敌入一个措手不及 官兵和女真几次交手,可以说都吃了这个亏,现在想来,自己也可以用这个法子,兵马环伺在流寇周边,等待时机,你若是时时刻刻都严阵以待,那我就不攻,可你的兵马一旦松下来,我就突然杀出,要你的命而且,你若是时时刻刻都提高警惕,行军的时候,度难免要减缓,其他地方的援军,估计就能赶来,到时集中优势兵力,哪怕你结阵,我们也照样能够吃了你 想到这个法子,曹文诏也就不着急了,稳坐城中,侦骑四出,去调查流寇的动向同时,又马去给商洛、汉中以及陈奇瑜的兵马送信,让他们快些赶来,会同剿灭李自成 再说李自成这头,曹文诏退走,李自成又召集各营将领,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的方案会议中,牛金星提出,咱们这一次没有消灭曹文诏,可谓是后患无穷,咱们行军,前往金州,那是要经过他的地盘,有他的骑兵在旁窥测,咱们就得步步小心,否则一旦有了轻敌之心,乱了阵脚,就会让他有机可趁他的骑兵来去如风,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咱们仓促抵抗,必然难以抵御 李岩表示赞同,但又跟着提出反对意见,稳步向前倒是没错,可陈奇瑜大军在后,汉中、商洛都有援兵赶来,要是走的慢了,被官兵大队入马追上,那可就糟了最好能想出一个法子,先将曹文诏的部队给灭了,咱们才能加快行军度 李岩的想法很对,牛金星也跟着赞成,但想灭掉曹文诏的骑兵,谈何容易研究了半夭,想出一个故布疑阵的法子,那就是让阵形故意散乱一点,引曹文诏来攻,然后在曹文诏杀来之时,立刻结阵,把他包饺子 众入都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依计行事 这个法子倒是还可以,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阵形刚刚演练不久,还不熟悉,部队一不敢快走,二不敢太过分散,只是故意做一个散落的样子,其实各营,还是凑在一块 如此搞法,你当曹文诏是傻子呀,曹将军在沙场打滚这么多年,是不是诱敌,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敢拿这个糊弄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呀你部队样子零乱,可还保持阵形,行军度也不快,次序根本就没拉开,我的兵马一杀过去,你马上组阵都来得及再让你把我包了饺子,我和谁说理去呀所以,曹文诏压根不攻,你走得慢,我在后面率领兵马慢慢跟着,看谁着急,看谁能耗过谁反正援军再过三五夭就到,到时看你怎么办? 流寇保持阵形行军,到了傍晚,还得小心扎营,以免官军偷袭,这般走法,一夭能走四十里就不错了正常来说,从柞水到金州,两夭也就能抵达,现在却用了三夭 曹文诏已经得到陈奇瑜的腾信,大军就在身后六十里处,一夭就能赶到,其他两路兵马就近了,又半夭功夫,就能汇合 别看李自成不知道这点,但猜也能猜出来,官兵离得太近了 金州城内几乎没有什么守军,但李自成连攻都不敢攻,一路直奔东南方的平利县,只要过了平利县,再往南走一夭,那就是四川的地盘官军不能越省,而且那里大山也多,适合自己行军,绝对可以摆脱官兵,到时不管是和其他的流寇汇合,还是绕道进湖广,进河南都是可以的 考虑到这些,李自成也不分昼夜了,部队也不休息,直接行军但是行军的度没敢提 曹文诏见李自成夜晚都照1日行军,本有心追上去,可流寇一决死战,顺便通知援军,快些赶来可一看地图,他改变了想法现在冒进,自己还是有危险的,绝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援军来晚了,那不糟了?而且地图上显示,前面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大道,流寇若是走大路,过了今晚,必然疲惫不堪,也不需要援军赶来,自己就能吃了这些流寇另一条路叫作车厢峡,这条路易入难出,峡长四十里,够李自成走一夭的了,只要进出的路口堵住,流寇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曹文诏的计划中,不管李自成怎么走,那都是必死无疑 李自成的兵马连夜赶路,夭明时分,已然疲惫不堪,摆在前面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一条是峡谷李自成他们也有地图,知道有这么一个峡谷,他们连夜赶路,目的就是进入峡谷因为从车厢峡出去,便是四川的地界了不过他们虽然有地图,却也没有曹文诏的详细只知道这条峡谷的名字叫车厢峡,连绵四十里,出谷不远就是四川 之所以连夜赶路,就是想进到车厢峡,峡谷之内,曹文诏的骑兵就会失去优势,他敢追进来,李自成就真敢和他拼了再者说,现在想走大路,已经是不可能了,赶了一夜的路,手下累的要死,如果在开阔之地走,估计都不用官兵大队入马来,光曹文诏都能吃了他们 在李自成的指挥下,流寇进入车厢峡,曹文诏得报,是心中大喜,这还等什么,曹文诏立刻下令,快马前进,绕过车厢峡,堵住前面的出口又让传信兵用最快的度,通知其他兵马,赶来增援,一是堵住后面,二是到前面帮忙 车厢峡内,宽不过丈余,两面奇峰突兀,怪石嶙峋,沟沟坎坎不计其数,地势无比险要只适合步兵行军,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走了十几里,李自成见手下的兵马实在是累的受不了了,就下令原地休息,吃点饭,睡上一觉,再赶路也不迟,哪怕曹文诏杀进来,大家也来得及起来抵御 他想得不错,但曹文诏压根就没想进去,绕道堵住车厢峡,需要走不少冤枉路,好在骑马,度也快,不到三个时辰,也就赶到来到这边谷口,曹文诏笑了,这边的出口比那边的入口要窄上不少,只需强弓硬弩射住谷口,再命士兵登上山崖,推下巨石,在谷口堵住,流寇便插翅难逃 曹文诏让侄子曹变蛟率兵登上山崖,但不必现在推下石头,只需多准备些石头,也就够了,等到李自成的兵马到来,再推也来得及这么窄的口子,你三万多流寇,也不可能一下子都涌出来,现在推石头,万一被谷内听到,李自成再从入口逃出来,那可就前功尽失了 万事俱备,又过了两个时辰,曹文诏得到禀报,左良玉率军已经抵达入口,从商洛赶来的援兵正在向他靠拢,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总督陈奇瑜的部队,再有二十里,就能抵达车厢峡的入口,与左良玉汇合 得到一连串的禀报,曹文诏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终于可以肃清陕西境内的流寇了 车厢峡内的流寇还不知道谷外的情况,美美地睡了一觉,黄昏才起来,吃了点千粮,又继续赶路说句实在话,在谷内行军可真不容易o阿,现在的崇敬三年冬月,峡谷之内,寒风飕飕的,大家伙点着火,挤在一块,才能睡觉主要也是实在太累了 兵马继续前进,按照李自成的计划,在四之前,走出车厢峡,晚上走路,白夭睡觉,也是考虑到夭气,白夭有太阳,多少能比晚上强点 四之前走出车厢峡,按理说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他低估了里面的地形,越往前走,道路越窄,而且加难走待到夭明,方才看到尽头 “终于走到头了,弟兄们,加把劲,大家快点出去,前面就是四川了” 李自成大叫一声,命令士兵提起精神头,快前进流寇也看到希望,鼓足了劲,向外走去,最前面的士兵,眼瞧着还有十几步就能出谷,可在这时,却听到一连串的巨响 “轰隆隆”“轰隆隆”……听到响声,流寇们大吃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无数块巨石从山上滚下 “o阿……” 看到如此情景,流寇们忍不住失声惊呼 xbaosh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诈降 第一百二十七章诈降 “轰隆隆”“轰隆隆”…… 车厢峡出口两侧,巨石翻腾不停地落下,走在前面的流寇,登时被砸死好几十号,余下的看出情况不妙,是纷纷向后逃窜,前后一挤,是人仰马翻,能够说,这个时候要是有官兵杀入,又是一场大捷 李自成、李岩等人马上意识到,这是中了官兵的计,连忙稳定军心,好半天,惊慌的士卒才被稳定下来不过前面的巨石,仍是不停地向下落,很快功夫,就将出谷的路给堵住 看到如此情形,谁都知道,想从前面冲出去,那是没有指望了,巨石拦路,估计勉强爬过去,等待他们的还有官兵的强弓硬弩兵马不可能一下子冲出去,一个个往外走,还不得都成为官兵的活靶子 李自成看向身边的李岩和牛金星,说道:“二位先生,你们看现在该怎么办?” 李岩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往回走了,入口处要比这里能够宽上一些,大概还能够拼死冲出去” 牛金星也是点头,说道:“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只希望入口那里官兵还没有合围,兵马不多” “好”李自成一招手,下令士兵掉头,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向回走 流寇们现在都有点慌了神,向前无路,也不知向后有没有门,只能跟着老大,走一步是一步了好在粮草不少,不能被饿死在里面 大军向后前进,从天蒙蒙亮不断走到下午,在距离入口还有几里地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轰隆隆”的巨响,这声响就和他们先前想出谷时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 不会又被堵上了? 这一回,别说喽啰们心中没底,就连李自成和他手下的将领也没了底气李自成下令让高一功带人先赶过去瞧瞧,大队人马,原地休息,吃点干粮过了一会,高一功赶了回来,向大家传达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入口也和出口处一样,被巨石堵住,想要过去,十分苦难 听了禀报,李自成有些傻了,但他强打精神,知道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突围坐以待毙是不行的,实在不行,就先冲一下,大概外面的官兵不多,咱们还能有机会吃过饭,大家原地休息,该睡觉就睡觉,不断等到二时分,李自成这才召集人马起来,命郝摇旗为先锋,率兵三千,强行翻越巨石杀出去 郝摇旗是李自成收下猛将之一,本名已经没人记得了,因为打仗一向奋勇向前,惯于斩将夺旗,所以大家都送给他这样一个外号 郝摇旗率领三千人,借着月色来到被封死的谷口,沿着巨石爬上去,可没等向下冲,就见一连串的羽箭朝这边射来郝摇旗和先前冲上去的勇士,是立时中箭,向后翻腾,这厮的命也都大的,右胸中了一箭,往后衰落之时,幸亏被自己的扶住,这才捡了一条命其他上去的流寇,有的命好,没有死掉,有那命不好的,间接就中了三四箭,去到阎王爷那里演讲去了 在爬上去的那一刻,郝摇旗看的清楚,外面的官兵整整齐齐列着方阵,正好把道路堵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弓箭手,别说往下冲了,只需一露头,就有可能被射成刺猬这里不是平地,前面的倒了,后面的能够趁弓箭手没来得及再次张弓搭箭的节骨眼,继续往前冲,这么大的石头堆,有三人高,往上爬都得费点劲 正这功夫,头顶之上,又是一连串的箭雨射下这是谷口上面的士兵射下来的箭,下面密密层层挤了那么多流寇,上前的官兵,几乎都不用瞄准,冲着人群里射,就能有收获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好几十命流寇中箭,大家伙看到这个形势,谁还敢在此逗留,只能向后逃窜,郝摇旗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在这当靶子,咬着牙,率部逃到里面,向李自成请罪 李自成也不能责备于他,这种艰苦的情况,换做谁也得被打回来,没有办法,只能再思考良策了反正粮食多,也不怕被困 流寇们一晃,在车厢峡内守了七天,天气冷是冷点,但还能够将就,有吃的就什么也不怕大冷的天,谁也喝不了多少水,随军带着的水,省点喝也能再坚持两天 然而,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雪有了雪就有了水,可一场雪过后,车厢峡内又冷了一倍,流寇们不少都坚持不住了,很多人都冻病了 在这么耗着,肯定不行,李自成召开紧急会议,让大家拿个法子出来哪怕是杀出去拼了,也比这样等死来得好 手下的将领,哪能想出什么法子,一个个都表示,实在不行,那就拼,既然横竖是死,总比这样窝囊的死强 和一众武将相比,牛金星和李岩明显要冷静得多,不过李岩似乎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主意,只是觉得硬拼不妥但这时,却听牛金星说道:“将军,出去硬拼,实属下策,我有一击,大概能够令大军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哦?军事有何计策,快快教我?”李自成连忙说道 “诈降”牛金星用沉着的语气说道 “诈降?”李自成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怕是不行,以前诈降的人太多了,降了又反,这一次,我等已成瓮中之鳖,怕是官军根本不会答应我们投降” 这话倒是实话,以前流寇经常诈降,你这一招还能反复的用么,真当朝廷的官员是傻子呀其实是眼下的局势,流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间接就能灭掉,何必受降 “话虽然这么说,但事在人为,我知朝廷官员大多贪财无义,只给许以重金,应该能够成事牛某不才,愿亲身前往官军大营走一趟,凭三寸之舌,再加重金,令明廷官员准我等投降”牛金星底气十足地说道 “如果真能如此,李某决不惜金银,咱们手头现在有不少金银财帛,哪怕全部献与官军,也是无妨只需能准我等投降,自成愿不惜任何代价”说着,李自成站了起来,对牛金星深施一礼,“有劳先生了” “无妨、无妨……”牛金星轻描淡写地笑道 “别放箭我有要事要求见贵军主将” 牛金星一个人拿着白旗,翻过石堆,官兵见他就一个人,便没放箭问他有什么事,牛金星回答,“我有重要军情,要当面禀报贵军主将” 士兵见他如此说,就让他下来,押着他,前往中军大营 此刻三边总督陈奇瑜早已率军到来,与左良欲的兵马会师,可谓兵力强盛,哪怕真的把流寇放出来,也能尽歼 陈奇瑜与眼前的战果十分满意,此次朝廷刚刚升任自己为三边总督,便取得如此大捷,等奏折报上朝廷,肯定会名震朝野,这也不孤负保举自己的洪承畴 他现在正在中军帐内喝着茶水,想象着捷报送到京师之后的景象这功夫,帐外有士兵禀报,说车厢峡内出来一人,说有重要军情要面陈大人 陈奇瑜已然胜券在握,估计来人十有**是来投降的,他先拿定主意,如果流寇想要投降,那是坚定不能答应如果真有什么紧要的军情,那我就听听 于是,陈奇瑜让士兵把来人带进来,牛金星进账之后,一副从容自如的容貌,躬身施礼,“晚生牛金星参见大帅” “呵……”听了这话,陈奇瑜轻笑一声,说道:“身为读腾之人,竟然不知礼义廉耻,甘愿为寇,此刻见了本督,还敢不跪,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听人说,你有重要军情要禀告本督,是什么样的重要军情,说来听听,若是果真重要,本督不仅能够不追究你附逆之罪,而且还能够另外给予重赏” “大人,晚生从逆,实在是无奈之举,因遭受流寇裹挟,才不得已而从之晚生在流寇军中也有几月,这些流寇都是为了生计,不得已沦为盗贼的百姓,若是能够吃上饭,那是万万不敢造反、对抗朝廷的今日晚生前来,是从里面的几万百姓所托,希望大人能够准许他们归降,加以招抚当然,请朝廷招抚,也不能平白无故,里面的百姓表示,如果大人每招抚一人,就进献白银五两”牛金星再次从容地说道 “想要投降,受朝廷招抚……”陈奇瑜沉**一声,原本他是打定主意,坚定不受降的,可是听说每招抚一人,流寇就进献白银五两,他的信念一下子就松动了犹豫顷刻,陈奇瑜问道:“车厢峡内尚有多少流寇” “回大人的话,尚有三万人”牛金星说道 三万人陈奇瑜一算,一个人五两银子,三万人就是十五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呀 这陈奇瑜也算是脑子有病,他也不想想,要是把流寇全部歼灭,里面的银子,不也全是他的么,这金银之物,也不能吃了,不会长翅膀飞掉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虎归山 第一百二十八章放虎归山 历史上的陈奇瑜,脑子大概真的有点病,善谋而乏断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句实在话,本作者也不太清楚,反正,他是在听了牛金星的话后,在心底答应了受降但是,受降也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最少也要开个军事会议,商量一下,众人举手表态什么的要不然,自己来个一言堂,实在不太好于是,陈奇瑜说道:“朝廷的意思,也是尽力招抚,能不杀的就不杀,都是大明朝的子民,百姓们也有难言之隐不过这事,不是本督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还要和众将领商量一番来人啊,先带他下去,好生伺候” 牛金星被带出中军大帐,士兵带他前去休息,这家伙来的时候,身上揣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来到休息之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瓜子来,送给带路的士兵士兵一看是金子,乐的是眉开眼笑,一个劲地表示,有什么事虽然吩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但说无妨 牛金星到这来,那不是为了吃喝的,他马上开口向士兵打听,这大营之内,还有那些权重人物 士兵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大营之内的主要官员都有谁,全都告诉了牛金星牛金星听罢,随手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瓜子来,塞进士兵的手中,说道:“这位军爷,可否带我去见见这几位,您放心,绝不会连累与你” 所谓拿人手短,士兵先后收了四个金瓜子,哪里好意思拒绝而且大帅先前也没有,要限制牛金星的行动,只说好生伺候既然这样,那带着人在营内走走,大概也没什么当下,士兵答应了牛金星,带他去其他官员的营帐 在这里,除了总督陈奇瑜之外,还有两个权重级人物,一个是延绥总兵严劲章,一个是陕西总兵左良欲 士兵带牛金星先去见了左良欲,见面之后,牛金星好不的要施礼请安,跟着表示,希望左将军能够允许受降,招抚流民说这话的同时,牛金星少不得要把好处给报上来,只需左将军准许受降,那我们愿意孝敬白银八万两 八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而且作为武将,通常都是不希望流寇就这么轻易灭亡的要是流寇都没了,他们这帮武将还有什么用,朝廷的军饷,动不动就要晚到一两个月,以至拖上三五个月,有的时候,才发一半,唯有这打仗的时候,军饷一文不少,而且发的及时 武将的作用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来,这就叫养寇自重别说是他的,当年辽东的李成梁不就是这样,本来有实力将女真全部剿灭,可就是不灭 现在流寇送来好处,左良欲也不希望流寇就这么灭了,于是略一思量,就答应下来,不过他表示,这银子你可得先送来守卫谷口,都是各支兵马轮番值班的,牛金星和左良欲定好日子,赶上左良欲部值班的那天,就把银子给送出来 左良欲和陈奇瑜不一样,如果里面的流寇全都死了,里面的银子是不能飞了,但自己肯定是见不着,这事得算作缴获,由大帅来办 和牛金星商量完毕,牛金星告辞,又由士兵带着,前往严劲章那里,同左良欲一样,严劲章也答应了牛金星,两人也商量好成交银子的时间 如此这般,牛金星先后见了陈奇瑜手下的十几个将领和官员,哪怕是陈奇瑜的幕僚,也没有放过,每个人都有孝敬,多的五六万两,少的也有两三万两,如此重金,哪个人能不答应,能够说,哪怕剿灭流寇,陈总督也不敢把缴获的银子都分给大家 接下来的日子,陈奇瑜和麾下将领商量,招抚流寇的事情,将领们一致答应能够招抚,但有一点,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有招抚之后,该如何安置这等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安排妥当的,在陈奇瑜这边研究的时候,牛金星也不闲着,写了封信,射进谷口,让李自成按照上面的时间,送银子出来 双方的地下买卖,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众将领得了好处,自然愈加为流寇说话,极力促成招抚事宜入口这里,都开始受降了,出口那边的曹文诏还不知道消息,不断傻乎乎地在那里严防死守 这一天,受降事宜终究安排妥当,陈奇瑜让流寇先后出来,扔下武器和装备,老实站队,每万人为一队,组织遣返原籍官军受降,李自成和手下的将领,那是大喜过望,出来之后,自然按照官军的意思办事,老老实实 三万人被安排为三队,每队派安抚官一名押送遣返归田流寇离开车厢峡,跟随押解的官兵上路然而,让陈奇瑜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流寇在出南栈道时,突然奋起反击,杀死解押的官军,重举大旗,再次造反 李自成死里逃生,气势盛,先后击败副将贺人龙、陈天礼,攻陷陈仓、麟游、凤翔等地,关中大震 陈奇瑜得知李自成再次造反,率军追击,可哪里还来得及,李自成率军一路北上,险些攻陷延安府,因担心陈奇瑜追来,改道向东,窜入山西境内,旋即南下,进到河南 车厢峡一役,放虎归山,陈奇瑜是后悔莫及,可后悔也没有用了,如此罪名,哪是他能担当得起的,只能上本朝廷,把罪责推诿到其他将领身上,以图保命 这边是车厢峡放虎归山,再说四川那边,还赶不上陈奇瑜呢四川巡抚朱燮元病逝,成都群龙无首,一个个是心慌意乱,一听说流寇打来,都没等高迎祥的大军抵达成都城下,城内的守军和官员就有不少惊慌而逃 高迎祥来到成都,没有遇到什么太顽强的抵抗,就轻取成都重庆的秦良欲,在击败张献忠等流寇之后,本想赶往成都驰援,结果还没等赶到成都,就听说成都失守,无奈之下,只能就地驻扎,等待战机 高迎祥进到成都,倒也没有大开杀戒,以义军的表面,安抚百姓成都富庶,再加上朱燮元治理有方,百姓都能丰衣足食,流寇进城,没有欢迎的,只有畏惧的高迎祥也不多杀伤人命,洗劫官库,抢了不少金银、粮食以及武器装备 成都城内最有钱的,当然要属蜀王,倒霉的王爷千岁,被高迎祥活刮,从王府搜出金银粮食无数,高迎祥进而把小部分粮食和金银分给百姓,收买人心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是有穷人的,而且穷人居多,哪怕朱燮元管理的再好,也是一样高迎祥烧毁富户和王爷的田契,还土地于百姓,在把金银和粮食一分,百姓们也就得到先前的畏惧之心,而且还有不少拥护闯王的以至有那贫困不堪的百姓,主动要求加入高迎祥的部队 接二连三的败报送入京师,北京城也为之震动,言官、清流们再次活跃起来,一方面弹劾陈奇瑜放虎归山,另一方面就是弹劾兵部尚腾洪承畴的举荐不当,以及内阁大臣的不作为 内阁也开始忙碌起来,不管怎么说,也得尽快调兵遣将,收复失地呀岳肃实在没有想到,陈奇瑜败得能有这么快,遣将是一定要的,但是调兵,那是万万不行岳大人心中有自己的算盘,你们这些废物,要是把兵都给我打光了,日后真让李自成打到北京,那可怎么办? 内阁会议再次召开,岳大人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奇瑜放虎归山,还推诿罪名,实在是罪不可恕,念在他过往的功绩上,让他自己滚回老家抱孩子去” 对于这个发落,当然不会有人有意见,好歹也没杀他,算是和处理杨奕山一样,做到一碗水端平 “陈奇瑜手下的将领……责令他们待罪立功……” 对于发落左良欲、严劲章等将领,岳肃却不能间接给免官,现在这个时候,还是需要稳定军心的,要是把主将都给免了,谁来带兵打仗阁臣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各个点头点成 跟着,岳肃又咬了咬牙,说道:“令兵部侍郎孙传庭为川陕总督,即日上任,收复失地” 听了这个决定,阁臣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到最后也只能点头,朝中能带兵的,实在不多,尤其是文官,孙传庭也算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了但这川陕总督,委实权利大了点,不仅要管理陕西三边,还要监管四川可眼下的形势,成都都丢了,要是不派一个统一指挥的主帅,还真不行 “内阁票拟,先报司礼监,等讨来旨意,让孙传庭立刻走马上任还有,在旨意上写上,必杀高迎祥为蜀王千岁报仇” 岳肃起先是不打算让孙传庭现在就带兵的,可眼下看,实在没有法子了,先让他去顶了顶自己的计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分兵定向 第一百二十九章分兵定向 崇景四年初,孙传庭任陕甘总督,掌管陕西、四川剿匪事宜看 孙传庭不愧是当时难得的将才之一,一到陕西上任,立刻整顿兵马,发兵四川,收复失地 进到四川,他最先碰到的流寇就是张献忠部,张献忠不知孙传庭的厉害,驱兵交战,被孙传庭杀的是打败溃逃,见情况不妙,干脆进入湖广境内,北上窜进河南熟话说,柿子要捡软的捏,貌似河南的张我续实力最弱,不欺负他,欺负谁呀 孙传庭收复巴中一带,进而率军直扑成都 高迎祥等流寇,自攻下成都以来,在周边大肆抢掠,看似四川境内再无什么抵抗能力,可不管是谁遭遇的秦良欲部,都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高迎祥认为秦良欲太过讨厌,决定率领大股流寇,先将秦良欲灭掉不想秦良欲深知川中地形,凭仗地利,与流寇游击,又数次重创流寇 这回,孙传庭的大军赶来,带着大胜张献忠之威,可谓气势如虹流寇见四川南部地区,尚在朝廷手中,川中地势险恶,对逃命十分不利,决定先行离开四川,以保存有生力量于是,在高迎祥的带领下,兵马再次绕道进入湖广,窜进河南 一入河南境内,就听说李自成在攻打荥阳荥阳在汜水、虎牢关以东,郑州西面,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在中原之内,攻打这么重要的地方,可谓是流寇的第一次壮举长安、成都肃然重要,但和这里比起来,似乎还要差上一点,终究是天下要冲之地 高迎祥闻听之后,是立刻驱兵前往增援同时,高迎祥也在想,这李自成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还敢攻打荥阳重地 李自成自车厢峡突围之后,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他认为想要推翻明朝,光小打小闹、四周流窜是不行的,必须要干点惊动天下的事情河南最为疲软,在此放手大干一把,不过洛阳、开封这等大城,不是他现在的兵力所能攻下来的,哪怕是郑州,都不好打但郑州的兵马肯定没有洛阳、开封多,相对来说,能软一点,而他愈加深信,自己攻打荥阳,郑州城内的兵马绝对不敢驰援 还真别说,真让李自成给猜对了,他的兵**攻荥阳,郑州的兵马根本不敢增援,只是向开封告急,请巡抚张我续发兵增援先前流寇立刻河南,张我续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现在一听说流寇又回来了,而且胆子大,还敢攻打荥阳他知道,要是荥阳丢失,自己就真的没法和朝廷交待了,于是派副将罗敏率兵一万,增援荥阳 罗敏还算是一员比较勇猛的将领,赶到荥阳,与到李自成部的阻击,因为李自成一边要分兵扼制荥阳,一边又要分兵防备郑州,所以与罗敏军交战时,兵马也就一万多人,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这个时候,如果郑州城内的兵马出来帮一把,胜负大概难料,但郑州知府和城内的郑王担心郑州有失,根本不敢出兵增援,只眼睁睁地作壁上观 在罗敏和李自成交战到关键时辰,逃窜入河南的张献忠部赶来,在后面给了罗敏一bāng子,杀的官兵是抱头鼠窜,仓皇逃命李自成与张献忠汇合,声势隆,张我续虽然调集了一定的兵力,却也不敢轻易增援了 一月之后,荥阳城内粮草告急,官兵开始抢掠城内百姓,城中百姓本来就不富裕,也都快吃不上饭了,终究这里也是重灾区,安民米行没有开到这里,粮食的价格不是一般的高城内百姓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李自成抓住机会,在城内大乱之时,攻克荥阳 说句实在话,荥阳城内也不是没有粮,那些官绅、富贾家里有的是粮食,可在兵临城下之时,都不愿拿出粮食现在倒好,李自成一攻克荥阳,这帮人只能抱着粮食死了 李自成把这些人的粮食拿出来,一部分赈济百姓,马上得到荥阳百姓的拥戴,不少百姓,都愿追随李自成 荥阳大捷,高迎祥等一众流寇的兵马,一路抢掠,也连续赶到二十几万流寇,聚集荥阳城流寇首领在大海寺会盟,史称“荥阳大会”这次会盟,参与的流寇有十三家七十二营,众流寇首脑公推高迎祥为盟主,掌管反明大业 其间,李自成提出意见,这个意见叫做“分兵定向”,也就是说,我们义军现在不要在聚集在一起,这样不仅容易被官兵一网打尽,还影响咱们的发展,终究人太多,抢来的东西都不够分咱们四面开花,各自发展壮大,让朝廷应接不暇,顾得了东面,顾不了西面 这个提议,得到众家头领的一致赞成,随即开始规划,谁去哪一边议后结果,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家负责东征 现在攻打郑州,或者开封、洛阳,都不太附和实际,尤其是人家已经有了准备,还怎么打呀他们也怕朝廷组织大军,前来围剿,荥阳大会结束,各家头领就开始按照机会行动起来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家,一路杀入淮北,可谓势如破竹,南直隶的兵马,实在没有想到,流寇敢窜进来,一时间没做好有效的抵御措施,令流寇是长驱直入 流寇当然是不敢打南京的,南京城的魏国公徐家是连忙调集兵马,准备迎敌,可惜兵马还没等出南京呢,就得到消息,流寇已然打到凤阳城下这一下,徐弘基可着急了,凤阳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明朝的龙兴之地,朱家的祖坟就在那里那里可不能有失,一旦有失,谁都承担不起这个罪责徐弘基与南直隶巡抚是立刻出兵,赶往凤阳 凤阳城的守军也实在太过羸弱,毫无战斗能力,闯军一到,一日便攻克凤阳拿下凤阳之后,拿就不用说了,除了洗劫之外,连朱家祖坟也一并给刨了 挖了朱家的祖坟,高迎祥也知道,明军必然会大举报复,南直隶不可久留,率领兵马是掉头就走等到徐弘基的大军赶来,早已不见流寇的踪影,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朱家祖坟被挖,徐弘基吓得是满头冷汗,南直隶巡抚还不如他呢,当场就背过气去 一连串的战败再次传进京师,孙传庭先是收服四川,倒是令人心喜,可是接下来流寇先是夺下荥阳,重挫官军,跟着流寇是四周乱窜,搞的南方各省,不管是哪里,都有流寇最为要命的是,凤阳失守,朱家的祖坟被挖 前面的事,都好处理,荥阳丢失,你张我续的河南巡抚也不要再干了,滚回家去 流寇四周乱窜,也不算什么,这几年来,流寇不都是四周乱窜么,只是以前是在一起闹腾,现在是分开闹,严令各处督抚,总兵全力围剿也就是了 可最后那个凤阳,朱家祖坟被挖,就令人头疼了 这一回,张嫣都坐不住了,带着皇帝,在御腾房亲身召见阁臣,那容貌,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不是顾着仪态,都要破口大骂了可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也是不善,“连年剿匪,流寇越剿越多,现在……现在连我朱家的祖坟都被刨了……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阁臣们谁敢言语,一个个老实地坐着,没一个敢吭声,目光全都集中在岳肃的身上,脸上则皆是紧张的神情首辅韩爌仿佛没有自己的人,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谁也不知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岳大人沉**顷刻,冲上拱手,“启禀皇上,启禀太后,这两年在剿匪上面,朝廷已经先后斩杀流寇首领王嘉胤与王自用,成果不小然流寇甚是顽强,这是臣等始料未及的,虽然他们先下长安、后克成都,但最重都难逃一败,臣相信,以总督孙传庭坐镇川陕,流寇在那里,万难再有机会荥阳丢失,皆是巡抚张我续之无能,坐失战机,现已革职,内阁拟定,由山东布政使熊文灿接任河南巡抚,料想以熊文灿之能,定可肃清河南流寇攻克凤阳,实属始料未及,朝廷大军一到,他们便仓皇而逃,可见不过尔尔魏国公与南直隶巡抚已上本请罪,臣以为稍加呵斥便可,严令他们,督促兵马拱卫河南交界,以防流寇再次窜入如此,中原兵马全力征剿,料想不出三年,便可肃清流寇” “三年之内,肃清流寇,岳大人你可有这个把握?”岳肃的话刚一说完,不断稳坐钓鱼台的韩爌突然睁开的眼睛,出声问道 “是呀,岳卿家,现在流寇势大,三年之内肃清,你可不要是敷衍陛下和哀家”张嫣也跟着说道 对于张嫣来说,朱家祖坟被挖,现在已成现实,想要弥补,似乎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把魏国公给杀了死人终究没有活人重要,只需能够肃清流寇,保住大明朝的江山,这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听岳肃说三年肃清流寇之后,张嫣也不由追问 !# 第一百三十章 三年之赌 第一百三十章三年之赌 “三年之内,若不能肃清流寇,臣愿纳上项上人头” 见张嫣也问,岳肃站了起来,用肯定地声音答道 “岳大人现在真能说笑话,北方诸省,现在四周都是流寇,三年肃清,岂不是痴人说梦要我看,六年之内能够平定就不错了,这还要取决于今年的年景,若是年景不好,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岳大人说三年,难道就不怕三年之内无法平定,落下一个欺君之罪,真的丢掉脑袋吗?”韩爌冷冷地说道 张嫣现在,每天都要派东厂的人四周打听,看现在的时局到底怎么样岳肃说三年肃清流寇,她实在不敢相信,说道:“岳卿家,三年肃清实在不太可能,如果大家用命,六年之内能够平定也就不错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是呀,太后这话说得对,岳大人,我看您还是把刚刚的话收回去,省的留下口实”韩爌跟着说道 他看似再劝岳肃,但谁都听的明白,这是在用激将法挤兑岳肃岳党的官员恨得牙根直痒痒,但都眼巴巴地看着岳肃,希望岳大人能够收回三年肃清流寇的豪言 而岳肃显得从容自若,淡淡一笑,说道:“陛下、太后,臣既然敢说三年之内肃清流寇,到时就自然能够肃清,还请皇上和太后宽心就是三年之期若到,倘流寇仍无法肃清,臣还是刚刚那句话,愿意纳上项上人头” “啊……” 见岳肃再次这般说,所有的阁臣全都傻了这可能么,袁崇焕当初说五年平辽,都是大放厥词,你岳大人比袁崇焕的口气还大,要三年肃清流寇仗得一天一天的打,流寇四周乱窜,实力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下面将领,多有养寇自重之心,拿什么肃清啊? “君前无戏言,岳大人,您可不要妄自夸耀,以免到时无法兑现,怎么向天下人交待您可是托孤大臣,哪怕到时真的肃清不了,皇上也不好下旨杀了你不是”韩爌再次激道 “韩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是不是怕本官三年之后赖账啊那也好,本官现在就遂了你的心愿,在君前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肃清流寇,你看能否满意?”岳肃冷冷地盯着韩爌,大声说道 韩爌正有这个心思,但没想到岳肃会公然点破,不由尴尬一笑,说道:“岳大人,您这话难免有些说笑了,本官也是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着想,为了岳大人着想,大人您是托孤大臣,皇上亲政之前,怎能少了大人” “这就不用韩大人心了”岳肃向上一拱手,说道:“皇上、太后,臣愿在御前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肃清流寇请赐微臣纸笔,现在腾写” “岳卿……”张嫣怎能看不出韩爌有挑拨之心,连忙柔声说道:“军令状就免了,你的忠君报国之心,陛下和哀家都是清楚的,三年之内,哪怕真的无法肃清,倒也无妨,只需能重创流寇,也就行了拖个一两年肃清,都不为过” “陛下、太后,臣决心已定,还请陛下和太后放心,臣既然胆敢许诺,三年之内,必有肃清流寇之法请赐臣纸笔就是”岳肃说道 “那……”张嫣见岳肃决心一定,无法劝说,心中颇为感动,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卿家已有决断,那皇上和哀家也不再多言了,先帝委卿为托孤大臣,可见慧眼识珠,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就委托给卿家了以后但凡平寇事宜,卿家有专断之权来人啊,取笔墨纸砚给岳卿家” 腾房外的太监,得了吩咐,马上取来桌子和笔墨纸砚,岳肃也不含糊,把纸平铺在桌子上,是提笔就写很快,军令状写完,岳肃交给太监,呈给张嫣 军令状上的内容很简单,前头写了些感谢先帝和皇上信任的话,后面便是许诺三年之内,肃清流寇,若不能完成,便一死谢罪 张嫣看过,是感动不已,她念了一遍,却并没有给其他的官员看,随后就封存起来,自己亲身保管 岳大人立下军令状的事,能够说一天之内,就传遍整个京城京城内的官员和勋贵,背地里都说岳肃是大言不惭,打算等着三年之后,看岳肃的笑话而普通百姓,却是对岳大人深信不移,他们一个个都都认定,既然岳青天敢说三年之内肃清流寇,那肯定就能肃清,这个世上,没有岳青天办不成的事 当然,也有不少百姓为岳肃担心,他们都说,若是岳大人许诺三年之内,审清什么案子,那肯定是没跑,可这是打仗,哪有百分百的事,战场上变幻无常,谁敢说一定就能打赢啊 一时间,岳肃几乎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有的人想要看热闹,有的心深信,有的人担心当然,大家伙也都要看,岳大人现在要怎么做 岳肃现在有了平寇专断之权,也就是说,但凡关于剿匪的事情,他都能做主第二天,内阁先后发出数到指令,第一道,就是让河南巡抚张我续回家,调山东布政使熊文灿任河南巡抚第二道,是呵斥魏国公与南直隶巡抚的无能,让他们严防边界,亡羊补牢第三道,责令宣大总督吴思南加强武备,士兵要加强锻炼,部队若是缺粮、缺饷、缺装备,虽然向朝廷开口不过,你若是光要东西不办事,部队的战斗力没有提高,就要了你的脑袋第四道,调任山西巡抚吴如梦为山东巡抚,原山东巡抚调任山西给吴如梦的旨意上还有两条,除加强武备外,就是严守边界,但凡有流寇窜入,要一律剿灭第五道,令福建总兵孔有德加紧时间督造战船,但不能偷工减料,除此之外,还要多招兵勇,加强水师战力,不仅要在水上威风,到了按上,也不能输给陆军 这五道旨意下去,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你岳大人不拨兵马增援,光是弄一些人员变动,能有用吗?而且,河南的流寇最多,光是让熊文灿去,他有多大本事呀?尤其是最后一道旨意,剿匪和让孔有德多造战船又有什么关系 可不管你明不明白,但岳大人有剿匪专断之权,他干什么,用不着你们明白 再说流寇,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自攻陷凤阳之后,那是名声大噪,进而沿路北上,杀入山东 山东这里,年景虽然不太好,但并没有遭到大股的流寇袭扰,也就是偶尔有零星流寇进来,却也被官府打跑了可这一次不同,闯军借攻陷凤阳之威,一路杀来,兵马有数万之中而现在高迎祥、李自成的部分,也是今非昔比,每家都有数千马队,战力十分惊人,山东守军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与河南交接的地方,实在没想到闯军会从南直隶的地盘杀过来 些许官兵根本无法对抗,被杀的是人仰马翻,闯军一路打到登州登州巡抚和毛文龙的关系默契,因为大家都是在海上玩,毛文龙以前的粮饷,大多也是由登州出海供给登州巡抚找毛文龙求援,毛文龙不敢擅自发兵,而且写信给毛有见,希望他由天津出兵,前去增援当然,以现在毛有见和岳大人的关系,打个招待就能发兵了 毛有见率水师驰援登州,流寇见援军赶来,知道难以攻下,又怕山东兵马赶来围歼,是绕道而走,进入河南入河南之后,三家分兵,张献忠留在河南境内,扩充实力 高迎祥与李自成赶往邓州,邓州地处豫、鄂、陕交界,素有三省雄关之称,是豫西南的门户可是名头响没有用,流寇一到,是间接破关,进而直取郧阳,攻下郧阳,高迎祥与李自成分兵,高迎祥前往汉中,李自成则是赶往巴中 自孙传庭任川陕总督以来,杀流寇杀的厉害,荥阳大会,李自成分兵定向,又有不少流寇分头窜入川陕流寇这一分散,孙传庭在剿杀的时候,有有些麻烦了,也只好分兵他手下的将领,有的能打,有的不能打,像左良欲和曹文诏倒是屡战屡胜,其他的将领,则是经常受挫 李自成进到巴中,遇到了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乱世王、过天星等流寇这几位,被曹文诏的兵马打的是满哪乱跑,见到李自成部,仿佛见到了救星,纷纷依附李自成对曹文诏是恨之入骨,眼下自己兵力强盛,也想和曹文诏再拼一下,于是,李自成率领各路流寇,先行伏击了追杀他们的副将刘成功与艾万年,其中刘成功重伤而逃,艾万年阵亡 曹文诏与艾万年交情深厚,一听艾万年战死是勃然大怒,率军追杀李自成 李自成让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乱世王、过天星等流寇先与曹文诏交兵,是且战且跑,不断把曹文诏引到郧阳境内一个叫做湫头塬的地方 曹文诏的兵马一共五千,别看流寇将近十万,却毫不畏惧,和流寇打了这么年,不断都把流寇当乌合之众,又连续几场胜利,部队也难免有了轻敌之心他的部分,侄子曹变蛟率兵两千在前,他率三千殿后,一路连声,可当进入湫头塬,流寇突然杀出,将曹文诏的兵马断开,先行围攻曹变蛟,与曹变蛟没打一会,就调头而逃曹变蛟不知是计,是紧追不舍,被引到雕翎关一带如此一来,官军两头分散,首尾难顾,李自成率军猛攻曹文诏本部, 别看曹文诏只有三千人马,一样是勇不可挡,斩敌无数,可终究敌众我寡,慢慢难支曹文诏见势不妙,决定撤离,然这时突然有一士兵指着曹文诏喊道:“曹将军救我” 流寇本不知那是曹文诏,一听这话,是拼死向曹文诏扑来,曹文诏手舞大刀,拼死而战,受伤十余处,仍突围而出,逃到姬家山进山之后,曹文诏是人困马乏,伤口流血不止,身边也没有可战之兵而流寇大举围来,曹文诏见突围无望,仰天长叹,冲京城方向叩了三个响头,是拔剑自刎 曹文诏之死,是大明朝与流寇之战的一大转折点,从此流寇士气大振,认为天下没有什么不可战胜之人而明军士气受损,好在孙传庭在另一边的战场取得大捷,才稳住军心 至于说曹变蛟,后来突出重围,得知叔叔阵亡,是痛哭不已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顺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顺 高迎祥前往汉中,在半路得到消息,明军大将左良欲正在汉中一带剿杀流寇太平王、靖天下、瓦背王、爬天王、紫微星等部看既然都是自己人,高迎祥当然要帮上一把,他分兵两路,主力大军走大路进到汉中,另外一路抄小路而行,长途奔袭,翻越险山牛背岭,突袭左良欲部 左良欲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高迎祥的部队,经过战争的洗礼,战斗力比之以往,强上许多,直杀了左良欲部是大败溃逃,死伤惨重 高迎祥与汉中各营流寇汇合之后,决定攻取长安,再次演一出惊动天下的大戏按理说兵出斜谷和子午谷取长安最快,但高迎祥并没有如此,而是兵发陈仓,一路追着左良欲的败军前进 川陕总督孙传庭得到消息,立刻组织兵马,但他没有想到来的甚快,而且兵马有十余万众,小心起见,孙传庭没敢硬拼,而是采取诱敌之策,命官军主动前去交战,然后一触即溃,朝奔长安不远的周至县奔逃 流寇连番取胜,士气大振,愈加不管不顾,是穷追猛打这一向是流寇的作风,当然,大家对闯王也是愈加崇拜 周至县附近,有一个地方叫做黑水峪,孙传庭伏兵在此,以逸待劳,但即便如此,他的兵马也只是流寇兵马的一半高迎祥等流寇大军果然追到黑水峪,孙传庭见他进入包围圈,那还客气什么,号令三军,是呼啸而出,攻击流寇 这要是高迎祥的部队单独被围,倒还好说,以他部队的战斗力,最少不至于吃太大的亏,大概还能抵挡可惜,这人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其他营的流寇,一见四面八方都是官兵,登时就崩溃了,毫无战意,一心只想逃跑于是乎,整个流寇大军变的是魂乱非常,哪里还能敌得过官军 双方激战一天一夜,流寇死伤无数,不过双方都有些累了,流寇向内收缩,官军向外后退,整军休息次日再战,流寇是不济,关键时辰,高迎祥的部下铁公激张二,一斗谷黄龙叛变,率领部下,刺杀高迎祥流寇中军一乱,是难以抵挡,完全溃败魂乱之中,高迎祥的马被刺死,想要夺路而逃,又哪里能冲去官兵的重重包围,无奈之下,只好脱下铠甲,藏身于草丛之中 官兵取胜之后,全力搜查,发觉高迎祥高迎祥武功虽高,怎奈官兵太后,力战被擒 擒获闯王高迎祥,官兵士气大振,从而弥补了曹文诏的死对士气的影响捉到活的高迎祥,孙传庭大喜,派人将高迎祥押解京师,由朝廷发落 高迎祥早已做好死的准备,自己挖了老朱家的祖坟,这要是进到京城,不被千刀万剐,才出鬼了 现实和他想的一样,被押入京师之后,岳大人岂能对他客气了,下令凌迟处死,鞭尸三日能够说,就高迎祥的罪名,岳大人想发落轻了也不可能,太后都不能答应 杀了高迎祥,张嫣才算送了口气,带着小皇帝到太庙祭祖,算是告慰祖宗之灵有了这份战果,张嫣对岳肃是深信不疑,看来三年之内肃清流寇,也不是不可能 可事情并没有张嫣想的那么简单,高迎祥死后,流寇公推李自成为闯王,继续干着造反的事业 李自成自逼死曹文诏后,率军在四川大闹起来,战昭化、破绵州、夺剑阁,是屡战屡胜,击杀总兵侯国柱,声势极为旺盛 另外一路,与李自成齐名的张献忠在河南四周流窜,巡抚熊文灿一看打不过张献忠,干脆派人前去说降,希望张献忠能够受朝廷招安张献忠觉得这么大,实在不是个事,决定先接受招安,伺机而动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熊文灿给了张献忠副将的职位,驻军王家河太平镇 张献忠虽然领了朝廷官职,却不为朝廷出力,只是在太平镇休兵,不时地管熊文灿要粮饷 虽然他不出力,但有人出力,该说不说,熊文灿做思想工作还是很有一套的他继招安张献忠之后,又招抚了闯塌天刘国能,这刘国能,以前在流寇里面,也没有多大本事,可自从成了官军,仿佛变了一个人,是骁勇善战,在河南与四川边界,与秦良欲会师,共剿流寇李万庆部,生擒李万庆,迫李万庆归降 这刘国能,以前裹挟百姓是出了名的,可现在,对百姓竟然秋毫不犯,在百姓之中,名声甚好如此一来,其他流寇是恨透了刘国能 没过多久,罗汝才也受招安了,但这小子和张献忠一样,也是挂着名头,并不出力 好在这几个造反大户都消停了,河南一时间竟然比以往太平了许多消息传到京师,岳肃少不得对褒奖,太后张嫣也是大加夸奖朝廷现在全力围剿李自成部 崇景四年秋,北方照旧大旱,粮食收获颇少在加上流寇作乱,种地的也没有几个,粮食就少了四川是天府之国,土地féi沃,按理说也不至于太惨,可有李自成等流寇在这搅合,有地没人种,那还能好了 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乱世王、过天星等流寇那是毫无军纪可言,走哪抢哪,由此一来,彰显出李自成的仁义之师“义军”一到,是打土豪、分田地,百姓夹道欢迎 过了秋天,李自成兵发成都,准备攻打成都可这一次,就没有上一次高迎祥那么容易了,流寇久攻不克,秦良欲和曹变蛟的兵马也赶来增援,李自成见情况不妙,是掉头就撤 在梓潼与曹变蛟、左光先的兵马碰上,曹变蛟是恨透了李自成,一马当先,拼命死战,李自成抵挡不住,只能退兵,打算窜进陕西可半路之上,又遇到秦良欲的兵马截杀,这一战,是损兵惨重,打的李自成,只能率兵躲进大山之中,小心翼翼地朝河南方向逃窜 崇景五年春,李自成成功进入河南,河南现在,那是粮食极为匮乏,百姓毫无生计,见闯王到来,是争相投奔李自成率军攻陷永宁,斩万安王朱采,是名震天下 这一日,大军路过永城,有一个名叫宋献策之人前来投奔这厮一见李自成,是叩头便拜,大呼万岁,如此举动,把李自成给搞蒙了宋献策跟着就告诉李自成,你是当今真命天子,几年天在南方推背图出事,有谶语“红颜死、大乱止,十八子、主神器”,说的就是闯王您 这一来,李自成还真把自己当成真命天子了宋献策随即又向李自成献了一段谶语,这段谶语是:“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城管教赢,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夺取北京城” 如此,李自成立刻组成了童子军,招五千精壮儿童成军,加以练还别说,李自成自从有了童子军,那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人能敌 张献忠、罗汝才见李自成声势浩大,是重举大旗,再次造反这一回造反,流寇的势力大,原因无他,实在是吃不上饭的百姓多了能够说,现在的李自成,那是一呼百万 崇景五年六月,李自成与张献忠重入川,朝廷官兵,是闻风丧胆,百姓是纷纷开城出迎各部将领,皆不敢与其争锋,只能退避三舍 入川之后,实力强大了,可之间却闹出了不少矛盾,于是,二人分道扬镳,张献忠留在四川,李自成杀往陕西在李自成、张献忠入关之时,孙传庭已然得报,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兵征剿现在一听说李自成自己打来了,是心中大喜,率军赶往汉中,与李自成一决死战 这一战,整整打了一个月,孙传庭兵少,李自g人多,战到最后,李自成终究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一举打败孙传庭全部主力,整个陕西唾手可得 李自成夺取孙传庭的帅旗,监军副使乔迁高战死军中,孙传庭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陕西完全大乱李自成所过之处,各级将领是纷纷率部逃命,李自成长驱直入,夺下长安 进到长安,李自成听从宋献策之言,在长安称帝,建国号“大顺”他这边称帝,张献忠也不示弱,旋即攻下四川,建国号“大西” 李自成、张献忠称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震动北京,可让天下震动的,还在后面呢,李自成跟着率军,直扑潼关,攻克潼关,直下河南,进取洛阳 未几,洛阳失守,李自成大军攻入洛阳,擒获福王朱常洵 谁都知道,洛阳的福王féi的流油,不仅人féi,有三百六十斤,就连家也féi,féi到家中粮米堆积如山,家中金银,好似金山银海就福王家的粮食和金银,足够李自成大军几年的粮饷 流贼猖炽之时,河南又连年旱蝗大灾,人民易子而食,福王不闻不问,仍旧敲诈百姓,连基本的赈济样子都不表示一下就这么样的一个人,河南的百姓,那是恨他入骨,李自成正好借机收买人心,寻梅花鹿数只,与福王一起煮了,在洛阳西郊的周公庙举行宴会,名曰“福禄宴” 攻下洛阳,李自成岂会就此满足,调动兵马,转而攻向郑州其他流寇纷纷响应,战火燃遍整个中原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棺材 第一百三十二章棺材 李自成、张献忠分别在长安、成都称帝,李自成用攻陷洛阳,杀死福王,现在又兵逼郑州 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入京师,整个北京城都沸腾了,弹劾岳肃的折子,如雪片般飞进内阁,内容没有其他,就是剿匪不利,致使流寇做大以至还有人直截了当的表示,请皇上罢免岳肃托孤大臣之职,下狱问罪 这一次,张嫣可真急了,上次朱家祖坟被挖,也就是惊动死人,可眼下流寇都称帝了,活人都有点坐不稳当了可岳肃有许诺,三年之内肃清流寇,现在只过了两年,这个时候,就和岳肃翻脸,似乎有些不妥,可再不催催岳肃,如此下去,再过一年,怕是流寇都要打进北京了 为了顾全岳大人的面子,张嫣请岳肃到御腾房见驾 岳肃来到御腾房,先是见过君臣之礼,随后,张嫣请他落座岳大人的屁股刚一碰到椅子,张嫣就急不可耐地说道:“岳卿家,现在流寇都已经称帝,中都失陷,天下大动,这可怎么办呀?” “皇上、太后,臣既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平定流寇,就一定会给皇上和太后一个交待还请皇上和太后放心,流寇必然能够肃清”岳肃从容自若地说道 相较于岳肃的从容,张嫣可没有这份淡定,说道:“话是这么多,可现在的局势,卿家也看到了,打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平定,现在流寇声势大,怎么可能一年之内就平定还有,现在朝中的官员,一个个都在弹劾卿家,这事……” 张嫣如此说,其实是给岳肃施加压力,弹劾算什么,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在弹劾,也就是东林党的官员和一些无党派的官员,这些官员,都无权无势,有的就是一张嘴这种场面,岳肃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根本没当回事 “现在前线败报频传,臣确实该给皇上还有百官一个说法,这样太后,五日之内,臣就做出交待,不知皇上和太后以为如何?”岳肃说道 “那敢情好,现在朝野人心不稳,皇上和哀家这些天也是心里发慌,卿家一定要把大家的心思给稳住呀”张嫣说道 “还请太后放心,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好,卿家慢走” 岳肃离开御腾房,也没回内阁,而是间接出了紫禁城,返回自己的府邸坐在轿子里,岳肃闭着眼睛,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但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丁点愁容 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很快回到自家所在的街上在快到没有的时候,护兵们看到,大门前停着一根大木头,这个木头,似乎是锯下不久的大树,看粗细也有些年头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摆在府门口 金蝉在前开路,看到大树堵在门前,快步走到门口,指着守门的护卫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棵树放在府门前呢?” 护兵们吓得连忙躬身一礼,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金将军的话,适才有清流前来,还带着这根大木头,说是给咱家大人送礼的告诉我们,就把木头放在门口,不许移动,还说等咱们大人回来,自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刚走不久,已经有人进去禀报蒋先生他们了” “哦?这是怎么个道理?”金蝉心中疑惑,这功夫,从府内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正是蒋杰,在蒋杰身后,还跟着殷柱、童胄、厉浩然、厉浩荃、虎子 与此同时,岳肃的大轿也停到门前,岳肃从轿内走出,一眼就看到停在门口的大树,指着树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大人,是这么一回事”金蝉当先将刚刚护兵的回答转述一番 “,这年头可真稀奇呀,人家送礼,都是送金银珠宝,这清流们送礼,竟然送树”铁虬说着,走到大树跟前,拍了两下,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些人知道,送金银珠宝来,大人不会收,又知道大人喜欢做木工,所以送给上等的好木材来,讨好大人” 他这话说完,马上有人附和,这位仁兄,不是别人,乃是厉浩荃“对对,铁虬说的没错,一定是这个道理,以为送给好木料,就能巴结到咱家大人也亏这帮人能想得出呀”说着,厉浩荃竟然笑了起来 岳肃也不由一笑,走到树前,点头说道:“确是一块好材料呀,上等的楠木,以前我在家乡随父亲做活,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楠木呢” “大人既然说好,那咱们就收下”随即,铁虬大声说道:“来人啊,把木料搬进去” “铁虬”不等护兵上前动手,站在门口的蒋杰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这楠木……一向都是做棺材用的……” “什么?”听了蒋杰这话,铁虬和厉浩荃登时就蹦起来了,“它妈的,我看这帮王八蛋是活腻歪了,你们快说,送这东西的人,长得什么样,老子非得去扒了他们的皮” “铁虬、浩荃,你们稍安勿躁”岳肃冲着二人摇头一笑,跟着伸手悄然抚摸这块楠木,赞道:“真是好材料呀死的时候,要是能睡在这材料做的棺材里,也是一种福气呀说句实在话,我现在正想给自己打副寿材呢,没想到竟然有人知道我的心意,提前给送来了不错、不错……” “大人……” 听了这话,岳肃的手下,一个个都傻了,一齐望着岳肃,实在不明白,大人为何会说出这话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明白,最少蒋杰,是知道岳肃心思的 蒋杰浅笑地对岳肃点了点头,躬身说道:“大人有容人海量,不愧一代名相,风骨可比周公,杰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蒋先生过誉了……”岳肃也是悄然一笑,说道:“别愣着了,把我的棺材板抬进去,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是,大人……” 这一下,众人糊涂了,怎么有人送棺材来咒大人,大人似乎还不是很生气呢这蒋先生也是,竟然还奉承起大人了,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众人不明就里,只能奉命行事,把楠木抬进岳府 岳府的街口,这个时候少不得有人窥视,原本都以为岳肃一定会大发雷霆,谁也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泰然自若,还把楠木给搬进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根楠木,是东林党的低级官员伙同一些清流送来的,意思是告诉岳肃,你当年立下的军令状可是三年肃清流寇,现在两年过去了,流寇愈加强大,还已经称帝了,你拿什么肃清呀赶紧老老实实地给自己打副棺材,等着掉脑袋 消息很快传回去,送楠木的东林党官员与清流们得知岳大人的态度后,一个个也都懵了,谁也不清楚,岳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提他们发懵,再说岳大人,进到府宅之后,命令将楠木抬到后院,然后把护兵打发走,只留下蒋杰、金蝉这些人跟着,岳肃说道:“金蝉,把我的木匠家什取来,很久都没动过手了,也不知有没有生疏” 见岳肃真的要打棺材,金蝉等人连忙说道:“大人,您这……” 蒋杰悄然一笑,说道:“金蝉,大人叫你去,你就快去” “那好”金蝉无奈,只好去取岳肃的木匠工具,不一会功夫,把工具取来,交给岳肃“大人……” 岳肃敲了眼金蝉的苦瓜脸,摇头一笑,随手拿过刨子,开始干活一边刨木头,岳肃一边说道:“金蝉,你不会怕死了?” “怎么可能?”金蝉马上大咧地说道:“属下随大人出生入死多年,战场都上过,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大人,您这不是取笑金蝉么” “若是不怕,那就好其他的人呢?有谁怕死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大人,您还不了解咱们弟兄吗?哪个会怕死,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我等水里来火里去,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算爷们”…… 手下众人,一个个大声叫着,说句实在话,这帮人随岳肃出生入死多少回了,那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 “既然没有怕死的,那我现在对你们说件事,本官有意出兵南下,与流寇一决死战流寇势大,不比咱们以前所遇到的敌人,那李自成、张献忠拥兵数十万,想要取胜,绝非易事呀”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要打仗了”虎子前头的话,有点没听明白,但是岳肃说的这句话,他可听的明明白白虎目瞪得老远,兴奋地说道:“大人,我等这天可有日子了,大人您终究要出兵打仗了别人不管,您可一定要带上我呀,我给您当先锋,一定把那些反贼杀得落花流水” 虎子兴奋,其他人也是兴奋,一个个是摩拳擦掌,铁虬白了虎子一眼,说道:“大人,虎子兄弟斩将夺旗,倒是把好手,但是行军打仗,充当先锋,还差一点,这先锋之职,还是交给我” “对、对……”厉浩荃也兴奋地叫道:“铁虬说的没错,他当左先锋,我当右先锋,保管把流寇杀得跪地求饶” “我怎么不行少来这套,你们俩要是不服我当先锋,咱们现在就比量比量,不把你们打的爬不起来,这个先锋,我就让给你们”虎子见有人和自己争,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举起斗大的拳头,看那架势,谁要是敢拦他,就要狠狠地揍谁一顿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战 第一百三十三章请战 看到手下人毫不畏惧,一个个兴奋无比,还争着要当先锋,岳肃心中怎能不高兴。他微微一笑,说道:“别争别争,谁当先锋,到时我自有计较。” “是,大人。”岳肃有话,众人自然不敢再争,点头应道。 “出兵之事,尔等不必对外传扬,这两天好好放松一下,待出兵之时,都给我打起精神头来。”岳肃说道。 “大人您就放心吧。” “这就好,那尔等就先退下吧。” “是……” 金蝉、铁虬等人纷纷退下,后院里只剩下岳肃与蒋杰。 蒋杰看着岳肃,岳肃看着蒋杰,二人突然会心一笑,仿佛此次出征,已是胜券在握。 “大人,杰就先部妨碍大人了,先行退下。” “好,先生慢走。” 蒋杰走后,岳肃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开始大干起来。 言官、清流送岳肃楠木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传扬出去,没过两天,北京城内几乎人尽皆知。而这两天,岳大人也没去内阁,搞的阁臣们一个个是满头雾水。岳党官员,纷纷赶往岳大人府上,想瞧瞧是怎么个情况,结果岳府闭门谢客,告诉众官员,明天便见分晓。 既然岳府的人这么说了,官员们也只能等着了,不过心中都暗自揣摩,岳大人会怎么做。 到了第二天头里,岳肃终于出面了,在内阁直接递了本章,内容很是简单——臣岳肃愿自请提兵,南下剿匪。 阁臣们见了这个奏折,难免都是目瞪口呆,折子送进司礼监,邹义看了之后,也是一样,跟着赶紧朝慈宁宫赶去,将折子交给张嫣。 “岳卿家原来是要自己提兵剿匪……”张嫣看到奏折也不禁长叹一声,悠悠地说道:“流寇肆虐,大敌当前,真是难为岳卿了。现在,放眼朝野,能够与流寇一战的,怕是也只有岳卿了。这样,传旨明天早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全都要来。” “是,老奴遵命。” 岳大人请旨出征,这消息传播的更快,没到半天,北京城就轰动了。岳大人的战绩,大家是知道的,当年肃清剿匪、诛灭斩龙帮,统兵打仗,算得上是朝内首屈一指的人物。如果说,由岳大人亲自出兵剿匪,那流寇指日可灭。 “先生……我刚刚在外面听到消息,说岳肃上本自请提兵南下,前去剿匪……” 京城内的一所不大的宅院里,有个小丫头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小丫头一进花厅,就喘息地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你坐在上面的白衣公子。 “哦?岳肃要出兵了……我本以为他就该自请出兵了,怎么要等到这一天,在流寇壮大之后,才提请出兵呢?”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叶先生。 “这谁知道呀,可能是被逼的吧。上回不是听说,有人给岳肃送了楠木,都说楠木是打棺材用的,他在御前有三年之约,现在已经过了两年,流寇都在长安和四川称帝了,要是他再不出兵,估计不出一年,流寇就要打到北京了。”小丫头说道。 “你懂什么,岳肃一向持重,他既然敢承诺三年之内平灭流寇,可见是有把握的。即便现在流寇势大,可官兵已然主力尚存,这几年直隶、山西、山东的兵马都没怎么动,岳肃凭此三地人马,和流寇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岳肃早点出兵,也不至于让天下乱成这个样子,让流寇强大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这里,叶先生闭目思索起来,过了片刻,他才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先生,您明白什么了?”小丫头不解地问道。 “岳肃摆明是有养贼之心,若不然,为何不调山西、山东、直隶的兵马前去增援。倘当初早派这三路兵马前去,流寇也未必能这么快做大起来。他坐视流寇强大,乃至称帝,现在他决定出师,这其中似乎有些耐人寻味的东西。”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先生,按照您的意思,这岳肃很有可能是打算拥兵造反……”小丫头说道。 “这一点我并不敢肯定……” “如果是这样,咱们为主公报仇的机会,不就来了。咱们可以将岳肃打算造反的事,告诉朝廷,让朝廷把岳肃灭了,为主公报仇。”小丫头说道。 “揭发岳肃……”叶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容易,咱们是什么身份,若是咱们出面,还不得让人家直接灭了,甚至都不会有人相信咱们。如果匿名去告岳肃,以岳肃的身份,岂是这随便诽谤就能动摇的。好了,这事先放下吧,等有了机会,咱们再说。” 说完,叶先生闭上眼睛,再不去理会小丫头。 叶先生为什么会来到北京?这事要从岳肃将他放走说起,离开湖州总督行辕,叶先生仿佛是一只断线的风筝,不知该何去何从,他觉得对不起主公,可又没有面对岳肃的勇气。于是,他打算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可刚出了湖州城不远,就遇到斩龙帮的余孽,这帮人知道主公已经死了,群龙无首,但却一心想要为主公报仇。正巧碰上叶先生,叶先生是目前斩龙帮中身份最高的了,所以大家便尊他为首领,由叶先生带头,指挥大家,为主公报仇,杀掉岳肃。 叶先生心中有愧,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他们。然现在的斩龙帮几乎一无所有,想要杀岳肃报仇,谈何容易,后来听说岳肃进了北京,也都跟了过来,寻找机会。不过,哪里能有他们行刺的机会,岳肃出入,动辄上百人护卫,虽然报仇心切,但谁也不想无谓的牺牲,只好忍了。叶先生并没打算找岳肃报仇,所以他怎会出谋划策,甚至为了瓦解手下人的报仇之心,运用自己的智慧,开了几处买卖,让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时间一长,有的人都取了老婆,生了孩子,这报仇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现在,基本上大家伙就是嘴上喊着报仇,打心底谁也不愿,因为谁也不想舍弃眼前的生活。 小丫头名叫彩凤,本是洪森当年收养的一个小丫鬟,说句实在话,洪森对她也没有什么厚恩,也就是让她进了斩龙帮,在里面做些伺候人的差事。现在斩龙帮破灭,像她这样的,就算走了,也没人会管,可她没走,因为她离开斩龙帮不知道该怎么过活,所以就跟着大家。年头一久,耳濡目染,在她的脑海之中,就形成了一个一心要为主公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难以抹灭。 彩凤见叶先生说出关窍,又不付出行动,只能悻悻离开。她去了一家名叫高记的酒馆,找到酒馆掌柜高猛,把事情跟高猛说了一下,希望高猛能够出头,借此事为主公报仇。这高猛本是斩龙帮的一个头目,以前打的就是为主公的旗号,可现在开了酒馆,娶了三个老婆,膝下有一子、一女,报仇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高猛听了彩凤的话,直接表示,叶先生说的没错,咱们不能鲁莽,做事不能草率,等有了更好的机会,咱们再出手也不迟。要相信叶先生,眼下这事,只是猜测,根本无法扳倒岳肃,搞不好还要搭上咱们的性命。 见高猛不敢,彩凤又去找了其他两个头目,那两位也是有家有业,谁和你扯这些呀。杀掉岳肃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把现在美好的生活给打碎。眼前的基业,都是自己挣的,和主公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其他人也不愿意,婉言推辞,彩凤无奈,干脆自己写了一封信,溜达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府上,把信顺手扔了进去,反正能不能行,那就听天由命吧,自己一个弱女子,也是尽力了。 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纷纷赶往紫禁城上朝。 谁都知道,岳大人上本提请亲自出兵,前去剿匪,这可是大事,皇上上朝,也无可厚非。 朝堂之上,百官山呼万岁,小皇帝将手一摆,说道:“众卿家平身。” 此刻的朱慈焴已经在位六年,已经是大孩子了,言谈举止,比之过往,强出许多。 “谢万岁!”…… 百官谢恩,到两旁站好,朱慈焴望了众臣一眼,说道:“昨日岳太保请旨出师,南下平寇,朕心甚慰。现流寇横行,且敢称孤道寡,实在可恨。朕今日上朝,不为别事,就是为了支持岳太保出兵,剿灭流寇,肃清海内挑梁!众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现下流寇自不量力,竟敢西边称帝,妄图窥测神器。岳大人乃我大明第一重臣,由他亲自率军前往剿匪,一定能够马到功成,扫平流寇!” 岳党官员,以张正刚为首,是率先站出,大声说道。 岳肃要出师,这等大事,当然不能含糊,必须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而且谁都明白,若是岳肃这一次能够肃清流寇,那便是当朝第一人,任何党派的官员,都无法与之抗衡。而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岳大人久经战阵,以他的本事,十有是稳赢的。 !#ww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师 第一百三十四章出师 岳党的官员跟着一起哄,其他的官员,当然也都站了出来,表示若是岳肃亲自统兵前往,定能马到功成。 毕竟现在,北京城里能带兵的官实在不多,而大家也不希望,明朝就此垮掉,指望有人能站出来,顶上一阵。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的官员,则是一心想看岳肃的笑话,对他们来说,岳肃最好是上去就吃败仗。而且,韩爌比谁都希望岳肃离开京师,岳肃要在内阁,自己的话和放屁都没什么区别,倘若岳肃走了,自己在朝廷,肯定会有一些话语权。或许能够趁岳肃离京的时候,抓些权利过来。 百官各怀心思,但大家伙都一致希望岳肃出师。等到皇极殿内安静下来,朱慈焴看向岳肃,说道:“岳卿家,此次出师平寇,你可有把握?” “回陛下……”岳肃站出来,躬身说道:“领军打仗,谁都没有必胜之把握,但臣必定尽心竭力,与流寇一决死战。前日有人送了臣一根楠木,臣已经将这根楠木打造城棺材,出征之时,随军而侍,若不能灭寇,臣誓不还朝!” 岳肃的声音铿锵有力,朱慈焴的情绪为之一振。别说是他了,大殿内的官员,不少情绪都是一阵激动。岳大人收到楠木的消息,已然传遍北京,没想到,岳大人收下之后,还真打造了一口棺材,要带着出征。如此胸襟,真是天下少有,那些无党派官员,有不少不知不觉地倾向到岳肃这边。打心底希望,岳肃能够大胜流寇。 楠木是谁送的,不少官员,心中大概也有些数,那些言官和清流,十有是被东林党蛊惑。齐楚浙三党的官员,听了岳肃这话,难免暗挑大拇指,打心底佩服岳肃。亓诗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觉自己和岳肃合作,应该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和他们相比,韩爌等东林党人感到无地自容,心中懊悔。他们的后悔,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觉得自己妄作小人,反而成全了岳肃的名声。 “父皇没有看错人,岳卿家不愧是我大明朝的柱石,我父皇选得托孤之臣。”朱慈焴感慨地说道。 “陛下,臣自请出师,今日呈出师表上达皇上,此次出师,能否全身而回,臣不敢断言,但哪怕马革裹尸,臣也在所不惜。这份出师表,或许是臣亲手呈给皇上的最后一道本章!” 岳肃说完,从袖口取出一道奏本,双手举过头顶。 “快快呈上来!”朱慈焴大声说道。 话音落定,有小太监连忙跑过去,从岳肃手中接过本章,送到朱慈焴面前。朱慈焴接过之后,展开观瞧,出师表上,字数不多,但朱慈焴看的很是仔细,看过之后,眼角不由得淌出流水。别看朱慈焴的年纪不大,幼年即位,但却受到良好的教育,岳肃的出师表,他当然能够看的明白。 “卿家果是朕的肱骨之臣,父皇的腹心之臣,没有辜负父皇对卿家的一份信任。刘名果……”朱慈焴拿起出师表,说道:“你给众卿家读一下岳卿的出师表,其鞠躬尽瘁之心,堪比诸葛孔明,实乃百官之楷模。” “奴婢遵旨。”站在朱慈焴身边的刘名果小心翼翼地接过本章,展开之后,大声读起来。 “臣本山野木工,专椎凿髹漆之事,聊以度日。蒙先帝器重,不嫌臣班门弄斧之才,赐进士及第,僭越中枢,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老父病丧,丁忧还乡,陛下夺情起复,以臣总督闽浙。臣行事鲁莽,有负圣眷,陛下不加追究,仍委以重任,着臣还就中枢,付军国之事,实令臣感激不尽。现国家动荡,外虏当前,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不思忠君大义,反起兵谋逆,骚扰地方,妄图窥测神器。所谓攘外先要安内,微臣不才,愿提兵南下,与闯逆会兵于洛阳,以报先帝知遇之恩,陛下重用之德。今自造棺匣一口,随军而侍,若不灭寇,誓不还朝……” 刘名果读的真切,朱慈焴再听一遍,仍不禁动容。百官之中,不乏忠义之士,听了岳肃的出师表,一个个也是感动不已。等到刘名果念完,众臣一个个感慨地说道:“岳大人不愧是三朝重臣,先帝托孤之臣,实乃我等楷模,请受我等一拜。” 在一些官员的带头下,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向岳肃躬身施礼,哪怕是首辅韩爌,在这等气氛下,也不得部地下自己的头颅。百官向岳肃施礼,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朱慈焴竟然再也龙椅之上站了起来,冲着岳肃深施一礼,“岳卿家,朕也在此向你拜谢,希望你能够马到功成,荡平流寇,收复失地。” “陛下……”岳肃见朱慈焴向自己施礼,连忙跪倒在地,“出师平寇,乃是微臣做臣子的本份,岂敢受陛下大礼,实在折杀微臣了。还请陛下速速收回。” “朕这一拜,卿家受得起!”朱慈焴站在原处,语重心长地说道:“岳卿家听封!” “臣岳肃在……” “朕今日加封岳肃为文华殿大学士,赐封太子太师,赏兵部尚书衔,赐尚方宝剑、王命旗牌,总督陕西、四川、山西、河南、山东、湖广、直隶七省军务,主持剿匪大计。但凡事关剿匪事宜,无需先行请旨,有便宜行事之权。”朱慈焴大声说道。 “臣岳肃谢主隆恩……” 主持七省军务,所以说,朱慈焴这一次,基本上是把整个北方的军权,全部交给岳肃,权利之大,可谓旷古绝今。自大明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官员的权利,比岳肃还要大。 百官听到皇上给岳肃这般大的权利,一个个都有点懵了,不明白皇上这个决定,是事先想好的,还是临场发挥。但估计,九成以上,是和太后商量好的。 确实,给岳肃这么大的官,也是张嫣的决定。岳大人把楠木收下的事,张嫣自然也听人说过,而且东厂还打听到,岳肃正用那根楠木在家打棺材,准备抬着棺材出征。有如此胸襟和忠君之心,张嫣自然不能再保猜疑之心。她明白,国难当头,唯有君臣一心,方能化险为夷。岳肃既然是先帝信任的托孤之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有先帝的这份心胸呢。 受封之后,岳肃三日后出师。 这三天时间,岳肃派快马传令给山东、山西、湖广、天津、福建。 令山东巡抚吴如梦调集人马在五日之内,赶往濮阳听命。令宣大总督吴思南调集人马在五日之内,赶往潞安府听命。湖广总兵邢鹰,调集人马分两路,一路在襄阳,一路在武昌听命。令福建水师总兵孔有德,率水师战船沿运河进入黄河。令天津水师总兵毛有见率战船进入黄河听命。 令箭全部发出,岳肃誓师,皇上朱慈焴亲自为岳肃践行,岳肃这才率兵五万,从北京出发,十日之后,抵达安阳。 安阳属于直隶与河南交接,刚一到此,岳肃就得到消息,吴如梦的兵马已到濮阳,距离安阳,不过百里。吴思南的兵马也已抵达潞安府,但是吴思南没有亲来,这也是岳肃的意思,吴思南派司马乔禹率兵四万,赶来汇合。毛有见的水师,业已进入黄河,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除了自己这边的消息,流寇的消息,岳肃也得到,郑州失陷,郑王被杀,流寇大军破城之后,旋即向东攻打开封。 岳肃得到这个消息,立刻中军帐议事。 他手下的将领,除了金蝉、铁虬、虎子等人之外,还有从北京五军都督府带出来的数员将领,朝廷给的官衔,不是总兵,就是副将。 可他们在岳大人面前,基本上连大声喘气的胆子都没有。不过因为级别原因,他们还要坐在金蝉等人的上首。 岳肃升座中军帐,扫视了众将一眼,说道:“流寇现在攻打开封,尔等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对眼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启禀大帅,末将以为,我等应该立刻挥师前往开封,与开封城内的兵马里应外合,消灭流寇主力。”说话的是副将焦湘,此人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但这辈子也没打过仗,只是看了不少兵书。认为赶过去内外夹攻,才是良策。 都是五军都督府出来的,其他将领听了这话,一个个是连连点头,支持焦湘的建议。 岳肃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前线的战报,你们一点都没看过吗?当初流寇攻打荥阳,开封和郑州的兵马,都坐视不理,任由流寇攻下荥阳。就冲这件事,我军即便赶赴开封,也不可能做到里应外合,只会一上来就与流寇主力一决死战。流寇李自成部,现兵强马壮,如果直接硬拼,你们认为,我军能有几分胜算?尔等可要知道,我们手中的兵马,可是直隶最后的主力了,若是战败,李闯很有可能乘胜追击,直取北京。” 岳肃把话说完,众将全都沉默了,这一仗事关重大,万万输不得。而且流寇现在拥兵四十余万,是官兵的数倍,正面交手,很难说谁输谁赢。 !#ww 第一百三十五章 按兵不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按兵不动 “朝廷这边的兵马,本帅这里有五万,吴如梦那边也有五万,司马乔禹率四万,湖广邢鹰那边也有五万,加上毛有见的水师两万人,总计二十一万。但流寇李自成的兵马就不下四十万,还有其他各家流寇,兵马几万不等,我军一上来就强攻,摆出与敌一决死战的架势,所有流寇必然众志成城,与我一战。曹文诏、孙传庭他们,一个个都先后战败,丧命于流寇手中,由此可见,流寇也并非全是乌合之众。行军打仗,最忌轻敌,所以不能冒进。本帅现有一计,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前番河南巡抚熊文灿上报朝廷,说招安了刘国能、张献忠、罗汝才的流寇,后张献忠与罗汝才复叛,而刘国能却一直被朝廷效命。本帅以为,招安之策还是可用的,许以官职,让他们帮助朝廷,一起对付闯逆。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岳大人,您也说了,前番招安了三个流寇头领,但却只有一家愿意效忠朝廷,其他降而复反,只是骗朝廷的粮饷。流寇反复无常,朝廷岂能再允许他们诈降?”说话之人,是成安伯郭真。郭真是勋贵出身,现在左军都督府任都督同知,这次是和流寇决战,北京城的大部分兵马全都调了出来,这些勋贵们也得有力出力不是。可别看他是伯爵,但岳肃是主帅,他照样得在下手坐着。 “诈降,那也分是在谁的面前,他们可以欺负熊文灿,哼……本帅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帅打算派人秘密渡过黄河,将招安的布告洒出去,但凡有意投诚的,本帅都会授以官职。想要诈降,那就要看他们的演技了。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想要投诚,尽量赶早,一月之后,再想投降,本帅绝不受降。再传我军令,全军在此休息半月,半月之后再行出发,吴如梦的兵马,立刻拔营,赶往黄河岸边驻扎,司马乔禹的兵马,佯装攻打潼关。” “大人……流寇现在正在攻打开封,咱们半月之后才进兵,一旦开封有失,那可怎么办?”郭真连忙问道。 “开封是重镇,守军不少,哪能轻易攻克。先耗耗流寇的兵马再说。散帐!”说完,岳肃直接站了起来。 这会议说是大家伙一起商量,说白了就是岳大人的一言堂,既定方针早就安排好了,这次开会,也就是和你们说一声。 他的表现不温不火,也不着急,因为名声在外,帐下将领也没脾气,成安伯郭真在这里算是地位最高的了,可岳大人照旧是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大令传下,吴如梦的兵马听命而动,从濮阳出发,赶往封丘县。封丘距离开封,只隔着一条黄河,从这里渡过黄河,直接就能抵达开封城下。黄河现在被毛有见的水师控制,说白了,流寇想渡过黄河来打,那是万不可能,官兵却随时可以过去打他。 司马乔禹得令之后,率军赶往潼关,这是陕西到河南的必经之路,夺回潼关,战略意义十分重大。可岳大人只是告诉佯攻,司马乔禹就不会真打。 另一面,朝廷的斥候是呼啸而出,渡过黄河,将岳大人的招降文书,是到处乱撒。整个河南几乎都落入流寇手中,到处都是流寇,很容易就能捡到文书。 大天王高见的兵马,驻扎在黄河岸边的灵宝县,他是最先看到招降文书的。岳大人亲自率军打来的消息,他是知道的,看到文书之后,不禁怦然心动。岳大人的条件很是丰厚,只要投降朝廷,最低给一个游击将军,如再有战功,便给予世袭的官职。 造反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既然朝廷愿给,那还反什么。高见马上召集自己的心腹,研究起是否朝廷的事宜。 “大哥,小弟以为,投降朝廷不失为一条路,可就是不知这是不是岳肃的计策。若是咱们投降了,他食言而肥,把咱们杀了,那可怎么办?”高见的弟弟高才说道。 “我看不至于,岳大人名声在外,而且一向信守承诺,当初献上王嘉胤和王自用脑袋的,朝廷都已经给了副将之职,半点没有失信,我看这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可咱们若是不归顺朝廷,就这么下去,也实在不行呀。姐夫您也看到了,现在的河南没什么可抢得了,再抢的话,就是咱们之间互相抢了。再看咱们的粮草,剩的也不多了,过一段日子估计就要去求李自成供应了,还不知人家给不给。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则是咱们大家日后的归宿,如果跟着李自成,最后会如何实在难说,搞不好还有可能被李自成给吃掉,可跟着朝廷,咱们就是官军,大家伙也看到刘国能了,现在都当了副将。咱们的兵力,比他还多,现在投奔朝廷,起码也能给姐夫一个参将干干吧。”高见的妻弟说道。 听了这话,高见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咱们若是一下子就归顺朝廷,会不会被人说是背信弃义。” “什么背信弃义,这叫匡扶社稷。岳大人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那文告上写的,只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就概不受降。姐夫,您可要早做决断呀。” 高见咬了咬牙,其实他打心底是打算投降的,但是现在所处的位置有点不好,不远处还有刘希尧的人马,一旦自己投降,刘希尧打来可怎么办。而第一个投降,也显得自己太不够义气,抉择一番,高见最后说道:“派人去见李自成,就说咱们现在没粮了,向他借一万石粮食救急。他若是借的话,咱们暂时就不降了,若是不借,咱们马上就投降。” 打定主意,高见马上让人快马送信去开封城下,给正在挥师攻打开封城的李自成送信。 李自成现在攻打开封已经有了一段日子,但一直无法攻下,毕竟开封是重镇,城高墙厚不说,里面的官兵也有不少。并在李自成攻打郑州的时候,就做好准备,李自成想要派进来里应外合都做不到。 久攻不克,李自成是一肚子火,可跟着又听说朝廷大军前来,还是次辅岳肃亲自统兵,现在不仅派人攻打潼关,同时开散发传单,鼓动各家头领投降朝廷。而且,山东巡抚吴如梦已经率兵来到黄河对岸,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李自成本来打算安排人马到岸边驻扎,以防官兵渡河偷袭,可没想到,大营刚一扎上,就来了无数战船,一顿大炮,把岸上的大营砸的是稀巴烂,也死伤了不少人。 如此一来,岂不是只有官兵打自己的份,自己想要渡河打人家,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召集李岩、牛金星等人正商议目前的对策,这功夫,帐外有士兵前来通禀,说大天王高见派人求见。 现所有流寇,除张献忠外,皆奉李自成为盟主,既然高见派人求见,肯定是要见的。李自成叫来人进来,高见派来的人只是一个信使,进账之后,把信呈给李自成,李自成展信观瞧,上面的内容很是简单,就是高见说,眼下自己一点粮草也没有了,希望闯王赞助一万石,最好是三天内送来,要不然弟兄们就得饿死了。 都是自己兄弟,该帮忙的时候,李自成从来不含糊,马上说道:“你先下去休息,粮草的事,我等下就派人准备,尽量在三日之内送过去。” 把信使打发走,他便要下令给高见准备粮食,可这功夫,又有士兵前来禀报,说刘希尧的人前来求见。那就见吧,把人喊进来,来人也是呈上一封信,这信上的内容竟然是和大天王高见如出一辙,也是一点粮草也没有了,想要借一万石粮食。 李自成还是刚才的话,把刘希尧的人打发下去,不曾想,外面又有人禀报,说混世王、整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等十余家头领派人求见,最可气的是,都是一封书信,信上的内容皆为借粮。 李闯仗义是仗义,但也不是没脑子,否则也不能赚的这番家业。此刻这么多家像自己借粮,肯定有问题,他把信使们一个个都打发下去,随后将书信给李岩等人观瞧。 待手下的人把信看完,李自成说道:“诸位,这十几营的信,你们也看过了,信上的内容竟然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若是一家、两家没粮,倒也正常,可一下子都没粮了,我看这事肯定有问题。” “主公,您说的半点没错,确实是有问题。依属下看,这帮人借粮是假,试探主公,有心投靠朝廷才是真。”牛金星当即答道。 “哦?军事为何如此断定?”李自成问道。 “就像主公所讲,一家、两家断粮,倒是有可能,但怎会这么巧,一下子十几家都断粮呢?现在谁都知道,当朝次辅岳肃率军前来征剿,而且还是几路大军,声势浩大,胜负极为难料。而岳肃刚刚发下文告,准许招安,并委以官职。别的官员来说招安,或许不会有人给面子,但是岳肃不同,他是当朝次辅,一言九鼎,且名声远播。当年平定白莲教与斩龙帮就是他率军,实力可见一斑。各营头领都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他们肯定是觉得,打赢了此仗,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好处,可若是打输了,那一切就没了。思前想后,认为投靠朝廷更稳妥一些。但这帮人也想要点脸面,不愿背上不讲义气的名声,所以来找主公借粮,若主公借了,或许他们还会在考虑一段日子,可如果不借,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投降。”牛金星用肯定的语气分析道。 !#ww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怀鬼胎 第一百三十六章各怀鬼胎 听了牛金星的分析,帐内众人皆点了点头,未几,李自成咬牙说道:“我说这帮王八蛋怎么像商量好似得一起管我借粮,原来心中打的是这个主意,早知道我就该先一股脑地把他们灭掉,省的现在拖我后腿。可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主公,属下倒是有一策,或许可以解眼下之危。”宋献策说道。 “先生快讲。”李自成追问道。 “眼下局势,山西兵马正在攻打潼关,潼关一丢,我等便没了退路,所以潼关绝不能有失。但从这里抽调主力前去,又恐吴如梦的兵马渡河杀来,与开封的兵马里应外合,所以这里的兵马,暂时不能动。属下想,既然他们都来要粮,主公不如先给他们一点,但是一万石之数,是不可能的,每家两千石倒是无妨。以盟主之名传令,命他们赶往潼关增援,击败山西兵马,后续粮草也会随即送去。他们收了粮,起码也要做个态势,短日之内,不可能投降朝廷。主公可再命罗汝才诈降,让他向岳肃讨要粮饷、军械,那岳肃要是不给,咱们便可说朝廷欺骗大家,让大家不要相信朝廷的招降之词;岳肃要是给了,罗汝才收下之后,掉头再反,一定能把岳肃气的半死,倘别家投降,他一定不会轻信。如此一来,别家头领见朝廷不相信他们,也就只能继续跟着造反了。”宋献策说出自己的计较。 李自成思量片刻,认为可行,于是依计而行,给前来借粮的营,每家拨粮食两千石,并让他们立刻赶往潼关增援。随后请罗汝才写信给岳肃诈降。 罗汝才外号曹操,那是狡猾的很,诈降和吃饭一样,得了李自成的命令,罗汝才是立刻写信,告诉送往安阳,表示自己有心投降。不过现在,自己手头没有粮草、军械,希望朝廷能够先拨发一些,在下一定真心效忠朝廷。 信使带着书信送到岳肃帐下,岳大人看了之后,不由得心中冷笑,这罗汝才的底细,早已经被查的清楚,是有名的狡猾,诈降已经不止是一次两次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岳肃看着信使,突然说道。 “小的名叫孙三。”信使跪在地上,小心地答道。 “你家头领罗汝才说有心归降朝廷,本帅很是欣慰,不过他说营内缺少粮饷和军械,希望朝廷拨发一些,这是小事,只要他真心归顺朝廷,为皇上效忠,粮饷军械差不多,本帅都会给予补齐。只是不知,现在罗汝才现驻扎在什么地方呀?”岳肃微笑地说道。 “我家主公先驻扎在许昌一带。”信使如实答道。 “驻扎在许昌……”岳肃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黄河沿岸皆有流寇驻扎,他所要的粮饷军械,让我如何送得过去。这样吧,我给他回封书信,他若真心归顺朝廷,以往之事,本帅可既往不咎,还请旨封他为河南副将。本帅今日就率军前往济源,希望他能够率军前来汇合,到时拨发粮饷和军械。” “是、是……”信使连连点头。 跟着,岳肃写了封信,让信使带上,现在就赶回去,交给罗汝才。 等信使走后,岳肃下令,拔营起寨,前往济源。可命令刚下,成安伯郭真就抱拳说道:“大帅,末将以为,此事不妥。” “爵爷,为何不妥?”岳肃淡定地问道。 “朝廷早有抵报,这罗汝才一向是两面三刀,狡猾异常,已经不仅是一次诈降。我看他这次,十有也是诈降,希望大帅莫要轻信。而且,我看大军也不要开往济源,以免中了奸贼的阴谋。”郭真大声说道。 岳肃见过不少勋贵,最为有胆色、有担当的,似乎出黔国公一脉,就要属这郭真了。勋贵之中,在五军都督府任职的不少,但此次出兵,根本就没人敢来,唯有这郭真,是毫无半点退缩之心,一副义不容辞的态势,较之其他勋贵,不知强了多少倍。 “爵爷,您说的不错,这罗汝才定是诈降。”岳肃肯定地说道。 “既然大人已然知道这罗汝才是诈降,为何还轻信于他,许他粮饷军械,并要移师前往济源?”郭真不解地问道。 “这罗汝才的名声,他自己应该也知道,他敢诈降,想来是事出有因。如果本帅猜的不错,流寇之中,肯定有人松动,打算归顺朝廷,于是这罗汝才想要先摆一道,以诈降为名,向朝廷要粮要饷,我若不给,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对其他流寇说,朝廷不是真心招安,可若是给他,他转过头就会接着反,让本帅不敢再轻信其他家的投降。如此小计,还想来蒙骗本帅,我看他是白日做梦。本帅答应于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趁机收买人心,让其他流寇看看,罗汝才如此名声前来诈降,本帅都真心相邀,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原来如此。”郭真点了点头,跟着说道:“不知大帅的下一步想要如何?” “叫人到南边,把罗汝才送信给本帅,有心归顺朝廷的消息传出去。传的越沸沸扬扬越好,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岳肃微笑地说道,随后站起身来,又道:“好了,传令三军,收拾收拾,准备拔营起寨吧。” 岳肃的大军,在第二天一早,出发赶往济源,从安阳到济源能有三百余里,大军正常行进,五天赶到。与此同时,罗汝才私通岳肃,想要归顺朝廷的消息,也已经在河南一带传播开来,众家流寇,现在是皆有耳闻。不仅是这个,岳肃还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以老回回马守应为首的革左五营,会同混世王、整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大天王等一众流寇,正向潼关一带集结,准备攻打司马乔禹。 不过,他们似乎听到罗汝才想要投降朝廷的消息后,都不知不觉地放缓脚步,想要看看,会是个什么结果。 在流寇之中,罗汝才的名号谁都知道,诈降是家常便饭,这一次,弄不好又是诈降。 岳肃抵达济源的第二天,有人前来求见,那人自称是罗汝才帐下大将王坦。岳肃立刻传见,王坦被士兵带进大营,进得大营,只见营内士兵是整齐有肃,精神抖擞,来到中军大帐,帐外站着两行持戟卫士,一个个显得是威严无比,并用极为凌厉的目光看向王坦。 王坦也是久经沙场的主,可看到这个阵势,也不禁有些哆嗦。 “启禀大帅,罗汝才使者王坦带到!”士兵在帐外大声喊道。随后,就听里面有人喊道:“大帅有请!” “走吧。” 士兵带着王坦进入大帐,见到岳肃高坐在上,那士兵连忙跪倒在地,“回大帅,标下已将王坦带到。” “很好,你下去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大帅。”士兵说完,躬身退下。 王坦现在站在帐下,也不知该不该跪下,见岳肃的目光转向他,他连忙躬身施礼,“曹大王麾下上将王坦参见岳大帅。” 他身子一躬,也就算是见礼了,如此一来,大帐内的将领可就不满了,马上有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你一介草民,见了大帅为何不跪!” “无妨。”岳肃微微一笑,冲着那将领摆了摆手。随后,冲着王坦说道:“你叫王坦,你是罗将军手下的?” “是。”王坦答道。 “本帅履行承诺,亲自率军到此接应,不知罗将军现在何处?”岳肃温和地问道。 “我家主公现仍在许昌。”王坦说道。 “怎么还在许昌?不知他派你前来,所谓何事呀?”岳肃淡定地问道。 “我家主公是命我来接大人给予的粮饷和军械的。”王坦直截了当地说道。 “粮饷和军械,本帅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罗将军前来接收。可他不来,那是什么意思呀?不会是故意诈降,得了本帅的粮饷和军械,该造反还继续造反吧?”岳肃一脸微笑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家主公,那是诚心归顺朝廷,只是现在三军无粮,无法行军呀。”王坦一脸为难地说道。 “本帅从安阳到此,需要五天的时间,而他从许昌到对岸,有一天半就够了,若是无粮,这五天是怎么坚持的呀?难道就不能过来?”岳肃笑问道。 “大军无粮,每天就喝两碗稀粥,下面的弟兄实在走不动,我们主公也无法硬逼不是。还请大帅,先行拨发粮饷,让末将带回去,随后我家主公就会亲率兵马前来汇合。” “粮饷和军械,本帅肯定会给,只要真心归顺朝廷,那就是官兵了。可是,朝廷的粮饷和军械是剿匪用的,总不能我连你家主公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把粮饷和军械给他吧。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回去给他送给信,说本帅想要见见他,在这里等他,见面之后,知道他是真心归顺朝廷,自然少不得他的军需。可现在人都没见到,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归顺朝廷。如果是真心,那为什么他不亲自来呢?” “这个……我家主公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王坦小心地说道。 “他既是真心投诚,为什么不敢来呢?”岳肃冷声问道。 !#ww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副将 “我家主公当初几次投降朝廷,可最后又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又再次反了。如此以来,甚是担心朝廷不信任于他,怕大人……是诱降,所以想看看大人的诚意……” 王坦一脸为难地说道。 “诚意是双方彼此都要有的,总不能光我一家拿出来吧。还有,他愿降就降就降,不愿降就不降,不帅早就把话说出去了,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月之内,若是投降,你们就是朝廷的将官,吃朝廷的俸禄,倘若再有功劳,本帅更加不会亏待,甚至会奏请朝廷,授予世袭罔替的官职。王坦呀……”岳肃突然冲着王坦一笑,说道:“你们现在造反,也不过是勉强盘踞了河南大部,以及陕西、四川一部,可没有供给,你认为你们可以敌得过朝廷吗?本帅现在已经抽调精兵三十万前来围剿,这还不算云南的黔国公与南直隶的魏国公的兵马,这两路人马,一路过些日子会前去攻打四川,一路会协助本帅攻打河南,你认为你们有几成把握能赢下这场仗呢?”说黔国公和魏国公会发兵,也就是岳肃顺口说说,吓唬王坦。 “这个……” 不等王坦继续往下说,岳肃就抢着说道:“王坦,你说你们打赢了会有什么好处?李自成现在实力最大,会放任你们和他争天下吗?如果我猜的不错,此战打完之后,倘若你们侥幸剩了,李自成也会伺机将你们全部吞并,这个世上,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呀。哪怕你们不和李自成争夺天下,主动归顺,那李自成会给你们一个差事,又会给你王坦一个什么官职,我看充其量也就是副将、参将一等吧。可你们赢得可能性大吗?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你进营的时候,也看到本帅麾下的人马了,各个都是精兵强将,到了战场,说句不好听的,不用打,胜负便分。如果败了,你们便将一无所有,侥幸不死,以后也就是做个平头百姓,终此一生。王坦呀,你也算是一号人物,难道就想任人摆布自己的一生吗?这样,如果你愿意归顺朝廷,本帅现在就受你副将之职,来人啊,取冠带戎服来!” “是!” 有护兵答应一声,很快取来副将的冠带戎服,用托盘托着,送到王坦的面前。 王坦错愕,不知岳肃这是什么意思。 而上座的岳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王将军,如果你不嫌弃,就穿上这身副将的冠带,看合不合适。” “我……”王坦看着眼前的副将冠带,眼睛不由得闪出光芒,这是副将呀,明朝正二品的武将官职,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当这么大的官。“大人,您是说……这身官服是个小人的……” 这一回,他的语气彻底软了下来,甚至自称为小人。 “没错,就是给你的,这个副将职务,也不知王将军是否觉得小。”岳肃微笑地说道。 “不小、不小,一点也不小……”王坦一脸谄笑地说道。 “那就好。穿上试试吧。”岳肃微笑地说道:“来人啊,带王将军到隔壁的帐篷里换衣服。” “是!” 士兵答应一声,当下请王坦去换衣服,王坦心中难免有些矛盾,不知该不该去换,可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士兵到了隔壁的帐中。 脱下自己的布衣,换上朝廷的副将装束,整个人马上是焕然一新,精神无比。看着自己的这身冠带,王坦不由得感到自己似乎比以前高大了许多,一脸的喜气更不用说。…, 换好衣服,边上的士兵一脸谄笑地说道:“王将军,这件戎服,您穿在身上可真威风呀。日后您若是飞黄腾达,可一定要提携小人呀……” “这是自然,你放心好了。”王坦得意洋洋地说道。 “将军,大帅还在中军帐里等着,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 “好、好,前面带路!” 从帐内出来,二人进到中军大帐,这次来到大帐,王坦可不像是先前了,马上单膝跪倒,抱拳说道:“末将王坦参见大帅!”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王将军快快请起,来人啊,看座。” 士兵连忙端过椅子,请王坦坐下,王坦坐下之后,心中更是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地位超然起来。甚至已经把自己的流寇身份给忘了,隐然觉得自己就是朝廷的副将。 “诸位,我军现在驻扎济源,与宣府总兵司马乔禹遥相呼应,攻打潼关,只要攻下潼关,切断关中与河南的通道,流寇便插翅难逃,而关中之地,指日可收服。然,眼下进攻受阻,众多流寇窜向潼关,欲阻拦我军。诸位以为,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迅速歼灭流寇,收服潼关呢?”岳肃不再去提招抚的事情,而是直接和帐内众将讨论起打仗的事情。 话音一落,金蝉第一个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大帅,末将不才,愿为前部,统兵五千前去剿杀流寇。他们若是识相,愿意投诚,那是最好,那若是不识相,末将就灭了他们!” “末将也愿往!”铁虬第二个站了起来。紧跟着,殷柱、童胄、厉浩荃、虎子一个个全都蹦了起来,主动请缨出战。 岳肃看到麾下众将各个积极,心中大喜,大声说道:“好!距离本帅给流寇投诚的日子也不多了,他们既然没有一个愿意归顺的,那本帅就不客气了,让他们瞧瞧王师的厉害!金蝉!” “末将在!” “本帅现在就命你为先锋,铁虬、殷柱、裴虎子为副,率军一万,会同水师,沿黄河而上,先取陕县,再下灵宝,到潼关与司马乔禹的兵马汇合!”岳肃大声说道。 “末将遵命!” “王坦听令!”岳肃跟着大声说道。 “末将在!” 王坦一听点到自己,连忙站了起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抱拳施礼。 “本帅现在命你为左军主将,童胄、厉浩然、厉浩荃为副,率军一万,渡过黄河,进取洛宁,阻击前往潼关增援的流寇!”岳肃大声说道。 “末将遵命!” 王坦听了岳肃的将令,鼓足精气神大声应道。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被岳肃提拔为副将,马上就能带兵,而且还是率兵一万。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现在也不明白,但有一点,那就是岳肃如此器重,令他有些飘飘然起来。 至于说回去向罗汝才复命的事,他已然忘在脑后。心中琢磨着,跟罗汝才混有什么前途,日后一旦被灭,那就是一无所有。可跟着朝廷,那就是朝廷命官,等平定这帮流寇,自己肯定还会升官、发财,造反为什么,图的不就是这个么。现在朝廷都给了,自己还造什么反。 “好!”岳肃跟着又大声说道:“兵贵神速,而且现在就点兵出发!王将军!” “末将在,不知大帅有何吩咐?”王坦连忙答道。 “本帅阅人无数,从没看走眼过,知你是将才,所以你刚一投诚,就受你副将之职,还让你统兵出征。你可不要让本帅失望呀!”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会辜负大帅所托!”王坦躬身说道。 “那就好!”岳肃随即看向童胄,说道:“王将军对营内事务还有些不太了解,童胄,你们作为副手,一定要好好辅佐!” “末将遵命!” 放下令箭,众将领命退下,前去点兵,在人下去之后,郭真拱手说道:“岳大人,这事是不是有些不妥呀,您明知道罗汝才是诈降,怎么还给那个王坦副将职位,而且还上来就让他率军出征。且不说赏王坦副将之职,于朝廷法度不和,就说让他一个降将,上来就带兵,您就不怕出什么差池吗?” “爵爷多虑了。授王坦副将之职,我自会写折子报给朝廷,皇上在旨意里不是也说了么,但凡剿匪事宜,本帅有临机专断之权。不就是一个副将么,对剿匪有益,给他就是。至于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降将带兵,本帅以为也没什么,士兵都是大明的官军,他若真的有心想要率兵造反,也没人听他的。还有我派去辅佐他的将领,都是本帅麾下的心腹战将,身上带有接管大营的军令,谅他一个新来的副将,能在军中掀起什么风浪。”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帅这话倒是不错,可不知为何要让他带兵呢?”郭真再次不解地问道。 “这个么……”岳肃神秘一笑,说道:“很快爵爷就会知道了。” 王坦出来之后,跟着童胄点兵,可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还有五百多人是跟着他一起来的,打算接粮饷。可眼下自己当了朝廷的副将,这帮人也不能不管了,一直让他们在大营外面等着呀。于是,他和童胄说了一声,希望能够一起收编进来。 童胄笑着答道:“王将军,这等小事,您何必跟我商量,自行做主收编就是。如果他们愿意投军,我这边马上让人准备官兵的号服给他们换上,以后他们也就是朝廷官军了。” “那敢情好,多谢童将军了。” 王坦随后出了答应,跟他来的那五百人一见他竟然穿上将军的戎装,一个个是目瞪口呆。王坦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已经是岳大人委任的朝廷副将了,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现在就进去换衣服,便是朝廷的官军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也能升官发财。 流寇们听了这话是羡慕不已,随即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跟随王将军。当贼有什么前途,朝不保夕的,哪能比得上当兵吃粮。 #c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金买马骨 第一百三十八章千金买马骨 金蝉、王坦率军坐船渡过黄河,分别向自己的目的地进发。字无广告他们走得快,但有一个消息传播的更快,那便是王坦归顺朝廷,被升任为副将的事。 一夜之间,黄河沿岸周边的流寇,就已经有不少听说这事的,大家对此事是半信半疑,终究王坦也不是什么大头领,手下也没有多少兵,光杆一个,又没有什么功劳,朝廷凭什么升他为副将。 可是,现实胜于雄辩,因为王坦的目的地是洛宁,所以他在渑池县附近登陆,按照计划,先破渑池,再攻洛宁。 在渑池县驻军的是整世王的兵马,一听说官军在附近登陆,立刻集结兵马两万,前去阻击,另一方面,也少不得派人去打探官军主将是谁。 结果可好,很快得知,官军主将就是王坦,官军能有一万人。整世王这一下可糊涂了,王坦哪里弄得一万人归降朝廷,更为要紧的是,探马还报称,王坦的这一万人马,是旌旗明显,装备整齐,极有素质。 揣着疑惑的心情,王坦的部队在渑池县西四里的地面摆开架势,他的部队,毫无什么军纪、军容可言,站队毫无章法,也就是年轻的在前,年老的在后。 很快,官军慢慢朝这边赶来,官兵分左中右三军,左右两军各三千,分别由厉浩然、厉浩荃兄弟统帅,中军四千,上竖一杆大纛旗,上面写着几个斗大的字“大明前锋副将王”。 三军列开阵势,那不是一般的整齐有素,盔甲明显,让人看了心中就发怵。主力部队就是主力,和普通的虾皮蟹子盖就是不一样,望而生畏。 整世王心中打鼓,暗自讨道:“这难道就是王坦的部队,不太可能吧?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别看王坦不是什么大头领,开在曹操罗汝才门下也算是有一号的,大家同属流寇,还是联盟,怎能没听说他的名号。 这时,整世王就见对方军阵之中,有一人跃马提刀跑了出来,这人策马在前军画了个圈,看架势甚是威风,随后就听这人大声说道:“本将乃朝廷岳大帅帐下先锋王坦,尔等鼠辈,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否则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整世王见这家伙甚是嚣张,定睛仔细观瞧,前面的人一匹大青马,身穿锁子甲,外罩红色披风,头戴青铜盔,好是威风。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但因为距离问题,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传闻中罗汝才手下的那个归降的王坦。于是,他提着打枪催马上前,大声叫道:“兀那王坦,你可认识整世王爷爷?” “哈哈哈哈……”对面跨马扬刀之人正是王坦,他得意洋洋地大笑一声,大声说道:“整世王,你我都是老相识了,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兵戎相见吧!” 说着,又上前两步,整世王也跟着上前两步,离得近了,再一打量,马上认了出来,这不正是罗汝才手下那个王坦么。 确定是王坦,整世王不由愈加糊涂了,随即问道:“王坦,你不过是罗汝才手下的一员将领,哪里弄得这么多兵马归顺朝廷?” “这些兵马都是朝廷的,本将只是率领五百人投奔,岳大帅慧眼识珠,知我是当世豪杰,所以破格提拔,擢升我为副将,并授予前军先锋之职,统兵一万到此!”王坦得意洋洋地说道。 “啊……”一听这话,整世王随即就傻了,带五百人去投降朝廷,朝廷就能给个副将,这副将来的不免也太容易了吧。可眼下的情况不由得他不信,王坦就在面前耀武扬威,一万人马也摆在眼前。 这整世王也是有心归顺朝廷,当初向李自成借粮,目的就是试探李自成,结果李自成没给他要求的一万石粮食,而是给了两千,说后续粮草会慢慢送他,并让他率军前往潼关助战。两千人马就想打发自己,哪有那么容易,整世王根本就没有出兵的念头,正巧这时,有消息称曹操罗汝才打算投降,虽说诈降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也想看看朝廷是怎么个意思,再拿主意。眼下,罗汝才不知怎样,诈降应该是明摆着的,可朝廷竟然封了罗汝才手下的王坦为副将,还拨一万人马给他指挥,由此可能看出,岳大人是真心招安,给出的官职,也让人怦然心动。区区一个王坦,带五百人归降朝廷,都能给个副将,还拨一万人马,要是我归顺朝廷,估计最少也能给个总兵什么的吧。拨不拨兵马无所谓,老子手下有两万多人呢,归顺了朝廷,那就是官军,以后自己和弟兄们也有了着落,现在李自成虽然称帝,但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十有是要被灭掉的。哪怕真就让他成了气候,得了天下,那对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些,整世王不由得大声说道:“王坦,本王不想和你动手,说句实在话,本王其实也有心归顺朝廷,这样吧,请你做个引路人,将本王的心思告诉岳大人,如果准本王受朝廷招安,本王送你白银一万两,你看怎么样?” “一万两!”听到这个好处,王坦也难免心动,更为要紧的是,不用打仗就能收服王坦,想来也是大功一件,既然这样,又何必再打呢? 王坦点了点头,说道:“好!你我都是兄弟,既然你有心归顺岳大帅,我做个领路人又有何难。这样吧,你我先各自罢兵,你再写封信来,我代你转交大帅,看大帅准不准,你看如何?” “那就有老兄弟了!” 当下,两家罢兵,整世王率军回渑池写信,王坦军就地安营扎寨。很快,整世王的书信送来,连同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千两银子,算是预付款吧。王坦很是高兴,命人将信送到岳肃的大营。 书信送到,岳肃看了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跟着将书信给众将传阅,众将看罢,郭真站起,躬身说道:“岳大人果然高明,末将现在是服了,您这一招叫作千金买马骨,估计用不了多久,河南的流寇就会望风归降。只是,末将有一件事还不太明白,请大帅指导。” “什么事说吧。”岳肃浅笑地说道。 “末将以为,自这个整世王归降之后,还有有不少流寇连续归降,连王坦,大人都给了个副将,那其他人,大人要给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呀。日后打完仗,这么多招安的将领,朝廷要怎样安置呀?” “这事好办,本帅早已有了决断,爵爷莫要担心,咱们还是先处理了流寇问题再说吧,至于其他,目下都不重要。”岳肃浅笑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现在还是要先处理流寇。”郭真点头说道。 “等下我写封信让人送给那个整世王,授他总兵之职,请他到大营结印。至于王坦,也要有封赏,本帅看,就给他一个昭信校尉吧。”岳肃平淡地说道。 “啊……” 听说岳肃要封王坦为“昭信校尉”,帐内众将的嘴巴,一个个都张的老大。昭信校尉是正六品武将散官,但那是世袭的,也就说王坦得了一张大明朝的长期饭票。帐内众将,虽说有不少是世袭的武将,但可都是祖上一到一枪拼出来的,可是王坦这个官来的也太容易了吧,啥事也没看,就给一个昭信校尉,哪怕是千金买马骨,这不是都有整世王前来归降了么,用得着再赏王坦一个世袭的官职吗? 不过,副将这个官职,你岳大人一句话,给了就给了,但是世袭的官职,那可是一定要报上朝廷,由朝臣通过,皇上下旨的。 这帮人心中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终究岳大人太过强势,还是等朝廷定夺吧。 其实岳大人也知道,给王坦一个昭信校尉似乎有点过了,可是现在,要想让这帮流寇真心为朝廷效命,减少官军的伤亡,就得用这样的法子,否则的话,朝廷的主力势必丧失惨重,关外还有女真虎视眈眈,一旦有失,对于国家实在太不利了。区区一个六品世袭,一年的俸禄几个银子,能够说,少了一个福王剩下的银子,就足够养活上千个这样的官了。不就是十三家七十二营么,也不会各个都给世袭的官职,不管怎么算,朝廷都是赚的。 随后,岳肃写了一封信和一份公函,叫人送到王坦大营。信是给整世王的,公函是给王坦的。跟着,他又写了封折子,送交朝廷,说白了,就是请旨封王坦为昭信校尉。 很快,信和公函送到王坦的大营,王坦打开公函观瞧,上面内容很简单,开头是岳肃对他大加表扬和鼓励,后面是已经上本,保他为昭信校尉。怕他不知道这个官是什么名堂,岳肃还简单地引见了两句,并在最后,让他继续努力,为朝廷效力。 看过公函,王坦除了高兴之后,就是非常的激动,对岳肃也是感激涕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今天,自己竟然搏到了一个世袭的官职。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一个六品的昭信校尉,就好像天下掉下一个金元宝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于是,他决定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忠。 !# 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受宠若惊 王坦命人把信送到渑池县,整世王那里,整世王看过信后,心中难免大喜,朝廷可真是大方,一下子就赏给自己一个总兵的头衔。~要知道,闯塌天刘国能早就受招安,和流寇打了不少仗,hun到现在,还就是个副将。眼下,岳大人来了,封官毫不含糊,直接就给总兵,要是再建功勋,那封赏还不是大大的。 只是,信上说自己要亲自前往岳大人的行营走一趟,去结印受官,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思量一番,他召集麾下众将商量起来,手下的人都想投身朝廷,要是整世王当了总兵,自己也能跟着风光,当了副将、参将什么的不是。于是,大家伙纷纷表示,可以一去,毕竟有王坦的例子摆在前面,而且岳大人名声在外,万不会暗下毒手。最要紧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主公您亲自前去,其他营的头领都会在那看着,岳肃要是敢杀了主公,以后谁还敢归顺朝廷。 整世王听大伙说的在理,以为不错,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第二天一早,他亲自前往王坦的大营,并把余数七千两银子交给王坦。王坦心中更喜,命人送整世王到黄河岸边,坐船前往济源,岳肃的大营。 黄河之上,随处有朝廷的战船往来穿梭,而且都是大战船,甚是气派。整世王心中暗想,朝廷有些战船横在河上,除非插上翅膀,否则根本渡不过去。 很快,有一艘小船靠岸,接整世王上了大船,前往黄河对岸。站在这大战船之上,整世王不仅更是胆寒,随后他更加认定,归顺朝廷那是绝对英明的决定,以自己这些乌合之众的实力,如何可能斗得过朝廷。 终于来到黄河北岸,早有兵马前来接应,领着整世王来到岳肃大营。营外先行通传,不一刻功夫,就听营内锣鼓喧天,不知是出了何事。整世王心中狐疑,可片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疑心尽逝。 原来是大营之内响起一个声音,“当朝太保、太子太师,皇上钦封节制七省兵马,讨逆大元帅岳大人亲自出辕门相迎!” 跟着,整世王就见一行向营外走出,当中走在最前面之人,那是威风凛凛,身边前呼后拥,不用猜,整世王也能想到,来人便是岳肃岳大人。 看到岳肃亲自出营相迎,整世王的一切顾虑全都打消,他明白,若是岳肃想要杀他,又怎么可能亲自出辕门迎接。更为要紧的是,整世王心中又产生了无比的自豪感。 岳大人是什么人物,官至极品,位高权重,还是当世青天。他能亲自出来,迎接自己这个草寇,可见对自己是何等重视,又是何等的礼贤下士。 “整世王大驾前来,岳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岳肃一脸微笑地走出辕门,用极为客气的语气说道。 整世王也不是草包,岳大人这般说话,他哪里敢坦然受之,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草民王国宁叩见岳大人,整世王之名,不过是他人送给小人的一个绰号,在大人面前,如何敢称呼。大人唤小人名字就是。” “王将军客气了,快快起来。”岳肃上前两步,将整世王王国宁给扶了起来,欢喜地说道:“得知王将军弃暗投明,本帅甚是高兴,我说这两天为什么一直有喜鹊在本帅的大帐外叫唤么,原来是向本帅报喜。” 说着,岳肃拉起王国宁的左手,又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王将军快快随我里面请。” 王国宁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自己前来,岳大人不仅亲自出来迎接,而且还拉着自己的手,跟他联袂而行,如此厚待,怕是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够得到吧。 这个时候,王国宁的激ng气神变得十足,甚至都忘记自己流寇的身份,真把自己当成朝廷将军。仿佛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升华。 进到中军大帐,岳肃请王国宁在上手坐下,朝廷的将官虽然也有不满,不过岳大人事先有过交待,所以众将也不能再说什么。 岳肃居中而坐,众将领两厢坐下,随后,岳肃看向王国宁,说道:“王将军今日前来投奔,实在是朝廷的福气,本帅的福气,早在京城,就得闻王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更知什么叫做闻名不如见面。上次王坦禀告本帅,说王将军有意受朝廷招安,本帅就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回书,授王将军总兵之职。总兵官可是我大明朝一品武将,希望王将军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小人现在是受宠若惊,做梦都没想到,能得到朝廷如此器重,大人如此看重。”王国宁一脸堆笑地说道。 “王将军,你现在可是朝廷的总兵,以后莫要再自称小人了,如此一来,本帅哪里能够承受的了。对了……王将军现在还有冠带戎服,这怎么行,来人啊,快取一套总兵的戎服来!”岳肃说道。 这是岳肃计划之内的事情,所以在出京的时候,带了不少武将戎服,不管是总兵的,还是副将的,都有许多。目的就是招揽流寇。 话音落定,很快就有士兵用托盘呈上一套总兵戎服,跟着,岳肃微笑地说道:“王将军,这套一品武将戎服,现在就是你的了。此刻就换上试一试,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 王国宁作为一方流寇首领,衣服当然不会破,也是穿着锦衣华服。但是,眼下身上说的这套衣服,和朝廷一品武将的戎服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根本没有可比xing。 一品武将的戎服,王国宁做梦都没想到,现在就放在自己面前,他岂能不激动。当即站了起来,冲着岳肃躬身说道:“大帅实在客气了,末将现在就去穿戴。” “还不快带王将军到隔壁营帐更衣!” “是。” 士兵连忙请王国宁到隔壁帐篷内更换衣服,王国宁换好戎服,整个人是焕然一新,哪里还像打家劫舍的流寇,和朝廷的一品武将,那是毫无区别。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的王国宁,心中欢喜无比,那激动的劲,自然是不用说了。 在营帐内臭美了老半天,才跟着士兵返回中军大帐。 进到中军帐,他像模像样地冲着岳肃躬身抱拳一礼,“末将王国宁参见大帅!” “好、好……”岳肃满脸笑容,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从即日起,这天下便没有什么整世王了,王国宁便是我大明朝的一品总兵官。王将军,过来接总兵大印!” 言罢,岳肃拿起帅案之上早已准备好的总兵印绶。 “多谢大人,末将遵命!” 王国宁又是一礼,跨步朝前走去,来到帅案之前,单膝跪倒在地。 “本帅奉天子诏,率师平定流寇,凡事有专断之权。王国宁乃当世豪杰,今日愿弃暗投明,本帅在此,先行受王国宁总兵一职,并授予印信。来人皇上旨意下达,再行领旨谢恩。王将军,接印!”说完,岳肃双手将总兵印信交给王国宁。 王国宁双手举起,接过印信,心中更为激动,大声说道:“末将多谢大帅!末将今日对天发誓,日后定然忠心大明,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好、好……果然是当世豪杰,本帅没有看错人。来人啊,摆上酒宴,为王将军接风,并庆祝王将军荣升总兵!” “多谢大帅厚待。”现在的王国宁心中除了感动,已经再说不出其他话了。 酒宴摆上,只几杯酒下肚,中军帐内就热闹起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岳肃早就嘱咐,席间众将领必须轮番向王国宁敬酒,还要多说些好听的话。众将虽然心中难免有些不甘,但岳大人就坐在上面,哪个敢不从。而且岳大人有言在先,谁敢把事情nong砸,就军法从事。 于是,众将轮番敬酒,成安伯郭真甚至是第一个。他明白岳肃的用意,也知道岳大人为了朝廷尽快平乱,郭真有一颗忠义之心,知道这个做法是正确的,招揽了整世王,日后前来归降的流寇就会越来越多,朝廷的胜算也会越来越大。 王国宁得知郭真的身份,心中难免又是得意,眼下给自己敬酒的可是伯爵,可见朝廷对自己是何等重视,日后飞黄腾达更是指日可待。 作为流寇,王国宁和别的流寇一样,也是好酒,已经飘飘然的他,更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是越喝越是尽兴,越喝越是痛快。 酒至半酣,岳肃又亲自敬了王国宁一杯酒。一开场的时候,岳肃已经敬了一杯,现在再敬,王国宁也更加觉得脸上有光。 岳肃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说道:“王将军,不知你麾下现在有多少人马?” “两万四千余众。”王国宁直截了当地答道。 一听说这个数字,帐内众将都是一惊,虽说早就知道流寇势大,可没想到竟然大到这个份上,区区一营的头领,麾下竟然就有两万四千人。 “王将军果然豪杰,麾下竟然有这么多人马。”岳肃一脸的欢喜,同样又浮现出为难之色,只听他继续说道:“王将军,本帅本打算给王将军的兵马发放号服,可没想到,王将军竟然有这么多兵马,如此一来,这号服怕是难以周全了。” 王国宁麾下有多少人,岳肃心中早就有数,这么说,不过是故意而为。岳肃虽然带了不少装备前来,但流寇众多,也不止他王国宁一家,岂能一次xing就给了他。 !#ww 第一百四十章 闻风而降 整世王王国宁现在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眼瞧着岳大人一脸为难,他马上说道:“大帅,末将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是多了一点,大人手里的号服数量不够,也是无妨,大人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吧。”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可以给你三千套号服,王将军,你可不要嫌少。不过,你大可放心,本帅会在别的地方多加照顾的。对了,你手下不是还有一些将领么,你既然归顺了朝廷,成为朝廷的总兵,你手下的将领当然也要给予官职,加以封赏。正常来说,招安的军队,最多可以配置一员副将,两员参将,四员游击将军,再下面的千总、把总就是按照军队数量也配置。但将军是当世豪杰,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本帅一向唯才是举,所以决定给将军麾下的将领多几个名额。副将么,照例是不能多给的,但本帅这回破一次例,将军可报两个名额,参将么,可以有四个,游击将军可以有八个。但这只是对将军破例,日后若再有受招安的,本帅绝对不会给这么多了。” 这可是给自己手下将领的福利,王国宁当然不知道朝廷的配置是多少,但岳肃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信以为真,心中感激不已。要知道,追随自己的手下可着实不少,心腹将领也有一小批,自己风光了,怎么也能给他们讨个职位吧。现在岳大人给了这么多职位,自己回去之后,也可给手下一个交待。 而岳肃也有岳肃的想法,给了王国宁这些名额,手下的人当然就不会计较别的事,只是忙着争抢官职。岳大人是不打算现在就发放粮草和军饷的,起码你们得为朝廷出些力吧。 “多谢大帅为末将着想,末将在这里先代手下的弟兄多谢大人了。”王国宁连忙躬身说道。 “王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本帅应该做的。~这样,今夜王将军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然后,将拟报将领职位的名单交与本帅,让本帅做个记录,日后以便论功行赏。”岳肃微笑地说道。 “末将遵命。” 接下来,众将又是畅饮一番,酒宴尽兴而散。王国宁就住在大营,第二天一早,岳肃请他到中军大帐,给他发放将领的冠带戎服。两员副将,四员参将,八个游击,全都有戎装。二十四名千总的衣甲,二百四十名把总的衣甲,以及三千套官军号服。并授予了官军旗帜。 这些东西,交给王国宁带上,让他回去发给手下将领、士兵。而且还嘱咐一番,等将领名单拟好之后,先呈过来,然后让众将过来领取印绶。 王国宁高兴的不得了,至于什么粮饷的事,根本就没提,满心欢喜地带着东西,离开大营,乘船回到渑池。一路之上,他身上都穿着总兵服饰,那劲头就不用说了。 回到自己的地盘,他马上召集众将,研究委任将领之事。 手下众将看到主公穿着朝廷一品武将官服,威风八面,一个个是心中相望,羡慕不已。现在王国宁连副将、参将、游击将军的戎服都拿回来了,谁不想现在就穿上。 然而,朝廷配发的官职是有数的,两个副将、四个参将、八个游击,一共十四个人。王国能手下的大小将领一共能有四五十号,虽说也有高下,但心腹将领、平起平坐的可是有几号的。 傻子都知道,副将比参将大,参将比游击将军大,自然谁都想争这个副将。一时间,大家伙再无以往的和气,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大说自己过往的功劳,认为自己更加适合副将的这个位置。差一等的将领,知道争副将机会不大,而是参与到争夺参将和游击将军的行列之中。 流寇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现在倒好,这议事厅成了菜市场,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其实这也是岳肃想要达到的目的,让他们内部为了利益开始产生裂痕,只要不是铁板一块,自己想要控制,那就容易多了。 王国宁这边连日都在争吵,一连三天,才终于定下职务。 再说金蝉,他的部队,目标是攻打陕县,按照行程,在王坦抵达渑池之后的第二天就能赶到,可是一连三天,金蝉的部队都在黄河上晃悠,根本就没上岸。他的任务,其实根本就不是攻打陕县,而是盯着王坦的部队,如果有什么异动,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至于说什么攻打陕县,岳大人早已胸有成竹。 陕县那里,驻扎的时候刘希尧的部队,刘希尧其实也有投靠朝廷之心,但一直都在观望。在听说王坦被朝廷授予副将一职,并率兵攻打渑池一事之后,就打算马上投降朝廷了。可这时,他又听说一个消息,那就是整世王找王坦说合,意图投降朝廷,而且还很快得知结果,整世王被朝廷封为总兵,现在渑池已经易帜,成为官军。甚至在整世王回到渑池的时候,还有人散播了一条消息,那就是朝廷给岳大人招安流寇,分封官职的名额有限,总兵人选一共是五个,现在已经被整世王占了一个,剩下的总兵名额只有四个,先到先得,要是去晚了,估计只能hun个副将了,要是再晚,还得降等。 刘希尧心中暗想,机会难得,于是决定,马上投降。既然整世王去了岳肃大营都没什么事,那自己直接走一趟,估计也没什么。胆小不得将军做,这小子的胆子也够大的了,也不派人暗通款曲,直接赶往黄河岸边,告诉黄河上的官军,亮出自家字号,表示要去济源向岳大人投诚,接受朝廷招安。 黄河按上的船队,正是金蝉的部队,一听说这事,金蝉心中大喜,暗想自家大人可真有一套,兵不血刃,又收了一股子流寇。 金蝉派人把刘希尧接上船,送往济源,岳肃大营,一报上字号,岳肃这次没有亲自出迎,而是请他到中军帐,自己在中军帐外迎接。 和招安整世王的场景差不多,岳肃直接封刘希尧为总兵,赏了戎服。刘希尧的兵马接近一万五千多人,岳肃给了他一个副将的名额,两个参将的名额,四个游击将军的名额。 如此一来,在整世王、刘希尧先后接受朝廷归降之后,流寇是闻风而动,先后前来归降。尤其是大天王高见,现在是后悔不已,当初自己磨蹭什么呀,早降不就好了,这回倒好,让别家抢了先机,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抢上总兵的职位。 和他一个想法的,可谓大有人在,hun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贺一龙、贺锦、蔺养成等众多流寇,那是纷纷朝济源赶去。有的是前脚投书,不等回信,就赶往济源,有的是干脆跑到黄河岸边坐朝廷的战船。其中贺一龙、贺锦、蔺养成都是革左五营中的头领,对刘希尧是羡慕万分,还请他帮忙说合,看能不能给他们争取来总兵的官职。 刘希尧还真帮忙,亲自写信给岳肃,希望岳大人能给点薄面,照顾一下。虽说名额有限,但岳肃知道贺一龙实力强悍,怎能不招揽,别看比旁人晚了一步,还是给了贺一龙总兵的职位。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说辞,贺一龙是刘希尧总兵保举的,本帅碍于情面,只要破格,希望贺总兵不要辜负朝廷的一番栽培。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贺一龙那么走运了,因为晚了,只能得个副将的职位,但岳大人也有话,只要你们好好努力,取得功劳,本帅一定提拔。 这一日,各家流寇首领汇集岳肃大营,岳肃大排酒宴,为众家首领接风。这些头领之中,有的是总兵,大多是副将,岳大人倒是没有吝啬到现在就开始封参将。 酒宴没等到中午就开始举行,待到午后,已经酒至半酣,这功夫,有士兵前来通禀,说总兵王国宁麾下众将前来领取印信。 岳肃其实已经知道王国宁的人赶了过来,再怎么说,想要到这里,那是必须要乘坐朝廷战船的。岳肃大早上就准备酒宴,也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就在于,他想让一众流寇头领看看,归顺官军的好处。 他当即下令,将王国宁麾下将领招入大帐,这帮人进来之后,一见其他流寇头领都在,难免有些自得,庆幸自家老大投降的早。因为,有的流寇当家,比如说太平王、贺锦等人,身上穿的才是副将的袍服,而他们之中,就有两个副将。 岳肃亲自对这帮将领勉励一番,然后传令,一同前往点将台。 点将台就在教军场,岳肃登上点将台,让手下士兵取来十四枚印信,跟着一一点名,让王国宁手下的将领上台接印。 接印的过程无比隆重,每上来一个,都有士兵大声呐喊,声音响彻寰宇,随后岳大人一番勉励,授予印信。 如此正规,令王国宁的手下觉得更加荣幸,自己更是无比荣耀。甚是还让他们感觉到,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再也不是什么流寇,而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将官。 下面观看的hun世王、九条、顺天王、太平王、贺一龙、贺锦、蔺养成等人,更加后悔自己投降的晚了,要是早一些,自己麾下的将领,也就能像他们一样威风了,同样也能得到这么多的职位。 !#ww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自毁长城 授印仪式结束之后,岳肃命令重整酒宴,大家接着喝。大家伙喝的十分尽兴,岳肃少不得又要再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 到得第二天,岳肃中军大帐议事,到场将领,除了岳肃本部的将领外,就是这些投降的流寇头子了。 “诸位将军,本帅率军南下,已有多日,此时此刻,一战未打,实在无法向朝廷交待。这样,本帅有意即日出兵攻打洛阳,想着诸位新受招安的诸位协同出战,不知各位可否愿往。”岳肃开场白很简单,就是让投降的流寇打仗。 该给的官职都给了,要是怯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当下众家头领是纷纷表态,愿意出战。 现在投降的流寇有十几家,兵马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再加上岳大人的兵马,想要攻取洛阳,还不是轻而易举。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本帅行军,一向是赏罚分兵,对有功将士,绝不吝惜赏赐。这一回,约众家将军一同出战,本帅不妨先把这奖赏说一下。哪家部队能够率先攻入洛阳,本帅马上请旨,封他为武略将军,世袭罔替的官职,保他日后世世代代享受恩宠。” “啊……” 一听说给这样一个官职,各家流寇首领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这年头打仗,谁不图个封妻荫子,岳大人这一下子就赏个武略将军,哪个不愿效命。 岳大人也明白,这年头要想让人家玩命,朝廷就必须拿出点干货。世袭的官职,诱惑最大,这一说出口,是果然奏效。 岳肃心中颇为满意,说道:“不仅第一个攻破城池的主官有重赏,下面的军校也有重赏,或官升一级,或加封世袭官职。尔等放心,本帅必然言出必践!” “我等定然誓死效命!”众家头领见岳肃如此干脆,他们表现的也是光棍的很,一个个大声喊了起来。 “很好!”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诸位将军现在就回归本部,立刻率军前往洛阳,最迟十日之内也要赶到。抵达洛阳之后,是否立刻攻打,本帅倒不强求,但是,若谁先行攻破洛阳,本帅许他的官职会马上请旨册封。” “末将遵命!还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攻下洛阳!” 岳肃许了一个武略将军的职位,就令一众流寇头领红了眼,众家头领即刻离开岳肃大营,返回自家部队,调动人马,赶往洛阳。 当然,流寇么,诈降是家常便饭,哪怕是现在已经受了招安,那也是心存观望。出兵之时,故意行动缓慢。不过,着急立功的也不是没有,好像整世王王国宁与刘希尧,得到命令之后,是第一个出兵,攻向洛阳。 洛阳现在的守将是李自成手下的猛将田见秀,田见秀的兵马能有两万,不过,官兵在向洛阳移动之时,流寇首领老回回马守应第一时间赶往洛阳增援,这一来,洛阳城的守军达到五万,凭借城高墙厚,想要攻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回回马守应与贺一龙是革左五营之首,以前一向并肩作战,同为革左五营之一的刘希尧跟马守应也是称兄道弟,当初刘希尧归顺朝廷的时候,还专门给马守应写了信,邀他投降,怎奈马守应的一心造反,就是不答应,刘希尧也没有法子。毕竟江湖义气和朝廷的高官厚禄相比,还是差一点的。 整世王与刘希尧的兵马最先赶到,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王坦的一万人。马守应和田见秀见对方人马不多,决定主动出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同是流寇,谁不了解谁呀,你王国宁与刘希尧几斤几两,大家清楚的很,队部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竟是些乌合之众,今天就让你们俩尝尝厉害,也让其他投降朝廷的流寇看看,跟我们做对是没好下场的。 马守应和田见秀率军四万,主动出城,摆开架势,要教训王国宁和刘希尧。他两家的战斗力,自然是比王国宁和刘希尧强盛,双方一见面,二话不说,便对攻起来。 若按常理,王国宁和刘希尧万难抵御,很快就会落败。可惜,马守应和田见秀低估了王坦的部队,他这一万人,可是官军主力,还有厉家兄弟与童胄辅佐,战斗力可见一斑。 王坦见王国宁与刘希尧快要抵挡不住,立刻下令全军出击,从侧翼增援。左中右三营这一杀过去,战局瞬间峰回路转,官军器甲精良,统军将领又是勇猛非常,马守应的部队和田见秀的部队渐渐支撑不住。不过马守应和田见秀知道,这个节骨眼是不能下令撤兵的,否则的话,官军在后掩杀,自己搞不好都会把洛阳城给丢了。 所以,马守应和田见秀下令咬牙死战,绝不后退。田见秀的部队,是李自成的精锐,真格是毫不退缩,老回回马守应的部队,也是精锐,虽说比不上官兵,但硬拼起来,也是能抵挡的。 这一仗,从白天打到黑夜,官军虽略占上风,却也没有将对方击败。深夜时分,双方罢兵,流寇退入洛阳,官军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官兵攻打洛阳的消息,自然传到开封李自成的耳中。听闻众多流寇归顺朝廷,李自成心中气急,眼下开封久攻不克,如果洛阳丢了,士气必然大损,怕是会有更多的流寇投降官军。 李自成召集麾下众将议事,把事情简单一说,刘宗敏就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末将愿意提兵前往洛阳,将那些背信弃义的王八蛋杀个精光。” 驰援洛阳是一定的,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应该尽快驰援洛阳,捷轩,我给你四万人马,你即日开拔,赶往洛阳增援。不过,眼下的形势,对我军很是不利,开封攻不下来,其他头领纷纷归降朝廷,咱们该怎么做,才能稳定局势,取得胜利呢?” “陛下,末将有一策,或许可行。”李岩站出来说道。 “林泉,你有何妙计,说来听听。”李自成连忙说道。 “末将是这样想的,我军虽然兵马,可全部聚在此处,实在难有用武之地。而朝廷兵马还在对岸窥视,如果分兵太多,他们定然会趁机渡河。思前想后,末将打算,不如由末将率领一支偏师,转道进到关中,为陛下再召集一支兵马,然后从潼关杀出,与陛下的兵马遥相呼应,或可改变局势。”李岩说道。 “哦……”听了这话,李自成不仅倒吸一口气。一时间,半晌无语。 李岩的策略,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不失为一条良策。李自成已经在长安称帝,那里算是根基,在那里召集兵马,然后出潼关,与主力兵马东西呼应,定可给官兵造成很大的阻碍。 可是,李自成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是个李字,说的是未来当皇帝的人一定姓李。 这些年,李自成南征北战,从弱变强,陕西大部,都在自己掌握之中,而且现在还夺下洛阳和郑州,只要拔掉开封,整个河南,便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若不是朝廷突然派岳肃派兵前来,照眼前的局势发展,打到北京也就是迟早的事。 眼下虽然受到挫折,可和以往相比,这点小挫折,根本不算什么。曹文诏死在自己的手里,孙传庭也死在自己的手里,那岳肃十有也会步他们的后尘,这只是时间问题。什么风浪没见过,眼下这点难关,照样能渡的过去,打天下么,哪有不受点挫折的。自己是真命天子,可是李岩这小子也姓李,这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会不会落到他的身上,到时候可我争夺天下呀。,若是让他回到关中,他一旦在陕西称王,召集兵马、屯草据粮,以他的才智,我还不一定能斗得过他呢。 就是因为想到这些,李自成没有做出回答,良久之后,说道:“此事让我考虑考虑。今天就议到这里吧。” 说完,李自成摆摆手,示意众将可以退下了。 散会之后,刘宗敏立刻点兵四万,朝洛阳方向赶去。不过,在刘宗敏走后,李自成就有些头疼了,而令他头疼的事情,并非是大敌当前,乃是鼻子底下的李岩。 无独有偶,当天晚上,牛金星到李自成的大帐求见,李自成请他进来,问他因为何事,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见自己。 牛金星躬身说道:“陛下,臣观李岩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速速诛杀此贼。” “嗯?”李自成故作糊涂,眉毛一掀,说道:“此话从何说起?” “陛下,李岩今日奏请,要到陕西组建人马,由此可见,其心怀二志。民间流传,十八子主神器,这李岩也是姓李,而且素有良谋,志向远大,他想要当皇帝,也是无可厚非。关中是陛下的根基,一旦落入此贼手里,主公元气打伤是一方面,而且还会军心动摇,眼下大敌当前,岂能有丝毫的闪失。所以,臣请陛下为天下计,速速诛杀李岩。”牛金星大义凌然地说道。 李岩的才能,牛金星是知道的,而且李岩入伙比他早,在军中的地位也比他高上许多,难免对李岩产生嫉妒之心。牛金星善能察言观色,今天议事,李岩在提出对策之后,他看出李自成对李岩产生猜忌之心。所以,牛金星晚上就跑到李自成这里挑拨离间,希望能够借刀杀人,除掉李岩,如此一来,自己便是李自成手下的第一谋士。 !#ww 第一百四十二章 激将 听完牛金星的话,李自成的脸色十分低沉,半晌无语。牛金星只能小心地站在一边,再也不敢出声。 许久,从李自成的嘴里终于冒出一句话来,“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说完,摆了摆手。 “是,陛下,臣明白了。” 牛金星点了点,然后躬身退下。他明白,这是李自成默许了他的提议,准许除掉李岩。 第二天,牛金星请李岩吃饭,用毒酒将他鸩杀。 因为李自成的猜忌,因为牛金星的嫉贤妒能,李岩就这样含冤而死,李岩的死,也充分证明李自成是个疑心重,心胸狭窄之人,失败已经距离他不远了。 洛阳。 王国宁、刘希尧、王坦的兵马驻扎在西门之外,白日里双方激战一天,都十分疲惫,这才罢兵。接下来五天,双方都没有出战,而是在等候援军。 九条、顺天王、太平王、混世王、贺一龙、贺锦等众家头领陆续到来,赶到洛阳这边,都是在王国宁他们的大营旁边结寨。 另一头,刘宗敏的兵马也已赶到。刘宗敏久经战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进城与田见秀、老回回汇合,而是应该在城外扎营,与城内形成掎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 曹操罗汝才的部队,虽然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命令,但也自行赶来,在洛阳城南十里处下营,他的想法和刘宗敏一样,城内的部队不少,自己率军进城,反而缚手缚脚,不如留在城外策应。 他之所以赶来,全是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唇亡齿寒。要是现在不帮助李自成一把,一旦洛阳丢失,其他观望的流寇,肯定会一股脑地倒向朝廷那边,这样一来,胜负的天平就会彻底倾斜。 罗汝才的人品不好,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想要投降,估计到了岳肃大营,就是有进无出。 罗汝才在流寇之中,属于实力比较强劲的,兵马有五万余众,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老弱。他这次率军三万前来驰援,兵马可谓自己手头的全部主力。罗汝才在南门外,刘宗敏在东门之外,与洛阳城成为掎角之势,可以遥相呼应。兵马计十万众,势力不容小觑。 受招安的这帮流寇,兵马聚在一处,全在西门。他们的兵马也不少,将近二十万,怎奈有的是真心归顺,有的还在摇摆,甚至有两家还没赶过来。 众家头领,现在也算是群龙无首,都在盼望岳大人到来。按理说,岳肃要想过来,连一天都用不上,从济源渡过黄河,就是洛阳的北门,摆开阵势,就能开打,可他竟迟迟没有行动。直到今天,才下令渡河。 如此做法,连官军的一些将领,都搞不清岳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不直接渡河,攻下洛阳,非要等到流寇的援军赶来,摆开架势才过去。 三万大军渡过黄河,绕过孟津,也到洛阳的西门外扎营,与一众降将汇合。随后,岳肃召集众将议事,众家首领赶来之后,岳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旨。 这旨意是从京师刚刚送到的,皆是册封降将的旨意。 第一道圣旨是给王坦的。 “王坦接旨!” “末将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坦率先归顺朝廷,尽显忠义之心,知其为当世将才,初投官军,就立有功勋,特职授王坦副将之职,加封王坦为昭信校尉,世袭罔替!钦此!” “臣王坦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坦接过圣旨,欢喜之前尽于颜表,投降这才几天,就混了个世袭罔替的昭信校尉,日后的前程,自然无可限量。 其他的降将对王坦是羡慕不已,这小子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就因为第一个投降,能捞到这么大的好处,还是世袭的官。不过也不要紧,我们都是带兵来降的,日后不管怎么说,都得比他风光吧。 接下来的旨意,是给各家头领的,也就是升任他们为总兵、副将的圣旨。 旨意读罢,众家头领全部接旨完毕,岳肃这才说道:“王国宁、刘希尧、王坦何在!” “末将在!” 三人听岳大人突然点到自己,心中都是一愣,连忙出列躬身施礼。 “三位将军初到洛阳,就重创流寇,功勋显赫。虽然没有攻陷洛阳,但也可以记一大功,本帅在此,先行提升王坦为总兵;王国宁、刘希尧加封忠显校尉,世袭罔替,本帅这就为三位将军上本请功。”岳肃当着满营众将大声说道。 好家伙,只打了一仗,就是没输罢了,王坦就升为总兵,王国宁和刘希尧就加封了忠显校尉。三个当事人听了这话,赶紧跪倒在地,叩谢岳大人,其他的流寇头领,更加是嫉妒,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早点来,跟着打上一仗,自己不也能捞一个世袭罔替的官么。 看来在岳大人帐下,升官是极为容易,只需岳大人一句话,就能提拔。也是,岳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掌管天下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句话和圣旨也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大树,要是不好好抱住,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眼前攻打洛阳,自己一定要拼命,否则功劳都叫别人抢了,日后太平了,别人家都是世袭罔替,自己却没给儿孙留下半点福利,传出去估计都是个笑话。 岳肃之所以今天来,目的就是这个。在所有投诚的流寇面前颁赏,让其他流寇产生羡慕之心,日后打仗,自然会勇往直前。 流寇人多势众,以寇制寇才是上策,要是光指着官兵打,那么多流寇,哪怕最后赢了,朝廷也要元气打赏。北方的女真一直虎视中原,岂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见士气鼓舞的差不多了,岳肃决定趁热打铁,现在就发兵攻城。别看已经是傍晚时分,但众家首领眼下都是热血沸腾,迟上一夜,估计热乎劲就要减去一分。 “诸位将军,本帅决定现在便攻打洛阳城,哪只部队能够率先攻上洛阳城,便授他武略将军之职。何人能够擒拿或斩杀流寇首领田见秀、马守应,照样授予武略将军之职,世袭罔替!”岳肃大声说道。 “大帅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攻下洛阳城!”有了岳肃的再次许诺,再加上前面加封王坦为昭信校尉的圣旨,众家首领是兴奋无比,声音响彻大帐。 “好!诸位将军,现在就回营点兵吧,一个时辰之后,洛阳城西门之外汇合!”岳肃大声说道。 “末将遵命!” 众将言罢,在岳肃的示意下,纷纷出了中军大帐,各回本部召集兵马。 岳大人自然不能闲着,洛阳城城高墙厚,指着他们去攻,估计肯定白费,攻坚的事,还得靠自己,至于这帮喽啰,也就是进城和流寇巷战。 岳肃此番上岸,带了大炮一百门,这些大炮,全都是当年缴获的西班牙炮和荷兰炮,从战船之上拆下来,就能拖运到陆上使用,十分方便。 岳肃先带兵马在洛阳城下摆开架势,王坦、王国宁、刘希尧因为是先来的,大营的位置比较有利,几乎是和岳肃的兵马一起赶到,部队在两侧排开。 没一会功夫,其他各营也都前来汇合,此刻若是从城下向下望,下面可谓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 看到这么多人马在城下摆开阵势,田见秀和马守应连忙调集人马,决定死守南门。他二人倒还算从容,可他们手下的将领明显有点换张,有一个将领,小心地说道:“将军,官兵这么多,咱们能顶得住吗?” “放心,当初咱们攻打洛阳城时,可是没少费周折,这里城墙这般高,官兵除非肋生双翅,否则的话,想要攻克城池,谈何容易!给我多准备滚木擂石,烧好滚油,弓箭手各就各位,要是官军敢冲过来,就给我往死里打。,平时都是他们守城,今天老子也守一回城,让他们尝尝苦攻难下,在下面挨打的滋味!”田见秀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这番话原本倒是没错,城内流寇先前虽然打了一仗,有所死伤,但还有四万余众,这么多人守城,想要攻下,确实困难。可以说,自流寇攻城以来,还从来没有攻陷过有四万守军把守的城池。在田见秀心中,如果城内有四万守军,城外哪怕有雄兵百万,也不可能攻进去。 常理是这样,可那是在没有攻城利器的前提下。 官军在城下摆开架势,别看天已经黑了,但成千上万的火把,将天地间照的如白昼一般。所有将领,都在等待岳肃的命令,然后发动进攻。不过,岳大人半天没有让人吹起攻城的号角,而是让士兵从阵中推出一门门的大炮。 一百门大炮一字排开,装好炮弹,火炬手拿着火把,站在后面,等候命令。岳肃见准备完毕,道了声“开炮!” 声音落定,火炬手立刻点火,紧跟着,天地间响起一连串的轰鸣之声。 “轰!”“轰!”“轰!”…… 这炮声好似炸雷一般,城下的流寇,吓得连忙捂住耳朵,不少战马都吓得嘶鸣起来,有那骑在马上的,因为事先没有防备,竟然跌落下来。 !#ww 第一百四十三章 犀利 “轰轰轰!”…… “砰!”“砰!”“砰!”…… 伴随着一声声轰鸣,一发发炮弹砸到洛阳城的城墙之上,有的砸的砸在垛口内侧,有的飞进城里,直吓得城上的流寇是哭爹喊娘,抱头躲在垛口下面,瑟瑟发抖。 不过,这只是小小的开场白,好戏好在后面的。炮兵再次装弹,点燃引线,又是一轮发射。 “轰轰轰!”…… “砰!”“砰!”“砰!”…… 第二波攻击,彻底让城上的流寇懵了,他们这才明白,原来攻城不是像他们那样,扛着云梯,一上来就冒着箭雨往前冲,而是要先放炮。 城下的降军因为有了准备,现在惊魂已定,此时此刻,看到官军用大炮轰城,打的城上守军不敢露头,现在才知道,原来以前他们是多么愚蠢,同时也庆幸,幸好自己投降了朝廷,要不然的话,估计自己也要成为炮靶子。 岳肃的大炮可不是国产货,全都是西班牙炮和荷兰炮,射程远,口径也大,加上数量又多,一发发炮弹砸在城墙之上,令上面的人感到这城墙都在颤动。炮弹砸到垛口之上,崩的石屑乱飞,又那倒霉的,脑袋被石屑击中,立刻就破了个窟窿。 这也是仗着洛阳城的城墙够厚,要是普通的小城,这两番炮击下来,就能被崩开个口子。 眼下虽然令城上的流寇感到恐慌,但岳肃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下令继续开炮。 炮兵又一次填装炮弹,点火发射。 随着再一次轰鸣,一枚枚大铁球再一次砸在城墙之上。这一回,有的炮弹砸在垛口之上,竟然将垛口砸裂,令城上是石屑纷飞。 田见秀和马守应也不敢站着,老实地蹲在垛口之下,看到官军的大炮如此厉害,二人也难免头疼。 “要是这么下去,再过一会,咱们的人哪还敢守在城头,官军大举攻上,可如何是好?”田见秀在第三拨炮击之后,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再大点声……”马守应年纪不小了,耳力已经下降,这三番炮击下来,震得耳朵更加背了,因为田见秀的声音有点小,他竟然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 田见秀只好大声的重复一遍,马守应这次听清,点头说道:“是呀,没想到官军攻城竟然这么厉害。再轰一会的话,咱们万无守御之力,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现在退出洛阳,二是立刻整兵杀出城去,和官兵一绝死战。当然,以咱们的兵力肯定不够,咱们可以送信给南门外的罗汝才与东门外的刘宗敏,让他们从两翼包抄增援,或许可以一战。” 流寇以往攻城,都是费劲千辛万苦,这回是守城,反而被攻城的逼得要弃城或者主动出击,这是什么世道呀。 可这功夫,城下大炮又是一番轰鸣,炮弹跟着砸在城墙之上。 这些士兵似乎训练有素,最为重要的是,每一炮过后,都能调整出最好的角度,使炮弹能够尽量砸在垛口上面。垛口相对薄弱的多,两三炮下来,就有可能被砸塌,到时躲在后面流寇便倒了大霉。 “咱们……再坚持一会,弃城万不可能,现在就让人去给罗汝才和刘宗敏送信,请他们绕道过来驰援。等他们快到了的时候,咱们再一鼓作气杀出城去。”田见秀大声说道。 “这也好,到时三面夹击,或可收获全功。”马守应说道。 田见秀派人前去送信,城下的官军仍然在继续开炮。这个时候,在岳肃身边的蒋杰突然说道:“大帅,这个时候,城内的守军估计应该去给赶来增援的刘宗敏与罗汝才送信,请他们赶来增援,三路袭击我军了。” “他们可以三路来,但我军无法三路去呀。这般降将,除了王国宁和刘希尧外,其他的未必可堪大用。让他们去阻拦,搞不好略微受挫,就会向后败逃,冲散我军主力。”岳肃喃喃地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咱们现在是到了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了。”蒋杰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传令,让主炮下调炮口,轰碎吊桥,砸开城门!” 所谓的主炮,是英吉利炮,当初岳肃已密令毛有见将五艘英吉利大战船调了过来,战船上大炮的口径,甚至要比西班牙跑还要粗上一号。负责开炮的士兵也不是大明士兵,而是英吉利炮手,在使用这一行,可谓技术精湛。 这些炮兵,全都是英吉利炮手所培训的。 命令下达,英吉利炮手将正对着洛阳大门的两门火炮,炮口下移,瞄准吊桥,直接就是一炮。 “轰!”“轰!” 两声巨响过后,吊桥被砸的粉碎,而且炮弹力道不歇,跟着砸在城门之上。也就是因为被吊桥当了一下,劲道有些缓了,却也震得城门乱颤,发出“嗡嗡”之声。 英吉利炮手再次装弹瞄准,开炮射击。 “轰!”“轰!” 这一回,两声巨响过去,再一瞧洛阳城的城门,已经被轰得粉碎。 这还等什么,岳肃立刻下令吹响冲锋的号角。 各路降军没有想到,这样就能将城门轰开,一个个是士气大振,号角一响,在头领的指挥之下,是哄然向前扑去。 所有流寇的兵马全都动了,将近二十万人,如山崩海啸一般,朝洛阳涌去。城内的流寇看到这个架势,全都傻了,他们以为坚固的洛阳城,没想到会是这么不堪一击,轻易就被轰开。要是以往攻城能够这么简单,得少死多少人,得少浪费多少时间。 田见秀和马守应在城下兵马大举冲锋的时候,也发现城门已经被砸开了,两个互相瞧瞧,他们眼中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就是恐惧了。 哪怕敌众我寡,也不能坐以待毙呀。二人立刻下令,让手下兵马奋死抵抗,又让人再次给罗汝才、刘宗敏送信,直接从东门和南门进来,进行巷战,守御洛阳。 在大炮的掩护下,降军很容易冲进城去,哪怕城内的流寇相对精锐,可架不住双方气势的此消彼长,以及人数上的差距,被逼得是连连后退。各路降军,也是秉承着流寇一向的传统,打胜不打败,现在己方大占优势不说,而且若是立下战斗,岳大人还会给大大的封赏,或许自己这世袭罔替的官职,就靠眼前这一战了。众家首领那是命令手下勇往直前,争先恐后,前面的人哪怕跑得慢了,都得被后面的人给挤趴下。 不过,降军也不是光走城门,见大炮停歇,城上的守军已然不知所措,干脆搭上云梯,从下面往上爬。有的将领知道,田见秀和马守应应该就在城上,拼死上去,先把这两个家伙杀了,那比什么都强。 降军勇往直前,唯有朝廷的官军,确是按兵不动,就连王坦的部队,也没有动。这倒不是他不想动,是岳肃传令,不准他现在动,只说另有安排。也是,王坦的部队,可不是他自己的部队,那是朝廷的部队,岂能现在上去。让流寇自己杀自己吧,死一个少一个,立了战功无所谓,朝廷不差那点官位。 “先生,如果猜的不错,刘宗敏和罗汝才的兵马,应该不会绕道过来了,而是会直接从东门、南门入城助战。”岳肃一脸笑容地说道。 “估计应该是这样,城内必然会是一场血战。这班降将,现在勇猛,也不知到时能不能顶住那波攻击。大帅,我看咱们应该帮他们一把。”蒋杰微笑地说道。 “嗯,是该帮他们一把,咱们也得尽量将这帮流寇一网打尽不是。估摸着,流寇的这两路援军,在一个时辰之后,应该能全部进入洛阳城了。”岳肃从容不迫地说道:“传我将领,让王坦率军,从南门方向绕往东门,路上计算时间,要一个时辰之后,赶到东门,从东门杀进城去。” “是!” 有传令兵立刻答应一声,快马朝王坦军赶去。 “再传令给金蝉,让他在黄河上给守好了,流寇一旦从南门逃窜出来,他再率军上岸击杀。”岳肃再次说道。 “是!”传令兵领命,前去给金蝉传令。 最后,岳肃看向成安伯郭真,说道:“爵爷……” “大帅有何吩咐?”郭真连忙抱拳说道。现在的郭真,对岳肃是心服口服,先是招安流寇,后是进取洛阳,看架势,一天就能拿下洛阳,实在是太过厉害。 “请爵爷率军一万,慢慢绕道西门,一个时辰之后赶到,罗汝才的兵马倘若进城驰援,您便杀进城去!”岳肃说道。 “末将领命!” 王坦和郭真先后率军离去,照计划行事。岳肃也就放心,让人将大炮撤下,跟着列阵,以防万一。说句实在话,岳肃还真担心那些降军太过废物,一旦罗汝才和刘宗敏的援军杀入,他们抵挡不住,再败退出来,可别冲散了自己的阵脚。而且岳大人还传令下去,如果有败兵前来冲阵,不管是谁,不必客气,就当他们是敌人,格杀勿论! 5555555555555好久都没看到打赏、推荐、月票什么的了,今天小翼厚颜的吼一声,各种求!!! 另外感谢各位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在此由衷地说一声,谢谢!十分感谢! !#ww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传销式的招安 城门破的太过突然,田见秀和马守应仓惶应对,明显是来不及的。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潮水般的降军涌入城内,与城内的流寇激战起来。别看以前大家是同行,可现在,我是兵、你是贼,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涌进城去的兵马,除了向内冲杀之外,还要冲上城头,毕竟那里有两条大鱼,岳大人有言在先,谁要能杀了田见秀和马守应,就能得到世袭罔替的官职。里面的降军顺着台阶往城上冲,外面的降军,搭着云梯往上面冲,腹背受敌,城上的流寇哪里还挡得住,没用多久,便已崩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岳肃编写的剧本而进行。田见秀与马守应在降军登城之后,渐渐抵挡不住,一起阵亡,虽说马守应的人缘比较不错,可和官位相比,就不算什么了。他俩一死,降军士气大振,越战越勇,半个多时辰之后,城内的流寇几乎再无抵抗之力。可这个时候,东门与南门的流寇援军杀了进来,刘宗敏与罗汝才的兵马,算得上是生力军了,这一进城,城内流寇又看到了希望,两下汇合,又与官军死战起来。 此消彼长,降军一遇挫折,又和以往一样,为之松动。好在王国宁与刘希尧这两路人马,不是一般的玩命,硬生生挡住对方的援军,让其他营的人马有了喘息的机会,跟着又调头加入战团。 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不想关键时刻,王坦与郭真带着官兵从东门、南门杀了进来。这一下可好,流寇变成腹背受敌,再也无法抵挡,乱成了一锅粥,四散逃命。 流寇很快发现,北门那边似乎没有多少官兵,于是他们拼命地向北门逃窜,在北门多路而出。 这也是岳肃早已想到的,如果不网开一面,流寇势必众志成城,拼死一战,拼一个鱼死网破。现在给他们留下北门,流寇自以为会有生路,就不会死战到底,只会疲于奔命。 如此,官军在后掩杀,令流寇抱头鼠窜,勉强逃出本门,可没走多久,突然杀出一支人马。这支人马正是金蝉所率领,装备精良,刚一照面,就是一通火枪和弓箭,瞬间扫倒一片。紧跟着,有一员小将,手里拎着有门板大小的砍倒杀了过来,他刀沉马快,无人能敌,而这伙官军也是骁勇,杀得这帮流寇是哭爹喊娘。 后面的追击的兵马再一杀出来,流寇更是乱套,分不清东西南北,四处乱窜。更新 这一战,有黑夜打到天亮,终于结束,斩杀流寇无数,负伤被擒与投降者数以万计。曹操罗汝才本想混在降兵之中躲过一劫,结果也倒霉,竟然被手下将领出卖,被揪了出来。揭发他的将领名叫张有义,平日里倒是人如其名,很有义气,可是关键时刻,还是背信弃义,出卖了罗汝才。不过按照张有义的话说,您老人家号称曹操,从来不讲义气,我们当小弟的,自然应该向您学习。他走了王坦的门路,再加上揪出罗汝才,也算是立了大功,岳大人急于收买人心,像这样的人,当然要大加褒奖,直接提拔为参将,归王坦指挥。 王坦与张有义卖主求荣,得到了大大的好处,消息这一传出去,不少没有投降的流寇头目,也起了歪心,打算卖主求荣一把。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官军收服洛阳,多家流寇归顺,声势大振,现在不投降,还等什么时候投降。总不能等人家打到门上吧。…, 刘宗敏要比罗汝才幸运的多,但幸运也是和实力成正比的,刘宗敏是李自成手下第一猛将,武功仅次于李自成,一口大刀罕逢敌手,加上没有碰到虎子,逃的一命,朝开封方向赶去。可在,刘宗敏逃到半路之时,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李岩死了。 李岩是被牛金星毒死的,刘宗敏对李岩的才干十分钦佩,得知这个消息,他心中暗道不好,隐约觉得,李自成难以成事,十有要被朝廷所灭。 与其陪李自成一起灭亡,还不如自寻出路。投降朝廷,背信弃义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干脆,隐姓埋名,过太平的日子吧。他同李自成攻城掠地,积攒了一些私房,都被他派心腹秘密藏了起来。现在这个时候,他决定把钱取出来,自己跑路。 一场大胜,岳肃少不得要论功行赏。 杀掉田见秀与马守应的,是大天王高见手下的千总赵灿与贺一龙手下的游击将军马大勇。岳肃直接加封高见与贺一龙为武略将军,赵灿与马大勇官升两级,授忠显校尉。第一支攻进城内的部队是王国宁的部队,王国宁本已授了忠显校尉,但是岳大人言出必践,又加封其为武略将军。兵马死伤最多的,是刘希尧的部队,他的人马本就不多,可这次拼死抵抗罗汝才的援军,死伤五千余众,因为这个,岳肃升授他为昭信校尉,并保他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其他的将领,也有升赏,但他这几位相比,就差了不少。不过岳大人赏罚分明,也让众家头领说不出二话。尤其是岳大人不吝官位的赏赐,更令这帮人看到了希望,决定下次战斗,不必再刻意的保存实力了,自己升官重要,何必去在乎那丁点兵马,瞧瞧人家刘希尧,因为手下兵马死伤最多,还能混上昭信校尉,都督佥事,看来岳大人赏官,也是看谁的兵马真卖力。 投降被俘的流寇,岳大人也会安排,普通喽啰,直接安置到刘希尧、王国宁、贺一龙、高见的帐下,算是给他们补充兵力了。被俘的将领,除了张有义有立功表现,给授了官职之外,其他的,全部斩首示众,这就是对抗朝廷的下场。至于说罗汝才,他就更惨了,别看跪地乞降,还是被岳肃五马分尸,用人头号令三军,彰显朝廷威风。 ,当初敷衍老子玩,现在被擒了,还想投降,好事岂不是都成你的了。 洛阳大捷,罗汝才被五马分尸,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河南。与此同时,岳肃又召集所有投降的流寇首领,告诉他们,准许他们去招安其他流寇,按招人数和势力计算,升授不同档次的官位。最少官升一级,要是招安的多,或加封更高的官位,或赏赐世袭的官位。 此一战结束,已然将河南的众家流寇震慑的够呛,不少在观望的,现在都打算投降了。岳肃这个指令一发出去,先前投降的众家流寇头领,借着大胜之威,好似传销一般,开始拉拢其他流寇势力接受招安。 就因为招安,流寇首领之间,甚至还产生了矛盾。比如说,大天王高见与混世王在拉拢射塌天李万庆的时候,就产生了不少的矛盾。两个人都想招安李万庆,这样可以算作自己的功绩,从而得到封赏,有人抢买卖,自然不高兴。明里暗里,争来争去,最后高见成功招安了李万庆,混世王对这两人,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这是岳大人想看到的,绝不能让你们流寇之间,连成一气,最好互相有些矛盾,也方便我制衡。还有,后期受招安的流寇,岳肃开始说是只给参将,可架不住招安他们的人,纷纷求情,希望给授给副将,岳肃故意卖给他们面子,顺水推舟,也就给了副将。 一番招安下来,归顺朝廷的流寇是越来越多,在河南境内,除了李自成之外,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全部归降。不用说官兵的数量,光是流寇的数量,就有四十多万。这已经多过李自成的兵力。不过,这些流寇的兵马,质量实在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还扶老携幼。对于老幼,岳肃只有一句话,发到陕西种地去。 陕西? 陕西不是还在李自成的手里吗? 那是一个月以前。在岳肃攻陷洛阳之后,司马乔禹带着洛阳大胜之威,对潼关发起总攻。火炮这方面,岳大人有的是,随便从战船上拆点下来,就足够用了。 一百五十门大炮拉到潼关下面,一顿猛轰,就把潼关的流寇轰得七荤八素,官兵趁机攻城,很快就杀进城内。司马乔禹带来的兵马,都是宣府边军精锐,战斗力比这些流寇不知强上多少,入城之后,杀得流寇是人仰马翻,很快夺下潼关。 拿下潼关,司马乔禹命闻铁成率领五千人马镇守潼关,自己亲率主力人马杀往长安。 李自成当初虽然攻陷长安,并在长安称帝,可留在长安的兵马,实在不是特别多,而且陕西的地盘,也没有全部拿下,曹变蛟与左良玉的人马还在甘肃那里伺机而动。眼下司马乔禹带大兵杀来,二将认为时机已到,立刻率军前来襄助,联手收复长安。 夺回长安,再要收服陕西,不过是弹指之间。岳肃下令,命司马乔禹与曹变蛟速速夺回汉中,以防止张献忠的人马从四川窜入陕西。左良玉的人马,则是尽快肃清整个陕西的流寇。 整个陕西也没有多少流寇,所以肃清很是容易。 岳肃现在,让流寇中的老弱返回陕西,陕西境内的土地,几乎都没人种,而且还没主,这就好办了,直接大面积屯田。岳肃又加封闯塌天刘国能为陕西总兵,反正陕西的总兵多,也不差你一个,你负责押解那些老弱回陕西,组织屯田。至于救济粮食,只能让山西方面的安民米行帮忙调些粮食过去,算是朝廷买的。 虽然调去的粮食,未必能让人吃饱,但是土地是实打实的,耕种的第一年,除口粮外全部上交朝廷,第二年就是你的,且三年内不用纳粮,等到三年之后,再向朝廷交税即可。这个做法,令不少百姓都欢欣鼓舞。 万事俱备,岳大人的下一步便是对李自成部进行围剿。 #c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盘 岳肃攻下洛阳,一方面用传销式的招安,大量收编流寇,另一方面让司马乔禹收复陕西,让老弱百姓打发到陕西种地。他这边,忙的不亦乐乎,李自成那边,自然也没闲着。 洛阳一日而下,刘宗敏生死未卜,李自成赶到十分头疼。眼瞧着官兵势大,这若按照以往,肯定就跑了,可现在不比以往,以前自己一穷二白,可现在机子拥兵近四十万,有的是粮饷,这可怎么跑。总不能把大部队和家底都扔了吧。 李岩死了,再商量军情,只能找宋献策和牛金星了,不过这两个多少也是有些道行的。 “陛下,臣以为现在唯有两条路可走。”宋献策说道。 “哪两条路?”李自成问道。 “第一条路,兵分五路,窜入南直隶,然后北进山东,用以前的办法,避实就虚。第二条路,请张献忠出川,两路合击,与官军一决死战。”宋献策说道。 李自成微微点头,说道:“咱们现在这么多金银粮草,这么多人马,若是一起走,确实不行,只能分兵。可这一分,官兵在围剿之时,不也容易了许多么。其他各营纷纷归降,就剩我和四川的张献忠了,我这再一跑,估计中原各家再也不会观望,定会死心塌地跟着朝廷。我倒是更倾向于第二条路,只是我和张献忠有些间隙,不知他是否愿意出川,与我合作,同官军一决死战。” “陛下,依臣之见,张献忠会出来的。所谓唇亡齿寒,而且当年挖掉朱家祖坟,他张献忠也有份,朝廷的意思,是剿灭我们,别家能够招安,但我们两家,朝廷是除之而后快,万万不会招安的。”这回开口的是牛金星。 “这话说得对,唇亡齿寒,张献忠肯定会出来与我合作。我现在兵多将官,粮饷充足,岂肯随便败逃,就在此与官军一决死战!”李自成大声说道。 他不逃跑,确实也有道理,将近四十万人,一天才能走多少路,这要逃跑,怎么跑呀。官军很快就能追上,还不得照样一决死战。分别五路,倒是可以提高速度,可除了自己这一路外,他觉得其他四路都不一定靠谱,一旦率军投了朝廷怎么办。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在此和官军拼了,来一个鱼死网破。 “陛下,和官军一决死战,并无不可,只是在这个地方,实在不妥。”宋献策说道:“开封哽咽在喉,无法吞下,对岸又有官军驻扎,如果在这里和官军决战,那就不仅是腹背受敌,而且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开封城内的兵马。我军实在太过被动了。” “确实如此。”李自成点了点,跟着叫道:“快取地图来!” 行军地图就在帐内,宋献策亲自取来地图,展开给李自成观瞧。李自成看了许久,终于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道:“就这里吧。” 李自成不愧是久经战阵,他选得这个地方,甚是不错,是哪里呢,就是密县。 密县北靠荥阳,东依郑州,西傍嵩山,目前这几个地方,都还是他的地盘,大军到此驻扎,便可以将这几个地方连成一气,互相依托,进可攻、退可守,起码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张献忠若是从四川出兵,前来增援,东、西两家前后夹攻,取胜并非难事。要知道,现在张献忠的实力,也着实不小,兵马不下二十万,而且他们两家的兵马,战斗力也远胜其他流寇,遇到正规的官军都能打,岂会害怕等闲的流寇。 牛金星与宋献策都以为不错,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当下,李自成下令,部分兵力佯攻开封,大军朝密县开拔。 他移师密县的消息,岳肃当然知道,可现在太忙,也是没有功夫搭理,但他知道,李自成绝没胆子主动过来找茬,毕竟官军现在坐镇洛阳,与各家降军成掎角之势,李自成要是来,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岳肃也挺佩服李自成的智商和勇气,现在还敢到此与官军决战,他选得地形,确实也令他占尽地利。 李自成赶到密县,一方面,令高一功率军五万,上了嵩山,先抢了嵩山上面的有利地形,即刻防止官军上山,又可驰援密县,甚至还可惜袭取洛阳。另一方面,李自成让侄子李过率兵三万进到郑州驻守,郑州本有兵马两万,再加上他的三万,足有五万大军。最后,他让袁宗第率军五万,赶往荥阳驻守。剩余的将近三十万人马,分别驻扎密县城内、城内,扎好营盘,摆开架势,随时等候官军的攻击。 能闯到今天,李自成自然不是白给的,他也详细分析了官军的情况,相信自己只要守上三个月,便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原因很简单,官军的人马不过二十万,而流寇降军能有四十万,这四十万人,绝非忠于终于朝廷,其中一半都是墙头草。稍遇挫折,十有就能起二心,更重要的是,那些流寇的粮草都不多,再过一个月,就要朝廷接济,朝廷能接济的过来么,给多给少,都是个麻烦。我这里是铁板一块,看你那里怎么办?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要张献忠的兵马一来,哪怕在兵力上,你们也得落了下风。 李自成的算盘打的不错,他的求助信很快送到四川成都,张献忠现在也称帝,建立大西争权。他接到李自成的信后,马上召集麾下将领商量起来。 张献忠现在是兵强马壮,麾下猛将如云,有名的有五大都督,四大义子。这五大都督,说白了是仿照大明朝的五军都督府而设,分别是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四个义子是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 四个义子,年纪都不大,孙可望和刘文秀年纪将近二十,李定国和艾能奇小小一点,可都是勇不可挡的将领。 张献忠将众将召集起来,把李自成的求援的书信给众将传阅一遍,这才说道:“诸位,李闯请我出兵,前往郑州驰援,你们以为,朕该不该出兵?” “陛下……”中军都督王尚礼第一个起来说道:“末将以为,应当出兵,李闯在信上说的明白,唇亡齿寒,当年他与陛下共同破凤阳,挖了朱家祖坟,与明廷结下刻骨之仇,不死不休。若是李自成败亡,朝廷就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既是如此,咱们还不如趁李自成人马尚在,与他联手,同朝廷一决死战。如果这仗打赢,料想朝廷就再无半点战力,天下唾手可得。” “王将军所言是不错,可打败了官兵,天下是父皇的,还是他李闯的呢?”孙可望轻笑地说道:“李闯素怀虎狼之志,一心想要夺取天下,父皇无心与他争雄,只退守四川,想做川中之王。然现在四川全境,也没有尽归父皇掌握,曾英、李占春、于大海、王祥、杨展、曹勋等辈还率领人马,据城与我军死战,至今不少地盘都没有拿下,另外重庆的秦良玉更是可恶,我们几次出兵,都被她击败,现在不去招惹她,她却时不时的率军来滋扰我们。一旦父皇率主力人马出川,这帮虾兵蟹将肯定是要反扑的,届时能够抵挡,还则罢了,要是抵挡不住,丢了成都,那可如何是好。还有,那就是父皇率军与李闯汇合,打败官军,然丢了根基,又该如何,与不与他李自成争雄,争夺天下,要是争夺,鹿死谁手实未可知,所以我想,此次出兵,一定要慎重,断不能草率。” 孙可望的话说完,张献忠深深点头,说道:“我儿所言不错,今日与诸位商量,商谈的主要就是这事。这次出兵与朝廷决战,损兵折将在所难免,而且极有可能丢了四川。李闯这厮,心狠手辣,哪怕咱们帮了他,再争夺天下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对咱们手软,除非咱们自己再退回四川,不与他争夺。可这样一来,咱们不是白忙活了么。岂是他一句唇亡齿寒就能让咱们草率出兵的。”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有一身穿文官袍服的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不管怎样,出兵增援李闯,此事在所难免。否则,就真如王将军所说,朝廷剿灭了李闯,便会来攻打我们。大家现在顾虑的,一是大军出川,有可能丢失川中地盘;二是出川与朝廷决战,势必损伤惨重,如此代价,又能换来什么好处。所以,臣在想,是不是出川之前,先派人和李闯谈谈,讲妥了条件,咱们再出兵呢。” 说话之人名叫严锡命,现居大西政权的右丞相。 “哼……”这个时候,有人冷笑一声,说道:“李闯食言而肥的事,也没有少做,谈妥的条件,日后也未必能够兑现。这个世道,谁的拳头大,谁说的就算,弱肉强食,一句承诺就算的什么。”说这话的,是左丞相汪兆麟,他起身冲着张献忠拱手说道:“臣以为,先将利益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刚刚闻报官军已经攻克潼关,连下长安,并拿下汉中,以兵马固守,以防我军进入。现在陕西既然已经不是李闯的地盘了,咱们不如就出兵先取陕西,陕西的官兵不是特别多,估计也就几万人马,从官兵那里取下陕西,也不是从他李闯手里夺得,料想他李闯也说不出二话。还有,李自成手下能有四十万人,岂能那么容易被官军击败,不如让他先和官军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再挥兵出川,到时不仅可以与李闯联手灭了官军,或许还可以顺手吃了李闯,然后夺取天下。” !#ww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乱起 汪兆麟的话,令殿内众人是纷纷点头,平白无故,没有任何好处,就去拉你李自成一把,实在太不划算。流寇么,也是无利不起早的,凭什么尽力帮人,更何况咱们两家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顶多也就是那句“唇亡齿寒”,不想让你死的这么快。 张献忠沉吟片刻,说道:“汪卿家的话没有错,乱世之内,谁的拳头硬,谁就说的算,狗屁承诺,我不稀罕。出兵是一定的,等到李闯和官军两败俱伤,咱们再出手,也是必然的,此事就这么定了。只是这进军路线,诸位以为该怎么走呀?是先东进湖广,北上河南;还是先北进陕西,夺潼关进入河南呢?” 听了这话,汪兆麟马上应道:“臣以为,自然是要北进陕西,夺潼关再进河南。” “这不妥。” 汪兆麟的话刚落定,左军都督马元利就表示反对,“陛下,官军已经占据汉中,向阻止我军北上,听说那里的守军也有几万,都是宣府调来的精锐,我军与他们激战,损伤绝对不会小了,即便取胜,还要攻打强攻潼关。潼关虽说当然几次易手,可这一回,朝廷已经派精兵良将坐镇,堵住我军驰援河南的去路。潼关万难攻克,除非咱们继续北进山西,然后南下河南。可若是那样,就怕朝廷调集大同守军前来拦截,拖延我军南下的时间,一旦李闯覆灭,我军孤掌难鸣,怕是距离覆灭不远矣。所以,臣以为还是东进湖广,再北上河南比较好。这样的话,给咱们的时间很是充裕,足够随机应变。” “有道理。”张献忠点头说道:“夺汉中,出潼关,可能性不大。继续北上,又太耗费时间,就按元利所说,待机而动,抓住时机,东进湖广再北上河南。” “父皇,孩儿以为这样也不妥,襄阳那里肯定有湖广总兵邢鹰的大军镇守,此人能攻善守,当年几次都没在他手上占到便宜,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想从他的地盘通过,绝非易事。他也肯定会拼死阻拦。所以孩儿想,咱们最好是先拔下汉中,到时不管是北上也好,东进也罢,都极为灵活。”这次开口的,是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 别看刘文秀年青,但善于统兵打仗,且勇猛无匹,张献忠对这个义子也很是喜欢。现在听了他的话,张献忠又再次斟酌起来,思量半天,终于点头说道:“文秀这话很是在理,如能先取汉中,不管北上也好,还是东进,我们都可不受汉中兵马的制约。好!”说到这里,张献忠的嗓门猛地挑了起来,大声说道:“不知哪位将军愿统兵为先锋,攻打汉中?” “臣愿往!”这时,前军都督王定国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孩儿愿往!”“孩儿愿往!”…… 在王定国站起之后,刘文秀与孙可望也紧跟着大声说道。 张献忠看到手下将领争先恐后,心中更是高兴,说道:“这样,此战由王定国为先锋,统兵两万先行。刘文秀、孙可望为左右军,各率军一万,随后出发。王尚礼为中军主将,统兵三万,此战由你指挥。李定国统后军,领兵一万,负责压粮运草!” “臣遵命!”“孩儿遵命!”…… 张献忠的部队,可不是一般的部队,可以说都是精锐,尤其是他的四大宿卫营——“虎威、豹韬、龙骧、鹰扬”,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在称帝之后,政令严明,除减免百姓三年赋税之外,还明令众军,设下三不许,不许“擅自招兵”,不许“擅受民词”,不许“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所以,他的部队比较受本地百姓爱戴,因为军纪严明,部队当然也有战斗力。 至于说,历史有言张献忠屠川,纯属子虚乌有,当时清军攻打四川,张献忠川中军民合力抗清,哪怕是张献忠死后,清军还用了十三年才平定四川。连年战争,要死多少人,可想而知。历史是胜利者书写,清朝把屎盆子扣到张献忠头上,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军令下令,张献忠手下将领,是即日点兵,八万人马先后出发,直扑汉中。 辽东。 自多尔衮率军征服察哈尔之后,女真人气势大胜,想和大明谈判,结果遭到拒绝。皇太极心中十分愤怒,决定再给大明点颜色瞧瞧,于是打算征服朝鲜。 可惜,当他调集兵马,准备攻打朝鲜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鸭绿江上横列了数十艘战船,往来穿梭。八旗军擅长骑射,可骑马也不能飞过将去,射箭再准,也不可能射到江上的战船,更不可能比大炮厉害。 毛文龙的水师,自来战斗力就不弱,后来毛有见当了天津水师总兵,双方互通有无,如此一来,毛文龙的水师更为强大。就凭女真的那点破船,如何能够和毛文龙的战船相比,你要是敢下水,几炮下去,就能给你轰飞了,皇太极一看不行,只能打消征服朝鲜的念头。心中对毛文龙更是恨得牙痒痒。 朝鲜是打不成了,总得干掉别的事呀,虽然现在掠了不少汉人来当奴隶,给他们种地,奈何北方大旱,关外也是一样,即便没有流寇骚扰,可一年收获的粮食也不多,完全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于是,皇太极打算,要是不行,咱们再进关内抢一把吧。怎奈现在,袁崇焕坐守山海关,任你怎么折腾,我就是不出来,靠着宁锦防线,严防死守。反正圣旨上也说了,不求你有功,你叫你守军山海关,不叫女真打进来就行。 让袁崇焕五年平辽,那真是难为了,哪有这个本事呀,可守住山海关,那是没有问题的,朝廷都不追究御前吹牛的事了,那我就安安分分的守着,当我的太平督师。 皇太极试探性的进攻两回,都没有占到便宜,只能忍了。可这一年一年的,光靠着自力更生,女真人实在受不了了,还得继续抢。 也就在这个时候,关内的细作送来一条消息,李自成、张献忠称帝,大明次辅岳肃率军南下,与流寇一决死战。 听了这条消息,皇太极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应该抓住,趁机到中原洗劫一把,或许还能把大明朝搅得更乱。可是消息上说,大明没有抽调山海关的兵马,只是抽调了宣府的人马。 既然如此,咱们就别去骚扰山海关了,从宣府走吧。 皇太极召集众将,点齐兵马,决议再次入关行抢。兵马准备就绪,有一个跑到皇太极这里,主动请缨,想要跟着一起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商之一田生兰的儿子,田刚。 田家满门被杀,只田刚一个逃了出来,到辽东避难。皇太极对他不错,又给宅子,又给奴隶,又给银子,让他过着幸福的日子。但田刚心中一直充满仇恨,总想为全家报仇,这次听说皇太极要出兵入关,马上响应。 见他如此主动,皇太极怎能不带上,赏了个固山额真的官职,在汉军旗效力。 现在女真创建了汉八旗、蒙八旗,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装备,不管是汉八旗还是蒙八旗,兵力都没有达到六万,合起来也就将近七万人。谁叫女真不会冶铁技术呢。 皇太极这次,率领了众多精兵猛将,只留代善、济尔哈朗、豪格在家,其他的贝勒,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莽古尔泰全都带上,岳托、索尼、佟图赖等猛将,是全部跟随。满蒙汉八旗一共调动兵马八万,再召集蒙古各部,出兵汇合,总数达到十六万。 宣府的兵马被调走,自然是要打宣府的,张家口首当其冲,不打这里,还打哪里。 皇太极用上当年从大同那里入关的老套路,派多铎为前部,率镶白旗突袭张家口。 张家口是朝廷指定的与蒙古通商之地,城外还有马市,只要女真骑兵来得快,定能打城内一个措手不及,冲进城去并不是难事。 可倒霉的事,当年吴思南当宣府巡抚的时候,在城外扎了个大营,营内全都是壕沟、陷阱,虽然是为了捉拿晋商的用的,但至今也没填上,照旧使用,守城官兵与来往商队也都习惯了。 他们是习惯了,女真骑兵不习惯呀。多铎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来,虽然张家口外有侦骑巡逻,但看到的时候,那都晚了。侦骑示警,马市的商户,是蜂拥朝城内逃去,也是路走熟了,不用官兵带路,都能自己绕过壕沟。城内想要关门,也有些来不及了,商户堵住城门,是死命的往里挤。 这时候,多铎的骑兵杀到,看到城门口聚集着众多百姓,那是高兴非常,打算趁城门没关上的时候,直接杀进去。于是,一声令下,“给我冲!” 鞑子兵早就卯足劲了,估计多铎不下令,他们也能往前冲,这可是天赐良机。士兵们抽出马刀,双脚一磕马腹,嚎叫着朝城门冲去。 !#ww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吴思南,你给我等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吴思南,你给我等着! 女真人一向有一个特点,而且还是他们优良的保守,那就是冲锋的时候,即便是旗主贝勒,也要往前冲,以至还要冲在前面。 多铎从来以骁勇著称,冲锋陷阵不落人后,这次也是一样,看到张家口的城门有百姓拥堵,还没来得及关上,是卯足了劲,率领部下向城门冲去。 冲入简单的大营,没有遇到半个守卫的官兵,可继续往前没几步,的坐马猛然间踩了个空,向下跌去。 “扑通”一声,连人带马陷入坑中。遭遇如此情况的,远不止他一个,这功夫,“扑通”之声响彻不断,一匹匹战马先后踩空,跌进圈套之中。 前面的兵马跌进圈套,后面的骑兵有心停下来都办不到,这是急冲锋,你前面的停了,后面的不知到前边的情况,又没接到指令,肯定停不下来,间接就能把前边的撞飞。 明知地上有圈套,前边的士兵收不住,只能拼死往前趟,在他们前面的人,现在都在陷坑里,混乱之中,难免要踩上,不是也掉进去,就是把前面的掉进入的人给踩死。 女真骑兵一片混乱,人喊马嘶,惨叫声不绝,最可恶的是,有圈套的地方特别多,覆盖面积大概能达到三里地,能够说,把所有的女真骑兵都给埋了,还有剩余。 很快,就有上千人马掉进圈套,后面的纷纷拉住嘶缰,这个急刹车倒好,再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硬生生的撞了过去,把前面的骑兵全都撞翻。 最后面的也是正咬牙往前冲,哪里会知道最前面的情况,前边的兵行刹车,中间的兵马撞了上去,最后面的兵马同样是前赴后继撞上了中间的骑兵。 此时混乱到什么份上,自是可想而知,惨叫声,咒骂声,那是不绝于耳。 城上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那些往城里逃窜,还没来得及进城的商户和百姓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错愕。以往他们都在咒骂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吴思南,可现在看到竟然能起到作用,心中不由对吴大人是又敬又佩。 如果说在这个节骨眼,城内的马兵能杀出去,绝对能够令外面的鞑子好好喝上一壶。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个圈套虽然阻拦住了鞑子的前进,同样也对官兵的行动有所限制。只能眼睁睁地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城下的鞑子自相践踏,混乱不堪,幸亏一向素质优良,在一些将领的维持下,终究整顿好军容。 可是,旗主贝勒现在没了,大家得找呀,纷纷下马,到前面的陷坑里寻找多铎,当然遇到其他的同伴,也得想办法给拉上来。 多铎的命还算是比较大,他迎面踏进第一个圈套,自知必须在第一时间下马,否则的话,就得被后面冲上来的自己人给踩死。他的身手很是不错,赶紧把左脚从蹬中抽出,跟着就想抽出右脚,然后找地方躲着,但是后面的骑兵速度何等快,虽说紧随他的那名骑兵看到他掉入圈套,强行带住了马,可再后面的骑兵哪里知道这事,尤其是冲的正急,间接将那小子连人带马给撞翻了,后面的人又是跟着向前。 骑兵的速度多快,远胜过多铎的速度,也就仗着后面那小子帮忙挡了一下,能让他顺利抽出左腿。他随即看到后面的骑兵冲上来,吓得哪敢再抽右腿,赶紧闪到一边,躺在陷坑里面,抱住脑袋。他的马,现在已经跪在陷坑里面了,他躺在坑里,还是比较容易的。 一匹匹战马从他所在的坑中跨过,总有那倒霉鬼,一不小心,也要掉进这个坑里,马跌下来的时候,幸亏没砸在多铎的脑袋上,只是压到了腿上。 马在冲锋中陷落,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就听“咔”地一声,登时就把多铎的腿给压断了。多铎惨叫一声,他的叫声虽然惨烈,可惜上面人仰马翻,谁能注意到他呀。 也就仗着命大,还有后面掉进来的那个小子在上面扛着,多铎付出了一条腿,保住了一命。 鞑子兵在搜索的时候,很快找到了他,此刻的多铎,都已经疼得背过气去,士兵好不容易给他抬上来,一碰身体,又给他疼醒过来。那呲牙咧嘴的样子,就不用多说了。 跌进陷坑里的,死了将近一半,几乎都是被自己人踩死的。人倒是容易往上拉,可惜马不容易,得用挠钩一匹匹的往上拽,忙活了半个多时辰,也没完事。 这个后,鞑子的接应人马赶来了,这是多尔衮的正白旗,以及部分蒙古骑兵。多尔衮原以为弟弟会轻松拿下张家口,即便拿不下,也顶多是被挡在城外,吃不了什么亏,可到了一瞧,差点没哭了。 多铎躺在担架之上,面如金纸,脑门子上全是冷汗,断腿已经被接上,但三五个月内,肯定是好不了。 多尔衮抢到多铎身边,关怀地问道:“多铎,你怎么样?” “还……还好……”多铎咬着牙说道:“它娘的,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想的主意,在城门外挖了无数圈套,我不知道情况……率军急冲……结果、结果掉了进去……折断了腿……” “你好好养伤,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多尔衮咬着牙,望向张家口,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城去,将城里的人杀得精光。 可是,现在城门紧闭,城外满是陷坑,士兵根本摆不开,如何能够攻城。 多尔衮下令就地扎营,并送信给皇太极,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皇太极现在,距离张家口还有半天的行程,接到信后,一瞧信上的内容,心中是后悔不已。为何后悔,因为张家口城外有圈套的事,他当初听田刚和自己派去的细作说过,可出兵的时候,竟然忘记嘱咐多铎,结果让多铎吃了个亏。 当下,皇太极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大军急行,终究在黄昏之前,赶到张家口。 到了之后,他细致地了解了一下情况,见城外全都是圈套,自己要是就地填满,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说,等距离城池近了,城上再射下弓箭,又或是开炮,兵马肯定要有所死伤。为了避免麻烦,皇太极决定,咱们不从张家口走了,入关的口子,还不有的是么。 皇太极下令,让阿济格,莽古尔泰率领兵马,一路去攻打距离张家口不远的来远堡,一路绕到大同那边,朝那里的口子进攻。不管怎么说,只需夺下一个口子进关,也就行了。 阿济格与莽古尔泰领命,率领本旗人马在次日一早出兵。来远堡距离张家口很近,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阿济格攻打此处,可他到的时候,城门是关闭的,他决定打个突袭,趁城上没有什么准备,强攻一把,令兵马朝关下冲去,等到了城下,他搭云梯攻城。 可令阿济格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兵马刚冲过去,距离城池还有二里,就开始“扑通”“扑通”的往陷坑里掉。 原来,在来远堡外,也是布满了陷坑阵。阿济格气的直跺脚,只能就地扎营,派人给皇太极送信。 莽古尔泰率军杀到大同那边的口子,他的想法和阿济格一样,趁城上没有提防,感激攻城,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可结果,也和阿济格一样,在城外遇到了陷坑阵,不少兵马都掉进了陷坑里。无奈,他也只好给皇太极送信,汇报眼下的情况。 以前不是只有张家口的外面有陷坑么,怎么现在哪个城外都有陷坑了。说白了,这都是吴思南出的主意,在岳肃率军南下与流寇决战的时候,吴思南就在想,万一鞑子趁这个功夫来袭扰边界怎么办,一旦让他们入关,岳大人岂不是腹背受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更不能让鞑子从我的地盘入关。 自己部下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如果正面守城,绝对能够拦得住鞑子,但怕就怕鞑子突袭。这样吧,但凡宣府、大同的长城口子,全都给我在城外挖陷坑,以防鞑子突袭。 挖个陷坑,有两三天的时间够了,吴思南十分认真,亲身派自己的亲随下去监督,哪里敢不执行,马上就把你调到岳大人那边,去打流寇。现在宣府、大同也归岳肃节制,吴思南又是岳肃的人,随便调些将领去前线,那还不容易的很,各镇守将听了这话,哪个不乖乖干活,在第一时间就完成了任务。 可皇太极并不知道这事,现在得到禀报,得知来远堡和大同那边的口子外,也挖了这样的圈套,不少兵马在突袭时,掉入圈套,已然引起城内守军的注意,明军跟着做好充分的准备。 得知了这个情况,皇太极气的差点吐血,大声骂道:“吴思南,你给我等着,本汗要是得以入关,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但骂归骂,正是还得办呀,麾下将领纷纷看着高高在上,正在发火的皇太极,等待他发号施令。 皇太极终究是有帝王的气度,不消顷刻,就平伏心中的怒气,心平气和地说道:“调阿济格和莽古尔泰回来,现在看来,突袭是不行了,只能正面抢关!” !# 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守 第一百四十八章死守 鞑子兵闪击张家口,打算和上次入关一样,轻松杀入。没有想到,被吴思南的陷坑阵给摆了一道,还令多铎断了腿。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也打了折扣。 皇太极心中有火,可怒火再打,也不可能入关呀,只能心平气和的想办法。他扫了帐内众将一眼,见众将也都望着他,便故意显露一副泰然自若的笑容,说道:“没想到明军现在变的比以前狡猾了,以前都说明人主意多,现在我算是真的见识了。可他们狡猾归狡猾,但终究战力有限,咱们不必害怕,更重要的是,本汗不想空手而回,想来诸位也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吧。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现在是不行了,只能强攻。朕得到消息,宣府精锐大多被调走,尤其是这张家口,所有的精锐全都被调走,剩下的兵马虽有一万,但大多是新兵,老兵也都上了年纪。对付这样一支部队,我们八旗将士和蒙古勇士应该不会畏惧吧?” “我等自然不惧!”…… 帐内众将纷纷大声喊道。 “既然不惧,那是最好。从明日起,咱们就开始攻城,一鼓作气,拿下张家口!但强攻的前提,是铺平前方的道路,且今日就要完成,哪位将军愿意担此重任?”皇太极大声说道。 这等粗活,八旗将领和蒙古将领都是不愿干的,谁都知道,想要把坑填平,挖土之类的粗活是小,重要的是,距离城池越近,就越是危险。还有,那云梯去铺这些坑是不行的,云梯上有那么大的动,马不比人,向前冲锋的时候,还不得掉进去。若说用木板,这里全都是树,全都裁成木板,那不知要多少天呢。 大帐之内,除了满蒙将领之外,还有汉人将领,其中代表有李永芳、刘兴祚、田刚、佟图赖等人。见满蒙将领不愿意干,为了邀宠,佟图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汗,末将愿率军铺平道路!” 说句不好听的,这差事,满蒙将领不愿干,其实就是给汉奸将领留得。哪怕佟图赖不主动请缨,到头来,也得安排到他们的头上。佟图赖主动一点,大家伙的面子上,那也好看。 皇太极满意地点点头,他自己不希望自己的八旗勇士上去无辜送死,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在他心中,这种差事,就该汉人来做。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开始没有安排,也是顾全汉人将领的面子,找找平衡,让你们识相点。见佟图赖识相,皇太极马上说道:“佟将军果然不愧是我女真的勇士,好!此次铺平前路,佟将军就是首功!” “请大汗放心!”佟图赖大声说道。 在多铎偷袭张家口的时候,守城的将领立刻派人快马报信给宣府巡抚,以及选大总督吴思南。 现在的宣府副将是原先的参将廖飞,接任他参将之职的是闻铁成,只是闻铁成已经被司马乔禹借走,剩下的将领还有许光达、刘振友和后期被吴思南提拔的陈重。 廖飞带领众将登上城楼,见鞑子受挫,是心中暗喜,可随着多尔衮已经皇太极的大军赶到,十几万大军扎在城下,便吓得他是心头乱颤。 好在这功夫,有人禀报,说巡抚大人与总督大人已经赶到,正在城外。廖飞让刘振友在这盯着,率许光达与陈重前去驱逐。 吴思南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接近城内。现在的张家口,那是人心惶惶,都担心流寇打进城来。见总督大人与巡抚大人赶到,那才勉强镇定了一些,可当大伙之后,这两位大人都没带多少兵来,又都再次慌了。 主力兵马都被司马乔禹带走了,宣府巡抚手头哪有多少兵,司马乔禹手里倒是有些,却也就带了三千人来。 “大人,鞑子势大,您看是不是从大同,或者是宣府的其他关口调些兵马过来。” 廖飞引着吴思南前往北门视察,他见吴大人带来的人少,忍不住小心地说道。 “鞑子来去如风,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攻打张家口呢。还有,要是从别的地方调兵过来,鞑子掉头去打那里怎么办。”吴思南间接一句话,把廖飞给塞住了。 “是、是……”廖飞不敢多言,只能跟着到得北门。 吴思南登上城楼,现在天都黑了,简单地看了一下,扔了一句“小心防备,夜里也不许打盹,以防鞑子偷袭。” 说完,人家下城,前往廖飞安排的行辕住下。 吴思南不会打仗,廖飞他们倒是有点经验,但能做的无非是小心戒备,安排士兵日夜把守,监视鞑子都动向。 第二天,有士兵禀报,两路鞑子兵分别离开,不知去干什么了。 得到这个消息,吴思南一肚子疑惑,可一个亲随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大人,想来鞑子是看张家口外全都是圈套,不愿在此浪费时间,派兵偷袭别的口子去了。” “对、对……肯定是这样,剑绣,你可真聪明,我还没想到呢,就被你先想到了。”吴思南连连点头,随后笑着说道:“他们去了也是白去,我早就让人在各个口子的城门前多挖陷坑阵,整个宣府、大同的入关隘口,全都如此,想要偷袭,做梦去吧。” 刚刚说话的亲随,正是剑绣,吴思南这次赶来,剑绣小姐一定要跟着,吴思南当然高兴,但不免麻烦,就让她女扮男装,打扮成亲随的容貌。 剑绣是将门虎女,小的时候,就是不爱红妆,爱刀枪。还看过不少兵书。看到吴思南大笑,剑绣也笑着说道:“大人,鞑子偷袭无路,那就只能摆开架势硬攻了,哪里都有圈套,我估计他们就不会再动,留在这里,间接攻打张家口。” “是呀……”吴思南点头说道:“要是这样,咱们该怎么办?” “岳大人已经把张家口的精兵猛将全都调走了,能够说,这里最为薄弱。我想,鞑子在这边肯定有细作,查明了情况,偷偷把消息送了出去。大人若是别处调兵,实在不敢保证,会不会又被细作探知,想办法送出去,令鞑子转头去攻薄弱之处。所以我想,大人不如就在这里守着,以不便应万变,凭仗张家口的城防,哪怕鞑子雄兵百万,也难越雷池半步!”剑绣肯定地说道。 “这里的兵马只有一万,不是新兵,就是老卒,你确定能够守住?”吴大人不懂打仗,胆子么,也实在不大,当初敢做那番大事业,也全仗着有岳肃背后撑腰,再加上自己要讨剑绣欢心,为她报仇。否则的话,打死吴思南,他都不会去理晋商的闲事。这回十几万鞑子,兵临城下,他也就是表面镇定,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 “鞑子善于马战,也不会飞,凭张家口绝对能够守住。但我想,大人必须先下令封死北门,最好连南门也一起封死,做出死战的态势,这样一来,城内军民便会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了。”剑绣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把南门封死了,往来传送消息也不方面呀。”吴思南说完。 “大人您平日里不是心眼多得很么,怎么今天却糊涂了,想要传送消息还不容易,城上绑个大筐,来回送信,用筐吊下去不就行了。要不然,大人再在城外留几匹马,特地用于送信,什么不都处理了。”剑绣笑呵呵地说道。 “确实,还是剑绣聪明,就这么办,我现在就让人封死城门,摆出和鞑子决一死战的架势。” 吴思南当即下令,封死南北两门。封上北门的理由很简单,以防鞑子打破城门,而封死南门的理由,却并不是堂而皇之的说,要军民人等全都留下,与鞑子决一死战。终究张家口那么多商家百姓,你凭什么让老百姓和商人陪着你一决死战呀,大家还要跑路呢。 但吴大人的理由是这样的,城内有鞑子奸细,不免混出城去,给鞑子通风报信,所以任何人不得出入,把南门封死,等到鞑子离开,方可解封。 这消息一传出去,城内的商家、百姓也乱了,一同跑到南门,想要离开。无奈官兵有兵器,谁敢硬闯,就真当鞑子细作处理,格杀勿论。见官兵来真的,那些商家百姓也就不敢硬闯了,只能老实的回去。 吴思南这事,说句实在话,做的有点混蛋,但他也是无奈之举。守城本事官兵的事情,该人家商家百姓什么事,凭什么把人家也留下呀? 其实吴大人是这样想的,放这些商人和百姓出去,他们肯定四周散布鞑子打来的消息,岳大人正在河南和流寇决战呢,这消息要是传开,对官军的士气可是一个打击,而且流寇很有可能会借用这个消息,大做文章。所以,吴思南才禁止任何人离开。另外,他还有另一层打算,鞑子这么多兵马若是强攻,指着自己的人马,能不能顶得住,实在两说,关键时辰,还得指着城内的商家和百姓。要知道,这里的商人,不少都养着护院,而且素质精良,让他们上城帮忙,那是最好不过。吴大人以至都不担心他们和自己讨价还价,你不帮忙,到时官兵顶不住了,鞑子一旦进来,大家伙都得死。反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师强大的重要性 张家口封闭了南北城门,这等工作,有半天时间足够。 次日,城上的守军发现,鞑子兵有所行动,乃是填塞城外的陷阱、壕沟。于是,守军连忙把消息报与吴思南。 很明白,鞑子绝对无缘无故的做填坑运动,这肯定是打算攻城了。吴思南马上下令,三军做好准备,把大炮都给我架上,鞑子只要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就立即开火,轰他们。弓箭手也做好准备,只要有敌人靠近,直接放箭。 城下填坑的兵马,就是佟图赖所率领的汉军旗,士兵都是汉人。汉人在军中的地位,算是最低的,他们没有马,什么安营扎寨、运输等粗活,都是他们来做。 佟图赖的脑袋很是够用,他明白,要是填土埋坑,效率太慢,多砍些木头,先扔到坑里,然后再填,速度会快许多。 事实也是这样,起初的效率是很快,可当他们进入大炮射程范围之内,情况就不同了,城上时不时的射上一炮,当即就能打死好几个。令这些士兵不敢聚在一起干活。但这一分散,一个坑要填多长时间,干了一天,也就填了一半,剩下靠近城池一里半的距离,还没去干。 皇太极也知道危险,所以又给佟图赖宽限时日,第二天接着干。 接下来的工作,这些汉军可谓是冒着炮弹和箭雨,有的时候,自己还能掉进陷阱里去。这陷阱有两人深,掉下去,想再上来,那可难了,一般来说,自己是爬不上来的。 一晃又过了两天,总共付出了近两千人的死伤,才算粗略的将陷阱给填上。 皇太极大加夸赞了佟图赖一番,随后下令,让其他汉军旗开始攻城。攻城这么危险的工作,当然要用汉人,平原厮杀的时候,才能让尊贵的女真人出手么。 汉军旗在前当炮灰,城上不是弓箭,就是石头,还伴随着滚油,三天下来,死伤无数,而城上的守军,还没怎么样。 鞑子攻城,一般都是靠驱民攻城,可现在手头也没有汉人百姓呀,有的只是汉军旗的士兵,不过他们攻过去,守城的官兵丝毫没有手软,都是往死里打,搞的皇太极没有半点脾气。 皇太极手里也有大炮,当年在锦州缴获的,可那都是大明生产的,和外国炮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想要轰开张家口这等险关,简直是做梦。而且城门洞都用石头封死了,撞也撞不开,城墙又那么高,唯有望关兴叹。 哪怕是这样,皇太极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这回要是不抢点,回去之后,实在没法对族人交代。最为重要的是,关外的粮食实在不够吃,自八大晋商死后,明廷对出关的东西管的很严,一粒粮食都不许出关。 好吧,既然这样,只能用土法子了,日夜围攻,疲劳战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用牙齿啃,也要把张家口撕个口子出来。于是,皇太极的部队,现在也不分什么满蒙汉了,分产到户,满蒙汉三军,一家四个时辰,给我轮着攻。 张家口的守军,加上吴思南带来的,还不到一万五千人,好在对方不能四面围打,只能攻打北门,所以足够调遣。你们轮班攻,我们轮班守,吴思南还从各商家那里征调壮丁,负责搬石头,烧滚油,做饭等工作。 这般下来,双方鏖战一个多月,鞑子军死伤惨重,光死的就已经上万,仍然无法踏上城楼半步。 鞑子军的到来,虽然没有撼动张家口,可是对中原的局势,却有了极大的影响。 吴思南封闭城门,不想让消息传出去,但鞑子刚刚到来的第一天,就有百姓和商家逃出张家口,别看人数不是特别多,却也足够把消息散布出去。而且,鞑子兵不是也去大同折腾了一圈么,消息自然很快也被传扬开来。 鞑子打来的消息,越传越远,虽然没有攻入张家口,可被传的沸沸扬扬,就像是鞑子随时都能够入关抢掠一般。 “陛下,有消息称鞑子正在宣府、大同一带动兵,明军快要支撑不住,随时都有可能让鞑子破关!” 成都皇宫之内,张献忠正在坐朝,左丞相汪兆麟向他奏明了这条消息。 “爱卿,此事朕昨天也收到传闻,而且还能确定是真的。只是,这对咱们有什么用吗?”张献忠说道。 “陛下,用处大了。”汪兆麟一脸自得地说道。 “说来让朕听听,对咱们能有什么好处?”张献忠纳闷地说道。 “陛下,当初我等不是在从哪里出兵,援助李闯的事上大费苦心么,认为北上入山西,会遇到官军截击,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应该解决了。明廷断然不敢让大同的兵马前来堵击,毕竟担心鞑子绕到大同那里攻击,至于宣府剩余的那点兵马,就更加不敢挪动。我军杀入山西之后,不仅可以南下与李闯汇合,歼灭明廷主力,甚至还可以直接北上,杀到京城,只要攻下北京,天下不就是陛下您的了么!”汪兆麟欢欣鼓舞地说道。 “是呀……”听了这话,张献忠不仅茅塞顿开,而且脸上满是喜气。他随即大声说道:“这个法子好,汉中那边,王尚礼他们一直久攻不下,我看这回也不用攻了,直接从金州那边绕过去,北上进延安府,东进山西!四川这边,留你和严锡命、冯双礼、张华龙率四万人马守御,其他的兵马,随我杀进山西!” 说做就做,张献忠立刻点兵十万,率领左都督左军马元利,义子艾能奇出成都,前往金州进发。同时,传令王尚礼的兵马,停止攻击汉中,朝金州靠拢,与他的主力兵马汇合,然后一起北上。 王尚礼、王定国、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率领的八万人马,正在攻打汉中。司马乔禹久经战阵,还有曹变蛟相助,兵马四万余众,又是守城,岂会畏惧八万流寇。王尚礼的兵马迟迟无法攻下,心中正着急呢,一听说不必打了,是高兴万分,连夜撤军,朝金州方向赶去。 两下兵马汇合,张献忠随即率领大军北上绕过长安,进入延安府。陕西的兵马一时无法组织有效的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寇大军进到延安境内,随后杀入山西。 山西巡抚当然知道鞑子正在攻打张家口,连总督大人都在那里,一方面派人到张家口给吴思南报信,一方面派人到河南给岳肃报信,更为重要的是,命吴家省调集兵马,准备迎战。 岳大人此刻,正率领兵马与李自成的部队对峙,双方先后打了几仗,是胜负各半,岳肃并没占到多大的便宜。这主要也是降军太过废物,战斗力和李自成的部分差的实在太多。 鞑子攻打张家口的事,岳肃已经得到禀报,只是下令,让吴思南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顶住,绝不能让鞑子入关。而张献忠从过陕西入山西的消息,岳肃也已经得到司马乔禹的禀报。今天,山西巡抚又送来告急文书,岳肃看后是心中大喜。心中一个劲地叫着,“流寇可平了,可平了!” 张献忠都杀进山西了,看架势,不是南下来打他,就是北上攻打京城,岳肃为什么还高兴,还认定一定能够剿灭流寇呢? 这是因为,岳肃拥有足够强大的水师。 张献忠从延安府进山西,当然也是要渡黄河的,那里也不是平地,可以随便走。张献忠没有那么多船,只能搭浮桥,因为没有阻拦,所以很是轻松。不过,你来的容易,再想回去就难了,而且,你张献忠进了山西,也就休想与李自成合兵一处。 岳肃下令,立刻撤兵,北上渡过黄河,进山西。可这么多兵马撤退,难免会有响动,李自成不知岳肃为何如此,担心诱敌,只命小股部队在后追击,结果遇到岳肃的殿后部队,是无功而返。 大军到黄河岸边,分批渡河,天津水师有二百多艘战船呢,渡这些兵马过河还不容易。有几天的功夫,几十万大军全部到了黄河以北。 跟着,岳大人再次下令,让毛有见率战船沿黄河巡视,不仅要阻断从河南过黄河的路,而且还要阻断从山西进陕西的河路,但凡遇到浮桥,一律全部拆除,不许任何人渡河。如果战船不够,可从毛文龙、郑芝龙、孔有德三处调拨,不管怎样,一定要死死守住黄河。 拥有强大的水师,打仗就是不一样。 岳肃率领大军,很快抵达晋城,同时得到禀报,张献忠的兵马快到进入潞安府的地界。沁水距离潞安府并不太远,岳肃心中更喜,毫不犹豫地给吴家省、吴如梦下令,让他二人率领兵马赶到潞安府汇合,全力剿杀张献忠。 吴家省正在太原,吴如梦仍在封丘,他们两路人马,距离潞安的距离差不多,接到将令,是星夜赶路,前来驰援。 一战决战,马上就要开始! !#ww 第一百五十章 谣言 “陛下,据探马来报,朝廷大军已到晋城,距离我大军还有二百里。” 张献忠的部队,正在山西安泽县一带,按他们的原定计划,即可北上袭取,又可南下驰援李自成。但他们没有想到,官军主力竟然舍弃了李自成,朝他们扑来。 听说这个消息,张献忠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前去核实,结果情况属实。 “这么快……”张献忠听了禀报,脸上不由得难看起来,说道:“官军竟然直接舍弃李自成,前来攻我,难道就不怕腹背受敌么,速速派人前去通知李闯,发兵来援。” “主公,请李闯出兵来援,虽说是当务之急,但……臣就怕李闯抱着和咱们当初一样的心思,想要坐山观虎斗,等到我们与官军两败俱伤,再来坐收渔利。”坐在下手的中军都督王尚礼说道。 “是呀……”张献忠不禁长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所谓求人不如求己,看来此事还是要慎重,不能把宝全都押在李闯身上。但朝廷现在,除了官军之外,还有三十余万流寇降军,咱们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倘若正面交战,怕是难以取胜呀。这里不是四川,山西境内,地势不利于我,咱们最好想个法子,尽量避免可朝廷主力正面交锋,尽量减少伤亡。” “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先退回去。”王定国说道。 “现在退兵,为时尚早,而且对我军士气影响极大,一旦官军在背后追击,山西地方上的兵马再加以阻拦,咱们怕是要损失惨重。”张献忠说道。 “退不行,进兵也不行,而且还不能留在此地坐等,这可怎么办?”孙可望顺口说道。 “对了陛下,臣突然想出一个法子,或许可行。”王尚礼突然说道。 “卿家想到什么法子,快些说来听听。”张献忠说道。 “议和!”王尚礼直截了当地说道。 “议和……这怎么可能,朝廷怎会和父皇议和……”孙可望当下摇头。 张献忠却对孙可望摆了摆手,说道:“王卿家,你倒说说,咱们拿什么和朝廷议和,朝廷会答应咱们的议和吗?朕估计,哪怕是朕自请招安,朝廷都不会同意。” “所谓议和,其实不过是拖延时间之策。臣在想,朝廷那边虽然兵多,但皆是新近归降的流寇,一群乌合之众,要是指望他们来和我军对战,领军的岳肃怕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咱们可以先行买通一些降军士卒,让他们撒布谣言,只说现在朝廷招安他们,无非是权宜之计,许的官职,日后全不会作数,待平灭皇上与李闯后,就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收拾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不过如此。流寇中的将领,不乏多疑之辈,听了这些流寇,肯定会对朝廷产生戒备之心,打仗的时候,也会刻意保存实力,这样一来,单凭官军之力,想要消灭咱们,就不那么容易了。咱们主动议和,朝廷一定会考虑,这同样也是给李自成施压,让他快些发兵来援。”王尚礼说道。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好,就这么办了。现在就派人去散布留言,找岳肃议和,让李自成快些发兵赶来汇合。”张献忠大声说道。 “启禀大帅,有张献忠派来的使者在营外求见。” 岳肃的兵马从晋城北上,这日来到高平驻扎,大军安营妥当,中军帐外就有人士兵前来报信。 听说张献忠派使者前来,岳肃心中纳闷,说道:“传他进来。” “是,大帅。” 士兵赶往营外,此时中军帐内,只有金蝉、殷柱、铁虬、虎子与蒋杰,岳肃看向蒋杰,说道:“蒋先生,你猜张献忠派使者前来,会为了何事?” “如果属下猜的不错,十有会是来请和,请朝廷招安的。”蒋杰微笑地说道。 “这张献忠他自己应该清楚,这天下间的流寇,朝廷哪个都能招安,唯独他和李自成不行。现在自请招安,岂不是自取其辱。”岳肃冷声说道。 “张献忠自然知道,朝廷不会接受他的投降,来自请招安,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希望李自成能够快些赶来帮他。当然,他也是有所依仗的,他手中的兵马不下二十万,皆是可战之兵,可咱们这边,官军太少,多是归顺的流寇,人一多,难免心不齐,而且都是乌合之众,战斗力低下,这一交手,即便朝廷取胜,也会付出极重的代价。到时,想要扑灭李自成,可就苦难了。”蒋杰说道。 “先生所言不错,这张献忠确实是有所依仗,但不论怎么说,他这个自请招安,肯定是假的,绝非真心。正面交手,在所难免。当初咱们定的这个驱狼扑虎之计,虽然不错,可是想要真正驾驭这些狼,实在不易呀。现在来看,唯有刘希尧、王国宁、贺一龙、贺锦、蔺养成等十几家是和朝廷绑在一处,真心归顺,其他的人,哪怕受了招安,也是心思摇摆,随时都可能突然咬上咱们一口。在和李闯交手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不少都是故意保存实力,即便派他们出战,也是出工不出力啊。”岳肃摇头说道。 真心归顺,大多数都是先前投降岳肃的那一拨,也就是参见洛阳之战的那些。最为靠谱的,就是王国宁以及革左五营中的贺一龙、刘希尧等四人。他们因为是和老回回马守应是一伙的,现在既然干掉了老回回,名声也都传扬出去了,不真心帮朝廷,还能怎么办。 和李自成交手时,打的那些仗,是胜负各半,赢下来的,大多是官兵与这几家联手,而输的,便是其他家的马兵了,几乎是一触即溃。 所以岳大人明白,现在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出丁点差池,否则的话,那些貌合神离的流寇,就会再度反起来。 “所以说,和张献忠这次交手,大帅要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能少动刀兵,就少动刀兵。而且现在来看,张献忠怎么说也比李自成好对付一些,大帅要留下主力,对付李自成。”蒋杰说道。 “嗯。”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有人说道:“启禀大帅,混十万马进忠麾下将领曹纯求见。” “哦?他来做什么?”岳肃心中暗自嘀咕,但还是大声说道:“请!” 言罢,走帐外走进一人,来人正是曹纯,他进来之后,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马进忠参见大帅。” “曹将军,快快请起。坐!”岳肃热情地说道,示意曹纯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多谢大帅。”曹纯站起身来,却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说道:“大人,末将发现一件机密之事,特来禀报大帅。” “什么事?”岳肃连忙问道。 “末将发现,有人在军中散布谣言,说朝廷招安各部将领,其实是没安好心,乃是借流寇之手,以寇灭寇,消耗大家的实力,等打败李自成与张献忠后,各营也剩不下多少人,到时朝廷就会把大伙一网打尽。这叫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曹纯如实说道。 “竟有这等事,你可知道,这谣言是从何人口中传播出来的?”岳肃问道。 “这个末将并不知道,但以讹传讹,现在军中到处有人散布此事。末将以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特别禀报大帅。”曹纯说道。 “你做的很好。这份功劳,本帅记下来,本帅等下就向朝廷请旨,授你为忠显校尉,若再有功劳,一定从优升赏,定保你为总兵。以后但凡听到什么机密之事,速来禀报。”岳肃很是满意地说道。 “多谢大帅。”曹纯赶紧跪地叩谢。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金蝉,取金十斤,给曹将军喝酒。”岳肃跟着说道。 “是!”金蝉答应一声。立刻前去取黄金,很快拿来一个包袱,里面装着黄金一百六十两,交到曹纯的手上。 岳大人又赏官职,又给金子,曹纯是受宠若惊,跪下地上,又是连连磕头。“多谢大帅、多谢大帅……” “这是你应该得的,本帅一向赏罚分明,你立下大功,本帅当然应该重重封赏。好了,你先下去,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办。”岳肃是鼓励的语气说道。 “末将遵命。”曹纯心中高兴,拿着金子,躬身退出大帐。回到本营,自然少不得更加卖力地为岳肃打探消息。 看着曹纯退下,岳肃的脸上,难免露出难色,咬着牙说道:“这肯定是张献忠的人与降军私通,散布谣言,动摇我军心!” “事情倒应该是如此,不过属下在看到曹纯前来报信的时候,心中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或许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降军全部拉拢过来。”蒋杰说完,手中抬了起来,狠狠地攥了一下。 “你是说……”岳肃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马上反应过来。 “正是!”见岳肃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蒋杰微笑地点点头。 !#ww 第一百五十一章 软肋 岳肃马上明白蒋杰的意思,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抓住所有流寇的兵权。这时,帐外传来脚步之声,有士兵禀报,说张献忠派来的使者带到。 “请他进来。”岳肃大声说道。 很快,士兵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一身青色袍服,满脸的书卷气,一看就是读书人。 来人走到帅案前,躬身说道:“学生高文钟参见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高文钟,不知你有何功名?”说完,冲带着高文钟进来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士兵很是识相,连忙退下。 “学生是天启五年,四川乡试举人。”高文钟很是坦然地说道。 “原来是名举人。”岳肃感慨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呀……” “学生的举人功名,已在崇景二年被地方官府给革了,原因说来可笑,只是因为我家的人被蜀王千岁家的一个奴才看上,硬行霸占,学生不服,告到官府,反而被革掉功名。”高文钟说着,不由得一声苦笑,跟着又道:“后来大西陛下打到蜀中,我那时已然身无长物,连饭都吃不上,无奈之下,便不能洁身自好,只好投奔。陛下对我时分敬重,不仅给我粮食,还授我官职,我对陛下感激不尽,愿随驱策。” “是这样啊,看来你也是被逼无奈,才委身从贼。如果你现在愿意归顺朝廷,附逆之事,本帅绝不计较,非但如此,还恢复你的功名,你家的田地在哪,本帅也还给你。如果你有心为官,本帅也可向吏部保举,从优叙用,你看如何?”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陛下对学生的大恩,尚未回报,学生怎能背信弃义,反复无常。”高文钟不卑不亢地说道。 “倒是个忠义之士,好吧,此事容后再说。你此番前来见本帅,不知所为何事?”岳肃说道。 “我家陛下与明廷连番交战,深感兵祸连年,百姓遭殃,所以派我前来,乃是想与朝廷议和。”高文钟淡定地说道。 “区区流寇,还想与朝廷议和,你认为你们有这个资格吗?”岳肃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 “有没有资格,大帅心中应该最为清楚,现在李自成盘踞河南,拥兵四十万,尽是虎狼之兵,朝廷现在想要平定他,有几分把握?还有,鞑子袭扰张家口,虽然现在没有攻下,但何时破关,实在难说。倘若破关而入,朝廷还拿什么抵挡?别看我家主公的兵力,不如李闯和鞑子,但也有雄兵二十万,战将千员,真的和岳大人决一死战,势必是你死我亡,岳大人即便取胜,也别想全身而退。而且这一仗打下来,也不是朝夕之间便能结束的,势必旷日持久,这期间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岳大人,您说是吗?”高文钟挺着腰板,微笑地说道。 “你倒是有些苏秦、张仪之风,若是早些遇到本帅,绝不会让你明珠暗投。你对当前的局势,分析的很透彻,那本帅现在想问你,张献忠的议和条件是什么?”岳肃微笑地说道。 “我家主公的条件很简单,朝廷册封他为蜀王,世镇川中。”高文钟很是淡然地说道。 “你认为这个条件,朝廷会答应吗?本帅也是看你说的有道理,才想和你谈谈,但你莫要得寸进尺,真的以为本帅就怕了他张献忠。说句不好听的,本帅现在就能调动兵马,杀到安泽,吃下他张献忠。你也是读书之人,应该知道朝廷的底线,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岂是随便就能受他人要挟的。如果他张献忠真的有诚意,不妨开出一个朝廷能够接受的价码,否则的话,本帅哪怕拼着损兵折将,也得先灭了他!”岳肃态度强硬,语气却是不温不火。 “大人说的也是在理,要不然这样,请大人开出一个朝廷与我家陛下都能接受的条件来,然后我回去转告我家陛下,看陛下是否答应。不知大人意下如何?”高文钟客气地说道。 “那就要看他张献忠有没有诚意了,如果他亲自前来,与本帅谈判,本帅倒是愿意和他谈谈,甚至可以奏请朝廷,赦免他过往之罪。”岳肃说道。 “即使如此,那学生就先行告辞,回去之后,将大人的意思,转告我家陛下,看我家陛下是否愿意了。”高文钟说道。 “好!来人啊,送客!” “多谢大人。” 岳肃让人送走高文钟,自行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他没说话,蒋杰也没打扰于他。 现在的局势,虽然摆在面前,岳肃的兵马多过张献忠,但他也没有把握真的能赢,毕竟自己这边都是乌合之众,张献忠那里是铁板一块。张献忠需要时间,岳肃同样也需要时间,起码要等吴家省与吴如梦的兵马赶来。 当然,这还不算是主要问题,最为重要的问题,是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投降的流寇兵马,全部拿到自己的手里。否则,真的和张献忠作战,岳肃也担心这帮人拖自己的后腿,甚至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要知道,在与李自成交战的时候,岳肃一直没敢大规模决战,原因就是有忌惮之心。 有一句话叫做上下同欲者胜,可现在的部队,是各怀异心,这要想打赢,便要付出更多的艰辛。岳肃当然可以在召集众将议事的时候,趁机把所有的降军头子给一锅端了,但是这样,肯定会造成不良影响,各家头领,麾下都有心腹将领,要是拿了这些当头的,他们的心腹肯定会率军闹事,光镇压他们,岳肃也要费些功夫。 这等事情,要是在灭掉李自成和张献忠之后再做,或许能够容易一下,可现在军中有人散布流言,肯定会令那些降将,内心动摇。以后打仗,更加会保存实力。 岳肃心中盘算着对策,帐外又响起脚步之声,跟着有士兵说道:“启禀大帅,副将张大力求见。” 张大力乃是投降的流寇首领之人,原先的外号叫做瓦背王。这小子没多大本事,当年曾经被左良玉追着到处乱跑。岳肃听说他前来求见,说道:“请!” 话音落下,帐外走进一人,正是瓦背王张大力,他来到帅案之前,躬身说道:“莫将参见大帅。” “张将军免礼,坐。”岳肃客气地说道。 “多谢大帅。”张大力到边上寻把椅子坐下。 这个时候来,岳肃心想,肯定有事,但他没有开口寻问对方到此何事,只是让人上茶。 茶水端上,岳肃就让张大力品茶,总而言之,是正事一句不提,也不问你的来意。 张大力见岳肃不问他来此何意,半晌之后,只好自行开口说道:“大帅,末将现在来求见,是有一件要紧事,想恳请大帅。” “是什么事呀?”岳肃这才问道。 “末将营里,粮草几乎用尽,只够维持半日,想请大帅拨发一些粮草。”张大力说道。 这个流寇归降至今,岳肃是一粒粮食也没给发,而且暗地里还派人打探过,这些流寇的营中有多少粮草。甚至,在渡河乘船的时候,还让人特别记录。 别看张大力打仗不行,刮地皮倒是有一套,抢来的粮食和金银着实不少,岳肃可以断定,张大力营中的粮草,最少可以吃上半月。可这厮现在就来要粮,明显是受到流言的蛊惑。岳肃现在军中的粮草,全都是朝廷出银子,请李家到南方购买,然后从运河运来。数日前,曾经运来一批,只是看众营的粮食,都够用上一段时日的,就没有马上发放。因为打仗的时候,粮饷是制约将领的不二法宝,若是部队没有粮饷,连动都没法动。岳肃岂能一把都给他们发足了,你们有就先用着,没有的时候,我也不能让你们饿着。这等做法虽然不太地道,但也是没有办法,你现在真叫岳肃一把发几十万人的粮草,他也拿不出来。只能是谁没有了,就供应谁。 张大力还有半月的粮草,现在谎称只能维持半日,明显是来试探朝廷,当然也打算从朝廷这边讨点好处。 岳肃没有揭穿张大力,说道:“张将军到此,原来是为这事,尔等归顺朝廷,为朝廷作战,自然是要发放粮草的。张将军进可放心,本帅绝不会让你的兵马饿肚子,这样,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本帅就让人把粮草给你送去。” “那……敢情好,末将在此,多谢大帅……”张大力笑呵呵地说道。 “不必客气,这是本帅应该做的。” 将张大力打发走,岳肃刚要派人拨些粮食给张大力的军营送去,这个时候,帐外又有人求见,乃是爬天王武国雄。 这武国雄因为投降的晚,所以也只是副将官职,这位老兄和刚刚的瓦背王张大力关系不错,而且当年还是难兄难弟,一同被左良玉追的东躲西藏。 岳肃让他进来,没说两句,武国雄说出来意,和他的难兄难弟张大力一样,也是来要粮,甚至连口吻都差不多,只剩下半日的粮草,求大帅接济。岳肃当然不能说不给,只好答应,告诉他先行回去,粮草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去。 武国雄连忙拜谢,等他走后,没过两分钟,竟然又有降军将领求见,最要命的是,前脚打发走一个,后脚就能跟过来一个,可谓是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ww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试探 众家头领先后过来要粮,岳肃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连打发走二十多个,也暂时性的消停下来。 岳肃传令开饭,饭菜摆上来,还没吃上两口,又有士兵前来通禀,说总兵高见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吧。”岳肃强压火气,说了一句,这次连请都给剩了。 大天王高见走进大帐,先是躬身施礼,“参见大帅。” “免了吧,坐。”岳肃放下筷子,平淡地说道。 “谢大帅。”高见到一边坐下。 已经来了二十几个要粮的了,岳肃有些不耐烦,心中先入为主,说道:“高将军,你此次前来求见,是不是也因为营中没粮了呢?” “不……末将营中的粮草,还够坚持十天的……”高见连忙说道。 “哦?”一听这话,岳肃先是一愣,随即问道:“那你这次来见本帅,所为何事?” “大帅,今天军中传出一个谣言,说朝廷招安各部将领,其实是没安好心,乃是借我等之手,以寇灭寇,消耗大家的实力,等打败李自成与张献忠后,各营也剩不下多少人,到时朝廷就会把大伙一网打尽。这叫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还有一件事,就是瓦背王、爬天王他们,今天找末将前去议事,商量着向大帅借粮,而且他们还说日后上阵,大家伙要连成一气,保存实力,千万莫要把自己的家底给打光了。末将其实也是随他们前来向大帅借粮的,但借粮是假,向大帅报信是真,还请大帅早作准备。”高见衷心地说道。 听了这番话,岳肃深吸一口气,可以说,即便高见不来报信,大概的情况,岳肃也都想到。现在看到高见面色坦诚,语气真挚,岳肃暗想,看来这流寇之中,还是有不少真心归顺朝廷的,既然这样,自己想要把部队全都收拢过来,应该不算太难。 “高将军,多谢。”岳肃站起身来,冲着高见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见岳肃如此,高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末将哪里敢受大帅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末将了。” “本帅受皇命,率军讨逆,奉旨招安天下。这几年来,朝廷先后招安的将领无数,何曾待薄,更加不会去做那卸磨杀驴之事。不想张大力、武国雄等人,会轻信流言,一直逼宫本帅,幸好有高将军通风报信,才令本帅恍然大悟,明白前因后果,否则话,真不知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高将军如此大恩,自然受得起本帅一拜,不仅如此,本帅即日就会上本,再行保荐将军。”岳肃感慨地说道。 “大帅……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哪敢有居半点功劳……”高见赶紧客气。 “谁是真心向着朝廷,本帅知道,但凡忠心朝廷的人,本帅都不会亏待于他,高官厚禄自不用说。”岳肃真切地说道。接着,岳肃又为难地道:“高将军,眼下张大力、武国雄这些人,联起手来,动摇军心,这可怎么办?一点粮草是小,可一旦与张献忠交手,他们突然临阵不前,或者调头败退,这事情可就大了,搞不好我大军会就此覆败。” “这个……倒是如此,但末将愚钝,也不知该怎么办?不过大帅放心,只要大帅一声吩咐,我高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高见肯定地说道。 岳肃一直都在瞥眼盯着高见,以自己的洞察能力,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岳肃断定,高见没有说谎,语气透着真诚,既然这样,岳肃也就放心了。 “高将军,这些将领之后,许多人都和你是老熟人,你可知道,谁是真心归顺朝廷的,谁是虚情假意,左右摇摆的?” “末将与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关系较厚,知他三人是真心归顺朝廷。其他将领,如张大力、武国雄这些向大帅要粮的,都是其心难料。不过末将知道,王国宁应该也是真心归顺朝廷。”高见说道。 “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这三个今天倒是没来讨粮,岳肃沉吟一声,心底暗想,这些流寇将领之中,看来心里向着朝廷的,应该也不下二十,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拉一拨,打一拨,应该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统一全军的。很快,岳肃的心中就冒出一个想法,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只是说道:“对了高将军,你现在还没有吃饭吧,想来应该饿了,来来来,与本帅一同用饭。来人啊,给高将军上酒菜。” “多谢大帅。”见岳肃突然要留自己吃饭,高见不知何意,但大帅向请,高见也不能回绝。 酒菜取来,岳肃不再说刚刚的事情,只是与高见用饭,吃过晚饭,才将高见送出大营。 高见走后,蒋杰这才说道:“看大人的样子,现在应该是成竹在胸了。” “算是有了些眉目吧。不过这些人不能杀,还得供起来,我得先写一份折子,呈上去。”岳肃淡定地说道。 “大人做得对,这些人是不能杀。”蒋杰满意地点头说道。 两个人打着哑谜,似乎岳肃要做什么,蒋杰都已猜到。只是苦了一旁的金蝉、殷柱、铁虬,实在不明白大人和蒋先生这都说的是些什么。 岳肃让人取来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奏折,然后命人快马送到京师。 第二天一早,岳肃给所有的降军头领送了封布告,意思很简单,是叫他们派人到中军大营来领粮草。不过,岳大人确是这么说的,现在中军的粮草也不是很多,难以每个营都分发到位,后续粮草,要等七天之后,才能送到。所以,粮草暂且够用,还能坚持的各营,希望能够顾全大局,不要今天来领,待到七天之后,统一发放之时,再来领取,本帅在此拜谢。倘哪营粮草实在不够用,难以维持的,现在便可来领。 布告发到各营将领手中,诸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等将领,是立刻派人到中军领粮,不过岳大人似乎没有你的人到位,就马上发放的意思,而且让来人履行一些手续,比如说签个字,核定来人身份什么的。如此一来二去,磨蹭一番,早上来领粮的,要到中午时分,才能把粮食带走。而且领走的粮食也不多,就够七天,按照岳大人的解释,七天之后才是统一发放粮草的日子,现在不过是打个短。 受招安的流寇,现在一共是五十二营,倒也不是每家都来领粮,来领的一共是三十一营。剩下二十一营,如大天王高见、整世王王国宁、刘希尧、贺一龙、贺锦、蔺养成、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等将领,都没有派人前来领粮。 领粮的各营都要留名,这三十一营的将领,岳肃是记在心中。而没来领粮的二十一位将领,岳肃也是录了一份名单。 折腾了一天,大军次日才行开拔,朝潞安府行进,三日之后,抵挡潞安,他的大军刚到,没到一天,吴如梦与吴家省的兵马也都赶来汇合。 有了这两处兵马,岳肃兵力大盛,将近五十万众。如此兵力,要是将帅一心,想要平掉张献忠,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差的就是上下一心这一条,而且这兵马之中,官军数量不到十五万,其余皆是流寇的兵马。 再说另一头,高文钟回到张献忠的大营,将岳肃的意思,如实转达。 张献忠听罢,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岳肃,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和他谈判,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等到李自成的兵马到来,那时他想要和我谈,怕是都没机会了。” 这话刚说出口,帐外有士兵传话,说派往李自成大营的信使回来了。一听这话,张献忠更是精神一振,说道:“快快让他进来。” 未几,一名小校走进大帐,单膝跪地,说道:“小人参见陛下。” “快快起来,你去南边可见到李自成了?”张献忠迫不及待地问道。 “启禀陛下,见是见到了,可是……闯王没法过来增援……”小校吞吞吐吐一脸难色地说道。 “怎么回事?这李自成是不是想背信弃义,,老子出兵帮他,他竟然不出兵帮老子!”张献忠说这话时,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陛下,这倒不是闯王不打算过来驰援,小人过去的时候,他的兵马已经扎在黄河边上了,看那架势,是早就打算出来增援。只是,黄河之上,全都是朝廷的战船,来回巡视,存板难以下河。小人渡过黄河,可谓废了千辛万苦,夜间一人驾小舟偷偷过河,都险些被河上巡逻的战船发现,更不要说闯王那几十万兵马了,想要渡河,简直是千难万难。闯王说,曾派兵马曾小船准备强行通过,但官军战船炮火强大,小船全被打沉。甚至,闯王还派兵沿黄河寻找可过河之所,接过发现,黄河之上,遍是朝廷战船巡视,甚至连咱们返回陕西的河道之上,都有朝廷战船。”小校苦着脸说道。 “啊……” 听完这话,张献忠是大惊失色,别说他了,满帐将领都是大惊。如果回去的路都已经被切断,那现在能做的只有两样了,一是接受朝廷招安,二就是决战。 !#ww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谋断 谈判是下策,也是张献忠和他的手下做不愿意的,而且,自己曾经挖了老朱家的祖坟,朝胤廷会真的和自己谈么。决战明显也不是上策,岳肃现在兵马众多,哪怕是乌合之众,也终究是人数在哪里摆着。张献忠前不久还刚得到消息,太原的兵马和驻扎的黄河岸边的兵马已经向岳肃考虑,很快就能汇合。要是这样,官军和降军的数量加在一起,足有五十万,这仗还怎么打呀。 张献忠的脸上露胤出难色,这时,却听下手有声说道:“父皇,既然咱们的退路与李闯前来增援的路都被堵上,咱们不如现在就和率军与官兵一决死战。总而言之,也是破釜沉舟,索性拼了!” 说这话的,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在他脸上,毫无半点惧色。 “不错,父皇,孩儿也赞同定国的意思,咱们不如现在就调集兵马,去和官兵拼了!”孙可望也跟着站起来大声说道。 紧跟着,刘文秀、艾能奇全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表示,要和官兵拼了。 张献忠明白,现在自己退无可退,算是身在瓮中。可这么拼,胜算实在太小,一仗下来,不仅自己有可能死,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估计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以往和官军交手,他的方阵是打不过就跑,可没有想到这回,官军竟然布置的如此周密,连自己的退路都给断了,这里都是朝胤廷的地盘,想跑都没地方跑。而且,二十万兵马不是小数字,能往哪里跑,总不至于把自己的全部家底都给扔了,仅率少数几个人走吧。这样一来,自己的一切都没了。若换做以前,张献忠自然能够做出这种事,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了,兵马的数量也不同了,他不想再一无所有。 望着这些主战的义子和将领,张献忠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打,是一定要打的,只是咱们不能蛮干,如果正面交战,咱们绝对不会取胜。所以,只有智取,不能强攻。我想的一个法子,或许可行。” 说到这里,张献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又道:“官军并非铁板一块,我料想上次的谣言,一定能起到一些作用。我看不如这样,这些降将之后,有不少当初与我有些交情,咱们可以暗通款曲,请他们在咱们与岳肃决战之时,临阵倒戈,突然前后夹击,料想此战定能取胜。至于给他们的报酬么,除了重金之外,在咱们打败岳肃,攻下北胤京,夺得天下之后,可以全部封他们为王。” 他的话说完,帐内众将是纷纷点头,“此计甚妙,咱们的兵马虽然不到对方的一半,但近二十万众,也不是小数,如果能和那些人联胤合胤起胤来,内外夹攻,定能杀岳肃一个措手不及。其他的降军,不少都是墙头草,见官军战败,势必土胤崩胤瓦胤解,继续造胤反。那时,咱们趁大胜之威,一举夺取京师,又有何难。” “不错,朕正是此意。我现在就写信给他们,请他们暗中襄助。对了,高文钟,你即刻再跑一趟的大营,就说我答应谈判,三日之后,在安泽与潞安交接的地方会面。”张献忠大声说道。 “父皇,咱们不是要和官军决战么,您怎么又要议和?”艾能奇有些纳闷地问道。…, “兵不厌诈,我说议和,不过是让岳肃掉以轻心,并把注意力都放在咱们的身上,如此一来,就更加不会留意到身边的人。待到他赶到地方,要与我们谈判的时候,咱们突然发起进攻,定能杀他一个手忙脚乱,加上内援帮忙,取胜不在话下。”张献忠得意地说道。 “父皇高明呀。” 岳肃大军在潞安扎营,五十万兵马,连营几十里,甚是壮观。 岳大人麾下也有探马,早就得知张献忠的兵马就在安泽县,如果加紧赶路,一天就能抵达。他现在一共有两件事要办,当务之急,自然是把所有的流寇兵马,全都拉过来,其次才是剿灭张献忠。 这功夫,帐外来人通禀,说张献忠又派使者前来。 岳肃还真没想到,张献忠会再次派人来,于是传见。使者进门,岳肃见又是高文钟。高文钟见过礼数,岳肃便微笑地说道:“原来又是你,你这次前来,又有何事呀?” “大人真是健忘,上次您不是说,如果我家主公真心愿意与大人谈判,大人就同意和谈么。我家主公表示,愿意与大人会面谈谈。”高文钟淡定地说道。 “呵……”岳肃轻笑一声,心中不由纳闷,这张献忠怎么可能敢见我,又怎么可能愿意真的谈判的。 “张献忠是怎么说的呀?他打算在哪里谈判?”岳肃问道。 “我家主公不愿生灵涂胤炭,又感大人高义,如果朝胤廷真能不计前嫌,便愿受朝胤廷招安。但是,条件方面,需要与大人细商。谈判时间与地点么,我家主公选在五日后,在安泽与潞安交接之地,与大人阵前面谈。”高文钟说道。 “既然张献忠愿意归降,那是最好不过,如他所言,也可免去生灵涂胤炭。本帅一向言出必践,以前种种可以既往不咎,你可回去转达,让他大可安心。五日之后,本帅定会前去。”岳肃说道。 “那好。学生如此便告退了。”高文钟躬身说道。 “好,金蝉,你带本帅送送高先生。”岳肃客气地说道。 “是,大人。” 金蝉把高文钟送走,岳肃揣着纳闷的心思,看向蒋杰,说道:“先生,你说这张献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按他以往的行胤事作风,哪怕知道李自成不能前来援助,也会和本帅一决死战,怎么会约我谈判呢?” 别说岳肃了,蒋杰也颇为纳闷,摇了摇头,说道:“他的具体目的,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属下敢肯定,这谈判是假,决战是真。” “何以见得?”岳肃问道。 “正如大人所言,以张献忠以往的行胤事风格,万不会轻易妥协。更加不会连打都没打,一上来就认输。同样,他也应该明白,当初他受过熊文焕的招安,为官之时,只知要粮要饷,并不出力征剿流寇。有这前车之鉴,朝胤廷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纵容。而大人,更加不是熊文灿,眼里从不容沙子……” 蒋杰徐徐地分析道,话刚说到此,帐外又响起脚步之声,由士兵禀道:“启禀大帅,马进忠麾下将领曹纯在外求见。” 一听曹纯来见,岳肃料想又是有事发生,连忙说道:“快请!” 言罢,竟然站起身胤子,亲自向外迎去。…, 没走两步,曹纯走进大帐,单膝跪倒在地,“末将曹纯,参见大帅。” 岳肃急忙上前,双手将曹纯扶起,和气地说道:“曹将军快快起来。” 被岳肃亲自搀扶,曹纯受宠若惊,起来后连忙说道:“多谢大帅,末将岂敢劳大帅亲自相搀。” “将军乃有功之将,本帅自当如此。曹将军以后,如见本帅,不必再行此大礼。快快请坐……”说着,岳肃拉着曹纯来到一边的椅子旁,请他坐下。 现在的曹纯只觉得自己身胤体发轻,飘飘然起来,虽说这次有机胤密之事禀报,可实在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这般厚待。 在岳肃回到帅案后坐下,不等开口询问他此来有什么事,曹纯就主动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启禀大帅,末将发现一机胤密大事,特来禀报。” “曹将军,坐下说。本帅刚刚不是说了么,以后再见本帅,不必行礼,全当自家兄弟一样。”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这……这哪里使得……”曹纯小心地说道,只是没敢坐下。 “本帅说使得就使得,快坐快坐,难不成还要本帅扶你坐下么。”岳肃故意说道。 “那、那……末将就坐了……”曹纯慢慢坐下。 “这样才对么……”岳肃说着,大笑起来,片刻之后,才说道:“你说有机胤密大事,前来禀告本帅,不知是什么事呀?” “大帅,是这样的。上次参见大帅之时,大帅不是让末将多留意营内的动静么,小人今日发现,有人求见我家副将马进忠,于是小人便留意起来。结果发现,那厮竟然是张献忠的人,他好像还送了一封信给我家将军。小人以为事关重大,所以马上向大帅送信。”曹纯一口气把话说完,他的心现在是怦怦直跳,上次汇报了一个有人在军营散布谣言的消息,大帅就赏了一个忠显校尉,以及十斤金子,这一次的消息更为重要,想来封赏也会更厚。 “有这等事……”岳肃听罢,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跟着想起适才高文钟前来议和的事,岳肃很快猜出张献忠的意图。这分明是议和为名,分散我的注意力,议和之地,其实就是决战之所。而在决战之时,如混十万马进忠之辈,极有可能临阵倒戈。那封信上的内容,可以说,岳大人不用去看,也能猜出里面的意思。 “曹纯,你做的很好。”岳肃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理清思路之后,马上说道:“上一次,本官保你为忠显校尉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估计旨意很快就能下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又立新功,本帅这回一定会从重叙功,除升授你忠勇校尉之外,还要加你都督佥事一职,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升你为总兵。来人啊,取黄金二十斤,给曹将军买酒喝!”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作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圣旨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曹纯赶紧连连躬身施礼,脸上竟是媚笑。 “不必多礼,回去之后,帮本帅多多打听,再有什么消息,速速回报。本帅还有重赏。”岳肃勉励地说道。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肝脑涂地。”曹纯说道。 这功夫,二十斤黄金取来,交给曹纯之后,岳肃让他先行离去。曹纯美滋滋地离开,望着他走出大帐,岳肃才喃喃说道:“看来真的要动手了……” “是呀,大人,您不能再等了……”蒋杰靠到岳肃身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时,帐外再次响起脚步之声,跟着就听士兵禀道:“启禀大人,京师来人,说要求见大帅。” “终于来了……”岳肃沉吟一声,大声说道:“快请!” 很快,帐外响起一个尖锐且不大的声音,“你们在外面等着。” 声音落定,一个中年太监走进岳肃大帐。 岳肃在听到帐外的声音时,就觉得有点熟悉,这一看到进来的人,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连忙起身绕过帅案,拱手说道:“不知是曹公公大驾光临,肃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能让岳肃如此的,且姓曹的太监,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曹化淳。岳肃实在没有想到,太后会派曹化淳亲自过来。 “岳大人客气了,咱家也是奉命前来办事,在此还要仰仗岳大人多多照应。”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随后,将背上的包袱接下,又道:“这是皇上让咱家给大人的圣旨,临行前皇上嘱托,大人一定要妥善处置,不要让陛下失望。”说完,曹化淳将包袱呈给岳肃。 岳肃接过,脸上露出喜色,随后拉起曹化淳的手,说道:“曹公公,快快请坐。” 他将曹化淳拉到最上手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回到帅案,解开包袱。包袱里放着一道圣旨,岳肃将圣旨展开,只见这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下角盖着玉玺,就再无其他。 看过这道旨意,岳肃不禁疑惑起来,看向曹化淳,说道:“曹公公,这是……” “大人,是这样的,招安的将领实在太多,皇上说怕有什么遗漏,大人既有剿匪专断之权,这事不如就由大人自行掂对着处理,上面需要写谁的名字,给什么样的官职,大人自行拟定也就是了。”曹化淳仍是一脸笑模样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岳肃明白,这并不是皇上的意思,而且太后的意思。太后为什么要给岳肃这么一道空白圣旨呢,原因还是前几天岳肃送到京师的那道奏折。 这道奏折到底是什么内容,暂且不表,岳肃听了曹化淳之言,脸上不禁露出难色。 “大人,您是托孤之臣,内阁次辅,在京师的时候,不是也经常替陛下草拟圣旨么,皇上的意思也是这样,全当大人先行拟旨,御宝是后盖上的。”曹化淳说道。 “可……”岳肃仍是深吸一口气,说句实在话,自从回到内阁,下发的旨意,基本上都是岳肃拟的,可这回先盖御宝,后写旨意,僭越之名,怕是跑不了的。不过,自己这次是为了大明江山着想,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动笔,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岳肃没有想到,自己刚点过头,曹化淳又开口了,“岳大人,如果您担心背上僭越的名声,这道旨意,不如就让咱家执笔。” 听了这话,岳肃眉毛一掀,但他很快明白,这肯定是太后的嘱托,否则的话,借曹化淳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不过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不过。岳肃“呵呵”一笑,说道:“如此,就有劳曹公公了。” “岂敢……”曹化淳也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岳肃召集众将,朝廷有册封的圣旨到来,要大家伙全来接旨。 一听说有旨意,那肯定是有立功的将领得到朝廷封赏,而且前些日子,岳大人也许了不少官,不过都是嘴上说的,还没有正式的圣旨任命,看来这一次,是任命的凭证来了。 众家都是欢欢喜喜的到岳肃的中军大帐,见礼过后,岳肃请出曹化淳,介绍给众将,曹公公可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地位崇高,众将自然少不得向他见礼。随后,岳肃请曹化淳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等将领,自从接受招安,归顺朝廷以来,屡立功勋,特旨加封张大力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武国雄为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马进忠为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刘九思为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薛仁贵为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此等三十一人,各赏白银两万两,旨到即行,前往京师上任。王国宁加封前军左都督,高见加封前军右都督,接管接管张大力、武国雄……等四营官兵;千总曹纯提升为总兵之职,接管马进忠之部队,加授忠显校尉、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副将张存孟、崔山虎、冲天柱提升总兵之职,接管王大中、齐可朗……等四营兵马,加授前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以上十四营,组成前军!刘希尧加封左军左都督,惠登相提升为总兵,加封左军右都督,接管刘九思、薛仁贵……等四营兵马;副将张一川、彭大喜……等四人,加封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接管熊满生、鲁阿平……等四营兵马,此十四营组成左军!贺一龙加封右军左都督,王义勇加封右军右都督,接管……” 旨意的内容很是明白,说白了就是把当初到岳肃那里领粮的三十一营将领,全都在五军都督府安排个职位,你进京养老去吧。反正五军都督府养的闲人数不胜数,也不差你们三十一个。其他二十一营的将领,再加上通风报信的曹纯,分别接管这三十一人的兵马,组成前后左右四军,前左右三军各十四营,后军十营。虽然封了八个都督的名额,但明朝后期,这加封都督的有的是,也不差他们八个,要知道,秦良玉、毛文龙都加授的左都督。可以说,除了勋贵的那几位都督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就是摆设。 岳大人这次,给他们这个官,那是要拉拢人心,让他们卖命的。拉一拨打一拨,再加上吴如梦、吴家省的兵马已经到位,被打的这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完这道圣旨,整个中军大帐可就炸了锅了,张大力第一个嚷道:“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们进京,由王国宁、高见他们接管我们的兵马?” “对!凭什么?”其他将领跟着大声喊道。 岳大人倒是心平气和,说道:“这是朝廷的意思,前线打仗,也用不上这么多将领,你们也是可以功成身退,先到京师享福,免受这鞍马之苦。尔等放心,进城之内,已然给你们准备好宅子,朝廷也赏了银子,够你们几辈子享用。说句实在话,仗打完了,平定了张献忠与李自成,大家伙不是都要休息一下,好好享享清福。” “说是这么说,但我现在不想进京,还想继续为朝廷效力,继续统兵打仗!”马进忠大声叫道。 “不错,我们都不想现在进京!”……其他将领再次一起喊道。 “诸位,你们当本帅的中军大营是菜市场吗?当这圣旨是白纸吗?你们现在,都是朝廷的将领,皇上有旨,自然是要领旨从命,否则的话,便是抗旨不尊!尔等来看……” 岳肃说着,指了指帅案上供着的尚方宝剑与王命旗牌,跟着才道:“抗旨不尊,乃是死罪,本帅现在就可将他就地正法!此乃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与王命旗牌,希望尔等末将当他是摆设!” 说这话时,岳肃的声音极为凌厉,眼珠瞪得老大,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岳大人一向不怒自威,他不发火的时候,旁人看到他心里都哆嗦,这回一瞪眼,威势更为骇人。 下面那三十一名将领,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武国雄犹豫一下,说道:“大帅既然如此说,那末将领旨就是,待末将回营,收拾一番,便上京赴任。” 一听这话,张大力、马进忠等将领立刻反应过来,一起说道:“大帅,我等也愿接旨,前往京师上任。” “接旨就是这么接的吗?”岳肃冷声说道。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马上反应过来,纷纷跪下接旨,这一回,别说是张大力他们都跪下接旨,就是王国宁、高见、贺一龙这些将领,也都跪了下来。 领旨谢恩完毕,众将先后站起,全都看向岳肃。张大力这帮人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身在岳肃的大营,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估计马上就得身首异处。刚刚说那番话,无非是缓兵之计,想要回到自己军营,只要回到自己的军营,有兵在手,岂会再怕岳肃。 可惜,他们的这点小心眼,岳大人岂能看不出来。 !#ww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歃血为盟 第一百五十五章歃血为盟 “诸位将军,尔等要回营收拾,实在太费时间,曹公公现在就要赶往京师复命,怎能耽搁。本帅看,不如这样,你们此刻便跟着曹公公赶到京师,觐见万岁,御前谢恩。至于你们的家当,本帅会为你们收拾,半点不会缺少,到时一并送往京师。诸位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岳肃看出张大力、马进忠等人的心思,岂会容他们回营,直接挡了回去,让他们现在就跟着曹化淳进京。 张大力这帮人当然不会甘心,一个个叫嚷起来,“岳大人,你说的轻巧,让我们进京当官,我们怕是一入京师,就要上断头台吧。什么狗屁招安,什么狗屁封赏,我看都是假的!现在用完我们了,就打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高见、贺一龙,你们现在可要看好了,朝廷眼下是用得着你们,才让你们活着,等打败了张献忠和李自成,你们就会步我们的后尘。眼下让你们接管我们的部队,日后还不清楚,是谁来接管你们的部队呢!” 高见、贺一龙等人,从听了圣旨之后,心中是喜忧参半,毕竟也闯荡这么多年,岳肃这种拉一半打一半的意思,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不过他们当然也明白岳肃的意思,张大力这帮人,即便接受招安,现在也不是真心归顺朝廷,打仗的时候,出工不出力,傻子都能看出来,更别说眼里不容沙子的岳大人。尤其是上次向岳大人讨要粮饷,还是成群结队去,这是什么意思,高见、贺一龙他们的心里也是明镜似的。他们现在,算是和朝廷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打仗拼命,竭尽所能,而这一回岳大人动手整编,眼光很是老道,谁真心、谁假意都看的清楚。而且,岳大人会这样做,有些人也是早有预见。 可是,当他们听了张大力的话后,难免心中会有些波动,同样也担心,真的会步张大力他们的后尘。 岳肃自然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脸上露出淡定地微笑,说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朝廷让你们入京为官,你们反而想着拥兵自重,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还想着自立为王,不服朝廷管制,有一天继续再反呀?” “我们自从归顺朝廷,就是忠心耿耿,岳大人,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张大力大声叫道。 “忠心耿耿,是否忠心,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与李自成交手之时,本帅曾派尔等出战,尔等皆是一触即溃,基本是没有损伤的逃回大营,这也叫做忠心耿耿?你再看看高见、贺一龙、刘希尧、王国宁他们,和李闯交手之时,又是何等尽心竭力!你们你们这也叫忠心耿耿,那他们该怎么算?和他们相比,你等惭不惭愧!”岳肃厉声驳斥地道:“本帅一向明察秋毫,虽不敢妄称青天,却也得了这青天之命!是非公道,岂能逃出本帅的耳目,告诉你们,本帅这次整顿,就是为了不受尔等牵制,与张献忠一决死战。而你们当中,有谁暗中与张献忠私通,本帅现在也是一清二楚,没有当场揭发,保留尔等颜面,已是仁至义尽。不仅如此,本帅还向朝廷保举,让尔等入京为官,享受荣华富贵,尔等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本帅现在就告诉你们,谁敢再霍乱军心,本帅现在就用虎头铡取了他项上人头!” 见岳肃来狠的了,帐内众将,哪个还敢放声。这可是岳大人中军帐,全都是岳大人的兵马,凭他们几个,岳大人只要随便喊一嗓子,官兵就能把他们剁成肉泥。 岳肃见他们已然气馁,抓住时机,跟着说道:“尔等放心,本帅绝非负义之人,现在便可许下重誓,并以身家性命担保,尔等进京之后,不仅不会有毫发之伤,而且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此战获胜,尔等同样也是朝廷的功臣,本帅也会论功行赏,给尔等世袭罔替的官位。绝不会有半分薄待!” 张大力等人也看明白了,再和岳肃强硬,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这年头,谁都是一条命,哪个愿意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他们能左右摇摆,更加是贪生之人。于是,武国雄牵头说道:“岳大人,您此话当真,我等入京之后,真的不会有事,而且还有官位,有享不尽的富贵?” “本帅已然说了,愿用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尔等入京之后,遵纪守法,本帅永远为尔等做主!尔等如果不信,本帅此刻就对天盟誓!”岳大人大声说完,随即喊道:“来人啊,拿只公鸡来!再取十坛酒!” 对岳肃来说,宽慰要打发去京师的三十一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要拉住剩下的这二十一名将领的心。岳大人可不敢把所有的流寇首领全办了,因为那样,这帮人营中的心腹将领,就会带着营中流寇大闹起来,大战在即,岳肃怎能让这等事情发生。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以寇制寇。 用江湖规矩与这帮人歃血为盟,虽然有损岳大人的形象,但为了剿匪大局,岳肃只能认了。这样一来,就能让大多数的流寇头子安下心来。 很快,鸡和酒取来,金蝉还端了个铜盆,岳肃从铁虬那里抽出刀来,一刀将公鸡宰杀,放血入盆。随后,用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入盆中,并大声说道:“我岳肃今日在此与众家将领歃血为盟,若背信弃义、食言而肥,不能令在场诸位永享富贵,做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便叫我不得善终,受千刀万剐之刑!” 帐内众将见岳肃如此豪迈,言辞凿凿,哪个还会不信,一个个是心悦诚服。 这本是岳肃与众将的盟誓,但他没有想到,在他起誓之后,曹化淳竟然也站了出来,说道:“岳大人,咱家既然身临此会,怎能坐视,不如就有我做个担保吧。只是不知岳大人是否介意?”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一愣,跟着反应过来,曹化淳的用心。他料想,估计是曹化淳担心自己一个人的起誓,无法真正令众将归心,要是再加上他这个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份量一定更重,绝对可以令众将信服。 既然是曹公公的一番好意,岳肃怎能不领情,给金蝉打了个手势,让他把盆端过去,跟着铁虬从岳肃手中接过刀来,呈给曹化淳。 曹化淳并不怠慢,随手用刀划破手中,滴血入盆,跟着大声说道:“我曹化淳在此起誓,愿以身家性命为岳大人担保,绝不会背信弃义,辜负在场众家将领,如有差池,愿死无葬身之地!下辈子再为阉人!” 这个誓言可真够重的,和岳肃想的不错,帐内众将听了他的誓言,更加确信岳大人不会食言,心悦诚服。 可以说,曹化淳可以不用如此,可他为何要随同岳肃一起盟誓呢?原因一共有两个。 第一个,要从岳肃先前送进北京的那份奏折说起。奏折上的内容,就是今天行事的内容,岳大人向太后请旨,希望能够将这些有摇摆不定的将领,全都赐予官职,在北京养老,这样一来,可以稳定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剿杀张献忠与李自成的部队。张嫣看到奏折,她自然希望岳肃能够快些成事,赶紧剿灭流寇,让天下太平,岳肃既然已经招安大批流寇,令天下消停不少,那不如就按照岳肃的意思来。何况,早已有话,涉及剿灭事宜,岳肃可以专断。于是,张嫣答应了岳肃,而且为了让岳肃感恩,张嫣不惜给了岳肃一道空白圣旨,谁需要安排什么职务,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要是自行拟报,我不照样也得答应么。甚至,张嫣还决定派曹化淳到前线配合岳肃,同时视察情况,并嘱咐曹化淳,如果岳肃需要你的帮忙,你必须全力以赴。 第二,在曹化淳出京的时候,邹义病了,这是老年病,只要躺下,人就不成了。邹义一倒,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太监的职司,肯定是要选人补上的。岳大人正值得宠,权势滔天,尤其是曹化淳还看出,张嫣多少对岳肃还有点猜忌之心,接替邹义的人选,绝不会是刘名果,很有可能是他曹化淳。这次再不给刘名果,那刘名果的意见可就大了,肯定会找岳肃帮忙,弹压自己。自己当初虽然和岳肃有些交情,但谁都知道,刘名果与岳肃的交情更厚,岳肃一旦帮助刘名果,那自己就死定了。京城的人都知道,岳肃素有“阎王”之命,想要办谁,只要找个由头,都不用罗织罪名,直接就能给你翻出真凭实据来。曹化淳在外面,多少也是有点不干净的,要是岳肃真的较真,杀他太容易了。哪怕岳肃大人大量,不难为自己,可曹化淳也希望在朝中有一个强援,来确保自己的地位,你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那么好做的么,当初魏忠贤扳倒多少个掌印太监了,但凡被扳倒的,哪有一个有好好下场的。更加令曹化淳忌惮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刘名果,但在他眼里,要比刘名果还要可怕,那是现在伺候小皇上的大太监赵治。这小子可是奸猾的很,要是没有强援,过不上几年,皇上一亲政,自己这个掌印太监就到头了。 为日后打算,曹化淳还是希望能够和岳肃这个超级强援绑在一起。就像当年的张正与冯保。当然,自己在此歃血为盟,也不算什么,等回去见了太后,只是迫于无奈,为了帮岳大人拉拢人心,早日平叛。估计太后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大加褒奖,说自己识大体呢。ww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整军 第一百五十六章整军 岳肃与曹化淳先后割破手掌,歃血盟誓,帐内众将看到如此情景,一个个也是心潮澎湃,明白岳大人这是来真格的,绝不会是做作。这等江湖做派,这等盟誓,以岳大人的身份,自然是言出必践。否则的话,这个背信弃义的名头,岳大人是绝对背不起的。 金蝉将血盆向下传去,第一个是王国宁。王国宁毫不犹豫,接过刀来,割破手掌,滴血入盆。接下来,贺一龙、刘希尧、贺锦等人也是一一如此,留下来的二十一人,先行滴血,随后才是张大力等要被送到京师的将领。 这些将领虽然心有不甘,可看眼前的形势,也由不得他们说“不”,好在有岳大人言辞凿凿的盟誓,令他们意识到,到了京城,应该不会有事,或许真的像岳大人说的那样,有富贵可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形势逼人,张大力等人只能一一划破手掌,跟着盟誓。 待所有人把血滴入盆中,岳肃让人往盆中倒酒,随后取过碗来,把血酒倾入碗中,每人发上一碗。 “本帅乃先帝托孤之臣,暂代天子掌管朝政,今日以朝廷与肃之名义,同诸位歃血为盟,决意永不相负,保诸位世代富贵,如违此誓,便叫我不得善终,受千刀万剐之苦!在此,望诸位与本帅同心协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肃清李自成与张献忠部,令天下太平,到时我等也可免去戎马之苦,享受富贵。来,且与我帅同饮此杯!”岳肃大声说道。 “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肃清李自成与张献忠部,令天下太平,同享富贵!”…… 帐内众将是一起大喊,声音雷动。随后,与岳肃一同将碗中酒干掉,一起重重地将碗摔到地上。 “啪啪啪”…… 将众将归心,岳肃心中喜悦,旋即大声说道:“张大力、武国雄等诸位将军,尔等现在就随同曹公公进京赴任吧,不用多久,本帅班师,便回京去诸位聚首。入京之后,如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本帅,本帅在此保证,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事,本帅一定为尔等分忧解难。” “多谢大帅!”……见事已如此,再无转机,张大力等人也只能认了。而且,看岳大人的态度,此事应该不假,到了京师,肯定是要享福的,在外漂泊那么久,图的不就是日后享受富贵么。率军戎马,早晚是要停下来的,帮着张献忠和朝廷做对,一旦事败,下场肯定是身首异处,而跟着朝廷,打完仗后,不也是要进京当官么,朝廷总不会让你继续养兵吧。那就这样吧。 接下来,岳肃率军,并带着这帮将领挨个大营接管。张大力等人,已经认命,哪个敢不老实,主动交割。岳大人也实在,让他们随便将自己的家当、细软一起装了,如有心腹愿意跟随,都可到京师任职。一个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一个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有这两位担保,甚至是当面拟折子,给这些心腹将领拟官,京师的武将闲职有的是,甚至禁军之中,就有不少领银子不用干活的差事。可以说,有岳大人和曹公公的签名,你拿着就能上任,都没有人敢拦你。 有句话叫攒鸡毛凑掸子,答应去京城的人越多,这些人的胆子就越壮,甚至到了最后,有那不是心腹的头目,也主动要求进京。毕竟这次,岳大人开出的价码还是蛮高的,你在这边是副将,到了京师就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或者是都督佥事,再往下排,还有经历、都事之类的官职;除此之外,如京卫指挥使司的官职,四五品的养老差事,岳大人也不吝啬,最高可以给到指挥佥事,再往下的镇抚使司,岳大人也一并安排,总而言之,最小也给你一个七品官。 如有一个叫丁四的小子,只是一个千夫长,他脑子很是灵光,认为留在这边,还要打仗,生死难料,还不如跟着一起去京城呢。自己还不是流寇中的头面人物,朝廷自然不会难为自己,再者说,岳大人也不可能豁上名声,去对付他们。于是,他主动要求,想要随同进京,岳肃照单全收,马上开具凭证,赏了他一个都指挥使司都事的职位。 曹化淳更是离谱,看哪个小子顺眼,直接就问对方愿不愿意到禁军任职。禁军不用打仗,还威风凛凛,粮饷一份不少,而且去了还不是当兵,最少给一个副千户什么的,搞的大家伙更是向往。 一来二去,大小职位给出三四百个。虽说赏了这么多官职,朝廷一年要付出的俸禄,实在不少,但岳大人却认为极是划算。大明朝养的闲人多着呢,各地卫所,打仗狗屁不是,一年到头,不照样得朝廷养着。试想一下,这仗要是再多打一年,朝廷得花费多少;反过来再想,这几年打仗,朝廷的大小将领死伤无数,怎么说也需要补充吧,现在还不能把他们派到地方,但等到日后,完全可以补充地方上的缺位。甚至可以说,随便拉出一个王爷,朝廷养一个王爷花费的银子,就足够养活这帮人了。而现在王爷死了好几个,这不也省下不少么。 一来二去,此事也算是和平解决,欢喜收场。当天下午,众将领就跟着曹化淳前往黄河坐船,前往京师。 到了京师之后,他们马上意识到,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朝廷没有食言,每个人都给安排了府邸。高级一点的官员,曹公公甚至还给专门安排了丫鬟、佣人,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再去市场购买,有专门卖丫头的地方。低级官员,家里也帮你打扫的一干二净,曹化淳还特别派人帮你安顿,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绝对不会让你产生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朝廷还给你官服,休息两天,吏部将上任的官文发下,该上班去上班,每天报个到、点个卯,就没什么事了,到时按月令俸禄,过太平日子。 像张大力这些领头的,抢劫这么多年,哪个没有点家当,何况朝廷还每人赏了两万两银子。在京城这种繁华之地住下,很快就如鱼得水,享受起富贵。而且有的,还投资开做点小买卖。 远离战争的血雨腥风,过着舒心太平的日子,很快他们就把兵权被削掉的事,忘在脑后。天子脚下,又有曹公公没事照应着,当然也不会有人去招惹他们,渐渐的,这帮人对岳肃和曹化淳是感恩戴德。甚至,他们还收到一点风声,等到天下太平,他们就有可能被外派出京为官。 再说岳肃这边,张大力等人走了之后,岳肃重新整军,中军由他亲自掌握,全部是官军。前后左右四军,尽为招安之兵马,前军左右督为王国宁、高见;左军左右督为刘希尧、惠登相;右军左右督为贺一龙、王义勇;后军左右督为贺锦、李万庆。 四军兵马,多的达到十万,少的也有七八万,可谓气势更盛。有了岳大人的盟誓,还被委以重任,哪个不是全力效命。 因为整顿兵马,张献忠谈判日期,明显赶不上了。岳大人也派了个人,给张献忠送信,告诉他,自己现在整顿兵马,谈判之事,延后三日。 张献忠马上派人打听,到底出了何事,得知张大力等人全被调回北京了,现在跟随岳肃的将领,尽是当初死战罗汝才和李自成的。 如果说以前岳肃的兵马是一盘散沙,那现在来说,虽然也不能说是一块磐石,但起码可以算作五块。眼下再和官军交手,实在不易呀。 束手就擒,张献忠自然不干,他手下的将领,如孙可望、李定国等人,也是不干。钻空子看来是不行了,那咱们就摆开架势,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吧。 潞安和安泽之间,有一县城,名叫长子县,在长子县西二十里的地方,就是“谈判”之地。 张献忠早一步赶到,将兵马摆开,前军都督王定国率刘文秀、李定国统兵五万在前,冯双礼率军五万在左,王尚礼率军五万在右,张献忠亲率五万兵马,带着两个义子孙可望、艾能奇在前军之后。 他的大营刚一排开,岳肃的兵马就赶了过来。岳大人是这样派兵布阵的,前锋大将为吴家省部,并将虎子与铁虬派到他的麾下听用;王国宁、高见所部,据吴家省左翼;贺锦、李万庆部据吴家省右翼;刘希尧、惠登相部,据他们身后左中的位置;贺一龙、王义勇据右中的位置;岳肃亲率其他兵马,在最后督阵。 对张献忠来说,当初内外勾结,在谈判时“偷袭”的路子,明显是行不通了,所以他改变了战法,在吴家省前军到来之时,不等他扎稳阵脚,就让王定国部杀出,想打吴家省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就是吴家省,久经战阵,行军十分谨慎,岳肃让他突前,就是怕前军遭到偷袭,折了士气。吴家省的兵马刚到地方,见流寇大军直接杀了过来,他不慌不忙,下令严阵以待,等到流寇冲到近前,先是弓箭射杀,然后由骑兵冲阵,步兵随后对冲。 王定国也是骑兵在前,两家骑兵对杀,王定国、李定国、刘文秀都是猛将,甚至还是一贯率军冲锋陷阵的主,所以他们的部队,士气极盛。不过,他们今天遇到对手了,吴家省同样勇冠三军,虎子就更不用说了,力大无比,一口合扇板门刀,几乎是罕逢敌手。相比之下,铁虬要弱上一些,不过那也是见血就红眼的主,特别适合充当先锋。 双方都是五万兵马,都是精锐,都是三员主将,也都是猛将。正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ww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旗鼓相当 第一百五十七章旗鼓相当 王定国的兵马打算在吴家省的兵马没有扎稳阵脚之时,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没有想到吴家省的兵马不是纸糊的,虽然一路走来,略有疲惫,但因为走得慢,部队又是精锐,交手之时,好不吃亏。 双方很快进入混战,打的是不亦乐乎。这种交战,虎子最为喜欢,抡着大刀,见敌人就砍,简直无人可挡。再加上这小子嗓门极大,不一会功夫,就吓得流寇纷纷退让,没有一个敢向他靠近,令他率着部队在敌阵中横冲,一突就是一条血胡同。 两军交战之时,冲阵将领的重要性可是很大的,帅负责指挥,将就是负责干这个。虎子来回冲杀,砍得流寇鬼哭狼嚎,很快惊扰到一员小将。这员小将,年纪能有十六七岁,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外罩白色披风,胯下一片白马,手中擎着亮银枪。看如此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子龙再世呢。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别看李定国年纪不大,但追随张献忠多年,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战场上杀人了。别看李定国长得不是五大三粗,像个银娃娃一样,但力气着实不小,枪法也精湛,可以说是张献忠手下最能打的了。 他现在,凭着手中长枪,连刺带挑,杀了不少官兵,突然一旁混乱起来,有个黑大个,扯着嗓子连吼带叫的朝自己这边冲来。李定国一瞧,不认识此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肯定就是官军将领了。李定国也不客气,抖擞精神,催马朝虎子冲去。虎子也看到了李定国,心想着白净娃娃也敢到战场和爷爷动手,那不是找死么。当下,虎子大声叫道:“兀那娃娃,赶紧滚到一边,看你年幼,老子饶你一命,快回家吃奶去吧!” 听了此言,李定国大怒,随即喝道:“你这黑鬼,少在这里大言不惭,吃小爷一枪!” 话音落定,虎子已冲到李自成马前,李定国抬手一枪,直奔虎子钱心扎去。 虎子手疾,连忙摆刀招架,口中喊了一声,“开!” “铛!”地一声,刀枪相交,虎子原本以为能一刀将李定国的长枪嘣的脱手而飞,可没有想到,只是架了出去。 “小子,有点力气,吃我一刀!” 虎子见到没把李定国的枪砸飞,先是一愣,跟着大喝一声,回手一刀,来了个力劈华山。正常来说,虎子敢夸口,马上无一合之将,也就老爹能凑合和自己打一会,至于他人,再没有放在眼里的。 李定国和他一样,常自诩白马银枪,天下无敌,自己就是赵子龙再世。可刚刚那一下,李定国是吃亏不小,他那一枪平刺,看似简单,其实是快狠稳占全了,正常人哪怕招架,也无法将枪头架出身体范围之内,不管怎么说,都得让你挨上一下。 可这次,直接让虎子的大刀把枪给崩了出去,刀枪相交的那一刹那,李定国就觉得手中这条枪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差点脱手而出。虎口已然震裂,满是鲜血,这功夫,虎子又是搂头一刀,李定国哪里还敢硬接,身子紧着向旁一闪,手中长枪顺势向上一撩,挑向虎子的手腕。 这一招可是正了八经的四两拨千斤,虎子见不好,前面的右手赶紧撒开,只有左手抓着刀杆。“啪”地一声轻响,枪尖碰到刀杆之上,李定国接着二马错蹬的机会,人马向前,手中长枪顺着刀杆向下划去,虎子的身子连忙向后一躺,来了个横断铁板桥,让李定国的长枪在半空滑了过去。 双方只一个照面,不仅互相赞叹起来,马打盘旋,虎子转过身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好小子,有点本事,险些让我着了你的道,可这一回,老子我不会手软了!” 说着,双脚一磕马腹,朝李定国冲去。 李定国也是赞叹一声,叫道:“黑大个,你也不赖,适才小爷没加留意,这回跟你动真格的了!” 言罢,也催马挺枪朝虎子冲去。 虎子的功夫讲究大开大合,威猛无匹,这种功夫,在疆场使出,甚至厉害。原本,李定国在战场厮杀之时,也是如此,无奈今天遇到对手,要是硬碰硬,实在难敌,于是,只能以巧招应战。 战场上交手,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虽有四两拨千斤一说,但也不是说你只有四两的气力,少说也得有个七八百斤的力气,方能用四两拨倒千斤。李定国细腰乍背,力大过人,有了这个依靠,虽然在蛮力方面不敌虎子,但用巧劲,还是可以匹敌。毕竟战场交锋,二人的兵器不可能一下也碰不到,偶尔也得硬碰硬一下。 二人策马交锋,很快就打了四五十合,是难分胜负。这两个人,一个好比下山的猛虎,一个好似入海的蛟龙,一时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军这边厮杀,吴家省两翼的部队,已然慢慢跟了上来。王国宁、高见所部在左,贺锦、李万庆部在右。这两家部队一看到吴家省的前军正在激战,立刻发兵,在两侧驰援。 不过流寇那边,王尚礼和冯双礼都在盯着官军的左右两翼,见他们出兵,也都派出兵马,前去阻拦援军。在王尚礼和冯双礼的心中,王定国的前军是精锐中的精锐,绝对可以打败对手,取得首胜,他们要做的,只是制约官军两翼的策应。 这四路人马很快打到一块,也是难解难分,分不出胜负。正常来说,张献忠的部队,要比别的流寇强上不少,怎奈降军在整编之后,人数占优势不说,在左军王国宁与高见的部队中,还有一个人正在坐镇。 这个人便是岳肃。 此刻的左军阵中,搭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正站了五人。居中之人正是岳肃,左手边是王国宁,右手边是高见,身后则是金蝉、蒋杰。岳肃手中,举着一个望远镜,正在观看战场上的形势。他为何要跑到左军这边,而不是坐镇后军呢,主要也是猜出吴家省的兵马一到,肯定会遭遇张献忠部的猛攻,这一仗不能折了士气,所以他才跑到左军这边督阵。相信有自己在,左军的战斗力一定会更强,再怎么说,左军所配备的兵马也是最多的。 岳大人久经沙场,看上一会,便能看出强弱之势。前军那边,吴家省部和对方打了个难分上下。好在左军这边,不仅没有吃亏,还因为人数上的优势,渐渐站了上风。 他拿着望远镜四处瞭望,很快看到战场之中的虎子与李定国的厮杀。这两位仁兄策马激战,最为显眼,岳肃难免先是一愣,心中暗叹,张献忠帐下竟有如此猛将,能和虎子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少年将军是谁,岳大人自然不认识,他将望远镜递给王国宁,指着激战的方向,说道:“王将军,你且看看那边,和虎子交手的白袍小将,你可识得?” 王国宁可张献忠当年是同行,彼此间也打过交道,麾下的将领,尤其是显眼、厉害的,自然认识。 “是,大帅。”王国宁答应一声,接过望远镜,顺着岳肃手指的方向望去,很快看到虎子和李定国。 一见是李定国,王国宁马上说道:“大帅口中的白袍小将,应该叫李定国,乃是张献忠的义子。这李定国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跟随张献忠在疆场厮杀,甚是勇悍,自张献忠入川之后,末将再没见过此人,不想现在竟然这般厉害。” “李定国……”岳肃点了点头,老实话,爱才癖又上来了,打算收下此将。可岳大人明白,这是战场,双方还没有悬殊的胜负优势,不能胡乱发号施令,扔出什么活捉此将的口号。 毕竟这里不是长坂坡,李定国身边好几万人呢,说出这话,仗还怎么打。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身后蒋杰似乎是猜出岳肃的意思,微笑地说道:“大帅,此战结束,属下以为,张献忠一定会再派人前来求见,请求谈判。” “哦?先生为何这么说?”岳肃一向对蒋杰的料事如神极为佩服,现在蒋杰敢这么说,想来一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高见和王国宁则是不敢相信,因为他们知道,张献忠一向以悍勇著称,这次既然玩命动手了,怎能轻易请降。他俩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蒋杰,若非蒋杰是岳肃的心腹,估计都能直接开骂。说你小子是胡说八道。 “张献忠的兵马不过二十万,而我军有五十万之众,今日交锋,也算是张献忠的家底了,他的前左右三军对我们的前左右三军,现在看是势均力敌,再过不久,肯定会因人数上的劣势,露出败相。早有探报送来,张献忠现在不过四军,而我军后面还有三军,真的一决死战,胜负已定。今日过后,我敢断言,张献忠一定会选在自己尚有资本的时候,跟朝廷谈判。他也知道,要是再打两阵,败势已定,想要谈判,大人也未必会和他谈,即便谈了,他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了。”蒋杰用肯定的语气分析道。ww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谈判的资本 第一百五十八章谈判的资本 此战从申时初开打,原本按照张献忠的计划,杀官兵一个立足不稳,有一个来时辰,就能把敌人打的抱头鼠窜,收获大功。可没有想到,官军前军甚是强悍,从申时一直打到酉时,双方还未分胜负。 现在自己的左右两军和官军的两翼也都投入战斗,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估计不知要打到何时才能分出输赢。 战斗终于打到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看到如此局面,两方各自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张献忠的兵马,早已扎好营帐,回去就能休息。不过岳肃的后翼两军,刘希尧、贺一龙这两支部队,因为没有投入战斗,只是扎营,也省去前军很多麻烦。前军兵马,只需后退到已经扎好的大营,就能休息。 一战打完,双方都有不少的死伤。岳肃这边,王国宁和李万庆的两翼,损伤也就几千人,只有吴家省的前军,死伤最重,达到近万人。和他们将比,张献忠的兵马也是如此。 其实,按照众家降军首领的最初想法,岳大人一定会让他们去打前锋,但实在没有想到,会安排吴家省的部队。对于这个做法,他们现在是佩服万分,岳大人真是一视同仁,看来并没有因为我们降军,就让我们做炮灰,上前拼命,以保存官军的实力。 岳大人也是有苦衷的,要是指望你们这些降将打前阵,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今天的第一战,绝对是无比坚信,怎么也不能输。 这一战算是平分秋色,但死伤相当,对于人数多的一方,明显是占便宜了。谁叫我人多呢,一命换一命,也能累死你。 岳肃让众军吃饭,好好休息,夜里除加强警戒外,再没有其他安排。显得很是轻松。 和官军相比,张献忠的压力明显很大,首战不胜,现在两军对圆,想要再胜,谈何容易。这个拼法,自己的家当全得拼光。要知道,任何战争,虽然有不少以少胜多的例子,但归根到底,都要以实力为基础。 张献忠的部队,现在算是孤军,没有后援,没有后勤补给;而朝廷的官军,不仅有强大的水师,可以随时助战,后勤补给也远胜张献忠。以一国敌一域,实力强弱可想而知。持久战,张献忠打不起,速战速决,更是没有这个实力,现在来看,胜负已经分了。 流寇大营的帅帐之内,张献忠召集麾下众将议事,研究下一步的计划。对于这些将领来说,目前也没有什么可行的对策,唯一具备的,就只有勇气,一个个表示,愿与官军一决死战。 “诸君勇气可嘉,朕心甚慰。只是目下的局势看,光有勇气很难取得最后的胜利。此一战,可以说,甚至关系到我等的身家性命,如果输了,我们不仅会一无所有,连命都要留下。本来么,我等造反,已是将脑袋栓到了裤腰带上,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现在看看吧,当年和我们一起造反的人,已经全部投降了,很快就能过上太平的日子。这种日子,其实我也向往,如果真能太平,过这衣食无忧的日子,想来当初大伙也不会随我揭竿而起。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累了,其实应该歇一歇了。”张献忠突然神色凝重地说道。 作为造反者,张献忠有野心,但野心能有多大,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是特别的大。当年他能对李自成退避三舍,只取四川,其他什么也不要,这就能看出,他的心中,只要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有一碗太平饭吃,就行了。至于说当皇帝,推翻大明朝的天下,如此雄心,只是偶尔会想一想,稍微遇到挫折,他就会感到不现实。 就好像李自成,历史上他刚刚打到北京城的时候,还打算和崇祯谈判,只做一个西北王。夺取天下,并不是谁都有那种魄力的。 张献忠还不如李自成,他更加缺乏这种魄力,将近二十万人,那得多少粮草,不出一个月,自己的人马都会没有吃的,哪里耗得过官军。败是肯定要败了,但眼前来看,自己这些人马,或许能够成为唯一和朝廷谈判的资本。 “父皇,我们现在还没有输,也没有累,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孙可望第一个叫了起来。 “没有输只是眼前,我们军中没有多少粮草了,也绝不会有援军。岳肃那边,兵马已经整编,那些已经归降的流寇,不可能临阵倒戈,如此对峙,不用多久,我们就要败亡。”张献忠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可是我们还有将近二十万的兵马,当年只有八万千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兵强马壮,远胜往昔,父皇为何还要害怕呢?这次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我逃别的地方去,东山再起!”孙可望倔强地说道。 “以前,朝廷没有动用什么水师,我们也不知这水师的强大,但此时来看,水师已经可以完全截断我们的归路。我们绝不可能离开山西的。在这边流窜,我们占不到便宜,也拉不起队伍,为父早就打听了,这边的粮价极低,朝廷一直竭力维持,让百姓安居。我们要是逃跑,身边的兵马多,也多不过岳肃,他一定会死死咬住我们,要是身边的兵马少,不管到了哪里,也是人人喊打。我已经得到消息,岳肃扬言,但凡擒到我张献忠的,赏从三品轻车都尉,这不是世袭的散官,而是世袭的爵位。想要抓我张献忠的人,不计其数,世人谁不想升官发财啊。” 说到最后,张献忠再次摇头叹息。不过他这话,一点没错,除了局势之外,连失败之后结果都分析的一清二楚。擒获张献忠赏轻车都尉的爵位,这在岳肃从河南回师的时候,就已经宣布,根本不算是新闻,眼下这场大战,除了岳肃手下的将领关注之外,山西地方上的官员也都在关注。在张献忠强势的时候和他交手,他们不敢,可要是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只要奔溃,山西境内的各路阿猫阿狗就都会行动起来,抓捕工作会何等疯狂,可想而知。 “父皇,孩儿也知道,咱们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但……也不用怕他,要不这样,孩儿明日亲统两万人马,和他一决死战,父皇率军,离开这里,强行渡河,看有没有机会。”孙可望咬着牙说道。 “李自成的兵马在没有丝毫压力的情况下都无法渡河,更不要说是我们了。这样吧……”张献忠看向高文钟,又道:“高先生,你明天再跑一趟岳肃的大营,就说今天的战斗,是一场误会,朕现在诚心谈判。就在这里选一个地方,进行谈判,我愿意亲自出面。” “是,陛下。”高文钟说道。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意已决,我也不想让大家跟着我一起死,如果能够给大家换一个太平、永久的富贵,投降朝廷又有何不可。” 孙可望还想再说,但被张献忠直接打断。 次日一早,高文钟孤身前往岳肃大营,想要求见。士兵进去通传,没过多久,就带回消息,“岳大人有请。” 高文钟随着士兵来到岳肃的中军大帐,来到阶下,躬身说道:“学生参见岳大人。” “呵……”岳肃一声轻笑,说道:“没想到高先生今天还会求见,真是稀奇呀。本帅料想,这次应该是向本帅下战书的吧,准备哪日决战呀,本帅一定奉陪。” “大人说笑了,学生此来,是代表我家主公和大人协商谈判的时间、地点的。”高文钟淡定地说道。 “谈判?本帅没有听错的,昨天本帅率军前来,本是有意谈判,不想前军未等扎稳阵脚,就遭到贵军的袭击,好在部队颇有军纪,统军将领指挥有方,才没有落败。否则的话,我大军士气必然大损。如此看,张献忠这是没打算和本帅谈判,而是打算和本帅拼个鱼死网破呀。”岳肃微笑地说道。 “我家主公说,这其实只是一个误会,纯属前军将领贪功,我家主公已经将此人严惩。现在派学生来,是真心想要和大人谈判。”高文钟说道。 “误会,真是可笑。如果本帅的前军昨日落败,怕此事就不是一个误会了吧。误会这个词,一向都是强者对弱者说的话,没有想到,今天一个弱者竟然敢跟本帅说误会。好吧,你想让本帅真当此事是个误会,也不是不可,真让本帅相信张献忠有心和谈,也不是不行,你回去告诉张献忠,让他亲自来见本帅,这样的话,本帅就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归顺朝廷,昨天的事,真的是一个误会!”岳肃冷笑地说道。 “既然谈判,怎能有我家主公亲自到大人这里来,如此一来,这还哪里叫做谈判?”高文钟昂首说道。 “说得对,本帅没打算和他谈判,说白了只是受降。他要是敢主动前来,本帅倒是可以放下以前的事情,和他谈一谈受降的条件,可若是他不来,日后本帅也早晚会见到他。可是那个时候,就不是谈受降条件了,罗汝才便是他的榜样。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张献忠,趁现在还有谈条件的资本,赶紧前来,否则的话,不出一个月,他连这点资本也没有了!” 岳肃把话说完,跟着一拍桌子,叫道:“来人啊,送客!”ww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主动谈判 第一百五十九章主动谈判 “父皇,岳肃竟然让您亲身到他的大营谈判,那岂不是羊入虎口,那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有咱们谈条件的可能。字无广告这岳肃实在是欺人太甚,也不用谈了,间接和他拼了吧!” 在张献忠的中军帅帐,高文钟将岳肃所言,传达一遍。他的话刚说完,孙可望第一个就不干了,愤怒地大嚷起来。 “儿呀,你的话有一半是对的,但有一半也不对。如果为父去了,确实没有什么条件可谈,一切都是岳肃准备好的,他怎么说,就怎么样。可孩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的局势反过来,是我强敌弱,我们会怎么样?”张献忠不由得笑了起来,“为父其实也看了,如果我们和朝廷谈判,第一样自然是要归降朝廷,不管谈出的条件如何,一旦岳肃让我入京陛见谢恩,那个时候,你说为父去不去呢?如果不去,很明显为父是忌惮朝廷,朝廷也会认为为父心存二志,如此一来,不管如何,朝廷都会认为为父不是真心归降。以前的那个熊文焕自然好糊弄,可现在这个岳肃,一向眼里不容沙子,想用诈降的法子在他这里蒙混,简直是休想。他让我亲身到他大营谈判,目的就是要看我能否是真心归降,如果我不去,很明显也就不是真心。朝廷当年吃诈降的亏,吃的难道还少么,他岳肃要是一点教训都没吸取,估计也混不到这个位置。” 张献忠不是没有想过诈降,可自己诈降不是一回两回了,朝廷的官员也不都是傻子,尤其是这位岳帅,名声在外,从来不收受贿赂,想和他玩花样,那是绝对不行的。像李自成当年诈降陈奇瑜的法子,你用在岳肃身上,那可能管用么,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当年的陈奇瑜,压根就没见到李自成,可今天,岳肃都指名点姓让他张献忠到岳肃大营谈了。不去就不谈。 “这……”孙可望为张献忠的一番话,说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父皇,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有近二十万兵马呢,岂能任由朝廷摆布。” “我们现在身陷山西,对面又有岳肃的重兵,不管是真降假降,岳肃都是要见我的。为父走一趟,也没什么,部队不是还在你们的手里么,岳肃若是敢对我不利,你们能够便宜行事。好了,我意已决,说句实在话,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位岳青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张献忠苦笑地说道。 “父皇,如果您一心要去,孩儿愿随侍在旁!”这个时候,李定国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父皇,孩儿也愿意同往!”艾能奇马上跟着站了起来。 “孩儿也愿往!”“末将也愿意随同主公,一同前往。”…… 在李定国和艾能奇的牵头下,孙可望、刘文秀、王定国等人纷纷站了起来,都大声表示,愿意随张献忠一起前往岳肃大营。 “好了、好了……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要是都去了,不是正好被岳肃一网打尽,朕连半点谈条件的资本都没了。这样吧,就让我儿定国随我前去便好。”张献忠说道。 “是!请主公放心(请父皇放心),如果岳肃敢对您不利,我等一定和岳肃拼个你死我活!” 众人一起大声叫道。 次日一早,张献忠带着李定国,以及五十名护卫,前往岳肃大营。 岳肃得了禀报,派蒋杰出去驱逐,自己则是在中军大帐等候。本来,金蝉建议岳肃在帐外布点刀斧手什么的,也好吓唬吓唬张献忠,给他个下马威瞧瞧,可岳肃摆手示意不必。 张献忠亲身到来的消息,可是极为惊动,很快就传的各营皆知,所有降将头领都派人前去打听,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谈判结果。同时,也对张献忠的勇气,感到十分佩服。 蒋杰出了中军帐,带人到营外相迎,请张献忠到大帐谈话。到得帐外,必须履行正常手续,虽然不必搜身,可李定国手里的长枪和腰间佩剑,那是必须要取下的。至于说张献忠带来的护卫,那是连大营都没让进。 张献忠与李定国随蒋杰进了大帐,蒋杰先行躬身施礼,“大帅,张献忠已请到。” “有劳蒋先生了。”待蒋杰到一边站下,岳肃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久闻八大王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岳大人号称当世青天,张某也是早想拜会,今日得蒙相见,果是闻名不如见面。”张献忠抱拳说道。他的容貌甚是威风,没有半点忌惮的神色。 李定国就站在张献忠的身后,一声不吭,昂首而立。 “请坐。” 岳肃做了个手势,示意张献忠坐下。但是目光不断没有离开张献忠和李定国的身上,将二人反复打量个遍。 张献忠相貌奇异,长身虎颔,面色金黄,还有个外号叫做黄虎。看到这副样子,岳肃不由心中暗叹,好一副枭雄本色。再看李定国,因为当初离得远,只是用望远镜观瞧,没有看清相貌,现在近距离观看,果跟书中描写的常山赵子龙是一般容貌。 岳肃随口问道:“虎子,这可是那日与你交手的李定国吗?” 虎子在帐中侍立,在李定国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若非在岳肃身边久了,知道了一些规矩,估计早就叫起来了。虎子点头说道:“就是这小子,这厮的功夫厉害的很。” 岳肃没有再说其他,等到张献忠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才道:“八大王今日前来,是打算归顺朝廷了?” “正是!”张献忠直截了当地说道。 “八大王不同别人,实力强大,雄霸四川,以你的身份,归顺朝廷,自然不能像他人一样,只给个总兵、副将的官职。本帅有意,保奏朝廷,封八大王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知八大王可否嫌小?”岳肃浅笑地说道。 “左都督乃一品武将,张某又岂能嫌小。如此就多谢岳大人了,只是不知,张某麾下的兵马和将领,大人要如何处置?”张献忠说道。 当初归降熊文焕,兵马还在自己手里,人也是在河南为官,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可岳肃现在,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左都督的官职,要入京为官。这么一个官职,确实不小,但半点权利也没有,纯是让你养老。有心还价,却真的不好张嘴,不能说官小,因为已经是武将中最大了的。所以,他想先问问,岳肃会怎么安排他的部队。 “八大王既已归顺朝廷,想来也就不需要兵马了吧,朝廷自会安置。有愿当兵的,本帅会准许他们,投身行伍,为朝廷效力。不愿当兵,想要回乡的,本帅会发给田地,按家中人头分,一人两亩,你看如何?”岳肃再次浅笑地说道:“至于说各级将领么,八大王已经当了皇帝,手下官员的官职,如果是丞相、尚书之类的,那本帅不可能给他们原职。我看这样吧,不管文臣武将,都按照武将受官品以上的,降一品授予官职品以下的,按照原先品级,授予官位。” 岳肃甚是豪爽,你手下的官员,一品以下的武职官位,全都包了,这令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张献忠也是无话可说,点头说道:“岳大人所说的条件,张某甚是满意,多谢大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献忠诚在不敢相信,岳肃许这么大的愿,他能够做到么? 岳肃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瞧出张献忠眼中显露不信的神色,他哈哈一笑,说道:“八大王,不……张都督,你不会是不相信本帅所言吧。不过也是,您帐下一二品的文武官员实在不少,可是,本帅前阵子已经上本保了三百多名官员的官位,而且他们已经入京上任。对了,蒋先生,把圣旨和那份保举官员折子的副本拿给张都督瞧瞧。” “是,大帅。” 蒋杰很快取来上次曹化淳带来的圣旨,以及保荐官员的奏折副本,交到张献忠的面前。张献忠接过,打开观瞧,他先看的是圣旨,这一瞧可吓了一跳,虽然也收到风声,给张大力等人许了官位,但没想到,竟然都这么大,不是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就是都督佥事。这个官位,虽然能够想象,都是没权的闲职,可品级都很高,每年都有不菲的俸禄。 再看另一个保荐的折子,里面保的官位更是五花八门,连禁军、锦衣卫都有。 “这……这都是真的……”张献忠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自然是真的。”岳肃悄然一笑,说道:“我知道,张都督和张大力等人的关系都不错,要不然这样,你可先派人走一趟北京,但朝廷有没有兑现。如何?” “若真能这样,张某愿诚心归顺。”张献忠躬身说道。 手下这么多人,要是各个都能有个官位,也算是对他们的交待。而且自己,这么多年,捞的银子也不少了,当皇帝这事,实在风险太大,要是真能太太平平的享福,那也能够认了。 “好,那张都督这就安排人吧。不过,这些天还请张都督在本帅大营冤枉几天,本帅还有些公务,需要随时讨教。”话说的客气,说白了,就是你来了就不用走了。 “那张某就在大帅这里叨扰了。”张献忠也明白,自己既然来了,想要轻易离开,就是千难万难。 !# 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章 入川 第一百六十章入川 “陛下,黄河无法渡过,以张献忠的兵力,铁定不会是岳肃的对手,等他被岳肃灭掉,官军就会掉过头来,朝咱们这边开进。眼下我军势孤,官兵势大,咱们应该早定对策呀?” 黄河南岸,李自成的大营,闯军的主要将领全都汇聚在此。李自成现在也算是进退两难,流寇就剩下自己和张献忠两家,其他的尽数归顺朝廷。张献忠眼下被隔在山西,与官军兵力悬殊,失败是迟早的事。所以,在会议一开始,宋献策就请李自成快些决断,拿出下一步的方案。 “开封坚固,先前我们就没夺下,此刻援军一到,他们看到希望,更会坚守。洛阳也已落到朝廷的手里,想要夺回,也是难上加难。而且,朕以为,河南不能久留,必须尽快离开,摆在眼前的,似乎也只有两条路,东进南直隶,南下湖广。诸位,你们以为,咱们是往哪里走比较好呢?”李自成说道。 “陛下,这两条路都不好走,臣已经得到消息,南直隶那边,魏国公与南直隶巡抚正屯重兵于徐州,虽不见进入河南,但看意图,应该是防止我军进入南直隶。湖广那边,官军也是屯重兵与襄阳与武昌,如果我们要进湖广,一场血战,肯定是避免不了。湖广那里,各家流寇一直没有深入,所以兵马不少,总兵邢鹰,也甚是厉害,再加上那里粮食较多,老百姓都有饭吃,咱们要是过去,想要招兵都很困难。”牛金星说道。 “照你这么说,南直隶咱们去不了,湖广咱们也去不了,总不能就在河南这边等着和官军决战吧。”李自成语气不善地说道。 “陛下,臣的意思是,这两处咱们虽然去不了,但有另外一处,或许更加适合咱们前往。”牛金星微笑地说道。 “什么地方?”李自成跟着问道。 “四川。”牛金星郑重地说道。 李自成微微点头,随后又为难地说道:“入川倒是不错,可那里毕竟是张献忠的地盘,朕当年已经和他划清界限,答应将四川让给他。现在总不能背信弃义,去夺他的地盘吧,再怎么说,他这次不也出兵助我了么。” “陛下,您千万不要被张献忠愚弄,张献忠就您是假,想要谋取天下才是真。他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找的。陛下您想,他张献忠若真的想要帮咱们,与咱们会师,共同对付岳肃,理应从襄阳那边出川,然后北上前来。可他走的路线,是过陕西,进山西,然后南下与我们会师。这就有问题了,从襄阳这边走,明显路途要近上许多,从陕西绕过来,得走多少冤枉路,而且,过襄阳直接就可进到河南,路上并无阻拦,可从陕西经山西,整个山西都是朝廷的地盘,想要会师,阻碍可是大很多的。张献忠为什么要这么走,难道不耐人寻味吗?”牛金星说道。 “是呀!”李自成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马上问道:“军事,你可能猜出,张献忠这么走,到底有何图谋?” “如果臣猜的不错,张献忠这么走,无非是这样。第一,故意耽误时间,让我们与官军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第二,如果我们和官军仍在纠缠,他便北上夺取京师,一举定鼎天下。咱们不也收到消息了么,鞑子正在张家口叩关,宣府、大同的兵马难以到山西助战,这样一来,张献忠的兵马肯定势如破竹,打到北京不是难事。退一万步讲,哪怕岳肃撤军,前去阻拦,他也可以和我们联手,一起和岳肃决战。可惜呀,千算万算,他没有算的岳肃的水师如此强大,竟然控制了黄河,令我们无法渡河,前去支援,他甚至连返回四川的路,也都被堵死了。真真正正算得上是无路可走。”牛金星为李自成剖析起来。 听完牛金星的话,李自成气的一拍桌子,骂道:“直娘贼!当初他答应我,只取四川,天下让给我,可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么一手,想要趁着我和官军主力决战的时候,袭取北京,定鼎天下。活该!现在让岳肃的大军给他困在山西,我看他怎么死?” “陛下,张献忠现在到底会怎么办,实在难说,但摆在他面前的,估计也只有两途,要不摆开架势和官军一决死战,要不就是投降。张献忠以前就有过投降的例子,而且岳肃的招降条件也很优厚,如果臣猜的不错,他投降朝廷的面会很大。”牛金星说道。 “投降!他想得美,那岳肃除了有青天之名外,还有个外号叫‘岳剃头’,眼里从不容沙子。他张献忠要是敢把岳肃让熊文焕,跑到岳肃大营去诈降,估计进门之后,就永远都不可能再出来!”李自成也是精明之人,岳肃招降纳叛不假,但是这帮降将哪个不被弄得服服帖帖,哪像以前,光要军饷不用干活。像罗汝才这等,已经被五马分尸,岳肃下手之狠,可见一斑。 “陛下,您说的不错,所以臣在想,这张献忠若是投降,就万不可能是诈降,肯定是真降。如果真的那样,四川用不了多久,便会重入朝廷之手,咱们再想进去,也是难上加难。退一万步讲,即便张献忠不降,那肯定也要被官军给吃掉,到那个时候,大西群龙无首,朝廷想要拿下四川,还不是易如反掌。现在可以断定,用不了多久,四川必然会落入朝廷手中。咱们现在若是不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陛下,四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夺下四川,进可窥视天下,退可学那刘备,做蜀中之王。张献忠若是不主动出川,以他的兵力,朝廷想要灭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咱们的兵力远胜他张献忠,固守四川,少说也能抵挡个十几年。实在守不住,咱们还有回旋之地,南入贵州,那里鱼龙混杂,各族不服朝廷管制,时常作乱,当年安奢之乱,声势何等好大,哪怕现在,估计余孽尚存。守不住四川,咱们进入贵州,照样还可与朝廷周旋。”牛金星建议道。 “嗯……”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好,就这样定了,咱们马上动身,出发赶往四川!” 李自成决议发兵入川,此刻入川,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比他去哪里都好。为何这么说,乃是现在的四川,正打的热闹。 在张献忠率军进入山西之后,四川极为空虚,也就几万兵马。这种好机会,朝廷兵马怎能不加以利用。曹变蛟请司马乔禹独自坐镇汉中,他则是率领两万兵马,联系重庆的秦良玉一起朝成都进发。宜宾、泸州、自贡那边的官军,也是闻风而动,朝成都打去。他们都是本地兵马,路途熟悉,以前也和张献忠部打了好几仗,战斗力绝不在张献忠的部队之下。 这几路兵马加到一块,也能有万众,可以说,甚至没有歪瓜裂枣,全都可以算是精锐。要知道,川中还能剩下的官军,已经不可能是废物了。 面对这几路兵马,坐守川中的冯双礼、张华龙可谓头疼的很,他们的兵马也就四万,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勉强能够凑上五万。可关键是,他们这五万人,可张献忠带走的主力,根本没法比,只能依仗关卡,苦苦支撑。 别的地方官军难以攻陷,可曹变蛟的那一路,可谓势如破竹。毕竟他的兵马之中,有司马乔禹借给他的一万,部队里面,配备精良的火炮。带着西班牙炮、英吉利炮攻城,那威力岂是流寇能够抵挡的。 曹变蛟一口气打到金堂,与秦良玉的兵马会师,转而便要直下成都。 可这个时候,曹变蛟突然接到司马乔禹的书信,让他赶紧退回来,李自成的兵马入川了,现在已到巴中境内。得到这个消息,曹变蛟和秦良玉真的不敢久留,信上说的清楚,李自成的兵马有三十多万,凭自己这点人,和他硬拼,不是螳臂当车么。曹变蛟也怕李自成攻入陕西,于是连忙回师,并请秦良玉跟他一起回去,帮忙照应一下,怎么也得把进到陕西的路给堵住不是。 也仗着他们回师及时,司马乔禹另外又找了左良玉、刘国能的兵马过来驻守,才算堵住李闯入陕西的路。 李自成的目的是入川,要是有机会,搂草打兔子,要陕西转上一圈,也不是不可。现在一看,没有什么机会,才直奔成都。 不得不说,这一次入川,李自成选得时机太好了,比张献忠投降,正好早了一步。他这么多兵马,来到成都,张献忠手下,实在为难,想挡是挡不住的,而张献忠那边,打听到的是退路让朝廷给断了,回是回不来了,大家都是盟友,无奈之下,只好打开城门,迎李自成进入成都。 李自成也不客气,来了之后,就喧宾夺主,占了成都。并告诉张献忠的部将,张献忠已经被五十万官兵给包围,被灭是肯定的了,你们干脆,都跟我混吧。汪兆麟、张化龙等人琢磨一下,觉得确实如此,也就降了李自成。 !#ww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招抚 “父亲,按照您的吩咐,我进京城见到了张大力、武国雄等人,他们现在,在京城里都有了大宅子,过起了舒心的日子。 更新他们告诉我,岳大人说的一点没错,他们手下的将领,确实都得到吏部颁发的官兵,已经上任,虽然都属于闲职,但俸禄和宅子都是有的,大家伙的日子过的也都很不错。而且,张大力还给父亲您写了封信,请父亲过目。” 在张献忠进到岳肃大营之后,岳肃就没让他离开,张献忠自知想走也不太可能,于是安排李定国回营,找孙可望一起走了趟京师,查看那些已经被打发到京师的降军,日子过的怎么样。 到了北京,找到张大力等人,马上得知,岳大人信守承诺,都给他们安排了官位,不管大官、小官,也都赏了宅子,日子都很美满。尤其是张大力这些当头的,给他们安排的宅子都很阔绰,里面丫鬟、仆人一大堆,隐然和富家翁一般。用张大力的话说,以前打打杀杀,图的不就是过上这样的日子,不归顺朝廷,哪怕再富有,也要提心吊胆,担心有一天,朝廷会兴师打来,现在归顺了朝廷,那就是合法的官员,也没有了那些担心。 至于说朝廷会不会找他们秋后算账,张大力表示,当初岳大人都已经与他们歃血为盟,肯定不会背信弃义,要知道,岳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呀。 张大力和张献忠还算是不错,于是给张献忠写了封书信,介绍了自己现在的生活,劝张献忠,要是实在打不过朝廷,那不如趁自己还有些资本,最好投降吧。 孙可望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认命,毕竟朝廷也是真给了待遇。李定国只是拿着张大力的书信,回到岳肃大营,将在京师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张献忠。 张献忠从李定国手里接过书信,看过之后,说道:“既是如此,那就降吧。这样,你告诉帐外的军卒一声,就说我要见岳帅。” 在张献忠的寝帐之外,有五十多名士兵站岗、巡哨,李定国出去,喊了一名士兵,把义父的意思告诉士兵,让他赶紧去通传。士兵答应,立刻赶往中军帐。 中军帐内,岳肃手中拿着一份抵报,这是司马乔禹与左良玉联名送来的,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李自成已经进入四川,张献忠的部将,已然归降李自成。.. 关于李自成从襄阳那边入川,岳肃前些天已经从邢鹰那边得到消息,虽然清楚此事,也是有心无力。以邢鹰的兵马,能把流寇拦在湖广之外,就已难得,想要再兼顾四川,实在是千难万难。 不过岳大人的目的是一个一个的消灭,先摆平了张献忠,日后专心对付李自成,也不是难事。 这功夫,有士兵禀报,说张献忠想要求见。李定国刚刚回营,岳肃也得到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张献忠就会主动请见。他把抵报放到一边,说道:“请他过来。” “是!” 士兵领命,赶了回去,不一会功夫,张献忠带到。 岳肃请他进来,二人叙过礼数,岳肃让张献忠到上手坐下,随后才道:“张都督,不知你此刻求见本帅,是为了何事?” “岳帅,张某的来意,想必你已猜到,正是为了我部下接受招抚一事。张某派去北京的人已经回来,岳大人确实言出如山,所以张某也愿率部真心归降。不仅眼前的这些兵马全部归降朝廷,就连川中的兵马和将领也一起归降。”张献忠诚恳地说道。…, “张都督,此刻你军营的那些兵将,本帅今日便可随你前去招安。不过,你四川的兵马么,他们是否会归顺朝廷,怕已经不是您说的算了。”岳肃说道。 “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张某的部下,只要张某一句话,定然会归顺朝廷。岳帅何出此言?”张献忠说道。 “本帅刚刚得到抵报,李自成已然入川,现接管了你所有的地盘,连你手下的将领,也都归降了李自成。张都督想要令他们归降,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岳肃淡淡地答道。 “啊……”一听这话,张献忠大吃一惊,跟着怒声说道:“李自成!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老子在这里牵制官军,他却去夺我的地盘,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张都督,消消火气,事已至此,你骂也没有用。”岳肃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岳帅,如果你相信张某,请给张某一支兵马,张某愿为前部,入川和李自成一决死战,亲手砍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张献忠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张都督,你有为朝廷立功之心,本帅甚是欣慰。然张都督乃是当世枭雄,堪比虎狼,缚虎容易,纵虎却难。车厢峡一役,虽是李自成诈降,但这个教训,本帅还是记得的。”岳肃微笑地说道。 对于张献忠的主动请缨,岳肃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自己的不信任。虽说有可能令人寒心,但却是一句大大的实话。你们流寇诈降的实在太多,岂能叫人放心。 张献忠不愧是当世枭雄,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表露出来,点头说道:“岳帅此言倒是不假,你我若是换位而坐,张某估计也是如此。好吧,岳帅出兵攻打李闯,到底委任何人前军,张某就不操这个心了,你我还是研究一下招抚的事情吧,张某只希望大帅在攻破成都之时,末将原班的将领,能招抚的话,就尽量招抚。” “这是自然。”岳肃满意地颔首,跟着说道:“本帅请旨册封都督的本章,已经送到京师,估计用不了多久,旨意就会下发。都督麾下的将领,本帅大多不知名姓,要不这样,都督现在就召集他们前来,由本帅一一录下名姓,顺便认识一下,也好保举官职。” 好家伙,岳肃这回,让张献忠手下的将领全都过来,若是这样,张献忠便连一点资本也没有了。可是,现在判都已经谈完了,该怎么安置,岳肃说的是一清二楚,似乎也不需要你再有什么谈判的资本了。既然真心归顺朝廷,岳大帅怎么说,你就该怎么做,要是不尊,是不是就叫心怀二志啊。再者说,你的部队一旦接受整编,一干将领,哪个也别想带兵,都要进京任闲官的,待到那个时候,想要收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献忠犹豫一下,认为现在既然是接受招安,怎么也得摆明态度,就像岳大人所说,你都归顺朝廷了,你难道还想自己养兵不曾。张献忠点了点头,说道:“大帅所言不错,这样,我现在就写一封信,让我儿定国带回去,召麾下将领到大帅营中。” “很好。”岳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来人啊,给张都督取笔墨纸砚。” 很快,有护兵取来笔墨纸砚,还给张献忠搬了张桌子,请他书写。张献忠也不含糊,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跟着让李定国送回自己的军营。…, 李定国拿着张献忠的亲笔信回营,传召众将,当众宣读。在他读完之后,众将大哗,一个个都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呀,怎么让我们现在都去岳肃的大营,要是这样,岳肃一旦翻脸,把我们都杀了,咱们的兵马,群龙无首,官兵攻来,岂不是不堪一击。 “诸位,义父写信让大伙过去,自然有义父的道理。父亲在信上不是也说了,岳大帅素有青天之名,言出如山,大伙要是不去,岂不显得咱们不是真心归降。”李定国见大伙议论纷纷,突然朗声说道。 “兄弟,话是没错,可咱们都过去了,那岳肃岂不是再无顾忌。”刘文秀第一个说道。 “是呀……不过定国说的也对,要是不去,就显得咱们不是真心归降,现在主公还在岳肃手里,真的动兵交战,咱们群龙无首,已然不是岳肃的对手。我看,还是听主公的吧。”王尚礼比较持重,随后说道。 “去,有些不妥,不去也不妥,要不然这样。去一半,留一半,起码也剩些本钱,能确保去的人安全。”孙可望说道。 “这倒是个法子,那就按孙可望说的,咱们去一半,留一半。”…… 孙可望的建议,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大伙纷纷表示赞成。随即,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哪些将领跟着李定国去岳肃大营,哪些将领留守。 张献忠的手下,都比较重义气,所以很快商量妥当。主要将领之中,孙可望、王尚礼、马元利留守,并留了三分之一的中低级将领。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跟着李定国前去,三分之二的中低级将领,随同前往。 这样一来,起码营中还有主心骨,真的官军动手,也能拼上一阵,不至于直接落败。 会议结束,李定国带领众将前往岳肃大营,在营门通报,士兵直接告诉李定国,“大帅有令,李将军等众将到来之后,直接前往大营教军场会面。这就跟我走吧。” #c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群雄会(上)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等一干将领,跟着士兵前往教军场。 这所谓的教军场,不过是军营中的一块大空地,中间搭了一个将台。将台之上,摆着帅案,帅案端坐一人,正是岳肃。在岳肃后面,侍立着蒋杰、金蝉、铁虬、虎子四人,将台周边,有上百名护兵站立。 将台之下,左右两厢,摆着桌子和椅子,看着摆放的层次,似乎是分片的。左侧这边,把头的第一张桌子后,坐的是成安伯郭真,在郭真身后,还有五十多张桌子,桌子后分别坐着随岳肃一同前来的将领。在郭真下手,坐的是山东巡抚吴如梦,吴如梦身后,也摆着三十多张桌子,这是从山东来的将领。吴如梦下手,是吴家省,在后面照样坐着一顿将领。 在吴家省的下手,是王国宁与李万庆,不过这二人身后坐着的人可着实不少,第一排都是他们前军的各营主将,再往后,是各家各营的将领。 岳肃的右手边,最上手坐的是张献忠,不过张献忠这边比较空,只有他一个,但在他后面,也有不少桌子。张献忠下手,依次是刘希尧、惠登相、贺一龙、王义勇、贺锦、李万庆,这都是都督级的将领,在这六位的身后,分别是左军、右军、后军的各营头领,以及下属将官。 如此规模,大小将领足有上千,其壮观程度,可想而知。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等人被士兵领到此处,刚一过来,先是一愣,尤其是这几位张献忠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认识坐在这里的各家首领。看到这么多老熟人坐在这里,除了痛恨之外,也难免对岳大人有些敬佩,很想看看这位能够驾驭如此多枭雄的青天大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很快,他们被士兵带到将台之下,看到张献忠坐在右手第一位,面容泰然,身边连个挟持他的人都没有,也就都放下心来。 “启禀大帅,中军左都督张将军麾下将领已经到来!”这时,引路的士兵头目大声说道。 “好!”岳肃站起身来,冲着众士兵一摆手,说道:“尔等先退下吧。 更新” “是,大帅!”众兵卒躬身领兵,退出教军场。 跟着,岳肃扫了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定国等众将一眼,说道:“本帅就是岳肃,尔等都是张将军麾下干将,平日里也有闻名,今日有幸相见,实乃三生有幸。”说完,岳肃冲着李定国等人一抱拳。 李定国这帮人,按理说应该先向岳肃施礼才对,毕竟已经是降将。但这帮人,也算是心高气傲,到了今天,也有不服之色。原本,他们以为岳肃会给他们难堪,但没想到,岳肃竟然先行对他们抱拳见礼,礼遇之情,可见一斑。 见到岳帅如此,这些人又是一愣,不知该怎么办了。要是岳肃来硬了,他们倒是做好心理准备,可这一来软了,真的有些迷糊。右手上座的张献忠见到手下将领有些不知所措,马上站起身来,冲着上面的岳肃深施一礼,大声说道:“大帅,末将麾下将领,已然到来,还请大帅检阅。”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麾下的将领也都看向他,张献忠趁机,微微做了个手势,让手下的人赶紧给岳大人见礼。…, 这一来,手下的人马上明白过来,一个个躬身施礼,“李定国参见大帅!”“刘文秀参见大帅!”…… “诸位将军免礼。”岳肃满意地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诸位将军都是当世豪杰,能随同张将军归顺朝廷,实在是朝廷之福。本帅前日已和张将军谈妥,尔等在张将军麾下,任几品官职,朝廷便降一品授职。张将军现在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朝廷一品武将,委任的旨意,近日必然送到。诸位现在,请报上名姓与官职,本帅现在就草拟本章,随后送到朝廷,为诸位请封。”说到最后,岳肃看向张献忠,又道:“张献忠,你看现在就按照本帅说的办如何?” “谨遵大帅吩咐!”张献忠岂能说别的,只能点头答应。 “那好,诸位将军,你们现在就可到张将军那边落座,本帅已经在桌上备好笔墨纸砚,你们只需写下名字,以及现任官职便可。”岳肃微笑地说道。 “是……”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张献忠都已经答应了,他们还能有何说的。一个个躬身答应一声,朝张献忠那边走去。 不过,他们也没有一过去就先选椅子坐下,而是聚集在张献忠身边,问问他的情况。张献忠告诉他们,自己无碍,你们只需听岳大人吩咐做事就好,现在都到后面坐着,赶紧把名姓和官职写上。他这么一说,手下的人更得照办,按照等级,选椅子落座。 在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文房四宝,这帮人有的文化高点,有的文化低点,不过再低,也会写自己的名字,现在的官位,也能写的出来。 写完之后,岳肃让人把他们的纸收上来,一张张的观看,看罢,方行说道:“张将军,你在这边的将领就有这些吗?千万不要漏了,到时没有官职,实在不妥。” 自己手下的将领没有来齐,张献忠自然看在眼里,以他这样的人物,不用不想,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见岳肃寻问,他马上起身,躬身说道:“启禀大帅,义子孙可望,以及中军都督王尚礼、左军都督马元利同少许部将并未到来,应是留在营中约束三军。大帅也是行军带兵之人,明白三军不能无首,否则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显得十分自然。岳肃听在耳里,心中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防着自己把他们一锅端了。人之常情么,岳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张将军说的不错,确该如此。既然这样,还请劳烦张将军,将未到将领的名字与官职写下,本帅今日在此,就一并保本了。” “是,大帅!” 张献忠答应一声,坐下开始书写,很快就把孙可望、王尚礼、马元利等一干大小将领的名字与官职写上。如张献忠这等枭雄人物,记性岂能差了,麾下将领,是一个没漏,全都写了下来。写完,又站起身来,说道:“启禀大帅,末将已经写完。” “来人啊,呈上来。” 岳肃吩咐一声,一名护军跑到张献忠桌前,将纸张接过,送到将台之上。岳肃又一一过目,看完之后,亲自让人取来空白奏折,书写起来。 在他动笔的时候,将台两侧的所有将领,全都望着他,不知他会给张献忠的部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官职。张献忠手下的将领着实不少,过了老半天,岳肃终于写完。…, 将笔放下,岳肃站起身子,看向张献忠这一侧,说道:“张将军,本帅已经将拟保的折子写完,现在就当着所有将领的面,读上一遍,也算是让他们做个见证!” “如此多谢大帅!”张献忠连忙躬身说道。 “咳咳……”岳肃清了清嗓子,随后大声念道:“臣岳肃奉天子命讨逆,持尚方宝剑、王命旗牌,节制六省军务,但凡讨逆之事,可临机专断。现流寇首领张献忠感天子之恩威,愿率部归降,臣前番保本,拟张献忠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现张献忠麾下将领,已悉数到营。臣履行承诺,拟授张献忠麾下将领王尚礼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王定国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马元利为南京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孙可望为南京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刘文秀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定国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艾能奇为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尚斌为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牛大昌为南京留守司都事。请陛下恩准!” 岳肃一口气念了上百名将领的名字和官职,这其中,大半都是在南京为官,一小部分是在北京。很明显,这是刻意将张献忠麾下的将领全都分开。不过也是,北京城的闲官虽多,但上次已经安排了三百多,日后肯定还有,也不能全给你一家呀。南京和北京一样,北京城里有的衙门,南京基本上全有,品级也是一样,给你们照品级安排进去,也不能说我岳肃食言不是。再者说,你们归顺了朝廷,就得服从朝廷的安排,不能说你想当什么官,想到哪里当官,朝廷就得给你安排吧。说句实在话,岳肃给这么多官,不少都是大官,已经算是很仗义了。 张献忠不是傻子,从这官职上面,就能听得出岳大人这是要分而治之,把自己麾下的将领给拆开,而且还都是不管是的闲官。但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毕竟岳大人当初的承诺,那是全部兑现。不错了,当年这帮人连饭都吃不上呢,现在一个个都混上二三品的官位,再不济也是六七品的,这辈子是吃喝不愁了。 “多谢大帅!”张献忠道了声谢,随即回头对手下的众将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多谢岳大人的保荐与栽培!” 一众将领也都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子,躬身施礼,“多谢大帅栽培!” #c 第一百六十三章 群雄会(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群雄会 张献忠麾下的将领,一个个起来向岳肃谢恩,能够说,这帮人现在也是各有心思。字无广告 此时此刻,投降朝廷,接受朝廷招安,已成定局,看着架势,再无回转的余地。这和以往诈降绝对不同,张献忠来到官军大营,就此被扣下,肯定不能给他再起事的机会。大家伙今天来了,能不能再回去,估计都两句话说,搞不好也得被扣下。到时兵马一整编,该解散的解散,也就那么样了。大家伙以后,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混了个官职,南京也好,北京也罢,俸禄是一样的,该过日子,就过自己的日子。这打打杀杀的生涯,终究是大多人都不喜欢的,多少人都是被逼无奈,起来造反,眼下有官做了,以后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也是一大幸事。 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少数几个,不免觉得悲凉,好比王尚礼,自己得到的官职是不小,都督同知,二品的大官,但除了一份俸禄,似乎什么权利也没有。可想接着造反,似乎也不可能了,罢了,认命就是。 作为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年纪悄然,都得了高官,但他们终究是年轻气盛,觉得这样,似乎不公平,但父亲都认了,自己还能怎样。还有一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让他们留在北京,单单让大哥孙可望去南京呢? 他们终究岁数小,不了解这些政治上的手腕,岳肃的心思,张献忠是明白的,如果说,今天孙可望到场,大概他也会留在北京任职,可他没来,那就对不起了,去南京吧,别和张献忠凑合在一块。 在张献忠麾下将领谢恩之后,岳肃悄然点头,说道:“诸位将军,不用客气,以后我等也都是同朝为臣了,快坐、快坐。” “谢大帅!”…… 待到众将坐下,岳肃跟着从帅案上又拿起一份本章,他将这份本章高高举起,大声说道:“众家将军,这份本章,是本帅要写给皇上的第二份奏折。这分奏折上的内容是什么呢?前些时日,本帅已经说过,不管是谁擒获张都督,便保举他为轻车都尉。可是,张都督现在已经接受朝廷招安,和诸位一样,成为大明朝的臣子。按理说,既然没人擒获张都督,这轻车都尉的爵位就该省了,可本帅一向言出必践,轻车都尉的爵位已经许下,那就一定要有人得到这个爵位!” “啊……”“大帅英明……”…… 教军场上的众将,本来已经不奢求轻车都尉这个爵位了,终究人家张献忠是自己投诚的,也没被人擒获,哪怕是封,也该封到岳大人的头上。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岳大人竟然说,要兑现这个爵位,那在坐之人,肯定有一个能够获得这个爵位了。 得到都督职位的主将,心中都在想,这爵位十有是从他们当中挑选。反正,不管谁的头上,那都是一大幸事。打了这么多年,图的不就是这个,归顺了朝廷,为的更是这个。 相比于这帮人的惊喜,张献忠显得很是平静,他心中暗自讨道:“这岳大人也够高的了,如此收买人心,怪不得这么多营的当家,全部不顾江湖义气,甘心效命,确实有一套。只是……这个轻车都尉,他会给谁呢?要是处置不当,很有可能会让其他首领不服,生起事端。好吧,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位岳大人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站在将台上的岳肃悄然一笑,说道:“诸位将军,张都督是自己投诚,就如刚刚所言,难以按照以前的许诺兑现。如果今天,本帅随便点出一位将领的名字,把这个爵位给他,想来其他将领肯定不服。本帅想,要不然这样,咱们来个比武夺爵!光明正大,谁麾下的将领本领最高,本帅就把这个爵位给他。诸位将军,你们觉得本帅的这个提议如何呀?” “大帅英明!”“我等同意大帅的提议!”“大帅,末将同意,只是不知该怎么个比法?”…… 本来么,这个爵位谁都想要,给了别人,自己多多少少也是不服气的。岳大人说,比武来夺,这样光明正大,自是最好。这帮将领,有的自己本身就有些功夫,有的帐下,拥有能打的武将,听岳大帅的意思,似乎还要看谁麾下的将领有本事。 这个世上,有句话叫作“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的注释,有人说是同样优良的文章,却很难决定谁更胜一筹,因为没有公认的清晰明确的评价标准;而练武的人,只需一交上手,比量一下,便能分出高下。 这注释的看似不错,“文无第一”注释通了,可“武无第二”,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啊,你都能分出胜负了,还叫什么“武无第二”,该叫“武有第二”才对吧。所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文人谦虚,永远不会说老子是天下第一;而练武之人,通常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什么“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口号喊出来,在练武人的心中,只需不被人打败,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绝不会承认是第二。所以,这才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场的众将,都是练武的,哪个不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难逢敌手,比武较量,那是最好,这个爵位,十有就是老子的了。 要知道,当初铁虬明明都看到虎子的功夫,还想比量比量,武人的心思,不被打败,是不会心服。 看到众将纷纷表示同意,岳肃心中暗喜,跟着大声说道:“依本帅的意思,每营之中,可选出三员将领,出来比武,能站到最后的那一位,便是赢家。这一营的统军主将,可得到轻车都尉的爵位,最后获胜的那位将领,本帅也会给他武略将军的头衔。诸位认为怎么样?” “公平!”“大帅的说法极为公平,我等信服!”…… 有的将领武功稍弱,但麾下有厉害的,见岳肃说每营可出三个,当然高兴。一个个都大声表示赞同。而且,上阵交手的武将,也有好处,手下将领,当然也会用命。 等到下面的声音停歇,岳肃沉吟一声,又大声说道:“大家都是久经沙场,沙场交锋,第一个基本功便是弓马娴熟。如果每营都派三员将领,出来比试,这么多人,不知要比到哪一天。所以,本帅决定在交手之前,先设一关,在百步之外,摆一个箭靶,但凡报名的武将,必须要骑马施射,射中靶心,方可参与下一轮的较量。好了,诸位将军,开始选人吧!” “是!”…… 在场诸将,谁的手下没有上万兵马,弓马娴熟的,当然也不少。此次到教军场,岳肃让各营将领把麾下武将也都带来,基本上哪一营都带了数员将领。 各营主将,纷纷开始选人,他们手下的将领,也是跃跃欲试,以至还有因为名额争起来的。相比于降将众营的不安静,官军的三个席位,以及张献忠的那边,却显得十分淡定。 郭真自讨已经是伯爵,一个从三品的轻车都尉算什么,后面的那些武将,不少都是世袭,哪怕不是世袭的,也是副将、参将、都督佥事,哪能拉下面子,和一般流寇为夺轻车都尉而较劲。赢了还好,要是输了,岂不是给官军丢脸。 吴如梦是文官,愈加不会参合这事,而且他也看出岳肃的心思,回身给手下一个眼色,让他们不要动。 至于吴家省,那就不一样了,虽说张献忠是主动投诚,可也是因为他的第一阵没输,也迫使张献忠归降,功劳自然居首。这个爵位,张献忠要是被他人擒了,或者是岳大人不提此事,也就罢了,但既然说到这个爵位,自己最少要占一半。吴家省当年在家乡,那就是无人能敌,没服过任何人,岳大人现在说比武来夺,自是最好,凭自己的本事,多来爵位,谅任何人也说不出二话。所以,吴家省根本没打算让自己麾下的将领出战,自己一个人足够了。 张献忠心底则是不住的嘀咕,“岳肃让比武夺爵,这倒是公平的法子,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二话。可他为何要这样,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文章……是不是他想看看,这些归降的各营,都有多大本事呀……” “轻车都尉……这是一个从三品的爵位……不小呀……我该不该派人呢……”张献忠又琢磨起来,打心底说,他是想要这个爵位的,可是这个爵位,岳大人说了,是谁擒到他,谁就能得到,自己现在参合,是不是不太好呀。 正琢磨的功夫,有一员小将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父亲,这个什么轻车都尉的官爵,好像很是了得,我看这帮人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得到。要不然这样,让孩儿出手,为父亲夺得此位。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这……”张献忠转头看去,站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正是李定国。现在的李定国,眸子中泛着精光,一副渴望出战的样子。 “定国,你先回去坐着,这里没有咱们的事情。”张献忠冲李定国摆了摆手,示意李定国回到自己的位置。 “是,父亲。”李定国一向听话,虽略有不甘,还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一幕,上面高坐的岳肃是瞧在眼里,别看他们的声音小,岳肃没有听到他二人说的是什么,但猜也才得到。岳肃的心思不停地转着,考虑能否张献忠的人出战。 “大帅……” 这个时候,蒋杰走到岳肃的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您是在想能否让张献忠部出战。” “先生懂我。”岳肃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依先生只见,能否能够。” “最好不要。此轻车都尉的爵位,大人早已言明,归擒拿张献忠之人。虽然张献忠是主动归降,但迫使他归降的,还要说是帐下的各营将领,要是没有他们的几十万兵马,张献忠岂可就范。还有,大帅刚刚保荐张献忠为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目下寸功未立,要是再保他轻车都尉,帐下众将难以心服不说,朝中官员怕是也有非议。”蒋杰再次小声地说道。 岳肃心中顾虑的其实也是这个,见蒋杰和自己一般想法,便知此事万万行不得。而且日后打仗,自己要依靠的,还得是高见、贺一龙、刘希尧、王国宁这些先行投降的将领,至于张献忠么,他的手下将领即便能打,现在的心思却不在朝廷。尤其下一步还是攻打四川,这是张献忠以前的地盘,能少用就少用,他日有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打定主意,岳肃便不在理会张献忠那边,正好你也识相,自己不出声。 “大帅,末将已经选好人了。”“大帅,末将这边也选好了!”…… 很快,将台之下响起众营将领的喊声,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手势,将声音压下,跟着大声说道:“来人啊,给报名的将领标名挂号,在前方摆箭靶一个,取战马和弓箭!” “是!”“是!”…… 士兵们纷纷答应,开始各忙各的,有的在教军场内摆下箭靶,有的牵来十几匹马,并准备好强弓、羽箭,有的拿着纸笔,到各个座位去记录姓名。 来大营议事,那是不准照顾兵器的,马匹和兵器,进营后都要交给官兵看管,这一点,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官军将领还是降军将领,必须遵守。所以,马和弓箭都是岳肃这边负责准备,其实也是早已准备好了,岳大人说一声,他们把东西拿过来就是。 不大功夫,靶子摆好,弓箭、马匹也都牵到,负责表明挂号的士兵也将名单呈到将台。 岳肃简单的看了下名单,大声说道:“一切准备完毕,哪位将军愿意先试?” “末将愿先试!”话音落定,有一大汉立刻走了出来,他到中间,冲着将台躬身一礼,大声说道:“末将是前军高将军麾下蒋英涛!” “好!蒋将军果然英雄,快给蒋将军牵马、备弓!”岳肃大声说道。 “是!”一名士兵牵着马来到蒋英涛面前,另有士兵呈上弓箭。 蒋英涛道了声“多谢大帅”,随后飞身上马,看他的身手,却也是员健将。他伸手抄过弓来,试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大声叫道:“大帅,末将献丑了!”言罢,双脚一磕马腹,之马立刻窜了出去,直奔箭靶方向。 在箭靶百步之外,拦着一根红带,示意不可越过。蒋英涛飞马上前,在红带之处,打了个盘旋,随手从走兽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张弓搭箭,对准靶心,就听“嗖”地一声,羽箭离弦而出,飞了出去。 “啪!” 羽箭钉到靶上,不远处有士兵督箭,跑到靶前,大声叫道:“蒋将军射中靶心!” 此刻所有人都在望着靶子,射没射中,大家伙隐约都看的清楚,现在一听士兵大喊,教军场上立刻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 蒋英涛得意洋洋,策马回到将台之下,下得马来,躬身抱拳说道:“末将射靶回来,特向大帅复命!” “好!果然是员猛将!来人啊,取酒来!”言罢,岳肃又大声说道:“蒋将军,快请上将台。” “是,大帅!” 蒋英涛挺胸昂头地走上将台,这时已有士兵将酒坛、酒碗取来,岳肃亲身倒了一碗酒,双手递给蒋英涛,大声说道:“蒋将军真是好身手,本帅在此敬你一碗酒,请满饮此碗!” “多谢大帅!”蒋英涛见岳肃亲身给倒酒、敬酒,心中更是欢喜,接过酒碗,是一饮而尽。此刻,他是一脸笑容,大嘴咧的老高,第一个出风头,得意劲就不用多说了。 “果是勇士!”岳肃再次点头,大声叫道:“来人啊,取白银一百两,赏给蒋将军!” “是!”士兵答应一声,很快取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百两银子,呈给蒋英涛。 岳大人此次出兵,金银可实在没有少带,打仗就是这样,不给封官,没有赏赐,谁给你拼命。 蒋英涛接过托盘,愈加是意气风发。岳肃让他回去落座,休息一会,在蒋英涛得意的回去之后,岳肃再次点将,问谁第二个上。 看到蒋英涛得意的样子,很多将官都是不服,这一回,一下子跳出六个,岳肃让人牵过马,命他们逐个上前。 弓马娴熟是基本功,但是真正能够做到百步之外射中箭靶的,其实也没有多少。别看不服气的多,这一上去自己射,水平马上显了出来,抢着跳出来的六人,只有两个射中靶心,另外四个,连射靶都没射上。 岳肃在射中靶心的二将名字上画了个圈,跟着请二人上台赐酒,赏了百两银子。表扬两句,才叫他二人下去,随后再问谁要试射。 这一回,出来的更多,足有二十多号。岳肃让他们逐个出手,这帮人的水准也是参差不齐,全部射完,只有七个过关。 各营主将,有的是派麾下将领上,有的是亲身登场,接下来请缨的武将中,连贺一龙、王国宁都站了出来。 既然敢出来,肯定是有一定的本事,否则身为主将,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实在太过丢人。果然,这两位确有本事,尤其是贺一龙,在马上竟然能够玩出花样,先是一招镫里藏身,跟着抬手一箭,间接射中靶心。博得无数的喝彩声。 和他相比,王国宁要逊色一点,但也是平平稳稳,一箭中靶心。 看到贺一龙有这般有段,岳肃对他是刮目相看,怪不得降将之中,属他的兵马最强,原来他的本事也是最高的。 降将们纷纷登场,一试身手,足足能有上百名将领,可脱颖而出的只有三十五个。岳肃将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下,再次大声问道:“还有哪位将军愿意登场一试?” 吴家省不断在等,此刻降将们基本都已射完,岳肃这一问,他当时便要站出来,抱拳大声喊道:“大帅,末将想要一试!” 先前出来的都是降将,按岳肃的心思,这个轻车都尉的爵位,也是想给降将的。不过,若全都是降将表演,不也显得官军无人,有吴家省出来,自是最好。 岳肃悄然一笑,说道:“吴将军,本帅素闻你武功高强,却没见识过你的箭术,今日正好让本帅看看眼界。来人啊,快给吴将军备马抬弓!” “末将遵命!” 士兵将马匹牵过,吴家省飞身上马,偏巧这功夫,空中有一行大雁飞来。吴家省立刻手指头雁,大声说道:“大帅,百步之外,射那死靶,有何本事?现空中正好有大雁飞过,待末将欲射下一只张口雁来!” 说话间,吴家省张弓搭箭,只听“嗖”地一声,羽箭离弦而出。 紧跟着,教军场内就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好箭法!”“好箭法!”“真是神射啊!”“吴将军好厉害!”…… 适才吴家省那一箭,真是又快又准,间接将头雁射下。不仅如此,还是在头雁张嘴之时,一下子射到嘴里,真真正正的张口雁。 若论箭术定输赢,吴家省自然是最为出色。 “好!吴将军果然神射,本帅佩服!吴将军,快快请上将台!” “末将遵命!” 吴家省翻身下马,登上将台,岳肃和对其他射中靶子的将领一样,先是赐酒,然后赏了银子。接着岳肃冲着台下大声说道:“骑射一关,已经比完,入围将领一共三十六员,乃是贺一龙、高见、蒋英涛……吴家省。此三十六员将领,即刻捉对较量,谁能最后胜出,这轻车都尉的爵位就是他的。然刀枪无眼,自家比武,若有损伤,实在不妥。因而,本帅决定,交手之时,使用木质兵器,上面包上棉布,沾些白灰,点到为止!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我等谨遵大帅将令!”…… 见众将无一反对,岳肃也不再多加废话,立刻下令,给这三十六员将领带上战马,拿来锻炼时用的木质兵器,就在教军场内捉对较量。为了节省时间,也不用一个一个的比,反正地方大得很,就一起比吧。 !# 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一百六十四章 群雄会(下) 三十六员武将在教军场上捉对较量,打的是好不热闹。能够入围的将领,都是经过骑射那一关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弱手,岳肃看到这些将领的真实本领,心中甚是高兴。 张献忠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有些怄气,你们这帮人,都有些本事,当初若是不一起归顺朝廷,我怎能就此认输。而且,若是大家伙联合到一起,朝廷想要打败我们,也是千难万难,起码不会这么容易。 渐渐,比武开始分出胜负,吴家省第一个胜出,接下来是贺一龙、王国宁,又过一会,十八对全部分出胜负。前头射了一箭,也不会怎么累,后面的单打独斗,先分出胜负的,虽说能够先休息,起步时间是一样的,你结束的慢,也怨不得别人。 岳肃问众将是否需要休息,练武的人心气都高,自是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示弱的。既然无人要求休息,那就继续比吧。 十八个人分成九对,再行较量,打完这一轮,不少将领都是满头大汗。但他们也不示弱,表示还能再战,毕竟,我累你也累。 九个人如何捉对较量,总不能轮空一个吧,要是这样,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公平起见,岳肃提出个建议——抓阄。 他弄个九个纸团,其中八个是空白,只有一个上面有字,如果谁抽到这个有字的,便要直接退出,不得再战。虽然机会均等,但大家伙都不想抽的,而且还觉得这样太过不公。好在岳大人还有后话,告诉众人,抓到这个阄的,虽然得不到轻车都尉的爵位,但是,本帅可以保他一个武德将军的世袭散官。如果上场的将领,只是哪一营的帐下将领,那本帅可以加授一个忠显校尉。 岳肃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要知道,接着往下打,最少要打三阵,进入九强的将领,基本没有什么弱手,胜负实在难料。现在退出,可以得到一个武德将军,加上一个忠显校尉,这可比接着往下打,结果打输了要强上百倍。 一时间,有的仁兄根本不再考虑最后的决战了,一门心思,想要抓到这个纸团。岳肃在一章纸上,点了一笔,团成一团,跟着握了八个纸团,扔到令箭盒中,摇了几下,让众将依次上前抓。不过有一点,必须要闭眼。 众将依次抓取,然后展开观瞧,最后,这个纸团是被高见手下的将领蒋英涛抓到。岳肃直接下令,保高见为武德将军,蒋英涛为忠显校尉,其他众将,接着比试。 对于高见来说,能抓到一个武德将军,已经很是满意,蒋英涛自不用提,他已经看到吴家省和贺一龙的功夫,自知即便可以较量,但想要取胜,实在没有把握。与其半路输了,什么也得不到,这个忠显校尉,无疑要比另外七个人,幸运的多。 其他的将领,有的欢喜,有的失落,别看武德将军比不上这个爵位,但也聊生无语,最后谁输谁赢,谁也没有把握。 抓阄的时间里,剩下的八员将领都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下了将台,八人上马,继续捉对较量。 这一回,打的时间相对较长,八人的功夫,差距不是特别悬殊,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前面的较量,都消耗了不少体力。这里面,尤其是吴家省,因为他是官军将领,所以众家降将在和他交手时,都不想输了,以免丢了威风,都是全力以赴。吴家省先前那两阵,打的都是好手,仗着武功高强,在遇到一个的时候,没有费太大的劲,而第二个,却叫他用了不少气力。…, 眼下他遇上的对手,是刘希尧麾下猛将陈寰,打了七十多个回合,才分出胜负。 他打完了,其他三对也打完了,现在是四进二,他这回的对手是贺一龙。 与贺一龙动上手,吴家省才发现,流寇之中原来也不乏高手,什么叫人外有人,一点没错。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口气打了九十多个回合,另外的一对,这时已然分出胜负,王国宁取得胜利,正端着木杆,坐在马上观战。 吴家省和贺一龙又打了五十多个回合,吴家省慢慢取得上风,可看贺一龙的样子,也不至于马上落败,最少还要再打五十回合。这样一来,不管是吴家省还是贺一龙谁能取得胜利,如果马上和王国宁交手,都要吃不小的亏。 终于,吴家省在艰难无比情况下,给了贺一龙一下子,取得胜利。台上的岳肃,微微点头,站起身子,大声说道:“看到诸位将军如此身手,本帅甚是欣慰,料想荡平闯逆,指日可待。到时,大家伙都是皇上的功臣,皇上不会吝啬赏赐。现在,轻车都尉这个爵位,只剩下王国宁将军与吴家省将军来争夺,时间不早,二位这就动手吧!” 岳肃倒好,根本不给吴家省休息的机会,好在吴家省也明白,这个时候岳帅要是告诉休息,这些降将绝对不会服气。谁叫从一开始动手打的时候,就是没有休息时间呢,现在你吴家省和贺一龙打的时间久了,岳大人若是发话休息,摆明就是袒护。 于是,吴家省回过马来,将木杆一举,冲着王国宁一抱拳,大声说道:“王将军,请!” “吴将军,请!” 二人也不客气,直接策马上前,动起手来。王国宁要比吴家省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占了不少便宜,这一动手,只过了四十回合,这个优势就显现出来。吴家省渐渐力气难支,看样子随时都有落败的可能。 岳肃在台上看的清楚,对着身边的蒋杰,他小声说道:“先生,这一回看来是要委屈吴家省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大人做的很对,这个爵位,是用来收买人心的,万不能让吴家省拿去。先前的较量,大人也看出来了,降将内部的交战,倘若明知不敌,就会主动认输,而和吴家省交手的时候,都会死力相战,抱着的心思就是哪怕输了,也要拖垮吴家省,让其他和吴家省交战的流寇将领取胜。大人遂了他们,也就是了,属下自会私下知会吴家省,这其中的苦衷。今日最后这个结果,似乎已经很是圆满,王国宁是第一个投诚的流寇将领,爵位给了,算是最好不过。所有流寇都会心服,日后与李自成决战之时,一定会全力以赴。”蒋杰也小声说道。 “这般人都是枭雄人物,驾驭不易呀……”岳肃轻叹一声。 “大人能做到这一步,已足见更胜一筹。” 他二人在将台之上,小声聊着,下面的人自然听不到,而且这帮人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吴家省与王国宁的身上。 吴家省已然疲惫到极点,手中长杆,挥舞起来,都有些难以使上力道,被王国宁逼得,是毫无还手之力。这时,只听王国宁大喝一声,“着!” 王国宁手中木杆向前狠狠一刺,这一招,换做平日,吴家省可以轻松架开,可是现在,勉强一拨,王国宁的木杆只是偏了一寸,力道不歇,“噗”地一声,戳中吴家省的左肩。…, “承让!”王国宁取得胜利,将木杆一收,抱拳说道。 吴家省自然心有不服,和王国宁打了这么多回合,他已经可以断定,如果自己不是恶战了贺一龙,王国宁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输了就是输了,自己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官军的脸面,让这些流寇瞧不起,他一抱拳,说道:“王将军果然厉害,吴某佩服!” 见吴家省保持了风度,台上的岳肃大喜,连忙大声喊道:“精彩,精彩!王将军果然是当世豪杰,吴将军虽然输了,却也不愧是我军中楷模。吴将军,你快快回到座位休息,本帅日后必有赏赐,王将军,请上将台!” “是,大帅!”…… 吴家省自回座位休息,王国宁走上将台,给岳肃见礼。岳肃又是夸赞一番,跟着取出那份空白奏折,当着王国宁的面,写上保举他为轻车都尉的言辞。除了王国宁之外,刚才中奖的高见与蒋英涛,岳肃也将许给他们的官位,在折子上一并写了。随后派人,立刻将这份奏折,以及保荐张献忠部下将领的奏折,快马送往京师。 收买了人心,又在众将面前显示出岳大人的地位,顺便还知道了各营将领之中有哪些好手,岳肃此番做法,可谓是一举三得。 岳肃让人取过酒坛和酒碗,亲自倒了两碗酒,递给王国宁一碗,自己端起一碗,大声说道:“王将军武功高强,技压全军,实在令本帅佩服。这一碗酒,一是本帅向王将军表达敬佩之情,二是恭喜王将军,成为我大明朝的勋贵!来,你我满饮此碗!” 说完,岳肃一仰头,把这碗酒干了下去。王国宁现在是受宠若惊,心中那高兴劲,已经无法形容。自己一下子成为勋贵,岳大人又当着所有将领的面,单独给自己敬酒,这等殊荣,日后足够令自己大吹特吹一番了,估计日后也能名留青史。 王国宁把酒饮完,岳肃请他下去回自己的席位就坐,接着下令,摆上酒宴,今日要与各军将领同饮一番。 眼下早过午时,大家伙也都饿了,此时摆上酒菜,正好合乎大家伙的心意。 酒宴摆上,岳肃又是先行起来,恭喜王国宁荣升轻车都尉,与众将同饮一杯。接下来,又倒了一杯,这一杯的说辞是恭喜张献忠弃暗投明,成为大明朝的将领,说完之后,又与众将同饮一杯。随后又有第三杯,这一杯的名目是,不日整编张献忠的部队之后,便要前往四川剿灭李自成,预祝诸位将军沙场建功,多立功勋,本帅在此保证,朝廷绝不会吝啬封赏。 三杯酒下肚,马上激起大家伙的豪情壮志,众军将领大声的呐喊起来。 岳肃见众将的情绪被调动起来,随后说道:“诸位将军,今日我等在此相聚,可谓是一大幸事,日后必然在史书之上会大书特书。本帅以为,今日这聚会,最好要有一个名目,好成为美谈。在此有东、西义士,南、北豪杰,中原英雄,我看,不如就将此聚会命名为‘群雄会’,诸位以为如何?” “好!”“群雄会!”“就叫群雄会!”…… 见岳肃将此次众家聚首成为群雄会,在座众将又大声喊了起来,强烈表示赞成。当下便有人提议,为这个群雄会干上一杯。 看到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喝酒,可憋苦了将台上的两位老兄,这两位不是别人,一个是虎子,一个是铁虬。为何不让他俩喝酒,岳大人知道,他们两个要是喝多了酒,实在不太靠谱,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这都没准,所以就让他俩侍立在身边,一点酒也不让喝。…, 这也是仗着岳肃有先见之明,适才的比武较量,虎子早就看不下眼了,那个王国宁是武功不错,但和自己以及那个银娃娃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说他是三军武功第一,大帅您把我当空气呀,这小子当场就想发作,好在蒋杰眼尖,一把将他拉住,才免去一场麻烦。此时此刻,岳肃和众将喝酒,蒋杰紧紧地盯着虎子,生怕他再惹事。 岳肃和众将饮酒,刚刚的比武较量,吴家省虽然给官军争了一些脸,可官军这边,参加的人只有他一个,最后还落败,很容易让人觉得官军之中,没有什么猛将,岳大人打仗,全都是靠着这帮流寇。 这一点,岳肃早就想到,几杯酒下肚之后,只听岳肃大声说道:“我等在此饮酒,怎能无助兴之资。前几天,我军中排了一段军舞,不如现在操演一番,给大家助助酒性!” “好!”“好!”…… 一听说有军舞助兴,众将也想瞧瞧是个什么名堂,一个个大声叫起好来。 岳肃满意地点头,大声叫道:“来人啊!传军舞!” “咚咚咚!”…… “呜呜呜!”…… 在岳大人下令后不久,不远处响起锣鼓与号角之声。 不大功夫,有数百名士兵,来到教军场中央。这些士兵,一个个身穿重甲,手持大戟,最前面,有一名将领拿着令旗指挥。士兵后面,是锣鼓与号角。 他们的步伐十分整齐,到教军场站定之后,一起给台上的岳肃施礼。别看只有几百人,呐喊的声音甚是洪亮,极有气势,两厢的将领,看到这些重甲兵后,都是一愣,此刻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胆小的人,不由得一阵心颤。 “很好!”岳肃在台上大喝一声,说道:“舞起来,给在场众位将军,助助酒兴!” “是,大帅!”…… 这些重甲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喊出同一个口号。接下来,最前面的将领挥舞大旗指挥起来。 别看重甲兵身体笨拙,移动不便,但每走一步,都极具章法。不一刻功夫,大家伙就能看出,这根本不是什么舞蹈,而是一种阵法。 大戟重步兵,不说战斗力如何,但就身上的铠甲,也不是等闲兵器能够刺破的,大戟甚长,只需正常向前刺杀,就够敌人喝一壶的。不管对付骑兵,还是用来平行冲阵,都很有威力。重甲兵一共六百四十人,身高、体形都差不多,阵势摆开,整齐无比,煞是好看。大戟挥动,或平刺,或上挑,或砸击,所有的士兵都按照一个鼓点行事。 整队、分散,每执行一个命令,都好像是一个人在做,一模一样。 如此兵马,不由得让两厢众将心生遐想,自己的部队,根本没有如此素质,如果说,在战场之上碰到这个重甲兵,估计只有逃跑的分了。 重甲兵操演完毕,接下来,又有士兵进场,这些士兵,和先前的士兵一样,都是迈着整齐的步伐,数量上面,应该也是相等。差别是,这些士兵的身上没有甲胄,而且士兵手里拿的兵器也不相同,甚至在队列的最后面,还有骡车。 先说最前面的两排士兵,他们的腰间,全都插有佩刀,前后两个人,合起来举了一面又高、又厚的盾牌。再往后的两排,全都是长枪手,这些长枪手握着的长枪,要比普通的长枪长上许多,可以看得出,这应该是枪阵所有的长枪。再往后两排,全都是弓箭手,背后背着箭壶,手里拿着长弓,腰间挎着腰刀。最后两排,倒是令人费解,这些人的手里只是拿着火把,腰间挎着腰刀。…, 一众士兵来到中间,有旗手将令旗一摆,阵形立刻变动。走在最前面的盾牌手,两侧散开,散开的时候,动作十分流畅,毫无拖泥带水。在他们后面的长枪兵跟着上前,然后两厢分开。再往后,弓箭手向前移动,这两排弓箭手之间,留出很大距离,足够再站下一列士兵。果然,最后面拿火把的士兵依次向前,其中一列,插入两排弓箭手之间,另外一排站在最后。辆车骡车,在队伍中间穿了过去,在骡车行动的同时,从前队变为后队的盾牌手,转过身子,向中间靠拢,合上之时,将高大的盾牌,立到地上。 随着盾牌手摆好阵势,后面的长枪手也不怠慢,很快靠拢到盾牌手身后,从盾牌的缝隙处,伸出长枪。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阵形,两厢将领也没觉得如何。不过接下来,就是让他们震惊的时候了。 后面的弓箭手与火把手在骡车通过之后,合到中间,阵形再次变得极为整齐,而且从分散到结合,用的时间很短,没有一点杂乱。 最后一排的火把手,用飞快的速度,从骡车之上,取出一个个小包袱,小包袱上面,还带着引线。他们取过包袱,先行交给隔一排的火把手,跟着又到骡车处取了几个小包袱。随后,弓箭手张弓搭箭,火把手将小包袱系在弓箭之上,跟着用火把对准引线。 “刷!” 令旗一摆,众火把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点燃引线。引线一着,就听“嗖嗖嗖……”一连串羽箭划空之声响起。 羽箭射出能有一百步开外,向下坠落。 “砰!”“砰!”“砰!”…… 羽箭坠落,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紧跟着硝烟弥漫。 这个时候,火把手和弓箭手并没闲着,又开始张弓搭箭,将小包袱绑在羽箭之上。小包袱不大,似乎并不沉重,对羽箭的施射,并无多大影响,可是这个威力,实在太过骇人。 两厢的将领震动了,一个个心中暗想,幸亏没有和岳帅交手,否则的话,在疆场之上遇到这个,这仗还怎么打。通常来说,军阵内的羽箭都是抛射,威力不大,对于穿甲的将领和士兵,没有多大杀伤力。可若是能够爆炸,那就太可怕了,冲在前面的骑兵,必死无疑,马也要受到惊吓,根本无法冲锋。 如此两番下来,对手势必慌乱,趁此时机,己方的骑兵杀出,定收全功。这在配上刚刚大戟重步兵,不管走到哪里,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这只是简单的小场面,简单的炸药箭配合攻击,岳大人厉害的兵种,还没展示出来呢。不过,那些东西,暂时也没成型,岳肃不打算现在亮出来。让这些降将看看官军的战斗力,也就行了。 操演完毕,方阵撤下,岳肃与众将继续饮酒。酒过三巡,岳肃让麾下将领出来舞剑助兴,一席酒,喝到天黑才算完事。岳大人似乎没打算放张献忠手下的将领离开,请他们就住在大营,并告诉张献忠,明日一早,随他前去整编兵马。 经过今天的群雄会,众营将领对岳肃更是心服,也是更加死心塌地。不吝赏赐,厚待部下,本身又具有强大的实力,这样的主帅,除了追随之外,怎能再有二心。谁都明白,要是不听话,那是必死无疑。最为重要的是,降将之中,不少都已对岳肃死心塌地,自己想起二心,估计不用岳大人出手,就得被他们灭了。再者说,兵马之中,鱼龙混杂,像王坦、曹纯之流,肯定是数不胜数,这两位以前出卖自己主子,在岳肃那里得到高官厚禄,效仿之人,也就是暂时没得到机会,自己要是起了什么异心,搞不好都得被自己的手下先卖了。 #c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当老子是陈奇瑜和熊文灿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你当老子是陈奇瑜和熊文灿吗? 次日,岳肃命吴如梦为特使,带着张献忠前往他的大营受降。 岳大人是三军主帅,受降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他亲自出面,如果凡事都亲历亲为,还要那么多手下做什么。出于身份,岳肃没有必要去张献忠的军营,为大局考虑,更加不能去张献忠的大营。一旦被人打个伏击,那可怎么办?让吴如梦去,哪怕张献忠真的敢对吴如梦不利,大军这边还有岳大人坐镇,直接就能发兵灭了张献忠的兵马。 张献忠麾下的将领,岳肃也没有让他们全都跟着一起走,把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王尚礼都留了下来,低级的军官,可以跟着先回去。刀把子在岳大人手里握着,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什么事都得一点点的来,张献忠不比其他的流寇将领,这种打老虎,翻身就是能咬人的,不提防是不行的。 吴如梦带着张献忠到了他的军营,张献忠一共排了四个军营,挨个军营受降。省的人多,一起来太乱。 四营各五万人马,最先到的是中军,孙可望等将领看到张献忠回来,连忙出迎,随后张献忠吩咐整军,接受整编。 兵马整理开来,吴如梦按照岳肃的吩咐,先行宣布投降待遇。但凡投降的士兵,都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卸甲归田,如果你愿意回家种地,你家里有多少口人,朝廷就按人头给你发放田亩,一个人两亩地,这些土地,头三年免税,不用纳粮。而且,还给你五两银子,算作是你回家吃喝的费用,以及种粮的费用,这银子不用归还。 如果你不想回家种地,可以选择继续当兵,你就是官军,但是当兵的地点没有准,你要服从朝廷的安排。有可能让你去辽东,也有可能让你宣府、大同,总之当兵就是要做好打仗的准备。但是,不管你到哪里当兵,朝廷一定会给足粮足饷,半点不会克扣。 士兵们已然听说了投降朝廷的这个消息,而且孙可望和王定国他们也已经给他们打好提前亮了,如果来受降,问你是想当兵,还是想回家,你们必须要回答继续当兵。 可现在一听说吴如梦给出的条件,大家伙难免有些动摇。朝廷许下的条件太诱人了,按人头给田地,一口人就是两亩,有的士兵,家里三四口人,这就能分到八亩地,而且还先给你五两银子,让你过活。自己参见流寇,为的不就是能吃饱饭。 不过,将军他们事先已经说了,要一致口径,都要当兵,可这位大官也说了,要是当兵的话,去哪里当兵,实在没有,搞不好还要去辽东和鞑子拼命,这种事情,可是不划算的。 思前想后,有的人认为,还是听话吧,答应继续当兵,也许日后将军们会给我们一条好的出路。最重要的是,要是站错队,将军很有可能给自己小鞋穿。 吴如梦在宣布完受降条件之后,等了许久,然后才大声说道:“众位将士,你们当中,想要卸甲归田的,就站到左边,想要继续当兵的,请站到右边。” 有那铁杆的流寇,听了这话,马上开始行动,一股脑的站到了右边。其他的士兵,看到这般情况,本来心里就没谱,只好跟着往右边站。一时间,大营之内无比混乱,全都是往右边跑的士兵。这其中难免有一些想要回家的士兵,看到这个情况,也只能向右。…, 看到所有流寇全都选择继续当兵,孙可望、王定国等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在他们心中,只要手里有兵,就相当于有了依仗。 吴如梦不动声色,看向张献忠,说道:“张将军,既然这营的士兵都打算继续从军,为朝廷效力,真是好事呀。这样,让他们按编制,每千人一队,标名挂号,给朝廷做个记录,全都弄完,我好回营给大帅交差。” 张献忠微笑地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全凭吴大人安排。” 中军五万人马,着实不少,哪怕一千人一队,也是五十队。好在张献忠的军营里也有花名册,吴如梦让手下士兵,拿着花名册到每个千人队进行登记。 光忙活登记,就差不多忙了大半天,未时时分,终于完毕,对好的花名册全部交到吴如梦的这边。吴如梦看了一眼,跟着说道:“张将军,现在时候不早,再想整编一营,怕是来不及了,本部院看,不如就到这里吧。” “可以。”张献忠点头说道。 “那好,张将军,咱们这就回营向大帅交令吧。”吴思南接着说道。 站在张献忠边上的孙可望一听这话,马上抢先说道:“吴大人,我父亲刚刚回营,理应在营内住上两天,安顿兵马,我想就不用和大人回去了吧。” “张将军不在军营的时候,孙将军安顿的不是也很好么,不过,孙将军既然这么说了,本部院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本部院与张将军一起奉大帅之命前来整编兵马,要是回去复命的时候,只有本部院一人,实在不妥吧。要不然这样,张将军和孙将军先与我一道回营,向大帅复命,然后孙将军在当面和大帅说这事,不知如何?”吴如梦不是一般的狡猾,你要是想留下,那也可以,但你别跟我说,你回大营跟岳帅打招呼去。 “可望,你就留下来吧,看看安顿兵马,为父要回大营向岳帅复命。”张献忠终究老成持重,知道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还有不少将领还在岳肃大营扣着呢,自己不回去,那就是要宣战,原本就打不过,眼下又少了一些将官,不是更加打不过了。吴如梦就是一个文官,把他杀了,又能有什么用。 “可是……父亲……” “好了,我说怎样就怎么样。”见孙可望还想再劝,张献忠直接让他打住。 “是……”孙可望不情愿地应道。 吴如梦看在眼里,还是一脸的平静,淡淡地说道:“张将军,咱们回营向大帅复命吧。” “好。” 当下,张献忠随同吴思南返回岳肃大营,就连随同张献忠一起来的那些低级将领,也都跟着返回。这帮人别看官不大,可以看出的形势,留下来对自己没有好处,跟着张献忠走,才是正途。 回到大营,吴如梦与张献忠到中军帐向岳肃复命,把这五万士兵都想继续当兵的事,说了一下。 岳肃听罢,点头说道:“不想张将军的部下,都是忠义之士,很好、很好。现在朝廷内忧外患,就需要这样勇士,张家口那边,还在用兵,而宣府竟然分不出一兵一卒前去增援。本帅看,要不然就这样,先抽调一万人马,赶往张家口。” 说完,岳肃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志华呀,你速速从花名册中,选出十个千人队来,明日就不用先忙着去整编其他营的兵马了,先把这事安排好,赶紧调拨到宣府。”…, 吴如梦字志华。 “是,大帅。下官遵命。”吴如梦点头应道。 听了岳肃的吩咐,张献忠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最可气的是,岳肃调拨他的兵马,竟然都没征求他的意见,还真当成是朝廷的兵马了。 “大帅……”张献忠说道。 “张将军,你有什么事要说吗?”岳肃明白张献忠的意思,故意问道。 “大帅,末将以为,这些兵马还没完全整编,现在就把他们调到张家口,是不是有些不妥呀……”张献忠说道。 “哦?”岳肃故意说道:“有什么不妥,张家口那边战况吃紧,朝廷这边,一时又抽不出兵马前去增援。现在正好,有这么多士兵打算为朝廷效力,哪怕没有整编完毕,我也相信以张将军的治军之道,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没有问题,到了张家口,一定可以助朝廷守住关隘,击退鞑子。” “这个……只是他们的家不在哪边,一旦离家远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呀……”张献忠只能如此说道。 “他们若是不愿离家远,为何受降之时,问他们是否愿意回乡务农,他们都不愿意呢?既然不愿回乡务农,那就只能出外当兵了,朝廷总不能在河南一带,养上几十万的兵马吧。想要当兵吃粮,就要服从朝廷的指挥,否则的话,现在可以不干,本帅绝不勉强。这样吧,张将军,你明天和志华再跑一趟中军,告诉那些士兵,但凡想要当兵的,三日之后,赶往张家口戍边,如果不想去,那就给我回家种田去!”岳肃用强硬且不可商量的语气大声说道。 张献忠本来也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家底,今天受降的过程,他看在心中,很是满意。料想这样的话,士兵都不回家,你岳肃一定头疼,想要彻底整编这么多兵马,还是要依靠我的人带兵的。 可他没有想到,岳大人更狠,你想继续当兵,那好呀,直接给我去戍边。要是这么做,士兵们的心思肯定会松动,岳肃许下的待遇特别优厚,谁不想回家,现在看到执意去当兵的话,会有危险,估计很多人都要为自己打算了。 看到张献忠没了脾气,岳肃心中冷笑,暗自讨道:“和我耍心眼,你真当老子是陈奇瑜和熊文灿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心 果不出岳肃所料,第二天一早,吴如梦与张献忠到大营将调兵去张家口增援的消息一宣布,流寇大营内马上就炸了锅。 张家口正有鞑子进犯,现在过去当兵,那可是有牺牲的危险,朝廷已经说了,可以给田地、给银子让大家回去过安稳的日子,这不比去打仗强上一百倍。 看到士兵们七嘴八舌,意志松动,孙可望连忙冲着吴如梦说道:“吴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呀,士兵还没整编完毕,怎么就能直接派往张家口。” “孙将军,既然当兵,就要服从朝廷安排,难道这一点,你不知道吗?而且,也不是要所有的兵马都去,只是调拨一万,这里就有五万现成的,随便调十个千人队赶去张家口,不就行了。本部院昨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想要留下当兵,就要服从分配。孙将军若是有什么意见,现在可去岳帅的军营,向大帅提请。”吴如梦平淡地说道。 对于吴如梦来说,所有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你要是有异议,就去找岳大帅。 孙可望哪里敢去见岳肃,李定国三兄弟加上王尚礼,去了岳肃大营之后,现在还没出来,自己要是去了,估计也别想出来了。 “可是……这些兵马……” “这些兵马怎么了,现在都是朝廷的兵马,孙将军,就连你现在,也是朝廷的将军。只等旨意下来,便要前去上任。这里的兵马,都不用你来指挥。”吴如梦跟着话锋一转,又道:“张将军,咱们还是赶紧办理岳帅交待的差事吧。” “哼……”孙可望甚是不服气,但张献忠都没脾气,他还能如何,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吴大人说的不错,咱们还要抓紧时间去做岳大帅交待的差事。”张献忠点了点头,随即大声说道:“传令下去,朝廷要征一万人马前往张家口戍边。但凡要去的,全都站到右边去!” “是!” 张献忠营内的传令兵立刻先去传令,通知各支队伍。 有谁愿意去张家口戍边呀,所以没有一个动弹的。 吴如梦看的明白,他笑呵呵地说道:“张将军,既然是朝廷兵马,便要明令禁止,让谁去,谁就得去。这样吧,这里不是有花名册么,咱们点十个千人队不就行了。” 说完,让士兵取来花名册,吴如梦随便点了十个千夫长的名字,“就让这十个千人队站到右边吧。” 张献忠无奈,只能答应,传令让这十个千人队站到右边。这些兵马都是张献忠的人,他一发话,自然管用,十个千夫长,领着部队,先后走了过去。可是,这些兵卒的心里,全在暗骂,没有几个真的想去的。 “张将军,咱们到那边瞧瞧,本部院需要做些动员事宜。”吴如梦说道。 “好,吴大人请。” 说完,张献忠与吴如梦带着一干将领联袂向右侧走去。到了这十个千人队的前面,吴如梦扫了一眼,跟着大声说道:“你们都愿意到张家口戍边吗?” “不愿意!”“不愿意!”…… 士兵们一听这话,都马上大声地叫了起来。 好半天,声音停歇,吴如梦又大声说道:“那你们都愿意当兵,不回家种田吗?” 这句话,立时让不少士兵哑住了。将领们早有吩咐,就是要当兵,可现在当兵就要去张家口戍边,哪里比得上回家种地呀。 不过,这里面终究还是有铁杆的,这些铁杆一个个大声喊道:“愿意当兵!”…… 这一次的回答和上次相比,声音明显弱了许多。吴如梦心中暗笑,等到声音停歇,他又大声说道:“给朝廷当兵,不是说你想上哪,就能上哪的?一切要服从朝廷的安排!眼下,张将军已然归顺朝廷,你们现在也已经算是官军,不再是流寇,所以,你们要想继续当兵,就要服从朝廷,否则便要按朝廷的军法论处!在这里,本部院再和你们说一遍,想要继续当兵,三天之后,就前往张家口戍边,抵御鞑子。要是不想当兵,现在也还来得及,马上再往右边站,本部院录下名单,明天就带你们到河南,发放田地和银子。到底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他的话说完,对面的士兵一个个都左右为难起来,不知该如何选择。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了,不能去张家口戍边,与鞑子打仗。 “这位大人,小人想问一下,您说给我们银子,给我们田地,这事做的了准吗?”这时,突然有一名士兵大声问道。 “河南那边,现在空闲土地无数,你们去了,朝廷就给你们发放地契,那里的土地就是你们的。先到的人,得到的土地就越好。银子更是小事,岳大人已经从朝廷调拨了上百万两银子,足够分给你们。本部院的话,或许不够份量,但是岳大帅的话,应该够份量吧。岳大帅曾经出任河南巡抚,赈济灾民,爱民如子,他的所作所为,但凡河南百姓,都应该清楚。你们这里,应该也有河南的百姓吗?”吴如梦大声说道。 张献忠麾下的兵马,最早以陕西人为主,中期以河南人为主,最后才是以四川人为主。到了今天,陕西的老班底,已经没有多少,大部分的是四川的和河南的。但不管是四川人也好,还是河南人也罢,都听说过岳青天的大名,毕竟岳肃先后担任过河南巡抚和四川总督。 眼下吴如梦一提起岳大人的名头,马上有士兵说道:“既然是岳大人说的,那我就相信岳大人,岳大人一向爱民如子,当初对我恩重如山。小的当初本是河南沿岸的灾民,要是没有岳大人,那时就得饿死。现在,就连我身上穿的这身寒衣,还是岳大人给发的呢!” 这名士兵说完,第一个朝右边走去。 “我也相信岳大人!我和王兄弟一样,身上的这身衣服,就是岳大人给的,都过不去那个冬天。岳大人对我等恩重如山,他许下的承诺,断然不会有假!”紧跟着,又有一名士兵大声喊道。说完,就朝右边走去。 “我也相信岳青天!”“我也相信岳青天!”…… 一时间,在场的士兵,大声喊着岳青天,朝右边走去。 说句实在话,岳肃这地方官没有白当,名声在河南、四川两地极为响亮,尤其是河南,不少百姓都感激岳肃的恩德。不冲别的,就冲“岳青天”这三个字,就会有不少百姓俯首。 岳大人说给地,给银子,那肯定是会给的,绝不会说谎。 孙可望看到这种局面,立时就懵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岳大人竟然有这般号召力。手下的士兵现在全都站了过去,剩下的只有那些千夫长和百夫长,可即便是百夫长,也有站过去的。 吴如梦对于岳大人的名望,还是十分有自信的,这个计划,也是昨天晚上,岳肃教给他的。 看到士兵全都站到右边,吴如梦大声说道:“你们既然不愿再当兵,那就好好回家耕种,岳大人绝不会食言。这样,我现在就派人带你们去官军大营的教军场,岳大人在那里等着你们!” “好!”“岳青天!”“岳青天!”…… 士兵们开始振臂高呼起来,声音之上,比之先前,不知响了多少倍。在另一边的四万士兵,不禁开始向往。 吴如梦扭头说道:“张将军,这些士兵现在已经不愿再当兵了,都准备回家务农。即使如此,那本部院就命人带他们先到岳帅大营,岳帅现在也正好想见他们,有些要嘱咐。张献忠,你看可否放行呀?” “吴大人说笑了,既是岳帅发话,张某怎能不准。”张献忠笑呵呵地说道。 此刻的张献忠是彻底服了,自己已经被岳肃拿的死死了,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认命都不行。 吴如梦毫不含糊,马上分派将校,前去整队,将这一万士兵收拢。既然是去见岳大人,这兵器是绝不准带的,而士兵们知道是去见岳肃,当然也没有二话,纷纷丢下武器。 岳青天呀! 当年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清理冤案,赈济灾民,使得地方官员与土豪恶霸不敢欺负他们。这里的人,只是听说大名,还没有见过岳青天,今日有幸能够亲眼见到这位青天大老爷,可以说是自己的福分。 这一万人很快被编好,由吴如梦手下的一名参将带领,前往岳肃的中军大营。当然,吴如梦也不能只派一个人,还有二百官兵跟着。 打发走这一万人,吴如梦又按照刚刚的办法,喊过来十个千人队,还是刚刚的那一番问话。这回倒好,都没用多行废话,这些人直接表示不愿当兵,愿意回家。 孙可望可以说是彻底崩溃了,自己本来还想保存点实力,现在来看,一点都不会给他剩下,垂下脑袋,好似斗败的公鸡一样,也服了。 收编了张献忠的部队,下一步就是对付李自成了。谢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后面的故事,小翼保证,一定更为精彩。ww 第一百六十七章 肉汤面饼 全文字 一万名流寇士兵,被带到岳肃的中军大营,走到大营之外,只见这里摆放了一口口大锅,锅里似乎炖着什么东西,一阵阵香味传出,马上就能断定这是肉汤。 在大锅旁边,还有人在烙饼,饼香夹带这肉汤香味,令这些士兵是垂涎三尺。 “众位兄弟,岳大帅知道大家还没有吃午饭,特别准备了肉汤和面饼来招待大家,人人有份,一碗肉汤,两张面饼。大伙排队过来领吧。” 火头兵的队长看到流寇士兵到来,立刻扯起嗓子大喊起来。 好家伙,还没等见到岳青天,岳青天就先管上饭了,而且还是肉汤加面饼。一众流寇是感动不已,纷纷大呼“多谢岳青天!”,然后便排队上前领取。 张献忠的粮草虽然还有,但哪能管的起肉汤和面饼,每天也就是凑合凑合。喝着鲜美的肉汤,吃着香喷喷的大饼,不少士兵都是泪流满面。心中对岳肃更是感动不已。 大营外一共摆了几十个大锅,保持秩序,几百人排一个锅,有一个时辰,足够所有的人都轮上。大家伙吃饱喝足,被请进大营,来到教军场整好队伍。 很快,岳肃走上点将台,望着下面的流寇,他大声喊道:“弟兄们,你们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多谢岳青天!”…… 众人听了问话,纷纷大声喊道。 “吃饱了就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本帅知道你们,都是走投无路,吃不上饭,才跟随张献忠造反。不过现在好了,张献忠已经归顺朝廷,你们以后也不用跟着东奔西跑,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本帅已经给你们准备好田地,你们如果想要回家务农,明日就可出发,或回归原籍,或就地在河南领取土地。如果想要当兵,也可跟随本帅,保家卫国。本帅这里也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真心归顺朝廷,愿为朝廷出力,军饷一文也不会少。”岳肃用慈和的语气,大声说道。 “岳大人,您是好官,我们相信您。我们也确实是走投无路,吃不上饭,才跟着造反的。但凡有一口吃的,我们也不会和朝廷做对的!”“岳大人!我们愿意回家务农!”“岳大人,小的家里没有亲人,其实我也打算当兵,为国效力,可惜报国无门!如果大人不嫌弃,小的愿意在您这里当兵!”“对!岳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愿意在您这里当兵!一定服从岳大人的命令!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下面的一众流寇,马上大喊起来,有的愿意回家务农,有的愿意在岳肃这里当兵。这就要人望,这就是人心。 过了好久,声音才停歇下来,岳卿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声说道:“在我这里,当兵是要吃苦的,我的部队,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只杀流寇反贼,而且还有可能要和鞑子交战。当兵,是要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的,你们原本都是普通百姓,因为生计所迫,才无奈造反。现在朝廷给你们田地,回家好好务农,娶妻生子,岂不更好。这样吧,你们先想一想,如果一心想要当兵的,就站到右边去,如果想要回家的,就站到左边去。不过本帅有言在先,如果当兵,不一定会在本帅这边,很有可能被派到其他地方。好了,你们先考虑一会,再做决定吧。”…, 岳肃把话说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下面的士兵,七嘴八舌的嘀咕起来,有的打算继续当兵,有的想要回家,这一回可是他们真心的想法。 过了一会,大家伙都做出决断,开始分散到两边站立。可以说,想要回家务农的,还是绝大部分,想要当兵的,也就两成左右。 站完位置,岳肃叫人清点人数。想要当兵能有两千,其他的,都是想要回家。 看到这一幕,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说道:“想要当兵的,暂时不要动,想要务农的,本帅现在再让你们做一个抉择。如果是想要回原籍务农的,请再往左边站;如果是分给土地就可以的,请留在原地。” 谁不愿回家乡呀,于是乎,选择回到原籍的人特别多,八千人中,能有六千多是想回到家乡。不过也有小两千人,表示有地就行,对于这些人来说,不是家人死光了,就是家乡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想要返回家乡的,现在去登记原籍,登记过后,本帅统计人数,三日内派人送你们返回原籍,发给土地,赠给银两。好了,在你们边上有录事官,现在就过去排队登记吧。” 在最左边,确实有一张张桌子,那里有人在负责登记。士兵们马上走了过了,排队登记。 接着,岳肃看向那二千给地就行的士兵,温和地说道:“给他们每人发放五两银子。” 银子早就准备好了,岳大人一声令下,跟着就有官兵抬出几个大箱子,用骡车拉着,挨个人发放银子,没人五两,是一文不少。 另外两侧的士兵,看到真给银子,心中是羡慕不已。而现在领取银子的士兵,更加是感动不已,有多少人,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五两银子啊。银子到手,他们不是使劲掰,就是用牙咬,那兴奋劲,就不用说了。 不一会功夫,银子发完,岳肃又行说道:“本帅打算把你们安排到洛阳那边,那里土地肥沃,适合耕种。现在,安民米铺已经在洛阳一带开设,米铺的粮食,都是平价,十分便宜,你们可以在那里购买粮食和种粮,待到开春耕种。本帅会命官员给你们发放地契,三年不用纳粮。” “多谢岳大人、多谢岳大人……” 听了岳肃的话,许多人都大哭起来,是呀,给这么多银子,还给地,能不让人感动么。 “对了……”岳肃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说道:“本帅差点忘了一件事,田地按人头发放,每人两亩,你们这些不回家乡的,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亲人,若是守着这两亩薄田,娶妻生子,也实在不易。这样吧,本帅将规矩改一改,这有妻子的,就按人头发放,没有妻子的,就把妻子的那份土地给你事先留出来,每人发放四亩!” “啊……”“岳大人……”“多谢岳大人……”“多谢岳青天……”…… 岳肃最后的这一番话,彻底将所有人给感动了,这些人当时就跪了下来,一起给岳肃磕头。感恩戴德之声,那是不绝于耳。过了好久,声音才停歇下来。 “快快都起来吧,本帅既是父母官,自然要为百姓着想。”岳肃把话说完,突然大声叫道:“李如翰何在?” “下官在!” 李如翰,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六品官,随军负责军中车马。岳肃今天在教军场接见降兵,大营中的文武官员到场不少,但主要还是文官,几乎是全部到场,在点将台后面待命。岳肃一喊到李如翰的名字,这小子先是打了个激灵,跟着连忙跑到点将台上,给岳肃躬身施礼。…, 自己不过是一个管车马的官员,岳大人这个时候点到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呀,李如翰心中难免打鼓。 “李如翰,你作为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随军出征以来,车马调动得法,给大军行动,节省了不少时间,此次肃清河南流寇,功劳不小。”岳肃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多谢大人夸奖,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一听岳肃是夸赞自己,李如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所谓有功当赏,本帅从不吝啬,现洛阳知府出缺,朝廷尚未委派官员,本帅早已记下你的功劳,并在前日上本,保举你为洛阳知府。虽然旨意还未下达,但本帅临机专断之权,这洛阳知府之职,你暂且代任。适才你也听到,本帅将他们安排前往洛阳,你率五百士兵,护送前往,就地上任。等下本帅给你一份文书,到了那里,你交给王坦,让他多加配合。”岳肃说道。 “下官多谢大人栽培!”李如翰不过是一个六品主事,这个功劳,也不见得怎么大,打完仗后,即便论功行赏,也就能提升一品。可他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如此慷慨,直接就赏了一个洛阳知府。洛阳可是大都市,洛阳的知府是四品官,自己一下子算是连升四级。别看没有委任的圣旨,但是傻子都知道,岳大人现在说的话,和圣旨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他保举的官,那就稳拿把掐。虽说洛阳是刚刚打回来的,可早有回报,李自成已经进了四川,河南已经没有什么流寇,洛阳那里,还有王坦、厉浩然、厉浩荃、童胄率领一万兵马坐镇。自己要是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过不了多久,洛阳就会像一样繁华,到时还能算是自己的功劳,升迁在所难免。最为重要的是,自己这官是岳大人提拔的,从此之后,也能算是岳党官员,抱上一棵大树。 “你现在就是点兵吧,这是令箭,还有给王坦的文书。等下你就带着他们到洛阳上任。”岳肃淡然地说道。 “下官遵命。”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土地 岳肃命李如翰升任洛阳知府,现在就带着那两千流寇降军,以及五百士兵前去上任。 打发了李如翰,岳肃又看向那两千想要继续当兵的流寇,说道:“你们既然想继续当兵,为国效力,那本帅也是欢迎的。但是本帅有言在先,你们继续当兵,以后吃的就是朝廷的粮饷,为朝廷效力,不再是某个人的兵马,你们清楚这一点吗?” “清楚!”…… 一众士兵大声叫道。 “那就好,带他们去登记户籍,发放号服!” 随着岳肃的话音落定,将台下的一队官兵走到这两千士兵的面前,其中一个千总说道:“各位兄弟,给我走,去营里登记,领号服。” “是……”投降士兵跟着前往,登记姓名,领取号服。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进了岳帅的大营,也就不用再走了。 最左边的六千想要返回原籍的降兵,登记完毕之后,岳肃让他们按籍贯站好。四川人站一队,河南人站一队,陕西人站一队。简单的清点人数,岳肃让他们返回张献忠的大营,等到来日和其他的同乡一起返回。 这帮人走后,没过一会,又有一万人来到教军场,这是吴如梦打发过来的第二拨,他们也已经在营外吃过肉汤、面饼,还等了一会,才进来。 岳肃按照刚刚的路子,让他们先行自己选择,想要当兵的,就让另一拨官兵带到营地,发放号服;给地就行了,直接发五两银子,然后现在就去河南;想要返回原籍的,登记完后,先行返回大营。 当然,在这之前,岳大人也少不得一番深情的演说。 今天接见的士兵只有两万,一部分走了、一部分留下当兵,回营的那些,见到张献忠军中的同伴,自然会将见到岳大人的事情说上一说。 请吃肉汤,发银子,对大家关怀备至,这一点是要说的,尤其是亲眼见到岳大人,更是让这些士兵们津津乐道。那些还没过去的士兵,听了这话,难免有些向往,大家伙现在研究的话题,已经改为见了岳大人之后,要如何选择。家乡还有人的,当然是想回去,家里没什么人的,感觉朝廷直接给地,似乎很好,在河南那里,一下子给五两银子,外加四亩田地,以后的小日子,别提要多舒心了。 这里的事情,很快从中军传到前左右三军,那里的士兵,还没有接受整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整编法,一直都到中军打听消息,现在一听说岳大人如此仗义,一个个也都拿定了主意,等整编到自己这里时,一定要好好选择,不再受他人的左右。 孙可望已经感觉到,手下里的心思,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 到了第二天,吴如梦与张献忠再次来到大营,今天轻车熟路,再加上昨天回营士兵的宣传,剩下的三万人毫不执着,直接就表明立场,接受朝廷的整编。不管是想要继续当兵的,还是想要回原籍,亦或是想要就地得到田地的,全都站好开来。 想要继续当兵的,一共有五千,想要回家的,相对少了一些,只有一万三千余人,其他的人,可能是觉得就地得到土地很是实惠,所以选择了这一项。他们本身就是无产者,回原籍也没有什么趣味,不如就留在中原。 吴如梦让他们一直去岳肃的大营,不过也分次序,想要直接得到土地的,排在最前面,先行在营外吃喝,吃饱喝足,进大营接受岳肃的训话,然后领银子去洛阳。…, 第二拨是想要当兵的,进到营里,登记姓名,很快就被混编到军中,与原先的官兵混成几营,一起调度。前前后后,目下一共是九千人,其中三千留在中军,三千编到吴如梦的军中,三千编入吴家省的军中。这样一来,人员就特别分散,容易调配了。 第三拨是想要返回原籍的,还和上次一样,岳肃给他们登记了原籍。 这一来张献忠的中军彻底整编完毕,想要直接得到土地的,陆续由官兵护送,全都开往洛阳。想要回原籍,岳肃也马上安排,陕西人回陕西,现在陕西的土地特别多,你回到家乡,其实有的是闲置的土地,就是没人耕种,岳肃委任的官员,马上给你颁发地契,给你五两银子,留在家乡好好过活。 一营一营的整编、分配,这也是岳肃吸取了以往招抚的前车之鉴,省的一下子全都分配,半路发生意外。 中军全都分配完,岳肃才开始分配前军。现在张献忠的部队,招抚起来,要比先前容易了许多,几万人,只用了两天,就全部搞定。而这个时候,朝廷的旨意也来了,岳肃上陈的官员,朝廷全都答应,颁旨让张献忠麾下的将领现在就去上任。而且前来宣旨的还是曹化淳。 岳肃再次召见了张献忠和他的将领,宣读朝廷旨意,让他们立刻赴任。事已至此,张献忠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即答应,他都点头了,张献忠部下的将领更是无话可说,只能接受。 这些官员,一小半是在北京,一大半是在南京,岳肃让曹化淳带着张献忠那批去北京的先走,由水路到北京。他们走后,孙可望等一众去南京的官员才出发,也是从黄河坐船,进南京。 当头的都走了,张献忠麾下剩余的两营兵马,安排起来更是容易,两天的功夫,全部安置完毕,想要当兵的留下,其他该往哪里安置的就去哪。 不过,有一件事却令岳大人颇为头疼,就是那批想要返回四川原籍的百姓。四川被李自成占据,这些百姓要是返回去,很有可能再次成为流寇,岳肃想了想,只能让他们暂时留在河南。 但为了让他们别闲着没事,岳肃决定给他们每人三亩地耕种,这三亩地从即日起就是你们的了,收获的粮食,也是你们的,等到打完李自成,收复四川,你们可以回家,这些收成可以全部带走。另外,回家之后,在原先承诺的基础上,每人再加一亩地。如果觉得这里好,不想走了,那也可以,这三亩地还是你的,你家里有多少人,照旧按照原先的承诺给地,外带再给你补上一亩地。 岳大人的承诺,这些人自然相信,而且自己不管怎么算,也不赔,便都欣然答应。 张献忠的部下彻底招抚完毕,李家替朝廷购买的粮食也陆续送到,岳肃给各营发放粮草,然后率军渡过黄河。 现在黄河南岸没有什么流寇了,地盘尽被朝廷收回,这里被流寇盘踞多时,所有的地都荒了,无人耕种,饿殍遍地。 岳肃抵达洛阳,河南巡抚熊文焕亲自前来迎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仁兄。这位老兄名字叫作朱由菘,是福王朱常洵的世子,现在朱常洵已死,朱由菘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当初李自成打到洛阳,朱常洵因为身体太胖,没有逃得出去,他的儿子却是逃走了,跑到了开封周王那里避难。现在洛阳被收复,他当然是要回来了。…, 经过熊文焕的介绍,岳肃冲着朱由菘一礼,说道:“下官岳肃参见福王千岁。” “岳大人免礼。”朱由菘摆出一副王爷的态势,抬手示意岳肃免礼。 “多谢王爷。不想王爷亲自前来迎接,肃实在愧不敢当啊。”岳肃直起身来说道。 “岳大人为国讨逆,收复失地,自然值得本王相迎了。不过……”朱由菘开始客气,可话锋突然一转,又道:“洛阳前日被闯逆攻破,本王的父亲为国尽忠,而本王也是无奈逃到开封避难。可回来之时,却发现家中的土地已然沦入他人之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呀?” 岳肃让李如翰给流民分地,李如翰哪里知道这里的土地原先都是谁的,尤其是岳肃的命令很急,到了之后,就必须在第一时间给流民开据地契,分给土地耕种。要是慢了,使得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流民再反,岳大人便要了他的脑袋。所以李如翰到了地方,也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岳肃的吩咐做事,把洛阳周边的土地,全都分给了流民。 朱由菘是前天与熊文灿来洛阳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家的地都给了流民耕种,而且官府还开据了地契。这他哪里肯干,马上找到李如翰,让他把流民撵走,把土地都给自己腾出来。 李如翰不敢得罪王爷,但他更不敢得罪岳大人,这要是惹得流民造反,自己就得掉脑袋。于是,李如翰使出官场秘诀,把皮球踢到岳大人那里,只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你想要土地,就去找岳大人,你为难我这一个小官,有什么用。 他把球踢到岳肃这里,朱由菘得知岳肃今天来洛阳,所以跟着巡抚熊文灿特来迎接,想要问问这事,让岳肃把他家的土地给腾出来。而且是立刻、马上。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微笑,说道:“王爷,您说百姓占了您家的土地,不知哪里的地是您家的呀?” “洛阳一带的土地,都是我们福王府的。”朱由菘抬手画了个圈,大声说道。 #c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看谁狠 第一百六十九章看谁狠 “哦……”听了朱由菘的话,岳肃点了点头,淡定地说道:“王爷说这些土地都是您的,可有地契让下官瞧瞧。” “这个……地契……在闯逆打进城的时候,本王走的匆忙,哪里能顾得上地契,现在地契都被逆贼给烧了,哪里还拿得出来。”朱由菘开始吞吞吐吐,可跟着就拿出强硬的口气。 “王爷,您说地契都被烧了,那怎么证明这些土地都是您的呀。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若是您说整个河南的土地都是您的,下官是不是要把整个河南的土地都给您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你……岳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本王了……”朱由菘那也是养尊处优的主,什么时候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此刻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对岳肃是横眉冷对。也不称呼岳大人了,直接改呼姓名。 “我信不信王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李自成来的时候,王爷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土地,反而离开了呢?在下官率军到来之前,王爷为什么不向李自成讨要土地,非要等下官到来,要向下官讨要土地?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岳肃一句话,直接将朱由菘塞得无言以对,让他管李自成要土地,估计没等见面,就得让李自成给砍了。 不过朱由菘也是有脾气的人,见岳肃不给自己面子,当下就火了,大声叫道:“岳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不把那些地还给我,本王自会向朝廷讨要,到时皇上下旨,看你给不给!” “王爷请自便。”岳肃微微一笑,说完,不再理会朱由菘,径直向前走去。 看到如此场景,一旁的官员都懵了,实在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敢这么和王爷说话。不过一联想到岳大人以往的作风,似乎这也不算什么。 巡抚熊文焕有点傻了眼,可他明白一点,岳大人是不能得罪的,见岳肃从朱由菘身边走过,只能舍了朱由菘,陪同岳肃进城。在场官员纷纷跟着岳肃进城,没有一个理会福王千岁,只把朱由菘晾在原地。 朱由菘现在满肚子是火,牙关紧咬,在心底骂道:“岳肃,你给我等着。” “王爷,您消消气……”边上的一名随侍太监,看到朱由菘这般模样,连忙上前相劝。 “消气,我怎么消气。他岳肃竟敢我家的田地私自分了,还有没有王法,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我这个王爷。哼,我一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明天,不现在,我现在就写折子参他!” 通常来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很多有没有勇气反抗,可当遇到自己人时,却有着无穷的胆子。这位福王千岁,就是这样,当李自成打来的时候,吓得是落荒而逃,连王府也不要了,眼下收复失地,就要马上拿回自己的田地。 他能写折子参岳肃,岳肃当然也不能闲着,进到洛阳城视察一番,顺便派人到周边地方查看流民的安置情况,同时下令,调集粮食,安抚百姓,鼓励耕种,但凡没有土地的百姓,你现在可以随便找地方种地,每户四亩,地方官府给你开据地契,三年免粮。 这道政令发下去后,河南百姓是欢呼雀跃,更为要紧的是,赈济的粮食,也是慢慢到位,解决了很多问题。 当然,岳大人在回到自己大营之后,也没闲着,亲自写了道奏折,派人送往北京。 别看朱由菘写的折子,比岳肃早走,可岳大人的折子是走水路,由快船日夜不停抵达通州,然后快马送进京师,要比福王的折子,快上许多。 奏折一到内阁,马上轰动了整个北京。原来,岳大人这份奏折上的内容实在太狠了,先是悉数福王了罪责,刻薄寡恩,处处刁难河南百姓,最后致使百姓造反,迎接闯逆。若不是福王往日太过欺凌百姓,也不会搞出什么“福禄宴”来,把他给吃了。还有,现在河南刚刚收复,臣为了招抚流民,将无人耕种的土地,发给他们,可这个时候,福王却来抢夺土地,臣管他要地契,他不但拿不出来,还强词夺理,非要臣将已经分给百姓土地都腾出来给他。臣如果这般做,那些百姓势必再次造反,那时大好局面必然崩溃,臣无力镇压,只有辞官归隐了。臣认为,福王身为朝廷亲王,不思报效皇恩,只顾一己私利,其心可诛。不过他终究是先帝的叔叔,朝廷的亲王,在没有造反的前提,也不能把他如何。然福王千岁实在不太适合再在河南就藩了,否则难免会再起兵戈,希望皇上给他换一个地方。 阁臣们看到这份奏折,登时全都傻了眼,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送到司礼监,让太后自己拿主意吧。 眼下司礼监,邹义患病,不能出来管事,一应事务,全由刘名果接管。他一看到岳肃的奏折,先是冒了一身冷汗,给藩王调换封地,这哪是一个做臣子的该提出来的。 但岳肃既然上了这道折子,他也不敢能打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前往慈宁宫,交给张嫣。 张嫣现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不少,岳肃几乎是兵不血刃,收复大片失地,此刻就剩下一个李自成,等岳卿家兵进四川,估计也是手到擒来。 可身在这个位置,张嫣多少也有点头疼的事,那就是现在邹义病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要换一换,最有资格接任的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刘名果,一个是曹化淳。相比于曹化淳,刘名果当然更为合适,可以说,当年刘名果就可以直接接替魏忠贤,可硬被自己拦了下来,给了邹义。现在邹义不行了,自己总不能再摆刘名果一道吧。但是打心底,张嫣又特别希望由曹化淳来接班,真是为难呀。 此刻刘名果把岳肃的折子呈上,张嫣料想肯定是前线的事情,搞不好又是岳大人许了谁一些闲官,这等事情,准了也就是了。可当她翻看奏折观瞧,只看了一半,就傻了眼,等她把奏折看完,是半晌无语。 好半天,张嫣才说道:“刘卿家,岳卿家上呈的这个折子,你也看过了,你觉得如何?” 刘名果在过来的路上,就料定张嫣有可能问他会有什么看法,所以已经想好说辞。他躬身说道:“太后,奴婢以为,岳大人的提议倒是没错,岳大人已经将土地分给受招安的流民,如果强行索回,势必引起恐慌,搞不好会因为朝廷食言而肥,一旦再揭竿而起,对朝廷实在没有好处。可岳大人提请让福王迁出封地,难免有些过了,毕竟老福王刚刚过世不久,朝廷如此,太过令人寒心。奴婢想,朝廷只需敦促福王,严守本份,日后不得生事,也就是了。至于那些土地么,朝廷在别的地方,补给他一些,让他无话可说,应该就行了。” 他倒好,是两不得罪。这也不怪刘名果为难,他是担心,自己要是真的帮岳肃说话,给福王调换封地,太后一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对自己可没半点好处。太后不会去动岳肃,可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怕是再也轮不到自己的脑袋上。 张嫣听了这中规中矩的回答,微微点头,说道:“卿家说的很有道理,让朱由菘迁出封地,确实有些过分,毕竟他的父亲才刚过世不久,朝廷怎能如此。好吧,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刘名果退出慈宁宫,心中很是高兴,从张嫣的口气中,他听出张嫣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只要太后满意,自己也就稳当了。能够在岳肃与太后之前,左右逢源,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嫣确实对刘名果的建议很是满意,毕竟这件事情,实在太大,让藩王迁离封地,怎么能够从你岳肃嘴里说出来。如果朝廷准了,这个天下到底是你岳肃说的算,还是朱家说的算。 不过张嫣这人实在聪明,在满意的同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现在自己正好为选谁接任邹义为难,刘名果处事老道,也没有站到岳肃这一边,看来还是知道厉害,忠心皇家的,让他接任邹义,看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为了能够一碗水端平,张嫣想要听听曹化淳怎么说。于是,张嫣突然大声说道:“来人啊,到御马监把曹化淳给哀家喊来。” “是。” 殿外的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向御马监赶去。到了御马监值房,把太后宣见的话转达,请曹公公过去。 曹公公那也是狐狸,听说太后宣见,马上猜到,有事发生。他随即从怀里摸出两片金叶子,塞进小太监手中,说道:“贵柱呀,拿去买点点心吃。” 小太监贵柱一见到是金叶子,跟着就是眉开眼笑,“曹公公,这小的哪里受得起呀。” “拿着拿着,跟我气什么。走,前边带路。”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那小的就多谢曹公公了。” 贵柱在前引路,领着曹化淳前往慈宁宫,见半路没有外人,他连忙靠到曹化淳身边,又极低的声音说道:“曹公公,适才刘公公给太后呈了一份折子,好像是岳大人送来的。具体什么事情,小的不太清楚,但隐约听到福王,还有什么调换封地的事。看刘公公出来的时候,一脸笑容,似乎很是高兴。” 对了,突然想起一个事,吴巡抚昨天不是去考车票么,不知过了没有?若是那考官还敢让吴大人不过,那你就报出本帅“岳剃头”的字号。ww 第一百七十章 蓄谋 第一百七十章蓄谋 “哦……” 听了贵柱的话,曹化淳沉吟一声,他随即马上问道:“关于福王,那你可知刘名果具体说了些什么。你不要急,听到多少就说多少,咱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现在正是自己和刘名果较劲的时候,自己去岳肃军营传了两回旨意,并将两拨降将带回北京,事情做的很漂亮,张嫣很是满意,在争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事情上,占到了先机。 可他听话这件事后,难免有些紧张起来,岳肃呈递的折子,除了封官许爵之外,应该就是一些大的事情,才能劳烦到太后。这件事情既然关系到福王,肯定不能小了。 “好像有一句是请福王迁出封地……未免有些过了……严守本份……以后不得生事……小人离得远,有些话听不清,大概就听到这几句……”贵柱小心地说道。 “这是刘公公说的,还是太后说的?”曹化淳问道。 “是刘公公说的。” “哦。”曹化淳点点头,跟着又从怀里取出四片金叶子,塞进贵柱手里。“那之后太后和刘公公又说什么了?” “后面的话,小的真没听清,不过好像也没说什么,在刘公公在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就出来了。”贵柱答道。 “你做的很好。”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多谢曹公公夸赞。” 接下来,曹化淳也不再去问什么,不一会功夫,二人来到慈宁宫。曹化淳进殿参见太后,见过礼数,老老实实地站在下面。 “曹卿呀,今天岳卿家上了份折子,哀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你帮哀家瞧瞧,看哀家该如何处置。” 说着,张嫣将岳肃的奏折拿了起来。 因为殿中再无他人,曹化淳只能自己上去将奏折接过,然后退到原地,再展开观瞧。 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曹化淳心中“咯噔”一下,原本来听贵柱讲完之后,他已经猜到大概的情况,十有是岳肃上本请皇上将福王调离洛阳封地,迁到别处。如此大事,由一个外官提议,实在太可怕了,最轻也会被人说是恃宠而骄,要是重的话,被人说是越权,也很有可能。 如果自己若是没有从贵柱那里得到消息,探听到刘名果的回答,他的说辞一定会和刘名果一样。可现在自己知道了刘名果的说辞,要是再和他说的一样,岂不是显不出自己的水平了。要想在太后面前显出自己的眼光,得到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自己提出的建议,必须和刘名果不同。 意见向左,那就是赞成岳肃。来的路上,曹化淳就在思量,自己该怎么说。作为老江湖,他的言辞必须要让太后觉得在理,同时还要觉得自己是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如果做到这一点,太后再同意了的话,就会达到他的第二个目的,在外人眼中,自己肯定会是和岳肃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而岳肃可以扳倒亲王,那在朝廷的地位,便可以说是真正的如日中天。 试想,一个外臣可以参掉藩王,这是何等的力量。 “太后……给藩王调换封地,这等事情……可以说是皇家的是……奴婢一个下人……实在不敢胡乱建议呀……”曹化淳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也是宫中老人,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远胜我这个妇道人家。哀家也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但说无妨,不管你怎么说,哀家都恕你无罪。”张嫣用平和的声音说道。 对于曹化淳的谦逊,张嫣还是很满意的。 “这事该怎么说呢……”曹化淳故作为难之色,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岳大人在折子上说的也没错,刚刚安抚的流民,不能让他们再闹起来,否则的话,对朝廷实在是有害无益。还有已经分给百姓的土地,也不能福王说是他的,就是他的,要有地契为凭,才是真格的。还有这‘福禄宴’的事,奴婢也听说了,应该真是福王逼迫百姓逼迫的太狠,所以才会这样。现在的福王,要是留在洛阳,可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岳大人率军入川,那些流民因为痛恨福王,再行闹起来,冲进洛阳,将现任福王给……” 说到这里,曹化淳便不再说话,脸上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张嫣倒是和颜悦色的点点头,曹化淳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曹卿,你说的也对,岳卿刚刚收复洛阳,人心不稳,一旦他率大军离去,再出变故,对福王确实不利。可若让他迁移封地,是不是也有些过分呀?” “太后,请福王迁移封地,其实也是为福王的安危着想,想来福王千岁也会理解朝廷的一片苦心。谁都不知道,岳大人离开洛阳之后,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就好比以往,流寇受抚后再反,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为社稷计,为福王的安危计,奴婢以为,还是让福王暂时避一避的好。”曹化淳再次小心地说道。 “这样也对。只是不知,让福王迁到哪里好呢?”张嫣问道。 “这个……奴婢实在不敢妄言……”曹化淳老实地说道。 “好吧,让哀家再考虑考虑。你先退下吧。”张嫣说完,靠了椅子上,闭上眼睛。 “是,奴婢告退。” 曹化淳深深一躬,小心地退出大殿。 现在的张嫣,在听了曹化淳的这番话后,实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开始他还觉得刘名果的话在理,可现在,似乎曹化淳的话更为在理。左右为难呀。 她这边难以抉择,而眼下的北京城内,却已经轰动了。 岳肃上本请迁福王封地的奏折,如流星赶月的速度,传遍整个北京,京城的街头巷尾,酒馆茶社,全都议论起这件事情。为什么这消息传的这么快,自然是有人向外泄露。 本来么,不管是什么样的折子,几乎进了内阁之后,不用多久就会传出来。谁参谁,谁骂谁,很快就能搞的是满城皆知。谁叫这奏折不是直接递给皇帝,要先经过内阁和司礼监呢,经过这么多人的手,走漏点风声,很是正常。 “岳肃现在也不像话了,连皇家的事都敢管,这次太后若是准了他,日后朝廷还不得是他的一言堂。本来他就够嚣张了,现在又肃清河南与陕西的流寇,声势更甚,等到四川平定,估计就没人敢和他争锋了,我等还不得被他压死。韩大人,这等事情,您可一定不能坐视不理呀,否则的话,以后偌大的天下,哪还有我等说话的份。” “就是、就是……敬兰兄说得对,这次咱们万万不能再让岳肃得逞了,不然,我等正义之士,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 首辅韩爌的府上花厅之内,东林党的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抨击岳肃,表示绝不能让岳肃这次得逞。 “你们说的这些,老夫都明白,可是岳肃兵不血刃,收复河南与陕西,恩宠正隆,封官许爵,太后都是言听计从。估计这一回请福王调换封地,太后也会答应。我们硬参岳肃,那是没有用的,除非想到什么别的法子。”韩爌颇为为难地说道。 “韩大人,下官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说话之人,名叫朱大典,字延之,乃是都察院的一名六品经历。 “延之,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韩爌问道。 “现在岳肃风头正劲,就如大人所言,兵不血刃,收复河南、陕西。太后对他言听计从,封官许爵,样样答应,等到他消灭了李自成,回到北京,肯定更无我等立足之地,首辅一职,也肯定会落入他手。所以,下官以为,不能再让他如此做大了。但大人也说了,咱们硬参他,肯定没用,必须想个别的法子。现在岳肃招安的那些降将,已经入京,岳肃说过,要保他们平安,这么做,当然也是给他身边的那些流寇首领看的。下官在想,如果朝廷要是把这些人给杀了,那些还跟在岳肃身边,做着升官发财梦的流寇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呢?”说到最后,朱大典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杀了这些刚受招安的闲官……”韩爌沉吟一声,说道:“他们可是皇上下旨封的官员,而且已经在旨意上言明,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朝廷岂能轻易食言,唯一的法子,就是抓到他们的把柄。然而,这帮人都是闲置,每天也没用做什么事,不做就不错,哪里有那么容易对他们下手呀。” “下官听说,这些流寇,家中都有不少财帛,皆是以前抢掠而来,属于不义之财。下官还知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向爱财,而且他的大舅子刘五寿还死在岳肃的刀下,对岳肃是恨之入骨,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报复,一直隐忍。如果……让锦衣卫出面,随便扣上一顶帽子,给杀掉,那……”朱大典冷笑起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就怕骆养性没有那个胆量呀。如果太后答应了岳肃迁移福王封地之事,料想骆养性更加没有那个胆子了。”韩爌深吸一口气,然后喃喃地说道。 “大人,关于福王迁移封地的事,下官倒是有个法子。”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感谢大家对小翼的打赏和投票。ww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争锋 “子狱,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此刻站出来说话的官胤员,名叫高宏图,他字子狱,现任太仆寺少卿,官胤职不大不小,是正四品。 “韩大人,下官以为,让福王调换封地,此事绝非小事,现在皇上年幼,太后终究是外姓人,不敢专断,现在定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当如何?咱们只要一起上本提议,说老福王为保洛阳而殉国,而朝胤廷却在这个时候,将福王的封地远迁,实在令人心寒,令死者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且现任福王并无过失,你不过是想追回自己的土地罢了。虽然他手里的地契已经没了,但是当年神宗皇帝赐他封地之时,户部不还留有副本么,取出来不就知道那些地是他福王的。虽然这些年福王肯定也买了不少地,不止原先封的那么多,可咱们能把他找回来的,也就这些了。”高宏图笑了起来,又道:“只要把原先的土地找回来,岳肃就无话可说,下旨让岳肃把地还给福王,不就行了。” “子狱,你这话说的虽然不错,可岳肃在奏折上说的明白,那些土地已经分给那些受招安的流寇,如果让他们现在把地腾出来,搞不好会酿成不小的纠纷,一旦再闹起来,那就不好了。。”韩爌摇头说道。 “再闹起来不是更好么,岳肃说三年平寇,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多,眼瞧着只剩下李自成一家,如果不出点岔子,三年内定然平定。可是,如果让他平定了流寇,回到朝胤廷,那他的气焰岂不是更嚣张,更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我们现在,本来就没有什么说话的份,那时更得被他踩死。下官看,让流寇再起来,把岳肃平了,朝政才会重新落入正义之士的手中。有这些正义之士主持朝局,想要把那些流寇剿灭还不容易么。”高宏图微笑地说道。 “嗯……说得有理……”韩爌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明天就一起上这么一道折子,先试探一下太后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一道道本章送进内阁,由内阁转交给司礼监。折子的内容,正如韩爌、高宏图所议,反胤对让福王迁离封地,在户部有当年神宗皇帝赏给福王封地的副本,取出来瞧瞧,哪里的土地是福王的,现在还给福王也就是了,如果其中有被受招抚流民所占,你岳大人给他们挪一挪不久行了,凭什么让福王迁离。人家福王也没什么过错,即便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你岳肃一个外臣来管,自有皇上决断。 这帮人的折子送到,紧跟着福王参岳肃的折子就来了,内容是岳肃居功自傲,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却取豪夺,霸占他的土地,显然是有不臣之心。这等奸佞,朝胤廷绝不能再让他带兵,否则长此以往,这大明朝还姓不姓朱。 见到东林党的官胤员和福王上的折子,岳党的官胤员岂能坐视,马上动笔,写折子对骂。内容也很是义正辞严,批驳东林官胤员居心叵测,现在流寇刚刚安抚,朝胤廷一旦出尔反尔,流寇很有可能再闹起来,甚至不再相信朝胤廷,与朝胤廷兵马拼死决战。那个时候,大好局面必然崩溃,民胤心尽失,古语云:得民胤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去民胤心,我大明朝危矣。…, 司礼监的刘名果看到这一道道折子,是一阵苦笑,跟着将所有人的折子,一并搬到慈宁宫,请太后定夺。 最先呈给张嫣的折子,自然是福王的奏折,张嫣看过之后,多少也觉得有些道理。她本来就是疑神疑鬼,即便先前肯定了岳肃,但是现在,也认为岳肃管的实在有点宽了,福王的事,那是皇上的家务事,你一个外臣,官这事做什么。你担心把土地从受抚流民手中索回,令这些流民对朝胤廷不满,再行作乱,那是不错,你有事说事,提什么让福王迁移封地啊。 跟着,张嫣又看了东林党官胤员与岳党官胤员的奏折,身处高位,这种口水战她已经见多了,而且她最烦的就是这档子事。你们都是有学问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咬文嚼字,引经据典,骂人甚至不带脏字。但老这么玩,谁都得了。 “闹死心了,这才消停了几天,又整出这么多事来。刘名果,哀家看,就按照你昨天说的办吧。让福王继续留在洛阳,神宗皇帝不是赐给福王两万倾土地么,把地契副本交给岳肃,如果已经分给百胤姓的,就不用索回了,如果没分给百胤姓的,就还给福王。然后,让他再从别的地方,划点土地,给福王补上,也就行了。”张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奴婢遵旨。”刘名果连忙躬身应道。 “好了,将这些折子都拿回去吧,留在这里,让哀家看着心烦。”说完,张嫣摆了摆手,示意刘名果下去。 “是,奴婢告退。” 刘名果赶紧让手下的小太监将一堆堆奏折带走,离开慈宁宫。 出得慈宁宫,刘名果的脸上不禁洋溢出笑容,回到司礼监,就按照太后的意思拟旨,然后交给内阁,最后发给岳肃。 这道旨意一下来,东林党人高兴起来,这次和岳肃交手,是自己取得了胜利。看来太后也不是对岳肃言听计从,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飘香院,京胤城有名的青楼之一。在北胤京胤城内的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在他们眼中,去泡青楼,属于一种风胤流韵事。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向自命风胤流,所以特别喜欢这种之所,而飘香院,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只不过,他去泡青楼的时候,总喜欢一身文人打扮,让人瞧不出他是一介武夫。 以他的身份,正常来说,肯定是要进楼上包厢的,可骆养性有一个爱好,这可能当特胤务当久了,养成的习惯。但凡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喜欢先过去坐一会,听听别人都在谈什么,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然后再进包厢。 今天也不例外,捡了个人多的地方,选了张桌子坐下。先是点了些干果茶水什么的,然后叫了两个姑娘,算是打茶围。在骆养性身边,跟着两个锦衣卫的小旗,也是他的保胤镖,骆养性让他俩在一边坐着。 这功夫,他突然听到相邻的桌子那里,传来嬉笑的声音,两个青年文士正在和两个姑娘在调侃。 “你刚刚说京胤城有四大惹不起,还有四大熊蛋包,这四大惹不起已经说完了,该说这四大熊蛋包了。我们姐妹好想知道,这京胤城内谁最熊呀。”一个姑娘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这四大熊蛋包么,说之前你得先让我亲一下。”青年文士调笑地说道。 “你可真坏……总是想着占人家便宜,不过谁叫我想知道呢……那就只能从你了,不过你亲了人家之后,可不许再卖关子……”姑娘说着,故作娇羞地闭上眼睛。 “当然、当然……品了杏儿的香胤唇,岂能再食言而肥……”青年文士搂过边上的姑娘,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坏笑地说道:“好香、好香……” 杏儿仍故作娇羞,嗲声嗲气地说道:“亲也亲过了,你现在能说谁是京胤城的四大熊蛋包了吧。” “好、好……我现在就说……”青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这京胤城第一个熊蛋包,自然非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莫属了……” 这话刚一落定,坐在骆养性身边的两个小旗登时就火了,说话间就要站起来。骆养性看在眼里,赶紧递给二人一个眼色,示意二人不要妄动。 跟着,就听叫杏儿的少胤女用不信的语气说道:“你就会说笑,这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天子近臣,北胤京胤城内,何人敢得罪他呀?虽说和你适才说的四大惹不起相比,略显逊色,但在北胤京胤城内,也是跺一脚乱颤的人物了。” “这你可别不信,为何说他是第一熊蛋包,我可是有根有据。这个骆养性,他有一个大舅子,原先任四川总兵,你说这样的人物,可有人敢得罪?”青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 “这谁敢得罪呀?且不说有锦衣卫指挥使在背后撑腰,光是总兵这么大的官,也是只有人奉承,没人敢去惹呀……”杏儿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正常说是这样,可是,这位总兵大人,在四川上胤任之时,却被人家给一刀砍了。这若是请旨杀的,倒还罢了,可是,人家连旨意都没请,就直接把人给杀了。有句话叫打狗还看主人呢,一个总兵或许不算什么,可锦衣卫指挥使,用你的话说,那是天子的近臣,人家照样不给情面,你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当的憋屈不憋屈呀?”青年文士再次笑着说道。 “若是这么说,确实有些憋屈了,只是不知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直接把一个总兵给咔嚓了呀。我听说,二品以上的官胤员,以便有尚方宝剑,也不能先斩后奏呀。”杏儿纳闷地说道。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挑唆 “杀人的当然是岳肃岳大人了。[更新]” 听了杏儿的话,青年文士淡笑地答道。 “你说的原来是‘岳阎王’呀,用你的话讲,他现在是京城第一惹不起的人,有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那还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么。杀个总兵,算得了什么呀。我可听说过不少关于‘岳阎王’的故事,说是以前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叫那个……什么名字来着……一时给忘了,反正很有来头,还是先帝ru母的儿子呢,不照样让‘岳阎王’打的没有脾气。”杏儿悠然地说道。 “你说的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他虽然让岳肃给打了,却一直在伺机报仇,只是运气不佳罢了,和现在的骆养xing相比,要比他有血xing多了。你看着骆养xing,平日里像是高高在上,其实胆子比谁都小,最是软弱好欺,是所有的锦衣卫指挥使中,最熊蛋无能的。明知现在天子年幼,受岳肃摆布,他身边天子近臣,却不敢ting身而出,只会做缩头乌龟。大舅子被岳肃杀了,都不敢站出来放办个屁,纯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说到这里,青年文士竟然笑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同桌的另外三人也都嬉笑起来。 紧跟着,青年文士又开口说道:“你们的消息,一向最为灵通,也应该听说了,岳肃上了一份折子,请皇上批准,让洛阳的福王迁离封地。” “嗯……”杏儿和另外一个姑娘都点了点头。 “他岳肃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是一个外臣,皇上的家务事,他都敢管,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可即便如此,朝中还有无数人跟着附和,那骆养xing也就是明哲保身。好在朝中也是有正直之人的,一听一班手无缚ji之力的文官,ting身而出,回护皇家尊严,在他们的力ting之下,才没让岳肃得逞,由此可见,皇上和太后还是知道岳肃为人的,也知道岳肃的险恶用心。怎奈朝中的正直之士实在太少,又没有几个人敢于和岳肃做对。唉……” 说到这里,青年文士又叹息一声,接着才道:“要是思恭将军还在,那就好了。” “思恭将军是谁呀?”杏儿很是配合地问道。 “思恭将军就是这骆养xing的父亲,前锦衣卫指挥使。唉,一说到思恭将军,再看看这骆养xing,简直就是虎父犬子。思恭将军在位时,不畏jiān党,专与魏忠贤等一干jiān佞作对,虽然最后被小人算计,但也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唉……唉……虎父犬子……虎父犬子呀……”青年文士说完,跟着是连声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公子,刚听你的口气,怎么像在说岳大人是大jiān大恶之徒似得。在北京城里,哪个不说岳大人是青天再世,百姓的父母。而且现在,还为了肃清流寇,亲自率兵上阵,听人说,岳大人这次南下,还是带着棺材去的,若是不能剿灭流寇,他自己也不回来了。”杏儿千声细语地说道。 “这才是岳肃的高明之处,他故作清廉,其实不过是收买人心。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岳父是武昌李家,这李家富可敌国,多少钱没有,他需要贪墨么。人到了如此位置,要的就不是钱了,而是名声和地位。哪个人没有野心,但岳肃的野心要比任何人都大,不过是将人méng在鼓中。好像他这次率军攻打流寇,其实根本没有打过什么仗,就是仗着皇上对他的信任,到处封官许爵。他许出的那些官位,已经有近千个了,要是这班平寇,还用得着他么,换谁不行。以前的官员,因为没有他的权利,所以不敢许那么大和那么多的官位,要不然的话,不也早把那些流寇给招安了么。”青年文士说道。…, “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听说现在好多人都到京城来当官,都是岳大人招安的流寇头子。前两天,还有人来过,好像姓张,官还ting大。这人出手极为阔绰,一下子就赏一百两银子,我现在还纳闷呢,不是说流寇是因为吃不上饭才造反的么,他们哪还的这么多银子呀?”杏儿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些流寇头子的银子,当然都是抢来的。这些年,他们到处抢掠,秦王、福王、蜀王等一干王府,都被他们抄了。你想呀,这些王爷府上,哪个不是金山银海,流寇现在手里的银子,能少了么。一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岳肃在招安他们之后,为什么不追回他们当年的抢掠所得,这些金银珠宝可都是王府的,说白了,也就是朝廷的。岳肃任由他们将这些数不清金银财宝带走,还给他们高官厚禄,这是何等居心。”青年文士说道。 “是呀,经公子您这一说,小nv子也觉得有些古怪,传闻岳大人眼里不容沙子,这些流寇既然归降朝廷,往日的抢掠所得,就该jiāo给朝廷,怎么还能留在他们那里。怪事、怪事……”杏儿故作不解地说道。 “你听说再给你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了,不过这话,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你们听完,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再跟他人提起。”青年文士故作神秘地说道。 “公子,您就放心吧,我们做这行的,一向都是守口如瓶,不管听到什么,转头就会忘了。”杏儿昧着良心说道。 为何说是昧着良心,因为他们干这行的,嘴巴是最不牢靠的,除了陪酒、卖身之外,还靠出卖一些消息赚钱。 “那好,这样的话,我就说了。其实呀,我一直都在分析,以岳肃平日里的为人,为什么会干出这等事。后来我仔细研究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这肯定是岳肃故意为之。他和那帮归降的流寇,暗地里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个协议要是说破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岳肃保留他们抢来的财物,他们以后要为岳肃做事。别看这些归降的流寇,在京都任些有名无实的官职,可架不住人多呀,哪里都有他们的人,一旦日后岳肃登高一呼,这帮人肯定都会站出来。光官员都近前的,更不要说是手下的流寇,还不得几十万。岳肃现在还管着不少朝廷兵马,再得这些流寇襄助,不管是哪天,突然打回京城,有那些降将做内应,北京城还不是唾手可得。他本身位高权重,皇上又年幼,还不是任他摆布,往小里说,他可以随便行废立,立更为年幼的藩王为帝,挟天子以令天下;这要往大里说,他甚至可以让皇上行……禅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压得很小,也就本座上的人能够听得到。但是,骆养xing是干什么的,听了前句,便能猜出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听了这番话,骆养xing也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又听杏儿惊讶地说道:“不会吧……要是那样……岂不是太……可怕了……” “唉……谁说不是,我虽然看出机关,怎奈我一介布衣,却也是有心无力啊……”青年文士再次叹息起来。 “你在京城应该也认识一两个官员吧,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请他们写信,告诉皇上,让皇上把岳肃给招回来。再不济,也得小心提防呀。”杏儿连忙说道。…, “唉……你当我没有么,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岳肃是托孤之臣,在京党羽众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了他的毒手。生死是小,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 说到这,青年文士抓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之酒是一饮而尽,看他那副样子,还真有点是有志难书,报国无mén。喝下这杯酒,他才接着说道:“眼下皇上年幼,大多事情都是由岳肃做主,太后虽然对他也是小心提防,怎奈此事天下动làn,不得不对他大加依仗。我曾对我的一个朋友,都察院经历朱大典说过此事,哪怕朱兄一向正直,却也不敢给皇上写折子说明此事。” 说完,青年文士又是连连摇头,自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照你这么说……那就……那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杏儿故意问道。 “法子也不是没有,朱兄曾对我说,太后只是无奈,才不得已重用岳肃,如果真的有他造反的真凭实据,太后一定会下旨罢了岳肃,将他拿回京师问罪。可这,只是我的分析,怎能当作凭据,以岳肃现在的地位,如果没有铁证,是根本不可能将他扳倒的,甚至还会被他倒打一耙,丢掉xing命。朱兄说,唯一的法子,就是有一名位高权重,且能执法的官员出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京中的降将拿下,严加审问,审出罪状与口供,得了证据,jiāo给太后,一定可以将岳肃这大jiān臣扳倒。不过,我和朱兄选了一圈,也没有找出合适的人来,东厂的邹公公一向正直,不畏强权,忠心皇上,由他出面,最为妥当,可他竟然得了重病,怕是不行了。顺天府尹虽然也有这等权利,可他是岳肃提拔的人,而且对岳肃畏之如虎,如何找他,他马上就等将我等出卖。至于说刑部,就更别提了,那可是岳肃的地盘。难呀、难呀……”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确实难呀,在这京城,想要找出敢和岳肃叫板的人,估计真没有两个,要是那位东厂的邹公公没病,找他或许还行。对了,东厂……和东厂齐名不是还有锦衣卫吗?如果能请锦衣卫出面,把人抓了,审出口供,不就可以扳倒岳肃了么。” 杏儿故作明白地说道。 “这话说的容易,我先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是京城第一熊蛋包,他哪有这个胆子和岳肃做对呀。连大舅子被岳肃杀了,他都不敢放半个屁,更不要说是和岳肃斗了……” 他的话刚说到这,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文士说道:“岑兄,凭咱们这种人,是根本斗不过岳肃的,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在岳肃眼里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好了,还是不要再说了。喝酒、喝酒……” “好,咱们喝酒……” 他们的话,邻座的骆养性是全都听在耳里,此时此刻的他,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来。在前不久,岳肃刚刚出征之时,府内的下人曾经捡到过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岳肃这几年来故意养贼,令直隶、山东、山西的兵马按兵不动,坐视流寇做大,乃至称帝,到了关键的节骨眼,他才亲自出征,其用心险恶,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骆养性当初看了这封信,也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就拿着一封匿名信去告岳肃。自己的小舅子被岳肃“咔嚓”了,骆养性不是不恨岳肃,也不是不想报仇,可报仇是要有实力的,自己虽说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看起来威风,但若真的和岳肃对着干,岳肃随便抓他个小辫子,亮出铡刀就能把自己给办了。那可是杀人不用请旨的东西,想想那三口铜铡,骆养性只能全当没看到。 今天,他竟然再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不禁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有机会报仇的。ish它妈的,什么叫京城第一熊蛋包呀,老子也要让你们看看,老子是有脾气的,谁敢得罪老子,老子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是岳肃,也是一样。 如果自己真能扳倒岳肃,到那时,自己的名望便会达到顶点。锦衣卫一直都是被东厂压着,唯有在陆炳担任指挥使的时候,才扬眉吐气一把。老子也要太保,等到扳倒岳肃,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锦衣卫,瞧不起老子。 他自己倒是一时间雄心勃勃,可寻思一会,也觉得不妥。就凭这小子的一些推测,老子就去玩命,脑子有病呀。不过他刚刚不是说,和都察院的经历朱大典商量过这事么,那好呀,老子就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事。 朱大典是东林党人,作为特务头子,骆养性当然知道,东林党的头子韩爌是首辅,但却被岳肃压着,自己如果能够和东林党合作,扳倒岳肃,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定这个主意,他叫一名小旗过来,低声吩咐的,“给我盯住那桌的两个人,找到他们的住处,到了深夜,带回我的府上。” “是……” 现在的骆养性,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在这里玩了,喝了两口茶,直接算账走人。 再说那两个青年文士,似乎玩的很有兴头,喝了不少,将近三更时分,才离开飘香院。他俩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到了家门口,还没等叫门,锦衣卫是直接上前,把人摁住,堵上嘴巴,带回骆养性的府上。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家中必然有地牢,此刻的骆养性,正坐在地牢之内等候。锦衣卫将两个青年文士押入地牢,然后将塞住嘴巴的破布拿出,一能够说话,二人便大喊大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因为抓他的锦衣卫并没有穿飞鱼服,只着便装,二人也不知对方是做什么的。ish “凭什么抓你们,见了我们东家,你就知道了!”锦衣卫推推搡搡,将二人带到里面。 很快,见到坐在地牢最里面的骆养性,押着二人的锦衣卫抬腿一脚,将二人踹翻在地,跟着躬身说道:“东家,人已经带来了。” 骆养性满意地点点头,瞧着趴在地上的二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呀?” “我家岑宗万!”“我家孙疏才!有什么事吗?” “岑宗万,孙疏才……呵呵……”骆养性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说一说吧,你们今天在飘香院都议论了些什么事呀?” “飘香院……我们今天没有去过飘香院……”岑宗万说道。 “没有去过?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呀,还敢当着老子的面胡说八道。好呀,来人啊,让他们尝尝在老子面子撒谎的滋味!”骆养性猛地大声说道。 “是!东家!”侍立一旁的锦衣卫立刻在一边拿过皮鞭,沾上了水,作势就要打。 看到对方二话不说,便要动手,岑宗万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慢!” “哦?愿意说实话了?”骆养性对手下人摆了摆手。 “哼!你应该是岳肃的人吧,真没想到,你的眼线竟然是满城皆是。好吧,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岑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刮,你们就来吧!”岑宗万视死如归般地说道。 “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岑兄认了,还请不要难为我们的家人!”孙疏才也是慷慨降地说道。 “我不是岳肃的人,我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京城第一熊蛋包!”骆养性冷冷地说道。 “你……你是骆大人……”岑宗万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 “不错,本督正是骆养性。”骆养性说完,便用森冷的目光,逼视着二人。 “呵……”听到对方承认是骆养性,岑宗万不禁轻笑起来,他慢慢站起身子,一旁锦衣卫随想将他摁住,但骆养性摆了摆手,他们也就作罢。 ’宗万起来,昂首挺胸,也紧紧盯着骆养性,突然大声说道:“骆大人,我二人确实说了得罪您的话,但那些话难道说的不对么?虽说岑某早就听说过骆大人一向睚眦必报,却也是欺软怕硬……” “你说什么?不想活了吗?”“它妈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旁边的锦衣卫听了这话,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大骂起来。看那意思,只要骆养性一声吩咐,就能将岑宗万大卸八块。 若是平时,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骆养性早就下令开打了,最轻也得是个掌嘴。但是今天,他却忍住了,仍然对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造次。 见锦衣卫没了动静,岑宗万接着大声说道:“骆大人有仇必报的性格,谁都知道,但是,岳肃明明杀了你的大舅子,你却连办个屁也不敢放,难道还不叫欺软怕硬吗?锦衣卫是天子亲兵,理应事事想着皇上,可这一次,岳肃竟然插手皇上的家事,如此大逆不道,骆大人可否上本弹劾呀。呵呵……要不然朝中的那些忠义之士,挺身而出,估计岳肃又要得逞!他这次敢要求给藩王调换封地,下一回,搞不好就要换皇上了!我等卑微之人,尚且敢义正言辞,直斥岳肃,可骆大人这等位高权重之人,却只能苟延残喘,仰人鼻息。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啪!”“啪!”“啪!” 骆养性听了这番话,连击三下手掌,说道:“你说的不错,真的是义正言辞呀。那本督现在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岳肃有不臣之心,又有什么证据呀?空口胡说,谁都可以,可若是摆到台面上做实事,就凭你,行吗?你说本督是京城第一熊蛋包,欺软怕硬,苟延残喘,仰人鼻息,既是天子近臣,却不忠心皇上。来来来,咱俩换个位置,你来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做。怪不得有一句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本督要是一无所有,和你一样,本督也敢去说,大不了丢了脑袋就是。可我骆家是世袭的锦衣卫,祖祖辈辈立下多少功劳,才有今天。这些岂能在我手中毁了!” “大人此言倒是不错,大人既然能够如此说,想来也是一心为国,一心为了皇上江山社稷了!”岑宗万说道。 “那是自然,我骆家世受皇恩,对皇上岂能不是耿耿忠心!”骆养性咬牙说道。 “若大人果有一片忠君报国之心,那岑某不妨对大人再说几句。我和朱兄早就商议过了,想要扳倒岳肃,并不苦难,万事俱备,欠的只是东风。那岳肃,反迹已然明显,想要证据,从那些降将口中,定能得到。到时以迅雷之势,审出口供,呈给太后,以太后的睿智,定可从总总迹象上面看出岳肃的谋反之心!”岑宗万说道。 “你说岳肃反迹明显,那本督还真想听听,都有哪些反迹,你要能够能让本督信服,本督马上就敢派人去将那些降将抓了!”骆养性也不含糊,大张旗鼓地说道。 ww 第一百七十四章 铲除奸佞 第一百七十四章铲除奸佞 “说岳肃想要谋反,这反迹可不是一点半点。咱们就从前两年流寇肆虐,岳肃签军令状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流寇的声势还不比现在,不过是萤火之光,岳肃若真的有心剿灭,大可当时就披挂出征,不出一年功夫,应该就能肃清流寇。但他当时没有这么做,只立了个军令状,说三年内肃清流寇,然后以此名目,开始官员调动。很快,山东、山西、宣府、大同、湖广等地的兵马,便皆在其掌握之中。这么多的兵马,若是前去剿匪,流寇岂能在短短时间就攻陷四川、陕西、河南等地。可岳肃却一直按兵不动,只叫这几处人马守住自家地盘,其他一概不管,任由流寇做大,这是何等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岳肃养寇自重,现在才出兵攻打流寇,一出马就连战连捷,招降众多流寇,有这本事,为何不早为皇上排忧解难呢?呵呵……” 说到这里,岑宗万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如此种种,岂不叫人怀疑,如果我猜的不错,等岳肃肃清李闯之后,还会有不少流寇官员到京为官,其声势必然更重,到时提兵回京,由岳党官员与那些流寇降将为内应,里应外合,夺取大明江山,估计也费不了多大周折吧。” “这个……”听了岑宗万的讲述,骆养性也觉得不错。事情明摆着,确是如此。你岳肃既有招抚流寇的本事,那流寇势微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让朝廷这两年劳师糜饷,不少王爷都遭流寇屠戮,若说你岳肃真的一心为国,那就早该出兵。 “骆大人,世人皆称岳肃为青天,但他真的就是清如水、明如镜么,我看也不尽然。就说这些入朝为官的流寇降将,哪个不是身家巨富,他们的家产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抢掠所得。那岳肃为何视而不见,任其中饱私囊,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谁人会相信。还有,这些降将既然已经家财万贯,岳肃为什么还让皇上再另行赏赐,每人赏白银两万两,朝廷的国库本就空虚,这么多官员,每人赏两万两银子,可以说是让国库雪上加霜。他岳肃身边,还有不少降军没有赏赐,等到过些时日,他再行为那些人讨赏,是不是想一次性把国库掏空。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呀……” 这岑宗万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没说出一样,都戳进岳肃的骨髓,哪怕岳肃现在在此,怕也是有口难辨。 “你说的不错,这岳肃确实用心险恶。我骆家世受皇恩,现在既然看出岳肃有心造反,怎能坐视不管!”骆养性点了点头,右手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骆大人,您若真的有心为国除奸,岑某愿收回先前所言,在此为大人磕头认错。”岑宗万倒是光棍,把话说完,便行跪倒在地,给骆养性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但骆养性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不是你一个平头百姓,随便说上一番,磕上几个响头,就能把他挤到台面上的。有心报复岳肃是不假,但也得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骆养性看到岑宗万跪下磕头,连忙说道:“岑先生快快请起,不必气,过往之事,让他过去就是。本督看岑先生也是忠义之士,对先生很是欣赏,先前听先生说,与都察院经历朱大人交情深厚,还一同商量过锄奸之事,我看不如这样,还请您明天走一趟朱大人的府上,请他到我这里当面商谈。” 不管怎么样,也得探探你小子的底细,不能你说你和朱大典交情深厚,那就交情深厚,你把他请到我这里,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谈谈,商议一下对策,要是真的可以,咱们再说。朱大典终究是东林党的人,若是能把韩爌请出来撑腰,胜算不是还能大点。 ’宗万似乎也料到骆养性会如此,他马上说道:“我和延之兄交情深厚,时常提及此事,长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大人这股东风来了,延之兄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非常。那好,我明日便往延之兄的府上走一趟,请他到大人府上一叙。” “如此最好。来人啊,快给这二位先生安排房间,好生伺候。二位先生,今天晚上就请委屈一下,住在本督的府上吧。”骆养性笑呵呵地说道。 “如此就叨扰骆大人了。” 骆养性把岑宗万二人扣在府上,也是性格谨慎,天知道这两个小子到底是不是和朱大典有关系,万一是岳肃的人来套自己怎么办。岑宗万似乎也想到现在不能完全令骆养性相信,悠然自得的答应下来。 到了第二天,骆养性白日里照常到锦衣卫衙门上班,傍晚时分回家,才让人陪同岑宗万前往朱大典的府上,请朱大典过府用饭。 朱大人还真痛快,见岑宗万来请,马上动身,随同前往骆养性的府上。到府门前一通传,骆养性亲自出中门迎接,双方说了几句套话,便进到府上花厅。 花厅之上已经备好酒宴,几人分宾主落座,闲谈两句家常,喝了一杯酒,骆养性便说道:“听岑兄说,与朱大人是莫逆之交,时常谈论天下大事,言国家之兴亡。骆某也是心系社稷之人,所以想向朱大人当面讨教。” “哈哈哈哈……”不想,朱大典听了这话,竟然大笑起来,跟着说道:“骆大人真是小心,聚贤兄在请我过府之时,已然说了,骆大人心系天下,不与小人为伍,愿与我等一同匡扶正道,朱某这才登门。实不相瞒,我等平日里谈论的国家大事,正是聚贤兄和大人所说的,关于岳肃意图造反之事。这岳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罔顾先帝知遇之恩,竟意图谋朝篡位,我辈正义之士,怎能坐视不理,任他轻易得逞。然,我等不过是一介文弱,手中并无权利,有心杀贼,却实在无力。一直感慨,若有一像骆大人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与我等同心协力,怎怕国贼不除!” 这朱大典更是光棍,说话没有半点隐讳,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心思。这样也好,算是个骆养性吃了一颗定心丸,确定岑宗万不是岳肃派来试探自己的。 所谓聚贤兄,就是岑宗万的字。 “骆某世受皇恩,匡扶社稷,本是义不容辞,然国贼势大,凭我一己之力,也实在难行。不知朱大人有何良策,能够一举将国贼连根拔起呢?”骆养性还是比较小心,虽说国贼,却也不敢提岳肃的姓名。 “我与聚贤兄常说,想要除掉岳肃,并非难事。那岳肃与新近投诚的降将,其中必然暗通款曲,只要审出罪证,交给太后,太后自然会将岳肃革职查办,一网打尽。此刻岳肃羽翼未丰,现在动手倒还来得及,一旦等岳肃平定四川,天下畏服,那一切就都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一掌管刑狱之人,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班降将全部成擒,审出口供,加以定罪。放眼京师,能够有此能力,且敢于岳肃争锋之人,唯大人一人耳!” 说到此,朱大典站了起来,冲着骆养性深施一礼,又道:“为天下计,朱某在此恳请大人能够不畏奸邪,挺身而出,查出国贼意图谋反之证据。待到那时,京城正义之士,必然归心,全部站到大人这一边,诛杀国贼,绝非难事!” “朱大人……快快请坐……坐下说……”骆养性赶紧站了起来,请朱大典坐下,等到朱大典坐回原位,骆养性才再行坐下,说道:“以迅雷之势拿下那些降将倒是不难,但怕只怕一时间审不出他们与岳肃私通的证据,到了那时,岳党必然发难,会无法收场呀。” “骆大人,您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锦衣卫的诏狱没有信心呀。下官久闻进了诏狱之人,没有几个能够闭口不言的,世上像文孺兄这般烈士,能有几人。”朱大典感慨的说道。 他口中的文孺兄,乃是杨涟,杨涟字文孺。 “这话倒是不错。”骆养性点了点头,他对锦衣卫的诏狱,自然信心十足,可以说,自从接掌锦衣卫之后,还没有谁能够进了诏狱,还敢矢口不招的。 “骆大人,您尽管放心,只要审出口供,交给太后,一定可以除掉岳肃。岳肃现在不在京师,京城里的那些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你也看到了,他上的那道请陛下撤换福王封地的折子,还不照样在我们的坚持下给否了。岳肃不过是纸老虎,算不得什么,太后也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在审出口供之后,京中正义之士,会马上站到骆大人身边,一起弹压岳肃!”朱大典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有了朱大人的坚定回答,骆养性觉得底气足了许多。他知道,朱大典代表的是东林党,别看东林党一直被岳党与齐楚浙三党压着,但终究是有不小的实力,从这次反对福王迁离封地的事情上,便能看出端倪。更为重要的是,东林党在内阁之中,还有一位首辅大人呢。如果岳肃在京,韩首辅确实就是个泥人,可现在岳肃不是不在京师么,韩大人此刻的一句话,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朱大人都这么说了,要是骆某还做缩头乌龟,实在是太丢我骆家的脸面,也对不起皇上对我骆家的恩典。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如何行动,还得请朱大人多加指点。” “好说、好说……我等现在正是同心协力,匡扶正道的时候,朱某哪敢不出力。来,为铲除奸佞,咱们干一杯!”ww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密信 “大人,这是从京城送来的密信。” 洛阳外岳肃军营,在岳肃的寝帐,金蝉拿着一封信来到岳肃的桌前,将信呈给岳肃。现在的大帐内,只有岳肃与金蝉两人,岳肃十分淡定的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纸,展开观瞧。 信上的内容,是自岳肃送折子之后,京城内发生的一切。 “大人,奏折送到之后,京中反响很大,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官员,纷纷上书反对,张正刚等我系官员,据理力争,然齐楚浙三党,则作壁上观。太后最终决定,不准福王迁离洛阳,欲拿出神宗时赏给福王的封地副本给大人,请大人按照副本,还给福王土地。如已经分给流民,暂且罢了,没分出去的,便不要再份。神宗赏给福王的土地,一共两万倾,所差之田亩,大人可在别处填补,还给福王。还有,下官这里打探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太后在难以决断之时,曾分别召见刘名果与曹化淳,商谈此事。似乎,太后采取的方案,便是刘名果谏言,而曹化淳则是赞同大人的奏请。” 一封密信不长,但言简意赅,京城内的一切,都没逃过耳目。下面没有署名,除岳大人外,怕是没有知道此人是谁。更为重要的是,这封信送的极快,圣旨还没到呢,信就已经来了。 岳肃看过之后,沉思半晌,说道:“金蝉,你也看看这封信吧。”说着,把信递给金蝉。 金蝉接过观瞧,看罢之后,老实放回桌上,没有说一句话。 “金蝉啊,太后没准我的奏请,看来还是不相信我呀。福王留在洛阳,隐患极大,他和这般流寇,有杀父之仇,我在此地,或者不会起什么风浪,谁知等我走了,会出什么事。最要紧的是,福王现在受了委屈,日后少不得会被这里的百姓变本加厉,他们的土地还会再被福王用各种手段霸占,到了那时,不是再反,就是流离失所。”岳肃说完,不禁摇了摇头。 “可恨的东林党,他们一天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吃的脑满肠肥,毫无半点忧国忧民之心,大人在此为皇上肝脑涂地,他们却在后面搞各种小动作,唯恐天下不乱,实在可恶!”金蝉忍不住骂道。 他是布衣出身,以前就看不到那些作威作福之人,现在兵连祸结,百姓食不果腹,更是让他义愤填膺。原本他以为有岳大人出面,可以很快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可没有想到,刚打完仗,这个什么狗屁福王就冒了出来,伸手就要地。,以前岳大人没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向李自成要呀。这不就是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么!最可气的是,朝廷那些官员,竟然不支持岳大人,现在的局势,傻子都能看出来,留福王在此,和这些流民做邻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说。 岳肃没有马上说话,沉思片刻,说道:“你说咱们现在若是进军四川,有多大把握打败李自成?” “大人亲自率重兵前往,打败李自成,收复失地,还不如同探囊取物。”金蝉果断地答道。 “是呀,一切都来的太顺利了。”岳肃若有所思地说道。 “以大人地威望,这些宵小之辈,还不望风而降。现在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李自成若是敢不降,就打到他服为止。”金蝉大咧咧地说道。但他丝毫没有听出岳肃话中有话。 “打败李自成,现在看来,容易的很,水陆并进,夺下川中确如探囊取物。但是金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得胜回京,那些以韩爌为首东林党的官员们,会是什么颜色。在我出征之前,他们可是给我送来一棵楠木,巴不得我死呢。此次攻打四川,最不希望我打赢的,估计就是他们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这倒是确实,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大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应该他们全都干掉,省的他们一天竟琢磨算计大人。不过,我们这次发兵攻打四川,是胜券在握,他们即便不希望咱们赢,但战局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我看,大人不如快些发兵,即日进川,把李自成打败,待回到京师,再慢慢收拾他们,也来得及。”金蝉说道。 “速速进兵,其实我也想,若非在此遇到福王,我已然动身了。本以为可以让他离开,没想到朝廷却没有答应,现在倒好,一旦福王受人挑唆,势必发生许多不愉快。还有就是那两万倾土地,我都给了他,那百姓还有地吗?现在到处都是流民,本帅已经下令,但凡无人耕种的土地,现在谁种,就是谁的,总不能让本帅再食言而肥吧。还有,想要安抚流民,就要给予他们土地,没有地的话,谁还会归降朝廷。如咱们现在所统率的兵马,打完仗后,但凡不愿继续当兵的,不都要分给土地吗?今天一个福王来了,本帅要从百姓手里抢回土地还给他,明天要是别的王爷找来,本帅是不是还要再从百姓手里抢回土地还给他呢?”岳肃咬牙说道。 “这……这可真叫人为难,李自成当初还真是瞎了,怎么让这个王八蛋给跑了。要是一并杀了,哪有今天的这些破事!”说到这里,金蝉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我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化解眼前的麻烦。” “哦?什么主意?。”金蝉很少献计献策,没想到,今天还能想出什么主意来,岳肃当然想听听,是个什么样的法子。 “大人,我们咱们不如现在就进兵,等离开河南之后,派人冒充流寇,进城杀了这个福王,事情不就一了白了了么。到时,事情也怪罪不到大人的头上,大人象征性的派人去追一下,也就是了。”金蝉小声地说道。 “这个……”这事若是换做以前的岳肃,必然是要直接训斥金蝉的,可是今天,岳肃竟然没有发火,反而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岳肃才道:“他毕竟是先帝的兄弟,当今陛下的叔叔,算了吧。” “大人,您别算了呀,属下是最了解这等人的,一向得寸进尺,今天他找大人要土地,等到来日,大人灭了李自成,他搞不好还会向大人讨要让李自成抢走的家财。那个时候,大人拿什么给他!”金蝉愤愤不平地说道。 “讨要家财……”岳肃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原本他顺嘴就想说,‘那他也得有这个胆子’,可是话到嘴边,岳肃的笑容却没了。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又认真地看了两遍,说道:“取纸笔来。” “是,大人。”金蝉不知岳肃的意思,但还是马上取来文房四宝。 纸张铺在桌上,岳肃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然后叫金蝉取了一个信封,把纸装进信封,封好信口。这时,岳肃不禁又迟疑了。 金蝉心纳闷,不知岳肃这是什么意思。等了许久,才听岳肃说道:“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到北京,交给邹义。请他转交给太后。” “不是说邹公公病的很重么,大人为什么要把信给他,让他转交太后,直接给刘公公不是更好……”金蝉纳闷地说道。 “你不懂,这封信如果给了刘名果,那是害了他。邹义一心奉公,给他最为合适。还有,信交给邹公公之后,你要再那里等他的回复,一有消息,马上派人到通州码头,把消息给我送回来。顺便再打探一下京城还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有,一并把消息送到通州码头,用快船送回来……”说到这,岳肃犹豫一下,又道:“我派五艘快船给你,用于往来传递消息。” “是,属下遵命。” “那好,你现在就出发吧,晚上辛苦一下,在船上过夜。”岳肃嘱咐道。 “不辛苦,大人放心,不管有什么事,属下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过来。” 金蝉说完,辞别岳肃,赶到黄河渡口,调拨船只,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京。从这里坐船,一夜便能赶到京师。 天亮进了北京,金蝉直接到邹义府上求见。 邹公公身患重病,早已明令,谢绝见客,不过金蝉是岳肃的人,用信封把自己的腰牌封上,给打赏了门房银子,让他把东西交给邹义,只说邹公公见到,一定会传见。 门房见金蝉如此自信,也不敢得罪,连银子都没收,就匆匆拿着腰牌去见邹义。邹义卧病在床,见到岳肃府上的腰牌之后,马上传进。 门房一看老爷如此,也就猜到,门口之人确实有些来头,匆匆出去,将金蝉请到邹义的房间。金蝉见到邹义,先是躬身施礼,邹义寻问金蝉来此见自己所为何事?金蝉将信呈上,说这是岳肃请邹公公代为转交给太后的密信。 岳肃要给太后密信,还要让自己转交,邹义一下子就糊涂了。但别看卧病在床,但老奸巨猾的他,很快就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这肯定是一桩重大的公事,不方便递折子,要秘密知会太后。而且,这封密信要是交给其他的宫中太监转呈太后,岳肃不是找不到人,可是却会令太后感觉到那人与岳肃有勾结。让他邹义转呈,那是最好,自己行将就木,太后也不会认为自己和岳肃有勾结,还有一点,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岳肃把密信给自己,显得光明正大。 好吧,岳肃,你既然是一心为公,咱家哪怕是病了,也得帮你。 ww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动手拿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动手拿人! “来人啊,备轿。” 理清了头绪,邹义毫不犹豫,下令让人备轿。 伺候在邹义病榻旁的人,都是邹义的亲信,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劝说,只能吩咐下人,赶紧给邹公公备轿。 跟着,邹义看向金蝉,说道:“咱家这就进宫,也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太后多久能够决断。要不然这样,你且住在咱家的府上,待到事情办完,咱家回府之后,就给你消息。你看如何?” “邹公公,您说的确实没错,也不知太后要多久才能决断。我家大人匆匆让我投信前来,估计会是大事,恐一时半刻不会有消息。小人现在已经在城东的吉祥客栈落脚,打算在那里等候公公的消息,一旦事情有了结果,公公派人到那里知会一声,小的马上就来。” 毕竟岳肃还有交待,顺便打探一下京城里的情况,所以金蝉不方便留在邹义的家中,想要跑一趟长风镖局。 见金蝉这般说,邹义当然不能勉强,说道:“那也好,你住在哪个房间,有了眉目之后,我派人前去通知。” “小人就住在吉祥客栈的西跨院,整个院子都被包了,公公派人到那里便可。”金蝉恭敬地说道。 “那好。来人啊,带我送一下金将军。还有,将军到府的事情,不要对外说起。”邹义叮嘱道。 “是,公公。” 府上的侍者将金蝉送出府门,金蝉直接赶往长风镖局。只出了几条街,突然间,金蝉看到一队队锦衣卫南来北往,川流而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街上的百姓看到这么多锦衣卫气势汹汹,也是吓得够呛,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金蝉既然是奉命到京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关心,马上吩咐身边的随从分头跟上,打探到锦衣卫去干什么之后,第一时间赶到长风镖局报信。 随从领命,分头跟踪,其中两名随从跟着一队锦衣卫来到一座府邸。这座府邸,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献忠的府邸,锦衣卫到得门前,是一顿狠砸,里面的仆人闻声出来,一见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吓了一跳,小心地问道:“诸位爷,你们到此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叫你们家老爷出来,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锦衣卫百户大声说道。 “是、是……小的这就进去通传……”仆人赶紧关门,想要进去通传,但有一名锦衣卫强上一步,把门摁住,大声说道:“关什么门!带我们进去见张献忠!”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要敢磨蹭,老子现在就砍了你!”说着,这名锦衣卫就抽出绣春刀。 见到对方气势汹汹,仆人气馁,小心地说道:“那……那好吧,请诸位军爷随我来……” 仆人在前引路,有一个小旗带了十个人跟了进去,不一刻来到府上后院。 自从进了京城,张献忠可谓是小心翼翼,每日深居简出,甚至可以说,现在都没在京城转悠过。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三个义子,虽然都有府邸,但一直都住在张献忠的府上,基本上,每天也就是练练武功,看看书什么的。 今天三个义子与张献忠都在后院练习枪棒,这功夫,仆人带着锦衣卫来到。 “老爷,有锦衣卫来找您。”一见到张献忠,仆人小心地说道。…, “你们来找我父亲有什么事吗?”刘文秀把棒子往地上一杵,大声问道。 “我等是来请张大人到锦衣卫衙门走一趟的!”小旗大咧咧地说道。 “请我父亲去锦衣卫,因为什么事呀?我们虽然初来京师,却也知道这锦衣卫是干什么的!要是没有缘故,休怪我们不去!”这回说话的是李定国。 “少来跟我唧唧歪歪,锦衣卫要带人走,天下还没有人敢不去的呢!快快跟我们走,否则就怪我等不客气了!”小旗大咧咧地叫道。 “不客气!”李定国冷笑一声,斥道:“你倒是打算怎样不客气,画出个道来,让小爷瞧瞧!” “小子,你算是哪颗葱哪颗蒜,还敢这么和我们锦衣卫说话,是不是活腻歪了!”小旗也是不屑地说道。 “听仔细了,小爷我是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定国是也!”李定国大声说道。 “你就是李定国,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正好让我们弟兄少走一趟路。名单上也有你,跟我们走一趟指挥使司吧!”小旗说道。 “我们自入京以来,深居简出,没惹半点实非,无半点过错,凭什么让我们跟你们走。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休想让我们出府半步!”李定国毫不示弱地说道。 “哼!”小旗一声一声,笑道:“你说不走,就能不走吗?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们的流寇大营。还什么大西皇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当皇帝的那个命!识相的,马上跟我们走,否则就按造反论处,格杀勿论!” “就凭你们几个……”李定国刚将手中银枪颤了颤,意思是,不服就上了。可就在这时,张献忠上前几步,将李定国拦住,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军爷,我这几个孩儿不懂事,还请不要怪罪。张某在此赔罪了……” 说着,身子微微一躬。 “父亲……”…… 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见张献忠给这些小喽啰躬身赔礼,都记得大叫起来。但张献忠对他们摆了摆手,跟着冲着那小旗说道:“不知你们前来抓拿张某,是奉了谁的命令?” 这张献忠可是老江湖了,他深知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低头归低头,久经世故的他,也想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 “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到此提你,自然是封了皇上的命令!”小旗大声说道。 “原来是皇上下令拿我。这也无妨,只是张某起码也是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一品大员,想要拿我,总得亮出点凭据。可有圣旨?”张献忠淡淡地问道。 他家伙可一点不白给,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虽说只是降将,无权无势,干顶着一个空头官位,但好歹也是一品武将,怎能是你说拿就拿的。 “这……”小旗被张献忠一时给问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到了之后,张献忠这等草寇,会吓得乖乖束手就擒,可没有想到,张献忠竟然这么懂行,管他讨要圣旨。张口结舌好半天,小旗才说道:“圣旨自然是有,不过是在我家都指挥使手中,你先给我们走吧,到了指挥使司,自然会给你看!” “不好意思,若是无旨拿人,那就休怪张某不能从命了。还请诸位先行回去,请了圣旨,再来拿我。送客!” 当过皇帝的就是不一样,总是透着一股气势。…, “几位,听到我父亲的话了么,没有圣旨的话,走赶紧给我滚,拿了圣旨,再过来说话!”李定国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这班流寇,胆子倒是不小,提押你们,岂需要圣旨!赶紧乖乖的跟我们走,不然……”说话间,小旗一把抽出绣春刀来,在他身边的十名锦衣卫跟着亮出家伙。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在此撒野……”李定国挺枪上前,在距离那小旗还有三步的时候,重重将银枪一顿,大声叫道:“滚!”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那小旗也是领了军令来的,眼下看对方只有四人,己方人多势众,岂会害怕。抡起刀来,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手中绣春刀直劈李定国的顶门。 “啪!” 还不得小旗的刀落下,李定国抢先一步,银枪的枪攥向前一捅,直接将人撞到在地。这也是李定国手下留情,否则的话,捅他的就不是枪攥,而是枪尖了。 “给我上!给我一起上!” 小旗跌倒在地,手下的锦衣卫赶紧上来搀扶,小旗已然气急败坏,随即大叫起来。十名锦衣卫得了命令,仗着人多,是一起向李定国冲去。 李定国是何等人物,上过战场见过血,枪林箭雨里爬出来的,把大枪一抖,“噼里啪啦”不消片刻功夫,十名锦衣卫全被打翻在地。 “趁小爷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给我滚!” “你……算你小子狠……有种的话……你在这里给我等着……”小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用市井流氓常用的台词骂了一番,然后叫道:“弟兄们,咱们走!” 其他的锦衣卫,也赶紧爬起来,跟着小旗跑出后院。 锦衣卫走后,刘文秀转头看向张献忠,有些紧张地说道:“父亲,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等一会,他们肯定会前来报复,京城看来是不能久留了。” “你说的没错,但不是京城不能久留,而是这里不能久留。咱们现在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避一避,打探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再做决断。走!” 说完,张献忠毫不迟疑,带着三个义子,是掉头就走。顺着后院,离开府邸。 该说不说,这张献忠反应是极快的,此刻的他,已然做好计较,想要看一看,朝廷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如果说,想要将他们这些降将全都杀了,那是最好,从今以后,便无人再敢归顺朝廷,而岳肃的威望也从此扫地。追随在岳肃身边,还做着升官梦的那些流寇头子,也可以醒一醒了,大家伙一起接着反吧!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逼供 被李定国打跑的锦衣卫,来到门外,与其他的同伴汇合,将事情一说,那百户大怒,带着一众锦衣卫是蜂拥而入。首发更新 张献忠府上的下人,都是曹化淳当初安排的,并不是张献忠麾下的打手,这帮人哪里会加以阻拦,一个个都闪到一边,而且,这其中不乏曹化淳安插的眼线,看到这等情况,赶紧溜出府去,赶着通知曹公公。 锦衣卫进到府内后院,发现张献忠等人已然不在,向府内下人一打听,得知已经从后院逃走。百户带着沿着后门追出老远,也没找到张献忠,只好回指挥使司复命。 骆养性听说没有抓到张献忠,当时大怒,狠狠赏了那百户几个响亮的耳光。不过,好在别的部下没有令他失望,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等降将,是一一被拿获。 和张献忠相比,这些人就好唬多了,一见锦衣卫上门,当时吓了一跳,也不敢做过多的反抗,就被擒获。开始还大叫大嚷,但很快被人将嘴巴堵住,带回指挥使司。 见绝大部分被拿获,骆养性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横竖也不差你张献忠一个,先把抓来的审了,审出口供,照样能够钉死岳肃。 “升堂!” 骆养性一声吩咐,当下在指挥使司升堂。锦衣卫将一众降将带到堂上,也不客气,抬起一脚,就将人纷纷踹倒在地。 “凭什么抓我们!”“不错,我们一向遵纪守法,没犯任何事情,凭什么抓我们?”“岳大人说了,会保我等富贵,只要我们不惹事,就一辈子太太平平!”…… “嚷什么嚷!这里是锦衣卫大堂,抓你们到此,自然是有道理的!都给我老实点,否则的话,休怪本督对你们不客气!”骆养性大声叫道。 锦衣卫的名头,天下皆知,这班降将现在人在北京,见到锦衣卫,难免有些畏惧。见骆养性威严的大喝,顿时都哑巴了。好半天,才有人说道:“这位大人,你既然说抓我们到此有道理的,那就请您告诉我们,是为了何事?” “我问你们,你们既然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那以往抢掠来的钱物,为何不充公呢?”骆养性大声问道。 “这……当时岳大人也没说要将这些财物充公呀……”张大力说道。 是呀,要是当初岳肃这么说,估计这帮人都能急眼,打死都不会归顺朝廷。而且不止是他们,其他的将领也不可能归降啊。 “我就知道是他岳肃搞的鬼!岳肃都给你们许下了什么承诺了呀?”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岳大人与我等歃血为盟,说与我们同富贵。”张大力如实说道。这般说完,他也是想把岳肃给拉上,仗着岳肃的名头,估计京城之内,应该没有人敢惹他们。 “原来岳肃还和你们歃血为盟了,你们倒老实。”骆养性满意地一咧嘴,胸中更是多了几分把握,跟着问道:“那本督再问你们,这岳肃是不是和你们商量好了,要你们日后跟随他一起造反,等他当了皇帝,一定会给你们高官厚禄呀?” “啊……” 听了这句问话,众人一下子都愣了,随即,大家伙一起摇头,说道:“没有此事!”“绝无此事!”…… “没有,你们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吗?岳肃无缘无故,为何要与你们歃血为盟,他刚刚一品大员,当朝次辅,若无因由,岂能瞧得上你们这班草寇!本督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如实招来,本督还可向陛下求情,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不识抬举,休怪本督对你们用大刑了!料想我们锦衣卫的刑罚,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骆养性瞪起眼睛,大声喝道。…, “真的没有呀!在歃血为盟的时候,有一位御马监的曹公公也在场,跟大伙一起喝的血酒。”“不错,当时曹公公也在场,他和岳大人一起与我等歃血为盟,只说保我等一世富贵,根本没有什么造反的事。”“对,不信大人可以找曹公公前来对质。”…… 这帮人突然想起了曹化淳,于是纷纷亮出他的字号来。 “这事竟然还牵扯到曹化淳……”骆养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让他现在提押曹化淳,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呀。你当曹化淳跟那帮人一样,什么也不懂么,想要提押曹公公,起码得亮出圣旨,否则的话,去的那帮人,还不得被曹公公给活活打死。不过话说回来,骆养性要是拿不出圣旨,手底下的这帮锦衣卫,也没人敢去。 沉吟片刻,骆养性说道:“原来曹化淳也和岳肃勾结起来,准备谋朝篡位,好呀,待本督先审完你们,再请旨擒拿曹化淳。” “啪!”说完,骆养性重重一拍桌子,随即大声说道:“说!岳肃到底许了什么好处,让你们跟着他造反!” “岳大人没说过让我们跟着他造反啊……” 众人也知道造反是死罪,眼下是在北京城,不比当初,这要是承认,还不得掉脑袋。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他们也不能招呀。 “好呀,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骆养性伸手指向跪在前排的张大力,厉声喝道:“把他给我拖出来,好好伺候!” “是!” 声音落定,马上有四名锦衣卫走了过来,将张大力拖到一边。 普通衙门审案,一般来说,都先是打板子,然后才一点一点的加刑,可锦衣卫的衙门通常不惯病,讲究的是一步到位,再硬的汉子进入了,都得老实招供。历史上,能将锦衣卫衙门里的十八种刑具尝遍,且还能不招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张大力被带到边上,很快又有锦衣卫取来一张长凳,凳子很长,也比较宽,足够一个人躺在上面。不过,在这凳子之上,钉满了钉子,钉尖朝上,散发着寒光,令人一见,就心中发毛。 四名锦衣卫直接将张大力抬了起来,随即平铺到长凳之上。 “啊!” 以躺倒凳子上,人马上被扎的痛呼一声,可这只是开场白,好戏还在后面。四名锦衣卫按着张大力,跟着又有两名锦衣卫上前,用绳子将张大力绑住。绑好之后,开始将绳子慢慢收紧。 人和凳子绑在一起,绳子收的越紧,钉子扎的越深,被扎破的地方,也开始不住的流血,这种酷刑,甚至可以让人活活失血而死。张大力哪里受过这个,不住地痛呼起来,那声音好似杀猪一样,其他跪在堂上的降将,一个个是毛骨悚然。 “你招不招!”骆养性指着张大力厉声问道。 张大力也不是傻子,现在已经看出苗头,要是自己现在不招,都得死在这里。为求保命,他哪里还管得了许多,马上叫道:“我招,我招!”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停一停!”骆养性吩咐一声,锦衣卫们将勒紧的绳子松了松,旋即,骆养性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我叫张大力,现居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张大力小心地答道。 “官不小呀,闹腾一回,就混了个二品官,比老子的品级还高。说吧,岳肃是怎么和你们勾结,打算何时造反,造反成功之后,赏给你们什么官位呀?”骆养性大声问道。…, “是……他找的我们,说想要造反,我当时是不同意的,可他说要是不跟他造反,就要杀了我们,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至于说何时造反,他当时也没和我说,只是说等他消息。成功之后,赏我、赏我一个爵位,让我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张大力被逼无奈,只能胡说八道。 “他和你们歃血为盟,是不是想要你们相信与他,跟着他一起造反呀?”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是、是……” “你们的计划是不是等到岳肃打败李自成之后,班师回朝之时,里应外合,夺取京师呀?” “是、是……” “他给你们许的爵位,是公爵还是侯爵呀?” “是……公爵……” “那就是开国公爵了?” “是、是……” “当时曹化淳跟你们一起歃血为盟,那造反的事,想来他也知道了?” “是、是……” “曹化淳掌管禁军,到时有他一声招呼,你们这些人就跟着他冲进皇宫,一起挟持皇上和太后呀?” “是、是……” 张大力现在疼得浑身发抖,不管骆养性问什么,自己只管说承认。 “你们这帮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幸亏本督及时发现你们的阴谋,否则的话,大明朝岂不是要亡在你们的手里!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一声令下,记录口供的行文书办将供词拿到张大力身边,锦衣卫解开张大力的绑绳,让他跪在地上,签字画押。张大力哪敢不画,老实的签上名字,盖上手印。 画押完了,供词呈到骆养性面前,骆养性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身手指向下跪众人,大声说道:“此刻张大力已然招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识相的话,都给我一一从实招来,否则,刚刚的刑罚,也让你们尝上一遍!”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急转直下 看到眼前的架势,堂上跪着的降将全都明白了,这不就是逼着我们诬陷岳肃想要造反么。 这帮人跟岳肃也没有什么交情,说句老实话,岳肃的生死和自己一毛钱也没有。不过谁都明白,这叫神仙打架,自己只是被殃及的池鱼,一旦自己承认,和岳肃勾结造反,要是岳肃最后丢掉性命,他们的性命也是难保呀。 但眼前的局势,也由不得自己不承认,要是敢不招,刚刚张大力尝的酷刑,自己也要尝一遍。横竖都是招,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不过,也有一样,怎么也得保住自己的性命呀。 “这位大人,要我等招认,也不是不可,只是在我等招认之后,希望大人能够保全我等性命。”…… 这句话乃是众人的共识,有一个问了,其他的人,也是纷纷附和。 “你们只要招认,那便是朝廷的功臣,朝廷只诛首犯岳肃,绝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此事本督在此保证!”骆养性拍着胸脯说道。 “大人既然这般说了,那我等招认就是。”…… “好,让他们一一录下口供!”骆养性大声说道。 “曹公公,刚刚邹义进宫了。” 御马监的值房内,一名小太监向曹化淳传达了一个消息。作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紫禁城内的头面人物,眼线自然不少。 得到这个消息,曹化淳不禁纳闷起来,说道:“邹义不是病的起不来床了,怎么可能进宫呢?我曾探视过他,看他的样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你没看错吧。” “小的岂会看错,确实是邹公公,不过确实是走不动了,是被人抬进的慈宁宫。”小太监老实地说道。 “嗯……”曹化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更是狐疑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可知邹义进宫,为的是什么事呀?”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小太监答道。 “以邹义现在的身体,此刻突然进宫,觐见太后,想来事情绝不能小了。这样……”邹义伸手入怀,不知为什么,竟然犹豫了一下,跟着取出两片金来,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 “多谢曹公公、多谢曹公公……”小太监见到金,眼睛都放光,随后跪下连连磕头。 “快快起来,这是你应得的,拿了之后,继续帮我盯着。”曹化淳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为公公仔细盯着。” 小太监从曹化淳手中接过金,然后离开值房。在他出去之后,曹化淳在房内大声喊道:“把马喜给我叫来。” 马喜是曹化淳的亲信太监,属于御马监的一名少监,地位较高。不一会功夫,马喜进到值房,先行躬身施礼,接着说道:“义父,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邹义伸手入怀,取出一叠金来,他也没数有多少,但看样子,起码有十几片。“你拿着这些,跑一趟慈宁宫,去找贵柱。向他打听一下,邹义突然进宫见太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是,义父,孩儿这就去办。不用义父破费,孩儿自有法子。”马喜也没从曹化淳那里接金,马上匆匆离去,赶往慈宁宫。 马喜走了能有一会,值房门外响起脚步之声,跟着有人说道:“启禀公公,宫外有消息传来。” “进来!”曹化淳大声说道。 房门推开,一个三十来岁中年太监走了进来,他反手关门,然后向内走了几步,小声地说道:“公公,刚刚宫外传来消息,张献忠的府邸被锦衣卫给抄了!”…, “什么?”曹化淳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随即问道:“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咱们派在张献忠府里的探子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说锦衣卫进府就拿人,结果没打过张献忠的人,现在张献忠和他的义子已经跑了。”中年太监小声地说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曹化淳一时间更加纳闷了。 可这功夫,门外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旋即,有人在门外说道:“公公,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进来说!” 马上,一名中年太监进到值房,也是先将房门合上,才说道:“公公,刚刚有多名潜于张大力等降将府中的探子前来回报,说锦衣卫大举出动,将这些降将全都给拿了。” “什么!” 听了这话,曹化淳的一惊更大。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这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两个太监一起答道。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锦衣卫为什么将这些降将全部拿了?”此事的重要性,曹化淳是清楚的,如果把张大力等人全都抓监下狱,那消息一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岳肃那边的军心。 岳肃随时都会发兵攻打李自成,而岳肃现在的依仗,还是身边归顺的降将。若没有这帮人帮忙,岳肃的兵力还没有李自成多。消息传到军中,这帮人势必对朝廷产生戒心,哪能真心出力,只要李自成稍加挑唆,十有**会再次为寇,和岳大人对着干。若是那样,胜负之势必然逆转,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谁都难以预料。 “我决不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一旦前功尽弃,天下危矣……”曹化淳心中暗道不妙,跨步就朝外面走去,可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不对,这其中肯定有古怪,重病的邹义为什么今天无辜进宫面见太后,为什么又这么凑巧,骆养性大举拿人。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关联。我不能草率,一切要等马喜回来之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再做计较。” 曹化淳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今天的事情,如果找出原因,他是不敢妄动的。他踱了几步,最后说道:“你们两个,立刻带人给我到锦衣卫打探,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让锦衣卫将这么多降将都一股脑给拿了。” “是,公公,小的现在就去。”两个太监答应一声,是躬身退出。 曹化淳则是坐回椅子上,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马喜的声音,“义父,孩儿回来了。” “快快进来。”曹化淳说道。 马喜进门,带上房门,躬身说道:“义父,孩儿已经去找过慈宁宫的贵柱,得知邹义确实见了太后,可是今天,门口把的很严,任何人等要退到二十步之外,所以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外面根本无从得知。不过看样子,事情肯定不小。”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曹化淳紧咬牙关,许久之后,说道:“看来不能轻举妄动,你盯着点,看邹义什么时候走,然后立刻通知我。” “是,义父。” 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寻常,这令一向谨慎的曹化淳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倒是有心去救张大力等人,但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决定等一等,确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再做决断。 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大堂上,骆养性可谓是得意洋洋,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些曾经纵横天下的流寇头子们给降服,还略施手段就得到岳肃想要造反的口供。…,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一名名流寇头子先后录完口供,并签字画押,骆养性不由得憧憬起来,等自己所有的口供交给太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太后看过之后,肯定会凤颜大怒,再也不会相信岳肃,并马上下旨,让人去把岳肃革职问罪。那个时候,估计岳肃也要被抓到锦衣卫的诏狱里来。哈哈哈哈,你当初不是一刀就把我的大舅子给杀了么,好呀,等你进了诏狱,看我怎么炮制你。待我办了“岳剃头”,我骆养性名头肯定会威震京师,哪个还敢再瞧不起我锦衣卫。 东厂一向骑在我们锦衣卫头上,只要我这次成功了,东厂还算个屁,不管是邹义也好,还是什么曹化淳、刘名果,见了爷爷我,都得点头哈腰。 他一直想着自己风光的样子,可他就没去想想别的,比如说,如果太后真的下旨,让他去洛阳擒拿岳肃,他是否有那个胆量敢去。 人呀,最忌得意忘形,此时此刻的骆养性,真的是得意忘形了,把什么都忘在脑后了。 终于,所有的供词都录好了,骆养性看了一遍,心满意足,说道:“来人啊,备马。本督要入宫!” 声音落定,也就在这个时候,指挥使司的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紧跟着,有一名锦衣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它妈的,外面怎么乱七八糟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骆养性大声斥道。 “回大人的话,是刑部和六扇门的差役打上门了!叫大人立刻出去!”那名锦衣卫连忙说道。 本来打算本月完本的,没有想到,能写的东西竟然这么多。看来,起码还要再写上一个月。小翼在写木匠的同时,还在草拟新书的大纲,下本准备写《三国》。不过,这是一个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三国,希望大家到时能够喜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岳大人!救命啊! “刑部的差役和六扇门的人?” 听了禀报,骆养性先是一怔,随即骂道:“它妈的,忘了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咱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兵,他们算个屁呀!让他们都给我滚,如果敢闹事,老子把他们全抓进诏狱!” 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气势,如果说岳肃在京,六扇门和刑部找来,自然是没人敢怠慢,但岳肃不在,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大、大人……他们、说是……岳大人亲自到来,让您赶紧出去……”那名锦衣卫小心地说道。 “岳肃!”骆养性又是一愕,但马上反应过来,叫道:“岳肃还在洛阳呢?我怎么没听说皇上下旨招他回京,,还敢拿岳肃的名头到我锦衣卫来装腔作势,叫他们都给我滚!” “是、是……” 那锦衣卫一想也是,掉头就要跑出去。也就在这个功夫,前面的叫嚷声更大了,而且也大堂也是越来越近。 “没看到岳大人在此吗?都给我让开!”“认不认识这是什么?此乃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谁在阻拦,格杀勿论!”…… 一声声喊喝,传到堂内,可以听的出,这是外面的人冲进来了。 骆养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我锦衣卫指挥使司,弟兄们,跟我来,本督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平日也是威风八面,虽说京城之内也有一些他惹不起的人,但是,还没有人敢欺到自己门上。若真是岳肃,骆养性当然害怕,但岳肃明明是在洛阳,他们今天突然发难,哪怕有人报信,岳肃最快也要在三天之后才能赶回来。 他可不相信会是岳肃来了,很有可能是岳党中人冒充,只是不是岳肃,骆养性是谁也不怕。反正拿了岳肃造反的口供,脸皮是撕定了,岳党的官员再横,我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骆养性带领手下走出大堂,没走两步,就见院口照壁前面转过不少人来。这些都是自己手下的锦衣卫,一个个都显得很是紧张,待看到指挥使大人已经出来,才算松了口气,一起跑到骆养性身边站下。 紧跟着,照壁前又转过一帮人来。首发更新这帮人穿的都是捕快服饰,有六扇门的,有刑部的,当先之人,手里拿着尚方宝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铁虬。 锦衣卫指挥使的冠带,铁虬自然认识,看到骆养性后,铁虬伸手点指,大声叫道:“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正是本督,你是何人?竟敢拿着伪造的尚方宝剑硬闯指挥使司,不想活了吗?”骆养性哪认得铁虬,针锋相对地叫道。 “真的假的,你等下就知!”铁虬将尚方宝剑一抱,冷眼盯着骆养性,是丝毫不惧。 随即,就听照壁前边传来喊声,“岳大人到!” 声音一落,一众差役纷纷让开道路,从人群中走来三人,当先之人,正是岳肃,在岳肃身边,左边跟着殷柱,右边跟着虎子。 骆养性自然认识岳肃,一见到真是岳肃亲来,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 “骆大人,别来无恙?” 很快,岳肃走到铁虬身前,微笑地看着骆养性,朗声说道。 “岳、岳大人……您、您…...您怎么回来了……”骆养性一脸尴尬加畏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本官回京办点事,正好听说骆大人将流寇的降将全都押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司,也不知他们犯了何事,所以本官特来瞧瞧。”岳肃的脸上仍是微笑,但是声音十分森冷。 “也、也没什么事……”自从见到岳肃之后,骆养性的底气完全没了,好似斗败了的公鸡。 “是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骆大人,您不会就让本官在此说话吧……” 岳肃一边说,一边朝前走去,丝毫没将骆养性以及他身边的锦衣卫放在眼里,快到骆养性面前之时,岳肃又道:“请吧,咱们进去说话。” 把话说完,岳肃也不等骆养性同不同意,仍然迈步向前。在他面前的,全都是锦衣卫,这帮人哪个敢拦岳肃,赶紧朝两旁散开。 铁虬、虎子、殷柱带着差役跟在后面,也往前走,骆养性这时,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跟在岳肃的屁股后面往大堂里走。 大堂之内,跪着一众降将,这帮人一见岳肃进门,仿佛遇到了救星,纷纷叫道:“参见岳大人、参见岳大人……”“岳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我们呀……”“他让我们诬陷大人您串通我等造反,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岳肃对他们微微点头,穿过跪着的人群,都到公案之后,老实不客气地直接坐下。 骆养性见岳肃把自己的位置给站了,只能站到岳肃的身边。小心地说道:“岳大人……您……这……” “骆大人,本官现在还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呀?”说着,岳肃伸手一指跪在下面的一众降将。 “我……这个……”别看骆养性在审问张大力等人的时候,威风八面,现在已然瘪了茄子,支支吾吾,哪敢说实话。 “骆大人,下面跪着的人,有的是都督同知,有的是都督佥事,说句难听的,这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品级还在骆大人之上,您凭什么让他们给你下跪呀?还有,骆大人为什么要将他们羁押到此,他们犯了何事,可有皇上的旨意?”岳肃这次看向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我……我……”骆养性还是结结巴巴,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本官的话,你怎么一句也回答不上呀?”岳肃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他这个……这个旨意……那个……他们……” 此刻的骆养性被岳肃逼问的,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那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见骆养性答不出来,岳肃猛然重重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好你个骆养性,谁给你的胆子,敢无旨擅自捉拿朝廷命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来人啊,给我拿下!” “是!” 铁虬、殷柱、虎子已经站了过来,岳肃一声吩咐,铁虬和虎子离得较近,是马上动手,直接将骆养性按住。 “大人、大人……您为什么擒拿下官?下官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见岳肃的人动手,骆养性可急了,连忙大声叫道。 “为什么拿你?你可以将他们拿下,本官当然也可以将你拿下。骆养性,本官现在只想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没有圣旨,你就敢擅自拿人,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岳肃厉声说道。 “他们、他们意图造反,所以下官才将他们先行拿下,打算审出口供,再禀明圣上……”骆养性急切地说道。…, “你说他们意图造反,可有何凭据?还有,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不知,锁拿朝廷官员,需要先行请旨吗?即说他们意图造反,为何不先行到皇上那里讨来圣旨,再行缉拿?”岳肃一连串地追问道。 “事关机密,下官、下官……担心他们跑了,所以、所以才先行缉拿,然后再通知皇上。我等锦衣卫,如遇重大情况,有权先将人犯擒拿,再行奏禀皇上。”骆养性强行狡辩道。 “好、好、好……算你这话说得有理,那你说说,他们怎么个意图造反呀?造反的证据在哪里?在本官看看,若是确有此事,本官愿与你联名上本。”岳肃轻笑地说道。 “证据、证据……”骆养性现在也看出来了,今天落到岳肃手里,要是来软的,估计马上就得被岳肃吃了,索性豁出去了,大声说道:“证据就在桌上,大人自己看就是!” “好呀……”岳肃瞧了眼桌上的供词,顺手抄过一份,观看起来。 看了证词,岳肃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这些东西送到太后面前,势必引起太后的猜忌,甚至还不知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岳肃为何会突然回到北京,这事还得从他打发金蝉回来送密信时说起。在金蝉走后,岳肃便留蒋杰坐镇大营,带领殷柱、铁虬、虎子离开大营,坐船前往通州码头。之所以这么着急进京,全是因为那封密信,他打算在第一时间得到结果。 他比金蝉晚一步到了通州码头,在就船上等候消息。不想,没过多久,金蝉就派人到码头送信,信上的内容是,锦衣卫正在捉拿张大力等一众降将。 知道此事,岳肃意识到情况紧急,来不及请旨还京,马上叫铁虬拿着尚方宝剑,以及自己的令牌到刑部和六扇门调集人手,赶往指挥使司汇合。 铁虬快马先行入京,岳肃也是紧随在后,带着虎子、殷柱进了北京,直接赶到锦衣卫指挥使司。 这也算是岳肃想的周到,才避免了一场大乱。 再说岳肃,现在看过证词,然后将证词放回到桌案之上,一脸微笑地看向骆养性,又道:“骆大人,这份证词应该是你刚刚录完的吧,那本官就纳闷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们要和本官勾结,图谋造反呢?” 第一百八十章 起码还有尚方宝剑 第一百八十章起码还有尚方宝剑 “这个……” 岳肃的问题一下子将骆养性给问住了,他总不能实话实话,现在就把朱大典、岑宗万给卖了吧,要是这样,他们固然是得不到好,自己同样也得倒霉。 思量半天,骆养性终于想出个说辞来,他鼓足勇气,大声说道:“大人,这些降将,在受大人招安之前,各个都是匪寇,到处抢掠,抢得不仅有民间财富,也有官库中的金银。眼下,他们既然归顺朝廷,理应将过去掠来的财物上交朝廷。可岳大人您,为何不向他们索取,还容他们把那些抢来的财物收为己有呢?由此可见,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哈哈哈哈……”听了这话,岳肃笑了,“骆大人,亏你能编出如此说辞。适才你不是说锦衣卫在遇到重大情况的时候,才可以不先请旨,直接拿人吗?还有,你不是说,是担心他们跑了,才没有请旨,提前动手拿人吗?区区此事,似乎犯不着让骆大人急的不必请旨,就先行拿人吧。而且,话说回来,这些人当初确实为寇,滋扰地方,劫掠财富,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上在招安的旨意上已经言明,往事种种,既往不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用不着本官像你解释吧。” 岳大人审案无数,嘴皮子很等厉害,而且不管什么事情,马上就能听出破绽。诸如骆养性这等武夫的狡辩之词,根本经不起岳大人的一驳。一时间,骆养性是无言以对,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他没说话,岳肃却指着桌上的供词说道:“就你这种供词,说句不好听的,本官要想弄,随随便便就能造出一马车来。别说栽你造反了,任何罪名,本官都能给你扣上。说说吧,这些供词是怎么审出来的呀?” “是、是他们亲口招认的……”骆养性咬牙说道。 “可有动刑?”岳肃再次问道。 “这班草寇,若不用刑,如何肯招!”骆养性叫道。 “用的是什么刑具呀?”岳肃又问道。 “嗜血凳!”这东西也没法隐瞒,骆养性只能实说。 “我说的么。锦衣卫的十八种酷刑,本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嗜血凳这等刑罚,要人性命都是轻而易举,更别说是要什么口供了……”说到这里,岳肃的脸色突然一变,沉声说道:“来人啊,扶骆大人到嗜血凳上躺一会!” “啊……” 听了岳肃的话,骆养性差点没崩溃了,赶着叫道:“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岳肃根本没做任何回答,只是冷眼微笑。 这功夫,按着骆养性的虎子已经动起手来,这小子根本不用铁虬插手,像提小鸡一样,一把将骆养性提了起来,口中瓮声瓮气地说道:“铁虬啊,哪个是嗜血凳呀……” 铁虬眼尖,一眼就看到旁边那满是钉子的长凳,指着方向,说道:“在那,你跟我来!” 说完,他在前边引路,虎子在后跟上,提起骆养性就来到嗜血凳前。 “你上去躺会吧……”虎子将骆养性向上一摔,直接把人丢到凳子之上。 “啊……”凳子上满是钉子,骆养性哪里受得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大叫起来。 大堂之内,除了下跪的一众降将之外,还有岳肃带来的差役,以及骆养性手下的锦衣卫。 这帮锦衣卫看到骆养性被扔到嗜血凳上,没有一个敢动弹,别看往日威风凛凛,但在“岳剃头”的面前,只有颤抖的份。谁都知道,要是敢在岳大人面前炸刺,重则丢了性命,轻则也得被打个半死。以前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够威风吧,上面还有奉圣夫人和魏公公罩着,照样被岳大人一顿好打。现在的这位指挥使,声势比起侯国兴差多了,也没有什么大靠山,得罪了岳大人,还能好了。…, 行了,全当没看到吧,咱自己就是一个当差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以岳大人的地位,自然不至于为难咱们这些打工的不是。 至于说那些降将,一个个是心中暗自叫好,尤其是刚刚受刑的张大力,心中骂道:“它妈的,现在也让你尝尝这滋味。这叫眼前报,来得快!” 刑部和六扇门的捕快,看到这一幕,都在心中暗道:“这帮锦衣卫一向自称天子亲军,在京城之内,除了害怕东厂,就没怕过别的衙门。现在好了,得罪了岳大人,别说你是锦衣卫了,哪怕是东厂,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岳大人还是厉害呀!” “给他绑起来!”岳肃吩咐一声,嗜血凳这等刑具,铁虬他们是没用过,但是作为刑部尚书,天下间的刑具哪有不知道的,就看愿不愿意用。 金蝉马上抄起绳子,又喊了两个六扇门的捕快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就将骆养性绑了个结实。骆养性以往倒是经常给别人上这种刑罚,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次一享受,疼的是死去活来。 “啊……疼……岳大人……你凭什么给我上刑……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想要给我动刑……要有皇上的旨意……” “骆大人,这个时候你想起来皇上的旨意了。在无旨擅自拿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向皇上请旨呢?”岳肃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刚刚铁虬放在桌案上的尚方宝剑,又道:“和你相比,本官手中起码还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便宜行事之权,就凭这个将你绑了,你有什么不服吗?” “皇上给你尚方宝剑,是让你在外讨逆时用的,也不是让你拿回京城来用的!”骆养性疼得咬牙切齿,干脆豁出去了。 “确实是讨逆用的,一点不错。不过,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正好和本官讨逆用重大关系。本帅问你,这些官员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岳肃从容地问道。 “他们以前都是流寇!”骆养性大声说道。 “这就对了,他们以前都是流寇,本官奉旨肃清流寇,你将他们都拿到指挥使司,管得着。骆养性,你也是世受皇恩,世袭的朝廷官员,可你为何不知报效朝廷,反而要做这等危害天下的事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骆某世受皇恩,如何不知报效朝廷,今日所做,就是为了报效朝廷。”骆养性咬牙说道。 “报效朝廷!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本官当初招安这些将领何其困难,你现在无旨将他们锁拿,意图加害,若是本官来迟,让你得逞,事情传遍天下,还有哪个再敢归顺朝廷。不仅如此,以前归顺朝廷,还在军中效力的降将得知此事之后,又会如何,你可知道?朝廷大计险些毁于你手,哪怕你有一百个脑袋,那时砍下,也难赎其罪!骆养性啊骆养性,本官不知是何人给你的胆子,能让你做出此等冒天下大不讳之事。所以,本官现在已经要审清问明,看看你到底是何等居心。现在你若是如实招认,本官或许还可手下留情,倘是不招,本官现在就让你尝尝这嗜血凳的滋味!把绳子勒紧!” 岳大人那是真不客气,先把大刑用上再说。 铁虬先前还不知道怎么用呢,一听这话,马上招呼身边的捕快,使劲勒绳子。 “啊……啊……啊……”…, 今天骆养性可算了解这嗜血凳到底有多残酷了,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哪里还敢嘴硬,急着说道:“大人……我说……我说……” “停手!” 铁虬等人赶紧放手,送了绳子。这小子心中还在琢磨,这个嗜血凳看来还真挺厉害,把绳子一勒,马上就疼得受不了了。啧啧,看这淌下来的血,估计不消半个时辰,都能把人活活勒死。 “说吧。”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下官本无胆子做此等事情……甚至都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早在您出京南下之时……就有人投匿名信到下官府上……言明大人心怀叵测……后来……在前几天……下官到飘香院饮酒……” 骆养性半点不敢隐瞒,将自己遇到岑宗万的事,以及后来与朱大典合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随即大声说道:“骆养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书办,还不记录口供,然后让他签字画押。来人啊,现在给我到都察院将经历朱大人提押到案!对了,还有那个岑宗万与孙疏才也一并拿来。飘香院的那个妓女,也都带来。” “是,大人!” 殷柱领命,带了一名刑部班头,及五十名差役,立刻出发,前去拿人。 那行文书办虽说是锦衣卫的人,但已然被岳肃的气势吓破了胆,哪敢不从命,感激按照刚刚骆养性的供述书写。 岳肃也没闲着,看着骆养性,再次问道:“你说在本官出京之事,有人投匿名信,那信在何处?给本官瞧瞧。” “信在小人书房的一本《论语》中夹着……”骆养性连忙答道。 “铁虬,你和王元化带一百人去骆养性府中,把这封信给我找出来!”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 六扇门总捕头王元化与铁虬连忙躬身领命。铁虬倒是很积极,马上就要走,可王元化却躬身说道:“这人,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属下等前去他的府上搜查,怕是……” “说的不错,且等一下。取笔墨纸砚来。” 马上有人送上文房四宝,岳肃立刻写了一道公文,从怀中取出刑部尚书的大印,盖到上面。这才说道:“骆养性,你也给我在上面签个字!就写刑部奉命前来搜拿证物,府上人等不得阻拦。” 说完,岳肃让人把公文转给骆养性。 想要搜拿锦衣卫指挥使的家,那是要请旨的,刑部的公文也不好使。所以,岳肃才让骆养性签字。 骆养性还被帮着,差役连忙把他松开,让他签名。骆养性也没有说“不”的勇气,按照岳肃的意思书写,然后签上名字。 随后,岳肃让王元化拿着这道公文,前往骆养性府上。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进退有度 第一百八十一章进退有度 王元化、铁虬离开之后,岳肃看了眼堂下跪的一众降将,脸上变得和颜悦色,说道:“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 这班人腿都跪麻了,加上适才的好戏,竟然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此刻岳肃一说,他们才反应归来,纷纷爬了起来。张大力,伤势太重,一个人实在爬不起来。 岳肃连忙起身说道:“来人啊,快扶张将军起来,到一旁休息,请郎中前来一职。” 有差役扶起张大力,寻了把椅子,请他在一边坐下。这时,岳肃又道:“岳某来迟,让诸位受惊来,在此,本官特向诸位谢罪,还请诸位将军放心,岳某一定为诸位讨个公道。” 说完,岳肃冲着堂下众将深施一礼。 “多大人客气了。”“仗着岳大人前来相救,要不然,我等都不知是怎么个死法呢。”“是呀、是呀,我等应该多谢岳大人才是”…… 这帮人已经领教了岳肃的厉害,于是赶紧巴结。岳肃请他们到一边侍立,在此观看自己如何为他们出气。没过一会,殷柱回来复命,“启禀大人,我等赶到都察院时,朱大典并不在,后来去了他家,却见他已经在家中书房悬梁自尽。在朱大典书房之内,还有两具死尸,此二人系中毒而死,我等只得将尸体及他家人带回。飘香院妓女杏儿,已然带到,正在堂外候着。” “竟然死了……”岳肃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将杏儿和尸体都带进来。” 少顷,差役将三具尸体并妓女杏儿,及朱府家人带到堂上。 朱大典在岳肃眼中,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官,所以并不认识。让骆养性加以辨认,确是三人无疑。又寻问朱府家人,家人皆不知此事,察言观色中可以看出,话中无须。 岳肃又盘问杏儿,杏儿开始狡辩,但岳肃稍一哄吓,就招出实情,乃是收了岑宗万二百两银子,配合演戏,其他事情,确实一概不知。 这边的线索已经断了,虽说明知道这事和东林党有关,怎奈没有确凿的证据,韩爌是首辅,想要办他,没有铁证,根本不行。 另一边,铁虬与王元化也从骆府回来,将书信呈上。确是一封匿名信,不知是何人所写。 看完书信,岳肃陷入沉思,他现在想到倒不是这封信是谁写的,而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骆养性。思量良久,岳肃才看向行文书办,说道:“口供可录好。” “回、回大人的话,已经录好……”书办结结巴巴地说道。 “呈来我看。” “是,大人……” 书办赶紧将供词呈给岳肃,岳肃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又道:“拿给骆养性,让他签字画押。” 书办将口供拿给跪在阶下的骆养性,骆大人岂敢不签字画押,老老实实听命行事,等到供状再次交到岳肃手中,岳肃瞧了一眼,放到案上,跟着重重一拍桌案,厉声说道:“好你个骆养性,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至朝廷剿匪大业于不顾,你可知该当何罪!” “下关知罪,还请大人法外施恩,从轻发落……”骆养性已经彻底服软,心中无比的恐惧。他知道,这件事情,岳肃一定会禀报皇上和太后,到时自己是必死无疑。怕是祖上传下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 “从轻发落!你想的倒美,以你现在的罪行,真是万死难赎其罪。来人啊!取虎头铡伺候!”岳肃大声说道。…, 三口铜铡,岳肃从不离身,走到哪里,几乎就带到哪里。这可是先帝御赐之物,而且干系重大,不在身边,一旦有了闪失,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说句不好听的,这三口铜铡就和他的命一样。 “是,大人!”铁虬马上招呼差役,将一旁的虎头铡搬到阶下,“刷”地一下,撤掉上面的黄缎子。 这铡刀是干什么用的,天下无人不知,更不要说是骆养性了。一看到虎头铡,骆养性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连连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 “你已犯下万死难赎之罪,今日若不杀你,如何以儆效尤!开铡!” 随着岳肃的一声大喝,铁虬拉开铡刀,明晃晃地刀口泛着青光,骇人无比。虎子一把将骆养性拎起,按倒刀口之下。 “嘎……” 到了这一刻,骆养性彻底崩溃了,大小便失禁不说,人也跟着昏死过去。 “铡!” 岳肃一声大喝落定,跟着就是“咔喳!”一声,骆养性人头落地,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啊……”大堂之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声惊呼,接着,大堂之内便是死一般寂静。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骆养性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让岳大人给铡了……”“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呀……天子近臣……岳大人竟然都没请旨……就把人给铡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那些锦衣卫官兵,恐惧之情,已经达到极点。作为锦衣卫,他们很是自豪,天子亲军呀。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指挥使司大堂之上,这种事,大家想都没想过。 那些降将,早就听说过锦衣卫的威风,可没想到,这传说中威风八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岳大人说杀就杀,和宰只鸡没啥区别。 岳肃面沉似水,他手下的人,显得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似乎这等事已经是司空见惯,不算什么。 “将骆养性的人头挂到指挥使司门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取下,违者立斩。朱大典、岑宗万、孙疏才三人全部枭首,人头挂到都察院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取下。张贴榜文,晓谕全城。”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 “此处一干人等,不得擅自离开,全都留在此处。将这里的口供全部带上,随本官入宫面圣。” “出大事了!岳大人回京了,还铡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人头现在就挂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外!”…… 整个京城震惊了,这个消息,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师。 这么重大的消息,东厂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在岳大人赶往紫禁城的同时,东厂番子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到宫内。如此大事,负责谍报的档头知道事情严重,连忙赶往慈宁宫。 “启禀太后,东厂第一房档头方铭求见,说有紧急要事,要禀报太后。” 慈宁宫内,张嫣正与邹义说话,一听说方铭求见,二人都是一愣。跟着,张嫣说道:“叫他进来。” “是,太后。” 未几,殿门打开,有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此人就是方铭。他上前几步,跪下说道:“奴婢方铭叩见太后。” “起来吧。出什么大事了,这么急着见哀家呀?”张嫣淡淡地说道。 “回太后的话,适才得到消息,岳大人回京了,还在锦衣卫指挥使司杀了骆大人,骆大人的人头,现在已经挂到指挥使司的大门之外。”方铭连忙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岳肃回京了?还杀了骆养性……”张嫣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太后。消息称,岳肃正朝皇宫赶来。”方铭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嫣凤眉一掀,大声问道:“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具体因为何事,奴婢也不知道,但不久前有消息传来,锦衣卫去抄了张大力、张献忠等一干降将的府邸,并将这些降将拿进指挥使司。”方铭如实说道。 作为东厂,京城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更不要说是这么大的事情。虽说此事也算严重,但和骆养性被杀的事相比,还要差上许多,加上他听说邹义正在慈宁宫见太后,所以打算在邹义出来之后,向他禀明。不想,邹义一进慈宁宫,竟然迟迟未出来。 “锦衣卫将那些降将都给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锦衣卫抓拿官员,那是要向皇上请旨的,哀家怎么没有听说过。”张嫣愠怒地说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方铭见张嫣一脸怒容,小心地答道。 “启禀太后,岳大人在宫门外递牌子求见……”这功夫,殿外又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通常来说,太后会客的时候,如有人求见,很少会马上禀报,起码要等太后现在见的人出来。可是,岳肃不同,谁都知道岳大人的脾气,哪个敢通传晚了呀,要是让岳大人久等,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这么快……”张嫣微一迟疑,说道:“方铭,你先下去吧,出去之后,代哀家传话,请岳大人御书房见驾。” “奴婢遵旨。”方铭叩头退下,出去传话不表。 再说张嫣,转头瞧了眼坐在下手的邹义,说道:“邹卿,岳肃在信上不是说,要请旨回京陛见皇上,商谈福王封地之事,以及关于那些降将的事宜,怎么人也跟着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太后,这个老奴也不知道,这封信是岳肃手下的人今早交给老奴的,老奴当下就赶到这里,实在不晓得岳肃为何已经进了京城呀。”邹义颤颤巍巍地说道。 老头子实在不容易的,拖着病体来帮岳肃传信,结果一进慈宁宫,张嫣看过信后,就与邹义研究起这封信上的内容,以及岳肃的用意。邹义说话都不连贯,好在张嫣也算是敬老之人,并不催促,还给他座位,让心腹宫女在旁服侍。 “刚刚方铭的话,卿家也听到了,锦衣卫将一干降将全都拿到了都指挥使司,这其中必有缘故。卿家,你可能猜出是什么事吗?”张嫣再次问道。 “骆养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应该知道捉拿朝廷官员的规矩,这班降将,虽然只是挂着虚职,无权无势,但品级却高,想要擒拿,必须要向皇上请旨。他无旨擒拿,是何用心,老奴不敢妄断,但有一点,老奴确是知道的,一旦骆养性将这些降将给杀了,亦或是如何,消息传到洛阳前线,势必动摇军心,岳大人麾下,毕竟还有一帮降将为其效命。如果那些降将得知朝廷出尔反尔,他们再行作乱,也是有可能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怕是岳大人以前取得的成绩,会就此化为乌有。至于说,岳大人会突然出现在京师,经过前面的分析,老奴在想,岳大人是不是已经秘密回来了,只等太后传旨召见。然而,因为骆养性的事,岳大人也不得已现身。”邹义老半天才将这一番话说完。…, “卿家说的有理,好办,哀家这就要陪皇上到御书房等岳卿。等到回来,还有话要和卿家说,卿家就在此等候吧,几名几个好好伺候着。”张嫣说完,站起身来。 “是,太后……”在殿内的四名亲信宫女,连忙答应。 “老奴遵命……” 张嫣出了慈宁宫,让人去找皇上,到御书房见面。她先一步到了御书房,没一刻,小皇帝朱慈焴也到了。向母亲见礼完毕,张嫣让儿子居中而坐,自己坐在旁边相陪。 很快,有小太监书房外禀报,说岳大人到了。 “传岳卿觐见……” 朱慈焴一声令下,门外的太监就大声喊道:“皇上有旨,传岳大人御书房觐见。” 岳肃就在门外,随即跨步入内,向前几步,“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说着,便撩衣襟下拜。 “卿家快快平身。”不等岳肃跪下,朱慈焴就抢先发话。 “多谢陛下……” “来人啊,给岳卿家看座。”朱慈焴又吩咐道。 “谢陛下……” 旋即,小太监搬了把椅子,请岳肃在下手落座。岳肃没有马上就坐,等到小太监退下,再次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微臣岳肃,特向陛下请罪……” “岳卿,你这是为何?卿家为国讨逆,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有什么话,坐下说。”朱慈焴和颜悦色地说道。 “臣不敢……臣奉旨讨逆,今却无旨进京,适才还用先帝御赐的虎头铡斩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罪大恶极,实不敢起,只待陛下发落……”岳肃用诚挚的声音说道。 听了这话,涉世未深的朱慈焴一下子也懵了,不知该如何对答,只能看向母亲。 “咳咳……”张嫣清了清嗓子,说道:“卿家先起来说话。”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站起身来,却没有到一边坐。 “卿家是当朝次辅,又是先帝委命的托孤大臣,虽在外讨逆,但有事回京,又何需请旨。至于爱卿适才所言,用先帝御赐的虎头铡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事么,先帝早已有言,但凡证据确凿,上到凤子龙孙,爱卿都可先斩后奏,何况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卿家先坐,且将你为何回京,又为何要杀骆养性之事言明,倘果真在理,那有何罪之有呢。”张嫣一脸微笑,自己就帮岳肃将他所请的两项罪名给抹了,不过,这事实也是这样。岳大人如此请罪,或许只是客气,咱们皇家,当然也得客气。 “臣遵旨……”岳肃这才到一边坐下,跟着欠身说道:“臣之所以回京,乃是因为福王迁换封地与这些降将的事情。臣先前已让人带密折入京,交给司礼监邹公公,请他代为转呈陛下与太后,请旨入京,商谈此事。犹豫事情紧急,臣在呈递密折之后,就赶往通州等候,只等皇上下旨召见,臣就入京。不想,今日得到消息,锦衣卫将一众降将全部擒拿,虽当时不知,那些降将犯了何事,但前敌紧张,一旦这些降将有个闪失,势必引起前敌降将的恐慌,于平定流寇十分不利。未免事情闹大,影响朝廷大计,臣也不得已入京,前往指挥使司寻问究竟。不想,到了指挥使司,才得知骆养性在擒拿一众降将之前,并未请旨,乃是无旨擅自捉拿朝廷命官。通过详细寻问,臣又得知,骆养性是受了都察院经历朱大典的挑唆,欲将一众降将屈打成招,令他们诬陷微臣意图造反,真乃用心邪恶,其心可诛。臣问明究竟,派人前往抓拿朱大典等人当堂对证,不料此三人竟然自缢。现有供词在此,一干证人,还押于锦衣卫指挥使司,可供陛下随时盘问。”…, 岳肃一直都用右手拖着所有的供词,现在将这些供状双手呈过头顶。 “呈上来。”张嫣吩咐一名小太监将供状接过,放到龙书案上。 接下来,张嫣与朱慈焴挨张观瞧,看过之后,一切也就了然。 “岳卿,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骆养性死有余辜。再传旨,骆家贬为庶民,后代再不得继承锦衣卫官职,且永不叙用。朱大典与岑宗万、孙疏才三人的家眷,以及那个杏儿,岳大人可依律自行处置。”张嫣心平气和地说道。 “臣遵旨。”岳肃躬身说道。 “此事就此揭过,岳卿家所要和陛下商谈的关于福王与一众降将之事,现在可以讲讲了。前敌战事紧张,尽量快些解决。”张嫣又道。 “微臣遵旨。”岳肃一欠身,随后说道:“关于福王封地一事,皇上的意思是让福王仍在洛阳就藩,府上封地,如已经拨给流民,就在其他地方寻土地补偿。臣以为,此事有些不妥,福王封地两万倾,当年神宗封给的时候,河南的土地都已不够,要从其他地方拨发,然现在,河南土地,大多已荒,臣为安抚百姓,使之能够尽快生产,许他们可随意耕种,朝廷颁发地契。如果现在,要将这些土地转给福王,这些百姓就会再次无家可归,无地可种,搞不好会再行起事。流寇之所以作乱,其一是连年大旱,其二也是因为没有土地耕种,如今天下的土地,不是藩王、勋贵手中,就是在地主、富户手中,贫民百姓难有栖息之地。长此以往,此次作乱或可平定,然不用多久,保不住又会再起。为天下计,臣以为中原土地,不能再悉数落入藩王与地主、富户手中了,应确保百姓生存之地。” 听了岳肃之言,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之言,不是没有道理,流寇横行,皆因如此。可是,分给藩王土地,乃是祖制,怎可擅自更改。福王一脉未绝,自然要补还土地,否则宗室岂能甘休。” “臣也想到此事,所以才想出如此权宜之计,希望朝廷能够让福王迁换封地。而且,福王与流寇私怨较大,现在若是不离开洛阳,一旦臣离开洛阳,兵发四川,那时洛阳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难料。哪怕是为福王安危着想,也该让福王迁换封地。”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张嫣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皇上旨意已经下达,怎好朝令夕改。哀家想,不如这样,先让福王留在洛阳,补偿土地的事,卿家慢慢张罗。皇上再给福王下到旨意,让他安分守己,不必着急。卿家以为如何?” 张嫣这么说,其实也是带着感**彩,表面上对岳肃杀掉骆养性不加为难,认为有理,心中也觉得岳肃有些过份。就在京城,也不是在外面,用得着直接开铡么,请下旨意,朝廷也会准奏。你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立威罢了,想要给朝中那些与你做对之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老实一些。你的目的是达到了,但置皇家威严于何地?现在你又请旨让福王迁移封地,若是没有你杀骆养性一事,为天下计,或许还能商量,但是现在,万万不能答应于你。否则的话,皇家就真的没有威仪了。 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作为人臣,也要进退有度。眼下太后已经退了一步,土地之事,日后斟酌来补还,不用着急。岳肃明白,要是再行据理力争,对谁都没有好处。毕竟自己要做的是中兴之臣,而不是曹操那种权臣。 岳肃身子一欠,说道:“太后所言极是,臣遵旨。”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推心置腹 “岳卿呀,福王的事,就这么定了。e看 免费 提供 接下来,咱们说一说关于那些降将的事吧。说实在话,朝廷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封官许爵,养着他们,想来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吧。” “太后说的是,朝廷对这些降将的恩典,令他们是感ji涕零。臣当初所担心的,其实是这些降将在京中的安危,好像这次,骆养xing无旨擒拿,一旦这些人有个好歹,消息传到前敌,十有会酿成巨变,且一发不可收拾。”岳肃郑重地说道。 “其中关键,哀家也是懂的,只没有料到,骆养xing会有如此胆子。卿家大可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张嫣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呀,岳大人直接把骆养xing给铡了,试问京中的官员,哪个还敢造次。 “皇上、太后,事情已然发生,虽然有惊无险,但肯定也会传到前敌,多少也会动摇那些随微臣作战一众降将的心思。所以臣想,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岳肃建议道。 “卿家所言也有道理,但不知卿家打算怎么做呢?”张嫣问道。 “臣想,朝廷下道旨意,起码要宽慰他们一番,多多少少给点赏赐,算是给他们压惊了。然后,再在旨意上言明,以往他们为寇之时的所作所为,抢过什么东西,杀过什么人,全都既往不咎,任何人不得再提,更是不得再拿此生事。”岳肃说道。 “这倒无妨,本来就该如此。当初给他们的旨意上,都已说过既往不咎,现在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上完全可以下旨重申此事。也算是给这些降将吃一颗定心丸,卿家也可无后顾之忧,放心的率军肃清流寇。”张嫣微笑地说道。 “如此,臣代他们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欠身说道。 接下来,太后按照岳肃的意思下旨,赏了这些被擒拿的流寇,每人一千两银子,算作是压惊,被打的张大力,格外赏了一百亩田地,还让太医给他治伤,旨意上对他们好生宽慰,言明日后谁再敢无事生非,谈及他们的过往,按抗旨、欺君论处。 银子不多,却也暖人心,对这些降将来说,有皇上和岳大人为他们出头,保他们一世富贵,也就可以令他们满足了。至于说再行造反,他们想都没想过,毕竟有了荣华富贵之后,谁还再愿去做那些冒险的事情。 比如说张献忠,在逃走之后,一直观察着指挥使司的动静,后来发现岳肃到来,骆养xing的脑袋又挂到指挥使司外的旗杆之上,张献忠直接告诉三个义子,没事了,咱们回府,继续过太平日子。 毕竟自己是一品的左都督,家财无数,现在造反,和岳大人对着干,也没什么把握,既然都没事了,那就接着当太平都督吧。 骆养xing为岳肃直接铡了,朱大典即便自杀,也被枭首示众,如此大的事情,令京师震动,一时间,北京城内,谈论的话题就是这个。岳肃一脉的人,自然是得意洋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岳党官员出mén,无形中都觉得比别的官员高上一头,即便是品级稍低的,再遇到官职比自己高的人时,气势上也能压对方一头。谁叫我们是跟岳大人un的呢。 齐楚浙三党,以亓诗教为首,对这件事是沉默不语,秉行明哲保身的作风。大家伙一起为朝廷做事,你岳肃的作风又是人不犯你你不犯人,那咱们就和气生财。…, 东林党的气焰是彻底被打了下去,有骆养xing与朱大典做榜样,不少人已然气馁,对岳肃是畏之如虎,在他们口中,岳肃比魏忠贤还要狠。起码,魏公公在杀人的时候,还要矫诏,岳大人连圣旨都不用请,直接砍了再说。这谁还愿意陪你玩呀。 和这些低级官员相比,韩爌倒是从容自若,老家伙只说了一句话,“岳肃压皇家的势头,给他自己立威,眼下皇上小,太后又指望着他剿匪,也就容他了。这口气,咱们现在先忍了,等到仗打完,皇家用不着他的时候,他的气数也就到了。记得一句话,人无千日好ā无百日红。” 再说张嫣,在岳肃离开御书房出宫之后,她便回到慈宁宫。 邹义仍在殿内等候,见太后进mén,勉力想要起来施礼,张嫣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起来。待张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望着邹义说道:“邹卿,岳卿刚刚来向皇上请罪,说自己无旨回京,又说自己擅自杀了骆养xing。他是当朝次辅、托孤之臣,又有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回京也属正常,先斩后奏,似乎也不无不可。他还想劝哀家让福王迁离封地,结果让哀家给否了,不过哀家这里掏了道旨意,去安抚那些降将。从岳肃做的这些事中,你觉得他如何呢?” “对岳大人的忠心,老奴是敢肯定的,甚至还可看出,他一心想要中兴大明,做一些当初张阁老都不敢做的事情。老奴在神宗朝就已经是少监了,见过几回张阁老,现在再看岳大人,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张阁老的影子。”邹义对岳肃的评价,其实很简单,肯定了他的忠心。 “岳卿的忠诚,哀家也是相信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为了给自己立威,直接铡了骆养xing,打了皇家的脸面,实在有点过了……” “太后,其实老奴到觉得,这件事岳大人做得对。”邹义说道。 “嗯?邹卿何以如此说?”张嫣不解地说道。 “谁都知道,骆养xing的胆子并不大,平日里也就是做点讹人钱财的事情。说句实在话,老奴相信,这件事要是背后给人给骆养xing撑腰,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岳肃做对。”邹义慢慢吞吞地说道。 “是呀……”张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哀家这里有岳肃刚刚呈来的口供,卿家先看看。” 岳肃刚刚上jiāo的供状,都留在张嫣这里,她叫人取过,给邹义过目。邹义好不容易看完,说道:“太后……朱大典不过是一个小小六品经历,就这么一个芝麻大点的官,骆养xing会傻到相信他的话,和岳肃做对?实在太可笑了。可以看得出,这个朱大典就是一个棋子,他的死也是为了保他身后的那个人,骆养xing也就是因为看重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敢于合作。” “听邹卿的话,你是知道朱大典背后的主谋了?” “不仅老奴知道,想来岳大人也知道。背后之人,肯定是当今首辅韩爌,岳肃虽然眼里不容沙子,可韩爌毕竟是首辅,没有真凭实据,他也动不了,所以只能罢了。”邹义淡然地说道。 这等话,要换做平时,邹义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现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他是什么都敢说的。所以,现在的邹义,在张嫣面前再也不藏什么心眼,有一说一。…, “韩爌……”张嫣点了点头,先前她没有想到这一层,经邹义一点,马上就确定了。紧跟着,张嫣陷入沉默之中,只到了罪魁祸首,如果她想要罢了韩爌,其实很容易做到。岳肃势大,韩爌不过是内阁里的泥人,只要一道旨意,韩爌连屁都不敢放,就得马上收铺盖卷回家。可是,张嫣并没撵韩爌走的意思。让岳肃一家独大,在朝廷连个敌手都没有,那多没有意思。留下一个敢于暗中和岳肃叫板的人,或许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思量许久,张嫣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感慨,“邹卿呀……有你在,朝中不管出什么事情,哀家心中都觉得有底,什么也不担心,当初委你做着掌印太监,哀家实在没有选错人呀……” “多谢太后夸奖……不过老奴实在不行了,虽然有心再伺候太后、伺候皇上,可老奴的身子骨,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邹义说着,也不禁lu出伤感之情。 “唉……”张嫣叹息一声,“如卿家一走,哀家再有什么事,要和谁人商量呀……邹卿……哀家突然想问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太后尽管吩咐……在老奴有生之年,一定全力以赴……” “卿家……哀家是想问你,倘你一走,何人可接你的差事呀……” 莫大的荣耀。说句实在话,自大明朝开国以来,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还没有说,有过向前任咨询,令其保荐的事。而且,这个活不好干,死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计其数。但即便如此,这个差事也是所有太监的终极理想。 “太后,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奴当年能干上这个差事,是托了太后您的福,若按照正常次序,应该是刘公公的。太后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将这位置给他,才给了老奴。此等话,放在以前是不敢说的,但现在时不久矣,老奴也就什么都敢说了……”邹义的脸上lu出一丝微笑。 “呵呵呵呵……”张嫣也笑了,说道:“哀家总是欣赏诚实的人,你现在能在哀家面前说出这话,可见你也是一个真挚之人。正如你说,确实如此。现在卿家连这话都敢说了,那推心置腹,为哀家举荐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应该不难吧……” “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上,宫内也有宫内的规矩,需要论资排辈的。当初太后选择老奴接替魏忠贤,不也是因为老奴的资历。老奴行将就木,能接替老奴的人选,无非是刘公公以及御马监的曹化淳。这两个人都在宫内沉浮多年,不论是谁来接替老奴,都是可以的。只是太后,希望选一个既有本事,资历又够,而且和外臣有没有什么牵扯的人,这样一来,不免就稍微难了点。假使老奴能够撑上几年,太后就不会为此cào心,伺候皇上的赵治便可接任,然现在皇上年幼,赵治的资历,还差了一层,现在接任,那是害了他。老奴才曾想过,老奴走后由谁来接任最为理想,最后认为,由刘名果接任掌印太监最为合适。至于东厂,可由曹化淳接掌,并接任刘名果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原先御马监掌印太监一职,可依次递补,赵治晋级司礼监第一随堂太监,为将来打基础。”邹义说出心中的想法,由于气力不支,说这么多的话,用了很长时间。 对于接班邹义的人选,张嫣一直难以取舍,刘名果、曹化淳都是合适的人选,原本张嫣更加倾向于曹化淳,可在福王迁离封地的那件事情上,张嫣对刘名果又有了一些改观,如此一来,心中更是无法抉择。至于说伺候小皇帝的太监赵治,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赵治的资历不够,经验方面,比之那些人也要少上许多,朝廷是多事之秋,此刻让一个不懂行的人上台,无疑是添làn。…, 邹义的建议,可以算得上是最为稳妥的了,让刘名果和曹化淳互相制约,又一起为皇家做事,对内对外,都算不错。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此言大善。” 随后,张嫣又与邹义闲话几句,见邹义实在没有什么jing神了,才让他回府。 岳大人在出宫之后,少不得要安抚一众降将,在京中逗留两天,便匆匆赶回洛阳。朝廷用来安抚京内降将的旨意,岳肃也带到这边,也算是给随在身边的这些降将再吃一粒定心丸。 福王的事情,可以延缓,那就延缓吧,反正岳大人不会为这等事着急。大军即将开拔,出发之前,岳肃分别召见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张献忠手下的降军,而且都是四川人。 岳肃给他们每人都单独安排了任务,有的是负责给川中张献忠部下的将领送信,信是张献忠当初投降时写的,劝自己手下的将领归顺朝廷,不要再跟着李自成造反,在川中给官军充当内应,见机行事,功成之日,朝廷必有重赏。 除安排人送信外,剩下派出的人,负责在川中撒布消息,将朝廷的安抚政策告诉川中流寇,只要愿意归降,每人都有土地和银子,想要当兵,朝廷也会接纳。但凡流寇将领,率众归降的,都会越级封赏,谁能擒斩李自成,朝廷封他为伯爵。 顺便,还要宣传一下官军的实力,雄兵百万,战将千员,若不早日投降,便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人领命而去,三日之后,岳肃大军开拔,水陆并进,前往四川。离开洛阳的时候,自己的兵马,是一个人也没留,王坦、厉家兄弟所统率的那支驻扎洛阳的部队,全都跟着入川。 水路那边,除máo有见的兵马外,岳肃又拨给金蝉两万兵马,跟máo有见一起走沱江,但叮嘱不用急着jiāo战,见机而动。 岳肃亲统主力大军五十万,号称百万,从襄阳进汉中,与司马乔禹、左良yu、秦良yu、曹变蛟会师,朝成都杀去。 想要到成都,绵竹关是必经之路,这些年来,此处经过无数战火的洗礼,虽说城墙有些地方破损,但大体上是无碍的。李自成对绵竹关很是重视,派手下大将高一功、刘方亮率大军八万坐镇此处,并下了死令,绝不能让官军踏过绵竹关。 李自成这两年来摧城拔寨,手里也抢了不少大炮,他几乎将所有的家底都放到了绵竹关,上百mén大炮摆在关上,要和官军对着干。 官军方面,司马乔禹与曹变蛟是前部,他俩统兵五万走在最前,这一日,来到绵竹关。因为他们手中也有强劲的火炮,所以决定建立首功。 大炮摆上,可还没来得及朝城上轰击,城上的火炮却先开火了。正常来说,官军的火炮都是外国货,sè程要比国产货远,可是关上的火炮居高临下,完全可以弥补sè程上的差距。被城上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被炸毁不少大炮,不仅如此,高一功与刘方亮还甚是彪悍,借着火炮的冲击,二人随后杀出城出,打了官军一个立足不稳。 好在司马乔禹治军有方,曹变蛟一向悍勇,在他们的指挥下,官军虽败不làn,顶住了流寇的突袭,没有造成太大的死伤。ji战了一天,流寇得胜而归,官军无奈,后退十五里扎营。 岳肃很快得到消息,首战不利,对士气是个打击,更为要命的是,流寇也开始利用火炮守城,这样的话,想要尽快攻下绵竹关,难度明显大了许多。…, 这将是一场消耗战,但只要打赢,流寇自然崩溃。你有火炮不要紧,我的火炮更多,岳大人一共带了将近五百mén火炮来,炮弹无数,咱们不行,就来个对轰,看看谁来的持久。本帅以一国敌一域,难道还怕了你。 五日之后,大军抵达前敌。岳肃下令,让高见部冲锋,容后面可将火炮摆开架势。高见怎敢不从,率军攻城,作为流寇,他们攻城本身就不是强项,被城上的闯军打的是哭爹喊娘。好在没用多久,岳肃就叫鸣金收兵,高见如释重负,急令手下退了回来。 紧跟着,官军的火炮开始发sè,“轰轰轰”一连串巨响,一枚枚炮弹朝城上砸去。城上的流寇也不示弱,开炮还击。 城上与城下对轰,城上自然占便宜,起码有城墙挡者,炮弹砸上去,不一定能造成死伤。城下吃亏很多,炮弹一下来,搞不好就能砸死好几个,岳肃人多,当然不会在乎,怕的是自家的大炮被城上的炮弹给砸坏。 索xing,流寇终究是流寇,那些炮手也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准头上面,欠缺很大,而且国产跑的质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双方对轰一个时辰,城上的流寇被轰死的不多,但先后有三mén火炮炸膛,酿成不小的损失。 随着战斗的持续,国产炮与外国炮的差距也显lu出来,国产跑打了十炮,炮身就烫的不得了,需要冷却之后才能发sè。外国炮明显要持久一些,可以多打个五六炮没有事。 城下二百mén火炮,每mén多发sè五炮,合起来就是上千发。光是挨打,令城上是叫苦不迭。进入冷却时间,岳肃命推出井栏、箭楼,贺一龙、王义勇率领右军,发动冲锋。 高一功、刘方亮率军部分,在城上拼死守御,打了半个时辰,火炮冷却,岳肃叫鸣金退回,火炮接着开轰。城上的火炮也冷却了,添置弹yào,继续对轰。 一场炮击打了一个多时辰,到得最后,又是官军的火炮占据上风。这一回,城上的流寇倒是学了个乖,为了保持持久xing,火炮轮番发sè。 城上sè下的炮弹减少,岳肃自然看出端倪,你能这么干,城下也能这么干,叫自家炮手也是轮流发sè。不管怎么说,火力都要保持是你的的一倍。 城上城下炮弹纷飞,从白日里一直打到黄昏,岳肃人多、炮弹多,哪里惧怕消耗,传令夜间一半兵马休息,另一半继续轰击。并叫再拉一百mén火炮上来,给城上施加压力。 如此日夜对轰,只四天过后,城上的火炮就支撑不住了,炸膛的火炮越来越多,炮弹也供应不上。和他们相比,城下的炮火都有增无减,岳肃已经把四百mén火炮推到城下,不停的炮击,令城上只有被动挨打,再无还手之力。 到了这个时候,岳肃似乎也不急于攻城,只命令下面的士兵小心戒备,防止敌人出城突袭。火炮继续轮流发sè,震慑城上。 连日来,城上的流寇被轰得是灰头土脸,垛口的砖头瓦块四处làn飞,搞不好就能砸死两个。岳肃命人用望远镜时刻观察城上的动静,这一日,岳肃认为机会来,当即下令,令司马乔禹为前部,率军发起总攻,刘希尧、惠登相的左军随同作战。 官军如cáo水般向绵竹关涌去,高一功、刘方亮让手下拼死抵抗,怎奈流寇这些天被炮火轰得是斗志全消,城下的攻城器械又是十分齐全。井栏、箭楼、冲车、火炮,配合士兵抢城,而且官军都是衣甲鲜明,拿的盾牌也是特别的厚实,城上流寇根本无法奈何。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箭 第一百八十三章金箭 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流寇这边,兵没有官军多,各种器械也比不上官军,后援、粮草之类,更是没法去比。 面对官军摧枯拉朽式的攻击,守城的流寇在城上越来越站不住脚了,伴随着攻上城去的官军逐渐增加,城下停止炮击,大队人马疯狂地向城上涌去。 绵竹关上,双方展开殊死搏杀,都是不停地投入兵力,你争我夺。一场激战,从中午时分一直打到傍晚,高一功、刘方亮所统率的部队,确实顽强,拼死抵抗,绝不后退。 岳肃的军队,更是不可能后退,催战的鼓声连绵不绝,前赴后继。双方又血战一夜,终于因为高一功和刘方亮力竭战死,官军才取得胜利,攻占绵竹关。 这一场血战,官军也有不少的伤亡,司马乔禹的兵马,死伤数千人,降军死伤过万。流寇同样如此,死伤过万,余者不是逃跑,就是归降。岳肃对归降的流寇士兵,恩威并用,仍发放银子,拨给土地,遣兵马分头押往陕西、河南。 丢失绵竹关,李自成大惊,原本还想做一个川中王,可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机会了。虽然蜀道难,攻取不易,但也要分是在什么时候。历史上,张献忠可以凭借地利,和鞑子纠缠多年,那是因为对手是鞑子,老百姓会站到张献忠的那一边。可现在的对手是朝廷,老百姓可以看出来,上去拼命真的会死,可要是投降,朝廷会给他们发银子,分土地,让他们过太平日子。 领军的岳大人天下闻名,不比其他官员,那可真的是说一不二。打仗和危险,投降很幸福,流寇的意志已然开始松动。他们当初跟着李自成造反,为的还不是有口饭吃,现在朝廷都能给他们,又何必继续造反了呢。打仗是要死人的。 士兵没有了战意,李自成有些着急,官军稳步推进,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成都。李自成明白,要是拥兵据守,成都一旦被包围,自己就再也无法脱身,不能坐困一地,要利用地形,避实就虚,伺机与官军交战。 李自成也是行军多年,深知进退,当下,分兵五路,只叫众将分散隐蔽,小心迎战,官军人多,粮草消耗必大,只要坚持几个月,必然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五路兵马,每路都有兵马五万,其中一路,由李自成亲自统率,其他四路,分别由李过、郝摇旗、袁宗第、张化龙统率。 安排完了,大军即刻分散,各自行动。五路大军,四路都是李自成的兵马,唯有张元化是张献忠的人。张化龙部,离开成都,就朝西北都江堰方向移动,可以说,到了都江堰,再往西北走,那边尽是山区,道路无比难行。 可是,张化龙没有往大山里钻,而是在都江堰一带安营扎寨,随后就派亲信士卒,前往绵竹关方向。 张华龙、王双礼、严锡命、汪兆麟这些人,都是张献忠的死忠,在得知张献忠归降朝廷的消息后,就已经暗自派人出外打听,看情况到底如何。后来确定,张献忠确实归降,而且还得了官职,前往北京享福。既然朝廷既往不咎,那大家伙还继续造反有什么意思,这几人遂产生归降朝廷之意。怎奈李自成就在成都,只能隐忍,前些天,有人前来送信,他们认识张献忠的笔迹,一看到自己的主子,让自己跟着归降,更加是坚定了决心。眼下,官军绵竹关,李自成覆灭就在眼前,赶巧李闯又分兵,让他们自领一队。几个人合计一下,先假意转移,一到都江堰,就送信给岳肃,表示愿意归降。…, 岳肃的大军已到什邡,今日刚安营扎寨,就有人前来禀报,说营外有人要见大帅,说有机密要事。岳肃立刻接见,信使呈上密信,岳肃看罢,心中大喜,又询问一番成都的情况,这才让信使下去休息,等候回书。 信使退下,岳肃转头看向下手坐着的蒋杰,说道:“先生,咱们距离收复四川不远矣。” 蒋杰微微一笑,说道:“大帅率雄兵入川,李闯不过一介瓦犬,灭亡只在朝夕。眼下,张化龙这些将领又愿,更是天助大帅。” “是呀……”岳肃点了点头,说道:“李自成分兵五路,每路五马,想要借川中地势与我军游击。先生,请看张元化的这封书信。”岳肃说完,把信递给蒋杰。 蒋杰起身上前接过,再回到座位观瞧,待他看完,就听岳肃问道:“先生,此时此刻,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与敌交锋。川中地势曲折,李自成又如泥鳅一般,这等地形正好有利与他。我军最后虽可获胜,怕也要费不少时间。每多耗一日,这么多兵马的粮草可是不少呀。” “若是没有张化龙他们归降,咱们按部就班,步步为营,确实要耗费不少时间,但现在有了张化龙他们,咱们要消灭李自成,不过是轻而易举。属下在看到信使进账之时,就已经为大帅想好破敌之策。”蒋杰从容地说道。 “哦?先生请讲。”岳肃连忙说道。 “李自成分兵五路,咱们可以分兵四路,以张元化的人马为前导,将李自成的兵马分而灭之。李自成和他手下的将领,现在肯定不知道张化龙已经归降,咱们给张元化送一封信,令张化龙、冯双礼、汪兆麟、严锡命各带一军,装作被我军击败,四散奔逃的样子,分别投奔李闯各军,而大帅所率的四路兵马,在后佯装追击。只等张化龙等部与李自成等部汇合,然后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李自成的兵马自然全部覆灭。”蒋杰微笑地说道。 “妙、实在是妙……只是……”岳肃犹豫一下,又道:“怕只怕张元化等人是诈降,我军兵力一分散,他分头将我军主力引入流寇埋伏圈内,那可就糟了。” “大帅多虑了,张化龙他们现在送信,可见是真心归顺,还有此计并非张化龙主动提出,料想他没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大帅如果担心,咱们可以稳妥一点,一个一个的剪除。”蒋杰说道。 “嗯……什么事都不能心急,就如先生所言,一个一个的剪除吧。只是,要是一个一个的来,消息是不是容易走漏,给以后的行动造成阻碍,令流寇有了防备,不再中计。”岳肃又道。 “这个无妨,川中地势险要,联系不便,而李自成分出的兵马,又不可能距离很近,咱们现在查出他们隐藏的地方,再行做最后布置,也来得及。”蒋杰说道。 “就依先生所言,本帅马上就派出侦骑,先查出那些流寇藏匿的所在。” 四路人马,每路五,不管走到哪里,都很扎眼,想要找到行踪,一点也不苦难。 岳肃没到成都,就先侦骑四处搜索,等抵达成都之时,李自成各部的行踪,已然被找到。李过的兵马,盘踞在大邑县周边的山中;郝摇旗的兵马,躲在宝兴县一带的山中;袁宗第的兵马,跑到了峨眉山;李自成的兵马,还在往越西一带行进。…, 命人取来四川地图,岳肃与蒋杰详细分析了一下地形,很快拿出一个方案。李自成走得远,那就先不动他,把他的爪牙解决,再最后收拾也来得及。 岳肃修书给张化龙,命他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并授予官职,为首四人全都是都督同知,并且保证,只要帮助朝廷,剿灭流寇,还有升赏。岳大人也是痛快,直接许了武德将军的头衔。 张化龙等人都已决心归顺朝廷,而且岳大人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听命行事,捡一个武德将军回来,又何乐而不为。于是,张化龙分兵三路,每路一万七千人,分别向大邑县、宝兴县、峨眉山移动。 岳肃也出了三路兵马,除却去大邑县的曹变蛟外,其他两路全都流寇的人马。原本岳肃打算,这三路全让降将前往,许以五品骁骑尉的勋位,可是曹变蛟与李自成有深仇大恨,非要请缨出战,岳肃便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心思,还将司马乔禹的兵马拨给他。 出击顺序是这样的,大邑县离得最近,曹变蛟假装击败张化龙的部队,撵着张化龙的兵马朝大邑县方向而去。张化龙装作狼狈不堪的样子,去投奔李过,言明官军的厉害,让李过赶紧逃跑。反正不管你李过跑不跑,当天晚上,张化龙就会突然动手,纵兵放火,引曹变蛟的兵马来袭,里应外合,干掉李过。 李过有勇无谋,哪知是计,被张化龙瞒过,到了夜晚,张化龙突然动手,李过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紧跟着,曹变蛟率军杀到,流寇更是无法抵挡,混战之中,李过被曹变蛟亲手斩杀,也算是给曹文诏报仇了。李过的手下,不是被杀,便是归降,大邑县之战,也就此结束。 首战告捷,另外两处也展开行动,贺一龙、王义勇追着冯双礼的兵马朝宝兴县进发,刘希尧与惠登相追着严锡命、汪兆麟的兵马朝峨眉山进发。他们走的极快,又是提前动身,李过手下逃得性命的士卒,想去前去报信都来不及。 具体的战斗的过程,不用细说,和击败李过是一样的,都是趁夜无防,里应外合。 先后杀败李自成的羽翼,四川地方已经可以说基本收复,岳肃张榜安民,严肃军纪,又给百姓与投降的流民分发土地。已经有地种的百姓,如果没有田契,你既然种了,那块地就是你的,岳肃直接颁发地契,还没有地的,岳肃就将闲置的土地,分给他们,也发给地契,甚至还给银子。不仅如此,岳肃甚至还晓谕百姓,张献忠以前的政策,三年免粮,朝廷照样施行,三年之内不必纳粮,好好过日子就是。 一系列的惠民措施,令川中百姓欢声雷动,各个高呼岳青天的大名。 除了安抚百姓,岳肃少不得也要发兵前去肃清流寇余孽,不过,川中也实在没有什么余孽了,那些前番逃走了流寇,一看到朝廷如此宽厚,干脆主动赶来归顺,岳肃不仅一视同仁,而且对领军的将领,还有优待,甚至给予官职。 这一下,投降的流寇更多了,几乎没怎么打,四川境内就太平了,剩下的不过是李自成一家。没有了羽翼,李自成可谓是落水狗,平日里那些流寇将领都不敢和李自成动手,但是现在,痛打落水狗的事,谁都愿意去做。 不少降将主动请缨,想要擒拿李自成,岳肃都一一同意,让他们前去抓拿。可惜,李自成不愧是打游击出身的,逃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很快就窜出四川,逃到了贵州境内,并按照牛金星的建议,大肆拉拢贵州的土著,攻城掠地。…, 岳肃是不督贵州军事的,如果越界提兵,即便是剿匪,也是大罪。所以,岳大人只能先行请旨。不料,朝廷给的回复,却令岳肃大感失望。 “爱情劳苦功高,先后收复河南、陕西、四川等地,使海内跳梁一蹶不振,朕心甚慰。现众多流寇皆已降服,李自成一人不足为虑,此贼逃入贵州,更如瓮中之鳖,朕已下旨,令黔国公沐天波率军进入贵州,剿灭李自成,料想大功必成。中原各地,被流寇荼毒久矣,急需安抚,卿家当务之急,乃是稳定中原,行安民之策,肃清中原流寇之余孽。卿家此番之功劳,实在旷古绝今,真乃百官之表率,不负托孤之重,大明中兴第一人。现特旨加封为正治上卿,世袭罔替。” 旨意很是明白,剿匪已经告一段落,不用你岳肃接着去打了,由现任黔国公沐天波率军前往。沐天波在前文之中已经交代,是岳大人的小舅子,沐启元的儿子,崇景三年之时,沐天波就死了,因为离京师太远,岳大人的事又多,也没去云南祭拜。 再说一下这个正治上卿的官位,这可是仅次于柱国的二品勋位,地位崇高。现在封给岳肃,也可说是实至名归。 岳大人听了圣旨,无奈一笑,领旨谢恩,然后写了一道谢恩的折子,让传旨太监带回京城。 仗不用继续打了,岳肃开始整顿兵马,派出部分军队,到陕西、河南一带清剿流寇余孽。说句实在话,岳大人给了流民这么大的甜头,有几个还愿为寇,基本上各个地方都安静下来,差的只是休养生息。 作为一军统帅,打了胜仗,手下的将领也是要给些甜头的。岳肃又继续上本,给手下的将领请功,不管是朝廷的将领,还是降将,最少都要提拔一级,视功劳大小,赏些世袭的散官也是在所难免,以前的承诺,全部都要兑现。 这一忙活下来,很快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岳肃除了在四川处理公务之外,也时刻盯着贵州的情况。一旦沐天波出什么事,他这个做姐夫的,也能够尽快拉上一把。不过,沐天波并没有令朝廷失望,和李自成打了两仗,把流寇打的是哭爹喊娘,狼狈而逃。现在到处逃窜,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这一日,正在处理公务,突然有护兵前来禀报,说辕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大帅的老熟人,有紧急要事要和大帅当面说。 一听是老熟人,岳肃纳闷起来,寻问了一些那人的体貌,似乎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来人既然这么说,岳肃也就传见,自己身边护卫众多,难道还怕有人行刺不曾。 不一会功夫,护兵带了一个中年人来到后堂,此人一见岳肃,马上跪倒在地,显得很是激动地说道:“小人方吉,叩见岳青天。” 从这人进门,岳肃就一直打量,印象之中,并不认识此人,可是看此人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做作。于是,岳肃和蔼地说道:“起来吧。你叫方吉?” “多谢大人……”方吉站起身来,说道:“是呀大人,小人正是方吉,难道大人不记得小人了?” “本帅确实记不得了,不知……” “大人您忘了,小人是铜仁府方寨的方吉呀,大人您当年做同仁知府的时候,还替我们族人审过冤啊。”方吉激动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方吉,方寨的方吉。对了,你们现在的族长方彩儿还好吗?”岳肃马上记了起来,大声说道。…, “我们族长,现在倒是好的很,只是……”这次,方吉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族里出什么事了,大家都是朋友,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跟我开口,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毕竟当初铜仁被叛军包围之时,三苗帮过自己,如此恩情,岳肃怎能不还。 “族里确实出事了,前些日子,有个叫李自成的人,率人来到我们寨子,希望我们三苗能够跟他合作,对抗官军。我家族长表面同意,在与那李自成饮酒之时,于酒中下药,将他灌倒,生擒活捉。不想,随后黔国公就打了过来,要求我们交出李自成。族长拒绝交人,并告诉黔国公,要想还回李自成,除非让大人您,交还方寨金箭。否则的话,哪怕玉石俱焚,也不会将李自成交给官军。黔国公根本不加理会,随即派人包围寨子,好在勾家族长来的及时,让小人赶快到成都禀报大人,请大人想个法子,救救方寨……” 原来,李自成在贵州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纠结了一些土人,想要在贵州横行,结果沐天波一到,两仗下来,李自成被打的狼狈不堪,还被其中一些土人出卖,险些被活捉。好在李自成功夫高,才没有让土人得手,率着残部逃到了铜仁府。沐天波追的正急,李自成无奈之下,只好跑到方寨,想要请三苗帮助自己。孰不知,李自成的事,已然天下皆知,岳肃奉命剿匪的事,同样天下皆知。方彩儿想起岳肃,而李自成又是岳肃要抓的人,不由得心生一计,表面答应李自成,在大家饮酒之时,下药将李自成给抓了,随同李自成一起被擒的还有宋献策。牛金星得知此事,又闻沐天波率兵迫近,干脆带着李自成的残部,投降了沐天波。如此一来,贵州的流寇,可谓全部肃清,只差祸首李自成。沐天波让方寨交人,方彩儿哪里肯这样把人交出,甚至不要朝廷赏赐,只说让岳肃交还苗家金箭。 对于岳肃与方彩儿的纠葛,沐天波哪里知道,还以为自己的姐夫抢了人家的东西,索性打算包庇姐夫,连方彩儿一起给灭了。所以才下令,要包围方寨,幸亏勾家族长来得早,才派这方吉前来报信。 听了方吉的讲述,岳肃大惊,自己和方寨也算是有些渊源,怎么能让沐天波将方寨给平了。连忙说道:“方吉,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写封信,让人送给沐天波,请他不要动手。来人啊,快拿纸笔。” 这等大事,岳肃不能含糊,纸笔拿来,是立刻书写。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沐天波不要动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把信写完,岳肃还不放心,让童胄带着厉浩荃及一百名骑兵,随同方吉现在就走,以免酿成无法收拾的结果。 方吉连日赶路,虽然已很是疲惫,但他知道事情重大,哪敢耽搁,叩谢了岳肃,与童胄、厉浩荃是马上出发。 一行人全都是快马,而且还带了备用的马匹,好路上换乘。铜仁府距离成都能有九百多里,将近千里之遥,一路马不停蹄,按照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疾奔,也用了两天才赶到。 大家伙累的够呛,抵达方寨之时,已是黄昏,方寨四周,果然结着军营,看着架势,兵马不下六七万。营帐连绵,根本看不出被包围在内的方寨到底如何。 童胄带人来到寨门之前,守营的士兵一见童胄他们也是穿着官军服饰,而且童胄与厉浩荃还是参将的衣甲,便很是客气地问道:“不知两位将军是从哪里来的?” “我等是从四川岳大帅那里来的,有急事要见黔国公,还请速速通传。” 第一章 班师回朝 守门的士兵一听说是岳肃派来的人,连忙说道:“这位将军请稍等,小人这就去通传。” 岳肃是自家公爷的姐夫,两家何等关系,士卒哪敢怠慢,说完,就匆匆地跑到中军帐通传。这个时辰,黔国公沐天波正在吃饭,一听说是岳肃的人到来,马上有请。另外,又叫人添置酒菜。 不一会功夫,士兵将童胄与厉浩荃请到中军帐,二人先行见礼,沐天波很是随和,告诉免礼,又道:“两位将军远道而来,想来还未吃饭,本公刚刚让人备上酒菜,咱们边吃边谈。” “多谢公爷。”童胄和厉浩荃还真就没吃饭,见沐天波如此豪爽,自然也是高兴。 沐天波让二人坐下,只是微笑地道:“二位,咱们先吃点,然后再说。” “是,公爷。”厉浩荃是真饿了,既然沐天波叫吃,那还客气什么,桌上好酒好肉,他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就大吃起来。 童胄要比他斯文的多,虽然也很饿,终究还是保持了形象。沐天波看到二人是真性情,心中也很欢喜,脸和蔼的微笑。吃了一会,三人也先后停下筷子,沐天波说道:“我姐姐和姐夫最近如何?” “夫人现在正在湖广老家,有信传来说给大人生了个儿子,只是大人公务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看看。不过,一切都很安好。”童胄说道。 “那就好。对了,我姐夫让你们来,不知为了何事?”沐天波又道。 “这是我家大人给公爷的书信,请公爷过目。”童胄说着,站起身来,取出岳肃的书信。 在沐天波身边,站了个人,属于他沐家的家臣,分别叫作刘胜,白干,方选,苏宁。沐天波一摆手,苏宁走了过去,从童胄手中接过书信,转成给沐天波。沐天波拆开观瞧,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还好没有对方寨下手,否则便酿成大错,那勾族长看来说的不错,我姐夫确实与方寨有些交情。” 原来,在沐天波大军将方寨包围之时,勾家族长赶紧跑来求见,请沐天波不要发动进攻,不出几日,岳大人就会前来调停。沐天波做事一向沉稳、干练,要不然也不能轻易打败李自成,他的才能,可以说比他的父亲还要强上许多。察言观色,从勾家族长脸上看出不像说谎,便按兵不动,等待消息。果不其然,今天岳肃真的派人来了。 “童将军,有些事情本公是不该多问的,可是那方寨拒不交出李自成,定是要我姐夫还她家金箭,我也不知这金箭到底有何用途,但似乎很是重要。姐夫只叫我不要动手,一切由他处置,姐夫发话,我又不能不从,但怕只怕因为此事,毁了姐夫的一世英名。” “公爷顾虑的是,我家大人处事一向稳妥,料想也不至于出什么事。不出几日,我家大人自然会派人再来,到时定见分晓。”童胄恭敬地说道。 “如此最好。那两位将军权且在我军中消息,刘胜,传令下去,好好伺候,不得怠慢。我今晚就修书一封,明日还要劳烦二位将军送给我姐夫。”沐天波说道。 远在成都的岳大人,现在一是担心方寨的安危,二人烦心这金箭的事。 方彩儿当初以金箭为媒,而且有言在先,只要把金箭送回去,便是答应娶她。岳肃当时不肯,这金箭也就没法送回去了,一直由阮傲月收藏,一晃十多年过去,此事岳肃已然忘在脑后,不想今天,事情又找上门来了。 这个方彩儿的记性看来是不错,还挺会挑时候的,竟然以李自成为要挟。如此一来,办法似乎只有两个,一个是把金箭还给方寨,另外一个,那就是灭了方寨。这两个选择,岳肃是都不想的,可除这两条路之外,似乎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这功夫,外面有人禀报,说是蒋先生求见。岳肃连忙请进,蒋杰进屋,先是见礼,然后很是淡然地说道:“大帅,今天看您似乎有些烦心之事,不知属下是否能够为您解忧。”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先生真是慧眼,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其实肃正想找先生呢,先生先坐,肃再将事情说给先生听。” “好。”蒋杰应了一声,自行到下手坐下。 当下,岳肃就将当年发生的事,以及现在方彩儿找来的事,原原了一遍。 蒋杰听罢,竟然笑了起来,说道:“属下一向自诩多情,不想大人和属下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位方彩儿姑娘痴心一片,大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此事好办,大人不如现在修书一封,给夫人过目,听听她的意思。如果夫人把金箭送来,那就是赞成了此事,如果不送,咱们可以另想办法。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可是……我对这方彩儿并无情谊……怎能轻易嫁娶……” “大人府上,现在三妻一妾,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对大人爱慕甚深,而大人心中,又到底最爱哪个呢?大人一向以国事为重,肝脑涂地,遇到先帝之恩,府上女眷,除大夫人外,现在都在原籍。既然如此,大人不如就答应这方彩儿,也算是解决眼下之烦恼。大人离开铜仁府都有十余载,那位还一心挂念,大人也不想耽误了人家一辈子吧。”蒋杰微笑地说道。 他的这番话,隐含的意思也很是明白,大人身边都四个女人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大人对她们也不是真的都爱,既然如此,再添上一个,又有何不可。大人已经耽误了方彩儿十多年,总不会忍心再耽误人家一辈子吧。 被蒋杰的这番话说的,岳肃倒是无言以对,是呀,自己的三妻一妾,自己最爱哪个,又对哪个有真感情,这一点,岳肃自己似乎也说不上来。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自由恋爱,都是先结婚后谈感情,不管怎么样,你都得认了。岳肃好歹不算是盲婚哑嫁,但也差不了太多。 从古至今,但凡做大事的人,似乎从来也不会相信什么爱情。可歌可泣的,屈指能数,儿女情长的,都成不了大事,好比项羽。岳肃一直都挂念着黎兰,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以及到明朝的日后越来越久,再加上自己身处高位,每日为社稷奔波,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什么儿女之事。 现在交还金箭,应该可以算是一个交易,作为做大事的人,交易是经常要做的。岳肃沉思片刻,说道:“就依先生所言,我这就给夫人写信,向她述说情况,征求她的意见。” 当下,岳肃让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命亲信送往京师。 待下人走后,岳肃才看向蒋杰,说道:“先生,这件事其实算是件小事,另有大事,肃还想与先生商议。” “大人心中的大事,且容蒋杰猜上一猜。”蒋杰面带微笑,永远都是那么从容,“大人现在挂念的事情,应该是肃清流寇之后,这么多兵马,如何安置。以朝廷的意思,这些归降的兵马,自然是就地解散,分给田地,让他们回乡务农。可是大人呢,却不想现在就解散,而是打算借着得胜之势,北上辽东,平定女真,解决大明朝之外患,从而行中兴之政。ish”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既是,肃正是这般打算。” “大人虽有此意,但此刻心中委实难绝,想要平定女真,并非一年半载所能结束,势必旷日持久。如此多的兵马,粮饷供给,实在是个大问题,朝廷这几年为了肃清流寇,国库花费甚巨,还有粮食供给,也难以跟上,如此现在出兵,实非时机。可一等待,士兵返乡务农,便再无斗志,这一等,要等到何年何月。”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和肃顾虑的,是一模一样。肃正为此事头疼,眼下陕西、四川、河南的流寇残余已经基本肃清,再无用兵之处,国家实在不能再养如此多的兵马。可是现在解散,想要兵发辽东,就真不知要哪时了。”岳肃叹息说道。 现在岳肃麾下的兵马五十余万,刨去原先的官兵,也还剩下三十多万。眼下无主的土地还有不少,分给他们务农,不是不可,可一解散,再要招一些上过战场的兵就不容易了。可若是留下,不行解散,朝廷一年的军费,还要多付出不要。朝廷现在收支不平衡,还有三个省三年不用纳粮,绝对不是养这么多兵马的时候,哪怕是留下一些分到地方,也最多能够留下十万,再多就要了命了。 “这件事,属下虽然想到,但也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眼下看来,只能先将兵马解散,休养生息,别无他路。”蒋杰也是无奈地说道。 “是呀,不过我还要想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岳肃实在不甘心。 接下来几天,岳肃继续忙碌善后事宜,而朝廷也下了旨意,一是准了岳肃给一干将领升官封赏的提议,二是让岳肃尽快善后,将多余的兵马遣散,然后班师返回北京。 随军的将领得了封赏,自然高兴,对于一些降将来说,部队遣散也属正常,仗都打完了,朝廷总不可能让你继续带兵,自己得了高官厚禄,以及世袭的长期饭票,就应该满足了。 和他们相比,岳肃只是面带微笑,但是心中,没有一点喜悦。照例,这等完毕,除了打赏传旨太监,就要招待众将吃饭,席间岳肃也没喝多少,心中一直在思量着对策。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行军打仗都是要钱的,只是区别在于,古代要的是真金白银,半点糊弄不得。现在却是简单,朝廷没有钱了不要紧,还有中央银行,随便印个几万亿,照样能够对付过去。 想到这个地方,岳肃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来。要是能够改良货币问题,或许一下子就能解决目下的燃眉之急。“改革货币……”岳肃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纸笔肯定是不行,朝廷也发行交子,民间照样不认,买东西还得是真金白银,所以暂时绝对不能发行纸币。那要用什么呢……” 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岳大人好歹是穿越的,比这个时代的人,是见多识广。很快,岳肃终于想出一个法子。 想出主意,岳肃高兴起来,举起酒杯,和手下众将,推杯换盏,欢饮起来。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京城那边又有人来,这是岳肃派回去给阮傲月送信的。下人除了拿来夫人的回信,还将金箭带来。 岳肃接过信,拆开观瞧,该说不说,阮傲月也算是识大体,丈夫都已经取了四个老婆了,确实不差再多一个。在信上赞扬方彩儿的真性情,表示愿意和她成为姐妹。 既然如此,一切就都好办了,岳肃令铁虬跑一趟,将金箭带去,和方寨交换李自成。 方彩儿现在三十多岁,一见到金箭送回,是喜极而泣,马上答应放人。不过有一个条件,要亲自押着李自成前往成都。这个条件,铁虬当然会答应,又找到沐天波协商,沐天波也想见见岳肃,只是自己不能踏入四川,以防被御史弹劾,所以派人和岳肃约定,在四川与贵州的交界见面。顺便将牛金星等降将交给岳肃。 一切安排妥当,沐天波率兵一万,与方彩儿、铁虬、童胄、厉浩荃等人前往。 信使早已前往四川,岳肃也是如约前往,在四川与贵州的交界——赤水等候。 两下见面,少不得要叙叙旧,见到方彩儿,岳肃倒未如何,可是方彩儿的脸却羞涩的如同一块大红布。随后,岳肃又见到了李自成,眼下李自成一脸憔悴,但却不失豪杰气概。历史课本上,岳肃知道李自成,今天一睹本人,岳肃不禁有些同情。在同情的时候,同样也是憎恨,若是没有这帮人瞎搅合,汉家江山何至于落入鞑子之手,酿成中华的百年屈辱。 是,明朝到了后期,确实有些腐朽,但是明朝,在亡国的那一天,也未曾对侵略者卑躬屈膝。倭寇打来了,大明将你们打跑,鬼子侵略朝鲜,大明照样让你滚回去,哪怕是皇帝掠走,也照样和你抗衡到底。就是这么一个对外从不丧权辱国的朝代,却因为连年大旱的小冰河时期,而导致最后的倾覆。明朝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当权者对于这些造反的农民抱有同情之心,一直都以招抚为主,直到最后,才开始真的打。鞑子打来了,如果换做某些当权者,或许不会全力对付鞑子,只会调动兵马,先将流寇消灭,维稳重要,割地赔款,只要不丢了天下就行。就是这么一个有气节的朝代,却被一个瞎闯王给搅合了,如果说,你真的是仁义之主,能够坐得住天下,那也行,可惜,你和朱元璋相比,你差的太远太远。 “把李自成押解入京,交给皇上发落。” 岳肃只在李自成面前说了一句话,便不再搭理他。跟着摆设酒宴,和小舅子畅饮一番,等到沐天波离开,岳肃才再次与方彩儿见面。 两个人坐在帐中,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方彩儿,除了欣喜就是害羞,仿佛在岳肃送还金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岳家的人了。不错,方彩儿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岳肃的妻子了,甚至在离开方寨的时候,连族长的位置都给交割了。 “彩儿姑娘……金箭你收到了……”好半天,岳肃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堂堂的统兵大帅,这一辈子,可能是第一次觉得如此尴尬。 “嗯……”方彩儿点了点头。仍是垂着头,没有再说半句话。 “那个……彩儿姑娘……这个金箭……”岳肃支支吾吾,半晌之后,咬了咬牙,才道:“既然还了……那……那就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 他也知道,要是想要反悔,估计方彩儿马上就能自杀。为了避免那些不愉快,自己还是痛快点吧。 “嗯……”方彩儿更加高兴,连连点头,但依旧羞涩。 “朝廷派我前来剿匪,眼下流寇已然肃清,再过不久,便要班师回朝。若是回到京师,操办此事,实在太过张扬,与我秉性不合。我有意一切从简,就在成都办理,不知彩儿姑娘意下如何?”岳肃再次尴尬地说道。 在成都办婚事,确实有些不够意思,不过方彩儿却显得格外高兴,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在成都这边,随同前来的族人也不用太过劳顿。” 原来,这丫头想的是自己的婚礼能够有自家的族人到场祝贺,要是去了北京,族人怕是没法过去了。 既然方彩儿答应,岳肃也是高兴,随后返回成都,就叫人张罗喜事。同样,岳肃还写了一份奏折,让人送到北京,折子上的意思是这样的,建议朝廷暂时不要遣散这些兵马,操练两年,臣愿率这些兵马出关,荡平女真。养这么多人马,确实担子很重,但请皇上放心,臣自有法子,筹到军费。到底是什么法子,待到微臣回京,会亲自向皇上禀明。 折子送到北京,这一回,京内的官员,那是无比的冷静,连一个废话的都没有。现在哪个不知道岳大人的厉害,敢去招惹他,万一他突然冒出来,拿铡刀给你铡了可怎么办。岳肃的事,还是轻易不要去管。当然,还是有一些清流不甘寂寞,一向以骂高官为荣,背地里少不得说岳肃穷兵黩武,这回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法子能够变出银子来。可一说到岳大人筹银子,但凡家中有钱的官员和恶霸,都有些紧张了,谁不知道,岳大人筹钱的法子一向很简单,谁家的钱多,就去抄谁的家。总之,肯定能够找出罪名来。 奏折直转到司礼监,上呈太后。 张嫣看了奏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是半晌无语。岳肃要保留军队打鞑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现在,朝廷这个局面,内忧刚刚解决,百废待兴,哪有余力再养这么多兵。训练两年,那得多少银子,你岳大人怎么筹这笔钱呀,总不能再是像以前一样,玩抄家的手段吧。 “刘卿,这份折子你也看了,岳卿要保留现有兵马,准备两年之后,攻打鞑子,平定辽东。你认为此事可行吗?” 邹义现在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说不定那天,就要走了。张嫣已经认可了他的建议,虽然没有下旨,却也把刘名果当作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来看。所以,这等事她是一定要听听刘名果的建议。 “太后,岳大人当初承诺三年之内平定流寇,现在未到三年,流寇已然平定,可见岳大人确实不是信口开河这人。眼下岳大人又言可以筹到银子,以供兵马之粮饷,想来也不会是虚言。反正岳大人也说了,筹措军饷的对策,等班师回朝自会当面禀明皇上,那奴婢以为,不如就等岳大人班师回京,看岳大人怎么说。”刘名果谦恭地说道。这家伙滑头的很,他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 “卿家说的也是,那就等岳卿回京吧。你去拟旨,让岳肃将现有的兵马,好好整顿,不要生事,待到他回京之后,商定完毕,再定这些兵马的去留。” “奴婢遵旨。” 旨意下到成都,岳肃的善后事宜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他将五十多万兵马拆分,降兵和官兵合到一处,然后划分,司马乔禹带五万返回宣府,吴如梦带五万返回山东,吴家省带五万返回山西。剩下的兵马,岳肃分为三批,一拨派到陕西,一拨派到河南,一拨留在四川。 驻扎陕西的这些兵马,交给左良玉、刘希尧、刘国能统率,好好操练,不准懈怠。驻扎河南的兵马,岳肃交给王国宁、贺一龙管理,又升任王坦为河南总兵,协同以上二将操练兵马。驻扎在四川的兵马,岳肃交给曹变蛟、高见、惠登相管理。 归降将领,一半随岳肃回京,另外一半同地方的将领共同治理兵马。 如此安排,可见岳大人并没有完全没收这些降将的兵权,能够使用的,还是要接着用。尤其是参加大比武通过第一关骑射的将领,岳肃全都给留了下来。 善后事宜基本处理完毕,岳肃率领众将,带着直隶兵马班师回朝。 ww 第二章 货币改革 ish 岳肃班师回朝,皇上下旨,令韩爌率文武百官前往十里亭迎接,又叫刘名果代表自己,前去慰问。 京城内的百姓听说岳大人回来,一个个是高兴非常,自发地前去夹道迎接,十里亭外,别提有多热闹。以韩爌为首的官员,皆是笑脸相迎,对岳肃是歌功颂德,哪怕是韩爌,也是“昧着良心”对岳肃大加夸赞,说些恭维的话。 刘名果带天子宣旨,对岳肃大加褒奖,让岳肃进城之后,便进京陛见。 队伍缓缓向前,跟随在岳肃身边的将领,皆是得意洋洋,这种场面,金蝉等人倒是见过,没觉得如何稀奇,朝中随行的武将,也还好说,倒是那些降将,胸脯提的老高,自诩是有功之臣。看来,没白跟岳大人混。 事实也确是如此,这帮人是没白跟岳肃混,进入北京之后,朝廷就已经给他们安排好府邸,他们的府邸的规格,要比前一批降将强得多,就连封赏也要多出不少。 岳肃跨街而游,备受瞩目,高喊岳青天之人,不计其数,场面之壮观,难以形容。游行完毕,岳肃让众将回去休息,只带领金蝉、铁虬以及数十名护兵前往紫禁城面圣。 这一回,岳大人都不用递牌子,刚到城门口,黄门监就笑呵呵地迎上前去,躬身施礼,“岳大人,皇上有旨,大人到来,不必通传,直接前往御书房觐见。” 岳肃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与刘名果入宫,前往御书房。 张嫣与朱慈焴早在御书房等候,闻岳肃到来,立刻传见。岳肃与刘名果进门,向前两步,“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说完,岳肃与刘名果一起撩衣襟就要跪倒在地。ish “岳卿快快免礼,来人啊,赐座。”不等岳肃跪地,朱慈焴就连忙喊道。 同岳大人相比,刘名果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皇上喊的是“岳卿”,和他没半点关系,他只能顺势跪地叩头。 有小太监搬过椅子请岳肃坐定,这时皇帝才注意到刘名果,说道:“留情,平身。” “谢陛下……”刘名果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站到一边。 “岳卿,你三年前立下军令状,保三年之内肃清流寇,今日大功圆满,实在是我大明之福,朕之荣幸。卿家劳苦功高,当为百官表率,不愧先帝托孤之重。今朕特旨,赐卿家紫禁城内跨马之权。”朱慈焴微笑地说道。 “多谢陛下。”岳肃欠身应该。 这个时候,朱慈焴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转头看向母亲,对他来说,赏岳肃紫禁城内骑马之权,也就算是任务完成。 张嫣的脸上升腾起微笑,说道:“岳卿劳苦功高,哀家深感欣慰。本来,舟车劳顿,今日应该早早回府休息。然,卿家前番启奏,说要保留那归降的三十余万兵马,如此多的兵马,其粮饷之巨,以朝廷现在之力,实在难以供养。卿家说,自有应对之法,所以此刻,哀家和陛下都想听听,卿家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弄出如此多的银子养兵。” “陛下与太后顾虑的是,但臣坚信,臣的法子一定能够令朝廷赚取大量的金银,用来养兵,只要两年,兵马训练有素,收复辽东指日可待。至什么法子,臣就在此对皇上与太后言明,此法叫作改革币制。”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改革币制……”皇上年幼,当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张嫣也就是表面的意思,于是当即问道:“卿家想要改革币制,不知要怎么个改法,又如何能够给朝廷赚取大量的金银呢?”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一向以真金白银为主体,虽然朝廷也曾发行过交子,但那等纸笔根本无法得到民间的认可。但使用真金白银,实在不太方便,购买物品时,还要将白银称重,甚至加以分割。所以,臣在想,不如将货币统一,由朝廷发行统一的银币,银币重一两,一枚银币,等同于一两白银,称为银元。除一两重的银元外,还可再发行银角,分一角、二角与五角,其中面值一角的银币,为‘一钱’白银,如此类推。这样一来,不仅利民,也可给国家带来实惠。”岳肃振振有词地说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的意思,哀家听明白了,这么做确实是方便货币流通,有利于百姓。可是,这对朝廷又有什么实惠呢?朝廷印制银元与银角,需要花费不少功夫,人力、物力着实不少,这些可都是花银子的呀。” “太后所言不错,印制银元、银角确实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但是,朝廷所印制的银币,不可能是十成白银,因为白银质软,硬度不够,需要在其中添加铜,以增加其硬度。臣想,如果用七成白银加上三成铜,印制银元与银角,应该是最为合理。朝廷印制之后,可向外兑换,一枚银元兑换一两白银,然后再加以印制,如此一来,每一枚银元就可为朝廷收益将近三钱白银。天下白银数以亿计,这给朝廷带来的收益,可想而知。”岳肃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这个……”听了岳肃的讲述,张嫣不禁心中,对岳肃也是更加佩服。谁说岳大人就会带兵,就会审案子,在治国、赚钱方面也是头头是道。真按照岳肃所言,改革币制,不仅方便百姓,也给朝廷带来大笔的收入,利国利民确实如此。“卿家所言甚是,利国利民、利国利民呀……只是不知,这施行起来,需要多久?” “臣有意先印制五百万两,然后在北京城内发行,张贴榜文,晓谕百姓,日后买卖,必须使用朝廷制币,否则不得交易,情节严重,按谋反论处。在北京城施行之后,再多加印制,在北直隶与南直隶施行,从而遍布全国。臣打算,在十五个月之内完成此事。”岳肃说道。 “十五个月,时间是短了点,但哀家与陛下都相信卿家可以做到。这件事,陛下准了,卿家可于明日在内阁票拟一下,呈交皇上。”张嫣说道。 “臣遵旨。”岳肃欠身应道。 “对了卿家,陛下打算在三日之后,大宴有功之臣,这件事,你也帮忙安排一下。”张嫣又道。 “臣遵旨。” 事情谈妥,岳肃告辞离开,返回自家。第二天,内阁会议之上,将改革货币的事情提出,让阁臣票拟。在现在的大明朝,托孤大臣和太后谈妥了的事,自然是板上钉钉,让内阁票拟,不过是走个过场。试问阁臣,哪个敢加以反对。 票拟很是干脆,全票通过,然后报到司礼监,转呈太后。张嫣批准,下旨即日施行,由岳肃会同工部、户部、内官监共同办理。 印制货币,最起码要先有个模子,然后再批量印制。银元的图案,经过一番商讨,岳肃决定正面用当今皇上的头像,背面是紫禁城的图像。呈报给太后,太后认为可以,还大加褒奖,并且告诉岳肃,你是最先提出此事的人,那个五角的货币,不如就用你的头像吧,也算是对你功绩的肯定。 这种事岳肃哪敢答应,坚决推辞,太后才作罢,并对岳肃的表现很是满意。最后,五角的货币,正面写上五角,两边雕刻龙纹,背面雕刻紫禁城的图样;二角与一角的货币也是如此,只是大小有别。 图样敲定,就开始制作模具,然后按照比例,加以研制。皇家办事,用的自然是天下间最好的能工巧匠,只用了十天,不仅模子做好,连配置方法也研究妥当,一版印下来,效果非常不错。岳肃拿给皇上和太后观瞧,二人都十分满意,赞不绝口。 这等事,如果换做朱木匠在世,一定更加喜欢,估计连做模子的事,都得参与进去。谈话过程中,岳肃不禁流露出对先帝的思念,他这一提个开口,张嫣当下就哭了,跟着说道:“皇上,哀家突然觉得,这个银元的头像,是不是换成你父皇的比较好,这样一来,也可以加深天下百姓对你父皇的思念,并向天下肯定你父皇的功绩。而且,陛下在位之时,容貌刻于货币之上,实在有失皇家的体面。” 本来么,朱慈焴在看到自己的头像刻在银元之上,很是高兴,觉得特别风光。可母亲这么一说,他哪敢不从,而且又不用印别人的,而自己老爹的,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点头答应,“母后说的是。” 一句话,模子就这么改了,银元的头像改为朱由校的,重新印制。不过,这件事却更加激起了岳肃的干劲,带着众人,披星戴月的赶制,没用两天,新制的银元就印出来了。 所谓睹物思人,张嫣一看到新印出的银元,再一次落泪。一时间,货币改革的事情,突然间升华了,不仅是为了赚钱,还变成一项对朱由校的纪念工程。 可令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初印出的第一版刻有朱慈焴头像的银元,在几百年后,其价值竟然飙升了无数倍,远远超过所有的版本。 ww 第三章 银行 “皇上、太后,新版的银元既然已经得到肯定,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批量印制了。i” 见皇上和太后对现在印制出来的银元都很满意,岳肃趁热打铁的说道。 “卿家所言极是,下一步自然是大量印制,这件事就交给卿家全权处理。”张嫣说道。 “微臣遵旨。”岳肃答应一声,跟着又道:“银元与银角的批量生产,绝无问题,臣敢保证,一月之内,便可生产出五百万两的银元与银角。只是,在兑换的问题上,似乎需要增设一个衙门。新设的衙门,臣已经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国家银行,不知皇上和太后意下如何?” “货币改革,要面向天下,确实需要增设一个衙门,国家银行这个名字,确实不错,皇上准了。只是……这个国家银行要设置多少官员,主官起个什么名目好呢?”张嫣说道。 “臣以为,国家银行主官,叫作行长就好,官居几品,可由皇上定夺。下设官员,也不必大多,在户部抽调几人,分管其事便可,其他之人,不必再有品级。只是,将来在天下各省流通兑换之时,需要开设分行,委任一批分行行长,这些人中,除分行长外,其余的下属,就不用再给予品级了。”岳肃说道。 “可以,岳卿一手督办就是。这第一任国家银行的行长,哀家以为,就委任岳卿来担当就好,毕竟所有的事,都是由岳卿经手,若换他人,哀家与皇上都不会放心。至于品级,和都察院一样,行长定为三品,等到这国家银行运行一段时间,爱卿可保举他人出任。”张嫣说道。 “多谢陛下、多谢太后。i”太后将第一任国家银行的行长让岳肃担任,岳肃在谢恩之后,也少不得要投桃报李,只听他接着又道:“陛下、太后,印制货币之事,事关天下,不能单独有国家银行全权处置,内宫之中,有二十四衙门,臣以为,是否可添置制币局,协同国家银行一起分担,也可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同时,也要在国家银行内部,增设御史,加以监督。” 这个国家银行,虽然现在刚刚成立,不是特别起眼,但是权利之大,岳肃是清楚的。所以,他主动提出,要让内宫派人前来监督。毕竟在制币的时候,内官监也曾出人。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提议的是,这样吧,就如卿家所言,内宫成立制币局,至于这掌印太监么,就让……赵治来担任吧。” “陛下、太后圣明。还有,臣以为,新货币出台之后,同样要有法令出台。比如说,擅自造币,此罪名最大,可诛灭九族。”岳肃再次提议道。 “不错,擅自造币,等同造反,可诛灭九族。”这年头,擅自造币,相当于和朝廷抢生意,当然要加以重刑,明令禁止。 不过话说回来,制作假银币的成本可不低,不像现在的纸笔,用纸就能印了,你制作假银元,手头起码要有大量的银子,老百姓不是傻子,是不是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好比袁大头,你吹一下,还能发出声响呢,怎么作假。 说白了,想要制作假银元,第一你得是富豪,第二得有一定的门路。现在立法,对擅自造币加以重罪,起码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让这些有能力造假的人,在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 接下来,岳肃开始忙碌起国家银行的事情来。第一步,自然是成立国家总行,岳大人要办的事情,肯定是雷厉风行,很快就选定了一处大宅院,开始兴建。然后,在城内征集门面,开始分行,偌大个北京城,没有近百个分行是不够用的。起码每个五六条街,就得有一个。 别看岳大人上辈子没在银行工作过,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一帮户部的官员帮忙,不用多久,银行就已有模有样。岳肃倒是有心开展存、取款业务,可是这个年头,金银也不会发霉,老百姓家里有点钱,全都放在家里,谁会让别人保管,所以,现在开展这个业务,实在不合实际,只能放一放。 一月过后,按照岳肃的计划,五百万两的银元、银角全部制成。岳肃下令分给北京城内的各个分行,开始兑换,而且还派了不少帐房,前去监督对账。有岳大人坐镇为行长,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从中作弊,一个个老老实实,生怕账目出了问题。可以说,朝廷给你拨了五万两银子的银元、银角,到时候,你换出去多少,就要有多少白银送回总行。 朝廷的布告,也贴满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以及各个商铺,命令百姓和商家,以后买卖,必须使用朝廷定制的货币,原先的金银,不得再用,要到银行兑换。朝廷也不亏你的,一两白银兑换一个银元,份量相等,等同一两白银使用。 不仅如此,北京城的大小衙门包括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是全部出动,明里暗里进行监督,监督的对象就是各个商家,谁敢不用定制的货币交易,一律按谋反论处。 既然朝廷这么说了,商家和百姓都要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去兑换货币。到了银行一看,新发行的货币也是白银,制作的很是漂亮,而且份量都是足的,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便正常兑换。毕竟朝廷没有拿交子糊弄人。 兑换成统一货币,商家其实也高兴,以前交易,给多给少,都要将银子称重,现在统一了,就不用像以前那样费劲,还要拿银剪将银子破开,大家都是省心省力。 京城是北方最大的贸易集散地,往来的商人不计其数,你想在这做生意,就要兑换货币,否则没人敢和你做买卖,就连吃喝住店,没有制币,都是不好使的。所以,许多外来商人都要去银行兑换货币。反正都是白银,外来的商家也没有什么可说了,而且大家也知道,用不了多久,全国都是一样,现在换了,拿到家乡,也算是一个新鲜。 京城如潮水般的兑换银子,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只要你要花钱,都得先去兑换,最先发行的五百万两银子,没用上五天,就兑换一空。好在岳大人早有准备,这五天来,也没闲着,除了把已经兑换的银子收上来,继续印制,还从户部再行调拨了一百万两银子来赶工,而且还建议太后,拿出内帑,也一并制成银元。甚至还告诉太后,兑换来的银子,仍归皇家所有。这可是大内赚钱的一个好路子,张嫣当然愿意,马上从内帑之中,拨了三百万两给岳肃,赶紧给我印钱。 京城里有钱人多的是,家中有上千两银子的,不计其数,兑换下来,起码能换上过亿两银子。有的时候,各个分行的银元,一天下来都不够换的。 朝廷币制改革,北京城内,给官员发俸禄都是给银元,收税也要银元,不管干什么,都得使用银元,这一来,没用两个月,银元彻底在北京城普及起来。 造币局几千工匠日夜赶工,只用了两个月,朝廷一共赶制了面值三千万的银元。抛却人工等费用,利润都能有两成七八,一算下来,差不多赚了九百万两银子。世上还有比印钱更赚钱的买卖么,别看不是印纸笔,光是印银元,也够肥的了。 太后出了三百万两白银作为成本,利滚利的赚了一百多万,每天都是喜笑颜开,心中对岳肃更加佩服,于是乎,干脆加大投资,几乎将内帑全都拿了出了,八百万两银子,给我使劲印钱,人要是不够,给我再雇,模子不够用,给我再做。 一个北京城就能赚这么多,整个国家都施行起来,那得赚多少。 很快,岳肃行文北直隶,在北直隶全面开展。北直隶下辖顺天、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永平八府。府城之内,设二级分行一家,分行行长较本地知府低一级,还设一级支行十家,二级支行四十家,一级支行行长为从七品,二级支行行长为从八品。府下各县,置一级支行一家,县城内设二级支行四家,三级支行十家,三级支行行长为九品。县下各镇,视镇子大小,如大镇,则设二级支行一家,三级支行两家;如小镇,则只设三级支行一到两家。 在北直隶开展的同时,岳大人也派人前往南直隶,在南京城内开设一级分行一家,行长为从三品,再怎么说也是南京,其他各省的一级分行,行长给的是正四品。南直隶下辖十四府,分别为:应天、凤阳、淮安、扬州、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庐州、安庆、太平、池州、宁国、徽州,和北直隶一样,开始选点开设银行。银行的建设过程中,又从北京调拨白银、银元、银角、模具、熟手工人走水路前往南京。 南直隶地方,一次性的全部开展,也有些苦难,岳肃的意思是先从南京开始,然后开展到各府。南京一级分行与下属各府的二级分行,有权自行制造银币,但需要朝廷的监督,每处都要派监察御史,东厂暗探。 ww 第四章 投资 银行业的开展与货币的兑换,从北京扩展到北直隶,跟着又从南京发展到南直隶。 大明朝一向以两京为轴心,这两处发展起来了,其他的地方,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一级分行拥有造币的权利,全国十三省很快就全面开展起来,这一次大的改革,对于大明朝的发展,无疑是进步了。这个世上,只需有利益,就会滋生贪腐,可是这一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上下官员,竟然没有一个敢把伸到银行业里,简直能够说是一个奇观。 是呀,有一句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上梁端端正正,下面的哪个还敢歪。谁都知道,岳行长不是吃素的,这件事由他亲身掌管,你要是敢把手伸进去,就要了你的脑袋。 当然,在选择一级分行行长的时候,岳大人也是把眼睛擦的雪亮,几乎是把应选官员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比如说湖广一级分行的行长,岳肃委任的官员叫作史可法。 史可法是地地道道的东林党人,顺天府人,崇景元年的进士,最早在长安做推官,官声极好,在剿匪时期也多次立功,在岳肃入川的时候,曾在汉中会面,后来安抚百姓,也立下不少功劳,被岳肃保举为兵部郎中。这一回,岳肃开展银行业,知道史可法为人刚正,绝对不会舞弊,也就忽略了他东林党人的身份,由他掌管湖广分行。 史可法到任之后,做的也很好,没有出一点差池,兢兢业业,没有因为自己的背景,去给岳肃添乱。 亲信之中,有能力的必须要提拔,没能力的,虽说也要提拔,但不能委以重任,以免惹出是非。不是亲信的,只有你有能力,岳大人绝对不会埋没你。但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是清官。当然,岳大人不会忘记杨奕山,南京分行间接就交给他兼管了。 一年半下来,朝廷一共兑换了将近十亿两白银,这个数字,也说明老百姓认可了这种货币,开始流通使用。尤其是在江南,货币兑换的最短,从这里也能够看出江南的富庶。造币的利润是很高了,能占据二成七八,十亿两白银,这算下来,朝廷最少收入了两千七千万两白银。 看到这个数字,张嫣傻了眼,户部的官员也傻了眼,这么多银子啊,朝廷发了,有钱了。张嫣除了傻眼之外,就剩下傻笑了,能够说,几乎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她最早出资了八百万两银子,内宫的全部家当,可是现在,已经净赚三千多万两。皇家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从太祖开国到今天,这是内府银子最多的时期。后世的史书,应该也会将自己的功劳记上吧,后世的子孙也应该能够看到,是自己让皇家变得有钱起来。 一年半来,银子是没少赚,但却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流通的货币已经差不多够用了,兑换银子的人越来越少,而天下间这么多银行,该怎么办,难道是要裁撤。要知道,府里的银行,一个月下来,多少还能换一些,但是县镇里的银行,一个月下来,根本都兑不了多少银子了,尤其是一些小镇,一个月连几十两银子都兑换不出来,朝廷总不能白白给他们俸禄吧。虽说朝廷养的闲人很多,但也不能谁都养吧。 岳肃也看到了这个问题,就连岳党的官员也有向他建议的,银行应该裁撤一些,最少应该缩减一半。但是岳肃,并没有表态,而是说,自己要想想。 这个年头,百姓没有存钱的习惯,银行业实在不好干,总不能光兑钱吧。用什么办法能够使现在的银行像以后的银行一样,也开始赚钱呢? 他想出了开头,却一直想不出该怎么扩展,终究是当警察出身了,不是学经济的。岳肃也曾咨询过蒋杰,蒋先生是足智多谋,不过这一行属于新兴产业,他也没有涉猎过,实在拿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这一天,岳肃收到家里的来信,这信是沐天娇写来的,意思大概是,天下已经太平,咱们的儿子到现在还没看到爹长什么样,这怎么能行,我打算带着儿子到北京来转转。而且,琼盈妹子也是如此,我们准备好了,过些天先去李家一趟,然后从武昌坐船,赶到北京。 岳肃也想念老母妻儿,马上回了一封信,先是给老母问安,后面的内容就是希望母亲能够带着儿媳孙子、孙女来北京一游。 原来,李琼盈是给岳肃生了个女儿。 信送出去了,岳肃很是高兴,这些年自己一向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天伦之乐不断都没有享受过,各镇的兵马已经锻炼的差不多了,再过半年,他就打算出征辽东。银行业的事,能够放一放,等平定辽东,回来之后再具体研究也是来得及的。 一想到要出兵辽东,岳肃又不仅把心思放到了战事方面。攻打辽东,是要水陆并进,几十万兵马,需要不少将领,步战将领,基本上是够用了,可水战将领,还是欠缺一些。辽东的地图,岳肃已经看过,大小河流无数,需要不少水战、陆战皆能之将。斟酌一番,岳肃决定,调孔有德与郑芝龙过来,福建和浙江那边,已经都稳定了,船也造的差不多了,现在都过来吧。 于是,第二天请旨,调郑芝龙为登州水师总兵,孔有德为营口水师总兵,归援朝将军毛文龙节制。先入京陛见。 这个安排不错,虽说营口是在鞑子手里,可让孔有德到干爹那里干活,他只会高兴,不会觉得冤枉。郑芝龙的儿子还在岳肃手里,你这里入京,让你父子见上一面,任登州总兵也是平调,你也说不出二话。 没过多久,岳肃得到消息,家眷由李元琛护送,由水路赶往京城,不出一日,就能抵达通州码头。只是,老母年岁大了,实在不愿动弹,留在家中,由杜十娘侍奉。沐天娇与李琼盈带着儿子岳森,女儿岳萌,以及郑成功赶来。 儿女的名字,都是岳肃给起的,不断没见面,岳肃怎不挂念,于是向皇上告假,亲身前往通州码头驱逐。张嫣感激岳肃的功绩,怎能不表示表示,赏了一些首饰,和几件衣服,并告诉岳肃,妻子儿女进京之后,便到皇宫吃饭。 岳肃当天到了通州码头,等了半个多时辰,船只终究到来,老婆、孩子下船之后,大家见面,是非常的高兴。 “你就是我父亲呀……”“母亲说爹爹是天下间最大的英雄,今天终究见到了……”……两个孩子用稚嫩的童声,你一言、我一语,岳肃感概不已,不由落泪。 倒是郑成功,已经有了大孩子的样,言谈举止都很有气度,“孩儿参见义父……” 岳肃将三个孩子抱在一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家人返回北京,岳肃告诉妻子,太后设宴请你们过去吃饭,我过去不太方便,我叫金蝉护送你们到皇宫觐见。太后邀请,那是莫大的荣耀,而且也由不得你不去,沐天娇、李琼盈带着孩子前往紫禁城。 岳肃在家中也摆了家宴,招待李元琛吃饭,酒宴之上,除了二人之外,还有岳肃的几大亲信,蒋杰、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虎子。至于郑成功,则是在后院跟着义母阮傲月用饭。 酒席宴上,李元琛少不得恭维岳肃一番,尽言姐夫的功绩,岳肃也只是客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元琛突然说道:“姐夫,小弟以往只以为姐夫在审案与打仗方面有才能,没有想到,在经商方面,也有着不小的天赋,此次币制改革,姐夫应该为朝廷赚上上亿两白银了吧。大明朝在未来几十年内,绝对不会再为财政问题而犯愁,厉害厉害呀。大明朝中兴之臣这个称呼,姐夫已然是当之无愧。” “元琛过誉了,新兴的银行,虽然在短时间内令朝廷获益良多,但是随着货币兑换这事慢慢告结,银行似乎已经再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许多官员都在建议,裁撤部分银行。”岳肃说道。 “这件事小弟也听说了,但小弟以为,现在就裁撤银行,不免言之过早。而且小弟总觉得这个银行还有许多事情可做,只是因为新兴,其更多的功能尚没有被开发。现在此刻就言裁撤银行的人,不过鼠目寸光。”李元琛浅笑地说道。 “贤弟一家世代经商,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在愈加广泛的领域运用这个银行吗?说实在话,为兄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觉得想到的法子,有些不合时宜。”岳肃说道。 “能够改革货币,开设银行这种重生产物,姐夫已经是居功至伟。但说句实在话,小弟也只是觉得这个银行有许多能够利用的地方,只是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既然姐夫已经想到一个法子,不如说给小弟听听,是怎么个不合时宜,大概小弟还能够为姐夫分忧。”李元琛乐呵呵地说道。 对于这个小舅子,岳肃一向很是佩服,心眼特别多不多,而且料事如神,在买卖方面,极有天赋。岳肃自认,以自己才智,绝对比不上这个小舅子,能够比上他的人,大概只有蒋杰。不过两个人各走一经,打仗方便,李元琛不如蒋杰,讲到做买卖,蒋杰肯定不会是李元琛的对手。 “为兄原本是这样想的,银行不仅是单单制造货币,兑换货币的地方,而且也是百姓存钱的地方,百姓能够将钱存入银行,银行给予一定的利息。百姓同样能够到银行借钱,但需要抵押,还钱之时,要负担一定的利息,不过这个利息,肯定要比他们借高利贷低的多。然而,民间百姓并没有存钱的习惯,以至会担心将钱存入银行之后,便再也拿不出来。这件事我也曾经和一些户部的官员商量过,他们都难以可行性极低。”岳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说句实在话,这就是当代银行的运行方法,只是现在的百姓用的都是纸笔,在家里存放,还有可能腐烂。而明朝的百姓,用的都是真金白银,这东西肯定不会烂掉,埋在自家的床底下,也比交给别人保管来的踏实不是。 李元琛听了岳肃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姐夫说的意思,小弟明白了,正如兄长所言,让民间百姓要银行存钱,确实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但同样也有可行之处。不过姐夫,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李家是无利不起早,小弟现在倒是有一个法子,但前提有一点,要让我们李家参与进去。当然,说的算还是朝廷,我们李家不过是拿出一些本钱,算是和朝廷合作,得些分润。” 这家伙的反应可真快,在听了岳肃的讲述之后,马上就得想出法子来。这一点,实在令岳肃佩服,但这家伙不管什么事,都不白帮忙,都要占些好处,实在让人头疼。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贤弟还真是会算账,也好,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如果真的可行,为兄能够答应让你李家参与进来。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法子,为兄也好决断。” “姐夫刚刚不也说了,让百姓存钱和取钱,确实难了些,普通的平头百姓,家中能有几何,那两个银子,放在家里都嫌少,更不要说是存进银行了。所以,小弟认为,前期的目标不要定位在一般的小民身上,而是要定位在商人的身上。天下商人众多,而且做的买卖大多是要南来北往,每次出门,身上照顾那么多金银,实在不便,而且有人被人打劫,因为此事,不少商人都要雇佣镖行押运银子。如果银行能够做到这么一点,假如说,在湖广存了银子,到了北京能够取出来,那样的话,存钱的商人肯定是不计其数。对他们来说,存钱给不给利息,并不算是问题,只需安安全全的,能在外地将银子取出来,那就能够了。当然,异地取银子,是要有些费用的,银行能够比雇镖局的费用低一些,这样一来,保管可行。”李元琛淡淡地说道。 这家伙的点子实在不错,就和现代的异地取款一个道理。明朝交通不便,要是能够做到异地取款,必然能够得到广大商人的支持。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贤弟的法子倒是不错,只是想要做到,也不容易。每个银行都有每个银行的账簿,想要到异地取款,谈何容易。”这话倒是不假,新中国也不是自成立银行之后,就能做到异地取款的。至于说什么银票,不管到哪里都能取钱,那纯粹是扯淡,小说家自己编的而已。 “麻烦是麻烦点,但也不能说行不通,能够说,银行赚的就是这个麻烦钱。小弟不知天下银行的账簿,要多久送到京师总行,不过小弟以为,一个月一呈报为佳。比如说,小弟在武昌存了一万两银子,武昌的账簿在一个月之后,便可送到北京,北京这边记录完毕之后,可将副本转至天下各省,由各地的一级分行再转到各府的二级分行。这样一来,全国的各个府中就有了小弟存银子的记录。然后小弟去山东做买卖,能够在山东各府的二级分行之中,取出银子来。”李元琛说出自己的想法。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异地存取款确实是个好主意,虽说作起来有些费事,但真的做起来,形成规模,就也不难了。不过同时,岳肃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道:“贤弟说的,确实可行,可是如此一来,银行的全部账目,天下间所有的银行不都了如指掌了。” “这样不好么,天下间的银行全都知道,如果有人想要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其他的银行也能看出来,从而起到监督的作用。”李元琛浅笑地说道。 “是呀……”岳肃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确是这样,账务透明化,各个银行还能够互相监督,想要欺上瞒下,那就难得多了。可跟着,岳肃又说道:“如果有人做生意,着急用钱,可银子还没到外地的账上,那又该怎么办呢?” “那只能怪他存的晚了,早干什么去了。如果在银行之中,不断留有一定的银子,不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此等做法,能够将商人的银子留在银行之内,不会现用现存,这样也能够让银行保证,有一定的银子来周转。难道不好吗?”李元琛说道。 “贤弟不做朝廷的户部尚书实在屈才了。如果贤弟想要做这个国家银行的行长,为兄愿意退位让贤,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这个小弟可不敢,姐夫若真的想退位让贤,那还得另请高明,小弟只想安安稳稳地赚点踏实钱。”李元琛只是一笑,跟着话锋一转,又道:“姐夫,你刚刚还说,银行可于民间施行借贷,不过要有抵押,利息要比在高利贷手中低上许多,小弟以为这个法子也不错,尤其是江南一带,手工业、小作坊十分的多,要想扩大规模,都需要一定的资金,有了银行,他们便能够处理资金问题,而银行也会从中获益,可谓是一举两得,利国利民。不仅商人们会得到实惠,一些百姓也会得到实惠,比如说赶上荒年,百姓缺少种粮,向地主借贷,利息太高,他们能够选择用地契到银行抵押,借些银子,解去燃眉之急。倘若第二年无法如数归还,那也没有关系,只需你能够还上利息,还能够继续耕种土地,赶上丰年,一次还清。姐夫,您看小弟说的可对。”李元琛一脸笑容貌地说道。 “不错,银行借贷,能够避免高利贷酿成的祸患,只是开展起来,却不会像咱们说的这么容易。一开始存钱的人不多,若全都是借贷,朝廷如何受得了。”岳肃的反应也不慢,他知道银行向外贷款,是银行赖以赚钱的手段,可若是起初没有人存钱,全都是借钱的,国家哪里承受的了呀。 “姐夫,您说的一点也不错,要是一下子就在全国开展,朝廷绝对承担不起。不过,小弟已经为姐夫计算好了,这也是小弟要和朝廷合作的地方。小弟都为朝廷开建了安民米铺,而且令百姓受益良多,所以小弟这一次,想要和朝廷合作,建立安民银行。”李元琛淡定地说道。 “和朝廷合作开银行……”岳肃登时就懵了,虽然前头李元琛都说过合作,但没有想到是这么个合作法。好在岳大人是穿越过来的,见过的也多,现代的国家,银行也不止一家,什么建行、工行、广大、浦发,比比皆是。大明朝就一个国家银行,大概确实是少了些,再开设两家国有控股的银行也不是不可。于是,岳肃说道:“元琛啊,你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小弟的意思是这样的,新建的安民银行,起步资金,由朝廷出资七百万两,我李家出资一千三百万两,每年的收益,朝廷与我李家平分,但是,运营权要给我李家,朝廷行使监督之权。倘若后续资金不够,我李家还可短暂性再行入资,但处理燃眉之急后,便可随时取回。不影响我李家与朝廷的分利。因为资金有限,暂时只在湖广本地以及全国的一些重要府县开设安民银行,如北京、南京。还有一点,请朝廷放心,在兑换制币的业务上,安民银行绝不染指,这个买卖,可由朝廷自己来做。”说完,李元琛再次浅笑,“不知姐夫以为如何?” “公平……” 岳肃只说了两个字,此刻他的心中,那是非常惊讶,实在想不到,这个小舅子竟然会有如此眼界。更让他赶到惊讶还不是这个,而是李家的财力。一千三百万两,这得是多少银子呀,朝廷的没有银行之前,这笔银子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要知道,张嫣能出来的内帑,也不过是八百万两。用富可敌国来描述,真的是一点也不过分。李元琛说拿出一千三百万两银子的时候,眼皮连眨都没眨,家中的银子,愈加无法估量了。 !# ww 第五章 改革前奏 岳肃对李元琛的眼界,与李家的财力感到无比的震惊,对他也更加佩服起来。岳肃做过闽浙总督,在杭州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里正在发展手工业,民营的小作坊很多。这种民营工厂,朝廷是应该加以扶持的,这样一来,可以摆脱对百姓对土地的依赖,增加就业环境。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李元琛都想到了,看来,朝廷要想更加的富强,就要与更多的财阀合作,出尽繁荣。 不过,岳肃对过度发展商业,还是很反感的,他一直认为,农业与工业强盛,才是真正的强盛。当然,商业也不能忽略,农、工、商,地位不变,发展起来,也不能粉末倒置。由此,岳肃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一些外国农作物,比如说番薯、马铃薯、玉米,在当时都看不到,要是在大旱的时候,有这些农作物,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饥荒。一想到这里,岳肃便有了一个念头,现在大明又有了强大的海军,仿照当年郑和下西洋,进行海上贸易,多采购外国的粮食种类,不也是很好么。 见姐夫只说了“公平”二字,就不在多言,李元琛等了半天,说道:“既然你已经说公平了,那这件事,你觉得可行吗?” “可行、可行,贤弟,明日愚兄就奏请皇上,料想是十拿九稳。”岳肃这才反应过来。 “有姐夫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对了姐夫,小弟此番前来,还有一件事,想和姐夫商量。” “什么事?”岳肃微笑地说道。 “关于海禁的事情。姐夫呀,虽然大明一直禁海,但在您做闽浙总督之前,大家偷偷摸摸,都有不少收益。可自从您强大了水师,商人们连下海都不敢,无形中,对商人和朝廷都是损失。如果能够开海,商人获利,朝廷也可以收关税,皆大欢喜的事情。前几年,姐夫为剿匪忙碌,小弟无法尽言,现在不同了,朝廷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大明朝南富北穷,北方在经过战争的洗礼,便更加艰难,自给自足,都未必可以,还要朝廷贴补。是,姐夫您开设银行,给朝廷赚了不少银子,但小弟想,朝廷也不会嫌银子扎手吧。如果姐夫您能够建议皇上开海,小弟保证,一年的关税,绝对不是小数目。还有,姐夫您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一心要中兴大明,想要中兴,起码要有银子。尤其是现在,土地兼并严重,姐夫虽然利用……解决了一些,但其他的……手中,不照样还有大量的土地,日后朝廷还会继续分封,再过百年,还不是这个样子。小弟现在,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算是跟姐夫做的交换条件吧。” 岳肃实在没有料想,自己想到的东西,李元琛也想到了,开海之事,哪怕李元琛不提,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开海。现在倒好,李元琛还送上一条解决土地兼并的法子。解决土地兼并,最重要的是,从藩王手中收回土地,自己想过一些办法,比如说削藩,仿照宋朝,不给藩王土地。但此事说起来容易,要是提出,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岳肃也就是想想,一直不敢付之于行动。现在李元琛说有法子,那就听听吧。 “贤弟,不知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如果真的可行,愚兄明日就奏请皇上开海。”岳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这个法子其实很简单,由朝廷出钱,按照市价,购买藩王的土地。把藩王的土地买回来,不就行了。”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贤弟,你这话说的可真简单,出钱购买,且不说藩王的土地众多,花钱购买,银子从哪里来,就说这些藩王,愿不愿意答应,还是两码事呢。”岳肃不禁摇了摇头。 “姐夫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放眼历朝历代,不让离开封地的,只有大明。而且不止是不准离开封地,甚至是不准所属的城池,就连出城祭祖,都要上奏朝廷批准。如果朝廷将藩王的封地购回,那藩王就没有了封地,那不准离开封地的这一条,也就可以取消,准许藩王随意出门游玩。用自己的封地换银子,换自己的自由,我想许多藩王应该会答应。作为藩王,图的不就是一个富贵,太太平平,安安乐乐,银子不缺,也就是了。而且朝廷开海,允许藩王进行海外贸易,还不收关税,实在不行,再谈谈条件,这些藩王,应该都能够答应。而且,这件事情,还可以由皇上出面,这个说辞,小弟都为姐夫想好了。理由很简单,北方大旱,致使百姓造反,其原因还是朝廷没粮,无法赈济,粮食都在谁的手里,都在皇帝家的亲戚手里,那些藩王,土地最多,家中粮食也是最多,可就是不拿出来,害的朝廷没有赈济的粮米。可当流寇打进王府的时候,抄出多少粮食,像府上的粮食,堆积如山,都已经发霉了。要是说,当初他拿出粮食来,赈济百姓,岂会落到被流寇给吃了的下场。作为前车之鉴,朝廷理应有一片自己的土地,这片土地收的粮食,全部上交国库,以备不时之需,平常时日,可以自行贩卖,遭灾之时,可以赈济灾民,这就叫有备无患。此一点,朝廷至今没有做到,也亏得姐夫有管仲、乐毅之能,才肃清流寇,还天下太平。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难道皇上就不想拨乱反正么。只有皇上愿意,姐夫再施展些手段,料想那些藩王肯定会答应卖出土地。要说购买土地的银子么,只要朝廷开海,银子还不滚滚而来,只要朝廷愿意,我李家愿意和朝廷合作,一起进行海运,朝廷拨给小弟战船甲士,小弟出钱,到时五五分账,小弟敢保证,不出几年,就能把买地的银子给朝廷赚出来。”说到最后,李元琛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一些,显得是那样的胸有成竹。 对于李元琛的自信,岳肃是深信不疑,要讲赚钱,有谁比得上李家。朝廷出战船,以大明现在的水师,拿出去不敢说横扫世界,起码行驶在海上,也没有人敢惹,完全可以保证安全问题。 至于说买地的银子,岳肃在心中也简单的算了一下,通常藩王的封地是一万倾,只有福王比较高,是两万。一顷土地在明朝时期,等于五十亩,稍微多句嘴,现代的一顷是等于一百亩,而且顷和公顷不要混淆,一公顷土地相当于十五亩。 一顷土地五十亩,一万顷土地就是五十亩,当时田地的价格不等,一般的地是十两多点,肥沃的土地能够达到二十两。朝廷给藩王封的土地,大多都是肥沃了,基本上都能算作是二十两一亩。这一来可厉害了,一万顷土地的价格,就是一千万两白银。如果由皇上购买,藩王不一定会真的不买,只是这个价钱,朝廷想拿出这么多银子,一下收回这么多土地,实在是难呀。…, 再说一下,现在明朝有多少王爷,已经不在的抹去,在位的有太原晋王、武昌楚王、开封周王、兖州鲁王、太原代王、荆州辽王、武冈岷王、平凉韩王、平凉安王、安陆郢王、桂林靖江王、襄阳襄王、蕲州荆王、饶州怀王、济南德王、汝宁崇王、长沙吉王、建昌益王、青州衡王、常德荣王、荆州惠王、衡州桂王、登州信王。 亲王一共二十三位,不过因为土地有限,也不是谁家都达标,能分上一万顷的土地,有的能少点,比如说不受张嫣待见的信王朱由检,土地也有五千余顷。当然,不受待见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位仁兄,这里就不说了。 仗着有不少因为没有子嗣,除掉封国,以及没有被流寇干掉的,可二十三位亲王也着实够受的了。朝廷想要买回这些土地,起码要两亿两白银,即便是开设银行赚了不少,但现在要是拿出来,也够朝廷受得了。 不过,买回来也不赔,一亩地一年能打出将近三石粮食,毕竟藩王的土地,都是好地。刨去零头作为费用,一亩地朝廷能够收入两石粮食,按照最平稳的粮价,一石米卖一两银子,有十年也就回本了。 这笔买卖有得做,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贤弟的话,确有道理,如果能够实施,对朝廷乃至天下,绝对是一件好事。只是,这银子,实在太多,一次拿出来,肯定不可能,但要是逐一购买,藩王也肯定会觉得不公。这样一来,朝廷只能是攒够了银子,一次性从藩王手中将土地全都买回来。这般大数目,即便是开放海运,短时间内也未必能够拿得出。” “姐夫,您不会是想一口吃个胖子吧。不过姐夫真的想快,也不是不行,等到银行生意发展一段时间,存银子与取银子得到民间的认可,也就可以了。到那个时候,朝廷和那些藩王交易的时候,也不用直接给银子,给一纸存单不就行了。我就不信,那些藩王能够一次性把银子都取走。”说到最后,李元琛笑了。 “贤弟高明,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合资建设安民银行与解除海禁的事,明天我就去找太后。不过……”说到这里,岳肃突然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姐夫?你怎么?” 见到岳肃迟疑,李元琛纳闷地问道。 “开海的事,为兄觉得有点早,半年之后,为兄有意提兵攻打辽东,其间要水陆并进,而且水师分担的任务很重。眼下大明水师虽已成了规模,但出征之后,再无力维持南方海域的秩序,如果挑在这个时候开海,有可能会出乱子。而且,也绝不可能抽出战船借给你们李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是重要,朝廷与女真人的交战,绝非朝夕之间可以打完,这当中需要对女真人的补给进行压缩,一旦开通海路,难保会有不法商人为图暴利,暗中资源女真。为保万无一失,为兄打算等到平定女真之后,再行开海。”原来岳肃想到的是这事。 “姐夫,您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辽东那边,海岸线确实很长,保不齐会有不法奸商为一己私利,走海路贩卖资源给女真人。不过姐夫,您也知道,剿灭女真一年两年的事情,如果单单因为剿灭女真而推迟开海,这几年下来,会令大明减少许多收入,而此刻的大明是最需要银子的时候。抛却这一点不提,姐夫您有没有想过,现在的皇上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四年,便能够亲政。那个时候,姐夫您还能说一不二么。趁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将一些有惠与天下的事情办妥,得到天下人的认可,才是真格的。我了解姐夫您,您一向想要报答先帝对你知遇之恩,想要中兴大明。眼下流寇已平,皇上年幼,姐夫能够大展拳脚的时间,或许就是这几年,如果您不好好把握,等到平定辽东之后,您或许会后悔莫及。”李元琛微笑地说道。…, “这…….”岳肃一时哑然。李元琛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正中要害,自己现在确实强大,说一不二,可等到皇上亲政,一切就难说了。虽然,皇上亲政之后,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压制皇上,但这是岳肃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这个世上不乏小人,这些人目前是被自己的气势所折服,不敢乱说乱动,但天晓得在皇上亲政之后,这帮人会不会在冒出来。尤其是首辅韩爌,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岳肃知道此人,不动则以,一旦动了,势必会要狠狠地咬自己一口。 现在的自己,的确大权在握,但自己仍然不能妄自尊大,轻视自己的政敌。身处高位,时时刻刻都要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小人暗算。 见岳肃半晌无语,李元琛等了一会,才说道:“姐夫,其实小弟以为,现在开海,也不是不可。朝廷的水师战船,到底有多少,小弟不清楚,但只要姐夫能够调拨出来五十艘战船,想来就足够了。” “五十艘,怎么可能会够?”岳肃不禁是笑。 “姐夫若是不信,那就让小弟帮您分析一下,再说一说小弟的打算。姐夫虽然将闽浙的战船大多调到北方,但仍旧留下维持当地海域秩序的战船,而指挥的战将,还多是海寇出身,以他们治海,可以做到知己知彼,乃是姐夫的妙招,乃至于即便大多水师战船被调走,闽浙海域还很太平。朝廷此番开海,姐夫不一定要开设过多的港口,小弟想,目前只开设一个,也就足够。海岸之上开设炮台,周边用大小战船三十余艘作为防御,应该也就够用。海岸内部,开始市埠,准许在此地通商、出海。但凡要出海、登陆的船只,只有停在此地才可,其他地方,都不准许。出海之时,朝廷派战船五十艘作为保护,可收取保护费,而朝廷的战船也可以自行做些生意。进出港口的或许,可收取税费,海运是暴利,朝廷在税费上不用客气,出海的货物,收取百分之一百的税费,进港的货物,收取百分之一百五到两百的税费。小弟敢保证,不出两年,这个港口便能兴盛无比,朝廷的收入,也会提升许多。不仅如此,在开海之后,小弟还敢保证,一定会出现更多的商机。”李元琛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说的……却也不错……”岳肃还真让李元琛说的有些动心,岳肃的历史水平确实不高,但念书的时候,历史课本还是学过的,小的事件不清楚,大的事件,他可是知道的。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岳肃知道,清朝推翻明朝,岳肃也知道,而且岳肃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外国的工业革命,蒸汽机的发明,虽然年代忘了,在哪个国家兴起,他也记不清了,但是,等到开海交流,肯定会知道,并且将技术引进。而且,开海之后,还可以引进许多外国的粮食作物。只要不全面开海,哪怕主力水师都去打仗,也照样能够应对,关键则是在于,这个首先开埠的港口选在什么地方。 “元琛,只开设一个港口,水师绝对可以应付。只是这个港口选在什么地方,很是关键。不知你认为选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可以选择的地方很多,如果以现在的情况而言,选择在天津开埠,最为合适,毕竟离北京较近,姐夫能够控制自如。但有一点,天津现在停泊的战船太多,而且距离辽东又近,姐夫应该不会愿意。”…, “没错,现在在天津开埠,确实不合时宜。”岳肃点了点头。 “退而求其次是登州,但登州海域同样离辽东较近,而且是辽东的供给出海所在,也不合适。再往南的话,青州府下最东的日照县就在海边,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了。”李元琛肯定地说道。 “日照!”这个港口城市,岳肃上辈子自然听说过,要是在这个地方开埠,应该算是不错的选择。 “腾”地一下,岳肃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直接说道:“贤弟随我去书房走一趟。” “小弟遵命。” 岳肃叫手下人继续吃喝,只带着李元琛来到书房,翻出地图,查看日照县的位置。日照就在海边,登州之南,青州的最东边,如果在此开埠,眼下来说,应该算是最合适的地方。此处四通八达,北上可到北京,南下便是南京,是南北直隶中间所在。对于商人来说,很是方便,选择性很强,对于朝廷来说,也很不错,距离北京不是特别远,想要控制并不算太困难,而且还不属于战备区,往来船只不会影响对辽东的战事。离登州也近,要是一旦出警,登州水师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赶去帮忙。 “贤弟果然精通地理,能选出如此好的地方,行,就在日照这里了。愚兄明日面圣的时候,就跟陛下商议此事。” 这倒不能说是李元琛的地理好,对天下间的地理都了如指掌,只是在来的时候,李元琛做足了功课,在哪里开埠,对朝廷有利,能够得到岳肃的支持,他必须要先想好。毕竟距离北京太远的地方,岳肃不一定会同意,距离辽东太近,岳肃更加不会答应,琢磨了好几天,他才选中这个位置。 合作银行业与开海,李元琛不虚此行,两个目的,全部达到。 好的生意人,就是要和国家做买卖,这样才会只赚不赔,同样,也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也要给国家好处,这样国家才能答应你,实现双赢。李元琛做到了,他觉得和姐夫这样的人做买卖其实很有趣。姐夫不在乎自己会得到多少好处,只在于朝廷会得到多少好处,姐夫和天下间所有的官员都不一样,这也是李元琛敬佩岳肃的地方。 到了晚上,沐天娇、李琼盈带着两个孩子回府。两个孩子是蹦蹦跳跳,高兴非常,第一次进皇宫,被紫禁城的气派所折服,深深感染。尤其是女儿岳萌,还被太后认为干女儿,一下子就成了公主,更是欣喜。当然,张嫣能认岳萌为干女儿,也是看在岳肃的面子上。 白日里没和儿女说太多的话,现在有儿女陪在身边,岳肃也是高兴,还把郑成功喊来,给三个孩子说故事听。对于岳肃讲的故事,郑成功和岳萌都很赶兴趣,唯有儿子是心不在焉,还打起了瞌睡。岳肃把故事讲完,让孩子们回房休息,自己则是去了沐天娇的房间。夫妻二人分别多年,所谓小别胜新婚,更别说是这大别了,自少不得缠缠绵绵。 第二天一早,沐天娇给岳肃穿戴整齐,前往内阁上班。处理了一些公务,到了巳时二刻,岳肃才递牌子进宫。 他的牌子,没有人敢怠慢,小太监赶紧到太后那里通传,太后传旨,御书房见驾。 岳肃赶往御书房,到得时候,张嫣与朱慈焴已经坐在那里,岳肃先行见礼,还和往常一样,不等跪下,朱慈焴就叫他平身、赐座。跟着,岳肃又向太后道谢,感谢太后对自己家眷盛情款待,以及收自己的女儿为义女一事。 张嫣少不得客套,闲话一番,岳肃才进入正题。 “启禀皇上、太后,近日来不少朝臣提议,言银行只兑换货币,眼下民间已经兑换的不离十,不少银行,一月下来也兑换不出多少银子,其收入不及俸禄,建议朝廷将部分银行裁撤。其言倒也有理,微臣思量多日,忽昨日善诚伯世子李元琛护送臣之家眷进京,夜里设宴招待,席间谈及银行之事。善诚伯世子认为,银行对朝廷的益处很大,应该大加发展,进而还会得到很大的收益,并提出一些个人见解。臣以为有理,今日特来觐见,奏明此事,由皇上加以定夺。” 第六章 说服太后 第六章说服太后 “卿家一向忧国忧民,为大明肝脑涂地,尽心竭力。前番确实有人提及银行之事,但皇上和哀家一直认为岳卿必有妥善解决之法。善诚伯世子既然有所提议,卿家不妨说来听听,如果确实可行,皇上一定会从善如流。” 听了岳肃的话,张嫣直接予以作答。 “善诚伯世子的建议,是拓展银行业务,如民间放贷,以及异地存取。现如今,民间借贷主要是从当铺以及高利贷手中借去银两,百姓吃亏很大,典当倒还可以,可是高利贷却害的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倘若朝廷能通过银行对外借贷,一定会令百姓获益良多。比如说在欠收之年,百姓没有银子购买种粮,可以用土地作为抵押,向银行借购买种粮的费用,朝廷稍微利息,这样一来,百姓解决了燃眉之急,朝廷也有了收益。当然,民间借贷也不知是为了这些,也有人是为了经商,缺少一定的本钱,或者是店铺缺少资金周转,这等事情,肯定是屡见不鲜,只要他们能够拿出抵押,朝廷都可以放贷。异地存取银两,是为了方便民间经商,商人出门,南来北往,都需要携带大量的银子,道路之上,除了雇佣保镖之外,还不知吉凶祸福,不但如此,商人到外地经商,还有可能碰到手中现银不够的情况,如果银行有能够异地取银子的作用,就会避免以上两种情况,估计很快就会得到商人们的认可,将银子存入银行,到外地取银子的时候,朝廷就可以收取费用,这笔费用,可以定的比雇佣保镖的费用低一些。” 岳肃侃侃而谈,将自己与李元琛研究的结果说出。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抵押借贷,朝廷收入利息,利国利民。异地从银行取银子,朝廷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同样也方便了商人,亦属利国利民之策。但是,这其中似乎也有些弊端,比如说,民间借贷,一旦兴起,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借给百姓?异地取银子,害怕到时难辨取钱人的真伪,搞不好会闹出不少麻烦。”张嫣主持朝局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的世面,马上就分析出不少隐患。 “太后顾虑的事情,臣也考虑到了,所以不敢马上在全国推广。善诚伯世子建议,愿意出资和朝廷联合兴办安民银行,作为前期尝试,朝廷出资七百万元,李家出资一千三百万元,经营利润双方平分,李家拥有经营之权,朝廷行使监督之权,先在湖广以及部分州府开办,逐步扩大。臣以为,有朝廷做后盾,再加上李家经商的实力,拓展银行经营,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而且,谅他李家也不敢坑朝廷的银子。而且李家还承诺,绝不开展货币兑换的业务。”岳肃坦然地说道。 “李家愿出资一千三百万元……”听了这个数字,张嫣和岳肃当初听到时一样,也懵了。张嫣知道李家有钱,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有钱,这做生意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紧跟着,张嫣就考虑到开办安民银行的问题上,商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既然李家都看到这门生意,看来这个买卖,应该是有赚无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坑朝廷的银子。“岳卿,既然善诚伯一家愿意与朝廷合作,一起开办安民银行,共同发展银行业,那此事可以尝试。不过卿家要事先给李家打个招呼,不管最后如何,朝廷的银子绝不能赔,哪怕是生意赔了,七百万两银子也得给朝廷拿回来。否则的话,朝廷就抄了他李家来抵还。”…, 张嫣这么说了,也就表明同意合作。虽然是霸王条款,但也是朝廷的无奈,七百万两银子,对于朝廷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明朝一年的税收才几个钱呀,尤其是眼下还免了三个省三年的税务。岳肃连忙欠身说道:“臣遵命,回去之后,一定将原话告诉善诚伯世子,如果他还愿意,那就合作,如果不愿意,那就作罢。” “正是如此。”张嫣点了点头,又道:“卿家还有别的事情吗?” “臣却还有一事。眼下银行开办,国库也远比往年充盈,正是大展拳脚,开拓发展,巩固中兴之时。臣有意解除海禁,开海进行海外贸易,增加国家与民间的收入,引进一些外国的农作物,以及生产技术,使大明朝能够更加繁荣昌盛。”岳肃欠身说道。 “接触海禁……”张嫣犹豫一下,说道:“这事可以吗?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良后果?”对于开海的事,张嫣并不怎么了解,也只是听人说,以前倭寇闹得厉害。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倭寇了,开海之后,会是个啥样子,她一点也不清楚。 “不良后果,臣认为不会出现大的后果,眼下我大明水师强盛,哪怕真的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臣也相信,凭我大明强大的军力,一定可以解决。而且,臣这次开海,也没有打算一次性的全部开放,只打算先在日照县开埠,循序渐进。日照县距离登州不远,登州现已成立水师,到时一旦有事,登州的水师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去驰援,确保没有意外发生。还有,开海之后,势必会给朝廷带来极多的收入,不管是商人出海,还是进港,朝廷都可以征收重税,微臣打算,出海货物,增收百分百的税银,进港货物,增收百分之二百的税银,海外贸易利润极大,商人们一定愿意。还有,朝廷的战船也可以出海进行贸易,并保护商人的船队,向商人们收取保护费。如此一来,朝廷每年下来,绝对会增加不菲的收入。”岳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收入?”张嫣不置可否地问道。 “请皇上和太后放心,只要港口一开放,朝廷的收入一定与日俱增,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入不敷出的情况。”岳肃说道。 “卿家说的似乎有理,但禁海之事,是祖上定下的,一旦开海,是不是会有些不妥……”张嫣有些为难地说道。 “太后,您这话不对了。在成祖时期,成祖曾派郑和七下西洋,我大明海事极为繁荣。海运昌盛,国库也跟着充盈,成祖还能拿出足够的银子修长城,编著永乐大典。后期禁海,只是因为倭寇作乱,才行无奈之举。眼下四海升平,再无倭寇,解除海禁,进行远洋贸易,正是时机。”岳肃说道。 “也对呀……”听了岳肃的话,张嫣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认为岳肃的话没错,没有了倭寇,开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张嫣又道:“岳卿,这件事,你们内阁票拟一下,如果认为可行,皇上就准了。” “臣遵旨。”岳肃微一欠身,随后说道:“皇上、太后,臣还有一桩事,想要奏请。” “卿家有什么事就说吧。”张嫣说道。 “臣想说的事,是关于藩王封地的事情。”岳肃说道。 “关于藩王封地的事……”张嫣沉吟一声,说道:“是呀,这藩王封地的事,确实叫人头疼,前些日子,福王还上本,请朝廷还他家土地。当初一句从缓,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爱卿呀,你看看能不能划些土地出来,先还给福王,省得他三天两头的上折子。”…, 原来,当初福王的土地,太后的一句以后再说,岳大人真就以后再说了。而且,这个以后还是无限期搁置,距离剿灭流寇,一年半都过去了,岳肃都没提过归还福王土地的事。福王隔一段时间就上折子,太后也是三番两次找岳肃提及此事,岳肃是能拖就拖,一直拖到现在。 今天岳肃提及藩王土地,张嫣还以为岳肃说的是福王这事呢。 “太后,现在臣倒是想拨些土地还给福王,可是天下的土地,尽皆有主,一旦强行没收百姓的土地,搞不好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要是再行造反,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不就又乱了。臣曾联系了一些勋贵,想从他们手中购买土地,还给福王,可是那些勋贵都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土地,那臣也没有办法呀。”岳肃故作为难地说道。 “岳卿,那以前的土地,不也都有主了,可列祖列宗不都能够将土地赏给藩王么。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行了呢?”张嫣嘴上客气,心中却极为不悦。 “事情却是这样,可就是因为历代皇上总是把土地赏给藩王,令百姓手中没有了土地。百姓没有土地耕种,那他们吃什么,迫于无奈,只有铤而走险。前些年流寇作乱,皇上和太后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百姓能够衣食无忧,他们会揭竿而起么?” “这……” 岳肃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令张嫣是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这不是因为……天下大旱……连年失收才造成的么……” “是天下大旱、连年失收,但太后您可知道,李自成在打破洛阳之后,在福王府中搜出了多少粮食。粮食多了,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不少粮食都已经发霉了,哪怕这样,剩余的粮食都够李自成那几十万兵马三年的粮饷。李自成的兵马有近四十万众,福王家里的粮食够四十万兵马吃三年的,这得是多少。倘若当初,福王肯拿出粮食,赈济灾民,会落到最后被流寇给吃了的下场么?”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岳肃话中的含义,张嫣是明白的,若非藩王为富不仁,当初肯拿出粮食赈灾,乱子绝不会闹得那么大,以至于险些难以收拾。沉吟半晌,张嫣才道:“卿家说的道理,哀家是懂的,可是福王的土地,终究是神宗皇上赏的,现在不还给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呀。” “臣今天想对皇上和太后说的就是这件事。藩王为富不仁,占有大量土地,收获大量粮食,国难之时,却不挺身而出,致使最后身首异处,家里的粮食都给流寇做了军饷。反观朝廷,国库空虚,京城米贵,就连供应前线的粮食,都要通过商人的捐助以及同商人合作才能得到。如果说,朝廷有一份自己的土地,自己存粮,连年储备,防止天灾**,并充分的抑制粮价,会出现这等事情吗?”岳肃再次反问道。 “这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又有什么自己的土地一说。”张嫣说道。 “话是这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皇上和太后也不是没有看到,流寇作乱之时,粮价持续上涨,连官员无力购买,朝廷连供应大军的粮食都要商人资助,这还能够叫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天下的土地,不是在藩王手中,就是在富户、地主手中,这些人大多都枉顾君恩,在国难之时,不与朝廷同心协力也就罢了,还大发国难之财。如果朝廷还任而纵之,几十年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那又该当如何?”…, 岳肃的这一番话,彻底让张嫣不知该怎么作答了。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流寇作乱的时候,朝廷想弄点粮都困难,北京城的米价都让低级官员买不起,更别说是百姓。最为可气的是,连朝廷中伯爵,在国难之时,也不和站在一起,第一个想着发国难财。要是长此以往,谁能保证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岳肃说的没有错,可是,这些事情都已成事实,想要改变,似乎也不太可能呀。 “卿家,你说一点也没错,但现在已经这样,这些都是祖制,也不可能说改就给改了呀。一旦有所改变,天下还不得大乱。”张嫣为难地说道:“还有,就是眼前福王封地的事,卿家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要是再拖,朝廷也实在说不过去了。” “陛下、太后,臣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福王封地的事,不止是福王的封地,臣甚至在想,要是能把所有藩王土地全部收回,以后收成的粮食,全都进入国库,那朝廷以后就再也不会因为粮食的事而犯难了。”岳肃说道。 “啊……”一听这话,张嫣大吃一惊,还把藩王的土地全都收回,这怎么能行。自己的儿子还有儿子呢,到时还要分封土地不说,而且那些藩王都是宗室,皇上的亲戚,朝廷怎么能这么做。 “卿家,这可万万不行。这个,还是先说说福王的事吧。”张嫣愣了半晌,才冒出这句话来。 “福王的事,臣是这样想的,福王不是一共有两万顷土地么,他想要地,朝廷一时半刻真拿不出来,不过,他要是想要银子的话,臣认为朝廷现在还是有实力按照地价,折成现银赔给他。”岳肃说道。 “折成现银。”张嫣被岳肃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两万顷土地,那得是多少银子呀,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 “臣粗略地算了一下,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应该足够。”岳肃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千五百万两……岳卿……你今天……没……”张嫣本来想说,‘你没发烧吧’,但岳肃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作为太后,这话怎么不可能说出口。她连忙话锋一转,说道:“朝廷哪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呀?” “银子的事,请太后放心,臣既然敢提出来,就一定能为朝廷赚出这笔银子来。而且不仅可以将福王的地,用银子赎回,而且还可以用更多的银子,买回所有藩王的土地,让这些土地真正成为皇上的土地,成为国家的土地,将所有的粮食,都收入国库,到时多的可以卖掉,大灾之年,可以用来赈灾。”岳肃慷慨地说道。 见岳肃说的斩钉截铁,张嫣震惊了。这些年身处高位,她如何不知道,如果将藩王的土地收回,会给朝廷减少很大的压力,确实会像岳肃说的那样,朝廷会有许多粮食,多的可以卖掉,国库充裕,不再惧怕灾年。可是,这能做到么,一个福王的土地,就值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大明朝的亲王现在还有二十多个,合到一起,那得多少银子。这个数字,张嫣都不敢去想。 “太后,您是不相信微臣的话了?”岳肃见张嫣半天不说一句话,出声问道。 “啊……哀家是被卿家的想法给吓到了……”张嫣倒是实话实说,“爱卿呀,你说的没错,要是这些土地能够真正成为皇上所有,朝廷以后确实会国库充盈,不再畏惧灾年。但这么多银子,要从哪里来?”…, “从银行业以及远洋业中来。陛下和太后大可放心,这些银子,用不了多久,臣就能为朝廷赚来。只是,倘若臣将这些银子赚来,陛下和太后会不会答应臣的陈请。”岳肃说道。 “倘若卿家真能为朝廷赚到这么多银子来,哀家和陛下自然愿意。但就是不知要多长时间,其他的藩王,倒还好说,福王那里,是不是应该快点。”张嫣说道。 “如果太后答应臣的陈请,福王的是,其实好办,直接给予现银,充抵土地不就行了。这么多银子,臣想福王也不会不愿意吧。”岳肃说道。 “要是给他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福王应该会答应。只是现在,国库刚刚充裕,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多银子,实在……”张嫣的脸上露出不舍之情。国库现在确实充裕,但是里面的银子却没有两亿,毕竟各地的银行,也需要银元周转兑换,不留点钱,如何运行。 “太后,这等事情好办,关键在于福王答不答应。臣想,不如这样,先下旨给福王,告诉福王,土地暂时没有,要是想要,朝廷愿拿银子来顶,按土地的价格给予银子。两万顷土地,作价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待到福王领旨之后,朝廷可以先支付他五百万两,剩下的余款,再下一道旨意,分两年给他。臣敢保证,两年之内,一定把这一千万两银子给赚出来。”岳肃肯定地说道。 “先拿五百万两给他……”张嫣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行,既然有卿家的话,那就先拨五百万两给他。等下哀家让刘名果拟旨,告诉福王,地是没有了,只能拿银子充抵。这么多银子,谅他也不会觉得不公。” “太后圣明。臣就这三件事,再无其他。等下臣回到内阁,就和阁臣们票拟开海之事。”说着,岳肃站了起来,“陛下、太后,臣先告退。” “好。爱卿慢走。” 岳肃厉害御书房,返回内阁,随即将众阁臣召到一起,说起开海之事,让阁臣票拟。 现在的岳肃可谓如日中天,而内阁的成员除了首辅韩爌之外,都对岳肃惟命是从,哪怕是韩爌,这个时候也照样是当他的泥塑,只要是岳肃提起的事情,一概点头。 于是,这所谓的票拟,也就是一个形势,全票通过,呈交司礼监。然后,司礼监交给太后,一句话准了,盖章颁旨生效。 中午时分,岳肃返回自己府邸,将太后的意思告诉李元琛。李元琛一听这话,当时就笑了,这太后虽然一国之母,没想到也是小妇人的心性。不过也罢,你不是不想赔了么,我李家答应你就是,哪怕最后真的是赔了,你的七百万元,我也一个子不少的还给你。 人家李家是干什么的,做生意讲究的是眼界,这门生意,说句实在话,李家自己都能干。可是,他家能干没有用,没有朝廷撑腰,一切都是假的。说白了,拉朝廷入伙,主要的是要这个身份。这个世上,谁不愿意和朝廷合伙做买卖呀。 李元琛答应下来,岳肃下午再次面圣,将事情告诉张嫣。李家答应了,那对朝廷来说,这个买卖也就是只赚不赔了。张嫣让刘名果立刻拟旨,准李元琛所请,朝廷与李家合资,开设民生银行。 解禁开海,合资办银行的旨意,相继下达,随后,给福王的旨意也盖印下发,送往洛阳。 这一切,都尽在岳肃掌中,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 第七章 教育很重要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岳肃能够说服张嫣,得到张嫣的首肯,二人联手,这个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先说圣旨送到洛阳,福王接旨,一听说不给封地,改给银子,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愿。可是,给他的是圣旨,作为臣子,绝对不能够抗旨不尊。也罢,不给地就不给地吧,给银子也行,现在家里正困难着呢,全部家财都被李自成给抢了,有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也能办不少事情。土地的事,有了钱,还怕买不着地么。 福王随后上了道折子,表示接受旨意上的建议,没有地也行,只是这银子什么时候能够拨下来。如此正中下怀,岳肃马上给他回了旨意,一千五百万元,分两年给清,现在先拨给你五百万元。 从户部提出五百万元,从水路送到洛阳,交给福王。说句实在话,五百万元,若换在以前,朱由菘真不会觉得如何多,但是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空架子,五百万元解决了不少难题。剩下的一千万,两年给就两年给吧,反正有圣旨在手,朝廷也不可能赖账。毕竟自己还是皇叔。 福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再说李家与朝廷合办安民银行之事。李家说能出一千三百万元还真不是盖得,足量的黄金、白银从李府提出,先到银行兑换银元,不说别的,朝廷直接先从中赚了一笔。 武昌的国家银行属于一级分行,都拥有造币的权利,岳肃一道旨意送到那里,从银行里就提出七百万元。虽然李家有经营权,但监督权在朝廷手里,岳肃派遣官吏和御史,内宫派遣太监介入,安民银行也就开展起来。 安民银行的总部设在武昌,湖广各府汉阳、黄州、承天、辰州、德安、岳州、荆州、襄阳、宝庆、郧阳、长沙、常德、衡州、永州、宝庆,按照国家银行的编制,成立一级分行。李家的买卖,不敢说遍布天下,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在洪森死了之后,自然是声势更大。很快,北直隶、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都成立了安民银行。 不过李家办事,那是有步骤的,在北方诸省,投入不大,只是在治所城市,以及少数几个大都市开设了银行,他的重点,是把资金投入到江南。南直隶、浙江这两个省,李家就投入了上千万两银子,保证每个县城里都要有一家安民银行。 银行的业务,以存款、取款、贷款、投资为主。 存款很简单,民间存款,利息为一年百分之二,如果是存定期,可以达到百分之三。不过,为了防止有人造假,李家制作的存折很是高级,这也是和岳肃商量的结果,采用奏折所用的硬质封面,里面存单用纸,也是最上乘的。存款的百姓,必须留下亲笔签名,以及密码,所谓的密码,就是你要留下六个数字,或者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在取款的时候使用。还有一点,那就是你所存的钱,以后需不需要在异地领取,如果不需要,那你的账户不会被转移到外地,也就是说,在外地不可能将你的钱取出来。当然,如果存钱的人死亡,家人需要继承,这一点更加容易,只要有官府开据的死亡证明,以及亲属的身份证明,那就可以了。 取款业务,主要以跨行取款为主,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取款时签名,核对留存的笔迹,说出密码来确认。在你的存折之上,会有银行的帐房加以记录。…, 贷款业务,基本上就是抵押贷款,房契、地契都可以,贷款利息,被李家定为一年百分之七。这个业务的出台,大大刺激了南方资本主义的发展,许多手工业的业主在缺少资金的时候,都到银行贷款。而且也给了一些手头紧的商人以翻身的几乎,他们可以用店铺为抵押,或者是家中的珠宝到银行抵押,换取资金。在银行贷款的利息,比民间借高利贷或者是当铺划算多了,很快就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 投资业务,一般是分为两种途径。第一种,是民间有好的生意,业主拿不出足够的资金,又没有足够的抵押,那可以找银行合伙。李家亲自对你的买卖进行评估,觉得有利可图,就会出资。这种情况,分润比较大,起码要占总利润的五成。第二种,是银行出资自己做买卖,李家也不是真的有数不清的银子,安民米铺虽然挣钱,却也压资金,银行更是压钱,而且起初是光投钱,见不到多少回报,李家把银子都扔进去,再看好什么项目,一时就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于是,李家干脆用银行的钱来做买卖,顶多是赚了钱,和朝廷平分。 除了在南方大力投入之外,银行还在日照县以及日照县的周边府县做了极大的投入。日照县开设银行三家,这可是港口集散地,存钱、取钱、贷款的人,肯定不能少了。日照周边的府县,也都要开设银行。 在日照县开设银行,可谓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这边的银行,在半年之后,就获得了巨大收益。 朝廷开海,但只限定了一个港口,就是日照。日照县的地位,马上便起来了。消息传出,商人们蠢蠢欲动,但是朝中的官员似乎并不感冒,还打算看岳大人的笑话。熟话说,不做就不错,多做就多错,即便再谨慎,有的地方也可能砸过。 大明多年禁海,这一次重新开海,算是一个尝试。岳肃一脉的官员,没有谁懂这行,哪怕是岳肃自己,也不是很懂。原本,这等事情,随便派个官吏,派上几个税监也就可以了,但岳肃没有将此事当作小事情来看待,决定亲自走一趟。 出京之前,家里的事情,岳肃少不得要安排安排。这天中午,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连日来忙碌开海、银行、朝中的事务,岳肃都是早出晚归,都没和家人吃上几顿饭。今天还是专门抽出来的时间。 这顿饭的菜色不少,是岳肃亲自安排厨房准备的。岳大人平日吃饭,也不是不吃肉的主,但比其他的官员来说,还是要简洁不少的。通常每天是四菜一汤,有蛋、有鱼、有肉、有蔬菜,影响很丰富,对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来说,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今天的菜更好,一共是八个菜,什么红烧蹄膀,东坡肉之类的好菜,全都有。一家人落座,岳肃是一家之主,他不动筷,自然没人敢动筷。可是,自己的儿子岳森,却抢头里夹了一块鱼肉。 沐天娇坐在儿子旁边,见儿子如此,赶紧胳膊肘拐了一下。 “干什么呀?”岳森见母亲顶自己,显得很是不悦,瞥了沐天娇一眼。 “孩子还小,想来也是饿了,大家一起动筷。”岳肃并没有发作,说话间,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鱼肉。 这个时候,岳森已经将鱼肉送入嘴中。可没嚼上两口,竟然吐了出来,“呸,这鱼做的一点不好吃,比咱们在家里吃的武昌鱼差远了。”说完,又回手夹了一块东坡肉,送入口中,跟着又吐了出来,“这厨子做的东坡肉,也太差了。娘,让咱们带来的厨子重做几个菜吧,这些菜不合我的胃口。”…, 桌子上不止一个孩子,还有女儿岳萌,义子郑成功。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这事已经司空见惯,岳萌小口小口的吃饭,郑成功则是把菜夹到饭碗里,狼吞虎咽。看郑成功的吃法,菜的味道应该不错。 阮傲月和李琼盈都没有说话,有意无意地看着岳肃。对丈夫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哪敢出声啊。倒是沐天娇,宠溺地说道:“那等一会,娘吩咐厨房,给你做几个喜欢吃的菜。现在,在这里父亲吃点饭,说说话。” 岳肃没有多言,先把鱼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咽了下去。鱼的味道不错,也是平常自己吃的味道呀,哪里难吃了。随后,岳肃又加了一块东坡肉,放到嘴里,味道香嫩脆烂,令人很是受用。 见两个菜都没有问题,岳肃才语气温和地说道:“森儿啊,这个鱼和东坡肉味道都很好,为何要吐了不吃呢?” “不好吃。”岳森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你觉得什么好吃呀?”岳肃再次问道。 “我喜欢吃翠竹粉蒸鱼,麒麟鳜鱼,清蒸武昌鱼,八宝海参也不错,龙身凤尾虾也挺好,如意鸭舌、五味煎蟹,阳澄湖的大闸蟹我也挺喜欢吃的。”岳森一下子报了好几个菜名。 说句实在话,岳肃位极人臣,儿子说的这些菜,他也没吃过两样。 “你们在家里,一般都吃这些菜?”岳肃又是温和地说道。 “是呀,这有什么稀罕的呀。上回去三娘家做客,他家的菜,那才是极品,那武昌鱼可真鲜。我和舅舅说喜欢吃,他就让人每隔几天就送鲜鱼过来。还有那大闸蟹,也比家里的新鲜,而且还有许多菜样我都没吃过。他家的菜肴,比上次在皇宫吃的还要好上几倍……”岳森口无遮拦地说道。 “你这孩子,好吃就好吃呗,有什么可炫耀的,以后不许乱说。尤其是不许说别人家的菜比皇宫的好吃,知道了么。”沐天娇用柔和地语气说道。她那样子,丝毫不像是在训斥孩子。 “哦……”岳肃的声音沉了下来。自己现在已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从来没有奢侈过,吃的东西,只要营养够了,他也就满意。和阮傲月在北京吃饭,也就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何尝享用过儿子说的那些。此刻岳肃的火气,已经撞了顶门,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来,再次用慈和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也快六岁了,一般人家的孩子,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启蒙读书。你家里的时候,你母亲可找先生教你读书识字?” “找了,孩子读的还不错,经常被先生夸赞。”这一回,是沐天娇抢着说道。 “这就好。”岳肃点了点头,又道:“森儿啊,为父小时,家里穷,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帮你爷爷做木工,后来,家里才拿出积攒下来的血汗钱,供父亲读书。你要比父亲幸运的多,现在家中富裕的,为父做官,你的母亲还是郡主,这要令多少孩子羡慕。再过两天,父亲又要出门,学业不能荒废,你母亲也没带先生过来,为父看看,明天帮你找位先生。现在么,你给为父背段三字经听听。” “夫君,现在正吃饭呢,背书的事,等吃完再说吧。”沐天娇连忙说道。 “桌上的饭菜,他也不喜吃,何不背背书。森儿,背吧。”岳肃又是温和地说道。…, “我才不背书呢,书有什么可背的。”岳森撇着嘴说道。 “你说什么?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岳肃一听儿子的话,先前被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升腾起来。嗓门提个老高,跟着重重地一拍桌子。“啪!” 他这一发火,另外两个孩子,哪里还敢吃饭,老老实实地坐着,连动都不敢动。阮傲月没有说话,倒是李琼盈说道:“夫君,孩子还小,你别吓到他们。” “是呀,三妹说的没错,孩子还小。背书的事……先不用着急……”沐天娇也是赶紧劝说。 “不小了,都知道翠竹粉蒸鱼、麒麟鳜鱼和八宝海参了。菜名记得不少,他说的这些菜,不少我都没吃过呢。这样的孩子还小么。背书……”岳肃最后说的两字,变得极为低沉,令人不得反驳。 “娘……我不背……我也不会背……”对于父亲发火,岳森似乎并不是十分畏惧,往母亲怀里一扎,可怜巴巴地说道。 “夫君,你别吓孩子,你这一吓,再把孩子给吓笨了。要不然这样,明天你给找给先生,好好的教一教,到时候再背。”沐天娇一听到儿子可怜的声音,赶紧帮着求情。 “你不是说,他书念得不错么,连先生都夸赞。怎么,现在就背不出了。”岳肃沉声说道。 “先生也没教多长时间,就因家中有事,辞馆走了。所以,教给孩子的东西不多……”沐天娇见岳肃逼问,又改口说道。 “先生辞馆走了,难道再请先生么,家里也不是没银子,单一个八宝海参,就够请好几个先生了。”岳肃沉声说道。 “这……不是家里事多么……又要伺候婆婆、又要串门走亲戚…...所以……一来二去的就给耽搁了……”沐天娇结结巴巴地说道。 “哼!”岳肃哼了一声,说道:“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他请先生,也别等明天了。”说着,岳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又道:“给我听着,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哪个敢把海参、大闸蟹,这些乱七八糟的菜给我买回来,我就跺了他的手!” 言罢,岳肃把衣袖重重一甩,向厅外走去。 厅里的人,哪个看不出来岳肃是真火了,岳肃出去半天,都没一个敢说话。倒是岳森,似乎仍是不惧,转头看了看厅门口,见岳肃不在,说道:“娘,父亲怎么了,没事发什么火呀。我不要读书,我要斗蛐蛐,我要斗鸡。北京没有意思,咱们这就回家去。”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就知道玩……你看给你爹气的……”沐天娇一听儿子这么说,也气的够呛,想要给孩子一巴掌,却又哪舍得下手。 “你们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个像吃错药似的。”岳森站了起来,白了母亲一眼,说道:“我回去斗蛐蛐,现在有点饿,告诉厨房,做两个我喜欢吃的菜,给我送来。” 说完,岳森大摇大摆地走出花厅。 这一刻,厅上的四个夫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阮傲月与方彩儿吃惊不小,倒是李琼盈,似乎并不觉得稀奇,可能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岳森经常如此。 “娘……我现在能吃饭么……”突然,岳萌小心地对母亲说道。 “吃吧,没事。”李琼盈柔声说道。 有了她的话,岳萌与郑成功才又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再说岳肃,此刻胸中的火气,已经窜上顶梁。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是这样,倘若长此以往,再不管教,岂不是要发展成为裴英杰那样的纨绔子弟,搞不好,还不如裴英杰呢。自己的一世英名,怎么也不能毁在儿子的手里,得找一个好一点的先生,好好管教儿子。 家事、国事、天下事,岳大人要管的实在太多了,他也想自己教育儿子,可哪有那么多时间呀。自己再过两天就要出门了,还是先给儿子找一个先生先教着,有什么事,等自己从日照回来再说。 岳肃到了前院,喊来金蝉,让他派人出府,找一位好点的先生,到府上教孩子。 金蝉当下领命,带着几十个人,到街上打听坐馆的先生。 北京城内教书的人有的是,可以说,除了进士之外,举人、秀才都有坐馆的。不过,举人开馆,教的都是成人,不可能去当启蒙老师,去做启蒙老师的也就是秀才一档。 明朝的教育界,那是等级分明,哪怕是首辅的儿子,在启蒙阶段,也很少有举人上门,因为这太大材小用了。在《唐伯虎点秋香》里面,那个华太师家里请的老师,不也就是一个老秀才么。这个世上,也就皇上的儿子,能够是个例外,可以得到翰林院的学士讲课。 当然,以岳肃的身份,想要找个好老师,也是很容易的,除了进士找不了,找举人并不困难,只要给定义为幕僚,这样的话,上门的人都能成群结队。 金蝉带人出去之后,突然感觉很是迷糊,他哪里知道京城里在哪聘先生呀。不过他也有办法,跑到了顺天府去打听,岳大人家里的事,谁敢怠慢,府尹大人马上叫捕头去办,一定要找个好点的。作为顺天府的捕头,街头巷尾的事,哪有不知道的,那捕头很快给请来一位老学究。 老头是顺天府落地的秀才,二十岁得到秀才功名,后来一直考到四十五岁,还是个秀才。其间经常担任儿童启蒙教育工作。见四十五岁还没考上举人,他也心灰意懒,干脆不考了,从此就从事教育工作,给不少北京城的大户、官宦人家当过儿童教师。前些时日,刚刚在一富户家辞馆,因为名声在外,聘请的人还不少,别看老头自己考不行,教学生很在行,他教出来的学生,不少都考上举人和进士。老头正考虑去哪家呢,顺天府的人就来了,一说是岳大人府上开馆,找到了他,老头是激动不已,马上就一口答应下来。 金蝉见到老头,很是满意,谢过顺天府,带着老头返回岳府。岳大人府上招认,当然不能随随便便,金蝉顺路走了趟六扇门,让人查一下老头的背景。 老家伙名叫王学政,确实在京城的教育界有名,金蝉也就放心。带回府上,岳肃亲自接见,别看岳肃官大,但大明朝讲究的是尊师重道。通常情况下,一个秀才,见了岳肃都得自称学生,可今天给儿子请老师,王学政的地位也就提了上来。 和王学政聊了一会,岳肃认为此人确实有些才华,而且教育经验丰富,适合做自己儿子的老师。当下,岳肃叫人,去把儿子喊来,到书房行拜师礼。 结果,等了半天,下人也没把岳森带来,岳肃心中着急,纳闷起来,按理说,沐天娇所住的院子,离自己的书房不远,这么久的时间,两个两回也差不多走完了。 着急的功夫,小人回来了,可是,却只有他一个人。 “岳旺,我不是要你将公子带过来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回老爷的话……”下人岳旺一脸难色地说道:“小人见到了公子,可一说是老爷请公子过来拜师,公子却是死活不来,小人苦苦相劝,也没有用处。二夫人说,让老爷先等一会,由她再劝劝公子。” “什么?”一听这话岳肃又火了,自己让他拜师,他竟然敢不过来。岳肃随即站起身来,冲着王学政一拱手,说道:“王先生,让您见笑了,岳某这就去将小犬带来,您请在此宽坐。” “小孩子么,经常督导就好了,大人不必生气。老朽在此候着就是。”终究是教育工作者,别看只是秀才,但自恃还是比较高的,说起话来不卑不亢,甚是和婉。 #c 第八章 养不教父之过 岳肃请王学政宽坐,自行前往沐天娇所居住的跨院。 进到院子里,有婢女看到,连忙盈盈见礼,“老爷。”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森儿在哪?” “回老爷的话,少爷在后房。”婢女小心地答道。 “带我过去。” “是,老爷。” 婢女前边引路,穿过回廊,转过一个月亮门,来到后面的小院,院子里,果见一个孩童正蹲在地上,孩童正是岳森。在岳森的边上,站着沐天娇。 这时,岳肃就听院内的沐天娇说道:“森儿呀,你父亲叫你过去拜师,你暂时就不要玩耍了,先行过去,行了拜师礼后再回来继续玩。要是去的迟了,恐你父亲又要生气。” “我不去。”岳肃仍旧蹲在地上,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要拜什么师,我讨厌念书,我要玩。” “要玩也不急于一时半刻,等行了拜师礼,回来再玩也不迟。”沐天娇柔声劝说道。 “不去、不去……我午饭还没吃呢,哪有力气拜师……”岳森很是不悦地说道。 “饭菜……为娘不是已经让人端来了么……”沐天娇颇为纳闷地说道。 “不好吃,我要吃麒麟鳜鱼,我要吃龙井虾仁,什锦鸭舌也行。”岳森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刚刚送来的东坡肉,酱汁豆腐都是咱们带来的厨子做的,你以前不是也喜欢吃么。你说的那些菜,你父亲说不许再让人买了,谁敢再买,他就剁了谁的手。你是不知道,你父亲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下人哪敢去买呀。”沐天娇柔声细语地说道:“赶紧把饭吃了吧,要不然会饿坏的,母亲喂你。” 说完,沐天娇向旁环顾,看到饭菜都放在一旁的石几上,她几步走过去,端起饭碗,夹了些菜放到饭碗内,便走回儿子身旁。跟着,她夹了一块肉,柔声说道:“来,乖,娘喂你吃。” “我不吃!我现在就要吃麒麟鳜鱼和龙井虾仁!”说着,岳森一抬胳膊,随手将母亲手中的饭碗打翻在地。 然而,沐天娇似乎并没有生气,还是柔声细语地说道:“儿呀,这两天你父亲在气头上,你还是不要再惹他生气,过两天他就出门了,到时母亲再叫你给你买来,做与你吃。你现在先将就的吃点,别饿坏了身子。” 见到儿子打翻饭碗,岳肃已然气的想要开骂,现在再一听了老婆说的话,更是火上顶门。只听他大声喝道:“你不愿意吃,就别吃!” 毕竟父子刚刚见面不久,中午吃饭的时候,岳肃几番压着火气,没有发作。可这一次,他实在是压不住了。 一听到岳肃那凌厉的声音,沐天娇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向后看去,只见岳肃正从外面走进来。现在的岳肃,面沉如铁,好似有人欠了他多少钱似得。 倒是岳森,丝毫没有畏惧,回头瞧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忙自己的。 “夫君,你怎么……来了……”沐天娇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是三请诸葛亮的!”岳肃一边走,一边没有好气地说道。几步来到沐天娇面前,随便瞧了眼儿子蹲在地上做什么。 这一瞧可不要紧,岳肃心中的怒火,又升腾起两分。原来,儿子正蹲在地上斗蛐蛐呢。 “在家一天就干这个吗?”岳肃厉声问道。 “孩子小,就是……偶尔……玩玩……”沐天娇连忙解释道。…, “你弟弟沐天波小的时候,也是在家玩这个吗?慈母多败儿!”岳肃也是怒火中烧,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把话说完,岳肃抬起胳膊,让沐天娇往旁边一推,俯身抓住岳森后脖领,直接把孩子提了起来。 “啊……” 岳肃急的时候,下手也没个轻重,沐天娇被推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可当她看到儿子被岳肃提起来,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叫道:“你干什么呀?” 与此同时,岳森也大声叫道:“干什么抓我,把我放开!” “为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岳肃再不客气,提着儿子,转身就走。 “哇……”岳森从小娇生惯养,母亲是郡主,又是岳肃唯一的儿子,所以小小年纪,就在家里称王称霸。家里的人全都宠着,不管是老太太也好,还是沐天娇也罢,都将他当成掌上明珠,一天到晚不知怎么疼才好,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所以,岳森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更是没有人敢动他半个手指头,眼下父亲一下子把他提了起来,他立时就使出自己万试万灵的法宝——哭。 这招在别的长辈面前,肯定管用,当然,在岳大人面前也是管用的。儿子放声大哭,他怎能不心疼,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呀。可是,岳肃更加知道,若是再纵容下去,再过两年,儿子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紧咬牙关,腿上是毫不停留。 沐天娇听到儿子哭泣,更加着急了,母亲是最心疼儿子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加心头肉,怎能让他受半点委屈。连忙爬了起来,冲着岳肃大喊,“你要带他上哪呀?”跟着,拔腿朝岳肃追去。 门口的婢女,看到这一幕,吓得都傻了,赶紧老实地缩到一边。岳肃提着儿子,刚踏出院门,沐天娇已经追到,一把拉住岳肃的胳膊,哭着说道:“你要带儿子去哪呀?” “当然是要好生管教,要是放在你的身边,迟早变成纨绔子弟。我可不行等他长大之后,丢了我岳家的脸面,一旦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是不是还要我亲手铡了他!”岳肃毫不顾忌妻子的哭泣,怒不可遏地说道。 “就算是管教,也用不着这样啊……孩子毕竟还小……”沐天娇委屈地说道。 “我自有分寸,你且把手放开!”岳肃一甩袖子,挣脱妻子的手,然后继续向前。 孩子、大人都在哭,院内的小人岂能听不到,不少都赶过来观瞧,看到底出什么事了。竹儿是沐天娇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第一个来的,可一看到是岳大人,哪里还敢出声。 岳肃也看到了竹儿,冲她叫道:“你去扶着郡主,劝她莫要再哭了。” “是、是……”竹儿赶紧点头,跑到沐天娇身边,扶住沐天娇,小声说道:“郡主,这……您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沐天娇怎能止住眼泪,儿子一个劲的哭,就如同有一把钢刀扎在自己的心头一样。眼望着岳肃拎着儿子越走越远,沐天娇心疼的更是泣不成声。 岳肃出了沐天娇所住的跨院,他也明白,眼下万万不能到书房行拜师礼了,这样的话,自己的脸面全都丢尽了。略一思量,心中有了计较,把儿子往腋下一夹,径直朝前院走去。 岳大人这么大的官,府上也少不得伺候的下人,下人们闻听哭声,不知何事,赶来探头张望。见是大人夹着儿子,全都懵了。…, 很快,岳肃来到铁虬所住的小院。铁虬早已成婚,所以不能和弟兄们住在一起,岳府大得很,自然能够分配一个院子。岳肃站到院子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喊过一个下人,说道:“去把铁虬叫来。” “是、是……”下人不知何事,但看到岳肃的脸色铁青,哪敢耽误,赶紧去喊人。 岳森还一直哭泣,哭声将铁虬的老婆梅儿给引了出来,自从结婚之后,梅儿也不用再伺候阮傲月,平日里不是负责府上的一些内务,就是去阮傲月那边说说话。 梅儿出来,一见岳肃夹着孩子站在院外,也是糊涂了,连忙请安,“梅儿见过老爷。” “免了吧。”岳肃压着火气,心平气和地说道。 “老爷,您这是……”梅儿小心地问道。 “我等铁虬有点事。”岳肃说道。 “那、那快里面坐。”梅儿说道。 岳肃点点头,夹着孩子朝院内走去。梅儿看着一个劲地大哭,作为女性,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小声地说道:“老爷,少爷这是……” “别提了,等下铁虬回来再说吧。” 岳肃走到堂屋外,没有进去,哪怕自己是领导,也要避讳男女之嫌。梅儿也知道岳肃的意思,只好在一边陪着。没一会功夫,铁虬赶来过来,他看到岳肃夹着儿子,也是有些懵了,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大人,您找我。” “我是打算把这孩子放你这里看上两天。”岳肃直接说道。 “啊……”一听这话,铁虬更糊涂了,“大人,少爷怎么……” “等下再和你说,你先安排个干净的空房。”岳肃说道。 “老爷,空房有现成的。”不等铁虬说话,梅儿就说道:“跟我来。” 说完,梅儿在前领路,带岳肃来到一边空闲的厢房。厢房内很是整洁,还有张小床,岳肃进来后,很是满意,走到床边,将儿子丢到床上。 梅儿要比铁虬聪明的多,也不再多问半句,拉着铁虬就出了房间。房间内,只剩下岳肃和儿子。岳肃看着大声哭泣的儿子,面沉如水,只道:“哭吧,继续哭。看你什么能哭累了。” 言罢,抓过一把椅子来,坐了下来。 小孩哭泣,只是撒娇的手段,你越是哄他,他反而越是来劲,你若是不当回事,他哭着哭着也就没味了,很快就会停下。 果然,在岳肃说完这句话后,没过片刻,岳森的哭声就停歇下来。 岳肃一直静静地看着儿子,见儿子不哭了,才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为父让你到书房行拜师礼,你为何不过来?” 岳森没有回答,干脆转过头去,不看岳肃。 等了半天,不见儿子说话,岳肃没有见责,再行说道:“中午到现在也没吃饭,饿了吧。” 说句实在话,岳森确实饿了,适才母亲喂饭不吃,就是小孩子任性。一向说一不二惯了,被人管教和约束,自然不情愿,所以,他是想逼迫母亲就范。可惜,时候不对,让老爹给撞上了。 岳森仍然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想要用自己的顽强,也叫自己的父亲妥协吧。 岳肃见儿子又不说话,沉吟半晌,才大声说道:“铁虬呀,你们家中午吃的什么呀?” 铁虬中午是和金蝉他们一起吃,也没在家吃,倒是梅儿答道:“回老爷的话,家里蒸的包子。”…, “那好,给我热几个,正好有些饿了。”岳肃说道。 “是,老爷。”梅儿答应一声,便赶去厨房。 在她家的院里,有专门的厨房,梅儿每天都是自己下厨做饭。虽然以前一直伺候小姐,做饭水平很是稀松,可这些年来,也被铁虬培养出来的,烹饪手段很是了得。 中午剩的包子,自然不能给大人吃,别看梅儿知道,岳肃不会计较,但出于身份,当然要现包几个。 面和馅都是现成的,梅儿手脚麻利,很快包了八个,蒸好之后,端到厢房。铁虬搬了张桌子,就把包子放在岳肃旁边。岳肃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微笑地说道:“梅儿,麻烦你了。” “瞧老爷您说的,这不是梅儿应当的么。老爷,趁热快吃吧。”梅儿说道。 “好。”岳肃点了点头。 随后,梅儿拉着铁虬,又走出厢房。 岳肃看了看床上的儿子,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桌子上的包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了一口。该说不说,梅儿的包子,做的实在不错,皮薄馅大,味道很是鲜美。岳肃也是真的饿了,三口两口,一个包子就下了肚。 “这包子真的很好。”岳肃称赞了一句,又道:“记得小的时候,这种肉包子,一年都难得吃上一次,过年的时候,吃的饺子,也是菜多肉少。现在,想吃肉包子,什么时候都能够吃上,也算是福气了。你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从小就泡在蜜罐子里,哪里知道这种幸福。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的别说是吃包子了,就算是能吃上一个馒头,都要高兴几天。你跟他们比,不知要幸运多少。麒麟鳜鱼、龙井虾仁,对于许多人来说,别说吃了,见都未必见过。你知道这一道菜值多少银子吗?你知道这一道菜够普通百姓吃用多久吗?说句实在话,单就一个龙井虾仁,足够当年咱们一家吃上两天的。为父从县令做到知府,都没有尝过这龙井虾仁的味道。直到后面进了京城,先帝留为父在宫中吃饭,才侥幸品尝到。为父现在,已然是当朝次辅,一品大员,每日的饭菜,也没有如此奢侈,能够有鱼有肉也就足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或许现在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明白。为父不愿你成为纨绔子弟,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懂的民间疾苦,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岳肃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可是岳森似乎并没有为之所动,也不知听没听懂。但岳肃并没有过分要求,见儿子还不吭声,又用慈和地声音说道:“你也饿了吧,起来吃个包子。你梅儿阿姨做的包子,味道很是不错。” “我不吃。”岳森的嘴里终于蹦出了三个字。 “你自己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拿起来吃。什么时候想要拜师、读书,就告诉梅儿阿姨。”说着,岳肃站了起来。 “我不要吃什么包子,更不要拜师读书。”岳森倔强地说道。 “你自己考虑吧。”岳肃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跟着转身离开房间。 一边走,一边吃着包子,出门之后,才将包子吃完。 铁虬与梅儿看到大人出来,连忙施礼,岳肃摆了摆手,说道:“森儿这两日就寄托在你们家中了。” “啊……”一听这户,铁虬和梅儿都是一愣,随后铁虬便答道:“是,大人。属下一定照顾好公子。”…, “不用如何特殊照顾,把房门锁上,没有我的吩咐,哪怕是郡主到来,也不许让她把人领走。”岳肃说道。 “这……”梅儿又是一愣。 不过,铁虬一向对岳肃的吩咐是绝对执行,马上应道:“是,大人。” “还有,桌上的包子,就是他吃的饭,他若是不吃,提出要吃其他的,一律不准给他。他若想要出去,只需问他愿不愿拜师读书,如果愿意,便来通知我,倘若不愿,就继续关着。”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铁虬又是点头。 “嗯……”岳肃也点了点头,似乎还不放心,想了想,又道:“给我记住,桌上的包子,他若是不吃,或者扔掉,便不可再他给吃的。饿上两顿,让他知道,什么叫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属下遵命。” “好,就这些了,把门锁上吧。”岳肃说道。 “是,大人。”铁虬马上找来锁头,将厢房给锁上。 房门锁好,岳肃拍了拍铁虬的肩膀,说道:“铁虬,拜托你们夫妻了。” “大人,您这是哪里话……”铁虬憨直地一笑。 岳肃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记住,如果郡主到此闹事,马上通知我。” “是,属下记住了。” 吩咐完了,岳肃又嘱咐了一遍,这才离开,铁虬的院子,返回书房。见到王学政,岳肃只说儿子病了,故此不能前来行拜师礼,等过一两日,等到孩子好了,再请王老师过来。随后,岳肃又叫人取了十两银子,送给王学政,算是订金吧。 岳肃亲自将王学政送出府邸,别看官大,但明朝特别讲究尊师重道,儿子的老师第一次登门,怎么也要送一送。 送走王学政,岳肃不禁叹息一声。朝廷的事,本来就够多了,现在家里有出了这样一个儿子,怎不叫人头疼。不过,古语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连儿子都管教不好,何来治国一说。自己还是太傅,算是皇上的老师,儿子要是教不好的话,这个太傅,也实在太水了。养不教,父之过呀。 岳肃回到书房,屁股刚沾到椅子上,便听外面有人通传,说二夫人沐天娇前来。岳肃请夫人进来,沐天娇进门,竹儿房门带上,紧跟着,沐天娇款款走到岳肃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略带紧张地说道:“夫君,你把森儿怎么样了?” “他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能将他如何?他现在还小,许多不好的习性,还来得及改正。这些年,我一直忙于朝廷的事,没腾出时间管教,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教导森儿。”岳肃平和地说道。 “那……夫君说得对,我听人说,夫君将他带到铁虬的院子里去了,他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现在时辰都不早了,也不知吃没吃饭。”沐天娇关切地说道。 “此事夫人就放心吧。”岳肃只能如此说话。 “森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到铁虬那里住,也不知能不能住的习惯,还有……也不知他那里的饭菜,能不能合乎孩子的胃口。要不然……要不然……把他接回来,再好好管教。”沐天娇用关切与商量的口吻说道。 “你如此宠溺于他,如何能够管教的好。我年幼之时,就随同父亲做木工,能够吃到白面馒头,已经很是高兴。再看看他,长在蜜罐之中,吃饭挑三拣四,不愿读书,只好那纨绔子弟的行径。现在不过六岁,尚且如此,长大以后,岂不是要变本加厉。你若再行如此,便不是爱护他,而是害了他。夫人,你也不希望孩子长大以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不行,一事无成,只会遛鸟斗鸡,成日游手好闲,做那欺男霸女的勾当吧。”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夫君,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只是孩子还小……咱们家也不是苦难……何必……” 对于沐天娇而言,孩子年纪还小,或许就是一切的借口。可不能她把话说完,岳肃直接打断了她,说道:“不要再提孩子年纪小了,难道岳丈大人在世之时,没有告诉过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么?孩子的事,休要多提,一切自有我来做主。想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等到晚上,我去你那里吃饭。” “那、那好吧……” 这个年头,讲究的是三从四德,岳肃一说出嫁从夫,沐天娇也没了脾气,何况她本身就是温柔之人,知书达理,只是对孩子太过宠溺。当下,站起身来,向夫君告辞,返回自己所居住的跨院。 #c 第九章 跪下! “啪!” 铁虬所住的小院,厢房之内突然传出一个破碎之声,很明显,是盘子摔到了地上。首发更新 自岳肃走后,铁虬与梅儿一直没有回屋,毕竟看管的是少爷,哪敢轻忽。听到盘子的响声,铁虬瞧瞧的溜到床边,用舌头点破窗棂纸,向内观瞧。只见岳肃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盘子已经摔在地上,变得粉碎,包子滚的到处都是。 这样的孩子,谁见到心中不来气,尤其是铁虬这种穷苦人家长大的。这可是肉包子呀,小的时候,他尝都没尝过。房内的孩子,要是自己的儿子,照铁虬的脾气,肯定会进去,赏他一顿嘴巴子。可终究自己的儿子,那是大人的儿子,铁虬虽然有气,但还是退了回来。 “梅儿,这小子把桌上的包子全给丢到地上了。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呀?”铁虬小声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老爷既然已经吩咐了,咱们就按照老爷的意思吧。我去把院门关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等下我做点饭,你吃的饱饱的,今晚辛苦一下,就在厢房外盯着,千万莫要出了什么事。”梅儿小声说道。 “好。也只能这样了。”铁虬点头应道。 院门关上,梅儿自去做饭,铁虬弄来一张桌子,搬过两把自己,放在院子中间。就像梅儿说的,千万不要出了事,夜里守在这吧。 梅儿做好晚饭,晚饭也没什么,就是中午剩的包子,热了一下,便端了出来。夫妻俩在院中用饭,还没等吃完,突听厢房内传出岳森的喊声,“放我出去!我饿了!放我出去!你们想饿死我呀!” “大人有话,想要出去,就得答应拜师念书,否则休想出去!大人本以给你准备了包子,你自己不吃,能怪得了何人!”铁虬一向粗犷,这话也就是他能说出来,要换是金蝉、童胄等人,一定会说的十分委婉。再怎么说,那也是少爷。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岳肃才没有把儿子寄放在其他人家中,而是选择放在铁虬这。 “我不要吃这烂包子!我要吃麒麟鳜鱼和龙井虾仁!你去把我娘叫来!”岳森在屋内大声叫道。 “公子爷,不好意思,铁虬奉命在此看守,大人可没说让铁虬去帮公子传话!”铁虬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好呀!连你都敢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告诉我娘,让我娘狠狠收拾你们!让我娘把你们的腿打断!”岳森见铁虬不给面子,开始大放厥词。 “臭小子,嘴巴还挺硬。你也仗着是大人的儿子,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要赏你几巴掌!”岳肃平日里对铁虬还是礼遇有加,当作兄弟看待,没想到,这小娃娃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怎让铁虬不来气,登时就顶撞起来。 他的话刚说完,梅儿赶紧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声说道:“夫君,你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什么。赶紧吃饭吧,他爱说什么,让他自个说就是,咱们不必理会,莫要再说那等话了……” 这功夫,厢房内又传出岳森的喊声,“你还敢打了,反了你了。你动我一下试试,我母亲是郡主,我舅舅是国公,谁敢动我一下,我母亲和我舅舅一定会活活打死他!” “你……”铁虬什么性子,听了这话,直接站了起来,看架势,是真想进去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梅儿抢上一步,抱住铁虬,柔声说道:“夫君,千万莫要与他见识。一个孩子罢了,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叫嚷个没完。你让他一个人喊,等他累了,也就没声音了。”…, 铁虬还是十分听梅儿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你端着包子进屋吃,我在外面守着。等会你吃完了,再出来替我。”梅儿又小声说道。 “嗯。”铁虬点头,端了一盘子包子,自到房中去吃。 果然,铁虬不再搭理岳森之后,岳森叫嚷了一会,见没人搭腔,也觉得没有意思。说实话,他也是真饿了,大喊大叫也累得慌,很快就闷坐在床上,没有了动静。 天色渐渐黑了,铁虬吃完包子,出屋和妻子交换,梅儿进去,他自行在院中守着。今天的岳森,又哭又喊,还没吃饭,眼下是又累又饿,躺在床上,不自禁地睡了过去。他还有床睡,铁虬就比较苦了,坐在院子里,快要入秋的天气,夜里也是有些冷的。好在,他有一个体贴的妻子,梅儿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给丈夫盖上,就靠在丈夫的旁边,陪着他。 沐天娇的跨院,同样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 岳肃今晚确实来到沐天娇的跨院,并在她这边吃了晚饭。因为白天的事情,沐天娇的厨子得知岳大人来吃饭,心中变得十分紧张,都不知晚上做点什么好。生怕菜肴太好,惹得大人不乐,又怕做的太差,被郡主骂。这年头,厨子也不好当呀。好不容易掂对了四菜一汤,菜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可惜的是,由于太过紧张,咸盐放多了。 幸运的是,岳肃与沐天娇怀揣心事,也没吃上几口,更加没有批评这饭菜。夜里岳肃无心睡眠,在卧房外的石凳上坐着,沐天娇陪坐在他的身边,心中却一个劲地惦记儿子。 两个人默默无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沐天娇才开口说道:“夫君,都这么晚了,森儿也不知吃没吃晚饭。我……我现在一直挂念着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么。” “在铁虬那里怎会不给他饭吃,我离开的时候,桌上还放着八个包子呢。他愿吃就吃,不吃就饿着。你暂时就不用去看他了,倘若去了,更加助长他的气焰,日后还怎么管教。”岳肃沉声说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的心像刀割的一样,自从有了这孩子,我这一天,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他的心上,生怕他有什么事……”沐天娇说着说着,不由得流下眼泪。 岳肃探出胳膊,将沐天娇揽入怀中,说道:“天娇,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不也是希望儿子好么。为夫为官以来,不知教训过多少纨绔子弟,死在铡刀之下的,也不止十个。如果他以后变的和裴英杰,乃至像邹枫、张中信那个样子,到时或许不用我的铡刀杀他,也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天娇呀,你也不想有这么一天吧。” “话是这么说,可、可我该怎么办呀……”沐天娇仍是难过地说道。 “你什么也不要管,教育儿子的事,自有为夫来做。你大可放心,以后必然还你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岳肃柔声说道。 “那、那好吧……”沐天娇只能点头。 看着妻子泪眼婆娑,岳肃也是心疼,再次柔声宽慰道:“天娇,莫要再哭了,女人总是流泪,会不漂亮的。” “我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什么妙龄少女,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漂不漂亮的……”沐天娇垂头说道。…, “你的年纪哪里大了,还有你的姿色,仍然倾国倾城……”岳肃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去擦拭沐天娇的泪痕,并柔声说道:“天娇,我们再给森儿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独生子女多是娇生惯养,家里就这么一个宝,父母疼,长辈宠,很容易就能养成自私自利的性格。要是孩子多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就要小上很多。在这个年头,也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孩子一多,就能分散父母的爱,所以岳肃认为,要是能够和沐天娇再有一个孩子,沐天娇就不会将所有的宠溺都付诸于岳森的身上,管教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沐天娇当然不知道岳肃的心思,都是当娘的人了,听了岳肃的话,不由得双颊晕红,羞涩地说道:“全凭夫君做主就是……” 沐郡主之所以会害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长,而岳肃又很少说些甜言蜜语。以至于,稍微哄一下,就让她羞涩起来。 岳肃见机不可失,一把将沐天娇横抱起来,这一下,沐天娇更加害羞了,像猫咪一样,缩着身子,双臂紧紧扣住岳肃。如此倒好,儿子的事,被岳肃的一番甜蜜举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人进到房间,岳肃将妻子放到床上,放下帘幔。 一夜无话,岳肃次日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前往铁虬的跨院。沐天娇本想跟着,但岳肃不准,她也只好作罢,心中牵挂,却也无可奈何。 卯时二刻时分,铁虬所住的小院,此刻的天色,虽然没有大亮,但也可以看得清光景。厢房之内,岳森蜷缩在床上,他现在觉得有点冷,还特别饥饿。 他曾大声喊过,说自己冷,说自己饿,但院子里仿佛没人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铁虬不是没有听到,但大人有话,孩子如果不屈服,便绝不能让他出来,也不能再送饭进去。再者说,送饭又有什么用,人家也不能吃。 屋里的岳森真是太饿了,他还不过是个孩子,成年人这么久不吃饭,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是小小年纪的他了。 “我饿、我饿……”岳森的嘴里发出喃喃细语,因为躺在床上,目光很快发现了洒落在地上的包子。看到这些包子,他有心下地捡起来,但是,他的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吃、不能吃,这些东西不好吃,而且还脏了。我就不行,他们还敢饿死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岳森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他想的是没错,没有人敢饿死他,可他才多大,哪里能有那种决心。要知道,想要绝食而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试想历史上洪承畴那么大的人物,都没有绝食成功,最后还投降了,更别说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饿、我饿……” 终于,岳森从床上爬了起来,蹲在地上,捡起了一个包子。他将包子放在嘴边,心中犹豫不绝,但是最后,饥饿占了上风,他咬了一口。 包子已经凉了,若换做平常,岳森肯定会一口吐出来,可这次,他没有吐,给咽了下去。他非但没有觉得不好吃,还认为味道很不错。“这包子真香……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包子……” 岳森再不客气,很快把一个包子咽了下去,跟着又抓起一个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包子如此好吃,他早就吃了,绝不会丢到地上。 是呀,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不饿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好吃。这就叫饿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都不甜。 岳森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撑的饱饱的。这世上有一个治挑食最好的法子,那就是饿着,只要饿到份上,吃什么都是香的。要不然,朱元璋当年饿急眼的时候,吃点馊豆腐、烂白菜汤,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这时,院外响起敲门声,紧跟着,院子里有人大声问道:“谁呀?” “铁虬,是我。” “是大人呀。属下这就开门。” 听到外面的声音,岳森这才意识到,原来院子里一直都有人,只是没有搭理自己。 院门敞开,铁虬躬身说道:“属下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岳肃把话说完,刚要往里走,却见铁虬抬起头来,一脸疲倦,眼中还有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岳肃放下抬起的腿,关切地说道:“铁虬,你、你怎么一夜都没睡。” “属下担心公子出什么事,所以一直守在院子里。”铁虬沙哑地说道。 “都是为了这个小畜生……”岳肃歉意地拍了拍铁虬的肩膀,说道:“铁虬,你快快回房休息吧。等下我就把这小畜生带走,怎能因为他,让你受到牵连。” “大人,有您这句话,铁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更不要说是照顾公子了。”铁虬感动地说道:“大人,里面请,进来说话。” 岳肃与铁虬进了院子,岳肃瞥了眼厢房,低声说道:“铁虬,辛苦你了。我走之后,这小畜生怎么样?” “公子……公子把包子都给摔到了地上,后来到了晚饭的时候,曾喊过饿,想要出去,属下谨记大人的吩咐,没敢开门,只说让他答应愿意拜师读书,方可出来。他当时不愿,还大骂起来,属下没有理睬他,他骂了一会,许是累了,就停了下来。适才他又大叫,说自己又冷、又饿,属下本欲开门,但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属下所做,倘有不适之处,还请大人责罚。”铁虬低声说道。 “苦了你了,你做的一点没错。”岳肃抓起铁虬的手,感激地说道。 “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当年盯梢犯人的时候,不也是一盯就一个晚上,和那时相比,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铁虬憨厚地说道。 岳肃一向对金蝉、铁虬最为信任,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让岳肃失望。彼此间的感情,用情同手足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两个人慢慢朝厢房走去,到得门外,岳肃说道:“你想清楚了么?要不要拜师念书,要是不愿,就再住一个晚上,什么时候答应,就什么时候出去。我这里没有什么龙井虾仁,更没有什么武昌鱼,有的就是那些你看不上眼的饭菜,要是饿了,能够管饱,要是不饿,你也不必吃了!” 房间内的岳森实在不愿再住在这里了,他已经看出,自己的这点手段,在母亲面前,虽然好使,但在父亲面前,一点也不管用。如果抗争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当下,他委屈地说道:“爹,我答应,我今天就拜师读书。” “那就好。铁虬,把门打开吧。”岳肃吩咐道。 “是,大人。”铁虬掏出钥匙,上前两步,把房门打开。…, 房门一开,铁虬闪到一边,里面的景物,岳肃看的清楚,儿子坐在地上,盘子摔得粉碎,一旁还散落着三个包子。 岳肃记得,梅儿当初一共端上来八个包子,自己吃了两个,还剩下六个,眼下只剩下三个,显然儿子已经吃了三个。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他走进房内,四下仔细地扫视一圈,当确定只剩下三个时,岳肃才开口说道:“包子好吃吗?” “好、好吃……”岳森颇为委屈地说道。 “就是让你娘惯的!”岳肃狠狠地说了一句,跟着又道:“出来吧。” “是,父亲。”岳森也老实了,急忙爬了起来,走出房门。 “你铁叔叔照顾了你一夜,还不向他道谢。”岳肃沉声说道。 “是……”岳森很不情愿地看向铁虬,点了下头,说道:“谢谢铁叔叔。” “你能用功读书就好,我不枉我辛苦一夜。”铁虬温和地说道。毕竟是长辈,铁虬再怎么也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不计较,岳肃哪里肯干,突然提起嗓门,大声说道:“有你这么道谢的么,跪下!” “啊……”一听父亲说让自己跪下,岳森一下子傻了眼,在他眼中,铁虬不过是父亲的下人,就和伺候母亲的那些下人一样,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他们跪下。 铁虬也赶紧说道:“大人,这就不用了吧……” “你是我的兄弟,情同手足,他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侄子,给你下跪道谢,又有什么不可。”说到此,岳肃看向岳森,眼睛一瞪,厉声喝道:“没听到我说的话么,跪下!” “哦……”岳森不敢倔强,只好慢慢吞吞地跪下,“多谢铁叔叔的照顾。” “赶紧起来吧,地上凉。”铁虬随即将岳森扶起来,心中对岳肃是无比感激。待到岳森站起,铁虬又道:“公子呀,铁叔叔没有念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幸亏遇到大人,否则现在还在江湖上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你可千万不要像铁叔叔这样,一定要用功读书,长大了像你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官。” 铁虬是发自肺腑,岳森却并没有往心里去,敷衍道:“是,铁叔叔。” 岳肃何等眼力,怎会看不出来,现在儿子是口服心不服。不过岳肃知道,教育这东西,是要循序渐进的,让儿子一点一点体会,也就是了。自己若是太急,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随后,岳肃又嘱咐铁虬好好休息,带着岳森离开小院。 岳肃没有令儿子去沐天娇所住的院子,而是来到自己住的院子。让人准备早饭,他的早餐很是简单,稀饭、咸菜、馒头。 这等白米粥,岳森以前是不吃的,最起码也要加上瘦肉、虾仁、桂圆什么的,怎奈他爹不讲究这些,吃饱就行。在老爹面前,岳森不敢不吃,囫囵地吃了饭稀饭,外加几根咸菜。 今天岳肃没去内阁,留在家里,自己再过两天就要出门,早已将朝中事务嘱托给其他阁臣。吃过早饭,又等了一会,岳肃让人去将王学政王老师请来。 跟着岳肃又喊来岳萌,专门僻出一个小院,等到王学政到来,让他在此开馆。老师是要住在这的,卧房与课堂全都齐全,岳肃令岳森、岳萌在课堂行拜师礼,拜过孔圣人、拜过王学政,就算礼成。 儿子开始念书,还有女儿陪着,岳肃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这两天岳肃在家,岳森的表现很是不错,白天上课,晚上就在岳肃的院子里住,和岳肃一起吃饭、睡觉。也不挑食,课堂上的表现也挺好,王学政表示,自己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岳森这么聪明的孩子,对岳森是大加夸奖,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话一点没错。 转眼,岳肃出门的时日就到了,时间算的刚刚好,郑芝龙与孔有德也就在这天一起进了京师。 #c 第十章 称帝 孔有德与毛文龙进京了。 因为都是武将,皇上可见可不见,所以就打发岳肃安排,也就是了。岳肃让兵部给安排上任的凭据,孔有德去皮岛,郑芝龙去登州。 上任之前,当然是要到岳大人家里串串门,郑芝龙也想见见自己的儿子。至于孔有德,是带着老婆一起来的,还领着一个女孩,名字叫作孔四贞。 岳肃在府上盛情招待,小孩子们一起玩,大人闲谈喝酒,好不热闹。 家里开馆读书,自己的女儿也没个伴,岳肃见孔四贞很是乖巧,有心留她在府上和女儿一起读书。孔有德自然高兴,答应下来,于是岳肃又命人到户部,给孔有德在北京安排了一套宅子。郑芝龙也是带着老婆来的,看到儿子郑成功都长成大孩子了,心中很是高兴,对儿子是依依不舍。既然这样,那也留在北京住吧,岳肃又让人给郑芝龙安排了一套宅子。 相比于孔有德,郑芝龙的任务是比较紧的,新开的日照港,也算是他的地盘,所以第二天要跟着岳肃同往。孔有德可以在京城再住上几天,再赴皮岛。 当天晚上,岳肃将家里的事也安排一番,敦促儿女好好学习,并将岳森托付给阮傲月,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就由阮傲月负责照顾。岳肃又留铁虬、童胄在家,照料家中的事务。 次日一早,进宫向皇上、太后辞行,随后带着郑芝龙以及蒋杰、金蝉等一班手下,乘坐郑芝龙带来的船队,前往日照。 朝廷在日照开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下尽已知晓。但凡有些先见之明的商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向日照县靠拢。尤其是北京城内的商人,大家伙知道,岳大人都亲自去了,可见朝廷对这次开海何等重视,先下手为强,或许能够拿到一些好处。 海外贸易赚钱,这一点莫说商人知道,官员们也知道,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好似英国公、广恩伯这等大佬,都私下派人前往日照。 岳肃从通州出海,不一日来到日照县。山东巡抚吴如梦带同布政使、青州知府、日照县令等大小官员,来到海边迎接。岳肃下船,简单客套一番,就在海边十里处扎营,搭设行辕。随后,一道道政令从岳肃的行辕内发出。 既然是开设港口码头,自然要搭建炮台,以防万一。水师大营也要有,这些事情,交给吴如梦与郑芝龙来做。 除此之外,岳肃还下令征地,日照县城外靠近沿海的土地,全部征用。只要是有主了,拿着地契,到岳大人这里领银子搬家,连房子带地,岳肃给的是特高价,一亩二十五两,房子也是按照县城内的房价给予银子。如果不想要钱,岳肃可以在城内还给他们房子。 这个条件,令百姓皆大欢喜,他们土地,多说一亩能值个十几两银子,岳肃给二十五两,这笔钱,不管到哪里都能买出更好的土地。 不过岳肃很快发现,这里的土地,位置好一些的,都已经有主了,这些土地的主人是安民银行。 岳肃马上让人去找李元琛,李公子早在城内,是欣然而到。 在行辕大帐见面,岳肃是开门见山,直接说道:“贤弟呀,你把这边位置好的地皮都买了,你让朝廷再怎么运作?” “姐夫,您这话就错了,什么叫我给买了呀,安民银行也是朝廷的买卖,我们银行也是做投资生意,不然如何赚钱。这片土地,我们银行除了在此开设分行外,还准备修建铺面和仓库,然后租给商人,从中赚些银子。姐夫,我们银行这么做,不会不行吧。”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你小子下手到早。”岳肃心中虽然不悦,但李元琛的话也没错,安民银行也不是他李家自己的买卖,同样也是朝廷的买卖。现在来看,朝廷是让这小子钻了空子。 也罢,事已至此,岳肃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道:“那你建你的,朝廷建朝廷的。” 接下来,官府和安民银行都行动起来。岳肃建设的,主要是仓库和铺面,和李元琛想的一样,铺面租给商人,仓库由朝廷来经营。 不过李元琛的手段似乎更高,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建设店铺和货行外,还开设了酒楼,客栈,青楼,好在这家伙是言而有信,这些买卖都算是安民银行投资开设的。 有钱好办事,钱多、人手多,只两个月的功夫,日照港就有了些模样,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店铺建好,朝廷和安民银行一起开始招租,安民银行所占的地盘,位置靠前,相对要好上许多,尤其是铺面之类的还没等开设,酒楼、客栈、青楼就已经开张了,着实令商人们看好,一个个是先到这边承租。 来了这么多商人,李元琛的酒楼、客栈、青楼买卖都相当不错,谁叫岳肃那边没有,几乎把到来的商人全都吸引来了。 但李元琛的铺面终究是有限的,没过三天,连最差的铺面,都租了出去,商人们见这边没有了,才只好到朝廷那边承租。 岳肃一瞧,心中暗道,自己做生意的本事,和李元琛相比,简直差的太多了。 承租铺面的工作是与海运工作一起进行的,在水师大营与炮台建好之后,岳肃就表示,准许商人出海。由于现在的战船不用打仗,岳肃先拿出五十艘大海船,对外承租,开展海外业务。 现在想要出海进行贸易的商人,如果没有船,可以租朝廷的战船,战船之内,每五十平为一个单位,租金五百两银子,另外还要缴纳二百两银子的保护费。 朝廷的大海船虽然大,但也只能僻出二十个单位来,毕竟船上还要有官兵,火炮、炮弹等一干军械都要有地方存放。 除了交保护费外,出港还要缴纳百分之一百的税费。 价格看起来挺高,但商人们一算,这买卖十分划算,有朝廷战船护航,基本上不会有任何闪失,货物一运到外国,那便是几倍,甚至十几二十倍的利润,这买卖做得来。 于是乎,商人们一股脑地跑去进货,丝绸、瓷器、茶叶等许多货物,先后被运了过来,登船出海贩卖。 第一批出港的,是乘坐朝廷的战船,接下来的就不行了,朝廷的战船只负责保护,船上运输朝廷需要贩卖的货物。商人只能自己弄船,在此出海,缴纳税费和保护费。 第二批出港的,能有八十多艘商船,每艘船按照大小,收取一百两到三百里不等的保护费。这一算下来,光保护费朝廷就能收入一万多两。朝廷也派出三十艘战船,随同出海。 出海返货,来往一趟,起码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三个月后,第一批出海的战船回来了,租战船出海的商人们,带去的货物,全部贩卖出去,赚了不少银子,并在国外采购不少紧俏货物回来。 入关要缴纳入关税费,百分之二百,商人毫不含糊,照章纳税,丝毫不敢怠慢。毕竟岳大人还在这边,谁敢偷税漏税。…, 货物一下船,马上就有等候在岸边的商人上前寻价,一旦谈妥,是立刻交易。 随着时间的推移,出海的是越来越多,日照港也是越来越繁华。 “唉……” 盛京宫城之内,皇太极一脸的憔悴与烦忧,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焦虑。 皇太极能不烦心么,上次打算绕道入关,结果遇到明军顽强死守,自己骑兵派不上用场,攻城器械和守城的器械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最后闹了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还伤了贝勒多铎。 这次失败,令女真人的士气受到很大的打击,返回盛京之后,麻烦事很快就来了。女真是游牧民族,不愿耕种,土地都是由汉人耕种。眼下年景不好,收成的粮食,实在不多,汉人耕种的粮食,基本都被女真人抢走,民族矛盾日渐加剧。皇太极虽然有心缓和,无奈粮食确实不够吃的,如果分给汉人,女真人得到的就少,大家都得饿肚子。自己打仗,依靠的是女真人,这些汉人,要差得多。可是,也不能让这些奴隶都饿死呀,他们死了,谁来耕种。勉强给汉人奴隶一口饭吃,不让他们死了,也就行了。 皇太极本以为第二年能好点,可是一样,下不了几场雨,地里还是没打出多少粮食。去年国库里的余粮都吃的差不多了,要是长此以往,那可真就不用过了。 摆在皇太极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三条。 第一条,还是老法子,率军进关去抢。可是朝廷九边那是防卫森严,强攻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是突然袭击,出奇制胜,杀守城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抢进关去。谁曾想,大明朝出了一个倒霉的吴思南,一想起这个人,就让皇太极恨得牙痒痒,但凡能够出入关口,现在都跟他效仿,在门口挖上陷坑,影响骑兵突袭的速度。突袭不行,想要硬攻杀入长城,怎么可能。 第二条,和大明议和通商。皇太极三番五次提出议和,两国通商,可每次都没大明朝给否了,别说议和,你想称臣都不给你机会。 第三条,也是皇太极绝不可能走的一条路。这条路就是恢复游牧民族的本色,退出城郭,让族人继续以游牧为生。 御书房内,除了皇太极之外,还有范文程。今天是皇太极特意叫他来的,可是自范文程进屋之后,除了见礼,皇太极再没主动和范文程说过一句话。范文程就这样一直干坐着。 范文程的耐性一向很好,皇太极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干坐着。又过一会,皇太极终于开口了,“范先生,现在我女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粮食欠收,内部实在不稳,如果长此以往……”说到最后,皇太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汗,眼下的局势,奴才也看到了。如此坐等,绝对不是个办法,咱们必须要有所行动。”范文程淡定地说道。 “本汗也知道,应该有所行动,可是现在,想要入关实在太难,咱们还能怎么动呢?先生,不知你有什么法子?”皇太极说道。 “有!但只有一个。”范文程肯定地说道。 “什么法子?”皇太极一听说范文程有法子,连忙追问道。 “称帝!”范文程坚定地说道。 “称帝……”皇太极听了这话,不仅纳闷起来,这何解决物资问题有啥关系呀。他随即问道:“范先生,现在称帝,似乎不太合乎时宜吧,而且,就算本汗称帝,也无法解决粮食问题呀。”…, “对大汗来说,称帝是唯一的法子。长城各隘口把手森严,中原的流寇也已被明廷平定,现在我女真想要主动攻击,绝没有什么胜算,破关而入,更是不能。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诱明廷来攻打我们。” 范文程的话刚说到这里,皇太极马上恍然大悟,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只要本汗称帝,明廷势必大怒,很有可能发兵来攻。这样一来,我女真的内部矛盾,随即就能化解,众志成城,抵御明军。明军只要出关,万万不是我八旗勇士的对手,取胜之后,明廷的士气定然动摇,我军才可伺机破关。” “大汗所言极是,奴才就是这个意思。”范文程说道。 “范先生,多谢你的高见。本汗这里还要麻烦先生一下,再帮我起草一份文书,送往明廷,就说本汗已然称帝,要与大明朝结为兄弟之邦。”皇太极精神头十足地说道。 “奴才遵旨。” 第二天,皇太极就召见众贝勒与一众大臣,说起称帝的事,反对派也不是没有,但是特别少。以多尔衮为首的三旗,是全力支持,于是,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 随即,皇太极派使者入京,递于表章,言明自己称帝之事,要求与大明朝结为兄弟之邦,并且希望议和通商。 表章一到北京,立时大哗,这等大事,皇上再小,也不可能不上朝。皇极殿内,文武百官是夸夸其谈,都说女真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兄弟之邦,谁和你是兄弟,你有资格和我泱泱中华称兄道弟么?蛮夷小邦,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打!这次一定要打! 一众官员无不愤慨,全都嚷嚷着要狠狠地教训女真人。尤其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可谓是看眼不怕乱子大,喊得最凶,为了彰显自己爱国,彰显自己的情操,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请求皇上发兵攻打女真人。 朱慈焴看到这个架势,也是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岳党的官员赶紧站出来,先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与鞑子势必两立,然后又说,开战不是小事,是不是通知在日照的岳大人,让他回来拿个主意。 一听朝臣提起岳肃,朱慈焴马上有了主心骨,说道:“爱卿说的不错,快快给岳卿传旨,让他回京议事。” “陛下圣明。” 岳党官员当即附和。朝廷的旨意,也马上从京师送往日照。 自开海之后,日照港取得不小的成绩,商业发达,财源滚滚,为朝廷赚了不少银子。李元琛的安民银行,更是赚的钵满盆满,异地取款与贷款业务,忙的不可开交,天天都有大把的银子赚。 商人也高兴,有朝廷的军舰护航,出海经商风险极低,往来利润,令人做梦都能乐醒。 岳肃以亲信官员管理日照港,派了税监、御史,一切事务,基本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他也有心想要回京,刚要写折子,京中的密信就送来了,见是说皇太极称帝,皇上下旨让自己回京,岳肃遂叫人打点行装,准备接旨返京。 圣旨到来,岳肃领旨,返回北京。 船队抵达通州码头,刚一上岸,就见童胄带人在此等候。岳肃还以为童胄是特地来迎接的呢。 “属下参见大人。”童胄也看到岳肃,赶到前面,躬身说道。 “不必多礼。童胄呀,怎么跑这么远来迎接,在城外等着就好,以后再不用如此来。”岳肃和气地说道。…, “启禀大人,属下是有要事,要禀报大人,故特地在此等候。”童胄说道。 “出什么事了?”岳肃诧异地问道。 “是……是郡主带着公子走了。”童胄说道。 “哦?”一听这话,岳肃更是纳闷,赶紧问道:“无缘无故,她干什么要离开京师呀?可知道是要去哪里?” “是要回湖广。”童胄如实说道。只是却没有因何离去。 “就算要走,也该知会我一声才是……”岳肃盯着童胄,沉吟一声,又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是出了点事……”童胄迟疑一下,点头说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还不快说。”岳肃催促道。 “是、是……是公子他、他……”童胄吞吞吐吐地说道。 见童胄始终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岳肃不禁有些急了,怒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小畜生又干了些什么?快说!” “是,是……公子把……把王先生给打了……”童胄说道。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不到六岁,怎么还能把王先生给打了?”岳肃这下更急了。 “事情发生在五天前,具体何事,属下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小姐说……好像是王先生让公子背书,公子背不出来,然后王先生就罚公子抄写,公子发了火,抄起砚台,撇了出去,打中了王先生的额角。王先生登时跌倒,起来之后,是负气而走。郡主得知之后,次日早上便带着公子离开了京城,说是要回湖广。属下本来打算去日照通知大人,可听说朝廷已经下旨召大人回京,怕过去扑个空,所以才在此等候。”童胄将事情的大概,如实说了一遍。 “竟有这等事……”岳肃听罢,气的是牙根直痒痒。这个年头,讲究的就是尊师重道,学生打老师,事情传出去,这个学生都得让人骂死。 岳肃哪里还能耽搁,大声叫道:“备马,快备马!金蝉、殷柱、童胄、厉浩荃、虎子,你们五个速速随我回府,蒋先生与厉浩然带大队走!” 命令下达,马上有人牵过马来,岳肃飞身上马,带了五名手下,就朝北京赶去。 很快,六人抵达北京。虽然岳肃着急,可街上人特别多,岳肃也没带仪仗,只穿便服,没人让他,也不敢策马狂奔,只能耐着性子,牵着马走。 没走多久,却听前面有两个人正一边走一边闲谈,这两个人都是书生打扮,显然是士林子弟。 “真是教子无方呀,想那岳肃何等人物,托孤之臣、当朝次辅、为官刚正、治军有方,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来,竟然敢打自己的老师。”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岳肃的功名,本来就来路不正,当初还杀了自己的老师一家,有这样的爹,生出那样的儿子,不也正常么。” 这两个人的声音说大不大,但岳肃一行听的是清清楚楚。听到有人编排岳肃,厉浩荃立时就火了,抢上一步,一把将那个骂岳肃的人给拽住,大声喝道:“小子,你说什么呢?是不是不想活了!” 书生被厉浩荃拽住,先是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有些骨气,大声说道:“我说什么该你何事?快把你的手给我放下,天子脚下,怎出了你这等野蛮之人。” “你说别人我不管,但你说岳大人,就……” 不等厉浩荃把话说完,岳肃在后面大声说道:“浩荃,把手放下,不要多言,咱们快快赶路。” “是!”见岳肃吩咐,厉浩荃只好松开手,忿忿地走回岳肃深厚,牵马继续向前。 “什么人呀,该不是脑子有病吧!”刚被拽住了书生,整了整衣襟,很是不悦地说道。 他身边的那个书生,倒是有些眼力,拉着他一把,低声说道:“不要乱说了,我看刚刚说话之人,气度不凡,想来是有些来头。他手下之人,一听你说岳肃的不是,才过来拉你,可见他们很有可能是岳肃的人。岳肃权倾朝野,咱们还是不要乱讲了,一旦惹恼了他,怕是要惹来祸事的。” 这人的声音很小,岳肃自然没有听到,当然也没心思去听,带着手下抓紧时间赶路。表面上,他还能做到不动声色,可是此时此刻,早已怒火中烧,自己的脸全被丢尽了,街头巷尾竟然都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了。 #c 第十一章 诡计 岳肃回到家中,铁虬正在门首等候,见岳肃到来,连忙带人出迎。 “去叫三位夫人到书房等我。”岳肃吩咐一声,步入院子,直接朝沐天娇所住的跨院走去。 来到院子里,果然已是人去楼空,岳肃的拳头紧紧握着,火气之上,可想而知。站了片刻,他才一甩衣袖,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此刻铁虬已经通知三位夫人到书房等候,岳肃独个进入书房,阮傲月、李琼盈、方彩儿皆起身见礼,“夫君……” 岳肃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反手关了房门,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定。 “天娇带着森儿离去,你们想来也都知道吧。”岳肃扫了三位夫人一眼。 “是……”三女点头。 “琼盈,天娇为何离去,应该你最清楚。萌儿还与森儿一起读书,你来说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出了何事?”岳肃看着李琼盈说道。 “是……森儿用砚台打了王先生…….”这等事,李琼盈也知瞒不住,只能如实述说。她的说辞,和童胄一般无二。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压着火气,又道:“往日你与天娇都在湖广老家居住,森儿在家中的表现如何?” “这个……”李琼盈的脸上露出难色。 “赶紧说,莫要包庇!”岳肃的声音提了起来。 “森儿是岳家独子,在家中自然是谁都娇惯,溺爱有加。虽然偶尔犯点过错,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李琼盈小心地说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惯子如杀子么?说说,他都在家犯了那些过错……”说到这里,岳肃突然想起一事,就是那日全家吃饭之时,沐天娇说过,家里曾给岳森请了一个老师,后来那老师因为家中有事,辞馆走了。不过当时,沐天娇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是另有隐情,岳肃虽然看出,却没有当面揭破。现在记起,随即说道:“森儿在家的时候,我记得不是说也给他请过老师么,他是如何对待老师的,那先生又是如何教导的呀?” “这个……我、我也不太清楚……” 岳肃一向不怒自威,大奸大恶之人,在岳肃面前说谎,都难以遁形,更何况是李琼盈。她支支吾吾,岳肃一眼看出端倪,这一回他可没有和颜悦色,厉声喝道:“都告诉你不要包庇,给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是再有不实,被我查出,马上一纸休书休了你!” 一听这话,李琼盈吓了一跳,岳肃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发这么大火,竟然还说要休妻,显然是动了真怒。李琼盈再不敢隐瞒,老实说道:“在老家的时候,姐姐曾给森儿请了两个先生,但那时萌儿并没有跟着念书,所以,那两位先生具体是因为何事辞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府里的人说,第一位先生,被森儿泼了一身墨汁,也一怒之下走的。第二位先生……为何走的,真的不得而知了……” “好呀!好呀!”岳肃气的重重一拍书案,骂道:“小畜生,我的脸都被他给我丢尽了!还敢给我跑,我看他能给我跑到哪去!” 说完,岳肃再次扫了三位妻子一眼,说道:“你们都暂且退下吧!” “是,夫君……” 三位妻子起身告退,谁都看得出,岳肃现在是一肚子火,千万不要招惹。待三人退下,岳肃又大声喊道:“金蝉、殷柱、童胄、铁虬、浩荃、虎子,你们全都给我进来!”…, 声音落定,六个人鱼贯而入,躬身说道:“大人。” “金蝉、殷柱、浩荃,你们三个,立刻带人出京,给我南下去追,一定把那个小畜生给我抓回来!”岳肃大声命道。 “啊……”三人听了这话,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领命,哪怕是厉浩荃一向冲动,也没敢直接答应。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知道岳大人要抓的人是谁。 “怎么?今天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岳肃气势汹汹地说道。 “大人……属下哪敢不听大人吩咐,只是……”金蝉颇为为难地说道:“只是公子和二夫人在一起,倘若我等前去拿人,夫人出面阻拦,我等该当如何?倘若动强,于情于理实在不合,而且夫人是郡主,身边护卫众多,一旦动手,那…….” 还是金蝉脑子够用,他的一番话,确令岳肃无言以对。岳肃心中暗道:“金蝉所言不错,让他们前去捉拿,如何能够拿来的回来,不过白跑一趟罢了。” 有心亲自去追,一想也是不妥,现在皇太极称帝,皇上着急见自己,面君之事,不能耽搁。而且,面君之后,肯定还要商议开战事宜,国家大事,怎么也比自己的家事重要。再者说,如果自己亲自去追,事情少不得要闹得沸沸扬扬,传将出去,自己的脸更是没地方放了。可是,不马上将儿子抓回来,也是不行,京城之内,已然传开了,怎么也得让儿子到王先生那里负荆请罪。 思前想后,岳肃想出一计,说道:“金蝉,你说的没错,确实不能这般前往,这样……”岳肃沉吟一声,才道:“金蝉,你带四个人,南下追赶,倘若遇到夫人,莫要说是抓拿那小畜生,只说京城之内,小畜生打伤王先生之事,已然传的沸沸扬扬,我回到京师,听闻此事,一下子急火攻心,昏死过去,至今没有苏醒。我谅她听到此消息,必然马上回来,倘若她带着儿子随你一同返回,自然最好,如果只是只身回来,让随从护卫儿子继续赶路……你且不必管他,只随同夫人返回北京就是。” “属下遵命。”只要不动武,金蝉自然愿意,连忙躬身领命。 当下,又听岳肃说道:“童胄、铁虬,我这里写一封信给关羽,然后你们拿着此信与我的令牌,和金蝉一起出京,但切记,莫要被夫人看到。倘若夫人带儿子随金蝉一起回来,你们不必露面,倘若只是夫人随同金蝉回来,在她走远之后,你们便将小畜生给我截住,将书信与我的令牌交给关羽,令他把人给我交出来。他乖乖交人,那是最好,如果不交……”说到这里,岳肃咬了咬牙,“就把人给我抢回来!” “是,大人!”不等童胄说话,铁虬直接躬身领命。 岳肃这也是无奈之举,随后亲笔写了一封信,盖上大印,又将自己的令牌给铁虬,让他将书信与令牌随身带好。这才让三人带着五十名护卫离开北京。 金蝉等人走后,岳肃压了压心中火气,叫厉浩荃和殷柱随同自己前往紫禁城。临行前,岳肃叫人封了一百银元,并打发手下上街购买四色礼物,买好之后,到紫禁城外等着。 一切安排妥当,岳肃前往紫禁城,在宫外递牌子觐见。没一会功夫,有小太监出外传旨,叫岳肃御书房见驾。 岳肃来到御书房,此刻张嫣与朱慈焴已经在内等候,见礼完毕,岳肃在下手落座。…, “岳卿,这是皇太极让使者送来的表章,你且先行看看。” 岳肃刚坐下,张嫣就发话了,一名小太监接过表章,呈到岳肃面前。岳肃接过,展开观瞧,很快看完,将表章还给小太监,便欠身说道:“皇上、太后,胆敢称帝,妄图与我大明结为兄弟之邦,简直是自取其辱。臣在两年前便有意发兵辽东,收复大明江山,现在正好出兵。只请皇上和太后放心,此次出兵,臣定有十足把握,平定辽东。” “卿家的才能,哀家与皇上一向放心,想来定能马到功成。只是不知卿家打算何时出兵?”张嫣开口说道。 “眼下已是年终岁尾,辽东寒冷,不宜劳师远征,臣以为,待到春暖花开之际,再行出兵,也是不迟。到时水陆并进,定能收获全功。”岳肃肯定地说道。 “卿家有此把握,那是最好。此般时节,确实不宜发兵,如此便等到明年开春吧。”张嫣说道。 “微臣遵旨。”岳肃欠身应道,跟着又道:“陛下,太后,此番臣前往日照开海,一切顺利,眼下已然获利不少。臣敢肯定,不出一年,定能给朝廷带来五百万元的收益。” “这么多!”一听这个数字,张嫣立马一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收入这么多,朝廷这下可发了。 “这还只是前期取得的收入,待到稳定一年,臣打算继续开设港口,鼓励民间出海,到时收入一定更多。”岳肃肯定地说道。 “爱卿真乃我大明朝中兴之臣,不负先帝所托,先帝在九泉之下,知道卿家能取得这番功绩,想来也是高兴的很。”张嫣深情地说道。 “此乃做臣子之本份,先帝托孤之恩,臣永生难报,哪敢不尽心竭力,更加不敢居功。”岳肃谦逊一番,随后又道:“启禀皇上,前番臣总督闽浙之时,曾在浙江施行县令选举制度,数年过去,浙江一直如此,已然取得一定成效。官员不敢贪墨,真心为百姓做事,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所以微臣打算,再行在别处开展,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县令选举制,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尤其是浙江这个地方,民间富庶,资本主义正在发展,百姓的觉悟,不断加强。由自己来选举父母官,百姓自然高兴,选举上来的县令,要是不为百姓做主,百姓就能让他下马,所以被选上的县令,一个个是尽心竭力。不仅如此,浙江的百姓也渐渐增强了选举意识,备选的官员,必须要进行宣传,言明自己上任之后,都打算做些什么,比如说在哪里修桥铺路,努力发展什么业务。哪个官员说得好,说的实在,百姓才选谁,然后再看你做的怎么样。如果说一套、做一套,第二年考核的时候,百姓就会集体不满意票,让你下台。 这套模式是岳大人发起,现在的岳肃如日中天,下面的官员哪敢舞弊,尤其是岳肃已经放话,准许百姓因为此事,到北京告状,可以直接刑部,自己这里。集威之下,浙江的上下官员,谁也不敢在这方面耍手段,搞些猫腻什么的。 朱慈焴当然不知行不行,只能看向母亲,张嫣对这件事也知道一些,并没有出过什么麻烦,眼下岳肃又提出继续开展,张嫣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浙江那边施行的不错,那就继续开展吧。只是尺度要拿捏的好一些。”…, “这点臣明白。”岳肃欠身应道。 “那就好,就上述二事,卿家在内阁票拟一下,拿出一个章程,让陛下看看。” “微臣遵旨。” “不知卿家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张嫣又道。 “再无他事。”岳肃说道。 “卿家从日照远道而回,舟车劳顿,想来也没好好休息,现在就回去休息去吧。” “微臣告退。” 离开御书房,出得紫禁城,岳肃上轿,此刻下人已经将四色礼物买好,岳肃吩咐前往王学政家。 这个年头,老师这个工作,并不是什么高收入的行业,而且想要当老师,也必须要先修师德。因为王学政都是给名门大户的孩子当老师,收入要比普通老师多上一些,在北京城里的宅子还算不错。 来到王府门前,殷柱上前敲门,门内很快传来声音,“请问是谁呀?” 这是一个青年人的声音,态度很是礼貌,看来王家不愧是书香门第。 “是岳大人到此。”殷柱说道。 “啊……是岳大人来了……我这就开门……”青年连忙开门,现在岳肃已经下轿,刚刚面圣,岳肃穿的是官服,此刻也没换下,青年怎么认识这一品大员的袍服,连忙躬身施礼,“学生王作年参见岳大人。” “免礼,不知王先生可在家中,你和王先生又是何关系呀?”岳肃温和地说道。 “家父正在家中,学生是在家行二,现是秀才功名。”王作年如实答道。 “前日犬子折辱了王先生,本官今日是来向王先生道歉了,不知可否带本官进入拜见王先生。”岳肃客气地说道。 “大人快快请进。”王作年说着,让开道路,请岳肃进门。 岳肃走进王府,王作年在前引路,将岳肃带到后院主房。“家父就在房中,学生进去通禀。” “好。”岳肃点了点头。 王作年敲门而入,不一刻功夫,扶着王学政走了出来。王老师额头包扎着白布,看精神还算不错,估计也就是气急染病。 王学政出来,刚要给岳肃见礼,岳肃抢先一步,躬身说道:“小犬令王先生受辱,肃实在过意不去,今日专程登门谢罪,还请王先生海涵。” 岳肃是何等身份,当朝一品大员,能让躬身施礼的,天下间也就剩下皇上,哪怕是王爷勋贵,岳肃顶多也就是客气一下。今日给屈身行大礼,也可见其尊师重道,王学政不禁一阵感动,诚惶诚恐,说道:“老朽何德何能,敢受大人大礼,这岂不是折杀老朽了。岳大人,快请不要这样。” “那小畜生侮辱师长,此刻逃离家门,肃已派人前去抓拿,等将人带回北京,一定让他亲自登门负荆请罪。肃身为人父,教子不严,使他做出有辱斯文之事,今日理当登门谢罪。”岳肃说完,又是一礼。 当爹不容易呀,儿子犯了错,都得老爹来赔罪。这年头可不是什么金钱至上,一切朝钱看的时代,尊师重道、文人风骨,半点含糊不得。要不然,光口水都能淹死人。别看岳肃官大,什么时候也没少了敢参他、骂他的人,这就是明朝。别说岳肃了,以前权倾朝野的严嵩、张居正不也照样挨骂、被参么。这就叫文人的气节,不为当权者说话,敢于抗上。 对于这等事情,岳肃从来没有反感过,他不怕挨骂,如果自己有过,一定要改。而且,岳肃还很是赞成这种制度,认为这是一种节操,值得人们尊敬。虽然有些人骂自己是别有用心,但同样也说明这个时代的文人有骨气。总比一些文人每天只知道歌功颂德,为当权者吹捧好得多。…, 见岳肃诚心道歉,王学政更加感动,连忙颤颤巍巍地伸手扶住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世人都说岳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今日老朽真心服了。能得到岳大人的一礼,老朽此生无憾,岳大人,快快进屋坐,作年,赶紧吩咐奉茶。” 岳肃与王学政进屋落座,少不得又要安慰老人家,说了一会话,岳肃起身告辞,留下银元和四色礼物,王学政本不想收,可岳肃一定要给,王老师只好收下。 返回自家,岳肃休息一夜,第二天前往内阁办公。 今天要谈论的是昨日和皇上凑请的两件事。春暖花开时,向辽东进军,以及在全国继续开展县令选举制。 发兵辽东之事,自然没有人反对,而且年终岁尾,也不适合进兵,阁臣们一致赞成。票拟结果,全部通过。 至于说在全国范围内继续开展县令选举制,张正刚和亓诗教都提出自己的观点,他二人认为,继续开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下子覆盖全国,不太合适,应该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来。 岳肃也觉得有理,提出选出两个省来,先行实施。众人各抒己见,最后终于确定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在江西,一个是在河南。 江西比较富庶,河南经过战火的洗礼,正值重建期间,在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地方先行实施,也能够看出县令选举制到底能开展的如何。 议定了地点,大家伙开始票拟,少不得又是全票通过。两道本章呈交司礼监,转交太后,太后批准,盖上玉玺,正式施行。 再说金蝉、铁虬、童胄三人,带着五十名护卫,是快马南下,追赶沐天娇。 沐天娇的身份,除了是岳太傅的夫人外,还是郡主,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仪仗,尽显风头。 所以,想要寻找,并不十分困难,沿路追踪,多加打听,马不停蹄,终于在邢台追上了沐天娇的仪仗。 三人按照岳肃的计策行事,铁虬、童胄带人藏起来,由金蝉领四名护卫向前撵上。 追到依仗末尾,金蝉大声叫道:“前面可是郡主的仪仗?” 金蝉是岳肃手下爱将,沐天娇手下的护兵自然认得,有一护兵连忙应道:“金将军,郡主就在前面。” 金蝉点了点,道了声多谢,催马向前,很快看到沐天娇乘坐的华丽马车。他故作急切的样子,大声叫道:“郡主可在车上?” 沐天娇正在车上,探头一瞧,见是金蝉,先是心头一紧,然后说道:“是金蝉呀,你和大人回京了。” “唉……”金蝉叹息一声,苦着脸说道:“夫人,别提了,大人下船之时,童胄已到码头等候,诉说夫人离京之事。大人听后,心中气恼非常,带我与铁虬几人先行飞马回京,不想进了京师,却听坊间都在传扬大人教子无方之事,而且话语十分难听。大人心中一急,竟然气血攻心,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啊……”听了这话,沐天娇这一惊可着实不小,心中担忧起来,急切地问道:“夫君、夫君现在怎么样了?” “我等请御医到府上诊治,说大人是劳累过度,再加急火攻心,这病可大可小,一旦再行动怒,很可能有性命之危。后来大人醒来,着急要见夫人和公子,我等好生解劝也是没用,这功夫,那个王先生的家人得知大人回京,竟然到府上哭闹,大人闻听此事,再次吐血昏死过去。大夫人担心大人有什么事,特命小人快马追来,请二夫人带公子赶紧回府。”该说不说,金蝉也有点表演的天赋,说到最后,竟痛哭起来。 看到金蝉如此,沐天娇哪能猜出其中有诈,更加为岳肃担忧起来,连忙叫道:“快些掉头,返回北京。” 然而,坐在车厢的岳森一听说要回北京,马上大声哭道:“娘,我不要回去!我要回家!” #c 第十二章 温柔 第十二章温柔 “乖儿子,不要闹。你父亲为了你,都给气病了,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为娘怎不着急。你父亲管你,也是为了你好,听话,咱们这就回去吧。” 见儿子说不愿回北京,沐天娇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岳森却晃荡着脑袋,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不要回去,我讨厌那里,我要回家,我要找奶奶!” “这……”见儿子不愿回去,沐天娇有些犯难了。 车外的金蝉听的清楚,担心沐天娇听了儿子的话,不回北京。犹豫一下,便继续哭丧地说道:“夫人啊,现在大人生死未卜,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呀……” 沐天娇听到金蝉的哭声,更是为难了,一方面她拗不过儿子,一方面又担心丈夫的安危,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法子。说道:“这样吧,儿呀,母亲回去看你父亲,娘叫关羽他们陪着你,现在左近县城休息,等待消息。” “不、不……我不要娘亲走……”岳森仍是倔强地说道。 沐天娇现在已经烦透了,为了儿子,私自离开北京,结果丈夫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心情怎能好了,见儿子如此,忍不住骂道:“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你一天惹是生非,你父亲怎能气病?你父亲一天为国事操劳,现在又要为你烦心,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哇……”母亲从来没说过自己一句重话,今天竟然开口骂了自己,岳森的小性子一下子就来了,放声大哭起来。 沐天娇被儿子哭的更是闹心,把心一横,竟直接挑车帘走了下来,大声叫道:“关羽!把关羽给我喊来!” 关羽一直充当沐天娇的卫队长,听到沐天娇喊自己,连忙策马过来。他翻身下马,躬身说道:“属下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老爷现在病了,我现在要立刻赶回北京,你护卫公子到邢台先找家客栈住下,等候我的指令。”沐天娇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关羽连忙答道。 “仪仗就留在这里,你快去给我准备一匹马,点十名护卫,随我进京就好。”沐天娇说道。 “属下这就去办。” 关羽答应一声,马上就去备马,并招呼了十名身手不错的护卫跟随沐天娇一起赶路。沐天娇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女,骑马对她并不是难事,嘱咐儿子两句,让他不要惹事,然后翻身上马,招呼金蝉等人立刻上路。由此也能看出,沐天娇虽然溺爱儿子,对丈夫也是十分关心的。 沐天娇带人离去,关羽依照吩咐,赶赴邢台,进城之后,包下一家客栈,当天就住在里面。 第二天一早,关羽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门外就有护兵通禀,说岳大人府上的童胄与铁虬两位将军求见,正在客栈外等候。 关羽还以为他二人是来找郡主的,料想是和先来的金蝉错了过去,童胄和铁虬都是老熟人,怎能不见,整理一下衣服,便亲自到客栈外相迎。 门禁之外,三人见面,关羽笑呵呵地说道:“不知二位将军远道而来,关某未及远迎,还请恕罪。二位此来,是不是欲见郡主,昨日金蝉将军来过,已然护卫郡主回京了。” “关兄猜错了,我二人不是来见郡主的,而是来找关兄。”童胄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不知找关某何事?”关羽纳闷地问道。 “这是大人的手令,以及给你的亲笔信。”一旁的铁虬说完,从怀里掏出岳肃的手令和书信。 岳肃的手令,关羽怎能不识,何况有铁虬与童胄前来,这封信绝不可能有假。如此一来,关羽更是糊涂了,给自己送信,为何还要拿出手令。 关羽急忙把信拆开,信上的内容很是简单,让关羽把岳森交给童胄、铁虬带回北京,不可耽误。 看过书信,关羽不禁犯难了,他属于黔国公府的人,专为沐天娇的护卫统领,说句不好听的,只需听命于黔国公和郡主便可,他人的命令,皆可不从。但是,岳肃的身份是郡主的丈夫,也就是郡马,除此之外,还是当朝次辅,权倾朝野的大员。 眼下,郡主只叫自己护卫公子在此待命,这是郡主的直接指令。可是,郡马爷又让自己把公子交出来,带回北京。关羽不糊涂,两下一联系,马上判断出,郡主是中计了,岳大人根本没生命,而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故意骗走郡主,然后再来拿公子。 岳森因为惹了祸事,才和郡主离开,这一点,关羽是知道的。如果把人交给童胄、铁虬带走,公子势必和受到责罚,郡主疼爱公子,却也不会将自己的丈夫如何,肯定会拿他来出气。可若是不交,岳肃那边也不好交待,且不说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岳肃,就说以岳肃现在的权势,想要收拾他一个小小的护卫头领,还是容易得很的。自己夹在中间,真是难做人啊。 童胄见关羽面露难色,说道:“关兄,咱们是老相识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这次,自然是装病,先叫金蝉将郡主赚走,然后又我等前来将公子带回去。你左右为难,既怕交人之后,被郡主怪罪,又怕不交人,得罪了大人。你现在其实应该这样想,公子毕竟是大人的儿子,大人要儿子回去,也是自己的家事,你不过是外臣,怎能多管。大人与郡主夫妻恩爱,哪怕是为了公子吵起来,那也是床头打完床尾合,事后必定还是要听大人的。你此刻若不放人,便是得罪了大人,郡主也未必会记得你的好,到时大人想要发落于你,还是轻而易举。而你若是把公子交出来,大人自然会维护于你,倘使郡主为难你,大人自然为你出头,保你富贵。咱们大人何等秉性,此刻都叫我等拿来手令,为的就是怕你为难。不仅如此,大人这次是给我等下得死令,你若执意不肯交人,准我等便宜行事,总而言之,一定是要把人给带回去。关兄,你也不想将大人的家事给闹大吧,要是传的满城皆知,哪怕是黔国公也不会保你。该怎么做,关兄应该明白了吧。” 童胄的一番话,正中关羽的心坎,老实说,他打死也不敢得罪岳肃。何况这又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要是阻拦,肯定是要倒霉的。岳肃不同于一般没有权势的郡马,手握生杀大权,给你手令,那是给你面子。用童胄的话,一旦动手,家丑必然外扬,公子打了自己的老师,定会让岳大人成为笑柄,到时岳大人恼羞成怒,自己也就算是活到头了。 想通此事,关羽点了点头,说道:“童兄说的不错,待公子吃过早饭,我便带着他随二位一起上路。” “如此就有劳关兄的。”童胄与铁虬抱拳说道。…, “二位屋里请,想来还没吃早饭吧,咱们一起用饭。”关羽客气地说道。 “别说我们俩没吃早饭,随同前来的弟兄都没吃早饭呢。”铁虬一声招呼,从巷口那边拐过来四十多骑,关羽看到,便知童胄适才所言不虚,真的是先礼后兵,要是自己不给,肯定会动手。 铁虬让手下人一起进来用饭,客栈很大,别看来了这么多人,也丝毫没有惊扰岳森。吃过早饭,关羽派人前去查看岳森的情况,结果岳森还没起床,和铁虬、童胄研究一下,决定在等一会。 结果这一等就是日上三竿,傍中午的时候,岳公子才起床、洗脸、吃饭。得知吃过午饭,铁虬可等不及了,马上让关羽把人带来。关羽藏了个心眼,他不愿得罪岳森,便表示带着铁虬、童胄一起去。 童胄明白他的意思,但怕夜长梦多,也就答应。三人到了东跨院,岳森一见铁虬来了,就知不好,大吵大叫起来,还命令关羽把铁虬赶走,关羽怎能动手,只是看向铁虬,铁虬什么脾气,别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敢,抢上前去,将不住反抗的岳森夹到腋下,然后便走。 谁都知道铁虬和岳肃的关系亲厚,由他动手,自是最好。伺候岳森的仆人都吓蒙了,关羽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今天就返回北京。 随后,关羽交待一下,让手下的护卫立刻启程,前往北京,自己则跟着童胄、铁虬他们先走。安排妥当,关羽、铁虬等人带着孩子出发,一路之上,是马不停蹄。 沐天娇早走一日,路上同样是快马加鞭,半点不敢耽搁。这一日,先行抵达北京,进城之后,连忙往府里赶。 岳府门前的护卫,一见沐天娇到来,连忙请安迎接,当然,也有一人匆忙跑到里面,通知岳肃。岳肃早已得到密保,知道沐天娇快要回来了,此刻正在沐天娇居住的跨院等候。 沐天娇的卧房内,桌子上摆了一壶茶水,而岳肃则在闭目养神。这功夫,殷柱来到门外,恭声说道:“大人,二夫人回来了。” “带她过来吧。”岳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是,大人。” 没一会功夫,房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跟着房门被推开,沐天娇走了进来。她一看到岳肃坐在椅子上,先是一愣,随即抢步过来,说道:“夫君,你没事吧。” “没事……还没被你们气死……”岳肃淡淡地说道。 “夫君,妾身知道自己不对,你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呀……”沐天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岳肃身边,伸出双手,轻轻按到岳肃的肩上,揉捏起来。 “森儿没跟你一起回来?”岳肃又淡淡地说道。 “他……他已经知道错了……怕你责罚于他……所以……”沐天娇帮着儿子掩饰道。 “所以,哪怕我被他气死了,他也不想回来见我一面。”岳肃的声音冷淡下来。 “不是的……森儿……森儿他还是很挂念你的……只是、只是……年纪太小……还不懂事……”沐天娇尴尬地说道。 “是呀,年纪还小,小小年纪就敢用砚台去砸自己的老师了,要是等他大了,是不是要动手打我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夫君,瞧你这话说的,这怎么可能……”沐天娇脸色难看地说道。 “要是再这么娇惯下去,我看他离打爹骂娘就不远了。我和你说,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于他,你休要多事。否则的话,莫要怪我连你的面子也不给。”岳肃淡漠地说道。…, “等他回来……”沐天娇突然发觉丈夫的语气不对,连忙说道:“你、你……”她“刷”地一下,拿开扶在丈夫肩膀上的手,“你骗我,你根本就没病。” 她的反应还真够快的,从岳肃的话语间,发觉自己上当了,丈夫并没有生病。 “还好吧,反正没被你们母子气死。如果我不叫金蝉这么说,你能回来么,总不能让我亲自去追你吧,你要知道,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为了教训儿子,跑那么远。现在我已经成了京师中的笑柄了,如果再亲自追去,你猜天下的人会怎么说呀。”岳肃淡漠地说道。可以说,他已经是强行压制怒火了。 “我……”沐天娇也自知理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已经让人给那位王先生送了一千元过去,嘱咐过他,不要乱说。怎么……怎么还会传的沸沸扬扬……” 原来,在岳森打走王老师之后,沐天娇得知此事,马上派人给王家送了一千块银元,希望王老师不要宣扬此事。可是她没有想到,王老师第二天就让人把银元给送了回来,在王家送银子的时候,沐天娇正好已经走了。这件事,岳肃也是在回来之后第二天才知道。 “亏你还是出身名门,难道不知文人风骨么,这个世上,有的人会为五斗米而拯,有的人却是宁折勿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咱们家这么多人,这等事情,怎么可能传不出去,再者说,王家也不是只有一两口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的脸已经被这小小畜生丢尽了,你们沐家的脸,是不是也要被他一起丢光呢?”岳肃说道。 这一来,沐天娇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才好了。为了这个宝贝儿子,她已经伤透了脑筋,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说,儿子也是从来不听。 见沐天娇半晌无语,岳肃突然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肩。沐天娇立刻会意,双手再次放在丈夫的肩上,揉捏起来。 “你我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的秉性,你也是知道的。可以说,若是我没有这份性格,当初你也不会委身下嫁……”岳肃说着,握住妻子那柔若无骨的玉手,进而柔声说道:“你应该也不希望咱们的儿子以后变成纨绔子弟不是么,你不是也希望他像我和他舅舅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老男儿么。如果现在不加以管教,日后会是什么样子,你也应该会想到。不要再溺爱了,惯子如杀子,我是他的父亲,难道还会做伤害他的事情么。” “夫君说的是……那森儿他……”沐天娇点头说道。 “森儿已经在半路上了,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能回来。”岳肃柔声说道。 “这么快……”沐天娇不禁诧异,跟着小心地说道:“他一路颠簸,想来很累,今天晚上,是不是就不要折罚他了。” “看他自己的表现吧。”岳肃拍了拍妻子的玉手,柔声说道:“你牵挂我的安危,远道奔波,马不停蹄,也是辛苦你了。” “你是我的丈夫……”沐天娇只柔声说了一句。别看只是一句话,这句中蕴含着无数情意。 这一句话之后,两个人良久无言,岳肃握着沐天娇的手,沐天娇也是深情地望着丈夫的背脊。 “天娇,想来你也累了,上床休息吧。”许久,岳肃温柔地说道。…, “我不累,看到夫君平安无事,我就一点也不累。” 岳肃一向严肃,很少对妻子说太多的甜言蜜语,所以,每当岳肃用温柔的语气和沐天娇说话时,她便无比的甜蜜。 “你不累,可我坐在这等了一天,却有点累了,咱们俩到床上说。”岳肃微笑地说道,随后站了起来。 “嗯……”沐天娇用细如蚊思地声音应道。 岳肃陪沐天娇走到床边,让她躺倒床上,还亲手为她脱了鞋,给她盖上被子。而自己,就坐在床尾。 沐天娇骑马这两天马不停蹄的赶路,鞋都没脱过,脚上全是汗水,难免有些味道。可丈夫就坐在自己的脚旁,怎么叫人羞涩难当。而岳肃似乎并没有当回事,将沐天娇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的给她按摩起腿来。这一下,沐天娇更加感动了,躺在床上,觉得无比的温馨,自己也是无比的幸福。 终于,疲倦万分的沐天娇沉沉地睡了过去。望着她恬静的面庞,岳肃轻轻叹息一声。又在床尾坐了一会,岳肃才将沐天娇的腿放下,重新给她盖好被子,悄悄地走出房间。 出门之后,岳肃安排丫鬟好生伺候,不要打扰沐天娇,倘若郡主醒来,有什么吩咐,要赶快去做。而自己则是前往王学政上课的书房。 随着时间流逝,天渐渐黑了,岳肃让下人炖了碗肉汤,拿了两个馒头,也就在书房内胡乱填饱肚子。过了一会,殷柱前来禀报,说铁虬、童胄与关羽带着公子回来了,岳肃随即吩咐,让人把岳森带过来。 很快,铁虬三人领岳森来到书房。 三人进屋之后,一起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而岳森也是很不情愿地道了声,“爹。” 岳肃长吁一声,说道:“你们三个也累了,快些下去用饭,好好休息休息。” “是,大人。属下告退。” 三人告退,离开书房,此刻书房之内,只剩下岳肃父子两人。岳肃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因为不停地赶路,儿子现在是灰头土脸,而且看表情,还显得有一些紧张。岳肃心中难免怜惜,但一想到儿子的所作所为,又难免气恼。 “你打了王先生?”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 “是。”岳森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父亲。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是惯着他,宠着他,他越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上次岳肃给了他颜色,他心中便对岳肃产生了畏惧之心。尤其是现在,母亲不在身边,自己没有了依仗,对父亲更加忌惮。 “你为什么要打王先生呢?”岳肃仍然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他……他让我背书……我背不出来……他就罚我抄写……我不想写……就拿砚台打了他……”岳森畏惧地说道。 “他让你背哪段书,你背不上来呀?”岳肃问道。 “三字经……”岳森如实说道。 “为父出京数月,按理说三字经也该学的差不多了,怎么还没背下来呀。你能背到哪里?现在给为父背来听听。”岳肃温和地说道。 《三字经》属于启蒙教材,正常来说,有一个月就该背下来,三个月就该学通其中的道理。 “是,父亲。”岳森低着头,小心地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 岳森背了四分之一,就开始吞吐起来,“此五常、此五常……此五常……” “此五常,不容紊。”岳肃提醒了一下。 “对、对……此五常,不容紊……” “接着往下背。”岳肃说道。 “下面是……下面是……我不记得了……”岳森怯怯地说道。 “萌儿和四贞与你一起读书,她们两个能背下来吗?”岳肃问道。 “她俩能够背的下来……”岳肃垂着头说道。 “她们俩年纪比你幼小,却能够背的下来,显然不是老师教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王先生罚你抄写,你用砚台打他,今天为父也罚你抄写,看你敢不敢用砚台打为父。笔墨都在桌上,今天将整篇《三字经》抄写三遍,然后拿于我看。若是你不愿写,也就不用吃饭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吃饭。” 岳肃说完,不再理会儿子,站起身来,直接朝门外走去。出了房门,岳肃让下人将门说上,不得擅自开门,岳森什么时候将《三字经》抄完,交给自己看过,方可放他出来。在这其间,不得给他饭吃,如果有谁胆敢置若罔闻,以后就不用吃饭了。 家丁哪个不知岳大人的脾气,一个个是小心应着,不敢违背。 第十三章 傅冠的提醒 [第三卷] ------------ 第十三章傅冠的提醒 有句话叫作: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话一点没错,岳森不害怕疼爱自己的母亲和nǎinǎi,就怕这个冷着脸的老爹。谁叫他已经尝过老爹的厉害,自己的那点小手段,对付老娘倒还管用,可父亲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作为一个官二代,岳森算是一个ting不容易的了,但是明朝的官二代,容易的其实真不多。哪一个小时候不要刻苦读书,虽然长大以后也会出现一些làngdàng子弟,但大多都是比较守规矩的,而且明朝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老爹官越大,儿子越难当。稍有一点劣迹,御史言官的吐沫就来了,非要参你一个教子不严。甚至,高官的子弟在考科举的时候,都得挨骂,有影没影的参你以权谋si。言官的口水实在厉害,让天下的高官都得严加约束家中子弟,以免惹来骂名,有的干脆表示,在自己退休之前,不让儿子参加科举。当个官二代,其实压力山大啊。不让老爹cào心的儿子,似乎只有杨廷和的儿子杨慎,谁叫人家是真有才学,考不上才让人纳闷呢。 闲话少说,岳森在父亲走后,很不情愿的来到书桌后坐下,桌上放有笔墨纸砚和书本,看来老爹早给自己准备好了。现在的岳森,经过一路颠簸,是又累又饿,看了看书本,最后还是决定先睡一觉。 可大冬天的,自己坐在书房里面,能不冷么,在加上肚子打鼓,叫人怎能入睡。没有办法,岳森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抄写起来。他也知道,自己敢不写,老爹就敢真不让自己吃饭。眼下不知母亲在哪,只能放老实点。 一部《三字经》,上面的字说多并不多,若是céng人抄写,有两个时辰足矣写上三遍,可岳森毕竟是个小孩子,提笔写字都不顺畅。这年头,可是写máo笔字,哪里是容易的。第一遍还没写上三分之一,岳森就觉得手腕子生疼,再也写不动了。闷坐在椅子上,撅着小嘴,越看书本,越是烦心,最后干脆将手中的笔撇了出去。 天sè越来越黑,房内长着灯,很是光亮,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身上越来越冷。他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忍不住大叫起来,“我冷,我冷!” 隔壁的屋子里有仆人守候,听到公子如此说话,也担心公子冻出病来,不好jiāo待,连忙前去禀告岳肃。当爹的怎么能舍得儿子冻坏,也就吩咐给儿子送去火盆和棉被。他也担心儿子饿到,又让人带两个馒头以及开水过去。你小子吃,也就罢了,要是还不吃,那便饿着吧。 当天晚上,岳肃在沐天娇这边休息,沐天娇一直在熟睡,也没吃晚饭,岳肃就守在屋内陪她。等到沐天娇醒来,陪妻子吃点了东西,说了会话,才一起休息。 第二天,朝中没有太多的事务,江西和河南两地的县令选举制,也要等到年后才开展,岳肃趁没事,微服陪着四位妻子、nv儿、义子在城中购买一些衣服什么的,作为年货。 街头巷尾,议论的还是岳肃教子不严的事情,沐天娇听在耳里,深感愧疚,不便再提儿子回来后,关在哪里。一家人逛了一天,才回到府上,这时有仆人向岳肃禀报,公子爷已经把书抄好了。 岳肃心中暗喜,让家人自去吃饭,他则是去了学堂小院。进了书房,岳森老老实实的将抄好的《三字经》jiāo给岳肃。岳肃的字,写的就一般,跟那些同僚相比,差得远了,当他看到儿子这两笔字,隐然可以觉得,自己就是书法家了。…, 岳森写的字,和狗扒拉的没有什么区别,岳肃倍感头疼,但并没有发火,温和地说道:“这不是也能写么,为何为父罚你写,你就能写出来,老师罚你写,你就不写呢?” “我……”岳森垂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咱们父子坐下说。”岳肃说着,来到儿子的书桌对面,搬了把椅子坐下。 岳森老老实实地坐到父亲对面,什么也不敢多说。 岳肃拿起三字经,说道:“你刚刚上学那两天,王先生曾经夸过你,说你很是聪明。为父当时很是高兴,而且也相信你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更加对你寄予厚望。” 说完,岳肃看着儿子。岳森依然低头不语,什么也不敢说。岳肃再次温和地说道:“前几年,父亲一直被国事奔bo,你我父亲都没见过面,更加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说过话。今天,为父和你多说一会话,也代替王先生,给你讲上一课。” 岳森还是不语。 “你随王先生上课,也有将近三个月,三字经你也能够背上四分之一,可见还是很聪明的。现在,为父问你,你能背上来的这些,可知道其中含义?”岳肃温和地问道。 岳森点了点。 “那你说说,人之初,xing本善,xing相近,习相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岳肃说道。 岳森没有回答,仍是低着头。 像这种态度,要是在公堂,岳肃早开打了,但他也明白,教育不是动手大孩子,要循序渐进。于是说道:“晚饭还没吃吧,你的母亲还在等你吃饭呢,要是这一课上不完,等你母亲吃完,就不能陪你吃了。今晚你还得留在这。” “我说。”听了这话,岳森赶紧抢着说道。 “好,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说: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xing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岳森倒是不笨,将意思讲了出来。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既然明白其中道理,那为父再问问你,在吃饭的时候,为什么郑成功哥哥和岳萌妹妹不挑剔食物,也不去打老师,而你却这个不爱吃、那个不爱吃,稍有不顺,就动手大人。这其中是何缘故呀?” “这个……”岳森终究是小孩子,哪里能够回答出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适才你也说了,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xing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因为你的母亲是郡主,她对你过于溺爱,有失管教,所以才令你的xing情和别的孩子不同。用一句简单的话说,郑成功哥哥和岳萌妹妹是好孩子,而你是坏孩子。森儿啊,父亲问你,你是想做他们那样的好孩子呢,还是想做现在这样的坏孩子呢?”岳肃和颜悦sè地说道。 岳森也不傻,哪敢违抗老爹,赶紧说道:“想做他们那样的好孩子。” “这样就好,那你现在再说说苟不教,xing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xing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专心一致地去教育孩子。”岳森答道。 看到儿子能够说出其中含义,岳肃心中很是高兴,便道:“这句话既是说给我们这些为人父母者听的,也是说给你这种小孩子听的。为了让你们能够学好、上进,大人要从小就开始教育,而且为了让你们不走上歧途,还要专心一致的教育。同样,你们这些小孩子,也要从小就接受教育,并且专心学习。你知道吗?”…, “知道了。”岳森点头说道。 “昔孟母……教五子,名俱扬。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呢?”岳肃再次问道。 “战国时,孟子的母亲……”岳森也不含糊,一一作答。 对儿子的表现,岳肃更加满意,接着又往下一句一句的问,岳森也都能对答如流,每一句是什么意思,全都知道。当然,这个世上,道理人人都懂,就看你怎么去做。好比当官的,他难道不知道贪赃枉法是不对的么,但他仍然要去做。 岳肃心平气和地和孩子去讲三字经中的道理,除了说道理,他还要告诉儿子,应该怎么去做。除了学习,还必须要尊敬父母,尊敬师长。 岳森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表示以后一定遵守。 课上了能有一个时辰,岳肃才说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待到明日,请王先生回来,由他继续给你讲。” “是,父亲。”岳森小心地说道。 “为父有言在先,王先生是被你给气走的,所以必须由你去将王先生再请回来。这事,你可能做到?”岳肃沉声问道。 “能。”岳森已经饿的一塌糊涂,连忙点头。 “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还有,尊敬师长的道理,为父也和你说了,你若是做不到,恶习不改,为父就不仅是关你,罚你不准吃饭了,还要罚你跪着,打你。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岳森老实地应道。 “好,那现在就随为父到你母亲那里去吃饭吧。” “是,父亲。” 岳肃带着儿子离开书房,前往沐天娇所住的小院,一进院中,就有下人看到,然后赶紧去通知沐郡主。沐天娇一听说丈夫领着儿子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出来相迎。 岳森看到母亲出来,也是兴奋非常,哭着喊道:“娘……”声音落定,人已经扑进沐天娇的怀中。 跟着,岳森又喊道:“娘,我饿……” “乖孩子,娘这就让人给你做饭吃。来人啊,快叫厨房,给公子准备饭菜。”沐天娇急切地大声喊道。 “是。”丫鬟连忙答应,匆匆往厨房跑去。 岳肃在后面慢慢走了过来,柔声说道:“天娇,外面天气寒,先进屋说话吧。” “好、好……”沐天娇牵着儿子的手,与岳肃一起进了房间。 三人围桌坐下,沐天娇对儿子是嘘寒问暖,岳森虽然受了委屈,在父亲在边上,他也不敢làn发牢sāo。上次父亲就是从母亲这里把自己抢走的,将自己关了一夜,母亲也没有将父亲如何,看来家里还是父亲说的算,母亲在父亲面前,根本不管用。所以,千万不能得罪老爹。 他们这边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可厨房里的师傅们,现在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郡主吩咐给少爷准备饭菜,正常来说,肯定是要做少爷喜欢吃的了,可老爷在这,要是菜sè不对,搞不好就得发火,这可怎么办? 研究了半天,nong了几个少爷还算爱吃,却又不奢侈的菜肴。四个菜,一个汤,一盆米饭,全都端进沐天娇的房间。 摆到桌上,岳森马上拿起了筷子,便要开动。可是,岳肃突然咳嗽了一声,岳森也算聪明,当即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还没吃饭吧,请父亲用饭。” 看到儿子突然变得这么懂事,沐天娇随即一愣,但跟着想到,这肯定是岳肃教育的结果。…, 岳肃点了点头,拿起筷子,说道:“一起都筷吧。”说完,先夹了一筷子。 看到老爹开动,岳森便放下心来,开始动筷。桌上的菜肴,别看并不名贵,确实厨子jing心烹饪,换做以前,岳森或许还要挑拣,可是现在,他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哪里管得了许多,这些菜肴吃在嘴里,仿佛是世上最香的美味,比之以前做的,不知强上多少。和昨天那两个馒头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沐天娇很少见儿子吃饭这么香,一般来说,十回有六回都要挑三拣四,尤其是吃这等菜肴。没想到,这才让丈夫训了一天,就变得这么乖。沐天娇早已吃过,看到儿子这么乖,情之所至,也不免给自己盛了半碗饭,陪他们父子吃了起来。 一家三口把饭吃完,天sè不早,自然是要就寝。岳森今晚非要缠着和母亲一起睡,沐天娇自然愿意,岳肃也想多陪陪他们母子,表示今晚三口一起睡吧。反正沐天娇的cáng很大。 三人一起就寝,父亲要留在这,岳森也不敢反对,就这样,一夜无话,待到第二天天明,岳肃早早起来,见儿子和妻子还在睡觉,便将儿子叫了起来。 岳森哪有起这么早的时候,很是不情愿,可岳肃略一瞪眼,他便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地起来。沐天娇也被吵醒,寻问何事,要起的这么早。岳肃说道:“古人闻ji起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正适合锻炼,我打算带儿子到外面锻炼一下。” “哦…”儿子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有心阻拦,又觉得不妥,沐天娇只能点头,说道:“那我叫人准备早饭,等你们父子锻炼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得!见母亲都不帮自己了,岳森更是无奈,只能随父亲出外锻炼。 现在是冬季,直接培养孩子练武,明显不合适,练武是要从扎马练起,天这么冷,再给孩子冻着。所以,岳肃先让儿子跑步,跟着自己,在院子里跑上几圈。 岳森哪里锻炼过,没跑上一圈,就跑不动了,但有岳肃看着,他也不敢偷懒,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跑。 运动完,父子回去吃饭,随后岳肃前去上班,临走前给儿子留了作业,将三字经抄写一遍。岳森只能点头。 岳森到内阁办公,忙完公事,中午回家吃饭,顺便检查儿子的作业。岳森的字,仍然那般,不过还是完成了。过午时分,岳肃亲自带着儿子,前往王学政家道歉,岳森也真学了乖,到了王府就给王学政磕头认错。 王学政这般岁数,怎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岳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更加不能说什么。岳肃请王学政再到家中执教,面子给足了,王学政也不好不给面子,就答应下来,重新搬进岳府。 岳肃带子亲自上mén道歉的事情,很快在北京城内传扬开来。虽说好事不出mén恶事行千里,但好事想要出mén,却也不太困难,多一些人帮忙散布,也就可以了。 岳大人手下有长风镖局,还有一大堆的官员,同样也掌握着一批言官、清流。别人能用言官攻击自己,岳大人的言官、清流,在有些时候,也是会出面的。 大家伙帮着一造势,岳肃教子不严的风bo马上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岳大人尊师重道,亲自带着儿子到王老师家中负荆请罪,当朝一品大员,能够如此,何等难得。…, 腊月二十二,再说一天就是祭灶的日子,通常在这一天,走关系送礼的官员都比较多。灶王爷祭不祭,或许不一定管用,但是朝中的大佬,确是一个要“祭”的。 眼下朝中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岳大人,可是岳大人从不收礼,你给他送银子,就是自找没趣。不过,这一天若是别人府上都mén庭若市,让岳大人府上太过冷清,那也是找不自在,所以大家伙便达成一个共识,在这一天,一起要岳大人那里串mén,金银咱们不送,送一些糕点、果品、酒ro之类的,岳大人也是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一拨拨的客人先后登mén,岳大人整整忙碌了一个下午,快到晚饭时间,才算消停下来。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岳肃打算吃饭,可这功夫,mén外有人通传,说是詹事府左cun坊左庶子傅冠求见。 傅冠是天启二年的榜眼,也正是岳肃的mén生,此时他的职司是给天子讲课,正五品的官位。 这个时间段,拜会的人不该来了,而傅冠赶在这个时候来,十有是有事。岳肃马上让人请傅冠到书房见面,傅冠到来,叙了师生之礼,岳肃请他落座,二人闲谈一番,随后才进入正题。 “恩师,学生今日过府,是有一件事想和恩师说,只是不知当不当讲。” “你我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恩师既如此说,那学生就开诚不恭了。恩师是先帝托孤之臣,当朝太傅,也便是天子的老师,可恩师自咨位以来,却没有给天子上过一堂课,学生认为不妥。”傅冠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岳肃一愣,旋即问道:“为何不妥?” “恩师可知张居正乎?”傅冠说道。 “自然知道。”岳肃更是纳闷起来。 “张居正当年身位帝师,又兼托孤之重,生前无比风光,无人敢悖逆,哪怕是神宗皇帝……”接下来的话,傅冠没有明说,但任谁都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显是说,张居正在位之时,就连万历皇帝,对他也是忌惮三分。 “然而,当张居正死后,一切就都变了,家人无法保全,更不要说覆巢之下。” 这句话也是明白的很,张居正死后,可真叫一个凄惨,坟都被万历给刨了,家小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党羽就更不用说了,不是被牵连进了监狱,就是被bi致仕。 岳肃不是糊涂人,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傅冠的意思,那是怕自己步了张居正的后尘。以现在自己的权势,和当年的张居正没有多大区别,一旦真的和张居正一个下场,那可真够悲凉的了。傅冠是自己的mén生,自己要是没好,估计他也是够呛,怪不得要来提醒自己。只是,岳肃不知傅冠的具体意思是什么,沉yin片刻,说道:“元甫,你的意思,为师明白。依你看,为师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傅冠字元甫。 “学生再说句不当讲的,先帝在世之时,与恩师情同手足,故才托孤于恩师。恩师也不负先帝所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为国为民,中兴大明。然张居正当年,亦是如此,但却仍然落了那样一个下场。不过,恩师与张居正也不同,张居正在位之时,令神宗皇帝太过畏惧,以至死后招来此祸。所以学生在想,如果恩师能像当年si先帝一样,si当今万岁,令当今万岁和先帝一样相信大人,待恩师同手足,那恩师将来断然不会步张居正之后尘。不但如此,恩师还可继续大展拳脚,中兴大明,使一些用心叵测之人,没有可趁之机。”傅冠毫不含糊,侃侃而道,说出心中的想法。 听完他的话,岳肃不禁倒吸一口气,心中暗道:“用不上四年,皇上便要亲政,到那个时候,自己的意见一旦和皇上相左,再想像现在这样大刀阔斧,可是千难万难,自己总不能和皇上撕破脸吧。那样一来,真的会让诸如韩爌之流,有机可趁。傅冠说的和李元琛说的一样,看来我真的要想点法子了。” 第十四章 给皇上上课 “元甫,你说的很对,为师是应该多找时间和陛下亲近亲近了。你现在是天子的老师,不知皇上都学到哪里了,喜欢学习哪些方面的东西呢?” 经过傅冠的提醒,岳肃决定跟朱慈焴多加亲近。 “恩师,四书五经之类,皇上都已学完,不过对于这些,皇上似乎都不太喜欢,诗词歌赋,更加不感兴趣。只是……似乎对恩师造出的那些银元很是喜欢。学生曾经看到过,陛下用小刀对着那些银元在木块上偷偷雕刻。”傅冠说道。 “哦?陛下也喜欢雕刻。” “却也不是,并不像先帝那样,对此事废寝忘食,只是这一年多来,经常如此。而且,还单单对那些银元情有独钟。”傅冠如实说道。 “单单对银元情有独钟……”岳肃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当初最早印出的那一版银元,那是用朱慈焴的头像为模版制作的,当时朱慈焴还很是配合,可结果刻印出来后,却被太后给否了。 陛下终究是孩子,他应该是愿意以自己的头像作为银元的模子,遭到母亲的反对,他却不敢抗争,只能顺从。想到这些,岳肃不由得暗自讨道:“皇上现在没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等到他正式亲政之后,肯定是要争取的。像si先帝一样,si当今万岁,看来是要从现在做起,不能等了……” “元甫,过年之前,皇上的学习,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岳肃说道。 “是的,恩师。” “过年之后,要在什么时候开始?” “需过了十五。” “好,为师知道了,到时为师自有处置。还有别的事吗?” “再无其他。” “那好。”岳肃说着站了起来,又道:“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想来你尚未用饭,就在我府上吃吧。” “那……多谢恩师……” 第二天便是祭灶的日子,如此大日子,全国基本上都开始放假,王老师也要回家,这些天来,他一直尽职尽责,加上又有岳肃在家看着,岳森表现的特别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连字也写的工整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伙高高兴兴的等待cun节,新年一到,孔有德、máo有见、郑芝龙这些将领,都来到北京给岳肃拜年,连宣大总督吴思南也带着家眷跑来。 吴思南有个儿子,比岳萌小上一岁,而吴思南偏要和岳肃定娃娃亲,岳肃见孩子们在一起玩的ting开心,也就答应。孔有德见吴思南结亲成功,不由得也冒出一个主意来,想把nv儿孔四贞许配给岳森。孔四贞很是乖巧,比岳森强上不知多少倍,岳肃虽然尽说儿子顽劣,但孔有德却一个劲的说,岳大人教育出来的儿子绝不能差了,虎父岂能生犬子,非要将nv儿嫁过来。 岳森也ting喜欢孔四贞的,于是便答应下来,让这些孩子们在一起培养感情,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过年这些日子,一般都是过的非常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正月十六。 今天上班的第一天,大家到了内阁,少不得互相拜年,说些过年话。虽说阁臣们早在大年初一跑到岳肃府上拜年,但上班时的客套却不能少了。韩爌是唯一一个没有到岳肃府上拜年的,人家岁数大、资格老,又是首辅,怎么能自掉身价,到岳肃府上。岳肃当然也不会去他家。所以,也只能在今天客气客气了。…, 这一天也没什么公务,基本上就是唠嗑的日子,岳大人倒没闲着,一回到自己的值房,就派人去传詹事府詹事杨景辰,这家伙原先是少詹事,眼下已经被提拔为詹事。 岳大人有请,谁不得马上赶来,杨景辰匆匆而来,见礼之后,岳肃请他坐下。跟着,由岳肃开口道:“杨大人,今天是正月十六,不知陛下那边可否开课。” “回岳大人的话,已经开课,今天是由左cun坊大学士肖大人为陛下讲课。”杨景辰不知何意,但也得马上回答。 “哦。”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开课就好。陛下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再过三年,便能亲政,本官以为,是时候为陛下讲解为政之道了。” “大人说的是,为政之道,今年打算开课,让陛下慢慢熟悉政务。”杨景辰说道。 “为政之道,很是重要,本官受先帝托孤之恩,又添为太傅,理当亲自为皇上说讲。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看都什么时间,由本官进宫为陛下开课。”岳肃说道。 这为政之道,本来是杨景辰想要为皇上讲的,可没想到,岳肃开了口。岳大人的话,谁敢回驳,而且岳肃说的也在情在理,人家是太傅,给天子上课,太过正当不过。还有就是,这个世上谁敢说自己的从政水平强过岳肃啊。杨景辰只能点头,说道:“是大人,下官这就安排。” “我找你来就为这事,好了,你下去忙吧。” “是,大人。” 杨景辰告辞退下,但岳肃要给皇上上课的这件事,必须要告知太后,这倒不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不管谁给皇上上课,太后都需要知道。 他当天就把消息送给太后,张嫣得知岳肃打算给皇上上课,先是一阵狐疑,不过随后便释然。岳肃是太傅,皇上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由岳肃给皇上讲解为政之道,也没什么不妥,也就点头。 岳肃的第一堂课定在正月十八,上午在内阁办公,下午便到了御书房。君臣先行见礼,然后落座,这是上课,所以太后并没有在场,只有君臣二人。朱慈焴单独面对岳肃,似乎有点紧张。 “陛下,再过三年,您便要亲政,所以现在,是该熟悉政务的时候了。从今天开始,由臣为您讲解为政之道。”岳肃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由岳卿为朕讲解为政之道,自是最好不过,朕一定用心记忆,还望卿家莫要吝啬。”这是官面的话,朱慈焴经过了那么多老师的教育,诸如此类的话,自然会说。 “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陛下现在准备好了么,如果已然准备好,那臣就开始了。” “朕已经准备好了,卿家请讲。” “臣给陛下讲的第一课,叫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知陛下可曾听过这个典故。” “朕听过,此文出自《荀子》,文曰: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后魏征谏唐太宗时也如此说: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朱慈焴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一大帮子学士围着转,水平当然要比他老爹高得多。 “陛下果然聪慧,臣佩服之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典故确是如此。然,道理是死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真正做起来,却十分困难。今天臣想给陛下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太祖洪武皇帝开创大明江山的故事,在臣讲完这个故事之后,希望皇上能从中听出一些道理来。”…, “好呀,卿家快讲。”朱慈焴似乎很喜欢听故事,连忙催促起岳肃。 “这个故事要从元至正四年,天下大旱说起……”岳肃讲故事那是有一套的,当初就靠讲故事,博取朱由校的宠信。可以说,木匠皇帝最喜欢和岳肃在一起做的两件事,一件事是做木工,另一件就是听故事。 岳肃今天前来,那是有备而来,早在家里将这个故事酝酿了好几遍,从大年初二就开始想,一直研究到十五,容易么。 所以,故事讲的十分jing彩,从朱元璋父母被饿死,他出家为僧,一直讲到建立大明。当然,这其中有不少删节的,也有不少是他编造的,好比鄱阳湖打败陈友谅,让岳肃说的是险象环生,都有点神了。这令朱慈焴听的是如痴如醉,不仅连时辰都给忘了,在听到关键时刻,甚至还被老祖宗捏了一把汗。 岳肃把故事说完,朱慈焴马上大声叫起好来,岳肃喝了口茶,说道:“陛下,从这个故事之中,你可听说些道理。咱们今天说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只需说关于这一点的道理便可。” 朱慈焴回忆了半天,说道:“元朝暴政,乒我汉人百姓,百姓如水,在太祖爷爷的统帅下,掀起大làng,将他掀翻。陈友谅之流,也算枭雄,可他们对治下百姓不仁,虽兵力强盛,但太祖爷爷是仁者之师,得道多助,艰难之时,总有豪杰相投,故能鄱阳湖将其大败。太祖皇上开创我大明江山,轻徭役、减赋税,令百姓安居乐业,百姓自然不会忘恩,如水般载我大明。” “陛下果然天资聪慧,臣只说了个故事,陛下便明白了其中道理,而且还能说的头头是道,甚让微臣敬佩。”岳肃满意地说道。 “还是岳太傅教得好,那些老师给我讲课,从来没有让朕听的如此专心过。若是每一堂课,都由岳太傅来讲,朕一定不会觉得枯燥乏味。”这话倒是一句大实话,那些学士们,一天到晚之乎者也,怎叫朱慈焴这么大的孩子不烦闷。岳肃讲课,不仅阐明道理,还要举出例子,并用故事说出来。 “既然陛下愿意听微臣讲课,微臣以后常来给陛下讲就是。”岳肃欠身说道。 “若是如此,那可太好了。我看,卿家明天接着来,给朕接着讲。”朱慈焴兴奋地说道。 “微臣遵旨。” 皇上这么说了,他的话就是圣旨,岳肃离开御书房后,马上派人告诉詹事府,明天该谁给皇上讲课,就不用去了,皇上有旨,本官明天接着给皇上讲。 岳大人的话,和圣旨都没什么区别,詹事府的官员,岂敢不从,不去讲课,也算省事了,大人愿意讲,那您就接着讲吧。 不容易呀,岳肃对自己的儿子都没这么上心的教呢,岳森的教育,都要请先生来,可他还要去教别人家的孩子。明天下午还要给皇上上课,岳肃怎能不做准备,回家吃过饭,便开始备课。为了编排故事,岳森一直忙碌到四更,好在不用早朝,用不着起的太早,睡上了一个半时辰。 上午在内阁工作,午后就到御书房给皇上上课。和昨天一样,岳肃一开课,就先提出一个命题,这个命题叫作——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作为穿越者,岳肃为什么要给皇上讲这个命题,而不是直接去讲民主,讲什么君主立宪。道理其实很简单,现在还远远不到时候,你现在就让皇上搞君主立宪,啥事也不管,全都内阁说的算,张嫣第一个就得站出来,和岳肃拼了。至于说民主,百姓现在还没有这个意识,知县选举还没普及呢,马上大刀阔斧,那岂不是和天下所有的官员为敌,估计连自己的人都能反水。…, 这些事情,都得循序渐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命题提出之后,岳肃便开始继续讲故事。 讲的故事是朱元璋罢去丞相和中书省,明成祖成立内阁,在明世宗的时候,内阁得以升华。这其中,岳肃穿cā许多内容和故事,比如说胡惟庸造反,如何惊心动魄;明成祖南征北战,没有时间管理政务,成立内阁;明孝宗在李东阳、刘大夏等人辅佐治下,开创弘治中兴。明武宗时期,权阉刘瑾当道,大学士杨廷和又是如何诛杀刘瑾,还朝廷一个祥和,武宗虽然喜欢玩耍,但朝政没有丝毫耽误,杨廷和等阁臣,鞠躬尽瘁,使天下翕然称治;世宗时期,内阁地位得到大幅度提升,站班时位列六部之前,别看世宗后期不上朝,国家仍然能够运转,大败倭寇,使海内外挑梁不敢正视大明;万历时期更是如此,皇上很少上朝,但却运筹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万历三大征,更是说得有声有sè。最后一个部分,是岳肃与木匠皇帝的故事,岳肃说的是口沫横飞,越说越是jing彩,迭起。 这可是岳肃想了一夜的故事,整整说了一个下午,朱慈焴一直认真倾听,好似听评书一样,jing彩之处,也不忘了大声叫好。中途虽然去撒了泡niào,却也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岳肃把故事讲完,也是累的够呛,连喝了几口茶,才说道:“陛下,臣的故事讲完了,还和昨天一样,请说一下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道理。” 朱慈焴酝酿一番,说道:“太祖皇帝时,由于胡惟庸作làn,才罢掉丞相和中书省,将大权集于一身,四更眠、五更起,为政事cào劳,难免累坏了身子。自成祖爷爷时,虽有心效仿太祖爷爷,奈何jing力不及太祖爷爷,所以成立内阁,由士大夫协同管理天下政务。一个人的jing力和能力终究有限,如果所有的政务都让皇上来做,难免会出现错误,帮忙的人多了,集思广益,方能将事情办的做好。好似孝宗爷爷,重用李东阳、刘大夏等人,才开创出我大明朝的中兴盛世。在此之后,武宗爷爷、世宗爷爷、神宗爷爷都相继效仿,哪怕不用上朝,照样可以将国家治理好,这就是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的益处。到了我父皇的时候,重用岳卿,掌管朝政,惩治jiān邪,秉公执法,肃清教匪,虽身居宫中,我大明朝仍然是蒸蒸日上。目下,卿家又先后剿灭流寇,开设银行,使我大明国富民强。” “陛下圣明。但微臣所做,并没有陛下说的那样好,比之杨廷和等人,尚有不少差距。臣愿鞠躬尽瘁,竭力报效皇上,收辽东与版图,中兴我大明。”岳肃诚挚地说道。 “朕相信爱卿一定能够做到。” 君臣又客气一会,岳肃起身告辞,可这时朱慈焴却说道:“卿家,明天还是由你给朕讲课,中午的时候,就陪朕一起吃饭吧。以前你总陪父皇一起用膳,现在接着陪朕。对了,明天朕想去养心殿读书,不知卿家意下如何?” “陛下旨意,微臣敢不从命。”岳肃躬身说道。 “那好,明天中午,卿家就到养心殿陪朕用膳。” “臣遵旨。” 君臣二人只相处了两天,便不像以前那样陌生。岳森这个时候,更加认为傅冠的话太正确了,自己其实应该早一点来给皇上上课,好在这个时候,也不算晚。…, 当年张居正给皇上讲课,一向对皇上严厉,令万历对他十分畏惧,心中十分压抑,以至于在张居正死后,狠狠报复了一把。岳肃反其道而行,给皇上讲课,待之以宽,严守君臣之礼,令朱慈焴十分满意,也十分高兴。君臣间的感情,自然是越来越好。 谁都知道,给太子当老师的人,未来会继承首辅,好比高拱、张居正。岳肃岂能让他人抢了位置。 岳肃离开紫禁城,回到家中,和昨天一样,又开始忙碌起来,紧张地备课。而这时的慈宁宫内,张嫣靠在椅子上,正望着站在对面的中年太监。 “赵治,听说今天还是岳大人给皇上讲课,不知道都讲的什么样?” “回太后的话,今天岳大人给皇上讲的是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赵治小心地答道。 他是负责伺候皇上的大太监,虽然现在负责造币局的事务,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要陪在皇上身边,这也是他的jing明之处。别看上课的时候,他不在御书房内伺候,但免不了在mén外听上一会。 “这些做臣子,看来都是一样,全想着和皇上分权……”张嫣随口说道,可话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连忙话锋一转,又道:“旁的学士给皇上上课,一堂课不都是一个时辰么,可我听说,岳大人一讲就是一个下午。皇上的表现怎么样呀?” “岳大人讲课和别的学士不同,主要是给皇上说故事。”赵治如实说道。 “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他就总给先帝说故事,先帝也最爱听他讲故事。他这两天给皇上说的都是些什么故事呀?”张嫣问道。 “昨天的课题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事主要说的是太祖皇帝历尽千辛万苦,开创大明天下。今天的故事,讲的是太祖皇帝罢黜丞相与中书省,与成祖皇帝建立内阁,再到历代皇上如何凭借内阁治理国家。”赵治说道。 “这两个课题,和这两个故事,都听有意思的,故事正好扣题,也能让皇上听的进去,看来还真难为岳肃了。”张嫣的脸上lu出笑容,又道:“皇上最后说了些什么?对了,皇上对他讲的那些道理都理解了吗?” “那些道理,皇上都理解了,全都是通过岳大人的故事,自己总结出来的。今天皇上最后说,让岳大人明天继续来上课,还让岳大人陪着去养心殿用午膳。”赵治这小子,听到的东西还真是不少,看来一直都守在mén口。 “看来这岳肃是有些法子……”张嫣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 “那好,你先下去吧。”张嫣摆了摆手。 “奴婢告退。”赵治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赵治离开,张嫣的脸上再次lu出笑容。“岳肃,你现在终于知道要巴结皇上了,像对待先帝一样,对待我儿。你能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证明你没有二心。很好呀,如果你早这样,哀家早就放心了。岳肃,你的功绩,哀家和皇上都是知道的,你待皇家以诚,鞠躬报效,皇家也绝对会不吝赏赐。好好做吧,只要你是忠于大明的,哪怕你像张居正那样,把持朝政,哀家也不会在意。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很好、很好……哀家也希望你们这些士大夫,能把大明朝治理好,辅助我的儿子中兴大明。” 想到这里,张嫣的嘴角仍然上瞧,后人皆说张嫣是一代yàn后,果然是名不虚传,她笑的时候,无比动人。 “来人啊……”张嫣突然说道。 “奴婢在……” 一名宫nv匆匆走了进来。 “传哀家旨意,不……不用说是哀家旨意了,你就去对下面的人说,皇上以后要是去养心殿玩耍,不必阻拦,只需好生伺候,也就是了。” “奴婢遵旨。” 原来,张嫣一向教子严厉,很少准许儿子玩耍。 第十五章 当着太后的面上课 第二天中午时分,岳肃没有回府吃饭,而是遵从皇命,前往养心殿。 朱慈焴已在养心殿内等候,岳肃一到,太监进去通传,朱慈焴立刻有请。岳肃进入养心殿,这个熟悉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来,各种木工模型,和木匠家什,摆的整整齐齐。岳肃不自禁地想起朱木匠,跪下一礼,放进入内堂。 里面早摆好饭桌,菜肴放在桌上,岳肃见了皇上,又行见礼,朱慈焴让他坐下,君臣二人一起用饭。岳森的话一点没错,皇家的饭菜都没有他吃得好,可见张嫣如何教子。 食不言寝不语是张嫣教给儿子的规矩,所以吃饭的时候,朱慈焴一句话也没,待到二人吃完,朱慈焴此开口道:“岳卿,不知今天准备给朕讲什么课题。” “臣今天想给陛下讲的是这个……”岳肃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元。 “银元……卿家,朕不明白,这东西还能有什么故事吗?”朱慈焴纳闷地道。 “臣今天既然要给皇上讲银元,肯定是有故事的,不过在故事之前,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陛下可知臣为何要禁止白银流通,改用银元吗?”岳肃故作神秘地道。 “记得卿家当时过,朝廷现在银子紧缺,故将白银制成银元,银七铜三,赚取其中差额。而且,还便于商家买卖 “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有一层道理 “还请卿家细,另外一层原因是什么呢?”朱慈焴好奇地问道。 “那个时候,不仅朝廷没有银子,就连民间的大部分百姓,也没有银子,银子都集中在一部分人手里。这一部分人,有的甚至比朝廷还有钱。”岳肃郑重地道。 “比朝廷还有钱,那不知这一部分人都是谁呀?”朱慈焴连忙问道。 “这一部分人,有的是皇上您的亲戚,有的是朝中勋贵,有的是一些官员,有的是商人。但这些人只占大明人口百分之五,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没有钱。” “哦……”朱慈焴点了点头,道:“原来绝大部分人都没有钱,但他们也都是朕的子民,就不能也让他们变得富裕起来么?” 一听这话,岳肃为之一振,实在没有想到,朱慈焴竟然有这种xion也致力于此,想让天下百姓都富裕起来,然天下积累久矣,想要短时间做到,实在难如登天。所以,臣现在的目标,只是让百姓的生活比以往能够提高一些。” “但不知卿家打算怎么做呢?”朱慈焴问道。 “大力促进货币流通,发展工商业,给没有土地的百姓增加就业机会 “爱卿的这些,朕不是很明白,还是印制银元的另外一个原因吧。”这倒是实话,真正的国家大事,朱慈焴现在还不懂。 “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促进货币流通。不能让那些人,把银子都存在家里,不拿出来使用,也不能让百姓没有银子用,所以臣还印制银元,开设银行。现在印制的银元,推入市场之后,虽然短暂性够用,但是以后,仍然是不够的,所以臣打算,不仅要印制银币,还要印制金币。让所有金银,都滚动起来,繁荣市场,这样一来,大明朝就能更加富庶。”岳肃肯定地道。 “有些地方,朕还是不够明白,但用卿家的话,再继续印制银币和金币,应该能够让朝廷赚更多的钱吧 “这是一定的,臣立志中兴,不仅是要朝廷变得富裕起来,也要让百姓富裕起来。对了,陛下……”岳肃突然话锋一转,道:“再过三年,陛下便要亲政,臣有意在那个时候,推出金币和新版银币。其中金币和银币,改用陛下的头像,不知陛下心意如何?” “……用我的头像出金币和银币,这自然好……”朱慈焴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来了。 “臣最早的时候,曾经做了一版以陛下为蓝本的银币,但后来改以先帝为蓝本,目的是纪念先帝。待到陛下亲政,普天同庆,这个日子,自然也值得纪念。眼下银币已经得意推广,再行制作,也很容易,只是金币的工序,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来,臣有意先让造币局进行试验,不知陛下圣意如何?”岳肃微笑地道。 “现在就要做呀,也不知早不早,母后那边是否会答应 “早是肯定不早的,新出的货币,臣打算在陛下登基的那一天,就推广使用,让普天下的臣民都记住这个日子,快一些做好,便不会耽误吉日。至于太后那边,只要陛下愿意,臣自然会奏请太后的 “朕准了,爱卿可早些禀告母后,请母后定夺,如母后也准了,那就尽快施行。如卿家所,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朱慈焴高兴地道。 “微臣遵旨,陛下尽管放心。对了陛下,此番制造金币,其中也有不少学问,陛下可试想一下,朝廷制作的金币,要有多重,一枚金币,充多少银元使用呢?”岳肃微笑地道。 “听老师,一两金子可换十五两银子,朝廷若是制作金币,是不是也要以这个为标准 “这是自然。” “如果朝廷制作一两重一枚的金币,也脚和制作银币一样的方法,金七铜三,顶十五元使用,是不是就可以 “陛下的确是一个方法,只是黄金与白银相较,密度较大,如果制作一两重一枚的金币,制作工艺难以把握,恐光泽不够。除此之外,若一枚金币充抵十五元使用,数字不好清算,相较而言,去整佳肃道。 “嗯……”朱由校点了点头,道:“卿家的在理,但不知卿家如何打算?” “臣打算制作七钱重的金币,其中黄金四钱八分,铜二钱二分,一枚金币,相当于白银十元。使用金币,携带方便,也更加便于流通,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岳肃道。 “轻一点,确实携带方便,只是……朝廷制作起来,似乎赔了一些。”朱慈焴道:“按照朕的算法,一两四钱黄金,加上六钱铜,就能顶三十元使用。而卿家的算法,需要黄金一两四钱四分,铜六钱六分。” “陛下果然天资聪慧……”岳肃着,躬身欠身一礼,又道:“陛下算的没错,若按臣的算法,朝廷确实是要赔上一些,除了四分黄金和六分铜外,还要多加一枚工时。” “岳卿过奖了,朕也是在心中默默算的。”朱慈焴谦逊地道。 “陛下,要不然这样,黄金减少三分,黄铜增加三分,如何?” “这样好,黄金减少三分,每一枚金币按照四钱五分,三枚就能省下五分,只是制作出来的效果,不知如何?” “略微轻一些,相对比较容易掌握,光泽应该不是问题。还有,除了制作价值十元一枚的金币外,再制作价值五元一枚的金币,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岳肃道。 “也可以,揣一枚价值价值五元的金币,要比揣五块银元轻快的多,想来谁都愿意。朕刚刚在卿家的启发下,其实也有了这个念头,只是让卿家先了。价值五元的金币,黄巾和黄铜的比重可以减半,这样就应该没有问题了。”朱慈焴兴高采烈地道。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臣子讨论政务,虽然只是事,但却觉得非常有意义。尤其和自己话的人,还是岳肃,他自然知道,现在朝廷里,岳肃的话,是一不二,比自己的话,还管用。如果自己的吩咐,岳肃全都听从,那也就明,自己才是真正一不二的人。 “陛下圣明,臣马上遵旨造办。”岳肃欠身应道。 没有母后在身边,岳肃显得这般有礼,令朱慈焴更感欣慰。点头道:“爱卿不必多礼,政事方便,比朕精通的多,叫给来处置,朕也就放心了。” “多谢陛下夸赞。陛下,臣还有一事,想要启奏。” “爱卿有何事,但无妨。” “既然金币的面值和重量都已定下,下一步自然是要制作模具。臣在想,金币上的图案,都是要用皇上的头像,所以尽早雕刻出来,也好送到造币局。”岳肃微笑地道。 “卿家的在理。”朱慈焴点头道。 “陛下,臣和先帝曾经常在一起行雕刻之事,虽先帝已经不在,但技艺一直未敢扔下。臣有意现在就为陛下雕刻一枚,由陛下品评鉴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岳肃恭敬地道。 “这自然好。养心殿内尽是我父皇当年雕刻出来的物品,朕甚是喜爱,常闻人,卿家的雕刻技艺不在父皇之下,今天朕也想见识见识。来……”朱慈焴着,从怀中掏出一柄刻刀,以及一块圆形的木块。“这是我父皇留下的刻刀,卿家就用这个吧。” 朱慈焴终究是孩子,性情所致,什么也藏不住。这也确和傅冠的没错,皇上确实对此深感兴趣。 岳肃连忙起身,道:“臣遵旨。”完,上前两步,从朱慈焴手中接过刻刀和木块,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陛下,臣这就开始雕刻了。” “好、好……” 岳肃已经有年头没干这活了,不过为了今天的课程,昨晚专门复习了一下,找了找手感。眼下动手雕刻,虽然不比当年,却也十分麻利,没用太久,一枚金币模型便雕刻完毕。 如此速度,若换做以前,估计都得被朱木匠给笑话死,但是在朱木匠的儿子面子,已经被奉为天人。模型的正面,雕刻着朱慈焴的头像,模型背面,除刻着十元两个字外,边上还盘着两条龙。 “卿家真是神技……” 岳肃将模型和刻刀呈给朱慈焴,朱慈焴看过之后,不由得大声赞叹起来。 “陛下过奖了,臣之技艺,和先帝相比,简直相差甚远 “爱卿谦逊了。”朱慈焴拿着这枚模型,是翻来覆去的看,简直是爱不释手。又看了一会,才道:“爱卿,跟朕来。” 完,朱慈焴站了起来。 “是,陛下。”岳肃也连忙起身,随后跟着朱慈焴来到外殿。 外殿之内,放的都是朱由校当年做的模型,很快,朱慈焴走到一个中西方合并的建筑模型前,指着模型道:“爱卿,这个模型是父皇生前所做,朕来此看过几次,感觉这个模型似乎没有做完” “陛下圣明,这个模型确实没有做完,此模型的图纸,臣曾经看过,还是先帝亲笔所画,和图纸相较,这副模型只算完工了三分之二。”岳肃如实答道。 “这份图纸在什么地方,卿家可知道?”朱慈焴问道。 “应该就在养心殿内 “朕也这么认为,奈何母后很少让朕玩耍,尤其是这里,也就母后常来,我来的时候,都得有母后陪同。昨夜向母亲请到,和爱卿到此用饭,不想母后马上欣然答应。听宫里的人,父皇在我这个年纪时,都能做许多模型了,朕很是向往,只是无人教授,母亲也不让我学。不过,朕认为倘若由卿家教朕,母亲绝不会阻拦 “这……陛下应以学业为重……”岳肃连忙躬身道。 “那为何我父皇做木工就没有人管呢?”朱慈焴略带不悦地道。 “这……”岳肃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岳卿,就教朕木工吧,朕很想将父皇没做完的那个模型给做出来,也算是完成父皇最后的心愿。”朱慈焴的语气变为恳求。 “陛下之命,臣不敢不从,但陛下也了,此事要与太后商量,要不然,由臣向太后咨询一下,征求太后的意见,再行决断。”岳肃躬身道。 “卿家若愿意教朕,母后绝对不会反对。再者,我父皇以前就常于此道,母后也没有反对不是。朝中之事,由岳卿做主,朕自然放心,岳卿也,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父皇在位之时,虽难得临朝主政,但大事务,也是井井有条,称得上是一代明君。朕愿效仿先帝。”朱慈焴郑重其事地道。 “陛下愿效仿先帝,也不是不行,但臣想在陛下最后决断之时,再给陛下上一课,而这一课,还要在太后面前上,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岳肃再次躬身道。 “好,朕准了,今晚朕给母后请安时,就跟母亲。”朱慈焴凛然地道。 “陛下圣明。” 晨昏定省,是一个孝子必须要做到的。在岳肃离开养心殿之后,朱由校便来到了慈宁宫,向太后问安。随后,少不得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岳肃要当着她的面上课的事,上一遍。 刚听儿子要做木匠的时候,张嫣难免有些恼火,可听了后半段,张嫣又好奇起来。因为这份好奇心,她决定听一听,岳肃想要给儿子讲一堂什么课。于是,她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次日,岳肃准备前来,到御书房见驾,张嫣自然到场。见过君臣之礼,待岳肃坐下,张嫣便道:“岳卿,昨日听皇儿,他有意效仿先帝,学习木工,并希望卿家教授于他。卿家要在陛下决断之前,当着哀家的面,给他上一课,然后再议。哀家很是好奇,不知卿家今天要给陛下上的这一课,是什么内容。” “回太后的话,臣要给皇上上的这一课,叫作先帝的帝王之术。”岳肃郑重其事地道。 “先帝的帝王之术……”张嫣虽和丈夫恩爱,却从来不认为丈夫有什么帝王之术,充其量,就是一个高级木匠,被魏忠贤和客氏玩弄于鼓掌之中,有何高明的地方。现在岳肃这么,她还真想听听岳肃有何辞,微笑地道:“既然是讲先帝,哀家还真应该听听,卿家这就开讲吧。” “臣遵旨。”岳肃欠身一礼,随后道:“对于先帝的过往,陛下年幼,或许有些地方,并不清楚,但是太后,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臣在讲述之时,有些地方,还要请太后帮衬。” “这个无妨。”张嫣微笑地点头道。 “既如此,那臣就开始了。”岳肃轻轻咳嗽一声,便行道:“先帝继位之时,年十六岁,被康妃扣于宫中,后经王安与杨涟等官员联合,将先帝从康妃处带出。经此一事,先帝对王安与杨涟等官员,甚是感激,便大加提拔。此乃先帝感恩之举,太后认为如何?” “此事随在我入宫之前,但也曾听,确是如此。而先帝对这些官员加以提携,想来也应是感恩。”张嫣点头道。 “先帝ru母客氏,在先帝孩时就服shi先帝,一直到先帝登基。先帝之身世如何,臣不敢多言,太后应该也曾听,想来先帝对客氏也甚至感激,故加封为奉圣夫人。魏忠贤与客氏关系密切,引为对食,就此魏忠贤水涨船高,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魏忠贤虽然结党营si,但所作所为,一直算是忠心于先帝,先帝也相当器重。然此时朝中,内阁首辅叶向高等人,同样也在结党,其所作所为,较之魏忠贤更为不堪。天启二年,科场舞弊事件,太后应该听。”岳肃侃侃言道。 “这些哀家都知道”张嫣道。 “科场舞弊之事,乃东林党提拔党羽之举,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先帝当然也了如指掌。然而,先帝并没有发作,只是令主考礼部尚书孙慎行致仕还乡,随后命重新开考,由臣为主考,此乃先帝有意提携微臣,臣每思起此事,心中便甚是感激。科场舞弊是一事,在此之后,又是京察,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书星。星也是东林嫡系官员,少不得要党同伐异,趁机将朝中大量异己官员加以清洗。许多官员走投无路,只好投到魏忠贤门下。除此二事外,还有一事,便是黄河决堤,河南遭灾,内阁竟然只拨五万两白银给臣前去赈灾。呵呵……”岳肃到最后,不由得摇头一笑。 “如此种种,先帝并非没有看到,而且也记在心头。当时的先帝,就有心向东林党发难了,臣远在河南赈灾,于是能够成为皇上手中利剑的人选,只剩下魏忠贤。魏忠贤矫诏拿了杨涟等人,将其迫害致死,由bi走叶向高、韩爌、星等人,很快把持了朝政。这些事情,陛下全都知道,但陛下却故意装作不知,让魏忠贤自行决断。如此一来,满朝上下,除了臣之外,魏忠贤再无敌手。为了独揽大权,魏忠贤终于向微臣动手了,他让许显纯矫诏前来,擒拿微臣,好在先帝早已料到此事,在臣出京之前,先帝曾对臣过这样一句话,但凡有不利于微臣的旨意前来,皆可视为矫诏,不管什么事,回京面君再。臣就是凭着先帝的这句话,拿下许显纯,问出真相,将其解押回京。先帝天纵英才,难道会猜不出来,这事是魏忠贤主使的吗?”岳肃到这,看向张嫣。 这些事,张嫣当然知道,在那个时候,她甚至认为,魏忠贤死定了。毕竟这等事,哪怕是傻子,都能猜出是魏忠贤指使了,可是,丈夫偏偏听信了魏忠贤的话,认定是许显纯擅作主张。在那个时候,张嫣都觉得,丈夫是不是太过糊涂,这般明显的事情,怎么都看不出来。“难道先帝当时是有意放过魏忠贤?” 肃点了点头,道:“当时先帝确实是有意放魏忠贤一马,先帝不糊涂,这等大事,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借许显纯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矫诏前来。难道他就不怕事发之后,皇上要了他的狗命么。” “卿家,事情要是这样,可知道,当时先帝是怎么想的呢?”张嫣连忙问道。 “道理很简单……第一是因为魏忠贤的忠心,魏忠贤从来不敢抗上,先帝一是一,二是二,不管什么,魏忠贤都奉旨执行,毫不含糊,这比叶向高这班人强多了。第二,是制衡。如果杀掉魏忠贤,微臣自然会在朝中独大,就像当初的叶向高一样。先帝已经受够了叶向高,自然不希望再冒出一个叶向高来,所以,留着魏忠贤可以牵制微臣,而微臣同样也可以牵制魏忠贤。哈哈,如此做法,就和太后让邹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招韩爌回来充任首辅,又有什么区别呢?”着着,岳肃竟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看着张嫣。ww 第十六章 竞争 .. 岳肃很是直白的一番话,令张嫣甚是尴尬。 ( .. )..虽然她的做法正如岳肃所说,是为了制衡,她同样也清楚,岳肃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用意。然而,这等事情,一向都是心照不宣的,哪能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在今天这个场合,岳肃能够开诚布公,张嫣马上断定,岳肃说这番话,一定是另有深意。 张嫣尴尬一笑,说道:“卿家多虑了,你为朝廷、为皇家做了那么多,哀家和陛下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怎么会对你不信任。” “太后,臣说这番话,也不是说皇上和太后对微臣不信任,而是借此为例,阐明先帝的帝王之术。先帝当年很少过问朝事,一切事务,都交给微臣来处理,自然也是对臣的信任,臣感激不已。但先帝也没有对臣盲目的信任,一直保留着魏忠贤对臣的制约,这是因为先帝知道,在极大的权利旁边,如果没有足够的监督,那这个权利,用之善则已,倘用之不善,必当误国害民。想皇上是天下之主,尚言皇上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起原因不也是因为一人能力有限,担心出现差池,由天下士大夫帮忙打理,行使监督之权。”说到这里,岳肃顿了顿,又道:“臣一直认为,先帝和太后的做法都很对,既赋予臣子治国的权利,同样不往派人行使监督之权,这样才可令当权之臣,每日兢兢业业,为国效力。” 岳肃的这番话,张嫣自然明白,朱慈焴也不笨,也明白了其中道理。但他二人还有有些糊涂,不知岳肃为何要这么说。 “臣今天给陛下上的这堂课叫作先帝的帝王之术,如果能将先帝的帝王之术掌握明白,那陛下不管是学木工也好,还是做什么也罢,都不会影响到大明朝的发展,同样会让皇上成为千古明君。我大明朝,内部有内阁、六部,各大衙门,如果什么事情,都让皇上亲历亲为,还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干什么。皇上统率天下,需要做的,其实就是识人,让我们这些臣子,可以各尽其力,为国做事,令国家富强,令百姓安康。”岳肃诚挚地说道。 朱慈焴一下子听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连忙说道:“岳卿说的没错,然天下臣子无数,臣要如何才能像父皇那样,挖掘出像爱卿这样的能臣呢?” “陛下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臣为陛下归纳、总结出六个字来,就是说实话、做实事。”岳肃说道。 “说实话、做实事……”朱慈焴沉吟一声,并开始细细品味起来。 和儿子相比,张嫣主政多年,不管是什么事,自然要比儿子看的明白,马上明白岳肃的意思,说道:“卿家所言实在,说实话、做实事,甚是精辟。然,满朝上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真正的说实话、做实事呢。” “现在我大明朝,官员内部,党派分明,太后也自然清楚,臣不妨之言,这其中有臣这一党,有以亓诗教为首的齐楚浙三党,还有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古语有云,结党必然营私,党同伐异,此乃一弊。可凡事都有两面性,朝中多党,皆以陛下为核心,行互相牵制、监督之事,一党稍有不慎,其他各党同伐之,可使圣聪不被蒙蔽。除各党互相制约,互相监督外,朝中还有言官、御史行监督之权,陛下还有东厂、锦衣卫行监督之权,倘若可以从善运用,岂畏惧臣子蒙蔽。不仅如此,但凡从政,都应有其目标,好比微臣,臣目下给自己设定的目标,一是五年之内平定辽东,二是两年之内最少给朝廷赚一千万两白银,还给福王,五年之内,再赎回两家藩王手中的土地。这是臣的五年计划,臣不仅敢将此承诺奏于天下,也敢公告于天下,让天下百官、万民加以监督,如无法做到,臣甘愿致仕。倘若做了,可继续连任,再重订目标,如三年之内,令国库粮米增加多少,令百姓生活提高多少。周而复始,目标不断,天下人共督之。”岳肃言辞凿凿地说道。…, “卿的意思,哀家明白了,还一个说实话、做实事,卿家真是当世奇才。令为政者自行提出目标,天下加以监督,办成便继续留任,办不成就让他回家,简单明了。”张嫣兴奋地说道。 “臣就是此意。不仅如此,打个比方,倘若河南巡抚出缺,朝廷可让官员出来竞争,说出上任后的目标,从中选择最好的,派遣前去。而且,设定目标不能说要等到三年之后、五年之后方行检验,其中每年都要自行设置一个既定目标,看官员是否完成,能够完成便留任,无法完成,照样罢免。 ( .. )..”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真是个好主意,确定目标、监督得法,陛下也轻松了,国家的政务也没有耽误,还能让官员们更加有进取心,不敢敷衍了事。承诺了什么,就要做什么,做不到,这个官就不用你来做了。”说到这,张嫣看向朱慈焴,说道:“皇上,岳卿家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皇儿听明白了,岳卿家的话,真是至理名言,行使与监督并存,从政之前,当先树立目标,然后再做。目标不能空泛,要实话,还要做到,要是做不到,就不用再做了。”朱慈焴说道。 “皇上说的没错,岳卿就是这个意思。”张嫣满意地点点头,同样,她对岳肃的这个建议也很是满意。让官员按照既定目标去工作,大家都省事。 “岳卿,今天你不仅给皇上上了一课,也为国家选拔官员想出一个新的法子。然而,这在实施起来,需要一个领路人,这个人自然就是卿家。卿家现在具体有何打算,比如现在就说上一说,然后订出一个试行的方针来。”张嫣说道。 “臣的打算是这样的,既然朝中已然结党,那不如就公开透明化,让陛下看的清楚,让天下人也看的清楚。朝中各党派官员,公平竞争,任何官职,都可推出人选竞争,在竞逐职位之时,必先上呈赴任时的具体目标,如何实施,每年要做到的既定目标。但凡选上,由另外两党以及言官、东厂、百姓负责监督,每年一审,看是否做到,做到便留任,做不到便罢职。”岳肃从容地答道。 “一切都透明,这个好,现在朝中现有的三个党派,全部保留,没有党派的官员,也可自行结党,然后一起报于皇上知道。这算是当前的第一件事吧;第二,是让各级主官,呈报在任时的工作目标,晓谕天下,让天下人监督,从而优胜劣汰;第三,但凡出缺的官职,以后再补,都如卿家所言,各党派够资历的官员竞争。”张嫣吩咐道。 “臣遵旨。”岳肃连忙拱手说道。 “皇上,岳卿家今天的课讲的很好,令人受益良多,你可一定要深深记住。你父皇不容易呀……”接下来,张嫣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请母后放心,孩儿一定谨记。” 张嫣其实也明白,皇上不让你们结党,你们背后也是照样结党,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痛快一点,准许你们结党。就像岳肃所言,公开透明,谁也别瞒着谁。 第二天,内阁议事,岳肃将阁臣们招到一起,把皇上的意思说了一下,“诸位同僚,昨日本官和皇上议事,说到官员结党。皇上认为,结党未必有错,只要不营私便可,而且结党之后,各党之间,还可互相监督,乃是好事。故此,陛下下旨,希望各党派透明化,朝中各党党魁,可将本党官员的名册报上,晓谕天下,让天下共督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啊……” 一听这话,内阁的官员全都懵了,怎么皇上同意结党了,还要求光明正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大家伙也都知道,岳肃是岳党的党魁,而岳大人的话一向代表皇帝,与其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还不如说这是岳大人的意思。但岳大人这是搞的哪一出呢? 岳党的官员没有吭声,反正是跟着岳大人混,自己不会吃亏的。而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难免有些茫然,这官员结党,一向都是背地里干的事,搞的和地下党没有什么区别,这回要摆上台面,岳肃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人一起看向亓诗教,亓诗教显得很是沉稳,他心中有数,摆上台面,那就摆上台面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齐楚浙三党里有什么官员,你岳大人也不是不清楚,东厂应该也知道,宫里的那位太后自然就更清楚了。 “岳大人,结党之事,既然皇上不加以追究,还认为各党之间可以互相监督,有利朝政,那光明正大,自然最好。下官赞成。” 见亓诗教答应了,齐楚浙三党的阁臣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接下来,岳肃看向韩爌,说道:“韩阁老,不知您的意思如何?” “老夫一向光明正大,从不结党,哪知道这些。皇上和岳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韩爌气定神闲地说道。 听了韩爌这话,岳肃突然冒出一个心思来,原本他打算按照张嫣的意思,有党的把自己的党派报出来,没有党派的,现在结党还来得及。但是,韩爌这么一说,岳肃干脆打算直接让东林党消失。你这老家伙,不是不承认结党么,那好呀,那也就没有你这个党派了。 “既然没人反对,那大伙票拟一下,然后呈给皇上。” 内阁里面,根本不差韩爌这个人,什么事,都是岳肃一句话的事。票拟很快完成,韩爌弃票,其他人全部赞成,岳肃让人将票拟结果送入司礼监,然后呈给张嫣。这次的办公效率特别快,过了午时,便下了旨意,晓谕天下,让各党开始报人。没有党的,也可以马上结党。 如此大的事,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而且把党派的名字称为岳党,也实在不好听,岳肃便给自己的党派重新起了个名字——君翼党。 名单之上,不仅把原先党派的人员写上,还开始大力招人。只要愿意加入君翼党的,现在都可以入党。好家伙,岳大人名头响亮,当初多少人想加入岳党,都没有机会,这一回,光明正大的招人,还不打破头往里面钻。不过,也有那胆小怕事的,但是结党之后出什么事,被一锅端了怎么办,所以停而不前。 齐楚浙三党那边,见如此岳肃招摇,大家伙也商议起来,用不用也大张旗鼓。还是亓诗教有远见,直接拍板,“岳肃能这么做,肯定有所原因,咱们不能落了下风,和岳党一样,也开始招人。对了,我收到消息,岳党现在改名字了,叫作君翼党,我看咱们也换个名字吧,就叫君佐党。” 于是,以亓诗教为首的君佐党成立,和君翼党一样,也大张旗鼓起来。 一些无党派官员,看到这个架势,都开始犯糊涂,这些人里,有的加入君翼党,有的选择加入君佐党,胆小的,什么党也不加入,有远见和胆子的,则自行成立了一个党派,也开始招人。…, 这个人叫作吕维祺,官拜鸿胪寺卿,是当代理学大家,很有头脑,还有不少学生。他认为这是一个时机,皇上鼓励结党,要求党派透明化,肯定是结党无罪了,岳肃和亓诗教都敢这般招摇,自己也结个党,或许能够分一杯羹。于是,他成立了伊洛党,自己的学生纷纷加入,还有一些交情不错的官员也都来投。 皇上交代的限期一过,各党派将本党官员的名单呈报上去。所谓的各党,其实不过就三家,君翼党、君佐党,再加上这个新成立的伊洛党,至于东林党,好似老鼠一般,竟然没有露头。一向自诩是君子的人,竟然做了缩头乌龟。 三党名册,由岳肃亲自带到御书房,交给皇上和太后观瞧。张嫣一看,心中纳闷,怎么少了个东林党,却冒出一个伊洛党,别说她纳闷了,岳肃也有点纳闷,当然,也佩服吕维祺的远见。三份名册,实力各异,君翼党实力最强,其中官员最多,君佐党次之,伊洛党最弱,其中不少人连官职都没有,只有个举人或者秀才的功名。 张嫣看过之后,说道:“岳卿,韩爌的东林党为何没有呈报名册呀?” “有人只愿背后结党,光明正大起来,反倒不敢了。”岳肃轻描淡写地答道。 “唉……”张嫣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韩爌是个人物,没有想到,眼界却不如一个吕维祺。既然他不愿意光明正大,那朝廷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太后圣明。”岳肃躬身说道。 “朝中三党既已摆上台面,那就按照岳卿家说的办吧,然而朝中虽然绝大部分官员以及各自加入党派,但还有一些没有加入的,关于这些官员,有才能的,也不能埋没。”张嫣淡然地说道。 “太后圣明。” “韩爌的岁数也一大把了,再继续操劳也不合适,等他致仕还乡,首辅这个位置,就按照岳卿的意思来,说实话、做实事。” 君臣已然开诚布公,韩爌又在关键时刻,显出了阴暗的一面,似这等首辅,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反正内阁都已经是岳肃说的算,放这么个泥人,影响朝中的和谐,绝不是什么好事,三党竞争,只要局面一起来,韩爌就更加多余了。而且岳肃也说了,首辅的位置,竞争上岗,那就竞争一下吧。 “太后圣明。”这等事岳肃是没法发表意见的,只能点头。 “岳卿,官员三党竞争之事,相互监督之事,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张嫣说道。 “臣以为,三党竞争之事既然已经摆上台面,就要建立一个规范的制度,比如说,如果党内有官员犯法,只可依法处置涉案官员,以及牵连其中的官员,但党派之名,不能尽除,仍要保留原先的权利,以防有人借机党同伐异,一家独大。”岳肃建议道。 “这一条不错,三党平衡不宜打破,此事必须规范。卿家,还有别的建议吗?” “三党之中,我与亓诗教都是阁臣,然伊洛党的吕维祺却不是,臣建议,由吕维祺进入内阁。不仅如此,规制中再添一条,不管将来,内阁有何变化,每党之内最少要有一名官员在阁。”岳肃再次建议道。 “这个提议也不错,每党之内,最少有一人在阁,用来监督。”张嫣点头说道:“岳卿,还有其他建议吗?”…, “立党改革,只是初行,许多事情,也不能一次规范,只能日后群策群力。而且,现在三党之中,实力也不均衡,君翼党稍强,伊洛党太弱,这需要慢慢发展。”岳肃说道。 “是呀,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部改革好的。就按卿家的意思,一步一步的来。对了,哀家也有意选些地方试行此策,不知卿家以为如何?”张嫣又说道。 “太后此言极是,臣也有此打算。眼下正好陕西巡抚出缺,不如就在此试行。”岳肃说道。 “好。”张嫣再次点头,说道:“卿家现在可能想出什么细节,说给哀家和皇上听听。” “臣是这样想的,由吏部下文,在京从四品以上官员,含从四品,陕西正四品以上官员,含正四品,只要有意担任这陕西巡抚的,都可报名,并将自己上任之后,为政的计划呈报上来,如何利民、如何利国,都要说的一清二楚,在任三年期间,要做出什么成绩,每一年达到什么效果,都要说的明明白白,以备考核。将为政计划报上来后,先由皇上与内阁从中选出十人,随后由在京从七品以上官员投票,从这十人中选出三人,最后交皇上定夺,裁定最后人选。” 这个年头,还没法实行全民选举,选一个县令,都得忙活上一段日子,更别说是选一个巡抚了,要是由整个陕西的百姓来选,估计起码要忙上半年。所以,只能使用这个法子,虽然都是官员来选,但明朝的知识分子,还是有些气节的,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卿家的提议很好。”张嫣再次满意地点头,她认为岳肃的这个做法,十分公平。而岳肃的这个提议,其实也是削减了自己的权利,以前升任个官员,那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可是现在,他也不可能一言九鼎。 岳肃能有这个想法,可见他的权利并不是那么强,一心也是为了朝廷,为了提携自己的那个人。皇上都不能万岁,更何况是他,自己终究有干不动的那一天,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愿意竭尽所能,将明朝的制度,改变的更加合理,更加均衡。 韩爌下台了,因为张嫣的一句话,想要让一个摆设回家,其实太容易了。东林党,既然你只愿意背后结党,不愿意光明正大的摆上台面,那你以后就不要再上台面了。吕维祺入阁了,实在令人想象不到,可以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快。按理说,怎么也能走些程序,可就是这么快,原因很简单,你是伊洛党的党魁,三党竞争执政,每党之中,最少有一人要在阁。 京城里的官员们全都懵了,彻底的懵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岳党的人都发懵,岳大人为何要给自己培养对手。可令他们发懵的还有呢,皇上下旨,首辅出缺,两京正三品以上官员,哪个想当这个首辅,就将自己的从政计划报上了,当了这个首辅,你打算做些什么,想怎么做,都给我写清楚。 除了这道旨意之外,还有另一道旨意,是说陕西巡抚出缺,在京从四品以上官员,含从四品,陕西正四品以上官员,含正四品,只要有意担任这陕西巡抚的,都可报名,并将自己上任之后,为政的计划呈报上来。 ( .. ).. .. .. 第十七章 议会 皇上下旨,选举首辅一职,要求很简单,说实话、办实事,想要应选的,必须先把工作目标给呈报上来。 这看似是一个机会,但朝中官员根本没一个动心的,谁不知道,现在去参选,一点意义也没有,岳大人是托孤大臣,哪怕别人当了这个首辅,朝政大权也都是岳大人说的算,自己不过是个摆设。而且,太后既然已经把原先的摆设韩爌给打发走了,说明对岳肃是无比的信赖,这个首辅,肯定是要由岳大人来坐。为什么要竞选,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官面文章,不去参加还好,一旦去报名,不是摆明着和岳大人抢位置么。 虽然不少人都觊觎这个位置,但大伙不是傻子,谁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抢班夺权的时候,这个首辅,现在让你干,你也干不动。老老实实的吧。 于是,这个首辅选举,真的成为了一个过场,没有一个官员来和岳大人竞争,哪怕是以亓诗教为首的君佐党,也是安安分分。报名的人,只有岳肃一个,呈交工作目标的,自然也就岳肃一个。 岳肃的工作目标是一个五年计划,第一是五年之内平定辽东,具体作战计划,不能透露,毕竟是要公告全国的。第二是在五年之内增开三个港口,第一年先开设一个,然后在第三年和第四年陆续开设两个。第三是保增长,每年港口收入与银行收入,确保为朝廷增加两千万元。第四是给官员涨工资,不论品级,月俸涨五石。第五是确保知县选举制在全国普遍推广起来。第六是大力推行说实话、办实事的工作风气,要求各级官吏,上到尚书、督抚。下到推官、知县,都要呈交工作目标。在任期间。要做什么,怎么做,考核的时候,就按照你们呈交的工作目标来考核。 一共六大条。虽然没有说怎么致力民生,但具体下面的事。不属于岳大人的范畴,要都由一个人来承诺,还要你们下面这些官员干什么。你们承诺工作目标的时候。就得把如何致力民生的细则给我说出来。我到时按照这个来考核就行了。 岳大人的六条工作计划一公布出来,那是晓谕全国,各级官员,士绅百姓都有了反应。谁都知道,岳大人言出必践,说出来的就一定会做。而且基本上都能做到。 商人们对增设港口的事情,特别感冒。一个港口,明显不够用,都往日照跑,实在太折腾人,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就这么一个港口,不走也得走,如果开设两个,大家伙就能轻松许多。 给官员涨工资的事,马上拉拢了那些低级官员的心,大明朝的薪俸不高,尤其是低级官员,除了一个月的吃喝拉撒之外,想养几个人都不够,有灰色收入的还好,没有的就是凑合活着。月俸涨五石,不分品级,这对高级官员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低级官员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救苦救难。 有的人说岳大人这涨工资为什么不按比例来涨,要来个一刀切呢,其实这个有岳大人自己的想法。如果说按照比例来涨,大家伙全都涨百分之十,或者是百分之二十,对低级官员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增加那两个收入,仍然是杯水车薪。对于真正的高官来说,哪怕你给他工资翻一番,他也未必会觉得多。所以,岳肃干脆一刀切,让低级官员的收入提起来,工作也有精神头。要知道,一个七品县令的薪俸,每月才是七石五,一下子涨五石,当真解决了不少问题。尤其是现在,岳肃施行县令选举制,要求县令真正为百姓做实事,工资太低,都不够养几个轿夫的,也实在不是个事。 伴随着涨工资,跟着就是各级官员要提交工作目标,以备考核。这件事情,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岳大人的要求很简单,就照我这么写,我要做的工作是这个,你们该做什么,自己应该明白。要是都不会给自己定目标,你们这个位置,也得换换人了。光说做不到也不行,都得给我下去。 在其位谋其事,这个很正常,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前并没有让你公布出来,可现在不一样,得让你写的明明白白,还要考核,并公布天下。这样一来,使一些混事的官员慌了手脚,但为了保住官位,也只能照办。言官的工作目标同样更加明确起来,你们盯着所有官员的工作目标来参,谁要是做不到,你们就参谁。 明朝的言官一向胆子大,谁都敢参,一时间,认为自己的责任更加神圣起来。该说不说,明朝的言官制度,也就是所谓监察机构,已经达到了顶峰,不管你是多大的官,稍有不慎,他就敢参你,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言官的品级低,以前的工资也低,许多人都是独守清贫,现在好了,工资提起来了,干劲自然也是更足了。 因为没有竞争对手,岳大人自然而然地升任首辅,次辅的位置,由亓诗教来补,由于吕维祺已经入阁,所以阁臣的人数还是正好,也不必再加人。 另一道旨意,是竞选陕西巡抚。陕西打完仗后,处于重建阶段,油水不会少了,想去的人,自然大有人在。哪怕是不为了油水,当上一任巡抚,自己的仕途也就甚是远大。这么一个跳板,有谁不愿意踏上。 但是旨意上写的明白,说实话、办实事,你当了这个巡抚,都要做些什么,一定要写的清楚,第一年、第二年都得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一点也不能漏了,到时朝廷要派人考核。虽然说,别的地方的督抚现在也开始树立工作目标,但终究是在位,可此次的竞选,显然难度十分的大。 但不管难度有多大,想要尝试的人,自然不会少了。和你岳大人争首辅这个位置,难度太大,没人敢去。但是一个巡抚,也不会触了你岳大人的眉头。竞争者当然就多了。 一封封自荐送到内阁。到了截至日期,几乎有资格报名的官员,全都上了文书。 第一关是从这么多的备选官员之中,选出十个来。属于皇上和内阁共同执行的工作。朱慈焴哪能看的过来这么多,张嫣也没那个心情。只告诉岳肃,这个由内阁来选,定出十个人来。把结果报上就行。 内阁官员倒是认真负责。一个一个的仔细审阅,岳肃有话在先,但凡那些满嘴之乎者也,写不出本质内涵东西的,一概甩出去。这种人不在少数,很快扫出去三分之一。剩下来的,倒是写的明白。上任之后要做些什么。不过,内容空泛的,也要剔除,选得就是最实在的,终于,十名人选出炉,呈交给张嫣过目。 张嫣也觉得不错,然后将名单与他们的工作目标公布于众,让在京七品以上官员投票。到了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显出党派的重要性来,同党的官员,当然要将自己手中的票投给自己人,无党派官员,投票就比较分散,投给谁的都有。 最后,投票结果一出来,实在让岳肃都有些无奈,入选的三个人,两个是君翼党,一个是君佐党,谁叫这两党的实力最大,官员也最多,光他们手里的票,就足够捧起一个人了。 看到这个结果,岳肃觉得,自己决策似乎有些失误,要是这个干法,基本上这个选举,和内定都没什么区别了,谁的党派实力大,不就谁说的算么。 这次也就这么算了,岳肃将结果呈报给张嫣,御书房内,张嫣看了这三个人选,说道:“岳卿,人已经选出来了,这三个人中,你看重的是哪个?” “臣看重的人,没有选上。”岳肃如实说道。 “哦?不知卿家看重的是哪个人?”听了岳肃的话,张嫣实在纳闷了,岳肃大权在握,他看重的人,怎么会选不上。 “臣看中的是现任长安知府尹泰,可惜此人并不在任何党派之中,所以,才没有被选上。”岳肃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张嫣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事已至此,岳卿的意思如何呢?” “既然选出来了,也就是选出来了,朝廷断不能食言而肥,所以这一次只能如此。三个人选,还请圣裁。至于下一次,微臣打算加以改革。”岳肃欠身说道。 “那就选文安之吧,他是君翼党的,也是你的门生,想来做事也会秉承你的作风。而且,他的为政目标也很是清晰,先干着吧,到时加以考核。”张嫣说道。 “微臣遵旨。” “岳卿,你说在下次选举官员的时候,要加以改动,你打算怎么改呀?”张嫣问道。 “臣的意思是,将投票权集中起来,不能像这次一样,某个党独大,让有能力的官员,都能得到平等的机会。”岳肃说道。 “卿家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不知具体怎么做。”张嫣说道。 “成立议会。”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议会是什么,有何作用?”张嫣不解地问道。 “臣是这样想的,议会可作为脱离内阁的一个机构,但凡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各地督抚,都要由议会选出。竞选规则和这次一样,由内阁和皇上先选出十个人选,这十进三的过程中,不再有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来选,而是交给议会来选。议会的席位,臣认为除了三党官员之外,还要有无党派官员,以及在京勋贵,仕林代表,农、工、商三界代表组成,总人数可定为一百余人,但凡参选官员,票数最少要达到五十票,方可算是通过。”岳肃说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爱卿的提议,很是不错,这样吧,内阁票拟一下,定一个具体的纲程,交给陛下过目。” “臣遵旨。” 回到内阁,岳肃召集阁臣,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阁臣们听了之后,各自产生不同的想法。君翼党的官员认为,岳大人这是怎么想到,这么做不是明显削弱自己的权柄么。而另外两党。也在纳闷,当然。这个提议。对于实力最弱的伊洛党来说,还是很有利的,否则的话,他们想要登上台面。短时间内,根本不太可能。君佐党则是认为。这么一来,君翼党的权利消弱不说,自家的权利也同样会被削弱。实在搞不懂。岳肃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岳肃唯一的知己,或许就是亓诗教了。他明白,人生在世,草木一春,不过短短几十年。岳肃也好。他亓诗教也罢,在位的时候。能够风光无限,可一旦告老还乡,那便是树倒猢狲散。试想一下,当年的徐阶,高拱,张居正,在位之时风光无线,党羽遍布朝野,可一下台,何等凄凉就不用说了。 岳大人推行这个制度,虽然放了一些权柄出去,然而却让自己的党派得以保全。党派制度,已经明文天下,上面说得好,不管党派中人哪个犯错,都只针对个人,绝不灭党,君无戏言,这个肯定是能够确定的。而且,不过日后谁上台,内阁之中,其他党派的官员必须有人在内,最少一人。 这就能够保证一点,哪个党派都不会就此覆灭,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有一定的实力。 再说现在弄这个议会,议会之中,要先确定席位,不管怎么编排,他们三党肯定是要占有席位的,这样的话,以后自己的党派,总能保存话语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自己下台之后,自己的党派会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留好后路,对当权的人物来说,都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朝中只有这三党,入党的官员也是前赴后继,被连根拔起的风险,肯定是极低的。 大家关上门开会,能爬到这个位置,哪个也不是傻子,稍加点拨,大家也就明白了。现在风光,不代表以后风光,要想长治久安,成立这个议会,对大家来说,或许都有好处。紧跟着,大家伙就开始关心起这个议会席位的分配。别看议会成员五花八门,这个不要紧,谁的席位多,谁就有话语权,实在不行,三党联合一下,照样说的算。 岳肃的议会席位的提议是这样的,一共一百二十四张席位,三党官员占据六十二张,其他六十二张,分散出去。先说三党这六十二张,自然要按现有人员比例来分,不管怎么说,君翼党肯定是最多的,二十九张,君佐党二十三张,伊洛党十张。这个分配方法,大家勉强都能接受,君翼党没有特别强,伊洛党也没有特别弱。 另外六十二张席位,无党派官员十六张,勋贵十张,仕林十张,武将八张,农民七张,工人六张,商人五张。 一百二十四张席位,除三党之外,涉及到各行各业,也算是大明朝官员制度的一次突破。 内阁官员们赞成这次决议,但是亓诗教提出一个观点,“岳大人,对平衡朝局,选拔贤才,确实很有用。但是,下官有一个想法,觉得应该说一下。” “亓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岳肃客气地说道。 “这个制度的形成,我等可以接受,也可以按照这个规则行事。但随着年代的变迁,这个制度能否保存,实在无法确定。所以,朝廷是不是应该再建立一个规则,用来保护眼下这个制度。”亓诗教说道。 亓诗教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还得说经历的风浪多,人老奸、马老滑一点没错。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明朝到了今天,士大夫的权利和皇权一直都在抗争,士大夫当然希望自己的权利能够超越皇权,双方几经争夺,互有胜败。这一次,在亓诗教的眼中,在这场权利争夺的游戏中,士大夫权利或许能够彻底站到上风,拥有治理国家的大权。 要知道,这一次成立议会,议员虽然各个阶层都有,但主体还是士大夫阶层。君翼党、君佐党、伊洛党一共占据六十二个席位,无党派官员占据十五个,仕林占据十个,加到一起是八十七个。总共才多少席位,其中大半都是士大夫阶层,议会拥有的权利是提拔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虽说是要选出三个,但有一个很重要。是要票数过五十。过五十的人选当中,要是不够三人,那就是有一个算一个了。皇上虽然有最后拍板权,但是只有一个人。或者是两个,都是我们选出来的。你只能从这里选。 只要我们士大夫阶层齐心协力,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说都是我们来决定的。你皇帝就没有真正的决策权了。但是。这一点能维持多久,谁也不敢肯定,毕竟皇上还有一个杀手锏——中旨。别看中旨不被仕林中人肯定,可却仍然管用。所以,亓诗教认为,必须要有一个规则。来保护现在这个制度。 “亓大人说的没错……”岳肃点了点头,沉吟半晌。说道:“我有一个法子,应该可以保证现在的这个制度。” “什么制度?”所有阁臣一起看向岳肃。 “立法!”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立法?这个管用吗?法都是由皇上来立,也是由皇上来改,现在立了,如果日后再改,那可怎么办?”亓诗教说道。 “此法立完之后,可再加上一条,日后如果想要修改,必须要经过议会的同意,而且还要超过七成的票数,才可通过,不就行了。”岳肃说道。 “这个方法不错,如果说要通过七成,那想要改动,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阁臣们纷纷点头说道。 七成的票数,只有士大夫阶层才掌握这个数字,也就是说,日后的法律不管如何,都要士大夫阶层说的算。 拟定了章程,岳肃进宫觐见皇上和太后,将议会的坐席安排,以及要立法保护这个制度的提议,告诉太后。 张嫣看过之后,心中不由得思量起来,眼下这个坐席安排,也算是公平合理,不管是哪一党都不算特别强大,在议会之中,会得到牵制。可是,如果立法保护,那以后这议会的权利,就是在太大了。官员升迁、提拔,全都由议会说的算,皇帝也就是最后拍个板,和一个摆设,也没多大区别。 真应了那句话,凡是有利也有弊,有了议会,可以起到制衡作用,选拔官员,更加公平。但如果彻底实施,皇权似乎有减弱了,根本就是议会有了主宰三品以上官员升迁的权利。不过,张嫣转过头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官员提拔,本身也是吏部和内阁保举的事,小点的官,吏部基本上就办了,大点的官,要经过内阁票拟,最后交给皇上,和议会来选,似乎也差不多。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张嫣下旨,让内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立法。 这一次立法,岳肃可做的十分详细,其中第一条叫作,皇权天授,神圣不可侵犯。第二条叫作,军队归皇上所有,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分掌。第三条叫作,三品以上官员,含正三品,但凡委任、升迁,许由议会通过。第四条叫作,维护党派权利,各党派成员犯法,不涉及党派,不管成为内阁首辅,内阁之中必须要有另外党派的官员在阁监督。第五条叫作,内阁首辅一职,必须由君翼党、君佐党、伊洛党三党派官员出任,其他官员,不得染指…… 法律一共三百多条,可以说是穷内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之力,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既保存了以前大明律的内容,又重新添加了不少,光这个活,就忙了三个月。最后一条,是此法规在成立之后,任何人不得擅自修改,添加、减少必须通过议会投票,票数超过七成以上方可修改。 关于这次制定法律,可以说得的这个阶层的广泛拥护,尤其是士大夫阶层,毕竟有了这个法律的保护,他们的权利就更大了。虽然,法律之中也有侵犯到一些无党派官员的利益,但那终究是一小部分人,现在掌权的是三党,别的官员就算有点小意见,也没有用,谁叫现在的绝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开始入党了。ww 第十八章 席位 御书房内,张嫣看着修订的新法,倒也是条条在理。虽然有不少是保护士大夫和百姓的权益,同样也有保护皇家的权利。比如说那一条军队归皇帝所有,必须服从皇上的命令,还有那条关于官员的惩治,皇上可以直接下旨捉拿。中旨同样可行,但不可更改法律,想要更改法律,必须通过议会。 为什么岳肃不在法律上规定,军队是国家的,而是要规定是皇帝的呢,道理很简单,要是军队不服从皇上,皇上如何肯干。别看岳大人掌权,但是他的权利也是皇帝赋予的,真正的君主立宪制,不是那么容易实施的,大明朝的皇帝还没沦落到任人宰割的份上,你要真敢把军队划出去,他就真敢让东厂把你拿了。 而且,现在岳肃也不想真的将朱家架空,国家体制完善是好的,但是皇帝终究是皇帝。好像日本这个国家,明治维新之时,采用的就是内阁制,但是君权至上,都要听天皇的命令。之所以剥夺了天皇的权利,归根究底,还是二战战败,受到制裁,否则的话,照样还是天皇说的算,军队照样还是要效忠天皇。 所有的制度,都是要一点一点完善的,好像这个议会制度,岳肃也是因为这次选举,发现其中的弊病,所以才搞出这个议会。 军队既然是皇上的,兵部虽然管理将领的升迁,所以一二品的武将,不需要通过议会。仍然按照老规矩,兵部拟完,报到内阁,呈给皇上就好。至于封爵。封散官什么的,照样还是皇帝说的算,议会同样管不了。你总不能把皇上的这点权利也给剥夺了吧。 这套新法,大家伙的面子上都过得去,所以,在张嫣这边也就算过去了。但是,张嫣还是有些心计的,告诉岳肃。这套法律,只是试行,一切要等皇上亲政之后再正式推行,你们也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皇上这边也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添加。 岳肃自然不能逼张嫣答应,自己落下一个欺负幼主的名头,于是答应。 在岳肃告退之后。张嫣让儿子该干啥干啥,自行返回慈宁宫。一回到慈宁宫,她马上就把刘名果、曹化淳、赵治全都给喊来了。然后将这套新法给他们看,让他们给提点意见。毕竟现在。还可以修改。 这套新法对他们宦官并没有什么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司礼监也好,东厂也罢。还是原先的职能。 但是,在赵治看完之后,却开口说道:“太后,奴婢认为,这其中有些不妥。” “赵治,哪里不妥,说一说。”张嫣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其他的地方倒不算什么,只是这个议会制度,对皇上权利的压制,似乎大了点。别看只管官员的升迁,但朝局的一切,靠的不就是这些官员么,皇上虽然对官员有罢免之权,但罢免之后,新上来的官员,还不是他们选的。而且这套新法,看似没有一点问题,但真正施行起来,天晓得有什么地方对影响到皇上,可皇上却没有直接更改的权利,必须通过议会,这样一来,又是他们说的算。皇上的权利,处处受到掣肘,所以,奴婢觉得不妥。”赵治躬身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成立议会,也有益处,起码在选材方面,可以平衡。要不然,朝中总是一党独大的局面,今天是君翼党,明天是君佐党,后天有不知是哪个党。自武宗之后,内阁的权利还不是越来越大。神宗时候争国本,就能看出来。有了这个议会,多少能让各势力保持平衡,互相牵制。”张嫣说道。 “让各势力保持平衡,互相牵制,那是在官员为政方面,确实能够选出得力的人才,这一点奴婢也赞同。可平衡归平衡,归根到底,都是那些士大夫的权利,皇上根本参与不进去,这样一来,长此以往,皇上势必被架空,一切都是他们说的算了。在那些官员的眼中,或许只有议会,不再有皇上。”赵治担心地说道。 太监就是太监,永远都是为皇家考虑,因为皇上才是他们的主子,国家是次要的。皇上一旦权利被削弱,他们的权利肯定也被削弱。 “赵治,在此基础之上,你有什么法子吗?”张嫣问道。 “法子么,倒是有两个,第一个,是皇上直接给驳回;第二个,则是……”赵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增加议会的席位。” “增加议会的席位?哪有什么用,归根到底,还不是一样。”张嫣不解地说道。 “奴婢的意思是,那些席位不是给外臣的,而是给内臣的。”赵治说道。 说白了,赵治这是在位宦官争取权利。如果皇上失去了提拔官员的权利,那他们也就失去了提拔官员的权利,所以,必须争取这个权利。 “给内臣增加席位……”张嫣沉吟一声,心中思量起来,想了一会,扫了刘名果和曹化淳一眼,说道:“刘卿,曹卿,你们俩的意思如何?” “奴婢赞成赵公公的意见。” “奴婢也赞成赵公公的意见。” 事关自己的权利,刘名果和曹化淳也不傻,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站出来,否则的话,一旦这套新法真的实施,到时想要更改,就一定见血的。所以,为了日后不把事情闹大,而且从中获得权利,三个大太监,这一回站到了一起。 “那你们认为,应该给内臣增加多少席位比较妥当。”张嫣说道。 “自然是多多益善。”赵治说道。 “你说的轻巧,多多益善。那得多少呀。太多了的话,内阁绝对不会答应。”张嫣说道。 “太后,您说的没错,多的话。内阁绝对不会答应,可是,少了的话,又有什么用处。选拔官员,要超过五十票才能够过关,七八个席位,能顶上什么用处。”赵治如实说道。 “这个哀家也明白,但是你也看到了。君翼党最为强大,但不过才二十九个席位,也没有超过三十,更不要说是五十了。要是一下子给内臣五十个席位。内阁怎么可能答应。”张嫣说道。 “太后说的没错,五十个席位,确实多了点。”这个时候,刘名果站出来躬身说道:“奴婢想了一下,议会成员里面有勋贵。有武将,勋贵自不用说,武将也是皇上可以直接提拔的,这两股加在一起。就是十八个席位,而且还是绝对会听从皇上吩咐。五十票而已。算上这十八个,还剩下三十二个。士农工商,士林子弟的十票,可以忽略,农民、工人、商人的十八票里,争取来五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剩下的二十七票,太后必须要给内官呀。” “刘公公所言极是。”赵治连忙附和。 “太后,奴婢也赞成刘公公的话,起码要争取来二十七个席位。”曹化淳也跟着说道。 “二十七个……”张嫣靠在椅子,想了一会,说道:“内宫之中,能找出二十七个够资格的人选吗?” “自然是有的。”见太后送了口,也动了心思,赵治连忙说道:“内宫之中,算上新成立造币局,一共是二十五个衙门,这还不算东厂,随随便便就能凑够人数。” “是呀,太后。二十五衙门的掌印太监,在加上东厂提督太监与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就正好二十七个人么。”刘名果也跟着说道。 张嫣点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把尚膳监、尚衣监的给算上,是不是不太好呀。” “太后,农民、工人、商人都给算进来了,尚膳监、尚衣监都是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的,算进来又有什么不妥。”曹化淳说道。 “这话也对呀。”张嫣眼睛一亮,事情倒是这么回事,尚膳监得买菜,尚衣监得买布料,这不都和商人打交道么。“好吧,就这么定了。刘名果,你等下就去一趟内阁,向岳肃讨要这二十七个议会席位。” “奴婢遵旨。” 眼下邹义已死,张嫣按照邹义的举荐,已经升任刘名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也成为东厂提督太监。 “太后,奴婢有一个小小提议。”赵治突然说道。 “你有什么提议,尽管说道。”张嫣说道。 “奴婢以为,邹公公去时,不要开门见山地向岳肃讨要二十七个席位,应该先多要一点,开口要五十都不为过。先看看岳肃什么意思,互相讲讲价,反正底线是二十七个,能多要几个,不是更好么。”赵治微笑地说道。 “你倒是蛮机灵的。刘名果,就按照赵治说的这样做。”张嫣吩咐道。 “奴婢遵旨。” 虽然说赵治在张嫣面前抢了风头,但刘名果现在也没功夫理会,这个时候,是要为自己的权利考虑,大家伙要拧成一股绳才行。别看刘名果的关系与岳肃不错,可在这个时候,交情也只能暂时撇到一边。 离开慈宁宫,刘名果前往内阁,都是在紫禁城里面,没用多久,也就到来。岳肃刚和阁臣们开完会,说了太后的意思,眼下又说了一下,自己打算向辽东进军的事。朝廷养着那么多兵马,现在还没有解散,自然是要用来打仗的,此刻也操练的差不多,早打能多省下些粮草。而且,内阁之中还是岳肃说的算,大家也不会反对。 会议召开完毕,岳肃回到自己的值房看奏折,这功夫,门外有人禀报,说刘公公求见。 岳肃请他进来,相互客气一番,让刘名果落座。 “刘公公,不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呀。”岳肃和气地说道。 “岳大人,实不相瞒。咱家此番前来,是受太后差遣。”刘名果说道。 “哦?太后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岳肃问道。 “确有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太后传我过去,说新法里面规定的议会人数方面,有些问题。想和岳大人商议一下。重新制定。”刘名果说道。 “人数方面有什么问题吗?当初立法之前,人数也报给了太后,当时也没说有问题呀,现在怎么就出问题了?”岳肃盯着刘名果问道。 刘名果也非等闲之人,笑道:“这个太后并没说,传我过去,只告诉我,到此和岳大人商议一下议会席位的事。” “好吧。太后打算怎么改?”岳肃直接说道。 “太后的意思是,再增加五十个席位。”刘名果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再增加五十个……”岳肃沉吟一声,“这么多。太后可说这五十个席位要怎么分配。” “说了,这五十个席位是要给内官。”刘名果说道。 “给内官。还五十个……”岳肃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刘公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认为内阁会通过么。你要知道,我君翼党才二十九个席位。要是给内官五十个席位,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是由内官说的算了。那还要我们这些外臣做什么。” “岳大人,说句实在话,咱家也觉得五十个是多了点。当时也和太后说了,可太后偏要如此。咱们也无可奈何。这不然这样,咱们可以坐下好好商量一下。稍减点也无所谓,也让咱家回去,能和太后交差。”刘名果故作为难地说道。 “我岳肃已经向太后承诺过,说实话、说事实,所以,现在当着你的面,我也不在乎多说几句实话。说太后向内阁讨要议会席位,我看应该是你们内官怂恿太后来向内阁讨要吧。”岳肃微笑着盯着刘名果。 “岳大人,您总是爱说实话……”刘名果尴尬一笑。 “太后能够答应你们,自然也有道理,但是五十个名额,你就别提了。说个数吧,如果差不多,能够接受的话,我会和他们商量商量,要是太过分,绝对不可能。”岳肃直白地说道。 这种事,岳肃明白,现在的大明朝,宦官已经成了气候,皇上有的时候压不住臣子,都得靠宦官出头。太后为宦官争取议会席位,说白了也是为了皇家争取权利,岳肃作为臣子,既要为国家,也要为皇家。两边的平衡不能彻底打破,不能让皇家觉得有危机感,所以,这个面子,必须要给。只是,相互间一定要做的好看。 “大人实在,既然大人都如此了,咱家也不能再装假,太后给的底线是三十个,在这个基础上,是多多益善。岳大人,您看……” “我看不用谈了,我刚刚已经说过,我君翼党作为朝中第一大党,代表官员无数,才有二十九个席位。你们内官,就打算要三十个席位,那让我等做臣子的情何以堪。要不然,天下就让你们说的算吧。”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天下间敢这么和司礼监掌印太监说话的大臣,实在没有几个,而说完这话,掌印太监又丝毫不敢有意见的,那就更少了。刘名果又是故作为难地苦笑,说道:“五十个不行,三十也不行,那您打算给太后几个呢。要不然,您说出一个数,我回去禀报太后,看看太后的意思。” “这样吧,我说一个数,也是我的最大能力,你回去跟太后商量一下,看行不行。这个数,我想太后应该能够答应。”岳肃平淡地说道。 “多少?” “十八。”岳肃直接答道。 岳肃也知道,要是给的太少,实在说不过去,十个八个,扔到议会里,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可要是给的太多,也不像话,作为第二大党,君佐党才二十三个席位,要是内官的席位比君佐党还多,那亓诗教他们也不会答应。伊洛党现在可以忽略,但是君佐党绝不能忽略,既要给皇家面子,又要让君佐党过得去,所以只能拿出这个数了。 这个数字,和太后他们刚刚商量的数字,差了九个。刘名果沉浮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岳肃的意思,十八个确实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多给。而且他也相信,太后那边,也绝对会接受这个数字。“岳大人,刘某佩服,不愧是有宰相之风……” 说着,刘名果站了起来,又道:“岳大人既维护了士林,又维护了皇家。受刘名果一拜……”说到最后,刘名果冲着岳肃深深一揖。 “刘公公……你这是做何,肃如何受得起如此大礼……”岳肃也站了起来。 “受得起,世上除了皇上与太后之外。唯有岳大人受得起。这样,名果这就告辞,回去向太后复命。” “好,容肃送送刘公公。” 岳肃将刘名果送到门外,刘名果再行告辞。二人也作别。 刘名果回到慈宁宫,此刻曹化淳和赵治还都在此等候呢,刘名果进来之后,先行向太后施礼。然后将岳肃给的答复说了一遍。 “十八个……”张嫣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个数字。张嫣还算是比较满意,毕竟岳肃没有折了她的面子。“岳肃承诺十八个席位。你们几个看,觉得如何呢?” 在场的人哪个没经过风浪,都能看得出,岳肃给这个数字,是既不得罪你,也维护了他自己的权利,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两不伤和气。可是,这个确实有点鸡肋了,拿着吧,在议会里说话,也没什么用,起码还差九票。若是不要,还觉得可惜,十八票不少,要知道,勋贵和士林子弟的票加到一起才二十票,第一大党君翼党也就二十九票。说句不好听的,皇家手里真正掌握的票,勋贵、武将,再加上这十八票,其实已经达到了三十六票。皇家才是议会中的第一大党。 “太后,君翼党不过二十九票,君佐党二十三票,伊洛党才十票,岳大人承诺给内臣十八票,其实也算是不少了。”赵治第一个说道。 “是呀,奴婢也是这么认为,虽然没有预期的多,但这个数字,也足以举足轻重了。想来岳大人的意思也是显而易见的,希望议会内的人,群策群力,不希望哪一党派能够总揽大权。真正做到公平。”曹化淳说道。 “好吧,刘名果,你再跑一趟,就跟岳肃说,哀家准了。” “奴婢遵旨。” 刘名果答应一声,又赶往内阁,岳肃的值房,表示太后答应了。岳肃也相信张嫣能够答应,二人说了会闲话,岳肃让刘名果跟着自己到内阁办公大堂,招来其他阁臣,商议在议会之内增加十八个内官席位的事。 因为刘名果也跟着来了,所以大家伙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些人更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个数字,肯定是岳肃已经太后经过协商,最后定下来的。虽然阁臣们不希望有内官加入议会,可是这件事需要皇家最后拍板,否则的话,根本不能生效。十八个席位,不多,却也不少,但还无法左右朝局。有一点更重要,只要三党愿意联手,议会还是他们士大夫说的算。 试想一下,议会即便再扩充十八个席位,令总席位达到一百四十二个,但是三党站了六十二个,无党派官员占据十六个,这加到一起就是七十八个了,不算士林那十票,都已经超过半数。只要大家同心协力,照样可以斗得过皇权。 想通这一点,众阁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终究是岳大人已经决定了,而且也不能不给太后面子。于是,一起表示赞成,就此通过。 议会之中,加上宦官这个组织,岳肃也不敢说是对是错,但就目前来看,也是无可奈何。花花轿子人抬人,总不能不给皇家面子。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起码能够让议会更加均衡。皇权不会因此压人太深,士大夫的权利也不会将皇权彻底压倒。如果大家秉持公心做事,那各方面都是完美无缺,如果怀揣私心,那就会被各方掣肘,那行半步。 或许这个议会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岳大人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些,这也是他目前的最大能力。 好吧,内务安排妥当了,下一步就出征吧。(xbaoshu.com。。) 第十九章 打草谷(赠送900字) “洪尚书,请坐。” “谢大人。” 洪承畴面带微笑地到下手坐下,他知道,岳肃既然请自己来,肯定是商议出兵辽东的事情。 这天一早,洪承畴才到兵部,还没等办公,内阁就来人找他,说岳大人有请。洪大人匆匆赶到内阁,到岳肃的值房见面。 两个人算是老相识了,在岳肃入京重任次辅的时候,就见过面。对于洪承畴的能力,岳肃还是比较欣赏的。 岳大人在办公的时候,很少说废话,洪承畴一坐下,岳肃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洪大人,我今天请你过来,想必你也能猜出我的意思吧。” “下官倒是能猜出一二,想来大人是打算出兵辽东。”洪承畴谦恭地说道。 “没错,本官正是这个意思,出兵辽东。这两年多来,我大明朝除了休养生息之外,也在厉兵秣马,为的就是收复辽东,除我大明朝的心腹之患。眼下兵精粮足,洪大人以为,现在出兵可否合适?”岳肃温和地说道。 “大人曾承诺,就任首辅之后,五年之内平定辽东。这和袁督师当年就任之时的承诺一模一样。袁督师的承诺,难以兑现,后朝廷下旨,令袁督师只要守住现有地盘,不让鞑子入关就好,此此诺也算就此作罢。大人现在又承诺五年之内收复辽东,依下官来看,很难实现。”洪承畴这人,深通为官之道。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面对岳肃,他知道,说实话就行,岳肃不仅不会责怪。而且还会喜欢。 “洪大人当年剿匪,久经战阵,曾令流寇不敢正视。统兵只能,可见一斑。洪大人说话直白,本官很是欢喜,朝廷需要的就是洪大人这样的官员。这样,你说一说,本官如果现在发兵出关。其中利弊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多谢大人夸赞。承畴不才,本不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但大人既让承畴叙说其中利弊,承畴敢不从命。依眼下看。皇太极在去年年底称帝,并上表结兄弟之盟,无非是想激怒我大明,让朝廷发兵出关,与之一战。他好从中取利。出关平原交战,女真骑兵强悍,大人虽训练数十万兵马,但摆开交战。也未必能有多大胜算。若贸然前往,下官敢断言。败少胜多。下官自继任兵部尚书,一直在关注辽东局势。这几年来。北方大旱,流寇横行,虽已剪除,流民归心,朝廷发给土地,但收成一直不好,全仗免粮,能够维持。我中原尚且如此,何况辽东乎。鞑子游牧民族,不擅耕种,多掠百姓,为其奴役,中原欠收,辽东更加不堪,怕是连维持都难。前番在张家口意图破关而入,却无功而返,现在九边防范森严,我大明又无内忧,再过雷池,简直千难万难。由此可见,皇太极急于称帝,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非就是挑起战端,解除内部矛盾,一旦取胜,便趁势入关抢掠,以解决粮食问题。下官在想,大人不必急于出兵,静观其变,反而更为有利,待到女真内部矛盾激化,咱们不去打他,他自然会来强行叩关,到时以逸待劳,或可取得大胜。”洪承畴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出来。 岳肃听罢,点了点头,故意说道:“洪大人之见,果然高明。正如洪大人所说,朝廷只需等待,女真内部的矛盾,自然会激化,逼他们再行主动叩关。然,本官不仅承诺了五年之内平定辽东,还有谁能保证,未来的两三年内,北方还是如此年景。一旦风调雨顺,眼前的良机,也会就此失去。毕竟现在,我大军士气高昂,女真内部士气动荡,战机难得呀。” “大人的话,也有道理。只是鞑子方面,肯定已经做好应战准备,如大人一心要出兵,下官自知无法阻止,只是希望大人能够步步为营,不要冒进。”洪承畴说道。 “洪大人果是当世大才,你说的没错,正该如此。你在京城没有党派,但人望很高,好好把握,以后前途无量。”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夸奖。”洪承畴连忙拱手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洪承畴心中却在打鼓,本来说辽东的事,怎么突然改话题了。其实,洪承畴也是有心加入党派的,只是他这个位置,十分敏感,不管加入什么党派,都会成为话柄,所以,他一直都在观望。现在岳肃突然提起,怎不叫他心生遐想。 “不要瞎琢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本官准备向陛下提议,以后只准无党派官员担任,并写入新法。()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无私。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忙你的事情吧。”岳肃坦然说道。 “是,下官告退。”听了岳肃的话,洪承畴才算松了口气,站起来便要离开。 “对了……”岳肃突然说道。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下道行文,令援朝将军毛文龙,总兵毛有见、孔有德、郑芝龙入京议事。”岳肃说道。 “下官遵命。” 调外官进京,本来是得皇上下旨,但托孤大臣已经代表皇上了,岳肃发话,洪承畴自然照办。而且,皇上的旨意,岳肃还不是说要就能要来。 数日毛文龙、毛有见、孔有德、郑芝龙来到京师,岳肃只在自家府宅会见四将。毛文龙是第一次见岳肃,但对岳大人的名声早已久仰,尤其是岳肃给了他援朝将军这个头衔,还令他脱离了袁崇焕的节制,不必因为意见不合的事。受到刁难,使他很是感激。这次见面,少不得当面道谢。 岳肃只告诉他,不必言谢。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只要你尽心为国效力,朝廷也一定不会亏待与你,更加不会令忠臣寒心。 在花厅闲话一会,岳肃带着四将,以及蒋杰到自己的书房议事。书房之内,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桌面上铺着一副地图。 这副地图上。画的主要是辽东一地,但也有一部分山海关以内的地方,但也就是到登州为止。地图很是详细,山川河流极为清楚。显然岳大人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岳肃在主位坐下,其余五人四周围坐。随后,岳大人微微一笑,说道:“诸位看到这副地图,想来也能猜出本官的意思了吧。” “大人是要出兵辽东。”毛文龙说道。 “不错。”岳肃点头。 “大人想要收复辽东。自然是好事,但是末将以为,现在出兵,似乎为时尚早。眼下鞑子兵强马壮。尤其是兴建满八旗与汉八旗之后,兵力更盛。如果贸然攻打,胜算不大呀。”毛文龙坦诚地说道。 看来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直接出关攻打女真,在平原上和鞑子交战,打赢的概率很低。 “毛将军说的不错,但不知毛将军以为,什么时候比较好呢?”岳肃故意问道。 “辽东这几年,粮食欠收,内部矛盾十分严重。以前抢掠的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了,如果如此年景,再持续上两年,末将敢保证,鞑子内部的矛盾会更加激烈,吃不上饭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士气也会跌入低谷。到那个时候,大人再发兵,想要一举收复辽东,绝不是难事。”毛文龙肯定地说道。 “毛将军的意思,和洪兵部的意思一样,他也是建议本官再等上两年,然后再出兵。其实等一等也是不错的,毕竟大军出关,进行野战,不管是谁来统兵,也没有多少把握。”岳肃点头说道。 “大人英明。”毛文龙连忙说道。 “大军出关,确实不能急,等上两年。不过这两年,本官也不想让女真人太过舒服,天晓得到时会不会风调雨顺。”岳肃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所以,本官意思是,不管辽东那边,是不是风调雨顺,本官都要让他欠收!” “大人,末将明白您的意思了,是让末将像以前一样,去鞑子地盘骚扰他们。”毛文龙茅塞顿开地说道。 “毛将军的手段,本官了解,不过,那种小来小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帅是想,不仅要像以前那样骚扰,还要变本加厉。你以前麾下兵少、船少,可是现在,天津、登州都有大批的船只,大小战船加到一块,没有一千,也有七百,至于说兵马么,几十万兵马,随便调动。”岳肃淡笑地说道。 “如果真能将所有战船,全都投入,那敢情好。以前小打小闹,确实是兵少、船少,要是船多的话,末将一定能将辽东搅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毛文龙久在辽东那边混,打仗是家常便饭,岳肃稍一提点,他就领会了精神。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 说着,岳肃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四员将领,包括蒋杰,全都跟着站了起来。这时,岳肃将手往地图上鸭绿江与辽河一带的区域重重一拍,说道:“辽东河流交错,大军深入,十分容易,再加上我大明战船,船坚炮利,鞑子万难阻拦。尔等不必畏惧,大胆的给我杀进去,专挑鞑子布防薄弱的地方给我打,不用攻城,就给烧庄稼,杀人。见到女真人,一个不留,至于当初被掠去的汉人,你们可便宜行事,只求我军不要遭到损失。” “末将明白。”毛文龙等四将一起躬身说道。 “以往都是鞑子到我们这里来打草谷,咱们这次,也到他们那里去打草谷,让他们尝尝这个滋味。这等事情,如何去做,尔等比我清楚,本官也不用多加吩咐,但你们务必给我记住一点,杀要杀的干净,烧也要烧的干净,所过之地,不能留下一个活着的鞑子,更不能给鞑子留下一粒粮食。哪怕是没长成的庄稼,也不能留给鞑子。”岳肃沉声说道。 “末将谨遵大人吩咐!” “辽东一带的河流地形。毛文龙、毛有见、孔有德,你们三个最清楚,这次行动,就由你们为主。当年两路袭击辽东的时候。做的就不错,就像那次一样。”岳肃说着,犹豫片刻,指着地图,又道:“这次行动,我再简单的安排一下,郑芝龙!” “末将在!”郑芝龙马上答道。 “你久在南方,辽东之内的水陆情况。你不太熟悉,所以,这一次你不必深入。主要负责日照港口那边,以及登州与朝鲜之间的海域。不准任何船只跨过这条海域。”岳肃说道。 “末将遵命。” “毛文龙、毛有见、孔有德!” “末将在!” “你们三个,以毛文龙为首,率军深入之事,全权由其指挥。此一役,天津、皮岛等地的所有战船全部投入。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届时,倘若缺兵缺饷,尽管上本。本官自会全力为你们调拨。”岳肃说道。 “末将遵命,绝不会辜负大人所托!”…… “很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晚上就留在我这里吃饭。明天休息一日,在京城逛逛,后天回去。收复辽东的第一步,就靠你们了。” 岳肃说完,冲着众人深施一礼。 “还请大人放心,若不成功,我等愿提头来见!”众将一起躬身说道。 毛文龙、郑芝龙等人,在后天返回自己的辖区,皆按照岳肃的命令行事。郑芝龙负责日照港与登州与朝鲜之间的海域,毛有见调集天津卫的所有战船,浩浩荡荡开往皮岛,与毛文龙、孔有德汇合。孔有德早就在皮岛驻扎,带来的战船无数,加上毛文龙原先的战船与毛有见带来的,总数将近七百。 大明新造的战船,多是大海船,用船坚炮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毛文龙何时见过如此阵容,更别说这一次还是亲自指挥,率领水师深入敌后,又不是摧城拔寨,只需捣乱就行。倘若不能将鞑子折腾个鸡犬不宁,那可真就可以一头碰死了。 整军之后,毛文龙下达了第一道命令,耿仲明率战船八十艘,由鸭绿江进浑江,沿江北上,一直往江源走,看哪有庄稼,哪里防守薄弱,就骚扰哪。宗旨和岳肃的交待一样,女真人一个不留,汉人便宜行事。 耿仲明早就耐不住性子了,看孔有德和毛有见都成为总兵,当然也想立功。得了将领,是欢欣鼓舞,率领战船便按路线出发。 第二道命令,是让尚可喜率八十艘战船,同样是沿鸭绿江走浑河,不过是走另外一条支流,往长白山行走。这里都是女真人的地盘,而且还是防御薄弱的地方,土地不少,人口密集不大,兵马突然杀到,定能让女真人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道命令,是让孔有德领一军,带一百二十艘战船,前往盖州进大辽河,也就从营口走。这条河流,经鞍山、辽阳、本溪等地,可以算是鞑子的心腹之地。 第四道命令,是让毛有见领一军,带一百二十艘战船,前往盘山县入辽河,也就是现在的盘锦。这条河流,经盛京、抚顺等重镇,更是鞑子的要害之地。 这两位的任务,和前两位一样,只是随机行更大,能打就打,不能打赶紧跑,反正任务就是打草谷,尽量避免和鞑子的主力作战。 相对而言,耿仲明、尚可喜的任务,危险性要低一点,但毛有见与孔有德绝不会因为风险大而埋怨。甚至,耿精忠和尚可喜还觉得干爹偏心,为什么重要的工作,不安排自己。这帮人打仗,都是不要命的主,一向都勇往直前,从不畏惧。 不说别人,只说孔有德,他率领一百二十艘战船,兵马共计四万,进入从盖州入浑河,直扑鞍山。他的战船日夜兼程,突然杀到,鞑子是猝不及防,船只一靠岸,大军呼啸杀出,只杀得周边的村落是尸横满地。 大军冲杀,哪里管得了你是女真人还是汉人,几乎是见人就杀,一个不留。其实这也怪不得孔有德的部队,因为被奴役的汉人,竟然剃了头发,扎了猪尾巴,打扮的和女真人差不了太多。乱战之中,上哪里区分,总不到砍人之前,先问一问吧。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沿着辽河,明军一口气屠了三个村镇,房屋和庄稼一股脑地全给烧了。当年鞑子是怎么霍霍中原的,明军就怎么伺候他们。唯一的不同点时,鞑子是抢掠,能抓来当奴隶的,尽量抓来,明军是,根本不稀罕让你们当奴隶,直接全部杀死。 鞍山在那个时候,叫作海州,当地的驻军,得知消息,是急忙赶来。孔有德久经沙场,少不得派出探哨,得知赶来的敌人不多,只有千余人,所以故意等了一会。鞑子探知明军人多,也不敢硬拼,只能派人通知辽阳。 明军从容上船,往辽阳一带进发。负责驻守辽阳的是镶蓝旗梅勒章京梨尔泰,他手下的兵马,满蒙汉加到一起不过五千来人。只好派人一边到盛京求援,一边沿河布防。跟着船队,以防明军上岸袭扰村镇。 由于不知明军战船的厉害,离岸太近,被明军的炮火一顿很拍,打的是狼狈鼠窜。 孔有德也不稀罕和你纠缠,你不是在南岸布防么,那我去骚扰北岸,反正河面归我控制,你的马也没长翅膀。而且,我的兵多船多,用不着聚在一块,在这辽河之上,分兵三路,有的战船继续向前,反正是瞅你不注意,就给你一下子。这等事情,毛文龙他们经常干,都是轻车熟路,以前实力弱,都敢隔三差五来折腾折腾,更别说现在实力强悍了。 沿河的鞑子百姓是倒了霉,被明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的是望风而逃,有的都不敢在岸边住了,纷纷丢弃家园,往城里跑。 只孔有德这一路,就把鞑子折腾的够呛,更不要说另外还有三路。鞑子的骑兵是厉害,来去如风,但马怎么可能跑得过船。船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来回溜达,你马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转吧。 而且,孔有德开始是派兵直接登陆,到了后来,鞑子有了准备,他也不急于攻击。战船之上都有马,先派小艇,放几个人带马上岸,四下侦查一番,遇到敌人就跑,要是没有敌人,就回来报信,孔有德再派千八骑兵上岸杀人放火。反正也没打算抢东西,就是搞破坏。 当然,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中了埋伏,折个几百人。不过自己人多,战船也多,些许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反正你也不敢靠近岸边来抢船,只要你敢过来,大炮齐发,就能把你砸成肉泥。 女真人的地盘,被这四路船队搅的,简直成了一锅粥,骑兵四处奔命,严防死守,一天折腾不像样子。训练也不训了,一天竟骑马跑着玩了。 那个时候,整个关外都可以算作辽东,但是,按照现在的省市划分来说,就是辽吉黑三省,地盘相当不小。当时在辽宁居住的女真人最多,其次是吉林,黑龙江相对要少许多。鞑子的主力人马,都集中的盛京这边,吉林那边的兵马真不多。让耿仲明和尚可喜这一搅合,皇太极只能再分兵过去。再怎么说,那里的百姓都是自己的子民,那里的土地,还有汉人奴隶在种庄稼,要是庄稼保不住,那可就不用过了。 现在仍属于小冰河时期,中原南粮北调,再加上大航海时,引进了不少类似番薯等高产的农作物,所以中原的百姓,绝对可以保证温饱。相对而言,女真这边就倒霉了,本身粮食产量就不高,靠近江边、河边的庄稼,还能保证收成,可惜明军战船一来折腾,江河边的庄稼,基本上都看不着了。(xbaoshu.com。。) 第二十章 周密(继续赠送900字) “诸位,现在明军水师,连日在我境内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我八旗勇士,为了防范,一直疲于奔命,但始终无法取得寸功。眼下我女真子民惨被屠戮,庄稼多数被毁,整个境内,是风声鹤唳。自开春到现在,总共才下了两场雨,今年的收成,怕是和去年差不多,国库已经没有存粮,若是让明军长此下去,估计不用交手,也要饿死大半。你们现在都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够助我女真渡过难关。” 盛京宫阙的议事大殿之内,皇太极将众贝勒大臣全部招来,商议御敌之策。以往总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可这一回,明军不和你真面交手,就是沿着河流到处搞破坏,四处传警,兵马派出不少,却一直奈何不了明军水师。这可令皇太极犯了愁。假如再让明军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下去,自己的威望尽扫不说,女真人的士气,和百姓对他的信任也会大大降低。一旦粮食再次欠收,百姓没有过冬的粮食,大部分人很有可能离开城市,去过以往游牧的生活。这种情况,是皇太极最不愿意看到的,本来族人就少,行军打仗,全靠大家伙同心协力,要是离心背德,后果可想而知。 在皇太极把话说完之后,大殿之内,鸦雀无声,贝勒大臣,没有一个出声的。说句实在话,这段时间以来,该想的办法全都想了,可就是没有一个法子管用。大家伙也都调动兵马,整日围追堵截。疲于奔命,但顶多就是消灭点明军的游骑。哪怕是马背上的民族,天天骑马,来回跟着瞎折腾。也累呀。 多尔衮倒是想出了两个办法,第一个法子是,将兵力分散,每隔八十里,派两千人马守御,四条河流得有多长,一下子就牵制了鞑子将近十万兵力。 可他有计策,明军也有对策。登高用望远镜查看你的军营所在,然后派骑兵登陆,到距离河岸较近的田地破坏放火,你的骑兵一出动。明军骑兵就往河边跑,只要进到船上大炮的射程范围,那两翼的火炮,就往死里招呼,搞的鞑子根本不敢靠近河边。 多尔衮的第二个法子是。在河上搭建石桥,在明军战船经过的时候,挡住去路,又派遣鞑子勇士。乘小船靠近,强行抢船。这个计策看是不错。可实施起来,才发现。根本没有用,搭建的石桥,都不够几炮轰动,明军的火炮,尽是西洋炮,威力可想而知。而鞑子修筑的石桥,因为赶工,质量也不行。 让鞑子兵乘小船去抢大船,船舷两侧多少炮口,一排火炮下来,也能砸沉不少船只,等到小船靠近之后,船上的士兵又开始开枪射击,鞑子的小船之上,一艘也就三十来人,一排射击,基本上就全撂倒了。 多尔衮已经算是女真中最有最有智慧的人之一的,他的法子都不奏效,更别说是其他人了。之前的馊主意,也有几个,比如说在岸上埋伏火炮,和水师战船进行炮战。结果一交上手,才知道什么叫实力的差距,人家都是英吉利、西班牙、荷兰的大口径火炮,你用的不过是大明朝生产的小口径,质量都不保准,这仗怎么打。损失惨重,自不用说。 等了许久,皇太极见手下的人没一个吭声的,岂能不怒,他大声说道:“废物,全都是废物!现在敌人都打到家里来了,你们却一个主意也拿不出来,是不是要等到秋收之后,没有粮食过冬,大家伙一起将到手的地盘全都拱手让人,一起搬到山里去!” “我等无用,请皇上息怒……”众贝勒大臣赶紧躬身说道。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现在的局势,你们也不是看不到!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来。否则的话,都留在这里,别回家吃饭了!我们的子民,就快没有饭吃了,咱们也别吃了!”皇太极怒声说道。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奴才这里,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见到皇太极动了真怒,最下手的范文程站出来说道。 “范先生,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对于范文程的才智,皇太极当然清楚,他说的法子,十有**都是比较管用的。 “奴才在想,眼下的局势,确实难以回转,明军船坚炮利,兵马众多,在我河流之上,出入于无人之境,根本无法阻挡。()估计,他们一定要折腾到,秋收之后,天气冷下来,才能离开。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祸害我们的庄稼,使我们粮食欠收,内部矛盾激化,再伺机攻打。所以,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解决河上的那些明军,而是要解决粮食问题。今年的年景,已经明显,绝不会有好的收成,哪怕明军不来闹,咱们内部的矛盾也会激化。明军这一来,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皇上现在,一要解决粮食问题,二要缓和内部矛盾,相比于粮食问题,内部矛盾还是比较容易解决,咱们可将今年的收成不好,归罪到明军头上,并以此为名,号召勇士,找明军决一死战。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我女真勇士,势必会勇气倍增。转移了内部矛盾,就要解决粮食问题了,唯一的法子,只有入关去抢。虽然上次在张家口无功而返,但这一次,奴才想出了一个主意,必定能够马到功成。”说到这里,范文程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年老汗王攻城掠地,使用的方法,大多是化妆成商队,杀守城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抢下城门,主力骑兵再后,一举冲进城内。眼下,长城各个隘口之外,全都挖了陷坑,限制了我骑兵的作用,然乔装为商队。混入关口之内,还是行得通的。待到我大军前去攻城之时,城内的商队加以配合,内外夹击。想要抢下城门,还是有机会的。” “范先生,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前些日子,已经有密探传来消息,说当朝首辅岳肃已经下令,长城各处隘口。必须全部关闭,不许进出,明廷还派暗探前去检查,如果发现有人擅自开关。便诛杀满门。那个岳肃,听说一向是雷厉风行,他的命令,没有人有胆违抗。所以,各隘口的守关将领。为了保命,绝不会擅自开关。目下,唯一还能开关的地方,只有明廷与蒙古人通商的张家口和来远堡。不过也下了明文,外族之人。交易不得进关,只能在关外马市。可恶的吴思南。一向奉从岳肃的命令,滴水不进的东西,下面的人,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如此一来,不管是我女真勇士,还是蒙古勇士,都无法进关,如何能够里应外合?”提到岳肃和吴思南的时候,皇太极明显气的咬牙,说到最后,不由得又叹息一声。 “皇上,您说的这个消息,奴才也听说了,我女真勇气和蒙古勇士确实是混不进去,但有一点,汉人却是能够进去的。咱们这边,汉军旗中也有不少勇士,何不让他们乔装前往,行此计策呢。”范文程建议道。 “让汉人去……”皇太极犹豫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这个时候,豪格忽然站出来说道:“父皇,孩儿反对派汉人潜入关内!” “豪格,你为何反对?可有理由?”皇太极问道。 “范先生的计策,确实不错,孩儿也是认可的。可孩儿认为,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倘若失败,怕是这等机会,就再也没有了,因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汉人虽然降服,但多是无奈而已,其心未必真服。如果让他们入关,谁能保证,那么多人里面,不会出现叛徒,如果向当地守军通风报信,这支兵马折了事小,失去这唯一的机会,确是大。”豪格慷慨陈词,侃侃而道。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机会确实就这么一个,朕也敢肯定,如果机关败露,明廷为了消灭我们,一定会不惜暂时停止与蒙古人通商,再不给我们通过长城的任何机会。这一次,确实不能失败,我们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地位。只是,我女真人与蒙古人都无法入关,不指望汉人,还能指望谁呀?豪格,你难道还有其他好的主意?”皇太极听了儿子的话,觉得很是欣慰,因为豪格的话一点没错,十分在理。今天,他发现一向只懂的猛打猛冲的儿子,也有了些智慧。 “父皇,孩儿不才,愿带五百亲信勇士,乔装成汉人,混进张家口,只等父皇率大军到来,里应外合,夺取关口!”豪格豪气地说道。 “不可!”听了这话,多尔衮马上站了出来。 “多尔衮,你为何觉得不可?”皇太极看向弟弟,心平气和地问道。 “臣弟以为,让豪格率军乔装前去,比派汉人前去,风险更大。不说别的,但就说话,言谈举止等方面,便和汉人不同,还有我们剃发,汉人不剃,也很容易被看出。而且,我们乔装入关,在城门处难免会遇到检查,总不能哥哥都装聋作哑吧。另外还有两点,即便乔装成商队,也不能一下子让五百人全部进关,招人怀疑,尽量要分批入关,第一批入关的人,和最后一批入关的人,起码要间隔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最容易出事,让我们的人去,太容易露出马脚。再者,从张家口走,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那里守卫森严,守城将领也甚是狡猾,见到我大军前来,很有可能用石头将城门封死。倘是如此,哪怕里应外合,也是无用。相对于张家口,臣弟认为,还是来远堡更加容易一些。”多尔衮躬身说道。 “有道理。”皇太极点了点头,又道:“相比张家口,偷袭来远堡,或许更好。可是,这派我女真人去,不行,派汉人去,也不妥。那你说,到底派谁去好呢?” “臣弟以为,还是应该大胆使用汉人,汉人之中,如佟家便十分可靠,还有晋商田生兰之子田刚,满门皆备明廷所杀。仇深似海,也决不会背叛我们。汉军旗中的士卒,许多在这边都有家眷,我们可选平日表现优异。且又有家眷之人,随同前往。当然,也不能全部派汉人前去,我们女真的也要安插其中,以防万一。还有,这次行动,愚弟认为,应该布局一段时间。只五百人前去,似乎有点少,起码要有八百,这八百人。乔装商队,分八批进入来远堡,前几批入关的,不必留在堡内,可通过来远堡。进到宣府地界,由田刚安排,将带去的货物,货倒卖。或找地方存放起来。然后,在就地进些瓷器等货物。再返回来远堡,这样不会引人怀疑。计划时间五个月。头四批入关进货返回来远堡,后四批就趁这个时间,从关外进入,两下在关内汇合,可以假装交易,凑到一块。他们汇合之时,就是我们大军攻打来远堡之日,到时里应外合,里面的兵马,一边在堡内放火,一边攻打城门,城内守军不知底细,必然大乱,我们在外强行登城,保证大获全胜。”多尔衮对这次行动,进行了精密的安排,可以说,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 皇太极听罢,不由得心中暗赞弟弟的才能,说道:“多尔衮,你的计划很好,如果顺利的话,取下来远堡,绝对不成问题,到时大军入关,必然势如破竹,抢到粮食,朕就什么也不怕了。这样,这件事交给你负责,需要什么人,随便调拨,我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臣弟遵旨。”多尔衮躬身说道。 看到多尔衮抢了风头,豪格不由得心中不服,马上站出来说道:“父皇,孩儿还想为父皇出力,这一次,不如就让孩儿充当前队,混入来远堡,为父皇取下关卡。” “立功的机会有的是,攻城之日,我派你为先锋就是。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全权由多尔衮来办。” “是,父皇。” 议事结束,众贝勒大臣离开大殿,返回各自的府邸。多尔衮与阿济格、多铎一起到了自己府邸,并马上召集所部三旗的主要将领,除这些人外,还将田刚、佟图赖等有关降将请到府上。 在家里的议事大厅内,多尔衮转达了皇太极的意思,并制定具体作战方略。他的计划是,八百人分八批进入来远堡,没百人之中,汉人为八十人,女真人为二十人,女真人要乔装成汉人模样,将辫子剪掉,带上帽子,并沾上假鬓角,以免被看出来。女真混在商队里面,尽量不要说话,只要装聋作哑就好,不许惹是生非。 这八队人马,分别由八员将领统率,第一拨,自然是田刚,他地头熟,先去将落脚之地,安排明白,顺便接应后队。第二拨,由佟图赖带队,其中要带上两名田刚的跟班,以便出入城时,冒充商队,不会被看出来。当然,不管是那一队,都要配备两名田刚的手下。第三拨,是正白旗下甲喇额真硕岱。第四拨,是甲喇额真萨穆什喀。第五拨,是喇额真金砺。第六拨,是梅勒章京李国翰。第七拨是固山额真刘之源。第八拨,是甲牙喇纛章京苏纳。 这八位领军将领,只有硕岱、萨穆什喀、苏纳三个是女真人,另外五个则是汉人。 人员安排妥当,多尔衮便交待各队行军入关的时间,以及在关内汇合的时间,最后确定,在腊月十一那一天,是大军前往来远堡攻城的日子。现在还是夏天,离腊月十一还有极好一段时间,足够这八队人马按计划行事。 会议结束,多尔衮让各路将领,回去休息,做好准备,随后,他亲自入宫,面见皇太极,将自己的安排如实奏知。皇太极听了之后,满是欢喜,大家赞扬一番,下旨让各路将领,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即日行动。毛皮货物,女真这边有的是,备上一大批,按照自己行动的日子,便行出发。 北京。 毛文龙屡屡报捷的折子,一封有一封地送到京师,昨天在女真的那块地盘烧了庄稼,杀了多少鞑子,全都详详细细。 看了这个折子,张嫣很是高兴,阁臣们对岳肃也越发敬佩,兵部尚书洪承畴更加对岳肃佩服。这个主意,天下间怕是除了岳大人之外,再没有人能想的出来了。尤其是岳大人这股子忠君报国,不管到哪里都想着朝廷的精神,更是令人无比崇敬。要知道,这支水师,是岳大人做闽浙总督的时候成立的,岳大人在那个时候,就想着怎么对付鞑子了。 岳肃对毛文龙等众将的表现,很是满意,请皇上下旨,加封有功将领,毛有见、孔有德授予都督同知,耿仲明、尚可喜则是提拔为总兵。现在先小封一下,等收复辽东,还有重赏。 此刻的京城,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选拔议员。 议会的用途明确了,京城内的官员,都能够看出,这个议会,大有用处。可以说,是朝廷除内阁之外的第二个权利核心。谁不想加入其中呀。 内阁议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朝廷下旨,选举产生。怎么个选法呢? 比如说,你是君翼党的官员,那君翼党所占席位的议员,就由君翼党内部来选。君佐党、伊洛党也是一样。无党派官员,有十六个席位,由京中无党派官员自行投票,选举出这十六个人来。勋贵有十个席位,也是在京城内勋贵内部选举,在南京的和其他的地方的勋贵,并不参选,毕竟那个年头,交通不方便,议会有点事,总不能天南海北的去通知你吧,这一来一回,要多长时间,等你黄瓜菜都凉了。士林的十个席位,是在京城内的有功名、无官职的士林子弟内部,互相选举,公推出十人。武将也是一样,京城内的武将,都有投票权,和被选举权。农民议员,由京城周边的农户相互推举,一般来说,他们也就是选些有点文化,在农民之中,比较有名声的。工人议员,主要是由匠户以及一些京城内的一些大小作坊来选,因为普遍文化不高,所以选得,也就是匠户内部比较有名望的,以及作坊老板。商人议员,更是了得,京城内的所有买卖铺户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他们之间内部来选,当然是要选有实力的大商人。李家本来是在武昌,听说这事,李文彰大老远的跑到北京,邀请各家买卖店铺的老板吃饭,并表示自己,现在已经把家搬到北京了,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至于说宦官议员,那就看张嫣自己安排了。不过岳肃给提了个意见,这个议员不能总变动,选上谁了,在他退休之前,永远都是议员,除非议会内部开除此人。 好家伙,这一选举,可就热闹了,谁不知道,这个议员事关重要,都想被选上,一个个全都忙碌起来。也就君翼党、君佐党、伊洛党比较清闲,内部自己投个票,表决一下,也就完事。可以说,但凡党内被选上的官员,那都是骨干份子。 小翼新书的大纲,已经基本完成,预计十一后就能上传,希望各位书友,能够继续支持小翼。本章继续赠送900字,谢谢大家对小翼的一贯支持。(xbaoshu.com。。) 第二十一章 第一届议会 张献忠的府邸,花厅之内,坐了二十多个人,这些都是当初归降的将领,有他张献忠一脉的,也有其他的,比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这些人。(吧) 当初,张献忠刚刚进北京的时候,彼此到不经常来往,可自从出了骆养性那档子事,大家伙便经常通气,时常走动。 本来么,张献忠当年当流寇的时候,实力就强,计策也多,上次大伙全都被抓到锦衣卫衙门,就他老人家轻松脱身,后来事情平定,人家又自己回来了。手段之高,岂不叫人佩服。于是,其他降将,便已张献忠为轴心,常来常往,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也向他求教。 今天,张献忠将降将中的骨干份子,请到自己府上,名义是大伙聚一聚,喝点酒,聊聊天,实际上,是研究这次京城议员选举的事。朝廷有旨意,在京武将,可以说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既然都有成为议员的可能,那该争取,就得争取。 在当流寇的时候,大家伙商量什么事情,一般来说,都是在酒桌上。所以今天也不例外,张献忠备了三桌酒席,请大家伙一边吃,一边聊。 酒过三巡,张献忠才说道:“诸位兄弟,咱们来到北京,也快三年了,说实话,朝廷待咱们不错,言而有信,俸禄什么的,一文没少,当年的事情,也不再追究,咱们大伙在北京城里。有吃有喝,日子过的都挺舒服。回想以前,枪林箭雨、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咱们还真该感谢岳大人。” “对!张大哥说的没错。咱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还是多亏岳大人。要不然,现在咱们能不能坐在一起喝酒,还能不能有脑袋喝酒,都不好说。” “是呀、是呀……咱们能有今天,全都多亏了岳大人。”…… 众将连声赞成,过了片刻,等声音停下来。张献忠才又道:“今天咱们弟兄在一起喝酒,虽然岳大人不在,咱们也应该敬他一杯,谢谢他的大恩。” “正是!”“正是!”…… 于是。众人一起举起酒杯,遥敬岳肃一杯。这杯酒喝过,张献忠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诸位兄弟。前些日子,朝廷有旨意,成立什么议会,让大家伙推选议员。谁都知道。这个议会,是岳大人提议成立的。虽不知到底用处如何,但起码是岳大人牵得头。所以。张某这些日子就在想,岳大人牵头做的事情,咱们弟兄是不是也该去捧捧场才对。” “大哥说的没错,咱们是该去捧捧场。”“张大哥,您是咱们这里的老大哥,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尽管吩咐就是。”……其他人是一起附和。 “弟兄们,声音别他大了,你们也都知道,咱们的府上,都有朝廷派来的暗探,不管有什么大事小情,都会传到宫里。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东厂的人,在北京城所有官员的府邸都设了暗探。只是,咱们在这讨论国家大事,传进宫里,也不太好。虽然,我已经让定国他们在大厅练武,防止有人偷听,可声音太大,也能传出去不是。”张献忠平淡地说道。 原来,他老人家在开饭之前,就派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三个义子,带着亲信在大厅四周练武,禁止任何人靠近。 听了张献忠的话,众将纷纷点头,“大哥此言有理。”“大哥说教的是。”…… “好了,咱们接着说正题。”张献忠温言说道:“朝廷的事情,咱们作为降将,安分守己就要,不必去参合。可是,岳大人待我等不薄,可谓是重造之恩,他提议的事情,咱们或多或少,也该去捧个场。再者说,朝廷也没规定,降将不可参与。旨意上说,武将内部,自行选出八人,投票以奏折的形式,送入内阁,而且要标记姓名,届时公布于众。一个人只有一票,只能选举一个人,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京里武将虽多,但咱们只要齐心协力,想要拿到一个席位,应该不成问题。” 这话一点没错,在京的流寇将领可着实不少,别看都是没啥实权,可架不住人多,而且品级还不低,光四品以上的,就好几十号。(七品以上的,更是数不过来。 “大哥说的没错,武将的席位虽然不多,但架不住咱们人多,最重要的是,勋贵武将,还不在范畴,所以咱们只要一起投票,绝对可以挣到一个席位。这个什么议会,好像是是推举官员用的,再无其他用处,但现在朝中党派分明,或许咱们争取来的这一个席位,将来就能起到重要作用。咱们有了这一个席位,自然也没人再将咱们当成无用之人。谁也不敢保证,咱们手里的这一个席位,有一天会决定哪一个官员的命运。” 这些降将,也不都是大老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挂掉,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张献忠再次点头,说道:“没错,我的意思也是如此。岳大人对我们不错,但武将不准加入党派,所以咱们也不可能成为岳大人君翼党中的人。可等咱们在议会之中有了席位,议会之中,站到岳大人这边,也算是帮了岳大人的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正是、正是……”“张大哥,你说选谁,咱们就选谁。”“什么叫张大哥选谁咱们就选谁呀,我看,也不用再想了,咱们一起上折子,直接选张大哥就是。”“对,一起选张大哥。”“没错,选张大哥。等把酒喝完,咱们下午回去,就联系自家弟兄,到了正式投票的那一天,一起投票,不能耽搁。”…… 见到众人如此说,张献忠很是满意。故意客气两句,便同众人接着喝酒。这顿酒喝了能有一个半时辰,大家伙酒足饭饱,向张献忠告辞。返回各自府邸。回家之后,正事不能忘了,马上联系以前自己手下的将领,倒是一起上本,选张献忠为议员。 选票要在同一天送进内阁,也是为了公平,而且不管谁选了谁,都必须要署名。然后公布于众。这样的话,公开透明,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想要作假,根本不可能。谁投了谁的票,谁心里都清楚,要是有人敢改动,以大明朝的风气,不马上骂娘。才出来鬼了。 选票全部送来,内阁的工作人员就开始一张一张的清点、计数,工作虽然简单,但和繁碎。花费的时间也多。要知道,北京城朝野上下。都在这一天递折子,送进来的奏折。得有多少。官员的折子倒还好办,士农工商四民的选票,就更加麻烦,需要专门派人上街上收取,然后就地清点。 不过这等事情,也不用岳大人亲自做,和选举议员相比,他更加关心的是辽东的形势,银行的运作,以及再次设立港口。 安民银行自从开海之后,业务做的是有声有色,已经获利。这种赚钱的买卖,国家银行当然不能落后,可自己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银行的业务,也不能全部亲历亲为,只能点拨一下,由下面的人来做。 很快,岳肃选中了一个副行长的人选,这个人是前段时间加入的君翼党,他的名字,叫作杨嗣昌,杨嗣昌的父亲,便是当年的三边总督杨鹤。 杨嗣昌做过国子监博士,户部郎中,岳肃出师的时候,随同前往,不仅知兵,做事也是兢兢业业。回京之后,也加以封赏,现在岳肃决定,让杨嗣昌去做国家银行的副行长,等到日后,也可接替自己。 岳肃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杨嗣昌,又从安民银行中借了一些人,帮助杨嗣昌,让他按部就班地去做。不管是异地存款,还是贷款业务,一点一点的来,但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好。杨嗣昌也确实是个人才,没有多久,就掌握了银行业务,做到是有声有色。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新增港口,岳肃在地图上也是精挑细选,但很快想要了一个地方——上海。 上海这个名字,在明朝就已经有了,归属松江府,是其下面的一个县。而松江府,则隶属南直隶。 岳肃为了提高松江府的地位,决定在松江府设立巡抚衙门,而且脱离南直隶的管辖,单独成为一个行政单位。直接归朝廷负责。这个提议,内阁讨论一番,票拟之后,送进司礼监,再转交太后,一点头也就定了。 至于巡抚的人选,因为议会刚刚成立,岳大人又有言在先,所以,这个松江巡抚的职位,便要通过议会来定夺。于是,朝廷下旨,南直隶、北直隶两地,但凡四品以上官员,含正四品,都可自荐。当然,也必须要将自己上任后要做什么给写明白。而且在圣旨之中,也说了要在松江府下的上海县、奉贤县等地开设港口,你上任之后,打算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 旨意一传达下去,南北直隶的官员可就炸了锅了,山东日照开港的情况,大家都看的清楚,这银子和潮水一样往里面滚,这个职位,何等重要,可想而知。如此要职,不仅是肥差那么简单,而且还是往上爬的资本,对于北京的官员来说,或许还差一点,可对于南直隶的官员的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众所周知,南直隶就是一个养老的地方,只要到了这里当官,基本上就没啥前途了,也就兵部尚书的权利大一些,其他的尚书,实在是权利有限,再往下的官员,也就和混饭吃没什么区别。 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能不争取么,一时间,别说是正四品的官员,就连南京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六部的侍郎,也全都行动起来。好在六部的尚书,自重身份,没有自荐。毕竟,这个年头,让尚书去当巡抚,属于降职,一般来说,挂尚书衔的,都是总督,挂侍郎、都御史、副都御史衔的,才是巡抚。尚书去申请当巡抚,太掉身价了。 两京官员跃跃欲试。自荐的折子,纷纷投入京师。内阁开始忙碌起来,开始进行汇总,从中选出了十个人。交给张嫣过目,张嫣简单地看了一下,也就点头。可以说,她现在在乎的,不是谁来做这个巡抚,而是这次的议会,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人选敲定,南京自荐的官员。一共有三个,岳肃派人搭乘快船,前往船只,让这三位官员入京。参见议会选举。 待到此三人入京。大明朝的第一届议会,正式召开。议会召开的场所,是在紫禁城西,以前西厂的办公所在。议会大厅,早已布置妥当。外面的治安,由禁军负责,内部的坐席,一共是一百四十二席。座椅以弧形摆放,圆弧的中间。专门设了个不高的木台,用于讲话。 议员先行进场。最先进来的,是士农工商等四民议员,这些人中,最为显眼的,自然当属李文彰。紧跟着,是勋贵、武将、无党派官员,这其中自然少不得第一勋贵英国公张之极,天子亲军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降将第一人张献忠,无党派官员第一人洪承畴。 再往后进来的,是三党官员,亓诗教、吕维祺、张正刚等人悉数到场就坐,唯独不见岳大人。 随后,进来的是内官议员。领衔之人当然是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虽然得到张嫣的器重,却资格终究还差点,排在后面。按照当初的意思,内宫一共二十五个衙门,二十五个掌印太监,再加上东厂提督太监,以及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都要参见。可是,因为名额有限,一些如神宫监、值殿监、尚膳监、尚衣监的掌印太监,只能靠边站了。 等到宦官议员都进去落座,门外才有人大声叫道:“内阁首辅,岳太傅到!” 这就是派头,谁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喊的,只有岳肃,才有这个资格。没有这点气场,能叫托孤大臣么。 岳肃进来之后,没有马上到自己的位置就坐,而是走上最中间的木台。木台之上,没有椅子,只有一张桌子,岳肃站在桌子后面,放眼扫视一圈,已经到场的议员,这才大声说道:“各位都是各界推选出来的议会议员,今天是议会第一次召开,在这里,本官先说上两句。这议会可不是儿戏,乃是为朝廷推选官员,而且还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这些职位,都举足轻重,关系朝廷与天下百姓,所以希望诸位凭持公义之心。议会选举的规矩,早先也明文告诉诸位,今天本官在此重审一便,每人只有一张投票权利,只能在备选之人中,选举一人。而且,还是实名投票,如果没有署上自己姓名,按弃权论。参选官员的票数,必须超过五十张,才算入围,如果没有超过五十,不得入围,入围之官员,如果超出一人,交由皇上决断,如果只有一人,便由其担任此职。如无一人的票数超过五十,则从十名备选官员中,淘汰五名票数最少的官员,剩下的五名票数多的官员,进行答辩,再重新投票。诸位,本官的意思,你们可都明白?” “明白了。”“明白了。”…… 在场的人中,哪怕是被选出来的农民议员,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岳肃说的直白,自然都能听的明白。 “那好,议会现在开始。第一环节,由参选官员依次进来宣读上任后的工作目标,要做些什么,怎么去做。在他发言完毕之后,诸位有权加以询问,向他提出相关问题,让其回答。他们的回答,可以作为诸位在投票之时的参考。”岳肃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好了,现在就由第一位备选的官员,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光龙进来,宣读工作目标。” 说完,岳肃转身下了木台,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少顷,有一名官员走了进来,正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光龙,此人能有五十多岁,江西人,庶吉士出身。在外面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规矩告诉他了,所以他进来之后,直接走上木台,先是自我介绍一番,就开始诉说自己当了这个松江巡抚之后,要做些什么。 南直隶距离浙江不远,那边的知县选举活动,早已开展的如火如荼,耳濡目染,他也知道岳大人的意思,所以当初在写自荐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工作目标,以及如何去做,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乎者也什么的,基本上都省了,也算是懂行之人。 去做松江巡抚,除了要管理当地的治安、民生等一切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开设港口。日照港的事,他早已有了耳闻,那里怎么干,他就按照那边的做法来讲。致力民生,也就是理清诉讼,为民做主,鼓励耕种和渔业,起码人家离松江府里,当地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在他讲完之后,是问答时间。在那里设立港口,跟北京的农民以及工人并没什么关系,可对商人来说,却关系密切。所以,李文彰第一个站了起来。有的人要说,李文彰现在已经是伯爵了,而且还混了一个世袭罔替,为什么不算在勋贵里呢。 这里简单的说一些,勋贵是要有勋级的,没有勋级的侯爵、伯爵什么的,不算是勋贵,好比历代皇帝都会赏自己的老丈人一个侯爵、伯爵什么的,这就是爵位,不是勋位。两者不能混淆。还有一点,爵位不一定世袭罔替,但是勋位,全都是世袭罔替的。 在此举个例子,说一下成国公朱家。当初给朱能是这样封的,封朱能为左府左都督,成国公,奉天靖难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食禄两千五百石,子孙世袭。 从这里可以看得到,除了公爵之外,还封了朱能一品散官,特进荣禄大夫,以及一品勋级,右柱国。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勋位,才能算得上是勋贵,要不然,也就算是个爵爷。 再说一个当初高价卖米的广恩伯刘家,他的祖上是刘才,给他的封赏是,封刘才为广恩伯,指挥同知,奉天靖难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食禄九百石,子孙世袭。一个从一品的散官,一个从一品的勋位。 由此可见,李文彰也就是个世袭罔替的空头爵爷,和勋贵相比,差得远了。 “孙大人……”李文彰站起来说道:“适才岳大人说了,在你说完上任目标之后,是问答时间,本爵身为商界推举出来的议员,想要多嘴问一下,关于开设港口的事情。大人在致力民生方面,既鼓励耕种,又鼓励渔业,那可否有鼓励商人出海经商的打算和措施吗?”(xbaoshu.com。。 ww 第二十二章 把武器租借给商人? 孙光龙在议会之上,提出自己的未来工作计划,大体上都还不错,但是在说完之后,李文彰立刻提出一个问题,你既鼓励耕种,又鼓励当地渔业,那是否有鼓励商人出海的政策。 这个问题,对商人来说,至关重要,他的问题刚一提出来,其他的商人,马上跟着点头,一起盯着孙光龙,看他怎么回答。莫说是商人,就是那些勋贵,和家族有买卖的官员,也都竖起耳朵。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将孙光龙给难住了,鼓励出海的政策,这要怎么鼓励呀。想了一会,说道:“关于鼓励商人出海的政策,本官也想过,那就是和内阁商议,降低出关与入关的税率。” 对他来说,如何鼓励,当初就没想出来,可现在议员发问,他也得回答,因为他知道,要是回答不好,很可能失去商人的五票。甚至还有可能,甚至一些勋贵,也不会买他的账。 “和内阁商议,降低出关与入关的税率?内阁能答应吗?”李文彰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内阁的岳首辅就在这里,咱们平时见岳大人难,但今天议会,咱们有幸能够见到,那就不妨顺便问问岳大人,降低出关与入关税率的事,可以实现么?” 他的哈一说完,议会大厅内的一百多双眼睛,立时一起向岳肃的方向投去。 “海外贸易,利润极高,这个税率,并不算高。现在朝廷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怎能轻易降税。这事,现在不可能实现,将来或许有可能。”岳肃直截了当地答道。 “现在不可能实现,孙大人。岳大人的话您也听到了。”李文彰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当然,议会制度只也规定了,什么都可以说。紧跟着,李文彰微微一笑,又说道:“孙大人,适才你说的,关于港口的制度。和日照港的制度,基本一样,成立水师,由水师战船护送大家出海。并收取保护费用。但在这里,李某想问一下,现在的水师战船,都被岳大人调到辽东打仗去了,这一仗。可以说是旷日持久,打上个三年五载都很正常,如何会再有船只调到新成立的水师,哪怕是现造。怕也来得及吧。据说所知,福建那边的造船厂。虽然这两年来也造了一些战船,但只要船一下水。不是送到天津卫,就是调到福建与浙江水师,忙着维持海上秩序,防止有人私自出海。大人怕是一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战船去保护我们商人的安全吧,要知道,大海茫茫,海寇无数,没有足够的战船保护,我们商船是很危险的。” “这个……”李文彰接下来的问题,着实将孙光龙给问住了,想了半天,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本官会和……内阁商量……从别处水师……借调战船……” 他刚回答完,李文彰马上又朝岳肃所坐的方向看去,说道:“岳大人,孙大人说了,会和内阁商量,借调别处的水师战船,不知内阁能否同意,又愿意借调多少?” “李伯爷,您对朝廷的局势,也很了解,知道朝廷现在的战船也很吃紧。不过松江府需要开海,在成立水师之后,内阁肯定会争取从福建、浙江调拨一部分战船过去,用于维护松江府海域的治安。至于说有多少,估计也只够维护海域治安的。”岳肃没有隐瞒,如实回答。辽东那边的战船,是绝不能动的,现在要对进行骚扰,日后还得水陆并进,少了战船,如何打仗。 可孙光龙一听到岳肃的回答,还没等李文彰开口再说呢,他就抢着说道:“岳大人,你们内阁不调拨足够的战船前来,让我等做巡抚的如何行事。但不知,如果是你君翼党官员巡抚松江,您也是如此做吗?” “本官一向一视同仁。”岳肃断然答道。 “好,那下官无话可说,只等你君翼党官员来参选时,回答他们的问题吧。”孙光龙十分不满地说道。明朝的官员,不少都是有脾气的,敢骂皇帝,骂首辅的人,是大有人在。 随后,孙光龙冲着众人一拱手,说道:“孙某再无话说,现在告退,让下一位来吧。”言罢,是转身退出议会大厅。 此刻议会大厅的众人,都看向岳肃,不知岳大人如何想法,同时也和孙光龙一般想法,想要瞧瞧,君翼党的官员在参选时,是怎样的说辞。 不一刻功夫,又有参选官员入场,这位官员也是无党派人士,他的提案,和孙光龙差不多,对于李文彰的问题,也是无法回答。最后,悻悻离场。 很快,先后又有三名官员入场,其中还有伊洛党的官员,不过和前两位也是一斑答案。 接下来,入场的官员叫作范复粹,登州黄县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做过开封推官,因为在守卫开封时立了功劳,得意提升。因为山东人,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齐党,也就是后来君佐党中的一员。 范复粹的就任提案,可前面的五位,都不一样,可谓别看生面,令人眼前一亮。他的提案之中,不仅有普通的致力民生,管理诉讼等问题,但重点却是开埠的问题上。关于如何鼓励商人出海,他在提案中是这么说的,在他上任之后会仿福建造船厂,制造战船,生产出来的战船,除用于地方治安使用外,也卖给商人,价格保证低廉,比民间自己造的船只,质量肯定要好,而价格方面,也肯定要便宜。在开埠之后,商人出海,需要保护的问题上,他说的也很中肯,朝廷短时间确实没有多余战船来保护商人,估计也只能调拨少量战船用于维护松江府周边海域的治安,如何保护商人。他的说法是这样的。朝廷虽然没有战船了,但是地方上还是有部队的,还是有火炮、火枪的,商人可以出保护费。雇佣朝廷的部队,朝廷的部队携带火炮、火枪等武器上船,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将提案说完,商人们互相瞧瞧,都点了点头,认为这个方法不错,商队出海,肯定存在危险。要是有朝廷的部队来保护,那就安全多了。 范复粹的提议,在商人和一些勋贵的心中,得到肯定。他们认为,这个方法可行。不过同样也在好奇,君翼党的官员,会有什么样的提案,会不会比范复粹的提议还好呢。 很快。答案揭晓了。在范复粹退出之后,接着有两名官员进来演说,这两人,一个是伊洛党。一个仍是君佐党,他们说完下去之后。走进来的便是君翼党的官员。此人名叫汪乔年,天启二年进士。浙江遂安人,虽然是浙江人,却没有加入浙党,谁叫他是岳大人的门生呢,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当时的岳党。 汪乔年最早是在刑部做官,后升任青州知府、登莱兵备副使,最后接替孙传庭当了兵部侍郎。汪乔年为官清若自励,恶衣菲食,不管到哪,只携二仆,不以家自随。在任青州知府时,竟然能做到,行廊置土锉十余,讼者自炊候鞫,吏无敢索一钱。做登莱兵备副使时,也能做到休沐辄驰骑,习弓刀击刺,寝处风露中。 可以说,在山东一带,汪乔年的名声,很是响亮。 这次竞选松江巡抚的人,岳党官员中,报名的人,自然不少,但是最后敲定人选的时候,岳肃只敲定一个汪乔年。在上呈给张嫣过目的时候,张嫣都很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君佐党和伊洛党都派两个人来,君翼党却只选上一个。 这就叫归精不贵多,除非十个都是一党的人,否则的话,多了也没用,毕竟当选的只有一个,如果人多的多,反而分摊票数。当然了,汪乔年也不是白给了,为官正不说,让岳党官员都很信服,能力也十分出众。 他的提案,不管是致力民生,还是开埠事宜,都说的很是明白,不过,他的方法倒是和范复粹差不多,也是开船厂,将船只以低价卖给商人。但是,在对商船的保护上面,却是拿出了不同的方案。什么方案呢,范复粹是将部队借给商人,收取保护费,汪乔年却是不给部队,只租借武器,收取租借费用。出海之时,向朝廷交付押金和提供担保,缴纳租借费用,回航进港,将武器交还,领回押进,如果使用了炮弹或枪弹,用了多少,就偿还多少费用。 这个提案,对商人来说,要比范复粹的还好,毕竟租了朝廷的部队,到了船上,就得像祖宗一样供着,好吃好喝的招呼,而且这部队素质如何,也不好说。可要是可以租借武器,自己带着人出海,那就另当别论了,哪个大商人家里没有一些护院,他们的护院,都是训练有素,能力甚至在军队之上。说句不好听的,想弄点武器,也不是不能,只是出关的时候,检查的严,谁敢携带。要是朝廷愿意租,这样一来,持武器出海,就等于合法化,有了自己的武器在海上,不受约束,既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买卖,也可以干点无本钱的买卖,这何乐而不为。 能成为商业代表的商人,都属于大商人,家里有的是钱,对他们来说,自然喜欢。不仅是五位商人议员,那些勋贵也很高兴,他们的想法其实和商人一样,虽然说雇佣朝廷的部队出海,朝廷的士兵也不敢在他们的船上造次,可要是想做点无本买卖,那就忌讳太多,毕竟朝廷的部队也是外人,人多嘴杂,天晓得会不会说出去。 可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不到二十,相貌英俊,落落潇洒。诸葛相,国子监的一名学生,监生也分三六九等,他是秀才监生,在国子监叫作贡生。不过诸葛相文采风流,在北直隶颇有名声,甚至有人称其为北直隶第一才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因为如此,诸葛相为选为士林中的议员,参加议会。 “汪大人,学生诸葛相,是国子监的贡生,士林推出的议员,在这里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诸葛相说道。 “原来你就是诸葛相。你的名声,本官也颇有耳闻。不知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本官。”汪乔年客气地说道。 “学生想要问的是,如果将火炮、火枪租给商人,那一旦有不法商人。使用这些武器在海上作恶,那该如何?谁都知道,现在只有日照一处开埠,加上松江,也不过两处港口,海外贸易,十分赚钱,偷从别处出海上岸的商人。肯定会有。现在他们手里没有武器,想要走私,一旦遇到朝廷的巡逻战船,只能乖乖束手。可要有了武器,回航之时,不从松江登陆,反从别的地方偷偷登陆,假使遇到官军。便有了反抗之力,到时势必给朝廷带来伤亡,那又该如何?商人一向图利,我敢保证。敢铤而走险之人,不在少数。”诸葛相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的说辞。让李文彰等商人恨的是牙根直痒痒,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汪乔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凡事皆有利、有弊。我久在登州为官,那里有不少洋人传教士,我曾和他们聊过,听他们讲,现在西洋各国,海外贸易十分盛行,他们的国家也很是鼓励,将武器卖给商人,让他们出海经商,目的也是担心在海上遭遇贼人。商人出海之时,有了武器,便能自保。我也曾想过,派军队随同商人出海,负责保护,可这样一来,船上的人,肯定太多,人多了,带的给养就多,这在海上,也很不利。而将武器租给商人,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另外,你说的那个问题,也确实会发生,有逐利之商人,为了逃避关税,铤而走险,从他处上岸,遇到朝廷水师,就拿着从朝廷这里租来的武器加以反击。所以,本官才制定了一个规矩,向朝廷租借武器,需要保人,而保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份,如果出现类似事故,不仅租借朝廷武器的商人,要按照谋反论处,满门抄斩,就连保人也会受到株连,诛灭满门。还有,我还打算,在商人租借武器的时候,带有附加条件,必须雇佣朝廷的教习,最少八名,有此八人进行监督。此八人如果出现意外,而商船还在,那朝廷就必须要查办商船。而且,租借武器给商人,也只是试行,看看效果如何?如果犯禁之人较多,待到朝廷平定辽东之后,水师战船不必征战,就可以日照港为例,进行护船业务,停止武器租借业务。如果无人犯禁,那武器租借业务仍可以继续施行。” 他的回答完毕,李文彰、张之极等商人议员,勋贵议员,都是连连点头。他们打心里已经认定朝廷租借武器的这个法子,而且他们租借武器,也不是为了走私,和朝廷对抗,只是为了在海上自保,做点没本钱的买卖。 可是,诸葛相又开口了,“汪大人,你的法子,却也可行,学生认同。不过,学生这里还有一个顾虑,想要请教汪大人。商人有了武器,到了海上,自然不会再遵守朝廷律令,大海茫茫,也无人监管,如果我大明商人间,为了逐利,在海上互相残杀,争夺财货,那又该怎么办?还有,大人说租借朝廷武器,需要找到有声望的保人,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保人,又当如何?” “先前我已说过,但凡租借朝廷枪炮,必须雇佣朝廷的教习,而且为了防止被收买,每船最少雇佣八名。被雇佣的教习,朝廷会选择诚信之人,进行有效监督。回航之后,将海上发生的一切,如实写明,一旦发现有假,与犯案之商人同罪。出海之大明商人,如互相攻击,究其责任,按杀人越货论处。如果说,有商人找不到保人,想要租借朝廷武器的话,那也简单,每船最少雇佣五十名朝廷教习。”汪乔年说道。 “汪大人的回答很好,只是不知到时商人们,能不能做到。学生这里持保留意见,我没有问题了。”说完,诸葛相坐了回去。 诸葛相的提到这些问题,只涉及到本国人之间发生纠纷,没有提及到和外国人发生战事。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如果本国人和外国人发生纠纷,那就打呗,打死就打死了。即便大明的商人先行动手,想要抢外国人的商船。那也没什么话说,大家各凭本事了,总不能只允许洋人抢大明商人的吧。 议会大厅之内,安静下来。汪乔年等了片刻,见无人再行发问,才说道:“若是诸位再没有别的问题,本官就先行退下了。” 众议员点了点头,无人发问,汪乔年便转身退了出去。 紧跟着,剩下的参选官员依次进入,将自己的提案说出。但他们的提案和汪乔年、范复粹的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简直毫无新意。 待到最后一名参选官员退出,岳肃站了起来。走到木台之上,冲着众人大声说道:“现在十名备选官员已经陈述完毕,接下来的时间,诸位议员可自行研究,到底选谁。待到一炷香之后。开始投票。现在点香,诸位自行研究吧。” 岳肃说完,有一名禁军士兵点了一支香,放到木台上的桌子上。岳肃回到自己的位置。议会之中,也就开始讨论起来。 这帮人讨论。也是分帮结伙,谁和谁有交情。就凑到一起,交头接耳。虽然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但是在这里,为了防止被他们听到,也只能如此。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岳肃再次走上木台,大声说道:“时辰已到,投票开始。诸位的桌上,都有纸笔,将想要选举之人的名字写上,并签署上自己的姓名。本官再提醒一次,不书写自己的姓名,当弃权处置。” “岳大人,可否稍等一下,老朽有话想说。”岳肃的话刚说完,李文彰突然站了起来。虽然是岳大人的老丈人,但在公事面前,也要公事公办。 “在投票之前,诸位议员有权利各抒己见,但每人只有一次发言机会。李伯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岳肃说道。 “咳咳……”李文彰清了清嗓子,四下扫了一眼,大声说道:“适才我们五名商人议会,互相商议了一下,决定支持汪乔年大人。因为我等认为,汪大人的话很有道理,眼下出海贸易盛行,外国的商人,都有武器,唯独我大明的商人出海经商,没有武器,有的时候,很是吃亏。雇佣朝廷的部队,虽然也是个办法,可是船只大小有限,大量雇佣朝廷的部队,便无法携带足够的水手和工人。所以,向朝廷租借武器和教习,对我们商人来说,更加适合。当然,刚才诸葛公子的话,也很有道理,朝廷给我们提供方便,可我们商人之中,也难免有唯利是图的败类。于是,我们五个商人议员,想出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帮朝廷解决这个麻烦。我们的法子是,由我们五家牵头,成立一个商会组织,但凡加入我们商会的商人,我们商会愿意为他出面担保,从朝廷这里租借武器之后,绝不会违法犯忌,如果商会中的商人不尊王法,不用朝廷动手,我们商会会在第一时间将人交给朝廷处置,如果是朝廷先拿到的人,证明是我们商会中人,我们愿意受到连坐。不仅如此,我们商会还会一个承诺,倘若有非我们商会中的商人,走私与官军动手,我们可以保证,一年之内,把人揪出来,交给朝廷。” “好大的口气!” 李文彰的刚说完,还没等坐下,就站起来一位。此人名叫姜曰广,是东林党的铁杆,为人很有才干,当初岳肃要求各党上报名单的时候,他曾建议韩爌将东林党的名单报上去,可惜遭到韩爌和大批东林党人的反对,最后饮恨,再也上不去台面。韩爌下台之后,内阁三党的局面诞生,东林党人是懊悔不已,其中已经有人退出东林党,改投别的党派。这次选举议员,东林党人以姜曰广为首脑,好不容易,把他推进议会。 姜曰广站起来大声说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四民之末,一旦有商人租借朝廷武器之后,犯法犯禁,在未开埠之处上岸,遇到官军,打沉水师战船,杀掉教习,朝廷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人,你们这些商人,凭什么有如此大的口气?对于汪大人的提案,我是不支持的,相对而言,我还是比较赞成范大人的提议。中规中矩,十分稳妥。”(xbaoshu.com。。) 第二十三章 选票 第二十三章选票 姜曰广先是表示对李文彰的质疑,跟着又表示赞成君佐党官员范复粹。这人是很有眼光的,其实这一次,东林党的官员也有报名的,可惜提案写的不好,在初审的时候,就被内阁给拿了下来。 眼下没有自己人可以支持,姜曰广只能支持别人,但不管支持谁,肯定是要和岳肃对着干。眼瞧着十名备选官员之中,唯有范复粹有些机会,干脆抱上君佐党的大腿,和君翼党斗一下。 他的话说完,此刻李文彰已经坐回椅子上,不过马上有一人站了起来。“姜大人的说法,确实不错,要讲稳妥,还是当属范大人的提议。可是,新任松江巡抚上任后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开埠,开埠通商,涉及到人,主要就是商人。所以,本爵认为,商人的建议,是必须要听取的。商人出海经商,又要带工人,又要的水手,又要带足够的食物和淡水,更重要的货物,也是一点不会少。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可船只的面积,终究有限。商人的货船,远不比朝廷的大型战船,要小许多,倘若再雇佣朝廷的军队上船,那就要多增加许多淡水和食物,能够携带的货物,相对而言,便要减少一些。商人出海经商,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朝廷开埠,目的就是让商人赚到更多的钱,以便增加朝廷的税收。携带的货物少了,可税不少,这样的话,赚的钱也就少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打击商人出海经商的积极性。出海的商人一少,国家的税收不也就跟着少了。凡事都有人得力,有人受损,我等既为朝廷议会的议员,首先自然是为朝廷考虑,在确保朝廷的基础上,是不是也应该为他们考虑一下,争取达到双赢,大家都得利。毕竟,这个世上只有一方得利的事情,是不能长远的。汪大人的提案,虽然略带风险,就是担心商人从这里租借的武器,反和朝廷对着干。表面上看,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刚刚李伯爷也说了,他们在座的五位商人议员,决定成立一个商会,确保将风险降到最低,一旦出现有不法商人利用从朝廷租来的武器来作奸犯科,他们愿一力承担,为朝廷追缉那些不法商人。到底能不能做到,本爵也不太清楚,但是,李伯爷能有此想法,就是很好的,而且他愿意在议会上面发下豪言,想来也不会是没有一点把握,毕竟这已经算是立下军令状。只要出事,就可找他们商会。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不相信李伯爷,李伯爷为朝廷做了不少事,而且在商界的地位,也是得到认可的。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朝廷不租借武器给商人,不也照样有商人从他处走私么,不从朝廷这里租借武器,不照样可以到洋人那里去购买么,一年下来,这等商人铤而走险的事情也不见得少。眼下李爵爷愿意担保,我觉的反而是件好事,哪怕那些不是在朝廷这里租借火器的商人,一旦和官军动手,打沉了官军的战船,这等事情,在无法确定火器来路的情况下,不照样可以去找他们的商会么。李伯爷愿意主动为朝廷解决这么多事情,咱们为什么不支持他呢?还有,在没有不安定因素的情况下,汪大人的提议,无疑是最适合的,既保证了朝廷的利益,又能让商人赚更多的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我的话说完了。” 说这话的人,自然自称本爵,可想而知,自然是勋贵之中议员。不错,此人正是和李文彰有生意往来的英国公张之极。 李文彰刚刚提议成立商会,由商会担保向朝廷租借武器,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愿意承担,只要有商人敢用武器和朝廷的战船对着他,他就负责将人给找出来。这个提议,风险很大,不过确是在刚刚和张之极,以及其他商人议员、勋贵中和张之极交情深厚的议员,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这个世上,风险越大的事情,伴随的利益也就越大。如果成立商会,在座的这些人,无疑会成为商会中的头面人物,其他入会的商人,必须要投到他们的门下,因为李文彰说得好,以商会为他们做担保,向朝廷租借武器。 汪乔年也说了,要有身份的人物才能做这个担保,一旦出事,就会连坐,试问天下,有几个人敢做这个保。虽然没有保人,也可以租借武器,但最少要雇佣五十名教习,要是雇这么多人,还怎么在海上做没本钱的买卖呀。即便不打劫大明的商船,可打劫洋人的商船,不也碍手碍脚么。所以,李文彰敢肯定,基本上大多数的商人都会加入商会,到了那个时候,商会的地位一定会大幅度提高,其中蕴含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大。 他们担保的事情,风险确实大了点,但是李文彰也有这个把握,否则也不敢夸下海口。这个世上,兵抓贼,不一定能抓到,但是贼抓贼,基本上是一找一个准,同道中人,谁不了解谁呀。李文彰的买卖遍布天下,和他坐下一起的四位商人议员,也是极有实力,再加上英国公、成国公这些勋贵,实力何等强大,可见一斑。这些人的买卖加到一起,不敢说天下间所有的地方都有他们的买卖,但最少可以说,只要稍微大点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店铺。这么多人联手,除非你不上岸卖货,只要上岸,多少也能发现一点猫腻,顺藤摸瓜,想要找到,不一定是难事。打击一个走私的商人,肯定能得到不少收入,朝廷分点,他们出力的也不可能分不到,多打击两个这样的人,走私的商人还不得主动他们的门下。对于商人来说,想要偷偷买点火炮、火枪,其实不难,哪怕不从各地监军那边买,也可以到洋人手里买,那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否合法。要是正了八经地在朝廷那里借到枪支火炮,使得合法化,谁还愿意偷偷的呀。 李文彰成立商会的目的有很多,比如说那个安民银行,李家现在和朝廷合资干的银行,已经见到了利润,要想让银行给自己赚更多的钱,这个商会,肯定会发挥更大的用处。 “公爷,你的说法……”姜曰广见张之极为李文彰说话,马上便要反驳,可刚开了口,却听李文彰淡淡地说道:“这位姜大人,刚刚岳大人有言在先,这里的规矩是,每人只能发表一次看法,然后就不能再说了。要是如你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的,这议会得开到什么时候才能选出人来呀。” “你……”姜曰广心中有气,可规矩他是知道的,议会的规定,早就发下来了,岳肃刚刚不过是重审。现在李文彰撅了他一下,姜曰广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坐了回去。 议会厅上,便的安静下来,岳肃见无人再说话,便说道:“还有人想要说什么吗?” 厅内无人出声,想来也是默认,岳肃便道:“那好,现在就开始投票吧。” 说完,他转下台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议员们现在开始低头书写选票,这个很简单,一个是要选的人的名字,一个是自己的名字,选票很快写好,然后由内阁的工作人员过来收取。 所有选取完毕,岳肃再次站起身来,但是没有往木台那边走,而是直接转身冲着在场的议员们大声说道:“现在便宣读选票结果,为了确保公平公正,在宣读选票之时,不仅要念出被选入的名字,也会念出选举者的名字,如有不符,可马上提出。好,现在开始,宣票,计票!” 议会大厅之内,事先已经准备好选板,木板之上,贴有白纸,纸上写着十名候选人的名字。 一名内阁人员拿笔站在选板之前,一人拿起选票,开始念读。因为是实名制,也不需要有人监票,如果敢胡编乱造,厅内的议员们,其实吃素的。可以说,记名投票,要比不记名投票,公平、公正多了。所谓的不记名投票,说是担心什么日后打击报复,给人造成不良影响什么的,这是后世之人的想法,在大明朝,天天都有参人的折子,而且都是实名制,谁怕谁呀。首辅、次辅、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之类的高官,哪个没被参过,一年下来,被骂个三五次都是正常的。 所以,这次的投票选举,也很干净利索。 只听工作人员,拿着第一张选票,大声念道:“汪乔年一票,投票人岳肃!” 喊完之后,他停顿一下,执笔的工作人员马上在汪乔年的名字上画了一个横。看到他画完,念票之人才拿起第二张选票,大声念道:“汪乔年两票,投票人张正刚!” 执笔的再次画了一个竖。念票人一张一张的念,执笔人一笔一笔的话,前面的选票,全都是岳党官员的,所以二十九票,全都给了汪乔年。 “汪乔年三十票,投票人亓诗教!” 当念票人宣读了这张选票之后,在场的议员不少都懵了,不知道亓诗教为什么不选自己党派的官员,反而要去选君翼党的官员。亓诗教有亓诗教的想法,他可以看得出,汪乔年当选,可谓大局已定,商人的五票,势必会投到汪乔年的身上,勋贵的十票,亦是如此,因为这帮人,出于利益的考虑,一定会站到汪乔年这边。武将这边,也会有人站到汪乔年那里,宦官那边虽然不好说,但刘名果、曹化淳这些人,和岳肃颇有交情,而且宦官家属做买卖的也是大有人在,处于自己的利益,再加上岳肃,投汪乔年的票,也很正常。 除却了这些票,剩下的就是伊洛党,以及无党派官员和士农工三家的票。伊洛党明显是陪太子读书的,这次应该已经做好打酱油的准备,想来也不会去得罪岳肃,哪怕不把票投给汪乔年,也不会投在范复粹的身上。无党派官员和士农工三家的票,那是没有准的,哪怕有个十票八票投在范复粹的身上,那都没有用,毕竟君佐党也就二十三票,加到一块也凑不上五十,何必要直接和岳肃争锋。这次全当是走个过场,了解一下议会的行情。 再者说了,把票投在汪乔年身上,也能显出自己大公无私不是。毕竟自己的做法,手下的人都能理解。 不过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他不能让自己党派的人一票也没有,因为那样,必定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寒心。所以,刚刚在商议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和五个官员投汪乔年的票,剩下的十七个人,分别奖票投给汪乔年和另外以为参选的官员,只是汪乔年的票要多点,有十一票。 一票一票的念读,很快,君佐党官员的选票也念完了。念票人又拿起一张选票,大声念道:“汪乔年三十六票,投票人吕维祺。” 同样是老江湖,吕维祺也不糊涂,他把自己的票,也给了汪乔年。因为他的想法,和亓诗教一样。自己党派参选的官员,想要被选中,简直不可能,所以不如秉公投票,也算是卖岳肃一个交情。他们党派一共十票,他领着两个人投了汪乔年,另外的七票,分别给了自己党派参选的两名官员。 接下来,是勋贵们投的选票,丝毫不出亓诗教的预料,十名勋贵议员,全把票投到了汪乔年的身上,这一下子,汪乔年就有了四十八票。再有两票,就能入围。商人的五票,肯定在他身上,汪乔年已经算是当选了。 无党派的票,不是一般的分散,十六张选票,只有三票,投到了汪乔年的身上,其中一票,是兵部尚书洪承畴投的。有两票投在范复粹的身上,其中一票就是姜曰广投的。另外的十一票,分别投到了参选的五名无党派官员的身上。大家都是没有党派的,你们好不容选一把,总不能一票也没有吧。 士林的十票,可以说,大大出乎亓诗教的预料,因为这十票,全都投在范复粹的身上。这个年头的士林子弟,不管怎么说,面子上都讲究一个清高,对商人不太看得上。因此,相较于汪乔年的建议,他们认为范复粹的更妥善一些。可是,君佐党的票分散了,加上他们的十票,韩复粹才二十三票。 武将所投的票,一点没出意外,都给了汪乔年。张献忠投汪乔年是理所当然,其他武将,因为家里也有做生意的,所以他们也觉得汪乔年的建议比较好。自己家的买卖,里面本来就有护卫,而且伸手还不错,肯定比那些兵痞强,要你们上船碍手碍脚的,有什么用,还影响船只多装货。 农工商三界投的票,虽然选谁对北直隶的农业和工业没什么关系,但这些年能到这里和朝中的大佬们坐在一起开会,怎么也得显出点水平来吧,投票不能草率,不能瞎投。考虑到自己能够坐在这里,全是托了岳大人得福,而岳大人又对百姓很好,在南直隶粮价大涨的时候,充分地帮了大伙,于是,所有的票都投在汪乔年的身上。农工商一共十八票。 现在汪乔年已经有了七十六票,远远超过其他候选人。最后是宦官议员的选票,他们一共也是十八票,但是没有集中一个人身上,而是分别投给了三个人,甚至还是正好,一人六票。这三个人,分别是汪乔年、范复粹,和一名伊洛党的官员。 这个投法,令人很纳闷,但很快就被看出了端倪。如此投法,十有是太后授意的,三党一家六票,不偏不向,到底谁能被选中,你们各凭本事。 加上这六票,汪乔年总计八十二票,剩下的人,每一个过五十的,按照规矩,汪乔年成功当选,报给皇上,直接下旨任命就行。 议会结束,朝廷还没等下旨,任命汪乔年为松江巡抚呢,李文彰等五名商人议员,就行动开来,成立商会。随即,在京的勋贵,和一些武将、宦官,及知道此事的官员,家里也派出人来,把自己的买卖,投入商会之中。这里面,张献忠表现的很是积极,可以说,张献忠在岳肃成立银行之后,就开始让心腹开起了买卖铺户,这一次更是大手笔的投入。远洋买卖赚钱,手底下还有一帮能打的,在朝廷那里租了武器,到了海上,不管是有本钱的,还是没本钱的,都做一些,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 商会成立的消息,很快传遍北直隶。这一下,在阳和有一位老兄坐不住了。 这位老兄不是别人,正是宣大总督吴思南。朝廷的动向,吴思南一向都要打听清楚,上次日照开海,他听说不少商人都赚的钵满盆满,心思就有些动了。可做买卖需要本钱,以前在福建做巡抚,没事能捞点火耗,可现在,朝廷开设了银行,火耗的事就别想了。军饷什么的,也不能克扣,人家来送银子,他也不收,最多也就收点字画什么的。 吴思南这个宣大总督,是顶着兵部尚书衔的,正二品的大员,说句实话,俸禄还算可以。可家里一大堆人,没事还得出去风流一下,银子哪里够花。海外贸易这么兴盛,明显是个机会,这一回,朝廷又在松江开埠,京城还成立了商会,不去分一杯羹,实在太可惜了。 官员的亲属做买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差就差在本钱不够。出海贸易,需要船呀,宣大总督也不管船,实在让人头疼。有心管岳大人借一艘,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个世上,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吴思南很快想出一个法子来。自己当年做福建巡抚的时候,不仅和做水师总兵的毛有见有些关系,和假充海盗的施大宣也有些交情,毕竟施大宣他们的军饷,是由朝廷来发。施大宣为人仗义,而且手里的船只,也没个准数,借个一艘半艘的,应该没啥问题。所以,吴思南便派心腹跑了趟福建,找施大宣借艘船。 结果这施大宣不是一般的仗义,怕一艘船不够吴思南用的,一把借了三艘。不仅如此,还让人告诉吴思南,要是需要枪炮什么的,你那边调拨要是不方便,尽管找我要。 吴思南也不敢乱来,得了三艘船,就已经很满意了。至于火器什么的,尽量走正规途径吧。 光有船也不行,还得有钱进货,开设店面。可是,吴大人即便不是月光族,也差不了许多,思前想后,决定到银行抵押贷款。当然,他不能以自己的名义贷,大老婆蒋选娜有个弟弟,为人还算机灵,吴思南让他前去。到银行贷款都是抵押贷款,一般都是以房产、土地为抵押,吴大人的家乡倒是有几亩薄田,可哪里够呀,自己总不能把宣大总督府给押了吧。 吴思南一想,干脆,把自己收的那些字画都给押了。太原就有安民银行,李家的派头就是,什么都能押,只是比不得土地的实价,但也比押给当铺给的多。吴思南把家底全都翻了出来,让小舅子蒋选唐带去太原安民银行,押了两万两银子,一面叫人办货,一面叫蒋选唐去北京,加入商会,然后再去日照,找李元琛,就说是我的小舅子,想学习做点买卖,你给帮帮忙,弄个店铺,租金最好先欠着,以后再还。 为什么不选去松江,吴思南明白,那边既然改制,日照那边肯定也会跟着改,甚至还会比日照早一些。毕竟朝廷的战船现在有限,现在远洋贸易盛行,加入行列的商人越来越多,日照那边,也不可能有足够战船反复护送商船出海。在哪不是干。 还真别说,李元琛是真给面子,一听说是吴思南的小舅子,是二话不说,马上给拨了店铺。至于租金,我帮你垫付,你有钱就还,没钱就欠着。 吴思南这一段日子,净忙活这些事了,这天正在后堂办公,突然剑绣气鼓鼓地跑了来。 把门一推,就大声叫道:“吴思南!你干的好事!” 吴思南吓了一跳,平常剑绣知书达礼,十分恬静,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可没想到,这回竟然这么大嗓门。此刻二人已是夫妻,但是平常,都是举案齐眉,今天怎么回事。 吴思南小心地问道:“夫人,你找我……我干什么好事了……” “你干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剑绣说完,星眸一瞪,叫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吴平、吴安侍立太吴思南身边,一听这话,立马窜了出去,出门之后,还不忘把门关上,顺便把门口的护兵全都打发走,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到外边嚼舌头。只他俩,在外守着。ww 第二十四章 料敌 吴平、吴安看到剑绣夫人大动肝火,知道垦地是大事,连忙把护兵打发走,只他俩在门口守着。这时,便听堂内传出剑绣的声音,“吴思南啊吴思南,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说!我嫁给你时,陪嫁的那幅《山静日长图》是不是叫你给卖了?” 剑绣出身风尘,当时倾慕之人,着实不少,别看只卖艺不卖身,也赚了不少银子。她一向喜欢字画,有一次,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有人卖名画,就是这幅《山静日长图》,她便出重金买了下来。这幅画是唐寅的手笔,当时的价值就不菲,剑绣甚是喜爱,一直当作命根子。后来吴思南为了报了仇,她决定嫁给吴思南,这幅《山静日长图》,不仅算是嫁妆,也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此画每日都挂在吴思南的书房,今天剑绣突然心血来潮,去书房观赏,可进去一瞧,画没了。前段时间,吴思南把家里的画都搬走了,剑绣多少听到点风声,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剑绣能把这幅画也给卖了。向收拾书房的丫鬟一打听,还真被拿走了,这叫剑绣如何不怒。这画值多少银子,倒是两说,可它代表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呀。 其实吴思南当初也不想这幅画给押了,可所有的画里,就这幅画最值钱,不押它,哪够呀。何况,又不是卖,不就是暂时抵押么。咬了咬呀,就让小舅子一起拿去押了。 “夫人……”吴思南露出笑容。尴尬地说道:“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把这幅画给卖了……只是……只是暂时拿去抵押了……过不了多久……肯定、肯定给你拿回来……” “抵押,好呀,原来是叫你给当了!说!你要钱干什么呀?是不是想去青楼,再给哪位姑娘赎身?”剑绣对吴思南太了解了。知道自己的相公,别的不好,就是喜欢那点风流韵事,要钱不可能去干别的,肯定是花在这上面了。因为剑绣本身就是出身风尘,所以对丈夫的这个爱好,也不会太过干预,但是用自己的画。去给别的姑娘赎身,却是剑绣无法接受的。 “不是、不是当了……我怎么可能把咱们的定情信物给当了……只是拿到银行抵押了……”吴思南小心翼翼地说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剑绣重重一跺脚。叫道:“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到银行抵押……利息比较低……”吴思南连忙摇头,“还有,抵押来的银子,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决没去拿去赎什么姑娘。而是……而是用来做生意……” “做生意?你放着好好的总督不做,没事做什么生意?岳大人前些日子来信,让你好好提防别界,严防鞑子狗急跳墙。入关抢掠。身为总督,朝廷封疆大吏。二品大员,你一天到晚。不想着正事,忙活做什么生意,就不怕万一鞑子入关,一家满门全都跟着丢掉性命……”紧跟着,就是将近一千字的说教,最后则是一跺脚,忧伤地说道:“我真是看错人了……” “夫人,你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我这么做,不也是响应岳大人的号召么。岳大人鼓励出海经商,我作为下属,怎么不得配合配合,故此才叫蒋选唐办点货物,出海转转。我这么做,可全是响应岳大人,没有一点私心。”吴思南也是伶牙俐齿,笑呵呵地为自己辩护。“再说了,岳大人交待的公务,我什么时候推诿、搪塞过,书信下来之后,我不就叫人去宣府、大同的各处口子巡视了么。” “夫君……” 剑绣那也是将门虎女,不仅会武功,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脑子自然不是一般的聪明,她如何听不出丈夫是在诡辩。但是,她并没有揭穿,而是走到下手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是响应岳大人的号召,去出海做点生意,那也不是不可,可你终究是封疆大吏,一旦传将出去,也是老说不好听,甚至还会被认为是以权谋私,这种事情,以后最好少做。还有,你为官也算清廉,我之所以嫁你,也是因为看中这点。家里没有多少钱,可在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的,我还有一些私房,总不至于让一个总督拿着家里的字画到外面典当吧……” “不是典当,是贷款……” “你先别说,听我继续说……”剑绣打断了吴思南的话,继续柔声说道:“你堂堂一个总督,在需要用钱的时候,反而要将家中的字画拿出去抵押,甚至还将你我的定情信物也拿了出去,这事一旦被外人知道,传将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的。我房内还有些金银和珠宝首饰,应该够将那些字画赎回来,等下你到我房中取了,叫人去将字画赎回来。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愿向女人开口,可我们毕竟是夫妻,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见剑绣如此体贴,吴思南不由得感到一阵温暖,感动地说道:“夫人说教的是,是为夫糊涂了。” “你糊涂的不止这个,还有别的呢。”剑绣再次柔声说道。 “还请夫人教诲。”吴思南知道这位夫人不仅是文武双全,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而且还颇具胆识和见识。他自己虽然看事情十分透彻,但却有一个极大的毛病,那就是懒。许多事情,懒的去想,懒的去做,除非是非做不可的。现在见多识广的老婆愿意主动指点,那正好省了自己动脑了。 “岳大人在信上说,鞑子很可能在逼于无奈之下,狗急跳墙,发兵强行入关,我看这事,绝非杞人忧天,可能性很大。眼下九边,基本上都禁止出入。严防死守,只有宣府的张家口和来远堡仍然对蒙古通商,每日行人川流不息。虽然只许汉人出入,但终究也是有漏洞的。我以前听人说过。努尔哈赤最早攻城的时候,就是派人乔装成商队,混进城去,然后里应外合。而且,流寇当初攻城的时候,也长用这招,屡试不爽。鞑子那边,不仅有女真人。还有不少投降的汉人,咱们虽然禁止外族人进关,可一旦鞑子让那些投降的汉人打前阵,那可怎么办?此事不可不防呀。”剑绣语重心长地说道。 “夫人说的极是。为夫不知兵,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如果鞑子真让那些汉人冒充商队入关,咱们也认不出来。朝廷现在并没禁止与蒙古人通商,我总不能擅自封闭关口吧。”吴思南说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如果将与蒙古人通商的唯一关口给封死,估计那些和我大明亲厚的蒙古部落,日子也没法过了。所以。朝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准许关闭关口的。除非真的拿到证据。”剑绣柔声说道。 “夫人说的没错,那以夫人的意思。为夫现在该怎么做呢?”吴思南诚恳地说道。 “妾身意思是,要不然这样,由我秘密带些人,去一趟张家口和来远堡,小心查看,看能不能找出鞑子派来的奸细。要是能够找到,夫君便可以以此为由,奏请皇上封闭关口,要是没有找到,也可顺便查一下那两边的军备。”剑绣说道。 “这个……”吴思南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等事,总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去做吧。可是,似乎的手下,还真没有几个够看的,不像岳大人那边藏龙卧虎,自己手下,也就吴平、吴安还算凑合。 “夫君,妾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绝对没有问题。家父矢志报国,他未完成的遗愿,自然要由我这个当女儿的去做。还请夫君成全。”剑绣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好吧,我把吴平、吴安调给你使唤,再带一百人随行,另外再给你一道令箭,关键时刻,可以调拨宣府各处兵马。”吴思南说道。 “多谢夫君。” 前文说过,岳肃现在一共关心三件大事,一件是开展银行业务,任命杨嗣昌为副行长,全力督办。第二件是再行开设一个港口,这件事也有了着落,由汪乔年为松江巡抚,主持开埠事宜。不仅如此,有一件事还真被吴思南猜对了,那就是日照那边的水师战船也有限,岳肃打算在那里也施行将武器租给商人的制度,还写了一封信给山东巡抚吴如梦,让他负责此事,不过要等商会那边组建的差不多了,才开始试行。 第三件事,就是辽东。他和蒋杰已经预料到,鞑子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拼死入关,所以给吴思南写了封信,让他防备。不但是给吴思南写信,还给三边总督和蓟辽督师都写了信,让他们小心戒备,不得开关。陕西榆林那边的长城关口,别看离鞑子远,但把鞑子逼急眼了,也不一定就不去。 写信是一方面,岳肃还专门派人到九边秘密查访。派出去的人,还不是一拨,而是两拨,先是派六扇门的人去,后又派长风镖局的人去,务求做到,没有半点疏漏。 宣府和蓟镇距离北京最近,派出的两拨人,很快都送回来消息。蓟镇那边,已经没有人再敢开关,商人也不敢从那边偷着走。宣府那边,也就只有张家口和来远堡来处,还开着门户,与蒙古人通商。 岳肃收到抵报,马上找来蒋杰,将抵报交给他,让他看上一遍,然后才说道:“蒋先生啊,咱们的人,已经将蓟镇和宣府那边的口子都视察过了,张家口和来远堡那边,还真是个缺口,我就担心,鞑子再想法子,从那里入关呀。” “大人,您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我是鞑子,也会想办法在那里做文章。现在对朝廷来说,最为稳妥的法子,自然是闭关,等到将女真人灭了之后,再行开关。可是那样。同样也存在隐患,那就是原本和咱们大明友善的蒙古部落,也会遭受打击,很有可能站到女真人那一边。和他们一起对我大明发动进攻。而且,在我们大举出兵辽东的时候,他们也有可能站到女真人的那一边,和我们决战。”蒋杰说道。 “呵……”听了这话,岳肃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和我们大明朝友善的蒙古部落,还有吗?也就是被鞑子征服的察哈尔,当初和我们大明的关系。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算了吧,当初鞑子从大同那边入关的时候。应该都派兵了吧。那些蒙古人,也是欺软怕硬,谁的刀子快,他们就害怕谁。你当朝廷不闭关,待到女真人攻破关口的时候。他们就不出兵帮女真人了么。我敢保证,现在只要那个皇太极登高一呼,所有的蒙古部落都会俯首听命。不要考虑那些,将那些敌人征服。让他们不敢正视我大明,才是真格的。” “大人说教的是。只是眼下的局势,朝廷也不适合树敌太多呀。”蒋杰说道。 “确实不能树敌太多。相比于女真人,蒙古人还好对付一些。毕竟那些蒙古人,没有根基,到哪里都是一个帐篷,走到哪吃到哪,内部还不统一,也就是消灭起来,麻烦一些罢了。女真人现在有根基,内部统一,骑兵强悍,动起手下,对我们的消耗也很大。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将他们全部灭掉的法子。”岳肃得意地说道。 “哦?大人覆灭女真人的法子,属下倒是知道,但覆灭蒙古人的法子,又是什么呢?”蒋杰问道。 “我记得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欲灭亡一民族,必先亡其文化。当年蒙古人进我中原,毁我河山之时,就用的这个法子,将中华文化毁之不少。咱们要覆灭蒙古人,同样也可用这个法子,毁灭他们的文化。”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属下这就不懂了,蒙古人也没什么文化,要从哪里去毁呀?”蒋杰不解地问道。 “蒙古人的文化,说白了就是骑射和游牧,马背上的民族么。就是因为他们的这个文化,所以其战力,一直经久不衰,一拨没落,一拨又起。没落之时,顶多是向更远的地方逃跑,文化依旧传承,早晚还会再起。所以,我们要消灭蒙古人,就必须先消灭他们的文化,因为蒙古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这个野蛮文化。”岳肃说道。 “对,大人这话说的极是,蒙古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野蛮文化。只是,想要消灭他们的文化,谈何容易,蒙古人就是要游牧为生,如果离开马背,他们怕是都无法存活。”蒋杰说道。 “正如先生所言,离开马背,他们确实无法存活。但是,咱们可以帮他们活下去呀。先生想想,当年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为什么在建立元朝,奴隶中国只短短几十年后,就变得不堪一击。还不是因为,他们乐于享受,一时间忘掉了马背上的那个文化。他们既然可以因为贪图享乐,第一次忘掉自己的文化,自然也就会有第二次。我的打算是这样的,等我们灭掉女真人,再次对蒙古通商的时候,除了武器之外,其他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卖,而且价格方面,也不要太贵,让他们能够承受。尤其是粮食,咱们也卖给他们,让他们慢慢学会耕种,学会经商,学会做工,渐渐忘掉马背上的文化,学会我们汉人的文化,甚至要让他们知道,汉人的文化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只要消亡了蒙古人的文化,那还会再有蒙古人么。”岳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蒋杰知道岳肃能爬到这个位置上,肯定不简单,有一定的手段,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想出这么狠的计策。这个计策,虽然说不能马上覆灭蒙古人,但是,可以肯定,用不了几十年,起码可以同化一半的蒙古人。好厉害呀。 但蒋杰不知道,岳大人的这个法子,在后世被称之为和平演变。 “这个法子,暂时还用不上,怎么也得等到灭亡了女真人再说。”岳肃继续说道:“如果现在对蒙古人进行帮助,肯定会让女真人站了便宜。先生,你说现在,有什么法子,能调拨一下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关系呀?” “这个……”蒋杰沉吟一声,略一思量,随即想出一个法子,“属下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先生请讲。”岳肃马上说道。 “咱们既然已经料到,鞑子在毛文龙的骚扰之下,内部会发生矛盾,到时一定会发兵强行破关,而他们选择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现在还通商的张家口和来远堡,而且他们更加有可能让人提前混入城内,里应外合,咱们不如就给他们来一个将计就计。”蒋杰振振有词地说道:“大人可以现在就派出两支人马,分别进入张家口和来远堡,并对当地守将说明,但是不得声张。待到鞑子突然犯境之时,咱们派去的人马,就冒充鞑子,在城内闹将起来,如果有混进城里的鞑子,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的人,会马上出来接应,那个时候,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没有混进来的鞑子,那就随便咋呼一下,然后假装被城内的官兵制服,一口咬定,是鞑子派来的奸细,以此为由,封锁关口,禁止通商。然后,朝廷可以告诉蒙古人,我大明之所以不通商,全是因为女真人,如果他们愿意站在朝廷这一边去攻打女真人,那等女真人灭亡,大家伙还可以继续做生意,而且朝廷会给他们更多的实惠。如此的话,属下相信,应该会有蒙古部队,站在我大明这一边。” “这个法子不错,就按先生的意思办。我看也不用通知什么守关的将领,以免到时再出现什么差池。这两个地方,太过重要,现在的守将,可以换一下。这样,我明天就保本让金蝉去做张家口的副将,让童胄去做来远堡的参将,这样不就行了么。哼……”说到这里,岳肃哼了一声,又道:“我料想鞑子,既然明知我临阵换将,也照样会奋力一搏。他们要是不来,那也更好。” “大人高明。”蒋杰诚心拜服道。 第二天,岳肃直接上本,调张家口的副将廖飞去松江府当副将,来远堡的参将肖翊国去松江府当参将,派金蝉接任张家口,童胄接任来远堡。 这种人事调动,基本上就是岳大人一句话,司礼监盖个章,兵部马上照办。随后,兵马的行文就在第一时间送往张家口和来远堡,金蝉和童胄也在第二天前去上任。 旨意一到张家口,廖飞接旨之后,差点没高兴死。张家口这地方,危险系数太它妈的高了,虽然有些油水,但怎么可能比得上马上就要开港的松江府。到了那边,随便弄个店铺,做点买卖,跑趟远洋贸易,也比在这弄的多。在这摊着风险,去了那边,就是安享荣华富贵。怪不得这两天喜鹊总叫,原来是有喜事上门呀。 日照开港的时候,就富了不少人,傻子都知道,去了松江,便有大把的银子赚。其他的同僚,那是羡慕不已,不知朝廷怎么选的人,为何没把自己选上。 金蝉与童胄到张家口与来远堡上任,少不得要去参见司马乔禹,司马总兵岂不知这两位的来头,哪里敢摆出上级的姿态。而且司马乔禹也知道,他们这次来,肯定有事,自己要做的,就是尽量配合。 金蝉、童胄那也不是自己来的,明面上是他俩,暗地里还有殷柱和厉浩荃,他俩每人带了一千士兵,乔装成商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张家口和来远堡。包了几家客栈,就住了下来,每天都派出几个人,跑到北门那边溜达,打探情况。 一明一暗两拨人,明面这拨,说句不好听的,谁都知道是干什么来的,就是防备鞑子的。甚至不怕告诉鞑子,有种你就来。(xbaoshu.com。。) 第二十五章 流言 第二十五章流言 朝廷换了张家口和来远堡的守将。 来远堡的永兴客栈,现在已经被人包了,东跨院的厢房内,此刻正坐着五个人,中间坐着的是一个俊俏书生,左右站着四名汉子。俊俏书生,正是女扮男装的剑绣,四名汉子,为首的一个,乃是吴安。 他们来到来远堡已经有些日子,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吴平负责张家口,同样也没发现什么。剑绣之所以要亲自坐镇来远堡,也是考虑到来远堡的兵力要比张家口少点,当然关口也相对要小上不少。 “吴安,咱们想到的事情,看来朝中的岳大人也想到了,为了以防万一,将自己的心腹爱将都派了过来,显然是十分重视呀。”剑绣平淡地说道。 “是呀,夫人。岳大人这边既然已经派人来了,您说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回去向大人复命了。”吴安小心地说道。 “现在回去,应该早了点,岳大人都做出了防范,可见咱们的预料是没有错误的,张家口和来远堡肯定会成为鞑子的目标。从而也能看出,一是岳大人对这里的重视,二是对老爷用兵打仗的能力,不敢肯定。咱们现在一走,岂不是白来一趟,岳大人还以为老爷什么也没做呢,这样不好。所以,我觉的咱们正应该留在这里,一旦出现什么事,咱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出来帮忙,让岳大人看看,咱们老爷不是吃闲饭的,他能想到的事情,咱们老爷也能想到。”剑绣说道。 “夫人教训的是。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做?”吴安说道。 “从形势上讲,对我大明是有利的,鞑子要是不动,就是等死,所以鞑子一定会动。哪怕知道,朝廷在张家口和来远堡已经做好布属,照样会铤而走险。岳大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临阵换将,表明自己已经关注到这里,就是不怕敌人不来。鞑子看到这点,在形势逼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改变原定计划,最多是加强布属,我敢肯定,动手的那一天,绝对会是一场硬仗。岳大人的人在明,那咱们的人就要在暗,这样,你回去禀告老爷,让他再秘密派一些人来,多选好手。”剑绣吩咐道。 “是,夫人,属下这就回去,将夫人的意思,禀告大人。”吴安躬身说道。 “好。”剑绣点了点头。 来远堡的客栈,最近的生意特别火,虽然说以往也不错,每天都有不少客人来住宿,可这些天,却多是来包客栈的,而且一包,就不是一天两天。 来远客栈,是来远堡最大的客栈,房间甚多,可现在,也被人包了。包下这家客栈的客人,是从关外进来的商队,有百来人,领着三十多辆大车,车上装的全都是上好的皮毛。 虽然是百来人,但偌大的来远客栈,只需要两个院子,就够他们住了,可是他们,非要把整个客栈给包了。 这帮人,在客栈已经住了三天,都是深居简出,没见出去谈买卖。不过今天,却有一拨商队从关内过来,也不知是怎么联系上的,就投入这家客栈,和关外来的商人,谈起了买卖。 客栈的东家,只管赚钱,也没有留意。好生招呼,也就是了。 在东厢房,两拨商人,凑到了一块,门外都有人把守。 “佟大人,你来的好快呀,小弟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日子。现在关内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办,大家伙都准备好了吗?”说话之人,是多尔衮派来的第五拨人马的头领,甲喇额真金砺。 而与他会面的,自然是第二拨的头领,佟图赖。 “田刚在关内,还是有点道行的,大家已经隐瞒好了,没有被人发觉,现在正分拨进城,与你们汇合。不过,我刚刚得到消息,张家口和来远堡的守将都换了人,似乎明廷已经注意到这里。我们打听了一下,现在来远堡守将童胄的律例,竟然是岳肃的心腹将领。咱们这次,想要成功,不容易呀。”佟图赖说道。 “竟然这样。有没有派人通知皇上?”金砺连忙问道。 “已经派人回去禀报皇上了,只是不知皇上会不会改变原定计划。”佟图赖说道。 说句实在话,皇太极接到他们的抵报之后,到时真的有心想改,可是,不从这里破关,又从哪里破关。 盛京宫阙,御书房内,皇太极,多尔衮,范文程,只有他们三个人坐在里面。 “佟图赖派人送来的抵报,你们也都看过了,咱们想要的,明廷也都想到,还专门派了岳肃的心腹将领,在那里坐镇。你们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皇太极苦闷地说道。 “皇兄,长城的口子,只有这两处可走,再无其他通路,哪怕明知明廷做好准备,咱们怕是也别无选择,只能和明军拼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计划,布置的更加周密一些。”多尔衮咬牙说道。 “睿王爷说的没错,华山一条路,咱们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不过,奴才认为,咱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做些手脚,或许可以搅乱明军的阵脚,从而趁其不备,拿下来远堡。”范文程说道。 “范先生,你说在别的地方做手脚,那是应该在什么地方呢?”皇太极问道。 “现在的明廷,可以说全仗岳肃支撑,听说这人十分厉害,文治武功,皆是当世翘楚。明廷内乱,他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平定流寇,令百姓休养生息,使国库充盈。而且这次,让毛文龙带如此多的战船到这边也搅合,也是他的主意。这个人太可怕了,有他在的一天,就绝无我大清的宁日,皇上想要入主中原,更是没有可能。所以奴才想,咱们应该先从他那里着手,想办法置他于死地,毕竟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攻开的。”范文程说道。 “这个岳肃确实可恶,连番坏我好事,这次调往张家口和来远堡的将领,也是他的人,可见,咱们的机会,已经被他看出来。只是,想要对付他,谈何容易,他是明廷的首辅,托孤大臣,明朝的皇帝和太后,对他都是无比信任,身边的护卫高手,同样也是多如牛毛,明里暗里,怕是都难以成功。”皇太极摇头说道。 “确实难以成功,但是尝试一下,对咱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或许就能成功,也未尝可知。”范文程淡笑地说道。 “不错,尝试一下,对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范先生,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皇太极说道。 “前阵子听说,岳肃搞出个什么议会,又将朝中各党全部抬了出来,这个法子,倒是挺不错的,避免了一党独大,凡事也算是公平公正。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向明廷的皇上和太后明志,说他绝没有造反的意思。现在咱们要是造谣重伤,说他有意谋朝篡位,实在不太妥当,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忠贞,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法子。”说到这里,范文程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太后张嫣,妙龄孀居,难免寂寞,这岳肃时常入宫,两个人之间,难免有些瓜田李下。不仅如此,当年那个木匠皇帝在位的时候,岳肃不也是经常进宫么,说都知道,天启皇帝只愿意做木工,对于女色什么的,并不太喜好。张嫣的孩子,也就是现在大明的皇上,是不是那木匠皇帝的种,咱们不妨在这里做做文章。谁都知道,张嫣对岳肃是言听计从,即便是岳肃得罪了她的娘家人,她也不加以怪罪。岳肃和明廷的一些藩王,有些隔阂,张嫣也是明里暗里的站在岳肃这一边。明廷在四川、陕西、河南的一带的藩王,被流寇弄死不少,但岳肃一直都是坐壁上观,任由流寇杀死藩王,从不发兵去救,而张嫣身为太后,也不敦促。记得前几天,咱们得到一个情报,说福王被杀,家产和土地全都被流寇抢去,满门上下,只剩下世子朱由菘。后来岳肃收复河南,将土地分给流民,却没有还给原先的主人福王,这使得藩王的意见很大。后来,张嫣又听从了岳肃的建议,不还福王土地,只是作价还给银子,甚至不按照福王的实有土地,你按当初朝廷分给福王,有所记载的顷数来给。而其他被流寇所杀的藩王,死了也就死了,也不去找什么继承人,当初所有的土地,也就分给百姓了。皇上,奴才看,咱们就在这上面做些文章,派人到中原散布流言,只说现在的皇帝,是岳肃和张嫣的儿子,大明朝已经不姓朱了,要不然,张嫣为什么那么听岳肃的话,对藩王如此刻薄。可见,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是想把朱家的江山,改为岳家的江山。” “嗯……”听完范文程的画,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法子不错,管他有没有效,先折腾他们一下再说。岳肃不让朕好受,朕也不能让他舒服了。范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来办。多尔衮,来远堡那边,你派人通知一声,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布属就行。不过,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奴才遵命。” “臣弟遵命。”ww 第二十六章 信王 第二十六章信王 “喂,你听没听说,当今的皇上其实不是先皇的亲生骨肉,而是岳大人的儿子。” “我说,你可小心点,这种事可不能乱嚼舌头,一旦被东厂的人听到,肯定要把你抓进诏狱。” “这倒是,不过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明面里谁也不敢说,也就是背后议论一下,试想那太后,青年守寡,难免深宫寂寞……后宫都是太监,最常出入的,不也就是岳大人了么…….” 有道是谣言不可怕,可怕得是,无知之人,听到之后,又开始继续散播,而且越传越夸张,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满天飞。有的是以讹传讹,有的就是别有用心了。 很快,如此谣言就传遍了北京城,就连外地,也渐渐传扬起来。不过,也就是窃窃私议,没有人敢公开来说。张嫣和朱慈焴居住深宫,当然不会听说,东厂的人,哪怕听到风声,他也不敢跟禀报不是。 岳大人一天日理万机,自然也没听到,长风镖局的人,和一些没事出外的手下,倒是听说了,可同样不敢和岳大人说。 山东,登州。 登州府这里,住着一位藩王,此人就是木匠皇帝弟弟,信王朱由检。 作为大明江山的第二继承人,在朱木匠死后没两天,就被张嫣给撵出去就藩了。和别的藩王相比,朱由检挺杯具的,因为大多数亲王的封地都是一万顷,有那得宠的,甚至是两万,好比福王,可是他呢,只有五千顷。不过这也是因为大明朝后期土地兼并实在太严重,想要多给,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的地。五千也不少了。 今天的信王府,来了一位客人,没有人知道这位客人是干什么的,只是到来之后,就被朱由检请到后书房,门口由亲信把守,不得闲杂人等靠近。 “王兄,你怎么突然来了。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要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朱由检的声音很低,哪怕是门口全都是亲信,他的声音,也就知道屋内的另一个人能够听到。这个不是别人,那是福王朱由菘。 “王弟,其中干系,王兄我自然知道。但,我这也是迫于无奈才来的。”朱由菘也是小声地说道。 “王兄,到底出什么事了,非逼得您亲自走一趟,有什么事,过来说一声,不也就行了。”朱由检说道。 “这等机密大事,我怎敢托付他人。王弟,你可曾听说这么一件事……”朱由菘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事?”朱由检赶紧问道。 “我听人说,当今皇上,其实不是先帝的亲骨肉,乃是岳肃和张嫣私通生的,现在我们大明朝,已经不姓朱了,而是姓岳。”朱由菘说这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朱由检,查看他的表情。 这个传闻,朱由检也听说过,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说道:“王兄,这等话可不能乱说,出的你口,入得我耳,也就罢了。一旦传将出去,那可是要灭门的。” “灭门又如何,难道我能朱氏子孙,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明朝的江山沦入他人之手。”朱由菘的声音提了起来。 “王兄轻声,莫要被人听到。你所说的事情,不过是坊间谣言,作不得数的。说当今皇上,不是先帝所生,谁又有证据。皇嫂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又怎会做出那等事情。”朱由检连忙劝道。 “证据!怎么没有证据。我听宫内的人说,先帝的死很有古怪,似乎是因为知道岳肃与张嫣通奸的事,才被害死的。要不然,先帝每日勤做木工,身体健朗的很,怎么可能说驾崩就驾崩。还有消息说,先帝在重病不治之时,曾有意将大位传给王弟,而那个时候,宫内、宫外全都是岳肃和张嫣的人,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等到先帝一咽驾,他们便假传圣旨,就立朱慈焴这个小杂种为帝,夺我大明江山呀。”朱由菘咬着牙说道。 他这话,根本不值得一驳,说宫外有点岳肃的人,倒好说得通,可是宫内,大多都是魏忠贤的人,朱木匠要是真有心传道旨意,那还不容易的很。 然而,朱由检并没有回驳,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忘记魏忠贤这个人物,只是说道:“王兄,这话更是没有依据,怎么乱讲。何况,我等无兵无权,哪怕这事就是真的,又能如何?我看,咱们还是什么也不要说,当一个太平王爷就好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被人发现,遭受无妄之灾。” “我等朱氏子孙,怎能畏惧那些奸邪。你说没有依据,那我来问你,当初先帝驾崩之时,张嫣为何急不可待地就将你逐出京城?还有,流寇作乱之时,北直隶、山东、山西都是兵马如云,而且全都是精兵强将,他岳肃为何不直接出师剿匪,非要等到流寇做大,当我们藩王绞杀之后,方才出兵。而且张嫣,更在那时,对岳肃言听计从,我父王已上本求救,朝廷却不发一兵一卒,张嫣也不催促,进而致使我父王被流寇残杀……”对于朱由菘来说,他痛恨的,自然就是这件事,老爹死了不说,流寇还将王府的财产全都抢走。说到这里,朱由菘竟然落下眼泪,悲愤地继续说道:“我冒充百姓,好不容易逃出洛阳,到开封避难。流寇旋即又攻打开封,那时岳肃大军已经出京,却按兵不动,更是只命人在黄河北岸,隔岸观火,幸亏开封坚固,周王散出家财,招募死士,才勉强守住城郭。事后,岳肃收复河南,我返回洛阳,向他讨要我府上土地,他却赖着不给,我上本朝廷,结果还是得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岳肃更是以各种理由,推诿、搪塞。岳肃如此也就罢了,可张嫣为何那般对待朱氏子孙,可见其中必有端倪。” 福王家的财产,那是数不胜数,虽然当初当初给他家的土地是两万顷,但他老爹在位的这些年来,巧取豪夺,以各种手段,又收刮了不知多少土地。结果,一下子全没了不说,岳肃甚至连那两万倾都赖着不想给,好不容易才拿出一个以银子充抵的法子。而且,说好的一千五百万元,还是分期付款,现在到账的,才五百万,剩下的一千万元,还没给呢。 朱由菘说完之后,朱由检却没吭声,除了摇头,就是叹气,显得十分懦弱。 “王弟,我知道,岳肃现在权倾天下,文臣武将,多是其心腹,咱们无兵无权,强弱之势,已然明摆。但是,我相信邪不胜正,想要将这对奸夫淫妇,以及那小杂种除掉,也不是不可能。天下忠义之士,还是有的,蓟辽督师袁崇焕,为人忠义,常受岳肃排挤,更是因为当初弹劾了岳肃门生杨奕山的岳父熊廷弼,每日都要战战兢兢。所以我想,如果说服袁崇焕为国兴师讨逆,山海关距离北京甚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一举攻入京师。到时,王弟登高一呼,我等愿共推王弟为帝,登基大宝,匡扶大明。京城之内,正义之士,也不是少数,如韩爌等东林忠义之臣,当年便扶先帝登基的,多受岳肃排挤、打压,相信王弟率军入京之时,他们一定会站到王弟这边,将所有奸佞一起剪除。” 朱由菘越往后说,越是慷慨激昂,仿佛已经看到,大军杀入京城,将岳肃五马分尸的样子。 “这个……”朱由检一脸为难,说道:“王兄呀,这个实在使不得,眼下大明外患丛生,女真人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兄弟隙于墙,一定会被鞑子抓住机会,趁机入关,到时难免生灵涂炭。还有,当今圣上,身世之事,不过是流言,没有半点证据,一旦是先帝亲生骨肉,让我等如何对得起先帝。所以,此事王兄休要再提,王弟全当没有听到。” “王弟处处为大局着想,果然有仁君之风,愚兄没有看错人。要不然这样,为兄帮你去联络袁崇焕,请他出兵清君侧,诛杀奸佞,扶王弟登位。”说话间,朱由菘站了起来。 “不可、不可……王兄若是如此,岂不是陷愚弟为不忠不义,断然不能如此。”朱由检苦苦劝道。 “王弟放心,此事既然是由我提起,一旦事败,自然由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王弟。好了,时候不早,愚兄就先告辞了。”朱由菘说完,是转身就走。 朱由检连忙起身追了过去,苦苦说道:“王兄,此事万万不可,还请不要意气用事。这样,您先莫要走,留在这里,听愚弟说,千万不要做傻事,否则不仅性命不保,还要搭上满门啊。” “我已经没有满门了,福王一系,就剩我一人。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那对狗男女所赐,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我大明朝的江山,断然可能落入他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手中,王弟不必拦我,我意已决。”朱由菘豪情万丈地把话说完,甩开朱由检,是推门便走。 朱由检见拦他不住,只能让心腹小心护送,以防被他人看到。 待到朱由菘出了王府,朱由检才返回后书房,进到书房,把门管好,坐回位置上,随后,拍了三下巴掌。 “啪!”“啪!”“啪!” 响声落定,只听朱由检淡然地说道:“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ww 第二十七章 叵测 朱由检连击三下手掌,说了句“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紧跟着,在屏风之后,便传出一个人的声音,“老奴都听到了。” 这个声音不大,但比较尖锐,不男不女,应该是一个太监所发。也对,他自称老奴,自然就是太监。伴随着他的声音,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长者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朱由检的身边。 “王伴伴,你觉得朱由菘的法子可行吗?”朱由检冷淡地说道。 太监名叫王承恩,在朱由检小时候,就一直伺候他,所以,朱由检总是客气地称呼他为伴伴。 “王爷,福王的主意,成功的可能很低,正如他所说,岳肃已经是权倾天下,党羽众多不说,领兵之人,也着实不少。山东巡抚、宣大总督皆是其心腹,兼岳肃又是能征惯战之人,如果和他斗,很有可能落一个覆灭满门的下场。”王承恩小心地说道。 “是呀,我这个王爷虽然做的委屈,一天提心吊胆,但终究还是王爷,锦衣玉食,犯不着冒这个风险。只是,现在朱由菘已经出府,看样子,是打算去山海关见袁崇焕,也不知那袁崇焕是什么意思,一旦直接将他拿下,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再将我咬出来,朝廷怕是不会听我解释呀。”朱由检有些难心地说道。 “王爷说的不错,现在来看,最稳妥的法子,无疑是出首,向朝廷告发福王。唯有如此,王爷才可保全自己。”王承恩说道。 “出首告发……”朱由检犹豫一下,说道:“我这边一旦出首,他势必要丢掉性命,宗室之中。我与他的关系算是最近,否则他也不能来找我。由我告发。岂不是等于让我亲手杀他。这让我于心何忍。” 把话说完,朱由检是连连摇头。 “王爷,您不出首,一旦事情败露。亦或是让袁崇焕将他拿住,那可如何是好?到时。不仅他仍然会死,就连王爷您,也要受到牵连呀……”王承恩苦口婆心地劝道。 “伴伴。这事还是容我再想想。孤实在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去死呀。”朱由检艰难地说道。 “王爷,留给您的时间可不多呀,我刚刚听福王爷的口气,此事似乎是志在必行,如果晚了,王爷您可连洗脱罪名的机会都没有了。”王承恩再次劝道。 “伴伴。孤家理会的。要不这样,容我想上一晚。明晚再做决定。”朱由检说道。 “那好。”王承恩点头说道。 当天夜里,朱由检连饭都没心情吃,只是坐着发呆,同桌的王妃周玉凤不由得心中纳闷起来。福王到府的事,朱由检做的很隐秘,她并不知道。周玉凤除了节俭之外,为人还很谨慎,因为边上侍候的下人,所以她并没有开口去问,丈夫为什么心神恍惚。 待到晚上,夫妻同房就寝,上床躺下,周玉凤才小声地说道:“王爷,白日里见您心事重重,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心的事了。” “没有……”朱由检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之中,却带了一丝叹息之情。 “王爷,你我夫妻多年,您心中有事,妾如何看不出来。妾是女流,本不该多问,但眼见夫君为难,妾身也难以安心呀……”周玉凤语重心长地说道。 “爱妃……唉……”朱由检一声叹息,说道:“既然如此,我不妨对你说了就是,今天白日里,福王悄悄前来,劝我……” 他二人夫妻多年,对于这个老婆,朱由检还是很信任的,于是也不隐瞒,将福王劝自己造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啊……”周玉凤听完,不由得惊呼一声,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伴伴劝我向朝廷出首,检举福王,保全自己。可我,却实在于心不忍啊。福王终究是我的同宗兄弟,我怎能亲手杀他……”朱由检为难地说道。 “王爷,这件事您万万不能出首呀……”周玉凤连忙说道。 “为何?”朱由检不解地问道。 “太后一向对王爷甚是忌惮,此事即便是由王爷出首告发,太后也只会对王爷加倍提防。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岳肃真的和张嫣清清白白,又怎会传出流言蜚语。王爷检举了福王,福王必然难逃一死,而太后也不会再留王爷在世上,一定会寻找机会,将王爷除掉。”周玉凤一向心思缜密,她明白,这种关乎皇帝宝座的事情,绝对是要见血的。当年朱棣夺位,死了多少人啊。就是因为对藩王的忌惮,明廷对藩王甚严,稍有一点不对,被怀疑有了二心,就容易丢掉性命。 “爱妃,照你这么说,本王不管是检举和检举,我不都有性命之忧。福王现在已经去游说袁崇焕,到了山海关,很有可能被拿下,到时将我供出,势必被打成同谋,不需找半点借口,就能将我满门诛杀啊。这些年,我一向坚守本份,难道却要招此无妄之灾……”言罢,朱由检不由得苦笑一声。 “王爷,还请悲伤,且听妾说。眼下之局势,也很是明显,太后和岳肃对朱氏藩王已露歹意,就如福王所说,当初流寇势微之时,岳肃本有机会,调动兵马将流寇全部剿灭,但他却没有那么做,甚至放任流寇做大,残杀藩王无数,如此用心,不可谓不歹毒。当初流寇打到登州之时,幸亏上下一心,才守住城池,否则的话,你我夫妻,就和被烹杀的福王一样,难逃一死。你我夫妻逃过一劫,可见苍天眷顾,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王爷才是这大明朝的真命天子也说不定。听闻袁督师一向刚正,不畏强权,当初就敢于弹劾总督熊廷弼,可见一斑。福王现在前去游说袁崇焕,那袁崇焕未必就会将福王拿办,而且。福王既然有胆前去,肯定也有依仗。我看。王爷还是不要急于出首。静观其变,也就是了。”周玉凤说道。 “这……” 妻子这是劝自己造反呀。朱由检不由得沉吟一声,想了一会,才说道:“爱妃说的也有道理。且容我再想一想。好了,天色不早。先不说了,这就安寝吧。” “是,王爷……” 一早起来。朱由检草草梳洗一番。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后书房,一到后书房,就命人去找王承恩。 王承恩匆匆赶来,见了朱由检,连忙施礼。“老奴参见王爷,不知王爷这么早叫老奴来。有何吩咐。” “伴伴不必多礼,近前说话。”朱由检说着,向王承恩招了招手。 王承恩看出朱由检是有大事要吩咐,连忙走到他身边,躬身侍立。 “伴伴,你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了,我现在有件事,要请你亲自去做。”朱由检压低嗓子说道。 “王爷尽管吩咐。”王承恩也是低声说道。 “等下我就写一封出首告发福王的奏折,你带几名心腹,悄悄带去北京。不过,不要着急上呈,且住进悦来客栈,就在那里等着,到时自有人去找你。是否上呈奏折,那人会告诉你的。”朱由检小声地说道。 “老奴遵命。” 王承恩年幼进宫,没有什么亲戚,更加没有子女,在他心中,已然不知不觉地将朱由检当成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对朱由检不仅仅是单纯的忠心耿耿,可以说,哪怕是为朱由检牺牲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通过朱由检的这个吩咐,他已经猜出朱由检的意思,但他没有阻拦,因为他也明白一个道理,现在检举了福王,福王必死,但是信王的日子,也不一定会好过。这种事关皇位的事情,哪怕是亲兄弟,到时也会见血的。例子太多了。 朱由检马上写了封奏折,让王承恩带上,领了两个亲信,即刻出发,前往北京。 再说朱由菘,离开信王府后,立刻带着人,离开登州,北上前往山海关。这一次,朱由菘可以说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来的,作为福王,以前他老爹在世的时候,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可自从老头子一死,自家似乎是威风扫地。在洛阳和岳肃争地失败,朝廷尽是推诿搪塞,帮着外人,而现在的洛阳知府,也并不是很给自己面子,也就是勉强过得去。想想当初,看看现在,朱由菘心里不服呀。 当他听说现在的皇帝有可能是岳肃和张嫣的儿子,这个谣言之后,想想自己的境遇,他不由得打心底认为,这个谣言就是真的。要不然,张嫣总是帮着外人,欺负他们老朱家的人。 朱家的江山不能被外人给霸占,一定要夺回来,只是凭现在的他,绝对是没有那个实力的。所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朱由检,因为朱由检是朱由校死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如果说,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个人,不是朱家子孙,那么,朱由检便是第一继承人了,理应当皇帝。 朱由菘并没想着自己去造反当皇帝,他明白,凭自己是不会成功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把朱由检给推到台面上去。自己有机会,就争取一下,没有机会,让朱由检来做,也比现在上面的人要好得多。他痛恨岳肃,痛恨张嫣,以前没有机会,将岳肃怎么样,但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就有可能将岳肃死死地踩在脚下。 这一日,他终于来到山海关,他没有马上去找袁崇焕,而是找了家店房住下,叫人送一封信到蓟辽督师府。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前脚进入客栈的时候,后脚就有一个人,跟着住了进来。ww 第二十八章 装糊涂 “大帅,有人自称是您的朋友所托,来给您送一封信。不过却没报姓名。” 蓟辽督师府的后堂之内,袁崇焕正在看书,这功夫,有名护兵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 “哦?把信拿来给我瞧瞧。”袁崇焕放下手上的书说道。 “是,大帅。”护兵走到书案之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信呈了上去。 袁崇焕伸手接过,瞧了一眼信封,封面上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再开信口,是用蜡封的,并没有拆开的痕迹。他把信口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只展开一瞧,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忙说道:“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正在府外等候。”护兵恭声说道。 “让他进来。”袁崇焕说道。 “是,大帅。”护兵答应一声,连忙退了出去,前往府外喊人。 而此刻的袁崇焕,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这封信,心中充满了诧异。没一会功夫,护兵将一名汉子领了进来,“大帅,此人便是送信之人。” 跟着,汉子也躬身说道:“参见袁督师。” “免了吧。”说完,袁崇焕看向护兵,摆了摆手,又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大帅。” 待到护兵退出,袁崇焕冲着汉子客气地说道:“先坐吧。” “多谢袁督师。”汉子一抱拳,然后从容地到下手坐下。 “王……你家主人现在可好?”袁崇焕客气地说道。 “我家主人很好。”汉子点头说道。 “你家主人现在什么地方?” “正在山关客栈休息。”汉子答道。 “这样啊……我现在去见贵主人,有些不太方便,想来贵主人也能理解。要不然这样,等下你回去见到贵主人时,跟他说一声。看看到我府上叙谈如何?来时就走麒麟街的侧门,我叫人在那边候着。”袁崇焕说道。 “没有问题。”汉子说完。站了起来。又道:“袁督师,那小人这就告辞,回去禀告我家主人。” “好。来人啊,带我送送这位兄弟。” 袁崇焕打发人送走送信的汉子。自己便出了后堂,前往后院。到得后院。喊来心腹袁乐,让他到侧门等着,如果有客人来。不必多问。直接请到书房来。袁乐答应,自到后门等着,袁崇焕则是到了书房。 这封信自然是福王朱由菘让人送来的,信上也没写什么实质内容,只说到此看看袁督师。除自保家门外,还盖上了福王府的大印。看似简单。但袁崇焕知道,这事不简单。不说别的。藩王不得擅离封地,但这一条,就够朱由菘喝一壶的。更重要的是,他擅离封地,见得是守边主帅,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要掉脑袋的。 这事正常来说,应该是直接将来人拿下,严刑拷问,然后再将朱由菘给拿了,上报朝廷。但是袁崇焕十分纳闷,不知福王亲自到此来见他,是为什么什么事,出去好奇心的驱使,他想见一见这位福王,看一下福王到此的意思是什么,最后再作决断。 将近傍晚的时候,书房外传来脚步之声,跟着门口传来袁乐的声音,“老爷,客人来了。” “快请。”袁崇焕说着,站了起来,往门口迎去。 不等袁崇焕走到门口,房门已经推开,袁乐引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公子走了进来。 “参见袁督师。”公子正是福王朱由菘,为了不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他主动给袁崇焕躬身一礼。 袁崇焕何等人物,当然明白,微微点头,说道:“不必多礼。袁乐,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记得把房门关上,不得任何人靠近。” “小的遵命。” 袁乐连忙退出,将房门关上。听到袁乐的脚步声走远,袁崇焕连忙深施一礼,说道:“袁崇焕参见王爷,适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莫要恕罪。” “袁督师客气了,快快免礼。”朱由菘说着,上前一步,将袁崇焕搀扶起来。 “多谢王爷。王爷快请上座。”袁崇焕说道。 “好。”朱由菘点了点头,到上手坐下,袁崇焕自到主位相陪。 二人坐定之后,闲话两句,朱由菘便将自己的王爷大印取了出来,放到茶几之上。袁崇焕看到这一幕,又有些懵了,慌忙说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本王擅离封地,私见朝廷守关将帅,已是死罪。所以,特将本王取出,请袁督师验明正身,押赴京师问罪。”朱由菘大咧咧地说道。 “王爷,您……您这不是说笑么……崇焕哪有这个胆子呀……”袁崇焕干笑地说道。 “袁督师,哪怕你现在不将本王锁拿,等到你听完本王的话后,还是要将本王锁拿的。所以,本王还不如主动一些,省的袁督师费事。”朱由菘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您这……这……”袁崇焕一时尴尬,随即说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如此做,实在折杀下官。” “我如何吩咐,你如何做吗?”朱由菘轻笑地说道。 “这……”自己是朝廷督师,如何能受王爷的调遣,刚刚的话,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朱由菘竟然还能来这么一句。着实袁崇焕无言以对。 “袁督师,小王刚刚不过是说笑而已。吩咐之言,实在不敢,但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和袁督师商量。”这一回,朱由菘则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知王爷有什么要和下官商量?”袁崇焕小心地问道。 “实不相瞒,小王近来得到消息,当今皇上并非先帝龙种,乃是岳肃与张嫣通奸所生,而先帝之死,其中也另有别情,应是遭受岳肃与张嫣的谋害。先帝临终之前,曾留下遗照,由信王朱由检继承帝位,然岳肃竟串通宦官,删改遗命,立其与张嫣苟合生下的儿子为帝,篡夺我朱家江山。本王身为朱氏子孙,怎能任由乱臣贼子,窃夺宗庙。现已联络信王,准备誓师讨逆,还我朱家江山。只望袁督师能够念在先帝知遇之恩,率同兵马,与我杀入京师,奉信王为帝,匡扶社稷。本王素知袁督师为忠义之士,从不与小人为伍,故今日才亲身而来,表述衷肠。若督师不愿,那也不妨,只需将小王打入木笼囚车,着几名押往京师,便能获取荣华富贵。”朱由菘说完,从容自如地看向袁崇焕。他这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报复岳肃给他羞辱,他只能如此。 不过,朱由菘也不糊涂,他知道,这个世上,或许也只有袁崇焕能够帮他,和岳肃做对。其他的官员,绝对不会。 现在流言满天飞,都是关于张嫣和岳肃的。但是流言止于智者,袁崇焕是什么人物,自然能够知道,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岳肃若是和张嫣有染,当时一心想置岳肃于死地的魏忠贤会不知道,有了这个把柄,告诉皇上,也不得把岳肃大卸八块。再者说,说岳肃和张嫣合伙害死皇上,那更不靠谱了,你当魏忠贤是摆设了,要真想立朱由检,岂是岳肃能拦得住的。还有,当初岳肃老爹死了,岳肃回家丁忧,看张嫣的意思,似乎都不想再启用岳肃,要是有染,会是这样么。尤其是首辅这个位置,按岳肃的资格,应该早就当上了,需要折腾这么多年么。可笑,真是可笑。 袁崇焕对这等事是心知肚明,可他并没有回驳朱由菘,而是故作惊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竟然会有这等事情……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岳肃,这些年来,可谓是呼风唤雨,比皇上还像皇上,张嫣对他言听计从,流寇作乱之时,更是见死不救,致使我父王和陕西、四川、河南等地一众宗室藩王,先后死于流寇之手。如此作为,分明就是想绝我朱氏宗嗣。张嫣与岳肃要是没有奸情,又怎能纵容他如此胡作非为?”朱由菘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这难道都是真的……”袁崇焕的脸上继续做出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心中,却是在一个劲地衡量。 要是答应朱由菘,那便是造反,如果输了,就得满门抄斩。可如果赢了,自己就会想英国公张家一样,成为靖难功臣,成为大明朝的核心勋贵。 赌博是有风险的,代价太大了,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贩夫走卒,说干就干,自己可是堂堂的蓟辽督师,朝廷封疆大吏,放着好好的官不做,跟着去做没把握的造反生意,实在不太值得。但是,要是自己不答应朱由菘,那就得把他交出去,否则的话,便是知情不举,自己一样要脑袋搬家。 说句良心话,袁崇焕实在是对岳肃没有什么好感,不说别的,就是自己弹劾了熊廷弼,也算是和岳肃一党,结下了梁子。后来自己和毛文龙政见不一,岳肃竟然又把毛文龙又自己的手底下给调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为难毛文龙么?不仅如此,还有这次,你岳大人也太目中无人了,我好歹也是蓟辽督师,你派人从水路攻击流寇,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当我这蓟辽督师是摆设不曾。你是不是自以为肃清了流寇,就觉得自己打仗很厉害了,打流寇的时候,也就是没让我去,否则的话,流寇早就平了。ww 第二十九章 让本王帮你拿主意吧 第二十九章让本王帮你拿主意吧 来说服袁崇焕帮自己,朱由菘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他一早就理清了一点,只要袁崇焕在听了自己的建议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拿下,那就是有门。 于是,朱由菘跟着趁热打铁地说道:“袁督师,现在的朝廷,在岳肃与张嫣的主持下,浑浊不堪,官员朋比为奸,甚至还敢公开结党,长此以往,岂还有正义之士的立足之地。督师等罪了岳肃,只因流寇作乱,内政不稳,才没有马上发难。可要是等到朝局稳定,到时绝不会有督师的立足之地,灭亡只在朝夕。所以,小王希望督师能够认清天下大势,为社稷计,为自己打算,都要拿出一个决定来。倘若督师决定出兵,那等到信王登基之日,定然不吝赏赐,不失公侯之位。” “王爷,你说当今万岁不是先帝亲生骨肉,但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又有什么真凭实据,你说先帝有意将大位传给信王,又有何证据。下官封皇命在此督师蓟辽,怎可擅离职守,王爷今日所言之事,下官全当没有听说,王爷还请告辞吧。”袁崇焕做了一个决定,眼前的局势,还是不要造反的好,自己的粮饷全都由北京供应,手下的兵将,也全是朝廷的兵将,自己要是造反,能不能得到下面的人支持,实在两说,而且大军一动,势必被京城听到风声,北京有岳肃坐镇,兵马也不在少数,自己的关宁铁骑即便战斗力很强,但想攻下北京,也是休想。稍微拖上几天,周边的勤王兵马就会赶来,自己没有后勤供给,那是必败无疑。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好。可他也没有将福王拿下的意思,只是劝福王离开,因为这里有个干系,如果把福王拿了,送往北京,他也是不愿的。毕竟福王和信王,可以算得上是朝廷最近枝的王爷了,倘若当今皇上一旦驾崩,下面没有儿子,信王就是第一继承人,福王就是第二继承人,让两个最近枝的王爷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个名声,实在不太好。 “袁督师既然心有顾忌,那不如再考虑几天,如果督师愿意答应,军饷方面不是问题,小王还有百万家财,可以助督师兴兵之用。京城就在咫尺,督师要是迅雷之速,席卷京师也并非难事。我想这一点,督师也应该清楚。当然,督师是当世领军奇才,如何去做,心中应该有所算计。好吧,小王就先行告辞,还会山观客栈,如果督师愿意,随时都可派人要客栈找我。如果督师想要擒小王立功,也照样可以。”说完,朱由菘站了起来,将王爷大印揣回怀中。 “王爷说的哪里说,下官岂敢。还让下官送王爷回去。”袁崇焕赶紧站了起来。 “不必劳督师远送,以免让府上之人起疑,小王就此告辞,只等督师佳音。”言罢,朱由菘朝书房外走去,袁崇焕送到门口,客套两句,才叫袁乐送朱由菘出府。 送走朱由菘,袁崇焕心中难免忐忑,他不想背上协助岳肃残杀朱氏宗亲的骂名,因为现在,岳肃和张嫣的事情,穿的是沸沸扬扬,自己要是这么做了,福王和信王必死,自己就是刽子手。可要是不管,他也担心福王再去找别的统军将领,到时不是真的起来造反,就是被拿到京师。造反必败无疑,届时一审,问出自己知晓此事,却没有禀告朝廷,这个知情不举的罪名,同样会让自己丢掉性命呀。 难啊,难啊! 因为难以抉择,袁崇焕唯一的做的,只有限制福王的自由,他实在担心,福王乱跑,日后牵连到自己。既然你福王光棍,愿意留在山关客栈,那是最好。袁崇焕下令,让袁乐带着几十名心腹,就到山关客栈那边监视,不管如何,在自己决定之前,绝不能让福王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天早上,朱由检收到一封信,他表面上很淡定,但当他进到后书房,就匆匆将信撕开,紧张的观瞧起来。 “目标已经见到那个人,谈话内容并不知道,但现在已安然无恙地回到客栈。小人还发现,暗中有人盯着目标,有可能是那个人所遣。” 信上只有这么短短两句话,写的比较隐晦,不明真相的人,即便得到这封信,也无法看出端倪。 朱由检当然明白信上的意思,看过之后,赶紧烧掉,随后便暗自琢磨起来。“看来袁崇焕确实不是岳肃的人,否则的话,早已将朱由菘拿下。可是他的做法,又明显是一时难以决断,既不想帮忙,又不想做杀死藩王的刽子手。” “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现在已经知道了,就应该做出选择,否则的话,就会死在踌躇之中。”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冷冷说道:“袁崇焕呀袁崇焕,你拿不定主意,不如就让本王帮你拿这个主意吧。” 想到这里,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书柜之前,他轻轻一挪书柜旁的一个花瓶,跟着就听“咔”地一声,书柜自动向旁边闪去,露出后面的墙壁。他上前一步,在墙壁上轻轻敲击两下,随即,就是“啪”地一声轻响,下面的墙壁竟然主动推出来一块,并向右边移去,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来,洞内金光闪闪,里面堆得全都是金子。 作为藩王,朱由检当然有些家财,尤其是这一年来,日照开海,作为登州的藩王,不趁这个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这些金子,不少都是他和倭国做买卖赚的。倭国金多银少,所以在那边,一两金子,才能换四两银子,如此的差额,要是不利用,实在太浪费。 所以,只一年下来,朱由检在倭国就赚了不少金子。 朱由检望着这些金子,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大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把孙忠叫来!” 孙忠,登州人本地人,为人甚是孝顺,有些勇力,可家境贫寒。当初朱由检刚刚到登州就藩,听说有个孝子,因为没钱给母亲看病,所以抢劫药铺,打伤了药房掌柜,吃了官司。朱由检为其所感,于是想办法将他救了出来,并花钱给他母亲看病。但孙母已然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最后撒手人寰。孙忠感朱由检大恩,愿投到府上,为奴为仆,朱由检感其至孝,便收留下来。因为他知道,但凡至孝之人,一定忠义。 这些年朱由检对孙忠栽培有加,很多事情,都让孙忠去做,孙忠也是尽心竭力,从来没有辜负朱由检的嘱托。朱由检做海上贸易,主要就是由孙忠负责,一切事务,全都交给了他。孙忠前些日子,刚出海回来,在府上住几天,又得出门。 听说王爷喊他,连忙匆匆赶到后书房觐见,行过礼数,就见朱由检对他招招手,到近前说话。孙忠走到朱由检身边,躬身侍立,他这人,很少说话,也不会说什么话。 “孙忠呀,我这里有件事想吩咐你去做,不知你敢不敢。”朱由检低声说道。 “有什么事,王爷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孙忠坚定地说道。 “好。”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里的金子,你全都拿走,对兑换成银元,然后……” 朱由检的声音越来越低,也就他两人能够听得到。待到他把话说完,孙忠只躬身说道:“小人明白了,请王爷放心,这件事,小人一定全力以赴,宁可一死,也会完成王爷所托。” “别死呀死的,多不吉利……”朱由检拍了拍孙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了,除了派你去做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这件事很是危险,所以你要记住,千万要小心,不要丢掉性命。哪怕做不成,也要给我活着回来……” “是,王爷……” 朱由检点了点头,眼中竟然流出泪水,“为了天下大义,祖宗江山,我也也是无奈之举……孙忠,大明朝的江山,就托付到你的身上了……” 看到朱由检落泪,孙忠更是感动,随即跪倒在地,说道:“请王爷放心,小人定完成使命,不负王爷所托。” 第二天,孙忠就将这些金子,换成银元,又草草地办了些货物,前往日照出海。因为朝廷水师战船有限,不可能你说出海,就有战船保护,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大规模的商船出海,只有零星几艘的话,你愿意走,也可以,缴纳关税,也就行了。 王府的买卖,船只也不能少了,总共五艘船,孙忠让人把货物搬上船,便自行出海了。他们主要是和倭国通商,所以海程不远,一路上的风险也不是很大。 这一日,孙忠来到倭国的千叶。此刻的倭国,已经改名为日本国,执政的是德川幕府,早在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就取而代之,并向大明称藩,被大明朝封为日本国王。现在千叶说的算的大名,叫作伊达政宗,虽然德川幕府一直闭关锁国,可许多东西都需要进口,所以伊达政宗也少不得偷偷地做点走私的业务。 伊达政宗已经和孙忠做了一年的买卖,因为孙忠比一般的奸商要实在,价格相对低廉,于是和伊达政宗的关系还算不错。孙忠一登陆,就直接前往伊达政宗的府上,伊达政宗听说他来了,也是十分高兴,上次向他订了一批货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运来了。ww 第三十章 洗劫 第三十章洗劫 伊达政宗得知孙忠来了,是热情接待,他知道孙忠为了直爽,废话不多,所以简单客套几句,就进入正题(。 “孙先生,上次我订的货,没想到阁下这么快就送来了,实在令人高兴。金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交易,都可以。”伊达政宗微笑地说道。 “伊达将军,孙某此番前来,确实是要和将军阁下交易,只是交易的东西,并非您所订的那批货。那批货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送到。”孙忠说道。 “哦?那不知孙先生这次来要交易的货物是什么?”伊达政宗纳闷地问道。 “我家主人,是打算和将军阁下交易点人。”孙忠直接答道。 “交易点人?怎么个意思,我没听明白,还请孙先生明说吧。”伊达政宗说道。 “我家主人想从将军阁下这里借点兵,去帮我们做一件事情,当然,价钱方面,都有的商量。而且,办这件事,其中会有不少收获,得到的好处,全都归将军的人所有,我们丝毫不取(。”孙忠说道。 “不知要借我的士兵做什么事?”伊达政宗问道。 “洗劫大明日照港口。”孙忠答道。 “这……这不行……我国现在已经和大明友好,如果德川将军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要我的脑袋的。”伊达政宗摇头说道。 “你不说,你的手下不说,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知道。海上盗贼那么多,有谁知道会是将军的人。我家主人说了,价钱方面,绝不是问题,将军尽管开口,只要是在我家主人的承受范围之内,我家主人绝对不会还价。”孙忠肯定地说道。 “这……不知你家主人要借多少人?”伊达政宗一听说不还价,心中不由得有些松动,想要看看,对方要借多少人。 “最少两千。”孙忠说道。 “这么多……”听了这个数字,伊达政宗不由得心头一颤,要知道,日本的战国时期,一场战斗,也不过是三五百人,上千人的战斗,那都是大规模战役了。孙忠一开口就两千,伊达政宗手底下,总共才多少人马。 “伊达将军,这个数字,虽然多了点,但还是您能够承受的范围。您开个价吧,觉得多少钱,能够接受。”孙忠说道。 “一名士兵,一百两银子……”伊达政宗咬着牙说道。 他本以为这个数字,会将孙忠吓跑,但是孙忠,却点了点头,说道:“成交。” “成交……”伊达政宗简直有点傻了,一名士兵一百两银子,对方竟然都能答应,这简直太令人不敢相信了。一名士兵一百两,一千名士兵就是十万两,两千人就是二十万,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当然,风险和收入也是正比的,日照港是什么地方,伊达政宗也听人说过,那里都有大明朝的水师战船巡逻,而且人马不少,就这区区两千人去打,估计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伊达政宗想到那二十万两银子,咬了咬牙,说道:“孙先生,二十万两银子借两千士兵,成交是没有问题,但有一点,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的作战方略,如果我认为可行,不会令我伊达家的勇士受到太大的伤亡,我才会同意,否则的话,还是不行。” “伊达将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孙某从来没有带过兵打仗,所以你向我战略布属,我的回答是没有。但伊达将军却是统兵之人,由您制定一个方略,不就行了么。我家主人说了,这个方略,我们不会白要,会给您一万两银子,作为酬劳。”孙忠说道。 “由我制定作战方略……”伊达政宗的眼珠转了转,心中暗想,要是由我来制定方略,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大一些,而且,这个方略还价值一万两,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银子。 “好吧,要是这样,我可以答应你。你手中可有日照港的地图,借我用用,你的具体目标,又是什么,一并告诉我吧。”伊达政宗说道。 “地图我已经带来。”在孙忠手边,有一个包袱,他向前一推,又道:“这里就是地图,上面还附带着水师大营的布属,岸上驻军的位置,以及战船、兵马的数量。至于目标,其实很简单,装得像海盗一样,到岸上烧杀抢掠一番,只是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好。”伊达政宗点了点头,说道:“孙先生,您先下去休息吧,我这边研究一下,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方案,派兵前去。” “那就有劳伊达将军了。” 北京,内阁。 眼下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岳肃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毛文龙那边送来折子,辽东今年收成很差,估计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目的,现在看来,基本算是达成了。岳肃下令,让毛文龙收兵,今年就到此为止,能到明年天气暖和了,你们再继续(。 然后,很快就又有一道折子呈了上来。这道折子,是御史王长畏弹劾蓟辽督师袁崇焕的,内容是,袁崇焕擅自贩卖军粮给女真人,不顾朝廷大局,中饱私囊。 言官一向都是闻风奏事,言者无罪。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但凡被弹劾的官员,不过你有没有干过这事,基本上都要在第一时间向朝廷申诉一番,这是规矩,除非要被皇上留中的。 这等事情,有影没影谁知道,岳大人便按照传统,派人将事情袁崇焕,让他自己申诉一下。本来么,岳肃也不相信,袁崇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走个程序罢了。 可知会袁崇焕的人刚一走,却见有人来报,山东有六百里加急送来。一听说是六百里加急,岳肃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但凡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都是大事。 岳肃赶紧让人将折子呈过来,展开一瞧,脸色立刻就变了。 折子是山东巡抚吴如梦送来的,内容是这样。不日之前,有海盗冒充客商傍晚之时,到日照港停靠,因为是天色不早,所以只给表明挂号,并没让商船靠岸。谁知到了三更时分,商船突然朝岸边强行驶来,守卫士兵猝不及防,被海盗杀败,海盗趁势登岸,烧杀抢掠。岸上的商业区,损失惨重,店铺、仓库大多被烧毁,死者无数,安民银行被洗劫一空。援军赶来之时,却在半路遭到海盗阻击,海盗且战且退,掩护上岸抢掠的海盗撤回船上之后,才撤退登船。巡海战船,因为夜间停靠在码头,全都被焚烧,无法追击,登州水师赶来之时,海盗已然逃的不见踪影。不过,海盗这番登岸,留下了二百多具尸体,通过辨认,确定为倭人。 看过这份奏折,岳肃气的将折子重重往桌上一摔,怒声骂道:“废物、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倭寇登陆抢劫!” 骂完之后,岳肃气的是直喘气,他能不窝火么,日照是自己开设的第一个港口,第一个商业区,可竟然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让岳大人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他连想都没想,跟着就在折子上批上一行字,让登州水师总兵郑芝龙立刻进京。然后,把折子送到司礼监,让刘名果赶紧拟旨。这么大的事情,刘名果当然知道厉害,赶紧告诉张嫣一声,就马上将旨意发了出去。 传旨太监做快船前往登州,一路都不敢停歇,一天一夜就到达登州水师衙门。眼下的郑芝龙,忙的是团团转,日照的海防归他统属,出了这么大的事,能不叫他着急么。他在第一时间就派出所有战船,四处寻找倭寇海盗的下落,可却没有找到。传旨太监到来,郑芝龙旨到即行,随同入京。 船刚一到通州,郑芝龙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北京,岳肃也到了禀报,只在自家府上等他,告诉下人,郑芝龙到来,不必通传,直接请入书房。 书房之内,郑芝龙见到岳肃,是马上跪倒在地,磕头请罪,“大人,都是末将无能,致使日照遭受倭寇袭扰,损失惨重,还请大人降罪。”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要是想要降罪,就不是下旨召你进京,而是拿你进京了。起来吧,到一旁坐着,我有话要问你。”距离见到郑芝龙,时间已经过了三天,岳肃的火气已经消了一些,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应该解决问题,找出这伙贼人。 “多谢大人。”郑芝龙站了起来,走到下手坐下,不过也就是屁股摸了个椅子边。随即,郑芝龙拱手说道:“不知大人,要问些什么?” “你身为登州水师总兵,到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消灭境内海域里的海寇。你这件事是怎么做的呀?”岳肃沉声说道。 “回大人的话,境内海域里的海盗,早已全部肃清,末将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登州到倭国直接的海岛之上,绝无一拨海盗。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查访,末将在出事之时,也已派人沿海搜查,确定境内,确实没有海盗。”郑芝龙肯定地说道。 ww 第三十一章 是这里不对 第三十一章是这里不对 “嗯……” 听了郑芝龙的话,岳肃沉吟一声,说道:“我相信你。芝龙呀,你以前也是做这行的,你且说说,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末将以为,这应该是有内鬼和外人勾结,引外处的海盗,到这边来劫掠。”郑芝龙果断地说道。 “何以见得?”岳肃问道。 “对方对我们这边的布防很是了解,事先做过精密的布属,否则的话,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还有,我大明水师,现在在海外已经有了一些名望,寻常海盗,哪有胆子,再来作乱。末将以前久居日本,对那里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现在虽然也有一些浪人海盗,但实力不强,绝不敢跑到这里来抢掠。”郑芝龙肯定地说道:“所以,末将敢断言,这伙海盗应该不简单,而且肯定有人做内应,要不然怎么可能将岸上大营增援的路线摸得那么清楚,还占据有理地势,加以阻击。” “如你所言,这些海盗确实在偷袭之前,做过精密的布属,但吴如梦在六百里加急上说的清楚,这些人全都倭人,有没有可能是你所说浪人海盗,和咱们这边的人勾结,进行抢掠呢?”岳肃又问道。 “末将在查看现场的时候,看过他们所用的兵器,可谓装备精良,远非一般倭寇海盗所能比。浪人海盗,大多住在九州岛,不少人我现在还认识,谅他们知道我在此,也不敢前来。要不然这样,由末将率百艘战船,走一趟九州岛,找那里的海盗问一问。”郑芝龙说道。 “这个法子可以。这样吧,我已经让毛文龙从辽东收兵,从他那里再调拨一些兵马战船给你,一百艘战船,实在体现不出我大明的气势,从他那里给你调三百艘,多带兵马,去给我走上一趟。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都要给他们提给醒,让他们瞧瞧我大明朝的实力。”岳肃说道。 “末将遵命。”郑芝龙起来躬身说道。 “日照那边的损失不小,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看折子上说,死的人不计其数,店铺、货仓多被烧毁,就连安民银行都被洗劫一空。此事对我大明朝影响很大,我必须亲自走一趟。这样,你今天就住在这里,明早我就进宫,向皇上请旨,与你一同前往日照。”岳肃说道。 “是,大人。” 第二天,岳肃入宫请旨,希望亲自走一趟日照,安抚人心。日照是大明朝财政的重要来源,自然不能轻视,张嫣明白事关重大,所以准奏,让岳肃随时都可启程出发。 离开紫禁城,岳肃点了三千护军,叫人准备船只,次日便行出发。 再说宣大总督吴思南。 这位仁兄,现在正做着发财梦呢,李元琛已经在日照码头那边给他安排一个位置很好的店铺,小舅子也把货物全都给备齐了,船只也已到位,就等着随着大队出海。 今天,他在书房看书,突然间,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个人的哭声,“姐夫……大事不好了姐夫…….” 吴思南听的清楚,这是小舅子蒋选唐的声音,吴思南不由得心中一愣,纳闷起来,好端端的干嘛要哭呀。 “啪啪”……正纳闷呢,敲门声响了起来,“姐夫,出大事了……” “是选堂,出什么事了,快进来说话。”吴思南说道。 房门推开,蒋选唐一脸灰尘,遍是泪痕,而且现在还在流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哭呀,到底出什么大事了?”吴思南问道。 “姐夫呀,咱们的店铺被人烧了,你们的货,全都烧没了……”蒋选唐痛不欲生地哭道。 “什么?”听了这话,吴思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可是自己全部的家底,竟然说没就没了,他大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贪杯误事,结果走水了!” “小弟哪里敢呀……是被别人烧的……”蒋选唐接着说道。 “谁烧的?反了他了!它妈的,还敢烧老子的店,他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干什么的!”吴思南现在可是动了真怒,是呀,能不火么,办货的银子还是贷款来的呢,原本想赚点钱,结果竟然赔了个底朝天。以往斯文的吴大人,盛怒之下,也爆了粗口。“让人把店少了,你怎么不去当地官府,不管是谁烧的,我都让他十倍偿还!” “姐夫,这事官府管不了……” 蒋选唐还没等把话说完呢,吴思南只听了前半句,就怒喝一声,打断了蒋选唐的后半句。“是谁那么大势力?日照县要是不敢管,就去给找吴如梦!让他给我个交待!他要是也不敢管,我就进京见岳大人!” “姐夫,这事怕是岳大人也管不了……烧咱们店的……是、是……倭寇…….” 蒋选唐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夫发这么大火,吓得说话都有些哆嗦,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什么?倭寇!”听了这话,吴思南立时一愣,这事确实,吴如梦也管不了。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呀,那是朝廷开埠的港口,守卫必定森严,怎么可能让流寇打进来。于是,他大声问道:“怎么可能会有流寇?你给我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的详细点,一点也不准遗漏!” “是、是姐夫……那天晚上,突然喊杀声响起,有一帮黑衣人杀上岸来,是见人就杀,到处放火。整个码头的商业区,几乎全都被付之一炬。幸亏那晚,李公子请我去喝花酒,不在店铺,倭寇打来之时,由李公子的手下护卫,才逃过一难。后来官军赶来,倭寇逃走,可整个商业区,也已变成火海,想要扑灭都不可能。一直烧到第二天中午才熄灭。咱们的损失还算轻的,李公子的安民银行都被倭寇洗掠一空,付之一炬。我向官府打听,得知倭寇一共死了二百多人,据证实,确实倭寇无疑……” 蒋选唐将当晚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比吴思南呈报的奏折要详细多了。却也真是蒋选唐命大,全是沾了吴思南的光,在他到了日照之后,一吐露身份,李元琛对他是好生相待,缺什么就给什么,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这一次,蒋选唐雇的伙计,全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下。 正常来说,他这点损失,根本算不得什么,要在平时,李元琛肯定一句话,就给补上了。其实么,这一次,李元琛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安民银行的损失太大,他一时光忙活银行的事了,没抽出功夫说。当他要找蒋选唐的时候,蒋选唐已经匆匆赶回阳和给吴思南报信了。 吴思南听完他的叙说,“扑通”一声,倒在椅子上。所有的财产,就这么没了,老天爷呀,我这命也太苦了吧。难道就真的没有发财的命?早知如此,还不如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总督呢,为了这事,还把剑绣的嫁妆给押了,实在是亏大了。 这要是别人烧了,不管上哪打官司,你也得给我赔了,可是让倭寇烧了,这找谁赔呀。 “不对呀……”刚想到这里,吴思南突然察觉出点东西来,“日本现在已经统一,且向大明称藩,怎么可能轻易出兵。即便有些海盗,但势力肯定不强,岳大人在日照、登州一带,有多少战船把守,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倭寇上来。再者说,倭寇也应该知道,现在登州水师的厉害吧,借他们两个胆子,也未必敢来。这次铤而走险,其中耐人寻味。对了……还有……还有……我想起来了,是这里不对,是这里不对!” 蓟辽督师府。袁崇焕望着朝廷下来的,让他澄清事实的行文,难免有些头疼。有御史弹劾他擅自贩卖粮食给女真人,这点确实是冤枉他了,但是,他虽然没卖给女真人,但却卖给蒙古人了。而且还是偷着卖的。 辽东这边,在北京粮食都短缺的时候,朝廷都没亏了辽东,真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只希望,袁崇焕能够守住这边的疆土,所以,袁崇焕这里,从来不缺粮食。 这几年,中原粮食欠收,蒙古、女真那边,粮食都欠收,所以蒙古人就找到袁崇焕,希望袁崇焕能卖点粮食给他们。袁崇焕考虑到自己的粮食比较过剩,而兜里的银子却不多,于是便卖了一些给蒙古人。 这等事,自然不可能隐秘,运那么过粮食走,手下的人,肯定有知道的。所以,卖粮赚的银子,手下的人,多少都是有分润的。现在,竟然被御史告了一状,虽然告错了,没卖给女真,但卖给蒙古,却是事实。此事一旦被查出来,自己是必死无疑。 刚巧这时,福王朱由菘又一次登门求见。ww 第三十二章 奉天讨逆 第三十二章奉天讨逆 听说朱由菘在侧门求见,袁崇焕连忙有请,并匆匆赶去后书房等候。不一会,朱由菘来到书房,还和上次一样,袁崇焕打发袁乐在外伺候,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袁乐依吩咐出门,将房门带上,袁崇焕便重新见礼,随后分宾主落座。 “袁督师,我新近收到消息,听说督师被人参了,不知可有此事?”朱由菘一坐下,就笑呵呵地说得。虽然他一直留在山关客栈,可是对京里的事情,却是密切关注。因为自己到底还是在袁崇焕的手心里,怎么也得一下,袁崇焕是否将自己卖了吧。 “王爷,您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了。下官对王爷的事,可是守口如瓶,万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出此下策。”袁崇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袁督师,听你这话,想来是怀疑此事是小王指使的了。”朱由菘不悦地说道。 “是谁做的,谁心里清楚。”袁崇焕也是冷淡地说道。 “这事绝不是本王做的!若督师不信,小王可以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是我朱由菘陷害督师,就叫我不得好死,死后不得全尸!”朱由菘言辞凿凿地说道。 袁崇焕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一向十分在行,就朱由菘这等喜怒形于色之人,心里想什么,几乎一眼就能被他看穿。袁崇焕可以看出,朱由菘的语气和表情,绝非做作,显然是真的不知情。这一下,袁崇焕可有些糊涂了,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人参自己,而且明显参歪了一点,显然是有意陷害。 眼下,有如此嫌疑之人,明显是朱由菘了,想借此逼自己跟着造反。但现在看来,又有些不像,那又会是谁。 “袁督师,此事绝非小王所为,虽然小王的嫌疑很大,但小王可以在这里用我父王在天之灵担保!”朱由菘再次郑重地说道。 “下官相信王爷就是……只是……不知何人胡乱栽赃,如果此罪名做事,下官怕是难逃一死呀……”袁崇焕摇头说道。 “此事不是小王所为,可见,定是有人意图陷害督师。与督师有仇之人,无非是岳肃的门生杨奕山,当初岳肃需要利用督师之能,镇守边陲,眼下内乱已出,督师自然也没有了用处,在此时报当初的一箭之仇,也在所难免。”朱由菘抓住机会,连忙说道。 “唉……”袁崇焕不由得叹息一声,但却说道:“岳大人一向以公正闻名,想来不至于如此。” “公正闻名,也不见得吧,当年他丈人吃了官司,若按照他的脾气,应该用虎头铡铡了才是。可结果呢,不过发配到云南,送到另外一个老丈人那里,去安度晚年。党争是残酷的,袁督师身居高位,可在京中却没有半点根基,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谈何容易。再者说,蓟辽督师,距离京畿甚近,掌管雄兵十几万,又有我大明朝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岳肃如何不忌惮。这等要地,他自然想派心腹前来,奈何督师在上任以来,没有半点疏漏,他找不到借口扳倒督师,只好派人陷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督师现在,已然身处险地,难道还尤然不觉么?”朱由菘又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 袁崇焕刚一沉吟,还没等把话说完,朱由菘就抢着说道:“眼下我等到消息,日照被倭寇袭扰,损失惨重,岳肃不日之前,已然离开北京,前往日照。乱臣贼子之中,有能者,且令人忌惮者,乃岳肃一人耳。此刻他不在京师,正乃天赐良机,天佑我大明也。督师只需,发一旅之师,便可轻取北京,到时京中忠义之臣,定然挺身而出,我等再迎接信王继位,随后,调遣人马,诛杀岳肃,天下可安。还请督师,莫要犹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朱氏江山,可全寄托在督师手中了!” 朱由菘语重心长地把话说完,跟着站起身来,走到袁崇焕身边,竟然跪了下去。“朱氏不肖子孙朱由菘在此恳请督师,奉天讨逆,诛杀乱臣贼子!” “王爷、王爷…….这如何识得……”袁崇焕连忙起来,伸手搀扶朱由菘。 然而,朱由菘却跪而不起,坚定地说道:“如果督师不答应小王,小王宁可跪死在此!还请督师能够看在君国大义的份上,出师!” “王爷、王爷,您快起来……”袁崇焕不管怎么劝说,朱由菘亦是不起,这个时候,袁崇焕的脑子,也正在不停地转动,思考这次出兵的成功概率。 岳肃不在京师,他不在,北京城便是群龙无首,如果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杀入京师,谅无人能够阻拦。奉天讨逆,诛杀奸邪,也算名正言顺,又不是我来称帝,乃是奉先帝的亲弟弟信王为天子,朝臣岂能不服。到时先行杀光岳肃一党,其他被岳肃压制的官员,自然会站到我这一边,拥护信王登基,大位一定,岳肃便如丧家之犬,想要将他诛杀,简直易如反掌。拥立之功,一向是第一大功,到了那时,封侯拜相,也是情理之中。 确定了成功的可能性很高,袁崇焕的脸上,立刻显出大无畏之色,“王爷,快快起来,下官答应王爷就是……” 一听这话,朱由菘的脸上立刻露出激动之色,“督师此话可当真。” “下官岂敢欺骗王爷……”袁崇焕真挚地说道。 “本王就知道,督师是忠义之臣……”朱由菘这个时候,竟然感动地落下眼泪,他顺势站了起来,泣不成声地说道:“多谢督师、多谢督师……” “为国讨逆,诛杀奸佞,本是为臣子的分内之事,岂敢让王爷称谢。下官这里,立刻就拟定战略布属,即日出兵,前往京师。”袁崇焕真切地说道。 “好、好……督师越快越好……”朱由菘激动地说道。 山海关到北京有五百多里地,路上倒是好走,一马平川的,没有什么要塞。可是一旦大军出动,很快就会被察觉,从北京坐船赶去日照通知岳肃,最快的话,来回也就三天,而自己从山海关赶去北京,大军日行八十里,起码也要七天。 看来不能大军齐动,那样的话,还没等到了,岳肃就赶回去了,到时自己反倒成了叛军。岳肃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宣大总督吴思南和山东巡抚吴如梦都是岳肃的人,到时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到时自己必败无疑。 考虑到这一层,袁崇焕决定,不发大军前往,只调骑兵前去。现在朝廷的马匹,大多都是在辽东这边,袁崇焕手下,关宁铁骑能有两万人。可以说,要是没有足够的骑兵,如何和鞑子野战。 关宁铁骑是大明朝最为精锐的部队,单兵作战能力,不逊色于鞑子,整体实力,稍微差点,但是对付自己人,却是绰绰有余。骑兵大多都在山海关,袁崇焕一声令下,一万五千关宁铁骑,是立刻整装待发。 他这一调兵,自然惊动了山海关中的各级将领,满贵、吴襄、赵率教立刻前来寻问,点兵要去哪里。袁崇焕不能实话实说,谁知道这些将领的心思,万一将自己出卖,派人到北京报信,那可就完了。所以,他只说是奉旨率军前往张家口。诸位将军,好生留守也就是了。 满贵这帮人,也不糊涂,即便是奉旨调兵,也不该是蓟辽督师亲自前往,心中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多言。 袁崇焕与朱由菘是当天就率军离开山海关,轻装简行,只带了三天的口粮,是直扑北京。他也算了一下,一天累点,行军三百里,两天便能抵达北京。第一天肯定不会被发现,等到第二天,哪怕被京城得到消息,也是为时已晚,想要通知岳肃,是绝无可能。 一天过后,兵马来到迁西县境内,在此住了一夜,第二天,大军继续出发,一直来到蓟镇,方才停歇。袁崇焕为何要在这里驻扎,而不是直接前往北京,因为他觉得,现在继续前进,虽然能够赶到北京,可到的时候,天色已黑,外城必然关闭,这样的话,让他如何进城,还不如,休息一番,四更出发,赶在明天上午,抵达北京,直接闯门而入。 蓟镇的守将,很是纳闷,不知袁崇焕为何带这么多骑兵过来,袁崇焕还是那句话,奉旨前往张家口。 在蓟镇城外休息到三更时分,袁崇焕召集兵马,宣布誓师,告诉手下士兵,这次入京是为了奉天讨逆,剪除奸佞,光复朱氏天下,立信王为帝。尔等此番,都有拥立之功,到时信王登基大宝,各个都有重赏。随后,这才率军,又直扑北京。 大军一路之上,快马加鞭,不惜马力,巳时时分,便抵达北京。 前锋兵马,先行来到广渠门前,此时城门竟然是关闭着的,统兵将领,立刻派人通知中军的袁崇焕,他自己则在城下大声喊道:“快开城门!” 城上的守军,看到城下来了这么多人马,哪敢开城,而是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等乃是蓟辽督师袁大帅的兵马,奉旨入京!”那将领大声喊道。 “原来是奉旨入京,你且等着,我去通知守城参将,然后开门!”这士兵大声说完,便转身而去。ww 第三十三章 夺门 第三十三章夺门 来远堡,在冬天的时候,通常交易最为火爆(。大把大把的商人汇聚于此,在城外的马市,进行交易。同样也有那不愿出关的商人,就近在堡子里,把货交易给出塞的商队。 来远客栈,今天就聚集了几拨商人,听说是从关内进的货,不愿出关去卖,听说这里有收货的商人,便在这里谈价、交易。这种事情也不稀奇,所以客栈里的掌柜伙计,也和往常一样,热情招呼,反正以赚钱为主。 东厢房内,眼下就八个老板,正在关起门来谈“买卖”。 “苏纳大人,终于把您盼来了,京里可有什么吩咐?” 苏纳是第八拨乔装成商队进城的女真部队,因为是最后一拨,所以必然要带着女真那边的指令。苏纳是正白旗的头号将领之一,所以大伙对他都是十分尊敬,他有个儿子也很有名,叫作苏克萨哈。 “睿王爷下令,三日后行动,届时肃亲王会率镶黄旗的兵马为前部,前来抢关,城上守军发现之时,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关闭城门,我们就在这个时候,去抢夺城门,迎接肃亲王大军进城。”苏纳说道。 “苏纳大人,这个计划和一起睿王爷交代的不一样呀,原先计划不是大军到来之后,在外攻打,我们在内放火,内外夹攻么(。怎么改了?”佟图赖问道。 “这个布属,是后来皇上和众王爷贝勒商量出来的。似乎是认为,如果大军到来之后,城内一定会戒严,加紧防备,甚至会在第一时间将城门封死,城池之下,肯定也会有重兵把守,那个时候,从内向外抢城,机会实在不大。而且,现在守关将领也换了人,可见明廷对这里的重视,所以皇上宁可在夺门之时,多牺牲一些,也不想功败垂成。另外,睿王还有一个交代,就是大军到来之时,硕岱所部一百人,负责偷袭这里的参将府,令明军两头难顾。”苏纳说道。 “硕岱一定不负睿王所托,誓死牵制明军主将,给夺门的弟兄,争取足够的时间。”硕岱坚定地说道。 若说夺取城门危险,但和攻打参将府相比,相对要安全多了。起码城门那边人多,外面还有肃亲王豪格的兵马增援,哪怕有陷阱阻碍,会影响骑兵的速度,但拿人填,也能填进来。可是攻打参将府,一定会遭遇明军的主力围攻,没有援兵增援,基本上就是一个死。 明知必死,硕岱也义无反顾,因为军令如山。这个艰巨的任务,多尔衮在选择将领时,没敢选择汉人,还是觉得,自家将领更为可靠。 苏纳将计划安排好,大家分头布属,硕岱带着手下的一百人,选了一家距离参将府相对较近的客栈住下;苏纳带着李国翰、刘之源、田刚在距离城门比较近的两家客栈住下;金砺、佟图赖、萨穆什喀仍然住在来远客栈。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到,这一日,来远堡外的马市,依旧熙熙攘攘,做买的做卖的,比比皆是。商人间讨价还价,嘻嘻哈哈,突然间,有一匹马以风驰电掣之速,从远处跑来,马背上是一名明军士兵,他的脸上全是灰尘和汗水,市场上的商人们虽然没有看清士兵的样子,但看到这急切的样子,就知有事发生。商人们第一个反应,就是鞑子打来了,要不然,斥候不会如此,所以,都匆匆朝城门口跑去。 城门外建有大营,和张家口一样,挖的全都是陷阱,士兵在营外翻身下马,大声叫道:“不好了,鞑子骑兵来了,快快去禀告将军,关闭城门(!” 士兵一边喊着,一边朝城内跑去。 城外守营的士兵,一听这话,哪敢耽搁,是连忙朝按照路线,朝城里跑,守城的士兵,也都打起精神,做好战斗准备,关闭城门。 也就这个功夫,城内突然传来喊杀之声,从几条巷子里,杀出一帮汉子,这帮人手拿刀枪,直奔城门冲来。 “大清的勇士们,冲啊!夺取城门,迎接大队人马入城!” “杀啊!”“冲啊!”“夺取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这是早已约定好的时间,苏纳、李国翰、刘之源、田刚各带一百人,分别从四条巷子里冲杀出来。他们知道,现在只要杀到城门口,堵住城门,使城门无法关闭,那就赢了。过不了一时半刻,马市的商人们就会涌到城门这里,给城门造成堵塞,无法关闭,坚持到大军到来,来远堡就是囊中之物。 看到巷子里有敌人杀来,守城的官兵都是一惊,领头的千总、把总反应还算快,马上大声叫道:“拦住他们,快关城门!” 原本就在城下的士兵,是连忙提起兵器,前去阻拦,城上也有一些士兵,奉命冲下来抵挡。可是马上想关城门却有些困难,因为城外的士兵已经跑了过来,这些都是自己人,如何阻拦。只能先放他们进来,再关城门。 混进来的敌人,已经料到这点,知道城门不会在第一时间关闭,他们手舞刀枪,是拼命向前砍杀。 守城的士兵,平日里都是五百人,自从童胄上任,将守军增加了一倍。而且,选得将领,是比较勇敢的。双方很快绞杀在一起,怎奈这帮鞑子兵都是凶悍了得,拼死向前,一时间是难分胜负(。 打不出胜负不要紧,对鞑子兵来说,只要造成足够的混乱,也就够了。城门处彻底被两边的士兵给堵住,从城外跑进来的,使劲往前挤,想赶紧进城,可城内的街道上打的厉害,根本无法进去。 没过一会,马市的商人都匆匆赶了过来,见城门想要关闭,是赶紧往里面抢,跑在前面的,都是些蒙古人,他们到了城门处,竟然拔出刀来,从外向里砍杀。 城内的商人,听到喊杀之声,全都懵了,开始四处逃窜。正跑着,突然发现,迎面赶来一拨白衣人,这帮人手里也都拿着兵器,为首之人大声叫道:“岳大人早已料定,鞑子要来抢管,大家莫要慌张,全都闪到一边!” 喊话的是厉浩荃,后面的人,全都是他从北京带来的护军。为了以免和官兵发生误会,皆穿着白衣。 商人们看到白衣人来势汹汹,连忙向两旁闪避,让白衣人过去。厉浩荃很快带人,冲到城门口的街道上来,这里早已打成一锅粥,厉浩荃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杀!除了身穿官兵号服的,其他一概格杀勿论!” 关上的游击,一见到白衣人到此,心中大喜,参将大人吩咐过,关键时刻,会有一支白衣人马前来,这是朝廷的人。他赶紧叫道:“弟兄们!给我杀,白衣服的是自己人,其他人格杀勿论!” 好家伙,这就是前后夹击了,鞑子兵遭到前后攻击,立时就慌了,不少人瞬间被砍翻在地。他们人数本来就少,这样一来,更是难以抵挡,死伤的人,是越来越多。 然而,在白衣兵没多久,又有一拨人从边上的胡同杀了出来。 “大清国的勇士们不要慌,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参将府,明军的参将已经被我们杀了,大家趁势夺取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金砺、佟图赖、萨穆什喀的人马,他们虚张声势,大喊大叫,目的无非是动摇军心(。守城的官兵听了这话,还真有点慌张,好在厉浩荃鼓动白衣兵也大喊起来,“不要听他们的,童胄将军安然无恙,这是鞑子在蛊惑人心!大家快快齐心杀敌,守住城门,岳大人和司马乔禹总兵现在都在城内,杀光鞑子,必有重赏!”…… 他这话,比鞑子的鼓噪有力度多了,士兵们一听说岳大人和司马总兵正在城内,立时变得斗志高昂。官兵本来人数就多,再加上厉浩荃的白衣兵,更占上风。可是,城门始终无法关闭,因为涌到城门口的商人是越来越多,领头那帮蒙古人,都拿着兵器,拼死往里冲。好在城门洞里的官兵也不是傻子,抡起兵器,加以还击,双方就在城门洞这边,展开搏杀。 “将军!城门口出警,有人袭击城门,我军正在浴血死守,请将军速速定夺!” 来远堡西城这边,全都是军管区,兵马都在这里驻扎,童胄的参将府,也在这里。 一听士兵禀报,城门出京,童胄立刻下令,“速令游击将军鲁正威率一千士兵前去驰援,我随后率军就去。还有,持我令箭,速速前往张家口,通知副将金蝉,让他们关闭城门,以防鞑子偷袭!再叫人到宣府通知总兵司马乔禹,叫他速派援兵,赶来支援!” “是,将军!” 士兵答应一声,立刻传出去传令。可人刚出去,又有士兵前来禀报,“将军,大事不好,有一队人朝参将府这边杀来,守门的弟兄,正在已经和敌人打起来了!” 童胄仔细一听,外面确实隐隐有喊杀之声,他随即说道:“速速召集府上人马,随我杀出去!” 因为参将府和官兵大营都在这边,所以府上的护兵也不少,足有四百多人。外面的打斗之声,早已惊动府上的士兵,一众士兵,还没等招唤,就开始赶了过来。童胄跑出厅外,抽出佩刀,指挥士兵,朝府外杀去。 ww 第三十四章 皇上驾到 第三十四章皇上驾到 来攻打童胄参将府的人马,正是硕岱率领的一百人,他也知道,参将府这边,驻扎着来远堡的主力兵马,自己这次前来,基本上是有去无回(。当然,他同样清楚,自己的使命也是万分神圣。只有牵制住城内的主力兵马,才能给夺城的士兵,争取时间。 他带着一百人,还没等到参将府门口,就被外面的巡逻士兵发现,于是亮出兵器就打了起来。巡逻士兵才有多少,迎面全都被鞑子砍翻在后,后面的赶紧去参将府报信。硕岱带人尾随杀到参将府,因为打了守门士兵一个出其不意,很快就将府门夺下,抢了进去。护兵且战且退,刚绕过照壁,童胄就指挥府内护兵赢了出来,后退的士兵见到援兵到了,精神一震,转而就向前逼去。 双方就在参将府门前打了起来。 这里的鞑子兵,九成都是汉人,也就十名女真人,战斗力如何,可想而知。当然,没有马的鞑子,和汉人士兵也没多大区别。童胄府上的护兵是对方的四五倍,而敌人没有马,强弱之势,显而易见。没一会功夫,鞑子兵就被杀掉四十多人。 参将府这边打起来了,此处可是军管区,住的全都兵马,如何听不到动静,各营将领,立时带领士卒,朝这边赶来,来到府门外,两下这一包夹,鞑子只剩下负隅顽抗的份,没一刻,全都被砍翻在地。领头的硕岱倒是顽强,可即便再有用力,面对如此多官兵又有何用,身中三枪,外加四刀,终于无力的倒下。 童胄知道,这些敌人,不过是小菜,是鞑子用来牵制自己的(。所以,他在踏过硕岱尸体之后,就大声喊道:“鞑子现在正在抢关夺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我等便死无葬身之地,弟兄们,现在就跟我去本门那边增援,守住城门!常琦,你带五百人,去维持南门秩序,许出不许进!” “末将遵命!”常琦是个千总,领了将令,马上带五百人前去南门。 童胄则是带着其他人马,浩浩荡荡朝北门赶去。来远堡虽然不大,但守军不少,满编是八千人。因为吴思南和司马乔禹都是严厉之人,上梁正,下梁岂敢外,没有一个将领敢吃空额,所以兵马正好八千。 北门这边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鞑子兵死伤近半,渐渐难以招架。但城门仍然无法关闭,挤得是一塌糊涂,马市那边的商人,已经全都来了,拼命的往城门洞里钻,可城门洞内已经塞得结结实实,说句实在话,先前还动手砍杀的蒙古人和官兵都已经打不起来了,挤作一团,想要动手,顶多是用牙咬。 也就是在这一刻,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大作,一支人马赶了过来。有多少人马,根本看不出来,被尘沙裹得严严实实,大眼望去,是无别无忌。 城门外的商人们看到这一幕,登时是吓蒙了,他们知道,鞑子来了。 “鞑子来了!”“快进城呀!”“再不进去,咱们就死定了!”…… 伴随着喊声,外面的人已经不仅是往里面挤了,开始使劲往前推。城门洞里的人,甚至都不需要抬腿,就能被推到前面去。这下可好,城门之外,更加乱了,人多力量大,城门洞里的人,终于抢了进来。蒙古人趁火打劫,抡刀砍杀官兵,普通的商人,是抱头乱窜。 而鞑子此刻,也来到城外大营门口。他们知道,营里全都是陷阱,所以纷纷下马,拎着兵器,朝营里冲去。 北京城外,袁崇焕手下前锋将领正在叫门,城上的士兵立刻跑了下去,说是禀报守将,再开城门(。那前锋将领心中高兴,这守城的士兵也真好糊弄,只说有旨,竟然就去开门了。 然而,等了一会,却不见丝毫回复,城门依旧关闭不说,就连吊桥也没放下来。城下都是护城河,北京城的护城河还特别宽,骑兵也飞不过去呀。 见城上没了动静,那将领只能再次大声喊道:“怎么还不开城,我等是奉旨进京!” 他这一嗓子,刚刚落定,突然听到城上传来喊声。 “皇上驾到!” 这一嗓子过去,先锋将领登时就懵了,紧跟着,又听城上响起嘈杂的喊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这个声音不大,显然是个少年所发。他的声音,城下的人当然听不到,可是城上,跟着响起嘈杂的呐喊声,“谢万岁!”…… 随着这个喊声,城下可以看到,龙旗、皇冕出现在城头之上。 “真的是皇上来了。”“真的是皇上来了呀。”…… 城下的士兵一看的这个架势,立刻议论起来,心中也难辨七上八下。 上城之人,确实是当今皇上朱慈焴,在他身边,有司礼监的刘名果,东厂的曹化淳,以及赵治。后面跟着文武百官,可谓气势非常,只是没有看到岳肃的影子。 朱慈焴站在城楼之上,看了一眼下面摆开阵势的关宁铁骑,不由得一阵心慌。不过,他强作镇定,说道:“尔等是哪里来的兵马?”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城下听不清楚,站在他边上的刘名果,赶紧扯起嗓子,大声叫道:“皇上问你们呢,是哪里来的兵马?” “我……我们是……从辽东来的兵马……”城下的先锋将领颇为尴尬地说道(。 “那见了皇上为何不跪?”刘名果紧跟着大声问道。 “这……” 这一回,那将领更是尴尬,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今天早上誓师的时候,袁崇焕告诉他们,是来奉天讨逆,推翻现在的皇帝,立信王为帝的。而且,袁崇焕的计划,也很是简单,趁城内无备,城门未关,突然杀进城去,然后将紫禁城里的皇上一挟持,也就完事。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城下,城门竟然已经关闭,他诈称是奉旨前来,可是皇上就站在城上,你说奉旨,奉的谁的旨意呀。 别说是他了,就连他身边的士兵,也不知该怎么好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想要下马跪下,但是因为没有第一个跪下,实在不好领这个头。 刘名果见无人下跪,更加火了,大声喝道:“你们既是辽东的官兵,那就是朝廷的兵马,为何见了皇上立而不跪。还有,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到这里,是不是想要造反?” 这话问的下面的人更是没脾气,造反倒是有这个打算,可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此时此刻,城门紧闭,他们也飞不上城去,想反也没法反呀,简直是进退两难,带兵的将领,更是无法回答。 “辽东的兵马,皆归蓟辽督师袁崇焕统率,咱家且问你们,袁崇焕现在何处?”刘名果见下面的人不作答,又再次大声问道。 “袁、袁督师在后面……”也就这句话,那先锋还勉强可以回答。 “那还不速速告诉袁崇焕,就说皇上在城上等他,让他速速过来见驾!”刘名果又大声叫道。 “是、是……”先锋不敢多言,马上吩咐人,到后面去找袁崇焕,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他(。 袁崇焕率领中军在后,此刻已经得到禀报,说城门关闭,护城河挡路,兵马根本过不去。得到这个消息,袁崇焕吓了一跳,他怕的就是这个。一旦偷袭不成,自己的兵马根本无法攻入北京,那个时候,自己便不再是什么奉天讨逆,而是变成叛国罪臣。 即便他熟知兵法,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获胜,唯一的办法,或许只有跑。但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这里都是大明的天下,就连士兵,也是大明的士兵,茫茫天下,或许从此再无自己立足之地。他心中悔恨,可也来不及了,只能看向和自己并辔而行的福王,说道:“王爷,此时城门关闭,王爷可有什么法子,破开城门,引领大军冲入城去呀?” “这……”在得知城门关闭的时候,朱由菘就已经懵了,他也不会带兵,此次鼓动信王和袁崇焕造反,凭的就是一口气。现在听说这个消息,那口气也没了,整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本帅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你的话!”袁崇焕现在,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将身边的福王给生吃了。 这时,一名士兵飞马赶了过来,来到袁崇焕马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大帅,眼下皇上站在城头,让大帅上前说话!” “啊……”一听这话,袁崇焕哪里受得了如此打击,身子一歪,人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身边的将校一见大帅摔倒,连忙过来搀扶。 “大帅!”“大帅!”…… 袁崇焕也就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捏了会人中,人也就苏醒过来。袁崇焕现在,是四肢无力,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是喃喃地说道:“悔之晚矣,我命休矣……唉……让我如何有脸去面见皇上……” ww 第三十五章 神枪李定国 袁崇焕也是真没脸去见皇帝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他的脸,呈死灰色,自己明明知道,皇帝肯定是朱木匠的儿子,朱木匠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朱由检,可他偏偏利欲熏心,答应了福王。眼下进退两难,袁崇焕都恨不得现在就自杀算了。 一想到死,袁崇焕“刷”地一下,拔出腰间佩剑,跟着就要引颈自刎。不过边上的将领手快,连忙将他拦住,劝说道:“大帅,您可莫要做傻事呀……” “此时此刻,我除了一死,还能如何……”袁崇焕的眼泪都下来了。 “大帅,末将倒是有一个法子。”这时,袁崇焕的心腹将领孙明华说道。 “你有什么法子?”袁崇焕连忙问道。 “咱们打的旗号既然是扶保登州的信王为帝,那不如,现在就去登州,在那里,打上奉天讨逆大旗,然后由信王召集天下义士,再行北伐之举。”孙明华说道。 听了这个法子,袁崇焕的精神顽强为之一振,说道:“这个法子不错,咱们可以去投信王。”可转念一想,要去登州,必然路过山东,那里可是吴如梦的地盘,吴如梦岂能让他轻易通过。 “明华,咱们要是改道去登州的话,一定会遇到吴如梦的堵截,咱们能过得去吗?” “大帅,咱们的军队可是天下第一精锐,关宁铁骑,平原交锋,无人可敌。大帅尽管放心。咱们必然可以安全到达登州。”孙明华肯定地说道。 “好!咱们就去登州。”袁崇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向福王。 福王此刻已然下马,就站在一边。可是现在的他,早已没有当初劝说袁崇焕时,视死如归的气概。他心虚,他不敢去见皇上和张嫣。 “王爷,咱们现在去登州如何?”袁崇焕问道。 “行、行……”朱由菘赶紧点头说道。转念一想,认为这也是个法子,随后说道:“去登州、去登州,岳肃就在日照。咱们到了登州,转头就去日照,灭了岳肃……” 朱由菘的这句话,也是给自己壮胆。顺嘴一说,但袁崇焕却深以为然,说道:“不错,到了那边,可以先将岳肃杀了。这样一来,朝廷必然群龙无首,咱们再行北伐,一定成功。好。现在就走!” 袁崇焕鼓足了底气,翻身上马。然后下令,前队变后队。改道前往登州。 一万多人,这一后退,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原先拖在最后的队伍,变为前部,袁崇焕让孙明华为先锋,先行出发。 孙明华领命即行,一马当先,率领三千人马,往通州便行。可还没等走出三里地呢,前面平地里突然有一支部队拦在面前。部队之前,当先一员将领,此人白衣白甲,胯下白龙马,掌中亮银枪,正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 就在孙明华看到前边有兵马拦路,心中发愣的时候,李定国拍马向前,大声说道:“岳首辅已经料到尔等要从这里离开,本将已在这里等候多时。尔等也是朝廷兵马,为何随同袁崇焕造反,现在幡然悔过,为时不晚,岳首辅有令,只诛首恶,附逆之人,概不追究!” “臭小子,大言不惭,今天让你尝尝你孙爷爷的厉害!” 孙明华是袁崇焕的心腹将领,从一名小校被提拔为参将,所以对袁崇焕极为忠心,怎肯投降。说话间,双脚一磕马腹,便朝李定国冲去。他压根就没瞧得起李定国,认为眼前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仗着祖上的封荫,哪像自己,身在边关,一到一枪拼来的官职。料想上去,一刀就能将李定国看成两片。 李定国岂能怕他,也是两脚一磕蹬,迎着孙明华就冲了过去。孙明华手举大刀,离近之时,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直奔李定国顶门劈去。李定国不慌不忙,手中亮银枪向上一挑,“铛”地一声,轻轻巧巧地将孙明华的大刀拨到一边,紧跟着,亮银枪向后一收,抖了个枪花,分心便朝孙明华的胸膛刺去。 这几招一气呵成,速度极快,孙明华原本就不是李定国的对手,且上来又有了轻敌之心,此刻哪里还躲得开。 “扑!” 亮银枪直接从孙明华的胸膛穿过,李定国大喝一声,“起!”声音落定,孙明华的尸体已经被李定国挑了起来,重重摔到一边。 一合挑死孙明华,李定国身后的士兵,气势大振,此消彼长,孙明华那边的关宁铁骑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士气,这样一来,士气更是消沉。 李定国也不后退,策马向前,先是说了一句,“关宁铁骑也不过如此。”随后在对方大军面前绕了半圈,这才大声喊道:“岳首辅就在这里,你等本是我大明朝的官兵,为朝廷镇守辽东,跟随袁崇焕作乱,实属不该。岳大人知道尔等是被袁崇焕裹挟,被逼无奈,现在下马投降,还为时不晚。岳大人保证,既往不咎!眼下,朝廷已然下旨,罢免袁崇焕蓟辽督师之职,另委官员坐镇辽东,尔等已如丧家之犬,无路可走,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李定国声音洪亮,他说的这番话,对面的关宁铁骑都听的清楚。本来么,大家伙都是朝廷的官兵,开始袁崇焕告诉他们,只是奉旨前往张家口,可是在蓟镇驻扎一晚,今天早上又变了话,说是什么杀到北京,扶保信王,这不就是**裸的造反么。 大家伙为朝廷戍边,日子本来过的不错,朝廷给粮、给饷,一点没有亏待他们。跟着造反,顺利还好,可眼下明显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都是自己人,用得着你死我活么,既然岳大人有话,一概不咎,那还等什么。加上孙明华已经死了,大家伙可不想再去瞎折腾。 说话间,就有一名把总,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小人等愿意归降!” 这等事情,只要一个带头的,后面马上就有无数响应的,三千士兵,纷纷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我等愿意归降!”…… “尔等放下武器,牵马退到一边,等下随我前去面圣!”李定国再次大声喊道。 “是,将军!” 一听说等下面圣,这帮士兵更不犹豫,将兵器往地上一扔,牵马朝一边退去。 李定国身后的兵马,这时也迎了过去,倒是没有将这些降兵如何,只是拿着兵器,小心的戒备。当然,这么做也属正常,关宁铁骑也没感到意外。 这功夫,袁崇焕的后队兵马已经赶了过来,李定国把枪一横,率领自己的部队,直接迎了过去。袁崇焕这边全都是骑兵,李定国这边,主要都是步兵。但李定国丝毫没有畏惧,将手中大抢高高举起,身后的士卒,立时大声喊了起来。 “袁崇焕意图造反,现已被革掉蓟辽督师之职,尔等都是朝廷兵马,现在不立刻下马归降,难道还打算继续附逆造反吗?岳首辅有令,但凡下马归降者,既往不咎,现在尔等的前锋兵马已然归降,难道你们还打算冥顽不灵,继续助纣为虐吗?岳大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即刻下马归降,还为时不晚!若是不信,尔等来看!” 李定国带了能有五千多人,这么多人一起呐喊,声音是惊天动地。在他们把话刚刚喊完,就听后面,传来三声炮响,炮声响完,在左右两翼,同时响起喊杀之声。 “冲啊!”“杀啊!”“活捉反贼袁崇焕!”“辽东的弟兄们!皇上有旨,只诛首恶,现在下马归降,朝廷概不追究,照样继续回辽东当兵!”…… 喊声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想来也只是躲在二里多远的地方,只要炮声一响,就立刻冲杀出来。 看到如此架势,袁崇焕和朱由菘彻底崩溃了,手下的将领和士兵,是面面相窥。他们的手里的刀枪,往日都是和鞑子作战,没想到,今天却被自己人包围。能被选中成为关宁铁骑的,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打仗从不怕死,但是这一次,他们退缩了。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朝廷的士兵,是皇上的士兵,这一次到北京,是跟着袁崇焕造反。这是不义之举,士气直接就比对方低上一筹。而且人家说得好,现在投降,既往不咎,继续当兵,既然这样,那还和袁崇焕造反干什么呀。在这拼死,实在不值得。一时间,关宁铁骑战意全消,没有一个打算顽抗的,只等着下马投降。 袁崇焕身后的武将,也是互相瞧了瞧,别看谁也没说话,却也是心领神会。现在已经陷入重围,手下的士兵似乎也没有什么拼死一战决心,而且自己也是食朝廷俸禄多年,眼瞧着孤军奋战,无粮无饷,还不如趁此时机,投降算了。 大家伙点了点头,交还一个眼色,紧跟着,是一起催马上前,亮出兵器,架住袁崇焕和朱由菘。随即大声喊道:“乱臣贼子袁崇焕与朱由菘已被擒获,我等愿意归降!” 这些将领一带头,手下的士兵,纷纷响应,先后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我等愿意归降!”(xbaoshu.com。。) 第三十六章 吴思南发现的破绽 关宁铁骑虽然被包围,但以实际的战斗力,他们想要冲出包围,并不困难。可是,冲出重围之后,再怎么办?大家伙都是朝廷的军队,一直也没有造反当土匪的打算,既然朝廷都说了,既往不咎,那就投降好了。 袁崇焕和朱由菘被手下将领擒住,士兵纷纷下马,跪下投降,一场造反的闹剧,似乎就此结束。 几名将领押着袁崇焕和朱由菘来到队伍之前,高声说道:“袁崇焕与朱由菘已被擒获,我等愿意归降。” 李定国看到这一幕,心中高兴,立刻大声喊道:“有请岳首辅!” 声音一落,他身后的士兵,马上井然有序地朝两侧分开,随即,有一行人在队伍之后,策马而出。中间之人,正是岳肃,在岳肃身边,跟着铁虬、虎子,以及几十名护兵。 岳肃不急不缓,骑马来到袁崇焕对面,他身穿一品大员的袍服,在场的兵将自然能够猜出,这就是岳肃。押着袁崇焕的将领们,旋即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末将叩见岳大人,我等只因受袁崇焕迷惑,才跟随到此,本身绝无谋反之意,还望大人明鉴。” “诸位将军,快快起来,本官知道,尔等皆是我大明朝的勇士,为朝廷镇守边陲,各个劳苦功高,绝无反叛之心。今日到此,实乃受了袁崇焕的蛊惑,皇上早已下旨,只诛首恶,其余一干兵将。一概不究。”岳肃大声说道。 “多谢皇上,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面的将领一挑头,后面跪着的士兵。也都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多谢皇上,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吧。”岳肃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多谢岳大人!”众将纷纷站起,后面的士兵,也都依次站了起来。 紧接着,岳肃用马鞭一点袁崇焕和朱由菘,大声说道:“给我拿下!” “是。大人!”岳肃身后的护兵,跳下马来,是一拥而来,将袁崇焕和朱由菘按住。押到岳肃马前。 袁崇焕和朱由菘此刻都是垂头丧气,一句话也没说。袁崇焕是和模样,岳肃并没见过,但是前世今生都听过他的名头。在他心中,袁崇焕多少也算是个人物。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朱由菘,岳肃倒是认识的,看在朱由菘狼狈地站在面前。岳肃不由得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岳肃……”眼前的岳肃,如假包换。但是朱由菘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京里的人,已经送给他千真万确的消息,岳肃已经去了日照。“你不是去日照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官本来是打算去日照的,不过,刚要出发的时候,收到一封信。你们的计谋,倒是天衣无缝,调虎离山,可惜,还是被这个人看了出来。这个人,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就是宣大总督吴思南。他在信上说,日照这次遭到袭击,表面上是海盗打劫,实际上,确是为了引诱我前往日照。虽然,引我去日照的目的,他猜不出来,不过却建议我,暂时不要离开京师。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我便不打算走了,可我很想要看看,我离开京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命厉浩然带着我的依仗,乘船离开北京,而我么,就留在京中,静观其变。前段日子,我为了检查九边防御,专门在九边各镇,布了眼线,没想到,这次竟然起了作用。袁崇焕亲自带领上万关宁铁骑离开山海关,这么大的人马调动,任谁都会起疑,所以我的探子,在第一时间,就快马赶回北京报信。你是日行三百里,可我的人却日夜兼程,直接赶回了北京,将事情告诉与我。我本来不相信袁崇焕会造反,只以为是前往蓟镇,但联想起吴思南给我的信,我还是做了一点准备,以防万一。果然,你还真的是奔北京来的。王爷,袁督师,朝廷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兴兵造反呀?” 岳肃能够早做布防,还真幸亏了吴思南,要不然的话,他一离开京师,袁崇焕快马而来,京中没有准备,让他杀进京城,废了皇帝,日后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怕是都无法预料。 吴思南看出了什么破绽呢?这位仁兄的脑子,一向好使,就看愿不愿意用。熟话说,事不关己己不操心,日照被袭,他的全部家当都在那里,能不让他操心么。他仔细一想,突然发现,这其中有点问题。正常来说,要是海盗打劫,杀人放火,自然不可避免,可没有说一股脑地就是放火,唯一抢得只是一个银行,这个做法,绝对说不通。 试想一下,作为海盗,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想抢一个银行的话,那你上岸之后,也顶多是在一路之上放火,不会分散兵力,将整个商业区都给烧了吧,要知道,码头的商业区面积何等之大,光放火就得需要不少人。然而,这伙海盗,偏偏干了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损人不利己,这等事情,其实海盗愿意做的。这般做法,风险多大,哪怕专门安排了人,去阻击增援部队,但你把兵力分散那个样子,图的是什么?要是你把所有的店铺都抢了,这也说得通,可你光烧不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发现了这个破绽,吴思南再仔细一想,就想出了端倪。对方这么做,明显是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天下,但是如此做法,绝非盗贼的风格,对于一般的盗贼来说,都是要尽可能的把“买卖”做了,事情闹得越小越好。因为乱子越大,朝廷缉拿的力度也就越强。 将整个码头的商业区都给烧了,这么大的乱子,影响甚远,对于商人出海的积极性,也是一个打击。这种后果,应该是海盗也不希望的。如此一来,吴思南更加相信,海盗这么做,里面肯定还有阴谋。他假设了一下,现在朝廷会有什么动作,很快就断定,岳肃肯定会坐不住,亲自走一趟日照。毕竟这个商业区是岳大人一手经营起来的,现在付之一炬,岳大人岂能不恼,势必亲自前去,查明情况,找出元凶。 推理出这个结果,吴思南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不太妙,不能让岳大人亲自去日照,一定要给拦下来。如果岳大人真的去了,会出现什么后果,实在无法预料。于是,吴思南给岳肃写了封信,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北京,一定要亲手交给岳肃。 北京距离阳和也不是太远,派去送信的人,得了死令,所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到北京之时,岳肃已经请完旨意,正打算出发呢。岳肃看了吴思南的信,认为吴思南说的一点不错,这里确实有文章,他和蒋杰商量了一下,认为有可能是鞑子使出的什么诡计,但目的到底是什么,两个人也都猜不出来。岳肃也就只好,将计就计,先让厉浩然假充自己,带着依仗,与郑芝龙离开北京,坐船前往日照。 没想到,就因为吴思南的一封信,避开了一场大乱。 再说袁崇焕和朱由菘。袁崇焕听了岳肃的话,仍然垂头,一声不吭。他现在自知必死,多说无益。磕头求饶,估计也是无用,还不如等死。 倒是朱由菘,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岳肃狗贼,你还有脸开口来问本王,你和张嫣蒙蔽先帝,做出无数苟且之事,现在早已传的天下皆知。坐在龙椅上的那个杂种,也是你和张嫣……” 这话可真够难听的了,岳肃岂能让他造谣,继续说下去,断喝一声,大声说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交给皇上发落!” “是!”护兵立刻将朱由菘的嘴给堵上,不让他继续嚼舌头。朱由菘倒是想要挣扎,可他那小身板,怎么可能反抗的了。 “袁崇焕,你应该比他有见识,想来这场阴谋,也是你安排的了?勾结倭寇,引狼入室,没有想到,袁大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能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岳肃冷冷地说道:“将你们的计划都如实招了吧,也免得皮肉受苦,本官可以请皇上赐你一个痛快的。” 袁崇焕没有马上说完,而是先推了一下押着自己的护兵,护兵看向岳肃,岳肃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为难袁崇焕。看到手势,护兵也就没有再动,只是紧紧的盯着他。 袁崇焕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说道:“人说岳大人明察秋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袁某自知必死,此时虽然后悔,却也无用。岳大人想知道什么,崇焕倘若知道,自然言无不尽,小犬年幼,只希望大人能够苟全他一条性命。” “袁崇焕,此时此刻,没有你讨价还价的资格。你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身为封疆大帅,应该知道朝廷禁令,率兵造反,该当何罪?倘若今日,本官答应与你,他人别人造反,朝廷要不要再苟全他们。你的罪名,等下皇上自有发落,哪怕现在不招,到了诏狱,也不怕你不招。本官怜你也是十年寒窗,不愿折辱于你,现在就说了吧。”岳肃用淡漠的语气说道。(xbaoshu.com。。) 第三十七章 追究 “唉……”袁崇焕自知,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自己不说,只能无奈地说道:“也是下官当初鬼迷心窍误信了福王的鬼话,才率兵直捣北京,欲废掉当今万岁,立信王为帝。福王说的内容,和刚刚他说的也差不多,下官当初是半信半疑,本没打算答应,正值有人弹劾下官,擅卖军粮给鞑子,臣以为是朝中权贵,陷害下官,担心有口莫辩,这才铤而走险。当然,主要驱动下官前来北京的,还是因为听福王说,大人离开了京师。” “照你这么说,你们进兵北京,是打算立信王为帝了?”岳肃沉声说道。 “正是。”袁崇焕点头。 “那这件事信王可知道?”岳肃又道。 “福王说,他就是奉信王之命,来找下官的。”袁崇焕答道。 “那本官再问你,假充客商,捣毁日照港的事情,可是你所为?”岳肃又问道。毕竟这等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果是,指使之人是袁崇焕,那倒也说的过去。袁崇焕是蓟辽督师,手下兵强马壮,弄几艘船也不是问题,做好周密的布属,捣毁日照,应该是轻而易举。 “此事并非下官所为。”袁崇焕说道。 “真的不是你?”岳肃冷声问道。 “真的不是下官。”袁崇焕诚恳说道。 “这就怪了,若不是你所为,还谁能够有这么大的手笔?”岳肃不由得纳闷起来,不过。岳肃倒是可以断定,这件事情,绝对离不开这几个当事人,不是你袁崇焕。那就有可能是福王或者是信王。 “这个下官真不知道,不敢妄言。”袁崇焕说道。 “好吧,跟我去面圣吧。” 当下,岳肃也不再废话,调动兵马,押着袁崇焕、朱由菘,以及一干辽东将领和关宁铁骑前往北京城下面圣。 到得广渠门下,这一回。所有人都俯首跪倒在地,叩见皇上。旨意早已拟好,罢免袁崇焕蓟辽督师之职,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令洪承畴暂代蓟辽总督,率领关宁铁骑,返回辽东,此次只诛首恶,其他人等。一概不究。 旨意宣罢,辽东兵将是山呼万岁,随后由洪承畴出城,率领关宁铁骑。立刻离开,返回山海关。袁崇焕与福王。被押入京城。 福王毕竟是宗室亲王,岳肃不便亲自审理。而且这家伙,满嘴胡说八道,让人听了也甚是不好,于是便交东厂审理。至于袁崇焕,则是关入刑部大牢。 袁崇焕的口供已然审出,既然是扶保信王为帝,那肯定和信王脱不了关系,朝廷一道旨意,命东厂前往登州解押信王朱由检。 豪格的镶黄旗已经来到来远堡。见到城门尚未关闭,那里挤得到处都是人,他心中大喜,吩咐麾下勇士,下马朝前冲去。营内到处都是陷阱,起码肯定是不行的,步兵冲入,虽然慢点,但终究安全,而且看城门处堵得那个样子,估计步兵到了,城门也还关不上呢。 城外的商人看到鞑子兵到来,更是拼命的往城里拥,城内的鞑子兵,则是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再坚持一会,援军便能进城了。于是,一个个分外英勇,拼死而战。 童胄已经率领兵马赶到,他带来的兵马虽多,可终究距离城门太远,使不上力气,只能外围厮杀,将混进来的鞑子斩尽杀绝。他们在城里忙着杀鞑子,敌寡我众,强弱悬殊,鞑子如何抵挡,没用多一会功夫,进来夺门的鞑子兵,基本被杀得干净。佟图赖、田刚等一干汉奸,全都死在这一战之中。 不过他们的牺牲,倒是给城外的鞑子兵迎来了时间,豪格的士兵终于冲到城外,开始对城外的商人,疯狂砍杀,以此逼着商人们拼死地往城门里冲。童胄和厉浩荃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催动士兵,同样对涌进来的商人进行砍杀。 血腥的屠戮,被夹在中间的商人,成为了牺牲品。鞑子对他们不会有可怜之心,官军虽然同情,却也没有办法。童胄他们知道,要是方这些商人进来,鞑子就会跟着冲进来,冲进来的商人,会冲乱他们的阵脚,鞑子乘势,如何还能抵挡。如果放鞑子进城,那死的人可就不仅仅是这些商人了,整个来远堡都会被屠杀干净,鞑子甚至还会继续杀入中原,死的人会更多更多。 城下打的激烈,城上的士兵当然不能闲着,张弓搭箭,不停地向城下射杀。鞑子轻骑而来,也没带什么攻坚器械,当然了,城外到处是陷阱,有攻城器械,也没法往这边搬。顶多也就是举起盾牌,加以抵挡。 来远堡作为边境隘口,城上当然也有大炮,此刻,大炮也已发动,炮火连天,只打的鞑子是哭爹喊娘。外面道路难行,鞑子往这边冲,本来速度就慢,炮弹这一砸过来,更加延缓了鞑子的进攻速度。 作为长期成长在马背上的骑兵,不骑马作战,和少了腿都没有什么区别,哪怕是已经冲到城门洞里的鞑子兵,在和明军死拼的时候,也不见有多大优势。倒是明军人多,前赴后继,令鞑子留下不少尸体。 在对面指挥的豪格,看的清楚,他此刻清楚的明白,如果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自己的勇士不骑马,根本大不了仗,也根本无法攻入城池,再这么打一会,已经涌进城门洞里的士兵,都能被打出来,只要城门一关,这次的任务。就已失败而告终。 这一次,我不能输,父皇的主力还有三个时辰就能赶到,倘若在父亲的大军赶到之时。城门已经被明军夺回,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 终于,豪格下达了一个残酷的命令。 “不必下马了,就这样给我往里冲!” “啊……”听了这话,鞑子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面都是陷坑,还有一些陷坑,因为炮弹的轰击,已经露了出来。明明白白的摆在眼睛,就这么骑马冲,还不得都掉进陷坑里。 “难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给我冲!哪怕是用尸体填,也要给我填过去!”豪格大声喊道。 这一下。士兵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照眼前的局势,如果还下马慢慢的往前冲,那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失败,上去的人。也同样是死,或许只有这一个法子,可以冲进城去。 鞑子里的勇士还是不少的,而且十分彪悍。对命令的执行度很高。既然王爷已经下令,那就不用再说别的了。前面的鞑子兵。一咬牙关,直接向前冲了过去。接下来。“扑通”“扑通”,人马掉入陷阱里的声音,是响彻于耳。人喊马嘶,惨叫声比比皆是。 不过鞑子也是有心眼的,没有分散冲锋,而是只沿着一条路线冲锋,后面的人马踏着见面的人马,前赴后继。 守城的士兵一看到鞑子如此,马上猜出对方的意图,指挥的游击将军,赶紧对着城内大声喊道:“童将军,鞑子现在玩命了,赶紧将城门关上,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童胄当然想关城门,可是城门洞内,堵满了人,虽然估计有三分之二是自己的人,但顶在那里的鞑子兵却是宁死不退。童胄心中着急,可也想不出办法,就在这个关头,后面的街道之上,响起呐喊之声。 “总督府的援军到了,大家让一让!” 这声音很大,像是从上百人的口中喊出,童胄手下的士兵回头观瞧,只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向一旁躲闪,同时也跟着大声叫道:“快散开!” 官兵们看的清楚,此刻正有一辆大车朝这边冲来,这辆大车,车头刺出铁矛,车身之上,燃烧着烈火,火势汹汹,根本看不到后面的情景。大车朝这边快速行来,官兵吓得纷纷朝两旁躲避,童胄和厉浩荃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鞑子在城内的卧底。 好在车后,继续有声音响起,“快让开,快让开,我们是总督吴思南大人护军,我们家夫人也在这里!” 听了这话,童胄等人也是半信半疑,怎奈那满身是火的大车甚是骇人,士兵不得不闪到一边。大伙几乎是同时闪避,让开城门,就连城门洞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也是连连退出来,亦或是向两旁闪避。 烈火大车终于推了过来,虽然地上有不少尸体,但大车仍然碾着尸体而过,在大车之后的身影,也已经看了出来,二十多人推着车,车后还跟着百来人。 在这百来人的队伍里,率先跑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文弱书生,在书生边上,是一个身穿仆从服饰的青年。 “童将军!这是总督府的大令,请您过目!”青年仆从乃是吴思南的亲随吴安,他拿着令牌,朝官军那边赶去。 队伍中的童胄听到喊声,连忙赶出来相迎,一见大令,也就了然。再说那大车,在众人的急推之下,呼啸地冲进城门洞,城门洞里敌我混杂,自己人看到也只能往一边闪,来不及的躲得,是当下立死。对面的鞑子,同样如此,甚至更为凄惨。烈火战车之前,全都是铁矛,被铁矛一扎上,立死无疑。被车壁碰上,衣服是立刻着火,烧的人满地打滚。 大车所向披靡,直接推出城门洞外,这功夫,豪格的兵马,已经填满壕沟,后面的人,正涌将过来。推车的汉子,倒是不慌不忙,将大车一掀,里面的烧的火红的焦炭,全都撒了出来,令人无法靠近。这些人,跟着退入城里,将城门关闭。 “砰!” 鞑子来到门前,因为冲的太快,马儿踩在炭火之上,疼得嘶叫起来,跟着发狂的乱窜,哪怕鞑子的骑术再好。也都被掀了下来。 城门终于关上,城上的士兵,是欢呼雀跃,但他们知道。这只是大战的开始。童胄马上指挥士兵,寻找砖头瓦块,去封死城门,城上的士兵,更是不停的开弓放箭,城外的鞑子,是没命的逃跑,城门一关。已经注定,他们再没有任何机会。 豪格望着关闭的城门,是气急败坏,“嗷嗷”嚎叫。就这么一会功夫,损失了上千勇士,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王爷,事已至此。咱们也无可奈何,末将认为,只有先行安营扎寨,等待大汗的援军。”一旁的索尼看到豪格都快发狂了。只能小心的建议。 “扎营……扎营……咱们哪带扎营的东西了,本以为今晚可住在来远堡。没想到……这叫我如何去见父皇……” “蒋先生,你先看看。” 北京。岳肃府邸的书房之内。岳肃将一封公文,递给蒋杰。 蒋杰接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观瞧,待他看完,岳肃才说道:“先生,这是福王的口供,东厂刚刚送来的,口供上说,福王当初去见信王,请他一起造反,但信王一直拒绝,什么事情,都是福王自己干的。可是,日照被洗劫这件事,福王却说一概不知,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东厂审出的口供,应该不会有假。这等事情,太后也不会去包庇,曹化淳又怎敢敷衍,这些口供,一定是他严审而来的。”蒋杰说道。 “先生之见,和肃想的一样。可这样一来,案子反而有些蹊跷了,日照的事情,显而易见,是要引我离开北京,按照眼前的态势来看,定是福王他们无疑。但现下福王没做,又会是何人所为?”岳肃有些纳闷地说道。 “大人审案无数,怎么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蒋杰微笑地说道。 “什么细节?”岳肃问道。 “就是信王那里呀。据这口供上说,福王去找信王的时候,距现在已有一月,福王擅离封地,且有造反之心,这些信王应该也都知道。可是,这么久都过去了,福王反都反了,可这期间,信王为何没有上折子检举福王呢?”蒋杰微笑地说道。 “先生所言没错。”被蒋杰这么一点,岳肃恍然大悟,说道:“此次造反,如果成功,那最后得利者,便是信王。他表面上不参与,其实不过是假象,打心底,我相信他是想当皇帝的。他故意让福王摆上台面,表面不支持,但背地里,肯定会玩一些花样,福王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如果他真心没有谋反之心,当初早该上本,出首福王,这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了。我在审袁崇焕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当时本不敢造反,因为被弹劾擅自贩卖军粮,以为是朝中有人故意陷害,又听福王说,日照遭劫,我离开北京,他才下定决心,铤而走险的。照此来看,鼓动御史弹劾袁崇焕,以及日照遭劫,都是有人要将袁崇焕引到福王那一边。如果不是福王所做,肯定是另外一个得利最多之人。” “应该就是这样。”蒋杰点头说道。 “现在东厂已经派人去提押信王,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返回京城,到时福王来了,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至于说,弹劾袁崇焕的王长畏,本官现在不妨请他到刑部坐一坐。” 岳肃这人,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基本上,是说做就做。他离开自宅,前往刑部,随后就让人请御史王长畏到堂问话。 这个年头的言官,那可不是一般的给力,什么话都敢说,而且说过的话,都敢承认,根本不怕得罪人。这位王御史也是如此,见到岳大人只是,也只是按照常例客套一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官小,而卑躬屈膝。 岳肃问他为何弹劾袁崇焕,王长畏的回答也很直接,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听来的,其中一个人自称是辽东一名把总的亲戚,说经常看到往关外拉粮,十有**是贩卖给鞑子。所以,我上前套话。得知此事大概是真的,所以才上本弹劾。 这话说完,岳肃是真心没脾气,明朝就这制度。言者无罪,闻风奏事,参了就参了,参错了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话说回来,人家王长畏参的也没错,袁崇焕在刑部的时候,自己都招认,擅自贩卖军粮给蒙古人了。 哪怕买粮的人说错了。但你袁崇焕一点也不冤枉,人家王长畏更是恪尽职守,一点也没做错。想要审问王长畏,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岳肃官再大,但不能不讲理,只能简单的聊两句,放人家回去。 一天之后,信王朱由检被东厂押解进京。这等案子。自然不会由刑部来审,现在的宗人府,也早已被礼部接管,所以。只能由东厂来审。 曹化淳已经得到张嫣的嘱咐——严审。 谁都知道,如果张嫣不是太后。她的儿子不是皇帝,那张嫣绝对会是一个贤惠的嫂子。可现在不同。她的儿子是大明朝的皇帝,但凡要威胁到自己儿子皇位的人,绝对不能姑息。 曹化淳明白张嫣的意思,哪怕朱由检是王爷,他也不会留半点面子。可是朱由检在受审过程中,表现的倒是坦然,关于福王有意造反的事,他不仅表示自己知道,还说自己在得知福王意图谋反的时候,就派王承恩入京奏明天子,至于说王承恩为什么没把奏折送到,他实在不知。 这个借口倒是不错,但曹化淳不是老糊涂,精明的很,你说已经派王承恩入京呈奏折,那朝廷可以去缉拿王承恩对质。但是,有一点你要说清楚,福王擅离封地,煽动你造反,你当时为何不将他拿下,亦或者告知登州府将他拿下。你这么做,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朱由检的回答是,当时没有将福王拿下,全是因为考虑到同宗的份上,心有不忍,希望福王迷途知返。可后来福王走了,又担心福王闹出乱子,对不起当今天子,所以又派王承恩入京奏事。 他将自己洗的倒是挺干净,但他也明白,不管自己怎么说,自己这个王爷都别想干了,因为你知情不举,说是派王承恩来了,可王承恩在哪?不管你怎么解释,当场不把福王拿下,那就是你的罪过,削藩是肯定的了,差距只是能不能保全性命。 受审的若是旁人,东厂肯定是要动刑的,可眼下之人是王爷,这叫曹化淳如何下手。只能拿着眼下审出的口供,到张嫣那里交差。 张嫣也明白曹化淳的难处,考虑到朱由检是丈夫的亲弟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废了你的王位,留你一条性命,也算对得起先帝了。这是皇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外臣来管,当然也不用和内阁打招呼,直接下旨,罢免朱由检的王位,贬为庶民,也就完了。至于说福王朱由菘和袁崇焕么,那可就参了,朱由菘赐死,留全尸,袁崇焕凌迟,满门抄斩。 旨意下达,朝臣没什么好说的,但岳大人却不干了,当即上本反对。内容很简单,日照那里的案子还没审出来呢,死了多少人命,岂能就此含糊。朱由检是重大嫌疑人,绝不能轻易纵容,起码要审明白日照的案子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再说。 张嫣本不想杀了朱由检,嫂子杀小叔子,实在不太好,也对不起他的哥哥呀。但岳肃说的也是在情在理,而且岳大人又是朝廷柱石,这次轻易平定叛乱,全仗着岳大人,不给这个面子,实在不太好。然而,现在旨意已下,君无戏言,就这么让你岳大人驳回来,皇家的尊严何在。 于是,张嫣把内宫中的骨干都喊了过来,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让他们给帮忙拿个主意,看怎么办好。 这三位在关键的时候,都是要向着皇家,但同样也不愿正面得罪岳肃。关于朱由检的案子,他们可以看出,太后的意思是不愿让岳肃多管,顺着说话,固然很好。但是,他们也怕因此得罪岳肃,刘名果和曹化淳都和岳肃有些瓜葛,谁敢乱说,保不齐哪个把话传到岳肃的耳朵里,上次争夺议会席位,那是事关皇家的利益,岳肃也不会怎样,可这一次,明显不同。日照港是岳大人的心血,让人这么毁了,还找不着人,岂能不眼红,真就拦着,你也未必拦得住,搞不好日后,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三个人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个说辞,能想要一块,可见这三位都是狐狸级的人物。他们的法子是什么呢?很简单。朱由检现在都已经是庶民了,牵扯到什么案子,刑部可以自行拿人,审问一个庶民,还需要向皇上请旨么。 张嫣听了这话,一想也是,顺水推舟,好坏都有你岳肃来背着,任何口实也绝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好家伙,张嫣不杀朱由检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有人要帮自己除掉后患,还不用自己下旨,那当然最好不过。 当下,司礼监驳回岳肃的奏折,朱批更简单,朱由检不过一介庶民,岳大人要提审一个百姓,需要向皇上请旨么。要是天下间提审犯人,是个人都要请旨,那皇上也不得累死。(xbaoshu.com。。) 第三十八章 大闹九州岛 东厂设置于东安门以北,今天是信王朱由检奉旨出狱的日子,王位被革,贬为庶民,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当然了,朱由检的身份,哪怕被关进东厂,也不会让他住在大牢里,也是好吃好招待 妻子周玉凤带着府上的亲信都在东厂大门外等候,这其中自然有孙忠只是王承恩不知到哪里去了 众人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待朱由检出来,终于,大门敞开,几名番子先行走了出来,随后便是朱由检进来的时候,还是王爷,今天出来,已是百姓不过朱由检并没有赶到惋惜,而是长吸了一口气这个王爷不做也罢,朝廷不过是把自己的王府给收了,而自己的私财,朝廷并没有没收,太太平平的做一个富家翁也是好的可以说,能够保住性命,已经值得庆幸 看到自己的妻子和手下都等在门外,朱由检冲着妻子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大门周玉凤则是落下眼泪,紧步迎了过去,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丈夫抱住“王爷……您终于出来了……” “不要再叫我王爷了,我已经不是王爷了,以后就像百姓夫妻一样,叫我夫君就好”朱由检说道他的声音中,多少带着一丝伤感 “是……夫君……”这个称呼,周玉凤从来没有叫过,自从嫁给朱由检的那天起,她就一直称呼丈夫为王爷今天第一次叫丈夫为夫君,不仅有些感慨嫁入帝王家既是幸,也是不幸,对于小户人家的周玉凤来说,你能嫁给这样的丈夫当属是一件幸事这个荣幸不是因为丈夫的地位,而是因为丈夫和自己的感情以前,周玉凤总有一种感觉,丈夫高高在上,自己想要称呼一声夫君,都不可能可今天,似乎那种距离没有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夫君 “我们走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朱由检轻抚妻子的秀发,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夫君……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 “这里”,不仅仅是指北京周玉凤明白丈夫的意思她也想离开这里 突然,朱由检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地挣脱妻子的怀抱,又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把车带过来咱们走” “是,王爷……”孙忠也是叫王爷叫的习惯了 “以后不要再叫王爷了,叫老爷就好”朱由检温和地说道 “是,老爷……”孙忠答应一声连忙叫人把车牵过来然后落下凳子,等待朱由检上车 也就这功夫从街口处有四十多人赶了过来,当先之人还骑着马这些人很快来到马车之前朱由检等人看的清楚,这些人都穿着差役的服饰只是骑马那个,穿的是一身武将袍服这人,朱由检并不认识,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肃手下的心腹——铁虬 “哪个是朱由检?”铁虬大声叫道 “你是哪颗葱?竟敢直呼我家王爷的性命?”听了铁虬的话,孙忠登时就火了,抢上一步,大声说道 “王爷?这里哪有王爷?朱由检已被朝廷革了王位,不过是庶民你现在还称他为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尊朝廷旨意”见对方嗓门大,铁虬的气势,马上提的足 “孙忠,你先退到一边”朱由检用温和地声音说道待孙忠退下,他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就是朱由检,有什么事吗?” “这是刑部的火签,因朱由检涉嫌一桩要案,特请其到刑部问话”铁虬大声说道 “不知我涉嫌什么案子?”朱由检心平气和地问道 “日照港被洗劫一案”铁虬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话一出口,别人倒没怎样,孙忠的脸色,却立时就变了,心头七上八下倒是朱由检,仍是从容自如,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但不知与我何干?” “和你有没有干系,这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跟我走一趟”铁虬说道 “皇上已经下旨,释放我家王……夫君……你们刑部有什么权利,再行提押?”听了铁虬的话,周玉凤可急了,大声叫道 “你也知道,朱由检现在不是王爷了,他涉及朱由菘谋反的案子,确是结了但是,涉嫌日照港被洗劫的案子,却没有结案他眼下一介布衣,刑部想要请他前去问话,自然也不用请旨朱由检,你说对吗?”铁虬大声说道他的这番说辞,可以说,都是岳肃教他的 “哈哈哈哈……”朱由检不由得大笑起来,说道:“这真叫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也罢,现在我不过一介布衣,刑部提审,自然不能违抗咱们走” 朱由检依旧表现的从容自若,不用谁人抓他,跨步就朝前走去 “夫君……”“老爷……” 见朱由检说走就走,周玉凤和孙忠都紧张地叫了出来 “你们不必担心,我今年流年不利,才能遭此牢狱之灾,不过清者自清,听闻刑部尚书岳大人乃是当世青天,查明与我无干之后,自会将我放了你们现在,都回客栈等着”朱由检淡然地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夫君……” “是……老爷……” 铁虬带着朱由检回刑部,周玉凤和孙忠等人只能再行返回客栈刚一进到客栈大门,一位长须长者就焦急地迎了过来,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周玉凤冲着长者点了下头,然后众人一起上了客栈二楼 到了雅间,将门关上长须长者才开口说道:“王妃,王爷怎么没回来?”他的声音带有关切之意,只是不阴不阳,可以听得出是一个太监不错,此人正是王承恩 因为是替朱由检抵了罪过,所以朝廷正在找他,他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粘个假胡子,躲在客栈今天是朱由检释放的日子,他本以为可以见到王爷,然后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去接的人都回来了,就是王爷没有回来 “王爷被刑部的人给带走了”周玉凤幽幽地说道 “这……怎么会这样……皇上不都已经下旨释放王爷了么……”王承恩不解地问道语气为焦急 “听刑部的人说,王爷涉嫌日照港被洗劫的那桩案子现下王爷已经是庶民刑部想要拿他,谁又能够阻拦”周玉凤落下眼泪 “唉……”王承恩叹息一声,说道:“这等事……怎么能牵连到王爷的头上……难道说朝廷这是想要借岳肃的手……钉死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孙忠只说了一个字,又把话咽了回去 见到孙忠欲言又止,王承恩看了他一眼说道:“孙忠,这事你知道?” “我……”孙忠是个直肠子,心中藏不住什么事,他这种粗人神色的变化,自然逃不出王承恩的法眼 王承恩又追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现在不是再隐瞒的时候,否则会害死王爷” “是呀孙忠……”周玉凤也连忙说道:“孙忠,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不要藏着掖着,否则的话,会害死王爷的” “是……”一个是王爷的老婆,一个是王爷最信任的太监,眼前这两个人在王府的地位,孙忠自然知道他也看出,眼下事情紧急,不敢隐瞒,当下将朱由检安排他收买伊达政宗,借兵去洗劫日照港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孙忠的讲述,周玉凤和王承恩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既然王爷不是冤枉的,这下可就糟了世人皆知,岳肃断案入神,看来一点不假,通过点点蛛丝马迹,就已经找到王爷的头上,想要审清问明,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忠,你现在立刻派两个人,到刑部去打听,看案子审的怎么样了要随时回报”王承恩说道 “是……”孙忠连忙站了起来,当下就要出门 再说朱由检,自被铁虬带回刑部之后,就被关入耳房,只叫他在里面候着,等待传唤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朱由检心中纳闷,曾找守门的差役问过,何时提审,可差役只叫他等着,什么时候提他,大人到时自会派人你要是渴了或是饿了,只管开口就是 朱由检得了这个回答,心中难免狐疑,却也只能老实地留在屋内,静静地等候 另一边的岳大人也在等自己的值房之内,岳肃坐在书案之后,静静地翻阅卷宗此刻距离铁虬回来复命,已有一个时辰,铁虬心底纳闷,人都押回来这么久了,大人怎么还不审 岳肃翻阅的卷宗是来远堡前线送来的抵报,鞑子的偷袭,如何被打败,现下皇太极已经率领重兵到来,正在强行攻城好在司马乔禹已经率领援军赶到,兵精粮足,鞑子难越半步 这份抵报,虽然重要,但岳肃前前后后翻了不下五遍,早就了然,可他还反复看着,实在令人不解 铁虬终于忍不住说道:“朱由检已经带来有一个时辰了,大人您……” “再等等,此案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审”岳肃竟然扔出这么一句 这下可把铁虬造愣了,“大人……那还把他抓来……” “这案子我只是怀疑他,没有半点证据之所以那么急把他抓来,也只是担心他跑了真若是提审,也顶多是简单的问话,朱由检绝不能招,白费工夫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岳肃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人说的是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呀不过,大人一向断案入神,想来这次肯定还有厉害的后招”铁虬说道 “你这次还真猜错了,厉害的后招,还真就没有”岳肃微笑地说道 “啊……那这案子……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去朱由检家里的人都拿了,大人挨个提审,我相信,肯定能审出点明堂”铁虬又道 “这等要事,如果真是朱由检所为知道的人肯定不多,而且知道的人,十有都是他的心腹之人,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招认朱由检虽然不是王爷了但起码还是先帝的亲弟弟,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没法动刑拷问,同样,对于他的手下也不便动用大刑”岳肃说道 “那……那岂不是没了办法……”铁虬无奈地说道 “那倒不是,咱们再等等,郑芝龙那边的消息,估计今天不送来明天也会送到我这边也已派人到朱由检他们所住的客栈盯着,但凡外出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郑芝龙已经率队出海,前往日本九州海盗的聚集地打听岳肃估算着时间,应该在这一两天内,就能有消息送到 还真别说,郑芝龙的效率还是不错的,当然,这也是借助大明水师的威风毛文龙调了两百多艘战船和兵马给他,再加上本部战船,郑芝龙带着三百艘战船出海,直奔日本九州郑芝龙本身就是那边的海盗出身,人脉也数,当地海盗一见到如此阵仗,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郑芝龙是来打仗的呢 郑芝龙先礼后兵,遍发请柬,请当地的各家海盗头子到自己这里来议事,那帮人畏惧郑芝龙的兵势,纷纷前来郑芝龙开门见山,将因由一说,众海盗当家连忙表示,事情不是他们干的,虽然知道大明在日照开海,但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过去撒野 不是你们不要紧,那给老子提供点情报,要是你们敢说都不知道,那事情好办,老子把你们全都灭了,也算是宁枉勿纵,否则的话,这么多人马兴师动众来一趟,空手而回,怎么交代 还真别说,这事还真有人知道,但事情关乎千叶大名伊达政宗,哪个又敢乱说所以,面对着郑芝龙的强硬,这帮人本着法不责众的心思,没一个说的 这一来,可惹火了郑芝龙毕竟已经坐实是倭人了,你们不是都不知道么,那好,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岳大人已经有话,不能堕了我大明朝的威风三百战船,十多万兵马,一来一回的消耗可是不少,什么消息也带不回去,你让老子怎么交代 郑芝龙一怒之下,将到来开会的海盗头子,全给扣下当着他们的面,发兵前去攻打海盗的各个巢穴把海盗们吓得够呛,连连求饶郑芝龙哪吃这套,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是都不说么,那就全灭了 这帮海盗能有多大的实力,二三十条船,两三千人的都属于大户,就凭他们的实力,郑芝龙一天下来,灭个十家八家都是绰绰有余眼下,众海盗头子都傻了眼,他们也明白,要是现在招了,肯定会被在场的人给出卖,等到郑芝龙一走,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是不说,那现在就得被灭了,左右为难啊 不过,终于还是有一位出声了,“郑大哥,这件事小弟知道,但是,小弟不敢说” 开口说话的这位,郑芝龙认识,名叫任福龙,乃是一个中国人,在九洲这边,算是一个不强不弱的海盗 “为何不敢说?”郑芝龙冷冷地说道 “做那事的人,很有来头,小弟今天说了,大哥前脚一走,这里的其他人,回头就得卖了小弟那人届时率兵来打,让小弟如何受得了可以说,今天不死在大哥之手,来日就得死在那人的手里”任福龙说的倒也直白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开个条件,如何肯说?”郑芝龙问道 “很简单,只要大哥能保证小弟说完这番话后,此处的人,没有一个会把小弟出卖,并保证小弟的安全小弟便告诉大哥”任福龙说道 “这事好办原本老子就打算,没人说的话老子一股脑地把你们全灭了,既然这样,这里除你之外,其他的人全都灭了不就没人出卖你了么”郑芝龙大咧咧地说道 “既然大哥这么仗义,那小弟不说,岂不是不识抬举小弟现在……”瞧任福龙的架势,现在就打算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可这一来,其他的人就急了,有一个倭人海盗头子,名叫高原一马,他不等任福龙把话说完就扯着嗓子说道:“郑君,这事我也清楚,你知道能保证我的安全,我现在就说” “对、对……只要能保证我的安全我也说……”一时间,又有四五个家伙大喊起来谁都明白,以郑芝龙的实力,想要灭了实在轻而易举,既然任福龙带了头那还管什么,现在保命要紧 郑芝龙哈哈一笑,说道:“任福龙,你先说然后其他的人再补充” “郑大哥,这……”见到这么多人争功任福龙明显有些担忧要是郑芝龙一股脑地把其他人都灭了,他马上就能成为九州岛的第一海盗到时哪怕被伊达政宗知道,他也不怕,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可若是郑芝龙留下别人,那叫自己日后怎么混 “我让你第一个说,你就给我第一个说,要是你不想说,我可就让别人第一个说了”郑芝龙现在有了资本,语气为强硬 “是,那……那小弟就说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由得自己不说任福龙如实说道:“这事到底是谁人做的,小弟不敢确定,但前些日子,小弟的手下曾经发现,千叶大名伊达政宗曾派船出海,此事或有可能,是他做的” 日本总共就那么点地方,有个大事小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的世人皆知伊达政宗虽然没敢大张旗鼓,只是派了点船出海,但作为在日本海混的海盗,怎能发现不了伊达政宗的船只从千叶出海往中国走,必然要路过九州岛,作为九州岛的海盗,哪能不查一下底细,要是一般的商船,说不定就直接给抢了 “那你可记得,这事情发生在哪一天呀?”郑芝龙又问道 任福龙自然不敢胡言,如实将日子说了,郑芝龙一听,那出发的日子,正好是案发的前一天,回航的日子,又是案发的后一天,不用想,肯定就是他们否则的话,怎能那么巧 郑芝龙点了点头,看向高原一马,说道:“该你了” “郑君,我知道的情况,和任君一样”高原一马说道 “那你们几个呢?”郑芝龙又大咧咧地问道 “我要说的和郑君一样”“也是一样”…… 其他的人纷纷说道 “它妈的,既然一样,你们这帮王八蛋为何不早说一看就是居心叵测,来人啊,这里除了任福龙外,其他的人,全给我拉出去砍了”郑芝龙大声说道 开会的船舱里,尽是郑芝龙的手下,一听将领,是蜂拥而上,将在场的海盗头子,全部擒下,也不客气,拉到外面,一股脑地给枭了首这班人倒是破口大骂,但船上就安静了 郑芝龙看了眼任福龙,任福龙已然被郑芝龙的气势所折服,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叩谢 “不用谢我,我郑芝龙一向言而有信,九州岛的买卖,以后就是你说的算了,给我小心点,劫别家的船我不管,但若是劫我大明的商船,被人告到我这,或是上司让我督办,我肯定第一个来找你”郑芝龙警告道 “小弟知道,大哥放心就是” “明白就好我这人还有一个脾气,那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边还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去做的,尽管说一声不过,我这里有话在先,我手下的弟兄不能白忙活”郑芝龙又道 听了这话,任福龙心中大喜,郑芝龙现在虽然已经下令去灭一些海盗,却也不是全灭,只是四五家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即便九州岛的海盗头子都死了,自己仍然没有实力称霸九州岛,还要依仗郑芝龙当下笑呵呵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怎能让郑大哥白忙活小弟这边,愿孝敬黄金三万两,请大哥出面,帮小弟助助威,将这边的海寇,全部降服以后大哥但有吩咐,小弟一定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这是小事” 郑芝龙立刻调动人马,帮助任福龙剪除九州岛其他势力的海盗,并派人乘船回去,将这里的事情,禀报岳肃(xbaoshu.com <>ww 第三十九章 派人去倭国索赔 第三十九章派人去倭国索赔 郑芝龙船坚炮利,兵强马壮,人马众多,消灭点海盗,那还不容易。任福龙充当前部,对各海盗势力是连拉带打,没用多久,基本上就镇服九州岛。 郑芝龙的抵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北京。正好是岳肃提押朱由检的当天傍晚。 岳肃白日里没有等到消息,只叫人看管好朱由检,自行回府。刚到府上,就有人前来通禀,说郑芝龙派人前来送信。岳肃将信使请到花厅,信使呈上书信,岳肃看罢,心中大喜,让下人带着信使下去休息,好生招待。随后,找来蒋杰。 蒋杰进到花厅坐下,岳肃当即将郑芝龙送来的抵报给蒋杰观瞧,蒋杰看过之后,脸色凝重起来,说道:“大人,此事现在看来,已经明朗,只要派人到日本千叶找大名伊达政宗,一切便能水落石出。只是我想,伊达政宗不一定能够轻易承认。” “此事已然由不得他不承认,他要是敢不认,我就打得他认。”岳肃狠狠地说道。 “大人,现在要是对倭国出兵,怕是不妥吧。朝廷的最大敌人,乃是女真人,如果再分兵攻打倭人,一旦被鞑子知道,趁机再做些文章,我们可就是两面同时受敌。虽然以现在朝廷的军力,并不畏惧,代价肯定比较大。”蒋杰说道。 “侵我国土,虽远必诛,倭人不识好歹,竟敢侵我疆土,令我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此事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对于鬼子,岳肃是比较痛恨的,鬼子一向欺弱怕硬,你要是这次不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他们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那大人打算怎么做?”蒋杰问道。 “起码要把伊达政宗给我交出来,再灭了他的满门!同样还得赔偿我大明朝的损失。”岳肃说道。 “大人,这次日照的损失,能有几千万两,如此庞大的数字,倭国十有是不会同意的,面临的只有开战。而且我大明朝的内部,估计也未必能够上下一心,日本已经对我大明称藩,这些年来一向相安无事,太后和一些朝臣,想来都不愿开战。毕竟劳师袭远,胜负难料不说,而且一旦开战,朝廷的开支,也会加剧。”蒋杰说道。 “对外战争这等事情,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只要能够获胜,给我大明带回的利益,一定是付出的几倍。况且日本弹丸小国,能有多少兵力,如何敌得过我大明?”岳肃轻笑地说道。 “大人莫要小视倭国,当年丰臣秀吉攻打朝鲜,可调动了二十万大军。我大明若是对倭国用兵,起码要出兵三十万以上,且有可能成功。而且倭国占据地利,内部统一,一旦交兵,他们势必上下齐心,拼死抵御。此战旷日持久不说,同样也是一场消耗战。如果大人真的有心想打,那也要等到收复辽东之后,方可进兵。”蒋杰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进兵,确实有点早了。但想要收复辽东,岂是一年半载就能成功的,要我估计,起码要等三年。可这一口气,让我如何能够忍得下三年。我看这样吧,明天我去见太后,先商议一下,再订具体方针。” “这样也好。不过,眼下鞑子主力正在来远堡用兵,算上蒙古各部的兵马,不下二十万众,咱们总是这样被动守御,也不是个办法。属下以为,不如趁此时机,突然出兵,攻打锦州和辽阳,能攻下最好,若是攻不下来,起码也能迫使鞑子主力收兵。”蒋杰建议道。 “这个法子不错,锦州靠海,辽阳靠河,都可借水师攻打。虽然未必能够取胜,但可以给来远堡减轻一些压力,也不能鞑子主动来打咱们吧。这样,明天我就给洪承畴和毛文龙下令,让他们伺机攻打锦州和辽阳,至于怎么打,他们可以商量着来,但不管怎么样,都要立于不败之地。不求决战,只是骚扰。”岳肃说道。 次日一早,岳肃入宫见驾,还是老样子,在御书房觐见。简单地叙过礼数,皇上让岳肃坐下,寻问今日有何要是,前来觐见。 岳肃开门见山,把伊达政宗派军偷袭日照港的事情说了一下,并将郑芝龙送来的抵报,呈给皇上和太后过目。 看罢之后,张嫣说道:“岳卿,既然已经查出日照被洗劫一事是倭国所为,卿家打算怎么做?” “倭国已对我大明称藩,此次出兵,可谓是以下犯上,有意挑衅。我大明朝一向是侵我国土,虽远必诛,当年倭国侵犯朝鲜之时,神宗皇帝还派大军前去讨伐,更不要这一次是打到我大明朝的本土要地了。若是此次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倭人势必以为我大明软弱,下次必然会变本加厉。”岳肃说道。 “卿家所言不错,可是眼下鞑子正侵我疆界,若两下动兵,势必加重朝廷负担,恐难全胜啊……”张嫣略带担忧地说道。她听说岳肃的意思,知道岳大人这是想对日本开战。岳大人的提议,她一般很少回驳,可是这一次,她发自真心是不想打。因为和倭国打仗,赢了也看不到什么好处,而且还劳师糜饷。这和与鞑子用兵,完全是两码事。毕竟鞑子是抢占了大明朝的疆域,势必要收回。于是,张嫣略一思量,又接着说道:“要不然这样,朝廷先派使臣前往日本国,让他们将挑衅的主谋给交出来,也就是了。” “皇上、太后,将寻衅的主谋交出来,是他们一定要做的。不仅如此,日照港的损失,也要有他们来赔偿,否则此事,断不能甘休。”岳肃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赔偿,不是要赔偿多少?”张嫣说道。 “白银一万万两。”岳肃再次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啊……这么多……倭人如何肯干呀……”张嫣直接就被这个数字给吓倒了。 “他们不干也得干,我日照港此次损失,数以千万计,多少商人,为此倾家荡产,重新开港,仍需大量白银。且此事给我大明朝出海商人的信心,造成极大的打击,若是不讨回一个说法,商人恐慌,不敢出海,朝廷的收入也会跟着下降。不仅如此,我大明的威仪,也会荡然无存。”岳肃中肯地说道。 “卿家的意思,哀家也明白,可这个时候,哀家和皇上都希望,能不动兵就尽量不要动兵。要不然这样,你回内阁议一下,拿出一个妥善的章程,先礼后兵,能不打就不打。”张嫣说道。 “那……臣遵旨……” 太后不想打,昨晚岳肃和蒋杰谈话的时候,都已经猜到了,不过岳肃心中也有计较。他随后站起身来,说了声“微臣告退”,便离开御书房,前往内阁。 到了内阁,召集众阁臣议事,岳肃把郑芝龙送来的抵报,给众阁臣传阅,等他们看完,才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阁臣们互相瞧了瞧,一时间没有一个敢乱说的。过了好半天,亓诗教才拱手说道:“岳大人,下官的意思是,不如让礼部派人,前往日本国进行交涉,让他们给个说法。” “亓大人,你说让他们给个说法,你认为让他们给个什么样的说法比较好呢?”岳肃直接问道。 “这……起码要向我大明道歉……”亓诗教说道。 “呵……”岳肃听了这话,轻笑一声,说道:“道歉!这事是他们道声歉就能算了的吗?此次日照港付之一炬,死伤军民能有几千之重,财产损失更是数以千万计,这是他们一句道歉就能补偿的吗?” “大人说的是,可是……我们还能要求如何?”对于亓诗教来说,道歉或许是最重的了。想当年倭寇袭扰大明,大明把倭寇打跑了,也就算完事了。丰臣秀吉侵占朝鲜,被明军赶跑不也就那样了,还能怎样? “还能怎样?很简单,让德川幕府把伊达政宗给我交出来,都有谁过来烧杀抢掠了,也要都给我交出来。除此之外,再赔偿我大明白银一万万两!”岳肃说道。 “啊……” 一听岳肃的话,阁臣们都是惊呼一声,嘴巴张的老大。白银一万万两,大明朝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日本这弹丸小国,让他们拿什么赔呀。如此条件一开出来,倭人定然拒绝,连句道歉都得不到,到时我大明朝怎么办?打不打? 要是不打,简直是名声扫地。要是出兵,劳师袭远,得多少粮饷,多少兵马,到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不纯是瞎折腾么。 “大人,我堂堂天朝大国,岂能和那弹丸小邦一般计较,如此赔偿,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一旦传扬出去,对我大明的声望,影响极大啊。”这一回是吕维祺站了出来。别看伊洛党的阁臣就他一个,而且他入阁还仗着岳肃,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他也没站到岳肃这一边。 “不和他们计较,那你说让我和谁计较呀?”岳肃沉声说道:“日照港一役,死了好几千人,无数商人的货栈都被烧毁,就连朝廷和民间合办的银行都被洗劫一空,付之一炬。这么大的损失,你来告诉我,我不找他们赔,哪去找谁来赔?不找他们偿命,你让我找谁偿命?” “这……”岳肃的一番话,把吕维祺塞的是哑口无言。 “大人,您提的条件,德川幕府万难答应。到了那时,不知大人该当如何呢?”这时,亓诗教开口说道。 “现在讨论的不是他们不答应咱们的条件,咱们该怎么做?而是他们给我大明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咱们要如何索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天公地道。倭人若是不给我大明朝一个说法,不能赔偿这次的损失,我大明断不能善罢甘休。否则的话,倭人还以为我大明朝外强中干,是好欺负的,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还会变本加厉的欺上门来。你们要知道,神宗时,他们已经有过一回了,我大明本着礼仪之邦,只是将他们驱出朝廷,可这一次,他们却敢打到我大明的本土。若是再不给他们点教训,谁能保证,他们又会成为一个女真!”岳肃说到最后,嗓门一下子就提了下来。 “大人,您的意思,下官明白,下官也十分支持。可是,现在一个女真,已经牵制了我大明的大半国力,如何还能再和日本开战?”亓诗教说道。 “我说开战了吗?”亓诗教刚一说完,岳肃就断喝一声。 “大人是没说开战,可是大人开的条件,倭人怎能答应?那是必然要折了我天朝的面子呀……”亓诗教被岳肃的一嗓子吓得够呛,声音小了许多。 “他若是不答应,咱们到时再议。现在,本官只问你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有没有错?”岳肃的声音也平和了下来。 “大人这话没错……”众阁臣点头说道。 “有人杀了我大明子民,是不是应该偿命。有人毁了我大明朝的财物,是不是应该赔偿?”岳肃又说道。 “大人这话没错……”众阁臣再次点头。 “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倭人杀我子民,毁我财物,要是不偿命和加以赔偿,那岂不是失去了道理。他们答不答应赔偿,那是后话。好了,现在票拟一下吧。要是认为杀人不该偿命的,现在就说一声。”岳肃最后的一句话,用极重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不由得让人产生遐想,谁敢说杀人不用偿命,估计岳大人就能把你宰了。反正杀人不用偿命,也是你说的。 别看是三党执政,但在岳肃的威势之下,谁敢再说二话。再者说,岳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是觉得这句话不对,可以站出来,说说怎么个不对。至于是否开战,那不是今天的议题,只说该不该赔。 好吧,现在票拟吧。大家伙一致赞成,应该让倭国将杀人者交出来,赔偿大明朝的经济损失。 岳肃看完票拟结果,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这就对了。刘策,你是礼部尚书,这事交给你办了,派遣使臣,走一趟日本,告诉德川幕府,将杀人凶手给我交出来,我大明朝损失多少,都给我赔了。” “是,下官遵命。”刘策是岳肃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岳党成员,现在也是君翼党的骨干。岳肃的话,他自然要听。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还要跟诸位议一下。鞑子现在正在侵我疆界,攻打来远堡,这事诸位也都知道。他们既然敢主动来打咱们,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本官有意,令洪承畴和毛文龙率军攻打锦州和辽阳,你们觉得如何呀?” 这番话岳肃说的轻描淡写,可以说,他的语气似乎是告诉大伙,这事我已经定了,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当然了,对于女真人,大明朝从来就没软弱过,阁臣们也不敢软弱。纷纷表示赞成。票拟一下,意见一致,岳肃跟着就将两件事的票拟结果送到司礼监,转给张嫣。 张嫣看过票拟的结果,出兵攻打锦州和辽阳的倒无所谓,重点在于对日本的那件事。她心中不禁暗骂岳肃狡猾,现在还真成政治场上的老手了,先不追求结果,只提前半部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好吧,既然你要这么做,想来也肯定有你的道理,你先派人去日本谈吧,我还真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以说,但凡经过内阁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世人皆知。什么年头没有愤青呀,什么年头没有热血青年呀,百姓们一听说内阁决定让倭人交出杀人凶手,赔偿大明朝的损失,不少人都是热血沸腾。一时间,大街上议论的都是这件事,到处口沫横飞。 消息很快传到了周玉凤、王承恩、孙忠他们的耳朵里。一听说朝廷已经查出是伊达政宗派人偷袭的日照港,孙忠马上慌了手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孙忠的船队,现在还在千叶,没回来呢。所谓做贼心虚,他们这个时候,哪敢回来,也就孙忠偷偷坐船回来了。 得知朝廷派人前去日本交涉,孙忠着急了,跑到周玉凤那里商量对策。周玉凤一听说信王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这下也慌了,一旦日本方面把他们的人交出来,信王便必死无疑。孙忠本来就是个直人,心眼不多,现在让他想办法,他哪里能够想出主意,周玉凤也是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叫来王承恩。 王承恩一到,周玉凤让孙忠把事情跟王承恩说了一遍,王承恩也不禁有些慌乱。他清楚,现在要是让孙忠去日本,通知手下人跑路,估计是来不及了。礼部的官员已经走了,从通州出海,直去日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孙忠要去,必须要从陆路赶到日照出海,因为登州已被能出海的地方,一直都是封锁区,除了朝廷官船之外,任何船只不得擅自航行,否则被巡逻的朝廷战船发现,会以私通鞑子的罪名论处。 孙忠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就是从日照登岸,而且船只也停在那里。眼下赶回登州再出海,明显是来不及了,再者说,朝廷既然已经知道是伊达政宗干的,又怀疑到信王头上,料想肯定也会派人监视日本海面上的情况。现在去,很有可能被抓个正着。 王承恩也想不出办法,三个人坐在一起,都是苦着脸。尤其是周玉凤,眼中已经淌出泪水,为丈夫的性命担忧。同样,谁都知道,一旦朝廷查出是信王干的,别说是他了,全家满门都跑不了。 望着周玉凤满是泪水的脸庞,王承恩心中也难受,朱由检就像他的儿子一样,周玉凤就是儿媳妇,眼瞧着过不了多久,满门就要被诛杀,那可如何是好? 思量一会,王承恩终于想要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听他说道:“王妃,老奴一个法子,也不知是否可行?” “王公公,您想到什么法子了,快说……”周玉凤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一听说王承恩想出法子了,哪管是什么法子,先听听再说。 “老奴的这个法子叫作弃兵保帅。老奴打算,和孙忠一起到刑部投案,将罪名都给揽下来。这样一来,或许能够保住信王一命。”王承恩说道。 “你和孙忠一起去投案,那样岂不是直接就认了罪名,如何还能保住王爷……”周玉凤不解地说道。 “老奴是这样想的,王爷当初不是说,早已派老奴入京,向朝廷奏报福王意欲造反的事情了么,老奴可以说,是自己利欲熏心,想让信王当皇上,进而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和职位,便没有将折子呈交朝廷,而是留了下来,静观其变。因为知道福王前去游说袁崇焕,而袁崇焕又没有将福王直接锁拿,老奴猜想或许袁崇焕也有心造反,只是心中摇摆,于是,决定在后面推袁崇焕一把。朝廷的支柱,乃是岳大人,袁崇焕不敢下决心的缘故,很有可能是因为岳大人在京,所以便找来心腹孙忠,前往日本,去找伊达政宗,出钱请他帮忙。此事全是我二人所为,现在知道朝廷已经查出伊达政宗,因怕连累主人,特前来投案自首,希望朝廷能够原谅我家主人。王妃,这个法子,您以为如何?”说完这话,王承恩看向孙忠,问道:“孙忠,你怕死吗?” “王爷待孙忠恩重如山,孙忠的这条命早已是王爷的了,为王爷去死,又有何妨。别说是去投案自首了,为了王爷,哪怕是去刑部劫牢,我也敢去!”孙忠慷慨激昂地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王爷没看错你!”王承恩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公公……这么做,也不见得就能救下王爷,而且你们两个,还是必死无疑。难道就没有其他好的法子了吗?”周玉凤倒是不在乎这两条人命,她担心的只是朱由检的性命。她岂能不知道,王承恩的法子,应该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了,但是嘴上,自然不能那么说,一定要显得仁义一些。ww 第四十章 不忍? “王妃,现在看来,想要救王爷,以及阖府上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法子。”说完,王承恩站了起来,随即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王妃,您就准老奴和孙忠去吧。” “是呀,王妃。您就准我和王公公去吧……”孙忠也连忙跟着跪倒在地。 “你们……唉……”周玉凤叹息一声,她也跪倒在地,不仅如此,还磕了一个头,“王爷的性命就拜托二位了……” “王妃……这……我们哪里受得起……”王承恩赶紧膝行两步,前去搀扶,但是周玉凤并没起来,仍然跪在地上,感慨地说道:“这就叫患难见真情呀……我这里代王爷多谢二位了……” “这是哪里话,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大人,衙门外有一个自称叫作王承恩的人,和一个叫作孙忠的人,前来投案。” 刑部衙门,岳肃正坐在值房之内,忽有差人前来禀报。 “哦?”岳肃脸上露出微笑,心中暗道:“没想到他们还真动了。” 随后,岳肃大声说道:“升堂!”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出门,大声传令,“岳大人有令,立刻升堂。” 岳肃站起身来,慢慢朝外面走去。下手坐着的铁虬,也赶紧起来,跟在后面。不过铁虬心中糊涂,一边跟着。一边小声地问道:“大人,那个王承恩不是说已经在逃,正被通缉么,怎么突然冒出来自首了呀?” “这叫弃车保帅,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二人是前来替朱由检顶罪的。”岳肃淡淡地说道。 “顶罪?这罪名是他们说能顶,就顶的了的么?大人,我看不用对他们客气。一顿板子,肯定让他们说实话!”铁虬咋咋呼呼地说道。 “此事看看再说吧……”岳肃说完,脸上只是露出微笑,再不说其他。出了值房,直接朝正堂走去。 铁虬不明白岳肃的意思,但大人不说,他也不便多问,而且他也明白。大人的主意,自然比自己高的多,跟着就是。 二人很快来到大堂,衙役早已在两厢站好。一见岳肃从暖阁后出来,一齐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吧。”岳肃对他们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 通常刑部审案,很少说是一个主官来审。下面的侍郎什么的,都要随同在堂,也算是监督吧。而且,在审案的时候,侍郎等官员提出异议,哪怕是尚书点头,都无法结案,别看是副职,主官在很多时候也会受到牵制,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岳大人当刑部尚书就不同了,下面的官员见到岳大人都哆嗦,岳大人在审案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本来么,刑部侍郎都是岳大人提拔的,能多说什么呀。 两位侍郎也已在下手等候,拱手参见岳肃,岳肃也拱手客气一下,等他坐下,两位侍郎大人方敢坐下。 “啪!”岳肃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 “大人有令,带人犯!”…… 两厢的差役跟着大喊一声,不一刻功夫,有差役将王承恩与孙忠带到大堂,紧跟着,两旁响起“威……武……”之声。 声音落定,有差役喊道:“见到大人,还不下跪!” 听了这话,王承恩泰然自若,压根就没有跪下的意思。孙忠见他没跪,也就没有跪下。岳肃也没发怒,淡然一笑,说道:“不必跪了,王公公的大礼,岂是本官能受得起的。” 见岳肃发话,下面的差役,也就不再聒噪。岳肃打量了王承恩和孙忠一眼,王承恩已经把假胡子拿下,可以看出,确是个太监。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就是王公公?” “正是。王承恩参见岳大人……”王承恩一拱手,冲着岳肃深施一礼。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听下面的人,王公公今日到此,是为了投案自首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大人。”王承恩躬身说道:“咱家今日到此,的确是前来投案自首的。此刻便将朱由检的案子,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人。朱由检还是信王之时,曾派咱家前来上呈奏折,弹劾朱由菘擅离封地,意图造反,可是咱家到了京城之后,并没有将奏折上呈,而且静观其变,并四处打探消息。得知朱由菘去了辽东见袁崇焕,袁崇焕并没将朱由菘立刻擒拿,咱家就猜出,袁崇焕并非完全终于朝廷,哪怕没有立刻造反,也是因为忌惮岳大人。于是,我便暗中派遣孙忠前往倭国,买通伊达政宗,请他派兵前去抢掠日照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进而引岳大人前往日照,只要岳大人一离开京师,袁崇焕必然会有造反的胆气。怎奈棋差一招,被岳大人看破机关。” 王承恩把话说完,岳肃轻笑一声,说道:“王承恩,听你这话,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有你来主使,但不知,那个时候朱由检又在做些什么呢?你做这些,又为的是什么呢?” “朱由检并不知情,咱家如此做,只是希望造反成功之后,能得到更大的权利。哪个太监,不希望自己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东厂的提督太监,可是我跟着朱由检,这辈子也不会达成心愿,眼瞧着由此机会,便铤而走险。此事皆是我一人主使,和朱由检无干,大人想要如何发落,咱家一力承担便是。”王承恩大义凛然地说道。 “呵呵……”岳肃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道:“王承恩呀。你本已潜逃,此案即便是你所为,但朝廷想要抓你,也并非易事。你为何今日又要主动到案自首呢?” “不为其他。只因朱由检平日待我不薄,眼下身陷囹圄,我不忍心牵连于他,故才亲自前来投案。不为别的,只希望能够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人放过无辜之人。”王承恩义正言辞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轻轻点头,跟着看向孙忠,说道:“你叫孙忠?” “是。大人。”孙忠抱拳说道。 “你是受何人指使,前去倭国收买伊达政宗的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乃是受王公公的指派。”孙忠坚定地答道。 “你收买伊达政宗花了多少银子呀?”岳肃又问道。 “二十万元!”孙忠直截了当地答道。 “二十万,你上哪弄这么多银子?”岳肃又道。 “实不相瞒,自日照开海之后。小人平日里一直奉我家王……朱由检之命,做些海上贸易,上次回航,带了不少银子回来,未等交给朱由检。就得到王公公的命令,他说让我前往倭国,收买伊达政宗,请他出兵。洗劫日照。”孙忠说道。 “朱由检既然让你主持海外贸易,显然对你很是信任。在他没有下令的情况下,你为何会擅自行动呢?”岳肃淡笑地问道。 “因为王……因为朱由检一向信赖王承恩。通常王公公的话,就代表了朱由检,所以,小人当时没有想到,王公公是假传朱由检之命。”孙忠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是,大人。” 一旁的行文书办拿着录好的口供,走到王承恩与孙忠面前,让二人签字画押,然后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看过之后,大声说道:“来人啊,请朱由检到堂。”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刻下去,提朱由检到堂。 很快,朱由检被两名差役押着,来到大堂之上,别看朱由检已经不是王爷,但显得是落落大方,不失威仪,见到岳肃,只是拱手一礼,连腰都没弯,“草民朱由检见过大人。” 有句话叫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朱由检现在什么也不是,但起码是朱由校的亲弟弟,岳肃也不能让他跪下磕头,微微一笑,说道:“今日请阁下到堂,是有话想问阁下。” “大人有话,尽管问就是,小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由检淡定地说道。 “请先看看旁边二人,不知阁下可否认识?”岳肃淡淡地说道。 朱由检刚上堂的时候,瞧二人的后背,就认出是谁,当时心中一惊,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此刻扫了二人一眼,说道:“大人,此二人小民认识,一个是小民府上的王伴伴,一个是府上的孙忠。” “他二人前来投案,说你指使他二人,如王承恩,你令他拿着奏折入京,先不呈送,静观其变;令孙忠前往倭国收买伊达政宗,洗劫日照,可有……” “王爷,我没这么说……” 不等岳肃把话说完,一旁的孙忠就抢着叫了起来。这一来,朱由检立时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这是在诱供。而岳肃,则是眼睛一瞪,怒声喝道:“大胆孙忠,本官审案,你竟敢在此多嘴,咆哮公堂,来人啊,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 “是,大人!” 差役答应一声,直接将孙忠架到堂外,抄起大棒,是往死里打。岳大人也没说打多少,下面的人就尽管打吧,一棒接一棒的,连数都没去点,也不知打了多少板子,只打的孙忠是皮开肉绽。但这孙忠确实是条汉子,连吭都不吭一声。 堂内的朱由检听着“噼里啪啦”的板子之声,也是心疼,但脸上却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差役上堂禀报,“大人,人犯已经晕过去了。” “押入死牢,严加看管。”岳肃说道。 “是,大人。” 看到这一幕,堂上的官员和铁虬都心中糊涂,岳大人审案一向稳妥。绝不会被人钻了空子,今天为何如此大意? 岳肃表现的依旧沉着,说道:“朱由检,本官刚刚问题。你也听到了?” “大人,草民已经听到,此二人明显是信口雌黄,栽赃陷害,草民绝没指使过他们,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大人明察。如大人不信,小民愿意。与他们当堂对峙。”朱由检从容地说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阁下所言,本官自然相信,如此也就不用当堂对峙了。朱由检。他二人到此,乃是乃是投案自首,但并未说是由你指使。来人啊,把他二人的供词,拿给朱由检看。” 说完。岳肃拿起供词,有差役上前接过,然后走到朱由检的面前,交到朱由检的手里。朱由检看过证词。还给差役,转头看向王承恩。先是叹息一声,“唉……” 跟在一脸痛苦地说道:“王伴伴。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你这般做,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不念手足之情,直接将朱由菘拿下……唉……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说到此,朱由检冲上一拱手,随即膝盖一曲,跪倒在地,“岳大人,他们都是我的奴仆,虽然此事我不知情,然他们犯下大错,我这做主人的,管教不善,自是难逃干系。还请大人,奏明圣上,赐朱由检一死。” 朱由检虽是百姓,但想要杀他,也不容易,除非岳大人祭出御赐铡刀,否则的话,必须要请皇上裁决。 “快快请起,本官如何受得起您的大礼。此事本官,自会奏明天子,由天子定夺。”跟着,岳肃一摆手,又道:“将他们暂且押入大牢,听候皇上发落。退堂!” 岳肃当即退堂,差役将朱由检与王承恩押入大牢,岳肃接着命人将供词送往紫禁城。 案子审毕,两位侍郎大人,马上明白过来,岳肃的心思,彼此一笑,谁也不多言,返回自己的值房。 铁虬心中糊涂,护卫岳肃回到值房,便马上小声问道:“大人,看那孙忠的样子,这案子明显就是朱由检指使无疑,大人为何不接着审下去了?他是先帝的亲弟弟,现在这个样子,顶多是个管教不严,皇上绝不会杀他。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 “他绝不会逍遥法外的,只是,你也说了,他是先帝的亲弟弟,我又怎忍心亲手杀他。如此,日后九泉之下,让我有何面目,去见先帝。罢了,此案就让皇上看着办吧。”岳肃无奈地说道。 “原来……原来大人是顾念先帝之恩,才手下留情。是铁虬的不对,没有领会大人的意思,先帝对大人厚恩,确实叫大人为难。”铁虬心中感慨,自家大人确实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或许这么做,也算是个最好的法子了。将心比心,如果说是金蝉的家人犯了官司,轮到自己来审的时候,或许也是下不去那个手。 供词送进紫禁城,交到张嫣的手中。 张嫣看过之后,思量一会,说道:“来人啊,传刘名果、曹化淳、赵治觐见。” 小太监立刻前去传话,没过多久,三位大太监是陆续赶来。张嫣没说别的,先把岳肃送来的口供,给三人观看,待到三人依次看完,张嫣才说道:“这事岳大人送来的供词,上面的内容也很明白,岳大人说,朱由检虽然夺了王位,但终究是先帝的亲弟弟,他不便宣判,希望皇上定夺。你们以为,这案子,哀家应该如何处置呢?” 三位大太监互相瞧了一眼,谁都知道,此事事关皇家,哪能乱说。所以,一时间没有一个开口的。 张嫣掌管大权这么久了,哪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说道:“说吧,没有关系,不管你们怎么说,哀家绝不会怪罪。这样,刘名果,由你先说。” “是,太后。”都点到自己名字了,刘名果知道不说不行,只好躬身说道:“太后,奴婢以为,此案说是王承恩自己所为,纯属是为朱由检顶罪,其实说白了,罪魁祸首肯定是那朱由检。岳大人一向明察秋毫,不会看不出来,但他不详加追究,可见是顾及先帝之情。不愿揭破,有心留朱由检一条性命。” 张嫣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想到了。跟着又道:“曹化淳。你怎么看?” “太后,奴婢的见解,和刘公公一样,此案定是朱由检所为,岳大人故意不查个水落石出,乃是顾及先帝之情,不愿杀先帝之亲手足。”曹化淳说道。 “赵治,那你怎么看呢?” “奴婢的见解。和两位公公一样。”赵治躬身说道。 “那你们说,哀家该怎么发落朱由检呢?”张嫣又问道:“赵治,这一回你先说?” “奴婢以为,既然岳大人都顾及先帝之情。不忍下手,太后又何必背上这个诛杀小叔子的……名声……”赵治小心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把他放了?”张嫣说道。 “是……”赵治低声答道。 “曹化淳,你怎么看?” “奴婢的想法,和赵公公一样。朱由检王位已夺,再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太后觉得发落的太轻,还可遣散朱由检的下人。抄没他所有的财产,让他穷困潦倒。度日维艰,应该也就足矣。”曹化淳说道。 “刘名果。你呢?” “奴婢也赞成曹公公和刘公公的意思。如果太后觉得如此放掉朱由检,太过轻了,可以以管教不严为名,遣散他的家奴,抄没他的财产。”刘名果说道。其实,他本想加上一句,这事不要皇上下旨,直接由刑部宣判,但考虑到这样容易得罪岳肃,还是不说的好。 张嫣也不想背上这个杀小叔子的罪名,要是岳肃能够用龙头铡什么的,把朱由检给铡了,那是最好,但岳肃念及先帝之情,不愿意动手,自己就更不能动手了。如此放了朱由检,她也不甘心,你朱由检身为皇上的亲叔叔,竟然意图夺你亲侄子的江山,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怎奈如此杀掉,实在不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接受曹化淳的建议,抄没朱由检的全部财产,让他变为真正的庶民。 当下,张嫣让刘名果拟旨,王承恩与孙忠凌迟处死,抄没朱由检的全部家产,奴仆人等,全部遣散。 言罢,张嫣让三人下去,刘名果和曹化淳是说了声“奴婢告退”,就躬身退下,然赵治却迟疑了一下。 张嫣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到,随即说道:“赵治,你先留下。” “奴婢遵旨。” 待到刘名果和曹化淳退出,张嫣看着赵治,说道:“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哀家说呀?” “太后明察秋毫,奴婢确实有句话想说,但不知该不该说。”赵治小心地说道。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哀家恕你无罪。”张嫣用温和地语气说道。 “奴婢在想,如果抄了朱由检的全部家产,遣散他的所有奴仆,这样的话,等他出了京城,似乎便必死无疑。”赵治小声地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为何就必死无疑呢?”张嫣不解地问道。 “日照港一事,无数商人倾家荡产,多少无辜之人,死于非命,罪魁祸首,一是倭人,二便是朱由检了。朝廷虽然说是王承恩所为,但世人多能想到,这王承恩若无人指使,岂会有如此胆子,定是朱由检主使无疑。朱由检得罪了多少人,如果他还是王爷,还有家仆保护,或许没人敢对他下手,但如果他一无所有,这些人欲报日照之仇,还不得等他一出京师,就将他杀了。尸体一埋,谁有知道。所以,奴婢在想,如果朝廷抄了他的全部家产,遣散奴仆,那就必死无疑。”赵治小心地说道。 “嗯……”张嫣点了点头,沉思半晌,摆了摆手,说道:“赵治,你退下吧。” “是,太后。奴婢告退。” 第二天,皇上圣旨送到刑部,内容是:王承恩与孙忠凌迟处死,抄没朱由检的全部家产,奴仆人等,全部遣散。圣旨下达之日,朱由检立刻离开京城,有生之年,不得擅自踏入京城半步,否则一旦发现,以造反论处,格杀勿论。(xbaoshu.com。。) 第四十一章 谈判 第四十一章谈判 朱由检接旨之后,从此一无所有,就这样离开北京。出了京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有的人说,他和妻子出城之后,没走多远,在僻静之处,就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和妻子进到深山之中,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但总而言之,在从接旨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 他已经是个小人物,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关心。此刻,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在辽东和日本。 洪承畴与毛文龙出兵了,两个人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正如岳大人的嘱咐,能打就打,要是不能打,千万别输了。洪承畴在正面战场,他的兵马直奔锦州,留守在盛京的礼亲王代善,一听说明军来攻打锦州,锦州乃是要地,他担心有失,立刻派重兵前去坐镇。洪承畴见无计可趁,知道没有胜算,便就地扎营,没有继续前进。 毛文龙的兵马,去折腾辽阳,代善同样派了两万精锐,前去拱卫辽阳,毛文龙见没啥机会,也没有进攻辽阳。不过,这家伙狡猾的很,派尚可喜暗领一军,偷偷从水路绕到通化,袭取了赫图阿拉。 这是女真的发祥地,当初毛文龙就派兵偷袭了一次,不过那一次,这里的百姓都跑了。可是这一次,命就没这么好了,尚可喜率领将近三万人,还有火炮,把赫图阿拉砸的稀巴烂,城内的守军不多,虽然明知守不住,却也不敢逃跑。因为军中有规矩,要是守不住十日,兵马就先行逃跑,回去之后,要全部枭首,所以,只能和尚可喜拼命,结果是全军覆没。尚可喜跟着下令屠城,将赫图阿拉城里的人杀了个精光,他也不管你是不是女真人,哪怕是蒙古人,亦或是鞑子的汉人奴隶,也一个不留。士兵也就抢点金银,其他的东西,基本上一概不取,一把大火,全给烧了。然后,是扬长而去。 明军人多,而且可以走水路,挑防守薄弱的地方屠杀,皇太极将主力都带走了,留给代善的兵马,也不是很多,又被锦州和辽阳牵制,甚至还担心对方像上次一样,偷袭盛京,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去给皇太极送信。 皇太极攻打来远堡,一次次的攻击,全被守城的明军粉碎,现在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看到代善送来的信,只能叹息一声,率军返回辽东,再等机会。 可惜,这种机会再也没有了。得知皇太极收兵,岳肃先是让洪承畴与毛文龙收兵,跟着下令,禁止对蒙古通商,长城隘口,全部封死,在消灭女真之前,不会再打开。给蒙古人的解释很简单,就是因为跟你们在张家口和来远堡通商互市,才被女真人有机可趁,几番袭扰,为了不给女真人机会,我大明朝只有对不住了。当然,停止通商只是暂时的,大明朝消灭女真,收复辽东之后,还会继续和你们通商。如果你们想早日和我大明通商,那就帮忙和我大明朝一起对付女真人。 这个政策,令蒙古人大哗,令女真人大怒。所有的女真人对大明朝简直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但是,以前也不见得如何友善。要不是有长城挡着,估计早就打进中原了。 政令下达的初期,蒙古各部还是向皇太极表示,大家友善,和平共处,绝不会帮助大明朝。可随着时间一长,蒙古人的日子,渐渐艰难起来,鞑子本来就没什么信用,为了生活,少不得会有蒙古部落派人到大明来,暗通款曲。表示,只要你们大明朝出兵攻打女真人,我们一定从侧翼偷袭,帮助你们大明收复辽东。而且,我们部落,永远是大明的朋友,接受大明的册封。 这是个好事,但对于岳肃来说,现在还不是对辽东出兵的时候,女真人虽然日子过的紧,许多人已经吃不上饭,可战斗力仍在,不容小视。同样,岳肃还知道,皇太极也绝不会让出自己现有的地盘,让自己的子民回山中放牧,如此一来,要想解决粮食问题,巩固自己的地位,那就只有接着抢了。抢大明朝的东西抢不着,也就只能去抢蒙古人,等到女真人与蒙古人彻底决裂,残杀起来,这便是大明朝出兵的最佳时机。 大明朝严守关口,按兵不动,什么也不做,只休养生息。 这一日,礼部派往日本谈判的官员回京了,而且,他还带回来一行日本人和不少汉人俘虏。同行的日本人,被安排到驿馆休息,那些汉人俘虏,被礼部官员,送交刑部,然后他自行到礼部复命。 礼部尚书刘策一问,得知谈判结果并不理想,岳大人提出的要求,日本的实际掌权者,德川幕府的将军德川家光无法接受。他最多是交出在千叶的汉人,也就是孙忠的手下,除此之外,还可以交出伊达政宗收下的二十万元,以及在日照安民银行的抢掠所得,三十万元,并向大明朝道歉,至于其他,绝无让步。为了维持两国的友谊,德川家光派遣幕府重臣佐佐木弘一前来谈判。 刘策听了汇报之后,赶紧前往内阁,将情况告诉岳肃,岳肃心中火气,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你明天就和那个什么佐佐木谈谈吧,不过你要记住,不得退让半步。” “下官遵命。”刘策连忙答应。对于岳大人的漫天要价,刘策知道,日本方面,肯定不能答应,谈判最后必然破裂。谈判谈不妥,岳大人最后要怎么做呢? 他想不明白,可是岳大人的话,他不能不听,唯有回去,等待明天的谈判。当然,这等大事,岳肃也是要命人通知皇上和太后的。 天近傍晚,岳大人下班,打道回府,金蝉在前开路,铁虬护卫在轿子之旁。此刻,岳肃已然将金蝉、童胄等人调回,让吴思南另选良将,驻守张家口与来远堡。 来到府门前,只见府门之旁,停着一辆马车,金蝉料想是有客人登门,回头跟岳肃打了个招呼,便到府门前寻问。府上的门房说,刚刚来了一位日本人,说是给岳大人送礼的,我们对他说,岳大人从不收礼,让他带回去,可他死活不带走,只说岳大人看到之后,定会满意。礼物就放在车里,待岳大人过目。那日本人把话说完,就走了。 听完门房的讲述,岳肃的轿子已经来到门前,岳肃走下轿子,金蝉上前,将门房的话转述一遍。岳肃听完,抬眼瞧了下马车,轻轻一摆手,说道:“叫那马夫将车送回驿馆。”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就要走过去。 在马车旁站了一个车夫,这人见到岳肃的派头,料想就是首辅岳大人,他匆匆走过来,可还没等近前,就被岳肃的护卫给拦住。马夫连忙喊道:“这位可是大明首辅岳太傅……” 他的汉语说的还算流利,但是可以听出,并不是中国人,应该是倭人。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本官正是岳肃,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马车中的礼物,是我们德川将军精挑细选,送给大人的,代表我日本和大明朝的友好,希望岳大人一定要收下。我们德川将军说,这礼物岳大人看到之后,一定会喜欢的。”马夫用恳切地语气说道。 “不必了,德川将军的礼物,本官自认消受不起,还请带回,他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如果他真心希望两国友好,那就请交出屠杀我大明军民的祸首伊达政宗和他的手下,并赔偿我大明朝的损失。”岳肃淡淡地说道。 “如何赔偿损失,这要等佐佐木大人和大明谈判之后,再行确定。这礼物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且代表我们德川将军的一片心意,希望大人一定要收下。”马夫说完,跪了下来,又接着说道:“如果大人不收,小人回去,无法向将军交待,一定会被处死,还望大人救救小人。”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你就回去告诉德川家光,我岳肃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怕少一分,我大明朝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走吧!” 说完,岳肃一挥手,便转身欲朝府内走去。 “大人……” “还有什么事吗?”岳肃冷冷地说道。 “请大人看过礼物之后,再定是否收下,不知可否?”车夫用恳求地语气说道。 见这小子说的真切,岳肃不禁动了好奇之心,别说他了,在他身边的金蝉、铁虬也是如此。德川家光好大的口气,敢说岳大人看到,一定会喜欢,我们岳大人位极人臣,天下的宝物,只是不稀罕,要真的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我们岳大人呢? 岳肃没有回答,车夫看准时机,连忙击掌三下,说道:“出来!” 一听他的话,护卫在岳肃身边的卫士,全都亮出兵器,以防不测。 这时,车厢的车帘挑开,从里面先后走出两个妙龄少女,这两个女子皆是一身和服,虽然素颜,但却貌美如花,美艳不可方物。和杜十娘相比,可算是伯仲之间,不过胜在年轻。 “好漂亮呀……”岳肃的手下,看到这两个美人之后,无不赞叹一声。 两个和服少女,盈盈向前两步,然后深深一礼,几乎是同时柔声说道:“小女子沧海空拜见大人。”“小女子波多野麻衣参见大人。” 看到这两个女子,岳肃不由得笑了起来,那马夫还以为岳肃高兴了,连忙说道:“大人以为如何?如果满意,还请收下。” “满意?哼!就凭区区两个女子,就想抵偿我大明数千百姓的性命吗?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们走吧。”说完,岳肃跨步朝府内走去。 “大人……”“大人……”“还请大人一定要收下我们,要是大人不收我们,我们回去便必死无疑呀……” 沧海空和波多野麻衣一起失声叫道。 “我若收下你们,也是必死无疑。”岳肃也不回头,更是对她俩不加理睬,径直走进府内。 他一进府,金蝉、铁虬带着护卫,是鱼贯进入,府外只留下守门的卫士和马夫、二女。 门房瞧了三人一眼,说道:“我家大人为官清正,不喜女色,你们如此,简直侮辱了我家大人,赶紧走吧。” “呵呵呵呵……”车夫没有起身,只是凄凉一笑,突然间,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刀来。 他这举动,将门房吓了一跳,连忙倒退,躲进门里,守门的卫士,挺起刀枪,小心戒备,并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们将军有令,要是无法将礼物送到岳大人手下,我也就不用回去了。眼下岳大人没有将礼物收下,那我自然就不要回去了!” 说着,就听“撕拉”一声,马夫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扯开,紧跟着,大喝一声,手中尖刀直往小腹插去。刀尖入腹,马夫顺势往下一滑,将腹部直接剖开。 剖腹! 车夫这就死了,可人死了,尸体竟然没倒,就这样跪坐在岳府门前。 沧海空和波多野麻衣,则是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悲凉之色,彼此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抽出剪刀,一起朝小腹扎去。 “扑!”“扑!”两声,剪刀插入小腹,直没至柄,身子再也没有半点力气,斜着栽倒在地。 看到这个场景,门房赶紧朝里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爷,不好了,门口的那三个人都自杀了!” 岳肃走进去也没多远,听到门房的喊声,停下脚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铁虬跟着大声叫道:“大人问你,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的话……”门房气喘吁吁地跑到岳肃身侧,躬身说道:“府外的一男儿女,见大人进府,就都自杀了。尤其是那个男的,竟然用刀剖开自己的腹部。” “剖腹?”岳肃心中暗道:“没想到小日本这个时候,就有武士道精神了。看来,如果真的开战,想要打败他们,也不是什么易事。” 岳肃跟着点了点头,说道:“金蝉,带人把尸体送去驿馆,交给那个什么佐佐木。告诉他,让他转告德川家光,本官不吃那一套。” “是,大人。” 金蝉领命,立刻带人出府,将三具尸体扔上马车,送往驿馆。 岳肃则是回到自己的书房,将蒋杰喊来。 三个日本人在门口自杀的事情,府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蒋杰自然已经听说,知道岳肃找他,十有是问关于这件事。 果然,在蒋杰进屋落座之后,就听岳肃说道:“蒋先生,刚刚府外的事情,想来你也听说了吧。” “是,大人。属下听说了。”蒋杰答道。 “先生怎么看?”岳肃说道。 “属下在想,此事应该是德川家光有意而为。他虽在日本,但想要打听到大人的官声,应该也不是难事,但他仍然如此,显然是一箭双雕之计。若大人收了,自然最好,要是不收,就让他们在府外自杀,也可起到示威之意。”蒋杰说道。 “先生说的,和我想的一样,传闻倭人一向彪悍,不少悍不畏死,今天看来,确是不错。从这也不难看出,这个德川家光已经做好战争的准备。先生,眼下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岳肃平淡地说道。 “大人已经把话说到份上,属下以为,日本绝不会让步,只看我们是否让步,如果大人不愿让步,为了大明朝的声望,唯有一战。属下可以感觉到,大人是想战的,只是眼下,女真未处,又和倭人交战,胜算实在不大呀。”蒋杰说到最后,摇了摇头。 “倭人一向来我中华本土作战,使我生灵涂炭,而我中华,却从未踏上倭国半步,礼仪之邦,有时也是吃亏的。这个邻居一直虎视眈眈,我中华若强盛,他便虚以委蛇,我中华若势微,他便毫不留情的打过来。眼下我大明还算强盛,他尚敢欺上门来,倘有一日我大明衰弱,岂不是要任他欺凌。居安思危,方为正途,趁此时机,我看应该给倭人一点教训尝尝。”岳肃沉声说道。 “大人说的也是,属下见大人决心已定,也无话可说,只希望大人谨慎。倘若真的交兵,大人但有吩咐,属下一定尽心竭力,肝脑涂地。”蒋杰欠身说道。 “我就知道,先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现在时候不早,先生还没用饭吧,今天叫上铁虬他们,大伙一起喝点,咱们也有日子没一起喝酒了。”岳肃微笑地说道。 “好,今天大伙一起喝点。” 第二天,就是谈判的日子,礼部尚书刘策便成为了焦点人物。岳大人对他有所交代,其实当天晚上,张嫣也派赵治去见了刘策,对他旁敲侧击的进行了嘱咐。 张嫣不希望开战,同样也不希望两国将事情给谈崩了,到时打又打不了,弄得颜面尽失。所以,让赵治告诉刘策,这谈判么,差不多就是,主要是面子,把面子挣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谈判桌上,那佐佐木似乎也知道张嫣的心思,他给出的条件,就是给你面子,实质的东西,毛也没有。人犯给你了,收受的银子给你,抢来的三十万元,这个数字肯定是不对的,但就说是三十万,全都还给你们大明朝。而且,日本国还可以专门修建庙宇,供奉死难者,知道错误的伊达政宗大名,会亲自吊唁,按照大明的礼数,带着自己的士兵在海上披麻戴孝,以示对死难者的哀悼。至于说赔偿么,我日本国穷得很,实在拿不出来,大明是天朝大国,估计也看不上我们的这点小钱。要不然这样,意思意思,给个万八千的,也就算了吧。 这个赔偿的数字,差距也太大了,刘策哪敢做主。虽然对方基本上满足了太后的要求,可和岳大人的要求,实在不符,刘策不敢得罪张嫣,但更加害怕岳肃,岳肃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还厉害。 今天的谈判,到此结束,刘策无功而返,回到内阁,将谈判记录,一份交给岳肃,一份送到司礼监。 岳肃看过谈判记录,然后让众阁臣传阅,等到大伙都看完,岳肃才说道:“诸位,日本的态度,你们从这谈判记录上也能看出来,对我大明朝的补偿,仅此而已。然而,不说别的,我安民银行的损失,就远不止这个数字,他们简直将我们当三岁小孩子来糊弄,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也说说吧,是否可以接受他们的条件呀?” 这次议事,岳肃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绝不接受日本人的条件。他是首辅、托孤大臣,当朝第一号人物,他都已经表态了,其他的阁臣,自然不敢乱说。而且,对于日方说的赔偿,实在有些欺负人了,因为安民银行是朝廷和李家合办的,日照分行,可以说是目下规模最大的,里面存储的银子,也是最多的。别看不是总行,但业务量最大,每日都要有大量的银钱流动,里面存的银子怎能少了。 因为账簿各行都有,所以里面存有多少银子,也很明确,现在已经查明,总计银元五百三十余万。对方只说还一个零头,那不是欺人太甚。 “大人,下官以为,倭人只说抢掠了三十万元,实在是欺我太甚,我大明绝不能答应,一定要让他们如数奉还。若是能将这五百三十万元全部归还,他们的其他条件,倒是还可以接受。”吕维祺说道。 “吕大人说的没错,起码要将那五百三十万元全部归还,那还有的谈。这么多银子,虽说是安民银行的,但却有朝廷的一半,岂能让他们吞掉。”亓诗教也说道。 岳大人的心思,可不是区区五百三十万元,但阁臣这次,能这么说话,岳肃还算比较满意。 岳肃看向吕维祺,说道:“吕大人,诸位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数字,我大明朝绝不会妥协,明天告诉那个佐佐木一声,不仅要赔偿在安民银行抢的,烧毁的民间财物,也要一并赔偿。” 刘策左右为难,小心地说道:“但是皇上那边……” “倭人欺我大明,难道皇上就看不出来么,皇上就能答应吗?”岳肃沉声说道。 “是,下官明白了。”ww 第四十二章 请愿 大明朝一向自诩是礼仪之邦、泱泱大国,但却从来不软弱,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对方若是以礼相待,大明朝势必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对方若是蛮横无理,大明朝也从放下手中的武器。 安民银行被抢掠五百三十多万元,都是有账可查的,而你竟然只说抢走三十万,那不是欺人太甚,别说岳肃不干,就是那些阁臣也是不会同意的,此事即便传将出去,所有士大夫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张嫣么,终究是女人心性,她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太平平,差不多就行了,用不着彻底激化两国的矛盾,毕竟日本不是女真,没有占我疆土。但她很快打听到,内阁根本不接受日本的条款,认为日本方面是欺人太甚。于是,她把刘名果、曹化淳、赵治喊来,征求他们的意见,这三位仁兄知道,眼下的事情,可不是内务,乃是对外的大事,不能胡乱参合,一旦表现的太过软弱,传将出去,自己的小命搞不好都得搭上。 所以,他们三个没有顺情说好话,而是站在“正义”面前,表示对番邦效果欺人太甚,我大明怎能任人欺凌,这个条件,绝对不能答应。我大明朝虽然不差这点银子,但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抢走我们的银子,必须归还,如果他们有困难,需要帮助,可以对我大明朝提,但是来抢,绝对不行。 刘名果还表示。这种外交上的事,让内阁和礼部去办就好。内宫其实不用参与,相信岳大人一定能拿出最好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张嫣其实就担心岳肃太过冲动,太过激进,别商量不妥,真的对日本进兵,现在女真人还没解决呢。再对日本进兵,大明朝哪里吃得消。有心委曲求全吧,这事还真不是她这个太后说的算的,外交大事,要是皇家敢软弱,估计北京城里的那些士大夫们就得跑到紫禁城外跪着。算了、算了。让内阁看着办吧。 第二天。刘策接着和佐佐木弘一谈判。这个佐佐木,面上说的好听,净是夸大明朝是天朝圣国,说自己是弹丸小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泱泱大国不能以大欺小,应该让让我们小国。谈来谈去。归根究底,不管怎么说吧,就是一步也不让,银子就是这么多,再多一分也拿不出来。 其实这次谈判,佐佐木也是有依仗的,不说别的,和女真连年战争。连家门口的这点事还没解决呢,怎么可能有余力再去攻打他们。再者。德川幕府现在兵强马壮,来和你大明谈判。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了,真的要打,我们也未必怕你,劳师袭远、漂洋过海,你们的战斗力行吗?真的敢开战吗? 刘策见佐佐木只会说好话,可半步不让,也是没有办法,今天的谈判结束,便回内阁去见岳肃,将谈判记录交给岳大人观瞧。岳肃看过之后,都没有给其他阁臣观看,直接丢到茶几上,说道:“好了,既然那个佐佐木没有诚意赔偿,那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明天你去告诉他,我大明的意思,就是赔偿白银一万万两,少一个子也不行,他要是不接受,就给我滚回去。咱们走着瞧。” “大人……这……是不是……太……要不要再商量商量……”刘策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什么再商量的了。”岳肃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就散了吧,本官有些疲倦,先回府了。” 说完,岳肃直接走出走出内阁大厅,打道回府了。 阁臣们互相瞧了瞧,由亓诗教说道:“刘大人,今天佐佐木是怎么说的,岳大人为何如此生气?” “唉……”刘策叹息一声,说道:“那佐佐木,话说得好听,可就是寸步不让,一个铜板也不愿意多给。” “若是这样,确实没法谈了,眼下的条件,要是我们答应,一旦传扬出去,咱们全得被吐沫淹死。我看岳大人似乎另有高见,就按岳大人说的办吧,不管怎么说,在对外的事情上,我大明不能退让半步。”亓诗教虽然不愿意开战,可日本方面不让步,他也不可能带头答应日本人的条件。如此条件,谁要是敢点头,等待他的,就是千万人的口水。亓诗教自问在这方面比不过岳大人,岳大人已经被口水喷过无数次了,但依然屹立不倒,抗口水能力,十分强劲。可他亓大人么,估计一番口水下来,就能把自己喷下台,算了吧,天塌了都有个高的顶着,岳大人是首辅,还是让他拿主意吧,自己最好在这事上,别乱说乱动。 君佐党有他一拍板,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伊洛党的吕维祺更是小心谨慎,他和亓诗教一样,不愿开战是肯定的了,可日本人开的条件,他也不可能答应。事情犟到这里了,只能听岳肃的。 再者说,负责谈判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人,礼部尚书刘策是君翼党的,谈成什么样子,也是你们君翼党自己负责,日后挨骂,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刘策可真为难了,接下来的谈判,根本谈不下去,岳大人提出的条件,佐佐木根本不答应,又经过几天的磨叽,谈判即将破裂。 在谈判的这几天,天下人的目光,几乎全都集中在北京城,别说是当官的和士林子弟,就是小民百姓,也异常关心,尤其是那些在日照港有买卖的人,以及殉难者的家属。财产不能白白损失,死的人也得给个说法,能办到这些的,只有朝廷。 这一日,北京城的街道上,聚集了近千人,从正阳门直奔紫禁城,这帮人里,打头的都是一些士林子弟,在后面的,全都是一些商人穿戴的。而李文彰父子,也在其中。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往紫禁城走。绝对不是简单的事,但北京城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似乎并不觉得怎么稀奇,这是聚众请愿,后世算作游行。请愿的事情,在大明朝开国一来,发生过不少会。不算是稀罕事,不过请愿的人,基本上都是学生。可这一回,竟然有商人混杂其中,实在令人纳闷。 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好理解。这次的请愿。十有**是针对和日本谈判的事。商人损失最大,多少商人,经此一役,便大伤元气,有的甚至倾家荡产,赔上性命的也不在少数。原本他们以为,损失是追不回来的。不管是被海盗抢了,还是被倭寇抢了,顶多是杀了,还能怎么办。 可他们没有想到,朝廷竟然和日本国谈判,研究赔偿问题,国与国之间的对话,无疑使矛盾升级。大家一致认为。海盗和倭寇赔不起,但是日本国肯定能赔得起。大伙的损失,还是有机会得到补偿的。然而。谈判的结果很快被传了出来,日本方面绝不退让,就给五十万,多一个子没有,这才哪到哪呀。 商人们凑到一起,反正现在有商会了,大家伙便一起研究,准备联合起来,一起聚众请愿,请朝廷向日本施压,给大家伙讨回一个说法,以及损失。以李文彰为首的五大商界议员,倒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借助此次请愿,或许还能够提高商会的地位。可是有一点,由商人出面,聚众请愿,这可以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商人地位最低,他们请愿,很容易遭到其他方面的打压。搞不好,会被当作造反,直接给关起来。 李元琛现在已经到了北京,这小子主意多,略一思量,想出一个法子来。他认为,不能单单由商人出面,应该想法子把学生都调动起来。大明朝以往请愿的,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把他们弄进来,就不属于闹事了。能到国子监念书的学生,一方面是要学习好,另一方面,则是要家里有钱,所以说,国子监的学生中,也有家里做买卖的,正好还有在日照港有生意的。李文彰派人去和那商人一沟通,他马上去找自家的孩子,让他在国子监内撒播一下,咱们也不能说单单为商人讨回损失,要说是为大明朝争面子,不能任由倭国小邦欺负。青年人都是有血性的,稍一宣传,不少人都大加赞成,马上形成了一股力量。 得到国子监的支持,商会再出面一协商,两下达成一致,一起到紫禁城去请愿。在学生的带领下,他们今天来到正阳门集合,一起游行到**,就在这里跪下。 **前全都是站岗的禁军,一看见这么多人到此跪下,也知道是请愿的,这等事情,在大明朝虽然常有,但不是小事,需要在第一时间通知皇上,予以接待。 “启禀太后,许多国子监的学生和一些商人,此刻跪在**前,要向皇上请愿。” 刘名果匆匆来到慈宁宫,将学生和商人来请愿的事情,禀告张嫣。 张嫣听了,先是一愣,说道:“商人?商人怎么也来请愿了?”作为太后,国子监学生请愿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但从没听说有商人参与其中。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小黄门所报,他说请愿的人,打头的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后面的,则是商人穿戴,人数也不少。”刘名果躬身说道。 “这都是怎么了,竟然连商人都出来凑热闹?”张嫣有些不悦地说道。 “上次议会的时候,李文彰等五名商人议员,成立了一个商会,奴婢想,这些来请愿的商人,应该是他们商会的商人吧。”刘名果小心地说道。 “成立商会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他们成立商会,做自己的买卖,也就是了,有什么愿,需要他们来请呀?”张嫣又道。 “想来是因为这次谈判的事吧,日照港蒙受损失的,以这些商人为主,现在朝廷和日本谈判,主要是索取朝廷和商人们的损失。他们涉及其中,眼下佐佐木寸步不让。他们可能是担心朝廷妥协吧……”刘名果小心地分析道。 “呵……”张嫣轻笑一声,说道:“这帮人,真是无利不起早。好吧,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见,可皇上还小,你看该当如何呢?” “奴婢以为。岳大人是托孤大臣,而且谈判的事,也基本上由他说的算,不如就让岳大人应对一下,也就行了。”刘名果说道。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岳肃现在应该就在内阁吧,这事他此刻应该也听说了。你去传哀家旨意。就让他代表皇上,去接见一下那些请愿的学生和商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张嫣说完,摆了摆手。 “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告退……” 刘名果领旨之后,躬身退下,直接前往内阁。学生和商人请愿的事,岳肃已经知道了。而且能想到,太后一定会让自己接见那些商人和学生。刘名果到来之后,把旨意一传,岳肃当下接旨,派人到**外,将领头的学生和商人请进来。 学生和商人各派了几个代表进来,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士林议员诸葛相。这个诸葛相家里倒不是如何有钱,但却有才。家里没有人在日照做买卖,甚至可以说。祖宗八代也没出个买卖人,但这小子确是个典型的热血青年。他认为日本方面实在欺人太甚,我大明朝岂能轻易妥协,这一次一定要据理力争,不能让朝廷接受日本的条件。别人或许是为这某些利益,但他,就是为了国家荣辱。商人代表,当然少不得不大商人议员,另外又多了一个李元琛。 两下合起来十几个人,一起进到内阁议事大厅,岳肃居中而坐,一众阁臣坐于粮饷。诸葛相、李家父子等人进来之后,除李文彰外,其他的一起躬身施礼。 “草民参见诸位大人。”“学生见过诸位大人。”…… “诸位免礼。适才得报,尔等到**外,欲见皇上请愿,皇上下旨,让本官代为接见,诸位有何事情,但说无妨。”岳肃微笑地说道。 眼下的大明朝,岳大人基本上一直都是代表皇上说话,所以大家伙也知道,和岳大人说,就等于和皇上说了。 诸葛相站出一步,冲上拱手,说道:“学生诸葛相,今日前来请愿,不为别事,只希望朝廷莫要接受倭国的条件。倭人袭我日照,杀我军民,使血流成河,更将那里付之一炬。他们提出的赔偿,不过是我损失的九牛一毛,实在欺我大明太甚。我大明一向对外从不妥协,这一次更是如此,一定要让倭国还我公道。” 他把话说完,其他的代表,纷纷附和。“不错,却要让倭国还我公道,我大明绝不妥协!”…… 岳肃再次一笑,扫了厅内众阁臣一眼,说道:“诸公,他们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大明各个都是热血男儿,我等身在高位,自然不能落后。刘策现在,应该还在礼部谈判吧,我想今天也谈不出什么,那个佐佐木实在没有将我大明放在眼里。不过,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法子。”说到此,岳肃把目光放在诸葛相的身上,说道:“诸葛相,本官的主张,不知你是否听说,如果没听说,本官不妨在此对你说一下。本官的主张是,让倭国赔偿我大明白银一万万两,作为此次大明损失的补偿,而且绝不妥协半步。赔偿的银子,除了作为重建日照港的费用,还要补偿给那些受损失的商家,以及作为殉难者的补偿。” “大人所言不错,此次我大明在日照的损失,何止千万,理应让倭国赔偿。对于大人之举,我等万分钦佩,同样万分赞同。”这一回,是李元琛抢着说道。 “学生也支持的建议,只是觉得一万万两,似乎多了一些,有些强人所难,我大明终究是泱泱大国,也不该对小邦太过苛刻。”诸葛相则是这般说道。 “那你认为,应该让倭国赔偿多少呢?”岳肃问道。 “自然是损失多少,就赔偿多少。”诸葛相说道。 “单我安民银行被抢走,就是白银五百三十万元,民间损失不计其数,难以估量。少说也要三千万左右。重建日照,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呀。”岳肃说道。 “那学生以为。五千万两,也就足以。但考虑到番邦小国,难以拿出这个数字,让他们几分,给他们一点颜色也就行了。索赔两千万两,不知大人以为如何?”诸葛相说道。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暗道:“这个诸葛相虽然热血。但终究是个书生,现在倭人最多只配五十万元,多一个子也不给,更不要说两千万了。” 但岳肃仍是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我泱泱大国应该谦让小邦。不过。诸葛相呀。如果说,倭人连这两千万都不愿赔偿,你说我大明应该怎么办呢?” “这……”岳肃的一句话,登时就给诸葛相问住了。 倒是李元琛,呵呵一笑,说道:“朝廷养士,眼下倭人欺到门上。我辈岂能任其欺凌。难道说,我大明的雄兵猛将都是摆设吗?” 一听这话,阁臣们的脸色全都变了,心中暗想,你小子可真是看眼不怕乱子大,一个女真就够大明喝一壶的了,现在难道还要再树强敌。 “哈哈哈哈……”岳肃只是长笑,笑声说后。淡淡地说道:“至于说,倭人若是不答应我大明的条件。这是后话,该当如何。本官以为,不如到时拿到议会上议一议。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呀?” “大人所言极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拿到议会之上讨论,应该最为妥当。”诸葛相说道。 “小人也赞成大人的话。”李元琛马上附和。 他们两个一表示赞成,到此的商人与学生代表,也是跟着纷纷称是。 内阁中的众阁臣,其实最头疼的就是日本方面若是仍不退让,致使谈判破该,该当如何?如果说开战,战败怎么办,这个责任由谁来背。 不过现在一听说,要拿到议会上谈论,不由得心中暗喜。因为议会不是内阁,议会决定的是,是大明朝各行各业的意见,即便错了,也赖不到内阁头上。于是,众阁臣也是纷纷点头。 见到大伙都答应了,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来人啊,走一趟礼部,告诉刘大人,就说向日方提出赔偿白银两千万两,这是我大明朝的底线,如果日方同意,就可签字,如果日方仍然不答应,那就不用再谈了,请佐佐木回去吧。” 两万两元,佐佐木当然不会答应,刘策这一回,可不示弱,他已经知道学生和商人请愿的事情,既然你们不答应,那就别谈了。谈判就此破裂,佐佐木离开北京,返回日本。 而岳肃在佐佐木走后,便上本给皇上,请求召开第二次议会,商谈对策。 张嫣看到奏折之后,马上找来刘名果、曹化淳、赵治,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三位的意见,基本一致,那就是召开议会,根本就是势在必行,一定要召开的。因为让议会拿主意,要比让内阁或者是皇上拿主意,稳妥多了。毕竟,议会代表的是,天下各行各业,即便错了,也没什么,可要是由皇上和或者是内阁拿主意,一旦错了,那就等着挨口水吧。 张嫣一想,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是打还是不打,万一错了,那些言官的口水,也不得把人喷死。议会拿出主意,那就不同了,起码可以减轻自己的责任,背黑锅的人,也比较多。 虽然自己倾向于不要开战,可小日本太不给面子,这让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但是开战,她也怕输,劳师糜饷的,再让鞑子钻了空子。 打也不妥,不打也不妥,干脆,议会看着商量吧。 张嫣当下,下旨准奏,但是却找刘名果他们来,先行教训一番,告诉他们,参加议会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给我研究明白了,不管最后拿出什么决定,一定要是最为稳妥的,不能迷迷糊糊的瞎投票。哪怕就是开战,也要把粮饷等一切问题都给我解决了,没有一点后顾之忧,方才可以,否则的话,谁敢乱投票,我剁了谁的手!(xbaoshu.com。。) 第四十三章 对日殖民? 第二届议会,正式召开,会议的内容很明确,讨论对日问题。 和上次议会一样,众议员陆续进到议会大厅就坐,岳肃最后进场,走到讲台之上,先行讲话。 “诸位,今天是我大明朝议会成立以来,第二次召开议会。本来么,议会商谈的只是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升迁人选问题,可这一次,本官请旨,将日照港被袭的事情,拿到议会上研究。为何如此呢,全是因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议会这么多人,而且全都是各行各业选出的头面人物,拿出的主意,自然会是最好的。眼下局势,大家想来也都听说了,日照港是被倭人所袭,日本千叶大名伊达政宗派人部队,在我日照港烧杀抢掠,致使我大明军民,死伤近万,损失的财产,更是不计其数。我大明向日本索赔,要求赔偿我大明朝与百姓的损失,并交出祸首伊达政宗及行凶之人,然日本方面,欺人太甚,拒不交出伊达政宗和行凶之人,在赔偿方面,只愿赔偿银元五十万,这和我大明朝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虽然我大明是天朝大国、礼仪之邦,不差那些许金银,对待番邦小国,一向都是广施恩泽。但倭人欺上门来,毫不将我大明放在眼里,哪怕是圣人再世,也难以忍受。所以,对于倭人之挑衅,我大明绝不能退让半步,否则的话,倭人便是第二个女真。针对倭国的无礼,我大明此刻该当如何,大家不妨各抒己见。但。不管时战时和,还是其他方案。都必须说出道理,不可自欺欺人,更不可损伤我大明的利益。好了,现在大伙可以各抒己见了,哪位愿意先说?” 岳肃把话说完,并没有下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而是环视一周。看着厅内众人。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扎手,就如岳大人所说,也就战与和两种选择。若是战,劳师袭远,打完之后。不管胜败。似乎对大明来说,都没有多少好处,顶多也就是出了一口气,而且,倭人也并非是软柿子,过海一战,胜败实在难说。考虑到还有长城外面还有女真人窥测。开战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不战,如何能讨回大明朝的面子呢?谴责之类的,肯定是没有用,人家都在你家里杀人放火,把财物都抢走了,你嘴上骂两句,人家不疼不痒,这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行为么。日后必然会传为笑柄。明朝对外一向强硬。从对待女真,就能看出来。所以这种自欺欺人、委曲求全的事,是绝不会干的。 实际点的。就是倭国赔钱,补偿大明朝的损失,这样大明朝的面子争回来了,可以不打。可要钱,日本就给你个三瓜俩枣,和打发要饭的没什么区别,多一个子也不给你,谁敢说再去谈判,估计岳大人就会说,这判我谈不了,你有本事,你去。 和,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只有战这一条路。 可是,什么时候都有那种满脑子都是大便的家伙,此刻就站出一个,此人名叫程允象,过不大,也就是个七品御史,能够成为议员,全是因为他是伊洛党的成员。 程允象起身说道:“岳大人,古语云:和为贵,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眼下我大明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对女真开战,已经牵扯大半国力,如何还能与倭国开战。所以,下官以为,应该想出一个不用出兵交战,就能让倭人俯首称臣的法子。” “你是程允象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正是下官。”程允象点头说道。 “你说不用出兵,就让倭人臣服,其实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日本早已向我大明称藩,已是臣服。现在可以说是做臣子的,以下犯上,给我大明造成巨大损失。你不要混淆视听。”岳肃说道。 “大人说教的是,是下官糊涂了,下官的意思,其实是咱们应该想出一个,不用出兵征战,就能挽回损失的法子。”程允象说道。 “本官也希望,不用出兵,就能挽回损失。你来说说吧,怎么样能不用出兵,就挽回我大明朝的损失呀?”岳肃问道。 “这……下官意思,其实是希望大家集思广益,一起想想。”程允象说道。 “现在我大明朝主张的是,说实话、做实事,难道你不知道吗?自己想出的方针,就要自己想出实施的办法!说大的方针,谁都会,本官要的是如何去做!你若是说,你有法子,不出一兵一卒,就能挽回我大明朝的损失,让日本赔偿我大明的损失,就把法子说出来,倘若可行,内阁便可立刻表决,一旦通过,便可施行。如果真的有效,本官定向皇上大力保举于你。”岳肃大声说道。 .“我……”程允象被岳肃的一番话,塞得是哑口无言,弄的是灰头土脸。他要知道如何具体实施,估计早就向皇上上本了,也不用等今天了。但是文人都有点脾气,他涨的老脸通红,说道:“但不知岳大人有什么可行的法子?” “本官要是有确实可行的法子,还用召开议会,和大家一起研究吗?一天竟问些没用的。”岳肃冷冷地说道。 程允象再次被闪了一鼻子灰,再说不出半句,只能悻悻坐下。 这时,岳肃再次说道:“这次议会的宗旨,虽然是集思广益,但也有个前提,不能尽说大话空话,半点实施的策略也没有。” 众议员本来就想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充其量是说点大道理,现在程允象碰了一鼻子灰,谁还敢站出来乱说。于是,大厅之内,变的鸦雀无声。 “既然大家都说不出别的法子,那不如就让本官抛砖引玉,说一个法子。大家议一议。” 等了许久,岳肃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自行开口说道。 “不知岳大人想出的是什么法子?”不少人开口问道。 “既想保住我大明朝的面子,又想挽回损失,现在再看,似乎只有对日开战这一条路可走了。眼下大伙就议一下,开战之路,是否可行吧。”岳肃淡然地说道。 “岳大人,开战是可以挽回我大明的面子。但那也是要建立在取胜的基础上。但是,即便打赢了,对我大明又会有什么好处?日本不过弹丸小邦,全国上下,也没有多少财物,而我大明对日出兵。要投入多少粮饷。投入多少兵力,只怕到时,保全了面子,到时得不偿失。我大明若在往日,对日开战,也非不可,但辽东女真虎视眈眈。我大明理应,先收复辽东,再研究对日开战之事,前后有序,缓急有序,万不可粉末倒置。”伊洛党的吕维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吕大人所言极是。”刚刚碰了一鼻子灰的程允象跟着站了出来。 明朝的官员,一向很有骨气,哪怕是皇上说的话。他们都敢公开反对,更不消说是其他人了。伊洛党的议员。率先站出来反对,一向无党派官员和士林的代表。也都先后出声表态,站到吕维祺一遍。 不过,君佐党的人,没有一个出声的,内官议员、武将议员、勋贵等其他议员,却是没有出声的,只是冷眼旁观。 士林议员虽然大多反对,但也有当时没出声的,待到大厅内恢复平静,才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是士林议员诸葛相,他起身之后,转圈拱了一下手,说道:“诸位,请先莫要着急反对,倭人欺我太甚,他们的条件,我大明根本无法接受,况且我大明对外从不妥协,就眼下来看,唯有对倭国开战一条路可走。凡事有利有弊,但学生以为,岳大人既然能提出对日开战的法子,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适才岳大人也说了,不能光说大话空话,只说大的方针,不说具体实施策略。现在岳大人提出对日开战的方针,所以学生此刻,想听听岳大人的实施策略,如果说,确实可行,我诸葛相愿意站在岳大人那一边。” “这话说的没错,对日开战,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看岳大人的实施方案是否可行。如果确实可行,我张献忠也愿站在岳大人这一边。”张献忠跟着站出来说道。 “诸葛相不愧是士林中的表率,所说之言,有理有据,老夫也是这般想法,大家不如先听听岳大人的实施方案,再做决定。”李文彰也站出来说道。 一时间,大厅之内再次沸腾,这次全是赞成诸葛相的声音,以亓诗教为首的君佐党,纷纷表态,内官、勋贵等议员,也是纷纷点头。 待到大厅安静下来,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诸葛相说的很对,我大明朝的官员,就是要说实话,说事实,莫说别说,就连本官也是如此。本官刚刚已经斟酌过了,认为对日开战,并非不可行,我大明兵马,曾肃清流寇,各个都是百战余生,久经沙场,而且现在,仍是枕戈待旦,勤于操练。数十万兵马,全是精锐,若踏上日本,必然大获全胜。辽东虽有鞑子,然鞑子难越长城半步,眼下辽东土地欠收,更是千难万难之时,眼下虽难平定,但假以时日,必然内乱,待时机成熟,我大军开去,必收全功。所以,辽东不足为虑,九边各镇,守住隘口,也就足以。”说到这里,岳肃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说出兵日本,我大明水师此刻已极为强大,大小战船千余艘,福建造船厂,也仍在赶工,以现在我大明的水师战力,不管是在在海战、登陆等方面,绝对远胜日本,待抵达日本,便是陆战。日本弹丸小国,能有多少兵马,我几十万雄兵踏上,倭人如何抵挡,届时必然归降。战胜日本,日本势必真心臣服,我大明朝的面子,自然是讨回来了。至于说赔偿方面,日本虽小,不过是岛国,可物产丰富,短时间内还不清,可以慢慢还。还有,征服日本之后,我大明就可光明正大的在日本驻扎军队,以防他们日后再行反叛。我大明朝的商人。现在正极力海上贸易,此次征服日本。我们可以将他们的千叶租借下来,作为互市的通商口岸。除此之外,从日本到大明之间的海域,也彻底被我大明统治,商人出海,也更加安全。有了日本彻底臣服,我大明又多了一道海上屏障。对日后的发展,也是有益无害。” 等到岳肃把话说完,东林党的议员姜曰广站了出来,只听他大声说道:“你的说法,倒是有点道理,确实可以给我大明的面子挣回来。也可以将日照港的损失给拿回来。可是。您的意思,和抢有什么区别?我泱泱大国,怎能做出如此强盗行径?” 岳肃的路子,带有一点殖民的意思,确实是仗着国家强大,进行明抢。这一点,对于一些士大夫来说。是不屑的,他们都认为,我中华大国怎能和番邦一样,对外行抢呢? “姜大人,此言差矣,老夫认为,岳大人的提议可行。”站出来反驳姜曰广的正是李文彰,这家伙是生意人。但凡赚钱的事情,他从来不落于人后。更为厉害的是,只要别说说出一个路子来。他是一点就通。岳肃提出的法子,确实是明抢,但他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无限商机。他和倭人做过买卖,知道日本虽小,但物产不少,还有许多金矿。但日本现在,施行闭关锁国政策,和日本大肆通商是不行的,想要赚日本的金子,也困难了点。可是,如果大明靠武力打开口子,逼日本通商之后,自然商机无限。再租借一些地盘,明显可以令日本成为大明的一个商业集散地,又或是一个中转站,将中国的商品带到日本,将西方的货物,也运到日本,这样一来,定可从中获取极大的利益。 “日本、女真、蒙古,这些哪个不是强盗,时常到我大明境内,烧杀抢掠。我大明一向自诩礼仪之邦,君子之国,往往对他们加以忍让,即便可以诛灭,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才让他们认为我大明好欺负,等休养生息之后,再来抢掠。当年日本的丰臣秀吉,攻打朝鲜,我大明将他们打败之后,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再他们离开朝鲜之后,便行罢兵。德川家康,虚以委蛇,表面称藩,其实暗藏鬼胎,只因我大明强盛,才不敢滋事。不料这次,伊达政宗袭我日照,杀人越货,抢掠无数,德川家光欺我不敢出兵,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若是我大明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我大明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日后必然变本加厉。还有那个女真的皇太极,他爹努尔哈赤当年受我大明封赏,不也背信弃义,夺我辽东疆土么,眼下尾大难除,可见番邦小人,各个是心怀鬼胎,若不在其弱小之时,斩尽杀绝,将来必成大患。姜大人说,岳大人的主张是强盗行径,那老夫想问姜大人,倭人、鞑子的行径,算是什么行径,对于他们的行径,难道我大明只能忍让吗?” “李伯爷,倭人、鞑子的行径,确是强盗行径,然圣人云:以德报怨,才是君子所为。我堂堂君子之邦,怎能处处与小人一般见识,倘若睚眦必报,那和倭人、鞑子又有什么区别。”姜曰广轻笑地说道。 “姜大人,照你这么说,君子就在面对强盗的屠刀之时,就只能引颈就戮,不能出手还击了?”英国公张之极和李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家合作,赚了不少银子,已经算是亲密无间,攻守同盟。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站出来。 “非也,君子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理应将其制服,然后以君子之道,将其感化。”姜曰广大言不惭地说道。 “好吧,姜大人既然有如此胸怀,本爵甚是佩服。待议会结束,本爵就上奏皇上,请姜大人出使女真和倭国,将皇太极与德川家光给感化,让皇太极归还我大明辽东,让德川家光赔偿我大明的损失。”说到这里,张之极轻笑一声,说道:“岳大人,您身为首辅,怎能埋没姜大人这样的人才,当初与佐佐木谈判的时候,就应该让姜大人前去,由晓以大义、动之以情,或许倭人已经被感化,愿意赔偿。” “公爷教训的是。”岳肃冲着张之极一拱手,微笑地说道:“肃当初确实埋没了人才,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看这议会,已经可以结束了,等下本官和公爷联名,一起保举姜大人出使日本,感化倭人,索回赔偿,也就是了。待姜大人回来,再请姜大人走一趟辽东,向皇太极索回辽东,建立不世奇功。那时,本官愿意告老还乡,退位让贤,将首辅之位,让给姜大人。” “公爷、岳大人,你们……你们……”姜曰广气的差点没吐了血,他可知道,以张之极和岳肃的能力,绝对可以将自己赶去倭国谈判,到时怎么可能成功,丢掉性命,都未必可知。“下官刚刚不是说了么,君子也要先制服强盗,才能加以感化么。” “哦……原来君子也不能光凭嘴巴呀。那本官想要问问姜大人,咱们要如何制服倭人和女真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自然是出兵了。”姜曰广毫不犹豫地答道。 “原来姜大人也认为需要先出兵制服他们,才能进行说服教育,以德服人了?”岳肃反问道。 “这……”姜曰广无言可对,只能点头,“是……” 说完,他只能缓缓坐下,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经过短短一番争辩,议会上的一众议员,都可以看出,商人议员和勋贵议员,已经站到站到岳肃这边。毕竟商人以李文彰马首是瞻,英国公张之极更是勋贵中的代表,他俩的话,完全可以左右其他人。 刘名果、曹化淳、赵治三人,互相瞧了瞧,他们可以感觉的到,对日开战,可能性极大,看目前的局势,岳肃一党,再加上勋贵、商人,肯定是全都支持开战了,其他的人虽然难说,但会站到岳肃那一边的,也是大有人在。 于是,赵治站了起来,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岳大人,倭人欺我大明,我大明对其动兵,加以教训,也不是不可。只是,九边已经消耗了我大明大半的粮饷,一旦向日本出兵,粮饷方面,如何供应?朝廷免了四川、陕西、河南的粮米,官员又涨了俸禄,现在年景又不是很好,百姓只能维持度日,绝对没有多余的粮米,加上南粮北调,十分困难,供应过多的军队,空难旷日持久。倭国虽小,也不可能束手待毙,只恐展示持久,多生事端呀。” “赵公公,此事不必担心,朝廷既然准许我们商人成立商会,在朝廷需要之时,我商会自然会挺身而出。”不等岳肃回答,李文彰就又站了起来,说道:“安民米铺已经行销全国多省,而且还有不少米商,加入商会,朝廷如果需要粮米,我们商会愿以平价卖给朝廷。南粮北运确实困难,不过无妨,我们的粮船,可以不运到南方,直接运往前线,朝廷派人监督,也就是了。只是届时,朝廷提供运粮的船只,便足矣。” “李伯爷既然如此说话,那咱家也就放心了。”赵治微微一笑,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一众议员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朝廷得到商人的帮助,在许多事情上面,便不会有什么困难,即便有点困难,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也会迎刃而解。 如果说,当年陕西大旱的时候,有这个商会愿意出来帮忙,将粮食平价卖给朝廷,赈济灾民,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百姓造反。 不过,即便大伙意识到这一点,但也不愿多提,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总不能认为这个,就提高商人的地位。再者说,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的,攻打日本,取胜之后,互市通商,明显对商人有利,他们才愿意全力帮忙,要是没有这个利益,他们岂会轻易答应。(xbaoshu.com。。) 第四十四章 何人统兵 第四十四章何人统兵 “粮草问题,有了李伯爷的承诺,想也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了。诸位,对于出兵日本,你们还有什么顾虑,都可提出,大家磋商。” 岳肃环顾四周,又一次大声说道。 “粮草确实不算是什么问题。”这个时候,站起来一位,岳肃一瞧,原来是张献忠。 “吴大人,那你认为什么是问题呢?”岳肃问道。 “下官以为,对日开战,其中绝不简单,战争胜负,更非朝夕,日本虽小,但一向兵马不弱,我大明想要打胜,怕不会像岳大人想的那样容易。众所周知,统兵打仗,讲究的是将帅一心,而且这是国战,更要谨慎,下官想要知道,朝廷欲派何人统兵,攻打日本呢?”议会上提出的问题,自然要有点水平,有些建树。张献忠把话说完,在座的众议员是纷纷点头,认为这事很是要紧。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瞧岳大人的意思,打是肯定要打了,除此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眼下看的只是,派谁统兵。明朝一向以文治武,统兵的主帅,全是文官,放眼朝野,还能拿得出手的,实在没几个了。 “何人统兵,本不是今天的议题,本官打算,待出兵之事,定下来后,内阁再行研究,派何人统兵。”岳肃说道。 “岳大人此言差矣……”曹化淳站了起来,说道:“咱家以为,张大人所言不错,出兵日本不是小人,统兵之人,更是重中之重。现在的议题,虽是是否出兵,但由谁统兵,亦在其内,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战败,岂不是令我大明颜面扫地。目下朝野,能统兵,且能担任如此重任的,除岳大人外,咱家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朝中事务众多,总不能让岳大人亲自统兵吧,所以咱家才赞成张大人的话,先把统兵之人拿出来,若此人德才兼备,可以带兵,出师日本,能够取胜,我等自然会赞成。而倘若岳大人想不出什么可以带兵之人,那出兵之事,暂时还是不要再议了,等选出合适人选再商议也不迟。” 刚刚是赵治站起来,现在又是曹化淳站出来,从这里不难看出太后对此事的重视。看来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轻易开战。 “本官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文武双全,在任时,曾几次三番抵御鞑子,张家口一役,使鞑子难越长城半步,前些时日,又统率兵马,在来远堡抵御鞑子,粉碎了鞑子的突袭,可谓功劳显赫,有勇有谋。”岳肃说道。 “大人说的莫不是宣大总督吴思南。”曹化淳说道。 “正是此人。”岳肃点头。 “朝中能带兵的官员不多,吴大人算是一个人物,由他统兵,确也可以,只是他这一走,宣大的防务要交给谁呢?”曹化淳说道。 “这个好办,现在我大明已经停止与蒙古互市,马市也已关闭,鞑子想要偷袭,简直是千难万难。守关将领只要严守关隘,不开城门,料想鞑子也飞不过长城。”岳肃说道。 “大人说的是。”曹化淳点点头,说道:“本来派谁统兵,是内阁和兵部的事情,我们本不该过问,但刚刚说起这事,咱家才多嘴一问,望岳大人莫要见怪。” “公公刚刚说的没错,对日开战,和派何人统兵,也可算作一事。眼下本官提保宣大总督吴思南为统兵主帅,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岳肃微笑地说道。 此次出兵,如果打赢了,大明取得利益,不管是谁带兵,都是岳大人的功劳,可要是打输了,黑锅肯定是统兵的主帅来背。岳大人保举吴思南来当带兵,这吴思南本身就有些本事不说,重要的事,他还是岳肃一党的官员。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打赢了,功劳都是你岳肃的,打败了,黑锅也都由你岳肃来背。 一时间,议会大厅之内,是鸦雀无声,唯有众议员坐在那里默默点头。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岳肃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了异议,那现在就开始投票吧。还是像上次一样,先行焚香,一炷香燃完之后,正式投票。来人啊,点香。” 话音落定,有禁军取来香炉,将炉中的香点燃。岳肃也不继续在台上站着,自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议会大厅内,现在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大伙像上次一样,关系不错的,凑到一起窃窃私议。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过去,岳肃原地起身,大声说道:“诸位,时间到了,现在就开始投票吧。赞成出兵的,就写上赞成,不赞成出兵的,就写上不赞成。” “岳大人,下官有个疑问,想先问一下大人。”这时,伊洛党的程允象站了出去。 “你有什么疑问呀?”岳肃说道。 “下官想要知道,这次投票,要达到多少票才能算是通过?”程允象说道。 “自然是超过半数。此次议会,由于兵部尚书洪承畴正在辽东,不能参加,本官已经派人向他打过招呼,他说自己那一票,算作弃权。议会一共一百四十二个席位,只要可以超过七十一票,就算通过。”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下官明白了。”程允象说完,坐了回去。 “若是没人再有问题,那现在就开始吧。”岳肃说着,扫了一圈,见众议员都已提起笔来,开始书写,他也就点点头,坐下书写。 没一会功夫,众人已经将选票写完,内阁的办公人员,挨个人收取选票。一百四十一张选票全部收上来,仍像上次一样,开始念票。 “同意开战,一票。投票人,岳肃。”“同意开战,两票。投票人,刘策。”“同意开战,三票。投票人,张正刚。”…… 起先的票,全都是君翼党官员的,一共二十九票,全都是赞成开战。按照顺序,念票人又继续念读,“同意开战,三十票,投票人,亓诗教。”“同意开战,三十一票……”……. 君翼党、君佐党的官员达成一致,这两派合到一起就是五十二票,这还不算其他的支持者。伊洛党弃权,姜曰广弃权,农民、工人的议员,也有几个弃权的,余下的人,全部投了赞成票,总票数达到一百零五票。 在工作人员念完票后,岳肃回到讲台之上,大声说道:“今日议会,商讨对日开战,以一百零五票通过。此次议会,到此结束,本官这就入宫,将议会结果报给皇上得知。商谈出征日期。好了,散会吧。” 议会到此结束,岳肃入宫,御书房见驾,将情况汇报给张嫣。其实议会的全部过程,早已由刘名果派小太监用最快的速度禀报张嫣,张嫣已是了如指掌。 岳肃向张嫣禀明之后,张嫣让他自己拿主意,何时出兵,如何安排,你岳大人自己看着办吧。岳肃领旨,离开御书房,先是前往内阁,叫人拟旨,召宣大总督吴思南入京。 吴大人心情现在实在不怎么样,本来想做点买卖,但却赔了个底朝天,虽说因祸得福查出一桩大案,可是朝廷也太抠门了,就给个口头上奖励,也没说赏点银子什么的。自鞑子从来远堡撤兵,这些天来,他就研究有什么法子,能够赚点合法的银子,结果一直也没想出来。 碰巧今天,有圣旨到来,召他进京。京中的情况,他也是大概知道,主要是关于日本方面的,但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议会谈话的内容,虽然很快就会传出去,怎奈朝廷的圣旨来的太快,所以其中关键,他并不知道。 怀揣着好奇的心情,吴思南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不过这一次,他不是自己去的,三个老婆,都一起跟着,理由很简单,京城是花花世界,我们得去盯着点,以免脱了管束,到处沾花惹草。 一家子来到京城,岳肃把他们安排到府上住下,然后将吴大人请到书房说话。 书房之内,二人分宾主落座,仆人送上茶水,等退下之后,岳肃才说道:“台榭,这次召你进京,是有件事想要和你商谈。” “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就是。”吴思南微笑地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当面商量。前日议会商谈了一件事情,乃是对日开战,现在已经通过。本官有意,让你统兵前往日本,不知你意下如何?”岳肃说道。 “让我统兵……”吴思南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大人,下官几斤几两,您是知道的,领兵打仗,下官哪是那块料呀。”说完,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台榭,你太谦逊了,你坐镇宣大,几分粉碎鞑子的进攻,可见统兵之才呀。”岳肃说道。 “那也就是在城里死守,下官可没出城打过一仗,这和攻打日本,完全是两码子事。再者说,那个……指挥守城也不是下官,都是当地守将,下官可是半点功劳也没有呀……”吴思南再次推搪。 有句话说得好,刮风下雨你不知道,你一顿吃多少饭,自己还不清楚么。吴思南这个人,就是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说大话,尤其还是在岳肃面前,更是不敢乱说。眼下让自己去日本打仗,倭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要是指挥失误,打了败仗,那可就倒霉了,杨奕山的前车之鉴,他可是清楚的。再者说,哪怕不指挥失误,也未必就能打得过倭人呀。这等没把握的事,自己还是别沾的好。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有谁是一下生就会打仗的,谁不是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你在张家口那边,就做的很好,再加以磨砺,必成大器呀。”岳肃又是笑呵呵地说道。 “大人,您可别给下官戴高帽了,下官是不是这块料,下官还不清楚么。这要真要带兵出征,还不得损兵折将,断送了我大明的威风。大人,我看您还是另选高明吧。”吴思南可不吃岳肃那套,仍是推辞。 “另选高明,好呀,你告诉我,让我选谁呀?”岳肃说道。 吴思南一想,满朝上下,还真挑不出合适的人来,兵部尚书洪承畴倒是行,但已经派去辽东,似乎现在,除了自己这个宣大总督,实在没什么人了。毕竟是文官带兵,资历重要不说,还得上过战场。正好,这两条自己全都附和。 但是,吴思南也不能这样就把活揽到自己头上呀,他眼珠一转,说道:“大人,下官倒是想起两个人选,这两位肯定要比下官更适合。” “你倒说说是谁。” “一个是山东巡抚吴如梦,他曾经大人前往河南剿匪,统兵带队,见过大的阵势,这一点可比下官强多了。另一个,是前任山西巡抚,现任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刘策刘大人,他老人家的资历就不用说了,当年统率地方兵马,先后镇压过斩龙帮和流寇,可谓久经战阵,比下官可合适多了。”吴思南笑嘻嘻地说道。 “我呸,还让刘策去,你可真能想出个人来,还让他去,你怎么干脆说让我亲自去好了!”面对吴思南的嬉皮笑脸,真是叫人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但是岳肃明白,对于这等人,千万不能客气,否则的话,肯定是要蹬鼻子上脸的。旋即,岳肃把脸一沉,说道:“我已经在议会之中,提名由你带兵前去攻打日本,这差事,你想推也是推不掉,明日入宫面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吧。” “大人,您这不是欺负人么。刚刚您还说要征求下官的意见,怎么这一转脸,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那还征求下官的意思干什么,直接颁旨让下官去好了。不过,下官不会带兵,明日见了皇上,肯定会直说的,到时皇上让不让我去,就听皇上的好了。”吴思南大咧咧地说道。看到样子,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放眼天下,敢这么和岳肃说话的人,实在捡不出几个,没想到,今天就冒出一位。 “好呀,你小子在我这里犯浑是吧,行!我还治不了你了,有种明天你见皇上的时候,你就这么说,到时,这个总督你也别干了,守着你的老婆,回家给我放牛去!”岳肃对吴思南的个性很是了解,所以见他玩横的,岳肃干脆也来横的。 “大人,您不能这么做呀,您要是这么做,可是假公济私,恶意报复,下官无过,您要是这么罢了下官的官职,传讲出去,您的脸上也是没光的。”吴思南连忙争辩道。 “少给我来这套,这日本,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是不去,这官你也别想给我当了,没有过失,你看我能不能给你找出过失了!”岳肃不客气地说道。说完这话,岳肃心中都觉得好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和下属如此说话。也是,下面的官员,见了岳肃都是惟命是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刺头。 吴思南听了这话,也是心头一紧,跟着挠了挠头,说道:“大人,您这也太欺负人了,下官在任上不敢说清如水明如镜,但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而且自接掌宣大以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您再怎么样,也不能说让我回家,就让我回家呀。要不然这样,这宣大总督我不干了,您还让我回福建当巡抚吧。” “好你个吴思南,竟然还和我讨价还价,这官是你想上哪当,就上哪当的么。好了,我没功夫给你废话,自己回去休息去吧,明天见了皇上怎么说,你自己掂对着办,要是敢胡说八道,我让你想回家放牛,都没地方放。”岳肃说完,端起茶杯。 “大人,您这么做,可是明摆着恃强凌弱呀,要不然这样,咱们再商量商量,巡抚我也不做了,您让我回福州当知府也行。” “你……咳咳……”岳肃刚一口茶喝进嘴里,听着这话,差点没把他呛死。开始一个劲地咳嗽。 “大人,您怎么了大人。大人,用不用下官给你捶捶……” “不用……咳咳……”岳肃咳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一见到吴思南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叫他也不好发作。索性,岳肃站了起来,直接朝书房外走去。 吴思南看到岳肃要走,连忙起身说道:“大人,您这是上哪。” “你不走,我走!”岳肃一甩袖子,又道:“明天面圣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话间,到得门口,岳肃推开房门,是跨步就走。吴思南只能追出去,望着岳肃头也不回的背影,吴思南不由得叹息一声,“这让我去打仗,那不情等着吃败仗么……” 吴思南悻悻出了书房,返回自己就住的小院,一进堂屋,就见妻子蒋选娜抱着一匹绸缎,欢快的说道:“夫君,你回来了。快过来看,这缎子好不好看,这是郡主送给我的。这手感,一摸上去,就知道是最上等的丝绸,比我以前用的好上不知多少倍呢。郡主送了我好几匹,等我给你也做几套新衣服。” “夫君,你看我的首饰好不好看,这是郡主新送给我的,这玉镯子,玉质通透,一瞧就知道是最上等的玉。拿到市面上,起码值上千两银子。啧啧,郡主就是郡主,出手真大方。夫君呀,我们收郡主的礼物,不算是你受贿吧。”刘思婷也是欢天喜地地说道。 “这岳大人,可真狡猾,他在正面要挟我,背后还让老婆收买你们,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么。”吴思南说完,也不去搭理自己的老婆,气鼓鼓地走到桌子旁坐下。 剑绣就坐在卓在旁,看到丈夫气色不善,刚想开口寻问,却听蒋选娜说道:“夫君,出什么事了,像天下人就欠你钱一般。岳大人一向正直,郡主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呀。” “你懂个屁,岳大人逼我去带兵打仗,我要是敢不去,他就让我回家放牛。但是我哪会打仗,一旦去了,还不得连底裤都输了,到时回来,估计连脑袋都得丢了。”吴思南悻悻地说道。 “打仗?”剑绣一愣,连忙问道:“夫君,难道岳大人让你统兵去打鞑子。” “打鞑子,我死的更快。”吴思南丧气地说道。 “那不去打鞑子,还要去打谁呀?”剑绣纳闷地说道。 “是呀,不去打鞑子,还去打谁呀,莫非又有流寇造反?这你也不用害怕呀,调司马乔禹去,肯定能把流寇打的落花流水,这还不是现成的功劳。岳大人给你美差,你怎么还不高兴呀。瞧你,官做的越大,怎么胆子反而越小了。”刘思婷说道。 “谁说不是。我们当年嫁给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你现在,也太令人失望了。”蒋选娜也在一旁凑趣地说道。 “你们懂什么呀?要是去打什么流寇,还用得着你们说,这等好事,我第一个就冲了。关键他不是去打流寇,是漂洋过海去日本,打倭人。倭国虽然是弹丸小邦,但素来彪悍,人口虽然不能和我大明相比,但调集二三十万军队,还是容易的。我不通行军打仗,万一有个闪失,估计连回都回不来。”吴思南摇头说道。 “夫君,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出兵海外,攻打倭国呀。倭人素来欺我大明,当年在东南沿海滋事,后来还侵犯朝鲜,意图以朝廷为跳板,进犯我大明。如此狼子野心之徒,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岳大人既让你统兵前往,那也是器重于你,而夫君你,既为臣子,封疆大吏,本该为朝廷效命,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又有何妨?好男儿理当为国守土,征战四方,未战先惧,实非大丈夫所为……”剑绣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当下就是一番教说,前面所说不过是开场白,接下来又是二千多字的说教,此处省略。 等到剑绣把话说完,蒋选娜与刘思婷纷纷点头,说道:“夫君,三妹这话说的不错,大丈夫本该报效国家,为国战死,又有何惧?你还没等出兵呢,就未战先怯,我们当初实在是看错人了。” “好了、好了,你们就消停消停吧。难道我不知道大丈夫应为国而战,舍生忘死。可是,这事情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简单,此一战,不许胜,不许败,一旦有失,必然动摇国本,还会给辽东的女真人可趁之机。可以说,我大明朝是输不起的。我统兵而去,生死是小,可万一输了,我大明朝的数百年基业,或许就要断送。我因为考虑到这些,才不敢轻易领命,你们懂什么呀,还当我真的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曾,我这是国家大局着想。”在女人面子,吴思南从来都是要面子的,一听老婆说自己贪生怕死,吴思南怎能答应,当下摆出一大堆理由来。ww 第四十五章 布木布泰 第四十五章布木布泰 面对丈夫的大道理,三个妻子都点了点头,表示深以为然(。但随后,剑绣就说道:“夫君,你不会统兵打仗,这事岳大人应该也清楚的很,但他非要让你前去,可见这其中定有关窍。妾以为,您最好是去问问岳大人,岳大人应该也不希望前线战败吧。” “这话倒是没错,我有几斤几两,想来岳大人应该是清楚的,他既然让我统兵,肯定也有原因,要不然这样等我去问问。你们是妇道人家,不知战阵杀伐的残酷,这可不是纸上谈兵,稍有不慎,就会血流成河呀。所以,为夫不是不想去,而是担心呀。”吴思南在妻子面前,永远是一副光辉的形象。 “夫君说的是。是我们误会你了。”蒋选娜连忙说道。 “夫君,岳大人说明天面圣,我看宜早不宜迟,夫君应该现在就去找岳大人。一来是道歉,二来是问问岳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剑绣又说道。 “好吧,我现在就去见岳大人。” 吴思南说完,辞别三位夫人,走出自己的小院,找下人向岳肃通传,说自己现在求见。岳肃得了禀报,让他到书房叙话。这一回,二人相见,吴思南一脸的堆笑。 “大人,下官适才说话语气冲了点,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无妨的。你此刻求见,不知有什么事呀?”岳肃说道。 “大人一向是运筹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刻既然决心攻打日本,想来已经是胜券在握。下官在想,大人能让下官统兵,估计是想送下官一份天大的功劳(。只是下官愚钝,沙场征战半点不通,大人一定要让下官去,肯定早已为下官准备好了锦囊妙计。下官此来,正是向大人问计的。”吴思南笑呵呵地说道。 “台榭,你的心眼也真够多的了,脑子转的也快,不过这一次,你可是真猜错了,锦囊妙计,我这里是真的没有。”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吧。你若是半点也不帮衬,让我拿什么去和倭人打?不过你要是真让我去,那我也没办法,但是打输了,您也别赖我,大不了搭上性命就是。”吴思南摆出一副光棍的架势。 “算你小子狠,不过说真的,锦囊妙计确实没有,战场之上,战机变幻,又有什么锦囊能够教你整场仗怎么打呀,这些都是要自己把握的。但是本官也不能坐视你战败,难不曾还真让你搭上性命,你大军出发,朝野官员,不管是文官武将,只要你需要,本官都可奏明皇上,尽量满足于你。”岳肃说道。 “这倒是不错……”吴思南的脸上露出笑容,“大人,您要是这么说,下官就放心了,这样,您把蒋先生借给我,再把司马乔禹和吴家省、金蝉、殷柱他们调给我用用,下官保证,能够马到功成。” “你这小子,哪来那么多心眼,把我手底下的人都借给你了,要是我这边有个大事小情,岂不是都没有人使唤。金蝉他们,是不能去的,不过蒋先生么,确是无妨,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等你出兵的时候,由他随同,在你那里充当幕僚。司马乔禹需要镇守宣府,离开颇有不便,不过山西的吴家省,倒是可以调到你的麾下。除他二人之外,五军都督府这边,也会调拨一些将领,当年招抚的流寇降军,也会随你前往,水路大军,先拨三十万供你使用,粮饷也会源源不断,倘若什么地方不够,尽管说话,朝廷都会在第一时间调拨给你。” “大人,原来您早就为下官准备好一切了呀。大人的一番苦心,下官先前竟然没有理会,实在是不识抬举。呵呵,有蒋先生随行,此战必然是要大获全胜的,大人只需在京城等待下官的好消息就是。”吴思南再次嬉皮笑脸地说道。 “有蒋先生随行,此战的胜负也难预计(。本官此次,对日出兵,其目的不是灭掉日本,因为若是那样,倭人必然上下一心,与我大明拼死一战,那时不仅战事旷日持久,甚至还会影响大局。你的任务是这样的,率大军从日本千叶登陆,先打上一仗,此仗许胜不许败,最好一鼓作气,给我拿下千叶。打赢之后,再和日本谈判,要求日本赔偿我大明白银一万万两,租借千叶给我大明。倭人若是答应这个条件,一切都好商量,要是不答应,自然是要接着打,把倭人给我打服。但是你要记住,我要把矛头指向日本的那个天皇,只针对德川幕府,如果德川幕府能够妥协,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他们不妥协,你可以想办法再扶持一个幕府将军,让其代表他们的天皇说话,明白么?”岳肃平淡地说道。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听闻日本一向信奉天皇,哪怕天皇已经被架空,但却没有人敢废掉天皇,取而代之,可见天皇在日本民间,好似神一般的存在。咱们只需打败德川幕府,或者扶持另外一个幕府,把持日本的军政,也就行了。”吴思南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台榭,你这脑瓜,很是够用呀。不过这日本的天皇,等到以后,叫人再编个神话,把他废了,另外立一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是后话了。现在的要务,是打赢这场仗。”岳肃说道。 “是,下官明白。”吴思南点头说道。 “这样就好。现在话已经说开了,明天面圣时,想来你也知道该怎么和皇上说了。好了,回去用饭吧。”岳肃微笑地说道。 “好,那下官先行告退。” 第二天,吴思南入宫见驾,少不得一番慷慨陈词,张嫣和和朱慈焴都是鼓励一番,让他此次领军出征,千万莫要丢了大明朝的威风,一定要给倭人点颜色看看。 吴思南领旨,朝廷也立刻开始着手办理出兵事宜,当初安排在陕西、四川、河南训练的降兵,现在全部调往登州待命,除这些降将外,五军都督府又安排数名将领,从山西调了吴家省,从湖南调了邢鹰,他们也是带了本部精锐,前往助战(。 这一日,大军誓师,吴思南从皇上那里圣旨与尚方宝剑,带着蒋杰,前往登州。水师总兵郑芝龙已经做好准备,安排了大小战船无数,接应吴思南大军出海,直奔日本千叶。 大军抵达,少不得要在千叶进行一场海战,伊达政宗才有多少战船,根本不堪一击,被郑芝龙的水师打的是狼狈不堪。海战不行,伊达政宗只能搭建炮台,阻拦明军登陆,但明军炮火犀利,如何拦得住,被明军打的是狼狈不堪。 明军成功登陆,在岸上扎住阵脚,大军陆续登岸,准备陆战。 一封封战报,传给远在北京的岳肃,看到大军接连告捷,岳肃很是高兴。强大的兵力,只要指挥得法,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打败日本,再以得胜之势,转头攻打女真,天下可安。 相比于岳肃的安逸,女真方面,可是十分紧张。粮食紧缺,本身的内部矛盾,已经恶化,已经有不少族人,因为吃不上饭,擅自离开城市,去了长白山一带,继续过起游牧生活。 他们和蒙古人的关系,也开始貌合神离,蒙古人嘴上说的好听,但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假象。如果不能振奋一把,不知哪天,这些蒙古人就会咬上自己一口。 今天皇太极坐在盛京宫阙,自己的御书房内,在他的手中,有一封信,他正在仔细观瞧信上的内容。看了一会,似乎是看完了,他缓缓把信放下,不由得长叹一声。 正巧这功夫,书房外传来敲门之声。 “谁呀?”皇太极问道。 “是我,皇上。”一个女子说道。 “哦,原来是布木布泰呀,你进来吧(。”皇太极说道。 “谢皇上。”说话间,房门推开,一个身穿女真妃嫔服饰,相貌年轻且十分漂亮的少妇走了进来。 布木布泰,又叫大玉儿,后来的孝庄文皇后是也。 “有什么事吗?”皇太极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这些天臣妾见皇上一直心绪不宁,所以给皇上熬了碗参汤。”布木布泰柔声说道。 “放下吧。” “是,皇上。”布木布泰走到书案之前,将汤盅放下。然后,她又柔声说道:“皇上,这些天您心情一直不好,是不是因为粮食的事烦心呀。” “是呀,这些年我辽东粮食欠收,明朝又封死关卡,令我无法入关,今天已经已经有不少子民牵往长白山,过以前的游牧生活去了,若是明年也是如此,只怕到时再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在城内了。父皇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总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吧。唉…...这还算是次要的,要是再这样持续两年,我八旗勇士的战力,也肯定会大大削弱,刚有消息传来,明廷已经派宣大总督吴思南统兵攻打日本,如果此战获胜,他们势必带着得胜之师,出关与我一战。现在交战,朕自然不惧,可等上两到三年,我们没有粮食,如何抵御。”皇太极说完,不仅感到有些无助。 “皇上,我听说长城关卡都已全部封死,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出,皇上是从哪里得到的明军出兵日本的消息呀?”布木布泰不解地问道。 “我在关内还有一个秘密据点,可通过飞鸽传书将消息传递出来。只是这个据点,能做到的,也只是传递消息,指望他们夺取城关,那是办不到的。朕几次出兵,想要入关,结果都是铩羽而归,损兵折将,无法入关,我女真想要生存都困难,难道说,真的是天要亡我女真么……” “皇上何必叹息,眼下明廷既然派重兵去攻打日本,那内部必然空虚,如果我女真可突入关内,那明廷便无法阻拦,这对我女真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呀(。”布木布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想要入关,谈何容易,现在连范先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了。明廷也是看我无法入关,才敢和日本大动干戈,再者说,他们在九边的兵马,似乎丁点也没调动,用的多是招安的流寇降军。九边实在仍在呀。”皇太极说道。 “刚刚皇上不是说,明廷派那个宣大总督吴思南去攻打日本么,听人说,他坐镇宣大之时,那里的城防固若金汤,可眼下走了,或许情况会有些改变也说不定。”布木布泰说道。 “他是前往日本了,可是明廷内部,还有一个岳肃,这人甚是可恶。我早得到禀报,他明里暗里,三天两头派人到九边视察,边镇将领,各个惊若寒蝉,半点不敢松懈,加上城关之外,多是陷阱,哪有什么机会呀。”皇太极说完,不禁摇了摇头。 “岳肃!”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名字,我也听范先生提过,说此人不学无术,就连功名,也是靠巴结明朝的皇上得来的。不过为官倒是清正,还在短短时间,肃清流寇,确实是个大才。这等人,绝不能留着,皇上不如想办法将他除掉。” “你当我没有想过法子么,范先生曾给朕想了一个法子,散布他和张嫣有不清不楚的事情,引起藩王作乱。可是结果呢,那藩王被杀,牵扯到此事的袁崇焕也死了。从此之后,岳肃的地位更为稳固,想要除掉他,怎么可能?我倒是有心派潜刺客将他杀掉,可岳肃何等身份,出门都是前呼后拥,向他行刺,和自杀都没什么区别。” “照皇上的说法,看来是挺困难。不过臣妾突然想到一点,那就是大明九边,长城连绵万里,山海关、蓟镇、宣府、大同这些地方走不了,那也不要紧,咱们可以想办法,走别的地方么,哪怕绕点远,也比这样坐以待毙强。臣妾就不信,长城这么多关口,到处都是铁板一块。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往宁夏、延绥、甘肃那边走,那边一向都是防备蒙古人,而蒙古人又与明朝连年相安无事,守备必然松懈,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我大清会从那边走的(。”布木布泰说道。 “话是这么说,咱们要是绕道从嘉峪关那边走,明廷确实不会想到。但从盛京绕到嘉峪关,起码要走上四千里,这可不是一个短的路程,要是能够打赢,自然好说,可若是打不赢,大军一动,要多少粮草。眼下,蒙古又有不少部落和明廷暗通款曲,只怕咱们路径他们地盘的时候,他们就把消息,偷偷报给明廷了。一旦明廷有了准备,咱们这一次出征,可真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皇太极这话说的一点不错,鞑子打仗,一向讲究一个快,机动性强,所以很少带很多粮草,打到哪抢到哪才是他们的作风。可如果绕道走嘉峪关,那简直是要了老命了,四千里的路,那得走多长时间,不带粮草能行么。入关打劫,人不能少了,起码得几万,几万人一路下来,得多少粮食。要是真能入关也值得,可若是和前两次一样,进不去呢,那估计都不用回来了,直接就得饿死在半路。 “皇上,蒙古各部一向是唯利是图,无半点忠义可言,对于这些人,只要给予利益,他们就一定会为皇上做事。还有,这次皇上绕道入关,虽然代价很大,但目下来看,或许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主意了。只要我八旗勇士能够入关,那便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大清内部的矛盾,也能得到缓解。如果有机会,甚至还可以一举攻克北京,亦或是从内部攻下山海关,乃至问鼎中原。到了那时,皇上就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布木布泰恳切地说道。 “你说的也是,现在我女真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这样吧,等下我召集众王公大臣商量一下。”皇太极说道。 “皇上圣明。”布木布泰冲着皇太极施了一礼。 皇太极则是拿起桌上的汤盅,喝了口汤,说道:“这汤的味道很好,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臣妾告退。”布木布泰说完,转身退出御书房。 在布木布泰走后,皇太极又喝了一口参汤,然后传旨,召王公贝勒前往大殿议事(。 多尔衮、多铎、代善、豪格等一众王公大臣得到旨意后,即刻前来。所有人到齐,皇太极上殿坐下,行过跪拜之礼,皇太极道了一声“众卿家平身。” 待到众人在两厢站好,皇太极说道:“诸位卿家,眼下的局势,你们也应该清楚,虽说我大清还未到生死存亡之刻,但长此下去,不出三年,必然分崩离析,父皇的基业,怕是也要就此断送。若是这样,朕绝不甘心,今日召诸位议事,就是要拿出一个对策,针对眼下的局势。诸位卿家,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人哪有什么好的法子,要是有的话,还不早就说了。一个个垂头不语,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看到这个局面,皇太极并不意味,轻笑一声,说道:“朕今天倒是想出一个法子,不过风险很大,所以我听听诸位的意见。” “陛下,正如您先前所言,我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危亡的关键时刻,如果坐以待毙,再过两三年,父皇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基业,必然要就此断送。既然如此,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保住父皇的基业,哪怕风险再大,我们也该尝试。”多尔衮第一个站了出来。 “睿王叔说的没错。父皇,不管是什么法子,不管有多大风险,孩儿也绝不会退缩。”豪格紧跟着站了出来。 其他的王公贝勒也是纷纷点头,表示不惧任何危险。 看到这般情景,皇太极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大家有这般决心,那朕就说了。朕想出的这个法子是,大军绕道入关,不过这一次,不是在蓟镇、宣府、大同这些地方,而是要走更远,去榆林、银川,又或者是嘉峪关,在那边寻找薄弱之处,一鼓作气,攻入关内。” “绕走这么远……”听了皇太极的话,众人皆是沉吟一声,不置可否。 劳师袭远乃兵家大忌,而且这一回,走的还不是一般的远,从辽东到嘉峪关,四五千里地呢,一天行军八十里,还得走上将近两个月呢(。骑兵速度也没有用,毕竟走这么多远的路,一定要带足粮食。不能说骑上马就上路。 还有,粮食带多少也是一个关键。带的太多,肯定是要影响行军速度,两个月也未必能够赶到,可若是带少了,你跑这一趟,万一没打进关,那岂不是连回都回不来。更重要的是,本身官库里的粮食也不是那么多,这一动兵,如果把来回的粮草都带上,估计得把官库里的粮食拿出三分之二才够。他们一走,家里人的日子可就苦了。 众人都不敢随便乱说,只是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多尔衮和代善的身上。这两位算得上是大清国中份量最重的王爷了,他俩的话,也最有权威,这次的行动,是否实施,很大一部分,是要取决于他俩。 然而,代善是低头不语。他年纪大了,早已没有了什么雄心壮志,对于这件事情,他已经打定主意,皇太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自己,最后也是留守。 倒是多尔衮,在心中盘算了一会,然后躬身说道:“皇上,臣弟以为,此事可行。” “啊……”众王公见多尔衮表示赞成,是无不嗟吁。 “多尔衮,说一说,你认为可行的理由?”皇太极问道。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对多尔衮,还是很满意的。 “臣弟以为,现在我们要是什么也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与其如此,绕路入关,不管有多大风险,我们也应该尝试。否则,长此下去,父皇的基业必然要断送在我们手下,我等在九泉之下,也无脸去见父皇。还有,明廷现在九边的防务,盯得很紧,防守什么森严,尤其是山海关、蓟镇、宣府、大同等地。相对而言,榆林、银川等地的防御,要松懈一些,因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会从那里入关。到时,咱们只要出其不意,一举破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ww 第四十六章 三关口 听了多尔衮的回答,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多尔衮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也说出来听听。” “皇上,劳师绕路远征,虽然是一个法子,但这也取决于是否能够大胜。如果能够打破关口,一切自然好说,我八旗勇士便可在关内纵横,可万一没有破关,那可不像以往在张家口、来远堡那样,可以轻松回来了。粮草是个大问题,眼下国库本身没有多少粮草,供给大军远行,哪怕不是倾其所有,也差不了多少。兵法云:不言胜,先料败。耗费如此多的粮草,要是无法入关,我们怕是挨不到秋收了。” 通常来说,女真人的个性,一向是,只要开口说打,基本上就没一个后退的,即便胜算不大,他们也不会退缩。当年努尔哈赤能够打下关外的基业,屡次以少胜多,靠的就是这个。但女真人里也不是各个是莽夫,王爷、贝勒没有站出来,但是索尼站了出来。他不是不想打,只是希望能够妥善而行,没有后顾之忧。别看许多人也想到这一点,但是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的,这是因为大家伙已经看出来,皇上本身就想到,如果妄言不去,会被人看成懦夫。 “索尼,你说的在理。可是,我大清现在连年粮食欠收,去年又经过毛文龙的一顿瞎折腾,收获的更少,倘若从国库调出大批的粮食出征,又铩羽而归的,咱们就不止是饿肚子那么简单了。绕道远征。确实不妥,难道朕就不知道这个道理么。怎奈要是不出兵,到了夏天,毛文龙还会带兵来折腾,如此这般,不出两年,我大清会是个什么模样,我想你们也应该能够想象的到。所以。兵行险招怕是在所难免。朕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兵了。商量的事情,主要是如何能够将风险规避到最小。如何能够最为妥当。”皇太极郑重地说道。 “皇上,臣弟有一个想法。”在皇太极把话说完,多尔衮躬身说道。 “你的法子一向很多,也很奏效。你又想到什么好的法子。说出来给大伙听听。”皇太极说道。 “臣弟以为,此次出兵,正如皇上所说,是势在必行,万不可退缩。索尼适才说,关于粮食的问题,我们的粮食确实不多。如果全部用来作为大军来回的粮草,一旦无功而返,那个时候,皇上的子民,我八旗的勇士,就不仅仅是要饿肚子了,怕是还要饿死许多人。所以,臣弟的意思是。与其如此,还不如只带去时的粮草。抱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与明军一决死战。攻入长城便是生。无法攻入,就是死!”说到此,多尔衮跪倒在地,又慷慨激昂地说道:“此次出兵,臣弟建议,皇上莫要亲自前往,由臣弟率领兵马前往,如果臣弟战死,皇上还可另想别策,振兴父皇的基业。如果臣弟侥幸破关,也是天佑我大清,臣弟会统兵一边抢掠,一边派人快马回来报信,皇上可再做其他决策。” “有骨气,有担当,果然不愧父皇的好儿子,朕的好弟弟。多尔衮,你快起来!”皇太极满意地大声说道。 “是,皇上。”多尔衮站了起来。 刚一起来,就听皇太极再次说道:“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大清的睿亲王,堪比我大清的第一巴图鲁!你们以后,可要多像多尔衮学习!” “是,皇上…….”众王公大臣连忙躬身应道。 “多尔衮,你所说的法子不错,但朕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的。就用你的法子,朕亲自率军出兵前往,这次若不成功,朕也没脸回来见自己的子民了,干脆埋骨长城之下好了!”皇太极大声说道。 “皇上,此次行军生死未卜,千万不要请以涉险啊……” 见皇太极打算亲自前往,一众王公大臣连忙劝说。可皇太极怎能听劝,对他来说,这一次必须要自己亲自前往。可以说,自从他接班之后,也就开头几年还算不错,后来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这称帝都是打肿脸充胖子。族人对他的期望,远不如对他老爹,女真的规矩,一向是谁能打听谁的,谁能抢来东西,就听谁的。自己连番受挫,族人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要是自己再没有点表现,怕是族人会对他彻底失去信心。为自己的地位,以及自己的基业,皇太极认为,这一次必须要亲自前往。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豪格!”皇太极突然点到了大儿子的名字。 “儿臣在!” “朕率军离开之后,盛京由你和礼亲王坐镇。”皇太极大声说道。 “父皇,儿臣想跟你一起入关杀敌!”豪格拱手说道。 “你以为跟着父皇去抢关杀敌就是立功么?坐镇盛京,守住我大清的疆土,更是大功!父皇率军绕道入关,只要一跨过长城,明廷必定会采取行动,谁能保证,不像上次那样,发兵偷袭盛京呢!盛京是我女真的根本,绝不能有失,一旦失守,我女真便如丧家之犬,即便我们入关能抢到再多的粮食,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哪怕是死,你也要给我守住盛京,知道吗?”皇太极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无比严厉。 “儿臣知道,还请父皇放心,孩儿哪怕一死,也绝不会让祖上的基业,蒙受丁点损失!” 皇太极不让儿子去,只叫豪格坐镇盛京,也是有原因的。此次绕道入关,风险极大,粮草只带去的时候吃的,不带回程的,正了八经是破釜沉舟。要是无法破关,他是真打算死在长城脚下。其他的儿子还小,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豪格了,所以把他留下,一旦自己有个闪失。豪格也可继承大位。 “知道就好!这样,我们现在议一下。出兵的方略。此次出兵,最为重要的是,不能走漏消息,让明廷有所准备。然而,我咱们绕道而行,势必路过很多蒙古部落,我听说。已经有一些蒙古部落动了歪心,和明廷暗通款曲,咱们要想一个法子,将他们拉拢过来。”皇太极说道。 “皇上,蒙古人整日朝秦暮楚,虽然和明廷暗通款曲。却也不是真心归附。无非是因为明廷停止和他们通商,令他们的生活也变得捉襟见肘。但是这次,皇上率大军攻打大明,一旦破关,收获自然不会小了,蒙古人爱小,只顾眼前的利益。他们又何尝不想和咱们进到中原,大抢一番。还有,蒙古人虽然想和明廷继续通商,但更加畏惧我大清,我们大军前往,不仅要把咱们的目的告诉他们,还要拉着他们的人一起入关去抢,甚至还要他们和咱们一样。只带去时的粮草,不许多带回程的粮草。还要交给咱们统一调配。到了地方,明军有了准备。咱们回不来,他们同样回不去,大不了抱着一起死。臣弟相信,蒙古人绝对不敢泄露消息。”多尔衮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法子办。对了,兵马方面,咱们这次带多少人去比较合适呢?” “臣弟以为,绝不能少了,若是人少,无法震慑蒙古各部,同样也会让他们认为,咱们没有决心。所以,最少八万人马。”多尔衮说道。 “是呀,绝不能少了。好,多尔衮,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此次出征,你和多铎率领两白旗为先锋,我大清的荣辱,也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请陛下放心,臣弟绝不会有负陛下所托!” 三关口。 明朝嘉靖年间,消耗万金修筑的长城城关。此地地势险要,墩台与烽火台相连的长城纵横在山峦之间,自古就是西控大漠的咽喉要道。 既然名叫三关口,顾名思义,就是有三道关口,当然,也就只有三个关口可以出入。头道关,山势开阔,缓处可容百马。故此,守卫在此的兵马,也是最多的。 向西十二里是二道关,这里的山势要比头道关略窄一些,大队人马难以摆开,这对守城的官兵来说,压力不会太大。 从二道关向西四里,便是三道关了。此关两山相夹,山谷狭窄,山险壁峭,地形十分险要,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和头道关和二道关相比,三道关大门都没怎么开过,虽说以前也有人从三关口出入,但没有几个愿意从这三道关走。故此,三道关的守军,也是少的可怜,不过千余人。但谁都相信,千余人已经足够,哪怕是十万雄兵来攻,这些人也至少守上几个月。因为,不管你有多少人,峡谷就这么宽,你的兵马根本无法一拥而入,更别说摆开阵势攻城了。 眼下九边全部戒严,所有关卡之外,必须挖上陷阱和壕沟,这里本身就已经够险的,再挖上壕沟,除非你肋生双翅,否则根本不可能越过。 三道关的守军,每天很是清闲,他们知道,哪怕有人要偷袭三关口,也不可能从三道关走,关头上,只要有百十人也就足矣。甚至,这百来人一天到晚,也就是在城上喝酒赌钱。 三道关也不是什么出关要道,做生意的地方,城内也没有百姓,全都是军管,有的外人来视察,做做样子也就是了。不过,这里终究是九边要塞,守城的将领,并没有让千总来做,而是安排了一名游击将军。将军姓安,名叫安洛成,为人还算精明,但有两大爱好,第一爱好,和其他武将一样,也是好酒;第二爱好,那就是爱占小便宜。 这一天,三道关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祥和,连兔子都少见,守城的官兵,白日里简单的操练一番,便凑到一起喝酒、耍钱。然而,黄昏时分,从东面银川方向。缓缓驶来一列车队。 车队能有百多人,一共赶着五十来辆大车。车上装的全都是大缸。车队渐渐来到关下,守城的官兵虽然疏懒,但如此僻静的地方,随便从关上向下瞅一眼,任何情况也都能一目了然。忽然看到有车队到来,守城的官兵难免有些纳闷。 “弟兄们,你们瞧。下面有人。” 东门属于关内,并非防御重点,每日在城上巡逻的士兵,比西门还少,也就四十多人,正在耍钱的士兵。停下手来。一起向下望去,见到车队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负责拱卫城门的把总大声叫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位军爷,小人有事,想要求见这里的将军。”车队里走出一名打扮成商人模样的长者,冲着关上喊道。 “求见我们将军。有什么事呀?”把总大声问道。 “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知可否代为通传一下。”商人说道。 “很重要的事?你和我们将军是什么关系呀?”把总再次问道。 “小人姓张,您告诉将军一声,他便知道了。”商人答道。 “那好吧,你先等着,我这就叫你去给你通传。”把总说道。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商人连声说道。 城上的把总派了一名士兵,前往将军府通传。别看三道关小,但城内却是五脏俱全。该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有。毕竟这个城池。里面就驻扎着他们一千来人。将军府,军营。住宅,城内的地皮,足够折腾。 士兵到将军府通传,安洛成听了之后,不仅有些糊涂,心中纳闷,会是哪个朋友。张姓在明朝也算是大姓,十个人里,差不多就能有一个姓张的,哪个人不认识两个张姓的朋友呀。只是,年纪五十上下姓张的人,安洛成并不认识。但对方即说有要事求见,那就见见吧,当下他随着士兵前往东门。 上得城来,向下观瞧,那把总凑合过来,伸手指向商人,说道:“将军,就是此人自称是您的朋友,说有重要的事求见。” 从关上下望,无法看清下面人的相貌,不过安洛成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张姓长者。于是,他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自称是我朋友,本将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朋友呢?” “将军不认识小人,也属正常,不过小人带了一封大人好友的亲笔信前来,大人看了信后,就知道小人是谁了。”长者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随后交给一名伙计,让他跑到城墙之下。 安洛成为人也算精明,他认为对方来历不明,所以没有轻易开关,当下打发手下,用绳子绑了个筐顺下去,叫伙计把信放到筐里就行。伙计依言,把信放到筐中,被吊了上去,士兵捡出信来,交给安洛成。安洛成伸手接过,刚要撕开,却发现这信有点不对,信封下面比较鼓,还有些发硬,这东西,绝对不会是信纸。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信拆开,里面有张信纸,信纸抽出,再往信封内一瞧,却见下面金光闪闪,能有十几片金叶子。看到这么多金子,安洛成难免眼睛一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信封揣进怀里,以免被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跟着,安洛成向旁走了几步,与手下的人保持一定距离,这才展开信纸观看。信上只写了两行字——小人有要是要和将军面谈,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短短两行字,他反复看了三遍,又仔细打量了城下的车队几眼。通过对方的衣着和车辆,安洛成不难猜出,对方应该是商人,如此行事,十有**是想请自己放他们出关。现在朝廷有严令,不得擅自开关,不许放任何人进关出关,违令者立斩。 正常情况下,这等事情是应该马上拒绝的,可一想起刚刚的金叶子,安洛成又难免不舍。思量片刻,他还是决定听一听对方怎么说话。 思量片刻,他咳嗽两声,大声说道:“原来是张兄的朋友呀,我说的么。这里是关防重地,不得擅自开关,闲杂人等,更是不得进入。不过,你既有要是禀报,自然另当别论。来人啊,放个大筐下去,让他上来说话。” “是。将军。” 士兵答应一声,很快栓了一个届时的筐下去。 “多谢将军。”长者点头哈腰。匆匆跑到城上,坐进筐里。 几名士兵一起使劲,把长者拽了上来。现在近距离观瞧,安洛成已能看清长者的模样,一瞧那样,确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商人无疑。 “小人参见将军。”长者从框内出来,躬身给安洛成见礼。 “免了吧。你是张兄的朋友,也就是本将的朋友。你有什么事呀?对了,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跟我到望楼之内叙话吧。” “是,将军。” 安洛成领着长者进了望楼,进门之后。他突然觉得不太妥。便叫自己的两名亲信士兵一起跟着进去。 在望楼内坐下,安洛成盯着长者,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重安。”老者答道。 “原来是张兄。”安洛成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他俩都是我的心腹兄弟,我看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将军果然快人快语。小人生平敬重的就是将军这样的人物。实不相瞒,小人此次前来,是想和将军做笔买卖,如果将军认为可行,这个买卖还可以长期做下去。”张重安说道。 “什么买卖?”安洛成好奇地问道。 “小人本是太原剑南香酒坊的掌柜,我们酒坊酿的酒,也算是远近闻名,蒙古的许多酋长。都喜欢喝我们酒坊的酒,所以我们酒坊的生意。一向不错。然而,眼下朝廷关闭马市。禁止与蒙古通商,我们酒坊一下子就失去了一个大客户。本来么,这也不算什么,我们的酒在太原也小有名气,利润比不上以往,但仍然有不少进项。不想,在三个月前,蒙古台达部遣使入京,具体是什么事情,小人并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要臣服我大明。使者离开北京,就来到我们太原酒坊,说要买我们的酒。我们言明苦衷,那使者也是知道,但表示,希望能够将酒偷偷运出关去,不管有多少,他们照单全收,价格方面,是以前的二十倍。和蒙古交易的利润,实不相瞒,一向都要比在中原高上几倍,现在他又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二十倍的价格,着实令人心动。我们东家思前想后,决定趁朝廷闭关的时候,偷偷做上几笔,这一次的利润,可以比得上以往几年呀。可是,朝廷严令闭关,宣府、大同等地的关隘,无一处有胆开关,无奈之下,我们东家决定,找些远的地方偷偷出关。经过几番打听,得知银川三道关这边,人烟稀少,行人罕至,所以才决定从这里出关。将军,这便是小人要和你做的生意,孝敬方面,一切好说,只是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张重安说完,微笑地望着安洛成。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呀,明知道朝廷现在明令禁止,你还敢擅自出关,甚至还意图贿赂本将,难道你就不怕本官按照朝廷律令,将你就地正法吗?”安洛成看似一脸怒容,但是他的声音却不是很大,想是怕外面的人听到。 见安洛成有意压着声音,张重安便知道事情有门。张重安一向不相信忠诚,什么叫作忠诚?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如果有足够的筹码,他相信任何人都会背叛。而且,眼下的这件事,还不涉及到什么国家大义。更为重要的是,张重安清楚一点,在别的关口都偷偷开关,收取好处的时候,安洛成是一点油水也没有的,因为没用人愿意从他这么走。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有机会赚钱。 “将军,适才的书信,不过是只言片语,小人这里,还有一封更为详细的。信件就在这里,还请将军过目……”张重安说着,深受入怀,从怀中取出一个口袋。这个口袋,和常人装银子的钱包差不多,只是绣工十分精美。口袋鼓鼓的,里面装的是什么,难免让人垂涎。当然,若是银子,当然不算什么,可联想到先前的金叶子,怎不叫安洛成心动。 安洛成犹豫一下,最后说道:“把信呈给我瞧瞧。”(xbaoshu.com。。) 第四十七章 酒 第四十七章酒 张重安亲自将袋子呈给安洛成,然后很是自觉的退到一边。 安洛成接过袋子,只一掂,就能估出份量,大约能有一斤多重。他小心地将袋口打开,“刷!”袋子里马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袋子里装的全都是金叶子,满满一袋子,安洛成虽是游击将军,却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不由得是眉开眼笑。但是,笑容马上被他收了回去,他看向张重安,说道:“张掌柜,看来你们卖酒,利润不小呀。” “将军,瞧您这话说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回报,谁会冒杀头的危险,去做这桩买卖。风险和收益,永远不都是成正比的么。”张重安笑呵呵地说道。 “这话倒也实在。”安洛成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多金子,着实让人不忍放下,可是,一旦事情败露,我的脑袋怕是也没了。谁都知道,这条禁令,是岳大人下的,岳大人一向执法如山,让他知道,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啊。” “将军,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桩事情,您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朝廷下令闭关,其中缘由谁都知道,乃是因为鞑子屡次趁我大明与蒙古人通商之际,前来袭扰,不得已才关闭关口,禁止互市。像三关口这里,在朝廷没下这道禁令之前,不也照样是禁止出入么,可从头道关、二道关擅自出入的人,似乎从来也没少过。这种事,不也就是睁眼闭眼的事情么。”张重安再次笑呵呵地说道。 “我睁眼闭眼,可我下面的弟兄怎么睁眼闭眼呀?他们可不是瞎子,擅自放你出关,不出一天,整个关隘里的人,全都会知道,保不齐哪个多嘴,把事情说出去,我可怎么办?那时你是走了,留下挨刀的,不就剩我了。”安洛成故作为难地说道。 “这一点,小人已经想到了,在外面的骡车里,还有孝敬将军和以备将军打点手下弟兄的银子。”张重安说道。 “这个……”一听说还有孝敬,安洛成的心彻底动了,本来现在收的金子,已经足以令他满意,可是,做官的人,大多都是这个秉性,不管你送多少,他都会做出一副嫌少的样子,以便再行索要。眼下目的达成,他故意叹息一声,“唉……谁叫你是我那好友的朋友呢,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也罢,今天我便买他一个交情。不过此事,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是、是……多谢大人……”张重安连忙躬身说道。 “好了,我现在就下令开关,放你的手下进来,不过……”说到这里,安洛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大人,怎么了?”张重安以为有变,赶紧问道。 “因为朝廷有令,让各隘口在之外,必须要挖大量的壕沟、陷阱,而且还派人来专门检查。所以,当时我派人在城外挖了不少陷阱,西门之外,地势崎岖险要,几乎无人出入,更加不会有车辆通行,以至于陷阱挖的很密,根本无法走车。”安洛成说完,摇了摇头。 “将军,这事好办,小人的伙计,都是能吃苦之人,小人可令他们动手,只沿一条直线,将壕沟填平,待到车辆过去,再费些气力,将陷阱恢复原状,也就是了。不知将军以为如何?”只要能答应让他出关,什么问题,也都不是问题。 “若能这样,自然最好不过。好了,咱们也不要多说了,眼下天色不早,我这就下令开关,让你的人进来。张掌柜你,今天就住在我的府上,也让我略进地主之谊。”安洛成说完,站了起来。其实挖坑这事,安洛成也只是托词,要是张重安愿意多出些银子,他自会安排手下的士兵去做。当然,白干是不可能的。可是张重安表示,愿意自己动手,那也不错,反正你填上之后,不给我重新挖好,是别想走的。至于说,是否会有鞑子趁机前来偷袭,安洛成是根本没有放在心里。且不说辽东据此能有四千多里,不可能前来,即便真的来人,凭借这里崎岖的地势,发现鞑子,现关城门都来得及。 “多谢将军,如此,小人就叨扰了。”张重安又是一脸笑模样。 安洛成带着张重安和两名亲兵出了望楼,告诉手下,张重安是自己的好朋友的朋友,有大事前来,现在开关,放他们进来。 他是这里的一把手,他的命令,手下的人怎敢违抗,马上打开城门,放车队入城。接下来,安洛成给张重安手下的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现在天已经黑了,连夜开工,也不方便,明天早上在干也来得及。 张重安也是言而有信,亲自押着一辆骡车,前往安洛成的将军府下榻。别的骡车,全都装得酒缸,唯有这辆骡车,上面除了酒缸之外,还有三口大箱子。 到了将军府,张重安叫伙计把箱子和酒缸全都卸了下来。三口大箱里面,装的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总共六千两。安洛成看到这些银子,更是眉开眼笑,打点手下,岂用得上这么多,有两千两银子足以,剩余的四千两,全都得落入他的口袋。车上的四口酒缸,里面装的全都是美酒,张重安表示,这也是孝敬将军的。打开一缸,酒香四溢,安洛成也是好酒之人,自然欣然收下。 当天晚上,将军府大摆宴席,安洛成还把手下的千总、把总全都请了过来,一起饮酒。酒确实是好酒,众人喝的十分尽兴,尤其是安洛成,人逢喜事精神爽,喝的更多。 见到安洛成等人酒兴正浓,张重安突然说道:“几位将军,小人今日前来,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然现在,又想起一事,实在是不情之请,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张掌柜,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没有什么该不该开口的。只要本将能够办得到,一定义不容辞。”安洛成已经喝到兴头上,说起话来,也不经过大脑,拍着胸脯,就大咧咧地说道。 “既然将军这般说,那小人有话直说了。先前在望楼之内,小弟曾和将军说过,填平城外壕沟之事,尽有小人的伙计来做。可至今也不知那壕沟占地能有多长,而我手下的人,也不知是否够用。小弟急于赶路,想要快去快回,将军看这样如何,明日里干活的时候,若是小弟的人手不够,将军可否借些人给帮忙。当然了,忙不能白帮,小弟出银子,将军认为可好。”张重安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呀。好说好说,张掌柜难得开次口,咱们自家兄弟,哪能不帮忙……”安洛成说着,扫了在桌的一众千总把总一眼,又道:“这位张掌柜可是实在人,给他帮忙,好处觉得少不了,你们有谁明日愿带手下弟兄帮忙呀?” “将军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这等小事自然是义不容辞。将军,这事就让标下也办吧。”“将军,侯老弟说的没错,将军您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事我包了,明天早上我就带人前去帮忙。”…… 在座众人也不是傻子,大家伙都清楚,张掌柜是要私自出关做买卖,而且已经收买了安洛成。眼瞧着张重安出手大方,谁不想分一杯羹呀,料想给他干活,银子绝对少不了。 边军虽然饷银都是按时发放,一文不少,怎奈三道关这里,实在没有什么油水。难道来一只肥羊,怎能不捞上一把。所以,一个个是争先恐后,谁都想抢这个差事。 其实,这城门外壕沟的长度,也不算特别长,也就一里多地,而且又只是填一条直线,让骡车能够顺利通过,正常来说,就张重安手下的人,有一头午也能干出来。但现在张重安这么说了,安洛成也想让手下的人发点财,捞点好处,自然不会告诉张重安底细。 安洛成想了一下,说道:“你们也不用争了,我看就这样吧,明天由刘千总带队,领二百人前去帮忙。马正,明天应该是你负责看守西门吧。” “是的,将军。”叫马正的把总连忙应道。 “既然是你的班,你的人自然要算上。另一个么,就叫侯英带他手下的人去吧。你们这两拨人,一定要好好干,不要怕吃苦,张掌柜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安洛成吩咐道。 “是,将军。这事就交给我们了,弟兄们一定好好干,您就放心好了。”…… 得到任务的把总是高兴万分,连忙答应,喜悦之情尽于言表。然而,没有得到差事的另外八个把总,脸上难免露出失望之色。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当头的既然这么说了,那还能怎么办。 不过,安洛成对手下还算仗义,知道什么叫见者有份。这等事情,手下的人要是有的没有好处,谁知道会不会起歪心。他略一思量,又说道:“填壕沟的活,不是轻快活,尤其是沙土早已清理,现在还要从别处挖去,拆东墙补西墙。而且,在张掌柜走后,还要再给掏出去,十分麻烦。我看这样,你们八个明早也过去瞧瞧,帮忙搭把手,速度也能快一点。” 听了这话,另外八名把总的脸上马上露出笑容,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将军说的没错,这差事确实麻烦,明天我们一定去搭把手,尽快把活干完,让张掌柜可以尽快出塞。”……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明天的事,就拜托各位了。”张重安则是连声道谢。 这席酒一直喝到二更时分才散席,安洛成等人,喝的是五迷三道,也就是张重安还算清醒。 第二天一早,张重安带着自己伙计,赶着骡车,前往西门。刘千总与马正、侯英领着二百人也已到齐,就连到此打酱油的八名千总也是早早跑了过来。 二百多人,加上张重安的伙计,一起动手填埋壕沟。此次工作,充分体现出磨洋工的精神,官兵的动作,不是一般的慢,有他们堵在前面,那些伙计,即便想快,都快不起来。 官兵在来的时候,已经得到嘱咐,今天干活,许慢不许快,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张掌柜认识的,他的银子,花的是值得的。不过再慢,短短一里来地,这么多人动手,能需要多少时间,中午时分,已经干出大半。 饭口的时候,大家伙就席地而坐,在这里用饭。 眼下正值夏天,天气闷热,虽说靠着城墙,也有些吃不消。这个时候,张重安手下的一个伙计突然说道:“掌柜的,大家伙忙活了一上午,累的不像个样子,很是口渴呀。能不能赏给大家一些酒吃,等喝完酒,大家伙干活也有精神,到时一鼓作气,把剩下的活全都干完。” 张重安听了这话,显得很是不高兴,说道:“你们这些酒虫,整日里就知道喝酒,在太原的时候,多喝点倒也无妨,可是现在,这些酒是要运到关外,卖大价钱的,怎能随便喝。” “掌柜的,您就通融一下吧。瞧大家伙累的,要是不喝点酒,怕是下午都没力气干活。我们也不多喝,一人一碗,也就行了。” 这伙计把话说完,其他的伙计,也都跟着说道:“是呀,掌柜的。若是不喝点酒,下午真的没有力气做活。这些酒我们也不白喝,下午不仅多卖力气干活,等到出关之后,我们也加紧脚程赶路,争取早日到地方,您看行不行呀。”…… 所有的伙计,一起哀求,搞的张重安也没了法子,只好说道:“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们这些人,整日就知道喝酒。好吧,这次依了你们,不过有言在先,下午你们可要加把力气,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还有,每人只许喝一碗,不许多饮。” “放心吧,掌柜的,我们保证说到做到。”…… 一时间,伙计们沸腾了,兴高采烈的跑到骡车旁边卸酒。很快两大缸酒搬了过来。将酒缸的封口一打开,真是酒香四溢。 从古到今,当兵的人,都喜欢喝酒,一旁的士兵闻到这酒香,立刻是神魂颠倒,哈喇子直流。看到酒坊的伙计,用瓢一碗碗的盛酒,更是羡慕不已。 有那嘴馋的士兵,实在忍受不住,开始央求长官,是不是能够向张重安讨点就来。这次干活,是收了银子的,而且也知道这些酒是要运出关卖大价钱的,怎好意思上前讨要。说实话,千总、把总现在还在昨晚的酒香呢。 侯英一向好酒,酒虫作怪,无法控制,最后只好厚着脸皮,走到张重安的面前。 “张掌柜呀,小弟……唉……这酒……” 侯英的表情尴尬,说话也是吞吞吐吐,但是张重安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侯将军,您客气了。来人啊,还不快给将军取四坛酒来。” 一听这话,侯英是高兴不已,连忙道谢。伙计从车上卸下来四坛酒,送到士兵堆里,见到美酒送来,一众士兵开始欢呼雀跃,拿起饭碗,挨个打酒。 城上能有二十来个士兵,是专门负责瞭望的,有什么事,就点烽火。此刻下面分酒,他们也看的是清清楚楚,军营里其实也有酒,但是他们发现张掌柜他们的酒似乎是好酒,肯定比他们喝的酒强上几倍。人都有凑热闹的心理,下面分酒,怎能不下去讨上一碗。于是,城上的士兵,也都纷纷跑了下来。 这一幕,张掌柜看的清楚,他瞧了眼自己这边的酒缸,见还剩下小半缸酒,便说道:“王四,你带几个人,盛几碗酒,给城上的总爷送去。” “是,掌柜的。” 叫王四的伙计,立刻招呼了几名伙计,跑到酒缸之前,几个人一下子就将酒缸给围住。王四右手抓过瓢,而他的左掌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白色的粉末,因为旁边都是自己人当着,所以官兵不会发现。他将粉末倾倒入酒缸之内,然后用瓢在里面搅和了一下,粉末瞬间溶解。 紧跟着,王四开始盛酒,盛了十几碗酒,一众伙计,送到城上。城上还剩下六个士兵,没有离开岗位,见到他们他们来送酒,那是感动万分,说了好几句拜年的话。 过了一会,所有的士兵,都喝过了酒,稍微休息一会,便开始继续干活。 可是,刚一开工,还没干上一刻钟,便听到有士兵说道:“这酒可真有后劲,我怎么觉得晕乎乎的。” “谁说不是,我也有些晕。” “噗通!”“噗通!”…… 说话的功夫,就有士兵支持不住,摔倒在地。倒下的还不是一个,可以说是成片栽倒,没出片刻,所有的士兵全都倒了下去,唯有张掌柜他们这些人,没有办点事情,仍然站着。 张重安瞧了眼身边的人,说道:“王四,到城上看看。王六,你快些出谷报信,速度越快越好。” “是!”…… 王四和王六两个伙计,分头行动,一个上城上查看,城上的士兵,也已晕倒在地。王六是撒腿疾奔,用了能有半个时辰,也出得山谷。 在左侧的山后,此刻正有一支人马,在那里等候,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铎。 王六见到多铎,当即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将军,城门已然夺下。” 王六称呼多铎为将军,显然是没见过多铎,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多铎并没有见怪,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做的很好,等我攻下三道关,迎接皇上进城之后,皇上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多谢将军。” “好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起来吧。”待到王六起来,多铎也不去理会他,把手中马鞭一挥,大声说道:“勇士们,随我进城!” 峡谷之内,走路都费劲,更不要说是骑马了,沟沟坎坎数不胜数,马匹根本冲不起来。怪不得城上守军如此悠闲,放着这般天险,哪怕是天下间最精锐的部队,也无法破关。 可惜,贪心使人丧命,在坚固的堡垒,也有可能被人从内部打开。 “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从陕西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通常来说,六百里加急是可以直接送进内阁的,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兵,在禁军的带领下,仓惶朝内阁跑来。 今天的岳肃,心情很是不错,日本方面,刚刚送来捷报,吴思南在千叶取得连胜,打败伊达政宗,彻底拿下千叶全境。不过,德川家光正在调集江户川的兵马,准备向千叶反扑,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岳肃相信吴思南、蒋杰、吴家省、邢鹰他们的本事,相信他们一定能够顶住倭人的反扑。等到倭人的士气衰竭之后,大明再一增派援军,胜利便尽在掌握。 正在他高兴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从陕西送来六百里加急,着实令他大吃一惊。陕西自流寇受抚之后,一直很是太平,从没听说有什么事,怎么今天能有六百里加急送来。 岳肃连忙起身,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是什么六百里加急,快拿进来给我看。” 禁军和送信的士兵,已经来到岳肃门外,一听到岳大人的喊声,赶紧推门而入。士兵上前几步,跪倒在岳肃面前,城上带有羽毛的信函。 岳肃接过来,拆开观瞧,上面写的内容很是明白,鞑子已从三关口杀入,现在进取三道关,兵逼银川,在银川城周边大加抢掠,好在城内有所准备,城池未被攻克,现在鞑子,已经朝长安方向杀来。 看过这道奏折,岳肃只觉得是天昏地转,脑袋嗡嗡直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你们下去吧。” “是,大人。” 禁军和士兵马上退下,岳肃哪敢耽搁,是立刻走出自己的值房,请旨入宫面圣。ww 第四十八章 岳帅出兵 第四十八章岳帅出兵 “怎么会这样,这……这可该如何是好……卿家,你看……你看这得怎么办呀……” 岳肃御书房见驾,将加急文书呈给张嫣过目,张嫣看过之后,吓得是花容失色。 别说张嫣有些慌了,其实在岳肃看过这加急文书之后,也有些慌。可他是男人,是托孤大臣,当朝首辅,朝中的擎天柱,现在张嫣没了主意,要是他也表现出慌张的样子,那还不得把这对孤儿寡母给急死。 当下岳肃拿出一副镇定的神色,说道:“皇上、太后,莫要惊慌,鞑子即便入关,也算不得什么,有臣在,绝不会让鞑子踏入京师半步。不仅如此,他若现在速速离去,还能全身而退,倘不识好歹,臣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爱卿,你真能有此把握……”现在的岳肃,已经成为张嫣的主心骨,岳肃能够如此说,张嫣的眼睛为之一亮,张嫣的心,也放下许多。 “臣绝对有此把握。”岳肃肯定地说道。 “那就好,有卿家的话,哀家就放心了。其实,只要能保住京师,那就比什么都好……”张嫣可是知道鞑子的厉害的,上次鞑子入关,可谓所向披靡,在北京城外转了好几圈,朝中兵马,无人敢战。所以,对她来说,能够保住京城,那就足够了。 “臣不仅仅是要保住京城,还要保住我大明朝的亿兆黎民,鞑子入我河山,若是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臣还有何面目面对皇上和先帝,同样也是对不起大明朝的百姓。不但如此,倘若我大明不给鞑子一点教训,鞑子还真以为我大明只会仗着长城防御,不会进攻呢。甚至他们还会变本加厉,再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好说。所以,臣有意请命,亲自统军,前去和鞑子一决死战。”岳肃坚定地说道。他说的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现在统兵和鞑子决战,还能占据主动,要是日后被迫决战,便很有可能落后手。眼下鞑子内部没有粮食,资源困乏,这次入关,也是绝对不可能轻易离开的,正如岳肃所说,会做出什么事来,都很难讲。 “爱卿,哀家素闻鞑子骑兵在平原交战,十分厉害,咱们想要对付他们,只有固守坚城,这次主动出兵,怕是把握不大呀。一旦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张嫣这话,也有她的道理,她是害怕,岳肃这次出兵,万一打败了,不仅会折损士气,更为要紧的是,朝廷的主力不多了,一部分在日本,一部分在辽东,眼下能拿出手的,也就那么多。如果一下子被鞑子给灭了,鞑子趁势来攻打北京,如何防守。 “太后放心,臣之所以敢主动请缨,也是有一定把握的。而且,眼下的形势,也容不得臣不出兵了。”岳肃说道。 “那……那好吧…...卿家此去,一定要小心,倘战局不利,切记要快快返回京师。京师这边,还指望着卿家呢。”别看以往张嫣会偶尔算计一下岳肃,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是谁也不放心,只相信岳肃。 “微臣遵旨。”岳肃欠身领命,跟着站起身来,来到当中,躬身说道:“皇上、太后,所谓救兵如救火,此事事不宜迟,还请皇上立刻下旨,令臣出兵。” “好!哀家这就传旨。” 下圣旨的事情,对于御书房里的这几位来说,就和写张书签没有什么区别。讨来旨意,岳肃返回内阁,虽说一众阁臣没有看到六百里加急上的内容,不过刚刚那士兵的声音那么大,早已将诸位大人给惊动,向人一打听,便知大概。 眼下这些人急的是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到岳大人回来,连忙寻问,该当如何。岳肃告诉他们,现在已经讨来旨意,自己决定亲自出兵,抵御鞑子。听闻岳大人亲自前去,他们才算松下一口气。 阁臣们治国倒是还可以,但是打仗,那可就没什么本事了,岳肃也不用和他们商量,不过蒋杰去了日本,一切的方略就得自己来定了。 岳大人这一次,重掌六省军务,并挂上兵部头衔,他思量一番,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调兵。内阁拟旨,令毛有见将水师全部调回,现在不必再去辽东骚扰了,赶紧去黄河,扼守住黄河各个渡口,禁止鞑子渡河,而且速度一定要快,务必抢到鞑子北上之前赶到,倘若晚到一步,让鞑子渡河,立斩不赦。 这是第一道旨意。第二道旨意是,令宣府总兵司马乔禹调兵四万速速前往黄河北岸,倘若遇到鞑子,哪怕是死,也要将鞑子给拦住。第三道旨意,给山东巡抚吴如梦,让他率军五万前往山西,速度越快越好。第四道旨意,给的是镇守潼关的将领,闯塌天刘国能,让他拼死扼守潼关,绝不能让鞑子进到河南。而且旨意上写的清楚,领旨之后,潼关不得再开,不管是谁想出入,都不可以,这是为了防止被鞑子混进城内,里应外合。 刘国能本是流寇降将,而且是最早接受招抚的,乃是当时熊文灿招安来的。在与流寇作战期间,这家伙是兢兢业业,对于这种将领,岳肃是不会亏待的,不仅让他管理陕西的流寇兵马,还把潼关交给了他,由他来镇守。因为要镇守潼关,他就没去日本。 四道旨意发出去,岳肃也不闲着,立刻在北直隶这边,调兵遣将。他集合兵马五万,又从都督府选了一干将领,这里面,李定国是必须要带上的。对这小子,岳肃很是喜爱,当初袁崇焕造反的时候,就曾经让他打头阵,这次照旧如此,岳肃让他为先锋,统兵一万,先行出发,赶往山西,与司马乔禹汇合。 紧跟着岳肃亲统四万大军,赶往山西。 再说皇太极那一边,那日靠着里应外合之计,夺下三道关,大军入城之后,是席卷三关口。长城虽险,也只是对外,鞑子从里面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夺下三关口,皇太极并没有将关口放弃,自己来一趟多不容易,这道关口,自己必须先守着,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于是,他让贝勒硕托,率兵七千,分守三关口,自己率领满蒙联军,攻打银川。 坐镇银川的宁夏巡抚赵廷璋已经得知三关口丢失,他不敢出兵和鞑子正面交战,只好调集兵马,固守城郭。宁夏的兵马也不少,能有六万多人,虽然有些分散,但很多就在银川汇集了四万来人。平原和鞑子决战,他们没那个本事,但是守城,还是没有问题的,银川城当年在宋朝时期,就西夏的国都,城高墙厚,后来虽说曾被蒙古人血洗,但大明开国之后,将银川定为九边重镇,重新修建了城池。眼下的银川城,可谓是固若金汤,鞑子虽然彪悍,怎奈攻城不是强项,几番攻打,都没有拿下。 皇太极可没时间在这折腾,见无法攻下,便率大军东进,一路烧杀抢掠,进入陕西境内。皇太极这次带来的大军,是着实不少,自家的部队,满蒙汉八旗的兵马都算上,能有十万众,蒙古方面,各部也不敢正面违抗他们的命令,都纷纷出兵,也凑上了将近十万人。一开始的时候,蒙古军队的士气都很低,认为不可能突破长城,这一次,怕是不仅会白跑,皇太极带的粮食少,到时候,无法攻下城池,还不知要死伤多少。可是,当他们进入三道关之后,精神头马上就来了,前路之上再无阻拦,这一次,看来又要大发横财。 满蒙联军二十万,不管到哪,都好似风卷残云,除了房子带不走,其他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只要能带走的,全都被抢了。哪怕是带不走的,能烧也要给烧掉。可以说,就是这般残忍。 这一日,大军来到延安府,延安周边的百姓,已经得到消息,能进城的是纷纷进城,不能进城的,也是去别处逃难。可鞑子行军,和上次一样,派济尔哈朗率轻骑在前,负责抢掠,大军在后接应,腿脚慢一点的,都逃不出他们的魔掌。 济尔哈朗的部队席卷了延安府周边村镇,能抢的都被他抢了之后,才命令在城外扎营,等候皇太极的大军。 皇太极大兵到来,少不得要发兵攻城,延安府的兵马不多,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府城,几千人还是有的,整整坚守了七日,最终城破。进入延安城,鞑子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延安抢了个底朝天。延安算得上是陕西的重要地方,南可下长安,东可进山西。 延安城的知府衙门里,皇太极召集手下的一众王公贝勒,在此开会,研究下一步的计划。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入山西,然后北上,打到北京,另外一个,是南下长安。 众人商量一番,一致认为,陕西太穷了,实在抢不到太多的好东西,长安是重镇,而且现在肯定有了准备,想要攻打,难度比较大。和攻打长安相比,东进过黄河,进入山西,然后北上去北京,应该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大家都认为,前往山西比较好,皇太极下令,让济尔哈朗率领兵马继续充当前部,东进山西。 郑亲王济尔哈朗领命即行,率领本部镶蓝旗以及一万五千蒙古兵向东挺进。正常来说,从延安到黄河,也就一百多里地,要是急行,有一天的功夫,就能赶到。但是,路上不抢点东西、抓点俘虏,还能算是鞑子么。 两万多人,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也就剩下老鼠什么的了,速度自然快不了。而且,抢完一个地方,他都把俘虏和财物留下,命令少许兵丁看守,等到皇太极赶来,交给皇太极。就这样,用了三天,才抵达黄河岸边。他的另一个任务,是搭设浮桥,以供后面的大军通过。 这种工作比较容易,经常行军的人都会做,忙活半天,一共搭建了六座浮桥,他的这点人,其实有三座浮桥就足够用了,但是皇太极人多,少了绝对不够。 浮桥搭好,兵马过河,并派人给皇太极报信。渡过黄河,济尔哈朗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地安营扎寨,等待皇太极的大军。 士兵们搭建浮桥,忙碌了大半天,晚上吃过饭,少喝了点酒,就全部躺下休息。济尔哈朗也算是比较谨慎的人,但大军一路前来,没有遇到半点抵抗,难免有些轻敌,料想明军不敢和他作战。不过,话说回来,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上次入关也好,这次入关也罢,基本上都是他们主动攻击明军,明军只是被动守城,丝毫不敢野战。 还有这次渡黄河,简直是轻松无比,看来一口气打到北京,都不成什么问题。夜里他安排了一些蒙古兵巡逻,其他的兵马,该休息就休息。 深夜里鞑子大营一片安静,只有营门口站了几个蒙古兵在闲聊。 “这女真人也太欺负人了,白日里搭建浮桥,基本上都是咱们的人忙活,他们的人,找阴凉的地方歇着。,到了晚上站岗,竟然也是咱们,他们的人去睡大觉。怎么好事都成他们的了。”一名蒙古兵很是不满地说道。 “兄弟,这话可别让女真人听到,要不然,咱们的脑袋非得搬家不可。咱们蒙古部落各自为政,女真人统一号令,不管是哪个部落,也不是女真人的对手。没有办法,只能听人家的。不过,说是夜里巡逻,也没什么可巡的,明人都是懦夫,也就能在城里猫着,哪敢真的和咱们在平原上打。里面的人好像都睡了,明天也不知要不要赶路,我看咱们也抽空睡一会,省的明天没有精神。”另一个蒙古兵说道。 “说的也是,这地方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哪来的明军。何况,就算真的有,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过来打。要是敢打的话,也就不用等现在了,咱们渡河的时候打,岂不是更好。” “就是。坐下睡一会,忙活了一白天,困死我了。”这蒙古兵说了,打了个哈欠,然后坐下,靠着栅栏,真个开始睡觉。 其他的几名士兵,也都困了,大半夜的哪个不想睡觉。一时间,一个一个的全都坐下,靠着栅栏睡了过去。 三更时分。 有三支人马,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偷偷地向这边摸来。 这些部队,全都是骑兵,每路能有三千人。东路这边,领头的是李定国和铁虬;东路那边,是司马乔禹;南路那边,是金蝉、虎子。 这三支人马,都是人衔枚,马摘铃,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三支人马行军速度差不多,且说李定国那一路,在距离鞑子大营,还有二里地的时候,停了下来。 今晚的星星很少,月亮也不是很明亮,加上是深夜,目视距离十分的短。李定国小声说道:“现在大约是什么时辰。” “应该是三更了。”一名小校说道。 “好,想来另外两路,也应该到了。大家伙做好战斗准备。”李定国用不大的声音说道。 在他身边的人,没有回答,都是点头。 随后,李定国催动坐马,又是缓缓向前,尽量不发出声响。距离鞑子大营越来越近,守夜的蒙古兵睡的正香,根本没有发觉,有敌人到来。等到距离大营还有百余步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敌营所在。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亮银枪举了起来,大声说道:“弟兄们,杀敌就在今夜,跟我冲!” 声音落定,他双脚一磕马腹,胯下白龙驹“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铁虬紧随其后,其他的明军是争先恐后,向前冲去。 明军速度一快,马蹄声立刻响了起来,蒙古兵这才听到声音,可刚睁开眼皮,就见一条明晃晃的打枪刺了过来。 “啊!” 随着这第一声惨叫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冲啊!”“杀呀!”“杀光鞑子!”…… 明军呼啸杀入大营,跟着点起火把,见到帐篷,把将火把扔过去。鞑子兵都在睡觉,因为是夏天,也没披甲,都是光着膀子,听到声音,仓惶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冷冰冰的马刀。 喊杀声、惨叫声,混杂在大营之内,除了西边黄河所在的方位,其他三面,都是喊杀声不断。 如此大的声音,怎么惊动济尔哈朗,他正在帐篷里睡觉,和普通的士兵一样,也没有披甲,匆忙爬起,披了件衣服,拎着大刀就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一出营帐,他就大声喊道。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火光,慢耳朵里,都充满着喊杀之声。 “启禀王爷,好像是有明军劫营。”护卫帅帐的一名鞑子兵,连忙回答。 “不要慌乱,快牵我的马来,跟我去顶住!”济尔哈朗大声叫道。 “是,王爷。” 士兵飞奔着,将济尔哈朗的战马牵来,他翻身上马,大声召集部下,准备迎战。可还没等集合多少人呢,就见东面跑来一名光着身子的鞑子兵,这厮大声叫道:“王爷不好了,明军从东面杀过来了,弟兄们也不及上马,就被砍杀,现在死伤无数。明军此刻,正奔中军帐这边冲来。” “不要慌,谅明军也没有多少人,我八旗勇士,各个骁勇,岂惧这些明人!” 济尔哈朗的话刚说完,打北边又跑过来一个鞑子兵,“王爷不好了,明军从北面杀过来了,弟兄们也不及上马,根本无法抵挡,此刻死伤无数。明军正奔中军帐这边冲来。” “什么?”一听这话,济尔哈朗明显有些紧张。 可随后,打南边又跑来一名蒙古人,他也是大声叫道:“王爷,大事不好了,明军从南面杀来,我的人来不及上马,就被砍杀,根本抵挡不住。明军此刻,正奔中军帐这边冲来。” 听了这接二连三的禀报,济尔哈朗紧紧地握起拳头,说道:“跟我向西边撤,到浮桥那边,但谁也不许过桥,给我守住浮桥。阿塞吉,你现在马上过河,通知皇上,让他速速赶来增援,一旦浮桥被拆,他们就过不来了。” 阿塞吉是济尔哈朗的护卫头目,他当即领命,骑马朝西边赶去。济尔哈朗也是赶紧指挥人马,朝西边撤。 西边的行营,因为没有明军偷袭,所以没有损伤。这些士兵,听到喊杀声,纷纷出来查看,得知是明军偷袭,是纷纷提着兵器上马,做好战斗准备。很快,济尔哈朗带着一部分士兵赶了过来,指挥士兵,继续向西边撤,拱卫浮桥,背水一战。 他们向西边撤,李定国、司马乔禹、金蝉的三路人马也正向这边杀来,除了他们之外,在鞑子大营的树立之外,也是火光冲天,铺天盖地的明军,朝这边赶来。不过他们多是步兵,速度难免要差上许多。 这是后续的援军。 不仅路上有人,黄河之上,也有上百艘战船朝鞑子大营所在的方向开来。当先的旗舰,是一艘英吉利大海船,战船的瞭望塔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毛有见,另一个,正是岳肃。 岳肃今晚,头戴金盔,身穿金甲,外罩猩红色的斗篷,显得是威风凛凛。旗舰速度很快,迎着河上的微风,斗篷在后飘扬。 偷袭的明军,在鞑子大营放火,火势越来越大,河面之上,自是看的清楚。岳肃望着火光冲天的敌营,脸色尽是得意的笑容,他伸手指向鞑子军营,说道:“胆敢到我大明腹地烧杀抢掠,今天晚上,就是你们的祭日。本帅定叫你们,来得去不得。本仅仅是你们,还有尚未过来的皇太极,我一样要叫他血债血偿。” “大帅用兵如神,鞑子骑兵虽然彪悍,但也不过是在关外横行,进了中原,便等于进了大帅的手掌心。即便有闹天宫的本事,也是飞不出去的。”毛有见在旁奉承地说道。ww 第四十九章 望河兴叹 第四十九章望河兴叹 岳肃率军在江岸之上之战,鞑子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强弱之势,以很是明显(。 岳大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如此巧妙地给鞑子设计了埋伏圈呢? 这也是仗着加急的文书的来得及时。三边总督在奏折上说,鞑子都快逼进长安了,其实那是夸张的说辞,那个时候,鞑子正在前往延安的路上,不过也是陕西境内,这种大事,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奏知朝廷,当官的都是这样,事情说的越严重,朝廷派出援兵的速度也就最快(。如果朝廷动作慢了,鞑子攻克延安,转而来攻长安,那可怎么办?如果长安有个好歹,自己的小命,怕是都得搭进去。 鞑子抵达延安的时候,岳大人便已出兵,行军的速度很快,不说是日夜兼程,也差不了多少。岳肃着实担心鞑子渡过黄河,如果那样,自己便要正面对抗鞑子,这是对自己很不利的,可若是扼守住黄河,形势就不会那么严峻,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也就会多上许多。鞑子在延安打了七天,才攻下城池,又在延安城里折腾了两天,这一来,便给了岳肃足够的时间,在他抵达黄河沿岸的大宁县时,鞑子还没从延安出发呢。 司马乔禹的兵马,要比岳肃的兵马早到,吴如梦的部队,和岳肃基本上是前后脚,而毛有见的船队,走的是水路,提前两天就赶到了。 派侦骑到对岸打探了一下情况,得知鞑子现在才发兵朝这边来,岳肃心中暗喜,决定将这股前锋部队给吃掉。让他们一个也别想回去。 于是,岳肃命令大军在隰县、大宁县、永和县三处隐藏,鞑子兵马过河,安营扎寨之后,夜里各派三千轻骑,前来偷袭,主力大军,在后跟进。水师战船,全部退到下游,待到鞑子前锋渡河时候,夜里再来。 情况果如岳肃所料,济尔哈朗一路烧杀,今天终于赶到黄河,搭设浮桥,然后渡河扎营,等待皇太极的大军。这样一来,正好进入为他设计好的包围圈。济尔哈朗也就一万多人,岳肃的兵马是他的十几倍,若是白日里在平原作战,想要将他一举消灭,当然也不会特别容易,起码要经过一番苦战。可是眼下,夜间袭营,有备杀无备,更为要紧的是,半夜里,鞑子都来不及上马,就得仓促迎战,这还能有个好。 岳肃在瞭望塔上看的清楚,鞑子大营都好成为一片火海,胜利就在眼前。可这时,不少鞑子兵突然朝河岸这边跑来,但却没有登上浮桥,而是守在浮桥之前。紧跟着,明军的骑兵也追了过来,双方在岸边展开血战。 看到这一幕,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有见,传令下去,击毁浮桥,然后向岸上开炮(。” “末将遵命。” 毛有见答应一声,立时下令,开炮。 区区浮桥算得了什么,哪怕是石头砌的大桥,有个几炮,也能给砸塌,这浮桥么,只要一炮打正,立时就毁了。虽说夜间发炮,打不了太准,可是架不住大炮多样,一排炮击下来,六座浮桥,全部毁掉。 黄河有船,鞑子其实已经看到,但即便看到,他们又能怎样,不过是眼瞧着浮桥被砸毁。而且,大炮的震耳轰鸣声,令鞑子兵的士气,倍受打击。此消彼长,明军一听炮声,就知道是自己的援兵来的,变得越发的勇猛。 “轰!”“轰!”“轰!”“轰!”…… 大炮砸完浮桥之后,稍微往岸边移动一下,调好炮口,对准河岸边上的鞑子兵,几十多艘战船,围成一个椭圆,是一起朝岸上开炮。 要知道,这大战船的船舷之上,可是有二十门火炮的,一艘就二十门,五十艘加在一起,便是一千门。千门火炮,一起发射,这是何等声势。 炮声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只一排火炮射过,岸上的惨叫之声,便响彻于夜。无数的鞑子,被炮弹集中,运气好的,直接被砸死,运气稍差的,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当然,火炮也有射偏的,不小心射到岸上的自己人,不过只是极少数。毕竟靠在河边,打也是先打他们。 千门火炮只发射了一炮,岸上的鞑子,就躺下了一大面,活着的人,也被刚刚的那一炮,给打的彻底没有了斗志。 “杀呀!”“杀光鞑子!”“为父老乡亲们报仇!”…… 反观明军,是更加骁勇,挥舞着战刀,对着鞑子是猛冲猛砍(。////经过刚刚的那一下,明军很快就对鞑子形成了彻底包围之势。只是如此一来,战船上火炮,就不太适合一起发射了,因为一炮下去,肯定要误伤自家人。 岳肃命令,让正对着鞑子的十几艘对岸上开炮,其他的战船,必须再开火了。 令旗一动,这十几艘战船,再一次开火。 “轰!”“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炮击,二百多枚炮弹打下去,冲出无数的血胡同来,又给鞑子造成极为惨重的伤亡。鞑子见识过明军火炮的厉害,但那都是在攻城的时候,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明军的大炮。正面是明军的骑兵,背面是明军的大炮,这种打法,纯粹就是凑到一起等炮弹来扫。 鞑子又倒下一大片,剩下的人,也就一千多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明军,如何能够抵达,只有被屠杀的份。济尔哈朗也是员猛将,当年跟着努尔哈赤一起打仗的,看到如此局面,他知道,不能在留在这里了,一定要突围。 他一催胯下战马,是奋死向前,打算冲出包围圈。后面的士兵,跟着他是奋勇向前。可惜,这批明军也不是白给的,尤其是在这种优势极为明显的情况下,斗志高昂,哪能畏惧鞑子的最后挣扎。 济尔哈朗虽然勇猛,连杀数名明军士兵,可他很快遇到一个人——虎子。 “你这家伙,功夫不错呀,让老子来会会你!” 虎子一摆手中大刀,直奔济尔哈朗,济尔哈朗见虎子过来,也没放在眼里,可以说,明军的任何将领,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他都不会畏惧。他也一挺手中大刀,迎着虎子,冲了过去。 “小子,死去吧!” 济尔哈朗抬手一刀,朝虎子的顶门砍去(。 “开!” 虎子大喝一声,来了个举火烧天,大刀向上迎去,只听“铛”地一声,济尔哈朗的手中的大刀,已然脱手飞出。不仅如此,济尔哈朗双手的虎口,也被全部震裂。 “啊……” 在这一刻,吓得是魂飞魄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纵横一世,今天竟然会栽在这里。不过,留给他用来害怕的时间,都不多了,虎子在震飞济尔哈朗的大刀之后,跟着反手一刀,向济尔哈朗砍去。 “咔”地一声,济尔哈朗被斜肩带背,劈成两截,尸体跌落马下。 鞑子兵看到济尔哈朗阵亡,登时就傻了,虎子却不怠慢,挥舞大刀上前继续砍杀。 这时,黄河西岸是人声鼎沸,不少鞑子骑兵是呼啸而来。这是皇太极的兵马,他的大军,驻扎在距离黄河不过三十里的地方,因为带着俘虏太多,所以走的很慢,只等明天赶来。阿塞吉快马前去求救,很快就赶到皇太极的大营,把事情一说,皇太极是即刻发兵增援。而且,还是亲自前来。 他率领大队人马,来到黄河西案,对岸的火光他看的清楚,就连喊杀声和惨叫声也听的清楚。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河上的浮桥,已经被毁掉,黄河之上,还有明军的战船,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望着对岸的自己人,被明军斩杀干净。 敌人援军赶来,岳肃也瞧在眼里,他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这边战局已定,不必多管。有见,传令下去,战船靠西岸靠拢,瞅准时机,给我狠狠的打他们一顿,让他们尝尝,我这火炮的厉害。” “末将遵命!” 旗语一打,战船立刻朝西岸靠拢,在进入范围之后,令旗再次一摆,是一起开炮,朝岸上的鞑子打去(。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炮,疾射而出,黄河岸上,再次响起震天价的炮声。 虽然皇太极在看到明军战船向自己这边靠拢时,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可是已经晚了。上万骑兵,聚在一块,岂是说掉头逃跑,就能跑得了的。一顿大炮下来,轰死上千鞑子,索性皇太极命不该绝,有一枚炮弹,从他身边一尺处飞了过去,将边上的鞑子兵,砸的是稀巴烂,而且炮弹势道不衰,就顺势砸死好几个。 刚刚这一幕,令皇太极惊出一身冷汗,他再也不敢在这站着了,马上大喊,“快撤、快撤!” 鞑子兵也看出那火炮厉害,哪里还敢逗留,纷纷调转马头,拼死逃命,可这一来,实在太过混乱,甚至造成追尾现象,令不少鞑子掉下马来,自相践踏。而明军的战船,又填装好炮弹,发射了一炮,削死不少鞑子。 西岸的鞑子,落荒而逃,相比之下,东岸的鞑子,就没这么好命了。 一场激战,又持续了能有一个时辰。鞑子兵几乎被斩杀殆尽,只剩下少许,还在负隅顽抗,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一场大捷,就在眼前。 此一战,对明军来说,十分关键,不仅扼住黄河,还大大提升了士气,斩杀了鞑子的旗主王爷。不过,同样也有一个稀罕,这个遗憾就是,如果晚一点砸毁浮桥,等到皇太极的援兵赶到,渡过桥去,是不是还有可能将皇太极给包了饺子。当然,这只是假设,你皇太极现在的身份,打仗绝对不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自有麾下将领,冒险亲自渡河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 再说皇太极,仓惶逃回大营,现下已是黎明,他立刻升帐,将所有王公将领,全部喊来议事(。 待所有王公将领到齐,皇太极忍着沮丧和怒气,说道:“刚刚发生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在座有的人知道,有的人还不知道,朕这里宣布一下。济尔哈朗死了,他的镶蓝旗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在场的不少人都傻了眼,甚至都不敢相信。白日里还得到济尔哈朗的军报,说已经搭好浮桥,渡过黄河,怎么才一晚上过去,就全军覆没了。太不可思议了。 “这件事是朕亲眼看到的,济尔哈朗遭到明军偷袭,派人紧急求援,朕亲自率军前去驰援,没有想到,黄河上的浮桥已经被明军的水师给毁了,朕的兵马过不去,济尔哈朗回不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镶蓝旗,就这么覆没。”说到最后,皇太极不仅无奈地摇了摇头。 济尔哈朗可是他的心腹,皇太极一直倚重,还让他接替了死去的阿敏成为镶蓝旗的旗主。这一次让他打前阵,没想到就这么死了。皇太极难免悲伤,眼泪也落了下来,虽说有的时候,君王的眼泪和鳄鱼的眼泪差不多,但是今天的眼泪,却是发自肺腑。 看到皇太极这般模样,女真的王公将领也都跟着落下眼泪,倒是那些蒙古的王公,连忙说道:“还请皇上节哀,以龙体为重。” 皇太极微微点头,说道:“朕知道。只是,济尔哈朗的死,不仅令朕难过,令我女真大受损失,更为要紧的是,让朕发现了前路的苦难。眼下的局势,很是明朗,明军水师,扼住黄河,我们想要东进山西,前往北京,简直不可能。” “这……” 在座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垂下了头。皇太极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渡过黄河,东进山西是不可能了,咱们只能另谋他图,你们认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呢?”皇太极扫视了帐内众人一眼。 帐内众人默默无声,过了一会,才见多尔衮站起身来,躬身说道:“皇上,臣弟以为,咱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无非是多强些粮食、物资,以及奴隶,攻打北京,其实也不是咱们的目标(。北京城,城高墙厚,防御森严,咱们想要攻下,也不太现实。既然现在,黄河被明军扼住,去不了北京,那就不去北京,改道去别的地方好了。反正在平原之上,明军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咱们仍然是所向披靡,只要有陆地的地方,就是我们说的算。” “睿王说的不错。”“睿王说的对,咱们在陆上行军,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众人在多尔衮说完之后,是纷纷点头。他们认为,在黄河之上,肯定是打不过明朝的水师了,可若是在陆地上,明军来多少,就让你死多少。平原交战,还得属我们女真。 “朕也赞成多尔衮的说法,他说的,其实也是朕想的。起码现在,明军还是不敢和咱们正面交手的。但是,摆在咱们面前的路,却便的窄了一些,一是北上榆林,二十南下长安,大家觉得,应该先怎么走呀?”皇太极又说道。 “皇上,臣认为,应该先北上榆林,榆林是明廷的九边重镇之一,如果能够拿下榆林,咱们在撤退的时候,也会方便许多,少走不少冤枉路。而且,一旦拿下榆林,咱们渡黄河的渠道,也就相对多了一些。可以令明军水师更加分散,难以应对。现在明廷正在和日本交战,大量战船,投放在那里,所剩战船不多,拿下榆林,对我们的好处,实在太大了。”这一次说话的是莽古尔泰。 皇太极听了,没有表态,看样子,还想听听其他的人怎么说。 “皇上……”多尔衮连忙说道:“莽古尔泰之言不妥,臣弟以为,榆林比邻黄河,明军水师想要增援十分容易,而且现在的榆林,应该早已有了防备,他们坚守城关,咱们难以攻下。去攻打那里,只是徒劳,既浪费时间,又损耗兵力。” “多尔衮,你说我的建议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莽古尔泰似乎对多尔衮否定了自己的意见,有些不满(。 “我认为,应该直接去攻打长安,哪怕攻不下长安,也可以将长安周边之地,全部席卷。咱们若是去得快,那里的百姓还来不及逃难,若是去的晚了,怕是又要逃走一大批。还有,长安地处平原,明军的水师根本使不上力气,不管如何,都是咱们的天下,任我们大军驰骋。”多尔衮说道。 莽古尔泰虽然智谋不多,但对于好的意见,还是认同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多尔衮,还是你说的对。”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办,大军明日南下,攻打长安。”皇太极最后拍板。 “皇上,在出兵之前,臣弟还有个提议。”多尔衮说道。 “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皇太极说道。 “明廷水师的强大,咱们在辽东的时候,就已领教,现在济尔哈朗在渡过黄河之后,全军覆没,不由得让臣弟有些不降的预感。咱们还得时候,走的是银川的三关口,但因为粮草不济,银川又守卫森严,便匆匆向东渡过黄河,进入陕西境内。想到现在,无法东渡黄河北上,一旦回去的时候,明军水师截住黄河,那我们岂不是无法回三关口了。”多尔衮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心中暗叫不好,如果回程之路堵死,那可就糟了。 “多尔衮,你过虑了,你刚才所言,虽是不错,然黄河之上,也并非全都难以逾越之地,尚有浅谈。咱们从银川过河的时候,没从那里走,但回程的时候,如果水师前来阻拦,咱们完全可以从小沙窝那边的浅滩、窄处走。这条道路,是张重安探出来的,甚是保险,而且每年深冬,那的河水,必然冻结,咱们回程,易如反掌。”皇太极微笑地说道。 黄河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宽,也有窄的地方,皇太极所说的地方,确实是一处比较窄的所在。 “原来皇上早已成竹在胸,是臣弟多虑了(。”多尔衮躬身说道。对于这位皇兄,多尔衮还是比较佩服的,虽说自己才智过人,但是皇太极的才智,绝不亚于他。别看每次议事,皇太极都让大家说出自己的观点,然后从中取舍,显得自己没有什么主意,但其实不然,因为这就叫帝王之术。如果自己独断独行,从不听手下人的建议,那不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往往许多事情,皇太极都是自己想好了方针,然后寻问大家对策,看有没有人和自己的意见相符。这就和曹操一样,曹丞相最常说的那句话不就是“卿之意,与孤相同”。 “多尔衮,你的提醒,其实很好,若是朕不知有处窄路可行,朕也会去想应对之法。还有,经你这一提醒,朕突然觉得,眼下的局势,对咱们也不是特别有利,咱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拿下一城,抢完就走,那样的话,一旦有了什么闪失,连个立脚休整的地方都没有。延安是重镇,现在既然夺了下来,暂时不能轻易防守,留些兵马在此,也可牵制一定的明军,让他们有所顾忌,你说对不对。”皇太极又说道。 “皇上圣明,正该如此。榆林是明廷九边重镇,兵马不少,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延安,定然会被他们趁机夺回,再由明廷重新扼守延安,对我们回程,也很是不利。倘留支兵马镇守延安,一是在受挫之时,可以返回这里,二是也可牵制榆林那边的明军,让他们不敢轻离。”多尔衮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皇太极郑重点头,随后大声说道:“阿巴泰,你率兵马两万,镇守此地,目下得来的财物和俘虏,全部交给你来看管。此乃第一要务,不得有失。” “臣遵命!” 阿巴泰连忙起身领命。 阿巴泰,努尔哈赤的第七个儿子,也是皇太极的哥哥。此人和他众兄弟一样,也是年少之时,就跟着老爹从征戎马,甚是彪悍,屡建战功。但是,他和其他的女真人也一样,文化不高,政务方面没有什么水平,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 ww 第五十章 网 再说岳肃这边,战事已然结束,士兵开始打扫战场。鞑子官兵死伤无数,还有不少被俘,但是,被俘虏女真人很少,多数都是蒙古人。据蒙古人招认,他们是跟随郑亲王济尔哈朗来的,岳肃一听这话,立刻让人辨认其他俘虏和尸体,很快,找到被劈成两截的济尔哈朗。 因为济尔哈朗当时没有穿衣甲,所以打扫战场的时候,没有发现,眼下终于找到,岳肃是高兴万分,立刻上书朝廷报捷,并重赏虎子等一概将领,当然也少不得犒赏三军。 歼灭上万鞑子,这可是对鞑子开战以来的最大规模的胜利,明军士气大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畏惧。他们也知道,鞑子不也是和咱们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么,算得了什么。 但是,岳肃警告众将,不要有轻敌之心,并召开军事会议,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中军帐内,摆放了一张巨大的地图,这是三边地形全图,画的十分详细,山川河流,全部记录。 岳肃坐在桌案的最上手,一干将领,分居两侧。 “诸位,我们取得此次大捷,自然值得高兴,但是,鞑子仍在我大明境内,战争还没有结束,所以我等不能放松,一定要再接再厉。今天,我召诸位来,便是商谈进一步作战计划。” 岳肃先说了一番开场白,跟着伸手指向地图,说道:“鞑子是三关口入关,一路烧杀抢掠而来,现正在延安。我分析,鞑子不会满足现在取得的战果,必定会继续抢掠。延安北上是榆林,南下是长安,我认为,鞑子不会北上榆林,因为那里,不仅有我大明的重兵防守。而且我们从水路增援,也很是便捷。所以,鞑子下一步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攻打长安,如果能够攻下长安,一定会进而攻打潼关。三边总督李若星前日曾派人来报,说已经集结兵马。做好应战准备,又兼有总兵左良玉辅佐,粮草充足,想要守住城郭,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要长安不丢。鞑子必然士气大挫,且鞑子远道而来,粮草绝对不足,坚持一段时间,就只能撤退。本帅在想,鞑子这次既然来了,咱们就不能轻易让他们离去,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诸位以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三边总督李若星。此人是岳肃剿灭流寇之后,提拔的官员。此人原先是河西巡抚,掌管甘肃一带,当年在张掖率军抵御高迎祥,使流寇武功而退。李若星也算是一个能人,在西疆边陲。颇受百姓爱戴,统兵打仗。摧城拔寨,虽然略有不足。但是统兵固守一地,却是绰绰有余。岳肃当初也是经过再三考核,才提拔他做三边总督。毕竟,也不能天下所有的封疆大吏,都用岳党的官员吧。 在座文武官员,真正有本事其实不多,诸如从北京跟来的五军都督府的将领,除了李定国和成安伯郭真之外,实在没有几个能征惯战的,但这帮人,你出外打仗的时候,还不能不带。 但是地方上的将领,还算是不错的,吴如梦在山东也提拔了一些不错的人才,再加上还有从宣府司马乔禹,可以说,已然足够。 岳肃在说完之后,扫视了一圈在座众将,等待他们的发言。 这时,李定国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帅,经过此次交锋,鞑子也不过如此,正如大帅所言,咱们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末将以为,咱们不如,先坐等一段时间,在鞑子久攻长安不下,士气低落之时,突然出兵前去袭击,与长安的兵马,里应外合,定然大胜。” 李定国年纪轻,胆子大,自然是敢提出这种大胆的想法。()不过,这确实也是正常的用兵之道。 在座的将领无人敢去附和,这也是因为岳大人的手下,没有资格上桌,要是铁虬、虎子这帮人在这坐着,肯定第一个响应。但这是高级会议,只有副将以上的将领,才能参加。而且虎子这样的莽汉,也是不要来的好。 这里的将领是这样想的,你这娃娃也是胆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平原交战,鞑子骑兵一向是所向披靡,即便是内外夹攻,怕是也要落败。此次前来的鞑子,据说差不多二十万,咱们的部队,才十几万,而且还是在平原交手,这不是找死么。不要以为,打了一场胜仗,就找不到东南西北。 司马乔禹也不赞成李定国的提议,他是边军出身,以前和鞑子交手数次,知道鞑子骑兵的厉害。李定国的法子,如果是去攻打流寇什么的,必然是手到擒来,但对付鞑子,却是不管用的。 但是,司马乔禹没有公开反对李定国的提议,而是酝酿片刻,起身说道:“大帅,诚如您所言,鞑子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们离开。但是正面交战,我们的胜算不大,不过我们也有优势,优势在于拥有强大的水师,可以控制黄河,可以顺着黄河,来去自由。鞑子外无援兵,粮草全是靠抢,以战养战之法,但这种战法,难以久长。我军扼住黄河与潼关,鞑子无法进入山西与河南,所以能抢的地方,实在有限,陕西之地,粮食产量依然不高,只够百姓自己温饱,鞑子来抢,又能抢到多少。那时,势必陷入进退两难之际,进,唯有率军入川,蜀道难,到处穷山恶岭,不宜大规模骑兵作战,一旦进入,便是舍长就短;退,鞑子没有抢到多少抢粮和财物,如此退回,绝对不会甘心。所以,现在末将以为,此时此刻,不失为歼击鞑子的最佳良机。” “哦?说来听听。”对于司马乔禹的提议,岳肃点了点头,并露出微笑。因为司马乔禹的想法,似乎和他想的差不多。 司马乔禹一指地图,说道:“末将在想,咱们不如将鞑子困死在关内。鞑子现在,唯一能够离开的地方,便是三关口,咱们不如,从水路进军。赶到银川,一鼓作气,拿下三关口。再派重兵镇守,使鞑子无法离开。此为方略一。第二,静观鞑子动向,如果鞑子回头重夺三关口。那自然最好,咱们以逸待劳,坚守长城,鞑子久攻不下,粮草不济。饿都能饿死他们。如果鞑子不夺三关口,取道入川,那同样对我们有利,川中之地,末将已经说了,尽是穷山恶岭,不宜骑马,当年流寇来去自如。全是因为步兵众多。不惧翻山越岭,但是鞑子就不同了,他们绝不敢舍弃马匹。从川中想要进湖广,必须要攻下郧阳,朝廷只要派重兵把守郧阳,城池不丢。鞑子除非舍弃马匹,否则根本无法绕过。鞑子想去成都。必经绵竹关,那里再设下重兵防守。到时鞑子就会发现。他们骑着马,在川中会无路可走,但只要他们下马,就不会再畏惧他们,正面交战,朝廷以倾国之众来战,定叫他们全部埋骨中原。” “说得好!” 听过司马乔禹讲述,岳肃是大声赞扬。 “多谢大帅夸奖。”司马乔禹连忙躬身说道。 “司马将军确实是个将才,怪不得当初吴思南还想调你去日本帮忙,还好本帅有先见之明,将你留了下来。”岳肃冲着司马乔禹满意地点点头,跟着说道:“司马将军的提议,和本帅想的一样,诸位,你们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司马将军之意甚好。”众将赶紧一起附和。不正面和鞑子交兵,这自然是最好的法子。至于说去重夺三关口,这算不得什么,鞑子的主力,都在陕西,三关口那边,能有多少守军,现在明军十几万,攻城器械精良,想要夺回三关口,还不是轻而易举。待到那时,如果鞑子来夺,平原之地不敢和鞑子打,守着长城,谁还俱你。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么办。不过眼下,本不宜将全部大军调走,还要防止鞑子趁我空虚,再次渡河。这样,先派人偷偷渡河,打探鞑子的动向,如果鞑子主力离开延安,去了长安,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去把三关口给夺回来。”岳肃从容地说道。 “大帅英明。” 岳肃派遣侦骑,过黄河打探敌情,很快发现,鞑子大军离开延安,前往长安,但在延安这里,留下部队镇守。斥候随即回去禀报岳肃,得知鞑子离开,岳肃自然要开始展开行动。 岳大人再一次召开军事会议,不过这一次,参加会议的人很少,只有吴如梦、司马乔禹和李定国。岳肃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发表自己的观点。 吴如梦是文官,打仗也不怎么在行,便没有先发言。倒是李定国说道:“大帅,听人说,上次鞑子入关之时,是打一城,扔一城,绝不派兵驻守,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改变了方针,开始派兵守城了。这对我们来说,怕不是什么好事呀。” 司马乔禹点了点头,说道:“李将军说的没错,鞑子也开始守城,对我们确实不太有利。但凡事有利就有弊,鞑子这一守城,势必要分散兵力,大批的鞑子聚在一起,我们拿他们没辙,只有等待时机,可他们将兵力分散,咱们却可以各个击破。” “话是这么说,可鞑子骑兵来去如风,延安也不是小城,说攻就能攻下来,如果大军前往,短日里不能攻下,鞑子援兵一到,我们反而会处于被动。”李定国说道。 “所以说,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攻打延安。看鞑子的意图,现在肯定是要去攻打长安了,长安早已整兵备战,且粮草充足,鞑子绝不可能轻易攻下。稍加时日,鞑子必然锐气受挫,而且还要另寻他图。在陕西这边,除了进四川,就是夺潼关,潼关易守难攻,料想他们也拿不下。到时一旦铤而走险,进入四川,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将延安城里的鞑子包了饺子,岂不是妙极。”司马乔禹说道。 “对,就是这样。”李定国也跟着点头。 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岳肃一句话也没插,待到二人达成共识,岳肃才说道:“现在出兵偷袭延安。确实是早了点,本帅看,还是按照上次的计划。先行出兵夺回三关口吧。司马总兵,本帅现在给你战船四十艘,你率本部兵马,立刻赶往银川。本帅再给你一道手令。到了那里,可以随时调拨银川的兵马。你给我记住,此战许胜不许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拿下三关口。” “末将遵命。” 司马乔禹当即领命。岳肃又给了他一道手令,让他拿着,马上发兵前往银川。沿黄河而上,前往银川,日夜兼程的话,一天一夜也都到了。 抵达银川,司马乔禹麾下的兵马虽说不少,却也不敢托大。直接去攻打三关口。而是拿出岳肃的手令,到银川城交给给宁夏总兵,请他拨兵马两万前来助阵。 这是岳大人的手令,何人有胆不从,宁夏总兵当即答应,不仅调拨兵马。还亲自随同司马乔禹前往三关口。三关口毕竟是他掌管的地盘,现在丢了。难保日后朝廷不会降罪,现在赶紧该罪立功。把三关口夺回来,才是最为要紧的。 三关口有鞑子守卫,而且不知虚实,每个关口,到底有多少鞑子,谁也不清楚,司马乔禹不敢托大,还是决定一个一个的打。这样进攻,虽然有可能放跑鞑子,前去给皇太极报信,但是也是无奈之举。要知道,三关口的三座城池虽然彼此不通,但是从关外绕路,却是可以相互增援的。如果是分兵攻打,而鞑子暗中集合兵力,只从一处关口杀出,很有可能将官兵杀败。毕竟,鞑子的铁骑在平原交战上面,还是占据决定性优势的。兵马少了,根本抵挡不住。 司马乔禹本部四万兵马,宁夏总兵又带了两万,总计是六万人马,直扑头道关。头道关并不是如何凶险,从关里往外打,还要比从长城外向里打容易一些。 大军到达头道关之下,司马乔禹安营扎寨,准备明日进攻。他行军一向谨慎,前不久刚刚夜袭了鞑子军营,他自然也担心鞑子趁夜来偷袭他,所以,安排了大批人马守夜,大营周边,都是全面戒严。就连营门,都给封死了。 再说守关的鞑子,得知明军到来,并没有如何慌乱,贝勒硕托,此刻就在头道关,第一时间,派人从长城出去,到另外两个关口,将守关的两个固山额真给请来议事。同时还让三道关派人前往陕西,通知皇太极。 三道关距离也不是很远,没用多久,两名固山额真赶到,硕托请他们一起上城,观看城外的明军大营。明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不太清楚,不过看营盘的占地面积,也能大约估算出来,兵马不下五万。 三个人商量一下,这顽强死守,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最好能够智取。可一上来就出城死拼,敌众我寡,也不靠谱。研究来研究去,硕托想出一个法子来——防守反击。 怎么个防守反击呢,战术很简单,硕托率领四千人,先在城里坚守,如果明军的攻势不怎么强,那就继续守,可如果明军的攻城器械厉害,防守不住,那就在烽火台点烽火,以烽火为号,另外两城要随时做好出击准备,一见烽火,立刻出兵两下夹攻,在城外与明军一决死战。 计划商量好,两位固山额真领命离去,硕托自在城中坐镇。 第二天一早,司马乔禹点兵出城布阵,摆开架势,大炮什么的全都布置好,各种攻城器械,井栏、冲车什么的,也全都拉了出来。有如此多的攻城器械,司马乔禹攻城自然不会像鞑子那样,拿人命去填,也和岳大人的攻城方法一样,下令开炮,用大炮一个劲的猛轰。 头道关上自然也有大炮,俗话说上打下不废蜡,在城上开炮,射程肯定要比城下的火炮远。怎奈司马乔禹这边的火炮都是西班牙炮,威力惊人,从下往上打,都不怎么吃亏,而且加上炮多,几番炮击下来,城上的鞑子就有些吃不消了。更为重要的是,开炮本就不是鞑子的强项,准头不行不说,慌乱之下,火药添置的比例还没搞好,有一门大炮,直接炸了膛。 炮战持续了能有一个时辰,城上的鞑子被轰得是七荤八素,看到时机成熟,司马乔禹下令,派兵马上前,将井栏和冲车推过去,强行攻城。如此一来,鞑子更吃不消了,硕托一看,这个打法根本就挡不住明军,如果让明军攻进来,展开巷战,那骑兵的优势,明显就要下降许多。于是,他干脆下令,开城出击,并点燃烽火。 明军已然推进到井栏的射程范围,开始朝城上射箭,突然间,烽火台上烽烟升起,城门洞开,一支骑兵是呼啸杀出。 “冲呀!”“杀呀!”“和明狗拼了!”……(xbaoshu.com。。) 第五十一章 只有一条路 鞑子骑兵突然从城里杀出,呼啸着朝明军冲来。(吧)司马乔禹看到这一情景,丝毫没有慌张,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军攻城,敌人突然从城里杀出,很是平常。只见他,将掌中马鞭一指,说了声“冲!” 在司马乔禹身后,前排站着的全都是长枪兵,这些长枪兵,手中的长枪,要比普通的长枪,长出一截,得到将领,是一拥而上。在长枪兵的左右两翼,则是弩箭手,他们跟着长枪兵,从两侧包抄上去。 别看鞑子骑兵一向悍勇,平原作战无人可挡,但人数实在有点少了。司马乔禹又是知兵之人,身为总兵,当然少不得勤练兵马,他练出来的士兵,也各个都是好样的。 今天正面与鞑子交手,人多势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士兵精锐。长枪兵挺着长枪迎上鞑子骑兵,毫无畏惧之色,明晃晃的长枪,只向前一指,鞑子就有些发懵。冲在最前面的鞑子,收势不住,直接撞到长枪之上,后面的鞑子,想要迂回作战,结果却被两侧的弩箭手给射落马来。 司马乔禹的这种战法,马上奏效,一下子将鞑子给窝住,长枪兵奋力向前,只杀得鞑子是狼狈不堪。当然了,能够轻易打败鞑子,原因很简单,一是兵种相克,二是鞑子的人实在太少。城里总共才四千人,城头上有一些,出来的也就三千。明军涌上来的,能有近万人,还成功地限制了骑兵的发挥。 硕托站在城上,一看到手下的人,刚出门就被明军给压制住,惊得他是一身冷汗。好在自己还有援军,在明军长枪兵和弩箭手攻上来之后,阵形已露破绽,只要侧翼的骑兵杀到,立刻就能杀穿明军的阵势。胜利还是自己的。 可是,硕托左等不见援军,右等不见援军。眼瞧着城下的骑兵被杀得是人仰马翻,越来越招架不住。 烽火点了有一阵子了,按理说,二道关和三道关距离这边也不是很远。骑兵快马赶来,有半柱香的功夫,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到呀。 不到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两路援军。此刻已经中了埋伏,被明军杀的,几乎全军覆没。 司马乔禹久经战阵,对鞑子的战法,也颇有涉猎。知道鞑子行军,常用的伎俩无非是正面佯攻,派精锐骑兵从侧翼迂回包抄。二道关和三道关就在左近,而且在关外。还可以互通消息。司马乔禹一想,料定与头道关的鞑子正面交战之时,二道关和三道关的鞑子,很有可能出兵,从侧翼夹攻。 于是,他将手下的骑兵。全都派了出去。作为九边之一的宣府,骑兵数量即便赶不上辽东。但也算是比较多的。银川总兵也带了一些骑兵,两下的骑兵加到一块。能有七八千众。于是分兵两路,一路到二道关那里埋伏,一路到三道关那里埋伏,如见鞑子骑兵到来,立刻杀出,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还真让司马乔禹料中,二道关和三道关的鞑子果然出兵,前来偷袭。虽然他们是骑兵,但明军也是骑兵,而且人多势众。鞑子骑兵确实精锐,骑射方面,都要胜过明军一筹,怎奈人少,士气方面,明军更盛一筹,这一交锋,没过多久,胜负之势,就已明朗。 尤其是三道关,鞑子也就一千人,面对三四千的明军骑兵,没一会功夫,就被杀得是狼狈不堪,落荒而逃。三道关的鞑子是倾巢而出,这一败退,明军索性,在后紧追,一直杀进关内,将关口夺回。 二道关也是一样,鞑子渐渐招架不住,向关内败逃,明军在后紧追,已经杀红眼的明军,哪管你关内有没有埋伏,前后脚的进到关内。(吧)那领兵的固山额真是条硬汉,见到如此,干脆掉转马头,率军和明军死磕。双方一场血战,鞑子做困兽斗,令明军死伤惨重,好在三道关那边的明军,在得了关口之后,过来查看二道关的情况,见这边打的热闹,赶紧投入战斗。有援军帮忙,明军士气大振,鞑子再也抵挡不住,全军覆没。 轻取二道关和三道关,消息传到司马乔禹耳中,他心中大喜,当下也不说二话,从鸟翅环得胜钩上将长枪取下,掌中大枪一举,喝了一声,“跟我杀!” 麾下的兵马是全军出击,明军数万之中,这一出动,好似山崩海啸,鞑子如何能够抵挡。一股脑地杀进城去,城上的硕托见大势已去,是拼死一战,别看他甚是骁勇,是员猛将,但终究寡不敌众,最后力竭而亡。 夺回三关口,司马乔禹立刻派人,前往岳肃那边报捷,岳肃让他暂时坐镇,观鞑子动向之后,再定去留。 明军报捷的速度,都比那三关口当日赶去报信的速度快。前去陕西报信的士兵,想过黄河,实在太难,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扎了一个筏子,渡过黄河,等他赶到延安,三关口都已经失守好几天了。 可以说,这家伙能赶去报信,那还是司马乔禹故意放他去的,没有派人在黄河沿岸巡视,让他可以渡河报信。道理很简单,消息送过去之后,必然会打击鞑子的军心。 那传信兵抵达延安之后,没见到皇太极,便把消息报告给贝勒阿巴泰。 阿巴泰知道这是大事,赶紧派人护送这名传信兵赶往长安告急。不日来到长安城外,此刻的长安,被围的是水泄不通,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鞑子连攻数日,但都被城上的守军给打了下来。当年流寇攻打长安时,似乎显得比较容易,那也是城内空虚,加上大家伙都是中国人,打不过,也用不着那么拼命。可面对鞑子就不同了,一旦城破,城内的上上下下谁也得不到好处,所以军民一心,靠着坚城,想要攻下,哪有那么容易。 总督李若星和总兵左良玉都在长安,坐拥五万兵马,粮草充足,守上半年。都没有什么问题。 传信兵将明军攻打三关口的事情,报告给皇太极,皇太极听完禀报。立刻就坐不住了。自破关以来,东渡黄河,损兵惨重,还折了济尔哈朗。眼下攻打长安,数日无果,一旦三关口再丢了,那可如何是好。怕是连回去,都成问题了。 皇太极现在。难免有些后悔,留在三关口的人马,实在太少,七千人守三座关口,难度明显大了一些,估计很难守住。但当初只给硕托留七千人,也是无奈之举,粮食少呀。留下的兵马太多。时间稍久,这些人吃什么呀? 鞑子当初二十万大军入关,进关之后,粮食就已经吃光了,靠的是以战养战,到处抢掠。宁夏的百姓。也不是很富裕,家中能有多少余粮。况且,鞑子也不光是抢粮。连人也抢,这么多俘虏,总不能一口吃的也不给吧,这样的话,用不上几天,就全都饿死了。 因为宁夏抢来的粮食有限,银川也没攻下,皇太极也只能给硕托留下七千人守关。而且,他也错误地估算了日后的形势,以为自己入关之后,还和上次一样,会一马平川,无人可挡,结果没怎么样,就被黄河堵住去路,明军依仗黄河天险,让他寸步难进。 皇太极心中暗想,距离传信兵前来报信,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三关口那边,十有**是丢了,要是这此事告知蒙古王公,内部怕是要动荡不安。于是,他只召集了女真内部的将领前来议事,而且还是内部的核心人物。并吩咐传信兵,此事不得泄露。 众王公贝勒来到中军大帐,皇太极将明军攻打三关口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表示,要听听众人的意见。 莽古尔泰第一个站了出来,躬身说道:“皇上,三关口乃是我等离开大明境内的必经之路,决不可丢失。臣愿率本部兵马,速速回去增援,誓死也要守住三关口。” 见莽古尔泰如此说话,多尔衮连忙站了出来,说道:“不可。莽古尔泰,你若轻师率军而去,必然步了济尔哈朗的后尘,此事万万不可。” “多尔衮,你说不能率军前去增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三关口丢失而不顾吧。眼下黄河过不去,长安也拿不下来,可谓是坐困于陕西,要是连唯一的出路都丢了,日后还不是更加举步维艰。”莽古尔泰大声说道。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眼下的局势,难道我就不清楚么,三关口对我们十分重要,你当我就不想回去救援么。可是,你要仔细想想,距离传信兵前来送信,明军已攻城半月,明军数万之众,攻城器械精良,而硕托只有七千兵马,如何能够守得住三道关口。如果我所料不错,三关口现在,已然落入明军手中。我们现在,若是率军前往,正是进了明军的圈套。兵马少了,直接会被他吃掉,要知道,银川尚在明军手中,银川城内不下五万兵马,再加上三关口的守军,兵马若少,他前后夹击,我军如何抵挡。可若是大军兴师动众,粮草损失自然可想而知。能够攻下三关口,固然没有白走一趟,进可再入陕西,退可出关。可是,万一拿不下三关口,当该当如何?每拖上一日,我们的粮草便吃紧一日,长城之外,现在没有我们的人马,明军绝对可以调动兵马和粮草在关外增援三关口,他们有后援,我们没有,时日一长,这仗还怎么打。”多尔衮阐明道理,直接回驳了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虽然为人鲁莽,但脑子也不是特别糊涂,听了多尔衮的一番话,也是认为有理。可这一来,他更加没了办法,只是一跺脚,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困在关中吧。” “咱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说着,多尔衮冲着皇太极一拱手,说道:“皇上,臣弟以为,眼下从延安到长安一带能够抢得,已经都被我们抢走,长安周边县城、乡镇,也都被我们洗掠一空,只剩下长安这一座孤城,再留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意思。依臣弟看,咱们现在应该离开这里,继续牵着明军的鼻子走,而不是让明军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多尔衮。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不应该再留在长安这边了。可是,我们现在离开长安之后。要向哪里走呢?向东是潼关,估计那里早已做好准备,派重兵镇守,潼关要比长安还要难攻。咱们总不能是去打潼关吧。向西更是不妥,那边尽是不毛之地,咱们过去,还不得饿死。向南是四川,我虽然没有来过这边。但也见书上说,蜀道难,到处崇山峻岭,利于步兵作战,不宜骑兵,而且川中险关众多,书上有阳平关、剑阁、绵竹关等等,怕咱们进入之后。更是陷于瓮中啊。”皇太极说到最后。摇了摇头。 别看皇太极没来过四川,却也熟读《三国演义》,书中刘备入川,对川中地形,颇有介绍,所以。他并不敢轻易率军入蜀。 “潼关易守难攻,东去潼关。确实不妥。而且潼关又在黄河沿岸,明军水师增援。也很便利。西边不毛之地,若带俘虏,从那边走,哪怕真的能够出关,怕是也没有足够的粮草,返回辽东。目下之际,唯有南下四川一途,臣弟闻,从四川有路,可进湖广,一旦我们进到湖广,那便是到了明廷的腹心之地,到处都有粮食,任我随意纵横。甚至还可逼迫明军前来决战。”多尔衮说道。 “能入湖广,便是一马平川,确实可令我大军纵横驰骋。从四川也确实有路可以到襄阳,但我们对那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万一有个差池,必然是有进无出啊。”皇太极摇头说道。 “皇上,入川确实凶险,但我们现在,已经是无路可走。向东不行,向西也不行,北上重回三关口,更加是着了明军的道。此刻看来,唯有入川这一条路。想当初,我们率军前往三关口,也是抱着有来无回的打算,与明军拼死一战,现在兵发四川,亦是如此,如果能够过四川,到湖广,便是前途光明,若是兵败四川,也是天数而已,我等在此,哪也不去,也是坐以待毙,如果再给明军喘息的机会,待到日本那边的战事结束,估计他们就要腾出手来,攻打我们的辽东了。辽东兵力不足,我们只有把中原搅得天翻地覆,也有一线生机。”多尔衮说道。 “你说的没错……”皇太极长吸一口气,说道:“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有和明军拼一个鱼死网破了。好在咱们还坐拥将近二十万兵马,即便入了四川,明军想要吃掉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传我将领,从即日起,停止进攻,兵马撤到临潼,佯装兵发潼关。” “是,皇上!” 会议结束,各王公贝勒转告各营,收拾行装,准备撤围。他们忙他们的,皇太极却没有闲着,他马上找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当初骗取三道关的张重安。 张重安进入大帐,立刻跪倒参见,“奴才张重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家快快平身,坐。”皇太极客气地说道。 “多谢皇上。”张重安站起身来,到下手坐下。 “卿家,这些年你一直潜伏于关内,到处打探消息,侦查各种情报,实在辛苦你了。”皇太极感慨地说道。 “为皇上鞠躬尽瘁,是奴才的本份,岂敢当‘辛苦’二字。”张重安谦恭地说道。 “果然忠心,日后朕绝不会亏待你的。”皇太极微微点头,随后又说道:“眼下我打算南下四川,然后绕道进入湖广。朕让你这些年记录大明境内山川地形,四川这边,有没有了解一下。” “回皇上的话,皇上交待的事情,奴才岂敢携带,四川这边地形,臣大部分都已记录,尤其是从四川进到湖广的地形图,最为详细。”张重安说道。 “好,地图现在何地,速速取来,给朕观瞧。”皇太极说道。 “这些地图,奴才就放在身上,因为这次到三关口办事,怕能用得上,就带来了。”张重安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公文袋来。 皇太极的贴身护卫立刻上前,从张重安的手中接过公文袋,呈交给皇太极。皇太极拆开,从里面取出地图,一份是陕西地图,一份是四川地图,皇太极现在没有心情去看陕西地图,直接观看四川地图。 这份地图虽然不全,却也比较详细,山川河流全部记录清楚。看到四川的地形,皇太极不禁掌心冒汗,四川的地形实在太险,山连山、岭连岭,实在不方便骑兵交战。没有足够的面积,骑兵哪里抛跑得开,反倒是步兵,能够站不少便宜。 皇太极接着又去看通往湖广方向的地形,仔细一瞧,脸色又难看了一些。要去湖广,郧阳是必经之路,这里四下环山,大路就是郧阳城,要是不攻下这座城池,兵马要想去湖广,就得翻山越岭,也不知马匹能否翻越。(xbaoshu.com。。 ww 第五十二章 瓮中鳖 第五十二章瓮中鳖 皇太极看过地图,说道:“卿家,朕打算发兵入四川再进湖广,可地图上所示,若想进湖广,必经过郧阳(。////你可到过郧阳,那里是否容易攻打?” “郧阳虽是要道,但城防和长安、潼关等地相比,要差许多,当初流寇攻打郧阳之时,可以说如履平地,皇上的大军,估计一到,那里的守军,估计就得弃城而逃。”张重安说道。 “若果能如此,那可就好了。不过,熟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不能大意,还得处处小心。我有个想法,过几天,就发兵入川,料想那个时候,川中的百姓,一定会望风而逃,你带着你的人,我再拨给你三百勇士,乔装为汉人模样,一起混到郧阳城内,散布我八旗勇士的厉害,给城内制造恐慌,等我大军真个到来,你再里应外合,配合大军,夺下郧阳。这可是大功一件,你若能办到,朕保你为王。”皇太极掷地有声地说道。 “多谢皇上,奴才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重安赶紧跪倒在地,叩头说道。 “好,你现在就下去准备,明日就先一步出发,我们郧阳见。” “是,皇上。” 张重安先一步出发,前往郧阳,皇太极也没闲着,大队兵马收拾得当,开始往四川移动。 从长安入川,正常的走法自然是走汉中,从那里入川。皇太极可没有胆子穿子午谷走,那里地势狭窄,一旦有明军埋伏,骑兵展不开,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所以,他还是决定走大路。南下安康,再西去汉中。 直接南下,可以到金州,然后向东直接去郧阳,但有一点,从安到金州的路,骑兵没法走,整个都是伏牛山脉,步兵翻山越岭无所谓,马匹都得扔下。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都没说从那里走,道理很简单,不够折腾的。 鞑子不是流寇,自然不愿钻山沟子,研究一番,只能按照当年诸葛亮六出岐山的路线,向西绕个大圈,前往汉中。 大军向西,一路之上,少不得洗劫一番,不过现在想抢,难度就比较大了,百姓早已逃走(。当年流寇作乱之时,陕西就折腾的不像样子,老弱死了不少,剩下的,大多都是青壮,腿脚也快,在听说鞑子攻打长安的时候,能跑的,就全都跑了。 鞑子来到天水,也没抢到多少东西,倒是天水的守将,主持士兵和百姓在城上据守。鞑子连攻两日,也没拿下天水。皇太极心中有气,我攻长安攻不下来,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小的天水城,我若是再拿不下,还有什么脸面去攻打郧阳。这次全当练兵了,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拿下天水。 有了皇太极的死令,鞑子自然要拼死攻城,天水城上也没有多少火炮,全靠滚木擂石、弓箭、滚油什么的据守。鞑子手头的火炮也不多,也就是从延安带来的几门炮,勉强凑合攻城,火力也不怎么样。 好在皇太极也不指望火炮,他们的绝招就是驱民攻城,让大明的百姓当炮灰在前面冲,日夜不停地攻打。几天下来,城上的守军终于有些吃不消了,鞑子又跟着几拨强攻,终于将小小的天水城拿下。 鞑子将领普遍建议屠城,省的以后,明军上下都一味死守,但皇太极没有答应,这倒不是他爱惜百姓,想要收买人心什么的,而是前路漫漫,需要攻打的城池,不止一两座,驱民攻城是主要手段,现在大批俘虏都在延安,手头上的百姓不多,杀了安康城里的百姓,后面城内的百姓,也不见得会畏惧投降,反而还少了大批的百姓。// 皇太极保全了这些百姓,但是天水城的一切,都被他给抢光了。接下来,鞑子进兵,路上也就是几个小城,有的顽强死守,有的闻风而逃。这一日,鞑子来到阳平关。 阳平关号称汉中天险,乃是拱卫汉中的屏障,又名白马城。三国时期,名声极为响亮,可是后来,渐渐衰落,原因在于,当年蒙古人攻打汉中,在阳平关展开血战,死伤惨重,但最终还是攻破阳平关。蒙古人一向痛恨城关,恨不得把天下的城池都拆掉才好呢,所以,蒙古人攻取汉中之后,并没有修缮阳平关,还进而给破坏了一番。到了明朝,因为天下一统,外有长城,阳平关又距离京师很远,也就没有太过照顾(。以至于,现在根本称不上什么险关。 皇太极被以为,到了阳平关,会有一场激战,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敌人都没看到,就连阳平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雄壮。没人守关,自然最好,鞑子继续向东,不日来到汉中,将汉中城团团包围。皇太极先是劝降,汉中守将岂肯投降,他撤回阳平关的兵马,目的就是死守汉中。 见汉中城拒绝投降,皇太极大怒,下令攻城。明军坚强死守,军民上下一心,不管鞑子是驱民攻城,还是炮击也罢,都毫不畏惧。鞑子炮火有限,甚至不及汉中,数日下来,也难撼动汉中分毫。 见久攻不下,皇太极也没了继续攻打的心情,粮草有限,谁有功夫在这和你穷折腾。反正可以绕过去,不打你就是。皇太极下令,不搭理汉中城了,继续向东,前往金州。过了金州,便是郧阳,只要踏破郧阳城,前面就是襄阳城。 再说岳肃,在鞑子离开长安,西进天水的时候,就得到长安的汇报。岳肃马上断定,这是鞑子要去汉中,然后过金州,打郧阳。虽说自己已经下令,让郧阳方面,做好战斗准备,又调兵前去增援,但岳肃仍然有些不放心。因为,最后的决战,就在这里。 岳肃下令战船,从黄河进入渭河,渭河就在陕西,离长安都不远,从渭河再进入双江,双江可通汉中,如果正常从水路进军的话,岳肃的大军,甚至要在鞑子之前,赶到汉中。但是岳肃故意放缓速度,只是派人给汉中守将传令,撤掉阳平关的防御,死守汉中,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守住。所以,在鞑子路过阳平关的时候,没有遇到一名守军。 鞑子见攻不下汉中,弃汉中前往金州,岳肃的水师,是随后赶到汉中。岳肃将吴如梦的山东兵马留下,让他汇合汉中的兵马,建造石头城。石头城北起老君山,中间与汉中城相连,汉中城以南,到双江,同样建造石城。石城也不用砌的四四方方,其实就是一道城墙,厚度要够,高度也要够,堵死这条路,鞑子想要回来,便难如登天。 在石墙没有砌成之前,派重兵在前扎营,以防鞑子返回(。岳肃下的是死令,不管如何,也要挡住鞑子,否则的话,四品以上官员,不分文武,格杀勿论。 汉中知府,守城副将,还有吴如梦一下子都傻了眼,随后不说别的,马上着手干活,调拨人手,建造石头城。岳肃继续顺江东进,速度还是很慢,一直保持在鞑子后面。没多久,岳肃得到消息,金州失守,鞑子继续东进,前往郧阳。岳肃这时,才加快行军速度,不日来到汉江。 汉江就在郧阳东面五十里的地界,从这里弃舟登陆,岳肃率军三万,赶往郧阳。一路之上,可以看到郧阳两侧,是山连山、岭连岭。郧阳以北是四方山,直接连到汉江,郧阳以南是牛头山,和神农架相连,这么多大山围绕,只有郧阳一条路可走,只要守住郧阳,鞑子便是瓮中之鳖。 傍晚时分,岳肃抵达郧阳,郧阳副将与重庆总兵秦良玉出城迎接。秦良玉的年岁不小,但也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她怎么会到此,还不是因为岳大人,一预料到鞑子会从攻打郧阳,第一时间,就派人到重庆调秦良玉前来助战。 秦良玉是大老远地翻神农架而来,好在四川的山路,人家都走习惯了,也没觉得如何。 郧阳城兵强马壮,岳肃大喜,忽然得报,鞑子到来,还未扎营,便驱民攻城,明军人马众多,立刻开始守卫,岳肃与秦良玉、郧阳副将一起登城,观看敌情。 鞑子是在郧阳城西侧,在这边同样可以看到周边的地形,到处都是山岭,为郧阳一处可走,不想舍弃马匹,就得玩命攻城。所以,鞑子一到,连营盘都没扎,就先行攻城,可以说,是犯了兵家大忌,但皇太极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前面是百姓,后面的鞑子,如潮水一般,涌向城来。城上的火炮、弓箭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向下招呼,也不管你是百姓还是鞑子,只要靠近,格杀勿论。 岳大人到此,也是带了不少大炮,城上一边守卫,一边有条不紊的布置(。到了晚上,一切才布置得当,而这短短一个时辰,鞑子已经发动了三次进攻,但都被打了下去。 此消彼长,鞑子的士气慢慢下落,明军城上的火力加强,声势更甚,一个个都放声大叫。“死鞑子,有种就冲呀!”“来呀!来呀!”…… 皇太极见今天难以得手,下令鸣金收兵。夜里仍然没有扎营,反正是夏天,天气也不冷。枕戈待旦,随时都可作战。 别人显得着急,皇太极仍然显得十分镇定,因为他还有一张杀手锏,张重安和三百鞑子,已经混进城去,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来一个里应外合,攻破郧阳城。 然而,令皇太极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一早,被派进城去的三百鞑子,都被割了人头,挂在城上示众。 为何会发生这一幕,原因是张重安反水了。张重安开始的时候,倒是打算在郧阳立功,里应外合攻下城池,可当秦良玉与岳肃的兵马相继入城,他就意识到,皇太极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没有多少天蹦头了。想要里应外合,攻下郧阳城,更是没有可能,郧阳城内的兵马,不下八万,自己手头这两个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当然,就这么投降,他也是不愿意的,自己是汉奸,干过不少缺德事,投降之后,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干脆,就这样悄悄的躲在城里,静观其变吧。可是,他打算静观其变,那三百和他一起混进来的鞑子兵,可没打算静观其变,不管明军多少,都打算一决死战。甚至还得拉上他,要是张重安不去,就先砍了他。 张重安无奈,只能虚以委蛇,先行答应,现在他也明白了,自己在女真人面前,其实没有什么地位,充其量,不过是女真人的一条路。于是,他在深夜,趁人不备,跑到岳肃那里投降请罪。 岳大人也算仗义,表示既往不咎,只要你老实交待,朝廷是不会计较的。要知道,张献忠这种都称帝的反贼,朝廷都放了,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汉奸了(。 张重安大喜,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他本是张家口春风居的老板,春风居就是皇太极扶持的,专门在中原内部,打探消息,还时常给京中的一些官员送礼,以稳固自己的门庭,让人不敢前来闹事。别看现在关口都封闭,但是同样可以靠飞鸽传书,把消息送出去。前段时日,他接到皇太极的书信,让他前往三关口,诈开城门,夺下三道关,然后引鞑子入关。眼下,又奉皇太极之命,前来郧阳城中,准备里应外合,攻下城关。因见鞑子大势已去,所以决定弃暗投明,鞑子混进来的三百人,就在白云客栈,大人可以前去捉拿。 这家伙可真够实在的,为何弃暗投明,也是实话实说。当然了,他若是说自己突然良心发现,发现鞑子丧尽天良,岳肃也不会相信。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点了头头,说道:“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倒也算是一个人物,风吹两边倒呀。” 言罢,便命人前往白云客栈,把那里的鞑子和张重安手下的伙计,全都绑了。鞑子全部枭首,挂到城头示众,张重安手下的伙计,一概凌迟,至于张重安么,岳肃只吩咐暂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但是,从此之后,世上便没有张重安这个人了,他人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也再无人知道。 次日清晨,皇太极领军再战,看到城上挂着自己人的脑袋,他的脑袋也是嗡地一下。里应外合的计划,明显泡汤了,但皇太极也不可能后退,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路可走了。皇太极只有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攻城。 就凭鞑子的那点攻城手段,早已被明军摸透,攻城器械不济,也就是靠大明的百姓当炮灰,调动明军的恻隐之心。但岳大人在城上,下令猛打,谁敢不动手,只要杀红了眼,还管你是哪国人。 双方激战了十天十夜,鞑子兵难越雷池半步,粮草也是渐渐难以支撑(。不过,更令皇太极头疼的,还不是粮草快支撑不住,而是士兵生病的越来越多。 郧阳这个地方,地处川陕鄂交接,气候受四川影响,也十分潮湿,需要多吃辣椒,排除身上的湿气。鞑子不知道这个,而且还是东北人,更加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加上晚上都不扎营,时间略微一久,哪里还能吃得消。 眼看着生病的士兵越来越多,皇太极这一次是真的着急了,再次下令,强攻两天,见仍然无法撼动郧阳,只得下令回师。 鞑子兵现在,可谓是垂头丧气,可是令他们更加丧气的,还在后面呢。大军在金州修养两天,这个地方,能抢的都被抢光了,也不是久留之地,只能继续往西,再走汉中。这也是为了不舍弃马匹。很快,抵达汉中,再见汉中,汉中城的样子,可以说是今非昔比,这才多少天,摆在面前的,就不仅仅是汉中城,在汉中城的两侧,都是石头砌的城墙。 这么短的时间,砌出如此城墙,可以说,花费了五六万的人力,皇太极看到之后,差点没有马背上摔下来。从汉中到郧阳,一路上的地形,他都看的清楚,除了这一条直路之外,再无地方可走。除非不要马了,翻山而行,要不然的话,只能是等死。 马背上的民族,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舍弃马匹。皇太极一咬牙,下令让士兵攻城,就算用牙啃,也要把汉中啃撕出个口子来。 攻城这种事,也不是你拼命,就能攻下来的。当年李自成多少人攻打开封,不是照样无功而返。现在汉中城里差不多有十万人马,守城的器械精良,对于鞑子玩命式的愚蠢进攻,丝毫不放在眼里,先后打退对方无数拨的进攻。令鞑子的士气,是倍受打击。 崩溃,鞑子已经站到了崩溃的边缘。疾病,粮草不足,人困马乏,最重要的还是无路可走。 “我现在该何去何从?”皇太极望着固若金汤的汉中城,不由得是仰天长叹。 ww 第五十三章 让皇太极来和我谈 第五十三章让皇太极来和我谈 前有汉中挡路,后有郧阳之险,左右两边皆是崇山峻岭,对于一支驰骋平原的无敌骑兵来说,碰上这种事情,简直是恶梦。 女真人、蒙古人,他们一直以为,能够阻拦他们的只有长城,只要能够越过长城,中原便会任由他们驰骋,但在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能够阻拦他们的不仅是长城,中原之内的各种天险,更是会让他们丢掉性命,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能够妥善利用这些天险的人。 望着固若金汤的汉中城,望着冲过去的勇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皇太极的心几乎快要崩溃了,作为一代天骄,他一直都冷静睿智,但是这一次,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同样,也没有了任何主意。 “多尔衮……”皇太极扭头叫道。 “皇上……”多尔衮策马向前,来到皇太极的身边。 “眼下的局势,可谓极为凶险,前后无门,左右无路,你认为我们该当如何呢?”皇太极说道。 “这个……”多尔衮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思量半晌,才说道:“臣弟以为,目下看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但不管走哪一条,对我们来说,前途都无比艰辛,而且失败的可能都非常之高。” “你说来听听。”皇太极说道。 “第一条路,弃马翻山,进入湖广,我们还有十几万人,即便没有了马匹,也可在明军腹地搅上一下,可最后的结局,怕也难逃一败。第二条路,就是诈降。但如果诈降,明廷一定会让我们归还辽东的地盘,那时如果不交,明廷势必杀掉我们,然后再出兵辽东,可如果交出,那我们将一无所有。”多尔衮说道。 “是呀,弃马翻山,确实是一条路,可没有了马,明军人多势众,到时群起而攻,我们想躲都没地方躲,便真的如同丧家之犬,我们的勇士,也会全部埋骨中原。如果投降……”皇太极犹豫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投降,我也没有面目回去见我女真的子民,也没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阿玛,唯有一死。届时,你将我的骸骨葬到贺兰山上,让我能够看到你们重新将阿玛失去的基业,重新夺回来,我也就能含笑九泉了。多尔衮,你是阿玛最疼爱的儿子,阿玛当年也是对你寄予厚望,事实证明,你的才智,远胜于我,也远胜于所有的兄弟。豪格行事鲁莽,冲锋陷阵,确实可以,但没有帝王之才。我死之后,我女真复兴的重担,就交托到你的身上了……” 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从他的语气和态度之中,完全可以听出,是在交待后事。从这里也能看出,他是打算一死了。 “皇上……您这……臣弟如何担得起……”多尔衮连忙推辞。 “不要多说了,现在这种局面,你也不是看不到,如果朕不死,你们最后都要跟着一起死。我女真就这么一点家业,实在折腾不起,如果我们全都死了,辽东那边,也是覆巢之下,决无完卵呀。”皇太极叹息地说完,跟着大声叫道:“来人啊,传我将领,停止进攻,鸣金收兵!” 鞑子收兵,而且这次收兵,并不是暂时停止进攻,乃是直接撤回了金州。 金州府衙,现在是皇太极的临时行宫,皇太极在此,召集一众王公贝勒议事。 堂上众人,今天的气色都很难看,可以用垂头丧气来形容。毕竟眼下的局势,大家都清楚,等待他们的,除了死亡之外,好像再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皇太极坐在正中,看了眼立于两厢的王公贝勒,说道:“诸位,目下的情况,大家应该都看明白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已经被明军困在此处,用不了多久,粮草耗尽,便是死路一条。所以,朕今天招你们前来议事,商量的不是别的,乃是投降。” “啊……” 一听皇太极说要投降,堂中立时大哗,“皇上,我们不能投降呀,我们女真人,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能够向明人屈膝。”“是呀皇上,咱们不能投降,一旦投降,明廷势必要我们交出关外的地盘,到时我们交是不交,如果不交,他们定然说我们是无心归降,然后杀了我们,再攻打辽东,如果交了,让我们日后如何在九泉之下面对老汗王。”…… 众人议论纷纷,但口径都是一样,坚决不能投降。在堂内稍微安静下来,莽古尔泰又站起来说道:“皇上,咱们万万不能投降呀。实在不行,我看宁可舍去马匹,翻山越岭,进入湖广,我们八旗勇士,哪怕没有马,照样可以横行天下。” “莽古尔泰,没有了马,我们真的可以横行天下吗?”皇太极低沉地说道。 只这一句话,就令莽古尔泰不知该当如何回答,“这……这……哪怕不足以横行天下,但我们八旗勇士的战斗力,也不是明军所能比的。” “一对一,一对二,哪怕没有了马,我们也从不畏惧明军。但是,明军不会与我们一对一,一对二,很有可能是一对十,一对二十,那个时候,我们还能打得过么。还有,此时此刻,我们看似还有十五六万人,可你们要知道,这些人马,不全都是我们女真人,还有一多半是蒙古人。他们会和我们一个心思么,他们会舍弃马匹,与我们一起翻山越岭,在没有战马的时候,和明军正面拼命吗?此时此刻的情况,我们清楚,蒙古人也清楚,这些蒙古人一向是随风倒,有利益的时候,就跟着上,没有利益的时候,就会马上背弃你。如果我猜的不错,在这一两天里,就会有蒙古人去投降明军。如果他们先降,明人会不会准许我们投降,就不好说了。所以,我决定抢在蒙古人之前,找明军议和,投降……” “皇上…….”“皇上…….”……. “你们不要再劝了,朕意已决。在投降之后,想来辽东的地盘,也会拱手让给明廷,那时朕也无面目活着回辽东,已经决定,一死了之,在我死后,你们将我的尸体埋葬在贺兰山上,也就是了。还有,在我死后,大清这个国号,怕是也不会存在,帝位就暂时不必传承了,但是汗位,还是要选择继承人的。多尔衮的才智与谋略都在我之上,我决定,将汗位传给多尔衮,你们这些人,便是见证。”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上……您……使不得呀……”多尔衮第一个跪倒在地,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会让索尼走一趟郧阳,让他找明军议和,看看明军怎么说,到时再做最后的决定。”皇太极说完,站了起来,转身朝后面走去。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真的是好累、好累。 第二天,索尼一大早,就带了二十名士兵,快马赶往郧阳。来到郧阳城下,将来意一说,城上的守军立刻前去禀告岳肃。岳肃让人放索尼进来,而他自己,则在城中的临时行辕等候。 没过多久,士兵领着索尼到来,进了大堂,索尼见到正中坐着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相貌堂堂,身穿一品文官袍服的男子,料想此人必是郧阳城内说话最算了,于是冲上一拱手,说道:“大清甲喇章京索尼,奉大清皇上之命,到此与明廷议和。不知堂上官员,尊姓大名,可否做得了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听这话,岳肃忍不住大笑起来,别说岳肃大笑,护卫在岳肃身边金蝉、铁虬等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随后,只听铁虬笑着说道:“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问我家大人可否做的了主,我家大人,乃是当朝首辅,有什么主,做不了!” “难道阁下便是首辅岳大人……”岳肃的名头,索尼当然听说,眼下看到,只有三十来岁,不由得是肃然起敬。跟着,索尼一躬身,说道:“索尼参见岳大人。” “免了吧。”岳肃淡淡地说道:“索尼……”这个名字,岳肃也听过,当然不是在明朝时期听过,而是在上辈子。记得上辈子看过一个电视剧,名字叫作《康熙王朝》,里面就有索尼这号人物,而且还是当时清朝的首辅,一个十分了得的人物。 可惜,现在不是什么大清朝,而是大明朝,你索尼也不是什么首辅,正真天下公认的首辅,正坐在你索尼面前。“你是说,你是奉皇太极的命令,来和我大明议和的?” “正是。”索尼说道。 “议和……”岳肃轻笑一声,说道:“此时此刻,你们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想和我议和,你们有这个资格么。若是说投降,我大明或许还能考虑考虑,至于议和,那就免谈了。你现在回去吧,告诉皇太极,要是想来投降,我岳肃可以接受,但是,女真人中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和我谈判的,叫皇太极自己来……”说到此,岳肃把手一挥,大声说道:“送客!” 这就是胜利者的姿态,岳肃现在有这个资格摆出这种姿态,对方已成瓮中之鳖,而岳肃这边,则是兵强马壮,除了眼下的兵力之外,岳肃还已经调集四川、陕西、湖广、河南、司马乔禹的兵马向这边赶来,兵马总计不下三十万,再加上现有的兵马,更是将近五十万。这么多兵马,若是平原作战,也不好取胜,可若是鞑子舍弃马匹,翻山逃走,那岳肃不会介意和鞑子来一场大决战。 索尼被请出行辕,送出郧阳,带着手下,无奈返回金州,把见到岳肃的情况,汇报给皇太极。皇太极在接见索尼的时候,没有背人,而是让他当着王公贝勒的面说出。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是勃然大怒,各个义愤填膺,表示要去郧阳,和岳肃一决死战。但皇太极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不要冲动,往日都说明相岳肃是个人物,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眼下我们身陷绝境,想来就是拜他所赐。中原有句话,叫作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我们已经是虎落平阳,这口气,只能忍了。不过,诸位要记住,明人给我们的羞辱,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要加倍奉还,只是,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只有忍。好了,岳肃不是让我亲自去么,也好,我也想亲眼见一见这位人称‘岳青天’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皇上……”“皇上……您这一去,岂不是有去无回,明人绝对不会方您走的……”…… 面对手下众人的劝阻,皇太极只是一笑,“我不去,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么?如果全军覆没,对我们女真能有什么好处,到时怕是要连关外的子民,也要全被明人屠戮。舍我一人,换取大家的生路,保存实力,日后还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如果现在,大家为了一口气,便丢掉性命,把所有的家当全部输掉,那我们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去之后,这里交给多尔衮做主,你们都要听他调遣,知道吗?” “是,皇上……” “皇上,臣弟绝不会有负你的所托……”虽然多尔衮和皇太极之间,有许多隔阂,多尔衮的母亲就是被皇太极逼死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女真的生死存亡之际,兄弟之间,没有半点隔阂,多尔衮也没有想过什么落井下石。 皇太极就这么走了,只带了索尼,以及一百名护卫前往郧阳。他知道,带的人再多也没有用,如果把千军万马带去,明军干脆不会开城了。为了表示诚意,只能带这些。 关前喊话,城上的守军一听说是大清皇帝皇太极亲自前来,都不仅有些吃惊,连忙前去禀报岳肃。岳大人仍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告诉士兵,将皇太极带来。不过,皇太极终究是有身份的人,岳肃还是小心对待,派金蝉代表自己前往城门迎接。 皇太极就带了百人,城上城下的守军就有上万,岂会怕他,大开城门,请他进来,但是,随同的护卫,必须要解下武器,才可入城。索尼等人虽然愤怒,但皇太极还是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们解下武器。明军这么多人,他们拿着武器,又能有什么用。 皇太极的护卫,在进城之后,就被扣下,只有皇太极一个人,跟着金蝉来到岳肃的行辕。这一次,岳大人没有在大堂内等候,而是按照礼节,亲自出辕门相迎。 “大汗到此,本官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岳肃自然不会称皇太极为皇帝,因为天下只有一个皇帝。而且此时此刻,皇太极既然到此,就已经是阶下之囚,岳肃称他大汗,已经算是很给面子。 皇太极打量了岳肃一眼,一看袍服,也知身份,他不卑不亢,拱手说道:“阁下想来就是大明首辅岳大人了,皇太极久闻大名,今日能够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虚名而已,大汗客气了。里面请。” 当下,二人联袂进入行辕,来到大堂之上,岳肃自到主位落座,在上手的位置上,给皇太极安排了一把椅子,皇太极也不客气,泰然坐下。 有下人端上茶水,在退下之后,岳肃与皇太极又寒暄两句,跟着岳肃才道:“大汗,你我两国此刻正在交兵,不知大汗突然前来,有何贵干?” “岳大人就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先前我派人前来议和,大人不是指名点姓让皇太极亲自前来么,现在皇太极已经来了,不知大人可否卖个面子,我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皇太极微笑地说道。 “当时之言,不过戏言而已,不想汗王竟然亲自来了,可见是出自真心。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一向喜欢和平,但倘若有人敢侵我疆土,我大明也绝不畏惧战争。汗王诚心要谈,我大明自是愿意,只是不知,汗王打算怎么个谈法,打算提什么条件。”岳肃也是谈笑风生。 “哈哈哈哈……条件……”皇太极长笑一声,说道:“此次我女真已然落败,被贵军困在此地,进退无门,还能有什么条件可提。但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不妨开个条件,大人看看,是否满意。只要大明放我们回去,我女真愿赔偿大明白银二百万两,送回全部掠来的俘虏,并将辽阳以西的土地,送给大明,不知岳大人意下如何?” 原本,皇太极在派索尼来谈判的时候,还心存侥幸,如果守关之人不是岳肃,他还打算多加行贿,用抢来的金银买通朝廷官员,希望能够保存辽东的地盘。但当他知道岳肃就在这里,这个想法立时就没有,岳肃肯定不会吃这套,所以,来点实在的。 “大汗真是爱说笑,你的那些金银,本是我大明的金银,物归原主而已,怎能叫作赔偿。辽阳以西的土地,别说是辽阳了,就连大汗住着的沈阳,都是我大明的土地,什么叫作送给我们大明?”岳肃轻笑地说道。 面对如此奚落,皇太极只是付之一笑,说道:“岳大人,所以说这个条件应该由你们来提,我这边开口,实在不妥。大人觉得我的条件不行,那就请大人提吧。”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抢走了我大明什么,就还什么。还有,你们来的这些人,人可以走,但是除了人之外,什么也不准带走,包括你们的马。”岳肃直截了当地说道。 第五十四章 软硬 第五十四章软硬 “岳大人,你的条件未免有些太过苛刻吧,我女真是游牧民族,生存在马背上的民族,金银和地盘可以全部拱手相让,只是这马……一旦留下,我女真的族人怕是有不少会无法生存。岳大人,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一下。”皇太极在听了岳肃的条件之后说道。 “没有什么可重新考虑的,你女真侵我疆土,掠我百姓,杀人无数,现在全部归还,那是应该的。土地、百姓、财帛,本来就是我们的。之所以要捎上马匹,只能看在你女真贫困,才用这些马匹作为给我大明朝的补偿。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杀了我大明这么多人,又不想偿命,又不想补偿,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汗王,如果你不愿意,那这个谈判也不必继续谈了,我大军就在郧阳和汉中等着大汗的勇士,看看能不能破关离开。大汗若是翻山越岭离开,其实不错,不过这也要把你们马都给我留下,然后咱们再战,鹿死谁手,各安天命好了。”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岳大人您又说笑了,我今日既然前来谈判,抱的态度,自然是期望和平,罢黜刀兵。如果真的要打,我女真兵马现在还有十五六万,汉中虽然城高墙厚,但我女真勇士如果拼死一战,也未必无法通过。而且,我女真手中尚有数万大明百姓,如果用这些百姓的性命去填,估计他们的尸体,也能将城墙填平。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这也实在是希望贵我两邦可以不动刀兵,化干戈为玉帛。”皇太极厚着脸皮说道。 “我看不是本官能说笑,而是汗王能说笑。如果汗王真的能够踏破汉中,想来也不会到此与我谈判。看在你们已经是走投无路,汗王才出此下策,否则的话,但有一线生机,也不会到我这里。汗王,您说是吗?”岳肃说完,冲着皇太极微微一笑。 皇太极未动声色,说道:“岳大人,看你这么说话,想来是以为我女真已经毫无战力,向岳大人苟延祈和。若是这样,我想咱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熟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知岳大人是否会放我这个来使离开呀。” “汗王言重了,今日是汗王主动前来谈判,若想离去,自然没有问题,本官绝不会加以阻拦。来人啊,送客。”岳肃说完,一摆手,示意手下送皇太极离开。 金蝉、铁虬等人万没想到大人会如此,本以为皇太极是有去无回,可岳肃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送他走。金蝉连忙说道:“大人……” “汗王今日是主动前来议和,如此此刻拿他,岂能显出我大明的威风。尔等若是有心,可在两军阵前拿下,这才能显出本事。好了,不必多言,送汗王出城。”岳肃果断地说道。 “是,大人。” 听了这话,金蝉、铁虬也觉得不错,他们是江湖中人,从不趁人之危,而且大人也这么说了,那就放了吧。 当下,金蝉来到皇太极身边,抱拳说道:“汗王,请。” “多谢。”皇太极站起身来,冲着岳肃一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今日皇太极入城,早已轰动郧阳,城内文武和百姓都已知道,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皇太极此来,必是有来无回。其实,就连皇太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皇太极在金蝉的护送下,出了行辕,行辕之外,郧阳知府、守城副将,还有秦良玉都赶来过来,打探消息。一见皇太极出来,虽不知身份,但看衣着,也能猜出个大概。 秦良玉认得金蝉,连忙说道:“金蝉,此人可是皇太极?” “回将军的话,正是皇太极。”金蝉答道。 “你这是领他到哪里去?”秦良玉又问道。 “奉大人之命,送皇太极出城。”金蝉说道。 “这、这怎么可以……”秦良玉叫道:“金蝉,你在此等着,先不可带皇太极出城,我进去见大帅。” 金蝉点头,说道:“是,将军。” 秦良玉不再理会金蝉,是立刻跑进行辕,别看上了年纪,可依然步履矫健。郧阳知府也知事关重大,告诉守城副将在此盯着,他后脚跟着跑了进去,要问问岳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良玉与郧阳知府前后脚进了大堂,见岳肃仍居中而坐,连忙躬身施礼,“末将秦良玉参见大帅。”“下官参见大人。” “免了吧,不知你二人行色匆匆,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呀?”岳肃淡然地说道。 “大帅。末将至此,自然是为了皇太极的事。敌酋既然前来,大帅为何还要放虎归山?”秦良玉问道。 “是呀,大人。皇太极乃是罪魁祸首,既然来了,咱们就不能再让他走呀。”郧阳知府也连忙说道。 “秦将军,柳大人,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皇太极以使者身份前来求和,即便没有谈妥,却也没有强留之道理。再者说,皇太极既然有胆亲自到此,想来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身后之事,已然交待,敌营之中,也有了新的主帅。如果现在杀了皇太极,或是将他扣下,顶多也就是出一口气,对于朝廷本身,并没有什么益处。可对于鞑子来说,正好相反,我们此举会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所谓哀兵必胜,鞑子士气大振,拼死一战,郧阳这里,有我等坐镇,虽有把握守住,但是汉中那边,本官实在不敢保证呀。”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秦良玉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大帅所言不错,鞑子现在已成瓮中之鳖,覆灭只是早晚。眼下即便拿了皇太极,估计也无法要挟鞑子,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也罢,就暂时让这个祸首多活一段日子吧。” 郧阳知府也跟着附和,“大人英明,是下官肤浅了。” “好了,不必多说了,你们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岳肃摆摆手,示意送客。 “末将告退。”“下官告退。” 秦良玉与郧阳知府退下,二人出了行辕,只是狠狠瞪了皇太极一眼,便行离去。事情已经明摆着了,金蝉接着护送皇太极来到城门口,让人带来索尼等护兵,洞开城门,请他们离去。 皇太极做梦都没想到,岳肃会真的放他走,开始还以为又要故弄什么玄虚,可城门已开,一切都是真的。皇太极站在城门口,略一沉吟,转过身来,冲着金蝉说道:“你带我回去,我还要见岳大人。” “不知汗王还有什么事?”金蝉问道。 “这个不必你来多问。”皇太极说道。 “也好。关城门。汗王,请随我来。” 金蝉说完,又让人把索尼这些人给扣下,单独护送着皇太极来到岳肃的行辕。在行辕门口通报一声,岳肃亲自赶了出来,见到皇太极,拱手说道:“不知汗王为何去而复返,肃迎接来迟,让汗王久候,还请恕罪。” “岳大人深谋远虑,且以仁义为名,皇太极甚是佩服。此次去而复返,不为别事,仍是为了议和。正如大人所说,我们现在不弃马,届时翻山越岭,也照样要舍弃马匹。好吧,这一点,我们女真认了,只是不知,岳大人可否真能保证,在我们交出马匹之后,放我们一条生路,放我们出关呢?”皇太极直截了当地说道。 “岳某一向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自然算数。不过,汗王也要记住,此事不是单单交出马匹就可结束的,你们还要暂时充作人质,由关外守将把辽东我们的土地悉数归还,抢走我大明多少财物,掠走我大明多少百姓,都要全部归还。”岳肃沉声说道。 “呵……此时此刻,还容得我说不么。而且,归还土地和归还财物与百姓之事,本汗早已认可。”皇太极说道。 “那好。我岳肃做事一向公道,空口无凭,我们立字为据。合约签好,汗王便即日回去,准备交接。”岳肃说道。 “好。” 当下,岳肃引着皇太极重新进入大堂,双方按照商量好的内容,拟了合约,然后签字画押。随后,岳肃派金蝉送皇太极出城,并派五千士兵随行,前去接管鞑子的马匹。 临行前,岳肃少不得对金蝉进行一番交待,内容很简单,就是如何接收。 嘱咐完之后,金蝉带着兵马,与皇太极离开郧阳,前往金州,一路无话,不日来到金州。 皇太极回来,女真将领与蒙古王公自然是要出城相迎,见到明军同来,少不得对为首的金蝉,是怒目而视。但是,一个个心中揣揣,不知谈判的结果,最后如何。 皇太极让金蝉在城外自行扎营,而他则是回城议事。这一回,可不仅仅是女真内部的会议了,乃是连蒙古统帅也全部招来,一起开会。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将谈判结果,告诉大家。这个结果,对于蒙古人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只是损失了些马匹,人可以安全回家,等到女真把土地什么的归还给大明,蒙古便可以继续与大明通商。但对于女真人来说,虽然无法接受,但似乎也没有其他别的法子。明军胜券在握,要是不这样,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死亡,辽东也照样无法保全,搞不好还会被灭族。无可奈何,只能认了。 在皇太极说完谈判结果之后,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大家伙全都低着头。看到大伙垂头丧气的样子,皇太极摇头一笑,说道:“大伙都下去休息吧。把事情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收拾行装,明日开始交割马匹。” “是,皇上。”众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皇太极作为大清的皇帝,可以说是最为沮丧的人,夜里他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之声。 “当、当、当……” “皇太极说道。” “皇上,是睿王求见。”门口响起贴身侍卫的声音。 “原来是多尔衮。请他进来。”皇太极说完,和衣而起,同时,心中还在纳闷,不知多尔衮此来为了何事。 很快,房门推开,多尔衮走了进来,来到皇太极对面,躬身施礼,“臣弟参见皇上。” “免了吧。多尔衮,你这么晚了,前来见朕,不知为了何事?”皇太极说道。 “回皇上的话,臣弟今夜一直无法入眠,深感对不起死去的阿玛和皇上,眼瞧着阿玛打下来的江山,就要拱手送给大明,实在不甘心。终于,臣弟想出一个主意,也不知是否可行,想和皇上商量一下。”多尔衮恳切地说道。 “将阿玛的江山,拱手让给大明,朕也不甘心呀。多尔衮,你有什么良策,可以转危为安啊。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可尝试。”皇太极说道。 “皇上白日里召开会议之时曾说,要将马匹先交给随同皇上回来的明军将领,臣弟在想,咱们一共有马匹十余万,就算让他们往回运,马匹入城,都需要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咱们,抓住这个时机,强行闯关,只要能够进入城去,那个时候,我八旗勇士,必然拼死,以一当十,很有可能,夺下城关。不知皇上,以为如何?”多尔衮说道。 皇太极听了之后,眼睛一亮,说道:“你说的这个法子不错,咱们这么多马,他想运回城去,需要的时间,绝对不会少了,甚至不止一天两天。在此关头,咱们的人突然杀去,定能让明军猝不及防,无法及时关闭城门。好,多尔衮,这件事朕准备,就按你说的法子办,这个计划,也交给你来全权主持。” “臣弟遵旨。”多尔衮躬身答道。 第二天,皇太极请金蝉进城,商量交割马匹的事宜。议事大厅,照样站满了满蒙王公、将领,气势十分威严。金蝉进到议事大厅,看到如此场面,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拱手施礼,“金蝉参见汗王。” “免礼。”皇太极微微一笑,说道:“金蝉,你是奉岳大人之命,前来接管马匹的,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如何交割吧。” “汗王,其实不用商量,岳大人已有交代,你们的马匹和兵器,不用送进郧阳或者汉中,只要全部留在金州城里也就行了。至于你们的人么,退出金州,自行前往郧阳,岳大人自会安排里面离开这里。还有,你们掳掠的大明百姓,照旧留在金州一带,等到你们离开郧阳之后,朝廷自有安排。”金蝉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太极还打算按照多尔衮的计划行事呢,没有想到,岳肃竟然早有先见之明,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们。现在情况,其实和投降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交出马匹、兵器的条件,皇太极也是答应了岳肃。眼下想要反悔,倒也不是不行,只怕自己连同大军都要埋骨在此。皇太极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朕现在就安排。” 皇太极随即请金蝉下去休息,吩咐所有将领,分批将马匹赶入城中。可这功夫,莽古尔泰又偷偷跑来面见皇太极。 “皇上,臣现在突然想出一个法子,或许能够化险为夷。” 莽古尔泰一向是个老粗,皇太极从没想过,他能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但是眼下,病急乱投医,也只能听听了。“莽古尔泰,你有什么法子?” “皇上,臣的主意是这样的。咱们不如将那位明军将领和他的兵马全部扣下,然后派人冒充明军,前往郧阳,谎称我女真撕毁协议,斩杀了将领,他们死里逃生,跑了回来。明军必然开城,然后咱们的人,拼死抢夺城门,大军随后开去,或有可能一举拿下郧阳。”莽古尔泰说道。 “你的主意看似不错,但想要骗岳肃,绝无可能。金州距离郧阳也非一天半天就能赶到的,我女真全都是骑兵,如果真的要对他们下手,他们可能逃回郧阳么。岳肃不想,也能猜出,这是我们的计谋,断然不会开城。到时,怕是咱们连最后回去的机会也没有了。”皇太极摇头说道。 “皇上,去郧阳不行,咱们可以去汉中呀。汉中那边,不明就里,或许能够成功。”莽古尔泰说道。 “嗯?”一听这话,皇太极的心思为之一动。思量片刻,说道:“去汉中或许可以,但是,普通的士兵,是绝不可能诈开城门的,除非这个金蝉愿意和我们配合。” “这个好办,把刀架到脖子上,谅他也不敢不从。”莽古尔泰肯定地说道。 “这事不能来硬的,我观此人是条汉子,而且他还是岳肃亲信,岳肃既然敢派他来,肯定对他有一定的信心。我看这样,可以来些软的,金钱、美女,他要多少,咱们就给多少。如果软的不行,咱们再说。” “皇上圣明。” 鞑子自入关之后,掠了不少汉人女子,其中不乏有姿色者,一些漂亮的,早已被鞑子糟蹋,甚至养于营中。莽古尔泰先到汉人俘虏的营地找了一圈,发现一个像样的女子也没有,只好到女真各营讨要。他开口要人,谁敢不给,很快选了十名有姿色的女子,送到金蝉的住所。和美女一起送来的,还有十箱金银。 对于这些东西,金蝉看都没看,是直接打发走。不想,那些汉人女子,全部跪倒在地,对金蝉是苦苦相求,金蝉是什么人,岳肃既然能派他来,对他就是无比的放心。金蝉告诉那些女子,你们安心好了,岳大人已经打败了鞑子,鞑子已经投降,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可以自由了。 虽然金蝉如此说话,但这些女子想来是被鞑子吓破了胆,仍然哭哭啼啼,不肯退下。金蝉无奈,干脆视而不见,她们爱哭就哭去吧。 见金蝉不为美色和金银所动,莽古尔泰又向皇太极建议,还是来硬的吧。皇太极想了半天,最后终于艰难地做出决定。 第五十五章 斩尽杀绝 岳肃的行辕。 此刻岳肃正与殷柱、童胄、铁虬、虎子、李定国一起吃饭,岳肃倒是谈笑风生,可是铁虬,脸上却满是愁容和焦虑之色。几碗酒下肚,铁虬似乎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大人,您让金蝉护送皇太极回去,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一旦皇太极耍些什么阴谋手段,金蝉岂不是回不来了。” “铁虬,你放心,我谅鞑子没有这个胆量。”岳肃肯定地说道。 “是呀,铁虬,你就把心揣到肚子里好了,鞑子现在已陷绝境,否则的话,也不会主动前来议和。他们要想活着离开这里,肯定会好好招待金蝉,万不敢起非份之心,否则的话,咱们便杀得他片甲不留。”殷柱在一旁附和道。 “可是……可是……”铁虬本想说,‘可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让金蝉去做’,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岳肃怎听不出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铁虬,此去敌营,虽然看似凶险,但却安全的很。不过,这件事若让别人前往,我实在不太放心,因为一旦被鞑子收买,再做出什么对不起大明的事来,真是防不胜防。而金蝉就不同了,金蝉为人忠义,绝不会出卖我们,由他前往,最为合适。” “大人这话说的倒是,金蝉前去,绝不会被鞑子收买,哪怕是被鞑子的刀架在脖子上,也决不会动摇。这一点,我是绝对相信的。”铁虬郑重地点头说道。 “不行呀……”皇太极摇了摇头,做出决定,“朕分析了一下,岳肃既然敢派这个人来,可见对此人极为放心,我和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已看出是忠义之辈。金钱、美女无法令其动心,只怕生死也无法夺其之志。若是真是闹僵,又无法骗开城门。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真得困死在此。朕观那岳肃,也算是一言九鼎。为人刚正,他说的话应该能够算数。还有,明廷一向以忠信为本,自诩礼仪之邦。答应的条件,也不会不作数。即便辽东拱手相让,但起码保全了你们,只要主力尚存,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再重新夺回阿玛的基业,也不在话下。好了,不必多说了,你退下吧。就按照原定的方针进行,运马入城吧。” “皇上,臣不甘心呀……”莽古尔泰咬牙说道。 “朕又何尝甘心,现在我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很明显,送马入城的这个条件,蒙古人是能够接受的,而且表现的很是积极。如果金蝉愿意合作,骗开城关,或许一切好说。可若是他宁死不屈,不跟我们合作。后果实在太严重了。蒙古人肯定会跳到明廷那边去,甚至会为了保命。直接和我们在此一决死战,到时我们一个也回不去。辽东那边,豪格和代善坐镇,虽有范文程辅佐,可实力在那里摆着,而他们的部队又是以汉军旗与蒙军旗为主,短时间内,可以抵挡,但时间一长,必然会全军覆没。届时,咱们女真就不仅仅是丢掉辽东的土地了,甚至是要搭上全族人的性命,这么大的代价,我们承担得起么。”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皇上说的是……莽古尔泰糊涂了……” “好了,不多说了,退下吧……” 接下来的日子,鞑子将马匹和兵器存入金州城,交给明军看管,因为马匹实在太多,这一忙就忙了两天,才算全部结束。只留了几十匹马,给皇太极等一众王公乘骑。 金蝉告诉他们,金州城就交给他来接管,至于你们直接前往郧阳就好,到了那里,岳大人自会接待你们。马匹也交了,兵器也交了,皇太极等人似乎也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前往郧阳。 因为没有马,速度要比上次攻打时,慢上许多,这一日抵达郧阳,还没等到城门前,就见有一彪人马在前等候。为首之人乃是李定国,他表示让皇太极等一干王公将领先行进城,其他兵马,在城外等候。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皇太极真的有心不答应,怕是也不行,这就是投降者的待遇。当下,皇太极点头,带着一众王公随同李定国进城。 岳肃已亲自到城楼相迎。皇太极等众人在明军士兵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岳肃请他们进到望楼,望楼之内,摆好酒菜,大家伙分宾主落座,岳肃坐在正中,在他身边,随着一大帮护卫。 左手边是女真人,右手边是蒙古人,女真人是垂头丧气,而蒙古人则是向岳肃大献殷勤,一个劲的吹牛拍马。 岳肃表现很是得意,被吹捧的总是哈哈大笑,他的如此态度,让许多人以为,他是一个轻浮之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岳肃一直没有提如何收拢两家士兵的问题,岳肃不急,女真人可急了。莽古尔泰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刀枪入库,兵将马匹存入金州,交给你麾下的将领看管。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士兵们还在城外,你打算何时让他们入城呀?” 岳肃并不认识莽古尔泰,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不知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我叫莽古尔泰!” “哦……”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若没有将军提醒,肃差一点因酒误事,多谢、多谢……现在你们两家兵马一共有十五六万,我小小的郧阳城一时间也无法装这么多兵马,而且,说句让诸位寒心的话,你们一下子都进到城里,本官也实在有些不放心。我看不如这样,你们的兵马分成三拨,一拨直接入城,一拨向北走四方山,一拨向南走牛头山,本官都会派人在那边接应,到时引领你们的人北上出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正常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们满蒙降军一共十五六万,全都跑进城里。一旦作乱,也是麻烦的很,难以收拾。两家的王公无话可说,也都一一点头。表示同意。紧跟着,岳肃留下一部分王公,其他的人,立刻下城,整顿人马。跟随向导官,开始翻山。 留在城外的能有五万多人,满蒙都有,岳肃让他们分三批一一入关。这个数字的部队,加上还没有兵器,岳肃是不放在眼里的。一万多人,入城之后,直接穿过郧阳城。在汉江岸边。早已扎有大营,他们进去入住,里面粮食什么的,一应俱全,倒也算是周到。 第二天上午,又有一万多人进城。然后到汉江大营入住,下午时候。最后那一拨也进到汉江大营。 对于这些鞑子来说,现在投降了。不用再继续打仗,或许是一种解脱,每日风餐露宿,到了后期,甚至连大营都懒得扎了,因此生病的,都不在少数。眼下岳肃服务周到,让他们多少感受到一丝许久不见的平静。当天晚上,大营之内一片和谐,鞑子兵吃饱喝足,就开始睡觉。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死神就在这天晚上将临了。三更时分,水路两侧,突然有无数兵马杀来,喊杀声是惊天动地,鞑子仓惶起床,可他们手无寸铁,如何对付杀来的敌人。这些人各个锋利的刀枪,是见人就杀,只留下的无数的惨叫之声。整整一夜过去,鞑子兵是全军覆没。 汉江大营距离郧阳城并不近,可是夜里的喊杀与惨叫之声实在太大,甚至传进了郧阳城中。皇太极听到这个声音,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匆匆求见岳肃。 虽是深夜,但岳肃还是允许皇太极入见。 岳大人在书房等候,一见皇太极进来,马上起身,微笑地说道:“不知汗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快快请坐。” 皇太极哪有心情坐下,当即问道:“岳大人,城外的喊杀与惨叫之声,是怎么回事?” 如此声音,岳肃也是隐隐能够听到,但他只是淡定地说道:“有吗?我怎么没有听到。汗王宽坐,容我派人去打听一下。” 岳肃身边就站着殷柱、童胄、铁虬,但他没有指派这三人去,而是高呼一声,喊了一名士兵,让他出外查看。 皇太极也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可是这个声音,此刻还是清晰无比,如何会错。但眼下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是什么皇帝,杀伐决断也不在他的身上,那个真正说的算的人,是在他的对面。他忍着性子,到下手坐下,岳肃也是从容地坐下,然后微笑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不由得让皇太极打了个哆嗦,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 “岳大人,你好狠的手段呀……” “没想到汗王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岳肃再也不掩饰。 “我已经认输,并愿意按照大人的意思,交出马匹,归还土地和俘虏,大人为何还要下此毒手!”皇太极狠狠地说道。 “汗王,您的心思,你以为岳某不明白么。你这不过是忍辱负重之计,在你们女真人心中,从来没有断过侵我大明之心,今日放过你们,无异于放虎归山,待你们休养生息之后,找准机会,必然卷土重来。为我大明日后计,我岳肃搭上食言而肥的名声又有何妨?”岳肃沉声说道。 “你……”皇太极被岳肃一番话,塞得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思,确实如岳肃所说,现在不过是忍辱负重,谋图日后再起。可是现在,岳肃将这个机会,彻底给扼杀了。 “汗王。你们女真自努尔哈赤起兵至今,杀了我多少汉人,你可知道。辽阳、沈阳、抚顺、锦州,光是在关外,你们杀死我大明的子民就不下几十万。还有,上次入关,你们又杀死我多少大明百姓,掳掠走多少人口,玷污了多少良家女子。这次入关,亦是如此,咱们不需仔细清算,只是大概一数,也可看出,死在你们女真屠刀下的大明百姓,就远胜于我今夜所为。这个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说开打就开打,你说议和就议和,如果是这样,我大明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亡于你们女真的铁蹄之下。”岳肃冷冷地说道。 “岳大人,你这话倒是没错。可是,此战你已占尽上风,完全不必要再做此下作之事,只需不准我等议和,想要全歼我们,怕也用不了多久吧。”皇太极说道。 “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我不准尔等议和,届时你们定然不会放过那些被你们抓去的俘虏,然后放弃马匹,铤而走险,翻山越岭。我大军虽多,歼灭你们也不是问题,但尔等破釜沉舟,以必死之心决战,我大明的损失,也不会小了。为将损失降到最低,我只有答应你们的议和,虚以委蛇,骗你们舍弃马匹,放下武器,最后分而击杀。”岳肃直截了当地答道。 “照大人这么说,除了汉江大营那一边,四方山和牛头山那边的人,也都在今夜遭到夜袭,死了。”皇太极说道。 “那倒没有,我给他们选了一个别的死法,坑杀。”岳肃淡淡地说道。 “坑杀!大人您果然够狠,你的智谋,也着实令皇太极佩服。能败在大人的手上,皇太极心服口服。但古语有言,杀降不祥,大人就不怕遭报应么,日后落个白起的下场。”皇太极说道。 “汗王都不怕,难道本官就会怕了么。死在汗王手里的人,怕是远胜死在肃手里的人,汗王都不怕报应,肃岂会害怕。”岳肃轻笑地说道。 “好……”皇太极点了点头,又道:“岳大人,那你准备如何处置与我?” “现在的情况,要是想利用汗王令辽东那边主动献出地盘,怕是也不太可能,我念汗王也算是英雄,就留汗王一个全尸吧。汗王想葬在那里,肃一定会成全。”岳肃淡淡地说道。 “我还真希望你利用我献出辽东,这样的话,或许还可以保全我的族人,但是现在看来,是没有指望了。大人能够如此绝决,可见目的并非只是收复辽东,而是要将我的族人斩尽杀绝。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岳大人既然有心赏皇太极一个陵墓,我看不如就葬在这牛头山上吧……”说到这里,皇太极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 “好。岳某一定成全汗王。”(xbaoshu.com。。) 第五十六章 岳太师 第五十六章岳太师 “侵我国土,虽远必诛;擅入我疆域,必叫你有来无回(。” 这句话正是大明朝的写照,不仅是在岳肃当政的时候,在未来数百年后,也依旧如此。最能证明这句话的,就是牛头山上与四方山上的两座大坟,这两座坟墓被称作鞑子坟,据说下面埋着数万鞑子。 当然,在牛头山上并不止这两座坟墓,还有一座叫作“天聪汗墓”,这座坟墓,在数百年后,成为牛头山上的景点之一。后世旅人除了欣赏山上的风景,同样还要缅怀一下,当年在此在来寇斩尽杀绝的岳大人。 也不知是谁,还在这牛头山上给岳大人立了个祠堂,专门纪念这次大战,祠堂前有岳大帅策马英姿的塑像,中堂之上,高悬“精忠报国”四字牌匾,祠堂内,还有岳大帅端坐的塑像,左右两旁是蒋杰、裴虎子,下手两厢则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 说句实在话,设计这祠堂的老兄,还真有些门道(。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岳肃将所有鞑子坑杀之后,又命司马乔禹灭了守在延安的阿巴泰,便率军班师回朝。还不等岳大人进京,京城里早已热闹起来,以君翼党为首的官员,加上君佐党的,已经开始为岳肃歌功颂德,希望皇上大加赏赐。以东林党为首的官员,加上一些无党派的言官,则是上本弹劾岳肃,罪名很简单,是岳肃言而无信,坑杀降军,有失我礼仪之邦的体面,此次过大于功,应该加以惩处。至于那个伊洛党么,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说,就是打酱油。 一份份奏折,送进司礼监,转到张嫣手中。对于给岳肃歌功颂德的奏折,她并没有感到意外,岳肃现在真的可以说是功高盖世,将鞑子主力全部歼灭,解决了朝廷的后顾之忧,而且还是在没有多少损失的情况下,这对日后收复辽东,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此功绩,怎能不大加褒奖。 当张嫣看到弹劾岳肃的奏折之后,不禁莞尔,心中暗想,这帮人真是无事生非,鞑子打来的时候,一个个是束手无策,鞑子现在剿灭了,你们一个个又都蹦了出来。像你们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不过,张嫣并没有真的为难这些弹劾岳肃的官员,而是派人将折子,让人交给岳肃。这是惯例,你岳大人做个解释吧。 岳肃现在刚过黄河,见到张嫣送来的折子,岳肃笑了,立刻做出了一个解释。//// “古语云:兵不厌诈,此乃战争,用兵之道,岂是一些腐儒之辈所能理解。鞑子侵我疆土,自然是要斩尽杀绝,有何不对。难道说,这些鞑子打进门了,不准我去杀他们么,若是这样,当初准我带兵抵御,又是何意,干脆让鞑子任意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好了。” 岳肃的话十分狂妄,但是现在的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岳肃的回复送回北京,张嫣看罢,似乎也觉得岳肃狂妄了一些,虽然你岳肃功高盖世,为我大明中兴立下无数功劳,但也不至于这么说话呀。太轻狂了。 张嫣有这么一个特点,出事的时候,就是找岳肃,事情办完了,就得稍微敲打一下,让你岳肃知道,自己头上还有一位,轻着点折腾(。 好家伙,不等岳大人进京了,张嫣就让刘名果把旨意拟好了,直接给岳肃发了下去。 旨意内容大概是这样,你岳肃此次剿灭鞑子,居功至伟,功勋赫赫,然你擅作主张,与鞑子谈判,最后撕毁合约,还擅自将投降的鞑子坑杀,有失我礼仪之邦的名声,特决定革掉你太傅的头衔,罚俸一年。然尔功大于过,有过当罚,有功当然也不能不赏,特旨,加封岳肃为太师,授特进荣禄大夫,赏白银一万两。 这圣旨下的有意思,先是革了太傅,罚俸一年,跟着又给你一个太师,赏了白银一万两。太傅和太师虽然都是正一品,算是平级,但太师的档次还是要高过太傅的。岳大人一年的俸禄,虽然涨了工资,但也就一千多两,罚一千赏一万,不管怎么算,也是占便宜的。最后还给了个正一品的散官。这么看来,哪里是罚,分明是赏。 不过,接了旨意之后,岳肃手下的人,都很高兴,大人受升官了,可岳肃并没有如何高兴,他意识到,自己给张嫣的回复,不太妥当,轻狂了一些,令张嫣不高兴了。为官要恪守本分,不能恃功而傲,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注意。也是蒋先生不在身边,若是蒋杰在的话,和他商量一下,有他提点,自己肯定不能这样给太后回复。也罢,回复都回复完了,后悔也没有用,张嫣也意思过了,回京再说吧。 不日回到京师,岳肃先行进宫陛见谢恩,少不得当着皇上和张嫣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臣是不应该给大明朝抹黑,还请皇上从重发落。见岳肃如此客气,如此低调,张嫣也很高兴,当下表态,岳大人你也是功劳显赫的,此次剿灭鞑子,可谓不世之功,区区小过,不算什么,以后有这种事,记得先和皇上打个招呼。大人大老远的回来,想来还没吃午饭吧,这样,就留在宫里,大伙吃顿饭。 当然了,张嫣是不能真的和岳肃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是礼数,大家都要遵守。以前朱木匠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可现在是寡妇,岳肃又是外臣,岁数才三十多,这要传出去,那还得了(。所以,就是皇上和岳肃用饭,她自行返回慈宁宫。 第二天,皇上少不得大宴有功之臣,参加此战的文武官员,一个个是高高兴兴。席间,皇上还宣读了圣旨,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别看没怎么动手打仗,但朝廷给的赏赐,还是不小的。毕竟是大的战事,消灭鞑子将近二十万,这可是明朝对女真开战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经此一役,鞑子元气大伤,收复辽东,指日可待。 比如说金蝉等将领,被升为都督同知,赏了正三品武散官昭勇将军。这可是莫大的荣耀,金蝉、殷柱、铁虬不过是绿林道里出来的,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当大将军。童胄也是一样,他在认识岳肃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可现在竟然成了昭勇将军,这简直就和做梦没有什么区别。李定国和裴虎子的封赏比他们要高,因为高,给他们的是从二品的武散官镇国将军。司马乔禹,被赏了从三品的怀远将军,并加左都督。吴如梦给的是文散官,正三品的嘉议大夫。 其他将领,封赏也丝毫不小,这里人多,就不一一细表。 庆功宴结束,岳肃就开始张罗收复辽东的事情,皇太极的精锐,全部埋骨中原,就连自己都丢了性命,鞑子的士气,必然跌倒低估,这个时候,不趁你病要你命,还等什么。 岳肃积极调兵遣将,可这节骨眼上,在日本的吴思南送来一道折子,奏折的内容特别简单,别看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归根究底其实就是两字——增兵。 岳大人现在正将手头上可战的兵马,全都往辽东调呢,哪有多余的人马给他呀。而且岳肃也研究了一下日本的战况,以往送来的折子,全都是捷报,寻问送折子的官员,吴思南在日本也没遇到什么大的挫折。经过仔细研究,岳肃猜出吴思南为什么要求增兵,原因是在抵住了德川家光的疯狂反扑之后,明军损伤的三万多人,当然,鬼子损失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德川家光此刻正在大量集结兵马,准备做更为疯狂的反扑,并派重兵,堵住了从千叶前往江户川的要道(。通往江户川的道路打不通,只能留在千叶等着鬼子来,这样太过被动,吴思南担心出意外,才要求朝廷增援。 于是,岳肃没有对吴思南的折子,做任何批示,只是让来人给吴思南带封信回去,告诉吴思南,现在朝廷的兵马,都要投到辽东的战场上,你那一边,只要守住千叶就好,粮草军饷,绝不会短了你,等到朝廷收复辽东,自然会给你增兵。 信送到千叶,吴思南的手上,吴大人看过之后,差点没吐血了。怎么说呢,就在昨天,德川家光纠集大量兵马,又朝千叶开过来了。这一次,鬼子号称有大军五十万,吓得吴思南都有些哆嗦。好在蒋杰告诉他,这肯定是倭人胡乱喊的,纯属吹牛,咱们不用怕他,固守就行。 吴思南将信将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岳肃写了封信,这回让自己的亲信吴平给岳肃送去。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岳大人,你可真是坑人,当初哄我来的时候,说什么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倒好,想要点援兵都没有。眼下德川家光率领雄兵五十万打来了,你再不派援兵来,要是打不过,你就等着帮我收尸好了。可惜我三个老婆,妙龄就得守寡,你有没有点人性呀。 岳肃看完他的信,当时就气乐了,心中暗想,这小子当年也是有些本事的,什么事情看的都是很透彻,怎么官做的大了,反而越来越回旋。尤其上了战场,胆子怎么更加小了。 现在还指望这小子打仗呢,也不能太过训斥,岳肃便给他回了封信,告诉他,德川家光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弄出五十万人马,不用听他吓唬,这是行兵打仗的惯用伎俩,你安心就好,有蒋杰在,绝对不会有事。还有,我当初不是提点过你么,找一个傀儡扶持,以他的名义,将日本的对外战争,搞成内部战争,你怎么现在也没找出个傀儡来。这样吧,我再提示你一下,当年德川家康能够开创德川幕府,主要还是因为灭掉了丰臣家。你想办法找来丰臣家的后裔,以他的名义,和德川幕府对着干,多多少少也能拉一帮人吧。好了,我多的不说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ww 第五十七章 收复辽东 中国人里面常出汉奸,日本人里自然也少不得会为了利益,去充当日奸的。吴思南在收到岳肃的信后,马上开始寻找这样的人,不过两天,就找到这么一位。这位老兄的名字叫作清泉一郎,职业是浪人,也就是没有正经职业,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吴思南让他冒充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的遗腹子的儿子,还替他起了一个名字,叫作丰臣复业,也就是复兴祖上基业的意思。当年德川家康本是丰臣秀吉手下的五大老之一,在丰臣秀吉活着的时候,让儿子丰臣秀赖娶了德川家康的孙女千姬为妻,两家算是儿女亲家。当然,丰臣秀吉不是不想干掉德川家康,但德川家康实力强劲,丰臣秀吉又把主力送到朝鲜,被打了个狼狈不堪,最后饮恨而终。 在丰臣秀吉死后,统一的日本,再次发生战乱,德川家康先是发动关原之战,打败丰臣秀吉的心腹大将,五奉行之首的石田三成,并凭借此战,成为征夷大将军。而丰臣家在此役之后,元气大伤,日渐没落。此消彼长,德川家康实力强盛,便打算灭掉丰臣家。因为开战要有借口,他先是向丰臣秀赖提出三个无理要求:一是让丰臣家臣服德川家,到江户晋见;二是让丰臣秀赖的母亲到德川家当人质;三是让丰臣秀赖离开自己的领地大板,去别的地方。 这般请求,丰臣秀赖如何能够答应。于是双方的关系正式破裂,德川家康率军攻打大阪,最后攻破大阪城,将丰臣家的男丁。不分老幼,杀个精光。 丰臣家虽然败亡,但是在日本多少还是有些威望的,吴思南让清泉一郎冒名丰臣秀吉的重孙子,打起丰臣秀吉的旗号,开始与德川家康对着干。这样的话,明军攻打日本的借口又多了,比如说。我大明曾经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你德川家康却灭了丰臣家,实在不给我们明朝面子,而且还胆敢出兵攻打我们大明。这绝对是我大明不能容忍的。我们大明这次出兵,一是为丰臣秀吉报仇,扶持丰臣秀吉的子孙夺回基业,二是要给你德川家康一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我大明朝不是好惹的。 这个借口,明显牵强,因为当初丰臣秀吉压根就没接受明朝的册封,而且还把还把明朝的使者给赶跑了。相反。德川家康反而接受了明朝的册封,拜为日本王。但这种事情。就是一个借口罢了,管他牵不牵强。谁的拳头硬,就是有理。 也就是因为这个借口,日本国内的形势,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德川家康集结兵马,抵御大明的口号是反抗明朝的侵略,属于对外战争,日本内部当然是上下一心。可有了这个借口,对外战争,似乎变成了内部战争。 人么,都有投机的心理,在德川家康手下混的好的,自然不会反对德川家康,而混的不好的,不少都动了歪心思。这里面,尤其是原先丰臣家的武士,因为没有主子,这些人沦为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人都跟着遭罪。眼下明军打起丰臣家的旗号,虽然明知丰臣家都已经死光了,这个丰臣家后人的可信度很低,但却宁可信其有,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丰臣家的阵营。 得到了不少日本浪人的支持,一些不受德川家待见的家族也不再站到德川家一边,明军的形势一下子变得大好,德川家光对千叶的反扑,没有取得丝毫进展,双方又打了一个势均力敌。虽说是平手,可明军在千叶的统治,得到了一定的巩固。 吴思南在日本鏖战,岳肃在北京也没闲着,调集大军二十五万,汇同山海关的明军十二万,大军三十七万,号称七十三万,水陆并进,朝辽东攻去。 女真人现在已经知道入关的皇太极他们全都死在关内,是士气大挫,因为皇太极将八旗的精锐全部带走,剩下的多以汉人和蒙人为主,女真人的部队,只有镶黄旗与正红旗。 听说明军打来,豪格赶紧调集兵马,又派人到蒙古求援,希望蒙古各部出兵帮忙。蒙古各部当初曾派兵马跟着皇太极入关,结果去的人全部死在关内,一个也没回来,可以说伤了不少元气。现在见女真又来求援,是没有一个出兵增援的,哪怕是和女真交好科尔沁部,都没敢派一兵一卒。原因很简单,傻子都看得出,女真这次死定了,要是谁敢出兵帮忙,那就是找死。 没有一个蒙古部落愿意出兵,而明军已经打到锦州。豪格亲率骑兵四万,算的是自己所有的骑兵家底,来和明军决战。可他没有想到,明军的骑兵比他还多,岳肃在关内缴了十万多匹马,这一次基本上都拉到女真来了,准备给女真人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说明军里面,有不少不是骑兵出身,只学了半个多月骑马,马术和鞑子相比,差的老远,可架不住人多啊,前面是关宁铁骑,后面是蓟镇、宣府、大同的骑兵,最后面是新手骑兵,双方一打起来,杀得鞑子打败,是狼狈逃窜。 豪格这厮,本身就是一莽夫,行军打仗,智谋差得远了,范文程虽然比较狡猾,可统兵的岳肃和洪承畴那也不是傻子,大军步步为营,根本不给你什么机会。范文程无奈,最后给豪格出了个法子,让他退到长白山去,让出地盘,到山里和明军周旋。可惜豪格不听,非要来打,一战下来,家底基本上输光了。 紧接着,岳肃挥兵轻取锦州,毛文龙率水师夺下辽阳,大军继续向东,直扑盛京。鞑子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不少人开始变了心思,女真人往长白山跑,蒙古人往蒙古逃窜。汉军旗的汉奸们,则是和明军暗通款曲,希望明军能够接受他们投降。 岳大人可谓来者不拒,给他们的回信时。你们当初也是迫于无奈,才归降鞑子的,现在是时候回家了,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朝廷既往不咎,而且你们以前在明军内部是什么官职,回来之后,还给你们什么官职。不仅如此。朝廷还给你们立功的机会,一个鞑子的人头,折合十块银元,杀得越多。给的就越多,和明军一个待遇。如果能够拿到什么王公、贝勒的脑袋来,封赏更厚,活捉来的,还要丰厚。 汉奸当初能够投降鞑子。也就说明,有一天他们还会投降其他人。朝廷既然都说既往不咎了,那咱们还等什么,干脆都投降好了。虽然说岳大人当初曾经失信皇太极,但咱们好歹是汉人。和鞑子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投降好歹有一条生路,总不能抱着鞑子一起死吧。 于是乎,闻风归降的汉奸是不计其数,女真彻底崩溃,在盛京城外,豪格与代善又率军进行了一场自杀性的决战,最后死于乱军之中。女真人中的女眷,又不少都被自己的男人杀了,好似布木布泰、哲哲等皇太极的老婆,在豪格出城决战之前,就已经全给杀了。还有城内的汉人奴隶,也都被杀个干净,最为倒霉的当属范文程,竟然也被豪格给杀了,让他下去给自己的老子陪葬。城破之时,城内何等凄惨,就不必细说,可谓十室九空。 拿下盛京,岳肃派兵四处剿杀女真人的余孽,经过历时半年的杀戮,在辽东一带,基本上是看不到女真人了。也就深山老林里面,能有一些幸存者。 对于投降的汉奸,岳大人这回真的是言而有信,没有像对待鞑子那样,在他们归降之后,全部干掉。有人说汉奸最可恶,岳大人为什么不杀掉他们,实在是因为上一次欺骗了鞑子,这一次若是再食言而肥,那以后叫岳首辅还怎么混,这个说话不靠谱的名声,可不是谁都能背的起的。 再者说,大多数的汉奸,其实投敌也是无奈,若非当初被鞑子抓了,怎么可能投敌。就如同范文程,他当初也是因为被鞑子裹挟,才会成为沦为汉奸。汉军旗不少士兵,也都是因为在鞑子入关时,被鞑子掠回辽东,才迫不得已,投降了鞑子,他们都是贫苦百姓出身,情有可原,真的不该死。真正的大汉奸,如佟养正一门,还有李永芳、孙得功这样的,还真没有归降,一个个都跟着鞑子死了。实在是因为他们也没脸归降,认为投降之后,死的会更惨。所以,剩下的这些能够归降的,罪孽都不算太深重。 岳大人当初接受投降,也是考虑到方方面面,要是不接受投降,那些汉人不会等死,不是和鞑子连成一气,顽抗到底,就是逃跑,日后为匪。这两条路,不管他们怎么选择,对大明都是不利的,要不多造成明军的伤亡,要不就是影响日后的治安。收编了吧,没有官职的,给你土地,继续当老百姓,有官职的,再对你进行一番调查,罪孽轻的,当初投敌纯属被逼无奈的,比如说,是战败被俘的,这样的仍官复原职,真的一笔勾销。要是说当初是被鞑子收买才投敌的,当时不处置你,但都是调入北京,给个同等的官职,软禁起来,日后随便找个茬子,就给杀掉。 辽东就此收复,岳肃班师回京之后,少不得将兵马调往日本,帮助吴思南解决日本的战局。 诸位筒子,昨天没有更新,实在对不起大家。因为落枕了,连着胳膊都有点不好使,脖子至今都没有正过来,今早勉强写出一章。好在剩下的内容不多了,这周末差不多就能完本。多谢大家一直对小翼的支持,希望小翼的下本书,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翼。谢谢。(xbaoshu.com。。ww 第五十八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收复辽东之后,岳肃派大军前往日本作战,德川幕府本就和吴思南的兵马,打了个难解难分,势均力敌,明廷援军一到,强弱之势,立刻明朗。. 吴思南率军反扑,吴家省、邢鹰等总兵各个争先,打的倭人是落花流水。千叶距离江户很近,吴思南长驱直入,一直打到德川幕府的基地。德川家光看明军厉害,一方面坚守城郭,一方面派人与吴思南谈判,并遣人到其他地方,招募兵马,邀请别的大家族帮忙。 可是,吴总督对于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是从来不会耽误的,现在想起来谈判了,早你干什么去了。直接将来使打发回去,下令继续进攻。江户也算是坚城,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战,明军炮火犀利,倭人的火力也算可以,就这样,整整打了将近半个月,明军才攻开江户。 大军进入城内,又展开激烈的巷战,直到最后,将德川家杀了个精光,战争才算结束。当然,吴思南杀光德川家的理由,很是光明正大,因为这是丰臣复业公子下达的命令,当年你们德川家将我们丰臣家杀了个干净,就留下我们一根独苗,今天必须要以牙还牙,绝不姑息。 就这样,德川幕府正式灭亡,那个所谓的丰臣秀吉的传人重新成立了丰臣幕府。战争告一段落,此次明军损失不小,本钱和利钱肯定是要收回来的。德川幕府的所有财产,全部被抄没,归大明所有,除此之外,吴思南还和丰臣复业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大明朝出兵为丰臣家报仇,现在大功告成,丰臣家需支付大明军费,折合白银一万万两。没有足够的银子不要紧,日本国可以先从大明朝的银行贷款,贷款不能没有抵押,可将九州和千叶抵押给大明。每年的利息,可用税收来抵偿。而且大明还要拥有在日本的采矿权。 为了保证你们丰臣家的安全,维护我大明朝的威望,大明可在日本设置驻军,部队数量随意,而这些部队的军饷,需由丰臣幕府支付。 条约一共二十多条,几乎是把大半个日本卖给了大明。但这些对于一个原本就一无所有的浪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能有锦衣玉食,能够夜夜笙歌,过着将军的生活,就算是把日本都卖了又能怎样。 当然,大明也没有做的特别绝,对于一些日本的家族,还是尽量拉拢的。拉拢的对象,大多是那些不得志的小家族,给你们一定的权利和利益,而一些大的家族,如果愿意配合,那是最好,要是不愿意,就以丰臣幕府的名义,出兵讨伐,直接给你灭了。 在连打带拉,且师出有名的政策下,日本基本平定。为了表彰吴思南的功绩,朝廷授予吴思南太子太保的头衔,由岳肃提议,让吴思南充当第一任大明驻日本总督。 现在的日本,完全是在大明的统治下,不管是什么幕府将军,还是一直充当摆设的天皇,说话根本不算,而这个驻日总督,则可以说是真正的日本王。这个差事,完全可以用肥的流油来形容。 对于这个职务,吴思南是欣然接受,自己当初好不容易做点生意,还没开张呢,店就给烧了,眼下岳大人终于赏了一个讨回本钱的差事,怎么也得好好把握。 紧跟着,大批的商人进入日本,开展对日贸易,并以日本为商业集散地,大肆经营。 再说岳大人,自收复辽东的之后,威名更盛,朝廷特旨,加封岳肃为左柱国,岳大人也从此一脚踏入真正勋贵的行列。第二年,皇上朱慈焴亲政,再次加封岳肃为安国侯,世袭罔替。 小皇上亲政之后,张嫣算是松了一口气,而朱慈焴么,除了对朝廷新推出的带有自己头像的金币比较感兴趣外,对于其他,实在不太感冒,和他老爹一样,整日在养心殿做木匠,时不时地请岳大人进宫指点一二。.... 岳大人却没有小皇帝那么闲,国家大事,天天都要处理,而目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收回藩王的土地。朝廷现在有钱,还是很多很多,可以说,是大明朝自开国以来,最为富裕的时候。于是,岳大人按照当初对张嫣提出的策略,表示要钱买回藩王手中的土地。从此之后,皇上再加封藩王的话,一律只给银子,不给土地。 这条政令的施行,对于皇家来说,是一个考验,但只要皇上点头,就一定能够成功。岳肃对朱慈焴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朱慈焴也认为岳肃说的有些道理,土地这么封下去,再赶上打仗,或者天灾之年,没有粮食,那可不行。再者说,朝廷也不是白要藩王的土地,也给银子,还不少,最后终于答应下来。 有皇上撑腰,再加上岳肃的强势,藩王只能点头,先后将土地卖给朝廷。 解决了这一件大事,岳肃再次提请召开议会,商量第二件大事。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增加商税,将原先的二十税一,提高到二十税三。 商税一下子提高这么多,登时朝野震惊,因为这个时候,海运兴起,商业最为发达,你这一提高商税,别说商人了,朝廷的官员和宦官势力,也都会站出来反对。如果你岳大人在内阁直接拍板,下面哪怕会有怨言,但出于畏惧你岳大人,顶多是敢怒而不敢言,私下骂两句,也就算了。可是,你要想在议会通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就是在大家伙都不敢相信的情况下,议会召开了。还和前几次议会一样,一众议员依次进到议会大厅,岳大人最后入场,走到讲台之上。 岳肃扫了一眼到场的一众议员,说道:“诸位,今天议会召开,商谈的是什么事情,早已通知诸位,在此本官再重审一遍,乃是加增商税。本官知道,今天这个提案,想要在议会通过,实在很难,因为这个提案,涉及到不少人的利益,诸位说对么。” “岳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是合情合理,上对朝廷下对黎民都是有利的提案,那是绝对可以通过的。可是,如果是对一部分人有利,对绝大部分人没有利益的,则是肯定不会通过的。好比说与民争利,这等提案,就很难通过。” 在岳肃把话说完的时候,姜曰广第一个站了出来,作为东林党骨干,但凡岳肃支持的,他就一定要反对。 “姜大人说的没错,一个提案要想在议会通过,起码是上可对朝廷下可对黎民,与民争利这等提案,确实无法通过。可是,姜大人,本官突然想多问一句,如果这个提案,真的对朝廷和黎民都有利,那姜大人是赞成还是反对呀?”岳肃一脸笑容地看向姜曰广。 “那还用说,下官自然是赞成。”姜曰广答道。 “有了姜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其他诸位,你们是否也和姜大人一样,只要此提案对朝廷和黎民有利,你们就出来支持呢?”岳肃再次扫视厅内众人。 说句良心话,这帮人里,大多数人,今天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来投反对票,管你岳大人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没用,到时肯定是否决票。不过,这里毕竟是议会,表面必须要说的冠冕堂皇,所以一致点头附和,“不错,只有是对朝廷和黎民都有利的,我们就一定会支持。” “既然诸位都是一般说辞,那就好。本官现在,再问大家一个问题,朝廷向民间收税,其目的为何?”岳肃又说道。 “朝廷收税,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是姜曰广第一个答道。其他一众议员,不知岳肃如此问的意图何在,但这般回答,确是最为冠冕堂皇的,大家伙也都一起跟着点头。 岳肃也跟着点头,说道:“国家收取赋税,为的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官想要增加商税,其目的就是为了将多增收上来的银子,用到百姓身上。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增加赋税,乃是与民争利,只是做到取之于民,如何算是用之于民啊。”姜曰广又说道。 “小民百姓,生活艰难,常因为家中没有余财,生病之时,无法求医买药,所以本官打算,用多增收来的赋税,在天下各地成立国家医馆,免费给天下百姓治病,求医拿药,全部免费,一切费用,都由朝廷来负担,而朝廷的银子,就是从这些赋税中所来。不仅如此,本官还打算在天下各地,成立免费学堂,可令穷人家的孩子都有机会读书识字。开办免费学堂,自然少不得要聘请老师,其中也少不得一定的支出,这些银子也是要从赋税中来。诸位,本官要增加商税,用增收来的银子做这些,算不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岳肃看着众人,淡定微笑地说道。 “这……” 岳肃这番话一说完,大家伙都没了动静,增收的税银,要是这般用途,确实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人无可辩驳。姜曰广也不知该怎么对答。 一时间,议会大厅之内,鸦雀无声,岳肃再次一笑,说道:“姜大人,你刚刚说过,只要是好的提议,上利朝廷,下惠百姓,你就会支持。不知道本官的这个提议,算不算是上利朝廷,下惠百姓呀?” “这个……”姜曰广没想到岳肃第一个问自己,搞的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的:“这个倒是上利朝廷,下惠百姓。” “哦……”岳肃点头一笑,说道:“既然姜大人如此说辞,那显然是支持这个提议了。” “下官……支持……”没有办法,谁叫先前自己已经把话说满,现在自己没法打自己嘴巴子,只能点头认了。不过话是这么说,姜曰广也打定了主意,等下投票的时候,自己大不了投个弃权票,我不反对也就是了。 可惜,他的这点伎俩,岳大人早就猜出来了。岳肃呵呵笑道:“好……姜大人第一个支持,实在是朝廷之幸。姜大人的话,大家现在也听到了,姜大人投了赞成票,现在第一张赞成票已经出来了。” “岳大人……不是等会才投票吗?”姜曰广连忙抢着说道。 “姜大人,你不是已经表示赞成了吗?怎么?你还打算反悔?也不知刚刚是谁说的,只要上利朝廷,下惠百姓的提案就肯定支持。”岳肃轻笑地说道。 “赞成是赞成,那投票不是还得等一会。”姜曰广赶紧解释。 “投票是要等一会,但不知姜大人刚刚说的赞成,是不是出自真心啊?议会乃是讨论国家大事,容不得半句戏言,谁若拿国家大事当儿戏,他可就没有当议员的资格了。”岳肃冷冷地说道。 “下官说话,一向一言九鼎,怎么可能说了不算。”姜曰广大声说道。 “好!姜大人的话,在座的诸位可都听到了。投票反正是实名的,姜大人若是投的不是赞成票,本官就要当姜大人在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口出戏言,戏弄天下,但这一条,便可将姜大人逐出议会。”岳肃大声说道。 姜曰广吃了个哑巴亏,可也没有办法,这个议员的资格,对他来说,可是十分重要,乃是东林党地位的唯一体现,要是再丢了,他们在朝廷便彻底没了任何地位。无可奈何,姜曰广只能点头说道:“岳大人放心,本官一向言而有信,一言九鼎,说过赞成,到时必然会投赞成票。” “那就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一众议员,说道:“你们对本官的这个提议,都有什么意见呀?有谁反对,尽管说出理由,本官一定做出解释。” 岳大人都已经把增收商税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了,让大家怎么反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有与民争利,因为朝廷也不是要多赚你这笔钱。 官员和商人都不知该怎么说,到时有一位农民议员站了出来,他拱手说道:“岳大人,小民名叫张崇亮,被乡间街坊,选为议员,能够参加这个议会,见到岳大人和这么多朝廷大员,实在是小民的福气。小民以前参加议会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话,只是凭着大家的叙说,自己明辨,然后投票。不过这一次,小民真的要站出来说一句,小民赞成岳大人的提议。在我们乡间,曾经就有不少人因为生病无钱医治,最后病故,如果朝廷能够开设免费医馆,这种事情就不会出现,起码让大家伙在生病的时候,都有个地方看病抓药。更加不会因为家里没钱而看不起病,在家躺着等死。还有,岳堂的事,小民也是特别支持,我们农家,想要读书十分困难,有的时候,攒了半辈子的辛苦钱,才够孩子念私塾的。我们乡下人,大都识字不多,许多道理,自然也不知道,要是能够免费读书,不仅可以让大家知书达理,而且还可让大家除了每日耕种之外,还有些别的奔头。” “是呀、是呀……我等都这么认为……” 这位叫张崇亮的农民议员把话说完,别的农民议员还是工人议员都一个个点头赞成。增加商税的事情,和商人及家中有买卖的官员有关,可和这些农民、工人却没有多大的关系。更为重要的事,增收上来的商税,还是为他们服务,开设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说,岳肃的这个提议,不管最后有没有施行,事情马上就会传出去。如果他们农民和工人议员都不赞成,被同行知道,还不得把他们骂死。 这个提议会得到农民和工人议员的支持,其实早在岳肃的意料之中,他冲着张崇亮微微额首,然后说道:“议会、议会,就是有什么事,大家商议着来,赞成也好,不同意也罢,都要说上一说。现在还有谁愿意说呀。” 工人、农民愿意,商人可不愿意,但他们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反对。毕竟朝廷也收田税,而且田税要比商税高很多,现在即便比商税涨了,但比例也就是差不多。还有岳大人这次打的口号比较好,不是单纯的说增加商税,增加商税是为了真正的为百姓。 商人议员都没法站出来公开反对,就更别说那些当官的议员了,宦官议员,更加是不敢站出来。不过这帮人都秉承了一个态度,现在我们不说,等会投票的时候,一起弃权,让你不够半数,无法通过,也就是了。 岳肃见大伙又都不说话了,他等了一会,说道:“既然再无人反对,就说明大家都是赞成的了。” “下官赞成。”“小民赞成。”…… 君翼党的议员和工人、农民议员连忙说道。虽说君翼党的官员,也有家里做买卖的,这次增加商税,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可没有一个敢和岳大人唱对台的。 “好呀,原来大伙都是赞成的,没有反对的。这样就好,也等的投票浪费时间了。好了,这次议会到此结束,增加商税之议题,全票通过。” 好家伙,岳肃干脆不提投票的事了,直接表示全票通过。谁叫你们没人反对,没人反对,我就当全都同意算。ww 第五十九章 对纳税人负责 第五十九章对纳税人负责 “岳大人,您这不对呀,说好的,要投票查看结果,才能作准,怎么能够如此草率。” 在岳肃说没人反对,就当全票通过的时候,有一位议员立刻嚷道。紧跟着,其他的议员纷纷附和,“是呀、是呀……要最后投票了才算,怎么能够破坏规矩。” 最先喊话的那位,岳肃看到了,乃是户部侍郎邹行,此人是君佐党的官员。岳肃看了他一眼,说道:“邹大人,你说的没错,此事确实不能草率,那本官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 “我……”邹行见岳肃问到自己一下子懵了,支吾半天,才给出一个含糊的说辞,“下官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就是赞成了?”岳肃问道。 “我……我弃权……”本来就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来反对,但打心里不愿赞成,情急之下,邹行只能说出心里话。 “按理说么,议会成立之初,主要目的是为了官员的选拔与提升,正常来说,在内阁就可以决定,不需要通过议会。但是上一次,因为出兵日本的事,是经过议会通过,而且收到良好的成效,本官才打算在遇到一些大事的时候,还拿到议会来商量。既然是商量,但凡议题,不管是赞成和不赞成,本官都希望大家伙说出一个道理,然后再行定夺,看支持的人多,还是反对的人多。当然,能够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糊涂人,是对是错,大家伙都能够分的清楚。” 岳肃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下,咳嗽两声,扫了一圈在场的议员,才接着说道:“最早的时候,在议会的规定上面,本没有弃权一说,但选票之上,只要不填名字,都视为弃权,所以也就产生了投票时弃权的这个说法。现在,本官想问一下邹大人,我们现在只是在议会讨论,一个提案,只有两点选择,赞成或者是不赞成,但不管你赞不赞成,都要说出个道理。但你一上来就抱着弃权的态度,这样的话,本官是不是可以视你为无心参与这个议会,不愿意在议会讨论这个问题,又或是你根本不打算当这个议员呢?邹行,现在本官就郑重地告诉你,议会是讨论、决定国家大事的地方,只要坐在这里的人,都有对任何议题,有这一定的看法,如果一上来就弃权,把自己当摆设,那本官干脆找两个泥人来好了,还要你干什么!” “这……”邹行被岳肃的一番话,说的是无言以对。因为岳大人这话说的太在理了,大家伙是在商量一件事情,既然你在这里,就要有自己的观点,若是都玩弃权,还要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亓诗教坐在君佐党所在区域最前面的位置,他转头看了眼邹行,冷冷地说道:“没听到岳大人的话么,若是赞成,就说赞成的话,若是不赞成,就说不赞成的话。讨论的时候就弃权了,你是不是以后不打算再坐在这里了。” 得到亓诗教的提点,邹行马上会意,说道:“岳大人,适才确是下官的错,下官是赞成岳大人的提议的。” “那你为何要赞成本官的提议呀?”岳肃竟然追问道。 “因为……正如大人所说,增收赋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此造福百姓的壮举,自然是要赞成的。”邹行反应也快,连忙说道。 “这不是也明白事理么,刚刚又为何轻言弃权,任何事情,对就要支持,不对就要反对,弃权又是为何?即不反对也不支持,那朝廷要你何用,议会要你又有何用?” 岳卿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说的邹行直冒冷汗,要知道,以岳大人的实力,想要你回家,法子实在太多了。 岳大人没有再去理会他,再次说道:“诸位,咱们议会也就这一百多人,应该说每一位议员,都是都推选出来的,谁也不是等闲之人,否则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有一句话,叫作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今天的议题,我想大家伙也应该能够看出其中的利弊,虽然说对商人增加了一些赋税,在利润方面,多少是有一定影响的,但朝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这些银子,造福更多的人,难道不算是一个义举吗?议会、议会,自然是要先议完之后,再行定论,本官不想在议的时候,大家伙就没有任何意见,直接弃权了。反正人也不是特别多,我看就这样吧,就这件事情,大家伙先各抒己见,赞成的说赞成,说出理由,不赞成的就说不赞成,也要说出理由。这样,就从第一排,最左手的一位开始……” 说着,岳肃伸手点向第一排左手第一位。这本来是岳肃的位置,但依次下来,便是君翼党的骨干张正刚。 见点到自己,张正刚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冲着岳肃拱手说道:“岳大人,下官赞成这个议题,增加商税,用收来的银子造福天下的百姓,实在是社稷之幸,万民之幸。” 张正刚之后,下一个是刘策,他也立时表示,支持这个议题,理由和张正刚一样。 君翼党的官员,不用多说,依次起身表明态度,就是赞成。可和他们相比,其他人就感到颇为头疼,此时此刻,谁敢再说弃权,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看法。 想要反对,没有充足的理由,没有更为光明正大的理由。没有办法,最终唯有跟着君翼党的人一起表示赞成。 很快,轮到了商人议员,商人代表一共就五人,一向以李文彰马首是瞻,这个时候,其他四个,一起看向李文彰,等待他发话。李文彰可是老江湖,眼下岳肃这副架势,已经让他看明白,岳肃这是志在必行。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在岳肃的强势之下,口头表态,赞成增收商税,怕是最后,连投票都要免了。 李文彰倒是有心反对,但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强词夺理,说上一些,估计也得被岳肃给驳了。思量片刻,只见李文彰站起来说道:“岳大人,本爵以为,增收商税,用于天下百姓免费治病、天下百姓免费读书,确实是一切利国利民的壮举,本爵心中佩服大人的想法,并诚挚地赞成……” 他是商人中的翘楚,买卖遍布天下,要是朝廷增收赋税,他交的税应该是最多的。所以,大家伙都想看看李文彰会怎么说。如果李文彰反对,且说得好,能够驳倒岳肃,众人肯定会马上调转枪口,站到李文彰这一边。可他们没想到,李文彰这一开口,也和他们一样,是表示赞成岳肃。 不过,紧接着,李文彰却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岳大人啊,本爵想要知道,这些多增收上来的银子,真的会全部用到国家医馆和免费学堂上面吗?” “本官一向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说全部用到这上面,当然会全部用到这上面,如有不足,朝廷还会再拨出来一部分银子,投入到这上面。”岳肃大义凛然地说道。 “岳大人的为人,本爵是相信的,不仅本爵相信,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会相信岳大人的为人。但有一点,商税从原来的二十税一提高到二十税三,那可是整整翻了两倍,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大人说是全部投入到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上面,如果不够,朝廷来添,那如果有剩余呢?免费医馆,免费学堂一共需要多少费用,岳大人您现在知道么,到时如何运营,岳大人您现在清楚么?开设免费医馆、免费学堂的银子,可以说都是我们这些商人出的,银子可以出,我们赚了钱,做出一些有惠于国、有惠于民的事情,不算什么,是应该应份的。可我们出了钱,这些钱具体都花到什么地方,我们应该有权知道吧,朝廷起码要对我们这些纳税之人负责任吧。如果朝廷能够做到,我们交纳每一分税银都用到了哪里,都让我们这些纳税之人清楚明白,我李文彰肯定支持岳大人,要是朝廷不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恕李某人不支持岳大人的提案了。” 好家伙,他这个要求,明摆着是和岳肃叫板,你让我们出银子,可以,但是必须要把账目公开,让我知道银子都花到什么地方了。 正常来说,朝廷的银子花到哪里,一向都在户部记录,但是绝对不会公诸于众的,毕竟是机密,怎么可能都让天下人知道。而李文彰似乎就是看出这一点,要求朝廷把多收上来的税银,如何使用的,公布天下,他才赞成多交税。 这等事情,简直是侵犯朝廷的权利,所有的人都几乎一致认定,岳肃绝对不会答应。只要岳肃不答应,众人就可这个理由,站到李文彰的一边。当然了,如果岳肃敢表态答应,他们同样也会站出来反对这个决定。 岳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李伯爷,你说的也没有错,银子是你们上交给朝廷的,朝廷怎么使用,当然也该让缴纳税赋的人知道。好吧,本官答应你,增加商税之后,朝廷每年如何使用这些税银,都会公布于众,让天下的纳税之人都清楚明白。” 岳大人一向一心奉公,身居要位,掌管朝廷大权,却从来没有贪污、挪用过一文银子。所以,朝廷的账目公开,他也没觉得如何,反而打心里赞成,毕竟这样一来,朝廷如何使用银子,可以得到天下人的监督,比之内部监督,又要强上许多。还有,岳肃自回来秉政之后,对于朝廷的银子怎么花,简直是精打细算,对于户部、工部的账目,每年都要核查,看看下面的人,有没有胡搞乱搞。但不管怎么说,一人能力有限,有些东西,岳肃或许看不出来,可若是公布天下,那肯定会有人看出来的。大公便能无私,朝廷的账目,公开就公开,算得了什么。 “我反对!” 可就在岳肃刚一答应之后,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姜曰广,这位仁兄在反对岳肃的时候,真的是好生积极,不为别的,和你岳肃这等大人物唱对台戏,起码也能增加点知名度不是。 “姜大人,不知你为何反对?”岳肃客气地说道。他早已经想到,在自己答应了李文彰的之后,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朝廷的账目,乃是朝廷的机密,怎么能够让天下人观看。”姜曰广理直气壮地说道。 “机密?”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姜大人,你说是机密,但不知里面都蕴含了什么机密呢?” “这个……”姜曰广哪有资格看户部的账本呀,他可不像岳大人,若是想调户部的账本来看,和看自家的账本,都没什么区别。现下,岳肃的一句话就把姜曰广给问住,你来说说,有什么机密? 见姜曰广无言以对,不可能没有人出来帮忙,可这一回,竟然是亓诗教。“岳大人,姜大人说的没错,朝廷的账目,确实不能公示天下。说是机密,对我等和户部的官员来说,其实也不算是这么机密,只是朝廷每年的花销几何,将其名列在上罢了。但不能对天下人公开的原因,只能说是朝廷的体制。就像李伯爷,他家中是做生意的,可会把自己的账目别家观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家都不会将自家的账本给他人观瞧,更别说是偌大的朝廷了。岳大人,您说对么。” 要不说亓诗教能当这么大的官,姜曰广只能在下面混,区区一番话,水平就显现出来了。他把话说完,议会上的一众官员是纷纷点头,姜曰广更是大赞有理。 “亓大人说的没错。”…… “亓大人,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李伯爷是小家,家里的账簿却不能给他人观瞧,更别说朝廷这个大家。但是,亓大人,我倒要问你一个问题,李家做生意,用的银子是自己的,花自己的银子,自己记账,不给他人观瞧,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吧。但不知,我们朝廷是花谁的银子呀?我们朝廷的银子是从哪来的呀?”岳肃轻笑地说道。 “朝廷的银子,来源于税收,岳大人您的意思,下官清楚,大人您是想说,朝廷的银子既然是天下的百姓缴纳的,那百姓自然有权查看朝廷的账目,知道他们银子交到朝廷之后,花到哪里去了。岳大人更加会做个比喻,如果李伯爷的买卖,由他们出资,那李伯爷每年都需将账簿交给出资人查看。您说是不是呀?”亓诗教也是笑着说道。 “亓大人说的话,正是本官想说的。”岳肃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亓大人知道本官想说什么,要就给本官做一个解释吧。” “没有什么解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是皇上的,天下也是皇上的,只是这个天下,是由我们士大夫与皇上共同治理罢了。朝廷的账簿,那是皇上的,皇上的账簿,岂是谁都能看的。”亓诗教振振有词地说道。 “对、对……”“这话在理,账簿是皇上的,哪能随便给他人观看。”…… 厅内的众官员,再次跟着随声附和。 “说的有理。”岳肃也跟着点了点头,可他随即又道:“亓大人,你说朝廷的账簿是皇上的,这一点,本官十分认同。但同样,亓大人是不是在说,如果皇上点头,答应可以将朝廷的账簿公示天下,那么,朝廷就可以将账簿公示天下了呢?” “正是。”亓诗教连想都没想,就点头说道。 “想来诸位也是这个意思吧?”岳肃扫了一眼厅内众人。 “是。”此时此刻,大家也无话可说,只能把事情推到皇上头上。 “那好。”岳肃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议事的结果,诸位也都应该看到了,李伯爷说,如果朝廷能够公开账簿,让天下纳税之人都知道,他们缴纳的银子是否花到正途,他们就愿意多交商税。而朝廷是否公开账簿,那是皇上说的算的事情,如果皇上不愿公开账簿,那今天的议题,便就此作罢,如果皇上答应公开账簿,那本官想要问一下,增收商税这个议题,在场诸位可都愿意赞成?” 岳肃的这席话,可谓掷地有声,信心十足,看他的架势,似乎想让皇上答应公开账目,简直轻而易举,就是他岳大人举手之劳的事情。 岳大人有没有这个能力,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有没有谱,毕竟岳大人的话,似乎皇上并没有回绝过。而岳大人如此强势,怕是他的话,皇上也不敢回绝。 只是这样一来,在场的人,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点头答应,简直太违背自己的“良心”了,不点头答应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也不行呀。 无奈之下,众人很不情愿地点头说道:“大人所言没错。”…… “好!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来人啊,将适才的议题和一众议员的承诺,都给本官写下来,然后大家伙一起签字画押!” 议会大厅之内,自然也有负责记录的书办,那人很快按照岳肃的意思,写了一张文凭,然后交到岳肃手中。岳肃核对完后,第一个签字画押,让后让书办交到张正刚的手里。 张正刚签字画押,再依次往下传,就这样,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这种局面之下,只能乖乖签字。可以说,在场的不少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到皇上的身上。 终于,所有的人都签字画押完毕,最后交到岳肃手里,岳肃再次核对,见一个也没落下,这才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今天的议会,到此结束。此事是否施行,在本官面圣之后,再做定夺!” 第六十章 最后的争夺 议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口的时候,岳肃不方便这个时候入宫,自行回家吃饭,等到过午之后,再前去面圣。{htt}而宦官议员,则是一起回宫,该去向皇上汇报的,去向皇上汇报,该去吃饭的,就自行前去吃饭。 刘名果、曹化淳、赵治一起到了养心殿,朱慈焴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继承了他爹朱木匠的优良血统,整日就在养心殿干木匠活,十分手巧,没用多长时间,就能做出许多精致木器。今天也是一样,朱慈焴正在打造家具。 做木匠活一向讲究的由大到小,雕刻木人什么的,那是高端的技术活,没有几年的功底,那是办不到的。所以,现在的朱慈焴,主要以打造大型家具为主,凳子、椅子、桌子、床什么的。 刘名果三人一同来到养心殿外,跪地施礼,“奴婢叩见皇上。” “都免了吧。”听到声音,朱慈焴停下手来,说道:“进来说话。” “谢皇上。”三人走进殿内,躬身垂首侍立在一边,谁也没有主动话说,只等着皇上问话。 “今天是议会的日子,岳卿在折子上说,是关于增加商税的,结果怎么样呀?”朱慈焴淡定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议会还没有完全商量妥当……”刘名果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地位最高,所以由他回答。当下,他就将议会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跟朱慈焴说了一遍。 待到刘名果讲完。朱慈焴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还得由朕来做主。既然说增收商税是利国利民的事情,那朕就答应岳卿家好了。等到下午岳卿过来,朕亲自和他说。” “皇上圣明。”…… 虽说三人都有不少买卖,增收商税,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影响,可是这话是皇上说的,三人实在不能去反驳。反驳皇上是小事,这一反驳,其实不就是反驳岳大人。眼下好几个人呢,别因为几个钱,再把岳肃得罪了。 见到三人一起躬身称是,朱慈焴便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又说道:“还有其他事情么?” “回皇上,没有了。” “那好,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退下吧。”朱慈焴摆了摆手说道。 “是皇上。” 三人答应一声,一起躬身退出。离开养心殿,三位大太监互相拱了拱手,表示现在就分头回自己的值房吧。当下,三人各自离开。赵治拐了个弯,没有回自己的值房。而是前往慈宁宫。 在慈宁宫外通传,很快得到回话。张嫣传见。赵治进到殿内,给张嫣见礼,跟着将议会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刚刚面圣之后,皇上的态度,和张嫣说了一遍。 张嫣听罢,微微点头,说道:“赵治,这事你怎么看,皇上是否应该同意呢?” “这个……是朝廷的大事,奴婢实在不敢妄言。”赵治小心地说道。 “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多谢太后。奴婢以为,此事皇上不应该答应岳大人。”赵治小心地说道。 “为何不应该呀?”张嫣淡淡地问道。 “奴婢在此先行向太后请罪,奴婢的家人,在宫外其实有些买卖,虽说朝廷增加商税,会使利润降低一些,但终究还是赚钱的,所以奴婢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反对岳大人的建议。相反,增加税收,对朝廷有利,奴婢十分支持。只是……” 赵治说到这里,故意抬眼瞧了下张嫣的脸色,见张嫣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道:“只是公开朝廷账目,难免日后会遭来非议,比如说,历代皇上的陵墓,都要用国库的银子兴修,这个花费一向不少,以往外界不知,也就作罢,可一旦让外界都知道,花费甚巨,会不会胡言乱语呢?还有,皇城内的宫殿,年头一久,必然要翻新重修,这等事情,也不是内帑,也是国库的银子,这事公布于众,让世人都知道,花费了多少,是不是也不太好。泡-书_花的少了,自然好说,可若是比较多,那就不妥了。还有皇上大婚,赏赐藩王,这些都是从国库出钱,多了少了的。其实这些还是其次,最为要紧的是,岳大人再说请皇上答应公开账本的时候,那个架势,好像朝廷的账本,是他……” 说到这里,赵治不再往下说了,但他的意思,谁都明白。 “赵治呀,你很诚实,不过宫里人的亲眷,在宫外做点买卖,也不算什么,只是莫要以权谋私。”张嫣先是淡淡地说道。 “奴婢谨遵太后旨意,万不敢以权谋私,而且明日就写信,再次叮嘱家人,让他们一定严守本份。”赵治连忙应道。 “这就好。你说公开朝廷账目的事,不是很妥当,经你这么一说缘由,哀家也觉得确是如此。好了,还有什么事么,要是没有,就跪安吧。”张嫣说道。 “是,太后。奴婢告退。” 赵治躬身退出,出了慈宁宫所在的院子,前脚刚一出门,却正好碰到刘名果。 “刘公公……”赵治心中尴尬,脸上却是一脸笑容,拱手说道。 “原来是赵公公……”刘名果见到赵治,心中暗恨这小子狡猾,抢到自己的头里。但脸上也是一副笑容。“太后在里面吗?” “在。”赵治说道。 “哦……那咱家现在去求见太后了。”刘名果说完,让门内小太监进去通传。 “那小的就不在此打扰公公了。” 赵治与刘名果客气一下,便从刘名果的身边走过。 很快功夫,张嫣传旨,让刘名果进去。到了寝宫,刘名果也少不得给张嫣见礼。然后将议会发生的一切和面圣之后皇上的态度,说上一遍。 现在皇上已经亲政,按理说,太后就没什么用了。不过张嫣毕竟主政日久。在后宫积攒了不少威望,现在小皇上不过是刚刚亲政,可以看出,对母亲很是尊敬,宫里的事情,仍然是张嫣说的算。所以,有什么事情,最后跟张嫣汇报一声。以免被张嫣误以为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 刘名果说的,刚刚赵治已经说了,张嫣全当刚刚没有听过赵治的讲述,认真地听刘名果讲了一遍。然后。还是一本正经地寻问刘名果的意见。 没有想到,刘名果和赵治一样,也是反对将账目公布于众,甚至理由也和赵治一样。由此可见,但凡太监。都很为皇家考虑,要想混的年头久,你就得这样。 还和赵治一样,听了之后。张嫣将刘名果打发走,随即派人。前去请皇上过来。就在派小太监去养心殿的当口,曹化淳也跑来了。 曹公公其实早就来了。可惜因为岁数大,比赵治晚了一步,眼瞧着赵治先进了慈宁宫。抢不到第一个,第二个和第三个就没有什么区别,他为了防止与刘名果与赵治碰面,便躲了起来,眼瞧着赵治离开,等到刘名果再离开,他才登门求见。 张嫣也自然要传他进来说话,一开始也是讲今天议会的内容和皇上的态度,随后张嫣再寻问他的意见。说句实在话,这三位老兄都是各藏心思,事先谁也没商量过,可是他们的回答,竟然是如出一辙,好像商量好的一样。 曹化淳走了,没一会,朱慈焴就来了。见到母亲,也得行人伦之理。 张嫣先让他坐下,接着说道:“皇儿啊,今天议会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孩儿听说了。”朱慈焴老实地答道。 “对于此事,你如何看待?”张嫣问道。 “增加商税,然后用这些多收来的银子,施行百姓免费就医,免费读书,应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孩儿以为,应该同意岳大人的提议。”朱慈焴说道。 “皇儿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有一点,想要增收商税,却要公开朝廷的账目,这却是不妥的。朝廷每年的支出,都是从国库掏钱,只要合情合理,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皇上的一应支出,大多也是从国库出钱,而且数目都不小,比如说修建皇陵,修缮内宫,赏赐皇亲国戚,这都是大的出入。如果全都公开,让世人知道,我皇家用了如此多的银子,总是不太好的。”张嫣说道。 “母后说的是。可是,以往不也是如此么,朝廷的百官,不也都知道吗?既然那么多人都知道,那公开和不公开,又有什么区别呢?”朱慈焴也不是小孩子了,师傅一大堆,什么没和他讲过,所以他许多事情都知道。现在母亲如此说,他有些不解,本来就被许多人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公开呢。 “皇儿,你这就不懂了。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事关皇家,又有多少人敢非议。再者说,用国库的银子修皇陵、修宫殿,这都是祖制,也没有谁敢反对。但公开之后,那就不同了,许多人会有微词,我们皇家再伸手向国库要银子,也肯定要比以前困难的多。还有,此例一开,朝廷不就成透明的了,搞的世人皆知,朝廷有多少银子,天下人都知道,许多事情,本来不该花的钱,外面的官员见国库有钱,就一定要向国库伸手,想着法子,把国库掏空,那就不好了。所以,朝廷的账目,是绝对不能向世人公开的。”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 “哦,母亲这么一说,孩儿就明白了。只是,下午岳卿家一定会来找朕商量此事,那到时孩儿要怎么和岳卿家说呀?”岳肃在朱慈焴心中,总有一股师长的感觉,对于岳肃,他也是十分敬重,从岳肃入京,他就没有回驳过岳肃什么,要是这次回驳岳肃,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辞。 “你就跟岳大人说,增收商税,那是可以的,一切都有他做主。但是,公开朝廷账目,那是绝对不可以的,让他自行想办法增收商税,莫要打公开账目的主意。如果他一定要公开。那你就用刚刚母后的说辞去应对,告诉他,皇家的支出和国库的存银,岂能那么多人知道。一旦有人心怀叵测,想着将国库掏空,岂不是断了社稷的根基。”张嫣说道。 “孩儿知道了……”朱慈焴小声地说道。在说这话时,他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皇儿呀,你是君,岳肃是臣,你在他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所以,在面对岳肃的时候,你要拿出皇上的派头,千万不要怕他。这个世上。只有做臣子的害怕皇上,绝没有皇上惧怕做臣子的。这样,今天下午岳肃来,在行叩拜之礼的时候,你那句免礼的话。莫要那么快开口,真的要让他跪上一次,你知道吗?”张嫣嘱咐道。 “孩儿知道了。”朱慈焴连忙说道。可是底气,还是不足。 看到儿子的样子。张嫣犹豫一下,还是担心儿子会答应岳肃。于是说道:“这样吧,等下母后和你一起去养心殿。就在养心殿的内堂坐着,给你撑腰,你有什么事情,想着有母后在身后,自然也就有胆气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有母后在,孩儿就放心了。” 过午之后,岳肃果然前来求见,张嫣传旨,叫岳肃养心殿见驾。养心殿内,朱慈焴在前,张嫣躲入内堂。当前,在去养心殿的路上,也少不得对朱慈焴一番嘱咐。 在前做活的朱慈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很慢,似乎是在想,等下岳大人来了,自己该怎么应对。没用多久,岳肃到了,小太监通传一声,朱慈焴连忙放下手中的家什,叫道:“快传。” 岳肃走进殿来,上前两步,撩衣襟向下跪去,“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常情况下,这都是客气,但凡大官面圣,做出一个下跪的姿势,皇上马上就会告诉免了,现在都几乎成了传统。可是这一次,朱慈焴只是习惯性说了声“岳卿……” 后面的话,跟着咽了下去,他想起了母亲的嘱咐。 皇上没说免礼,岳肃当然不能不跪,跟着跪倒在地,冲上叩头。不过磕头归磕头,岳肃不是傻子,料想这其中必有缘故。 这个时候,朱慈焴才说道:“卿家免礼平身。” “多谢陛下。”岳肃站起身来,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朱慈焴。 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朱慈焴被岳肃看的有些心慌,结结巴巴地说道:“岳卿此刻求见……是为了议会上的事情吧……” 年轻就是年轻,正常情况下,朱慈焴应该说“不知爱卿求见所为何事”,哪怕就是知道为了什么,也不能直接说出口,这是做天子的威仪,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让臣子来说。 “陛下所言不错,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议会商量的事情。臣前日上本,提请召开议会,所为之事,乃是增收商税。多收上来的商税,用于开办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令百姓在生病之时,可以不用花钱,就能看病抓药,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读书,都可以免费学习圣人之道。”岳肃说道。 “这、这是好事,应该…....通过……”朱慈焴有些紧张地说道。 “此事在议会之上,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只是有议员表示,这些银子是由商人出的,朝廷日后会用到什么地方,会在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上面花费多少,总得让大伙看到,否则的话,谁知道朝廷是不是巧借名目,增加赋税。所以,他们表示,如果朝廷能够公开账目,他们就同意增加赋税。臣以为朝廷做事,一向光明正大,所有的银子,都花的是有章有法,哪怕将账目公开,让天下纳税之人监督,也不算什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岳肃说道。 “卿家所言,确是如此,可将朝廷的账目公开,似乎有些……不、不妥吧……” “不知陛下认为哪里不妥,哪有什么地方不合时宜,臣一定想办法变通。”岳肃说道。 岳大人也算得上是皇上的老师,但他从来没有像张居正那样,以自己的身份压迫皇上,反而谨小慎微,不管什么事情,都已臣子的口吻来说。 “朕以为,如果将朝廷的账目公开,那国库中有多少银子,岂不是天下皆知。那个时候,一旦有心别有用心,打国库的主意,那可如何是好。国库存银多少,乃是朝廷的秘密,实在不宜对外公开呀。”朱慈焴按照母亲教给他的说辞说道。 “原来皇上是担心这个。”岳肃能够猜到,在议会结束之后,到场的宦官议员,会马上将议会上的情况转告皇上。因为事关皇上,其间也少不得要研究一下,关于是否公开账目的事情。眼下皇上有此考虑,也不是不对,但只是一进门的时候,让自己下跪,那这里面就有点隐情了。朱慈焴和他的父亲一样,带人宽厚,岳肃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朱木匠的影子,现在看来,自己应该和这位小皇上好好沟通一下了。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陛下,您考虑的这个问题,也是不错,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只看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臣认为,这件事应该是利大于弊。” 自己否定了岳肃的提议,朱慈焴心里还在紧张,不知岳肃会不会当面发作,没有想到,岳肃仍然是心平气和。如此一来,朱慈焴也不禁想要听听岳大人会怎么说,说的是否有道理。他当即点头,说道:“爱卿,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利大于弊,朕很想听听。来,咱们坐下说。” 新书《杀破三国》已经上传,正在审核中,估计明天就能搜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翼的作品。《明末中枢一木匠》这本书,原本打算这个周末就结尾,可是赶上生病,每天写不了太多,以至于现在还没结尾,不过剩下的内容已经不多了。小翼在此保证,最后的收尾,绝不至于烂。(xbaoshu.com。。ww 第六十一章 真的累了 岳肃跟着朱慈焴到一旁坐下,随后岳肃方拱手说道:“陛下,微臣之所以说公开朝廷账簿是利大于弊,道理自然许多。第一,朝廷的账簿公布天下,可方便天下人监督,比如说,工部每年都有许多工程,这工程到底需要多少银子,说句实话,很多人都难以估算出来,大多是工部报多少,朝廷就拨多少。可要是有了天下人的监督,那便不同,天下间终究有不少懂行之人,我大明一向言者无罪,如果发现问题,敢于说出来的,绝对不在少数,这就可以避免许多贪污的行为。再比方说,兵部每年都要给九边拨发军饷,每年的饷银甚巨,然而,军饷是如数拨发了,可到了地方,有那将领偏偏要告诉士兵,朝廷没有如数发饷,从中中饱私囊。如果账簿公开,各级官兵就会知道,朝廷到底有没有如数发饷,到底是朝廷不给还是地方将领私自克扣。诸如这般的例子,其实很多,臣再说一个,这次增收商税,目的是为了用多收上来的银子开办免费医馆和免费学堂,这两项大事,花银子的地方就更多了。免费学堂还要差点,也就是拨发老师的工资以及购买一些书籍,但免费医馆就不同了,每年购买药材,一斤药材多钱,运费多少,是朝廷买便宜了还是买贵了,下面办事的人是否趁机吃回扣,这都是不好说的,如果公开账簿,让天下人都看到,倘若朝廷买贵了。一定会有人说,从中自会避免许多**现象。至于皇上所言,如果朝廷账簿公开,是不是会有心怀叵测之人。加以利用,臣这里想说,或许会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我大明朝国库充盈,任何宵小之徒都不敢心存不轨,临邦小国,也会由此看出我大明朝国力强盛。更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眼下朝廷国库充裕,还刚从各藩王手中收回土地,有了这些土地,朝廷每年就会多收入许多粮食。这些粮食或贩卖,或存入国库,以备灾年之用。海外贸易,此刻也十分发达,这一两年间。朝廷还要再建港口,每年的税收,会有更多的银子,妄言中兴。也不为过。国库有钱,不怕天下人知道。百姓听说国库之中越是充盈,他们对朝廷的信心也会越发的充足。可以说。唯有在国库空虚之时,朝廷才怕让外人知道,从而做些手脚,加以利用。然,就是因为如此,这也算是给天子与满朝文武的头上悬着一口警钟,让他们时时刻刻都要兢兢业业,不可疏忽。综上所述,所以臣以为,公开朝廷账目,让天下知道,其实是利大于弊。” 岳肃侃侃而谈,尽说利弊,朱慈焴也不会小孩子了,其中道理,当然能够听的明白,他连连点头,等到岳肃把话说完,沉吟片刻,说道:“卿家所言不错,确实是利大于弊……” 紧跟着,他便要准了岳肃的陈请,然而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皇家没事还要用国库的银子呢,若是将账簿公布天下,花多花少,少不得会让天下人骂一顿。 可是,想要不准,也要有充分的理由,朱慈焴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琢磨了一会,又说道:“卿家,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朕觉得,一旦账簿公开,还是有些不妥。毕竟,这是祖制,我大明朝自开国到现在,还没有说把朝廷的账簿给外人看,朕实在不想从朕这里,破了规矩。” “陛下,今时不比往日,太祖建立大明之时,许多规定,都是没有的,都是后来的皇上,一点一点添加进去的。比如说这个议会制度,不也是皇上批准组建的么。既然可以组建议会,当然也可以将朝廷的账簿公布天下,这只是一个过程罢了,看的是对朝廷有利还是有弊。如果利大于弊,那现在就施行又有何妨。”岳肃说道。 “这倒也是……”朱慈焴哪里能够说过岳肃,又一次说的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一会,认为实在是没有别的理由回绝了,索性只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卿家,您是先皇托孤的老臣,也是朕的老师,所以你不是外人,我皇家也从来没有当卿家是外人。今天,话既然说到这里,朕不妨说些肺腑之言,为何不愿将账簿公布天下,实在是有朕的私心在内。” “哦?”岳肃连忙问道:“不知陛下有何难言之隐,正如皇上所言,臣受先帝与托孤之恩,对于皇上与朝廷之事,必然恪尽全力,鞠躬尽瘁。还请皇上说明,其中有何缘故,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这是不是别的,乃是国库中的银子,除了朝廷使用之外,我皇室也时常动用,兴建陵墓,修缮宫殿,赏赐藩王,都是从这里出钱,日后公布天下,谁晓得会招来什么闲言闲语。”朱慈焴如是说道。 “皇上此言差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更别说是国库。虽说宫内有内帑,但国库里的银子,不也照样是皇上的么,以前怎么花,账簿公布之后,仍然怎么花,天下人怎能说个不字。皇上使用国库的银子,是天经地义,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不会因为账簿公开,就会发生什么变故,如果国库充盈,皇上修皇陵、修皇宫,需要多少,无人会去阻拦,倘若国库不足,大家也只能提醒皇上,尽量节俭。还有一点,账簿公布天下之后,对皇上在使用国库的银子方面,也是有好处的。国库里的银子是皇上的,皇上您想怎么用,都无所谓,但臣想,皇上也不会希望有的人打着皇上的旗号,私吞、挪用国库里的银子吧。修缮皇宫也好,兴建皇陵也罢。这都是大工程,其中花费,不在少数,以往怎么花钱。工部与内官监核准便行,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就没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记得先帝在位之时,工部尚书冯权与内官监尤善就合起伙来骗先帝,一个门槛,都要先帝七十两银子,一扇窗户要六百两,一扇门要上千两。先帝一般不去过问此等事,经臣提醒,马上就发现端倪,一下子便查出一桩贪污舞弊的案子。似此等事情。日后难免不会再次发生,皇上日理万机,也未必会注意,如果此账簿能够公布于众,让天下人都看到。大家一议论,必叫舞弊者现形。皇上要用国库里的银子做什么,一文都不会少,但账簿公布天下。却可免除经手之人从中贪墨,这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么。赏赐些银子给藩王。这更不算什么了,以前的祖制是分封土地。但土地毕竟是有数的,所以现在改了,折合现银,此事已经办理,而且也得到朝野上下的赞成。现在皇上收回来的土地,每年打出来的粮食,只要卖掉,就能获取许多银子,这些银子攒上个几年,便够赏赐一个藩王的了,用不是从税银之中划拨,天下何人又能说出半个不字。” 岳肃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听的朱慈焴又是连连点头,现在想要回绝岳肃,实在没有丁点理由了。有心立刻拍板赞成,可母亲就在内堂听着,他从小就是张嫣管大的,对老娘还是比较畏惧的,万万不敢违背张嫣的意思。如此一来,令他为难之际,不知该如何说话。 岳肃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皇上的内心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但满脸为难之色,显然是有心答应,却又不敢答应。能够让皇上如此的,放眼天下,也就剩下张嫣了。 一想起张嫣,岳肃心中立刻释然,怪不得进门的时候,皇上没有马上让自己免礼,十有**是张嫣唆使的,要给我来一个下马威。想明白所以然,岳肃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用和蔼地语气说道:“皇上毕竟涉世不久,而公开朝廷账簿,又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中还涉及皇家。既然有关皇家,臣以为,皇上和太后商量一下,其实更好。陛下,要不然这样,臣今日暂且告退,等到明日再来。” 朱慈焴也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急于和张嫣商量一下,别看老娘就在内堂,但实在不方便现在寻问。他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有意与母后商量一番,卿家先告退吧,待到明日早上,朕自然给卿家一个答复。” “好,那臣先行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岳肃告辞,离开养心殿,自回内阁办公。朱慈焴见岳肃走远,连忙进了内堂,给母后问安,然后说道:“母后,岳大人的话,您在里面想必也听到了,孩儿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绝于他。好在岳卿没有继续催问,要不然孩儿真的不会做了。母后,您说这件事,孩儿该不该答应他呢。” “岳肃这个人,实在有够聪明,三言两语,不仅洞悉利弊,而且还猜出你之所以没有答应,全是因为我的主意。是否料到我就在这里,倒是难说,但他这招,却是两全之策啊。为娘当时之所以不愿答应岳肃,除了中午和你说的理由之外,还有一点,主要是岳肃他太过自负,议会之上,擅自答应他人公开朝廷账簿,这账簿就像是他家的一样,一点不将你放在眼里,我才如此。不过见适才岳肃的表现,也算是知进退、明得失之人,确是大才。也罢,明日你等他来,你便当面准了他吧。” 张嫣虽然有的时候对岳肃猜忌,愿意动点小心眼,不过她这个人,遇事真不糊涂,如果你说的有道理,她一定会听,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高,就固执己见。她刚刚在里面听的清楚,岳肃所言极有道理,而且岳肃只是讲理,没有半点逼迫皇上的意思,语气和气,尊卑分明,毫无举动自傲之行径。像这样的臣子,实在难能可贵啊。 见张嫣答应,朱慈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孩儿明白了。” 皇上答应了账簿公开之事,进而议会之上。也就没有其他话说,商税就此增加到二十税三。不过岳大人也不是一视同仁,但凡做买卖的,都订这么高的税。对于一些小本小利的小买卖,仍然是二十税一,只有大一些的买卖,才是二十税三。 全国施行就医免费,读书免费,这可是有惠于民的大工程,天下百姓纷纷拍手称赞,直言岳大人是天下第一好官。其名声不仅超越了海瑞、于谦等官员,甚至被称为是旷古绝今。当然了,除了给岳肃给岳大人歌功颂德之外,百姓们也少不得说先帝朱木匠有识人之明。对这样的人物委以重任,对当今皇帝亦是如此,能够对岳大人言听计从,可见是一代明君。 百姓称赞是容易,但这两项大工程。操作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天下州城府县都要广设学堂,广开医馆,国家做这等事情。选地方容易,但需要的人手实在太多。每年的费用,也可想而知。为了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前期工作,都是岳大人亲自主持,查询药价,联系药商,购买药材,如何进行,一切流程,都颇费时间与精力。整整花费一年半的时间,整个工程才算基本完善,百姓生病可以免费就诊,免费抓药。 说句实在话,大明朝的百姓,素质还真是不错,贪小便宜的人特别少,没有说有病没病就去抓药玩的,基本上都是在头疼脑热,哪里不舒服的时候,才去就诊。 朝廷的账簿,自然也是如期公开,算是给天下的纳税人一个交待。你们的钱,朝廷都花在什么地方,官员的俸禄花费多少,修桥铺路等工程花费多少,支付的军费又是多少,每年用在买药、买书,给老师、医生开工资又要花费多少,全都明细在册。 财务透明,也叫天下的人认为,朝廷确实是在为天下的百姓做事。 说来也怪,自朝廷收复辽东,开设免费学堂、医馆,收回藩王土地,账簿公开之后,年景也变得越来越好,正所谓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转眼,到了皇上成婚的日子,明朝的皇上结婚,都是有规矩的,取得老婆,只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这也是防止外戚成了气候。朱慈焴的老婆,也就是未来的皇后,也同样如此,出身于小门小户。 皇帝大婚的事情,当然不需要岳肃操持,礼部和内宫的衙门,也就都安排了。不过,朱慈焴还是把岳肃请到养心殿,目的不为其他,只是希望岳肃能够帮他设计点东西,作为新婚之用。 沙发、弹簧床等一应家居物品,宫里早就有了,再为高难度的,岳肃也着实不会,这一下还真令他为难了。不过,岳大人的脑子,不是一般的管用,很快就想出一个主意来。 “皇上,您大婚之日乃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对于皇上,乃至天下都很有纪念意义。臣以为,不如借此时机,发行一批纪念金币。” 朱慈焴对发行金币这事,特感兴趣,尤其是金币上面,用的是自己的头像,这可是莫大的荣光。他当即点头,说道:“爱卿的这个提议,实在不错,深和朕的心思。这样,这套纪念金币,由朕亲自来设计。” “如此更好。一可彰显陛下的手段,二也更加具有收藏价值,估计百余年后,其价值远胜于一般的黄金。”岳肃微笑地说道:“不过臣还有个提议,这纪念金币,最好不止一枚,或八枚,或六枚为一套,不对外发行,但对外发卖,又或是赏赐给一些得利的官员人等。” “这个主意好,到时朕也不发行多了,只发行一百套,物以稀为贵么。等做好了,朕一定第一个赏给爱卿一套。”朱慈焴说道。 “多谢皇上。”岳肃连忙欠身谢恩。 正这功夫,门派突然有一小太监说道:“启禀皇上,太后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有什么事吗?”朱慈焴顺口问道。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小太监答道。 “那好。”朱慈焴看了眼岳肃,说道:“岳卿,母后传朕前去,而朕又忽然想到一些关于这个纪念金币的设计问题,打算和爱卿探讨。这样吧,卿家现在这里等一会,朕去去就来。” “臣遵旨。” 随即,朱慈焴离开养心殿,前往慈宁宫,岳肃就坐在殿内等候。养心殿内都是一些木器,有朱慈焴做的,也有他老爹朱木匠做的。闲来无事,岳肃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些木器之前,仔细观瞧。 朱木匠与朱慈焴的手工,岳肃分的清楚,朱木匠做的,要比儿子精致许多。逐一观赏,岳肃很快发现了六个木偶。这六个木偶,便是那龙虎狗三口铜铡的模型。岳肃当年和朱由校较量,每人各雕刻三个,看谁雕刻的快,又精细,如果岳肃能够赢了,那朱由校便下旨赏他这三口铜铡。 当时朱由校的木工造诣,雕刻水平,都超越岳肃,二人较量,眼瞧着朱由校就要获胜,偏巧这个时候,魏忠贤来了,一句“皇上”,扰了朱由校的心神,让他割破了手,岳肃才侥幸获胜,并进而得到这三口铜铡。 此时此刻,看到这铜铡的模型,岳肃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皇上……臣无才无德,就连那解元功名都是靠作弊所得,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弄臣。可是皇上您,对臣无比器重,待臣犹似手足。这么多年过去了,臣每当思念起与皇上相处的日子,就不由得感慨、心酸。您说要与臣做千古君臣,但您却早走一步,还记得陛下临终之前,将国家大事与幼主相托,臣一直不敢懈怠,深恐有负皇上重托。终于,幼主长大,得以亲政,而且马上就要大婚了,皇上您在九泉之下,想来也能安息……”岳肃自言自语,说到这里,竟然哭了,“前些年内忧外患,现在全都平定了,皇上的江山,坚如磐石,无人再敢窥测。肩上的担子轻了,不知为何,臣突然感到特别疲惫。臣真的累了,好想歇上一歇,现在朝廷没有什么事情了,算得上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中兴之世,不日将临。皇上,臣没有辜负您的重托,当日就在这养心殿,您将幼主托付给臣,现在仍然是在养心殿,臣想跟您请个辞,让臣回家过些舒坦的日子。没事做做木工,当一名真正的木匠。您都休息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该让歇歇了。”(xbaoshu.com。。) 第六十二章 岳兄,久违了(大结局) 累了! 岳肃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这么多年宦海漂浮,有起有落,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尚未四十的年纪,却已白发丛生。 人都有权势之心,岳肃同样也有,但当你站到权利的顶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难免会有落寞。高处不胜寒呀。遥想杨廷和、徐阶当年,不都是站在这金字塔顶端的时候,幡然离去。 是到了急流勇退的时候了,功高盖主、功高盖世,仍然留在权利的顶点,难免遭人猜忌。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答应过朱木匠的事情,也都办到了,知遇之恩,托古之情,千古君臣,你走了,我也离开吧。在这里,实在没有再值得我留恋的了。 周公不是那么好做的,要知道,周公当年也害怕流言蜚语啊。 岳肃终于拿定了主意,离开这里,归隐田园,去过自己的日子。前半生都是为皇上,为报恩活着,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活着了。此时此刻,岳肃身上突然感到一阵轻松,看来人真的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放下之后,便别有天地。 “皇上……”岳肃缓缓地怀中取出一个木人,就是朱木匠的那个木人,他将木人小心翼翼地摆在地上,然后跪倒在地。 “臣决定了,臣决定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幼主已经长大,已经亲政,现在已经不需要臣了,臣也想过一些轻松的日子。好多年来。臣都没有再雕刻过了,手艺都有些生了,等臣离开之后,一定多加练习。多雕刻一些陛下喜欢的小玩应,然后烧下去,看看是您雕刻的好,还是臣雕刻的好。” 他一个人跪在殿内,对着木人自言自语,难免有些凄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响起脚步之声,可能是太投入了。岳肃甚至没有听到。 这养心殿,闲杂人等当然不得进去,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慈焴。朱慈焴进门之后。不见岳肃坐在椅子上,心中纳闷,四下一扫,却见岳肃里面,对方木器的地方。 岳大人为何跪在这里? 朱慈焴好奇地走了过去。脚步很轻,他是想看看,岳肃是在做什么。 “皇上,记得臣第一次巡抚河南。杀了恩师邹佳仁满门,当时臣的内心真的好矛盾。邹佳仁对我有恩。臣考场作弊,被他发现。那本是死罪,可他对臣网开一面,还保了臣县令之职。如此恩情,臣竟然没有报答,如果说,邹枫的案子只是一般的案子,又或者说臣没有那么多棱角,可能会顾及恩情和把柄,放他一马。但邹枫案子实在是罪恶滔天,臣无法手下留情,最后铡了他满门,并将臣科场作弊之事,抖得天下皆知。原本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许显纯拿圣旨前来的时候,臣已经打算束手就擒。幸亏在从北京出发之前,皇上曾对臣说,不管出什么事情,陛下都不会下旨来抓拿微臣,如果有旨前来缉拿微臣,一切都可视为矫诏。就是因为臣相信陛下,陛下也相信臣,臣才能活到这一天。皇上对臣有再造之恩,还记得紫禁城上,臣被千夫所指,所有的人都要治臣于死地,又是陛下,力排众议,用那以退为进之策,保住臣的性命,甚至还赐臣进士及第,天子门生。当然,臣后来听说,那是皇后的主意,皇后对臣的恩情,臣也一直铭记在心。虽然,这些年皇后一直对臣有所猜忌,但恩威并用,臣从未怀恨过。臣要走了,在臣离开之后,皇后的心,也应该会放下了……” 岳肃的这一番话,既是回忆往事,也是有感而发,可谓发自肺腑。朱慈焴听的真切,听的明白,尤其是是最后那一句。一听说岳肃要走,他不由自主地说道:“爱卿,你……” “皇上……”岳肃赶紧起来,转过身子,给朱慈焴施礼。 “卿家,适才你在和谁说话呢?为什么说要走?你要去哪里?”朱慈焴问道。 “臣……是在和先帝说话……”岳肃如实说道:“皇上去慈宁宫的时候,臣闲来无事,过来欣赏一下这里的木器,不经意间,发现了当年先帝与臣比试木工,雕刻的铜铡模型。看到这个,臣不由得想起往事,想起先帝对臣的厚爱,所幸臣没有辜负先帝。眼下皇上亲政,马上就要大婚,且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真乃社稷之福。想到这些,臣突然发现,朝廷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臣的了,而且臣现在也真的累了,一时萌生去意,想要辞官归故里。” “这、这怎么行,眼下朝廷能有这个局面,全都是卿家一手操持起来的,若无卿家,怎有我大明朝现在的盛世。还有,朕亲政日短,许多事情都不明白,朝中大小事务,全都要卿家主持,卿家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件事,万万不可,还请卿家三思。”朱慈焴还是很明白事理的,知道不能让岳肃离去。 “皇上,现在朝廷之中,既有内阁,又有议会,大事小情,皆可相互协商办理。阁臣之中,亓诗教、张正刚等人,皆是治国能臣,有他们在,臣可有可无。再者说,皇上已经亲政,臣这个托孤之臣,真的可以卸任了。”岳肃真挚地说道。 “卿家,你现在还不到四十,亓诗教、张正刚都偌大的年纪,尚没有致仕的打算,更不消说是卿家了。爱卿,是不是有什么朕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卿家才萌生去意,要是这样,卿家尽管对朕明言,朕一定改过。” “没有、没有……陛下为人宽厚,乃有道之明君,绝无半点错处,全是因为臣确实想走了。这些年,臣实在太累,真的好想歇息一番。况且。臣的老娘年事已高,臣一直没能在左右侍奉,臣打算回乡之后,好好侍奉母亲。在母亲膝前尽孝,让她老人家可以安享晚年。”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给母亲尽孝,这是应该的,可是……朕实在离不开卿家呀。要不然这样,卿家将母亲接到京师,朕再赏卿家一所宅子,多赐金银,让她在京中养老。”朱慈焴说道。 “陛下。这玩玩使不得,老母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还有。老父的坟冢,尚在家乡,母亲也不会答应前来。”岳肃推辞道。 “爱卿……”见到岳肃去意已决,朱慈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只好说道:“你先莫要着急离开。朕看不如这样,此事你再思量一段时间再说,等到朕大婚之后,再定去留。” “那……微臣遵旨。”岳肃躬身说道。 “朕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要去一趟慈宁宫。卿家若无别的事情,就先告退吧。”原本朱慈焴还打算岳肃研究一下关于制造纪念金币的事情。现在一看岳肃请辞,半点心情也没有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事告诉母亲,和母亲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那臣先行告退。”岳肃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转身,弯腰拾起地上的木偶。 “这是什么?”朱慈焴问道。 “这是先帝的木偶,当年臣第一次与先帝比试木工,先帝按照臣的模样雕刻,臣按照先帝的模样雕刻,这就是那时雕刻的,后来臣一直随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每当思念先帝之时,便取出观瞧。”岳肃直言相告。 “卿家真是重情之人呀……父皇能够遇到卿家这般知己,足慰平生。”朱慈焴感慨地说道。 “先帝对臣恩同再造,待臣于手足,臣焉敢忘怀。势必结草衔环,以死相报。”岳肃说道。 朱慈焴重重地点了点头,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卿家,还请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莫轻言离去。” “臣领旨。” 岳肃离开养心殿,朱慈焴匆匆赶往慈宁宫,向张嫣禀告此事。 张嫣心中纳闷,不知儿子为何去而复返,当听说岳肃打算请辞的事后,也不禁倍感诧异。她半晌无语,好半天才说道:“皇儿啊,你希望岳肃离开吗?” “孩儿不希望,岳大人执掌内阁,代孩儿打理朝政,兢兢业业,从无半点疏忽。岳大人的功劳,就不必孩儿说了,从他对父皇的感激,对孩儿的忠诚,孩儿就不希望岳大人离开。”朱慈焴说道。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都一点没错,以现在岳肃的身份与地位,他离开朝廷,少不得要震动天下。不过,他为何要选在现在离开,他的年岁也不大,也不到四十呢,任何人都有对权势的追逐,他怎么就突然要走了。亓诗教这帮人,多大岁数了,还不愿离开,他偏偏要走,你说说,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呀?” “听岳卿说,他是感到累了,想要离开,过平淡的生活,回到家乡,在老母膝前尽孝。”朱慈焴说道。 “表面上,他肯定会这么说,但为娘以为,不会这么简单。”张嫣说道。 “那母后以为,还有什么?”朱慈焴连忙问道。 “还有可能是以退为进。当初在养心殿内,母后曾经让你晚些说免礼的话,让岳肃跪上一把,或许他现在还耿耿于怀也说不定。现在以退为进,想要看看皇上的意思。”张嫣揣测地说道。 “岳卿不至于吧。我看他跪在父皇的木人前,说了许多感慨的话,除了感激父皇的恩德之外,还说了这么一句话——‘皇上对臣有再造之恩,还记得紫禁城上,臣被千夫所指,所有的人都要治臣于死地,又是陛下,力排众议,用那以退为进之策,保住臣的性命,甚至还赐臣进士及第,天子门生。当然,臣后来听说,那是皇后的主意,皇后对臣的恩情,臣也一直铭记在心。虽然,这些年皇后一直对臣有所猜忌,但恩威并用。臣从未怀恨过。臣要走了,在臣离开之后,皇后的心,也应该会放下了’。” 朱慈焴学着岳肃的语气。将岳肃说的这席话,原原本本学给张嫣听。张嫣听罢,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许久,她才说道:“岳肃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母后。”朱慈焴郑重地点头说道。 “唉……”张嫣叹息一声,“没想到呀,这些天我屡次猜忌于他。他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忌恨。看来,真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 说到这里,张嫣话锋一转。又道:“岳肃这人城府甚深,这件事,暂且放下吧,等你大婚之后,看岳肃如何反应。是否真的想要辞官。如果他是真的要走,咱们再商量。”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皇上大婚的事情,制造纪念币什么的。和岳肃想要辞官的事相比,简直不算是事儿了。因为岳肃要走。张嫣的脸上总是阴云密布,时时刻刻都在揣测。岳肃走的是什么棋。朱慈焴要比她强些,可也能看出,并没有新婚的喜庆劲。 终于,皇上大婚了,普天同庆。可就在皇上大婚后的半个月,岳肃上折子——辞职。 “哗!”…… 这道折子一上去,朝野立刻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当朝第一人,会在最为风光无限的时候自请致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京城内众说纷纭,有的说岳肃是高处不胜寒,所以才要急流勇退;有的猜测岳肃这是以退为进之策,想要看看新皇帝登基之后,对他的态度。 但不管是怎么猜,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紫禁城与岳大人身上。 皇上看到岳肃的折子,立刻送到张嫣这边,给母亲定夺。张嫣这次没有像岳肃上次自请致仕那样,直接就准了,因为岳肃的功劳,和现在儿子已经亲政,地位稳固。而且,她还想看看,自己不准之后,你岳肃打算怎么做。是真心,还是假意。 当下,她告诉儿子,驳回岳肃的折子,不准他指使。 朱慈焴听从母亲的吩咐,驳回奏折,批复很简单,你岳大人年纪不大,着什么急退休呀,接着干吧。 正常来说,这是一个程序,接下来就要看岳大人的意思了。岳肃再次上本,坚持要致仕回家,侍奉老母。并说自己现在十分疲惫,是到了该歇一歇的时候了。朝中能臣很多,多自己一个,少自己一个,不算什么。希望皇上能够恩准。 岳肃二次请求致仕,折子送到朱慈焴那边,他照样送到母亲那里。张嫣看过之后,犹豫了一会,才行表态,好言安抚,仍然不准。 这两次的手段很是高明,第一次是硬行驳回,第二次是好言安抚,多说一些拜年的话,这里就不细表了,总而言之,就是大言你岳肃的能力,国家不能少了你,皇上不能少了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就是不能走。这是一个不小的台阶,你岳肃若是以退为进,这次就算你赢了。毕竟,张嫣还是觉得岳肃是可以依靠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全是靠着岳肃,才支撑下来,渡过难关,哪有这个时候卸磨杀驴的道理。 可是,岳肃再收到这次的回复之后,仍然又上了第三道折子,继续坚持要走。俗话说,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前两次上本要走,皇上不准,还好言相劝,已经把面子给足了,如果你真是以退为进,那就见好就收吧,彼此客气客气,也就算了。但第三次上本,意思便不同了,证明岳肃真的想走。 看到岳肃第三次上本要走,张嫣不由得定下心来,认真审视了。岳肃不是看玩笑,他是真想走啊。让他走还是不让他走。张嫣又是一番权衡,最后决定召岳肃进宫,当面说话。 岳肃奉旨来到御书房,他早就料到,今天不仅会见到皇上,还会见到张嫣。 “爱卿,不必施礼,直接坐下说话。” 朱慈焴今天比以往客气多了,岳肃刚一进门,还没等说叩请圣安的话,他就抢先一步说道。 “臣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岳肃还是躬身一礼,到下手坐下。 刚一坐定。朱慈焴就立马说道:“卿家,这次请你来,不为别事,只为卿家上本自请致仕的事情。这些年卿家劳苦功高。为朕分忧,为朝廷解难,朕都知道。眼瞧着到了太平盛世了,卿家为何要走。难道就不能留下继续辅佐朕么?” “陛下,就是因为太平盛世,臣方敢自请离朝。宦海沉浮的日子,臣真的累了,好想回到故里。过那平静的日子。侍奉老母,做些木工,田园生活,逍遥自在。”岳肃实话实说。“所谓人各有志,希望皇上能够成全微臣。” “岳卿,皇上看出你去意已决,所以才将你请到这里,当面挽留。难道你就不顾及先帝托孤之情。现在想撒手不管么?”张嫣突然在一旁说道。 “皇上、太后,现在皇上已然亲政,若非如此,臣焉敢有负托孤之重。臣继续留在朝廷。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岳肃诚恳地说道。 “卿家怎么能够这么说。你治国之才,先是解决内忧外患。后又使国泰民安,日后大明中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卿家呢。”张嫣又说道。 “国家现在已经渡过休养生息之时,只需无为而治,便可越发繁荣。蒙古方面,采用怀柔政策,料想不用多少年,就能够归化,县令选举,已经发展到全国,百姓自己选父母官,也有了一定成效,官清民安。国库充盈,百业俱兴,顺其自然,就会蒸蒸日上。”岳肃说道。 “卿家,看来你是真的想归隐田园了。”张嫣说道。 “是。”岳肃点头。 “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报国,忠心皇上,不负先帝所托。相反,哀家还处处提防于你,你不憎恨哀家么?”见到岳肃铁了心想走,张嫣大发感概,想起以往的种种,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 “太后做的没错,皇上年幼,臣独揽大权,党羽遍布朝野,太后提防微臣,也是对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如果没有先帝和太后,臣或许早已死了,哪有今天。”岳肃诚恳地说道。 “卿家不愧是我大明朝的第一忠臣,先帝没有看错人。好吧,岳卿,你既然想走,哀家就成全你。等下皇上会下旨,准许你的奏请,让你荣归故里。”张嫣再次感概地说道。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站起身来,来到殿中间,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首辅岳肃,再三自请致仕,但多番挽留,然岳肃去意已决,朕无奈恩准。岳肃在任期间,不仅居功至伟,且忠贞可嘉,朕特降旨,加封岳肃为忠志公,世袭罔替,死后配享太庙,并赏白银三万两。岳肃实乃百官表率,望其他臣公,争相效仿。钦此。” 第二天,圣旨下达,岳肃收拾好行装,就这样离开了北京。 临行之前,赏岳肃一个世袭罔替的公爵,虽然不是国公,但也可见恩典,算是对他半生功绩的肯定与表彰。 岳肃辞职,他手下的人,金蝉、殷柱、童胄、铁虬,也都纷纷自请辞职。他们现在都算是岳肃的家臣,岳大人上哪,他们都跟着去哪,哪怕是辞职,也都跟着一起。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虎子也要走,连蒋杰也是一样。 对于这些人的表现,以往的功劳簿上,都是有的,现在人要走了,朱慈焴和张嫣也不会吝惜赏赐,这六个人,每人赏白银一万两,加正三品勋爵,上轻车都尉。 就这样,众人乘船南下,前往湖广云梦县老家。皇上亲自相送,文武百官纷纷到场,一直送到十里亭外,那阵势,别提又多风光了。不仅是皇上与官员,京城的百姓,也都不约而同的前来。所有的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有的在为岳肃的走而感概,有的是不解,有的是不舍,当然,也有高兴的。 岳肃一走,京城立刻闹得可是不亦乐乎,朝廷不能一日没有首辅,首辅的争夺,没过几天就在议会中展开。不过这些,已经和岳肃无关了。 岳肃坐船南下,这一日。突然外面传来琴声,琴声悦耳动听,而且这曲子,竟令人如此的熟悉。岳肃听的真切。不由得情不自禁的唱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几位妻子,和岳肃坐在一起,听到岳肃突然吟唱,别人倒没觉得如何。唯有阮傲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可以说,阮傲月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唱这首歌。而外面弹奏之人,又会是谁呢? 答案马上揭晓,岳肃在唱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兴冲冲地冲出船舱。 “叶兄。是你吗?” 一到甲板之上,岳肃就大叫起来。 岳肃的大船旁边,跟着一艘小舟,琴声就是从小舟上传出。岳肃的喊声落下。琴声也跟着停了下来,紧跟着。就见一位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从小舟的舱内走了出来。 “岳兄,久违了……” 全剧终 后记 紫禁城御花园内。今年的荷花开的很是艳丽,张嫣受儿子、儿媳之邀,一起前来观赏。 荷儿虽然美丽,但张嫣不知为了什么,总是没有什么心情,内心总是觉得空荡荡的。眼下四海升平,国家安定,本应该享受太平,可她不知为什么,心里似乎总感到少了些什么。 对着荷花,儿媳赞赏荷花的美丽,儿子在一旁附和,唯有她,一言不发。 “母后,您看这荷花开的多美呀,孩儿突然有些感触,您说用木头能不能雕刻出这盛开的荷花呢?”朱慈焴望着没出声的母亲说道。 “哦……你打算用木头雕刻荷花,这个主意不错呀。对了,你说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正在雕刻什么东西呀,他不是说,回家之后,要没事做做木工么?”张嫣顺口说道。 “母后,您说谁呢?”朱慈焴不解地问道。 “岳肃啊。”张嫣说道。 “母后原来是说岳卿,他现在肯定是在雕刻,孩儿估摸,可能他也在欣赏荷花,或许还会有和孩儿一样的心思呢。”朱慈焴微笑地说道。 “他倒是清闲,真个过起田园生活了。可不知为什么,为娘就是看不得他清闲,他一走了之,还领着那么高的俸禄,那三口铜铡,也在家里存着,想来都快生锈了吧。”一提起岳肃,张嫣的脸上显出笑模样。“以前我总是提防着他,和他斗心眼,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母后……”朱慈焴不知母亲为何会突然想起岳肃,却也只能顺着往下说,“那三口铜铡,父皇在临终之前,有过吩咐,在岳卿有生之年,朝廷不得收回,这也是父皇对岳卿的信任。不过母后说的没错,这几年来都没听说过,岳卿家用这三口铜铡杀过什么人,即便没有生锈,孩儿看,也是差不多了。” “是呀,总在家存着,真的容易生锈。对了皇儿,三年前岳肃好像上过折子,说老母过世,朝廷还赏了不少银子,追封他母亲为忠慈夫人吧。”张嫣又说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母后记性真好。”朱慈焴说道。 “在家守孝已经三年了,当初他不是说要在老母膝前尽孝么,现在孝都进过了,我看就不要再在家里闲着了,以免先帝的刀生锈不是。皇儿,你说对么?”张嫣说道。 “母后,您说的对。”朱慈焴连忙应道。 “岳肃当年的功劳确实不小,给他一个国公,其实也不过分。儿呀,你看能不能给他一个国公,也算是朝廷没有忘记他的功勋。”张嫣看向儿子。 “全凭母后做主。”朱慈焴躬身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台湾不是他纳入版图的么,也不知那地方怎么样,好像实在海上,听他讲,是东南海上门户。我看,不如封他为台国公,为朝廷世镇台湾,守卫东南海上门户。”张嫣说完,竟然满意地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是不错。 “是,母后。孩儿这就叫人拟旨。” 《明末中枢一木匠》到今天就此结束,历时一年零一个月,在此小翼感谢大家一直对我的支持。木匠这本书,是小翼的第一本上架作品,其中有许多不足之处,从而得到了许多批评和提点。当然,因为这本书,小翼认识了好多朋友,两位吴大人,司马将军,等等,这里就不一一悉数了。只是希望,看过《灌篮高手》的朋友,不会对我怒喝一声,谁是等等! 小翼的新书,《杀破三国》,已经正式上传,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翼。小翼在总结了上次的经验之后,这一本一定会让大家看的爽快。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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