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天下》兰色大海 严正声明:本书为宝书网(www.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 第一章 初上衡山 尹天云、胡小毛师徒在莫天风的护送下,一路跋山涉水,终於平安地来到了衡山脚下。 仇不信、李雁儿的死讯传到江湖上,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侠客豪杰听到仇不信毙命,怒风甲士损失惨重的消息,窃喜之下纠集人手,发表为民除害的声明,浩浩荡荡地杀向怒风寨。可怜怒风寨群龙无首,又遭人围攻,尽管是天下八大山寨之一,也岌岌可危,难逃覆灭的下场了。大战在即,江南武林的各派好手云集潇湘,道路上不时可见意气飞扬的年轻人,身背刀剑,纵马奔驰。怒风寨声势强盛的时候,没有人敢轻冒虎威,如今是痛打落水狗,自然人人格外卖力,都想借此机会扬名树威。 衡山号称“南岳”,风景如画,以山色秀丽闻名天下,七十二峰纵横排列,远望如大鸟展翅。山峦林木间隐约可见红墙碧瓦,古刹寺院,路上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衡山既是道教名山,也是佛教圣地,最著名的有南岳大庙、黄庭观、南台寺、藏经殿等。自隋唐以来,历代均有不少名人游览南岳,留下了大量的诗词、碑刻。陆机有诗云“南衡维岳,峻极昊苍。瞻波江湘,帷水泱泱。清和有合,俊义以藏。天保定尔,茂以琼光。”胡小毛望著眼前的这座名山,既兴奋又激动,想到今後要在此地修习上乘武功,成为行侠仗义的剑客,差点笑到下巴脱臼。 三人乘马车至南岳古镇时天色已晚,干脆决定在镇上休息一晚,次日再进山。安顿好住所,三人来到一家临街的小酒馆,叫掌柜的炒了几碟小菜送上来。 莫天风透过大开的窗户,望著街上的行人景物,不由心生感触,叹道:“我离开衡山已经整整九年,今日回来一看,镇上变化不小啊!当年这里可没有这麽热闹,人人面黄肌瘦,到处是乞丐流民,遍地污秽,六师姐每次下山回去总要抱怨一番。” 尹天云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当今皇上实施仁政爱民之略,休养生息,自然和乱世之时大不相同。你若回山上看一看,也可以发现衡山派比从前气派多了。” 莫天风神色陡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斩钉截铁道:“只要他还在,我不会回去的!” 尹天云道:“不管怎麽说,他都是你的师兄,同门手足之情岂能磨灭?何况木已成舟,当年的风波也已平息,我们都不想重提旧事了。只要你解得开自己的心结,重回山门,万事都好商量嘛。” 莫天风摇头道:“我当年下山之时曾断剑立誓,如今还不想自毁誓言。再说我在江湖上自在逍遥无人约束,想喝酒就可以喝个烂醉,想找女人就光明正大的去青楼,不用理会旁人的眼色。要是被那些门规戒律束缚了手脚,活著还有什麽趣味?既然我是浪子,就摆脱不了浪迹天涯的宿命。” 胡小毛一边低头猛吃,一边听他们两人谈话,心中纳闷,难道衡山派内部也有矛盾吗?而且听莫师叔言下之意,似乎与某个同门有无法化解的怨恨,势同水火。他与莫天风相处多日,知道这个师叔虽然外表放浪不羁,实则坚守侠义本色,做人极有原则,不会做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情。那麽照此推论的话,莫非是那个人做下了十恶不赦的丑事,所以与莫天风交恶,以至到了决裂的地步?忍不住问道:“师叔,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呀?难道因为他你永远不回衡山了吗?” 莫天风拍拍他的脑袋,正色道:“小毛,有些事情你年纪还小,不应该知道。但是你千万记著,以後在衡山派里不要多嘴多舌,少问不该问的问题,否则就连你师父也保不住你。” 胡小毛听他说得如此严重,抓头道:“既然後果这麽可怕,师叔你就当我没有问过你好了。” 莫天风道:“三师兄,小毛这孩子我挺欣赏的,希望你能好好地栽培他,别让他出什麽意外。只要你能遵守当日的誓言,师弟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他怕自己离开之後胡小毛命不长久,提醒尹天云要履行身为人师的责任,免得胡小毛懵懂无知,稀里糊涂送掉了小命。 尹天云面上青气一闪即没,微笑道:“多谢师弟提醒!小毛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会悉心调教他,他若是功夫太差劲,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莫天风话里有话,他当然心知肚明。虽然为了严守九阳神功的秘密,他很想杀胡小毛灭口,但胡小毛一死,莫天风就会揭穿他身藏秘芨之事。两相权衡下,他只能放弃杀人灭口的念头,转而保证胡小毛的安全。 莫天风暗叹一声,尽管尹天云不敢杀胡小毛,但多半也不会尽心尽力地教他武功,他能有多大的成就,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而且胡小毛出身寒微,资质并非绝佳,就是到了山上也难获其他师叔青睐,要想精通衡山剑术,非得有奇迹发生不可。 用罢晚饭,尹天云因为身上有伤,早早回客店休息去了。莫天风带了胡小毛在古镇上四处闲逛,顺便替他买些必备的衣物。胡小毛提心吊胆地走了这麽多天,直到今日才能轻轻松松地放心游玩,对什麽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香辣俱全的湖南小吃,全部通杀。 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来到古镇北街。只见街道尽头耸立著一座雄伟宽广的古宫殿式庙宇,座北朝南,四周红墙环绕,四角角楼高耸,墙下有清涧山泉流注。虽然夜深人静,庙宇的轮廓模糊,但在月色映照之下,仍可感受到它宏伟庄严的气势。 莫天风指著庙宇道:“这就是衡山最有名的南岳大庙,庙里供奉的是岳神。此庙初为‘司天霍王庙’,後改为‘南天真君祠’,得历代帝王加封修葺,是五岳庙中最大的一座,布局周密,结构完整,建筑精美。每年五月十七天符大帝诞辰日,周围百里的人都来参加南岳庙会,化装为前朝人物,手持戈戟、旌旗、幢盖游街,耍龙舞狮,唱戏做法,热闹非凡。” 胡小毛悠然神往,惋惜道:“可惜我们来得太晚了,庙门已关,没办法进去亲眼瞧一瞧!” 莫天风眨了眨眼道:“谁说没有办法?跟我来!”单手抓住他的後颈衣领,象抓小鸡般将他提起,几个跨步来到围墙底下,看看四周无人,猛的拔身跃起,右足在墙面上一点,借力跃上墙头,笑道:“我们这不就进来了麽?” 胡小毛不安地搔头道:“师叔,我们夜闯岳庙,似乎有点不妥吧?”万一被庙里的人当成盗贼就不好玩了。 莫天风满不在乎道:“我们只是进去游玩,又不是去做贼偷东西,你怕什麽?小毛,我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想做就做,不要瞻前顾後,犹豫不决。特别是遇到令你动心的美女,下手要快、狠、准,一定要坚决果断地抢在其他人之前。” 胡小毛两眼翻白,心叫又来了!一路上莫天风不顾他尚未成年的事实,不断向他灌输追女**的心得,几乎任何事情都能和追女人联系起来分析讲解,再附上自己的亲身经历做参照,讲得是天花乱坠,舌灿莲花。可胡小毛毕竟年纪太小,对他所讲的那些根本无法理解,听得是一头雾水,如坠云中,将其视为一大精神折磨。 莫天风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劲风忽然当胸袭来,如巨浪排空,蕴藏著惊人的力量。紧跟著一把清亮冷峻的声音响起:“何人擅闯岳庙,给我下去!” 莫、胡二人同时吃了一惊,想不到南岳大庙真的有人守卫。莫天风本是抱着游玩的心态来此,无意冒犯岳庙的守护者,正欲开口辩解,但觉身前压力之大出乎意料,竟然无法发出声音。这一记隔空掌从数丈外所发,居然还有如此威力,对方内力之精深高绝远在自己之上。莫天风不是傻瓜,岂会蠢到和人家硬拼内力,立即后跃跳下高墙,将胡小毛放开。 只见黑影一闪,一名头戴高冠的老道跃上墙头。他根骨清奇,颌下三缕黑须,肤色莹白如玉,宽大的袖袍被夜风吹拂着,飘然若仙。他双目晶亮如天上的寒星,又似无形的利刃,居高临下的审视莫、胡二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丝惊讶,显然是想不通这两人为何而来,沉声道:“两位请了,贫道天法。两位面带正气,看来不是邪恶奸险之徒,不知为何夜闯南岳大庙?” 莫天风心知遇上了武林异人,恭谨地行礼道:“晚辈衡山派莫天风,这是我的师侄胡小毛,拜见天法道长。此事纯属误会,我们决没有任何不轨之心,还容道长听在下解释。” 不等天法道长发表意见,一把懒洋洋的声音道:“不用解释了!深夜鼠行,非奸即盗。天法,你还不把他们拿下?”天法道长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和尚,光头铮亮,满身肥肉,身披一袭破旧的灰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九颗拳头大的念珠。他以手支头,堪称庞大肥硕的躯体侧躺在半尺宽的墙头上,姿势轻松悠闲,丝毫不见晃动。 胡小毛忙叫道:“我第一次来衡山,听说南岳大庙非常宏伟壮观,所以想跟师叔进去参拜岳神。我们不是坏人!” 天法道长冷冷瞥了那胖和尚一眼,“明心和尚,我都说了他们不是奸徒。你如果信不过我这双眼睛自己动手好了,少对我发号施令!” 明心大师笑嘻嘻地道:“老道士,你明明晓得贫僧不爱活动,随时随地都想躺下来睡觉,却让我动手打人,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莫天风心头一紧,这和尚看来也不好对付,大概和天法道长不相伯仲。他在衡山学剑多年,从未听说南岳大庙中潜伏着此等高手,今夜竟然会同时遇上两个!天法、明心任何一人都有争夺武林排行榜前二十名的实力,如果在江湖上行走,绝对是名震天下,但他们偏偏守在这南岳大庙中,甘于无名,实在令人费解。刷的拔剑在手,也不多言,剑随身走,青光如电,一口气使了十八招衡山剑法,招招都是衡山派的剑法精髓。他使完第十八招“回雁低翔”,面不红耳不赤,收剑抱拳道:“晚辈班门弄斧,献丑了!” 明心大师打了个呵欠,“原来是衡山剑派的门人!这几招剑法使得马马虎虎,得了曲老儿的六七分真传,还算可以了。看来今晚是没有好戏看了,睡觉去也!”单掌在墙头一按,嗖的腾空消失无影。 莫天风忙对天法道长道:“莫非两位前辈认识先师?”他的师父曲自成是上一代衡山派掌门,九年前因病辞世。后来因为继任掌门的问题,才引发了衡山派的内乱。 天法道长道:“是的。我们曾跟曲大侠切磋过武功,可惜他英年早逝,不在人间矣!你们既是曲大侠的门徒,我相信你们没有什么恶意,这就回去吧。若是真想进来参拜岳神,明日等庙门大开后再来即可。” 莫天风、胡小毛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抬头再看时天法道长已经隐身而去,如天鹤渺然,唯有明月独照。莫天风感叹道:“武林之中是处处藏龙卧虎啊!与真正的高手相比,我们这点虚名算什么!”回想起在与怒风寨血战中展露身手的欧阳绝,虽然同样无名,但剑术之强已是天下绝顶,自己尽管号称是七大剑派中的第一快剑,万万难以望其项背。 胡小毛小心翼翼地问:“师叔,他们的武功比你要厉害吗?” 莫天风道:“当然了!他们是跟我师父同样级数的人物,我再练二十年才能赶上他们。小毛,不管你今后武功练到何等高明的境界,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做人也好,学武也罢,关键之处要谦虚,无论如何不要自傲自满。‘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胡小毛见他突然严肃正经起来,好象另外换了一个人,不禁好笑,“师叔,我知道了!” 莫天风沉吟片刻,道:“小毛,我明天不能陪你上山了,临别之前师叔想送你几句话,希望你能用心记住,对你今后会大有裨益!” 胡小毛猛然醒悟到要跟这风趣幽默的师叔分别了,想起这些日子的同甘共苦,眼角一热,泪水流了下来,“师叔!” 莫天风笑骂道:“哭什么哭,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快把眼泪擦了!” 胡小毛用衣袖将泪水擦掉,只听莫天风道:“小毛,你说实话,将来想不想成为武功出众的大侠?”胡小毛用力地点头道:“我要做最好的、最出色的大侠!”莫天风道:“好!既然你有此决心,那你一定得时刻牢记着自己的目标。以后你上山学武,第一要比其他人勤加练习十倍,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第二要不耻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第三要打好基础,不要好高鹜远。如果你明白我所讲的这些道理,你将来定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胡小毛感激地道:“师叔的教诲小毛不敢或忘!” 莫天风道:“三年之后,我会来检验你的武功进度。如果你表现良好,我就送你一份神秘礼物。” 胡小毛眼睛一亮,充满信心道:“师叔,你的礼物我要定了!我肯定会让你感到满意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誓,相视而笑。 次日一早醒来,莫天风已不告而别,飘然远去。胡小毛尽管内心难过,终强忍住泪水,默默地为这位师叔祝福。 尹天云带了胡小毛登山,踏着石阶山路,经黄庭观、白龙潭、岳林,来到华盖峰下。胡小毛上得山来,但见林深水静,四处胜迹,万木争荣,云雾萦绕,宛如人间仙境。他一路东张西望,只觉山间景色美不胜收,恨不得多生出一双眼睛,好将如画的景致尽摄入眼中。越往上走,寒气越盛,连带着生长的树木花草也跟山脚处大不相同,另有一番摇曳生姿。 穿过遮天蔽日的树林,再跨过一座小桥,林木掩映间,蓦的出现一片占地甚广的庄院。大门前修了一条青石大道,道路尽头矗立着一座汉白玉石牌坊,上书四个红色大字“衡山剑派”。牌坊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似要破壁而出,远看颇为气派。 胡小毛激动万分,一颗心砰砰直跳,历经了千辛万苦,多少次险死还生,终于来到衡山剑派,马上要登堂入室了!一瞬间,过去的种种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轮换闪现,不由痴了。 尹天云走了几步,回头看见他呆呆地站着不动,眉尖一皱,“胡小毛,你发什么愣啊?快走!“ 胡小毛回过神来,雀跃道:“师父,等等我!”跑到尹天云身后,一起向远处的庄院大步走去。 第二章 青之大鹏 日正当午,偌大的庄院里静悄悄的,衡山派里的人大都躲起来休息或纳凉去了。胡小毛跟著尹天云踏进大门,一眼就看到一个赤著上身的少年在练武场上扎著马步,在练习最基本的左右冲拳。他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相貌英俊,眼睛炯炯有神,皮肤已被日光晒得通红,精瘦的身体上滚动著一条条的汗水,脚下的泥土都被流下的汗水打湿了。那个少年似乎毫不在意热浪滚滚,不知疲倦地出拳、收拳、再出拳,重复著单调的冲拳动作,精神极为专注,仿佛面前就站立著一个不共戴天的敌人。他就像一头小老虎,在不经意间已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强者气势。 胡小毛咋舌道:“师父,他是谁呀,为什麽一个人顶著烈日练功夫?其他人去哪里了?” 尹天云道:“他是你五师叔的徒弟高青城,入门已有两年,全部心神都放在练习武功上,比其他同门师兄弟都要认真刻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有他那种狂热执著、不达目的誓不休的精神,我就放心了。”言语之中,对那名少年竟是十分的欣赏。 胡小毛脑海中闪过莫天风昨晚说过的那些话,腰脊一挺,眼中射出无比坚定的光芒,一字字道:“师父,我不会比他差的!” 高青城仍在挥汗如雨的练拳,虽然看见尹天云、胡小毛从身旁走过,但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只是专心於自己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务求准确、迅捷、完美。尹天云见他身为晚辈,居然不主动过来行礼拜见,冷冷哼了一声,径直走了进去。胡小毛吐了吐舌头,心想高师兄的精神是要学的,不过君子待人之道以礼为先,这一点自己可要注意把握好分寸。 穿过大堂、天井,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子里曲水回环,几丛青竹簇拥摇摆,屋檐下种了一排兰花。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沁人心脾,让人不禁有种安详宁静的感觉。 刚走进院子,虚掩的房门咿呀一声无风自开,只听一把威严而低沈的声音道:“是三师弟回来了吗?咦,你脚步虚浮,呼吸急促,莫非是受了内伤?快进来!”尹天云笑道:“多日不见,二师兄的功力又更上层楼了!远隔十数丈就准确判断出我受了内伤,师弟由衷的佩服!”声音一顿,指著院中一块空地道:“小毛,你站在这里等著,没有我的吩咐不得离开。”胡小毛躬身应“是”。 胡小毛看著尹天云走进房中,将房门掩上,规规矩矩地站在他指定的地方。这里没有树木遮挡,火辣辣太阳直射下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晒得他汗流浃背,全身滚烫。其实只要往旁边走上几步,就能躲到树阴下乘凉。但胡小毛不敢乱动,人家高师兄还在赤身练拳呢,比他辛苦十倍。他心里清楚得很,尽管隔了一道门,自己的举动可满不过房里的人。如果他连这点考验都不能承受,恐怕明天就会被一脚踢出山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小毛被晒得昏昏沈沈之际,背後突然被人打了一下,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俏丽女孩跳到他的身前,转动著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问:“喂,你从哪里来的?为什麽站在我爹门前?”她发如青丝,肌肤若雪,神情活泼可爱,比胡小毛还略高寸许。 胡小毛精神一振:“你是掌门师伯的女儿吗?我师父姓尹,他进房去了,吩咐我在这里等候。” 那女孩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娇笑道:“原来你是尹师叔新收的徒弟!我姓陈名青华,进门比你早,快叫声‘师姐’来听听!” 胡小毛乖巧地大声道:“陈师姐!” 陈青华拍手笑道:“哈哈,太好了,终於有人叫我师姐了!小师弟,跟我一起去玩好不好?师兄他们约好了去爬祝融峰,还要比赛谁爬的最快哦!” 胡小毛摇摇头道:“师姐,我不能走的,万一师父……” 陈青华打断他道:“胆小鬼,我爹和师叔不知要到什麽时候才会出来,难道你就一直傻傻的等下去?再说是我邀你去的,尹师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的。你是第一次来衡山罢?山上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景色非常优美,跟著我们去玩,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胡小毛见她如此热情,不禁左右为难,既不想一来就得罪掌门女儿,又不敢违背师父的指示,挠头道:“师姐,我不是不想去,但是师父这边没办法交代呀!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适时跑来,人未到声先至:“华妹,原来你在这儿,害我找得你好苦啊!大夥儿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他身材修长,眉目清秀,身上的衣服以上好布料精心缝制而成,裁剪得体,洋溢富贵之气。 陈青华横了他一眼,嗔道:“你是不是没有耐心等我?”那少年忙赔笑道:“华妹不要误会,是卫师弟他们在瞎起哄,绝对与我无关。诶,这是哪里来的乡下人?干嘛呆在师父的院子里?”目光落到胡小毛身上,惊诧之中又带点鄙夷、傲慢、警惕。胡小毛从小因为家境贫寒受够了别人的冷眼,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特别反感,怒气上扬,心中对此人的好感荡然无存。 陈青华轻轻打了那少年一拳,“师兄,你不要乱讲话!他是尹师叔新收的弟子,我正想邀他一起去爬山呢。”那少年不耐烦道:“华妹,别多管闲事了!说不定师父、师叔他们另有安排,我们走吧!”说著扯了她的手就跑。 胡小毛瞧见他们携手跑开,神态亲密,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旋即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即使眼前没有镜子,他也清楚自己和那少年相差太远,不论是仪表、衣著、身材都不如对方,尤其是一贫如洗,根本不能和人家非富即贵的家世相提并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裳,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声“乡下人”的评语,苦涩的笑了笑,世态炎凉,看来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天堂啊。 当太阳西斜,晚风送爽,紧闭的房门终於打开,尹天云和衡山掌门陈天雷相携而出。尹天云经过医治伤势又减了两分,显得精神抖擞。那陈天雷相貌堂堂,目光如电,虽然比尹天云要矮上半头,但他的气势反而更为强盛,立即让人忽视了他在身高方面的弱点。他十指修长光洁,可能是久居室内的缘故,肤色有些异样的苍白,步履沈稳,顾盼间自有一派掌门的威严气派。 胡小毛不待吩咐,立刻拜伏在地,咚咚咚磕了三记响头,朗声道:“胡小毛叩见掌门人!” 陈天雷颇为意外,满意地道:“三师弟,你新收的徒儿很有礼数,不错不错!胡小毛,你起来吧。” 胡小毛答应了一声,垂手而立,神色恭谨。 陈天雷道:“你的来历你师父都跟我说了,我同意把你列入门墙,即日起正式成为我衡山派第八代弟子。根据祖师爷遗训,你这代当属於‘青’字辈,你就改名叫‘青鹏’吧!但愿你能鹏程万里,志存高远,将来一扬我衡山威名!” 胡小毛大喜:“多谢掌门人赐名!小……不,青鹏定不辜负您和师父的厚望!” 红色的余晖中,青之大鹏在衡山上终於展开了双翅。不过这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只青鹏日後不仅没有为衡山派带来荣耀,反惹来无尽的风波。 到用晚饭的时候,衡山派所有人齐聚一堂,胡青鹏才得以一一拜见。四师叔秦天日身材高大,俊朗非凡,堪称是江湖上少见的美男子,可惜性如烈火,动不动就呵斥晚辈弟子。五师叔古天星五短身材,相貌平庸,偏偏穿着讲究,手上还戴着几个镶宝石的戒指,怎么看都象一个暴发户。六师叔刘天月是掌门夫人,颇有几分姿色,身材苗条,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少妇风情。不知是否错觉,胡青鹏似乎感到她郁郁寡欢,心里并不快乐。除了失踪多年,生死未卜的大师伯黄天君外,赫赫有名的衡山七剑中的六剑他都见过了。秦天日等对这个新师侄不冷不热,但碍于尹天云的面子,或轻或重都送了他一份见面礼。 陈青华本来是同辈之中年纪最小的,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师弟,自己才荣升为师姐,兴冲冲地拉住胡青鹏来到另一间宽敞的饭厅,为他介绍同门的师兄、师姐。衡山派八代弟子共有二十人,胡青鹏在热心师姐的指点下逐一问候。由于不与长辈同桌吃饭,这些少年相当活跃,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同伴。 下午来找陈青华的那个少年姓赵名青河,乃是陈天雷的大弟子,等胡青鹏走到身前,皮笑肉不笑道:“胡师弟,咱们又见面了!”胡青鹏强忍心中的不快,行礼道:“请赵师兄日后多多指教!”赵青河呵呵一笑,故作大方道:“胡师弟,别说我做师兄的的不照顾你。你如今是衡山弟子了,但你这身衣服的布料这么差,怎能穿出去见人呢?我那儿还留着几套旧衣服,都是上好绸缎做的,可惜现在不合身了,统统送给你怎么样?” 胡青鹏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这赵青河真是可恶,企图通过施舍小恩惠来羞辱他,摆明了要给他来个下马威。他初来乍到,加上对方又是自己的师兄,当然不可能立刻翻脸交恶,忍了一口气,硬邦邦地道:“不必了!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赵青河轻轻敲着掌心道:“既然师弟不给面子,那些衣服我只好扔掉了。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边说边摇头叹息,旁边看热闹的少年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胡青鹏又羞又怒,看着那一张张嘲笑的面孔,是那么的陌生、冷漠和丑陋,无助的乏力感寒潮般席卷四肢,一颗心直沉进无底深渊。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同门的这种待遇。可身着粗布衣裳的他,在一群衣着光鲜、非富即贵的少年中的确是一个异类。俗话说“穷文富武”,实际上练武功是非常消耗钱财的,往往只有富贵人家的弟子才有财力请师傅、买器械。而穷苦人家的孩子连肚子都填不饱,又哪里有力气去舞刀弄枪?这时候胡青鹏第一次后悔了,真想拔脚就走,也许当日自己做的决定是错误的,他不应该来衡山。 陈青华紧紧拉住胡青鹏的手,不让他从身旁逃开,柳眉一竖,瞪着师兄们:“哼,你们太过分了!谁再敢笑我就去向我爹告状!” 众少年的笑声嘎然而止,仿佛被快刀当场腰斩。赵青河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道:“华妹,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只是想跟胡师弟开个玩笑,并无恶意。” 陈青华板着脸道:“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再欺负小师弟,我可不答应!”转首对胡青鹏和颜悦色道:“小师弟,不用理睬他们,有师姐替你撑腰,看谁还敢瞧不起你!来,陪师姐一块吃饭。”胡青鹏受宠若惊,挨着她坐下,又感动又高兴,至少还有人肯接受自己。他看着陈青华近在咫尺的雪白俏脸,嗅着她淡淡的体香,难以言传的热浪充塞胸膛,脑海中深深烙下这一刻的美丽。 赵青河悻悻地坐到一旁,冷眼瞧着他们两人,目光中闪过浓浓的妒恨。 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吃完晚饭,刘青华叮嘱胡青鹏,如果以后谁再欺负他,一定要告诉她听。胡青鹏心里暖洋洋的,稍微踏实了一点,不再感到彷徨无助,嘴上毫不吝啬地大赞师姐善良美丽。刘青华大为受用,笑得花枝乱颤。 当众人各自散去,胡青鹏跟着同门师兄刘青山回到尹天云的起居住所。刘青山比胡青鹏大二岁,是当地一大富豪的独子,长得白白胖胖,圆头虎脑,平时总是笑哈哈的,在同门之中人缘挺好。他一路向胡青鹏介绍门派里的规矩、禁忌和众位师伯师叔的喜好,指点院中的各处布置,说得口沫横飞,根本不给胡青鹏插嘴发问的机会。胡青鹏心中好笑,这个师兄也太爱表现自己的口才! 尹天云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位于庄院一角,翻过围墙就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树林,野兽飞禽的嚎叫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进入房中,刘青山收起嬉笑的表情,上上下下地打量胡青鹏,边看边摇头叹息。 胡青鹏被他瞅得心里发毛,不解地问:“刘师兄,你这是何意?” 刘青山长叹道:“胡师弟呀,你知不知道你一来就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就连我这个师兄恐怕都帮不了你啦。” 胡青鹏纳闷道:“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怎可能闯祸了?” 刘青山道:“你难道忘了刚才的事?赵师兄天资聪颖,家有巨万资产,深得掌门欢心,可说是我们这帮师兄弟的首领。你在大家面前拒绝他的好意,让他下不来台,岂不是得罪了他吗?而且你居然和陈师妹如此亲热,更是触犯了他的禁忌,你想他能原谅你吗?以后你在山上的日子怕是难熬啰!” 胡青鹏愣了半响,急道:“又不是我主动和陈师姐亲近的,是她……” 刘青山打断他道:“不管是谁主动,总之就是你的错!我刚才偷偷观察赵师兄,发现他的眼神很不善哦。” 胡青鹏很想大声说“我不怕他”,但赵青河毕竟入门早,又懂武功,和他认得的街头混混截然不同,明里暗里都要比他强。如果两人发生冲突,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喃喃道:“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刘青山大力拍了拍胸膛,正色道:“你是我的师弟,我做师兄的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外人欺负?你放心,赵师兄那边有我去疏通说情,估计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刁难你的。” 胡青鹏大喜望外:“多谢师兄仗义帮忙!” 刘青山笑道:“不过呢,我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找赵师兄吧?师伯他们送你见面礼没有?我看你也不象手头阔绰的人,你就把那些见面礼拿出来好了,或许勉强够用。” 胡青鹏不是傻瓜,当下心中雪亮,既气愤又无奈,原来他是绕着弯子来套自己的东西!一瞬间,眼前这张笑脸变得虚伪陌生,让他彻骨心寒。他踌躇片刻,慢慢将怀里的礼物掏出来。刘青山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眉开眼笑地道:“统统都给我了,我会把这件事摆平的。”语气敷衍,明显没有多少诚意。 夜深了,胡青鹏躺在床上,听着刘青山起伏的鼾鸣声,兀自张大眼睛呆呆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想起今天的遭遇和无助的未来,倍感孤独,两行冰冷的泪水涌出了眼角。他选择的这条道路,从一开始就满是艰辛。在远离亲人的他乡异地,他以后该怎么办?带着泪水和疑问,胡青鹏渐渐坠入了梦乡…… 第三章 忍辱负重 (俺是烟台人兄,如能告知书中何处有纰漏,在下不胜感激。如果可能,请给我一次修正的机会,谢谢。) ———————————————————————— 天色刚蒙蒙亮,胡青鹏便被刘青山一脚踹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师兄,什么事?”刘青山不耐烦道:“别睡了!晨练的时间已到,谁如果去迟了要被掌门处罚的,快点!”胡青鹏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迅速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刘青山跑到练武场上。 练武场上很快汇集了所有的八代弟子,各寻其位,整齐默契的排成了三列,人人昂首挺胸,肃静无声。胡青鹏自觉地排到最后一位。众人刚刚站定,除了有伤的尹天云外,其余的衡山四剑同时现身。陈天雷环目一扫门下的弟子,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胡青鹏身上,道:“师妹,你带领他们做例行的功课。青鹏,你跟我过来!” 胡青鹏跟着陈天雷走到练武场一个角落,那边的刘天月已发出口令,指挥众弟子抱元守一,导引天地灵气,开始每日的内功修行。 陈天雷对胡青鹏道:“青鹏,因为你师父有伤需要静养,你这段时间先跟着我学习本门的内功心法和入门的基础工夫。等你师父伤好了,再由他来教你。” 胡青鹏惊喜道:“能得掌门师伯亲自指点,小侄深感荣幸!” 衡山派主修的内功心法为“祝融神功”,共分十二重,以吸收锻炼阳气为主,阴气为辅,阴阳同修,道法自然。因此非常注重导引天地灵气,尤以日出前后为练功的最佳时间。体内的真气主要行走手三阳和足三阳经脉,储存于下丹田。祝融神功由浅入深,每一重的锻炼方法和真气的运行路线都不尽相同,越往后越艰险难练,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越高。衡山派开宗立派以来,仅仅有一人能练到第十一重的境界,目前门中内力最强的陈天雷也只有第八重功法的实力。胡青鹏用心铭记陈天雷所讲的内容,在武道修行的道路上豁然开朗,当即依着心法闭目吐纳,静心冥思。不消片刻,便觉一股暖流从头顶百会穴直贯而入,如涓涓溪流,顺着心意的指引流经体内各处,归于丹田,暖洋洋的十分受用。 陈天雷对他的领悟之快颇感意外,殊不知道胡青鹏曾受明师教导,古文功底十分厚实,那些讲述内功心法的深奥文字难不倒他,自然是一听就懂。如果换了别个没有进过学堂的,哪怕资质再好,你理解不了文字奥义,不知道前后两句话如何联系起来解释,就无法正确掌握真气修炼的方法,甚至可能会南辕北辙,误入歧途,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纠正偏差。 当初创下祝融神功的前辈是个文武双全的奇人,留下的内功口诀全以骈体排列而成,着意对偶,讲究音韵,辞藻华丽,文采飞扬,多引用论语、易经、诗经等典籍的原话,一般的人要弄懂和领会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例如开篇第一句曰:“夫神道阐幽,天运微显。鉴周日月,妙极几神。”这是引用《易·系辞》中的两句“阴阳之义配日月”、“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的意思。可是后代弟子十有**都是一介武夫,不要说读过《易》经,连大字都认不得几个,又怎能理解先祖话语中的精髓?虽然有师父指点,但终究还是一头雾水,只晓得照练就是,却不知其所以然,往往事倍功半。即使是到了陈天雷这一代,由于每个人对祝融神功的理解有浅有深,有正有偏,真正能纯熟运用的几乎没有。胡青鹏能在一日之间领悟入门心法,已是几代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堪称异数。 胡青鹏功行周天,缓缓睁开眼帘,见陈天雷一脸的惊诧,心虚道:“掌门师伯,是不是我练的方法错了?” 陈天雷摇摇头,问道:“你以前从未练过内功吗?” 胡青鹏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有。” 陈天雷目射奇光,一副爱才若渴的表情,微笑道:“青鹏,你练的方法非常正确,领悟运用之快出乎我的意料!当年你师祖传我入门心法的时候,我足足用了七天才完全掌握。相比之下,你做得很好了!我索性将第一重心法的口诀一并传给你,你自己先好好揣摩,不懂的地方尽管发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是一派之长,身系门派的兴衰重任,自然极为重视下一代弟子的培养,毕竟今后光大门楣的要靠他们。 这第一重心法可比入门的深奥数倍,胡青鹏也一时间理解不了,只好反复背诵烂熟,有空再慢慢消化。 用过早饭,按例要休息半柱香功夫,然后才正式开始进行今天的基本功练习。下午则各自分开,谁收的徒弟就由谁来教授武功剑法。众少年刚走出饭厅,迎面撞见刘天月。刘天月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对胡青鹏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胡青鹏莫名其妙,但掌门夫人的吩咐可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来到偏厅。刘天月在茶几旁坐下,似笑非笑道:“青华好象和你蛮亲热的,是不是?”胡青鹏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愣了一愣,答道:“六师叔,陈师姐的确很照顾我。”刘天月摇头道:“这个傻丫头,就是喜欢同情别人!如今衡山门下的弟子都来自富贵人家,每年捐献孝敬的银子加起来有几千两,惟有你家世清贫,真不知道三师兄看中你哪一点,为什么收你为徒?” 胡青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胸口如被大石压住,气闷异常,羞愧地低下头去,后背直冒冷汗。刘天月言下之意,分明是嫌弃他出身穷苦,无法为师门提供财源。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根本找不出话来解说。 刘天月脸色一冷,毫不留情道:“我衡山派上下几十号人,每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耗费甚多,这些钱从哪里来呢?天上不会掉元宝,地里也长不出银两。我们是名门正派,既不能学那些没出息的人去打家劫舍,也没有能力经营田产买卖,只有靠各位家长的慷慨解囊才能维持下去。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胡青鹏冷汗直流,满口苦涩,低声道:“弟子明白!”忍不住心中哀叹,为什么自己不生在富贵之家? 刘天月道:“既然你明白了,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从明日开始,你就到厨房帮手,砍柴挑水,买米做饭,一样都不许落下!如果你胆敢偷懒,出工不出力,我可要重重惩罚你!” 胡青鹏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过惯了穷日子,从小什么苦头没有吃过,何况仅仅是发配到厨房干些杂活?以前在南山学堂读书的时候,他也是通过干杂务活的方式来代替交纳学费的。只要不把他赶下山去,允许他继续留在这里习武,再重再累的活他都愿意承担。 胡青鹏前脚刚走,赵青河后脚便溜了进来,讨好地斟了碗茶奉上,笑嘻嘻地问:“师母,事情办得怎么样?”刘天月掀起茶盖轻抿了一口茶水,傲然道:“他区区一个穷小子,敢不听我的话吗?哼,从明天开始,他就得乖乖到厨房干活去!”赵青河一乐:“师妹最讨厌油烟味了,以后我看他还怎样骗取师妹的同情心!”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眼底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寒光。 胡青鹏急匆匆回到练武场上,只见众少年大都拉开了架势,开始进行基本功练习。因为每个人练武的时间和进度相差很远,有的人在练习马步、深蹲、弹腿、冲拳,有的在练习拳术套路、负重腾跃、击打沙袋,有的在练习剑术动作、拆招喂招,一眼看去人影飞腾,气氛热烈。与任何门派的武学一样,衡山派的武功也相当注重基础根基的锻炼,每一个弟子都必须练好了基本功,才能学习拳脚功夫和剑术。基本功通常是非常枯燥的,例如扎马步、深蹲或负重快跑、原地冲拳等等,每一个动作要重复千百遍,训练身体的协调性、反应能力、关节的灵活性和四肢的柔韧性。如果基础功夫不扎实,可能一剑刺出,先会伤到自己。 胡青鹏看着众师兄矫健有力的动作,心里十分羡慕,认真求教揣摩。他上午学会了基本步法和基本拳法,下午是分头练习时间,因为师父养伤的关系,他和刘青山暂时由陈天雷负责教导。陈天雷依据各弟子的进展情况,分别规定了每个人的练习项目,交代清楚后便离开了。 陈天雷一走,众少年自然以赵青河马首是瞻。赵青河仗着大师兄的身份,大声吆喝着命令众人开始练武,然后一步三摇地走到胡青鹏跟前,呵呵笑道:“胡师弟,我师父刚才的安排你听清楚了没有?” 胡青鹏低眉垂目道:“我听清楚了,掌门师伯要我练习马步、深蹲和拔剑术。” 赵青河道:“那你想必也听到了师父要我负责监督大伙儿的话了?好,你今天先站一个时辰的马步,然后深蹲三百次,最后是拔剑一千下。我可在旁边看着你哦,如果你偷懒,自己要想清楚后果!”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副你不听话就整死你的表情。 胡青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下两脚平行开立,重心下沉,足跟外蹬,两手抱拳收于腰眼两侧,扎马站桩。此刻烈日当空,阳光毫不客气地射到他的身上,立即将他烤得头脸火辣,汗流浃背。站了盏茶工夫,他渐渐感到两腿的肌肉涨痛酸麻,更难受的是汗水在脸上不绝流淌,一旦渗进眼睛里如被针刺,身体重心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他上身刚刚挺起,赵青河便啪的打了他一下,口中喝道:“你想干嘛?马步是这么站的吗?瞧你猪头笨脑的傻样,是不是想偷懒啊?喂,挺胸抬头,两腿平直,重心要稳,不要摇头摆尾的!”边说边拍打他的腰腹肩背,看似纠正姿势,其实手下使出暗劲,打得胡青鹏直抽冷气。 胡青鹏明知他在暗中使坏,偏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在肚子里痛骂解恨。 众少年练了一会,便纷纷逃到树阴下躲避阳光,只剩胡青鹏一人在院中苦苦支撑。陈青华见他满头大汗地咬牙坚持,不禁于心不忍,向赵青河求情道:“大师兄,你让小师弟休息片刻吧!”赵青河正色道:“师妹,别的事我可以依你,但练武的事我得听师父的。胡师弟刚刚进入门中,毫无武功根基,必须要从严从苦的锻炼,才能早日追上我们。如果对他太宽松,让他得过且过的话,那是害了他!”众少年也帮腔道:“就是嘛!师父也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多晒太阳对身体有益!” 胡青鹏听着他们喧哗,又气又怒,心道:放屁!既然晒太阳有益身体,你们怎么都跑开了?也不见有谁出来吃一吃苦!但觉双腿越来越沉,肌肉抽搐颤抖,全身酸痛,呼吸困难,这扎马步的姿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再也撑不下去了。可如果就这样主动放弃,岂不是正中赵青河下怀,让他看笑话吗?不,无论如何不能认输!突然间灵机一动,想起今天学到的内功口诀,口中默诵:“夫神道阐幽,天运微显。鉴周日月,妙极几神。仰观吐曜,俯察丹田。气走三阳,通达玄关。心生而神会,意达而形立,皆自然之道也。” 随着心意转动,一股细微的热流贯顶而入,顺着今早真气行走的路线,在经脉中有规律的穿行,不断地注入丹田。他心神集中于呼吸吐纳上,体内的真气越转越快,到后来不须他心意驱引,便能自动地运转无碍。当下他专心致志于练气,不知不觉忘记了**上的酸痛和外界的干扰,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众少年原本打赌胡青鹏熬不过半个时辰,哪知他摇摇欲坠的身形竟然重新稳固如初,再过了一会,连汗水也不见流淌了。众少年啧啧称奇,就是那号称“武疯子”的高青城,第一次练习扎马步的时候也没有撑过半个时辰,想不到这记录竟被胡青鹏刷新了。赵青河再度尝到受挫的滋味,心中恨极了胡青鹏,决心要好好折磨这个对手。 一个时辰后,站完马步的胡青鹏被勒令立即连续做三百次深蹲,然后是用木剑练习拔剑的动作一千次。如果不是陈青华提出严正抗议,可能他连休息喝水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完成了下午的功课,胡青鹏被折磨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练习拔剑术的右臂,肌肉几乎接近麻木,吃晚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抓不稳,好几次都掉在了地上。赵青河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故意和其他师弟大声说笑,矛头直指某人。胡青鹏明白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并不理会他的挑衅。谁也没有看见他低垂的眼睛里,射出了坚定、不屈、自信的光芒。 回到住处,尹天云将胡青鹏单独召来,询问他第一天练武的情况。胡青鹏如实禀报,但略去了和赵青河的矛盾不提。尹天云听到他已经领悟掌握了入门心法,同样大为震动,目光闪烁不定,沉吟道:“你能有如此杰出的表现,实在令我既意外又欣慰。你刘师兄当年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正确无误地掌握真气运行的方法,你可比他强了许多啊!” 胡青鹏脸色微红:“多谢师父夸奖。” 尹天云道:“不过你切记不可骄傲自满,否则难有寸进,知道吗?” 胡青鹏道:“徒儿明白!决不敢有丝毫自满之心。” 尹天云点头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为师见你根基薄弱,特地为你炼制了一种强身健体的补药,对提升内力很有帮助。由于药力极强,你每月只能服食一粒,多吃反而有害无益。”说着取出早准备好的药瓶,递给胡青鹏,“这里有十二粒药丸,你吃完了再问我要。另外为了避免其他师兄眼红争抢,此事不可告诉第三人听!” 胡青鹏感激涕零,听师父的口气,这大补之药只给了自己一人,连刘青山都没得吃。他欣喜地接过药瓶,倒了一粒大如龙眼的红色药丸出来,毫不犹豫地一口吞进了肚里。药丸融化,一股股热流从小腹处流向四肢百髓,疲惫酸痛的感觉一扫而空,果然有神效妙用。 胡青鹏拜谢离去后,尹天云起身来到窗前,凝视着漆黑的夜空,心中冷笑道:“七师弟,我虽然答应你不杀他,但若要取他的性命,又何须亲自动手?”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阴冷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第四章 武道之门 第二天上午练功结束后,刘天月直接领着胡青鹏来到后院的厨房。七八个身穿佣人服饰的中年男女正在忙碌地准备午饭,灶火熊熊,热气蒸腾,房间里弥漫着米饭的清香。胡青鹏闻着饭菜的香味,垂涎欲滴,小腹中一阵雷鸣。 刘天月眉尖轻蹙,唤道:“邹靖!” “诶,来了!”一个身材高大威猛,满脸虬须的大汉迎了上来,边走边在衣服上擦拭手上的水珠。他大汗淋漓,半敞开的衣衫下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一块块岩石般坚硬的肌肉,胸口长满了浓密卷曲的毛发,如一头健壮的雄狮,处处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力量,堆着笑脸道:“刘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胡青鹏听他的口音略微有点卷舌,似乎是北方人,心想有机会定要请他讲一讲北地的风光民俗,长长见识。莫师叔不是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刘天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大汉裸露的强壮肌肉,心头一阵狂跳,脸上羞红,强制自己扭过头去,跺足嗔道:“邹靖,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快把衣服穿好!” 邹靖忙将衣服扯好,讪笑道:“夫人,这儿太热了,我们平常干活都是这样穿的,图个方便凉快……” 刘天月脸上红潮稍退,打断道:“不用解释了!”一把将胡青鹏推到他身旁,“这是尹三爷新收的徒弟,从今天起到厨房帮工,凡是一切诸如砍柴挑水刷锅洗碗的粗活都可以让他做。你们不要因为他年纪小,又是门中弟子,故意派些轻松的活给他干。我会时不时来巡查的,如果看到他在偷懒,我就扣罚你半个月的工钱!” 邹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没有见过衡山弟子被派来厨房干活的,而且还得干重活累活,这不是折磨小孩子吗?难道她是在说反话不成?斜了胡青鹏一眼,纳闷道:“夫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瘦瘦小小的孩子能干得了什么?何况他是来拜师练武的,可不是来跟我学砍柴烧水的!” 刘天月皱眉道:“你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罗嗦些什么?我这么做自有道理,你没必要刨根问底!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容他再发问,转身匆匆逃开,脑海里始终抹不去刚才那羞人的一幕。她偷偷摸着发烫的脸颊,眼中幽怨之色愈浓。 邹靖拍了拍胡青鹏的脑袋,好奇地问:“小兄弟,你初来乍到就被打发来干下人的活,是不是得罪了刘夫人?” 胡青鹏苦笑道:“因为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没有钱孝敬师门,所以要多干活,不能白吃白住让人讲闲话。” 邹靖大不以为然:“你一个小孩子一年到头花得了多少银两?不要怪我粗人多嘴,你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他们找了个借口,发配你来这里受罪。这世上没有世外桃源,人心险恶啊,你今后可得小心点!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胡青鹏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这里面真有隐情,莫非是赵青河捣鬼?他出身于平民阶层,没有其他师兄的骄气傲气,又谦虚有礼,手脚勤快,很快便获得了众人的好感。在衡山派中做打杂苦工的共有九人,五男四女,以邹靖夫妇为首,大都是躲避战乱兵灾时候逃到山上寻求庇护的,负责包括洗衣做饭在内的所有杂务,直接受刘天月指挥管辖。邹靖的妻子彭烟儿三十多岁,长得丰满高挑,温柔和气,与丈夫正是一对绝配。 彭烟儿一见胡青鹏便十分喜欢,仔细地端详他的面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里竟浮现泪光,对丈夫道:“大哥,我们的孩子若在,大概也有这么高了!” 邹靖浓眉一皱,沉声道:“你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又来胡言乱语了!外边的人等着开饭呢,快干活去!”彭烟儿暗暗一惊,省悟到自己失态了,对胡青鹏温柔一笑,忙转身离开。胡青鹏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和蔼可亲,鼻尖酸酸的只想掉泪。 忙活了一个中午,胡青鹏连气都来不及喘,又马不停蹄地跑去跟众师兄练武。陈青华闻到他身上的异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手在鼻尖前轻轻扇动,皱眉问道:“小师弟,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到哪里去了?怎么一身的油烟味?” 胡青鹏挠头道:“我中午去厨房打杂帮工,所以身上有味道。” 陈青华讶然道:“你为什么要去干下人的活?是我娘安排的吗?我这就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受委屈!” 胡青鹏忙拉住她的手,急道:“师姐,我是自愿的,你不要去找六师叔理论了!而且我觉得这样子并不委屈,反正多干活又不会累死人。”他担心陈青华一闹之后,自己反会陷入更困难的境地,届时所吃的苦头还要多。目前惟有逆来顺受,千万别授人以柄,先站稳脚跟再说。 陈青华从小在山上长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哪能体会胡青鹏的窘迫和忧虑,觉得这人真是奇怪,自己好心要帮助他摆脱困境,他却不领情!越想越气,跺足道:“你愿意吃苦受罪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再也不管你了!”说罢拂袖而去。 胡青鹏望着她的背影,既无奈又难过,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没有耐性,说生气就生气,不给自己进一步解释的机会。 赵青河在一旁暗自偷笑,没有师妹从中阻梗的话,这穷小子岂不是如泥人似的任他揉捏玩弄?当下决定加大训练量,务要将胡青鹏操练得趴下。胡青鹏无意间看见他的眼神,明明阳光火辣炽热,仍不禁打了个寒战。 当胡青鹏拖着疲惫至极点的身子走进厨房,彭烟儿首先上来抱住他,心疼地道:“天啊,他们是不是故意折磨人呀?大哥,你看看这孩子,累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众人一窝蜂地拥上来,七嘴八舌地纷纷表示关怀。胡青鹏一时间受宠若惊,心下感动,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突然邹靖喝道:“都别吵了!该干嘛的干嘛去,不然无法准点开饭了!”张开蒲扇大手,把胡青鹏轻松地提起来,走到厨房后面的空地上。彭烟儿追在丈夫身后问:“大哥,你抓着他做什么?你的手别太用力,小心弄疼人家。” 邹靖将胡青鹏放下地,指着墙边堆积如山的木柴道:“夫人有过交代,不管多累都不允许你偷懒。你今天下午就跟着我练习劈柴罢!” 胡青鹏此刻全身乏力,右臂因拔剑动作做得太多,麻木得几乎不能动弹,瞪着那些又粗又圆的木头,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以他这时的臂力连斧头都举不动,哪有力气去劈开木柴?!可是如果完不成任务,一旦邹靖向刘天月如实反映,自己恐怕下场不妙啊。当下求援地望向彭烟儿,期盼她能为自己讲两句好话。 彭烟儿神情却有点古怪,以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忧,对丈夫道:“大哥,你真的决定要教会他吗?” 邹靖微微一笑,露出罕有的温柔神情,轻伸猿臂,揽住妻子丰腴柔软的腰身,叹道:“烟儿,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难得你如此喜欢这个小孩,我当然要好好地增强他的实力。我可不想再看见你为他担心受怕的样子。” 彭烟儿心中大为感动,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大哥,谢谢你!”两人相互依偎,夕阳的余晖照射下来,彼此的心头都荡漾着浓浓的柔情蜜意。 胡青鹏看着他们两情相悦的模样,尽管还不懂男女之情为何物,心里亦好生羡慕。 邹靖将妻子遣开,弯腰捡起地上一柄黑色的斧头,接着竖起一根圆木,对胡青鹏道:“你先看我如何劈柴,等会照着做。这里面也有诀窍和学问,你仔细看清楚了!”只见他双腿微曲,单臂将铁斧高举过头,上身微微后仰,然后手臂挥动,斧头呼的闪电般劈落而下,喀的一声轻响,坚硬的圆木如豆腐般当中裂开,断口极为光滑平整。他的动作简洁连贯,一气呵成,体现了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虽然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劈砍动作,但几乎无懈可击。如果对象不是木头而是人,恐怕十有**躲不开。 胡青鹏目瞪口呆,想不到劈柴都有这么高的境界!在邹靖挥动铁斧的那一刻,他甚至感到邹靖和铁斧已经连成一体,隐隐传来无坚不摧的异感。这种令人胆寒的感觉,他只从易辉、欧阳绝等少数几个人身上感受过,又惊又佩,开口道:“邹大叔,你这手功夫好厉害!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呀?” 邹靖哈哈笑道:“我一个粗人哪会练什么武功,我只晓得如何用斧头砍柴。如果你跟我一样用了二十年的斧头,还是可以装模作样吓唬别人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练剑的,但以我二十年的用斧经验来看,只要掌握好力量、速度、角度和协调好身体的各处肌肉关节,不论你手里是剑还是别的什么,都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你说对不对?” 胡青鹏点点头道:“邹大叔说的好象很有道理哦!”虽然他还没有真正开始练剑,学习如何运剑出剑的方法,但前来衡山的路上几经生死考验,看多了高手间的搏杀,多多少少也看出一点苗头,有自己的心得体会。那些高手使出来的杀招并不是盲目的追求最大威力,而是将力量、速度、角度等因素综合起来考虑,扬长避短,虚实相间,攻敌之必救,务求掌控战局的主动权。当然,人毕竟是活动变化的,不是一截死木头,所以出手的时候还要掌握好时机,要懂得灵活应变,否则再完美的招数也没有用处。 邹靖将斧头抛到他的手中,竖起一根圆木,道:“你来试一试!” 胡青鹏手中一沉,斧头差点脱手砸到脚上,苦着脸道:“邹大叔,这斧头太沉了,我现在哪还有力气把它举起来?” 邹靖道:“既然你右手无力,为什么不用你的左手呢?” “左手?”胡青鹏愕然。他用惯了右手,从未想过左手也可以拿斧头劈柴。当下试着将斧头交到左手中,勉强可以挥动,但是因为从前缺少运动的关系,左手明显不够灵活,挥动铁斧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 邹靖道:“只要不是天生残疾,其实人的左右手是没有什么分别的,经过严格的锻炼,就能同样的灵活自如。我这就教你怎么用好自己的左手。”他接下来便开始训练胡青鹏,一丝不苟地教导他握斧的方法和姿势,以及如何把握好斧头的力度和速度,如何准确地劈开木柴。概括来说,就是心、眼、身、气、力如何高度协调统一,即心要忘我,眼要有物,身要平衡,气要深敛,力要纯粹,这五个方面的因素缺一不可。他的这番理论解说起来浅显易懂,但真正要分毫不差的做到并不容易。 胡青鹏越听越是佩服,虽然邹靖只是以用斧为例来讲解,但推而广之,用剑也是同样的道理啊。尤其是邹靖讲到心、眼、身、气、力五者合一的时候,他如醍醐灌顶,顿悟于心,仿佛面前打开了一扇大门,豁然开朗。他这两天被迫苦练拔剑术,只知一味地重复拔剑、出剑、收剑的动作,心有杂念,眼无目标,身法松弛,气息混乱,力量不匀,以至累得周身酸痛。如果他早就掌握了心、眼、身、气、力协调统一的法子,绝不会如此受罪。古人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指的就是这种情形罢。 胡青鹏根据邹靖的指点,先对空虚劈练习了片刻,然后集中精神,排除心中一切杂念,让心神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他感到了风的轻柔,夕阳的温暖,以及远近各种鲜活的声响,最后是手中铁斧冰凉的把柄。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意识向外延伸,自己的血肉之躯和斧头连结起来。他意念一动,将斧头轻飘飘地举到空中,举到最高点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重心垂直向下,达到奇妙的平衡状态。气入丹田,力发于腰,眼中的圆木纹路清晰无比,一声清啸,斧头准确地劈在圆木的中心线上,喀嚓一声,木头应声裂开两片。 “我成功了!”胡青鹏难以置信地看着裂开的木头,又看了看左手的铁斧,转首望向一旁含笑而立的邹靖,心潮澎湃,哽咽道:“邹大叔,我、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如果没有邹靖的指点,他恐怕要花两三年的功夫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邹靖神色陡黯,眼中流出几丝伤感,缓缓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是看在我妻子的份上才教你的。我们夫妇十年前生有一个男孩,应该和你是一样的年纪,因为种种原因失散多年了。烟儿思子心切,常常以泪洗脸,这回见到你之后非常喜欢,可能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我只希望你能哄一哄她,让她开心一点,就算对得起我了。” 胡青鹏福至心灵,扑通跪倒在地,真挚地道:“邹大叔,如果你不嫌弃青鹏驽钝,青鹏愿拜您为义父、彭大婶为义母!从今往后孝敬侍奉你们。” 邹靖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道:“你要拜我们为义父义母?!你将来可是堂堂的江湖大侠,我们夫妇身份卑微,如何高攀得起?” 胡青鹏正色道:“邹大叔,您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我的亲身父母都是贫苦人,他们的处境比你们还要艰难,全家甚至连一件象样的新衣服都没有。不管我以后是否成为大侠,但我决不会忘本,更不会以自己的父母为耻。我是真心诚意地把你们当作长辈,希望有机会能报答你们。既然我们有缘相识,青鹏恳请大叔不要拒绝。” 邹靖咧嘴大笑,显然非常高兴,“你能有这份孝心,证明我们夫妇没有看错人!” 胡青鹏知道他是应承了,当即行礼叩拜,改口称邹靖为“义父”。邹靖老来得子,自然乐开了怀,赶紧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妻子。彭烟儿喜出望外,听着胡青鹏张口叫了一声“娘”,眼眶湿热,泪水如开闸般滚滚而下,抱住他泣不成声。多少辛酸、多少思念,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第五章 初试身手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胡青鹏入门已满一年。他比刚上山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在赵青河近乎残忍的折磨下,基本功锻炼得极为扎实,肌肉明显增加,出手迅捷有力。当然,其中也有邹靖悉心指点的功劳,他如今左右手练得同样灵活,对气力的运用也愈加纯熟。唯一的遗憾是和陈青华渐渐疏远了,因为陈青华不喜欢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油烟味,而且另有新收的弟子称她为“师姐”了。 这年七月,陈天雷收到恒山派掌门的来信,邀他参加每五年一次的七大剑派的同盟例会。七大剑派是嵩山派、恒山派、华山派、泰山派、衡山派、昆仑派和峨嵋派,这七大门派都以剑术见长,各有千秋,于三十年前联合成立剑道同盟,盟主由各派掌门轮流担任,每隔五年轮换一次,是江湖上实力最为雄厚的势力之一。这同盟例会不止是选举新盟主这么简单,逐渐演变成七大剑派的高手相互切磋竞技的擂台,剑术高低之争已成为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各大剑派无不重视这展示门派实力的机会,因为这决定着各派掌门的江湖地位排序,毕竟谁都不想屈居于众人之下。 陈天雷对此早有准备,亲率尹天云等三位师弟奔赴恒山,只留刘天月在家中镇守。衡山派在上一次的同盟例会上表现不佳,陈天雷回来后痛定思痛,发奋苦练,务求这回能重振威名。 这天上午,送走了陈天雷等人,胡青鹏顺便跟邹靖下山买油米盐茶等必需品。衡山八代弟子当中,唯有他因为在厨房打杂的关系,可以偶尔陪同邹靖等人下山采购,其他人平时是不准下山的。只有精通衡山剑法,武功略有小成之后,他们才会获准到江湖上行走历练。 胡青鹏带了自己平常使用的木剑,利用下山时的空档练习剑术中的点、刺要诀。快下到山脚,眼见旅人渐多,他才将木剑背起,以免失手伤到旁人。 邹靖是识途老马了,直接来到南岳古镇上一家老招牌的米铺,将所需物品列出一张清单,委托他们收集购买。然后按照以往的惯例,去找一家酒馆痛饮三杯。因为在山上彭烟儿看管得紧,他没有机会饮酒,只有下山的时候才能偷偷过一过酒瘾。胡青鹏对饮酒兴趣缺缺,自个溜到大街上东游西逛,看人家耍把戏、说书、唱戏、卖艺,总之哪里人多的地方就往哪钻。 胡青鹏走得累了,便买了碗茶,站在茶馆门口听人说书。说书的先生今天讲的是当今皇上朱元璋与汉王陈友谅大战鄱阳湖的经典故事,因为说得精彩,听者云集。那说书先生啪的一拍惊堂木,茶馆内顿时肃静无声,只听他长声吟道:“‘草昧英雄起,讴歌历数归。风尘三尺刽,社稷一戎衣。’话说鄱阳湖决战血雨腥风,极其惨烈,当真是箭如雨点,炮声如雷,刀光火光飞舞,江水呼啸似波涛,百里之内,杀得连湖水都红了。上回说到智郭兴连夜献计,勇遇春火烧敌船,杀敌数千,将陈友谅的弟弟陈友仁拦腰斩成两段!那陈友谅吃了这等大亏,岂会善罢甘休?当即调集精兵猛将反扑……”说得是口沫横飞,跌宕起伏,众人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胡青鹏正听到精彩处,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半碗茶水都泼到了墙上。他侧身看去,一个歪衣斜帽的混混擦肩而过,匆匆走到前排。胡青鹏暗怒,只见那混混凑到一个大汉身旁,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话,凝神一听,隐约听见什么“书生”、“美娘子”、“盘缠”之类的词。胡青鹏心中一动,莫非他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对这种靠坑蒙拐骗为生的市井小人并不陌生,在家乡建阳镇上见得多了,清楚这些人专干缺德黑心的坏事。 那大汉边听边点头,脸上露出龌龊的淫笑,和那混混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他们两人出了茶馆,顺着大街直走,来到回雁客栈外,汇合了早在门外等候的两名同伴,一起进入客栈。 胡青鹏一路尾随其后,见状在客栈门外守着。 过了片刻,那四个混混抬着行李,簇拥着一对年青夫妇走出大门。但见男的温文尔雅,做书生打扮,透出一身的书卷气息;女的秀丽柔静,身材窈窕动人,肌肤吹弹可破。他们夫妇穿着简朴素雅,一看就是久居家中,初出远门的模样,对人情世故一知半解。胡青鹏最敬重读书人,见这些混混对他们有所企图,更不能不管。 那书生向四人团团行了一礼,道:“小生思前想后,还是不必劳烦各位了!这镇上定有挑夫,小生想雇佣他们来挑行李上山,不知哪里可以雇人?” 那四人相互使个眼色,为首的大汉道:“本来区区一截山路不算什么,我们完全可以替先生把行李送到书院门前。不过既然方先生主意已定,我们陪你去找挑夫可好?” 那书生喜道:“如此最好了!我们夫妇人生地不熟的,假如没有遇见各位热心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首大汉打哈哈道:“哪里哪里!”当下在头前带路,领着书生夫妇拐入横七竖八小巷中。走了一阵,那书生夫妇见他们尽挑人少的地方走,越来越是偏僻,不禁心中怀疑。他们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并非愚蠢糊涂,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里?还要走多远?”说着停下脚步左右张望。 为首大汉知道对方已起疑心,索性撕下伪善面具,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哪都不去了,反正左右无人,就在这里办事吧!”其他三人丢开沉重的行李,纷纷骂道:“这书呆子装了几箱子的书,真***沉,差点把老子给压扁了!” 那书生夫妇见他们突然凶相毕露,这才晓得遇上了恶人。那书生将妻子护在身后,脸上竟然毫无惧色,冷冷看着四名恶汉,道:“我们夫妇与尔等素不相识,更无仇怨,你们为何欺骗我们,将我们诓来此地?” 那四人哈哈大笑,“你这书呆子真是读书读到死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有多美吗?我们从没有玩过这等天仙似的美人,今天要借你老婆来爽一爽!”说着便伸手去推那书生。 隐身一旁的胡青鹏越听越怒,跳出来大叫:“住手!” 那些混混都大吃一惊,等看清楚现身的是一名少年,才松了一口气。那书生夫妇却是心底一凉,失望至极,手心满是冷汗。其中一名混混卷起袖子,虚张声势道:“小子,你识相的话就赶快滚!你不打听打听,我们‘南岳四杰’在这里的名声有多响!如果你胆敢破坏我们的好事,老子把你家给拆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胡青鹏鄙夷地道:“你们这种无赖也配称为‘南岳四杰’么?我看叫‘四蛇’、‘四虫’之类的还差不多!”想起一年前在建阳镇上,也是因为有混混企图侮辱姐姐,自己奋起反抗,引起青龙会何铁义的注意,最终改变了自己人生的道路。他当年因没有能力保护亲人而深感自责,如今学了武功,正好找这几个恶棍来试一试身手。 那四人闻言大怒,他们横行霸道惯了,怎能容忍被人如此羞辱?为首的大汉恶狠狠地道:“小子,你***活腻了不是?老四,给我好好教训他,捉住了往死里打,万一出了人命有我顶着!”老四林阿强狞笑道:“老大放心,我会好好伺候他的!”大步冲到胡青鹏面前,抡起拳头,对准他的鼻梁骨猛力打去。 那书生失声叫道:“小心!” 胡青鹏当年在家乡也是身经百战的打架好手,如今经过一年的正统武学训练,再跟这种街头混混对阵时,便轻易看出对手的破绽。这林阿强大概自恃身高臂长,心里存了轻视的念头,出拳的力度虽猛,但明显缺乏后着变化,而且下盘不稳,身子冲得太快而失去了重心。胡青鹏盯着对方的眼睛,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林阿强明明看到对方就在跟前,可一拳击下,离人家的鼻梁还有半尺距离,手臂因用力过猛险些脱臼。他正想把拳头收回,胡青鹏右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他手腕脉门,顺势往前一扯,足下同时踢向他的小腿。林阿强身不由主的往前猛冲,小腿一阵剧痛,啪的摔倒在地,如死狗般啃了满嘴的泥土,口角流出血来。 胡青鹏深知这些混混打架不要命的作风,不等林阿强爬起来,一记手刀挥出,重重地砍在他的后颈上,将他当场击昏。 剩下的三名混混见状暗惊,不约而同地拔出暗藏的匕首,从三个方向缓缓逼上。为首大汉狞笑道:“好小子,看不出来你手底挺硬朗!是非只因强出头,你这条小命今天我们要定了!不放干你的血,你不知道我们南岳四杰的手段有多狠!” 胡青鹏反手握住背上的木剑,左掌竖起外展,重心后移,前足足尖虚点,毫不畏惧地怒视对方三人,“你们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只会欺负善良百姓,无法无天,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们!” 那三人看见他摆出的架势有模有样,手中还有一把木剑,不禁迟疑起来。其中一人道:“老大,这小子不会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吧?如果是的话我们就惨了!”那老大低声嘀咕道:“不可能呀!我听说衡山剑派的弟子只有艺成后才准许下山,这小子顶多十二三岁,而且用的是木剑,哪里像是行走江湖的剑客?!” 胡青鹏冷笑道:“怎么,你们害怕了不成?” 那三人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咬咬牙,口中一声低吼,同时挥动匕首扑上。但见青光跃动,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胡青鹏的要害部位刺去。那书生夫妇见他们动刀子伤人,吓得脸都白了。 胡青鹏几次险死还生,什么残酷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对方三人虽然来势汹汹,可是与他记忆中的怒风甲士相比,可谓是天差地远。尽管是以寡敌众,他心里却一点都不慌乱。这三个对手都没有学过什么功夫,依仗的只是一身蛮力,扑上来的速度有快有慢,并无章法。当下身子一弹,迅如猎豹般疾冲而出,一剑直刺那为首大汉的眼睛。 那大汉没想到他在这种劣势下还敢主动出击,微一错愕间,木剑已带着强烈的呼啸声直往面门刺来,危急中厕身急闪,手中匕首同时格挡剑身。胡青鹏长剑一收,和对方擦身而过,就在这一瞬间,倒转剑柄狠狠地撞在他的肋骨上。那大汉“哎哟”一声大叫,痛得翻滚在地,冷汗直流。 因为胡青鹏前冲的速度太快,另外两人的匕首刺空,刚转身过来就看见老大跌倒在地,不禁胆怯三分,面上露出畏惧之色。对手虽然年纪尚小,但行动迅捷,出手狠辣,两个照面间就击倒了自己两位兄弟。他们正犹豫要不要逃走,只见胡青鹏返身挥剑冲来,下意识举刀刺去。 胡青鹏心中好笑,对方的匕首比自己的木剑明显要短上一大截,难道他们以为可以刺中目标吗?手中长剑一指,噗的刺中左边那人的手腕。那人吃痛下丢开手中的匕首,哀呼一声跳开。胡青鹏剑随身转,正欲刺向另一人,蓦的右腿一凉,跟着剧烈的疼痛传入脑中,惊讶中低头一看,大腿上已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有如泉涌。 那为首大汉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冷笑道:“小子,中刀的滋味不好受吧?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还太嫩了!”他刚才乘胡青鹏不备,甩出手里的匕首扎伤了敌人。 胡青鹏被对方飞刀刺伤,心底连声叫苦,这下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岂不是任人宰割吗?回首对那书生夫妇叫道:“你们快逃,我来挡住他们!”那书生亦看出形势急转直下,却不肯独自逃走,慨然道:“弃友逃生岂是君子所为?我们决不走!” 胡青鹏气得鼻孔冒烟,如果他们两人立刻逃开,自己就没有顾虑了,会找空隙杀出重围,可他们不走的话,自己能忍心抛下他们不管吗?他来不及把其中的厉害解释清楚,便听脑后生风,一人挺刀刺到,忙转身横剑封挡。这时,另外一人夹击而上,飞腿猛踢他的太阳穴。 胡青鹏忍痛往后一跃,落地后右腿一软,一个踉跄坐倒。那两名混混大喜,一个挥刀当头劈落,一个飞脚踢向他的腰侧。胡青鹏避无可避,举起木剑一格,咔嚓一声木剑被削断了半截,跟着被对方重重踢在肋部,闷哼声中滚出两丈开外。 那手里有刀的混混紧追过去,正想一刀结果胡青鹏的性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拳头痛击**的声音和同伴的吐血倒地声,心头一跳,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壮汉大步走来,自己的同伴已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显然都被他收拾了。那混混壮起胆子,猛然一刀削向他的咽喉,不料对方肩膀一动,斗大的拳头后发先至,正砸在鼻梁骨上,眼前一黑,倒飞撞上墙壁,当场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胡青鹏喜道:“义父,你怎么来了?!” 邹靖敲了他一个栗子,没好气道:“你久久不见踪影,我只有出来找你了。如果我晚来一步,你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说着俯身察看他腿上的伤势,“还好只是外伤,而且刀口较浅,否则你至少要修养半个月。诶,你这小兔崽子难道不懂爱护自己吗?这回被人家刺伤了大腿,烟儿肯定会心疼得不得了,我又少不了挨她一顿臭骂了!”边说边将匕首拔出,敷上药粉,止血后把伤口包扎好。 这时,那对书生夫妇过来拜谢。原来他们夫妇二人来自湘潭,丈夫方宇轩,年少成名,文才风liu,熟读史书,精通百家典籍,乃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他受了衡山邺侯书院的邀请,携妻子兰氏前来书院讲学教书,那知道因为轻信他人,险些铸下毕生大错。读书人最重名节,胡青鹏仗义出手,使兰氏免遭恶人ling辱,他们自然感激涕零。 胡青鹏、邹靖听说他是邺侯书院新来的先生,顿时肃然起敬。该书院是为纪念唐代著名宰相李泌而建的,是湖南最为有名的书院之一,论规模、名气仅次于长沙的岳麓书院。在这里教书讲学的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大儒,这方宇轩年纪轻轻便具有此等资格,不得不让人佩服。 邹靖所用的治伤药粉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竟然极为有效,不一刻胡青鹏就能行动自如了,但还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当下众人把散落地上的书籍拾起整理好,一起离开,只留下那些混混躺在地上呜呼哀哉。方宇轩临走时气不过,居然不顾读书人的形象,每个混混都踹了两脚,以泄心头之恨。胡青鹏、邹靖见状莞尔,原来读书人也是有血性的。 第六章 佛道相争 邹靖雇了几个挑夫,教他们把买好的油米茶盐送到衡山剑派山庄之中,自己则与胡青鹏一道,送方宇轩夫妇上邺侯书院。他神力过人,两手提着方宇轩的书箱行李仍然健步如飞,面不红气不喘,令方氏夫妇赞叹不已。 方宇轩夫妇都是第一次来到衡山,沿山道而上,每到一处名胜古迹处都要驻足赏玩,尤其是看见前人留下的诗词石刻,一定要抄录下来。一路经玉板桥、试剑石、半山亭等景点,走走停停,终于来到邺侯书院门外。书院庄严古朴,宁静幽深,门外刻着两联:“三万轴书卷无存,入室追寻名宰相;九千丈云山不改,凭栏细认古烟霞。” 临别之际,方宇轩握住胡青鹏的手道:“胡兄弟,今天若不是有你,我们夫妇恐怕难逃一劫。古人云‘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你日后如有空闲,欢迎你来书院找我,我们夫妇必定竭诚招待!” 胡青鹏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方先生,我有个请求不知当不当讲?” 方宇轩笑道:“你是我的恩人,还有什么客气的?直说无妨!” 胡青鹏道:“你能不能借两本书给我读呢?”眼里射出热切期望的光芒。他来衡山之后就没有再碰过书本,自己也没有钱去购买书籍,但求知的yu望一直不曾褪减。他刚才见到方宇轩箱子里有许多名家著作,忍不住开口相借。 方宇轩二话不说,立即挑了一本《论语》、一本《淮南子》交到他手上,并声明胡青鹏读完后可以拿来交换其他书籍,而且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提出来,由他负责解答。胡青鹏大喜拜谢,心中欢喜无限,自郭敬之之后,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位明师。 告别了方氏夫妇,胡青鹏、邹靖沿山道下行,在半山亭处转折向西,经麻姑桥返回华盖峰下的衡山剑派山庄。这条道路并非游览衡山美景的主线,所以游人明显减少了,举目林木苍翠,曲径通幽,猿猴飞荡,鸟雀回旋,不时闪现的清净水流犹如闪亮的丝带。 走了半响,邹靖眉头微皱,陡然停下脚步,顺手拉住了胡青鹏。胡青鹏莫名其妙,问道:“义父,怎么了?”邹靖低声道:“好象有点不对劲!你发现没有,这条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大异平常!”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如夜枭般的刺耳怪笑声响起,两条大汉耀武扬威地迎面走来,其中一个正是在古镇中被痛扁的混混。他鼻青脸肿,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指着胡、邹二人叫道:“表哥,就是这两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打了我们四兄弟,您老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一付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可笑模样。 另外一人身材削瘦,目光阴冷狠毒,两侧太阳穴微微隆起,走动间气势煞人,腰上缠着一根皮鞭,似乎是江湖中人。他鼻子哼了一声,随手给了那混混一记耳光,骂道:“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连一个小鬼和莽汉都对付不了?我养的狗都比你们强!”那混混不敢还嘴,羞愧地低下头去。 那人骂完同伴,目光一转,冷冷地看着胡、邹二人,狠声道:“你们胆子不小啊,敢打我的人!只要你们自断一臂,今天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胡青鹏看见对方的架势,知道此人身怀武功,看来这次是捅到马蜂窝上了,按江湖规矩抱拳道:“我是衡山剑派弟子胡青鹏,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你们在衡山上散野,不怕我师门长辈兴师问罪吗?” 那人神色变了数变,眼里陡然射出杀气,“原来是衡山派的高足啊,难怪要做行侠仗义的蠢事!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是天下会衡阳分舵副舵主邓定南。我原本只想见血即收,但现在改主意了!说实话我们天下会还不想跟七大剑派为敌,所以只好委屈你们永远闭嘴,埋骨荒野了!”他这几天正好回乡省亲,见表弟被人痛打,便想出头找回场子,哪知道对方竟是衡山剑派的弟子。他素来心狠手辣,当即决定要杀人灭口,然后把尸体抛到悬崖下,人不知鬼不觉。 胡青鹏仅仅练了一年的武功,自知不是对方敌手,拔出半截断剑,急道:“义父您快回去搬救兵,我来挡住他!”邹靖瞪了他一眼,大步上前,威风凛凛地喝道:“天下会算什么东西,衡山之上属我衡山派最强!你聪明的话赶紧夹着尾巴溜走,不然我一拳打爆你的狗头!” 邓定南不知他是什么来路,赤手空拳的并没有配挂长剑,偏和衡山弟子在一起,又怎会猜到邹靖只是衡山剑派里一个烧菜砍柴的下人?见对方气势惊人,不由慎重起来,冷笑道:“你侮辱我天下会,那是非死不可了!”说罢纵身前扑,双掌使出“野马分鬃”的招式,掌尖合并如刀,往对方中盘攻去。他这一招只用了六成功力,纯属投石问路。 邹靖傲然一笑,正欲拔拳击向对手的破绽之处,蓦的耳朵耸动,凝聚的气势忽然松懈下来,铁拳击出时便显得有些笨拙地。邓定南哑然失笑,对方的拳头力度虽猛,却没有半点内力气息,又怎能伤得了自己?而且他的拳路破绽百出,分明是不懂武功的人。当下脚步一滑,躲过铁拳,左掌上翻,啪的击在邹靖的胸膛上。 邹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一片苍白。胡青鹏大叫一声“义父”,横剑跃到他的身前,挡住邓定南。 邓定南哈哈狂笑道:“乳臭未干的无知小儿,凭你也想挡住我吗?老子送你去见阎王爷!”左掌虚晃,引得胡青鹏挥剑来挡,右掌急速前探,对准了他的面门击下。 掌风劈面打来,胡青鹏已无力抵挡,只能闭目等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哧的一声轻响,邓定南收掌痛呼,急退数步。胡青鹏睁眼一看,只见他右掌上赫然插着一枚绿色松针,直贯掌背,鲜血顺着松针滴落下来。胡青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普通的松针一折即断,居然被人用做暗器射穿了邓定南的手掌!即使是掌门人,恐怕也没有这么深厚的功力罢。那么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邓定南痛得面容扭曲,惊恐地扫视四周林木,扬声道:“不知是何方前辈出头架梁,莫非想与天下会为敌吗?”四周静悄悄的,惟闻猿啼鸟鸣声。 邓定南心知林中定有高手潜伏,只是不愿露面而已,自己想杀人灭口那是难如登天了!人家露的这手暗器功夫惊世骇俗,仿佛是传说中“飞花伤敌”的绝世手法,自己万万难以望其项背。当下恨恨地一跺脚,一言不发地离去。那混混惊慌地叫道:“表哥,等等我呀,别丢下我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赶了过去。 眼看强敌退走,胡青鹏回过神来,关心地抓住邹靖的胳膊,问道:“义父,你受了内伤没有?” 邹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微笑道:“我一身铜皮铁骨,壮实如熊,不过是被狗爪碰了一下,哪会轻易受伤?好象有世外高人救了你一命,你应该谢谢人家才对。” 胡青鹏想起刚才的死里逃生,不禁有些后怕,如果邓定南那一掌真的击中自己,想不死亦难。朗声道:“衡山弟子胡青鹏,叩谢前辈救命大恩!”说着屈膝跪到,向空处叩拜。他刚弯下腰去,便听一阵风声掠过,跟着后颈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提在半空,在树梢上穿梭飞行,转眼间已见不到邹靖的身影。 胡青鹏大惊下本能的挣扎起来,那抓住他的人笑道:“你若乱动,万一掉下了山崖摔成肉泥,可与我无关。”胡青鹏只见身周景色骤变,冷风拂面,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在悬崖峭壁上飞腾跳跃,底下便是怪石森森的山谷,吓得冷汗狂涌,乖乖的听凭人家摆布。 那人轻功极佳,即使手里提着一个人,在危崖松木上仍如履平地,身法转折处丝毫不见勉强。胡青鹏是识货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恐惧之意渐退,暗暗奇怪,他为什么要劫持自己呢?想来想去,自己实在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更没有身怀什么奇珍异宝,普通得不会引人注意,这人的举动真令人费解呀。 那人带着胡青鹏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上,峰顶有一处二十余丈方圆的平台,四周云雾缭绕,正好能隔绝远处的窥探视线。他将胡青鹏放到地上,笑道:“小娃娃,你还记得我吗?” 胡青鹏惊魂甫定,只见那人光头铮亮,满身肥肉,身披一袭破旧的灰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九颗拳头大的念珠,脸上笑嘻嘻的,象极了庙里供奉的弥勒佛,脑中灵光一现,叫道:“你是守卫南岳大庙的明心大师!”他初到衡山的时候与莫天风夜闯南岳大庙,结果被天法道长和眼前这位明心大师赶了出来,令他印象深刻。 明心大师点头笑道:“小娃娃记性挺好嘛!一年不见,你的根基已打得非常牢固,看来是痛下苦功了。” 胡青鹏问道:“不知刚才是否大师救了我?” 明心大师打了个呵欠,席地坐下,摆摆手道:“这只是小事一桩,你千万别拜来谢去的没完,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 胡青鹏见怪不怪,换了个话题问:“那大师为什么带我来此呢?”这里被云雾隔绝,既看不到南岳美景,本身也非常荒凉,只有一堆堆奇形怪状的石头,连野草都不多一棵。 明心大师神秘的眨眨眼道:“我是请你来当仲裁的!” 胡青鹏一头雾水:“仲裁?我?” 明心大师道:“你还记得天法那老道士吧?我们约好了在这里决斗,正好少一个判定胜负输赢的公证人,你来做最合适了!” 原来南岳既是佛教胜地,也是道教名山,佛道之争由来以久。南朝时天台宗二祖高僧慧思来南岳设教,他创建的般若寺为天台宗祖庭。之后唐开元年间,怀让禅师在般若寺**传禅,开创南岳禅宗系,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即为马祖道一法师。马祖从怀让禅师处得法后,不久即创建丛林制度,影响天下寺院,造成无寺不禅的现象。南岳禅宗经历代弟子宏扬,发展为沩仰宗、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至明代时信徒遍布天下,为中土佛教最受人尊崇的支系。 而道教同样自南北朝起,历代均有名人在南岳修道养性,如尹道全、施存等九真人。山上有黄庭观,供魏华存,相传《黄庭经》为其所得。“山中宰相”陶弘景创道教茅山派时,尊魏华存为第一代宗师。现今南岳大庙供奉的岳神为南岳大帝,主星辰分野,亦是道教中的神灵。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虽然佛道均是出家人,讲究与事无争,但同处南岳山中,明里暗里便有些纠纷争斗,直至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朝廷为了息事宁人,以示佛道平等并存,干脆在南岳大庙两侧各修八座道观、佛寺,派道士、僧人共同进庙主事。历代朝廷或尊佛或崇道,但基本上都承认南岳佛、道并立的事实,通常会分别加以封赏,以显示皇家容纳百川的气度。在朝廷的弹压下,佛道之间才得以和平共处,相安多年。 胡青鹏听明心大师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不解道:“既然佛道并立,两家同受信徒供奉,为何大师要跟天法道长私下决斗呢?这岂非伤了两家的和气,重启事端?” 明心大师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了保护南岳大庙不受宵小侵犯,佛、道两家每二十年都会分别挑选一位护法弟子入驻庙中,这一代的护法弟子就是我跟那天法老儿啦!既然大家都是护法,各有绝技在身,就免不了日常切磋切磋,看是他道教武功厉害,还是我佛家武学高明。” 胡青鹏一听便明白了,尽管官府禁止佛、道两家争斗,但暗地里却假借护法弟子来一较高下,所以明心、天法也是身不由己。好奇地问:“那大师和道长相比究竟是谁的武功更高一些?” 明心大师脸上露出一缕奇异的表情,一时沉湎于往事之中,良久方吐气道:“我们两人打了十九年,每年都来此决斗,却从未分出胜负,总是打成平手。” 胡青鹏讶道:“十九年?那即是说,今年是你们的最后一次决斗了?”护法弟子二十年一轮换,那意味着明心、天法的任期就要满了。 明心大师点头道:“正是如此!这最后的决斗我们定要分出胜负,否则以后再没有较量的机会。也因为这样,我破例多带了你来当仲裁,我怕天法道士输了会赖帐,死不承认。”他来此决斗要路过麻姑桥,正好看见邓定南逞凶,于是顺手救下了胡青鹏。 “明心和尚,你又在我背后说什么坏话?”声音响起时还在数十丈外,一句话刚说完,人已近在咫尺。只见云雾之中,一条人影大鸟般振臂落下,姿势潇洒飘逸。来人头戴高冠,颌下三缕黑须,肤色莹白如玉,根骨清奇,背后斜插一把长剑,宽大的袖袍被山风吹拂着,飘然若仙,正是道教护法弟子天法道长。 明心大师仍坐在地上不动,笑哈哈地道:“天法,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自知必输无疑,所以临阵逃跑了呢!” 天法道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你有哪一回能占得了便宜?我看你是底气不足,所以盼望我自动缺席吧!” 明心大师笑道:“我们动口动手斗了这么多年,还是难分高下。这是衡山剑派的弟子胡青鹏,我请他来做仲裁,你看是否合适?”其实他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口,就是胡青鹏的武功太低,谅他观战的时候也偷学不了什么独门绝招。 胡青鹏忙向天法道长施礼。 天法道长扫了他一眼,淡然笑道:“你是一年前夜闯岳庙的那个小娃娃吧?你师叔可好?” 胡青鹏恭敬地道:“有劳道长过问,我师叔不在山上修炼,晚辈已许久没有和他联络,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形。” 天法道长不再理他,望向明心大师,直截了当地道:“你这回请来仲裁,莫非要一决胜负?” 明心大师道:“你我之间斗了二十年,难道还不应该做个了断吗?” 天法道长叹道:“二十载岁月悠悠,弹指即过,是该了断了!” 两人目光相对,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惺惺相惜,读到了友谊、尊重和必胜的信念,目光渐渐变得炽热,燃烧的战意汹涌澎湃,劲气外扬,云走雾散,激战一触即发。 第七章 因祸得福 胡青鹏见两位奇人肃然相对,惊人的气势排山倒海地散发出来,赶紧远远闪开。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莫师叔曾说过这两位的武功足以和师祖相提并论,那是高过他不知多少倍了。万一他们相斗时劲气外溢,以自己这点可怜的内功哪里能抵挡得住!反正只是做仲裁,等他们打得筋疲力尽、安全无害时再靠近评判好了。 明心、天法相处了二十年,其间交手十九次,打得天翻地覆,彼此的武功特点和性格都相互了解透彻,可以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再过几天两人都要离任,让出护法弟子的头衔了。如果说以前决斗的时候还留有后手,期待来年再战胜对方,那这回绝对是要倾尽全力的。不管是谁,只要学会了武功就免不了有好勇争胜之心,即使是出家人也不例外。 两人之间甚至已经不需要说任何废话,突然间身形同时晃动,还没等胡青鹏看清楚,波的一声巨响,两人拳掌相撞,一触即分。两人足一沾地,立即迅如闪电般扑向对方,拳脚相交时爆发的劲气声响,仿佛点燃了连串的爆竹。 胡青鹏只见云雾中两条人影腾挪闪跃,身法之快匪夷所思,以他的眼力根本分辨不出谁攻谁守。激战之中,不时有拳风掌力余波扫来,即使隔了数丈仍有莫大威力,几次都要把他吹下山顶。胡青鹏干脆四肢趴地,老老实实地抓住峰顶突起的岩石,以免自己这个仲裁还没发挥作用就玩完了。 明心大师与天法道长武功各有所长,战到激烈处,明心大师口中发出雷鸣般的低吼,而天法道长则以长啸声相抗衡。两人的拳掌偶然击到地上,碎石如雨,狂风大作。 胡青鹏听着两人发出的吼声啸声,头脑震得几乎裂开,忙撕了衣袖上的布料牢牢塞住耳朵。两人发出的声音在山峰间回荡,仿佛狮吼龙吟,令百兽噤声,飞鸟惊散。山中的游人百姓听见这奇怪的声响,因为是岳神显灵的异兆,纷纷焚香膜拜,以至日后成了当地的习俗。 突然,云雾中闪电惊飞而起,如银浪翻卷,水银泻地,耀眼的剑芒纵横四射,仿佛在编织一张巨大的剑网。胡青鹏知道,天法道长的剑终于出鞘了!但是明心大师岂甘示弱,摘下环挂颈部的那串念珠,舞起一团乌光,撞上对手的兵器。他的念珠乃佛门法器,竟不惧敌剑锋刃劈砍,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一旦动用了兵器,凶险程度比刚才增加十倍,任何一方稍有不慎,即是血溅五步的下场。一个剑走轻灵,动静无常,时而飞起如鹤,盘旋攻击对手,时而激发剑气,隔空怒射。一个古朴凝重,大巧若拙,手里的念珠如盾牌般密不透风,每一下出击都重若千均。胡青鹏武学修为尚浅,也看不出谁优谁劣,只知道这两人飞来转去,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两人不知激战了多久,蓦的几颗念珠飞射过来,几乎同一时间,一把青虹宝剑直射上天,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正正落在胡青鹏面前半尺处,剑锋锋利之极,直插入石中。胡青鹏被大大吓了一跳,拼命凝神望去,只见明心大师和天法道长四掌相对,半蹲在地上,大眼瞪着小眼,居然同时丢弃了兵器,采取内力对决的办法决定胜败。 胡青鹏大吃一惊,内力对决是所有武技较量中最凶险的一种方式,比的是谁的内力更深厚、真气更绵长,失败的一方要么当场经脉寸断,呕血毙命,要么内力尽失,从此形同废人。如果是拳掌兵器功夫不如人,苦练几年还有机会复仇,但是内力比拼告负的话,这辈子都难有扳平的机会了。除非有血海深仇,一般来说武功越高的人对内力比拼越谨慎,因为一失足便成千古恨了。想不到这两位出家人对胜负如此执着,最后不惜以性命相斗。 胡青鹏取下塞住耳朵的布料,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走上前去查看两位前辈的情况。此刻峰顶之上由极动变为极静,惟有山风呼啸,奇异的压迫感却更加浓烈。 峰顶平台上被两位奇人打陷了许多凹坑,胡青鹏看得直咋舌,如此高深的内家功夫,自己拍马都赶不上!不过,他们的内功越深厚,较量起来的凶险程度越高,内力不足的人将无法插手其中。胡青鹏听师门长辈说过比武中的禁忌法则和注意事项,自知没有能力化解两位绝顶高手的战局,但毕竟平生第一次见到高手之间的内力比试,心中颇为好奇。 走到近处大约一丈左右,他就被一堵无形的气墙隔绝,再也不能前进半步。只见明心大师和天法道长掌心贴着掌心,头顶上各升起一根笔直的白色气柱,衣衫鼓胀,眼珠圆瞪,正倾尽全力攻向对手。两人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内力激斗处仿佛狂浪排空,怒风回旋,又像是千军万马在纠缠厮杀。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瞪着对方,胡青鹏看了一会便觉得实在无聊,这两人旗鼓相当,谁也压不倒谁,天知道他们要斗到几时!他走到平台边缘,探头往下一看,断崖如削,谷深百丈,除非象鸟儿般长着翅膀,否则他是没有办法飞下峰顶去的。他浑身一激灵,突然大叫一声“糟糕!”,返身跑回两人身旁,哭丧着脸道:“明心大师、天法道长,我求求你们别玩了行不行?万一你们斗了个两败俱伤,我又没办法下山,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你们既然请我来当仲裁,我就裁定你们平分秋色,都是赢家好不好?” 明心、天法此时心神全都集中在内力的催动上,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对胡青鹏的哀求自然是毫无反应。两人不仅武技相当,内力修为亦不相上下,斗到这时是衷心佩服对方了。但内力比拼陷入胶着状态之后,情况就由不得他们掌控了,狂暴的内力气流在他们之间来回激荡,急迫地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这个时候谁如果支撑不住,就要被这股洪流轰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明心、天法虽有心收手,可已经势同骑虎,来不及后悔了。 胡青鹏哀求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气馁的坐到地上。但见明心大师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要滴出血来,而天法道长的脸却越来越青,青得仿佛僵尸复活。他们头顶的气柱亦开始散乱摇摆,越来越淡,可是汗如雨下,很快把衣衫渗透了。胡青鹏心中更惊,他们明显已到油尽灯枯的最后关头,再不把他们分开的话,可能这两大奇人便要同归于尽了! 胡青鹏急得团团乱转,既为两人不值,也替自己的小命担心,但以他的内力又岂能妄想解开这个死局!他一咬牙,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左右是死,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走去拔起天法道长脱手的宝剑,然后走了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挪向对决的两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回竟然没有被气墙阻拦,慢慢挪到明心、天法身旁,一颗心七上八下,手里满是汗水。原来他们两人内力拼斗时自动向外散发劲气,形成护身气罩,防止有人乘机偷袭,但眼下内力几乎耗尽,所谓的护身气罩自然就极度萎缩了。胡青鹏看准两人的手掌贴合处,举剑一撩,剑身还未触到他们的身体,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长剑剧烈震动,下一刻即化为无数碎片洒落。长剑震颤的一瞬间,胡青鹏立即放手松开剑柄,但动作仍是慢了一步,只觉掌心处涌来沛然莫御的巨力,如遭雷殛,倒飞五丈多远,吐血昏死过去。 狂暴的力量终于找到缺口倾泻而出,明心、天法立刻收掌后退,腿脚一软,同时坐倒。两人相视而笑,面容一片平和,经历了死里逃生的凶险之后,谁胜谁败此刻再也不显得重要,再想起刚才以命相博的情形,宛如隔世。突然之间,两人心头同时涌起一种明悟,若是被胜负虚名牵绊,又怎能求佛证道? 明心大师双足交叠呈金刚坐式,手心向上,两个大拇指轻抵结成手印,宝相庄严,吟道:“好丑现前,心安如海,妄想都尽,无诸逼迫。阿弥陀佛!” 天法道长却是肃然而立,迎风吟道:“不欲以静,天地将自正。古人诚不我欺也!” 两人幡然悟道,灵识拓展,竟然不分高下。 明心大师目光微垂,看到地面散落的无数钢铁碎片,忽然记起胡青鹏来,心念一转,已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天法道长心生感应,纵身一跃,落到胡青鹏身旁,眼见他面若金纸,嘴角溢血,呼吸十分微弱。天法道长眉尖微皱,伸手搭上胡青鹏的脉门,眉心越皱越紧。明心大师飞身过来,见状吃惊道:“天法,他没有救了么?”胡青鹏是他强行邀来做仲裁的,万一有所不测,他怎么向人家的亲人交代? 天法道长叹了口气,“他很幸运,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日后会有点麻烦。” 明心大师道:“那你还不赶快救人!日后的麻烦日后再说。” 天法道长自怀里掏出治伤丹药,喂胡青鹏服下,然后让明心大师替他逼出内腑淤血,调理经脉。两人忙了半个时辰,胡青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也开始出现了血色。胡青鹏见他们两人安好无恙,喜道:“大师、道长,你们都还好吗?” 明心大师不客气地敲了他一下额头,“好小子,你倒是胆大包天呀,居然敢来替我们拆解战局,你差一点就没命了!” 刚才幸亏胡青鹏松手得快,让那把宝剑承受了大半的内力冲击,不然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饶是如此,他仍受了重伤,需要静心调养数日。更麻烦的是明心、天法的部分内力进入他体内后无法化解,盘恒在他的经脉之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他鼓起勇气分开两位高手,谁也活不了。 胡青鹏默查真气,果真发觉有两道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滞留在体内,不受控制的四处游荡,不禁挠头道:“那我该怎么办?这样子有没有什么害处?” 天法道长道:“这两道内力是强行进入你体内的,并非我们主动输送过去,不会按照一定路线行走,所以暂时无法和你自身的内力融合。只有等你自己的内力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把它们炼化成为你自己的一部分。在此之前,它们会在你体内经脉潜伏,对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害处。不过当你情绪激动或者运用内力过度的时候,它们有可能会出来捣乱,让你的行动受到影响。唯今之计,你只有加紧内功修行。” 胡青鹏听说对身体没有害处,便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问道:“道长,我大概要多久才能化解这两道内力呢?” 天法道长略一沉吟,道:“少则五年,多则七年。” 胡青鹏暗暗苦笑,自己本来就有够忙的了,这下更不得安宁了。 医治完胡青鹏,明心、天法分头打坐调息,恢复内力。胡青鹏闲着没事,便试着调动体内两道异种内力玩耍,很快发现这两道内力针锋相对,达到平衡的状态,所以才相安无事。如果他的内力偏向任何一方,就象在天平的一端加上一粒沙子,立刻会破坏平衡,引起内力的动荡冲突,严重的话可能会伤及内腑。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便如天法道长所说的要苦练内功了。 明心、天法调息完毕,背起胡青鹏掠下山峰。下山后明心大师直接来到衡山剑派,将胡青鹏受伤的消息告诉刘天月知道。而天法道长则把胡青鹏带回道观悉心照料,等他养好了伤再回去。 胡青鹏在道观中调养了七日,每天接受天法道长的针灸推拿,还要喝一些苦到肠子的药水,总算伤势尽去,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劲头。这天早晨起床后,胡青鹏自觉伤势已经痊愈,该向天法道长辞谢了,离开师门多日,不知义父义母是否心中挂牵?正转念间,天法道长、明心大师联袂而至。 明心大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神肤色,满意地笑道:“小朋友,你体质很好啊,贫僧还担心你要躺上十天半月的。” 胡青鹏道:“这都是道长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的结果。道长这几日真的辛苦了,晚辈感激不尽!” 天法道长右手一伸,托住他意欲下拜的身子,捻须道:“惭愧,惭愧!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死了不要紧,却差点连累了你,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又怎能厚颜受你一拜?当日若非你果断出手拆解,我们性命必然不保。我们虽然都是出家人,这份救命大恩也不可不报啊!”明心大师点点头道:“正是!” 胡青鹏忙道:“道长、大师,其实我当时是想着怎样下山,不至于活活饿死,是为了自己有一条生路才斗胆行动的,没想过要你们回报。” 明心、天法相视一笑,愈发坚定最初的想法,如果换成其他人,只怕现在已提出无数要求了。明心大师微一示意,天法道长退后掩门而出,只留他们两人在室内。明心大师道:“小朋友,我们俩人受你大恩,若是没有任何表示,便枉活了这数十年。你天性纯善,人品端正,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乃习武之人,但因为门派不同,我们不能违背门规传授你武功绝学,所以决定各传你一种本领。” 胡青鹏听到有本领可学,自然喜上眉梢,忙恭敬请教。 明心大师笑道:“贫僧乃佛门弟子,便教你如何念经吧!”胡青鹏失声道:“念经?念经也要教吗?”明心大师正色道:“此法乃佛门修心明性的不二法门,今仅传于你止,你今后万万不可告之他人,能应否?”胡青鹏当即指天立誓,一口应承。 明心大师传给他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该经仅有二百余字,短小精粹,浓缩体现了佛教的精华。《心》经主要阐述世间万物皆空的道理,无论五蕴、十八界、四谛等皆是如此,教导信徒彻底破除法我妄执,消除恐怖、妄想、痛苦等一切**欲念,进而成就佛果。念诵《心》经的时候,要用一种特殊的呼吸方式配合体内的真气运转,并且每个字读音的轻重、快慢等都有不同,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绝不是间简单单的念诵就可以的。胡青鹏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咬得舌头肿痛,才学会如何正确的运气念诵经文。 明心大师最后说道:“持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能破除人间一切虚象幻象,心志坚如金钢,无物可撼。心诚之人每日依法大声念诵十遍,连续千日后方有小成,其时便能体会经中种种妙处,往后便不需发声念诵,心中默诵即可。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丢下一串咒语,推门而去。 天法道长随后进来,传给胡青鹏的是修炼“天眼通”的方法。“开天眼”是道家的一种奇妙法门,传说修到天眼通的人能目穷千里,透视铁石。但从现在来看,也仅是止于传说中而已。天法道长传授的天眼通法门,一方面要利用药水外擦,丹丸内服来增强眼力,另一方面通过各种方法来训练眼睛的分辨能力和灵敏性。最后达到夜视如昼,利如鹰隼的境界。 胡青鹏一日间学到明心、利眼两种法门,可谓是收获丰富,心里乐开了花。他将两位前辈所说的牢牢刻在心底,下决心从今天起开始艰苦修行! 第八章 比武大赛(全) 秋风肃杀,落叶纷纷,场中一片肃静。 啪的一声轻响,两剑相交,剑的主人随即同时退后三步,各自举剑示意。 陈天雷沉声道:“开始!” 左边身材壮实的是秦天日的徒弟郑青虎,天生神力,好勇爱斗,早就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一听掌门人下令比武开始,立刻一个虎扑,手中长剑使一招“力劈华山”,当头砍下。他的师兄弟乘机轰然叫好,更衬得他气势惊人,剑势凶狠。 右边其貌不扬,身手敏捷的是古天星的徒弟侯青辉,眼见对手来得凶狠,长剑虚晃,看似招架,其实身子一弹,已经跳步闪开。郑青虎一剑劈空,反应也是极快,以前足足跟为轴,腰身急转,长剑回扫,正好挡住侯青辉刺来的一招“日出丹霞”。两人同门学剑数载,彼此的剑术长短都一清二楚,所学的剑法又相差无几,但见剑影纷飞,风声劲响,一时战得难解难分。他们的师兄弟分成了两派,在场外呐喊助威,气氛火热。 原来衡山八代弟子已渐渐长大成人,年龄几乎是最小的胡青鹏此时都已满十三岁,年长的如赵青河有十五了。陈天雷与诸位师弟经过商议,决定今年举行一次比武大赛,一来检验门下弟子的武功进度,二来激励他们用心练武,三来从中初步筛选出色的弟子重点培养,为下一次的七大剑派同盟例会打好基础。三年之后同盟例会在嵩山举行,届时要看这年青一辈的表现了。为避免他们误伤同门,下场比武的一律使用木剑。 衡山八代弟子共二十三人,按师门顺序依次在场边排列,等候上场。他们的对手都是由陈天雷抽签决定的,只有绰号“武疯子”的高青城可以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高青城的剑术大家有目共睹,自然是无人提出异议。比武之前陈天雷宣布,赢得前六名的弟子可以到后山禁地进修,提前学习本门更高深的剑术。此言一出,人人战意高涨,誓要夺取前六名的席位。 胡青鹏、刘青山站在赵青河等掌门弟子的下首,正好挨着陈青华。陈青华轻轻捅了一下刘青山,低声问:“刘师兄,你看这一场比试谁能胜出?”刘青山难得有机会在美少女面前表现,轻咳道:“郑师兄攻势猛烈,气力绵长,侯师弟内力欠缺,只有躲闪逃命的份,当然是郑师兄会赢得此战。” 胡青鹏忍不住道:“我不同意师兄的看法!郑师兄虽然攻势占优,但体力消耗较快,反观侯师兄灵活应战,剑法、步法丝毫未乱,一旦郑师兄体力消耗过大,就是他反攻得胜的时候了!”他自练了“天眼通”后,目力超越同辈甚多,清清楚楚地看见郑青虎额头冒汗,呼吸转急,出剑的速度开始渐渐变慢,已露出气竭的征兆。而侯青辉面色如常,剑速反而在逐渐加快,此消彼长下胜负不想可知。 刘青山见他居然敢发表不同见解,笑脸一沉,心中大是不快。这时仿佛是验证胡青鹏所说的一般,战况骤变,一直躲闪防守的侯青辉忽然使出快剑,刷刷刷展开凌厉的反攻。郑青虎久攻不下,气势已衰,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反攻打得措手不及,勉强挡了七八剑,终被侯青辉一剑刺中手腕,当场弃剑认输。 陈青华惊异地望向胡青鹏:“胡师弟,你说的完全正确哦,太厉害了!”胡青鹏微笑以对,刘青山见了心里愈发不舒服。 侯青辉旗开得胜,赢得同门一片欢呼。郑青虎则垂头丧气地走下场去,眼圈都红了。他们在比武之前已知道胜负的重要性,谁都想胜出,有资格代表本门参加三年后的嵩山论剑大会,拜会各路英雄,一战扬名天下。这是所有练武少年的共同梦想,只是这个梦想,决不是人人都能实现的。 比武仍在进行着,平时各人用功努力的程度就完全看出来了。胜的固然欢欣雀跃,败的亦痛定思痛,决心苦练剑术,企望日后还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 胡青鹏被排在第六场出战,他的对手是陈天雷的徒弟司徒青松。胡青鹏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人决斗,听到掌门点到自己的名字,不禁心跳如擂,手冒热汗,提着长剑大步跨入场中。司徒青松随后上场,赵青河带领同门拼命鼓掌呐喊,为自己的师弟加油助威。相比之下,胡青鹏因为人缘不佳,几乎没有什么人替他鼓劲加油,一冷一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胡青鹏听着众同门为对手呐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环目一扫,却找不到自己的支持者,连同门师兄刘青山也在冷眼观望,心底一痛,满腔热血迅速冷却。胜亦如何,败又如何,反正没有人在意他。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对手,只见司徒青松眼里流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这种眼神像毒刺般猛地扎进他的心头,一股怒火升腾而起,迅速燃烧全身。他可以不在乎输赢,但是他不能接受被人轻视的感觉。 司徒青松在陈天雷的弟子中武功仅次于赵青河,自信有八分把握打入前六名,并未将胡青鹏放在眼里。因为胡青鹏平时不爱张扬,对各位师兄都很谦让,而且是唯一一名要干粗活杂活的人,感觉上比其他人低了一等。要击败这个年纪小、身份低微的师弟,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两人啪的举剑互击,司徒青松低声嘲笑道:“胡师弟,你应该呆在厨房里烧水做饭,何必来这里丢人现眼呢?” 胡青鹏目光一冷,瞳孔收缩,眼里射出针一般锐利的光芒,不卑不亢道:“请师兄指点剑术,莫要客气!” 两人随即向后分开,只待掌门一声令下。 “开始!” 司徒青松将剑移到胸前,摆开防守的架势,似笑非笑道:“胡师弟来来来,我看你能否在十招内逼得我还手!”此言一出,一众长辈尽皆皱眉,此子太过狂妄了! 胡青鹏怒火如炽,就想挺剑扑出,教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身形将动未动之际,蓦的捕捉到司徒青松眼底一缕得意狡猾的神色,心中一震——有诈!再仔细一看,司徒青松表面上摆出守势,其实左臂曲起,重心微沉,上身微微前倾,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随时可以变守为攻,反客为主。如果他在盛怒之下盲目出击,将正中对方的圈套。 胡青鹏剑势略收,心中自然想起念诵了无数遍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经文上的一句句话如流水般从脑海中掠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弹指之间经文默诵完毕,心自静寂,怒气消散,神藏意定,四周种种杂声不复听闻。他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所有烦恼、不快、愤恨统统不翼而飞,脸上居然微笑起来,以一种平稳深沉的语调说道:“司徒师兄,请赐教!”剑尖竖起,使出“青松迎客”的礼节性起手剑式。 在场之人明明看见胡青鹏怒发冲冠的表情,都以为他会冲前出剑,哪知道他突然间神情大变,整个人的气势与周围的环境融合起来,不攻不守,暗合自然之道,不禁交口称奇。陈天雷等人更是惊讶,想不到他年纪轻轻,修心养气的功夫已如此高明,都点头称赞。 司徒青松的确是想用计激怒对方,然后乘其不备,一举将他击败,干脆漂亮的赢得这场比武的胜利。可是胡青鹏居然不上当,还不动声色的露了一手,博得众人的喝彩。这回轮到司徒青松沉不住气了,他可不愿意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比下去,大喝一声“看剑!”,纵身前跃,手中剑舞起朵朵剑花,煞是好看。 赵青河等人轰然叫好,拼命加油。 关于唐伯文不敌左氏兄弟的解释:1)唐伯文是暗器高手,他的威力来源于他有独步天下的唐门暗器。但是他被驱逐出家门之后,暗器消耗完后无法补充,他的杀伤力自然明显下降。2)左氏兄弟专门练有对付唐伯文的工夫,而且有铁板护身,所以能够得手。3)唐伯文十几年来颠沛流离不停逃命,不能象赤阎一样专心武功,十几年后已经和赤阎之间有了较大的差距。以上这些在书中基本都有提到,请有疑问的朋友再细看一次。 —————————————————————————— 胡青鹏此刻守心如镜,不受外界干扰,眼里只有疾冲而来的对手。他的眼力非同凡人,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司徒青松的每一根眉毛,每一条突起的血管,以及剑锋每一下细微的颤动。短短三丈的距离,司徒青松接连使出了五招剑法迷惑敌手,到第六招时已逼到胡青鹏身前,剑尖往他的上盘哧的刺去。 胡青鹏认得他这一招是“银钩飞月”,如果挥剑去挡,那么对方紧跟着有三种后着变化可以伤人,按照师父所教的,此时应该左撤一步,长剑变招使出“玉碎珠帘”式,运剑刺敌下盘要穴,攻敌之必救,化解自身危机。但是司徒青松显然也非常清楚这一化解的招数,剑势看似又快又急,其实留有余力,只是虚招,等胡青鹏使出“玉碎珠帘”时,便可以化为“白龙穿云”一式,腾空出剑下击,稳稳占得先手。 胡青鹏若不是练了天眼通,可能真的要被对手眼花缭乱的虚招所骗,此刻当然不能遂敌所愿。上身微晃,似乎要往左闪,司徒青松果然立刻变招跃起。哪知胡青鹏原地不动,左拳急探,乘对方中盘大开之际,重重击在他的胸口上。 胡青鹏长年累月劈柴挑水,又掌握了心、眼、身、气、力五者合一的窍门,这一拳力量之大端的是非同小可。拳头击中胸膛,司徒青松闷哼一声往后倒飞,落地后想要站稳,无奈对手的拳力太强,蹬蹬蹬连退五步,差点要当场坐倒。 胡青鹏甚至连剑都不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便击败了热门人选司徒青松。 场内鸦雀无声,众弟子无不张口结舌,呆若木鸡。即使是陈天雷等人也相顾愕然。自始至终,胡青鹏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刚才那一幕倒象是司徒青松故意敞开怀抱,让人家出拳击败了自己。众弟子百思不得其解,司徒青松为什么要故意求败呢? 司徒青松面孔胀得通红,他当然不是那种故意求败的人,转眼看着同门师兄弟不可思议的表情,羞愤欲绝,叫道:“师父,我败得心不服口不服,我要跟他再比过!” 陈天雷微微皱眉,对尹天云道:“三师弟,胡青鹏是你的徒弟,你看有必要再比过吗?”尹天云对此也是大感意外,道:“青鹏胜得太过侥幸,再比一场也好。”陈天雷点点头,扬声道:“尹师叔同意你跟青鹏再比一阵,若是再败,不得有任何借口怨言!” 众弟子听到两人要再战一场,忍不住交头接耳,嗡嗡响成一片。 司徒青松见师父表情严峻冷厉,心知这回再败的话,真的颜面扫地了。当下凝神静气,双手握剑移到眉心之前,以剑正眼,依师父传授的呼吸吐纳方法导引真气,面容肃穆,目光越过剑锋投向对手身上,强大的战意弥漫开去,沉声道:“胡师弟,请!”他收起轻敌的念头,将全部心神集中到比武上,气势顿时大为改观。 胡青鹏刚才胜得实在侥幸,若非对方太过轻敌,怎么也不至于一招落败。此刻眼见对手肃然而立,气势坚强,知道真正的硬战来到了,仍然摆出“青松迎客”起手式,道:“司徒师兄,请!” 众人屏息以待,场内针落可闻。 司徒青松刚刚输了一招,心里急欲挽回面子,对峙了片刻之后,突的一声大吼,纵身飞跨数步,双手抡圆长剑,对准对手头顶要害狠狠地劈下。这一剑力量极大,剑身划破空气时惊起刺耳的啸声。 尽管敌剑来势凶猛,胡青鹏却夷然不惧。他三年来的刻苦修炼决没有掺半点水分,肩臂的力量更因为常年砍柴挑水远胜同辈,这时激起了好胜之心,沉腰坐马,手腕一抖,挑上对手长剑剑尖。 啪的一声闷响,双剑相交。司徒青松终究占了双手握剑的优势,将单手持剑的胡青鹏震得马步松动,往后退了一步。 赵青河等人乘机鼓掌叫好,比自己下场比武还要积极。 司徒青松一剑震退对手,又听到同门的喝彩声,立时信心倍增,刷刷刷当头连劈三剑,仿佛急风骤雨,攻得胡青鹏喘不过气来,他每接一剑便退一步,连续退了四步。 众弟子见状愈加卖力地呐喊加油,而陈天雷等却不约而同一起摇头叹息。衡山派的剑法以轻灵险峻,快巧多变见长,在秀丽中暗藏杀机,潇洒中潜伏狠辣,此乃衡山剑法的神髓。而司徒青松求胜心切,一昧的强攻硬打,已经和剑法真意相去甚远。 司徒青松一口气狂劈四剑,固然是痛快淋漓,但一口真气耗完,需要时间呼吸回气,长剑不由一窒,没有紧跟上对手后退的身形。 胡青鹏早在他劈出第三剑的时候,便感到他剑上的力量开始消退,已留心等待对方出现气紧力竭的时刻。司徒青松剑式一凝,胡青鹏目光如锥,立时变退为进,长剑使出绝招“祝融朝圣”,刹时幻化出无数剑影,反向对手攻去。 司徒青松仓促之下仍显出过人的实力,长剑封扫格挡,同时厕身后闪,将对手绝招封于门外。但胡青鹏得势不饶人,长剑如影随形而上,配合百变身法,宛如一条飞腾变化的青龙,把对方牢牢罩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但见双剑交击,劲风狂卷,两条人影奔走腾挪,在场地中飞来跃去,激战连连。旁观的众弟子大呼过瘾,原本一直闭目静立的高青城也张开眼帘,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胡青鹏的剑式。 激斗之中,胡青鹏抓住空隙,长剑回旋,剑刃轻灵之极的从司徒青松右腕上拖过,留下一条醒目的红印。他一招得手,当即收剑跳出圈外,左手虚搭右腕,笑道:“司徒师兄,承让了!” 司徒青松低头看着手上的红印,脸上浮起一缕苦笑,“我输了!”如果比武时对方用的是真剑,他的右腕就被削断了。这次的确是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了。他剑交左手,上前伸出右掌道:“胡师弟,祝贺你!” 胡青鹏大感意外,伸出右掌与他紧紧相握,相视一笑,约好明年再战。众弟子没想到胡青鹏居然有如此实力,无不对他刮目相看。 经过一天的比试,胡青鹏等胜出的十一名弟子,加上轮空的高青城,被抽签分成六对,在第二天继续进行剑术较量。无巧不巧,胡青鹏抽到的对手居然是他的大对头赵青河!一个是本次比武最大的黑马人选,一个是掌门的大弟子,两人间的对决成为众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跟往常一样,胡青鹏晚上帮邹靖等人做完了杂务,才回去休息。他刚踏出后院门口,蓦的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脚下一凝,望向花树下浓墨般的阴影处,戒备地道:“是谁?” 一个孤独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他英俊的面庞,双眸乌黑透亮,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长剑,竟然是“武疯子”高青城。 胡青鹏暗觉奇怪,问道:“高师兄,你是在等我吗?”他与高青城基本上没有来往,彼此并不熟悉。其实高青城一心练武,专注于武道修行,与其他所有八代弟子都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 高青城点点头,突然说道:“明天的比武我看好你。” 胡青鹏又惊又喜,笑道:“赵师兄可不会轻易认输的!不知师兄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高青城眼里突然爆射出强烈的亮光,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跟你比剑!” 胡青鹏吓了一跳,失声道:“跟我比剑?现在吗?” 高青城岩石般冷峻的脸上居然浮现一缕微笑,仿佛冰河解冻,阳光普照,言简意赅地道:“决赛,我等你!” 第九章 卑鄙小人 胡青鹏刚回到住处,便看到刘青山从房里匆匆走出来,神色有些紧张慌乱。两人打了个照面,刘青山一愣,打着哈哈道:“师弟,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往常你不是去练功的吗?” 胡青鹏道:“明日我与赵师兄的比剑恐怕会是一场恶战,所以今晚得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调气养神,就不去练功了。” 刘青山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但愿你明天能打败赵师兄,替师父争一口气!”说罢自去找人玩耍不提。 胡青鹏心中奇怪,这刘师兄今天举止神态有点反常,以他和赵青河之间的交情,怎会反过来祝愿自己获胜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走进房中,先习惯性地倒了碗茶,正想就口痛饮一番,心中蓦的一动,将茶碗放下。只见茶水的颜色青中泛黄,触手生温,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跟平常饮用的绿茶大不一样。他原来就心存疑虑,再联想到明天事关重大的比赛,哪里还敢喝这透着古怪的茶水?想了一想,把半壶茶水倒出窗外去,然后除鞋上chuang,闭目打坐静修。 不知过了多久,胡青鹏耳听脚步声轻响,跟着门轴转动,一个人蹑手蹑脚地闪进房中。他微微睁开眼帘,只见刘青山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找到茶壶,呵呵低声奸笑两声,推开后窗,将茶壶里残余的茶水、茶叶统统倒掉,接着把茶壶放回原处,自己摸上chuang去呼呼大睡。因为房里漆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刘青山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道胡青鹏练有天眼通的法门,把他鬼祟的举动尽收眼底。胡青鹏又好气又好笑,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够警觉,不然吃了这个暗亏,明天的比剑必输无疑。 一夜无话。次日起床之后,刘青山便关心地问:“师弟,你今天的身体状态如何?有没有战胜赵师兄的把握?” 胡青鹏干脆假装到底,运功逼出汗珠,故意皱眉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今天身体特别不舒服,好象是吃坏了肚子,肠胃好疼呀!师兄,我可能参加不了今天的比武大赛了!” 刘青山眼里闪过一缕异彩,口中叫道:“那怎么行,你一定要参加比武大赛,不然师父脸面无光呀!肠胃疼多半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这里有止疼药,你拿去服了,可以立即止疼生效。”伸手到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药瓶,将药丸倒到胡青鹏手心上。 胡青鹏哪里还敢相信他,假装把药吞服进肚里,其实把药丸夹在指缝之间,乘刘青山不注意的时候全都抛到草丛中。 今天比武大赛的气氛比昨天的更加热烈,经过初赛胜出的十二位少年堪称是八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但还要优中选优,决出前六名。胡青鹏随大伙来到练武场的时候,有意装出精神不振的模样,眼角暗暗留意刘青山的举动。刘青山果然乘人不备,向赵青河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赵青河随即神色大定,谈笑风生。胡青鹏见状暗怒,为了赢得比武的胜利,赵青河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实在是无耻之极!不禁暗下决心,誓要击败这个卑鄙小人! 第一场下场比剑的是高青城和侯青辉。他们俩人都是古天星的徒弟,抽签的时候恰好被分到一起,也算是巧合了。高青城英俊得过分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冰冷如山的表情,出场的时候引来几位女弟子的尖叫。侯青辉却显得自信心不足,目光游离闪烁,还未开战气势已衰。这也难怪,他的对手毕竟是有超凡武学天分的“武疯子”,论武功剑术在同门之中名列第一呀! 陈天雷一声令下,场内鸦雀无声,两位少年举剑相对。 胡青鹏留心观察高青城,只见他精气内敛,稳如山岳,双目平视对手,长剑微微下垂,整个人如蓄势待发的山豹,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凌厉狠辣的杀招。高青城武学天分既高,平时又肯刻苦练功,只是这简单的姿势一摆,便显示出他惊人的实力。胡青鹏暗暗点头,高师兄不愧是武学奇才啊,自己即使练有佛、道两家的法门,与之相比也要稍逊一筹。他转眼望去,绝大多数人都对侯青辉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分明不看好他。 侯青辉对上了同门师兄,底气原本就不足,眼看对手摆出的架势无懈可击,即使自己有长剑在手,也不知道该究竟攻击何处,痛苦得只想大声呻吟。但既然站上了练武场,就决没有不战而降的道理,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长剑颤动,正想合身扑出抢占先机,突听高青城喝道:“且慢!”他闻声一愣,不由顿住脚步,讶道:“高师兄,怎么了?” 高青城正色道:“师弟,你此刻心意不坚,神色焦躁,呼吸急促,不宜跟我比剑。你若不能集中精神决斗,与敌人对阵时必死无疑!” 侯青辉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霍然警醒,如果面对强敌时自己信心不足,自乱阵脚,焉有活命的道理?一旦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往后练武的时候还能有长进吗?一念及此,不禁汗流浃背。他缓缓闭上眼帘,运起师门调息导气的法子,反视自心,凝聚精神,片刻之后再张开眼帘时目光澄净纯粹,强大的战意直逼对手。 高青城眼睛一亮,似乎有两团烈焰在熊熊燃烧,猛的吐气开声“看剑!”长剑一招“仙客投书”,随着闪动的身形,妙到毫巅地刺向侯青辉的心口。但见长剑在运动之中不断改变前刺的轨迹,每一下剑式的变化都尽合衡山剑法真意,奇诡交杂,轻灵狠辣,将此招剑法的精髓完全地体现了出来。 众人忍不住齐声喝彩,鼓掌叫好。武疯子果然出手不凡! 侯青辉知道这时不能示弱退后,否则对方气势暴涨,接踵而来的攻击更加可怕。双足一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猛冲而上,长剑嗤的斜刺向上,指向对手咽喉,左掌同时竖起护胸。这一招以攻对攻,以快对快,招式虽不如对手漂亮,狠辣处却更胜三分。 高青城长剑若不变招,顶多能刺中对手的左掌,但自己的咽喉要害就要中剑了。当下手腕轻旋,长剑外撩,使出一招“白鹤展翅”,啪的格开刺来的木剑。 两条身影交叉掠过,随即转身又斗到一起,你进我退,上下翻飞,剑法绝招层出不穷。 高青城的剑术的确要高出对手不少,只见他神定气闲,剑法挥洒自如,应对反击时显得游刃有余。侯青辉竭尽所能,也仅仅是十招当中有两三招主攻,其他的时候都被迫回剑防守。衡山剑法是侧重于进攻的剑法,防守不是专长,所以侯青辉越战破绽越多,几乎没有什么进攻的威力可言。高青城念他是同门师弟的份上,不欲过早将他击败,两人一直斗了四十余招,高青城才以一招“祝融朝圣”刺中对手胜出。 高青城获胜之后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走下场的时候望了胡青鹏一眼,清楚明白地送来了挑战的宣言。 胡青鹏在脑海仔细回想高青城的一招一式,发觉他不论在速度、力量、心志、剑法等各方面都没有薄弱的环节,换而言之,就是高青城几乎没有弱点可以利用!有这么强的对手在前方等待着,真令人期待呀! 胡青鹏和赵青河的比剑被安排在第六场,也是最后一场进行。这时经过了前面五场的比剑,众弟子的兴致已经被完全调动出来。赵青河的拥护者自然占多数,但也有不少弟子因为赌胡青鹏会赢,为他摇旗呐喊。 胡青鹏步入场中,与赵青河相对而立。两人目光一交,赵青河嘴角浮起一缕诡异的笑容,“胡师弟,你的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昨晚担心自己战败以至一夜未眠呢?” 胡青鹏一看到他就感到讨厌,这人明明外表出众,风度翩翩,可为什么竟是小肚鸡肠的伪君子呢?虽然下场前告诫自己要冷静,但此刻一听赵青河的戏言,便忍不住怒从心头起,双眉一竖,冷冷道:“我并不担心自己战败,我担心的是大师兄你输不起!” 赵青河见他眼中突然精光四射,心中打了个突,刘青山真的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吗?看胡青鹏的模样不像是吃过药的人,自己可得小心,别让人家两兄弟给骗了!脸色一沉,冷笑道:“你昨天侥幸赢了司徒师弟,尾巴就翘上天去了!别以为你总能有好运眷顾。” 胡青鹏道:“我是不是凭运气取胜,大师兄一会就清楚了!” 两人依照规矩行礼之后退开,举剑相对。胡青鹏精瘦结实,皮肤黝黑,给人坚如磐石的异感。赵青河身材修长,剑眉星目,风采出众,令人一见之下即生好感。两人各有各的特质,气势不相上下。 经过昨天的第一轮选拔,众弟子的剑术高低强弱已有比较。相对而言,胡青鹏、赵青河这一对应该是实力最接近的,也是最强的,所以众人都屏息观战。 胡青鹏今日再次站上这个场地,心情和昨天的完全不同,望着眼前的对手,过去的一幕幕惨痛回忆涌上心头,自己这些年吃的苦多半是因为他故意刁难!平时因为有师门规矩约束,他不可能偷偷把赵青河痛打一顿以泄愤。这次难得有比武的机会,正好在比武过程中砍他两剑——尽管手里用的只是木剑。他长剑平举胸前,剑尖直指对手,摆出进攻的架势,等陈天雷一声令下,立刻变静为动,宛如猛虎出山,长剑疾如流星赶月,化做一条模糊的黑线,嗤的刺了过去。 这一剑速度极快,赵青河的眼力竟然看不清楚剑式的落点,心中惊骇,几乎可以断定胡青鹏根本没有中计!他原来的得意镇定不翼而飞,但他不愧是掌门大弟子,见势不对立刻往右侧斜退,并不跟胡青鹏纠缠。 胡青鹏一剑刺到半途,见对手抽身斜退,当即变招追击,紧紧罩住赵青河的要害部位。赵青河也是武学天分颇高的人,知道对手剑速太快,当下采取游斗的策略,不跟对手正面交锋,你进我退,你前我后,刹时间绕着场子跑了两圈。胡青鹏紧追在他身后,连刺了十八剑,每一剑都落到空处或是半途变招,竟然无一得手。 这样疾跑两圈下来,又不停的奋力出剑,即使是胡青鹏耐力超强,剑速也终于减缓了。赵青河耳听剑风变弱,猜到对手气力已衰,奔行当中突然拔身跃到空中,凌空一个空心筋斗,头下脚上,长剑带起风雷异声呼的劈向对手。这一剑反击突然凌厉,攻击的角度又极为刁钻,剑尖所指都是胡青鹏头顶的要害穴位,顿时赢来一片叫好声。 胡青鹏气势已竭,早有预料对方会乘机反攻,但没想到赵青河的反击如此犀利,眼前人影一花,冷风已当头罩下。他来不及挥剑招架,顺势往前一个鱼跃,着地滚开。 赵青河一剑逼得对手狼狈躲闪,精神不由大振,长剑尽出绝招,刷刷刷*般抢攻而上,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胡青鹏刚从地上跳起,便陷入对手的剑网包围之中,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不住后退。 场内风云突变,赵青河反而占据了优势,他的支持者自然高声喝彩,兴奋雀跃。一干长辈见他变化迅捷,既摆脱了困境,又将本门剑法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起点头称赞。 胡青鹏被对手一阵猛攻,身不由主的退后闪躲,心中懊恼万分,充满了挫折感。他输给谁都可以,怎能输给这个对头呢?他刚才求胜心切,低估了赵青河的实力,以至于气势衰竭,落在了下风。如果他开始的时候能稳扎稳打,在对攻中寻找制胜的机会,此刻至少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赵青河比胡青鹏年长两岁有余,气力充足,掌握的剑法套路更多,不时使出胡青鹏还未学会的绝招,欺他不懂化解,边打边嘲笑道:“胡师弟,这一招是‘平沙落雁’,你还没有学会吧?错了错了,你该用‘铁锁湘江’来拆解的!” 胡青鹏又气又怒,险些中剑落败,心中一动,蓦的省悟到对手是故意用语言来激怒自己,从而令自己心浮气燥,武功大打折扣。他想通了此节,心里凛然,暗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五蕴皆空,灵台如镜,眼里对手的每一个动作清晰无比。他经过三年的刻苦锻炼,耐力、体力都非常出色,当下见招拆招,对那些嘲笑侮辱的话语充耳不闻,一心一意专注于比武之中,尽管守得惊险艰苦,却未显败像。 众人见他咬牙苦撑,将对手一轮又一轮攻势瓦解,仿佛是抗击海浪的岸礁,防守坚韧至极,不禁啧啧赞叹。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支撑,换做另一个人的话,早就弃剑认输了。 不论是什么类型的战斗,进攻一方永远要比防守一方耗费更多的体力。赵青河久攻不下,力气消耗甚快,已是满头大汗,手中的剑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两人剧斗了百余招,胡青鹏看准一个空隙,剑走偏锋,突然刺入对手的剑法破绽当中,直取赵青河双目。赵青河这时使出杀招“剑斩急流”,挥剑扫向对手的腰腹空门,忽见敌剑刺来,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心中大骇,若是被刺中眼睛或脸庞,那可是有破相的危险呀!百忙之中无暇思索,立刻矮身下挫,回剑疾点对手右腕。胡青鹏等的就是这一刻,长剑急沉,变招一压对手的长剑剑脊,借力后跃,终于脱离死守的困境。 赵青河眼看对手脱身而走,欲待追击时已迟了一步,心里一凉,暗叫不好!胡青鹏果然一退即进,长剑点、抹、削、刺,舞起一团狂风攻到。两人这回交锋又与刚才不同,相互间有攻有守,人影交叉换位,战局更为激烈精彩。 再斗了二十余招,两人的气力都消耗很大,汗落如雨,将身上的衣服尽皆浸透。但胡青鹏的耐力更强一些,开始逐渐占据上风,赵青河已是守多攻少了。决斗至此,众人心里都明白,如无意外,赵青河必然会因体力不支而败在对手剑下。 胡青鹏眼看胜利的天平渐渐向自己倾斜,心头欣喜若狂。他正想一剑劈下,就此分出胜负,体内真气突然一阵动荡,那两股潜伏的异种内力躁动起来,不受控制地窜向各处经脉,顿时全身刺痛,险些当场呕出鲜血,挥出的剑式凝在空中,无法劈落。胡青鹏大惊失色,当日天法道长的告诫闪过脑海“……当你情绪激动或者运用内力过度的时候,它们有可能会出来捣乱,让你的行动受到影响”!为了化解体内的两道内力,他这两年拼命苦修内功,已基本能压制住它们,但眼下内力耗费太多,再也控制不住这两股异种内力。在这胜负将分的关键时刻,它们居然出来捣乱! 众人并不知道胡青鹏体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他的剑招使了一半突然停住,仿佛中邪一般,面面相觑,胡青鹏在搞什么鬼?不想赢得胜利吗? 赵青河激战当中无暇多想,见对方突然停下攻击的动作,手中剑本能地急挥过去,啪的重重敲在胡青鹏的手腕上。胡青鹏吃痛下五指一松,长剑落地。 赵青河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得手,呆了一呆,仰天大笑道:“我赢了,我赢了!” 胜负在最后一刻逆转,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赵青河的几个死党不等陈天雷宣布比武结果,一起涌上前去围住赵青河欢呼。胡青鹏面如死灰,呆呆看着自己被打肿的手腕,百感交集,黯然叹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输了! 第十章 冰山少年 (不管喜欢不喜欢本文,有心的话就给点建议吧。) ———————————————————————— 夜色深沉,胡青鹏独自爬上山崖,让凛冽的山风穿过自己的身体,望着浩瀚无边的星空,两行泪水滚滚而下。他输了,输给一个最不愿意输的人,输得是那样的心不甘情不愿!尤其是胜利已经唾手可得,却被人无奈的抢去,反落个失败的下场。他想起赵青河获胜之后的嘴脸,心里涌起狂乱的恨意,只觉胸口如此郁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猛的高举双臂,仰天张口大叫“啊——!”叫声在群山间回荡,悠悠不绝。 郁闷宣泄之后,他默默地擦干冰冷的泪水,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很清楚,既成的事实无法更改,此刻再捶胸顿足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他在心里发誓,虽然错过了这次机会,但绝不能错过下一次! 胡青鹏盘腿坐下,脑海中回忆起今日比武的每一个细节及当时的心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状态并非处于最佳状态,特别是交手时心气浮躁,一心只想将对方尽快打倒,结果既浪费了体力,又没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剑术。而赵青河入门早,领悟掌握的剑招较多,轻功身法更胜一筹,一度将他攻得无法喘息,所以人家能够取胜也并非仅靠运气。他如果想在日后战胜赵青河甚至高青城,一是尽快把体内的异种内力化解,解除后顾之忧,二是学会本门高深的剑术,三是提升自己的轻功水准。可是这三条说起来容易,要办到可就难了! 首先,衡山派的内力修行讲究的是中正浑厚,只能靠自己慢慢苦修,决没有捷径可走。以他目前的进度,要想把异种内力化解,至少还得三年的工夫。其次,尹天云虽然是他的师父,但尹天云长期闭门修炼某种武功绝学,很少关心他的状况,更没有多少心机指点他的剑术。胡青鹏这次若不能入选六大弟子的行列,今后很难有机会学到本门的上乘剑术,与赵青河等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最后是提升轻功水准的问题,同样是因为缺少师父指点的原因,他并不十分了解其中的诀窍,在身法的运用上就不如其他同门师兄。 胡青鹏仰天长叹,为什么师父总是关着门练功夫呢?搞得神神秘秘的,连刘青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练哪一种绝学。反正他们两个除了吃饭的时候,平时极少看见尹天云露面,指点他们武功的大多时候竟然是陈天雷。如果自己的师父能够尽到传道授业、答疑解惑的责任,胡青鹏相信今日之战定能获胜。 怎么办才能尽快提高武技呢?胡青鹏双手抱头,苦恼地揪住头发。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三年之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在青龙会分舵的大堂上,何铁义原本要收自己做徒弟的,后来因为要拦截丐帮高手易辉,这件事被耽搁了。但路九、常乐文等人在行动之前,曾交给他三本武功秘芨,一本是《棍术要决》,一本是《鹤舞云天》轻功要决,一本是《风雷剑法》的精要。他来到衡山后,专心学习衡山剑派的剑法,就没有翻看过这三本秘芨,当然也就没有练过上面的武功,一直把它们丢在席子底下。三年之前他没有武学常识,看这三本秘芨如翻天书,根本不明白上面说的是什么,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任何障碍了! 胡青鹏兴奋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得赶快回去把这三本秘芨找出来,以他的文字功底和武学知识,自己钻研上面的武功应该易如反掌。届时就算没有尹天云的指点,再跟赵青河对阵时也有一拼了! 胡青鹏兴冲冲地攀下山崖,往衡山剑派山庄跑去。他刚跑出数丈,蓦地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迎面逼来,只见前方的山路上拦着一人,仔细看去竟然是高青城。他忙打招呼道:“高师兄!” 高青城负手而立,冷冷地望着胡青鹏,目光如剑芒般锐利,似乎要穿透他的表面,看清楚他内心的真正想法,一字字道:“你今天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要故意让他?” 胡青鹏闻言苦笑,他又何尝不想在比武中取胜,但是当时的情况由不得自己控制呀。其实他心里很敬佩这个天分超凡的师兄,不愿撒谎欺骗对方,索性便将自己体内潜伏有异种内力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希望他能谅解,不过略去了明心大师、天法道长传授法门一节不提。 高青城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将信将疑,皱眉道:“此事听起来太过玄乎,一个人体内怎可能有三种内力共存?!这样岂不是要走火入魔吗?” 胡青鹏平平伸出手臂,坦然道:“我所说的绝无半句谎言,高师兄不相信的话一试便知。” 高青城哼了一声,提气轻飘飘地落到胡青鹏身旁,伸手一搭他的脉门,内力沿着脉络送去,脸上立时变色,“咦,你、你内果真有异种内力存在!胡师弟,这可怎么化解?” 胡青鹏道:“师兄不必替我担心,那两位前辈高人已经传了我化解内力的法子。只要我的内力练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依法解决这个问题。诶,若非我眼下内力太浅,压制不住这两股异种内力,又怎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意外地输给了赵师兄?”边说边用拳头力击掌心,连声叹惜。 这时高青城的误会才完全消失,也替胡青鹏感到可惜,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你的表现大伙有目共睹,先是击败了司徒,又差点战胜赵青河,完全有资格到后山禁地修习剑术。若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向掌门人求情,在六大弟子之外破例多加你一人!” 胡青鹏大喜望外,高青城是掌门人最器重的八代弟子,他肯帮忙求情的话份量自然不同,正欲开口道谢,高青城已经抢先道:“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不需要这些客套。同门之中,只有你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如果你没有具备这个资格,我根本不会为你说话。你如果有心的话,就认真练好剑术,跟我一较高下!”目光里战火熊熊燃烧,透露出强大的斗志。 胡青鹏的目光毫不退让地迎上,针锋相对地逼视对方,自信地道:“师兄,你万一输了可不要流眼泪呀!” 高青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愕然道:“我会流眼泪?哈哈哈!”说着竟然反常地放声大笑起来,但笑声中没有丝毫愉悦,有的只是浓浓的仇恨,有的只是冷如刀锋的杀意。胡青鹏听着这刺耳凄厉的笑声,即使以他的胆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高师兄不笑则已,一笑仿佛血流满地,尸横遍野,好恐怖啊! 高青城的笑声终于停息,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生物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胡青鹏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高青城紧紧握住拳头,指关节劈啪作响,目光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缓缓道:“我绝对不会流泪,我只会流血,或者让仇人流血!”语调低沉冰冷,令人闻之胆寒。 胡青鹏侧眼看去,心中暗暗叹息,这张几乎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庞后面,到底隐藏着多深的仇恨?如此英俊的少年,却比岩石更硬,比冰雪更冷,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想也没有兴趣打听别人的**,如果高青城不说,他绝对不会问。他静立了片刻,确信高青城再没有其他地举动,转身默默地走开。 风吹过,松林发出阵阵咆哮。 高青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有一点感激,有一点湿润,但更多的是深沉无边的痛苦。他的秘密和仇恨,究竟还要孤独地背负多久? 比武大赛终于结束了,高青城毫无悬念地夺取了第一名。在他的强烈推荐下,陈天雷等人经过商议,同意让胡青鹏跟六大弟子一道,去后山禁地修炼上乘剑术。后山禁地供奉着衡山派历代掌门人的灵位,也是历代掌门人闭关修行的场所,只有掌门人有权出入。任何衡山弟子没有经过掌门同意,是绝对不允许私自入内的,违者甚至会被废除武功,驱逐出门墙。与陈天雷同一辈分的尹天云等人,就从没有获准进入禁地。陈天雷这次破例允许高青城等七人入内学习上乘剑术,主要原因是希望这些弟子在三年后的嵩山论剑大会上,能击败其他六大剑派的传人,一振衡山派的威名。因为在武林之中,一个门派威望的高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所展现出的实力。 这天上午,胡青鹏等七人经过沐浴更衣,焚香礼拜,在陈天雷的带领下前往后山禁地。 衡山派的禁地前并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但入口处栽种着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林木间的通道纵横交错,曲折回旋,按阵法的休、生、伤、杜、景、死、开进行布置,并且暗设有极厉害的机关。如果有人贸然闯入,轻则迷失方向,徘徊不前,重则坠入陷阱,毒箭穿心。衡山派之中,只有陈天雷晓得进出树林的路径。众少年紧跟在陈天雷身后,亦步亦趋,不敢踏错半步。因为树木按阵法设立的关系,林中光线非常灰暗,没有鸟兽穿行其间,处处阴森潮湿,雾气萦绕,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走了半柱香功夫,终于穿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众少年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长气。道路出口处是一条隐秘的山谷,两侧岩壁高耸,片草不生,即使是猿猴也难以攀缘上下。一条曲径在碧草中蜿蜒,直低正面峭壁上的一个山洞。山洞有一人多高,洞口有石门掩蔽,洞外的岩壁上刻着四个血红的大字“擅入者死”,离地足有三丈,十分刺眼。 陈天雷脚步一顿,回身面对门下七位弟子,肃容道:“前面这个密洞就是我衡山派历代掌门修炼的场所,也供奉着自开山祖师以来历代掌门的灵位,可以说是本门的核心要地所在。按照门规,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入内修行。我破例准许你们进去练剑,是因为你们肩负振兴衡山派威名的重任,本门的武学能否发扬光大,关键在于你们了!你们入洞之后一定要专心练剑,严禁嬉笑打闹,严禁四处乱走,更不许破坏洞里的任何布置。谁如果胆敢违背禁令,将按门规严惩,并禁止再踏入洞中半步!” 众少年神情肃然,一起躬身应“是”。他们都明白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尽管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也没有人敢再相互说笑取乐。 陈天雷按下石门旁的机关暗钮,只听地底转盘绞动,铁链哗哗作响,石门一阵抖动,向后缓缓滑开,露出乌黑狭长的通道。陈天雷对众少年道:“石洞内同样遍布机关陷阱,你们进去之后切记不可乱走动,否则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连我都救不了你们!” 众少年经过树林迷阵时就知道了阵法机关的厉害,谁也不敢怀疑掌门的话语,当下唯唯称诺。 走进洞中,陈天雷熟练地燃起挂在石壁上的长明灯,眼前顿时大亮。顺着通道前行了数丈,来到一个较为空旷的空间,岩壁上分布着三个黝黑的洞口,此时道路一岔为三,分别通往不同的所在。陈天雷带领众少年拐往左侧的通道,又走了片刻功夫,来到一处宽敞高大的石室。 燃起灯火,只见四壁上或刻或画,满是各种人物变化奔行的姿态,有单人舞剑的,也有两人对练甚至多人对战的,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注解。原来历代衡山派掌门在此闭关修行的时候,偶有心得灵感,便将之刻画与石壁之上,久而久之,四面的石壁上就布满了各种招式图象和行功口诀。室内的地面则满是剑痕,凹凸不平,显然也是那些前辈高人留下的杰作。众少年第一次来到这门中圣地,望着岩壁上刻画的武功绝学,无不欢欣雀跃,满脸兴奋。 陈天雷简单地向众少年交代了两句,让他们自行参照练习。众少年呼啦一声四散分开,各自寻找武功剑法钻研,有的人立刻照着上面的招式比画起来。胡青鹏并不急着去模仿前辈的武功,而是沿着四面石壁走了一圈,粗略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武学,看一看都有哪些武功适合自己练习。岩壁上的武功大概可以归纳为三类,一是有关修炼内功的一些心得体会,二是衡山派的各路剑法精要,三是其他门派的绝妙剑招和实战的记录。胡青鹏这下大开眼界,同时亦在心中感叹,假若要把这每一招每一式都领悟掌握,可能穷己一生也无法做到。武学之深,浩如烟海啊! 胡青鹏走过高青城身旁时,见他眉头紧锁,目光中流露出苦恼郁闷的神色,心中好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石壁上刻的是一式威力强大的杀招,人像旁写有行功运气的注解。胡青鹏凝神一看,失声道:“好霸道的招式!好强的杀意!” 高青城一震,转首看了过来,惊讶地问:“你能看懂这招剑法?!” 胡青鹏挠挠头,笑道:“我还没有理解这招剑法如何施展,不过旁边的注解写着‘长剑一出天地裂,渴饮魔血傲群狼’一句,可想而知此招是何等的凌厉霸道。” 高青城大喜,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兴奋地道:“你能看懂岩壁上的注解吗?快把其中的内容告诉我听!”原来他重武轻文,认得的文字有限,何况岩壁上刻的是龙飞凤舞的草书,他半个字都不认得,正为此而苦恼万分。 胡青鹏原先跟着郭敬之读书,近年来又得方宇轩指点,所拜的老师都是当代大儒,这些注解在高青城看来宛如天书,但在他眼里实在是不算什么。如此一来,两人便一起研究岩壁上的剑法。胡青鹏的文字功底好,先由他将旁边注解的内容详细译出;而高青城的武学天分高,再由他揣摩演练,直至正确的掌握招式的精髓和变化。两人各有所长,分工合作,共同来学习前辈留下的武功,效率比单独一人苦思冥想要高出数倍。 众人或坐或立,用心钻研武学,石室内一片寂静,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突然,山腹之中传来一声似人似兽的咆哮声,隐隐透出愤怒狂乱之意,把正在沉思的众人吓了一跳。赵青河惊道:“师父,山洞里是不是藏有什么野兽呀?” 陈天雷脸色大变,对众少年道:“你们呆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去便回!”说罢飞身而出。就在这时,又一声怒啸隔着重重石壁传来,在石室内嗡嗡回响。众少年面面相觑,难道岩洞内囚禁有什么怪兽吗? 等了片刻功夫,再没有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不久陈天雷匆匆返回,神色不愉,众少年见状都不敢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天雷已无心监督众人学武,当下率领门下少年走出石洞。胡青鹏经过岔路口时,忍不住往另外两个洞口望了几眼,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突然记起莫天风临别之前的警告“……你千万记着,以后在衡山派里不要多嘴多舌,少问不该问的问题,否则就连你师父也保不住你”,心中凛然,低头快步走过。 出到洞外,陈天雷将石门关上,再转身面对众少年时神色已经缓和许多,又恢复了一派掌门不怒自威的派头。当一行人沿原路进入树林之后,石洞内又传出一阵困兽般的奇怪吼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仇恨、不甘、孤独…… 第十一章 重见故人 (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及建议,喜欢武侠的请批评指正)—— 秋去冬来,天气愈见寒冷。度过了忙碌的一天,胡青鹏与邹靖告假一声,出了衡山剑派山庄,施展起轻功身法,往邺侯书院方向奔去。此刻月朗星稀,寒风肃杀,层层变化的山林景色在月光映照下别有一番风韵。衡山以秀丽多姿著称天下,其阴柔和婉之美在宁静的夜晚若隐若现,宛如一位面戴轻纱的美人,在朦胧之中诱发观者的无穷想象。 胡青鹏奔行虽急,但眼中景色动人,也忍不住偶尔驻足欣赏,只差挥毫泼墨,直舒胸臆了。山中游人早已绝迹,只有他独自在山路上如飞而走,不必担心因此惊世骇俗。原来他和方宇轩约好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两个晚上,他去书院向方宇轩求教,继续学习圣贤之书。两年来,在方宇轩的悉心教导下,胡青鹏的学问大有长进。方宇轩的妻子兰氏对他当年仗义出手的事铭刻在心,每次胡青鹏去到书院,她肯定会热情招待,令胡青鹏好生感动。有一回兰氏甚至开玩笑说,等胡青鹏长大了,便将自己最美的表妹嫁给他,弄得胡青鹏面红耳赤,几乎当场夺门逃跑。 今天正是十五月圆之日,胡青鹏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书本,想到师母做点心的好手艺,不禁吞了口唾沫。 他一路来到衡山八景之一的磨镜台,急匆匆地从竹林间穿行而过,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忽听背后仓啷一声龙吟,剑风呼啸,凌厉的剑气如冰霜般当头罩下。这一剑来得如此突然,胡青鹏既没有任何防备,也来不及看清楚出手的敌人,本能地拔出长剑,听风辨形,一式“玉石俱焚”反手刺出。他拔剑出剑的速度极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迅雷不及掩耳。 只听偷袭之人赞道:“好!”当的一声,两剑相交。他借力一个筋斗落到胡青鹏面前,手中长剑斜指向地,脸上似笑非笑。月光如水,竹叶纷纷洒洒地飞落,衬得他姿态潇洒,帅气十足。 胡青鹏呆了一呆,激动地叫道:“莫师叔,是你!你是回来看我的吗?” 那人正是阔别了三年的快剑浪子莫天风,他依然是那么洒脱无羁,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只是眼角悄悄爬上了几缕皱纹,鬓角的风霜之色更浓了。莫天风笑道:“你忘了三年前我们击掌为誓时说过的话吗?” 胡青鹏看着他熟悉亲切的面容,回忆起三年前那段生死与共的旅程,不禁心潮澎湃,眼角一阵湿润,笑道:“你说过要送我一份礼物的!礼物在哪里?快拿出来,不许耍赖哦!” 莫天风道:“想要我的礼物也容易,让我看一看你三年来都学到了什么,有没有刻苦用功地练剑?如果你的剑术太差劲,别说是礼物了,小心我痛扁你一顿!” 胡青鹏吐了吐舌头,道:“师叔,你刚才打招呼的方式很独特啊,要是我被你一剑穿心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连施展剑术的机会都没有了吗?”暗自庆幸自己三年来每日苦练拔剑术,从未间断,否则刚才就出丑了。 莫天风眼睛一翻,笑骂道:“难道我的剑术这么差劲吗?就算你来不及招架,我也不可能失手刺伤你的。我看你反应敏捷,剑出如风,基本功应该打得相当扎实了,就不知道对本门剑法能领悟了几成?接招吧!”当下更不多言,刷刷刷施展快剑杀招,急风骤雨般攻来。他其实已回到衡山两天了,因为当年曾断剑立誓决不入山门一步,所以一直在衡山剑派外徘徊,并没有进去找胡青鹏。今晚正好望见胡青鹏独自出门,于是蹑尾追来,顺便跟他开个玩笑。 胡青鹏第一次和这么强的高手对阵,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知道莫天风只是想考较自己的武功高低,剑招看似凶狠,其实留有余地,不会真的痛下杀手。他练过天眼通的法门之后,在黑夜中视物如昼,并不受光线昏暗的影响,能清晰的分辨出对方长剑运行轨迹,看准莫天风招式中的破绽,哧的一剑直杀进去,以攻对攻,后发制人,连人带剑冲进对方的剑幕之中。 莫天风惊咦一声,再次对这年轻的师侄刮目相看。要知道他剑速惊人,号称是七大剑派中的第一快剑,寻常的对手很难捕捉到他长剑的攻击路线,更不要说针对其中的破绽展开反击。而且此地竹木茂盛,又是夜深之时,即使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要受环境的限制,恐怕看不出他剑法的破绽所在,可胡青鹏偏偏能够发现!莫天风身经百战,交手经验之丰富是对手拍马也追不上的,并不因此乱了方寸,长笑一声,手腕连振,当当当刹那间连击数下,震得胡青鹏虎口发麻,不得不变招躲闪。 两人放手对攻,但见剑光霍霍,无数落叶被吹扬上天,在剑气互击下化为碎屑。莫天风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剑术高手,举手投足间便逼得胡青鹏倾尽全力苦苦相抗。胡青鹏睁眼看去,对手的长剑无处不在,快得让他来不及思考,只懂一刻不停的挥剑抵挡,将平日练熟的招数一股脑地施展出来。莫天风留心观察他的一招一式,不过片刻已对他的武功状况了然于胸。 “停!”莫天风一声轻喝,收剑向后跃开。 胡青鹏长剑挥舞正急,一时收势不住,手臂因为惯性还是挥动了数下,有些狼狈地砍到地上,剑尖在青石上拖出一溜火星,发出刺耳的声音。他面孔涨红,回剑入鞘,低头不敢望向莫天风。 莫天风皱眉道:“你出剑速度快,眼力精准,力量充沛,基本功非常扎实,但是我看你对剑法的细微之处把握有误,有很多招数并未完全领悟,招式之间的衔接变化不够顺畅,破绽太多。如果是在同门之间拆招喂招还没有什么,但要是跟敌人真刀真枪对战的话,你在十招之内就必死无疑!” 胡青鹏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泼落,冷汗淋漓,原先心底暗藏的自得念头荡然无存,委屈地说道:“师叔,不是我不想练好每一招每一式,而是师父很少花时间来指点我,更没有耐心解答我练剑时的疑问。我只好用心观察其他师兄如何练剑的,然后自己再推敲琢磨,所以招式中的毛病自然就多了。” 莫天风摇摇头道:“三师兄,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心知尹天云是有意为之,不愿花费时间教导胡青鹏武功,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胡青鹏即使练有本门的上乘剑术,但剑法中的破绽容易被敌所乘,未曾伤敌自己已经送命,再高明的武功也无从施展。想了一想,道:“小毛,你……” 胡青鹏忙道:“师叔,我已改名为‘青鹏’,不要叫我小毛了。” 莫天风点点头道:“青之大鹏,志在千里,好名字!青鹏,你还记得三年前在你家乡建阳镇附近发生的帮派争斗吗?” 胡青鹏不由打了个寒战,喃喃道:“我当然记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残忍的搏杀场面,这一辈子也忘不掉!我就是在那个晚上遇见了师父,还凑巧救了他的性命呢。”要不是他救了尹天云,现在就不会成为衡山派的弟子,更不可能学到一流的剑术。 莫天风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青龙会、丐帮、泰山派等各路人马到底争夺什么东西?” 胡青鹏回忆道:“我当时离事发之地较远,没看清他们争夺的是什么。但师父当年跟我说过,他们争夺的是一藏宝图,好象与元朝的某位王公有关,谁得到它谁就会富甲天下。那些人自相残杀,都同归于尽了,结果宝图最后落到了师父的手里。师父曾经告诫我说,不得向外人透露这个秘密,不过师叔你不算是外人吧?” 莫天风击掌叹道:“师兄啊师兄,你好深沉的心机!青鹏,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从未怀疑过他的话吗?” 胡青鹏挠挠头道:“我当时只有十岁,对江湖上的事情是一窍不通,师父怎么说我都会相信的。后来到了山上,我一心练武,更不关心这些陈年旧账,又怎会怀疑自己的师父?师叔,难道当年青龙会等争夺的不是藏宝图吗?” 莫天风冷笑道:“哪有什么见鬼的藏宝图,他们当年争抢的是明教的护教宝典《九阳神功》!” 胡青鹏脑中轰的一声雷鸣,失声道:“九阳神功?!”霎时间,关于九阳神功秘芨的种种传闻流水般掠过脑海。三年前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前来衡山的路途中,就不知听过多少江湖豪客提起过这门武林绝学。尽管已事隔三年,他仍清楚地记得九阳神功乃是明教的独门秘芨,昔日明教教主张子毅能独步天下,啸傲武林,依仗的正是这门神功。也因为如此,几乎所有练武的人都想得到这本秘芨,好练成绝学,称雄天下。 莫天风一语惊醒梦中人,胡青鹏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当年易辉、何铁义等人为什么会殊死搏斗,杀得天昏地暗。难怪尹天云从未提出过去挖掘宝藏,难怪他整天闭门修炼,不关心徒弟武功的进展情况,原来他是在钻研明教神功!其实胡青鹏早就怀疑尹天云收自己为徒的动机,但他不愿往坏的方面多想,毕竟师父就是师父。这时听见莫天风说出真相,他既惊讶又后怕,原来尹天云收徒是别有用心的!他当年若不是做了尹天云的徒弟,发誓严守秘密,可能半路就会被灭口,弃尸于荒野了! 胡青鹏想到其中的凶险厉害处,脸色苍白,手心直冒冷汗。尹天云夺得秘芨之后,三年来默默地躲在山上练功,毫不张扬,连同门师兄弟都被瞒在鼓里,其城府之深简直只能用“可怕”两字来形容。 莫天风见他神色数变,索性把话讲透,接着道:“三师兄身藏神功秘芨一事,只有我、你、他三个人知情。本来依他的性格,三年前就要杀你灭口了。不过我跟他说,如果你死于非命的话,我就把他的秘密宣扬天下。他对我心存顾忌,又无法将我一并杀掉,只好立誓饶你性命。呵呵,不过等他将来神功大成之后,我们两人将会是他首先要铲除的人!” 胡青鹏见他神色古怪,竟然没有半点惧色,似乎并不担心尹天云练成九阳神功,纳闷地问道:“师叔,你不怕我师父将来杀你吗?” 莫天风哈哈大笑:“我虽然怕死,却不怕你师父会来杀我!” 胡青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难道你练有更厉害的功夫不成?” 莫天风眨了眨眼,缓缓道:“因为你师父手里的那本秘芨未必是真的,我又何必怕他?” 原来江湖平静一段时间后,近两年又忽然传出《九阳神功》出世的消息,据说先后有两本同样的秘芨出现,孰真孰假,众说纷纭。但不管哪一本秘芨才是真的,众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对每一本秘芨都展开了激烈地争夺。各大帮派也不甘寂寞,纷纷插手其中。由于僧多粥少,免不了连场恶战,杀得风云变色,血流成河。 莫天风知道尹天云手里已有一本神功秘芨,那江湖中又怎会出现第二甚至第三本秘芨呢?明教的护教宝典只有一本而已,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临摹本的。莫天风怀疑这三本秘芨根本都是假的,是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阴谋,目的是引发江湖动乱,真正的九阳神功可能还石沉海底,下落不明。因此,即使尹天云照着秘芨上面的口诀去练,恐怕也练不成绝世武功,搞不好还会走火入魔。 胡青鹏听了他的解释,不禁着急道:“那我得立刻回去阻止师父,晚了就来不及了!” 莫天风拦住他道:“慢着!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你怎么跟你师父解释清楚,他练的不是真正的九阳神功?就算你能解释清楚,他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辞吗?他肯轻易放弃成为绝顶高手的梦想吗?我估计不等你把话说完,他就要翻脸杀人了!” 胡青鹏心底一凉,知道师叔所言不虚。如果自己贸然揭穿师父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他十有**会恼羞成怒,顿起杀心。吃吃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莫天风叹道:“俗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我又何必替人操心呢?再说我只是猜测这些秘芨是假的,并没有什么证据去证明,到底真相如何,一时还缺乏定论。也许你师父拿到的是真的秘芨呢,毕竟他已经偷偷练了三年,还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我只求他的不要太早练成神功,且让我再逍遥快活几年。” 胡青鹏摇头苦笑,从内心来讲,他不希望师父误练神功,以至走火入魔。但万一尹天云练的是真正的九阳神功,正如莫天风所言,一旦他神功大成,自己就大难临头了。做人家的徒弟做到这个份上,天下也算少有的吧? 莫天风忽的咧嘴一笑,对月吟道:“人生有酒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该来你想挡也挡不住,该去的你要留也留不下!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活得洒脱些,岂不白来这世上一回?管他将来怎么样,天塌下来当被盖。青鹏,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还是老老实实做人家的徒弟,认认真真的练剑,日后必成大器!”说罢解下背后另外一柄长剑,扬手抛了过去,“这是我答应过送给你的礼物,收下吧!” 胡青鹏接过长剑,只见剑身狭长,剑柄处铸有两条合咬的青龙,纹路细腻非常,龙身图案一直往剑鞘下延伸而去,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一流兵器大师的手笔。剑未出鞘,清冷的寒气已透人肌肤。他伸手握住剑柄,内力微吐,只觉手里的长剑似有灵性一般,竟发出阵阵清亮的金属声音,剑身不住颤动,急欲出鞘。 胡青鹏脱口叫道:“好剑!”手腕一振,长剑滑出,眼前顿时一阵大亮,剑身反射月光,宛如一泓流动的秋水,森冷的剑气弥漫开去,呵气成霜。长剑锋利异常,靠近把手处开有血槽,每一寸剑刃都是千锤百炼而成,精细完美,可以想象得出定是铸剑大师呕心励血的杰作。长剑轻重得当,重量分布合理,舞动起来比普通的剑要轻快迅捷,正适合施展衡山剑法。胡青鹏一剑在手,但觉人剑融为一体,豪气干云,任何敌手皆不在话下。 莫天风正色道:“此剑名‘惊神’,乃当朝铸剑大师桑良子所铸的七把名剑之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是江湖罕见的利器,今日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善用此剑,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胡青鹏慷慨激昂道:“多谢师叔厚赠!青鹏誓用此剑斩妖除魔,行侠仗义!”剑光映在他的脸上,神情坚毅而庄严。 第十二章 烈女神枪 胡青鹏得了一把称手的好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一声清啸,手腕轻抖,剑尖处闪出三朵剑花,正是衡山剑法中的“梅花三弄”。他足踩五行方位,剑随身走,只见一条寒光四射的游龙盘旋飞舞,口吐青芒,舞到激昂处光华耀眼,蓦的在半空中一闪,将一丛青竹拦腰砍断。胡青鹏长剑忽敛,目光从青竹断口处掠过,满意地点头道:“果然是一把锋利之极的宝剑!师叔,如此宝物你是怎么弄到手的?不是花银子买来的吧?” 莫天风脸上忽然红了一红,顾左右而言他:“哦,对了,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哎呀,我都差点忘了!”胡青鹏一拍额头,这才想起要到书院念书。他收起长剑,把事情的由来跟莫天风讲清楚。因为此时夜色已深,他只有打消去书院的念头,改天再去向方宇轩求教了。 莫天风听说他还拜了当代大儒为师,甚是惊奇,“好小子,你如今可是文武双全啊!我这个师叔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你明晚去念书的时候,记得偷偷拿几块点心出来,也让我尝一尝你那位兰师母的手艺。” 胡青鹏讶道:“师叔,你要留在衡山吗?我以为你马上就要离开了。” 莫天风板着面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碍眼,想要赶我走呀?” 胡青鹏讪笑道:“青鹏绝无此意!” 莫天风哼了一声,道:“我谅你也不敢!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关起门来勉强可以一看,但要拿出去献宝还远远不够资格。我留下来就是想纠正你剑法中的错误之处,省得你日后丢人现眼,坏了衡山剑派的招牌。而且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若没有本事自保,这惊神剑千万不要亮出来,否则定有人觊觎,徒惹杀身之祸。我可不希望此剑旁落他人手中。” 胡青鹏大喜,恨不得抱住师叔亲上一口。他过去最吃亏的地方就是缺乏师父指点,又不好意思总是向掌门请教,所以练剑三年以来积了满腹的疑问,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对剑法的理解。和他关系最好的高青城剑术虽然高明,却不擅长解说教导,对他的帮助亦是有限。他现在正处于练剑的关键时刻,如果能得到莫天风的点拨,跨越瓶颈,剑术水准肯定会跃升一个层次。同时亦心中警惕,这把宝剑若让那些同门师兄看见,必定人人眼红妒忌,麻烦不断,可得小心收藏好。 当下莫天风让胡青鹏从头开始演练衡山剑法,对他招式中的错误进行纠正。衡山剑法一共有十三路,每一路多则上百招,少则数十招,即使胡青鹏学得再快,也不可能一个晚上掌握透彻。不知不觉中长夜流逝,云天交接处开始出现一丝曙光。眼看天色放明,胡青鹏必须要回去参加晨练了,两人只好就此分手,但在临别之时约好下次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如此匆匆过了数日,胡青鹏每天下午溜出来学剑。莫天风对他的疑问耐心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时亲自挥剑示范。胡青鹏许多横亘心头的武学疑问迎刃而解,剑术进步神速。他把新得的宝剑交给彭烟儿保管,谁也没有惊动,平时仍是用普通的长剑练习。莫天风回山时刻意隐藏行迹,不想和同门接触,除胡青鹏外,倒也无人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忽一日天气骤变,寒流自北方袭来,山上温度骤降,晚上下起了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天气忽然转晴,碧空千倾,阳光万丈。但见衡山七十二峰全都银装素裹,峰顶之上金蛇乱舞,耀眼生花。最美的是被积雪覆盖的松林,松树枝条上挂着无数的冰柱,晶莹剔透,闪闪发光,仿佛是最纯净最别致的首饰。一旦山风吹过,冰柱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如琴声般清脆动听。 这天下午,胡青鹏跟往常一样溜出来找莫天风。由于隆冬季节大雪封山,山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游人,整座山林静悄悄的,只有几只不畏寒的黑色山雀在呱呱乱叫。胡青鹏刚转过山腰,忽听一声清喝“站住!”跟着一条人影呼的跃下树梢,张臂挡在道路正中。 胡青鹏被吓了一跳,只见眼前之人英气勃勃,身材健美,长发如瀑,穿着一身红色劲装,把丰满的胸部勾勒得惊心动魄,仿佛雪地里燃起了一团烈火。她大约双十年华,肤色黝黑,长着女孩子家少有的浓眉,眼睛炯炯有神,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灰色包裹,上下打量了胡青鹏两眼,毫不客气地道:“喂,你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吧?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胡青鹏抱拳行了一礼,口中道:“我是衡山弟子胡青鹏。不知姑娘冒雪上山到底要找谁?” 那红衣美女眼中羞怒之色一闪,咬牙切齿道:“我问你,那卑鄙无耻、偷鸡摸狗、胆小如鼠、阴险狡诈的小人莫天风是不是躲在你们山庄里面?” 胡青鹏一愣,随即大怒,右掌握住剑柄,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血口喷人,侮辱我七师叔!你若不把话收回去,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红衣美女大声道:“姑奶奶我才不怕你们衡山派呢,不然何必千里迢迢追到这儿来!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问你,莫天风偷了我家的宝剑,这是不是卑鄙无耻的行为?” 胡青鹏失声道:“什么?!莫师叔偷了你家的宝剑?”心中恍然,原来那把惊神宝剑来路不正啊。只看对方气势汹汹,理直气壮的样子,八成真是失主追上门来了。偏巧宝剑现在就在他的手上,想赖都赖不掉。不禁暗暗埋怨莫天风,就算要送礼,也不必学梁上君子的所为吧。 那红衣美女道:“我叫桑炎,当朝铸剑大师桑良子是我父亲。莫天风偷走的就是我父亲亲手铸造的宝剑,剑名‘惊神’,价值千两黄金,乃是我的、我的……”脸上忽然涌起一团红云,居然害羞起来,语气顿了一顿,跺足道:“总而言之,这把剑对于我来说非常珍贵,绝不可落入外人手里!我上山之前已对天发誓,若是拿不回宝剑,我宁可一死!” 胡青鹏见她如此刚烈,不禁暗生敬意,反正冤有头债有主,让莫师叔来应付她好了,柔声道:“桑姑娘,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我正要去找莫师叔,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吧。” 桑炎咬牙切齿道:“好!我倒想看一看他还有没有脸见我!”当下跟在胡青鹏身后,往磨镜台走去。途中胡青鹏才从桑炎嘴里知道,原来那把惊神剑是她父亲特意送给她,等她将来出嫁的时候作为嫁妆用的。现在被莫天风偷了去,她岂能罢休!桑炎追踪来到衡山之后,顾忌自己势单力薄,不敢贸然闯进衡山剑派中找人,徘徊无计时正好碰到了胡青鹏。虽然她没有细说详情,但胡青鹏猜想,这多半又是莫天风的欠下的风liu情债。 两人边走边聊,脚下速度却不慢,片刻后便来到了磨镜台。一场大雪过后,磨镜台的池水尽皆成冰,冰面光滑如镜,银白中又透着碧绿,宛如一块巨大的碧玉,在阳光下熠熠生挥。池边凉亭之中,莫天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红泥火炉,正在暖酒,自斟自饮,浓郁的酒香随风飘散。他听见有人踏雪奔行的声音,抬头望去,恰好与桑炎的目光在半空相撞,身体一僵,表情尴尬,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炎,你怎么来了?” 桑炎怒极而笑,厉声道:“你这大骗子,我要杀了你!”反手抓住背后的包裹一抖,三截兵器飞上半空。她紧跟着纵身跃高,出手如电,卡嚓卡嚓几声,迅速把三截兵器组合成一杆丈二长的钢枪,身形下坠时枪尖一点地面,借力再次飞起,眨眼间掠到凉亭之外,连人带枪猛的撞向莫天风。只见红衣飘飘,宛如凤凰,但枪如毒龙出海,势不可抵挡。 枪风凛冽,寒刃闪烁,莫天风不由得微微变色。这一枪霸道威猛,劲气十足,显示出桑炎惊人的实力。他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需要发泄一番,这时万万不能以硬碰硬,加深彼此的矛盾,身子一纵,倒跃而出。 桑炎一枪刺空,暴烈的劲气将火炉酒壶绞成碎片,无数火星飞散开来,煞是好看。她足尖轻点凉亭边上的石栏,横眉怒喝:“莫天风,是男人的就不要逃!” 莫天风轻身落到如镜的冰面上,赔笑道:“小炎,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告而别。你先别动手,听我解释好不好?” 桑炎眼中突然涌现一层水雾,激动地叫道:“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了,你骗我骗得还不够吗?你不把宝剑交出来,今天我就要你的性命!”说罢合身凌空扑击而下,枪势比刚才更凌厉三分。 莫天风脚步一滑,长枪噗的刺到冰面上,立时将三尺方圆的冰块震得粉碎,化为阵阵水雾,露出底下碧绿的池水。莫天风失声道:“桑大师的焚天心法!那你手中的是不是‘赤炎神枪’?” 桑炎冷冷道:“是又怎样?你还想动什么歪念头吗?去死吧!”长枪一式“星火燎原”,舞出漫天寒芒,毫不留情的冲杀过去。 莫天风既然知道人家手持的是无坚不摧的神枪,哪里还敢出剑硬接,不等敌枪攻到,转身落荒而逃。桑炎想不到他这么无赖,竟然一招不发就逃走,气得鼻孔冒烟,提枪飞身直追。莫天风往胡青鹏的方向飞奔过去,边跑边叫道:“青鹏,帮我挡住这个女人!” 胡青鹏叹了一口气,道:“是!”眼见莫天风掠近,长剑一指,对准了他的胸口要穴,哧的直刺过去。莫天风万万料不到师侄会倒戈相向,被这一剑攻得措手不及,百忙中拔剑一格,怒道:“你疯了吗?竟然帮助外人对付我!”胡青鹏歉然道:“师叔,你和桑姑娘好好谈一谈吧,不然她真的会血染衡山的!”手上挥剑不停,每一剑都指向莫天风的要害部位,不让他轻松脱身。 就这么稍一耽搁,桑炎已经追到,长枪带着炽热的劲风,猛然戳向莫天风的背心。莫天风顾不得埋怨胡青鹏,急忙错步回身,长剑连颤,封死敌枪的落点。只见长枪直撞入剑网之中,叮的一声,枪尖刺在剑身上,枪劲迸发,顿时将莫天风的长剑震裂成无数碎片。莫天风欲待施展轻功身法闪开,但觉背心一寒,已被胡青鹏的长剑制住。桑炎乘隙一挺长枪,枪尖稳稳地指住他的咽喉,离肌肤不足三寸,饶是他本事再大,这时也只能乖乖听凭人家摆布了。 胡青鹏收剑退后数步,心中悄悄嘀咕,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桑炎冲胡青鹏点了点头,感谢他出剑相助,目光转到莫天风的脸上,一时变得复杂难测,爱恨纠缠,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狠声问:“快说,我的惊神宝剑呢?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莫天风被枪尖指住要害,脸色却丝毫不见惊慌,眼中射出款款深情,凝视着桑炎略显憔悴的俏脸,柔声道:“小炎,你清减了!” 桑炎眼眶一红,想起这数十日来的风餐露宿,日晒雨淋,所吃的苦头比前二十年加起来的都多,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又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拼命抑制住滚烫的热泪,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你害得我好苦啊!” 莫天风黯然道:“小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可是你别太生气了,那样容易变老。” 桑炎面孔一冷,嗔道:“我不用你来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快把我的剑交出来!” 莫天风耸耸肩道:“可是我已经把剑送给别人了!” 桑炎双眉倒立,银牙咬碎,一字字道:“你竟然把我的陪嫁宝剑送人了?”蓦的惨然一笑,幽幽道:“你如此羞辱我,令我名节扫地,我还有何颜面留在世上?我先杀了你,再自尽好了!”说罢枪身微动,就欲一枪刺死这可恶可恨的男人。 胡青鹏大惊,想拔剑解围已经来不及。 “且慢!”莫天风千钧一发之际急忙叫道,“小炎,我还有话说!” 桑炎枪势一挫,淡淡道:“你说罢,说完我们就一起去黄泉地府!” 莫天风整理了一下头绪,缓缓道:“你误会我了!” 桑炎失笑道:“误会?我哪里误会你了?你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莫天风微笑道:“你忘了中秋节晚上我说过的话吗?那天晚上,你指着挂在墙上的剑对我说:‘谁如果愿意娶我,这把宝剑就是他的。’我当时说:‘宝剑佩英雄,红粉赠佳人。这把剑非我莫属了。’再后来……”话音一顿,意味深长地望向她高耸的双峰,笑容变得有点暧mei。 桑炎面孔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红潮,显然是回忆起了那晚旖ni动人、甜蜜幸福的画面,眼神中流露出迷醉的神色,贝齿轻咬嘴唇,低声道:“你这大坏蛋,那晚……那晚故意欺负人家!”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声音细如蚊纳,几乎低不可闻。 莫天风笑道:“当时你并没有拒绝我呀!” 桑炎面红耳赤,羞得连颈项都红了,跺足道:“你还敢乱嚼舌头!” 莫天风暗暗松了一口气,慢慢抬起手掌,轻轻地将指住喉头的长枪拨开,上前两步,温柔地将桑炎揽入怀中,轻嗅着她如兰的体香,喃喃道:“小炎,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桑炎被他的手一摸上身体,立时浑身乏力,手足酸软,满腔的仇恨不翼而飞,双手一松,神枪当的落在地上。她忍不住在莫天风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又爱又恨地道:“你这个冤家呀!” 胡青鹏见两人前一刻还打得你死我活,后一刻就好得蜜里调油,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好奇地想:难道男女之情果真如此奇妙吗?莫天风这时忍痛回头瞪了他一眼,胡青鹏吓了一跳,知道接下去的情节自己不宜在场,忙转身走开,到路口处替他们把风,免得有人无意撞见,大煞风景。 胡青鹏无聊地望着远处秀丽的山峰,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自己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情经历呢?究竟什么类型的女孩会喜欢自己呢?千百种虚幻的场面走马灯般掠过脑海,不由怅然而立,摇头失笑。 第十三章 隐秘私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胡青鹏才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看去,只见莫天风、桑炎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桑炎的眉目之间尽是动人的春意,美艳如花,神枪也已拆开重新背在身上,再看不到半分寻死觅活的凶狠模样。胡青鹏不得不由衷佩服自己这位师叔,不愧是著名的浪子啊,对付女人就是厉害!迎上几步笑道:“师叔、桑姑娘,你们和好了?” 莫天风皮笑肉不笑道:“有你这么‘乖巧听话’的师侄,我们岂能不和好如初吗?以后我会跟你好好算这笔账的!” 胡青鹏脖子一缩,苦着脸道:“桑姑娘,师叔在威胁我!” 桑炎轻轻打了莫天风一拳,眉开眼笑道:“你怕什么?只要有我在,看他敢欺负你吗?不过这回真的要谢谢你哦!” 胡青鹏道:“那你的剑……”话未说完,莫天风急忙打断他道:“青鹏,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打听那么多了!小炎的剑我会负责替她找回来的。”边说边向他偷偷打眼色,分明示意他不要泄露惊神剑的下落。 胡青鹏尽管不晓得莫天风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使桑炎暂时放下此事,但总算不是太蠢,硬生生把涌到咽喉的话语咽回肚里,问道:“师叔,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莫天风和桑炎相视一笑,温情无限,道:“我亏欠小炎太多了,应该好好地补偿她,所以我已决定陪小炎回杭州过年,今天便下山起程。你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记得去杭州桑府找我。” 胡青鹏讶道:“师叔,你这就离开衡山吗?” 莫天风点点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也不必挽留我了。这些天来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即使再呆在山上也没有什么用。只要你慢慢消化我教给你的东西,一如既往地刻苦练功,我相信你三年后剑术必有小成!我最后还是那句话,不该问的不要问,认认真真练剑,老老实实做人,有恒心者方成大器!” 胡青鹏哽咽道:“我明白。师叔,你自己要多保重啊!”他心里实在舍不得师叔就此离开,但人生聚散离合,便如风云变化无常,谁又能强留住一切?当下与莫天风、桑炎依依惜别,一路送了又送,直到山脚处洒泪分手。当莫、桑二人渐行渐远,背影终于消失不见,胡青鹏才惆怅不已地返回山门。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地间生气勃勃。衡山上林木苍翠,野花盛开,百鸟云集,流水飞瀑,游人如织。 胡青鹏又长了一岁,因为他同时修炼内功、外功的缘故,骨骼粗壮,肌肉健硕,比同龄的少年都要高大健壮。由于他是七大弟子之一,而且在平时练功时展现出来惊人的实力,同门之中已无人敢轻视他。即使如此,胡青鹏也没有任何骄傲自满,仍是跟从前一样到邹靖处帮忙打杂,砍柴挑水等等重活照做不误,每日的练功更是雷打不动,从无间断。如果说到练功的刻苦勤奋程度,只有高青城略胜他一筹。 山中生活平静,日复一日,转眼间又是盛夏季节了。 是夜繁星万点,银河浩荡,胡青鹏悄悄步出山庄后门,跟以往一样,独自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崖顶上。这里是他砍柴时发现的非常好的练功场所,地形平整,空间宽敞,不管他练到什么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干涉。今晚对胡青鹏而言比较特别,因为根据明心大师当初传功时所说的,连续千日持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后方有小成。他依法每晚念诵十遍经文,至今日正好满一千天。 胡青鹏盘腿跌坐成金刚坐式,静心凝虑,闭目发声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他每念一遍便觉得神智灵识提升一分,心中诸般苦痛执著消融殆尽,真如经文所讲的“诸法空相”、“无苦集灭道”,真气以奇异的方式流转全身,与身外的宇宙交流贯通,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头顶注入,身体四肢轻如羽毛,似乎要御风而去。当念到第十遍的时候,脑际中轰的一声,进入无我无想的先天境界,整个人的意识似脱离了躯壳,漂浮在空中。此时他心中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从未有过的宁静满足弥漫身心。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感到自己的各种触知突破了**的局限,向外界延伸开去。他可以分辨出空气种数十种树木花草的气味,听到百余丈方圆内虫蚁爬行的声音,捕捉到气流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觉星空无比晴朗,眼前的景物清晰入微,仿佛他就是这自然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胡青鹏一动不动,静静地体验这超越了自我局限的奇妙感觉,仿佛时间就在此刻凝固。 突然,他听见百丈之外有人施展轻功飞行的声音,竟然是往后山禁地奔去,心念一动,宛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了一块石头,圆满自然的意境立时瓦解,灵识迅速退回体内,往日熟悉的感觉重新占据了身体的各处感官。他有些懊丧地拍了拍脑袋,遗憾未能继续把握住那种超脱凡俗的感觉,旋即心中好奇,深更半夜的是什么人孤身夜行?莫非是本门的仇家暗闯衡山吗?一念及此,再也安坐不住,纵身跃下山崖,小心翼翼地往刚才听见异声的方向潜去。 胡青鹏极为熟悉地形,再加上能在黑夜中视物如昼,很快就抄近路追上了那个夜行人。只见那人身材高大,奔行甚快,用的居然是衡山派的轻功身法!胡青鹏定睛一看,从他的背影和动作来判断,十有**是四师叔秦天日。秦天日喜欢行走江湖,平时很少呆在山上,胡青鹏跟他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只知道他性格急燥,豪爽大方,剑术自成一家。 胡青鹏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师叔,不禁犹豫起来,身为晚辈却窥探师门长辈的**,于情于理都不是太好吧? 秦天日浑然不觉被人跟踪,当胡青鹏正想放弃的时候,他已在一处水潭边停下。潭水清澈见底,岸边青草如茵,野花丛生,四周有树木环绕,倒是一个清净隐秘的所在。秦天日在水边来回踱步,时而抬头望天,时而环顾四周,表情甚是焦急,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胡青鹏躲在一棵大树后观望了片刻,担心被师叔发现自己的形迹,正想神鬼不知的撤走,忽听风声飒然作响,有人正往这里掠来。心里一惊,连忙伏抵身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一条人影如飞掠近,在树梢上闪跃自如,如彩云般轻轻落在草地上。淡淡的星光照在她的脸上,柳眉杏眼,成熟俏丽,竟然是掌门夫人刘天月!她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裙,腰系四指宽的绣花丝带,柳腰纤细,胸部饱满,浑身上下显露出少妇的妩媚风情。 胡青鹏看清来人相貌之后,差点失声惊呼,心中涌起无数疑团,他们两人深夜来到这里想要做什么?即使有什么秘密话语,难道不能在山庄里说吗?莫非……想到一个最荒谬的可能性,手心冰凉,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秦天日见刘天月如约而至,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笑道:“师妹,我还以为你狠心不来了呢!”情不自禁地迎上数步,想抓住她的玉手。 刘天月身子微侧,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掌,低声道:“四师兄,我是有夫之妇了,请你自重!” 秦天日一愣,脸上涌起受伤的表情,悻悻地把手臂缩回,大声道:“什么有夫之妇?你们夫妇有名无实,二师兄根本不爱你,你也根本不喜欢他!你们分房睡有多久了,别以为我不清楚……” 刘天月厉声道:“住口!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 秦天日道:“师妹,我至今未娶,其中的原因你不明白吗?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海枯石烂,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说着双手抓住衣襟一分,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 刘天月侧过脸,望着微波荡漾的水面,幽幽叹息一声,道:“四师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即使你对我的感情没有变,但你我的身份已注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难道你希望我们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吗?就算我们躲到深山老林中永远不出来,但衡山派的名声还要不要?我们又有何脸面去见衡山派的列祖列宗?我今晚答应跟你见面,就是想把话讲清楚,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秦天日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就算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能得到你,我也敢跳下去!何况我们已经越过了最后的界限,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 刘天月脸色苍白,如被当胸擂了一拳,身体剧烈颤抖,“上回是我失态了,可我们不能一错再错,泥足深陷!我不能对不起二师兄,不能对不起青华。我、我要回去了!” “师妹!”秦天日再顾不得她怎么想,蓦的纵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里射出狂热火辣的情焰,嘶声道:“既然错一次是错,错两次也是错,为何我们不干脆一错到底?只要我们瞒住二师兄,神不知鬼不觉,还有谁会妨碍我们?” 刘天月虚弱地闭上眼帘,摇头道:“我不能,不能呀!” 秦天日嗅着她甜甜的体香,感受到她肌肤的滑腻柔软,一股热浪从丹田直冲上来,血脉贲张,呼吸转粗,猛的将刘天月揽入怀中,对准她微启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双唇甫一接触,刘天月如遭雷殛,什么理智防线全面崩溃,浑身的骨头似融化了一般,瘫软如泥,任对方予取予夺。她伸出一双白生生的粉臂,勾住了秦天日强壮的颈项,仿佛是久怨的旷妇,发出阵阵荡人魂魄的娇喘呻吟。秦天日受到鼓舞,更是放心大胆的攻城掠地,一双大手在她的敏感部位尽情摸索揉捏。 胡青鹏呆呆看着两人的激情表演,心跳如擂,浑身发热,体内莫名的yu望疯狂地咆哮起来,让他产生某种异常的冲动。他第一次看见男女之间如此狂乱火热的**冲撞,真是大开眼界,即使猛念《心》经,也忍不住胡思乱想,口干舌燥。看到入神处,脑门无意间咚的撞上树干,痛得眼冒金星。 异声忽响,在静夜中仿佛晴天霹雳。即将被**旋涡吞噬的男女悚然一惊,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同时向后跃开,四只眼睛惊慌地向四周扫视,惊羞中掺杂杀机。秦天日冷喝道:“是谁?快给我滚出来!”双拳紧握,衣衫鼓胀,分明已运足了功力,只待一发现可疑人物便立下杀手。他们的私情一旦被人揭露,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难逃死罪。所以不管是什么人在暗中窥视,他们必须要杀之灭口,决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胡青鹏冷汗淋漓,心知大祸临头了,脑筋急转,寻求脱身的方法。眼前这两人都是他的师门长辈,武功内力不知胜过他多少,任何一人都有十成把握取他的性命,何况是两人联手!即使他今晚能侥幸逃生,但被对方识破身份的话,日后一样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他连夜逃下衡山,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幸亏秦、刘二人是来此幽会的,都没有携带长剑,不然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当下屏息敛气,运劲轻轻撕下半截衣袖,将大半张脸遮住,想想还是不够稳当,又把头发解开打乱。 秦天日见无人回应,当机立断道:“师妹,你从西往东搜索,我从反方向搜,发现可疑之人杀无赦!”刘天月满脸煞气,冷冷道:“好!”两人分头跃上树梢,居高临下展开搜索。 胡青鹏暗叫苦也,自己如果伏在原地不动,迟早会被人家找到,可是一旦移动的话,又逃不过师叔们犀利的目光,必会引来无情的追杀。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想出两全其美的计策,牙关一咬,手掌按地猛然发力,身子箭一般紧贴着草尖飞出,冲向不远处的密林。 他刚一现身便落入秦天日眼中,秦天日一声暴喝:“何方鼠辈,纳命来!”双足一蹬树枝,借力横飞数丈,仿佛苍鹰搏兔,一拳遥遥击向胡青鹏的背心,劲风十足。那边刘天月听到喝声,知道师兄发现了目标,立刻飞身赶来。 拳风触体凛冽,早在胡青鹏预料之中。他的身体如游鱼般忽然一摆,变向斜飞,拳风轰的击到地上,泥砂四溅。秦天日惊咦一声,人在空中连发三拳,都被胡青鹏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胡青鹏不敢回身抵抗,强提一口真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黝黑的树林。 秦天日可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物,一眼便看透对方的心思,他分明是想遁入林中,借机逃命。这处树林覆盖好几个山头,占地甚广,在黑夜里要找到一个蓄意躲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秦天日急怒攻心,若让此人逃出生天,泄露口风,自己还想活命吗?偏偏这时手中无剑,空有一身本领无法施展,情急之下掏出怀里的碎银,一古脑地射了过去。 胡青鹏耳听背后劲风袭来,笼罩住上下左右的空间,心中大骇,不知师叔用的是什么暗器,拔剑急挥,护住背后的要害。只听当当数声,剑身被不知名的硬物击中,震得他虎口发热,五指麻木。右肩突的一疼,已被一物射中,鲜血喷涌,长剑脱手坠下。 秦天日大喜,纵身而上,一拳狠狠击到。 胡青鹏不等长剑落地,左手一捞,将剑柄稳稳握住,回身一剑刺向师叔的心口。他左手用剑和右手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这一剑用的是“风雷剑法”中的杀招,剑身疾进,隐约响起风雷异声。 这一剑大出秦天日的意料之外,既想不到对方能用左手剑,更想不到剑速如此迅疾,竟比自己使剑时还快上三分!他手臂的长度终究比不上对方的利剑,只好硬生生的收招急闪。他出拳的时候只恐用力不狠,下手不重,这下劲力回挫自身,胸口气息运转不畅,哇的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胡青鹏哪里敢稍有停留,乘机连纵数丈,穿入林中不见。 第十四章 斗智斗力 刘天月远远看见一条黑影直冲进林中,气得七窍生烟,飞身落在秦天日身旁,责怪他道:“四师兄,你怎么不截住他?!” 秦天日擦去嘴角的血迹,恼羞成怒道:“难道你没看见对方手里有剑吗?若不是我闪躲得快,刚才就被一剑刺死了!” 刘天月冷冷道:“如果被他逃掉了,你我比死还要难过百倍!你看清楚他的相貌没有?” 秦天日摇摇头道:“那人披头散发的,脸孔被遮住了,匆匆一瞥之下看不清楚。别说那么多了,先把那家伙杀了才是正经事!”说罢腾身前跃,入林搜寻目标。刘天月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 秦天日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对追踪之术也略知一二,有时查看树枝藤蔓是否有折断的痕迹,有时仔细分辨空气中血腥味的来源,有时跃上高处张望,很快便发现了胡青鹏逃跑的路线。他和刘天月认准了方向,全力施展轻功,杀气腾腾地追了下去。 胡青鹏跃入林中,心情一松,便觉得右肩的伤口火辣辣的生疼,伤口流出的血水又湿又粘,浸透了半边衣衫。他无暇处理伤口,只怕稍一耽搁两位师叔便会追到,低头往树林深处奔去,即使荆棘藤条抽打在身上也顾不得了。他这一年苦练秘芨上的武功,身手今非昔比,危急关头果然发挥了作用,不然刚才就逃不过秦天日的阻截,又或是一早暴露身份了。 他狂奔了一会,手臂头脸处被荆棘树枝划破了许多伤口,又辣又疼,索性停下脚步喘息。忽听身后枝叶哗响,回头一看,秦天日、刘天月踏树如飞,正恶狠狠地猛扑过来。他惊得魂飞魄散,同时心中奇怪,师叔们又没有练过天眼通法门,为何能在黑夜里追上自己?低头看见手上的长剑隐隐反光,不由恍然大悟,立刻回剑入鞘,矮身钻进灌木丛中,四肢着地,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 胡青鹏刚爬出数丈,便听见树顶上响起秦天日的声音,忙停止动作,静静地伏在地上,将呼吸调到最轻微的幅度。他平生遭遇的惊险虽多,但以这回最为凶险危急。他的实力处于绝对劣势,又不可能有援兵支援,面对必欲杀之而后快的师叔们,即使他想投降告饶都没有用。他惟有跟对方斗智斗力,争取百分之一的活命机会。因为他的抱负是啸傲江湖,名扬天下,怎甘心束手就擒,默默无闻地死在荒野中? 只听秦天日小声道:“奇怪,刚才明明看见这里有剑光反射,怎么突然间消失了?”刘天月冷笑道:“人家也不是傻瓜,发现我们追来之后,当然会藏身匿迹,消除任何暴露身份的线索。我估计他就躲在附近,毕竟几眨眼的工夫绝对跑不远!” 胡青鹏额头直冒冷汗,六师叔的推断宛如亲眼所见,让他不禁心胆俱寒,深切地感到死亡的恐惧。他伏在地上,嗅着落叶散发出的浓烈的腐烂异味,还有数不清的虫蚁爬到身上,真是难受之极,但偏偏不敢动弹。 秦天日破口大骂:“这家伙以为躲起来做个缩头乌龟,我们就找不到他吗?真***幼稚!师妹,你在高处监视,我去逼他出来!”话音刚落,便听拳风呼呼作响,不断落在附近的树丛中,打得枝叶横飞,大地震动,更有不少野兔山鼠被当场击杀,发出可怜的惨叫声。 胡青鹏偷偷伸头张望,只见秦天日在大展拳脚,威风凛凛地扫荡着无辜的灌木,刘天月则站在树枝高头,俯瞰附近的动静,一付随时扑击而下的模样。他叫苦不迭,只看秦天日铲除树木的效率,片刻之后就要打到这里来了,届时自己想不现身都难。对方一旦逼得自己现身,肯定会施展霹雳雷霆手段合围扑杀。他不过练了四年的武功,自问根本抵挡不住两位师叔的联手一招,唯今之计,只有冒险一搏了! 胡青鹏主意既定,立时冒险匍匐移动,悄悄向外爬去。此刻密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除非如他一般练有天眼通,否则任何人看三尺外的景物都是漆黑一团。以刘天月的眼力,估计很难发现他缓慢移动的身影吧。胡青鹏在夜幕的掩护下,无惊无险地爬出了五六丈远,正暗自庆幸逃离险境,右手无巧不巧地按在一根枯枝上。不等他放轻力度,啪的一声,枯枝断裂成两段。 刘天月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却听得明明白白,顺手折了一根枝条,喝道:“在这里了!”纵身跃下,把手里的枝条当做暗器,向传来声音的地方怒射过去。 枯枝断裂的一刹那,胡青鹏便知道大事不妙了,果断地一跃而起,拔脚狂奔。只听刘天月、秦天日在身后同时怒喝,施展轻功紧追不放。 杀机如芒在背,胡青鹏被迫激起全部潜能,拼命奔逃。他最大的优势在于能够看清四周的景物,知道哪里有藤蔓灌木挡路,可以及时绕开障碍,不受阻隔的奔行。秦、刘二人虽然功力深厚,步法迅捷,但吃亏在视线模糊,看不见前方是否有树木藤蔓阻挡,只能靠听力推测对方潜逃的方向,难免延误时机,与胡青鹏的距离竟然越拉越远。两人追到后来气得几欲吐血,偏偏无可奈何,空有满腹杀机无法宣泄,还得小心别撞破了脑袋。 呼啦一声,胡青鹏钻出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他奔跑的速度太快,差点收势不住,一头冲下无底深渊。胡青鹏惊骇欲绝,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 秦天日、刘天月追击当中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跟着有重物坠落山崖的滚动声,两人既惊又喜,莫非是那人失足跌下悬崖了?他们循声钻出树林,只见树林边缘果然是一处陡峭的悬崖,底下黑漆漆的深不可测,仿佛是魔兽张开了大嘴,吞噬着世间的一切。阴冷的山风迎面刮来,衣服猎猎作响。 秦天日踢了一颗石头下去,半天也听不见回声,不由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那家伙黑夜里慌不择路,竟然失足摔死了,倒也省事。” 刘天月皱眉道:“那人几次三番躲过我们的追击,怎会轻易摔死呢?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我心里总是不安。而且我觉得那人的背影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秦天日挥挥手道:“师妹你多虑了!换做你我二人,谁会想到树林边缘竟然有危崖?你放心吧,甭管他是谁,反正现在去见阎王爷了!除非他能还魂转世,否则绝对无法泄露今晚之事。” 刘天月白了他一眼:“若不查清对方的来历身份,怎知道他是碰巧路过,还是蓄意跟踪的呢?万一他是受人指使的,我们的麻烦还远未结束呢!” 秦天日不以为然:“衡山之上,有哪个狗胆包天敢蓄意跟踪我们?二师兄一心练剑,三师兄整天闭门修炼,五师弟忙着收徒弟赚钱,谁有心思理会我们两个?万一事情败露了,我们大不了做一对同命鸳鸯!” 刘天月脸颊微红,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跟你做什么同命鸳鸯?你想都别想!” 秦天日笑嘻嘻道:“我们不做鸳鸯还能做什么?”不等刘天月拒绝,猿臂一伸,已把她拉入怀中,低头索吻。刘天月半推半就,丁香暗吐,津液交流,不一会便热情如火,主动爱抚对方强壮的身躯,将心中的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秦天日**焚身,热血沸腾,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飞身去远。 两人离去良久,胡青鹏才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原来他在危急关头急中生智,将一块石头推下悬崖,伪造出失足摔死的假象,自己则跃上树梢躲藏。秦天日、刘天月果然中计,没能发现他就隐藏在附近,以至功败垂成,让他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胡青鹏死里逃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袋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晕眩。他扯下蒙面的布料,胡乱缠住右肩的伤口,想起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幕幕,心中百感交集,自己的长辈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实在是衡山派的莫大耻辱。再想到二师叔还被蒙在鼓里,不禁替他难过,堂堂一派掌门竟然被师弟和妻子欺骗背叛,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高帽而不自知。心念急转,自己受伤之事如何跟本门中人解释呢?既不能说出事实真相,又得找到合理的借口,难度颇高啊。尤其是不能让秦、刘二人起疑心,否则脑袋随时不保。 胡青鹏思来想去,身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只有邹靖夫妇了。他们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肯定会帮他解决难题的。当下穿林而出,翻墙进入山庄,蹑手蹑脚地来到邹靖夫妇所住的小院里。他刚踏入院中,邹靖夫妇已然惊醒,一个燃起油灯,一个低声问道:“来者何人?” 胡青鹏料不到义父义母如此警觉,居然能听见自己轻如狸猫的脚步声,暗暗惊讶,忙道:“是我,青鹏!” 邹靖夫妇大为奇怪,深更半夜的他来做什么?邹靖推门而出,一眼便看见胡青鹏乱发披肩,身上血迹斑斑,脸色一变,大步冲到他的跟前,警惕地扫视四周,沉声道:“是谁伤了你?人呢?”语气冷煞,暗含杀机,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胡青鹏吓了一跳,道:“义父,此事说来话长了,我……” 邹靖打断他道:“现在没有人跟踪你,看来你已经摆脱对方的追杀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疗伤要紧!”将他带进房中,掩好房门。彭烟儿也已穿好衣服下床,陡然瞧见胡青鹏伤痕累累,衣服染血,心中既惊且痛,颤声问:“青鹏,你怎么受伤了?伤在哪里了?疼不疼?” 胡青鹏强装无事道:“我只是受了轻伤,不碍事的。” 邹靖浓眉微皱,对妻子道:“别婆婆妈妈的,快替青鹏治伤!”彭烟儿强忍热泪,赶紧找出一个小药箱,吩咐胡青鹏躺下,手脚麻利地替他清理伤口,挑出射进肩头的碎银,然后敷药包扎好。在彭烟儿处理伤口的同时,胡青鹏将今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顺便请义父义母想办法掩饰真相。 邹靖夫妇听说秦天日、刘天月之间竟有暧mei私情,面面相觑,心头都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衡山派立刻要陷入兄弟相残,夫妻反目的内乱之中。此事关系重大,绝对开不得任何玩笑。 邹靖冷静地道:“今晚之事青鹏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是对着掌门人,决不可说漏了嘴,否则后患无穷!你在秦、刘二人面前要装做丝毫不知情的样子,以前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今后一如既往,千万不要忽然改变态度,让他们怀疑你。这一点切记在心!至于你受的外伤三两天内是痊愈不了的,我就跟刘天月说,昨晚你砍柴时扭伤了肩膀,不能出力活动,需要休息几天,希望可以瞒得过她。” 彭烟儿接着叮嘱道:“你在伤好之前尽量少露面,更不要去练武场上出风头了。虽然他们没有看清楚你的相貌,但是万一认出了你的背影,麻烦同样不小。等到你伤口痊愈的时候,他们也该差不多淡忘此事了,那时你才真正安全。还有,你这身衣服记得要烧掉!” 胡青鹏苦笑道:“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情,我却要辛苦掩饰,看他们的脸色行事,真是不公平呀!” 邹靖深有感触道:“江湖之中哪有公平可言?实力决定一切!青鹏,你若想日后为所欲为,不被人家威胁欺负,必须要有傲视群雄的本领,不然就老老实实地低头做人!” 邹靖的话仿佛铁锤一般重重敲在胡青鹏的心头,他的脸部肌肉不觉抽动了一下,喃喃道:“实力决定一切!”这话太有道理了,如果他的武功比秦天日、刘天月高明,那么今晚被追杀的就该是他们了!奈何他技不如人,只有逃命的份。可是仅仅掌握了衡山派的武功,就能击败自己的师叔吗?这恐怕难如登天。他要想胜过师门长辈,非得学会其他门派的绝技武功不可,只有融汇各家所长,去芜存菁,才有资格跟师叔们一争高下。他暗下决心,将来只要有机会就虚心求教,博采众家所长,一定要超越横亘在眼前的两座大山。 胡青鹏回到住处,赶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依照彭烟儿的吩咐,把换下来的血衣拿到暗处烧掉。他偷偷做完这一切,才发觉浑身酸痛不堪,一倒在床上便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晨练的时候,胡青鹏谎称右肩扭伤,托刘青山代为请假。他一向练功极为勤奋,从不无故缺席,陈天雷知道后也没有怀疑,同意他在家休息。如此平静地过了数日,胡青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地呆在房里读书写字,静等伤口复原。彭烟儿每日给他熬汤送饭,顺便秘密替他换药。她用的治伤药粉甚是灵验,不过五六日的工夫,胡青鹏的伤口就长出了新肉,愈合结疤,行动时已无大碍。 这天早上,胡青鹏又回到厨房帮忙打杂。除邹靖夫妇外,其他下人都以为他是扭伤了手臂需要静养,看见他完好无恙地回来,人人都很高兴,只让他干一些轻松的活了事。 用罢早饭,胡青鹏向陈天雷打过招呼,与师兄弟们一起到练武场上练武。由于伤势初愈,胡青鹏不敢做太剧烈的动作,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主要练习步法和腿法。高青城走到他的身旁,出其不意地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青鹏,你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练剑的时候没有你做对手,真是不过瘾啊!” 他这一拍相当用力,正好拍在胡青鹏的右肩上,胡青鹏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失声痛呼。胡青鹏低头一看,肩头的衣衫慢慢透出一块血斑,估计是刚愈合的伤口被拍裂了,咬牙道:“你轻一点不行吗?我又不是你的仇敌!” 高青城见他肩头透出血迹,惊道:“你受伤了?是谁下的手?” 胡青鹏听见他大声嚷嚷,心中惶急,恨不得马上掐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高青城,你如果不想我死于非命,就小声一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高青城还是第一次被他呵斥,心里一愣,立刻明白胡青鹏不愿让人知道他受伤的消息,只看他表情如此严肃,可能是牵涉到生死攸关的大事,简略地道:“小心养伤,有事找我!”目光冷峻坚毅,流露出真挚的友情和无畏的勇气。 胡青鹏感激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低声道:“好!”高青城微微一笑,转身走开。胡青鹏左右一扫,周围的师兄弟似乎没有人在意高青城刚才说的话,心道好险啊,正想溜回去包扎好伤口再来,忽觉背心一冷,两道凌厉如锥的视线狠狠刺在脊梁上,令他寒毛倒竖。胡青鹏心跳停止了片刻,鼓起勇气缓缓回头望去,只见秦天日就站在一丈开外,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 第十五章 死中求生 胡青鹏血液冻结,如坠冰窟,第一个念头是拔脚逃命,但如此一来不啻于明白告诉对方,自己是做贼心虚。秦天日那晚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只是见到背影轮廓,当时也以为他落崖摔死了,即使心中有所怀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认定。因此他必须镇定应对,打消对方的疑心,不能主动露出马脚来。他表现得越自然,这一关越容易通过。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没,大胆地迎上秦天日的目光,行礼道:“四师叔,有什么需要弟子效劳的吗?” 秦天日冷冷地打量着他神态举止,目光最后落在他的右肩,盯着那团醒目的血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肩头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胡青鹏硬着头皮道:“我半夜起床解手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幸亏那条蛇没有毒,只是受了皮肉之伤。”明知这个理由有够牵强,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想必对方也不会马上翻脸,将自己逼到绝路上。 秦天日瞳孔收缩,冷笑道:“被蛇咬了?真的吗?”以胡青鹏目前的身手,除非是遭到蛇群的攻击,否则怎可能被蛇咬伤? 胡青鹏正色道:“弟子绝没有说谎!何况山上蛇虫遍布,最喜欢在夜间活动,师叔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秦天日额头青筋跳动,以为他是在含沙射影,暗指自己深夜活动的丑事,杀机盈胸,冷哼道:“多少年没听说过有衡山弟子被蛇咬伤的事了,你这回可是百年难遇呀!以后小心点,不要总往阴暗僻静的角落钻,万一踩到毒蛇怎么办?” 胡青鹏躬身道:“是!弟子一定小心,决不重蹈覆辙。不知师叔还有其他吩咐吗?” 秦天日道:“没有了,你好自为之吧!” 胡青鹏恭敬地目送他走开,不由长吐了一口气,才发觉背后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他虽然暂时应付过去这场危机,但秦天日既非傻瓜也不是白痴,哪能轻易相信这种借口呢?胡青鹏心明如镜,往后的日子得加倍小心了。秦天日定会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心中的疑虑得到证实,他的死期就不远矣。 此后一段时间,胡青鹏度日如年,寝食难安。他持诵《心》经有成之后,各种感官灵觉相应得到提升,平时总感到有人在背后监视自己。他心知肚明对方是谁,做事时小心翼翼,惟恐出了半点差错。忽有一日,秦天日接到了江湖好友寄来的信函,隔天下山赴约去也。 秦天日一走,胡青鹏不禁如释重负。如此过了十数日,山中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他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恢复了往日的习惯。 八月初的一天,胡青鹏按惯例独自进山砍柴。一路凉风习习,浓荫蔽日,举目四望,青山绿水美景如画,令人不由得赞叹造物的神奇。胡青鹏是识途老马了,很快找到一处适合的地点,运斧如飞,三下五除二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他将砍下的木柴分成两堆,用粗绳捆扎结实,然后在中间插上一根木棍,弯腰一使劲,稳稳当当地把两捆木柴挑上肩头。 胡青鹏刚想举步,忽然感到身周空气变冷,一股危险的预兆袭上心头。他迅速环视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再凝神细听,右前方的树林间隐隐传来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心底暗惊,怎会有高手在前方埋伏?莫非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呀!他暗暗后悔,为什么今天出门时没有拿剑!如果有一剑在手,那情势又大不相同。幸好对方不知道他的灵觉超出凡人,即使动手交锋,还是有机会逃命的。想了一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顺着原路往回走。他倒想看一看,究竟是谁要打自己的主意? 胡青鹏越接近那人埋伏的地方,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是强烈,脑中把对方出招的各种角度和时机都考虑过了,真气行走,一触即发。 突然,一条黑影仿佛黑豹扑食,毫无征兆地从树杈上猛冲下来,人未至,只见寒光电闪,一把钢刀划破空气响起刺耳的尖啸声,狠狠地当头劈落。刀气狂卷,杀气十足,分明想一刀结果他的性命。 胡青鹏一声怒吼,肩背猛的发力一弹,两大捆木柴脱离棍头两端,呼的直撞向偷袭之人。那人大概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巨大的兵器,更想不到胡青鹏的反应如此迅速,钢刀尚未劈实,两捆木柴已经猛烈地撞来,原本必杀的一刀尽被封死角度。他气得鼻孔冒烟,死也想不通完美的刺杀计划为何竟会毫无效果,单刀在木柴上一点,借力跃高,闪过撞击。 就在这时,胡青鹏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体下方,手里木棍化做了一条青龙,刺向他的小腹丹田。 那人冷笑一声,刀锋回削,封住长棍的攻击路线。眼看刀棍相交,胡青鹏手腕忽然一抖,使出“伏魔棍法”中的招数,长棍似东似西,似进似退,巧妙无比地躲过钢刀的拦截,啪的一声,重重敲在对方的小腿上。 那人哪里想到胡青鹏小小年纪,居然能使出江湖上罕有的棍法,轻敌之下左腿中招,痛彻心脾,哎呀一声怪叫,顺势飞出三丈多远,单脚着地,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只是左腿情不自禁地微微抽搐,怎么看怎么别扭。他黑衣蒙面,目光阴冷毒辣,细看下又有几分羞恼,刀尖前指,随时要扑上再斗。 胡青鹏在交手的一刹那,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时虽然看见他的姿势可笑之极,但实在没有半分玩笑的心情,长棍略收于肘后,紧贴腰侧,前足点地,摆开“闯天门”一式,冷冷道:“阁下青天白日蒙面行凶,是不是自知行事卑鄙,不敢见人呀?” 那人怒气上扬,咬牙道:“你牙尖嘴利有个屁用!老子等会就把你碎尸万段,剁成肉酱喂狗!” 胡青鹏轻叹道:“四师叔,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那人全身一颤,冷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子听不明白!” 胡青鹏道:“四师叔,你虽然蒙住了面孔,蓄意改变了声音,但是你的身材眉目无法改变,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既然想杀我,总该让我知道被杀的理由吧?”他练成天眼通后,只要曾经跟他碰过面的人,哪怕易容或是蒙住面孔了,也瞒不过他这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何况数来数去,有理由来暗杀他的不过三两人,其中又属秦天日嫌疑最大。既然对方撕破了脸皮,他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秦天日沉默了半响,恢复本来的声音说道:“呵呵,胡青鹏,看来我仍然低估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用其他门派的武功招数?莫非你是别有用心,来偷学衡山剑法的吗?你今天老实给我交代清楚,不许有任何隐瞒!” 胡青鹏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师叔,我对衡山派忠心耿耿,唯天可表,不怕你血口喷人!我自问从未曾得罪过你,为何你要暗下毒手?” 秦天日阴森森地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必装糊涂了!你这双眼睛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非死不可!” 胡青鹏暗自惊讶,他自问一直掩饰得很好,怎知还是被对方发现了破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故作不解道:“青鹏每日的作息按部就班,从来不去打探别人**。师叔是否听信他人谗言,误会我了?” 秦天日见他矢口否认,不禁迟疑起来,皱眉道:“难道你真的没有跟踪过我吗?” 胡青鹏连忙摇头道:“当然没有!”虽然圣贤书中提倡君子诚信待人,但是要看对象场合,不能死守训条。如果不懂随机应变,生搬硬套,那便是迂腐文人了。 秦天日道:“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你坦荡磊落,就不要摆出拒人千里的戒备姿态。你先把手里的木棍放下,你我二人好好地谈一谈。” 胡青鹏怎会轻易上当,摇头道:“师叔自己不肯收刀退开,却要青鹏先行撤招,岂不是有欠公平吗?何况此地乃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我的武功又远不是师叔的对手,谁能保证我的性命安全?师叔,我年纪虽小,也知道守口如瓶的道理,今天的事情决不会告诉第三人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了。”边说边缓缓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秦天日喝道:“站住!不准动!” 胡青鹏笑道:“请师叔恕罪,小侄先走一步了!”话音未落,人如大鹏展翅,嗖的腾空飞去。哪怕秦天日当场发下毒誓,胡青鹏也不敢冒险轻信对方,毕竟这里无人作证,谁晓得他会不会自食其言,笑里藏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逃回山庄再说,谅他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行凶。 秦天日又气又怒,这小子竟然如此机灵,一有机会就拔脚开溜,让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其实他已经打听清楚,胡青鹏恰恰是从那天晚上之后,便自称肩膀扭伤闭门修养的,时间上无疑太巧合了!而且胡青鹏的背影和他记忆中的非常相似,加上右肩的新伤更是铁证,所以他断定胡青鹏就是那晚的蒙面人。他这次潜回衡山早已做了周密的布置,见对方逃命狂奔,立刻提刀追上。 胡青鹏展开鹤舞轻功身法,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在树顶上如飞掠过。突然,前方一股杀气冲天而起,胡青鹏身随意动,仓促中急速变向,长棍狂舞,使出伏魔棍法的绝招攻去,心中大骇,怎会有第二人在林中埋伏?难道是六师叔吗? 就在他出棍的同一时间,密实的枝叶高头陡然惊起一道剑光,仿佛长虹贯日,带着无边的杀气急刺胡青鹏翱翔的身形。剑气过处,无数绿叶剥落枝头,紧裹着一条黑色人影直冲上天。尽管那人同样是黑衣蒙面,但身材凹凸有致,除了刘天月还有谁? 长棍当头击到,刘天月亦是大感意外,胡青鹏居然能洞烛先机,抢先半拍出招,看来头脑大不简单。左爪疾伸,硬生生地抓住戳来的长棍,右剑急削对手手指。 胡青鹏立刻弃棍,沉足一点晃动的树枝,借力猛冲,急欲逃离对方的攻击范围,忽觉背心剧痛,已被对手一脚狠狠踢实。他体内潜伏的异种真气立即自动护住他的要害,将刘天月的内力抵消掉十之七八。劲气反激,胡青鹏在半空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去势更急,转眼间已窜出七八丈远。他自知武功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如果纠缠过多必死无疑,所以能逃则逃,决不恋战。 刘天月用了五成内力踢出,以为能将胡青鹏当场击毙,哪知他仅仅是受伤吐血,照样纵跃如飞,自己的足尖反被震得发麻。心中惊讶莫名,一个八代弟子的内力怎会如此高深?这太不正常了!微一错愕间,只见胡青鹏又往前奔出数丈,顿时惊怒交集,与秦天日奋起直追。 胡青鹏脚底生风,咬牙猛冲,但始终无法甩开身后冷凝如实质的杀气。上回他能成功逃命,主要是因为当时夜黑林密,有机会发挥天眼通的长处。但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依仗的唯一优势白天毫无用处,只要对方紧追不放,很快就能凭借深厚的功力顺利追近。他必须兵行险着,死中求生,才能赢得活命的机会! 他砍柴多年,对山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抄近路往山庄的方向全速奔去,希望半路上能遇见同门中人,借以吓退追兵。秦天日等却害怕撞上同门弟子泄露秘密,腾越如飞,越追越近,恨不能马上把这个屡出意外状况的少年杀掉。 双方一追一逃,接连翻过了两个山头,远远地已能望见衡山剑派山庄的红墙碧瓦了。 胡青鹏此时内力消耗几近空竭,实在是无法逃回山庄避难了,心中哀叹一声,按预定的计划突然变向左飞,不一刻便来到一处山崖上。此时已经是前无去路,他霍然停步回望,身后碧空如洗,林涛起伏,景色壮丽动人。 秦天日和刘天月不明白他为何自陷绝境,亦跟着沉足落地,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神,一左一右形成犄角包围之势,刀剑上扬,缓缓逼近。秦天日狞笑道:“你跑呀,怎么不跑了?我看你还能长翅膀飞上天去么!” 胡青鹏平静地道:“我再说一次,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是一场误会。” 秦天日哂道:“事以至此,你还想骗我吗?你的轻功身法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胡青鹏耸耸肩道:“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两位一路苦苦追杀,逼得我只好出此下策了!你们如果还不肯放手,就随我一起来吧!”说罢忽然纵身外跃,跳下山崖。 秦天日他们急忙奔到山崖边缘,只见山崖突兀高耸,离地足有二十余丈,底部是一条湍急的溪流,溪流旁长满了高大的树木,仿佛一排排整齐的士兵。自高处俯瞰,延绵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尽头。胡青鹏正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往树林上空降落。 秦、刘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胡青鹏为什么会逃到此处,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任何人从二十余丈的高处跃下,不管轻功有多么高明,着地时的力道都相当猛烈,轻则腿骨折断,重则吐血毙命。胡青鹏虽然是看准了长有树木的地点跳落,但若不是有着超凡的勇气和过人的胆量,谁敢冒此风险?万一风向忽变,他的落点稍有偏离,撞上了溪边狰狞的巨石,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胡青鹏跃到空中后双臂平展,使出鹤舞云天的身法,放松全身肌肉,顺风滑翔而下,仿佛一只巨鹤俯冲向茂密的树林。不过几眨眼的工夫,他已落到树木上方,蓦的手足收缩成一个圆球形状,猛烈地撞上巨大的树干,翻滚坠落,噼里啪啦不知压断了多少横生的树枝,迅速没入树海中消失不见。 秦天日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勇气学胡青鹏自杀一般的举动,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恨恨地一跺足,绕道滑落山崖。就这么一耽搁,等他们找到胡青鹏坠落的地点时,只看到染血断落的树枝和凌乱的落叶,人已如云鹤渺然,了无影踪。 秦天日咬牙切齿道:“他娘的,又让这小子逃掉了!若是他跑回去告密,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天月当机立断道:“我立即去截断他回庄的路线,你留在附近仔细搜索,要尽快找到他躲藏的地方!” 秦天日道:“没有问题!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眼睛喷火,面目狰狞,再没有半分俊朗豪侠的风采。 第十六章 暗室囚徒 胡青鹏砰的撞上树干,被巨大的反弹力量弹出两丈多远,不知压断了多少树枝,一路翻滚坠落,跌在树底厚厚的落叶层上,全身筋骨疼痛不堪。他刚才这一下相当冒险,好在坠落过程中风向未变,加上他筋骨极为强健,体内有异种真气防护,否则就算没有当场摔死,骨头也要断上好几根。而且树林中的落叶堆积多年,形成了一层软垫,正好吸收掉他下落的余劲。 胡青鹏瘫软在地喘息了半天,慢慢爬了起来,嗓眼一甜,连呕了几口鲜血。他暗暗苦笑,这次受的伤绝对不轻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躲过接踵迩来的追杀?虽然对方不敢学他跳崖,但要找到这里并非难事,得抓紧时间行动了。他抬头四望,只见周围的地势略有起伏,树木都高大挺拔,没有易于隐蔽躲藏的灌木丛。不过他在跳崖之前早看好了逃跑路线,这时辨清方向后,立刻尽力往东奔去。 胡青鹏跑了片刻,忽的意识到不好,他身上被树枝刮破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在身后留下了明显的印迹。只要追踪者稍有经验,就能顺藤摸瓜地追上来。他灵机一动,跳进溪流里涉水前进,让水流把血迹冲洗干净。 转过山脚,陡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声,仿佛是在临死前发出的悲鸣。他心底一沉,难道追兵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吗?眼见前方山壁上长满了翠绿的藤蔓,如屏风般垂挂到岸边,忙纵身过去,钻到厚厚的藤蔓后面躲藏。 不曾想藤蔓后方竟然隐藏着一个黝黑的山洞,离水面有两尺多高,入口处长满了青色苔藓。胡青鹏好奇心起,扶着洞壁往里走,不料越走越深,山洞曲折蜿蜒,极为潮湿阴凉,没有半点光线射入。 不知走了多久,石洞越来越狭窄,胡青鹏因为毫无发现正想折回头,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叫声,中气十足,震得他耳膜嗡响。胡青鹏大为惊讶,难道山洞里面还能住人吗?只听这声怒吼,便可推测对方内功深厚,甚至还在掌门之上!仔细聆听,又有拳脚击打在石壁上的劲气爆响声,心中疑团更浓。继续走了盏茶工夫,才来到洞穴尽头,只听石壁后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锁链抖动的声音,仿佛是一头野兽被囚禁在了山腹之中。 胡青鹏轻扣石壁,感觉到石壁相当厚实,人力难以击穿。但石壁表面平整光滑,明显是经过人工雕琢的,灵光一闪,在石壁上逐分逐寸的摸索,果然发现有一处地方反常的凸起,想也不想地用力按下。只听机关响动,泥石撒落,面前的石壁以中线为轴,在震颤中缓缓旋转打开,久违的光线直射入眼。 石壁后面是一间甚为宽敞的天然石室,四壁凹凸不平,顶上倒挂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石笋,墙壁上镶着一盏油灯,灯芯如豆,发出暗淡的微光。洞口左侧,赫然站立着一个乱发披散的男子,他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污垢不堪,右肩锁骨处被一条铁链穿过,伤口乌黑可怖,白骨森森。那根铁链约有三四丈长,另一端被牢牢固定在他身后的石壁上。那男子仅剩一只左眼,正透过垂下的发丝,惊愕万分地打量着突然裂开的石壁,眼底的狂乱之色还未完全隐去,左拳估计是捶打在石壁上的缘故,拳背开裂,满是鲜血。 胡青鹏小心翼翼地跨入石室,只见室内布置相当粗糙简陋,仅有一张勉强可以称为石床的大石头,地上还胡乱放着铜碗铜壶,此外一无所有。尽管不知道这人为何被囚禁在此,但足以想像得出他平时生活的艰辛凄苦,脸上不禁浮起同情的神色。 那男子目光如炬,见状重重哼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道:“小娃娃,你是谁?我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居然敢来可怜我!即使我的处境比现在凄惨百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身子一挺,自然散发出一股傲视群雄的气概,想来曾经是武林中的厉害角色。 胡青鹏暗吃一惊,想不到此人如此敏感,竟能窥探到自己心中所想,忙肃容道:“前辈铮铮铁骨,自然毋须他人怜悯。晚辈因躲避他人追杀,无意中闯入此地,若有冒犯之处尚请前辈谅解。” 那男子奇道:“我见你腰别铁斧,还以为你是山中樵夫呢,原来也是江湖中人!你是哪门那派的弟子?连我都不知道的机关暗道,居然被你发现了,你的运气还真是不赖!” 胡青鹏道:“晚辈乃衡山剑派弟子胡青鹏。” 那男子一震,语气陡然变冷:“原来你是‘青’字辈的弟子!你师父是谁?” 胡青鹏道:“家师姓尹,在衡山七剑中排行第三。不知前辈与家师有交情吗?” 那男子哦了一声,杀机暗敛,语气稍为缓和:“你是尹……尹天云的徒弟!还好,还好。” 胡青鹏莫名其妙,什么叫“还好还好”?并不知道对方转念之间,自己已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来回。问道:“前辈的高姓大名能否告知晚辈呢?” 那男子淡然道:“我一个废人哪配有什么高姓大名?我被锁在这里十几年了,面壁枯坐,铁链加身,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方能重见天日,再提姓名又有何用?陡然令师门蒙羞而已。不过相逢总是缘分,你便叫我‘无名氏’罢!” 胡青鹏见他不肯透露身份,心中愈发好奇:“无名前辈,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此地呢?是谁把你残忍地锁住?”铁链穿锁骨是江湖上最残忍的酷刑之一,一旦锁骨被贯穿,便等同于废人,即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了,只能乖乖地听凭对方摆布。只看那男子伤处链条磨损的状况,便可猜到他所受的痛苦有多深,这条右臂八成是无法复原如初了。 无名氏蓦的仰天一阵狂笑,笑到极处又似夜鬼哭嚎,声音中隐藏的怨恨之深,令胡青鹏亦胆战心惊,暗自运功戒备。无名氏的的笑声忽然一顿,独目中闪烁着暗红的厉芒,冷冷地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不等胡青鹏回答,自己接着道:“这里是衡山派禁地的密洞,乃历代衡山掌门修行练武的所在!身为衡山弟子的你,应该猜得出是谁把我囚禁于此吧?” 胡青鹏惊得倒退三步,失声道:“什么?!这里是衡山派的禁地?” 无名氏毫不迟疑道:“没错!莫非你以为衡山剑派山庄附近有很多山洞吗?” 胡青鹏手心冒汗,只觉四肢冰冷,喃喃道:“难怪洞里同样布置有机关!如果你所言不虚,难道……难道是掌门人干的?”尽管他和师兄们来过本门禁地修行多次,但没有人敢违背掌门的命令,偷偷溜到指定的区域外活动,所以除了练武的石室外,密洞内大多数地方是从未去过。关押的无名氏这间石室,可能就是位于他没有到过地方。那么既能够自由进出禁地,又能把人犯关押于此的,惟有衡山掌门陈天雷一人而已。 无名氏眼睛喷火,怒道:“陈天雷这种欺师灭祖、卑鄙无耻的小人也配出任衡山派的掌门吗?如果不是他在背后暗放冷箭,哪里轮到他来当掌门!” 胡青鹏喝道:“住口!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侮辱我派掌门,就是与所有衡山弟子为敌!” 无名氏一愣,失笑道:“你小小年纪竟敢顶撞我,看来有几分胆色!胡青鹏,你知道我认识陈天雷有多久了吗?我告诉你,足足有三十年了!他究竟是什么人,我绝对要比你清楚!”举手将遮住脸庞的乱发拨开,平静地道:“你看我这张脸,全拜陈天雷所赐!我跟他三十年的交情,结果落得如此下场!” 乱发掩盖之下,是一张极为可怕的、残缺的面孔——只见他下巴扭曲变形,鼻尖已被削平,右眼只剩一个黑色的窟窿,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或黑或红,仿佛是一条条丑陋的爬虫,简直找不到半寸完好的肌肤。即使是地狱的恶鬼,也不会比他更狰狞吓人。 胡青鹏倒抽一口冷气,险些要当场呕吐。这种剜眼削鼻,毁人容貌的举动,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世间最残酷的折磨也不过如此吧?彼此之间即使仇恨再深,你干脆取他性命好了,象这样把敌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决非大丈夫所为。他素来敬重掌门师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是铁石心肠,能使出如此毒辣阴损的手段!在陈天雷威严从容的外表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胡青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自己又知道了一位长辈的秘密,日后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无名氏将头发重新放下,咬牙切齿道:“你别害怕!冤有头债有主,陈天雷欠我的,有朝一日我肯定要让他加倍奉还!” 胡青鹏忍不住问:“前辈,我二师伯为何这样、这样虐待你呢?” 无名氏冷冷道:“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因为野心、贪婪和自私!但是我不会低头屈服的,他的阴谋永远别想得逞!你年纪还小,有些内情还不宜知道太多,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胡青鹏定了定心神,叹道:“虽然晚辈不清楚前辈与二师伯之间的恩怨,但二师伯这样做太过分了!即使前辈曾经有过错,这十几年的监禁和所吃的苦头也已足以抵消罪责。我这儿正好有一把斧头,或许前辈可以用来斩断铁链,恢复自由之身!” 无名氏摇摇头道:“这根铁链是用南海深处的千年寒铁打炼而成的,一般的宝刀宝剑都砍它不断,必须要用万年玄铁打造的神兵利器方能削断。如果只是普通的铁链,以我的功力早就拧断它了,还等你拿这把砍柴的破斧来献宝吗?”说着看了一眼石壁上大开的洞口,眼神既热切又惋惜,多好的脱身机会呀,可恨的是无法挣脱这根该死的铁链! 胡青鹏讪讪地将斧头插回腰际,若对方讲的是真的,恐怕自己的惊神剑也削不断这根铁链。试探问道:“那前辈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无名氏无奈说道:“你武功低微,难有机会找到传说中存在的玄铁神兵。而且又是衡山弟子,也不可能背叛师门,替我鸣冤求援。诶,罢了罢了!我在山洞里禁闭了十几年,只能吃到剩菜馊饭,早忘了什么是肉味。你若是真想替我做点什么,有空便弄些烤肉来尝一尝,我就感激不尽了!”喉头蠕动,一付垂涎欲滴的模样。 胡青鹏正想张口答应,陡然想到自己正在逃命,能否躲过师叔们的追杀还是未知之数,哪有余力满足人家的要求?苦笑道:“无名前辈,不是我不想答应你,而是晚辈自顾不暇,命悬一线,还不知道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呢!若非晚辈误打误撞闯到这儿,暂时躲过对方的搜索,可能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无名氏上下扫了他一眼,沉声道:“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衡山之上追杀衡山弟子?你的师父、师叔们难道不管事吗?”语气中竟隐含着微微的怒意。 胡青鹏犹豫半响,低声道:“不瞒前辈,想杀我的乃是我的同门师叔!” 无名氏奇道:“你的师叔在追杀你?这可是天下奇闻了!难道是你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丑事,所以他们非杀你不可吗?” 秦、刘二人的奸情实在难以宣之于口,胡青鹏出于维护本门名声的考虑,不愿将实情透露给外人,含糊道:“我绝对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因为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秘密,所以师叔要杀我灭口。他们此刻正在山中搜寻我的踪迹,只要我一露面,多半就难逃一死了!尽管我有心满足前辈的愿望,但要想办到难如登天啊!” 无名氏越听越是惊讶,狐疑道:“他们?难道你得罪的不只一个师叔?!” 胡青鹏苦恼地点点头,哀叹道:“晚辈如今是束手无策,危在旦夕了!” 无名氏也不追问“他们”到底是谁,因为什么秘密而翻脸杀人,问道:“他们的秘密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胡青鹏先是点头,想想又摇头道:“不是,我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义父义母。但是师叔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情,还没有怀疑到我义父义母头上。” 无名氏笑了笑,道:“难道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利用这点来要挟他们吗?既然你的师叔为了保守秘密不惜要杀你,可想而知这个秘密对于他们有多么重要。如果你告诉你的师叔,万一你不幸丧命或是失踪的话,你的义父义母就会对外界公布这个秘密,你猜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胡青鹏眼睛一亮,显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接着分析道:“这样一来,他们不仅不敢杀我,反而要担心我无故送命,使秘密曝光!除非他们在杀死我之后,能立刻杀掉我义父义母,否则绝不敢轻率下手。恩,只要再稍微撒一个小谎,就可以令他们投鼠忌器,不得不收敛杀机了!”旋即皱眉道:“不过,师叔们一看到我就会痛下杀手,可能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计策虽好,又有什么用呢?” 无名氏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说道:“胡青鹏,你用十成功力攻我一招,让我看一看你的武功练到了什么境界?” 胡青鹏挠头道:“晚辈最擅长的是剑术,可是此刻手中无剑啊!” 无名氏肃然道:“咄,心中有剑,身外万物皆可为剑!只要领悟了剑中真髓,人在剑便在,这种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胡青鹏如被当头棒喝,只要心中有剑,“剑”的形式便可千变万化,不拘一格。哪怕手里的是草木砖石,还不是一样可以施展剑法吗?他顿悟剑道至理,但觉眼前豁然开朗,对剑术的理解又飞跃了一层。眼中神光突现,正容道:“青鹏受教了,多谢前辈指点!”右手握斧如剑,左手剑指前指,剑气如潮,一**向无名氏涌去。 无名氏笑道:“有点意思。来吧!” 胡青鹏喝道:“得罪了!”右手铁斧虚晃,箭步抢到对方右侧,斧刃横扫,迅猛地击向他腰部要害。无名氏暗暗点头,此子的武功根基相当扎实呀,眼看铁斧砍来,脚步一错,左手不知怎的已然刁住胡青鹏的右手脉门。胡青鹏甚至还没看清人家的招数,全身一麻,便落入人家的掌握之中,心里暗呼厉害。 无名氏轻轻一挥,将胡青鹏推出丈外,道:“我已大致清楚你目前的功力深浅和剑术特点。假设你和你的师叔狭路相逢,他们欺负你手中无剑,功力浅薄,一上来肯定会放手猛攻,企图一招结果你的性命,不会费神防守。因此只要你出招迅捷,攻敌不备,还是有机会一搏的。我现在就传你一招剑法,你练会之后保证可以制服你的师叔。不过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再用这招对付他们就不灵光了!”胡青鹏大喜拜谢。 无名氏坦然接受了他的叩拜,道:“这招剑法是我门中不传之秘,你学会之后绝不许教给第二人!不到生死关头,也绝不可施展出来!希望你免除性命之忧后,记得从秘道回来,带上烤肉给我吃。” 胡青鹏当下指天立誓,满口答应。无名氏也不拖延时间,立即将一招凌厉如电的剑招手把手地教给他。胡青鹏越学越是惊骇,这招剑法简直就是针对衡山剑法中的破绽而创的,几乎可以说天生是衡山剑法的克星!它的每一下后着变化,都足以令那些衡山剑法的杀招失去威力。这个无名氏到底是谁?怎会对衡山剑法的破绽了如指掌,创出这种可怕的剑法?若是他的剑法流传到江湖上,衡山弟子还有活路吗?幸好这人被囚禁在此无法脱身,假如他恢复了自由,率人攻上山来的话,衡山派肯定要灰飞烟灭!明知是不应该,胡青鹏还是有一点点理解掌门的行为了。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 胡青鹏告别了无名氏,将活动的石壁推回原位,确信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之后,方沿原路返回。这条秘道是专为紧急状况下逃生而设计的,开凿完工后从没人使用过,今日居然让他发现了,也是天意。其实连陈天雷也不知道这条秘道的存在,否则早把无名氏转移走了。 来到出口处,透过藤蔓枝叶间的缝隙,只见夜色漆黑,水面反映着银色的月光,原来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四个时辰。胡青鹏这才感到饥肠辘辘,小腹中似乎有一把饥火在熊熊燃烧,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掬起清凉的溪水,尽情痛饮一番,稍微压制住了饥饿的感觉,然后拨开藤蔓,悄无声息地打量山谷中的情况。 山谷中水雾弥漫,白色的岩石反射着淡淡的月光,四周的景物模糊难辨。各种野兽虫鸟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卖力地合演着一首大自然的乐曲,节奏独特迷人,变化无穷。 胡青鹏小心地跨过溪流,迅速跃进树林中,往山庄奔去。在黑夜中奔行不久,蓦的一股杀气从前方涌来,令他寒毛倒立。胡青鹏立即停步戒备,按无名氏所教的摆开迎敌架势。他原本就没有奢望能平安回到山庄,迟早都要跟师叔正面交锋的,所以并不惊慌。 黑衣蒙面的秦天日从树上跳下,手中单刀寒光闪烁,颇为惊讶地望着胡青鹏,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总能提前察觉危险,以至屡屡逃得性命,冷笑道:“你倒是真能沉得住气呀,害我苦苦守侯了四个时辰才露面!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可以施展!”单刀一抖,刷刷刷劈面就是三刀,连话都不让他多说半句。 胡青鹏原来预想对方会使出衡山剑法进击,哪知秦天日用的是正宗的少林罗汉刀法,招式有力刚猛,大开大阖,与本门剑法完全不同。他心中想好的招数此时派不上半点用场,仓促之下展开鹤舞身法,迅速闪出刀气笼罩的范围。秦天日怕他又乘机溜走,如影随形紧逼而上,眨眼间连攻九刀。 胡青鹏左跳右闪,借助树木的掩护,几次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刀锋,惊出了一身冷汗。秦天日没有天眼通的本领,无法象胡青鹏一样黑夜中视物如昼,明明要把对方一刀砍死了,不料一根树枝突然横扫过来,害得他只好变招格挡。三番五次失手之后,秦天日怒火盈胸,再不愿用并不熟悉的刀法来杀敌,以刀为剑,使出衡山剑法中得意的绝招,狠辣无情地放手攻去。 胡青鹏等的就是这一刻,眼看对方招式忽变,使出一招“剑斩急流”攻到,正是无名氏提过的本门杀招之一,脚下一弹,忽然变退为进,闪到对方攻击的死角,右手铁斧疾如闪电般挥出,当的劈在刀身力量最薄弱处。秦天日大吃一惊,左脚本能地飞踢对手胸口,谁知胡青鹏早有预料,身子滴溜溜一转,巧妙地闪到他身侧,斧柄倒转,重重击在他章门穴上。 秦天日穴道被制,整个人登时动弹不得,既惊讶又羞愤,难以置信地瞪着胡青鹏,差点气昏过去。他练剑二十余年,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今夜却被自己的师侄制服,实乃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幸亏没有外人看见,否则他当场要咬舌自尽了。怒喝道:“胡青鹏,你用的是什么邪门武功?快把我放开!” 胡青鹏退后两步,摇头道:“我若解开你的穴道,你会饶我不杀吗?四师叔,你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儿吧,以你的功力,不出一个时辰便能自解穴道。” 秦天日道:“慢着!你刚才用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堂?”他仔细回想胡青鹏反击的动作,出手时的方位、角度和时机,恰好针对着自己剑招中的破绽。即使两人重新交手,把刚才的招数再重演一回,他仍然无法逃过失败的下场。可是他的武功剑术明明高出胡青鹏一大截,为什么会败给对方呢?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心里隐隐浮起一片恐惧的阴影,难道胡青鹏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会是自己猜想的那个人吗? 胡青鹏当然不会告诉他来龙去脉,道:“四师叔,我只是凑巧赢了半招,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再说那是我临时创出来的招数,没有正式的名字,让师叔见笑了!” 秦天日大笑道:“好你个胡青鹏,竟然可以临阵自创绝招,把我干净利落地击败,看来你天分之高举世无双啊!我衡山派出了你这样的天才,何愁不能领袖武林?” 胡青鹏脸皮发热,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但无名氏授剑一事乃极端机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道:“四师叔过奖了,青鹏愧不敢当!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师叔心中的疑惑定会有人解答。”正欲举步离开,忽觉一股杀气直指背心要害,立刻侧身着地滚开。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惊起一道剑光,剑气斩落,在他原来驻足的地方划下深深的剑痕。只要他反应稍慢半分,此时已经是血溅五步。 “六师叔!”胡青鹏在倒地滚动的一刹那,已猜到来者何人,心中不禁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离开?难怪秦天日会大声发笑,原来是有意掩盖刘天月潜近时发出的声响。单论江湖经验,他还比对方差了一大截呢! 刘天月必杀的一剑落空,口中惊咦一声,杀机更烈。这胡青鹏表现如此出色,此时不把他杀掉的话,等他日后学剑有成就更难得手了。剑如狂风骤雨,疯狂地卷向仍在地上滚动的胡青鹏,但见剑芒夺目,纵横来去。 胡青鹏滚出一丈多远便被树木挡住,不等他爬起来,便觉身体上空冷风压落,剑气哧哧有声,全身如坠冰窟。无名氏教的招数再妙,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找到对手的破绽使以反击。胡青鹏情急之下猛的一拍树干,借力倒飞而出,正好落到刘天月脚下,反手运斧削向她的下盘。 刘天月纵身跃起,长剑一点,叮的正中铁斧。两人内力相击,再也来不得半点取巧。胡青鹏五指剧震,铁斧失手落地,鲜血直喷出口。他的内力终究不及对方深厚,这下较量胜负立判,若非他体内有异种真气暗中保护,这一剑就能尽毁他的经脉。 刘天月冷笑道:“我看你还逞能吗?”长剑轻抖,一式“雁过留影”哧的刺向他的咽喉。 胡青鹏急忙叫道:“且慢!杀了我你们会后悔的!” 刘天月沉足落地,剑尖直指他的咽喉要害,眉尖轻皱:“哦,我倒想听一听你的理由。”反正此时要杀胡青鹏易如反掌,不怕他耍什么小聪明蒙混过关。 胡青鹏的咽喉处被冷冽的剑气侵入,如肉在砧板上,不敢有任何异动,以免对方误会,正色道:“两位师叔,你们想杀我,无非是害怕你们的秘密会泄露出去。但如果你们杀了我的话,最迟明天掌门人就可以看到我亲笔写下的遗书!至于遗书的内容,不用我多讲你们也可以猜到一二吧?” 刘天月大惊失色,与秦天日交换了一个眼神,握剑的手不觉颤抖起来,银牙几乎当场咬碎,怒道:“你竟然把……把我们的事情写成了文字?!快说,那封遗书你放在了哪里?”万一陈天雷看到那封白纸黑字的“遗书”,加上胡青鹏无故丧命的事实,岂能不怀疑他们有染?她做梦都想不到,这可恶透顶的弟子还留了这么毒辣的一手! 胡青鹏察言观色,知道她开始上钩,方寸已乱了,微微笑道:“六师叔,我可不是傻瓜!我如果告诉你们这封书信的下落,还能活在这世上吗?我早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过我,所以就写了一封信,把我看见的情景详细写了下来,然后交给别人保管。我叮嘱过他,如果我死于非命的话,就立刻把信件交到掌门人手上。掌门人看过我的书信之后,自然会知道谁是杀人凶手。” 刘天月恨声道:“胡青鹏,你真够狡猾呀!” 胡青鹏道:“弟子只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从未想过要跟两位师叔作对!若非你们苦苦相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呀!” 刘天月怒哼一声,剑花乱颤,封住了胡青鹏的七处穴道,然后替秦天日解穴,问道:“四师兄,你刚才都听见这小鬼的话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二师兄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们……”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显是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名节比性命还要珍贵重要,如果被丈夫知晓自己的奸情,她这一世人就算彻底完了。 秦天日眼中闪过狠毒决绝的冷光,走过去重重踢了胡青鹏一脚,冷冷道:“胡青鹏,你没有撒谎骗我们吧?” 胡青鹏忍痛说道:“小侄的性命已被师叔捏在手上了,岂敢不说真话?四师叔,只要你放过我,我绝对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的!毕竟我只是想练好武功,其他的事情轮不到我去操心。” 秦天日握紧拳头,指关节噼啪作响,冷笑道:“话虽如此,但我的秘密被你捏在手里,我岂不是寝食难安吗?如果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活着,做人还有什么乐趣?我啸傲江湖,快意恩仇,从来没想过要委屈做人,要我向你这晚辈低头,那是万万不行的!” 胡青鹏心底一沉,难道他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妥协吗?自己穴道被封,四野无人,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秦天日回首对刘天月道:“师妹,开弓没有回头箭,事以至此,我们干脆就离开衡山吧!只要改名换姓,以我们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如果我们能双宿双栖,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不比现在的偷偷摸摸胜过千百倍吗?” 刘天月颤声道:“你要我抛下青华,跟你私奔吗?” 秦天日道:“正是!师妹,你还犹豫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全心全意地喜欢你的。你难道忘了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吗?为了你,我甘愿舍弃名声地位,彻底远离江湖!” 刘天月道:“师兄,我并不怀疑你的心意。可是、可是我若这样一走了之,青华以后还有何脸面嫁人?衡山派的名声还要不要?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呀!” 秦天日道:“你我之间的秘密,如今只有胡青鹏知道。退一步讲,即使二师兄看见了那封信,他也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的。因为二师兄是一派掌门,他要维护自己的脸面,就不可能去的宣扬这件事情,让别人笑话他无能。相反,他还要找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你为何失踪,免得引起江湖中人猜疑。所以,只要杀了这小子,连夜逃下山去,江湖上是不会有人知道真相的,也不会有人怀疑你我,更不会连累衡山派的名声。人海茫茫,哪怕二师兄再厉害,以他一人之力是找不到我们的。” 刘天月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要她一下子放弃现在的身份,永远离开自己的丈夫、女儿,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旦她离开衡山,就意味着从此退出江湖,那将来要靠什么谋生呢?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要认真考虑清楚后果,如果草率做出决定,日后可没有后悔药吃。 秦天日见她迟疑不决,猜到她还有不少顾虑,心中不由急燥起来,瞥了一眼胡青鹏,杀机毕露,手起刀落,往他的胸口处狠狠劈下,存心断绝刘天月的后路。只要胡青鹏一死,刘天月将不得不离开衡山。 刘天月心下大惊,叫道:“师兄,不要杀他!” 秦天日毫不理会她的叫唤,钢刀仍然劈了下去。胡青鹏眼睁睁看着刀锋落下,自付必死,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人的影象,心中感叹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就在这时,呜的一声劲风骤响,一颗石头忽然射来,正撞在刀身上。只听当的一声剧响,石头碎裂,秦天日竟拿捏不住刀柄,钢刀脱手飞入林中不见。事出突然,三人或惊或喜,都大感意外。 秦天日骇然变色,喝道:“是谁?”刘天月跃到他身后,长剑护胸,警惕地望向石头飞出的方位。 胡青鹏不由暗呼侥幸,是什么人好心救了自己一命?难道是莫师叔吗? 只听林中阴暗之处响起一把低沉雄浑的声音:“想不到堂堂的衡山大侠,居然狼狈为奸,谋杀门下弟子!如果这个消息传出江湖,两位面上将大有光彩啊!”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东似西,教人捉摸不透他藏身的方位。 秦、刘二人相顾失色,冷汗直冒。这个神秘人物很可能已隐身一旁多时了,悉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原来以为干掉胡青鹏就可以守住秘密,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知情的人竟是越来越多!此人来意难测,不过从人家露的这两手来看,武功比他们只强不弱,即使他们两人联手也未必赢得了对方。 秦天日心中忐忑,扬声道:“阁下究竟想怎样不妨直言,何必装神弄鬼?” 林中那人低声笑道:“我偶然路过此地,恰好听见了两位的精彩对话,并非故意来刺探你们的**,还请两位大侠不要误会。只要你们立誓不为难这位小兄弟,我是决不会插手你们衡山派的家务事的,更不会泄露今晚所见到的一切。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秦、刘二人同时皱眉,这胡青鹏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得到神秘高手的维护!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极深,哪里还有机会杀胡青鹏灭口?秦天日反问道:“若是我们不肯答应呢?” 那人冷笑道:“若是你们不肯立誓,天下之大,你们以为真的可以找到藏身的地方吗?只要我放出风声,你们立刻会成为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必要意气用事。你们快做决定吧!” 秦天日心中诸般念头交锋,权衡利弊得失,终于被迫低头。有这么厉害的高手隐身一旁,他连能否杀掉胡青鹏都没有把握,哪有本钱跟人家讨价还价?就算这时杀了胡青鹏,他们的秘密一样保守不住,那杀胡青鹏岂非是多此一举吗?叹道:“如果胡青鹏答应不揭发此事,我们自然可以饶他的性命。” 那人道:“这还不简单么?小兄弟你先答应下来!”胡青鹏忙发誓严守秘密,若有违犯天打五雷轰。 秦天日、刘天月见状亦只好立誓,保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两人随即解了胡青鹏的穴道,怏怏离去。胡青鹏死里逃生,心中之喜悦非笔墨能形容,跳起大叫:“前辈你在哪里?晚辈要给您叩头谢恩!” 但听远处长笑震耳,破空飞跃之声响起,转眼消失无踪,唯闻林涛阵阵。胡青鹏怅然而望,对这来去匆匆的神秘高手充满了感激,若非他及时出现,自己此时已成地府新客了。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他是碰巧路过还是有意为之? 忽听风中传来彭烟儿焦急的呼唤声。胡青鹏心中一动,跃上树顶,只见远处亮起了一行火把,在树木间若隐若现,估计是彭烟儿见他久久未归,带人进山搜索来了。胡青鹏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向着火光闪亮处飞身而去…… 第十八章 皇城来客(上) 隔日胡青鹏和刘天月见面的时候,两人心照不宣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是不愿和师门长辈彻底翻脸,一个顾忌对方身后隐藏的神秘高手,按照彼此的约定,对昨夜的事情绝口不提。胡青鹏照常练武、打杂、砍柴,有时抽空悄悄溜到密室中,为无名氏送东西解馋。无名氏虽然对他心存感激,但再也没有教过他剑法,更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秘密,只是在心情好的时候,把一些江湖秘闻讲给他听。 如是又过了两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彩蝶共舞。 少男少女日夜相处,不免春心萌动,好感暗生,人人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尤其是那几位女弟子,每天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漂亮,还不忘了抹上脂粉香水,犹如初绽的鲜花般娇嫩诱人,引得众少年争相献殷勤。胡青鹏瞧着师姐师妹们的婀娜身段,也不禁心猿意马,但因为出身贫寒,不免有些自卑,实在不敢妄想能得到哪位佳人的青睐。苦闷到极处时,便狂练武功,对月长啸。因为七大剑派的同盟例会日期渐渐临近,陈天雷对众弟子约束管教极严,倒也无人敢私下约会,为情分心。尤其是高青城等七大弟子,因肩负着重振衡山派威名的重任,更是师门长辈悉心培养的对象。 三月里的一天,胡青鹏、邹靖用罢午饭,便下山去采购油米盐茶等必需品。他们刚走出大门,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胡师弟!”胡青鹏回头看去,只见陈青华小步跑了过来,一时受宠若惊,迎上前道:“陈师姐,你找我吗?” 陈青华轻轻一笑,欲言又止,瞥了一眼邹靖,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日光映在她细腻的肌肤上,闪烁着健康的青春guang泽。胡青鹏正好站在下风处,嗅着她淡雅清新的少女体香,眼中是她秀丽的容颜,不知怎么的脸颊发烫,一颗心砰砰直跳。 邹靖见状呵呵一笑,扬声道:“青鹏,我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聊!”说罢大步走开。 陈青华脸色愈红,跺足嗔道:“邹大叔笑得那么古怪,真是让人讨厌!” 胡青鹏忍不住笑道:“师姐,你别多心,邹大叔没有恶意的。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陈青华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道:“胡师弟,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不过,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哦!”胡青鹏心想你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表面上当然郑重其事地答应,一定不辜负师姐信任。 陈青华低声道:“我娘送给我的手帕有些旧了,我自己又不会绣花,所以想请你下山的时候,到店里替我买两条绣工精湛的新手帕。好不好?”原来她只懂练剑,却不懂舞弄绣花针,想换新手帕嘛又不好意思问同门师姐要,怕被她们笑话。同门的弟子中,只有胡青鹏因为在厨房打杂的关系,可以不时跟着邹靖到南岳古镇采办物品,其他人是决不允许私自下山的。她思来想去,惟有拜托胡青鹏去买了。 胡青鹏恍然,忙道:“小事一桩,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不知师姐要买什么花样的呢?” 陈青华有些害羞地掏出一方兰色手帕,连着几钱碎银递给他道:“你照着这种料子去买吧,至于手帕的大小和颜色、绣花的样式由你挑好了!你读书那么多,眼光应该不会太差。” 胡青鹏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帕折好藏到怀中,笑道:“请师姐放心,我肯定会挑最漂亮的买回来,然后再悄悄拿给你,不让其他人看见。” 陈青华登时眉开眼笑:“胡师弟你果然机灵,我可等着你哦!” 胡青鹏乐滋滋地告别了师姐,走到半路看看周围无人,将那方手帕掏了出来,深深一闻,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直沁心脾,令人迷醉。胡青鹏想到师姐贴身的手帕竟落在自己手上,真是心潮澎湃,恨不能放声大笑,当下对天发誓,就是死也决不把它还回去了! 他追上邹靖,跟往日一样来到镇上。办妥了采购的事情,邹靖自去找地方饮酒不提。胡青鹏则溜到绸缎店里买东西。 绸缎店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绸缎布料,进门右侧的架子上则挂着图案各异的绣花手帕。胡青鹏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走进去便觉得眼花缭乱,再看到有几位少妇在挑选布料,脂粉香浓,脸上不禁热了起来,手足无措。不过他筋骨健壮,背上插着一把精钢长剑,一眼看去气势迥于常人,强悍中又有些温和,如同山岳般难以撼动,谁也不敢轻视笑话他。 绸缎店的老板十分机灵,忙亲自出来招呼客人,笑道:“稀客,稀客呀!欢迎少侠光临小店,不知怎么称呼?本店刚从江南运回一批上好的绸缎,是杭州名店宝天祥出的货品,价钱公道,质地一流,您要不要瞧一瞧?” 胡青鹏红着脸道:“老板,我、我不买绸缎!我是来帮师姐买绣花手帕的。” 那老板会心的一笑,压低声音道:“不是帮师姐,而是帮小情人买的吧?当年我也经常买些小礼物哄女孩子开心,少侠你这招绝对用到点子上了!” 胡青鹏哭笑不得,辩解道:“老板你误会了,我真的是……” 那老板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何必解释呢?我了解!”拉着胡青鹏来到货架前,“少侠请看,这些都是我们湘绣的精品,你喜欢那一幅呢?价钱好商量!” 胡青鹏仔细看去,只觉每一幅手帕上的绣花图案都十分生动传神,实在区分不出高下优劣,最后还是在老板的极力推荐下,挑选了一幅“春江水暖”、一幅“金狸戏蝶”。他正想付钱,忽听身旁响起一把清脆甜腻的声音:“哇,好漂亮的小猫儿,我好喜欢哦!” 胡青鹏回头一看,只见门边站着一男一女,衣着华贵,腰佩宝剑,剑鞘上镶着不少明晃晃的宝石,在阳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那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眉目如画,身材苗条,皮肤娇嫩白皙,纤纤细指如葱,正指着他手上的“金狸戏蝶”图,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身旁的男子二十出头,四方大脸,眉毛斜立,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气质,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斜眼看着胡青鹏,不客气地道:“喂,我师妹看上这幅绣花手帕了,你还不把它放下?” 胡青鹏听他们的口音是外地人,本来有心相让的,但心里实在反感那男子居高临下的语气,根本不想答理他,将手帕往怀里一塞,顺手掏钱给了那老板,道:“老板,我买了。” 那男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乡巴佬,大爷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胡青鹏修行佛家密法,几经生死考验,心志已坚如铁石,轻易不会动气。再加上如今剑术有成,更是不惧对方的威胁,皱眉道:“这幅手帕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要让给你?再说你若真心想买,这店里有的是,何必无理取闹呢?” 那男子额头青筋跳动,按剑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识相的把东西乖乖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那少女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第十八章 皇城来客(下) 店中诸人见双方似要动手,连忙躲开,哆哆嗦嗦地抱头挤成一团。那店老板面色如土,壮起胆子哀求道:“两位少侠,小店本小利薄,可经不起什么折腾!我求求你们,千万别在这里打架生事。大家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嘛!如果舞刀弄剑伤了人命,小店哪里还能做生意?” “住口!”那男子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这间破店值得了多少银子?我家里一天的开销就够买几十家这样的店铺了!大爷要教训人,还用得着看时辰选地方吗?你再罗嗦,我连你一块收拾!” 那老板吓得双腿发抖,低头不敢做声。 胡青鹏愈发看不起对方的粗鲁蛮横,冷笑道:“阁下恃强凌弱,欺压百姓,果然是好威风好气派!不知阁下的师傅是谁?他有这样粗俗无理、夜郎自大的弟子,居然还没有被气死,真是难得呀!”连讽带刺,一点不给对方面子。 那男子一向以上流人物自居,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之中,竟被人如此羞辱,气得面孔涨成了猪肝色,一声怒喝,拔剑直扑过来。胡青鹏不愿连累无辜百姓,嗖的提气跃出窗外,往镇子外头奔去。那男子以为他胆怯畏战,大叫道:“站住,不要逃!”舞剑狂追。那少女叫道:“等一等我!”亦纵身追去。 胡青鹏边跑边凝神倾听身后追兵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心底略一盘算,已大概明白对方的功力深浅。他微微一笑,转眼已来到一座树林当中,四周寂静无人,霍的停步回身,巍然面对敌手。这时他再不需要隐瞒自身气势,功力提升,目光如电,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四散开去,树叶纷纷而下。 那男子一路穷追不舍,忽见胡青鹏凝身立定,大喜下正想飞剑伤敌,忽感一股如山的压力直摧胸口,不由得横剑当胸,勉力站稳脚跟,神色惊疑不定。那少女前脚后脚的追到,未语先笑:“三师兄,你怎么还不动手?”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好事模样。 那男子本来还想套问对方身份来历的,被师妹一激,狂笑道:“小师妹,我是想等你来了再教训他呀!你若是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岂不是要埋怨我嘛?”话锋一转,厉声道:“乡巴佬,你若现在叩头求饶还来得及,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胡青鹏双眉一扬,怒意不可抑制直冲顶门。他最恨那些仗势欺人的富家弟子,更何况眼前之人如此嚣张可憎。他刚才已听出对手内力驳而不纯,下盘虚浮,尽管被对方的宝剑晃得两眼生花,心中半点不惧。他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剑尖指地,冷冷道:“你远来是客,我让你先出招!” 那男子怒喝道:“放屁,谁要你让我?!”长剑轻颤,在身前划了半个圆弧,陡然直刺胡青鹏胸口。 胡青鹏对此招剑法再熟悉不过,失声叫道:“咦,‘仙客投书’!”长剑上撩,当的格开敌剑,厕身连退三步,喝道:“慢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用衡山剑法?”对方居然使出正宗的衡山剑法,大出他的意料。他在门中呆了六年,从未听说师伯师叔们在山下另外收有徒弟,难道他们是莫天风的弟子?可是依莫天风的性格,即使要收徒,也不会选中这种人啊。 那男子愣了一愣,狐疑地道:“莫非你也是衡山派的?” 胡青鹏点点头道:“我是衡山派八代弟子胡青鹏,我师傅在衡山七剑中排行第三。你们又是什么来路?” 那男子和那少女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闪过讶色。那男子上下打量着胡青鹏,皱眉道:“衡山派乃是江湖中七大剑派之一,威名远扬,怎么让门中弟子穿得如此破烂?难道窘迫到连件象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的地步吗?我叫曹远刚,我叔父是当朝开国元勋宣宁侯曹泰!我师妹是……”那少女抢着道:“我父亲是延安侯唐胜宗!我叫唐玲玲,是‘玲珑’的‘玲’,不是‘机灵’的‘灵’哦!” 胡青鹏更是惊讶,这两人竟然都是当朝权贵的后人,真可以说是千金之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会和江湖中人扯上关系?他们又是从哪里学的衡山剑法?只看他们直呼长辈姓名的习性,估计对自己的师傅也不会太尊重。他定了定神,道:“我家境贫寒,因此在穿着方面不太讲究,并非是本门太过穷困的缘故!两位不远千里来到衡山,不知所为何事?” 曹远刚道:“我们是随师傅回衡山归宗认祖的,顺便来游览一下南岳风光。我师傅叫宋天德,是京城十大名剑之一,人称‘百胜快剑’,你曾有所耳闻吧?” 胡青鹏老老实实地摇头道:“百胜快剑?没有听说过。” 曹远刚顿觉面上无光,悻悻道:“哼,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唐玲玲亦感无趣,撅起小嘴道:“三师兄,我们回去吧!可能大师兄已经在到处找我们了!” 胡青鹏忙道:“你们方才所说的宋前辈是衡山的七代弟子吗?他认识我掌门师伯吗?” 曹远刚脸上闪过一缕奇怪的神色,哈哈笑道:“我师傅乃如假包换的衡山弟子,论辈分可能比现在的衡山掌门还要高呢!胡青鹏,难得有缘相会,我们来切磋一下吧?”话音未落,长剑嗤的抖腕刺去,剑风凛冽,竟似在生死相搏。他原本就对胡青鹏心存不满,这时知道人家是衡山弟子后,又激起了好胜之心,出手时已竭尽全力。 胡青鹏灵识超凡,对方尚未动剑,他已有所预感,所以应对起来并不慌乱,看准对手招式中的破绽,长剑一弹,宛如闪电般当胸直进,剑尖正对准了曹远刚的心口,后发先至。曹远刚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法,大惊下奋力回剑格挡。双剑当的一声互击,曹远刚五指被震得发麻,急忙纵身后跃。胡青鹏低头一看,自己的长剑竟被崩裂了一个缺口,不禁有些心痛。 曹远刚被人家一招逼退,心里极不是滋味,冷喝道:“再来过!看剑!”依仗宝剑锋利的优势,剑舞成团,劈头盖脸地攻来。胡青鹏顾忌对方宝剑锋利,当下展开鹤舞身法,绕着他飞来跃去,忽进忽退,剑出如风,每一下都攻向他招数中的破绽。两人使的都是衡山剑法,但见剑如蛟龙出海,人似鹰击长空,斗得煞是精彩。唐玲玲在一旁鼓掌加油,十分卖力。 两人拆了三十余招,曹远刚渐渐急燥起来,不再单纯使用衡山剑法,开始用其他门派的剑法绝技来周旋。胡青鹏见他所学的剑法甚是庞杂,心中暗暗吃惊,这曹远刚的所拜的明师还不少啊!可惜他没有痛下苦功,以至基础不够扎实,内力不够深厚,剑法中的很多精妙之处无法施展出来,反而是漏洞百出,徒具架势罢了。 胡青鹏看够了对手的剑法变化,剑式一紧,攻势忽然变得凌厉快捷。曹远刚久攻不克,气势早衰,这下被对手强力反击,哪里还有余力抵挡?剑影纷落中但觉手臂一凉,衣袖上已被刺穿了三个剑孔。 胡青鹏收剑跃后,抱拳笑道:“曹师兄,承让了!” 曹远刚面孔通红,怨恨地瞪了胡青鹏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唐玲玲道:“你别得意,我大师兄会教训你的!”气鼓鼓地去了。 胡青鹏摇头暗叹,看来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得罪人了。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同门弟子,以及那位从未听闻的宋天德,为什么忽然来到衡山?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此事非比寻常,应该尽快向掌门师伯禀报才对。一念及此,立即奔回古镇。 第十九章 归宗认祖 第十九章归宗认祖 胡青鹏找到邹靖说了刚才的事,两人一合计,都觉得这些京城贵客突然出现决不简单,可能对衡山派不利。当下决定由胡青鹏立刻回山报信,邹靖则留在镇上进一步打探消息。 三月乃繁花盛开,游人如织的季节。衡山又是佛、道两家信徒朝拜的圣地,因此山路上人头攒动,磨肩擦踵。胡青鹏光天化日之下不便施展轻功赶路,只能跟着人流慢慢移动。走不多久,忽听身后传来喧闹呼喝声,一阵混乱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胡青鹏回身眺望,只见曹远刚、唐玲玲跟在一个趾高气扬的青年男子身后,正往山上快步走来。他们三人为了贪图方便快捷,竟无所顾忌地运起护身真气,强行推开身前的路人,硬是在人潮中挤出一条道路来。有的老人措手不及下被推dao在路旁,碰到岩壁石头上,登时头破血流。众人纷纷指责怒喝,但这三人飞扬跋扈,充耳不闻。 曹远刚远远地看到了胡青鹏,神色大变,在那青年男子耳旁低声说了几句。那青年男子目光一冷,凌厉如鹰的眼神陡然落到胡青鹏脸上,一股煞气直逼过来,带着强烈的挑衅味道。 胡青鹏暗暗一惊,这人莫非就是他们曾提到的“大师兄”?只看对方眼中的神光和走动时霸道的气势,无疑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和曹远刚的花拳绣腿不可同日而语。面对对方的挑衅,他真气游走全身,目光大盛,透射出无比的自信和斗志。两人目光一触,宛如无形的利剑在空中飞射激斗,针锋相对,溅起了无数的火星。 胡青鹏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万一双方交手出剑,难免会秧及周围的无辜百姓。心念急转,举步便走,往山庄方向奔去。 转过山腰,山路分岔蜿蜒,行人开始渐渐稀少。耳听曹远刚等三人越追越近,胡青鹏干脆停在路旁,按剑问道:“三位一路跟踪而来,究竟有什么企图?”反正这里是他的地头,要战便战,不怕他们人多势众。 那带头的青年男子宽肩窄腰,剽悍有力,脸部轮廓分明,线条刚劲,紧抿的双唇极薄,显示出果决的个性和冷酷的风格。如果不是眉宇间那股天生的高傲之气,他应该是一个英武不凡的豪杰人物。可惜那身过于华丽的衣服和镶满宝石的剑鞘,令他本身的魅力大打折扣,看起来更像是一名纨绔子弟,而不是一名剑客。他指着胡青鹏的鼻尖,不答反问道:“喂,刚才就是你击败了我师弟吗?” 胡青鹏不卑不亢道:“我与曹师兄只是切磋剑术,谈不上谁胜谁败。何况曹师兄剑法方面涉猎甚广,很是令我佩服。” 对方三人脸色稍霁,曹远刚大声道:“胡青鹏,算你聪明,没在我大师兄面前口出狂言。我大师兄乃宋国公冯胜的孙子,大名冯祖辉,在京城里赫赫有名,官拜锦衣卫百户,是当今皇上的近身侍卫!要杀你这一介草民,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胡青鹏骇了一跳,道:“你、你是官差?”江湖中人最怕跟官府扯上关系,一旦被官府盯上,那就后患无穷了。 冯祖辉傲然道:“什么官差?!我堂堂锦衣卫百户,平日缉拿的都是文臣武将,权倾一时的大人物,除了皇上,谁也无权差遣我。我们奉师命前来拜会衡山掌门陈天雷,既然碰巧遇见了你,你就给我们带路吧!” 胡青鹏心中恍然,原来他们不是来找自己晦气的,随口问道:“不知你们找掌门人有什么事情吗?” 冯祖辉呵呵冷笑道:“胡青鹏,你只管带路就行,不该问的不要多问!等一会见了衡山掌门,我自会向他说明来意。” 胡青鹏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慑于对方的身份,不好追问下去。只得当先领路,穿林过桥,来到山门之前。就在刻着“衡山剑派”的汉白玉石牌坊下,俏生生立着一位少女,正是翘首以盼的陈青华。胡青鹏的身影一出现,她立刻飞身迎来,急切地道:“胡师弟,我托你买的东西在哪里?快拿给我看看!” 胡青鹏身子微侧,边使眼色边说道:“陈师姐,有贵客前来拜见掌门!等一会我再找你。”如果在外人面前把手帕交给师姐,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私底下解决好了。 陈青华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冯祖辉等人,不禁一愣,眉尖轻蹙:“他们是什么人?本派掌门岂是想见便能见的?”那三人面目陌生,衣着华丽,既像江湖中的年青剑客,又像是富贵人家的弟子,行动间透着古怪。 冯祖辉虽然出身于公侯之家,从小就阅遍无数美女,眼高于顶,但从未遇到过如此清纯脱俗、不沾丝毫尘垢的少女,见猎心喜,立时收起高人一等的姿态,笑着问:“胡师弟,这位师妹怎么称呼?” 胡青鹏忙替双方互做介绍。冯祖辉双手一拍,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南岳集天地钟灵之气,果然是山美水美人更美!今日能与师妹相识,可谓不虚此行了。” 陈青华抿嘴一笑:“冯师兄说笑了!我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比得上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语气一顿,羡慕地道:“我早就听长辈们说过江南风景秀丽,物华天宝,才子佳人层出不穷,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可惜我足不出衡山,无法亲眼一见江南风光!不知道京城大不大?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 冯祖辉哈哈笑道:“陈师妹要去江南游玩还不容易吗?等我们返回京城的时候,顺便邀你去京城做客如何?城里玩耍热闹的地方多如天上星斗,包管让你流连忘返。只要你愿意,所有的花销全部包在我身上!江南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首饰胭脂,你看上什么我就送你什么,一定让你称心如意!”他是当朝大将军的后人,锦衣卫百户,只要看上眼的珍奇宝物,谁敢不乖乖地献上来? 陈青华顿时怦然心动,欣喜地道:“真的吗?我喜欢的都可以买吗?”她自幼在山中练武,既没有机会也没有银两购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这时听到对方的许诺,心里乐开了花。 冯祖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纯净无暇的笑颜,正色道:“当然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师妹如此美丽动人,更应该用最好的珠宝首饰来陪衬。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若能博得师妹欢心,即使一掷千金又何妨!” 陈青华听他当面表示过好感,脸上不由涌起一团红晕,眼波流转,娇羞迷人。她轻咬下唇,嗔道:“冯师兄,你初次见面就来取笑人家,讨厌死了!” 胡青鹏瞧着师姐露出的娇羞神态,一颗心仿佛忽然被刀子狠狠刺中,百味杂陈,又酸又痛,愤愤地望向冯祖辉,恨不能打他几拳。不过凭心而论,冯祖辉英俊成熟,口齿伶俐,再加上身世显赫,实在是女人的克星,何况是从未见过世面的陈青华!不料唐玲玲亦大喝干醋,跳出来道:“大师兄,你还有闲情逸致来哄女孩子!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冯祖辉对陈青华微微一笑,道:“陈师妹,我们是特来拜见陈掌门的,不知你可否通报一声?” 陈青华情不自禁地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告诉我爹去!”走了两步又回首笑道:“冯师兄,刚才的话你可不要忘了哦!”倩影飞闪,如灵燕般飞进山庄。 唐玲玲恨恨地道:“哼,这山野女子居然把玩笑当真了!”曹远刚忍不住道:“我看大师兄可不象是在开玩笑!”唐玲玲又气又怒,跺足道:“三师兄,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冯祖辉把手一挥,喝道:“别闹了!难道你们想让人家看笑话吗?胡师弟,请带路!” 胡青鹏引着三人步入山庄大门,正好碰上众同门在练武场上练剑,但见人影翻飞,剑光四射。冯祖辉等一路走来,毫不避讳地观看众人演练剑法。众弟子相继停手,好奇地打量这些陌生来客,对他们评头论足,议论纷纷。冯祖辉等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丝毫不显紧张拘束,昂然自得地步入大厅。 陈天雷接到通报后已到大厅相候,高坐在主位上,自然散发着一派掌门的威严庄重气势。陈青华陪侍在他身后,脸上的羞色还隐约可见。胡青鹏禀报来客的身份之后,退到一旁。 冯祖辉等三人同时抱拳道:“弟子冯祖辉、曹远刚、唐玲玲拜见陈师叔!”略一躬身,便算行过礼数了。 陈天雷眉头一皱,道:“且慢!既然你们称我为‘师叔’,那是自认为衡山弟子了。但尔等若真是衡山弟子,为何不以掌门之礼拜见我?难道你们师傅没有教过你们规矩吗?” 冯祖辉道:“陈师叔莫要见怪!我们师傅的辈分年龄都比你高,所以称你为‘师叔’不算过分吧?我们虽然是衡山派的弟子,但还未正式列入门墙之中,自然无须以掌门之礼参拜阁下。等我们正式焚香叩拜祖师爷之后,再向师叔补行大礼也不迟。”他侃侃而谈,显然是有备而来。 陈天雷毕竟是一派掌门,涵养功夫到家,强忍不快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你们自认是本门弟子,到底师从何人?” 冯祖辉道:“我们师傅是京城十大名剑之一的宋天德,他们一行随后就到。这是他草拟的拜帖,请陈师叔过目。”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帖子,递到陈天雷跟前。 陈天雷随手打开帖子扫了一眼,脸色立变,冷如刀锋的目光逼视过去,室内温度骤降,沉声道:“原来你们是周师伯的后人!你师傅回衡山归宗认祖是本门一大喜事,我自当举手欢迎。但是为何请了五行门的彭戈彭大侠、罗霄剑派的邵一雄邵大侠、株洲少林弟子李怀信李大侠一同拜山呢?难道宋天德宋师兄怕我否认他衡山弟子的资格吗?还是他另有打算?” 冯祖辉道:“彭戈等人只是凑巧和我师傅同路,因久仰陈师叔大名,所以想顺便上门拜访,并无他意。”边说边暗运功力,抵抗陈天雷施加的无形压力,不一刻便汗如雨下,呼吸粗重。 陈天雷只是想挫一挫他的傲气,并不想落下以大欺小的话柄,见状气势略收,淡淡道:“你是晚辈,我也不为难你,有什么话我自会问你师傅。”冯祖辉如释重负,不敢再端架子。因秦天日、古天星有事下山了,陈天雷派人去请尹天云、刘天月以及其他六大弟子来会见客人。 不一刻尹天云等齐聚大厅,眼见掌门神色凝重,都暗暗纳闷,莫非本门有什么意外变故吗?久未露面的尹天云显得十分不耐烦,瞪着冯祖辉等人问道:“二师兄,你叫我们来就是要见这三个小鬼?这不是小题大做吗?”他的声音高亢铿锵,有意无意间暗含雄浑内劲,震得功力稍浅的弟子耳膜嗡响,心气浮动。 尹天云这些年闭门修炼神功,平时极少在众人面前展露身手,功力进展情况鲜为人知,以致于有不少晚辈弟子小瞧了他。此时他恼怒之下忽然展现出深不可测的实力,连陈天雷在内,人人心中惊讶莫名。 胡青鹏则是心底大骇,吓得面若死灰,几乎要当场夺门而逃。莫天风的告诫他记忆犹新,一旦尹天云练成九阳神功,首先要杀的就是他和莫天风这两个知情人。只见尹天云精神抖擞,眼中神光充盈,毫无走火入魔的迹象,不由心中叫苦,难道尹天云修炼的竟然是真本的九阳神功?不然他为何功力大进?胡青鹏这些年专心练武,与尹天云一直相安无事,所以不太留意尹天云的练功状况,这时才惊觉命悬一线,冷汗滚滚而下。 陈天雷目射奇光,迅快地扫了尹天云一眼,疑惑地问道:“三师弟,你是不是修炼内功时另辟蹊径,求险冒进了?我感到你体内阳气太盛,有些阴阳失调的迹象。本门的祝融神功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层层突破,你可不要误入歧途啊!” 尹天云脸色一变,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体内真气阴阳失调?我如今正常得很,决没有误入什么歧途!”双拳紧握,毫不客气地直视陈天雷,眼神中隐隐有几分紧张戒备。 众人面面相觑,都对尹天云的失态颇不理解。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居然对本派掌门无礼,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 胡青鹏不禁奇怪,尹天云乃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怎么今天表现如此失常?竟然不懂掩饰情绪,甚至对自己的师兄大声喝问,实在和他以往的作风大相径庭。 陈天雷更是疑惑,这个师弟一向对自己尊敬有加,谦忍恭让,怎么好象忽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尽管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以他的经验判断,尹天云的改变必定和体内真气异常有关。当下长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三师弟,你少安毋躁,这件事情过后再谈!你知道他们三人是谁的弟子吗?” 尹天云缓缓放松绷紧的肌肉,仔细打量了冯祖辉等人几眼,冷笑道:“哼,不过是徒有虚表,哗众取宠的二世祖!谁要收了这样的徒弟,一世英名也不用要了!” 冯祖辉等人闻言大怒,同时按剑喝道:“你说什么?”他们乃当朝权贵的后人,自认为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哪知竟被人贬得一文不值。 不等陈天雷开口圆场,尹天云已大笑道:“就凭你们几个的三脚猫功夫,也敢在我面前动剑?真是自不量力!”说着一指胡青鹏,“我敢打赌,你们连我的徒弟都不如!虽然你们穿的比他漂亮,佩的剑比他名贵,但剑术造诣上决不是他的对手!” 胡青鹏听到尹天云的评价,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尹天云看了出自己的武功深浅,想有所隐瞒也不行了;喜的是当众被师父夸赞,多年来这是头一回! 冯祖辉咬牙道:“你敢瞧不起我!”斜眼一瞥胡青鹏,不屑道:“你的徒弟土里土气,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本领不成?胡青鹏,你有种的就出来跟我决斗,看看究竟是谁厉害!” 胡青鹏不甘示弱道:“只要冯师兄有意,我随时奉陪!” 陈天雷砰的一拍桌子,断喝道:“胡闹!谁允许你们起哄邀斗了?正主儿还没到,你们就要在大厅上斗剑比武,这成何体统?” 他骂声刚落,一名年轻的弟子急匆匆奔进客厅,禀报道:“掌门师伯,门外来了一伙人拜山,他们自称是京城来的,带头之人姓宋!” 陈天雷霍然起立,喃喃道:“宋师兄,你终于来了!” 尹天云、刘天月互望了一眼,不解地问道:“哪来的什么宋师兄?我们为何没有听说过?” 陈天雷叹道:“他就是三十年前随周师伯下山,参加了义军起事的宋天德宋师兄!这三位年青人都是他的徒弟,是专程回来归宗认祖的 第二十章 图穷匕现 尹天云、刘天月听了宋天德的名字,恍然道:“原来是他!”心头同时涌起无数疑问,这位久无音信的师兄为何突然重返衡山?仅仅是率弟子回山归宗认祖这么简单吗?或是另有其他目的? 刘天月凝功传音道:“二师兄,人心险恶难测,我们可要提防些才好!” 陈天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吩咐座下弟子出门迎客。少倾,一位圆脸富态的中年男子领着**人直上大厅,远远地便抱拳笑道:“陈师弟、尹师弟、刘师妹,久别至今三十年,宛如隔世,不知是否还记得我?今日能重回衡山,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了!”他下颌蓄了几缕长须,油光满面,服饰华美,腰悬玉佩,两手各戴了一枚翡翠戒指,走动间自然流露出得意自满的神态。紧跟在他身后的人或高大魁梧,或精明剽悍,或阴柔莫测,均是身怀绝技的好手,气势坚强,眼中不时闪现出冷酷决绝的神色。 陈天雷迎到厅门,抱拳笑道:“宋师兄龙行虎步,举止潇洒,风采更胜当年!若能派人提早通报一声,我们定当下山迎接,不至于怠慢了客人。”眼看宋天德竟邀来了如此多的高手,大多携带着兵刃,心中警惕,暗暗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对方情报打探准确,竟然晓得秦天日、古天星不在山上,照面时就没有提到他们两人! 宋天德笑道:“陈师弟何必客气呢?说到底我们都是同门兄弟。只要你不怪我不期而至,给你添麻烦就行了!” 陈天雷道:“哪里,哪里!宋师兄乃难得一会的贵客,我欢迎都来不及呢,怎会嫌麻烦?来来来,请坐!”双方寒暄客套一番,分宾主对面坐下,自有弟子奉上茶水待客。 胡青鹏对宋天德没有一点好感,总觉得他的笑容太假,根本缺乏诚意。同时心中凛然,他们其中几人虽然蓄意收敛,但仍然可以感到有缕缕杀气渗出。尤其是那位身穿白袍的男子,冰冷无情,足不扬尘,武功深不可测。 陈天雷道:“宋师兄邀来的这几位朋友我都眼生得很,是否先替我们介绍一下?以免失礼。” 宋天德笑道:“那是当然!”说着一指身旁的白袍男子,“这位是宋某在京城里结交的好朋友卢淮西,绵掌功夫排在京城第一,可惜还未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晓得他厉害的人不多。” 陈天雷道:“幸会幸会!” 那卢淮西面容削瘦,皮肤苍白,全身裹在厚厚的白袍当中,左手捏着一方雪白的手帕,不时会轻声咳嗽。他初看起来像是一名久病缠身的人,但是气宇不凡,眼眸利如刀锋,周身有一种威严霸道的气势,令人感到压抑难耐。他座位后站着四位随从,一看都是狠辣硬朗的角色。卢淮西淡淡地向陈天雷打了声招呼,便一言不发。 衡山派众人却相当留意此人的举动,单是从排场气势来看,这卢淮西无疑是对方的首脑人物。宋天德的介绍不尽不实,肯定对他的身份来历有所隐瞒。 宋天德接着将下首的彭戈、邵一雄、李怀信逐一介绍完毕,最后道:“彭大侠等都是我在回山途中结交的好朋友,因心羡南岳风光,便一道相约而来,玩赏山中景色。陈师弟应该不会介意吧?” 陈天雷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还是宋师兄的朋友。大家都是武林一脉,同道中人,我们衡山派自当尽地主之宜,保证让诸位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彭戈等笑道:“初次见面,还请陈掌门多多指教!”仔细看去,他们的笑容有些勉强,似乎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陈天雷道:“哪里哪里!宋师兄,当年随你一同下山的其他师兄现在何处?他们近况可好?” 宋天德神色一黯,长叹道:“当年师父为了驱逐蒙古靼子,带领我们师兄弟四人投奔义军,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可是在与陈友谅争霸的鄱阳湖大战中,师父和三位师弟相继力战阵亡,永沉湖底,只有我侥幸逃生。我后来投到宋国公冯胜帐下,担当他的贴身侍卫,跟随他征战四方直至元朝覆灭。我如今是宋国公府的侍卫总管,在京城略有薄名,只可惜富贵荣华不能与师父他们分享了。” 原来宋天德的师父周自刚,三十年前乃衡山派掌门。周自刚看到天下大乱,抗元起义如野火般席卷九洲,不由热血沸腾,欲在乱世之中大显身手。于是他把掌门之位让给师弟曲自成,自己亲率门下四位弟子下山投奔朱元璋的义军。在周自刚下山之前,曾与曲自成约定,只要他日后返回衡山,就由他重新担任掌门。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周自刚不幸战死沙场,尸骨无存,这个约定自然失去了意义。 陈天雷感叹道:“周师伯和三位师兄为了天下苍生而舍身成仁,其人虽逝,其志当永远不灭!我将为他们四位设立灵牌,供奉在后山密洞之中,让后世弟子时时瞻仰。宋师兄,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天下太平,蒙古人被远逐于塞外,周师伯等若泉下有知,也应欣慰瞑目了!” 邵一雄道:“诶,你们师兄弟久别重逢,那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越说越伤感了?说点高兴的不成吗?”他是罗霄剑派的掌门,性子暴烈,嗓门洪亮,一开口就震得茶碗微微跳动。罗霄剑派是一个小门派,几乎没有出过什么有名的人物,只是在江西、湖南一带略有影响,无法和衡山派相提并论。 彭戈也笑道:“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还是谈一谈眼前的正事吧!”他是五行门门主,其貌不扬,身材粗壮,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亦是地方豪侠。 陈天雷心中咯噔一沉,乍做听不出他言外之意,正色道:“两位言之有理!宋师兄百忙之中率弟子回山归宗认祖,我们自当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不过此乃我衡山派的家务事,外人不宜在场。陈某斗胆,请卢兄你们几位暂时离开大厅如何?” 宋天德、邵一雄等同时望向卢淮西,看他如何定夺。卢淮西微微一笑,却掩饰不住天生的阴冷气息,“焚香拜祖,归入门墙,对于普通弟子来说是头等大事。他们的长辈无法到场观礼,我这做叔叔的自然要责无旁贷地负起监督重任。”他一说完,宋天德立刻附和道:“没错,卢兄不能走。” 陈天雷皱眉道:“那彭大侠你们又有什么理由吗?陈某洗耳恭听。” 彭戈等交换了一个眼色,齐声道:“我们与卢先生共同进退,他不走我们自然也不走了!” 陈天雷哈哈一笑,沉声道:“诸位想出种种借口,无非是要替宋师兄撑腰罢了。陈某实在好奇,宋师兄三十年后突然兴师动众回到衡山,难道只是为了归宗认祖吗?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出来闯江湖的,你们也不要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企图就明白地说出来!”最后一句语声转厉,胡青鹏等弟子不觉按上剑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卢淮西轻咳两声,眼里寒芒一闪,柔声道:“陈大侠不愧是七大剑派的掌门之一,明察秋毫,心细如发,佩服佩服!不过我们原本就没打算隐瞒来意,相反还要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所以顺路邀请了人证。宋兄不好意思明言,我替他说也一样,其实很简单,只要陈大侠让出衡山掌门之位,我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彭戈等人脸色羞惭,一起低下头去。 他的语声虽然轻柔,但听在陈天雷等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刘天月甚至失手打翻了茶碗。衡山派众人面面相觑,这些人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平白无故地欺上门来,威胁一派掌门退位! 陈天雷的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禁脸色铁青,怒发冲冠:“胡说八道!这掌门之位是我师父临终前传给我的,天下皆知,至今已有十五载。即使我死了,衡山派掌门也不会落到外人手上,武林同道尤其是七大剑派同盟决不会承认的。你们不要痴心妄想!” 卢淮西微一示意,宋天德挺起胸膛大声道:“陈师弟,你别忘了,我师父周自刚才是衡山派的正统传人!当年若不是我师父下山参加义军,把掌门之位让给了曲师叔,今天哪里轮得到你来坐?更何况我师父曾与曲师叔约定,只要他重返衡山,曲师叔就必须把掌门还给他。我师父虽然战死沙场,曲师叔也已不在人世,但你我做晚辈弟子的,难道不应该完成长辈未了的心愿,履行当年的诺言吗?” 陈天雷冷笑道:“不错,周师伯当初是和我师父有过这么一个约定,但是我师父只答应把掌门之位还给他,并不包括你在内!如果今天是周师伯提出要求,我二话不说立刻让出掌门位置,可惜的是他老人家已经长眠不醒了。至于宋师兄么,你离开衡山派三十年,这期间你为本门立过什么功劳付出过多少心血呢?你有什么资格提出要求?你没有为衡山派流一滴血,出一点力,却妄想出任掌门,岂不是厚颜无耻,痴人说梦吗?”言语尖刻,不留情面。 胡青鹏听得痛快,差点不顾场合鼓掌叫好。 宋天德老脸微红,啪的一拍茶几,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要忘了,我还是你的师兄!不论按年龄和入门的先后,衡山七代弟子中都以我为首!我没有资格担当掌门的话,就惟独你有资格吗?”色厉内荏,底气有些不足。 尹天云越听越是恼怒,刷的立起:“宋天德,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想当掌门也行,让我来秤一秤你的斤两!如果你连我都无法打败,就不要奢望向我师兄挑战!” 宋天德冷笑道:“尹师弟打的好算盘!我若先跟你比试一场,消耗了过半内力,又怎能是以逸待劳的陈师弟对手?!呵呵,你当我是傻瓜吗?” 尹天云道:“你既不敢跟我动手,又没有令人信服的凭据,凭什么来争当掌门?你倚老卖老,我们可不吃你那一套!” 冯祖辉忽然闪身而出,对宋天德道:“师父,请让弟子出战!即使头断血流,也决不能让人家看扁我们!” 宋天德点了点头,冯祖辉撤步转身,仓啷一声龙吟,只见青光耀眼生花,一柄宝剑滑出剑鞘。剑身上反映着一层淡淡的蓝光,挥动时寒意四散,锋利异常,吹毛断发。众人大都是用剑的高手,见状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好剑!” 冯祖辉面有得色道:“弟子不才,请尹师叔指点一二。” 尹天云大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为有利剑在手就横扫天下了吗?我不想辱没身份,胜之不武。胡青鹏,你代我下场教训他,一切有我撑着!” 胡青鹏道:“是!”纵身跃到大厅正中,剑光一闪,挺剑指向冯祖辉。他用的是普通的精钢长剑,剑刃上还有缺口,比起对手来差了一大截。但他面无惧色,斗志昂扬,握剑的手腕宛如铁铸,剑尖丝毫不见晃动。剑气滚滚向前,顿时将对手裹住。 宋天德、卢淮西等人不禁惊咦一声,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已有如此造诣,气势之沉凝、剑式之严实、身法之迅捷竟不弱于不少成名高手,看来衡山派中藏龙卧虎啊。其实众弟子中剑术最强的是高青城,胡青鹏只能排在第二位,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 冯祖辉但觉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如同北风刺骨,心中一惊,肃然相对。他见了胡青鹏跃出时的身法和拔剑的速度,已知对手行动如风,敏如狸猫,若让他占得进攻的先手,自己恐怕要陷入苦守的被动局面。当下也不打声招呼,剑光闪耀,忽然合身扑上,直取胡青鹏前胸要害。 高青城等师兄同仇敌忾,纷纷呵斥对方不讲武林规矩。 冯祖辉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把对方的呵斥当做了耳边风,脸上并无半分愧色,长剑又快又猛地刺去,电光火石间已攻到对手身前三尺范围。 假如换做高青城或赵青河上场,十有**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打乱了阵脚。但偏偏胡青鹏灵觉超凡,眼力惊人,对手身形将动未动之时,他已心生警惕,从对手身、手、眼、步、剑的细微变化中,推测出冯祖辉即将施展的剑招,早就胸有成竹。这时不慌不忙横跨一步,恰好是对手招数用老,无法相应变招的之时,剑如电闪,叮的刺在敌剑剑脊上。 双剑一触即分,冯祖辉借势仆步向前,利剑绕身横扫,取敌中盘。因顾忌敌剑锋利,胡青鹏不敢硬挡,长剑虚晃,抽身后跃。那冯祖辉傲然大笑,气势牵引下挺剑追杀而去,剑光暴涨,紧咬住胡青鹏的身影不放。 胡青鹏在闪退当中看似惊险万分,生死间不容发,但身法、步法、剑法仍然从容自如,没有半分慌乱的迹象。冯祖辉的攻击虽然凌厉凶猛,但剑法中还是有不少破绽,这些可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充分利用对方的漏洞,游走穿插,飞剑虚刺,尽量不跟对手硬拼。 两人见招拆招,飞来跃去的激斗,各自施展出得意的本领,谁也不愿轻易认输。转眼间交手了三四十招,除了最初那一下双剑交击之外,竟不闻半声金铁交鸣声。 众人屏息观战,对两人的剑术都暗暗点头称赞,冷不妨尹天云叫道:“胡青鹏,限你十招之内解决掉他,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显然不满自己徒弟的表现。 胡青鹏其实已基本摸透了对手的剑术特点,只是在寻找反击的良机,闻言心头一紧,长剑陡然加快速度,叮叮叮连续三剑都刺在敌剑上,内力透剑而入,震得冯祖辉五指发麻。第四剑变刺为削,划了一道弧光,削向对手颈侧。 冯祖辉没想到对手会忽然展开反攻,措手不及下强提一口真气,挥剑力斩来剑,企图迫使胡青鹏变招,好赢得喘息的时间。 胡青鹏手腕轻抖,剑身微微下沉,正好迎上冯祖辉的宝剑。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手里的长剑已被削掉三寸长的一截。胡青鹏毫不迟疑地跨步欺上,长剑一翻压住敌剑,左拳如流星赶月,猛击对手面门。冯祖辉急忙藏头缩颈,撤身后退,但见剑光一闪,颈侧生凉,胡青鹏的长剑已稳稳架在他肩膀上。兔起鹘落间胜负已分,高青城等人乘势轰然叫好,宋天德一方则是满脸沮丧。 冯祖辉面色惨白,一动不敢动,眼里射出屈辱愤怒的烈火。 胡青鹏回剑后退,也不理会战败的对手,向尹天云行礼道:“师父,徒儿幸不辱命!” 尹天云哈哈大笑:“好样的,只用了六招!不愧是我的徒弟。” 胡青鹏心中充满了胜利的欢喜,正想举步回列,突然感到体内一阵乏力,跟着眼前天旋地转,双脚一软,“扑通”坐倒在地。 特别说明篇 如果大家从一开始就注意这个故事的话,就应该知道,《笑傲天下》第一次上传网络的时候,是在天鹰发表的。天鹰的书友们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如易十七、风大、飞云的天、丫崇、bryan等等许多有心人,也有的朋友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和不同的看法,在此我一并表示感谢。 这个故事写到这里,可以称为开头的篇章即将完结。而也在这个时候,我和起点达成了共识,从第三卷起,《笑傲天下》将由起点独家首发。我不知道朋友们对此有什么反应,也许会有人埋怨甚至痛骂作者,也许会有人理解,不管怎么样,如果你还愿意看到以后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命运的纠缠,请你到起点继续阅读。那里的更新将是最快的。 至于朋友们提出的种种问题,例如主角的个性、慢性毒药发作、陈青华的情感归属、丽儿的回归、女主角的命运和身份、九阳神功的真假、尹天云的真正身份等,我都会在以后的文章中逐渐揭示。但是请朋友们有一点心理承受能力,不要把书中出现的每一个女人都往主角身上推好吗?江湖这么大,人物这么多,不可能所有类型的女人都喜欢主角,主角也不可能收容那么多的女人。 最后,衷心谢谢大家的支持。年底要到了,也祝愿所有读者新的一年读到更多好书! 大海 第二十一章 暗使毒计(上) 陈天雷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纳闷不已,对方并没有使用毒针暗器暗算胡青鹏,也没有谁触碰到他的身体,他怎么就忽然莫名其妙地跌倒了? 胡青鹏自己也是惊讶万分,只觉体内真气运行不畅,浑身肌肉软绵绵地使不上力道,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无名氏曾跟自己提过,江湖上有种极为阴毒古怪的秘传毒药,人一旦吸入便气力尽失,形同瘫痪。背后冷汗直流,失声叫道:“不好,他们暗中放毒!” 衡山派众人大惊失色,立刻默运功力,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着了对方的道,体内真气竟然无法提聚!功力浅薄如陈青华者,双脚发软,不由自主地滑倒在地。对方是在何时用何种手段施放毒气的,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陈天雷怒喝道:“卑鄙小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拔剑跃起,劈向脸带奸笑的宋天德,心中的气愤恼怒非笔墨能够形容。刘天月等亦奋力拔剑扑上,冀望能在力竭之前杀伤敌人。 “关门,动手!”卢淮西一行早有预谋分工,有的冲过去掩上厅门,有的杀向衡山门下,顿时混战成一团。 白影一闪,卢淮西如鬼魅般冲上高空,右手五指成龙爪,扣向陈天雷的肩头。陈天雷竖剑直上,疾点对手脉门,但后力不继,长剑去到中途忽然变得重若千斤,剑速一下子慢了下来。卢淮西变爪为掌,迅速切入空门,轻若棉絮般按在他的胸膛上。 陈天雷只觉一股极阴极冷的寒流贯入体内,全身经脉冻结,呼的倒飞数丈,撞上墙壁后跌落下地。寒气侵入骨髓,冷得他牙关打颤,如坠冰窟。他又急又怒,可是无法凝聚力道,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用武之地! 只是一眨眼功夫,除尹天云之外,所有的衡山派弟子都被人家击倒,横躺在地痛苦呻吟。 尹天云察觉中毒之后,并不像同门一般冲动,而是立刻掏出几颗药丸吞服下去,静坐着等药力化开。他眼睁睁看着众同门如同稻草人般被轻易放倒,眼角几乎迸裂,怒火催动下药力加速扩散,面色胀得通红。 卢淮西喝道:“快上,别让他有时间解毒!” 冯祖辉正好公报私仇,长剑一抖,恶狠狠地刺去:“无知老鬼,给本公子纳命来!” 胡青鹏眼见宝剑从上方掠过,本来闪映蓝光的长剑居然蜕去了颜色,只剩下钢铁本身的金属光泽,与最初所见的大不相同,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你在剑上涂了毒药!”难怪不见他们放毒,而毒气已扩散到空气中,连陈天雷这等老手都被他们骗过。 冯祖辉大笑道:“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原来他在剑身上涂抹了一层特殊的药物“神仙散”,交手时药物挥发弥漫空中,神不知鬼不觉。不知情的人吸入之后,就会暂时丧失功力。胡青鹏离他最近,吸入的分量最多,发作也最快最猛。而卢淮西等都事先服了解药,所以行动不受影响。 眼看长剑刺到,尹天云足下突然发力,连人带椅向后滑出。冯祖辉哪里肯放过对方,剑剑进逼,尽皆指向尹天云的要害死穴。尹天云暴喝道:“不要欺人太甚!”不知怎的使了一下手法,座椅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冯祖辉长剑狂舞,仿佛切菜砍瓜般将椅子削成碎片,忽见剑芒一闪,冷风袭向下体,仓促中厕身一滚,只听嗤的一声剑响,背后生疼,竟被对方刺了一剑。幸亏他避让及时,若是动作稍慢三分,此刻已经中剑惨死当场了。 冯祖辉吓得魂飞魄散,大叫:“师父快救我!” 尹天云冷笑道:“你怕死了吗?”长剑略收又进,准确地刺向他的死穴。 只听宋天德喝道:“剑下留人!”一把剑鞘如天外飞龙,夹带着猛烈的劲风破空而来,直射尹天云的胸膛。尹天云不得不回剑一格,当的震飞剑鞘。就在这时,人影闪动,宋天德人到剑到,奇诡迅捷的衡山剑法如飞流直下,凶狠暴烈的攻来。尹天云识得厉害,以攻为守,同样挥剑劈去。 当的一声剧震,火星四溅,两条人影同时向后翻飞。冯祖辉乘机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到一旁。 宋天德被震得经脉作痛,气血翻涌,手中的宝剑几乎拿捏不稳,心中不禁骇然,尹天云明明比自己要年轻十岁,功力怎会如此深厚?难道他修炼的不是本门的祝融神功?按正常状况,自己的内力应该稳胜他一筹才对,怎可能反比他弱呢?按下心头疑惑,剑交左手,再次使出精妙杀招攻上。这回他用的是变化多端、虚实相间的剑法,漫天飞舞的剑花灿烂夺目,映亮了大厅。 尹天云暗叫可惜,若非中毒在先无法运足功力,刚才那一招就能震飞对手的长剑。环目一扫,对方已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封死了门窗等可能的退路,即使是头顶上方的大梁上也有人虎视眈眈,随时会凌空下击。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独虎难斗群狼,他的处境可是极为不妙啊!何况体内奇毒未解,仅仅是暂时压制住而已,随时有发作的可能,想要杀出重围希望渺茫。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只见敌剑迅快之极的刺到了眼前,错步闪身,挺剑刺向宋天德的咽喉。两人都是第一流的剑术高手,同门相争更无秘密可言,剑法丝丝入扣,你来我往,动魄惊心。 衡山剑法讲究奇诡秀丽,狠辣快捷,两人出剑速度既快,身法转动亦灵敏异常,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武功弱者如果贸然闯入战圈,可能会同时被两把长剑刺得满身窟窿。 陈天雷越看越是焦急,大声叫道:“三师弟,快逃!别跟他们纠缠,最要紧的是揭穿他们的阴谋!” 卢淮西眉头微皱,喝道:“闭嘴!”深恐夜长梦多,脚步一晃,准确地出现在尹天云身后,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去。他用的是“凝血冥掌”功夫,掌力阴柔冰寒,能使人血液迅速凝结,经脉冻裂而死,是一门极为可怕的奇门邪功。 杀气及身,尹天云不得不分心二用,百忙当中左掌回扫,封住敌人的攻击角度。波的双掌相交,卢淮西脸上闪过一抹艳红,而尹天云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两人头顶上同时冒起一阵白雾。卢淮西掌落如雨,招招俱是重手,从尹天云后方攻去。宋天德则配合他正面强攻,剑剑指敌要害。 尹天云遭到两大高手的前后夹击,形势急转直下,岌岌可危。恶战之中变招稍一迟缓,卢淮西看准对手空档,啪的一掌击中尹天云的脊梁,冰冷如锥的真气破体而入。掌落处,尹天云四肢剧震,被打得直飞到角落里,晕迷不醒,一层白霜迅速在他的肌肤表面扩散。 第二十一章 暗使毒计(下) 眼看尹天云不幸落败,连仅剩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衡山派众人心沉如铅。此刻他们动弹不得,就如同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即使要反抗都不可能。 宋天德媚笑道:“还是卢大人高明!这一掌迅雷不及掩耳,变化莫测,姓尹的武功再高几倍也躲不过去!” 卢淮西听了甚是受用,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尹天云竟敢一味顽抗,不‘杀鸡儆猴’怎么行?若非念在他还有点利用价值,刚才就一掌结果他的性命了!” 陈天雷怒道:“我呸!以多打少,背后伤人,哪一条符合武林规矩了?你们还居然洋洋自得,实在无耻到了极点!” 宋天德沉下脸道:“陈师弟,你对卢大人不敬,莫非是想找死不成?……”卢淮西打断他道:“宋总管,陈大侠毕竟是一派掌门,我们应以礼相待。何况我们还需要陈大侠精诚合作,共创江湖大业。”宋天德忙道:“卢大人高瞻远瞩,考虑周详,是宋某卤莽了。”亲自将陈天雷搀扶起来,把他移到椅子上坐好。 陈天雷半坐半躺在座椅上,尽管姿势别扭,仍努力维持掌门的威严派头,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们入侵衡山究竟为了什么?我们习武强身,遵守律法,可没有得罪过官府!”从宋天德的称呼中,他可以初步判定卢淮西是官府中人,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对付衡山派。 卢淮西好整以暇道:“陈大侠健忘了不是?我说过,只要你退位让贤,改由宋总管出任衡山掌门,我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如果你肯答应此事,不论你开价多少黄金珠宝、田地房产,卢某可以保证一个月之内足额兑现。” 陈天雷哈哈大笑:“陈某从未听说过掌门之位可以买卖的,今天算是大长见识了。衡山派门下不过三四十人,门中也没有藏有什么绝世武功惊天神器,不知道你们到底看上本门哪一点?居然在占尽优势的局面下,还肯许下重金,以换取我的承诺。陈某对此困惑不解,不知卢大人可否明示呢?” 卢淮西忽然岔开话题道:“陈大侠,若我记性不差,七大剑派的同盟例会今年就要举行了吧?” 陈天雷愣了一愣,道:“是的。今年的例会将由嵩山派主持,预定于七月份举行。” 卢淮西微微笑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衡山派在近几届同盟例会上,论剑比武的时候排名都不甚理想啊!大约总是在第五、第六的位置上徘徊,对也不对?”总共只有七个门派参加,第五、第六名几乎是排在最末位了。 陈天雷面孔微红,对方的问话正戳到他的痛处上,无奈的道:“我们人单力薄,与其他大门派相比确实不占上风。不过我可以断言,今年的嵩山大会上衡山派必将大放异彩!”他近几年为了重振衡山派威名,痛下决心练功,日前祝融神功已突破了第九重,自信有实力和任何一派掌门一争高下。加上八代弟子的迅速成熟,尤其是高青城、胡青鹏、赵青河三人青出于蓝胜于蓝,更是他将来炫耀的资本。 卢淮西别有深意道:“陈大侠有信心固然是件好事,但宋总管同为衡山弟子,也想为振兴师门出一份力,挑起这份重担。宋总管的武功剑术都不比陈大侠差,如果再由他出面,邀来京城里的高手助拳,衡山派的实力必将大增。届时不要说排到前三名不在话下,即使是争当盟主也有五分把握。大家都是为了振兴衡山派着想,陈大侠何不卸下掌门的责任,让宋总管尝试一下呢?” 宋天德拍着胸口道:“就凭我的面子,至少可以请到京城里十名一流高手助拳!有了这些人的鼎力支持,我要让其余六大剑派俯首称臣,共奉衡山为尊!”顾盼间意气风发,仿佛当真已登上了盟主宝座,正在接受万众欢呼。 陈天雷手脚冰冷,吃惊地道:“原来你们野心不小,竟想打七大剑派同盟的主意!” 卢淮西含笑点头道:“不错!陈大侠果然是明白人,一点就通。你同意也好反对也罢,我们对此事志在必得。你衡山派的精英尽数落在了我的手中,如想保全他们的性命,延续道统,你就老老实实地昭告天下,衡山掌门从此换人!你若是不肯合作,男的我就逐一挑断手筋足筋,女的先奸后杀,直到你答应为止。陈大侠意下如何啊?”他语调虽然轻柔,但话语之冷酷血腥让人不寒而栗。 衡山派门下同时打了个寒战,谁也不敢怀疑他说的话。刘天月最担心女儿的清白,急得眼眶含泪,颤声道:“二师兄,他们说得出做得到,你就答应他们的条件吧。咱们的女儿若被当众羞辱,我、我宁可自己死上一千次!”陈青华心中害怕,哇的大哭起来。 陈天雷环视着倒在地上的妻子女儿,以及栽培多年的弟子,心如刀割,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年。他可以不惜一死,以维护掌门尊严和武林道义,但是对方以人质相威胁,正好击中他的弱点。他的意志再坚强,也不愿看到妻子女儿被人淫辱,精心教导的弟子丧失武功,那可比死难受百倍!黯然垂首,叹道:“罢了罢了!先师在上,不肖之徒陈天雷受制于人,今日被迫让出掌门之位,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百死不足以赎罪!”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悲怆莫名。 高青城、胡青鹏等悲愤交加,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卢淮西、宋天德等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卢淮西轻拍手掌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大侠请放心,只要你言出必践,衡山门下将毫发无伤。除此之外,你们还将得到一大笔金银财宝,算是一点补偿吧。” 陈天雷惨笑道:“成王败寇,我今日只好认栽了!不过,陈某对黄金白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到底是败在谁的算计之下?请问卢大人的真实身份是——” 卢淮西沉吟片刻道:“不瞒陈大侠,卢某乃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掌管本卫刑名,兼理军匠,大小是个五品官员。” 陈天雷失声道:“你是锦衣卫的头领?!”难怪彭戈、邵一雄等人要看他眼色行事,不惜违背江湖道义,可能他们的门徒家人都落在了锦衣卫的手里,被迫同流合污,无力抗争。锦衣卫的霸道狠毒可是出了名的,没有谁不对他们心存畏惧。 心念电转,锦衣卫乃皇帝的近身侍卫,一向远离江湖是非,怎会忽然插手门派纷争,安插自己的亲信耳目呢?而且对方野心勃勃,分明是想利用衡山派这块招牌,逐步渗透,以达到控制整个同盟的目的。宋天德只是前台唱戏的傀儡,真正在背后主使的是卢淮西。再往深想一层,指使卢淮西行事的又是谁呢?难道……难道是当今皇上朱元璋?衡山派即使实力再强出十倍,又怎能跟皇家抗衡?惊道:“你们是不是皇……” 卢淮西打断道:“陈大侠,小心祸从口出!” 陈天雷硬生生把话咽回肚里,问道:“七大剑派之中,你们为何独独选择衡山派下手?” 卢淮西道:“很简单,一是衡山派地处南疆,附近没有什么大的帮派,万一事情闹大或者失败了不会引人注意;二是衡山派人材凋零,七剑如今只剩下五剑,容易得手;三是宋总管的身份资历非常适合担任掌门,而且他也极为配合,对我们言听计从。有了这三条理由,难道还不足够吗?” 陈天雷沉默了半响,咬牙道:“果然是很好的理由!宋天德,你引狼入室,自甘堕落,将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样会被你的主子一脚踢开!” 宋天德又羞又气,掉头不愿搭理他。 陈天雷冷笑两声,对卢淮西道:“卢大人,请把解药拿出来吧,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第二十二章 天云狂变(上) (今天一上来居然看见有人在辱骂作者,一气之下本来不想更新的,但后来冷静想一想,毕竟支持我的书友还是多数,所以迟至中午还是更新了。我希望那些不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安静地离开,我从不勉强别人留下。) ———————————————————————————————— 卢淮西打了个手势,一位随从取出一粒药丸,塞到陈天雷的口中,随即退回原位。陈天雷愕然道:“卢大人,其他人的解药呢?” 卢淮西微笑道:“俗话说‘小心行得万年船’。我并非怀疑陈大侠的会出尔反尔,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等陈大侠正式交出掌门印符之后,我再替所有人解毒。卢某一诺千金,从不食言反悔,陈大侠放心好了。” 陈天雷心道我肯放心才是天下奇闻,当然这话不能宣之于口,毕竟所有人的性命仍捏在对方手上。此时解药药性慢慢化开,他的气力一点点的恢复,手脚开始能自由活动了。他挺腰站直,瞧着仍然躺在地上的众同门,心里百感交集,冷冷道:“卢大人,你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言吧!” 卢淮西双手一拍,另有一位随从解下背后的包裹,取出早就备好的文房四宝放在桌面上,垂手听令。卢淮西笑道:“第一,请陈大侠立即修书公告天下,衡山掌门自即日起改由宋天德担任,签名画押为据。而彭戈等三人就是公证,也要在信上署名。你写好之后,我自会安排人手第一时间送往各大门派。第二,请陈大侠按衡山派的规矩,正式举行仪式,将掌门印符转交到宋总管手上,从此唯宋总管马首是瞻。至于观礼的宾客嘛,就是我们这些人了。你做完了这两件事,我立刻给你解药!” 陈天雷提起笔来,只觉手中的毛笔重若千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纸,心情复杂,脑海中思绪万千,这第一个字无论如何写不下去。他非常清楚,只要对方拿到白纸黑字的凭证,以后再想翻身就难如登天了!卢淮西也不催他,泰然自若地轻抿茶水。啪的一声轻响,却是笔尖上的墨水凝聚成团,滴落在白纸上。 宋天德终于忍不住叫道:“陈师弟,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写就写,不写就不写,何必惺惺作态!” 陈天雷怒视他一眼,正欲落笔疾书,忽然感到一股强大霸道的气势逼近身旁,无形的压力充斥空间,不由停手四望。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厅上的众多高手都察觉到了压力的变化,心头泛起阵阵惊悸,仿佛身旁正有什么魔物在形成。 卢淮西手掌一紧,茶碗无声地化成齑粉洒落,原本滚烫的茶水凝结成一陀冰块,神情凝重,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大厅一角。 只见晕倒的尹天云缓缓凌空升起,身体下方似有无形的手在托举一般,越升越高,周身白气萦绕,给人得道升天的奇异感觉。他仍保持着倒下时的姿势,双眼紧闭,衣衫鼓胀如球,头发根根倒立,强大的气势正是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众人看着这奇异古怪的一幕,面面相觑,满头雾水。只有胡青鹏汗如雨下,口舌发苦,因为他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卢淮西依据经验判断,尹天云此刻的变化决非什么好事情,是一个无法把握的变数。在此关键时刻决不能节外生枝,功亏一篑。心中杀机暴涨,一声令下,他的两名随从分别抽刀跃上,对准了尹天云的胸口、小腹,狠狠地挥刀猛砍。 陈天雷又惊又怒:“住手!你们竟然不讲信义!”情急之中扬手将毛笔砚台掷出。卢淮西信手一挥,那陀冰块裂成两半,分别撞上毛笔砚台,一起掉下地来。 就在这时,那两把钢刀以力劈华山之势砍落。众人都以为这两刀砍下,尹天云肯定要断成几截,肝脏横飞,胆小的人甚至掉头不敢多看。不料钢刀砍在他鼓胀如球的衣衫上,微微下陷了一寸,竟被强大的劲气暗流弹起,连衣服都没有割破!那股反弹的力道极强,只听呜的一声,两把钢刀同时脱手高高飞起,射穿屋瓦,不知落到哪里去了。那两人一时呆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斜射下来,照在尹天云的身上,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众人惊得合不拢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的金刚肉身吗?天下武学千差万别,但武功练到极处殊途同归,都是要进入先天秘境,体悟生死自然之道,达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修行至先天境界者,最低一等的可以延年益寿,筋骨强健如壮年,稍高一层的可以辟谷不食,刀枪不入,水火不伤,再高一层的就是神通天地自然,真气循环往复不息,最高一层的则是超脱肉身生死,得道不灭。可是当今练武之人何止千万,能进入先天之境者屈指可数,有名有姓的决不会超过十五人。昔日的武林霸主张子毅,据说也只是练到金刚肉身的层次,便足以横扫江湖了。 尹天云此刻尽管昏迷未醒,护身真气之强却是惊世骇俗,非同一般。众人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短短的盏茶工夫,他的功力能突飞猛进,上升到另一个层次呢?而且他刚刚还被打成重伤,吐血昏倒! 卢淮西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甚至还有一丝难言的恐惧。他的随从都是精选出来的武功好手,平常一刀砍下去,连铁板都要裂开一条缝隙。可是刚才尹天云手脚未动,仅凭护身真气就把他们手中的钢刀震飞,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如果不能抢在尹天云苏醒之前把他杀掉,形势可能会发生逆转。当机立断地下令道:“杀了他!” 钢刀脱手的那两人回过神,一声暴喝,四只铁拳运足了力量,猛的砸在尹天云的要害上。拳落处,巨力反震,那两人指骨、腕骨、臂骨咔嚓嚓一阵爆响,被尽数震断碎裂。有的骨头碎片穿破肌肤飞出,带起一片艳红的血雨。那两人厉声惨叫,倒飞跌落在地,痛得满地打滚,涕泪直流。 尹天云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变化。 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恐怖的实力啊! 卢淮西双掌提到胸前,暗运真气,手掌变成青白相间的颜色,一步步走向悬在半空中的尹天云。他每走一步,功力就提升一分,在身后留下宛如刀刻般的足印,印迹由浅到深,显示出他的功力渐渐达到巅峰的状态。陈天雷见状暗暗担忧,毕竟尹天云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不会主动招架防守,若是遭到卢淮西的全力攻击,生死实难预料,喝道:“卢大人,手下留情!”纵身发掌,遥击而去。蓦的剑光刺眼,宋天德横剑来挡,竟不许他插手其中。 卢淮西拔身跃起,飞到尹天云的上方,“凝血冥掌”全力出手,既狠且毒地击中尹天云的丹田要害。 第二十二章 天云狂变(下) (由于有太多书友发言支持,我不一一回复了,谢谢各位!) ———————————————————————————————— 掌心击实的一刹那,卢淮西浑身剧震,如被铁锤击中胸口,哇的连喷三口鲜血,断线风筝般飘开。 于此同时,尹天云原本静止的身体忽然开始旋转,仿佛风车一般越转越快,到后来竟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见围绕在他身周的白气由淡变浓,又从浓变淡,如是变化了九次,最后一股脑地钻进他的体内。当所有白气都被吸收之后,尹天云旋转的身体突然静止下来,慢慢降落下地。他足一沾地,紧闭的眼帘霍然张开,仿佛是耀眼的阳光撕裂开了云层,霸道炽烈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他蓦的仰天长啸,震得屋瓦簌簌抖动,啸声里有一种解脱快意,有一种争霸天下的豪雄气概。 胡青鹏忽的想起了《周易·乾卦》上的一句话:“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尹天云啸声渐止,冰冷得不含任何情感的目光望向敌人,强大的气势压得对方几乎无法喘息。 冯祖辉拼死叫道:“他是在虚张声势,他中的毒还没解呢!” 尹天云不动声色地平伸出右掌,只是眨眼的工夫,他的掌心就凝聚了一团黑色的液体。那团液体不知怎的忽然被高温焚化,青烟升腾,一股烂鸡蛋的臭味弥漫空气中。 “三昧真火!”厅中的几名高手同时失声惊呼。 卢淮西此时势同骑虎,想退也来不及了,咬牙道:“快联手把他杀了,否则谁也别想活命!”强压伤势,展开凝血冥掌率先冲上。宋天德、彭戈、冯祖辉等各施绝技,或先或后的杀去。 刀光剑影中,劲风怒卷。尹天云身处风暴的中心,不仅没有半分惧意,相反十分兴奋,大笑道:“我神功初成,就拿你们来一试身手吧!”身形微晃,轻松地闪出众人的包围圈,凌空曲指轻弹,**两声轻响,那两名倒地惨叫的随从眉心洞穿,血流如注。 卢淮西一声清啸,左掌右拳交织重叠,奇快无比地攻来。尹天云却故意不跟他交手,脚步一滑,出现在邵一雄身旁,挥拳直击而去。邵一雄挺剑反刺,但见眼前人影一花,小腹一阵剧痛,已被对方一脚踢得呕血昏倒。堂堂一派掌门,竟挡不下对手一招! “砰!”紧闭的厅门被人撞开,司徒青松等弟子冲了进来,看见大厅上一片混乱,纷纷惊呼出声。原来他们听见了尹天云的啸声,猜到必有变故发生,一起过来探询究竟。结果在门外便听见呼喝打斗声,立刻破门而入。陈天雷指挥众弟子将刘天月等移开,以免被人误伤。 尹天云在众人围攻之下走位飘忽不定,形同鬼魅,一旦抓住机会便使重手反击。不到片刻功夫,彭戈、李怀信都被击伤退出战团,卢淮西的随从更是被拧断了脖子抛在地上,鲜血四溅。 众人见了他如此狠辣的手法,无不胆寒。胡青鹏心下惴惴,只能暗中祈祷,师父不会以这么残酷的手段对付自己。 陈天雷在卢淮西随从的尸体上搜出解药,赶快给中毒的人服下。 尹天云斗得性起,一记连环飞腿,将冯祖辉、曹远刚、唐玲玲踢到一角,自己力战宋天德、卢淮西。这一次的局面和刚才截然相反,尹天云矫若飞龙,频频进击,每一下杀招看似简单平常,却蕴含凛冽杀机,有着雷霆万钧之势,拳风偶然旁落,将大厅上铺的石板打得凹陷分裂。卢、宋二人如同大海中的小舟,被惊涛骇浪不断冲袭着,只能是苦苦死守,越战越没有章法,败象渐呈。 一干衡山弟子大声呐喊助威,更有几人抓住冯祖辉、曹远刚痛殴泄愤,打得两人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胡青鹏暗呼痛快,遗憾的是手足气力恢复较慢,不能亲自打上两拳。唐玲玲吓得缩成一团,暗暗庆幸自己是女儿身,否则就要惨遭毒手了。 卢淮西眼看大势已去,计划肯定是要落空了,再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手底稍微一松劲,被尹天云一掌击在肩头上,当场吐血坐倒。尹天云紧接着击飞了宋天德的长剑,顺手折断了他的手腕,轻松取胜。尹天云傲然四顾,冷笑问道:“这回你们服了吗?” 卢淮西颤声道:“你为何会脱胎换骨,功力大进?” 尹天云大笑道:“或许是天意,若非阁下发掌相助,使我体内真气阴阳交融,突破了最后一层瓶颈,我就要走火入魔了!哈哈哈,我等了三十年才终于等到今天!这宗主之位非我莫属了!”其实他当年夺得的《九阳神功》一书的确是他人伪造的,上面所记载的口诀真假搀杂,与真正的神功心法相去甚远。尹天云对此并不知情,按照书上的心法修炼至今,体内阴阳失调,阳火虚旺,已经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中了卢淮西极阴极寒的凝血冥掌,正好中和了他过盛的至刚至阳的真气,居然在误打误撞下冲破了玄关,令他任督二脉贯通,奇迹般跨入先天之境。这其中的奥妙,不论尹天云还是胡青鹏,都是一知半解而已,其他人就更不会理解了。但是尹天云内功修行的方法本身隐含着许多谬误,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对身体的危害就会逐渐显露出来了。 卢淮西脸色苍白,全然不见当初的威严气派,对陈天雷道:“陈掌门,现在形势逆转,卢某也无颜逗留,还请你放我们一行下山。至于得罪冒犯之处,容卢某改日再负荆请罪!” 陈天雷听到他主动提出下山,真是求之不得。卢淮西的身份来头太大,既不能扣押也不能为难他,否则就等于向朝廷发难,会惹来无穷无尽的猛烈报复。届时休说是衡山派,哪怕是七大剑派联手,也抵挡不住朝廷的严厉打击。心中尽管恼恨卢淮西的阴谋伎俩,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的说道:“卢大人乃朝廷命官,身份尊贵,我区区衡山派怎敢决定大人的去留?大人若要下山的话请自便,恕不远送了。” 卢淮西冷哼道:“那跟我同来的人呢?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宋天德断手,四名随从惨死,彭戈等人均有伤在身,真可谓是一败涂地了。 陈天雷略一沉吟,大方地道:“既然我门下弟子无人伤亡,就由他们去好了。但是从今往后,他们不得再踏上衡山一步!” 卢淮西一口答应下来,起身告辞。宋天德、冯祖辉等扛了同伴的尸体,跟在卢淮西身后,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山庄。 强敌既去,衡山派门下都松了一口气。陈天雷正欲指挥众人清扫场地,尹天云忽然走到大厅正中挂着的祖师画像前,屈膝跪倒,咚咚咚磕了三记响头,然后起身对陈天雷道:“二师兄,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也很感激你多年来的照顾,但是恕我不能泄露其中的**。我和衡山派缘分已尽,自今日起,我的所作所为跟衡山派再也没有关系,请二师兄见谅。” 他的这番说辞大出众人意料,陈天雷惊讶地道:“三师弟,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眼看嵩山大会即将举行,你若这时候离开,我们实力大损,又如何能与其他门派争雄?” 尹天云神情一冷,语气立转:“陈兄,衡山派的池子太小,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要在江湖上大展拳脚,成就霸业,不想再受人指挥摆布,整日做些违心的事情。如果日后有缘,我们或许会再次碰面的,希望到那时你我是友非敌,不至于伤了兄弟的情分。再会!”举手一拱,人如闪电般跃出厅门,转瞬消失不见。 陈天雷连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气得直跺脚,把目光投向刘青山、胡青鹏,问道:“你们的师父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忽然要离开衡山?”两人如何能够知道尹天云的秘密,不约而同的一起摇头,表示自己也不了解内情。 陈天雷眉尖紧皱,长长叹道:“三师弟呀三师弟,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练就了这身奇功?难道我衡山派注定要多灾多难,难得平安吗?” 大厅上气氛凝重,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口。胡青鹏偷擦了一把冷汗,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来自己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风过雨歇,一场变故就此落下了帷幕,但江湖的恩恩怨怨却永远不会平息。 (第二卷《青山剑气行》终,请看第三卷《天下风雨疾》) 第二卷卷后语及人物列表 青山剑气行之卷后语 因为是网络创作的关系,身为作者的我很愿意和各位朋友分享我写作时的一些想法和感触。同时也借此机会,向各位书友表示诚挚的谢意和祝福。 写完第一卷《暗夜血惊魂》,已经有很多朋友批评作者的写法不好,太罗嗦,太注重打斗场面的描写,并且提出了很多建议。所以在写第二卷的时候,注意对人物、情节、打斗场面等进行了调整,但也许效果还不是非常好。这纯属个人功力问题,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逐渐的成熟起来。事实上,第二卷写到最后几章的时候,我的感觉不算好。年终单位里面有很多事情要忙,而我又肩负着一定的责任,不得不分心两用,把主要精力和时间放在工作上面。略感欣慰的是,能在2003年结束之际完成了第二卷,也算是对广大读者有了一个交代吧。 从2004年起,这个故事改在起点首发。对于我而言,可能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我真心希望能在起点完成我的第一部小说。说实话,我没有想到起点的朋友对一部没有名气的武侠小说如此关注,毕竟现在是玄幻、幻想类小说的天下,喜欢看武侠的人不多了,看一看排行榜就知道了。这里的武侠迷水平还是很高的,也很有思想,能针对书中的不足之处提出改进的建议,如风行烟、狼狼猪、如何是尽头、NKBB兄等等,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第三卷《天下风雨疾》的基本框架已经构思好,将于近日动笔。书友们期待的江湖行终于要拉开大幕了。我不敢保证写得精彩万分,大家看过之后都鼓掌,只希望少挨几块砖头就好了。正象某些朋友说的那样,这个故事比较压抑。这个行文的基调,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恐怕很难更改。人性是复杂的,每个人都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而改变,我实在无法写一些白痴般的人物,让他们为所欲为地去挥霍享受,仿佛就是世界的主宰。这个故事将充满挫折、冲突、阴谋、背叛、挣扎,绝不会描写一个梦幻般长满鲜花的江湖。如果大家想看一些搞笑的、**的、神化的情节,那么我只能说抱歉了,我无法满足您这方面的要求。 新的一年中有不少的希望,也有不轻的压力。不过我始终相信,只要努力去做明天总是美好的。最后祝愿起点有更大的发展,有更多精彩的小说能推荐给读者。 附:第一、第二卷人物列表。 第一卷《暗夜血惊魂》人物列表 出场人物: 胡小毛——本书主角,自幼家境贫寒 胡富贵——胡小毛之父,好赌 胡刘氏——胡小毛之母,坚强勤劳 胡小花——胡小毛之姐,秀丽坚强 郭敬之——胡小毛启蒙老师,南山学堂创办人,严谨博学 郭月——郭敬之之女,是胡小毛童年玩伴,与他有三件事的约定 李子信——胡小毛同窗,富家子弟,贪玩好吃 黄麻子——混混,城西三虎老大 李小刀——城西三虎老二,被同伴误杀 赵来——城西三虎老三,粗鲁好斗,误杀李小刀 何铁义——青龙会分舵主,精通拳脚功夫,练有护体硬功,在阻击丐帮八袋弟子易辉时被杀。 路九——青龙会高手,独目虬须,擅长伏魔棍法 常乐文——青龙会高手,中年清瘦,鹤舞身法 莫森——青龙会高手,鸣沙掌法 贺海峰——青龙会高手,七十二路风雷快剑 易辉——丐帮年轻一辈高手,擅长棍法、腿法,阳河一战被杀 魏行——丐帮六袋弟子,阳河一战被杀 袁仲艺——泰山派高手,剑法刚猛,阳河一战被杀。 仇不信——怒风寨寨主,被欧阳绝所杀。 欧阳绝——来历不明,绝顶剑客。 左超、左骏——烟雨楼三十六煞之一,兄弟二人,擅长合击之术 东方燕——东方家族美女,性格泼辣,莫天风的情人 东方长河——东方家三公子,潇洒风liu 尹天云——衡山派高手,心计深沉,练有邪派武功 莫天风——衡山派高手,浪迹江湖,动静无常 唐伯文——唐门高手,与蒙古公主相恋,遭人追杀。 速哥不罕——蒙古公主,又名李雁儿 丽儿——唐、李的独生女儿 谭丹林——汉中大侠。 陆峥——烟雨楼高手。 周子欢——武当弟子 赵阳——武当弟子 刘三霸——怒风寨头目,擅长硬功,用狼牙棒,被射瞎一眼。 赵安亮——车夫,胡小毛朋友,被尹天云杀 未出场人物: 丐帮风正志已死 烟雨楼花万青已死 天下会楚国已死 泰山派章长廷、卓问已死(均被烟雨楼高手于闽北荒山击杀) 魔教风如狂已死 明教教主张子毅十年前武林第一人,已死,曾为朱元璋立下大功。 魔教教主首徒——赤阎 昆仑掌门——周明野 慕容家族大公子——慕容不凡 东方家族家主——东方正 丐帮帮主——萧长空 第二卷《青山剑气行》人物列表 出场人物: 胡青鹏——胡小毛改名。 尹天云——衡山派高手,心机深沉 陈天雷——衡山派掌门,阴险有野心 刘天月——衡山派掌门夫人,陈天雷师妹 秦天日——衡山派高手,性格暴躁,剑法自成一家 古天星——衡山派高手 莫天风——衡山派高手,浪迹江湖,动静无常 邹靖——胡青鹏义父,来历不详。 彭烟儿——胡青鹏义母,邹靖妻子 赵青河——陈天雷亲传弟子,骄傲自负,是胡青鹏的对头之一。 刘青山——胡青鹏同门师兄,为人尖酸刻薄,笑里藏刀,经常背后使用阴着。 高青城——古天星最得意的弟子,一心向武,具有武道精神,是胡青鹏的最强对手。 陈青华——陈天雷女儿,娇纵顽皮 侯青辉——古天星弟子,敏捷机灵 郑青虎——秦天日弟子,勇猛好斗 司徒青松——陈天雷弟子,盛气凌人 明心大师——佛家护法高僧,擅长狮子吼、般若掌,传胡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天法道长——道家护法,擅长剑术,传胡天眼通密法。 方宇轩——儒家学者,胡的第二个儒学老师,邺侯书院长者。妻子兰氏。 邓定南——天下会舵主,阴险毒辣,睚眦必报 桑炎——桑良子的女儿,性格刚烈火暴,是莫天风的情人。 无名氏——身份不详,被陈天雷秘密囚禁 宋天德——京城十大名剑之一,衡山派旁支,宋国公冯胜的护卫 曹远刚——宋的三弟子,宣宁侯曹泰侄子,傲慢自大 唐玲玲——宋的弟子,延安侯唐胜宗之女,骄傲好动 冯祖辉——宋的大弟子,宋国公冯胜的孙子,锦衣卫百户 李怀信——湖南豪杰,少林俗家弟子,一方大侠 彭戈——江西五行门门主,地方豪侠 邵一雄——罗霄剑派掌门,地方豪侠 卢淮西——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 未出场人物: 曲自成——尹天云等人师父,上一任衡山掌门,已死。 周自刚——宋天德师父,曲自成师兄,前任掌门,已死 桑良子——铸剑大师,练焚天心法,持赤炎神枪 黄天君——衡山派高手,失踪无消息 第一章 初入江湖 “楚湘千里烟尘,武林风雨龙虎聚。临轩远目,大鹏初啸,剑寒无意。壮志雄心,莫管愁绪,生死可取。将吴钩历数,青衣染血,儿女泪、英雄气!” 春夏之交阴雨绵绵,空气湿润,举目满山青翠,白云缭绕。胡青鹏满怀郁闷,心情如阴天般低落。虽然掌门之争已经结束,衡山派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尹天云的狂变及离去,仍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阴影。叛离山门乃武林大忌,有时候甚至会遭到整个武林中人的指责唾骂,很难获得大家的谅解。嵩山论剑大会即将举行,谁也不清楚尹天云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离开?他的真正身份和意图又是什么?胡青鹏身为他的徒弟,连带着也受到同门的猜疑。尤其是陈天雷的态度明显改变,不仅对他日渐冷淡,平时还旁敲侧击,想问出尹天云究竟是怎么练成神功的。 胡青鹏尽管对尹天云练功的情况略知一二,但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守口如瓶。万一尹天云心血来潮返回山上,发现秘密泄露的话,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砍的,可能还会连累自己的义父义母。陈天雷何等精明老辣,岂会看不出他心存顾虑,有所隐瞒?表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却有意和他疏远了。 胡青鹏也知道自己得罪了掌门,心中忐忑,生怕陈天雷因此取消自己参加嵩山大会的资格。他艰苦卓绝的练武习剑,就是为了要扬名天下,出人头地,若是丧失了这次绝好的机遇,多年心血岂非白费了吗?苦闷之余亦觉奇怪,为什么尹天云神功大成后,竟然不杀人灭口?莫非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莫天风?莫天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恐怕难逃毒手。胡青鹏苦于无法与师叔取得联系,只能是望天兴叹,空自着急。 晨昏交替,天气渐暖,眨眼间到了四月。陈天雷召集来门下弟子,正式宣布了下山赴会的日期和同行的人员,除几位师弟外,高青城、胡青鹏等七大弟子赫然在列,可谓是门中精英尽出。至于那些未能入选的八代弟子,则一律留在山上继续练功。胡青鹏在人群之中听到这个消息,总算一块石头落地,多日来的忧虑不翼而飞,长长舒了一口气。 “义父、义母!”胡青鹏兴冲冲地跑到后院,“再过三天,我就要跟师伯他们下山行走江湖了!” “什么?这么快?”彭烟儿身子一颤,停下手里的活计,仔细端详着高过自己半头、黝黑健壮的义子,想起他当年的瘦弱稚嫩,又是骄傲又是不舍,隐隐地还有三分担忧,热泪忽然间盈满了眼眶。 胡青鹏兴奋地道:“义母,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六年!练武之人岂能死守在山上?只有江湖才是我大展拳脚的地方!” 彭烟儿轻轻拉住他的手掌,叹道:“青鹏,江湖凶险无常,人心万变莫测,可不是一片净土啊!你初出茅庐,还欠缺经验,路上不要擅自独行,不要胡乱交友,以免中人奸计。也不要好勇斗气,自以为天下无敌,平白无故地招惹仇家。” 胡青鹏心中嘀咕,这些道理我十岁那年就懂了,颇有些不耐道:“义母,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彭烟儿敲了他一下脑门,嗔道:“怎么,嫌我罗嗦了?你哪怕长得再高大,在我面前永远是小孩子!”转首对丈夫道:“大哥,你也要说他两句才行!” 邹靖哈哈笑道:“烟儿,青鹏吉人自有天相,你哪里用替他操心呢?只要不遇上第一等的武林高手,他的武功剑术绝对足以自保了。我只担心他心肠太软,不懂得当机立断的道理,来者不拒,日后惹下一身情债难以偿还!” 胡青鹏脸颊发烫,急急辩解道:“青鹏决非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人!何况有义父义母示范在前,青鹏耳濡目染,又怎会贪慕美色呢?” 邹靖正色道:“青鹏,你以为男女之情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吗?只怕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纵然有宝剑在手,一样斩不断万千情丝。你血气方刚,最容易受美色诱惑,因此行走江湖时要牢记,‘色’字头上一把刀,千万不要沉湎欲海,贪图享乐!” 胡青鹏肃容道:“青鹏指天为誓,决不会见色忘义,自甘堕落!” 彭烟儿抿嘴一笑,道:“不过若是遇上秀外慧中、温柔大方的女孩,也不妨主动结交,最好能带回来给我瞧一瞧。” 胡青鹏面孔通红:“义母又来取笑我了!男子汉大丈夫应功成名就后,再来考虑家业。” 邹靖、彭烟儿相对一笑,也不跟他辩论,反正男女情事乃上天注定的,该来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胡青鹏不过刚满十六岁,未曾体验过其中的酸甜苦辣,生死缠mian,哪里会明白这个道理?等他将来经历过了,自然知道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什么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彭烟儿双手一拍,轻笑道:“既是如此,我今晚就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请张叔他们一起过来,为你好好地饯行!” 是夜胡青鹏悄悄来到后山密洞中,将自己即将下山的消息告诉无名氏,顺便与他辞行。无名氏被囚禁以来,只有最近两年才能吃到新鲜的食物,若是胡青鹏下山之后,他又得靠残羹剩饭度日了。无名氏实在无法再吞咽那种食物了,两人经过商议,决定请邹靖暂时代替胡青鹏送饭。隔天晚上,三个人秘密碰了一次头,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三天之后。 淫雨霏霏,乌云低垂,屋檐下雨水滴答作响。 衡山派弟子齐聚一堂,为陈天雷等人壮行,大厅上充满了离别的气氛。胡青鹏与其他六大弟子站在长辈身后,青一色劲装打扮,背挂行囊宝剑,装束干净利索,个个是龙精虎猛,神采飞扬。那些未入选的弟子羡慕地望着他们,只有陈青华闷闷不乐,一反常态地躲在师兄们身后。原来她昨晚哀求父亲,允许她一同下山游历,却遭到了陈天雷的断然拒绝。为此她还大哭了一场。 胡青鹏这次带上了莫天风赠送的宝剑“惊神”。为免同门惊诧怀疑,他特地请彭烟儿用粗布缝制了一个剑套,将惊神剑的剑鞘裹住,如此可以暂时遮人耳目。他偷偷看着双目红肿的师姐,悄悄摸了摸一直揣在怀中的那方兰色手帕,心想恐怕要过很久才能再见到她了。 陈天雷率众人焚香叩拜过祖师,举手一挥,当先步出山庄正门。秦天日、古天星、刘天月等紧跟着鱼贯而出,正式踏上了漫长的旅程。留守的众弟子将掌门一行送到山脚,方依依惜别。 走出南岳古镇,胡青鹏在脸上抹了一把雨水,回望高耸入云的衡山主峰,再看一看身前延伸的道路,心情激动澎湃,无数感触瞬间涌上了心头。六年之前,他经历了几番生死,怀着成为剑侠的梦想,踏过这条路来拜师学艺。山中悠悠岁月,六年的时光弹指即过,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幼稚无知、不懂武功的少年,今天要踏着同一条路离开衡山,开始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了。轮回之间,到底付出了多少血汗,恐怕没有人能计算清楚。除了一身武功,他几乎一无所有,将来的成就高下全靠自己努力了。 众人并没有直接北上中原,而是南下取道衡阳。原来赵青河的父亲乃衡阳富贾,对衡山派平时捐献财物极多,这次听说自己的儿子有资格代表衡山派出席大会,大感面上有光,无论如何要邀请陈天雷等前往赵府做客。陈天雷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而且离嵩山大会日期尚早,便答应先往衡阳一行。 衡阳为湖南重镇,南接粤桂,西临云贵,东达闽赣,南方的各种特产汇集交流,形成了一个重要的商贸中心。这里南粤各族混杂,各种方言交融,民风淳朴开放。男的大多粗豪健壮,一言不合便拳脚相交,打完了又勾肩搭背地去喝酒。女的喜欢穿色彩艳丽的服饰,大胆精明,即使是对着陌生人一样敢打情骂俏,买弄风情。城里的街道曲折交叉,密如蛛网,遍布着大小店铺。 众少年陡然从山野空旷之地来到这繁华都市,只觉得处处新鲜,样样新奇,左顾右盼,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赵青河回到了故乡如鱼得水,眉飞色舞地向同伴介绍城内有名的景物,顺便炫耀自家的财势。这一路走来,光是挂着“赵记”招牌的酒楼店铺就有数十家,可想而知赵家的实力有多么雄厚。 赵府位于城区中心,高墙碧瓦,红漆大门,金字匾额,门口两侧站着八位家丁,个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早在陈天雷等进城之时,就有人向赵府通报了。他们刚来到门前,鞭炮齐鸣,锣鼓震天,赵家家主赵富安率人一哄而出,嘴里乱嚷着欢迎之辞。接下来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父子相拥而泣。 当夜赵富安大摆筵席,请来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作陪,盛情款待陈天雷一行。赵青河跟在父亲身后向各位长辈敬酒,不论走到哪里都赢得一片夸赞声,都说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胡青鹏冷眼看着春风得意的赵青河,心里酸溜溜的,盘中鲜美多汁的鱼肉登时失去了滋味,借口说要去解手,悄悄走到厅外。一位仆人从门旁闪了出来,必恭必敬地道:“少爷,您要去哪儿?” 胡青鹏还是第一次被人尊称为“少爷”,愣了一愣,失笑道:“我可不敢和你家少爷相提并论,最好不要叫我‘少爷’!” 那仆人莫名其妙,幸好脑子转动挺快,忙改口道:“那不知少侠有何吩咐?” 胡青鹏道:“我肚子不太舒服,想找地方解手。你带我去罢。” “是。”那仆人答应一声,转身带路。赵府占地极大,府内种满花草树木,门户重重,稍不留意便会迷失方向。转过走廊,正好有一名婢女迎面匆匆走来,手上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脚下不知怎的忽然一滑,“哎呀”跌倒在地。她手上端的盘子飞了出去,无巧不巧的扣在那仆人的胸膛上。那仆人促不及防,被滚烫的汁水浇了满身,烫得他上窜下跳,破口大骂。 那婢女见闯了祸,吓得浑身战抖,一骨碌爬起来,颤声道:“贵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没烫着吧?”边说边掏出手帕,试图替对方擦干净身上的油渍。 那仆人怒火盈胸,“啪”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掴在她的脸上,紧跟着一脚将她踹倒,骂道:“**的贱货,别跟老子套近乎,不仅人蠢如猪,连手脚都不利落!你走路不长眼睛么?幸好现在倒霉的是我,如果是府上的贵客被你烫伤了,你这条贱命还想要吗?” 那婢女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溢血,眼中满是惊恐慌张的神色,忍痛扑到对方脚下,哭道:“贵大哥,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千万别告诉管家听!我求求你了!” 那仆人狞笑道:“你这贱货犯了错,我怎能轻易饶了你?不打你几鞭子,你是不会记得住今天这个教训的!” 那婢女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抱住那仆人的双脚,哀求道:“不要,我不要受鞭刑惩罚!只要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仆人心中一动,感到那婢女胸前双峰的柔软丰满,邪念忽生,冷笑道:“真的吗?” 胡青鹏看得于心不忍,轻轻一拍那仆人的肩膀,插口道:“行了,这只是小事一桩!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让这位姑娘给我带路好了。” 那仆人不敢不给胡青鹏面子,何况衣服浸透了油腻的汁水的确难受,对那婢女交代了几句,自去换衣不提。那婢女挣扎着站起来,举袖擦去脸上的泪痕血迹,向胡青鹏福了一福,低声道:“不好意思,让少侠久等了。请跟我来。” 胡青鹏其实只是想出来透一透气,并不急着去解手,关心地问道:“姑娘,你刚才被踢中小腹,有没有受伤?” 那婢女摇摇头道:“多谢少侠关心,我没有事。” 胡青鹏皱眉道:“你们既然同在府上做工,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蛮横地打骂你呢?你为什么不反抗?” 那婢女嘴角抽动,辛酸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低泣道:“少侠有所不知!小婢乃色目人,在赵府中是最低等的仆役,任何人都可以使唤我。在这里被打骂是家常便饭,我都习惯了。” 胡青鹏纳闷道:“为什么色目人的身份最卑贱呢?再说他们如此残忍地打骂你,你为什么不另寻东家呢?” 那婢女奇怪地看了他两眼,苦笑道:“看来少侠定是在山中呆得太久,很少与外界接触。原来蒙古人统治天下时,曾将各族人按尊卑贵贱划分为四等,依次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如今是大明天下,轮到南人手握生杀大权了,反过来将色目人、蒙古人踩在脚下。小婢的父亲曾做过元朝官吏,数年前因为一件小事与人争执,结果被打断了手脚,哭诉无门,如今躺在床上等死。但凡是蒙古、色目人的后裔,自小就被人歧视、唾骂、殴打,长大后只能做最低贱最肮脏的差事。” 胡青鹏这才恍然,其时天下初定,但多数汉人仍对蒙古人有着强烈的戒心,害怕他们会卷土重来,于是对蒙古人、色目人采取种种打压报复的手段,有时甚至十分残暴。胡青鹏对此颇不以为然,道:“众生平等,何来的高低贵贱?姑娘,如果你不愿在此受苦受罪,我带你离开赵府好不好?” 哪知那婢女一听,吓得花容失色,“扑通”跪倒,急道:“少侠莫要害我!小婢不愿离开赵府!” 胡青鹏愠道:“我好心救你脱离苦海,怎会是害你呢?” 那婢女低声道:“少侠一片好心,小婢心领了。但是少侠可知道,要在赵府谋得一份差事有多么困难吗?和我同样年纪的那些蒙古、色目女人,要么在街头卖笑为娼,要么被卖到他乡为奴,生活比我凄惨十倍。一旦我离开赵府,衡阳城中还有谁敢雇佣我?小婢身无一技之长,将来又靠什么去养家糊口呢?小婢刚才多嘴多舌说的话,请少侠不要当真了!” 胡青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他只是这里的过客,做事自然没有什么顾虑,但世间不平之事,有时候光凭武力是无法解决的,好心未必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伸手将那女婢扶起,无奈道:“既然如此,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那婢女顿时眉头绽开,娇笑道:“少侠,您真是一个大好人!” 不知为什么,她开心欢快的笑容,如同一根刺,直刺进胡青鹏心底…… 注解:元代将人民分为四等,蒙古人最尊,指的是蒙古各部族的子民。色目人次之,指的是随蒙古人征讨天下的西域人和西北其他少数民族。汉人再次,又称汉儿,指的是除蒙古、色目之外的北方各族人,如北方汉人、契丹、女真、高丽、和渤海人。南人最卑微,又被称为蛮子,指原南宋(即长江以南)境内各族,主要是指汉族人。 元朝律法规定:蒙古人与汉人相殴,汉人不得还手,只能向官府上诉。如汉人违反此规定,要被严治。蒙古人杀汉人,不须偿命,只缴付烧埋银并罚出征。 第二章 衣舞清风(上) (这几天也上不了起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忘记这个故事?) ———————————————————————————————— 次日一早,陈天雷宣布要在衡阳城中暂住两天,众弟子可以在城中随意游玩。众少年大喜望外,齐赞掌门英明。赵富安当即令人取来一叠银票,分发给衡山派门下,并声称所有花销全部算在他的账上。 胡青鹏一看手中的银票,竟然是一百两一张,这赵富安出手实在是大方!反正是人家奉送的银子,不花白不花。轻轻一捅身旁的高青城,低声道:“高师兄,我们一起去玩怎样?” 高青城道:“你自己去罢。我要练剑。”说着随手把自己的银票塞给师弟,眼神坚定无比,似乎世上除了武功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打动他的心。胡青鹏无奈地耸耸肩,只好自做打算了。 用罢早饭,一行人或前或后地出了赵府,四散而去。胡青鹏一向和其他人没有太深的交情,便独自沿街游逛。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四处有人吆喝叫卖,各种商贩不遗余力地招揽客人,热闹之极。忽然,一股掌风自脑后击来。胡青鹏心底一凛,立即厕身反肘,将对方的手掌抓住,只觉入手滑腻,柔若无骨,不禁一愣。就在这时,一把再熟悉不过的娇喝声传入耳中:“喂,你干什么?我的手都要被你捏碎了,还不快点放开!”那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瞪,俏丽中又带着几分英气,如山野茉莉般清秀无尘。 “陈师姐?!”胡青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不迭地松开手,惊讶万分地道:“你怎会到衡阳来了?二师伯不是让你在山上留守的吗?” 陈青华甩动着被捏疼的纤手,小嘴一翘,道:“我又不是小娃娃了,难道不会自己拿主意吗?衡山我都呆腻了,反正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谁也拦不住。” 胡青鹏恍然道:“原来你是偷偷溜下山来的!师姐,违反本门禁令按例要被严惩!依我看,你最好立刻去向掌门请罪,主动认错,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陈青华满不在乎道:“衡山掌门是我爹诶!我才不相信他会重罚自己的女儿,何况还有我娘可以替我说话。你不要杞人忧天了!我先警告你,绝不许把我私自下山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从今往后再不理你了!” 胡青鹏苦笑道:“可是江湖险恶,我怎能放心师姐你一个人去闯荡?若是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如何向掌门交代?” 陈青华抿嘴一笑:“谁说我要自己闯江湖了?我才没有那么傻呢!我打算偷偷跟在你们身后,一起去嵩山参加大会,结识天下英雄。等到达了嵩山之后,我再现身露面,届时我爹即使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把我赶回衡山了。胡师弟,你说我这个法子妙不妙?” 胡青鹏挠头道:“师姐,此去嵩山千里迢迢,其中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险变故,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陈青华得意地道:“我昨天跟着你们来到衡阳,不是一样平安无事吗?我爹他们是老江湖了,都没能发现我的行踪,足以说明我轻功过人。万一遇上了险况,我自信也有能力全身而退。” 胡青鹏嘟哝道:“那是你运气好,不是轻功好!” 陈青华叉腰道:“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胡青鹏脖子一缩,赔笑道:“师姐说的有理,我举双手赞成!”心中哀叹,难怪她不去找其他师兄却偏偏找上自己,这师姐的威风也只有在他面前可以充分显露。 陈青华哼了一声,脸上忽然涌起一抹羞色,扭捏地道:“师弟,你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银两?先借给我好吗?”原来她走得太匆忙,又是平生第一次出远门,投宿客栈之后才发现所带的银钱根本不够应付,此时几乎是囊空如洗了。因为手头拮据,逼得她只好现身求援,最理想的压榨对象当然是落单的师弟了。 胡青鹏摇摇头:“我身上没有银两,”看见陈青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接着说道:“我只有几张一百两的银票。”陈青华嗔道:“你敢耍我?看拳!”胡青鹏闪身避过,两人又追又闹,甚是开心。 两人偶然听人说起,城南余府锦园有万花盛开的奇观,便一路向人打听,辗转来到余府外。锦园占地甚广,以围墙隔离,人在外无法看见园中景观。园门处有四名大汉把守,相貌粗豪,手持棍棒。前来赏花的人络绎不绝,都要先交两个铜板,投到放在门外的箩筐中,方可获准入内。 陈青华大失所望,指着装满铜钱的箩筐冷笑道:“师弟,这儿的主人居然不忘利用这个机会聚敛钱财,肯定是一个浑身铜臭、俗不可耐的家伙。园如其人,必定是庸俗不堪,我们干脆别进去了。” 胡青鹏深以为然,正想附和她的提议,身旁有一位路过的书生忽然插话道:“两位少侠初来乍到,怕是误会余大善人了。” “余大善人?”胡青鹏和陈青华对视一眼,奇道:“我们确实是初到贵宝地,还请先生解释一二。” 那书生道:“余大善人名‘楚阳’,乃本城富商,据说还是什么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豪侠仗义,乐善助施,为百姓做过许多善事。每年余府锦园花开,赏花之人都要投掷铜钱,已是惯例。余府每日将收到的铜钱数目张榜公布,然后转交给地方官府,用来修缮学堂,抚慰孤寡,救灾济贫,没有一文钱是挪为己用的。如此善事义行,举城百姓谁不交口称赞?小生虽然一贫如洗,今日亦要来此捧场。” 胡青鹏、刘青华肃然起敬,跟在那书生后头,交钱进入园中。 只见满园花团锦簇,各色鲜花排列成美丽的图形,或如鸟兽或如奇文,仿佛在大地上绣出了一幅秀丽的画卷。花海之中适当以假山奇石,垂柳翠竹为点缀,再引清澈溪流穿行其间,彩蝶纷飞,雀鸟欢鸣,确实令人耳目一新。花园面积约有数十亩,随地势起伏不同,种满了不同品种的花草树木,其中又以茶花为最。 胡青鹏、陈青华都是少年心性,精力充沛,不知不觉中将整个花园逛了一遍。两人走到花园尽头,眼见围墙边缘种的是清一色的高大树木,没有什么奇花异草可以欣赏,正欲回头时,一阵大风倏地吹过,无数花瓣从围墙另一侧飘了过来。只见落花缤纷,随风轻扬,划着螺旋曲线慢慢坠落下来,煞是好看。 胡青鹏随手拈起一朵残花,定睛一看,惊咦道:“师姐,这居然是桃花!”桃花一般在二三月盛开,至四月时已经凋零为泥,鲜有存枝。古人曾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个季节理应在深山之中才能见到的桃花,为什么会在此地出现呢? 陈青华眼珠一转,笑道:“师弟,难道一墙之隔另有奇观不成?我们过去瞧一瞧!”跃跃欲试,满脸兴奋。 胡青鹏左右扫了一眼,低声道:“动作要快,别叫人当贼抓到了!”说罢提气一纵,轻如狸猫般翻过围墙,落到另一侧的院子中。陈青华紧跟着翻墙而过。两人举目望去,一时间呆立当场。 第二章 衣舞清风(下) 只见百余株桃树错落有致布满了整个后园,枝头盛开着粉红鲜嫩的花朵,枝桠相连,一眼看过去如同巨大的红霞降落在人间,美不胜收。桃树下清流曲折回环,淡淡的白色水雾升腾摆动,如纱如梦。每当清风拂过,粉红的花瓣落到水雾中,艳丽依然,却仿佛让人听见一声声幽幽的叹息。寂静的园子中,看不见任何人影,惟有暗香浮动。 胡青鹏扯了扯师姐的衣袖,两人缓缓步入桃花林中。一踏入桃林,胡青鹏立刻感觉到此地阴气极重,明显比锦园阴寒,心中忽的一动,顺着蜿蜒的溪流寻觅而去。陈青华折了一枝桃花在手,边走边问:“师弟,你要去哪里?”胡青鹏笑而不答。 两人在桃林中穿行,不一刻便来到溪流的源头。这里位于园子西北角上,一股清泉自地底汩汩涌出,形成了一个丈余方圆的碧池,池水清冷透明,水边竖着一块石碑,上刻两个墨绿色的草书大字“寒泉”。碧池一侧,一白衣人盘坐在石头上,身前放着一个小火炉和一套精巧的茶具,正在悠然自得地品茶。 胡、陈二人没想到会撞见主人,不由大感尴尬,脚步一顿,就欲悄悄沿来路撤走。不料那白衣人眉毛一扬,冷电似的目光扫射过来,低喝道:“什么人?”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 胡青鹏和陈青华见形迹败露,只得走出桃林,硬着头皮道:“这位先生,我们姐弟两人误入贵宅,实属无心,请不要见怪!” 那白衣人冷冷地道:“我不是此宅主人。你们是来赏花的吧?请自便好了,不要打扰我清静。” 胡青鹏诧异地望去,只见那人白衣胜雪,不沾半点灰尘,神情冰冷高傲,自然流露出一种神秘威严的气质。他额头高洁,眉如淡月,眼如寒星,鼻梁秀挺,肤色洁白,一双素手纤细如葱,浑身透着阴柔冰冷的味道,相貌极为俊美。如果他换上一身女装,绝对比陈青华还要美上三分。以胡青鹏的眼力,竟看不出他的年纪究竟有多大。他的眼神孤傲中难掩寂寞,清澈中又有从容。胡青鹏暗自纳闷,这人既然不是园子的主人,怎会在此品茶呢? 陈青华何曾见过如此俊美不凡、神秘高傲的男子,未语先笑:“你、你也是偷偷闯进来的吗?” 那白衣人眉头微皱,傲然道:“我想来就来,要走便走,你不要拿我跟那些鼠辈比较!” 陈青华忙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那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白衣人眉头皱得更紧,本想不答理她,但与她热切渴望的眼神一触,不知为何心头一软,道:“我姓衣,名舞风。” 陈青华喃喃道:“衣舞风!”脸颊莫名地发烫起来,低声道:“我是衡山派的陈青华。”目光低垂,无意识地扯着花瓣,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胡青鹏抱拳道:“在下衡山派胡青鹏。幸会了!” 那衣舞风淡淡地“噢”了一声,提起炉上的茶壶,自顾自倒茶品茗,再也懒得看他们一眼。陈青华张嘴欲喊,犹豫了半响,不知要跟人家谈论些什么,又羞又急,俏脸胀得通红。 胡青鹏为证实心中的猜想,矮身蹲下,伸手一探池水,果然冰寒刺骨,大异寻常水质。正是因为有地底寒泉的浇灌,这里的桃花才能久开不败。就在这时,一把尖利愤怒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竟敢把你的脏手放到水中,气死我了!” 胡青鹏愕然抬头,只见衣舞风双眸喷火,脸色铁青,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放到池中的手掌,忙缩手道:“我只是想试一试泉水的温度,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衣舞风银牙暗咬,怒道:“当然不妥了!你的脏手将泉水污染了,我还怎么汲水泡茶?难道要我喝你洗过手的脏水吗?” 胡青鹏越听越不是滋味,霍然立起,怒道:“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呢?即使是我的手不干净,但泉水是流动的,不消一刻便能澄清如初,哪里妨碍到你泡茶了?何况你也不是此园主人,无权对我指手画脚,横加指责!” 衣舞风冷笑道:“我偏要对你指手画脚,你又能怎样?你弄脏了这池水,便要付出代价!”曲指轻弹,嗤的一声劲响,一缕指风宛如无形的利箭,破空直射胡青鹏左臂要穴。 这一记指风来得既突然又迅疾,但胡青鹏反应极快,厕身一闪,如鹤轻舞,从容不迫地避开对方的攻击。“噗”的一声,凌厉的指风射中一株桃树,花枝乱颤,千百朵鲜花被同时震落,纷洒若雨。胡青鹏见状暗惊,自己若被对方击中,这条手臂八成要当场废掉!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下手竟无比狠毒! 衣舞风轻咦一声,显然想不到对方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俊脸一沉,忽然发力跃上半空,似闪电般横越过碧池,并指如剑,点向胡青鹏眉心。 眼前白影一闪,寒风袭到,胡青鹏大惊之下本能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上身尽力后仰弯成弓形,双拳直冲而出,猛击对手胸膛。只听一声冷喝:“放肆!”双拳一紧,已落入对方的掌握,紧跟着一股大力涌来,身不由主地腾空高高飞起,一头栽到桃林当中,噼里啪啦地撞断了无数枝条,砰的重重跌落在地。 “师弟!”陈青华惊呼着跑过来,“你没有受伤吧?” 胡青鹏羞愤交加,猛的挣脱师姐的扶持,一跃而起,“仓啷”拔剑出鞘,指向花雨中潇洒俊美的对手,冷冷道:“亮出你的兵器!” 衣舞风眼中神光一闪,击掌道:“好剑!借我瞧一瞧。”说罢纵身前跃,竟然空手来夺宝剑。 胡青鹏大怒,对手也太小瞧自己了!手腕一振,剑花激荡,刹那间连出七剑,剑剑狠辣迅捷,指敌要害。他虽然是初涉江湖,缺乏拼斗搏杀的经验,但基础功夫相当扎实,一招一式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深得衡山剑法三昧。出剑之时法度严谨,招式连贯,已隐隐有一流剑术高手睥睨群雄的风范。 衣舞风被剑气所逼,不禁对这年轻的对手刮目相看,急扑向前的身子忽然一顿,硬生生地沉足落地。胡青鹏一声清啸,长剑回旋,紧紧罩住对手的身形,剑光如水银泻地般泼洒而下,瞬间将衣舞风吞噬。衣舞风不敢硬挡宝剑锋锐,只能必实就虚,闪避周旋。 陈青华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叫道:“师弟,我来帮你!”拔剑跃入战团,刺向衣舞风,无巧不巧地正好挡住胡青鹏进攻的角度。 “小心!”胡青鹏大惊失色,长剑急挫,剑锋从陈青华身旁掠过,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剑法还未练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差点误伤师姐,铸下毕生憾事。 衣舞风轻轻闪过陈青华的长剑,突然加速跃近,一手扣住她的脉门,另一掌按向她的胸口。胡青鹏喝道:“不要伤我师姐!”焦急下顾不得什么攻守兼具的要决,一剑疾出,嗤的直指衣舞风死穴,采取的是围魏救赵的策略。哪知衣舞风只是做个幌子,等的就是他自露破绽的这一刻,暗劲一送,将陈青华推向胡青鹏。胡青鹏急忙变招后撤,以免陈青华撞上自己的宝剑,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衣舞风乘虚而入,指风连点,正中他胸腹穴道。胡青鹏后退当中忽然被敌人制住,周身一麻,气力顿失,身体因惯性砰然跌倒。衣舞风如影随形而上,信手一抹,已将惊神剑抢到手中。 第三章 被困狼穴 衣舞风执剑傲然而立,无数被剑气卷扬上天的花瓣纷纷洒落,白衣红花,望之如神仙中人。陈青华呆呆地望着人家,目光痴迷如醉,浑然不觉身在何处。衣舞风随手使了两招剑法,满意地点点头,索性连剑鞘一并抢了过来。 胡青鹏怒火攻心,叫道:“衣舞风,你竟然用卑鄙伎俩偷袭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子就解开我的穴道,我们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回!” 衣舞风冷笑道:“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好汉’!我只求能击败对手,从不会考虑手段是否光明正大。何况你的武功低微,还不配做我的对手!”话音一顿,耳朵微耸,“有人来了!也好,你们两人就暂时做一回鱼饵罢!”手指轻拂,忽然点了陈青华的穴道,然后跃回池边收拾茶具。 “鱼饵?”胡青鹏、陈青华对视一眼,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妙。就在这时,脚步声骤响,六七名手持刀枪的大汉推开角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后园。他们都是护院的武师,刚才被打斗声惊动,一起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衣舞风一声轻笑,也不见他如何做势,忽然间已跃上桃树枝头,足尖轻点桃花,仿佛御风滑翔,转瞬不见影踪。胡青鹏急得额头青筋暴露,大叫:“不要走,把宝剑还给我!”但衣舞风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去也。 那几名大汉乱哄哄地叫道:“有飞贼!”“快追!”分出两人追踪而去,其余四人冲进桃林之中,二话不说将胡、陈两人捆了个结实。 胡青鹏忙道:“各位大哥,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盗贼,快给我们松绑!” 其中一人啪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冷笑道:“住口!你们青天白日擅闯私宅,非奸即盗,怎能轻饶了你?不打断你的狗腿,你不知道我余府的厉害!”另一人色迷迷地盯着陈青华道:“妈的,老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水灵的小妞,说不定还是黄花闺女呢!”说着在她脸上摸一把。 陈青华吓得尖声惊叫:“快把你的臭手拿开!你再敢碰我一下,我爹一定会杀了你!” 胡青鹏大声道:“我们是衡山剑派的弟子,你们不要胡来!” 那几人大吃一惊,衡山剑派是天下七大剑派之一,名声是何等的响亮,他们岂会不知?而且昨夜赵富安设宴招待衡山一行,此事早传遍了衡阳城,他们也有耳闻。如果对方确是衡山弟子,那他们捅的篓子就大了!其中一人变色道:“各位兄弟,打也打了,摸也摸了,这可怎么办?”另一人道:“事关重大,还是请二爷定夺吧!” 众人赶紧替胡青鹏、陈青华松了绑,将他们连扶带架地弄到偏房坐好。胡青鹏暗中试着运劲冲穴,但衣舞风点穴的手法非常怪异,他试了多次都毫无效果。 等了半响,一位精瘦矮小、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步入房中。他挥手摈退众人,仔细打量两人几眼,拱手笑道:“在下是余府的管家余财,今日与二位少侠碰面,真是幸会了!下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们计较。我一定会重重责罚他们的!” 胡青鹏怒道:“他们打我不要紧,但居然敢对我师姐动手动脚,实在是罪无可赦!余管家,只要你交出刚才对我师姐不敬之人,我衡山派不会再追究此事。” 余财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天下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两位未经主人同意忽然闯进我家花园,难道这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所为吗?” 胡青鹏面孔微红,登时哑口无言。如果认真追究缘由的话,可是他们不对在先。 余财话锋一转,不解道:“两位看模样是被人制住穴道了。你们到底是跟什么人交手?为什么地点会选在我家花园中?” 胡青鹏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越讲心中越恨,若非衣舞风做怪,自己怎会如此狼狈,被人严查审问?最不济也可以飞身远遁,悄无声息地离开桃园,不会连累衡山派的名声。尤其是衣舞风夺走了惊神剑,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余财细心地问清楚衣舞风的相貌穿着,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衣舞风?这是哪门哪派的高手,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他究竟有何居心?” 胡青鹏轻咳一声道:“余管家,不管姓衣的有何居心,我们姐弟俩是一时贪玩误入贵宅的,失礼之处尚请海涵!也恳请余管家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余财皮笑肉不笑道:“我家主人素来对衡山陈掌门景仰得很,这等小事他不会计较的。大家都是湖南老乡,抬头不见低头见,反正我们府上也没有什么损失,一切好商量。” 胡青鹏舒了一口气,问道:“余管家,你家主人也姓余,与一墙之隔的余府有什么关系吗?” 余财讶道:“你们来此赏花,难道不知余府有锦园、桃园之分吗?”见二人一起摇头,接着解释道:“锦园是余府对外开放的部分,平时任人游玩观赏,我们一般不会干涉。桃园则属于私人园林,除非是余府的亲朋好友,普通人是不许入内的。两园之间虽仅有一墙相隔,但园中景色天差地远。” 胡青鹏道:“原来如此!那你家主人就是被称为‘余大善人’的余楚阳了?” 余财道:“正是!莫非两位少侠认识我家主人吗?” 两人再次摇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余财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细节,眼中慢慢流露出阴险毒辣的冷光,开始肆无忌惮地扫视陈青华的脸、胸、腿,嘴角不觉挂上淫邪的笑容。陈青华对此极为敏感,俏脸一沉,厉声喝道:“喂,你的眼睛看到哪里去了?” 余财哈哈笑道:“陈姑娘莫生气!我不过是以一个行家的眼光来评估货物的贵贱。陈姑娘容貌秀丽,唇红齿白,气质无比清纯,骨肉均匀合度,蜂腰圆臀,双腿修长结实,又是处子之身,实乃万中无一的上品!可惜皮肤稍显粗糙,不够白皙光滑,不然可列为极品了!” 胡青鹏听得瞠目结舌,陈青华则是又羞又气,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怒骂道:“你……你无耻!下流!”。她自小被众人呵护长大,何曾被陌生男人如此评头论足过?只恨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如若不然,早就拔剑怒砍过去了。 余财道:“我无耻下流?呵呵,陈姑娘,真正无耻下流的玩意你还没有见识过呢!” 胡青鹏冷冷地道:“余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段话若被我掌门师伯听到,你休想活命!” 余财奸笑道:“陈掌门的武功剑术,我是自愧不如的。但是我刚才所说的话,你们以为有机会告诉他听吗?”说罢莫测高深地大笑两声,转身出门,将二人反锁在房间里。然后派了四五人来严守门窗,防止二人逃脱。 胡青鹏强抑心底的不安,柔声劝道:“师姐,你不要哭了!那家伙的疯言疯语,你只当是疯狗在叫,千万别往心里去。等我们恢复了行动自由,再把他抓来拔光牙齿,以泄心头之恨!” 陈青华抽泣道:“师弟,你说实话,我的肤色是不是太黑了?” 胡青鹏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乎自己的肤色黑白!他们两人武功全失,落入心怀叵测的余财手里,下场恐怕不容乐观。而且陈青华年轻貌美,最易遭淫徒侵犯,处境可以说是非常危险。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就是那可恶透顶的衣舞风!若是这次他能侥幸脱困,一定要找衣舞风算账。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浓浓的夜色如重铅般压在二人心头。一想到师姐有被淫辱的可能,胡青鹏几乎要发狂,拼命地运功冲穴,以求脱困。忽听门锁响动,房门打开,余财手提灯笼,带着几名壮汉鱼贯而入。胡青鹏这时已冲开三处穴道,只差最后一处便大功告成了,当下不动声色,看一看对方要打什么如意算盘。 余财干笑道:“不好意思,让两位少侠久等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胡青鹏问道:“上路?去哪里?” 余财道:“恕不奉告。到了之后你们就自然知道。”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大汉迅速上前,动作熟练地给两人戴上眼罩,捆好手脚,最后在他们嘴里塞上一颗核桃,把两人分别装进空箱子里。胡青鹏、陈青华根本无力挣扎,只能任人摆布。 胡青鹏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惟有耳朵可以听见周围的声响。他听见余财一声令下,众大汉抬起木箱,行动迅速地来到后院,将木箱放上马车,然后又在箱子上堆放了其他货物。箱子内残留着淡淡的脂粉香气,两侧开有透气的小孔,倒也不觉憋闷。 只听马匹低嘶,车轮骨碌作响,直驶出余府,来到大街上。街上行人声音嘈杂,呼喝喊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味。胡青鹏垂涎欲滴,肚子中一阵雷鸣。马车穿过喧闹的城区,七曲八拐,最后停在码头上。车子刚一停稳,立刻有人前来卸货,将木箱和其他物品统统搬到船舱里。只听船夫们吆喝奔忙,起锚开船,水浪拍岸,哗哗作响。胡青鹏心中忐忑,实在猜不到对方要把自己二人弄去哪里?偏偏越是着急,内力越不听使唤,这最后一处要穴始终无法冲开。 不知船行了多久,慢慢减速靠岸停泊。装有胡青鹏、陈青华的木箱被抬下船后,又被立即装上马车运走。 这一回道路明显差了许多,马车颠簸抖动,车轴嘎嘎直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胡青鹏蜷曲在木箱里,被颠得几欲呕吐。终于,马车驶入一座庄园停下。有人跃上车子,打开箱子瞄了一眼,道:“女的抬到天字房请大爷过目,男的关到地牢里!”正是余财的声音。 胡青鹏又急又怒,这下师姐羊入虎口,焉能保全清白之躯?忽感身体一轻,已被人抬出木箱。又听余财吩咐旁人道:“此人身手高强,关进地牢后要用铁链锁住他的手脚,决不可大意轻心!” 胡青鹏心急如焚,他赤手空拳的一旦被铁链困住,除非有通天的本领,否则无法挣脱。他必须在被投入地牢之前设法脱身,不然就没有机会救回师姐了。正转念间,被两名大汉扛起手脚,径直来到地牢里面。 那两名大汉和看守混得极熟了,人未到已扯着公鸭嗓大叫:“史老头,有新鲜货物送到,快出来验收!”砰的将胡青鹏丢到地上,骂骂咧咧地道:“操他娘的,这小子还挺沉的!”其中一人顺手扯掉胡青鹏的眼罩,将他嘴里的核桃掏了出来。 胡青鹏假装咳嗽不止,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一边急思脱身良策。他心里清楚,如果多拖延一刻,陈青华就多一分危险。 地下空气流通不畅,阴暗潮湿,恶臭扑鼻,墙洞上镶着昏暗的油灯。押送他的两个汉子身穿黑色劲装,长得牛高马大,粗鲁有力。面前是一扇铁栏牢门,门后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人影一闪,嗖的钻出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腰上别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那老头惊咦道:“你们两个家伙搞什么鬼,把一个童子鸡弄到这儿关押?” 其中一个大汉道:“史老头,这是二爷吩咐的,你照办就是了!二爷说了,此人本领高强,须用铁链锁住手脚,千万不可大意!” 那史老头背着手,绕着胡青鹏走了两圈,摇摇头道:“这娃娃顶多十七八岁,能有多大的能耐?二爷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另一个大汉忍不住踹了胡青鹏一脚,讥笑道:“像这种雏儿连毛都没有长齐,还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有什么好担心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呵呵淫笑起来。 胡青鹏心念电转,冷笑道:“像你这种草包,平时我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摆平了!你这一脚踢到我身上,软绵绵地没有半点力道,比蚊子咬的还轻,你还是个男人吗?” 那大汉闻言大怒,暴跳如雷,对准胡青鹏一阵猛踢,边打边骂:“他娘的,你竟敢看不起老子,我踢死你!” 胡青鹏其实是故意惹怒对方的,这下被猛踢了几脚,正好借力一举冲过最后一处封闭的穴道。体内真气通行无碍,刹那间运转周天,浑身肌肉顿时坚硬如铁。那大汉犹未觉察到他的变化,下一脚狠狠踢到,只听“喀嚓”腿骨断裂声响,惨叫着倒飞撞上墙面,吐血昏死。惊变忽生,那史老头和另一名大汉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胡青鹏内力到处,束缚住手脚的麻绳寸寸断裂,身子一弹,纵身跃起,一掌击倒了史老头,跟着点中那大汉的穴道。 那大汉见他举手间击倒两名同伴,心中大骇,只恨不能跪下磕头,苦着脸哀求道:“大侠不要杀我!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吧!” 胡青鹏冷冷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不会杀你!如果你不肯合作,那又另当别论了!” 那大汉忙不迭道:“只要大侠饶我不杀,我绝对如实相告,若有隐瞒,天打雷劈!”原来这里是余楚阳位于城郊的秘密庄院,对外则假托是他人的姓名,几乎无人知道其中的内幕。地牢中关押的都是附近拖欠地租的农户,有时也用来关押重要的人犯。 胡青鹏问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将那大汉的衣服剥下自己穿上,然后把他们三人丢进地牢里锁好,沿着斜伸的甬道走上地面。这地牢位于庄园一角,非常偏僻,周围没有人踪。胡青鹏辨清方位后,按那大汉所说的路径,展开轻功身法,悄悄潜往天字厢房。 第四章 人面兽心 余府这处秘密庄院是南北向,地牢的位置位于庄院的西南角,而天字房则位于正东方向,胡青鹏几乎要从中横穿而过。由于他练有天眼通神功,能在黑夜里视物如昼,有惊无险地躲过数批警卫的巡查,接近了位于庄院中心的大堂。 但见大堂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四面八方站着守卫,即使是屋顶上也有人警戒,防卫极为森严。胡青鹏小心翼翼地掩藏身形,轻轻翻下屋檐,贴着墙角以猫步潜行,机敏地避开守卫们巡视的视线。从窗台下经过时,忽听大堂内传出余财的声音,心中一动,用手指沾了些唾液,无声无息地在窗纸上钻了个小洞,凑眼往里张望。 只见大堂内燃起手臂粗的巨烛,照得四下里雪亮。正面搭起一个三尺高的方形木台,台上竖着一些奇怪的木架,架子上还挂着千奇百怪的刑具,有皮鞭、银针、藤条、铁环等等,甚至还有色彩鲜艳的孔雀羽毛,整个布置看起来非常古怪。台下错落坐了十余人,大都身背兵器,相貌凶恶。余财站在木台上说得口沫横飞,已接近了尾声,最后说道:“……下面请我家老爷跟各位说两句。”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虬须的中年汉子含笑立起,向众人做了个罗圈揖,洪声道:“各位都是余某的好朋友了,欢迎再次来到衡阳做客!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老规矩,价高者得,验货后立即付钱,大家有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众人稀稀拉拉地应道。 “余楚阳!”胡青鹏脑海中跳出这人的名字。既然余府的首脑人物在此出现,至少师姐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他倒不急着离开了。 余楚阳击掌道:“好!阿财,开始吧!”说罢稳稳坐下。 余财清了清嗓子,道:“第一号,苗族人,处女,年纪十六岁,高五尺八寸,重九十七斤八两,二十五天前自贵州铜仁购得,后经查实乃云南乌蒙苗寨人。性子暴烈,擅长歌舞,体形丰盈,腰部略长,腿部较粗,皮肤看似粗糙实则细腻光滑。据我们大胆推测,此女可能有苗王血统。底价是白银五千两。” 台下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嗡嗡地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胡青鹏越听越是吃惊,原来他们半夜聚会,竟然是在拍卖女奴!而主持这场荒唐拍卖的无疑就是余楚阳!一股怒火直冲而上,此人表面上乐善好使,哪知私底下却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真是人面兽心,罪该万死!忽的想到师姐已落入魔掌,不知会不会被同样拍卖?心中惊疑不定,杀机盈胸。 余财报完价,啪啪轻拍两下手掌,两名身强力壮的妇人抬着一名浑身**的少女从偏门走出,径直来到木台上。她们熟练地将那少女绑在一根十字形的木架上,旋即退下。那少女长发乌黑如瀑,皮肤呈现小麦色,闪耀着青春健康的光泽,双峰坚挺浑圆,曲线完美,在明亮的烛光下纤毫毕露,令人有爱不释手的惊艳感觉。她颧骨较高,嘴唇丰厚,双眼大而明亮,眉毛浓密,有一种山野自然的味道,仿佛是一匹桀骜难驯的烈马。尽管被许多陌生的男人盯视自己的身体,她却没有半分羞窘的神态,反而用鄙夷不屑、愤怒不屈的眼神回视每一个贪婪的男人。 胡青鹏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明知不应该,但偏偏移不开自己的视线,望着那少女如山丘起伏的美妙躯体,一颗心砰砰直跳,口干舌燥,手冒热汗。 台下的那些买家即使是见惯了各种美女,对这个野性难驯的苗女亦大感兴趣。当下便有人心急火燎地叫道:“我出八千两!” 余财显然是个中老手了,见怪不怪地笑道:“孙大少莫要着急,在下还未宣布开始竞价呢!”说着走近那苗女身旁,正欲开口,那苗女忽然啐了一口,将唾液吐到他的脸上。余财也不生气,哈哈笑道:“各位看到没有,此女性子如此暴烈,若能将她彻底征服,实在是身为男人的最大成就啊!” 他话音刚落,已有人大叫:“我出一万两!” 余财神色不动,摘下架子上的一支孔雀羽毛,用羽毛末端轻轻扫过那苗女的双峰,那苗女立时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夹紧双腿,脸上羞红一片。余财得意地道:“她虽然尚是处子之身,但经过我们的精心调教,绝对已具备一个*的所有必备条件。其中的妙处,当然只有亲身体验方可领略了。”说着继续用羽毛逗弄那苗女的敏感部位。只见那苗女脸色越来越红,娇喘吁吁,眼神开始变得妩媚迷乱,娇躯不由自主地轻轻摆动,双峰起伏跌宕,叫人看得血脉贲张,**攻心。 台下的众多男人均是好色之徒,个个眼睛瞪得滚圆,观察着那苗女的每一处细微的反应和动作。不用余财催促,叫价声此起彼落:“一万五千两!”“一万八千两!”“两万五千两!”“三万两!”“四万两!”气氛趋向白热化。 余财大声道:“孙大少出价四万两,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在羽毛的挑逗下,那苗女香汗淋漓,面红如醉,让人升起最原始的冲动。 台下众买家无人做声。那孙大少左顾右盼,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余财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羽毛换成了藤条,准确地一弹,正好扫过那苗女坚硬挺立的粉红色*。那苗女哪堪如此强烈的刺激,浑身剧震,压抑已久的呻吟声顿时冲口而出,悱恻缠mian,荡人心魄,两腿之间隐有水流滑落。 众人眼中充血,呼吸变粗,又是一阵乱叫:“四万二千两!”“四万三千两!”“四万五千两!”那孙大少脸上肥肉抖动,忽的咬牙叫道:“我出五万两!”台下顿时一片寂静。 余财望向余楚阳,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余财心领神会,扬声道:“第一号现在加到五万两了,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如果无人加价,第一号就属于洛阳的孙大少了!” 就在这时,一把雄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五万零一两!” 余财呆了一呆,笑道:“天下会舒堂主出价五万零一两!孙大少,您要不要再加一点?” 那孙大少脸色铁青,恨恨地道:“加,我当然要加,五万一千两!” “五万一千零一两!” 接下来不论孙大少出价多少,对方总是比他多出一两。那孙大少喊价喊到六万两时已是满头大汗,不停地用手帕擦试着汗水,既心疼银两,又不舍得放手这么诱人的尤物。 但对方显然不给他任何机会,紧接着喊道:“六万零一两!” 六万两已是孙大少的极限,闻言立刻面若死灰地瘫软下去,口中喃喃自语,不敢再跟对方较劲了。 余财环视满场,眼见已无人流露出竞价的意思,道:“舒堂主现在出价六万零一两,有没有人不服气的?第一号六万零一两,还有谁要加价的吗?好,成交!恭喜舒堂主,第一号苗女属于你了!” 众人艳羡地看着那苗女被带下木台,送到舒堂主身边供他检查。那舒堂主虎背熊腰,阔脸浓眉,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气势。他随手掏出一个小油布包裹,抛给余财,大咧咧地道:“这是六万二千两银票,零头不用找了!多出来的就当是兄弟们的跑腿钱。” 余财大喜称谢,笑道:“舒堂主要不要马上开间房子亲自‘验货’?” 那舒堂主摇摇头道:“六万两银子啊!你当我买来是自己享用的吗?我们会主这月二十六要大办寿席,我是专门买来孝敬他老人家,恭贺他五十大寿的。” 余楚阳道:“曾会主大摆寿席之事早传遍江湖,不少道上的朋友都绞尽脑汁该送什么寿礼。舒堂主预备的这件礼物别出心裁,我敢打赌绝无雷同,而且必定深得贵会主的欢心。日后舒堂主若是受到重用,可要记得关照兄弟们呀!” 舒堂主笑道:“多谢余庄主吉言!” 余楚阳道:“舒堂主这么有心,实乃天下会之福。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余某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如果舒堂主不嫌弃的话,余某还准备有一批候选的货物,从中挑选一个奉送阁下如何?” 舒堂主喜道:“那舒某就却之不恭了!”两人相视大笑,尽在不言中。那苗女披上一件外衣,被舒堂主的手下押着站到一旁。 接下来拍卖继续进行。每一位被拍卖的少女,或苗条秀丽,或丰满妩媚,或健美婀娜,都是南疆各族中第一等的美女。她们出场时均是浑身**,被余财用种种手法挑逗得春qing泛滥,艳若桃花。台下众买家在大饱眼福的同时,竞相叫价,大堂内充满淫邪的气味。当最后一位少女被买下后,众人兀自觉得意犹未尽。 余楚阳一次赚得二三十万银两,自然是眉开眼笑,正想宣布拍卖会到此结束,忽听一把阴冷尖利的声音道:“余庄主,难道你只有这些劣等的货色支撑门面吗?在下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却失望得很啊!”众人同时皱眉,是谁这么大的口气?转眼望去,出声的是一位戴着木制面具的黑衣人,连头部亦用黑布严实地裹住,装束十分诡异。他的面具用彩笔绘成一头咆哮的恶魔,锐利的眼眸闪烁着寒光,冰冷如刀。众人和他的目光一触,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余楚阳尴尬地道:“阎九公子,余某已将最好的货品拿出来了,绝没有藏私!若阁下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敬请示下,余某一定在最短时间内设法满足。” 阎九冷冰冰地道:“你也是行家,难道不明白驯养一个女奴的最大乐趣是什么吗?” 余楚阳眼睛一亮,抚掌笑道:“余某当然明白!驯养女奴的最大乐趣就在于调教奴化的过程,能将烈女调教成荡妇,身心彻底服从主人的,才是精通淫界技巧的高手!若是单单追求肉欲,则落于下乘了。” 阎九微微点头,道:“不错。这些女人都被你们调教过了,犹如白纸染墨,已烙上无法洗去的污点。而我要的是没有经过任何调教的,心智**白璧无瑕的女人!”眼神狂热,隐隐有几分残虐病态。 余楚阳击节叹道:“公子一针见血,果然是高手!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啊!余某这里正好有一少女能完全满足公子的要求,乃是淫界中人渴求的调教上品,绝对是万中无一!余某原本想留下自玩自赏,但难得遇上公子这样的同道,今日就忍痛割爱了。”转首对余财道:“阿财,去把她带来!” 余财应道:“是。”匆匆下台而去。 众人听了他们两人间的对话,均被吊起了胃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满足阎九苛刻的要求呢?不由翘首以盼,坐立不安。 胡青鹏心底一沉,余楚阳所说的莫非是师姐?一想到师姐也要如那些少女般,被剥光了衣服供人亵玩,哪里还能按耐得住?双拳紧握,牙关暗咬,只待师姐一现身,立刻闯进去救人。他仔细观察大堂内各个人所处的位置,以及各人气势的强弱,冷静地分析如何出击才能最快地冲到台上。除了那些可怜的少女,大堂内共有十七人,其中能称为高手的至少有五人,将会是他的劲敌。他自知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但为了百分之一救回师姐的希望,他决定冒死一试。如果老天不长眼,让他未能施展抱负便死于此地,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余财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悍妇,一左一右夹持着一位青衣少女,登上了木台。那少女容貌秀丽,气质清纯,身材比例匀称,眼睛里射出强烈的愤怒光芒,口中塞了一颗特制的软球,以防她嚼舌自尽,正是陈青华。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清纯的美少女,一片惊叹抽气声随即响起。 陈青华陡然间被这么多野兽般的男人盯视,仿佛被剥光了衣服示众,浑身寒毛倒立,脸色苍白,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是傻瓜,多少猜到会有什么命运在等待自己,不禁悔恨交加,为什么要违反门规私自下山呢?如今落入魔掌之中,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来同情可怜自己,贞节难保了! 阎九炽热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衣服,喃喃道:“果然是万中无一的上品呀。这个女人,我出十万两!” 胡青鹏看见师姐惊惧害怕的表情,心痛如绞,更不想她的清白之躯被公然展露,深深吸了一口气,运劲于拳,砰地猛然击碎长窗,如猎豹般疾扑入内。 “是谁?”“什么人?”大堂上众人同时惊动,纷纷转头呵斥,有几个手脚麻利地已将兵器握在了手中,气氛陡然变得紧张。担任守卫的几名大汉训练有素,二话不说挥刀便砍。 胡青鹏足一沾地,眼前刀光骤闪,三条大汉自左中右同时挥刀劈到。胡青鹏还未出手之前已预料到会遭到何种攻击,心如古井无波,清晰地反映出每一个对手挥刀的角度、方位、速度和变化,足底发力一弹,闪电般撞进正面的对手怀中,肘尖前顶,正中那人的心口。他以寡击众,是以出手时绝不留情,杀得了一人便能减轻一分压力。 只听“喀嚓”肋骨断裂声响,那大汉胸口凹陷,哇的喷血不止,脸上至死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胡青鹏前扑的势头不停,右手夺下死者的单刀,左手抓住他手臂往外一抡,像抛出沙袋般阻挡住左侧敌人的进攻,刀花急舞,当的接下右侧对手的一记狠劈。不等对手变招,连人带刀已疾冲而过,惊起一虹血雨。那人小腹血如泉涌,惊愕中倒地身亡。 众少女眼见血流满地,无不尖声惊叫。陈青华却是喜出望外,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胡青鹏动作神速,眨眼间已杀了两人,离木台边缘还有三丈左右的距离。众人虽然对他的狠辣迅猛的身手颇感惊讶,但都是老江湖了,什么变故场面没有经历过?不用谁来指挥,怒喝声中各自施展杀招扑了过去。只见拳掌交错,刀剑齐飞,从四面八方击落下来。 (转载请注明) 第五章 血染剑锋 这是胡青鹏学武有成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跟比武切磋时完全不同,空气中充满了凛冽的杀气。他全身每一处感官的灵敏度都提到了极限,综合气流、气压、风声和人影的变动,冷静地分析敌人攻击的角度和出招的先后轻重,权衡之后寻找其中的破绽空隙,以最小的代价杀伤敌手。他出击之时就有意选择了比较容易通过的路线,以便尽可能不受高手的阻截。他连杀两人后,须从孙大少和另一名买家之间闯过去,才有机会冲到台上解救师姐。 孙大少和那名买家都是富豪,本身并不会武功,看见他凶神恶煞般舞刀冲近,吓得屁滚尿流,哀号着缩身挤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他们两人的贴身保镖护主心切,齐声大吼,一个抡圆铁拳猛击过来,一个亮出长剑当胸便刺,已用上了全力。至于其他人因为距离较远,还难以伤到胡青鹏。 胡青鹏知道不能跟对方过多纠缠,必须速战速决,一旦落入众人的包围之中,就没有救人的机会了。眼看左拳右剑攻来,忽然提气跃起,闪过对手的杀招,单刀脱手一掷,闪电般插进出拳那人的胸膛。那人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将单刀当作暗器掷出,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才侧过半边身子,胸口一冷,刀尖已深深刺入体内,鲜血飞溅。 另一人见同伴中刀惨死,又惊又怒,长剑幻出无数流星飞萤,刺向身在空中的敌人。 胡青鹏手无寸铁,根本抵挡不了对手的利剑,但他精擅鹤舞轻功身法,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身体轻灵摆动,姿势优雅的避过长剑拦截,足尖一点中刀未倒的敌手头颅,宛如巨鹤腾空,急速扑向木台。那剑手立刻返身疾追,但已被甩开丈远。 余楚阳暴喝道:“阿财小心,他想抢人!” 余财眼见胡青鹏杀气冲天,悍不畏死地扑来,吓得面色如土,惊惶中转身一把将陈青华抓住,猛拉过来挡在自己面前,左手掏出一把匕首,横在她的咽喉处。 胡青鹏沉足落在木台上,蓦的发现师姐命悬人手,本欲冲上的身形硬生生顿住,怒喝道:“余财,快把我师姐放开!”右腿外侧鲜血直流,刚才还是中了一剑。 余财躲在陈青华身后,只露出小半边面孔,警惕地注视着胡青鹏的一举一动,阴笑道:“胡少侠,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割断你师姐的喉咙!你信也不信?”手中的匕首略一用力,立时在陈青华娇嫩的肌肤上拖出一道红印。陈青华惊骇欲绝,全身冰冷。 胡青鹏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住手!小心误伤我师姐!”对余财的小人行径恨之入骨,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就这么稍一耽搁,拳风如山,凶猛地击向他的背心要穴,余楚阳的少林神拳终于攻到了。胡青鹏暗叹一声,心里清楚已错过唯一救人的机会了,接下来的恶战是九死一生,胜算渺茫了。尽管如此,他却不愿意束手就擒,脚步一滑,拳风擦身而过,蓬蓬两声大响,将木台击穿了两个大洞。余楚阳紧跟着箭步抢上木台,双拳交加,直击对手腰肋。 胡青鹏自知内力不如对方深厚,而且拳脚功夫不是自己的特长,忽然一记鹞子翻身跃下木台。既然无法救出人质,那也没必要白白送命,先逃出去再说。如果能回城里搬来救兵,以陈天雷等人的实力,足以踏平此地。 余楚阳大叫:“哪里走,看招!”他是何等样人,怎会看不出对方要设法逃走的念头?拳招急变,杀气更烈。 胡青鹏刚一落地,剑光如电,直指他的中盘死穴。他前有强敌挥剑阻挡,左右两侧被高手封死路线,后有余楚阳追杀而至,再没有闪避的空间和余地,形势之危急真是平生未遇。胡青鹏看准敌剑刺来的线路,双掌忽然往里一合,出其不意地夹住剑身。 那剑手想不到他居然敢用手掌夹住自己的利剑,愣了一愣,就欲转动剑锋,当场削断敌人的双掌。哪知胡青鹏乘他发愣之际,迅速松手前扑,一记头槌砰的撞中他的面门。那剑手受此重击,登时眼前发黑,鼻血长流,只觉手中一轻,长剑已被对方夺去。 胡青鹏一剑在手如同猛虎添翼,长啸声中剑光暴涨,仿佛平地炸开了一个银色的光球,令烛火黯然失色。众人眼睛刺痛,不约而同地眨了一眨,再睁开眼帘时只见胡青鹏踢翻了桌子,用剑抵在孙大少的背心上。那剑手身子摇了一摇,缓缓地仰天跌倒,脖颈间鲜血喷涌,显然是活不成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形势骤变,大多数人看得喘不过气来。只是弹指的工夫,大堂上就多出了四具尸体。众人对这少年的胆量及武功都暗暗佩服,可是取其性命的念头更加强烈。屋外的守卫听见打斗声,纷纷拔刀涌入大堂。 余楚阳见孙大少落入敌人的掌握,忙收住拳势,喝道:“慢着!大家不要妄动!”其他人闻声止住扑击的身形,目露凶光,将胡青鹏团团围住。 胡青鹏冷冷道:“你们要想保全他的性命,就让开一条道路让我出去!” 孙大少被长剑顶住要害部位,三魂七魄几乎出窍飞走,一动不敢动,涕泪横流:“大侠你搞错对象了,我跟你没有任何恩怨啊!只要你高抬贵手,我可以给你一万……不,两万两银子,怎么样?” 胡青鹏的手掌鲜血淋漓,紧紧握住夺来的长剑,喝道:“闭嘴!你这家伙丧尽天良,我杀你也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长剑微送,刺进他的肥肉中。孙大少但觉背心剧痛,以为他真的动了杀机,大叫一声,竟然吓晕过去。 余楚阳又好笑又好气,扬声道:“喂,这孙大少的父辈有三人在朝中为官,你若杀了他,你们衡山派迟早要被官府派兵剿灭!我劝你赶快放人,不然你没法向你的师门长辈交代!” 胡青鹏一愣,蓦的瞥见对方眼底的狡诈神色,心中起疑,冷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如果你们不肯放过我,这个姓孙就陪我去见阎王爷罢!” 余楚阳威胁道:“你今晚发现了我们的秘密,若让你泄露口风,我们在场的人还用在江湖上混吗?你早晚是死,区别只是死得痛快些还是受尽折磨再死而已。如果你放了孙大少,我可以给你自刎的机会。如若不然,等我们将你擒下之后,你才晓得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人间酷刑!” 胡青鹏哂道:“你在吓唬我吗?哼,想要我的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信的话就放马过来!” 余楚阳眉头紧锁,暗自焦急,这少年竟如此硬气,令他兴起束手无策的感觉。孙大少家大业大,富甲一方,若是在他的地头被人杀死,绝对是非常棘手的事情。既影响他的声誉,也会遭到孙家的责难甚至是报复。但如果用孙大少的性命换胡青鹏的生路,那更是得不偿失。左右为难中灵光一闪,转身一指陈青华,狞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她而来的,对不对?我数三下,你再不放开孙大少,我就叫阿财杀了你师姐!” 胡青鹏心头一颤,抬眼望上木台,和陈青华四目相投,刹那间交换了千言万语。 余楚阳冷冷道:“一、二……” 胡青鹏虎目中热泪忽闪,脸上浮现无奈痛苦之色。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要挟自己,为了师姐的性命着想,仍不得不屈服。当啷一声,他松开手掌,长剑跌落在地。 余楚阳奸计得逞,忍不住放声大笑:“小子,你想跟我斗心眼还嫩了点!你师姐身价超过十万两,你以为我真的会舍得杀掉她吗?我若砍掉这棵摇钱树,岂不是天下第一号傻瓜吗?哈哈哈!”得意猖狂的笑声在大堂内回荡着,刺耳之极。 就在这时,忽听屋瓦上传来数声凄厉的惨叫声,跟着是人体滚过瓦面坠地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又有高手闯进来了吗?余楚阳的笑声嘎然而止,心中惊疑恼怒,正想派人出去查看究竟,头顶上方忽然“哗啦”一声大响,屋顶被人击穿了一个大洞,无数碎瓦粉尘抛落,一道耀眼的剑芒自洞口处飞泻而下,迅雷不及掩耳。 “有敌人!”众人一边抱头走避,一边嘶声大叫。 只见杀气严霜,剑芒所指之处正是余财头顶百会死穴。余财但觉冷冽的剑气当头泼落,寒意直透骨髓,惊骇中本能地举起匕首格挡。只听嚓的一声轻响,剑光落处,如切豆腐般将他的匕首、手臂和半边肩膀削断,鲜血狂喷如浆。余财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呼声,滚翻在台上,呜呼挣扎,血流满身,令人看得心惊肉跳,直欲呕吐。 白衣一闪,一个俊美无双的年青男子已站在陈青华身旁,手里提着一柄寒如秋水的宝剑,环目扫视着台下的余楚阳等人,面冷如冰,眼中盈满浓烈的杀机。他左手灵巧的挥动,迅速替陈青华解开束缚,傲然宣布道:“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衣舞风!”胡青鹏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讨厌的人居然如神兵天降,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一举救下了师姐。心中百感交集,反应却是极快,着地一滚,将长剑重新捞回手中。此时强敌环伺,手里没有兵器的话无异于自掘坟墓,他可不想任人宰割。 “衣公子,是你!”陈青华吐出口中的软球,不禁喜极而泣,一把抱住衣舞风的胳膊,满脸的幸福陶醉。衣舞风眉尖微皱,心中分明有几分厌恶。 余楚阳眼见来者身手高强,下手无比狠辣,生恐夜长梦多,厉声叫道:“并肩子上,不留活口!”刹时间杀声雷动,众人暴起发难,各种暗器兵刃齐往胡、衣二人身上招呼。 衣舞风手臂一甩,陈青华身不由己地踉跄退后,长剑横胸,不屑地望着最先冲到的四名高手,左手屈指一弹,一缕指风从刀光棍影中穿过,正中一人的眉心。那人眉心洞穿,死不瞑目地轰然仆倒。另外三人见状大骇,气势顿时受挫,其中两人急忙变攻为守,护住自身头脸的要害部位,仅剩下一人盲目地舞棍猛冲上台。 那使棍的好手骤然发现同伴没有跟上,只有自己傻乎乎地冲到强敌面前,与衣舞风冷厉的眼神一触,心胆俱寒,腿脚发软,莫名其妙地扑通跪下,斗志如冰雪般消融殆尽。衣舞风冷笑道:“废物!”手起剑落,将对方连人带棍砍成两截。 众人看见他如此冷酷的杀人手段,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胆小的人已经弯腰呕吐起来。 突然,一条黑色的人影自人群中高高跃起,手上戴着尖利的蓝色钢爪,仿佛是一只凶猛捕食的夜枭,狠狠扑向衣舞风,厉声道:“小子莫狂,让我阎九来会一会你!” 衣舞风瞳孔收缩,神色变得慎重,淡淡道:“原来是地府九鬼中的阎九!来得好!”面对敌人诡异万变的鬼爪不闪不避,手腕急旋,剑尖在虚空中颤动如花,封死敌人攻击的角度。他持的乃是胡青鹏的惊神宝剑,剑锋锐利非凡,削铁如泥。阎九自然识得厉害,怪啸声中似夜鬼横空,不可思议地强行改变扑击线路,忽然出现在衣舞风右侧,双爪扫了过去。衣舞风见招拆招,与阎九斗成一团。 混战一起,几个欺软怕硬的好手同时杀向胡青鹏。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少年剑术再怎么高,也比台上那位煞星容易对付吧! 杀气逼近,胡青鹏早有防备,生死关头出奇的冷静,将敌人的杀招丝毫不差的映入脑海中,捕捉他们的动作中的每一个破绽,战意熊熊燃烧。一个使枪的好手从左侧踏步攻来,长枪攻袭上盘,劲气十足。另一个用刀的好手从侧后方杀到,双刀绞动如蛇,阴险地划向他脚踝关节。而从正面攻到的剑手武功最高,使的竟是正宗的嵩山剑法,剑势雄浑刚猛,力度惊人。他们三人虽然是第一次联手对敌,但合击之下有开山裂石之威,气流搅动如狂。按他们的经验推断,胡青鹏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惟有纵身跃高闪避,不可能同时接下三人的攻击。一旦他跃上半空,他们的下一招必能将他致于死地。 不料胡青鹏的举动大违常理,竟然连人带剑直撞向正面武功最高的对手。那剑手准备不足,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舍弱击强,自寻死路,原本剑上蕴藏待发的力道骤然迸发,长剑加速,猛刺过去。 双剑交错,几乎同时刺中对方的躯体。 那剑手咽喉生凉,全身精力忽然散失,喉头荷荷有声,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原来那剑手施展的是嵩山剑法中的一招“斜阳飞花”,胡青鹏在后山密洞修行时,恰好在岩壁上见过,当时岩壁上还注明了如何破解此招。因此胡青鹏看见对方使出这记杀招后,立刻记起破解此招的方法,对敌人招式的破绽和可能的后着变化了如指掌,不惊反喜,所以敢跟他对剑,抢先半拍刺中对手要害。由于他正遭到多人的围攻,腾挪移动的空间有限,破解敌人招式时不能按照岩壁上记载的生搬硬套,于是用左臂硬挡了对手的一剑。如果只是两人公平对决的话,他完全可以不用受伤。可怜他的对手至死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反而送掉了性命? 胡青鹏得手之后没有时间庆祝,忍痛旋身回挡,当当拦下另两名对手的砍刺。兵器交击,内力激荡,胡青鹏毕竟修为尚浅,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使双刀的汉子冷笑一声,敏如猿猴般跃起,双刀疾探,刺向对手的双目。 胡青鹏挥剑格挡,忽见寒光一闪,直没入对手的后背。那汉子一声惨叫,如同烂泥般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背心上赫然插着一支红色的短羽弩箭。那使枪的大汉急忙回身戒备,生怕自己沦为下一个被射杀的目标。 胡青鹏讶然望去,只见四名白衣装束的女子如云般飘进大堂,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色泽乌黑的奇形弩弓。 第六章 魔教长老 胡青鹏既惊且疑,这些忽然加入战团的女子是什么人?他自问从没有跟她们见过面,更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她们为什么会出手帮助自己呢?只看她们起落时的身法和眼中的神光,个个武功高强,不是弱者。 余楚阳也发现了凭空出现的敌人,气急败坏地大叫:“这些妖女和他们是一路的,都给我统统杀掉!” 话音刚落,那四名女子手上弩弓齐响,弩箭离弦,射向余府的守卫。那些守卫企图挥刀格挡,但是弩箭的速度快得出奇,他们的刀才举到胸前,眉心或咽喉部位已经中箭,当场毙命。只听弩箭破空声密如骤雨,每一箭射出,必有一人身亡,不管他如何封挡闪躲,总是躲不过追魂的利箭,连惨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去向阎王爷报到了。余楚阳等人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人人心胆俱裂,抱头鼠窜。 阎九眼角瞥见此景,失声叫道:“是魔教的‘追魂裂魄弩’!” 衣舞风冷笑道:“算你有点见识!”乘他心神微分的良机,长剑忽然变招,刷的砍掉对手的三根毒爪。 阎九痛得冷汗淋漓,情知再斗下去大势不妙,蓦的提气跃上屋顶的大洞,正想飞身远遁,腰腹一寒,一截血淋淋的剑尖从腹部冒了出来,被衣舞风的飞剑贯穿了身体。他如陨石般笔直坠落,啪的摔在地板上,口中血沫狂涌,忿忿地望着骄傲俊美的敌手,吃力地道:“你敢杀我地府之人,自己也不得好死的!我在地狱等着你!”运起最后的功力,反手一掌击在自己的脸上,面具碎裂,容貌尽毁。 衣舞风想不到他会自毁容貌,对地府之人冷酷诡秘的作风暗惊,并未将他临死的诅咒放在心上,跃到人群当中,掌指纷飞,如秋风扫落叶般,当真是挡者披靡。 不到片刻功夫,大堂上众恶人全被杀尽,到处是粘稠的鲜血,触目惊心。余楚阳身中三支弩箭,被牢牢钉在墙壁上,口角流着乌黑的血迹,死状颇惨。那些可怜的少女抱成一团,蜷缩在屋角哭泣,分明是被如此残酷血腥的场面吓坏了。 胡青鹏拄剑站在血泊之中,伤口阵阵抽痛,环目四周,看着摆出种种死状的尸体,想到不少人是死在自己的剑下,忽然间心头感到一阵悲凉和厌倦,胃酸上涌,弯腰大吐特吐。 那四名白衣女子收起弩弓,走到衣舞风身前,齐刷刷行礼道:“属下参见长老!” 衣舞风取出手帕擦拭手掌上的血迹,随口问道:“其他人都解决了吗?” 四女之中年龄稍长的一位道:“回禀长老,庄院其他地方尚有二十五名恶奴,已按计划全部灭口,请长老放心。属下还将地牢里的人放了,另有五名被劫来的少女已安顿好,等一会跟我们一起撤走。” 衣舞风点点头,吩咐道:“好!你们把尸体上的弩箭收了,别留下供人追查的线索。顺便把这些家伙带着的金银珠宝搜出来,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那四名女子齐声应“是”,立即开始行动。 胡青鹏挺直腰身,惊讶地望向衣舞风,壮胆问道:“你、你是魔教的长老?” 衣舞风斜眼看过去,似笑非笑道:“是又怎样?难道你想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吗?”魔教是黑道上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教中高手如云,行事霸道,是武林正义人士心腹大患。近百年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魔教就有一位大魔头横空出世,肆虐武林,杀得天下血流成河,人人谈魔色变。为了剿灭魔教,不知有多少大侠剑客英勇赴义,舍身成仁。当今白道上几乎所有的门派家族都跟魔教有血仇,绝大多数白道中人提到魔教时都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魔教弟子挫骨扬灰。即使是黑道中人,也不敢轻易跟魔教扯上关系,生怕激起众怒,被连根拔起。魔教弟子活动通常都很隐秘,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凡是敢在江湖上亮出字号,以魔教弟子自居的,均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有横扫千军的超凡实力。江湖人对他们是又怕又恨,畏之如虎。 衣舞风年纪轻轻已能位列魔教长老之尊,自有他过人之处。因为在魔教中推崇的是强者为尊,不管你的出身性别如何,只要你具备高人一等的实力,是众教徒公认的强者,就有资格向教中的任何一位高层人物提出挑战,胜的话自然取而代之。甚至历代的魔教教主也是经过无数搏杀,由最强者出任的,而不是由上一代教主指定。魔教内这种奇特的风格造就了无数高手,身处高位者尤其小心,苦练不缀,没人敢放松懈怠片刻。 胡青鹏摇摇头道:“我的武功没有你高明,向你挑战无异于以卵击石。除非我是白痴,才会做这种蠢事。”说着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叹道:“何况是黑是白,是正是邪,又岂是光看门派出身就能定论的?像这余楚阳,身为少林俗家弟子,被人称为‘大善人’,谁又知道他竟然在干着贩卖妇女的勾当?”想到自己的师父尹天云,也是一个黑白难辨的人物,不由感慨良多。 衣舞风道:“你年纪虽轻,比那些自命大侠宗师的人明白事理多了,至少没有那么顽固迂腐。人性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原来他是为了追查各族少女失踪一事而来的,循着蛛丝马迹查到了衡阳余府,但观察了数日,并没有发现府内有何异常。这天在余府中撞见了胡青鹏、陈青华,灵机一动,想以他们为诱饵,找出那些被囚禁的少女。结果正如他所料,胡、陈二人被连夜送出城,他一路跟踪监视,终于找到了余府的秘密庄院。 胡青鹏对魔教没有什么特别的仇恨或恶感,也没有亲眼看见魔教中人犯下伤天害理的事情,犯不着找对方拼命,撕下衣服布条包扎伤口。 这时陈青华跳下木台,侧首打量着衣舞风,喃喃道:“你会是魔教长老?我不信,我不信!” 衣舞风奇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是不是觉得我太年轻了,武功不足以服众?” 陈青华咬着嘴唇道:“我听师门长辈说,魔教高手个个是头上长角,强壮如牛,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可是你这么、这么英俊潇洒,跟他们的描述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谓正邪不两立,如果衣舞风真是魔教长老,那她心中的美梦便要破灭了。 衣舞风皱眉道:“道听途说之辞如何能当真?你如此轻信人言,将来行走江湖时有得苦头吃了!”说罢不再理会陈青华,对胡青鹏道:“你的剑插在阎九尸体上,自己去拿罢!”解下剑鞘,抛到他的身前。 胡青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道:“你肯把宝剑还给我?!”他自知技不如人,本没有奢望能夺回宝剑,因此对衣舞风的决定深感意外。 衣舞风淡然道:“我只是借剑一观而已,难道真的会贪图你的东西吗?天下的神兵利器何止千百,你的剑虽好,还不够资格排进前十名,我不稀罕。” 胡青鹏心道你不稀罕我稀罕,赶紧跑到阎九身旁,将血淋淋的惊神剑拔出,顺便擦净血迹。这把剑可是莫天风赠送给他的礼物,有着特别的意义,不止是一把佩剑这么简单。何况江湖上有句名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身为剑客却保不住自己的剑,那绝对是奇耻大辱。 忽听“诶呀饶命”声叫唤,一名白衣女子单手轻松提起一个肥胖如猪的商人,禀报道:“衣长老,这里有人企图装死蒙混过关,该如何处置?” 那商人正是刚才吓晕过去的孙大少,一边拼命挣扎扭动,一边颤声哀号:“姑奶奶,神仙姐姐,观世音菩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我有的是钱!只要你们饶我一命,我把一半的家产送给你们,好不好?” 衣舞风不屑道:“你这家伙为富不仁,助纣为虐,该杀!” 胡青鹏喝道:“且慢!” 衣舞风冷眼望去,不耐道:“怎么,你又有什么意见?” 胡青鹏道:“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他若是有悔过之心,我们就应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而且他不懂武功,没有还手之力,若就将他这样杀了,有违武道的精神!” 孙大少忙叫道:“我一定重新做人,改过自新!” 衣舞风失笑道:“你在跟我讲大道理么?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吗?在我魔教弟子眼中,只有实力才是唯一的真理!谁的武功高明,谁就有权决定他人的生死。我最痛恨这种ling辱妇女、欺压少数民族的人,凡是被我撞见的话,必杀之而后快。动手!” 那白衣女子将孙大少轻轻一抛,出手如电,“啪”印上他的背心死穴。孙大少被一掌打飞丈远,内腑尽碎,碎片随着鲜血不断从口角涌出,或许是膘肥肉厚的缘故,竟然一时未死,垂死的目光望向胡青鹏,似乎有话要说。胡青鹏于心不忍,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蹲下,问道:“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孙大少虚弱地道:“少侠,这些人当中只有你心肠最好。我快不行了!孙某临死之前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胡青鹏道:“请说!若我能办到,一定替你完成。” 孙大少面上浮现一层喜色,吃力地将手上一枚通体乌黑透亮的戒指褪下,塞到他手里,道:“请你顺路的时候到开封孙府,将我的死讯告诉我家人,叫他们千万不要为我报仇!这枚戒指是我家历代相传的信物,也请你转交给我夫人。” 胡青鹏郑重的点头道:“我答应你!你放心去罢!” 孙大少微微笑道:“多谢!”心情一松,双眼缓缓闭拢,就此撒手西去。胡青鹏黯然立起,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预备将来到了开封,再将它设法交还给孙大少的夫人。 这时,衣舞风的属下已将全部尸体检查过一遍,招呼那些被拍卖的少女离开大堂。胡青鹏不放心地问衣舞风:“你们要把她们带去哪里?”衣舞风道:“今晚被杀的人之中,有几个是大帮会的高手,最迟明天中午他们接应的同伴就会被惊动,她们必须连夜离开衡阳,否则将大难临头。我会安排人手护送她们回南疆的。”胡青鹏默然无语,这种时候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也只有借助魔教的势力,才能摆脱接踵而来的追兵,把众少女平安送走。 胡青鹏和陈青华离开庄院,辩明了方向,展开轻功往衡阳城奔去。他们刚奔出数里地,忽见夜空大亮,回头一看,熊熊火光冲天而起,估计是衣舞风等人撤走时将余楚阳的庄院放火烧了。只看那大火肆虐的势头,庄内的物品都要化为灰烬。 陈青华愣愣地望着火光升腾的方向,心头一酸,压抑已久的泪水滚滚而下,转身扑在一棵大树上,放声大哭。胡青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地她伤心什么?抓耳挠腮地问道:“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恶人欺负了?” 陈青华跺足道:“不是啦!你……你一点都不懂人家的心思!” 胡青鹏挠头苦笑,女孩子的心思千变万化,他如果能猜透就是神仙了!叹道:“你到底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你不说出来我怎能知道?如果你告诉我听,或许我还可以帮你出一出主意。” 陈青华欲说还休,低声道:“你也没有办法解决的!” 胡青鹏道:“是吗?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他挺了解师姐的性格,心里有什么话是藏不住的,即使你不问她也要主动说出来,否则睡觉都不安稳。 陈青华渐渐停止了哭泣,半响后低声道:“他……衣公子是魔教长老,而我是衡山剑派的弟子,我们、我们以后即使见了面,也是势同水火,形同陌路了!”语气幽怨,酸楚不已。 胡青鹏耳中嗡的一声响,热血直冲顶门,脚底轻飘飘的,好象重心不稳,眼中看到的景物都在摇晃。原来师姐竟然倾心于衣舞风!他定了定神,本想安慰师姐几句,哪知妒意上涌,话到嘴边竟变了味:“哼,衣舞风行事乖张毒辣,杀人不眨眼,十足的魔教霸道作风,这种人有什么好挂念的?凡是魔教弟子,人人得而诛之!下一次见了他,我要请掌门师伯取其性命!”说到最后一句,当真是杀机毕露,恨不能将衣舞风碎尸万段。 陈青华将眼泪一擦,怒道:“不许你这么说人家!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杀了那些为非作歹的坏蛋,我们还能活命吗?你应该感谢人家的救命大恩才对。” 胡青鹏冷笑道:“笑话,我为什么要感谢他?他是利用我们为饵,才找到余府的秘密据点的。如果不是他故意封住我们的穴道,我们又怎会落入余财手中,任人摆布,以致于差点送命?这人满腹诡计,城府深沉,将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陈青华打了个冷战,颤声道:“你是说他利用我们?”想到在余府中的可怕经历,被人当众拍卖的屈辱,不禁战抖起来。再仔细回忆衣舞风在余府桃园中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以及他出现的时机和言行,分明是早有预谋的。那么自己在人家的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不想可知。 胡青鹏道:“师姐,魔教弟子都是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人,你不要被他华丽虚伪的外表给骗了!我们……” “不要再说了!”陈青华打断师弟的话语,泪流满面。她默默地抽泣一阵,举袖拭泪,低声道:“我们回城去吧!”不等胡青鹏回应,衣袖飘舞,提气飞奔。 胡青鹏知道她心情不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奔向衡阳城。 第七章 武林夜话 夜深人静,胡青鹏、陈青华不敢惊动他人,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入赵府,立即去拜见掌门。衡山派众人虽然跟胡青鹏的关系一般,但毕竟是同门手足,休戚与共,对他的突然失踪还是蛮关心的,这个时候大多未睡,听说他回来了,都聚到一处探望。他们看到浑身是血的胡青鹏,尤其是不该在此地出现的陈青华,不禁惊奇万分,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青华哪好意思说出口,扑到母亲怀中,失声痛哭。 胡青鹏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偶遇师姐开始到血战余家庄院,端的是惊险异常,峰回路转。他对拍卖女奴的过程和细节只是一笔带过,以免有人胡思乱想,误会师姐的清白。至于师姐倾心于衣舞风的这段小插曲,当然更不便当众讲述了。 众人听他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年轻的弟子惊叹连连,痛骂余楚阳等人黑心无耻,年长一辈的却是神色凝重。 刘天月痛惜女儿险些受辱,兀自不解恨地道:“杀得好!这种人面兽心的武林败类,就应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轻轻拍着女儿抽动的肩头,不忍心再责骂她私自下山,转眼望向胡青鹏,心情复杂地道:“青鹏,你很好!能有这份勇气和胆量独闯狼穴,置生死于度外,不枉我们这些年的栽培教导!”只看他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就可以想象当时战况之惨烈凶险。 胡青鹏汗颜道:“六师叔过奖了!这次若不是我带头闯入余府桃园,师姐也不会落入贼手。其实我也有不小的责任。” 刘天月道:“年轻人谁没有几分好奇冲动?你们误打误撞,灭了地方一害,救出被拍卖的少女,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秦天日忽然插话道:“但他们杀了地府和天下会的高手,这可惹下大麻烦了!” 胡青鹏忙辩解道:“他们并非死于我剑下,是被魔教的人杀死的!” 秦天日摇摇头道:“这一战没有留下活口,谁能证明他们是被魔教之人所杀?万一有人得知我衡山派弟子参与了此役,消息传到地府、天下会耳中,我们在江湖上将寸步难行。” 胡青鹏等年轻弟子初涉江湖,对江湖上的势力分布还不甚了解,有人发声问道:“四师叔,地府和天下会很厉害吗?” 秦天日道:“对于当今武林大势,掌门比我清楚十倍,还是请他来解释吧!” 陈天雷叹道:“你们也是时候了解武林格局了,以免无意得罪某些势力,招来灭门之祸。当今武林之中帮派教会林立,按性质通常划分为白道、黑道和邪道。白道自不必细说,如少林、武当、七大剑派同盟、五大家族等,乃是维护武林正义,弘扬侠义精神的门派,分布最广,门徒最多,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黑道则顾名思义,是由那些见不得光的门派组成,如魔教、青龙会、天下会、烟雨楼、杀手盟等,他们杀人如麻,依仗武力欺压弱小,和白道势同水火。在白道、黑道之外,则是行事诡秘阴毒,神秘难缠的邪道,出名的门派有白云宗、地府等。 黑道之中,目前以魔教势力最为雄厚,魔教教主玄宗被公认是黑道第一高手,据说其武功通玄,惊天地泣鬼神,乃魔教近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他座下有三位徒弟,每一人的武功都出神入化,尤其是他的首徒赤阎,纵横江湖未尝一败,人称‘魔龙’,所杀高手不计其数。据我所知,魔教内部权力分配比较独特,名义上由教主独揽大权,其实普通教徒基本上归属十三位长老掌控。这些长老地位平等,所辖教徒多寡不一,是教中的实权人物。据我推测,青鹏他们遇上的衣舞风乃魔教中最年轻的长老,专门管辖女教徒的‘冰山魔女’衣舞凤!” 胡青鹏失声叫道:“冰山魔女衣舞凤?!二师伯,你的意思是说她是女的?” 陈天雷道:“不错!冰山魔女当然指的是女子,她当时不过是女扮男装罢了,你们难道没有看破她的伪装吗?” 胡青鹏神情古怪,喃喃自语道:“难怪她俊美无双,形体阴柔;难怪她如此痛恨贩卖女奴的恶人,原来她是女儿身!”想到自己居然雌雄不分,去喝人家的干醋,不禁哑然失笑,浑身轻松起来。 陈青华则面红过耳,又羞又气,原来自己暗中倾慕的对象竟然也是女人,若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死!想到这里瞪了师弟一眼,警告他不要乱嚼舌头。胡青鹏强忍住大笑的yu望,冲她微微颌首,示意她不必担心。陈青华脸色稍霁,悲伤自怜之情减退了不少。赵青河不明内情,看见他俩眉来眼去,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陈天雷道:“衣舞凤在魔教十三长老中以冷傲美艳著称,向来在西南一带活动,但极少露面展示身手,一般的武林人对她都不甚了解。如果青鹏他们遇上的是魔教中以凶残暴虐著称的‘血煞’独孤宇或‘冷面修罗’项虎,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地全身而退了。魔教弟子乃武林公敌,以后你们撞上的话能避则避,决不能跟他们交朋结友!如果谁胆敢庇护或投靠魔教中人,我立刻将他逐出门墙,永不复用!” 胡青鹏等弟子心底凛然,齐声应“是!”。 陈天雷正色道:“我刚才说的话决非是在开玩笑,希望你们能铭记在心!我衡山派门下决不容许出现武林败类!” 陈青华道:“爹,我们都记住了!你接着往下说呀。” 陈天雷道:“黑道中实力仅次于魔教的,是近年来上升势头迅猛的青龙会。” 胡青鹏的心脏霍然跳动,立即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幕幕。正是结识了青龙会的何铁义,他才决定弃文习武,踏入江湖。他对青龙会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他现在掌握的几种武功,就是青龙会高手赖以成名的绝技。饮水思源,何铁义等人对他的赏识青睐,他始终不能忘怀。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他现在应该是青龙会的一员,而不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当年何铁义等人和对手同归于尽,他尽管深感悲痛,但杀人者亦被杀死了,他也没必要设法报仇,错怪到无辜者头上。 只听陈天雷道:“我只听说青龙会的总坛设在北方,具体位于何处则不得而知了。青龙会的会主也是个神秘人物,如神龙不见首尾,他的姓名江湖上鲜有人知,更不用说见过他的相貌了。此人雄才大略,目光长远,善于用人,手下汇集了各门各派的高手,甚至有的远自西域天竺而来。青龙会自北向南扩张,近十年间吞并大小帮会教派约四十余家,声威之盛,如日中天。魔教势力虽强,但遭到白道人士的全面打压,因此对黑道的影响力反不及青龙会强大。我们都担心青龙会继续扩张下去,将会成为武林大患!”说罢面现忧色,眉尖紧锁。 众人都知道他言下之意,如果任由青龙会扩张,一统黑道的话,它的实力将远远超过任何一个门派,独步武林。一旦青龙会兴起问鼎武林盟主的野心,黑道白道间必然是争战不断,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届时不论青龙会成败与否,武林各门派都将元气大伤,损失惨重。 古天星笑呵呵道:“二师兄多虑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魔教岂会听凭青龙会坐大,威胁到自身的地位?依我看,不出三年,这两大黑道教会必有一战,而且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在此之前,我们正道人士不妨韬光养晦,静待其变。” 秦天日点头道:“五师弟言之有理!我们最好先创造机会,让他们狗咬狗火拼一场,然后再集合白道英杰来收拾残局,以雷霆扫穴之势,将他们两家的黑恶势力一举铲除!” 胡青鹏愕然看着两位师叔,心想这种做法未免欠缺光明磊落吧?如果要把魔教、青龙会剿灭,为什么不靠自己的本事去完成,而要耍弄这些手段伎俩呢?难道白道之中无人能够担当重任吗?如果少林、武当、丐帮、七大剑派等联手,即使青龙会再强,估计也会完蛋的。 陈天雷道:“魔教教主和青龙会首脑都是枭雄级的人物,我们能想到的问题他们会考虑不到吗?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总之,武林大乱将起,我们衡山派应明哲保身,少管闲事!”顿了一顿,接着道:“青龙会之下,就是总坛设于长沙的天下会了!在余家庄院出现的舒姓堂主,很可能是天下会白虎堂的舒运杰。此人贪杯好色,性情暴烈,是天下会八大堂主之一,在黑道上亦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哪知竟会被人悄然杀死!” 秦天日插话道:“舒运杰这人我见过,早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不复当年之勇,只剩下一付空架子了。这次被冰山魔女击杀也不算意外。” 陈天雷点点头,道:“天下会势力主要集中于长江以南,会主曾志雄乃绝顶高手,成名已久,甚至被好事之徒列入天下十大高手之中。他三十年前白手起家创立天下会,经过无数血战,将天下会发展成八堂三十六舵,门下弟子过万的江南第一大帮会。不过曾志雄好大喜功,宠信小人,最不爱听逆耳忠言,最近又沉湎于醇酒美色之中,渐渐不理会中事物,致使天下会内部矛盾重重,派系割据,各自为政。其实青龙会的崛起,部分原因就得益于天下会的混乱及不思进取。在青龙会的强力进攻逼迫之下,天下会的灭亡是早晚的事了!” 胡青鹏道:“掌门师伯,弟子听那舒堂主提起过一件事,似乎曾志雄这个月下旬要大摆寿席,庆祝自己的五十大寿。” 陈天雷和秦天日等交换了一个眼神,摇头道:“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分崩离析的迹象,天下会大厦将倾。值此生死关头,曾志雄不仅没有整顿内务,积极备战,还要耗费人力财力为自己贺寿,实在是轻重不分,缓急不当,危在旦夕矣!” 古天星道:“二师兄,这些黑道帮会起落兴亡正常得很,我们没必要替他们感到悲哀。” 陈天雷也不多说什么,叮嘱门下道:“各路黑道豪雄近日要来给曾志雄贺寿捧场,这段时间湖南境内肯定是热闹非凡,高手云集。因此我们要小心行事,万一遇上外人挑衅,由我出面去解决,其他人不许轻举妄动。” 刘天月指了指泛白的窗纸,嗔道:“二师兄,有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罢,天都亮了!”心疼女儿受苦受累,想让她早点休息。 陈天雷笑道:“夫人有令,岂敢不遵?大伙回房睡觉去!” 众弟子正听到兴头上,哪有半点睡意,纷纷嚷道:“师父,我们不困!”“掌门师伯,继续说完嘛!” 陈天雷拗不过他们,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至于烟雨楼、杀手盟等详细的情形,路上有机会再告诉你们。我最后提一下地府。地府乃邪道组织,诡秘莫测,永远在黑暗中活动,其弟子极少在正式场合抛头露面。偶尔在公众面前出现的,均用面具或黑布遮住面容,从不给外人看到他们的真正面目。即使在交手中不敌对方被杀,也会尽量毁去容貌。所以,地府之人平时可能借用任何人的身份,来达到掩饰自己的目的。江湖上不少高手直到被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或丈夫是地府之人。 地府有多少弟子谁也不知道,它的总部设在何处同样是一个谜。他们的首领被称为‘鬼王’。地府对外的一切事物通常由‘地府九鬼’来操办,九鬼都以‘阎’为姓,按数字大小排序,武功越高者排位越靠前。被衣舞凤击杀的阎九,在九鬼之中武功最低。地府之人可怕之处在于,只要你得罪了他们,就永世不得安宁,会遭到他们无穷无尽地报复,直到你的所有亲人死光死绝为止。据说地府之人被杀前都会诅咒对方,结果全都灵验。” 胡青鹏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世上还有如此可怕诡异的人!胡青鹏忍不住问:“那‘鬼王’的武功和魔教教主相比,谁的更高一点呢?” 陈天雷沉吟道:“据我所知,江湖上没有人见过鬼王动手,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但邪道中公认的第一高手乃白云宗宗主宁无凡,他与魔教教主玄宗应有一拼。” 话音刚落,胡青鹏忽然听见身旁咬牙切齿声咯咯作响,转眼一看,高青城眼射杀气,双拳紧握,英俊的面容有几分扭曲,显然正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恨意。胡青鹏心中起疑,这高师兄平日冷峻如山,性格刚强,很少会出现情绪波动的状况,为什么一听到宁无凡的名字就沉不住气了呢?难道他和邪道第一高手有仇?胡青鹏为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不敢继续多想。 赵青河好奇地问道:“师父,你说的这些都是黑道、邪道的顶尖人物,那我们白道的顶尖高手呢?” 陈天雷笑道:“白道高手数不胜数,一时之间哪里说得完!自古正邪相抗,彼此对立千百年了,基本上总是我正义之师占得上风。目前也不例外。远的不必说了,我们七大剑派就藏龙卧虎,能人辈出。上届同盟例会上剑术排名第一的昆仑掌门周明野,三年前与魔龙赤阎约战于昆仑绝岭,两人激战一日一夜不分胜负,最后以平局收场。周掌门凭此一战震慑天下,正是你等学习效仿的榜样。” 高青城忽然沉声问道:“难道没有人能与玄宗、宁无凡之流抗衡吗?”周明野不过是和玄宗的大弟子战平,肯定不是玄宗的对手。 陈天雷道:“少林寺有几位高僧,以及武当掌门、丐帮帮主,都有资格与玄宗、宁无凡一战。但白道公认的第一高手是大宗师君忘忧,相传他的修为已达到天人合一,不战屈人之兵的至高境界。”语气一转,叹息道:“可惜君大侠每两三年才露一次面,来去匆匆,从不结交各门派的高手,关于他的传闻永远是只言片语,难尽其实。但凡是跟他见过面的人,如丐帮帮主萧长空,虽未出手较量,均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秦天日笑道:“不过近来江湖上冒起了一位绝顶高手,被称为江湖第一剑客,名叫欧阳绝!” 胡青鹏一愣,这个名字好熟悉呀!难道是六年前那个风雨之夜,一剑击杀了怒风寨仇不信的剑术高手吗?他还记得血战结束之后,正是欧阳绝护送唐氏父女上路的。这六年来,他一直渴盼着能与丽儿重逢,但不知道这个愿望还有机会实现吗? 刘天月打断道:“好了!你看你们越说越远,还有完没完?有话改天谈,都给我睡觉去!”但见窗外夜色褪尽,一缕曙光落在了窗台上,雄鸡的啼唱声此起彼伏。 众人见掌门夫人生气了,谁敢不听她的命令?顿时一哄而散,去补睡一觉不提。 第八章 少年情怀 众人直睡到午时,才陆续起来洗漱用餐。吃饭的时候,神色紧张的赵富安跑来告诉众人,昨夜城内、城外相继发生了两起大案,城内的余府满门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城外有一处田庄失火,烧死了数十人,官府已派出捕快前往调查,甚至还惊动了当地的驻军,正在全城搜捕疑犯。衡阳城里的富豪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沦为下一个被劫杀的目标。 众人当然猜得到这两件事是何人所为,闻言心头震惊,魔教中人行事果然狠绝,一夜间就将余楚阳的势力连根铲除,好大的手笔!胡青鹏暗暗担心,衣舞凤拖着一大群美女赶路,能避开各方势力的侦察吗?如果她们行踪败露,群狼将蜂拥而至,那些少女就不会有第二次逃走的机会了。 陈天雷以眼神示意门下弟子不要议论,对赵富安道:“赵兄不必担忧!从余府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乃典型的江湖仇杀的手段,凶手并非为财而来。他们策划周详,得手后便远扬千里,决不会在附近停留。官府即使在城里无孔不入地搜查,也难以找到凶手的线索。据我估计,行凶之人至少已在百里之外了!” 赵富安轻拍心口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余乃少林俗家弟子,发迹前曾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或许真是他昔日的仇家来复仇也说不定!”心情一松,忽然注意到座中多了一位秀气的少女,奇道:“咦,这位姑娘是……” 赵青河忙道:“爹,她是我师父的女儿青华,因为在山上临时有事耽搁了行程,昨夜才赶到衡阳。陈师妹来到我们家时天色已晚,孩儿就没有向您通报。” 陈青华盈盈立起,福了一福,甜甜地道:“侄女青华拜见赵伯伯!” 赵富安哈哈笑道:“免礼,免礼!原来你就是青河的师妹呀!陈掌门,你可生了个好女儿,人才相貌万里挑一,难怪小犬念念不忘,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以当时的风俗而言,他这般挑明话来讲,无异于当面向陈家提亲了。 赵青河脸色微红,沉声道:“爹,你在说什么?!”陈青华闻弦歌知雅意,俏脸羞得通红,低头躲在母亲身后。胡青鹏如被五雷轰顶,茫然不知所措,连筷子跌在地上也不自知。 陈天雷一愣之下便笑道:“多谢赵兄谬赞,陈某教女无方,惭愧得很啊!青河是我亲手相传的徒弟,他的表现一直挺让我满意的。不过他们年纪尚小,尤其是青河应当以事业为重,早日争取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这才是最关键的。” 赵富安道:“不错,好男儿首先要建功立业嘛,不然何以立足人世?”说着向儿子使了个眼色。赵青河心领神会,立刻慨然道:“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在嵩山大会上尽展所学,重振衡山威名,不辜负师父的栽培!” 陈天雷点点头:“好!希望你说得到做得到。”赵富安又陪众人闲聊了片刻,便告辞去处理府上事物了。 待仆人将碗筷收拾干净退下,陈天雷吩咐弟子将门窗关严,表情严肃地道:“大伙都听着,眼下官府在明、天下会等在暗,都在追查余府被灭门一事,我们言行上一定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替魔教背上黑锅。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违者从重处罚!” 刘天月道:“二师兄,我们要不要立刻起程,离开这是非之地?” 陈天雷冷静地道:“我们的目标太大,只要一走,肯定会引起各方的注意,进而怀疑我们为什么在此时此刻离开衡阳。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先联系当地的武林侠士,协助官府缉拿凶犯,摆出与此事无关的姿态。待两三天后风头已过,我们再动身北上。”话音一顿,接着道:“青河,你务必交代赵府管家,约束好府上的各类仆人奴婢,严守口风,不能轻易对外泄露我们的举动行踪。四师弟、五师弟,你们两人速速拜会衡阳城内的白道高手,力邀他们共同追查凶犯,顺便查探各帮会势力的动向。毕竟余楚阳是少林俗家弟子,名声又好,我衡山派既然身处此地,理应带头积极追凶。” 秦天日、古天星答应一声,起身出门不提。 陈天雷望了女儿一眼,板着脸道:“青华,你虽然是我女儿,但这回违令擅自下山,一样要按门规严惩!本来想马上把你遣送回衡山,但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刻,城里布满了眼线,我们不能有太多异常的举动,你就暂时跟着我们罢。这几天严禁你离开赵府半步,听见没有?” 陈青华听到父亲准许自己留下,心里乐翻了天,至于按门规严惩什么的哪里吓得住她,大声答道:“听见了!” 陈天雷又吩咐了几句,便让众弟子离开。赵青河等一走出饭厅,立刻围在陈青华身旁,宛如众星捧月。赵青河表现尤为积极,笑道:“师妹,我家有许多好吃好玩的,我带你去瞧一瞧?”陈青华拍手道:“好啊好啊,你这个主人可不能藏私哦!”赵青河笑道:“只要师妹肯赏脸,一切好说!”当下招呼众位师弟,一起到府内各处游玩。高青城当即拒绝,独自走开。 胡青鹏跟众人走了几步,见陈青华和赵青河两人神态亲热,自己插不上话,心中酸楚,黯然停了下来。赵青河等丝毫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人,有说有笑地去远了。胡青鹏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种强烈的失落和孤独感袭上心头,郁闷得只想大吼大叫一番。自己除了武功之外,其他各方面条件都不如大师兄优秀,凭什么去争取师姐的芳心呢?而且师姐根本没留意自己存在与否,这才是最悲哀的。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只见院中剑光四射,却是高青城一人在练剑。 高青城瞥见他回来,将剑式一收,忽道:“胡师弟,你很喜欢陈师妹吧?” 胡青鹏吓了一跳,忙掩饰道:“高师兄,你不要乱说,小心有人听到,那误会就大了!” 高青城淡淡一笑:“你不用骗我!刚才我看到你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对于一个剑手而言,这太反常了!如果你不在乎她,绝不会出现如此状况。而且你此刻沮丧失落的表情还想瞒过别人吗?” 胡青鹏深吸了一口气,苦涩地道:“是,我是有点喜欢师姐。不过你也看见了,我的机会远不如赵师兄大,恐怕……。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心事来了?这也很反常啊!” 高青城道:“我猜你这时候需要好好发泄一番,也许剑上的威力会比平日更胜三分,这很令我期待呀。你把我当成赵师兄,我们来切磋一下如何?” 胡青鹏一愣,仿佛当真看见赵青河站在身前,向自己发出挑衅的讯号,冷笑道:“希望你不要后悔!”杀气一起,仓啷拔剑出鞘,一抹飞虹如电,直射对手前胸。 高青城冷不防他说打便打,而且出手就是凌厉之极的杀招,百忙中横剑一格,当的荡开来剑。但胡青鹏迅速变刺为削,剑光回旋,紧紧罩住他的要害。高青城暗呼一声厉害!斗志愈盛,看准对方剑招中的破绽,嗤的挺剑反攻过去。 两人的剑术在衡山八代弟子中排名第一、第二位,不论是对剑法的理解和运用,还是出剑的速度、力度,都在伯仲之间。这一交上手,斗得是烟尘滚滚,酣畅淋漓。刚开始时尚是平分秋色的局面,不过胡青鹏依仗宝剑锋利的优势,渐渐占据了上风。激战之中双剑相交,喀嚓一声轻响,高青城手中的长剑被削断了半尺长的一截。 高青城急忙纵身跃出战圈,大叫道:“停!” 胡青鹏按剑问道:“怎么了?” 高青城仔细端详着他的惊神剑,脸上露出既惊讶又羡慕的神色,狐疑地问道:“你的剑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怎么从没有见你使过?” 胡青鹏定了定神,慢慢平息胸中涌动的杀气,道:“此剑名‘惊神’,乃当朝铸剑大师桑良子的杰作,削铁如泥,锋利无匹,是七师叔莫天风赠送给我的。”说罢信手一掷,将宝剑抛给师兄。 高青城抬手接住惊神剑,轻轻地抚mo着每一寸剑身,爱不释手,眼中射出欣喜狂热的火焰,喃喃道:“好剑,果然是好剑!”蓦的将长剑一抖,以剑指天,神情肃然,浑身散发出冷峻如冰山的气势,身周旋即涌起一阵狂风,飞砂走石。忽见流星飞射,剑气纵横,一条人影矫若游龙般飞高走低,将一路衡山剑法完美地施展出来。 胡青鹏被凛冽的剑气逼得倒退到墙角,不由暗暗咋舌,这才是高师兄真正的实力罢?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剑式轻灵时仿佛春风拂面,诡异时如毒蛇飞啮,迅捷时若闪电流星,凶狠时如同饿虎扑食,已尽得剑法神髓,比自己高出何止一筹! 高青城将一路剑法使完,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一声,笑道:“哈哈,痛快痛快!”又舞了几个剑花,才依依不舍地将宝剑递还给师弟。 胡青鹏还剑入鞘,纳闷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高师兄的剑术已达如此境界,我是望尘莫及!高师兄,以前在山上时你为何总隐瞒自己的实力呢?”他与高青城平时切磋剑术不下数百次,每次都以微弱劣势落败,所以他一直以为两人的剑术水准相差有限,哪知人家比武是未尽全力的。 高青城神情忽冷,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把自己的宝剑亮出来?” 胡青鹏愕然片刻,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即使讲上三五个时辰,也未必能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因为其中还牵涉到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远未到公开的时候。” 高青城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几分悲哀,有几分沉痛,道:“我也是同样的理由。”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同时一笑,两只有力厚实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胡青鹏沉声道:“我相信你!”高青城道:“我也是!”两人相视大笑,一股豪情在胸口激荡,热血沸腾。 衡阳城表面上平静如常,实则暗潮汹涌,不少帮会家族都派遣了高手来调查凶案。陈天雷为避免再惹火烧身,严禁众弟子出赵府半步,自己亲率众师弟联络当地豪杰,竭力追查真凶,做出问心无愧的模样。如此忙碌了数天,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天下午,赵青河、陈青华等又聚到一起玩耍去了。胡青鹏心情烦躁,陪高青城练了一会剑,便走出住所,独自一人去闲逛散心。赵府占地极广,四处种满了花草树木。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想起下山来的种种见闻,尤其是师姐的变化,心里感慨万千,取出珍藏已久的那方兰色手帕,呆呆看着手帕上模糊的图案和右下角褪色的“华”字,只觉一阵酸痛涌上心头。他心里明白,师姐就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一发狠,将手帕揉成一团,猛地丢到乱草丛中,起身便走。 胡青鹏走了十余步,脚步越来越迟缓,心中千回百转,始终割舍不下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他蓦的长叹一声,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转身跃回草丛中,寻找刚才丢弃的手帕。不料那方手帕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任他找得满头大汗,几乎要掘地三尺了,竟还是找不到一丝一线!难道被野鼠狸猫之类的叼走了不成? 胡青鹏心急如焚,正想拔剑出来将这片乱草扫平,忽听头顶上“扑哧”一声轻笑,有人笑道:“喂,你在找什么?” “是谁?”胡青鹏大惊中一抬头,只见白衣胜雪、男子装扮的衣舞凤站在树枝上,含笑看着自己,脸上不禁一热,讶道:“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想起掌门远离魔教弟子的告诫,不安地左右扫视,如果被人看到这一幕,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衣舞凤轻如柳絮般跃下地面,见状皱眉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谁知是胆小如鼠!就因为我是魔教中人,你想躲开我吗?” 胡青鹏苦着脸道:“人言可畏呀!何况我师门长辈一再交代,不得与魔教弟子交往,我怎能明知故犯?喂,你此时回来很危险的,万一被那些人的同党围攻怎么办?” 衣舞凤冷笑道:“我既然敢回来,就没有把那些阿猫阿狗的放在眼里!除非你四处宣扬,否则谁会知道那晚的真相,然后怀疑到我的头上?” 胡青鹏心底一沉,戒备道:“那你忽然在此现身,是想杀我灭口?” 衣舞凤不悦道:“如果我要杀你灭口,那天晚上就动手了,还会让你活到今天?难道你以为我是滥杀无辜、噬血成性的人吗?我有我的原则,该杀的人我决不会手软,不该杀的人即使再愚蠢我也会饶他一条性命。”说着瞪了他一眼,显然他就是“愚蠢的人”。 胡青鹏讪讪笑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那你回衡阳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那些被拐卖的少女呢?” 衣舞凤眼睛一翻,嗔道:“你少臭美了,你值得我跑一趟吗?我是专程回来打探消息的,看看是否遗留有线索供人追查,如果有的话就得设法毁掉证据。今天闲着无聊,顺便来告诉你一声,那些少女眼下平安无事,你不必担心。” 胡青鹏心中感动,原来魔教弟子也不都是冷血无情的人,再看衣舞凤时,对她的恶感不知不觉消失了。衣舞凤身材修长,肤白若雪,气质清冷,容貌俊美,一身男子装束更令她平添三分英气,仿佛冰山上的雪莲,自然而然让人兴起仰慕之心。胡青鹏起初不晓得她是女扮男装,如今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眼看着衣舞凤绝色之容,嗅着随风飘来的如兰体香,不由痴了。 衣舞凤见他傻呆呆地望着自己,又羞又怒,脸上红白之色交替闪过,冷冷道:“呆瓜!”把手里的一团东西丢到他脸上,白影一闪,腾空而去。 胡青鹏被那团东西砸到鼻梁上,一惊之下回过神来,发现衣舞凤丢过来的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兰色手帕!手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第九章 阴阳双妖 衡阳城中沸沸扬扬闹了数日,风波渐渐平息下去。衡山派做足了表面工夫后,继续启程奔赴嵩山。 众人坐船顺着湘江直下,两日后便到了株州。湘江乃湖南境内最有名的河流之一,放眼而望,夹岸风景如画,田野丰沃,碧荷千倾。河道上船只来往如梭,船工的号子声和歌声不绝于耳。众少年都挤到甲板上欣赏两岸风光,运气好时还可以看到美丽的渔家少女。当然也会遇到不少江湖豪客,但有陈天雷等压阵,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船到株州,衡山派记名弟子蒙正南已在码头上等候多时。蒙正南与陈天雷等辈分相同,自幼喜爱武功,只是因为资质有限,学武难有大成,未能正式列入门墙之中。胡青鹏等均第一次跟他照面,尊称他为“蒙师叔”。 蒙正南乃当地的大茶商,身材结实,言行间透着武者豪迈的风范,紧紧地握着陈天雷的手掌,激动地道:“陈师兄,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陈天雷道:“原本是说好了早三天到株州,但因为衡阳出了一件大事,我们不得不延误行程,让蒙师弟久候了。”眉心一皱,问道:“师弟神情激动,脸上更有几分悲伤焦虑之色,莫非是府上发生了什么的意外吗?” 蒙正南叹道:“正是!此地人多嘴杂,不便说话,等我设宴为师兄一行接风洗尘之时,再向师兄详加述说。请!” 众人分头上了蒙正南准备好的三辆马车,沿着江边大道驶入城中。株州城的繁华更胜衡阳三分,人口亦有衡阳的数倍,南来北往的旅人多如过江之鲫,摩肩擦踵。街道两侧酒楼林立,装饰豪华,进出的人络绎不绝,还不时可以听见歌女婉转的歌声和悠扬的琴萧声。由于此时已是黄昏,各大青楼妓馆全数张灯结彩,还派了莺莺燕燕在门口拉客,摆出种种妩媚姿态,眼波勾魂。 胡青鹏等年轻人嫌车内太闷,早下车结伴步行,借机欣赏城里的景色人物。陈青华从来没有见过妓院,指着拉客的妓女问:“大师兄,那些女人为什么对陌生男人如此热情?她们是做什么的?”赵青河笑道:“她们是妓女,是做皮肉生意的。”陈青华纳闷道:“什么是皮肉生意?你去买过吗?”赵青河一阵尴尬,其他男弟子哄堂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忽然,胡青鹏感到有人在窥视自己,本能地扭头一看,只见右侧酒楼上露出一张妖艳的面孔,媚眼如丝,正含笑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闪电般相撞,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闪过惊讶、赞叹、挑逗和**裸燃烧的**,碧绿色的眼眸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像是渴望着把他连皮带骨的吞下。胡青鹏被对方炽烈直白的yu望吓得仓皇逃窜,直到了蒙府,一颗心还砰砰乱跳,有种强烈的不安预感——那个女人肯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衡山派众人安顿好住处,然后一起来到饭厅用餐。陈天雷待大家落座后,对蒙正南道:“蒙师弟,你我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尽管大胆说出来。有需要出力的地方,我们义不容辞。” 蒙正南叹道:“陈师兄想必也听说了,天下会会主曾志雄要在这月下旬大摆寿宴,是以近段时间不断有黑道人物涌入株州。从五天前开始,城内每天都各有一名少女和少年离奇失踪。那些少女都出自于富贵人家,均是云英未嫁之身,而那些少年都是练有武功的名家弟子。他们失踪至今渺无音信,无人得知他们的生死下落,已经在株州引起了强烈的震动。大伙都猜测是黑道人物所为,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究竟是何用意?而我侄儿蒙志鸣亦在前日深夜无故失踪了!我大哥大嫂为此事急坏了身子,终日以泪洗脸。正南厚颜,恳请陈师兄出马,破此奇案!” 陈天雷问道:“那些少年人被绑架后,可有人出面索求赎金?” 蒙正南摇头道:“没有!如果我侄儿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陈天雷手指轻扣桌面,疑惑道:“既然下手之人为的不是钱财,难道是为了……”神色忽变,转首望向秦天日,问道:“四师弟,你江湖阅历丰富,对各派高手的作风都略知一二,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天日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沉声道:“二师兄,依我看来,这劫掠少男少女的行径很像是白云宗‘阴阳双妖’所为!” 众人大吃一惊,蒙正南脸若死灰,呻吟道:“阴、阳、双、妖!” 秦天日道:“阴阳双妖乃邪道高手,阳妖宫一雄,阴妖穆柔柔,擅长合击之术,平时多在江浙一带活动。他们两人修习白云宗的采补密法,阳妖采阴补阳,最爱捕食黄花少女,阴妖采阳补阴,专门猎取练武少年,狼狈为奸,秤不离砣。死在他们采补**下的少男少女已数不胜数,是武林的一大祸害。假若那些少年落在他们手里,多半是活不成了!” 陈青华悄声问道:“大师兄,什么是采阳补阴,采阴补阳?”赵青河面孔微红,搜肠刮腹不知该如何回答。 蒙正南眼睛湿润,颤声道:“各位师兄,这两个妖人竟然滥用采补妖法谋害人命,若不将他们格杀,天理何在?可怜我侄儿还未娶妻成家,延续蒙氏血脉,便惨遭毒手了!” 陈天雷正色道:“阴阳双妖所作所为伤天害理,人神共愤,若被我衡山派撞见,必定要杀之而后快!但邪道中人行踪诡秘,若是蓄意躲藏起来的话,恐怕难以找到他们落脚点。” 秦天日道:“二师兄,我曾听江湖朋友说过,阴阳双妖有一个特征与众不同,阳妖的双眸是赤红色,阴妖的眼睛是碧绿色,非常容易辨认。如果我们联系当地的帮会势力,展开全面搜查,或可发现他们两人的行踪。” 胡青鹏心头一动,立刻记起今天看见的那个妖艳女人,她正好拥有万中无一的绿色眼眸,莫非她就是阴妖穆柔柔?又回忆起她那火热淫荡的眼神,顿时浑身寒毛倒立,也许自己就是她看中的下一个目标!万一被她用迷药掳走,落得个脱阳而死的下场,岂不冤枉!忍不住开口道:“禀报掌门,弟子刚才在来此途中看见了一个绿眼睛的女人!” 夜色如墨,喧闹的人声渐渐低微不闻,各间厢房内的灯火逐一熄灭,蒙府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挂在屋檐下的几盏灯笼,在寒风里孤独地摇曳。风中偶尔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突然,一条人影鬼魅般跃上墙头,默默地观察蒙府的地形和动静,一双绿色的眼眸闪闪发光,诡异之极。那人静候了片刻,展开身法掠向后院,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蝙蝠,飞行时无声无息。那人来到偏院客房处,小心翼翼地滑落在地,窜到窗台下,正想查看房中情形,忽听一声朗朗长笑,四周灯火骤亮。紧跟着一股大力涌来,砰的将窗棂击碎,屋内有人喝道:“穆妖女,纳命来!” 那人反应极快,顺势倒翻二丈开外,避开凛冽的掌风。只见人影连闪,各间厢房都有人持剑跃出,将她团团围在核心处。 来人正是阴阳双妖中的穆柔柔,她面若桃花,肤色晶莹雪白,眉目间带着淫荡风骚的气质,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完美地勾勒出她的丰胸圆臀,尽显火辣诱人的身材。她惊异地环视着衡山派众人,显然想不到对方早有预备,能针对自己的行踪设下埋伏,看来今夜的美味大餐难以到手了。她娇躯轻摆,眼波流转,唇边露出妩媚的笑容,腻声道:“各位大侠,你们围住我一个弱女子想做什么?我可没有得罪你们呀!” 众人见了她的媚态,都不禁心中一荡,暗呼妖女媚术厉害。陈天雷将脸一沉,喝道:“无耻妖女,你残害无数人命,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我衡山派乃白道名门,时刻不忘除妖灭魔的宗旨,今夜誓要将你斩杀于剑下,为民除害!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干脆自尽罢了!” 穆柔柔柳眉倒竖,道:“放你娘的臭屁!姑奶奶还没有活够呢,岂能说死就死?别以为你衡山派是七大剑派之一,就在姑奶奶面前叫嚣,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斜眼望向守在外围的胡青鹏,眼里冷光一闪,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你把我认出来的吧?” 胡青鹏道:“是又怎样?我叫胡青鹏!” 穆柔柔忽然展颜一笑,媚力四射:“你精力充足,身体强健过人,又是童子之身,如果能如愿吸到你的元阳,我至少可以平添三年的功力。可惜,可惜呀!”边说边伸出粉红的香舌,动作暧mei地轻舔着嘴唇。 胡青鹏听得面红耳赤,暗骂妖女不知羞耻。原来陈天雷等得知妖女现身的消息后,推测穆柔柔可能留意上了衡山派的年轻弟子,并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于是设下了埋伏。结果正如他们所料,荒淫大胆的妖女果然半夜闯了进来。 秦天日忽道:“二师兄,阴阳双妖行动时向来相距不远,妖女好象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穆柔柔心底暗震,不等对方发动攻势,左手一扬,一枚七彩的烟花在高空轰然炸开,笑道:“任你如何聪明,想要把我留下可不容易!” “看剑!”刘天月再也忍耐不住,喝声中挺剑便刺。她根本看不惯穆柔柔风骚入骨的神态,更恨她那副魔鬼般的身材,当下率先发难,剑尖直刺对方勾人魂魄的眼眸。 穆柔柔双手在腰间一抹,握住一对色泽鲜红的玉环,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住来剑,腰肢轻摆,往人缝中穿去。蓦的剑光闪耀,秦天日、古天星同时出剑,指向她前身诸大要穴。两大高手联手之击威力极强,饶是穆柔柔屡经血战,见惯了风雨,亦不得不倾力出招,双环如封似闭,当当刹时间连挡数剑,脸色苍白若雪,被对方震退了三步。 陈天雷挺剑虚指穆柔柔背心要害,冷声道:“妖女,你绝非我等对手,还不束手就擒么?!” 穆柔柔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小腹中翻涌的血气,冷笑道:“你们以众欺寡,也配称做正道侠士吗?你们若是能够一对一把我击败,我才心服口服。” 刘天月皱眉道:“二师兄,不要跟她说什么废话!我们得赶在妖女的同伙到来之前杀了她!”说着手中长剑疾刺如电,施展杀招绵绵不绝地攻上。 穆柔柔怒道:“不要欺人太甚!”双环一并,空出来的一手迅速从怀中掏出几粒弹丸,猛地砸到地上。只听**几声,弹丸炸开,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庭院,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中毒!”秦天日以手掩鼻,朦胧中挥剑劈向穆柔柔,哪知人影一花,当的劈在刘天月的剑上。陈天雷喝道:“大家守在原位不要乱,以免误伤自己人!” 烟雾四散开来,众弟子眼中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敌友难分,人人按剑警戒不敢乱动,免得误伤同门。胡青鹏忽觉身前气流涌动,一股劲风当头袭下,忙喝道:“是谁?!”横剑上撩,叮的挑中一枚玉环。兵器交接的刹那,一股极阴柔的真气直贯而入,将他半边身子冻僵。胡青鹏大惊,正欲发声呼救,胸口五处大穴一麻,已被敌人制住,身不由主的腾空飞起。 穆柔柔单手提着体形健壮的胡青鹏,如提四两棉花一般轻松,嗖地跃上屋脊。不等她双足落稳,只听背后剑声如啸,剑气凛冽刺骨,陈天雷厉声道:“妖女,把人留下!”穆柔柔不敢托大,百忙中转身回防,玉环叮的砸在剑身上。内力相撞,她嗓眼一甜,哇的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心下惶急,这衡山掌门果然高明,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两柄八角铜锤以千钧压顶之势,猛烈地轰向陈天雷面门,紧跟着一声大喝在半空炸响:“快走!” 陈天雷刚刚和穆柔柔力拼了一招,来不及回气,眼见双锤来势极猛,长剑轻抖,使出“卸”字诀迎上敌锤。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人借着反弹之力倒跃出数丈,转瞬融入黑暗中不见,而陈天雷却被震落屋瓦。待他和刘天月等再跃上屋脊时,眼前空空如也,穆柔柔已带着胡青鹏逃之夭夭了。陈天雷额头青筋狂跳,嘶声叫道:“给我分头去追!” 胡青鹏被穆柔柔抓住胸口衣服飞奔,侧眼望去,黑夜中街道楼房飞速后退,也不知被人家带到了哪里。奔行当中忽见黑影一闪,身边多了一条健硕如牛的大汉,身背铜锤,双目赤红,胁下还夹着一名长发少女,笑嘻嘻对穆柔柔道:“小淫妇,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独自一人招惹整个衡山派,这与自杀何异?若非我刚才及时赶到,咱们阴阳双妖的绰号就名不副实了!” 穆柔柔抛了个媚眼过去,浪笑道:“花心鬼,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我若死了,谁来陪你练‘九阴九阳蚀骨**’?今晚欠你的人情,等一会我会加倍奉还!我这次捕获的炉鼎内外兼修,精气旺盛,乃是万中无一的佳品,对我们的修炼大有好处。” 双妖不一刻来到城北一处豪宅外,翻墙而入,熟门熟路地溜回自己居住的小院。阴阳双妖平时并不睡在一起,各有各的厢房,相邻而卧。 穆柔柔入房之后,将胡青鹏抛上大床,随即点燃床头的红烛,燃起香炉中的香料。她的房间布置非常华丽,以粉红色调为主,充斥着**的气息,四面墙壁上都挂有男女交欢的图画,每一幅都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在某些图画之间,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奇巧淫具,如钢珠、皮鞭、铁链、鹿角、双头棍等等。 胡青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僵硬的手指还紧紧握着剑柄,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脂粉香气和女子的气味,心跳如擂,不安地四处扫视,尤其是看到那些沾有血迹的淫具,隐隐感到无比的恐惧。他心里明白,这次将会受到残酷的折磨,自己的元阳之体恐怕要被破了! 第十章 魔剑屠妖 穆柔柔轻移莲步,风情万种地走到床前,解开胡青鹏的哑穴,纤纤细指轻抚着他的脸庞,微笑道:“胡少侠,你不要害怕,我会好好侍侯你的!我要让你尝一尝欲仙欲死的滋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此才不枉此生啊!” 胡青鹏怒道:“妖女,快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告诉你,你这种又老又丑的三流货色,我看见就想吐。快滚!” 穆柔柔脸色一寒,啪啪啪啪连打了他四个耳光,冷笑道:“瞎了眼的小兔崽子,姑奶奶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先把你的舌头割了!” 胡青鹏脸颊肿胀,仍不屈地叫道:“你这恶毒无耻的女人,有种就把我杀了,这样折磨人算什么!” 穆柔柔怒极反笑:“好倔强的性格!比姑奶奶前几天抓来的那些软骨头都强。你以为激怒了我,就能痛快一死吗?我偏不让你如愿!嘿嘿,姑***床上工夫绝妙无双,能死在我的肚皮上是你的福气。等我吸尽你的元阳后,就把你剁碎了喂狗,免得浪费了你这身好皮肉。” 胡青鹏不禁打了个寒战,咬牙切齿道:“你、你简直不是人!”心中哀叹,自己怎么如此晦气,假如死在这女人的身上,岂不是胡氏家族的耻辱?自己死后有何脸面去见胡家先人?想冲开被封的穴道,但一时三刻内无法成功。 穆柔柔媚笑道:“不错,我是妖女,当然和凡人不同了!”说罢在原地轻轻转了两圈,身上的紧身衣服无声裂开,轻飘飘地滑落在她脚下,一具雪白无暇、成熟丰满的**赫然暴露在空气中——让人热血沸腾。 胡青鹏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完全**的女人,只觉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一股热流从丹田处直冲上来,下身顿时坚硬如铁,将长裤顶起一个高高的帐篷。 穆柔柔得意地笑道:“乖孩子,现在想跟姐姐好了吧?”说着伸手握住他的分.身,心中一颤,脱口叫道:“好宝贝!” 胡青鹏用力一咬舌尖,借着剧烈的疼痛从欲海中回过神来,又是羞怒又是懊恼,自己竟会对这人尽可夫的妖女产生反应!他知道,对方是要通过男女交合之术,施展密法摄取自己的元阳,为了保住性命,自己绝不能被对方的美色诱惑动心。心随意动,立即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每默诵一遍,体内激昂的热血就平息一分,情。欲之念如潮水般退却。 穆柔柔但觉手中的宝贝迅速变小萎缩,又惊又怒,只见胡青鹏眼神清澈如水,面上隐隐浮现佛光,如得道高僧般令人不敢侵犯亵du。她手一松,冷笑道:“有意思!你竟练有佛门的静心密法,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胡青鹏微微一笑,闭上眼帘。听见小院四周各种动物爬行的声音,还感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而这缕杀气,居然隐藏在他的身下!胡青鹏心中剧震,床底下有人!睁眼细看穆柔柔的表情,她似乎并不晓得这个秘密。 穆柔柔听着邻房越来越激烈的**碰撞声,神情变得焦躁,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丸,强行塞入胡青鹏口中。丹丸入口即化,如同一条火流直下丹田。胡青鹏惊道:“你给我喂的是什么?” 穆柔柔笑道:“放心,我没有喂你吃穿肠毒药。姑奶奶等不及了,这是能让你重振雄风的‘龙虎金刚丹’。这回看看是你的佛门密法高明,还是我的强力春药厉害。” 胡青鹏欲哭无泪,难道自己终究逃不过此劫?心念急转,对穆柔柔正色道:“你听着,有人想要杀你!” 穆柔柔一愣,失声笑道:“想杀我的人何止千百,哪里用你来提醒我?!” 胡青鹏缓缓道:“我的意思是说,在这间房里有人想杀你。” 穆柔柔俯下身盯着他,冷笑道:“你是在故弄玄虚吗?就凭你也想杀我?少做梦了!”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胡青鹏道:“我何必骗你?那杀手就躲在……”话未说完,杀气猛然爆发,一缕黑光如夺命流星,忽然自床底下飞射而出,刺向站在床边的穆柔柔。 穆柔柔猝不及防,根本想不到床底有敌人,全身光溜溜的没有兵器抵挡。杀气及身的刹那本能地纵身后跃,同一时间手腕轻抖,将银色手镯当做暗器射向对手。但见黑光一闪而过,把手镯劈成四片,毫不留情地刺中她的右腿,鲜血飞溅。穆柔柔一声惨叫跌落在地,惊呼道:“花心鬼,救我!”蓦的胸口一凉,被一柄长剑钉在了地上。 胡青鹏定睛看去,只见出手之人眉目俊朗,肤色苍白,一双乌黑的眼眸深若寒潭,藏着无边的痛苦和杀气,瘦削的身影看上去孤独寂寥,全身被黑色衣服裹住,如同一头敏捷的黑豹。那人迅速拔出穆柔柔胸口的黑色长剑,剑尖一挑,将她的右耳割下,纳入怀中收起。穆柔柔四肢抽搐,伤口处血如泉涌,当场气绝。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大响,泥石飞射,墙上出现一个大洞。浑身**的阳妖宫一雄手持铜锤,从洞口处跃入房中,下体上还沾着处女的鲜血。他一眼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穆柔柔,双目充血,怒喝道:“**的,你竟敢杀我的女人,去死罢!”双锤抡圆,对准黑衣剑客攻去。 那黑衣剑客跃到床边,左掌一拍胡青鹏,内力到处,替他解开被封的穴道,冷冷道:“联手,否则必死!” 话音刚落,铜锤夹着劲风凶猛砸到。那黑衣剑客厕身横闪,举剑点向对手的咽喉。胡青鹏则滚翻下床,顾不得姿势狼狈,挥剑横削宫一雄双足。两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但双剑合壁,上下交攻,居然有模有样。 宫一雄同时遭到两人的反击,剑气奇寒,知道对手所使的均是宝剑,大惊下硬生生收手后退。这下劲气回挫自身,不由喷出血来。 那黑衣剑客乘机抽身跃出窗外。胡青鹏不敢怠慢,紧跟着他跃出。两人先后跃上墙头,往宅院外奔去。 黑暗之中,只听四周均有哨声响起。不远处黑影连闪,五六名高手跃上屋脊,如夜枭般直扑过来。胡青鹏遥望对方的身手,每一个都有阴阳双妖的水准,其中为首之人功力更是高强,精光四射的眼眸即使远隔了十余丈,仍令他不敢对视。胡青鹏心中叫苦,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会有如此多的高手?他们要想避开身后这些追兵,难于登天! 那黑衣剑客显然是有备而来,镇静地掏出几颗弹丸,朝两侧猛力掷出。只见弹丸落处火光暴闪,几处火头同时燃烧起来,被风一卷,刹时连成一片,浓烟滚滚,眼看着将几座房屋吞噬,阻断了敌人追击的路线。胡青鹏暗暗佩服,谋定而后动,预先铺设好退路,并不一味地跟敌人斗力蛮干,这才是行走江湖的秘诀呀! 大火熊熊燃烧,府中大半人手忙着去提水灭火,拦截的力量立时锐减。那黑衣剑客专挑守卫人少的地方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闯出险境,有两三个不长眼的企图挡住他,被他一剑一个砍成两半。胡青鹏尾随其后,看见他凶狠利落的杀人手法,惊骇中不禁想起一个人,莫非他们是同门不成? 两人杀出豪宅,那黑衣剑客奔往西南方向,头也不回地道:“分头走,不要跟着我!” 胡青鹏愣了一愣,回首后望,竟有四名高手闯过了烟火阻拦,忙还剑入鞘,跃落地面,往东面的十字路口奔去。他刚转过路口,忽见人影闪动,临街的屋脊上跃下一人,俏脸含霜,神态冰冷,竟然是魔女衣舞凤!胡青鹏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衣舞凤埋怨道:“少罗嗦,都是你啦!”身子如风吹拂,掠向最近的一条小巷。胡青鹏无暇思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掠进小巷中藏好,忽听劲风入耳,两名高手赫然在临街的高楼顶上出现。衣舞凤立刻伏低身子,完全隐入墙角的阴影当中,屏息敛气,甚至连眼帘亦轻轻阖拢。胡青鹏有样学样,伏在她身旁不敢乱动。夜色深沉,只有风声和树叶的婆娑声交替轻响。 那两人忽然失去胡青鹏的踪影,急行的脚步同时停下,极目张望,并未看到有人影闪动的迹象,也没有听见轻功破空的声音。其中一人怒道:“门主,对方有人接应,眼下必在附近民宅隐藏,我去把他们挖出来!”声音如金铁交鸣,内力深厚异常。 另一人沉吟片刻,转眼望见远处黑影跳动不绝,估计是城里的江湖人物被大火惊动了,正往这里赶来一探究竟。他不想早早暴露行踪,与无关人等发生冲突,冷笑一声,扬声道:“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错过今日,我誓取尔等狗命!”举手一扬,砰的震塌半边楼房,惊得周围酣睡的平民纷纷跳起,呼喝叫骂。 那两人纵身一跃,隐回府中不见。 衣舞凤听着他们远去的风声,不禁吐了一口气,站直身子,瞧见胡青鹏还伏在地上不动,心头有气,一脚踢到他的肩头,嗔道:“你在干嘛?还不起来走人!” 胡青鹏霍然抬头,眼睛赤红,喉头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声,突然一跃而起,张臂搂住衣舞凤,恶狠狠地吻上她柔嫩的双唇。他服下的“龙虎金刚丹”是极霸道的春药,药性之猛,连参禅苦修的僧人都抵抗不住,何况他血气方刚?此时药性发作,脑子里只知道要找女人发泄欲火,至于这个女人是谁就无关紧要了。他搂着香软如绵的女体,体内的欲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衣舞凤根本没有想到他色胆包天,竟敢强行拥吻自己,冷不防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搂住,男人火热浓烈的气息喷上脸来,心中一阵迷糊,再清醒过来时自己的樱唇已经沦陷,被对方肆意舔吸摩擦,奇异的酥麻感觉席卷全身。她羞怒交加,扭身一挣,脱出胡青鹏的怀抱,顺手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啪!”胡青鹏被一掌打得倒飞三丈,口中狂喷鲜血,昏死过去。 衣舞凤呸呸猛吐口水,然后反手用力擦净自己的嘴唇,心中的杀机从未有一刻如此炽烈。她守身如玉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碰到她的身子,更不要说有进一步的搂抱亲吻动作,可是今晚一时大意,却被这个混蛋占尽了便宜!若不将这色鬼大卸八块,如何能消除心头之恨?她跃到胡青鹏身边,正想加上一掌杀了他,蓦的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登时面红如烧,心跳不止。 只见胡青鹏仰面躺在地上,面色通红,因为体内春药药性极为霸道,即使是在昏迷之中,坚硬挺直的分身兀自将裆部撑起老高,十分的惹人注目。 衣舞凤眼珠一转,已明了胡青鹏忽然变狂的原因,他九成是被迫服下了强力春药,神智失控,所以才会做出出格的行为!心中不禁犹豫,既然错不在他,那还要不要杀他泄愤呢?踌躇片刻,听见江湖人奔行声越来越近,银牙一咬,轻叹道:“罢了,这次就饶你不杀,以后再找理由杀掉你!”弯腰提起胡青鹏,一溜轻烟般飞去。 光线刺眼,一缕温暖的感觉在胸口缓缓移动着。胡青鹏吃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缕阳光从窗口斜射而下,照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十分受用。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四壁空白,布置有几件简单的桃木家具,桌椅上一尘不染,惊神剑就挂在床头。屋外静悄悄的,偶尔听见鸟雀追逐鸣叫声,还有水波拍岸声。 胡青鹏心中奇怪,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脑海中景象纷呈,昨夜的一幕幕似电光般闪过,最后一幕印象模糊,只记得衣舞凤愤怒如狂、饱含杀气的眼神,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他试着挪动身体,只觉胸口处阵阵抽痛,估计受了挺严重的内伤。 他勉强盘腿坐起,五心朝天,吐纳调息,导引真气运转,一点点修复受损的经脉。 也不知过了多久,真气运转三十六周天,体内伤势痊愈了七成,胸口处的疼痛几乎不觉。胡青鹏缓缓收气开眼,只见床头椅子上坐着一名白衣少女,眼神明亮如星,正好奇地打量自己,不禁吃了一惊,跳下床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那少女落落大方地道:“恭喜胡少侠伤势初愈!我是衣长老的侍女小兰,此屋乃我们在株州的临时落脚点,位于城西江边,很安全。” 胡青鹏讶道:“难道是衣舞凤救了我?”他还以为自己是伤在她的掌下,可听小兰的意思,正好相反。 小兰不悦道:“胡少侠,请你对我们长老尊重些!即使你看不起我魔教弟子,但衣长老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该直呼其名!” 胡青鹏红着脸道:“小兰姑娘教训得是,我知道错了。我想请问姑娘,我究竟是被谁打伤的?衣长老现在何处?” 小兰扑哧笑道:“胡少侠,你是不是睡昏头了,连打伤自己的敌人都记不起来?你问我我问谁去?前天晚上衣长老带着你回来时,你一身是血,还……”脸蛋突然羞得通红,似笑非笑地扫了胡青鹏一眼,又道:“我们长老替你止血‘解毒’,耗费了不少心力呢!现在她出去查探白云宗人马的动静了,估计傍晚时分会回来。” 胡青鹏失声道:“前天?莫非我昏迷了一日一夜?” 小兰点点头道:“是呀!” 胡青鹏一拍脑门,叫道:“糟了!不知道师伯他们有没有离开株州?万一他们走了,我可怎么办?”冲小兰抱拳道:“小兰姑娘,请你转告你家长老,胡青鹏对她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必有回报!我要尽快找到衡山同门,先告辞了!” 第十一章 观水舞剑 小兰忙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大声道:“不许走!” 胡青鹏插好惊神剑,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走?我又不是你们魔教弟子,不需要向衣长老请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其实挺害怕面对衣舞凤的,也不愿跟魔教中人有过多的纠缠,所以早走为妙。 小兰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道:“你体内余毒未清,须等长老回来之后才有解药。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尽管走路好了。” 胡青鹏挠头道:“我没有中毒呀!哪用吃什么解药?” 小兰白了他一眼,跺足道:“你真是笨耶!你仔细想一想,自己是否服过强力春、春……药?你每隔十二个时辰需服用一粒‘清火冰心丸’,连服三次,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淫毒。你若是半途而废,淫毒发作的话,就会变成饥不择食的**了!” 胡青鹏脸上发热,尴尬地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等她回来再走好了!”心中暗叫好险,如果淫毒作祟而令自己当众出丑的话,哪还有脸面在江湖上混?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小兰眼中闪过一缕狡黠的亮光,拍手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不许赖帐!” 胡青鹏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小兰姑娘,你们这儿有吃的吗?”昏睡了一日一夜后,他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兰笑道:“当然有了,只怕你吃不完!你等着哦。” 吃完午饭,胡青鹏心满意足打着饱嗝,直夸小兰厨艺了得。小兰侍侯衣舞凤多年,从未得过长老表扬,今天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厨艺,笑得合不拢嘴。她谢绝了胡青鹏要帮忙的请求,把他赶到后院,独自收拾残局。 胡青鹏在后院活动了片刻筋骨,推门而出。这间民宅临江而建,周围种满了杨柳,地方偏僻,甚是清净。江风拂面清凉,江面开阔平坦,远处的田野与天际连成一线,极目望去,心怀舒畅。但俯看江水滔滔,逝者如斯,又令人兴起人生苦短的苍凉异感。 胡青鹏脱去鞋袜,赤足踏在岸边的青草上,任清风吹拂着衣发,一股奇异的宁静感觉悄然浮上心头。自他习武以来,每一天都是在忙碌劳累中度过,逼迫自己争分夺秒的练剑读书,没有片刻放慢前进的步伐。他所承受的压力,是其他师兄弟的两三倍。难得此刻有半日闲暇,除了等待什么也不用做,整个人的心神躯体完全放松下来,灵识外延,自然而然地融入天地万物的气息当中,静静地倾听着柳叶的低语、江水的呢喃,呼吸着青草的淡香,感受着风的柔和,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灵台无比空明。 忽然回忆起持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小成的那个夜晚,也体验到这种超脱肉身,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某种启示,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感悟到。他并不刻意追寻那种异感,任它在心湖上掠过,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将注意力从内心转移到外界,游目四望,每一种物体都在他眼中展现出崭新的面目。尤其是面前的这条大江,奔流浩荡,变化无穷,宛如一条蛰伏于地的巨龙,势不可挡地破岸而去。他入迷地看着江水掀起的波浪,水流相撞形成的旋涡,每一朵浪花的盛开与破碎,无数景象涌入脑海,相互交织,生动地重现一条江河的万千姿态。 胡青鹏感到自己就是大江,大江就是自己,或回旋,或翻涌,或交缠,或起伏,或柔顺,或激烈……脑际轰然一震,蓦的浮现八个大字“水流无定,至柔则刚”。他拔剑在手,就这么旁若无人、毫无章法的乱舞起来,东刺一剑,西砍一剑,每一剑既轻且柔,破空无声,乍看上去完全不能对敌人构成威胁。既不是衡山剑法,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剑派的招数,平淡中隐藏无数变化,柔和中蕴涵无穷威力。日后他将自己临江所悟的这套剑法命名为“水柔”。 他越舞越快,偏生每一剑的轨迹都清晰可循,回环不息,剑上带起的劲风向外狂溢,将无数柳叶纷纷刮落。舞到极处,胡青鹏一声长啸,长剑凌空虚斩,剑气猛然集中劈落,江面轰的激起数丈高的水浪,声震数里。 胡青鹏刷的回剑入鞘,只觉神气充足,体内伤势不仅痊愈,对剑术的理解更进了一层,正想大笑三声,“哗啦”溅起的江水恰好兜头倒淋下来,将他浑身浇透。他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猫腰抓起鞋袜,嗖的窜回后院,反手将门掩好,暗自庆幸刚才的糗样没有被人看见,否则一世英名岂不付之东流吗? 他一念未完,便听见一阵夸张清脆的笑声。只见小兰倚在门边,一手指着他,笑得眼泪直流。胡青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硬着头皮道:“小姐,没有见过落汤鸡么?不用笑得这么过分吧?” 小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的……头……头” 胡青鹏讶道:“我的头怎么了?”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抬手在头顶一摸,居然有几片碧绿纤细的水草!难怪小兰笑得如此开心,自己的模样的确滑稽。他悻悻地将水草抛到地上,整理好衣服,忽然发现日头西斜,不知不觉已是黄昏,问小兰道:“衣长老回来了吗?” 小兰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反手擦着眼角的泪水,辛苦地说道:“还没呢!你放心,少不了你的解药!” 话音刚落,便听前院传来衣舞凤独特清冷的声音:“小兰,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长老!”小兰冲他别有深意地笑了一笑,转身冲去迎接主人。胡青鹏想了一想,也走进房中。 衣舞凤走进客厅,刚刚落座,突然见到胡青鹏从里屋走出,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两跳,竭力装出冷淡的模样,冷冰冰地道:“原来是你!你伤势已好,为何还赖着不走?” 胡青鹏没料到她的态度如此冷淡,对着那双寒冷美丽的眼眸,吃吃地道:“小、小兰姑娘说,我、我体内残留有淫毒,还请衣长老赐我两粒解药。这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衣舞凤愣了一愣,俏脸忽沉,凌厉的眼神望向小兰。不等她开口询问,小兰扑通跪倒在地,低声道:“启禀长老,胡少侠今日醒来后便想离去。属下拦他不住,无奈之下只好骗他说余毒未尽,需要等待长老回来治疗。属下心想,长老独自一人查探敌情必然辛苦,若是有胡少侠帮助,或许可以尽快掌握对方的阴谋,因此找了个借口将他留下。属下擅做主张,如有不当之处请长老严厉处罚。” 衣舞凤听罢哭笑不得,她选择在胡青鹏苏醒前离开,以及黄昏时返回,就是不想再跟他碰面,免得又勾起前晚不愉快的回忆。哪知小兰完全不能领会自己的用心,竟然自作主张骗胡青鹏留下,真令她头痛万分。斜眼瞪了胡青鹏一下,不屑道:“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帮得了我?小兰,你太抬举他了!” 胡青鹏勃然大怒,挺胸大声道:“衣长老,你虽然对我有救命之恩,但士可杀不可辱!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剑气散发,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衣舞凤惊咦一声,奇道:“短短半日功夫,你的功力竟精进了一层!”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只见他身材挺拔如松,肌肉强健结实,双目炯炯有神,透视出强烈的自信和斗志,并不英俊的脸庞却充满男子阳刚气概,宽厚的肩头似乎能承担任何挑战与压力。衣舞凤情不自禁地偷瞄了一眼他的嘴唇,心弦一颤,那晚拥吻时的酥麻感觉似电流般通过全身,慢慢地低下头去,白玉似的脸颊浮起淡如胭脂的红晕,低声道:“你、你这么凶做什么?” 胡青鹏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少女般娇羞的神态,宛如冰河解冻,大地回春,绽开难以言传的美丽,不禁看得两眼发直,暗吞口水,满腔怒火早飞到爪哇国去了。讪讪笑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请你不要见怪。” 小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心中觉得有趣,以袖遮面偷笑。她服侍衣舞凤多年,知道这个主人冷若万年冰山,对任何男子都是不假辞色。那晚衣舞凤将胡青鹏带回来时,她就发现主人的神色有异,似乎挺在意这个男人的生死,而且还破天荒地亲自给他疗伤!后来在胡青鹏苏醒前,她却故意避而不见,举动更是异常。所以小兰才设法骗胡青鹏留下,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衣舞凤定了定神,摸着自己温热的面颊,心想我这是怎么了?眼角瞥见小兰偷笑的动作,一阵羞怒,啪的一拍桌子,沉着脸道:“小兰,别傻乎乎地跪着!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准备晚饭?” “是!属下马上去准备。”小兰强忍笑意,起身出门不提。 衣舞凤喝退下属,心里的羞窘之意减弱了不少,沉默半响,忽然问道:“你会游水吗?” 胡青鹏一愣,随即醒悟到人家是在问自己,忙道:“我会游水,但是游得不快。” 衣舞凤道:“游得快慢与否没有关系,只要你会就行。我今晚需要你协助去调查一件事情。” 胡青鹏道:“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我也会帮你去做。但所做之事不能是违背侠义精神,伤天害理的。” 衣舞凤道:“放心罢,这件事决不会违反你们的原则。至于具体细节,待用过晚饭后我再跟你详谈。” 沉默了片刻,胡青鹏没话找话道:“衣长老,我们真是有缘呀,离开衡阳之后又在株州相遇。不知你来株州做什么?” 衣舞凤面沉如水,斥道:“谁跟你有缘?!不要乱讲话。”顿了一顿,又道:“我之所以来株州,是因为我魔教的夙敌白云宗,忽然秘密派遣大批高手来到湖南,意图不明。我奉了教主之命侦探他们的动向,以免开战时猝不及防。” 胡青鹏恍然大悟:“难怪你会在那座豪宅外出现!魔教和白云宗是世仇吗?他们既然是孤军深入,你为何不召集人手,将来人一网打尽?” 衣舞凤摇摇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要先弄清楚他们来此的目的和计划,才能针对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制订对策。在此之前,实不宜轻举妄动,否则会打草惊蛇。何况据我所知,此次白云宗派出了四大门主之首的皇甫济带队,另有七名一流高手相从,实力之强非同一般。仅仅靠我一人之力,是无法将他们击溃的,除非有其他长老支援,方能与之一战。” 胡青鹏道:“但是前晚有一黑衣剑客潜入白云宗的秘密据点,杀了阴阳双妖中的阴妖穆柔柔。我看他杀人的手法和武功,似乎是魔教弟子。” 衣舞凤冷哼道:“你说的那人是‘魔剑’南宫仇,他为了一己之恩怨擅自行动,差点坏了教主交代的大事!因为他这么一闹,白云宗的防范加强了数倍,害得我都无法接近他们议事的地方。如若不然,哪里用你来帮忙?” 胡青鹏好奇地问:“这南宫仇是什么来历?以你长老的身份,难道不能指挥他吗?” 衣舞凤皱眉道:“南宫仇原是南宫家族的旁系弟子,后来因为妻女被白云宗高手所杀,才转而投入本教,矢志复仇。他拜本教‘冷面修罗’项虎为师,获赐诛血剑,从此独来独往,一心诛杀白云宗弟子,行踪神秘莫测。如今他在株州出现,怎不令皇甫济等人紧张?” 胡青鹏心有余悸道:“幸亏那晚他正好潜入穆柔柔房中,否则我就被那妖女……”偷望了衣舞凤一眼,不好意思将话说完,呵呵干笑数声,叹气道:“不知他有没有逃过白云宗高手的追击?对了,请问衣长老,到底是谁将我打伤的?我要找他报仇!” 衣舞凤不动声色地反问道:“难道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胡青鹏摇头苦笑道:“我只记得当时是跟你在一起,然后全身发热,大脑中一片空白,至于往后发生什么了事情我毫无印象。” 衣舞凤脑海中闪过两人重叠拥吻的画面,羞得耳根发烫,故作镇静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真相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等他继续追问,逃也似的夺门而出。胡青鹏莫名其妙,真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乌云满天,星月无光,江岸一带漆黑如墨。宽阔的江面上仍有船舶来往,星星点点的船灯倒映水中,勾勒出船只的轮廓。不时可以听见船夫们的嘹亮的号子声,迅疾被风卷散飞逝。衣舞凤、胡青鹏换上了夜行衣,以黑巾蒙面,沿着江岸轻身飞奔。 衣舞凤换上紧身的夜行衣后,美好的身段登时展露无疑,香肩细腰,曲线玲珑,一双美腿极为修长笔直,在奔行时展示出惊人的弹力。胡青鹏紧跟在她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摇摆的腰肢和结实挺翘的圆臀上,近距离地欣赏着美女奔跑时优美的姿势,丹田中热火如焚,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凭心而论,他所见过的美女之中,最美的当属丽儿的母亲、元朝公主李雁儿,她高贵温柔,优雅大方,宛如下凡的仙子,容貌之美举世无双。而衣舞凤身材修长,冷若冰霜,高傲中略带几分神秘,如冰山上的雪莲傲然出尘,最能激起男人征服的yu望。假如她换回女装,不过稍逊李雁儿半筹而已。至于陈青华、穆柔柔等人,还无法与她们两人相提并论。可惜正邪不两立,他与衣舞凤注定无法结交为友,也许过了今晚,大家就行同陌路了。日后狭路相逢,说不定还会刀剑相向,翻脸为敌。他一路胡思乱想,表情随之千变万化,浑然没有留意来到了什么地方。 衣舞凤并不晓得身后的男人在想些什么,眼望前方灯火通明的码头,忽的停下脚步,低声道:“我们到了!” 胡青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会突然停步,一个收势不住,直挺挺地撞上衣舞凤的后背,抱了个香玉满怀,甜甜的幽香直沁心脾。衣舞凤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大力撞来,那股浓烈而熟悉的男子气息冲入鼻端,芳心大乱,全身发软,轻呼声中身不由主地往前仆倒。 第十二章 杀人灭口 胡青鹏一碰到衣舞凤的肌肤,便意识到大事不好,脑海中闪过衣舞凤冰冷如霜的面孔和杀人时冷酷的眼神,双手如被烙铁炙伤,忙不迭地缩回,但身体因惯性前冲,与衣舞凤一起仆倒在地,压在她健美的脊背上,随即侧翻滚到一旁。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这个美女肌肤的柔软和曲线的美好,蚀骨消魂的触感使他热血如沸,身体的某个部位坚硬异常。 他刚挺腰坐直,风声入耳,“啪啪”两记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牙齿松动,衣舞凤冰冷入骨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你是不是猪啊?!走路不长眼睛么?下一次再敢碰我,就把你的猪手剁下来!” 胡青鹏自知理亏在先,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声明自己纯属无心之失,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并顺便提醒她此行的目的。衣舞凤也知道他不是有意吃自己的豆腐,勉强按捺住羞愤的情绪,恶声道:“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以后再跟你慢慢算帐,你给我好好记着!”齿缝间透出的寒气,令胡青鹏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两人所处的位置离码头尚有二十余丈,周围杂草丛生,长着十数棵凌乱散布的柳树,靠近江岸处长满了芦苇,是绝佳的藏身地点。美中不足的是蚊虫横行,蛇鼠乱窜,害得衣舞凤小心翼翼,生怕一步不慎,会踩中一团毛茸茸的、令人恶心的物体。 胡青鹏在她的示意下望向码头,只见码头一角被数十位持刀大汉封锁住,在库房高头还有数排手持弩弓的箭手警戒,如临大敌。有四个看起来身份较高的人物站在一起聊天,不时向江面上眺望。其中一人身材削瘦,相貌凶恶,竟是数年前见过的天下会邓定南,想来是从衡阳调至株州任职了。胡青鹏还记得他当年在衡山上打了义父一掌,真是冤家路窄啊。 衣舞凤指点道:“站在最左侧、腰缠皮鞭的是天下会株州分舵副舵主邓定南。在他右侧的是白云宗的高手岳宗谨,一手软剑功夫出神入化,喜欢烹食人脑,被邪道中人称为‘食人妖’。再过去一位阴阳怪气的男子也是白云宗高手——‘双面邪魔’聂不人,乃江湖上排名前五位的暗器名家,由于他是天阉,所以最喜欢折磨年轻健壮的男人,手法之残酷阴毒骇人听闻。最右侧的艳女乃皇甫济的情人——‘毒蝎’范雪樱,柔功出众,擅长用毒,能在十步之内杀人于无形。”忽的发现胡青鹏在慢慢往后挪,转首嗔道:“你要去哪里?” 胡青鹏光是听她介绍那几人的来历特点,已是毛骨悚然,苦着脸道:“姑奶奶,我肚子疼得厉害,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问题,免得把您熏坏了。” 衣舞凤柳眉倒竖,伸手一拧他的耳朵,冷笑道:“这么烂的借口亏你也想得出来!你是不是想借机开溜呀?” 胡青鹏疼得倒抽凉气,苦笑道:“大小姐,若我眼睛未瞎,白云宗的三名高手都强过我数筹,你不会是要我接近他们,探听消息吧?万一行踪败露,谁能救得了我?那姓岳的喜食人脑,姓聂的爱虐待男人,如果我被他们生擒活捉,岂不是比死难过百倍吗?我宁可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衣舞凤寒着脸道:“你以为我不敢吗?反正我杀人无数,也不在乎今天多杀你一个!” 胡青鹏想起人家杀人如麻的手段,背后冷汗直冒,忙道:“我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你不会当真吧?我既然答应了帮你的忙,即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衣舞凤似笑非笑道:“真的?你不后悔?” 胡青鹏硬着头皮道:“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孬种吗?说吧,你到底要我去干什么?” 衣舞凤正色道:“白云宗、天下会的人勾结在一起,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今晚戒备森严,有多名高手亲临码头压阵,说明待会运来的货物非同一般。等船来之后,我要你从水路接近码头,找机会进船舱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如果白云宗和天下会联手,必定会对魔教在江南的势力形成重大威胁,所以她对其中的内幕非常关注,务求完全掌握对方的底牌。 正说话间,只见黑影移动,船灯摇曳,一艘庞大的货船渐渐驶近码头,桅杆上飘扬着一面白底红字的天下会会旗。随着这艘船的接近,码头上邓定南等同时行动起来,准备搬运货物。 胡青鹏指着那艘船问道:“就是它吗?” 衣舞凤点点头:“你行动的时候千万要注意隐蔽踪迹!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告诉我真相。” 胡青鹏自信地道:“我会的!”冲她摆了摆手,在芦苇丛的掩护下慢慢走进深水中。冰凉的江水渐渐没至胸口,他认准了货船停靠的方位,深吸了一口长气,无声地潜入水下。就在他没入水中的一瞬间,忽听衣舞凤的声音传来:“小心!”胡青鹏心底一震,口鼻中差点呛进水,想不到这脾气古怪、冰冷无情的女人也会关心人! 胡青鹏多年没有潜水了,起初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在水中游了片刻之后,感觉逐渐恢复,潜游的速度越来越快。中间他只换了一回气,便人鬼不知的潜游到那艘货船底下,在船尾处的冒头出来。这时邓定南等已不在码头上,估计是上船检查货物了,但码头上警卫依然森严,四周笼罩着无形的杀气。 胡青鹏侧耳贴住船板,听见船舱内、甲板上传来各种声响,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准备搬运货物,正是船上守卫最懈怠的时候。他手指运劲,如铁钩般抓住湿滑的船板,肩背用力,悄无声息地跃离水面,双手紧接着再扣住船舷,探头一看,船尾处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心中大喜,立刻翻身跃上甲板。 甲板上堆放着缆绳、木桶,还安放有火炮、投石机等大型水战装备,必要时还可以当成战船投入战斗。胡青鹏暗暗心惊,这货船貌似平常,其实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如果有盗匪贸然劫船,不等他们靠近已被轰得粉身碎骨了。由此可见,船上装载的必定是极为贵重的货物,所以才会派重兵护送。 胡青鹏小心翼翼地移向船舱入口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成为众矢之的,出师未捷身先死。走了几步,望见入口处有四名大汉肃然挺立,正按刀警戒。他闪身躲在一门火炮的阴影中,暗暗焦急,如何才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进入船舱呢?无计可施之际,忽听码头上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五名大汉冲过了警卫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向货船走来。为首的汉子豹头环眼,精悍过人,半敞开的衣襟下露出长满黑毛的胸膛,背后插着两柄大刀,走路虎虎生风,凡是挡路的人都被他飞脚踢倒。奇怪的是,守卫码头的大汉们对他甚是畏惧,不敢认真阻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他们一行通过。 胡青鹏心中纳闷,白云宗、天下会在此秘密接收货物,事先肯定做好了部署,怎么还会有人明目张胆地闯上码头?难道这些人不怕死吗?而且那些守卫明明持有弩弓,为何不放箭射杀他们呢? 转念之间,那五名大汉已经踩着踏板,逐一跳上船头。把守着入口处的警卫同时拔刀出鞘,齐声喝道:“站住!”目露凶光,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微曲的身子蓄满了力量,随时会扑上去展开攻击。 那为首的大汉双眼一瞪,冷冷道:“放肆!你们是哪家分舵的弟子,竟敢对我大声咆哮?擦亮你们的狗眼看一看,有没有哪个认得我‘双刀黑龙’韦汉翔的?” 那四名警卫闻言一震,但气势丝毫未减,其中一人喝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擅闯船舱者,杀!” 韦汉翔大怒:“反了,反了!你们究竟由谁撑着,竟然藐视会规,对本舵主出言不敬,难道欺我株洲分舵无人吗?哼,不教训教训你们这些后辈,你们的尾巴都翘上天去了!看刀!”反手抽出两把百炼钢刀,当的交叉互击,双刀倏合即分,在空中划出一个“十”字,疾斩对手头颈。 双刀带着猛烈劲风斩落,仿佛要将大地劈开一条裂缝,那股惨烈凶狠的气势足以令人心胆俱寒。胡青鹏暗暗佩服,这一招化繁为简,意在神先,不论是刀速、力度,还是攻击的角度、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换做是他迎战此人,必先避其锋锐,利用自己身法灵活的优势游走缠斗,耗尽对方的体力后再展开反击。 那四名警卫奉命死守船舱入口,眼看敌人双刀来势凶狠,却无意闪躲避让,同时举刀大喝,刀光荡漾,联成一片严实的刀网。 当!双刀猛的劈在刀网上,劲气交触,冷风狂卷,刀光片片碎裂。前排的两名警卫当场吐血仆倒,失去了再战之能。另外两人脸色苍白,手臂颤抖着,虎口被震裂流出鲜血,只能勉强站直双腿。 韦汉翔冷笑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吧?” 岂知仅剩的两名警卫同时挺刀指向对手,半点也不肯让步。 韦汉翔点头道:“好!有骨气!那我就成全你们罢!”眼里杀机一闪,双刀划去,似飞燕掠水。那两人举刀相格,只见刀光变幻,手中忽的一轻,兵器已被对手绞飞。 就在这时,船舱内忽然疾飞出一人,剑出如电,接连封住双刀的变化路线,和韦汉翔叮叮当当激战起来。跟着人影连闪,邓定南等从船舱内跃出,其中多了一位身穿扶桑装束的高手。他前额光秃发亮,身材短小,足穿木屐,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怪刀,双目细小有神,射出冷酷残暴的寒光。他看见两名警卫吐血倒在甲板上,眉心紧皱,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八格!岳,你的退下,我的上去杀他!”他是负责押运货物的头目,这时见手下被人击伤,觉得面上无光,不由杀气飚生,缓缓拔出雪亮夺目的长刀。 胡青鹏和众高手近在咫尺,大气不敢多出一口,将自己的心跳呼吸降到最缓慢的程度。心中暗暗叫苦,衣舞凤交代的任务风险性太高了!除开原来那些高手不算,眼下又冒出一位扶桑人,估计是随船压阵的高手,武功水准绝对出色,否则不可能担当如此重任。万一被对方发现的话,自己该如何脱身呢? 与韦汉翔交手的正是“食人妖”岳宗谨,他已稳稳占据上风,蓦的一剑反手削出,在韦汉翔胸膛上留下三寸多长的剑痕,抽身后跃,银光一闪,软剑不知所踪,负手笑道:“既然天麻君有兴趣,这一战我就让给阁下好了!” 韦汉翔喝道:“且慢!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你请来的朋友吗?”他冷眼望去,对方均是太阳穴凸起、气势强悍的高手,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自己弱,不禁惊疑交加,邓定南何时结交了如此多的高手?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邓定南皮笑肉不笑道:“启禀舵主,这几位虽是我的朋友,但他们可不听我的!你自求多福吧!” 韦汉翔心底咯噔一沉,冷冷道:“邓定南,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勾结外人,背叛我天下会吗?”原来他日间接到手下密报,邓定南一系晚上将有秘密行动,于是率人夜闯码头,前来查探其中的奥妙。把守码头的都是天下会弟子,自然不敢拦住他。 邓定南道:“韦舵主,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兄弟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呀!原本我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还想放你一马,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今晚来撞破我们的好事。为了严守机密,只能委屈你永远闭嘴了,你的老婆孩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韦汉翔的四名手下仓啷啷拔出兵器,挡在他的身前,纷纷大喝:“舵主,你快走,姓邓的想杀人灭口!”“舵主,我们掩护你,快走啊!” 邓定南冷笑道:“想走?门都没有!”话音未落,岳宗谨等纵身跃上,将韦汉翔等人团团围住。那扶桑高手天麻四郎早等的不耐,张口一声厉吼,双手高擎长刀,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疾冲而上,对准前方的敌人当头就是一刀。刀光如雷电霹雳,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刀身运行的轨迹。 韦汉翔见状大惊,急忙叫道:“老猫,快躲!”但天麻四郎的刀实在是太快了,那叫老猫的汉子根本来不及闪避,本能地举刀一格。只听咯嚓一声,他手中的钢刀被劈成两段,一条醒目的血迹从额头正中直划到小腹处,身子摇了两摇,倒地身亡。 “好快的刀!”胡青鹏既惊且佩,这人的刀法简捷刚猛,完全没有多余的花架子,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刀锋上,不留余地,纯粹是杀人见血的招法。只要对手应对时稍有不慎,就是落败身亡的下场。他忽然想到自己演练多年的剑法,假如将剑法中繁复多变的虚招去掉,每一招都精简浓缩为致命的一剑,是不是有更强大的威力呢?心中一动,无数剑法变化走马灯般从脑海中掠过。 “老猫!”他的同伴齐声悲呼,疯狂舞动兵器,劈头盖脸地往天麻四郎攻去。韦汉翔见了人家一击即杀的刀法,手足冰冷,知道自己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何况旁边还有几名高手虎视眈眈。如果不乘早突围,今晚必死无疑。乘着手下拦住天麻四郎的良机,双刀开路,突然低头冲向岳宗谨,完全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岳宗谨淡淡笑道:“还要再跟我比试吗?”手掌一探,四尺长的银色软剑落入掌心,内劲到处,剑身挺直如枪,毫不客气地刺进双刀中的破绽,剑尖指向韦汉翔面门要害。 韦汉翔双刀一合,封住身前的破绽。叮的一声脆响,剑尖刺在刀身上,溅起几点火星。韦汉翔借力倒跃向后,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过来,双刀合一,倾尽全身力量劈向看似最弱的毒蝎范雪樱。他动手之前已冷静分析过对手的实力,诈做向岳宗谨方向突围,实则将目标锁定在范雪樱身上,期望能一击成功。毕竟范雪樱手无寸铁,看起来娇柔妩媚,应该最容易对付。 冷厉的刀光当头罩下,娇媚艳丽的范雪樱却未显出一丝慌乱,相反还绽开了一个迷人微笑,扁贝似的玉齿泛着白光,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怜悯和叹息。 夜晚的江风,将她乌黑的发丝吹乱了。 第十三章 毒蝎追命 韦汉翔看着对方那神秘从容的微笑,不知怎的忽然间信心全无,恍惚中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一缕悔意不由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选错突围的方向了。在这种时候,做出了错误判断的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范雪樱手指轻弹,一抹红光在空中掠过。 韦汉翔还来不及反应,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奇异的麻痹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关节筋肉再不听自己的意识指挥。惊骇中凝神一看,只见右手脉门处趴着一只三寸多长、通体血红的蝎子,高翘而弯曲的尾钩闪烁着可怕森冷的光芒。是毒蝎子!好强烈的毒性!蓦的背后剑气森寒,一柄长剑乘机刺中他的后心,直贯前胸。 韦汉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猛地发力前冲,竟然越过了范雪樱的头顶,扑通跳进江中,血浪翻涌。 范雪樱见状并不着急,反而责怪岳宗谨道:“这家伙中了我的蝎毒,已是必死无疑了,你为何要多此一举刺他一剑?你是不是自恃剑术高强,故意在我面前卖弄?” 岳宗谨笑道:“在毒蝎面前,哪里轮到我来卖弄本事?你知道我的规矩是每天必杀一人,但今天还未开张,所以刚才抢先一步将姓韦的杀了。反正他左右是死,死在你我手上不都一样吗?你若是生气,我改日弄两道拿手好菜请你品尝,纯当做是赔罪。” 范雪樱连忙摆手道:“免了!你做的菜天下还有人该吃吗?不是‘清炖人脑’就是‘人脑紫菜汤’,光是想一想就恶心死了,哪里吃得下去?!” 岳宗谨道:“人脑乃绝顶美味之物,滑而不腻,你若是吃了……” 范雪樱毛骨悚然,打断道:“不要说了!我可不想把今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时,天麻四郎已将韦汉翔带来的手下斩杀殆尽,刀身上竟未沾一滴血珠,呵呵笑道:“岳,这里有四个人头,你的,拿去!” 岳宗谨舔了舔嘴唇,垂涎欲滴道:“今晚的宵夜有着落了!”走到尸体旁,亮出银剑,将那四人的头颅全部割下。 邓定南也是心狠手辣的恶人,但听了这几人的对话,又看见岳宗谨的举动,亦吓得手冒冷汗,幸好这食人妖没有生吃人脑的习惯,否则呆在他身边的实在是太危险了。颤声问道:“韦汉翔落水后不见踪影,要不要派人去打捞他的尸体?” 范雪樱微微一笑,举手轻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妙目流转,道:“你急什么?我们还有客人没有招呼到呢!”衣袖忽扬,两点红光电射而出。于此同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双面邪魔”聂不人纵身跃高,阴笑声中双手齐挥,十几种暗器闪着幽光,铺天盖地地射了下来。 当范雪樱的目光忽然望过来时,胡青鹏心中叫糟,知道自己被人家发现了!想不到这些邪道高手灵觉如此敏锐,即使他躲在暗处有意抑制住呼吸和心跳,仍然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一念未完,范、聂同时出手,毒蝎加上致命的暗器蜂拥而至,丝毫不予他思索应对的时间。即使情势如此危急,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猛的前翻滚出,手中剑光大亮,仿佛是一个滚动的雪亮银球,急速冲向船舱入口。 暗器射在他身后的甲板上,噗噗作响。 范雪樱等人只提防他跳水逃走,没想到对方居然反冲向船舱,只是呆了一呆,胡青鹏已刺倒了两名警卫,冲下船舱。天麻四郎反应极快,紧跟着冲下去追杀敌手。范雪樱神色忽变,但见入口处的甲板上趴着两只红色的毒蝎子,一动不动,竟然已经死了!她饲养的毒物身怀剧毒,普通的刀剑难伤分毫,不料甫一出手就被人家弄死,而且对方身手利落敏捷,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胡青鹏翻滚之时,感到肩背上似被蚊虫叮咬了两下,麻痹的异感一闪即过,浑没留意自己是被毒蝎蛰了。出乎他意料的是,舱房内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只是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圆木桶。有几个人正在清点核对木桶的数目,他们忽然间看到他闯进来,连忙拔出刀剑戒备。胡青鹏无意跟这些小角色纠缠,宝剑挥去,连续劈开三四个木桶,只见木桶内装着的都是黑色粉末,一包包用防水的油布包裹住。 那几人见他劈开木桶,粉末飞扬,吓得惊惶大叫:“住手,这儿全是火yao!”其中一个机灵点的,立刻将舱里的油灯吹灭,船舱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胡青鹏听说木桶里装满了火yao,亦不由大吃一惊,万一药粉触火燃烧,船上的人岂不是都要被炸得粉身碎骨!幸好对方不是白痴,立刻将灯火弄熄,暂时避免了船毁人亡的下场。尽管船舱内漆黑如墨,但他练有天眼通,还能模模糊糊辨清人物的轮廓,忽觉一股浓烈的杀气自身后袭来,刀风刺耳,估计是那个扶桑刀客杀到了。他不敢挥剑格挡,生怕刀剑碰撞溅起的火星引燃火yao,首先把自己炸上天去,脚步一滑,左掌反手一挥,啪的击中一个木桶,将它往后送出。 天麻四郎可没有黑暗中分辨事物的本领,他一刀劈到空处,忽听风声大作,有物直撞过来,本能地展开自己得意的“柳风一字斩”刀法,大吼一声,运足功力,刷刷刷猛劈三刀,把飞来的木桶斩成碎片。木桶内装满的火yao粉末立时飞散而出,从头到脚洒满他的全身。天麻四郎猝不及防,只觉眼睛刺痛,泪水狂涌,跟着无数粉末直冲入喉,呛得他咳嗽不止。 胡青鹏可不想在此逗留太久,毕竟对方那几名高手实在太过厉害,多留一刻危险就多加一分。当下仗着宝剑锋利的特点,连人带剑冲向船板,蓬的一声,在船身一侧破开一个大洞,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毫不停滞地落入水中。 邓定南、岳宗谨等站在甲板上,忽见敌手撞破船板跳进江中,脸上齐齐变色。他们合作一事乃是绝密的事情,如果被这不知姓名来历的人对外泄露,必定会引起黑道的强烈震荡。而且株洲分舵舵主被杀和船舱中装载的火yao,这都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一旦曝光,后果必然严重,甚至会令他们筹划多时的计划泡汤。万一上头怪罪下来,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邓定南马上发出指令,在码头上待命的七八名水鬼纷纷跃入江中,搜捕跳水逃亡的胡青鹏。岳宗谨望着漆黑辽阔的江面,眉尖紧锁,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邓舵主,你的人能保证抓到那个家伙吗?” 邓定南道:“岳先生,他们是株洲分舵水性最好的人,对附近的水域情况了如指掌,又占据了人数的优势,不出三刻定能将那家伙抓住。”想了一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命令手下驾了几艘快船,在附近江面上来回巡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决不许那人活着离开。 岳宗谨皱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聂,你留在这里监督他们赶紧卸货,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毒蝎你沿江岸向下游搜索,我向上游搜,只要发现那个家伙,杀无赦!” 胡青鹏闭紧呼吸潜入深水处,将长剑反手回鞘,手脚并用地拼命划水,争取尽快远离危险之地。水下功夫并不是他的专长,如果遇上精通水性的高手,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惟有任人宰割的份。只游出五六丈,便感到水流搅动,数道杀气自后方追蹑过来,心底一凉,对方果然派出水底杀手追来了! 他憋气已久,不得不浮上水面换气。刚一浮头,就见数艘快船在江面上穿梭巡视,船上的大汉张弓搭箭,杀气腾腾。胡青鹏知道他们是在搜寻自己,急忙吸气下沉,心里一着急,划水的速度更慢。此刻那些水鬼已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围拢过来,仿佛是猎食的鲨鱼群,张开了狰狞森寒的利齿,追逐着血腥的气味。 胡青鹏感到杀气在加速逼近,偏偏自己游水的速度不增反降,再不想办法的话,就要被对方撕成碎片了!就在这时,两股不同方向的水底暗流几乎同时冲到他的身上,使他不受控制翻滚了两周,一下子被水流带出三丈多远。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江流奔腾的种种姿态,回旋、翻涌、交缠、起伏……变化万千的水流画面从脑海中掠过,今天悟剑时的空灵感觉又重新回到身上,通过全身的肌肤更真切地感到水流中蕴涵的无穷信息。 胡青鹏彻底地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既不挣扎,也不抵抗,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任凭水流推动着,悠然地往下游漂移。他清晰地感受到每一路水流流动的方向和力度都截然不同,感到自己化身为一滴水珠,在这浩瀚的江流中自在的奔行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自己前行的脚步。他不再恐惧,也不再担心被人追上,心里惟有一片超脱尘世的宁静。 毕竟已是夜晚,那些水鬼在水底无法看到任何事物,只能靠水流压力的变化来确定猎物的方向和深浅。正当他们以为猎物将手到擒来时,下一瞬间,他们再感受不到水流任何异常的变化,偌大的一个人仿佛忽然在水中融化了,什么也没有剩下。他们既惊且疑,象无头苍蝇般盲目地挥动水刺乱刺,但只是搅起一串串的水泡,毫无用处。他们死也不明白,这个初通水性的雏儿是如何逃脱的? 胡青鹏如同回到母体的婴儿般,被江水紧密包裹着漂流了数里,才毫发无损地爬上江岸。他一上岸就看见沙滩上横躺着一条大汉,下半shen被江水浸泡着,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双手还紧紧握着两柄钢刀。“韦汉翔!”胡青鹏失声惊呼,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发现他竟然尚未气绝,忙将他抱上堤岸。 韦汉翔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蒙面的黑衣人,嘴唇蠕动,一缕鲜血从嘴角涌出,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胡青鹏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简单地道:“我是过路的人。你是天下会韦汉翔韦舵主吗?” 韦汉翔一愣,狐疑地问道:“阁下认得韦某人,莫非我们见过面?” 胡青鹏摇摇头道:“你不用打听我的来历了!你眼下身受重伤,需要马上找人医治,否则有性命危险。我不能见死不救,这就将你送回株洲分舵如何?” 韦汉翔惨笑道:“多谢阁下好意!不过韦某身中剧毒,又被一剑穿胸而过,纵使大罗神仙在场,也救不回我这条烂命了!我此刻是回光返照,说不了几句话了,阁下不必浪费时间。” 胡青鹏明白他说得是实情,只看他面色乌黑,胸口血迹殷然,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的确是离死仅一线之遥,黯然道:“相逢总是有缘,你有什么遗言交代吗?” 韦汉翔眼睛一亮,拼着最后一口气道:“请阁下拿我怀中的铜牌,去长沙天下会总舵求见章玉昆堂主,就说我是被邓定南所杀,着他提醒会主,胡令全勾结外人,意图反叛我、我……天……下……会”声音渐渐低微,终至不闻,一双眼睛望着夜空,充满了愤怒、不甘、担忧和恳求。 胡青鹏叹息一声,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话传到!”伸手阖上韦汉翔的眼帘,然后在他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面又厚又重的铜牌。铜牌正面雕刻有一只似虎似狮的怪兽和“天下会”三个阳文大字,背面凹刻有“株洲”二字和韦汉翔的姓名,显然是一件信物。不知道那章玉昆是什么人,竟能得到韦汉翔如此的信任?而胡令全和邓定南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韦汉翔会判断胡令全要背叛天下会呢?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胡青鹏也看不出这面铜牌有什么名堂,顺手纳入怀中,正想挖个土坑将韦汉翔的尸体埋好,忽听数丈外破空声响,一股杀气紧跟着如山压落!他灵觉超凡,杀气尚未及身时已经有所警觉,看也不看偷袭的人,抓了一把泥砂用力掷出。那人惊呼半声,在半空中翻滚避开漫天的泥砂,落在胡青鹏身旁,艳若桃花,柔若无骨,正是毒蝎范雪樱! 胡青鹏暗吃一惊,对方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追杀而至,万幸的是只来了一位敌手,自己还有逃命的机会。但是毒蝎的功力高出自己数筹,看来一番血战在所难免了!下山以来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使他明白,临敌之际决不能胆怯畏缩,特别是在局面不利的时候,更要振奋斗志,力拼对手,否则必死无疑。他心念转动的同时,手中已拔剑出鞘,剑尖微垂指地,目光平视对手,不卑不亢道:“这位姑娘,在下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突下杀手偷袭?请你把其中的原由讲清楚!” 范雪樱嘴角一撇,冷笑道:“你装什么糊涂!你就是刚才在船上杀死我两头宝贝的人,你的装束和身形我是不会看错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去刺探我们的秘密?如果你说实话,我待会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然让你尝遍生不如死的滋味!”眼见对手气势坚强,剑式沉凝,倒也不敢轻视。 胡青鹏道:“你的问题真是幼稚!你以为我是在闹着玩的吗?我不可能告诉你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即使说了,九成九也是假的,你会相信吗?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想将我顺利拿下,恐怕还有一点困难!”隐忍的剑气散发开去,整个人仿佛变得愈加高大,强烈的战意熊熊燃烧,一双眼眸亮如晨星。 范雪樱大怒,寒声道:“臭小子,别以为你用黑布蒙面就能隐瞒身份!只要一交手,不出十招我定能猜到你的师门来历。” 胡青鹏摇摇头道:“不可能!你不信的话,我们打赌如何?” 范雪樱皱眉道:“打赌?什么意思?” 胡青鹏道:“我打赌你十招之内你猜不出我的师门来历。如果你赢了,要打要杀任凭你摆布,我绝不反抗。如果你输了,就必须放我一条生路,至少今晚不能再为难我。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范雪樱冷笑道:“赌就赌,难道老娘还怕你不成?希望你能够撑完这十招,不要在中途被我杀了!” 胡青鹏道:“好!一言为定!”深吸了一口气,长剑急颤,嗤的抢先攻去。 第十四章 十招之约 胡青鹏使的第一招是今日观水所悟的剑法“水柔”,剑式如水流变化无穷,不拘泥于已有的规矩,看似随意实则暗含奥妙。剑上的力道含而未发,不论对方采取防守或对攻的策略,都要顾忌到他的后着变化。只见长剑轻飘飘地破空而去,仿佛一支随风飘扬的柳枝,轻灵得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跟对手硬拼到底的话,单凭自己目前的剑术水准,绝对是落败身亡的下场。所以他故意激怒范雪樱,然后跟她立下赌约,将两人的较量缩减到十招之限。只要他能熬过这十招,而且不让范雪樱看出师门来历,就能争取到一线生机。反正打赌输了同样是死,何不乘机博一博,或许命不该绝呢! 范雪樱江湖阅历何等丰富,如何猜不到对方的那点心思?不过她看了胡青鹏展示的剑术和身手,自认为武功强过对方数筹,这打赌之说稳操胜券。别说十招,他能挡得下自己五招而不死就是奇迹了!何况她确实想知道胡青鹏的身份和意图,好弄清楚潜伏在暗处的对手是什么人,以便提前做好防范,免得给予敌人可乘之机。此时见敌剑当胸刺到,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不由兴起轻敌的念头,冷笑声中十指凝爪探出,左爪锁拿剑身,右爪扣向胡青鹏持剑的脉门。 两股劲风在空中蓦然相撞,剑光电闪,长剑不可思议地陡然加速,似游鱼般滑过范雪樱的毒爪,剑尖上扬,疾刺她的咽喉要害。 范雪樱柔功极为了得,危急中腰身硬生生后折,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形。哧的一声轻响,长剑自她面门上掠过,将一缕飘起的发丝削断。范雪樱反手撑地,双足无声飞起,点向胡青鹏下yin部位。胡青鹏急忙纵身后跃,口中大声道:“第一招!” 范雪樱一个漂亮的空心筋斗翻身站直,瞳孔收缩,无边的杀气弥漫身周,咬牙道:“好家伙,我倒是小看你了!这第二招决不跟你客气了!” 胡青鹏气定神闲道:“不知你看出我这是哪门哪派的剑法了吗?” 范雪樱脸上一红,这一招剑法既有衡山派的飘逸,又有华山派的清雅,但最后那一刺却象是南海派的杀招,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此招浑若天成,与自己见过的所有剑法都不尽相同,实在分辨不出出自于哪家门派。冷笑道:“你着急什么?还有九招呢!”说罢身影一晃,忽然出现在胡青鹏头顶上方,爪如鹰钩,夹着劲风凶狠攻到。 胡青鹏在对方身形一动的刹那,已觉察到范雪樱攻击的意图,立即错步移位,展开新悟到的剑法,严严实实地将自己护住,不求无功但求无过,采取防守至上的策略。但见剑光交织成网,层层叠叠地涌现不停,真个是滴水不露,无懈可击。他这套剑法的神髓来自于水流变化无穷、柔能胜刚的特性,剑式之间连绵不断,毫无间隙可言。加上他手里的宝剑削铁如泥,锋利异常,全力防守起来极难攻破。 范雪樱一口气连攻了数招,本想将对手一举击败,逼迫他吐露实情。不料胡青鹏防守时固若金汤,在她的攻击下仍能稳住阵脚,并未显出半分败象。相反她有几次差点被他的宝剑伤到,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眼看徒手进攻不能奏效,她气得脸色铁青,忽然在腰间一探,手中多了一条色泽鲜红的软鞭,软鞭的尾部装着一个金属倒钩,倒钩上淬有兰色的剧毒。她手腕一抖,软鞭在空中啪的翻卷而下,如毒龙般强行撞上雪亮的剑网。 胡青鹏一边拼命舞动长剑,一边默默地数着双方交手的招数,眨眼间已过了六招。心中窃喜,正以为有机会熬过十招赌约,不料范雪樱突然使出兵器,软鞭贯足功力当头击下。只听叮的一声,软鞭上的金属尾钩直撞上剑身,一股阴冷强大的真气猛冲进他体内的经脉。胡青鹏浑身剧震,嗓眼一甜,鲜血直喷出口,足下连退了五步,五指被震得几近麻木。 这下以硬碰硬,两人的功力高下立判。胡青鹏暗暗叫苦,即使自己防守再严密,剑法再巧妙,但内力不足将是自己致命的弱点。如果仍然抱持着防守的策略,放任范雪樱全力进攻,可能下一招他就会重伤倒地,失去跟敌手对垒的资格,那十招之约也就失去了意义。为了争取百分之一活命的机会,他必须改变策略了。 范雪樱早推测出对方功力的深浅,本以为自己六成功力的一击能将胡青鹏放倒,谁知他只是吐血倒退,居然还保持着再战的能力!她不晓得胡青鹏体内盘恒着两道异种真气,在受到重击时可以抵消部分外力,只觉得此人神秘莫测,愈发坚定除掉他的决心。冷冷道:“你已受了重伤,还要再战吗?” 胡青鹏强压体内伤势,故意大声笑道:“我宁可战死,也不会弃剑认输的!还有三招,你可不要言而无信!” 范雪樱见他在伤重之下还能笑出声来,不禁有几分佩服,正色道:“老娘虽然是女流之辈,但言出必践,决不反悔!你的剑法独树一帜,与各大剑派的绝技都不尽相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再给你三五年时间好好练剑的话,将来或许能成为一流的剑术高手。可惜你今晚看见了不该看见的秘密,所以非死不可!哪怕我打赌会输掉,也要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胡青鹏眼中闪过尊敬的神色,对方虽然是邪道人物,但同样有自己行事的原则,剩下来的三招必将是残酷艰难的考验。双方实力差距较大,如果他一味防守,肯定挡不住范雪樱的倾力一击。或许在这种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手段。他脑海中闪过天麻四郎施展快刀攻击的画面,左足前迈,双手紧握剑柄,先是以剑正眼,然后将长剑缓缓举高,全身的精气神凝聚在剑身上,杀气迅速提升。 范雪樱见他忽然摆出这个怪异的姿势,依稀有些眼熟,愕然道:“你也会扶桑刀法?!” “杀!”胡青鹏忽的吐气开声,闪电般直冲上前,双手一挥,长剑猛劈对手面门,如迅雷不及掩耳。他这一招几乎是照搬天麻四郎的刀法,简捷刚猛,迅捷无匹,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剑身上,不留后着变化的余地,招式中充满一往无回的气势。 范雪樱明明功力高出胡青鹏数筹,但面对这霹雳雷霆般的杀招和劈面而至的宝剑,也不敢托大硬接,心中既好奇又后悔,这神秘古怪的对手到底还有多少特殊的本领未曾施展?自己能在三招之内结果他的性命吗?凛冽的剑气猛卷过来,她还不能单纯地闪避退让,不然对手乘机多砍几剑,就不止三招之数了!电光火石间,她身形虚晃,软鞭灵敏地飞动起来,啪的猛抽在剑身上。 鞭剑交触,胡青鹏只觉手臂如被闪电击中,双手虎口尽裂,闷喝声中不由自主地横飞出两丈多远,重重跌倒在沙滩上,全身经脉针刺般痛苦不堪。不等他翻身跃起,一缕冷风如影随形追来,猛击他脑部死穴。胡青鹏忙使出“懒驴打滚”的救命招数,滚翻避开敌人的杀招,长剑同时挑起无数沙粒,打向半空中的范雪樱。不料敌人的软鞭灵动如蛇,嗖的紧缠住他的腰腹,旋即用力内收,要将他当场勒死。 胡青鹏一发觉软鞭缠上来时便知道要糟了,生死关头单掌一拍地面,整个人顺着软鞭拉扯的力道飞向范雪樱。剑光一闪,长剑脱手急射,直插范雪樱的胸口。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丈余,饶是范雪樱武功再高,亦要闹个手忙脚乱。当下急急松手放开软鞭鞭头,扭身侧闪,反手一掌击去。刷的劲风响动,长剑擦着她的胸口飞过,远远地斜插在沙滩上。紧跟着蓬的一声,胡青鹏被她一掌击中小腹,如陨石般坠落下来,鲜血喷涌。 范雪樱冷笑着正要补上一掌,胡青鹏吃力地叫道:“这是第、第十招了!”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范雪樱仔细一算,果然交手已满十招,一时间呆立原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对手,心中千回百转,到底要不要违背诺言杀之灭口呢?犹豫片刻,将胡青鹏蒙面的黑布扯下,只见他眉毛浓密,脸部轮廓粗犷,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虽然称不上英俊,却充满阳刚健康的气息,顶多只有十八岁。范雪樱心底暗震,这个年青人如此年轻就具备了这样的剑术和应变能力,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庞,没来由地脸颊一阵发烫,喃喃道:“罢了,天意不可违!你既然能撑过十招,我就饶你一命。将来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要杀你的!” 她收起软鞭,依依不舍地看了胡青鹏两眼,蓦的一声清啸,展开身形往来路奔回,转瞬间已不见影踪。 寂寥的沙滩上,只剩下闪光的宝剑,独自散发着寒光…… 眼前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没有亮光,也没有任何声音,沉沦的意识在黑色的海洋中拼命挣扎着,游动着,急切寻找着出路。他不停往上游,往上冲,辛苦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一丝微弱的光芒逐渐在海面上扩大。这时,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好象是女子的欢呼声:“他醒了!”他想睁开眼帘,但眼帘重若千斤,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看见身外的世界。忽然,一股甘泉流入腹中,将他满心的焦躁烦热一扫而空,依稀听见有人轻声道:“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吧。”跟着微风拂过,他又陷入沉睡之中。 胡青鹏再次醒过来时,只觉身体虚弱,口干舌燥,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所躺的地方很眼熟。他费劲地转动脖子,只见衣舞凤和小兰正坐在床边,在三尺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胡青鹏略一思索,便猜到当日必是衣舞凤将自己救了回来,替他医治伤势。范雪樱最后所击的那一掌极为凌厉,要不是他屡得奇遇,体质超强,绝对抵挡不住。尽管如此,假如他受伤后不能及时得到医治,同样会因失血过多一命呜呼。这样说来,衣舞凤又一次救了他的性命了。胡青鹏摇头苦笑,自己本应跟魔教弟子划清界限,水火不相容的,却屡次欠下人情,以后该如何向掌门交代? 忽听小兰啪的拍下一枚棋子,得意洋洋地道:“长老,这局棋你又输了!” 衣舞凤懊恼地轻拍桌子,道:“奇怪,你的棋力为何陡然增强了许多?我原来可以让你四子的,现在让二子还总是输!小兰,你是不是最近拜了明师?” 小兰抿嘴笑道:“长老,不是我棋力增强了,而是您的棋力下降了!因为您的心思不在棋上,经常走神,有时候还下出莫名其妙的恶手,把获胜的机会拱手相让,又怎能不输棋呢?” 衣舞凤白玉似的脸颊微微泛红,又羞又气道:“你这小丫头,竟敢取笑我!”眼珠轻轻一转,情不自禁地望向床头,却意外地撞上胡青鹏的视线,啊的一声轻呼,红晕过耳,眼底闪过难以觉察的喜悦,板着脸道:“喂,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一声不吭想吓死人吗?” 胡青鹏傻笑道:“对不起,我刚刚醒过来。衣长老,是你救了我吗?大恩不言谢,胡某日后必有回报。” 衣舞凤皱了皱眉,道:“我之所以救你性命,是想知道白云宗、天下会的阴谋勾当,并非希望得到你的回报。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懒得理会你的生死与否。你不要想歪了!” 胡青鹏道:“是!请问长老,我昏睡多久了?” 衣舞凤淡淡道:“你中了毒蝎的‘五毒罗烟掌’,伤及肺腑,气血失调,已昏迷了三天三夜。我都以为你熬不过这一关,要去晋见阎王爷了。” 胡青鹏失声道:“我睡了三天三夜?”从他被穆柔柔劫走时算起,他和掌门一行失去联络已有五天了,不知道衡山同门的情况怎样?他们是否还在株洲?如果他联络不上同门,岂不是要孤身一人奔赴嵩山? 衣舞凤不理会他惊讶的表情,吩咐小兰去煮红枣燕窝粥,给他适度地进补。待小兰离开后,她盯着胡青鹏的眼睛问道:“毒蝎对付敌人一向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这次居然没有杀你灭口,简直是太阳打西方出来了。我实在很好奇,你是如何打动人家的芳心,从而捡回一条性命的?依当时的情形推测,只要她再轻轻加上一掌,你就死定了!” 胡青鹏强压心头的忧虑,苦笑道:“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因为她打赌输了,不得不放过我。”当下将十招赌约及交手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的过程一波三折,惊险异常。 衣舞凤听完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对你格外留情呢!对了,那艘货船运来的到底是什么货物?” 胡青鹏道:“是黑色火yao!货舱里面堆满了装着火yao的木桶,估计至少有一两百桶。” 衣舞凤娇躯一震,喃喃低语道:“火yao?!他们运来这么多火yao想做什么用?难道是针对本教的新的阴谋?”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眼眸熠熠生辉。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额头折射出智慧的光芒,比平时的冷若冰霜更具魅力。 胡青鹏呆呆地望着灯下沉思的美人,看着那白皙光洁的肌肤,优美无暇的轮廓曲线和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狂跳,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破坏这一刻宁静美丽的画面。他甚至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留,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欣赏她的美丽。他忽然间觉得,能跟这冷傲的魔女如此相处,也不是一件坏事。 衣舞凤摇摇头,从沉思的状态中摆脱出来,转眼见到呆若木鸡的胡青鹏,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嗔道:“你看够没有?!口水都流下来了!” 胡青鹏脸一红,脱口说道:“你真美!”话一出口立即后悔,以衣舞凤的个性,岂会准许别人对她评头论足?如果她因此动怒,自己的下场绝对会很惨。心中忐忑,暗暗祈求上苍保佑。 衣舞凤又喜又羞,娇容愈见美艳,脸上几乎要渗出血来,露出少有的女儿媚态,跺足嗔道:“讨厌,谁要你花言巧语哄人家开心了?不理你了!”起身逃出门外。胡青鹏几时见过如此娇艳可人的衣舞凤,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脑海中尽是她方才动人的神态,忽觉鼻孔一热,两行鼻血蜿蜒流下…… 第十五章 再见丽儿 第二天一早醒来,胡青鹏请小兰去打听衡山派的消息,看看掌门师伯他们是否还留在株洲城中?半个时辰之后,小兰风风火火地奔回住处,人未至声先闻:“不好了,不好了!胡少侠,你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姐统统都走了,是昨天离开株洲的!” 胡青鹏心弦剧震,失声叫道:“什么?他们都走了?”尽管早有预料,但心中的猜想的一旦得到了证实,不禁感到一阵苦涩和难过,还有深深的失望。毕竟被独自抛弃在这陌生之地,其中的滋味绝不好受。估计陈天雷他们因久久没有他的消息,对他能否生还已不抱希望,所以断然起程赶赴嵩山。此行千里迢迢,若是在一处地方耽搁太久,就无法如期参加同盟例会了。胡青鹏也理解同门的心思,但被遗弃不顾的感觉,如毒蛇般钻进他的心底。 小兰嘟着嘴,替他打抱不平道:“哼,你那些同门太差劲了!还没有弄清楚你是生是死,就急匆匆地离开株洲,把你一个人抛下不管,真是自私!” 胡青鹏定了定神,笑道:“不要紧,等我的伤养好了,再追上去也不迟!而且一个人闯荡历练,不必事事请示长辈,也是难得的机会啊。小兰,辛苦你了,谢谢!”既然掌门一行已经上路,多想其他也是无益。只有老老实实养好伤,才能争取尽快和同门汇合。反正他怀里还有几张银票,足够自己路上开支的。 小兰瞪圆双眼,惊讶地道:“不是吧?他们这么对你你都不生气?” 胡青鹏道:“生气有什么用?于事无补,徒然伤身而已。再说男子汉大丈夫迟早要独立行事的,这次正好给了我一个磨练的机会。即使没有人同行,我相信自己也能克服一切艰难,顺利到达目的地。” 小兰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眼中不禁闪过一缕动人的异彩,忽的娇笑道:“胡少侠,我很佩服你哦,先后躲过穆柔柔、范雪樱等白云宗高手的追杀,即使被同门抛弃了,也从未丧失信心,难怪我们长老这么看重你。” 胡青鹏吓了一跳,忙道:“小兰你不要乱讲话,你们长老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得起我?万一被她听见,我就惨了!” 小兰扑哧笑道:“你很怕我们长老吗?你放心吧,她早就出门办事去了。你最好抓紧时间疗伤,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胡青鹏并不想打听魔教中人的动向,识趣地住口不问。当下盘膝打坐,凝神入定,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经此一战,他发觉自己的经脉扩宽了不少,在呼吸吐纳的过程中,体内那两道异种真气开始缓慢而均匀地融入丹田,一冷一热,互相交融时带来温暖舒适的感觉。这两道真气在他体内已经盘恒了五年,一直被他压制着,直到近年来他本身的真气足够强大后,才试着炼化它们,可惜进展非常缓慢。这次他与范雪樱的对决可以说是死中求生,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竟然无意中将三股真气凝聚为一,使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杀招。如今危局已过,三股真气虽然又分离如初,但再吸收炼化的时候已有章可循,自然就容易多了。 胡青鹏着迷地追求着炼化异种真气时带来的舒畅感觉,每吸收一分异种真气,他自身培育的真气就强大一分,此消彼长下,他的真气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将经脉愈加拓宽,整个人如沐春风,飘飘欲仙。不知真气运转了多少周天,胡青鹏感到那两道异种真气已被炼化了五分之一,丹田内真气充盈,才收气养神,缓缓睁开眼帘。 只见窗外一片漆黑,不知不觉已是夜深时分,四周静悄悄的。胡青鹏哑然失笑,自己居然入定了整整一天,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转动视线,忽见桌子上放着自己的宝剑和一个黑白相间的瓷瓶,瓷瓶底下压着一张白纸,写了几行蝇头小楷。他心头莫名地狂跳起来,一跃下床,将那张白纸抢到手中,细读之下,才知道是衣舞凤留给他的字条。原来衣舞凤发现白云宗一行忽然离开了株洲,去向不明,于是亲自率人跟踪监视,连小兰也带走了。她走的时候不忍叫醒胡青鹏,但留下了魔教密制的灵丹,有助他治疗内伤。 胡青鹏看完字条心中百味杂陈,没想到她们走得如此匆忙,连告别的话语都来不及说。他环视空荡荡的房间,孤独的疲惫感袭来,信步走出房间,仰望冷月凄凄的夜空,仿佛看见了衣舞凤绝色的容颜,看见了她舞剑时的英姿,看见了她羞怒时的动人表情。人海茫茫,此时一别,就不知何时再能见面了。他心中惆怅烦闷,只觉空落落地失去了什么,耳听着拍岸的浪涛声,看来今夜难以入眠了! 次日,胡青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座江边小院。他一路向人打听,找到了蒙正南的府第。株洲城中,也只有蒙正南最清楚陈天雷等人的行程。他必须向这位师叔了解情况,以免赶路时走错方向,永远追不上衡山同门。 蒙府初看上去与他第一次登门时毫无分别,但大门紧闭,府中悄无人声。胡青鹏叩门良久,始终不见有人答应,眉尖一皱,心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师伯他们刚走,蒙府便发生了变故?沿着围墙走到后院,看看四周无人留意,轻轻一纵,提气跃过墙头。 他尚未跃落地面,便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心底不由一沉,反手拔出长剑戒备。后院里同样静悄悄的,仿佛墓地一般,透着几分阴森诡异。他走了几步,忽的望见墙壁拐角处倒卧着一具仆人的尸体,头颅破裂,身下的一滩血迹乌黑浓稠,引来了无数的绿头苍蝇,估计已死了两三个时辰了。 胡青鹏不自觉地握紧剑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莫非蒙府上下均遭到毒手了?来袭的敌人连不懂武功的仆人都要杀掉,其他人的下场可想而知。他一路寻去,只见各间厢房都被强行撞开过,房里处处是鲜血和尸体,大多数人还来不及呼救,便在睡梦中被人击杀了。行凶者手段残暴冷酷,没有哪一具尸体是完整无缺的,肢体血肉飞溅四周,即使是看多了死人场面的胡青鹏,站在房间里也有种呕吐的感觉。 在最大一间卧室里,胡青鹏找到了蒙正南的尸体,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浑身**的中年美妇。那妇人丰满白皙,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着,肌肤上布满了红色的爪痕和类似野兽撕咬的伤口,下体一片狼籍,显然在临死前曾遭到野蛮的淫辱虐待。只是看着她的表情,就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时的绝望恐惧。 胡青鹏既悲且怒,究竟是什么人干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是魔教?是白云宗?还是天下会?不忍那妇人的尸体如此暴露,取了床上干净的被单,将她的身子遮住。 就在这时,忽听前院传来一阵激烈的撞门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人群的喧闹声。胡青鹏纵身出房,跃上树枝高头,远远地望见一群人撞开了紧闭的大门,闹哄哄的涌入蒙府,领头的竟然是几名捕快。胡青鹏略一思索已明究竟,大概是附近的居民发觉蒙府的情况反常,向官府报了案,所以他们撞门而入。他可不想被官府当成杀人疑犯通缉,也知道凶手肯定不会在现场逗留,悄悄跃下树梢,沿原路翻墙而出,立即往城门奔去。城里出了这等惊天大案,若不乘早离开,只怕改日不易脱身。何况如此的血海深仇必须告知陈天雷,由掌门来决定如何追查元凶,他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胡青鹏混在一队商旅中出了北门,行了十数里地,翻过几座丘陵,将株洲城彻底抛在了脑后。 株洲和长沙相距不远,路上的商人行旅往来不绝,更有不少练武的人纷纷赶往长沙。胡青鹏见他们大多面目凶恶,举止粗鲁,知道那是去参加天下会曾志雄寿宴的黑道人物,敬而远之,有意远离这些江湖人。 走到午时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路旁一排排都是饭庄、酒铺,家家生意兴隆,极为热闹。南来北往行人基本都在这里打尖休息,店铺外停满了各种货车马车,有的人干脆摆开了摊子,当场进行以货易货的交易。胡青鹏见每一家店铺都挤满了人,亦懒得跟陌生人抢桌子,随手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继续赶路。正行走间,忽听路旁一家酒店内传出激烈的叫骂吵闹声,跟着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只见人影一闪,一条黄衣大汉腾空飞起,重重地跌在街心,右边脸颊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 由于这几日奔赴长沙的江湖人骤然增多,经常有打斗的场面出现,众人已见怪不怪,任他在一旁打得死去活来,该干啥的你照旧干啥,只要不掺和进去就行。这时看见又一场好戏开场,镇上的人不仅没有半分慌乱,相反还“呼啦”围拢过来,低声议论。 那黄衣大汉眼睛猩红,猛一翻身爬起,拔出腰间的钢刀狂舞,怒吼道:“**的,老子跟你拼了!”话音未落,嗖的一声疾风劲响,一支短箭穿过钢刀的阻截,颤巍巍地钉在他的右肩要穴上。他哎呀惨叫一声,钢刀当的跌落脚下,伤口鲜血泉涌。只听店内传出一把清冷悦耳的声音:“你再敢口出秽言,我下一箭要你的狗命!快滚!”那黄衣大汉脸色惨白,自知远非人家对手,低下头灰溜溜地跑开了。围观众人轰然讥笑,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 胡青鹏心底剧震,那短箭发射时的声音和样式自己再熟悉不过,竟然是“穿心箭”!六年之前,在护送尹天云返回衡山的路上,因为他不懂武功,所以尹天云给了他一具极厉害的暗器“穿心箭”,用来防御敌人。他仗着这暗器护身,几次死里逃生,还射杀了数人。后来他跟丽儿分手时,将发射穿心箭的箭匣当成信物送给了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种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今日穿心箭在这里重现,那岂不是说丽儿就在附近吗? 尽管他不知道穿心箭的威力为何不如以前,没有将黄衣大汉当场击毙,但短箭发射时的速度、力量和特殊的样式绝对错不了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丽儿动人纯真的笑容,记起了自己别离时曾立下的誓言,胸口一阵暖流涌动,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一别六年,当年的小女孩应该已经长成了少女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继承母亲的天姿国色?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哥哥”?恍惚中,他似乎又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依偎在身旁,甜甜地叫道:“小毛哥!” 胡青鹏探手入怀,握住了丽儿临别时赠送给自己的玉佩,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这几年不论到什么地方,他总是珍藏着这块意义重大的玉佩,想不到今天可以见到它的旧主人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举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兴冲冲地走进店中。 这家酒店同样挤满了客人,有大半食客一看便是出来闯荡江湖的,小部分则是过路的商旅百姓。经过刚才短暂的打斗,店里又恢复了正常的喧闹,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各地口音交杂一起,令人听得头脑发胀。胡青鹏环目一扫,瞬息间将店里的各色人等看得一清二楚。除开那些平民百姓不算,门口右侧坐着四位身背长剑的尼姑,再过去是一对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女,左侧有三桌大呼小叫的江湖豪客,其中两位是身材火辣的女子,正面不改色地跟身旁的男人斗酒划拳,野性十足。 胡青鹏眉头微皱,这些女人当中谁才是丽儿?当然,肯定不会是那两位正在拼酒的浪女。而那对青年男女看起来年纪都有二十岁左右,男的刚毅威猛,女的秀丽苗条,神色亲密宛若夫妻,明显比丽儿年长数年,也不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这四位尼姑了,难道说丽儿削发出家了不成?想到丽儿居然会看破红尘,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他的胸口仿佛被重重击了一拳,眼前发黑,几乎喘不过气来。 胡青鹏定了定神,仔细看那四位尼姑,年长的约有三十岁,年幼的大概是十六七岁,虽然人人均是眉清目秀,但离美人的标准仍有一段距离。丽儿的母亲乃元朝公主,曾被公认为武林第一美女,容颜之美天下无双,她的女儿长大后也应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才对。 那白衣女子瞧见胡青鹏进店之后举止怪异,呆呆地盯着这几位尼姑,不禁心中鄙夷,冷冷地哼了一声,对身旁的男子道:“哥,武林中的败类越来越厚颜无耻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打出家人的主意!” 她有意抬高了声音,整间酒店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刷的射了过来,惊讶、好奇、鄙夷、疑惑……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原本热闹非凡的酒店忽然间针落可闻。 胡青鹏大窘,面对众人暧mei的目光,恨不能找个地洞藏起来,知道自己心急之下引起别人的误会了,忙辩解道:“不是的,我不……” 那四名尼姑脸上同时变色,年纪最长的啪的一拍桌子,打断他道:“你这不长眼的狗贼,居然敢如此无礼,是不是活腻了?贫尼峨嵋净尘,今天要替天行道,剐出你的狗眼!” 胡青鹏吓了一跳,净尘乃峨嵋派十大弟子,以嫉恶如仇、剑法狠辣著称江湖,他曾听师门长辈提起过,急急说道:“净尘师姐,你误会了!我是衡山派弟子胡青鹏,来此只为寻找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绝对没有其他用意!” “当啷”,一只瓷碗跌落在地。 净尘微微一愣,冷笑道:“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年头江湖骗子多如牛毛,希望你不是其中一个!”说罢忽然挺身站起,剑光疾闪,不知何时已拔剑在手,当胸便刺。这一招是峨嵋派的杀招“佛光如意”,长剑荡起千百条银丝迷惑敌人的视线,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却隐而不发,等待敌人自己暴露出防守上的破绽。 “好!”胡青鹏轻喝声中左足后撤,长剑以攻为守,使出衡山派的绝招“银钩飞月”,刷的刺进对手的剑网之中,准确的找到了目标。只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两人同时一震,眼中均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净尘长剑一收,微微点头道:“果然是正宗的衡山剑法!想不到衡山年轻一代弟子中,竟出了你这等杰出的人物!”其他三名尼姑见胡青鹏跟师姐战成平手,好奇地打量着他,跃跃欲试。 胡青鹏谦虚道:“哪里,净尘师姐过奖了!”正想请她解答心中的疑问,忽听有人颤声叫道:“小毛哥!” 这句话石破天惊,胡青鹏仿佛被闪电击中,浑身僵直地呆了片刻,才懂得循声望去。 第十六章 美若精灵 只见那白衣女子颤巍巍地立起,嘴唇颤动,眼含热泪,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惊喜和激动,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一般。胡青鹏使劲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不确定地问道:“你、你是丽儿?”都说女大十八变,假使她真的是丽儿,也未免太成熟了罢! 那白衣女子哽咽道:“不错,我就是丽儿!”再也忍耐不住,踉跄着扑到他的怀中,肩头耸动,放声大哭,滚滚热泪转眼打湿了胡青鹏的胸襟。 胡青鹏从未与妙龄女子如此亲密接触,两只手抱也不是,放也不是,又不忍将她推开,急得额头冒汗,低声道:“丽儿妹妹,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丽儿闻言一愣,随即省悟到自己激动之下做了什么,触电般弹离胡青鹏的胸口,目光低垂,羞得连脖颈都红了。胡青鹏低笑道:“傻丫头,咱们能再次相遇是何等高兴的事情,你哭什么?乖,快把眼泪擦干,别让人家笑话。”转眼望去,净尘等人正好结帐离开。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净尘与三位师妹步出店门。 丽儿嘟起嘴道:“讨厌了!人家才不傻呢,小毛哥你乱讲话!”她反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轻轻牵着胡青鹏的衣袖,将他带到自己的座位旁,指着同桌的那名年青男子道:“这是我堂兄唐敬天!” 唐敬天长身而起,虎目闪闪发光,朗声笑道:“小雪,这位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异姓兄长吗?铁骨铮铮,气势坚强,不骄不躁,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他的身材比胡青鹏还要高出寸许,虎背熊腰,肩头宽阔,手指修长有力。他鼻梁高挺,眼神端正,气度沉凝,仿佛一株压不垮的青松,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的感觉。 胡青鹏红着脸道:“唐兄说笑了!我看唐兄仪表堂堂,正气凛然,才当得起‘英雄’二字!” 丽儿扑哧笑道:“你们两个相互吹捧对方,这算什么回事呀?” 胡青鹏、唐敬天哈哈大笑,都泛起惺惺相惜的感觉。唐敬天吩咐店家倒了两大碗酒,自己拿起一碗笑道:“胡兄弟,咱们客套话都不要说了,免得小雪又乱嚷嚷。来来,你我干了这碗酒,从此以后就是肝胆相照,祸福与共的好朋友!” 胡青鹏胸中豪情激荡,毫不犹豫地举起酒碗道:“能跟唐兄结交为朋友,是胡某的荣幸,干了!”咣的两碗相碰,两人同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相视而笑,心情都是十分舒畅。胡青鹏平生第一次喝酒,只觉一股火流直倾入喉,顺着食道流到丹田处,将整个人都烧得热了起来,忍不住挑起拇指赞道:“好酒,好痛快!” 唐敬天眼见他酒意上涌,脸色涨红,知道他酒量尚浅,便不再劝酒,扯着胡青鹏的手臂坐下,好奇地问道:“胡兄弟,你不是跟着陈掌门一行北上嵩山吗?为何眼下独自一人赶路呢?” 胡青鹏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嵩山?” 唐敬天指着丽儿道:“这你就要问她了!” 丽儿脸色一红,随即变得苍白,眼中流露出缅怀痛苦的神色,低声道:“小毛哥,你还记得六年前那个风雨之夜吗?我娘死后就下葬在湘东的山林中,是我和我爹挖的坟墓,亲手刻的墓碑。这六年间,我因为年龄太小的关系,始终未能离开四川唐门半步,也就无法为我娘扫墓祭奠,略尽孝心。直到今年清明,由于有堂兄相伴出门,我才有机会来湖南拜祭我娘。”说话间眼眶渐渐湿润,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年幼丧母的悲惨命运,想起了这几年来受到的嘲讽和委屈,心中酸楚,几乎要流下泪来。 胡青鹏见状亦心里难过,柔声劝道:“丽儿,你要坚强些!如果伯母还在世上,也不愿意看见你太过柔弱的!对了,你爹没有跟你一起来湖南吗?” 丽儿强忍住眼中打滚的泪水,摇摇头道:“我爹三年前就出家了!他日日念经打坐,向佛祖忏悔过去的罪孽,对我早就不管不问了!”语气中竟对父亲有一丝恨意。 胡青鹏愕然道:“什么?!伯父竟然出家为僧了?”唐伯文与李雁儿情深似海,一人不幸早逝,另一人心如死灰,对尘世间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连女儿都可以抛下不管。他想到丽儿这几年寄人篱下,没有父母的呵护照料,所吃的苦头不知有多少,心中又酸又痛,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小手,一字字道:“丽儿你别担心,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保证,绝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丽儿眼睛一亮,欣喜中又有几分羞涩,勇敢地望着胡青鹏的眼眸,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是说真的吗?不会骗我吧?” 胡青鹏斩钉截铁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发誓,假若我违背诺言……” 丽儿忙打断道:“不要,我不要听那些不吉利的话!小毛哥哥,我相信你。”心下感动,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轻轻地划过她白净娇嫩的脸颊。两人执手相望,目光痴痴纠缠,胸口荡漾着无法言传的柔情。 唐敬天轻咳两声,两小神智一醒,急急松手分开,脸上同时羞红一片。唐敬天看着有趣,笑道:“胡兄弟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就把我妹妹拐走了。万一日后唐六叔问起来,我该如何向他解释?” 丽儿跺足嗔道:“大哥,你再胡说,我可要生气了!” 唐敬天举手道:“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笑呵呵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象足了一个恨不得把刁蛮妹妹早点嫁走的兄长。 丽儿白了他一眼,接着向胡青鹏解释。原来她和堂兄拜祭过李雁儿后,回程时便顺路转去衡山找他。遗憾的是胡青鹏已经和陈天雷等人下山去了,自然没能碰面。不过她已打听清楚,当年的“胡小毛”已改名为“胡青鹏”,还是衡山新一代的七大弟子,着实为他高兴和骄傲。她本来已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无巧不成书,他们居然还能再次相遇。 胡青鹏感慨道:“假如不是我正好路过,看到你使用穿心箭,恐怕我们又要擦肩而过了!” 丽儿吐舌道:“你也看到刚才那一幕了?谁叫那个家伙发酒疯,竟想调戏本姑娘?我对他的惩戒还是轻的,如果换上喂毒的短箭,他今天必死无疑!”她请父亲改装了穿心箭的构造,使之能既能发射无毒的短箭,也能发射见血封喉的毒箭。 胡青鹏叮嘱道:“这杀人的利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最好少用!如果你的敌人早有防范,穿心箭也就失去它出其不意的长处了。” 丽儿道:“我知道了!”语气顿了一顿,含笑道:“小毛哥,你既然改了名字,我以后叫你‘鹏哥哥’好吗?”以前大家都是小孩子,如今年纪已长,再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胡青鹏的小名似乎不妥。 胡青鹏道:“当然好呀!丽儿,你是不是也改了名字?”其实他也觉得“小毛哥”这个称呼挺别扭,如果被衣舞凤听见,还不被她笑死! 丽儿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鹏哥哥,我的蒙古名是‘答丽不罕’,所以我爹娘都叫我‘丽儿’。而我的汉人名是‘唐雪’,大哥他们都叫我‘小雪’。”(注明:为以后的行文方便,从此丽儿出场时一律使用“唐雪”的名字) 胡青鹏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你年纪明明比我小,为什么看上去比我成熟呢?” 唐雪嫣然一笑,雪白的贝齿整齐洁净,流露出少有的得意神态,骄傲地道:“难道你没有发现我易容了吗?” 胡青鹏忽然记起,唐伯文、李雁儿夫妇都是精通易容术的高手,当年仗着这门千变万化的奇术,不知骗过了多少高手的追捕,躲过了多少天罗地网的围剿。他们十几年间躲避整个武林的追杀,易容术的技巧已达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至高境界。唐雪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承袭了他们的绝技,易容术之精湛绝对不容置疑。胡青鹏仔细端详唐雪的面容,以他修炼过天眼通的眼力,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她脸部肌肤的色泽和细腻程度与其他部位略有差别,此外再看不出其他的破绽,不禁叹服道:“若非你自己承认,天下还有谁能识破你的伪装?” 唐雪娇笑道:“鹏哥哥,你想不想看我真正的容貌?” 胡青鹏砰然心动,武林第一美女的女儿长大了肯定是绝色美人,也许比衣舞凤还要美丽。衣舞凤?!胡青鹏蓦的一震,暗暗奇怪,自己为何会自然而然的想起这个魔女呢?面对着清新可人的唐雪,他甚至有一丝内疚的感觉,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无法忘记衣舞凤吗?心神一阵恍惚,竟然忘了回答。 唐雪见他忽然陷入沉思之中,脸色时而温柔,时而沮丧,不知怎的心头抽痛,赌气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冷冷道:“鹏哥哥,你在想谁呀?” 胡青鹏眼前一亮,只见唐雪五官精致如雕刻,完美地搭配在一起,肌肤娇嫩细腻如无暇白玉,仿佛可以挤出水来。她美丽得不似凡间女子,而像是传说中存在的精灵,聚合了天地的灵秀之气,让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尽管因为年龄的关系,她的脸上还透着稚气,尚不具备颠倒众生的妩媚风情,但眼波流转之间,足以让任何男子屏住呼吸,甘愿拜倒在她的足下。一袭白衣更衬得她傲然出尘,即使是在这昏暗的酒店之中,仍如太阳般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她就像一粒忽然破匣而出的宝石,璀璨夺目,光彩耀人。 随着唐雪露出真容,酒店内立时响起一片抽气惊叹声,人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懂呆呆地望着这个美丽的精灵,针落可闻。连唐敬天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堂妹。 胡青鹏由衷赞道:“丽儿,你的美已不能用笔墨来形容,纵然是西施复生,亦不过如此了!”面对着唐雪耀眼的美丽,由于他修炼有佛门心法,心志坚如磐石,而且把她当成妹妹看待,所以还能保持神智清醒,并未失态。 唐雪见他眼中清澈如水,丝毫没有其他男人初次见到自己时的迷茫痴狂,又是惊讶又是难过,莫非他遇见过同样美丽的女人吗?或者是自己的魅力不够?不禁一阵气苦,微微皱眉道:“鹏哥哥,你是在哄我开心吗?为什么你的模样一点都不激动呢?不像他们。”说着目光转动,抬手指向一大票目瞪口呆的男人。 胡青鹏笑着正想开口,不料那些接触到唐雪目光的江湖豪客哗啦啦全站了起来,人人眼中充血,如同贪婪饥饿的野兽。有人大叫道:“妈的,这小美人是我的,谁拦路老子就杀了谁!”话音刚落,冷不防身后一把短剑插入他的后心,另一人冷笑道:“那老子先杀了你!”这些黑道豪雄个个心狠手辣,见状立时抽出随身的兵器,二话不说杀向身边的人。刚才还在同桌喝酒,下一刻已翻脸对劈,霎时间酒店内杀声如雷,血肉横飞,乱成一团。 胡青鹏做梦也想不到唐雪会引起如此严重的骚乱,暗暗咋舌,这便是美女的威力吗?忽听唐敬天沉声道:“小雪,快将面具戴上!我们走!”唐雪答应一声,重新遮住自己的面容。 胡青鹏等不理会那些杀得天昏地暗的黑道中人,闪身跃出酒店,快步向镇外行去。可怜那些人如疯狗般杀红了眼,浑未察觉到美女早已离开,即使是死也不瞑目了。 直到了镇外,三人才放慢脚步。唐敬天对胡青鹏苦笑道:“你也看见了,小雪为什么要遮掩住自己真正的面目。她实在太美了,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垂涎,引起麻烦争端。偏偏她又缺乏足够的自保能力,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易容成普通的女人,避免惹人注意,不然的话休想有一天安宁。你若想保护她,必须要有一身强横的本领,否则打发不走那些讨厌的绿头苍蝇。” 胡青鹏侧眼看着低头而行的唐雪,心头阵阵刺痛,她有着绝色的容貌,却被迫遮掩起来,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而自己刚刚还说过,不让她以后受一点委屈,可是以他目前的武功,能够保护她不受侵犯吗?正色道:“唐兄,我把丽儿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虽然我武功低微,尚不足以称雄江湖,但就算和天下人为敌,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决不让任何人玷污她!” 唐雪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半分感动,眼中还闪过几分恼色,冷冷道:“我和你无亲无故,你的这番好意我可担待不起!”衣袖一甩,气呼呼地拔足飞奔。 胡青鹏满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好端端的为何突然生气呢?挠头问道:“唐兄,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唐敬天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女孩子的心事我也琢磨不透,谁知道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走吧,别让小姑娘把我们甩开了。” 两人提气疾追,很快来到唐雪的身后。就在这时,忽听路旁的树林中传来隐约的呼喝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唐雪神情一振,惟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轻声叫道:“林子里有热闹可看,我们快去瞧一瞧!”不等兄长同意,身如乳燕般穿入林中。唐敬天阻止不及,和胡青鹏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急忙纵身跟上。 林中树木疏密不均,远远地便可望见凛冽的剑气冲天而起,卷起无数的枝叶,在空中回旋狂舞。三人奔到近处,只见数棵大树倾倒在地上,草丛间散落着断裂的长剑,三条人影正在林间的空地上游走激战,劲气冲突,风声如雷。而在战场一角,有三位尼姑昏倒不醒,嘴角血迹殷然。 胡青鹏失声道:“咦,这不是峨嵋派的师姐吗?”话音刚落,忽听场中金铁交鸣声大作,净尘倒飞向后跃出战圈,人在空中便不停地吐血,面若金纸,分明受了不轻的内伤。她落地后一个踉跄,转首望见胡青鹏等人,不禁大喜望外,奋力叫道:“胡师弟,快来帮忙!” 蓦的场中惊起一声怪异的长啸,一双血红的眼睛向胡青鹏望来,透射出浓烈的杀气和刻骨铭心的仇恨。胡青鹏心头一跳,寒意渗透骨髓,心叫道:怎会是他?!真是冤家路窄了! 第十七章 联手杀敌 “**的,竟然是你这小王八蛋!给我纳命来!”双眼赤红的阳妖宫一雄象头发狂的公牛,立时舍下对手,舞锤向胡青鹏猛冲过来。那股炽烈的杀气如狂风般迅速逼近,死死锁住他的气息,令四周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好强的杀气! 胡青鹏大惊,才相隔数日,宫一雄的功力似乎暴涨至更高一层的境界,气势之强盛直追衣舞凤!难怪强如净尘者,也挡不住他的全力一击。胡青鹏有自知之明,尽管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屡获奇遇,剑术、功力都大有长进,但绝非宫一雄的对手。不知道唐敬天和唐雪的武功如何?如果跟他们联手迎战的话,或许还能赢得一线生机。抽空望了一眼刚才力斗阳妖的剑客,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高师兄!” 跟宫一雄恶战的年青人正是衡山派的高青城,他持剑的右手虎口已被震裂,鲜血染红了剑柄,但他眼里的斗志从未有一刻如此高涨。忽然看到失踪多日的师弟现身,他惊诧之余不由大喜,叫道:“师弟小心,这妖人力大无穷,不要跟他硬拼!”边说边飞剑直追,奋不顾身地攻向宫一雄的后心要害。 胡青鹏无暇询问其他同门的下落,眼看宫一雄来势极猛,左手一勾一送,将挡在身前的唐雪横推丈外,右手同时拔剑出鞘。就在这时,只听唐敬天喝道:“让我来对付他!”白光连闪,两支破甲铁锥激射过去,竟似不受宫一雄护身真气的影响,才一出手已飞到他的眼前,简直称得上疾如闪电。 宫一雄怒吼道:“唐门暗器!”双锤急封,当当两声,反将铁锥反射而回。 唐敬天心中暗惊,对手竟能举手间破掉自己的暗器手法,绝对是劲敌!随手一挥,又有两支铁锥射出,将反射回来的暗器撞落在地。蓦听宫一雄一声闷哼,后肩处赫然多了一把柳叶飞刀,已被唐敬天施展的回射刀法击伤。 宫一雄根本不理会肩头的小伤,速度不减冲到胡青鹏身前,狞笑着当头就是一锤。胡青鹏长剑虚引,同时横跨数步,避开敌人重若千钧的杀招。不料宫一雄变招奇快,双锤一顿,忽然横扫而至,直撞他的胸口,凌厉的劲风压得他几欲窒息。身后的唐雪、身旁的唐敬天和歪倒在地的净尘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小心!” 胡青鹏本想施展鹤舞身法避敌锋芒,这时陡然惊觉唐雪位于自己身后,如果他闪开位置的话,宫一雄将会毫不迟疑地将她击杀!因此他绝不能退让!一咬钢牙,头发根根倒竖,毕生功力运到长剑上,直接拦向敌人的铜锤。 当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胡青鹏虎口爆裂,长剑滴溜溜脱手飞上半空,哇的血喷如箭,脚下却如同生根一般没有移动半步。他那守护神般坚定不屈的眼神,浑身散发的无畏气势,令宫一雄呆了一呆,竟然有一瞬间萌生了怯意。那是为了守护某种宝贵的事物不惜牺牲一切,甚至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鹏哥哥!”唐雪既感动又担忧,看着他宽厚坚强的背影,不禁热泪盈眶。她知道,这一刻将从此铭刻在心中,永远无法忘却了。 唐敬天怒喝道:“谁敢伤我的兄弟!”双手连挥,数十种暗器如同蝗虫般飞向宫一雄,空中刹时划过无数恐怖阴冷的光芒。 宫一雄当然知道唐门暗器的厉害,身子急纵,双锤狂舞不停,将袭来的诸般暗器尽力磕飞。但唐敬天乃唐门最杰出的年青高手之一,又是在震怒之下出手,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宫一雄手忙脚乱中忽觉下盘刺痛,跟着麻痹的感觉向上蔓延,垂眼一看,双腿处中了数颗毒蒺藜。惊怒下立即运功压制毒性,内力到处,将陷入肉中的暗器全数震飞出来,几股黑血亦随之喷出。 “妖人,看剑!”高青城挺剑飞闪,刺向阳妖的后背。宫一雄强忍下盘麻痹的异感,回身横扫,当的震开敌剑。 唐雪无心理会战况,挽住胡青鹏的手臂,焦急地问道:“鹏哥哥,你的伤势怎样?” 胡青鹏眼见唐敬天、高青城缠住了宫一雄,心情微松,勉强笑道:“丽儿,我、我没事,你快去帮你哥哥……”话未说完,双脚发软,身不由主地倒在唐雪柔软如棉的胸怀里。若不是他体内有异种真气盘恒守护,刚才宫一雄的重锤击实下,他的小命已经玩完了。 唐雪紧紧搂着胡青鹏,珠泪纷纷滑落,抽泣道:“你为了我才受的伤,我不要离开你!” 胡青鹏急道:“丽儿,你不要任性,当务之急是联手将敌人击退,不然我们都活不成了!我的伤不碍事。”他很清楚,这时多一个人加入战圈,己方就多一分胜算。如果被敌人各个击破的话,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唐雪狐疑道:“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胡青鹏正色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再不出手,我可要生气了!” 唐雪忙松手站起,忿忿地望着宫一雄,暗暗怒道:可恶的妖人,竟敢重伤我的鹏哥哥,我要替他报仇!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猛的向宫一雄掷去,扬声娇喝:“看我的‘千刃流星雨’!” 宫一雄虽然以深厚的内力强行压制毒性,并将体内的毒血逼出,但唐门用毒之术岂是能轻易破解的?两腿的麻痹感觉越来越强烈,严重影响到他的步法移动,已跟不上对手速度,知道再战也是白费气力,顿生暂时撤退的念头。忽见一个普通的铁球掷到,想也不想的举锤迎上。只听噗的一声,铁球陡然炸开,银光刺眼,无数枚雪亮的微型刀片急速飞出。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遭到千百枚特制暗器的攻击,即使强横如宫一雄者,亦躲不开,避不掉,逃不走。危急中全身功力迸发,箭一般飞速后退,同时拼命舞锤拦截薄而尖锐的刀片。叮叮叮,刀片射在铜锤平面上,如同骤雨降临。 众人眼前一花,宫一雄刹那间暴退出三丈开外。等他狂舞的铜锤渐渐停下,只见他面门、胸口处插着数十枚刀片,鲜血自伤口不停涌出,令他原本狰狞的外表更显凶残。宫一雄满脸是血,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胡青鹏目瞪口呆,这就是冠绝天下的唐门暗器吗?精巧的构思加上一流的制作,使得暗器的攻击力达到恐怖的程度。这“千刃流星雨”一旦使出,除非是那些超一流高手,还有谁能抵挡?看来谁惹上唐雪的话,下场一定很惨。 高青城冷笑道:“这妖人是不是被吓傻了?”话音未落,宫一雄霍然转向他站立的方位,双锤挥动,如恶虎扑食般猛冲而至,当当连击两下。高青城腰身急旋,避开接踵而至的第二轮攻击,挺剑刺向敌人的咽喉。宫一雄竟似看不见敌剑来势,反应慢了半拍,被长剑噗的刺中手臂,深可见骨。 高青城大喜未停,忽觉手中长剑一紧,已被对手的肌肉夹住,无法抽剑后退。宫一雄大吼一声,乘机狠狠踹向他的小腹要害。高青城左臂本能地下沉格挡,喀嚓几声轻响,臂骨断折,身不由己地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跌落在草地上,痛得冷汗直冒。 胡青鹏瞧见宫一雄眼睛紧闭,眼角处不断有鲜血流出,心中一喜,叫道:“他的眼睛瞎了,别跟他近战!” 宫一雄怒吼道:“老子先把你杀了!”虽然看不见胡青鹏,但根据他发声的方向和远近纵身扑来,状极恐怖。胡青鹏可没有那么蠢,立即伏地翻滚,悄声爬开。 宫一雄一击落空,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怒道:“**的小鬼头,有种的不要做缩头乌龟!你杀了老子的女人,害得我日夜受心法反噬,老子今天跟你拼了!你在哪里?滚出来!”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打湿了他脚下的泥土,远看如同血水里爬出的血人。他和穆柔柔合体双xiu的“九阴九阳蚀骨**”,必须相互借助对方的阴、阳元气,化解吸收而来的异性真元。万一其中一人被杀,另一人将因为体内的阴阳元气失调,最终会经脉爆裂而亡。穆柔柔死后,宫一雄体内郁积的阳气无法宣泄,令他处于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唐敬天向同伴们做手势,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先让宫一雄叫嚣,等他失血过多,体内毒性发作的时候,再将他一举格杀。如果此时贸然应战,万一宫一雄临死关头凶性大发,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谁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宫一雄大声叫骂却无人回应,他知道敌人仍在周围,在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机会。而自己眼睛已盲,身受重伤,无暇化解体内的唐门剧毒,处于绝对的劣势,基本上没有脱身的希望了。难道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今天要死在几个小娃娃手上吗?想到此节仰天一阵狂笑,忽然挥动铜锤,向身周乱扫乱砸,暴烈的劲气击到地上,泥沙草屑飞溅起来,如同平地卷起一股龙卷风。 唐敬天等知道他是在垂死挣扎,企图靠乱打乱撞发现敌人,然后来个玉石俱焚。众人极有默契地悄悄退后,任凭发狂的阳妖在场地中间横冲直撞。只见宫一雄出招的速度越来越慢,力度也越来越微弱,脚步踉跄,再无半分高手风采。 唐敬天轻叹道:“让我送你上路吧!”白光闪耀,三把飞刀脱手射去,对准了宫一雄的眉心、咽喉和心口。尽管是同时射向敌人,这三把飞刀的速度快慢不一,飞行的轨迹也飘忽难测,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纵一般。宫一雄即使是双眼完好时,亦不见得能够避开,何况是眼下?虽尽力躲闪,心口处蓦的一凉,只觉浑身精力消散,砰的仰天跌倒。 待空中飞扬的泥沙慢慢落下,树林中又恢复了平静。众人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只见宫一雄仰面倒在地上,面色乌黑,已是奄奄一息了。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吃力地说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不要得意太早,我的仇会有人向你们讨还的!”嘴角血沫喷涌,就此气绝。众人相视一眼,若不是有这么多人联手,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恐怕对付不了这臭名昭著的邪道高手。 净尘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这妖人不知毁了多少女子的清白,这样的死法倒便宜他了!最好阎王爷将他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胡青鹏道:“好在有唐门高手在场,方能成功击杀这妖人。尤其是丽儿的那枚‘千刃流星雨’厉害之极,将宫一雄的眼睛射瞎了,否则我们未必能够得手。” 唐雪受到称赞后甚是开心,挽着他的手臂道:“谁叫他打伤了鹏哥哥?活该!” 当下众人分头疗伤救人,约好结伴上路。那三名昏倒的峨嵋女弟子伤势最轻,高青城左上臂骨折,净尘和胡青鹏的内伤则较为严重。胡青鹏将衣舞凤留给自己的魔教灵丹服下,果然甚有神效,不一刻便能自由活动了。 原来净尘等四人离开酒店后,在小镇外意外地撞见了宫一雄。宫一雄乃色中恶鬼,不管她们是出家人的身份,竟然上来纠缠调戏,企图将她们四人擒下。净尘等人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边战边逃,后来半途中又得到高青城援手,才能苦苦撑到胡青鹏等的出现。 胡青鹏不解地问:“高师兄,你为何会一个人来此?其他同门呢?” 高青城冷峻无波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红色,低声道:“我是偷偷跑回来的!二师伯他们并不知情,估计他们应该到岳阳了。” 胡青鹏讶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参加嵩山大会,名扬天下么?”学武的少年谁没有雄心壮志?谁不渴望成为受人敬仰的大侠?嵩山大会乃武林一大盛事,只要在大会上表现出众,立刻就会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这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呀。 高青城看了一眼倒毙在地的宫一雄,眼中闪过刻骨铭心的仇恨,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身外的虚名对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学武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我要报仇!我的仇人是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的杨智闻,因此所有白云宗的弟子都是我要斩杀的目标!我知道白云宗的人这些天在株洲出没,所以我想返回株洲找到他们算帐。虽然我的武功未必强过他们,但可以暗中偷袭,也许能干掉其中一两人。胡师弟,你知道他们的巢穴在株洲城内何处吗?” 胡青鹏心中恍然,过去对高青城的种种猜测顿时清晰起来,难怪他如此刻苦的练习武功,难怪他平时如此冰冷,原来他身负有血海深仇!而高青城的仇家居然是白云宗的顶尖高手,武功可能比衡山掌门还要高强,以他眼下的实力如何报得了仇?叹道:“高师兄,你不必去株洲了!我得到确切的消息,白云宗的人都已离开株洲,目前下落不明。” 高青城大失所望,恨恨地跺足道:“可恶!我竟然来晚了一步,让他们溜了!” 胡青鹏却暗暗替他庆幸,如果高青城贸然找上门去,皇甫济、岳宗谨等任何一人,还不将他大卸八块,烹脑而食吗?连魔教长老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些煞星,何况是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高青城的遭遇和那晚杀死穆柔柔的南宫仇倒有些类似,不同的是一个拜在白道门下,另一个投身于魔教。由于有外人在场,不便打听高青城的身世,问道:“那师兄现在有何打算?要不要跟我一起奔赴嵩山?” 高青城苦笑道:“既然白云宗的人不在株洲,我也只能回头北上,追赶掌门一行了。只盼再见到掌门人的时候,他可以原谅我的行为。” 胡青鹏忽的想到一个问题,喃喃自语道:“奇怪,宫一雄为什么没有跟其他白云宗人马统一行动,却独自在此出现呢?难道这仅仅只是巧合?” 众人对此纷纷猜测,都不明白宫一雄为何擅自行动。胡青鹏陡然联想起株洲蒙府的灭门惨剧,心中一颤,脱口道:“难道是他下的毒手?” 第十八章 酒楼风波 胡青鹏将蒙正南满门被杀之事和盘托出,请大家帮忙分析,到底谁是凶手?众人听见这等惨剧发生,无不震惊变色。净尘断然道:“现今敢挑战我七大剑派,使出如此血腥手段的,江湖上只有两大势力:魔教或白云宗!不知道你们衡山派在株洲得罪了其中哪一派人马?这是典型的报复手段!” 胡青鹏黯然道:“我们在蒙师叔府上做客的时候,曾经与阴阳双妖发生过冲突。后来阴妖穆柔柔被人暗杀,而我恰好在现场——也许正是因此被白云宗的人误会,最终导致蒙师叔全家死于非命。净尘师姐说得不错,这起惨案很可能是宫一雄干的,那作案的手法很符合他嗜血淫毒的个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不到这么快就将凶手击毙,告慰在天之灵,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了!” 唐雪眼红红地道:“鹏哥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人家看见你这样子也好想哭呀。” 胡青鹏苦笑一声,那数十具尸体散布的场面岂是容易忘却的?而且此事多多少少和他有关系,令他隐隐有些愧疚。为避免唐雪担忧,还是将满腔恨意隐藏起来,逗她展颜欢笑,心里则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他要向白云宗讨还这笔血债!胡青鹏和高青城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从这一刻起,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和敌人。 长沙乃中南名城,秦汉以来不是王朝的都城,就是州郡的治所,名贤荟萃,人才辈出,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古书上曾这样概括长沙的山川形胜:“……控荆湘之上游,吐纳洞庭,依附衡岳,荆豫唇齿,黔粤咽喉,保障东南。”凭此可以想象长沙城地位之重要性。长沙以岳麓为屏,湘江为带,风景优美,早在唐代就已形成了山水城市的格局。其中又以晋代的佛寺、汉代的名人故居、唐代的园林、宋代的书院和明代的王府最为有名。经历了元末战火兵灾的洗劫,长沙这二十年间重新繁荣起来,不愧是潇湘第一大城。 来到长沙之后,峨嵋派四人自去寻觅寺院投宿不提。胡青鹏等找了家客栈安排好住处,略微休息一阵便出去吃晚饭。 今天已是四月二十二,距离天下会会主曾志雄的寿辰只剩下四天,南方各地的黑道豪雄云集而来,络绎不绝。傍晚时分城里仍然热闹非凡,各大酒楼都挤满了客人,胡青鹏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坐下。四人之中,阅历最丰富的当数唐敬天,这点菜的重任自然非他莫属。不一会东安仔鸡、冰糖湘莲、清蒸泉水鱼、牛中三杰等几样湖南名菜端了上来,直教胡青鹏他们吃得赞不绝口。 忽听脚步声响,伙计引着一位黑衣少女步上酒楼。那黑衣少女腰插一对短剑,肤色雪白,苗条如柳,一双xiu长笔直的美腿亭亭玉立。她凤眼含霜,鼻梁透挺,薄薄的嘴唇几无血色,神态间显示出倔强好胜的性格,容貌却是极美,堪称是万中无一的绝色。她上得酒楼后,双眸迅速扫了一眼喧闹嘈杂的食客,眉心微皱,流露出几分不快。 正在饮酒划拳的大都是黑道豪雄,陡然见到如此美丽的少女,人人看傻了眼,口水狂流,整间酒楼刹时变得静悄悄的。 唐雪轻轻笑道:“高大哥,这位姐姐的气质和你很相象哦,都是那么的冰冷、倔强、傲然不凡。” 高青城随口应道:“是吗?”抬头望了那少女一眼,两人的目光一触,心头同时砰然跳动,不约而同地扭头他顾。唐雪扯了扯胡青鹏的衣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高青城看见他们两人诡秘的笑容,不禁脸上发热,仿佛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抓住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那黑衣少女皱眉道:“你们这里连空位都没有,难道让我站着吃饭吗?我另换一家好了!” 那伙计还不及回答,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怪笑响起,临窗的两位光头大汉霍然立起,大声道:“慢着!小姑娘,陪我们兄弟喝两杯如何?”他们魁梧过人,手边放着两把重达五六十斤的鬼头大刀,眼中淫光毕射,一副垂涎欲滴的猪哥模样。 “是乌蒙双熊!”有人惊呼道。 众人一阵骚动,本来想争风吃醋的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乌蒙双熊”乃乌蒙山的巨盗,兄弟两人熊刚、熊猛,据说他们天生神力,可以赤手生裂虎豹,平时杀人不眨眼,刀法凶悍。 那黑衣少女眼角微微跳动,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冷冷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小姐是那种陪酒的女人吗?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相互掌嘴十下,我就饶了你们。否则,我要割下你们那讨厌的舌头!” 乌蒙双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哪里将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熊猛大笑道:“愈辣的女人老子愈喜欢!大哥,看我的!”肆无忌惮地跃上,大手甫张,扣向那少女的香肩。他这一扣之下,已运上了六成功力,手指转动之间连换了五种小擒拿手法,务求一举成功。 那黑衣少女冷笑一声,忽然一个极巧妙的步法转动,瞬间闪身来到熊猛身后,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熊猛猝不及防,偏偏对手的脚劲大得出奇,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倒,如巨大的肉球般从楼梯口骨碌碌滚了下去。众人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哄堂大笑。 那黑衣少女冷笑道:“什么‘乌蒙双雄’,不过尔尔!” 蓦的刀风刺耳,熊刚挥动鬼头大刀,恶狠狠地当头劈下,口中骂道:“臭娘们,去死罢!” “不要脸!”“***,竟然偷袭女人!”众人纷纷喝骂。 那黑衣少女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抽出一双明晃晃的短剑,横身躲闪,左剑疾刺,点向对手咽喉。熊刚往后急退,不料对手欺近身来,双剑上下翻飞,招招不离他的要害。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熊刚被对手抢进身侧猛攻,一身本领发挥不出五成,手腕被剑刃划过,顿时血如泉涌,大刀当啷坠落在地。那黑衣少女冷喝道:“看剑!”双剑齐齐指向他的双眼。熊刚吓得闭目狂叫,忽觉背后被猛踹了一脚,身不由主的踉跄前仆,正好撞上刚爬上来的弟弟。两人抱成了一团,又从楼梯口倒跌下去。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狂笑,亦暗自心惊,幸亏没有冒犯这辣手美人!酒楼伙计甚是机灵,立刻将乌蒙双熊留下的酒菜、大刀搬走,擦干净桌椅,毕恭毕敬的请那少女用餐。那黑衣少女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独据一桌,谁也不敢过来骚扰。 唐雪羡慕地道:“这位姐姐好威风啊!哥,你能看出她的来历吗?” 唐敬天低声道:“她闪动时所用的步法似乎是慕容家的‘凌云步’,踢人的腿法应该是慕容家独传的‘慕容神腿’,至于使用的剑法颇似恒山派棉里藏针的套路。据我估计,她应该是慕容家的旁系子弟。” 胡青鹏纳闷道:“唐大哥,你又如何看出她是旁系子弟呢?” 唐敬天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当今江湖之中,有唐、东方、慕容、雷、莫五大家族,唐门擅长制毒、暗器,东方家长于内河航运,慕容氏专攻药材,雷堡专卖火器火yao,莫家以制造兵器闻名。这五大家族均有上百年的历史,每一族中都人丁兴旺,高手辈出,是以族长之争历来激烈无比。因为登上了族长之位,不仅立刻成为天下的风云人物,还能掌握整个家族的巨大财富,控制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权利之大只有每家的子弟才能切身体会。为避免整个家族因为权利之争瓦解,几乎每一个家族中都有规定,只有直系子弟才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但即使是有这样的规定,明争暗斗仍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潜在的竞争对手杀掉。所以,今后你注意观察一下,凡是这五大家族的直系子弟,不论男女身旁必定有忠心耿耿的死士护卫。” 胡青鹏恍然道:“她精通慕容家的武功,却又是孤身一人,因此绝非慕容家的直系子弟!”语气顿了一顿,望着唐敬天问道:“唐大哥,如此看来,你是唐门的旁系子弟了?” 唐敬天点点头道:“正是!” 唐雪插言道:“天哥虽不具备竞争族长的资格,但他的武功和暗器手法是唐门年青一辈中最出色的!他曾跟我爹爹练过三年功夫哦。”唐雪的父亲唐伯文乃昔日唐门第一年青高手,唐敬天得到他的指点,自然获益匪浅。 胡青鹏这才明白,为何唐敬天会陪同唐雪千里迢迢扫墓,原来他们还有一层同师学艺的关系!不平地道:“唐大哥,既然你是唐门最杰出的弟子,为什么不能争当唐门门主?难道你不想唐门在你的手上发扬光大吗?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可以打破呀!” 唐敬天虎目中火光一闪,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一言不发。胡青鹏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将会引起唐门的剧烈动荡。 就在这时,一伙人闹哄哄地从楼梯口涌了上来,酒楼老板跟在他们身后告罪不停:“胡少爷,胡少爷,真是对不住,楼上也客满了!”那为首的青年男子抬着下巴道:“黄老七,本少爷来‘福星楼’吃饭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客满了怎么着?如果你没办法把桌子腾出来,我叫你月底关门!”那酒楼老板愁眉苦脸地告饶,这楼上的客人都是带刀舞剑的,他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逼人家让出桌子呀!万一被一刀劈到头上,焉有命在? 胡青鹏斜眼望去,只见那姓胡的男子身穿锦袍,装饰华贵,初看像是富家子弟,可偏偏嘴脸上透着江湖气息,有点不伦不类。另外四人都跟他同样的年纪,身上带着兵器,人人飞扬跋扈,流里流气地不似善类。 那姓胡的男子眼睛忽然一亮,撇下同伴,径直走到那黑衣少女桌前,摆出自认为最帅的姿势,轻咳道:“姑娘,在下胡亮,眼见姑娘一人太过寂寞,忍不住过来打扰。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胡某陪姑娘小饮两杯如何?” 众人唇角都浮起一抹笑意,乌蒙双熊刚刚被踢下楼,又一个不怕死的冒出来了!不知道那少女会不会把他直接从窗口抛下去? 不料那黑衣少女说道:“只要你能拿出一样东西,这张桌子就让你随便坐好了。” 胡亮大喜过望,忙拍胸道:“姑娘尽管开口!除了天上的月亮,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办到!” 那黑衣少女淡然道:“我要一张天下会镶金边的寿帖,你有吗?” 胡亮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呢,不就是区区一张寿帖吗?”说着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镶了金边的红色寿帖,屁股一歪,老实不客气地坐到少女身旁,笑嘻嘻地道:“是这种帖子吗?” 那黑衣少女点点头,素手疾伸,迅快地将寿帖抢了过来,随即起身离桌,向酒楼伙计招手道:“结帐!” 胡亮没想到对方会玩这一手,摆明了是在耍弄他,气得脸色忽红忽青,咬牙冷笑道:“站住!拿了本少爷的东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天下还没有这等便宜买卖!”边说边向同伴猛使眼色。那四个人不怀好意地围拢上来,把黑衣少女的去路封死。其中一人淫笑道:“大哥,这小妞太迷人了,荷香楼的红牌姑娘都赶不上她漂亮!” 那黑衣少女脸色忽沉,身形一晃,啪啪连抽了那人两记耳光,冷冷道:“别拿我跟那些下贱女人做比较!” 那人捂着红肿的面颊,怒道:“你、你敢打我的脸?!我要报仇!大哥,你怎么说?” 胡亮叫道:“这丫头敢跟我们五兄弟动手,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把她拿下了!”“好!”那四人轰然答应,同时拔出兵器扑上,枪刀剑棍分从不同的角度击落,配合娴熟,显然擅长联手作战。 酒楼上空间狭小,那黑衣少女骤然间遭人围攻,无法腾挪闪避,剑光疾闪,一双短剑跃入掌心,交织成一片严密的剑网,当当当将诸般兵器一起拦下。那四人正欲变阵再攻,忽见人影闪动,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其中两人已中脚倒飞而起,啊呀呀乱叫着压坏了两张桌子。那黑衣少女冷笑道:“脓包!”反手一剑刺去,又有一人腰上中剑,惨叫着踉跄退后。 胡亮没想到这绝色少女如此棘手,竟然转眼间伤了三位兄弟,惊怒中抽出暗藏的一根三尺长的黑色短棍,纵身跃近,猛的击向对手的后脑。 “小心后面!”唐雪忍不住惊叫道。 那黑衣少女及时撤步转身,回剑格挡敌棍。只听唰的一声轻响,短棍被拦腰削断。就在这一刹那间,短棍的断口处忽然喷出一股粉红色的烟雾,将那黑衣少女完全笼罩住。她大吃一惊,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红烟,只觉一阵晕眩的异感直冲脑门,忙闭气后跃,心中暗叫糟糕,中计了! 众人见形势急转直下,那黑衣少女吸入了毒烟,纷纷喝骂胡亮卑鄙无耻,竟在交手中使用阴着。 胡亮面上毫无半分惭愧神色,环视众人喝道:“你们***鬼叫什么?天下会朱雀堂堂主胡令全的是我亲爹,白虎堂堂主是我干爹,本少爷在长沙城里说一不二,你们算什么东西?谁想跟我天下会为敌的,有种就站出来!不然,乖乖闭上你们的鸟嘴!”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他是天下会首脑的至亲之人,难怪这么嚣张霸道!长沙乃天下会总部所在,即使是称霸一方的黑道大豪来到这里,也只有夹起尾巴做人,避免和天下会的弟子发生冲突。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这条“地头蛇”还不是一般的强! 胡亮见无人再敢出声,得意地望着那黑衣少女,一步三摇地逼近,道:“呵呵,小美人,你中了我的‘桃花软筋散’,滋味如何呀?你只要一运内力,立刻就会瘫软如泥。这下我看你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么?等本少爷伺候你舒坦了,再把你放走不迟!”说罢发出一阵猥亵的淫笑,令人毛骨悚然。 那黑衣少女又羞又急,试着一运内力,果然发觉筋骨酥软,连短剑都拿捏不住,噗噗两声轻响,短剑脱手插在地板上。 第十九章 意外邂逅 胡亮见状心中大定,肆无忌惮地伸手去摸那少女嫩滑的脸蛋,笑道:“小美人,乖乖地跟本少爷走……诶哟!妈的,是哪个混蛋暗算我?”他的指尖还未碰到人家的肌肤,一支竹筷忽然凭空飞来,击中他的手腕,痛得他甩手大骂,扭头寻找元凶,眼中凶光毕露。 他的骂声未歇,又一支竹筷对准他的面门呼的射到,比刚才更快更急。胡亮大惊失色,急忙张开手掌抓去,不料那支竹筷似有灵性一般,竟在半空中忽然划了一道弧线,夺的射中他的上唇。胡亮又是一声惨叫,嘴唇洞穿,鲜血直流。 这时众人都已看清楚,出手的是一位刚毅威猛的年青男子,眉目间隐隐透出几分霸气。与他同桌的另外两名少年,一个英俊高傲,冰冷得像岩石,一个健壮敏锐,如同一头蓄势出击的猎豹,眼里的神光都格外摄人心魄。还有一名秀丽苗条的女子,脸上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笑嘻嘻地看着一切。众人心中惊疑不定,这几个年青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打伤天下会的人,难道不怕遭到报复吗? 胡亮的同伴惊呼着将他护住,其中一人指着唐敬天道:“喂,你是什么人?既然敢跟我天下会作对,有种的就报上名号!” 唐敬天横眉道:“你们这些下三滥的货色,不配知道大爷的名号。给我滚!”手腕微动,一抹白光直射过去。那人只觉头皮一寒,发髻上已插了一把飞刀,若是刀尖略略往下三分,必将射穿他的眉心。那人吓得面色如土,向同伴们使个眼色,狼狈不堪地奔下楼去。 唐敬天抛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道:“我们也走罢!不然待会必有一场恶战!”一旦胡亮等人去而复返,必定会引来大批天下会的高手。除非是傻瓜,才会坐以待毙。 唐雪笑着跳到那黑衣少女身旁:“黑衣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吗?”那黑衣少女忙道:“我中了迷药,行动不便,恐怕要暂时麻烦妹妹了。”唐雪笑道:“有机会跟这么美丽的姐姐亲近,我是求之不得哦。”当下背起黑衣少女,和唐敬天等迅速离开酒楼。 五人悄悄返回客栈,还特地嘱咐小二要守口如瓶,免得天下会的人追杀而至。唐雪性格活泼,很容易就赢得了那黑衣少女的信任,原来她姓曾名瑛,也是今天刚刚来到长沙。唐雪好奇地问道:“曾姐姐,你怎么会慕容家的武功呢?你是慕容家的旁系子弟吗?” 曾瑛神色陡然变得十分古怪,咬着下唇道:“我姓‘曾’,并不姓‘慕容’,所以就连慕容家的旁系子弟也算不上!今天多谢你们仗义相助,否则我就毁在小人手上了!”将自己的身世话题一笔带过,分明内有隐情,不方便对外人讲述。 唐雪冰雪聪明,立即转换话题问:“曾姐姐,你来长沙所为何事?我们能帮你吗?” 曾瑛微微一笑,清丽动人宛如绽开的白莲,令身旁的三个男子尽皆短暂失神,轻声道:“谢谢雪妹的好意!我来此只为了参加天下会四月二十六日举行的寿宴,此外再无其他要事,理应不会遇上什么劫难了。等寿宴一结束,我就立即出城,以后再也不会回长沙了!” 唐雪道:“难怪你在酒楼上抢了那坏人的一张寿帖!不过,如果你去参加寿宴的话,很可能被那坏人发现,遭到围攻哦!” 曾瑛道:“雪妹妹多虑了!因为来参加寿宴的黑道人物太多,天下会设了两处场地大摆宴席,一处是在临江的万和园,一处是在天下会总坛。只有持有镶金边寿帖的贵宾,才有资格进入天下会总坛,亲自向曾、曾志雄祝寿。天下会乃名震江湖的黑道帮会,又值会主的寿辰,当着各地黑道高手的面,怎么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他们绝对丢不起这个人。只要我进到他们总坛,包管每一个人都要对我客客气气的,毕竟我也算是他们会主的客人。除非那胡亮疯了,可以不顾整个帮会的颜面,否则决不敢在那个时候动手。” 唐敬天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曾姑娘是否考虑过,一旦你被胡亮盯上,还能平安的离开长沙城吗?当寿宴结束之后,他依仗他老子的权势,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捕你了!假如你没有慕容家的支援,绝对逃不过天下会布下的罗网。” 曾瑛平静地道:“世事岂能总是如意?我只有随机应变了!若是真的走投无路,大不了玉石俱焚!”语气中透出宁死不屈的斗志。 唐雪抓着唐敬天的手臂道:“大哥,我们帮一帮曾姐姐好吗?” 唐敬天笑了一笑,望着胡、高二人道:“你们有什么意见?”一旦决定帮助曾瑛,就意味着跟天下会结仇,必定会遭到这黑道帮会猛烈的攻击。以他们几人的实力,谁也不敢保证在抵挡过天下会的攻击之后,还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何况他们所处之地正是天下会总坛! 胡青鹏笑道:“我们连白云宗的成名高手都杀了,难道还怕一条不成器的疯狗吗?” 高青城按住剑柄,淡淡说道:“只要我的剑还在,就决不会畏缩!” 唐敬天击掌道:“好!曾姑娘,这件事情我们既然已经插手,就没有半途退出的道理。我们决定留在长沙接应你。” 唐雪雀跃道:“太好了!” 曾瑛看着身边这些仍然陌生的年青同伴,心弦一颤,险些流下了热泪。她和他们仅仅是第一次见面,便得到他们的舍命相助,而且没有从她这里索要任何回报。他们甚至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寿宴,为了帮助她,不惜与天下会为敌。这种豪情,这份心意,她几时接触过?她忽然间不再感到孤单,哽咽道:“我们素昧平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敬天道:“不为什么,想做便做,哪来那么多理由?如果我们连挑战强权的勇气都没有,还怎么奢望能攀登武道的颠峰?”胡青鹏、高青城一起点头,深以为然。 曾瑛胸中的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忍着涌到眼角的泪水,真挚地道:“谢谢!” 曾瑛中的“桃花软筋散”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迷药,自然难不倒唐门高手。唐敬天开了药方,吩咐小二去照方抓药。药买回来后,煎熬出汁,再倒入热水中浸泡淋浴,不久便可恢复行动自由。 胡青鹏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即上chuang盘膝入定,调理气息。他今日在树林中和宫一雄以硬碰硬,所受的内伤极重,即使随后服了衣舞凤的魔教灵丹,伤势亦不过好了五成。如果这时再遭遇强敌,恐怕小命不保。他可不想成为同伴们的负担,于是抓紧时间疗治内伤。他按本门祝融神功的行气口诀,催动体内真气,缓慢地打通淤积的经脉,同时不断地吸收、同化那两道异种真气。由于他已经找到融合异种真气的窍门,再一次行功时更为顺畅,气海中源源不绝地有一冷一热两股真气补充进来,内力累积的速度比往日不知提升了多少倍。 他惊喜的发现,尽管在交手中受创甚重,但生死关头潜力再次迸发,致使真气运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经脉相应地得以拓宽。如此一来,他今后面对敌人之时,将可以进一步提高出剑的速度,可以有更坚韧的抵抗力。在生死搏杀的交锋中,这一点点的优势便能够决定胜负。他依法催动真气运转三十六周天,嗓眼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 胡青鹏睁眼跃下床来,只觉体内真气充沛,祝融神功又精进了一层,达到第六重的境界。衡山派内力最高的陈天雷,练武三十余年,至今才达到第九重的境界而已。当年无意中将真气灌入胡青鹏体内的两位奇人——明心大师和天法道长,各自修炼的乃佛道两家至高至深的心法,真气之精纯举世罕见。胡青鹏能将他们性质截然不同的真气融合,转为己有,所获得的效果并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如今他的真气中已自然包容着佛道两家的特质,一击之下既有佛家破灭世间诸魔的刚猛,又有道家天法自然的阴柔,两者合二为一足以产生强大的杀伤力。 “夺夺”,窗台上忽然传来两声轻响。 胡青鹏地推开窗户,只见唐雪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出来。胡青鹏轻身跃到走廊上,好奇地问:“丽儿……”“嘘!”唐雪竖起一根手指,让他不要说话,拉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客栈,来到大街上。胡青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嘛?” 唐雪回望了客栈一眼,娇笑道:“好不容易来到了长沙这等大城市,不去玩一玩怎么行?”胡青鹏挠头道:“但是唐大哥说过,此时不宜露面,以免被胡亮派出的眼线发现!”唐雪撅着嘴道:“胆小鬼,你害怕的话就呆在客栈里面好了,我自己去玩!”说罢扭头便走。胡青鹏摇头苦笑,哪敢放她一人出行,只得拔脚追了上去。 唐雪见他追来,不禁转嗔为喜,拉住他的手道:“我就知道鹏哥哥对我最好了!”胡青鹏握着她柔若无骨、温滑如玉的小手,心脏莫名地狂跳数下,转眼看见唐雪纯洁的笑容,心中一定,神态随即恢复自然,暗暗告诫自己:丽儿把你当成兄长看待,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 夜已深,长沙城中只有临江一带仍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这附近开了许多妓院、赌馆、酒楼,江面上还有装饰华丽的花船,是有钱人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所在,是以每晚都闹到三更才渐渐冷清。此刻将近子时,正是所有销金窟人最多的时候。加上各地黑道豪雄云集长沙,家家妓院、赌馆爆满,比往日还要热闹三分。 胡青鹏看着周围那些醉醺醺的江湖豪杰,以及站在街边抛媚眼的烟花女子,皱眉道:“丽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到处是酒鬼、赌徒、妓女,稍不留神,还要担心小偷将银两摸去。” 唐雪笑道:“鹏哥哥,此地虽然污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但长沙最有名的小吃也在这里才有卖哦!高家的臭豆腐、吴氏的姊妹团子、谢云楼的汤面、岳阳居的糯米粽、宫家的龙脂猪血,每一样都令人回味无穷,口齿留香。保证你吃过了还想吃,念念不忘。”说着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悠然神往。 胡青鹏怀疑道:“真有那么好吃吗?” 唐雪瞪了他一眼:“上次路过长沙时我刚刚尝过,绝对不会有错啦!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 胡青鹏谦虚地问道:“那我们应该先吃哪一样?” 唐雪眼睛一亮,大声道:“当然是高家的臭豆腐!” 两人边走边谈,拐进一条小巷。巷子两侧开满了各种小吃店铺,香味扑鼻,引得路人垂涎欲滴。在各种香味包裹之中,偏偏有一缕古怪的臭味,顽强地飘荡不去。唐雪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混杂的气味,笑道:“好正宗的臭味!就在前面了!” 高家的臭豆腐摊子摆在巷子最深处,只见摊子前排着一条长长的人龙,约有三十多人,每个人都一边猛吸着空气中浓郁的臭豆腐气味,一边猛吞口水。不时有人拿着一串黑乎乎、热腾腾的臭豆腐走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竹签上的臭豆腐,脸上是既陶醉又惋惜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 胡青鹏不解地问道:“丽儿,既然这儿臭豆腐如此出名,为何每个人只买一串吃呢?” 唐雪笑道:“鹏哥哥,因为卖臭豆腐的师傅定下了一个规矩,不管来者是谁,每个人只能买一串品尝,决不允许同时买两串以上,哪怕你用金子付帐也不行。所以你看他们的表情与众不同。” 胡青鹏一呆,笑道:“好一个江湖奇人!”就在这时,他心里陡然升起警兆,似乎背后有人在窥视自己。迅速回首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眸,不禁又惊又喜,失声叫道:“衣……衣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者正是白衣若雪,一身男子打扮的衣舞凤,风度翩翩,俊美无双,脸上仍是冰冷孤傲的神色。她目光微垂,扫了一眼胡青鹏、唐雪紧握的手掌,眉心微微皱起,问道:“胡青鹏,你的伤势痊愈了吗?” 胡青鹏笑道:“多亏衣公子的灵丹,我的伤已好了九成。我正愁没有机会当面向公子道谢呢,想不到会在此地意外相逢!” 衣舞凤道:“你若真心感激我,待会把你那一串臭豆腐让给我就行了。”原来她也非常喜欢吃臭豆腐,又怕被下属知道后有损自己威严冷酷的形象,于是偷偷跑来买,谁知遇上了故人。 胡青鹏刚要答应,一旁被冷落的唐雪气鼓鼓地插话道:“不行!就算鹏哥哥不喜欢吃,他那一份也该先让给我,凭什么要给你?”她一眼看出衣舞凤是女扮男装,容貌之美倾国倾城,而且身材极为高挑,眉目间成熟神秘的气质,令她自叹不如。看着他们两人交谈甚欢,丝毫没有自己插话的份,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胡青鹏吓了一跳,忙道:“衣公子,她不知道你的身份,言语中若有冲撞之处,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边说边对唐雪猛打眼色,示意她注意语言分寸。衣舞凤是什么人?魔教十三长老之一,视人命如草芥的冰山魔女啊!假如唐雪得罪了她,岂不是惹火烧身吗? 唐雪却不领情,故做不解道:“鹏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抽筋了?”差点没把胡青鹏气得当场吐血。 衣舞凤既惊诧又好笑,这女子相貌成熟,怎么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斜望着唐雪问道:“胡青鹏,她是你什么人?怎么会称呼你‘哥哥’?不伦不类!” 胡青鹏解释了一番,衣舞凤这才明了两人的关系,待听到唐雪因为太美而被迫带着面具,心中涌起莫名的妒意,冷冷道:“胡青鹏,你也太言过其实了吧?我不信一个小女孩能美到那种令人疯狂的程度。”她本人就是绝色美女,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负,根本不愿承认唐雪胜过自己一筹。 唐雪瞪圆眼睛怒道:“谁是小女孩了?你胡说!” 衣舞凤似笑非笑道:“你难道不是小女孩吗?你还叫他哥哥呢!” 两人怒目相视,宛如狭路相逢的仇家,谁也不肯后退半步。胡青鹏夹在两人中间,只觉两股寒意同时传到身上,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第二十章 左右为难 看着左右两双同样热切渴望的美丽眼眸,胡青鹏觉得手里这串臭豆腐极为烫手,不论给谁,总会引起另外一人的强烈不满!这两个美女针锋相对,没有半分谦让的表示,令他左右为难,头大如斗。他抢在两女开口索要之前,当机立断地一口一块,眨眼间将四块臭豆腐囫囵吞枣般咽进肚里,当即被热油烫得直跳脚:“哇,烫死我了……咦,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衣舞凤、唐雪等人目瞪口呆,像看怪物般盯着他,有的人狂揪自己的头发,气得说不出话来。多少人做梦都会垂涎的美味小吃,应该细细品尝的第一等的臭豆腐,居然被他如此糟蹋,真是让旁观者捶胸顿足,恨不能把他痛扁一顿。 胡青鹏感受到人们处于爆发边缘的怒气,机灵地道:“衣公子、丽儿,我先走一步!”身形一晃,如风般迅速远去。几乎同一时间,愤怒的喝骂声从众人口中汹涌喷出…… “好险啊!”胡青鹏躲在屋檐下擦着冷汗,幸亏闪得快,不然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片刻之后,唐雪笑吟吟地步出巷子,衣舞凤冷冷地跟在她身后,眼底却隐藏着几分笑意。胡青鹏硬着头皮向她们招手示意。 唐雪跳到他面前,未语先笑:“鹏哥哥,你简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暴殄天物啊!卖臭豆腐的师傅差点被你这种吃法气得晕倒。” 胡青鹏苦笑道:“我的嘴唇都被烫肿了,你也不关心,还绕着弯子骂我是猪,太过分了吧?” 唐雪道:“活该!谁让你那么小气,不肯让给我吃。”扯着他的衣袖道:“鹏哥哥,我们接着去谢云楼吃汤面好吗?” 胡青鹏望向默立风中的衣舞凤,正好捕捉到她眼中一抹寂寞的神色,心头一动,道:“衣公子,相请不如偶遇,如果你不嫌弃胡某粗俗,我们一起夜游长沙如何?”唐雪老大不乐意,正想出声反对,胡青鹏抓住她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 衣舞凤明知该拒绝他的邀请,偏偏无法说出个“不”字,面对着他真诚坦荡的眼神,心底泛起莫名的悸动,犹豫道:“你是衡山派高徒,而我是黑道中人,难道你忘了你师门长辈的告诫?你不怕被人诬蔑,斥为白道叛徒吗?” 胡青鹏坦然道:“师门的告诫我一直铭记在心,决不会违背白道上的行事原则。不过是和你一起吃个宵夜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身正不怕影斜,只要我问心无愧,天大的误会也能解释清楚。”他数次受了人家的救命大恩,如果连这点担当的勇气都没有,那还用出来混吗? 衣舞凤尽管冷若冰山,终究还保留有女人贪吃美食的天性,尤其是看到唐雪满脸不快的表情,心中竟有几分莫名的高兴,存心要跟她作对,道:“那你要负责请客!” 胡青鹏笑道:“只要公子赏脸,其他好商量!”唐雪无可奈何,嘴巴撅起老高。 谢云楼建于临江大道上,正对着蜿蜒如带的湘江,地势甚高,也是观赏风景的极佳地点。三人上得楼来,临窗而眺,江面上近百艘花船一字排开,满船灯火如星闪耀,倒影在荡漾的水面上,煞是壮观。这些花船其实也是妓女卖身的地方,与普通妓院相比,多了一番水乡的自然风情,更受附庸风雅者喜爱。 胡青鹏的目光从几艘特别豪华气派的花船上掠过,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忽然看见岳宗谨的侧脸。他怀拥着一位美艳少女,正在嬉笑饮酒。胡青鹏一愣,低声道:“衣公子,白云宗的岳宗谨在那艘船上喝酒,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你说什么?!”衣舞凤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望去,哪里看得清楚船上诸人的长相,惊疑道:“你的功力尚不如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能够看清他们的模样?” 胡青鹏斩钉截铁道:“我发誓,我绝没有说假话!我年幼时曾获奇遇,偶然学会了一门道家密法,修炼之后眼力超凡,请公子相信我。”也是岳宗谨大意,没想到世上有人精通天眼通密法,能超远距离分辨事物,结果曝露了行踪。 衣舞凤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愁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呢,原来躲在船上胡天胡地!”她追踪白云宗一行来到长沙后,忽然失去了敌人的踪影,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有何行动计划,正为此苦恼万分。 胡青鹏凝神望去,发现又有几个人上了那艘花船,紧接着花船起锚摇桨,慢悠悠地往江心划去,忙将看到的情况如实说出。衣舞凤霍然起身,断然道:“胡青鹏,我要你立刻潜上那艘花船,打探清楚他们的动向,行不行?”她此刻最关心对方有什么阴谋企图,针对的是哪里的目标?皇甫济率领这么多高手潜入湖南,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胡青鹏点点头道:“没问题!” 唐雪不满地抗议道:“等一会再去不行吗?人家的汤面还没有端上来呢!”话未说完,已被胡青鹏拉着离开了座位。 三人避开人群,来到江边一处僻静无人的所在。胡青鹏扯下半边衣袖蒙住面孔,悄悄地潜入水中。他游到花船附近,无声无息地冒出头来,打量船上的动静。 这艘花船又长又宽,船舷外围披挂着红绸,甲板上搭建了一丈多高的船楼,四角插着十几盏红色的灯笼,江风吹过时,还可以听见清脆的风铃声。船舱内,隐约传出阵阵的曲乐声和喧闹声。甲板上除了忙碌的侍女,几乎没有什么守卫。胡青鹏小心翼翼地攀上船舷,默运内力蒸干衣服的水分,再闪到船楼的阴影中。 他通过半掩的窗户缝隙望进去,因为角度受限,只看到主席和部分客席上的情形。坐在首位的是一名蓄有长须的中年男子,面如冠玉,目似寒星,谈笑间自有股领袖群雄的风范,显得从容大度。坐在他下方则是岳宗谨等白云宗高手。在客席首位的是一位青年公子,眉目俊朗,眼神中略带着狠辣,尽管他有意掩饰,仍透着贵族的做派。他身后站着一名白面无须的侍卫,闭目垂手,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与身周靡乱的气氛格格不入。除他之外,每一个男人身旁都有一至两名美女陪酒。那些美女仅着薄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笑吟吟地和男人们撒娇嬉闹,撩起无限春qing。 那长须男子遥遥举杯笑道:“少楼主长途跋涉辛苦了,我先敬你一杯!希望我们的合作圆满成功,一切顺利!” 那青年公子哈哈笑道:“烟雨楼和白云宗一旦联手,天下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何况这回有皇甫门主坐镇指挥,那更是万无一失了!来来,大伙一起干了这杯酒!”众人轰然应诺,同时举杯就口。 胡青鹏大惊,心中不禁掀起滔天巨浪。这长须男子应该是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的皇甫济,而那青年公子不用说肯定是烟雨楼的首领。白云宗乃邪道第一大宗派,烟雨楼乃黑道上最神秘的势力,两强联手将形成恐怖超卓的实力!更可怕的是他们潜伏在暗处,一旦对敌人发动攻击,对方肯定死无葬身之地。那么谁是他们的敌人呢? 脑中忽然回想起韦汉翔临死前说过的话:“……就说我是被邓定南所杀,着他提醒会主,胡令全勾结外人,意图反叛我天下会!”邓定南、胡令全勾结的不正是白云宗吗?假如韦汉翔的推断是真的,那么很明显,白云宗、烟雨楼将要对天下会不宣而战了!他们有胡令全一系做内应,乘天下会举办寿宴时防守松懈的良机,忽然杀入天下会总坛,试问届时谁能阻挡?如此说来,黑道第三大帮会——天下会危矣!曾志雄的寿辰也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死期! 再往深一层想,白云宗、烟雨楼策划这样大手笔的行动,事前竟能做到滴水不漏,说明主事者相当老辣,考虑周详。恐怕行动正式开始后,前来参加寿宴的各路黑道豪雄都免不了遭受池鱼之秧,被全数杀掉灭口。可以预见的是,二十六日这晚,长沙城内必然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将成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胡青鹏想到这里,不禁汗毛倒竖,手足冰冷。尽管他对天下会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关心曾志雄的生死,但此事关系到上千人的性命安危,他能坐视不理吗?暗叹一声,决定明天前往天下会总坛,根据韦汉翔临终的嘱托,找一找章玉昆堂主。 “啊,有盗贼!”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 胡青鹏正陷入沉思之中,浑没有留意到一位侍女走近身前。而那侍女意外的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蒙面人,出于恐惧的本能,放声大叫起来。 叫声一起,胡青鹏立刻清醒过来,第一时间纵身外跃,跳下江面。与此同时,一条人影砰的撞碎窗户飞出,双掌隔空虚按,掌力遥遥击向尚在空中的胡青鹏。阴冷汹涌的劲风直撞而至,胡青鹏急使“千斤坠”下沉,扑通没入水中,刹时消失不见。 那人凝身立在船舷上,直勾勾望着漆黑的江面,眼里的杀意丝毫不见减弱。这时又有几人飞身跃出,杀气腾腾地满船巡视。 胡青鹏悟通水性之后,比鱼儿还要灵活自在,根本不需要动手划水,借助水流的推动力漂流而下,几眨眼的工夫已远远离开了那艘花船。他刚才虽然及时避开了背心要害,肩头仍被对方的掌风扫中,右臂痛得几乎不能动弹。 胡青鹏湿漉漉地爬上江岸,试着运气疏通右侧经脉,片刻之后情况略有好转,但手臂转动仍不灵便。他暗暗吐舌,不知道出手的究竟是谁?隔着两三丈的距离,还能用掌力将他击伤,内力之强自己望尘莫及。若是他反应稍慢半拍,还能从这等高手掌下逃命吗?只要这种人物多来两个,天下会想不覆灭都难! 胡青鹏急匆匆返回下水的地方,只见唐雪呆呆站着不动,保持一个古怪的姿势,而衣舞凤在焦虑地来回踱步。她们看到胡青鹏平安返回时,同时露出释然惊喜的表情。 胡青鹏奇道:“衣公子,丽儿怎么了?” 衣舞凤冷哼一声,道:“这个傻丫头望见船上人影飞腾,知道你定是被人发现了,竟然想夺船冲过去帮你。我劝她她也不听,还胆大妄为地向我动手!我只好点了她的穴道,免得她做出什么傻事。”说罢玉指轻挥,无形的指风凌空射去,解开唐雪的穴道。 唐雪甫一动弹,直扑到胡青鹏怀里,喜极而泣:“呜呜,鹏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人家还以为你、你……” 胡青鹏心下感动,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武功不赖,运气也好,光是船上那帮家伙嘛,还要不了我的命!不用担心啦!” 唐雪仰起脸一笑,正想接着说话,不料后颈衣领一紧,被衣舞凤提起放到一旁。唐雪心中恼怒,瞪着对方道:“喂,我在跟鹏哥哥讲话,你干嘛多管闲事?你不要以为武功比我高强,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 衣舞凤冷冷道:“好好站着说话,不许那样!” 唐雪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衣舞凤懒得理会她,对胡青鹏道:“你脸色苍白,呼吸不匀,是不是受内伤了?” 胡青鹏苦笑道:“不错!刚才跳水逃命的时候,被高手的劈空掌击中肩头,现在右臂转动不灵,寒气郁结。” 衣舞凤眉尖轻蹙:“盘膝坐下!”语气不容置疑,顺手塞了一颗药丸给他。 胡青鹏自然猜得到她的用意,将药丸吞下后,盘膝坐定。衣舞凤伸掌轻轻贴上他的背心,低声道:“你不要运功抵抗,切记!”胡青鹏点点头,只觉背心处一寒,涌过来一缕阴冷的真气。这股真气和他修炼的内家真气,以及那两道异种真气都迥然不同,倒跟打伤他的有几分相似。虽然胡青鹏将自己的真气尽数收于丹田,但经脉中还残留着两道不听他指挥的异种真气,它们一发现有外敌侵入,立刻自动迎上阻挡。这三股真气一接触之下互不相容,当即将胡青鹏震得气息翻涌,哇的喷出血来。 唐雪见状惊怒交加,厉声道:“姓衣的,住手!你是不是想把鹏哥哥杀了?”双手收拢入袖内,已经握住致命的暗器。 衣舞凤一发觉不对,立刻将试探的真气收回,暗暗讶异,胡青鹏体内怎会盘踞着佛道两门的真气呢?如此一来,还怎么替他疗伤?陡然感到杀气逼近,冷笑道:“小姑娘,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第一次饶你不杀,第二次就未必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唐雪凛然不惧:“我才不怕你呢!如果鹏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没完!” 胡青鹏忙道:“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我担心白云宗的人会上岸搜索,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避开为上策!”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两个美女动不动就翻脸吵架,不能和平相处呢?万一她们不顾一切开打,绝对会惊动其他人。假如被白云宗或烟雨楼的人看到,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衣舞凤拂袖而起:“胡青鹏,你体内盘踞着两道不同源的真气,所以不宜接受我的真气疗伤。不过你服下我的‘逆天丹’后,只要自己运功一晚,伤势应该可以痊愈了。你好自为之吧!”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便如白蝶腾空,翩然而去。 胡青鹏急忙叫道:“衣公子,等一等!”拔脚向衣舞凤追去。唐雪叫他他也不停,心中气苦,但还是跟着追去。 衣舞凤对他的叫声充耳不闻,胡青鹏眼看她越走越远,不禁焦急万分,自己还没有把白云宗、烟雨楼联手的秘密告诉她呢,错过今晚,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面?如果不是衣舞凤主动露面,他绝对找不到这魔教长老的下落。 就在这时,衣舞凤忽然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前方。一阵风吹过,寂静空旷的长街上忽然多了一个诡异阴森的黑衣人。他全身上下都用黑布裹住,只有脸部覆盖着银色的面具,面具上绘着红色的凶纹和獠牙,乍看之下如地狱恶鬼,令人寒毛倒立。一双冰冷邪恶的眼眸,在面具下射出仇恨的光芒。 第二十一章 炼魂鬼火 第二十一章炼魂鬼火 衣舞凤与那黑衣人冷然相对,肃杀而凝重的气氛弥漫夜空,几乎令风也停止了流动。 胡青鹏一看到那黑衣人的装束气质,心底咯噔一沉,是地府九鬼!难道地府已查清楚阎九被杀的真相了吗?不然怎敢向魔教长老发难?当下沉足落在衣舞凤身后,迅速打量四周的屋顶,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看不出对方在哪里埋伏着高手,但是强烈的不安感觉袭上心头,令他片刻不敢松懈。 衣舞凤双眉微扬,冷冷道:“阁下在地府九鬼中名列第几?不知为何挡住我的去路?” 那黑衣人阴森森地笑道:“衣长老是明知故问呀!我是阎五,奉了我家宗主之令,来湖南调查阎九于衡阳被杀一事。听说衣长老统辖着湖广一带的圣教弟子,消息灵通,所以想拜托长老打探打探,我九弟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假若长老肯赐告其中内幕,指出行凶者,地府愿奉上黄金十万两做为报酬!”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青鹏清楚地嗅到阎五语调中隐藏的杀意,左手悄悄移上剑柄。随后赶到的唐雪见势不对,机警的隐身于高处,决定见机行事。 衣舞凤哂道:“好大的口气!就算我知道是谁杀了阎九,凭什么要告诉你听?地府威名赫赫,查找仇人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阎五不紧不慢道:“普天之下,胆敢杀我地府中人,有能力血洗衡阳余庄上下八十七口,而且不留下任何线索的,只有魔教、白云宗、青龙会、天下会、烟雨楼五家。青龙会的根基位于长江以北,烟雨楼的势力局限于江南,都不可能派遣大批高手深入湖南,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而白云宗宗主已明确表态,阎九绝非白云宗弟子所杀。至于天下会,他们的白虎堂主舒运杰也死于当晚,他们也在追查凶手,因此可以从名单上排除。那么只剩下魔教的嫌疑最大了!偏巧衣长老在血案发生前后,曾在衡阳出现过。如此一来,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衣舞凤,你还想否认吗?”语气渐渐转为严厉,眼里射出锐利的凶芒。 衣舞凤冷笑道:“这纯粹是你的个人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带人做的?” 阎五道:“怎么,难道魔教中人敢做不敢当吗?真教人失望啊!” 衣舞凤明知对方采取激将法的手段,但怎能容忍有人看轻魔教,喝道:“阎五,你别说风凉话。不错,阎九是我杀的,想替他报仇的话就放马过来!让我再领教领教地府的神功绝学!” 阎五身子一阵抖动,怪笑道:“果然是你!冤有头债有主,阎九生前最喜欢玩弄美女,死后定然难耐寂寞,你就乖乖下地狱陪着他吧!”手腕一翻,指尖上闪动出一点诡异的白色火苗。他屈指轻弹,那点火苗飞落到地上,蓬的一声轻响,立时燃起一片苍白的火光,迅速蔓延至整个街面,向衣舞凤脚下卷去。 衣舞凤失声叫道:“是地狱炼魂火!快让开!”这是地府独有的一种火属性的奇术,任何生灵哪怕沾上一点鬼火,必定是骨肉尽焦的下场。 胡青鹏听到这恐怖的名字,心知这白火必然毒辣万分,急忙提气跃高。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空中横亘着无数又黑又细的丝线,若非他眼力超凡,仓促之下肯定分辨不出它们的存在,一头撞进这些丝线织成的罗网中。尽管他不知道这些丝线有何作用,但本能地感到了危险,硬生生顿住上升的身形,叫道:“小心上方,有古怪!”剑光急闪,长剑脱手射出,笔直地插在街心。他跟着单足踩在剑柄上,凝身立定。 衣舞凤听见胡青鹏的警告,暗自震惊,在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卸去升势,轻飘飘地落下,纤足轻点,正好踏上胡青鹏的肩头,如叠罗汉般站稳。在他们的身下,一片白色的鬼火燃烧正烈,火苗窜起一尺来高,却没有产生任何炽热的气流。 阎五惊异地看着他们两人,颇有些佩服对方的急智,居然能逃过自己精心布下的杀局。他其实预先在长街上空布下了“搜魂网”,并特地将其染成黑色,只要敌人跳往高处逃命,就会自投罗网,沾染上致命剧毒。即使对方侥幸识破“搜魂网”的布置,也无法在地狱炼魂火中立足,非被这鬼火烧得魂飞魄散不可。谁知结果出乎意料之外!他身穿本门密制的鞋裤,并不惧炼魂鬼火,冷笑一声,踏步疾进,挥拳直击胡青鹏的下盘要害。 胡青鹏暗叫苦也,对方只要将自己逼退半步,失去平衡落到鬼火之中,就能不战而胜了!眼看对方拳风沉猛,自己空手难以抵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蓦听头顶上方一声清叱,白影闪动,衣舞凤如凤舞九天般凌空扑击而去,双手食指连弹,凌厉的指风射向敌人的脸部。 阎五化拳为掌,在身前画了个半圆,一层真气屏障生成,将敌人的攻击消于无形。跟着双掌齐舞,陡然间幻出千百只掌影,虚虚实实地攻向衣舞凤。两人指掌交接,见招破招,劲气爆响声如雨打芭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倏合即分,衣舞凤倒跃而回,仍然落在胡青鹏的肩头,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只见阎五亮出两根七寸长的兰色钢针,通体晶莹闪光,阴阴地笑道:“衣舞凤你不愧是魔教的长老啊,身手确实了得,逼得我不得不动用本宗四大神器之一的‘冥王毒刺’!死在它毒吻之下的,从来都是名震江湖的高手,你应该感到荣幸!” 衣舞凤冷笑道:“看来地府为了取我性命,是不惜痛下血本了!不过你莫要得意太早,你有神器,难道我没有法宝吗?”说罢自怀中取出一根一尺多长的玉笛,雪白的笛身上蜿蜒着三道血色条纹,如同铭刻着可怕的符咒。“这是我教中十大神兵之‘极乐魔笛’,还请阁下静心欣赏一曲!”随即向胡青鹏传声道:“立刻将你的耳朵堵上,不要受笛声迷惑!” 胡青鹏从未见她动用过“极乐魔笛”,闻言骇了一跳,忙将耳朵堵上,同时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令心境进入古井无波的境地。 阎五可不想任凭敌人浪费时间,冷喝道:“生死关头吹什么破笛子,受死吧!”身子一动,猛扑上去。维持“地狱炼魂火”燃烧的是一种特殊炼制的药粉,这种药粉极为珍贵,万金难求,每次行动只能领取一定份量,而且燃烧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他不能赶在药粉燃尽之前杀掉对手,那今晚的行动就很难成功了。 衣舞凤刚将魔笛凑至唇边,冷风急吹,两根兰色毒刺如闪电般刺向她的小腹丹田,暗含着阴毒下流的意味。她来不及吹奏出摄魂魔曲,气恼下魔笛迅疾挥出,如短剑般指向对手的眉心要害,竟然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叮的一声,兵器交击,衣舞凤借力腾身跃起,魔笛抢先点向阎五的头顶百会。 阎五急速下沉,出其不意地飞足直踢胡青鹏心口。胡青鹏怒喝道:“卑鄙!”双臂急忙交叉内合,挡在身前。砰的一声闷响,一股巨大阴冷的力量透体而入,震得他臂骨几欲断折,身不由主的倒飞出去,眼角余光瞥见身下妖异的鬼火,不禁冷汗横流。他这时再无任何依仗,也没有任何安全的落脚点,形势危急万分。 衣舞凤惊呼一声,在半空中强提一口真气,忽然加速追来,抓向胡青鹏的手臂,企图将他救离火海。她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为何要救这个不相干的年青人,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玉手已碰到了胡青鹏的肌肤。就在刹那间,她忽然意识到,即使自己能暂时阻止胡青鹏的落势,他们两人迟早还是要落到鬼火蔓延的长街上,最后会被同时烧死!如果她放弃救人的打算,还有机会落回长剑剑柄上,逃过被鬼火焚身的厄运。她内心不禁一阵挣扎,救还是不救? 胡青鹏没想到衣舞凤会舍命来救自己,看着她飞来的身形和脸上焦急的表情,胸口一紧,如被铁锤重重击中,心跳竟有瞬间停止,随即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欣喜涌遍全身,令他热泪盈眶。他心如明镜,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衣舞凤的举动无异于自杀,也改变不了自己落入火海的结局,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自己死则死矣,难道要连累人家吗?既然今生无缘,只有期待来世了!电光火石间,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对衣舞凤温柔地笑了笑,反手一挥,啪的震开衣舞凤的手掌! 衣舞凤只觉一股力量传来,反将自己震上高处,看着胡青鹏温柔深情的笑容,心底蓦的一阵抽痛,四肢百髓如被冰水浇透,再感不到一丝丝暖意。 四目相对,无言无语。 阎五得意地扬起头颅,乘机攻上。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长夜的寂静:“鹏哥哥,我来救你!”唐雪一手抱着刚折下来的粗长树枝,嗽的落到长街上。她手里六尺来长的树枝一点地面,借力再起,在胡青鹏被鬼火烧到之前,将他拦腰抱住。 这下绝处逢生,胡青鹏又惊又喜,猿臂一伸,紧紧搂住唐雪纤细柔软的腰肢,一起跃上半空。好险啊!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有踏进门去,真是命不该绝。 唐雪紧贴着他健壮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鼻中满是浓烈的男人气味,顿时浑身发软,肌肤滚烫,一颗心飘飘悠悠不知去到了何处,只盼时间就此停止,此情就此凝固。 胡青鹏哪里猜得到怀中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忽见唐雪红晕上脸,眼神羞涩迷离,以为她是害羞的缘故,忙解释道:“丽儿,事急从权,我不是要故意占你便宜!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唐雪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鹏哥哥是大傻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胡青鹏无暇猜测唐雪话中的深意,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黑白两条人影一触即分,衣舞凤吐血直坠下来。高手相争必须全神贯注,衣舞凤刚才分心旁顾,又以为胡青鹏必死无疑,伤心之下功力大打折扣,被敌人的内力攻入体内,立时遭到重创。胡青鹏大惊,额头青筋暴露,喝道:“丽儿,帮我救人!”立刻松手向衣舞凤跃去,把她稳稳抱在怀中。 阎五冷笑道:“怎么,想英雄救美吗?”足尖侧踢,撞向他的左侧太阳穴。胡青鹏藏头缩颈,堪堪避开致命一击。阎五正想变招,神色忽动,手中毒刺连挡带挑,将唐雪射来的诸般暗器一一封住,心下震怒,哪来的小鬼多管闲事! 衣舞凤对胡青鹏关怀痛惜的眼神视而不见,脸色白得吓人,急道:“胡青鹏,我已警告过你了,你还敢碰我?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胡青鹏道:“我命都不要了,还要手做什么?”眼看他就要落入白色的火海之中,但见火苗陡然变矮萎缩,药粉终于燃尽,下一刻所有的鬼火统统消失,整条长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只是梦幻。胡青鹏直到双脚踩上坚硬的实地,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没被鬼火烧死!他本来抱持着必死之心,所以敢对衣舞凤那般说话,这时发现情况有异,双臂一抖,把衣舞凤抛出怀中,讪笑道:“衣长老,我的手暂时留在自己身上好了!” 衣舞凤冷哼一声:“以后再跟你算帐!”话未说完,阎五如泰山压顶般当头击到,狂烈的劲风吹得她长发飘散。衣舞凤受伤颇重,无力跟对手正面相抗,只得闪身避开。阎五如影随形,一双毒刺翻飞交织,牢牢罩住她白色的身影。 胡青鹏眼见衣舞凤节节败退,形势极为不妙,忙跑去拔起宝剑,喝道:“看剑!”剑光一闪,直指阎五背心。他经过邹靖多年的调教,双手皆可运剑,此招以左手剑使出,威力丝毫不减。 阎五头也不回,纯靠听风辨形,毒刺反手向后刺出,叮的刺中剑尖。 好高明的武功!光是人家露的这一手,胡青鹏便自愧不如,但阎五摆明了车马要杀衣舞凤,他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即使是明知不敌,也要拼死助阵。心中转念的同时剑招不停,如疾风骤雨般扑向对手。 阎五本没有把胡青鹏放在眼里,哪知对方手持宝剑,不怕他的“冥王毒刺”,加上剑术、内力都有相当高的造诣,顿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他的大半精力倒要放在如何应付胡青鹏的攻击上,眼看有几次刺杀衣舞凤的机会被白白错过,气得鼻孔冒烟,忍无可忍下叫道:“衡山派的小子,江湖上正邪不相立,你为何要帮助魔教弟子?你吃错药了吗?” 胡青鹏冷冷道:“你管不着!” 阎五怒不可遏,要想完成任务,只有先将这扎手的年轻人除掉,否则杀不了衣舞凤。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师父竟会放你出来闯荡江湖,真是瞎了眼睛!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一个虚招迫使衣舞凤闪退数步,然后凝聚九成功力,恶狠狠地攻向胡青鹏。 就在这时,长街两侧忽然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一具又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被抛落街心,每个人都是胸腔洞开,心脏不翼而飞。阎五心底一沉,停手凝望高处,难道是魔教的高手赶来了吗?这些黑衣人乃是他的手下,均擅长隐身匿息之道,是他伏下的最后一道杀招,如今却被人尽数斩杀,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衣舞凤、胡青鹏、唐雪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聚拢一处。 最后一具尸体被抛落的同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忽然出现在长街上,只露出一双精光电射的眼睛。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全身上下透出无比强大的气势,给众人带来莫大的压力。即使强如阎五、衣舞凤者,和那人的目光一触,仍不禁呼吸凝滞,手心冒出冷汗。 第二十二章 陷身虎穴 胡青鹏心中狂震,尽管那蒙面人还未开口说话,但那人的眼睛、身材是如此的熟悉,曾经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中。那就是他的师父、衡山七剑中的尹天云!尹天云在衡山派潜伏多年,真实的身份和来历同门之中无人得知,即使是胡青鹏也被蒙在鼓里。尹天云自从狂变离开衡山之后,江湖上再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出,仿佛人间蒸发了。胡青鹏对这城府深沉的师父是畏惧有加,他今夜忽然现身出手,着实出乎胡青鹏意料之外,不晓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来杀自己灭口呢,还是找阎五的麻烦?如果是后者,就能坐山观虎斗,置身事外了。如果是前者,先找好逃跑路线为妙。 尹天云一看到胡青鹏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徒弟已认出了自己。他眼里立即流露出警告的意味,示意胡青鹏不要喝破自己的身份。胡青鹏微微颌首,手心里满是冷汗。 阎五厉声道:“阁下不问青红皂白,毒杀我地府弟子,究竟是何用意?这是地府和魔教之间的恩怨,阁下若想插手,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尹天云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地府的实力有多雄厚,你不必拿话来威胁我。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就恕你无心之失,暂且饶你一命。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介意将你开膛破肚,让你落得同样的下场。”边说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其实他原本不想插手此事的,但阎五在讥讽胡青鹏的时候,无意中把他也骂上了,所以一怒之下提前出手,杀尽阎五的伏兵。 阎五失笑道:“合作?你杀了我的人,还妄想跟我合作?”心中纳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煞星?可怜他不知道尹天云、胡青鹏的关系,真是打破脑袋也弄不明白。 尹天云道:“若不杀掉这些蚂蚁喽罗,万一其中有人通风报信,泄露我们合作的秘密,我岂非白费心思了吗?” 阎五奇道:“你为何认定我会跟你合作?” 尹天云道:“很简单,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乖乖带我找到阎傲本人,要么今晚死于我手下!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你这种手握大权的人?人一旦没有了性命,权势、财富、美女都统统无法享受了。你可要考虑清楚!十息之内,给我答案!”语气狂傲,仿佛掌握着对方的生杀大权。 阎五却是大惊,地府宗主之真实姓名历来不为外人所知,他怎会知道本任宗主是阎傲?而且居然敢单枪匹马向阎傲发出挑战!如果他不是疯了,就是身怀傲世绝学,根本不惧地府庞大深厚的势力。惊疑道:“如此看来,阁下并非是心血来潮下向地府发难了,而是早有预谋!你到底是谁?” 尹天云皱眉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地府中人均是自私自利之徒,向来奉行个人利益至上的信条,你不要告诉我你会为阎傲卖命!我的目标只是阎傲,想从他那里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并不愿多伤人命。但如果你不肯合作,那又另当别论了!” 阎五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上我家宗主,岂非省心省事?” 尹天云骂道:“放屁!如果我知道阎傲狗贼藏身何处,早就杀上门去了,还用你来教训我吗?哼,阎傲怕我有朝一日回来找他复仇,早在三十年前已把冥府迁离酆都。如今冥府真正的所在,只有你们地府九鬼晓得,我不找你找谁?” 阎五浑身一震,想起门中流传的一段密闻,原来冥府忽然搬迁果然是事出有因的!此时对尹天云的身份和来意了然于胸,沉默片刻,缓缓道:“宗主之争,本不容我等插手。但阁下若想收服我,至少应该让我见识一下实力吧?” 尹天云大笑道:“好!且看看你能否挡住我三成功力一击!” 阎五不敢有半分轻视大意,收起毒刺,掌上运足十成功力,沉声道:“请赐教!” 尹天云眼中神光骤然大亮,冷冷罩住对手,气势猛然间狂升数倍,强烈的劲风平地涌生,将阎五的衣衫刮得猎猎作响。他潇洒自若的踏上两步,右拳直出,对准了阎五的胸膛击去。只见他的拳速不快不慢,拳路平淡无奇,竟是一招江湖上人人会使的“黑虎掏心”。 胡青鹏本以为他会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奇武功,哪知是再普通不过的拳招,以阎五的身手,岂会中招?衣舞凤却低呼道:“大巧若拙,反璞归真!” 阎五只觉对方这一拳似慢实快,拳势笼罩了自己身周的空间,封死了闪避的路线,令他不得不正面抵挡,以硬碰硬。阎五心下骇然,难道这便是传说中超一流高手达到的武道极至——反璞归真?!若果真如此,即使是他能化身为三,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随着敌拳的逼近,他身前的压力以倍数提升,压得他呼吸艰难,七窍中几乎要流出血来。阎五双目一瞪,忽然发出一声厉啸,双掌拼死推出,刹时变化出百十道掌影,或砍或削,击中敌拳。 轰的一声剧响,两人中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深的凹坑,旋风带着无数碎石泥土直卷上天。阎五噔噔连退了五步,每退一步便在长街上踏出一个半尺深的足印,鲜血直喷出口,胸口起伏不定。 尹天云负手而立,护身真气将溅落的石砂尽数震开,傲然问道:“你可服了?” 阎五双手结于胸前,拇指交叉,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低声道:“我心服口服!今后任凭阁下差遣。” 尹天云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着我干,将来的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这是少林寺的小还丹,你且服下。”说着掏出两粒药丸,掷向阎五。 阎五明知道这其中只有一粒是真正疗治内伤的灵丹,仍毫不犹豫的将两丸一同服下。他指着衣舞凤等人道:“这些人已听见不该听见的秘密,要不要将他们灭口?” 尹天云摇摇头道:“我志在阎傲,眼下并不想多结仇家。如果同时与七大剑派、魔教、唐门为敌,是极不理智的行为。”抬眼望向衣舞凤等人,“只要你等立誓不把今夜之事对外宣扬,我就让你们离开。” 胡青鹏忙道:“一言为定!”三人立下毒誓后,赶紧离开现场,各自返回住处不提。 次日一早,胡青鹏对同伴们说了受韦汉翔之托,须往天下会总坛求见章玉昆一事。由于此事涉及天下会、白云宗、烟雨楼等几大帮会,更牵涉到一个绝大的阴谋,胡青鹏不想让同伴们涉足太深,以免有性命危险,打定主意孤身前往。临去之前,唐雪替他简单的易容化装,免得撞见胡亮那帮人,有去无回。 天下会总坛位于岳麓山东面,背山面水,庄院占地近百亩,门前专门铺了一条可以并行八匹快马的大道,极为气派。庄院内外张灯结彩,天下会的弟子忙碌不停,四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不时有马车队伍驰过,载着满满的货物进入山庄。 胡青鹏单人独剑走来,又没有佩带任何天下会的标志,十分的惹人注目。把守大门的是八位彪形大汉,分列门口两侧。为首的大汉远远看见胡青鹏走近,迎上前道:“站住!朋友是哪条道上的?先报上名号来!” 胡青鹏抱拳道:“我是韦汉翔韦舵主的朋友,受他嘱托,特来求见章玉昆堂主。麻烦这位大哥通报一下。” 那大汉浓眉微皱,狐疑道:“老韦的朋友我基本上都认识,但从未见过你这号人物!何况他前几天刚刚出事,你又是从哪里得到他的口信的?莫非你能驱鬼通神?”越说态度越冷,一手按上刀柄,显然将他当成了骗子。 胡青鹏镇定自若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莫非是韦舵主的朋友吗?” 那大汉道:“我叫蓝勇,和老韦有过命的交情……咦,你怎么反过来盘问我?” 胡青鹏低声道:“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蓝大哥,韦舵主临死前我在场,知道谁是杀人凶手!这里人多口杂,详细情况待我拜见章堂主后,自会一一道来。”天下会中胡令全、邓定南这一系人已被收买,存有叛变之心,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敢相信蓝勇。万一错信了对方,他今天必死无疑。 蓝勇浑身剧震,险些要失声惊呼,但他立刻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声张的时候,向周围扫了一眼,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说是真还是假?” 胡青鹏走上两步,将韦汉翔当日留下的铜牌一亮,飞快地收回怀中,微笑道:“这下你相信了吧?” 只是匆匆一瞥,蓝勇已确认对方手持的正是天下会分舵舵主特制的铜牌。这面铜牌是各分舵舵主身份的凭证,除非是持有者意外身亡,否则决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蓝勇当下再无怀疑,亲自领着胡青鹏从侧门而入,来到大堂西侧的会客室。蓝勇令人斟茶待客,告罪一声,立刻去内堂请章玉昆出面。 胡青鹏坐等了片刻,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房间,道:“堂主有请,跟我来吧!”胡青鹏问道:“蓝勇蓝大哥呢?”那男子道:“蓝勇须回大门处当值,不能擅离职守。由我来负责招呼客人。”胡青鹏皱了皱眉,还是跟着对方往后院方向行去。 一路穿庭过院,来到一间密室。房里已有一位中年人相候,看见胡青鹏来到,起身笑道:“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位前辈的高足?请恕我怠慢之罪。”他方脸大耳,两侧太阳穴鼓凸,肤色略显苍白,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体形已微微发福,但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威严。 胡青鹏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偏偏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抱拳道:“晚辈姓胡,乃衡山派弟子。您是章玉昆堂主吗?” 那中年人点点头道:“正是!胡少侠身为白道弟子,却来拜访我这等黑道人物,不知有何指教?莫非有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想找我们合作吗?”狐疑地打量着年青的客人,暗暗猜测对方的来意。衡山派、天下会的根基均位于湖南,但彼此极少接触,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旦撕破了脸双方都不好过。平时都会约束门人,尽量避免摩擦,更不可能有什么来往。 胡青鹏看了一眼那带路的男子,欲言又止。章玉昆挥了挥手,那男子会意地施礼退下,顺便将房门关起。章玉昆笑道:“胡少侠,此地只剩你我二人了,有话尽管直言,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人耳中。” 胡青鹏自从踏进房门后,不安的感觉隐隐浮在心头。虽然章玉昆貌似和善亲切,但始终难以令他完全信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章玉昆一无所知,甚至连对方具体的职务也不甚了解,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来得卤莽。问道:“不知章堂主在天下会中执掌哪一堂?” 章玉昆愣了一愣,显然是惊讶于对方的无知,道:“我执掌的是刑堂,专司惩罚、戒律、监督。” 胡青鹏再问道:“您能否出示刑堂堂主的令牌,以确认身份?” 章玉昆拂然不悦,沉下脸道:“胡少侠你别忘了,这里是天下会总坛,你是来拜会我的!我并没有要求你出示身份凭证,你竟反客为主,胆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你有事想说便说,不想说的话就请便。章某时间有限,不能陪你打哑谜。” 胡青鹏道:“堂主请息怒!因为我曾答应过韦汉翔韦舵主,替他向章堂主转达几句遗言。若不能证明阁下的身份,韦舵主的遗言我是决不会说出来的。请您看在韦舵主的面子上,务必见谅。” 章玉昆目光闪烁,脸色稍稍缓和,沉声道:“韦汉翔意外身亡,至今未查出凶手是谁,你一个衡山派弟子,如何会得知他的遗言?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胡青鹏取出怀里的铜牌,道:“这是韦舵主临死前交给我的,不知能否取信于堂主?” 章玉昆道:“是真的吗?先让我瞧一瞧!”说着伸手抓向铜牌。胡青鹏正犹豫要不要放手,章玉昆的手掌忽然加速,并指如剑,点中他的腕、臂、肩等穴道。胡青鹏大惊失色,另一手握拳便打,但见人影疾闪,对方伏身窜到空档处,出指如风,顷刻间将他七处穴道封住。 胡青鹏转眼间动弹不得,不由惊怒交加,大喝道:“章玉昆,你为什么向我动手?我哪里得罪你了?快放开我!” 章玉昆面孔一冷,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冷笑道:“你这蠢材,现在还以为我是姓章的吗?” 胡青鹏呆呆地盯着他,脑海中模糊的印象渐渐清晰起来,灵光一闪,失声叫道:“你不是章玉昆,你应该姓胡,是胡令全!”难怪觉得此人眼熟,原来他就是胡亮的父亲,天下会朱雀堂堂主,自己最不愿意撞见的人!胡令全、邓定南一伙人和白云宗、烟雨楼暗通款曲,企图背叛天下会,如今落到他们手里,岂会有好果子吃?不要说传递消息了,能否活着走出天下会都成了疑问。这下陷身于虎穴之中,外无接应,内无援手,真的如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了!看着胡令全冷笑的面孔和阴森的眼神,不禁冷汗横流,寒毛倒立。 第二十三章 更上层楼 胡令全讶道:“我们应该从未照面,你居然能猜出我是谁,还不算太傻。衡山弟子果有过人之处啊!” 胡青鹏哭笑不得:“胡堂主,你到底想怎么样?”边问边思考脱身计策,可没有一个能够达到目的的。 胡令全取过胡青鹏手中的铜牌仔细翻看,点点头道:“果然是韦汉翔的令牌!”眼珠转了两圈,好整以暇道:“看在你我同宗同姓的份上,我也不想折磨你。只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韦汉翔的遗言到底说了什么,我可以饶你一命。如若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不讲半点情面!” 胡青鹏心如明镜,如果当真相信他的话,把韦汉翔的遗言说出来,自己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个门口。如果严守秘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正色道:“胡堂主,我可是天下会的客人,你不能如此待我!章玉昆堂主在哪里?我要见他!” 胡令全道:“实话告诉你,我与章玉昆势同水火,他的客人就是我的敌人,我能轻易放了你么?你既然落在我的手上,最好乖乖地跟我合作,不要心存妄想了。”由于大事将近,他安排的眼线遍布总坛各处,严密监视章玉昆那一系人的举动。当蓝勇亲自带着胡青鹏入庄的消息传来,他意识到此事必有蹊跷,于是果断插手,布下此局。 胡青鹏心底一凉,缓缓道:“如果我坚持不肯说呢?” 胡令全冷笑道:“不说?看来还有几分骨气!”闭目沉思片刻,又道:“其实就算你守口如瓶,我也能猜出大概!韦汉翔之所以丧命,是因为他看到了某些秘密,结果自寻死路。他当日身中剧毒,又被一剑贯胸而过,与你见面时已是油尽灯枯,能交待的话语有限,只能拣最紧要的事情说,对吗?以他当时的情形推断,无非就是把看到的秘密说出来,设法传到章玉昆的耳朵里。而你,正好是那个传话的人!” 胡青鹏只听得遍体生寒,此人好精明的头脑,这番推理尤如当时在场所见!难怪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硬是抢在章玉昆前头把自己骗来此处。这个跟头栽得不冤! 胡令全继续道:“韦汉翔临死前要说的,多半是指责我勾结外人,企图对天下会不利,要章玉昆对我多加防范之类,是也不是?呵呵,可惜你有辱使命,见不到章玉昆了!只要再熬过三天,你坚守的秘密将毫无价值。因为到那个时候,章玉昆已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罢仰天大笑,踌躇满志。他们制订的计划已进入最后的实施阶段,在按部就班地布置杀局。只要章玉昆等始终被蒙在鼓里,没有加强戒备,就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胡青鹏心下惴惴,故做惊讶道:“胡堂主,难道你要派人暗杀章堂主吗?我衡山派无意参与贵会的权力之争,请胡堂主放开我。我保证马上离开长沙城,绝不和章玉昆有任何联系。”既然胡令全没有想到他已知晓白云宗、烟雨楼联手对付天下会的阴谋,他干脆假装糊涂,示敌以弱,先把对方骗过再说。 胡令全摇摇头道:“现在放你走是不可能的!你进来的时候都和蓝勇说了什么?” 胡青鹏一口咬定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答应过韦舵主,他的遗言只能告诉章堂主知道,其他人一概不能得知。” 胡令全神色稍缓,心中的杀机弱了三分,正在考虑如何处置他,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呼喝吵闹声。他眉心一皱,扬声道:“外面怎么了?谁敢来朱雀堂闹事?!” 只听门外有人禀报道:“堂主,不好了!章玉昆堂主带人闯进朱雀堂,要我们交出刚才的客人!” 胡令全眉尖一跳,冷笑道:“这老古板的动作还挺快!不过想要抢人,门都没有!”忽然一指点出,戳中胡青鹏的昏睡穴。胡青鹏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省。 当胡青鹏从昏睡中醒来,眼前一片黑暗,空气中漂浮着莫名的恶臭,身边还传来蟑螂爬行的唏嗦声。黑暗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他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忽然发觉手足关节处被人缠上了铁链,只要略一移动,便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胡青鹏苦笑之余暗呼侥幸,虽然被当作囚犯监禁起来,但至少还保留有性命。胡令全可能多少对他的身份有所顾虑,不愿在大事将成之际跟七大剑派发生冲突,所以没有立即将他杀死。而且只需将他严密关押,不让章玉昆知道韦汉翔的遗言,就达到目的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胡青鹏摸索全身,发现除了惊神剑被取走之外,其他的都在身上,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双手前伸慢慢走到墙壁前,摸索着将整间囚室走了一圈,颓然坐下,彻底断绝了逃走的念头。这间囚室四面墙壁都是由厚厚的石板砌成,再经过人工打磨,光溜溜地无从攀附借力。别说他拖着数十斤重的铁链,即使是毫无负重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攀缘到高处寻找出口。 忽听头顶上方“咣当”一声大响,一条黄色的光柱斜射下来。胡青鹏愕然抬头,只见天花板正中出现了一个三尺方圆的洞口,离地约有三丈,洞口外人头闪动,一把呆板阴冷的声音传下:“喂,吃饭了!” 胡青鹏忙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不耐烦道:“你老实点,少他妈废话!老子只管送饭,其他的一概不知!”说着自洞口处垂下一个竹篮,里面盛着一罐清水和两个馒头。等胡青鹏将食物取出,那人立刻收起竹篮,重新把洞口封死,连话也不多说半句。 囚室内漆黑无光,又没有同伴交谈,委实是无聊之极。寂静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住胸口,令他倍感焦躁。胡青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会被囚禁多久,如果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关上两三年,久而久之甚至可能会疯掉。不过最让他担心的是,章玉昆等还未知悉白云宗、烟雨楼的阴谋,并未觉察到致命的危机已经悄悄逼近,没有提防隐藏在暗处的敌手!虽然他跟曾志雄、章玉昆素未谋面,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他反感白云宗、烟雨楼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想看到他们的阴谋得逞。 胡青鹏想到那满船的火yao,以及它可怕的威力,不禁打了个寒战。那些兴致勃勃赶到长沙的豪雄,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一只脚已踏进了坟墓。如果他们坚持去参加寿宴,肯定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此事的幕后策划者绝对是冷酷无情之极,转念之间,敢将千百条性命送往地狱。胡青鹏恨恨地捶着地面,他作为知情者偏偏被囚禁起来,无力挽救这些无辜的生命,让他郁闷不已。 胡青鹏想到气愤处,忍不住大骂胡令全卑鄙无耻,利欲熏心。他从小在市井中长大,接触的都是最底层的人,骂起人来滔滔不绝,绝无重复,唯一的遗憾是没人欣赏,囚室里只有回音嗡嗡作响。痛快淋漓地大骂了一通,满腔怒火稍稍平息。胡青鹏冷静下来后哑然失笑,自己这番举动毫无意义,既然改变不了局势,何必浪费气力呢?冥冥中自有天意,那些人的生死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他不由想起同伴,唐敬天、唐雪等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踪,而闯进天下会要人呢?希望他们不要过于冲动,救人不成,反被擒下。 胡青鹏深吸了一口气,盘腿跌坐,双手捏诀合于胸前,开始凝神炼气。既然左右无事,就专心致志地修炼内家真气好了。历经多次恶战后,他找到了融合体内那两道异种真气的窍门和途径,已有十分之四的异种真气被他吸收入丹田,成为他自身真气的一部分。他的真气每增强一分,炼化融合的速度就加快一分,每一次的打坐练功都带给他极大的好处。囚室内极为安静,没有任何外界的杂音影响,他很快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全心感觉着那两道异种真气的运行、融合的过程,丹田处泛起温暖舒适的异感。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胡青鹏每日除了两次的吃饭时间外,其他时候都在专心修炼内功,进境之快简直称得上一日千里。他没有办法得知任何外界的消息,索性不想不问,完全放下这桩心事。偶尔也会想起多日不见的同伴,甚至是衣舞凤秀美的面容,不过都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深深埋在了心底。 转眼过了三天。那送饭的破天荒地送来一壶酒和一只烧鸡,皮笑肉不笑道:“小子,你今天有口福了!今天是我们会主五十岁寿辰,破例给你加点菜,让你也乐一乐!” 胡青鹏脑际一震,今天已是四月二十六日了!此刻长沙城内是暗潮涌动,风雨欲来了。将竹篮内的酒肉取出,淡淡道:“多谢!” 洞口再次关闭后,胡青鹏举起手里的酒壶,低声道:“曾志雄,若是你命不改绝,我下回当面敬你!”浅饮一口,便放在一旁。一个人的寿辰最终变成他的忌日,想一想都令人感到悲哀。尤其是曾志雄身为一方霸主,却遭到手下的背叛和暗算,死于阴谋毒计之中,实在可悲可叹。过了今日,江湖上的势力格局又将发生巨大变化了! 胡青鹏重新打坐入定,内视己心,开始例行的功课。这几日他不眠不休地练功,那两道异种真气已被炼化了十之**,自身即将突破瓶颈,上升到更高的层次。当下依法催动真气运转,两道涓涓细流如归入大海般,迅快地注入丹田。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缕异种真气如愿炼化,融汇贯通,再也不分彼此,真正地融合起来。融合后的真气仿佛获得生命一般,不等胡青鹏动念,自动在经脉中绕转七十二周天。 胡青鹏只觉体内真气无比充沛,生生不息,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浑厚响亮,如龙吟般绵绵不绝。一啸作罢,他霍然睁开双眼,心情激荡万分,困扰他多年的隐疾终于彻底消失了!更令他兴奋的是,他的祝融神功达到了第七重境界,创造了衡山派百余年来的一个奇迹!除陈天雷外,其他师叔都不过是达到了第八重的境界,仅仅胜过他一筹而已。如果他继续用功苦练,大约二十岁时便可以和师叔们比肩了。 胡青鹏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明心大师、天法道长的面容,假如没有这两位前辈的栽培,自己如何能有如此进境?黑暗中也辨不清方向,他屈膝跪下,诚心诚意地叩头拜谢,默默祝愿两位前辈身体强健,无病无灾。 与此同时,在衡山深处,两个正在手谈的老者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两人互望一眼,纳闷地道:“奇怪,难道要变天了吗?” 胡青鹏的兴奋感很快消失,以他目前的处境,内功练得再高又有什么用?真可谓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他长叹了一声,忽听上方响动,紧闭的洞口移开一道缝隙,随即一把熟悉悦耳的声音急急响起:“鹏哥哥,你在下面么?” 胡青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疑身在梦中,又惊又喜,跳起叫道:“丽儿?!是你吗?我就在下面!” 掩盖洞口的铁板被完全搬开,唐雪探首下望,欢喜地叫道:“鹏哥哥,你还好吗?我们救你来了!”跟着垂下一条粗绳,传来唐敬天的声音:“胡兄弟,快抓住绳子攀上来!” “是!”胡青鹏此时武功大进,区区数十斤重的铁镣铐变得轻如鸿毛,影响不了他的行动。他抓住绳索,双手交替把握,一眨眼间攀上高处,如轻烟般穿过洞口,落在地上。 不等他站稳脚跟,唐雪直扑入怀,搂着他的腰放声大哭:“呜呜,鹏哥哥,人家还以为你被……差点担心死了!” 胡青鹏目光转动,只见身旁站着唐敬天、蓝勇等十余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不禁有些尴尬,想将唐雪从怀里推开,哪知她死命的抱住不放,紧紧粘在他的身上。无奈地轻咳两声,问道:“唐大哥、蓝大哥,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关押在此地?”地牢的通道内横躺着多具尸体,不用说定是这里的守卫。只看蓝勇等人染血的衣衫和地上的痕迹,可想而知他们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蓝勇冷哼道:“那天你在总坛内忽然失踪,章玉昆堂主猜到必然是胡令全暗中捣鬼,于是闯进朱雀堂要人,但胡令全一口否认是他做的。可恨我们当时没有什么证据,明知道胡令全在睁眼说瞎话,却偏偏奈何不了他,只好暂时撤走。章堂主随即派人暗中刺探,终于打听到朱雀堂密牢之中近日多囚禁了一人,估计被关押的就是你。章堂主拟好了救人的计划,我们一直等到今天,乘着把守密牢的守卫减少之际,才有机会突破防线,杀了进来!”说着看了唐敬天一眼,衷心佩服道:“幸亏有唐公子助阵,毒毙了多名高手,否则我们绝无法如此顺利得手!” 唐敬天接着道:“你失踪后的第二天,我和小雪放心不下,来到天下会总坛打听究竟,正好遇上蓝兄,了解到整件事的缘由。兄弟有难,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与章玉昆堂主经过商议,决定乘举办寿宴的良机,突袭朱雀堂,把你救出。哈哈,刚才你一阵鬼啸,吓得那些守卫惊慌失措,替我们省了不少手脚!” 胡青鹏奇道:“我高师兄没有来吗?” 唐敬天微微笑道:“高兄弟担心曾瑛曾姑娘被人欺负,甘当护花使者,陪她参加寿宴去了!” “什么?他也去参加寿宴了?!”胡青鹏心底一沉,曾志雄的寿宴注定要变成修罗杀场,高青城此去性命堪忧啊!若他所料不差,白云宗、烟雨楼的高手多半会在寿宴**时出手,击杀曾志雄。而那时在场之人,十有**也会沦为被屠杀的目标。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寿宴开始没有?” 蓝勇道:“我们动手的时候大约是酉时三刻,会主的寿宴应该是刚刚开席吧!莫非有什么不对吗?” 胡青鹏顿足道:“糟糕,恐怕来不及了!我们得马上行动,不然就让他们的奸计得逞了!”匆匆卸下手足镣铐,催促蓝勇等带路,要直闯寿宴。 第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 朱雀堂的人马今晚几乎倾巢出动,而留守的人都已被制服,所以胡青鹏等人离开地牢时没有遇到阻拦。他们另外换上一套天下会弟子的装束,直奔向举行寿宴的大堂。 胡青鹏边走边问道:“蓝大哥,天下会总坛内,有多少人听从胡令全的指挥?又有多少人忠于章玉昆堂主?其他堂主到底支持哪一方?”天下会内部明显地分裂成两个派系,眼下情况危急,只有得到章玉昆那一派的全力支持,或许才有机会击败胡令全,使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 蓝勇老脸微红,毕竟家丑不宜外扬,嗫嚅道:“我天下会有内四堂和外四堂之分,内四堂均设在总坛内,外四堂则分别位于杭州、应天、南昌、合肥。内四堂中,朱雀、白虎皆听命于胡令全,刑堂自然由章堂主掌控,神机堂谢贯中堂主则摇摆不定,属于看风使舵之人。” 胡青鹏暗暗苦笑,即使不算白云宗、烟雨楼的人马,自己这一方也处于劣势啊!何况对方蓄谋已久,早有准备,而章玉昆的人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一旦开战必然惨败。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那么外四堂堂主支持谁呢?” 蓝勇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四位堂主很少回长沙,每次来去匆匆,基本上和我们没有什么接触。听说青龙会近段时间加强了渗透活动,似乎要大举南侵,这四位堂主忙着迎敌备战,没能回来参加会主的寿宴。” “什么?!”最后一线希望亦宣告破灭,胡青鹏感到了彻骨的冰冷。青龙会选择这个时候侵扰天下会,绝非巧合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和白云宗、烟雨楼串通好了,有意识地牵制住天下会的主力,以便皇甫济等人动手。天下会遭到黑道邪道三大势力的算计,还能安然无恙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尽管目前尚未真个动手,但可以说大局已定,人力无可挽回了。胡青鹏定了定神,对唐敬天、唐雪正色道:“唐大哥、丽儿,你们和此事毫无关联,听我一句,马上离开长沙城,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快走!” 唐敬天、唐雪互望一眼,不解道:“为什么要我们走?你呢?” 胡青鹏叹道:“此事三言两语难以说得清楚,总之寿宴上将有一番血战,你们最好提前避开,以免受池鱼之秧。至于我嘛,一来要找到章玉昆堂主,完成所负重托,二来要把我高师兄救出。所以明知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 唐雪看着他慷慨激扬的模样,眼里闪过一缕异彩,抓住他的衣袖,低声而坚决地道:“你不走,我就不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胡青鹏顿足道:“丽儿,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凶险战局,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唐雪瞪了他一眼:“谁胡闹了?我是认真的!” 胡青鹏无奈地望向唐敬天,唐敬天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难道我唐敬天是个弃友逃生,懦弱无能的孬种吗?你如果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劝我独自离开。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一起留下!”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胡青鹏心中一阵感动,这才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转首对蓝勇道:“蓝大哥,我长话短说,请你务必要相信我!胡令全勾结了白云宗、烟雨楼,企图于今夜里应外合,进攻天下会总坛!韦汉翔舵主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被邓定南杀害灭口的。请你立刻通知刑堂的各位兄弟,一旦发现有变,就杀进寿宴救人!迟则晚矣!” 蓝勇吓了一跳,吃惊道:“你说什么?!胡令全胆子再大,也不会背叛会主吧?” 胡青鹏双手一摊:“我知道你未必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想一想,胡令全为什么把我秘密囚禁起来?他到底害怕什么?我又有什么理由欺骗你吗?” 蓝勇当下惊出一身冷汗,苦着脸道:“可是没有章堂主的令牌,刑堂弟子不会相信我的话呀!而章堂主偏偏参加寿宴去了,并不在刑堂!” 胡青鹏心急如焚,叹道:“事以至此,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转过一道偏门,斜刺里忽然闪出一队十人左右的警卫,挡住众人的去路。为首的小头目傲然喝道:“站住!胡堂主有令,寿宴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蓝勇心下雪亮,对胡青鹏的话信了九成,怒道:“李八戒,少拿鸡毛当令箭,你想吓唬谁呀?我们有急事向章堂主禀报,你给我让开!” 那小头目森然道:“蓝勇,今天老子可不是开玩笑!你若想打我这儿过去,先把小命留下!”举手一挥,身后的警卫齐刷刷抽出兵器,一片杀气平地涌起。 胡青鹏向唐敬天使了个眼色,两人忽然闪身而出,出手如电,或点或拍,转眼间封住那些警卫的穴道。对方和他们的武功差距太大,又没有想到他们混杂在普通的帮众弟子中,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失去了行动自由。胡青鹏等人连闯三道警戒防线,来到举办寿宴的大堂外。只见大堂外遍挂红色灯笼,墙壁上张贴着大大小小的“寿”字,大堂内人声鼎沸,笑语不断,寿宴早已开始了。 胡青鹏等人刚一出现,守在大堂外的数十名警卫便将他们拦住,带队的竟然是胡令全的公子胡亮。由于夜晚光线昏暗,胡亮一时间没有发现唐敬天这个老冤家,指着蓝勇的鼻子道:“姓蓝的,你不去看好大门,老老实实地做个看门狗,跑来这里干嘛?莫非想拣几根肉骨头啃吗?”他身后的人哄堂大笑,尽是嘲弄之意。 蓝勇气得七窍生烟,怒道:“胡亮,你不要狗仗人势!老子跟随会主打江山的时候,你连毛都没有长齐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胡亮想不到向来低调的蓝勇忽然翻脸,竟敢跟自己叫板,叫道:“**的,你敢辱骂本少爷,是不是活腻味了?我剁了你!”抽出佩剑,刷的当头劈下。 长剑出鞘的刹那,胡青鹏不禁惊咦一声,胡亮手里的宝剑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惊神剑!原来胡令全夺走他的宝剑后,转送给了自己的儿子!蓝勇不知宝剑厉害,举刀一格,只听喀嚓一声轻响,敌剑将钢刀削断成两截,速度不减的迎面劈到。蓝勇大惊失色,忽觉后领一紧,被胡青鹏及时扯住后退,幸免一死。 胡亮一剑削断了对方的兵器,趾高气扬起来,正想追上去补刺一剑,人影一花,一只铁拳迅速在眼前放大,迅猛的拳风刮得他皮肤生疼。胡亮吓得闭眼狂叫,长剑反撩而上,企图斩断敌人手臂。胡青鹏厕身进步,左掌横切对手脉门,右手一抹,轻松地将丢失多日的宝剑抢回手中,顺势一记肘捶撞出,正中胡亮胸口。胡亮闷哼一声,倒跌退后撞翻了两人,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当场吐血昏死。 那些守卫根本预料不到总坛之内,居然会有人敢下重手击伤胡亮,一时惊得呆了。等胡青鹏从从容容地将剑鞘一并抢过来,他们才回过神,顿时喝声大作,十几样兵器齐往他身上招呼。 胡青鹏喝道:“还不动手!”长剑急舞,荡起一层又一层剑浪,护住周身要害。敌人的兵器碰上他的剑幕,尽皆折断,当啷啷跌落了一地。蓝勇暴喝道:“上!”带头猛冲,和对方战成一团。 就在这时,大堂内先后飞掠出两条人影,大喝道:“统统给我住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一人方脸大耳,身着红衣,正是胡令全。另一人面容冰冷,目光森严,顾盼间不怒自威,甚是令人畏惧,乃是刑堂堂主章玉昆。他们二人各怀心事,一听到大堂外响起打斗之声,不待会主吩咐,不约而同地出来查看究竟。 “胡堂主!”“章堂主!”两派人马看见首领现身,纷纷停手闪开,自然而然形成两大阵营,泾渭分明。 胡令全陡然发现胡亮倒在了地上,心弦一颤,纵身跃到胡亮身旁,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喂他服了几颗伤药。厉声道:“是谁干的?是谁?!”霍然抬起双眼,扫向胡青鹏等人,眼里透出无边的狰狞恨意。 胡青鹏踏前一步,横剑当胸:“胡堂主,久违了!你儿子是被我击伤的!” 胡令全浑身剧震,失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忽然住口不语,看着他身后的天下会弟子,已然明白是谁把他救了出来。他恨恨地瞪了章玉昆一眼,冷笑道:“章堂主,好手段呀!居然在不动声色中算计了我一回。这笔帐待会我要跟你好好清算!” 章玉昆冷冷道:“我随时奉陪!”蓝勇抢上数步,凑到他身旁耳语了一阵。章玉昆脸色刷的变得铁青,一双鹰眸冷电般射向胡令全,怒喝道:“胡令全,你好大的狗胆,竟然要背叛天下会,阴谋造反!” 胡令全看到胡青鹏的时候,已知道自己的计划瞒不过对方了,闻言并未显出慌张,出言反驳道:“章玉昆,你不要含血喷人,污蔑于我!你有什么证据指控我背叛天下会?没有吧?呵呵,莫非你想一手遮天,是以故意捏造罪名,伺机将我铲除吗?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章玉昆冷笑道:“你还在狡辩!你敢和我到会主跟前对质吗?” 胡令全道:“我为什么不敢?我赤胆忠心,唯日月可表,难道怕你不成?” 章玉昆道:“好!我们这就去拜见会主!”转首对蓝勇吩咐了几句,将一块令牌交到他的手中。蓝勇招呼了七八名弟子,匆匆离去。胡令全见状只是冷笑,并未发出任何指令,抱着胡亮当先走进大堂。章玉昆向胡青鹏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低声道:“胡少侠,你说的可是真的吗?一会要依仗你了!” 胡青鹏正色道:“我敢以性命担保,我所说的字字属实!” 章玉昆点点头,欣慰中又有些悲哀,叹息一声,转身走进大堂。胡青鹏、唐敬天等随后而入。 大堂内红烛高燃,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昼,摆了大约十几桌宴席。正面的墙壁上贴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寿”字,墙前横放着一溜长桌,桌面上摆满了奇珍异宝,乃是各地豪雄奉献的寿礼,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令人垂涎三尺。在正中的主席上,天下会会主曾志雄虎踞于座,气势之强盛无人可比。他身材挺拔雄伟,浓眉虎目,面目轮廓粗犷,下巴长着钢针般的短须,举手投足中尽显领袖风采,让人不由自主地折服。虽然今日是他的五十寿辰,有群雄贺寿,但他神态平静,看不见一丝激动表情,深沉的目光宛如湖海,教人看不透其中的深浅。只有当他望向依偎在身旁的一位白衣少妇时,目光中才会闪现出点点深情。那少妇大约二十多岁,长得是唇红齿白,端庄秀丽,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郁神色,与曾志雄十分亲密。 有资格来到天下会总坛参加寿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高手,自然听到了刚才的打斗声,不过碍于主人的面子,个个装得如同无事人一般。这时看到胡令全怀抱着伤者走进大堂,神情悲愤,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不由低声议论,欢闹喜庆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胡青鹏踏入大堂之后,示意唐敬天、唐雪速速找到高青城、曾瑛二人,等会混战时不要走散了。 曾志雄浓眉微皱,放下酒杯沉声道:“老胡,出了什么事?你这样岂不是让道上的朋友看笑话吗?” 胡令全扑通跪倒在地,悲声道:“启禀会主,刑堂弟子勾结外人,私自闯入总坛,犬子胡亮因拦阻盘问他们,反被击伤!当属下欲抓拿凶手时,章堂主不但出面梗阻,还和外人串通一气,污蔑我背叛天下会,企图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属下为天下会征战二十余年,流过无数血汗,不料今日遭人蓄意陷害,实在寒心呀!特请会主主持公道,还我清白!” 章玉昆忙辩解道:“会主明鉴,切勿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胡令全勾结了白云宗、烟雨楼,企图于今晚偷袭我天下会。事态紧急,请会主批准属下捉拿叛徒,全力戒备!”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尤其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豪雄,更是坐立不安,交头接耳。 胡令全大声道:“大伙少安毋躁,不要听信他的谣言!章玉昆,你信口开河,有什么证据吗?你危言耸听,故意搅乱会主的寿宴,到底是何居心?” 章玉昆郑重地道:“会主,此事衡山派弟子可以作证!”反手扯了胡青鹏一把。胡青鹏会意,挺身抱拳道:“晚辈衡山胡青鹏,拜见曾会主!晚辈亲眼看到邓定南暗杀了韦汉翔舵主,还看到白云宗门主皇甫济率领高手潜入长沙,并和烟雨楼密谋进攻天下会。晚辈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刚才所说绝无虚言!” 胡令全叫道:“会主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被人买通的!” 曾志雄长身而起,冷冷道:“住口!”声音虽然并不高亢,但蕴涵着浑厚的内劲,震得众人心头一跳,全都自觉停止交谈,堂上顿时针落可闻。曾志雄目光转动,笔直地射到胡青鹏身上:“你有没有撒谎?” 胡青鹏和他的目光一触,胸口如被巨石压迫,沉重的压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背后不由冒出一阵冷汗。曾志雄的目光如同利箭,直插入他内心,又仿佛是无底的深渊,深得令人胆颤心惊。面对如此深具威慑力的目光,没有人敢兴起一点点撒谎的念头。他想开口说话,却骇然发现在对方气势的压迫下,自身气息紊乱,竟不能随意出声!心中暗暗震惊,曾志雄武功之高,大约能追平尹天云、欧阳绝等人,足以傲视天下了。胡青鹏性子倔强,岂肯轻易服软?当下默运内家真气,功力刹时提至十成,字正腔圆道:“晚辈没有撒谎!” 曾志雄眼中闪过一缕讶色,显然想不到对方如此年轻,已有一流高手的实力。他目光微垂,冷冷地望着胡令全,不发一言。胡令全额头冷汗直冒,心中不禁叫骂,该死的皇甫济怎么还没有来? 忽听呼的一声响,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大门处飞了进来,一路飞洒着猩红的血珠。章玉昆隔空一掌击去,那东西啪的坠落在地,滚动了两圈停下,竟是蓝勇死不瞑目的头颅! 第二十五章 变生肘腋 “完了!”胡青鹏心底一凉,蓝勇被杀,即意味着援兵不可能到来了。难怪刚才蓝勇去搬救兵的时候,胡令全不动声色,原来他早有预防的对策!对方既然敢将蓝勇的头颅抛来示威,估计已将大堂团团围住,准备要发动进攻了!目光急转,寻找同伴们的方位。 众人看到这滴血的头颅,脸色都是说不出的难看。这些老江湖此时均意识到大事不妙了,因为是来参加寿宴,大多数宾客并没有携带兵器,不禁后悔万分。 但见人影连闪,十余名高手从大门处跃进屋内,人人劲装打扮,目露杀机。为首之人面如冠玉,长须及胸,眼眸里闪烁着妖异的寒光,正是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的皇甫济。胡青鹏、章玉昆忙闪到一旁,凛然戒备。 皇甫济环视群雄一眼,从容地抱拳笑道:“会主大喜之日,四方豪杰毕至,真是给会主面子呀。皇甫率领一众属下不请自到,卤莽之处还望会主见谅。但因来得匆忙,我等不及准备礼物贺寿,只好奉上区区头颅一颗,请会主笑纳了!” 曾志雄喝道:“放肆!皇甫济,你们闯进我天下会总坛杀人闹事,也忒过猖狂了!宁无凡是什么意思?正式向我天下会宣战吗?” 皇甫济道:“我家宗主曾说过:‘天下会称雄江南二十年,聚敛财富无数,但是从今往后,应该让我白云宗风光风光了!’皇甫对宗主之言不敢一日或忘,今日来此便是要实现宗主的夙愿。若是会主不肯合作,天下会总坛恐怕会血流成河,化为灰烬!” 曾志雄大笑道:“就凭你们这点人马,妄想颠覆我天下会吗?可笑可笑啊!既然宁无凡派你们来送死,我统统照单全收!我这双拳头,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鲜血的滋味了,今天正好痛快一回!”右拳微动,无声地击在身前的八仙桌上。这张以红檀木制成的桌子微微一晃,忽然砰的一声,化为粉末倒塌在地。但更可怕的是,桌面上所有的碗碟杯盘同时被他强劲的内力震得粉碎,连鱼肉骨头亦遭到同样的命运! 众人目瞪口呆,若是如此可怕浑厚的内力击中人身,那中拳者岂不是形神俱灭? 皇甫济首次露出凝重之色,道:“会主不愧是天下十大高手,修炼的‘寂灭神功’几近浑圆大成的境界,除了我家宗主、魔教教主、大宗师君忘忧等寥寥数人,武林之中几乎没有对手了!皇甫的武功与阁下相比,那是远远不如,甘拜下风。不过,请会主想一想,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我怎敢率人深入虎穴,冒犯虎威呢?” 曾志雄冷笑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最终还得靠武力一决胜负!宁无凡没有到场,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谁能挡我一拳?我要你们今晚来得去不得!” 皇甫济摇头叹道:“曾志雄,看来你的确是老糊涂了!实话告诉你,天下会总坛如今已落入我掌控之中。即使你武功再高,难道没听说过‘双拳难敌四手,恶虎难架群狼’的俗语吗?天下会会主的宝座是时候换人了。胡堂主,你说对吗?” 胡令全不知何时偷溜到了皇甫济身侧,点头谄笑道:“是是,当然要换人了!” 曾志雄大怒,难怪敌人有恃无恐,并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了总坛,原来胡令全果然背叛了天下会!相交二十余年的兄弟竟然把自己出卖了,令他痛心得几欲吐血。仿佛第一次认识胡令全般打量着他,冷冷道:“胡令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有负于你吗?难道你掌握的权力还不够大吗?” 胡令全眼角一阵抽搐,缓缓抬起头来,咬牙道:“会主,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在天下会八位堂主之中,我掌握的权力排在首位,也不该有什么怨言了。”他话音顿了一顿,忿忿不平道:“但是,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你太过吝啬!天下会各个堂口每年上交的银子总数超过百万两,但你每年才发给我们多少银两?你当我们是乞丐吗?我们提着脑袋跟你闯江湖,打天下,为的是什么?假如我们没有其他方面的收入,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曾志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闪过一缕苍凉悲哀的神色,喃喃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出卖我?难道我们二十年的兄弟情谊抵不过那些黄白之物?” 胡令全冷笑道:“你现在倒说得轻巧,那当初为什么不肯多分一点给我们?你独享富贵之时,又何曾把我们看作是兄弟?” 曾志雄沉默半响,道:“我做事从不需要向手下解释,只要我问心无愧便足够了!胡令全,你背叛了天下会,我今天要亲手结果你的性命!”默运内力,就想扑出杀了这个叛徒,蓦的一阵晕眩感直袭上头,虎躯微摇,惊道:“你们……你们竟然下了毒!” 皇甫济微微笑道:“不瞒会主,宴席上的酒水中掺有苗疆特产的‘天露紫兰’,而大堂内蜡烛的烛芯是由天山‘仙人草’炼制而成。这两样药物其实并无毒性,但一旦混合使用,就会发生奇妙的变化,能使人浑身乏力,昏昏欲睡。我之所以拖延时间不动手,便是在等药力发作,不然谁能抵挡住会主的绝世神功?” 众人一凛,好毒辣阴险的计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喝了酒,这时果然发觉内力难聚,强烈的睡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禁心惊胆寒。当下便有人跳起大叫:“操他娘的,大家不要坐以待毙,乘着还有两分气力,一起杀出去!”叫声未息,身旁刀光疾闪,已然身首异处。 预先安插进来的内应纷纷拔出暗藏的兵器,不问青红皂白,向身边的人狠狠砍杀。大堂内顿时一片大乱,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可以信任谁,本能地往大门处冲去,相互推搡践踏。只见刀光闪耀,血花飞溅,惨叫声、惊呼声、呻吟声、践踏声、杯碗碟盘的破裂声交织混杂,喜庆的宴会转眼成为人间地狱。 胡青鹏在混战开始之前,早看清唐敬天等人的位置,所以并未盲目地冲向大门,猛地拔身而起,单手勾住大梁用力一荡,落到同伴跟前。唐雪喜道:“鹏哥哥来了!我们也跟着冲出去吧!” 唐敬天道:“慢着!大堂正门处高手云集,而且外面定有弓箭手埋伏,冲过去乃死路一条。我看后门方向没有敌人,防御必然薄弱,我们不如向后方突围!” 胡青鹏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杀出去!” 当下五人聚成一团,踢开挡路的障碍,迅速冲向后门。刚前进了两丈,忽听轰的一声闷响,大堂中央猛然炸开一条气柱,狂乱暴烈的气浪如飓风般横扫一切。胡青鹏等人猝不及防,登时被这股猛烈的气浪掀翻在地。胡青鹏侧身看去,只见曾志雄身前站着包括皇甫济在内的五名高手,人人嘴角溢血,显然刚刚和曾志雄硬拼了一记。 皇甫济抹去嘴角的血迹,别有深意地笑道:“曾志雄,我还是低估了你。动手!” 话音刚落,一直安静地站在曾志雄身后的那位少妇,忽然一扬手,一抹寒光闪电般射向他的背心。由于两人相距太近,曾志雄又毫无防备,饶是他武功盖世,亦躲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侧转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匕首直插在他的后肩上。 那少妇身形急闪,远远地飞离曾志雄,脸上端庄温柔的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以狠辣冷酷的表情。她冷冷地望着曾志雄,就如同面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周身透出凛冽的杀气。 这下变生肘腋,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呼起来。曾瑛更是脸色苍白,手足颤抖,眼中射出的熊熊火焰,足以将那少妇烧成焦碳。 章玉昆惊叫道:“会主!” 曾志雄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往日的种种欢爱情形闪电般掠过脑海,脸色一片铁青,痛苦地问道:“为什么?小玉,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我?!” 那少妇冷笑道:“曾志雄,现在不需要瞒你了。我乃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的‘九尾狐’李媚仙!我三年前依托假身份接近你,为的就是今晚能够顺利结果你的性命,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只怪你自己瞎了眼睛,相处三年都没有识破我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居然还娶我为妾,对我言听计从!那把匕首上喂有本宗密制的搜魂剧毒,中者立毙,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曾志雄越听心越冷,从未有过的挫折感弥漫胸口,难过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他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黑道霸主,名震天下的绝顶高手,曾经自以为达到了成功的颠峰,可是到头来却被最信任的兄弟、最宠爱的女人背叛,眼看着要丢掉性命和基业,做人真是失败到了极点。相比之下,身体的创伤远远不及内心的伤痛强烈。他清楚地感觉到毒素在体内蔓延,内力在渐渐消失,而周围的杀气是越来越浓。他茫然地环顾身周,在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只有章玉昆仍忠实地守卫在自己身旁,其他天下会弟子则不见踪影。失败呀!他内心呻吟着,神情陡然一变,大笑道:“宁无凡,你这缩头乌龟,只懂耍弄阴谋诡计,老子偏不让你痛快!”反手拔出后肩的匕首,忽然用力掷出,射向皇甫济。 那把匕首削铁如泥,又喂有剧毒,被曾志雄这等高手当成暗器射出,简直势不可挡。皇甫济躲闪不及,伸手一抓,将身边的同伴硬扯过来当成挡箭牌。只见寒光电闪,那人胸口中刀,立时七窍流血而死。 李媚仙娇喝道:“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衣袖内滑出两条红色飘带,率先攻上。其他数名高手都知道敌人厉害,决不能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同时出手猛攻。一时间人影穿插翻飞,激战爆发,鲜血四溅。 唐敬天最先清醒过来,对同伴喊道:“别看了,快走!”不管人家胜负如何,自己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胡青鹏等人纷纷跃起,二话不说杀向后门。 胡青鹏此时内功大进,手持宝剑开路,再辅以两位唐门高手的远程武器相助,这一路杀过去挡者披靡,敌人无不呜呼哀哉地滚倒在地。即使是高强如岳宗谨者,刚挡住胡青鹏的劈面一剑,左肩、小腹同时吃痛,被唐雪的穿心箭、唐敬天的飞刀射伤。唐雪大声叫道:“唐门暗器,天下无敌!” 是唐门暗器!岳宗谨吓得头皮发麻,唐门用毒之术天下闻名,若不赶快服药驱毒,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狼狈不堪地闪身一旁,忙着处理自己的伤势不提。 胡青鹏等五人杀开一条血路,刚踏出后门,便听黑暗中有人喝道:“石破天惊!口令!” 胡青鹏倒吸一口冷气:“这里也有埋伏!”目光迅速扫视上下左右,发现屋脊、树梢、花丛等处均有寒光闪动,至少有三十名弩箭手埋伏在暗处,随时可以发动致命的攻击。一念未完,只听弩弓骤响,一波又一波的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唐敬天喝道:“小心防御,我来对付他们!”胡青鹏、高青城、曾瑛立即散开各护住一方,挥剑拨打弩箭。唐敬天双手连扬,一把又一把飞刀窥准间隙飞出,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每出一刀必定有一人惨叫毙命。不过两眨眼的工夫,已有十多人被他的飞刀射杀,剩下的人惊骇欲绝,再不敢露头发射弩箭。 忽听唐雪惊呼道:“曾姐姐,你中箭了!” 曾瑛的剑术相对而言最弱,刚才一不小心右腿中了一箭,伤口处血水泉涌,但她强忍着剧痛没有发出呻吟声。颤声道:“妹妹不要大惊小怪,我不碍事的。” 唐敬天当机立断道:“高兄弟,你来背曾姑娘!胡兄弟,你继续当先开路,我负责断后!” 曾瑛脸生红晕,低声道:“不,我不要人背!我自己能走!”男女有别,怎好意思趴在一个年青男子的背上?她举步欲行,伤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要瘫软在地。 高青城低吼道:“你想连累死大家吗?上来!”曾瑛知道现在不是矜持害羞的时候,必须要抓紧时间杀出重围,只好强忍羞意,乖乖地攀上高青城的后背。她搂着他强壮的脖颈,嗅着那浓烈的男子气息,只觉心如鹿撞,双颊宛若火烧,整个人如在云中飘荡。高青城触到她嫩滑娇柔的肌肤,心中亦是一动,脸上微微发热。 胡青鹏苦恼地道:“可是我们该往哪个方向突围?” 唐敬天道:“一直往前闯罢!”他们谁也不清楚天下会总坛的地形布局,惟有碰运气了,但愿不会撞进天罗地网之中。 突然,大堂内一声巨响,如平地炸响春雷,凌厉的气劲将屋顶击穿,无数的木屑瓦片飞扬上天,又如雨点般洒落下来。众人抱头疾走躲避,百忙中抽空一瞥,只见曾志雄如天神般飞上高空,双拳仿佛千斤重锤,将随后追来的众多高手尽数轰回地面。他足尖轻点瓦面,和紧随在身侧的章玉昆一起掠向后院。 这时,章玉昆已经看到胡青鹏等人,对他们能够安然杀出大堂颇感意外,扬声道:“胡少侠,跟我们走!”胡青鹏不顾一切地闯进大堂报警,对天下会有恩,这份恩情不可不报。 胡青鹏等人正徘徊苦恼,闻言不由大喜,立刻纵身跟上。曾志雄、章玉昆对总坛内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选择了最安全最快捷的线路突围。即使有部分倒霉的家伙出手阻拦,均被曾志雄一拳轰成粉末,丝毫不能影响慢众人逃命的速度。 皇甫济、李媚仙岂肯善罢甘休,若是让曾志雄成功逃匿,所有的布置便前功尽弃了。他们率领十余名高手穷追不舍,边追边发出尖利的哨声,通知外围接应的同伴。不过片刻工夫,又有多名高手陆续现身,形成一个包围圈,迅速合拢,将曾志雄、胡青鹏等困在核心。 胡青鹏望着四周迅速逼近的敌人,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和曾志雄这头号目标同路逃亡!如果当时另外寻找方向突围,也许已经成功杀出庄外了。因为对方所有的高手都来追杀曾志雄了,一般的好手又怎能阻挡住他们五人?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眼下只能拼他个鱼死网破了! 第二十六章 翡翠蝴蝶 忽见领头的曾志雄跃落地面,低喝道:“我们到了!”这里是一处僻静的院落,种满了清一色的梅树,似乎排列成某种奇妙的阵势,隐隐透出杀机。梅树环绕之中,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黑色的房屋。曾志雄一马当先,奔向那黑屋。 胡青鹏心中疑惑,情况如此危急,应当想方设法杀出重围才对,为什么要躲到房子里面呢?这不是给对方瓮中抓鳖的机会吗?忍不住低声问道:“章堂主,我们为何要在此停留?” 章玉昆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会主的用意。不过此地乃总坛内的禁地,或许另有其他厉害布置也说不定。” 众人跟着曾志雄来到黑屋面前,发现这间房屋十分坚固,竟是由铁板铁条搭建而成,宛如一座微型堡垒,足以抵御各种武器的进攻,不由暗暗称奇。曾志雄按下机关,房门缓缓滑开,众人鱼贯而入。只见屋内四角镶着四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布置着桌椅床柜等简单的家具,一尘不染。曾志雄直接转动桌面上的笔筒,只听铰链声嘎嘎作响,地板正中裂开了一个方形的地道入口,一列台阶斜伸向下,隐没在阴影之中。 唐雪惊喜地叫道:“是地道!我们有救了!”众人心中恍然,原来这里有逃生的密道,难怪曾志雄带领大家来到此地。 曾志雄点头道:“不错,这是专为逃命而设计建造的地道,天下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的存在。我原以为它永远不会用得着,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玉昆,你带着这些小朋友速从地道撤离!外面的‘九绝梅花阵’虽已启动,但白云宗高手尽出,恐怕有精通阵法的人物也在其中,拖延不了他们多少时间。” 章玉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扑通跪下,惊道:“会主,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总坛尽管落入敌手,但我们还有保留有外四堂的实力,还可以东山再起呀!会主,你是天下会的领袖,切不可轻言放弃,丧失信心呀!终有一日,我们会杀回长沙的!会主……” 曾志雄举手打断他道:“你不必劝我了!我称霸江湖二十余载,杀人无数,早料到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上。”他面部抽搐,惨笑道:“我被李媚仙的毒刃刺伤,又妄动真气交手,剧毒早传遍全身,随时会毒发身亡。我又何必仓皇逃命,让敌人笑话?既然左右是死,我宁愿轰轰烈烈地战死,而不是死在昏暗的地底!何况敌人志在取我性命,我若跟你们走,反而是害了你们。”李媚仙匕首上涂的剧毒非常猛烈,换做其他人,见血立毙。饶是曾志雄武功绝伦,中毒后跟皇甫济等高手交锋,未能及时运功驱毒,毒素流入五脏六腑,已无法驱除了。 章玉昆潸然泪下,哽咽道:“会主!属下对天立誓,即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割下李媚仙那贱人的头颅,为会主复仇!” 曾志雄摇摇头道:“她亦是听命于人的棋子,身不由己,你们日后不许为难她!可叹我曾志雄纵横天下,叱咤风云,临死前却连亲人也没有一个,莫非这是上苍的报应吗?”仰天长叹,神色间说不出的落寞悲凉。蓦的一阵咳嗽,吐出几口黑色的鲜血,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年。 众人相视无语,英雄末路,便是如此罢?屋内的气氛一时压抑之极。 忽听一把颤抖的声音叫道:“爹!” 曾志雄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霹雳击中,缓缓地转头望去,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是在叫我吗?” 曾瑛珠泪如雨,挣扎着从高青城背上滑落,忍痛站直了身子。她将紧握的右手摊开,掌心上赫然躺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蝴蝶,栩栩如生。低声道:“我娘是慕容小玉。我叫‘曾瑛’。” 曾志雄激动得双手打颤,喃喃道:“翡翠蝴蝶,是翡翠蝴蝶!天啊,我又看见翡翠蝴蝶了!”他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晃身来到曾瑛面前,兴奋抓住她的双肩,眼睛熠熠生辉:“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你是小玉的女儿?你姓什么?” 曾瑛仰首看着他,热泪滚滚而下:“爹,我娘是慕容小玉呀!” 曾志雄仔细地打量她的五官轮廓,不禁老泪纵横,喃喃道:“不错,不错,这眉毛、这眼睛,都有小玉的影子啊!”当下再无半点怀疑,猛地将曾瑛一把揽入怀中,大笑道:“老天有眼,我原来有女儿!我有女儿了!” 这下异变突生,曾瑛居然会是曾志雄的女儿!不仅胡青鹏、高青城等震惊万分,就是章玉昆也惊讶得下巴几乎脱臼。众人呆呆看着他们父女相认的这一幕,心情同样无比激荡。 曾志雄毕竟是久经风浪,狂喜过后迅速冷静下来,轻轻拍着曾瑛的后肩道:“乖女儿,你既然来参加爹爹的寿宴,为什么不主动找我相认?”幸亏刚才将曾瑛等人带出来,使他们免遭围攻,不然这唯一的女儿被敌人杀了,他可要后悔终生。 曾瑛身体陡然一僵,轻轻推开父亲,低头咬着下唇,涩声道:“娘亲她……她过世了!” 曾志雄虎躯一摇,如坠冰窟,彻骨的冰冷漫过每一条神经,一字字道:“小玉她、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声音干涩沉重,显示出内心浓烈的哀伤。 曾瑛抽泣道:“娘亲患了绝症,久病不愈,是今年二月间过世的。她临终之前终于告诉了我谁是我的父亲,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自出生之日起就从未见过父亲,乃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自幼对抛弃自己母女的那个男人充满了恨意。她这次来到长沙,只想亲眼看一看亲身父亲的模样,根本没有想过要认曾志雄为父。直到寿宴上风云突变,曾志雄遭受致命袭击,她坚硬的心才开始逐渐动摇,对他产生了同情,毕竟血浓于水。刚才看见曾志雄长叹吐血,使她愈发不忍,再也无法刻意保持矜持,终于开口认下这个男人。 曾志雄面如死灰,踉跄退了几步,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襟,过去的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二十年前,他和出身武林世家的慕容小玉一见钟情,迅速坠入了爱河,双宿双栖,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他当时忙着扩张势力,四处征战,不免冷落了热恋中的女人,招致慕容小玉的埋怨和不满。曾志雄年轻气盛,志在天下,怎甘心在家里做一个俯首帖耳的男人?两人为此争论吵闹不休,谁也不肯退让,裂痕越来越大。终于有一日,慕容小玉在大吵一架之后,愤而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曾志雄并不晓得她已怀有身孕,自感两人缘分已尽,竟没有派人寻找她的下落。虽然他后来又拥有过许多女人,但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代替慕容小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曾幻想过和有朝一日能和她重逢,结果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 曾志雄思及慕容小玉的种种好处,想到她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苦楚,所忍受的非议责难,心痛如绞,喃喃道:“小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你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原谅我?” 曾瑛将翡翠蝴蝶交到他的手中,含泪道:“娘走的时候很平静,很安详。她让我把翡翠蝴蝶还给你,还说她从没有为此后悔过。即使在我面前,她也没有责怪过你。爹,娘真的很爱你呀!” 曾志雄紧紧握住当年赠与爱人的信物,心中之痛已非笔墨能形容,深吸了一口长气,竭力平静激动的情绪。他已听见屋外传来敌人破阵直入时的异响,明白眼下不是怀念故人,儿女情长的时候,虎目一瞪,沉声道:“章玉昆听令!” 章玉昆忙道:“属下在!” 曾志雄道:“传我口令:一、胡令全勾结外敌,背叛我天下会,凡天下会弟子,能取其人头者,即刻升任堂主。二、章玉昆自即日起升任天下会副会主,统领内四堂,并协助新任会主管理帮会一切事物。三、自即日起,天下会会主一职由曾瑛担任,凡天下会弟子,均要受她节制,不得另起贰心。” 章玉昆知道这是会主的遗言,含泪叩拜道:“属下接令!属下即使肝脑涂地,亦要协助小姐重振旗鼓,再创威名!” 曾志雄道:“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我们的敌人可是白云宗、烟雨楼、青龙会这三大帮派,他们决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要联手起来铲草除根,拔掉我天下会的堂口。你逃出长沙之后,要立即联络外四堂堂主,所有活动全部转入地下,保存实力,不可与敌人硬拼!至少要等一年之后,才能向对方讨还血债。如果贸然行动,就正中敌人下怀了,千万不要做这种蠢事。” 章玉昆道:“是!属下明白。” 曾志雄将一面金色龙形令牌递给曾瑛,微微笑道:“好女儿,我把这份基业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好好地干一番事业出来,让我能够在九泉之下瞑目安心呀。” 曾瑛闻言大恸,扑到他的怀中,哭道:“爹,你不要逞强好不好?我们一起从地道走不行吗?”刚刚和父亲相认,却转眼间天人永别,实在太过残酷了。 曾志雄狠心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你既然是我曾志雄的女儿,这种时刻一定要坚强,不能让敌人看扁了!”双唇微动,使出传音入密的工夫,向她单独传授机宜。 曾瑛边听边点头,将父亲的话语牢记在心,举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双眸闪动着坚定锐利的光芒,斩钉截铁地道:“爹,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心愿,为您复仇!” 曾志雄哈哈大笑,甚是欣慰。他的目光从胡青鹏等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高青城身上,忽然开口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高青城愣了一愣,道:“晚辈高青城,乃衡山剑派弟子!” 曾志雄皱皱眉道:“你也是衡山派的!算了,便宜你小子了,日后替我用心照顾我女儿!如果你敢欺负她,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此言一出,高青城、曾瑛同时羞红了脸,两人低头看着脚尖,不敢和众人眼神相触。曾志雄掏出一本小册子,随手抛给高青城,淡淡道:“这是我练武的一点心得,你给我好好保管。如果你无能保管的话,就把它毁掉,不要落在别人手上!”他的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不适合女子修炼,眼见高青城对女儿甚有情意,干脆将秘芨交给他得了。 高青城如获至宝,必恭必敬地将书册收起,拜谢道:“多谢前辈厚爱,晚辈永远铭刻于心!”曾志雄号称是天下十大高手,他写下的练武心得对武林中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若能将他留下的心法口诀悟通,武功必定会突飞猛进。胡青鹏、唐敬天望向高青城的目光中,不禁充满了艳羡。 曾志雄交代诸般事物完毕,心中再无遗憾,硬起心肠道:“你们走吧!敌人即将突破梅花阵了!” 曾瑛深深看了父亲一眼,跪下磕了三记响头,几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滴在地板上,慢慢地渗透不见。高青城再次将她背起,快步走下地道,章玉昆等紧随而入,相继消失在黑暗之中。 曾志雄转动笔筒,将地道入口重新合拢。他转身走到屋外,只见树枝晃动,不断有黑影飞起跃落,手上的寒光透射出丝丝杀意。他这时无畏无惧,昂首看着深沉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一张绝美的容颜,轻轻笑道:“小玉,你等着我,我来看你了!”巨掌摊开,一阵风吹过,掌心处翠绿的蝴蝶忽然化成无数粉末,随风飘扬着,撒在树下…… (卷三《天下风雨疾》终,请看第四卷《黯然消魂路》) 卷后语及人物列表 《天下风雨疾》卷后语 正如不少朋友批评的那样,加入起点VIP后,这个故事的更新速度放慢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作者工作发生了变动,需要在本职工作岗位上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写作的进度比较慢。我不是学生,也不是职业作家,目前还不可能把写作当成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这一点,请各位务必理解。 如果读者们细心阅读,就会发现《笑傲天下》写到第三卷的时候,比起第一卷来,在打斗场面的描写、人物的刻画、情节的处理等方面有了一定的调整。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和方向是不是更令大家满意呢?我是非常希望大家能继续给予建设性的意见,来共同创作这部作品。对于不少读者提出批评的方面,例如女性角色的塑造、感情纠葛的描写等环节,我承认写得的确不尽如人意。尤其是对于男女之间爱情的描写,显得过急,不够细腻感人。在这方面,是我的弱项。希望将来能提高自己的水准。关于主角的性格塑造和心理描写,也是急需改进的。 同时,也再次恳求大家不要拿我和那些宗师级的前辈人物进行比较。我现在还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资格。作为一个狂热的武侠迷,我读遍了所有武侠大师的作品,其中又受金老先生的影响最深。在进行小说创作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前辈的影子,但绝对不是有意抄袭模仿。我其实非常渴望有朝一日写出自己的风格。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写武侠,希望大家能支持我,不要过于苛求。 在写第三卷的同时,我已经构思好第四卷的大概轮廓。在下一卷,主角将要经历更为艰险的历程,面对更多的挑战,迎击更凶恶阴险的敌人。他成长的道路,注定是坎坷不平,充满血和泪的。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我的主张和大多数作者不同,我要写的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他会痛,会流血流泪,也会体味到爱情的各种滋味;他不可能拥有所有美女,也不可能成为天下的主宰,更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他只有通过奋斗和努力,才能有所成就,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我宝书网的江湖冷血残酷却又有豪情飞扬,应该更接近现实风格。也许不是所有的读者都能够接受,但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出场人物 胡青鹏——衡山弟子,主角 高青城——衡山弟子 赵青河——衡山弟子 陈青华——衡山弟子,胡的师姐 陈天雷——衡山掌门 秦天日——衡山高手 古天星——衡山高手 刘天月——衡山高手 尹天云——胡青鹏师父,脱离衡山派,身份神秘 邹靖——胡青鹏义父 彭烟儿——胡青鹏义母 赵富安——赵青河之父,衡阳巨富 余楚阳——衡阳富豪,少林俗家弟子 衣舞凤——魔教长老‘冰山魔女’,冰冷高傲,辣手无情 小兰——衣舞凤侍女 余财——余府管家,余楚阳的帮凶 舒运杰——天下会白虎堂堂主,拳法暴烈 孙大少——开封孙府少主 阎九——地府高手,阴森毒辣 蒙正南——衡山派记名弟子,茶商, 宫一雄、穆柔柔——阴阳双妖,白云宗高手,专门修习采补密法 南宫仇——魔教高手,持诛血剑,项虎的徒弟 皇甫济——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 岳宗谨——使软剑,喜欢烹食人脑,被邪道中人称为‘食人妖’。 ‘双面邪魔’聂不人——江湖上排名前五位的暗器名家,天阉 ‘毒蝎’范雪樱——皇甫济情人,柔功出众,擅长用毒 邓定南——使皮鞭,天下会株州分舵副舵主 韦汉翔——使双刀,天下会株洲分舵舵主 天麻四郎——倭寇头目,青龙会勾结, 唐雪——小名丽儿,蒙古姓名答丽不罕,柔中有刚 唐敬天——唐雪堂兄,刚猛豪爽,胡的结拜大哥 胡令全——天下会朱雀堂堂主,勾结白云宗,企图夺取会主位置 胡亮——胡令全之子, 章玉昆——天下会刑堂堂主,为人正直严厉,对曾志雄忠心耿耿 曾志雄——天下会会主 曾瑛——曾志雄与慕容小玉的女儿 熊刚、熊猛——乌蒙山巨盗 朱少楼主——烟雨楼少主 阎五——地府九鬼之一 蓝勇——天下会守卫 谢贯中——天下会神机堂堂主 李媚仙——白云宗门主之一,九尾狐,善变、精通媚功 未出场人物: 魔教教主玄宗——黑道第一高手 魔教赤阎——玄宗大弟子,魔龙 独孤宇——魔教长老,血煞 项虎——魔教长老,冷面修罗 鬼王阎傲——地府宗主 宁无凡——邪道第一高手,白云宗宗主 欧阳绝——江湖第一剑客 周明野——昆仑掌门,曾与赤阎等并称为武林四大公子, 君忘忧——白道第一高手,大宗师 萧长空-——丐帮帮主 蒙志鸣——蒙正南侄子 杨智闻——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好色阴毒 慕容小玉——曾志雄妻子,曾瑛之母。 第一章 患难真情 “湘波血染,书尽英雄意。 一剑在手轻虎寇,惆怅红颜漂去。 寒风摧花情残,闻香黯黯**。 长夜不知归处,醉时偏爱金樽。” 燃起火折子,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狭长的地道,众人默不作声地快步前行。隐隐传入地底的打斗声和墙壁的震动,无不提醒着他们,曾志雄正在和追兵殊死搏杀。他们必须抢在敌人发现地道入口之前到达安全之地,否则曾志雄的死将毫无意义。 胡青鹏想起这几日以来的遭遇,颇有些荒谬的感觉。自己身为衡山派弟子,不仅参与黑道的权力之争,成为了其中的关键人物,甚至现在还和师兄一起,尽力保护着曾志雄的女儿!若是掌门师伯得知此事,他们两个非被重重责罚不可。但曾瑛身世实在可怜,身边缺乏高手保护,又要躲避白云宗、烟雨楼的追杀,如果他们不施以援手,她岂非要任人宰割?或许真正的侠义精神,是没有黑道白道之分的,不论谁处于急难困苦的境地,理应一视同仁。一念至此,心中坦然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空间陡然变得宽敞起来,地道中段出现了一间石室。待众人都进入石室后,曾瑛在石壁上找到机关按钮,用力往上一推,只听轰隆隆连声闷响,泥石崩落,来时的通道口处涌出无数尘烟,呛得众人掩鼻直退。 曾瑛轻轻吁了一口气,低声道:“这截地道已被泥土石块堵死,敌人不可能追上来了!我们暂时安全了!”这条地道内的机关布置是临走前曾志雄告诉她的,只要地道坍塌,将来路严严实实地堵死,即使敌人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找到他们了。 胡青鹏凝神望去,曾瑛的眼睛里除了流露出悲痛,还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紧抿的双唇显示出她的坚强。他暗叹一声,她不过是一位花季少女,却要背负起沉重的责任,未来的路将无比艰辛、凶险,充满了血光和荆棘,不知她能否坚持下去? 章玉昆一愣,问道:“小姐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暂时在此躲避追兵吗?” 曾瑛点点头道:“正是!敌人蓄谋已久,策划周密,一旦发动攻击必定不会给我们突围逃亡的机会。我敢断言,总坛附近布满了敌人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现在恰是他们最警觉的时候,如果我们贸然露面,十有**会遭到敌人的围攻。以寡击众,智者所不为也!此外,胡令全背叛变节,对我们的威胁最大!他是长沙的地头蛇,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水陆码头、驿站车店无不在他掌控之下。没有筹划好如何出城之前,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将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章玉昆听她分析得合情合理,思虑周详,心中不禁佩服,恭敬地道:“小姐所言句句在理,属下完全赞同。只是地底缺乏食物清水,不利于藏身呀!” 曾瑛微微一笑,眼底的悲痛之色愈浓,道:“这一点嘛,我爹爹早就考虑到了!” 原来当初在建造地底密道的时候,曾志雄便考虑到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不利情况,提前做好了准备。除了这间核心石室外,还开凿有数间相连的密室,建有必需的生活设施,清水干粮药品兵器一应俱全。石室内建有完善独立的通风系统,四壁上镶有长明灯,众人身处地下并不觉得气闷。 高青城将曾瑛小心地放下地来,看着她腿上染血的伤口,眼中闪现出几缕罕见的柔情,低声问道:“你、你的伤口疼吗?” 曾瑛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唐敬天道:“我略懂医术,不如让我来替曾姑娘治伤。箭头若不尽早取出,对身子大大不利。” 曾瑛浅笑道:“那就麻烦唐大哥了!” 当下胡青鹏等去分头清点储存的物品,唐敬天则替曾瑛疗伤止血,取出腿上的弩箭。他的动作虽然麻利,但曾瑛所受箭伤颇深,将箭头拔出来时,仍痛得她死去活来,冷汗如浆。曾瑛硬是咬牙忍住剧痛,整个过程中不发出半点呻吟。唐敬天暗暗佩服,假如换做一般人,早痛得呼爹喊娘了,而她居然能忍受下来! 众人清点完毕,互相通报情况。章玉昆略一盘算,道:“石室内储存的食物只够我们六人应付十天左右。十天之后,我们将不得不离开这里,否则便会饿死。” 唐敬天道:“曾姑娘箭伤颇重,虽然已用上唐门最好的金疮药外敷,但也至少要十天的时间,她才能行动自如。” 章玉昆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先躲藏起来,按兵不动,反正谁也猜不到我们藏身之地。这样既可以避开风头,麻痹敌人,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疗伤。过了五六天,等敌人稍稍松懈的时候,我再出去联系可靠的弟兄,安排逃亡的相关事宜。” 胡青鹏、高青城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他们俩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即使即刻起星夜兼程,也未必能追赶上陈天雷一行。假如再延误几天,恐怕是来不及参加在嵩山举行的论剑大会了。他们是衡山派中最杰出的弟子,一旦不能按期参加大会,将会大大影响衡山派未来五年的江湖排名。陈天雷定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胡青鹏遥想嵩山论剑大会的盛况,心底泛起无奈的感觉,如今身陷旋涡之中,要想脱身绝非易事,失去一个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了。当然,平心而论,保住性命比起成名的诱惑更为重要。命都没有了,还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唐雪不悦道:“难道我们要一直呆在这老鼠洞里吗?我可不干!我要出去!” 曾瑛叹道:“雪妹妹,凡是知悉今晚天下会事变真相的人,都逃不脱被追杀灭口的命运。你虽然不是敌人追捕的主要目标,但对方同样不会容许你活着揭露他们的阴谋。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即使此地条件太差,你也要忍耐。” 唐雪不以为然道:“我精通易容术,只要改变一下相貌气质,还有谁能够把我辨认出来吗?届时就算走在大街上,也照样平安无事。”她的易容术传自父母,手法精湛,即使是练过天眼通的胡青鹏都不能识破,何况其他人! 章玉昆眼睛一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喜出望外地问道:“唐姑娘真的精通易容术吗?那能否将我们的形象彻底改变,以避过敌人的搜查?” 唐雪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易容术这么简单吗?一个人若想彻底改变形象,除了面部的化妆易容,还要改变身材、口音、肤色、须发、举止,以及原来自身比较明显的特质。尤其是把练武之人易容成普通人,难度最大!因为练过武功的人,眼神、气质、姿态、筋骨、动作都大异常人,稍不留意就会露出马脚,惹人怀疑。再说我身上备的易容材料不多,勉强可替三个人粗略地改头换面,再多就不行了!” 章玉昆苦笑道:“只得三个人吗?那可怎么办?”除开唐雪本人不算,剩下的五人都需要易容,这可是一个难题了。 曾瑛忽然笑道:“章叔叔,你就不要为难唐姑娘他们了!他们甘冒大险,阻挠敌人的阴谋实施,对天下会已是仁至义尽,我们又何必太过自私,不知满足?若是唐姑娘你们执意要走,便一起易容离开好了,不必考虑我们俩人。” 章玉昆急道:“小姐!属下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小姐你肩负重任,万万不能……” 曾瑛打断他道:“不要说了!我们自家的事自己能够解决!”凤眼闪光,不怒自威。 章玉昆被她目光一扫,心中立时泛起服从的感觉,暗暗惊讶,不愧是曾志雄的女儿,天生便有一种领袖的气质。垂首应道:“是!” 唐雪忙道:“曾姐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弃你们不顾,独自脱身的意思。我是说易容之后,我们可以另换一处地方躲避搜捕,不一定非要呆在这里嘛!至于易容材料不足的问题,只要派人悄悄出去买一些回来,便迎刃而解了。” 唐敬天摇摇头道:“小雪的提议不妥!一动不如一静,小心能驶万年船。风头正紧的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去冒险,一旦露馅,追悔莫及!再说对方并非傻瓜,多半也能想到我们会易容逃亡,会针对这一点加强布置。白云宗、烟雨楼有不少奇人异士,我们切不可轻敌大意。我赞同章堂主的意见,先隐身于暗处,再伺机而动,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唐雪撅着嘴道:“可是呆在这里会闷死人的!”她生性好动,实在不乐意躲在黑咕隆冬的地道里面。 胡青鹏深知此时外出的危险性有多严重,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道:“丽儿,不要闹了!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何况并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呢!” 唐雪眼珠转了两转,道:“那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胡青鹏笑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只管说!我答应你就是。” 唐雪反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娇笑道:“鹏哥哥,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我要你每天给我讲二十个故事,而且不许重复哦!” 胡青鹏失声道:“讲故事?!”他从未尝试过讲故事来哄女孩子,闻言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幸好还记得不少《史记》、《战国策》等典籍上记载的历史故事,也许可以蒙混过关吧?苦笑点头道:“没有问题,我尽力而为好了。”众人暗觉好笑,都同情地望着他。 唐雪道:“鹏哥哥,我可有言在先,如果你讲的故事不能让我满意,我要罚你!” 胡青鹏苦笑道:“好好!只要我们大小姐开心,我任你处罚!”神态慷慨凛然,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 唐雪不依地扭了他一把,嗔道:“难道我有那么难伺候吗?别人想被我罚,我还懒得理会他们呢!”胡青鹏不敢还嘴,乖乖地举手求饶,承认错误,才把她哄得转嗔为喜。 安抚了唐雪后,众人自然达成了共识,一致同意暂时留在石室之中躲避风险。曾瑛看着唐敬天等人真诚无畏的面容,想起与他们相识以来的患难与共,心中感慨,动情地道:“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们本来平安无事,不会遭人追杀,以至于被迫藏身地下。我、我连累了你们,心里委实是过意不去,不知将来该如何补偿才好?”眼角微现泪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唐敬天正色道:“曾姑娘,我们同生死,共患难,并未想过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回报。你若是也把我们当做真正的朋友,就不要再跟我们客套。” 曾瑛低声道:“我们能成为朋友吗?在世人的眼光里,我是黑道中人了,而你们则是白道大侠,彼此水火不容,还怎么做朋友?届时不反目成仇就不错了!”说罢有意无意瞥了高青城一眼,幽怨之意清晰可见。她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天下会新的领袖的话,其身份是被白道群雄所不齿的。 胡青鹏见状心中微沉,掌门师伯对黑白正邪之分很看重,如果高师兄和曾瑛牵扯不清,怕是会遭遇极大的阻力,难有好结果。 唐敬天道:“我们交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即使是你做了帮会首领,也一样是我唐某人的朋友!高兄弟,你的意见呢?”似笑非笑地望向高青城。他自然猜得出曾瑛真正的意思,干脆替她逼高青城表态。 高青城毫不犹豫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一日为友,一世都是朋友!我才不在乎什么‘黑白’之分!”如果真的要在黑道、白道之间划清界线,他刚才就不该接受曾志雄的武功要诀了。他自幼丧失双亲,性格刚强孤僻,轻易不会接纳亲近他人。但是一旦将对方视为朋友,就再也不会改变这份感情。何况他对曾瑛心存好感,有着朦朦胧胧的情意,更不会主动离开她。 胡青鹏暗暗一叹,既然高师兄已做了决定,自己做师弟的只能支持他了。 唐敬天哈哈笑道:“说得好!曾姑娘,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曾瑛红晕上脸,啐道:“唐大哥你乱说话,我又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心中欢喜,倒将悲痛之情冲淡了不少。 章玉昆双掌一拍,笑道:“各位少侠不拘泥于世俗之念,对朋友不离不弃,如此胸襟见识江湖罕见!既然各位与我家小姐如此投缘,章某有一个提议——你们年纪相仿,何不结拜为异姓兄妹呢?将来这必定会成为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众人互望一眼,不禁意动。唐雪首先跳起赞成:“结拜兄妹吗?这挺好玩的!我也要有一份,你们不许把人家排除在外!” 胡青鹏打趣道:“论年纪你是最小的,只能排在最末尾做小妹啦!” 唐雪笑道:“那没有关系呀!我有这么多本领高强的哥哥姐姐,看谁还敢欺负我?再说遇上好吃好玩的,你们也不好意思跟我抢吧?” 曾瑛轻轻抚mo着她光滑如丝的长发,微笑道:“我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每每觉得寂寞。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美丽的妹妹,那真是我的福气!” 唐敬天笑道:“我这个妹妹精灵古怪,平时让我头疼不已,你若有兴趣,便多多管教她吧!” 曾瑛转眼看去,高青城、胡青鹏均微微颌首,眼角一热,哽咽道:“这辈子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妹,我太高兴了!”从今往后,不论遇上多少艰险困苦,她都有人可以分担了。尽管她非常坚强,内心深处仍然渴望亲情和友情,渴望得到他人的支持和呵护。尤其在如此危难的时刻,意义格外不同。 唐敬天道:“交友贵在真心,此刻情况特殊,我们也不必弄什么香案之类的了。我们就指天为誓,按年纪长幼排序可好?”胡青鹏等同声道“好!”。当下五人各报生辰八字,唐敬天年龄最长排在第一位,其次是高青城,再其次是曾瑛,往下是胡青鹏,唐雪排在最末位。五人携手对着空处拜了三拜,便算是正式结为异姓兄妹了。 结拜完毕,众人相视而笑,同样的豪情在心中激荡,只想把酒高歌,指点千里江湖。再大的困难,在他们看来也微不足道了…… 第二章 孤身诱敌 昏暗的夜空下,剧烈的声响终于平息,飞扬的尘土缓缓飘落。 梅树东倒西歪,阵势已被破坏无夷。庭院里到处是被内力轰出的凹坑,折断的兵器和残缺的尸体四处散落,足以说明刚才发生了一场何等激烈的搏斗。在战场的中心处,曾志雄虎目圆瞪,如小山般屹立着一动不动,鲜血从数十处伤口渗出,染红了他足下的泥土。尽管他已然气绝,但周身仍散发着强者无敌的气势,令人不敢轻辱。 皇甫济咳出几口淤血,望向曾志雄的眼神有着几分敬意,抱拳道:“曾会主,在下有令在身,多有冒犯了!勿怪勿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探手进曾志雄怀中仔细摸索,眉头越皱越紧,眼眸里怒意涌动,悻悻地抽回手,寒声道:“李媚仙,‘寂灭神功’的秘芨到底藏在哪里?!你花了三年时间,难道都没有弄清楚么?误了宗主交代的大事,你能担当得起吗?” 李媚仙神色一变:“不可能呀!曾志雄将这本秘芨视若珍宝,一向贴身收藏的,从来不曾离身,更不会借给别人观看。难道他把秘芨毁掉了?”纵身跃近,搜索之下同样毫无所获,不由心底生凉,惊慌地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秘芨明明是藏在他身上的呀!”她隐身于天下会中,主要就是为了谋取这本秘芨,如今功亏一篑,怎能回去交差?想到宗主责罚下属的严厉手段,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皇甫济问道:“你肯定秘芨一直是他贴身保管的吗?” 李媚仙点点头道:“是!” 皇甫济缓缓吐了一口气,断然道:“跟曾志雄一起逃至此地的,还有章玉昆和五个小鬼。秘芨定然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身上!快,把这间房子的门口打开!” 当下有精通机关的高手迅速上前,将房门弄开。皇甫济率领属下一拥而入,竟没有看见半个人影,惊怒失望之余,他们立刻想到章玉昆等人是借地道遁走了。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地道入口时,却发现地道内填满了泥土石块,根本寸步难行,无法继续追查。 李媚仙跺足道:“可恶,原来曾志雄还留了一手!皇甫,地道被毁,章玉昆携书远走高飞了,我们该怎么办?”饶是她平日智计百出,此时事关己身,也糊涂起来。 皇甫济冷静地分析道:“曾志雄秘密修建的这条逃生地道,为了掩人耳目,不可能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因此,地道的长度必然有限,另一出口应该在总坛附近的旷野处。只要我们加强这一带的搜查监控,章玉昆等除非胁下生翅,否则不可能逃出我们设下的天罗地网。而且我们还有一条嗅觉灵敏的狗可以利用——胡令全恐怕比我们更希望取章玉昆的性命!章玉昆不死,他寝食难安。如果能充分利用天下会留下的人马,追捕的行动将会收到奇效!”说罢不再迟疑,立刻传令下去追杀章玉昆等人。 当众手下接令纷纷离开,皇甫济举目望向远处,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喃喃低语道:“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难道他们那边也发生了意外?” 走到地道的尽头,轻轻推开出口处的石板,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周围一片寂静,可以清晰地听见溪水的流淌、树叶的卷动和远处的浪涛声。 唐雪小心翼翼地稍微拨开洞口外的长草,努力睁大眼睛搜索,半响后缩回身子,附在胡青鹏耳边低声道:“鹏哥哥,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一切似乎都正常!” 胡青鹏摇摇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四周笼罩着一层杀气?”他的灵识超出常人甚多,不需要亲眼查看,也能捕捉到外边非同寻常的气氛。他经历了几次生死考验,早非当初莽撞冲动的江湖雏儿,学会了谨慎行事。 唐雪一呆,恍然道:“对哦!难怪看不到鸟雀飞动,也听不到半点虫鸣,肯定有高手隐藏在附近!”她吐气如兰,阵阵少女的体香直扑鼻端,弄得胡青鹏心猿意马,手心微微冒汗。 胡青鹏有些尴尬地移开半步,掩饰着将石板挪回原位,低声道:“丽儿,你真聪明,能从一点点异常情况中推测出原因!外头既然有敌人埋伏监控,那意味着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我们回去复命吧。” 唐雪却站在原地不动,委屈地道:“鹏哥哥,你是不是讨厌丽儿了?” 胡青鹏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讶道:“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不要胡思乱想!” 唐雪嘟着嘴道:“那你方才为何要避开我?人家喜欢靠近你说话,难道你不喜欢丽儿这样吗?” 胡青鹏暗暗苦笑,想不到她这么敏感,竟能从一个小小的动作中看出自己是否是有意为之。不晓得女人们是否都是这么小心眼呢?这种事情越描越黑,难以解释清楚。当下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柔声道:“好了,刚才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丽儿又可爱又美丽,应该不会和我斤斤计较罢?” 唐雪受到夸奖,心里如调了蜜糖一般,轻笑道:“这回先放你一马,若是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本女侠绝不会轻饶你!” 两人携手回到石室,将观察发现的情况向众人通报。由于众人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大的震动。不论是皇甫济还是胡令全,经验均无比丰富,做出这番严密的部署实属情理之中。 曾瑛道:“既已证实对方反应迅速,为首者并非愚蠢无能之辈,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考验双方的耐心了!谁先失去耐心,谁就会丧失主动权。对方不知道我们隐藏的地点,也不知道我们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因此形势对我们略微有利。只要我们能熬到对方失去信心,自乱分寸的时候,就有机会逃离长沙了!”她将丧父的悲痛深埋心底,举止言谈冷静而理智,颇有大将之风。 章玉昆沉吟道:“皇甫济、胡令全为了保证真相不会泄露,必定会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四处追查我们的行踪。我估计,他们不会有耐心死守在总坛附近。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越没有自信,迟早要调动这里的人马参与到行动当中。只是不晓得我们能不能支撑到那一天?” 唐敬天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将来的事情何必忧虑太早?假若我们的食物耗完时,敌人仍没有撤退的迹象,大不了轰轰烈烈地战死算了!我可不希望活活饿死。” 曾瑛微笑道:“大哥豪气冲天,不失英雄本色。不过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怎可轻言一个‘死’字!” 唐敬天肃然道:“三妹说得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岂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为兄受教了!”眼中神光暴涨,强大的自信自然迸发出来。 曾瑛心中一宽,转首对章玉昆道:“章叔叔,除了你管辖的弟子,在长沙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她这样问大有深意,天下会内乱之后,忠于章玉昆的刑堂弟子要么被杀,要么被监控起来,不可能给他们提高援助了。 章玉昆道:“胡令全狼子野心,假借会主之名胡作非为,早已引起我的警觉。为了防备他作乱,我在几年前秘密训练了一批人手,他们的忠心绝没有问题,平时以各种身份为掩护,隐藏在城中各处。但昨晚事发突然,我无暇联络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误信谣言,暴露自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要我能出去,凭借这些年打下的基础,我有七成的把握带领大家逃出敌人的天罗地网。”他好歹也是天下会的堂主,在长沙经营了多年,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曾瑛不禁松了一口气,有了这支奇兵,最令她头疼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否则,以他们六个人的力量,要想从天下会、白云宗、烟雨楼的联合搜捕下逃脱,比登天还难。 于是,众人或安心养伤,或潜心练功,或交换江湖见闻,打发着地底的时光。唐雪整日缠着胡青鹏讲故事,几乎都把他掏空了,到了最后胡青鹏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乱造,自然又惹得唐雪不满,平白吃了无数记粉拳。如此匆匆过了数日,到第七天的时候,埋伏在出口附近的眼线才终于奉命撤走。 等夜幕降临,一再确认出口处没有危险后,章玉昆悄无声息地钻出地道,独自前去联系他秘密训练的部属。在此非常时刻,众人对他此行的安危无不提心吊胆。因为长沙城里必然是危机四伏,万一章玉昆行踪暴露的话,不仅自己面临杀身之祸,还会连累同伴。 目送章玉昆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胡青鹏、唐敬天将出口封好,盘膝坐下,静静地等待他归来。假若回来的不是章玉昆,而是敌人,那他们俩人将组成第一道防线,给予敌人迎头痛击。所以,尽管唐雪吵闹着要跟在胡青鹏身侧,最后未获批准,不得不留在了石室中。胡青鹏想起唐雪当时的表情,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胡青鹏耳朵微动,霍然睁开眼帘,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沉声道:“大哥,章堂主回来了!”他听见章玉昆脚步声散乱,呼吸不匀,大概是受了伤。不晓得敌人有没有蹑踪而来?若是敌人紧随其后,少不得有一场血战! 唐敬天看了一眼胡青鹏,对他深厚的内力颇感惊讶。如果不是胡青鹏提醒,他都没有留意到章玉昆轻若鸿毛的脚步声。这时,洞口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扣击声,正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暗号。唐敬天刚把石板挪开,黑影一闪,章玉昆窜了进来。胡青鹏急忙扶住他摇晃的身子,关切地问道:“章堂主,你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被敌人跟踪?”单看章玉昆的模样,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章玉昆气喘吁吁道:“他们都被我甩掉了!”胸口气息翻卷,终于忍不住连吐几口鲜血,苦笑道:“不过我也吃了大亏,差点把命给丢了。最幸运的是没有撞上皇甫济这类高手,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两人扶着章玉昆回到石室中,众人见状吃了一惊,曾瑛立即迎上前问道:“章叔叔,你哪里受伤了?服过药没有?” 章玉昆感动地道:“多谢小姐关心!我只是受了点内伤,刚才服下唐少侠的药丸后感觉好了许多,基本上没有大碍了。” 曾瑛示意他坐下,问道:“你出去安排的事情进展如何?最近长沙城里有什么传闻吗?” 章玉昆面现忧色,叹息道:“小姐,形势不妙啊!我已联系上潜伏城内的部属,要求他们在三日之内安排好车船,设法将我们偷偷送出长沙。可是我在返回途中,被白云宗巡视的高手发现,不得不拼死恶战,暴露了踪迹。尽管后来侥幸摆脱追兵,逃出重围,但对方岂会善罢甘休?他们既已知道我们尚未离开长沙,这几日必定会倾尽人手巡视搜查,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都难以瞒过他们的眼睛。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我们寸步难行,又如何能够按原计划行动?假如行动延期,我们的食物储备不足,又无法通知接应的同伴,将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他顿了一顿,苦笑道:“此外,皇甫济、胡令全为了捉住我们煞费苦心,竟然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说我勾结外人,毒杀了会主,现在携带着天下会的藏宝图潜逃。江湖上的各色人物为了这虚无缥缈的藏宝图,在这段日子中结成了数十个临时同盟,正不遗余力地搜寻我们的下落,仿佛疯狗一般,乃是极大的隐患。” 众人听罢倒吸一口冷气,胡青鹏忍不住骂道:“卑鄙!”皇甫济使出的这招借刀杀人计实在阴损,既掩饰了自己的阴谋,还替他们树下无数敌人。天下会称霸黑道多年,姑且不论是否真的有藏宝库存在,在一般人想象当中,理应聚敛了无数财宝。假如能zhan有这些财宝,便可以享尽人间富贵荣华,那些江湖人士能不为之疯狂吗?他们无疑已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垂涎的猎物了! 唐敬天沉声道:“我们的食物即将耗尽,不论外边的情况如何危急严峻,三日之后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而且一旦和接应的同伴错过,以后更没有什么机会脱身。” 曾瑛皱眉道:“可是我们离开地道的话,无异于主动送死!那些闻风而至的夺宝人,会毫不犹豫将我们撕成碎片!” 章玉昆缓缓道:“小姐,我倒有一妙计!” 曾瑛喜出望外:“真的么?快说出来听听!” 章玉昆一字字道:“很简单——丢车保帅!属下愿舍弃这条性命,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让小姐平安离湘!” 众人一愣,随即明了他话中的含义,无不动容。对方绝对猜不到曾瑛是曾志雄的女儿,掌握着天下会的秘密,所以将章玉昆列为头号追捕的目标。只要章玉昆现身,肯定会吸引敌人的主力,曾瑛等人才有机会乘机逃走。但这样一来,他身陷狼群之中,则难免一死了。 曾瑛含泪道:“不行!章叔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如果没有你的辅佐,我将来怎能率领天下会东山再起?我决不同意你的想法!” 章玉昆道:“小姐,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计策!用我一条性命,换得大家的平安,何乐而不为呢?若不如此,我们六人同样难逃一死,结果反而更加糟糕!请小姐三思呀!” 唐敬天忽然插言道:“章堂主的提议甚有道理!不过阁下身负重伤,还肩负着联络接应同伴,安排逃亡事宜的重任,不适合担当这个角色。如果三妹不反对,我想由我来负责将敌人引开!” 曾瑛愕然道:“可是此去九死一生,大哥你……” 唐敬天打断她道:“正如章堂主所言,这是唯一可行的计策!我不希望大家无谓的牺牲。在我们六人当中,我是最适合的人选,你们就不用再争了!”曾瑛、高青城、章玉昆都有伤在身,唐雪年纪太小,还需要胡青鹏照顾。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挺身而出。 胡青鹏看着他们俩人坚定平静的眼神,心中深受触动,急难危险之际勇于担当,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吧?自己的武功并不低于唐敬天,难道不能承担这个任务吗?这也是磨练武技,提升自己实战经验的大好机会!心中跃跃欲试,大笑道:“大哥此言差矣!最适合的人选是我而不是你!” 第三章 美人情重 唐敬天等人尽皆愕然,胡青鹏环视众人一眼,接着道:“大哥,恕我直言。你艺出唐门,最擅长的是暗器功夫,习惯于远距离攻击敌人,但内力修为、拳脚功夫和近身搏斗的技巧却是你的弱项。假如你易容成章堂主,为了达到迷惑并引开敌人的目的,就不能使用唐门暗器,实力将大打折扣。一旦被众多敌手包围追杀,你无所凭仗之下,能有几成把握安全逃脱?”他拿定主意后思路十分清晰,对着众人侃侃而谈,直切要害。 唐敬天其实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何尝不晓得此行的危险程度,苦笑道:“若无外援,则必死无疑!” 唐雪倒吸一口冷气,埋怨道:“大哥,既然你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抢着去?” 唐敬天道:“若不如此,在场之人都要困死长沙!用我一人之性命,换取大家的平安,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呀!小雪,我答应过你父亲,一定要保证你的平安无恙的返回四川,我决不能食言!” 胡青鹏道:“大哥,你既然答应了唐伯父照顾好丽儿,更不应该抢着去送死!大哥,你如实回答我——假如你我生死决斗,谁能最后胜出?” 唐敬天认真打量他一眼,估算着他的实力,犹豫道:“理应是五五之数吧!” 胡青鹏微微笑道:“假如我弃剑不用,而你则不得使用暗器呢?” 唐敬天沉吟道:“那样的话,你至少有八成胜算!” 胡青鹏正色道:“所以我比你更适合承担这个任务!而且我精通水性,可以伺机跳入水中遁走,保管没有人能追上我。大哥,我去的话未必会死,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你就不要跟我争了!” 唐敬天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他言之有理,用力拍了拍胡青鹏的肩膀,沉声道:“好,你去!千万小心!” 胡青鹏笑道:“大哥请放心,阎王爷还不想看到我这张脸。不管有多少敌人阻截追杀,我一定会逃出生天的!”不敢多看脸色发白,泪水盈眶的唐雪,转首对章玉昆道:“章堂主,为了尽可能诱使敌人上当,还请堂主费心,传授我几招绝技护身如何?” 章玉昆忙道:“胡少侠客气了!只要少侠想学,章某必定倾囊相授,决无任何隐瞒。” 胡青鹏抱拳道:“多谢!”短短几句话,诱敌的人选便敲定下来。随后就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众人仔细分析研究,以防出现什么纰漏。唐雪一言不发地呆立一旁,痴痴地注视着胡青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离别的沉重气氛充塞四周。唐雪替胡青鹏默默梳理着发髻,既细心又不舍,只盼时间停滞,眼前之人永远不要离开。其他人识趣地躲到另一间密室,不来打扰他们。 胡青鹏清晰地感受到她难舍难离的心意,同样感动非常,两人相处时日虽短,但彼此的这份情谊胜似亲兄妹,令他倍感珍惜。想起这几日忙着跟章玉昆求教学武,不免冷落了这个妹子,心中愧疚,忍不住低声道:“丽儿,我这些天只顾着拼命练习章堂主的武功,都没有讲故事给你听,你不会怪我吧?” 半响,没有听见唐雪的回答。胡青鹏暗暗纳闷,正想再问一句,蓦地头顶一凉,两滴泪水滴落下来。胡青鹏急道:“丽儿,你哭了?!不要哭好不好?若是被大哥看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话音未落,腰上传来一阵剧痛,却是被唐雪扭了一把。 唐雪转到他的面前,眼眶通红,幽幽如碧潭的眼眸里盛满了情意,嗔道:“傻哥哥,人家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吗?” 胡青鹏触到她那双柔情无限的眼眸,心头不禁猛跳数下,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愈加糊涂,呵呵傻笑道:“我当然知道丽儿关心我啦!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屡次闯过生死险关,自有和敌人周旋的办法。万一真的形势不妙,难道我不会逃走吗?为了再见到丽儿你,我无论如何都会活着!” 唐雪睫毛颤动,既欢喜又难过,忍着泪道:“真的吗?你可不许骗我哦!”素手轻抬,在头颈发根处细细揉搓,将一张精致轻薄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再次露出她几近完美的真正容貌。纵然地底灯光昏暗,胡青鹏仍感到一阵目眩,心底泛起惊艳的感觉,衷心叹道:“丽儿,你真美!” 唐雪继承了其母亲的美丽和气质,若非此时年龄尚小,身材还未发育完全,几乎就是上天的杰作,完美无缺的极品女人了。她听到胡青鹏的赞美,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宛如涂了一层胭脂,更添三分丽色,贝齿轻咬下唇,低声问:“鹏哥哥,你、你喜欢我吗?” 胡青鹏笑道:“这还用问吗?喜欢,当然喜欢!” 唐雪顿时眉开眼笑,犹如百花绽放,令人目不暇接。她头颅微偏,上身前倾,柔软湿润的樱唇轻轻地印了过去。 胡青鹏看着她美丽的小脸逼近,惊愕之下不及闪避,只觉一股幽甜的少女体香扑面而来,跟着唇部一凉,一种甜丝丝、醇如酒的酥麻感觉传遍全身。这种感觉来得如此奇异和迅猛,仿佛铺天盖地的巨浪把他吞没,又好象一跤跌到了云端,整个人快乐得飘上了天空。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思考。他本能地吮吸着快乐的源泉,用力摩擦着那柔软如花的唇瓣,贪婪地探索每一寸神仙仙境,追逐着无边无际的快感。直到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耗尽,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的佳人。 唇分。 唐雪的俏脸涨得通红,眼神如醉,小嘴微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散发着从没有过的艳丽美态。 胡青鹏呆了一呆,蓦然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目光微垂,发现自己双手还环抱着唐雪的腰背,两人做着最亲密的接触。“啊呀”一声惊呼,忙不迭地松开双手后退,啪啪连抽自己两记耳光。正要抽第三下的时候,手臂一紧,已被唐雪拉住。唐雪叫道:“鹏哥哥,你在做什么?!”胡青鹏羞愧万分,低声道:“丽儿,我、我鬼迷心窍,竟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打我骂我好了。” 唐雪轻笑道:“傻哥哥,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是我主动……亲你的。而且,”声音忽然转低,细如蚊纳。“人家很喜欢你这样、这样做。”说完脸上羞意愈浓,小手无意识地拧着衣角,模样可爱之极。 胡青鹏完全反应不过来,吃吃道:“什……么?!”他一向把唐雪当成妹妹看待,并没有掺夹男女私情,所以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非常懊悔。可是听唐雪的言语,以及看她的表情,却对他是情根深种,毫不拒绝他的亲热行为。一时之间,他心里惊讶、喜悦、困惑、不安等等混杂起来,呆呆瞪着唐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眼下一无所有,这么美丽绝伦的少女会垂青于他?难道是老天爷无聊之余开的玩笑吗? 唐雪抬眼看见他震惊失措的模样,“扑哧”一笑,低声道:“鹏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我跟着爹娘躲避各派追杀,来到深山的祠堂里。那天晚上下着好大的雨,先是铁甲武士,然后是那两个古怪的杀手接踵而至。他们又凶恶又可怕,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想杀死我们。”她的声音中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哀伤,幽幽道:“我娘就是那天晚上过世的——从此以后,我再也听不到她的歌声了!我自小就没有同伴玩耍,你是第一个真心陪我玩的异姓哥哥。那时你好勇敢,保护着我,不让那古怪的杀手把我抓走。后来混战之时,又是你将我紧紧抱着,甚至舍命替我挡了一刀!要不是因为你,我当时就已经死过一回了!鹏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分开的这几年中我天天想念着你,渴望着与你重逢。原来,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可以这样的痛苦!” 胡青鹏越听越觉心跳得厉害,看着滑过唐雪脸颊的泪水,怜惜之情涌满胸膛,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唐雪轻轻依偎上他的胸膛,侧耳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梦呓般道:“那天在树林之中,你怕那铜锤妖人击中我,宁可自己吐血受伤,也不后撤半步。我看着你宽厚高大的背影,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这一生再也不离开你!鹏哥哥,本来这些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面临如此困境,你又不得不孤身诱敌。我好害怕你一去不回,所以在临走前,无论如何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你不会笑话我吧?” 胡青鹏听着她的大胆倾诉,心中掀起无数波澜,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已用情如斯!相形之下,自己愧为男儿身呀!喃喃道:“我怎会笑话你呢?可是……可是我……” 唐雪双眉一竖,酸溜溜地问道:“可是什么?是不是你喜欢上了别人?是那个穿白衣服的魔女吗?难道我不如她美丽?”她始终对衣舞凤耿耿于怀,特别是在江边争执的时候被对方制住穴道,每每令她一想起来便咬牙切齿,恨不能找机会报复。 胡青鹏苦笑道:“丽儿,你误会了,我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他原想说自己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和男女相爱是两回事,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去生死难测,未必再有机会跟唐雪相遇,何苦在离别前伤她的心呢?如果直言相告,那太残忍了!让她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不好吗?搂住她的香肩,柔声道:“尽管我无法做出承诺,在我的心目中,丽儿你永远是最美丽的女人!” 唐雪唇角荡起幸福的笑容,微微仰起俏脸,害羞的闭上眼帘,腻声道:“哥,吻我!” 胡青鹏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娇容,心头一荡,yu望刹那间冲破了理智的堤防,不顾一切地用力吻上她鲜艳欲滴的红唇,津液交流,在苦涩中追寻着一抹甘甜…… 江风拂过,浪涛奔涌拍岸。胡青鹏展开轻功身法,如大鸟般在风中滑行,潇洒而迅捷。他已易容为章玉昆,借着夜色掩护,即使是遇上天下会中人,也无须担心会被对方识破真伪。因为章玉昆擅长的是拳掌功夫,为了不露出破绽,在行动之前,他将惊神剑送给了师兄高青城,只在怀中藏了一把匕首。 此时他脑际之中,仍满是唐雪深情款款的眼神,让他心情格外复杂。事情发展至此,自己竟会撞入唐雪编织的情网,是他根本预料不到的。而在一个多月前,曾经占据他心田的还是陈青华!胡青鹏暗暗奇怪,这时候想起师姐,居然没有半分激动,似乎对师姐的倾慕已完全成为了过去。这是为什么?难道下山以来的经历,使自己的情感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但最令他感到不安的,并不是对师姐感情变化带来的困惑,而是他恐惧的发现,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是一个冰冷高傲的白衣女子。明知是不应该,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忘记衣舞凤舞剑弄花的英姿,无法忘记她高傲神秘的独特气质,无法忘记她修长完美的娇躯,无法忘记她飞身相救时焦急的神情,这一切宛如刀刻般清晰——但她偏偏是魔教中人,是魔教的长老!先不说两人间的年龄差距,单是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就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甚至有一天,他们还会为了正邪之分兵戎相见。这是他们的命运,谁也不可能抗拒。 胡青鹏摇头苦笑,强压下那不现实的思念,竖起食指,轻轻擦过嘴唇,回味着残留的幽香,不禁百感交集,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唐雪的香吻?忽然,一缕警兆袭上心头,他忙收拾情怀,身子硬生生一顿,悄无声息地隐身于大树之上。 转眼之间,衣袂破空声由远及近,风声过处,附近的树梢上多出三位身着黑衣的高手,其中一人赫然是“双面邪魔”聂不人。他们三人冷目如电,居高临下地俯瞰四周动静,若有若无的杀气弥漫空中。胡青鹏知道厉害,大气不敢多出一口,同时将眼帘垂拢,以防被对方捕捉到自己的眼神。 江岸旁甚是寂静,只听一把冰冷的声音道:“聂兄,这附近鬼影都无,莫非是我等看错了?” 聂不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嘿嘿,或许是惊飞的夜鸟吧!倒害得我们白扑一场。走!”呼呼几声,三人振臂高飞,瞬息间不见影踪。 胡青鹏听见敌人远遁,不由心底称奇,聂不人等无疑是老江湖了,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可疑的目标吗?是他们过于懈怠了,还是另有阴谋?由于这里接近地道出口,他还不能过早暴露行踪,不然全盘计划将统统落空。他的对手都是老狐狸,绝对不会犯下低级的错误,所以最好是小心为上。他蜷缩如狸猫,仍然静静地伏在茂密的枝桠间,任凭树枝在风中起伏摇摆。 原野中猖獗的蚊子嗅到人气,嗡嗡地聚拢过来,毫不客气地扑到胡青鹏身上,开始猛吸鲜血。不过片刻,胡青鹏头脸脖颈等裸露的肌肤上趴满了蚊子,弄得他是又疼又痒,却只能咬牙苦忍,一动不动。 正当他痛苦万分,差点要放弃的时候,右侧忽然响起聂不人的声音:“哼,空守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真是邪门了!难道我们真的看走眼了不成?” 胡青鹏浑身一个激灵,暗呼好险!原来敌人使的诱敌之计,假装撤走,实则隐身藏在暗处,等着他自投罗网。如果他方才沉不住气,就上当了! 但听另一人道:“小心无大错,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搜一搜!万一两位门主追问起来,我们也有个交代。” “有道理!动手罢!” 草丛中应声飞起三条人影,分头展开搜索。江岸边长了数十棵大树,真要每一根树枝都检查过,尤其是在深夜时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聂不人等存了应付了事的想法,马马虎虎地搜过一遍,眼见找不到什么线索,咒骂声中终于联袂离去。 这回,胡青鹏亲眼目送着三人的背影在夜幕中消失,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他悄悄溜下地面,辨清方向后,奔向远处闪烁着灯火的码头。即使明知道敌人在那里挖好了陷阱,他也要义无返顾地跳下去。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第四章 杀出重围 胡青鹏一路小心翼翼地隐蔽身形,避开数队人马的搜索,逐渐接近了码头。紧连着码头的是几条街道和一排高大的仓房,临岸的江面上停泊了数百艘大小船只,主要是货船,小部分则是渔船。凝目望去,三三两两的渔家汉子坐在船首聊天,而顽皮的渔家少年在江水中嬉戏打闹,愉快的笑声在风中飘荡。四周没有碍眼的江湖人物,也没有太多守卫,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胡青鹏自然不会被这表面上的平静欺骗,凭借着超凡的眼力,他至少发现了二十名潜伏在阴影中的敌人,他们几乎监视着码头上每一寸土地。胡青鹏甚至怀疑,那些看似悠闲的渔夫中也有假扮的。只要有可疑人物出现,肯定会遭到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击,不要奢望能够登船离开。 天下会在长沙的势力之雄厚是不容置疑的。胡令全独掌大权后,一方面为了铲草除根,将漏网之鱼尽数灭口,一方面为了拿到曾志雄的会主令牌及神功秘芨,他动用了全部人手封锁水陆两路。毕竟曾志雄被杀的真相万一泄露,他就玩完了,连傀儡会主也做不成。同时,白云宗也在尽力配合他的行动,布下了天罗地网。 胡青鹏看好方位,绕到码头的另一侧,来到一家僻静的小院外。只见院内种着两棵白玉兰树,右侧一棵树上绑着一根蓝色的布条,被风吹得哗哗飘舞,若不仔细看极难发现。住在这里的是章玉昆秘密训练的一名手下,平时靠捕鱼为生,名叫程福。胡青鹏轻轻翻过院墙,只见厢房内漆黑一片,估计程福睡下了。他依照章玉昆的吩咐,屈指轻弹三下窗台。 房内立时传来一声警觉的喝声:“是谁?” 胡青鹏按暗语答道:“明月照九州!”出发前唐雪教了他变声的技巧,说话时模仿章玉昆的声音,果有七分相似。 话音刚落,紧掩的窗户霍然推开,露出一张刚毅淳朴的面孔,又惊又喜地道:“堂主,您怎么来了!快进屋歇歇。” 胡青鹏往房中瞥了一眼,只见一个少妇坐在床头,一边安抚着身旁的婴儿,一边不时抬眼望来,面带惊恐,对丈夫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心头一颤,低声道:“你出来说话,里面不太方便。” 程福道:“是!”立即跃出厢房,然后返身将窗户掩上。恭敬地道:“秘字第三组程福拜见堂主,不知堂主有何吩咐?” 胡青鹏道:“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想必已听说天下会发生内乱的消息,但实际的情况是胡令全勾结白云宗、烟雨楼的高手,杀害了会主!当日参加寿宴的人,只有我幸免于难,所以胡令全正在全力追杀我,企图阻止我揭露真相。为了揭穿胡令全的阴谋,替会主报仇雪恨,我必须尽快联系上外四堂的堂主。可是胡令全派人封锁了所有离城的道路,我要你用船送我离开长沙,越快越好!” 程福低声骂道:“我早晓得胡令全不是好东西,这回连会主都敢谋害!操他八代祖宗!堂主,我这就带您上船!” 胡青鹏道:“等一等!你不和家里人告别吗?一旦出了这个门,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程福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解道:“您以前不是说过‘任务第一,私情在后’吗?任何行动必须迅雷不及掩耳,同时要严守秘密,对至亲之人亦不能泄露只言片语,难道您都忘了?” 胡青鹏暗暗苦笑,自己终究没有章玉昆的铁石心肠,在不经意间便露出了马脚。他很清楚,如果程福此时不去见自己的妻儿最后一面,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这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实在太残忍了。轻叹一声,忽然并指点出,正中程福的麻穴。 程福猝不及防,浑身一麻,登时动弹不得,急道:“堂主,你在干嘛?莫非是责怪属下冲撞您了?” 胡青鹏摇摇头,道:“你的穴道待会自会解开。好好照顾你妻儿,我先走了!”纵身跃起,足尖轻点树枝,如风掠走。原本按既定的计划,他要借着程福的掩护,偷偷潜上停泊在码头的渔船,然后再装做无意间暴露身份,引起敌人的注意。这样一来,既达到了诱敌的目的,又可以抢在敌人合围之前跳水逃生,大大增加了生还的机会。唯一的代价就是牺牲程福的性命。但当他发现程福还有妻儿,并非是无牵无挂的单身汉,心中顿觉不忍,毅然决定放弃原定的计划。 胡青鹏非常清楚,要给敌人造成逃离长沙的错觉,必须要设法接近停泊在码头的船只,而且还要在适当的时机暴露身份,把附近的敌人全部吸引过来,以掩护同伴们的行动。这其中的火候拿捏要有分寸,演戏不能演得太过,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想到待会要独力迎战群敌,血洒码头,不禁激起了他绝处求生的斗志,竟开始兴奋起来,期待着这场不可避免的战斗。 他伏在高处观察片刻,发现即使是深夜时分,亦偶尔有货船开进码头停泊,然后一批批挑夫上船卸货,把大批货物搬进仓库。在等待卸船的时间里,这些挑夫有的聚在一起休息胡侃,有的钻进最便宜的酒铺喝酒,划拳吆喝声隐约可闻。他心念急转,已有了主意。 胡青鹏蛇伏鼠行,潜至仓库旁一家小酒铺外,蹲在草丛中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出现。酒铺内甚是热闹,一阵阵笑骂呼喊声源源不断地传了出来。等了顿饭功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拿着扁担,脚步飘浮地闪出酒铺后门,嘴里低声骂道:“今天真***倒霉,居然会连输给李二牛七回!妈的,这泡尿憋死我了!”走到阴暗的角落里,掏出家伙,对着墙根哗啦啦的猛放一通。 “爽呀!”那男子正想系上腰带,忽觉身后一股冷风吹过,眼前一暗,顿时人事不醒。 胡青鹏及时托住那男子软倒的身子,歉然道:“大叔,对不住你了!”忍住呛鼻的汗臭酸味,手脚麻利地换上对方的衣裤草鞋,然后把这个倒霉的家伙丢到草丛里,顺手在他身旁放了一张银票,当做赔偿。他刚做完这一切,酒铺后门处忽的探出一个脑袋:“老鬼,你是在方便还是生孩子?快点,开工了!”说完嗽的缩了回去。胡青鹏含糊地答应一声,操起扁担,跟在那人身后走了出去。 因为有船靠岸卸货,刚才还喧闹拥挤的酒铺转眼间空无一人。走出酒铺,只见数十名挑夫急匆匆跑去向工头报到,领取号码牌站好,还有的人为了抢占前面的位置激烈口角,互相问候着对方的女性亲属。带路的那个人显然没有留意到同伴已经被掉包,头也不回地埋怨道:“妈的,都怪老鬼你办事太慢了,不然我们可以抢到前十位,多挣三五个铜板!” 胡青鹏懒得搭理他,双眸冷电般左右扫了一眼,将四周的敌人尽数摄入眼中,同时暗暗估算他们各自的实力。这儿距离江岸大约是三十步的距离,没有任何东西遮挡掩护,他必须用自己的实力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们两人来得最晚,所以自然排在了队伍的最末尾。胡青鹏弯下腰,低着头走路,希望可以减少别人的注意力。 负责发牌的工头一边清点人数,一边发放画有数字符号的竹签,颇有些耀武扬威的味道。他走到队伍末尾,冷不丁看到一张生面孔,拿着竹签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指着胡青鹏地鼻尖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谁介绍你来的?” 那工头的嗓门颇为洪亮,登时引得近半挑夫回头观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胡青鹏身前的男子回头一瞧,惊得双目滚圆,失声叫道:“咦,你不是老鬼!你是谁?为什么穿着老鬼的衣服,还拿着他的扁担?难道……难道你把他杀了?”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发颤,几乎要瘫软在地。众挑夫闻言一阵骚动,纷纷向两旁避开,队形大乱。 胡青鹏见已达到目的,不再多说废话,双足一顿,如离弦之箭向前笔直射出。那些挡路的挑夫躲闪不及,被他的护身真气震开,如滚地葫芦般四处乱滚。 滴!滴!几乎是同一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空,仿佛是催命的魔咒。紧跟着一朵耀眼的烟花迅速升起,血红光芒在高空嘭的炸开飞溅,令天地间为之一亮。 胡青鹏知道,对方是在召唤援兵,如皇甫济之流的高手将很快来到,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了。这时离江岸尚有二十步。 “是章玉昆!”“快拦住他!”呼喝声中,数十条人影拔身飞起,从各自隐身的角落里如蝗虫般涌出,四面八方地围了上来。人人立功心切,挥舞着兵器奋勇争先,力图拔得头筹。有机灵点的,赶紧将暗器拼命射出,飞蝗石、毒针、袖箭、飞刀、铁锥……如骤雨般倾泻而下,杀机弥漫。 胡青鹏耳听无数暗器呼啸飞近,内心不惊不怒,维持着平静如水的境界,六识开启,尽力捕捉着每一种暗器飞行的速度、角度、力量和先后次序。同时比较着敌人距离的远近、多寡和身手的强弱,寻找最佳的突破口。观察清楚情况,他扁担一撑地面,体内保留的真气忽然爆发,借着反弹的力量,整个人如翱翔的巨鹰一般,不可思议地改变了高速前进的方向,斜着向左前方飞去。 大半暗器立时射到空地上,叮叮当当地乱响。胡青鹏使出“伏魔棍法”的招数,手上的扁担舞得如风车一般,幻化出一团黑云,将自己的身形紧紧裹住。剩下的暗器射来,都被他的扁担尽数击落。就在这时,胡青鹏忽觉两股杀气自左右袭来,只见寒光闪动,直指自己的要害部位。他想也不想,双手一抖,扁担贯足了真气呼的脱手掷出。 左侧的高手猝不及防,扑上来的势头又过于凶猛,根本没有空隙闪躲,只听噗的一声,被长长的扁担刺穿了胸口,鲜血飞溅,一招还未使完便丧命于敌手。 胡青鹏脚步一错,避开右侧刺来的红枪,肩头发力,猛地撞上左侧那具未倒的尸体,顺势将插在他胸口的扁担拔了出来。那具尸体喷着血倒飞而出,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撞倒了三四个随后而至的大汉,包围圈登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小心,点子扎手!”“堵住他!” 胡青鹏再往前冲出数步,缺口已然合拢,两把大刀当面劈到,劲风凌厉之极,竟是江湖上有名的“五虎断魂刀法”。与此同时,左右及身后都有冷风吹近,层层寒光毫不含糊地将他吞噬。只要他没有三头六臂,绝对抵挡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击!那些围攻上来的高手都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眼见胡青鹏要被乱刃分尸,他出人意料地伏地一滚,扁担横扫而出。只听“哎呀”痛喝声乱叫,数人抱脚直跳,足踝膝盖等脆弱部位被扁担击中,疼得他们几欲流泪。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章玉昆”是假的,没提防“章玉昆”会使出这种不顾身份的招数,必杀的一击竟被他无恙躲过。 胡青鹏刚刚撑地跃起,忽听头顶上一声大喝,两股猛烈如火的掌风凌空击下,炽热的气劲逼得其他人向后跃开。那人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断绝了对手闪避的可能。胡青鹏不敢托大,有如此气势的人必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忙将扁担抛开,内力瞬息间提至十成,双掌上翻,仰首迎击上去。 两人内力交接,掌风鼓荡,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平地卷起一股旋风,将周围的人吹得东倒西歪。 胡青鹏只觉一道如火的热流钻进经脉,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他的祝融神功虽然已练到第七重,但相对于对手二十余年的内功修为仍然不如,一个照面下便受了内伤。幸好他融合后的真气性质独特,刚柔相济,包含着佛道两家的精髓,将对方霸道的内力抵消了大部分,否则他受的伤更为严重。 其他人见他吐血受伤,无不大喜望外,个个抱着落井下石的想法又冲了上来,刀光剑影齐飞,口水唾沫乱喷。“杀了他去领赏!”“他不行了!”“妈的,不要挤!” 胡青鹏勉力压住翻涌的气血,双目一抬,把敌人的丑态尽收眼底,嘴角浮起冷冷的笑容——笑话,难道我是任人宰割的病猫吗?他突然张口一声怒啸,啸声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意和愤怒。众人眼前一花,胡青鹏如同猛虎般冲进人群之中,蓬蓬几声,数条大汉被硬生生撞断了胸骨、肋骨,吐血飞出圈外。 一名使剑的好手见胡青鹏高速冲来,和他愤怒猩红的眼眸一触,不知怎的双脚发软,但这时退开是万万不能的,咬牙挺剑便刺。 胡青鹏的速度丝毫不减,仿佛没有看见致命的敌剑一般。就在对方的剑尖即将刺中他身体的一刹那,他忽然厕身斜进,正好避过要害部位。那剑手一剑刺中他的肩头,窃喜未停,蓦的看见一个拳头迅速在眼中放大,跟着眼前陡然变暗,一阵骨骼断裂破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脑海,大叫一声,痛死过去。 胡青鹏展开这几日向章玉昆学来的掌法拳法,拼着受伤的可能,全力向前冲击。他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如浆,一个又一个大汉栽倒在码头上,战况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不过几眨眼的工夫,胡青鹏连续击倒了十八人,全身染满鲜血,如同走出地狱的魔神,离江岸仅有五步左右的距离。众人被他这种不要命的战法震慑住心神,都有些怯意,识相的开始后退,期盼别人上去送死,自己好在最后捞便宜。 “一帮蠢猪,给我拼死拖住他!他想跳水逃走!”闻讯赶过来的胡令全一眼看穿了胡青鹏的意图,离得老远便放声大叫,恨不得胁下生翅,立刻飞到码头上。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好,如果被他遁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发财的机会?急忙重整旗鼓,硬着头皮蜂拥而上。 胡青鹏一声长笑:“你来晚了!”身子一偏,撞入一名大汉的怀里,劈手夺过他的单刀,刷刷连杀两人,嗖的平地拔身跃高,斜飞着落入滔滔江水中。但见浪花如雪,卷着他的身影迅疾远去,唯有残留的血迹飘在江面上。 胡令全望见这一幕气得几乎要吐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实在是不甘心呀!众人不等他吩咐,或驾船搜寻,或下水追捕,或沿岸追踪,星星点点的火把映亮了黑夜。 第五章 洞庭偶遇 “扑通!”冰凉的江水直没过顶,但胡青鹏毫不慌张,仿佛回到了母亲怀抱一般,放松身心,感受着水流的每一分变化和冲击,顺其自然地往下游漂去。下一瞬间,他已被水流托举着浮出水面,清新的空气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腥味。他听到了码头上传来的叫骂声和骚动——敌手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面临的危险远未结束。在刚才的厮杀中,由于他使用的是刚学会的武技,招式的衔接、变化和步法的配合都有漏洞,被敌人的兵器划出了数十处伤口。幸运的是皇甫济这类绝顶高手没有赶到,否则他就插翅难飞了。此时心情稍微放松,便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疼,尤其是内力消耗过剧,经脉受损,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复原的。 胡青鹏睁开眼睛,望着幽远深沉的夜空,仿佛看到了唐雪美丽无双的面容,心底轻轻一叹,不知道他们开始行动了吗?是不是顺利地找到了接应的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控制地了。他自信经过方才的一场血战,在重创敌人的同时,也成功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下一步,胡令全、皇甫济肯定会派遣主力,顺着下游方向展开追捕。这样一来,唐雪、曾瑛他们离开长沙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可惜胡令全等并不知道这个“章玉昆”是假的,只要他洗掉易容药物,恢复本来的面目,敌人将永远不可能捉住“章玉昆”——这正是整个计划中最精彩的地方。想象着胡令全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忽然,飕飕利箭破空声骤响,数支羽箭落在他身旁,溅起几朵小小的浪花。 胡青鹏受惊回望,只见数艘小船破浪而来,卓立船首的大汉张弓搭箭,对准他狂射不止。他心念微动,倏地没入水下,巧妙地利用水流的推力,如同最敏捷的鱼儿飞快地潜游远去。水面上,那些失去目标的弓箭手茫然失措,纷纷破口大骂。 胡青鹏充分发挥自己感悟水性的绝佳优势,顺流漂下约有三四十里,找了一处水流平缓,长满芦苇的浅滩爬上岸。追兵们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短时间内尚不会形成威胁。 胡青鹏先洗干净脸, 宝_书_网_w_w_w_._x_ b_a_o _s_h_u_._c_o_m 再把上衣撕成布条,缠住受创严重的伤口,以免血迹滴落在地,引起敌人的警觉。他这时除了一把匕首、一块玉佩和几两碎银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就连他珍藏的师姐的手帕,也在不经意间遗失了。胡青鹏对此倒不觉得遗憾,因为他对师姐已没有了心跳的感觉,昔日的朦胧感情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无踪。他把玉佩等物包好提在手上,然后将剩下的衣物抛进江中,不给敌人留下追查的线索。 胡青鹏爬上堤岸,感觉着江风刮过**的胸膛,不由暗暗苦笑。以前即使情势再危急,至少还能保证装束整齐,不至于如此狼狈,眼下当务之急是设法弄一套衣服来遮丑,不然怎能出去见人?站在河堤上眺望,远处的田野上黑影重叠,错落散布着几个村庄。说不得,只好做一回小偷了。打定了主意,拔脚往较大一座村庄奔去。 他还未进入村子,农户家里的看门狗已嗅到陌生人的气息,顿时汪汪汪狂吠起来。一家狗叫,家家的狗都跟着放声大叫。群狗狂吠声高亢入云,起伏不绝。 胡青鹏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如此大的动静,岂不是惊动了全村人吗?如果被人看见一个赤身**的“偷衣贼”,自己焉有脸面行走江湖?立刻抱头鼠窜,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他的偷衣大计尚未付诸实施,便宣告半路夭折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遇上村庄就绕开,又奔出数十里地,才看到有一座树林可以藏身。此时天色已经变亮,东方的云层开始镀染上浅浅的红色,雄鸡啼唱,晨雾缓缓飘散,实在不适合他奔逃了。胡青鹏径直走入树林深处,千辛万苦找了一个隐蔽的树洞,再挡不住浓浓的倦意,合眼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青鹏心弦猛然绷紧,自梦中惊醒过来。附近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仔细分辨,竟有数十人之多!他心底暗惊,敌人的动作果然十分迅速,这么快就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了这里,恐怕是倾巢而出了,可想而知他们对“章玉昆”的重视程度。不过事与愿违,他们投入搜寻的人手越多,越不可能达到目的。当然,如果他现在被对方发现的话,估计会大难临头。 胡青鹏试着默运真气,只觉气脉强弱不定,五脏六腑处隐隐作疼,功力仅剩不足五成。而且浑身肌肉酸软,关节僵硬,万一此时与敌人发生冲突,哪里还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耳听着脚步声渐渐接近,他已来不及转移了,唯有祈祷对方不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眼前一花,正前方的树枝上垂下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粗如儿臂,头似三角,吐着鲜红的蛇信,竟然对着他爬了过来。胡青鹏眼睁睁地看着它逼近,不禁寒毛倒立,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心里陡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自己藏身的树洞是蛇穴?转念之间,那条毒蛇爬到了洞穴前,呼的竖起上身,尾部盘旋,嘶嘶地喷气,摆出一付攻击的架势。胡青鹏暗呼倒霉,慢慢将右手抬起护住面门要害。 一人一蛇大眼瞪着小眼僵持片刻,那条毒蛇终于按耐不住,誓要夺回自己的领地,身子一弓即弹,闪电般扑咬过去。胡青鹏不敢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右掌急握,掐住蛇颈部位。不料蛇身极为滑腻,他一把竟没有抓稳,蛇头倏地挣脱出来,狠狠地咬中他的手臂。胡青鹏心底一凉,糟糕!中毒了! 忽然,那条毒蛇身体急颤数下,居然松开了牙齿,软绵绵地失去了纠缠的力道。胡青鹏大喜望外,本能地张口咬住蛇颈,腥热的蛇血直冲入喉。他早就饥肠辘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猛吸新鲜的蛇血,借以补充自己的体力,心里还恨恨地想:既然你先咬我,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树上有蛇!”追兵恰好自树下经过,有的人眼尖,看到了露在洞外的一截毒蛇尾巴。 “闭嘴!我们是在找人,不是来捕蛇的!”为首的汉子沉声训斥道,望了一眼有蛇的树洞,率领众人继续深入搜索。 话声响起时,胡青鹏一颗心差点跳出嗓眼,生怕敌人会上树来查看。谁知他们的首领自作聪明,以为蛇穴里不会有人躲藏,只想抓紧时间去搜索其他地方,白白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胡青鹏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忙松口放开蛇颈,对空拜了三拜,低声道:“蛇兄,恕罪恕罪,我其实无意取你性命,一切纯属意外!今日多亏你掩护,不然我就被敌人发现了!但愿佛祖保佑你早日轮回,转世为人,让我有机会报答你。” 他看了看被蛇咬中的伤口,并没有红肿发黑的迹象,自己也没有中毒头晕的征兆,暗暗称奇,难道这条不是毒蛇吗?不然如何解释自己平安无事呢? 胡青鹏在树林里躲藏了三天,靠摘取野果、捕杀鸟兽为食,安全避开了敌人接连两次的大规模搜索。当追兵一无所获地撤离后,他某日黄昏冒险出动,击昏看门的恶犬,终于成功地偷回一身衣衫,免去了赤身**的尴尬。 尽管穿上农夫的衣衫显得土里土气,胡青鹏却不在乎,毕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人世中了。他向当地人打听,才知道身处高家坊的地界,距离洞庭湖畔只有两日的脚程。自读过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他便对这名满天下的湖泊充满了向往,真想瞧一瞧文章中写的“予观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宏伟景象。如今左右无事,正好有机会去游览一番,何乐而不为呢?问明了方向,拔脚便行。 一路之上,来来往往的江湖豪杰极多,九成九是为了追捕章玉昆而来的,毕竟天下会藏宝图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人人都知道章玉昆隐藏在附近,这时候就看谁的运气好,能首先找到他。由于遇上的多半是黑道中人,胡青鹏亦不愿显露自己衡山派弟子的身份,尽量避免惹火烧身,招来师门仇敌。 如是步行了两日,这天上午终于来到了洞庭湖边。 洞庭湖乃古云梦的遗泽,是华夏最辽阔的湖泊之一,承接湘江灌注,与长江相连,周围数千里,大小岛屿数不胜数,号称“八百里洞庭”。胡青鹏极目望去,心怀舒畅,脑海中自然而然闪过范仲淹的名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倾。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浩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壁;渔歌问答,此乐何极!”但见晴空万里,湖面如镜,渔船穿梭,岸边丘陵起伏,林木葱郁,宛如天然画卷。那幽幽碧碧、清澈如玉的湖水,令人油然升起畅游的冲动。 正感慨间,湖面上大风骤起,巨浪排空,层层叠叠的浪头似千军万马般,气势磅礴地冲击着堤岸,溅起无数碎玉。黑压压的云层自天际处翻滚涌出,刹时占据了半边天空,倾盆大雨随即呼啸打落,将远处的景物都笼罩进白纱之中。湖水搅动得愈发厉害,仿佛水底有蛟龙在撕咬打斗,让人望而却步。 要下大雨了!胡青鹏目睹着天地之威,忙跑下湖堤,顺着小路狂奔。狂风吹过,林涛哗响,不时有折断的树枝啪啪地打下来。也是他运气好,刚跑出半里地,看到前方湖湾处有一家酒铺,正好可以躲避即将来临的风雨。 胡青鹏前脚刚踏进酒铺,后脚大雨便落了下来,铜钱大的雨点打得瓦顶噼啪作响。幸好店家先一步关紧了窗子,不然屋里的桌椅都要被吹翻。胡青鹏喘了口气,抬眼一扫,仿佛陡然间被天雷击中,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动弹不得。 酒铺内除了掌柜伙计,只有一位客人。他身着白衣,容貌俊美,神态冰冷高傲,眉目间带着神秘威严的气质,寒星般的眼眸投在胡青鹏身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教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他拿起桌上洁白的丝帕擦了擦素手,淡淡道:“胡少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见你!不知你到此有何贵干?” 胡青鹏苦笑道:“衣……衣公子,的确是太巧了!我只是来避雨的,如果你不愿看见我,我马上就走!”忽然间遇上萦绕于心的衣舞凤,他内心五味杂陈,非常矛盾,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他虽然很想接近她,欣赏她的美丽和风情,但他的理智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是七大剑派的传人,未来受人景仰的大侠,而她是魔教的长老,是白道中人不共戴天的仇敌。两人之间的鸿沟是如此巨大,根本不可能跨越。假如跟她接触频繁,他害怕自己会陷得太深,最后无法自拔。看着眼前的佳人,却有着咫尺天涯的无奈。 衣舞凤眉头微皱,那掌柜和伙计立刻跳到胡青鹏身侧,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眼中精光毕射,一扫刚才平庸懒散的神态,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胡青鹏一愣,真气陡然间遍行全身,警惕地道:“衣公子,你这是何用意?”心中惴惴,莫非误入黑店了?不然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间店铺?或者此处就是魔教的秘密据点? 衣舞凤仔细打量他半响,问道:“胡青鹏,你害怕见到我么?为什么急着要走?” 胡青鹏当然不会如实说出自己的顾虑,硬着头皮道:“谁说我怕你?只是我知道衣公子品位高雅,性喜安静,而我偏偏是俗人一个,不愿扰了公子独自品酒的雅兴,所以要走。” 衣舞凤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潇洒风liu,指着对面的空位道:“外面风雨交加,你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赶去办吗?若是没有,就坐下来陪我饮酒。” 胡青鹏摇摇头,还犹豫着是否要听从她的吩咐,双脚已不由自主地走到桌子跟前。他暗叹一声,既然人家不肯轻易放过自己,那索性表现大方一些,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让女人看扁了。主意既定,伸手倒了一杯酒,笑道:“难得有机会与公子同席对饮,我就不客气了!胡某数次承蒙公子相救,感激之情自不必细说。我先敬公子一杯,祝公子青春永驻!”说罢举杯就口,一饮而尽。 衣舞凤露出一缕欣赏的神色,举杯浅浅抿了一口,好奇地问道:“胡青鹏,多日不见,你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奇遇了?” 胡青鹏讶道:“公子好高明的眼光!不过我并没有什么奇遇,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把体内的异种真气全部融合化解了,彻底消除了一个极大的隐患。即使如此,与公子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衣舞凤道:“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目前的修为胜过同龄人数筹,在七大剑派年青一代弟子中,足以排进前十位。假以时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顿了一顿,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在此地出现呢?” 胡青鹏道:“我久闻洞庭湖景色无双,浩然广阔,更有无数文人骚客为之挥毫泼墨,早有心前来观赏。正好这次北上经过这里,所以特意绕道来此,了却多年的夙愿。” 衣舞凤道:“原来如此,你居然有几分文人雅气!不过欣赏洞庭绝色,还是要以岳阳最佳!孟浩然《临洞庭》一诗中有‘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的千古名句,宋朝梅尧臣亦有诗云‘风帆满目八百里,人从岳阳楼上看。’至于文章方面,当然首推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其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一句,完全超越了山水风景的范畴,振聋发聩,真乃千古绝唱!” 胡青鹏愣愣地望着她,愈发感到她高深莫测,赞道:“原来公子不仅武功超凡,还精通诗文,佩服佩服!” 衣舞凤笑道:“你也不差呀!如果换成那些武夫,哪里知道我在说什么?对牛弹琴是最无趣的事情了。胡青鹏,你能不能告诉我章玉昆现在的下落?” “什、什么?!”胡青鹏大惊失色,手腕一抖,酒杯掉在地上,“当啷”裂成几片。 第六章 秘芨之争 酒杯的破裂声让胡青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对上衣舞凤别有深意的眼眸,不禁大感后悔。衣舞凤也许并没有什么证据在手,不过是利用言语试探,只怪他自己沉不住气,心虚下露出了马脚。以衣舞凤的精明,这时再想说谎欺骗她是不可能的。难道衣舞凤也听信了江湖谣言,觊觎天下会的藏宝图?他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恢复了镇静,道:“假若我说不知道章玉昆的行踪,衣公子定然不会相信。公子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要找章玉昆?” 衣舞凤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想法,淡然道:“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藏宝图’。但我接到可靠的消息,曾志雄在临死前,把‘寂灭神功’的秘芨交给了章玉昆保管。而白云宗的皇甫济、李媚仙对这本秘芨志在必得,他们一直滞留长沙,就是因为它的缘故。我要抢在他们之前拿到秘芨,情势不利时,甚至即使将它毁掉,也不能让秘芨落入白云宗的手里。” 胡青鹏不解道:“你们两大宗派均拥有震天烁地的神功绝学,为什么还要针锋相对,争夺别人的秘芨呢?”魔教是黑道老大,白云宗乃邪道之首,这本秘芨被两派如此看重,那岂不是意味着高青城处境非常危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可是古之名言啊!他不由替师兄担忧起来。 衣舞凤淡淡一笑:“本教与白云宗乃世代仇敌,岂能让对方称心如意?何况这牵涉到白云宗内功心法的绝大秘密,你就不必打听太清楚了。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胡青鹏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随口道:“请问公子,你是怎么猜出我和章玉昆有关系的?” 衣舞凤好整以暇道:“你想拖延时间吗?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没有什么急事。”她略微整理头绪,轻敲着桌面道:“你既然得知了白云宗、烟雨楼策划的阴谋,以你的为人和个性,多半会设法通知天下会早做预防。而天下会内部又分成两大派系,你不会相信胡令全,那么只能联系章玉昆了,此其一也。曾志雄举办寿宴当晚,皇甫济、胡令全里应外合,杀尽参加寿宴的各路豪杰,唯有章玉昆逃脱。偏偏你和你的同伴们亦是同一晚上失踪,若我所料不差,你们应该是和章玉昆呆在一起,此其二也。章玉昆销声匿迹多日,却于五日前深夜在货运码头出现,大开杀戒,最终跳水逃生。而同样失踪已久的你,忽然在洞庭湖畔现身,这不会是巧合吧?此其三也。你身怀内伤,蓬头垢面,穿着不合身的农夫装束,身为衡山剑派高徒却不佩剑,实在是不符合常理,此其四也。综合以上四点,我足以断定你不仅认识章玉昆,还和他共同策划了一次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的好戏!你假扮章玉昆,故意现身引诱敌人,把所有追兵都吸引到湘江下游,好让章玉昆等人逃出长沙城。当你恢复本来面目,装扮成普通农夫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包围圈。至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即使是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到目标,真正的章玉昆早已经远走高飞了!我说的对吗?” 胡青鹏越听越是佩服,再也不奢望能编出让对方信服的理由,叹道:“公子明察秋毫,心思缜密,分析入微,一切宛如亲眼所见,胡某心服口服。不错,是我假扮成章堂主吸引敌人的。章堂主他们的确已经离开长沙,至于具体行程如何,杀了我我都不会说的。”边说边暗暗戒备,一旦双方撕破脸皮,少不得要奋力一战。 衣舞凤没有理会胡青鹏的敌意,示意那名掌柜过来,交给他一面玉牌,道:“你即刻传我命令,方圆三百里内的本教教徒停止行动,全部转向长沙东南搜寻目标。切记,撤离时要小心掩藏形迹,不可惊动白云宗的高手!” 那掌柜躬身道:“是!”立即穿上斗笠蓑衣,冲进大雨中,转瞬不见踪影。 胡青鹏冷冷道:“你们这时才转移方向,哪里还追得上他们?不过是浪费人手精力罢了!” 衣舞凤不动声色道:“是吗?那你为什么如此紧张呢?其实我应该感谢你的,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联想到事情的真相,比白云宗抢先了一步。如果你肯与我合作,劝说章玉昆交出秘芨,我们决不会伤害你的同伴,并且保证护送你们安全的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另外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可以做主让你们每人练习一门绝学。” 胡青鹏断然道:“不可能!你开出再高的条件,我也绝对不会和你们合作。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说着起身欲行。 “站住!”衣舞凤一声冷喝,拍案立起,强大的气势如潮水般涌向四周。她俏脸含霜,冷笑道:“胡青鹏,在我面前,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就走?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胡青鹏双掌一错,浑身散发出不屈的斗志,抗衡着对方施加的巨大压力,不卑不亢道:“公子到底想怎样?” 衣舞凤道:“你是关系着整个行动成败与否的关键人物,如果就这样放你离开,我如何向教主交代?又怎能令下属信服?你若是能接住我十招,我今天便放你走。反之,你得任我处置。” “好,一言为定!” 胡青鹏别无选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退却,惟有挺身应战。这是武功、智慧和运气的较量,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疏忽都会导致惨败。他的内力虽然大幅提升,但最要命的是没有称手的兵器,一身剑术完全无处发挥,能否撑过十招全看天意了。 衣舞凤傲然道:“我先让你三招,动手罢!” 胡青鹏暗怒,自己堂堂男儿竟被她如此看扁,是可忍孰不可忍!喝道:“谁要你让招?看掌!”双掌叠出,凶猛的掌风直扑对手面门,底下飞起一脚,才是真正的杀招。 “第一招!”衣舞凤轻轻往后一纵,只听喀嚓声暴响,一张八仙桌被胡青鹏击成粉碎。她摇摇头道:“这就是你的实力吗?好让人失望啊!” 胡青鹏羞得面红耳赤,心底更是惊骇万分,衣舞凤当真称得上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身法闪动之迅捷匪夷所思。除非他使用长剑对阵,或许还有一争高低的机会,单单靠拳脚功夫,休想碰到人家的一片衣角。但他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强打起精神,大喝声中虎扑向前,铁拳飞腿如暴雨般卷了过去。 衣舞凤莲步轻点,犹如风中的精灵,妙到毫巅地闪过致命的杀招,举手投足间显得优雅随意。她能跻身于魔教长老的行列,靠的是超人的武功和智慧,见识之广更不是胡青鹏能比肩的。何况胡青鹏用的招数并不纯熟,没有掌握其中的精髓,进攻时破绽太多,无法形成真正的威胁。三招一过,衣舞凤冷喝道:“小心了!”右手食指凌空虚点,哧的一声,一道无形的指力似箭般穿过了胡青鹏双臂间隙,射向他的胸口大穴。 对手的指风来得极快,胡青鹏已来不及回掌防护,上身猛然后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堪堪避开要害。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衣舞凤见面的情形,那一天,他为了躲避她的攻击,用的几乎是同样的招式。不曾想相隔多日,相同的场面会再次上演,莫非是老天爷在捉弄自己吗?衣舞凤不等他挺腰站直,左掌迅快的拍下,刹时封住了他的五处穴道。胡青鹏砰的跌倒在地,姿势十分狼狈。 衣舞凤微笑道:“这是第五招,你输了!” 胡青鹏仰望着她傲然出尘的身材,明亮迫人的眼眸,心里一阵气馁,这个女人实力太强了,他尽管在武道修行上突飞猛进,仍然不是她的对手。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他才能彻底地将她击败,挽回数次受辱的脸面?恨恨地道:“假若我的宝剑在手,你绝对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衣舞凤道:“你不服气么?你别忘了,我也没有使用玉笛。我想知道,你刚刚答应的话算不算数?” 胡青鹏大声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决不反悔!我技不如人,自当认输,你要砍要杀只管动手!我若皱一皱眉头,便不姓‘胡’!” 衣舞凤摇摇头道:“我不会杀你,我对死人没有什么兴趣。我只要你陪我去一趟武昌,老老实实地呆上一段时间。” 胡青鹏愕然道:“就这么简单?你没有其他要求了吗?”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魔教怎会平白无故的供他吃住,难道她另有阴谋? 衣舞凤白了他一眼,不悦道:“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如此的不值得信任吗?你不愿意说出同伴的下落,我不来为难你。但是万一你被白云宗的人抓住,他们想尽办法,也会从你口中获得需要的情报。他们的手段之残忍超出你的想象,不论你意志如何坚强,一旦尝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最终必定会屈服。为了安全起见,我要安排你消失一段时间,直至风平浪静。你明白了吗?” 胡青鹏恍然大悟,只要他仍被魔教掌握着,白云宗就无法获得正确的消息,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夺到神功秘芨,魔教将在这场竞争中稳占上风。再联想岳宗谨喜食人脑的恶习,后背凉嗖嗖的,万一落入白云宗手里,干脆自杀算了,否则不知要遭受多少变态折磨!苦笑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公子,不然我孤身一人,万万敌不过白云宗的众多高手。好吧,我答应你!” 衣舞凤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你是我们的客人,不是囚犯,更不会关押你一辈子。”指风连点,解开了他的穴道。宣布道:“上路时为掩人耳目,你就暂时充当本公子的仆人罢!” 胡青鹏失声道:“仆人?!还有其他的身份可供选择吗?我可不会伺候人。”心里偷偷加了一句“尤其是不会伺候女人”。 衣舞凤道:“你别无选择!” 狂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 不久风过雨歇,云散日出,碧蓝的天空仿佛水洗过般纯净。一条七彩长虹横跨天际,悬于湖面之上,呈现出如梦如幻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衣舞凤取了坐骑“乌云盖雪”,和换上下人装束的胡青鹏取道前往武昌。她在前头悠然而行,美目流盼,仪态大方,冷眼看去好一个俊朗男儿。胡青鹏则背着又沉又大的包袱,小跑着跟在马后,一付典型的家仆模样。 胡青鹏眼看着衣舞凤苗条的背影,脚踩着满地的泥浆,不禁哀叹自己霉运当头。他堂堂衡山派弟子,却沦落为魔教长老的仆人,若是被本门长辈看见,不知他们会有什么感受?可能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拔剑将他就地处决,以免有辱门楣。他原想赶上掌门师伯一行的,现在看来不可能了。谁知道秘芨之争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假如拖上一年半栽的,那可不妙。万一他在魔教中藏身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就成了白道的叛徒,衡山派的罪人,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路无事,傍晚时来到一个小镇,寻了一家干净的客栈投宿。客栈正好位于洞庭湖边,透过窗户,便可以欣赏到日落时分,湖面金蛇跳跃的美景。但见晚霞绚烂,岛屿倒影如画,归帆片片,渔歌问答声随风飘来,萦绕耳畔。 两人略微梳洗,就留在客栈里吃晚饭。衣舞凤举止优雅,细嚼慢咽,不时用丝巾擦拭嘴角,而胡青鹏以风卷残云之势,狼吞虎咽之威消灭着眼前的食物。客栈的伙计瞧着“主仆”二人大相径庭的吃相,无不掩口窃笑。 衣舞凤皱眉道:“你是饿鬼投胎吗?吃相难看死了。” 胡青鹏轻拍着肚子,低声笑道:“还是跟着有钱人好啊,否则哪里吃得到如此美味的佳肴!这些日子躲躲藏藏,食不果腹,差点忘记了什么是肉味,失礼之处望公子见谅。” 衣舞凤陡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对了,你们到底凭借着什么本事,躲过了天下会、白云宗严密的搜索?” 胡青鹏将曾志雄建有地底秘道之事和盘托出,最后疑惑地问道:“你们既然得知了白云宗针对天下会的阴谋,为什么那一天晚上没有采取行动呢?你们两派不是世仇吗?” 衣舞凤微微笑道:“你知道什么呀!那天晚上若不是我们破坏了白云宗、烟雨楼的毒计,死的人可就多了!” 原来因参加曾志雄寿宴的黑道人物太多,天下会设了两处场地大摆宴席,一处是在临江的万和园,一处是在天下会总坛。有资格进入天下会总坛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宾客只能在万和园接待。而白云宗、烟雨楼早在万和园地下埋有烈性zha药,只待参加寿宴的宾客喝到热闹时,就点燃引信,将他们全部炸死。如果计划成功,西南数省的黑道豪杰将被一网打尽,死者不计其数。衣舞凤当时手上的实力有限,只能集中人马袭击对方较弱的那一路,杀退了埋伏在万和园四周的伏兵,把zha药的引信全数毁掉。 胡青鹏心中骇然,白云宗、烟雨楼竟然敢策划如此毒辣的阴谋,真是毫无人性!他不禁重新打量衣舞凤,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江湖上传言,魔教中人个个都是冷血无情,残忍嗜血的败类,可是眼前这一位刚刚拯救了上千人的性命!而那些人跟她毫无关联,她完全可以坐视不管,任他们灰飞烟灭。这究竟该如何解释呢?尤为难得的是,她救人之后并不声张,默默地守护着这个惊天秘密,丝毫没有借此机会扬名天下的念头。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真相,借以洗刷你们……教派的恶名?” 衣舞凤叹道:“即使我宣布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江湖各门派对我神教成见极深,戒心极重,怎可能因为此事扭转看法?黑白正邪之分,当真不可逾越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下来,都有些意兴萧索。江湖各派的门户之见由来已久,恐怕不会轻易改变。 忽听远处骏马嘶鸣,一辆马车驶近,正好停在了客栈门前。衣舞凤脸上蓦的微微变色,眼眸中浮起如霜的寒意。胡青鹏功凝双耳,听着门外传的脚步声,心中一沉,竟有两位高手同时来到!再看到衣舞凤神色有变,心中起疑,难道是白云宗派来的追兵?他此刻已是惊弓之鸟,立刻探手入怀,握住了匕首。 第七章 恶人挡路 第 大门处人影连闪,一缕奇异的甜香随风飘来,在空气中弥漫着。只见一位手摇折扇的华服公子当先走进客栈,他相貌英俊,身材修长挺拔,腰带上系着名贵的玉佩,嘴角上始终挂着一抹邪邪的微笑,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紧跟在他身侧的两位少女,一位身着白衣,肌肤白嫩如雪,身材婀娜,柔软的腰肢只堪盈盈一握,秀丽可人;另一位身穿红衣,丰满高挑,双峰高耸几欲裂衣而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春意,眼神飘荡过处,男人们口水狂流,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走在最后的是一名黑衣护卫,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整个人如寒冰雕刻成一般,右手牢牢握着刀柄,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他们一踏进客栈,便成为众人的焦点,店内针落可闻。 胡青鹏警惕地注视着新来的客人,当他看清那黑衣护卫的面容时,心头狂震,险些惊呼出声。这人和高青城相貌酷似,几乎就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但明显比高青城成熟健壮。不晓得他和高师兄有没有血缘关系?为何象行尸走肉般不带半点感情呢? 那华服公子环目一扫诸人,眼中陡然暴射出一阵奇光,“啪”的一收折扇,径直向衣舞凤走来,远远地抱拳笑道:“想不到在荒远偏僻之地,竟能遇上人中龙凤!这位兄台气宇轩昂,犹如鹤立鸡群,令人顿生仰慕之心。小弟宇文政,贸然打扰,请勿见怪。不知兄台能否赐告名号,好让小弟亲近亲近?” 随着他们走近,空气中的香味愈加浓郁。胡青鹏眼见宇文政气度不凡,衣着高贵,举止大方得体,自有一股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不禁自惭形秽,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暗暗揣测着对方的意图,宇文政没事献殷勤,必有所谋吧!不知他们的目标是衣舞凤,还是自己?但愿他们和白云宗扯不上关系。 衣舞凤眉尖微皱,露出不易觉察的厌恶之色,淡然道:“宇文公子多礼了!在下乃无名之辈,不敢高攀公子。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的姓名不提也罢。” 宇文政笑容一僵,一缕怒色从眼中闪过,哈哈笑道:“既然有缘相会,兄台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吗?”手掌突然探出,抓向衣舞凤置于桌面的纤手。这一招看似简单随意,实则乃是极高明的擒拿手法,落势忽左忽右,劲气笼罩桌面三尺范围。 胡青鹏见宇文政一言不和竟然动武,实在有辱斯文,对他的评价立刻大打折扣。心中好笑,衣舞凤身为魔教长老,从来只有她欺负人,几时被别人欺辱过?尤其是她最不喜欢与男子接触,而宇文政竟然妄想轻薄她,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衣舞凤眉头一皱,冷哼道:“放肆!”手指微翘成兰花状,指尖急速颤动,在狭小的空间内衍生出千百种变化,仿佛在弹奏着无形的琴弦,一道又一道凌厉的指风划向对方的脉门。 宇文政没有料到衣舞凤武功高明若斯,不由惊咦一声,手掌急缩,仍被两道指风击中手臂,半边身子一阵麻痹。他面不改色,足下却往后退了两步,皮笑肉不笑道:“我看走眼了,原来兄台不仅人品风liu,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失敬失敬。” 衣舞凤冷笑道:“免了,我不吃你这一套!如果阁下没有其他要事,恕不奉陪。”当的抛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拂袖而去。 胡青鹏忙跟着去了。 宇文政目送着衣舞凤的背影消失,脸色刷的阴沉下来,内力过处,麻痹的经脉迅速恢复了知觉,喃喃道:“有意思,居然会撞见魔教的美女!如此个性,如此气质,千万人中难得一见啊!” 他身旁的红衣少女贴上来,腻声道:“主人,您是不是看上她了?她好冷哦!” 宇文政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道:“对一个男人来说,如果能让一座冰山融化,那种征服的快感或许是最强烈的吧!”眼中燃起一团炽热的火焰,**裸的yu望显露无疑。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衣舞凤、胡青鹏启程奔赴武昌。他们离开小镇不久,只听来路上蹄声得得,车轮滚滚,一辆华丽的马车风弛电挚般追来,赶车的赫然是宇文政的黑衣护卫。 胡青鹏道:“公子,看来宇文政贼心不死,明目张胆地追来了!” 衣舞凤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呀!我倒要看一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勒马让到路旁,冷冷地望着逼近的马车。 岂料那黑衣护卫对他们两人视而不见,马车似一阵风般自他们面前刮过,丝毫不曾停留,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期待的战斗竟然没有发生,胡青鹏挠头道“奇怪,难道是我们多虑了,人家根本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只是碰巧同路?” 衣舞凤摇摇头道:“宇文政嚣张跋扈,岂是那种闷头吃亏的人?而且他衣着华丽,出门远行仍带着俏丽婢女侍侯,一看便是贪图享乐,沉迷女色之辈。他肯早早起床赶路,八成是为了要追赶我们,否则定会睡到日上三竿。我估计,他可能会在前面等着阻截我们。” 胡青鹏皱眉道:“既然如此,要不要绕道避开他们,避免发生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对方不是弱者,交手起来胜败难测。 衣舞凤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是什么身份,岂能因为畏惧对手绕道而行?一旦传到江湖上,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才怪。事到临头,我宁可选择战斗,而不是选择逃避!哪怕敌人再强,我也要试一试他的斤两!”说罢啪的一甩马鞭,催马直行。 又走出十几里地,渐渐的人烟稀少,开始出现大片的荒草灌木,偶尔还有野狗群在附近游荡,乌鸦在空中嘎嘎怪叫。这时道路蜿蜒穿入一片树林,浓荫蔽日,野草丛生,静悄悄地没有半点人声。胡青鹏喃喃道:“这倒是一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地方!”走进林中百余步,忽见道路中间停着一辆马车,正好挡住了去路,那黑衣护卫如雕塑般坐在车上,诡异的气氛笼罩四周。 衣舞凤和胡青鹏交换了一个眼神,扬声道:“喂,好狗不挡路!请阁下把马车赶开!” 那黑衣护卫一动不动,似乎听不懂衣舞凤话中的讥讽含义。 衣舞凤暗怒,提起功力喝道:“宇文政,不要故弄玄虚了,我知道你躲在车上!是人是鬼,滚出来说话!” 只听马车内响起一阵得意的笑声,车帘掀开,宇文政首先跳下车子,红白二女紧随其后。宇文政手摇纸扇,眼里射出笃定的光芒,仿佛面对的是手到擒来的猎物,笑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小姐你何苦这么大的火气?需知爱生气的女人容易变老。” 衣舞凤听他揭穿自己女扮男装一事,并不感到意外,寒声道:“少废话!宇文政,你无缘无故拦住我们,究竟有何企图?是不是嫌昨天吃的苦头少了?” 宇文政正容道:“我的一片真心,难道小姐你看不出来吗?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小姐一见倾心,不能自拔,昨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若小姐能接受宇文的心意,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我甘愿双手奉上!我……” 衣舞凤不耐道:“住口!你也配称为‘君子’么?你这种口是心非的登徒子,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胡青鹏暗暗喝彩:骂得好!这人模狗样的家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宇文政闻言也不生气,抬起下巴道:“凡是我看中的女人,没有一个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你也不会例外!我今天就是来收服你,让你从此成为我跨下的女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尝到做为女人所能享受的最大乐趣!” 衣舞凤大怒,虽然魔教中也有很多贪恋女色的人,但在她面前都循规蹈矩,还没有人敢放肆无礼,厚颜无耻地提出过这等非分之想。银牙暗咬,面上挂满寒霜,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冷冰冰地道:“宇文政,你是第一个如此侮辱我的男人!今天不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宇文政毫不在意,大笑道:“那你放马过来杀我呀!怎么,不舍得吗?” 胡青鹏听到宇文政言语中的调戏之意,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直冲顶门。虽然衣舞凤乃魔教长老,与他身份地位悬殊,却是他心目中最仰慕的女人,如冰山上圣洁的雪莲,不容他人玷污。偏偏宇文政一而再的冒犯她,触犯了他的禁忌。怒喝道:“宇文政,你去死吧!”倏地腾身跃起,似大鹏般掠过半空,双拳以泰山压顶之势猛然轰下,暴烈的拳风惊得骏马嘶鸣,惊慌退却。 宇文政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区区一个仆人竟有如此身手!喝道:“狗奴才,你也配跟我动手吗?刀奴,杀了他!” 话音刚落,只见黑影一闪,原先稳坐车上的黑衣护卫,瞬息间移动到高空,一道寒光似闪电般破开空气,直劈胡青鹏头顶大穴。 刀气如冰水般当头泼下,胡青鹏心中凛然,敌手杀气强盛无匹,尤其刀法刚猛凌厉,一刀劈下,竟有开天裂地之威,绝对是第一流的用刀高手!杀机当头,他身子一挺,硬生生拔高三尺,铁拳砰的轰在刀面上。那被称做“刀奴”的黑衣护卫手腕扭转,回刀急削而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胡青鹏右手迅捷无伦掏出匕首,叮的刺中刀锋,借力后跃,落在衣舞凤马前。但见刀光如雪,那刀奴一刀接着一刀砍来,全是进攻的招数,死死地追着他不放。胡青鹏手中无剑,面对着对方连绵不绝的杀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转眼陷入险境之中。那刀奴的气力似乎永远不会衰竭,每一刀劈落,仍如第一刀般神充气足,令胡青鹏穷于应付,节节败退。 危急中,忽听衣舞凤传音道:“笨蛋,不要跟他硬拼!避实就虚,游走腾挪,一沾即走!”胡青鹏如醍醐灌顶,立时清醒过来,迅速往草木丛中避让,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对手。那刀奴刀法高明,内力深厚,惟独身法的变换不够灵活,似乎没有什么自我意识,欠缺变通,只知道机械地执行主人的命令。他紧追在胡青鹏身后,挥刀砍去,清开一条通道,挡路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轰然倒下,无数的树叶飞扬空中。 胡青鹏看得暗暗咋舌,这人好恐怖的破坏力!有心借外物消耗对手的气力,展开鹤舞身法边战边逃,逐渐远离道路,进入到树林深处。饶是如此,敌手的攻击竟是越见凌厉,冷厉的刀气将他的衣服划破了多处。胡青鹏又气又恼,他还是第一次在交手中被对手逼得如此狼狈,要不是有树木暂时延缓对手的速度,他早就倒下了!不过,只要那刀奴不是钢铁之躯,肯定会因为力竭而放缓攻势,届时就是他反击的时机到了! 两人一追一逃,那刀奴也不知砍断了几棵碍事的树木,忽然间撞上一株百年老树,木质特别坚硬,他一刀竟没能将树干砍断,刀锋卡在树干中部,一时拔不出来。 气机感应下,胡青鹏立刻发觉身后的压力骤然消失,想也不想的一蹬树枝,凌空返身跃回,手中匕首使出一招“仙客投书”,点向敌人的眉心。那刀奴呆呆地盯着刺到跟前的匕首,似乎不愿意弃刀躲闪。胡青鹏暗暗窃喜,这对手武功虽高,却是个傻子,躲不过这一杀招了!他一念未完,蓦的白光耀眼,一把三指宽的软刀凭空出现,当的劈在匕首锋刃上。 胡青鹏大惊失色——料敌有误,原来他身上还藏着第二把刀!手中忽然一轻,匕首断裂成无数碎片。跟着腹部一阵剧痛,被刀奴狠狠踹中一脚,身不由主地倒飞出去,噼里啪啦撞断了几棵小树,滑落在草地上,鲜血直喷出口,冷汗狂涌。 那刀奴提着一把亮白如雪的软刀,如影随形地腾空飞来,刀光一闪,毫不留情的斩下。胡青鹏急忙厕身一滚,但觉刀锋自后背处掠过,毫毛根根倒立。眼看他就要伤在对方刀下,一声尖锐的啸声忽然打破了树林内的寂静,直冲云霄。那刀奴的动作陡然一顿,仿佛听到了佛主的召唤般,当即转身奔走,再也不理曾经苦苦追杀的目标。 胡青鹏意外地死里逃生,不由连呼侥幸。看到那刀奴沿着来时开辟的道路奔回,心头一动,失声叫道:“不好!”刚才的啸声肯定是宇文政在召唤刀奴,那岂非意味着衣舞凤将要以一敌四?登时如火烧屁股般一跃而起,全速追赶刀奴。 他们交手的地方已离开道路数十丈,两人发力狂奔,几乎是同时回到原地。只见两位少女神色委顿的倒在路旁,衣舞凤正在和宇文政激烈缠斗,而宇文政守多攻少,已然处于下风,性命岌岌可危。 宇文政百忙中瞥见刀奴的身影,心中大喜,撮唇又是一声尖啸。衣舞凤乘他分心之际,左手指风虚点,噗的一声,在他肩头戳出一个血洞,血水如泉喷涌。就在这时,刀风呼啸,那刀奴如下山猛虎般冲入战团,挥刀直取衣舞凤要害。衣舞凤顾不得扩大战果,手中的“极乐魔笛”如封似闭,将敌人的杀招一一拆解。 宇文政虚晃一招,忽然抽身跃到空地上,但见一张俊脸青中带紫,难看到了极点。 那刀奴独战衣舞凤,竟能够平分秋色,杀得烟尘滚滚,难分难解。他的眼睛在激斗中越来越红,如同充血一般,发出可怕的红光。更为奇特的是,他眼睛的颜色越深,出手的力道就越浑厚,似乎有着无穷的潜力。 胡青鹏看得焦心万分,恨不能插手助战,在那刀奴变成恐怖的怪物前把他击倒。但他非常清楚,衣舞凤的个性坚强独立,决不会允许他一起出手,以多打少。除非宇文政也在场上,形成二对二的局面。想到这里斜眼望向宇文政,蓦的发现他手上多了一个血红色的铁管,管口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针状物,尖锐的尾端闪烁着兰色的幽光。胡青鹏心底一沉,彻骨的寒意漫向全身,大叫道:“公子,小心暗器!” 第八章 断魂毒针 国庆外出旅游,请大家见谅,暂停更新。 ———————————————————————————————— 胡青鹏的话声未落,宇文政陡然暴喝道:“刀奴,退后三丈!”他的命令如同圣旨,那刀奴立时回刀封挡要害,倏地腾身后跃,与对手拉开距离。只听哒的一声轻响,宇文政手中的铁管忽然射出一蓬蓝色星芒,刹时间扩散成一张巨大的罗网,笼罩住衣舞凤身周的空间,极速逼近。 衣舞凤脸色微变,玉笛急舞,一片白光似巨大的护盾般出现在身前,同时拔身高高跃起,避开毒针密集的核心区域,白影一闪,隐没在浓密的枝叶当中。她的坐骑被几根毒针射中颈项,悲鸣一声,当即倒地而亡,口鼻处流出黑色的鲜血。胡青鹏见状吓了一跳,如此剧烈的毒性,连强壮的马匹都禁受不住,若是射到人身上焉有命在?双方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这宇文政竟使出这等歹毒的暗器,真是丧心病狂!他心肠之狠毒冷酷,比皇甫济等人差不到哪里去。 忽听头顶上空一声清啸,如凤鸣九州,隐含着强烈的怒意。跟着哗啦啦一阵大响,无数的树叶震离枝头,仿佛暴雨一般,被风卷着直冲向宇文政等人。冷眼看去,绿色的巨龙咆哮着扑向敌人,声威之盛无与伦比。 宇文政满眼都是飘舞的绿叶,被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得面颊生疼,看不见对手的身影,不敢胡乱发射暗器,忙叫道:“刀奴,挡住她!” 那刀奴有着野兽般的本能直觉,一接到主人的命令,手中一挽刀花,猛地冲进漫天的绿叶中,刀光疾闪,破开了一道缝隙,正正迎上白衣如雪、飘逸若仙的对手。 衣舞凤冷喝道:“来得好!”只见白光如电,当的重重击在刀刃上。就在一瞬间,肉眼难以觉察的冷霜迅速在刀身上凝结,彻骨的寒意令刀奴亦为之一颤。不等他变招抢攻,衣舞凤玉笛连击,每一下都毫无花俏地击中软刀,灌输过来阴冷的内家真气。但听当当数下剧震,那刀奴的软刀布满了冰霜,呈现出缕缕裂痕,忽然“当啷”一声脆响,再经受不起两大高手内力的冲击,化为千百片金属残片散落。 敌手空门大开,衣舞凤乘势挥笛猛击而下。那刀奴急使身法避开要害,砰的一声闷响,肩头中招,吐血坠下地来。这几下兔起鹘落,人影倏合即分,旁人根本来不及插手。 宇文政大惊失色,刀奴一旦手中无刀,就如同失去了獠牙利爪的猛虎,再也威胁不了对方。而仅靠他自己一人,又怎能挽回败局?心中不禁后悔,严重低估了对方的实力,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将铁管对准衣舞凤,大喝道:“住手!” 衣舞凤硬生生止住扑击的势头,凌空一个筋斗倒跃而回,离宇文政远远地站定,冰冷如锥的目光刺到他的脸上,冷笑道:“宇文政,是不是想求我饶你一条狗命?” 宇文政脸色铁青,色厉内荏道:“你休要得意!我手里的是武林七大暗器之一的‘天星断魂针’,中者立毙,无药可救。你第一次能够侥幸避开,第二次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如果不怕死的话,尽管上来试一试!” 衣舞凤娇躯微震,讶道:“你哪来的‘天星断魂针’?这可是七星山庄的镇庄之宝,百年前暗器宗师天星子的传世杰作,从不外借他人,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宇文政狞笑道:“很简单,踏平了七星山庄,断魂针自然就换了主人!你既然晓得它的厉害,省得我多废口舌。今日之事你要如何了解,爽快点划下道来?” 衣舞凤道:“哼,事端是你们挑起的,你居然反过来问我该怎么办?出来行走江湖,却靠着一具暗器庇护性命,你真替你的师门长脸啊!罢了,我也不想杀你,免得污了我的手。你最好带上你的人,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宇文政装做没听见对方的话中的讥讽之意,狐疑地问道:“你没有其他条件吗?”江湖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一战,对方既然稳占上风,没理由就这么轻松地放他们离开的。 衣舞凤目光投向倒毙路旁的坐骑,道:“我的坐骑是西域宝马,今天却被你杀了,你说该如何了解?” 宇文政松了一口气,道:“区区小事,不在话下!”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小袋宝石,抛到衣舞凤脚下,“这里面的宝石价值超过五万两,足够你买十匹好马了,权当是赔偿罢!”见衣舞凤没有异议,忙吩咐刀奴将两少女抱上马车,一起驱车离开。自始至终,他的“天星断魂针”都对着衣舞凤,不敢有半点放松戒备。 胡青鹏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政等人扬长而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忍不住大声道:“公子,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那个宇文政乃衣冠禽兽,报复心极强,今日纵虎归山,他日必成心腹大患!万一他招来帮手,我们如何能够应付?”衣舞凤开始的时候明明怒火冲天,要把宇文政挫骨扬灰,结果三言两语就把人家给放了,前后不一,让人摸不着头脑。 衣舞凤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吗?我担心他狗急跳墙,反咬一口,我们就麻烦了。”娇躯摇晃,玉笛竟拿捏不稳,啪的掉落在地。她脸色忽然变得十分苍白,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似乎被某种疼痛折磨着,骇人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低声道:“快,扶我到僻静的地方!” 胡青鹏一个箭步抢到她身旁,吃惊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衣舞凤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我中了断魂针!它的毒性太过猛烈,我快压制不住了。”断魂针发射时又快又密,并且专破内家真气,她虽然尽力抵挡,仍被射中。 “什么?!”胡青鹏如被五雷轰顶,两耳嗡嗡作响。天星断魂针的毒性他才亲眼目睹过,当然知道衣舞凤面临着多大危险。他赶快将玉笛、宝石纳入怀中,拦腰抱起衣舞凤,纵身入林。他心急如焚,虽然怀里的佳人柔软芳香,却引不起他半点遐想,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靠近溪流的草地,小心翼翼地放下衣舞凤。 衣舞凤取出贴身的匕首,递给胡青鹏道:“我被毒针伤在左臂外侧,你帮我把伤口附近的血肉剐掉,要快!”她的脸上已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黑气,可以想见毒性发作时的迅猛。 “是!”胡青鹏轻轻割开衣舞凤左臂的袖袍,一条滑腻白皙的藕臂滑出,暴露在空气中,曲线柔和完美,散发着淡淡的处女幽香。他眼前一阵目眩,咕嘟一声,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衣舞凤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羞得连玉颈都红了,喝道:“还不动手!” 胡青鹏神志一清,顿时面红如赤,真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隙钻进去。他定了定神,只见雪白的玉臂上端扎着一枚兰色毒针,伤口附近的肌肤乌黑如墨,并有逐渐扩大的迹象。他又是一惊,知道这时万万不能手软,轻声道:“你忍着点,我动手了!”匕首一挥,把毒针和腐烂的皮肉同时剐掉,伤口喷出黑色的鲜血,最后慢慢变成了红色。毒血飞溅过的地方,绿色的长草立刻枯萎死亡。 胡青鹏倒抽一口冷气,反手擦着头上的冷汗:“好了,幸不辱命!”心中更为担忧,衣舞凤虽然内功深厚,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能化解残留体内的毒性吗?那宇文政曾说过,针上的剧毒是无药可解的! 衣舞凤强忍着剧痛,轻声道:“多谢!”移到溪水旁洗净伤口的污血,服了几颗丹药,立即调息打坐,专心驱除体内的余毒。 胡青鹏看着她苍白俊美的面容和紧锁的眉头,心中又是怜惜,又是难过,恨不能以身代她。他这才明白,衣舞凤刚刚是强撑着击败了刀奴,若非如此,他们俩人都难逃一死。后来衣舞凤要对抗发作的毒性,已没有再战之力,所以只能放宇文政一马,而且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麻痹对方。可以想象的到,她当时是多么的无奈和痛苦。胡青鹏越想心里越痛,狠狠地捶着地面,如果自己武功足以打败敌人的话,她又怎会受伤?他咬牙切齿的发誓,将来一定要练成绝世武功,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女人。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衣舞凤才运功完毕,缓缓睁开眼帘。胡青鹏忙凑前问道:“你、你没有大碍了吧?” 衣舞凤第一眼看到的是胡青鹏焦急关心的眼神,心如鹿撞,扑通扑通猛跳,莫名的暖流充盈胸膛,竟泛起一种靠近这个男人,寻求呵护的冲动。但她马上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堂堂魔教长老,怎能效仿那些柔弱女子的举动?不,绝对不行!勉强按下内心的慌乱,扭头望向别处,冷冷道:“你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胡青鹏奇道:“我为什么要走?我答应了和你一起去武昌,就不会言而无信,中途偷溜的。何况你伤重若斯,我怎能不顾而去。你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了?” 衣舞凤眉头微皱,幽幽道:“断魂针的剧毒果然厉害,我只能将余毒压制住,却无法排除出体外。尤其是我中毒后强行运用真气,毒素游走全身经脉,更不易驱除。眼下唯一的法子,是要在十天内找到本教神医,或许他有办法解毒。不然等毒性渗入内腑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 胡青鹏惊道:“那位神医有把握替你解毒吗?他现在何处?” 衣舞凤叹道:“尤神医虽然在大巴山神农谷居住,但大多时候会到荒野深山里采药,不知能否遇上他?即使找到了他,断魂针上的剧毒从来没有人能化解,我也不知道尤神医能否首开先河,救我一命。假若连他都束手无策,我只有等死了。” 胡青鹏断然道:“哪怕希望渺茫,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就决不能轻言放弃!我要陪你去大巴山,直到你安然无恙地解毒为止!”语气斩钉截铁,自然流露出男人刚强决断的气概。 衣舞凤心头一暖,微微笑道:“你不怕被江湖中人误解吗?我可是白道侠士们欲杀之而后快的魔头哦!如果他们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你打算如何解释?” 胡青鹏闻言一愣,心中踌躇起来,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掌门师伯三令五申不许与魔教弟子来往,自己已触犯多次了,幸好没有人刻意追查。此去巴山千里迢迢,他和衣舞凤相伴而行,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沦为众矢之的。俗语说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一旦流言四起,他就是浑身是嘴也分辩不清了。可是衣舞凤中毒后没有自保的能力,孤身上路非常危险。江湖上好色之徒多如牛毛,发现了衣舞凤这等绝色,岂会无动于衷?万一宇文政贼心不死,去而复返,谁来保护她?她岂不是任人宰割吗? 衣舞凤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表情,一颗心渐渐冷却,又有丝丝难言的酸楚,故做平静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走罢!” 胡青鹏蓦的仰天一声长啸,目光炯炯闪亮,一字字道:“我俯仰无愧天地,又何需解释?除非我死了,否则定护送你到巴山!” 衣舞凤淡然道:“你何必勉强自己呢?我和你分属黑白两道,没有太深的交情,实在不值得你这么做。即使你护送我前往求医,既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要面对杀身之祸,我也不会因此感激你。如果你是一个聪明人,就不应该继续留在我身旁。” 胡青鹏胸口一窒,猜想是自己刚才的犹豫伤害了她,所以衣舞凤转瞬变得冷淡,言语生硬带刺。当下沉声道:“我意已决,你撵我我都不走了!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日后自会见分晓。” 衣舞凤不置可否,垂眼望着清澈的溪流,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阵沉默,气氛尴尬。只听流水潺潺,枝叶摇动,无名的鸟雀在空中呱呱鸣叫。 胡青鹏等了半响,不见衣舞凤有何指示,忍不住开口道:“衣……公子,你求医之事拖延不得,我们是否立即起程?” 衣舞凤哦了一声,霍然起身,道:“走吧!”面沉如水,竟是不再多说一字。胡青鹏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摇头苦笑。 两人走出树林,已是午后时分。阳光直射而下,又闷又热。衣舞凤拒绝了胡青鹏背负她赶路的提议,坚持自己走路,把胡青鹏急得抓耳挠腮。幸好半路上拦了辆马车,他们才赶在天黑前进了岳阳城。 岳阳位于湘江下游,洞庭湖与长江交汇处,西接巴蜀,东连江淮,北通中原,南依潇湘,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水路运输的中心。各地的商人、游客充斥街道,豪华高大的客栈酒楼随处可见。不过两人都无心欣赏街景,早早地觅店住下。衣舞凤吩咐伙计去租一艘船,打算次日坐船直放宜昌,然后再走陆路赶往神农谷。胡青鹏痛感无剑之苦,亲自到兵器铺里买了一把上好的宝剑,反正宇文政赔了一袋宝石,正好可以用来付帐。买完剑回到客栈,衣舞凤已独自用过晚饭休息了。胡青鹏大感无趣,又不便多说什么,闷闷不乐的过了一晚。 次日一大早,客栈的伙计把衣舞凤、胡青鹏带到码头上。和船老大谈妥价钱,马上吩咐众水手扬帆起锚,驶向长江口。 这时朝阳初升,万丈霞光射在城里的楼阁碧瓦上,愈发显出古城的壮观宏伟。城墙下湖波荡漾,千百艘船只或快或慢的升起了船帆,嘹亮的渔歌号子声开始在湖面上飘扬。转首西望,远处的君山屹立于洞庭湖中,耸苍叠翠,秀色迷人,仿佛一位绿衣含笑的仙女,秀出了万种风情。清晨的凉风徐徐吹来,教人恨不能融入这美丽的景色中,忘却人世间一切烦恼。 胡青鹏心怀大畅,将昨日的烦恼统统抛到脑后,长声吟道:“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洞庭之美,果然须到岳阳来方能领略。” 面对着山水美景,一直板着面孔的衣舞凤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击掌和道:“朝游百粤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寒。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吟罢两人相视一笑,昨日的芥蒂似乎消减不少。胡青鹏小心地问道:“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衣舞凤嘴角一撇,露出罕有的女儿神态,不屑道:“谁要生你的气了?你少自做多情!” 胡青鹏挠头道:“是这样么?那就太好了!” 衣舞凤看着他傻傻的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得抬眼远望,但面部的表情已柔和了许多。胡青鹏偷眼观察她的脸色,不禁想起一句名言“女人心,海底针”,真的是无法捉摸。能完全了解女人心事的男人,或许还未在人世间诞生吧! 第九章 江上追杀 湖岸收窄,湖水的颜色开始变得浑浊,迎面的风渐渐转急,船身起伏,连绵的巨浪拍打着船首,溅起无数晶莹的水珠。水手们忙着调整船帆,控制船的平衡和方向,有力的吆喝声远远传开。大船过处,渔舟纷纷避让。 胡青鹏忍不住道:“公子,湖面上浪大风急,凉意逼人,你不如到船舱内休息一会儿?” 衣舞凤瞪了他一眼,嗔道:“胡青鹏,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太小瞧人了?我可不是弱不禁风的人!即使我中毒在身,跟你比武的话,仍有七分胜算!你不信可以试一试。” 胡青鹏双手连摆,道:“公子乃一流高手,我怎敢小瞧阁下?我甘拜下风。”他可不敢拿衣舞凤的性命来开玩笑,万一引得她毒性发作,就追悔莫及了。 衣舞凤冷哼道:“算你识相!以后不许再和我说同样的话。”眼中精光四射,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傲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身为魔教长老,冠绝武林的强者,决不容许任何人轻视她——那将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胡青鹏一不小心拍到了马蹄子上,讪讪一笑,忙转移话头道:“公子,你说那宇文政是什么来历?怎会训练出如此可怕的刀奴?我担心又会碰见他们。” 衣舞凤道:“宇文政的武功心法源自白云宗,而且是罕见的绝学。可惜他酒色过度,缺乏刻苦修行的毅力,空有一付花架子,十成功夫只能发挥出五六成,不足为惧。如果他肯埋头苦练三年,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我敢断定,那个刀奴不是他训练的。只有精通摄魂邪术,并具有强大实力的高手,才能训练出这种一流的战士。他们并不知道我已中毒,哪怕再碰面又如何?只要我们摆出架势,包管他们落荒而逃!除非他找来帮手,那又另当别论了。” 胡青鹏啪的一掌拍在船舷上,道:“又是白云宗!不过皇甫济等人正忙着搜捕‘章玉昆’,分身乏术,肯定无法支援宇文政。”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正在逃亡的唐雪等人,不由长叹一声,思念的浪潮涌上了心头。尤其是那晚与唐雪吻别的情景历历在目,那种消魂蚀骨的快感令他毕生难忘,回味无穷。 衣舞凤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姓唐的小姑娘?” 胡青鹏下意识道:“是……啊,不是!其实我和她……” 衣舞凤打断道:“别说了,你们的私事我不想听!我有点累,想一个人清净清净。”说罢转身走进船舱。胡青鹏莫名其妙,不知哪里又得罪了她? 这时船驶到了长江口,即洞庭湖与长江交汇的水域,此时往回望,碧波浩淼,水天一色,往前看大江莽莽,破开平原奔流东去,景色之壮美难以言传。众水手落帆起桨,转向上游而行。 胡青鹏心潮澎湃,正想长啸一声以抒胸臆,忽见长江北岸上惊起一阵刀剑白光,竟有数十人或追或逃,分成了两派混战厮杀。胡青鹏惊咦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帮派公然争斗,实属罕见,忙叫衣舞凤出来观看。 衣舞凤冷眼望去,平静地道:“怎么了?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争斗,江湖上每天都要发生数十起,有必要大惊小怪吗?‘只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可是至理名言。凡是和我们无关的事情,你不许插手,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胡青鹏不以为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侠义所为!假如有坏人作恶,我怎能袖手旁观?” 衣舞凤冷笑道:“那么请问胡大侠,你如何评判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道他们脸上写有字吗?坏人可以行善,好人也可以作恶。你涉世未深,见识有限,凭什么判断他人是在行善呢,还是在作恶呢?万一你助纣为虐杀错了人,能有本领让人家复活吗?” 她每问一句,胡青鹏的信念就动摇一分,冷汗自额头源源冒出。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太简单幼稚,世人的善恶分别,岂是那么容易定论的?他的师父尹天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一个剑客想要行侠仗义,即使本意是好的,但如果做的是错误的事情,结果反而更为糟糕。江湖风起云涌,人心复杂难测,他到底该相信谁呢?心中茫然,右手缓缓松开了剑柄,喃喃自语道:“对呀,我如何能区分善恶黑白呢?如何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越想头越疼,胸口烦闷几欲呕吐。 衣舞凤见他脸色忽青忽红,呼吸急促没有规律,竟有几分走火入魔的征兆,忙凝功喝道:“你只要问心无愧,便放手去做,何必过于执着世俗之见?” 胡青鹏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眼神渐渐变得清晰锐利,心念微动,体内乱窜的真气立时回到丹田,想到差点走火入魔,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朗声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多谢公子当头棒喝,我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衣舞凤意味深长地道:“凡事知易行难,古之名训也!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们几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能真正做到这四个字的人如凤毛麟角。你想达到这一境界,所要经历的考验磨难,恐怕不是谁都可以承受得了的!” 胡青鹏微微笑道:“我明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即使是再多的风雨,我也不会改变初衷的。”他仿佛刹那间长大了几岁,眉目间透出一股成熟自信的风采,和初下衡山时的稚嫩完全不同了。 这时水手们忽然发出一片惊呼声,原来他们也发现了岸上的厮杀景象。只见有三个人携手杀出重围,跳上江边的小船,奋力向对岸划来。那三人刚划出数丈远,一群蒙面的青衣大汉蜂拥至岸边,抢了三艘小船追赶。他们训练有素,并没有大呼小叫地乱嚷,三艘船分从左中右三路包围追击,露在面巾外的眼睛杀机毕露,仿佛一群正在追捕猎物的饿狼。 胡青鹏目力极佳,只见前头逃命的三个人中,有两人衣着破烂,身背麻袋,竟然是丐帮弟子。另一人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握着一杆红缨枪。他们三人浑身被鲜血浸透,伤势极为严重,但人人都露出宁死不屈的神情。胡青鹏虽不清楚知道他们的恩怨纠纷,但丐帮是白道上第一大帮派,丐帮弟子有难,他同为白道中人,岂能坐视不理?但双方距离数十丈之遥,他有力无处使,急得大叫:“船老大,叫兄弟们加快船速!” 那船老大早被吓破了胆,避之惟恐不及,怎会主动参与江湖仇杀?当下装聋作哑,反示意众水手慢行。 因为受伤的原因,那三人划船的速度越来越慢,刚到江心处就被追上了。忽听一声呼哨,三名蒙面人分别从船头跃起,同时扑向前方的小船,如电的寒光凶狠劈下。这三人乃是领头人物,立功心切,仿佛苍鹰搏兔一般,一出手即是最得意的杀招。 那逃命的三人似乎早有默契,使枪的大汉忽然一扬手,把长枪掷向敌人,跟着翻身扑通跳进江中。而两名乞丐同时跃起迎向对手,空门大开,竟然放弃了抵挡。寒光一闪即没,鲜血飞溅,敌人的兵器刺穿了他们的胸腹要害。就在这时,他们陡然伸出双臂死死抱住各自的对手,张口咬上对方的咽喉。那两名蒙面人大惊,挥掌猛击他们的背心,但毫无作用。只听“哎哟”、“噗通”几声响,两对搂抱如一体的人坠入了江中,转眼被汹涌的浪涛吞没。等待他们的,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众人看着这玉石俱焚的惨烈一幕,无不目瞪口呆,暗暗感叹丐帮弟子的英勇。胡青鹏救援不及,不禁跌足长叹,惟有默默地为那两位不知姓名的好汉哀悼。 仅剩的一名蒙面高手落到小船上,又气又恨,又有几分庆幸,回头一挥手,大叫道:“快下水捞人!”立时有五六个精通水性的大汉跃入水中,浮上潜下的忙活。 衣舞凤指着那些蒙面人,不屑地笑道:“长江水面广阔,深不见底,流水湍急,仅靠这点人有什么作用?我看他们的脑袋都烧糊涂了!如果换成我来指挥,不如立刻安排人手监控两岸,迟早都会有收获的。” 胡青鹏皱眉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洞庭湖畔追杀丐帮弟子,胆子也忒大了!”丐帮总舵即位于岳阳城旁的君山上,距离长江口不远。这些蒙面人跑到丐帮门口杀人,简直是不把这天下第一大帮派放在眼里。 衣舞凤道:“这些人服饰整齐一致,行动迅捷,身手利落,必然出自于实力强横的大帮会。而近来和丐帮交锋次数最多,矛盾最深的就是青龙会了!今日江上一战,八成是青龙会的杰作。” 胡青鹏心头一动,喃喃道:“原来是青龙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六年前,争夺九阳神功秘芨的事情。那天晚上,青龙会的何铁义率人伏击丐帮高手易辉,结果双方人马死伤殆尽。因为他适逢其会,命运从此改变。此战过后,两家的仇恨越结越深,已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对此他略有耳闻。今天亲眼看到双方的搏杀,方知传言不虚。 他们的船逐渐接近了刚才发生血战的地点,青龙会的人仍在江面上游弋,似乎并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感到船身起伏加剧,那为首的蒙面人霍然抬首,望着驶近的大船,眼中倏的闪过一缕凶光,忽的扬声道:“喂,你们没长眼睛吗?这段江面暂时禁止通行,你们若是坏了我们的大事,老子就把船上的人杀个鸡犬不留!” 衣舞凤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比我还要霸道!我偏不信邪了!”回头吩咐船老大继续前进,不许抛锚停船。那船老大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就不能不听雇主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那为首之人见状大怒,一声令下,四名手提利刃的大汉驾着一艘小船,直冲过去。 胡青鹏苦笑道:“看来我们又要开罪青龙会了!”他还未踏出湖南地界,已先后和天下会、白云宗、地府等结下了梁子,今日又加上青龙会,以后行走江湖时,想要平静片刻都会很难。 衣舞凤瞥了他一眼:“你害怕得罪青龙会么?” 胡青鹏摇头道:“我不在乎多这么一个敌人!反正我得罪的大帮会还少吗?” 衣舞凤闻言一乐:“对哦!除了我们神教,黑道、邪道上的顶尖势力都和你有过节。你还真是百年一遇的江湖奇才啊!” 胡青鹏哭笑不得,他面临如此困境,衣舞凤亦有一定的责任,她居然还幸灾乐祸!心中郁闷,转眼看见敌人已逼近船头,刷的拔剑出鞘戒备。 只听数声厉喝,四名蒙面大汉或先或后的跃离小船,舞动利刃直扑上甲板来。 胡青鹏首当其冲,身周的空间被对手凌厉的攻势封死,似乎无路可逃了。但他早非吴下阿蒙,轻易地一眼看穿对手的弱点,运劲猛的大喝一声:“滚开!”长剑抖腕急点,刹时在空中幻化出十数朵剑花,将对手全部罩在剑圈之中。他那声大喝如同无形的重锤一般,震得那四人气血翻涌,手中的兵器一缓,但觉剑气如霜,身上穴道一阵剧痛,顿时气力狂泄,不由惨呼着坠入江中。 胡青鹏长笑道:“还有谁来送死?”横剑当胸,豪气干云,浑然不把对方放在眼中。 那为首的蒙面人眼看胡青鹏一剑击退四人,心中大惊,连呼晦气,江湖之大,怎么就偏偏让自己碰上了这等剑术高手呢?而站在一旁的衣舞凤卓然不凡,目如冷电,气势更为强盛,绝对是纵横江湖的人物。除非是会中的几大长老亲至,否则根本拦不住人家。如果他贸然上前拦截,只能是自取其辱。当下双手抱拳,冲着胡、衣二人道:“原来两位公子是道上的朋友,失敬失敬!方才纯粹是一场误会,还望两位公子大人大量,不与我等计较。” 胡青鹏冷笑道:“误会?你倒说得轻松!你指使手下杀人灭口,我们若没有自保的能力,现在已成刀下冤魂了!” 那人顾左右而言他,打着哈哈道:“这位公子说笑了!不知两位是否急着赶路?误会既已消除,我等万万不敢耽误两位的行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请!” 衣舞凤冷不丁问道:“你们刚才追杀的是不是白马帮帮主石明泰?你们为何要杀他?” 那人浑身一震,冷冷地道:“阁下好眼力!至于其中原因,恕我无可奉告!”说罢做了个手势,示意众手下将船划走。 胡青鹏眼睁睁地看着蒙面人划船避开,无可奈何,啐了一口,恨恨地回剑入鞘。忽听衣舞凤喃喃道:“果然是他!这就奇怪了!”胡青鹏不解地问道:“公子,你在说什么?” 衣舞凤皱眉道:“白马帮乃盘踞在湖北中北部的一大帮会,上月刚刚投靠青龙会,原帮主石明泰被任命为新成立的分舵舵主,颇受重用。但青龙会今日却要取其性命,并将和他同行的丐帮弟子杀死,难道不奇怪吗?可惜他已落水失踪,不然或许能得知青龙会的某些秘密!” 众水手原本一直提心吊胆,见那些蒙面人让开航道,尽皆大喜,人人使出吃奶的气力划桨,很快把青龙会的人抛在了后头。 江水滔滔,两岸风景如画,但胡青鹏此时已丧失了观赏景色的兴致,郁郁地走进船舱。他刚要坐下休息,衣舞凤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地板上一行水迹,低声道:“小声些,我们的船上来了不速之客!”只见舷窗下有一行明显的足印,旁边有几滴鲜血,一直延伸到底舱入口处。 胡青鹏暗叫惭愧,这么明显的印记自己都没有留意观察,江湖经验实在是欠缺良多,轻声道:“看足印似乎是男人留下的。我们该如何处置?” 衣舞凤指了指蜡烛,再指向底舱入口。胡青鹏点了点头,燃起蜡烛,小心翼翼地走下漆黑的底舱。衣舞凤紧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下舷梯,便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趴在船板上,一动不动,身下积了一滩鲜血。 胡青鹏将那人的身子翻过来,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失声叫道:“怎会是他!” 第十章 智胜强敌 这昏迷不醒的男子赫然就是刚才跳江逃命的白马帮主石明泰!他呼吸微弱,面若死灰,有几处伤口位于要害部位,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可以想见他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战斗。他人不知鬼不觉地偷潜上大船,已耗尽了精力,看他伤势之重,若不是凭着一股信念支撑,早就一命呜呼了! 胡青鹏道:“公子,他快不行了!你能否救一救他?” 衣舞凤道:“此人关系着青龙会内部的秘密,还有利用的价值,若是这么死了实在可惜。他既然有缘遇上我们,或许也是天意。你抱他上来吧!” 回到上一层的船舱,胡青鹏依着衣舞凤的指点,替石明泰上药止血,灌输真气疗伤,最后喂他服食魔教密制的灵丹。折腾良久,石明泰的气色渐渐变得红润,脉象亦趋于正常,终于摆脱了死神的威胁。直到傍晚时分,他才苏醒过来,打量着周围的人物,眼神里有几分迷茫,几分戒意。 胡青鹏一直留意着石明泰,见他想要坐起,忙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石帮主,你冷静些,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你的伤口刚包扎好,此时不宜乱动。” 石明泰眼底闪过一缕悲凉,自嘲道:“白马帮灰飞湮灭,沦为了他人的附庸,我还有何资格称‘帮主’?往事不提也罢!小兄弟,是你们救了我么?这船行至何处了?” 胡青鹏点点头道:“幸亏我们及时发现了你,不然你失血过多,恐怕会有性命之虞。你放心罢,我们的船即将抵达荆州了,那些追杀你的人都没有跟踪过来。” 石明泰神色稍安,眼见身边的少年眼神坦荡,气宇不凡,不由心生好感,道:“恕我眼拙,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高徒?如何知道我的姓名来历?” 胡青鹏微笑道:“我乃衡山剑派弟子胡青鹏,坐在窗边品茶的是我的同伴,她姓衣。石大叔是湖广武林大名鼎鼎的人物,自然不认得我这等无名之辈,但我对阁下闻名已久了。”那边衣舞凤轻抿清茶,略带忧郁的目光投向窗外,欣赏着落日的余晖,浑身透出一种宁静的味道,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 石明泰汗颜道:“原来是衡山派的胡少侠!我是靠黑道起家的,名声再响亮又有何用?若石某眼睛未瞎,胡少侠的功夫绝对在我之上!我刚才为了躲避追兵贸然登船,实属无奈之举,恳请两位见谅!至于这救命之恩,我一定铭刻于心,将来必有回报。” 衣舞凤忽的插言道:“我们之所以救你,并非奢望得到你的什么回报。那些蒙面人是青龙会派遣的吧?只要你告诉我们,青龙会追杀你的缘由,大家就算扯平,互不相欠。”明亮如星的眼眸望过来,闪烁着摄人的神采。 石明泰脸色微变,失声道:“你怎会知道他们是青龙会的杀手?” 衣舞凤不客气地说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还轮不到你盘问我!” 石明泰愣了一愣,摇头道:“并非我不信任二位少侠,而是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需要进一步求证核实,还不到公开的时候。我绝对不能说!” 衣舞凤沉吟道:“莫非是你发现了青龙会的什么阴谋,不肯同流合污,所以萌生了叛逃之念?而你又顾虑青龙会庞大的势力,害怕逃不出它的魔掌,于是偷偷联系上丐帮,请他们助你一臂之力。但结果功亏一篑,仍是被青龙会发觉了!他们为了防止秘密外泄,因此派出杀手追杀你们,对吗?” 石明泰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忍不住叹道:“阁下推理严密,宛如亲眼所见,石某衷心佩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青龙会谋划的阴谋于国于民不利,石某良心未泯,自然要强烈反对。至于其中的细节,我真的不便透露太多。请勿要逼我!” 衣舞凤眼底精光一闪,恍然道:“我明白了!哼,青龙会的野心不小啊!”转眼望向窗外,手上玩弄着细瓷茶碗,若有所思。 石明泰暗暗吁了一口气,脊背上已渗透了冷汗,这姓衣的年轻人太厉害了!如果他继续往下追问,再多秘密都会被挖出来。胡青鹏则心中纳闷,衣舞凤到底明白了什么?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呢! 入夜时分,船终于平安抵达了荆州,靠岸停泊在码头。石明泰因为行动不便,又急着赶回岳阳送信,央求胡青鹏将他送到丐帮的荆州分舵。胡青鹏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口答应下来。这种差事衣舞凤自然不会插手,和胡青鹏约定半个时辰后在城南醉仙阁酒楼碰面,独自下船去了。 胡青鹏背起石明泰进入城中,越走越是惊异,偌大的荆州城竟然看不到一个乞丐!胡青鹏讶道:“莫非是荆州的官府将乞丐们都驱逐出城了?那我们去哪里打听丐帮的消息?”石明泰忽的惊咦一声,脸色凝重,指着墙角一个隐秘的标记道:“这是丐帮弟子留下的暗号!通常是在他们遭遇劲敌或重大变故时才使用的。他们有大麻烦了!”他曾和丐帮弟子一起逃避青龙会的追杀,同生共死,因此对丐帮使用的特殊标记略知一二。胡青鹏慨然道:“我们既然适逢其会,正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两人根据标记上指示的方向,在街巷中七曲八拐,渐渐走到城西偏僻荒凉的所在。地面上开始出现血污和打斗的痕迹,草丛里还散落着折断的竹棍、刀剑,分明刚刚爆发过一场激战。走不多远,忽见寒光闪耀,人影飞跃,数十人围在一座破落的庙宇外厮杀。只听一声呼哨,其中一伙人同时扬手打出暗器,乘敌人闪避之际,不约而同的飞身撤进庙宇内。他们的对手正想跟进追杀,忽听弩箭破空声大作,如蝗的弩箭当面射来,他们措手不及,登时被箭撂倒了数人。其他人忙躲到树木后面,纷纷破口大骂。 胡青鹏蹑手蹑脚地潜到近处,一路见到了十几具尸首,有的是丐帮弟子,有的是体形彪悍的青衣大汉。石明泰看清那些青衣大汉的衣服兵刃上的记号,低呼道:“他们是青龙会的人!”胡青鹏一震,看情形青龙会和丐帮之争也波及到荆州了,丐帮分舵正受到青龙会的攻击,难怪城里看不见丐帮弟子的身影。如果自己此时出手,那就是正面挑战青龙会的虎威了!只是他单人独剑的,能击退群狼,力挽狂澜吗?他暗暗评估对方的实力,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将石明泰放下,以免动手时受到影响。 青龙会仍有近四十人散布在庙宇四周,但因顾忌丐帮的弩箭威力,一时不敢贸然进攻。场面上冷清了片刻,青龙会一方忽然跃出四人,作势往前冲击。他们刚一现身,顿时风声大作,一波又一波猛烈的箭雨怒射而至。那四人武功高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封挡,竟是滴水不漏,将射来的利箭全数磕飞,但他们亦难以前进半步。双方僵持了一阵,箭雨逐渐变得稀疏,每一波只有十余支箭,威势大减。 胡青鹏眉头微皱,难道丐帮弟子看不出对方是诱敌之计吗?一旦他们储存的箭支用完,如何能抵御对方的进攻? 猛听有人大喝一声:“并肩子,上!”隐藏在树后的青龙会人马同时腾身飞起,舞动刀剑冲上。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拦截,顺利地冲进庙宇内。 胡青鹏、石明泰面面相觑,丐帮的人为何放弃了反抗?难道他们自认必死,所以甘愿引颈就戮?就在这时,忽听庙宇内发出一阵惊呼,紧跟着轰轰数声巨响,整座庙宇陡然坍塌,四周燃起熊熊大火,直冲云霄。只见草丛晃动,一个又一个丐帮弟子如鬼魅般忽然从地下冒了出来,约有五六十人,迅速将火场围拢,近半人手上持有弩弓。这下情势逆转,青龙会反落在了绝对下风! 胡青鹏暗暗喝彩,丐帮的首脑示敌以弱,给对方造成实力不济,身陷绝境的假象,引诱敌人自动踏进陷阱中,自己却借着事先挖好的地道脱身。青龙会的人马先是被坍塌的房屋掩埋,又被大火围困,即使有侥幸未死的,已不足为惧了。丐帮这回以智取胜,将来犯之敌全歼,又不必付出太大的代价,堪称经典之战。 丐帮早在庙宇内外撒下了易燃的硫磺等物,火势猛烈,映红了夜空。那些未被炸死、砸死的青龙会弟子,倒有大半是被烈火烧死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从火场内传出,令人毛骨悚然。偶尔有几个浑身冒火的人狂奔出来,立刻被无情的弩箭射翻在地。不过是转眼的工夫,青龙会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突然,砰的一声,坍塌的瓦砾堆处应声炸开,无数的石块瓦片向外飞溅,令冲天的烈焰暗了一暗。就在这一瞬间,三条人影跃上半空,啪的挥掌互击,借力分向三个方向飞出,采取分头突围的策略。他们是青龙会此次行动中武功最强的,这等布置哪里困得住他们?弩箭射去,都被他们打掉,竟伤不了他们分毫。 啸声忽响,大部分丐帮弟子有秩序的向后撤离,让出大片空地,另有数人抢出,棍影如山,击向企图突围的敌人。他们是丐帮的精英,肩负着阻击对方高手的重任。这种高手对决的战斗,武功低微的人毫无作用,贸然插手的话只会是白白送死。所以开战前他们早有严令,一旦遭遇高手,六袋弟子以下的全部让开。 那三人中,恰好有一人是冲着胡青鹏、石明泰所在的方向扑来。但见他身材魁梧,秃头粗颈,单手握着一柄雪亮的短柄巨斧,斧刃如磨盘大小,仿佛是一尊杀气腾腾的战神,散发出当者披靡的气势,人在半空大喝道:“挡我者死!” 胡青鹏一看即知此人身手惊人,担心丐帮弟子拦他不住,立时提气戒备。 那秃头大汉刚掠出火场,两名丐帮七袋弟子斜冲上来,手中的竹棍如蛟龙出海,一左一右攻到。那秃头大汉自恃皮粗肉厚,只是略略厕身避开要害部位,任凭对方的竹棍戳到身上,蓦的张口怒吼,直震得大地颤动。众人心神失守的一刹那,只见斧刃闪耀,刷刷刷将两根的竹棍削断成七八截。那两名丐帮弟子应变神速,立即弃棍出拳,飞足猛踢。不料那秃头大汉存心拼命,并未费心防守自身,巨斧横扫,血光飞溅,两只残断的手臂掉下地来。与此同时,他自己也被重重踢中要害,不由喷出一口血箭。不过他急欲逃命,无暇理会受到重创的对手,看到空档便往外猛冲。 附近的丐帮弟子来不及拦截,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突围而去,只能喝骂泄恨。 胡青鹏心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来!自草丛中霍然立起,冷冷地望着冲到跟前的大汉,无形的剑气弥漫开去。 那秃头大汉陡然见到前方冒出一人,骇了一跳,还以为是对方埋伏的奇兵,待看清胡青鹏的相貌年纪后,顿生轻视之念,大喝道:“哪来的黄毛小儿,给爷爷滚开!”巨斧一挥,当头劈下。蓦的眼前一花,巨斧劈在了空处,忽然一点寒意凌空袭来,正对准了头顶的百会穴,如迅雷不及掩耳。他无须抬头,也猜到是对手的长剑刺到,心中骇然,急忙低头往前仆倒。胡青鹏身形急沉,剑芒吞吐,准确地刺中那大汉后背的九处穴道。那大汉扑通一声,如死狗般跌倒在地,啃了满嘴的泥土,狼狈之极。 丐帮众人虽然不认得胡青鹏,但见他一剑制服了秃头大汉,定然是友非敌,尽皆鼓掌喝彩。当下有数人冲出,把那大汉捆了个结实,押下去不提。另外两处战斗几乎同时结束,那两名青龙会高手当场战死,都没能逃走。 胡青鹏扶起石明泰,正想询问谁是主事之人,只见丐帮弟子潮水般让开一条通道,两名男子微笑着迎了上来。其中一人头发花白,满脸沧桑,身材精瘦,背着八个大小不一的麻袋,肩臂上有多处伤口,神情却是兴奋无比。另一人大约二十出头,相貌平平,黝黑结实,背上斜插着一柄厚背长刀,与众不同。他步履沉稳,精光内敛,看到胡青鹏时,眼底倏的闪过一缕异彩。 那年纪较长的男子抱拳笑道:“幸亏少侠关键时刻拔剑相助,不然就让那家伙逃了!我是荆州分舵舵主郑长江,这是我们帮主的关门弟子李山。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不会是凑巧路过的吧?” 胡青鹏还礼道:“在下衡山派胡青鹏,见过郑舵主、李大哥!我是专程护送这位……”正要说出石明泰的名号,石明泰忽然咳嗽一声,打断他道:“郑舵主,我有话私下里跟你说!”说着右手掌心向下,拇指内弯,连续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 郑长江浑身一震,脸色立变,压低声音道:“不知阁下有何吩咐?” 石明泰道:“我有要事须立即拜见萧帮主,还请郑舵主派人送我回岳阳。”郑长江点点头,立刻下令下属去准备船只。 胡青鹏牢记着衣舞凤的约定,也有几分担心她的安危,眼见任务已经完成,道:“石大叔,郑舵主,李大哥,既然此间事了,我也该告辞了!我的朋友正在等着我,若是耽搁久了,她会担心的。” 郑长江道:“既然如此,挽留的话就不多说了!下次见面,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休!”大战刚毕,他们仍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马上处理,胡青鹏一个外人,实在不便留在此地。 胡青鹏含笑道:“好,一言为定!”他转身行出数丈,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胡兄弟,等一等!”回头望去,只见那李山纵身跃近,奇道:“李大哥,莫非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李山咧嘴一笑,如春风般温和自然,道:“这里远离城区,黑灯瞎火的,郑舵主怕你初到荆州不识路,耽误了和朋友的约会,特令我来送你一程。你们约在哪里碰面?” 胡青鹏忙推辞道:“李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虽然不识路,但可以向人一路打听,怎么好意思让你带路?” 李山道:“胡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如果再拒绝,就是不给我们丐帮面子!” 胡青鹏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只好点头答应。心中忐忑,李山乃丐帮帮主的徒弟,见闻之广可想而知,假若他认出衣舞凤,那就糟糕了。衣舞凤魔教长老的身份,是不容于白道的!何况衣舞凤性格刚强高傲,不会违心掩饰自己,更不会给李山好眼色,万一两人发生了冲突,那该如何是好?心中千回百转,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预感。 第十一章 醉仙剑影 第十一章醉仙剑影 李山目光如炬,微微笑道:“胡兄弟,你似乎有心事!不知我能否帮得了你呢?”语气诚挚,毫不做作。 胡青鹏怎敢将心中的顾虑如实说出,勉强笑道:“小弟没什么事,多谢李大哥关心!对了,丐帮弟子通常都使用棍棒做兵器,为何李大哥偏偏独树一帜,选用大刀呢?” 李山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丐帮的镇帮神功为‘打狗棍法’,历代只有帮主才能修炼。它既是丐帮所有棍法的起源,也是它们的克星。你或许不知道,我大师兄已被确定为下任帮主,成为我们师兄弟中唯一能够学会打狗棍法的人。如果我继续修炼棍法,哪怕练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也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因为我决不是我大师兄的对手。所以我弃棍练刀,周游天下,期望有朝一日成为刀法大家,登上天下第一刀的宝座!”眼中精光四射,睥睨江湖的英雄豪气直冲云霄,令他看起来陡然高大了许多。 胡青鹏听着他的豪言壮语,不禁热血澎湃,击掌赞道:“好男儿,好志气!李大哥有如此壮志雄心,真教小弟佩服!我相信只要你持之以恒,终有一日能攀上刀法的颠峰!” 李山嘿嘿一笑,问道:“那胡兄弟练剑是为了什么?” 胡青鹏脸色微红,挠头道:“说来惭愧,我可没有李大哥那么远大的抱负。我最初习武的目的,只是想保护家人罢了。如今但求凭借着一身武功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则足矣!” 李山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胡兄弟,你年纪轻轻剑术已如此了得,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你无意成为叱吒风云,纵横江湖的人物,但这由不得你决定。迟早有一天,你会改变武林势力的格局!” 胡青鹏赧颜道:“李大哥过誉了!我只是衡山派的一名普通弟子,不是魔教、青龙会、白云宗或是丐帮的首领,哪来的机会逐鹿江湖?何况我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话锋一转,问道:“李大哥,丐帮是否跟青龙会全面开战了?” 李山摇摇头道:“虽然我们两家没有正式宣布开战,但明里暗里的冲突从没有间断过。青龙会野心极大,不仅企图谋求黑道霸主的地位,还妄想侵占白道帮派的地盘,而丐帮正是它前进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胡兄弟,一旦被青龙会得知你出手帮了我们,恐怕会找你麻烦。你今后一定要小心!” 胡青鹏道:“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谁想要拿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谈笑风生,颇有知己难遇的感觉,不久来到城南醉仙阁楼下。这是当地最著名的的大酒楼,分为上下两层,装饰精美典雅,楼内灯火通明,门外车水马龙,空气中飘荡的酒菜香气引人垂涎。胡青鹏停步笑道:“李大哥,多谢你一路相送!你还要回去协助郑舵主,处理战后事宜,下回我再请你喝酒吧!” 李山一愣,抱拳道:“好!咱们后会有期!” 胡青鹏暗松了一口气,抱拳道:“李大哥,再会!”为了衣舞凤的安全着想,只有开门见山地让李山尽快离开。至于李山对此有什么想法,他就顾不上了。 就在这时,忽听酒楼上传来一声清叱,跟着乒乒乓乓一通乱响,夹杂着众人的惊叫、呼喊声,引起了一阵骚动。难道是衣舞凤出事了?胡青鹏心底一沉,顾不得惊世骇俗,倏地拔身高高跃起,似大鸟般穿过二楼的窗户,落在地板上。只见衣舞凤傲然独立,与两名身背长剑的青年男子隔桌对峙着,双方怒目相视,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yao味。另有一名年青的剑客正从地上唉哟哟地爬起,一身名贵的衣服沾满了油污汁水,模样既可笑又狼狈,八成是栽在了衣舞凤手下。其他食客都退到了一旁,正交头接耳地看好戏。 胡青鹏一眼看到衣舞凤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黑色,又是担忧,又是心痛,嗖地跃到她的身旁,忍不住埋怨道:“你为何要妄动真气?万一毒性发作如何是好?” 衣舞凤见他忽然现身,眼睛顿时一亮,嗔道:“都怪你,谁叫你迟到了半个时辰?如果你在场,哪里用我亲自出手?这三人言语中对我大大不敬,你把他们都杀了!” 胡青鹏吓了一跳,道:“他们又没有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怎能说杀就杀?”心中哀叹,魔教长老就是魔教长老,视人命如草芥,更不惧任何门派,看来自己又要得罪人了。 衣舞凤道:“你不肯动手吗?那我来好了!” 胡青鹏忙拦住她道:“且慢!你不能……”话未说完,猛听身旁响起一声怒吼:“够了!”那三名年青剑客早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他们师出名门,家中非富即贵,平时受人吹捧惯了,几时被人如此轻视过?尤其是其中一人还被对方莫名其妙地击倒,心中不服,早拔剑在手,怒道:“小白脸,你算哪根葱,竟然想要你大爷的命,少做梦了!你如果肯乖乖地给我们磕头认错,今天便饶了你,否则至少留下你的一条胳膊!” 衣舞凤又气又恨,用力拧了胡青鹏一把,怒道:“你听他狗嘴里都吐出了什么?你要替我狠狠教训他!” 胡青鹏暗叹一声,衣舞凤一旦动了真怒,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如果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办,万一她含怒出手,极有可能引发潜伏的剧毒,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他自然舍不得让她冒险,无奈地转身面对那三名剑客,道:“在下是衡山派胡青鹏,不知三位兄台如何称呼?为何与我的朋友起了争执?” 那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当中一人道:“哦,原来是衡山派的高徒啊,可惜我们没有听说过阁下的名号,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武当派的贺守信,这两位是我的五师弟陈连星、六师弟瞿冬林。只因楼上没有空位,我们想和你的朋友暂时共用一桌,谁知他恶语相向,并乘我六师弟没有防备,忽然骤起发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武当弟子技不如人呢!这事他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他身材偏瘦,眼睛细长,说话时习惯仰起下巴,颇有几分傲气。武当派为一代宗师张三丰所创,与少林寺同为白道领袖,以内功、拳术和剑术名震天下,尤其是武当剑法号称武林一绝,为天下习剑之人推崇。当今武当掌教灵真道长精通太极剑法,实力尤在七大剑派掌门之上。 衣舞凤冷笑道:“谁是谁非,在场之人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仗势欺人,想将我强行赶走,结果反过来指责我的不是,真不要脸!” 贺守信等人脸色忽白忽红,显是被戳到了痛处。胡青鹏忙道:“原来是武当派的师兄,久仰久仰!三位师兄,我们如果因为这区区小事大动干戈,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左右是一场误会,大家握手和解如何?”武当派的实力和地位在白道上数一数二,如无必要,他委实不愿开罪他们,以免为衡山派树下如此强敌。 瞿冬林大声道:“胡青鹏,你少跟我们套交情!我们武当派不吃这一套!除非他磕头认错,其他的一切免谈!”他刚刚被衣舞凤摔了一跤,颜面大失,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瞿冬林高大粗壮,性子急燥,边说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煞是吓人。 要衣舞凤磕头认错?!即使是太阳从西方升起,她都不会答应!胡青鹏摇头道:“瞿师兄的要求太过份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瞿冬林喝道:“你以为我不敢吗?”手腕一抬,哧的一声响,长剑直指胡青鹏的心口。他事先没有打招呼,也不等对方拔剑,这一剑刺去多少有偷袭的嫌疑,登时招来围观者的一片嘘声。 胡青鹏多次出生入死,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从来不会放松半点警惕。因为在生死搏杀中,任何的怠慢马虎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瞿冬林的长剑刚动,他几乎同时斜退半步,顺势拔剑出鞘,当的震开敌剑。他只用了六成功力,却震得瞿冬林虎口发麻,身不由主的连退两步,面孔涨得通红。 贺守信毕竟有几分眼光,见胡青鹏剑去如电,下盘沉凝,内力出奇的深厚,立刻明白师弟不是人家的对手,向陈连星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联手对付胡青鹏。陈连星点点头,正欲拔剑助阵,忽听衣舞凤讥笑道:“姓瞿的,你一个人占不到便宜,要不要叫你师兄一起上呀?” 瞿冬林怒道:“你不要小瞧人!师兄,你们不许帮我,且看我如何教训这小子!”说罢一挥长剑,如猛虎般疾扑而上。但见青光纵横,剑势连绵,仿佛海浪击崖,掀起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势,教人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胡青鹏有心观察武当剑法的套路,见招拆招,纯粹采取守势和对方周旋。眨眼过了二十余招,瞿冬林越打越是恼怒,饶是他攻势如潮,却无法突破胡青鹏的防线。而且胡青鹏只守不攻,似乎未尽全力,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羞辱。他再也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忽的暴喝道:“我跟你拼了!”人剑合一,迅疾绝伦的直杀过去。 胡青鹏见对手竟想将自己击杀于剑下,不禁暗皱眉头,就为了这点小事要取人性命,未免太过狠毒了吧?他虽然不愿意惹事,但决不是懦弱无能的人,心头微微泛起怒意,剑势陡然变化,但见剑芒暴涨,如闪电般穿过瞿冬林空档,直奔他的眉心要害。这一剑后发先至,有如天外飞鸿,无迹可寻,妙至毫颠。 瞿冬林眼前蓦的一花,冰冷入骨的剑气已逼到眉心部位,甚至不给他回剑抵挡的机会,不由骇得魂飞天外,本能地矮身着地滚开。只觉头顶一寒,对手的长剑擦身而过,扬起了漫天的断发。瞿冬林撑地跃起,举手一摸被削去了大半的头发,又羞又气,险些吐出血来。 胡青鹏淡淡道:“瞿师兄,承让了!”心中大为失望,传闻武当剑法独辟蹊径,冠绝武林,可是他今日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了瞿冬林,并不觉得武当剑法如何的精妙不凡呀。 瞿冬林不是傻瓜,知道人家剑下留情了,不然刚才的一剑便可轻易地致他于死地,忿忿地一跺脚,回头望向两位师兄。贺守信心念电转,自己和师弟的武功相差不远,单打独斗的话也不是胡青鹏的对手,除非是三人联手,或许能够击败他。但堂堂武当门徒,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多打少围攻衡山派弟子?万一消息传到江湖上,岂不是被人误会武当派不如衡山派?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胡青鹏,你侥幸赢了我师弟半招,莫要得意太早!有种的你就不要走,我回去请清虚子师兄跟你决斗!” 胡青鹏道:“清虚子?没听说过!他在武当派中很厉害吗?” 贺守信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脸色气得铁青,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衡山派居然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胆敢藐视我武当,真是百年不遇啊!你等着,这笔账迟早要跟你清算的!我们走!” 瞿冬林急道:“贺师兄,难道就这么算了?” 贺守信使了个眼色,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甩袖袍,领着两位师弟下楼去了。 胡青鹏摸了摸鼻子,低声问衣舞凤:“清虚子是什么名人吗?” 衣舞凤道:“清虚子是武当掌教的衣钵传人,十八岁时尽得武当剑法真传,用剑如神,出道五年未尝一败,是年青一辈中公认的高手,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以她的个性,肯如此评价清虚子,说明他的确是非常出众。 胡青鹏一缩脖子,笑道:“那我们就不要等他了,先溜为妙!” 两人出了酒楼后,胡青鹏眉头忽皱,兴起被人窥视的异感,目光装做无意般扫向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衣舞凤似乎同样有所察觉,轻声传音道:“不要直接回码头!”胡青鹏心领神会,和她指点着沿街的景物,慢慢偏离热闹的街道,不知不觉走到一条漆黑无人的巷子里。 胡青鹏陡然一声长笑,回身道:“朋友一路偷偷摸摸地跟踪我们,究竟是何企图?有话请当面直言,出来罢!” 只听脚步声响,一个人从阴影中默默地走出,眼神复杂地望着胡青鹏。他每走近一步,身上散发的刀气便浓烈一分,一双眼眸更是炯炯发亮,有如赤日烈芒,似乎能穿透任何人的心思。夜晚的风忽然静止,周围的空气凝重起来。 胡青鹏愕然道:“李大哥,是你!” 李山一指衣舞凤,厉声道:“胡兄弟,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胡青鹏心底一凉,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山果然认得女扮男装的衣舞凤!他非常清楚,勾结魔教的罪名有多么严重,甚至会被逐出师门,成为武林公敌。可是要他此时置身事外,不管衣舞凤的死活,那又是万万不能的。把心一横,沉声道:“我知道,她是魔教长老衣舞凤!” 李山愣了一愣,讶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跟她走在一起?莫非你受了她的胁迫?还是她用美色引诱你,迷惑了你的心智?”他起初以为胡青鹏受人蒙骗,不晓得衣舞凤的身份,所以不忍心在醉仙阁上揭穿此事,免得毁了胡青鹏的前程,哪知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衣舞凤脸色一红,跺足道:“你休要胡说八道,坏我名节!” 李山冷笑道:“魔教妖女,有何名节可言?胡兄弟,你千万不要误入歧途,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不管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只要我们合力杀了这妖女,就可以一了百了!” 胡青鹏苦笑道:“李大哥,我想你误会了!我和衣、衣公子之间的事一言难尽。简单点说,由于衣公子身中剧毒,须在十日内找到神医解救,否则会毒发身亡。而我答应护送她前去寻医,保证她在路上的安全。这是我的承诺,我必须要做到。因此请李大哥务必谅解!”江湖中人一诺千金,即使是牺牲性命也要做到,不然会被其他人看扁的。 李山冷冷道:“如此说来,我若想斩妖女于刀下,你定会阻止了?” 胡青鹏正色道:“正是!你若想杀她,先得把我击倒。” 李山道:“好!”说罢反手握上刀柄,凛冽的杀气冲天而起。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交缠,立时溅起无数火星。 第十二章 危机初现 胡青鹏缓缓道:“李大哥,我们一定要生死相见吗?” 李山沉默片刻,道:“如果你能接下我这一刀,我掉头就走,并替你保守秘密十二个时辰。如果你败了,姓衣的女人我带走,你不得阻拦。如何?” 胡青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胡青鹏仓啷拔剑出鞘,剑尖朝下行了一礼,道:“李大哥,不论胜败如何,我仍然感激你给我这个机会。希望你待会全力以赴,让兄弟好好领教你的高招!” 李山笑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手臂微动,青光耀眼,一柄刻有龙纹的宝刀已横在了胸前。他左掌轻轻抚过刀身,宛如在爱抚着最美丽的情人,道:“此刀名‘裂风’,由南海千年寒铁炼成,长三尺三寸三,重三十六斤六两,吹毛断发,见血无痕。你小心了!” 胡青鹏心志坚毅,并不因为对方持有宝刀而萌生惧意,不卑不亢道:“请!”四肢舒展,亮出起手剑势。高手对垒,首要是气势的比拼争夺,假如有一方丧失了斗志,则会陷入被动。他深知其中的奥妙,凝神间灵台一片空明,长剑嗡嗡低鸣,诉说着出战的渴望。 李山暗暗点头,对手虽然年轻,临阵的经验却不少呀!刀尖前指,以刀正眼,精气神迅速凝聚起来,将他的战意刹时推至顶峰,刀尖处吐出刺眼的刀芒。 两人的气机相触,顿时强风忽起,飞砂走石。 胡青鹏心里平静异常,李山既然提出了一刀决胜负,那么必然会主动进攻,使出最凌厉的杀招。只要他应付过这一招,今日的赌局便算是赢了。而凭借着观水悟出的剑法,他有信心不被对手的宝刀所伤,因此没必要抢攻。他静静的屹立在黑暗中,如孤峰,如苍松,似乎不在乎袭来的风暴有多么的猛烈。有一瞬间,胡青鹏甚至感到自己超脱了眼前的战局,融入天地万物中,浑然忘我。 李山忽然发觉胡青鹏的气势发生了玄妙的变化,竟和天地融为一体,无懈可击,使他找不到半点破绽!而且胡青鹏神色平静自然,不急不燥,仿佛能够永远保持着这种状态。气盈则亏,他的刀气已催发至顶点,僵持的局面拖得越久,结果越是不利。他是个有决断的人,蓦的张口大喝一声,如同平地上炸响一个春雷,刀光一闪,连人带刀猛劈过去。 刀锋过处,空气陡然变得炽热,似乎要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胡青鹏动了。他手中的长剑似慢实快,刹时编织出一张千丝万缕的剑网,剑势延绵,仿佛是无尽的水流,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来回流淌,每一次的轨迹都不尽相同,偏偏又深合天地至理,让人衷心叹服。 长刀刚烈,剑网阴柔。刀剑相交,只听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眨眼间也不知撞击了多少次。纵使李山刚猛非凡,终无法击破严密厚实的剑网,但见对手的长剑纵横上下左右,简直是无处不在,再不从剑网中抽身而退的话,怕是要吃大亏! 人影倏合即分,李山倒跃而回。胡青鹏也不追击,长剑一凝,斜指向地。战局由动转静,针落可闻。 李山哈哈一笑,转身便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胡兄弟,我最后劝你一句,温柔乡乃英雄冢,你好自为之吧!” 胡青鹏望着他并不高大的背影,喃喃道:“李大哥,谢谢你!”低头看去,长剑上多了十多处缺口,竟变成了一把锯齿剑。如果李山再坚持片刻,他的剑绝对会被斩成碎片,可以说是幸运的赢了一仗。 李山的身影刚刚消失,远处的屋檐上忽然冒起了三条人影,六只眼眸里齐齐射出阴冷的光芒,飞身扑向两人。 胡青鹏心底蓦然一动,抬眼望去,正好看到对方凶狠的眼神,不禁暗暗叫苦,怎么还有人来找麻烦?当即还剑入鞘,握住衣舞凤的玉手,拉着她快步离开。衣舞凤陡然被他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芳心狂跳,面若火烧,用力一挣竟没有挣脱,又羞又怒,嗔道:“你吃了熊心豹胆么?居然敢占我的便宜!放手呀!” 胡青鹏低声道:“我不能放!有人想杀我们,正在追来!”真气输送过去,带着她越奔越快,企图甩掉身后的尾巴。 衣舞凤静心倾听,果然听到后方传来衣袂飘掠的破空声,追兵竟不止一人!她体内毒性未解,当然不便施展轻功,只能默认现状,让胡青鹏带着自己。但她一向冷若冰霜,从没有跟哪位男子这么亲密的牵手同行过,只觉一阵又一阵的热流从胡青鹏的掌心流入,烫得她体温直升,心跳如擂,大脑一片空白。 胡青鹏耳听着敌人越追越近,顾不得征求衣舞凤同意与否,轻轻一拉,将她打横抱起,迅如飞鸟般跃上临近的屋檐,放足狂奔。刚来荆州没多久,他已先后惹上了青龙会、武当派和丐帮,实在不愿意再得罪其他势力了。尤其是衣舞凤的身份需要保密,能避则避,万一被认出,人家可不会象李山那样好说话。衣舞凤被他搂在怀中,原本羞红的脸愈加通红,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象弱女子般,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她嗅着那浓烈的男人体味,浑身酥软,懒懒的不想动弹。不管外面有多少凶险,她知道在这个男人怀中自己很安全。 衣舞凤身子轻盈,胡青鹏抱着她毫不费力,在街巷楼宇间高速穿行,和追兵的距离逐渐拉大。那三人开始时还能紧咬不放,跑到后来气喘如牛,腿脚发软,只能恨恨地目送胡青鹏如飞远去。 胡青鹏绕了一圈,确信无人跟踪后,才安然返回码头。他无意中低头一看,只见衣舞凤双手曲起轻按着他的胸口,神态安详柔和,呼吸平稳,竟然睡着了。她面泛红晕,吐气如兰,唇角上弯挂着一抹甜蜜温柔的笑容,与平日冰冷高傲的形象简直有天壤之别!胡青鹏一颗心不禁砰砰直跳,但觉口干舌燥,浑身都热了起来。不过一路上行人来往,他亦不敢轻易造次。 回到船上,衣舞凤仍未睡醒。胡青鹏抱着她走进船舱,将她小心地放到床上,注视着那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脑中天人交战,鼻息渐渐粗重。只要他愿意,便可在衣舞凤毫无防范的情况下一亲芳泽。这种诱惑是如此的强烈,令他浑身颤抖,热血如沸。他慢慢地低下头,一股处女幽香直扑鼻端,衣舞凤光洁白嫩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血管,两片微张的樱唇,如鲜花般诱人采摘。 忽然,衣舞凤似乎在梦中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心微皱,焦急地呢喃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玉臂轻舒,竟在无意识中搂住他的腰身,依偎得更加紧密。 胡青鹏又爱又怜,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惭愧,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你放心睡吧,我不会走的!”衣舞凤依稀听到了他的话语,眉心展开,又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但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无奈之下,胡青鹏只得拉过一张椅子,跌坐床边,不知不觉坠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天色泛白,江面上响起了阵阵嘹亮有力的呼喊声。胡青鹏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衣舞凤睫毛颤动,几乎是同时醒来。四目相接,衣舞凤本能地尖叫一声,往后一缩,怒道:“胡青鹏,你这大色狼!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胡青鹏大叫道:“冤枉啊!昨晚你赖在我怀里睡着了,还拉着我的衣服不松手,害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夜,难受死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做!” 衣舞凤回忆起昨晚羞人的状况,一抹红晕飞上面颊,嗔道:“胡说,谁拉着你不松手了?你以为你是观世音菩萨吗?少臭美了!我严正警告你,昨晚的事情不许告诉第三人知道,也不许再想,不然我饶不了你!” 胡青鹏看着她含嗔薄怒的娇态,心中一荡,不知怎的忽然兴起调笑她的念头,笑嘻嘻地道:“你昨晚还说了很多梦话呢!要不要我替你保密?” 衣舞凤红晕更浓,莫非自己睡梦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羞死人了!转眼瞥见胡青鹏似笑非笑的眼神,芳心乱撞,咬牙道:“胡青鹏,不管你听见了什么,都给我马上、即刻统统忘记!你若是胆敢向外泄露只言片语,我……我先杀了你!”眼圈一红,眼底浮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胡青鹏料不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暗悔玩笑开过头了,又不敢说出真相,生怕她当场要了自己的小命。忙发了个毒誓,拍着胸口道:“为了长老的名誉着想,就算有人拔了我的舌头,我也决不说出来!” 衣舞凤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废话!舌头都拔掉了,你还能讲话么?油嘴滑舌,毫无诚意!”她这一笑犹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让胡青鹏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长流。 衣舞凤看见他痴迷失神的呆样,又好气又好笑,隐隐还有几分骄傲和欣喜,沉下脸道:“大色狼,你发什么呆呀?本小姐要起床梳洗了,还不快滚!莫非想讨打不成?”说罢扬起拳头,作势欲打。 胡青鹏怪叫一声,抱头鼠窜,一溜烟地逃出门去。衣舞凤微微一笑,一种莫名的快乐在胸中慢慢扩散,带给她从未有过的甜蜜感觉。她起身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微笑美丽的面孔,心头蓦然一惊,这是自己吗?和平日严肃冷傲的形象相去何止千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关失守,根本保持不了心如止水的境界,情绪起伏极大,很容易失去冷静。她本是极有智慧的人,稍一思索,已明了其中的根源。她轻轻闭上眼帘,脑海中闪过的,都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心魔既生,能轻易消除吗?一时之间,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大船起锚,在朝阳的照耀下,缓缓驶离码头。胡青鹏站在甲板上,瞧着附近忙碌的船夫渔民,竟有些羡慕。他们的生活平静而有规律,朝出晚归,不用担心被人污蔑、围攻、追杀,不用提心吊胆地防范每一个人,相比之下真是幸福。他遥望天际,不禁想起了远在故乡的父母和姐姐,他们亦是普通百姓,日子过得还好吗?他离家六年,未能孝敬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家变成了什么模样?尤其是母亲,既要干活挣钱,又要忍受着父亲的打骂,或许苍老了许多罢。他心中一阵刺痛,禁不住仰天长叹。 “你怎么了?表情如此古怪!”衣舞凤走到胡青鹏身边,冷眼打量着他。 胡青鹏苦笑道:“没什么!只是多年未曾回家,偶然想起了父母,感到对不起他们。” 衣舞凤嘴唇微动,终于忍住没有发问,硬生生按下了对他家庭的好奇心。她提醒自己,他们两人分属黑白两道,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她不必了解他太多。静默了片刻,道:“昨晚追赶我们的人你看清了吗?是哪路人马?” 胡青鹏点点头,道:“尽管他们以黑巾蒙面,但从身形、步法判断,应是武当派的贺守信等人。”贺守信等人不甘心受辱,下楼后并未远走,而是潜伏起来等待他们出现,企图凭借人数的优势伺机扳回面子。 衣舞凤冷笑道:“贺守信等人不过是习得了武当剑法的皮毛,妄自尊大,心浮气燥,即使追来亦不足为惧!怕只怕他们听到了李山的话语,知道了我的身份,四处对人宣扬。届时高手云集,各路大侠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围堵我们,又免不了连场厮杀!胡青鹏,你最好马上走吧,我不会责怪你的。或许到了今晚,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胡青鹏笑道:“你要赶我走吗?我偏偏赖着不走!我说过,除非我死了,否则一定要护送你到大巴山。” 衣舞凤望着他坚毅的面庞,忽然发觉一切话语都已多余,他的决心和信念,透过眼神展露无疑。她微微一叹,望向滔滔江水,心里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才能理清。 太阳渐渐升高,甲板上热如蒸笼,胡青鹏、衣舞凤都躲进船舱纳凉。过了响午,船的航速变慢,最后竟停了下来。两人正在纳闷,船老大汗流浃背地跑进船舱,苦着脸道:“两位公子,抱歉抱歉!东方家族的人在前头设了关卡,我们要停船接受检查,所以不能按时到宜昌码头了。” 衣舞凤皱眉道:“他们要检查什么?” 船老大挠头道:“听说是要找一个什么教派的女长老!”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草草收拾行李,一起走上甲板。只见江面上停了二十余艘船只,排成了一列长龙。近岸处泊有一艘中型战船,船桅上高挂着蓝色的三角旗,上印“东方”二字。另有数艘小舟拦在航道上,凡是往上游方向去的船都要接受检查。东方家族是江湖上五大家族之一,zhan有内河航运的半壁江山,与官府关系密切,是长江水路的龙头老大。众船家尽管都有满腹怨言,但谁也不敢大声讲出。 衣舞凤道:“果然被我不幸言中,武当派已经将消息散布出去了!东方家这回出动战船,必定派有大批水中高手同行,我们不宜硬闯。只有改走陆路,利用山林地形隐蔽踪迹了。” 胡青鹏道:“跟他们捉迷藏么?有意思!”让衣舞凤趴到背上,随手拿了船上一根长竹竿,卡卡折断成数截,倏地腾身跃起,跳向江中。船上水手失声惊呼,奔到船边观看。只见胡青鹏一跃数丈,待去势已尽往下坠落时,手腕一抖,将一截竹竿抛到水面上,再沉足一点竹竿,借力跃起。如是数次,便如燕子点水般越过辽阔的江面,背着衣舞凤跃上江岸,消失在莽莽的树林中。 第十三章 走为上策 刚踏上江岸,便听见身后响起尖利的哨声,两人明白,刚才那一幕仍是被东方世家的高手注意到了,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将会接踵而至,他们必须抓紧时间突围。胡青鹏边跑边问道:“公子,我们该往哪里走?仍是赶去宜昌吗?” 衣舞凤果断地道:“不,我们改向北行!东方世家的人只要盘问船上的水手,便可得知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定会在西行的路上埋伏重兵,阻止我们进入宜昌。所以,我们要改道北上荆山,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敌人,然后再折向神农谷。如果一切顺利,五日后我们就安全了!” 胡青鹏皱眉道:“往北?那岂不是接近武当派的势力范围吗?我猜贺守信第一时间已通知了他本门的高手赶来支援,万一在途中遇上他们,我可没有把握取胜。” 衣舞凤笃的敲了一记他的脑袋,道:“这又不是比武决胜,打不过人家你不会跑吗?笨!” 长江沿岸是辽阔的平原,出了树林,放眼远眺,皆是稻田荷塘,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胡青鹏有心避开人群,背起衣舞凤在田间疾走,有时懒得绕远路,便从荷塘上提气掠过,令偶然路过的农夫看傻了眼。他们在途中向村民讨了点干粮充饥,直走到深夜时分,才在一片野林中歇息。 胡青鹏是在山林中长大的,熟知野兽的习性,很快捕获了两只山鸡,架起柴火烧烤。衣舞凤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忙活着,累得满头大汗,自己却丝毫插不上手,不禁赧然,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柔声道:“你,你擦一擦汗吧!” 胡青鹏受宠若惊,先用衣袖擦了擦手才接过来,又软又香,在脸上一抹,白色的丝帕顿时变成了灰黑色。他不由大窘,垂首道:“对不起,把你的手帕弄脏了。我洗干净后再还给你。” 衣舞凤见他将手帕藏进怀中,脸色微红,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要记住哦,不许耍赖不还!” 胡青鹏呵呵一笑,殷勤地递上烤得焦黄的山鸡,顾左右而言他:“公子,你闻一闻这香味,再看一看这颜色,绝对是烤鸡中的极品!你不想尝一口吗?” 两人饱餐了一顿野味,心满意足,在树下合衣而卧。只听四周夜虫鸣唱,高低起伏,夹杂着忽强忽弱的风声,愈发衬得夜的宁静安详。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晴朗的天空上繁星闪烁,银河流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寂静的树林如母亲般,无言地呵护着他们。 胡青鹏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吸声,心中感慨万千,尽管已经十分疲惫了,却无法入睡。其实他非常担心衣舞凤的毒性是否会提前发作,也担心会遭到武当、丐帮等势力的围攻,耽误了她求医的时间。辗转半响,他悄悄爬了起来,凝视着衣舞凤在黑夜中修长的身影,一想到她性命危在旦夕,心里便疼得厉害。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武林公敌,无法立足于天下,他也不会后悔。他决不希望这个如雪莲般美丽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永远长眠。为了保护她,他已准备牺牲一切。 长夜渐逝,东方破晓。一层薄薄的晨雾弥漫在山林间,绿叶上凝结着细微的露珠。忽然,两只狐狸从草丛中呼啦啦冲出,仿佛风一般自两人身旁跑过,转瞬消失。胡青鹏、衣舞凤同时惊醒,又看见几只野兔仓皇地奔来,心里一惊,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胡青鹏提气跃上树梢,只见百十丈外有人影闪动,枝叶缝隙间不时反射着兵器的寒光,风中还送来隐约的犬吠声。他心底一沉,这么快就有人追来了!他立刻跃落地面,道:“公子,有大批武林人入林搜索,他们还带着猎犬,似乎是冲我们来的!” 衣舞凤皱了皱眉,道:“从树上走,不要落地留下气味,那些受过训练的猎犬很是讨厌!” 胡青鹏将她背起,展开轻功身法在树枝上奔行,时而停身回望,观察敌情。衣舞凤发现他一直往西走,心中奇怪,问道:“你为何向西走?我们应该继续北上呀!” 胡青鹏道:“东、南、北三个方向上都有人活动的迹象,只有西方无人,是唯一的缺口呀。” 衣舞凤头脑何等的精明,心念电转,已猜到其中的关键所在,失声道:“不好,这是一个圈套!马上停步,我估计最强的敌人会在这个方向上埋伏!” 胡青鹏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立即隐身不动,暗叫惭愧,自己终究是经验浅薄,看不出对方布置的意图。若不是衣舞凤及时提醒,他就自投罗网了。低声问道:“公子,前有陷阱,后有追兵,我们该如何是好?” 衣舞凤拨开眼前的树枝,居高临下地向远处眺望,观察着从三个方向逐渐逼近的追兵。冷静地道:“看来想杀我的人还真不少呢!南北两个方向追来的人数虽较少,但行进的速度几乎一致,搜索时中间没有留下空白,号令严明,估计是来自同一门派,不宜击破。而东方的追兵数目最多,可是行进速度快慢不一,没有统一的指挥调度,很可能是各个门派凑成杂牌军,彼此间缺乏默契及呼应,反是最容易突破的。你转向东行,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好!” 危机临头,反激起胡青鹏强烈的斗志。他心里清楚,有武当派的指证,他甚至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他们两人若不能成功杀出重围,在以寡击众的局面下,只有战死的下场。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腰间的剑鞘,如鹰的眼眸里射出冷厉的光芒。他不会坐以待毙,今天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再无第三种可能!虽然看不见胡青鹏的表情,衣舞凤却感受到他陡然暴涨的气势,以及肌肉中潜藏的爆发力量,那种男性特有的刚强勇猛如烙铁般印上她的心灵。她靠在那宽阔厚实的背肌上,芳心又怦怦乱跳起来。 胡青鹏如狸猫般在林中穿行,有意绕过了昨夜露宿的草地。忽听前方风声异响,忙轻轻一闪,巧妙地躲在一根粗大的树枝后面,只露出了半边脸孔观察情况。 只见右侧枝叶晃动,两名手持长剑的年青人飞身而来,脸上带着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与此同时,咚咚脚步声响,一个手持厚背大刀的壮汉在树下出现,刀光过处,挡路的藤蔓矮树都被砍断,弄出不小的动静。他们只顾着往前冲,浑没留意到隐身树上的目标。 胡青鹏亦不愿过早暴露行踪,等他们冲进树林深处,才悄无声息地蹑步潜行。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沙沙作响,前方先冒出十多名江湖人,牵着数头凶猛矫捷的猎犬,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另有五六十人尾随在他们身后数丈外,散开成长长一排,如潮水般向前推进。冷眼看去,这些人的服饰兵器千奇百怪,又隐隐形成几个小团体,显然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有七八人气势出众,颇具高手风范,应是成名多年的豪杰。 那些猎犬的鼻子极为灵敏,几乎同时嗅到了空气中生人的气味,猛然狂叫起来,挣扎着朝胡、衣二人隐身的大树扑去。众人大哗:“找到了,找到了!”“快去杀了那魔女!” 胡青鹏知道再躲藏已无益处,猛提一口真气,直扑向前。手腕一抖,几截树枝闪电般射出,噗噗几声轻响,贯穿了那些猎犬的脑骨,犬吠声嘎然而止。忽见黑影连闪,三条长鞭疾如飞龙般当面打到,耳听有人悲声怒喝:“混蛋小子,为何杀我神犬?!偿命来!” 胡青鹏暗暗苦笑,不杀了这些猎犬,以后岂能摆脱你们的追杀?我又不是傻瓜!身形急沉,堪堪闪过长鞭的截杀,足一沾地,长剑出鞘便刺,准确地刺中那三人的穴道。他飞脚踢倒对方,如旋风般冲了过去,没有丝毫的停顿。他选择的路线是两个帮派之间的空隙处,挡路的仅有四个人,正是最薄弱之地。其他人的咆哮呼喝声虽然响亮庞杂,但对他的心志没有半分影响,他的气势牢牢锁定了这四个对手。 成败在此一举。 那四人眼前一花,敌手已跃过数丈的距离,似鬼魅般来到了跟前,强大的气势逼迫过来。尤其是他那双明亮的眼眸,射出如有实质的冷芒,令人一触之下手心生汗,只想抽身逃避。但他们既然敢前来围杀魔教长老,都不是无名之辈,岂是那么容易被吓倒的?何况己方人数zhan有优势,只要能阻挡住敌手一时半刻,等其他同伴赶到,就稳操胜券了。两名使刀的汉子齐声大吼,刀光展动,一左一右斜劈胡青鹏的肩头。当中一人双拳直出,使一招“天崩地裂”猛击敌手胸口,拳风烈烈,力道惊人。最后一人纵身跃上半空,嗖嗖两声,两颗流星锤破空击下。他们四人虽是首次联手,威力却不容小觑,招式一出,四周响起阵阵叫好声。 胡青鹏原本高速前进的身子陡然一顿,由极动变为极静。那四人料不到他会忽然停步不前,判断失误,所有招式一起击到了空处。那出拳的大汉最惨,数百斤的力道回挫自身,嗓眼一甜,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胡青鹏乘对方招数落空,来不及变招的一刹那,双足一顿,如猎豹般扑进四人当中,长剑挥出,只听“哎哟”“啊”两声惨叫,那两名使刀的汉子手腕中剑,吃痛跃开。胡青鹏左拳直击,正中那吐血大汉的鼻梁骨,将他击晕过去。就在这时,两颗流星锤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圈,反击向衣舞凤的背心,招数甚是阴险。胡青鹏一声清啸,跨步转身,长剑叮叮挑开流星锤,忽然向后跃去,反手一剑自胁下刺出,刺中那使锤汉子的小腹。 众人见状大惊,想不到一个年轻的衡山弟子如此扎手,一个照面间就连败四名好手!有的人不禁扼腕叹息,这等杰出的年轻剑客居然会投靠魔教,甘愿为魔教卖命,实在在白道的一大损失呀!有的人却杀意更盛,若不乘此子羽翼未丰时杀了他,日后岂不是多了一个大魔头吗?眼看胡青鹏杀开了缺口欲逃,纷纷摸出暗器射了过去。 胡青鹏转身拔剑,顺势将挂在剑上的尸体挑飞,挡住射来的诸般暗器,立即向林子外狂奔。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跳跃前进,躲避着身后的暗器。众人边发出警讯,边衔尾疾追,叫骂呼喊声一时充满了树林,惊起无数鸟雀。 将将奔至树林边缘,蓦的狂风压顶,喝声震耳:“看掌!”一名和尚自树上凌空扑下,双掌如蒲扇般当头击来,掌影虚实莫辨,连绵无隙,藏着极厉害的后着。 衣舞凤一声低呼:“般若掌法!” 胡青鹏只觉压力奇大,自己的身前要穴都在对方的掌力范围内,知道遇上了不易打发的高手。正常情况下,双方至少要百招之后才可能分出胜负。但此时的他哪有时间跟对手慢慢消耗?只要稍有耽搁,被后面的大队人马追上的话,插翅都难飞。纵然拼着受伤,也要速战速决,走为上策!电光火石间,胡青鹏不可思议地移形换位,剑走偏锋,直取对手咽喉。 那和尚喝道:“孽障大胆!”沉足落地,一掌遥切胡青鹏的手腕,另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胡青鹏身子略侧,人随剑走,不顾一切地抢进对手身前,长剑点向那和尚的小腹要害,竟是以命博命打法。那和尚心中凛然,这一掌下去固然能将对手打成重伤,自己则要赴西天拜见佛祖了!无奈之下,回掌震歪长剑,斜退了数步。胡青鹏根本停也不停,一掠而过。 那和尚眼看拦截不下一个后辈小子,气得脸色铁青,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呼的一掌击向胡青鹏背上的魔女。 胡青鹏听得真切,反手一掌迎了上去。两股掌风相交,胡青鹏去势更急,故意大笑道:“多谢大师相送!”那和尚自是捶胸顿足,满心懊丧。 两人飞身出了树林,只见林外的空地上有数十匹骏马,估计是那些江湖豪杰的坐骑,周围有十多人负责临时看守。衣舞凤喜叫道:“天助我也!快去抢马!”胡青鹏迟疑道:“可是我不会骑马呀!”衣舞凤忍不住敲了一记他的脑瓜,嗔道:“笨蛋,你不会难道我也不会吗?” 胡青鹏一点即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挥剑刺倒数名扑过来的看守,先将衣舞凤放上一匹高头骏马,自己再跃到她身后坐好。衣舞凤娇喝道“坐稳了!”双腿一夹马腹,坐骑嘶鸣,箭一般绝尘而去。胡青鹏左臂前伸,紧紧搂住她的细腰,回首望去,只见众人正从树林中纷纷涌出,对着他们指手大骂。其中反应较快的,同样抢了马匹追来,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颤动。双方一追一逃,卷起漫天的尘砂。 衣舞凤骑术颇为精湛,操控着骏马飞驰,渐渐拉开了和追兵的距离。奔出数里地后,她打马离开道路,向荒野中奔去。越走地势越陡,丘陵起伏,不时从成片的树林中穿过。那坐骑虽然神骏,但背负着两人奔跑,体力消耗很快,速度不由变慢了。又奔出十多里地,后方的蹄声逐渐逼近,敌人如附骨之蛆般跟了上来。 衣舞凤因为不能使用真气,早累得香汗淋漓,边催马疾行,边大声问道:“他们离我们还有多远?有多少人?” 胡青鹏回头望了一眼,沉声道:“还有三十丈左右的距离,约有四五十人!” 衣舞凤咬牙道:“这匹马快要不行了!前头有一片树林,入林之后我们立刻弃马步行,向深山里头走。敌人眼下人手不足,不可能仔细搜索每一寸地方,正是我们摆脱他们的良机!” 胡青鹏自无异议,反手一剑刺到马股上。坐骑陡然受到刺激,一声悲嘶,加速冲进树林中。乘着有树木遮挡,胡青鹏回剑入鞘,轻声道:“走!”抱着衣舞凤跃离马背,迅速隐入浓密的灌木丛中。那受伤的骏马自顾自地狂奔不止,仿佛疯了一般。 紧追不舍的众豪杰都没有看到胡、衣二人落马,耳听见前头马蹄得得,以为他们仍然在策马逃命,呼啸着奔驰而过,循声追去。 胡青鹏、衣舞凤见计谋得逞,不禁相视微笑。胡青鹏心情放松下,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苦笑道:“那和尚的般若神掌确实了得!” 第十四章 双剑争锋 衣舞凤眼见他受伤吐血,不知怎的心头一酸,眼角竟湿润起来,低声道:“那和尚是玉泉寺的主持悟法,艺出少林,在掌法造诣上小有成就。你以短击长,不是自讨苦吃吗?下回不可如此卤莽!”说着取出灵丹递给他。 胡青鹏看着她眼中荡漾的柔情,胸口似被巨石重重撞了一下,感到所受的伤不冤了。世上之人,又有谁能得到这冰山美女的关怀?一时之间,竟有些飘飘然,恨不得自己的伤势加重几分。 由于此地接近荆山,地形开始变得复杂,山丘耸立,溪流回旋,或疏或密的树林翻卷着层层绿浪,几乎看不到人烟。日正当午,阳光曝晒,但林中却清凉无比。 两人采了些野果充饥,刚休息片刻,忽听远处传来犬吠声,在山林间回响不绝——敌人又阴魂不散地追来了!胡青鹏眉头微皱,对方有猎犬相助,只要循着气味追踪,自己将无所遁形,这可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衣舞凤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指着身侧流淌的山涧道:“入水而行!” 胡青鹏轻叹道:“希望这样可以摆脱他们!” 蹚水行出百余步,再跃上岸边的树梢,在大树间飞身滑行,直至树林的边缘才跃下地来。胡青鹏认准了方向,尽挑崎岖狭窄的山谷行走,渐渐的再听不到追兵的声音。他们越走地势越是荒凉险恶,毒虫众多,虎狼嘶吼,山崖上不时响起猿猴尖利的叫声,令人心惊肉跳。天色逐渐变暗,危险的气息在辽阔的山林中悄悄弥漫。除了心怀杀机的人类,嗜血的猛兽也开始活跃起来。 胡青鹏逆流而上,偶然发现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岸边地势平坦,草长如茵。衣舞凤大是欢喜,她爱洁成癖,但因连续数日奔波逃亡,根本没有时间淋浴,浑身上下极为难受。这时见了这上佳的天然浴场,哪里还按捺得住?她命令胡青鹏走开,绝对不许偷看,否则挖了他的眼睛。 胡青鹏不忍忤逆她,乖乖地走到树林中摘野果、挖山精,耳听着远处那隐约可闻的泼水声,想到一绝色美女正在水中嬉戏,肌肤如雪,娇艳无双,不禁热血沸腾,忽然兴起偷窥美人出浴的念头。以他超凡的眼力和身手,完全可以避过衣舞凤的耳目而达到目的。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令他冲动得几乎当场失控。他忽然一扬手,啪啪重重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剧烈的痛楚令他冷静下来,竭力将那些活色生香的幻想画面忘掉。他不能辜负衣舞凤的信任,更不能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如果他去偷窥人家,和江湖上下三滥的淫贼又有何异?他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硬生生压制住体内的躁动。 良久,终于听见衣舞凤的呼唤声。胡青鹏捧着一堆野果、山精走到潭边,只见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半侧着身子,以水为镜,正在梳理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藕臂生辉,玉颈修长,姿态优雅迷人,宛如误落凡间的精灵。胡青鹏何曾见过她对镜梳妆的动人风情?立时被她的娇柔妩媚深深吸引,贪婪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连野果山精滚了一地都不知。 衣舞凤将长发束起,做回男子打扮,回眸一扫,正好撞上胡青鹏痴迷如醉的眼神,不由大羞,恨声嗔道:“喂,你看够了没有?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胡青鹏一震回过神来,羞得满脸通红,吃吃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你、你洗完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衣舞凤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暗暗好笑,瞅着他脸上的红印问道:“咦,你脸上为什么会有掌印?” 胡青鹏怎敢把真相说出口,挠头道:“这是……是有蚊子咬我,我打得重了些,就留下痕迹。” 衣舞凤撇撇嘴,显是不相信这么牵强的理由,冷冷地问道:“你刚才没有偷看我……吧?” 胡青鹏大声道:“没有,我当然没有偷看你!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因为偷看要付出一双眼珠子的代价,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清白,取信于人。 衣舞凤盯着他看了一会,蓦的莞尔一笑:“我相信你!” 将野果山精洗净,两人分食一空。衣舞凤嫌胡青鹏身上的汗味太重,要求他同样要清洗一番。胡青鹏其实早有此念,待她暂时避开之后,立即脱个精光,一个猛子扎进清凉的潭水中,舒畅之极。他在水潭内游了两个来回,意犹未尽,正想上岸着衣,风声入耳,一个年青的道士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岸边的大石上。 胡青鹏讶然望去,与那道士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互不退让,犹如无形的刀剑在铿锵交锋。他心底一沉,脊背上暗冒冷汗,莫非这道士是来追杀他们两人的?不晓得有没有带来大队人马?他的衣物兵器都放在岸上,赤身**的如何应对敌人?平生的窘迫无奈,当以此刻为最了。真气运转,扬声道:“道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在下,不知是何缘故?”他有意提高了声调,借机提醒远在林中的衣舞凤小心隐藏。 那道士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双眉斜长入鬓,既有几分道家的出尘飘逸,又有几分江湖豪杰的英雄侠气。他的眼神明亮高傲,仿佛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神态间隐约透着一丝自负。假如把李山比喻成一头老虎,那他就是一只雄鹰,遨游云端,傲视红尘。他眉心一皱,冷冷道:“你就是衡山弟子胡青鹏?” “正是!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我乃武当门下——清虚子。” “原来是你!”胡青鹏忍不住失声惊呼,神色凝重。人的名树的影,清虚子身为武当掌教之徒,名震江湖,乃是出类拔萃的杰出人物,不可小视。当下沉声道:“久闻清虚子师兄大名,如雷贯耳!敢问阁下夤夜造访,究竟有何指教?” 清虚子不屑回答他的问题,目光一扫四周草木,问道:“那魔教的妖女呢?她去了哪里?” 胡青鹏心下暗怒,寒声道:“人家来去自由,与你有何干系?难道阁下也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不问青红皂白的胡乱杀人吗?” 清虚子冷然一笑,道:“传闻衣舞凤因中毒而暂失功力,我堂堂武当弟子怎会自贬身价,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我只是想瞧一瞧,她到底依仗的是什么妖术,能将衡山少侠迷得神魂颠倒,不惜冒犯天下英雄,甘心为她卖命。所谓的红颜祸水,指的就是她这类人罢!”忽然转身望天,负手道:“你上来吧。相信只要击败了你,她自然会现身的!” 胡青鹏匆匆上岸穿好衣服,背起长剑,望着清虚子孤傲的背影,不禁有几分佩服。他居然敢背对着对手,不怕遭到突然袭击,这份胆量和自信江湖少见。胡青鹏深吸了一口气,稳稳握住剑柄,一股熟悉的、血脉相连的感觉漫过全身,心中涌出无尽的力量,不愠不火道:“胡某久闻武当剑法举世无双,今夜能与清虚子师兄切磋技艺,实在是荣幸得很。请师兄不吝赐教!” 清虚子霍然转身,面带讶异地看着气势陡变的对手,点头道:“难怪贺师弟说你口出狂言,不把我武当放在眼里,原来是有自傲的资本!不枉我下山一行。衡山剑法独树一帜,且看你领悟了几成?”仓啷长剑出鞘,一抹耀眼的银光直上云霄,映亮了沉沉的夜色。他一弹手中宝剑,长吟道:“一剑光寒惊九州,笑看江湖风烟起!”吟声未罢,骇人的气势涌向四周,冷风飒然,一波又一波地吹向胡青鹏。 胡青鹏如钢铁岩石屹立不动,缓缓拔剑在手,道:“你果然是冲我来的!难道门户面子之争就如此重要吗?连修道之人都不能免俗!既然道长心系红尘,又何须道袍加身,不如还俗算了!” 清虚子双眉一扬,怒道:“你胡说……”话音蓦然中断,脸色变幻,怒气渐渐消失不见,忽的扬声大笑道:“高明,果然高明啊!我险些中了你的激将计!若我失去冷静,贸然进攻,今日之战已先落在了下风,再想扳回劣势,恐怕是难如登天了。可惜可惜呀!”笑容一敛,长剑遥遥指向对手,神容肃穆,眼中精光如炽。 胡青鹏暗叹一声,清虚子确实名不虚传,转眼间就恢复了冷静,使自己攻心之计毫无用处。对手意志坚定,剑术高明,又持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几乎没有明显的弱点,这一战该如何打?但他的是外和内刚,宁折不弯的性格,并不因此降低了斗志,身子一弹,长剑急挥,仿佛闪电一般刺向对手的双眼。 陡然暴亮的剑光刺进眼中,清虚子本能地闭上眼帘,举剑一格,当的削中来剑。胡青鹏沉腕划向他的右胁,清虚子当即横身飞跃,手中剑如封似闭,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光墙,当当当把凌厉的快剑尽数挡下。胡青鹏眼见快剑抢攻无效,剑法急变,腾挪闪跃,忽左忽右地攻击对手的空门,一沾即走,决不在原地停留,更不与清虚子的宝剑硬碰。他的佩剑早在与李山一战中严重受损,若再不小心,就很可能会在交手当中被斩断。 清虚子可不是瞿冬林之流,纵使面对着胡青鹏猛烈的攻势,仍旧神态从容,进退有据,一手武当剑法使得潇洒自如,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将剑法中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微眯双眼,紧紧盯着对手的身形变化,采取稳守反击的策略,不论胡青鹏的长剑从何处攻到,都被他信手化解。但见双剑飞舞,交缠来往,仿佛两条蛟龙在空中剧斗,剑气过处,草叶纷飞。 胡青鹏连换了五套剑法,仍是战成平手的局面,暗暗焦急,自己因为是主攻的关系,内力消耗较多,如果僵持下去,最后败的必然是自己。但清虚子的防守固若金汤,一时半刻间哪里能突破得了?看来必须要兵行险着,才有机会战胜对手。一念未完,忽听清虚子朗声道:“见小曰明,守柔曰强!”宝剑疾进,突然使出纯粹的进攻招式,茫茫的剑光似巨网般扑撒过来。胡青鹏措手不及,登时被对手犀利的攻势逼得不住后退,面上一凉,竟被剑气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下局势大变,反是清虚子占据了主动,耀眼的剑光如罗网一般,牢牢困住了胡青鹏。胡青鹏数次欲腾身而起,利用轻功与敌周旋,但都被清虚子压制住,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胡青鹏心急如焚,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衣舞凤的声音:“笨蛋,他已看穿你的剑路,不要再用衡山派的剑法了!”胡青鹏恍然大悟,原来清虚子刚才只守不攻是在观察自己的剑法脉络,知己知彼,焉有不胜的道理?忽觉足下微凉,竟然已退到了水潭边,冰凉的水漫过了足背。他灵机一动,急退到半腰深的潭水中,忽然一掌击在水面上,溅起一人多高的巨浪。他一声轻啸,长剑顺势探入水浪中,剑随心转,带着无数的水花扑向清虚子。他这下使出自创的“水柔剑法”,以水为剑,借助了大自然之力,剑法的威力刹时间提升数倍。 清虚子从未见过这等御水为剑的剑法,只见巨浪扑来,每一朵的水花都蕴涵着奇异的剑气,威力之盛简直无从抵挡。心底骇然,大喝道:“太极剑法!”长剑急划虚圆,大圆套小圆,小圆连大圆,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刹那间在身前形成一道巨大的光轮。 说时迟那时快,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撞上光轮,两股力量抵触,宛如平地响起一声闷雷,水花四溅半空,连大地亦微微颤动。 胡青鹏被反弹的巨力击中胸腹,丹田火热,浑身经脉痛得几欲断裂,但他非常清楚,清虚子九成也不会好过。一咬舌尖,猛的拔身跃起,剑光一闪,带着无数水珠劈向清虚子的面门。 清虚子同样被震得四肢发麻,体内气血翻涌,不及抽身退避,自恃手中宝剑锋利,当下横剑格挡,满以为对手不敢以硬碰硬。哪知胡青鹏下劈的剑势竟丝毫不变,当他意识到不妙时,双剑已然相交。只听喀嚓一声轻响,胡青鹏的剑被削断了半尺长的一截,但那截断剑似有灵性一般,居然飞旋着射向清虚子的眉心。如此奇招,即使是强如清虚子亦吓出一身冷汗,百忙中矮身缩颈,回剑一格,千钧一发之际当的击飞断剑。 胡青鹏身子轻转,闪到对手的身后,手中的断剑一送,指住了清虚子的背心要穴。这几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方才是有意将剑上的缺口对准了敌剑,存心让剑尖飞出扰乱对手的心神。这是一次大胆的赌博,结果他赢了。 清虚子浑身一僵,似被人点了穴道,就这样呆立在地。 直到此时,漫天飞溅的水珠才纷纷洒洒的落下,把岸边的两人淋了个透心凉。 沉默了片刻,清虚子一字字道:“我败了!”心情激荡下,哇的喷出一条血箭,直落在冰凉的潭水中,溅起一圈圈的涟漪。那孤傲的背影在一瞬间竟透出些苦涩落寞,不再挺拔如初。他纵横江湖多年,今日却败在无名小卒剑下,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胡青鹏心里却没有半分击败强敌后的喜悦,若不是他存心取巧,而清虚子料敌有误,这一战的结果很可能会改写。尤其是他刚才硬拼了一招,受了不轻的内伤,再应付其他敌人时就吃力了。当下强压住涌到喉头的鲜血,缓缓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兄不必过于挂怀。” 清虚子无声地笑了笑,道:“三年之后,我们再比过!”刷的回剑入鞘,腾身跃上半空,身影闪了几闪,如孤鹤般飘然远去。 胡青鹏双腿一软,扑通坐倒在地,满口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的喷了出来。只听林中一声惊呼,衣舞凤快步奔出,扑到他的身上,焦急的叫道:“你怎么了?哪里中剑了?” 胡青鹏摇摇头道:“我没有中剑,但是受了内伤,暂时还死不了。清虚子既然能发现我们,估计其他人也离此地不远了。何况刚才剑光冲天,声震四野,必会引起追兵的注意。我们得抓紧时间转移!” 衣舞凤点点头,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一颗颗落了下来。 第十五章 永不后悔 第十五章永不后悔 夜色如墨,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偶然会有磷火悠悠飘过,加重了几分阴森鬼气。闻风而至的江湖豪杰散开遥相呼应,不遗余力地在水潭边搜寻目标。每一个人都知道,杀一个落单的、没有还手之力的魔教长老,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能割下衣舞凤的头颅,必将名扬宇内。 胡青鹏早已借着浓稠夜色的保护,穿过树林,翻越了几个山崖,但体内刺痛的经脉让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尽管他已服下魔教密制的灵丹,可是因为无暇静修调养,药力发挥有限,这一轮放足狂奔极耗功力,小腹中翻腾的气血又有呕吐的征兆。 衣舞凤见他汗出如浆,呼吸粗重,知道他的体力消耗已至极限,随时会有吐血倒地的危险,柔声道:“你不要太勉强了,最好先觅地休息,避免内伤发作!万一你昏迷过去,我们俩就难逃杀劫了!” 胡青鹏停步喘息了半响,一字字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夺走你的性命!” 衣舞凤心中感动,泪水又模糊了双眼,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叹息道:“你、你又是何苦呢!” 胡青鹏胸中暖流激荡,一句日思夜想的话语几乎冲口而出。他咬了咬牙,硬生生把话咽回肚里,事分轻重徐缓,杀机当头,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过衣舞凤的提议甚有道理,他的确需要立刻调养伤势,否则遇上敌人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下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跌坐调息,吸纳天地真气,一心一意治疗自身的内伤。衣舞凤则守在洞口处,握着玉笛警戒。 拂晓时分,山洞外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偶尔还可听见兵器撞击岩石的声音。山林间寂静得可怕,连山雀的鸣叫声亦消失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着。衣舞凤霍然一惊,立时意识到追兵近在咫尺了,望了一眼胡青鹏,他仍处于入定的状态中,一旦受到惊扰极易走火入魔。饶是她往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时也急得银牙紧咬欲碎,手心直渗冷汗,惟有暗暗向上天祈求,他能及时功行圆满苏醒过来。 脚步声渐渐接近了,仔细分辨,来的约有六七人。衣舞凤竭力抑制自己的心跳,悄无声息地移到洞口一侧,紧紧贴住岩壁。忽听金刃破空,遮住洞口的藤蔓被刷的斩断,光线斜斜射入,一把清脆的女声叫道:“师姐,这儿有一个山洞,我进去瞧一瞧是否有古怪!”“小心!”话音未落,一位持剑的尼姑已跳进洞中。不等她的眼睛适应洞内的阴暗,衣舞凤玉笛直送,点中了她腰侧的穴道。那尼姑哎呀一声惊叫,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洞外顿时响起几声惊呼:“快救师妹!”“洞里有人!”“是那妖女吗?!”忽然剑光闪烁,一人挥剑开路,大步冲进山洞。衣舞凤故计重施,玉笛直点过去,不料那男子耳力极佳,沉剑格挡,当的一声,竟将她的玉笛击得脱手飞出。 那男子目光一转,已将洞内的情形尽收眼中,傲然大笑道:“斩杀魔女的头功非我莫属了!”剑花一抖,寒芒直刺衣舞凤的咽喉。 衣舞凤面上煞气忽闪,冷喝道:“鼠辈找死!”曲指一弹,叮的正中剑脊,将刺来的利剑震得左偏三尺,跟着踏步出掌,迅疾无伦地击中那人的小腹。那男子闷哼声中委顿倒地,肌肤上笼罩了一层白霜。衣舞凤这下妄动真气,苦苦压制的毒性立即发作,体内如万蚁啮骨,冷汗滚滚而下,身子一歪,痛得单膝跪倒。 那受制的尼姑大喜,忙喊道:“师姐,快进来!魔女毒性发作快要不行了!” 衣舞凤忍痛瞪了她一眼,冷冷道:“再罗嗦,我先杀了你!” “且慢!休要伤我师妹!”声落人现,又一位尼姑提剑闯进山洞,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显然是害怕遭到偷袭。她的剑术比前面两人均高出甚多,一团银光如球滚动,冷厉的剑风嘶嘶卷扬,令仅剩一成功力可用的衣舞凤无处下手。 那尼姑适应洞内的光线后,见衣舞凤果然痛苦万状,心头一喜,长剑晃出五点寒星,不分先后地刺向她的要害。 衣舞凤虽看出对手是三虚二实的招式,但无奈此时有心无力,勉强往后一让,右臂吃痛,竟被刺中一剑,鲜血刹时染红了白衣。 那尼姑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冷笑道:“什么魔教长老,不过如此!受死罢!”长剑一挥,凌厉之极地当头猛劈而落。 衣舞凤定定看着剑锋斩落,已没有气力避让,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难道我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吗?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一声大喝:“住手!”黑影一闪,胡青鹏如山般雄峻的身躯已挡在她的跟前,断剑上撩,当的一声剧响,将那尼姑震得倒退三步,虎口裂开。衣舞凤惊喜交加,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他的虎腰,泣声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胡青鹏轻轻拍了拍她的玉手,柔声道:“别担心,把他们交给我应付好了!”经过大半夜的运功自疗,他的伤势已好了八成,功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刚才恰是他运功的紧要时刻,幸亏有衣舞凤把那三人都拦住,不然只需轻轻一剑,就能了结他的小命。 那尼姑见状怒喝道:“呸,不要脸!胡青鹏,你果然和魔教妖女勾当成奸,违背了武林正义!你辜负师门教诲,哪里配做我七大剑派的弟子?你贪图女色,自甘堕落,必将遗臭万年!” 胡青鹏沉声道:“住口!净尘师太,你既不是胡某的师门长辈,也不是武林盟主,有何资格对我下此定论?你不要含血喷人,徒逞口舌之快!”原来对方正是峨嵋派的净尘,曾与他共同诛杀了宫一雄,也算是旧识。 净尘不屑道:“你这个叛徒,做了丑事还不许人家说吗?有胆子便把天下人都杀了灭口!”忽的俯身抓起师妹,嗖的跃出洞外。她可不是傻瓜,既已领教过对手的厉害,当然不会跟他单打独斗,自取其辱。 胡青鹏忙道:“公子,我们要马上突围,不能等他们召集人手!”衣舞凤道:“不错!”拣回玉笛,直接跃到他的背上。胡青鹏一紧手中断剑,飞起一脚,将地下受伤的男子先踢出洞外,然后纵身跃出。 那男子甫飞出洞口,便有数道剑光射来,几乎同时刺中他的身体。他惨叫着跌落在地,鲜血自伤口处汩汩喷涌,出气多进气少了。那些出剑的人惊叫道:“不好,认错人了!”“是骆师兄!”“魔头可恶,竟用李代桃僵之计!” 胡青鹏岂容对方组织起第二轮攻势,乘他们震惊失措的机会,剑出如风,把距离洞口最近的两名尼姑刺倒。第三剑递向一名白衣汉子时,对手已经醒觉,本能地纵身跃后,挥剑相格。与此同时,净尘与另一名黄衣女子齐声娇叱,双剑急出,一左一右地刺向胡青鹏要害部位,企图救援同伴。 胡青鹏忽然拔身跃上半空,如鹰隼搏兔般,断剑倾尽全力斩下。“当!”双剑交触,那白衣汉子拿捏不稳兵器,长剑滴溜溜地飞出十数丈远。胡青鹏疾刺数下,封住了他的穴道,接着落地转身,从容地挡住净尘等的追击。 净尘见同伴转眼间仅剩下一人,而胡青鹏剽悍迅捷,剑法凌厉,知道绝对阻拦不住他们,尖叫道:“吴师妹,快发信号求援!”那黄衣女子如梦初醒,忙探手入怀摸索。 胡青鹏心底一沉,猛扑而上,挥剑直刺那黄衣女子。忽然白光闪过,净尘不顾生死的合身扑来,逼得他回剑抵挡。只见剑光交错,净尘啊的一声低呼,被剑柄撞中后腰穴道,仆倒在地。这时,空中砰的一声大响,绽开了一朵艳丽的烟花——那黄衣女子终于发出了求援信号!胡青鹏无奈地摇头轻叹,刷刷猛攻四剑,忽然虚晃一招,闪到那黄衣女子身侧,并指点中她的穴道。 只听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啸声,散落山林中的江湖豪杰们看到烟花后,正疯狂地赶来。 胡青鹏哪敢在原地停留,换了净尘手中的长剑,飞身窜入林中,向着啸声最稀疏的方向奔去。他刚刚离开,一个神秘人自树顶飘然而落,冰冷入骨的眼眸扫向动弹不得的净尘等人,杀机毕露…… 短短半日工夫,胡青鹏已遭到五次拦截,被他击倒的江湖豪杰超过了二十人。每一次他都速战速决,拼命逃亡,但是追兵们的呼喊声、尖啸声始终挥之不去,如噩梦般纠缠着他。林子中处处布满杀机,淬毒的暗器、冰冷的长剑、致命的铁拳,随时都会从枝叶间飞出,无情的攻击他们。若非胡青鹏眼力超凡,熟悉树林的环境,能提前一步察觉异常情况,他至少死了七八次了。 树木渐渐稀少,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明亮,意外的袭击居然不再发生。胡青鹏隐隐感到不安,但无暇探究其中的原因,一味地向前狂奔,呼啦一声,终于冲出了这片死亡树林。 林外是一处地势平坦的山谷,谷中长满了高高的野草,一直蔓延到山坡上,仿佛是一幅巨大无比的绿色地毯。无数色彩缤纷的野花掺杂其间,随风起伏摇曳,端的是秀丽动人。在草海之中,突兀地伫立着十多人,身背兵器,破坏了自然和谐的景象。他们似乎已在阳光下等候了许久,但人人脸上都看不到半点汗水。 胡青鹏狂奔的脚步嘎然而止,冷冷地望着前方的那些人,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眼看去,竟有几位熟人赫然在列,包括东方世家的东方长河,武当派的周子欢,以及丐帮的李山!其他人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均是气势沉凝,功力精深的高手。他和李山的目光一触,微微点头示意,两人同时流露出几许无奈。 东方长河似是这次行动的首脑,位居行列正中,朗声笑道:“胡少侠,你终于出现了,害我们找得好辛苦!你乃衡山派弟子,理应懂得是非善恶之别,莫要站错了阵营。你若能迷途知返,改过自新,把魔教妖女交给我们处置,现在还来得及。”他和胡青鹏曾在六年前见过一面,但事过境迁,当年的小男孩已长成了英武不屈的少年,他完全认不出来了。 胡青鹏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 东方长河面容一沉,不悦道:“胡青鹏,你好糊涂!你难道不晓得魔教是江湖各门派帮会的死敌吗?你难道不知道魔教弟子是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败类吗?你拼命维护这魔教妖女,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是衡山派栽培多年的弟子,应该要报答师门的恩情,但你如此任性胡闹,只会给衡山派抹黑,令陈掌门难堪!你难道不怕被逐出师门,成为孤魂野鬼吗?” 胡青鹏脸色煞白,对方的话似铁锤般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迫使他不得不面对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假如他仍然坚持保护衣舞凤的安危,便要面临被逐出门墙的后果!以他对陈天雷为人的了解,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即使他此刻放弃衣舞凤,就能得到白道中人的谅解吗?就能够回到原来的轨道,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白痴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旦和魔教有了牵扯,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轻轻闭上眼帘,任风吹拂过脸庞,心灵渐渐平静下来,淡然笑道:“东方公子苦口婆心,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此间事了,掌门师伯如何处置我乃是衡山派的家务事,不劳公子费心。人,我是绝对不会交的!” 衣舞凤悄然一笑,伸手轻轻抚mo着他肩背处强健的肌肉,眼神说不出的甜蜜。 东方长河尚未答话,周子欢已怒喝道:“无知小辈,真是不识好歹!你跟魔教妖女鬼混风liu,恐怕早忘了什么是侠义之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就替陈掌门教训教训你!”他痴恋东方长河的妹妹东方燕多年,苦苦追求,数月前才如愿娶得佳人。前几日送妻子回娘家省亲,适逢其会,便与东方世家的高手一起行动。 胡青鹏一扫对面诸人,冷笑道:“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要用车轮战法?” 众人闻言大怒,仓啷啷几乎同时拔出兵器,竟是要抢着打头阵。他们都是名震一方的豪杰,自恃身份,不愿联手出战一个晚辈,居然吵了起来。周子欢见同伴们争持不下,眉头一皱,倏地提气跃出,长剑急颤,二话不说地刺向胡青鹏的眉心。 胡青鹏与清虚子对剑时,恰好曾经见过这一招,知道周子欢剑刺眉心是虚,目的是引诱自己竖剑上挡,然后他就会抢入右侧空门,沉剑横削自己的腰肋。当下毫不理会虚晃的敌剑,矮身一弹,长剑长驱直入,剑芒如炽,闪电般插向对手的小腹要害。 周子欢大惊失色,怎么都想不通这年纪轻轻的对手如此高明,竟然能提前看穿自己的招式变化,急忙回剑拦截。众人眼前一花,金铁交鸣声大作,只见周子欢倒飞出丈外,脸上布满了愤怒与尴尬。胡青鹏正欲一鼓作气击败对手,蓦的耳朵耸动,凝身立定,无形的剑气笼罩身体四周,将野草压得贴紧了地面。 只听树叶哗响,一组又一组的江湖豪杰自树林中快步奔出,男女老少,高矮俊丑,服饰兵器各异,明显来自不同的门派。他们或先或后,足足用了顿饭工夫才全部走到草地上,黑压压的约有一百多人,把胡青鹏、衣舞凤团团围住,犹如发现猎物的狼群,目光中充满了猩红的杀气。绝大多数豪客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俩的真面目,或是惊讶于衣舞凤的美丽高傲,或是吃惊于胡青鹏年轻镇静,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胡青鹏游目四望,没有看到一双友善的眼眸,心底一凉,用力握紧了长剑。面对这么多敌人,即使他有三头六臂,也会被无情地斩成肉酱。低声道:“公子,我们这回逃不了了!对不起,我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衣舞凤似乎毫不在意,轻声道:“和我死在一起,你后悔吗?” 胡青鹏虎躯一震,细细品味着她话中的深意,不由怦然心动,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柔情刹时填满了胸膛,将冰冷的绝望情绪一扫而空。他仰首望天,蓦的长啸一声,缓缓道:“我永不后悔!” 第十六章 百口莫辩 贺守信越众而前,冷笑道:“胡青鹏,你都死到临头了瞎叫唤什么?既然左右是死,我劝你自刎算了,还可以留个全尸。若是这么多英雄好汉一起出手,你定会被碎尸万段!” 瞿冬林自一旁闪出,指着衣舞凤叫道:“这个妖女可不能让她痛快地死了!最好将她生擒活捉,逼她吐露魔教的机密后,再杀不迟!” “正是!”“我们要活捉妖女!”“待会别把她的脸划花了!”群雄肆无忌惮地叫嚷着,似乎活捉衣舞凤如探囊取物般简单。有的人心中暗想,这魔教长老如此美貌冷艳,一刀杀了多可惜,如果能乘机揩揩油水,那就太爽了。 衣舞凤神态高傲,听着众人发出的噪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不屑,似在嘲笑他们白日做梦。群雄被她的目光所摄,不自觉地降低了声调,渐渐安静下来。衣舞凤道:“胡青鹏,我不要其他臭男人碰到我的身子,你先把我杀了!” 胡青鹏浑身一颤,失声道:“你说什么?!”回过头来,望向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刹时间交换了千言万语,彼此的心意了然于胸。胡青鹏轻声道:“假如我们杀不出去,我在死之前一定满足你的要求!”衣舞凤微微一笑,道:“谢谢!” 忽听一把尖利的女声叫道:“这对奸夫淫妇杀了我四位师妹,我可不赞成留活口!我峨嵋派要凶手偿命!” 胡青鹏举目望去,发话者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尼姑,满脸的悲愤恨意,她身后还站着几位同样愤怒的同门。讶道:“师太何出此言?在下并未杀过任何一位峨嵋派的弟子呀!你是不是误会了?” 那尼姑怒道:“呸!你这叛徒还敢狡辩?!我且问你,你手上拿的是谁的宝剑?剑柄上是不是刻有‘净尘’二字?你杀了我净尘等四位师妹后,夺走了她的佩剑,还在现场留下了杀人的凶器,可谓是罪证确凿!”说着将一把沾血的断剑当的扔到胡青鹏脚下,冷笑道:“你敢说这不是你用过的兵器吗?” 胡青鹏如闻晴天霹雳,惊愕地望着那把熟悉的断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自己!吃吃道:“这、这虽是我曾用过的剑,但是我决没有杀人!我点了他们的穴道之后就离开了。我敢对天发誓!” 那尼姑冷笑道:“你这人面兽心的败类,谁会轻信你的誓言?不止如此,你还杀了三位点苍派的弟子,其中一位是点苍派古掌门的小儿子!呵呵,我倒要瞧一瞧,衡山派将来如何向武林同道有所交代?胡青鹏,你妄开杀戒,罪孽深重,还不弃剑认罪吗?!” 胡青鹏眼前一暗,浑身泛起无力的感觉,他可以忍受种种委屈误解,因为他相信将来总有证明自己清白的那一天。可是一旦背负上残杀白道弟子的罪名,性质就截然不同了,除非他以死谢罪,否则就永远难以翻身。究竟是谁要陷害他?这一手着实毒辣啊,将他的退路完全堵死,从此无法回头。即使他想为自己辩解,又有谁会相信?周围的百余名豪杰,每一个人都把他看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眼神是如此的冰冷绝情,根本没打算让他活过今天。难道他要背着黑锅死在这里吗? 衣舞凤忽道:“不过是杀了几个三流人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胡青鹏,即使没有这个借口,他们也不会饶了咱们。不必跟他们多说废话!” 胡青鹏哭笑不得,心想你这不是火上浇油,越描越黑吗?果然听那尼姑叫道:“好啊,连妖女都承认杀了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胡青鹏叹息一声,正色道:“我再说一次,净尘师太等人并非是我所杀,凶手另有他人!” 众人不为所动,眼里的杀气更盛。贺守信振臂高呼:“杀了胡青鹏这个叛徒!杀了魔教长老!除魔卫道,报仇雪恨!”众人热血沸腾,忍不住挥舞兵器同声高呼,巨大的声浪响彻山林。 强烈的杀气自四面八方涌向核心处,胡青鹏只觉压力如山,几乎喘不过气来,心中不禁骇然,除非是金刚之躯,否则天下间有谁能独力抵抗众高手的联合一击?恐怕不出三招,他们俩就会被剁成肉泥了!或许,自刎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忽听一把清冷独特的声音道:“群狗乱吠,扰人清净,莫非天下英雄都死绝了吗?”这声音似远似近,忽左忽右,音调不高,偏偏盖过了众人的喧闹声,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胡青鹏心底一震,此人好精深浑厚的功力!衣舞凤却是大喜望外,伸臂搂住他的脖颈,低声道:“我们有救了!” 群豪先是大惊,随即大怒,有人便骂道:“是哪个混蛋信口开河?快滚出来!”“藏头缩颈的鼠辈,有胆的现身受死!”少数几人则脸色凝重,不约而同的提气戒备。 突然,蓬的一声闷响,树林边缘一棵大树摇动,竟似齐根而断,往群雄的头上直直砸了下来。这棵树枝繁叶茂,砸落时声势极盛,众人猝不及防下纷纷向两旁跃开,原本严密无缝的包围圈立时裂开了一道缝隙。东方长河反应极快,急忙叫道:“快杀了这两人!”声音未落,已有**人冲了上去,为首的正是峨嵋派的尼姑。 胡青鹏只见眼前剑光电射,不论如何抵挡总要中剑,正暗暗叫苦,忽然右臂一紧,竟被人无声无息的抓住,跟着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将他和衣舞凤高高抛起,划着一道弧线落往树林。胡青鹏惊疑之中眼角一瞥,只见一个身材雄伟,满头红火卷发的大汉已冲到了包围圈中,双拳挥出,无形的真气如海浪般拍向攻来的峨嵋派等人。但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些人如落叶般飘飞后落,至少有一半人吐出血来!众人惊恐地叫道:“是魔龙赤阎!”“天呀,是赤阎!” 来者居然是魔教教主首徒,曾与唐伯文争夺武林第一美女芳心的赤阎!胡青鹏无暇看清更多的战斗场面,已坠入林间的空地上,被一排排树木遮挡了视线。人影忽闪,自树后跃出二十余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同声道:“参见长老!” 胡青鹏愣了一愣,随即醒悟,这些人乃魔教弟子!衣舞凤道:“免礼!快去接应大公子!”那些人应道:“是!”为首之人恭敬地将一封信函递到衣舞凤手上,率众人疾行而去。林外顿时杀声震天,兵器撞击声惨烈激荡,惊心动魄。 衣舞凤拆开信匆匆阅过,啪的一拍胡青鹏的肩膀,微笑道:“不要管他们了,立刻改道去大巴山神农谷!” 一路有魔教弟子接应,几乎没有遇上什么阻拦。偶尔有零星的江湖人物追踪,都被魔教弟子巧妙的引开。直到天色入黑时分,两人才在一处山谷中停步歇息。 点燃篝火,和胡青鹏一起翻烤着刚捕来的野兔,久未有过的轻松惬意浮上衣舞凤的心头。她瞅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同伴,奇道:“我们摆脱了江湖人的追杀围堵,理应高兴才对,你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胡青鹏叹道:“峨嵋、点苍派的人明明不是我杀的,他们却赖在我头上,我今后如何能够在江湖上立足?难道我要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衣舞凤眉毛一扬,道:“江湖从来险恶,这点冤屈算什么?假若那些人不讲道理,非要致你死罪,你干脆脱离七大剑派,加入我神教之中!有我引荐,谅教中弟子不敢小瞧你。只要我神教一日尚在,天下任你横行,岂不快哉!” 胡青鹏一惊,失声道:“不,我不能背叛师门,改投……改投你们的教派!”他在衡山上生活了六年,对师门的感情岂是可以轻易放弃的?没有衡山派的栽培,就没有他如今的武功成就。正是成为衡山弟子后,他才有机会摆脱平庸的人生,追求内心深处的梦想。何况魔教恶名昭著,历来为白道中人不齿,他又怎能贸然加入其中?他甚至不知道魔教的教义,也不知道他们信奉的是什么神灵。 衣舞凤轻叹道:“你以为经过此事之后,你仍然能保留衡山派弟子的名分吗?勾结魔教中人,残杀白道同门,这是何等严重的罪名!即使你有十条命,也不够人家砍的。陈天雷一旦得知消息,必定会昭告天下武林,把你逐出门墙!你不信的话,尽管拭目以待。所以,加入神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明白吗?” 胡青鹏用力地摇着头,喃喃道:“不,掌门师伯不会这么做的!我是衡山派最杰出的弟子,他不会把我除名的!” 衣舞凤冷笑道:“是吗?你又不是陈天雷的乘龙快婿,他凭什么冒着得罪天下人的风险保护你?你好好动脑子想一想,别太天真了!” 胡青鹏定了定神,沉声道:“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教派。” 衣舞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声骂道:“死脑筋!大傻瓜!”再也不理会胡青鹏,专心致志地对付烤肉。 胡青鹏见她脸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生气了?”衣舞凤充耳不闻,当他是透明一般。胡青鹏急得抓耳挠腮,忽的心生一计,将自己那只烤得焦黄嫩香的野兔递过去,讨好地道:“这只兔子烤好了,你先尝一尝?” 香味扑鼻,衣舞凤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顽强地把头扭到一边,冷哼道:“我不稀罕,拿开啦!” 忽听远处传来一把娇柔悦耳的声音:“二师兄,你闻闻,好香的味道呀!真令人食指大动,心驰神往。”这声音凝而不散,如珠玉落盘,端的是十分动听。接着另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既然有缘相遇,我们就过去拜访好了。只怕惊扰了人家。”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无形力量,有几分沧桑,有几分冷峻,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温柔,显是非常在意这个师妹。 胡青鹏、衣舞凤对视一眼,不禁心生戒意。在这深山密林里,除了想追杀他们的白道豪杰,几乎无人涉足。对方来得蹊跷,莫非也是想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声音方落,一对身着白衣的男女在谷口出现。他们行走时如行云流水,仿佛被风轻轻托举一般,似慢实快,几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火堆前。胡青鹏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两人的轻功身法已达缩地成寸,瞬息千里的至高境界,实力之强不想可知!目光首先移到那男子的脸上,只见他国字脸,浓眉高鼻,相貌虽不英俊却极有男子气概,尤其是一双眼眸亮如银星,蕴藏着洞阅人世的智慧光芒,令人肃然起敬。心中一动,往日尘封的记忆活跃起来,大叫道:“是你!你是欧阳大侠!” 那男子惊奇地看着激动万分的胡青鹏,狐疑道:“你认得我么?”脑海中竭力搜索,却没有一点关于对方的印象。 胡青鹏兴奋地道:“当然认得,你是江湖第一剑客欧阳绝欧阳大侠!六年前的风雨之夜,您一剑斩杀怒风寨寨主仇不信,独力驱走数十位铁甲武士,英勇神武无人可挡,一切宛如昨日般历历在目!您不记得我了吗?我以前叫‘胡小毛’,和唐雪是好朋友呀!” 欧阳绝恍然道:“原来是你!我护送唐雪父女回四川时,一路之上那小姑娘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你们还交换了信物对不对?六年时光弹指飞过,江山如画,又诞生了多少豪杰!胡兄弟,若你不嫌弃的话便直呼我一声‘大哥’,千万不要再叫什么‘大侠’。我受之有愧。” 胡青鹏受宠若惊,几疑身在梦中,江湖第一剑客居然和自己称兄道弟?简直难以置信!忙恭敬地道:“是,欧阳大哥!” 欧阳绝深深望了胡青鹏一眼,随即转到衣舞凤身上,抱拳道:“姑娘美若雪莲,白衣如雪,莫非就是江湖上近日盛传的衣舞凤衣长老?” 此言一出,胡青鹏坠冰窟,全身的血液几欲当场冻结。他原本还祈望欧阳绝只是碰巧遇上,不会得知自己俩人的经历,正想设法掩饰衣舞凤的身份,哪知人家竟然一口喝破。欧阳绝乃天下顶儿尖儿的高手,那神乎其神的剑法他早就见识过,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面对这样的绝顶高手,他甚至没有拔剑的勇气。如果欧阳绝要杀衣舞凤,他根本阻拦不了。 衣舞凤的脸苍白若雪,看不到一丝血色,冷冷道:“我正是衣舞凤。敢问两位有何指教?”她可是非常清楚,山谷附近埋伏了多少魔教高手保护自己,但事先竟没有收到任何警报,对方已轻易地闯进谷中。这种反常的情况只可能说明一点——周围的魔教弟子都被人家不知不觉中制服了!欧阳绝两人虽未动手,但若有若无的剑气锁定了她的身形,她又如何不知? 欧阳绝哈哈一笑,对身旁的女子道:“秋师妹,你看呢?” 那女子眉目如画,肤色洁白晶莹,一头青丝如丝绸般光滑闪亮,身材婀娜,举止优雅,婉约温柔,犹如下凡的仙女般不沾半分烟火气息。其容貌之美,不输衣舞凤,如春兰秋菊难分高下。她的眼底透着淡淡的忧郁之色,更令她平添三分惹人怜爱的风情。饶是胡青鹏见惯了美女,看清她容貌后亦是怦然心动。 那女子微微笑道:“衣姑娘,我姓秋名玉歆,今日幸会了!江湖传言看来是当不得真的,多半是别有用心之徒在造谣生事。姑娘守身如玉,气质高洁,秀外慧中,和江湖人的描述截然不同。比做雪莲,果然贴切。”她原以为衣舞凤是淫荡低贱,风liu成性的狐媚女人,见面之后才知对方仍是处女之身,种种传言不攻自破。 衣舞凤道:“秋小姐才是风华绝代,我见尤怜的绝色佳人。尤其是一身武功炉火纯青,我更是难望项背。” 胡青鹏见她们互相夸奖对方,心中暗觉好笑,忍不住插言道:“欧阳大哥,秋姑娘,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来?”他同样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超绝剑气,不得不运功相抗,对他们的来意愈发担忧。 秋玉歆莞尔一笑,轻轻扯了扯欧阳绝的衣袖。欧阳绝会意,笑道:“胡兄弟,在说正事之前,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青鹏道:“欧阳大哥莫要客气,有话只管吩咐!” 欧阳绝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我和师妹都未曾用过晚饭,你们烤的兔子能不能分给我们一份?” 胡青鹏一愣,笑道:“没有问题。请!” 第十七章 心剑合一 第十七章心剑合一 火光渐弱,一弯弦月破云而出,静静地挂在山峦上,银色的月光如纱如梦般朦胧。除了溪水的呜咽声,山谷中出奇的安静。 欧阳绝冷眼瞧着忐忑不安的胡、衣二人,随手拣起一根两尺余长的枯枝,微微笑道:“胡兄弟、衣姑娘,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不过黑白两立,我们既然遇上了,也只好按江湖规矩行事。我就以此代剑,与两位切磋切磋。”枯枝轻挥,浑厚无匹的剑气如极地寒潮般汹涌而出,令三丈内的空气温度骤降至冰点。他虽然握的仅是枯枝,但睥睨天下的神态让人由衷折服,其深若海,其高若山,强大的气势直冲云霄。 秋玉歆似乎不受他的气势影响,纤腰轻摆,闪到欧阳绝身后,别有深意的眼眸闪烁若星。 寒气侵人,衣舞凤登时冻得身子轻抖,脸色愈加苍白。胡青鹏又是怜惜又是愤怒,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真气输送过去,沉声道:“欧阳大哥,衣姑娘因中毒而无法运用内力,你这不是欺负她吗?枉你还号称‘江湖第一剑客’!” 欧阳绝并不生气,点头道:“原来她果然中了剧毒,那只有向你讨教了!只要你能接下我一剑,我们掉头便走。” 胡青鹏硬着头皮道:“如果我接不住呢?”别看仅是一剑,江湖上能够挡住欧阳绝的屈指可数,哪怕这一剑是用枯枝施展的! 欧阳绝目光转厉,缓缓道:“如果你败了,请衣长老伏剑自刎!我不想亲自动手。” 胡青鹏一震,感到衣舞凤的手冷得象冰,不禁心如刀割,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赌约是你我之间的事,就不该牵涉第三人。我愿一命抵一命,败了的话就当场自尽。只是恳求欧阳大哥放过衣姑娘,不要为难她!” “不!”衣舞凤不等欧阳绝出声,抢先叫道:“我不同意!胡青鹏,他们要杀的是魔教长老,是我呀!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要你替我死,我决不答应!” 胡青鹏摇摇头道:“比剑的人是我,就应该由我来承担后果。何况我曾立过誓言,你难道忘了吗?你若死在我面前,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 衣舞凤跺足道:“你为何这么顽固?只要我一死,你仍有机会做回你的大侠,受人景仰,名传天下,何乐而不为呢?你欠我的人情早已经还清了结,不需要再为我牺牲什么了。你明不明白?” 欧阳绝忍不住插言道:“闲话少叙,你们赶快决定是谁?” “是我!”胡青鹏、衣舞凤同时叫道。胡青鹏暗叹一声,柔声道:“公子,对不起了!”并指疾点,连封了她七处穴道,然后跨上数步,对着欧阳绝断然道:“欧阳大哥,我愿用自己的性命赌上这一剑,请你成全!”衣舞凤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痴痴的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两行泪水有如泉涌,轻轻划过秀丽的脸庞。月光惨白,映亮了她的泪痕。 秋玉歆瞧着这一幕,心有所感,眼中忧郁自怜的色彩愈浓,眼角竟湿润起来。 欧阳绝眼睛微眯,眼中的神色捉摸不定,叹道:“真情至性,不计生死!好,好!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我答应你了。” 胡青鹏感激地向对方点头致意,手腕一动,长剑跃入掌中,一股豪气油然兴起。高手过招,从来是先以气势决胜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武学至高的境界。他非常清楚,若不能完全消除内心的畏惧,超水准发挥自己的剑术,今夜之战将是他的最后一战!他必须抱着破釜沉舟,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心态对抗这强大的对手。轻轻闭上眼帘,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五蕴皆空,灵台如镜,种种烦恼愁绪尽皆抛下,呼吸变得平稳深沉。他仿佛又回到与李山对决的那一晚,放开自己的灵识,融入黑夜,融入自然之中,感受着脚下大地蕴涵的无穷力量。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平静深邃,又似乎燃烧着斗志,长剑似有生命般颤动低鸣,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异声。 两股剑气相抵触,狂风骤起,刹时将篝火完全扑灭。 欧阳绝脸上浮起惊讶之色,赞道:“心剑双xiu,遇强愈强,初窥物我两忘的剑道境界,偏偏又是如此的年轻,真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啊!你看仔细了,仅此一剑!”枯枝微颤,刺了过去。 胡青鹏眼睛一霎不霎盯着刺来的枯枝,可以清楚的看到它在空中的每一分变化,捕捉到它前进的轨迹,心中奇怪,这一剑平淡无奇,速度缓慢,能刺中移动的目标吗?莫非是虚招?但他不敢轻视对手,足底一滑,长剑闪动,迅若奔雷般急削身前的枯枝。 眼看着长剑准确的削去,即将和枯枝相交,胡青鹏心中大喜望外。蓦的眼前一花,长剑竟然落空,削中的仅是枯枝的虚影!几乎与此同时,一缕冰冷入骨的剑气扑面而至,半尺之外,一根枯枝直指着他的眉心,就这么稳稳的凝在空中,仿佛一开始就等在了那里。胡青鹏目瞪口呆,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十拿九稳的拦截竟然会落空?自己多年的苦练,居然不堪一击!心中百感交集,涩声道:“我败了!” 欧阳绝不动声色道:“你知道为何挡不住我这一剑吗?” 胡青鹏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知道。” 欧阳绝倏的退回原位,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小心了!”随手一抖,枯枝陡然化出万千条虚影,哧哧有声,高速在空气中穿刺,教人根本看不清它真正的落点。这一回的招式截然不同,剑气纵横,凌厉万分。 胡青鹏哪敢有半分迟疑,既然看不清对手的剑路,干脆不要理会,长剑绕身急舞,一层层光华平地生起,将他周身要害护住,把水柔剑法运至极致。只见枯枝的虚影直没入剑光之中,胡青鹏忽觉心口一疼,似被针尖刺中,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孔洞。他心如死灰,颓然收住剑势,苦笑道:“我又败了,对阁下的剑术心服口服!”长剑一横,便欲自刎。 欧阳绝及时喝道:“且慢!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吗?” 胡青鹏一愣,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朝闻道,夕死足矣!小弟鲁钝,请欧阳大哥指点一二。” 欧阳绝抬手虚点,一股劲气凌空射出,正中衣舞凤。胡青鹏大惊:“这是……”欧阳绝笑道:“你莫要担心,我只是让她暂时沉睡片刻而已。胡兄弟,你虽然走的是心剑双xiu的路子,但心、剑分离,没有领悟两者合二为一的道理,仍然过于执着眼睛所见的一切。须知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后,完全可以利用速度营造虚假的幻象迷惑敌手。这时仅凭眼、耳、手的感知是不够的,你必须求诸己心,神通自然,剑随心动,才能真正掌握对手的移动和招式变化。其实武道修行最重要的是自己去探求思索,才是正途。我言尽于此,望你日后多加锤炼。” 胡青鹏如醍醐灌顶,喃喃自语:“求诸己心,神通自然,剑随心动……”越是咀嚼,越是觉得其中隐藏着极深的含义。脑海中回忆起一幕幕打斗的场面,尤其是高手之间的过招,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分析、比较、推敲,忽然间看出了不少以往无法看出的奥妙,体会到剑术精华的所在,更为自己过去的浅薄莽撞感到羞愧。他对自己,对武道都有了更高一层的了解,仿佛是推开了一扇窗户,眼前亮堂了许多。当下闭起眼睛,长剑随意地抱在胸前,道:“欧阳大哥,请你再发一剑!” 欧阳绝目绽异彩,朗声道:“好!”忽的拔身跃高,枯枝轻晃,无声无息的削去。 胡青鹏虽然目不能视,但他的心神早融入身周的空间,三丈内的一草一木尽都了然于胸。只觉上方气流异动,一缕含而未吐的剑气变化着轨迹,忽快忽慢的刺来,脑海中竟自动浮现出枯枝滑行的画面。长剑一挥,顺从心意的指示,劈向身前的虚无的空间。 “喀”一声轻响,剑落枝断。 胡青鹏睁开眼睛,只见欧阳绝抛开了手中的枯枝,大笑道:“恭喜胡兄弟,你胜了!”语气甚是欣慰,并没有一丁点的沮丧。 胡青鹏赧颜道:“多谢欧阳大哥!若不是大哥有意相让,我岂能轻易得手?何况欧阳大哥对我有授艺之恩,这份情谊我永生难忘!” 欧阳绝笑道:“胡兄弟,最终的结果是你成功的接下了我一剑。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和师妹就不再骚扰你们了。”侧首望了秋玉歆一眼,接着道:“你和衣姑娘以礼相守,情深若海,生死不离,实在值得敬重,我们险些误会你们了。所幸大错未铸,而且你我缘分不浅,这点习剑心得我当然不会吝啬。他日你啸傲江湖时,记得来找我喝酒!” 胡青鹏心中感动,用力地点头道:“一定!” 欧阳绝哈哈大笑,招呼了秋玉歆,一起驾风离去。风中传来秋玉歆幽幽的声音:“胡少侠,好好照顾她!真羡慕你们呀!”渐去渐远,只有余音萦绕。 胡青鹏暗暗纳闷,她为何如此惆怅?难道她和欧阳绝不是情侣吗?转眼看见昏睡的衣舞凤,忙过去解了她的穴道,将她唤醒过来。衣舞凤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都死了?”她记得昏迷前,胡青鹏连败了两次,按约定要伏剑自刎的。可是他的咽喉处并没有剑痕,也没有半分血迹。 胡青鹏柔声道:“放心吧,我们都活着!第三次比剑是我胜出,所以欧阳大哥他们走了。” “真的吗?”衣舞凤难以置信地问道。欧阳绝的剑术真的是出神入化,天下一绝,即使是她无恙之时也未必挡得住他三剑。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魔教教主玄宗可以与其争锋。 胡青鹏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能活着跟你说话吗?” 衣舞凤睫毛一阵颤动,温热的泪水刹时盈满了眼眶,猛的扑进胡青鹏怀中,粉拳乱捶着他的胸膛,抽泣道:“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抢着去死?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我真怕你一剑割断自己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傻瓜!” 她的话语如炸雷一声又一声在胡青鹏耳边炸开,震得他身心俱颤,不知今夕是何年,不似身处人间。他迟疑着张开双臂,慢慢搂住佳人柔软无骨的细腰,仿佛怀拥着一个美丽的幻梦,竟有一种不真实的异感。胡青鹏下意识地一咬舌尖,一阵剧痛立时传入大脑,喃喃道:“原来不是在做梦!”心头火热,忍不住用力收拢了双臂…… 东方破晓,一缕阳光射在胡青鹏的脸上,惊醒了他的美梦。山中夜晚清冷,衣舞凤紧紧依偎在他怀中熟睡着,唇角含笑,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样。胡青鹏小心地坐直身子,垂首看着美人莹白如玉的脸颊,不禁爱怜交加,轻轻抚平她鬓角的乱发,心中充满了幸福安详的感觉。若是这一刻能够永恒,那是何等美妙的事呀! 忽然,风声异动,一人迎着朝阳闯入了山谷,箭步如飞地直奔过来。阳光映亮了他一头红发,如同一团烈火在跳跃燃烧。胡青鹏的神经先紧后松,来者乃是魔教的赤阎! 赤阎几个起落来到他们的面前,陡然看到两人依偎而坐,尤其是衣舞凤小鸟依人的甜蜜表情,不禁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当场仆倒。他惊愕万分地揉了揉眼睛,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脸色古怪,仿佛是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摇摇头随意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胡青鹏。 胡青鹏同样在打量着对方,只见赤阎高大雄伟,鹰钩鼻,深眼窝,脸部轮廓刚劲有力,顾盼间极富男子汉的阳刚魅力,特别是那头如火的卷发披散肩头,令他看上去如狂狮般威严强悍,随时随地透着一股霸王之气,气势迫人。胡青鹏不由暗暗感叹,好一个傲视天下的伟男子!难怪他当年能脱颖而出,有资格追求武林第一美女,与俊雅多情的唐伯文是各有千秋。 赤阎见这少年神态从容,在自己的气势压迫下毫不畏怯,眼底掠过惊奇之色,不由刮目相看。他却不知胡青鹏刚应付过江湖第一剑客,再面对他时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衣舞凤轻轻蠕动着身躯,口中发出模糊的呢喃声,眼帘颤动,渐渐睁开了眼睛。她恋恋不舍地仰起头,离开胡青鹏宽厚的胸膛,蓦的心中一动,转眼望去,正好和赤阎目光交触,不由娇呼一声,面若火烧,嗖的弹离胡青鹏的怀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若蚊呐道:“大哥,你、你怎么来了!”就这么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她羞得连后颈都红了。 赤阎啧啧摇头,调侃地说道:“天啊,这是我们九夷族中赫赫有名的‘冰山圣女’吗?居然会在大哥面前害羞得抬不起头来,满脸通红,真是奇迹呀!” 衣舞凤又羞又气,跺足嗔道:“大哥,你再取笑人家,我可生气了!” 赤阎哈哈大笑,对着胡青鹏翘起拇指,赞道:“兄弟,你真有本事,居然能让冰山融化,让我的小妹变成真正的女人,厉害呀!不过你要小心,神教之中倾慕小凤的大有人在,一旦他们得知你拥有了神教最美丽的女人,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胡青鹏经过昨夜一战,心志之坚更上一层,闻言不慌不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何惧之有!” 赤阎微笑道:“是么?”倏地腾身跃起,双拳齐出,宛如开山巨斧般往他头顶轰落。 胡青鹏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心意一动,长剑突然来到手中,毫不停滞的挥刺出去,准确地指向对手肘关节处的穴道。赤阎喝道:“好剑法!”猛然气沉双足坠落在地,拳化掌,指如风,抢进对手空门。哪知胡青鹏应变神速,剑光回旋,如封似闭,挡住自身要害部位,竟不予他一线可乘之机。 两人一触即分,交叉掠过。赤阎回身望着这年轻的对手,眼中露出真正的赞赏之色,道:“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有资格保护我的小妹!” 衣舞凤噘着嘴道:“谁要他保护我了?我可是神教长老诶!大哥,你太抬举他了!” 胡青鹏、赤阎相视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震四野。 第十八章 相思绝命 大巴山位于四川、湖北的交界处,南端与巫山相连,北部则是米仓山,绵延千里,山势奇峻雄伟,覆盖着浓密的原始森林。生活于其间的民众坚忍好胜,有着独特的文化习俗,与中原文化差别极大,自成体系。衣舞凤等三人一路行来,总有人尽心接待,礼数周到。胡青鹏细心观察,发现这里的各个部族似乎与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一个人都将赤阎、衣舞凤敬若神明,将伺候他们视为一种荣幸。他大觉奇怪,同时也惊讶于魔教的根基雄厚和可怕,不禁对魔教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魔教究竟是凭借什么,赢得了这里的民心?据他所知,江湖上还没有哪一个门派帮会能做到这个地步! 当日荆山一场激战,各地蜂拥而来的豪杰折损近半,死伤惨重,幸存者则畏惧魔教的实力,不敢再启事端。因此三人西行时没有受到阻拦,顺利抵达了神农谷。 魔教神医尤恨天已提前接到消息,派了一个徒弟出来恭候客人。步入谷中,放眼所见,都是世上希奇古怪的植物,足足有数百亩的面积。一条蜿蜒的溪流经过巧妙的引导,穿梭其间,若隐若现,正好浇灌每一寸土地。尤恨天的住所被一片竹林包围着,尚未接近,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药味。 收到徒弟的通报,良久之后尤恨天才步出制药房。他长脸大嘴,眉粗眼细,身材极高极瘦,如一根竹竿上挂了件宽大的衣衫,仿佛风吹能倒。他衣衫上沾满了颜色怪异的污斑,双手却是极为干净,十指修长整洁,出来之后也不拜见赤阎、衣舞凤,大咧咧地坐下说道:“衣长老,你中的是什么剧毒?难道连我配制的‘百草解毒丸’也不起效用吗?” 衣舞凤毕竟有求于人,见惯不怪道:“我中的是‘天星断魂针’之毒!” 尤恨天眼睛一亮,兴奋地搓手道:“是天星断魂针,太好了!传说针上混合了碧海冰蚕、鹤顶红、火焰草、绝情花等罕见的剧毒,因毒性相互混杂作用,所以号称无药可解。今日终于能够得以印证,了解前辈高手下毒的手法,定然获益匪浅。而且正好可以试一试我新配制的解毒药剂,看看究竟是谁的本事更为高强!”兴致盎然地打量着衣舞凤,竟将她当成了难得的实验品和决胜舞台。 胡青鹏吓了一跳,只听赤阎沉声道:“尤先生,衣长老身份尊贵,为神教屡立奇功,深得教主喜爱,解毒时你一定要谨慎,万万不可贸然用药!教主对此事非常关注,希望你务必要保住衣长老的性命。” 一提到魔教教主,孤傲如尤恨天神态立时变得恭敬,判若两人,正色道:“请大公子回复教主,属下定不辜负教主厚望,全力挽救衣长老性命。假如失败,属下愿拿自家十一口人抵偿!” 赤阎脸色稍缓,道:“先生的医术冠绝天下,比肩扁鹊华佗,怎可能会失败?教主曾对我说,先生一双妙手活人无数,乃是神教的大功臣,可惜先生不喜职权虚名,否则授以‘长老’职位也不为过。在本教之中,能得到教主如此赞誉的人凤毛麟角啊!” 尤恨天激动得两手发颤,忽的离席跪倒,面向西方,双掌合起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肃然道:“天佑我教,圣火长明;神眷我主,称霸天下。属下为了神教的中兴大业,即使肝脑涂地亦再所不惜,请教主明鉴!”起身对衣舞凤道:“衣长老,请跟我来吧!你中的毒非同小可,医治之事刻不容缓!” 衣舞凤道:“一切有劳先生费心了!”尤恨天鼻子哼了一声,当先往后院行去。衣舞凤望了胡青鹏一眼,示意他静心等待,随后离开。 胡青鹏呆了片刻,低声道:“赤阎兄,你说凤姐能复原如初吗?” 赤阎道:“只要尤先生肯答应出手医治,即使是白骨亦能复生,何况是区区小毒?你放心罢!青鹏兄弟,麻烦你留下照顾小凤。我另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胡青鹏一愣:“你即刻要走吗?” 赤阎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云聚云散,皆是缘分。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惹小凤伤心,更不可以欺负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身形闪动,直往谷外去了。言行间毫不拖泥带水,甚是潇洒。 时光匆匆,胡青鹏留在神农谷中转眼过了七日。衣舞凤被尤恨天单独隔离起来医治,任何人不得接近,连他也不许探视。胡青鹏原来和衣舞凤形影不离,这时成了孤家寡人,又不清楚她解毒的进展情况,自然是郁闷之极。而尤恨天的徒弟都是性格怪僻的人,难以沟通,若不是看在衣舞凤的面子上,根本就不会招呼他。 这天夜晚,胡青鹏辗转难眠,索性起来散步。他轻身越过院墙,直走到竹林边缘,望着天上的明月,更觉寂寞难耐。仓啷一声拔剑在手,剑光霍霍,随意舞动起来。自从得到欧阳绝点化之后,他对剑术的理解愈加深入,剑上的力道收发由心,剑法的变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这几日难得清闲,便专心一意地琢磨剑术,此时尽情施展出来,越舞越是畅快,蓦的一声清啸,长剑虚劈,在草地上轰的斩开一条丈余长的沟壑,泥草飞溅。 这一剑将他的郁闷之情宣泄一空,胡青鹏满意地点点头,忽听嗡的一声异响,一条细长的物体闪电般射向他的面门。胡青鹏大惊,这是什么怪物?长剑急收,横削而至。不料那怪物行动极为灵敏,忽然在半途中急沉变向,扑向他的肩头。 胡青鹏纵身后跃,长剑变招,直刺那怪物的头部。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终于看清攻击者是一条背生透明双翼,色彩斑斓的巨大蜈蚣,狰狞的毒牙闪烁着冷光,令人望之胆寒。他惊疑交加,这世上怎会有能够飞翔的蜈蚣?难道是尤恨天刻意培养的毒虫?一念及此,不敢贸然杀死这珍稀的飞天蜈蚣,剑身轻转,变刺为拍,剑脊重重地敲中它的脑袋。 但那飞天蜈蚣并不领情,身子一沉即起,速度陡然加快,急掠而过。胡青鹏猝不及防,右手背一痛,早被狠狠咬了一口,麻痹的感觉向手臂处迅速蔓延。不好,中毒了!他既惊且怒,只见那蜈蚣凝在半空中,得意洋洋地俯视自己,气得肺都要炸了,正欲使出左手剑杀了它,不料那蜈蚣忽然身子轻颤,啪的坠下地来,一动不动。 胡青鹏莫名其妙,莫非这蜈蚣比人还要狡猾,居然会用诈死之术引诱敌人上当? 就在这时,脚步声纷乱,尤恨天带着几个徒弟奔过来查看究竟。尤恨天人未至便骂道:“臭小子,深更半夜的你鬼叫什么?我还以为是有敌人入侵呢!咦,这、这是什么?!难道是我的‘七彩双翼飞龙’?”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僵死的蜈蚣,怒发冲冠,衣衫无风自动,怒道:“你杀了龙儿,是你杀了它!我要你陪葬!” 胡青鹏忙叫道:“慢着!这条蜈蚣不是我杀的,相反,我还被它咬了一口。”说着亮出受伤的手背,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尤恨天双目滚圆,失声道:“你被龙儿咬了一口?不可能!它的毒液可以在瞬间杀死一头大象,排在天下毒物的第八位,除非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否则怎可能安然无恙?瞧你的模样,恐怕还练不到那种至高的武功境界。你一定在撒谎!” 胡青鹏苦笑道:“在神医面前,我敢撒谎骗人吗?”心里暗暗奇怪,如果那蜈蚣的毒性确实猛烈,为何对自己不起作用呢? 尤恨天小心地拎起七彩双翼飞龙的尸体,放在掌心仔细观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喃喃道:“怪哉,怪哉!龙儿通体无损,口吐黑血,肢体僵硬,竟然是被毒死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把飞龙的尸体放入怀中,然后走到胡青鹏身前,冷冷地道:“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口!” 胡青鹏回剑入鞘,乖乖地伸出右手,心中隐隐有几分忐忑。 尤恨天看过他手背的伤势,又令他伸出左手把脉,脸色渐渐凝重,接着让胡青鹏吐出舌头观察,最后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刺了几下,忽然问道:“五六年前,你是不是曾长期服用过某种药丸?” 胡青鹏讶然道:“药丸?”忽的记起初上衡山习武时,尹天云曾私下里给他服过一种强身建体,恢复精神的补药,点头道:“不错!我师父曾让我每月服食一粒红色补药,提升我的内力。我整整服用了三年,有什么不对吗?” 尤恨天表情相当古怪,呵呵冷笑道:“原来下毒的人居然是你的师父!真有意思呀!你是不是和你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他怎会如此费劲心机要把你除掉?” 胡青鹏如五雷轰顶,失声道:“你说什么?我师父要毒杀我?” 尤恨天道:“实话告诉你,你中了一种名叫‘九绝相思散’的毒中之毒!这种剧毒非常特别,它需要中毒者不间断地服用三十六次毒丸,每次间隔时间一个月以上,才能才生效用。中毒者初时与常人无异,三到五年之后,毒性才会逐渐发作,直至全身内脏骨头坏死,最终化为一滩黑水。此毒毒性之烈天下无双,至少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上出现,极为珍贵,想不到却有人用来对付你这号无名小卒!实在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啊!” 胡青鹏手足冰冷,他血液中的毒素连飞天蜈蚣都禁受不起,毒性之烈可想而知!饶是他历经生死,此刻也不禁心神慌乱,颤声问道:“这九绝相思散有解药吗?” 尤恨天冷笑道:“相思之毒缠mian入骨,无药可解,你就安心等死吧!” 胡青鹏惨笑道:“是吗?那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尤恨天道:“慢则六月,快则三月,你必然毒发身亡。反正你是将死之人,你误杀龙儿之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将来到了阎王殿,别忘了告你师父一本!”一甩衣袖,领着众徒弟转身而去。 胡青鹏如泥塑般呆立着,脑海中一片混乱。原来尹天云早有谋划,使毒杀他灭口,以确保“九阳神功”的秘密不会外泄,心计之深堪称可怕。可笑他竟被蒙在鼓里多年,差点成了糊涂鬼。遇上这样阴狠毒辣的师父,简直是一场噩梦!可怜他刚刚踏上武道正途,踌躇满志,却被残酷地打碎了希望。即使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又有什么用处?他最多还剩下六个月的寿命!他想起了同生共死的朋友,想起了远在故乡的亲人,想起了美丽动人的唐雪,但想得最多的仍是冷艳高傲的衣舞凤。 他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戏剧性,其后纠缠不清,割舍不断,竟然轰动了整个江湖!衣舞凤舞剑弄花时的清冷飘逸,大破余庄时的狠辣傲然,株洲疗伤时的娇羞可人,长沙遇袭时的冷静不屈,洞庭偶遇时的淡定从容,荆洲甜睡时的安详温柔,山谷独处时的如海深情……一幕幕走马灯般闪过,不可遏止的柔情溢满胸膛。但更深一层的痛楚,在心底蔓延着,如刀割一般。两情相悦,比翼齐飞,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他却无福消受了!以后人鬼殊途,相见无期,下一世还能再续情缘吗?他思前想后,忽喜忽悲,浑然不觉站了一夜。 天色大亮,忽听有人叫道:“青鹏,青鹏!”他浑身一震,眼前人影一闪,衣舞凤已扑到他的跟前,娇笑如花:“你躲在这里练剑吗?害人家到处找你!你瞧,尤先生不愧是‘神医’,我中的毒已经完全化解了!不用再喝那些又苦又难看的药汤了!” 胡青鹏看着她娇艳雪白的面容,心头一阵揪痛,忽然兴起远远逃离她身侧的念头,勉强笑道:“你能成功解毒,我就放心了。哦,赤阎兄已离开神农谷,你痊愈的消息最好派人通知他。” 衣舞凤眉头微皱,显是不满意他的冷淡,仔细端详两眼,发现他脸上浮现着死灰之色,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忽然间苍老了许多,完全不象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英杰,惊讶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付颓废不堪、萎靡不振的模样?” 胡青鹏心虚地移开自己的视线,望着远处的山峰道:“我一切正常,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既然你已平安无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 衣舞凤断然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因为你不敢看着我说话!你这么着急离开神农谷,莫非是在害怕什么?你我患难与共,笑对生死,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吗?是不是在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说,我就去问尤先生。” 胡青鹏无法,只得将自己身中绝命剧毒,仅剩三至六个月寿命的事合盘托出。衣舞凤脸色刷的变得苍白,原本兴奋的心情刹时跌至无底深渊,一把拉住他的手,沉声道:“跟我来!” 衣舞凤拉着胡青鹏直闯入后院,正好撞见尤恨天在烘烤药膏,抱拳行礼道:“尤先生,我也不绕弯子了,请你救他一命!只要你能替他解了毒,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尤恨天漫不经心道:“衣长老对这小子真是情深意重啊!可惜他中的是九绝相思散,一旦中毒,三魂六魄都要断绝,无可救药,必死无疑!何况他并非神教弟子,纵使死上一百次,都与我无关。” 衣舞凤咬牙道:“你真的不肯出手救他?” 尤恨天冷冷道:“我说不救就是不救,难道长老想用武力威胁我不成?”双手拢入袖袍中,凝神戒备。 衣舞凤摇摇头道:“先生在本教倍受尊崇,我怎敢冒犯?”说着反手握住胡青鹏腰畔的剑柄,剑光一闪,将利剑横架颈旁,淡淡道:“若先生不肯答应,我今日就自刎于此。如果教主得知我死在神农谷中,以他的胸襟气度,定不会责怪先生的。” 尤恨天脸色剧变,如何不知她说的是反话?假如衣舞凤死在此地,先不理教主的反应如何,单是赤阎那一关就过不去,他全家十一口人恐怕都要陪葬。叹道:“长老位高权重,对神教大业负有重责,岂可轻易言死?罢了罢了,既然长老不惜以死相求,那我就勉为其难试上一试。不过我事先声明,治好了是他的福气,治不好那是天意。” 衣舞凤、胡青鹏大喜望外,齐声道:“多谢先生!” 尤恨天摆摆手道:“毒性未解前,先别急着谢我。这九绝相思散的确是无药可解,要想破除它的毒性,惟有两个法子:其一,是请功力通玄的绝顶高手替他洗筋伐髓,以无上神通驱除毒素。据我所知,世间有此功力者仅是本教教主和大宗师君忘忧,白云宗的宁无凡或许也能办到。” 衣舞凤苦笑道:“另外一个法子呢?”这三人均是一派宗师,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无名晚辈出手?想都不要想! 尤恨天道:“那只有以毒攻毒了!如果能得到天下第一毒物‘金蚕蛊王’,依据毒性相生相克的道理,他或许有五成的机会保住性命。” 第十九章 邪踪再现 极目远眺,淫雨霏霏,景物迷蒙,远处的山峰被白云封锁着。雨水汇集成线,敲打着檐下的青石,发出单调的声音。清风不时摇动着窗户,带来了清新湿润的气息。 茶馆楼上,净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竹筷,嘟着嘴道:“宁师叔,我们到底还要守侯多久呢?都过了十天了,仍然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假如他从此绝足江湖,我们岂不是白费工夫吗?” 清宁眼帘微垂,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道:“入世亦是修行,只要心中有佛,又怎会虚度光阴?你默诵佛经,自然能去除嗔念,心安神明。纵使三年五载,不过是弹指刹那间。” 净云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是!”转眼望向同桌的点苍派马竹盛夫妇,笑道:“马夫人,你再跟我说一说大战川西四虎的故事好不好?” 马夫人微微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炫耀,若是让江湖同道听见,岂不是要笑话我吗?”她肤色白皙丰腴,面若银盘,举手投足充满成熟妇人的韵味。她年轻时曾是名震西南的女侠,惩处过不少恶人,亦留下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净云摇着她的手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谁会讲闲话?如果没得故事听,那会闷死人的。” 忽听蹄声骤响,由远而近。只见雨雾中,三匹骏马飞驰而至,三名骑士轻若柳絮般贴在马背上,目光如电,面带邪气。马竹盛等人居高临下,眼见那三人直奔进古镇,都不禁暗皱眉头。对方一看就非善类,偏偏人人武功高强,不知是黑道或是邪道的高手?双方立场迥然不同,万一发生冲突,恐怕会影响到原定的计划。 那三骑来到茶馆楼下,勒住缰绳,骏马嘶鸣。少倾,茶馆伙计引着三名男子步上二楼,毕恭毕敬的请客人坐好。清宁等人侧首望去,暗暗留意戒备。 不料对方立时有所感应到,座中一位相貌英俊,衣着华贵的青年公子举目望来,目光在马夫人丰满的胸口和净云清秀的脸庞上转了几转,嘴角浮起淫邪的笑容,似乎将她们看成了**裸的猎物。他身旁一位阴阳怪气,面目阴柔的男子见状笑道:“美色当前,公子莫非动心了?”那公子笑道:“孔圣人曰:‘食色性也!’见色起意,人之常情。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嘛!”说着又狠狠地盯了几眼。 马竹盛大怒,啪的一拍桌子,瞪着眼道:“格老子,你眼睛瞧到哪里去了?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 那公子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这丑鬼,想吓唬本公子吗?瞧你这付模样,哪里配得上如此美貌多情的女人,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马竹盛头大眼小,鼻孔朝天,长相确实不敢恭维,自己也知道和妻子颇不相配。偏生妒心极重,一旦有人议论此事,立刻就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明知对方是有意激怒自己,挑起事端,一把握住剑柄,怒道:“我剑下不杀无名之鬼,你报上名号来!” 清宁忙制止道:“马大侠,请息怒!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马竹盛气得脸红脖子粗,胸口起伏,道:“可是……” 马夫人拉住他的手道:“四师兄,要以大局为重!目标未出现之前,我们不宜多树敌人。掌门人的吩咐你都忘了吗?” 马竹盛愣了半响,脸色忽青忽红,忽的一跺脚重重坐下,扭头看向窗外,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毕露。马夫人轻叹一声,不住的低声劝慰。 那公子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宇文政,左侧是他形影不离的护卫刀奴,右侧则是双面邪魔聂不人。宇文政见对方不愿应战,冷笑一声,吩咐伙计拿来茶点,边吃边等。 聂不人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皱眉道:“公子,已过了约定的时辰,李门主却未现身,莫不是她路上出了意外?” 宇文政神色自若,细心地品味清茶的味道,道:“李门主本领通天,媚术无双,哪轮到你替她操心?以她的行事风格判断,多半是在途中又遇到了英俊潇洒的少侠,一边风liu快活,一边赶路,自然就耽误了时间。不知这回是谁中了她的媚心**?呵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liu啊!” 聂不人阴笑道:“但愿她迷住的是胡青鹏,那就省了许多麻烦。” 清宁等人听到他提起“胡青鹏”的名字,同时一震,相视讶然。净云手上一抖,“喀嚓”将竹筷失手折断。荆山一战之后,峨嵋、点苍两派均将胡青鹏视为杀人凶手,倾尽门派之力,联合出动,在四川、湖北交界一带布下罗网,到处打探胡青鹏的下落。只要他一露面,格杀勿论。这里是往云贵方向的必经之路,清宁等人在此监视多时了,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一点线索,自然十分激动。 马夫人起身抱拳道:“打扰三位朋友了!我等是点苍、峨嵋门下,与衡山派叛徒胡青鹏有血海深仇,正在四处寻找此人。不知几位是否有胡青鹏的消息?如能赐告,点苍、峨嵋必有厚报!” 宇文政与聂不人对视一眼,微微笑道:“原来各位也是找胡青鹏报仇的,真是巧了!我最是怜香惜玉了,既然美女相求,我可以考虑告诉你实情。但是要看你肯付出多大的代价?” 马夫人道:“点苍、峨嵋两派虽不富有,一两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手的。我大胆做主,用一万两银票买你的消息如何?” 宇文政哈哈大笑,轻佻的眼神落在她动人的曲线上,道:“我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道会贪图这蝇头小利?夫人未免太小瞧我了!只要你陪我共渡一宿,我可以免费告知你胡青鹏的行程。” “你无耻!下流!”马夫人虽是已婚妇人,听见对方开出的条件,仍不禁气得脸色通红,跺足喝骂。 马竹盛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哪里还按耐得住?何况他平时最恨其他男人调戏自己的妻子。仓啷拔剑在手,怒喝道:“无耻败类,居然敢公然侮辱我点苍派,看剑!”身形展动,剑走偏门,陡然间横跨过两丈的距离,剑尖如毒蛇般,斜刺向宇文政的心口部位。他相貌虽丑,武功却相当高明,深得点苍剑法三昧,否则怎会赢得师妹芳心?这一剑含怒而发,又急又狠,大有将对手一剑穿心的势头。 宇文政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马竹盛,眼底闪过一缕残忍的绿光,身子却一动不动。眼看长剑就要刺中他的心口,蓦的白光跃动,一把长刀忽然凭空出现,当的重重劈在剑刃上。跟着刀光连闪,刀奴已跃出座位,连人带刀直杀入马竹盛身前的空门。 马竹盛被一刀震得虎口发麻,见敌人如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不由激起了好胜之心,挺剑大喝一声,毫不退让地反击而上。一个刀法刚猛凌厉,一个剑法迅捷毒辣,这下铿然相撞,顿时在空中溅起无数火星。楼上空间本就狭窄,两人放手打斗下,桌椅板凳纷纷爆裂,其他喝茶的客人抱头鼠窜,跑得迟的被劲风扫跌在地,痛得呜呼哀哉。 马竹盛越打越是吃惊,对手的功力似乎永无穷尽,每一刀劈到仍如第一刀般神充气足,势大力沉。他连接了二十余刀,五指早被震得麻木,再这么硬拼下去,非被累跨不可!他有心采取避实就虚的策略,但刀奴刀刀紧逼,招招不离要害,丝毫不予他游走腾挪的机会。心中叫苦,额头上不禁冒出汗水。 观战的双方均是高手,如何看不出马竹盛战况吃紧?宇文政笑道:“喂,点苍派的丑鬼,你若肯弃剑认输,我便叫我的奴仆饶你一命。不然再过十招,你定会肚破肠流,血溅五步!” 马竹盛怒喝道:“你做梦,我宁死不降!”说话时略微分心,刀奴乘隙一刀斩落,在他肩头上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刹时染红了衣衫。 马夫人夫妻情深,见状心痛如绞,忍不住叫道:“四师兄,我来助你!”长剑出鞘,哧的刺向刀奴,卷入了战团之中。 宇文政使了个眼色,聂不人冷笑道:“点苍派以多打少,不讲江湖规矩吗?”蓦的手腕微动,五六种形状怪异的暗器似毒蜂般,呼啸着射向马夫人。 马夫人长剑急挥,点、削、挑、拨,在身前舞出一片严密的剑网,同时抽身急退,避开原先站立的位置。但聂不人的暗器如同附骨之蛆,一步不落的紧追而至,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划着诡异的弧线射到,有时在空中还会忽然改变方向和速度,令人防不胜防。马夫人一时之间被逼得不住躲闪,完全帮不了自己的丈夫。 忽听马竹盛一声闷哼,被一枚暗器冷不丁射中左腿,足底一个踉跄,上盘空门大露,刀奴照准他的胸膛狠狠劈到。马夫人肝胆欲裂,失声叫道:“四师兄!”马竹盛不愧是点苍高手,临危之际不守反攻,长剑急削对手下yin部位,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刀奴脚步一错,避开敌剑,反手就是一刀,直往他后颈处斩下,势不可挡。 “住手!”清宁声落剑到,当的及时架住钢刀,运劲一抖,居然将刀奴震退一步。不等对手明白怎么回事,剑出如风,往他眼睛刺去。刀奴反应却是极快,叮的横刀架住来剑,清宁步法展开,长剑顺势削向他身侧要害。她刚才旁观刀奴的刀法,已深知对手的可怕,决不能让他把握进攻的主动权,所以一上来就频频抢攻。峨嵋派是天下七大剑派之一,而她乃是派中有数的高手,剑术之精深,内力之绵长尤胜马竹盛一筹,这时展开峨嵋剑法的精妙招数,银光四溢,剑花绽放,于杀机中隐见三分秀丽。 马竹盛正待上前夹攻,忽然发觉下肢麻痹,举步维艰,已然中毒了!他一咬牙,挥剑将暗器连着皮肉削掉,血喷如浆,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勇气。 宇文政惊咦道:“老尼姑武功不差,居然能敌得住刀奴!嘿嘿,既然大家都在忙活,我们也来玩一玩如何?”身形霍然闪动,跃到净云跟前,肆无忌惮地伸手摸向她嫩滑的脸颊,淫笑道:“好清纯的俏尼姑,本公子喜欢!” 净云哎呀一声惊叫,如受惊的兔子般跃到窗边,紧紧握住背后的剑柄,咬着嘴唇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再踏前一步,我就出剑了!”她自幼便在山上清修,与世隔绝,几乎从未与青年男子接触过,这时望见对方炽热贪婪的眼神,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和恶心。 宇文政有着*美女的癖好,见到她惊恐惧怕的神情,愈加亢奋,下体顿时坚硬如铁,轻笑道:“我想干什么?当然是要干你了!”大手忽然前探,抓向她微微隆起的双峰。 净云尖叫道:“不要!”剑光电闪,直斩安禄之爪。 宇文政手臂急缩,险些被长剑划伤手指,点头道:“好剑法,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呀!”双掌舞动,忽的在空中幻化出万千虚影,将净云罩在其中。 净云剑术虽强,但欠缺实战经验,眼前一花,敌人竟化身无数,从四面八方攻到,不由慌了手脚。长剑连刺数下,都刺到了虚空之处,手腕蓦然一疼,被对手掌刀击中,长剑当啷一声失手坠地。她一颗心如坠冰窟,眼见宇文政狞笑逼近,而自己已经是退无可退,吓得大叫:“师叔救我!” 宇文政淫笑道:“你师叔自顾不暇,怎会来打扰我们?小美人,我们来好好地亲热亲热!” 就在这时,风声忽响,一条人影穿过窗口直跃上楼,正好挡在净云的身前,立时把宇文政迫退三步。来人是一位身材健壮的男子,身背长剑,头戴竹笠,浑身散发着一种坚强不屈的气势,如山雄伟,如松挺拔,身上的雨水滴答落地,显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净云嗅到他身上年轻男子的气息,不知怎的手心冒汗,脸颊发烫,一个念头忽然跃出脑海:不知他相貌长得好看吗? 宇文政一手指着那年轻男子,沉声道:“你是何人,胆敢来坏我好事!信不信我白云宗即刻灭了你满门?!”他欲火中烧之际被人打断,心情自然极差,杀气直冲过去。 那男子冷笑道:“宇文政,你仍是那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是不是世间的女子,你都想任意ling辱?”头颅微抬,斗笠下露出一双喷火的眼睛。 宇文政呆了一呆,失声道:“胡青鹏!” 这三个字如同晴空一个霹雳,震得众人心神摇动,不约而同的收手停战。刀奴本想继续追杀清宁,被宇文政及时喝止。双方退出战圈,目光都落在了胡青鹏身上,猜疑、仇恨、惊讶等神情兼而有之。 净云心乱如麻,呆呆地盯着胡青鹏的后背,既想乘机出手偷袭这本门的仇敌,又不忍伤了救过自己的恩人,不由犹豫起来。清宁甚是了解师侄的个性,怕她犹豫中动手的话反遭伤害,忙叫道:“净云,到这儿来!”净云答应一声,跃到师叔身边站好,心里竟有些淡淡的失落。她偷偷瞥了胡青鹏一眼,只见他眉毛浓密,双眼虎虎有神,脸部轮廓粗犷,虽然称不上英俊,却充满阳刚健康的气息,自有种卓然不群的风采,心头莫名一跳,忙垂首不敢多看。 宇文政上下打量着胡青鹏,狐疑道:“只有你独自一人么?” 胡青鹏冷笑道:“你说呢?”话音未落,一阵轻风掠过,白衣如雪的衣舞凤出现在他的身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衣舞凤冷冷地望着宇文政,想到差点死在他的毒针之下,一股怒意直冲心头,寒声道:“真是冤家路窄啊!宇文政,废话少说,今日我们一决生死如何?” 宇文政皮笑肉不笑道:“衣长老说笑了,昔日一点误会却要生死相拼,岂不是让别人笑话吗?那边的点苍、峨嵋两派要杀胡青鹏报仇,你们还是先把人家打发走再说吧!”以他们的实力而言,不足以同时跟两方高手对阵,索性示敌以弱,等候援兵到达。并借机挑拨两方人马的关系,最好是鹤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胡青鹏愕然望向清宁等人,缓缓道:“原来是点苍和峨嵋的前辈,胡某有礼了!各位想必是为了同门报仇而来,但他们确实不是死在我的剑下。我是冤枉的!我今天不想跟各位动手,以免中了小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马夫人和清宁交换了一个眼色,再看看脸色发青的马竹盛,断然道:“好,改日见面,我们决不容情!”转眼怒视聂不人,恨声道:“你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誓取你的狗命!” 第二十章 淫徒逞凶 聂不人不屑道:“就凭你也想威胁聂某?若是你们点苍派掌门在此,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你还不够分量!你就等着替你老公收尸吧!” 马夫人脸色苍白,咬牙道:“好个狠心的恶徒,我跟你拼了!”长剑晃动,便欲扑出拼命。 “且慢!”胡青鹏举手喝道,冷若刀锋的目光投向宇文政:“宇文政,识时务者为俊杰。假如我们跟点苍、峨嵋两派联手,你们一行三人绝不是对手。只要你们交出解药,担保马大侠平安无事,就可以自由离开,否则今日就留命在此!如何取舍,我等你的一句话!”说罢反手握剑,无形的剑气急涌过去。 清宁口宣佛号,身形一晃,落在对方的身后,封住了他们的退路。 宇文政心底一沉,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反遭到对方的联手进逼,形势大大的不利。如果当场翻脸厮杀,即使有断魂毒针护身,恐怕也讨不到任何好处。既然如此,何不暂退一步,等援兵到来后再算总帐不迟。眼珠一转,望着杀气凛然的衣舞凤道:“如果我们交出解药,你能保证无人出手吗?” 胡青鹏如何不知他问话的用意,正色道:“我以性命担保!衣长老,你不会反对吧?” 衣舞凤虽然极想乘机杀了这好色卑鄙的小人,但又不忍让胡青鹏难堪,内心挣扎半响,终于散去凝聚的功力,无奈的摇摇头。 宇文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忙令聂不人交出解药,笑道:“各位都是一诺千金的豪杰,答应的事想必不会反悔罢?来日方长,且看谁能笑到最后!”率领同伴匆匆下楼而去。 马夫人望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啐了口唾沫,急忙喂丈夫服下解药。不过顿饭工夫,马竹盛脸上的青黑之色渐渐消褪,麻痹的下肢亦恢复了知觉。马夫人喜不自胜,向胡青鹏敛袖施了一礼,道:“多谢胡、胡公子仗义相助,这救命之恩我们夫妇俩莫齿难忘!”如果没有胡青鹏鼎力相助,仅凭她们的实力,不可能逼迫聂不人交出解药,也就不会救回马竹盛的性命。 胡青鹏回礼道:“马夫人客气了!不管外人对我的评价如何,毕竟我仍是衡山派的弟子。同道中人有难,我理当助一臂之力!” 马夫人愣了一愣,叹道:“胡公子,原来你、你还蒙在鼓里呀!早在七日之前,衡山派陈掌门已昭告天下武林,将你逐出门墙,从此不再承认你是衡山派的弟子了!” 胡青鹏如被五雷轰顶,失声叫道:“你说什么?!掌门师伯把我除名了?”马夫人又是一声叹息,肯定地点了点头。胡青鹏盯着她的每一分表情,只觉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难言的苦涩酸楚充满了胸膛,惨笑道:“原来连他们也不相信我!”尽管早有预感会受到门规严惩,但他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陈天雷甚至没有给他机会辩白!他手足冰凉,挺拔的身躯显得那么的孤独。武林之中非常讲究师门传承,即使是那些穷凶极恶之人,都不会轻易抹杀自己的出身。将一名弟子逐出门墙,是一个门派内仅次于废除武功的严厉惩罚。这种无门无派的人,历来倍受唾骂鄙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衣舞凤被他失魂落魄的神情深深刺痛,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柔声道:“你别难过!既然他们听信谗言,否定你的人品,你何必在乎他们呢?日后你武功大成,名震天下之时,再找机会好好羞辱他们!” 胡青鹏黯然道:“你早知道这个消息了是不是?你为何不告诉我?难道想隐瞒我一辈子吗?”衡山派将他除名一事轰动江湖,衣舞凤身为魔教长老,岂会不知? 衣舞凤低声道:“我怕你知道了会胡思乱想,所以没有对你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小小的挫折不要放在心上。天下之大,难道没有容纳你的地方吗?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你,我依然会站在你身边,永不背弃!” 胡青鹏心底不禁涌过一缕暖流,感激地反握住她的玉手,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转首对马夫人等道:“白云宗的人已经撤走了,不知各位有何打算?还要杀我报仇吗?” 马夫人道:“胡公子先救了净云小师妹,又对外子有恩,我们即使脸皮再厚,也无论如何不会为难阁下了!但掌门的号令一日不改,我们就仍是敌人。下回见面时,再决一生死罢!”扶起马竹盛,和清宁、净云下楼去了。净云走之前飞快地瞥了胡青鹏一眼,明亮透彻的眼睛亮如星辰,熠熠生辉。 衣舞凤看得真切,忍不住在胡青鹏腰肋处用力扭了一把,面若冷霜。胡青鹏吃痛轻呼:“你干嘛掐我?” 衣舞凤冷冷道:“谁叫你勾引那个小尼姑!她看你的眼神明显有异,你以为我瞎了不成?” 胡青鹏哭笑不得,揉着鼻子道:“大小姐,她是出家人诶!整日与青灯为伴,虔诚向佛,岂会有世俗情感?你太小心眼了吧!” 衣舞凤脸色微红,道:“我就是小心眼,怎么样?我警告你,不许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若是被我抓到,你自己想一想后果!” 胡青鹏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发誓诅咒,终于把此事蒙混过去。他身上的剧毒须用“金蚕蛊王”为药引来化解,而这天下第一毒物仅存于云南的“百毒寨”中,是百毒教中供奉的神物。因此,他们星夜兼程赶往云南,深入南疆腹地。至于百毒教主肯不肯交出“金蚕蛊王”,那只有见面之后方知分晓。 马竹盛夫妇和清宁等返回客栈收拾好行囊,挥手作别,各自返回门中请求援兵支援。虽然发现了胡青鹏的行踪,但他和魔教长老形影不离,这可是个极为棘手的问题。仅凭他们四人是不可能击杀胡青鹏,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的。若想擒获胡青鹏,两家必须派出全部精英,才有能力突破魔教的防线,如愿以偿。因此,他们要尽快禀报掌门,对此事做出定夺。 与清宁等在古镇外分道扬镳后,马竹盛夫妇策马向西,冒雨奔行。由于雨天路滑,山路泥泞,举目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蒙蒙细雨如丝如絮,自低垂的乌云间不住飘落,带着微微的清凉。起伏的山岗被雨雾笼罩着,望过去只是一片青灰的颜色。偶尔响起的狼嚎声,是那么的凄厉悠长,令人寒毛倒立。 两人行出十余里地,天色渐渐变暗,寒风渐起。忽见远处的林子中露出一片灰瓦,两人心里都是一喜,打马直入林中,打算在此暂宿一夜。走到近处,原来是一座破旧的土地庙,早没了供奉的香火,门窗墙壁都破败不堪,墙角处挂满了蜘蛛网。好在夫妇俩都曾行走江湖多年,什么苦头没有吃过?当下拴好坐骑,扫干净庙堂一角,升起篝火取暖。 马夫人甚是担心丈夫的伤势,问道:“四师兄,这一路急行,你可感到有何不适吗?” 马竹盛哈哈笑道:“师妹,你以为我是泥捏的人儿吗?当年金沙河大战斧头帮,我身上负伤二十七处,结果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放心,我身子骨粗壮得很,即使独战恶虎亦不在话下。” 马夫人展颜一笑,如玉树堆花,绽放出娇媚成熟的魅力,嗔道:“又在漫天夸海口了!假如遇见敌人,你可不许先动手,让我来打发好了。听见没有?” 马竹盛道:“遵命,老婆大人!”心中感动,伸臂搂住妻子的柔软的腰身。马夫人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一时无语,只听到柴火爆裂的劈啪声和雨滴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在清冷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奔到土地庙外停下。马竹盛夫妇对视一眼,眉头微皱,同时按住了剑柄。忽听轰的一声闷响,腐朽的庙门被人击得粉碎,一股冷风过处,三条人影鬼魅般飘进庙中,竟然是宇文政等人! 马竹盛夫妇大惊失色,霍然立起,拔剑指向对方,沉声道:“尔等阴魂不散,紧追而至,究竟想干什么?”两人自付实力不如对手,又是在这山野偏僻之地,无人救应,不禁心中忐忑,便想瞅准机会突围逃命。 宇文政一挥手,聂不人、刀奴立时移动身形,将他们俩困在核心,呵呵得意地笑道:“你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会碰面吧?其实我根本没有离开,就等着你们落单后再来收拾你们!眼下除非你们胁生双翅,否则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哪怕你们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了!”神态嚣张,浑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他生性好淫,自然不甘心放马夫人白白离开。若非净云已随师叔另走一路,也要被他算计淫辱。 马竹盛怒道:“无耻小人,你莫要以为我们会怕你!点苍门下只有战死的好汉,决没有投降的孬种,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想要我们的性命,就动手罢!”眼见逃命无望,惟有立下血战到底的决心,和对方拼命了。 宇文政摇摇头道:“你错了,我要你们的性命有何用处?我要的是你的老婆!”眼中邪光暴涨,毫不掩饰的投向马夫人的隐秘处,似乎要穿透她的衣裳,窥探底下的幽美景色。 马夫人脸色通红,怒喝道:“无耻色魔!”剑光一闪,一招“雪映苍山”晃出百十条电光,哧哧有声地挥射对手要害,尤其是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眸,恨不能立刻刺瞎了。 宇文政冷笑一声,喝道:“动手!”身形虚晃,倏地欺近马夫人身侧,五指成爪,扣向她的肩头。马夫人斜退半步,长剑微偏,刺向他上臂经脉。蓦的人影一花,长剑刺空,眼前出现了聂不人阴阳怪气的面孔。只见寒光忽闪,两把柳叶飞刀一上一下的迎面飞到,速度惊人,忙回剑相格。但聂不人的暗器层出不穷,她刚刚击落飞刀,又有七八件暗器呼啸着飞来,将她逼得手忙脚乱,无暇喘息。 那边马竹盛呼声如雷,剑出如龙,奋力迎战着宇文政和刀奴,一身功力已催运至极致。但见他须发皆张,头顶上升起一条白色的气柱,左冲右突,不惜采取两败俱伤的战术杀伤敌人。可是他毒伤未愈,下盘不稳,心有余而力不足,以一对一尚非刀奴之敌,何况还多了个宇文政?不过十招,他身上伤痕累累,转动间鲜血飞溅。宇文政乘其不备,忽的挥掌击去,正中他的背心要害。马竹盛一声惨叫,吐血委顿倒地。宇文政抬脚踩住马竹盛的脑袋,喝道:“都给我住手!” 聂不人一停手,马夫人立即退后数步,转首看着吐血不止的丈夫,又是悲愤,又是难过,瞪着宇文政道:“你这恶魔,快把我师兄放了!” 宇文政冷笑道:“你说放人我就放人么?少做梦了!只要我脚下用力,就能把你男人的脑瓜踩得稀烂,你信也不信?” 马夫人叫道:“不要!不要杀我师兄!你……你有什么条件?”语气变软,眼底涌上了一层泪花。 宇文政淫笑道:“我的条件你会不知道吗?乖乖地把衣服脱了,然后把我侍侯舒坦,我自会饶了你丈夫的狗命!” 马夫人脸色一红,随即苍白如雪,愤怒地盯着面前的男子,手中的剑微微颤抖。她非常清楚,若是听从对方的吩咐,今夜必将遭受莫大的羞辱。但若一味抗拒,丈夫便要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名节与丈夫,孰轻孰重呢?一颗芳心如被锯齿撕裂,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宇文政冷冰冰地道:“马夫人,你不肯脱是吗?要不要先拿回尊夫的一条胳膊?如果你不喜欢,先拿回一双眼睛也行。” “不!”马夫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五指一松,长剑当啷落到地上。她缓缓闭上眼帘,泪珠如泉涌般纷纷滚落,抬起双手,颤抖着解开身上的罗带和纽扣,随着一件件衣裳滑落脚下,露出了一具丰满诱人,曲线分明的雪白**。那如雪白皙,如玉滑嫩的肌肤,因羞忿而呈现出淡淡的红色,仿佛世间最美丽的雕塑,在黑夜中发出光芒。 马竹盛自晕厥中悠悠醒来,一张眼便看见妻子自解罗衣,心如锥刺,大喝道:“师妹,你、你住手!我宁可一死,也不愿你作践自己!” 马夫人身躯剧颤,忍不住掩面痛哭道:“四师兄,我、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我没有办法呀!” 宇文政大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夫妻情深呀!姓马的丑鬼,正好你醒了,睁大眼睛看看我的风liu手段罢!”足尖一挑,将马竹盛踢到聂不人身前,“好好伺候他,别让他错过了这场好戏!”说罢双臂一张,如饿狼般扑向身无寸缕的美丽女子。 聂不人奸笑道:“请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运指如飞,封住了马竹盛的穴道,防止他嚼舌自杀。马竹盛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政扑到妻子身上,大肆动作,眼角处忽然渗出了两行鲜血,触目惊心…… 云散雨收,喘息呻吟声尤在耳畔回响。宇文政满足地站起身来,只觉神充气足,真元鼎盛,浑身舒泰,禁不住仰天一声长啸,直震得泥尘纷落,大笑道:“老天有眼,竟让我找到一个万中无一的炉鼎!痛快,痛快!” 聂不人满脸的艳羡,道:“公子采补有术,功力至少增长了十年!假以时日,定能超过四大门主,成为宗主依靠的臂膀了!” 宇文政又是一阵大笑,踌躇满志之情溢于言表。 马夫人脸上仍残留着**过后的红晕,但她原本充满弹性的肌肤失去了光泽,眼角出现密密的皱纹,一头青丝竟变成了花白色,仿佛一夜间苍老了数十岁。她蠕动嘴唇,吃力地道:“宇文政,你答应过放了我师兄的!” 宇文政厌恶地皱了皱眉,信手一挥,将她推到马竹盛身旁。马竹盛怒目圆瞪,眼角血迹未干,但呼吸早已停止,居然活活气死了。马夫人触到丈夫冰凉的尸身,如遭雷劈,全身血液凝结,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她牺牲了自己的贞洁,却没能挽回丈夫的性命,其中的悔恨痛苦非笔墨能描述万一。马夫人凄然一笑,伸手轻轻阖上丈夫死不瞑目的眼眸,将他的头颅抱在怀中,轻声道:“师兄,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呢?我们夫妻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好吗?”声音渐低,终至不闻,已然自断心脉而死。两人头颈相靠,至死不离。 第二十一章 九尾妖狐 (祝大家元旦快乐,放假开心!) 宇文政见马夫人竟然自杀殉情,眼珠转了两圈,抚掌笑道:“愚蠢的贱人,死得好,死得好啊!反正是死无对证了,这笔账不妨算到胡青鹏的头上。点苍派肯定会倾尽全力追杀他的,否则如何能洗刷这奇耻大辱?嘿嘿,一石二鸟,又能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聂不人道:“公子果然善于造势,此计甚妙!”奸笑着割破马夫人的手指,在地面上用鲜血写了一个“胡”字,故意令字迹显得模糊弯曲,似是在仓促之下偷偷写的。“如此一来,胡青鹏的黑锅是背定了,至死也翻不了身!”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里说不出的得意恶毒。 忽听一把娇媚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宇文弟弟,这回又算计哪位大侠了?姐姐听你笑得如此开心,能否透露一二呀?”说话之人语气柔媚动人之极,令人舒服得骨头都酥了。 宇文政喜道:“仙姐既然垂询,我怎敢有所隐瞒?若是你早来半日,便大有收获了!” 只听足音由远而近,两位英俊青年抬着一座轿子步入庙中,他们神色痴呆,肤色苍白,仿佛是没有灵魂的傀儡。轿子旁跟随着一位烟视媚行的美貌女子,眼若桃花,娇小玲珑,风骚入骨。她飞了宇文政一记媚眼,伸出粉红娇嫩的香舌,轻轻舔了舔上唇,纤腰轻摆,挑逗之意一览无疑。 宇文政心中一荡,狠狠看了她几眼,哈哈笑道:“血狐大姐对我施展媚术,莫非是想引诱我吗?可惜纵使给小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摸到大姐床上去的。” 那女子嗔道:“谁是你的‘大姐’?人家有那么老吗?”她乃李媚仙的臂膀之一,“血狐”金月莲,精通采补之术,最喜欢勾引武林豪杰。她看似娇媚可爱实则冷酷无比,凡是和她欢好过的男人,都在**时被她亲手斩杀,无人能够幸免。因此好色如宇文政者,亦不敢轻易招惹这杀人如麻的女煞星。 宇文政道:“诶呀,是我糊涂了,应该称呼你‘血狐妹妹’才对!” 金月莲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上前挑起轿帘。只见轿子中先伸出一只白嫩如玉,完美无暇的纤手,然后是小半截晶莹光滑,曲线优美的粉臂,仅仅如此,便让宇文政口干舌燥,一股热流直冲小腹丹田,真元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他暗吃一惊,难道那本秘芨上的警告是真的?忽觉幽香扑鼻,李媚仙已走下花轿,但见她眉清目秀,樱唇如染,耳挂明珠,身着一袭剪裁出色的鹅黄衣衫,细腰如柳,双腿修长合度,自然而然透着楚楚动人的韵味,如同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丝毫没有半分淫荡风骚的气质。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根本不会相信她就是以媚术著称的九尾妖狐!当年曾志雄就是被她外表所欺骗,娶她为妾,结果惨遭暗算,即使有冠绝天下的武功,也难逃一死。 聂不人行礼道:“拜见李门主!” 李媚仙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万种风情,转眼看见宇文政双目充血,面露红潮,不禁一愣,问道:“宇文,你怎么了?” 宇文政拼命压制着内心燃烧的yu望,嘶声道:“请门主快快散去媚功!如若不然,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李媚仙的媚术已达反朴归真,不着皮相的上乘境界,对被施术者各种可能反应了如指掌,见状略一思索,皱眉道:“你是不是偷练了‘霸龙吸月yu女**’?”边说边潜运独门心法,气质转化,如雪山圣洁,如冰湖寒冷,教人顿生敬畏之心。 宇文政脸色剧变,失声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李媚仙指着马夫人的尸体道:“这女子皮肤干枯,青丝变白,形同老妪,必定是被极为霸道的采补密法吸净了元阴。据我所知,本宗之内惟有那霸龙**有此威力!但霸龙**的口诀残缺不全,对如何转化外来的元阴记述不详,通常仅有十分之一最终能被修炼者吸纳。其余的元阴因无法炼化,会逐渐在修炼者体内积蓄,造成阴阳失调,严重影响修炼者的心志,使其容易冲动暴躁。这霸龙**历代均由宗主收藏保管,你偷练此功,可犯了本宗的大忌!你本是聪明人,这次为何如此糊涂?” 宇文政眼角抽动,道:“我曾败在魔教衣舞凤的手下,那是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我瞒着宗主开始修炼此功,是想尽快提升功力,一雪前耻。假如我能生擒衣舞凤,便用霸龙**吸净她的元阴,让她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边说边发出一阵低沉的淫笑,令人毛骨悚然。他对衣舞凤念念不忘,做梦都想捉住她*玩弄,这次不辞辛苦地跑来协助李媚仙,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李媚仙摇头道:“但你这是饮鸠止渴呀!只怕尚未找到衣舞凤,你自己先发疯了!” 宇文政道:“仙姐不必多虑,我自会掌握好分寸的。但我练功一事万万不能让宗主知悉,还请仙姐严守秘密。日后仙姐如有吩咐,小弟莫敢不从!” 李媚仙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不浪费口舌了,只盼你好自为之。至于你偷练霸龙**一事,我是不会四处宣扬的,就不知道其他人有何想法?”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聂不人一眼。 聂不人心底一凛,暗骂一声骚狐狸!正色道:“请门主、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他是皇甫济的门下,与李媚仙同宗不同门,因为派系之争的缘故,自然受李媚仙的猜疑。 宇文政心念电转,微笑道:“聂兄何必这么见外呢?我绝对相信你的为人。何况皇甫门主和我交情甚深,他的门人怎会出卖我?这一回任务艰巨,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方能完成,彼此间更不应相互猜疑。” 聂不人叹道:“知我者,公子是也!”一付感激涕零的模样。 李媚仙不屑地扬了扬秀眉,望着地上的尸体道:“闲话少叙,我们的目标是胡青鹏,这两人与他有何关系?为何杀了他们?” 宇文政忙将遇见胡青鹏、衣舞凤一事和盘托出,道:“……我们只有避敌锋芒,先退出古镇,等待门主到来。后来又碰上马氏夫妇,一时心痒,便将他们擒下,不料他们性子刚烈,居然先后自杀了。仙姐,胡青鹏有魔教庇护,事情恐怕有点棘手!” 李媚仙目射奇光,悠然道:“原来传言不假,胡青鹏果然和衣舞凤勾搭成奸了!他年纪轻轻却能令冰山魔女倾心,实在是个不简单的男人。你可看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忽然之间,她对这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年她受命混入天下会,为的是曾志雄的“寂灭神功”秘芨,但曾志雄一死,秘芨和章玉昆、胡青鹏等人同时失踪。她千方百计也找不到章玉昆的下落,却意外地听到胡青鹏的消息,在震惊不解之余,立刻赶来川南,希望能从胡青鹏身上打开缺口,早日完成宗主交付的任务。 宇文政当时色迷心窍,紧随在马竹盛夫妇身后伺机下手,哪有心思留意胡青鹏的动向?挠头道:“他们、他们可能往南边走了。” 李媚仙气极反笑:“可能?这是什么答案!你若是因为贪恋美色而误了大事,我无话可说,你亲自向宗主请罪好了。” 宇文政擦着额头的冷汗,赔笑道:“仙姐,原谅小弟一回吧!我保证下不为例。” 李媚仙面沉如水,对他的告饶不置可否,转首吩咐金月莲道:“月莲,你速去探听胡青鹏的消息,休要惊动了魔教的探子!” 金月莲恭声道:“是!”人影一闪,如一抹轻烟般飘出庙外,转眼在夜色中消失无影。 云雾散尽,湛蓝的天空上骄阳似火。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岗,前方依然是峰峦重叠,山路延绵仿佛没有尽头。石山深处,人烟罕见,只有猖獗的蚂蝗蚊虫横行。偶尔可见峭壁之下急流奔涌,水声如雷,裹着无数泥沙滚滚而去。 胡青鹏一路行来,见不到半个山民,忍不住问道:“凤姐,这里是苗民聚集之地,但为何我入山数日,却看不到他们的山寨呢?” 衣舞凤道:“苛政猛于虎啊!那些汉人官吏横征暴敛,胡作非为,稍有不从便诬人入狱,逼得苗、瑶等族的百姓向深山迁移,以求一时平安。因此,山寨里的人对汉人都心存成见。等你遇见他们后,不要随意接受他们的食物和饮水。” 胡青鹏不解道:“这又是为什么呢?如果他们下毒,我可不怕。” 衣舞凤道:“他们擅长的不是下毒,而是放蛊!蛊毒之可怕诡异,超乎常人的想象。高明的放蛊者甚至可以在动念之间,决定千里外中蛊者的生死。常见的有蛇蛊、金蚕蛊、瓜蛊、石头蛊、泥鳅蛊、疳蛊、虫蛊、癫蛊等,其中以金蚕蛊最为可怕,据传它刀枪不入,水火难伤,一旦发作能将人的五脏六腑全数掏空,使人受尽万般痛苦而死。” 胡青鹏苦笑道:“既然有如此多的放蛊手法,那岂不是防不胜防?像我一般毫无经验的人,怕是连喝水也要谨慎小心才行。” 衣舞凤笑道:“只要你紧跟在我身旁,多半不会有人骚扰你。不过苗女热情奔放,天性胆大,偏偏又最喜欢英雄人物,你要提防她们借机向你下蛊。如果中了她们的本命蛊,连我也救不了你。” 胡青鹏正想问什么是“本命蛊”,忽听嗖嗖两声箭响,半山腰处忽然射下两枝羽箭,颤巍巍地钉在道路中央。两人勒马站定,只见一块大石后跳出一位皮肤黝黑的壮年汉子,手持弓箭,腰挂竹刀,大声向他们嚷嚷。胡青鹏听不懂他的方言,不过衣舞凤能听明白,用同样的语言向那汉子说了几句,并向他出示了一块造型古朴的木牌。那汉子神态大变,恭敬地向衣舞凤行礼。双方略做交谈,那汉子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青鹏好奇地问:“凤姐,他说了些什么?” 衣舞凤叹道:“他说官府最近强征税赋,准备出动军队进攻山寨,他和同伴在这里警戒望风,防止奸细混入。再有一日的路程,就可以到他们的山寨了。” 胡青鹏道:“这些山民剽悍矫健,箭法精准,又占据地势之利,在这狭窄的山路上交锋的话,官兵未必讨得了好处。” 衣舞凤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虑,长叹道:“官兵毕竟是正规军队,久经训练,盾甲坚固,岂是容易被打败的?诶,不管结果是谁胜谁败,最悲惨的仍是无辜的百姓。”在她冰冷的外表下,居然有着悲天悯人的心肠。胡青鹏对她的了解又增进几分,爱恋之余更多了一份敬重。 天色渐渐转暗,夜幕笼罩大地,闪烁的星辰争先恐后地跃上天空,交相辉映。夜风变寒,四处传来野兽的吼叫声。两人寻了一块平坦的谷地停步歇息,升起篝火,然后胡青鹏按惯例去搜寻野味。 胡青鹏顺着山涧而上,渐渐深入茂密的山林中。凭借他灵敏如风的身法和视夜如昼的眼力,很轻松的猎获了两只肥大的野兔。正欲返回时,忽听风中送来一缕清甜动听的歌声,如天籁之音,悄悄地拨动着心弦。胡青鹏心神一阵迷糊,似被魔咒牵引般,情不自禁地移动脚步,追寻歌声的来源。 再走了顿饭功夫,山林深处忽然出现了一眼清澈的山泉,眼前豁然开朗。泉水汇聚成潭,宛如一面巨大的铜镜,倒映着满天的星光。就在水潭之中,一位浑身**的长发女子正在泼水淋浴,口中哼唱着曼妙的歌声。她恰好背对着胡青鹏,裸露着浑圆的香肩和整个雪白的粉背,腰臀部惊心动魄的曲线正好没入水面,隐隐可见一双xiu长笔直的美腿,仿佛是一尊完美无缺的白玉雕像。她娇嫩的肌肤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水珠,折射出淡淡的星光,犹如浑身缀满了闪亮的珍珠,令人目眩神迷。 胡青鹏陡然见到如此绝美的裸女,心神大震,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一时之间眼中只有她的一举一动,再容不下其他景物。心中不禁充满了强烈的好奇,极想一睹芳容。 那长发裸女似有所察,蓦然回身一瞥,正好撞上胡青鹏的视线,不禁一声娇呼,美丽的面孔上浮起羞涩的红晕,双臂交叉遮住饱满坚挺的双峰,柔软的腰肢轻轻颤动着,如一朵娇羞的白莲,欲拒还迎,散发出无法抗拒的魅力。 胡青鹏脑中轰然一震,视线完全被她饱满滑腻的**和神秘的谷地吸引,难以遏制的**似点燃的火yao,刹时引爆了每一根神经,热血沸腾,下体胀痛得几乎呻吟起来。 两人目光交缠,同时燃烧起炽热的火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默然相对。 那长发裸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意的神采。她今夜在此淋浴,展露自己完美的**,乃是经过精心策划安排的。她结合自然之力,运用无上媚术,蓄意营造出这场景,回眸之时,更巧妙地将**之念传入对方的眼中,丝毫不露痕迹。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肯定会冲过来与她欢好。而她就可以借机控制对方的心志,把他变为奴隶。 就在这时,一尾怪鱼忽的跃出水面,在空中做了个美妙的空翻动作,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似炸雷般破坏了四周寂静的氛围。胡青鹏灵台一清,硬生生止住作势欲扑的身形,背心处冷汗狂涌,**攻心下险些把持不住,铸下大错!立即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面上佛光隐现,**之色如潮水般迅速退却,目光又恢复了清澈。想起刚才的心关失守,手心满是冷汗,也不管人家是否能听懂,道:“姑娘,我不是有意偷窥你淋浴,请你务必见谅!”说话间振臂飞上树梢,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那长发裸女尚未出声,胡青鹏已远去无踪。她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还有几分不甘和屈辱。她本来自信美色无双,凡是男人都要臣服裙下,谁知打动不了胡青鹏!她出道以来,以这一次败得最惨。她揭下人皮面具,恨恨地一掌击在水面上,咬牙道:“胡青鹏,算你狠,竟练有佛门玄功!等我把你擒下,非把你训练成一只听话的公狗不可!” 第二十二章 巧戏强敌 山风吹过,篝火摇曳,寒意悄悄涌来。一轮残月挂在山岗上,惨白的月光照耀着山林。 衣舞凤望了望黑夜深处,眉心微皱,胡青鹏为何迟迟不见踪影?莫非他打猎时发生了意外?不过按常理推断,山中的毒虫猛兽不可能威胁他的安危。除非……强烈的不安感觉袭来,霍然起身,冷喝道:“是何方魑魅魍魉?滚出来!” 只听一阵低沉的冷笑声响起,黑夜中忽然凸现出三条人影,呈三角合围之势向她缓缓逼近,为首之人正是宇文政! 衣舞凤心底一沉,对方居然乘胡青鹏外出未回,自己落单的时候出现,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如果对方早有预谋,采取分而击之的策略,恐怕也不会放过胡青鹏的。内心焦急,表面上却毫不慌乱,傲然道:“宇文政,你这跳梁小丑又想玩什么把戏?你一而再地蓄意挑衅滋事,莫非是受了宁无凡的指使,要跟我神教开战吗?” 宇文政大笑道:“衣长老,不、不对,应该是衣舞凤小姐,在下自湖南追到四川,又追到贵州,千里迢迢痴心一片,为的只是一亲芳泽。今夜月淡风轻,正适合你我畅谈风花雪月,何必说那些大煞风景的俗事,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自恃把握了绝对优势,神色轻佻,得意洋洋地打量着这冷若冰山的美女,越看心里越爱,恨不能立刻将她扑倒,直捣黄龙。 衣舞凤皱紧眉头,厌恶地道:“宇文政,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故做风雅!你听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俗语吗?我最瞧不起你这种自做多情,一肚草包的男人!” 宇文政被她一番奚落,气得脸色忽红忽青,狞笑道:“好,说得好!我就是癞蛤蟆又怎么样?老子今天就吃定你这只天鹅了!” 衣舞凤不屑道:“手下败将,也敢口出狂言,真是可笑!” 宇文政道:“我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但今日以三打一,我不信收拾不了你!瞧你一身的细皮嫩肉,我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 衣舞凤脸色微红,叱道:“无耻之徒,狗嘴吐不出象牙!”蓦的张口一声清啸,声震四野。 宇文政双臂环胸,冷笑道:“你是在召唤姓胡的小子助拳吗?嘿嘿,本宗李媚仙门主亲自出马对付他,估计他们正在行云布雨,欲仙欲死。即使听见你求助的啸声,那小子也分身乏术,不可能挣脱李门主的消魂迷洞,迟早要精尽人亡。所以,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不然划伤了你的脸蛋,我可舍不得!” “什么?!”衣舞凤浑身剧震,花容骤变。“李媚仙也来了!”李媚仙乃白云宗四大门主,一身媚功天下有名,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死在她的石榴裙下。胡青鹏遇上这专门蛊惑男人的妖女,能抵御得了她的魅力吗?万一真如宇文政所言,胡青鹏被肉欲控制了心神,岂不是成为妖女玩弄的工具?一想到胡青鹏可能正和其他女人在颠鸾倒凤,她心如刀割,银牙几乎咬碎,喝道:“让开!”纤指轻挥,几道凌厉的指风射向宇文政的面门,足下一顿,却往聂不人的方向冲去。 聂不人早有预防,身法飘扬,闪动间无数的暗器铺天盖地地射出,封锁了衣舞凤周围的空间,阴笑道:“请衣长老尝一尝我的‘漫天花雨’!” 衣舞凤身形急速旋转,抽出玉笛,叮叮当当地将射到的暗器打飞。蓦觉一股极强烈的冷风如山压落,冰针般的刀气刺痛肌肤,心知是刀奴乘隙杀到,正待往后方退让,一股阴柔的掌风已然向后心要害击来!转眼之间,她便陷入三人合击的绝境之中。衣舞凤情急之下抢进刀奴中门,巧妙地借用他的身躯阻挡暗器,横笛一拦,当的架住钢刀,同时反手和宇文政对了一掌,底下一脚踢中刀奴左腿膝关节。 刀奴左膝剧痛下跪倒,钢刀回收,以极快的速度削向她的小腹。衣舞凤厕身急退,但觉丹田处如火焚烧,忍不住檀口微张,哇的喷出一口碧血。宇文政、刀奴的功力仅稍逊她半筹,她同时抵住两人的杀招,双方内力冲击之下,她受创不轻。 宇文政见状大喜,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叫道:“跟她贴身近战,速速消耗她的功力!”边叫边踏步欺上,双掌直取对手后背要穴。他的目的是生擒衣舞凤,而非取其性命。眼下有如此的大好机会,当然要牢牢把握。 聂不人怪笑道:“公子的心意我明白!”嗽的腾空飘近,手上多出一面乌黑的铁牌,重重往衣舞凤面门砸落。 与此同时,刀光一闪,紧紧追向她的下盘。 衣舞凤三面受敌,又不知爱郎的生死安危,心头不禁掠过一缕绝望——莫非我逃不过今夜之劫吗?她是宁死亦不愿受辱的个性,忽然转身跃高,玉笛如剑,倾尽全力刺向宇文政的眉心,竟不顾聂不人砸下的铁牌,要与敌人首领同归于尽! 宇文政触到她那双坚定冰冷的眼眸,浑身一颤,不敢和抱定必死之心的敌人交手,足尖发力,拼命往后飞退。双掌上扬,冷烈的掌风击向衣舞凤的胸口,企图阻止她的追击。衣舞凤玉笛当中一划,破开汹涌的掌力,但已来不及回防身后的敌手。眼看她就要被铁牌击中,忽听一声刺耳的呼啸从天而降,电光一闪,仿佛迅雷不及掩耳,当的斩中铁牌,火星四溅。 聂不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震得倒退丈外,虎口裂开,定睛看着神兵天降的剑手,讶然叫道:“怎么是你?!” 衣物凤则是惊喜交加,握住及时赶回的胡青鹏的手掌,轻轻笑道:“你来了!” 胡青鹏眼神何等的锐利,一瞥之下看见衣舞凤唇边的血迹,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抬手温柔地擦去那缕鲜红的血迹,环目一扫三位敌人,冷冷道:“你们竟然以众凌寡,统统该死!我要你们今晚来得去不得!” 宇文政难以置信地指着他道:“你、你怎可能毫发无损!你难道没有遇见李门主吗?” 胡青鹏皱眉道:“谁是‘李门主’?” 衣舞凤毕竟是见惯风浪的女中英杰,迅速从惊喜中冷静下来,低声道:“他指的是白云宗四大门主之一的李媚仙,据说亲自去对付你了。你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特别妩媚放浪的女人?” 胡青鹏失声道:“李媚仙!!原来是她!”顿时恍然大悟,刚才在水潭处看见的**美女,定然是李媚仙的化身!她企图利用美色诱惑他,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丧失自我的玩物,用心可谓毒辣,手段可谓高明。若不是他练有佛门心法,心志坚如金刚,怎可能摆脱那绝美**布下的**阵?连曾志雄这般黑道霸主,都惨遭妖女的摆布暗算,他能无恙脱身,实属侥幸!一念至此,背心冒出一阵冷汗。 衣舞凤见他的表情如此怪异,猜到他多半遇上了李媚仙,只不过幸运地逃离了敌人设下的陷阱。如今己方实力明显偏弱,万一李媚仙再赶到这里,自己两人将危如累卵。她一扯胡青鹏的衣袖,当机立断道:“快走,不要给他们合围的机会!” 胡青鹏一点即通,紧随衣舞凤纵身飞跃。但见长剑如虹,玉笛生辉,势不可挡地冲杀过去。那宇文政怎敢挡敌锋锐,吓得闪到三丈开外,装模作样地叫道:“胡青鹏,你这个孬种,是男人的就不要逃!”聂不人亦甚有默契地大叫:“站住!”十成的轻功只发挥出五成,越追距离越远。 胡青鹏、衣舞凤堪堪奔到林子边缘,突然眼前人影一花,李媚仙、金月莲凌空跃出,拦住了去路。李媚仙娇笑道:“胡少侠,你要去哪里?我们来亲热亲热!”衣袖一挥,两条灵敏如蛇的金丝飘带滑出,分别卷向胡青鹏的右臂和双足。她匆匆穿好衣服后即刻赶来,正好来得及拦截目标。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她再也不敢轻视这年轻人,施展出“百缚蛟龙”的绝技,力求将他一举擒获。 衣舞凤喝道:“不要与她纠缠!”左掌右笛同施杀招,攻向金月莲。 胡青鹏深明她话中之意,一旦陷入苦战的局面,宇文政等再加入战团的话,他们两人必死无疑。脑海中刹时闪过一段练剑箴言“求诸己心,神通自然,剑随心动”,心境空明,回忆起当日欧阳绝传授剑法时的一点一滴,微微一笑,长剑颤动,轻飘飘地划破虚空,刺向李媚仙的眉心部位。 这一剑落在李媚仙眼中,却令她大惊失色。以她的武功见识,自然看出这一招意在剑先,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似慢实快,乃是世上罕见的绝顶剑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饮恨剑下!这胡青鹏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超乎自己的想象?身形急闪,紧接着沉足落地,但觉一股冷冽的剑气自脸颊旁擦过,斩断了几缕青丝。 胡青鹏更不停留,如大鹏般自她头顶上方飞过。与衣舞凤一道,没入林中不见。 李媚仙又气又恨,自己枉为白云宗的四大门主,却被一个衡山派的弃徒一剑逼退,若是被其他三位门主知道,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她原来精心安排的计划,完美无缺的布局,到头来都因为胡青鹏的意外表现屡屡落空。莫非他是上天安排给自己的克星?自从遇见胡青鹏开始,诸事不顺,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宇文政却看不出那一剑的厉害,奇道:“仙姐,你为何这么轻易地放他走呢?放长线钓大鱼吗?” 李媚仙恼羞成怒,不顾形象的竖眉骂道:“钓你个大头鬼!废话少说,跟我追!”莲足轻跺,跃上树梢。众人见她心情不佳,都识趣的闭嘴不语,跟在她身后提气狂追。 入林后刚奔出数丈远,衣舞凤内伤发作,人在半空又喷出一蓬血雨,直坠下地来。胡青鹏大惊,反手一操搂住她的腰肢,焦急地问道:“凤姐,你受了重伤吗?服药没有?” 衣舞凤低声道:“先别管我,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胡青鹏道:“是!”弯腰将她背起,纵步如飞,直闯进密林深处。由于他练有天眼通,在黑夜中奔行几乎不受影响,比起对方就占了极大的优势。起初还能听见身后追兵的破空呼啸声,再过了盏茶工夫,那讨厌的声音已彻底消失。偶尔撞上了深夜出行的毒蛇猛兽,胡青鹏总是依仗身法一掠而过,根本不与它们纠缠。衣舞凤如兰的气息轻轻喷到他的脖颈间,又麻又痒,让他难受之余浮想联翩。 一口气跑出三十余里山路,掠上一处山崖,暂时停步歇息。衣舞凤已抽空服下魔教灵丹,催发药力,脸色红润了许多。胡青鹏心情稍定,关心地道:“凤姐,你内伤不轻,最好是抓紧时间运功自疗,我替你护法!” 衣舞凤点点头,当即跌坐入定,默运魔门玄功疗治内伤。 胡青鹏不敢大意,仗剑守在她的身旁,警惕地扫视四周的动静。过了片刻功夫,忽听一阵极轻微的声音如蛇行般逼近。他凝神望去,只见草丛摇动,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竟是一只红色的小狐狸。那狐狸毛皮鲜红发亮,鼻尖眼圆,十分的机灵可爱。它似有灵性般望了两人几眼,忽然掉头沿来路飞奔而去。 胡青鹏心头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眺望来时的方向,远远的看到枝叶摇动,敌人竟然笔直地往这个方向奔来。奇怪,李媚仙等人又没有天眼通的本领,怎可能丝毫不差的衔尾追到?难道是……脑海中立刻回忆起刚才出现的那只红色狐狸,不妥的感觉愈加强烈。一跺脚,喃喃道:“原来她们用狐狸来追踪我们的气味!”眼见敌人亦步亦趋的追近,而衣舞凤仍然在入定运功中,心中大急,知道躲不过对方的搜索,索性飞身而下,悄无声息地潜回树林,藏在一株大树高头。 李媚仙等人来得极快,跟在一头小狐狸后面纵跃如飞。那只狐狸窜到胡青鹏藏身的树下,忽然一顿,仰头向上,发出吱吱的叫声。 胡青鹏情知行踪败露,不等李媚仙发出警告,猛的一掌击在树干上,震落无数的枝叶。 “小心敌人偷袭!”李媚仙一声尖叫,一双飘带首先护住自身。 黑暗之中剑光一闪,仿佛霹雳一般劈向宇文政的头顶要害。宇文政尽管在黑暗中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但他警觉性极高,立即大叫:“刀奴,上!” 那刀奴虽然一样看不见敌人,但他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一听到主人的命令,闷声不响的舞刀拦截长剑。但听当的一声巨响,火花飞溅,刹时照亮了四周的景物。 不好!胡青鹏暗叫一声,立即借力倒飞。可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已足够对方看清他的身形方位,聂不人的暗器、金月莲的短刀、李媚仙的飘带几乎同时向他攻来。光线一闪即没,胡青鹏失声痛呼,负伤踉跄离去。众人听见他虚浮的脚步声,不禁精神大震,不约而同地往他逃亡的方向扑去。胡青鹏有意放慢速度,若即若离地吊着身后的敌人,不时假装撞到树枝上,发出哗哗的声音。李媚仙等人耳听得真切,恨不能马上冲过去将他拿下,但在黑暗中要边跑边躲避树枝藤蔓,难度实在是高,明明离胡青鹏不过数丈远,就是没办法追上他。 胡青鹏带着众人兜了一大圈,蓦的大笑道:“多谢各位陪我漫步山林,胡某不胜感激,告辞了!”足下忽然发力,在树顶上如飞掠走,转眼消失无踪。李媚仙等人方醒悟到上当受骗,个个气得破口大骂,词锋之利,尤胜过他们的独门绝学。 胡青鹏懒得理会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掠回山崖上,恰好见衣舞凤运功完毕,喜道:“凤姐,你没事了吧?” 衣舞凤见他衣衫划破,肩头染血,惊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和李媚仙他们动手了?” 胡青鹏点头道:“李媚仙养了一只嗅觉灵敏的小狐狸,能紧紧追踪我们的气味。我怕他们影响你疗伤,就带着他们在树林里兜圈散步。现在他们被我甩开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的。” 衣舞凤知道他嘴上说得轻松,其实情形凶险万分,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心下感动,展颜一笑,柔声道:“我内伤未愈,你仍背着我好吗?” 胡青鹏笑道:“我求之不得!”当下重新负起衣舞凤,向着莽莽深山闯去。衣舞凤环臂搂住他的脖颈,侧着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倾听着他有力强劲的心跳声,一时心神如醉,只盼两人相偎至永远。 第二十三章 山寨春情 (各位书友,最近被拉去做管理培训,新的章节要晚一点才有时间写。抱歉。并多谢玄心客兄的推荐。) 两人昼伏夜行,有意识地挑水流较多的地方行走,以掩盖体味,谨防被李媚仙驯养的狐狸发现踪迹。贵州山多林密,溪流纵横,人迹罕至的沼泽地时而可见。尤其是在某些常年潮湿,草木茂盛的山谷里,还衍生有致命的瘴气。人兽一旦进入其中,就会中毒身亡。衣舞凤深知瘴气的厉害,指点着胡青鹏绕过这些死亡禁区,向西南方向进发。 两人靠着星辰指引,在山区里走了数日,终于来到了树林的边缘。这时月牙斜挂树梢,万籁俱静,惟有蛙鸣虫叫声响成一片。月光之下,一条蜿蜒的溪流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反射着淡淡的银光。高矮不一的灌木被风吹拂着,似怪兽般在黑夜里起舞。 胡青鹏忍不住举手向天,感叹道:“天啊,总算走出这片森林,重见天日了!”森林里的巨蚊蚂蝗蜘蛛多如牛毛,驱之不尽,杀之不绝,简直是可怕的梦魇。想起那无数因吸食自己毒血而毙命的蚊虫,他犹心有余悸。 衣舞凤笑道:“不知道李媚仙他们是否找准了方向?万一迷了路,就永远走不出来了。” 胡青鹏做了个鬼脸,笑道:“最好永远不用看见他们的嘴脸!”话音刚落,忽听风声轻响,一条矫健的黑影腾空越过灌木,落在小溪旁,原来是一头高大凶猛的花豹。它嘴里还叼着一具软绵绵的物体,细看下竟然是个山里幼童,鲜血不住地滴落地上。那头花豹意外撞见陌生人,一惊之下竖起背毛,瞪着幽绿可怖的眼睛,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胡青鹏大怒,喝道:“畜生,尔敢妄伤人命!”一个箭步抢上,单掌一竖,呼的拍向那花豹的脑门。 那花豹大概从未见过敢空手与它搏斗的人类,傲气顿生,岂会轻易退让?扭头一甩,将幼童甩开,猛然发力前扑,白森森的牙齿咬向胡青鹏的咽喉。一双夺命的利爪同时按向他的胸口,爪尖上仍残留有触目的鲜血。胡青鹏冷笑一声,忽然跃到高处,重重一脚跺在它的脊背上。那花豹一声悲嚎,脊柱断裂,烂泥般啪的跌落在地。不等它弄明白怎么回事,后脑上砰的挨了一掌,头骨粉碎,当即死亡。 胡青鹏尤未解恨,猛踢了它两脚,才走到那幼童旁。那幼童大约五六岁,上身**,下身穿着一条及膝的短裤,手腕上戴着银首饰,花纹非常精细美丽,颈部的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是活不成了。心中恻然,缓缓替他合拢满是恐怖神色的眼睛,低声道:“凤姐,你可看出他是哪个山寨的人吗?我想把他送回他母亲身边。” 衣舞凤道:“不必了,你看那儿!” 胡青鹏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亮起一串火把,正快速地奔近,风中还传来纷乱的呼喊叫嚷声。片刻之后,数十位苗族男子蜂拥而至,他们粗犷强壮,服饰简朴,手持着式样原始的弓箭长矛,大概奔跑了相当长的路程,人人均是满头大汗。这些人看到那幼童和花豹的尸体,面上都露出悲愤哀伤的表情。为首一名四十多岁的大汉越众而出,用半生不熟的官话问道:“来自远方的客人啊,是你们杀了这吃人的豹子吗?” 胡青鹏点点头道:“不错,这头花豹是我杀的。” 那大汉回头说了一句话,猛地举起右手,众人跟他同声欢呼起来。那大汉激动地道:“尊敬的客人,你为我们除掉了吃人的豹子,是我们山寨的救星,是山神派来的勇士!我代表我的父亲,诚恳地邀请你和你的同伴去我们山寨做客!我们要用最香的米酒,最甜的糍粑,最真诚的笑容来接待你们。” 胡青鹏笑道:“能受到如此热情的邀请,我们深感荣幸。多谢了!” 那大汉是山寨头领的大儿子,名叫蓝阿强,指挥众人分别抬起幼童和花豹,簇拥着胡、衣两人上路。当众人发现那花豹竟没有外伤,是被硬生生击碎头骨而死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向胡青鹏的眼神里充满了尊敬和赞叹。他们根本不曾想象过,世上竟有人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凶残矫健的花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山寨,那幼童的父母自然伤心万分,不过其他人见大患已除,无不欢欣雀跃。在众人的竭力挽留下,胡青鹏、衣舞凤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晚上,全山寨的人聚在一起,点燃熊熊的篝火,举行盛大的晚宴。那头花豹被剥了皮,架在火堆上烧烤,油脂的香味随风飘扬,让人垂涎三尺。众人不分尊卑贵贱都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放声高歌,气氛极为热烈。席间更有妙龄的苗族少女踏歌表演,她们的舞蹈或奔放感人,或清新朴素,让胡青鹏大开眼界。苗族少女一律戴着精美华丽的银首饰,下着筒裙,布条绑腿,正好露出一截丰满光滑的大腿肌肤,跳动时愈发*撩人。 蓝阿强性格豪爽,是个直来直去的山里人,咧嘴笑道:“胡兄弟,我们山里的姑娘漂亮吗?” 胡青鹏看得眼花缭乱,下意识地道:“漂亮,当然漂亮!果然是山美水美人更美呀!”话未说完,被衣舞凤偷偷拧了一把大腿,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忙正襟危坐。 蓝阿强指着领舞的少女,得意地道:“那是我的女儿阿娇,是整个山寨最漂亮的姑娘,是一只能歌善舞的百灵鸟!你喜欢她吗?”那少女容貌娇美,眉如弯月,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宛若晨星,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纤细的腰肢非常柔软,摇摆出诱人的韵律。她的舞姿时而如凤凰翱翔,时而如灵雀戏水,时而如山花摇曳,充满了自然的气息,令人过目难忘。 噗!胡青鹏刚喝到一半的米酒直喷出口,小心翼翼地道:“我和阿娇姑娘素不相识,谈不上喜欢与否。来来,我们再干三碗!”忙借着劝酒的机会,企图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衣舞凤就坐在身边监视着,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喜欢”呀! 蓝阿强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们汉族人呀,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坦白直爽,心里明明喜欢的,嘴上却不肯承认!哪像我们山里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忽的扬声道,“阿娇,过来敬胡英雄一碗酒!” 胡青鹏暗呼糟糕,只见倩影闪动,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扑面而来,那美丽的苗族少女跳到跟前,火辣辣的目光大胆地打量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娇声道:“阿爸,胡大哥会喝酒吗?”胡青鹏骑虎难下,颇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举起酒碗道:“阿娇姑娘,请!”谁知阿娇忽然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酒碗,仰头喝了一半,将剩下的半碗酒递还给他,挑衅地道:“你敢喝吗?”胡青鹏笑道:“不就是半碗酒吗?我为何不敢!”一仰脖子,将酒直倾入喉。 四周的人静了一静,蓦的响起一阵怪叫声和掌声,大多数男子眼里流露出嫉妒的神采。阿娇面容绯红,轻声道:“一会儿我来找你!”纤腰轻扭,又奔回众少女当中。 蓝阿强一竖大拇指,赞道:“胡兄弟,你不仅神力非凡,胆量也是过人呀,是条汉子!” 胡青鹏莫名其妙,眼见周围的人笑容暧mei,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不禁望了衣舞凤一眼,却见她面若冰霜,心里更是不安。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苗家青年手提着两柄砍刀大步走到胡青鹏座位前,用生硬的官话道:“我,要向你,挑战!”说罢哐当将刀掷到地上,“刀,你先选!”他身材壮实,英俊高大,铁青的脸上带着嫉妒和愤怒,一双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事出突然,嬉笑歌舞的山民们刹时安静下来,众少女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大多数年青男子霍然起身,跺足呼喝,面上露出狂热兴奋的表情。众人对这种场面似乎司空见惯了,并没有人出来劝阻。 胡青鹏挠头道:“阿强大哥,他为什么向我挑战?这是你们山里特有的规矩吗?” 蓝阿强哈哈一笑,推着他的后背道:“你别问了!你是男人的话就拣起一柄刀来,把我们山寨里最勇猛的战士蓝虎打败!只要你过了这一关,就没有人向你挑战了。” 那苗家青年蓝虎不耐烦地道:“你,是胆小鬼吗?” 胡青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喝了不少米酒,被对方拿话一激,酒意上涌,大笑道:“真正的勇士,是从来不会轻视对手的!”嗖的跃出座位,随手挑了一柄砍刀,刀花一抖,刀尖笔直指向对手,正色道:“来吧!” 蓝虎取刀在手,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胡青鹏,如同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冷冷道:“谁赢了,她就是谁的!”话音落处,猛然纵身前扑,砍刀疾如闪电般直劈对手面门。这一刀速度与力量兼具,充满了开山裂石的气势,围观的众青年同声喝彩,拼命为他呐喊助威。 胡青鹏眉头微皱,对方显然没有练习过武功,单纯靠一身蛮力和天生的速度出刀,怎可能对自己形成威胁?他好胜心起,也不运用内家真气,以硬碰硬的横刀拦上。当!两刀相格,火星飞溅。蓝虎张口大吼,运刀如飞,一刀紧接着一刀飞劈对手的要害。胡青鹏则不慌不忙,等对方劈出一刀后,再使出同样的招式拦截,后发先至,丝毫不落下风。但见两刀对劈,声势惊人,飞溅的火星煞是好看,直教众人心惊肉跳。蓝虎一口气连劈数刀,被反震的巨力震得五指发麻,肌肉酸软,一个拿捏不稳,当的砍刀脱手,一抹寒光直飞进夜空深处。周围登时响起一片惋惜叹息声。 胡青鹏横刀当胸,微笑道:“胜负未分,你可以取刀再战!” 蓝虎见他气定神闲,额头上甚至没有一滴汗水,心知对手根本未尽全力,已然是刀下留情了,痛苦地摇摇头道:“不,是我输了!”虎目中忽然泛起泪光,转身分开人群,低头狂奔而去。 经过这一小插曲,山寨里的人对胡青鹏更是崇拜,纷纷过来向他敬酒。胡青鹏拗不过众人如火的热情,酒到必干,不知不觉竟有了六分醉意。醉眼朦胧中,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小手拖起,身不由己地来到篝火旁,随着音乐的节拍纵情舞蹈。越来越多的青年男女加入跳舞的行列中,边舞边歌,边说边笑,将晚宴的气氛推向了**。 篝火渐熄,夜色愈浓,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携手走向夜幕深处。胡青鹏跳出了一身大汗,此时酒意渐醒,这才发觉自己搂着阿娇柔软的腰肢,姿势甚是亲密。他吓了一跳,立刻松手望向四周,却没有看到衣舞凤的身影。阿娇轻轻一笑,眉梢唇角都带着春意,低声道:“你在看什么?我们也走吧!”扯着他挤出人群。 胡青鹏不忍甩开她的手,又害怕被衣舞凤发现,心情忐忑地问道:“阿娇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儿?” 阿娇脸色羞红,嗔道:“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拉着他绕到山寨后面,进入一片浓密的竹林中。竹林里人影交缠,全是一对对热情如火的情侣,或拥抱亲吻,或依偎低语,或情歌问答,每对情侣都占据了一小块地盘,借着竹子遮掩互不干扰。偶尔响起的娇吟媚笑声,则渲染出无限春qing。胡青鹏在黑夜里视物如昼,看见众情侣的种种亲热行为,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如擂,几乎立刻要拔脚逃跑。但阿娇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来到竹林僻静的一角。 胡青鹏已经猜到这里乃是苗家青年定情之地,男女幽会之所,自己误入其间,将来如何能向衣舞凤解释清楚,实在是一件头疼万分的事情。与阿娇含情脉脉的眼眸一触,心头一跳,内力潜运震开她的手掌,退后两步道:“阿娇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要带我来竹林,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阿娇笑道:“胡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吗?你如果不喜欢我,怎会喝了那半碗定情酒?又为何要答应蓝虎的挑战?” 胡青鹏轻轻一让,避开她靠过来的娇躯,苦笑道:“我初来乍到,并不了解你们山寨的习俗,哪里知道那是定情酒?如果我事先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喝的。” 阿娇脸色变白,如雕塑般静立了半响,幽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是不是我长得不漂亮?” 胡青鹏忙道:“不,你非常美丽,跳舞也极为出色,只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已有了心爱的人了,所以……” 阿娇不服气挺起酥胸:“难道她比我更美吗?” 胡青鹏苦笑道:“这……这如何能相互比较?你们俩各有千秋吧。”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冷哼,白影闪过,衣舞凤如幽灵般凌空出现。胡青鹏嘴唇发苦,手冒冷汗,硬着头皮道:“凤姐,我和她什么也没做呀!” 阿娇失声道:“凤姐?难道他、他是女的?” “正是!”衣舞凤摘去头巾,将束好的长发打散披落肩头,直直走到阿娇面前,傲然道:“你自信容貌比我更出众吗?”她气质高洁,貌如雪莲,如雪的肌肤晶莹闪光,一袭白衣将她托衬得飘然出尘,宛如误落凡间的仙女,容色之美远非笔墨能够形容。阿娇何曾见过如此绝色美女,不由自惭形秽,自己与之相比就如同萤火与皎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一时之间心如死灰,忽然抱住胡青鹏狠狠亲了一下,泪如泉涌,踉跄着飞奔出林。 阿娇的足音很快消失,两人四目相对,默默交流着心中的深情,忽然间同时微笑起来,误会冰雪消融。胡青鹏缓缓走到衣舞凤身前,看着她娇美无双的容颜,如痴如醉,低声道:“凤姐,你真美!”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俏脸,向她娇嫩欲滴的樱唇吻了下去。 衣舞凤一惊,本能地便想将他推开,但那股浓烈的男性气息逼来,将她的身心完全笼罩,令她筋骨酥软,生不出半点力气。双唇甫接,宛如天雷勾动地火,消魂的快感如永不退却的浪潮,将两人迅速淹没。他们尽管彼此倾心相恋,但一直以礼相守,从未做过出格的亲热举动。今夜两人都喝了不少米酒,又是身处这定情幽会的竹林中,再也不愿压制满腔的激情,紧紧相拥,恨不能融为一体。这一吻吻得天昏地暗,直至两人几乎断气,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胡青鹏将衣舞凤搂在怀中,轻轻嗅着她颈后的发香,不解地问道:“凤姐,为什么我喝的那半碗酒被阿娇当成是定情酒呢?” 衣舞凤按住他作怪的大手,娇喘吁吁地道:“不要乱动!你难道忘记了吗?山寨里的人有养蛊、放蛊的风俗,尤其是他们养的本命蛊,与主人的精神相连,中蛊的人即使远在千里之外,生死亦要受放蛊者的操控。苗家少女平时决不会将自己喝过的酒敬客人,除非她喜欢对方,才会借着敬酒的机会表明心迹。如果她用喝过的残酒敬你,酒中肯定放了她养的本命蛊,只要你喝下这碗酒,从此就要将生死大权交给对方,永远不能背叛她。这是苗家女子对付情郎的特有手段。” 胡青鹏恍然大悟,难怪他喝下阿娇那碗酒时众人反应如此奇怪,难怪蓝虎要向自己挑战,难怪阿娇带自己来此!皱眉道:“那我究竟有没有中蛊呢?” 衣舞凤轻轻打了他一拳,满含醋意道:“阿娇亲你一下的时候,已经将她的本命蛊收回,不然你怎会享受这飞来艳福!” 胡青鹏心中一宽,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你吃醋了?”不等衣舞凤辩解,俯身吻下,将她的声音都堵在了口中…… 第二十四章 独闯毒阵 越过六冲河后,地势不断增高,树木渐渐稀少。两人登上一座山岗,极目远望,只见原野辽阔,碧空万里,白云下是一片莽莽苍苍的草海,有几处白色的帐篷零散的分布其间。在地平线上,蜿蜒着一条青色的山脉,它如沉睡的巨龙般守护着宁静的草海。 衣舞凤指着远方兴奋地道:“你看,那就是乌蒙山!”自那晚与胡青鹏激情拥吻后,她便改回女装打扮。此刻长发飘舞,白衣若雪,仿佛降临草原上的仙子。 不知怎么的,越接近目的地,胡青鹏心里的阴云越加浓重。百毒寨乃百毒教总坛所在,位于乌蒙山深处,据说地形险恶,汇聚了天下各种毒物,更有数不胜数的用毒高手,一直以来便是江湖中的凶险禁地。现任教主盘天猛不仅用毒功夫登峰造极,还是南疆一带的武学宗师,性格偏激,手段狠辣。“金蚕蛊王”号称天下第一毒物,定然极为珍贵,胡青鹏若想拿到它,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一取不到金蚕蛊王,他在世的日子便屈指可数了。尤其是这几天,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种种异状,证明尤恨天的诊断确实不假。不禁长叹道:“凤姐,如果我们贸然闯进人家的山寨中,平白无故地索要金蚕蛊王,人家肯答应吗?” 衣舞凤傲然道:“百毒教不过区区数百人,难道胆敢跟我神教抗衡吗?凭我神教长老的身份,盘天猛不敢不答应我的要求。退一万步来讲,假如他真的拒绝交出金蚕蛊王,难道我们不会下手抢吗?”说到最后一句,眼里竟射出凌厉的杀气。为了情人的安危,她将不惜血洗百毒寨。 胡青鹏摇摇头道:“毕竟我们是有求于人,如无必要,最好不要多伤人命。否则,我于心何忍?” 衣舞凤呆了半响,叹道:“你呀,自己危在旦夕了,仍是改不了所谓的白道侠士的通病!” 两人走了两日,才穿过辽阔的草海,走到乌蒙山脚。远看时已觉乌蒙山雄伟壮观,近看时更觉山势险峻,峰顶覆盖的白雪反射金光,耀眼生花。山腰以下或怪石裸露耸峙,飞瀑如练,或松树林立,草木茂盛,一幅幅美景宛如天然画卷。偶有雄鹰翱翔于雪山峰巅,尖锐的啸声在山峰间回荡。 两人正欣赏景色的关头,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小贼,有种的不要逃!”“臭娘们,给老子站住!”但见人影跳跃,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直奔过来,有两条光头大汉挥舞着钢刀紧追在她身后。那红衣少女身法轻盈,背后系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似乎并不着急甩开对方,边逃边回头做着鬼脸。那两名大汉被气得眼睛冒火,鼻孔喷烟,一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胡青鹏愣了一愣,笑道:“原来是长沙的老朋友——乌蒙双熊!他们那天晚上没死在乱刀之下,倒也幸运呀。” 转眼之间,那红衣少女已奔到近前。她面若银月,鼻梁秀挺,长着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身材娇小玲珑,大约十五六岁,非常的机灵可爱。她陡然撞见陌生人,吃了一惊,旋即看清了衣舞凤的容貌,不由露出惊艳羡慕的表情,道:“这位姐姐,你真美呀!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美丽高贵的女人!” 衣舞凤心中大为受用,微笑道:“小妹妹,谢谢你的赞美,你也非常可爱!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呢?” 那红衣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娇笑道:“他们呀,是欺负人的大坏蛋,我在逗他们玩呢!他们的功夫好差劲,追了两天两夜也追不上我。”说罢一仰鼻尖,甚是骄傲。 这时,乌蒙双熊气喘吁吁的扑到。两人第一眼见到衣舞凤,登时两眼发直,口水长流,露出贪婪淫秽的神色,却对苦苦追赶的目标视而不见。胡青鹏知道衣舞凤最恨这种好色之徒,一旦出手他们必死无疑,当下纵身抢出,挡在乌蒙双熊面前。 乌蒙双熊**熏心,竟没有留意对方起落时的身法高低,几乎同时叫道:“臭小子,滚开!”“老大,干掉他!”话音未落,两兄弟极有默契的挥刀扑上,一左一右地猛砍向胡青鹏的肩头,刀风猎猎,大有一刀断流的气势。 那红衣少女惊叫道:“你快闪开!” 胡青鹏比起在长沙的时候,武功已跃升了几级,又怎会被乌蒙双熊所伤?他不退反进,闪电般欺上前去,握住熊刚的手腕一横,当的架住熊猛的钢刀,右手并指连点,刹时封住了两人的多处要穴。乌蒙双熊但觉人影一花,立时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两人兀自不服气,张口便骂,于是胡青鹏干脆连他们的哑穴也封住了。 那红衣少女瞧着有趣,拔了几根狗尾巴草,分别插进双熊的鼻孔中,拍手笑道:“好看好看真好看,狗熊变成了大笨象!”两兄弟遭到如此戏弄,急怒攻心,居然就此气晕过去。 那红衣少女吐舌道:“好家伙,难道被我气死了吗?”见两人胸口起伏,仍有呼吸的迹象,不禁轻轻拍了拍胸口,忽的跳到胡青鹏身旁,毫无顾忌的拉住他的手臂道:“大哥,你的武功很强哦,或许我阿爸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能不能抽空教教我?” 胡青鹏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歉然道:“小妹妹,我们有事在身急需赶路,恐怕不能教你武功。若是日后有缘,我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那红衣少女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之色,眼珠一转,问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乌蒙山一带我最熟悉了,我替你们当向导好不好?” 胡青鹏狐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真的可以当向导吗?” 那红衣少女道:“我叫灵儿!我自幼便在乌蒙山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当向导了!嘻嘻,这两人是山里的强盗,埋藏宝藏的地方一样逃不过我的眼睛。不信的话,你们看!”她解下背后的包袱,一打开布结,顿时有无数亮光平地升起。原来包袱之中全都是珍珠玛瑙,黄金翡翠,价值千万。 衣舞凤恍然道:“你是不是拿了这两人的财宝,所以他们才紧追不舍,想将财宝夺回?” 灵儿笑道:“是呀!反正他们的珍宝是抢来的,由我拿去救济穷人最为合适。不过这两人真的好蠢,他们藏宝的地方被我找到三次了,一点难度都没有。可惜他们的珍宝数量有限,这一次搬空了,下次就没得玩了。” 胡青鹏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她小小年纪便能将乌蒙双熊玩弄于股掌之上,把他们的劫来的财宝搬运一空,并且屡次得手,屡次脱身,委实有点手段。转念一想,又为双熊感到悲哀,他们辛苦多年结果仍是两手空空,实在是做强盗的不幸。微笑道:“灵儿姑娘,你劫富济贫,惩戒强盗,颇有几分侠女的风范!你这样的朋友,我胡青鹏交定了!” 灵儿脸颊微红,抿嘴笑道:“胡大哥过奖了,人家才不是侠女呢!如果大哥肯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赶我走了,让我跟你们一起上路好不好?” 胡青鹏为难道:“可是我们要去的乃是凶险之地,杀机四伏,稍有不慎便尸骨无存,实在不便邀你相伴。” 灵儿皱眉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地方?” 胡青鹏缓缓道:“百毒寨!” 灵儿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陡然褪了三分,退后数步道:“你、你们是不是那些所谓的中原大侠?想去百毒寨杀人?” 胡青鹏心中雪亮,这少女必然和百毒教关系匪浅,否则不会如此紧张。摇头道:“不,你猜错了!其实是我身中剧毒,须面见盘天猛教主,请他相赐解毒灵药,否则性命难保。我们是来求医的,决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 衣舞凤不动声色道:“灵儿妹妹,你和盘教主如何称呼呀?” 灵儿一吐舌头,笑道:“还是姐姐厉害,瞒不过你的眼睛!我阿爸就是百毒教的教主,我就是在百毒寨中长大的。胡大哥你放心罢,天下万毒都难不倒我阿爸,只要他肯出手,你中的毒必定能化解。跟我来!”说罢挖了个土坑埋下珠宝,然后做好标记,一蹦一跳地在前头带路。胡青鹏、衣舞凤相视一眼,拔脚跟上。 盘灵儿天真烂漫,生性活泼,不过半日的工夫已和两人混熟,一路之上不是缠着衣舞凤传授护肤秘诀,便是央求胡青鹏指点她武功,性之所至,便旁若无人的放声歌唱。她唱歌极有天赋,宛如天籁之音,处处透着自然纯净的气息,令人百听不厌。胡、衣两人都将她视做妹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喜爱相护之情溢于言表。盘灵儿因其身份的特殊性,在山寨中尽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没有半个朋友,内心里极为寂寞,此时难得遇上了真心爱护自己的朋友,自然是喜笑颜开,连睡梦中都会格格的笑出声来。 在山中行了数日,经常要穿过深沟险川,越走地势越是险恶,各种毒虫纷纷涌现,不时可以看见千奇百怪的花草。盘灵儿对这些南疆特有的动植物如数家珍,叽叽喳喳地一一道来,让胡、衣二人大长见识。这天下午,三人终于来到了百毒寨外。 只见两片山崖迎面耸立,高近百丈,峭壁上寸草不生。山崖之间是一条狭窄的山谷,谷中弥漫着一层似雾非雾的粉红色气体,人在谷外,看不清浓雾中隐藏有什么。山谷入口的地方,早伫立着四名黑衣汉子,人人面目阴冷,胸口绣着蛇蝎等毒物图案,甚是恐怖。 盘灵儿失声道:“糟了,他们是我的师兄!” 为首一名年长的汉子道:“小师妹,教主有令,你请回的客人要按规矩自行闯关,不许你出手援助。否则,他们的要求一概不允!” 盘灵儿闻言一愣,转首认真地道:“胡大哥,凤姐姐,百毒寨中不许教外之人擅自进入。凡是有事相求的人,都必须依靠自己闯过山谷中布置的‘百毒桃花阵’。只有闯阵成功的人,才能得到教主的接见。这是我们立教时定下的规矩,我亦不能违背,请你们见谅。” 胡青鹏摆摆手道:“无妨!只是这百毒桃花阵有什么奥妙吗?” 盘灵儿压低声音道:“谷中弥漫的是‘桃花瘴’,另饲养有无数蛇蝎,你们如无把握千万不要勉强闯关!我会设法恳求阿爸接见你们的。”又叮嘱了几句,才纵身跃到那四人的身边。那四人更不多言,簇拥着盘灵儿奔进谷中,转瞬消失了踪影。 胡青鹏、衣舞凤面面相觑,这山谷中居然是最厉害的桃花瘴!瘴气之毒极为可怕,普通人只要吸入一口就会致命。即使以他们两人如此的内功,一旦吸入瘴气过多,同样难逃厄运。 胡青鹏犹豫片刻,断然道:“凤姐,既然左右不过一死,我要博命闯上一闯!我中的已经是毒中之毒,连飞天蜈蚣都毒不死我,或许瘴气对我不起作用。你在谷外等我好了。” 衣舞凤怎舍得让他独自涉险,可是也清楚他说的是实情。胡青鹏身上的剧毒已到发作的边缘,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必须尽快取得金蚕蛊王,然后赶回神农谷。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在途中毒发身亡。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忍不住紧紧搂住他的虎腰,抽泣道:“不!我要跟着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胡青鹏轻抚着她柔亮的长发,柔声道:“别说傻话了!你武功虽高,毕竟仍是血肉之躯,如何能飞过这瘴气形成的天然屏障?万一你吸入瘴气而抢救不及,岂不是让我抱憾终身吗?你要相信我,相信我能够活着出来见你。” 衣舞凤柔肠百结,晶莹的泪水有如泉涌,打湿了他的肩头,低声道:“答应我,不管能否取得金蚕蛊王,你一定要回来!哪怕是免不了一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胡青鹏一字字道:“我答应你!即使是爬,我也要爬着出来见你!” 衣舞凤仰起饱含泪水的双眼,痴痴地望着他的眉眼轮廓,似乎要将他的模样永远铭刻在心中,双手一勾,垫起脚尖,主动献上火热的香吻。胡青鹏感受到美人如海的深情,心中感动非常,用力抱住她的纤腰,全心全意追逐着那消魂的快感。两人唇舌交缠,品味着泪水中的一丝丝苦涩和甜蜜。 良久,胡青鹏轻轻推开泪流满面的美人,不忍和她目光接触,低声道:“我走了!”提气一纵,身形起落间,如大鸟般投入了瘴气弥漫的山谷。 “你……”衣舞凤情不自禁地追了几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心头一空,仿佛将要失去某种最珍贵的东西。不详的预感如乌云般,悄无声息的袭来,令她的手心里渗满了冷汗。这耸立的峭壁和充满毒气的山谷,如同不可逾越的界线,把她和胡青鹏分割开来。明亮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暖意。她环目扫视着四周狰狞的岩石,以及地上孤单的影子,芳心乱成了一团。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夕阳西沉,夜色来临,半轮银月浮上天空。山中气温转寒,瑟瑟寒风刮过山崖,响起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啸声,仿佛群鬼悲嚎。忽然之间,有几颗流星划落天际,美丽的弧线一闪即没。 漆黑的山谷入口仍然毫无动静,只是有无数磷火在飘荡,忽明忽灭,如同无主的幽灵。 衣舞凤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山谷的入口,浑然不觉日月易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他发生了意外吗?深夜的露水,悄悄染湿了她的衣衫发角,在月光映照下楚楚可怜。曾几何时,她心如坚冰,将天下男子视为粪土。如今却为了一个少年坐立不安,患得患失,实在是造化弄人啊!任谁看见她此刻的神情,都不会相信这是名震西南武林,叱咤风云的魔教长老。 长夜在等待中也慢慢流逝,东方变白,鸟雀啼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太阳在天空中缓缓攀升,升至最高点后又缓缓倾斜。 忽然,一阵轻轻的尖叫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衣舞凤一震惊醒,回身望去,只见一头火红明艳的小狐狸站在两丈外的岩石上,摇摆着毛茸茸的尾巴,正对着她吱吱叫唤。衣舞凤微微一笑,刚想说这小家伙好可爱,脑海中陡然闪过李媚仙的身影,心底一沉,背心冷汗暗涌…… 第二十五章 金蚕蛊王 胡青鹏甫踏入谷中,一股难言的异味直冲入鼻,令他大脑一阵晕眩。他试着在瘴气中继续走了两步,并没有更多不良的反应,心知自己这回赌对了。他身中的“九绝相思散”果然非同一般,连桃花瘴的毒性都比了下去。他运足目力望去,只见四周散布着森森白骨,还有许多锈迹斑斑的兵器,仅仅是在这入口的地方,就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豪杰。百毒寨有此瘴气毒阵为屏障,简直牢不可破,难怪江湖中人谈之色变,将其列为凶险禁地之一。 山谷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鸟兽的踪影和声音,仿佛是一片墓地,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味。走不过三丈,胡青鹏不经意间踩中一根白骨,“喀嚓”一声骨头粉碎。霎时间,就象是一颗石头掷进了平静的水面,立刻激起了无数的涟漪。先是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响起,然后是纷乱的嘶嘶吐气声和鳞片沙沙擦地声。只见无数的毒虫从岩壁、洞穴、地缝中爬了出来,兴奋地摩擦着毒牙利爪,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顿时,空气中又增加了种种强烈的恶臭味,闻之欲呕。 胡青鹏看着这些潮水般涌来的蜈蚣、蝎子、蜘蛛、蟾蜍、蛇蟒,心里厌恶不已。一般人即使有再高明的武功,有再深厚的内力,面对着数以万计、前赴后继的毒虫大军,也是束手无策,惟有转身逃走。但胡青鹏又何惧之有?他冷笑一声,拔剑出鞘,大步往前走去。 那些毒虫虽然无知,但片刻之后便明白遇上了克星。凡是靠近胡青鹏身侧的,不是被他的长剑绞碎,就是被他血液中的剧毒毒死,无一得以幸免。在他走过的地方,铺满了一层僵冷的尸体。众毒虫感知到同类大量死去,本能的恐惧如瘟疫般蔓延到每一个个体身上,纷纷向后退却。这是对强者的敬畏,是一种本能地臣服。在它们看来,胡青鹏无异于毒中之王,王者的威仪又怎容冒犯? 山谷长约二百余丈,不过顿饭工夫,胡青鹏便毫发无伤的走完,嗖的跃出谷外。 出口处守侯着两名黑衣汉子,他们在竹林下惬意的交谈,根本没想到有人能闯过“百毒桃花阵”。这时陡然看见胡青鹏出现,两人大惊失色,眼珠差点掉到了地上。其中一人反应稍快,拿起铜锣当当一通猛敲。 胡青鹏回剑入鞘,在左近的溪流中洗去身上沾染的污物。他刚刚擦净脸庞,只听足音纷杂,一行五人飞奔进林中。他们第一眼看见胡青鹏,都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对闯关者如此的年轻大感意外。为首一名长脸矮小的老者用生硬的官话道:“年轻人,你来到我们这偏僻的地方想做什么?” 胡青鹏抱拳道:“在下胡青鹏!胡某千里迢迢来到百毒寨,是要拜见盘天猛盘教主,求他救人一命。请前辈代为通报。” 那长脸老者上下打量他几眼,忽然咧嘴笑道:“时隔二十年,我们终于等来又一个成功闯过百毒大阵的人!你是我们的贵客,有资格向我们教主提出你的要求!”说着取出一块刻有五毒的银锁片,亲自挂在胡青鹏的颈上,“有此银锁片为凭证,从今往后,南疆各族都会把你当成最尊贵的客人!” 胡青鹏好奇地摸了摸这奇特的礼物,心想如把它送给衣舞凤,或许能博美人一笑吧。念及衣舞凤仍在苦苦等待,忙催对方带路。 步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群山环抱之中,乃是一片阡陌纵横的稻田,三三两两的农夫正在田间干活。山坡上,牛羊成群;水塘中,鸭鹅畅游。远处则是错落有致的竹楼,被树木包围着,透出宁静安逸的气息。相对于山外的纷争,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胡青鹏还未步入山寨,只听蓬蓬数声炮响,好奇的少女儿童蜂拥而出,挤满了道路。由于百毒寨与世隔绝,数十年间未曾接待过外人,胡青鹏的到来令众人大感新奇。众人对他的发式、相貌、服饰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大胆的少年甚至跑到他的身边,偷偷摸一摸他的长剑。胡青鹏修心炼气的工夫远远超过他的年纪,面对众人的审视举止如常,始终保持着自信从容的神态。那长脸老者威信甚高,喝退了调皮的少年,领着胡青鹏一直来到山寨中心的一座大屋里。 跨进门中,只见大厅两侧站满了黑衣打扮的汉子,人人面容肃穆。正对大门的墙壁上,画着一只腾云驾雾,口吐黑水的蛇形怪兽,躯体鲜红如血,形状极为凶恶。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伫立在怪兽画像前,四肢粗壮,宽肩厚腰,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气势。他目光凌厉,腰间缠着一条金色腰带,明晃晃地甚是显眼。盘灵儿和一名青年汉子并立于他身侧,她和胡青鹏目光一触,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长脸老者向当中的中年汉子行礼道:“启禀教主,闯过百毒大阵的客人带来了!” 盘天猛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胡青鹏,道:“你就是灵儿口中‘胡大哥’吧?果然是胆色过人,气度不凡,难怪我这宝贝女儿对你赞不绝口。自我百毒教迁移至此地,你是第二位凭自己的本事闯过百毒大阵的人。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中原武林确是人才辈出!” 胡青鹏道:“盘教主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不知第一位闯过百毒大阵的是哪位前辈?” 盘天猛恭敬地道:“他便是有‘大宗师’之称的君忘忧君先生!君先生武功盖世,胸怀天下,令我等心服口服。” 胡青鹏讶然道:“竟会是他!” 盘天猛忽地扬声喝道:“拿酒来!”两侧的教徒早有准备,迅速搬出五坛酒,倾倒在碗中。倒酒之际,酒面上浮起蝎子、蛇蟒等毒物。盘天猛举起酒碗道:“按教内的规矩,你远来是客,我要敬你五碗‘五圣酒’。你若看得起我,就把这五碗酒干了!” 胡青鹏无法推脱,硬着头皮举碗道:“请!”与对方碗沿一碰,将酒直倾入喉。这酒酒性极烈,如一条火流般直灌入腹中,和普通的米酒大不相同。胡青鹏一口气连干了五碗,只觉酒意上涌,眼前的人、物都在不停的晃动,脚下如踩云端,轻飘飘地似要腾空飞去。迷朦中好象听见盘天猛在称赞自己酒量了得,呵呵一笑,卷着舌头道:“哪里,哪里……”话未说完,身子发软,砰的一头栽倒在地。 哗,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是谁在胡闹?”胡青鹏用力摇晃着头颅,但觉两侧太阳穴如针刺般剧痛,难受得几欲呻吟起来。他想翻转身体,蓦的感到周身一紧,居然动弹不得,四肢被铁链牢牢锁住了!他愕然睁开眼睛,只见光线暗淡,墙上燃着两支火把,竟是身处在一间密闭的石牢内。盘天猛独自站在丈外,目光如毒蛇般阴冷,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胡青鹏大怒:“盘教主,这是百毒寨待客之道吗?快放开我!” 盘天猛冷笑道:“你不要徒劳地挣扎了,我早就封住了你的穴道,即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胡青鹏心底咯噔一沉,沉声道:“盘教主,我来此是为了求你出手解毒,并无其他恶意,阁下为何将我困住?胡某一无万贯家产,二无神功秘芨,三无神兵宝剑,实在不明白你想要索取什么?” 盘天猛道:“少废话,你说还是不说?” 胡青鹏苦笑道:“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盘天猛道:“你年纪尚轻,远没有修炼到金刚不坏之躯的上乘境界,为何能够安然通过‘百毒桃花阵’?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这关系到我们山寨中数百人的生死安危,我必须要弄明白。”百毒寨数十年来能平安无事,全依赖百毒大阵的保护,将所有来犯的敌人全部歼灭。一旦有人找到轻松破阵的方法并予以公布,那毫不设防的百毒寨将会被敌人杀得鸡犬不剩。 胡青鹏恍然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当下将自己中了“九绝相思散”一事和盘托出,世上的毒物根本不能再伤害他,所以不惧瘴气之毒和普通的毒虫。 盘天猛越听越是兴奋,眼中射出贪婪狂热的光芒,喃喃道:“天老爷,你是毒人!是毒经中提到的最为罕见的毒中极品!”手臂一抖,一条金色小蛇倏地跃上他的掌心,身长九寸,头生红色肉瘤,动作快如闪电,乃是蛇族中百年一见的异种珍品。盘天猛向胡青鹏一指,喝道:“去!”那金色小蛇一闪,一口咬在了胡青鹏的颈侧,随即身子急颤,啪的坠落在地,张开的蛇口再也无法合拢。盘天猛见状毫不痛心,相反乐得手舞足蹈,仿佛发现了金矿一般。 胡青鹏隐隐觉得不妙,皱眉道:“盘教主,既然误会已经消除,请将我放开罢!” 盘天猛哈哈笑道:“放了你?别做梦了!你体内的血液是世上毒性最强最猛烈的,一滴血便价值千金,是我们毒界中人求之不得的极品,我怎可能会放你离开?我要用你的毒血为根本,配制更霸道的毒药毒粉。只要你能源源不断提供血液,我百毒教便能横扫天下,攻无不克!我不信有人能化解这毒中之毒!我在山沟里忍气吞声数十年,也该扬眉吐气了!等我一统西南武林后,定要问鼎中原,称霸江湖!”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胡青鹏目瞪口呆,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想到自己的血要不断被人抽取,不由寒毛倒立,遍体生寒。这盘天猛真是疯了,居然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要用活人的血来提炼毒药!这样一来,他不仅解毒无望,还要倍受折磨摧残,完全丧失行动的自由。胡青鹏惊怒欲狂,旋即意识到若想摆脱困境,首先要恢复功力,否则一切免谈。当下深吸一口长气,凝思静虑,闭目入定,专心冲开被封的穴道。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将胡青鹏惊醒。他气收丹田,缓缓张开眼睛,只见两个黑衣教徒打开牢门,捧着水罐食物走了进来。他暗暗苦笑,看来盘天猛确实有将自己长期囚禁的打算。一念未完,走在后面的黑衣教徒忽然并指点中同伴的腰间穴道,跟着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处,将他击昏倒地。胡青鹏失声道:“你是……” “嘘!”那人扬头露齿一笑,竟是女扮男装的盘灵儿!她手脚麻利的替胡青鹏解开铁链,双眼红肿,低声道:“胡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阿爸会这样对付你,我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便设法来救你。你不会责怪灵儿罢?” 胡青鹏真气过处,经脉全部恢复畅通,微笑道:“我怎会责怪这么可爱的妹妹呢?不过在走之前,我必须找你父亲讨要一样东西。” 盘灵儿脸色刷的变白,颤声道:“你、你要杀我阿爸吗?” 胡青鹏摇头道:“不是!我和他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杀他呢?我身中剧毒,只有你父亲才能救我。我若一走了之,就前功尽弃,惟有等死了。” 盘灵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轻声道:“我带你去找阿爸!” 胡青鹏大喜,连忙换上另一教徒的装束,跟着盘灵儿有惊无险的出了地牢。两人七曲八拐,片刻之后来到一座甚是宏伟的竹楼底下。盘灵儿低声道:“我阿爸就在上面!答应我,不要伤了他!” 胡青鹏正色道:“我答应你!”轻轻提气一纵,无声无息地跃上二楼,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张望。只见偌大的房间里仅有盘天猛一人,正在摆弄着瓶瓶罐罐,神情专注,似乎是在配制某种毒药。胡青鹏视线转动,蓦的发现自己的长剑挂在墙上,心中大喜,砰的一掌击碎窗户,一把抢了长剑在手,才转身望向呆若木鸡的盘天猛。 盘天猛完全想不到胡青鹏会在此现身,脑筋急转,气急败坏地叫道:“肯定是那丫头干的蠢事!是她放了你!” 胡青鹏道:“盘教主,不管是谁放了我,其实你我之间并没有过节,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 盘天猛毕竟是一教之主,迅速恢复了冷静,叹道:“千载难逢的机遇,却毁在了妇人手中!姓胡的,你不惜冒死闯进百毒寨,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吧!” 胡青鹏恳切地道:“教主仅知道我身怀剧毒,却不知道我毒发在即,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可活了。魔教神医尤恨天曾为我诊断过,此毒无药可解,唯有用以毒克毒的法子来化解毒性。因此,须向教主借用天下第一毒物金蚕蛊王做药引。请教主成全!” 盘天猛呆了一呆,神情怪异地道:“你竟想要我的金蚕蛊王?!尤老头没有告诉你金蚕蛊王的特性吗?” 胡青鹏老实地答道:“没有!” 盘天猛一字字道:“金蚕蛊王是百毒教全体教徒供奉的神物,也是历代教主的本命蛊。百毒教中,只有教主才有资格饲养这毒中之王,养蚕者每月初一、十五要用自己的精血喂养金蚕,需经一百零八个月才能最终养成。金蚕蛊王与主人心意相通,生死一体,蚕死人死,人死蚕亦死。我可不是白痴,怎可能不要性命的帮助一个陌生人?你如果要拿金蚕做药引,不如直接一剑将我杀了!” 胡青鹏一颗心仿佛沉进无底深渊,忽然间明白了尤恨天的用心。尤恨天恼恨他毒死了飞天蜈蚣,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替他解毒,但又害怕衣舞凤徇情自刎,自己难逃其咎,因此将他和衣舞凤骗去百毒寨。反正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肯定讨不到金蚕蛊王。一旦胡青鹏在途中毒发身亡,不管衣舞凤是否自刎,只要不是在神农谷中,就跟尤恨天毫不相干了。惨笑道:“好一个尤恨天,够阴险,够毒辣!” 盘天猛忽然道:“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金蚕蛊王送给你也无妨!” 胡青鹏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条件?” 盘天猛道:“只要你肯娶我女儿,接任教主就行!你百毒不侵,武功高强,若是能担任百毒教主,必定能使本教发扬光大,成为左右武林局势的力量!假如百毒教有朝一日能称霸江湖,我就是有十条命都愿意交出来。”目光灼热,仿佛已看到了百毒教横扫武林的景象。 胡青鹏哑然失笑,淡淡道:“多谢你的美意!这世上除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不会娶第二个人做妻子。哪怕是死,我对她的爱也不会更改!打扰了!”转身一跃而下,竟没有丝毫停留。 第二十六章 羽落寒江 衣舞凤刚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只见山路上人影连闪,阴魂不散的白云宗高手如飞掠来,为首的正是九尾妖狐李媚仙!衣舞凤眉头微皱,自己孤身一人,如何能招架得住这众多敌手?此时不宜对方以硬碰硬,必须要利用山里复杂的地形与之周旋,当下纵身跃起,奔向左侧一片树林。 那火红狐狸正欲跟上,一颗石子呜的破空射到,直穿入它的额头。它一声悲鸣,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蜷缩成一团。 这片树林并不茂密,衣舞凤几个起落间已到了林子边缘,只听前方水声低沉,浪涛拍岸,风中送来阵阵湿润的水气,不由暗暗心凉。穿过树林,果然看见一条汹涌的大江阻断了去路,急流拍打着岩石,激起无数浪花。两岸相隔近十丈,除非她胁下生翅,否则决不可能飞到另一侧的江岸。衣舞凤暗叹一声,回过身来,但见李媚仙、宇文政等急速掠近,已形成了合围之势。 李媚仙沉足落地,缓步逼上前道:“衣长老,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身着女装呢,果然是国色天香,美艳绝伦,让姐姐我好生喜欢。不过你的情郎去哪里了?他将这么一个大美人抛下不管,实在是狠心!”一旁的宇文政早已两眼发直,猛咽口水,恨不能立刻将衣舞凤吞进肚里。 衣舞凤冷冷道:“李媚仙,你们一路穷追不舍,设计对付我们俩,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媚仙轻轻笑道:“衣长老,你何必装糊涂呢?在长沙天下会内乱之时,不是你率人破坏了我们精心策划的计划吗?曾志雄临死前,将‘寂灭神功’的秘芨交给了章玉昆,之后章玉昆就一直不见踪影了。而胡青鹏是当时在场的人之一,他肯定知道章玉昆的下落。我们若想夺到‘寂灭神功’的秘芨,非要从胡青鹏身上着手不可。你对整件事情的前后了如指掌,怎会不明白我们的用意?” 衣舞凤冷笑道:“长沙之事已过去数十日,章玉昆早携带秘芨远走高飞了,还会傻乎乎地等你们找上门去喝茶吗?他又不是白痴!传闻李门主智计无双,怎会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李媚仙道:“或许你说得对。但胡青鹏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决不会放弃这条线索!胡青鹏乃是痴情男子,对你爱若珍宝,只要把你擒下,他自会乖乖地吐露任何秘密!何况你我两家世代结怨,今日既然你落了单,便不要怪我们以众凌寡了!”脸色一沉,倏地欺身而上,直取对手要害。宇文政、聂不人、金月莲等跟着发动攻势,漫天的拳掌虚影刹时将衣舞凤吞噬。 衣舞凤背靠悬崖,真的是无路可退,身前的各个方位又被敌人封死,眼见对方攻来,一声清啸,脚步疾闪,身子在狭窄的空间内不可思议地晃动,险之又险地避过及身的杀招,指风急出,正中金月莲手臂。金月莲失声痛呼,蓦的白影一闪,一股凛冽的劲风猛然压向面门,不禁大骇,仓促中厕身滚倒,堪堪躲过对手的快攻。衣舞凤早看出金月莲是最薄弱的一环,因此选准了她所在的方位突围,一见血狐倒地躲避,立刻纵身冲了过去。她人在半空,忽听李媚仙笑道:“衣长老请留步!”小腿处一紧,两条金丝飘带无声地缠了上来。 衣舞凤大惊,内力急运至下盘,却没能将敌人的飘带震开,反被扯回原位。就这么稍一耽搁,宇文政乘她分心之际,啪的一掌击中她的后背。衣舞凤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前冲,乘势让过刀奴如雪的刀锋,跟着反手挡住聂不人的连环飞腿。饶是她武功高明,但独力迎战五名强敌,已超过了她自身的极限。不过勉强支撑了七八招,终于被李媚仙点中穴道,一跤跌坐在地。 众人见状几乎同时停手,宇文政笑嘻嘻地凑上前道:“仙姐,这女人交给我处置可好?” 衣舞凤不等李媚仙发话,冷冷说道:“宇文政,你胆敢碰我一根指头,我立刻引爆周身血脉,与你同归于尽!” 李媚仙知道魔教中有一种“天魔解体**”,正是玉石俱焚的绝学,而衣舞凤个性高傲,说得出做得到,摇摇头道:“宇文,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拿到秘芨,你莫要节外生枝。等我们找到胡青鹏,获得确切消息之后,再好好伺候衣长老也不迟。月莲,你看好衣长老!” “是!”金月莲得意地走到衣舞凤面前,尖声笑道:“大名鼎鼎的魔教长老,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五指如钩,一把扣住衣舞凤的肩头,内劲到处,捏得她肩骨咯咯作响。衣舞凤面白如雪,双唇紧抿,硬是不发出一声呻吟。 “住手!”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入众人的耳中。 胡青鹏一跃下竹楼,盘灵儿便迎了上来,半是焦急半是担忧地问道:“胡大哥,你拿到解毒药了吗?我阿爸他怎么样?” 胡青鹏此刻心情凄苦,只想在死之前和衣舞凤好好相聚一番,至于其他人俱不放在心上,淡然说道:“你阿爸无法替我解毒,我要走了!你自己多加保重。”说着足不停步,往谷口奔去。 盘灵儿呆了一呆,忙追在他身后叫道:“胡大哥,等一等我,我也要跟你走!” 胡青鹏回首皱眉道:“为什么?” 盘灵儿可怜兮兮地道:“阿爸这时肯定猜到是我私下放了你,十有**会严厉处罚我,我当然要避一避了。等他怒气消退之后,我再回来向他请罪。胡大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胡青鹏看着她可爱的面容,心头一软,叹道:“我自顾不暇,你又何必跟着我?罢了罢了,你爱来便来吧!” 两人无惊无险地通过了百毒大阵,跃出山谷,游目四顾,却没有见到衣舞凤。胡青鹏又惊又急,心知她多半是发生了意外,不然必定会在此等候自己。蓦的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小狐狸的尸体,模样甚是熟悉,心头一跳,失声道:“是李媚仙来了!”提气跃上一块巨石,远远望见树林后面人影飞舞,忙拔剑在手,飞身掠去。盘灵儿叫道:“胡大哥,别丢下我嘛!” 胡青鹏心急如焚,头也不回地道:“灵儿,敌人实力太强,待会我可能无暇照顾你!你快避回百毒寨中,千万不要靠近!”他越过树林,正好看见衣舞凤遭受折磨,心里是又痛又怒,恨不能把金月莲砍成八段,大喝道:“住手!”长剑一挥,白得刺眼的剑芒直刺向血狐。 李媚仙眼睛一亮,娇笑道:“好人儿,可把你盼来了!”手下却是不慢,一条金丝飘带忽然自袖中滑出,如毒蛇般迅速卷住衣舞凤的脖颈,勒得她呼吸艰难,无法出声。 胡青鹏大惊失色,深知以李媚仙的功力,足以在瞬息间震碎衣舞凤的颈椎骨,当下硬生生止住长剑的去势,凝步喝道:“李媚仙,你在做什么?!快把凤姐放开!” 李媚仙另一手轻轻抚弄着鬓角的青丝,微笑道:“凤姐?叫得好亲热啊,让人家都妒忌了!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你的‘凤姐’绞死在这里,你信不信?” 胡青鹏不禁打了个寒战,和衣舞凤的目光一触,急忙叫道:“不要,千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李媚仙冷冷道:“丢掉你的剑,然后封住自己右手的穴道!” 胡青鹏毫不犹豫地抛开长剑,左手反点,连封住右臂的七处大穴,咬牙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李媚仙冷笑道:“你急什么?我现在操纵着衣舞凤的生杀大权,你若是惹我生气了,休怪我手底不知轻重!胡青鹏,你实话告诉我,曾志雄临死前是不是把一本秘芨交给了章玉昆保管?” 胡青鹏一愣,缓缓道:“章玉昆确实是拿了一本秘芨,似乎是叫‘寂灭神功’。”心中冷笑,秘芨其实是给了高青城,和章玉昆并无关系。白云宗将来若是只往章玉昆这条线索追查,永远也找不到秘芨的下落。 李媚仙以为他已彻底屈服,做梦都想不到他此时还敢说假话,点头道:“不错,我们要找的正是寂灭神功!你可知道章玉昆现在躲藏在什么地方吗?” 胡青鹏沉声道:“你想让我出卖朋友?不可能!” 李媚仙不动声色道:“你不愿意出卖朋友也可以,那我就要用你情人的性命来抵偿!” “慢着!”胡青鹏的死穴被人家拿住了,只有低头服输的份,忍气吞声道:“如果我告诉你章玉昆的去向,你能否放了凤姐?” 李媚仙不屑道:“你此时有何资格给我讨价还价?你爱说不说,自己看着办罢!” 胡青鹏犹豫片刻,低声道:“曾志雄被杀那一晚,章玉昆和我等躲在地底秘道之中,因而避过了杀身之祸。后来我们易容化装,分头潜离了长沙,从此再没有相互联络过。不过在临别之前,我曾听他说起要前往江浙一带,纠集天下会外四堂的残余人马,力图东山再起,为曾志雄报仇雪恨。至于他们外四堂所在的的位置,我就不得而知了。” 白云宗众人对他这番真假参半的话却信之不疑,宇文政击掌道:“我早说过,章玉昆肯定会设法复仇,而天下会外四堂乃是他最后的、唯一的希望。” 李媚仙眉心微皱,道:“天下会在江南经营了数十年,基业雄厚,人才济济。假如章玉昆说服了外四堂的堂主们,合力展开反扑,可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和计划,我们要立刻向宗主禀报,并往江浙一行。但愿能及时阻止章玉昆的反击行动。” 宇文政奸笑道:“仙姐,这两人带着可是累赘,应该如何处置呀?” 李媚仙微微一笑,道:“宇文弟弟,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吗?如果你有本事令衣长老屈服,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袖袍微动,飘带如灵蛇般缩回,消失不见。 宇文政精神大振,喜道:“多谢仙姐!”一闪跃到胡青鹏的身边,左手鹰爪锁住他的咽喉部位,对着衣舞凤狞笑道:“衣长老,你的情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表现了!你若是不想看见他一命呜呼,就乖乖地让我尽兴玩一玩。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吧?”既然胡青鹏为了衣舞凤可以说出一切秘密,那么衣舞凤也许会为了他付出一切。所以他要用胡青鹏的性命来威胁她。 衣舞凤勃然大怒,可是看着胡青鹏面容,想起他如海的深情,心头不觉犹豫起来。正如胡青鹏甘愿为她舍弃生命一样,她也愿意做同样的事情。只是宇文政乃言而无信的小人,她怎能轻信对方? 胡青鹏却是大急,生恐衣舞凤中了这淫徒的奸计,左臂猛地一格,震开宇文政的手爪,大叫道:“凤姐,别听他的!我没有拿到金蚕蛊王!” 宇文政双掌连拍,转眼间封住了胡青鹏的九处大穴,一掌按在他的心口上,冷笑道:“衣舞凤,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快做决定!” 衣舞凤一听便明了了胡青鹏的话中含义,他没有拿到金蚕蛊王,即意味着身上的剧毒无药可解,随时会毒发身亡,不需要她为此做出更多的牺牲了。既然左右是死,何必便宜了宇文政呢?她心里既悲且伤,悲的是情郎千里求医,仍然化解不了身上的剧毒,伤的是两人咫尺天涯,不能共渡这最后相聚时光。她和胡青鹏四目相望,无数的话语默默地交流着,俏脸上忽然绽开了一缕灿烂的笑容,低声道:“青鹏,我们来生再会了!”说着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刹时间变了六变。 李媚仙惊叫道:“月莲,快闪开!” 话音刚落,衣舞凤檀口微张,噗的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雨,大半射到了金月莲的脸上。金月莲猝不及防,惨叫着双手捂脸退后,鲜血自指缝间不住滑落。衣舞凤双臂一振,如洁白的天鹅般腾飞上半空,被风卷扬着,向悬崖下飘落。但见白衣如雪,又似一片轻盈的羽毛,直坠入汹涌的江水中,被浪花无情的淹没,瞬息间踪影全无。 但闻浪滔拍岸,一时如愤怒的雷鸣,一时如悲伤的呜咽,久久不绝。 (第四卷《黯然消魂路》终,请看第五卷《魔气凌云天》) 第四卷卷后语 第四卷卷后语 写完第四卷,感觉上走完了一个阶段。我曾经想过,如果这个故事读者太少,就在第四卷结束算了,让胡、衣以身徇情!当然,这个想法没有真的执行,不然大家要用砖头砸我了。从下一个阶段开始,主角将以新的身份,新的视角,新的理想来开始自己的江湖旅程。这时候的主角,才是我心里想塑造的人物。或许,要令不少读者失望的是,主角是一个在黑道中逐渐成长的人物,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白道大侠。故事写到这里,他已经不可能回头,实现他儿时侠客的梦想了。我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这样的转变? 《笑傲天下》从一开始,就被许多朋友拿来和《笑傲江湖》做比较。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有的朋友更指责我抄袭金先生的情节、人物,甚至有激烈的语言出现。对于过去的种种,我不愿再花时间解释了。只是请大家耐心的看下去,就知道究竟我是一个什么样作者。希望大家读完第五卷、第六卷之后,能对这本书有一个中肯的评价。 本书中出现的重要人物都是动笔前设定好的,按情节的发展顺序逐一登场亮相。需要说明的是,我仍会遵循武侠小说界不成文的规定,特别重要的人物要贯穿始终,不会过早的挂掉。所以,请喜爱舞凤的朋友们放心,她在适当的时候还要登场的。至于她和主角以及其他美女的感情纠葛,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会有波折,不可能一帆风顺。 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宽容。我也很理解大家迫切本文更新的要求,但有时候的确身不由己。新年将至,祝愿所有朋友开心、幸福、有钱赚! 第一章 复仇火焰 “休怪雪峰渺,且化潜龙。 寒冰炼骨自从容,魔刃加身何所惧,鹰啸苍穹。 踏阵笑沙红,远眺华东。 胡笛幽怨怯情浓,冷云徘徊风猎猎,垂泪心中。” 胡青鹏眼睁睁看着衣舞凤坠落悬崖,如被五雷轰顶,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痴痴地叫道:“凤姐,凤姐……”心冷如灰,泪水狂涌,转眼打湿了胸襟。 李媚仙等人料不到衣舞凤如此刚烈,宁死亦不愿受辱,一时间阻止不及,只能任凭她的白影被江浪卷走。宇文政最是惋惜恼怒,千里迢迢追踪的美女,竟然连一片衣衫都未碰到便投江了,岂不是让他白费了这许多工夫?忍不住跺足骂道:“这贱女人死了活该,老子……” 李媚仙皱眉打断道:“够了!人死为大,你不要口出污言。衣长老,虽然你我两家是夙敌,姐姐还是敬重你的。但愿你能早日轮回,再履红尘!”敛袖对江拜了三拜,回首一扫诸人,轻声叹道:“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走吧!” “等一等!”宇文政指着神色痴呆的胡青鹏,狞笑道:“这小子已无利用价值,该如何处置他呢?” 李媚仙不耐烦道:“你看着办吧!” 宇文政一脚把胡青鹏踢倒,踩着他的胸膛冷笑道:“臭小子,你现在很伤心难过吧?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想报仇吗?不想找机会杀了我们,为你的情人陪葬吗?” 胡青鹏面部的肌肉一阵抽搐,喃喃道:“报仇?!”神情渐渐改变,原本无神的眼眸里射出无尽的火焰,嘶声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边叫边竭力挣扎,眼角几乎迸裂。可是他已被封住穴道,内力无法运行,真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宇文政得意阴冷的笑容,心如刀割,无穷的恨意充满了胸膛。 宇文政哈哈笑道:“我最喜欢你这种恨之入骨的眼神,可惜你奈何不了我。当然,如果给你机会继续修炼武功,将来我们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不过今天我不杀你,我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永远被复仇的念头折磨着,直到你咽气的那一天!”足尖一挑,将胡青鹏挑上半空,并指点出,破了他的“气海穴”。 胡青鹏但觉气海穴一阵剧痛,储藏其中的真气不受控制地流向四肢百脉,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只见盘灵儿蹲在自己身边,脸上满是焦急担忧的神色,惊呼道:“灵儿!你怎会在这里?那些凶人呢?” 盘灵儿一吐舌头道:“他们早就走了,不然我怎敢从隐身处爬出来?胡大哥,你、你没事了吧?”她刚才没有听胡青鹏的劝告,偷偷溜进树林里窥探,居然没被李媚仙等发现。 胡青鹏默运真气,但觉气海处空空荡荡,多年来修炼的成果毁于一旦,从此竟成为废人,不由全身冰冷,一字字道:“我的武功被他们废掉了!”宇文政这手损招实在恶毒,比杀了他更难受百倍。一个无法运用内功的废人,又如何能奢望复仇血恨?他活在这世上,将要日日夜夜受着痛苦和仇恨的煎熬,恐怕死了都不会瞑目。 盘灵儿瞧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莫名的一疼,眼眶先红了,低声道:“胡大哥,你将来有何打算?” 胡青鹏惨笑道:“将来?我还有将来吗?我已是废人一个,不如一死百了,追随凤姐而去。或许黄泉路上太寂寞,她需要我去陪伴。我们生前没能结为夫妻,死后到了森罗地狱,一定不要分离了。”说着望向那条汹涌奔流的大江,流露出求死之意。 盘灵儿大骇,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道:“胡大哥,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做傻事!你若死了,凤姐姐的仇谁去报?难道让那些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吗?即使你自己无法动手,还可以请朋友们帮忙助拳呀!” 胡青鹏一震,低声道:“不错!我虽然不能亲手杀了他们,但凤姐乃是魔教长老,自会有人替她复仇的!若能动员魔教的力量,岂不胜过我自己百倍吗?”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赤阎高大威猛的身影。无论如何,在他毒发之前,一定要把衣舞凤的死讯传给赤阎!只要赤阎出手,宇文政等元凶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一念至此,暂时按下自杀的想法,咬牙道:“宇文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即使做鬼也要拉你垫背!” 盘灵儿松了一口气,问道:“魔教在哪里?离这儿很远吗?胡大哥,你武功尽失,如果路上遇见豺狼虎豹怎么办?” 胡青鹏嘴角一动,似笑非笑道:“我的肉就是毒药,恐怕送给野兽吃它们都不敢动!即使野兽再凶狠,有人这么狠毒吗?你放心,我能应付。” 盘灵儿嘟着嘴道:“可是你答应过我,要带我一起走的!难道你忘记了吗?” 胡青鹏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更怕他自杀徇情,因此故意提起他的承诺,令他无法拒绝护送的心意。心中感动,叹道:“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灵儿,多谢了!” 两人出了山区,转道北上,不一日来到贵州边境的小城赫章。盘灵儿初次来到一个人口稠密的城镇,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恨不能将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尝试一遍。胡青鹏心情沉重,哪有兴趣陪她玩耍?拖着她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 胡青鹏虽然与衣舞凤关系密切,但由于他没有加入魔教,并不晓得魔教中秘密联络的办法,难以找到魔教弟子传送讯息。而且魔教中人隐蔽极深,为了免遭江湖豪杰的围攻,通常有另外的身份作为掩护,从不轻信教外之人。他思索良久,决定反其道而行,用一个大胆直接的办法引起魔教中人的注意,让他们主动来找自己。开好客房后,他吩咐伙计取来笔墨纸砚,在白纸上写了四个大字“舞凤有难”,然后让伙计张贴在客栈门外。 盘灵儿好奇地问道:“胡大哥,我不认得汉字,你写的是什么呀?” 胡青鹏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又道:“凤姐身为长老之时,统领着西南数省的教徒,贵州也在其中。假如此地有魔教弟子潜伏,必定是受凤姐管辖的,看见这四个字便明白我写的是谁。至于那些无关的江湖人,十有**不知道凤姐的姓名,哪怕看到了也不碍事。” 盘灵儿眼珠转了两转,担忧地道:“万一被仇家看到了,岂不是非常危险?” 胡青鹏苦笑道:“假若被你不幸言中的话,你自己逃命好了,不要管我!反正我已活不了几天,怎么死都没有太大分别。” 盘灵儿鼻尖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忙举袖擦了,勉强笑道:“你又来胡说了!只要我在你的身边,谁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夜深人静,惟有打更声隐隐传来。 胡青鹏睡到半夜,忽听窗外喀哒一声轻响,冷风拂面,不由霍然惊醒。只见黑影一闪,一条蒙面的黑衣汉子从窗口处跃了进来,目光凌厉,身手矫健。胡青鹏低喝道:“是谁?” 那黑衣汉子冷冷地打量了他几眼,低声道:“这几个字是不是阁下写的?敢问是何用意?”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张白纸,在桌上摊开,赫然便是“舞凤有难”四字。 胡青鹏点点头道:“这确是我写的。我姓胡,名青鹏,不知兄台是否有所听闻?” 那黑衣汉子啊的一声惊呼,道:“原来你就是胡青鹏,失敬失敬!在下姓王,乃神教五阶弟子,直接听从衣长老调遣。胡公子,衣长老莫非发生什么意外了?”衣舞凤是魔教中最年轻的长老,又是无数魔教弟子仰慕的对象,她和胡青鹏的恋情自然成了魔教中最热门的话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许多魔教高手大喝干醋,纷纷扬言要杀掉胡青鹏,从他手中夺走美人。 胡青鹏心中大恸,压抑多日的哀伤漫过每一根神经,泪水不觉盈满眼眶,颤声道:“衣长老前日在乌蒙山遭到白云宗高手的围攻,后受伤坠入江中,如今生死不明。我希望王兄立刻联系赤阎公子,将此事如实禀报,并请他速来南疆,为衣长老报仇!” 那黑衣汉子闻言大惊,长老失踪可是震动全教的大事,尤其是衣舞凤和赤阎关系极深,而赤阎又是魔教教主的大弟子,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耽搁。忙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慎重对待。所以烦请公子修书一封,对大公子讲述清楚来龙去脉。若是由我转述,恐怕会有遗漏。” 胡青鹏深以为然,当下点起油灯,执笔一挥而就。那黑衣汉子将他写好的书信慎之又慎地贴身藏好,立即抱拳告辞,如飞而去。胡青鹏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回忆起和衣舞凤共患难的一幕幕场景,情思如潮,泪流满面…… 次日起床盥洗后,胡青鹏和盘灵儿下到客栈一楼用餐。吃了片刻,忽见街上走来两名身背长剑的青年汉子,他们装束利落,面上隐现悲愤之色,步履间甚是匆忙,撞上挡路的人便毫不客气的推开。这两人在客栈门外左右看了看,眉头齐皱,其中一青衣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啪的一拍柜台,对掌柜道:“老板,我听说有人写了几个大字贴在外面,怎么今天早晨就不见了?不知写的是什么?” 那掌柜乃是油滑之辈,老练地赔笑道:“大爷请息怒!或许是有人犯贱,昨夜将小店贴的字给撕了!不过您若是想知道写的是什么,何不向那位爷直接打听?那些字就是他写的!”说着向胡青鹏一指,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胡青鹏一听便暗叫不好,低声对盘灵儿道:“灵儿,待会没有我的吩咐,你决不可出手,明白吗?”盘灵儿似懂非懂,边嚼着美味的糕点边含糊的点头。 只听脚步声响,那青衣汉子果然直行过来,打量了胡青鹏和盘灵儿一眼,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显然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奇怪。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小兄弟,打扰了!你昨天写的东西能不能告诉我?” 胡青鹏脑筋急转,故做愕然地道:“大侠是在向我问话吗?莫非你也中了毒?” 那青衣汉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愣之后怒道:“你在咒我?”脸色转青,反手握住了剑柄。 胡青鹏双手连摇,辩解道:“大侠误会了,我怎敢诅咒您呢?其实是我身中剧毒,急需找人救命,但是偏偏又不认得什么医术出众的大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写了‘重金求医’四字贴在门外碰一碰运气。不料刚贴了半日,便被缺德的人给撕了!诶,莫非是天意亡我吗?” 那青衣汉子神色稍霁,见胡青鹏肌肤透出淡淡的黑色,确实是中毒的征兆,心里的疑虑去了大半,斜了盘灵儿一眼,艳羡地笑道:“人不风liu枉少年!你想得到苗疆的美女,总得付出些代价才行。假如熬不下去了,就老老实实回到苗寨中,请她家里人为你解毒吧!”言下之意,竟将他们两人当成了私奔的情侣。 胡青鹏哭笑不得,索性默认下来,道:“多谢大侠指点,我自会把握分寸的。” 那青衣汉子哈哈一笑,转身便走。就在这时,原先在门外等候的另外一人伸头进来,不耐烦地喊道:“齐师兄,情况摸清楚没有?”目光滴溜溜一转,无意间瞥见胡青鹏微侧的面容,浑身剧震,失声叫道:“咦,是你!齐师兄小心,他就是胡青鹏!” “什么?!”那青衣汉子刷的回过身来,剑光一闪,拔剑指向胡青鹏,冷笑道:“姓胡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江湖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的剑为什么不带在身上?我差点被你骗了!”他的同伴嗖的跃近,同样拔剑出鞘,不过动作略显紧张,露出几分惧意。 客栈内的人陡然看见有人拔剑寻仇,吓得哇哇乱叫,四散奔逃。 胡青鹏心底一凉,只看对方拔剑的手法和长剑的样式,已猜到他们是点苍派的弟子。而点苍派掌门的儿子在荆山被杀,在场的江湖人一口咬定他是杀人凶手,他也因此成为点苍派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仇人相见,免不了一场厮杀,可是他又怎能是人家的敌手?但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让对方看穿自己的虚实。双眼一翻,傲然道:“对付你们这种三流角色何须用剑?我空手便能击败你们!” 那青衣汉子大怒,腾身跃起,长剑如虹,直劈对手的上盘要害。长剑将落未落之际,忽听胡青鹏朗声道:“右肋下五寸,双足穴!”那青衣汉子大吃一惊,胡青鹏所说的正是他剑法中的破绽,若是被对手击中,立刻是惨败的结局。他长剑急收,腰腹拧转,在半空中变向落地,剑出如蛇,闪烁不定。 胡青鹏只是真气散尽而已,剑术水平仍然如旧,对手的剑法落在他眼中犹如儿戏。当下不慌不忙地道:“左虚右实,明上暗下,果然是极厉害的招数呀!” 那青衣汉子额头冒汗,立刻再变招数,但不论他如何变招游走,出剑的意图依然被胡青鹏一口喝破,针针见血。他只觉自己如同透明人一般,在对手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手犀利的眼睛,信心的堤防不由开始崩溃。众人眼见他舞剑东突西走,剑气如霜,就是不敢靠近胡青鹏身前三尺范围,无不啧啧称奇。而胡青鹏面对着纵横四周的剑气,面不改色,岿然不动,只靠语言和敌人周旋,尽显英雄本色。 那青衣汉子手中的剑越舞越慢,忽的张口喷出一口血箭,踉跄着倒退数步,以剑拄地,颓然道:“我,我不是你的对手!” 胡青鹏不动声色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乘让了!”说罢转眼望向另外一名点苍弟子。 那人和他目光一触,登时打了个哆嗦,低声道:“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就不必比了!你有种就等着,我们点苍派会回来找你算帐的!”当下扶了师兄,落荒而逃。 盘灵儿嗤之以鼻:“没骨头的孬种,滚得越快越好!”把脸转向胡青鹏,笑着搂住他的手臂道:“大哥,你刚刚好威风呀,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把他打败了!” 胡青鹏神色严峻,长叹道:“灵儿,你莫要高兴太早,风雨欲来啊!” 春节过完了,希望大家继续投票支持我! 第二章 虎落平阳 (因为春节和企业改制的关系,最近有点混乱。希望大家少仍砖头吧。) ———————————————————————————————— 胡青鹏度日如年,在客栈中焦急地等待着赤阎的消息。当然,他也担心点苍派的人去而复回,一旦他武功已失的秘密被对方发现,恐怕将大难临头了。他只能寄期望于赤阎比点苍派的人早一刻来到。盘灵儿不愿一天到晚的守在客栈,独自溜到城外玩了几趟,每次回来时都是一脸的笑容,似乎天塌下来也不在乎。 如是过了数日,城内平静如常。这天中午,胡青鹏正在房中闭目休息,忽听大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旋风般快速奔近,转眼间来到了客栈门前。骏马嘶鸣中,只听有人沉声问道:“齐健,你们就是在此遇上那姓胡的小魔头吗?” “是!” 胡青鹏心头一跳,推开临街的窗户望去,只见五名身背长剑的汉子勒住坐骑,纷纷跃下马来,其中一人正是前日败走的齐姓点苍弟子!不由暗暗叫苦,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终究是比赤阎早来了一步。隔壁的盘灵儿也发现了来者不善,闪身跃进胡青鹏的房中,跃跃欲试道:“胡大哥,我们是战还是逃?” 胡青鹏叹道:“我已不能施展轻功,如何逃得过对方的追杀?灵儿,你莫要理会我的生死了,乘他们还未上来,你自己悄悄逃命吧。” 盘灵儿抿嘴一笑,俏皮地道:“胡大哥,我这几天找了许多朋友帮忙,足以把敌人吓走,你不用担心啦。虽然我没有见过世面,但我知道做人要讲义气嘛,危急关头不可以抛下朋友不管的,何况你是我的大哥!” “你的朋友在哪儿?”胡青鹏满头雾水地问道。盘灵儿人生地不熟的,哪来的朋友?而且从未见过他们露面,究竟可靠不可靠?但听楼下一阵喧闹,跟着风声轻响,有数人飞身跃上二楼,仓啷啷拔剑出鞘,一间间客房挨着搜查过来。一时之间,破门声、叫骂声、怒喝声交杂,客栈里乱成一团。 盘灵儿眨眨眼道:“他们来了!”耳听足音来到门前,衣袖一扬,一股红色的粉末撒出。就在这时,哐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那踹门的汉子正想闯进房中,哪知一团红粉扑面打来,大惊之中本能地转身躲避,但仍是被不少的粉末溅到脸上、手上。立时间,凡是碰到粉末的肌肤都红肿起来,那汉子又痛又痒,忍不住反手乱抓,在脸上抓出一条条血痕,大声痛呼。 “王师弟!”“师弟,你怎么了?”随着几声惊呼,跃过来三名年青的汉子。那齐健往客房里扫了一眼,浑身一颤,指着胡青鹏大叫道:“师父,小魔头躲在这里!” 胡青鹏手心冒汗,对方的师门长辈既然到场,不是容易能打发走的,上次吓退齐健的方法可行不通了。 盘灵儿眉尖微皱,愠道:“胡说,我大哥怎会是什么魔头?你们才是大坏蛋!”也不见她有何动作,衣袖内蓦的滑出两条碧绿如翠的小青蛇,嘶嘶嘶吐着蛇信,闪电般扑向门外之人。胡青鹏不禁恍然,原来她所说的“朋友”就是这些毒虫,她多次出到城外想必便是为了寻找剧毒之物,用来抵御敌人。盘灵儿身为百毒教教主的女儿,用毒驱毒的本领自然非同小可。 齐健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小心!”剑光荡漾,迅快地斩向扑来的青蛇。可是这些青蛇乃是盘灵儿精心挑选出来的,反应迅捷,颇有灵性,岂是那么容易被斩到的?但见青影腾跃,竟从剑光缝隙间闪过,毫不客气地狠狠咬去。 齐健等人见状大惊,或向上跃起,或向两侧急闪,但那受伤的汉子动作比同伴慢了半拍,左右手臂一麻,已被青蛇咬中,吓得大叫:“师父救命!” 话音未落,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剑客嗖的跃上二楼走廊,二话不说挥剑便斩。他的剑术功夫明显高出一大截,但见白光一闪,鲜血飞溅,那两条青蛇身首异处,残躯啪啪掉在了地上,兀自在扭曲跳动。那中年剑客并指疾点,封住徒儿心口附近的穴道,以防毒素攻心。 盘灵儿又惊又怒,跺足道:“你竟然杀了小青、小碧,真是心狠手辣,是一个大坏人!” 那中年剑客面沉如水,森冷的目光流露出滔天的杀意,长剑一指盘灵儿,冷冷道:“小魔女,你驱使毒蛇伤人,手段阴险下作,可见亦是一付蛇蝎心肠!识相的,乖乖交出解毒药丸为我徒儿解毒,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如果你推三阻四的,别怪我用尽各种酷刑折磨你!”那青蛇毒性甚烈,只短短几眨眼的工夫,被蛇咬中的那人手臂浮肿麻木,脸色开始泛黑。 盘灵儿小嘴一噘,仰起脸道:“你杀了我的好朋友,不但不赔礼道歉,反而凶巴巴地威胁我,我会给你解药才怪!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一定能占得上风。” 那中年剑客见她如此孩子气,不禁一愣,望向胡青鹏道:“姓胡的,这小魔女倚仗着有你撑腰,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江湖传言你是近年来最杰出的年轻剑客,甚至曾击败过武当的清虚子,前几天更是一剑未出,便令我的徒弟含恨败走。夏某倒想瞧一瞧,衡山派的弃徒有多大的本事?”长剑轻颤,展开起手剑式。其实他最忌惮的就是不动声色的胡青鹏,如果不能击败这名震江湖的对手,其他一切免谈。 胡青鹏心中苦笑不已,对手浸淫剑道数十年,剑术之狠辣、身法之迅捷均不容小觑,即使他未曾丧失功力的时候,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何况是此时?双方真个交手的话,他连人家的一剑也抵挡不住。当下硬着头皮道:“夏前辈,胡某对天发誓,我确实是受人冤枉的,并未在荆山杀害过任何一位点苍弟子。假若你我因此相争,正好中了他人的奸计,白白便宜了那幕后的黑手!那些地底的冤魂……” 那中年剑客夏水英越听越怒,打断他道:“住口!胡青鹏,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有脸面狡辩?!远的暂且不提,你这禽兽不如的败类滥用邪术,害死了我四师弟夫妇,这是事实罢?我点苍派上下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即使是倾尽全派之力,也要报仇雪恨!” 胡青鹏大奇,皱眉道:“你方才说的可是马竹盛马大侠及夫人?他们是何时遇害的?” 夏水英脸色铁青,厉声道:“胡青鹏,你还在装糊涂?你奸杀我师妹,逼死我师弟,自以为杀人灭口,做得天衣无缝是不是?可惜你千算万算仍是棋差一着,我师妹临死前用鲜血在地上写了你的姓名,铁证如山,这恐怕出乎你意料之外吧?” 胡青鹏瞠目结舌,失声道:“奸、奸杀?!太荒谬了!绝对不是我做的!”灵光一闪,击掌道:“我明白了,这肯定是白云宗宇文政下的毒手!只有他才会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然后设计陷害我!” 夏水英冷笑道:“姓胡的,纵使你口灿莲花,也休想我会相信你的一派谎言!看剑!”长剑凌空一挥,仿佛白虹贯日般直射胡青鹏的胸膛,大有将他一剑穿心的气势。 胡青鹏暗叫糟糕,对手这一剑含怒而发,来势太快,丝毫不予他思索应对的时间,仓促中顾不得姿势难看与否,就地厕身一滚。剑刃掠过,把他身后的座椅卡嚓斩成碎片。 夏水英没想到对手居然不堪一击,原本拟定好的后着变化都用不上了,愣了一愣,狐疑地盯着爬起来的胡青鹏,长剑反撩,扫向他的腰腹。胡青鹏不敢硬接,踉跄着向后倒退。夏水英心中大定,这胡青鹏动作迟缓,脚步虚浮,行动间全无半分高手风采,估计是受了严重的内伤,短期内无法运用真气了,大笑道:“胡青鹏,活该你倒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手腕一抖,空中刹时出现了五朵剑花,分击对手的五处要害。 忽然,腥风扑面,白影闪过,两根雪亮的獠牙猛然咬向夏水英的右腕。夏水英手腕急缩,剑身一抖,啪的拍中一条雪白如玉的小白蛇。那白蛇甫一落地,又嗖的弓身弹起,张口扑向他的小腿部位。夏水英又气又恼,提气跃起,挺剑直刺它的七寸要害。不料这白蛇比刚才的青蛇灵敏数倍,身躯扭动,恰好避过长剑。夏水英剑出如风,却总是刺到空处,奈何不了小白蛇,反要时刻提防被咬上一口。 盘灵儿得意地笑道:“大坏人,小白是我饲养了十年的宠物,排名天下毒物的前二十位,很厉害的哦!” 夏水英暗暗胆寒,闪动间愈发小心,蓦的瞥见门外观战的徒弟,忙叫道:“姓胡的武功全失,你们快联手将他杀了!” 齐健等人相视一眼,壮起胆子劈碎窗户,同时挺剑扑上。 盘灵儿娇叱道:“不要脸!”双手挥动,将藏在身上的蜈蚣、蝎子、毒蜘蛛、蟾蜍等等各种毒虫掷出,顺手抽出腰间的银刀,横身挡在胡青鹏身前。胡青鹏既感动又惭愧,低声道:“灵儿,谢谢你!”盘灵儿嫣然一笑,绽放出别样的美丽。 齐健等人哪里遇见过这么多希奇古怪、行动如风的毒虫,刚避开毒蝎的纠缠,冷不防蟾蜍偷偷喷射过来一股毒汁,皮肤上登时起了一片诡异的红斑,痛彻肺腑。那边的夏水英本来是和小白蛇形成僵持的局面,但是各种毒虫的加入,立刻令局面大变。他不仅要避开小白蛇的毒牙,还要防备其他毒虫的啮咬,一时间手忙脚乱。眼见情势危急,左掌猛的一拍地面,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将各种毒虫纷纷吹向后方,口中喝道:“我们撤!”首先跃出客房,一把抓起受伤的弟子,跳下楼去。齐健等人骇然失色,争先恐后地飞身而出,尾随着夏水英仓皇退走。 盘灵儿雀跃道:“胡大哥,我们胜利了!坏人被吓走了!”那小白蛇跃回她的肩头,蛇头轻轻擦着主人的脖颈,甚是乖巧可爱。 胡青鹏反手抹了一把冷汗,不由连呼侥幸,道:“灵儿,幸亏有你的‘朋友们’帮助,不然我难逃死劫!这里是不能再呆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盘灵儿笑嘻嘻道:“那些坏人吃了大亏,决不敢再回来惹是生非的,我们干嘛要走?” 胡青鹏摇摇头道:“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既已得知我武功全失,定会用各种手段来暗杀我。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你毕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紧随我左右,只要稍有疏忽,我的脑袋必定不保!” 盘灵儿想了想道:“有道理!我们跟他们玩捉迷藏好了。”手脚麻利地将地上乱爬的毒虫全数收好,回房捡了包袱,和胡青鹏走下楼来。 因为双方刚才的一场激战,客栈内的人惟恐秧及池鱼,早被吓跑了。整间客栈静悄悄的,四处散落着人们逃走时遗落的衣物铜钱,显得十分的凌乱。两人踩在楼梯上,木板吱吱作响,刺耳之极。 两人刚下到一楼,忽见门外人影晃动,砰的一声巨响,半掩的大门被人击得粉碎,木屑乱飞。一位身材消瘦,面冷如冰的中年人当先踏进门中,然后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夏水英,最后则是齐健等点苍弟子,共有十一二人,均背负着青钢长剑。胡青鹏、盘灵儿料不到对方的援兵来得这么快,相顾失色。 那中年人陡然和胡青鹏二人打了个照面,鼻子冷哼一声,道:“三师弟,你说的就是他们吗?” 夏水英咬牙切齿道:“回禀掌门师兄,正是这两个小魔头!” 那中年人乃是点苍派的掌门古金强,拳头用力一捏,指关节劈啪作响,冷冷道:“小魔女,是你放毒伤了我门下弟子么?快交出解药,否则有你好瞧的!”他接到胡青鹏现身的消息后即刻赶来,仅比夏水英等慢了半个时辰。双方汇合后实力大增,自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盘灵儿叉腰道:“我就不给你,怎么样?” 古金强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真是狂妄!”身子倏然前扑,使一招“二龙戏珠”,食中二指狠狠插向她的双眼。 盘灵儿撤步后退,右手同时一掏,将小白蛇掷向敌人。但见白影电闪,快得几乎分辨不清它的动作。古金强左掌一扬,发出一股阴寒凌厉的掌风,将扑过来的白蛇击退数丈远,右手化指为掌,隔空击中盘灵儿的手臂上端。只听喀吧一声,盘灵儿小臂骨折,痛得她花容惨淡,汗如雨下。 胡青鹏心疼如绞,大喝道:“住手!”双臂一伸,挡住了古金强,“古掌门,你是白道大侠,以你的身份地位,欺负小姑娘可不够光彩!我才是你们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好了,不要迁怒于无辜!” 古金强眉毛一挑,一字字道:“姓胡的,你先杀我儿,后加害我师弟师妹,与点苍一门仇深似海,你以为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间客栈吗?”肩膀微动,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胡青鹏闷哼一声,身子倒飞,“蓬”重重的撞在墙壁上,跟着软绵绵地滑落在地,忍不住连呕出几口黑色的淤血,不知被击断了几根肋骨。吃力地道:“古掌门,你要杀我就痛快点,别浪费工夫!” 古金强狞笑道:“假若一剑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吗?我要先挑断的手筋脚筋,刺瞎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头,把你放在粪池中浸泡七日,再杀你也不迟!” 胡青鹏听得寒毛倒竖,四肢冰冷,怒道:“枉你是一派掌门,心肠却如此恶毒,简直不是人!” 古金强恼羞成怒,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先割了你的舌头!”正想有所行动,忽听一阵异声响起,垂首只见数十只毒虫龇牙咧嘴地狂冲而来,有的远在丈外便喷出毒汁,形状可怖。他当即退后数步,轻呼道:“丁师叔!”那白发老者道:“来了!”和他并肩站立,同时大喝一声,四只手掌向前推出,但见一团淡淡的白色气雾急涌过去,立时把大半毒虫冻僵在地。剩下的毒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掉头逃跑。 盘灵儿又是痛惜,又是惊惧,六神无主中退到胡青鹏身旁,低声道:“大哥,我打不赢他,怎么办?” 胡青鹏看着她惊惶苍白的面容,眼眶一热,愧疚地道:“灵儿,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盘灵儿拼命摇头道:“不,不是的!和大哥在一起我从未后悔过。” 古金强刷的拔剑出鞘,冷笑道:“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胡青鹏,我们先从你的哪边手脚开始?” 第三章 铁汉柔情 胡青鹏冷冷道:“少废话,你动手罢!胡某假若皱一皱眉头,名字倒过来写!”他情知今日已无法幸免,没必要向对方屈膝讨饶,只求速死而已。但他最遗憾的是未能向赤阎亲口讲述衣舞凤坠江的经过,把复仇的事情交代清楚,真的是死不瞑目了。想到宇文政、李媚仙等仍在世间逍遥快活,他恨得钢牙紧咬欲碎。 古金强颌首道:“好,果然是一条硬汉!可惜你误入歧途,成为魔教的走狗,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今日你落在了我手里,正是报应!为免夜长梦多,我不客气了!”长剑一送,剑尖挑向他下肢的筋脉。 就在这时,呜的一声尖啸,一枚小石块突如其来地撞到古金强的剑脊上,震得他五指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意外忽起,众人相顾愕然。点苍弟子不待掌门吩咐,齐刷刷的拔剑在手,凝神戒备。 古金强心头激荡,表面上依然冷若冰霜,扬声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想跟我点苍派过不去的?敬请现身说话!” 只听几声不屑的冷笑传来,人影一闪,一条满头赤发、壮若雄狮的大汉从窗外跃了进来,浑身散发着霸道狂放的气势,自然而然让人感到巨大的压力。他看起来一付风尘仆仆的模样,神色严峻,眼睛深处闪动着骇人的杀机,理都不理如临大敌的点苍派众人,一个跨步便来到胡青鹏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将他如小鸡般提了起来,沉声道:“你信上写的都是真的吗?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胡青鹏心中一酸,面对着赤阎的指责,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黯然垂首道:“我没有保护好她,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中毒已深,又被白云宗的宇文政废了武功,为凤姐报仇雪恨的事只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他们偿命!” 赤阎脸上微微变色,他接到胡青鹏的信函后如闻晴天霹雳,心里还存着万分之一侥幸的希望,但此刻看着胡青鹏沉痛的表情,这最后的希望也如泡沫般破灭了。五指一松,啪的任胡青鹏跌坐地上,缓缓闭上了眼帘,眼角湿润,渗出了两滴悲伤的泪水。 胡青鹏呆呆望着他眼角的泪水,感同身受,眼眶一热,两行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两人一坐一立,都是怀念着衣舞凤,感伤之处无须细言。 古金强见这大汉旁若无人地和胡青鹏交谈,丝毫不把自己一行放在眼中,不由怒发冲冠,喝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这小魔头的同党吗?” 赤阎如石像般一动不动,不耐的叱道:“滚!!”这一声暗含浑厚的内家真气,震得点苍派弟子耳膜生疼,气血翻涌。 古金强何曾被人如此蔑视过?虽然清楚对方武功高强,但这口恶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吗?我偏要在你面前杀了他!”长剑嗤的直刺胡青鹏的咽喉,已然用上了点苍派的绝学,要将他一剑毙命。 胡青鹏叹道:“要杀我,你还未够格!” 话音未落,赤阎虎目忽张,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三分,一只斗大的铁拳猛的砸到古金强的剑脊上。双方内力冲突,古金强顿时吃了大亏,闷哼声中踉跄后退。赤阎得势不饶人,左拳方收,右拳如铁锤般呼的捣出,对准了敌人的小腹丹田,似慢实快,凛冽的拳风横扫整间客栈。古金强一声厉啸,左掌横切,跟着双足连环飞踢,眨眼间和对手铁拳连碰数下。只见人影倏合即分,古金强倒飞落到大门附近,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几下兔起鹘落,旁人根本来不及插手。那白发老者丁木见掌门落败,怒喝道:“魔教贼子,休要猖狂!”双掌急拍,一团白色的霜雾吹向赤阎。 赤阎哈哈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化拳为掌,掌心忽然变得赤红,仿佛有火焰燃烧一般,反击过去。 一冷一热两股掌风在半途相撞,只听嘶嘶声响,白色的霜雾瞬息间被蒸发殆尽。赤阎的掌力去势不停,正正击中丁木的胸膛,将他的衣裳灼烧成灰,显现出了两个鲜明的掌印。丁木鲜血狂喷,踉跄着向后跌倒。 “师叔!”夏水英惊叫着抱住丁木的身躯,手足冰冷,连半点斗志也欠奉。其他弟子面无人色,惊慌的向大门处退却,无人敢向前挑战这凶神般的大汉。 古金强勉强压制住内伤,颤声道:“你,你是魔龙赤阎!”他身为西南边陲的一派掌门,曾对赤阎的相貌和绝学略有耳闻,这时两相对照,不禁惊惧万分。如果对方在客栈外埋伏有大批魔教弟子,点苍派今日便要全军覆没了。 赤阎仰天一声长啸,直震得屋瓦簌簌响动,傲然喝道:“既知我的名号,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杀光你们才甘心吗?” 古金强哪敢再放半句废话,闷声不响地招呼众弟子狂奔而去,当真是能跑多远便跑多远,生恐人家改变了主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赤阎一左一右拎起胡青鹏、盘灵儿,不理会是否惊世骇俗,腾身跃上房顶,箭步如飞,不消半刻已来到城外的荒野中。赤阎登上一座无人的山坡,放开两人,沉声道:“胡青鹏,这小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认识多久了?” 胡青鹏眼看赤阎神色不善,知道他误会了,苦笑道:“她乃百毒教教主的女儿,是我和凤姐共同认下的妹妹。”当下先找了两根树枝,替盘灵儿固定好受伤的手臂,然后才将自己和衣舞凤一路来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出,如何遭遇白云宗的追杀,如何认识盘灵儿,又如何看着衣舞凤被逼落江。 赤阎脸色阴晴不定,再三的盘问求证衣舞凤落江前的细节,末了长舒一口气,断然道:“小凤虽然落入了江中,但以她的武功内力而言,十有**不会有事的。她很可能还活着!” “什么?!”胡青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双手发颤,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凤姐还活着?她不是施展了‘天魔解体**’吗?” 赤阎解释道:“你对本教的绝学毫不知情,因此才有这种疑问。天魔解体**乃是本教一种激发人体潜能,以暂时获得功力提升的心法,施术者必须以自身的寿命作为代价。此法最高阶段,便是用内力将自己的身躯炸成碎片,和敌人同归于尽。而据你所述,小凤施展此法前脸色仅仅变了六变,她因此所受的内伤虽然严重,却还未达到伤及性命的程度。除非她当时气血九变,才会魂飞魄散,真正的丧命。” 胡青鹏本已枯死的心砰砰剧烈跳动,忍不住放声大笑,喃喃道:“凤姐,你还活着,你没有死!太好了!”欢笑中,泪水不可遏止地划过脸庞。放眼望去,原本灰蒙蒙的世界忽然恢复了绚丽多彩的颜色,每一朵白云、每一株青草都闪耀着美丽的光泽。那些在天空翱翔的鸟雀,唱出的歌谣是如此动人,令人心醉。 盘灵儿怯生生地望了赤阎一眼,咬着下唇道:“既然凤姐姐没有死,她为什么不露面呢?她失踪已有十天了!” 胡青鹏一震,担忧地道:“那条大江水流湍急,两岸多是悬崖石壁,凤姐当时身负重伤,恐怕难以攀上江岸,万一……”蓦的住口不语,忽喜忽忧,方寸大乱。 赤阎摇头道:“小凤不会有事的!教主曾为她看过面相,说她不是短命之人。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即刻派人前往乌蒙山附近寻找衣舞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胡青鹏道:“但愿她平安无事!”心里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衣舞凤仍有生还的希望,悲伤的是自己在世的时日无多,九绝相思散毒发在即,恐怕等不到和她重逢的那一天了。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只有唐雪当年赠送给自己的玉佩还有纪念的意义,于是把玉佩递给赤阎道:“赤阎兄,我中毒太深,可能熬不了几天了。若是将来你再见到凤姐,请将这玉佩交给她,嘱咐她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如果有来世相遇,我仍然会爱她!” 赤阎仔细一看他掌心那块温润精致的玉佩,蓦的浑身剧震,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脸色古怪。他伸出巨掌轻轻摩挲着玉佩,眼神里闪现出几许温柔,几许感慨,声音低沉地问道:“这块‘玄天彩凤如意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胡青鹏愕然反问道:“你曾见过这块玉佩?”赤阎竟能说出玉佩的全称,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赤阎脸上露出罕见的柔情,微笑道:“这是昔日武林第一美女李雁儿的随身信物,我怎会不认得?当年它的号召力犹胜过武林盟主的令牌,不知有多少多情男儿为了它的主人而疯狂!” 胡青鹏陡然记起了关于李雁儿艳冠天下的种种传闻来。“……元朝气数已尽,群雄逐鹿中原之时,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女人。她自称‘李雁儿’,其人冰肌玉肤,气质高雅,温柔大方,精通琴棋书画,美艳不可方物,不过数月便轰传江湖,被公认为‘武林第一美女’。当时的世家弟子、青年豪杰,不知有多少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她温文尔雅,对所有人都一般的亲切客气,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那些追求者人人以为自己有希望一亲芳泽,谁也不肯退让,一来二去,免不了在背后大打出手,决斗拼命。死的人多了,不少门派为了替门下弟子复仇,也开始相互攻击,致使江湖大乱,血流成河。经过了无数场惨烈的争斗,那些实力不如人的和他们的门派一一倒下了,最后只剩唐门第一青年高手唐伯文、魔教教主首徒赤阎、昆仑少掌门周明野、慕容家族大公子慕容不凡这四人突围而出。……不料在他们决战前夕,突然有一神秘人出来揭穿李雁儿的真实身份,原来她居然不是汉人,而是元朝皇帝的亲生公主,真名叫‘速哥不罕’。元帝派她投身江湖,目的就是利用她的美色,引起江湖混乱,门派争斗,使武林中人无法全力支持义军,拖延义军取胜的进程。消息传出,万众哗然,人人痛骂指责李雁儿是红颜祸水,异族妖妇……大义当前,赤阎等身为汉人,不可能再对蒙古公主存有儿女私情,先后声明与李雁儿划地绝交。惟独唐伯文对此事一言不发……”赤阎当年乃是唐伯文的情场劲敌,和李雁儿交往甚密,熟悉她的信物是很正常的。 盘灵儿扑哧一笑,道:“赤叔叔,你也曾经是她疯狂的追求者之一吧?” 赤阎的脸色居然一红,挠头道:“少年轻狂,少年轻狂啊!往事早已烟消云散,不提也罢!胡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实情呢。” 胡青鹏也不隐瞒,叹道:“其实此事说来话长了,这玉佩是在六年半前,李阿姨的女儿送给我的。”当下又把和唐伯文夫妇偶然相遇,雨夜中躲避各方势力追杀,最终死里逃生的那段往事如实说了出来。当说到李雁儿遭人偷袭而亡,唐伯文、唐雪伤心欲绝时,盘灵儿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赤阎听他讲完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双拳紧握,额头青筋跳动,忽的顿脚骂道:“唐伯文这个混蛋,如果有一天再遇上他,我非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不可!”心中郁闷,长啸声中挥起拳头向地面乱砸,片刻之后在地上轰出十几个五尺方圆的大坑,触目惊心。他发泄完一番后,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横了噤若寒蝉的胡青鹏一眼,缓缓道:“我当年曾向李姑娘立下过誓言,将来不论是谁持着这块玉佩找到我,我都会答应他的一个要求,即使粉身碎骨亦要办到。玉佩如今在你的手上,你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助你完成吗?” 胡青鹏想不到这玉佩还有如此威力,呆了一呆,惊喜地道:“真的吗?我提任何要求都可以吗?” 赤阎皱眉道:“你怀疑我?我言出如山,决不更改!” 胡青鹏忙摆手道:“不,不是!”深了一口气,一字字道:“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请你设法化解我身上的剧毒!既然凤姐可能仍活在世上,我不想死,我要活着等她回来。” 赤阎对他的想法早有预料,平静地道:“我答应你!” 胡青鹏见他应承得如此爽快,反而有点忐忑,迟疑地道:“你知道我中的毒是什么吗?连尤恨天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办法?” 赤阎遥望西天,悠然道:“不管你中的毒有多么剧烈,只要他老人家肯出手,一切当不在话下。” 胡青鹏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说的究竟是谁?难道他是神仙不成?” 赤阎恭敬地道:“对我们神教弟子而言,他便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如果我的师父,现任神教教主肯为你驱毒,你绝对死不了!” 胡青鹏失声道:“原来是他!你,你能说动他吗?”尤恨天曾提过,欲解九绝相思散之毒,其一是请功力通玄的绝顶高手替他洗筋伐髓,以无上神通驱除毒素。世间有此功力者仅是魔教教主、大宗师君忘忧和白云宗宁无凡。其二则是采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现在金蚕蛊王无法到手,仅有当世三大高手能救他一命了。 赤阎沉吟道:“你莫要高兴太早,我只有三成把握。此刻最大的问题是,你并非神教弟子,假若师出无名,我师父不会救你的。” 胡青鹏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自付必死之时,好不容易盼到一线生机,竟然有机会与爱人重逢,如何能让机会从指缝间溜走?他这回险死还生,早已看破江湖上的门户成见,为了衣舞凤,成为魔教弟子又何妨!当下微微一笑,道:“赤阎兄,我已被衡山派逐出门墙,如今是无门无派的孤儿。我若请求加入神教之中,不知是否达到你们的条件?” 赤阎一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有我引荐,谁敢反对你加入我们神教?” 胡青鹏暗暗感叹,自己终究是如众人所愿,真正地坠入魔道了!这样的结果,离他初上衡山时的抱负相差何止千里!或许,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注:关于李雁儿、唐伯文、赤阎等人的感情纠葛,详情请看第一卷第十三章《红颜祸水》等 第四章 雪山圣域 尽管盘灵儿依依不舍,赤阎坚持派人护送她回百毒寨,自己带着胡青鹏一路北上。小姑娘抹着眼泪,一步一回头地与胡青鹏挥手作别,相约日后再聚。 离开了云贵高原,渡过金沙江,沿着雅砻江向北,地势渐渐升高,沙鲁里山脉和大雪山脉延绵不绝,巍峨的雪峰仰首可见。虽然只是九月入秋时分,在川西北的山区里已经非常寒冷,让无法运用真气御寒的胡青鹏吃足了苦头。好在赤阎对沿途的民俗传说了如指掌,跟他海阔天空的大侃特侃,旅途中倒也不觉寂寞。 经过千里行程,两人终于来到了巴颜喀喇山附近。这是青海南部最雄伟最高大的山脉之一,几乎贯穿青海全境,和北部的祁连山脉遥相呼应,如一双巨大的手臂般环护着著名的柴达木盆地。巴颜喀喇山终年积雪,白色的坚冰覆盖在林立的山峰上,反射着圣洁的光芒,仿佛亘古以来就守护着脚下的大地草原,被无数藏民视为不可亵du的“圣山”。灌溉华夏文明的黄河就是发源于此。 越靠近这高耸入云的山脉,就越感觉到它的神奇和伟大。沿途中,经常可以看见有信徒一步一叩首,全身匍匐于地,虔诚地向“圣山”行礼,诵经祷告声不绝耳畔。 赤阎望着雪山山脉道:“此山不仅是佛教徒的圣灵之山,也是本教圣城及神坛的所在。但凡神教弟子,均以能进入圣城服侍教主为荣。如无教主传唤,四阶以下的教徒是不容许踏入圣城的。”在魔教中,把除教主之外的所有教徒分成十个等级,等级高的则代表他的职位高、权利大,如魔教长老就是九阶弟子。 胡青鹏已在赤阎的主持下,正式举行过入教仪式,成为魔教的初阶弟子,道:“那你擅自带我入城,岂不是违反了本教的教规,遭人诟病吗?” 赤阎哈哈大笑道:“规矩是人定的,本来就该破坏。凡事若束手束脚,焉能成就大业!” 进入巴颜喀喇山区,有一座小镇依山而建,如兀鹰般扼守住道路的咽喉要冲。自四方而来的商旅马队俱在此歇脚,几乎家家客栈都挤满了人,五湖四海的口音土话都能听到。镇上开设的集市更是热闹非凡,各地的土特产琳琅满目,尤其是粮食、茶叶、盐等的交易最为火暴。这里是魔教暗中掌控的外围据点,也是通往圣城的必经之路,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魔教的眼线。 赤阎的一头红发非常醒目,一踏进镇上,立刻有装扮成普通百姓的魔教弟子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将两人请到一家清净整洁的客栈里住下。两人略微盥洗之后,赤阎唤来掌柜,直截了当地问道:“张掌柜,衣长老在乌蒙山失踪一事最近有什么消息吗?”他们连日来在山区内跋涉,联络中断,并不清楚搜寻衣舞凤的进展情况。 那张掌柜乃是魔教中专职收集、整理各地情报信息的弟子,略一思索答到:“回大公子,衣长老在乌蒙山失踪之后,我们共派出二百八十七人进行搜寻,至今已有三十一天,仍然没有找到衣长老的下落,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边说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胡青鹏。 胡青鹏心底咯噔一沉,不详的阴影重铅般压住了胸口。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大范围搜索,按理生应见人,死应见尸呀,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是她不幸沉身江底,被鱼虾分食,永远地掩埋在了淤泥之中?每过一天,衣舞凤生还的希望就减少一分,越来越为渺茫了。他甚至不敢多想,万一衣舞凤真的去世了,自己该怎么办?他只能向上苍祈祷,乞求奇迹会降临到衣舞凤的身上。 赤阎眉头一皱,道:“你传话给带队之人,没有我的同意,搜寻行动绝不能停止!假如找到了衣长老,人人均记上大功一件。假如办事不力,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则严惩不贷!” 张掌柜道:“我保证将公子的原话一字不差地送到。” 赤阎点点头:“你马上去办吧!” “是!”张掌柜略一躬身,退出了客房。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即刻起草了两封密函,一封遣人送出,另一封则绑在雪鹰腿上,偷偷摸摸地溜到后院放飞了。 休息了一夜,次日两人跟着一队魔教弟子共同向圣城进发。这队魔教弟子是负责押运粮油等货物的,赶着车队在前方引路,而赤阎和胡青鹏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后。 这天经过一处峡谷时,车队刚刚走进谷口,便有数名藏民赶着牦牛群打横里奔来,无巧不巧地挡在了赤阎及胡青鹏的马前,将他们俩拦在了峡谷之外。由于山路狭窄,两人只能勒马避到路旁,让牦牛群先行通过。那几名藏民大声吆喝着,皮鞭在空中挥舞,啪啪作响,有意无意地向两人靠近。 赤阎浑不在意,指着前方道:“越过了峡谷,还有两日的路程便到达本教的圣城了。你是生是死,待我见过教主后就明了了。” 胡青鹏淡淡一笑,道:“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赤阎哈哈一笑,心中一动,忽然腾身跃上半空。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十枚细如牛毛的毒针一闪即没,全都射中了他的座骑。只见那几名藏民掀开厚厚的衣袍,取出暗藏的百炼钢刀,舞刀如雪,不顾性命的扑向赤阎。霎时间杀气冲天而起,无尽的刀光撕裂了空气,急欲将赤阎吞噬。 这次刺杀行动是如此的突然,胡青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在魔教控制的核心区域内,魔教教主的大弟子居然遭到暗杀!如果不是魔教的防御系统出了问题,就是魔教内部存在着激烈的派系之争。这些杀手的武功诡异而狠辣,彼此的配合极为默契,几乎称得上天衣无缝,一时间竟逼得赤阎无法落地换气。胡青鹏越看越是心惊,假如再多两名杀手补充进去,即使武功强如赤阎者,也必然会受伤!奇怪呀,那主谋者既然胆敢谋害赤阎,事前肯定经过缜密的计划,又怎会出现这么明显的疏漏?除非他另有所图!一念及此,强烈的不安预感蓦然袭上心头,双手猛的一推马背,厕身滚落马鞍。 毫无征兆的,惊跑的牦牛群中陡然惊起一道可怕的刀光,狠狠斩在马鞍上,刷的将胡青鹏的座骑拦腰斩断成两截。骏马惨叫长嘶,腹腔中的五脏六腑和鲜血狂涌而出,迅速染红了雪地。 胡青鹏刚跌落马背,便被腥热的马血溅了满头满身,黏糊糊地颇为难受。他本能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只见人影一闪,寒气及身,一把雪亮的长刀已闪电般刺到胸前。假如在胡青鹏没有失去功力前,他至少能有五种法子避过这夺命的快刀,但此刻他只能勉强地避开左胸的心口部位。 嗤的一声轻响,锐利的刀锋直插入他的右胸。刀尖刚刺破他的肌肤,刀上蕴涵的内家真气已震得他气血翻涌,哇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正正喷在那杀手的脸上。 胡青鹏清晰的感觉到刀锋刺入**时,那种奇异的冰冷和疼痛,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杀手的相貌,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次必死无疑了!就在这时,那把钢刀忽然间失去了原有的力道,停止了推进!胡青鹏愕然望去,只见那杀手双目鼓凸,喉头呵呵低吼几声,不甘心地俯面仆倒在地,一动不动。 胡青鹏莫名其妙,对方举手间便能杀了他,为何反在关键时刻手软了呢?他忍痛将那杀手反转过来,不禁吓了一跳,只是短短一瞬间,那杀手的面部浮肿变大,肌肤呈现深黑色,七窍中流出一缕缕黑血,竟似被毒死的。胡青鹏恍然大悟,他体内的毒血乃是世上最毒之物,敌手被近距离喷个正着,又哪里抵挡得住如此剧烈的毒性?这下死里逃生,可谓是险之又险。他惊魂甫定之余不禁纳闷,究竟是谁设计了这个杀局? 忽听赤阎扬声怒吼,硬生生撞入刀幕中,铁拳轰出,砰砰砰将那几名杀手击飞数丈开外,身形一晃,落在胡青鹏身前,看到他浑身是血,胸口上还插着一把钢刀,又惊又怒,焦急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还挺得住吗?” 胡青鹏模样虽然骇人,但毕竟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低声道:“你再不替我止血的话,恐怕我等不及看到圣城,便一命呜呼了。”赤阎忙封住他伤口附近的穴道,然后把钢刀拔了出来。所幸胡青鹏因畏寒穿的衣裳极厚,而那杀手又未能用尽全力,刀尖仅仅是刺穿了肺叶,伤口不是太深。 赤阎松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赤阎纵横天下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今天大意之下险些在阴沟里翻了船。假如你被人杀了,我以后哪有脸面踏进圣城半步?”边说边替他止血包扎伤口。对方用几名死士缠住他,造成刺杀他的假象,降低他和胡青鹏的警觉性,然后暗藏在牛群中真正的杀手才乘机袭击胡青鹏。若不是胡青鹏的体质特别,毒血威力无比,赤阎就要在家门口栽大跟头了。 胡青鹏不解地问道:“此地距离圣程仅有两日路程,按理不会有教外之人混入的,为何还会发生这等事情?而且对方布局时,主要针对的目标竟是我,这又是为何?” 赤阎面孔一冷,眼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焰,缓缓道:“方圆千里之内,有胆量、有魄力、有能力布下如此杀局的,除了我三师弟外,绝无第二人!” 胡青鹏奇道:“你师弟是谁?我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赤阎道:“我师弟名叫成鹰,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人称‘小公子’,乃是本教中风liu倜傥的美男子。他曾经千方百计地追求小凤,企图将她占为己有,最后逼得小凤远走西南,以避开他的骚扰。你先是赢得小凤的芳心,后又连累她落水失踪,试想一下,成鹰能不恨你入骨吗?他这回为了杀你,不惜动用了自己秘密培养多年的死士。”斜了断成两截的死马一眼,接着道:“刺杀你的应是成鹰麾下最精锐的‘七修罗’,幸亏你足够机警,避过了他蓄势圆满的第一刀,否则成鹰一石二鸟的计划就得逞了!” 胡青鹏心有余悸道:“他杀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有意打击你的威望呢?你们不是师兄弟吗?” 赤阎哑然失笑:“你知道本教中崇尚的信条是什么吗?那就是强者为王!任何人想获得更大的权力,必须要有超强的武功和头脑,还要有坚决拥护自己的死党。而历代教主,也都是经过无数搏杀后登顶的,千百年来,哪一任教主手上不沾满了同门师兄弟的鲜血!” 胡青鹏打了个冷战,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说,成鹰是你争夺下一任教主的劲敌?” 赤阎点点头:“不错!我们师兄弟三人各有各的优势,均有希望问鼎下任教主的宝座。虽然目前尚不敢明刀明枪地交锋,但施放暗箭是必然的。如果你不能理解透彻本教的信条,根本无法在教中立足,随时都会被别人杀掉。你以前在衡山派学到那一套,在我们这儿可不管用。你能否适应并活下去,全看你自己的领悟了。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你必须靠自己的拳头杀开一条生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胡青鹏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死尸,胸口的创伤一阵阵抽痛,真切的了解了在魔教中生存的残酷性。弱肉强食,不择手段才是魔教内的生存法则。在这种严酷的法则下,没有人敢放松懈怠。你不想横尸荒野的话,唯一的法子便是要拥有强大的力量,让你的敌人心生畏惧。白道中人奉行的中正平和,礼义仁爱和魔教丝毫不沾边,根本是南辕北辙的两码事。当下深了一口冷气,一字字道:“你放心,我以前死不了,以后也决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杀掉的。谁想杀我,我就偏要比他活得更好!” 两日后,一行人无惊无险地抵达了圣城的边缘。只见两座雄峻的雪峰间,平地上竖立起无数高大洁白的冰柱,底粗头尖,似无数的利剑般指向湛蓝的天空,景象蔚为壮观。每一根冰柱都高达数丈,彼此间的缝隙足够两辆马车并排通过,人在其中穿行顿感自身的渺小。 胡青鹏见冰柱内的积雪只是薄薄一层,忍不住问道:“赤阎兄,这是不是隐藏有什么阵法?”任何凶险的阵法摆设之后,便会吸纳天地灵气,在阵法笼罩的范围内形成无形的屏障,飞鸟难越,雪花难进。 赤阎赞赏道:“你蛮有眼力嘛!此阵为本教密传的‘十方绝魂阵’,据说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旦发动,风雪呼啸,冰刃齐射,纵使有千军万马亦难逃生天。只可惜近五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识过它惊天撼地的威力。” 穿过绝魂大阵,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占地广阔的山谷,被高耸的雪山环绕着,首先跃入眼中的是一汪碧绿透明的湖水,湖波荡漾,越往远处颜色变得越深,渐渐过渡成天蓝色,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岩石。碧湖右侧峭壁如削,左侧乃是一片平缓的坡地,长满了茂盛的青草,略高的地方有规则的分布着一间间造型别致的房屋,如众星拱月般朝向依山而建的一座黑色庙宇。那座黑色庙宇全部由巨石砌成,高达五丈,自然透出威严肃穆的气势,门前有一片广场。在庙宇后方,绵延生长着无数挺拔粗壮的雪松,有一条山路蜿蜒而上,穿过松林,直抵位于山腰处的一座宏伟宫殿。那宫殿离地近百丈,亦是由黑色巨石砌成,但是殿顶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令人魂为之夺。胡青鹏眼力超凡,隐隐看见宫殿入口上方用朱砂写的血红大字“战神宫”。 赤阎指着那座黑色庙宇道:“那便是本教的神坛,供奉着战神的遗骨和雕像,也是本教举行重要典礼和祭祀先祖的地方。而位于山腰的宫殿则是教主日常起居的地方——‘战神宫’!那是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象征,是本教的灵魂所在。”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渴望的烈焰。 胡青鹏仰望着战神宫,心神震撼,若非借助了鬼神之力,谁能在如此陡峭山壁上建造起这么宏伟神秘的宫殿?想着即将要拜见魔教教主玄宗,亲眼见到这天下无敌的武学宗师,睥睨江湖的绝代强者,心志坚忍如他,也不禁心脏狂跳,手冒虚汗。 第五章 魔教教主 忽见远处人影闪动,竟有多名高手扑来。赤阎神色微变,低声道:“成鹰和他的死党来了!他们多半是来挑衅示威的,由我来应付好了,你不要多言。在圣城的范围内,教内弟子严禁打斗,谅他们也不敢伤你。” 胡青鹏笑道:“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被人威胁吗?”心中却是暗叹,自己甫入魔教,就遇上了这么一位可怕的情敌,将来的发展定然会非常艰难。而听赤阎言外之意,一旦出了圣城的范围,成鹰便可以为所欲为,这才是最令他感到不安的地方。即使他能成功的化解了毒性,能否活着逃离巴颜喀喇山尚是未知数!成鹰的威胁如芒在背,要时刻小心提防才行。 两人边说边大步前行,片刻之后便与成鹰等人在半途遭遇。 那成鹰沉足落地,扬声笑道:“大师兄,许久未见,你是风采依旧,威武更胜从前呀!只是师兄来圣城前为何不通知我?我也好亲自下山迎接,隆重地招待你。”他身材修长,相貌俊雅,目如冷电,眉长入鬓,举止大方从容,周身自然散发出一股领袖的气质,纵使他混杂在千万人中,你第一眼仍是会被他牢牢吸引。他身上的衣衫裁剪得体,用料名贵,随身的饰物都经过精心的挑选,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珍宝,愈发衬得他潇洒风liu,卓然不群。 成鹰身后紧跟着三男一女,人人装束奇特,相貌不凡,太阳穴高高耸起,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他们见了赤阎也不行礼,警惕地环卫在成鹰左右,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赤阎笑道:“圣城乃是本教的圣地,并非你成鹰的地盘,我要便来,有必要通知你吗?何况你的‘招待’我早就领教过,果然是出其不意,天衣无缝。只可惜负责‘招待’的人太偷懒,已经在冰雪中睡死了。希望你下一次派出的部下不要太丢人现眼。” 成鹰如何听不出他话语带刺,眼角微微抽动,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杀机,淡淡道:“几颗小石头当然不可能掀起滔天巨浪!如果大师兄这么容易跌倒,那就太让我失望了。因此,结果早在我预料之中。我之所以投石问路,纯粹是想跟名震武林的胡公子打个招呼罢了!”说着目光似箭般射向胡青鹏,眼中蕴藏的恨意和嫉妒足以令湖水冻结。他不惜血本,动用了秘密培养多年的杀手行刺胡青鹏,结果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教他如何不恨? 胡青鹏心底一寒,抑制住内心的反感,依礼拜见道:“新进初阶弟子胡青鹏见过小公子!” 成鹰上下打量他几眼,面上浮现出鄙夷不屑的神色,皱眉道:“怪哉,你不过是乡野粗鄙之人,衣长老居然会看上你,难道她瞎了眼不成?!太让我失望了!”论武功,论权势,论相貌,论出身,胡青鹏有哪一点能胜过他?为什么衣舞凤偏偏不爱他,而选择了平平无奇的胡青鹏呢?他实在想不通。 胡青鹏不卑不亢道:“古人云‘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明相见,同德相闻,惟圣知圣,惟贤知贤’。小公子若以貌取人,恐令天下英杰心寒啊。”此乃汉朝王符《潜夫论》中的一段话,本意是只有圣人才能识得圣人,只有贤人才能识得贤人,只有人才才能识得人才。他借用来讽刺成鹰徒有虚表,只重表面,并非真正的领袖人才。 成鹰料不到他词锋如此犀利,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身后一位满脸横肉的壮汉喝道:“大胆!你算哪根葱,竟敢出言顶撞小公子,是不是活腻了?”大手一张,隔空击向胡青鹏的脸颊。 赤阎冷哼一声,反手挥出,雄浑的掌风登时将那壮汉撞退半步,冷冷道:“成鹰,你是存心要破坏教规,在圣城内见血吗?若是惊动了神庙风长老或是教主,你以为会有好果子吃吗?”胡青鹏没有功力护身,刚才那一下若被击中,不死亦要受重伤。 成鹰毕竟不是莽撞冲动之辈,瞬息间调整好心态,示意众手下不可轻举妄动,微笑道:“误会,误会!即使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故意触犯教规。不过大师兄你领着一个初阶弟子进入圣城,似乎明显是在挑战神庙的权威。你又作何解释呢?” 赤阎大笑道:“多谢师弟关心,稍后我自会向教主及风长老解释清楚的,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走!”拉着胡青鹏的手臂直行过去。 成鹰等人不敢先动手阻拦,只得闪到路旁,眼睁睁地目送两人扬长而去。成鹰又气又恨,眼里的杀机愈发森寒…… 胡青鹏感受到后背处的丝丝寒意,低声道:“成鹰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不知他还会施展什么阴谋诡计?” 赤阎道:“成鹰城府深沉,精于算计,如果没有九成把握,短期内不会再贸然出手的。何况在教主的眼皮底下,他又能玩出什么花样?你可以防备他,但是不必害怕他。” 进入建筑区域,依然是非常的安静,听不到任何喧哗吵闹的声音。众人步履匆匆,忙碌而有序的工作着,无人在寒暄聊天。魔教的势力遍及天下,产业众多,而圣城是处理教内大小事物的核心枢纽,每天要整理的文件资料浩如烟海。既要将各地的情报信息统计过滤,然后上呈教主审阅定夺,又要将教主的命令传递下去,协调教内的各方势力,保证本教正常的运转,其中的工作量相当繁重。 胡青鹏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复杂、庞大的帮会内部机构,惊奇地问道:“教主是不是每天都要看这么多的资料?那岂不是比当皇帝还要累吗?” 赤阎笑道:“本教可不是江湖上一个单纯的教派,举凡商贸、器械、造船、畜牧、赌场、酒楼、织锦等行业都有涉及,并管辖着上万教徒和二十三个部族,平时还要防备各大帮派及对头的进攻,这些都是相当耗费心力的。所以,要成为教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时候,做好神教教主比当好皇帝更累更难。” 胡青鹏摇头道:“既然做教主是自找累受,你们为何还要争夺这个位子呢?” 赤阎道:“你应该读过史书吧?唐太宗李世民原来并非太子,结果为夺皇位不惜发动玄武门之变,斩杀亲兄弟,历朝历代类似的情形数不胜数。只要你生在帝王之家,这样的场面你迟早要去面对。在神教中也同样如此。只有武功最高、头脑最精明的徒弟,才有资格接替师父成为新一任的教主。历代的教主更迭都是如此,到了我们这一代也不会例外。不管我和成鹰愿不愿意做对手,我们都别无选择。”话音顿了一顿,悠然道:“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我的对手!” 胡青鹏被他话中隐藏的深意吓了一跳,失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是废人一个,哪有资格做你的对手?” 赤阎淡然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将来你有机会杀我时,千万不要手软。同样,我有机会杀你时,你也莫要怨我。” 胡青鹏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禁手心冒汗,暗暗苦笑起来,赤阎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一个被废除武功的人,有什么资格称雄天下,啸傲江湖?他根本不敢奢望。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神庙前。神庙风格相当独特,纯黑色的石壁坚不可摧,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是魔教举行重大仪式和祭祀的场所,由七位祭司负责管理。仔细看去,坚硬的巨石上竟雕刻有无数图案,线条粗犷、简洁,描绘的似乎都是上古时期人们打猎、祭祀、舞蹈、作战的场面,尤其是战争的场面十分宏大,充满了残酷的血腥气息。神庙的大门紧闭,门外站着四名雕塑般的守卫。 赤阎带着胡青鹏绕到神庙右侧,沿着围墙走了十多丈,踏进一道虚掩的侧门。 门后是一处紧挨着神庙的独立院落,庭院宽敞,一尘不染。院中孤零零地伫立着一位满头银发的黑衣老者,他眼帘低垂,呼吸平缓深沉,仿佛已在此守侯了千百年,和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高深莫测。 赤阎愣了一愣,恭敬地道:“风长老,赤阎有礼了!” 那黑衣老者乃是神庙的大祭司,也是教中的首席长老风裂军,威望仅次于魔教教主玄宗。他缓缓道:“赤阎,你身旁站的是什么人?”他的声音柔和低沉,带有一种无法言传的独特魅力,音调虽低,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对方耳中,丝毫不受距离的影响。 赤阎知道瞒他不过,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坦然道:“这是由我新引荐,才加入本教的弟子胡青鹏。” 风裂军双目忽睁,两道如有实质的冷厉目光直逼过来,冷冷问道:“你难道忘了本教的教规吗?未有教主召唤,四阶以下的教徒不得进入圣城!你身为教主首徒,却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赤阎道:“风长老,我并不想故意违背教规,但是胡青鹏是唯一知悉衣长老失踪内情的人,正遭到白云宗及点苍、峨嵋派的追杀,除了圣城外,天下没有可以让他容身的地方。不知长老能否高抬贵手,让他即刻前去拜见教主,交代衣长老失踪的经过?若有什么责罚,由我一力承担!” 风裂军眉毛抖了两抖,固执地道:“你可以走,但他必须留在这里等待。没有教主的指令,我不能放他通过。” 赤阎耸耸肩:“那我亲自向教主请示好了。”接着对胡青鹏道:“你少安毋躁,在此等我的消息!”说罢纵身前跃,转瞬没入林中。 胡青鹏只好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的流云。那风裂军也不理会他,又恢复了闭目静思的姿态,任风从身边拂过,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林中忽然跃出一道彩色的人影,只见一位高腰长腿,美丽如画的女子如燕般掠来,眨眼间奔到了风裂军身旁,人未至笑先闻:“风长老,教主派我来领人了!” 风裂军霍然张开眼睛,不冷不热地问道:“教主令牌呢?” 那彩衣美女右手一伸,亮出一面血红如火的玉牌,微笑道:“请长老验证令牌的真伪。” 风裂军仔细看了几眼,终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腾空而去。 那彩衣美女收好玉牌,几个纵步跃到胡青鹏的跟前,笑吟吟道:“你便是那个为了衣长老叛出衡山,与白道群侠为敌的胡青鹏么?世间如你这般痴情的男儿可不多见哦!”她身材匀称健美,皮肤白皙光滑,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勾人魂魄,举手投足间热力四射,极具女性成熟的魅力。 胡青鹏抱拳道:“在下正是胡青鹏!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彩衣女子抿嘴一笑,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大方地道:“我姓梅名越华,乃是神宫禁卫的四统领之一。你是不是受了内伤,不便运用功力?” 胡青鹏暗暗惊讶,这梅越华颇不简单,竟能一眼看穿他的虚实,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苦笑道:“正是!我如今真气无法凝聚,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梅越华握住他的手掌,真气运转,低喝道:“跟我来!”猛的一扯胡青鹏,带着他越过庭院,往半山腰的神宫奔去。胡青鹏握着柔软滑腻的手掌,嗅着佳人身上的幽香,不禁脸颊微微发烫。梅越华虽是女子,内功根基却极为扎实,携带着一个壮健的男子,仍旧在陡峭光滑的山路上箭步如飞,不一刻就来到了战神宫门外。 宫门两侧,有四名美丽动人的少女守卫着。她们笑嘻嘻地和梅越华打过招呼,一起睁大了聪慧的眼睛,端详着胡青鹏。然后四人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胡青鹏猜想她们多半是在议论自己和衣舞凤的相恋传闻,颇有些不自然起来。他随着梅越华穿过走廊,耳听着轻轻的脚步声,一颗心蓬蓬直跳,既有几许期待紧张,又有几许害怕担忧,恍惚中已走进了一间宽大明亮的石室内。 这间石室的装饰古朴简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叶清香,似乎比室外尤要寒冷三分。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有一名黑袍男子居中而坐,正在举碗饮茶,一举一动暗和天地至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身材挺拔,脸如刀削,高鼻深目,一头微微卷曲的黑发披散在肩头,顾盼间流露出无可匹敌的霸气。他相貌极为俊朗,目光深邃,似乎历经了无数沧桑,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又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深情,足以让任何女子沉溺其中。他虽然是坐着,却给人一种高大如山的奇异感觉,令人不得不抬首仰望。 在他左手侧,有一位美丽如仙的女子正在批阅各种文件,动作娴熟,下笔如飞。在他右手侧,则是另一位绝色美女在核对帐簿,珠算打得哗哗作响。另有一位白衣美女在专心煮茶,望去娴静温柔,纯洁无暇。这三位美女都是国色天香,容貌之美与衣舞凤相差无几,这时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中的工作,三对星眸好奇地望了过来。而赤阎跪坐在那黑袍男子的下首,神态恭谨,往日的霸气几乎隐匿不见。 梅越华对着那黑袍男子盈盈拜倒道:“启禀教主,属下已将胡青鹏带到,特来复命。” 玄宗自己盘坐在白玉圆凳上,品着白衣美女递过来的浓茶,好不悠闲自在,对梅越华柔声道:“越华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声音柔和而充满了磁性,又隐含威严,让人无法抗拒。 梅越华颤声道:“是!”再抬起头来时,满面红晕,平添了几分娇媚,脚步轻快地退出大厅。 玄宗目光一转,含笑望向胡青鹏。 胡青鹏完全没有想到玄宗是如此俊朗随和的人物,浑身上下不带半点杀气,更与穷凶极恶沾不上边,心中暗暗惊讶错愕。当玄宗打量他时,他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似有穿透力一般,将自己由里到外观察得清清楚楚,同时更有一股巨大沉重的压力直压下来,使他不由自主地升起臣服的念头,几乎立时要屈膝跪倒。他乃是外和内刚,傲骨峥嵘的人,岂肯轻易服软出丑?当下猛吸一口冷气,咬牙挺起脊梁,拼命抵抗那突如其来的千钧之力,周身骨骼劈啪作响,面孔胀得通红。 玄宗是何等人物,岂会跟他认真较劲,点头道:“难怪本教第一美女对你倾心,青鹏果然极有潜质,是个可塑之才!” 玄宗一开口,那股奇异的压力登时消失。胡青鹏暗暗吐了一口气,只觉四肢发软,背心处浸透了冷汗,心悦诚服地跪下道:“新进弟子胡青鹏叩见教主!”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章 连闯四关 玄宗微微笑道:“你十岁拜衡山派尹天云为师,十六岁下山行走江湖,相继击败丐帮帮主之徒李山、武当掌教之徒清虚子,可以说是白道中最有前途的年轻剑客。可惜陈天雷心胸狭隘,自私懦弱,竟听信谣言而将你驱逐出门墙,绝对犯下了毕生大错!终有一天,他会为了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万分。” 胡青鹏心头一暖,立时觉得和玄宗亲近了许多,赧颜道:“教主太高估我了!属下虽击败过李山、清虚子,但属于侥幸取胜,以后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 玄宗摇摇头道:“你不必自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也改变不了你获胜的事实。假如当初败的是你,今日你断无可能站在我的面前!既然白道大侠们容不下你,我欢迎你加入本教,期望你能够大展身手,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胡青鹏苦笑道:“虽然教主对属下寄以厚望,但是青鹏身中剧毒,只怕不能达到您的要求。” 玄宗道:“你中毒之事赤阎向我如实禀报过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遭人暗算,中了天下第一奇毒,下毒之人真是不惜血本啊!我可以救你,但是要替你解毒,就必须传授你本教的护教神功‘灭世霸王诀’。内外炼化,洗筋伐髓,方能彻底驱除毒性。不过按照教规,惟有教主之徒方能修炼‘灭世霸王诀’,你如今并不符合条件。” 教主之徒?!那不就是要拜玄宗为师吗?胡青鹏福至心灵,砰砰砰连叩了三记响头,激动地道:“青鹏不才,恳请教主收我为徒!青鹏愿终生孝敬教主,永不贰心!” 玄宗哈哈笑道:“你又错了!我的徒弟是否孝敬或是忠于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成为教中的栋梁之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将本教的大业传承下去。甚至有一天,当他们翅膀足够硬的时候,完全可以把我取而代之。赤阎,你说对吗?” 赤阎毕恭毕敬地道:“教主神功盖世,如日中天,乃是本教当之无愧的领袖,我们岂能轻易替代?赤阎决不敢妄想。” 玄宗长叹道:“你不敢想,自有人敢想!我总有日落西山,年老力衰的那一天,神教大业总归要交给你们年轻一辈的。至于是交给谁,就由你们自己争取了。”顿了一顿,又道:“你的请求我会慎重考虑。如无其他要事,你就先下山去吧!” 赤阎应道:“是!”瞥了胡青鹏一眼,眼神里感慨良多,随即起身离开战神宫。 玄宗长身而起,不顾那白衣美女娇嗔和反对,将她拥入怀中,笑道:“人生苦短,不要自寻烦恼了,何不及时行乐?来来,我们暂且休息片刻,弹琴高歌。”另外两名美女齐怨他偏心,都挤到他的身侧,簇拥着玄宗转到另一间石室。 胡青鹏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没有得到玄宗的指示,不敢稍动半分。他心里明白,要成为魔教教主的徒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有赤阎代为求情,同样要通过层层考验。魔教中藏龙卧虎,具有潜质的优秀弟子数以百计,但是玄宗仅仅选中了三人为徒,可想而知他择徒的条件有多么的苛刻。玄宗没有当场拒绝他拜师的请求,说明已经给了他机会。他必须要抓住它,这将会决定他的命运,一旦错过,三个月内必死无疑。如果他能把握住,才可以彻底摆脱死亡的阴影,将来与衣舞凤重逢。 忽听隔壁的石室内响起铮铮的琴声,仿佛高山流水,悠扬脱俗。旋即一阵清朗的歌声传来,抑扬顿挫,隐隐有古人慷慨之风。 胡青鹏越听越是惊讶,玄宗唱的是诗经国风中《溱洧》的篇章,不仅一字不差,还有喜怒哀乐的情感在内,与琴曲配合得丝丝入扣,深得其中三昧。看来玄宗不仅懂得享受,喜爱美女,还熟读诗书,通晓音律,决非一介武夫,与外界的传闻简直是天壤之别! 过了片刻,室内的温度渐渐降低,胡青鹏冷得直打哆嗦。尤其是他的两个膝盖,接触着那又冷又硬的地板,很快便疼痛不堪,被地下窜起的寒气冻得血液凝结。他猜想这间石室必有古怪,否则不至于寒冷若此。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呼出的空气已成白霜,全身冰冷刺骨,几乎感受不到半分暖意,连心跳都逐渐变缓。他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眼角的余光望去,身上竟开始凝结起一层白色的薄冰,并有加厚的趋势。迷糊中,那动听的琴声似乎越来越遥远,眼前发黑,渐渐失去了知觉…… 冰冷的梦境里,一股暖流自头顶贯入,缓缓游遍全身,将体内的寒气驱除殆尽。胡青鹏费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在昏迷时被带到了另一间石室,不过全身僵直,仍保持着跪立的姿势。玄宗坐在丈外的软榻上,正在入神地翻看一本古书。胡青鹏暗暗庆幸没被冻死,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啊啊含混的音节。 玄宗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终于醒了!起来罢!” 胡青鹏的四肢都已僵硬麻木,挣扎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揉了揉发麻的脸庞,颤声道:“教、教主,你、你肯收我为、为徒了?” 玄宗大笑道:“要想拜我为师哪有这么容易!第一关考验的是你的意志。你能在我的气势强压之下挺立不倒,达到了起码的标准。第二关考验的是你的毅力。你无法运功御寒,却能在‘九幽冰室’内跪了两个时辰而不动分毫,还算勉强够格。第三关要考验你的学问。我的徒弟要文武全才,决不能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 胡青鹏心中大定,朗声道:“请教主出题!”他未习武前曾拜名儒郭敬之为师,熟读诗词经书,深得老师的赞赏。后来在衡山时,又拜在江南大才子方宇轩门下,遍阅邺侯书院的典籍史册,刻苦用功的程度尤在那些正式的门生之上。因此,这时不但不胆怯,反而有几分的跃跃欲试。 玄宗暗觉奇怪,按理说学武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考文章诗词,怎么这胡青鹏一反常态?过去那些接受他考验的弟子,十个有六个是倒在这一关的。想了想问道:“你以前读过哪些书籍?会写文章吗?” 胡青鹏道:“属下读书时涉猎甚广,儒、道、佛、法、兵、墨等百家经典,以及史、礼、经、诗、唐宋诗词等都有翻阅。只是我天性驽钝,文章辞赋写得差强人意,总是被老师责骂。” 玄宗道:“据我所知,衡山派这一代并不擅长于诗文,教你文章的老师另有其人吧?” 胡青鹏道:“我的老师是邺侯书院的方宇轩先生。” 玄宗道:“难怪你自信满满,原来是方宇轩的弟子!方宇轩乃是江南的儒学大师,名动天下,我闻名已久矣,可惜一直无缘拜会。俗话说明师出高徒,希望你莫要丢了方先生的颜面。”沉思片刻,道:“‘北有遗业,生有荣名,如此者人才之所能逮,然而莫能至焉者,偷慢懈惰,多不暇日之故。’紧接下去的句子是什么?” 胡青鹏道:“‘夫瘠地之民多有心者,劳也;沃地之民多不才者,饶也。由此观之,知人无务,不若愚而好学。自人君公卿至于庶人,不自强而功成者,天下未之有也。《诗》云:“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此之谓也。’”这一段语出《淮南子-修务训》,说的是业精于勤,自强成功的道理。 玄宗颌首道:“‘功崇惟志,业广为勤’,乃是至理名言啊!圣人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又有后人曰:‘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你便以‘立志’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胡青鹏微一沉吟,道:“青鹏学识有限,亦无曹植七步成诗之才华,谨借古人诗一首以表心志,不知能否让教主满意?”当下深吸了一口气,长声吟道:“丈夫志气直如铁,无曲心中道自真。行密节高霜下竹,方知不枉用心神!” 玄宗受他诗句感染,击节和道:“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杖剑对樽酒,耻为游子颜。蝮蛇一蜇手,壮士即解腕。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前者引用寒山的诗,以竹为喻抒发胸中的志向,刚柔并济;后者引用陆龟蒙的诗附和,慷慨激昂,豪气冲天,正是各有千秋。 玄宗吟罢心怀大畅,笑道:“痛快,痛快!学问不必继续考了,下一关要考你的定力!” 胡青鹏挠头道:“定力?” 玄宗正色道:“本教的武功心法走的是破而后立,狂猛激进的路子,通过最大限度的刺激七情六欲,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获得突破,与白道诸派循序渐进的修炼法门截然不同。尤其是本教的‘灭世霸王诀’,为当世第一刚猛霸道的内功心法,假若修炼者定力不够,更容易受其反蚀,最终会走火入魔,经脉爆裂而亡。因此,在传授你口诀之前,必须要测试你的定力。” 胡青鹏好奇地问道:“定力看不见摸不着说不透,又如何测试呢?” 玄宗淡淡一笑,道:“很简单,你只需欣赏一曲歌舞即可。若舞蹈结束后,你仍能够纹丝不动地呆在座位上,便算合格了。” 待胡青鹏坐定,玄宗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香风过处,一队身着七彩长裙的绝色美女鱼贯而入,其中四人捧着长箫琵琶等乐器,另外九人则作舞姬装束。这十三名美女风情各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偏偏都带着一股成熟妩媚的韵味,眼角隐含春qing,似一朵朵诱人采摘的鲜花。特别是那些舞姬,人人穿着紧身的衣裳,长裙下摆设计有巧妙的开口,走动时春guang忽隐忽现,将动人的曲线大胆展露,简直要让人狂喷鼻血。 胡青鹏毕竟血气方刚,陡然间看到这么多绝色美女大胆地舒展着火辣丰满的身材,当真是目不暇接,热血沸腾,恨不能再多长两对眼睛。心想如此香艳的测试,不妨多多益善! 那为首的舞姬肤白如雪,玉颈修长,腰细如柳,天生一付比例完美的舞蹈身材,趋前对玄宗行礼道:“主人,您今日想看那一段舞蹈?” 玄宗道:“你们便跳一曲‘chun梦了无痕’吧!” 那为首的舞姬一愣,目光飞快地掠过胡青鹏,竟有一丝怜悯和不忍,垂首应道:“是!” 她退回舞队之中,微一扬手示意,只听箫声轻轻吹响,仿佛是一阵春风拂过花园,倏忽间百花同时盛开,绽放出惊人的美丽。但见众舞姬轻挥玉臂,旋动足尖,如彩蝶般轻快地舞动起来。她们眼眸含情,唇角轻笑,仿佛是怀春的少女在期盼着自己的情郎,舞蹈时而温柔徘徊,时而大胆热烈。最要命的是她们旋转时裙摆飞扬,一双双xiu长笔直,滑若凝脂的**一闪即没,极为勾人魂魄。 胡青鹏目不转睛地看着众舞姬的动作,暗暗赞叹她们舞技超凡,能用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将人带入如梦如幻的境界中,浑然忘却其他的俗事烦恼。 箫声忽然拔高,琵琶声丁冬响起,节拍愈加明快。众舞姬越跳越急,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空气中的香味更为浓郁。那为首的舞姬边舞边灵巧地解开上衣的纽扣,一个美妙的大回旋,蓦的把外衣甩了出去,露出底下由轻纱包裹的**。那层薄薄的轻纱仅仅围住了她浑圆挺拔的双峰,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可爱的肚脐都裸露在空气中,坚挺的乳峰随着她的跳动跌宕起伏,惹人无限遐想。 胡青鹏脑袋嗡的一声,只觉一股热流猛的窜了上来,强烈的yu望如猛兽般咆哮而出,让他几乎当场失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力测试?电光火石间,胡青鹏陡然记起自己的处境,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绮念顿消。 这时候,其余八名舞姬相继解下外衣,围着为首的舞姬尽情变化动作。她们面泛桃红,口中发出甜腻的呻吟声,胸部都用轻纱围着,神秘的峰峦半遮半掩,将女性的诱惑力发挥至极致。一时之间室内春guang无限,连瞎子都要拜倒在她们的裙下。 胡青鹏修心的功夫可不是白炼的,意识到不对时,立刻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眼观鼻,鼻观心,进入古井不波的境界。《心》经乃是佛家的经典之一,主要阐述的就是五蕴皆空的理念,其中最著名的一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广为人知,是高僧降伏心魔时经常持诵的经文。胡青鹏修炼这佛家的已有小成,心中yu望消融殆尽,如经文所讲的“诸法空相”、“无苦集灭道”,无欲无求,无悲无喜,身心进入宁静空灵的境界。此时再看那些舞动的女子,无非是一具具活动的**,与泥木沙石又有何异? 玄宗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胡青鹏的表情,这时见他气质忽变,双手暗结莲花手印,如佛像跌坐,隐隐显露出得道高僧的风范,再找不到半分**迹象,立刻晓得众舞姬的**艳舞失败了。扬声喝道:“停!” 乐声忽止,众舞姬愕然停步,迷惑的眼神尽皆望向玄宗。她们的舞蹈才刚刚进入**,威力尚未完全发挥出来,为什么要忽然终止呢? 玄宗一指胡青鹏道:“你们的舞蹈根本打动不了他,不要再浪费工夫了!” 众舞姬眼看胡青鹏目光清澈,神态平静,完全无视她们的魅力,不禁又羞又恼,脸色刹时变得苍白,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心有不甘地拣起衣裳,列队退出。 玄宗忍不住重新审视胡青鹏,道:“怪哉,你一个普通的衡山派门徒,不仅精通诗文,居然还练有正宗的佛家神通,看来是屡获奇遇呀!你修心明性的功夫又是谁教给你的?” 胡青鹏道:“是南岳禅宗护法明心大师!”当年他救下南岳佛道两派的护法,自明心大师处习得修心明性的法门,自天法道长处习得天眼通的法门,后来依仗这两门绝技数次化险为夷,获益匪浅。 玄宗点点头道:“原来你修炼的是禅宗绝学,怪不得能抵御得了**艳舞。这关算你通过了,那么只剩悟性这最后一关的考验了!” (注:胡青鹏力救明心大师、天法道长的情节及内容,请看第二卷第六、第七等相关章节) 起点中文网.cmfu.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章 魔教秘闻 战神宫的最深处,幽寂无声,呵气成霜。 胡青鹏刚刚填饱了肚子,好不容易回暖过来,此刻又被四周的冷气冻得瑟瑟发抖,心中纳闷,为何魔教教主居住之地如此寒冷呢?岂不是自找罪受吗?如果换成他当教主,一定要选择温暖如春的地方重盖宫殿,决不住在这儿。 玄宗推开走廊尽头厚重的石门,一股森寒冷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黑暗中潜伏着狂暴凶猛的魔王,令人心惊胆战。门后乃是一个巨大的石窟,石壁上镶嵌着数十颗鹅卵大的夜明珠,柔和神秘的光线充斥着整个空间,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纱。 只见正面的石壁前,矗立着一尊高达四丈多的巨人石像,石像脚下插满了奇形怪状的斧头,有的大如车轮,寒光闪烁,有的通体血红,仿佛涂满了浓稠的鲜血,散发出无穷的血腥气息。左侧的石壁上,刻满了一列列古文,铁钩银划,苍劲有力,望去让人豪情激荡。右侧的石壁上,则刻有形状各异的人形图象,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明显不是出自于同一人的手笔。在石窟的一个角落里,还整齐地排列着几个书架,架子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至少有上万册。 胡青鹏一踏入石窟,目光即被那巨人石像牢牢吸引,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霸王之气直压下来,扑通屈膝跪倒,低呼道:“战神蚩尤!” 那巨人头戴牛角型战盔,耳边鬓发如剑戟,身披战甲,右手持着一柄巨大沉重的战斧,足下踩着一头似虎似狮的上古巨兽,仰首向天做咆哮状,那惟我独尊、睥睨天下的姿态谁也无法模仿,正是魔教供奉的神灵——“战神”蚩尤!石像用整块黑色岩石雕刻而成,仅仅是一双眼睛镶上了红色水晶,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射出骇人的红光。石像那贲起纠结的肌肉,宽厚结实的肩膀,粗壮无比的腰身,处处显示着他的无穷神力,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可以动弹。 蚩尤乃是上古时期部落联盟的首领,曾与黄帝轩辕争夺天下。他天生神力,勇猛善战,以武力著称当世。黄帝轩辕因其残暴好杀而起兵伐之,结果却九战九败,不得不溃退至太行山中。蚩尤率军穷追不舍,企图将黄帝的军队全部歼灭。危急关口,黄帝轩辕得到了玄女一族的支持,突施奇兵,用计大败蚩尤所部,并擒杀蚩尤,最终一统天下。自此之后,炎黄一族才逐渐发展为华夏各族中最强大的民族,成为当之无愧的领袖。 玄宗沉声道:“不错,这便是战神像!你虽然入了神教,但知不知道我们为何供奉蚩尤呢?” 胡青鹏迟疑片刻,道:“莫非因为蚩尤是上古时代的战神,象征着勇猛、强悍和武力,所以我们才以他为尊?”魔教是崇尚武力和强权的教会,供奉蚩尤毫不为奇。 玄宗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读过史书,必定知道上古时期,黄帝轩辕和蚩尤争夺天下的故事。蚩尤率领的九夷部落联军最终战败,导致大半九夷族人被杀,又或是被轩辕一族收为奴隶。残余的小部分九夷族人被迫南迁,躲进深山野泽里,以逃避轩辕族军队的追杀,历经千年方逐渐恢复元气。蚩尤虽然是失败者,但他在九夷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如同黄帝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一样,神圣不容亵du。” 胡青鹏张大了嘴,失声叫道:“原来你、你不是汉族人!你是九夷族人!” 玄宗含笑道:“不错!本教教徒近九成都是九夷族人,仅有一成左右是汉族、蒙古、回回等族人。严格来说,你我的祖先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你既然知晓了本教的真正来源,还有心拜我为师吗?” 胡青鹏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既然教主能够抛弃成见,收异族人为徒,青鹏又怎会畏惧人言,不识好歹呢?俗话说‘能者为师’,不管教主是否汉人,我拜师之意决不动摇!”玄宗将魔教秘闻告诉他之后,如果他回答时稍有迟疑,只怕立时有杀身之祸。 玄宗笑道:“好!左侧石壁上刻的就是‘灭世霸王诀’的心法,右侧是历代教主自己刻下的练功心得。‘灭世霸王诀’共分十三层,练至第七层方可出师开创自己的事业。我给你三年时间修炼,三年之后你只要突破到第七层,我便收你为徒。” 胡青鹏小心翼翼地问:“假若三年后,我的功力无法达到第七层的水准呢?” 玄宗不动声色道:“很简单,若是你悟性不够,我便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我玄宗的徒弟与其被人所杀,不如死在我的手上,以免出去丢人现眼。” 胡青鹏知道玄宗说得出做得到,决不会放松要求或是手下留情的,皱眉道:“可是我被人破了气海穴,真气无法凝聚,如何能修炼这心法口诀呢?”衡山派的“祝融神功”真气运行必须要经过任督二脉,最后储存于气海穴中。他的气海穴被破掉后,真气虽在,但不能按过去的方式指挥如意了。 玄宗傲然笑道:“我曾经说过,本教的武功心法走的是破而后立,狂猛激进的路子,与白道诸派循序渐进的修炼法门截然不同。练功时真气运行于百脉之中,每一处穴道都可用来储存真气,如此一来,真气吸纳的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修炼者能在较短时间内获得极大的突破。莫说你仅仅伤了一处穴道,就是伤了十处八处,同样能练成本教的盖世神功!” 胡青鹏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十倍的速度?!那我练了二十年内功后,岂不是能够横扫白道武林?” 玄宗摇头道:“不然!天下武学,虽然修行的途径千差万别,但殊途同归,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都是要由武入道,追寻天地至理。白道内功修行初始时进境缓慢,但胜在根基牢固,气脉悠长,一旦取得突破便不会倒退。练到了极处,并不会弱于本教高手。而本教内功初练时进展较快,可是越练提升的速度越慢,更要经历许多凶险磨难。万一遭受重创或是心神受损,功力极易倒退。两种修炼的方法各有长短,关键是看修炼者自己的悟性和努力的程度。” 胡青鹏既知功力可以恢复,喜得笑颜逐开,忙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教主的信任!请教主即刻传授我口诀吧!” 玄宗指着石壁上的古文道:“你先从第一层的入门口诀开始自学罢,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我再抽空给你解释。你也可以参考历代教主留下的心得,或许对你大有裨益。” 胡青鹏愣了一愣,愕然道:“您不亲自传授口诀吗?” 玄宗微微笑道:“我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何况你饱读诗书,精通古文,自学即可,何必依赖我呢?待你掌握第一层心法后,我就为你驱除体内毒素。”顿了一顿,又道:“那些斧头是历任教主曾经用过的兵器,煞气太重,以你目前的实力尚抵挡不了,千万不可触摸!否则心魔入侵,我亦救不了你。”说罢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出门去了。 胡青鹏看着逐渐合拢的石门,无奈地摇头苦笑。难怪玄宗一定要选择通晓经书的人为弟子,原来是为了省心省力,好有时间寻欢作乐。魔教内传授武功的方法的确和衡山派大不相同,为师者并不是手把手地教会你,而是由徒弟自行参悟领会。你能学会多少,掌握到何等境界,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这正符合魔教的一贯作风。 胡青鹏仔细阅读完第一层的心法口诀,然后闭目跌坐,逐字逐字的推敲其中的含意。他心神随口诀一动,立刻感知到原来散布在四肢百脉中的真气。以往练功时,他要把所有的真气归拢为一股,但此刻,他依据新的修炼方法,分别在体内九处开辟了局部的循环路径,真气运行时互不干扰,更不用经过气海。过了片刻工夫,真气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一条条火流般在经脉中循环往复,难以言传的燥热灼烧着每一寸肌肤骨骼,带来了剧烈的痛楚。胡青鹏暗诵《心》经,将灵识与**分离开来,割断那被烈火焚烧般的痛感,保持着空灵的心境,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烈火焚身的异感悄然退去,一种清凉舒畅的感觉取而代之。那九处独立循环的真气自动汇聚到一起,轰的一声,如急速奔涌的洪流,瞬间走遍了所有的经脉,连续运转四十九周天后,均匀地散布到他的每一处穴道,缓缓沉积下来。受创的气海穴自然痊愈,再也不是他致命的破绽。 胡青鹏放松意志,灵识与**复合为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觉精气饱满,浑身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平白无故的兴起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他嗖的弹身而起,仰天一阵狂啸,宣泄出那股莫名的杀意,直震得石窟顶端碎石滚落,回声轰隆隆不绝。 他收住啸声,蓦然发觉自己的衣服不翼而飞,全身**地暴露在空气中!他又惊又奇,一垂首看见地面上洒落着一层灰烬,似乎是衣服焚烧后留下的残迹。心念电转,难道是练功过程中衣服自燃烧毁了?所幸唐雪赠给他的玉佩乃是世间奇珍,不惧刀砍火烧,完好无恙地躺在灰烬中,折射出淡淡的白光。 胡青鹏刚刚弯腰拣起玉佩,忽听石门转动,抬头一看,乃是玄宗走了进来。不禁大感尴尬,本能地遮住下体,道:“教主,请恕青鹏无礼!” 玄宗哈哈一笑,道:“人之身体发肤凝天地灵气而成,为万物之长,何必为此羞愧呢?接着!”说罢将一袭黑袍抛了过去。“我一听到你的啸声,便知道你已成功掌握了第一层心法。想不到你根基如此扎实,突破第一关仅仅用了七天,进境之快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胡青鹏急忙套上黑袍,尴尬之意才稍减几分,好奇地问道:“教主,我竟然入定了七天吗?我的衣服怎会无缘无故的焚毁了呢?”感觉上,似乎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呀,谁知已过了七日七夜! 玄宗道:“‘灭世霸王诀’至阳至刚,每当修炼者突破某一层心法的界限时,体内的三昧真火会在瞬间爆发,将三尺内的物品焚毁。你此刻是不是感到心情烦躁,有种急需发泄的冲动?” 胡青鹏一惊,点头道:“正是!这又是什么缘故?” 玄宗道:“本教的内功刚猛暴烈,修炼后精气太过旺盛,容易令人急燥冲动,失去理智。这时候往往会动辄杀人,毁坏眼前的一切,大闹一番后才能恢复平静。这也是教外之人把我们视为杀人魔头,嗜血狂人的原因。但是没有适当的宣泄途径的话,又极易走火入魔,沦为疯子。” 胡青鹏挠头道:“难道我要跟他们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地随意杀人吗?”如果要他滥杀无辜,万万难以办到。 玄宗笑道:“除了杀人之外,还可以通过与女子交合的方法,吸纳元阴,中和体内的真阳,达到阴阳平衡的境界。‘灭世霸王诀’为本教第一刚猛的内功心法,即使是在脂粉阵中,亦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足以令天下美女死心塌地地臣服。凡是尝过个中滋味的女人,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胡青鹏恍然大悟,难怪玄宗左右都是美丽动人的女子,这并不是他天性贪恋女色,而是练功的需要!如果魔教教主也通过杀人的方式平静心态,试问天下武林谁人可挡,又将造成多么巨大的灾害?可是他既不愿杀人,又不想和陌生女子苟合,当下愁眉苦脸地问道:“教主,还有其他方法自救吗?” 玄宗道:“但凡男子阳气太盛时,内可与女子交接,吸纳元阴;外可与天地沟通,采集玄阴之气,两者都能达到阴阳共济的效果。那间‘九幽冰室’便是特别开辟的,地上铺的是万载玄冰,以供我随时吸取玄阴之气。‘灭世霸王诀’练到了我这等境界,必须要双管齐下,才能平息体内的三昧真火,避免心智失控。” 胡青鹏心中暗叹,莫看玄宗风光无限,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恼啊!以他盖世才华,却不得不自困于雪山之巅,冰室之内,日夜提防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实在不算轻松!如果自己坚持修炼下去,将来岂不是要经历同样的痛苦折磨吗?不过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后悔了。问道:“那我今后是不是要到‘九幽冰室’内练功呢?” 玄宗微微一笑,道:“你想得倒挺美的!那是我日常起居之处,岂容你在眼前碍事?我会安排你去更好的地方!” 原来在蚩尤石像后方,竟开设有一个暗门。门后是一条长达六十余丈的甬道,从山腹中横穿而过,末端直抵一处光秃而平坦的悬崖。悬崖三面临空,方圆约十丈大小,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刺骨的寒风呼啸不绝,极为凛厉强劲,如刀子般割在脸上。在甬道出口两侧的石壁上,各挂着五柄精钢斧头,长短粗细各异,但每一柄都十分沉重,普通人根本无法挥动。 站在悬崖上眺望,但见群峰俯首,延绵的雪山龙脉闪闪发光,一条忽隐忽现的大河在雪山中蜿蜒,景色壮丽,笔墨难描,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 玄宗负手而立,长声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伧然而涕下!青鹏,这里才是历代教主出关前,修炼武功的场所。天地阴气汇聚于此,即使是七月盛夏时节,温度仍然极低,冰雪千年不化。自今日起,你就在这里练功罢!石窟内的口诀和书册你可以随时查阅,我会另外派人送饭给你的。” 胡青鹏应道:“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玄宗指着那些斧头道:“这些是修炼本教另一门护教神功‘斩龙十斧’所用的兵器。待你功力突破第五层心法后,方有能力挥动这十把神斧。目前不宜妄动,切记!” 胡青鹏憋了许久,终忍不住问道:“启禀教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替我解毒呢?” 玄宗一愣,大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毒发身亡的。这大好的河山,将来可是你尽情驰骋的舞台!但愿有朝一日你能笑傲天下,成为人中之龙!” 第八章 亡族之虑 旭日初升,天空湛蓝,万丈雪峰反射着耀眼的银光。 危立半空的悬崖上,一位浑身**的男子在雪地里盘膝而坐,右手侧倒插着一柄牛角缡纹巨斧,身周三尺之内不见半片冰雪。他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肌肉强健如铁块,体形高大健美,皮肤呈古铜色,浑身上下带着浓烈的阳刚气息。他眉毛浓密,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粗犷,相貌虽然称不上英俊,却隐隐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显得卓然不群。他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呼吸深沉绵长,几乎看不到胸膛的起伏,正是被衡山派逐出门墙后,加入了魔教的胡青鹏。 两只碧眼金雕在高空盘旋着,时不时发出高亢的啸声。喜食腐肉的它们已注意到下方的猎物,观察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飞了下来,试探性地从胡青鹏头顶掠过。巨大的羽翼拍打着空气,猛烈的旋风卷扬起地面的积雪。 胡青鹏似乎毫无觉察,依然闭目入定,但那突如其来的旋风却根本吹动不了他的发丝。 那两只金雕又低空飞掠了数次,确信猎物没有反应后,终于敛翅猛扑下来,一前一后相差半尺,铁钩般锐利的爪牙势若千钧,狠狠抓向他的头盖骨。 就在此时,胡青鹏霍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闪电般抄起身侧的巨斧,举重若轻,雪亮的斧刃不可思议地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轻巧而迅捷地割断了第一只金雕的脖颈。眼见血光迸现,紧随其后的第二只金雕立刻振翅狂拍,企图高飞遁走。他双足一顿,连人带斧陡然拔升丈余,巨斧当空一划,无形的劲气似巨大的车轮般直击而去。只听刷的一声轻响,那只逃走的金雕被拦腰斩成两截,羽毛乱飞,哀鸣着重重坠落。 胡青鹏飘然落地,宛如手持战斧的天神一般,仰天一阵长啸,说不出舒畅快意,又有几分狂野霸道。他低下头俯瞰着远处的大好河山,不禁百感交集,喃喃低语道:“我终于练成最后一式了!” 这时的他比三年前更高大健壮,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目光深沉,神情坚毅,举止沉稳大度,处处显露着强大的自信和斗志,已经真正的成熟了。他历经三年的苦练,“灭世霸王诀”不仅突破了第七层,还掌握了魔教另一门绝学“斩龙十斧”。他利用自己为饵,引诱雪峰上的鹰雕扑击,拿它们当作练斧的对象。如今死在他斧头之下的鹰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以致数年后才有鹰雕敢飞回此地。 胡青鹏环目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三年里的点点滴滴瞬息间掠过心头,忍不住喟然长叹,又是骄傲,又是不舍。这里虽然极为冷清寂寞,但记录了他成长的每一个足印,洒遍了他的汗水。他在这小小的练功平台上日夜修炼,任凭风雪肆虐,烈日暴晒,都没有荒废半点光阴。若非他有着超人的意志和毅力,绝对坚持不下去,更达不到玄宗苛刻的标准。今日他武功既成,必然要离开这里开创事业了,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方能重新回来?他轻轻拂净斧刃上的血丝,恭敬地将巨斧挂回原处,对空拜了几拜,才转身迈进漆黑的甬道。 推开甬道尽头的暗门,胡青鹏穿上早叠放一旁的衣服,收起“玄天彩凤如意玉佩”,将披散的头发束好。由于他功力每提升一层,就要焚毁一套衣服,所以他练功时干脆把衣物都放在石窟内,只有来此读书或是参阅石壁上的口诀时才穿起来。 胡青鹏来到蚩尤石像前,仰望着这魔教供奉的战神,再次感受到他那股莫可抵御的霸道气势,心神一阵激荡,在心中默默发誓道:“终有一日,我也要把自己的兵器插在你的脚下!” 胡青鹏踏出石窟,四周寂静如旧,惟有远处隐隐传来乐曲声,宛如隔世。这里乃是战神宫内的禁区,除非获得玄宗的特许,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者立斩不饶。他依稀记得来时的道路,略一思索便大步行去。 九幽冰室内,香烟缥缈,琴声方歇。 胡青鹏昂然走进室内,对那些低声惊呼的美女们视若无睹,向坐在高处的玄宗跪下行礼,朗声道:“青鹏前来拜见教主!三年之期,幸不辱命!” 玄宗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众美女暂且退下。众美女好奇地审视着胡青鹏,叽叽喳喳的低声议论,有说有笑地相拥而出。胡青鹏面不改色,即使她们从自己身旁擦过时,亦没有多瞄上一眼。 玄宗暗暗点头,道:“起来罢!你的脚步虚实如意,呼吸沉缓,双颊微呈赤色,应是达到了第七层功力的境界,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我还是想瞧一瞧你对本教神功领悟了多少?” 胡青鹏的心性气质因练了“灭世霸王诀”,早已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虽然尊敬玄宗,但丝毫不畏惧对方。目光一凝,沉声道:“请教主出题!” 玄宗道:“你倾尽全力向我攻一招试试!” “好!” 胡青鹏意念微动,全身功力提聚,气势陡然暴涨,原本就高大强壮的身躯仿佛又拔高了许多。他的气势向前急涌,但尚未接近玄宗,便被一堵无形的气罩挡住,无论他如何提升压力,始终无法继续推进半寸。玄宗神态轻闲地端坐在茶几旁,也没有做出什么防御性的动作,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胡青鹏。胡青鹏眼看玄宗空门大露,脑海中一刹那间闪过千百种攻击的招式,可是对方的气势深沉若海,无隙可乘,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汹涌的浪涛,似乎随时都会掀动起来。 胡青鹏欲攻不能,心中不禁叫糟。双方对峙时,进攻一方的精气神的消耗要远远多于防御一方,一旦战局拖延,不能速战速决,进攻者必然是惨败的下场。他深明其中的道理,知道再不出手的话,自己的气势变弱,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当下毅然闭上双眼,不去理会玄宗是否改变姿势,猛的大喝一声:“破!”以右臂为斧柄,手掌为斧刃,呼的当空急斩,开天裂地般直击对方前胸要害,充满了一往无回,舍生忘死的无畏气势。 玄宗颌首道:“好一式‘斩龙首’!”这是斩龙十斧中最为刚猛勇悍的招式,能将巨斧砍杀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试想龙乃强大威武的神兽,要将龙首一招斩断,那需要何等的气势与神力!难得是胡青鹏手无寸铁时,居然以肉身为斧,使出这一式绝技的精髓,对招式的理解和把握已到了相当高的水准,这才是玄宗欣赏的地方。 只见胡青鹏的手掌瞬间变得通红,炽热的气劲凝结如斧刃,仿佛在空中燃烧起来。恍惚中,竟仿佛真的有一柄神斧,霹雳雷霆般怒击而下,炎热的劲风将寒气一扫而空。 人影一闪,胡青鹏的手掌猛然劈在玄宗的护身气罩上。只听嘶的一声轻响,气罩撕裂,火红的气焰仿佛愤怒的野兽,咆哮着扑到。 玄宗淡然一笑,随手一抓,那股红色气焰如百川入海般,立时被他吸收得无影无踪。他手掌去势不停,精确地握住胡青鹏变幻不定的手腕,一把扣紧了脉门。胡青鹏但觉一股沛然莫御的真气迎面扑来,将自己杀招的威力抵消殆尽,跟着脉门一麻,顿时动弹不得。他心里既惊骇又佩服,自己苦练的一身本领,在玄宗面前根本施展不出来,两人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别! 玄宗轻轻一挥,将胡青鹏掷回原位,道:“不错!你的确下足了苦功,还不算辱没本教的历代先祖。这第五关考验你通过了!” 胡青鹏大喜,当即翻身拜倒,激动地道:“徒儿拜见师尊!今后,徒儿宁死也不会坠了您的威名!”玄宗乃是天下宗师级的人物,能被他看中,实在是三生有幸了。 玄宗受了他的拜师大礼,亲自将他扶了起来,笑道:“你可知道本教中有许多人反对我收你为徒吗?”自胡青鹏进入战神宫解毒后,他即将成为玄宗关门弟子一事早传遍了魔教,绝非什么秘密。 胡青鹏心中一凛,满腔喜悦化为乌有,脑海中不由闪过成鹰妒恨交织的眼神,冷静地点点头道:“恐怕是三师兄反对的意见最为强烈罢!” 玄宗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道:“儿女之情只是次要原因。而且,反对最激烈的人并不是成鹰。” 胡青鹏一愣,陡然想起魔教的来历和相关的上古神话,皱眉道:“莫非因为我是汉族人?” 玄宗道:“正是!本教成立近二千年,历任教主都是由九夷族人担任,其他民族的弟子至多只能升至长老之位,决无可能染指教主宝座。一旦你成为我的徒弟,便自动获得继承教主的权利,将来有四分之一的机会接替我的位置。因此,有不少年纪大的人是坚决反对的。” 胡青鹏摇头苦笑,九夷族人和汉族人的战争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仇恨一直延续到今天呢?蚩尤既不能复生,姬轩辕也不会重回人世,两族后人有必要彼此敌视,水火不容吗?不解地问道:“那教主为何不顾众人的反对,决意要收我为徒呢?” 玄宗叹道:“本教成立以来,一直只重用九夷族人,即使其他各族的弟子有天纵之才,亦难以得到信任,反会遭到排挤和嫉恨,不知有多少人才因此被埋没,或是愤而出走,严重制约了本教的发展兴盛。而在九夷族内部,近亲繁衍,派系纷争,相互攻击,消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我虽有心问鼎中原,称霸天下,却不得不分出大半的精力安顿内部,又哪有余暇向外扩展?假若这种任人唯亲,非我族类则不信用的局面不彻底改变,神教的基业必将毁于一旦!” 胡青鹏讶道:“教主言重了吧?本教人才济济,岂会说倒便倒?” 玄宗忧心忡忡道:“我并非危言耸听。九夷族人天性好斗,勇猛强力,是天生的战士和武者,但疏于算计,不善规划和经营,更不懂得如何与其他各族和睦相处。几千年来,因参与战争太多,杀戮频繁,囚困于蛮荒之地,我们始终只能维持着五十万左右的人口。反观汉族,人口已有数千万,便是最近崛起的蒙古部族都有上百万人。若是我们再一味的攻击掠夺其他各族,亡族之日便为时不远矣!”语气沉重,似乎已看到了本族凄惨的未来。 胡青鹏想不到在他洒脱无羁的外表下,居然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对他愈发敬重。道:“教主既然晓得症结所在,何不使出霹雳手段,快刀斩乱麻,将一切不利因素肃清呢?” 玄宗摇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我本身就是九夷族人,和教内诸多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如何能够彻底斩断?赤阎他们三人同样有类似的情况,都不宜出面整顿教务。我反复考虑过,欲治本教顽疾,只有借助外力了。而你,就是本教未来的希望!” 胡青鹏迎着他的炯炯目光,心跳骤然加速,迟疑道:“如此重任,我能行吗?万一……” 玄宗打断道:“我的弟子决不应该说‘万一’!你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根本不配学‘灭世霸王诀’!”该心法首先要的就是自信,必须要有征服天下的霸气,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 胡青鹏脸上微红,低声道:“弟子知错了!” 玄宗神色稍霁,道:“我正欲寻找门徒的时候,恰好赤阎推荐了你。你当时尚不足十七岁,却兼具佛、道两家的神通,不仅武功了得,还熟读诗文,待人诚恳而有情义,敢作敢当,一身傲骨,正和我的心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想登上教主宝座,必须打败你的三位师兄,除此之外没有捷径。” 胡青鹏道:“弟子明白!”双眼中陡然燃起明亮的火焰,头发无风自动。玄宗的弟子中,赤阎成名最久,威震天下,为魔教立功无数,又得到三位长老的支持,原本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可惜他太过痴情,勘破不了“情”关,功力始终停留在第十层的境界。战锋天性勇猛,是个习武天才,但刚愎自用,有些过于残暴,并非合格的领袖。成鹰出身于本族世家,得到神庙风长老的支持,城府深沉,善于招纳人才,颇具枭雄的潜质。唯一的弱点是喜好女色,易因此乱了方寸。这三人在魔教中都有强大的支持者,要想击败他们谈何容易! 玄宗接着道:“当今天下,蒙古铁骑被逐出中原,大江南北已尽落入朱元璋手中。局部战事虽有反复,但终究不成气候。大乱之后民心思定,自古如此。只要朱元璋再多做十年皇帝,打稳根基,明朝的江山百年内是难以撼动了。如有一日你当上了教主,决不要妄想颠覆朱氏江山,以卵击石,白白葬送本教弟子的性命。相反,你要设法和朱家王朝合作,把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教会他们中原文化,再不能困守在这雪山荒野中了!” 胡青鹏深感肩上的责任沉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虽不是九夷族人,但我这条命是师尊救回来的。我纵使粉身碎骨,都要完成师尊的心愿!” 玄宗正色道:“和你几位师兄相比,你最大的弱点是武功较差。按正常的练功步骤,至少你要花上十年,才能突破第十层心法。但在此之前,恐怕你已被杀死无数次了。为了助你在最短时间内突破练功极限,我会在你的体内设下三道‘冥神真气锁’,封死你的真气。你每破开一重禁制,功力就能突破一层。假如机缘巧合,三年之内你便可以和他们战成平手了。” 胡青鹏愕然道:“您的意思是让我禁功修行?” 玄宗道:“是的!” 胡青鹏又惊又喜,颤声道:“多谢师尊厚爱,弟子受之有愧了!”这种禁功修行的例子在魔教典籍中曾有记载,它是由功力深厚者把自己的真元转注入他人体内,助其快速提升功力方法。对修炼者来说,实际上就是转化吸收他人的真气。这种传输真元的方法无法逆转,施术者将失去一至三成的功力。玄宗的功力是何等的充沛浑厚,哪怕仅仅输给胡青鹏一成,就够他受用无穷了。 玄宗笑道:“要让你心甘情愿地挑起重担,不先给你吃点甜头怎么行?你且坐下,我们这就开始吧!” 注:战锋为魔教教主玄宗的二弟子。 第九章 禁功修行 待胡青鹏闭目跌坐,玄宗凝功于指,蓦的一声低喝:“开始了!”指出如风,重重地戳在他的气海穴上。胡青鹏但觉气海穴一阵刺痛,如火流贯体,几乎将血液都点燃起来。玄宗并指连点,一口气点了七十二下,将自身的功力分别贯注到他的七十二处要穴中,方收手退后,脸色略显金黄,分明损耗了相当的真元。 胡青鹏陡然接受了如此浑厚的功力,只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一跃而起,又惊又喜地道:“教主,您不是说让我禁功修行吗?为何我此刻仍然能够驱动体内的真气?” 玄宗一边暗运心法调息,一边答道:“冥神真气锁的作用要到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显现出来。明日的此时,你体内的真气将会被完全禁锢,无法驱使,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在你突破冥神真气锁的禁锢之前,不能修炼任何内功心法,因为你各大穴道已无法储存真气了。你恢复功力的唯一途径,便是设法解开这三重禁制!” 胡青鹏问道:“那我该如何去做呢?” 玄宗道:“修行的法门千差万别,因人而异,全靠修行者自行领悟,我是不能替你回答的。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即使到了生死关头,也绝不可放弃!” 胡青鹏心中一动,喃喃道:“生死关头……”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灵感,但朦朦胧胧地又说不清楚,玄之又玄。 玄宗道:“本教历代以来的每一位修行者,都背负着重任周游天下,历练心志。在你下山之前,我同样要交给你一项任务,希望你能在三年内完成。” 胡青鹏弓身道:“请教主吩咐!” 玄宗神情一变,不自觉地露出睥睨天下的霸气,缓缓道:“不管其他人如何评论,当今天下武林,有资格做我对手的惟有大宗师君忘忧而已!君忘忧的武学修为惊世骇俗,极受白道中人推崇,我早有心与他比试一场,看看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人?可惜君忘忧神龙不见首尾,出没无常,而我又不能离开战神宫太久,四处寻觅他的下落。所以,我要你找到君忘忧,代我下战书,邀他来巴颜喀喇山绝顶一会!”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凡是练武之人都有比试高低的念头,玄宗亦不能免俗。 胡青鹏一愣,脑海中幻化出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决斗的画面,不禁心驰神往,热血激荡,大声道:“请教主放心,弟子一定把您的战书送到君忘忧手中!” 玄宗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铁拳,悠然道:“人生多寂寞,高处不胜寒啊!君忘忧,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平淡的语气中,蕴藏着无可比拟的斗志和自信。 胡青鹏感受到玄宗渴望战斗的心情,再联想自己将要面对的强劲对手和困境,立时冷静下来。成鹰对他恨之入骨,而且在圣城内势力强大,一旦得知他出关的消息,必定会遣人前来刺杀。他虽然承受了玄宗的部分功力,但十二个时辰之后真气即被锁死,与常人无异,届时岂能逃过对方的追杀?他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逃出成鹰的势力范围,否则大难临头。一念及此,简直不愿再浪费一丁点时间,朗声道:“教主,若没有其他要事吩咐,请容许我即刻下山!” 玄宗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笑道:“你是担心成鹰有所动作吧?你们的事情我不插手。不过考虑到你羽翼未丰,孤立无援,你可以从秘密地道离开圣城。但出城以后,你只有靠自己了!” 胡青鹏大喜:“多谢教主!”这秘密地道是圣城建立时预留的一条地下通道,当圣城遭到敌人围困时,众教徒可以从此撤走,仅有教主知道它的出入口和机关。他顿了一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衣舞凤长老有消息了吗?”这三年期间,他与世隔绝,刻意将那个美丽的倩影深埋起来,一心一意地投入武学的修炼中,没有去打听衣舞凤的生死。如今重入江湖之际,那份积蓄多年的思念一起涌上心头,让他坚如金刚的心颤抖起来。既希望听到她平安,更害怕听到她遭遇了不幸,心情复杂之极。 玄宗摇了摇头,皱眉道:“她在乌蒙山落水失踪之后,本教弟子搜遍了乌蒙山的每一个角落,既没有发现她的骸骨,也没有找到她随身的兵器极乐魔笛。整整三年了,她的生死去向仍然未能确定,相当的奇怪!” 胡青鹏心底一痛,似被一剑刺中,眼眶登时红了。以魔教如此的势力,三年之内都找不到衣舞凤,绝对是凶多吉少!她坠落的那条大江水流湍急,泥沙滚滚,只怕她九成九是被埋葬在江底的淤泥中了。他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衣舞凤舞剑弄花时的清冷飘逸、傲然出尘,对敌时的狠辣果决、自信从容,相依相偎时的安详温柔、如海深情……心底愈痛,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若是在三年之前,他肯定会自杀徇情,追随心爱的人于地下。但现在的他武功初成,正欲闯荡天下成就霸业,又肩负着扭转魔教颓势,避免九夷亡族的使命,焉能轻易言死?自从他拜玄宗为师那一刻起,他的性命就不单单属于自己了,必须要背负起教主继承人的责任。此刻他尽管心痛如绞,却没有半点求死的念头。相反,活着的yu望从未如此强烈过。他要用行动来证明,衣舞凤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她爱的男人乃是叱咤风云的杰出人物,绝不会辱没她!何况害死衣舞凤的凶手仍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要为衣舞凤报仇,用仇人的鲜血来祭奠她的在天之灵。这段刻骨铭心的仇恨,永远不会从他心中淡忘。 他默默擦去脸上的泪水,睁开眼睛,眼底射出锐利的光芒,神情坚毅冷静,似乎从未有过任何悲伤哀痛,沉声道:“时间无多,弟子告辞了!” 玄宗道:“我最后送你一句话——‘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缀足;图四海者,匪怀细以害大’!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受情爱羁绊,你务必记住,你命由你不由天!” “咔……”密道出口处的暗门缓缓合拢,与周围的岩壁融为一体,毫无分别。 胡青鹏不由得赞叹设计者的巧妙,转过身来,只见眼前一片白光闪耀,冰川纵横,雪山起伏,看不到一点生命活动的迹象。这时已是午时,阳光直射,融化的雪水汇聚成无数涓涓溪流,顺着山势盘旋而下,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他临走前从战神宫拿了一把剑护身,万一在途中遇上雪豹或者野狼,有剑在手总比没有强。看清了地势方向,他略一沉吟,嗖地拔身跃起,沿着溪流下落的方向奔去。 刚奔出数里地,胡青鹏心头忽然袭来不安的阴影,仿佛周围有人在窥视他一般。他眉头一皱,运足眼力四下望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难道是自己多疑了?他摇摇头,依旧向前飞奔,眼角余光扫去,偶然看到雪地上有一点模糊的黑影跟着他快速移动,心头一惊,立刻仰首望天。只见蓝天上,有一只白色的雪雕振翅翱翔,始终在他头顶上方盘旋着,在空中划出奇怪的符号。 胡青鹏既惊且疑,这只雪雕紧紧追随着他,看来决非巧合,九成是受成鹰驱使,专门被派来跟踪他的!否则,野生的普通雪雕不可能有这么古怪的举动。可是他出关下山一事仅限战神宫的人知道,成鹰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立刻展开行动的呢?难道战神宫内有成鹰的内线,将消息第一时间传了出去?这恐怕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胡青鹏暗暗凛然,成鹰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连玄宗身边的人都能收买!雪原上一览无遗,他不论逃往哪个方向,都摆脱不了天上追踪的雪雕。成鹰的人只要跟着雪雕的指示,迟早能把他包围起来。尤其是他并不熟悉地形,根本不晓得哪里是敌人的薄弱环节,无法选择正确的突围路线,弄不好会一头撞进人家的埋伏圈。而且他的真气十二个时辰后就会完全锁住,乃是致命的弱点。目前惟一有利的是,成鹰的人不能使用密道,必须从另一端的山谷出口处绕过来,将会落后他不少距离。在真气被锁定之前,他只有尽可能地跑远些,一旦被敌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当下提气疾奔,再也没有什么保留。他体内充盈着玄宗传输过来的真气,此刻发力奔行,简直如疾风闪电,飞一般掠过苍莽的雪原。 胡青鹏狂奔了近三个时辰,不知跑了多少里路,眼前的涓涓溪流早变成了汹涌的山涧。地势已降低了许多,黑色岩石和白色的冰雪混杂着,不时可以看到几丛绿色的植物,以及在危崖上跳跃的野山羊。太阳渐渐西沉,夜幕低垂,无数的星辰在夜空上闪烁着,仿佛晶莹璀璨的宝石,触手可摸。刺骨的寒风,开始在高原上肆虐呼啸。 他途中曾经装死,企图将那雪雕引诱下来捕杀,但它偏不上当,总是在高空盘旋,挥之不去,让他恨得牙根发痒。这一路狂奔体力消耗极大,他胡乱嚼了几口冰雪,在一处山洞里休息了两个时辰,又起身继续上路。 胡青鹏沿着河岸东行,天色微微发白时,一座横跨冰河的铁索桥赫然出现在眼前。索桥长约二十丈,由十三根铁链组成,铁链两端分别贯穿了厚重的岩石,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着。铁链上凝结了一层薄冰,看上去滑不溜手,再衬上桥底翻涌咆哮的河流,真令人心惊胆颤。 胡青鹏心中一动,真是天助我也!若自己渡桥而过,到了对岸之后再斩断铁索,即使敌人有通天彻地之能,恐怕也追不上来了!他想做便做,身形一晃,跃上了铁索桥。 刚刚走到索桥中间,胡青鹏心灵间惊兆忽现,感到身前身后有四股冷烈的杀气冲天而起,竟有人在此设下了埋伏!心中不禁后悔,一时大意失察,贸然踏入了敌人布下的杀局,进退两难,形势极为凶险。他陡然停步,如山岳般岿然不动,冷冷道:“成鹰,是你来了吗?” 只见人影连闪,索桥前后两端各跃出两人,均是太阳穴高耸的强悍之辈。正面对着胡青鹏的那两人,一个满脸横肉,手握狼牙棒,另一个做苦行僧打扮,赤脚单衣,手持降魔杵,正是当日紧随在成鹰身侧的那些高手。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冷笑道:“嘿嘿,杀你何须公子出手!小公子果然料事如神,算准了你会沿河而下,一旦发现这座索桥必然心动,妄想渡河毁桥,以躲避我等的追杀。可惜孙猴子终究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胡青鹏心中暗吁了一口气,若是成鹰也在场,他可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当然,这夹击他的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正常情况下,他一对一可以稳占上风,但一对二则多半要落败,何况眼下是一对四!成鹰并没有低估他的武功,而是相当的慎重,力求有十成的把握将他格杀于索桥上。不过成鹰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玄宗竟然肯自损真元,把部分功力传给了他。这个意外的变数令成鹰的计划漏洞百出。 胡青鹏冷笑一声,暗道:“成鹰,我不仅要破了你的杀局,还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的手下,千万不可太过狂妄!”当下仰天一声长啸,抽出背后的长剑,剑尖笔直指向身前的敌人,傲然道:“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有名字的给我报上来!”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呸了一口唾沫,粗声道:“你爷爷是狂狮铁巴!” 那苦行僧一字字道:“暗,魔,梵,月!” “九幽蛇妖战琳!” “血矛蒙烈颜!” 胡青鹏身后响起一男一女的喝声。他们四人和三年前刺杀胡青鹏的那名刀手,同是“七修罗”中的人物,武功高绝诡异,乃是成鹰暗中培养多年的绝顶杀手。 胡青鹏夷然不惧,默运起“灭世霸王诀”,足下猛然一踩,如雄鹰般弹上高空,连人带剑合身扑向索桥彼端。 “杀了他!” 铁巴一声暴喝,却没有逞能冲出,而是和梵月并肩守在桥头,等待胡青鹏冲过来。另一端的战琳、蒙烈颜舞动起长鞭、铁矛,旋风般冲上桥面,森寒的杀气卷向了胡青鹏的背后要害。 转眼之间,胡青鹏如天神般冲至桥头,长剑急颤,仿佛在空中炸开了一团刺眼的光球,千百道剑光同时迸裂开来,凌厉的剑气毫不留情地当头劈向铁巴、梵月二人。 铁巴、梵月大吃一惊,想不到敌人年纪轻轻,对剑术的理解、运用竟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剑未至,那刺骨的剑气已然夺人魂魄。若是反应稍慢半拍,绝对要饮恨剑下了!他们齐声怒吼,一个挥棒猛砸敌人肩头,另一个铁杵直进,似怒龙般撞进的剑光之中。 只听当当两声巨响,胡青鹏的长剑几乎不分先后的击在对手的兵器上。饶是梵月下盘沉稳,可是敌人的真气出乎意料的强大,如怒潮拍岸,逼得他登登登往后连退数步,嗓眼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强行咽下口中的鲜血,正奇怪铁巴为何能坚持不动,只见胡青鹏双手持剑,在空中大喝一声:“断龙角!”剑光一闪,一片白光割裂了虚空,迅猛绝伦地劈向铁巴的头顶。原来逼退梵月乃是胡青鹏的策略,他要全力对付这头狂狮,让铁巴尝一尝他的厉害! “斩龙十斧!”铁巴失声惊呼,纵身急退,同时抡起狼牙棒,如车轮般护住上方空间。 这“断龙角”与“斩龙首”同为斩龙十斧中最刚猛的招式,胡青鹏以剑使出,虽仅有七成的威力,但他有玄宗的部分功力助阵,足以弥补其中的缺陷,铁巴又岂能抵挡得了?剑光落处,狼牙棒嚓的断为两截,跟着血光飞溅,铁巴的一条右臂被齐肩斩断。铁巴一声惨叫,倒地昏死过去。 胡青鹏更不迟疑,翻身跃出索桥,头下脚上的投向奔涌的急流。就在这时,战琳、蒙烈颜堪堪赶到。战琳娇叱道:“哪里走!”长鞭飞出,凌空卷往胡青鹏的脚踝。 胡青鹏双脚急缩,那长鞭灵蛇般一抖,变得标枪般笔直,贯满真气的鞭头呼啸刺来。胡青鹏反手一剑劈出,正中长鞭尾端,全身不禁一震,张口喷出无数血雨,扑通落入冰河中,转瞬消失不见。 第十章 古寺奇遇 胡青鹏勉强提起真气护身,迅速浮上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只听一声呼啸,那暗魔梵月竟纵身跃下索桥,同样落入河中,不顾一切地衔尾追来。胡青鹏一惊,心念微动,将自身融入周围的水流中,巧妙地利用流水的推力,如鱼儿一般飞速远去。他从一开始就有心使用水遁的招数脱身,所以沿着河岸逃亡,一旦遭到围攻就发挥自己的水性特长,绝对能让敌人徒呼奈何,此刻果然用上了!不过,他连续和三大高手硬拼了几招,其实自身亦受了不轻的内伤。幸好梵月等人出发前自认为万无一失,没有携带手下助阵,他被急流一路冲下时,都没有遇上什么阻挡。 梵月的水性如何能跟胡青鹏相比?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远处消失,又气又恨,忍不住挥掌猛击水面。但梵月性格坚韧,并不轻言放弃,仍旧向下游漂去。 朝阳升起,霞光万丈。冰河越往下游流速变得越缓慢,河面也逐渐开阔,挺拔的松林和大片的草地不时在岸边闪现。经过那些无人的区域时,偶然还会惊起无数的野鸭候鸟,白色的羽毛遮天蔽日。胡青鹏看着那些惊飞的禽鸟,暗暗叫苦,这不是给追兵发出信号吗?他心里明白,游戏才刚刚开始,梵月等人不会轻易接受失败的,必定会动用各种方法来追杀他,否则无法向他们的主子交代。 不经意间,太阳渐升渐高,阳光刺眼生疼。胡青鹏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忽然感到一缕缕的寒气开始侵入血脉,真气运转困难,心底一沉,难道冥神真气锁即将起作用了?默算一下,离开战神宫已将近十二个时辰,他的真气将要被完全锁住了! 胡青鹏哪敢大意怠慢,赶紧在下一个河湾处爬上岸来,用最后一分功力蒸干身上的水份,观察清楚周围的地形后,立刻拔脚往最近的山岗跑去。 快接近山脚时,赫然看到有一片平整的田地,约有七八亩范围,种满了各种青菜瓜果。四周还有篱笆围着,以防有野兽闯入践踏。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小路,蜿蜒而上山岗,另一端隐没在树林中。 胡青鹏大奇,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不知是隐居世外的高人,还是逃避战乱的百姓?若是前者,或许可以求得暂时的庇护。他翻过篱笆,顺着那条青石小路走上山去。大约走了半柱香工夫,只见青松绿竹间,陡然出现了一座红墙灰瓦的寺庙。庙宇并不高大,但看上去年代久远,围墙后隐隐有木鱼诵经声传来,淡淡的檀香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的心境自然而然沉静空灵。 就在这时,只听咿呀一声响,紧闭的庙门打开,一个中年僧人举步走出,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胡青鹏,如古井无波,对他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惊讶,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那僧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相貌俊雅,胸前挂着一串佛珠,虽然是穿着一身单薄的粗布僧衣,却掩饰不了他卓然不凡的风度。 胡青鹏双目圆瞪,指着那中年僧人,失声道:“唐伯伯,是你!你怎会在这里出家?!”原来这中年僧人竟然是唐雪的父亲,曾与赤阎齐名的唐伯文!唐伯文昔日被誉为唐门第一年青高手,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后因爱上蒙古公主李雁儿而成为武林公敌。在十年前,因李雁儿被杀,唐伯文过度伤心下一夜白头,最后竟遁入空门,削发为僧。 那中年僧人皱眉道:“你怎会晓得我的俗家姓名?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胡青鹏激动地道:“唐伯伯,您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风雨之夜吗?在深山的一座祠堂里,我曾经见过您!” 那中年僧人不禁一愣,重新打量着胡青鹏,讶道:“难道你是……” 胡青鹏道:“我是胡小毛呀!当年我和衡山派的尹天云、莫天风在一起,因此有机会认得你们。那夜过后,我和丽儿妹妹交换了信物作为纪念,她送我的玉佩我一直留着。不信的话您瞧!”说着取出玄天彩凤如意玉佩,递到对方面前。 那中年僧人浑身一震,直勾勾地盯着那块散发柔和光芒的玉佩,平静的面容激动起来,眼角处泪光闪烁,喃喃道:“不错,这是我跟丽儿她娘定情的信物呀,想不到十年后又出现了!十年生死两茫茫,长相思,断肝肠!雁儿,你知道吗?我多想再听一听你唱的词曲!每次自梦中醒来,为什么只剩下我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抬起手,颤抖着伸向玉佩,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这时,忽听门后传来一声断喝:“咄!了空,修行六载,你还不放下红尘俗念么?”声音方落,庙中走出一位发须皆白的长眉老僧,满脸的皱纹,一双眼睛似能穿透人心般,散发出睿智从容的光芒。 了空如遭雷击,缩手拜倒在地,颤声道:“弟子、弟子睹物思人,情难自禁,以致触动凡心,实在有负师尊往日的教诲。罪过罪过!” 那长眉老僧叹道:“痴儿,世间诸般事物,一切都是变迁不定,没有永恒之存在,所以名之为‘无常’。人生一切,纯苦无乐,而众生无知,反取苦为乐;归纳其类,即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僧会、五阴炽盛,皆为苦谛。苦集灭道,求证正果,乃是正途。你每日念诵的经文,难道都忘了一干二净了吗?”走到了空跟前,一掌轻轻地拍在他百会穴上,低喝道:“南无阿弥陀佛!” 一阵柔和的佛光瞬间闪了一闪,了空直起身来,脸上泪痕已干,恭敬地道:“多谢师父指点迷津!缘起缘灭,因果循环,虚妄相继,无端无尽。舍念清净,无我无相。” 那长眉老僧眉心舒展,道:“善哉!只要你秉持慧心,看破无常,自能超脱凡俗之苦,成就圆满。”转首望向胡青鹏,单掌竖起行了一礼,微微笑道:“幸得小友东来,解开了劣徒心结,乃是佛门的有缘之人。老衲无明,若小友不着急赶路,请在本寺暂住一宿如何?” 胡青鹏只觉对方的目光深邃无边,仅仅一眼就把自己观察得十分透彻。尽管无明身材矮小,高度刚到他的胸口,但无明的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进入无边无相的虚空合一的境界,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他击倒。如果说玄宗是一座雄伟险峻的高山,霸气十足,无明则是宽广无边的山谷,能够包容万物。胡青鹏不由暗暗惊叹,刚刚离开战神宫,就遇见了一个实力不弱于玄宗的人物!以无明如此的实力,却甘心默默无闻地隐居于此,也是异数。抱拳回礼道:“多谢无明大师!只是晚辈遭人骚扰,留宿寺中的话,只怕会给大师添麻烦,扰乱了这清净之地。而且,晚辈是……”心中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魔教弟子不容于天下,焉知无明没有成见? 无明淡然道:“老衲观你眼球变赤,骨骼粗壮,呼吸沉缓,偏偏体内没有真气运行的迹象,你是不是正在禁功修行?你衣服上沾有血迹,又受了内伤,恐怕有人要杀你吧?你此刻没有功力护身,一旦被敌人追上,必死无疑。若我任凭你踏上死路,见死不救,还有什么资格教训弟子?了空,你带他到客房住下罢!” 了空合掌应道:“是!” 无明又道:“小友,既来之且安之。这是你我的缘分,千万莫要推辞了!” 胡青鹏跟在了空身后步入客房,只见屋内摆设非常简洁,一尘不染,显是有人定期清扫。忍不住问道:“唐伯伯,你们这儿常有人来么?” 了空摇摇头道:“你是今年内本寺的第一位客人。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的俗家姓名了,直呼我的法号即可。” 胡青鹏道:“了空了空,难道你真的能够断了凡心,一切皆空吗?难道你能把自己的女儿完全忘记吗?” 了空脸色苍白,默然半响,悠悠叹道:“佛经说人有十二因缘,自无明始复至无明终,生命经过一个轮回才能回到起点。来世如何,我等眼下终究无法预测。这一世的情孽恩怨,又岂能轻易抹去?我六根未尽,实在是愧对佛祖。你、你最近见过丽儿吗?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和她母亲一样的美丽动人?” 胡青鹏忆起唐雪娇美无双的容颜,心里一甜,笑道:“丽儿继承了她母亲的所有优点,端的是美丽绝伦,气质高雅。不过,我也有三年时间没有见过她了,不清楚她如今的情况。”当下将昔日和唐雪重逢,被卷入天下会内乱的事情娓娓道来,直至和她分手时为止,当然有意隐瞒了唐雪和他的感情纠葛不说。 了空静静地听完他的讲述,黯然叹息道:“我对不起丽儿,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知道,她肯定恨我!整整六年过去了,她从未来此探望过我,仿佛我这个父亲已经不在世上了。这个孩子和她母亲最大的不同就是爱恨分明,外柔内刚,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 胡青鹏点点头道:“丽儿的确敢爱敢恨,和普通的弱女子不太相同。”不由回想起临分手前,唐雪主动表白心迹,大胆献上香吻的场景,心志坚如胡青鹏者,亦忍不住怦怦直跳,有几分甜蜜,又有几分骄傲。毕竟这世上能得到唐雪初吻的人,仅仅只有他一个而已。 了空见胡青鹏表情忽然变得温柔,眼神沉醉,微微一笑,冷不丁问道:“丽儿很喜欢你吧?” 胡青鹏老脸一红,嗫嚅道:“我一向将丽儿当做妹妹看待。我们之间乃是兄妹之情。”心中不禁惭愧,自己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幸亏唐雪不在场,否则定会被她的眼泪淹死。 “是吗?”了空是什么人物,怎会看不出胡青鹏的言不由衷,另有奥妙!这时用另外一种眼光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越看越是喜欢,笑道:“丽儿的眼光果然不错,有你好好照顾她,我也放心了。对了,你如今还是用‘胡小毛’的名字吗?” 胡青鹏摇头道:“我早已不用那小时候的名字了,我……”正想把“胡青鹏”三字说出,心中蓦的一动,住口不语。“胡青鹏”乃是他成为衡山派正式弟子后取的,属于衡山派中的“青”字辈。但是在三年前,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与衡山派再无任何瓜葛,自然就不需要用这个名字了。而且他日后闯荡江湖时,既不希望别人认出他是衡山派的弃徒,也不希望被成鹰的手下查到行踪。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重新起一个新名字,把他的过去彻底掩埋起来。他脑筋急转,沉声道:“自今日起,我的姓名便是胡,笑,天!”(注:以后男主角再出场时改用“胡笑天”之名) 了空点点头道:“笑天笑天,笑尽天下苍生,江湖之大,任我横行!好气魄,好名字!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如此的胸襟和抱负。”他话锋一转,问道:“既然你正在禁功修行,理应远离江湖恩怨,为何有人要追杀你呢?是你昔日的仇家吗?” 胡笑天苦笑道:“正因为我在禁功修行,才会遭人追杀!不瞒您说,想要杀我的人乃是我的同门师兄。要不是我的运气足够好,恐怕就淹死在冰河之中了。” 了空出身于世家大族,这种手足相残、争夺权力的阴谋暗杀看得多了,丝毫不觉讶异,道:“哦,他要杀你,多半是因为门派中的权力之争吧?你目前的情形可不容乐观!你一方面形单影只,缺乏必要的援手,另一方面无法使用功力,形同废人。假若你撞上对方的高手,想不死亦难。要想从敌人的罗网中安全脱身,非出奇招不可!” 胡笑天见他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痒痒的似猫抓,忙道:“愿闻其详!” 了空淡然一笑,道:“我未出家之前,曾钻研过一些小技巧,略有几分心得。虽然这些技巧难登大雅之堂,但替你改头换面,避开敌人的追捕绰绰有余了!” 胡笑天灵光一闪,忍不住大笑道:“易容术!您最拿手的正是易容术呀!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唐伯文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曾经依仗它躲过了无数武林豪杰的追杀围堵,堪称是易容术的大师。有他这双巧手帮忙改头换面,胡笑天绝对有信心逃出生天。 第十一章 改头换面 胡笑天笑声未止,忽听了空喝道:“什么人?!”手腕微抖,三粒佛珠嗤的穿破了窗纸射去,身形晃动,一闪而出。胡笑天不由一惊,莫非是敌人追到了吗?急忙跟着奔出客房门外。 只见院子当中,了空正和暗魔梵月对峙着,头也不回地道:“笑天,你且退开,让我来解决此人!” 梵月看到胡笑天的身影出现,眼睛霍然一亮,抑制不住的杀气直冒出来,露着两排雪亮的牙齿冷笑道:“挡我者,死!”左手用力一揉,佛珠粉碎的木屑洒进了风中。他乃是来自天竺的瑜伽行者,不仅皮肤坚韧,能耐奇寒,还擅长追踪之术。一路漂流下来时,发现了胡笑天上岸的痕迹,于是追蹑着他的足印来到古寺外。 了空眼中精光暴闪,傲然道:“你想击败我,至少还得回去再修炼十年!请你即刻离开本寺,这里不欢迎你!你若是赖着不走,我只好动手赶人了!”当年他也是叱咤风云,笑傲江湖的英雄人物,岂会向这号无名之辈示弱? 双方气机交触,梵月脸上掠过一丝讶色,显然想不到对方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但他已经放出了狠话,此刻是骑虎难下了,断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冷冷道:“来罢!”降魔杵横举于胸,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柔和的佛号“阿弥陀佛”响起,如在耳畔。每一个字都暗含着佛家的无上静心法门,能破除嗔、痴、贪念,直指人心。场中弥漫的森寒杀意,竟被这声佛号冲减了大半。 “师父!”“无明大师!” 了空和胡笑天分别向忽然出现的无明致意。 梵月内心暗惊,这老和尚究竟是何时来到院子中的,自己丝毫没有觉察!而且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透对方的深浅,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古寺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高手? 无明道:“了空,我佛门弟子奉行的是与世无争,静虑解脱。你为何妄动嗔念,和这位天竺僧人动武相斗呢?” 了空道:“师父,此人乃是邪魔外道之流,早已改信异教了!他擅自闯入本寺,妄想杀害本寺客人。弟子是迫不得已才出手自卫的。” 无明转眼望向梵月,柔声道:“施主出身于佛门,理应明了佛门的戒律。欲成正果,持戒、修定、修慧三者缺一不可。施主破戒杀生,当为佛祖不容,日后又怎能赴西天极乐之界?老衲无明,望施主迷途知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梵月道:“少罗嗦!我是魔,不是佛!这个人我一定要杀!” 无明眉心微皱,道:“施主入魔已深,竟会迷失了本性,可怜可叹!需知此乃佛门寺院,绝不能沾染血腥气息,玷污了佛祖的圣光。你欲杀人为害,老衲是绝不允许的!” 梵月瞳孔微缩,手背上青筋毕露,沉声道:“你要跟我动手吗?” 无明摇摇头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愿代替客人,承受施主的三记杀招,以化解施主心中的杀意。老衲就站在这里任你出招,决不还手招架。若施主能够把老衲逼退半步,这人任凭你处置。假若施主无力逼退老衲,则请施主留在本寺持诵佛经,不得再妄杀一人。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梵月一愣,压抑着被轻视的怒气问道:“你真的不招架?” 无明点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谎言,自然是真的。” 胡笑天虽知道无明功力深邃无边,但此举太过冒险,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大师,万万不可呀!” 无明淡然笑道:“无妨!” 梵月脸上煞气一闪,喝道:“一言为定!”如果在三招之内,他不能把对方逼退半步,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认栽了!他心气高傲,不愿占了使用兵器的便宜,当的抛开降魔杵,默默运气于双掌,忽的一声怪啸,似离弦之箭般疾冲而上,波的一声闷响,双掌猛的击中了无明的胸口、丹田。 无明身形微晃,随即稳稳站定,含笑望着对手道:“这是密宗的大手印功法罢!佛祖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我相即是非相,你又如何能伤我?” 梵月眼见对方神色如常,一口叫出自己的掌法来历,又是惊讶,又是佩服。他刚才已然用上了九成功力,便是石像受此重击都要碎裂,但无明两处要害穴位遭到猛击,却依然毫发无伤,难道已到了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躯的境界?他深吸一口长气,周身骨骼劈啪暴响,双掌陡然间涨大了一圈,纵身跃起,双臂不可思议地延长出半尺,反臂挥去,手掌印在了无明的背心要害上。 胡笑天失声叫道:“瑜伽奇术!”心中凛然,假若这几掌击中的人是自己,只怕周身经脉都要被他震断了。 无明足下喀喇喇几声脆响,厚重的青石板上竟出现了几条裂纹,但那矮小的身躯却稳如磐石,一动不动,口中低声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了空大声道:“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梵月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忽的感到一阵气馁,对方必定已踏入天人合一的先天境界,修为之深不是他能够想象的。耳中同时听到无明念诵的经文,字字珠玑,更撼动着他的心灵。可是他受过的训练决不容许他放弃任何机会,眼中凶光一闪,双掌同时闪现出诡异的红色,头顶上热气蒸腾,全身功力已提至极限,脚步一动,双掌如刀,狠狠地砍向无明的两侧太阳穴。 无明双目忽抬,深深地望进梵月的眼睛中,口中同时运起佛门狮吼:“南,无,阿,弥,陀,佛!”宝相庄严,周身泛起淡淡的佛光,让人不禁涌起顶礼膜拜的冲动与虔诚。 梵月和无明的眼神一触,顿时浑身剧震,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神迹一般,神情霎时间由凶狠、痛苦、惊诧、茫然转变为平静、柔和,不由自主地同声念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双掌挥击的速度由快变慢,仿佛被千斤枷锁束缚着,已然威力全无。 无明一指缓缓伸出,正点在梵月的眉心上,低喝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梵月双腿一软,啪的跌坐于地,双手缩回变化出繁复的手印,全身大汗淋漓,曾经的凶戾杀气消失无影,低垂头颅道:“佛门劣徒,罪孽深重。幸得大师点化,方醒悟追悔。弟子恳请大师收容,让我重归佛祖门下,以赎昔日罪过。” 无明道:“善哉!佛门广开,普渡众生。我佛有言,人皆有佛性。何况你与我佛本来有缘,只要你虔心忏悔昔日罪孽,秉持慧心,当成正果。佛祖慈悲,自今日起,你便留在本寺修行吧!” 梵月合掌拜伏道:“多谢大师!” 胡笑天在寺中停留了**日,把了空的易容本领完全学到手后,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行程。易容术除了面部化妆之外,还包括变声、缩骨、染发、调配药水、衣饰搭配等种种学问,只有达到形神一致,真伪莫辨的境界,才称得上是易容高手。临别前,了空将自己全套的易容用具都赠送给了胡笑天,还包括了两张珍贵无比的人皮面具,当然也少不了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唐雪。 胡笑天染了头发,易容成一个四十多岁的采药人,背起竹篓,装了七八种草药和干粮,根据了空的指点,顺着崎岖的山路走下山来。 他走了两天,终于来到了山区里的一座小镇上。小镇虽仅有三十余户人家,但正位于四川和甘肃间的必经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商旅马队甚多,客栈里几乎都住满了人。胡笑天此时身上分文全无,硬着头皮走进一家客栈内,用刚学会的川话问道:“掌柜的,你这里收不收药材噻?” 那又矮又胖的掌柜一抬头,首先看到是胡笑天高大的身躯和明亮锐利的眼神,有一股莫名的压力直迫下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答道:“收的,我统统都收的!” 胡笑天把竹蒌里的草药都倒了出来,笑道:“那你看可以折价成多少银两?” 那掌柜瞄了一眼那些稀有的药材,眼皮一阵狂跳,喘着粗气道:“这、这是灵芝吗?好大一棵,可能有上百年了!这难道是传说中佛心草吗?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比金子都贵重呀!”越说越是激动,眼珠子几乎凸出了眼眶。 胡笑天想不到顺手从古寺中拿的药材这么珍贵,摇摇头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的。万一你偷偷去把药材挖光了,我岂不是亏足了本?” 任凭那掌柜如何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胡笑天就是不为所动,拒不说出药材的来处。那掌柜无可奈何,最后按市价的七成买下了全部药材。交易完成,胡笑天正想留下住店,忽听楼上一阵喧哗,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自楼梯处骨碌碌地滚到一楼,跌得鼻青脸肿。他刚要爬起,一个灰布包袱凭空而降,正正砸到他的脸上,他哎呀一声惊呼,又跌倒在地。只见一名身材粗壮的伙计大步走下楼梯,嘴里骂骂咧咧的,拳头捏得咯蹦作响,直逼向那青年书生。 胡笑天因为自小兼学儒学的关系,一向对文人甚有好感,见状皱眉问道:“马掌柜,你们为何如此欺负读书人?” 那马掌柜嗤之以鼻:“什么狗屁读书人,不过是穷光蛋一个!他欠了我三天的房钱和四顿饭钱没交,我今天才赶他走,已经是宽宏大度了!二娃子,快把这个穷鬼撵出去!” “慢着!”胡笑天一声大喝,啪的把刚到手的一锭银两掷到柜台上,冷冷道:“他欠你的钱由我还,不许无礼!” 那马掌柜见钱眼开,笑眯眯地道:“是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扶起那青年书生,替他拍净灰尘,笑道:“夏公子,您遇到好心人了!那位大叔把你的债都还完了,你不过去谢谢人家吗?” 那青年公子扶正头巾,啪的拍开马掌柜的肥手,径直走到胡笑天跟前,作揖道:“小生落魄异乡,不意遭小人所欺,斯文扫地,让阁下见笑了。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我夏文涛日后能出人头地,决不敢忘记恩公今日的义举!”他身材其实相当修长,只是体格瘦弱,满脸的书生气,神情憔悴,分明是吃了不少苦头。 胡笑天细看他的相貌轮廓,居然和自己有七分相象,而且只比自己矮上两三寸,心中不禁一动,回礼道:“山民无知,先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先生一看便是满腹经纶,才华出众之辈,假以时日,定是国家栋梁之材。这一时的落魄,终究难掩玉石的光华!” 夏文涛越听越喜,立时将胡笑天当成了毕生的知己,拉住他的手叹道:“知我者,莫过于恩公也!余等小人,皆如燕雀,又焉能得知鸿鹄之志哉?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啊!” 胡笑天哭笑不得,暗说书生迂腐,不知人世险恶,你这一番话岂不是把四周的人都得罪完了吗?只看马掌柜等咬牙切齿的表情,若是自己走开,他们非将夏文涛痛扁一顿不可。连忙拉了夏文涛到另一家客栈,边吃边聊,很快就把他的来历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原来夏文涛家住成都,他的父亲曾经当过官吏,后因得罪了当地豪强,被诬陷入狱,最终病死狱中。他的母亲悲伤过度之下,不久亦郁郁而终,只留下了夏文涛一人。夏文涛自幼除了读书写字外,其他谋生本领一概不会,为安葬双亲,被迫将家产变卖一空。前些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了,只得问邻居借了些盘缠,前去投奔兰州的远房亲戚。他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又是文弱书生,长途颠簸劳顿下,竟在途中大病了一场,结果花光了身上的盘缠。今天若不是遇见胡笑天,便要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了。夏文涛说到伤心苦闷之处,忍不住痛哭失声,涕泪满襟。 胡笑天劝慰道:“夏先生,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仇家害死了你父母,你应该设法为他们报仇才是。等你将来当了大官,衣锦还乡之时,应当就是仇人头颅落地之日!” 夏文涛一惊,止住了哭声,嗫嚅道:“这、这一定要杀人报仇吗?”想到仇家在当地的势力和狠毒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寒战,低声道:“若不是我逃得快些,恐怕也被他们害死了。今生今世,我是不想再回到成都了。” 胡笑天大怒,想不到他如此懦弱无能!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夏文涛居然不思报仇,只是一味的逃避,心中登时看不起此人。冷冷道:“夏先生,你我萍水相逢,缘分已尽,就此别过罢!” 夏文涛虽不通人情世故,但也知道胡笑天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决不能放过这根救命稻草,否则还未走到兰州就要饿死了。忙扯住他的衣袖,叫道:“恩公且慢离开!”面孔一红,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恩公行程如何?要去何处呀?” 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我去哪里与你有何干系?” 夏文涛既然开了口,索性豁出去了,红着脸道:“不瞒恩公,此去兰州府千里迢迢,但小生身上分文全无,已和乞丐无异。望恩公资助一二,待我到了兰州之后,定加倍奉还。” 胡笑天摇摇头道:“你去投靠的是远方亲戚,多年未曾谋面,人家肯收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岂会大方到替你还债?夏先生,我带的银两有限,可不能做这种赔本买卖。” 夏文涛看他态度决绝,几乎没有回旋商量的余地,不得不亮出自己最后的秘密,苦笑道:“恩公,其实我去投靠的乃是我的未来岳父。我们两家早在十五年前便定下了婚事,有信物为证。请看!”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只翡翠玉镯,色泽晶莹透亮,价值不菲。“这玉镯原是一对,分别刻有‘富贵团圆’、‘吉祥如意’的字样,原价千两以上。若恩公不放心,可暂时替我保管玉镯。万一到了兰州后,对方悔婚,不肯替我还债,这只玉镯子也可以典当不少银两吧?” 胡笑天看着他孤立无助的眼神和哀求不安的表情,心头一软,心道彼此都是读书人,就帮他一回罢。叹道:“罢了,我就陪你到兰州一趟!路上的花费由我包了。” 夏文涛大喜,一揖到地,将玉镯忙不迭地塞进胡笑天手中,生怕他反悔。胡笑天收起玉镯,越想越不是滋味,啪的一拍桌子,大声道:“伙计,拿酒来!” 第十二章 惊艳一瞥 四川、甘肃两省交界处山高林密,道路狭窄,山贼强盗出没频繁,常有杀人劫货的事件发生。行人商旅若不请人保护,根本寸步难行。胡笑天、夏文涛花了点银子,混进一队百余人的马帮队伍,一起向兰州进发。这队马帮中光是镖师便有三十余人,均腰挂钢刀,手持弓箭,途中来回呼应警戒,不敢有片刻松懈。 这一日傍晚,众人行至一处狭长的山谷时,忽听嗽的一声响箭破空,两侧的陡坡上陡然钻出来二十余条大汉,人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有强盗!”打头探路的镖师扬声大喝。马帮中一阵混乱,随即很快平静下来。一位年长的镖师拍马上前,抱拳道:“各位道上的朋友,在下是川南长风镖局副总镖头陈天罡!不知各位是哪家山寨的好汉?这沿途的十一处大小山寨,我长风镖局每年都是打点到位的……” “少废话!反正我们没拿过你的银子,想活命的就不要反抗!”也不知是谁发出了讯号,一众蒙面大汉同时扬起兵器,飞身跃下山谷。 胡笑天一看对方施展的轻功身法,不由一惊,背心处冷汗直冒。这些人身怀绝技,行事果断利落,绝非普通的山贼可比,为何偏偏要做此下三滥的勾当?难道他们剪径是假,实则另有所图?会不会是成鹰阻截他逃亡的手段之一?只是一转念间,长风镖局的镖师已和那些蒙面大汉起了冲突。但闻刀枪相撞,骨骼断裂,呼喝惨叫声响彻云霄。那些蒙面大汉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凡是遇上反抗的果真立杀无赦,鲜血飞溅如雨。 夏文涛哪里经历过如此残酷血腥的场面,吓得腿脚哆嗦,脸色苍白,若不是有胡笑天扶着,早瘫软成一团烂泥了。胡笑天喝道:“跟我来!”拉着他一起滚到马车底下,然后趁人不备,手足并用的爬进路旁的草丛里。 隐藏好身形,胡笑天正想松口气,只听呜的一声响,一颗滴血的头颅无巧不巧地飞落下来,刚刚掉进夏文涛的怀中。那颗人头体温犹存,双目圆瞪,似乎尚不愿意离开人世。夏文涛吓得一把将人头抛开,尖叫道:“救命呀!杀人了!救命!”突然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陡坡上冲去。 胡笑天又急又怒,这个混蛋如此冒失,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只见黑影一闪,一条大汉跃到夏文涛身后,猿臂长伸,如老鹰捉小鸡般捏住他的脖颈,冷笑道:“操你***,不打招呼就想走吗?”和夏文涛打了个照面,忽然惊咦一声,扭头冲着远处叫道:“老大,我捞着沉底的玩意了!” 话声刚落,一名身材瘦削的汉子从天而降,双眸冷如刀锋,扫了夏文涛一眼,问道:“你姓什么?” 夏文涛目光痴呆,答非所问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瘦削的汉子眉心一皱,那长臂大汉立即会意,啪的重重打了夏文涛一记耳光,打得他牙齿飞落数颗,恶狠狠地道:“别给老子装疯卖傻!快说,你姓什么?” 夏文涛剧痛钻心,神智顿时清醒过来,嘶哑着声音道:“求求你,别打了!小生姓夏,名文涛,是成都府人氏。小生和二位并无恩怨过节,还望高抬贵手,饶我一条性命吧!” 那瘦削的汉子冷笑道:“杀的就是你!”做了个灭口的手势。那长臂大汉双臂交叉一扭,喀嚓骨骼脆响,干净麻利的扭断了夏文涛的颈骨。他们两人在夏文涛尸体上摸索了片刻,相互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同时摇摇头,嗖的腾空而去。随着那瘦削汉子发出尖锐的啸声,四周的蒙面汉子立刻撤离战团,纵跃如飞,跟在他身后没入了茂密的树林。 这一幕变故来得突然,去得更快,除了近二十具尸体,马帮几乎没有遭到更大的损失。众人面面相觑,万分庆幸之余不禁纳闷,这些强盗究竟是为何而来?难道仅仅是杀人取乐吗? 胡笑天默默地走到夏文涛的尸体前,只见他面部红肿,至死仍带着惊惧害怕的表情,不禁暗叹一声,心里隐隐有一股愤怒在涌动。只看刚才那伙蒙面人的举动,抢劫是假,多半是冲着夏文涛来的,不想让他活着离开四川,很有可能是夏文涛仇家请来的杀手。他们杀了夏文涛之后,分明还想从他身上搜寻信物,以便回去复命,可惜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翡翠玉镯已经易手了。他虽然瞧不起夏文涛懦弱的性格,但毕竟相处了数日,瞧见夏文涛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替他感到不忿。难道这世上没有天理吗?豪强者可以为所欲为,草菅人命,而卑微者却连苟且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几缕霞光斜射下来,映着夏文涛沉静的面容,有着一种异样的哀伤和痛苦。 突然,一个大胆而荒唐的计划跃入了胡笑天的脑海。夏文涛虽死,但无人看见,自己如果易容成为“夏文涛”,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吗?兰州和成都远隔千里,双方又是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不怕被人看出破绽来。如果这个计划顺利实行,既可以掩饰身份,躲过成鹰的追杀,又可以达到自己远赴西北的目的,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胡笑天单膝跪下,低声道:“夏兄,人世间诸多不平,有此遭遇的决非你一人,黄泉路远,你就安心地去吧。不过‘夏文涛’的责任未了,这个人不应该从此消失,以致令亲者痛,仇者快!你未尽的责任就让我代你承担下来罢!我对天发誓,将来终有一日,我会替你报那杀父之仇!” …… 胡笑天易容为夏文涛的模样,出了山区后,和马帮分道扬镳。他租了一座小院,整日闭门不出,对着铜镜潜心揣摩夏文涛的神态、音调、语言、动作,直到自信有九分神似后,才继续起程上路。 由于已是十月深秋,越往北天气越冷。这一日来到陇西城时,气温忽然急剧降低,北风呼啸,半夜里竟下起第一场小雪来。次日起床,天空依旧阴沉,屋檐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雪粒,刺骨的寒风还没有减弱的迹象。 胡笑天这几日心浮气燥,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这时看到窗外飞扬的白雪,不知怎的回想起在雪山上练功的情形,忽然间灵光一闪,终于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原来他修炼的乃是当世最霸道的内功心法“灭世霸王诀”,内力刚猛暴烈,精气极为旺盛,必须要阴阳调和,平衡体内的三昧真火,否则会极易失控。这最有效的方法,一是与女子交合,不断吸纳元阴;一是与天地沟通,吸收玄阴之气,两者都能达到阴阳共济的效果。这门内功练到极处,须双管齐下,才能避免走火入魔,玄宗便是最好的例证。他此时虽被锁住了各大穴道,真气无法运行,但“灭世霸王诀”的根基仍在,体内阳气太盛,同样需要有效的途径来宣泄和疏导。可是他下山以来,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以致阴阳失调,后果开始显现出来了。 胡笑天想通了此节,不由暗暗苦笑。历代魔教教主都是率性而为,丝毫不在乎礼教束缚的枭雄,身旁从来不缺女人。因此即使是在禁功修行的时候,也根本不会出现阴阳失调的问题。可胡笑天至今仍是童子身,这不是问题的问题却成了他眼下最大的烦恼。假若体内的阳气无法宣泄的话,他将变得越来越暴躁,最终会失去理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到马上到青楼召妓。但这种**裸的钱色交易,偏偏是胡笑天最不情愿接受的。 因气温骤降,人人都龟缩在屋子里,路上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胡笑天孑然独行,反觉得严寒中身心舒畅,体内那股莫名的邪火安稳了不少。 过了定西,积雪渐厚,阴沉的天空终于放晴。胡笑天到达铁牛镇时天色已晚,看到镇口一家大酒铺高挂着灯笼,窗后透着暖暖的灯光,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挑开门口厚厚的布帘,一股混合着酒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只见酒铺内摆了十几张八仙桌,四角燃着儿臂粗的蜡烛,地上还摆着几盆炭火,空间颇为宽敞。店内的客人稀稀拉拉坐了四五桌,大多做商人打扮,身旁放着鼓胀的包裹。其中有几人有意无意地向门口望了过来,目光出奇的凌厉。 胡笑天径直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招来一名伙计,吩咐道:“给我上一碗热汤,一斤馒头和一斤牛肉。” 那伙计俯下身擦了擦桌子,低声而快速地道:“相公你吃完了快走不然有麻烦!”说罢若无其事地走开,大声道:“牛肉、馒头各一斤,热汤一碗!” “好咧!” 胡笑天心里一沉,这伙计不会无缘无故地偷偷向自己发出警告的,装做不在意般迅速扫了四周一眼,发现那几桌商人占据的方位极有讲究,正好封死了门窗出口的线路,隐隐形成合击之势。这显然是一个挖好的陷阱,正等待着猎物的出现!由于他是一副文弱书生打扮,那些人并没有太在意他,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胡笑天暗呼倒霉,他此刻没有功力护身,万一待会他们打斗厮杀,自己的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 正忐忑间,忽听蹄声哒哒作响,数骑似旋风般急驰而至,来到了酒铺门外。门帘一掀,寒风扑面,五名白袍汉子鱼贯而入。他们身后插着中土罕见的弯刀,高鼻深目,发须卷曲,竟是清一色的西域人士。那为首的汉子左右看了看,把店内的情况尽数收入眼中,眉尖微皱,当的将一锭金灿灿的金子掷到柜台上,道:“掌柜的,你的酒铺我们包下了!从现在起,不准再接纳别的客人!另外,立刻替我准备五桌最好的酒菜!” 那掌柜的弯着腰道:“是是!虎子、铁蛋快上茶,好好伺候各位大爷!” 那为首的汉子懒得理会他们,一挥手,其余四人立即奔出,将酒铺前后每一处角落都仔细搜查过,连茅房都不曾遗漏。 胡笑天见这些胡人出手大方,行事小心慎重,不禁激起了好奇之心,莫非他们的主人是西域某个部落的王公贵族?可是为什么会惹上江湖人呢?又或者他们携带了奇珍异宝,引起了他人觊觎?这时,一名伙计把馒头牛肉端了上来,只见他双手打颤,眼神慌乱,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惧。胡笑天把心一横,索性决心留下来看一场好戏,反正这些人的主要目标不是自己,到时找机会溜之大吉好了。 片刻之后,只听车轮滚滚,骏马嘶鸣,一列队伍不疾不缓的进入铁牛镇,在酒铺门外停下。少倾,足音响处,一大群人秩序分明的走进店中,有男有女,都是身着白袍的西域人。 胡笑天抬眼一瞥,登时呆了。只见众人围绕之中,是一名绝色无双的女子,犹如正午的太阳,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她双腿极为修长,丰胸细腰,肤白胜雪,一头略微卷曲的棕色长发直垂至腰际,如波浪般轻轻起伏。她鼻梁高挺,一双棕色的眼睛深如湖海,面如雕塑,轮廓线条完美,周身散发着圣洁高贵的气息,让人不敢有丝毫亵du之心。胡笑天见过的诸多美女中,惟有唐雪可以与之一较长短。唐雪的美是柔和精致之美,如水中的睡莲,清香可人;而她的美是强烈震撼之美,仿佛天上的凤凰,艳丽逼人。 胡笑天呆呆瞪着这西域美人,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已经冒犯了人家。那绝色女子身旁的一名大汉大是不快,冷冷道:“大胆狂徒,竟敢无礼!”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跃到胡笑天身前,二指疾伸,狠狠向他的眼珠挖去。 “住手!”那绝色女子一声娇叱,皱眉道:“霍长老,他只是一介书生,不懂武功,你若伤了他,我们明教面上很有光彩吗?” 那霍长老的指尖堪堪触到胡笑天的肌肤,又不得不悻悻收回,心有不甘地瞪了他一眼,道:“算你命大!” 胡笑天的眼珠差点被挖,心脏怦怦直跳,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忙把头低了下去。本来以他修心定性的工夫,看到美女时不会失态的,但他正处于阴阳失调,心气浮躁的时候,特别容易冲动,何况是面对着如此绝色!心里暗暗自嘲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胡笑天居然也有这一天!”忽的记起那绝色女子所说的话,心头一动,原来他们是明教中人!这么多明教弟子在内地出现,近年来十分罕见啊。 明教曾是天下第一大教派,在二十多年前横扫大江南北,旗号所到之处,群雄无不臣服。据说当今皇上朱元璋,就是出身于明教,所以他称帝后追本溯源,立国号为“明”,以示对明教的尊敬。可惜天地万物盛极而衰,乃是至理名言。明教在势力极盛之时总坛遭人炸毁,教内众多高手同时灰飞湮灭,从此元气大伤,四分五裂,再也难现往日辉煌。如今已沦为二流教派,势力仅仅局限于西北,已无力角逐中原武林了。 久已淡忘的往事忽然在脑海中浮现,让胡笑天不胜唏嘘。他之所以踏入江湖,彻底改变了人生,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和明教有关!当年他偶然参与了明教宝典《九阳神功》的争夺,机缘巧合下救了衡山派的尹天云,并拜入其门下。不料尹天云根本不愿教他这个徒弟,暗中下毒,企图杀人灭口,保住《九阳神功》的惊天秘密。到后来为了解去身上的剧毒,才有南疆一行,最后加入了魔教,成为玄宗的关门弟子。事隔多年,不晓得明教有没有追回《九阳神功》?尹天云和阎傲的地府宗主之争又有什么结果了? 那些明教教徒散开坐下,将那绝色女子围在核心,即使在吃饭时也不忘保卫之责。和那绝色女子共坐一桌的,除了那霍长老外,还有一名年近五旬的银发老者,精神矍铄,相貌甚是威严。 那掌柜的赶紧吩咐下去,上好的酒菜流水似的端了上来。西域各族因地处寒苦之地,男女大多好酒,尤其是烈酒更合他们的脾胃,这些明教教徒亦不例外,一上桌人人先灌了一大碗酒,才开始享用美味佳肴。 那绝色女子自然不象同伴们那么粗鲁,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水,细细品味下脸色忽变,凤眼一寒,冷若冰霜般望向那掌柜,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在酒里放了什么?” 第十三章 明教圣女 因周末有事,提前更新 —————————————————————————————— 众明教教徒一惊,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兵器,如临大敌。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便要扑出砍人。 那掌柜连连摆手道:“小姐你莫要误会!这是本店特别酿造的高粱酒,加了枸杞、党参、大枣、香片调味,乃是十年陈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绝色女子一字字道:“不对!这酒里还加了南疆‘天露紫兰’的花蜜,入口微麻,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天露紫兰’极为稀罕,价值千金,你这间普通的酒铺居然拿来入酒调味,岂不是太奢侈了吗?” 胡笑天心中一动,“天露紫兰”的名称好象曾经听人说过,是在哪里呢? 那掌柜愣了一愣,鼓掌笑道:“不愧是明教圣女,学识广博,眼光犀利,着实让人佩服!”说罢直起腰来,骨骼劈啪一阵暴响,陡然间拔高了一尺有余。他在面上一抹,撕下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微微笑道:“在下许一郎!今日有幸得见云黛儿小姐,方知人间竟有这般绝色,难怪有人为了你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他面容清秀,斯文之中又有几分狠辣傲气,一看即是工于心计,头脑精明的人物。 众教徒闻言大怒,圣女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这时听见有人觊觎她的美色,恨不能拔刀把对方砍成碎尸。其中几位性子火暴的张口便骂,锵锵抽刀出鞘。 就在这时,忽听啪的一声响,胡笑天拍着桌子叫道:“我终于想起来了!” 众人愕然望去,这书生居然敢在剑拔弩张之际插进来,面无惧色,难道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霍长老霍刚冷笑道:“阁下自言自语,故作高深,究竟想干什么?” 胡笑天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三年前,天下会内乱的一幕幕场景。当时白云宗攻入天下会总堂,击杀曾志雄,就曾使用过“天露紫兰”。“天露紫兰”虽然无毒,一旦跟天山“仙人草”混合,却能产生奇妙的效用,令人浑身乏力,昏昏欲睡。这许一郎今天无疑用的是同样的方法,企图兵不血刃地擒下明教众人。胡笑天原本可以缄口不言,置身于事外,但一想到云黛儿落入奸人手中后,可能遭到的种种ling辱,心里十分的不忍,毅然决定揭穿许一郎的阴谋,所以故意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当下大声道:“‘天露紫兰’一旦跟天山‘仙人草’混合作用,会令人浑身乏力,四肢酥软。这些蜡烛的烛芯多半是用‘仙人草’制成的,小心中计!” 许一郎又惊又怒,此人乃是何方神圣,怎会知道这关键的秘密?他原想拖延时间,待药效完全发挥的,哪知如意算盘被人打乱了! 云黛儿反应极快,娇喝道:“灭掉蜡烛!”众教徒如梦初醒,立刻扬手发出数十把飞刀,飕飕飕将酒铺内的蜡烛射得稀烂。烛光骤灭,众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有几盆炭火发出微弱的红光。 许一郎气得差点吐血,对方饮的酒并不多,而且“仙人草”的作用时间短促,怕是没有多少效果啊。所幸他制订的计划相当全面,智取不行就硬攻好了。暴喝道:“动手!”那些乔装的商人纷纷取出暗藏的兵器,大呼着攻向明教一行。黑暗之中,呼声如雷,刀剑铿锵,溅起无数火星。许一郎对胡笑天恨之入骨,身形一晃,依照记忆中的方位首先挥掌击去。若非这可恶的书生出言警告,他的计划怎会落空?不管这书生是何派高手乔装的,先杀了再说! 不料胡笑天练有天眼通,能在黑暗中视物如昼,眼见许一郎飘来,立即往旁边一让,顺手将没吃完的馒头掷去,喝道:“看暗器!” 许一郎听风辨形,一把将掷来的暗器抓个正着,入手软绵绵的,不由一愣,随即猜到是人家吃剩的馒头!气得大骂:“混蛋小子,你敢戏弄我?”一掌击出,已用足了十成功力,登时把挡路的桌子板凳打得粉碎。 胡笑天见他掌风凌厉凶猛,忙撤步避让。许一郎耳听到他脚步声响动,杀心如炽,双掌齐挥,罩住了胡笑天的上盘要害,迅捷无比的击落下来。胡笑天就地一滚,钻到了另一张桌子底下,屏息敛气地一动不动。 酒铺内伸手不见五指,又充斥着震耳欲聋的打斗声,许一郎再次击空后,已失去胡笑天的踪迹,又气又恼,怒道:“王八蛋,你是缩头乌龟吗?快滚出来!”话音未落,两抹冷厉的刀光如惊虹般飞斩而至。原来那些明教教徒早有默契,尽管黑暗中敌友难分,但他们说的都是西域方言,碰上说汉语的自然格杀勿论。许一郎顾不得其他,和对手战在一处。 胡笑天伏在地上,看着双方摸黑厮杀,委实是惊险万分,不时有血珠飞溅到身上来。谁也不知道靠近自己的人,究竟是敌是友,也不敢轻易出声说话,让敌人捕捉到确切的方位。他忽然发现,明教教徒都穿着高帮尖头的马靴,而许一郎等人穿的却是平底的棉布鞋,泾渭分明!胡笑天不须仰头,只要看他们的鞋子,便知道身边的人是哪一伙的。他灵机一动,拣起一把跌落的弯刀,凡是身边有穿平底布鞋的人经过,二话不说,照着他们的脚踝便是一刀。 许一郎等人做梦都想不到有此奇兵,根本没有提防下盘的脆弱部位,猝不及防下被连伤了六七名好手,伤亡惨重。明教一方乘机占据了上风,相互呼应,连接成团,势不可挡地向大门处冲杀而去。许一郎惊怒欲狂,万无一失的计划接连出现纰漏,自己如何向首领交代?当下鼓动部属拼死阻挡敌人,双方的激战愈加的残酷。 胡笑天心知若不能跟着明教一方杀出酒铺,自己一旦落入许一郎手中,非死不可。可是情况如此混乱,贸然靠近的话,十有**则会被人家误杀。眼看所有人都往大门方向移动,无人留意后方,他心念电转,贴着墙壁慢慢地挪向后门。 胡笑天蹑手蹑脚地穿过厨房、天井,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后院,不由吁了一口气。忽见阴影之中,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伸出脑袋来,冲着他低声嘶鸣。胡笑天大喜望外,忙挥刀割断绳子,牵马而出。他翻身上了马,双足一磕马腹,坐骑晃晃悠悠地冲进夜幕中,将那片喊杀声抛在了身后…… 胡笑天心里清楚,胆敢设计伏击明教一行的,必定是江湖上势力雄厚的帮会,否则无法调集这么多高手。他破坏了人家精心策划的行动,必然会遭到残酷的报复,眼下最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不敢在大路上奔驰,策马奔进旷野。谁知这匹黑马跑出十几里地后,速度越来越慢,气喘吁吁,一副随时会力竭倒地的模样。胡笑天心急如焚,干脆跳下地来快步奔走,不管它的死活了。 他一夜疾行,直至东方发白才停住脚步。只见附近山地起伏,雪松林立,正是一个隐蔽身形的好地方。他换掉身上沾血的衣服,挖个坑连刀埋了,正想易容改变相貌,忽听蹄声雷动,竟有人马朝着雪林冲来。 胡笑天居高临下地望去,只见两拨人马一前一后的快速奔近,在前方逃亡的赫然是云黛儿等人!她们估计是突围时被敌人击散了,仅剩下五人。而那些追兵个个头顶光秃,挥舞着铜钹、三齿叉等古怪的兵器,呼呵啊呀的大嚷大叫,中气十足。胡笑天摇头苦笑,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跟他过不去呢,麻烦躲都躲不掉! 云黛儿等的坐骑大多有伤,奔跑时一路滴血,自然没有敌人的马快。刚奔进树林,敌人已经追到了马后。只听一声怪啸,那些光头汉子同时掷出手中的铜钹,仿佛巨大的车轮般,旋转着打向明教众人的后背。 这些铜钹去势又快又猛,边缘还伸出锯齿状的锋利尖角,飞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云黛儿等人不敢硬接,有的飞身跃上半空,有的滚落马鞍。但见铜钹过处,血光迸现,几匹骏马被生生斩断了脖颈,喷血跌倒在雪地上,悲惨之极。 胡笑天因阴阳失调,原本就有情绪失控的征兆,加上连续看到血腥的场面,体内那股暴戾之气忽然间直冲上来,杀机横生,忍不住重重一拳击到地上。他暗暗心惊,万一自己控制不住那股杀机,贸然冲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只见那些铜钹似有灵性般,在空中划了道诡异的弧线,又飞回主人手中,锯齿边缘不沾一滴鲜血,依旧折射着白色的森冷光芒。那些光头汉子跃下马背,将明教五人围住,虎视眈眈,其中一人喝道:“快快投降,否则要你们的命!” 云黛儿被四名教徒护在中心,冷冷地望着敌人,脸上透着骄傲和不屈,道:“你们这些藏头缩尾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我们投降?无畏活佛派你们潜入中原,究竟是何企图?难道是向我明教正式宣战吗?” 那些光头汉子尽皆一惊,憨憨地问道:“你怎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云黛儿皱眉道:“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见你们露出来的黄色僧袍吗?何况你们用的明显是喇嘛教常用的法器,不想可知你们乃是来自吐蕃。明教和黄教的教义虽然不同,但我们一向避免跟黄教发生冲突,两家并无深仇大恨,无畏活佛为何要偷袭我们一行?” 那些光头汉子相视一眼,纷纷扯掉外衣,露出底下黄色的僧袍。其中一人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活佛的真正意图。活佛要我们生擒你,我们就坚决执行他的命令。凡是阻挡者,格杀勿论!” 胡笑天心头一跳,难道是无畏活佛垂涎云黛儿的美色么?喇嘛教和其他佛教派别不同,它并不禁止男女相亲,甚至还有“欢喜**”流传,专门研究男女之道,素为王公贵族推崇。可是以无畏活佛之尊贵和见识,又岂会因为女色而开罪明教,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举动?云黛儿乃明教圣女,一旦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下手之人会遭到明教数万教徒的疯狂报复。无畏活佛甘冒此绝大风险,背后必定另有隐情,那会是什么秘密呢? 那四名明教弟子同时挺起了胸膛,大声道:“除非杀了我们,不然你们休想碰圣女一根手指头!” 追来的黄教教徒共有七人,更不多说废话,手中的法器当当齐震,人影忽闪,如恶狼般凶猛扑上。 云黛儿忽道:“布迷雪杀阵!” 那些明教弟子大喝一声,同时挥掌猛力击到地上,狂暴的掌风将松软的积雪卷扬起来,刹时把他们的身形完全掩盖。黄教七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对手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扑前的身法毫不停留,直冲进飞扬的积雪中。哪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明教众人已移形换位,仿佛忽然遁地消失了,令他们的攻击尽数落空。黄教七人微微一愣,雪地上陡然惊起数道冷光,迅捷无伦地划向他们下盘。但见血花飞溅,已有四人腰腿部位中刀。待他们惊怒中反击时,对手却又不知所踪,融化在漫天飞雪里。 原来明教扎根于西北极寒之地,教中弟子均擅长在雪中作战。他们身着白衣,又借助飞雪迷惑敌人耳目,从而达到隐匿踪迹,攻敌不备的目的。明教众人采取避实击虚、分而破之的战略,一边不停地挥掌激起白雪,一边伺机出刀伤敌,频频得手。 黄教七人陷身于冰雪迷阵中,眼前所见皆是白色一片,找不到敌人的确切方位,越打越慌,出招几乎不成章法。剧斗之中,只听惨叫连连,有两人被乱刀砍死,浑身流满了鲜血。这时,那剩下的五人忽然用西藏土话大叫起来,全部抛掉了兵器,他们五人首尾站连成一条直线,后者把双掌贴在前者的背心上,环环相扣,站在最前面的得到后面四人传来的功力,僧袍鼓胀如球,信手一挥,排山倒海般的凶猛掌力似飓风般横扫过去,立时把障眼的雪花清空一大片。那最前排的喇嘛根本不管敌人隐身在哪个方向,双掌齐出,对着前后左右的空地一阵狂扫。 他们五人合击的力量何等强大,明教众人完全抵挡不住,闷哼声中陆续被对方的掌力击中,吐血跌倒在地,迷雪杀阵彻底瓦解。 黄教弟子人人受伤,又恼恨同伴被杀,那为首的喇嘛更不讲什么江湖规矩,跟着就是四掌,将那四名明教弟子打死,仅剩下云黛儿一人。 云黛儿其实武功尚不如同行的明教弟子,刚刚挨了对方一掌,被打得跌出三丈开外,全身骨骼疼痛欲裂,连呕了数口鲜血。当她再抬起头来时,同伴们已惨遭毒手,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呼救之声。云黛儿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奋力向那些喇嘛掷去。 那为首的喇嘛冷笑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呼的一掌,将掷到跟前的瓶子震得粉碎。不料瓶子破碎的同时,炸开一团白色的粉末,竟然是奇寒无比,立时将为首的喇嘛双臂冻僵,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薄冰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站在第二位的喇嘛刚意识到不对,刺骨的寒流已从同伴身上传了过来,同样将他冻结在地。由于他们五人用了奇门功法贯通内力,谁也不能独自抽身而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霜逐渐蔓延,最终把五人全部覆盖。 这下奇峰突起,胡笑天望之骇然。云黛儿用的是什么奇寒异物,简直是闻所未闻,居然神妙若斯! 云黛儿见敌人被冻僵在地,心头稍松,欲待挣扎而起杀掉对方,谁知受伤太重,腰肢挺了数下都站不起来,四肢软绵无力,恐怕连刀都握不住,更不要奢望杀伤敌人了。她一颗心直沉进无底深渊,自己内伤之重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复原的,一旦敌人化解了身上的寒气,那就大难临头了!她身死是小,最怕会遭到对方的淫戏折磨,玷污了圣女之名,使明教光明之神受辱。 四周寂静无声,惟有寒风丝丝的低语。太阳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射进雪林里,照在了黄教五人的身上,冰雪开始融化。 注:1、“天露紫兰”和“仙人草”在第三卷第二十五章曾提过,两者混合才能产生迷醉的作用。 2、喇嘛教乃藏传佛教俗称,又名密宗,秘密教。西藏流行密教的出家僧徒称为喇嘛,所以名之为“喇嘛教”。喇嘛教内又分诸派,俗称红教、黄教、白教、花教等。 第十四章 大隐于市 云黛儿看着阳光照在众喇嘛身上,手心不禁冷汗直冒,彻骨的寒意自内而外渗透了四肢百髓。那些喇嘛斜眼瞧了过来,如野兽般闪烁绿光。无畏活佛只要求他们活捉云黛儿,并不在乎她是否完壁之身,因此人人动了歪念,若能与这倾国倾城的美女共参欢喜禅,真是少活十年都乐意。云黛儿又羞又惧,偏偏动弹不得,纵使有心自杀亦难以办到,心中满是悲凉。 就在这时,忽听嘎吱嘎吱踏雪声响,一个年轻男子大步走来,赫然是昨夜在酒铺内发出警告的那位书生!云黛儿喜出望外,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木头,无暇细想他怎会恰巧在此出现,急忙叫道:“先生救命呀!” 胡笑天瞧着这卧躺在雪地上的绝色美女,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她饱满坚挺的双峰上,心中再次惊叹,真乃人间尤物啊!大声说道:“小姐急呼救命,不知我有何效劳之处?” 云黛儿脸上一红,暗斥对方的目光大胆无礼,强忍羞意道:“这几名强盗杀我随从,图谋不轨,实乃万恶不赦之凶徒。所幸他们暂时不能行动,而我又受了重伤,能否请先生扶我上马离开此地?” 胡笑天笑道:“美人有令,小生怎敢不从?”说话间走到近处,看着遍地的鲜血和尸体,嗅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脑子一热,原先那股杀机再也按捺不下,毁灭一切的yu望彻底冲跨了理智。他本能地捡起一把弯刀,走到最末一名喇嘛的身后,一刀直插进他的背心要穴,鲜血如泉喷涌。胡笑天见血后愈加兴奋,着魔一般手起刀落,连杀五人。 云黛儿不料这书生如此狠辣,干净利落的杀了数人,连眉头都不多皱一下,只看得目瞪口呆,芳心忐忑,蓦的醒悟过来,此人能够知晓“天露紫兰”和“仙人草”的混合奇效,出言揭露许一郎的阴谋,这份见识和胆量岂是普通书生可比的?昨晚那么混乱可怕的局面下,他能平安脱身,依靠的不仅仅是运气罢。眼见胡笑天一双血红的眼睛望向自己,不知怎的忽然深深畏惧,尖叫道:“站住,不要过来!” 胡笑天浑身一震,被她的尖叫唤醒了理智,而且杀人之后胸中那股暴戾之气已得到了宣泄,毁灭的yu望渐渐平息下来。他看着眼前僵立的尸体,略带茫然地问道:“他们死了吗?难道、难道都是我杀的?” 云黛儿道:“当然是你杀的,刀上的血还未冷呢!你一个读书人居然如此狠心,真是不可思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附近埋伏?” 胡笑天心中狂震,弯刀失手噗的插到地上,隐隐感到大事不妙。他原来只想击昏众喇嘛,然后和云黛儿乘马离开,却忽然间丧失了理智,大开杀戒,这足以说明他体内的阴阳二气已到了失控的边缘。假如他再不设法调和阴阳,丧失理智的时间将会越来越频繁,最终会沦为杀人恶魔!这可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当下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云小姐,你是在怀疑我吗?我若是想害你,昨夜根本不必提醒你们,刚才也不需要过来。为了救你,我已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假如你不肯信任我,我掉头就走,决不敢骚扰小姐。” 云黛儿咬着下唇道:“你或许没有恶意,但你决不是普通的书生!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冒杀身之险救我?” 胡笑天挠了挠头皮,苦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不想看到这么美丽圣洁的女子被人玷污!至于我的真实身份,请恕我暂时不便相告。” 云黛儿唇角不觉荡漾起一缕笑意,柔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我对吗?”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相当的自信,见过她一面之后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男人数不胜数,对此毫不感到惊讶。 胡笑天愕然望去,只见云黛儿神态自然,丝毫没有中原女子的娇羞扭捏,不由感叹西域女子的大胆直率。微微一笑,坦然道:“云小姐天姿国色,貌美如花,确有令天下男子倾心的资本。只是在下的身份卑微,岂敢有任何高攀的念头?在下的确仅仅是欣赏云小姐而已,谈不上喜欢与否。”他修炼佛门心法多年,又和唐雪、衣舞凤这等美女交往亲密,岂会轻易被美色打动? 云黛儿细察他的神色不似在说谎,原来自己猜错了,人家纯粹是见义勇为,并无其他私心杂念!双颊飞红,心里同时涌起淡淡的失落感,又有几分好奇,这男子为何能够抗拒自己的魅力呢?道:“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难道她比我更美丽吗?” 胡笑天心中蓦的一痛,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我眼中,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谁也无法替代!” 云黛儿瞧着他瞬间落寞哀伤的面容,心头莫名的一颤,莫非他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伤心情事?若非至情至性的痴情男子,眼中怎会盛满了如海的深情?不问可知,他必定和相爱的人分开了,或许是永远分开了。一念及此,对胡笑天的畏惧之心大大降低,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让你伤心的事情。你替我找找,他们的身上是否有疗伤的丹药?”说着勉强指向横卧在地的同伴。 胡笑天暗赞她冰雪聪明,适时转移话题,巧妙地避免了彼此尴尬,应道:“是!”当下动手搜出专治内伤的丹药,喂云黛儿服了数粒,然后挖了个大坑,把明教教徒的尸体埋了。 云黛儿服药后气色明显好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同伴坟前跪下,双手合于胸前做火焰升腾状,喃喃祷告道:“圣火熊熊,魂归光明!弥勒我尊,济世众生……” 胡笑天乘她祭奠死者时,走去仔细搜查了众喇嘛的尸体,可惜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看来他们并非此次行动的核心人物,并不知道太多的秘密。那些喇嘛的尸体依然冰冷僵硬,仿佛曾在冰库里冻过三天三夜,情形十分怪异。 云黛儿祷告完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对胡笑天深施一礼道:“多谢阁下屡次相助!自今日起,你就是明教的上宾,将来不论有什么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只是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胡笑天心念电转,道:“既然云小姐将我当做朋友,我当然要如实相告——我叫‘胡笑天’!”顿了一顿,接着问道:“云小姐,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云黛儿眉心紧锁,道:“昨夜一场混战,我们不知有多少人逃了出来?当务之急,乃是联系上我教中人,向总坛传递我们遭到袭击的消息,并要求总坛立刻派出高手援助。然后尽快查清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弄清楚他们的阴谋诡计!我教最近的一处秘密分坛设在兰州,负责经营西北的产业,因此我须往兰州一行。你能不能送我一程呢?” 胡笑天和她眼神一触,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不由暗叹美女的魅力果然非同小可。尽管他很清楚,如此一来自己将会陷于危险的境地。沉吟道:“我可以陪你去兰州,甚至助你查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条件?” 胡笑天微微笑道:“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兰州乃是西北重镇,位于黄河之畔,四周群山迤俪,林木繁茂,历代古迹众多,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来自西域、天竺、波斯、外蒙等地的客商云集于此,其中尤以回回人口最多,漫步街头,随处可见新月交辉的伊斯兰餐馆,满街弥漫着烤羊肉的香味。大街小巷都摆满了水果摊,白兰瓜、冬果梨、蜜桃、葡萄等瓜果堆积如山,价格相当低廉。 胡笑天、云黛儿进城前已经乔装易容,装扮成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尽管在途中曾遇上几队江湖人物,但有惊无险,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天色已晚,两人找了家客栈投宿,单独租了一座僻静的小院,以免被人无意撞破行踪。 掩上房门,云黛儿迫不及待地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粉,对着铜镜细心梳理一番,长长吐了一口气,满意地道:“你把人家画得丑死了,还是恢复原来的模样好看。” 胡笑天苦笑道:“小姐,如果不改变你的容貌,恐怕整个兰州城的男人都会跑出来看你,我们又怎能瞒得过敌人的耳目?” 云黛儿大声道:“总之,我今后再也不要变丑了!我用面纱遮住脸部,不是一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吗?” 胡笑天摇头暗叹,只要是女人,爱美之心是同样强烈的罢!为此,甚至可以不顾杀身之险。正色道:“如无必要,你切不可离开这座小院单独行动。对方势力庞大,难保不在客栈内安插有眼线,而你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更要格外小心谨慎。万一露出了破绽,我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云黛儿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生死关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兰州的秘密分坛,却要躲在这里呢?” 胡笑天道:“对方策划的这次行动志在必得,结果却被你们突围逃脱,他们怎可能会就此罢休?我猜对方一方面会派出大批人马在野外搜索,追捕漏网之鱼,另一方面则会派出高手严密监视你们的分坛,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如此双管齐下,只要你们尚未离开兰州的地界,迟早会落入罗网之中。不过现在有我帮助你,对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云黛儿恍然道:“你言下之意,是由你代替我出面和我教分坛联系,把我们遭受袭击的消息送出去吗?” 胡笑天摇摇头道:“这固然是一个办法,但仍然不是上策。你想一想,对方能够掌握你们的确切行踪,预先设好埋伏,熟悉你们的饮食习惯,说明他们对你们的情况已了如指掌。我甚至担心,对方已经买通了你们分坛中的某些教徒,又或者能随时截获你们来往的信函。所以,在此非常时期,应尽量避免和你明教的分坛接触,以免惹火烧身,不得安宁。” 云黛儿皱眉道:“可是不和他们接触的话,我怎能向总坛传递消息呢?我们来兰州又有什么用?” 胡笑天不答反问道:“在明教之中,有人知道你们的行程安排吗?” 云黛儿点点头道:“我们在出发之前,已经通知了沿途的各个分坛,要他们提前做好接待的准备。按原来的计划安排,我们应在兰州逗留一日,然后经武威、张掖、嘉峪关出玉门……”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拍手道:“我明白了!即使我们无法送出消息去,但这些分坛没有在既定时间接到我们,十有**会往前一站追查,不出三天,便能知道我们失踪的消息。” 胡笑天道:“不错!你是明教圣女,又有两位护教长老同行,底下分坛的头目绝对要捉住机会,想方设法讨好你们。当一切宴席礼物精心准备完毕后,你们却没有如期出现,只要是略有头脑的人,肯定知道你们在中途发生意外了。因此,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让躲在暗处的敌人自己跳出来。” 云黛儿担忧道:“可是我们呆在这里安全吗?万一对方前来盘查,我们该如何应付?” 胡笑天缓缓道:“大隐隐于市。即使以对方的势力和手腕,在三天之内清查城内的大小客栈,亦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天塌下来由有我先顶着,你不用怕,任何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云黛儿看着他充满自信的眼神,不知怎的身心放松下来,倦意上涌,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微眯着眼帘道:“夜已深,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胡笑天揉着鼻子道:“我的大小姐,我们投宿时用的是夫妻名义,总共只租了一间客房,你让我深更半夜的去哪里?若是被别人看见,不起疑心才怪。” 云黛儿一愣,随即俏脸涨得通红,吃吃道:“你、你难道要跟我同宿一房?!”偷偷斜了一眼狭窄的床铺,芳心狂跳如擂,无数莫名其妙的幻想闪电般自脑海中掠过,令她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胡笑天道:“情非得已,请小姐见谅。我先睡了。”搬了一床棉被走到门口处,铺在地上,合衣倒卧,不一刻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云黛儿呆了半响,终于壮起胆子噗的吹灭了油灯。她摸索着上了床,连鞋子都没脱,拉过被子死死裹住自己,只觉脸颊热得烫手。黑暗之中,胡笑天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心如鹿撞,万一他半夜爬上chuang来,自己该如何是好?是大声呼救,还是一掌把他杀了?胡思乱想中,竟悄悄坠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胡笑天叮嘱云黛儿留在客栈,千万不可乱跑,他则恢复了夏文涛的容貌,去拜访未来的老丈人苏泉。原来这苏泉乃是兰州府的通判,在官府中任职多年,名望甚著,在当地人尽皆知。胡笑天一路得人指点,很快来到了苏府门外。只见门楼耸立,金匾高挂,琉璃飞瓦闪闪发光,两只威猛的石狮守卫门前,整座宅院甚是威严气派。 扣门之后,出来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硬朗的老仆人。他上下打量胡笑天几眼,道:“请问先生有何贵干?” 胡笑天举手作揖道:“小生姓夏,来自四川成都府,先父曾与你家老爷做过同僚,交情菲浅。因先父受人迫害不幸过世,小生为躲避仇家,不得不逃离四川,特来投靠苏泉苏伯父!不知苏伯父方便见客吗?”他说话时特地夹杂着四川口音,惟妙惟肖。 那老仆人眼中精光一闪即没,惊诧地问道:“难道你是夏远成夏老爷的公子?!” 胡笑天毫不含糊地答到:“正是!” 那老仆人沉吟道:“空口无凭,不足为信。你既然自称是夏家的公子,可有信物为证?” 胡笑天道:“先父在世时,曾交予我一枚翡翠玉镯,说是苏伯父当年赠送的。这玉镯原是一对,另一枚仍留在苏伯父手上。只需请苏伯父拿出来两相对照,便可判定我说的是真还是假。”说着取出翡翠玉镯递了过去。 那老仆人神色微变,恭敬地接过玉镯,道:“请公子稍候片刻,容小人禀报老爷一声。”转身急匆匆地走向内院。 胡笑天见他转身时下盘无比沉稳,走动间片尘不染,不禁一愣,手心刹时冰凉,差点要拔脚逃开。那老仆人虽然身份卑微,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武功高手!能驱使这等高手为仆从的,又岂会是普通人物?这苏泉恐怕不好糊弄啊!一旦被对方发现破绽,胡笑天可没有自信全身而退。他还要不要继续冒名顶替? 第十五章 如履薄冰 胡笑天心念电转,假若此刻不辞而别,无异于告诉人家自己是骗子。苏泉身为兰州通判,在当地的势力根深蒂固,多半和黑白两道都有交情,又岂会轻易放过冒认女婿之人?一旦激怒了他,自己将在兰州城内寸步难行,无法立足。特别是眼下形势严峻,许一郎和黄教喇嘛正在大肆搜寻可疑人物,藏在客栈内终究不够安全,随时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上上之策,莫过于寄身于当地的大户人家,许一郎哪怕再有能耐,也决不敢上门撒野,而苏府正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所以不仅不能得罪苏泉,反要争取获得他的信任,以度过眼前的危机。不然,他们两人很难逃过许一郎的魔掌。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长气,慢慢平稳心跳,决定见机行事。他和夏文涛的相貌轮廓原本就有七分相似,加上精心易容后,苏泉哪怕再厉害高明,毕竟双方多年不曾见面了,料想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片刻之后,那老仆人快步走出,垂手道:“我家老爷有请公子!” 胡笑天走进苏府,首先看到的是宽广的天井,种满了耐寒的花草树木,枝叶修剪整齐,疏密得法,犹如一幅立体的图画,平淡中蕴藏着无穷的意境。天井四周的走廊以上好的红木栏杆围成,立柱上都雕刻有精美的花纹图案,仔细分辨,内容大多取材于上古神话,例如盘古开天、夸父追日、黄帝大战蚩尤等等,刀功细腻精湛,人物鸟兽栩栩如生,堪称是呕心沥血的上乘之作。胡笑天暗暗咋舌,不用登堂入室,只看天井及走廊的布置,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两了,难怪夏文涛担心苏家悔婚!假若真正的夏文涛来到这里,绝对没有开口的勇气。 客厅设在天井的左侧,宽敞明亮,装饰大方简洁,四面的墙壁上挂着书画。一位留着山羊须,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坐在茶几旁,手里正把玩着那枚玉镯,似乎有几分缅怀感叹,眉目间自然散发着一股威严,予人老成持重,处事不惊的感觉。 胡笑天不待那老仆人通报,抢上前去,扑通跪倒在茶几前,哽咽道:“苏伯伯,侄儿终于见到您了!”他心里早有盘算,演戏就要演得十成十,千万不能因为细节问题露馅,而使前功尽弃。 那苏泉忙伸手扶起他,道:“文涛,快起来!诶,想不到当年终南一别,竟再也无缘和你爹相见了!造化弄人,竟至如斯!”细细看他的眉眼轮廓,不自禁地点头道:“你和你爹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看见你就好象看见了他当年的风采。你爹虽然出身于书香门第,却天生侠义心肠,乐于助人,是一个大好人!可惜他太看重气节,圆滑变通不足,始终遭同僚排挤,空有满腹经纶却无法尽情施展拳脚,真令人扼腕呀!” 胡笑天眼眶一红,垂首道:“先父为官清正廉洁,一心为公,素得百姓尊重。他这次蒙冤入狱,不幸病逝,是被人阴谋陷害的结果。苏伯伯,请您为我爹伸冤啊!” 苏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报仇伸冤之事,你切莫心急!成都和兰州相隔千余里,即便我肯帮你,成都府衙门也未必应允复查此案。何况你的仇家在当地乃是豪强大户,有钱有势,要想翻案谈何容易!官场之复杂黑暗,你不涉足其中,根本想象不到!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学会忍耐!” 胡笑天无奈道:“苏伯伯言之有理!且让那些狗贼多活几日,将来有了机会,我决不放过他们!” 苏泉不解问道:“你独自一人跋涉千里,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我两个月前便接到了你的信函,可你为何拖延至今才来苏府见我?” 胡笑天苦着脸道:“不瞒伯父,侄儿是和长风镖局护送的马帮一起上路的。不料在中途遇见强盗,我身上的盘缠被洗劫一空,还差点丧命。于是我不得不去打苦工,干体力活,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积存路费,总算勉强熬到了兰州。”他这番话真假参半,万一苏泉暗地里派人去长风镖局调查,亦不会有什么纰漏。当时那帮蒙面人大肆杀戮,众人惊慌失措,谁去注意夏文涛是否被掉包了? 苏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斜了一眼茶几上的玉镯,道:“你拿到这玉镯的时候,你爹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胡笑天小心翼翼地道:“先父临终之前,曾说过这玉镯是苏伯伯的信物,您只要见到它就会收留我的,要求我一定要保管好,其他的就没有提到了。”按夏、苏两家的约定,玉镯乃是订婚的信物,苏泉的女儿应该是夏文涛未过门的妻子。但事实上,夏文涛已经死了!胡笑天绝不想替他履行婚约,娶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做妻子,所以干脆装傻。最好苏家嫌弃他穷困落魄,把婚约取消,各得其所。 苏泉皱眉问道:“其他的事情你爹真的没有提?”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没有。苏伯伯,难道您有什么疑问吗?” 苏泉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胡笑天脑筋急转,道:“侄儿除了读书之外,并无其他手艺。能否请伯父帮我谋一份文书的差事?待安定下来之后,侄儿还想考一考秀才,期望有朝一日能金榜提名,为国为民出力。” 苏泉嘉许道:“当今皇上求贤若渴,正要求各地官府举荐人才进京。你若有此志向和才华,不愁不受重用!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胡笑天大喜拜谢道:“多谢伯父成全!” 苏泉哈哈笑道:“你是我的侄儿,我不帮你我帮谁?你今后就住在这里吧,把它当成是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见外。” 胡笑天求之不得,忙应道:“是!”心中冷笑一声,这苏泉果然老奸巨滑,绕开了最重要的话题不谈,对当年订下的婚约根本不提半个字,分明是欺负他不了解内情,存有悔婚之念。反正他也不愿意娶苏家小姐,就装聋作哑好了。又道:“不过侄儿目前和一位好朋友住在客栈,她也是身无分文了,伯父能否让她一起搬来暂住几日?” 苏泉道:“小事一桩。你的朋友住在哪家客栈?我派人去接他。”当下唤来那老仆人张伯,吩咐他立刻准备马车。胡笑天向张伯交代清楚客栈的方位和名字,又写了一封短信,请他转交给云黛儿。云黛儿看信之后,自然会跟着他返回苏府。 胡笑天写完信,眼角余光偶然一瞥,只见苏泉两眼定定瞧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心念一转,背心处冷汗狂涌,险些失手打翻了笔架。他竟然忘记了,苏泉手上有一封夏文涛的亲笔信!他的笔迹刚劲有力,转折处如刀刻斧凿,自成一派,十有**和夏文涛的笔迹出入较大,苏泉岂会不起疑心?他真是太大意了,百密一疏,被人家看出了破绽!这下该怎么办?只要对方一翻脸,自己轻则坐牢,重则小命不保! 就在这时,一位苗条秀丽的侍女跨进厅门,向苏泉拜了一拜,脆声道:“老爷,夫人听说夏公子来了,特请公子到内堂一会。她有好些话要问夏公子。”边说边瞅着胡笑天,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苏泉点点头,对胡笑天道:“文涛,我夫人早就盼望你来了,你陪她好好聊一聊。哪些话该说不该说,你心里清楚。我现在要到府衙走一趟,处理公务,晚上再为你接风洗尘。” 胡笑天怎会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仿佛如芒在背,低声道:“侄儿明白。”当下跟着那侍女菊儿,战战兢兢地走向内院。苏泉冷眼瞧着他的背影,本已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阴晴不定,如深渊般难以看透。 菊儿性格活泼,目光灵动,伸手比了比胡笑天的个头,娇笑道:“夏公子,你好高哟!据说四川人都是五短身材,为什么你与众不同呢?” 胡笑天正为刚才的事情而烦恼,哪有心情和她开玩笑,闷头闷脑地道:“天生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菊儿见他神色阴沉,悄悄吐了吐舌,不再语言。两人经过走廊、花园,来到后厢房。一踏进门中,香风袭面,一位端庄温柔的美妇人迎了上来,含着泪道:“是文涛吗?快过来让伯母瞧一瞧!”她气质高雅,举止落落大方,体态丰盈,肤若凝脂,透着中年女人特有的成熟风韵。 胡笑天拜倒道:“侄儿拜见伯母!” 苏夫人道:“自家人不必多礼,起来罢!”凝望着胡笑天的容貌,眼眶一热,珠泪滚滚而落,抽泣道:“可怜的孩子,若是你父母仍在世上,我们两家人团圆相聚,那该多好啊!苍天无眼,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胡笑天心中大受感动,柔声道:“请伯母节哀,莫要伤了身子。若是伯父怪罪下来,小侄如何担当得起?”他离开家乡多年,直到今日才重新感到了那种母性的温柔慈爱,不禁对苏夫人好感大增。 苏夫人柳眉一竖,道:“他敢?!”举袖拭净泪水,吩咐菊儿看茶,拉着胡笑天的手并排坐下,道:“刚才伯母失态,让你见笑了。当年到处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小毛头,终于长成雄赳赳的伟丈夫,夏家后继有人,夏大哥在九泉之下也应当安心了。文涛,既来之则安之,你今后就住在苏府吧,我们也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胡笑天握着她温暖柔软的手掌,心里暖洋洋的,赧颜道:“伯母盛情,侄儿却之不恭,今后多有打扰了。” 苏夫人笑道:“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套?你的玉镯呢?” 胡笑天从怀里掏出翡翠玉镯,递到她的手上。苏夫人轻轻抚mo着玉镯,轻叹道:“这镯子原是一对,分开了十五年,终于到复合的时候了!孩子,虽然你爹娘已经过世,但你和卿儿的婚事……” “娘亲!” 一声突如其来的娇喝打断了苏夫人的话语,只见一位手捧茶具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她面如银月,眼若桃花,肌肤白里透红,秀发乌黑发亮,天生一股典雅温柔的气质,和苏夫人有几分神似。她身材略显丰满,腰肢柔软,走动时如风摆荷花,姿态袅娜动人。若单论容貌之美,真可谓是万里挑一,仅比唐雪稍逊半筹,也属于极品女人的行列了。胡笑天暗赞一声,又不禁为夏文涛惋惜,如此佳人不能娶之为妻,实在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苏夫人喜道:“卿儿,你来得正好,这位就是你文涛哥哥!文涛,她是我女儿玉卿,比你小两岁!” 苏玉卿放下茶具,盈盈一礼道:“夏公子,玉卿有礼了!”说罢皓腕轻伸,将一碗热茶放到了胡笑天身旁。 胡笑天是见惯绝色美女的人物,当然不至于被她的艳色所迷,从容还礼道:“有劳苏小姐了!小姐是千金之躯,何须亲自上茶?这不是折杀在下吗?” 苏玉卿脸上的讶异之色一闪,微微笑道:“夏公子乃是我苏府的贵客,玉卿敬你一碗茶也是应当的。公子不用太在意。”心中莫名的有几分气恼,他难道瞎了眼睛么,为什么看见自己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苏玉卿相貌极美,眼高于顶,被好事者列为兰州府“四大美人”之一,大凡年轻男子和她相对时,无不心关失守,醉倒在她的裙下。不料胡笑天居然不为所动,竟将她当成了普通女子一般,教她如何不气?横看竖看,他既不英俊潇洒,也不是要缠万贯的富豪,更没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凭什么不把她放在眼中?不过他虽然貌不惊人,但气度沉稳,举止镇定,眼神坚定而充满自信,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信赖依靠的感觉,倒不算太讨厌。想到这里,脸上一热,芳心霍霍直跳。 苏夫人眉心微皱,不快道:“你们两个‘公子’来、‘小姐’去的,是不是存心惹我生气呀?难道不会兄妹相称吗?” 苏玉卿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娘,您别生气,生气容易变老哟!女儿不会轻易叫其他人‘哥哥’的,除非他确有真才实学,能让女儿心服口服。”说着斜眼望向胡笑天,樱桃小嘴微微噘起,无意中展现出别样的妩媚,令胡笑天的心不禁猛跳了数下。 苏夫人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嗔道:“卿儿,不许胡闹,小心你文涛哥哥笑你没有家教。” 胡笑天轻咳两声,道:“伯母,其实这个提议甚佳。只是我自幼苦读诗书,其他技艺涉猎不多,不知玉卿妹妹要如何证明呢?” 苏玉卿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然熟读圣贤书,那我来考考你,‘小知不可使谋事,小忠不可使主法’出自哪部书册,讲的是哪一个典故?孔丘注《易经》,其中对《乾卦-九三》是如何解说的?” 胡笑天鼓掌道:“好问题,由此可见玉卿妹妹博闻广记,丝毫不弱于天下才子!‘小知不可使谋事,小忠不可使主法’出自《韩非子-饰邪》篇,讲的是楚恭王与晋厉公战于鄢陵时,楚国大司马子反因饮了竖谷阳好心敬献的美酒,贻误军情,被楚王斩首的典故。故曰:小忠,大忠之贼也。至于《易经-乾卦-九三》的注解,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言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不娇,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也’。不知我答的对不对?” 苏玉卿道:“你少得意!‘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 胡笑天接道:“‘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两人唇舌交锋,所谈题目涉及诗、词、史、书、易、礼等。胡笑天曾随江南大儒方宇轩习文,在魔教圣城练功时,又翻阅了近万册典籍,居然有几次差点被对方问倒,不由对苏玉卿刮目相看,暗暗佩服她的学识。苏玉卿亦暗感讶异,原以为他来自西南闭塞之地,学问有限,哪知他对答如流,似乎曾受过明师指点,看来人不可貌相啊!两人惺惺相惜,到了后来甚有默契地停止了问答,互敬一礼,相视而笑。 苏夫人听不懂他们在谈论什么,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终于等到他们住口了,看见他们相敬如宾的样子,心中欢喜,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呀,怎么总长不大?文涛,去把这只玉镯给你妹妹戴上!” 苏玉卿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母亲的言下之意?俏脸飞红,羞答答的低下头去,愈显得妩媚迷人。她早知道来者是自己的未婚夫婿,所以才借机观察、考验胡笑天。一旦她戴上另一只玉镯,就无异于默认这门亲事了。 胡笑天当然也明白苏夫人的用意,只要为苏玉卿戴上玉镯,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正式确定了。说实话,如苏玉卿这般美丽温柔,秀外慧中的女子正是最理想的妻子人选。可他不是真正的夏文涛,如果冒认下这门亲事,自己的良心何安?他慢慢地接过玉镯,转眼望向含羞如花的美人,心中踌躇,脚下如戴了千斤枷锁,始终迈不出这第一步。 第十六章 回绝婚约 第十六章回绝婚约 胡笑天轻叹一声,委婉的回绝道:“初次与玉卿妹妹见面,我的确应该送上一份礼物。只是这只玉镯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意义非凡,不能轻易送人,还请伯母及玉卿妹妹见谅。”先不说良心过意与否,单是苏泉那一关他就无法跨越。苏泉显然没有履行婚约的打算,并且已经心生疑虑,怀疑他的身份了,不可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又何必自取其辱?苏玉卿美则美已,可人家是千金小姐,和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即使两人结合了,最终也不会幸福。她应该嫁入豪门,享受奢华安宁的生活,而不是跟随他闯荡黑道,经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苏玉卿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刹时退尽,如雪苍白,刚刚对他产生的一点好感消融殆尽。 苏夫人做梦都想不到他会婉言拒绝,讶道:“文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玉卿配不上你吗?” 胡笑天苦笑道:“玉卿妹妹美丽大方,知书答礼,身份尊贵,乃是万中无一的佳丽。可侄儿一无所有,实在是自惭形秽,高攀不起。侄儿目前只想博取功名,为先父伸冤报仇,其他的一概不放在心上。” 苏夫人急道:“可是我们两家原订的……” 苏玉卿忽然打断道:“娘,你不要再说了!”缓缓抬起头来,两道如剑般锐利的目光射到胡笑天脸上,冷冷道:“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那种只看重门第财产的肤浅女子吗?”这世上居然有男人不愿意娶她,对她而言,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如果她相貌奇丑或是天生白痴就罢了,可是恰恰相反啊!她实在不明白,对方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胡笑天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道:“当然不是!不过能和你兄妹相称,我已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了!” 苏玉卿咬牙道:“好!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玉镯吗?不送就不送!兰州城内想讨好我的人不知有多少,只要我开口,别说是一只玉镯,就是整座金山都有人舍得送!”心里恨极了这男人,猛一跺脚,拂袖而去。 胡笑天看着她离去时苍白的俏脸、颤动的香肩,心知已深深伤害了人家的自尊心,不由深感愧疚。可是若不立刻回绝婚约的话,她将来受到的伤害会更大!这种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毕竟双方的差距太遥远了,这是最为理智的选择。 苏夫人眼看他们一个含怒而去,一个心乱如麻,无奈地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真的弄不明白!本来相谈甚欢,怎么就闹翻了呢?文涛,难道我的女儿不好吗?” 胡笑天垂首道:“对不起,伯母!侄儿有难言之隐,暂时不方便透露,日后您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苏夫人轻叹道:“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要如实地说出来,好吗?” 胡笑天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用力地点了点头。 拜别了苏夫人,胡笑天由仆人引路,来到了苏府专门接待客人的一座小院。那张伯已经将云黛儿接来,安置在与胡笑天相邻的客房。两人相见之后,云黛儿喜不自胜,大赞胡笑天神通广大,居然攀上了官府的关系,找到这么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 胡笑天心情欠佳,对她的褒奖不置可否,道:“云小姐,兰州城内危机四伏,你不宜抛头露面。假如你明教的援兵赶到了兰州,最好由我出面和他们联系,万一有什么变故的话,也牵连不到你的身上。不知你有什么表明身份的信物吗?我需要它来取信于明教弟子。” 云黛儿定定地瞧着他,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地帮我?” 胡笑天道:“我不是已经说过理由了吗?” 云黛儿摇摇头道:“你不是那种轻易被美色打动的人!你这么做肯定有其他的目的!如果你想赢得我的信任,你首先要坦白你的身份和意图。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和他接触越久,越感觉他的神秘和不凡,对他的好奇心也愈加浓厚。 胡笑天和她四目相对,清楚地感受她的睿智和坚持,沉吟片刻,道:“你说得对,盟友之间首要一条便是相互信任,否则同床异梦,一击即溃。其实我不是什么书生,而是当今神教教主玄宗的四弟子!” 云黛儿失声道:“你、你是玄宗的徒弟?!”玄宗乃是黑道第一高手,堂堂的魔教教主,名震天下,四方豪杰谁不畏惧?她虽然远居西域边陲,对这威震武林的枭雄还是略知一二的。眉心一皱,狐疑道:“不,不可能!玄宗身为武学宗师,一身绝学惊天地泣鬼神,怎会有你这样不懂武功的徒弟?你是不是在骗我?” 胡笑天正色道:“我决没有半字谎言!”当下将自己禁功修行,暂时无法动用真气之事娓娓道来,最后说道:“我目前只是功力被禁,出招时劲气无法配合而已,武技仍在,不信的话只管试一试!” 云黛儿道:“我正有此意!”说打就打,双掌左右挥出,虚虚实实地往他面门、胸口印去,宛如蝴蝶穿花,令人眼花缭乱。 胡笑天微微一笑:“好掌法!”仆步右闪,拳出如风,似破城巨槌般击向她胁下的破绽。后发先至,攻敌之必救,乃是极高明的招数。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胡笑天此招大巧若拙,以简破繁,换成武道修为浅薄的人绝对使不出来。而且他步法迅捷,眼、手、腰、腿配合到位,出拳刚猛有力,时机掌握得恰倒好处,说明他基本功相当牢固,一招一式都经过了千锤百炼。最难得的是他出招时镇定自若,透出无比的自信,气势上如山岳耸峙,乃是一流高手才具备的境界。 两人出手时都没有运用内家真气,转眼间连拆了数招,不论云黛儿如何变化掌法、指法进攻,都被胡笑天一一击退。云黛儿终于相信了胡笑天所言不虚,主动停手道:“不打了,我相信你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胡笑天道:“云小姐客气了。如果你出招时运用真气,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住!” 云黛儿道:“你不用安慰我!败给玄宗的徒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况武技并非我所擅长。我现在关心的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胡笑天缓缓道:“很简单,我想和你们明教秘密结盟!” “秘密结盟?!”云黛儿一惊,讶道:“这可能吗?恐怕两派的首脑们都不会同意!” 胡笑天肃容道:“你听错了,是我要和明教结盟,而不是神教和明教结盟,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云黛儿道:“结盟的双方实力应当相差无几,你区区一个人,凭什么和我们明教谈条件?” 胡笑天道:“你说的完全正确。我目前确实不够资格和你们谈条件,但假如将来我有了足够的实力,你是否会考虑成为我的盟友呢?请你仔细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想清楚之后再答复我。这对你我而言都至关重要!” 云黛儿眼珠一转,道:“如果我不答应和你结盟呢?” 胡笑天洒然一笑,道:“即使你不答应,我一样会助你逃过险关,直至你平安返回明教总坛。”话音一顿,沉声道:“不过我会另外寻找其他盟友,比如说黄教的无畏活佛。我相信,在西北一带有相当实力的帮会不止明教一家。云小姐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详细解释其中的利弊得失了吧?” 云黛儿倒吸一口冷气,似第一次认识他般重新审视胡笑天,苦笑道:“胡公子的野心不小啊!此事关系太大,我一个人无法定夺,须和其他护教长老商议后才能作出决定。而且,在我们作出决定之前,希望你能展示你所拥有的实力!”胡笑天的意思非常明了,要么做他的盟友,要么做他的敌人,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明教若放弃和他结盟的机会,一旦他和黄教联手起来,将严重威胁到明教的根基。可是若跟他结盟的话,又要承担极大风险,万一被扣上“私通魔教”的罪名,明教在江湖上就名声扫地了! 胡笑天点头道:“你的要求并不过分,理当如此!” 云黛儿摘下手上一枚红宝石戒指,递给他道:“这是我教历代相传的‘圣戒’,表面刻有我明教的咒文,天下仅此一枚。你若是遇上我教中人,可出示‘圣戒’,他们看到之后会信任你的。” 胡笑天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妥,郑重地道:“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这枚戒指就绝不会落到其他人手上!” 到了傍晚时分,苏泉自府衙返回,差人来请胡笑天共进晚餐。胡笑天其实最担心的是苏泉戳穿自己的假身份,甚至连累到云黛儿,但事已至此,躲是躲不开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且看对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当下略整衣冠,跟着仆人来到了饭厅。 饭厅内灯火通明,摆着一张八仙桌,座上的除了苏家三口外,还有一位身躯挺拔如松,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只见他国字方脸,浓眉如刀,一对虎目精光闪烁,大约二十**岁的年纪。宽肩厚背,肌肉强健,指骨粗大有力,尽管是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依然散发出虎豹般摄人的魅力。他相貌堂堂,属于硬朗阳刚类型的美男子,和成鹰的俊雅风liu截然不同。 胡笑天踏进门的第一眼即被那男子牢牢吸引,心中惊叹,这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份凛然生威,顾盼自如的风度是无论如何模仿不来的。如果他此刻没有禁功修行,和这人交手过招的话,大概胜负只是一线之间!苏府之内真是藏龙卧虎,这苏泉究竟有何能耐,居然网罗到这么多高手? 那男子目光一转,冷冷地打量着胡笑天,气势陡然转盛,强大而无形的压力迅速逼了过去。胡笑天但觉周围空气骤然变冷,似有千斤巨石压上肩头,胸口一窒,差点要坐倒在地,被封禁在各处穴道的真气蠢蠢欲动,竟然有所反应!他腰肢一挺,硬生生抗住那股巨大的压力,心中纳闷,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满怀敌意,存心要他当场出丑? 苏泉适时地轻咳两声,那男子悻悻地撤去功力,若无其事地转首他顾。苏泉招手笑道:“文涛,过来坐吧,不要拘谨。你的那位朋友呢?” 胡笑天道:“我的朋友身体欠佳,今晚不能来用餐了,特托我向伯父伯母表示歉意,改日再向二位请罪!”云黛儿是西域胡女,又长得太美,实在不便在这种场合出现,因此只好替她找借口回避了。 苏泉道:“既然如此,另外送饭给他罢!”指着那青年男子道:“文涛,这是我的义子苏浩然,年纪比你稍长,你们多亲近亲近。” 胡笑天忙拱手道:“浩然兄,小弟有礼了!兄长器宇轩昂,头角峥嵘,定是兰州城内呼风唤雨的人物。小弟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的,日后还望你多加关照。” 苏浩然被他这么一捧,脸色稍稍柔和了些,爱理不理地道:“我又不是义父,哪有资格关照你?” 胡笑天修心养性的功夫极深,当然不会因此动气,淡然一笑,从容落座。坐下之后,一抬头,对面正是脸若冰霜的苏玉卿,那双带着恨意的眼眸令人不敢对视。胡笑天暗叫苦也,这苏大小姐看来是不会原谅自己了!讪讪地避开苏玉卿的目光,向苏泉问道:“苏伯伯,今天拜托您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苏泉道:“这区区小事又有何难?我已征得知府大人同意,两天后你就到府衙中跟着我做事吧!如果你确有真才实料,能通过府学的考试,正式成为生员,一旦有机会,我会尽力推荐你的。” 胡笑天道:“请伯父放心,侄儿不会替你脸上抹黑的!” 这时候,众仆人将酒菜陆续端了上来。酒过三巡,苏浩然忽然举起酒杯,主动对胡笑天道:“夏公子,咱们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胡笑天道:“不敢,应该是我先敬你!请!”说罢举杯迎了上去。忽见苏浩然袖袍微微鼓胀,指腕处肌肉紧绷,居然已暗中潜运内力!心下一惊,知道对方是在借此机会进行试探,了解他是否有内力护身。不过他的真气早已被禁,不须刻意隐瞒掩饰,对方也试探不出什么秘密。当下诈做不知,依然和苏浩然碰杯。 两杯相碰,波的一声轻响,胡笑天手中的酒杯顿时被震得粉碎,酒水溅了他一身。胡笑天哎呀一声惊呼,身不由主地往后跌去。 “小心!”苏浩然闪电般伸出右手,勾住了胡笑天的肩膀,一缕内家真气迅捷无伦地在他体内游走一遍,随即悄悄收回,歉然笑道:“夏公子,对不起!我刚才无意中用力过大,没吓着你吧?” 胡笑天道:“这纯属意外,和浩然兄无关!是我自己没坐稳,让各位见笑了!” 苏玉卿嘟哝道:“连坐都坐不稳,真没用!” 苏浩然笑道:“夏公子是读书人,满腹经纶,和我们这种武夫不可同日而语啊!卿儿,我听说荣宝斋刚从江南买进了一批精美的金银首饰,明日要不要我陪你去瞧瞧?” 苏玉卿眼睛霍然发亮,娇笑道:“好呀!不过不止是瞧一眼那么简单,你得准备足够的银票才行!” 苏浩然一试之下,已查明胡笑天体内并无真气活动,认定他不会武功,神色言谈间愈加不把他放在眼里,和苏玉卿有说有笑,神态亲密。胡笑天虽然没有迎娶苏玉卿的念头,但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明知不应该,却忍不住心生妒忌。苏玉卿也似乎在故意冷落他,整个晚上都没有跟胡笑天多说一句话,当他是透明人一般,视而不见。这顿晚饭尽管菜肴丰盛,胡笑天却食之无味,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之时,立即匆匆告退。 回到客房,胡笑天默查体内被封禁的真气,依然如往日一般,无法顺从心法口诀驱动。但为什么初见苏浩然,被对方的气势压迫之时真气却有感应呢?细想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对手足够强大,另一方面则是无意为之,心神契合,真气自生感应。难道“冥神真气锁”的破解要从这方面着手?隐约之中,他把握到了一点模糊的方向。 第十七章 独探金斧 次日一早,胡笑天独自出门打探消息。走到大门的时候,正好撞见苏浩然、苏玉卿携手而来,只见男的矫健豪迈,女的妩媚温柔,犹如神仙佳侣一般。胡笑天本想开口寒暄几句,哪知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瞧他,旁若无人地出门上车去了。胡笑天嗅着苏玉卿经过时留下的如兰体香,看着马车扬起的尘沙,心里不禁涌起难言的失落和酸涩。 出了苏府,胡笑天在附近找了一处僻静的树林,换掉身上的装束,洗去易容药粉,将换下的衣物藏好之后,才悄悄走了出来。在城里面打听各种消息,最佳的场所无非是妓院、赌场、酒楼和茶馆。眼见时辰尚早,胡笑天边走边问,向城内最有名的“天上来”茶馆行去。 “天上来”茶馆位于黄河岸边,依山而建,高有两层,可居高临下地俯瞰沿岸景色。由于大雪冰封,黄河河面冻结,仿佛一条白色巨龙逶迤东来,蔚为壮观。尽管外面北风呼啸,茶馆内却温暖如春,弥漫着奇异的香味。 胡笑天一走进茶馆,即感觉到有数双眼睛打量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转首四顾,只见茶馆内散坐着十几桌客人,服饰、形貌各异,龙蛇混杂,一时难以分清身份来历。他在一张空桌旁坐下,吩咐跑堂的上了一壶浓茶,几样点心,慢慢地斟茶自饮,倾听周围众人的议论。 一杯茶还未喝完,一个皮肤白净、上唇留了八字胡须的男子晃了过来,笑眯眯地抱拳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啊,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喝茶?在下莫余,绰号‘八面玲珑戏花浪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结交的朋友多,对兰州城内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不知兄弟你是想找人还是找发财的门路?在下定能为你提供最正确的消息!”他是专门贩卖消息的包打听,最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他人的心思,一见胡笑天的举止神态便猜到了他的来意。 胡笑天失笑道:“你叫墨鱼?!” 莫余无奈地摸了摸八字胡,道:“是‘莫须有’的‘莫’,‘余下’的‘余’,不是那种水里的墨鱼!”说着一偏屁股坐到胡笑天身边,自己伸手倒了茶,自然而然地问道:“兄弟你高姓大名呀?” 胡笑天道:“我姓胡。不知莫兄的消息价值几何?” 莫余啪的一拍桌子,道:“我没看错人,胡兄弟果然爽快!冲着你的面子,所有消息我都给你打对折。绝密类的我只收你十两银子,机密类的五两,普通类的一两足矣。怎么样?”顺手又拿了两块糕点,毫不客气地塞进嘴里。 胡笑天见他漫天要价,微微一笑,道:“我只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给你五两银子,如何?”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在手里转动把玩。 莫余的视线随着那锭银子转来转去,笑道:“成交!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你满意!” 胡笑天道:“第一个问题——兰州城内最强大的帮会有哪些?是如何划分彼此的势力范围的?他们的堂口位于何处?” 莫余一惊,眼珠飞快地转了两圈,压低声音道:“如今城内最强大的帮会依次是黄河帮、金斧帮、飞燕盟,三强鼎立,其他的小帮会都分别与这三强联盟,短期内成不了气候。不过,我听说青龙会最近打算在兰州开设堂口,一旦谣言属实,又免不了有一场大战!” 他顿了顿,接着道:“黄河帮人数最多,帮众大都出身贫苦,主要买卖集中在船运、车行、粮食、土产等,堂口设于白龙码头。现任帮主周镇虎,能赤手开碑裂石,一身外功登峰造极,手下有八大金刚辅佐,是个敢作敢为的人物。金斧帮成立的时间最长,也最有钱,控制了城内的毛皮、玉石、丝绸、药材、酒店、建筑等行当,堂口即位于城东的临江大道上。现任帮主不详,平时都是由副帮主宋谦出面打点各方关系。宋谦人称‘智多星’,城府深沉,足智多谋,一手剑法威震黑白两道,只是为人吝啬了些。飞燕盟是城内各大赌坊、青楼组成的联盟,消息最灵通,和官府的关系也最密切,堂口位于城北的金龙赌坊。盟主燕三娘,绰号‘女赌神’,不仅赌技精湛,而且美艳绝伦,风情万种,是所有成年男子的梦中情人!她的女儿燕青青更是美若天仙,位列兰州府‘四大美人’之列,若是胡兄弟你见到了,保管要神魂颠倒!”边说边露出一付神往的痴迷神态,口水都流了出来。 胡笑天似笑非笑道:“真的吗?”这燕青青容貌再美,也不会胜过苏玉卿吧?如果被莫余知道了他回绝苏家的婚约的事情,恐怕会当场吐血而亡。 莫余一说到美女,两眼直放亮光,炫耀地道:“兰州府的四大美人你不知道吧?燕青青排名第二,人送雅号‘星河玫瑰’,玫瑰虽美却长满了刺,是不能轻易触碰的。排名第三的是众香苑的纪香影,人送雅号‘月下寒梅’,梅花孤芳自赏,傲然独立,非有缘者不能亲近。排名第四的是回回大族马家的小姐马宛儿,人送雅号‘西域野菊’,野菊芬芳怒放,自由自在,不受世间礼法的约束。至于派名第一的美女嘛,”有意拖长了音调,见胡笑天露出全神倾听的模样,才得意地说道:“是本府通判的千金苏玉卿,人送雅号‘梦影幽兰’,兰花名贵高雅,香入梦境,其中之回味缠mian非笔墨能描述呀!” 胡笑天喃喃道:“梦影幽兰?用来形容她倒也贴切!” 莫余瞪大了眼睛,愕然问道:“难道你认得苏大小姐?”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初来兰州,哪有机会认识这么著名的美女?闲话少叙,我的下一个问题——许一郎是什么人?” 莫余奇道:“你居然不知道许一郎是谁?!他可是青龙会中四大神将之一,北方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擅长用计,心狠手辣,是青龙会征讨八方的功臣。其名头之响亮,尤胜过许多帮会的首脑。胡兄弟,假若你得罪了他,惟一的出路就是逃去南方,否则你永无宁日。” 胡笑天笑道:“莫兄多虑了,我跟许一郎并没有什么过节,纯粹是好奇而已。”心中暗惊,难怪云黛儿一行几乎全军覆没,原来是青龙会在捣鬼!青龙会在黑道上的势力仅次于魔教,近年来四处出击,不断收服各地的大小帮会,已隐隐有北方黑道盟主的势头。青龙会此次和黄教联手,企图生擒明教圣女云黛儿,分明是针对明教的一招狠棋,其目的很可能是想瓜分明教的地盘,进一步扩充霸业。这青龙会的首领野心不小呀!他随手将那锭银子抛到桌上,道:“麻烦莫兄替我结帐,剩下的都归你了!告辞!”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莫余呆了一呆,叫道:“你还差一个问题没问呢!” 胡笑天头也不回道:“你已经告诉我了!” 莫余纳闷道:“我已经告诉你了?告诉你什么?莫非是四大美人的事?嘿嘿,果然是同道中人!”凝望着胡笑天的背影,脸上的轻浮之色忽敛,心中暗道:这小子来路不明,似乎和苏大小姐相识,又扯上了青龙会的高手,必有古怪!我若是弄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再向老大详细禀报,或许是奇功一件。一念及此,立即结帐离去。 胡笑天出了茶馆,走不多远,便察觉背后有人跟踪,他不经意间回头一瞥,但见人影一缩,赫然是刚在茶馆结识的莫余!他眉心微皱,趁莫余躲避之际,疾行数步,闪身拐进一条小巷,随即返身站定。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莫余快步奔来,想也不想地冲进巷口,正好和胡笑天打了个照面。莫余尴尬地停下脚步,哈哈干笑道:“哎呀巧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我们两人的缘分不浅!不知胡兄弟在这儿等谁呀?”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莫兄对胡某如此关心,真令人感动!如果莫兄没有太紧要的事情,不如暂时充当向导,陪我去一趟金斧帮如何?” 莫余笑道:“胡兄弟,我最大的长处就是爱帮助朋友!既然你开了口,我哪怕再忙,也要抽空将你送到金斧帮的大门前!请!” 两人心里各自打着如意算盘,言谈中互相刺探,不一刻来到了城东的临江大道上。大道宽达三丈,临近黄河一侧种了数排树木,树枝上压满了冰雪,另一侧则密密麻麻地开满了各种店铺门面,当铺、茶馆、酒楼、珠宝店等一应俱全。因为天寒地冻,大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马车飞快驶过。 莫余道:“这些店铺全都是金斧帮的产业!金斧帮的堂口就位于大道的最深处,胡兄弟是想上门拜会朋友,还是去踢场子呢?若是后者,恕我不能奉陪了!” 胡笑天笑道:“我既没有失心疯,又没有长着三头六臂,怎会独自一人挑战这么庞大的帮会?……咦!”目光转处,看到一家绸缎店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甚是眼熟,正是苏玉卿、苏浩然今早乘坐的马车。猜到他们两人正在店中购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郁闷。莫余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那辆马车,若有所思。 走到那辆马车旁时,胡笑天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本能地一抬头,正好和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眸撞上,登时汗毛倒立。那坐在茶馆二楼临窗的汉子竟然是“七修罗”中的血矛蒙烈颜!蒙烈颜几乎是同时看清了胡笑天的相貌,想也不想地砰的击碎窗户,临空猛扑而下,下一瞬间两支铁矛来到手上,仿佛长空划过耀眼的霹雳,直直刺向胡笑天的头顶要害,冷厉的杀气铺天盖地地狂压下来。 惊变忽生,胡笑天根本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何会在此出现,身子嗖地往前窜出,就地一滚,钻到了马车底下。蒙烈颜一声怒吼,如猛禽般半空变向,铁矛落势如雷,轰的击中马车顶部,狂猛的力道顿时将整座马车炸成无数碎片,骏马受创痛嘶。 胡笑天在马车碎裂的一刹那,毫不犹豫地疾扑而出,一头撞进那绸缎店中,背后一阵剧痛,已然被碎裂的木条刺伤,身不由主地踉跄仆倒在地。无巧不巧的,他正好跌在苏玉卿身前,一颗脑袋差点碰着了人家纤美的绣花鞋。苏玉卿一惊,斥道:“你要干嘛?!” 忽见寒光电闪,大门处的布帘被铁矛撕得粉碎。蒙烈颜带着一股冷风跃进店中,看也不看其他人,铁矛破空,恶狠狠地刺向胡笑天的背心死穴。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冷喝:“放肆!谁敢在我面前撒野?!”话音未落,苏浩然仿佛猛虎下山,双拳呼的击向蒙烈颜的前胸要害,拳未至,猛烈的拳风已令对手感到窒息。蒙烈颜大惊,这是哪里来的高手?如果不变招抵挡,死的首先会是自己!手腕翻转,铁矛划了两道弧线,疾刺对手肩肘要穴,以攻为守,招式相当凶悍。苏浩然冷笑道:“是杨家枪法么?”不知怎的脚步一滑,避过矛锋,一掌重重拍在铁矛矛身上。蒙烈颜五指剧震,虎口当场迸裂,登登登连退数步,脸色涨得火红。 胡笑天听到苏浩然出手时带起的风声,便知道蒙烈颜必败无疑。他刚才之所以冲进店中,就是要惊动苏浩然这个高手,想那苏浩然一身傲骨,身边又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相伴,岂会坐视蒙烈颜行凶杀人?只要是男人,总会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强大的一面,苏浩然也不会例外。结果证明,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赌注押对了。当下强忍背后的剧痛,撑地站了起来。 苏玉卿见这陌生的男子高大强健,眉目间霸气流露,尤其是他那对坚定深邃的眼睛,竟似在哪里见过,令她泛起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芳心顿起涟漪,忍不住柔声问道:“你、你的伤严重吗?”平生第一次主动和男子说话,红晕上脸,心跳骤然加速。 胡笑天摇摇头道:“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的!”转首看去,那蒙烈颜自知突破不了苏浩然的阻拦,横矛当胸,慢慢退出门外,冷冷道:“我会再回来的!”人影一晃,随风遁走。 胡笑天吁了一口长气,却没留意到苏玉卿脸色骤变,下唇咬出血印来。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魅力无人可挡,谁知前有“夏文涛”,后有这陌生男子,面对她时都无动于衷,让她的信心倍受打击。 苏浩然回身望了胡笑天一眼,不禁一愣,好一个铁骨铮铮,卓然不凡的伟男子!这时候,莫余轻身跃了进来,笑嘻嘻地道:“老大,好威风、好气派!仅用了一掌就把如此高手逼退,放眼兰州城,还有谁有这般功力?兄弟们脸上大大有光啊!” 苏浩然不耐烦地挥手道:“废话少说!马上派人查清楚,刚才手持铁矛的汉子是什么人?在哪里落脚?是否还有同党?为何一直隐藏在金斧帮的地盘上?” 不等莫余发话,胡笑天沉声道:“我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苏浩然眼睛微眯,淡淡道:“你又是什么人?” 胡笑天左右扫了一眼,微笑道:“此地不宜说话吧?” 莫余凑到苏浩然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苏浩然听罢点头道:“胡兄远来是客,何况是专程来拜会金斧帮的,我们自然要隆重接待,请!” 出了绸缎店后门,有一条秘密小巷直通向金斧帮。胡笑天草草处理了伤口,跟在苏浩然等人身后,畅通无阻地走进金斧帮的堂口。一路所遇上的守卫,都对苏浩然必恭必敬,眼神里充满了尊敬和服从。胡笑天心中一动,难道他竟是金斧帮的首脑人物? 一行人走进大堂,只见一位白衣短须,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了上来:“是什么风把苏大小姐吹来了?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你大哥又欺负你了?”他眼神锐利,太阳穴高耸,腰上挂着长剑,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丝毫没有破绽。 苏玉卿扁着嘴道:“宋叔叔,你别冤枉大哥!不关他的事。”说罢有意无意瞥了胡笑天一眼,有几分幽怨,几分恼怒。 那中年男子乃是金斧帮副帮主宋谦,顺着苏玉卿的视线望去,饶是他城府深沉,定力过人,亦不禁浑身一震,惊喜交加地叫道:“你是胡四公子?!你终于来了!” 第十八章 强者为尊 胡笑天愕然道:“你认得我?” 宋谦笑道:“不瞒公子,我们早已设法弄到了你的画像,自然一见便可确认。帮主曾预言,若公子胸怀大略,图谋霸业,必定会来兰州寻求合作,果然被他猜中了!小余,即刻去请帮主回来,就说胡四公子到了!” 莫余应道:“是!”一溜烟地出门去了。苏玉卿偷偷望着胡笑天,心道:原来他就是那传说的人物! 胡笑天道:“你就这么肯定我的身份吗?万一有人蓄意假冒呢?” 宋谦微微笑道:“金斧帮虽不是龙潭虎穴,但也不是任人进出的地方,谁敢冒此风险?何况公子举止镇定从容,沉稳大度,自然散发着摄人的气势,岂是普通人可以模仿的?而且我感到公子体内潜伏着本教神功的霸道气息,这更是绝对冒充不了的,天上地下,惟有教主亲传的弟子方可修炼。试问教主座下的四位高足,除了胡四公子外,还有谁会莅临本帮?” 胡笑天轻轻鼓掌道:“不愧是‘智多星’,观察入微,推理严密,难怪全长老放心让你独当一面!我若有几位如你一般的人才辅佐,何愁不能成就霸业?” 原来金斧帮表面上是兰州的黑道帮会,其实是魔教的一处秘密堂口。魔教的势力划分比较特别,除神庙大祭司风裂军长老坐镇圣城之外,其余十二位长老分布在全国各地,分别统领各地的教徒,人数多则上万,少则数千,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物。赤阎、成鹰、胡笑天等尽管身份特殊,却不能直接管辖普通的教徒,若想夺得魔教的实际控制权,必须争取这些长老的支持。在这十三位长老中,绝大多数都是九夷族人,仅仅有一位是汉人,名叫全肃,而且还被分配到最荒凉艰苦的西北地区,管辖的范围虽广,却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区域。 胡笑天初下雪山之时,已经冷静分析过,他若想击败成鹰等人,第一步首先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否则根本不具备争霸黑道的条件。放眼魔教之内,只有位于西北的全肃一系可能会支持他,因为彼此都是汉人,合作成功的话互惠互利。至于其他长老,或多或少都有排斥异族的思想,更看重赤阎、成鹰和战锋这三位九夷族的嫡系,目前不太可能投入他的阵营。因此,他来兰州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说服全肃,不料在途中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 但是成鹰也同样看到了他要走的这一步棋。所以在狙击胡笑天的计划失败后,即刻调整部署,派“七修罗”秘密潜入兰州,守株待兔,企图阻止他和全肃相会。胡笑天刚才若不是反应机敏,诱使苏浩然出手解围,挡住了蒙烈颜的致命一击,已然魂归天外了! 宋谦谦虚道:“哪里哪里,公子过誉了!” 苏浩然忽的开口道:“教主武功盖世,威摄天下,本教弟子无不敬服!可是若有人假冒他的徒弟,四处招摇撞骗,我苏浩然第一个不答应!”双拳握紧,眼里射出如火的烈芒,一瞬不瞬地盯着胡笑天,强大的气势直逼过去。 胡笑天镇定地道:“苏兄何出此言?难道你不相信宋帮主的判断吗?” 苏浩然冷冷道:“我当然信任宋叔叔,可我不信任你!刚才在绸缎店中你遭人袭击时,居然没有还手之力,哪里配称教主之徒?!赤阎、战锋、成鹰三位公子,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单凭你眼下的表现,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我认为,什么都可以冒充,但武功是冒充不了的!如果你是真正的胡四公子,肯定修炼过本教神功,不妨指教指教苏某,让我们开开眼界!”自胡笑天出现后,他注意到苏玉卿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似乎对这个青年男子颇感兴趣,不禁妒火暗生。苏浩然和苏玉卿尽管以兄妹相称,但彼此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心里早喜欢上了这温柔美丽的义妹,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娶她为妻。此时突然发现多了一位潜在的对手,大是不爽,于是存心要刁难胡笑天。 胡笑天摇摇头道:“苏兄此言差矣!本教神功修行的法门千差万别,你岂能因我一时的表现而否定我的身份?我目前暂时不能运用内家真气,所以才被小人所伤。假若你我两人切磋过招的话,你能用内力而我不能,比武尚未开始已经有失公允,即便是你胜了也不光彩,更说明不了实质问题。” 苏浩然脸上一红,大声道:“你休要找借口推脱!只要你有胆量下场动手,切磋时我同样不用内力,我就不信你有本事击败我!” 苏玉卿眼看两人闹僵,跺足嗔道:“大哥!你老毛病又犯了,动不动就想跟人动手打架,你忍一忍不行吗?” 苏浩然道:“卿儿,你冤枉我了!我这么做是要戳穿他的谎言,逼他亮出真正的身份,以免你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如果等到你吃亏时才醒悟的话,那可太迟了!你让开,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苏玉卿又羞又恼,转身拉住宋谦的袖袍,委屈地道:“宋叔叔,大哥不听我的劝告,怎么办嘛?”宋谦其实亦想见识一番胡笑天的武功,不以为意道:“你不用紧张!他们切磋时都不运用内力,应该不会受伤。而且我会随时注意场内的情况,一旦发觉不妙,立刻把他们两人分开。你就安心观战罢!”苏玉卿无可奈何,气鼓鼓地走到一旁。 苏浩然得到宋谦的默许,愈发不肯放过胡笑天,冷冷道:“你要用什么称手的兵器?我令人即刻取来!” 胡笑天相当清楚,魔教中奉行的是强者为尊的准则,自己若是不肯应战,必会遭人耻笑和怀疑,对今后的计划极为不利。此外,如果能击败苏浩然的话,亦有助于树立威信,获得年青教徒的衷心拥戴。所以此战不可避免!当下踏前两步,不卑不亢道:“我用剑!” 苏浩然冷笑道:“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假冒的?!你为什么不用斧头?是不是没有学过本教的护教神功‘斩龙十斧’?” 宋谦轻咳一声,插话道:“浩然,胡公子原来师出南岳衡山,十六岁下山行走江湖,以剑术名扬天下,曾先后击败过丐帮帮主之徒李山、武当掌教之徒清虚子。剑术确实是他最擅长的武功之一。”说罢解下腰间的配剑,双手呈到胡笑天面前,笑道:“此乃宋某的家传宝剑,不知入得了公子法眼与否?” 苏浩然暗暗吃惊,不由收起轻视的念头。那李山、清虚子如今都是白道中鼎鼎有名的高手,前者号称是新一代的刀法名家,后者是武当派新的领军人物,武功之强不想可知。连他们都败在对方剑下的话,自己岂能大意轻敌? 胡笑天伸手握住剑柄,只听呛啷一声龙吟,白光耀眼,一把明若秋水、吹毛断发的利剑脱鞘而出,丝丝寒意向四周迅速扩散。他屈指轻扣剑身,但听铮的一声轻颤,回音悠悠不绝,内心深处竟感应到了长剑跃跃欲试的灵性,脱口赞道:“好剑!”顺手轻挽剑花,剑尖朝上,使出“朝天一柱香”的起手式,淡淡道:“苏兄,请!”他一剑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仿佛危崖耸峙,迫人魂魄。 苏浩然感受到对手带来的强大压力,斗志反而愈加激昂,左掌竖起推出,右拳隐于腰间,前足虚点地面,沉声道:“你远来是客,先出招罢!” 胡笑天正中下怀,道:“那我不客气了!”长剑急颤,合身扑上,凌厉的剑光似闪电般刺向苏浩然的双眼。双方都不能运用内力的前提下,出招的速度相差微乎其微,谁先发制人,谁就能占据主动权。事关胜负大局,他当然不会客气谦让,剑锋所指,正是对手最脆弱、最难以防御的部位。 剑光刺眼,苏浩然本能地眨了眨眼睛,但觉寒气逼人,对手的长剑已毫不客气的刺到,速度之快超乎意料!他后足足跟使力,猛的向后弹出,电光火石间,左手食中二指一弹,叮的正中剑尖部位,将刺来的长剑震歪。 胡笑天忍不住赞道:“好功夫!”苏浩然眼力之精准,出招之大胆,确非常人可比。刚才那一招不论是稍慢或稍快半分,手指碰到剑刃的话,必断无疑。他嘴里称赞对手,出剑却丝毫不慢半拍,手腕轻转,剑出如骤雨,嗤嗤有声地往苏浩然前胸要害刺去。苏浩然识得厉害,哪敢用血肉之躯抵挡宝剑,惟有错步避让,心中不由大叹窝囊。胡笑天得理不让人,如影随形地紧追不放,长剑削点刺挑,攻势如潮,只把对手逼得满场游走。 宋谦、苏玉卿相视骇然,以苏浩然的身手竟然无法反击,战局呈现一面倒的形势,简直是不可思议。苏玉卿心情复杂,紧张万分地注视着交锋的两人,手心里满是汗水。 胡笑天根基牢固,一招一式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加上临阵经验丰富,气力绵长,得到过绝世高手的指点,招式变化衔接时几乎无隙可乘,每一剑刺去必然是苏浩然不得不防的部位。尤其是他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更是令苏浩然头疼之极。尽管局面不利,苏浩然却格守诺言,并没有暗用内力反击对手,咬住牙关苦苦支撑周旋。 胡笑天连出三十余剑,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始终奈何不了对手,不禁对苏浩然的武功和意志暗暗佩服,泛起惺惺相惜的感觉。忽的停剑不攻,朗声道:“苏兄,交手时我zhan有宝剑之利,对你不够公平。这一战权算是平手如何?等我能自由运用真气的时候,你我再放开手脚一决胜负。” 苏浩然平生第一次在比武时如此狼狈,空有满身绝学无法施展,这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手这么年轻,却领悟了人剑合一的境界,绝妙招式变化无穷,若是配合以内力使出,自己又能抵挡住几招?缓缓张开双臂,露出袖袍下细微的剑孔,叹道:“严格地说,我已经败了!” 胡笑天摇头道:“苏兄赤手空拳对抗我的宝剑,仅是袖袍处穿了三处剑孔而已,如何能说是败了?胡某就算是再厚颜无耻,也决不敢自认胜了此局!若是传扬出去,我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苏浩然苦笑道:“胡公子不必安慰我了!公子剑术通神,变化无穷,确确实实稳胜我半筹。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先前得罪之处,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我先告退了!”身形一晃,如风般掠出大堂。苏玉卿叫道:“大哥,你去哪里?”神情紧张地追了出去。少倾,远处忽然响起砰砰几声巨响,和众人压低了的惊呼声。 胡笑天将长剑还给宋谦,担心地问道:“宋帮主,苏家兄妹不会有事吧?” 宋谦道:“你放心,浩然发泄了一通后就没事了。他平日自视甚高,偶尔受点挫折打击也是好的,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当下招呼胡笑天入内室落座,简明扼要地把西北魔教的势力做了介绍。 除了兰州的金斧帮外,青海的猛虎帮、宁夏的飞马帮都是由魔教教徒组建的,同样隶属于全肃管辖,三大帮会的人数加起来超过万人。全肃虽然身为长老,又兼任金斧帮帮主,但被发配来西北边塞的魔教弟子,大都是其他长老不愿收留的叛逆人物,个个桀骜不驯,岂会轻易服从号令?那猛虎帮和飞马帮割据一方,暗中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近年来已经形成气候,越来越难以调遣了。 胡笑天皱眉道:“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古之名言。假如一支军队中号令不行,将帅离心,如何能决战疆场,击败强敌?情况如此糟糕,难道全长老就坐视不理,任凭他们为所欲为吗?” 宋谦还未开口,忽听室外有人道:“时候未至,若贸然施以霹雳雷霆手段,一来难以服众,二来恐动摇根本,故而拖延至今。”话音落处,一人大步迈进门中,目光炯炯有神,赫然是兰州通判苏泉! 胡笑天起身抱拳道:“我该称呼您全长老呢,还是苏长老?”自从知道苏浩然、苏玉卿都是魔教弟子,他已猜到苏泉就是魔教长老全肃,两个名字的谐音反过来念是一样的,因此见面之后并不感到惊讶。 苏泉眼中精光忽闪,讶道:“胡公子如何会晓得我的另一个身份?莫非专门摸过我的底细?” 胡笑天微微一笑,精神内敛,隐去那股霸道威武的气势,改用“夏文涛”的口音道:“侄儿昨夜承蒙苏伯伯盛情款待,记忆犹新,不敢再继续隐瞒。”若想赢得对方的信任,自己首先要坦城相待,否则事半功倍。既然双方将来是合作伙伴,生死与共,他索性自己暴露算了。 苏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先前的疑问迎刃而解,难怪他的笔迹和真正的夏文涛不同,难怪他一介书生却能顶住苏浩然的气势,难怪他可以抗拒苏玉卿的魅力。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挑起拇指赞道:“公子的易容手段实在高明,当得起‘妙手无双’这四个字,原先的化装竟然让我找不出破绽!若不是公子自己承认,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笑天笑道:“区区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当下将山中偶遇夏文涛,半途遭人截杀一事娓娓道来,最后说道:“我借用‘夏文涛’的身份,本意是要躲过成鹰的追杀,并且易在兰州城内找到落脚之地,决不敢奢望高攀苏大小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长老宽宏大量,莫要怪罪于我。” 苏泉抚须笑道:“怪不得昨晚卿儿她娘向我告状,说你嫌弃卿儿,竟然不肯履行婚约,原来是另有隐情!可惜公子不是夏家后人,不然卿儿能嫁给你,那就皆大欢喜了。” 宋谦笑道:“反正姓夏的已经死了,原来的婚约自然取消。长老何不干脆顺水推舟,让苏大小姐和公子成亲算了!以公子的身份和人品,做你的女婿绰绰有余。” 苏泉心中一动,胡笑天急忙摆手道:“慢着!婚姻大事,须两方情投意合,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和苏小姐刚刚认识,远未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宋帮主就不要煽风点火了!”顿了一顿,道:“夏文涛乃是长老故人之后,如今遭人蓄意谋害,难道长老不设法追查元凶吗?” 苏泉和宋谦相视一眼,神情古怪,叹道:“何必追查,杀人者便是本教弟子!” 第十九章 订立盟约 胡笑天眉头微皱:“莫非这是苏长老安排的行动?”他原以为行凶者是夏文涛的仇家,哪知答案完全不同。再联想到和苏泉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心中起疑,难道是苏泉嫌弃夏文涛的人品家境,特意遣人刺杀了这未来女婿? 苏泉摇摇头道:“夏文涛被杀一事我毫不知情,但听公子描述之后,我大概可以推断为首的是哪些人。而真正的主谋,应是我的义子苏浩然!” 胡笑天一愣,失声道:“他是主谋?!” 苏泉叹道:“知子莫若父,浩然的心思我怎会不了解?他对玉卿感情已经超越了兄妹之情。他也知道玉卿和那夏文涛订有婚约,得知夏文涛即将来兰州的消息后,竟瞒着我,暗地里令他那帮兄弟去截杀此人。难怪他昨日看见你时神情有异,还出手试探你的武功,原来是事出有因!” 胡笑天暗暗凛然,苏浩然对付情敌的手段够狠辣呀,幸亏自己当时回绝了婚约,不然昨天深夜脑袋就可能搬家了!道:“浩然兄武功高强,相貌堂堂,又对苏小姐情深一片,苏长老何不成全他呢?苏小姐若得此良婿,定可一生无忧。” 苏泉苦笑道:“但是玉卿一向只将浩然视为兄长,是纯粹的兄妹情意,我若不问青红皂白地撮合他们俩,岂不是葬送我亲生女儿的幸福吗?我记得公子刚刚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在痛苦中度过一辈子!”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话锋一转,问道:“公子千里迢迢来到兰州,不知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胡笑天心知考验的时候到了,如能说服对方结盟,自己才有和成鹰等人一争长短的资格。否则,争霸魔教只是一场梦想。不答反问道:“请问长老在兰州呆了几年了?” 苏泉道:“已有十三年。” 胡笑天道:“人生区区数十载,不过弹指一挥间,又能有几个十三年?长老困守在这西北荒凉之地,难道心甘情愿吗?本教十三位长老中,论武功,论才能,论资历,论战功,苏长老应有资格排名前五位!但恕我直言,苏长老在诸多长老中发言份量最轻,权力最小。原因无他,只因其他长老都是九夷族人,惟有你是汉族人,受到人家的排挤。难道苏长老不想改变这种状况?难道你不想体会手握重权,受人尊敬的感觉?” 苏泉哈哈笑道:“我已经老了,雄心壮志早已磨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安度日就好。如果被卷入旋涡激流,脱身不得,岂非白送一条性命?” 胡笑天笑道:“长老正值盛年,焉可言老?胡某还需长老出谋划策,坐镇后方呢。何况长老手下高手如云,譬如苏浩然等正如日中天,难道长老要束缚他们的手脚,终老边塞,默默一生吗?好男儿理当志在天下,叱吒风云,开创前人所未有之事业,纵使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长老是过来人,何不给这些年轻人一展抱负的机会?” 苏泉道:“公子志向远大,令苏某叹服。但眼下神教中三强鼎立,赤阎、成鹰、战锋各有宗派支持,任何一方的实力都远胜过我们,公子又拿什么跟他们竞争?” 胡笑天沉声道:“正因为三强鼎立,彼此攻战争斗,无暇分心理会西北,我们才有机会发展壮大,逐步扩充力量。这三派不论是哪一派在最后的争夺中获胜,实力必然会遭受极大损失。届时我们再突然杀出,一举击溃残敌,何愁大事不成?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要做的就是那个隐忍一旁观战的渔翁!以长老的阅历和智慧,应能看到其中的胜算吧?” 苏泉沉吟道:“假设我肯率众效忠公子,请问公子先从哪里入手呢?” 胡笑天胸有成竹道:“先收服猛虎、万马两帮,再一统兰州黑道。然后以兰州为据点,逐步向外扩张。而且我已取得明教圣女相互结盟的承诺,得此强力盟友,我们后顾无忧矣!”说罢取出云黛儿托他保管的明教“圣戒”一亮。 “咦!”苏泉、宋谦大为惊讶,想不到他才下雪山便结交了明教的首脑人物,不禁刮目相看。明教在西北有数万教徒,而且与京城很多王侯将相保持着密切关系,能与之结盟百利而无一害。 苏泉不解问道:“明教总坛远在千里之外,公子如何会结识明教圣女呢?” 胡笑天道:“长老有所不知,我是在来此途中无意撞上明教一行的。”当下将误入黑店,撞破许一郎的阴谋,后来又在雪林中碰巧救了云黛儿,最终获得她信任一事娓娓道来。“云黛儿此时即在长老府上暂住,待今日事了,我可以介绍你们两人相互认识。” 宋谦忍不住赞道:“公子胆大心细,应变神速,布局深远,定力过人,不愧是教主的得意门徒!”胡笑天在无法驱使内力的情况下,竟敢出言揭穿许一郎的阴谋,又在混战中平安脱身,胆识、应变和运气缺一不可。后来面对着云黛儿如此美色,他毫不动心,而是设法取得对方结盟的承诺,这份定力和大局观也是罕见的。 苏泉道:“自古成大事者,一要有头脑,凡事轻重徐缓安排妥当,进退有据;二要有胸怀,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三要有眼光,能识人用人,审视度势,把握时机;四要有手段,或杀人以立威,或结盟以救急,任何情形都应对自如;五要有运气,得上苍眷顾者,无往而不利。我虽然刚结识公子,但通过方才一番言语,以及公子独力救下明教圣女一事,大胆断言公子五者兼具,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如果公子不嫌弃我老朽,我愿追随公子,以效犬马之劳!”宋谦自然以苏泉为马首是瞻,亦表态支持胡笑天。 胡笑天大喜,分别握住两人的手掌,笑道:“多谢两位信任胡某!咱们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胡笑天对天发誓,决不忘记今日所言,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三人相视一笑,凌云壮志同样在血液中燃烧。 苏泉道:“如今兰州城内暗流涌动,有几件事情须马上处理。一是派人联系明教弟子,尽快将圣女送归明教总坛。万一她在我府上出了事,那就解释不清了。二是追查青龙会、黄教喇嘛的下落,设法弄清楚他们的人数和真正目的。尤其是青龙会派出了许一郎这号人物,是不是想把触角伸进兰州城,搅乱现在的势力格局?三是即刻通知各堂高手,加紧练习‘三才阵’法,强化联手搏击之术。同时召回外出修行的弟子,做好大战的准备!四是通知猛虎、万马两帮帮主,要他们来兰州议事,也该到摊牌的时候了!” 胡笑天道:“还有,成鹰派了他秘密训练的杀手‘七修罗’来行刺我,也须查清这些人的落脚点和行踪!” 苏泉皱眉道:“我来时听说公子遭人偷袭,竟然受了轻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笑天耸耸肩道:“我下山时奉教主之命禁功修行,无法动用体内真气,刚才遇袭时难以自保,所以受了伤。” 苏泉吃惊道:“禁功修行?!这在本教中至少已中断五十年了。教主对你如此厚爱,公子福缘不浅啊!”禁功修行是由功力深厚者把自己的真元转注入他人体内,助其快速提升功力方法。对修炼者来说,实际上就是转化吸收他人的真气。这种传输真元的方法无法逆转,施术者将因此失去一至三成的功力。在魔教之中,强者林立,彼此的功力相差有限,几乎没有谁会甘心自损功力而成全他人。万一施术完毕,就有对头杀上门来,岂不是任人宰割吗?所以这种修行的法门几乎被人遗忘了。胡笑天竟然得玄宗传输功力,简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大好事,这至少可以令他修行时间缩短十年。 胡笑天苦笑道:“教主要我禁功修行,却没有告诉我如何破解‘冥神真气锁’,要我自己设法领悟。但我苦思许久,至今仍然没有头绪。长老见多识广,是否知道恢复功力的办法呢?”他万一再遭人刺杀,可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 苏泉摇头道:“禁功修行的法门涉及到护教神功‘灭世霸王诀’,是本教的绝对机密,除教主及其嫡传弟子外,其他人如何能知道其中的奥妙?在公子恢复功力之前,为防止意外,暂由浩然贴身保护你如何?” 胡笑天无奈地道:“只好如此了!”“七修罗”在暗处虎视眈眈,他身边若没有高手保护的话,随时会有丧命的危险。生死大事,可不能开玩笑。 三人又详细讨论了一阵,针对各种可能的局面拟订好应变的措施,并决定对外暂时隐瞒胡笑天的身份。讨论完毕,苏泉召来苏浩然,吩咐他从今往后要保护胡笑天的安全,并听从胡笑天的指挥。苏浩然败了之后,桀骜之色大为收敛,但眉目间依然冷淡,默不作声地点头答应下来。苏泉随后进行了分工,要大家立即展开行动。 胡笑天、苏浩然的任务是前往“金龙赌坊”拜会燕三娘,请飞燕盟帮忙,查探出各方敌人的落脚地点,以便做好防备及监视。两人并肩走出内室,只见除了莫余、苏玉卿外,还有三位精壮剽悍的青年男子在等候,他们看见胡笑天时,都露出几分敌意和不忿。 苏浩然指着他们三人,按顺序介绍道:“这三人都是我的兄弟,袁寒、孟强、叶小刀!”袁寒身材削瘦,中等身材,眼神冷酷无情,腰间隐约露出一个短小的剑柄,乃是擅使软剑的高手。孟强面目粗豪,肩宽体阔,双臂长可及膝,背后插着两把西瓜大小的铜锤,一看便是武勇之人。叶小刀相貌英俊,但在左颊上有一道寸余长的疤痕,背后插着一把无鞘的百炼钢刀,浑身精力充沛,时刻如一团烈火在燃烧。胡笑天一眼认住袁寒、孟强来,正是他们乔装成劫匪杀了夏文涛。 那三人同时抱拳道:“拜见胡公子!” 胡笑天还礼道:“三位莫要客气。若以年纪长幼排序,我恐怕还要尊称你们为兄长呢!日后相处时,还请你们多多照应。” 袁寒等一愣,原以为他击败了苏浩然,必定是骄傲不可一世的,想不到胡笑天这般谦逊!叶小刀反手握住刀柄,跃跃欲试道:“听说公子剑术出众,不知是否有兴趣指点我一番?” 苏浩然皱眉道:“小刀,帮主吩咐我们即刻前往金龙赌坊打探消息,谁有时间陪你胡闹?你们快去备马!”众人一听要去赌坊,将会见到艳名远播的燕氏母女,不禁大为兴奋,忙拥着苏、胡二人出门去了。苏玉卿瞧着他们的欢呼而去,又气又恼,低声骂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金龙赌坊在兰州城内大名鼎鼎,乃是达官贵人、富豪土绅一掷千金,比拼财富的销金窟。赌坊位于闹市区,从外部看并不显眼,但内部别有洞天,由四处相对独立而又互通的院落构成,每一处院落都仿造江南的著名园林建造,或幽静,或典雅,或秀丽,或雄奇,各具特色。在赌坊隔壁,则是一排的酒楼妓院,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众香苑,云集了天南地北的佳丽,也是极热闹的去处。 苏浩然等一行来到赌坊外时,天色尚早,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莫余叹道:“可惜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是晚上来的话,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美女如云。不仅可以到赌坊内一试身手,还可以享用美食,结交美女,快活似神仙呀!” 孟强不屑道:“你除了喝酒玩女人,还会点别的什么吗?” 莫余道:“孔圣人曾说过:‘食色,性也。’喜欢美食、美女是男人的天性,连圣人亦不例外,你这种粗人懂得什么?老大,我说的对不对?” 苏浩然连忙摆手道:“你们俩抬杠不要扯上我!”当下按道上的规矩投帖拜会,等待燕三娘传唤。半响之后,香风过处,大门内跳出一位系着大红披风的绝色少女,盈盈眼波落到苏浩然身上,未语先笑:“苏大哥,你怎么来了?玉卿姐姐呢?” 那少女瓜子脸,柳叶眉,鼻梁秀挺,樱唇如染,笑的时候右边脸颊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她身材苗条,肤色晶莹如玉,衣服华美,所配首饰极为名贵,如同雪地里的精灵,俏丽可爱,轻盈如燕,正是燕三娘之女燕青青。莫余、孟强立时停止了斗嘴,一个瞪大了眼睛猛看,一个涨红了脸用眼角偷瞥,尽皆被美女迷倒。胡笑天见状暗暗好笑,幸亏他们没有流口水,不然就糗大了! 苏浩然道:“我找燕盟主有要事相商,玉卿不方便同来。不知燕盟主在赌坊内吗?” 燕青青眨眨眼笑道:“我就是奉了我娘之命,特来迎接你们的。请!”径直走到苏浩然身边,腻声道:“苏大哥,等你谈完了公事,我们一起去打猎好不好?” 苏浩然皱眉道:“此时天寒地冻,鸟兽绝迹,并不适合出行打猎。何况我有任务在身,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若你一定要去的话,我可以安排孟强、小刀陪你。”燕青青自然不乐意,挨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似乎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胡笑天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燕青青倾心于苏浩然。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浩然喜欢的人并不是她,不知她这段感情将来如何收场?难道又是一个悲剧吗? 苏浩然等来到内院的议事厅,但见一位丰满白皙,容貌艳丽的女子端坐于主位,秀眉微皱,若有所思。燕青青跳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道:“娘,你在想什么呢?苏大哥他们来了!”两人的相貌肖似,宛如一对姐妹花,望之赏心悦目。 苏浩然等轰然道:“拜见燕盟主!” 燕三娘亲昵地拍了拍女儿的脸蛋,转首笑道:“浩然,难得在金龙赌坊内见到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目光转动,陡然看到了胡笑天的面容,不禁“咦”的低呼一声,起身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是何方高人的弟子?三娘这厢有礼了!”她一生阅人无数,一眼看去便知道胡笑天来历不凡,不敢有所怠慢。 胡笑天道:“晚辈姓胡,和金斧帮有些渊源。听说在兰州城内,飞燕盟的消息最为灵通,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了如指掌。是以晚辈今日来此,要拜托燕盟主打听几个人的下落。不知燕盟主能否帮忙?” 第二十章 艰难抉择 燕三娘脑海中迅速把江湖上胡姓高手的资料回想了一遍,对比胡笑天的年龄相貌等特征,心底一震,难道是他?!面上却保持着亲切的微笑,道:“飞燕盟和金斧帮一向交好,而且浩然又亲自来访,这个面子我是要给的!胡公子想找的人只要在兰州,不出三日,我飞燕盟一定送上确切的消息!” 胡笑天道:“好!胡某代表金斧帮先行谢过了。”当下将搜寻青龙会中人、黄教喇嘛和“七修罗”之事托付给燕三娘,最后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燕盟主查探时不要张扬,以免惊动了对方。尤其是这三拨人都是武功强悍,心狠手辣之徒,你们的人行动时千万要小心,一旦被发现了恐有杀身之祸!” 燕三娘越听越惊,青龙会和黄教实力何等的雄厚,为什么会同时在兰州出现?金斧帮如此留意他们的行踪,难道跟他们是敌对的关系?金斧帮又凭什么跟这两大势力争锋,竟不怕遭到灭顶之灾?再联想到眼前年轻人的身份来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从未有过的恐惧预感袭上心头,兰州城内大乱将至了!勉强笑道:“多谢公子提醒!恕我冒昧地多问一句,你们和青龙会、黄教有过节吗?” 胡笑天摇头道:“我们不过是想弄清楚,青龙会、黄教秘密潜入兰州的真实意图,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如果他们的目标正是金斧帮,我们也好早做防备,免得届时猝不及防。飞燕盟只需要把消息传递给我们就好,不必做什么打草惊蛇的事,万一被对方误解了,飞燕盟可能会损失惨重。” 燕三娘见他口风极紧,试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心中微感失望,点点头道:“我们自有一套特别的收集消息的方法,不会惊动他们的。这一点请公子放心罢!” 胡笑天道:“有了盟主的金口承诺,我自然放心得很。既然事情谈妥,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什么意外变故的话再随时联系。告辞!” 苏浩然从怀里抽出一叠银票放到桌子上,道:“这是先预付的一万两酬劳,事成之后还有三万两奉上!”拱了拱手,率众兄弟护着胡笑天出了议事厅。 燕三娘心乱如麻,冲女儿挥了挥手道:“青青,替我送一送客人!” 燕青青的心早飞了出去,忙跳起叫道:“苏大哥,等一等我!”如飞燕般掠出门外,追着苏浩然等人去了。 燕三娘轻叹一声,低声道:“你出来罢!他们都走了。” 话音刚落,墙上一道隐秘的暗门转动,走出一位相貌斯文的中年男子,赫然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一的许一郎!他看着桌上的那叠银票,轻笑道:“金斧帮出手还算大方!这姓胡的身份来历,容儿你可知道?” 燕三娘脸一沉,冷冷道:“青龙会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帮会,人才济济,耳线广布,许先生怎么反而来问我?”原来青龙会和黄教最初策划的阴谋失败后,许一郎等倾尽了全力,也找不到云黛儿的下落。眼看时间逐渐流逝,明教各分坛的首脑即将起疑心了,他们不得不转变策略,转向当地消息最灵通的飞燕盟求助。许一郎孤身来到金龙赌坊,见面之后,才发现燕三娘居然是自己分手多年的老情人!恰在这时,胡笑天、苏浩然等接踵而至,燕三娘匆忙中只好打开密室,让许一郎暂时隐藏起来。 许一郎长叹一声,柔声道:“容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从前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前途一走了之。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曾经回开封老家找过你,但是一无所获。你的家人说你含恨离开了,但不清楚你去了哪里。原来你改名换姓,躲到了这西北荒凉之地!今天若非我亲自来拜会你,就要和你擦身而过,后悔终生了!容儿,既然上天注定了我们重逢,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偿还以前的欠债好吗?” 燕三娘冷笑一声,道:“许先生,你我的情义在十八年前就一刀两断了,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容儿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金龙赌坊的主人、飞燕盟盟主燕三娘。你想叙旧的话,既找错了时间、地点,也找错了人!我没有闲心听你瞎扯。你青龙会和黄教联手闯进兰州,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许一郎碰了一鼻子的灰,不禁有些尴尬,哈哈笑道:“传闻燕三娘是女中豪杰,为人决断干脆,果然是名不虚传!许某来此,亦是有事相求,烦请三娘替我查找一人,越快越好!”说罢自袖袍中抽出一幅画像,放到桌上摊开。只见画中之人容貌绝美,气质高贵圣洁,如同太阳般耀眼发光。 燕三娘讶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人!她是谁呀?” 许一郎淡淡道:“她是明教圣女云黛儿,此刻正躲在兰州城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两天之内把她找出来!” 燕三娘倒吸一口冷气,惊道:“明教圣女?!”她当然知道圣女在明教中的地位和份量,可听许一郎的口气,似乎要对云黛儿不利。如果她答应了许一郎,就是他的帮凶,成为明教的敌人了。飞燕盟仅仅是地方性的帮会,又哪有资格与明教为敌?心思电转,摇摇头道:“此事我飞燕盟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人吧!” 许一郎冷笑道:“你怕得罪明教是吗?难道你不怕得罪我青龙会?既然你不肯谈旧情,那我们公事公办好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答应,一个月之内,我必定把飞燕盟连根铲除!你信不信?” 燕三娘脸色苍白,似笑非笑道:“你在威胁我?十八年前,你害得我尊严扫地,一无所有;十八年后,你又想把我辛苦创下的基业夺走吗?许一郎,不必等一个月了,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我认命了。”说着紧紧闭上眼帘,一动不动。 许一郎看着她娇媚熟悉的面容,往日的欢爱缠mian一闪而过,心头一软,叹道:“三娘,你不要逼我!看在我们女儿的份上,你就不能帮我一回吗?” 燕三娘浑身一颤,惊愕的睁开眼睛,尖声道:“你胡说什么?青青是我的女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警告你,不要在我女儿面前乱说话,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一郎道:“三娘,你骗不了我,这孩子身上明显有我的影子!她是我许家的子孙,但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贸然向她表明身份,更不会把她偷偷带走。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燕三娘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她坚持不肯合作,许一郎将会把燕青青劫走,以他的武功和实力,实在是易如反掌。这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呵护抚养了十八载,投注了无数的感情心血,怎舍得从此放手?定定地瞪着许一郎,全身的气力仿佛突然间抽空,颤声道:“我警告你,绝不许打我女儿的主意!把图留下,给我滚!” 许一郎不以为意,笑道:“不要这么凶,我会再回来找你的!”人影一晃,穿门而出。 燕三娘呆坐半响,两行泪水忽然夺眶而出,多年来的辛酸苦楚齐涌心头,性格坚强如她亦不禁哭了起来。待泪水流尽,她默默地拭去脸上的泪痕,走进暗门之后的密室。密室内极为宽敞,每隔三尺距离就竖着一排木架,木架分有五层,每一层都整齐的堆放着书册卷轴,贴有各种符号作为标签。这些是飞燕盟历年来得到的绝密信息和资料,是一笔无法估算价值的巨额财富。 燕三娘对这些资料的分类烂熟于胸,扫了几眼那些标签符号,很快就从木架上抽出一幅卷轴。她将卷轴徐徐展开,首先入目的是一位少年舞剑出击的画像,眉目清晰,栩栩如生,右上角写有“衡山剑派胡青鹏”几个大字。紧接在画像后头则是有关胡青鹏的详细资料,末了用朱砂红字特别注明,胡青鹏被魔教赤阎所救,从此绝迹于江湖,不知所踪。 燕三娘喃喃自语道:“魔教,难道他已经加入了魔教?”一想到“魔教”二字所代表的含义,莫名的寒流席卷四肢百髓,双手微微颤抖起来。魔教、青龙会、喇嘛教和明教同在兰州出现,飞燕盟到底该何去何从?在这四大帮会教派的掀起的惊涛骇浪中,飞燕盟仿佛一只小小的舢板,随时都会被碾成粉碎…… 苏浩然好不容易摆脱了燕青青,答应今后抽时间陪她游玩,拉着胡笑天匆匆逃离金龙赌坊。胡笑天回头望了一眼依依不舍的美少女,笑道:“燕姑娘热情如火,貌美如花,看来苏兄的桃花运不浅哦!连兰州府有名的美女都抵挡不住你的魅力,真令人羡慕!” 苏浩然眉头一皱,道:“她年纪太小,对我只是盲目的崇拜,其实还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何况我已心有所属,这样的桃花运不要也罢,我并不稀罕!” 胡笑天微微一笑,问道:“不知能令苏兄倾心的女子是谁?” 莫余插话道:“当然是……”不料被苏浩然瞪了一眼,吓得后半截话咕咚咽回肚里,差点咬伤了舌头。 孟强幸灾乐祸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知道吗?活该!” 莫余恼羞成怒:“我爱说不说,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不说话试试。” 众人见他们两人斗嘴,莞尔一笑,懒得理会他们。走不多远,忽见一间酒店内飞出一道黑影,啪的重重跌在大街上,跟着一连串愤怒的叫骂声传来:“操你娘的,没钱就不要来喝酒!下次再敢踏进我金丰楼半步,打断你的狗腿!” 那黑衣人左手握着一把长剑,右手抓着一把酒壶,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身,不料脚底一滑,又啪的坐倒在地,嘟哝道:“奇怪,是谁把我推dao了?是谁?!”边说边把酒壶倒转过来,但壶内空空如也,连一滴酒都没有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壶嘴,随手把酒壶抛开,嘿嘿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小二,快拿酒来,快!” 胡笑天冷眼望去,只见那人眉目俊朗,肤色苍白,身材瘦削,一身黑衣沾染了不少垢污,双眼布满了血丝,醉醺醺地不辨东西南北。心中一动,低声道:“此人不是‘魔剑’南宫仇吗?现在怎么变成酒鬼了?”他初下衡山时,曾被白云宗的“阴阳双妖”生擒,幸亏南宫仇刺杀了阴妖穆柔柔,他才得安全以脱身。谁知时隔三年,昔日敏捷如豹、剑出如风的年青杀手,竟变成了任人欺辱的无能酒鬼,反差实在太大了。 苏浩然道:“不错,他就是南宫仇。他在两年前行刺白云宗一名高手时,不幸被对方刺断了右手一根筋脉,尽管后来伤势痊愈了,右手却从此无法用力,再也不能挥剑杀敌。南宫仇万念俱灰,于是自暴自弃,混迹于酒肆之中,天天喝得烂醉如泥,搞得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胡笑天道:“原来如此!他曾救过我一命,知恩图报,我不能眼看着他毁了自己。”说着走到南宫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喝道:“南宫仇,你还记得我吗?” 南宫仇缓缓抬起头来,无神的眼光投到胡笑天脸上,迷迷糊糊地道:“你、你是谁?是朋友的话拿钱给我,我要买酒喝!” 胡笑天一字字道:“你要学左手剑法吗?” 南宫仇喃喃道:“什么左手剑法?我只要酒……”蓦的浑身剧震,眼中陡然暴射出冷芒,酒意消退得一干二净,沉声道:“你会左手剑法么?你是谁?为什么要教我?” 胡笑天道:“如果你想学左手剑法,明日一早来苏府找我。至于我的身份,现在不宜告诉一个醉鬼。来或不来,你自己决定!”不再多说半句废话,转身就走。南宫仇瞧着他和苏浩然等人汇合一起,眼神一阵颤动,握剑的左手青筋毕露。 胡笑天等人回到金斧帮,向苏泉禀明金龙赌坊之行的结果。苏泉甚是满意,让他们和苏玉卿先回苏府,他还要处理其他帮务。 胡笑天和苏氏兄妹坐进马车,其他人则骑马护卫,不疾不缓地奔向苏府。胡笑天心知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迟早要向他们透露的,待大家坐稳,率先开口道:“苏兄、苏小姐,有一件事我要向你们宣布,希望你们不要太惊讶。因为我们原先并不了解彼此的身份,若有得罪唐突之处,请你们见谅。” 苏玉卿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事?很严重吗?” 胡笑天笑而不答,转身背对他们两人,取出镜子、药粉等易容材料,在自己脸上或涂或描,手法快捷,几眨眼的工夫易容成“夏文涛”的模样。他一回头,苏氏兄妹都骇了一跳,苏浩然失声道:“怎么是你?”苏玉卿脸色忽白忽红,直勾勾地瞪着他,咬牙道:“为什么是你?” 胡笑天忙将自己半路偶遇夏文涛,遭到山贼屠杀一事娓娓道来,当然隐去了部分细节,更没有揭露领头者就是袁寒、孟强的事实。苏浩然简直如坐针毡,直到胡笑天说完了最后一个字,没有半点影射到自己,才偷偷舒了一口长气。毕竟是他派人杀了苏玉卿的未婚夫,若被苏玉卿知道实情,那就难堪了。 苏玉卿和夏文涛从未谋面,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得知他的死讯之后并未有太多悲伤,幽幽叹道:“夏大哥遭仇家陷害,以至家破人亡,不幸客死他乡,着实可怜!大哥,将来如机会,你要为夏大哥报仇雪恨!” 苏浩然擦去额头的冷汗,敷衍道:“那是自然!” 苏玉卿转眼望着胡笑天,冷冷道:“原来‘夏文涛’是公子假扮,难怪瞧不起玉卿!我听张伯说,昨晚和公子同来苏府的是一位女子,是吗?” 胡笑天听出她话语中浓浓的醋意,苦笑道:“她是我刚刚结识的一位朋友,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不得不暂时在苏府内藏身。此事我已跟苏伯父说过了,他同意暂时收留她。” 苏玉卿面沉如水,咬牙道:“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这……”胡笑天忍不住直挠头皮,道:“应该算是盟友吧!” 苏玉卿对他的迟疑大是不满,冷笑道:“但愿你没有骗我!”说罢闭目靠在软垫上,再不多看他一眼。马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注:南宫仇曾在第三卷第十章出场,因妻女被杀,转而加入魔教,专门行刺白云宗的弟子。 第二十一章 情难自禁 本单位开展保先教育活动,因此暂时无法抽时间来写了,请大家见谅. 胡笑天看着面如冰霜的苏玉卿,无奈地摇摇头,默默擦去脸上的易容药粉。尽管他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还算丰富,但直至今日,仍然猜不透女人心里的想法。她们可以为了一个眼神感动,也可以因为一句无意的话语翻脸生气,如同秋天的云不可捉摸,说变就变。 苏浩然则暗暗奇怪,苏玉卿素来温和有礼,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给外人脸色看呢?难道在她心中,胡笑天与众不同?一念即此,心底咯噔一沉,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胡笑天身份特殊,不可能套用对付夏文涛的办法,那应该用什么计策来解决这潜在的劲敌呢? 在沉默中,马车行至苏府门前停下。苏玉卿忽的张开眼帘,不容置疑道:“胡公子,请你带我去见一见你的那位朋友。”胡笑天唯唯应是,心中纳闷,她为何会对云黛儿感兴趣呢? 下车之后,苏浩然依然率人护卫在胡笑天左右。苏玉卿见状皱眉道:“大哥,家里都是熟面孔,不会有刺客混进来的,何必如此紧张?难道有人敢闯进苏府杀人吗?我和胡公子去见他的朋友,你们就不要跟着来了!” 苏浩然虽然对胡笑天暗生妒意,但不敢违背苏泉的指令,更不想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为难道:“可是义父交代,必须要绝对保证公子的安全,这……” 苏玉卿恼道:“难道从今日起,他去的任何地方,你都和他寸步不离吗?” 胡笑天打圆场道:“苏小姐不要生气,苏兄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过错。苏兄,既然已经到了苏府,应该不会有危险了,你们自去休息吧。万一苏长老问起,由我负责向他解释。” 苏浩然勉强点头道:“既然公子这么说,我只好服从了。” “走罢!”苏玉卿不耐烦地一跺脚,当先往后院的客房行去。胡笑天轻叹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云黛儿独坐房中,正面向东方默默地念诵经文,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外,不禁暗吃一惊,立即起身遮住面孔,握住贴身暗藏的利刃。只听咿呀一声,房门开处,一位气质典雅的美丽少女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则是恢复了本来面目的胡笑天。云黛儿心情稍定,只见这少女端庄温柔,肤若凝脂,体态婀娜,堪称是万中无一的绝色美女,转眼望向胡笑天笑道:“胡公子,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吗?真是倾国倾城,美若仙女!” 胡笑天忙道:“这是苏府的千金苏玉卿小姐!我们只是刚刚认识,云小姐不要误会。” 云黛儿虽然遮住了面孔,但那股风华绝代、倾倒众生的独特魅力却无法遮掩。苏玉卿一见之下心中已凉了半截,对方的气质、举止、身材、声音均为上上之选,绝非普通女子,负气问道:“你姓云么?为什么蒙着面孔不愿示人?” 云黛儿微微笑道:“我叫云黛儿。我的仇敌非常厉害,我不希望连累他人,因此越少人知道我的真正相貌就越好。当然,我相信云小姐会守口如瓶的,否则胡公子不可能带你来这里。”说着举手轻轻扯去脸上的面纱。 苏玉卿但觉眼前一亮,好一个如凤凰般耀眼的西域美女!纵使她自负美貌出众,这时亦不得不承认,云黛儿比自己犹要胜出一筹,其容貌之美已非笔墨能形容。只要是男人,几乎不可能在云黛儿的笑容前保持清醒。一时间心冷如灰,惨笑道:“你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美人!难怪他对着我时无动于衷,原来是有原因的!我真是坐井观天,竟不知山外有山的道理,可笑、可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眼眶里已噙满了泪水,瞥了胡笑天一眼,忽的转身跑出门去。 咝咝两声轻响,却是两滴晶莹如珠的泪水滴落在地。 云黛儿和胡笑天惊讶地对视一眼,同时浮起一个念头,苏玉卿误会他们了!胡笑天尴尬地道:“云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竟会说出这些话来,请你不要介意。” 云黛儿似笑非笑道:“我不会介意,但是你应该马上和苏小姐解释清楚,免得人家白白伤心!” 胡笑天挠头道:“可是我该如何跟她解释呢?” 云黛儿道:“实话实说好了。快去快去,不要磨蹭了!”边说边把他往门口推。 胡笑天只得疾步追出,才转过走廊,忽见苏玉卿依在一株梅树旁低声抽泣,宛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当下放缓了脚步,柔声道:“苏小姐,你听我解释好吗?” 苏玉卿把头扭到一边,赌气道:“不听不听我不听!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怕冷落了你的大美人吗?我这个丑丫头不值得胡公子关心!” 胡笑天苦笑道:“不管你听不听,我一样要说!云黛儿乃是明教的圣女,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这一生注定要奉献给光明之神,不可能涉及到男女私情,更不会做出任何出轨的行为。何况云黛儿跟我相识仅是三天,根本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我救了她,是因为看中她所代表的明教势力,和她长得美丑与否毫不相干。” “什么?”苏玉卿愕然回头,将信将疑道:“她真的是明教圣女?你不是在骗我吧?” 胡笑天举手指天,肃容道:“我胡笑天对天发誓,刚才所言字字属实,决无半句谎言!” 苏玉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扑哧”笑道:“人家相信你就是了,何必那么严肃认真呢?”她脸上泪痕未干,此刻忽然展颜欢笑,仿佛冰河解冻,百花沐雨绽放,倍添几分丽色。她自然清楚,明教圣女必须保持处女之身,终生不能谈婚论嫁,以侍奉光明之神为毕生的信念。这是铁的教规,不容任何人违背。所以云黛儿和胡笑天不可能相恋,是她自己多心了。 胡笑天纵使心如金刚,在近距离内看到她绝美的笑容,亦忍不住心跳加速,一股热气忽的直窜上来,陡然升起强烈的冲动。他心中大惊,情知是体内阴阳二气又失控了,猛的一咬舌尖,借着剧痛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四肢。不由暗暗叫苦,这“灭世霸王诀”的后遗症真是麻烦,偏偏在美女面前忽然爆发,岂不是考验他的意志力吗? 苏玉卿眼见他脸色忽然涨红,额头冒汗,惊疑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真气岔入了经脉?”说着走上两步,想仔细观察他的状况。 胡笑天原本就处于理智崩溃的边缘,这时鼻端嗅到她幽甜迷人的体香,眼中触到她关怀温柔的眼神,内外交集,哪里还压得下那股汹涌的欲火?心底不禁呻吟一声,忽的张开双臂,一把抱住苏玉卿柔软的腰身,对着她娇嫩的樱唇大力吻了下去。 苏玉卿猝不及防,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暗,芳唇已被胡笑天占领。双唇甫接,苏玉卿如遭雷击,全身先是极度紧绷,随即瘫软如泥,大脑中一片空白,浑然不知身处何处。茫然中,胡笑天的舌尖顶开她的牙关,强行闯入,放肆地逗弄她柔嫩的香舌,带来一阵阵消魂蚀骨的快感,令她沉醉着迷,神魂颠倒。 胡笑天本能地汲取她口中甘甜的津液,但觉丝丝凉意直入丹田,使体内狂燥的阴阳二气渐渐趋向平衡。不禁又惊又喜,原来这样做也能够吸纳元阴之气,实在是天不亡我呀!有了这意外的发现,他更不舍得放开怀中的温玉软香的美女,轻轻爱抚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简直比神仙还快活三分。 苏玉卿初次和男子接吻,不懂得中间呼吸换气的技巧,差点因窒息昏迷过去。还是胡笑天发觉不妙,依依不舍地移开嘴唇,轻吻着她莹白的耳垂,低声笑道:“傻瓜,你不会用鼻孔呼吸吗?” 苏玉卿面红身热,恨不能就此融入他怀中,赧颜道:“人家是第一次嘛,一紧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坏蛋,人家的便宜都被你占完了,你让我今后……今后如何做人?羞死了!”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有力强劲的心跳,一时间感到和这男人的距离如此亲密,心里又羞又喜,只盼时间停止,永远留住这美妙无比的动人一刻。 胡笑天低声问道:“我这般唐突无礼,你不责怪我吗?” 苏玉卿微微仰起半边面孔,眉目间柔情无限,笑道:“只要你今生今世都对我好,我怎会怪你?” 胡笑天还未接话,忽听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警报声,跟着响起一连串呼喝打斗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难道不幸言中,果真有人强行闯入了苏府?就在这时,一条鬼魅般的人影陡然凌空出现在院墙高头,长发飘飘,手握丈二长鞭,赫然是“七修罗”中的九幽蛇妖战琳! 胡笑天吃了一惊,一把拉住苏玉卿转身就跑。心中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把苏浩然等人遣开?这不是自掘坟墓吗?按眼下的情形推测,自他们离开金斧帮后,“七修罗”的人就一直在悄悄地跟踪他们,伺机下手行刺。蒙烈颜等人显然是采取声东击西的计策,一部分人负责吸引苏府的注意力,引开警戒的守卫,而战琳则从另一个方位潜入苏府,寻找刺杀的目标。 战琳几乎同时发现了胡笑天,大喜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喝道:“站住!”双臂一振,嗖的直扑而下,仿佛苍鹰搏兔,气势骇人。 胡笑天、苏玉卿刚跑上走廊,但听身后风声刺耳,一股如霜的杀气直迫过来。胡笑天将苏玉卿猛地往前一推,喝道:“快找人求援!”旋风般回过身来,挥拳击向战琳胸腹间的破绽,厉声叫道:“百步神拳,杀!” “百步神拳”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拳法,出招时拳力刚猛,能隔空伤人。战琳乍一听拳法的名称,又看见他摆出的架势不凡,本能地在空中扭腰闪避,斜飞落在一旁。哪知胡笑天仅仅是徒有虚表,连半分拳力都没有发挥出来!战琳恼羞成怒,猛的一跺脚,人如离弦之箭直冲过去,长鞭挺直如矛,狠狠地刺向胡笑天的心口要害。 胡笑天急忙向左一跳,堪堪避过长鞭。但战琳手腕一抖,长鞭反向回转,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身体,刹时缠了几圈,将他的手脚牢牢缚住,动弹不得。战琳一跃近前,冷笑道:“胡四公子,小公子向你问好!”左掌举起,呼的拍向他的脑门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咯喀几声轻响,数十支金针骤然破空尖啸,全数打在战琳右半边的脸上、身上。原来是苏玉卿见势不妙,取出苏泉送她的护身暗器“乌金乱蜂针”,对准了战琳大射特射。 战琳猝然遭到暗器袭击,“诶呀”一声惨叫,左掌落偏,蓬的击中胡笑天的胸口。她掌力方吐,便如同击在一面铁墙上,巨力反震,登时将她的左臂“叭喀”震断。战琳大惊,对方明明丧失了功力,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护身真气?她无暇细想原由,当即飞起一脚踹向胡笑天的小腹丹田,无论如何要把他当场格杀。 只听喀嚓一声脆响,战琳的左小腿被硬生生震断。她又是一声惨叫,倒飞出八尺开外,狼狈万分地跌在雪地中,嘴角鲜血泉涌,难以置信地瞪着胡笑天:“你、你是什么怪物!” 胡笑天虽然不能自如地运用内力,但他七十二处要穴中都储存了浑厚无匹的内家真气,自然而然形成了一道护身屏障。除非是超一流的高手,才能攻破这层屏障,将他用内力震死。战琳不知内情,竟妄想用蛮力杀掉胡笑天,结果当然要吃大亏!饶是如此,战琳毕竟是倾全力击中了胡笑天的要害,尽管不能杀掉他,也令胡笑天受了重伤。胡笑天体内气血翻涌,哇的连吐几口鲜血,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笑天!”苏玉卿抛开暗器,悲呼着扑到他的身旁,已然是泪流满面,颤声道:“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她刚才清清楚楚地看到胡笑天的要害连受重击,换做其他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胡笑天口吐血沫,吃力地道:“别管我,你先去制服那个刺客,逼问他们同伙的下落!” 苏玉卿边擦着他嘴角的血迹,边摇头哭道:“不,我不要离开你!”生怕自己一转身,他就忽然吐血而亡,来不及看上他最后一眼。 胡笑天心中焦急,又不忍大声呵斥她,抬眼望去,只见战琳掏出了一把短刀,缓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奋力叫道:“战琳,不要做傻事!我不会杀你的!” 战琳宛若未闻,她手脚断折,内伤严重,已决计逃不出苏府了,一旦被擒,必定会遭到酷刑盘问。她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痴痴笑道:“小公子,战琳的性命是你给的,今天还给你了!若是我死后有灵,会长伴在你左右!不知你喜欢吗?”脸上忽的涌起一阵异样的红霞,似羞似喜,就此凝固不动。再看她手中的尖刀,已在不知不觉中插进了心口。 第二十二章 兄妹情谊 实在抱歉,党员教育活动要历时三个月,我只能尽量更新了。对不起各位朋友的捧场了。 ———————————————————————————————————— 胡笑天眼睁睁地看着战琳自杀,又是惋惜,又是敬佩,心中亦暗自凛然,将来若要跟成鹰等人争夺霸权,同样需要训练一批忠于自己的死士。这样一支精兵,将会成为对手的噩梦! 苏玉卿见他不再吐血,心中稍安,紧紧抱着他低泣道:“你差点把我吓死了!你的伤到底重不重?来人,快来人呀!” 胡笑天靠在她柔软丰满的怀中,清晰地感受到她衣服底下那两团坚挺滑腻的**,心中一荡,原来受伤也不是坏事,居然可以享受这飞来艳福。正想安慰她几句,脸上忽然一寒,一股愈加浓烈的杀气直逼过来,霎时间如坠冰窟,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他一抬头,正好看到苏浩然喷射妒火的眼睛,简直如利剑般想把他刺穿,心底一沉,陡然间想起苏浩然暗恋着苏玉卿之事。如果苏浩然动了杀机,他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苏浩然一踏入后院,就看到胡笑天、苏玉卿两人相互依偎,亲密无间的样子,尤其是苏玉卿的眼神、表情,分明透露出她对胡笑天的一片深情!他暗恋这美丽的义妹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在乎哪一个青年男子,见状心如刀绞,妒火飚升,恨不能一拳把胡笑天轰死,立刻把尸体从苏玉卿身边拖开。他实在弄不明白,他们仅仅相识两天而已,怎么就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苏玉卿并未留意到苏浩然异样的表情,冲着他喊道:“大哥,笑天受了重伤,你快过来救一救他!” 苏浩然愤然低语道:“你叫他‘笑天’?”扫了一眼战琳的尸体和周围的痕迹,已大概猜到当时的情形,不由暗暗惊讶,这样都杀不死他,胡笑天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呀!这时身后风声响动,袁寒、孟强等人相继扑来。他们看清院中的情景,都是一惊,愕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浩然的脸色。他们多少知道他的心事,眼见苏玉卿抱着其他男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不好的预感。 苏浩然尽管妒恨交织,但终究不能公然发作,冷冷道:“你们将胡公子抬走,我先去四周巡视一番,看看是否有漏网之鱼。”不待其他人接口,身子一纵,跃上屋顶消失不见。 袁寒、孟强等人相视苦笑,七手八脚的把胡笑天抬回客房,请医生救治内伤不提。苏泉、宋谦一听到胡笑天遇刺受伤的消息,立即联袂赶回苏府探望。他们二人走进客房时,胡笑天正卧床休息,苏玉卿则不避嫌疑的照料着他。 苏泉见苏玉卿眼睛红肿,一直守侯在胡笑天身侧,不禁暗暗称奇,这宝贝女儿眼高于顶,素来对年轻男子不假辞色,怎么会忽然转变了性格?皱眉问道:“卿儿,公子是如何受伤的?你大哥躲到哪里去了?他护卫不力,玩忽职守,我要依帮规严惩他!” 胡笑天忙道:“请长老息怒!今天的事情我亦负有相当大的责任,是我把浩然兄遣开的,不然那刺客决不会伤到我半根毫毛。这是我自作自受,和浩然兄并无太大关系,请不要责罚他。” 苏泉摇头道:“公子此言差矣!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保护公子的安全是浩然责无旁贷的重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你被人伤了,他就要负责,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如果因为公子求情,又或者是我义子的缘故,我这次饶了他,那我又如何面对其他帮众?又如何能令我手下的上万弟子信服?既然定下了帮规家法,不论是谁触犯,都必须一视同仁,这才能够令行禁止,约束众人。‘不法法,则事毋常;法不法,则令不行’。假若公子日后能登上教主宝座,最好牢记这一点,否则难以树立威信。” 胡笑天听罢汗流浃背,愧然道:“多谢长老提醒,笑天必定铭刻于心,不敢或忘!” 苏泉语重心长道:“俗话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公子是明白人,一切应以大事为重。虽然此时急需招揽人才,笼络人心,但切不可自乱法度,赏罚不明。‘释法术而心治,尧不能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此乃古人的经验之谈,可做今日借鉴。” 胡笑天诚恳地道:“笑天缺乏治理帮派的经验,所作所为随心所欲,确实对大事不利。所谓‘诛不避贵,赏不遗贱’,身处上位者,首先要公平公正。尽管这是知易行难的事情,但坚持做下去,终会令众人心服口服的。若我以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长老以前辈的身份直言相告,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 苏泉欣慰地点头道:“公子心胸开阔,知错立改,果然有大家风范!我没有看错人!” 宋谦笑道:“长老又几时看错过人了?”说着解下腰间的宝剑,递给胡笑天道:“公子,此剑名‘逐月’,吹毛断发,锋利无匹,公子今日曾经用过的。请公子笑纳!” 胡笑天摆手道:“这是你的家传宝剑,我如何能要?何况我无法驱使内力,发挥不出此剑的三成威力,若拿了它,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宋谦正色道:“区区一把宝剑,怎能跟公子的性命相比?如果公子今天有宝剑护身,以你的剑术完全可以暂时抵御敌人的偷袭,等待援兵到达,断不至于受伤。眼下危机四伏,对方隐身于暗处伺机行刺,所以公子最好有一把防身利器,以防万一呀。” 苏玉卿听得心动,偷偷一扯胡笑天的衣服,低声道:“既然宋叔叔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胡笑天心知再推辞就太虚伪了,哈哈一笑,伸手接过宝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发誓,此剑在我手中,总有一天会大放光彩,威震天下,必不辜负宋帮主的信任!” 苏泉问道:“那刺客是成鹰派来的吗?” 胡笑天道:“正是!她和上午行刺我的使矛大汉乃是一伙的,已自杀身亡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证据。经过了此事,我萌生了一个想法,不知两位是否支持?” 苏泉望了一眼苏玉卿,苏玉卿知道他们要谈公事,乖巧地道:“爹,宋叔叔,我该走了!你们慢慢聊,不过不要聊得太久哦,大夫嘱咐他要好好休息。” 苏泉摇头叹道:“他?他是谁呀?人说女生向外,果然不假。” 苏玉卿羞得俏脸飞红,跺足嗔道:“爹,你为老不尊!人家不理你了!”飞快地瞄了一眼胡笑天,依依不舍地出门去了。苏、宋二人相视而笑,以胡笑天的镇定自若,亦不禁尴尬起来。 苏玉卿含羞跑出客房,一路回忆起和胡笑天亲密拥吻的情景,又喜又甜,芳心怦怦直跳,尤其是那种蚀骨消魂的感觉,令人回味无穷。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之间可以如此美妙,心里不由偷偷期盼着,能再一次体验那种如火的激情。她一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便看见苏浩然呆立在屋檐下,神情茫然沮丧,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爹正在找你呢,他为了胡公子遇刺一事大动肝火,你要赶快想好对策!” 苏浩然抬眼望去,只见她眉目含春,娇羞不胜,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美丽,仿佛初次绽放的花朵。心头酸苦交加,开门见山地问道:“卿儿,你是不是喜欢上胡笑天了?” 苏玉卿脸色通红,垂首扭着衣角,低声道:“大哥,连你也来取笑人家!这种问题,我一个女孩子家哪好意思回答嘛!” 苏浩然嘶哑着声音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你们认识才两天,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苏玉卿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道:“喜欢一个人和时间的长短有关系吗?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你从不过问我喜欢谁。难道你还怀疑胡公子的身份吗?” 苏浩然苦笑道:“‘大哥’?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是‘大哥’吗?” 苏玉卿想也不想地道:“当然了!虽然我们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大哥武功高强,相貌堂堂,做事果断,深得教中年青弟子的拥戴,一向是我的骄傲!而且大哥待我如同亲妹子,处处照顾我、呵护我,我又怎会不认你这个大哥呢?我们兄妹之情当然永远不会改变啦。青青妹子要跟我抢大哥,我还不乐意让给她呢!”说到最后一句,调皮地吐了吐舌尖。她也清楚燕青青的心事,故意暗示给苏浩然知道。 苏浩然万念俱灰,哪里理会到她话中的深意,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只把自己当成兄长,丝毫没有掺杂其他感情!想到多年的等待竟是这样的结果,难过得几乎要吐血。不甘心呀!咬牙问道:“那胡笑天呢?他又有什么好,竟能让你倾心?” 苏玉卿跺足道:“谁倾心于他了?他没有大哥英俊,真正的武功也没有大哥高明,又不懂哄女孩子开心,有时候象一根呆呆的木头,我才看不上他呢。不过他诗词文章的功底很好,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出了十七道题目都没有考倒他,确有几分真材实料。他尽管貌不惊人,但气度沉稳,自信坚强,让人有一种信任依赖的感觉。特别是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动摇,不知经历过了多少生死考验,风雨艰险?大哥,你还记得他和衣舞凤长老的传奇故事吗?当年是何等的轰轰烈烈,感人泪下!他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惜叛出师门,孤身与白道群雄为敌,那需要何等的勇气和决心!我从那时起便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遇上一个为了我牺牲一切的男子……”说到qing动处,眼波流转,声音渐渐低微下去。 苏浩然越听四肢越是冰冷,苏玉卿已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他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胡笑天在她心中的位置了。即使他此刻表白心迹,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永远失去这份兄妹情谊。再也不想看到她为别的男子动情的模样,提气一纵,如鹰掠走。 送走了苏泉、宋谦,胡笑天正欲闭目休息,忽听窗台上一声轻响,北风呼啸而入,本能地握住枕边的长剑,冷喝道:“什么人?!” 只见人影一闪,苏浩然跃进房中,双眸冰冷如刀,带着几分愤怒,几分不甘,几分痛苦。 胡笑天心念电转,隐隐猜到他定是和苏玉卿见过面了,难道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想来结束自己的性命?微笑道:“苏兄破窗而入,不知意欲何为?为何不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进来?我这儿并不是敌人的龙潭虎穴,随时欢迎你来访。” 苏浩然沉默半响,冷冷道:“胡公子,坦白地说,我并不喜欢你!但是卿儿却对你情有独钟,已经是溢于言表了。” 胡笑天淡淡地道:“男女相悦乃人之常情。能得到苏小姐的青睐,胡某三生有幸。莫非苏兄专门为了此事来的?” 苏浩然道:“胡公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乔装成‘夏文涛’来到苏府,必定和真正的夏文涛相识,也看到了他被杀的经过。以公子的智慧,多半已推断出谁是幕后的主谋。不错,是我派人干的!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这个人根本配不上玉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但毕竟他是玉卿名义上的未婚夫,玉卿如果得知了真相,心里多少会埋怨我。因此,我要感谢公子,没有在玉卿面前揭穿我。” 胡笑天道:“苏兄客气了!既然你坦诚相告,那我也大胆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玉卿?” 苏浩然叹道:“卿儿温柔大方,美丽动人,知书答理,试问有哪个男子不为她动心?但我直至今日才终于确定,她仅仅把我视为兄长,永远不会是另外一个身份。她真心喜欢的人,是你!” 胡笑天镇定地道:“苏兄不嫉恨我吗?” 苏浩然缓缓道:“你这么说不怕我杀了你?” 胡笑天哈哈笑道:“怕,我当然怕!我此刻无法使用内力,虽有宝剑在手,但至多只能抵挡你三招。你若有心杀我,确实能抢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完成。可是你不会这么做!” 苏浩然追问道:“为什么?我的心肠太软吗?” 胡笑天摇摇头道:“因为你是黑道上的英雄!即使你要杀我,也一定会等到我功力恢复之后才动手,决不是现在乘人之危。” 苏浩然愣了一愣,大笑道:“知我心者,公子是也!不过我非常清楚,一旦公子恢复了功力,修为将更上层楼,届时浩然决非你的对手了。所以要杀你,现在是唯一的机会。”顿了一顿,见胡笑天没有表示,接着道:“可是杀了你之后,我将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尤其是义父和卿儿更不会原谅我,必定恨我一辈子。我不忍让他们伤心,也不能破坏卿儿的幸福。既然卿儿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真心对她。如果你胆敢伤害她,令她生活在痛苦之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胡笑天道:“玉卿能有你这样的兄长,实在是幸运!我发誓,一定不辜负玉卿的一片真心,令她永远幸福!”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苏浩然点点头,正想转身离开,忽听胡笑天叫道:“慢着!”他身子一凝,皱眉道:“公子还有什么指教吗?” 胡笑天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请苏兄听我一言。神教之中,我们汉人势弱,始终遭人排挤,年轻一辈的高手没有出头之日。我已决意和成鹰、赤阎等争夺本教霸权,改变这种状况,希望苏兄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同逐鹿天下!以你的武功才华,必定能开创前人所未有之局面,成为名扬四海的大人物!当然,与成鹰等人相比较我的实力最为弱小,不知苏兄肯不肯和我并肩作战,杀出一条血路来?” 苏浩然目光灼热,大笑道:“逐鹿天下,公子的野心不小啊!人生在世,若是默默无闻地终老一生,岂不是太平庸了吗?我早已厌倦偏安西北的生活了,如能跟随公子开创天地,改变汉人在神教中卑微的地位,我宁死无悔!” 胡笑天正色道:“好!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私下里对我憎恨也好,不满也罢,请苏兄在众人面前必须服从我的指挥调度。不能阳奉阴违,也不能桀骜不从,若有违背,我决不轻饶!” 苏浩然和胡笑天四目相对,仿佛刀剑撞击一般,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半响,苏浩然终于收回目光,微微躬身行了半礼,道:“谨遵公子吩咐!浩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二十三章 如虎添翼 东方露白,天色初亮,低垂的阴云终于散去,现出一片湛蓝的天空。但凛冽的寒风依然肆虐着,呜咽呼啸声不绝于耳。 胡笑天服药过后,经过了一夜的调养,加上原本体质就极为强健,内伤已好了许多。他披衣下了床,偶然间瞥见窗外有人影徘徊,不禁一愣,扬声道:“门外何人?进来罢!” 话音方落,苏玉卿推门而入,喜滋滋地打量着他,笑道:“你醒了!今天的气色很不错,看来恢复得挺快。我已叫厨娘熬了参汤,一会便拿给你补一补。”她穿着纯白色的衣裙,外系狐皮披风,仿佛是白玉雕成的绝色美人,风姿绰约,温柔可人。 胡笑天看着她被风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心下感动,柔声道:“你在外面等了我多久?为什么不叫醒我?万一你冻出病来,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吗?” 苏玉卿目光微垂,低声道:“人家担心你的伤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一早过来探望你。大夫嘱咐过,你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来之后就没有惊醒你。”言语虽然平常,却蕴涵着无限深情。 胡笑天怦然心动,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不由分说地塞进自己的怀中,痛心地道:“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的手冷得如同冰块,如果再被北风吹上半个时辰,肯定会受寒病倒。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了,知不知道?” 苏玉卿仰脸望着他,眼睛里柔情似水,忽然间嫣然一笑,犹如春花盛开,满心的欢喜表露无疑。 胡笑天莫名其妙:“你笑什么?知错要改,不许再犯!” 苏玉卿对他的教训宛若未闻,轻轻地靠上他宽阔的胸膛,梦呓般道:“我笑是因为你关心我,在乎我,怜惜我。我是由衷的高兴呀!笑天,你知道吗?我其实好怕你心里没有我,把我当成轻浮随意的女子,得之毫不珍惜,弃之毫不可惜。我非常清楚,你是人中之龙,志向远大,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困守家中。我不能追随你闯荡江湖,也不奢望日日夜夜和你相伴,我只求你心里有我便足矣!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能真心对我好,我就一生无撼了!” 胡笑天忍不住用力搂紧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是如此的美丽温柔,善解人意,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会不喜欢你呢?只是你为何这么傻,明知我不能常伴在你左右,还要这样做?” 苏玉卿缓缓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乎朝朝暮暮!”胡笑天是第一个打动她的人,为了争取自己的幸福,她无怨无悔。 胡笑天心里百感交集,和自己交好的美女都是如此的勇敢主动,真的让他无法抗拒。心念转动,说道:“我送你一件礼物好不好?” 苏玉卿道:“什么礼物?本小姐才不稀罕呢!”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真的不稀罕吗?”轻轻将她推开,自怀中掏出一枚翡翠玉镯,叹道:“本想借花献佛的,谁知人家嫌弃不肯要。我只好继续保管了。” 苏玉卿又羞又喜,伸出一截莹白如玉的粉臂,嗔道:“小气鬼,拿出来的礼物又要收回去吗?快给我戴上!”这玉镯原是一对,是象征两家婚嫁的信物。一旦她戴上另一枚玉镯,就无异于确定和胡笑天的关系了,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胡笑天其实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感动于苏玉卿的如海深情,心中已开始接纳这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可是另一方面,他仍然念念不忘另一个人的音容相貌,忘不了那份如海的深情,那些同生共死的岁月。但衣舞凤已经失踪三年有余,生还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多半是不在人世了。他瞧着苏玉卿娇艳欲滴的面容和期待的眼神,暗暗一叹,这少女是无辜的,自己不能再伤害她了。当下握住苏玉卿光滑丰润的手臂,轻轻将玉镯套了上去。 苏玉卿登时喜笑颜开,伸出另一只手臂,比较着两枚玉镯的花纹色泽,笑道:“好看吗?” 胡笑天衷心赞道:“肤白若脂,翠玉生光,两者相映如画,简直是美不胜收啊!” 苏玉卿如饮蜜汁,心底甜丝丝的,扑到他的怀中腻声道:“瞧不出来哦,你有时候还会哄人开心。”胡笑天笑而不语,温柔地爱抚着她如云的发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用过了早饭,正卿卿我我,忽有仆人来报,南宫仇求见。 “南宫仇?”苏玉卿眉心微皱,不快道:“是不是那个每日烂醉如泥的南宫仇?他来做什么?” 胡笑天道:“他是我邀请的客人。快请!” 少倾,南宫仇走进房中,站定后抱拳道:“南宫仇拜见公子!在下前来赴约,不知公子昨日说过的话是否算数?”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衣服,修饰整洁,目光锐利,再看不到半份酗酒的痕迹。那柄黑色的长剑插在背后,虽未出鞘,却隐隐透出几份凛冽的杀气。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只望着胡笑天,纵使兰州府第一美人就坐在一旁,他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胡笑天微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南宫仇皱眉道:“你是……” “三年半前,在湖南株洲,你曾刺杀了阴阳双妖中的阴妖穆柔柔,救了衡山派的一位少年……” “原来是你!”南宫仇失声叫道。“你是胡青鹏!你不是拜了教主为师,在圣城修炼吗?” 胡笑天道:“‘胡青鹏’是我过去在衡山派时用的名字,现在我已改名为‘胡笑天’!我在圣城修炼了三年,武技初成,现听从教主的指示下山禁功修行。当年曾蒙南宫兄出手相救,胡某方幸免一难,心里是十分的感激。” 南宫仇微微笑道:“难怪公子突然在兰州城内出现!神教权力之争渐渐激烈,各方势力都忙着整合人马。公子艺成下山,第一步当然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以应对将来的争战。而神教十三长老中,惟有苏长老是汉人,最有可能和公子结盟!眼下公子和苏浩然走得极近,又能安住在苏府,想来已获得了苏长老的许诺和信任。在下恭喜公子了!” 胡笑天点头道:“不错,苏长老已答应全力支持我争夺教主宝座。不知南宫兄愿不愿意投入我的阵营中?” 南宫仇不动声色道:“神教的四大势力,以公子一方最为弱小,成功的可能性也最为渺茫,未来的道路必然是艰险重重。我若加入,少不得要浴血搏杀,九死一生,不知公子能给我什么好处?” 胡笑天目光一冷,缓缓道:“好处?我倒想问一问阁下,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南宫仇反问道:“我想要的你有能力给我吗?” 胡笑天沉声道:“我听说南宫兄乃是南宫家族的弟子,因为妻女被白云宗高手所杀,才转而投入本教,矢志复仇。你拜本教‘冷面修罗’项虎为师,获赐诛血剑,从此独来独往,一心诛杀白云宗弟子。而你的右臂的筋脉也是被白云宗高手刺断的,对也不对?” 南宫仇眼神一颤,咬牙道:“对!” 胡笑天冷冷道:“南宫兄与白云宗有血海深仇,那你知不知道我和白云宗的过节有多深?” 南宫仇愣了一愣,道:“早年曾有传言,说衣舞凤长老和公子相恋,而后衣长老不幸被李媚仙加害了?” 胡笑天黯然点头,含恨说道:“正是如此!我今生今世若不能为心爱的女人报仇雪恨,还有何颜面苟活世上?!一旦我掌握了神教大权,必定用尽一切手段,将白云宗彻底铲灭!南宫兄,你我其实有着共同的敌人,都有一段无法磨灭的痛苦。你我携手起来,难道不比你单打独斗强上百倍吗?如果你是血性男儿,就不要跟我提什么好处,先杀光白云宗那些狗贼再说!”说到激动处,刷的拔出宝剑,一剑将身旁的座椅劈成两半。 南宫仇苍白的脸上忽然掠过一抹赤红,眼底燃起仇恨的怒火,扑通屈膝跪倒,一字字道:“只要公子誓灭白云宗,南宫仇这条命就交给公子了!我南宫仇以先祖的名誉发誓,绝对效忠公子,永不贰心!” 胡笑天大喜,还剑入鞘,朗声道:“有南宫兄加盟,我如虎添翼!快请起来,千万不要拘礼!” 南宫仇正色道:“启禀公子,南宫仇自今日起便是您的下属了,万万当不起‘兄长’的称呼,请公子直呼属下的姓名即可。凡事皆有规矩,尤其是公子身为一军之统帅,切不可自降身份,混同于常人。” 胡笑天对他的提议不以为然,但亦不愿马上反驳,含笑道:“如何处理和下属的关系,我自会把握分寸的。你且起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南宫仇长身而起,垂手道:“敬请公子吩咐。” 胡笑天道:“我已和苏长老、宋帮主商议过了,准备从西北分坛的教徒中挑选出一批忠诚勇猛,视死如归的年轻人,组成一支精锐之师。我们将会传授给他们更高深的内功心法和各种武功绝技,并通过严格训练,让他们掌握隐身、易容、追踪、暗杀、机关等技能,最终成为以一当百的战士。你头脑清晰,擅长各种刺杀的技能,对待敌人冷酷无情,又有丰富的江湖经验,所以我要你来统领和训练这批年轻人,并且把自己的掌握的一切本领教会他们。你愿意担此重任吗?” 南宫仇做梦都想不到胡笑天会这样安排自己,使他从一个碌碌无为的酒鬼,一夜之间便跃升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肃容道:“公子居然如此信任我,属下真是受宠若惊。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属下愿为公子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笑天又勉励了他几句,正待传授他左手剑法的要诀,忽听足音响处,苏浩然和莫余匆匆而来,神色甚是严峻。胡笑天心头一紧,问道:“你们神色匆忙,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苏浩然望了南宫仇一眼,皱眉道:“公子,我等有紧急情况禀报,外人不宜在场!” 胡笑天哈哈笑道:“南宫仇并不是外人,从今日起,他是我贴身卫队的大统领,有资格参与一切机密会议。希望你们能精诚协作,结为莫逆之交。好了,有话但说无妨!”南宫仇喉节蠕动,眼睛里射出真正的敬服之色。 苏浩然和莫余对视一眼,都大感讶异,南宫仇有这么高明么,居然能胜任统领一职?苏浩然摇摇头,沉声道:“公子,莫余昨晚溜去众香苑饮酒寻欢,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迟至今早才跟我说起。如果消息属实,我们要及时应对。” 胡笑天皱眉道:“众香苑?那不是妓院吗?”边说边向苏玉卿使了个眼色,苏玉卿脸上微红,忿忿地瞪了莫余一眼,起身出门去了。 莫余讪讪道:“众香苑是兰州最大的青楼,我昨晚和黄河帮的‘小花枪’王勇鹏在那里……喝酒。席间偶然听陪酒的……咳咳,舞女说起一件怪事,当时因酒酣耳热并未在意。今早醒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头,于是赶快回来禀报公子。” 原来从前晚开始,众香苑便接了一宗秘密生意,每晚挑选出五名年轻貌美的少女,送往城南的一座大宅院,隔日天亮时再用马车偷偷接回。奇怪的是,这些少女回到众香苑时,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人人虚弱不堪,短期内根本接不了其他客人。尽管她们事前都被严厉警告,不许泄露客人的**,但仍有人忍不住向交往亲密的姐妹大吐苦水。原来她们五人伺候的竟是一名西域胡僧!那胡僧精通欢喜**,一夜能御五女,并且可能动用了采补术,结果令她们元气大伤。虽然出行一趟报酬丰厚,但如今众香苑内的女子谈虎色变,已无人愿意面对那可怕的胡僧。 胡笑天听罢脸色凝重,沉吟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莫余道:“绝对可靠!告诉我此事的舞女,和其中一位少女是表姐妹,她不会撒谎的。” 苏浩然道:“从那胡僧出现的时机来看,他非常可疑,恰好和公子来到兰州的时间相差不多。此外,他精通采补密法,出手阔绰,藏身于大宅院内,很可能是黄教的大喇嘛,甚至就是黄教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首脑。” 胡笑天冷静地道:“如果那胡僧确是黄教喇嘛,那么飞燕盟的燕三娘也同样很可疑了!飞燕盟号称是兰州消息最灵通的帮会,没理由不知道这件怪事,何况我们昨天还专程登门拜访,送上了定金,请燕三娘帮忙,她当时也一口答应了。可是从目前的情况判断,飞燕盟要么是内部的渠道出了问题,要么是在有意隐瞒。依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难道是对方也找到了她,开出了更高的价码?” 南宫仇冷冷道:“飞燕盟和本教相比,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如果他们出尔反尔,胆敢跟我们为敌,要灭掉它易如反掌。” 莫余惊道:“要灭掉飞燕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胡笑天道:“刚才所说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关键是要证实那胡僧的身份来历。万一确认了他是黄教喇嘛,待风波平息后,再找燕三娘评理也不迟。”顿了一顿,看着苏浩然道:“浩然,你的意见如何?” 苏浩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赞同公子的观点,待查清那人的身份之后再做结论。假若燕三娘表里不一,故意隐瞒情报,不用公子吩咐,我第一个冲去斩了她的人头!” 胡笑天摇头道:“杀人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何况燕三娘乃是兰州的名人,势力自成一派,岂能说杀就杀?我虽然对她了解不深,但她并非见利忘义,见风使舵之辈,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无法抗拒的理由。当务之急,一是立刻把得到的消息上报苏长老,请他派人监视飞燕盟首脑,尤其是燕三娘的动静,看她究竟和什么人有接触?二是前去众香苑打探消息,弄清楚那胡僧的具体住处和身份。掌握了他的行踪,对我们有益无害。” 莫余挠头道:“这第二项任务自然是非我莫属了。但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去找人,对方不会起疑心吗?”众香苑亦是飞燕盟的一分子,他如果明刀明枪地去查找线索,恐怕人家不仅不会真心合作,甚至可能把他扫地出门。 胡笑天微微一笑:“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已想好办法了!” 第二十四章 青楼探秘 午时方过,平日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众香苑显得冷冷清清。经过了一夜的疯狂嬉戏,绝大多数青楼女子都在睡回笼觉,就连守门的大汉都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睡眼惺忪。 突然,大街尽头蹄声雷震,四匹高头骏马旋风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都外系披风,身背长剑,顾盼间神采飞扬,似乎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掩饰不住骄傲之色。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马飞奔,直奔到众香苑门前,才猛的勒住座骑。四匹骏马同时人立而起,向天嘶鸣,随即前蹄重重地踏到地面,冰雪飞溅。 守门大汉的瞌睡虫早已吓飞,忙分出一人紧急通报老鸨。 那四人跃下马背,其中一位较为俊秀的男子笑道:“三位兄长,这里就是兰州城最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众香苑!云集了各地的美女,花魁为‘月下寒梅’纪香影。纪小姐多才多艺,貌若天仙,名列兰州府‘四大美人’之列,卖艺不卖身,从未对哪个男子青眼相加。三位兄长俱是人中英杰,不知谁能否打动纪小姐的芳心?” 另一位身材高大,体魄强健的男子笑道:“莫师弟,你休要用激将法!咱们兄弟情同手足,岂会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何况纪小姐孤芳自赏,未必肯接见我们。” 那俊秀男子拍了拍腰包,笑嘻嘻地道:“胡师兄,只要你舍得大把地花钱,在众香苑里有办不了的事吗?你放心,今天有小弟做东,保证让诸位一睹纪大美人的芳容!” 原来这四人正是胡笑天、莫余、苏浩然和南宫仇易容乔装的。他们改变了相貌装束,假扮成某大门派的弟子,故意做出飞扬狂傲、涉世不深的样子,以降低对方的警惕性。而四人之中,胡笑天学过变声的技巧,莫余则是语言天才,交谈时有意夹带着浓浓的陕南口音,巧妙地暗示出自己外来者的身份。至于苏浩然、南宫仇,前者根本不愿意涉足烟花之地,心里是极为勉强了,后者性情孤傲,冷若冰山,都不肯随意开口,这演戏的重任惟有交给胡、莫二人了。 谈笑间,自有机灵的小厮接过缰绳,将座骑牵到一旁。四人刚跨进大门,只见红影闪处,浓香扑面,一位丰满娇娆,面如桃花的美妇人快步迎来,人未至笑先闻:“诶呦,四位大侠早早光临本苑,真是太给媚娘面子了!难怪今日的烛花直闪,红梅初绽,原来是贵客登门的吉兆!我的女儿们最是仰慕江湖侠客,尤其四位大侠英武不凡,气度过人,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呀!” 莫余随手塞了一锭金子过去,笑道:“媚娘可还记得我吗?只因师门严训,莫某久未下山,恐怕这里的姑娘都忘了我了!”说着不着痕迹地在那妇人的腰上捏了一把。 那媚娘眼角含春,飞了他一记媚眼,腻声道:“莫公子出手阔绰,风liu倜傥,是众香苑有名的多情郎君,媚娘和女儿们怎敢轻言忘记?实不相瞒,媚娘做梦都盼着您来呢!”众香苑每日接待的客人数以百计,她怎可能记得眼前之人何时来过?不过见他出手大方,才蓄意奉承,这些话换做是其他的豪客也同样适用。 莫余哈哈大笑,心知她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不由暗暗佩服胡笑天易容的本领,道:“只怕你们想的是我口袋里的银两罢!媚娘,今日我的三位师兄初到兰州,你可要好好接待,别砸了众香苑的招牌,被人家笑话!” 媚娘眼珠滴溜溜一转,已将胡笑天等三人的气质相貌尽收眼中,娇笑道:“三位大侠或英伟,或雄武,或严峻,均是当世人杰,寻常庸脂俗粉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不消莫公子提醒,我也会安排众香苑的红牌姑娘,陪诸位一醉方休!” 胡笑天微笑道:“我等久仰纪香影纪小姐的艳名和才情,不知能否有缘见上一面,畅谈心曲呢?” 媚娘顿时面现难色,迟疑道:“这……这或许有点困难!香影乃是众香苑的招牌,倾慕者多如过江之鲫,凡是求见者均需提前七日预订。各位大侠今日方到,并无提前预约,假若安排了你们,恐怕其他客人不会服气,也令我们难以做人!” 胡笑天故做生气状,仓啷拔剑出鞘寸许,森然道:“谁敢提出异议,那他准是活腻了!” 媚娘骇了一跳,赔笑道:“大侠请息怒,何苦为了这区区小事妄动刀剑呢?奴家只是说事情难办,并不是不能破例呀!” 莫余适时插话道:“媚娘,据我所知,纪小姐通常是在晚间会见客人,其实下午是没有什么预约的。眼下刚过午时,纪小姐必然有空闲的时间,你何不乘机安排我们见面呢?”说着又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过去。他们态度一软一硬,都是事前商量好的,不怕对方不肯就范。 媚娘连收了两锭金子,不禁眉开眼笑:“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诸位这么有诚意,我就代为通报一声,至于香影肯不肯露面,且看她的心情好坏了!”将众人引到一间雅室坐好,吩咐侍女看茶,浅笑道:“各位大侠还要其他姑娘作陪吗?” 莫余道:“当然要了!纪大美人只宜远观欣赏,谁敢要她陪酒嬉戏?你让青荷、丁香、迎春和雪梅来陪我们吧!这是五百两的银票,权当是给她们买胭脂香粉好了!” 媚娘愣了一愣,脱口赞道:“公子好大方呀!” 不过片刻工夫,四名燕瘦环肥的美女鱼贯而入,笑语嫣然,满室皆春。莫余拉住其中最丰满妩媚的美女,笑道:“丁香妹妹,还记得哥哥吗?多日未见,你是愈加的丰盈动人了!”这丁香正是昨晚陪他饮酒的舞女,也是此次行动主要的目标。其他美女不待吩咐,各自傍着一名客人坐下。 胡笑天是第一次来到青楼,眼见身边的美女靠得极近,肩背处露出大片雪白光滑的肌肤,缕缕幽香直扑鼻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略显紧张地说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下姓胡。” 那美女扑哧一笑,柔声道:“贱妾青荷!胡公子是初次到这种地方来吗?你我今日有缘相会,所求者无非是一时欢娱,不必紧张。但凡公子有任何需要,青荷都会尽力满足的。”边说边跪起身来,伸手按摩他肩背处的肌肉,坚挺的乳峰有意无意地摩擦他的背心。 青荷的手法极为高明,胡笑天舒服得差点呻吟起来,斜眼望去,莫余和那丁香搂搂抱抱,热情如火,苏浩然、南宫仇却正襟危坐,丝毫不解风情。他眉心微皱,这两人真是死脑筋,难道不懂得随机应变的道理吗?凡是来这里的男人,目的都是寻欢作乐,他们摆出一付生人勿扰的姿态,岂不是让人家怀疑吗?正想警告他们,忽听门外有人道:“纪小姐到!” 只听偏门轻响,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隔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宛如梦中的仙子。原来这雅室分为内外两间,以轻纱相隔,客人坐在外间,内间另外开有暗门,专供表演才艺的女伎进出,以免有人纠缠。众人不觉停止了交谈,一起将目光投向那道神秘的倩影,雅室内针落可闻。 纪香影坐定之后,淡淡道:“香影有约在身,仅能为诸君弹奏两曲。各位皆是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英雄豪杰,且容香影先献上一曲《满江红》!”她的声音清冷悦耳,似乎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波动。她五指一划,琴弦骤响,“铮”的一声如同银瓶乍破,音调高亢,偏偏又夹带着幽幽的呜咽声,将众人一下子带到了碧血黄沙的古战场。但听琴声急时如万骑奔腾,刀剑交击,缓时如寒夜清风,几乎低不可闻。乐曲起伏跌宕,激情磅礴,豪气直冲云霄,悲烈处愈见慷慨。一曲作罢,众人默然,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胡笑天朗声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纪小姐以柔御刚,将此壮烈之曲演绎得淋漓尽致,琴艺之高深可见一斑,绝对不输于当世名家。” 纪香影不卑不亢道:“小女子学艺不精,怎敢比肩当世名家?既然诸君喜爱,且容我再献上一曲《平沙落雁》。” 南宫仇忽道:“琴声肃杀,琵琶幽怨,此曲若以琵琶弹奏效果最佳,不知纪小姐以为然否?” 纪香影惊咦一声,半是惊讶半是欣喜道:“原来座中有擅长音律的行家,香影班门弄斧了!若公子不嫌弃,还请指教一二。”说着婷婷立起,隔着轻纱施了一礼。 南宫仇忙站起还礼道:“纪小姐乃是琴中圣手,当代大家,南宫岂敢轻言指教?” 纪香影微微笑道:“公子既然好于此道,不知是否随身带有乐器?香影混迹风尘已久,难得遇上知音,你我合奏一曲如何?” 莫余首先鼓掌叫好,胡笑天等推波助澜,纷纷鼓噪起来。 南宫仇推脱不过,只好说道:“能与纪小姐合奏一曲,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在下技艺粗疏,还望小姐莫要笑话。”说罢自怀中摸出一只色泽深沉的铜箫,凑到唇边试吹了几个音符,神情陡然变得庄重肃穆,正色道:“开始吧!” 琴声忽起,悠悠然如春风拂面,又似溪流潺潺,丁丁冬冬的曲折跌落。不知不觉间,一缕若有若无的箫音加入进来,和琴声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在众人面前勾勒出一幅彩蝶飞舞,百鸟嬉戏的如画春景。在温馨的氛围中,两位有情人相依相偎,彼此倾吐衷肠,缠mian悱恻,两心交融。忽然,曲声转为急促,如同*从天而降,扫荡了一切美丽的事物。这对情人被命运之手活活拆散,纵使他们拼命挣扎、呐喊、反抗,依然无法复合,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和绝望,催人泪下。最后,只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相思,以及那细弱游丝的抽泣声…… 胡笑天信手在脸上一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只听纪香影轻叹道:“曲由心生,伤心人别有怀抱呀!南宫公子苦苦执着于往日旧梦,于事何补,于己何益呢?公子日后若有闲暇,不妨来众香苑小坐片刻,香影随时恭候。但愿清茶一杯,小曲一首,能让公子略解胸怀。告辞了!”不待众人挽留,径直出门去了。 南宫仇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在轻纱后隐去,不禁怅然若失,冷峻无情的面庞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莫余不无妒意地说道:“纪小姐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主动对男子发出邀请呢!南宫师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南宫仇淡淡道:“纪小姐当我是喜爱音乐之人,视我为友朋,我岂能有任何亵du她的念头?莫师弟可别想歪了!” 听过琴箫合奏之后,众人都失去了谈笑取乐的兴致,在媚娘的安排下,移步来到一处清净的小院。院内正好设有四间厢房,胡笑天等各带了一位美女进入房中。 青荷掩上房门,转身走到胡笑天身前,媚笑道:“公子,春xiao一刻值千金,让奴家服侍你宽衣如何?” 胡笑天歉然道:“多谢姑娘好意,对不住了!”乘她不备,忽然一记掌刀砍在她颈部外侧。青荷闷哼一声,当场昏迷过去。胡笑天把她扶上chuang,盖好了棉被,苏浩然、南宫仇便接踵而至。三人相互交换了会意的眼神,也不说话,坐在房中静静的等待。 过了许久,莫余才溜了进来,满身的脂粉香气,神色间甚是欢畅。苏浩然眉头紧皱,冷冷道:“你风liu快活够了吗?是不是忘了公子交代的任务?” 莫余叫屈道:“老大,我可是按公子的要求,落足了气力演戏的!如果我不使出得意的风liu手段,把那丁香弄到神魂颠倒,她怎会泄露口风?这其中的过程需要时间文火煎熬,不能太着急。” 胡笑天忍住笑意道:“好了,不用解释太多,我知道你很‘辛苦’。套出那批少女的具体下落没有?” 莫余眉飞色舞道:“我‘八面玲珑戏花浪子’一出马,决不会空手而回。丁香的表妹和其余生病的女子,都在沉香阁内静养,受到严密保护。我们若要了解更详细的资料,非去一趟沉香阁不可。” 胡笑天点头道:“好!浩然,你就和莫余走一趟,按照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切记不要惊动对方的守卫,打草惊蛇!”当下苏浩然、莫余换了装束,悄无声息地飞身而去。胡笑天则和南宫仇留下看住这四名美女,以防有人醒转呼救,破坏他们的计划。 由于是隆冬季节,天色很快变得昏暗。寒风呼啸,枝叶摇动,隐隐听到别处传来呼喝曲乐声,众香苑的客人开始逐渐增多了。 突然,风声异响,寒风鼓入房中,两条黑影破窗而入,正是苏浩然、莫余去而复返。胡笑天双目一亮,问道:“情况如何?” 苏浩然沉声道:“我们潜入沉香阁,找到了那些被采补受损的少女。虽然许以重赏,但她们都说不清楚那胡僧所住的确切地点,甚至连载人的马车都是对方派来的。她们提供的唯一有用的线索,便是在酉时末,那胡僧派出的马车会在众香苑偏西侧门外等候,一旦载了人便离开。” 胡笑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轻笑道:“此刻我们的朋友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来一招守株待兔,顺藤摸瓜罢!” 在莫余的带领下,胡笑天等人穿庭过院,来到众香苑偏西的侧门外,躲在墙角的阴影中默默守侯。夜黑如墨,四人刚埋伏好不久,忽见一辆黑色的马车奔来,拉车的骏马四蹄上都裹有棉布,奔行时几乎没有声音,仿佛幽灵一般,骇了四人一跳。 马车一停稳,但见众香苑侧门打开,相继走出五位罩着黑色披风的女子。她们一律用面纱遮住面容,默不作声地登上车子,远远望去有几分诡异。当最后一人上车之后,那车夫立即扬鞭催马,如来时般迅速离开,前后不过几眨眼的工夫。 苏浩然凝视着马车模糊的轮廓,低声道:“公子,那马车乃是黄河帮首脑专用的,车厢上刻有标志。情况有变,我们应该马上禀报苏长老。”黄河帮是兰州城内的第一大帮会,如果他们继续追踪的话,万一发生了冲突,就会上升至两大帮会的争斗。 胡笑天心底一沉,喃喃道:“黄河帮?!难道连他们也被收买了?” 第二十五章 引狼入室 南宫仇提醒道:“公子,对方马快,我们再不行动就晚了!” 胡笑天一震,沉声道:“不管了,先追上去摸清他们的底细!”当下四人纵身跃起,遥遥坠在那马车后头。虽然地面满是积雪,但马车奔行速度极快,胡笑天一路得到苏浩然的真气相助,才没有被落下。 马车有意兜了几个圈子,大概是确认无人跟踪后,终于直奔城南,不消片刻抵达了一座墙高门阔的大宅院。驾车的汉子发出暗号,大门立时缓缓打开,只见黑暗中寒光闪烁,戒备森严。 四人眼看着马车驶进门中,莫余低声道:“公子、老大,这儿是黄河帮八大金刚中排名第三的范中信的宅子。他去年娶小妾时,我曾混进去喝过喜酒,应该不会记错的。” 胡笑天皱眉道:“范中信为人如何?” 莫余道:“他好敛钱财,心计颇深,负责掌管黄河帮中粮食、土产的买卖,和北方各省的豪杰交往甚密,最擅长的是暗器功夫。” 胡笑天点点头,道:“莫余,你即刻回去禀报苏长老。浩然、南宫,你们二人分头潜进范宅,弄清楚范中信到底和什么人勾结?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旦证实青龙会或黄教的人隐藏在里面,不要轻举妄动,悄悄的退出来,从长计议。” 三人同声应“是!”,随即展开身形,向不同的方向掠去。胡笑天则选定附近一棵大树,攀到树枝高头,居高临下地俯瞰范宅。 只见偌大的宅院内黑漆漆一片,宛如森罗鬼蜮,仅有后院处透出几缕微弱的灯光。当苏浩然、南宫仇分别翻过院墙,仿佛忽然被黑暗吞噬了,再看不到他们移动的身影。夜,静悄悄的,惟有北风不绝的呼啸,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犬吠,又很快平息下去。 树枝摇动,胡笑天的脸颊被风吹得冰冷。他越等心里越是不安,这范宅太过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害怕。以苏浩然和南宫仇的身手,即使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此时也应该出来了,怎会毫无动静?难道范宅内隐藏着绝世高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下了他们?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将他们困住了?正忐忑间,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身侧逼来,转头一看,只见一位蒙面的白衣人不知何时欺进了三丈之内,目射冷芒,势如闪电般扑了过来。 胡笑天心头一紧,不好,对方果然早有防备!无视敌手沉猛的拳招,剑光一闪,长剑直刺对方的心口要害,竟是两败俱伤的搏命打法。反正他有浑厚的护身真气,不会被对方一拳轰死,若能速战速决,乘机重创敌手,才有机会逃走。 那白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剑法如此凌厉精妙,仓促中沉身一踩树枝,借力冲上高空,蓦的一声怒喝,刀光闪耀,手中多了一把如雪的弯刀,似开天辟地般狠狠劈下。 刀未至,那股凛冽的劲风如千斤巨石般,压得胡笑天几乎无法喘息。他长剑反撩,刺向白衣人的小腹,依然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刀光剑影刹那间在空中相撞,“刷”的一声轻响,那弯刀应声断为两截。但刀上蕴涵的内力非同小可,胡笑天五指剧震,如被重槌击中胸口,哇的喷出一口血雨,一头栽到树下,重重地跌在雪地里。那白衣人大是惊讶,此人剑术如此高明,怎会一点内力都没有呢?不等胡笑天爬起来,指风连点,封住了他的穴道,冷冷道:“你是什么人?躲在树上窥探什么?” 胡笑天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突然袭击我?难道我犯了王法吗?”心中暗惊,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难道竟是旧识? “王法是什么东西?”那白衣人冷笑一声,弯腰拿起他的宝剑,仔细端详半响,道:“剑上未铸有门派的标记,但瞧你握剑的手法和出剑的神韵来看,不外乎是七大剑派的弟子。可惜你没有半分内力,空有宝剑在手,与朽木何异?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胡笑天道:“你既然晓得我是七大剑派的弟子,还不放开我?” 那白衣人冷笑道:“你心怀叵测,偷窥他人私宅,我会放你轻易脱身吗?七大剑派名头虽响,却吓不倒我。你不肯说实话,到时自然有人能撬开你的嘴巴。”说罢提起胡笑天,绕着围墙巡视了半圈,再找不到可疑的人物,才飞身跃进院中。那白衣人通晓口令暗号,畅通无阻地走入大厅,毫不客气地把胡笑天掼到地上。 大厅上已燃起蜡烛,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桌子旁发呆,桌上放着一把长剑。而苏浩然被绑在柱子上,双目紧闭,显然处于昏迷的状态中。胡笑天心中稍定,苏浩然可能是误陷机关,吸入迷烟昏倒了,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南宫仇尚未暴露踪迹,或许还有机会救出他们。 那中年男子正是范中信,瞄了一眼胡笑天,惊道:“怎么又抓了一个?他们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为什么要盯着我?” 那白衣人扯掉蒙面布,傲然道:“你怕什么?别管他们来头如何,只要杀掉灭口,毁尸灭迹,难道还有人上门找你的麻烦吗?”烛光映亮了他的脸庞,鹰鼻深目,颌下一片卷曲的胡须,赫然是随同云黛儿出行的明教长老霍刚! 胡笑天心底狂震,许多疑问豁然开朗。难怪许一郎等人能精确地选择埋伏地点,对明教教徒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原来霍刚是叛徒!若非他出卖同伴,明教一行决不会全军覆没。霍刚身居长老之高位,手掌大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干出如此卑鄙无耻的勾当!幸好他已乔装易容,霍刚没能把他认出来,否则定会遭到残酷折磨。他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暗暗祈祷莫余尽快搬来救兵!否则,以南宫仇一人之力决无得手的可能。 范中信苦笑道:“即使他们不说,八成也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若是贸然杀了,一旦他们的长辈找上门来,我可吃不完兜着走!”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当初见钱眼开,竟然答应许一郎等人暂住府中。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策划什么行动?和哪些门派为敌?今晚抓获的两人万一死在这里,霍刚等人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的根基在此,绝对逃脱不了干系,甚至会连累到黄河帮。 霍刚冷冷道:“现在还轮得到你做主吗?” 范中信脊背上一阵发冷,喃喃道:“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霍刚意味深长道:“范兄,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等今晚的行动结束后,我们即刻离开兰州,不会把麻烦留给你的。包括这两人的处置,不需经过你的手。” 胡笑天眉头微皱,今晚的行动?忽然想起至今没有看见许一郎和黄教喇嘛露面,难道他们倾巢而出了?那他们的目标是哪里?再联想到飞燕盟的违约,背心上冷汗直冒,忍不住开口道:“别听他胡说!你见过他们的相貌,知道他们的秘密,他们肯定会杀你灭口的!过了今晚,恐怕你的家人都会成为地下冤魂!” 范中信一惊跃起,沉声道:“霍长老,你们如何能保证不会过河拆桥?”他也是老江湖了,一想到胡笑天所说的后果,简直如芒在背。 霍刚笑道:“你不是收了十万两的保证金吗?难道还怀疑我们的诚意么?即使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许兄罢!” 胡笑天冷冷道:“你们把人杀了,十万两银子不是一样可以拿回来吗?像你这种人出卖兄弟,背叛明教神灵,早已经抛弃了起码的道德良心,怎可能会以诚待人?范中信,你若是相信他的话,那真是无可救药了!趁他的同党外出未回,你赶快逃命罢,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范中信越听心底越冷,不禁恨自己被意外之财冲昏了头脑,没有做足防备,如今引狼入室,悔之晚矣了!警惕地盯着霍刚,小心往后缓缓移动,双手悄然缩进衣袖内。只要能冲出大厅,就可以召唤本帮的弟兄帮手,那时才称得上安全。 霍刚森然道:“范兄,你要去哪里?”话音未落,身形陡然急速窜出,直扑向范中信。 范中信见他果然撕破了脸皮动手,怒喝一声,双手急扬,数十枚“白骨丧门钉”迎面打去,足下同时使力向后跃出。霍刚手里拿的是胡笑天的宝剑,岂会惧怕这些凡铁铸成的暗器?但见剑光荡起一片青幕,顿时把射来的白骨钉绞得粉碎,人剑合一,毫无停滞地扑去。范中信料不到对方持有宝剑,骇得魂飞魄散,但觉一股冷森刺骨的剑气直罩下来,急忙掏出两颗弹丸掷到地上。弹丸砰的炸开,浓烟迅速弥漫,刹时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霍刚收不住脚,猛冲进浓烟之中,急忙屏住呼吸,挥剑便砍。但就在这一瞬间,范中信已移换了位置,这一剑劈在了空处。他又惊又怒,若是让范中信乘机逃走,泄露了秘密,所有的计划都要落空了!忽听风声轻响,紧接着砰的一声,似有人自半空跌落在地。他心中一动,掌风挥扫,将身边的烟雾驱散。 只见大厅之中,已然多出两人,其一乃是许一郎,另一人则是光头高额的中年喇嘛。许一郎胁下还挟持着一位长发女子,脸部朝地看不清楚,但身材修长丰盈,动人之至。许一郎和那喇嘛似乎经历过了一场激烈的恶战,衣服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被利刃割破了几条裂痕,许一郎左肩上甚至还插着一根折断的箭头。范中信跌倒在他们的脚下,胸口处印着一个血红的掌印,正不停地呕吐鲜血,受创严重。 霍刚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眼睛牢牢地盯住那长发女子,着急地问道:“她有没有被人误伤?怎么只有你们回来,其他人呢?” 那喇嘛精瘦细长,肤色黝黑,相貌奇特,嘶声问道:“那些女人都送来了吗?”他一开口,嘴角竟渗出一丝血迹,分明受了内伤。 霍刚愣了一愣,道:“已安排在大师的卧室内等候了。” 那喇嘛点点头,急不可耐地纵身跃起,转眼不见影踪。 胡笑天一眼看到那女子的装束身材,心中忍不住大叫:是云黛儿!再看许一郎和那喇嘛的模样,肯定是刚才冲进了苏府,恶战之后,才劫走了云黛儿。自从他遇刺后,苏府已经大大加强了守卫的力量,而许一郎和那喇嘛仍能够杀进杀出,全身而退,确实有过人的本领。饶是他们再厉害,苏府毕竟是魔教长老的住处,即使他们成功地杀了出来,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许一郎扫了一眼委顿在地的范中信,又看了看胡笑天、苏浩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人是什么来头?” 霍刚道:“姓范的已动了疑心,妄想逃走召集手下反抗,我只有提前动手了!幸好你们及时赶回截住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擒获胡笑天、苏浩然的经过。 许一郎眉头紧锁,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焦躁。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不顺利,不断发生意外,致使计划拖延至今尚未完成。尤其是牵扯到了其他的帮派势力,整个计划有被人揭穿的危险。他依据飞燕盟的情报,刚刚率人突袭了一处官宅,原以为可以轻易得手,哪知那里竟是龙潭虎穴,高手如云!一场激战下来,他带去的部下死伤殆尽,若非同行的大喇嘛金刚法王拼死击败对方六名高手,他们一行就要全军覆没了!只要想一想对方的实力和可能的来历,简直令人心悸。可眼下惊魂未定,另一股神秘势力又浮出了水面,躲在暗处虎视眈眈,能摆脱得了吗?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云黛儿已在我们的掌握中,整个计划相当于完成了八成。待会将此地的人杀尽灭口,我们即刻离开兰州!只要出了城,天大地大,谁又能奈何了我们?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订立的盟约即将可以生效了。” 范中信吃力地道:“许一郎,你、你们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许一郎冷笑道:“咱们在黑道上混的人,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难道你连这一点都没弄明白?”说着解开云黛儿的穴道,将她放了下来,“霍长老,人算是交给你了!希望你遵守盟约,与我青龙会精诚合作,共图大业!” 霍刚哈哈笑道:“这点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支持青龙会逐鹿中原!” 云黛儿早已听见众人谈话的内容,站定后冷冷地瞧着霍刚,眼里射出无穷的怒火。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这个人勾结青龙会、黄教,出卖了教友们的性命,既痛心又愤怒,尖声道:“霍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践踏了本教的教义,将来灵魂必会被烈火焚烧,永远不得安宁!” 霍刚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大声道:“我是为了你!” 云黛儿愕然道:“为了我?” 霍刚痴痴地望着她美艳绝伦的面容,道:“云黛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诱惑力有多么强大?!我是明教的教徒,可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每日看着你绝世的容貌,却不能表露心意,和你亲近,简直是最痛苦的折磨。不管世人怎么评论,我只想用尽一切手段来得到你。如果能完完全全地拥有你,就算我的灵魂永远受苦也值得。” 云黛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忘记了我的身份吗?” 霍刚道:“正因为你是明教圣女,终身不能婚嫁,不得涉及男女之情,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从今天开始,你将会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再不是什么‘圣女’,而是我霍刚的妻子。你的美貌和你的身体只能属于我,只能由我来享用!” 胡笑天听得目瞪口呆,脑海中只跳出两个字——无耻! 云黛儿又羞又怒,心底更涌起一阵悲凉,明教长老应该是信仰极为坚定的教徒,却在**诱惑面前败下阵来,究竟是谁的过错?淡淡笑道:“如此说来,这一切的纷争源头是我了?你贪图我的美色,所以勾结外人,残杀本教弟子,是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为了取得青龙会和黄教的支持,必定答应了对方苛刻的条件,出卖了本教的重大利益对吗?” 霍刚和许一郎对视了一眼,心虚地转过头去,强辩道:“本教和青龙会、黄教合作,互相都有好处,不存在谁吃亏的问题。” 云黛儿似笑非笑道:“是吗?若我死了,你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手腕忽然一动,抽出贴身暗藏的利刃,反转刀尖,猛的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第二十六章 成败之间 眼看云黛儿忽然拔刀自杀,胡笑天大惊失色,脱口叫道:“住手!别做傻事!” 许一郎见多识广,早已听出云黛儿有求死之意,在她拔刀的一刹那,立刻并指封住她的穴道,顺手夺过短刀,冷笑道:“云小姐,你是一枚重要的筹码,你的生死可由不得你做主!” 霍刚则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幸她自杀未遂,不然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只听许一郎笑道:“霍长老,云小姐性格刚烈,一旦抱定了求死之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要加倍小心!”霍刚反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多谢许兄提醒!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她任何自残的机会。” 许一郎道:“长夜过半,时间无多,我们必须赶在敌人发现之前离开这里!至于姓范的家人及黄河帮的帮众,仍按原定计划全部灭口。这前院的人由你负责,后院的归我,如何?” 霍刚沉声道:“没问题!” 范中信如坠冰窟,挣扎着叫道:“求求你们,别杀我刚满月的儿子!我把全部的家产交给你们,只求能饶我儿子一命!” 霍刚冷冷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只怪你儿子的命不好,为什么摊上了你这个爹!”手起剑落,嚓的将范中信的脖子砍断,鲜血喷射如浆,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径直滚到了胡笑天面前,那双眼睛兀自睁开着,充满了绝望和愤恨。 许一郎赞道:“好,干脆利落!”当下使了个眼色,和霍刚分头掠出大厅,开始屠杀范宅中人不提。 胡笑天侧躺在地上,和范中信淌血的头颅相距不过尺许,清晰的嗅到那新鲜的血腥气味,忍不住一阵冲动,那股熟悉的、杀戮的yu望陡然间涌上了心头。因为他体内阴阳二气失调,已经处于极危险的边缘,稍微受到一点刺激,情绪便会失控。他热血如沸,皮肤的温度越来越高,忽然间手掌本能地一动,竟撑地直起身来!原来他的穴道中贯注有雄浑的内家真气,霍刚不知内情,出手时仅仅用了三成功力,自然无法把他的穴道封死,经过一段时间的气血运行,穴道都自行冲开了。 胡笑天猛的一咬舌尖,借着瞬间的剧痛压制下心中狂燥的杀机,不由暗叫侥幸,居然在关键时刻恢复了行动自由。以许一郎和霍刚的武功,要杀尽此处毫无戒心的黄河帮弟子,实在是易如反掌,理论上很快就会返回大厅。他必须在此之前隐匿好身形,否则绝等不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当下取过桌子上的长剑,劈断苏浩然身上的绳索,然后拿了一壶冷茶,哗地泼到他的脸上。 苏浩然被冰冷的茶水一激,立时打了个寒战,吃力地撑开了眼帘,昏昏沉沉地尚未清醒,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用水泼我?”伸手在脸上一抹,尽是赫黄色的茶叶。 胡笑天哪有时间跟他解释,长剑一递,架在苏浩然的脖子上,低声道:“快醒醒,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苏浩然但觉剑气沁肤,浑身寒毛倒竖,登时清醒了大半,刹时回忆起自己失手被擒的那一幕,又羞又惭,恨不能地上有条裂缝,好让自己钻进去。枉他自负武功高强,不仅寸功未立,结果还被一个丧失内力的人给救了,真是脸面无光! 云黛儿生恐他们只顾自己逃命,忙叫道:“两位少侠,救救我!我乃明教圣女,若你们……” 胡笑天打断道:“云小姐,我是胡笑天!” 云黛儿喜出望外:“原来是你!难怪我听你的声音有点耳熟。”苏浩然不待吩咐,一个纵步跃到她的身旁,解开了她的穴道。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怒喝在耳旁炸开:“混蛋小子,你竟敢碰她?!找死!”只见人影一闪,却是霍刚去而复返,脸上满是嫉妒愤怒的神色,手中宝剑凌空一划,宛如闪电迸射,凶狠绝伦地劈向苏浩然的头顶。 苏浩然认得此剑锋利无匹,不敢硬挡其锋,脚步一错,闪到左侧空挡,蓦的一声大喝,铁拳遥遥击向对手胁下的破绽。虽然尚隔着两丈的距离,沉猛的拳劲如排山倒海般,罩住了霍刚四周的空间,凌厉的拳风将他的衣发吹得向后飘扬。 霍刚做梦都想不到这年青人武功如此卓绝,还以为能像击败胡笑天般手到擒来,不禁惊咦一声,长剑回防,左掌同时运劲迎上,已经是全力以赴。两股劲风在半空相撞,发出轰然巨响。云黛儿距离最近,竟被强烈的气劲推出三丈开外。霍刚因变招仓促,双方内力抵触之下,身不由主倒飞丈余,脸色铁青一片。 苏浩然沉声道:“公子快走,我来拦住他!”双拳挥动,宛如开山巨槌般,照准霍刚要害轰去。他的拳法凶猛如虎,十荡十决,招招式式都刚猛非常,绝没有半分花哨。若是被他的拳风扫中,轻则吐血,重则骨断筋折。但那霍刚乃是明教长老,又持有宝剑,岂是易与之辈?只见剑光忽然大盛,仿佛飞速旋转的银色光轮,呼啸着冲向苏浩然,两大高手顿时激战起来。 胡笑天一把拉住云黛儿的纤手,低喝道:“我们走!”拉着她疾步往门外奔去。云黛儿感到他手心处传来的热力,不由脸上发烧,想把他的手甩开又不太好意思,就这么稍一迟疑的工夫,已被拉着奔出了大厅。霍刚见状又气又怒,却被苏浩然死死拦下,无法抽身追赶。 胡笑天一出了大厅,便看见厅外的走廊上倒着五具尸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每一具尸体都是面朝下仆倒在地,背心处有极深的剑孔,显然是刚刚被霍刚刺死的黄河帮弟子。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至,登时将他勉强压制住的杀机勾引起来,毁灭一切的yu望在胸腹中翻卷着,如咆哮狰狞的恶魔,极欲破体而出。胡笑天内心大骇,牙关紧咬,拼命用最后一线理智控制住自己。他非常清楚,一旦陷入了魔道,今后便难以自拔了,只会在杀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沦为嗜血的狂魔,这岂是他的本意? 云黛儿的手忽然被他捏得生疼,奇道:“你怎么不走了?”斜眼瞥去,只见他面色发赤,呼吸粗重,额头青筋毕露,眼中充满了狂乱凶残的气息,整个人陡然间变得十分狰狞可怕,心下一愣,这莫非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但觉胡笑天的体温迅速升高,竟是被烈焰焚烧一般,脸色转眼间通红如火。 胡笑天嘶声道:“我体内阳气太盛,心魔入侵,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快走,不要管我!” 云黛儿微微笑道:“原来如此!”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奇异的神采,轻轻侧过身子,樱唇微张,毅然印上了胡笑天干裂的嘴唇。 胡笑天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俏脸凑近,惊愕万分,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但下一瞬间,唇上微凉,一缕极清甜、极动人的香味扑入鼻端,那柔软甜美的触感刹那间席卷全身,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胡笑天就如在沙漠中发现了一眼甘泉,本能地运劲一吸,一股纯粹的阴凉气流直下丹田,立时将他狂燥的气息平复了不少。云黛儿练有明教的独门内功,其纯阴之气比苏玉卿更为充沛绵长,对平衡他的阴阳二气作用更为显著。只吸了数次,胡笑天已完全压制住了杀机,小腹中暖洋洋的十分受用,真想永远和她这么拥吻着,再不分开。 云黛儿虽存了舍身救人的念头,但发现胡笑天在体温下降,呼吸正常之后仍不放手,心里又羞又恼,猛的一推胡笑天的胸膛,嗔道:“人家好心救你,你却故意占我的便宜,太过分了!”呸呸连吐了几口唾沫,又举起衣袖擦拭嘴唇。 胡笑天大为尴尬,可是身为男人,有机会亲近绝色美女时谁会放弃?垂首道:“云小姐,你怎会知道用这种……这种方法救我?” 云黛儿白了他一眼,尤未解恨道:“还不是你的苏大小姐告诉我的?她与你确定关系后,喜不自胜,向我倾吐了你们交往的细节。若非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救你呢。” 胡笑天歉然道:“是我不对,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我保证,下一次绝不会再冒犯你了!” 云黛儿不由柳眉倒竖:“你还想有下一次?!” 突然,大厅内传来许一郎的惊怒的声音:“霍刚,怎么回事?人呢?”霍刚百忙中叫道:“云黛儿往前门逃走了,快追她回来!” 两人闻言大惊,拔脚就跑。但听身后风声响动,许一郎震碎了窗户跃出,如夜枭般振臂扑至,指风如剑,狠狠地刺向两人的背心要穴。胡笑天喝道:“你先走!”厕身一滚避开敌人的指风,反手挥剑急削,直取许一郎的足踝。许一郎凌空一个空心筋斗,挥掌急拍下来。胡笑天立时回剑上撩,剑尖对准了许一郎的掌心,以攻对攻,招式精妙。 许一郎惊怒交加,这小子剑法竟如此高明,霍刚为何不事先提醒?食中二指弹出,叮的正中剑尖。不料对手竟没有内力,长剑呜的脱手飞出,没入雪地中。许一郎哈哈大笑:“原来是银样蜡枪头!”立掌如刀,疾斩对手心口经脉,要将他当场格杀。 千钧一发之际,刀光电闪,一条矫健的人影从天而降,连人带刀直冲向许一郎,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刀未至,那股炙烈的杀气已笼罩住许一郎,不死不休。 许一郎讶道:“是你?!”已来不及杀掉胡笑天,忙变招腾挪,和来人战在一处。 只听破空声密响,袁寒、孟强接踵而至。孟强甫一落地,便张口大叫:“公子莫慌,苏长老已带人包围了此地,马上要攻进来了!” 那边正和叶小刀交锋的许一郎则是骇然变色,他早在攻打苏府时领教过对方的厉害,若不是上苍眷顾,他已粉身碎骨了!此刻听闻对方大举来犯,心中哀叹,天亡我也!命运实在是残酷,成败间仅是一线之遥。既然败局已定,他无心恋战,情知必须要在对方完成包围之前突围,不然今晚只有战死的下场。当下虚晃一招,腾空而去。叶小刀战得性起,喝道:“胆小鬼,哪里走?”擎刀纵身追去。 袁寒、孟强耳听到大厅内拳风呼啸,猜到苏浩然正在和敌人激战,当下更不多言,飞身扑入大厅,大叫道:“老大,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下战局逆转,胡笑天心中大定,幸亏莫余及时搬来了救兵,否则自己今晚死定了!云黛儿将他拉了起来,焦急地问道:“你没有受伤吧?”胡笑天摇摇头:“多谢小姐关心,我没事。”云黛儿嗔道:“谁关心你啦!”陡然发觉自己情急下拉着他的手,急忙甩开,脸上不由一片通红。 就在此时,忽听喝骂声大作,两条人影一先一后地自瓦顶上奔了过来。胡笑天凝神望去,只见南宫仇手里抱着一大团衣物在前奔逃,而在他身后的赫然是黄教大喇嘛金刚法王。那金刚法王形象极为狼狈,上身**,下身围着一张床单,迈着光溜溜的两条瘦腿,暴跳如雷,眼里喷出的怒火几乎能把南宫仇烧焦,不住地向他挥掌遥击。但南宫仇本就擅长轻功潜行之术,更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岂会被轻易打中?他左跳右闪,腾挪变幻,凌厉的掌风悉数击在瓦面上,轰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云黛儿瞧见金刚法王的滑稽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胡笑天转念一想,心下登时了然。南宫仇定是乘金刚法王采阴补阳的关头,潜入房中盗走了他的衣物。那金刚法王情急中追出房来,总算他还有廉耻之心,用床单遮住了要害部位,不至于太过出丑。 金刚法王听见云黛儿的讥笑声,羞愤欲绝,内息陡然一乱,哇的喷出一口血箭。忽见四处黑影闪动,寒光反射,竟有数十名好手无声无息地杀了进来,竟和苏府的守卫穿着同样的装束!他心底一沉,预感到大事不妙,再不敢耗费时间和南宫仇捉迷藏,怒喝道:“兀那小贼,你等着瞧,佛爷我会回来找你算帐的!”一手牢牢抓紧了腰间的床单,姿势怪异地飞下地面,自行杀出重围不提。 南宫仇几个纵跃落到胡笑天的身旁,将手里的衣物一递,道:“公子,那喇嘛的重要物件都在这里了!或许有助于查清他们的阴谋。” 胡笑天点头道:“办得好,这是大功一件!”话音刚落,苏泉、宋谦领着手下蜂拥而至。双方见面之后,苏泉少不得一番埋怨,委婉的指出胡笑天不该轻身涉险,万一遭遇不测,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众人奔进大厅,只见霍刚和苏浩然仍在激战,袁寒、孟强则在一旁掠阵。霍刚倚仗宝剑之利,渐渐占据了上风,把苏浩然逼得满厅游走,剑气纵横无匹。这时忽然有数十人出现,霍刚不禁骇了一跳,剑法一滞,苏浩然乘隙跃出了战团。 霍刚横剑当胸,环目扫去,四周都是精悍狠辣的大汉,训练有素,封死了各条可能的逃跑线路,即使他有三头六臂,也当不住对方的乱刀齐飞!尤其是对方的那两名首领,武功明显都比他强出一筹,根本不会给他逃命的机会。他心冷如灰,暗暗痛骂许一郎不讲义气,沉声道:“我霍刚今日是败定了,但不知是败在哪一门派的手下?” 苏泉微微笑道:“我等是神教弟子!” 霍刚浑身一震,喃喃道:“难怪我们会败得这么惨!” 云黛儿冷冷道:“霍刚,你的同伙都溜走了,你还要继续顽抗吗?快弃剑投降,随我回总坛听候发落。” 霍刚惨笑道:“我犯下了叛教大罪,如果随你回去,要接受本教的九大酷刑,那比死要难过百倍。既然左右不过一死,我何苦临死前还自找罪受呢?”举剑横在颈上,便欲自杀。 云黛儿忙叫道:“慢着!你还未如实交代和青龙会、黄教勾结的内情,事已至此,你没必要替他们隐瞒什么秘密了!” 霍刚淡淡道:“我答应过他们永不泄露内情。而且你若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对你没有任何益处。这事因我而起,就在我这儿结束罢!”深深地看了云黛儿一眼,似要将她永远铭刻在脑海中,长剑一拖,鲜血飞溅…… (第五卷《魔气凌云天》完,请看第六卷《关中风云录》) 第一章 两全其美 金龙赌坊的议事厅内烛火高燃,虽然隔了几重门户,仍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的喧闹丝竹声。冬夜是如此的寒冷,寒气直钻入人的心底。 燕三娘秀眉紧锁,不安的来回踱步,焦虑的眼神不时望向桌面上堆积的密报。尽管苏府防守严密,又是魔教重要人物的住所,但居然没能把许一郎当场格杀,让他逃脱了!她最担心许一郎反咬一口,再次来赌坊骚扰威胁,以致后患不绝。她动用了全部人手,密切监视全城各个主要路口和地段,收集任何可疑的情报和线索,特别是青龙会和黄教的动态。为了防止意外,她甚至将女儿藏了起来。 突然,门上笃、笃几声响,有人在轻轻叩门。 燕三娘以为是手下的探子来报告消息,高声道:“进来!” 咿呀一声,门开处,三人昂然步入。燕三娘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娇躯陡颤,脸色刷的变得苍白,莫非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强做镇定道:“苏通判、胡公子、宋帮主,三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苏泉微微一笑,道:“素闻燕三娘消息灵通,耳目众多,难道不知今晚兰州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尤其是青龙会、黄教公然闯进苏府劫掠,三娘事先竟不知情吗?又或者三娘以为苏某好欺负,不仅不曾发出警告,还为对方提供便利,究竟是何用心?”眼中厉芒一闪,冷冷地望向对方,杀机隐动。 燕三娘心底一寒,被苏泉身上的气势压得几欲跪倒,不由惊骇欲绝,情知遇上了魔教的顶尖高手。在这种人物跟前,任何谎言和借口都没有用。而且对方公然闯入内院,赌坊的守卫竟没能发出警告,说明四周早被魔教弟子控制了,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素闻魔教手段狠辣,对待敌人向来是赶尽杀绝的,她若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恐怕赌坊上下均会性命不保。望了胡笑天一眼,缓缓道:“实不相瞒,那日公子和苏浩然来到赌坊之前,许一郎刚刚找过我,而他乃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 胡笑天等一愣,许一郎和燕三娘竟是老情人?!苏泉冷冷道:“你们两人是夫妻又如何?如果赫赫有名的飞燕盟盟主,居然是儿女情长的人物,那太让我失望了。” 燕三娘凄然一笑,道:“其实我和许一郎并非夫妻,在我怀有身孕的时候,他把我抛弃了。在我心里,早当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死了。可是十八年后,他居然来到了兰州,并且意外地找到了我。他威胁我要听从他的吩咐,如若不然,就把青青从我身边抢走。青青是我的心头肉,命根子,为了留住女儿,我只得违心跟他合作。我知道这样一来大大得罪了你们,一旦事情败露,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没有选择!我不能失去青青!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我任凭你们处置!但我的女儿是无辜的,请你们饶了她,求求你们!”说着扑通一声跪下,泪眼盈眶,哀求中却透出母性的坚强。 苏泉沉吟半响,转首问道:“公子,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她?” 胡笑天道:“燕盟主舔犊情深,迫于无奈才屈从于许一郎,其情可悯,罪不当死。何况我们志在中原,眼下急需建立一套完备的情报体系,掌握各方势力的动态。燕盟主正是这方面的行家,若她能全心协助我们,将是日后决胜的关键。” 苏泉点点头:“燕三娘,你听到公子方才所说的话了吗?” 燕三娘是七窍玲珑的人,哪里还不明白事情有了转机?而真正能决定自己及飞燕盟生死存亡的,正是胡笑天。忙道:“若公子肯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我誓死协助公子图谋大业!” 苏泉不动声色道:“空口无凭,我们如何能断定你不会阳奉阴违?” 燕三娘心思电转,一咬牙说道:“江湖之中,据传有许多可以令人不得不效忠的药物。如果公子不相信我,可以令我服下毒药。” 宋谦笑道:“燕盟主,你把公子当成什么人了?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公子岂会为之?公子,宋某有一两全其美的良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笑天不由大感兴趣:“是什么办法?” 宋谦微笑道:“燕盟主之女年方十八,美丽过人,是兰州城内年青男子倾慕的对象。而苏长老的义子尚未婚配,人品武功均是一时无两。若两家能定下婚约,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胡笑天暗暗拍掌叫绝,只要控制了燕青青,就等于控制了燕三娘,再也不用担心她会另起异心。而燕三娘为了女儿的安全和终身幸福,惟有全心全意的合作,别无其他选择。笑道:“英雄美人,果然是天然佳偶!这段姻缘能否敲定,关键还是看双方家长的态度。” 苏泉笑道:“青青姑娘人品容貌俱佳,浩然如能得妻若此,实在是前世修下的福分。燕三娘,你意下如何?” 燕三娘情知形势比人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不管她愿意与否,由不得她说个“不”字。即便她开口拒绝,也不会改变对方的决定。魔教已看准了她的弱点,一定会牢牢把握住的。另外,她也知道女儿倾慕苏浩然,两家如能定亲,对女儿来说乃是天大的喜讯。日后有魔教的庇护,再也不用担心许一郎的威胁了。冷笑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卖女求生吗?” 宋谦道:“燕盟主误会了!燕小姐对浩然的心意如何,难道你做母亲丝毫不了解吗?何况燕小姐一定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走进苏家大门,决不会受半点委屈。以浩然的武功及苏府的实力,足以确保燕小姐一生平安,富贵荣华。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你执意反对,恐怕燕小姐才是最伤心的人。” 燕三娘神色一黯,叹道:“罢了罢了,只要苏通判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苏泉道:“三娘请讲,苏某洗耳恭听!” 燕三娘冷哼一声,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常常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三心两意处处留情。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女儿嫁入苏家以后,苏浩然决不许纳妾!” 苏泉哈哈大笑,爽快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呢,没问题!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天不许浩然纳妾。如违此誓,人神共弃,五雷轰顶!” 胡笑天、宋谦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幸亏自己不是苏浩然! 留下了宋谦和燕三娘商议合作的细节,胡笑天、苏泉率人离开赌坊,策马回府。夜深风寒,积雪反映着白光,大街上空荡荡的,低沉的蹄声远远传开。 苏泉瞥了一眼紧随在胡笑天马后的南宫仇,低声道:“公子,南宫仇虽是汉人,但他师傅冷面修罗项虎乃是战锋的心腹,你如此信任他,只怕将来不妥!” 胡笑天不以为然道:“长老多虑了!项虎是项虎,南宫仇是南宫仇,两者怎能混为一谈?他决非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我不会看错的!” 苏泉皱眉道:“人心隔肚皮,谁敢担保他没有异心?那项虎凶残成性,武功高强,又颇有谋略心计,为战锋铲除了不少对头。万一南宫仇和他暗通款曲,公子的处境危矣!” 胡笑天淡淡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项虎闯进兰州,以我们的实力还怕他不成?我自十岁起,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结果倒下的都是我的敌人。我的性命虽不值钱,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拿去的!只要项虎敢来,必会付出代价!” 苏泉抚掌道:“公子胸襟宽广,气度过人,苏某不及也!” 一行人马转过街角,走不多时,苏府的宅院已遥遥在望。门口外高挑的灯笼,透射出丝丝暖意。突然,南宫仇大叫道:“公子小心,有刺客!” 话音未落,路旁的一堆积雪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开。雪花飞溅中,几抹白光疾如闪电般射向苏泉,利刃破空尖啸。同一时间,一人飞身跃到胡笑天马前,双掌虚按,汹涌的掌风直撞向他的心口要穴。 “许一郎!”胡笑天仓促中来不及拔剑,立时厕身滚落马背。 许一郎沉足落地,双掌狠狠地拍向他的头顶部位。那边苏泉已将射来的飞刀尽数击落,大喝一声,拳风如槌,猛的轰向敌人胸口,攻敌之必救。而苏浩然也腾身飞跃上前,一招“虎啸山林”,以硬碰硬地挡下许一郎的掌力。 胡笑天在落地的一刹那,便知道许一郎的行刺不可能得逞。而以许一郎的精明和阅历,怎会做出这种以卵击石、自陷险境的蠢事?除非另有阴谋…… 就在这时,道路另一侧的积雪陡然裂开,金刚法王悄无声息一跃而出,仿佛觅食的猎豹,挥掌呼的扑向南宫仇。但见他双手大逾常人,掌心通红如血,格外的诡异可怖。饶是南宫仇十分机警,无奈双方距离太近,根本没有时间闪躲防备。眼看他就要伤在金刚法王掌下,剑光忽闪,胡笑天脱手掷出宝剑,剑尖正对准了金刚法王胁下的破绽。 金刚法王但觉剑气森寒彻骨,情知射来的乃是宝剑,足以洞穿自己的护身真气,心底又气又恨,被迫闪身避开。南宫仇乘机提气后掠,落到同伴中间。叶小刀、孟强等蜂拥而上,各自抽出兵器大喊着杀了过去。金刚法王见众人杀到,计划功亏一篑,气得险些吐血。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再想杀掉南宫仇,夺回丢失的物品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旦被缠上,惟有死路一条。当下转身出掌,分别击向苏氏父子的背心要害。 苏泉一惊:“大手印神功!”与苏浩然向两旁一闪,许一郎乘隙抽身跃出战团,头也不回地奔向黑夜深处。金刚法王更不怠慢,跃上路旁的屋顶,转瞬消失。这两人来得突然,去得更快,众人虽有心阻拦,但哪里拦得下这些一流高手? 胡笑天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花,皱眉道:“奇怪,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南宫!”这是典型的声东击西的连环计策,若不是他反应够快,飞剑援助,南宫仇已成掌底游魂了。转念一想,南宫仇必定是拿了金刚法王的重要物品,关系重大,对方生怕今后无法取回,所以才临时决定冒险出击。 回到苏府,胡笑天、苏泉遣开其他人,单独将南宫仇召入内室。南宫仇不用吩咐,把自金刚法王处取来的物品一一放在桌上。除了金银法器之外,还有一本手抄的武功图谱,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胡笑天翻了翻那本武功图谱,只见里面绘了十二幅男子画像,每一幅画像各不相同,摆出十二种手印的姿势,人体上用红笔标明气脉的运行路线,空白处另有注解,用的却是蒙古文字。笑道:“莫非这是密宗大手印神功的秘芨?这可是无价之宝啊!可惜看不懂蒙古文字,不然可以借鉴一番。” 苏泉道:“蒙古文字并不难解,玉卿便能将其翻译成汉文。在我看来,这封信函的价值尤在秘芨之上!” 胡笑天心头一动,凝神望去,只见那信皮上写着“无畏活佛亲启”几个端正大字,落款人写的是“陈天野”。问道:“我知道无畏活佛是黄教的领袖,不知这‘陈天野’是何许人也?” 苏泉肃容道:“他就是青龙会的会首,北方黑道的第一霸主!” 胡笑天惊道:“原来是他!”青龙会在黑道上的实力仅次于魔教,但其近几年对江湖的影响,则稳坐头把交椅,跺一跺脚,就能使黑白两道震动不休。陈天野统领会中的无数能人异士,开创下今日的局面,绝对称得上是睥睨天下的枭雄。只是他不爱出风头,极少亲自出手,真正懂得他名号的人相当有限。他写给无畏活佛的信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第二章 惊天秘密 苏泉挥了挥手,南宫仇心中会意,躬身施了一礼,转身退出内室。苏泉拆开信函,展信一读,脸色越来越凝重,以他的涵养工夫竟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惊骇震荡。胡笑天奇道:“苏长老,信上写的是什么?” 苏泉道:“公子一看便知!” 胡笑天接过信笺,仔细读阅,饶是他心志坚如金刚,看罢亦不禁大惊失色。原来陈天野在信中隐隐透露出与黄教结盟,推翻当今朝廷的隐晦用心!言明一旦“大事成功”,将以黄教为尊,统领喇嘛教诸大派别,授权其治西藏、青海之地。除此之外,陈天野还许以重诺,每年定期向黄教提供大批金银,供其扩充实力,秘密练兵。 胡笑天惊道:“陈天野不过是江湖草莽之流,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真是胆大包天!”历朝历代,造反谋逆都是一等一的大罪,一旦坐实,必然是诛连九族,满门抄斩。难怪金刚法王和许一郎急不可耐,企图夺回此信。这一秘密如果泄露的话,将会引起朝廷的警觉,涉及到数万人的生死! 苏泉道:“当今皇上起兵反元前曾出家做过和尚,浪迹江湖数载,却终究成就大业,登临帝位,可见出身贵贱并非决定性的因素。如今天下乱象纷生,尚有变数。陈天野若是乱世枭雄之流,又怎会错过这等机会?天下之大,想做皇帝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胡笑天感叹道:“陈天野称霸黑道还不满足,竟妄想挑战皇权,简直是疯狂了!不知他到底倚仗了什么?” 其时明朝建立不过二十年,东有倭寇猖獗,东北尚未平定,北方仍有元朝余部侵扰,西有喇嘛诸派割据,南有数省叛乱,可以是说天下初定,但内忧外患未除。朱元璋一方面整顿朝务,颁布新法,稳定民众,恢复生产,另一方面也派了徐达、冯国胜等大将率兵东征西讨,稳固边疆,扩张国土。尤其是北方的边境上,战事频频,烽火不断。 苏泉道:“明朝根基未稳,若青龙会联络蒙古等势力,内外夹击,分头进攻,将会给朝廷造成极大的危害。不过天下民众经过数十年的战乱侵扰,民心思定,十有**不愿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青龙会如果逆天而行,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胡笑天自幼便听父母说过战争的残酷,也亲眼见到许多荒废的村落,内心深处同样不愿意战乱再起,道:“青龙会网罗了无数高手,他们虽不擅长行军打仗,但偷袭行刺的本领绰绰有余。如果他们在两军交战之际,刺杀领军大将,或许就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长老身为一府之通判,应及时把青龙会谋逆的消息上报。这样一来,朝廷自会对其严加监控防范,就不用担心他们忽然发难,搅乱天下了!” 苏泉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仅凭一封书信,就想扣实陈天野谋反的罪名吗?其他的人证、物证呢?谁又能证实这是陈天野的手笔?而我作为朝廷命官,手中竟有江湖豪雄的信件,已触犯了朝廷大忌,又怎能让皇上信服?我如果无法解释此信的来源,反会被扣上诬告的罪名,得不偿失。”虽然朱元璋出身草莽,借助了明教及白道之力登上皇位,却最忌讳手下的官员大将和江湖人士来往,这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胡笑天沉吟道:“不错!如果证据不足时贸然出击,打草惊蛇,不但不能致敌于死命,自己反会陷入被动的境地。若想扳倒陈天野,首先要设法收集到他更多的谋反罪证,飞燕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苏泉道:“青龙会这次和黄教勾结,企图绑架云黛儿,然后利用霍刚来控制明教,分明是谋划已久了!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将会在西北边境形成强大的威胁。结果我们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又截获这封密函,知晓了他们的秘密,定会遭到陈天野的报复。” 胡笑天微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和明教联手,难道会比青龙会、黄教差吗?何况对方尚未探明我们的真正来历,不会轻举妄动的。从今以后,多了陈天野这位对手,即使想要寂寞都难以办到了!”想到将来与这黑道枭雄对决江湖,一争雌雄,胸中热血涌动,一股豪情直冲上来。尽管相比陈天野而言,他各个方面都落在下风,但挑战强者的yu望并不因此减弱,反如烈火般燃烧。 苏泉轻敲桌面,忧心忡忡道:“公子,你不要忘了,赤阎、战锋、成鹰等三位公子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内外皆树强敌,压力太大!另外,也容易失去主攻的方向。” 胡笑天沉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放任陈天野害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何况我若能控制神教,将会对青龙会形成强大的钳制作用,有能力破坏他们的每一步计划。所以,我们既定的目标不要改变,重点仍是放在神教内部的争夺上。对青龙会可采取防御为主的策略,并设法和其他势力联合,如七大剑派、少林武当,利用他们的力量打压青龙会,分而击之。” 苏泉愣了一愣,讶道:“和白道帮派联手?!这可能吗?”魔教与白道各派势同水火,仇深似海,他根本没想过和对方联手的可能性。胡笑天的设想无异于痴人说梦。 胡笑天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以我为例,三年之前,天下有谁会想到一名普通的衡山剑派弟子,居然成了为神教教主的徒弟?白道中人以侠义自居,均拥戴当今圣上,断然不会容忍谋逆者的出现。只要晓以大义,言明利害,我相信他们会联合起来,全力对付青龙会的。青龙会再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失败是早晚的事!” 苏泉皱眉道:“但白道中人对我们成见太深,就算我们摆出无数证据,他们也未必肯相信。”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办法总是有的,关键是看我们肯不肯做!如果我们尽力争取,坦诚相待,摆出事实明证,只要对方不是傻子,就能判断是否可信。这一着棋极为重要,我们必须要走!”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决定严守这个惊天秘密,至多只能让宋谦知道此事。信函由苏泉亲自保管,那本秘芨则由胡笑天先拿着。此外,要动用飞燕盟的力量,监视各家酒楼客栈,落实金刚法王和许一郎的去向。同时将范中信一家被杀的消息透露给黄河帮,力争和黄河帮结为盟友,以应对将来青龙会、黄教的疯狂反扑。只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对上了青龙会,也不用畏缩恐惧。 诸事议定,两人推门而出。只见苏玉卿独坐在外厅,把玩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眼神温柔似水,不时露出甜蜜的微笑。苏泉奇道:“卿儿,深更半夜的你不去歇息,呆在这里做什么?” 苏玉卿眼睛一亮,道:“爹,人家不困嘛!”一双美目飘到胡笑天的身上,轻咬着嘴唇道:“我听大哥说你们被敌人关了半夜,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没有折磨拷打你罢?” 胡笑天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我毫发无损,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动手检查一番。” 苏玉卿神情一松,嗔道:“少贫嘴,我才懒得理你呢!” 苏泉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不禁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宝贝女儿睡不着觉,原来是心有挂牵!哈哈笑道:“卿儿,你是几时收下了公子的玉镯?为什么不告诉爹娘?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呀,难道你想瞒住我们一辈子?” 苏玉卿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腕,又羞又喜,垂首道:“我们是昨天才……你又那么忙,人家哪有机会跟你说!”红晕上脸,直蔓延到耳根后面,娇媚欲滴。 苏泉笑道:“爹爹也有错,对你的关心不够,竟然不知道你已经私订了终身。不过看到这对玉镯合而为一,实在是非常欣慰,总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公子呀,将来你我之间的称谓要改一改了!” 胡笑天尴尬的挠了挠头,眼角余光望去,正和苏玉卿含情脉脉的眼神撞在一处,心中一荡,当即屈膝跪下,朗声道:“泰山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苏泉忙将他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笑道:“好、好!自今日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待我和卿儿他娘商量之后,尽快选一个黄道吉日,让你们完婚圆房。” 胡笑天、苏玉卿都是一呆,异口同声道:“这么急?” 苏泉故做严肃道:“你们不急吗?我可急着抱外孙了!” 苏玉卿脸如火烧,跺足道:“爹,我不理你了!”一拧身,羞答答地跑了出去。胡笑天略一犹豫,也随后追出。苏泉摇摇头,叹道:“女大不中留了!” 清晨,兰州城西,古道曲折。 举目苍茫,雪岭逶迤,北风如刀,雪花飞扬。 四十余名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胡笑天紧随在马车一侧,眼看离城已有十余里了,长叹一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云小姐,你我就此别过罢!胡某祝你一路平安,吉祥如意。” 两日前,紧急驰援的明教高手终于来到兰州,和魔教联络之后,见到了云黛儿。明教长老们经过磋商,同意与胡笑天秘密结盟,互通有无,共同对付黄教、青龙会。订罢盟约,明教一行便执意离开兰州,返回总坛,最后在胡笑天的挽留下,多住了一日。 云黛儿沉默半响,隔着车帘悠悠道:“此番离别,我不知哪年哪月才有机会踏入中原。你……你会来探望我吗?”语气中隐含着恋恋不舍之情,让人怦然心动。 胡笑天心口一热,冲口而出道:“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云黛儿轻声道:“这是你的承诺吗?” 胡笑天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云黛儿道:“记住你说的话,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哦!”挑起车帘一角,露出半张如雪如花的脸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胡笑天勒住座骑,目送着车马远去,心里百感交集。忽然,从远处的马队中,传来一阵呜咽低回的胡笛声,似情人的低语,似秋夜的流水,悄悄拨弄着众人的心弦。胡笑天回想起初见云黛儿时的惊艳,她面对强敌时的坚强,拥抱亲吻时的甜美,不由心潮澎湃,情难自己。他知道,今后再也忘不了她了。终于,笛声渐渐低微,终至不闻。胡笑天仰天一声长啸,声震四野…… 回到苏府,刚接进大厅,便听见厅内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之极。胡笑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离愁别绪,大步走入厅中。只见两位绝色少女正手拉着着手,亲密无间地说着什么,一个身着白衣,温婉娇媚,一个身穿绿衫,秀丽灵动,宛如两朵眩目动人的姐妹花,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清新的花香。 胡笑天笑道:“燕小姐,是你呀!难怪玉卿笑得如此开心。” 燕青青早探清楚胡笑天和苏玉卿的关系,嘟着嘴道:“胡大哥,我和玉卿姐姐亲如姐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生分呢?难道我不配做你的妹子吗?” 胡笑天忙道:“哪里的话!我做梦都想有你这么美丽可爱的妹妹。那我今后叫你‘青青’可好?” 燕青青笑道:“当然好了!胡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玉卿姐姐过门呀?我听说闹洞房最好玩了,真想马上出题目捉弄……不对不对,是考验你们心心相印的程度。” 苏玉卿羞红了脸,张口反击道:“青青妹子,那你又想几时嫁入我苏家呢?我都等不及改口叫你‘大嫂’了!”苏浩然和燕青青订亲一事已传遍了兰州内外,轰动一时,不知令多少痴男怨女伤透了心。 燕青青脸上一红,随即变白,赌气道:“哼,你大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我,一点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我干嘛要嫁给他?”说话间眼眶竟红了起来,语气幽怨。她起初自母亲口中听到和苏浩然订亲的消息,欣喜万分,心付终于圆了自己的少女梦,暗地里编织了无数美丽的幻梦。哪知等了数日,既不见苏浩然登门,也不见他送什么礼物过来,满腔喜悦都化成了哀怨。 苏玉卿恍然道:“原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笑天,你快跟青青妹子解释一下。” 胡笑天道:“青青,其实浩然兄这几日都在协助宋帮主,考核、挑选帮中年轻有潜力的弟子,组织成一支精锐之师,将来要倚仗他们驰骋天下。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加上浩然兄凡事亲历亲为,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无暇考虑其他事情。男人一向都是以事业为重的,请你务必要理解他,支持他。” 燕青青迟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难道是我错怪他了?” 胡笑天道:“你可以问一问玉卿,我是那种言不由衷的人吗?何况青青你号称兰州府四大名花,人品、气质、容貌均是上上之选,浩然兄亦是正常的男人,怎可能不动心?” 燕青青脸上由阴转晴,眉头渐渐舒展,轻咬着下唇道:“可是,可是我总感觉他对我不够主动热情。玉卿姐姐,是不是他、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苏玉卿断然否认道:“绝对没有!我大哥素来不近女色,从来不曾有过什么风liu逸闻。你千万不要自寻烦恼,胡思乱想。” 胡笑天暗暗惊讶女人的直觉,只是她们绝对不会想到,苏浩然暗恋的人竟是苏玉卿。他并不想揭破这个秘密,就让它烂在心底好了。微笑道:“青青,你不是埋怨浩然兄不够主动吗?我有一个主意,保证能让你如愿。”说着掏出那本大手印秘芨递了过去。“浩然兄天性好武,只要你把此书拿给他看,他肯定不会舍得放手的。到时不论你提出什么条件,都不愁他不答应。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反正他也不需要学会密宗的大手印神功,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既能笼络人心,又解决了心头隐患,一石二鸟。 “谢谢胡大哥!”燕青青接过秘芨,登时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想验证它的作用,拉着苏玉卿往外就走:“玉卿姐姐,人家闷死了,你陪我四处逛一逛嘛!”苏玉卿无奈地摇摇头,冲胡笑天歉然一笑,随她去了。 胡笑天微微一笑,心情陡然开朗了许多。 第三章 冷面修罗 第三章冷面修罗 苏府内外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大红的“喜”字,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不时有人抬着礼物走进来。苏夫人身穿大红吉服,笑容满面地指挥着众仆人忙上忙下,将各处厅堂廊院打扫一新。苏泉办事雷厉风行,看准吉日之后,立刻决定为胡笑天和苏玉卿举行婚礼,婚期就订在明日。 而在另一处的金斧帮内,同样是张灯结彩的忙碌着,上百名的帮众在大厅外搭起临时帐篷,摆下流水宴席,热闹非凡。因为苏泉兼具魔教长老和兰州通判的双重身份,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周全,所以不得不把婚宴分设两处。明处专门招待兰州府各级官员、富商、士绅等头面人物,暗处则是招待魔教弟子,并不对外宣扬。两边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扰。而为了错开时间,设在金斧帮内的婚宴提前一天举行,明晚在苏府才是正式的婚礼。 自午时开始,流水宴席便不曾停过,一批批魔教教徒轮番上阵,借这难得的机会开怀畅饮。胡笑天在苏泉、宋谦等的陪同下,四处走动敬酒,谈笑自若,毫无架子。众教徒见他如此平易近人,暗地里都称赞不绝。酒正酣时,一名守卫匆匆来报:“飞马帮贺木哲和猛虎帮樊离各率部下前来贺喜!” 苏泉微微笑道:“笑天,贵客远来,我们不要失礼才好。一起去见一见我这两名桀骜不训的部下罢!”宁夏飞马帮和青海猛虎帮其实都是由魔教弟子组成的,属于苏泉管辖的范围。 胡笑天笑道:“但愿他们不要搅了婚宴才好。”当下略整衣冠,正欲与苏泉等出去迎接,忽听足音嘈杂,两名彪形大汉率领着八十余人直闯进来,每个人衣袍底下都鼓鼓的,分明藏有兵器。他们的队列看似杂乱,其实别有玄机,人人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能随时应对任何突袭。他们就象一股突如其来的寒风,卷走了酒席上欢闹的气氛,场面陡然间冷清了下来。 那两名大汉看也不看其他人,同时抱拳道:“贺木哲、樊离拜见苏长老!”那贺木哲头戴皮帽,眼如铜铃,满脸卷须,相貌甚是凶恶,身材削瘦,腰挂一柄血红弯刀,身上散发着凶狠如狼的味道,乃是飞马帮的首领。樊离则是五大三粗的身材,头上结以数十根发辫,肌肉盘结,拳大如斗,顾盼间煞气迫人,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高手。 苏泉点点头,似笑非笑道:“贺木哲、樊离,你们不是昨晚就到了兰州城吗?为何不马上来见我?难道半年未见,你们有了别的想法?” 贺木哲、樊离不禁暗惊,苏泉竟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莫非是有人通风报信?一念即此,如芒在背,气势顿时受挫不少。贺木哲粗声道:“我们不知道长老有嫁女之喜,来时两手空空,所以到兰州后先去购置礼物,不然怎有脸面登门?”樊离颌首道:“正是!”贺木哲一挥手,手下赶紧抬了几大箱土产上来。 苏泉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是我误会你们了!”拉着胡笑天的手道:“这就是我的女婿胡笑天胡四公子,今后还望你们多多支持!”语气中着重强调了“胡四公子”四字,暗示出他的身份。胡笑天由“胡青鹏”改为现名一事仍属于机密,仅有极少数人知道,一来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二来也是不想过早受到其他势力的关注和攻击。 贺木哲、樊离相视一眼,难掩震惊之色。在魔教之中,能被苏泉尊称为公子且姓“胡”的人只可能有一个,那便是玄宗的四弟子胡青鹏!他年纪虽轻,却是魔教开创以来首位获得教主继承权的汉族人,仅此一点,足以震动魔教上下。关于他的传闻和议论,早在魔教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其传奇似的经历被无数年轻人奉为经典。如今他不仅在兰州出现,还成为苏泉的女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不出意外的话,魔教的权力之争将会出现变数,形成新的格局。贺木哲眼底凶光暗闪,樊离眼中则爆射出兴奋如狂的光芒,异口同声道:“参见胡四公子!恭贺公子新婚大喜!” 胡笑天笑道:“两位不必多礼!请到大厅内入席!” 大厅内因场地限制,只摆了四桌。贺木哲、樊离各挑了十余名心腹在下首作陪,其他的都安排在外头就座。宾主坐定,酒过三巡。贺木哲开门见山地问道:“苏长老,你忽然紧急召见我们,是不是因为胡四公子的缘故?”此言一出,席间登时鸦雀无声。 苏泉环视众人一眼,镇定地道:“不错!在座的都是本教的精英,人人都该知道教主的更迭是如何产生的。我和宋谦已决定支持胡四公子参与教主宝座的角逐。我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宋谦接着道:“大家心里想必清楚,赤阎、战锋、成鹰等三位公子都瞧不上咱们,教内其他掌权的人物也不买我们的帐。为什么?难道是我们实力太差,上不了台面吗?不,不是!因为我们是汉人、蒙古人、回回、色目人、契丹人,因为我们不是正统的九夷族人,所以我们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以外!我们若想改变现状,有所作为,胡四公子将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众人望着胡笑天,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胡笑天不动声色,丝毫不受这些议论的影响。 贺木哲冷哼一声,道:“苏长老,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在草原上,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胡四公子初出茅庐,跟其他三位公子相比恐怕大大不如罢?我们若拥护他,胜算能有几成?依我看,还不如支持其他任何一位公子!” “帮主言之有理!”“胡公子毕竟太年轻了!”贺木哲的几名手下纷纷附和。 苏泉道:“贺木哲,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肯投靠人家,对方会信任你吗?恐怕冲锋陷阵,流血卖命有你的份,但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就没有你的名字了!除非你改变血统和出身,否则其他公子都不可能重用你。” 贺木哲摇摇头道:“长老的想法过时了!据我所知,战锋公子就相当开明,帐下汇集了各族高手,一视同仁,调度得当,这几年做成了不少大事,屡得教主夸奖。” 苏泉冷冷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对他很熟悉嘛!” 贺木哲心底一寒,忙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一切尚待长老证实。”在魔教内部,最忌讳未经过上司私下和其他长老串通,这有篡夺权力的嫌疑。 苏泉转眼望向樊离,问道:“你又有什么看法?” 樊离沉声道:“我入教二十年,在蒙古放了五年马,在青海喝了十五年的西北风,我已经受够了!人生短短几十年,若不拼他娘的一回,岂不是白活了?我是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与其去别家摇尾乞怜,不如跟着胡四公子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哪怕败了也心甘情愿!” 贺木哲瞪着眼睛,不满道:“樊兄弟,我们不是约好了共同进退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樊离道:“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跟胡四公子打天下,闯江山,和那帮兔崽子杀个痛快!你若当我是兄弟,就一起干罢!” 贺木哲眼角肌肉一阵抽动,两道眉毛竖了起来,冷冷道:“苏长老,如果我坚持自己的意见,你怎么说?” 苏泉道:“此事关系重大,由不得你摇摆不定,脚踏两只船。你应该明白道上的规矩——不是朋友的话,那就是敌人!” 贺木哲腾的按刀立起,冷笑道:“原来长老摆的是鸿门宴,今日要用强了!不过我带来了五十名精锐好手,一旦撕破脸皮,这喜庆之地怕是要血流成河!”他的手下同时站了起来,手握兵器,杀机毕露。 苏泉哈哈笑道:“贺木哲,这些年我放任你扩充势力,你就以为我懦弱无能吗?你自认为是心腹的手下中,究竟有多少人忠于你,你知不知道?” 贺木哲冷冷道:“长老这挑拨离间的把戏太普通了吧?我和兄弟们的生死交情岂是你一句话就能瓦解的?我今日不想来闹事,只求平安的走出金斧帮大门,希望长老不要逼我!” 苏泉摇头叹道:“太过自信的人最容易跌倒!贺木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支不支持胡四公子?” 贺木哲坚决地道:“不支持!” 苏泉脸色一沉,两道冷厉的目光直射过去,忽然举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贺木哲以为他要出手攻击,忙凝神戒备,不料背心处一凉,一把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入体内,剧痛钻心,提聚的功力陡然间流逝殆尽。惊呼声中,一条大汉自他身后跃出,落在了苏泉身边。贺木哲做梦都想不到被自己的心腹暗算,瞪着那大汉,眼角几欲迸裂,怒喝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那大汉木无表情道:“我首先是神教弟子,然后才是飞马帮的人,所以我当然要听从苏长老的吩咐。他要我杀谁,我就杀谁!” 贺木哲惨笑道:“就这么简单么?我不甘心呀!”话音未落,嘴角处涌出鲜血,身躯晃了一晃,砰的仆倒在地,脊背上的刀柄凸现无遗。樊离手心处捏了满把冷汗,幸亏他没有选择与苏泉为敌,不然可能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偷偷扫了一眼左右部属,似乎每一个人都像是苏泉安插的。 贺木哲一死,飞马帮群龙无首,除了有几个狂人顽抗到底外,其余的都放下兵器听候发落。苏泉这一下杀人立威,彻底震慑住众人,稍后他借机宣布重组飞马、猛虎帮,并从两帮内抽选出精悍勇武的年轻弟子,加入胡笑天的亲卫队。两帮重组之事千头万绪,需要时间一一理顺。当下苏泉、宋谦留在金斧帮内处理善后事宜,胡笑天则赶回苏府,为明天的正式婚礼做准备。 出得门时,夜幕初降,城内燃起点点灯火,凄冷的街道上偶有行人来去匆匆。 胡笑天由苏浩然、南宫仇等数名亲卫护送着,一路打马飞驰。刚转过街角,忽的看到道路中间站着一名黑衣人,他负手望天,予人一种既孤独又高傲的特殊感觉。他虽然仅是孤身一人,但就这么随随便便一站,便如铜墙铁壁,挡住了所有去路,无法逾越。 南宫仇如遭电殛,失声叫道:“师父!” 那黑衣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身材修长结实,鬓角微微泛白的发根令他平添几分成熟魅力。他皮肤苍白,面冷如冰,深黑的眼眸凝聚着无穷的寒意,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扫,人人寒毛倒竖。急弛的骏马不待主人示意,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畏缩地打着响鼻,仿佛是遇见了世上最可怕的猛兽。 胡笑天心底凛然,沉声道:“来者可是项虎项长老?”项虎乃是魔教中最可怕凶残的人物之一,绰号“冷面修罗”,与另一名长老“血煞”独孤宇并称于世,所杀之人不计其数,是江湖各派最为忌惮的高手。据说他们每次在江湖上出现,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那黑衣人淡淡道:“正是项某!听说公子即将大婚,春风得意,项某向公子道喜了!”语气冷淡,丝毫没有半分欢喜之意。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项长老忽然现身兰州,阻我道路,不知有何指教?” 项虎冷冷道:“胡公子,当今神教内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但由于你的出现,已打破原来微妙的平衡。据说你跟赤阎交情极深,正是因他的引荐,你才成为了教主的关门弟子。一旦你决定支持他,赤阎将一枝独秀,稳占上风!”语气一顿,又道:“何况公子亦非常人,已得到苏泉、宋谦的全力支持,又刚刚收服了飞马、猛虎两帮,难保将来不会成为心腹大患。鉴于以上原因,项某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胡笑天讶道:“你怎会知道飞马、猛虎两帮的事情?”脑海中灵光一闪,惊道:“难道贺木哲是被你鼓动的?” 项虎愣了一愣,赞道:“聪明!居然能从我的一句话中推测出真相,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人物!贺木哲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他最大的作用是绊住苏泉。只要他一死,苏泉必然要费心重组飞马帮,一时抽身不开。如果苏泉一直在你身侧,我就难有下手的机会了。” 胡笑天恍然道:“难怪贺木哲有恃无恐,竟敢公然反对苏长老,原来是受了你的唆使。他以为你会在暗处支援,但你根本没打算出手,而是存心要他来送死的,对不对?” 项虎道:“只怪他自己太愚蠢,利欲熏心,不然我借刀杀人之计怎能如愿?黄泉路上多寂寞,胡公子不妨下去陪陪他罢!良宵苦短,可惜你的新娘子等不到你了。”嘴角一动,竟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南宫仇熟知项虎的习惯,一旦他露出笑容,那就是杀机盈胸,即将出手的征兆了。放眼兰州,能够抵挡项虎的仅有苏泉而已,其他人决非他的对手。而且只要战败,惟有一死。南宫仇使了个眼色,一名亲卫忽然跃起,掠上路旁的屋顶。他足尖刚刚沾上瓦面,呜的一声尖利风响,一小锭银子直射入他左太阳穴,刹时间血花脑浆四溅,被轰掉半个脑袋的尸体倒栽下来,四肢兀自在抽搐着。 项虎冷冷道:“好徒弟,你是叫他去通风报信吗?可惜了,浪费了我一锭银子。” 众人暗中都倒抽一口冷气,远隔着七八丈的距离,项虎随手掷出的暗器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那名亲卫也是一把好手,但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可见项虎的可怕。苏浩然、南宫仇忙挡在胡笑天身前,南宫仇按剑道:“师父,你我各为其主,请恕徒儿不能依礼拜见了!胡公子身份尊贵,你若伤了他,只怕教主饶不了你。请师父三思!” 项虎瞥了一眼他握剑的手法,轻描淡写道:“哦,你已学会了左手剑法。南宫,天下之大,还没有我不敢杀的人。只要你们都死了,谁会把今晚的事情告诉教主?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留个全尸罢!” 苏浩然忍了许久,再也忍耐不下,大喝道:“项虎,别以为你吃定了我们!老子偏不信邪!” 项虎不怒反笑:“好志气,好胆魄!近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的人。苏泉教导有方啊!”身形一动,似鬼魅般飘了过去,无穷的杀气如海潮般席卷众人。 第四章 魔龙再现 南宫仇对项虎的本事再清楚不过,仅凭自己这些人是不可能阻挡他的,至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当下大喝道:“公子快走,我们来断后!”仓啷拔剑在手,与苏浩然等一同跃出,奋不顾身地冲向项虎。 项虎冷笑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说话间一掌拍出,结结实实地击中苏浩然的铁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苏浩然倒退出七步开外,面若金纸,竟一时无力继续出招。项虎见他居然挺立不倒,讶道:“咦,小子挺硬朗嘛!” 胡笑天心下雪亮,南宫仇等是抱着必死之心拦阻强敌,而自己真气被封,即使留下也没有任何用处,当机立断地拨转马头,往来路奔去。不料座骑四蹄方动,一缕尖锐的劲风猛然射到,对准了他的背心要害。胡笑天心念一动,厕身疾滚下马背,但听噗的一声响,骏马痛嘶,马颈处被硬物洞穿了拳头大小的窟窿,鲜血狂喷,失蹄栽倒在地。 冷风吹来,一股可怕的力量猛击而下,似要碾碎胡笑天的周身骨肉。生死关头,胡笑天体内陡然爆发出莫名的潜力,身子急纵,嗖的跃出丈外。但他足跟尚未落地,项虎的声音已在耳旁响起:“胡公子,再会了!”铁掌夹风,迅若奔雷地拍向胡笑天头顶百会穴。 胡笑天此时避无可避,心底一片冰凉——难道我就这么死了吗?刹那之间,脑际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离散多年的母亲、唐雪、苏玉卿……,最后出现的是白衣若雪、冷若幽兰的衣舞凤。她在漫天的花雨中,向他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那充满深情的眼神,一如往日纯净无瑕。 就在这时,一声霹雳般的吼声从天而降:“住手!”声音未落,猛烈无匹的拳风已呼啸着横扫而至,灼热之极的气劲似乎能把空气点燃起来,令人如同置身火炉之中。 项虎失声道:“霹雳霸王拳!”身形硬生生扭转过来,骨骼爆响,双掌迅速迎向敌拳。 眨眼之间,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在半空轰然相撞,仿佛是天崩地裂一般,直震得大地晃动。泥沙四溅中,胡笑天乘隙错步疾闪,逃离项虎身侧。 项虎无暇分心理会胡笑天的动向,凝神肃穆,目光炯炯地望向黑暗中那雄伟如山的高大身影,缓缓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大公子到了!” 只见来者虎背熊腰,一头赤红的卷发披散肩头,犹如狂狮般威严强悍,浑身上下散发着霸王气势,予人勇者无敌的感觉,赫然是赤阎!赤阎目光森然,气势遥遥锁定对手,冷冷道:“项长老悄无声息地潜入兰州,企图暗杀我四师弟,真可谓是胆大包天呀!莫非这是战锋授意你干的?” 项虎是何等人物,岂会轻易被对方拿住把柄,不动声色道:“大公子言重了!项某不过是偶然路过兰州,碰巧遇见胡四公子,和他开开玩笑罢了,并无意冒犯。眼下胡四公子毫发无伤,乃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我有心杀他,他还能站在这里吗?” 苏浩然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难道这些人不是你杀的吗?” 项虎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苏浩然乃是傲骨天生之人,登时面孔涨红,双拳握紧,指骨劈啪作响,眼里喷出的狂烈怒火,几乎能令石头融化。 赤阎冷笑道:“项长老倒是推得一干二净!不管你承认也罢,否认也罢,回去奉劝战锋一句,恩师仍在,凡事操之过急的话,首先吃亏的是他自己。” 项虎道:“我一定把话带到!大公子若无其他吩咐,且容项某告辞了!”抱拳微微一礼,向后倒跃掠去,离去时始终面对着赤阎,防止对方忽然发难。 苏浩然忿忿道:“大公子,我们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赤阎摇摇头道:“项虎是本教内一等一的顶尖高手,一身武功并不比我稍差!若不是他刚才仓促下吃了我一拳,受了暗伤,恐怕决不会就此罢手离开。项虎向来自重身份,这次出手不能一击成功,必定不会再来兰州滋事了。” 胡笑天死里逃生,又重见故人,不禁心情激荡,和赤阎大力拥抱了一下,相视大笑。胡笑天笑道:“三年不见,大师兄的风采更胜从前,仅用了一招便惊退项虎,果然不愧是魔龙!只是你怎么忽然想到来看我的?” 赤阎笑道:“是你的一位老朋友吵着要来见你,我不得不亲自为她带路。幸好我们来得及时,否则就见不到你了。” 胡笑天讶道:“我的老朋友?是谁?” 赤阎稍一侧身,一位身披白色貂皮大衣,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蹦了出来,一把扑入胡笑天怀中,娇笑道:“胡大哥!”她面若银月,鼻梁秀挺,长着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清纯可爱,十分机灵。 胡笑天又惊又喜,叫道:“灵儿,怎么是你?”那少女正是苗疆百毒教教主之女盘灵儿,在胡笑天独闯百毒教时曾帮助过他,后来又与他同历生死,一直以兄妹相称。 盘灵儿笑嘻嘻地道:“胡大哥,你中的毒化解了吗?你的武功怎么不如从前了?我告诉你,我用毒的本领可比以前厉害了十倍哦!如果再遇上点苍派的坏人,我保管让他们统统倒下!”她第一次离开乌蒙山就被人打断了手臂,痛感自己学艺不精,回到百毒寨后潜心学习各种配毒、施毒的手法,经过三年的苦修,用毒之术终于大成。在准备充分之后,她再次踏出了乌蒙山,进入江湖。后来偶然遇上了在西南巡视的赤阎,就缠着赤阎带她来找胡笑天。 胡笑天在最初的惊喜过后,便感觉到她胸前鼓胀的双峰紧紧抵住自己的胸膛,柔软丰盈,弹力惊人,不由微感尴尬。眼角余光扫去,苏浩然眉头紧锁,脸色不善,心头一跳,轻轻把盘灵儿推开,微微笑道:“岁月如梭,一转眼灵儿都成大姑娘了!既然你用毒的本领这么高强,今后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盘灵儿道:“当然好了!你是我唯一的大哥,我不帮你帮谁?只是这里的天气太冷了,我不喜欢。”说着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 胡笑天哈哈一笑,道:“我们不会呆在这里太久的!” 一行人回到苏府。进入门中,盘灵儿眼见处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喜字,好奇地问:“胡大哥,这是谁的住宅?是不是要准备举行婚礼呀?” 胡笑天一愣,犹豫片刻道:“明天是我的新婚之日。” 盘灵儿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要成亲了?!新娘子是谁?那凤姐姐怎么办?你不等她了吗?” 胡笑天低声道:“凤姐落江至今三年有余了,依然杳无音信,恐怕她……灵儿,我要迎娶的新娘是本教长老之女,她秀外慧中,待人亲切,相信她见了你,也会把你当成亲妹妹的。” 盘灵儿眼眶微红,用力摇头道:“我才不要当她的妹妹呢!大哥是花心大萝卜,不是好男人,灵儿不理你了!”说罢一跺脚,白影闪处,飞上了瓦顶。 胡笑天急忙叫道:“灵儿,你快回来!灵儿!” 赤阎与盘灵儿相处多日,深知她的脾气,笑道:“你不用叫了!她是小女孩的性格,想法单纯,待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的。而且以她的毒术造诣,不论去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放心罢!” 胡笑天摇头苦笑,叹道:“难道我真的错了?不该成亲吗?” 赤阎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何况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你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有自己最清楚,其他人是不可能完全理解的。凡事举棋不定,瞻前顾后,又哪有资格成为教主之徒?”语气一顿,缓缓道:“凤儿落江怕是凶多吉少了,若她在天有灵,亦不愿看着你孤老一生罢。活着的人,必须要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否则便是懦夫。” 胡笑天仰首望向漆黑的夜空,一声深深的感叹,只在心里回荡。 遣开众人,赤阎和胡笑天单独来到后花园。赤阎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修行‘灭世霸王诀’的?为何我感受不到你的内力?” 胡笑天道:“其实‘灭世霸王诀’我已修炼到第七层,但在下山前,教主封锁了我全身功力,令我从此禁功修行。” 赤阎浑身一震,失声道:“你在禁功修行?是教主亲自动手的吗?” 胡笑天点点头道:“是!” 赤阎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身为魔教首脑,他自然知道禁功修行的秘密,它是由功力深厚者把自己的真元转注入他人体内,助其快速提升功力的方法。这种传输真元的方法无法逆转,施术者将失去一至三成的功力。胡笑天一旦成功破解了冥神真气锁,就可以获得玄宗的功力,至少可以缩短十年的修行时间。由此可见,玄宗对胡笑天的器重程度,这是其他三位弟子无法获得的殊荣。或许在玄宗的心目中,胡笑天才是下一任教主的继承人。问道:“教主花了这么大的心血栽培你,不知要你完成什么任务?” 胡笑天道:“其一,他要我将来设法和朱家皇朝合作,不要再和汉人厮杀了,把九夷族人迁往中原富庶之地,避免亡族之祸。其二,他要我寻找到大宗师君忘忧,邀君先生至巴颜喀拉山一战!” 赤阎闭上眼睛静默了片刻,始开口道:“教主果然深谋远虑,目光独到,这关系到数十万九夷族人未来的命运,能担此重任的人惟有你,我做不到,战锋做不到,成鹰也做不到!因为汉人的皇帝绝不会相信我们的。”眼帘一张,沉声道:“至于君忘忧,据说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金陵附近。你若要找他,不妨到江南一行。” 胡笑天大喜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赤阎皱眉问道:“你既然担当如此重任,为何不懂爱惜自己?我看你面色发赤,体内阴阳二气失调,已犯了练功的大忌!难道你自己没有发觉异样吗?” 胡笑天脸色微红,低声道:“不瞒大师兄,自从禁功之后,我就一直无法吸纳玄阴之气进行平衡。所以……” 赤阎奇道:“平衡阴阳之法有诸多法门,和禁功与否并无必然联系啊,莫非、莫非你竟然还是童子身?” 胡笑天挠挠头,赧然道:“是的。” 赤阎哈哈大笑,道:“难怪你要急着成亲!你呀,毕竟是出身于七大剑派的人,谨守着所谓的礼教规矩,不能看破男女之情。历代修炼护教神功的人,可从来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我倒想问你一句,难道从今以后,不论你走到哪里,身边都要带着老婆吗?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单独承受练功者无尽的索取。”“灭世霸王诀”是最为霸道刚猛的内功心法,内力越深厚,越需要补充玄阴之气,否则极易受到反噬,走火入魔。例如魔教教主玄宗,身边美女如云,尚须长年居住在雪山圣城。 胡笑天皱眉道:“那我该怎么办?娶一大群妻妾吗?反正那些烟花女子我是不想碰的。” 赤阎笑道:“假若你不愿意到处留情,还有一条解决问题的方法。” 胡笑天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究竟是什么方法?” 赤阎道:“在西北极寒之地,出产一种万年冰魄,是世间最阴寒之物,能将人畜瞬间冻僵。若佩带在身上,日夜吸取其阴寒之气,也有显著作用。但此物相当稀罕,万金难买,全部被明教控制着,是他们修炼内功的必备物品。因为他们修习的‘九阳神功’也是阳气充沛、刚猛十足,所以同样注重修炼过程中的阴阳平衡,以防走火入魔。你若想得到冰魄,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万年冰魄?”胡笑天心中大定,对于别人此事或许是难于登天,但他和明教圣女云黛儿的关系可非同一般。他不想透露自己和明教结盟的事情,笑道:“多谢大师兄相告!不知你要在兰州逗留多久?起码要喝完我的喜酒吧!” 赤阎道:“这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不过我这次来没有准备什么贺礼,就对你目前练功的状况多言一二吧,但愿你能听得进去。” 胡笑天肃容道:“能得大师兄一番教诲,胜过世间奇珍异宝!” 赤阎微微笑道:“我见你禁功之后束手束脚,临敌时只知一味躲避,全然违背了本教武功心法的本意!我们修炼的心**诀,从来都是以进攻为主的,遇强愈强,无坚不摧!不论面对任何强敌,都不会畏惧退缩。你若总是回避不战,你的心志毅力就极易被削弱,长此以往,根本不可能破除你体内的禁制!” 胡笑天听得冷汗直冒,嗫嚅道:“可是我无法驱使真气,又岂能和强敌对阵?” 赤阎道:“临阵对敌,大概可以分为几个层次:最低一级,如市井小民,未曾习练武学,全凭蛮力打斗;稍高一级,略知武术皮毛,勤修肢体肌肉,乃靠拳劲脚劲比拼;略高一级,登堂入室,修炼内家真气,则是以内力强弱一决高下了;再高一级,历经生死,融会百家武学,已达一流高手境界,此时决胜首重气势;再往上,则超脱了世间的法则,无物无我,神念一动,生死立判;到了最高一级,则是天人合一,不战而屈人之兵了。概括来说,可分为力斗、劲斗、气斗、势斗、神斗和不战屈人之兵这六个层次。教主令你禁功修行,其目的正是逼你突破到神斗这一层啊!”说罢凌空一抓,“啪”的一截树枝飞到他的手中,沉声道:“看仔细了!”他凝神半响,树枝蓦然一动,似闪电般刺出,硬生生贯穿了身前一株梅树的树干。 胡笑天目瞪口呆,赤阎刚才并没有使用内力,树枝破空时也没有带起尖锐的呼啸声,但其速度之快,穿透力之强,简直是不可思议! 虽然仅是简单的一刺,赤阎的额头已冒出汗珠,摇头道:“我刚刚只是模拟了神斗的境界,能不能真正体会,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胡笑天一言不发,呆呆地盯着那贯穿了树干的娇柔枝条,眼里的火焰渐渐燃烧起来。他当即折了一枝梅花在手,闭上眼回想着赤阎的动作,澄心静气,集中精神,蓦的手腕一动,梅枝点出。但听啪的一声,梅枝刺在树干上,应声而断。 赤阎哈哈一笑,甩手扬长而去。 胡笑天默不作声地折了另一截树枝,闭目半响,又挥臂向前刺出…… 第五章 东进中原 长夜渐去,窗纸露白,周围隐隐传来了人声。苏玉卿自甜梦中苏醒过来,周身酥软,体内似乎还残留着激情的余韵。她轻轻翻了个身,枕边的男子已经不在床上了,嗅着那股浓浓的男人味道,回想起昨夜那些羞人的画面和*般的激情,她不禁脸颊发烫,心如鹿撞,下意识地夹紧了圆润光滑的双腿。 正陶醉中,忽的听见窗外响起奇异的破空声和低喝声,心中不觉奇怪,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惊扰自己的好梦?她悄悄披衣下床,推开了窗子一角望出去。只见雪地之中,胡笑天**着上身在练剑,腾跃如虎,剑光如虹。他神情专注而凝重,仿佛正面对着强大的敌人,每一剑刺出都是用尽了全力,汗水挥发蒸腾,如白雾萦绕。苏玉卿暗叹一声,他明明已不能使用内力,这般勤奋练剑又有何用?若是当真遇上了高手,哪有机会出招?忽然之间,对丈夫未来的安危充满了担忧。 胡笑天昨夜洞房之后,阴阳交泰,水乳相融,一早醒来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源源不竭的力量。他对赤阎的话一刻不敢或忘,天未亮便起来练剑,试图领悟那人剑合一,无坚不摧的境界。但由于他真气已被封闭,始终不能真正和手中剑融为一体,似乎还差了点什么。不过胡笑天心志坚毅,何况原本就没有奢望能立即跨入神斗的境界,并不因此气馁。 练罢了剑,夫妻俩梳洗装扮,依礼前去拜见苏泉夫妇。苏夫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将愈发娇美动人的女儿扯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苏泉微微笑道:“笑天,大公子今日一早便离开兰州,回南方去了。你那位姓盘的朋友这两日都呆在云扬客栈,怕是要你亲自登门相请,人家才肯来苏府做客了。” 胡笑天摇摇头:“大公子离去时说了什么吗?” 苏泉道:“他只给你留了一句话:‘凝神如一,岿然如岳;大巧无工,破而后立’。” 胡笑天喃喃道:“凝神如一,大巧无工……”似有所悟,却又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忍不住叹道:“可惜他走得太快了,我有许多疑问还未请教清楚呢。此次一别,不知下回何时方能相会了。” 苏泉正色道:“笑天,大公子将来终究会是你强劲的对手,凡事不要依赖他太多。否则,教主之争你将毫无胜算!” 胡笑天一震,苏泉的警告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在魔教内部不会有永远的兄弟或朋友,一个人最能信赖的只有他自己。苦笑一声道:“我明白!我不会对任何竞争对手掉以轻心的。” 苏泉道:“你明白就最好了,我不希望你被一些表面的情况蒙蔽了眼睛。”顿了一顿,转换话题道:“兰州府昨日接到皇上的诏书,命令地方官员举荐民间秀才,赴京城听候朝廷的任用。我想举荐你,帮你谋个出身,以利于今后的行动,不知你的意下如何?”原来明初之时,人才奇缺,朱元璋因此屡次下诏,要求全国的官员都要荐举文人贤士,补充到各级官僚机构中。其诏令曾言到“凡有一善可陈、一才可录者,皆具实以录,朕将随其才而擢用之”。同时普及教育,重开科举制度,选拔各地优秀人才。如此双管齐下,极大地缓解了官员空缺的压力,更好的稳固了大明江山,以致当时出现了“以故山森岩穴、草茅穷居,无不获自达于上,由布衣而登大僚者不可胜数”的盛景。 胡笑天心中一动,道:“若能得授官职,那当然理想了!但我的户籍和求学应试的经历无从证明,万一遭人盘查,恐怕会露出马脚。”魔教弟子历来是各门派追杀的目标,所以他们通常都有其他身份做掩护,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一面。如果他有官职护身,日后行走江湖时就安全了许多,因为杀害朝廷命官可是谋逆大罪,谁敢轻易触犯? 苏泉笑道:“我做了兰州通判多年,难道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吗?你放心,你的履历绝对不会有什么破绽。不过到了京师后,被举荐人按例要参加考试。考试共分六科,六科均优者为上,三科以上者为中,三科以下者为下,其他为不堪。假若你考试考得不好,我也会被连累降职的。” 胡笑天自信地道:“六科均优我不敢保证,但至少不会替您丢脸的!南京龙盘虎踞之地,人杰地灵,名士云集,我向往已久了,此次正好去大开眼界!”他如今肩负着三大任务:一是寻访君忘忧,为玄宗下战书;二是设法和朱家皇朝的人联系,为九夷族人的未来谈判;三是扩充自己的势力,逐渐向中原渗透。南京可以说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奔赴京城,乃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苏泉点头道:“按诏令的要求,过完年你就得启程上路。这一路东去未必太平,你要加倍小心。” 恰好苏玉卿与母亲说完了话,闻言嘟着嘴道:“爹,你要安排笑天去哪里?”幽怨地瞥了丈夫一眼,依依不舍。毕竟两人刚刚成亲,初尝**滋味,一旦分离,实在是极不情愿。 苏泉于是把举荐一事再说了一遍,阐明其中厉害,但仍不免被女儿白了几眼。至于胡笑天如何私下里安慰新婚妻子,其旖ni缠mian处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两个多月。 这天清晨,朔风如刀,天寒地冻。一支长长的骡马队伍鱼贯奔出兰州东门,静悄悄地踏上了旅程。骡马背上大都驮着捆绑整齐的货物,前后有近五十名剽悍机敏的汉子护卫着。他们均身着青衣,眼里闪动着兴奋和渴望的光芒,完全无视寒冷的天气。 胡笑天策马走在队伍中部,周围是宋谦、苏浩然、南宫仇、盘灵儿等人。他看着前后矫健如虎的年青汉子们,满意地点点头:“南宫,虽然未曾与强敌作战,但仅看这些亲卫的精气神,就绝非等闲之辈!你替我训练了一支虎狼之师,干得不错呀!” 这次奔赴南京,胡笑天并没有和其他进京的秀才同行,而是乔装秘密起程,以免被有心人侦查到具体行踪。毕竟他身份特殊,而且要防备的敌人又太多、太强,必须有足够的护卫保证他的安全。所以专门组成了一支商队做为掩护,随行的护卫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严格训练的魔教弟子。另外,袁寒、莫余已率人先行出发探路,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提前发出警讯。 南宫仇道:“亲卫的选拔、训练全靠长老和宋帮主的指点,方有今日的成效,属下不敢妄自居功。” 宋谦笑道:“这次共挑选了一百八十五名年青弟子加以训练,南宫和浩然的功劳最大,也最为辛苦,公子应为他们记上一大功!” 胡笑天道:“那是自然!” 宋谦又道:“只是这支亲卫尚未有正式的名称,调动时有诸多不便,公子是否为他们赐一名号?” 胡笑天沉吟道:“将来他们要随我逐鹿中原,血战强敌,个个要有以一挡百的勇气,更要有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狠辣。我看就叫‘虎牙’罢!” “虎牙!”南宫仇喃喃低语着,眼底陡然闪过摄人的寒光。 离城七八里,忽见路旁的小土坡上停着一辆马车,似在安静地等待什么人,大概已等了许久,马的鬃毛上都挂满了白霜。眼见马队走近,那车夫凑到车厢处低声说了一句。少倾,车厢内陡然响起叮叮冬冬的琴声,悠扬缠mian,如流水潺潺,充满了难分难舍的感人深情,在雪地上远远传开。 胡笑天等心中一动,都将目光转向南宫仇。南宫仇脸上破天荒地一红,低声道:“公子,我绝没有泄露今天离城的事情。我不知道她如何知道了此事。望公子明察!”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南宫,你不必紧张,我相信你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这么糊涂的。且不管她如何获悉了消息,人家专程来送你,你难道不表示一下吗?” 南宫仇感激地道:“多谢公子!”当下抽出铜箫,略一定神,亦吹出悦耳的音符来。与琴声交缠回旋,丝丝入扣,仿佛合奏过千百遍,令人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处。长长的队伍绕过了土坡,蜿蜒远去,终究没有停顿片刻…… 日正午时,雪地上反映着耀眼的白光,几棵枯树在寒风中颤抖着。荒凉空阔的荒野中,仅有一队骡马商队聚拢在土丘周围歇息。他们或坐或立吃着干粮,但仔细看去,竟隐隐形成了一个防守的阵势,首尾呼应,宛如一字长蛇。 忽然,西北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三匹快马如风般狂奔而来。片刻之后,那三骑的身材相貌渐渐清晰。只见他们面目狰狞,头戴皮帽,体形彪悍,马鞍上都挂着弓箭和兵器,骑术极为精湛。他们不停地鞭打着跨下座骑,几近疯狂,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怕的魔怪一般。虽然他们的座骑都神骏非常,但经过了长途跋涉之后,体力消耗殆尽,尽管被主人拼命鞭打,速度还是越来越慢,口中吐出一层层的白沫,明显是不行了。 遥遥望去,在那三人身后的地平线上,有一个黑点在迅速逼近。 那三人奔到近处,凌厉的目光一扫,立即留意到商队中有几匹高头大马,眼里同时暴射出骇人的绿光,不约而同地发出“嗷嗷”的怪叫声。叫声未落,他们抓起兵器,嗽的腾身飞离马背,朝着商队冲了过去。居中的大汉扯起嗓门叫道:“老子是血狼顾三刀!识相的就别挡道,老子今天只要马,不杀人!” 在此歇息的正是胡笑天等人,眼见这三人居然敢来打劫,无不暗觉好笑。胡笑天眉头微皱:“这顾三刀是什么来头?” 宋谦道:“顾三刀是宁夏、甘肃边界上臭名昭著的马贼头领,*掳掠,杀人如麻,为人卑劣残忍。不过他刀法强横,蛮力过人,也算是西北道上出色的刀手,普通江湖人物避之惟恐不及。” 胡笑天淡淡道:“瞧顾三刀的模样,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像是在躲避仇家追杀。把他们拦住即可,不必取他们的性命,也不要露出破绽,等会自有人来收拾他们。” 南宫仇应道:“是!”当即扬手做了个手势。早已蓄势待命的护卫刷的亮出兵器,一跃而出十二人,每四人组成一小队,分别迎上那三名马贼。 顾三刀等并不是瞎子,而是久经风浪的老鸟了,一见对方遇袭时毫不慌乱,心里已暗暗叫糟。这时再看到迎上来的那些年青汉子彪悍勇武,身手敏捷,彼此间的站位天衣无缝,便知道这回碰上了难啃的硬骨头。但此刻后悔已来不及了,惟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转眼间,双方猛然撞在一起,激烈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积雪纷飞,白光闪耀,呼喝砍杀声此起彼伏。 只交手数招,顾三刀等已被巧妙地分割开来,各自陷入小小的包围圈中,无法相互策应。不论他们如何腾越冲杀,包围他们的虎牙护卫始终把他们困在核心处,仿佛一道铜墙铁壁。这些虎牙护卫乃是魔教年青一代的精英,又经过了严酷的训练,如今以多打少,只守不攻,应付这几个马贼自然是绰绰有余。 再战片刻,顾三刀等锐气尽消,汗流浃背,气喘如牛。顾三刀杀又杀不了对方,逃又逃不出包围圈,心中惊怒交加,忍不住叫骂道:“操你娘的,你们是在戏耍老子吗?有种的拼个你死我活,别***做缩头乌龟!”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呼哨,众护卫虚晃一招,同时抽身跃出战团,冷冷地看着他们三人。 顾三刀等一愣,正纳闷对方为何忽然撤退,忽听蹄音如雷,一匹矫健如龙、威风凛凛的黑色骏马如电奔来,转瞬间离他们已不过二十余丈。马上一名肤色如铁的骑士大喝道:“顾三刀,你今日逃不了了,弃刀受死吧!” 顾三刀等如见厉鬼,吓得面如土色。三人相视一眼,均知在这旷野中决计逃不过对方的神驹,不由激起了死中求生的念头,眼底杀气暴涨,一声低吼,各擎兵器直扑过去。他们这时以性命相搏,气势比刚才尤胜几分,仿佛三头眼睛血红的恶狼,急欲扑杀眼前的敌人。 那骑士冷笑一声:“垂死挣扎!”双足轻磕马腹,反手在背后一拔,“仓啷”一声龙吟,一道耀眼的电光冲天而起,刀气弥漫,顿时带来一股肃杀冷烈的气息。当真是马如龙,人如风,势不可挡。 只见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那黑色骏马的速度陡然提升一倍,一声长嘶,四蹄腾空跃起,竟从猝不及防的顾三刀头顶越了过去。刀光一闪,顾三刀左右两边的马贼已身首分家,两道血箭冲起老高,头颅滴溜溜地滚到地上,甚至来不及发出临死前的惨叫。 “好刀法!”苏浩然等情不自禁的扬声喝彩。 那骑士待坐骑落地冲出两步后,轻轻一带缰绳,那黑色骏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以后蹄为轴心轻盈漂亮地转过身来。哒的一声脆响,前蹄方一落下,后蹄一弹,嗖的冲了出去,动作衔接极为流畅自然,宛如人类中的绝顶高手。 “好马!”众人又是异口同声的叫起来。 顾三刀只见黑影一闪,身边的同伴便已丧命,不禁大骇。不等他弄明白同伴是怎么死的,身后刀风凌然,直奔自己的要害。他本能地撤步转身,大喝一声“杀!”奋起全力举刀砍去。 但听当的一声金属交鸣,火星四溅,人马擦肩而过。 顾三刀手举钢刀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一条血线自他额头开始,笔直的划过他的脸庞、胸口,直至腹下,不断地渗出血珠来。仅仅一刀,这纵横西北多年的马贼首领便被刀气贯穿了身体,当场毙命。 那骑士看也不看对手,刷的回刀入鞘,“吁”勒住坐骑,如鹰般锐利的眼光望向凝立一旁的虎牙护卫,然后移向宋谦、苏浩然等人,最后落在了胡笑天脸上,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眉心微微一皱,忽的出声问道:“各位满面风尘,不知要去哪里?是做什么的?” 胡笑天使了个眼色,宋谦挺身而出,抱拳笑道:“敝人姓宋,是兰州第一大商铺‘盛景行’的总管。大侠一刀斩杀三贼,足见功夫了得,佩服佩服!不知如何称呼呢?” 那骑士略一沉吟,缓缓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 第六章 剑随心动 胡笑天其实早已认住了李山,但脸上的神色平静无波,似乎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数年未见,李山的眉目间隐现沧桑成熟之色,气度沉稳,眼神冷峻清澈,既蕴涵着一份历经生死考验的从容,又有一份铁血无情的杀气,仿佛一柄藏在鞘中的饮血宝刀,虽锋芒未露,却已教人心下敬畏。李山身材中等,相貌平平,但他端坐在骏马背上,顾盼间淡定自若,展现出一派高手风范。 他不禁暗暗感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当年一别,两人各自踏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今日再见面时,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只看李山的气势和方才的刀法,便知他武功大成,离威震天下之日不远了。回想自己受制于“冥神真气锁”,十成功夫发挥不了一成,连自保都办不到,更不要说纵横江湖了,实在令人懊丧。 李山亦暗觉讶异,这支商队几乎人人精通武艺,而居中的那几人显然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决非普通贩运货物的商人,到底是何来历?特别是被众人环绕的那位年青人,身材高大健壮,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目光炯炯有神,既有几分书卷气息,又有几分掩饰不住的霸气,形成一种非常特别的、卓然不群的气质。再仔细端详,那眉目轮廓竟和记忆中的某人有五六分相象,让他愈发感到好奇。 宋谦已留意到李山怀疑的眼神,笑道:“原来阁下是丐帮帮主之徒,难怪刀法出众,疾恶如仇!”厕身指了指,道:“这位是我‘盛景行’的少东家,近日奉了皇上的诏书,前往京城应试候选官职。其他人都是少东家随行的护卫。”兰州城确实有“盛景行”这家商铺,不过是由魔教暗中掌控罢了。 胡笑天拱手笑道:“在下胡笑天!胡某虽然自幼读书,不通武艺,却最敬佩那些行侠仗义,笑看生死的江湖男儿。今日得见李大侠的风采,可谓是三生有幸!”他的相貌、身材、气质相比四年前的稚气未脱,均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加上刻意调整了口音,并不担心被对方一眼认出来。 李山听他说得一口标准的西北口音,心想难道是我多心了?抱拳道:“胡公子过奖了!李某见公子腰挂宝剑,气度不凡,还以为公子乃是剑术高手,正想讨教一番呢!” 胡笑天哈哈笑道:“李大侠这回可看走眼了!胡某心羡古代剑侠的豪迈风liu,偏偏无力效仿,只好弄了把木剑来充充门面,其实是见不得人的。这种糊弄人的把戏,还望大侠莫要笑话。”说着信手一拔,果真拔了一柄木剑出来,胡乱舞了几下。他早在两个月前已换用木剑来练习剑术,随身的宝剑则交由南宫仇保管。因为他追求的是更高一层的武道境界,手中之剑过于锋利的话反而不利于修行。 李山见他用的居然是木剑,舞动时也没有什么内力,那根本不能杀伤敌人,纯粹是做做样子而已,不禁摇头。微微笑道:“公子既然喜欢武艺,为何不请老师教授呢?你周围的几位均是高手啊!” 胡笑天摇摇头,叹道:“大侠有所不知,胡某体内经脉有异于常人,无法储存半分真气,即使练武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所以惟有专心于文,以求博取功名,光宗耀祖。如今寒窗苦读十载,终于有机会进京面圣,也算不辜负长辈的期望了。”望了望宋谦等人,“只是家里人担心我路途上的安危,非要兴师动众,派了这么多人保护我,害我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宋谦忙插话道:“公子您可是家族里这一代唯一的男丁,盛景行的千万家产将来都等着您继承呢。老东家吩咐过,路上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要将您平平安安地送到京城。您就体谅一下老人家的心情吧!” 两人一唱一和,由不得李山不打消疑虑。当下宋谦令人掩埋了马贼们的尸首,继续起程赶路。而李山也是往中原进发,正好结伴同行。一路之上,李山有意无意地出言试探,但宋谦的回答滴水不漏,丝毫不露马脚。 言谈之中,众人这才知道,李山为了寻求刀法上的突破,这两年来在戈壁荒漠上游荡,专门找马贼野狼练刀,死于其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今冬他刀法大成后,遂决定重返中原。在归途中恰巧撞见顾三刀一伙行凶作恶,于是拔刀杀尽在场的马贼,惟有顾三刀等头目乘乱逃脱。他当然不会放过这几名元凶,连夜追赶,终于将这三名余孽一并斩杀。 胡笑天策马与李山并肩而行,含笑问道:“李兄如今刀法大成,不知回到中原有何打算?是回丐帮效力呢,或是要自立门户?” 李山一愣,他的根在中原,因为厌倦了那种流浪的生活,才决定回来。至于回来之后做什么,如何发展,他还真的没有仔细考虑过。这几年的历练杀戮,使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再不愿屈居于人下,听令于别人的指挥。可一旦回到丐帮,不仅丧失了行动的自由,还会引起同门师兄的猜忌和戒备。犹豫片刻,长叹道:“假若丐帮有难,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地回去。若丐帮平安,我回去反而搅乱人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江湖之大,总有我容身之所;天高海阔,总有雄鹰翱翔的地方。我一刀在手,何惧之有?!” 胡笑天道:“看来李兄亦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啊!不过说实话,凭你的武功魄力,不管去到哪里都会有所成就!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李山哑然失笑:“你我今日刚刚结识,彼此了解不深,胡公子为何对李某这么有信心呢?” 胡笑天淡淡一笑:“真正的英雄人物,只需要看一眼就够了。如果李兄肯认我这个朋友,小弟愿竭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李山心中一动,举目望去。胡笑天坦然以对。几乎是同时之间,两人相对大笑,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一个是单人匹马,急需得到强力援助。一个意图联络白道高手,对抗强敌青龙帮,自然是一拍即合。 这天傍晚,众人抵达了渭水河畔,在荒野中扎营歇息。次日清晨醒来,李山悄悄溜出营地,欲觅一无人之地练刀。他翻过一座土坡,忽的望见胡笑天站在一棵枯树下,神情凝重严肃,正用木剑不停地刺着树干,每一剑刺出都似用了全力,仿佛面对的是毕生劲敌。他身上汗水蒸发如雾,显然已经练了许久。李山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分明是小孩子的举动,不知他练来有什么用处?眼见胡笑天来来去去就是练那一招直刺,速度既慢,又没有内力辅助,根本没有威力可言,不禁直摇头。 胡笑天虽然真气被禁,但仍拥有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李山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便立时觉察到有人窥视。清晨练剑乃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同行的魔教弟子人人知道,因此他练剑时无人敢来打扰。附近不清楚这一规矩的,只有李山一人。胡笑天并不想在李山面前暴露实力,装模做样地刺了几剑,正想收剑回营,忽听一阵尖啸声从天而降,一只毛色漆黑的猎鹰自空中俯冲而下,狠狠扑向一头不知何时出现的雪狐。 那雪狐体形娇小,通体银白,惟有两只尖尖的耳朵呈现火红色,犹如两朵闪动的火焰,极为美丽可爱。它在雪地上纵跃如飞,边逃边机敏地观看空中之敌的动作,就在猎鹰堪堪扑到它上方五尺左右时,它忽然脚步一收,连打了两个滚,又立刻改变方向疾奔。那猎鹰收势不住,一下子冲过了头,待它再次腾空时,猎物早逃出十丈开外。只见一鹰一狐在雪地上急速追逐,尽管猎鹰凶狠迅捷,雪狐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对方的夺命铁爪。 胡笑天看着雪狐那不可思议的闪躲身法,简直是鬼神莫测,莫说是一头猎鹰,即便是人类的高手出击,都未必能捉住它。他越看越着迷,假如学会了雪狐的身法、步法,对敌之时岂不是胜算大增吗?当下仔细观察雪狐急停、转向、提纵、翻转等动作,再结合自己过往学到的轻功技巧,似乎心有所悟。 就在这时,那雪狐不知是有意无意,竟往胡笑天站立的这个方向逃了过来。那猎鹰穷追不舍,怒啸连连,偏生抓不住这狡猾的对手。 胡笑天暗暗错愕,难道这雪狐有灵性?居然懂得借助外力来摆脱天敌的追杀?片刻之后,那雪狐直奔到近前,“嗖”的一头钻进他长衫的下摆中,蜷缩在他脚下瑟瑟发抖。跟着一股劲风掠过,如刀割面,那猎鹰双翅一振,斜斜飞上了半空。但它并因此不甘心,在胡笑天头顶上方盘旋着,不时发出尖利的啸声,似乎在警告胡笑天赶快闪开。 胡笑天是何等人物,岂会被它吓住?心头怒火暗升,仰天冷冷道:“连你这扁毛畜生也瞧不起我吗?来吧!”他自从听了赤阎的告诫后,就立下决心,再不回避任何挑战,哪怕面对的是绝世高手,亦要拔剑一拼。若不如此,他在武道上必然大幅倒退,甚至永远解不开体内的禁制,那就生不如死了。 那猎鹰见胡笑天昂然不动,一声怒啸,双翅一敛,猛的俯冲下来,来势凶狠之极。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牢牢盯着那疾如闪电的黑影,心头一片空明。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和这头猎鹰对峙。虽然久未与人对决,但就在这一刻,昔日那种物我两忘,无惊无畏的感觉重新浮现。“求诸己心,神通自然,剑随心动”,欧阳绝的箴言流星般掠过了脑海。他轻轻闭上眼帘,用心感受着周围空气的震动,长剑忽然一动,似慢实快,哧的刺中猎鹰的左翅。 那猎鹰一声悲鸣,摇晃着冲高飞起,再不敢有片刻停留,径直往东方天际飞去。只剩几根漆黑的羽毛缓缓飘落,模糊的血迹隐约可见。 那雪狐听见猎鹰的悲鸣声,伸出了半边脑袋好奇地观望,待见到猎鹰仓皇逃走的模样,不禁喜的蹦了出来,在雪地上滚了几滚,又挨到胡笑天脚下,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小腿,以示感谢。 胡笑天轻笑道:“好了,你的敌人被赶跑了,快回家去吧!” 那雪狐“呜呜”着点头,围着他转了两圈,才依依不舍地跑开。 胡笑天转过身来,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坡顶,惊讶道:“咦,李兄怎么来了?为何不招呼我呢?” 李山原本就没想过掩饰行踪,微微一笑,纵身数步落到他身边,瞄了一眼那把木剑,道:“想不到胡兄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刚刚那一剑大巧若拙,似慢实快,绝对是剑术大家的水准。在下见猎心喜,想和胡兄切磋切磋,如何?” 胡笑天苦笑道:“李兄这不是在为难我吗?你看!”回剑入鞘,张开方才握剑的右手,虎口处已裂开了一条血痕。“我无法驱使真气,纯靠蛮力出剑,怎可能是你的对手?以李兄的眼力,难道看不出来我的真实状况吗?小弟尚有自知之明,请李兄饶过我吧!”心中暗叹,自己还是未能突破至神斗的境界,不然刚才那一剑就能洞穿猎鹰的翅膀,并且自己也不会受伤了。 李山愣了一愣,回想胡笑天出剑的情景,剑上的确是没有半份内力。即使他有意隐瞒,也断不至于虎口出血,但又如何解释他神奇莫测的剑术呢?如果对剑术缺乏深刻的理解,绝对施展不出那一剑。皱眉道:“那胡兄刚才的发挥……” 胡笑天挠挠头道:“我这人性子执拗,虽然天生不能修炼内力,但每日清晨仍坚持练剑强身,至今有十年了。所以刚才看见那头猎鹰扑下来之时,便本能地挥剑刺去,想不到居然碰巧刺中了!呵呵,纯属意外!” 李山哪里肯相信他的话,那猎鹰扑击的速度极快,换做一般的剑客都无法刺中,却栽倒在胡笑天的木剑之下,岂是“碰巧”二字能解释清楚的?这胡笑天来历神秘,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富家公子。心中忽的一动,走近那棵枯树,轻轻抚mo着树干上凹陷的剑痕,淡淡笑道:“不愧是练了十年的剑术,胡兄的腕力不小啊!” 胡笑天正想掩饰一番,忽听犬吠震天,远远的传了过来。只见那雪狐去而复返,在它身后有三只黑色猎犬在追赶,双方的速度都是奇快无比,转眼间冲到了两人身前。那雪狐想都不想地扑到胡笑天脚下,仍如方才一般躲了起来,俨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庇护者。那三只猎犬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并没有直接扑向胡笑天,而是停下脚步,把他团团围住,露出尖利的犬牙低声咆哮,形状凶恶。 李山眉头一皱,冷冷地望向三头恶犬,低喝道:“滚!” 那三只猎犬被他身上散发的杀气一激,吓得夹紧了尾巴,争先恐后地逃开。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坡上赫然出现了一队骑士,鲜衣怒马,手持弓箭,沿着猎犬留下的足迹,风驰电掣地奔来。他们约有十余人,为首的乃是一位身穿大红披风、骑着胭脂马的女子,仿佛一团烈火呼的掠过了雪地。那三只猎犬如见救星,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喉头呜咽不绝,似在哭诉着什么。 胡笑天摇摇头,叹道:“李兄,这下麻烦来了!” 李山平静地道:“胡兄,难道你我是怕麻烦的人吗?” 话音未落,“嗖嗖”利箭破空,那红衣女子竟在十数丈外张弓射来,使的是罕见的连珠箭法。两人虽然瞧着利箭射到,却一动不动。那两支箭眼看着从他们身边擦过,“夺夺”射到了地上,箭身大半都没入了雪中。 那红衣女子原想先声夺人,煞一煞对方的气势,哪知人家偏不上当,那份沉凝如山的神态反让她感觉自己的举动如同儿戏。心里不禁恼羞成怒,打马直冲而至,手中的长弓一指,娇喝道:“你们俩站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她柳眉倒竖,凤眼含怒,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只见她面若牡丹,玉颈修长,香肩如削,胸部坚挺高耸,一双美腿紧紧夹着马腹,充分显示出完美火爆的身材曲线,足以令人窒息,乃是万里挑一的美女。 胡笑天自然不会被她的美艳火辣影响,从容说道:“请问姑娘,难道这里是你家的狩猎场吗?如果不是的话,我们有来去的自由,不必事先向你提出申请罢?再说我们仰俯无愧于天地,光明正大,不偷不抢,又有哪一点‘鬼祟’了?” 那红衣女子气极反笑:“你越说越有理了?难道我们的猎鹰不是你刺伤的吗?附近只有你腰挂长剑,你还想耍赖吗?!”说着忽然抓起马鞭,啪的往胡笑天面门抽了过去。 第七章 教训美女 (各位书友,本人工作岗位正面临重新抉择,状态不稳,写得时间较少。但原工作能够尽早确定下来,才能有时间下笔.抱歉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红衣美女不仅**如火,手上的劲道同样十分惊人,马鞭抽落时隐隐夹着风雷声,一旦被打中,绝对是皮开肉绽的下场。胡笑天眉心一皱,正欲出剑,眼角处人影一闪,李山已横身跃了过来,五指凌空一抓,啪的握住了马鞭。 那红衣美女又惊又怒,用力往回一扯,但马鞭纹丝未动,怒道:“矮猴子,你是哪根葱,竟敢跟我作对?!还不撒手!” 李山的手稳如铁铸,轻叹道:“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这么蛮横霸道,随意出手伤人?”望着她美丽骄傲的面容,眼底蓦的掠过一缕哀伤,不由回忆起那个逝去的倩影。她们的身材相貌是如此的相似,但一个温柔如水,一个性格火暴,相差何止天远! 那红衣美女怒视着这又黑又矮的刀客,不知怎的一看到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心弦莫名的一颤,涌到唇边的骂声竟然咽了回去。这时,她的同伴蜂拥而至,都是二十多岁、傲气十足的年青人,见状纷纷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抓着雷大小姐的马鞭做什么?”“喂,快松手!不然跺碎你的狗爪!”“废话少说,先扁他一顿!” 其中三四个性急的,想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的英勇威武,同时跃离马背,剑枪拳脚卷起狂风,劈头盖脸地罩向李山。 李山喃喃道:“嵩山剑法、谭家快腿、洪氏冲天拳、道门花枪,原来都是名家之后啊!”说话的同时宝刀带鞘闪电般挥出,啪啪啪啪四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击中对手的关节部位。那四人齐声痛呼,落地时踉跄倒退,英俊的面孔都扭曲起来,惊恐地注视着李山,简直难以相信刚才的事实。若不是对方刀下留情,他们此刻已成残疾了。 喝骂声嘎然而止,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的嚣张狂傲一扫而空,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敬畏的表情。 那红衣美女却是不服,冷哼一声,抛开手中的长弓马鞭,一闪跃下马背,指着李山的鼻尖道:“喂,你不要太狂!本小姐要和你比刀法,你敢不敢?”她一站到地上,愈发显得身材健美高挑,竟比李山高出半个头。 李山愣了一愣,反问道:“你真的要跟我比试刀法?” 那红衣美女脸一沉,冷冷道:“你耳朵聋了,听不到我的话吗?” 李山摆摆手道:“好男不与女斗,赢了你也没什么意思。何况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你,我如何向你的家人交代?你们玩你们的去罢,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那红衣美女双眼喷火,银牙咬的格格直响,一字字道:“你敢看不起我?!”“仓啷”反手拔出一柄雪亮的百炼钢刀,刀藏肘后,左掌虚立,大声道:“在下雷丽,现向阁下讨教刀法。请!” 李山看着她的起手刀式,讶道:“你姓雷?那雷红滔雷堡主是你什么人?”那雷红滔乃是五大家族中的雷家家主,性格直爽刚烈,擅长火器和刀法,江湖人称“九龙狂刀”。不论身份地位,武功财富,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雷家堡位于西安城郊,已建有三十多年,固若金汤,乃雷氏子弟聚集生活之地。 雷丽一扬头,傲然道:“他是我爹!” 她身后的那些年青人仿佛忽然恢复了活力,纷纷叫道:“你看清楚了,这位可是雷堡主的千金,你得罪不起!”“喂,你快弃刀投降吧!”“雷家刀法一出,天下无敌!”“没错!” 李山皱眉道:“雷家的九龙紫金功和烈血刀法的确是武林绝学,若是由雷老英雄使出来,在下当然是甘拜下风,俯首称臣。但据说这两门绝学在雷家是传男不传女,雷大小姐纵然天资聪颖,恐怕学得仅是皮毛。而且雷家刀法以刚烈迅猛著称,雷大小姐若没有至刚至强的内力相辅,一旦强行施展,必受内伤。如果各位为了雷大小姐着想,就不要挑唆她出刀!” 雷丽虽知人家说的是实情,但越听越不是滋味,愤然道:“我就算只学到了一点皮毛,也够把你打趴下了!看刀!”钢刀刷的一亮,犹如一道耀眼的霹雳,直往李山面门砍去,出招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胡笑天、李山见状不禁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雷丽的身法、步法明显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使刀如运臂指,力道之强在女子中也是少见的。这一刀砍下来虎虎有风,还能在空中作出微妙的变化,不断调整落刀的方位,技巧已是相当高明。难怪她如此骄傲,看来确有几分真实本领,并非是绣花枕头。可惜正如李山所提到的,她身为女儿身,无缘修炼雷家最精深的武学,这烈血刀法的真正威力又哪里能发挥出来! 李山此时刀法大成,乃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雷丽的快刀又岂能伤得了他?眼见钢刀如电劈来,镇静地往后跨了一步,刀尖呼的从他鼻尖前划过,差之毫厘。雷丽不等刀势完全用老,手腕急翻,刀锋横拖,又快又狠地往对手腰腹部扫去。但李山似乎早有预感,轻轻一闪,恰好退到她攻击的死角处。只见刀气纵横,来去呼啸,总是和李山擦肩而过,偏偏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片刻的工夫,雷丽已攻了二十余招,芳心里是又羞又怒,又气又急,刀法不由自主地出现了破绽。 李山见她呼吸急促,刀法紊乱,不忍再跟她过多纠缠,以免再战下去害人家身负内伤。当下随手一封,当的架住了雷丽的钢刀,双方劲气交击,登时将雷丽逼退出丈外。朗声道:“雷大小姐,雷家的刀法在下已见识过了,不必再打了吧?” 雷丽尽管冲动自负,却非傻瓜,呆呆地瞪着气定神闲的李山,眼眶忽然就红了。她自幼深得父兄疼爱,长大后又因美貌非凡广受欢迎,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今日却挫败在一个无名男人手下,心里头只觉得无限委屈。脑子一热,再也不顾父亲的告诫,忽然自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弹丸,举过头顶叫道:“你少得意!认得我手里这颗‘惊天雷’么?怕死的话就求本小姐饶命!” “惊天雷!”众人失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胡笑天担心秧及池鱼,亦抱起雪狐缓缓远离李山。这“惊天雷”乃是雷家堡三大火器之一,携带方便,威力巨大,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曾为雷家抵御外敌的入侵立下过赫赫战功,埋葬过千百名强悍的勇士。江湖各门各派无不晓得其厉害,一旦遇见,多半会退避三舍。 李山冷冷地望着雷丽,如山岳般岿然不动:“雷小姐,你我无怨无仇,难道非要动用如此神器吗?何况在下亦非十恶不赦的败类,罪过再大尚不至死吧?我听说雷家子弟行走江湖时都格守祖训,不到生死关头决不妄动此类火器,更不会滥杀无辜,莫非到了雷小姐这儿就破例了吗?” 雷丽当然知晓本族的规矩,但此刻势同骑虎,岂有退缩的道理?鼓着嘴倔强地道:“你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雷家的长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反正惊天雷是在我手上!怎么样?害怕了罢!快向姑奶奶我赔礼道歉,如果你态度诚恳,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李山哑然失笑:“道歉?凭什么?你以为区区一颗惊天雷就吓破了我的胆吗?我就偏不向你低头,你又能把我怎样!” “你——”雷丽气得脸色铁青,下唇咬出血来,想不到这家伙的脾气比自己还要倔强,是个死不低头的主!看着李山傲然不屈的神情,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大喝道:“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人吗?去死吧!”用力一掷,惊天雷脱手呼的飞去。 李山一声轻啸,宝刀划着一道弧线向前挥出,刹那间已发了十数刀,每一刀都送出一缕柔而不弱的真气,如无形的手般卸去惊天雷的来势。但见刀锋回旋,在那弹丸的上下左右快速切削,带动起空中的真气气流,象龙卷风一般把它紧紧缠住。李山刀随人动,刀尖末端似有绳索牵着那惊天雷,完全控制住了它下落的方向。他右臂用力一甩,那惊天雷滴溜溜地顺着刀尖的指向飞出。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泥土四溅,竟将数丈外的地面炸出了一个丈二方圆的大坑。 众人耳鼓被震得嗡嗡直响,数匹坐骑更吓得嘶叫乱蹦,险些将马背上的主人颠落下来。众人一方面震惊于惊天雷的威力,另一方面则被李山出神入化的刀法折服。刀本是刚硬暴烈的兵器,却在他手中使出阴柔之力道,变化由心,这可是一流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 雷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杀手锏会被人家破解,惊愕中眼前黑影一闪,只见面沉如水的李山纵身跃近,不禁惊叫道:“你要做什么?”李山冷冷道:“我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好叫你记住,以后不要滥用惊天雷!”一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刀鞘毫不客气地啪啪啪连打了三记臀部。 众人目瞪口呆,嘴巴大张至几乎脱臼。 雷丽乃是天之娇女,从来没有被人打骂过,今天是破天荒地被人打了,而且打的是那么羞人的部位!她想反抗,但李山手上的劲力如山,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感受着香臀处蔓延上来的疼痛麻辣,恨不得当场羞死过去。她俏脸涨红,泪水开闸般狂涌而出,嘶叫道:“臭男人,放开我!我一定叫我爹来杀了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 李山眉头一皱,随手一掷,把雷丽抛到了她的座骑上,肃容道:“雷小姐,希望你记住,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非是任你胡闹的地方!如果今日你遇到的是黑道中人,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收场了!”话锋一转,接着道:“何况雷小姐你违背雷家规矩,妄用惊天雷恐吓对手,一旦被雷堡主知晓实情,那你可难逃家法严惩啊!” 雷丽此时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怒道:“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有种的就报上姓名,我跟你没完!” 李山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 “李——山!”雷丽咬牙切齿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驾!”一催跨下骏马,头也不回的纵马飞驰。余下的人亦不敢再做停留,纷纷扬鞭打马,一阵风般呼啸远去。 胡笑天望着那远去的红影,似笑非笑道:“李兄侠骨柔情,待这雷大小姐是用心良苦啊!”雷丽经过这次教训,所作所为必然大为收敛,今后不会闯什么惊天大祸了。 李山脸上一热,摇头道:“胡兄不要乱说!李某只是不满她的骄横跋扈,小小地出手警告一下,决无他念!” 胡笑天不置可否,轻轻拍着怀中的白狐,叹道:“自古以来,人心难测呀!” 这时,营地里的众人听见爆炸的巨响后纷纷奔来,查看发生了什么意外。盘灵儿见到胡笑天怀中的赤耳雪狐,欢喜得不得了,当即讨要过去玩耍。那雪狐甚有灵性,居然不畏生人,也没有自行离去的意思,乖乖地随众人回到了营地。 当下一行人收拾物品,整理行装继续赶路。在黄昏时分终于走出山区,穿过宝鸡峡,进入了关中平原。 宝鸡古称“陈仓”,位于“八百里秦川”的西端,是华夏始祖炎帝的诞生地,也是周秦王朝的发祥地。唐至德二年,因东南鸡峰山有“石鸡啼鸣”之祥兆而改称宝鸡。这里是佛、儒、道三家文化的汇集地,有炎帝活动过的天台山,佛教圣地法门寺,张三丰主持修道的金台观,姜子牙隐居垂钓的钓鱼台,雄伟壮观的周公庙等等。更因比邻太白山侧,盛产珍禽异兽,也是众多喜爱狩猎的王孙贵族出游的必到之处。 宝鸡历来就是西北数省商贸中心,又因其位于平原之上,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城内甚是繁华。众人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这富庶之地,心怀大畅。 刚进入城门,即有一名机灵精干的汉子迎了上来,向开路的叶小刀做了个手势,递给他一封信函。信函立刻转交到胡笑天手上,他展开迅速一扫,已知其大意,点点头道:“莫余办事有长进呀,跟着他去罢!”原来这人是莫余派来的,负责陪同打点沿途至西安的各项事宜,专门在此恭候大队人马的到来。 走在大街上,只见来来往往的竟有许多江湖中人,人人神情亢奋。胡笑天心中奇怪,召来那汉子询问究竟。那汉子恭敬地道:“回禀公子,武林五大家族即将在雷家堡举行五年一度的盟主之会,会期就定在二十七天后。此乃轰动北方武林的一大盛事,这些人都是前往西安看热闹的。” 胡笑天心下一动,转首对李山道:“这五大家族的盟主之会是怎么回事?”当今江湖之中,有唐、东方、慕容、雷、莫五大家族,唐门擅长制毒、暗器,东方家长于内河航运,慕容氏专攻药材,雷堡专卖火器火yao,莫家以制造兵器闻名。这五大家族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根基深厚,能人无数,不仅家产亿万,还和朝廷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五族的弟子中,均有人在朝中为官,因此其影响力远远超越武林,形成一股特殊而强大的势力。 李山道:“这五族会盟颇类似七大剑派的盟主之争。每隔五年,唐、东方、慕容、雷、莫五族都要碰面一次,重新选举盟主。盟主一旦产生,便可在五年内代表这五族的利益,出面参与江湖上的重大事物,拥有发言权和裁定权。但他无权调用其他家族的人力、财力,亦不能干涉其他家族的族内事物。换而言之,这个‘盟主’的称号没有太实际的意义,不过是个空的头衔。当然,若能夺得‘盟主’,成为五大家族之首,无论如何都是十分光荣,极有面子的事情。所以每一次的盟主之争都相当激烈。”反手轻抚刀柄,眼中寒芒暴长,喃喃道:“真希望这回能见识见识五族的绝学!” 胡笑天不禁想起了在衡山学剑时,长辈们提到过的七大剑派论剑大会。当年他曾随陈天雷下山,前往嵩山,可惜他在中途发生了太多故事,终究没能到达目的地,一睹七大剑派比剑的盛事,一直耿耿于怀。眼下他已被衡山派除名,成为了魔教弟子,此生再无机会参加此类盛会了。遥望东方,几张熟悉的面孔掠过了脑海,轻叹了一声,心里暗道:“五族会盟,风起云涌啊!不知道会遇见哪些故人?”纵然相见,人已改,情能依旧吗? 寒风卷来,夜色渐渐浓了。 第六卷 第八章 无情无义 第六卷第八章无情无义 胡笑天等人在预定好的客栈安顿完毕后,便出来用饭。除了他们之外,客栈内尚有四五桌客人,看上去都是江湖中人打扮,但兵器服饰各异,显然来头有别。 众伙计不待吩咐,将预备好的酒菜流水似的端上。不一刻,酒菜上齐,香味四溢,引人垂涎。藏在盘灵儿怀中的赤耳雪狐早就按耐不住,不等众人举筷,哧溜一声,抢先跳到桌面上,一口叼住了焦黄鲜嫩的烤鸡,“咔嚓嚓”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众人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盘灵儿又爱又气的拍了它一下脑门,嗔道:“小白,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你把好东西都霸占了,其他人吃什么!”原来这雪狐通体银白,十分可爱,她灵机一动,就帮它取了个“小白”的名字。小白抬起头白了她一眼,两只前爪按着烤鸡继续大吃猛吃,没有丝毫的愧疚。 胡笑天笑道:“灵儿,狐狸天生就爱吃鸡,别管它了!叫店家再送一盘上来就是!” 忽听邻桌一声惊咦,一位面容白净,身材清瘦的灰衣道士侧首望了过来,讶道:“是‘赤焰灵狐’!”他霍然起身,遥遥行礼道:“各位施主,贫道乃是终南山金台观观主曲至虚,多有打扰了!请问这只赤焰灵狐是从哪里得来的?”他精华内敛,气度超脱,背后斜插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 胡笑天忙起身回礼道:“道长客气了!我等在路途中偶然遇见猎鹰在追逐这只小狐狸,一时于心不忍。便出手救了它。哪知它极有灵性,事后竟不愿离我们而去,非要和我们一同上路。既然道长认得它的来历,不如给我们讲解一番如何?” 曲至虚啧啧叹道:“你们地运气太好了!这赤焰灵狐是狐类中的极品,初时全身毛发火红,长大之后逐渐蜕变为银白色。它嗅觉灵敏无比,驯服后有千里追踪的奇能。而且它乃天生至阳之物。血肉、骨骼、脏器等都有壮阳奇效,作用比人参鹿茸还强十倍。是我们道家炼丹一派梦寐以求的上好材料。你这只灵狐仅差双耳未曾变色,至少活了百年了,可以说是稀世珍宝!”顿了一顿,又道:“若施主肯割爱相让,贫道愿出高价购买,价钱嘛绝对会令你满意。” 盘灵儿急道:“大哥,这道士想要用小白来炼制丹药。千万不能把小白卖给他!” 胡笑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曲道长,不好意思!这灵狐深得我妹子的喜爱,哪怕你出的是天价,我也不会卖地。何况终南山方圆千里,决不仅有一头灵狐,道长不妨再费心找找?” 曲至虚长叹道:“赤焰灵狐岂是那么容易遇到的?贫道在终南山中住了二十年,就从未有这么好地运气。既然施主不愿割让。贫道自然不能强求。但切记‘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一旦这灵狐被带到闹市的话,难免会有人觊觎。请你们小心为上!” 胡笑天道:“多谢道长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曲至虚点点头坐了下来,但目光仍不时望向懵懂无知的小白。 盘灵儿眉心微皱。压低声音道:“大哥,我看那道士没有死心,明买不成后,恐怕会用阴谋诡计!” 胡笑天环视周围众人一眼,淡然道:“任何人想夺走小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再说单靠你自己的本事,就足以保护它了。” 盘灵儿得意地一扬俏脸,跃跃欲试地笑道:“那是!如果有哪个傻蛋不怀好意地靠近小白,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双手烂掉!”她用毒之术大成之后。一直想好好表现。却苦于没有机会,不禁郁闷之极。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一声轻笑,一把轻柔悦耳的女声道:“***,你怎么如此狠心呀?当心长大后嫁不出去!”声音方落,一位白衣翩翩、面如冠玉的少年飘了进来,双眸如星,隐隐含着别样的媚意,瞬息之间已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只见她身材窈窕,肤色白嫩,明明是绝色美女却做男子打扮,透着一股俊雅风流的帅气,仿佛世间的尘埃污垢都沾染不到她的身上。 盘灵儿却对她没有好感,瞪着她道:“你看清楚,我才不是什么‘***’呢!喂,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看起来不阴不阳的,难道是传说中地人妖?”她最反感人家把她当成小女孩,因此反击的言辞相当激烈,针锋相对。 那白衣美女表情一僵,笑容就此冻结在脸上,显然是从没得到过如此评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见这么帅气的美女吃瘪,“哈哈哈!”角落里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白衣美女脸色骤变,回首冷冷地道:“慕容青田,你莫非是耳朵聋了,听不见有人嘲笑我吗?” 这时众人才发现有一位青年乖乖地站在她身后,如影随形,仿佛一只驯服的猎狗。那慕容青田转首怒视着仍在大笑的汉子,喝道:“不许笑了!小爷不杀无名鼠辈,快报上名来!” 那汉子笑声一沉,原本蓄意隐藏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如同一头露出牙齿地雄狮,眼里射出如霜杀气,冷冷道:“慕容青田,你狂什么狂?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老子的名头四处逞威风吗?什么‘慕容八俊’,狗屁不是!大爷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厉万杰是也!” “厉万杰!”“老天,居然是他!”其他江湖豪客莫不动容,靠近厉万杰的赶紧移步闪开,神情惊惧。 胡笑天看了李山一眼,李山已知其意。低声道:“厉万杰是黑道风云榜上排名前二十的高手,绰号‘独狼’,一向独来独往,行踪飘忽,勇猛好斗,每战必杀尽对手,几乎不曾留过活口。不论黑白两道。均有无数仇家,是个极难惹地人物。慕容青田不知天高地厚向他叫阵。是踢到铁板上了!” 慕容青田一呆,顾忌对手狠辣无情的风格,不由有些踌躇。那白衣美女淡淡道:“慕容青田,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死心塌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原来都是骗我的吗?我今日被人如此羞辱,你要做缩头乌龟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慕容青田被她拿话一激。热血上涌,大喝道:“玄儿,你看我杀了此人!”双手在腰间一抽,亮出两柄短刃银钩,当的一声互击壮胆,上下交织,径直冲了过去。他忌惮厉万杰武功强横,这下出手已经使出绝招。双钩交错变幻,迅捷如电,在空中化出无数虚影,教人看不透真正的攻击落点。 厉万杰手腕一抖,两支竹筷似箭般急射而出,后发先至。准确无误地射向慕容青田的双眼。慕容青田心头大骇,电光火石间错步闪让,只听嗽地一声轻响,竹筷擦着面颊飞过,凌厉地劲风将他脸部刮出一道明显的血痕。厉万杰冷冷道:“慕容小儿,招子放亮点,你不是我地对手!刚才仅仅是警告,你再不识相滚开,别怪厉爷我无情!” 慕容青田骄纵横行惯了,在众人面前如何下得了台?怒道:“该滚开的人是你!”足下一蹬。腾空跃起。银钩挥舞,又快又狠地划向厉万杰的咽喉。 厉万杰眼中凶光一闪。叱道:“找死!”反手拔出背后的钢刀,呼的劈向对手的银钩。 胡笑天斜眼看去,那白衣美女神情自若,仿佛正在搏杀的两人跟自己毫无关系。她似乎早预料到会有什么结果,并不在意两人交手地情况,眼波流转,忽的看到了趴在桌面上的小白,眼睛一亮,如同发现了世上最美丽的宝石,射出炽热的光芒。胡笑天心下警惕,觊觎灵狐的人又多了一个!那白衣美女似有所感,迎上胡笑天的目光,微微一笑,腰肢轻摆,说不出的妩媚诱人。胡笑天虽然心志如金刚,但猝不及防下仍感到目眩神迷,差点被她控制了心神,心底暗暗惊讶,原来她竟然身怀极高明地**惑心术!当下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当当数声巨响,火星飞溅。 慕容青田闷哼一声,落地后踉跄倒退,双手虎口尽裂,银钩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嘴角渗出了一缕血迹。他尽管是年青一代中的高手,但对手可是纵横江湖多年的黑道魔头,两人相差何止一筹! 厉万杰冷笑道:“慕容氏名头响亮,家传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慕容小儿,今**若自断一臂,我就饶了你的小命。否则……” “我呸!”不等对方说完,慕容青田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厉万杰,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慕容氏?即使你能打败我,并不代表你能击败我慕容氏的其他高手!我宁死都不会向你乞讨饶命的!” 厉万杰点点头道:“好,有骨气!我成全你!”单掌一按桌面,飞身跃前,刀光一闪,笔直地劈向慕容青田的胸口要害。慕容青田双钩拼死回挡,又是当的一声,双钩脱手飞出,他口中狂喷鲜血,一跤坐倒在地。厉万杰手腕翻转,刀锋一横,毫不留情的斩向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人影疾闪,李山凭空出现在厉万杰身侧,人未至已大喝一声:“看刀!”宝刀带鞘斜斩过去,刀风呼啸,劲气如山。 厉万杰但觉一股冷厉的刀气急速逼近,不敢托大,身子一侧,反手刀急削而上。人影乍合即分,却没有半点金铁交击的声响。厉万杰按刀而立,目光炯炯发亮,赞道:“小兄弟,好刀法!你和这慕容草包是什么关系?为何不许我杀他?” 李山不卑不亢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慕容氏和我丐帮交情菲浅,慕容子弟有难。我不能不救。何况宝鸡城内云集了众多白道高手,厉前辈若杀了慕容青田,只怕惹起众怒,群起围攻,对前辈的大事不利。” 厉万杰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忽然醒悟过来泄露了口风,立即住口不语,仔细端详李山两眼。哈哈笑道:“李兄弟,你是个人才呀!精明强干。武功了得,看来下一任丐帮帮主非你莫属了!” 李山暗呼厉害,厉万杰地反击狠毒之极,存心是要给他制造麻烦。这句话若传到丐帮弟子耳中,必然会引起不必要地猜测,使他们师兄弟间出现裂痕。正色道:“厉前辈莫要信口开河!我丐帮内部的事情,还由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厉前辈蓄意改变行装。混迹于常人之中,所谋者必定非比寻常吧?难道这客栈里面,有人藏着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此话一出,群相耸动,在座之人相互打量,纷纷低声猜测议论,嗡嗡地响成一片。稍有常识地人都知道,能让独狼动心的东西决非凡品。放眼看去。倒是胡笑天这帮人嫌疑最大。 厉万杰脸色微变,分明是被触到了痛处,话已至此多留无益,猛的一跺脚穿窗而出。人在半空左手一扬,一块碎银夺地射到桌面上,深深地镶了进去。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曲至虚率先鼓掌叫好。“李少侠不畏强敌,一语惊退独狼,这份胆略、这般见识谁人可及?武林中从此又多一颗新星了!”“正是!”“李少侠够英雄!”其他江湖人大声附和,马屁齐飞。 李山懒得理会这些动嘴皮子的人,趋前数步封住慕容青田地几处穴道,令他暂时停止吐血,然后一手按住他的背心,运起真气替他疗伤。慕容青田低声道:“多谢李兄相救!”自己掏出一个绿色瓷瓶,连吞了数颗药丸。片刻地工夫,慕容青田的脸色大为好转。抬眼四周一望。神色剧变,腾的一跃而起。惶恐焦急地大叫道:“玄儿,你在哪里?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快出来!”原来那白衣美女已然不知所踪,悄悄的消失了。 盘灵儿冷笑道:“不要叫了!你的大美人已经出门走了,抛下你不管了!” 慕容青田双目充血,大喊道:“你胡说,玄儿决不会抛弃我的!”拔脚奔出门外,放声大喊:“玄儿,你在哪儿?玄儿、玄儿……”声音渐渐远去,终被风声掩盖。 李山摇头轻叹,那白衣美女如此无情无义,根本不把慕容青田放在心上,可怜慕容青田尚不自知,哪怕死缠烂打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好地结局? 夜深人静,北风呼啸,客栈内静悄悄的,几盏灯笼在屋檐下摇摆着,映出淡淡的残影。 胡笑天忽的自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枕边的长剑。在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夜行人破空的细微声响,而对方的目标赫然就是他歇息地客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笑天暗暗讶异,难道已有敌人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企图半夜行刺?立刻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在黑暗中握剑戒备。 忽听砰的一声闷响,屋顶上传来劲气相撞的声音。但闻宋谦沉声道:“朋友蒙头盖面来此窥探,究竟是何居心?”说话间手底不停,刹时与对方拆了数招。苏浩然、南宫仇等人听见异声,纷纷飞身出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那蒙面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抽身便走。苏浩然正好挡住他的去路,大喝道:“给我留下罢!”铁拳展开,仿佛一面密不透风的石墙,又隐含着极厉害地杀招,攻守兼备,势如铁棰。 那蒙面人冷喝道:“未必!”人如鬼魅般冲进拳影中,足尖轻点,不可思议地点上苏浩然的拳背,借力高高跃上半空,顺风滑翔,转眼没入了远方的夜幕中。 宋谦一震,眼角正好瞥见李山跃上了屋顶,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眉头紧锁,暗道:怪哉,这蒙面人居然施展的是白云宗的密传绝学“蝶舞魅影”轻功!难道白云宗的人对胡四公子感兴趣不成?这一路的行程开始渐渐复杂了!。 第九章 拔刀相助 第九章拔刀相助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放亮,众人就被一阵喧闹嘈杂声吵醒。客栈伙计一打开门,数十人便蜂拥而入,差点把他踩成肉酱。那些人有的手里拿着烫金的拜帖,口中不住大叫:“李大侠住在哪里?我家主人有请!”有的穿金戴银,派头不小,急切地喊道:“李大侠,兄弟乃小孟尝吴达,请赏脸一会!”有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吼道:“李大侠,卢某人想和你切磋刀法!是英雄好汉的就出面应战!”有聪明的问清楚李山住宿的房号,领先一步直奔而去。 仅仅是一夜之间,李山单刀气走厉万杰的消息已传遍全城,黑白两道均受到强烈震撼。那厉万杰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强横无匹的风云人物,却受挫于李山刀下,绝对是轰动江湖的新闻。而且李山如此年轻,更令得知此事的人感到不可思议。有的人削尖脑袋想和他拉关系,攀交情,认兄弟;有的人却嫉妒他年少扬名,妄想将李山打败,夺过他头上耀眼的光环。于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约而同地争相涌来,撞到了一处。 胡笑天刚穿戴整齐,人影一闪,李山推门钻了进来。胡笑天奇道:“李兄,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李山苦笑道:“胡兄,你没有听见外面那帮人的叫喊声吗?我若不赶紧躲开,怕是要被他们踩死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胡笑天自门缝望出去,只是眨眼的工夫。数十人先后奔到李山门外,把门窗围得水泄不通,“李大侠!李大侠!”地叫声震耳欲聋。胡笑天咋舌道:“看来做个名人也不容易啊!” 李山叹道:“胡兄莫要说风凉话了!我独自一人如何能够应付他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实在是头痛啊!待会他们找不到我,必定会逐间搜索客房。快帮我想个法子混出客栈先,不然人越聚越多。我就插翅难飞了。” 片刻之后,胡笑天带着十数名护卫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李山换了衣裳混杂其中,神不知鬼不觉。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几乎都未曾见过李山的相貌,竟无人留意到他已从身边经过,兀自在院中大喊大叫。 众人转过街角,回头见无人跟踪,李山才算舒了一口长气。胡笑天笑道:“李兄,客栈是暂时不方便回去了。不知你今日有何打算?” 李山摇摇头道:“我对此地并不熟悉,亦无故交旧友,任由胡兄安排好了!” 胡笑天拍手道:“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天意留人,我们就一起去拜祭炎帝吧!”举手一指西南方,接着道:“炎帝乃华夏始祖之一,又号神农,母任姒游常羊山感而生帝。长于姜水,因以为氏。炎帝以农为本,教民耕稼;创立日中为市,开创原始贸易;他遍尝百草,和药济世,功德延续百代。因此被民间尊为农业之神、太阳之神、医药之神。与黄帝共同被尊奉为华夏之祖。常羊山即位于宝鸡城郊,其上建有炎帝祠堂,香火已延续千余年。我等生为炎黄子孙,经过祖先陵墓,岂可不瞻仰一番?” 李山恍然道:“我只晓得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原来神农就是炎帝!呵呵,胡兄到底是读书人,通晓历史典故,比我这个粗人强出百倍。炎帝慈悲天下,为了百姓不计个人生死。这种人值得李某一拜!” 于是胡笑天令人回去牵马。并通知宋谦暂缓一日上路。不一刻,南宫仇、苏浩然、盘灵儿等牵着马赶了过来。因为同行的魔教弟子大都是九夷族人、蒙古人。信奉的是战神蚩尤,不适合去拜祭炎帝,所以胡笑天将众护卫都遣了回去。当下众人匆匆用过早点,直奔城郊。 城内虽然繁华热闹,城外却是冰雪遍野,四顾苍茫。众人出发前已问清了道路方向,策马徐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常羊山脚。 山脚下长了一片稀疏广阔的松林,直蔓延到山坡上,犹如千百位披挂银色盔甲地武士,默默地守卫着这片陵墓。风吹过,树岿然不动,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油然而生。众人为表心中崇敬之意,尽皆翻落马鞍,牵马步行而上。 入林不远,李山脚步忽然一顿,仰起头分辨着风中送来地气味,沉声道:“有血腥味!”大漠中残酷恶劣的环境,刀与血的锻炼,已使他具有了野兽一般的警觉,能够察觉周围任何异常。 苏浩然淡然道:“李大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跟我们没有关系,何必去理会他人的闲事呢?” 李山眉心一皱,道:“苏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侠义中人所为!万一此刻是我丐帮弟子遇险,我岂能不闻不问?胡兄弟,你们出身富贵,和江湖仇杀毫不沾边,最好明哲保身。我一个人去足矣!” 胡笑天心思电闪,断然道:“不行!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决不能让你独自冒险,我们也去瞧瞧!就算遇上了凶神恶煞,大家相互照应,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山哈哈笑道:“胡兄虽是文人,却有英雄肝胆,真是难得呀!你放心,万一真有什么险情,我拼了命也要保证你地周全!走罢!”翻身上马,径直往左侧奔去。胡笑天等也不多话,纷纷打马跟上。 李山的嗅觉十分敏锐,循着血腥气息追出半里多地,赫然发现树林中有激战过的痕迹。只见雪地上脚印纷乱,血迹斑斑,十多棵大树被拦腰斩断,四周有数截断裂的兵器。另有两具尸体仆倒在地,各被斩断了一手一足,伤口处仍流着鲜血。显然刚死未久。李山迅速检查树干的断折处和散落地兵器,冷静地道:“这些树木和兵器的断口非常光滑,由此可见动手之人不仅手持神兵,还修习有上乘内功。但他定然是遭到众人围攻,虽击杀了两名敌人,仍不得不被迫突围逃亡。”然后再检验那两具尸体,查看他们的饰物和衣着。蓦地惊呼道:“咦,他们是阴山七妖中的狼妖和树妖!” 胡笑天道:“阴山七妖?一听就非善类。” 李山道:“阴山七妖是黑道上臭名昭著的人物。睚眦必报,毒辣绝伦,最擅长以多打少,落井下石。这七人合击之威力相当强悍,据说曾将黑道十大高手之一的不杀和尚逼退,想不到今日却有两妖丧命于此,实乃大快人心!”说到这里忽然一震。那与阴山七妖为敌地岂不就是某位白道前辈吗?眼见雪地上几行足印蜿蜒远去,急忙策马飞奔。 刚追出百余丈,又发现雪地上倒卧着一具尸体,服饰和阴山七妖截然不同。再追踪下去,除了脚印之外更多了几行血迹,更不时看到残肢断臂,五脏六腑,简直是触目惊心。将近树林边缘时。隐隐听到了金铁撞击声、呼喝声、惨叫声。众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兵器,打起百倍精神。 奔到近处,只见树木倾倒了一大片,数具尸体倒插在树枝上,形状可怖。在十余丈方圆的空地上。两名伤痕累累地黑衣男子背靠背而立,挥舞着手中黑黝黝的长剑,和四周七八名恶人激斗。他们身上的伤口血如泉涌,早将脚下的泥土染红。大概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仿佛剑上压着千斤重担,已是强弩之末。一个使短枪的汉子看准剑法中地破绽,忽然厕身抢上,噗的一声轻响,铁枪穿透了左侧黑衣男子的小腹。那黑衣男子左手疾伸。死死握住对手地枪身。右手剑猛挥而下,登时将敌人整条手臂齐肩削断。那使枪汉子惨叫着踉跄倒退。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看着如此惨烈地场面,禁不住手心冒汗。李山扬声大喝道:“住手!你们以众凌寡,讲不讲江湖道义?!”说话间拔刀在手,身子一纵,腾身跃入战圈,刀光横扫,但听当当当数声剧响,竟将数名恶人迫退出一丈开外。 这下神兵天降,大出双方的意外。那些恶人冷冷打量着李山和站在一旁地胡笑天等人,其中一位面带刀疤、凶光毕露的大汉皱眉道:“你们这帮雏儿想干什么?难道是活腻了赶去投胎不成?”另一位面色阴冷地汉子狞笑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男的可以先杀掉灭口,那小妞等兄弟们玩过了再杀不迟!” 李山眉毛倒竖,强压着怒气道:“在下丐帮弟子李山!各位想要李某项上人头的话,尽管过来动手!究竟谁生谁死还不一定,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咦,李山!”“他就是李山!”那些恶人不禁失声惊呼,大概也都听说了昨日李山和厉万杰交手一事,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立时收起轻视之心。他们相互打着眼色,暗暗移动脚下方位,重新布置阵势。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悲呼:“六弟,六弟!”众人转眼看去,原来是那名小腹中枪的黑衣男子瘫倒在地上,竟因伤势过重停止了呼吸,但见他双目圆睁,至死仍带着勇武不屈的表情。另一名黑衣男子抱着他的遗体,泪水长流,既痛楚又悲愤,握剑地手背上青筋毕露。 那面色阴冷的汉子道:“莫罡风,你家老六先后杀了树妖、路屠户、黑面神、麻子魏,可以说赚足了本了,你哭什么哭?你把那东西交出来,兄弟们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你绝对回不到莫家祖坟!” 莫罡风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几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蛇妖的话么?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也杀了我的兄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好说了。除非莫某战死,不然你们休想拿走我身上的一钱一物!”左手一抹,已将兄弟手中的长剑抽了出来,双剑交错,沉声道:“李少侠,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黑道人物。你和你地朋友们快走吧,不要管我!” 李山微微笑道:“我师门长辈从未教过我危难关头弃友逃生的道理。莫三侠游剑江湖,名满天下,晚辈能与你并肩作战实乃幸事!这些黑道魔头外强中干,何惧之有?”谈笑间,一股睥睨天下地豪雄气概自然流露,令他地身形陡然高大起来。原来这莫罡风是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的著名高手。李山既然知晓了他地身份,更不可能撒手离开 莫罡风点头道:“好。不愧是丐帮弟子!但你切莫小看对手,这是阴山七妖中的蛇妖、骨妖,手持狼牙棒地是陕北恶虎柯大贵,使棍的是无戒头陀,面上有疤地是黑霸王何冲,躲得最远的是鬼手冷庆!这些人都是杀人无数的冷酷之徒,对阵时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你饶了他们,他们可不会饶了你。” 李山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这六人均是一方霸主,黑道上的风云人物,联手起来实力着实可怕!莫罡风身上到底藏了什么,居然吸引来这么多高手垂涎?举刀横胸,一字字道:“请莫三侠放心,晚辈斩杀江湖败类时从不手软。越杀越是痛快!” 何冲等闻言大怒,齐声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少在这里吹牛放屁!”话音未落,人影闪动,突然动手杀了过去。他们俱是江湖老手,不用出言沟通便达成了默契。何冲和无戒头陀攻向莫罡风,柯大贵拦住李山,其余三人则冲向胡笑天等人。 苏浩然等知道胡笑天无法运用真气,抢先一步迎上敌人。苏浩然运起新近学会的大手印神功,掌心通红,猛然往鬼手冷庆胸口击去。那冷庆识得厉害,讶道:“大手印神功!”急忙运足十成功力,竖掌拦截。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各退出三步,苏浩然面色青紫。冷庆脸上却是一片血红。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又斗在一处。 南宫仇手持地乃是胡笑天的宝剑“逐月”,吹毛断发。锋利无匹,施展开来光芒四射,剑气破空丝丝有声。和他交手的蛇妖忌惮宝剑锋芒,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剑圈外游走,一时胜负难分。 那骨妖欺负盘灵儿一女流之辈,十指宛如枯爪,径直抓向她丰盈的胸口,口中yin笑道:“小美人,让大爷来疼疼你吧!”蓦的冷电耀眼,寒风入骨,一道剑光直取他双掌,来势又快又狠。骨妖心下大骇,双手急缩,身子同时滴溜溜旋转开去,险之又险地避过断指之祸。盘灵儿斜握着一把短剑,不屑道:“排骨妖人,再来过呀!”骨妖怒发冲冠,低吼一声再次扑上,不料人在半空眼前一花,竟有一团粉色烟雾爆炸开来。他收势不住,直冲进烟雾当中,急忙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双足方一落地,肌肤上就传来一阵阵奇痒无比的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动。骨妖又惊又怒,双手忍不住在脸上、脖子上乱抓,登时抓出一条条血痕。盘灵儿得意地笑道:“谁叫你色迷迷地乱讲话,让你先尝尝‘万蚁钻心粉’的滋味!” 而在另一处,李山和柯大贵旗鼓相当,战得难分难解。莫罡风以一敌二,依仗手中一对利剑勉强支撑着,血流不断,形势岌岌可危。这下混战骤起,劲气冲击,积雪飞扬。 胡笑天将全局尽览眼底,情知莫罡风一旦落败身亡,那何冲、无戒头陀便可抽身夹击他人,一举确定优势。反之,若让苏浩然等先腾出身手地话,对方必败无疑。而其中的关键,正在盘灵儿身上。大声提醒道:“灵儿,速战速决,快去帮助南宫!” 盘灵儿一吐香舌,应道:“知道了!”短剑虚引,待骨妖慌忙躲闪时,左手一弹,几枚细若牛毛的金针无声射出,正中骨妖的手臂。骨妖但觉肩肘处突然发麻,身子一僵,砰的重重跌倒在地。 盘灵儿小试牛刀便击倒了敌手,心中快意非常,转身面对蛇妖,嗖地扑了过去,银灿灿的短剑挽起数朵剑花,暗藏凛冽杀机。那蛇妖刚才斜眼瞥见她用毒地手段,心下已然警觉,不等短剑刺到,急忙展开步法远远避开。盘灵儿扣了满把的金针却无用武之地,岂会就此甘心,娇喝道:“妖人,有种的别逃!”边叫边追了过去。 南宫仇乘隙纵身跃到苏浩然身旁,冷不丁一剑穿云,直刺冷庆身侧的破绽,剑芒吞吐,势如闪电。冷庆正和苏浩然僵持不下,根本无暇分心应付其他人,这时忽觉剑气袭来,危急中撤步横闪。但见剑光过处,飞起一蓬血雨,冷庆右臂上端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痛得他面容扭曲,章法大乱。 苏浩然和南宫仇正欲将冷庆当场击杀,忽听十数丈外响起一声尖利凄惨的厉啸,啸音如针般猛地刺进耳膜,令人头脑涨痛昏眩。转瞬间啸声已至身侧,众人眼前一花,砰的一声闷响,盘灵儿被人一掌击飞,鲜血刚喷出口便昏死过去,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老大!你终于来了!”蛇妖欣喜若狂,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刚才仓皇逃窜的狼狈神色一扫而光。 第十章 放手一搏 第十章放手一搏 只见来人长发苍白若雪,满面皱纹,又细又长的眼眸里冷光如刀,十指枯如鸡爪,背部微驼,套着一袭黑色长袍,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死亡气息,乃是阴山七妖之首——驼妖。他一脚将蛇妖踢翻,斥道:“没用的东西,四个人联手都办不成事!滚到一边去!”蛇妖唯唯诺诺地闪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胡笑天忙奔过去抱起盘灵儿,但见她面若金纸,呼吸微弱,分明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中又疼又怒,赶紧用力撬开她的牙齿,将随身带的丹药塞进她口中。 驼妖冷冷道:“小子,你费神救她有什么用?反正你们等会都要去见阎罗王,何必浪费这些好药?” 胡笑天怒道:“你背后偷袭一个小姑娘,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吹牛放屁,真是恬不知耻!你根本不配练武,你把武道的精神彻底玷污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是你杀了我,你自己脸上就很有光彩吗?” 驼妖老羞成怒:“你敢辱骂我?!找死!”身形一晃,五爪呈鹰钩,恶狠狠地扣向胡笑天的头顶要害。 “休要无礼!”苏浩然、南宫仇齐声大喝,顾不得结果冷庆,铁拳宝剑同时击出,凛冽的狂风直卷向驼妖。岂知那驼妖使的竟是虚招,目的就是诱使他们主动出击,好乘隙找到他们的破绽,冷笑一声,脚下刹那间移形换位。一掌印向南宫仇的胁下要穴。南宫仇暗叫:中计了!但刚才情急之下全力出剑,根本来不及变招回守了,无奈之中顺势往前仆倒,着地后迅速滚开。但觉背后一凉,已被敌人掌风扫中,体内血液几欲冻结。 驼妖呵呵冷笑道:“‘阴风七煞掌’地滋味不好受吧?”说话中掌法不停,劈头盖脸地打向苏浩然。阴风四溢,隐隐带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闻之欲呕。他这阴风七煞掌是经过九十九具尸体练成的,掌力阴寒歹毒,一旦击中人体,重者可令对手尸毒攻心而死,轻则也可令对手失去战力,任其宰割。 苏浩然见他掌法阴毒,立时错步退避。双拳变掌,结金刚印又变狮子印,掌心喷出烈焰气息,反击而去。 驼妖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你居然懂得密宗绝学,实属不易呀!不过密宗讲究身、口、意三密结合修行,你仅仅学到了一点皮毛,连密宗的咒语都不会。凭什么跟我斗?!”只见四掌相接,阴风与热气交触,顿时化出一股股白色气雾。苏浩然如被毒蛇啮手,登登登退出七尺开外,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转眼之间,驼妖连伤三人,情势急转直下。 李山情知大势不妙,必须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否则今日谁也别想生离此地。但那柯大贵铜皮铁骨,狼牙棒施展开来密不透风,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即使他有宝刀在手也难占据上风。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眼看对手铁棒横扫而至,竖刀一格。当的火星四溅。柯大贵狼牙棒刚欲收回变招。李山五指一松,宝刀脱手下坠。大喝一声双掌推出,汹涌的掌风直撞敌人胸口。柯大贵不由一愣,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以短击长,弃刀不用呢?就这么稍稍迟疑地工夫,李山足尖一点,正踢在刀柄上。宝刀呜的带起一股疾风,仿佛离弦之箭,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向对手地小腹丹田。 双方距离太近,柯大贵又没有提防李山有如此巧妙的杀招,不禁骇得魂飞魄散,拼命扭腰闪避。但见寒光一闪,鲜血飞溅,宝刀已斜插进他的肚子。李山踏步抢入中门,探手握住刀柄,就想将对手拦腰斩断。柯大贵怒喝一声,左手牢牢抓住李山的手臂,俯身一记头锤砰的撞上他的额头。 李山被对手撞得头破血流,耳鼓嗡嗡作响,但他心志坚毅,并未因此产生半点慌乱。左掌一挥,啪的击中柯大贵左腕关节处,乘对手吃痛松手之际,右手宝刀一拔,柯大贵惨叫着踉跄倒退,小腹伤口处血喷如浆,几截断裂地肠子流了出来。柯大贵低头看着小腹上撕裂开的巨大伤口,又是惊恐又是焦急,手忙脚乱地要把肠子重新塞回去,但他足底随即一软,轰然跌倒,四肢兀自在不停地抽搐着。 就在这时,“啊!”惨叫声忽然响起。李山举手一抹脸上的鲜血,转眼望去,恰好看到莫罡风被无戒头陀一棍砸中胸口,倒飞丈外,跌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山一颗心登时沉入无底深渊,此刻仅剩自己有完好的战力了,怎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敌人? 只见那无戒头陀如影随行地扑到莫罡风身旁,探手在他怀中摸索,转眼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忍不住放声狂笑道:“东西终于落到佛爷手上了,哈哈——”笑声未绝,何冲双拳猛击,狠狠地砸在他背心大穴上。无戒头陀得意之下未及防备,当场被何冲的内力震碎内脏心脉,狂喷鲜血而死,铁盒骨碌碌地脱手滚落雪地。 何冲冷笑道:“蠢货,你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说着弯腰去拿那个铁盒,突然剑光刺眼,原本躺在地上的莫罡风猝然跃起,双剑如蛟龙出海,疾刺他上盘要害。何冲大惊失色,莫罡风竟用诈死之计!急忙纵身后跃,蓦地心口一寒,被莫罡风脱手掷出的利剑贯穿了心脏。他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长剑,双目瞪圆,喉头格格作响,心不甘情不愿地仰面跌倒。 莫罡风拼尽最后一口真气飞剑杀了何冲,这时再也支撑不住,一跤坐倒。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莫三侠!”李山扑到他的身边,一手按住他地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真气过去。 莫罡风吃力地道:“李兄弟,我心脉已断,回天乏术,你不要浪费真气了!反正我赚够了本,死得也不冤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铁盒道:“请你把、把那个铁盒和这对宝剑,交、交给我大……大、哥。秘密就在……在……!”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一挺,双腿蹬直,缓缓闭上了眼帘,魂飞天外。 李山心下恻然,默默地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将你的遗物送到莫家人地手上。”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一闪。原来是驼妖纵身跃来,探手去抢地上的铁盒。李山大喝道:“住手!”刀出如风,疾斩向驼妖手臂。驼妖耳听刀风凌厉,知道对手用的乃是宝刀,悻悻地闪身缩回手掌,狞笑道:“小子,连驼爷的事你也敢管,敢情是活腻味了吧?我今日只想拿到铁盒。别逼我大开杀戒!” 李山深吸了一口气,举刀横胸,昂然道:“这是莫三侠交托给我的遗物,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容他人染指!” 驼妖寒声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话音方落。忽然晃身欺上,双掌划了道诡异地弧线,一前一后地拍了过去。掌未至,腐臭之气熏人欲倒。 李山竟不闪不避,大喝一声“破!”,单刀直进,闪电般穿过对手双掌的空隙,狠狠刺向驼妖地胸口,采取两败俱伤的战术。即使他被驼妖的阴风七煞掌所伤,那驼妖也逃不开宝刀穿胸地下场。必死无疑。 驼妖被他不要命地刀法吓了一跳。怒喝道:“他**的,你疯了不成?!”身形急转。避开对手正面地锋锐。 李山要地就是这个效果,扬声怒啸,刀起刀落,大开大阖,仿佛在沙场上拼命撕杀,每一刀都充满舍生忘死的悍勇气势,将刀法刚烈霸道的特质完全发挥出来。一时之间,刀气纵横来去,挡者披靡。驼妖被对手抢得先机,又没有李山以命搏命的凶悍,十成本领只发挥出六七成,居然被刀气所困。那蛇妖见势不对,大叫道:“老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纵身跃进战团,啪的一抖蛇骨软鞭,抽向李山的后背。 胡笑天看得暗暗焦急,李山目前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支撑着,一旦过了十招,等他气势转弱时,就绝对不是驼妖等人的对手。而战败的下场,不想可知。心念忽动,乘交战众人无暇他顾,悄悄挪过去捡起那个铁盒。铁盒不知装有什么异物,相当沉重,一股莫名地寒意直钻入心底。胡笑天迅速将铁盒塞进怀中,忽听南宫仇惊呼道:“公子小心!”话音未落,一只冰冷的手掌无声无息的印上他的背心。 胡笑天心念电闪,是鬼手冷庆!闷哼一声,身不由主地飞出数丈外,恰好跌落在座骑旁。冷庆不晓得他周身要穴都灌注有浑厚绝伦的真气,偷袭时仅用了三成功力,以为足够击毙这个富家公子了,但他居然浑若无事,自己的手掌反被震得隐隐作疼。冷庆不禁大感意外,冷笑道:“瞧不出你地体格蛮健壮嘛!”跟上又是一掌,重重拍落。 苏浩然喝道:“且慢,你的对手是我!”当下奋起余力,挥拳挡住冷庆。两人虽然都受伤不轻,但第二次交手起来凶险处尤胜方才。 胡笑天强忍疼痛翻身上马,扬声喊道:“兀那妖人,铁盒在小爷手上,后会有期了!”驾的一催座骑,如箭而去。 驼妖、蛇妖激战中未提防铁盒被旁人乘乱夺走,气得险些吐血。驼妖眼见胡笑天纵马奔远,急怒攻心,猛出两掌迫退李山,尖叫道:“老七,你先挡住他,我去追人!”身子急纵,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胡笑天策马奔出十数丈,回头望去,只见驼妖如枯叶飘飞般,足不沾地的飞速追来,双目喷火,仿佛要择人而噬,显然铁盒内的物品珍贵非常,他是志在必得。胡笑天心中稍定,武功最强的驼妖既然前来追杀自己,剩下的蛇妖、冷庆已不足以威胁李山、苏浩然,同伴们暂时就安全了。若不使出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将驼妖yin*开,他们谁都难逃一死。但这样一来。胡笑天也亲手将自己送进了最危险地境地,一旦被盛怒的驼妖追上,只怕他会被抽筋剥皮,剁成肉酱。 胡笑天跨下是千里挑一地骏马,被主人连抽数鞭,放开了四蹄狂奔,转瞬将驼妖远远抛在身后。但马匹地冲刺能力毕竟有限。急弛出半里地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胡笑天一回首。阴魂不散的驼妖又快步追近,缩短了两人间地距离。胡笑天明知是饮鸠止渴,仍只得继续鞭打马匹,丝毫不敢给座骑休息的机会。 一追一逃,都是在雪地上全速狂奔,很快奔出了十数里地。这时前方开始出现起伏地山冈,道路崎岖不平。骏马奔行时大受影响,速度再也快不起来。 驼妖随手拣了几块石头,追到距离胡笑天七八丈远时,一抖腕呼的掷了出去。其中两块石头正打在座骑地后腿上,犹如铁棒猛击,登时将那马的一条后腿击断。那座骑嘶声悲鸣,身子随即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胡笑天早有准备。座骑栽倒时顺势往前一滚,削减去坠马的力道。刚刚撑地跃起,驼妖已飞临头顶上空,冷笑道:“就算你是孙悟空,也逃不出驼爷我的掌心!”指如短剑,恶毒之极的插向他的眼睛。胡笑天左手忽然一扬。将落地时偷偷抓起的满把泥砂撒向驼妖。 驼妖没料到这公子哥竟然会反抗,而且身手如此敏捷、隐蔽,令人防不胜防。急忙侧首闭眼,挥掌去挡。就在这时,哧地疾风骤响,胁下要穴被重重戳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半边身子发麻。驼妖睁眼一看,胡笑天手握一把木剑退出丈外,面容沉静冷峻。又是好笑。又是恼怒。狠声道:“王八羔子,你拿着木剑跟我斗吗?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哈哈!” 胡笑天等他笑声渐敛。方一字字道:“如果我手中是一把钢剑,你这时已经是死人了!”他一剑奇袭刺中对手要害,可惜破不了驼妖的护身真气,无法将其击杀,心里不禁暗暗后悔,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宝剑?假若宝剑在手,此时已平安无事了。 驼妖脸色转青,想到刚刚一剑之凶险,脊背上不禁暗冒冷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幸亏没有第三人在场,不然这种丑事传扬出去的话,真是名声扫地了。冷冷道:“可惜呀,谁叫你偏偏拿的是木剑!嘿嘿,你错过了杀我的最好时机,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快把东西交出来,呆会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胡笑天道:“反正左右是死,我何必听你的呢?想要就自己动手,我是不会主动献给你的!” 驼妖咬牙道:“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么?”忽觉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见胡笑天手捏剑诀,举剑正眼,凝神如一,周身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俨然是一代剑术高手地风范。驼妖心里打了个突,难道对方是故意隐瞒实力,扮猪吃老虎?若不是对剑术钻研极深,绝对摆不出这付人剑合一,无懈可击的架势。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有哪个剑术高手如此年轻啊!冷笑道:“你刚才都杀我不死,现在摆出这种架势,想吓唬谁呢你?!”说罢双掌齐出,使了一招“怒鬼炼魂”,幻化出九层掌影,罩住胡笑天的上盘。他为了保险起见,出招时用足了九成功力,阴风呼啸,压力如山。 胡笑天单人独剑面对如此强敌,既不能逃走,也没有任何支援,而且实力相差悬殊,基本上是毫无胜算,死路一条了。在这样的绝境下,他强迫自己抛开一切生死胜负之念,呼吸放缓到最深沉的幅度,全部精气神都凝聚在手中的木剑上,用心感受着木剑地纹路、形状、质地和剑身上承受的压力,决意要放手一搏。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这把木剑在一同呼吸,跳动着同样频率的脉搏。一种奇异的感觉刹时弥漫过全身,木剑就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血脉交融,密不可分。 掌风呼啸击来,胡笑天冷冷地注视着对手的身形,木剑忽然一挺,刺向身前的虚空。 驼妖眼见对手木剑方动,一股无可抵御的剑气已横空刺到,木剑的尖锋竟然超越了速度地常识,快得不可思议。他完全来不及阻挡,本能地一扭头,左眼一阵剧痛,已被木剑贯穿。驼妖厉声嚎叫,双臂一格,“喀嚓”将木剑震断成数截,仅剩一寸多长地尖锋部分插在左眼眶处,血流如注,狰狞如厉鬼。他勉力睁开右眼,绿芒闪动,咬牙切齿地咆哮道:“王八羔子的,你他**地敢弄伤驼爷的眼睛?!我要吃你的心,喝你的血,剁碎你的骨头熬汤,让你死无丧身之地!”边叫边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愤怒欲狂。 第六卷 第十一章 妖女多变 第六卷第十一章妖女多变 胡笑天原想一剑刺穿驼妖的眉心死穴,哪知对手反应奇快,在剑锋及身前的一刹那避开了要害,仅仅是伤了一只眼睛。胡笑天暗暗叫苦,他还没有完全领悟以神御剑的真髓,刚才那一剑已耗尽精气,短时间内再难使出同样威力的剑法了。而且此刻手中仅剩一尺多长的残剑,面对着驼妖近似疯狂的攻击,真的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只有硬起头皮挥剑刺去。在他心里,堂堂正正的战死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木剑还未刺到驼妖身上,已被对方的掌力彻底摧毁,化成齑粉迅速飘散。砰!驼妖的阴风七煞掌毫不留情地击中了胡笑天,登时将他击飞出数丈外,整个人都扎进了雪堆里。 驼妖狞笑道:“王八羔子的,这一下你还不死透死绝吗?这就是招惹驼爷我的下场!”笑声忽然嘎然而止,只见埋在雪中的胡笑天挣扎着抬起头来,口角一动,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吃力地笑道:“你错了,我的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肯收!”边说边缓缓坐直了身子,神色坚毅,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驼妖又惊又怒,又有几分惶恐不安,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硬接自己的七煞掌而不死?他深知自己掌法的威力,哪怕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一旦中掌,定会被尸毒侵蚀血液心脉,要么毒发身亡,要么被迫运功驱毒。绝不会如胡笑天般安然无恙。难道是七煞掌失效了?绝不可能!回想刚才击中对方时受到的巨大反震力,以及那神乎其神、无迹可循地天外来剑,心底一凉,手心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姓什么?和藏龙谷有什么关系?” 胡笑天心中一动,傲然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出身于藏龙谷,难道还敢动手吗?要不是我经脉受伤。难以运用真气,你那乱七八糟的掌法岂能伤得了我?哼。你胆敢跟我藏龙谷作对,胆子不小啊!”其实他从未听说过什么“藏龙谷”,但发觉驼妖神色有异,显然对这“藏龙谷”十分忌惮,索性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发挥,或者可以骗过驼妖。 驼妖不晓得胡笑天百毒不侵,错以为他是藏龙谷的弟子。练有专门克制自己七煞掌的内功。犹豫半响,咬牙道:“我若事先知道你的身份,断然不会和你冲突。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有杀你灭口了!” 胡笑天一惊,叫道:“慢着!你不怕我同门将来找你算帐吗?” 驼妖冷笑道:“怕又怎样?那是将来的事,老子顾不了那么多了!”双足一跺,腾身跃到胡笑天身旁。并指戳向他地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条五彩锦带横空飞来,如灵蛇般缠上驼妖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他硬生生地横拖出三尺外。驼妖猝不及防,转眼怒喝道:“是谁作弄你家爷爷?!” 胡笑天意外拣回了一条性命。不由暗呼侥幸,顺着锦带望去,只见一位清丽绝伦地银衣少女俏立雪中,肤色如玉,容光焕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纤手轻扬,将锦带收回袖中,似嗔似怨的瞥了驼妖一眼,笑吟吟道:“您凶巴巴的要干什么呀?奴家胆子小,可经不起吓的哟!” 驼妖被她的眼波一扫。骨头顿时酥了一半。连眼睛的伤痛都忘记了。好在他久经风浪,猛地记起刚才被人家锦带缚手的那一幕。心头一冷,厉声道:“你这妖女,竟然用****对付老子,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你为何阻挡我杀人?难道这小白脸是你的情人?” 胡笑天暗暗纳闷,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们两人并没有任何交情和渊源,她又为什么要救自己?那少女仅身着单衣,玲珑浮凸的曲线尽览无疑,竟丝毫不在乎寒风的凛冽。而在她身后,看不到半个足迹,难道她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那银衣少女道:“人家说我是妖女我没意见,但若连驼妖你都贬低这个‘妖’字,却让人想不通了!”话锋一转,指着胡笑天道:“你猜错了,他不是我地情人!我之所以阻拦你,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她神情转换极快,一时情纯脱俗,一时暗含媚意,一时冷若冰霜,犹如百面娇娃,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诸般气质,与众不同的神秘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驼妖一愣,嘿嘿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小子,你定是从前玩弄过人家,今天老情人找你算帐来了!正好,你要人,我要东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拍屁股走人。”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还看得出来对方的功力深浅,权衡再三,只好退让一步,暂时按下报复胡笑天的念头。 那银衣少女摇摇头,格格笑道:“你又错了!人我要,东西我也要,您老请自便好了。” 驼妖大怒,冷冷道:“凭什么?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那银衣少女轻轻一掀衣襟,亮出挂在腰畔的一对镀金八角铜铃,铜铃上雕刻有精美繁复的花纹,但仔细看去,竟是无数鬼魂挣扎哭喊地图象。眼里厉芒一闪,缓缓道:“不凭别的,就凭这对‘三界招魂铃’!” 驼妖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怎会有三界招魂铃?!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银衣少女浅笑道:“你不相信它是真的么?要不要试一试?”说着将那对金铃抓在手中,作势欲摇。 驼妖大惊失色,双手忙不迭地捂住耳朵。尖叫道:“不要对着我!”边叫边向后倒跃,如中箭的兔子一般,眨眼地工夫消失无影。 那银衣少女嘴角一撇,冷笑道:“胆小鬼!”莲步轻移,瞬间来到胡笑天跟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忽的莞尔一笑。柔声道:“胡公子,我救了你一条性命。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胡笑天一呆,讶道:“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改变主意了?” 那银衣少女蹲下身子,轻轻靠到他的肩膀上,悠悠道:“人家是吓唬那驼妖的,公子怎么也相信了?难道在公子的心目中,玄儿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么?”越说声音越是幽怨,竟似要呜咽一般。 胡笑天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如此主动和自己亲近。嗅着她身上淡雅清甜地香味,看着她一截雪白滑腻地后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轻声道:“胡某口不择言,其实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原谅。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胡某定当涌泉相报!胡某大胆,请问姑娘地芳名是……?” 那银衣少女轻声道:“我姓李,名玄儿。胡公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你了。我厚颜表白,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说着将上身依偎进胡笑天怀中,腰身有意无意地轻扭了几下。 胡笑天听着她柔情倾诉,又感受到她滑腻柔软的乳峰在胸膛上摩擦,不知怎的一股热流直冲丹田。忍不住握住她圆润的香肩,道:“不会,我决不会看不起你!” 李玄儿将脸藏在胡笑天怀中,得意地一笑,正欲开口,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唱道:“温柔乡是英雄墓,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把刀啊!”两人一震,慌忙分开。李玄儿一扭腰立起,冷冷地打量着数丈外直行而来的大汉。皱眉道:“厉万杰。你不请自到想干什么?” 厉万杰解下腰间地羊皮酒囊,拔开软塞灌了两口。不紧不慢道:“小妖女,本来你下套害人呢不关我事,我懒得去插手。但东西在这小子身上,你想不费吹灰之力弄到手,哪就不同了。你年纪虽轻,一身媚功比叶翩翩还要高明,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胡笑天脊背上冷汗直冒,原来刚才竟被这少女迷惑了心神,差点把持不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非厉万杰及时出声,他就中计了!立时醒悟到是自己受了内伤的缘故,以致心浮气燥,未能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不知不觉被人家的媚功侵入了心灵。急忙掏出丹药服下,双手合拢于腹前,暗结莲花手印,默诵心经。过了片刻的工夫,神清气爽,心头一片空明。 李玄儿讶然道:“你认得我师父?” 厉万杰神色一黯,又灌了几口烈酒,长叹道:“你师父艳冠天下,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我十几年前曾经跟她去过一趟西域,对她的心计手段印象深刻,也相当的佩服!看在你是故人之徒地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李玄儿眉毛一扬,道:“你叫我走我就走吗?”手掌轻抚过腰间的那对金铃,傲然道:“我有三界招魂铃在手,纵然是排名前十的黑道高手亲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你这头独狼?我奉劝你自行离去为好,万一魂魄被我收掉,变成了行尸走肉的白痴,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厉万杰哈哈笑道:“这三界招魂铃乃白云宗四大镇门宝物之一,宁无凡居然肯将它交给你保管,看来你确有非凡才华,难怪口气如此张狂!但据我所知,只有功力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才能完全发挥招魂铃的威力。而且御使此铃地人,一定要自己先收取炼化一百零八个生者的灵魂。被炼化灵魂的人内力越深厚纯粹,招魂铃的威力就越强大。你手上的招魂铃仍呈现金色,估计收取炼化的不会超过四十人吧?如果它变成了深黑色,能摄取三界魂魄,那我是不敢正面抵挡了,但现在你仅能发挥它三成的威力,又岂能奈何了我?” 李玄儿轻咬下唇,脸色渐渐变白,道:“你怎会得知招魂铃的绝顶机密?难道是我师父告诉你地?”心底骇然,对方所说的丝毫不差。分明对招魂铃地秘密和作用原理了如指掌,而自己对厉万杰地来历及功力深浅并不了解。尽管双方尚未真个动手,她已落在下风了。 厉万杰摇头道:“当然不是!叶翩翩从没使用过招魂铃,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些秘密,又怎会向外人泄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再问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说地。” 李玄儿冷笑道:“你不说是吗?我才不稀罕呢!”忽的侧首望着胡笑天。嫣然笑道:“胡公子,你受伤不轻。和我一起去疗伤好吗?” 胡笑天此时暗诵佛经,心如金刚难以撼动,怎会再被她媚功所惑?摇头道:“多谢李姑娘地一片好意,胡某的伤自己能治好,就不必劳烦旁人了。日后有缘,你我再畅谈好了。” 李玄儿见胡笑天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似地,神色平静。眼中隐现佛光,不禁大为惊愕。她刚才已经成功的赢得了胡笑天的好感,本想一鼓作气彻底控制他的心神,哪知对方严守心关,不为自己的“蝶舞惑心秘法”所动!心中恼恨交集,情知第一步计划失败了,指尖忽动,金铃跃入掌心。当的相互一击,运气叫道:“胡笑天!” 胡笑天只听当的一声巨震,双耳嗡响,脑海中刹时一阵迷糊,仿佛有千万鬼魂接踵而来,在耳边哭嚎阴笑。用力拉扯住他地身子,往远处一个无底的黑洞冲去。冥冥之中,有人在高声呼唤着他的姓名“胡笑天”,声音里既有无上的威严,又有几分催人入眠的魔力,令他升不起抵抗的念头。胡笑天昏昏欲睡,正欲张口答应,体内蓦的窜起四股热流,直冲脑际,轰然交汇。那些鬼哭厉啸声登时从耳边消失。昏睡的异感同时飞逝。神智一清,忙移开视线。厉声道:“李姑娘对胡某突施毒手,与驼妖有何分别?” 李玄儿本想用三界招魂铃暗算胡笑天,彻底抹掉他地灵魂,哪知临近成功之际再次失败!这家伙明明没有内力护身,也不是名震天下的豪杰,为何能抵挡住自己的招魂魅音?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怪物!这招魂秘法使用的乃是心灵之力,一旦施法失败,必受反噬。李玄儿根本没想过百试不爽的必杀技会落空,自身毫无防备,这时如被当胸擂了一拳,哇地喷出一口碧血,面如金纸。她银牙一咬,双铃骤出,狠狠砸向胡笑天的头顶百会穴,已不敢再用招魂秘法了。 厉万杰原本是不在乎胡笑天生死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夺取那个铁盒,无关人等根本不放在他心上,所以刚才并没有制止李玄儿。不料看似任人宰割的胡笑天居然不惧招魂铃的魔力,仍然保持清醒,反而是李玄儿吐血受伤。这意外的结局令他心头一动,大笑道:“我来会一会邪宗秘宝的威力!”说话的同时刀如雷电霹雳,刷地破空疾斩,势不可挡地劈向李玄儿肩背。 厉万杰地刀气汹涌迅猛,李玄儿首当其冲,怎敢不接这开山裂石的一刀?人影一花,足踩五行方位,顿时闪到刀法死角处,娇笑道:“厉大哥好狠心哟!”双铃齐出,打向对手胁下破绽。这对金铃末端各穿有一段银色链条,可以攻击一丈开外地目标,尤其是它们在飞行时铃声震荡交响,交织成奇异的旋律,动人心志。意志薄弱或者功力不足的人,只要被铃声所迷惑,就会渐渐失去理智,自乱阵脚,严重时甚至会自相残杀,形若疯狂。 厉万杰当然知道招魂铃的厉害,扬声大笑不绝,笑声高亢入云,隐含着深厚无比的内家真气,用来对抗那无孔不入的铃声。钢刀上下翻飞,身前涌起层层叠叠的刀浪,尽是攻击的招数,想要速战速决,早点分出胜负。说句实话,即使以他的本事,对这邪宗四大神器还是有所忌惮的。 一时之间,笑声与铃声交缠,刀锋与金铃撞击。两条人影窜高伏低,腾挪闪跃,斗得是眼花缭乱。 李玄儿毕竟受伤在先,拆了十数招后,但觉胸口隐隐作疼,在对方凌厉凶狠的攻势下不禁节节后退。情知今日难以得手了,再战下去伤势发作的话,就难以脱身了。她当机立断地飞身跃出战圈,喝道:“住手!”恨声道:“姓厉的,你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为什么偏要救他性命?” 厉万杰淡淡道:“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李玄儿怒道:“你——!”不甘心地瞪了胡笑天一眼,缓缓道:“胡公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会回来找你的!”说罢双臂一振,如云飘动,向东方隐去。 厉万杰转眼打量着胡笑天,眼底深若湖海,却又透出几分冷峻。刀尖一指,冷冷道:“好了,现在没有人打扰了,马上把铁盒交出来!”。 第六卷 第十二章 力斗修罗 第六卷第十二章力斗修罗 胡笑天坦然迎上厉万杰的目光,不卑不亢道:“你的刀上没有杀气,你并不想杀我!以你的身手要夺取铁盒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求我主动献上?你想从我这里证明什么?” 厉万杰冷笑道:“谁说我不会杀你?!”说着提气跃到他的身旁,钢刀一横,架在胡笑天的脖子上,道:“我毕生杀人无数,从不在乎什么礼法道义。哪怕你是无力反抗的书生,我照样不会客气。是铁盒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你自己选吧!” 胡笑天但觉锋利的刀刃紧贴肌肤,汗毛倒立,淡然笑道:“你杀了我不就能拿到铁盒了吗?动手罢!” 厉万杰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胡笑天冷静地道:“即使怕死又能怎样?如果你决心杀我,就算我跪地求饶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显丑态呢?” 厉万杰哈哈笑道:“生死之际方显男儿本色,厉某佩服!”手腕略收,刀尖跳动,划开胡笑天的胸衣把铁盒挑了出来,刀上的劲力用得十分巧妙。他把铁盒收好,似笑非笑的瞥了胡笑天一眼,正欲飞身而去,忽然面色一沉,以刀护面,摆出凛然戒备的姿势。 只见十数丈外,一个黑衣人流星般飞速奔来,转眼落在了厉万杰跟前。那黑衣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冷如冰,深黑的眼眸凝聚着无穷地寒意。神情高傲孤绝,仿佛不屑与凡世俗流为伍,人刚至,便带来浓重的肃杀气息,足以令万物胆寒。 胡笑天大惊,手心冷汗直冒。来的竟是魔教中最凶残的高手“冷面修罗”项虎!早在兰州城时,项虎就企图暗杀他。幸亏赤阎的出现才化解了危机。这回冤家路窄,双方又在荒野中撞上,他的性命焉能保住?不由暗自庆幸刚才摔了一跤,脸上沾满了雪粉,起码不会立刻被项虎认出来。 项虎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胡笑天,对着厉万杰道:“你为何不杀他灭口?这可不象你往日地作风啊!” 厉万杰冷冷道:“项长老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厉某杀与不杀,又与阁下有何关系?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快划下道来!” 项虎摇头道:“数年不见,你仍是那么冲动急燥!我刚才在树林边缘看到了莫家兄弟地尸体,然后顺着蹄印追到此处,可惜仍是晚了一步。看你的模样,东西十有**落在你手里了,是也不是?” 胡笑天心底一颤,彻骨的寒意不可遏止地蔓延至全身。项虎向来以残暴冷血著称,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既然去过莫氏兄弟葬身之地,那盘灵儿、李山等人焉有命在?想到自己冒死孤身诱敌,却还是无法挽救同伴的性命,心里悲痛交集,恨恨地盯着项虎,钢牙紧咬欲碎。 厉万杰缓缓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项虎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信!”话音方落。黑影一晃,人如鬼魅般出现在厉万杰身后,双掌齐挥,击向他腰身两侧。掌缘和空气高速摩擦,竟发出金属破空的异声,让人头皮发麻。只见他双掌呈现出淡淡的金色,看起来仿佛是金属和血肉的混合体,诡异中透着可怕。 厉万杰急冲向前脱离敌人地掌力范围,钢刀向后挥挡,准确无误地削向项虎的脉门。项虎横掌相格。当的震开敌刀。足下一动,无声无息地踢了过去。但厉万杰仿佛脑后张有眼睛一般。忽然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过来,人刀合一,长虹贯日般猛刺而下。项虎竟不避不让,大喝一声双掌连环拍出,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掌力惊涛骇浪般拍向对手,要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只见人影一花,气劲交击声轰然暴响,狂暴的气流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两人才触即分,遥遥相对,脸色均是十分凝重,但身上都看不到明显的伤痕。 胡笑天暗暗称奇,厉万杰居然能和项虎平分秋色,这可和他的江湖排名不相符啊!难道厉万杰过去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直至生死关头才完全发挥出来?而且感觉他用刀地手法和架势依稀有点熟悉,似曾相识,偏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项虎嘴角一动,露出罕见的一抹微笑,道:“原来你是‘潜门’弟子,无怪乎不惧我碎金掌!你这些年掩饰得很好啊,连我都没能识破你的身份。” 厉万杰的秘密虽被对方喝破,脸色却依然平静,道:“不愧是神教长老,果然明察秋毫。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还不收手吗?” 项虎道:“收手?这可是神教弟子梦寐以求的宝物,我有幸遇上了,怎会轻言放弃?哪怕因此彻底和你们决裂!所以,你就不要心存侥幸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手臂一振,一把半尺多长地短剑跃入掌心,剑身通体散发青光,望去锋利无匹。 厉万杰冷冷道:“江湖传言,‘修罗笑,万鬼闹’。项长老既已动了杀机,何必那么虚伪呢?厉某大不了就是战死罢了!”深吸了一口长气,骨骼啪啪连串爆响,钢刀缓缓举高过头,气势如山迸发,周围的积雪纷纷倒卷后退。 项虎冷笑道:“想死还不简单吗?我成全你!”短剑一指,剑尖处陡然暴射出尺余长的青色剑芒,映得他须发皆成碧绿颜色。但见剑芒吞吐流动,如有生命,偏又暗含无限杀机,仿佛世上最美丽的毒蛇,正伺机捕食猎物。项虎一剑在手,强悍恐怖的气势直冲云霄。连数丈外地胡笑天亦觉得面如刀割,呼吸困难。 厉万杰被敌人剑气正面冲击,却丝毫不露怯意,眼中战意高涨至极限,蓦的张口大喝:“杀!”刀光骤然一亮,在半空中炸开数十道银芒,铺天盖地地往对手身前卷去。眼看银芒呼啸而至。蓦的青光耀眼,竟在一瞬间完全盖过了刀光。后发先至,直刺刀法的破绽之处。 但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厉万杰被震得倒跃而回。不等他回神喘息,剑芒破空,犹如追命毒龙般飞咬他颈侧动脉,既狠且快。丝毫不留余地。厉万杰危急中急使“铁板桥”,双足钉稳地面,上身后仰,恰好避开断头之祸,眼睁睁瞧着剑芒自鼻尖上方掠过。手中钢刀同时横削而出,无声无息地偷袭敌人胁下破绽。这下以攻为守,招数亦是相当狠辣。 眼看刀锋扫到,项虎回剑一沉。又是当地一声震开敌刀。剑势回转不停,如乳燕斜飞,轻巧灵快地绞向厉万杰握刀地手腕。眨眼之间,双方在几乎贴身地距离内连拆了七八招,丁丁当当地金属撞击声如珠玉落盘。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黑道上杀人无数的煞星。每一招使出都是出人意料、精妙绝伦,生死间不容发,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胡笑天在一旁大开眼界,几乎忍不住要鼓掌喝彩。不论是项虎的剑法,还是厉万杰的刀招,都已达到收发由心,自创招式的境界。在如此狭小的交锋空间内,两个人都表现出高超地武术技巧和钢铁般坚韧的意志力,没有出现半点失误和慌乱,望去刀剑就如他们的手臂一般。无所不至。无所不能。尤其是他们对劲气的运用和掌握已达颠峰,每一击蕴涵的内力凝而不散。完全集中在对手身上,决不会轻易浪费。一旦招式被对方避过,刀剑又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划着奇异的弧线过渡到下一轮的攻守中,宛如羚羊挂角,浑若天成。如果说过往胡笑天见到地是气势、内力、招式、速度、胆略的比拼,那么今日真正见到了绝顶高手对武术技巧的完美运用。胡笑天忽然意识到,即使自己不能动用真气,但只要能在恰当的时机施展正确的招式,同样能有效的杀伤敌人。真正地武术技艺,应该是对技巧的运用,而不是依靠蛮力。 剧斗当中,厉万杰的百炼钢刀不敌项虎的宝剑,在连续多次交击后,刀身上出现了锯齿状的缺口。项虎的经验是何等丰富,立刻转变战术,舍弃了繁复的变化,每一剑都直截了当的狠劈而下。厉万杰再挡了数剑,忽听当啷一声脆响,钢刀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竟忽然碎裂!剑芒顿时暴长,势不可当地当胸刺到。厉万杰心底一凉,急忙使力跃开,同时以残存的刀柄格挡来剑。 只见人影倏然分开,一行血珠随着厉万杰后跃地身形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项虎举剑遥遥指住厉万杰,木无表情道:“你输了!” 厉万杰反手连点右胸伤口附近地穴道,止住流血,咬牙道:“你倚仗宝剑之利伤了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如果我手里有宝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说着嘴角一动,抑制不住地鲜血自唇边涌了出来。 项虎冷笑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不服气的话,向阎罗王去申述吧!”剑芒微颤,正欲把对手赶尽杀绝,忽听远处蹄声雷响,一黑一红两匹快马风驰电挚奔来。他眉尖微皱,喃喃道:“这小子胆子不小啊,还敢追来送死!” 胡笑天抬眼望着迅速接近的两骑,惊讶地发现赶过来的竟是李山和雷丽!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不是冤家吗,怎会在一起呢?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李山既然活着,其他人大概也平安无事,悲痛之情一扫而空。 只见那两骑如风卷至,李山不等座骑立定,倏地跃离马背,直落到胡笑天身旁,沉声道:“胡兄,你怎样了?那铁盒呢?”边说边警惕地注视着项虎,反手紧握住刀柄。雷丽同样怒视着项虎,面带悲愤,一手伸进怀中,似乎在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但铁盒被厉万杰夺走了!”不由好奇地望了雷丽一眼,暗暗纳闷,她是怎么了,难道与项虎有深仇大恨? 李山一愣,瞥了一眼厉万杰和地上破碎的钢刀,内心暗惊,连厉万杰都不是这人地对手。其武功之高不想可知。若不先打倒他,根本不可能夺回铁盒。当机立断道:“厉万杰。你我联手先杀了此人如何?” 厉万杰心思电转,立即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项虎勃然大怒,斜眼望着李山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吗?不要以为刚才幸运地躲过我一掌,就是天下第一了!想杀我冷面修罗项虎,你还不够资格!” 李山心底剧震。原来对方居然是魔教长老、名震天下的夺命煞星!但既然已经公开叫阵,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撑下去。若此时流露出怯意或者逃跑,必定会被项虎乘虚而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左手一扬,将插在身后的一把长剑掷到厉万杰身前,道:“这把剑暂时借给你,想保命就使出全力吧!”原来他随身带着莫氏兄弟托他保管的宝剑。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厉万杰信手一拔,只见寒光夺目,剑身明若秋水,散发着冷厉入骨的杀气,已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忍不住赞道:“好剑!”身形一长,挺剑指着项虎。大笑道:“项虎,这下你占不到半点便宜了,我们再来打过!”说着脚下缓缓移动,逐渐向前逼近,和李山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李山缓缓拔出宝刀,双目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强大地敌手,衣衫无风自动,已提聚了十成功力,随时会发出惊天一击。 项虎受到两大高手的气势冲击,脸上却不动声色。身周三尺之内平静如常。看不到半点风暴降临地迹象。但他手中的剑芒越来越盛,蓦的一声长啸。剑如长虹贯日,瞬间刺到了李山的咽喉前。在以少战多的劣势下,他采取先发制人,逐个击破的策略,企图先解决掉较为弱小的对手,再集中全力对付心腹大敌。但见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剑法挥洒处随心所欲,就连胡笑天都不得不衷心叹服。 双方气机感应下,李山同时大喝一声,毫不示弱地挥刀反劈而去。那边地厉万杰更不怠慢,人剑合一直扑过来,长剑挥动时不见有半分生疏,大出所有人意外。 三大高手眨眼间猛然撞在一起,刀剑交错,人影翻飞,搅起无数积雪。漫天的雪粉之中,三条人影走马灯般旋转腾挪,势如闪电,刀气剑气交织飞射,不时在地面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雷丽刚开始时尚能看清楚双方的攻守变化,但五招过后,便觉得眼花缭乱,已跟不上双方移动的速度,大脑一阵晕眩,差点吐了出来,忙掉头不敢多看。她脑袋一偏,赫然发现胡笑天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如痴如醉,手上还不自觉地做出奇怪的动作,不禁大感讶异,难道他能看得清楚交锋的情况?好奇地问道:“喂,现在哪一边占优势呀?” 胡笑天正看得入神,以从中汲取武学的技巧,随口答道:“项虎眼下占据进攻地主动权,李山内力不足,防守时吃足了苦头。幸亏厉万杰经验老辣,每一剑都是刺向项虎的破绽和要害,迫使他分心应付,所以暂时打成平手。”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转眼望向眼珠瞪得滚圆的雷丽,抢先摆手道:“别问我为什么能看清他们的招式身法,这是我的秘密。在你我成为朋友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雷丽嘴角一撇,嗔道:“不说就算了,好稀罕吗?本小姐才懒得打听你地‘秘密’呢,少自做多情了!”心内却是又恨又痒,偏又发作不得。 突然,只听场中当啷啷巨响,李山斜飞而出,身上竟多了数道伤口,血如泉涌。雷丽忍不住惊呼道:“你、你受伤了?!”李山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运指在伤口附近疾点数下,一声虎吼,重新挥刀冲入战团,勇悍之气分毫不减。但战不过数招,李山被对手一掌击中后肩,身不由主地飞出三丈开外,重重地摔到雪地上。下一瞬间,场中剑芒大亮,叮叮叮十数声密响。但见剑芒忽敛,厉万杰闷哼声中横身飞出,左肩上已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 项虎双目隐现红光,宛如走出魔域的嗜血修罗,左手二指轻轻一抹剑上的血痕,对着受伤的两人狞笑道:“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来呀!我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雷丽忽然一扬手,把一个黑乎乎的弹丸冲他掷了过去。 项虎哪里会把雷丽放在眼里,只当她射了暗器过来,短剑一动,看也不看地劈向弹丸。就在剑芒劈过去的一刹那,项虎心中陡然掠过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手中剑本能地收了一收,恰好避开了弹丸。只见那颗弹丸落到他身旁,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硝烟弥漫,泥砂翻卷,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又大又深地土坑。 第六卷 十三章 劫后余生 第六卷十三章劫后余生 (预祝朋友们新年快乐\平安!) 北风呼啸,很快将爆炸产生的硝烟吹散。 但见项虎僵立在土坑旁,满面焦黑,衣服尽裂,半边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简直是惨不忍睹。他虽然是一等一的魔教高手,有极强的真气护身,但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火药恐怖的威力?幸亏他灵觉超凡,短剑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没有直接劈中惊天雷,否则定然被炸得粉身碎骨。饶是如此,他此刻全身上下无处不伤,再也看不到半分睥睨群豪的傲然风范。 厉万杰首先从爆炸的余威中清醒过来,瞧见对手一条命被炸掉了五六成,不禁又惊又喜,项虎这回是阴沟翻船亏大了!他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哪里肯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长剑急出,闷声不响地扑了过去。 杀气猝然来袭,被惊天雷震得头脑晕眩的项虎迅速回复了理智,右臂方动,四肢百髓同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出剑的速度不由慢了半拍。高手相争,胜负只是一线之间。 双剑交错而过,激起一蓬血雨。 项虎惨叫一声,踉跄着倒退数步,恶狠狠地盯着厉万杰,嘶哑着声音道:“姓厉的,这一剑我记下了,来日项某必有厚报!”说罢双臂一振,如夜鹰般腾空离去。尽管他竭力维持身法的轻盈潇洒,但那摇摇晃晃的身形。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雷丽忿忿地望着项虎地背影,跺脚叫道:“喂,你胆子太小了吧?那家伙明明受了重伤,风吹便倒,你为什么不追上去杀了他?你难道不晓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吗?” 厉万杰以剑拄地,冷冷地瞪着雷丽。皱眉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女娃娃懂个屁呀?项虎是什么人你知道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的把他逼急了。使出解体**同归于尽,我们都别想活到明天!项虎今日受了如此重伤,起码要修养三四个月,这么多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我又何必节外生枝?” 雷丽气得柳眉倒竖,一手伸进怀中摸索着,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让你也尝一尝惊天雷的滋味!” 厉万杰闻言大骇。舌根隐隐发苦,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姑***杀手锏!他刚刚见识过惊天雷的可怕威力,连项虎都抵御不住,他又岂能毫发无伤?忙凝神戒备,脸上赔笑道:“雷大小姐误会了,厉某决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冲动,大家有话好商量……”就在这时,背心处忽然一寒。身后传来李山低沉地声音:“厉万杰,把手里的剑抛掉!” 厉万杰心底一沉,清楚地感觉到李山刀上的寒冷之气近在咫尺,逼住了自己后背的要穴。不论他动作如何神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也不可能快得过李山的宝刀!他全身肌肉蹦紧。不敢有任何令对方误会的动作,道:“李少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丐帮弟子开始练习背后偷袭的龌龊手段了吗?” 李山淡淡道:“厉万杰,你不要用大帽子来压我,我可不是那些循规蹈矩地呆子!你放下剑和铁盒,然后发个毒誓,我就放你走。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他受的伤比厉万杰更重,如果两人正面交锋,他必败无疑。于是他刚才偷偷向雷丽打眼色。让她在前头吸引厉万杰的注意力。自己乘隙潜近,一举制服了对手。 雷丽嘻嘻一笑。将手拿出来一亮,得意地道:“我随身带的惊天雷都用光了,其实怀中什么都没有,我是骗你的!想不到你这么傻,只顾看我,都没留意到姓李的小子。你是出来混江湖的吗?混了多久了?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 厉万杰被她奚落得差点吐血,双眼一闭,缓缓松开握剑的手掌,道:“李少侠,厉某认栽了!只要铁盒在你手中一日,我决不下手抢夺!”说罢指天立了个毒誓,暗叹一声,颇为不甘地把铁盒放在脚下。 李山仓啷回刀入鞘,退后数步道:“多谢前辈合作,恕不远送了!” 雷丽急道:“喂,你干嘛收刀后退?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厉万杰气极反笑,双拳紧握咯蹦作响,森然道:“你把我当成了言而无信地小人吗?若非看你是个女人,今天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左脚重重一顿,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有尺许的凹坑。 雷丽冷笑道:“你在练铁脚功吗?对我一个小女人耍威风有什么意思?若非我把项虎给炸伤了,你休想站着说话!” “你——”厉万杰被她噎得无话可说。何况以他的身份资历,不论和雷丽斗嘴的结果如何,都有失颜面。干脆掉头不理睬雷丽的挑衅,冲胡笑天微微颌首道:“胡公子,请多保重,你我后会有期!”说罢展开轻功身法踏雪而去。 雷丽侧首望向胡笑天,狐疑道:“喂,你和厉万杰是朋友吗?他好象是话中有话哟!” 胡笑天亦觉得奇怪,按理说厉万杰和自己素昧平生,但他不仅对自己没有恶意,还似乎颇为看重,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摇头道:“我怎可能是这黑道高手地朋友?雷小姐多心了!胡某倒有一事不明,雷小姐怎么会和李兄走到一起了?莫非你也是为了盒中之物而来的?” 雷丽脸上罕见的晕红起来,啐道:“你这人口没遮拦,胡说八道什么?!谁跟这黑鬼走到一起了?真难听!” 那边李山已把铁盒捡起,苦笑道:“胡兄请口下留情,要不然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胡笑天纵马狂奔。把驼妖引开之后,战局立时发生逆转。那蛇妖奸诈油滑,硬拼起来却怎会是李山的对手?单独交手不过三招,蛇骨软鞭被喀嚓削断了一截,空门大露。李山乘隙一掌击去,啪地正中蛇妖左肩,将他打得吐血倒飞。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一声娇喝:“放箭!”嗖嗖嗖利箭破空密响,十余支羽箭一窝蜂地射了过来。目标赫然是李山!李山临危不乱,宝刀绕身翻飞,施展开一招“夜战八方”护住周身要害,将突如其来的羽箭尽数削断。只听蹄声雷震,林子外奔来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士,领头的美女骄傲如火,正是雷家千金雷丽!雷丽二话不说。策马奔驰中又是一声令下,第二轮箭雨呼啸而至,劲力十足。 李山惊怒交加,一边挥刀拨打来箭,一边扬声喊道:“住手!你们疯了吗?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对付我?” 雷丽娇笑道:“对付你还要理由吗?我看见你就讨厌!”她对上次栽在李山手下一事耿耿于怀,抓住了机会就要和他作对。李山哭笑不得,眼角瞥去,蛇妖、鬼手不约而同的飞身钻进树林。逃之夭夭。 雷丽纵马奔近,待她看清楚雪地上僵冷的尸体,不禁惊呼道:“莫三叔、莫六叔,怎么是你们?!”纵身飞落马鞍,仔细端详着莫氏兄弟地遗容,眼眶刹时红了。她抬头望着李山。冷冷问道:“莫叔叔他们是你杀地?”她身后的那帮青年英杰惊愕中停止了射箭,看着地上凌乱地血肉残肢和散落的兵器,想象着刚才交锋的惨烈,无不骇然。 李山皱眉道:“雷小姐,请你看清现场的情况再下判断不迟!李某乃丐帮弟子,怎会残杀同道中人?莫氏双侠身旁倒下的都是黑道高手,如阴山七妖、无戒头陀之流,他们是在和敌人力拼后,因伤势太重不幸过世的。刚才那名两恶人就是杀害莫氏双侠的帮凶,要不是你们意气用事。不问原由就胡乱射箭。他俩怎可能逃走?”说到最后声音转厉,掩饰不住心底地恼意。 雷丽回想起那两人的恶形恶状。心中自觉惭愧,垂首嗫嚅道:“人家确实不知情嘛!假若我知道他们是杀害莫叔叔的凶手,一定先把他们射成刺猬!但他们都已经逃走了,你骂我们也于事无补。不如……” 李山打断道:“等莫家人追究此事的时候,你们再去解释好了。我不想听你罗嗦!”说着上前取了莫氏兄弟的长剑,插到背后。他刚直起腰,忽听风声响处,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面冷如冰,神情高傲孤绝,身周弥漫着莫名的寒意。李山立刻按刀戒备,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人也是前来夺宝的高手?只看他的气势身法,比驼妖强出何止一筹,绝对是黑道上顶尖地人物。 那黑衣人环目一扫场中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李山背后的长剑上,冷冷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莫家兄弟既然把佩剑交给了你,那铁盒也在你手中吗?” 李山被他深含威严的语气一问,本能地摇了摇头,道:“铁盒不在我这里!”边说边下意识地望向胡笑天离开的方向。内心陡然一惊,省悟到自己胆气被对方所夺,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信息,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胡笑天能否应付驼妖的追杀尚未得知,万一这黑衣人也追过去,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那黑衣人傲然道:“谅你也不敢撒谎骗我!”蓦地直欺近前,一掌拍向李山的胸口要穴,招式嚣张霸道,浑然不把对方放在眼中。 李山虽然后悔不迭,但大敌当前丝毫不敢松懈。对手身形一动,他立即振臂出刀,刀锋闪耀,猛劈向敌人手掌,竟采取以攻对攻的战术。尽管那黑衣人的铁掌来势变幻莫测,虚虚实实,但刀法凛冽刚猛,大有把一切物体斩开的气势,所有虚招不攻自破。 那黑衣人惊咦一声,赞道:“刀好,人更好!”脚步一错,避开李山的刀锋,反肘撞向他背心死穴,变招奇快,狠辣绝伦。李山此时招数用老,来不及回刀封挡。急忙往前仆倒滚开,用的是标准地“懒驴打滚”招式。 惊变忽起,雷丽愣了一愣,尽管不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历,但也能看出他并非善类,指着那黑衣人叫道:“放箭射他!”那些青年对她惟命是从,立即张弓搭箭。朝着那黑衣人射去。 那黑衣人连续两记杀招落空,一方面自恃身份。不好意思再向晚辈下手,一方面也是惦记着铁盒的下落,不愿在此耗费时间。眼看乱箭射来,冷笑一声:“找死!”举袖一挥,沛然无匹地内力涌出,登时将羽箭全部反射而回,比来势更为迅猛三分。那些青年哪里见过如此神功。大骇中挥弓拨打自己射出地弓箭。但听长弓折断声接连爆响,惨叫惊心,竟有大半人胸口中箭,吐血跌下马背,有的背后还露出一截血淋淋地箭头。眨眼之间,雷丽地同伴非死即伤,血流满地。 那黑衣人似乎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屑去看倒地挣扎地伤者。腾身一纵,顺着雪地上的蹄印追去。 雷丽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这么死了?!从此就阴阳永隔,再也不能一起骑马打猎了?!她眼中血红的颜色是那么的浓,浓得让她心如刀割。呼吸困难。她想走过去触摸那些熟悉亲切地面容,但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空了,又如同坠进最黑暗的泥沼里,竟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移动,彻骨的寒冷漫过四肢百髓。“不!!”她蓦的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泪水滚滚而下,悲痛欲绝。 李山一爬起来便看到死伤遍地的惨象,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黑衣人好狠的手段!可一想到胡笑天即将面临地更大威胁,以及自己对莫罡风的承诺。毅然撮唇长啸。召来自己的座骑。他翻身上了马,忽听雷丽问道:“你、你这是要去哪儿?”李山沉声道:“那黑衣人杀气太重。恐怕会对我朋友不利。我要去阻止他行凶!” 雷丽突然间恢复了气力,想也不想地跳上自己座骑的马背,反手一擦脸上的泪水,坚决地道:“我跟你去!我宁死也不会放过那个凶手的,我要他偿命!”李山看着她苍白如雪地面容,心中微微一颤,叹道:“好,跟我来罢!”于是两人结伴一路追踪,恰好赶上了项虎与厉万杰的大战。 胡笑天听完他们的讲述,皱眉道:“这铁盒中究竟藏有什么宝物,竟吸引来如此多的高手拼死争夺?”若是等闲之物,项虎决不会亲自动手的。而且听项虎的意思,这盒中之物还跟魔教有着莫大的关系,更是令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雷丽恨声道:“不管它是何等的稀奇珍贵,都必定是不详之物,浸透了鲜血和仇恨!姓李的,我们干脆把它给砸了罢,以免将来祸害更多人的性命!” 李山摇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莫三侠,要把铁盒完整地交到莫家家主手上。大丈夫有诺必践,不可愧对天地。至于盒中究竟藏有什么与我们无关,不必去费神猜测,反正它不属于我们。或许,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言语中丝毫没有打开铁盒查看地意思。 胡笑天和雷丽相视一眼,无可奈何,这李山居然没有一点好奇心,真拿他没办法了!当下三人分乘了两匹骏马,沿来路奔回,心情是千头万绪,各不相同。 回到树林边缘,只见雷丽受伤的同伴都已包扎好伤口,有地跪在朋友尸体旁默默流泪,有的则靠在树干上,神情呆滞。盘灵儿也已苏醒,但精神不振,面色白得几近透明。众人看见胡笑天等三人平安归来,均是惊喜万分,显然对他们能否生还原先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双方此时相见,不胜唏嘘,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拥抱着相互安慰。雷丽看着那些熟悉的、失去了生命的年青面孔,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众人合力把尸体就地掩埋,树起简易的墓碑留待日后辨认,然后上马缓缓走出树林。 才走不多远,怪叫震耳,右侧山坡上忽然冲出一彪人马,如一股旋风般直冲到大路中间,明目张胆地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但见他们头缠红巾,面目凶恶,眼射绿光,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气,犹如一群渴望鲜血的饿狼。 众人或多或少都带有伤,已是惊弓之鸟,见状均暗暗叫苦,这又是哪一路神圣?李山示意众人少安毋躁,朗声道:“各位朋友是不是误会了?我等身上一无黄金珠宝,二无稀世奇珍,不知你们想要什么?” 那为首的大汉呵呵狞笑数声,道:“我们不要黄金珠宝,我们要的是人!”霍的一指雷丽,“只要她乖乖地跟我们走,今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谁若是敢动手阻拦,老子就把所有人统统杀光!”。 第六卷 第十四章 生死手足 第六卷第十四章生死手足 “放屁!姑奶奶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呀?”雷丽柳眉倒竖,指着对方的鼻尖呵斥道。“我爹是雷家家主‘九龙狂刀’,你们这帮不长眼的毛贼惹得起吗?快点滚开,不要挡路!” 那为首的大汉豹头环眼,强健如虎,仿佛岩石般坚实,眼中不见半分感情,冷冷道:“我们抓的就是雷红滔的女儿!如果你跟他毫无瓜葛,老子才不会捉你呢!女娃娃,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为什么非要出生在雷家不可?” 雷丽悚然一惊,狐疑道:“难道你们是我爹的仇人?因为不敢找他报仇,所以想劫持我?” 那为首的大汉不耐烦道:“少他娘的罗哩八嗦!弟兄们,动手!凡敢阻拦者,杀无赦!”“是!”他背后的汉子们轰然答应,仓啷啷拔出马刀,一声呼啸,猛地拍马冲了过来,动作整齐划一,宛如排山倒海。 李山见动手已无可避免,对众人喝道:“保护好她!”双足一磕马腹,拔刀冲了出去。尽管面对着二十余把雪亮的马刀,他却丝毫不惧,那挺拔如枪的脊背透露出强大无匹的斗志。众青年纷纷拔出兵器,蜂拥挡在雷丽马前。一时间蹄声雷震,气氛骤然紧张。雷丽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李山身上,双拳紧握,指甲刺进了肉里尤不自知。 苏浩然低声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插手?” 胡笑天道:“李山既已拔刀。我们岂能置身度外?我们将来需要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你和南宫保护好雷丽,由灵儿去对付那些强盗!” 他话音刚落,前头突然响起剧烈地金属撞击声和人马嘶叫声。只见李山如一根利锥般插入对方阵势之中,刀锋过处挡者披靡,转眼砍翻了四五人,直杀到那首领的马前,一刀劈向对手的胸口。李山情知敌人人多势众。便想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抢先一步捉住敌人首领。把握住主动权。他马快刀利,又身具上乘武学,这一下冒死冲杀果然成功。 那为首的大汉眼见自己身经百战的同伴竟然挡不住李山的一招半式,早已心存戒意,左手一扯缰绳,连人带马横跃丈余,右手刀反腕回扫。横斩李山后背。这时,另有三人见首领被袭,立刻掉转马首,呼喝着挥刀疾砍李山。但听当当数声巨响,李山在间不容发之际连封敌人四刀。可他毕竟刚被项虎击伤,这下硬挡敌人四记重刀,伤口尽裂,劲力冲击下胸口涨痛。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围攻他的四人都是搏杀经验丰富地高手,岂会让李山有充足的喘息机会?同时张口大喝“杀!”,四刀齐斩而下,分取对手身周要害,配合极为默契。他们的马刀劈落时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招数凝练简洁,刚猛凶狠,根本不给李山闪避的余地,若非经过长年的冲杀血战,绝对没有办法联手使出如此杀招。 雷丽在远处看得真切,心头一紧,忍不住大叫道:“小心!”手臂一扬,钢刀脱手掷出,呼的射向其中一人。但是她和李山距离有七八丈远,即使飞刀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救他了。 生死关头。李山的头脑格外清醒,纵使视线无法完全看到四名敌手地身形。但凭借对马刀劈落时风声、气流、压力的感应,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这四人的姿势和钢刀变化滑行的轨迹。甚至连马匹践踏雪地的嘎嘎声,四周呼啸的风声,飞刀的破空声都一丝不拉,明白无误地辨析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的境界,他仿佛是在用“心”观察着周围一切事物,也包括他自己,而不再仅仅局限于眼睛。 敌人的刀看似同样凶狠,其实速度仍有快慢之分,劲力仍有轻重之别,而且刀锋所取的部位并非是十分精确。李山看准敌人的破绽,宝刀疾舞刀花护住上盘,左掌轻拍马颈,那黑骏马四蹄倏然一弹,重重地撞上侧面一骑,将对方地人马同时撞倒在地,自合围的缺口中疾冲而出。 “小子,别逃!”剩下三人大声叫嚷着,拍马狂追不舍。 李山疾驰中忽的一勒缰绳,座骑人立而起,在空中灵巧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前蹄落地,后蹄一蹬,如箭般向追兵射了回去。不过李山并非笔直地冲向三人中间,而是斜奔向敌人侧翼。对方想不到他居然能这么神速地返身杀回,微微错愕间,李山的刀已劈到右侧大汉的头上。岂料那大汉视而不见,竟同样一刀劈向李山面门,出手时没有半分犹豫,简直悍不畏死。 “当!”火星飞溅,双刀一触即分。人马擦肩而过,那大汉手中的长刀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那三人骑术亦是相当精湛,几乎同时勒转座骑,刷的回过头来瞪着李山。就在这时,他们三人表情陡然一僵,移动目光,惊愕地望着稍远处的同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几眨眼的工夫,那二十多名彪悍勇猛地红巾大汉都倒在了地上,面孔发黑,痛苦地挣扎抽搐着。那为首地大汉惊怒交加,冲口喝道:“你们竟然卑鄙无耻的用毒伤人!快拿解药来!” 胡笑天摇摇头道:“战场对垒,为了取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你们乘火打劫,以众凌寡就是光明正大地行径吗?不错,他们是中了毒。但此时形势逆转,你凭什么向我们索要解药?” 盘灵儿轻拍着怀中的灵狐,做鬼脸道:“就不给你,就不给你,怎么样?”原来当那些红巾大汉冲到近前时,她忽然掷出数颗弹丸。落地炸开后产生剧毒烟雾。那些红巾大汉收势不住,争先恐后地冲进毒雾中,结果无一幸免,均中毒载倒。盘灵儿首次施展大面积的用毒术便一举成功,心中好生得意,连身上地伤痛也淡忘了许多。 那为首的大汉实乃智勇双全的人物,不然怎可能担当重任。率人长途奔袭而不被发觉?他早将雷丽一行的底细刺探了解清楚,本以为雷丽是手到擒来。哪知道会忽然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这几人年纪虽轻,但气度大异于常人,绝对不是庸手。而且其中必定有一位用毒的大行家,更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此时此刻,以他们仅存地人手根本不可能完成原定的任务。如果能救回中毒地同伴们,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浓眉一皱。冷静地道:“那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江湖恩怨自然应由江湖人来解决。我等以李兄马首是瞻,还是请李兄提出条件吧!” 李山也不客气,朗声道:“你若肯如实回答我的两个问题,我们就马上放人,给解药!”雷丽横了他一眼,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那为首的大汉缓缓道:“你说!” 李山道:“好!我的问题很简单:一你们为什么要绑架雷小姐?二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那为首的大汉面上肌肉微微抽动。眼睛沉郁如墨,望着倒在雪地上的同伴,双唇紧抿,久久没有声响。这两个简单地问题,竟使他陷于艰难的抉择境地中。若如实回答,那意味着泄露机密。背叛了主公。若不回答,情同手足的战友则难以活命。这两者的分量孰轻孰重?这时,一个中毒的大汉吃力的道:“大……大哥,我们不能背叛主人呀!你快走,别管我们了!”其他人纷纷应和道:“是呀!”“不能说呀!” 那为首的大汉虎目一垂,两行热泪滚滚而落。他忽的拔出一把匕首,掷给身旁地大汉,沉声道:“周晓、邬江,你们立即回去向主人复命,就说我有负重托。无颜再见主人。请他恕罪!” 那两人大惊,齐声道:“大哥。千万不可!” 那为首大汉断然道:“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劝了。快走!” 那两人相视一眼,深深施了一礼,哽咽道:“待完成任务后,我等定会前来追随大哥!”驾的猛抽座骑,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那为首的大汉跃下马鞍,望着倒地的同伴们,缓缓道:“你我手足十载,同生共死,杀贼无数。情谊之深,自不待言。但凡有一分希望,我都会拼死去救大家。但主人对我等恩重如山,又抚恤照料着我们的亲属,我们决不能背叛他。我既有负主人所托在先,又无力破解兄弟们地困境,实在是惭愧汗颜。童某无能,连累了大家,请你们原谅!”说着单腿跪地,大笑道:“老子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钢刀就颈一抹,噗的血喷如泉,自刎而亡。 “大哥!”那些红巾大汉纷纷呼叫着,半数以上的泪流满面。 李山等见那为首大汉如此忠贞刚烈,震惊之余尽皆叹服。他明明可以平安离开,却最终选择留下来,宁死也不泄露秘密。这种勇气和情义,在江湖中难得一见。 一位红巾大汉蓦的嘶声叫道:“童大哥为我们而死,我们岂能负他?我朱立升先走一步了!”掏出贴身暗藏的匕首,猛一用力,将刀刃刺进了自己心口。不等众人出手阻拦,那些红巾大汉竟然全都举刀自尽,动作坚决迅速,自始至终无人发出一声呻吟。 众人看着遍地的尸首,回想起前一刻他们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禁百感交集。这些神秘的红巾大汉尽管来意不善,但他们以死赢得了应有的尊敬。 李山长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这又是何苦呢?”心底却暗暗骇然,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训练出这等视死如归、坚贞不屈的勇士?对方所拥有地实力必然相当雄厚,绝不会弱于五大家族。雷家遇上这样地对手,日后寝食难安了。 雷丽道:“不要浪费时间感叹了。快搜一搜他们身上,或许可以找到些有用地线索!” 李山摇头道:“只看这些人行事地风格,就知道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来自格守纪律的组织。他们出发前肯定经过化装和检查,消除掉一切可能会败露身份的标记,甚至连兵器都很可能是临时买来的。即使把他们全身上下翻个遍,也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雷丽反驳道:“你这是推测而已。我才不信呢!”指挥同伴查看红巾大汉们地衣物包袱,结果真如李山所言。什么都没有发现。 众人经此一战,上路时愈发小心谨慎,派出数骑在前后左右来回警戒。走至半路,忽见前方尘砂翻滚,又冒出一彪人马。雷丽眉心紧皱,失声道:“不是吧?这么快又来了!”胡笑天运足目力望去,只见来者乃是宋谦和众护卫。心中大定,也不说破。其他人可没有练过“天眼通”,直到宋谦等奔到近前,才算松了一口气。 宋谦见胡笑天等人人挂彩,惊道:“公子,是不是撞上强盗了?你的伤势怎样?”原来他在客栈中久久不见胡笑天等返回,心中起疑,生怕他们发生意外。于是召集了护卫出城搜寻。 胡笑天道:“我没什么大碍。但灵儿及南宫中了驼妖地毒掌,需要你费神医治了!至于详细情形,回城后再说罢。”此时人多耳杂,尤其是涉及到魔教内情的环节不便深谈。 宋谦心下会意,点头道:“公子放心,这点毒伤还难不住我。” 回到客栈。宋谦安排好雷丽等人住下,稳定住南宫仇、盘灵儿的伤势,然后才独自来到胡笑天房中。胡笑天开门见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合盘托出,末了问道:“你可猜得到铁盒中藏的是神教什么宝物?项虎称厉万杰是‘潜门’弟子,这‘潜门’指的是什么宗派?” 宋谦激动地道:“公子,你真是有福缘啊!若我所料不差,铁盒中很可能是本教祭坛秘图的残片!” 原来在数千年前地上古大战中,蚩尤被黄帝轩辕击败,其族人被迫从故土南迁。而在上古时期。每一部族都有自己的祭坛。用来祈祷、祭祀、集会、裁决、商议族中大事,是部族的核心所在。汇聚了绝大多数机密。由于蚩尤是意外战败,九夷族人迁离时较为仓促,不得不将祭坛秘密封存起来,以免遭到轩辕族战士的破坏和掠夺。而详细的地点,则被刻在一快玄铁墨石上,由族中的大祭司保管,代代相传,堪称是九夷族人最神圣的器物,是全族人的精神之源。 但在一千多年前,魔教内部因为教主之争,爆发了有记载以来最为严重地内战。这场内战历经数十年,死者无数,连当时的大祭司也未能逃脱,不幸离奇惨死。由他保管的玄铁秘图则不翼而飞,不知流入了谁的手中,成为当时轰动全族的头等大事。当玄铁秘图再次出现在人世间时,它已被利器割裂成两半,不复当初的完整。而关于秘图地种种传言也开始在黑道上疯传开来,传说只要拿到完整的玄铁秘图,就能找到魔教的宝藏,一夜之间富可敌国。结果除了魔教高手外,还引来其他黑道豪雄的觊觎,为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玄铁秘图最后流落于江湖中,其下落成为了一大迷团。 胡笑天被宋谦一点醒,回忆起曾经看到的魔教典籍,心中一动,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它?” 宋谦道:“本教之中能让项虎动心,又称之为‘宝物’的决不超过五样,无非是蚩尤血斧、魔咒战甲、玄铁秘图、灵兽之卵和灭世霸王诀。其中蚩尤血斧和灭世霸王诀由历代教主手手相传,魔咒战甲已消失千年,灵兽之卵无从考证。所以从体积、重量和可能的来历判断,惟有玄铁秘图符合!公子,我们若能夺到它,必将为神教立下盖世奇功,并进而得到教内某些长老的支持,对未来地教主之争有万利而无一害呀!” 胡笑天皱眉道:“但玄铁秘图如今落在李山手中,而李山又答应了莫氏兄弟临死前地请求,要把铁盒交给莫家家主。这事可不好办呀!” 宋谦脸上杀机一闪,冷冷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子欲成大事,必不可处处留情。只要公子点头,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杀掉李山易如反掌!” 胡笑天心底一颤,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宋谦道:“李山性格刚强,言出必践,平时不近酒色,机警无双。除了硬碰硬取其性命,我看很难有其他办法夺到铁盒了。公子,反正李山和我们交情不深,杀他又有何妨!请速做决断罢!”。 第十五章 潜流暗涌 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胡笑天沉思片刻,缓缓道:“杀李山固然容易,那你有没有想过夺得了玄铁秘图之后,我们要面对什么样的形势?”凡事要谋定后动,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宋谦一震,思绪冷静下来,皱眉道:“公子是不是担心会成为众矢之的,提前暴露了身份?” 胡笑天点头道:“不错我此次远赴京城,可以说是远离根本,深入险境,危机四伏。而玄铁秘图是人人垂涎的宝物,假若我们现在夺了过来,必然会遭到黑道群雄的围攻。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如何能避开无穷无尽的追杀偷袭?我们又有多少人手可以消耗?如果因此赔光了老本,岂非得不偿失吗?我认为凡事要量力而行,切不可好高骛远”要强夺玄铁秘图,必得先杀李山。而李山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假如李山忽然失踪,他们一行如何能洗脱嫌疑?恐怕要不了三天,丐帮的报复手段便如雷霆霹雳般劈落。胡笑天肩负玄宗的重托,立志要夺取教主之位,当然不肯因小失大,将自已的命运赌在一块残铁上。对于他而言,能夺取玄铁秘图固然很好,拿不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退一步来说,只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回魔教总部,无论怎样也是一件功劳,事后不会有人指责他故意放过李山。 宋谦道:“属下思虑不周,险些犯下了大错。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李山拿走玄铁秘图吗?”不跳字。 胡笑天道:“李山出身名门,心志坚韧,智勇双全,又天生一付侠义心肠,将来必能出人头地,领袖一方。这次我们若能暗中帮助他度过险关,日后再找他联手抗衡青龙会,将使我们内外交困的局面大为改观。”青龙会在黑道上如日中天,可上次在兰州铩羽而归,损失惨重,岂会就此甘心?迟早会展开反扑,所以苏泉要留在兰州坐镇。若能通过李山,引白道群雄之力打击青龙会的话,将能减轻他的大半压力。 又道:“以李山的功力刀法,暂时保住铁盒是没有问题的。等他把铁盒交给莫家人之后,我们再设法暗中夺回不迟,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撇清与此事的关系,不能沾上半点嫌疑。你马上派人给苏长老送信,请他另派高手前来,以当做奇兵使用。另外向苏长老建议,调派精通情报收集和分析的人物一起同行。兰州毕竟局限于西北一角,而长安靠近中原,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想借此机会在城内建立秘密据点,为将来预先做好准备。” 宋谦沉吟道:“长安乃是项虎的老巢,我们要不要提前跟他联络?” 胡笑天摆摆手道:“不用理他,我们干我们的。只要他不主动挑衅,我们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了。” 宋谦道:“既然如此,属下立即给苏长老写信,将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和公子的指示都告知于他。” 胡笑天问道:“对了,厉万杰这‘潜门’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谦讶然道:“难道教主没有跟公子提过潜门之事?咳咳,此事说来话长了自千余年前神教爆发严重内乱,元气大伤之后,为避免日后惨剧重演,时任教主及众长老协商设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潜门’。顾名思义,凡是入选‘潜门’的神教弟子,从此潜伏于九地之下,不再以神教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他们必须保持中立,不能参与教内事务的决策。潜门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一是保护神教的核心典籍及机要,辅佐新教主,确保神教香火代代传承;二是在出现内乱征兆时,能够力挽狂澜,平息风波。历代以来,潜门的名称从未在正式记载中出现过,只有教主及神庙祭司等最核心的人物才有办法和他们联络。据说潜门弟子不足五十人,各有专攻,都是世间顶尖的人才,联合起来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们如神龙不见首尾,极为注意隐匿行踪,即使做了惊天之事也不会宣扬。属下了解到的也仅仅是一些皮毛,所知实在有限,只怕不能让公子满意。” 胡笑天道:“这么说潜门是独立于十三位长老之外的一大势力了?依你看,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厉万杰争取到潜门的支持?” 宋谦摇摇头道:“此事难如登天潜门奉行的是中立的宗旨,不会参与教主之争。在局势明朗化之前,他们不可能表明态度的。至于厉万杰嘛,既然他经常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十有**属于外围人物,负责收集江湖信息而已,在潜门中没有什么发言权。” 胡笑天微微笑道:“我却不这么看即便厉万杰是负责收集信息的外围人物,他的观点、好恶也一样能够影响到潜门的决策层。因为那些决策者无法亲自来到现场,只能通过报上来的情报、信息进行判断,进而做出结论。假若厉万杰在四大弟子中选择支持我,那我们面临的形势或会发生极大改变。我们要争取教内每一个人,每一分助力,只有如此方能厚积薄发,后来居上。” 宋谦叹道:“公子年岁虽轻,却是深谋远虑,见解独到。属下痴长二十年,但不如公子多矣。” 胡笑天笑道:“宋叔,你莫要给我戴高帽了。我入教时日不长,又没有统率部属的经验,将来仍需要你大力协助。”语气一顿,又道:“随着五族会盟之日临近,各方势力渐渐开始浮出水面,明争暗斗必然不断。我们入城之后切不可掉以轻心,要随时关注各大势力的动向,万一被卷入漩涡之中,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宋谦道:“公子,远的暂且不论,那批意图劫持雷家小姐的人纪律严明,视死如归,很可能来自于铁血军队,背景极深。在当今世上,能指挥调动兵马的要么是开国元勋,要么是皇家子弟,都是权势滔天之辈。我们坏了人家的好事,那幕后主使者岂会善罢甘休?” 胡笑天胸有成竹道:“宋叔你不用担心,这种百里挑一的死士数量有限,不是一时三刻能培养出来的。而且私自调动兵马乃是谋逆大罪,当株连九族,幕后主使者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呢,断不会出头为难我们。” 宋谦笑道:“也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但凡开国皇帝,疑心病总是特别重,杀心也特别强。洪武帝登基以来,每隔两三年便要对开国功臣大杀一通,若被他抓住把柄,甭管是谁都难逃一死。可是那些人甘冒奇险劫持雷丽,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这小姑娘身上藏着绝大的秘密?”胡笑天心头一动,缓缓道:“他们劫持雷丽,恐怕针对的是雷家家主雷红滔而雷家,是以火器制造闻名江湖的”宋谦不禁骇了一跳,惊道:“莫非幕后主使果真图谋不轨,竟想暗中打造拥有强大火器的铁血军团?”胡笑天点点头,道:“恐怕事实正是如此” 大明朝建立之后,朱元璋立了长子朱标为储君,以安定天下,明确正统。但朱元璋后宫佳丽众多,为他育有数十个儿子,其中秦王、燕王、晋王等与太子年龄相差不大,未必就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偏偏朱元璋对这些儿子极为宠信,不仅赐予他们大片封地,还允许他们掌控军队。当朱元璋在位时,天下诸王自然安分守己,一旦他撒手西去,朱标可未必能震慑住他那些桀骜不驯的兄弟们。遍观历朝历代的皇位之争,手足相残,父子反目实属平常,本朝也不会例外。 宋谦倒抽一口冷气,正色道:“公子,若对方再派出第二波人手强抢雷家小姐,我们应置身事外,莫要出手了。帝位之争,自古以来最是凶险不过,我们可没资本参与其中。”胡笑天叹道:“时下风云变幻,前途莫测,我们惟有见机行事。雷丽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她。” 经过一夜的治疗调养,受伤的人伤势都有所好转,只有盘灵儿受伤较重,需换乘马车上路。胡笑天私下里和李山、雷丽碰头,叮嘱他们严守口风,千万别泄露出铁盒的下落。项虎虽然负伤远遁,但难保他会另派高手前来夺宝,若是平白招惹来魔教高手的一路狙杀,同行之人只怕要死个精光。反正有厉万杰顶缸,项虎暂时还不会怀疑到李山头上。李山、雷丽自无异议,但求能完成死者的托付就好。 过了宝鸡往东是渭河平原,视野开阔,一望无垠。一行人马排成长长一列,如长龙般蜿蜒而行。众人皆知身处险境,均打起精神戒备。只有尽快进入雷家的势力范围,他们才真正有安全保障。随着五族会盟的临近,道路上来往的各路江湖人物愈发多了起来,黑道白道具有,青天白日之下大家都颇为克制,但到了夜晚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各处密林荒野中都成了决斗战场,乒乒乓乓好不热闹。胡笑天一行阵容严整,又有数名高手压阵,也绝不惹是生非,途中倒也无人敢来骚扰。 这日刚过了眉县,忽见前方烟尘滚滚,人嚷马嘶,路上的行人纷纷走避。胡笑天一行忙靠边停下,静等来者通过。 只听蹄声如雷,大地微颤,一队江湖豪侠策马狂奔而来。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红衣,骨骼雄壮,斜背大刀,双目凌厉过人,自然透露出慑人的气势。紧随其后的数名男子服饰各异,所持兵器亦各不相同,但太阳穴都微微隆起,气势不凡,一看便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在队伍后段,则是数十位精壮的西北汉子,清一色红衣长刀,彪悍勇武。 雷丽喜动颜色,一把拉住李山的手臂,笑道:“李大哥,是我三叔带着雷家堡的雷家刀手来了。”李山与她娇俏如花的笑容一触,心头不禁一颤,喃喃道:“你叔叔?”雷丽道:“是啊”当即纵马直奔而出,挥手叫道:“三叔,三叔,我在这儿呢” 胡笑天与宋谦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禁吁了一口长气。说实话,与雷丽同行时压力极大。既然现在雷家高手出现了,他们终于能卸下这份重任,不必再担惊受怕。 那红衣大汉回首笑道:“莫二侠,那是我侄女,且容我和她说上两句话。”边说边勒住座骑放缓速度,跟着整个马队都慢了下来。那红衣大汉板起脸,冲着奔近的雷丽喝道:“小丽,快来见过莫正风莫叔叔,莫要失了礼数教人笑话。” 雷丽脸上的笑容霎时褪尽,失声叫道:“莫二叔”立时勾起了前日的惨痛回忆,心中一疼,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莫二叔,莫三叔和莫六叔他们,他们被黑道恶徒杀了” 莫正风惊怒交集,一个纵身飞落到雷丽马前,颤声道:“好侄女,你刚才说什么?我三弟和六弟都被杀了?是谁下的毒手?他们的尸首呢?”他身材瘦削,青筋外露,与莫罡风有七分相似,同样是身背长剑,观其身法气度比莫罡风又略胜一筹。 雷丽低声道:“具体是谁杀害了莫三叔和莫六叔,我未能亲眼目睹。不过李大哥一直在现场,还受了莫三叔的临终嘱托,他一定知道。”回身向李山招手喊道:“李大哥,你快过来” 李山听到雷丽召唤,当即策马上前。他虽然相貌平凡,身材不高,但气度沉凝,杀气隐露,胯下乃是万中无一的骏马,众豪侠无不暗呼一声:好男儿李山在江湖前辈面前不敢托大,早早跃落马背,快步疾行数步,抱拳施礼道:“各位前辈,晚辈乃是丐帮李山” 莫正风一眼看见他背后交叉斜背的双剑,身躯剧震,虎目当中不禁流下泪来。身为兄长,他怎会认不出自已兄弟的佩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几日未见,便与两位兄弟阴阳相隔,这锥心之痛不足为外人道也。 雷丽已悄然翻落马背,低声对李山说道:“这位是莫氏七侠中的莫正风莫二侠,那红衣汉子是我三叔雷红军。” 李山见到莫正风黯然流泪的模样,心中亦是恻然,解下背后的双剑,双手捧到莫正风面前,低声道:“莫二侠,此乃莫三侠、莫六侠临死前托付给晚辈的,叮嘱我一定要交回莫氏一族手中。两位大侠都是力战身死,以寡敌众,连斩多位黑道恶枭,并未辱没莫氏七侠之名。” 莫正风接过双剑,嘶的一声轻响,两滴泪水滴落剑鞘,说不出的沉痛哀伤。他轻抚剑身,森然道:“多谢阁下送回我两位兄弟的遗物。烦请李少侠直言相告,究竟是谁杀了他们?此等血海深仇,我莫氏一族定然要用仇人之血祭奠”他正是接到了兄弟的紧急求援讯息,所以央求雷家堡派出大队人马共同赶去助阵。不料紧赶慢赶仍是晚了一步,再也见不到自家兄弟的音容。 李山正色道:“莫二侠,此事说来话长了。莫三侠另有遗物要我转交莫氏家主。此地人多嘴杂,耳目众多,不宜一一细谈。”莫正风大悲之后大喜,激动得双手发颤,低声道:“究竟是何遗物?请老弟交给我吧”李山摇摇头道:“恕我不能从命我答应过莫三侠,必须亲手交到莫氏家主手中。”莫正风一愣,重新上下打量李山,点头道:“重信守诺,好”略一沉吟,接着道:“既然如此,请李少侠随我同行如何?我大哥率领本族子弟行路较慢,五日后方能抵达长安。在他抵达之前,李少侠最好和我呆在一起,以免再有意外。”莫氏家主乃是莫氏七侠中的老大莫虎风,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名震江湖。 李山也不客套,道:“恭敬不如从命。”他身怀异宝,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如能得到莫家、雷家的高手保护,自是理想不过。 莫正风转首对雷红军道:“红军老弟,我邀请李少侠前往雷家堡做客,不知是否合乎规矩?”雷红军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雷丽,道:“没有问题李少侠能够光临雷家堡,我求之不得。小丽,你说呢?”雷丽脸上一红,跺足嗔道:“三叔,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当下莫正风问清楚兄弟们的葬身之处,安排了本族的两名护卫前去暂时守护,等待家主的指示再做处理。 李山告罪一声,打马奔回胡笑天等人身前,道:“胡公子,各位兄弟,李某要和雷家堡的人先走一步了。这一路与各位相处甚欢,又有机会并肩对敌,实在令李某难以忘怀。日后相见之时,你我再把酒言欢”胡笑天笑道:“李兄但去无妨。我们也要在长安逗留一段时间,定有机会碰面的。”李山大喜:“好到了长安,各位一定要来雷家堡找我”胡笑天道:“一言为定” 第十五章潜流暗涌。 第十六章 风起长安 第十六章风起长安 西安地处关中平原,北临渭河,南依秦岭,自周朝始有多个王朝在此建都,有“秦中自古帝王州”的美誉。(最稳定,,.)西安古称长安,又曾称西都、西京、大兴城、京兆城等,明洪武二年废奉元路设西安府,城市由此而得名。但不论朝野武林,习惯上仍旧以“长安”称之。长安古迹众多,有大雁塔、小雁塔、碑林、古城墙、钟楼、鼓楼、大清真寺等,更有许多皇朝遗迹,是西北地区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洪武三年,朱元璋分封诸王,封次子朱樉为秦王,封地正是西安。 胡笑天一行跨过渭河,沿官道接近这古都王城,远远望见巍峨高耸的城墙,气势森然,几乎人人露出兴奋之色。除开宋谦、南宫仇数人,其他魔教弟子都是第一次来到这西北名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交头接耳。 负责打前站的莫余、袁寒早早恭立路旁,看到胡笑天等人出现,急忙率人迎了上去。大路上人多眼杂,双方相见后也未多说什么,合在一处继续往城市方向行去。莫余悄然靠近胡笑天身旁,轻声说出这几日探听到的大事要闻,无非是某某家主抵达长安,或是某帮某派火拼,基本上都与五族会盟一事大有关联。不仅西北武林的头面人物齐聚长安,中原武林各大势力也派出了代表,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武当掌教之徒清虚子、丐帮帮主大弟子左一丁、嵩山剑派掌门潘乾、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少林寺慧通长老等。这些名震江湖的白道大侠都受邀参与五族会盟大会,共同见证新一任盟主的诞生。据说当今白道第一青年高手,有“玉面神龙”之称的姬浩明也将出席。如此多的高手云集长安,再加上五大家族本身的精英人物,真可谓是群星荟萃,熠熠生辉。当然在暗地里,西北黑道同样不会平静。为着争夺玄铁秘图,驼妖、厉万杰、项虎等人蠢蠢欲动。而白云宗妖女李玄儿对胡笑天耿耿于怀,未必肯就此罢手。 胡笑天问道:“这姬浩明竟敢号称‘第一’,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其他人没有异议吗?”莫余道:“回公子,姬浩明此人师门不详,三年前横空出世,不论切磋比斗,还是对阵厮杀,历经大小七十余战未尝一败,更是于八个月前独力斩杀黑道排行榜第十五位的高手——‘小冥王’铁鲨,一跃成为白道武林公认的领军人物。”顿了一顿,露出古怪的神色,又道:“江湖传言,姬浩明是看中了唐门的一位女子,所以专程赶来长安参加大会,或许会当面向唐氏家主提出婚约。”胡笑天心头一跳,不觉呼吸有几分艰难,咬牙道:“姓姬的想要娶的人是谁?”莫余小心翼翼地瞥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据说这位女子乃是唐门旁系子弟,名叫唐雪。” 唐雪 这个名字如同一记闷雷,轰在胡笑天的头顶,令他心潮翻卷,几乎不能自持。自四年前分别,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少女,那些被他刻意深埋于心底的记忆走马灯般闪过脑海,雨夜初识,野外重逢,以及那永远不会忘记的深情拥吻。他起初只是将唐雪视为异姓妹妹,心中多是怜爱,哪知后来卷入天下会内乱,被困地下深处,唐雪大胆表露心迹并主动献吻,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复杂。再后来因为衣舞凤的关系,他险死还生,加入魔教成为玄宗弟子,在雪峰绝岭苦修三年,彻底与唐雪失去了联系。即使下山之后,得到过唐雪生父唐伯文的帮助,答应过对方照顾唐雪,但因为魔教弟子的敏感身份,他也没有刻意打听唐雪的近况。(.赢话费,)数年的离别,胡笑天自己也已成亲娶妻,但听到她可能嫁给别人的时候,一种锥心的痛不可遏制的漫过全身,激起几分愤怒,更激起几分杀机。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蹦出脑海——唐雪是我的女人,谁要来抢我便杀谁 胡笑天神色忽变,杀气隐隐外露,莫余不禁吓了一跳,忙轻声提醒道,“公子,公子”胡笑天及时警醒,收敛身上暴涨的杀气,心里却仍然极为别扭,低声吩咐道:“你立即给我收集姬浩明的一切消息,特别要查清楚此人的出身来历另外派人关注唐门动向,尽快向我汇报。”莫余乃是心眼通透的角色,隐隐猜出几分内情,神态愈发恭谨,道:“是” 入得城来,只见人流如织,商社林立,棋盘状的街道宽敞大气,各处豪宅庭院透着皇城古风,随处可见前朝留下的古迹。一行人七曲八拐,来到东门附近一处大宅住下。这处宅院是莫余他们花大价钱提前租下的,占地十余亩,院落数重,房间众多,足以安排下全部人马。宋谦甚是满意,夸赞了莫余等人一番。长安城内鱼龙混杂,若是投宿客栈旅舍多有不便,总不如自家人单独住在一起方便安全。 人马分头安顿,设置值班护卫,这些自然有人安排妥当。由于盘灵儿、苏浩然、南宫仇等人都内伤未愈,简单洗漱之后,众人一一回房休息,并未出门一探长安城的繁华夜景。 胡笑天探望安抚过盘灵儿,回到自己的住处,但觉心中烦躁,坐卧不宁,每每一想到“姬浩明”三字,便杀机如炽。如此反常的焦躁情绪令他悚然而惊,立时醒悟到这是阴阳失调,心魔入侵的征兆。“灭世霸王诀”霸道刚猛,修炼者必须及时吸纳玄阴之气,维持体内阴阳二气的平衡,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要么沦为杀戮狂人,要么变成绝世yin魔,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以玄宗通天彻地之能,坐拥数十美女,犹要自困于雪山之巅,可想而知心智失控的后果有多么可怕,连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的魔教教主都心存忌惮。 胡笑天摩挲着贴身收藏多年,得自唐雪的彩凤玉佩,回忆起唐雪娇美无双的面容,不禁摇头苦笑,昔日的一缕情丝却成为今日心魔入侵的元凶。其实早在数月之前,胡笑天已派人持亲笔书信前往明教总坛,向明教圣女云黛儿讨要“万年冰魄”,以便日夜佩戴身上,保持心智的清醒。但明教总坛远在昆仑山中,路途遥远,一去一回耗时良久,直到他离开兰州时仍未拿到万年冰魄。一路走来,阳气越积越盛,再加上前两日经历了血腥搏杀,今日又被唐雪一事触动,心中渴望发泄的**陡然变得十分强烈,连佛门法咒都压制不住。 胡笑天推开窗户,任凭寒冷的夜风扑面吹来,心头的炽热杀机丝毫未减。他曾经与赤阎深谈过,明白这股**宜疏不宜堵,你压抑控制得越厉害,将来的反弹越强烈。何况此去京城数千里,耗时数月,若这么独自憋闷下去,阳气太盛,不走火入魔才怪万一他因为阴阳失衡而丧失理智,变成一只人形野兽,那绝对是魔教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笑话。 黑夜如墨,浓云笼罩,看不见半点星月光辉,只有远处的灯火光芒隐隐闪现。 胡笑天正欲关起窗户,眼角余光扫过高耸的院墙,竟看到不少夜行人自空中悄然掠过,而且他们的奔去的方向居然出奇地一致,都是长安城南。若非胡笑天练有天眼通,在如此昏暗漆黑的时刻哪里看得清楚?他心中一动,难道南边发生了大事?可是他此刻禁功修行,内力轻功均不能使用,纵然有心跟去探查亦无可奈何。 长安之夜,注定不会太平啊。 次日天明之后,由宋谦居中指挥,多组人手化装分派出去,开始系统的收集城内外的情报信息。不论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还是为夺回玄铁密图做准备,掌控当下的局势和动向最为关键。形势未明了之前,不宜妄作决策。不然一步踏错,惹火烧身,他们就走不出长安城。长安为西北第一名城,当然也有魔教弟子秘密驻扎,但此地的负责人正是冷面修罗项虎。项虎拥戴的是玄宗二弟子战锋,与胡笑天一系势同水火,根本不可能相互合作。 反正左右无事,盘灵儿等人还需时日养伤,胡笑天索性换上文士装扮,让护卫备齐礼物,前去拜访城中大儒。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也是奉诏赴京候选官员的秀才,按当时的文坛风俗,每过一地,功名未显的儒生都要以弟子之礼拜会当地知名文人,在学问上进行讨教。有的儒生还会事先准备诗文书画,登门拜访时,乘机请对方点评题字,以此为荣。胡笑天临时起意拜访城中大儒,一来想了解官场现状和朝廷用人的标准,二来想了解长安的风土人情,三来他要在此逗留多日,如不按规矩造访文坛前辈,日后做官考察时就是一大污点,会被扣上“清高自傲,目无师长”的帽子。 胡笑天出手阔绰,谈吐举止远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加之腹中确有学问,不过两日时间,城中的文士儒生们都晓得新来了一位兰州秀才。那些收下了厚礼的成名大儒,更是对胡笑天赞不绝口,评价他知礼节,懂进退,轻钱财,淡生死,唯一的缺点是不善音律。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此乃儒家弟子都需要精通的,缺一不可。众人感慨之余,只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胡笑天昔日勤于练剑练功,哪有时间玩赏音律?他对此也不多加解释,有人问起便一笔带过,无人过问自然乐得轻松,也不会主动献丑。 连续数日放晴,积雪早化。这日天高气爽,胡笑天和几位刚结识的儒生相约,同去拜会西北名士谭在勤。谭在勤以书法文章著称,曾经担任过元朝官吏,明灭蒙元兴起后,他秉持“明臣不事二主”的理念,多次婉拒了朝廷出任地方官的邀请,闭门在家教育本族子弟。秦王朱樉听闻谭在勤的大名,便派人强邀他入府,给自己的子女讲授诗文经义,从此成为秦王诸子和郡主们的授课老师。因为这层身份,不少未成名的儒生都想巴结他,进而搭上秦王这条线,一跃成为长安城的新贵。 谭府面积不大,胜在幽雅清静,是一座有着相当年头的老宅院,青砖灰瓦,古树环绕。胡笑天一行五人投上刺帖,并让随行的护卫敬奉上备好的礼物。等了半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仆快步迎出,客气地请众人入府详谈。 进入客厅,众人分头落座,自有青衣小厮奉上热茶点心。胡笑天举目望去,只见厅堂高处悬挂一匾额“淡泊明志”,左侧白墙上挂着一副草书,笔走龙蛇,铁钩银划,写的是《管子.霸言》中的几句话“圣人能辅时,不能违时。知善者谋,不如当时。精时者,日少而功多。夫谋无主则困,事无备则度,是以圣王务具其备,而慎守其时,以备待时,以时兴事。”右侧墙上挂着一副长轴水墨山水画,笔意苍茫,神韵悠远,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同行一位孙姓书生抚掌赞道:“好字此贴既有怀素的结构奇逸多姿,法度具备,又有几分米襄阳的强劲风骨,神采飞扬,定是出自于谭师之手。妙哉妙哉”另一汪姓书生附和道:“谭师书法冠绝西北,传言果然不虚真乃神笔是也”既然书法评点被人抢先,尚未开口的两位赵姓书生转而评画:“子华兄,你看这幅山水画作古风扑面,气质具盛,莫非是南宋大家所作?其落款印章模糊,难以辨清作者名号,甚是遗憾。”“恭华兄,我观其笔法韵味,与马远之画技极为接近。”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评书论画,旁若无人。胡笑天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忽听足音轻响,一位颌下生须,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客厅。他身材修长,相貌堂堂,顾盼间书卷之气甚浓,有几分古书上所描述的温文尔雅的气质,眼角长着细密的鱼尾纹,透出历经人世浮沉的淡定从容。他眼眸一扫,正在高谈阔论的几名书生立即收声,与胡笑天一同站起,恭敬地施礼问好。来者正是长安名士谭在勤。 谭在勤回了一礼,示意客人落座,淡淡道:“各位青年才俊联袂造访,谭某不胜荣幸。家中无甚值钱之物,只好每人回赠一幅亲笔所书的诗词,还望各位莫要嫌弃。”说罢轻拍手掌,两名小厮捧着数幅的书法卷轴,分别放到众人手旁。 众人大喜望外,连连称谢。除开胡笑天,其他四人早有准备,纷纷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诗文,呈到谭在勤面前,请他予以点评。谭在勤不置可否,瞧着端坐如钟的胡笑天,问道:“阁下便是近日风头甚劲的兰州秀才胡笑天么?”胡笑天欠身道:“回先生话,正是小生。”谭在勤轻抚长须,点头道:“气质不俗,神华内敛,难怪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提到过你的名字。你到长安来是探亲访友,还是谋求一个出身?”胡笑天道:“学生是应诏前往京城,参加今年举荐选官的考试。因见长安繁华昌盛,特意逗留几日,一来结识同道文友,二来拜会各位师长,以聆听长者教诲。”谭在勤道:“你既已受到举荐前往京师,前途远大,我就不多事了其实秦王求才若渴,能在秦王府上历练几年,亦能独当一面。”胡笑天不为所动,其他几人却急得抓耳挠腮,忙道:“谭先生,我等心怀天下,愿为百姓谋福祉,还请先生向秦王殿下举荐举荐。”谭在勤微微一笑:“等我阅过诸位的诗文之后再说罢” 众人寒暄片刻,眼见将近午时,便按规矩起身告辞。谭在勤自然不会亲自送客出门,仍旧吩咐贴身老仆代为相送。胡笑天等人还未走出谭府,只听门外蹄声急促,一队快马奔到谭府门外停下,紧接着大门洞开,六七名明眸善睐,服饰鲜艳的少女鱼贯而入。她们都手持马鞭,背系披风,足蹬马靴,小蛮腰扎得紧紧的,格外凸显青春**的魅力。为首的少女额头高洁,面如银盘,身高腿长,小胸脯高高挺立,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眸傲气逼人,浑身上下洋溢着富贵大气,比起雷丽的草莽野性大为不同。 那几名书生何曾见过如此美丽高贵的极品美*女,有的张口结舌目露痴迷之色,有的面孔涨红手足无措,个个心旌摇动。 那美*女眼角扫过,将这几人的丑态净收眼底,眉心一皱,不屑道:“哪里来的乡野匹夫,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么?”胡笑天本不想理睬这满身傲气的少女,但眼看同伴受辱,不知怎的一口怒气直冲顶门,冷冷道:“不请自入,言辞傲慢,莫非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礼节吗?”话一出口便暗叫不好,这又是阴阳失调惹出的祸事 那美*女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当众出言顶撞,柳眉倒竖,怒道:“好大的狗胆,竟敢辱及我父王,你是不想活了”举起马鞭,呼的抽了过去。 更多到,地址 第十七章 刁蛮郡主 第十七章刁蛮郡主 “父王?”胡笑天双耳未聋,对美*女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念头疾闪,难道她是秦王朱樉的女儿?长安城中除开朱樉,谁还敢公然称“王”?如此说来,她就是郡主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朱樉是长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号人物,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连陕西布政使都要对他惟命是从,不敢稍有杵逆。惹怒了朱樉的女儿,就等于得罪了这西北王眼看马鞭迎面抽到,正欲抬手抓住毒蛇般的鞭身,蓦地想起眼下书生的身份,不宜表露武技,于是动作有意放慢了三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马鞭卷过,扯下了胡笑天手臂上一截衣袖,同时抽出一道带血的红色伤痕。 胡笑天痛呼一声“诶呀”,踉跄退后两步,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何出手伤人?”那美*女冷笑道:“我是小女子,可不是君子谁叫你胡言乱语,活该挨打”胡笑天摇头道:“好男不与女斗孙兄、赵兄,我们走”那美*女瞪起眼珠道:“你们还没有道歉呢岂能说走就走?”胡笑天苦笑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向小姐你道歉呢?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想怎样?”那美*女道:“我不管。你们不道歉的话,一人赏一记鞭子。”话音未落,她身后的众少女呼啦围拢过来,抖着马鞭嘿嘿冷笑。 众书生都是斯文人,动手打架肯定是不在行的,何况面对着一帮热力如火的美*女,拳头尚未举起整个人都软了。汪姓书生哭丧着脸道:“各位小姐,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粗,有辱斯文啊”胡笑天道:“大家不用怕,此地乃是谭府,她们不敢乱来的。” 那美*女怒瞪着胡笑天,咬牙道:“又是你强出头莫非刚才那一鞭太轻,让你忘了疼痛?”刷的又是一鞭兜头打去。胡笑天不等她出手,早就撤步后闪,哧溜躲到柱子后头,大叫:“打人了,打人了”那美*女气得眼中冒火,恶狠狠地道:“你鬼哭狼嚎做什么?不要躲着,给我滚出来”疾步抢上,啪啪挥鞭乱抽。 “住手”随着一声怒喝,谭在勤快步走出,脸色铁青,显然极为生气。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少女,鹅蛋脸,杏眼柳眉,目如秋水,行走时腰肢如柳轻摆,气质清冷如幽兰,极为美丽出尘。 胡笑天目光一落到那白衣少女脸上,脑际轰然一震,差点脱口惊呼。原来她不论相貌气质,居然和衣舞凤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衣舞凤的成熟美感和手握大权的威严杀气,略显青涩稚嫩。 那美*女忙收起马鞭,转身面对谭在勤,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先生,兰姐姐”谭在勤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道:“长安郡主,你又在胡闹你是我的学生,却殴打我府上的客人,一旦传出去我还有脸面见人吗?我谭在勤教书育人多年,却教出你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劣徒,气死我了明日我要向王爷和王妃提议,让你禁足三月,免得你再仗势欺人。”那美*女跳到谭在勤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先生,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下次不敢了。”谭在勤气道:“你说什么?还有下次?” 那白衣少女径直走到胡笑天身前,躬身施了一礼,轻声道:“公子,紫玉郡主不懂事瞎胡闹,还请公子宽宏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胡笑天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如花娇颜,胸口疼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与衣舞凤同生共死的历险场景一幕幕闪过脑海,涩声道:“谭小姐多礼了。我,我没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算了罢” 那白衣少女听他话音有异,不禁讶然抬眼望去,与胡笑天深情无限又隐含伤痛的目光一触,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没来由地热气涌上脸颊,急急避开对方的眼神,轻声叫道:“哎呀,公子你受伤了”胡笑天轻抚臂上的鞭痕,道:“区区皮肉之伤,不劳小姐操心。(.赢q币,)”那白衣少女道:“不行。公子若带伤出门,岂不是打我爹爹的耳光吗?”转首对谭在勤道:“爹,这位公子的衣服破了,手臂上还有瘀伤。”谭在勤急忙走到胡笑天身边,连声替学生道歉,并请胡笑天到内宅处理一下伤势,另换一件长袍。胡笑天却之不恭,只好应允下来。 出乎胡笑天意料,谭府中擅长治伤敷药的居然是那白衣少女。她手法娴熟,动作轻柔,眨眼的功夫便把胡笑天的伤口处理干净,上药之后包扎好。胡笑天瞧着她穿花蝴蝶般忙碌,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她的身上,一时欢喜,一时悲伤,恍惚间如在梦中。这白衣少女乃名门闺秀,自不会把芳名告诉陌生男子,胡笑天也不便开口相询。 长安郡主朱紫玉气鼓鼓地坐在一旁,见状用马鞭砰砰轻敲桌面,恨声道:“喂,你的眼睛在贼兮兮地乱瞄什么呢?难道没有见过美女吗?怎么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一个德性?” 胡笑天和那白衣少女目光一对,同时脸色涨红。胡笑天额头冒汗,心中暗呼厉害,这郡主胆大妄为,言语无忌,想来平时深得宠溺,竟然什么话都敢说。那白衣少女俏脸羞红,嗔道:“紫玉郡主,休得胡说你无故伤了胡公子,还乱下评语,小心我告诉爹爹去。”朱紫玉道:“我又没有说错。自从进房之后,这家伙的眼睛就一直围着你转悠,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望我一眼。哼,莫非当我是丑八怪吗?”那白衣少女跺足嗔道:“你还说”一张小脸热得通透,愈发清丽动人。 胡笑天轻咳一声,道:“长安郡主,您身份尊贵,美丽如凤凰,纯美如宝玉,实在是光芒太盛而令小可自惭形秽,所以不敢无礼直视。”朱紫玉听得夸奖,俏脸登时熠熠生辉,忍不住轻笑道:“算你识趣,这次且饶了你。”胡笑天偷抹一把冷汗:“郡主,难道没有人说过您是长安第一美人吗?”朱紫玉扭捏地垂下眼帘,咬着下唇道:“你才来长安几天呀,第一美人什么的也敢乱讲,没得让兰姐姐笑话。”她身份尊贵,背后站着西北王,长安城内谁敢对她评头论足?但是少女天**美,都有小小的虚荣心,今日被胡笑天不要本钱地狠夸一通,不由心花怒放,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白衣少女秀外慧中,一眼看穿胡笑天的用意,强忍着笑意道:“紫玉郡主气质高贵,美丽过人,的确当得起‘长安第一美人’的封号。”朱紫玉扑到她的身上,伸手去挠她的痒痒:“兰姐姐,你也来取笑我。人家哪里比你美啦,你才是第一美人呢。”那白衣少女格格娇笑,喘着气道:“你,你快放手,痒死人了。”朱紫玉得意洋洋道:“我才不放。你答应要帮我向先生求情先。”那白衣少女道:“我答应,我答应。”朱紫玉刚一松手,她忽然反手直取对方要害,笑道:“该轮到我了” 胡笑天看着两位美女嬉笑打闹,本来勉强压抑的烈火阳气直冲丹田。他急忙闭上眼睛,默念心经,以佛门无上心法克制心魔。明知道此法是饮鸩止渴,将来魔性发作时会更加猛烈,亦不得不为之。 换过一袭长袍,胡笑天依依不舍地告辞出了谭府。刚走出大门,一直守候在路边的几名书生蜂拥而上,拉住他的手问道:“胡兄,事情怎样?长安郡主是何态度?”胡笑天跟他们简单解释一通,事情已了,长安郡主日后不会记仇为难他们的。 众书生都不由呼出一口闷气,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假若郡主不肯放过他们,只消放出话来,他们在长安城内就永无出头之日。那孙姓书生双掌一击,道:“今日的祸事是我等招惹出来的,却幸赖胡兄出面消弭,不如我等做东,请胡兄小饮两杯聊表谢意如何?”其他三人同声应和,干脆建议道:“自古名士多风流,好酒仍需好花衬啊”“听闻百花阁的江南秀色与众不同,我等去见识一番可好?”说到喝花酒,人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不等胡笑天拒绝,簇拥着他一同行去。胡笑天推脱不掉,只得示意众护卫随后跟上。 百花阁仿的是江南园林风格,走廊回环,假山重叠,移步换景,处处显露着秀气灵巧。因下午时分客人稀少,风韵犹存的老鸨亲自出面招呼众人,请他们进入贵宾房坐下,而随行的护卫们另有座位安排。这老鸨眼光何等毒辣,一眼看出胡笑天身家不俗,笑嘻嘻地挨近他身边,腻声道:“公子器宇轩昂,却又面生得很哦,是第一次来百花阁吗?请问如何称呼?”胡笑天强忍着心中的反感,敷衍地道:“小生胡笑天,今日正是第一次光临百花阁。”那汪姓书生笑道:“凤姨,胡兄可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家财万贯,眼高于顶,你可别拿不入流的货色糊弄他。”那别名凤姨的老鸨登时双眼发亮,笑道:“奴家的女儿们都是花中仙子,万里挑一,定不教公子失望。只是不知公子最中意哪一种类型的女子呢?”胡笑天本想开口拒绝,不知怎么的脱口说道:“空谷幽兰,皎如明月。”那凤姨笑道:“公子但请宽心,奴家保证让你满意。”随后问过众人的喜好,摇摆着丰润的肥臀出门安排不提。 片刻之后,酒菜羹汤一一摆上桌面。另有四名手捧琵琶、洞箫的妙龄少女步入房间,施礼后跪坐于酒席远端,叮叮咚咚开始奏乐助兴。 再等半响,只听珠环玉配清脆作响,门帘掀开,在凤姨的带领下,五位身穿各色流苏长裙的美女鱼贯而入。她们个个姿色出众,身段风流,眼波流转处未语先笑,荡漾着醉人的情意。走在最末一位身着雪白长裙,肤如凝脂,秀发乌黑如云,气质清冷,五官精致,柔弱的外表下似乎又透出几分坚强,容色之美比起众女都要胜出一筹。凤姨将众女分派落座,亲自领着那最美的女子来到胡笑天身边,笑道:“胡公子,这位是我百花阁的当家花魁秦香兰,她卖艺不卖身,一向不肯陪客饮酒的,还是我费了许多口舌才说动她。您可还满意?” 秦香兰幽幽瞥了胡笑天一眼,似有万语千言,又似含情脉脉,嘴唇微启:“奴家香兰,盼望公子怜惜”声若黄鹂,清脆悦耳。 胡笑天被她眼光一扫,心中不由一阵迷糊,笑道:“有劳凤姨费心了今日有幸结识香兰小姐,真乃胡某之福啊小小心意,还望凤姨笑纳。”说着取出一锭黄金,塞到凤姨手中。 凤姨笑得合不拢嘴,向秦香兰丢了个眼色,一摇三摆地出门而去。 众书生握着美人柔软滑腻的小手,听着舒心爽神的小曲,当真是忘乎所以,什么圣人礼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彼此举杯劝饮,高谈阔论,时不时与身边的美人调笑两句,气氛相当热烈。 秦香兰皓腕轻伸,倒满了酒杯,道:“听凤姨说,胡公子来自于兰州,你我能于长安相遇,算是缘分不浅呀。请公子满饮一杯如何?”胡笑天受到身边气氛的感染,索性放下架子,举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香兰小姐不陪一陪我吗?”秦香兰抿嘴笑道:“香兰不善饮酒,每次只饮半杯可好?”胡笑天道:“好”两人举杯叮的一碰,各自饮落。 秦香兰酒入腹中,红晕立刻上脸,娇嫩如雪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血色,说不出的妩媚迷人。她轻抚着发烫的脸颊,低声道:“不怕公子见笑,香兰饮酒超过三杯便会醉倒,所以从不出席陪客,以免酒后失态,让人占了便宜。”胡笑天瞧着她微带醉意的娇媚神态,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平白涌起一股肆意蹂躏眼前美人的强烈冲动,强自镇定道:“既然香兰小姐从不陪客饮酒,为何今日破例了呢?”秦香兰微微笑道:“公子不妨猜上一猜。”胡笑天心念电转,沉吟道:“莫非有人曾经在你面前提到过我?”秦香兰击掌道:“公子果然聪敏过人,再饮一杯”不由分说替胡笑天斟满了杯子,双手亲自递上。 胡笑天接过酒杯,指尖无意中与秦香兰的玉手一触,但觉她肌肤温软滑腻,不禁咽了口唾沫。秦香兰如遭电击,嗖的缩回手臂,嗔道:“原以为公子是正人君子,铮铮男儿,谁知也爱调戏女儿家。”胡笑天老脸一红,哈哈笑道:“误会,误会请香兰小姐莫要生气,我愿意罚酒谢罪。”说罢举杯一口饮尽。 秦香兰眼波闪亮,轻声笑道:“公子好酒量不过一杯不足以显示诚意,要罚三杯才行”胡笑天道:“三杯便三杯,只要香兰小姐原谅我唐突失礼之处就好。”秦香兰道:“公子是我百花阁的贵客,香兰哪敢真的怪罪公子?”边说边倒上美酒,动作不见半分迟钝。 当下胡笑天连饮三杯,身旁众人无不凑趣叫好。胡笑天哭笑不得,又挡了众书生的一轮劝酒,抽空问道:“香兰小姐,究竟是我的哪位朋友与你相识在先?”秦香兰道:“公子若想知道答案,不如去我房中好吗?”胡笑天吓了一跳,轻咳道:“香兰小姐,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秦香兰大羞,轻轻扭了他手臂一把,嗔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了因为那人留了一封书信在我房中,所以我才会请公子移步,可不是要做那苟且之事。”胡笑天大为惊讶:“谁会预见我来百花阁?不可能罢?”秦香兰道:“是真是假,公子随我前去一看便知。难道公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话已至此,胡笑天没有理由拒绝,当即点头同意。 胡笑天起身笑道:“各位兄台,香兰小姐邀我去欣赏书画,容我先行告退。改日有空再聚好了。” 众书生相互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暧昧地笑道:“胡兄,只管去吧襄王有意,神女多情,芙蓉帐暖,*宵苦短啊” 秦香兰脸色羞红,跺足嗔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伸手扯了胡笑天的衣袖,匆匆奔出房门。众书生又是一阵爆笑,鼓掌喝彩。 沿着曲折的走廊穿过几个小院,秦香兰将胡笑天引到一处幽雅僻静的小楼内。楼前挖有一方碧水池塘,其余三面种有花草,稍远处便是丈二高的围墙。楼上挂有匾额,以行书写着“盈香楼”三个大字。 进到房中,只见陈设华丽,整洁舒爽,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靠窗处摆放着古琴,琴台旁挂着一把宝剑。粉帐垂挂,锦被重叠,床上铺着一对绣花枕头,床后树立着一面彩色屏风。房屋四角各安置着一个飞鹤造型的香炉,鹤嘴中喷出袅袅香烟,奇异的香气充斥空中。 胡笑天赞道:“香兰小姐的闺房果然香气充盈,甜而不腻,沁人心脾,当得起‘盈香楼’三字。”秦香兰笑道:“公子谬赞了,请坐。”胡笑天摆手道:“香兰小姐不必客气,我看过书信便走。” 忽听一把熟悉悦耳的女声道:“胡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多日未见,你难道不想念我吗?”人影闪动,一位白衣若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少女自屏风后飘然而出,别有深意的眼眸凝视着胡笑天,唇角似笑非笑,隐隐露出勾魂摄魄的媚意。 “李玄儿”胡笑天心底一沉,四肢百髓漫过彻骨的寒意,这回有难了。 更多到,地址 第十八章 阴阳交泰 第十八章阴阳交泰 秦香兰娇笑道:“师姐,人我给你带来了,但千万不要在小妹房中见血,省得人家会做噩梦。(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李玄儿倏忽一闪,伸臂搂住秦香兰的细腰,啵的香了她一口,笑道:“好师妹,到了晚上姐姐好好让你乐一乐,保管你做足香兰红晕满脸,斜眼望向目瞪口呆的胡笑天,吃吃笑道:“师姐,你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行,咱们胡公子可接受不了。你瞧,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李玄儿婉转低笑:“胡公子,好教你知道,这位是我同门师妹秦可儿,与我是多年的姐妹情谊了。” 胡笑天哪里还不晓得中了圈套?原来秦可儿也是白云宗的妖女什么朋友书信云云,分明子虚乌有,目的就是把他骗到盈香楼而不会惊动旁人。李玄儿究竟要干什么?杀他泄愤?还是追问玄铁密图的下落?当下扬声道:“李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不知你为何设计诓骗我?” 李玄儿噗嗤一笑,绕着胡笑天走了两圈,轻叹道:“胡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书生吗?除开盛景行少东家的金字招牌,你还有更隐秘的身份罢?我李玄儿媚功大成,又持有本宗秘宝三界招魂铃,居然对你无可奈何,屡遭挫折,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秘传弟子?” 胡笑天道:“李姑娘,我的身家清清白白,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兰州彻查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秘传弟子,我根本不明白。”李玄儿在他耳旁轻轻吹了一口香气,冷笑道:“还在睁眼说瞎话假如你不懂武功,驼妖的眼睛是谁刺瞎的?大名鼎鼎的西北枭雄,杀人如麻的武林高手,居然被你用木剑一招刺伤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是碰巧得手的吧?”胡笑天叹道:“既然李姑娘都看到了,岂会猜不出我的剑法来历?”李玄儿白了他一眼,“我的确猜不出你不肯说没关系,反正我就当你是一书生好了,想杀便杀,迟早会有人替你出头。到了那个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知道。” 胡笑天沉声道:“李姑娘,杀了我你有何好处?你意欲何为,不妨直言”李玄儿道:“好,够爽快我不想绕圈子,你也不要扯谎,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们争夺的铁盒是否最后落到了厉万杰手里?” 胡笑天心中一动,白云宗莫非探听到什么风声,知道了铁盒内藏有玄铁秘图?摇头说道:“铁盒没有被厉万杰夺走,而是由丐帮弟子李山转交给了莫家。”李玄儿眉心微皱:“怎么又跟李山扯上了关系?”胡笑天长话短说,把当日的变故简要复述了一遍。李玄儿恍然:“东西已然落入莫氏家主手中,再想拿到就难了” 莫氏家主莫虎风成名多年,进出都有护卫保护,闲杂人等根本靠不近身。即便李玄儿有三界招魂铃在手,也没有把握能杀到他身边,至于抢夺秘图更是痴人说梦了。 胡笑天道:“既然李姑娘兴趣不在我身上,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离开如何?”李玄儿灿然一笑,“胡公子,我两次三番受挫于你,岂能不要点利息回来?”说着并指连点,封住他身前五处穴道。指力落处,被胡笑天穴道内隐藏的内劲震得指尖发麻,指骨几欲断折。 李玄儿神情骤冷,怒道:“胡笑天,你居然练有护体硬功莫非你是佛门弟子?哼,哪怕你是金刚转世,罗汉重生,今天也休想逃过我的摄魂**了” 胡笑天蓦然惊觉丹田内热流汹涌,心跳越来越快,满脑子都是渴望**的念头,**之盛连佛门密咒都压制不住,不用想便猜到中了对方的暗算,气得嗔目大喝:“李玄儿你这无耻妖女,竟对我偷下****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会缺少男宠吗?” 李玄儿冷笑道:“谁叫你修炼了精神秘术?是你逼我出此下策的。(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胡笑天怒道:“废话少说,快给我解药”李玄儿咬牙道:“想要解药?做梦我上一次施展招魂**失败,受到心法反噬,从此功法留下了破绽。只有把你的魂魄收入招魂铃,顺利完成招魂**的步骤,我x后才能行功圆满,登临宗师境界。”胡笑天失声道:“你是要把我变成受你操控的傀儡?”李玄儿冷冰冰地道:“错你会变成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而不是傀儡”玉手一晃,招魂铃赫然出现。 胡笑天急怒攻心,但他此刻处于禁功修行阶段,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本事冲开穴道夺路逃生?眼看他**焚身,双目渐渐血红,鼻息粗重,理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李玄儿等的就是他神智失控的这一刻,金铃高举,正欲施展本命法咒,忽听楼外风声轻响,竟有多位高手悄然奔至,落到盈香楼四周。 秦可儿俏脸变色,低呼道:“师姐,有情况”李玄儿反应十分快捷,顺手一掌把胡笑天推到她身边,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先藏起来不要出声,我负责应付敌人。”秦可儿也不废话,抓住胡笑天掠到屏风后面,触动机关,墙壁上裂开了一道狭窄的门户。 墙后的密室面积狭长,仅仅放有一张躺椅,四周开设有通风孔道,空气中飘荡着甜甜的香气。秦可儿闪身入内,随手把胡笑天丢到躺椅上,然后关上暗门。 便在这时,只听怦然一声轻响,有人击碎窗户跃进房中。李玄儿一声轻喝:“什么人?”金铃叮当脆响,甩手击出。但听来者大喊:“果然是白云宗的妖女”“大伙小心,她手中正是那摄魂铃”紧接着劲风交击,房间内的家具瓷器受到殃及,乒乒乓乓尽皆破碎倾倒。激斗之中,但听砰砰几声爆炸,有人惊叫道:“是毒烟弹,大伙闭住呼吸”打斗声忽然静了一静,弹指的工夫,劲风疾响,兵器破空撞击声在楼外再次响起。“快追别放走了妖女”众人嗖嗖掠出盈香楼,前后追逐交锋,打斗声迅速消失不闻。 秦可儿紧贴着墙倾听外头的动静,此时不禁吁了一口气,轻抚胸口低声道:“谢天谢地,师姐成功突围了不知是谁发现了她的行踪,居然追杀至此?”话音方落,一双铁铸般的手臂突然自身后箍住她,紧接着一个结实强壮的男性身体紧紧贴上来,后颈微热,一张喷着火热气息的大嘴狠狠吻落。秦可儿猝不及防,被男人狂热霸道的吻印上敏感部位,“诶呀”一声娇呼,浑身酥软,尖叫道:“胡笑天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胡笑天本来就阴阳失调,阳气太盛,偏偏又遭李玄儿*药暗算,简直是火上浇油,将他理智的堤坝彻底击碎,沦为受本能支配的狂暴男人。尽管李玄儿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但他各处要穴早就灌注有玄宗的内力,所以李玄儿的禁制很快失效。秦可儿今日是第一次与胡笑天见面,哪会晓得其中的秘密?只当他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完全没有堤防他会冲开穴道,何况密室之中地方狭窄,胡笑天的动作又十分迅猛,一扑之下竟然把她制住。 白云宗乃是邪派密教,如李玄儿、秦可儿等新一代的女弟子都要修炼媚功,媚功大成之前必须严守处子之身。只有本派的宗主和几位高层人物才有资格为她们破身,夺其红丸以修炼秘传功法。秦可儿媚功初成,红丸暂时未失,依然是处子之身。这时忽然遭到成年男子侵犯,不禁方寸大乱,一时失措。 胡笑天搂住这具柔软香滑的娇躯,体内的情焰燃烧更加剧烈,哪里会在乎秦可儿的威胁?右手抓住秦可儿的裙裾一扯,登时将半条裙子扯落,露出一双浑圆如玉柱的雪白美、腿。秦可儿尖声惊叫,运劲于肘向后猛撞,咚的撞中胡笑天的胸口要害,不料巨力反震,险些将她的臂骨震断,痛得她泪花闪烁。胡笑天被怀中美女反肘击中胸口,不由踉跄向后跌倒,可他此时左手仍死死抱住秦可儿,顺势把秦可儿一同拉倒,滚到那张躺椅之上。秦可儿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脱出半边身子,抬手拔下发髻内尖利的玉簪,想也不想地插向胡笑天的眼眸。只见寒光一闪,胡笑天本能地侧身避让,噗的一声轻响,玉簪刺偏,深深插入他肩头的肌肉。剧痛之下,胡笑天咆哮着猛然一记头槌撞出,咚的撞中秦可儿的额头,跟着大手连扯,碎裂的衣裙雪片般飞起。 秦可儿脑中轰鸣,不由得震荡恍惚了片刻,待她恢复清醒时,蓦然发觉自己身无寸缕,胸前要害已落入男人的掌握她本就修炼有白云宗的媚功**,处子之身未破前绝不宜与男子亲密接触。此刻要害失陷,又被胡笑天狂热亲吻,男性浓烈的气息冲进鼻端,秦可儿又惊又怕,本想奋力推开身上强健的男人,但手臂软绵绵毫无力道,只觉浑身滚烫酥麻,坠入了**的深渊…… 几度花开,几度风雨,激烈的声音渐渐平息。 胡笑天俯看着身下娇艳欲滴的绝色佳人,心里涌起复杂莫名的感觉。他阳火宣泄殆尽,又吸收了秦可儿精炼的玄阴之气,体内阴阳二气重新平衡,理智亦相应的恢复。他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男人,尽管他和秦可儿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毕竟夺取了秦可儿的处子之身,于情于理应该要负起责任。当下嗫嚅着开口道:“可儿,我,对不起我中了李玄儿的暗算,一时失去理智犯下大错。请你,请你原谅好吗?” 秦可儿睁开朦胧如梦的眼眸,轻轻叹道:“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能如何?胡公子,这是可儿的命啊你走吧,不要再回到盈香楼,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若非她精修媚功,又掌握了男女交、合的无上法门,哪里能抵挡胡笑天狂猛霸道的攻势? 胡笑天终究学不了别的男子那般绝情,起身一走了之,断然开口道:“可儿,胡某不是薄情寡性之人。今日之事责任大半在我,我不会对你弃之不顾。可儿,若你肯放下白云宗的所有事物,请你嫁给我吧”秦可儿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道:“你愿意娶我?不嫌弃我是青楼女子?”胡笑天柔声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我当然愿意娶你过门。不过我去年已经娶妻在先,恐怕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只能委屈你了。”秦可儿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忽然流下泪来,低声道:“我是所谓的邪教妖女啊你若娶我,须冒奇险不说你家中长辈是否会赞同,就是我白云宗内都绝不会答应。一旦消息泄露,本宗高手定然奔赴西北,誓要取你我性命”胡笑天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道:“想杀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在乎再多上几个。”秦可儿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藕臂轻伸,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喃喃道:“你这么做值得吗?”胡笑天毫不犹豫道:“值得” 秦可儿情怀激荡,忍不住主动献上香吻。两人天雷勾动地火,都是情难自禁,再次携手共赴巫山。这一回换成了秦可儿主动,她展开媚术奇招,尽情驰骋逢迎。 **过后,两人交颈相拥。秦可儿轻抚着胡笑天肩部的伤口,柔声道:“这里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皮厚肉粗,区区小伤不碍事的。”秦可儿抿嘴一笑,小心翼翼地问:“笑天,我师姐说你是佛门秘传弟子,是真的吗?”胡笑天哑然失笑:“佛门弟子岂会光临青楼?我当然不是。”秦可儿疑惑地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胡笑天缓缓说道:“我的师父是黑道第一高手玄宗” 秦可儿失声叫道:“玄宗?魔教教主玄宗?你,你居然是魔教教主的弟子”胡笑天道:“可儿,我有能力保证你的平安。你尽管放心跟在我身边,白云宗奈何不了你。”秦可儿兀自不肯相信:“你若是玄宗弟子,怎会被我师姐制住?据我所知,玄宗三大弟子的资料都与你不相符合。你不会是故意哄我上当吧?”胡笑天笑道:“我是教主亲授的关门弟子,排在三位师兄之后。我尚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教外之人自然不会知晓。至于我的武功只是暂时受到本教秘法压制,不久之后就会恢复的。”秦可儿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问道:“那你是否修炼了灭世霸王决?”胡笑天道:“当然历代以来只有教主之徒有资格修炼这门神功。”秦可儿低声道:“难怪你如此勇猛顽强,连修炼媚功的我几乎都抵挡不住,原来竟是练了灭世霸王决。不错,你定是玄宗的弟子无疑。” 胡笑天心念微转,问道:“可儿,李玄儿蓄意谋害于我,真的是因为施展摄魂**失败,不得不使计除掉我吗?”秦可儿脸上浮起一抹奇诡的表情,点头道:“是的,我师姐没有说谎。她虽然是我的师姐,却深受宗主器重,不仅给了她三界招魂铃护身,还密授她天罗地网摄魂**,待遇之高甚至超过宗主亲传的弟子。”胡笑天道:“宁无凡如此器重她,不单单是因为她资质出众罢?”秦可儿犹豫半响,低声道:“我师姐身负玄阴之脉,是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体,宗主若与她共行双修**,可以提升功力,修为精进。”胡笑天愣了一愣,讶然叫道:“李玄儿竟是宁无凡练功的炉鼎?看她的模样不像呀”秦可儿道:“宗主正闭关修行,尚未与我师姐合体双修,因而她暂时保留着处子之身。”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霍然变色,推着胡笑天道:“你快起来,立刻离开百花阁迟则有杀身之祸”胡笑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秦可儿惶急地道:“宗主派遣了我师姐和另外两名教中高手前来长安,各有任务安排,都需要我居中安排联络。按行程推算,那两人大概今明两日就会赶到了万一他们今天抵达长安,发现你魔教的弟子身份,你绝对难逃一死笑天,你快走” 胡笑天吓了一跳,忙起身穿好衣袍,一边整理装束,一边对秦可儿道:“可儿,我方才所说娶你之言出自真心,请你相信我不如你现在就跟我离开百花阁吧,别再理会你们白云宗的任务。”秦可儿冷静地摇头道:“不行我若现在随你离开,不消一个时辰,城内所有人都会传遍这个消息。你武功尚未恢复,岂能躲过本宗高手刺杀?我不能走,至少今天不行”胡笑天无可奈何,当下把住处地址告诉了秦可儿,让她日后设法来与自己会面。 更多到,地址 第十九章 再见唐雪 第十九章再见唐雪 天色昏暗,百花阁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歌舞正盛,寻花问柳的江豪客商贾纷至沓来,不惜一掷千金。(.赢q币,)胡笑天叫上随行的护卫,自侧门悄悄离开。 回到住处,胡笑天令人请来宋谦,劈头问道:“宋叔,目前城内局势演变如何?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宋谦道:“回公子,属下正要向您汇报。近几日在长安城内,有数名世家子弟被人摄去魂魄,变成了活死人。如今白道武林震动,众多高手正联手搜捕元凶。据江湖传言,下手的人很可能是白云宗的妖女,我们曾经遇到过的李玄儿。”胡笑天联系今天的遭遇,心中登时雪亮,分明是李玄儿为了增强招魂铃的威力,伺机谋害了名家弟子,结果遭到对方长辈的追杀。不过李玄儿狡诈多智,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防身秘术,尽管以寡敌众处于下风,未必会轻易丢掉性命。 胡笑天道:“我看那李玄儿并非**风流之人,似乎与妖女之名不符,莫非其中另有隐秘内情?”宋谦笑道:“公子明察秋毫,眼力果然不凡白云宗号称邪教,行事风格大异世人。教内共分四大门,每一门派设门主一人,传承不同的邪教功法。但不论哪一个门派,都会精选一批男女弟子,精心培养后,其元阴元阳都要由教内的高层人物取用。李玄儿美艳超凡,资质一流,却至今保持处子之身,多半是因为属于宁无凡的禁脔,白云宗内无人敢对她染指的缘故。”胡笑天问道:“万一李玄儿的处子之身被外人破了呢,会有什么后果?”宋谦一愣,深深望了胡笑天一眼,正色道:“假若发生这种事情,李玄儿定会被宁无凡一掌打死,与其苟合者势必受到白云宗无休无止的追杀公子,天下佳丽何其之多,不必太看重妖女吧?”胡笑天挥挥手,道:“不用多虑我只是简单问一问,并非觊觎李玄儿的美色。” 宋谦识趣地转移话题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经抵达长安,第一时间便赶赴雷家堡。如无意外,定是与李山秘密会面,取到了玄铁秘图。”胡笑天眼睛一亮,击掌道:“好派人钉死莫虎风,摸清楚他的喜好和作息规律。另外,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适当的散发出去,只有群狼相争,我们才有机会乘乱下手。”单凭他们目前的人手妄想夺到玄铁秘图绝无可能,惟有把水搅浑,突施奇招,或有一线希望成功。宋谦深悉其中的分寸,当即拍胸保证做好此事,随后奉上一本装订好的册子:“此乃属下整理过的情报,请公子抽空过目。”胡笑天接过册子道:“你们辛苦了,这份资料我自会仔细翻阅。以后城内外发生什么大事,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宋谦心底一凛,躬身道:“是” 宋谦刚走,莫余便叩门求见。 莫余进门后先施一礼,低声道:“公子,属下查探到有关姬浩明、唐雪二人的消息,特来汇报。”胡笑天精神大振,催促道:“究竟是何事?快讲”莫余道:“首先是唐雪已经随唐家家主抵达长安,唐门一行约四十八人下榻于城南的雷家别院,如无意外他们明日上午会造访雷家堡。其次姬浩明正从山东方向兼程赶来,有传言称他刚击杀了太行巨寇年十八,估计不久就会现身长安。”胡笑天道:“不错,你的情报很及时那姬浩明的师门来历有什么眉目吗?”莫余道:“属下惭愧,未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听江湖传闻,姬浩明与江湖第一剑客欧阳绝似乎交情不浅,曾有人见过他们把酒共饮。(赢q币,)而且欧阳绝亦有可能赶赴长安。”胡笑天心底一震,喃喃道:“欧阳绝?”这个名字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想忘记都难。雨夜祠堂内,这个看似平凡的剑客轻松斩杀恶枭仇不信。荒野山谷中,欧阳绝又悄然而来,借着比剑之举传授他剑法真谛。尽管双方接触时间很短暂,胡笑天对欧阳绝的人品、气度、剑法均深深折服。若是姬浩明与欧阳绝师出同门,未来绝对会是他的一大劲敌。 胡笑天转念间先把姬浩明之事放下,道:“明日上午,你再带上两位弟兄,跟我去雷家别院附近转一转。”莫余眼珠急转,小心说道:“公子,雷家别院正门外正好有一座泰和酒楼,不如属下先订好临街靠窗的位子?”胡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你考虑周到,观察细致,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莫余才告退出门。 夜深人静,胡笑天想起今天的离奇遭遇,一时间思潮起伏,情难自已。白云宗的高层人物即将抵达长安,安置秦可儿一事迫在眉睫。秦可儿已是触犯了白云宗内的禁忌,若不说服她逃离百花阁,下场不问可知。至于如何面对唐雪,他其实犹豫不定,难下决心。时隔四年,长大成人的唐雪想必继承了她母亲的绝世容貌,说是天姿国色都不过分,定会有无数的青年才俊争相追逐,连白道第一青年高手都被她迷倒,其超凡的魅力可想而知。四年的杳无音讯,生死未卜,唐雪对他的感情是否已悄然改变?尤其是他加入了魔教,拜玄宗为师,从此与白道侠士背道而驰,唐雪能接受吗?对于这些疑问,胡笑天没有肯定的答案。 一夜无眠。胡笑天天未亮便起身练剑,或许是因为吸纳了秦可儿元阴的缘故,他体内阴阳二气平和,运剑挥刺时精气神愈加凝聚如一,每一剑挥出都如流星破空,遵循着天地至理,妙不可言。自从木剑被驼妖击碎之后,胡笑天便换了一柄精钢长剑,万一再遭遇强敌,即便不能动用内力,凭他此刻的剑法感悟和超强眼力,一样能杀伤对手。 练剑之后,胡笑天按惯例来到盘灵儿房中探望。盘灵儿当日被驼妖偷袭击伤,虽经过宋谦等人的救治,眼下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盘灵儿刚梳洗完毕,正一边吃着米粥,一边逗弄着赤焰灵狐,看见胡笑天进来,不禁眉弯眼笑:“大哥,你来了”忙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胡笑天接过米粥尝了一口,顺便抓起桌上的包子大嚼,笑道:“灵儿,你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呢,估计再过三五日就能外出活动了。”盘灵儿嘟着嘴道:“人家才不要好那么快呢等我活动自如了,大哥你就不会每天陪我吃早餐了。”胡笑天哭笑不得,佯怒道:“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有哪个病人不希望自己尽快恢复健康?再敢胡说,我打你屁股”盘灵儿脸色一红,不满地抗议道:“大哥,灵儿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打那个什么来威胁人家。”胡笑天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知道了灵儿小姐” 吃完早饭,又陪盘灵儿说了一会话,胡笑天问道:“灵儿,我记得你有极厉害的毒烟弹,能否给我几粒?”受到李玄儿脱险的启发,他想着有毒烟弹、**散之类的防身,危急时刻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况他此刻内功被禁,与强敌正面交锋多半要吃大亏,有毒烟弹在手的话,或许会多出几分逃命的希望。 盘灵儿二话不说给了他十粒“五毒罗烟散”,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要这些做什么用呢?是要对付什么对头吗?如果单纯是下毒杀人的话,我还有更厉害的毒药,可以轻松毒杀一流高手。”胡笑天简略地解释一番,自己因武功暂失,所以要利用毒烟弹防身。盘灵儿恍然,拍手道:“若不是以毒杀敌人为目的,只是想掩盖行迹,迷惑对方视线,那就简单多了。大哥你放心,我即刻为你配制‘迷神桃花瘴’和‘赤焰蚂蚁烟’两种烟雾弹丸,保管有效。”胡笑天道:“这件事不急着办,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养伤,千万别太劳累了,懂吗?”盘灵儿笑嘻嘻地点头道:“大哥,我自有分寸哼,等我彻底复原了,谁敢对你不好我就下药毒死他。” 眼看时间不早,胡笑天嘱咐盘灵儿继续休息,派人唤来莫余,准备前往雷家别院。愁眉苦脸的莫余很快出现,身边同行的竟是苏浩然、南宫仇两人。胡笑天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伤好利索没有?”莫余忙插言道:“公子,这可不关我事,是老大他们硬要跟来的。”苏浩然道:“公子,我们憋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正好听说你有事出去,所以就主动请缨你不会换掉我们吧?”胡笑天只是要找两名护卫同行,并没有事先指定人选,苏浩然、南宫仇的要求无可厚非,但一想到苏浩然是妻子的兄长,心里多少有点别扭。笑道:“跟我出去可以,不管看到什么,回来后不许乱说,更不准私下议论”苏浩然和南宫仇对望一眼,应道:“是” 一行四人换过装束,直接来到泰和酒楼。莫余报上名号,自有酒楼伙计将他们迎了进去。预订好的包厢位于二楼,透过窗户,雷家别院门前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点齐了酒菜,又令伙计送上一个炭炉暖酒,四人便掩起门口聊天。 胡笑天出门前用易容术修饰过外貌,又在颌下粘了几缕胡须,陡然变成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豪侠。苏浩然等都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外表,尽量装扮成普通的江湖人士。南宫仇寡言少语,苏浩然就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改头换面的跑来这里喝酒,究竟是为了什么?”胡笑天使了个眼色,莫余轻咳一声,代为答道:“老大,雷家别院内住着华山派、嵩山派、唐门等名门大派的弟子,都是受邀来参加五族会盟的高手。公子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品行实力,尤其是那些年青一代的高手,万一今后行走江湖时碰上,也好有所防备。”苏浩然将信将疑,又不好当着胡笑天的面追问下去,便住口不语。 五族会盟是白道武林的一大盛会,远道而来的正式宾客便有四五百人,不可能都安置在雷家堡,因而分散住在雷家名下的多处宅院内。至于那些未曾接到邀请,却自行赶来一睹盛况的江湖朋友,便要自行解决食宿问题了。 这一处雷家别院内住着百余名各门派的好手,其中不乏成名多年的白道大侠,即便隔着一条街,胡笑天等人亦能听见院墙内响起的劲气交击声和兵器碰撞声,偶尔还可望见腾飞而起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三两两的武者步出别院大门,有说有笑地沿街走开。莫余来之前颇下了一番功夫,对各门派出色的人物都略知一二,借此机会逐一道来。 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名震江湖,其夫人刘君梅亦是赫赫有名的女侠,两人双剑合璧,战无不胜。邬秋红为人侠义,朋友遍及天下,招收的弟子也多,细数起来竟有四十七人这次华山派随同邬秋红夫妇前来长安的,还有同辈份的师弟师妹七人,下一代年轻弟子二十五人。在一众弟子中,共有六人最为出色,人称“华山六剑”。这六人之中又以“笑面煞星”江明峰剑术排在第一,他同时是七大剑派公认的十大新秀之一,外表温和,心肠刚硬,发起狠来六亲不认。 嵩山剑派掌门潘乾兼修内外玄功,至今未娶,剑法武功之高在七大剑派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昆仑剑派掌门周明野。潘乾收徒极为严格,座下弟子共有三人,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其中又以三弟子李青莲最强。李青莲的个性与其师如出一辙,坚忍冷峻,果决干脆,同样跻身于十大新秀之列。嵩山派此次仅来了十五人,除开潘乾之外,均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胡笑天听着莫余点评两大剑派的高手,不由得思潮起伏,回忆起衡山学艺的一幕幕,那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孔,心中竟还有一丝丝的遗憾和难过。若不是与衣舞凤的情缘纠缠,导致被驱逐出门墙,他应该仍是衡山剑派弟子,或许也成为名动江湖的少侠了。忍不住问道:“莫余,你可探听到衡山剑派的消息?” 莫余点点头,道:“衡山剑派年青一代涌现了高青城、赵青河两大高手,尤其是高青城,剑术超凡,号称是十大新秀第一人,与武当掌教首徒清虚子,青城派少掌门楚风并称于世。假以时日,他们三人最有可能在剑法上挑战姬浩明,争夺年青一代剑法第一的宝座。”久未开口的南宫仇摇头说道:“小余,你错了”莫余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我哪里错了?”南宫仇难得的发表意见道:“争夺剑法第一的青年高手中,你怎能漏算了我们公子?我可记得很清楚,当年清虚子斗剑输给了公子”莫余哎呀一声直拍脑门,笑道:“是我错了将来公子恢复功力之后,这剑法第一、武功第一的名头还会旁落他人吗?什么姬浩明、清虚子统统要被公子踩在脚下。” 胡笑天忍不住笑了起来,虚指着莫余道:“你这马屁拍得太过了啊快接着说,唐门来了什么人物?”莫余轻咳一声,继续介绍道:“唐门此行以唐氏家主唐伯全为首,另有同辈高手五人,后辈弟子一十二人,族中护卫三十人。年长一辈中,以唐斌、唐刚最为有名,后辈弟子中以唐敬天、唐敬仁、唐宝、唐苏苏、唐明泽五人最强。唐敬天近两年名声鹊起,走南闯北做下了不少大事,人送外号‘千手揽天星’,隐然成为唐门下一代的领袖人物。可惜此人并非唐门直系弟子,若想登上家主宝座难度极大。”胡笑天摇摇头道:“江湖之中强者为尊,若唐门死抱着祖宗规矩不改,不肯让最杰出的弟子上位,迟早要没落衰亡。” 便在这时,蹄声骤响,一队骑士疾驰到雷府别院门前,为首的乃是雷红军。雷红军等人甩蹬下马,匆匆进入门中。过了片刻,他们陪着一行数十人牵马步出别院。 为首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保养有术,看上去红光满面,头发服饰都甚为讲究,外表轮廓与唐伯文有六七分相似。在他身后众人之中,一名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眉目俊朗,顾盼间与众不同,正是胡笑天的结义兄长唐敬天。紧随在唐敬天身侧的,是一名面部蒙着纱巾的白衣女子。她秀发乌黑,玉颈修长,肤色白皙,体态婀娜,远远望去宛如画中仙子,又如暗夜中闪亮的明珠,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出尘不凡,教人一眼见到便难以转移目光。她眉心微蹙,眼神略带忧思,灿若晨星的眼眸流转着醉人的光辉,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寂寞,让人忍不住涌起呵护怜惜的情感。 唐雪胡笑天心口如刀尖刺中,痴痴望着那美丽出尘的女子,痛得一时无法呼吸。冥冥中,唐雪似乎心生感应,蓦地转眼望来。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章 叛离邪教 第二十章叛离邪教 胡笑天本能地身子一缩,避过唐雪扫视的目光,心中百味杂陈,隐隐有几分害怕和愧疚。(最稳定,,)两人昔日曾有定情之约,但天意难测,分隔数年之后,他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又该如何面对情根深种的唐雪?如何向她做出解释?认真说来,他已没有资格追求唐雪,不应该耽误她的终身幸福。假如他主动与唐雪相认,只能严守兄妹之礼,这样岂不是令她愈加伤心难过? 分离之时渴盼相见,但真到了见面的那一刻,近在咫尺又偏偏不敢相见。造化弄人,竟至于斯。 胡笑天这下动作甚大,神情变化剧烈,苏浩然等人立时察觉有异,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最后还是苏浩然问道:“公子,是否看到了熟人?是仇家吗?”雷家别院门前挤着数十人,他自然不晓得胡笑天关注的是哪一位。而略知内情的莫余,也不可能出卖胡笑天的**。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心经,收敛住动荡剧烈的情绪,淡淡笑道:“唐敬天与我有过一段生死交情,如今黑白两立,友情难续,让我不禁心生感慨。”苏浩然讶然道:“你竟然跟唐敬天是朋友?此人相貌堂堂,霸气隐露,是条汉子小余,唐敬天身边的美女是谁?纵然纱巾蒙面,但气质不凡,身材出众,只怕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莫余低声道:“那位应该是唐敬天的堂妹,单名一个‘雪’字。据说她因为长得太美,极少露出真容示人。饶是如此,好事者亦将她列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 此时蹄声得得作响,雷红军等陪同唐门一行纵马驰过酒楼,前往雷家堡。胡笑天探头出去,只能捕捉到白衣女子的背影,一闪即没。 苏浩然笑道:“公子,别看了不如让小余跟我们说一说,武林七大美女都有哪些人?万一我x后桃花运当头,娶上其中一位,羡慕死你们”南宫仇轻轻敲打桌面,不冷不热道:“苏大少,青青姑娘还没过门呢”苏浩然面孔一僵,仿佛霜打的柿子,叹气道:“南宫,你这人好生无趣,哪壶不开提哪壶”胡笑天不禁笑骂道:“青青妹子乃是兰州四大名花之一,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你艳福不浅,可你竟然长吁短叹的,难道是嫌弃她不够美丽温柔吗?”苏浩然道:“那倒不是只是青青和我太熟了,没什么心动的感觉。”莫余噗嗤一笑,道:“老大,家花不如野花香啊,你还没成亲便想着偷腥了。”苏浩然拍了拍胸膛,傲然道:“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以后肯定不止娶一个女人,青青若同意我纳妾最好,不同意的话我就偷偷养着,瞒住她便是。”莫余一挑大拇指,衷心赞道:“老大就是老大,我服你” 见过唐雪,依着胡笑天的本意,应该即刻前往百花阁找到秦可儿,劝说她脱离白云宗。若拖延片刻,落到了白云宗高手的后头,可能再见到的就是秦可儿的尸体。可苏浩然与妻子苏玉卿是兄妹关系,难道让他当着妻兄的面提出一起逛青楼吗?又该如何解释他和秦可儿之间发生的故事?以胡笑天的心性风格,委实难以开口,心中如炭火煎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苏浩然没有察觉胡笑天内心的焦虑,兴致勃勃地追问莫余:“你刚才所说的武林七大美女都有哪些人?”说起美女,莫余登时眼中放光,自己先咽了一口唾沫,笑道:“这七大顶尖美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沉鱼落雁,难分高下。(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刚刚那位唐雪姑娘出身巴蜀,集山水钟灵秀气,纯洁雅致,江湖人称‘凌波仙子’。”偷望了胡笑天一眼,接着道:“第二位嘛最近大出风头,搅得长安城不得安宁,绰号‘摄魂妖女’,正是那白云宗的李玄儿。此女貌若天仙,心如毒蝎,练有媚术奇功和摄魂**,偏生武功极高,手段狠辣,江湖朋友对她敬畏多过仰慕。”苏浩然摇头道:“白云宗的妖女最擅长欺骗伪装,心计深沉,纵然白送给我也不能要。万一睡到半夜她忽然翻脸,大好头颅岂不危险?” 莫余又道:“第三位是峨眉剑派的‘冰山天女’罗冰儿。她不仅美貌过人,剑法武功同样超凡脱俗,亦跻身七大剑派的新秀行列,排名第二,仅次于衡山高青城。此女天性冷漠,不苟言笑,自幼痴心于武技剑法,从未分心于男女情事,如今芳龄已二十有一,仍然待字闺中。据说每年都有数十名家子弟造访峨眉求亲,均被罗冰儿一口拒绝。第四位是九华山的静心女尼,她本性高洁,以入世救人为己任,常年随同其师妙法师太救治百姓,医术高超,一手神针秘术能起死回生,人称‘济世神尼’。第五位是本教长老独孤宇的千金独孤雁,这位大小姐在南方武林道上赫赫有名,脾气火爆,身材火爆,屡获奇遇,武功不比李玄儿差到哪里,被人冠以‘烈焰魔女’的绰号。第六位是江南青楼联盟的当家人花无双,擅长歌舞杂艺,柔功出众,同时精通易容术及变身术,经常变幻身份出没于江湖,或艳丽,或高贵,或文静,或柔媚,号称‘百变娇娃’。第七位是……” 胡笑天如坐针毡,实在没心情听他闲扯这等香艳话题,蓦然打断道:“你们先坐着,我去茅厕方便一下。”南宫仇起身道:“公子,我陪你去。”胡笑天拍了拍南宫仇的肩膀,微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有事不会呼救吗?你且坐着,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胡笑天出了包厢,径直下到底楼,问掌柜的要来笔墨纸张,奋笔疾书几行大字,折好后嘱咐掌柜代为转交南宫仇等人。随即穿过后院厨房,自酒楼后门处悄悄离开。 胡笑天心急如焚,辨清方向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百花阁。此时午时未到,纵情狂欢了一夜的美女们都在歇息,百花阁门可罗雀,鬼影俱无。大门处两名守卫打着呵欠,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闲聊,无非是昨夜来了哪个阔佬豪客,哪个姑娘得了多少渡夜银两。胡笑天正要举步进去,其中一名门卫忙拦住他,目光滴溜溜一转,赔笑道:“这位大侠,您是找人呢还是找相好的姑娘?若是找相好的姑娘,您来得太早,怕是要到前厅等一等。”胡笑天也不废话,取出一锭银子晃了晃,道:“我有急事来找一位朋友。两位如能通融,不要向上通报,不惊动主事的凤姨,这五两银子你们就平分了罢”那两名守卫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半两纹银,如今天降横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百花阁内冷清寂静,胡笑天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摸到盈香楼外。 盈香楼破损的门窗已经修好,楼内静悄悄的。胡笑天刚一走近门前,便听楼内响起秦可儿的冷喝声:“是谁?”胡笑天心中稍定,啪啪轻敲房门,低声道:“可儿,是我”只听秦可儿一声惊讶的低呼:“你怎么来了?”房门轻轻拉开,露出一张略带倦容的如花俏脸,带着三分激动的潮红,三分未曾消褪的春情,三分紧张的恐惧。她目光与胡笑天一碰,忍不住微微一笑,随手把他扯进房内,埋怨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本教两位高手即将抵达长安吗?你这时来百花阁找我,实属不智,稍有不慎便将丧命。”胡笑天道:“可儿,你已非处子之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杀死。马上跟我走罢”秦可儿脸色煞白:“你都知道了?”胡笑天道:“白云宗的yin邪手段并非什么秘闻,我一问便知。你不要再犹豫了,只有离开此地方有一线生机”秦可儿眼底流露出几分挣扎,低声道:“可是我不辞而别的话,就意味着叛离白云宗了。我师父养育栽培我十五年,名为师徒,实同母女,难道要我从此与她恩断义绝吗?”胡笑天冷笑道:“有哪个母亲肯让自己的女儿混迹青楼?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找不到幸福?有哪一位父母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肆意蹂躏,还会甘当帮凶?可儿,你别被你师父伪善的外表欺骗了她培养你们的目的,首先是为教中高手提供练功用的炉鼎,包括你的师姐李玄儿,不也是为了宁无凡准备的吗?”秦可儿浑身一震,心中霎时转过千百个念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靠进胡笑天怀中,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出百花阁吗?”胡笑天听她口气松动,不由大喜,笑道:“你看看我如今的模样,就应该知晓我精通易容术了。且让我帮你改头换面,包管谁也认不出你来。” 秦可儿点头一笑,正欲收拾私人物品,忽听一阵脚步声快速走近,忙对胡笑天道:“有人来了,别出声”只听房门笃笃轻响,那凤姨的声音传来:“秦仙姑,你在吗?”秦可儿应道:“哦,是邬管事。有事么?”那凤姨道:“皇甫门主和宇文公子已经进城了,再过半响便会抵达百花阁。你赶紧梳洗打扮,和我一起出门恭迎。”秦可儿道:“邬管事,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迎接两位贵客的事就不参加了好么?”那凤姨笑道:“秦仙姑,那怎么行呢宇文公子千里迢迢赶来长安,你若不出现,岂不是让他失望?等宇文公子日后登上宗主宝座,你可要记得关照凤姨我啊。”秦可儿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我立刻化妆好了。”那凤姨催促道:“你手脚麻利些,我先到前院候着。” 耳听足音远去,胡笑天忍不住问道:“你们所说的宇文公子是不是宇文政?”秦可儿点点头道:“正是他莫非你认识此人?”胡笑天双拳紧握,一股暴烈杀气直冲顶门,咬牙切齿道:“我不止认识这禽兽不如的混蛋,还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若非宇文政色迷心窍,一路逼迫,衣舞凤怎会投江而死?宇文政可以说是逼死衣舞凤的罪魁祸首,正是胡笑天永远不会淡忘的仇人。 秦可儿被他散发的杀气迎面冲击,心下骇然,忙拉住他的手道:“公子,宇文政近年来功力进展神速,兼之心狠手辣,又有本教秘宝护身,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胡笑天森然道:“你放心,在功力恢复前我不会主动找死的。宇文政的性命,迟早有一天属于我可儿,宇文政此次前来长安,莫非与你有关?”秦可儿垂首道:“那宇文政荒yin好色,对本教的女弟子莫不垂涎。我为了躲避他的骚扰才远赴长安,怎料他贼心不死,竟借口公干追来了,无非是抱着夺我红丸的龌龊心理,企图令自己的功力增长一层。”胡笑天哈哈一笑:“可是你的处子之身已经敬献于我,这色魔岂非大失所望?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秦可儿捶了他一拳,红着脸嗔道:“你还笑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味地猛冲猛撞,害得人家直到今天走路都不方便。”胡笑天老脸一热,赔笑道:“当时神智不清,偏生你又长得太美,一时情难自禁,以后断然不会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忆起昨日旖旎**的一幕,不禁执手相握,心头一片温暖。 秦可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打开后窗,与胡笑天悄然跃出。两人携手一笑,并肩往百花阁后院僻静处走去。 不料树影中蓦然闪出两名精干敏捷的守卫,挡住两人的去路。右侧稍高的守卫手按刀柄,冷眼打量着胡笑天,寒声道:“秦仙姑,你要去哪里?你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来历?”秦可儿俏脸一冷,厉声道:“杨三郎,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出言不逊盘问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立刻给我滚开,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那守卫冷笑道:“秦仙姑,本教的规矩你不会忘了吧?我杨老三受邬管事直辖,即便你身份尊贵也无权指挥我。再说邬管事特别吩咐过,不许你今天离开百花阁。你有什么意见,不妨找她交涉吧”秦可儿愣了一愣,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窍,恼恨道:“好个邬小凤,竟然派人监视我哼,她定是想拍宇文政的马屁想疯了”心知多拖延一分,逃出百花阁的希望就减弱一分,目光一扫挡路的两人,杀机暴涨。 那两名守卫甚是机警,一边拔出兵器警戒,一边缓缓后退:“秦仙姑,你想硬闯不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别逼我们动手” 秦可儿冷笑道:“你们不过是邬小凤养的两条狗,有什么资格拦住我?识相的闭嘴闪到一旁,否则送你们去见阎罗王” 胡笑天暗暗摇头,秦可儿或许是江湖搏杀经验太过缺乏,哪有人动手前泄露心底杀机的?只要对方不是傻瓜,那还不提前戒备?既然要杀开血路冲出去,根本不必和这两名守卫废话,出其不意地突施辣手方是正理。 那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左侧之人忽然后撤数步,掏出一个木制的哨子放入口中。秦可儿怒喝道:“你敢找死”手掌在腰间一抹,银光闪耀,一条银色的软鞭如同毒蛇出洞,哧的刺向那守卫的咽喉。只见刀光一闪,那杨三郎替同伴挡下银鞭的袭击,叮叮当当连续封挡数招,刀法内力竟然都不弱。滴尖锐刺耳的警哨声响起,霎时传遍了百花阁。 秦可儿昨日刚刚破身,走动时下面剧痛难当,原本绝妙的身法十分中仅能使出两三分,银鞭威力大打折扣。耳听那守卫吹响警哨,心中惊怒,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不适,嗖的拔身跃到半空,银鞭幻化成蛟龙扑击,左手一抖,数枚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出。 杨三郎和另一名守卫深知秦可儿的可怕,抱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想法,双刀展开守住身前要害,疾步后退,打定主意拖到援兵现身,届时便是大功一件。他们一退,又要分心提防秦可儿的高空杀招,胸腹下盘便不免露出破绽。 胡笑天默不作声的拔剑在手,凝神于剑,以剑正眼,令自己的心境进入无悲无喜的空灵状态,意念延伸感受着剑身的颤动和剑刃的森寒,过去练剑的种种感悟一刹那流过心头。他身形一动,疾如猎豹般飞身扑出,剑光闪过,正指向那杨三郎的丹田要害。 杨三郎未曾提防胡笑天出剑,忽觉寒风吹来,垂眼一扫,举刀狠狠砍向敌人颈侧动脉。蓦地人影一花,刀锋落空,小腹处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不由浑身一软,“当啷”弃刀扑倒。胡笑天剑势不停,反手一剑刺向另一守卫的胁下死穴。那人惊慌中横刀格挡,却被银鞭乘隙卷中脖颈,喀嚓一声脆响,颈骨断折。 只是这么略一耽搁,但听风声呼啸,更多隐身的守卫正从各处角落飞纵而来。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一章恨之入骨 第二十一章恨之入骨 危急时刻,秦可儿再也没什么顾忌,反正与白云宗决裂已成定局,抓住胡笑天的肩膀疾走数步,一跃飞上墙头。(!赢话费) 百花阁前临大街,后头却是一排排的民居,巷子狭窄,纵横交错,各色人等混杂。此时将近午时,窝在家中的男女老少纷纷步出家门,要去揽活卖力气的,做小生意小吃食的,走街窜巷卖手艺的,找同伴游戏玩耍的,人流往来不绝。秦可儿和胡笑天一个拿着银鞭,一个握着长剑,忽然在高处现身,登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有站得较近的,看清长剑上沾染的鲜血,不禁失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这一声大叫仿佛催命符咒,众人哄然四散,巷子里陷入一片混乱。 两人赶忙收起兵器,跃落墙头。胡笑天逃亡的经验远比秦可儿丰富,拉着她闪身闯进一处民宅,不等主人表示抗议,径直穿房而过,从后门处离开,顺手扯了一件晾晒的在外的半旧衣裙。两人行动如风,片刻后已穿过五六座民宅。按胡笑天的吩咐,秦可儿边走边扯掉珠花耳环,披上了那件旧衣裙,同时不忘撕了一片衣角遮住面容。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越是不引人注目,越容易逃避追杀。 胡笑天想得很清楚,百花阁的追兵虽然众多,但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也不敢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把这一带完全封锁住。毕竟白云宗乃邪教,素为正道人士不齿,加之李玄儿的恶行激起了名门正派的熊熊怒火,白云宗的教徒一旦公然现身,势必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他们能进入繁华热闹的大街,就有相当大的把握摆脱追杀。 胡笑天和秦可儿拐入一条横巷,低头快步疾行。“站住”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喝,隐隐蕴含浑厚的内劲。 胡笑天回首望去,只见数十米外追来六七位乞丐,冲在前头的中年乞丐蓬头垢面,身材瘦小,左边裤腿卷起,脚下穿着露出脚趾头的破烂草鞋,手持一根黑漆漆的打狗棒,身上缝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破口袋。这伙乞丐看似瘦小虚弱,个个一副流浪多年,食不果腹的模样,奔跑速度却是极快,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他们两人,不由分说把前后两头堵住,目光不善。 胡笑天心中暗恨,把秦可儿护在身后,对众乞丐怒喝道:“你们为何围住我们夫妻?莫非是藐视王法,要改行做强盗不成?”他们尚未离开危险区域,每多耽误一分,被追兵发现的可能性就高上一分。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尽快逃离方是上策。 那中年乞丐瞪起三角眼,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小子居然恶人先告状瞧你也是练家子,江湖经验少不到哪去,怎会看不出我们丐帮弟子的身份?爽快点自报家门,别逼我们动手”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姓胡,兰州人氏,在盛景行靠做护卫为生。这位乃是我妻子,亦是我师妹。胡某自问未曾与丐帮弟子发生过节,各位莫不是认错人了?”那中年乞丐冷笑道:“王八羔子的,你当我们是蠢蛋不成?哪有男人带着老婆逛ji院的?何况你出现时剑上有血,怕是在百花阁内伤了人吧?你装聋作哑不要紧,等你见了我们左长老,自会老实吐出一切”胡笑天道:“你们丐帮又不是官府,没有权力强迫我去见什么左长老胡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那中年乞丐环臂于胸,仰起下巴道:“这可由不得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听从安排,否则一旦动粗,有你苦头吃的”胡笑天怒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那中年乞丐不耐烦道:“左长老吩咐,凡是在百花阁附近举止异常的江湖人士,都要查清来历,一个也不许漏过你们两个行踪诡秘,吞吞吐吐的,谁晓得你们与邪教李玄儿是否有关系?若是你们与邪教无关,我丐帮绝不会刁难你们。(赢q币,)反之,那就对不起了” 胡笑天心念急转,不由暗叫糟糕。李玄儿昨日逃离之后,百花阁已然成为白道人士重点监控的区域,一方面是防止李玄儿再次潜回,另一方面也是怀疑百花阁与邪教有秘密关联,想从中挖掘出更多的疑点。执行这一监视任务的,无疑便是丐帮弟子。胡笑天、秦可儿突然杀出百花阁,自然逃不过丐帮的眼线,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要对他们进行仔细盘问,以求找到和李玄儿、邪教有关的线索。偏偏胡笑天是魔教弟子,秦可儿是白云宗的妖女,真实的身份都不能见光,又怎敢去面对丐帮帮主的大弟子,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 左一丁嫉恶如仇,豪勇仗义,名震江湖,近几年在老帮主半退隐的状态下,多次代表丐帮出席武林盛会,隐隐有接替老帮主的势头。他在丐帮内部亦深受年轻一代弟子拥护,称得上是一呼百应,基础深厚。有他在,李山自觉熄灭了争夺帮主宝座的念头,可想而知其人的手段城府,岂是能轻易蒙骗得了的? 秦可儿亦是同样的心思,一旦前去接受左一丁的质询,那和羊入虎口有何分别?悄悄扯了一下胡笑天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听他的” 那中年乞丐闻言顿时恼了,喝道:“这两人举止诡异,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十之**定是邪教弟子。兄弟们,给我绑了左长老必然重重有赏”众乞丐轰然叫好,当即有两名乞丐一左一右欺上前去,各施擒拿手,抓落胡笑天的双肩要穴。 胡笑天暗叹一声,尚未彻底摆脱白云宗的追兵,又和丐帮发生冲突,今天运气不佳啊早知如此,应该邀上苏浩然等人同逛青楼。手腕一振,长剑分刺左右,正对准了对方的掌心。 那两名乞丐“哎呀”同声惊呼,料不到对手的眼力、剑术这般毒辣,自己若不缩手变招,必先中剑残废无疑。两人手掌回收,错步虚引,挥掌猛击过去。只见剑光刺眼,敌剑疾如闪电骤雨,后发先至,剑尖所指尽是上盘要害。两人哪里见过这等精妙的快剑,一时间手忙脚乱倒退闪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定睛看时,胡笑天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那中年乞丐神色转为凝重,以他的武功阅历,竟然也分辨不出对方的剑法来历,堪称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沉声道:“好剑法丐帮七袋弟子黄甲彪特向阁下讨教”打狗棒哧的一声刺出,棍尖轻抖,忽然变招扫向胡笑天膝盖处。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的剑法对付普通好手绰绰有余,与武林高手交战则必然落败,毕竟无法运用内力可是致命伤。眼看打狗棒来势凶恶,只得硬着头皮挥剑反削,以攻对攻,直取那黄甲彪的手腕。黄甲彪侧身横闪半步,棍身回扫,当的击中长剑剑脊处。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当场撕裂,长剑不由自主地荡开,露出胸前好大一片破绽。黄甲彪微感诧异,怎么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却内力全无呢?不会是诱敌之计吧?尽管心中疑惑,仍跨步虎扑近前,单掌竖起,砰的印上胡笑天的胸膛。 胡笑天不及躲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倒退跌入秦可儿怀中。秦可儿惊呼道:“你的伤重不重?待我出手杀掉他们”胡笑天紧紧握住秦可儿的手臂,低声道:“不行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功来历。” 黄甲彪也不好过,但觉手掌如击中铁板,巨大的反震力倒传而回,险些把他的掌骨、臂骨齐齐震断。他半边身子发麻,噔噔连退数步,惊疑不定地望着胡笑天:“金钟罩?铁布衫?还是少林密传的金刚护体神通?莫非你是佛教弟子?” 便在这时,高处传来一声阴寒入骨的冷喝:“纵然是少林秘传弟子又如何?竟敢色胆包天抢走我的女人,你就该死”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左侧的屋脊上不知何时奔来了一位锦袍男子。他似乎无所顾忌,堂而皇之地施展轻功身法掠近,面冷如冰,双目赤红,仿佛一头愤怒捕食的大雕,呼的高速俯冲下来,目标正是依偎在秦可儿怀中的胡笑天 胡笑天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知仇敌驾到,全身因深沉的恨意微微战抖,脑际灵光一闪,故作惊讶地大叫:“你是白云宗的宇文政你这邪教教主的恶徒,竟敢公然露面行凶” 宇文政身为白云宗宗主宁无凡的弟子,也属于邪派有名号的人物,尽管他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南方,种种恶劣行径照样传到了北方武林,名头之响亮丝毫不弱于李玄儿。黄甲彪苦守在百花阁外,为的就是逮住白云宗的高手,闻言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住手你可是宇文政?” 宇文政不耐道:“本公子就是宇文政你一小小七袋弟子不是我的对手,赶紧给本公子滚开,别挡着我杀人”他刚刚抵达百花阁,便听到觊觎多年的秦可儿跟一陌生男子逃走了,几乎当场气炸了肺,不管不顾地飞身追来。宇文政尚未获悉李玄儿被追杀一事,也不清楚白云宗在长安武林所处的境况,否则定然矢口否认的身份。 黄甲彪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宇文政,你若肯束手就擒,交代清楚李玄儿的下落,我丐帮或可饶你一死。不然的话,连你一并杀了”宇文政是何等高傲的性子,怒道:“丐帮算什么玩意,一帮叫花子也配对本公子发号施令?你真是马不知脸长,狗胆包天了快滚”黄甲彪笑声一沉,喝道:“邪教中人不遵礼法,不知lun理廉耻,荒yin无度,尽皆该杀。兄弟们,跟我上”打狗棒霍霍生风,当先击向宇文政。其他丐帮弟子或者挥棍猛击,或者弹腿出拳,或者射出暗器,毫不手软的展开围攻。 宇文政又气又恨,这些丐帮弟子忽然横插一杠强出头,莫非吃错了药吗?眼看着秦可儿深情款款地搂住那陌生男子,主动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股强烈的妒意不由直冲顶门,额头血管噗噗跳动,恨不能把这对狗男女剁成肉酱。以他的眼力经验,自可看出秦可儿元阴已失,红丸被盗,不再是上佳的练功炉鼎。宇文政想到自己苦苦追求守候多年,最后却便宜了别的男人,不禁妒火攻心,杀机如炽,避过扑面射到的几枚暗器,抬手拍断两根木棍,忽然团身前扑,指尖连点,戳中两名丐帮弟子的胸前要穴。那两名丐帮弟子同时惨叫,四肢剧烈抽搐,口中不停的喷出鲜血,软绵绵地扑倒在地。 黄甲彪眼见宇文政手法毒辣,恼恨得发根倒立,这几名弟子与他厮混多年,感情相当深厚,不论死伤都让他极为痛心,手中的打狗棒挥动越急,招招不离敌手死穴。怎奈宇文政滑溜如蛇,忽左忽右的闪避不定,不过三五呼吸的功夫,便将普通丐帮弟子尽数击到,独剩黄甲彪与其周旋。黄甲彪怒发冲冠,一边追击一边咒骂:“**你母亲的宇文政,你有种的就不要躲,你我痛快地大战一场。” 宇文政个性阴狠狂傲,岂容他人随意辱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忽然反手一格,五指张开抓住打狗棒另一端。黄甲彪急忙沉肘回扯,腰身半转,底下顺势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对手左腿膝盖。眼看这一脚即将踢实,忽见蓝光一闪,宇文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七寸长的毒针,一针刺中他的足底涌泉穴。黄甲彪闷哼一声,但觉一股麻痹的异感沿着腿部经脉蔓延上来,身不由主地踉跄退后,咬牙道:“你用毒针伤人,不讲武林规矩” 宇文政冷笑道:“本教中人不论行事武功,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谁稀罕遵守什么礼法规矩?你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吗?”黄甲彪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宇文政,你少得意你今日残杀我丐帮弟子,势必会遭到我丐帮上下的追杀报复。黄某先走一步,在黄泉地府中等你到来”宇文政傲然道:“丐帮比起魔教如何?连魔教长老我都敢杀,何况你们这些神憎鬼厌的乞丐?惹恼了本公子,且看我扫平丐帮的长安分舵” “哼,好大的口气”一条人影忽然扑落下来,掌风凛冽如刀,当头击向宇文政,根本不容他躲闪避让。 这一掌来势凶猛快捷,饶是宇文政横行江湖多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同样挥动双掌,拼尽全力迎上。 砰的一声闷响,双方内力冲突,如击败革。 宇文政但觉莫可抵御的巨力传入双臂,下盘松动,不由连退数步,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一时失语。他心中惊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这忽然出现的高手一掌迫退宇文政,并指急点,接连封住黄甲彪十多处穴道,阻止毒血上行,然后塞了一粒药丸进他的口中,沉声道:“快服下解毒丸”黄甲彪激动地叫道:“左长老他是白云宗的宇文政,方才连杀我丐帮多人,长老你要为我们报仇啊”只见来者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粗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身后斜背着一根黄色竹棒,气势沉稳如山,天生一股卓尔不凡的领袖气质,正是丐帮长老左一丁。 左一丁道:“不要说话,快运功压制毒性。”转首望向宇文政,虎目中寒光如电,缓缓道:“阁下无缘无故杀我丐帮弟子,手段毒辣,莫非欺我丐帮无人吗?” 宇文政刚才比拼内力输了一筹,晓得眼前之人堪称劲敌,收起自大狂妄的派头,冷冷道:“左长老是么?谁教你丐帮弟子率先向我出手,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怪便怪他们行事鲁莽,咎由自取” 左一丁道:“宇文政,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先把解毒药交出来” 宇文政阴笑道:“你是本公子的什么人?有何权利命令我?” 左一丁沉声道:“就凭我武功比你高,内力比你强。我若是出手强行夺取,你后悔都来不及。” 宇文政咬牙道:“姓左的,你吓唬我?”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人影闪动,眉头一跳,怒喝道:“臭*子,别想跑”原来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他们对峙的机会,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边开溜。宇文政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泄愤,立时提气飞起,挥掌扑去。 “休走”左一丁尚未拿到解毒药丸,岂容宇文政这么轻易离开,出声喝止的同时,双掌印向对方下盘空门。宇文政不敢托大,立时变招回身格挡,与左一丁砰砰斗在一处。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二章 似真似幻 第二十二章似真似幻 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两大高手恶战,无暇旁顾的大好时机,快步冲出小巷。(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巷口外乃是人来人往的正街,两人混进人群之中,沿着街道走了一阵,顺便买了几身衣服和胭脂油彩。 拐过十字交叉路口,前头出现一间占地甚广的“多福客栈”。两人以夫妻的名义开了一间客房,进房后立即换上新买的衣裳。胡笑天施展易容秘术,把秦可儿化妆成一名英俊书生,把自己变成一名忠厚木讷的老仆人,至于精钢长剑太过显眼,只好弃之不用了。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仅是白云宗派出人手追杀他们,丐帮也不会轻易罢手,一正一邪两大势力逼迫之下,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易容完毕,看准走廊上无人,两人迅速闪身而出,反手阖上房门,施施然走出客栈。 刚跨出客栈大门,只见街道两侧各走来一伙白衣汉子,都是面色不善,目光不住左右扫视过往的行人。秦可儿脚下一凝,轻声道:“是百花阁的探子”胡笑天道:“不要慌张你容貌大改,又是男子装扮,他们分辨不出来的,注意掩盖喉部即可。”秦可儿微微点头,啪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抬头挺胸,如男子般迈开大步走路。胡笑天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时低头咳嗽两声,十足十像是年老忠心的仆人。那些白衣男子果然没有怀疑他们,探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停顿。 两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散布在街头巷尾的乞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秦可儿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易容术训练,外表虽然和男子无异,但走路的姿势或多或少带有女子的韵味,只要认真观察,还是能发现破绽的。而整日沿街乞讨的乞丐们,对于察言观色,识别男女老幼有着天然的优势,秦可儿未必能逃过数十双眼睛的审视。 胡笑天抬眼飞快一扫,客栈斜对面是一排招牌各异的酒楼,心中霎时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先进酒楼,呆到晚间再走”既然现在走避不了,干脆拖到晚上再说。届时借助夜色的掩护,危险性将大大降低,除非有人练有天眼通,不然谁也发现不了这点小小的破绽。 上了酒楼,单独要了一间包厢落座。待伙计送上酒菜后,掩好包厢门口,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真正放下胸口一块大石。 秦可儿柔声道:“你刚刚吐了不少血,中掌处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练有金刚护体神功,不怕敌人拳掌击打。”秦可儿嗔道:“你又在瞎扯若你受了内伤,需立即服药治疗才好,千万不要逞强。万一拖延不治导致内伤加重,或有性命之忧。”胡笑天握住她的玉手,轻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事。大敌当前,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秦可儿吐了吐香舌,心有余悸道:“想不到宇文政来势如此迅捷,若是我们晚走一步,或许便不能杀出百花阁。哎,我叛教出逃,乃是触犯了白云宗的禁忌,恐怕消息传开之后,我再也不能现身行走江湖了。”胡笑天道:“无妨待我教会你易容术,你大可以变幻身份自由来去,毋需担心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秦可儿甜甜一笑,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哦”胡笑天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可儿低声道:“不知道宇文政和左一丁分出胜负没有?”胡笑天眉心微皱,道:“你担心宇文政被左一丁杀了?”秦可儿摇摇头道:“宇文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他同来长安的皇甫济皇甫门主。(!.赢q币)皇甫济是本教四大门主之首,武功高强,心计深沉,果决狠辣。若宇文政落败求援,惊动了他,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一震,喃喃道:“皇甫济”四年之前,正是皇甫济和李媚仙两人联手,使计毒杀天下会会主曾志雄,成功覆灭了雄霸江南的天下会。胡笑天当时闯进天下会报信,企图警告曾志雄,因此与皇甫济有过短暂的接触,对此人的武功智谋仍留有印象。 秦可儿不禁讶然道:“莫非你曾经见过皇甫济?”胡笑天叹道:“四年之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儿,皇甫济秘密抵达长安,究竟是为了何事?难道白云宗想破坏五族会盟吗?”秦可儿道:“我不知道。皇甫济身负宗主密令,他此行的目的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胡笑天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却涌起强烈的好奇,皇甫济、李玄儿、宇文政等白云宗高手齐聚长安,是为了抢夺玄铁秘图,还是为了为了五族会盟一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白云宗的什么阴谋?正沉思间,忽然听见隔壁的包厢传来一把粗豪的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在大声咒骂着什么,竟是许久未曾听闻的湖广口音。胡笑天骤然听见乡音颇感亲切,对秦可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留神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听一人大着舌头骂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少主硬是不松口,不让咱们去给童大哥收尸,太不讲情义了。”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咱们这帮老兄弟一辈子卖命,结果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想想真是寒心啊”“当年跟着老王爷的那帮人,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数了。兄弟们走一个少一个,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隔壁厢房静了一静,蓦地有人一拍桌子,喝道:“少说那些丧气话,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喝酒,不醉不休”“对头,喝死拉倒”但听杯盏相碰,大声笑骂,只是透出的无奈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胡笑天暗暗摇头,这些人不知属于哪一个帮会?他们离乡背井来到这西北苦寒之地,到头来却成为孤魂野鬼,兔死狐悲,在所难免。 忽听一人大声道:“杜瞎子,你别喝了呆会轮到你带队值勤,别醉醺醺的让姓许的抓住把柄,又告你一状”另一人不满地咒骂道:“许一郎这家伙别的不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讨好少主仗着少主宠信,整天对兄弟们指手划脚的,真他娘地烦人。”“听说上回兰州之行,姓许的铩羽而归,误了少主的大事……”猛听一人沉声道:“且住小心隔墙有耳” 这边的胡笑天险些失声惊呼,许一郎——青龙会的四大神将之一许一郎曾与黄教喇嘛金刚法王、明教长老霍刚密谋,企图绑架明教圣女云黛儿,结果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胡笑天搅乱,最后被迫逃离兰州,勾结黄教、明教的图谋亦随之破灭。这样说来,在隔壁喝酒的竟是久未碰面的青龙会帮众。听他们所发的牢骚,青龙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派系之争,免不了勾心斗角,争相邀宠。 秦可儿见他神色变幻不定,好奇地问道:“笑天,你怎么了?” 胡笑天压低声音道:“隔壁包厢内是青龙会的人,我怀疑他们来到长安是不怀好意。”五族会盟乃是西北武林的头号大事,青龙会不来则已,来了必会设法插手其间,谋求最大利益。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擅长制造兵器,雷家以火器火药闻名,青龙会若能拉拢这两大家族加入阵营,谋反起事时又多出几分胜算。 秦可儿惊道:“青龙会是北方第一大黑道帮会,势力范围甚至延伸至北部草原、东部的高丽,拥有高手猛将无数,敢正面与丐帮、魔教交锋,现今是如日中天。你我此时处境危险,何必再招惹青龙会?”胡笑天一时跟她解释不清,毕竟此事的前因后果比较复杂,更牵涉到陈天野谋反的绝大秘密,暂时不能让秦可儿知道,笑道:“你毋需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叮嘱她静候自己的消息,悄悄闪身出门。 胡笑天径直找到酒楼掌柜,抱怨道:“掌柜的,丁字号包厢内是什么客人?又吵又骂,声如闷雷,影响了我家公子饮酒的心情,你们不管一管吗?”那掌柜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些都是舞刀弄剑的粗人,喝起酒来六亲不认。你家公子是斯文人,千万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若是嫌隔壁太过吵闹,我给你们另换一间包厢如何?”胡笑天梗着脖子道:“要换也是他们换,凭什么让我们换包厢?我家公子有的是钱”那掌柜忙道:“诶哟,你别嚷嚷啊那些粗汉都住在秦王别院内,与秦王府的何大管事交情匪浅,这长安城内谁敢不卖他们面子?秦王就是长安城的天,再有钱也大不过秦王不是?老人家,民不与官斗,莫要置这等闲气,闹将起来不值当。”胡笑天道:“掌柜的,你莫不是唬我?秦王府整治的酒菜不比你家做的出色?那些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来你这凑合?”那掌柜得意地拍拍胸脯,道:“咱酒楼的大厨是从武昌专程请过来的,湖广菜做的是顶呱呱,王府的厨子哪有这等本事?那些粗汉都是湖广口音,最爱吃家乡菜了,赶都赶不走,几乎天天过来吃喝,大概有五六天了。”胡笑天顺坡下驴,嘟哝道:“既然是与秦王府沾边,我们只好忍一忍了。”心中已是掀起滔天巨*,青龙会居然能借秦王别院藏身秦王朱樉是朱元璋的次子,真真正正的皇族,怎会和黑道帮会走到一处?难道秦王不甘寂寞,有谋反篡位之心?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吗? 便在这时,楼梯蹬蹬作响,一名腰挂单刀的独眼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遇上碍事的伙计便一把推开,大步走出门外。那掌柜低声道:“瞧见没有?那独眼汉子就是他们一伙的。”胡笑天赶紧找了个由头闪开,前后脚跟了出去。 那独眼大汉走路摇摇晃晃的,丝毫没有觉察身后有人跟踪,拐过前方路口,走不过一刻,便来到一座占地甚广的豪宅外。这座宅院离城市中心不远,却闹中取静,四周古树参天,行人稀少,左右都是清一色的大宅院。那独眼大汉与门口的守卫甚是熟悉,笑骂交谈了几句,自侧门走了进去。 胡笑天不敢太过靠近,以免遭人怀疑盘问,远远的便停在路旁,装作一副迷路的糊涂模样。他拍拍脑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只听蹄声骤响,一队骑士护着一辆豪华马车奔来,最前方负责开路的骑士大声呵斥道:“兀那老鬼,快快闪开” 胡笑天闪到路旁,只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尤其是护卫马车前后的几人,实力明显不俗,太阳穴凸起,目光如冷电,神色警觉。当即垂下头去,做出抖抖瑟瑟的害怕模样,心中暗暗好奇,如此严密的防护等级,不知马车内坐的是谁? 当马车缓缓经过时,胡笑天微微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马车车厢一侧的窗帘恰好拉开半幅,露出一张苍白清冷的绝色容颜,宛如冰山雪莲,又似傲雪寒梅,透出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胡笑天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脑中轰隆隆一阵乱响,仿佛是诸天神佛,三界仙女在高声欢呼,最后汇聚成为一个声音——衣舞凤这张魂牵梦绕、永世难忘的娇容,正是失踪了四年的魔教长老衣舞凤啊胡笑天不禁揉揉眼睛,想再确认一眼,但马车丝毫没有停顿,匀速驶过。胡笑天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伪装,忘记了四周的护卫,他想开口呼叫,却发现嗓子堵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啪一记马鞭重重抽到他的背上,随行的一名护卫喝道:“老家伙,不得妄动” 背后剧烈的痛楚令胡笑天陡然清醒,自己孤家寡人,武功被禁,若是被人识破伪装,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焉有命在?附近都是青龙会的高手,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他反应极快,立即诶哟叫唤着跌坐在地。护卫们自不会在意胡笑天的生死,呼啸着纵马奔过。 秦王别院的大门嘎嘎打开,一行车马鱼贯而入。当大门再次闭合,街道回复平静冷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胡笑天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心潮起伏,如在梦中,回想起那惊鸿一瞥,实在不敢确定看到的就是衣舞凤——或许是自己思念太甚,误将相貌酷肖的另一女子当成了她?衣舞凤自乌蒙山落水后便渺无音讯,无论派出多少魔教弟子搜查,都没有发现她生还的迹象。如果她还活在世上,断无可能放弃与魔教的联系,更不会加入青龙会,与昔日的亲人朋友为敌。尽管他竭力劝说自己刚才只是幻觉,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决不会是衣舞凤,但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始终不肯平息:万一她真的是衣舞凤呢? 胡笑天心底一阵阵抽搐,说不清是喜悦、焦虑、惶恐,还是痛苦。若衣舞凤活着,她为什么要隐匿躲藏数年?她为什么从不和自己联系?她是否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海誓山盟,爱上了别的男人?胡笑天心如刀割,又似被烈火煎熬,恨不能立刻闯进秦王别院,找到那位女子,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胡笑天与秦可回到临时住处,少不了被宋谦一顿数落,埋怨他不该丢开护卫,私自行动。胡笑天坦然承认错误,保证下不为例。宋谦是老于世故,冷眼望去,立时发觉男子装扮的秦可儿有些不对劲,轻咳一声问道:“公子,这位贵客是何来历?该如何安置呢?”胡笑天老脸一红,道:“她是秦可儿秦姑娘,今日叛离了白云宗,无处可去,暂时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白云宗的皇甫济、宇文政已经来到长安,正四处搜寻秦姑娘的下落,她的身份来历必须严格保密,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可儿,这位是我的长辈宋谦宋叔叔。”秦可儿乖巧地行了一礼,道:“可儿拜见宋叔今后多有打扰,不便之处还望宋叔见谅。”宋谦道:“秦姑娘客气了。大伙儿都是一家人,哪有打扰一说?”寒暄了几句,叫来侍女,带秦可儿去客房歇息。 宋谦摇摇头,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公子今日以身冒险,为的就是这白云宗的女子吧?”胡笑天无奈道:“可儿已献身于我,若不随我即刻离开百花阁,必受酷刑折磨而死。偏偏今天浩然主动要求护卫我出行,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带着妻兄同逛青楼,与另一女子大秀恩爱啊。”宋谦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浩然不会责怪你的。”说着自袖袍内取出一张请柬,呈到胡笑天的面前,“公子,这是刚刚收到的宴客请柬,请你过目。”胡笑天展开一看,不禁一惊,讶道:“项虎和战锋联名邀请我明日赴宴?他们想干什么?设下鸿门宴么?”。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三章 初步试探 第二十三章初步试探 魔教在总部圣城之外,设有多处秘密堂口,分别由各位魔教长老统领,负责掌管当地的教徒和处理各项事务,相对独立,互不干扰。(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例如衣舞凤的管辖范围是湖广、云贵一带,苏泉管理青海、甘肃一带,而项虎的势力范围是陕西关中一带,长安城正是他的老巢。项虎在此地经营多年,不知在城内外安插了多少眼线,能准确无误地送来请柬,并不出乎胡笑天的意外。 当初为争夺玄铁密图,项虎大意之下被雷丽炸成重伤,不得不含恨遁走。按胡笑天的判断,项虎至少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为何如今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强撑着宴请客人呢?还有二师兄战锋,胡笑天久闻其名了,他天性勇猛,喜好杀戮征战,是魔教年轻一代中最出名的人物,深受白道各派的忌惮。两人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从未碰过面,不知道战锋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心狠手辣? 玄宗的四位徒弟中,赤阎成名最早,武功最强,人脉亦最广,获得多位长老支持;战锋痴迷于武道,好斗嗜杀,屡屡做出惊人之举,颇得年经一代教徒推崇;成鹰心机深沉,天赋不凡,赢得了神庙首席长老的好感。与以上三位相比,胡笑天在魔教内的根基最浅,势力最单薄,武功最弱。为争夺教主之位,谁晓得战锋会否找借口出手,把他公然击杀?当日他初下雪山时,就被成鹰的死士追杀不休。 宋谦熟稔魔教内部事务,自然晓得教主之争的残酷性,因此对胡笑天心中的忧虑略知一二,道:“公子可是担心战锋、项虎以设宴为名,暗下毒手吗?”胡笑天道:“项虎几次三番欲取我性命,为战锋扫平障碍,我岂能不防?”宋谦道:“公子多虑了。历代教主之争,是严禁各大长老直接插手的。项虎或许敢在私底下对公子不利,但在公开场合,他绝对不敢动公子一根毛发,否则定然引来教主的震怒与惩戒。由于长安属于他的地盘,他还得秘密派人保障我等的安全,以免落人口实,遭到教内其他长老的攻击。不论教主之争如何激烈,绝不允许勾结外部势力残害本教弟子。” 胡笑天皱眉道:“依你之言,项虎不会公然翻脸动手,但战锋呢?战锋是我的师兄,若以切磋之名对我施加毒手,谁能指责他的不是?宋叔,你可曾与战锋打过交道?他到底是哪种人?”宋谦沉吟道:“属下曾与战锋公子见过几次面,但无缘深谈,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依我的判断,他表面粗豪好斗,实则极善于把握机会,懂得收买人心,决不像传言中那么冲动鲁莽。眼下教主之争远未到最后决战之时,只要战锋不傻,理应不会选择此时谋害公子。”胡笑天道:“哦,怎么说呢?”宋谦道:“第一,教主四大弟子之中,目前以大公子赤阎实力最强,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任教主,换做我是战锋,肯定要把赤阎公子当成最大的对手,而不是公子你。联弱抗强,此乃人人皆知的道理。第二,公子你实力尽管最为弱小,但毕竟是苏长老的女婿,若此时对付你,岂不是彻底得罪了苏长老?假如苏长老公开表态支持大公子上位,他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第三,”他声音一顿,眼神复杂地望向胡笑天,跟着低声道,“在本教内部,谁不知衣舞凤衣长老与公子订有生死盟约?尽管她已失踪多年,但万一将来她现身人世,重回神教呢?战锋若杀你,定会招致衣长老的拼命报复”胡笑天心底一痛,今日在秦王别院外的经历闪电般掠过脑海,喃喃道:“衣舞凤衣长老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胡笑天心念电闪,魔教内部不禁决斗厮杀,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尽管宋谦列举了…理由,认为战锋不会翻脸动手,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敢百分百揣摩到别人的想法?可是若是避而不去,又该以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呢?如果不给项虎面子,连宴会都不敢参加,一旦被有心人加以宣扬,就会对自己造成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赢q币,)那些桀骜不驯,勇猛好斗的魔教高手,又岂会推选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出任教主?他回想起赤阎传功时的话语,灭世霸王决乃是当世第一刚猛心法,遇强愈强,无坚不摧,若一味回避不战,将极易引起修为倒退特别是他这时候禁功修行,心志毅力的锤炼至关重要,一旦内心产生畏惧软弱的念头,根本不可能破除体内的禁制。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应该参加这次宴会。战锋要试探他的为人性格,他又何尝不能借此机会试探这位以武力豪勇著称的师兄?主意既定,断然道:“回帖给项虎、战锋,就说我准时赴宴”宋谦道:“是” 胡笑天想了想,又道:“宋叔,我今日偶然撞见一批青龙会的高手,他们隐藏在秦王别院内,该处宅院位于德昌楼附近。青龙会乃我神教劲敌,图谋甚大,你赶紧派人侦察他们的动静,弄清楚他们的头目是谁,切忌打草惊蛇”宋谦惊道:“青龙会竟与秦王勾结?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胡笑天摇头道:“秦王未必知道青龙会的存在,你着重查一查秦王府上一名姓何的管事。此人极可能是青龙会安插在秦王身边的密探。”宋谦奇道:“公子,你的消息从何而来?怎会如此精确?”胡笑天打个哈哈,道:“这是可儿告诉我的。对了,顺便盯住百花阁,那里是白云宗的秘密据点。不管查到什么消息,都要马上跟我通报。” 宋谦等他吩咐完毕,道:“公子,莫氏家主莫虎风已离开雷家堡,与莫氏子弟及护卫约四十余人,目前暂住在长安城内一处宅院。”胡笑天精神一振,抚掌道:“莫虎风终于进城了只要他不躲在雷家堡内,我们便有机会夺取玄铁秘图。”宋谦皱眉道:“可是与莫氏一族同住一处的,有少林、武当及丐帮等多路好手,谁有本事硬闯进去夺宝?” 少林寺自唐朝起,便是北方武林的领袖门派,历代以来涌现的高手数不胜数,寺中藏龙卧虎,实力深不可测。武当派由张三丰真人所创,讲究动静结合,以柔克刚,武当内家拳及太极剑法名震当代,乃是南方武林的第一大派。而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会既不是魔教,也不是青龙会,而是坐拥数十万帮众的丐帮尤其是在本朝,丐帮地位非常之高,是极少数获得官方承认的江湖帮会。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未发迹前曾云游天下,乞讨三年,受过丐帮莫大的恩惠,他登基称帝后不忘昔日恩情,给予了丐帮许多便利。有着官方半公开的支持,丐帮风头之盛,江湖之中无人可比。 胡笑天道:“少林寺慧通长老、武当清虚子、丐帮左一丁,这三人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要想打莫虎风的主意,必须要考虑他们插手的可能。以我们眼下的实力,夺宝一事只能暗中关注,寻找机会浑水摸鱼,绝不宜充当急先锋。对了,昨日让你放出风声,事情办得怎样?”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已按计行事,至多三日,西北黑道便会传遍莫虎风得到了藏宝图的消息。”胡笑天道:“莫虎风身为莫氏家主,交友广阔,定会走访武林同道,与各地的豪侠会面。不管是谁要下手,必然选择在他出门访友的时候。宋叔,这时机很关键啊”宋谦重重点头,道:“属下明白。” 胡笑天道:“五大家族中,莫家、唐家已经抵达长安,那东方家、慕容家可有确切消息?”宋谦道:“这两大家族预计都是明天到达,东方家家主东方正,慕容家家主慕容不凡均亲自带队。”胡笑天心中一动,问道:“这慕容不凡可是二十年前与我大师兄齐名的人物?”宋谦道:“正是。当年慕容不凡与大公子赤阎、唐门唐伯文、昆仑周明野并称为四大高手,同时追求武林第一美女李雁儿,轰动江湖。为获取美人芳心,他们曾相约决战黄山之巅,可惜后来发生了意外,决战取消,四人之间孰强孰弱便成了无解的公案。” 这段武林秘史胡笑天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需多说,何况还有与唐雪的一段情感纠葛,想忘记都难。 宋谦又道:“五大家族的当家人中,以东方正年纪最长,雷红滔杀伤力最强,唐伯全最善言辞,莫虎风城府最深,慕容不凡野心最大。其他四大家族都是以本姓子弟为主,外姓高手为辅,唯独慕容一脉与众不同,慕容弟子中经商行医的不少,真正武功拔尖的非常有限。自慕容不凡登上家主位置后,除了家族原本的药材生意,还扩充到木材、海运、皮毛、茶叶等行当,财源滚滚,因而网罗了不少高手,甚至有高丽剑客、扶桑浪人。为争夺盟主之位,慕容不凡多年来花费了大量心血,试图说服其他四家,同意外姓高手参与盟主之争。”胡笑天啪的轻拍脑袋,自嘲道:“五族会盟我都听到耳朵起茧了,却不知道这盟主是如何产生的?只是比武功高低么?”宋谦笑道:“公子不知,情有可原。怪只怪属下不够细致,没有和公子解释清楚。” 五族盟主之争每五年举办一次,由五大家族轮流承办。正式会盟当日,每一家族选派精英弟子五名,两两抽签比武对决,最后胜出者所在的家族便是下一任盟主。按照五族约定,任何弟子只能参加一届会盟比武,决不允许重复报名参加第二届,若是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上限,则自动失去比武资格。比武仅限于五族本姓弟子参加,外姓高手无权下场。比武以切磋交流为主旨,不得使用神兵利器,不得下毒,不得蓄意伤人。这比武大会延续至今,实际上变成了检验各家族青年一代强弱的最佳擂台。除开慕容家,其余四大家族都有名震江湖的青年高手涌现,所以慕容不凡竭力要求修改规定,允许外姓高手出战。估计在正式举办大会前,慕容不凡仍将老调重弹,再次抛出这个议题,老规矩是否会被打破将成众人关注的焦点。 胡笑天皱眉道:“慕容不凡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其余四家也不是傻瓜吧?即便重新设置规定,允许外姓高手参加比武,慕容不凡就能确保自己请来的高手一定胜出吗?江湖中高手无数,你慕容家能请人助阵,雷家、莫家也可以呀”宋谦道:“听说慕容不凡请到的是高丽第一剑客和扶桑第一武士,所以自认为有必胜的把握吧。”胡笑天冷笑道:“荒谬天下武学,源自中土。高丽、扶桑所得不过是皮毛,也敢厚着脸皮来中原腹地耀武扬威?真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清虚子、姬浩明、高青城难道不比他们强吗?”宋谦轻咳一声,道:“公子,你说的这三位的确很强,可惜他们决不会加入某个家族。但凡在江湖中闯出名号,身手出众的,哪一个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谁会背叛师门或者教派,跑去做五大家族的门客?若是出身来历不详,更不可能获得参赛资格。”胡笑天摇头叹道:“但愿慕容不凡的提议遭到否决。我不想看到异族人在比武大会上扬威。” 两人商议完毕,恰好苏浩然、南宫仇等人闻讯赶回,碰面后又少不了解释一通。有胡笑天的暗示,宋谦自不会说出秦可儿一事,以免尴尬。 次日一早,胡笑天带了南宫仇等数名护卫出门,先去买了几样精巧雅致的礼品,然后来到谭在勤府上投帖拜访。出面接待他的正是上回见过的老仆人:“胡公子,您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已去了王府啦。”胡笑天拱手道:“老人家,恕我冒昧,你家小姐可在?我前日受伤,多亏她妙手治疗,并赠送我一袭长袍,因而今日想当面向她道谢。你看,我礼物都买好了。”那老仆为难道:“胡公子,这不方便吧?”胡笑天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麻烦老人家代为通报一声可好?若谭小姐不愿见我,那我留下礼物走便是了。”那老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公子稍候,我去问一问小姐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老仆去而复回,恭请胡笑天到客厅会面。胡笑天大喜,连声称谢,让南宫仇等人在门外等候,亲自提了礼物直入谭府。 这次会面,除了那素颜白裙的谭小姐外,还有两位侍女在场,为客人添茶倒水。胡笑天落座施了一礼:“谭小姐,小生不请自来,打扰了小姐的清静,尚请见谅。”那谭小姐回礼道:“胡公子客气了。你的伤好了吗?我父亲昨日还在念叨着你,想找人打听你的情况呢。”胡笑天道:“有小姐的妙手灵药,这点小伤自然不碍事。我今日登门造访,还准备了一份薄礼,一来感谢小姐替我施药疗伤,二来感谢小姐的赠衣之恩,请不要嫌弃。”那谭小姐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在我家中意外受伤,这治伤赠衣是我应该做的,如何能收取你的礼品?若被我爹爹知道,定要骂我一顿。”胡笑天道:“谭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其实礼物并不贵重,都是江南灵秀堂出品的胭脂水粉而已。你若不肯收下,难道让我拿回去自己涂抹使用?”那谭小姐妙目流转,目光扫了他一眼,不禁噗嗤一笑,犹如春兰绽开,低声道:“那好吧,下不为例” 胡笑天故意提起前日发生冲突那一幕,叹息道:“这紫玉郡主挥鞭打人的动作十分迅捷,莫不是曾经拜师学过武功?若非我闪避得快,只怕不止挨上一鞭。”那谭小姐道:“紫玉郡主出身富贵,家中护卫众多,她又是好动好玩的性子,缠着别人学了点皮毛,其实从未下过苦功勤练,也就是花架子吓唬吓唬人罢了。她失礼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底。”胡笑天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看小姐的模样,与紫玉郡主是姐妹情深啊,好生让人羡慕。”“羡慕?”那谭小姐是何等的聪慧机敏,轻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莫不是心羡秦王权势富贵,想与紫玉郡主攀上交情?” 胡笑天对着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眸,硬起心肠笑道:“秦王权倾西北,我一介书生若能获其赏识,岂不是从此平步青云?”他今日来谭府的目的,便是要找机会接近长安郡主,进而探查秦王别院内的秘密,确认衣舞凤的生死与否。这是与宋谦的暗中盘查同时进行,双管齐下。 那谭小姐轻声问道:“公子不是奉诏前往京城候选为官吗?怎么又改了主意?”胡笑天道:“秦王乃是皇族,手眼通天,有他出面关照,京城的权贵们总要给他几分面子吧?若小姐见到了紫玉郡主,还请帮胡某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在秦王面前毛遂自荐,一展胸中抱负。”那谭小姐表情转冷,显然误会了胡笑天是趋炎附势的书生,淡淡道:“长安郡主已被王爷禁足,短期内都不许踏出王府。等她解禁之后,我帮你说一说便是。”胡笑天大失所望,又寒暄了几句,眼见对方神情冷淡,便识趣的留下了联络地址,告辞而出。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 第二十四章宴无好宴 出了谭府,胡笑天深吸一口冷气,把郡主一事暂抛脑后,与南宫仇等人扬鞭策马,赶往南门与宋谦汇合。(.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宋谦、苏浩然等在南门守候多时了,见面之后,宋谦交给胡笑天两个瓷瓶。胡笑天奇道:“这是什么?毒药吗?”宋谦道:“是盘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护身用的烟雾弹,瓶子外都贴有标签说明,你一看便知。”胡笑天定睛一看,一瓶是“迷神桃花瘴”,另一瓶是“赤焰蚂蚁烟”,还附有简单的使用说明,喜道:“还是有妹妹好啊,时刻想着关心我这个哥哥。”宋谦道:“公子,还有一事需向你汇报,百花阁昨夜忽遭大火,已被烧成一片废墟了。”胡笑天愕然问道:“莫非是丐帮弟子做的?”宋谦摇头道:“此事与丐帮无关,据说大火是从百花阁内部燃起,很快便席卷所有楼房,根本不给人扑救灭火的机会。”胡笑天叹道:“好一个皇甫济当机立断,毁尸灭迹,彻底斩断可供人追查的线索,不愧是四大门主之首如此一来,再想找到白云宗的人便难如登天了。”白云宗暂且不去管它,眼下先应付过项虎、战锋的鸿门宴再说吧。 出了城门,联络上项虎派来的使者,一行人转折向西,穿过田野村庄,进入一处占地广阔的庄园。 庄园大门处戒备森严,盘查严密。进门后又沿着一条大道走了片刻,方才望见一座占地近百亩的青黑色宅院,前有池塘,后倚小山,颇为宁静幽雅。此时正门大开,门外有四五人正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主动招呼的意思。 南宫仇凑近胡笑天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那黑衣鹰鼻的汉子是项虎的长子项凌,其余几人都是项氏弟子。”胡笑天点点头,转眼间已策马来到门前,也不理会项凌等人,笑着对宋谦道:“宋叔,项长老请我等前来做客,怎的不出门迎接?莫非是看不起我这教主徒弟?” 这话带上了魔教教主玄宗,暗藏机锋,登时令那几名项氏子弟面色一变,试问魔教之中,谁敢对教主不敬?项凌轻咳一声,抱拳道:“胡四公子是么?家父身体不适,不宜吹风受寒,特令我等代表出来迎接贵宾。”胡笑天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是项长老之子?”项凌忍气吞声道:“是的。在下项凌,请胡四公子多多指教。”胡笑天道:“指教不敢当。我与项长老见过多次,好生仰慕他的傲然风采,更是佩服他的武功胆识,你要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赶上项长老的水准啊。”项凌被他以长辈的口吻教训,一张脸不由憋得通红,偏生发作不得,捏着鼻子道:“借公子吉言,项凌自会努力上进的。” 众人跃落马背,由项凌等陪同,举步跨入院门。此地乃是魔教弟子的秘密藏身处,建筑物的结构布置与普通民宅不同,门户众多,道路复杂,随处可见警戒的守卫,在高处还特别安置有大型弓弩。东拐西拐走了半响,终于进入一处四方大院。院子内早已摆好了桌椅,围成一圈,中间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正有两名赤膊大汉在火堆旁翻烤着一头小牛犊,浑身冒汗,神情专注。那头牛犊已被烤得焦黄,兹兹冒着热油,散发出浓郁的烤肉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在正北面的席位上,坐着一位雄壮之极的光头大汉。他眉粗嘴阔,脸型方正,脖颈粗壮,单薄的衣衫下是鼓凸强健的肌肉,坚硬,勇猛,霸道,浑身充满了难以言传的力量感。即使是静坐不动,就仿佛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让人不敢忽视。他的眼神冷峻从容,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睥睨天下的骄傲,或许在他眼中,从无什么难以逾越的关卡。(.赢话费,)虽然他身后站着两位头戴花帽的极品美女,但所有的光芒都被掩盖掉,没人去留意她们的美色。 胡笑天与那光头大汉目光一触,心里的警惕油然升起,双拳一抱,朗声道:“小弟见过二师兄” 那光头大汉正是战锋,他伸手摩挲着光秃秃的脑门,咧嘴笑道:“老四,过来坐吧我不喜欢汉人那套虚伪繁复的礼节,因而今天请你吃蒙古烤肉,有话直说,有酒就干,谁也不许藏着掖着你要是把我喝趴下了,我从此敬你是一条汉子” 胡笑天环目一扫,问道:“项长老呢?怎么今天不出席吗?” 战锋哈哈一笑,轻敲着桌子道:“老四,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项长老被雷家人炸伤,这伤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养好的。你是当事人之一,难道不晓得项长老伤势轻重吗?”他话音刚落,坐在下首的十多名魔教高手齐齐拍案而起,其中一人怒声道:“胡四公子,你为何与外人联手击伤项长老?” 胡笑天冷冷道:“谁看见我出手击伤项长老了?如此低级荒谬的谣言,你们竟然也会相信?”那魔教高手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么?”胡笑天淡然道:“项长老武功高绝,名震天下,我哪有本事能够伤到他?再说我禁功修行,内力轻功都发挥不出,这并非什么绝密消息,即便你们不知道,难道我二师兄也不清楚吗?”听到胡笑天亲口承认禁功修行,众人面色微变,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战锋不耐烦地一挥手,沉声道:“都给我坐下老四,你也坐”说着示意胡笑天坐在他右手侧的空位上。战锋一开口,众人都停止了议论,悻悻然坐回原位。胡笑天等亦坦然入座。 战锋凌厉的目光落到胡笑天身上,正色道:“老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日项长老想夺取的铁盒,最终是落到了谁的手里?是不是厉万杰夺走了?”胡笑天摇摇头道:“不是。那铁盒此刻估计是在莫氏家主莫虎风手中。”反正此事越多人知道越有利,不必隐瞒真相,于是把当日的争夺过程简要叙述了一遍。 战锋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老四,这铁盒中藏着的是本教至关重要的宝物,我们务必要从莫虎风手中夺回。若是能成功,必是大功一件”胡笑天不动声色道:“我如今禁功修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帮不到二师兄什么。”战锋大笑道:“真要到动手杀人的时候,自然不用你出头。我需要的是老四你表明一个合作态度,别让人误会我战锋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老四,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胡笑天心中恍然,战锋表面上做出与自己联手的架势,实则是要告诉所有魔教弟子,他战锋绝非只懂争斗杀戮的角色,也会谋划布局,能时时以魔教的利益为重。如果能顺利夺得玄铁密图,战锋绝对会独霸功劳,乘势推高他的声望,从而进一步扩张势力版图。如果失败,那黑锅肯定是由自己来背,他不会承担什么责任。但是若明言拒绝战锋的提议同样不妥,事后定然会被扣上“不识大体,器量狭小”的帽子,或许还会遭致玄宗及众长老的责罚,损失更加惨重。一念及此,朗声笑道:“夺回本教秘宝一事关系重大,我愿意辅助二师兄开展行动,不论成败与否,我半点功劳不要。实不相瞒,我已经安排耳目盯住莫虎风的一举一动,一旦机会适合,我必然先通知二师兄动手。” 战锋眼中冷芒电闪,哈哈笑道:“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人呀,倒酒,切肉你我兄弟二人首次见面,怎么的也要大醉一场。”胡笑天道:“小弟酒量有限,只怕不能陪师兄尽兴。”战锋道:“诶,你今天远来是客,该怎么喝要听我的。改日等你做东回请时,你请我喝茶也无所谓。”说着举手虚点那帮魔教高手,大声道:“你们听好了,待会每人都要敬四公子,有什么话都放在酒中”那十余名魔教高手轰然应是,人人摩拳擦掌,流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那负责烧烤的大汉挥刀如飞,熟练地切割下大块烤牛肉,放入木盆盛好,分送到每一张桌上。另有手持锡壶的侍女现身,如穿花蝴蝶般出没席间,为众人殷勤倒酒。这时,一名极品美女袅袅婷婷的走到胡笑天身边,笑吟吟道:“胡四公子,我来为你倒酒。”她身材极其丰满诱人,肤色白皙,体带浓香,浑身上下洋溢着浓郁的异族风情。 战锋笑道:“老四,初次见面,做师兄的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把这蒙古女奴送给你暖脚吧。她的祖父曾经是蒙古王爷,她体内流淌着蒙古王族的血统,至今还保持着处子之身,本来想送给教主作为贺礼的,今天便宜你了。”那蒙古美女脸色羞红,低声道:“公子,奴婢是察罕莫仑,从此侍奉左右,望公子垂怜。”胡笑天哪里会猜不到战锋的意图,这分明是安插一个眼线监视自己的起居行止,忙拒绝道:“二师兄,如此厚礼我愧不敢受哪有为人弟子抢夺师父礼物的道理?若教主得知,定然不快。”战锋脸色一沉,冷冷道:“既然老四你看不上她,难道教主还会要吗?察罕莫仑,我也不动手杀你,自己了断吧”随手拔出切肉的短刀,当啷一声掷到蒙古美女脚下。察罕莫仑不敢求饶,噗通跪倒,颤抖着伸手捡起短刀,幽怨地望了胡笑天一眼,眼眶中泪水盈盈。 宋谦轻咳一声,道:“公子,礼物贵贱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兄弟交心,大事可成。”胡笑天一点就透,假如他坚持不肯笑纳这蒙古美女,实际上就摆明车马不信任战锋。双方一旦撕破脸皮的话,弊大于利,甚至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编织谣言诋毁他。 察罕莫仑察言观色,一见胡笑天皱眉思索,便知事情还有转机,忙膝行数步抱住他的右腿,低声哀求道:“胡公子,奴婢不想死,求求你救我一命吧奴婢愿意对天立誓,永远忠于公子” 胡笑天与她丰满坚挺的**接触摩擦,体内阳气蠢蠢欲动,竟有失控加速的迹象,忙说道:“察罕莫仑,你先起来”转首又对战锋道:“二师兄,这份大礼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我先声明,她的生死从此以后由我来决定。”战锋笑道:“老四啊老四,你心肠太软了,看不得女人的眼泪。这可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酒过三巡,项凌带着近二十位魔教高手轮流上来敬酒。胡笑天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一一接下。宋谦、苏浩然等见势不妙,纷纷过来助阵挡酒,一时间你来我往,气氛热烈。 酒酣耳热之际,项凌蓦然扬声说道:“久闻胡四公子剑术超凡,未入神教前已名满江湖,曾经击败过武当清虚子。难得今日有缘聚会,不如请公子为我等表演一下剑术如何?”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附和:“以剑助兴,非胡公子莫属啦”“胡公子,露一手罢” 胡笑天摆手道:“剑乃凶器,岂能妄动?何况我的剑术不是用做观赏的,剑出染血,向不空回。席间若见血伤人,便妨碍了诸位的酒兴了。”项凌眼睛一转,笑道:“胡四公子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换成木剑,我来和公子切磋剑术如何?”南宫仇砰的一拍桌面,冷笑道:“项凌,你明晓得公子禁功修行,动用不了内力轻功,又何必提出比剑的无理请求?你若手痒了,我来陪你玩一玩。”项凌道:“南宫仇,你不要激动。只要胡四公子下场,我发誓同样不用内力轻功,纯粹以剑术进行讨教。在座各位都是明眼人,我是否违誓一看便知。莫非胡四公子爱惜羽毛,不屑与我切磋吗?”胡笑天心中暗怒,道:“既然项兄强烈要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项凌闻言一振,当即令人送来几把木剑,让胡笑天先行挑选。 胡笑天随手取了一把木剑,轻轻舞出几朵剑花,双足开立,抬剑一指项凌,沉声道:“请” 项凌亦取剑在手,眼中闪过阴狠的神色,冷冷道:“比武时不分贵贱,万一我不小心伤到了公子,还望见谅”左手一捏剑诀,嗖的躬身弹出,长剑连颤,毫不留情地刺向胡笑天的咽喉。 胡笑天在下场的那一刻便想明白了,今日的比武试探是免不了的,魔教当中高手如云,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地位而心生敬意。这项凌因其父受伤,多半怀恨在心,企图借着比剑的机会暗下毒手。若想破此杀局,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不等对方施展阴招便提前将他击倒,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他凝神静气,以心感受木剑的存在,一股睥睨天下,傲然不屈的气势油然而生。 战锋神色微动,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项凌身为项虎之子,得到父亲的悉心栽培,自幼便下苦功练武,身手之高超在同龄人中已属于佼佼者,否则岂敢主动挑战胡笑天?他这一剑虽未潜运内力,但速度、角度、力量都深得剑法精髓,剑势看似凌厉凶狠,其实尤留有余力,一旦对手挥剑格挡,便会衍生后招变化,另取他处要害。胡笑天浸yin剑术多年,又兼具神眼之利,如何看不出对手隐藏的后手杀招?只消一眼望去,至少找出了对手的五处破绽,脚步一滑,木剑嗤的破空刺出,采取以攻对攻的策略。项凌见剑尖所指的部位正是自己的破绽,只得沉剑下压,硬磕敌剑。只见双剑在空中啪的一触,胡笑天的木剑一绞一抖,喀嚓一声裂响,竟将项凌手中的剑震成三截。 胡笑天收剑退后,反手抱住剑柄,道:“承让了”项凌怎都料不到自己一招之下兵器被毁,面孔涨得如猪肝色,怒喝道:“不公平你用内力震断我的木剑,不算”胡笑天正色道:“胡某禁功修行,无法催动体内真气,方才所用的乃是巧劲,为剑法中的‘震’字诀。你若不服,可以向我二师兄求证。” 战锋皱了皱眉,道:“不错,老四并没有使用内力。他如果施展灭世霸王决,断的就不止是剑,而是你的手臂了” 项凌咬牙道:“胡四公子,我不服我要换剑再战。”南宫仇大喝道:“项凌,输便输了,为何还要胡搅蛮缠?”胡笑天举手道:“无妨。大家切磋而已,不必太过较真。” 项凌当即换了一把木剑,这回不敢贸然出击,挺剑护胸,神色慎重,脚下缓缓移动,企图绕到胡笑天的身侧再行攻击。胡笑天长剑轻抖,笑道:“该我先动手了”话音未落,一抹剑影如闪电般刺到了项凌跟前。项凌滑步急退,挥剑舞出无数剑花,一层层的剑幕挡住身前。 胡笑天一剑刺出便即收回,淡淡道:“不好意思,你又输了。” 项凌愕然道:“我输了?”顺着胡笑天的视线垂首看去,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剑孔,以他的本事竟然丝毫不察,不禁面如死灰,斗志全消。要知道对方使用的是木剑,又未运用内力,却能达到破衣不伤人的境界,剑术造诣胜过他何止一筹项凌连续两次交手均是一招落败,其他魔教高手不禁相顾默然。 战锋大笑道:“好,不愧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关门弟子啊老四,我来敬你”。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五章 李山订亲 第二十五章李山订亲 胡笑天迷迷糊糊地回到住处,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赢话费,)当他醒来时天色已暗,屋内燃着一点昏黄的灯光,一位身材动人的女子正伏在桌上,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胡笑天挣扎着爬起,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胃部的酸液翻腾如有火烧,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那甜睡的女子惊醒过来,忙挑亮灯芯,柔声道:“公子你醒啦,可要饮茶解渴吗?”胡笑天轻揉着额角,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房中?”那女子委屈的说道:“奴婢是察罕莫仑呀,公子这么快就忘记人家了吗?”胡笑天喃喃道:“察罕莫仑?你是二师兄送给我的蒙古女奴?”脑海中闪过与战锋等人拼酒的一幕幕,至于是如何结束了酒席,如何离开农庄回城的,则完全想不起来了。察罕莫仑低声道:“是的。奴婢从今往后就是公子的人了,是生是死全由公子一言而决。”边说边倒了碗茶,小心地递给胡笑天。 胡笑天将茶水一饮而尽,仔细打量了察罕莫仑几眼,见她神色恭谨温顺,不禁暗叹一声,倒不忍心立即将她逐走,道:“你去替我煮一小锅热粥,顺便通知一下宋叔,就说我醒了,请他过来商议事情。”察罕莫仑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垂首应道:“是”又替胡笑天倒满了茶水,才转身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宋谦推门而入,道:“公子真是年轻力壮,酒量惊人,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日早晨才会醒呢。”胡笑天摇摇头道:“别拍马屁了,我都不晓得自己是何时醉倒的,假如遇到什么突发事情,岂不是白白抓瞎?宋叔,你派人盯着那察罕莫仑,别让她乱走乱看,该防范的地方一定不能马虎。战锋安插了个美女在我身边,是存心让我难受。”宋谦笑道:“区区蒙古女奴,公子你大胆吃下去就是,难道还怕卡住喉咙吗?”胡笑天没好气道:“胡乱吃东西,搞坏了身体怎么办?明知道是战锋设下的鱼饵,我还要吞下去吗?”宋谦道:“公子若不收她入房,岂不是可惜了这等极品美女?”胡笑天讶然道:“原来宋叔你喜欢这类美女既然如此,我转送给你好了。”宋谦赶忙摆手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年纪大了,可没有精力驯服如此火爆的蒙古烈马,万一摔断腰骨怎么办?” 胡笑天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今日可有什么重大消息传出吗?”宋谦抚掌叹道:“公子,你一定想不到,那丐帮李山明日要和雷丽订亲了”胡笑天一呆,失声道:“李山订亲?怎么会如此突然?”宋谦道:“我们还未查出其中有什么内幕。雷家对订亲之事高调宣扬,并遍洒请柬,邀请宾客明日去雷家堡参加订亲喜宴。”胡笑天皱眉道:“丐帮和雷家在此关头联姻,莫不是和五族会盟有关?”再联想到暗处蠢蠢欲动的白云宗、青龙会,以及虎视眈眈魔教弟子,心中的疑虑更浓,毅然道:“宋叔,你准备一份厚礼,明日我亲自前往雷家堡,当面拜会李山” 宋谦迟疑道:“公子,雷家堡白道高手云集,万一有人对你不利,岂不危险?”胡笑天道:“我以李山好友的身份前往祝贺,谁会故意为难我?何况我明面上是盛景行的少东家,又有功名在身,并非武林中人,即使遇上有心人盘查,也足以应付过去。再说我曾答应过李山,到达长安之后与他联系,明日正好履行诺言。”宋谦为难道:“可是此行风险太大,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啊”胡笑天道:“宋叔你多虑了。我此刻武功全失,身材相貌与四年前大为不同,再略微易容化妆,谁也不会把我和从前的衡山弟子联想到一处。(最稳定,,.)我也正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白道武林的顶尖人物。”宋谦苦劝无果,只好勉强同意。 宋谦刚走,房门轻响,察罕莫仑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只见白影一闪,仍做男子打扮的秦可儿跟着在房中出现,俊美的面容上似笑非笑,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胡笑天愕然道:“可儿,你怎么来了?”秦可儿抿着嘴唇,远远的站定,轻声道:“一天不见,便厌倦了我吗?还是有了美女服侍,嫌我在这里碍眼?”胡笑天忙道:“可儿,你别误会,她叫察罕莫仑,是蒙古人。我们之间是单纯的主仆关系,绝没有什么暧昧。”秦可儿嗔道:“我又不是你的妻子,你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察罕莫仑,你出去吧,我来侍候公子。” 察罕莫仑惊讶地看着秦可儿和胡笑天,差点失声惊叫起来,慌乱地答应了一声,放下热粥,狼狈地跑出门去。 秦可儿噗嗤一笑,掩好房门,转身对胡笑天笑道:“你的蒙古美女定然误会了,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你说她以后会不会把你当成好姐妹?”胡笑天苦笑道:“你刚才的表现是故意的,对不对?其实你没必要担心她。”当下把察罕莫仑的来历简要说了一遍,涉及到战锋的部分一并说明白。 秦可儿恍然:“原来这蒙古美女是你对头安插的眼线那你有何打算?继续留着她吗?”胡笑天道:“我现在必须要留她在身边,但又不能让她接触太多机密,真是头疼”秦可儿笑道:“这有何难?对付女人自然是我最拿手你把她交给我管束,保证让她服服帖帖,对你惟命是从。”她修炼的是绝世媚功,精通各种精神秘术,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再加上百花阁的一段经历,岂是青涩的察罕莫仑能招架的?胡笑天拍手道:“对呀有你在我身边,谅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心中大定,将那碗米粥一扫而光。 秦可儿伺候胡笑天用茶水漱口,不忘提醒他道:“你说过要教我易容术的,可不要忘记了。我今天一整天都躲在屋子里,又没人和我说话,实在太难受了。若是学会易容术,我便可以外出自由活动。”胡笑天握住她柔滑的玉手,歉然道:“可儿,对不起。你为了我叛离白云宗,可我却没能抽时间陪你,委屈你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秦可儿喜道:“好呀,你快教我” 当夜秦可儿便留宿在胡笑天房中,自是一夜风流,春意融融。 次日苏浩然等人知道了胡笑天要去雷家堡,都是齐声反对。不过胡笑天决心已定,对于反对的声音一概不予理会。众人无可奈何,为确保万无一失,数十组护卫化装成各色人等先行出城,沿途散布隐藏。胡笑天换上文士装束,略微化妆改变了外貌,仅仅带了一名相貌清秀的护卫同行,直奔雷家堡。 两人出发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饶是如此,雷家堡早早派出族中弟子护卫,守在每一个分岔路口,为参加午间喜宴的宾客指点方向。雷家堡离长安城约有二十多里,建于土丘之上,由一道高达三丈的围墙环绕防护,围墙内侧另有哨塔箭楼。雷家堡能历经两朝更替而保存于世,一方面得利于雷家弟子的团结,行事风格强硬,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们火器强大,防守坚固,外人欲攻打占领该堡将要付出重大代价,得不偿失。 胡笑天一身文士打扮,在雷家堡门前的一群赳赳武夫中格外显眼。尽管没有请柬,但雷家负责接待宾客的人不敢怠慢,将胡笑天两人恭敬的迎入堡中,待见到胡笑天递上的礼品清单,更是热情有加。 少顷,接到通报的李山亲自出来迎接。数日未见,李山眼中的神光愈加深邃,居然在武学道路上又有突破。胡笑天不禁心底暗暗称奇,需知武功修炼到了李山这等层次,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岂是易事?有的人困守在武学瓶颈处,三五年都未必找到突破的方法,而李山进境如此神速,简直有些不合常理。 李山远远的便拱手笑道:“胡兄胡公子,你是何时到的长安城?怎么拖到今日才肯露面?李某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胡笑天笑道:“李兄勿怪一方面是琐事缠身,一方面须拜会文坛前辈,脚不沾地的忙了几日。昨日听闻你与雷姑娘订亲了,着实为两位高兴,所以我没接到请柬也赶来祝贺,你可不要把我扫地出门呀。”李山道:“胡兄能来是给我面子,李某求之不得。咦,苏兄、盘姑娘他们没来吗?”胡笑天道:“他们另外有事,特别嘱咐我代为送上贺礼,并预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李山脸色微红,挠头道:“今日只是订亲而已,还不是拜堂成亲,哪来的‘贵子’?胡兄,请” 雷家堡按区域分成三大部分,前部是雷家弟子及家属、护卫的住所,中部是雷氏祠堂、练武场、议事堂、银库、器械库等关键所在,后部则是雷氏家族密炼火器的工场,严禁任何外人进入。考虑到今日会有大批宾客光临,雷家将练武场临时布置成露天酒席,排开近百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在议事堂内另开了十桌高级宴席,专门招待贵宾。虽然时间还早,但雷家的女人们忙前忙后,临时聘请的大厨们切菜烧菜,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山一路行来,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向他恭喜道贺。雷家堡内十之**都是雷家人,几乎人人与雷丽沾亲带故,不是姑姑婶婶,就是堂姐堂妹,李山不能失了礼数,一一含笑回应,笑得脸都僵了。胡笑天忍不住打趣道:“李兄,从今往后,你便有数以百计的亲戚了。到过年的时候,这红包岂不是要发到手软?”李山瞥了他一眼,苦笑道:“胡兄,我是丐帮弟子,口袋中空空如也,哪有富余的钱财?这时候我就羡慕你了,家有万贯,一掷千金,自不会在乎这种小钱。”胡笑天笑道:“雷姑娘乃是雷堡主的独生爱女,性格豪爽大方,你既然娶了她,还怕没钱花吗?”李山摇摇头道:“我一堂堂五尺男儿,岂可伸手问女人要钱?胡兄,你这是看扁我了”胡笑天不以为然道:“你们夫妻一体,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你的是她的,她的还不是你的?比如你们今日收到的贺礼,难道还要关起门来一分为二,各拿一半才合理吗?李兄,男子汉大丈夫,心眼不要太小。”李山叹道:“论口才我不如你,可是一想到要用女方家的钱,我心里总是别扭。” 说话间两人进入了雷家的议事堂。厅堂上已摆好桌椅,重新布置了一番,少了几分庄严凝重,多了几分欢乐喜气。除开忙碌的妇人家仆,大厅上还坐着几位神光内敛的高手,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赫然在座。那几人正在说着武林中的典故,谈笑风生,俱都气度不凡。 坐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位身穿红袍,白发如银的老者,他身材高大魁梧,红光满面,笑声洪亮,如同一头蹲坐的猛虎,散发着掩饰不住的霸道气势。他右手侧坐着另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青衣老者,身材瘦削,筋骨健壮,双目开阖之际如有电闪,眼角处布满了皱纹,仿佛一颗久经风霜的老松。另一侧坐的是左一丁,他特意换上了新衣裳,只是在衣服下摆处缝上了不显眼的补丁。左一丁身边是一对举止亲密的中年夫妇,男的清朗挺拔,女的温柔大方,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好感。 胡笑天一踏入大厅,便感到一股浩大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微动,脚下故意一顿,做出踌躇不前的姿态。 李山低声道:“胡兄,他们都是我的长辈,不要害怕。”扯住胡笑天的手臂,径直来到众人跟前。 那红袍老者哈哈笑道:“小山啊,这位便是你的好友吗?怎么是一位读书人?”李山道:“胡公子是兰州盛景行的少东家,还是赴京候选官员的秀才,与我是在途中偶然结识。胡公子虽然不懂武功,但天生侠肝义胆,铁骨铮铮,与驼妖、项虎等黑道恶枭面对时怡然不惧,极为难得。”那青衣老者动容道:“他便是你曾经提到过的胡笑天胡秀才?”李山道:“正是莫伯伯,那件遗物能顺利转交到你的手上,认真说起来胡公子有一半的功劳。”那青衣老者点点头,人影一晃,已到了胡笑天面前,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夫姓莫名虎杰,是莫氏一族的族长。你能不顾生死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莫氏一族铭刻于心。日后若遇上什么难处,只要找到我莫家,一定不会推辞。”胡笑天施礼道:“多谢莫族长抬爱,小生受之有愧。其实全靠李兄的胆色武功和雷姑娘的火器,才能惊走那些恶徒。”李山笑道:“胡公子,你莫要谦虚了。换做一般人,可没有勇气独自引开驼妖来,我为你引荐一下我的长辈。” 那红袍老者正是雷家堡当代家主雷红滔,那中年夫妇是华山剑派掌门邬秋红及其夫人刘君梅,连左一丁、莫虎风在内,胡笑天正式以晚辈之礼一一拜见。 雷红滔对胡笑天越看越满意,笑道:“胡公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天生大丈夫气概,不错不错可惜老夫只得一个女儿,否则也要招你为婿。”刘君梅抿嘴一笑,道:“雷堡主,即使你愿意嫁女儿,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娶呀,总不能你看中的好男儿都收入雷家堡吧?”雷红滔眼睛一瞪,大声道:“刘女侠此话何意,难道我雷家的姑娘配不上他吗?”刘君梅道:“那倒不是胡公子身家丰厚,相貌堂堂,我猜他早已成亲了,对吗?”胡笑天微笑道:“正是。纵使雷丽雷姑娘有貌若天仙的姐妹,小生亦无福结识了。”众人皆笑,此事揭过不提。 拜见过几位长者,李山引胡笑天到一侧的偏厅暂时休息。谈到此次忽然订亲,李山坦言是雷家人先提出来的,由莫虎风做媒玉成此事。 胡笑天笑道:“李兄,我可记得你当日把雷姑娘按住打了一通屁股。人家未出阁的女孩子,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真是不打不相识,一打便打出一段姻缘。”李山苦笑道:“胡兄,你又来笑话我雷丽曾私下找到我,说是非我不嫁,若我推脱或者不告而别,她便一死了之。胡兄,若换成是你,你该如何选择?”胡笑天抚掌赞道:“敢爱敢恨,真乃奇女子是也李兄,你能娶到雷姑娘这等至情至性的女子,是你一生的福分啊。”李山皱眉道:“可是我总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一切身不由主。”胡笑天沉吟道:“李兄,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雷家要与你匆匆结亲呢?”李山脸色一沉,摇头说道:“胡兄,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清楚武林势力的分布和消长。我订亲一事还牵涉到五族会盟的内幕,恕我不便透露了。” 便在这时,一名雷家护卫探头进来,对李山说道:“姑爷,唐门一行快到了,堡主让你一同前去迎接贵宾。” 胡笑天心底狂震,唐门到了唐雪来了。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六章 旧情难断 第二十六章旧情难断 胡笑天一想到将要面对唐雪,简直如坐针毡,一时间心潮翻卷,说不清楚究竟是期盼渴望多一些,还是担忧不安多一些。(赢q币,)认真算起来,唐雪与他认识时间最长,对他的感情最纯真,连衣舞凤都不能与之相比。可是胡笑天内心有愧,实在没有勇气与她重新相认,只能把昔日那段感情深埋心底。片刻之后,只听人声嘈杂,数十人涌入厅堂,与雷红滔、莫虎风等人相互寒暄问候。胡笑天再也坐不住,悄悄的走到侧门处,向议事堂内张望。 唐门一行自然是以家主唐伯全为首,他八面玲珑,口才了得,轻而易举将场面撩拨得甚为热烈。在唐家弟子中,白衣若雪、面戴薄纱的唐雪光彩夺目,如磁石般吸引住胡笑天的视线。与前日略带忧思寂寞的神态不同,唐雪今日眉开眼笑,心情甚佳,正在和身边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年男子窃窃私语。那男子发黑如墨,目如晨星,鼻梁高挺,气宇轩昂,犹如一把绝世宝剑微露锋芒,又似百年难遇的人中之龙,即使未曾高声发话,同样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唐敬天已算是年轻一辈中的拔尖人物,可是站在此人的身侧,完全被他的光芒掩盖下去。那男子毫不在意周围的前辈高手们,眼中只有唐雪一人,那浓烈如火的爱慕之情连瞎子都能分辨出来。他和唐雪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胡笑天如被铁锤重重击中胸口,不禁呼吸一滞,心痛如绞,脑海中霎时闪过一个人的姓名——玉面神龙姬浩明!姬浩明乃是当今白道第一青年高手,人品、声望、武功均超人一等,出道至今未尝一败,名头之盛甚至盖过了许多武林前辈。他倾慕唐雪已久,江湖传言他将会向唐家家主提出婚约,正式求娶唐雪。可想而知,姬浩明和唐雪的结合是万众瞩目,必将轰动江湖。 胡笑天虽然劝说自己忘掉唐雪,但知易行难,待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子亲密说笑的场景,心中酸楚刺痛,不禁迸发出强烈的杀机。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剑刺入姬浩明的心口,杀掉这个几近完美的情敌。胡笑天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踉跄后退,一跤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搏杀。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已另娶妻子,又有何资格阻拦唐雪追寻幸福?时光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永远改变不了结婚成亲的事实。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太过自私?相对于他魔教弟子的身份,姬浩明无疑更易被唐门接受。胡笑天收摄心神,调整呼吸,反手抹掉脸上的汗珠,不一刻已恢复平时的模样。 唐门众弟子拜见过前辈之后,便退出议事堂,仅留下唐敬天、唐雪等人。本来唐雪、唐敬天也没有资格在堂上就座的,但姬浩明不愿与唐雪分开,于是提议额外安排一桌,让他们几个平辈的年青人单独围坐交流。姬浩明的身份地位已直追一派掌门,他既然开口要求,雷红滔当然不会驳他的面子,立刻表示同意。眼看离开席时间尚早,李山陪姬浩明、唐雪、唐敬天到偏厅暂坐等候,唐伯全自是留在堂上,与雷红滔、莫虎风等畅谈。 胡笑天耳听李山、唐雪等人走近,深吸一口长气,按下心中的滔天巨浪,缓缓起身望向门口,面上波澜不惊。不管现实如何残酷,他都要坚强面对,无法逃避,无法退让。 姬浩明和唐雪率先进入偏厅,两人有说有笑,并未注意到默立一旁的胡笑天。(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李山和唐敬天随后入内,唐敬天的目光落到胡笑天身上,不由一愣,露出几分惊讶狐疑的表情。虽说胡笑天与四年前相比身材气质变化很大,加上特意修饰过肤色外貌,谁也不会认定他就是衡山派的弃徒胡青鹏,但每个人的眼眸和脸部轮廓无法改变,一旦遇上熟人故友,难免会让对方产生联想。胡笑天坦然迎向唐敬天疑惑的眼神,含笑点头示意。唐敬天一愣之下随即释然,同样点头回应,笑道:“李兄,这位朋友气质独特,卓然不群,快快替我引见一下。”李山道:“唐兄,他便是我结束修行后,在归途中结交的好友胡笑天胡公子!”唐敬天讶然道:“这么巧,他也姓胡?”李山眼底异彩闪动,低声道:“唐兄,莫非看到胡公子让你想起了某位故人?”唐敬天一笑置之,毕竟与胡青鹏有关的话题乃是禁忌,不宜谈论太多。 姬浩明和唐雪旁若无人的走到窗前,胡笑天强令自己不要扭头注目,但心中的酸意始终挥之不去。曾几何时,唐雪也这般痴缠着他,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有所不同了!胡笑天如今再与结义兄长见面,内心百感交集,言行举止中尽量不露出破绽。唐敬天见他神态自若,满口的西北口音,也打消了心中的一丝丝疑虑。毕竟胡笑天已是沉稳如山的青年人,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身材比四年前高大健壮许多,而那种刚柔相济、傲骨峥嵘的独特气质,更和从前截然不同。 紧随唐门之后,少林、武当、嵩山派、东方家等各大门派家族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涌入议事堂,先后拜会雷红滔等人。偏厅内亦涌入多名青年俊杰,如华山派江明峰、嵩山派李青莲、武当清虚子等。这些青年高手,包括姬浩明、李山、唐敬天在内,堪称是当今白道武林的新锐代表人物,今日难得齐聚一堂,心里难免都有比拼高下的念头。尤其是姬浩明,被众人团团围住,争相与他探讨武学难题。姬浩明面对众人的围攻,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不论谁提出问题刁难,都一一耐心作答,见解深刻,条理清晰,真不愧“第一青年高手”的称号。但唐雪不喜众人围观,自己走到一旁,并未参与众人的讨论。 胡笑天此时的身份乃是书生,也不便插言发表看法,孤零零的独坐在角落里,与激烈辩论的场面格格不入。 唐雪耳听着众人辩论不休,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眸转动,无意中掠过枯坐一旁的胡笑天,一种玄妙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她眉心微蹙,目光回扫,再次落到胡笑天身上,仔细分辨着他的身形相貌,蓦地浑身剧震,美丽的眼眸中霎时涌起一片水雾,幸亏她自制力颇强,才没有失态大叫起来。 胡笑天虽未刻意关注唐雪,但他的灵识何等敏锐,立时察觉到唐雪灼热的目光牢牢投射在自己身上,心底不由一沉,难道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唐雪吗?一旦唐雪在这种场合叫破他的真实身份,那将大祸临头!当年他身为衡山派弟子胡青鹏时,曾被人栽赃嫁祸,背负上残杀武林同道的罪名,而与魔教长老衣舞凤相恋,更是遭到万夫所指,哪怕已经时隔四年,想要他性命的仍然大有人在。 唐雪飞快地反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毫不犹豫地走到胡笑天身边,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姓‘胡’?” 胡笑天闻到那股熟悉的幽香,头疼得只想拔脚逃开,到底该如何应付唐雪才不会露出破绽呢?脑海中霎时转过千百道念头,起身行礼道:“小生姓‘胡’,名‘笑天’,乃是兰州人氏,与李山李大侠是好朋友。姑娘可是姓‘唐’?为何不与令兄等人讨论武学呢?” 唐雪喃喃道:“胡笑天!”明亮灿然的眼眸又朝他的脸上仔细看去,蓦地轻笑道:“胡公子,你的西北口音学得很好嘛。你会说湖南话吗?” 胡笑天与她调皮喜悦的眼神一触,手心冷汗直冒,果然被她认出来了!勉强笑道:“小生自幼在兰州长大,即使努力学习官话,这西北口音依然消除不掉,让唐姑娘见笑了。” 唐雪眼中笑意盈盈,似有千言万语要通过眼神传递,轻声道:“胡公子,我会变脸的戏法,能自如变化外貌,你信吗?”胡笑天道:“唐姑娘你不是应该擅长武技吗?怎会精通变脸的戏法?”唐雪微微笑道:“当然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呀!我父亲如今在西北避世为僧,不知胡公子你有没有缘分与他相见?” 胡笑天心头一跳,终于醒悟过来哪里出了纰漏。他的易容术是由唐雪的父亲唐伯文所传授,论学艺的时间和对易容术的掌握,他如何比得过从小深受父母熏陶的唐雪!并且易容术的手法技巧也是分流派的,以唐雪的眼力,岂会判断不出他师从何人?叹道:“若是心结难解,即使遁入空门也难得清静。唐姑娘,你若是能抽空探望一下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唐雪身子一颤,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两行泪水却夺眶而出,哽咽着低声道:“鹏哥哥,真的是你!”若非顾忌旁边有人,她第一时间便要扑进他的怀中,好好倾诉积蓄了四年的相思之苦。 胡笑天苦笑,内心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紧张的注视着姬浩明、唐敬天等人,沉声道:“唐姑娘,请你不要激动。若是被你的朋友见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你不希望看到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唐雪冰雪聪明,自是听出了他言下之意,点点头道:“胡公子,我明白!”轻轻擦去眼泪,低声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等我抽出时间,我去找你!”胡笑天拒绝道:“你容貌气质太过出众,很难秘密行动。我知道你落脚之处,还是改日我来见你吧。”唐雪道:“你可不许再骗我了!”语气似嗔似怨,竟带上一丝撒娇的味道。胡笑天寒毛都竖了起来,暗暗祈求无人留意到唐雪的变化。要知道姬浩明等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内力深厚,耳聪目明,稍加留意便会发觉情况不对。 就在这时,姬浩明目光一转,厕身向他们两人望来,眼神中有几分疑惑,几分警惕。他素知唐雪不喜与男子交谈,不要说是陌生人了,就是唐门同族的弟兄都很少理会,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呢?莫非那青年男子有何特异之处?他倾慕唐雪已久,正考虑着该如何向唐门提出婚约,决不想看到有情敌忽然出现,搅乱自己既定的计划。 胡笑天眼角余光瞥见姬浩明走近,正容道:“唐姑娘,听说唐门暗器冠绝天下,不知你掌握了其中几成?你和李兄相比谁的武功更强呢?”唐雪见他神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心中微动,淡淡道:“你一介书生,对武功一窍不通,孰强孰弱关你何事?多读圣贤书,少问江湖事!”胡笑天心中暗赞她反应机敏,道:“既来之,则安之。小生虽不习武,但此刻身处武人之中,也想了解一下武林趣事,还望唐姑娘不吝指点。”唐雪摇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一转身便看见了姬浩明,笑道:“姬大哥,你们的辩论结束了吗?你辩赢了没有?”姬浩明温和的笑道:“小雪,武学之道千差万别,殊途同归,谁又敢说自己所悟便能压过他人?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交流印证,每一个人都获益匪浅。”转眼望向胡笑天,抱拳道:“这位朋友气宇不凡,不知如何称呼?在下姬浩明!”说话之间,一股无形而强盛的气势扑面而去。 胡笑天皱了皱眉,勉强笑道:“原来是姬大侠,幸会幸会。小生胡笑天,是李山李兄的朋友。”姬浩明神色一缓,收敛了故意散发的威压,笑道:“胡公子是读书人,却能打破常规,与我辈中人交友,实在难得!等会少不了要多敬公子两杯。”胡笑天道:“小生酒量浅薄,还请姬大侠手下留情。你不妨多敬李兄几杯好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可不要轻易饶过他。”姬浩明道:“胡公子矫情了!西北男儿性情豪爽,哪一个不是酒中豪杰?你若当我是朋友,就莫要推脱了。”胡笑天道:“哪里哪里!若是姬大侠有意一醉,我就舍命陪君子。”姬浩明笑道:“这才象话。” 唐雪情知此时此地不宜表露出对胡笑天的情感,否则定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当下故作矜持的走开,独自依窗眺望,心里只盼着今天的订亲仪式尽快结束,好找时机与胡笑天单独相会。 姬浩明的心思都放在唐雪身上,又与胡笑天聊了几句,确信对方并无什么威胁,才走过去与唐雪轻声交谈。可惜他的目标太大,过不了片刻又被江明峰扯过去参与讨论。众人之中以姬浩明武功最高,随着他的重新加入,议论声再次激烈起来。 胡笑天没心情关注他们讨论的话题,更怕唐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走出偏厅,信步走到练武场旁。这时宾客已基本到齐,练武场上满满当当的坐了近千人,声音嘈杂,气氛热烈,有许多豪客不等正式开席,已拿着大碗斗起酒来。江湖中人淡薄生死,本就不讲什么繁文缛节的规矩,喝到兴头上一脚踩着木凳,撸起衣袖大声划拳——“五魁首!”“六六顺啊!”“哥俩好!”“八匹马呀!”雷家堡的人见惯不怪,也没人不识趣的出面喝止,相反一坛坛的酒水加紧送上。 眼看吉时将至,忽听大门处猛然炸开一阵激烈的呼喊叫骂声,跟着有几声金铁交击声传来。众人一听声音便知有人前来闹事,不禁面面相觑,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挑这个时候来给雷家堡抹眼药?那不是直接打雷家和丐帮的脸吗?练武场上转眼针落可闻,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只见人影纷飞,数十名雷家堡刀手潮水般倒退而来,其中有两人速度最快,神色惊慌的直冲进议事堂。由于喜宴将开,雷红滔、李山等人都已返回议事堂招呼贵宾,守卫中并无出众的高手,结果被外来者一举撕开防线。众守卫边退边挥刀阻敌,无奈对方武功极高,任凭你刀光如雪,他大步向前竟无丝毫停顿,凡是阻拦者一律随手抛开。众守卫如海浪撞击到礁石上,呜呼哀哉地跌倒路旁,若非来者留有余地,他们便要变成一具具尸体了。当刀光一一溃散,一位高七尺有余的彪形大汉赫然现身,他头顶无发,颈粗肩厚,**的双臂上肌肉虬结,仿佛是一根根铁条铸成,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肩后插着两柄精钢手斧,顾盼间如无敌的雄狮,浑然不把世人放在眼里。 众人瞧着那阔步挺胸的神秘来客,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强悍霸道的气势! 胡笑天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送死不成?! ¥b。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七章 战锋逞强 第二十七章战锋逞强 “战锋!他是魔教教主之徒战锋!”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叫道。(.最稳定,)众人如同炸开锅一般,有人大声喝骂,有人嗡嗡议论,有人叫嚣喊杀,更有人仓啷拔出随身兵器,跳到桌子上,大叫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各位三山五岳的好汉,跟我李阿平一起杀贼!”“好!”“杀了战锋!”数十人乱糟糟地应声附和,仗着人多势众,不管不顾地朝战锋冲去。每个人都转着小算盘,如果能乘乱杀了魔教教主的徒弟,那可是足以炫耀一生的大事!至于那些江湖经验老道的人物个个冷眼旁观,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心中无不冷笑,魔教教主的徒弟岂是任人揉捏的三流货色?人家敢孤身闯入雷家堡,又岂会没有依仗?真是一帮头脑简单的蠢货! 战锋凶眉一竖,啪的拍昏最后一名碍眼的雷家刀手,抱臂横胸,冷笑道:“想杀我?!就凭你们这群傻鸟?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那李阿平边冲边落在了人群后头,嘶声叫道:“大伙儿别讲江湖规矩,一起出手!”只见寒芒闪动,六名冲得最快的江湖好汉同声暴喝,各自施展最强杀招攻去。喝声未歇,众人眼前人影一花,打头阵的六条好汉惨叫倒飞,也不知伤在了何处。战锋只凭一双铁拳对敌,拳锋所到之处,刀断枪折,人如稻草倒伏,简直是一头雄狮闯进了羊群,所向披靡。 胡笑天越看越是心惊,战锋的内劲外力浑然如一,招数返璞归真,显然在武道修行上进展神速,堪称是习武的天才!他扪心自问,即便自己功力尽复,公平对决的话仅能挡住战锋百招左右,再硬拼下去便是败亡的命运。除非他能连续破开两重“冥神真气锁”,将灭世霸王决一举突破至第九层的境界,方有机会压过战锋。 “住手!”一声大吼滚过天空,响彻雷家堡。 以雷红滔为首,议事堂内的武林群豪蜂拥而出,五大家族、少林、武当、丐帮、嵩山派、华山派等等,阵容之鼎盛世所罕见。雷红滔脸色红中透紫,眼底怒火喷射,多少年来雷家堡平安无事,偏偏今天被人打上门来,令雷家在武林同道面前大大丢脸,他如何不气不怒?讲句难听点的话,他连生吞活剥对方的心都有。 战锋哈哈大笑:“既然正主出面,恕我不奉陪了!”轻身一纵,跳出战圈之外,冲着雷红滔道:“雷堡主,战某不请自来,打扰了!”那些妄想捡便宜的好汉被杀得心胆俱寒,个个心中后悔不已,虚张声势的叫骂了几声,悻悻然缩身后退。 群豪之中有人低呼道:“他是战锋!魔教战锋!”战锋在魔教中的名头虽不如赤阎、项虎等人响亮,但他毕竟是玄宗之徒,魔教下一任教主的有力竞争者,无人敢小觑了他。尤其是在年青一代中,战锋、成鹰均赫赫有名,属于黑道上的后起之秀,与高青城、清虚子等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有传言他们的武功之高已直追姬浩明。 雷红滔眉心微皱,强行压制住汹涌的怒火,先吩咐堡中弟子将受伤的人全部抬走,然后望向战锋,冷冰冰地问道:“你闯进雷家堡,肆意击伤我雷家护卫和客人,究竟有什么意图?是代表魔教向我雷家堡宣战吗?”战锋身份特殊,他不得不慎重对待,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大打出手,万一惹出玄宗这大魔头,雷家堡必然血流成河!江湖之中高手无数,但能与玄宗相提并论的仅有君忘忧而已,宁无凡、欧阳绝都要稍逊一筹。(.赢q币,)雷家堡即使集合所有人之力,都挡不住玄宗雷霆一怒。 群豪都不相信战锋敢单枪匹马前来挑衅,自有高手散开四处探查,以防魔教是大举入侵,又或是另有阴谋诡计。 战锋昂然不动,只当没瞧见众人的小动作,道:“雷堡主雷前辈,这些家伙主动向我发起攻击,我总不能任他们砍杀吧?看在雷堡主的面子上,我只是伤人而未杀人。”雷红滔冷笑道:“如此说来,雷某还要承你的情了?真是荒谬!今天是我女儿订亲的大喜之日,我不想杀人见血,限你三声之内滚出雷家堡!”战锋大笑道:“雷堡主的火爆脾气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进门的都是客人,雷堡主厚此薄彼,岂是待客之道?何况我要办的事还未办完,哪能灰溜溜的离开?”雷红滔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战锋眼睛微眯,霍然一指人群中的李山,沉声道:“我要与你的好女婿一战!”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纷纷猜测李山如何与战锋结下了仇怨。李山亦是一头雾水,他从未与战锋有过交集,不知对方所为何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身兼雷家女婿和丐帮帮主弟子的双重身份,可不能有半点怯场,朗声道:“战锋你只管放马过来,李某全都接下!” “等一等!”雷红滔扬手阻止李山出阵,皱眉道:“战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吗?我女婿今天怎可能与你动手?你若一心求战,我雷家上下至少有一千口大刀等着你!” 左一丁笑道:“雷堡主,我师弟还未与雷姑娘正式成亲,若真的有人来找麻烦,应该由我这做师兄的出面吧?我知道雷家刀法乃江湖一绝,但我丐帮的打狗棒法也不弱!” 战锋喝道:“李山,当日你与雷家千金联手使用诡计,炸伤我神教长老,难道你以为此事就算了吗?如果你是凭借真本事获胜,我无话可说,但你们是依仗火器之威偷袭伤人,违背了武林规矩!雷堡主、左长老,战某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今天来此是要讨回一个公道。嘿嘿,你们若想以势压人,以众凌寡,可要想清楚后果!” 胡笑天恍然,原来战锋强行出头,为的是项虎被雷丽偷袭炸伤一事!战锋今日单刀赴会,独力面对过千白道豪杰,此举一旦传扬开去,不仅项虎一系的魔教弟子对他死心塌地,就连其他魔教弟子都要赞他够胆略够义气。魔教之中崇尚的就是强者,什么出身、血统、财富都是次要的,只有最凶最狠的人才能令一众魔头拜服。战锋选择这种时机约战李山,既可以造成最强烈的轰动效果,名震天下,又不用担心遭到众高手的围攻,毕竟白道大侠们在公众场合更为注重名声。如雷红滔、莫虎风等人都是武林前辈,岂会自降身份向他出手?至于群起而攻之的做法,试问在场的各大门派家族谁又敢冒险去做?战锋背后的靠山是玄宗啊!假如战锋一对一交锋时死于敌手,相信玄宗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假如战锋被众人无耻围杀,玄宗的反应不想可知。魔教教主一旦动怒,江湖上必然是腥风血雨,哀鸿遍野!除非君忘忧出手,否则谁有资格击退这位黑道霸主? 战锋的举动看似卤莽,其实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是一石数鸟的妙计。此战输赢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推高他的声望,增加争夺教主宝座的砝码。战锋在教内的人脉根基不如赤阎,又不像成鹰得到了神庙的支持,惟有兵行险着,另辟蹊径了。 胡笑天不禁凛然自省,因为在玄宗的四大弟子之中,他才是基础最薄弱,武功最低微,登顶概率最小的那一位。所以战锋即使有机会,也不屑动手杀他!他要完成玄宗所托,扭转魔教弟子和九夷族人的命运,必须比战锋付出更多才行。换个角度来看,他根本没得到广大魔教弟子的认同,甚至绝大多数江湖中人不晓得玄宗还收有第四位门徒。他若不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能压过战锋的风头?他若继续默默无闻,将来有何资格号令黑道枭雄?一念即此,背后冷汗涔涔。 雷丽使用“惊天雷”炸伤项虎一事早已在五大家族内部传遍,并非什么秘密。双方对阵,你死我活之际,自然是用尽各种手段打击敌方,谁也不会在意是否合乎武林规矩。但战锋掐头去尾只说出项虎被炸这一段,倒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雷家挑事在先,而且使用的手段颇不光明。雷红滔、莫虎风等相视一眼,都觉得此事棘手,难道要在所有人面前解释来龙去脉吗? 忽听一人扬声道:“战锋,雷家堡虽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你指手划脚的地方!既然是我妹子惹下的事情,我做哥哥的一力承担便是。我雷浩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落处,一个手持九环大刀的青壮汉子跃入场中,他筋骨粗壮,高大挺拔,眉目轮廓与雷红滔有几分相象。 战锋眉心一皱,道:“没听说雷丽有哥哥呀!人家做丈夫的还在这里站着,哪里轮到你小子出面?无关人等,闪到一边凉快去!” 雷浩云面色发紫,咬牙道:“小丽是我的堂妹,我们同宗同姓,她的事我也有资格管!战锋,你若怕了,乘早滚出去!”他是雷家堡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自信已深得家传绝学的精髓,可惜苦于没有机会扬名江湖,无法成为如姬浩明般万众瞩目的青年俊杰。眼看今天群雄云集,正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于是迫不及待的挺身出战。 雷红滔也没有制止雷浩云的意思,强敌来袭,雷家弟子若统统装聋作哑,让雷家姑爷直接赤膊上阵,那不是笑话吗?而且雷浩云已得雷家刀法真传,是他最为看重的晚辈英才之一,理应有能力和战锋一较高低。哪怕雷浩云败下阵来,只要迫使战锋使出真功夫,轮到李山上场时便可洞悉先机,抢占主动。雷家家主既然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其他老江湖同样心里亮堂得很,甚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战锋哪里猜不到这些老狐狸的想法,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反正今日之行他稳赚不赔,每击败一人他的名声就会多涨一分,最好将对面的白道青年高手统统打倒,那才能达到轰动的效果!当下傲然道:“也罢,既然你代表了雷家,我就先教训你!就算你们使出车轮战法,我战锋也不会含糊,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雷浩云怒喝道:“谁教训谁还言之过早呢!战锋,看刀!”脚步一错,腰背肩肘猛然发力,手腕一抖一振,铁环叮当作响,一道霹雳似的刀光冲霄而起,照准战锋面门劈了过去。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雷浩云尽管名声不显,但这一刀施展开来,劲、气、神、意具备,突出了雷家刀法刚猛霸道的特点,已经有了几分人刀合一的架势,难怪敢下场挑战战锋。 “好刀法!”众人齐声喝彩,直震得鸟雀惊飞。 胡笑天却暗暗摇头,雷浩云的身法、步法、刀法和内力修为都是一流,更兼下过苦功锤炼,确有挑战强者的本钱。但他最致命的缺陷,是刀势中缺少一往无前的杀气!遍数江湖用刀名家,哪一个不是从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刀法的微妙和神髓,必须要经历过生死考验,品尝过杀与被杀的滋味才能真正领悟。不懂杀人的刀,就是一把没有灵魂的刀!雷浩云身为雷家悉心培养的领军人物,自然也杀过人见过血,但他从未陷入过死亡的绝境,更没有过与敌人亡命搏杀的经历,又如何能催发出慑人魂魄的杀气? 名门大派的弟子能够学到最上乘的武功,拥有理想的习武环境,得到各种灵药培元固基,只要不出意外,一般都能晋升到准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这些人当中,最终成功突破瓶颈的少得可怜。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环境优越,缺乏足够的磨砺考验,缺乏足够的紧迫感和压力,所以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难有寸进,无法掌握武道真义。如果对阵双方都出自五大家族,大家的弱点相同,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假如一方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另一方是在深宅大院中长大,那经验上的差距就会决定胜负。偏偏战锋既是习武的天才,也是战斗的疯子,他的嗜血好斗即使是在魔教中都极为出名,死在他手下的各族高手不知凡几。 战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右手反握住背后的精钢手斧,呼的劲风骤响,竟然不守反攻,挥斧猛击雷浩云的胸膛。他虽然出手慢了一线,但手斧的破空速度比大刀要快,若是雷浩云不予以闪避,两人的兵器将同时劈中对方。 这一招以命搏命,霎时间令场地中充斥着惨烈杀气。 白道群豪齐齐变色,不少人已失声惊呼起来,首次清晰感受到魔教弟子的疯狂可怖。这哪里是切磋武艺,简直是在亡命厮杀! 雷浩云其实没有轻视对手,在他的预想中,哪怕是败了也要败得漂亮,若能撑过百招就最理想不过,毕竟战锋乃是玄宗的嫡传弟子。因此他第一招攻出时试探的成分居多,不敢倾尽全力,想先看看战锋的虚实,再决定该如何应对。谁知战锋蛮不讲理,居然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一下子将他的如意算盘搅乱。雷浩云非常清楚,这一刀未必能要对手的性命,但被手斧劈中的话,自己绝对是必死无疑!死亡的阴影真真切切的笼罩下来,强烈的恐惧紧紧压迫心脏,令他几欲当场窒息。江山如此秀丽,人生如此美好,难道要挥手永别吗?“不!”雷浩云纵声狂叫,刀锋一斜,改变了劈落的方位。 当!刀斧相击,火星四溅,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雷浩云只觉一股莫可抵御的巨力涌来,下盘松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战锋狞笑一声,踏步上前又是挥斧劈落,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雷浩云一口真气尚未回转,那夺命的斧头眼看着再次杀到,惶急中奋起余力,横刀封架。 一旁观战的高手见状无不摇头,雷红滔则是脸色铁青,钢牙咬得咯嘣直响。雷浩云已失去先机,内力又不如对手深厚,这时最正确的做法是拉开距离与敌周旋,而不是以硬碰硬自寻死路。 当!刀斧第二次交击,雷浩云虎口撕裂,再也无法握住刀柄,九环大刀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再往人群中坠落下去。雷浩云噔噔噔连退数步,脸色灰白,眼里满是落败的耻辱与不甘!仅仅两招,他就被打得兵器脱手,以后还有何脸面行走江湖?他空有一身不俗的刀法,却没有机会向天下英雄展示,郁闷得只想吐血。 战锋得意的抬起手斧,直指李山,狂笑道:“姓李的,瞧出我的招式破绽没有?要不要再派人出来让我蹂躏一遍?我提醒你,挑人时千万不要像那小子一样,软绵绵的像个娘们。” 噗!雷浩云听见这样的评语,不禁眼前一黑,喷血跌倒。 ¥b。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八章 惊见天云 第二十八章惊见天云 “战锋,休要猖狂!我来会一会你!”话音落处,剑光飞射,一位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的青年一跃而出,挺剑疾刺战锋。 战锋不动如山,精钢手斧荡起一层闪亮的光幕,封死对手攻击的角度,沉声道:“来者何人?我可没兴趣陪无名之辈玩耍!” “嵩山李青莲!” 围观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啊,他就是李青莲么?好年青呀!”“他可是嵩山派剑术最好的弟子,不知能否击败战锋?”“李青莲能撑过三十招就不错了!”“我打赌他能熬过百招!” 胡笑天听说过李青莲之名,知道他是嵩山剑派掌门潘乾的得意门徒,在七大剑派公认的“十大新秀”中排名第四,仅次于衡山派高青城、峨眉派罗冰儿、昆仑派周俊帆,如今尚不满二十岁,潜力惊人。胡笑天出身于衡山剑派,对于各派的独门剑法有着天然的兴趣,不由精神一振,运足目力望去。不料这时宾客们纷纷起身,你推我挤的涌向前方,都想选个好位置观战,嵩山派高徒和魔教高手的较量可不是年年都能撞上的!这两位堪称是黑白两道年青一辈的代表人物,随着老一辈逐渐隐退、伤病、陨落,未来的江湖争霸将主要取决于他们的表现。李青莲和战锋的公然对决,不经意间拉开了新一轮的黑白较量,从此搅动天下风云。 胡笑天一身文士打扮,实在不方便和一群赳赳武夫争抢靠前的位置,好在他的身材本来就够高,又练过天眼通,在人群后方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骚动议论根本影响不到交手的两人,李青莲如鹰隼扑击,战锋似雄狮探爪,两团寒光时触时分,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密如珠雨。李青莲显然吸取了雷浩云的教训,一上来便施展全力,嵩山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每一剑都直奔对手要害,端的是狠辣异常。他同时展开轻功身法,不停的变幻方位高低,将剑法轻灵快准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眼见弟子如此出彩,嵩山掌门潘乾忍不住轻轻点头。慕容不凡大声赞道:“好一个李青莲!动若脱兔,剑法纯熟,头脑清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恭喜潘掌门,后继有人了。”潘乾冷若磐石的脸上绽开了一缕笑容,自谦道:“慕容兄过奖了。劣徒一味钻研剑术,内力修为上进展不快,恐怕会在这方面吃亏。”雷红滔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脸色由青转黑,脚下踩踏的方砖竟无声裂开。 李青莲攻得漂亮,战锋守得严密,两人都没有露出致命的破绽,弹指间已拆了十二三招。但战锋斧上附加的力道逐渐加大,每一斧劈去怕是有千斤之力,而李青莲手中的钢剑并非重兵器,剑身较薄,不知不觉间被砍出了几个缺口。李青莲但觉剑上传来的反弹力道越来越强,五指被震得发麻,心知硬拼下去必将落败,蓦的左手一抖,一把明若秋水的尺余短剑陡然出现,顺势插向对手的小腹。 战锋经历过的大小恶战何等丰富,对手剑光方动,他已撤步闪出一丈开外,哈哈笑道:“别以为你有双手剑就能占便宜!”反手将另一柄手斧抽出,双斧当的一碰,道:“李青莲,你能迫使我使用双斧,勉强够资格让我记住了!” 这一下交战,变成了双斧斗双剑。攻守之势随即逆转,战锋如猛虎下山,双斧大开大阖,竟有横扫千军的气势。李青莲双剑回护,一沾即走,不敢正面挡其锋锐,转眼已落在了下风。 胡笑天轻叹一声,李青莲毕竟根基不够牢固,看样子落败是早晚的事。而战锋连战连胜,消耗的功力其实并不多,再比上三五场都绰绰有余,是决不会就此罢手的。不知道李山会否出面应战?若是清虚子或姬浩明下场的话,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李青莲恶战当中忽的一声清啸,抽身急退,瞬间闪出数丈开外,平静地道:“住手,我败了!” 众人正看得如痴如醉,哪想到李青莲会主动认输,纷纷鼓噪起来。就好比一出精彩纷呈的大戏,演到一半主演便退场了,谁会满意? 战锋理也不理四周的杂音,点头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是条汉子。待你修为更为精进之时,你我再来战过!” 李青莲道:“今日之败,他日我必有回报!”说罢收起双剑,径直走到潘乾身前跪下,垂首道:“师父,弟子败了,有辱嵩山派威名,请师父责罚!”潘乾冷冷道:“那便罚你禁足一年,到后山闭门思过,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李青莲道:“是!弟子谨遵师命。”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若无其事的站起,并无半点不满。 众人见潘乾对待爱徒如此严苛,无不咋舌。不过一想到李青莲的年纪,众人又觉得一年之期对他的前途影响不大。当李青莲破关而出,再次仗剑行走江湖之时,其实力绝对会更上层楼。 李青莲再败,年青一辈中自认能胜过他的已寥寥无几。清虚子左右扫了一眼,对姬浩明笑道:“姬兄,请你压阵,我来讨教一下玄宗之徒的高招。万一我也落败,你再动手不迟。”不等姬浩明回应,李山大声道:“慢着,战锋要找的人是我,你们别跟我争!”他方才已令人取来了宝刀,当下一把扯掉身上的大红吉服,飞身落到战锋面前。 “李山下场了!”“是李山!”“难道他的武功比李青莲还强吗?”。“雷堡主怎么不制止他?”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雷红滔浓眉一挑,正欲将李山唤回,左一丁抢先说道:“雷堡主,我这个师弟性情刚强,从不知畏惧为何物,此时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退下来的。再说李山是您挑选的女婿,他的武功如何您不清楚吗?”。雷红滔自嘲道:“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嘛。”心中已打定主意,拼着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保证李山的安全,否则如何能面对宝贝女儿? 李山身材只是中等,站在战锋跟前几乎矮了两个头,乍一看气势便弱了三分。但他双足钉稳地面,如渊渟岳峙,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压不垮、碾不碎的刚强坚硬。李山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战锋,我来了!你若有本事,不妨将我的脑袋割去!” 战锋冷笑道:“割脑袋多麻烦,不如让我敲成碎片好了!” 李山淡淡道:“战锋,你不必徒费口舌激怒我。我曾在西北的草原戈壁练刀三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凶神恶煞没见过?多说无益,战罢!”仓啷一声龙吟,长刀出鞘,斜斜指向对手。李山一刀在手,杀气勃发,竟给人陡然拔高三尺的错觉,再仔细看去,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刀上血光隐现,似乎有一丝丝的血迹在流淌。 战锋神色微动,一字字道:“莫非你就是马贼口中传说的‘血刀’克里木?那个独来独往,万里草原的神秘刀客?” 李山坦然承认道:“克里木正是我曾用过的化名。” 战锋不由慎重起来,气劲到处,周身骨骼突然爆发出一阵嗒嗒的轻响,本就高大雄壮的身躯瞬间又胀大了一圈,简直如同金刚现世,望之便觉得恐怖。中原豪杰不晓得血刀克里木的传说,但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位神秘刀客专门以马贼练刀,三年来横扫塞外草原,摧毁了大小近百股马贼团伙,所斩杀的塞外高手数不胜数。据说只要血刀出现,连战马都会骇得四蹄瘫软。这样的对手,心志、胆略、经验、刀法都不会存在什么弱点,要想取胜,惟有拼尽全力正面一战! 两大高手眼神一触,各自的杀气狂涌向前,蓦地在半空啵的相撞,顿时寒风大作,气温骤降。除开那些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辈,其余观战之人都不自觉地后退数步,纷纷运功相抗。 “好强大的杀气!”“战锋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李山心知对手连战连胜,气势已趋近顶峰,断不能让他抢得先手主动权,长刀电闪,匹练似的刀光倏忽飞起,直取战锋的要害。此时恰好有一缕阳光斜射下来,再被刀身巧妙的折射,耀眼的光芒如莲花般盛开。战锋眼前一花,竟看不清来刀攻击的方位,足尖使力,庞大的身躯如狸猫般轻盈后跃,双斧如封似闭,紧紧护住前胸要害。李山连声怒喝,刀光如长江大河般拍击过去,一时间将战锋杀得步步倒退。 众人不由大哗,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李山刀法凌厉如斯?李山虽是左一丁的师弟,但他的名声远远不如左一丁响亮,加之远赴塞外数年,又与中原武林断了联系,几乎无人了解他的实力。当雷家忽然决定招李山为婿时,很多人颇不以为然,甚至还在暗中耻笑。 胡笑天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李山的功力、刀法都有所提升,比当初恶战项虎时要高出一截,招式转换间竟有几分雷家刀法的神韵,凶狠刚猛兼而有之。他心中一动,莫非李山已从雷红滔处习得了雷家绝学?雷红滔只得雷丽一个独生女儿,偏偏雷丽无法继承他的真传,所以将一身绝技传授给女婿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山虽然出其不意抢占了进攻先手,但战锋是什么人,怎可能任凭你一味抢攻?战锋不过是退了三步,待李山的锐气一失,双斧抡圆猛砍,口中犹如雄狮般狂吼起来,灭世霸王决全力运转,罡风外泄,无坚不摧。只听当当数声巨响,双斧极为霸道的震开长刀,照准李山的头颅直劈而下!李山在塞外出生入死,更恶劣的情势都遇见过,危急关头仍然冷静如铁,长刀急撤而回,化作一层又一层刀幕护住自身,脚下连踩八卦方位,忽左忽右的变幻不停。 胡笑天正看得津津有味,头顶忽然被一小块硬物咚的砸中,一低头,一根鸡腿骨跌落脚边。他回首望去,想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搞恶作剧。只见右侧一棵大树上,正蹲坐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怪人,他头发眉毛胡须都连到了一块,黑白灰三色混杂,已不知多久没有清洗修剪了,手里正抓着一只大肥鸡乱啃,不时噗噗四处乱喷鸡骨头。由于所有人都关注着李山和战锋的恶战,无人留意这怪人是何时出现的,自然也没有人去制止他。 胡笑天心中暗怒,忍不住瞪了那怪人一眼。不料那怪人感官极其敏锐,几乎是同时间鼓起眼珠反瞪过来。胡笑天眉头微皱,竟对那怪人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那怪人浑身一震,咧嘴笑道:“小毛,你是小毛?!”忽然横空跃来,一把抓住胡笑天的肩膀,将他轻轻松松的带回树上,一双浑浊灰白的眼眸凑到他的面前,狐疑地道:“奇怪,你好像又不是小毛,你是谁?” 胡笑天惊得手足冰冷,血液冻结,失声叫道:“师、师父!”老天爷,这既似乞丐又似疯子的怪人居然是他的第一个师父——尹天云! 胡笑天的小名便叫“胡小毛”,拜入衡山剑派后才改名为“胡青鹏”。尹天云虽然是他的师父,但基本上没尽到师父的责任,相反还暗中下毒,企图将他灭口,保住所谓的九阳神功的秘密。后来尹天云凭着一本似是而非的武功秘笈,竟然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奇功。师徒两人最后一次碰面是在长沙,当时胡笑天和衣舞凤遭遇地府高手伏杀,幸亏尹天云危急关头出手破局,才幸免于难。一幕幕往事闪电般掠过脑海,胡笑天凛然戒备,尹天云心机深沉,手段狠辣,难道他今天如此装扮有什么深意吗? 尹天云激动地道:“师父?你认识我吗?快说,我到底是谁!”手上不觉加力,登时捏得胡笑天的肩膀嘎嘎作响。胡笑天强忍剧痛,试探着问道:“师父,你果真不记得自己的姓名来历了吗?”。尹天云怒道:“我如果记得,还会问你吗?我又不是傻瓜!”胡笑天又惊又喜,心念电闪,缓缓道:“您姓尹,名天云,是衡山剑派的弟子。”他已可断定,尹天云绝对是练功时出了差错,以致脑部受创,丧失了大部分记忆,甚至连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忘记了。否则以尹天云的身手,怎可能穿成如乞丐一般?又怎可能不顾形象的偷吃肥鸡?当年尹天云夺得的秘笈显然不是真本,尽管给他误打误撞突破了练功瓶颈,但时日一长,恶果便显现出来了。 尹天云喃喃道:“尹天云,衡山剑派,尹天云,衡山剑派!这回我可不能忘了。”胡笑天疑惑地问道:“师父,你闯进雷家堡想要做什么?”尹天云傻笑道:“我肚子饿了,正好闻到有肉香味,就走进来找肉吃罗。这里的鸡又香又嫩,你吃过没有?”胡笑天看着他痴傻的模样,暗暗心酸,一个本该叱咤风云的顶尖高手,却因走火入魔沦落至此!忍不住低声道:“师父,衡山派在南方。你往南边走吧,你的家在那里!”尹天云若能回到衡山派,陈天雷等人应该会收留他的,下半生不致于流落江湖,遭受风餐露宿之苦。尹天云猛的摇头道:“不,我不走!我要夺回地府宗主之位!阎傲就躲在附近,我要找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嘻嘻,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你帮我找出阎傲的下落吧!” 胡笑天心底一震,尹天云痴呆若此,居然还念念不忘夺取地府宗主的宝座,分明是心魔侵入太深,非死不能消除了。地府是神秘奇诡的邪门宗派,其门下弟子从不在公众面前暴露真实身份,要想找到地府宗主谈何容易。何况尹天云的心智已大异常人,根本不可能提供正确的线索,天地茫茫,又究竟该去往何方?苦笑道:“师父,你是衡山剑派的弟子,并不是地府邪教中人,何苦争什么宗主呢?听我一言,放下仇怨,回衡山去吧!”尹天云咬牙道:“你胡说,我本就是地府上任宗主的儿子,自然有资格继承宗主之位。阎傲篡权夺位,不杀不足以泄愤!咦,我想起来了,我不叫尹天云,我是阎、阎……阎……”他忽然抱着脑袋哎呀一声大叫,露出痛苦的表情,跟着用额头咚咚猛撞树干,如负伤的野兽般咆哮道:“我姓阎,我姓阎!可是我的名字是什么?!” 胡笑天忙道:“师父,你冷静一点,实在想不起就算了。” 尹天云霍然转首,目露凶光,狞笑道:“你不是小毛,你不是我的徒弟,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阎傲派来的奸细对不对?快带我去找阎傲,不然我一掌杀了你!”说着不容胡笑天拒绝,一把将他提起,纵身如飞,转眼离开了雷家堡。 (全卷终) * 第二十八章惊见天云 第二十八章惊见天云,到网址 第一章 无妄之灾 第一章无妄之灾 狂风扑面,胡笑天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被尹天云提着越过屋瓦围墙。战锋和李山之战正进行到激烈紧张的时刻,雷家堡内高手虽多,但没有谁留意到这偏僻一角发生的异常情况。 胡笑天欲哭无泪,连呼倒霉,若是早早混杂在人群之中,又怎会遭到这无妄之灾?自己青天白日忽然失踪,消息一旦传回,恐怕宋谦等人要急得跳脚了。更要命的是,待会唐雪找不到他时一定心生误会,以为他在故意躲避,中途提前退席了!以唐雪外柔内刚的性格,岂能轻易原谅他的“无情”?这一次的误会,将给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划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偏偏尹天云神智错乱,解释哀求都无用处,万一出言不慎激起他的杀心,平白丢了性命,还不如老实闭嘴。 尹天云出堡之后,一路奔向东北,风驰电掣般越过田野沟壑,最终来到一处起伏延绵的山区。此地枯树林立,人迹罕至,地面堆积着枯败的落叶,到处弥漫着阴冷荒凉的气息。 尹天云脚下一顿,将胡笑天咚的扔到地上,怒喝道:“快说,阎傲的地宫入口隐藏在何处?” 胡笑天一跃而起,环目四顾,周围的山林中鬼影俱无,何来的地宫建筑?他根本不知道阎傲的住所在哪里,试探着问道:“师父,此处是骊山吗?”。尹天云皱皱眉道:“应该是吧!”胡笑天道:“那是谁告诉你阎傲在此修建了地宫?”尹天云挠挠头皮,眼神难得的恢复了片刻清明,狂暴的气势不知不觉间收敛下去,道:“我记得曾经有人带我来过这里寻找阎傲。他好像叫阎,阎三,阎五?对了,是阎五!我和阎五进山之后忽然飞来一团黑色迷雾,弥漫四周,始终不曾消散,然后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咦,阎五呢?阎五为什么不见了?你看见阎五了吗?”。胡笑天摇头道:“我没有看见阎五。”心中暗叹,尹天云确实疯了,区分不了虚幻与现实的差别,已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推断他的行为。前一刻他或许人畜无害,后一刻便会化身为杀戮魔王。可怕的是,这样一位疯子竟然拥有超凡脱俗的武功,几乎无法控制。 尹天云叫道:“不可能!阎五明明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会没有看到他?”说着抬眼左右张望,忽然纵声大叫:“阎五,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你出来呀!”他双臂一振,跃上树枝高头,一边大叫着阎五的名字,一边踏树飞奔,转眼消失在山林深处。 胡笑天木立原地,耳听着尹天云的叫声渐渐远去,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这么孤零零地被遗弃在深山野林之中。幸亏周围没有虎狼出没,不然手无寸铁的他麻烦就大了!抬头望了望天空,初步判定方位之后,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尹天云一时三刻不会回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只有依靠双脚走出山区。 山林中静悄悄的,寒风刮过,呜呜有声,偶有乌鸦的尖叫声回荡。胡笑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数里地,正怀疑自己是否迷路了,忽听不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十数棵树木倒在地上,形成好大一片空地,残留的树桩断口显示,这些树木都是被外力硬生生击断的。空地中央蹲坐着一群大汉,他们正生起火堆,给一头野猪剥皮剔骨,谈笑风生,嗓门极大。那些大汉听到脚步声响,纷纷扭头向胡笑天望来,凶光毕露。 胡笑天见他们相貌凶恶,身怀兵刃,不由暗叫糟糕,对方十有**是山贼强盗。在这荒山野岭中,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一个应对不好便有血光之灾。当下拱手说道:“各位壮士,可是山中的猎户?小生偶然听闻山中有得道的仙长,能口吐云雾,飞翔如鹤,一时心向往之,便动念进山寻仙。不料走了大半日,不仅一无所获,还迷失了道路方向。各位可否为小生指点出山的路径?” 那几名大汉哈哈大笑,“寻仙?!”“这世上居然还有读书读到傻的蠢货!”“会吐纳能腾空的就是仙人吗?你这书生好没见识!按你的说法,老子岂不是天上的星宿神将下凡?快滚快滚,休要晃来晃去惹得老子心烦!” 胡笑天道:“既然诸位不信道不信仙,那小生先告辞了。” 就在这时,一位冷眼旁观的清瘦汉子忽然张口叫道:“站住!”他面色惨白,眼眶深陷,鹰鼻如钩,给人一种阴鸷狠毒的感觉,冷冷笑道:“臭小子,既然你主动撞上门来,又何必急着走呢?” 胡笑天定睛一看,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鬼手冷庆!当日在常羊山附近,冷庆、阴山七妖等黑道枭雄追杀莫氏兄弟,企图夺取藏有玄铁秘图的铁盒,被他们一行插手破坏,冷庆当时还打了他一掌。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意图劫宝的黑道高手中仅有冷庆、蛇妖、驼妖逃脱性命,而铁盒最终落入李山手中。胡笑天手冒冷汗,故作不解道:“壮士莫不是认错人了?小生所交往的都是文人名士,似乎与壮士没有恩怨过节吧?” 冷庆狞笑道:“小子,少***装糊涂。常羊山血战才过去几日,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全忘了?幸亏老子机灵,不然那天就栽在你们手中了。”顿了一顿,大声道:“各位兄弟,就是此人的护卫和李山联手,杀了柯大贵、无戒头陀、何冲等人,夺走了魔教的藏宝图!现在罪魁祸首居然撞进我们手中,这不是天意么?” 其他恶汉蹭的跳了起来,直扑向胡笑天,“操他姥姥的,这小子刚才想蒙骗我们!”“他的手下杀了道上的弟兄,正好拿他抵命。”“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胡笑天不想触怒对方以致当场被杀,明智的放弃抵抗,装出完全不会武功的样子。那些恶汉将胡笑天按住痛扁了几拳,笑骂道:“这小子虽然不会武功,骨头倒是蛮硬的。”“冷大哥,怎么处置他?要不要给他来个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冷庆摇摇头,道:“这么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太便宜他了。等到晚上定盟之时,再砍他的头,剜他的心,喝他的血,那才够痛快。” “好主意!如此江湖盛事,不杀人祭天如何说得通?”“哈哈,这小子恰好与藏宝图有关,杀了他定能搏个好彩头。” 胡笑天听着他们胡吹海侃,很快听出了头绪。原来玄铁秘图落入莫虎风手中的消息传出,西北黑道尽皆震动,各路豪杰云集而来,隐身于长安附近,虎视眈眈,都想找机会分一杯羹。这期间便有人居中联络,相约在骊山中秘密集会,共谋宝图。因为长安城内白道高手云集,没有哪一方势力敢独自闯进城中,更别提向莫氏家主下手了,所以他们就想联合起来展开行动。冷庆拉拢了秦岭的几名大盗入伙,临时组成一路人马,为的就是在行动中多占一份功劳。 其实玄铁秘图所记载的,是关于上古时期九夷族祭坛的资料,与黄金珠宝之类的宝藏毫无关联,对于九夷族人而言意义重大,神圣之极,但对于非九夷族人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千年之前,因魔教爆发内乱,玄铁秘图在战乱中失踪,最终流入了江湖,并被一分为二。为了将玄铁秘图追回,魔教历代高手不知多少次搅动江湖,也不知因此杀戮了多少无辜生命。由于魔教的疯狂追寻,黑道上开始流传出关于秘图的种种传说,有的说它隐藏着魔教的宝藏,有的说它刻录着魔教的无上功法,有的说它是魔教教主的传位凭证,但魔教宝藏的传闻无疑流传最广,也最为深入人心。而魔教中人当然不会对外发布声明,澄清传闻的虚假,于是相信谣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为了夺得这存在于虚无缥缈间的魔教宝藏,数百年来黑道高手们前赴后继,相互杀戮,几近疯狂,早已无人肯去认真追究背后的真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之名言是也。黑道中人整日刀头舔血,轻财物重享受,对于金钱上的渴求比普通人更为强烈。一旦听闻关于魔教宝藏的消息,简直如苍蝇追逐腐肉一般,谁也不甘心落于人后,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放出消息,引人相争,将水搅浑,然后再乘乱谋夺玄铁秘图——这本是胡笑天亲手布的局。谁知算计来算计去,倒令自己身陷绝境,性命难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胡笑天暗叹,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一方实力太弱,一旦出现变数,整个计划便漏洞百出,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事已至此,后悔自责都是无用,想方设法脱身才是关键。但左思右想,自己所能开出的筹码与魔教宝藏相比,根本打动不了利欲熏心的冷庆等人,竟是束手无策。 众恶汉很快架起野猪烧烤,待肉烤熟后你争我抢,开怀大嚼。胡笑天从上午直至黄昏粒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见众恶汉吃得满嘴流油,不由直吞口水,小腹中咕咕作响。众恶汉哈哈大笑,丢了几根残留肉丝的骨头过来:“小子,赏你两根肉骨头。死到临头别做个饿死鬼,省得到了阴曹地府告俺们的状。” 胡笑天虎落平阳被犬欺,干脆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咦,你小子还有几分倔脾气!马上就要死了,爱吃不吃!” 众恶汉吃饱喝足,熄灭了篝火,将胡笑天捆绑结实,呼啸而去。他们循着指路的标记穿过林子,左曲右拐,最后进入一处环形山谷。谷中已提前燃起了十多处篝火,中央空地上搭起一座简易的木台,台前或坐或立约有一百余人,个个穷凶极恶,一看就非善类。冷庆人面甚广,他甫一现身,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打招呼。冷庆一一点头回应,率人径直走到木台旁。 站在人群内侧的都是一方豪雄,其中一位膀大腰圆、满脸虬须的大汉指着冷庆笑道:“各位老大,这是鬼手冷庆,大伙儿不妨以后多亲近亲近。”冷庆抱拳做个团揖,淡淡道:“幸会幸会!”那些黑道大佬不冷不热的回了一礼,浑没当回事。那虬须大汉目光一转,瞧着被捆成粽子般的胡笑天,皱眉道:“冷庆,我等谋划如此隐秘之事,你绑来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冷庆阴阴一笑,道:“难得各路豪杰聚首,这么大的场面,不见红挂彩怎么成?”那虬须大汉恍然道:“好你个鬼手,竟想出用活人血祭的点子!”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尖啸,跟着黑影闪过,数名高手自西北方联袂闯入谷中。为首之人发丝苍白,满面皱纹,左眼蒙着黑色眼罩,右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背部微驼,乃是阴山七妖的老大——驼妖。七妖之中树妖、骨妖、狼妖已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蛇妖、猪妖、猴妖。驼妖武功之高不容置喙,加之狠辣非常,众人都识趣的闪开一条通道,纷纷出声问好。 胡笑天嘴里泛苦,如果说冷庆只是想要他的性命,那驼妖绝对想把他挫骨扬灰,以报毁目之仇。若被驼妖发现,恐怕等不到结盟大会正式召开,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驼妖鼻孔朝天,冷冷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人群中,不耐烦的喝道:“高青任,怎么该来的人一个都没到?”那满脸虬须的大汉慌忙道:“驼老大,我只是负责准备场地,至于其他事项可不清楚。不过算一算时辰,他们几位也该到了。”驼妖正欲发怒,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轰然响起:“驼子,几年不见,你的臭脾气一点没改啊,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驼妖眼角直跳,脸色愈加冰冷难看。 桀骜不驯的黑道群豪均面色大改,肃手而立。山谷内登时鸦雀无声,柴火燃烧时劈啪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听脚步轰响,一个高七尺、满脸横肉的头陀自暗处大步走来。他身披黄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黑沉沉的佛珠,左手提着一柄精铁铸成的月牙铲,右手抓着一个烤羊头,边走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满嘴满脸的油光。他落脚处极其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量,每一步踏出都陷地半尺,哪怕是坚硬的岩石都一样要留下脚印。 驼妖仿佛牙疼一般吐出几个字:“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随手抛掉啃光的羊头,用袖袍抹了抹嘴,大笑道:“驼子,听说你的眼睛被人刺瞎了一只,到底是谁干的?快介绍给我认识。我要请他喝最烈的酒,玩最好的女人!” 不杀和尚在黑道风云榜上排名第十位,是个随心所欲,杀人如麻的破戒和尚。他与阴山七妖曾经为了一件宝物大打出手,交战中各有损伤,以致于双方的关系降到冰点以下,从此互不买账。论单打独斗驼妖等人自然不如不杀和尚,但阴山七妖以七打一的话,不杀和尚就要暂避锋头了。眼下七妖中死掉了三个,实力大打折扣,不杀和尚再不用顾虑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于是公然放话挑衅。 驼妖被死对头当众打脸,气得脸色青紫,却又发作不得。黑道的规矩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阴山七妖只剩下了四人,已没资格跟不杀和尚叫板了。 不杀和尚凶名在外,各路黑道豪杰点头哈腰地打招呼道:“不杀大师,您来了!”“不杀大师,有您牵头,藏宝图唾手可得。” 不杀和尚走到近处,瞧见驼妖戴着眼罩,面沉如水,乐得哈哈大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皆在缘中。驼子啊,你做下的恶事太多,所以才有今天的报应!” 驼妖耳听不杀和尚出言讽刺,纵是泥人也有土性,忍不住怒道:“不杀和尚,你强奸民女,洗劫商户,屠杀百姓,毁灭寺庙,所犯下的恶行又哪里比我少了?你先别急着说风凉话,总有轮到你倒霉的时候,你也同样要遭到报应的。” 不杀和尚满不在乎道:“洒家乃佛门弟子,自有佛祖保佑,岂能与你同日而语?我可是每日虔诚念经一个时辰,你有吗?我既虔心向佛,死后当可赴西天极乐世界,而你十有**要下地狱的!” 驼妖怒极而笑,森然道:“你这双手染血的破戒和尚,居然妄想投身西天极乐世界?佛祖在上,哪里容得下你这佛门逆徒。我敢打赌,你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落到第十八层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不杀和尚眼睛微眯,袈裟陡然鼓胀起来,冷冷道:“驼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诅咒洒家,莫不是活腻味了?” 驼妖凛然戒备,冷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真当驼爷是吓大的吗?”。蛇妖等同仇敌忾,齐刷刷地摆开架势,对着不杀和尚怒目而视。 * 第一章无妄之灾 第一章无妄之灾,到网址 第二章 鬼王阎傲 第二章鬼王阎傲 眼见局面剑拔弩张,随时会爆发恶战,群豪面面相觑,想劝架又自问不够资格,急得直搓双手。这两方一旦开打,结盟大会还如何进行?大伙的发财大计尚未开始便要流产了。 就在这时,“嗷!”的一声虎啸传来,腥风大作,篝火摇曳。只见南方涌来一群彪悍迅捷的青狼,狼群之中是一头巨大的吊睛白额恶虎,虎背之上骑坐着一位手持长弓,腰围兽裙的汉子。那汉子肤色黝黑,脑后披散长发,穿着打扮颇似未开化的野人,人未至声先到:“大伙儿到齐了没有?我可是紧赶慢赶,路上没半点耽搁。” 高青任欢喜得险些流下泪来,大叫道:“王寨主,快请!” 那汉子指挥狼群守在人群外侧,自己驱使猛虎来到台前,一见不杀和尚和驼妖的斗鸡模样,失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首啊!你们若想分个你死我活,待夺到藏宝图后另找地方解决好了,届时我王万平绝不阻拦。两位意下如何?”他亦是西北黑道有名的强人,率领数百悍匪结寨秦岭,除了有一手独步武林的神射功夫,还擅长驭兽之法,江湖资历老道,与不杀和尚甚有交情。 不杀和尚悻悻地瞪了驼妖两眼,率先收起功力,咧嘴笑道:“老王啊,你的寨子中可存有熊掌?待此间事了,我少不得再去领教你烹煮熊掌的手艺。”王万平道:“熊掌没有,虎鞭有两条,你有兴趣吗?”。不杀和尚伸手摸了摸锃亮的脑门,淫笑道:“吃什么补什么,这种好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王万平摇头叹道:“不杀兄,你既然不遵守清规戒律,何不干脆脱下袈裟还俗?跟着一个和尚喝酒吃肉玩女人,佛祖会降罪于我的。”不杀和尚正色道:“罪过罪过!我虽然破戒,但求佛之心一如当年,王兄弟莫要再提‘还俗’二字。” “不杀和尚,你此时与还俗有何分别吗?”。随着一把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嗖嗖嗖四条人影落到谷中。当先一人做文士打扮,面如冠玉,双目狭长,鬓角微微染霜,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如鹤立鸡群,风度翩翩。第二位是一位红衣红裤的中年熟妇,面若桃花,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腰间缠绕着一根黑色皮鞭,落地未稳便乱抛媚眼,春色撩人。第三位是一个束发戴冠的青衣道士,左耳残缺,面上有疤,神情冷酷,身背一柄鱼鳞宝剑,带着一股沉郁浓烈的杀气,令人不敢逼视。最末一位全身黑袍笼罩,仅仅露出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睛,手腕上分别盘踞着两条绿色毒蛇。在他落足之处,周围三丈之内空无一人。 胡笑天眼看高手越聚越多,一颗心直沉入万丈深渊。环眼四周,没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堪称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要说他此刻武功尽失,就是他功力能瞬间复原,也断无可能逃得性命。 不杀和尚贪婪的盯了一眼那红衣熟妇伟岸的胸部,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粗声道:“红娘子,你莫要撩拨洒家,须知我的降魔杵无坚不摧,小心杀得你哭爹喊娘的求饶!” 那红衣熟妇抛了个媚眼,轻笑道:“这世上的男子总爱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神勇,其实十个有九个都是银样蜡枪头,和尚你也不会例外吧?”说着有意无意靠向那中年文士,露出亲密的神态。 不杀和尚神情一僵,呸的吐了口唾沫,道:“晦气,又让你这酸溜溜的假书生抢了先!” 那中年文士淡然一笑:“我是假书生,你是假和尚,大家彼此彼此。”说着扫了一眼谷中群雄,举扇啪的一击掌心,正色道:“时辰已到,该来的都来了。各位夤夜来此的目的不用赘言,咱们要先订出个章程,才好动手夺宝。我贾纯不才,先暂时代为主持一下,等大伙推举出主事之人后,再商讨行动计划和如何分配利益。”他别号“绝情书生”,是北方黑道的顶尖高手之一,武功虽略弱于不杀和尚,但他心机深沉,满腹坏水,害人毒计层出不穷,比起不杀和尚更让人忌惮。 那红衣熟妇覃红英绰号红娘子,原是青楼名妓,机缘巧合下练就一身阴毒武功,擅使软鞭和迷药暗器,是典型的蛇蝎美人,最爱将男人勾引上床后虐杀。那青衣道士任楚云原是全真道派的弟子,因心爱的女子受辱,一怒拔剑,连杀同门师兄五人后叛出山门,乃是黑道上公认的最强剑手之一,以好杀无情著称于世。那黑袍人是万毒洞的少主霍枫,擅长驱使毒虫毒蛇,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黑道煞星。这三人在西北道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阴山七妖是同一级数的人物。 覃红英娇笑道:“藏宝图落在莫氏家主手中,仅凭蛮力如何能夺到?这其中少不了通盘谋划,仔细布局,每一步都不能出现差错。论权谋,论心计,论见识,我们之中有超过贾老大的吗?反正我推举贾老大出任盟主,统一指挥号令道上的弟兄们。” 不杀和尚当即反对道:“红娘子,你和贾书生是什么关系?居然这么向着他?大伙儿聚在一起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当然要推选武功最强的人做首领。盟主人选,舍我其谁?” 驼妖冷笑道:“不杀和尚,你会动脑子吗?难道要我们跟在你屁股后面,自杀一般冲进城内夺宝?” 不杀和尚大言不惭道:“洒家做的是盟主,而贾书生脑子转得快,鬼点子多,可以出任军师啊!” 驼妖也不废话,大声道:“我愿听从贾书生的指挥!” 不杀和尚面皮微微胀红,直接转向贾纯道:“贾书生,你怎么说?” 贾纯不动声色地跃上木台,轻摇折扇,朗声道:“各位兄弟,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不止我们收到,魔教也一定获悉了!我们若不能抢在魔教行动之前下手,大伙的发财美梦都要落空。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先推选出一位能让大家信服的临时盟主,否则咱们一百多张嘴,一百多个脑袋,如何能达成一致意见?我提议,凡是想竞争盟主的,都上台来露露脸,让大家来评一评谁最有资格统帅西北豪杰!” 众人纷纷鼓掌叫道:“好呀!”“同意!” 不杀和尚一跺脚,首先飞身落到贾纯身边,嘿嘿笑道:“除了我和贾书生,还有谁够胆登台?” 突然,蹲伏在人群外侧的狼群一阵骚动,如临大敌般挤成一团,背毛倒立,獠牙翻露,喉头发出呜呜的低沉咆哮声。王万平一惊,冷喝道:“有人偷窥!”毫不犹豫的张弓搭箭,冲着狼群咆哮的方向嗖的射了出去。漆黑的夜里,也不知他是如何瞄准目标的,但见箭去如流星,势道极其凶猛,恐怕连铁板都能洞穿。 羽箭一闪即没,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惊起任何动静。 贾纯高声道:“是哪路朋友驾临,何不现身说话?装神弄鬼,故作玄虚,最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话音落处,黑暗之中冷光忽闪,鱼贯走出三名黑衣人。他们连头部在内全身都用黑布裹住,脸上戴着面具,上面描绘着狰狞嗜血的恶鬼图案。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目如冷电,气势非凡,脸上的面具金光闪闪,似乎是纯金打造而成。另外两人一个高大如铁塔,一个身材娇小,戴的面具却是木质的。这三人身上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如幽灵一般诡异阴森,仿佛带来了地狱的味道。惊恐万状的狼群不待主人指挥,夹着尾巴转身便逃。 高青任失声叫道:“是地府九鬼!”黑道群雄骇然动容,仓啷啷纷纷抽出兵器。 地府乃是邪道宗派,据说其传承源远流长,是由上古能通灵的巫师所创立,后吸收了佛道两家的部分思想,专门与僵尸、骷髅、鬼魂之类黑暗邪恶的东西打交道,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势力。地府中人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身份,每次出现均用面具或黑布遮住面容,即使战死都会自毁容貌。地府的首领被尊称为“鬼王”,其座下的高手合称“地府九鬼”,负责替鬼王处理地府内外的事物。九鬼都以“阎”为姓,按数字大小排序,武功越高者排位越靠前。地府九鬼所到之处,常常是万物灭绝,血流成河,即使是黑道高手都避之唯恐不及。 胡笑天心头一动,莫非此处果真属于地府的势力范围?不然地府九鬼怎会一下子出现三人? 贾纯、不杀和尚、王万平等高手越众而出,不杀和尚抢先喝问道:“你们地府九鬼不呆在冥府之中,爬到人间做什么?” 那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负手而立,淡淡地瞥了不杀和尚一眼,道:“你这酒肉和尚,可有资格代表所有人说话?” 不杀和尚大声道:“洒家武功最高,拳头最硬,当然有资格!”说着横了贾纯一眼,目露凶光。贾纯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不杀和尚,既然你爱出风头,我不跟你争。”不杀和尚得意的挺起胸膛,傲然道:“你们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们商议大事!” 那黑衣人云淡风轻道:“既然和尚你自诩武功高强,不知可有胆量接我三掌?” 不杀和尚脸色一僵,登时晓得自己卤莽冲动了,难怪贾纯刚才甘愿退让,原来早看出来者不善。但众目睽睽之下,势同骑虎,又怎能畏缩示弱?江湖中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面子!为了保住面子,有时候硬着头皮也要顶上。不杀和尚咬牙道:“莫说三掌,便是三百掌又如何,难道洒家还怕你不成!”说着将月牙铲往地上一插,阔步向前。 那黑衣人沉声道:“看好了,接掌!”身形一晃,挥手连击三掌,每一掌击出都速度极快,无声无息,掌心处隐隐透出金色光芒。由于掌速太快,掌影连绵重叠,望过去只是一掌而已。 不杀和尚情知遇上了毕生罕见的敌手,运起十成功力,一声暴喝,同样是挥掌击出,掌风四溢,卷起砂石草叶,声势骇人。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两人闪电般一触即分。不杀和尚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沉重如山的雄壮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翻卷的泥土直没到足踝部位。而那黑衣人仅是身子晃了一晃,若无其事的稳稳站定,与不杀和尚相比潇洒许多。 众人不禁哗然,对地府诸人的戒备又强上三分。不杀和尚可是黑道排名前十位的高手,内外兼修,功力深厚,却被对方堂堂正正的击退,那黑衣人的武功岂不是超一流的水准?!太可怕了! 贾纯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阁下不是地府九鬼,而是鬼王!”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道:“总算遇到一个明白人,眼力还不是太差。不错,我乃现任地府宗主阎傲!” 众人相顾骇然,胆子小的已有拔脚逃命的冲动。当今武林,君忘忧、玄宗被视为天下第一人的竞争者,欧阳绝、宁无凡次之,接下来便排到阎傲、丐帮帮主、武当掌教等人了。这种名动天下的顶尖高手如神龙不见首尾,绝少公开露面,但他们每次出现,则必定有大事发生。试问在场的黑道枭雄,谁又够资格跟阎傲过招?除非是黑道风云榜上排名前五的高手,或可与之一战。 胡笑天同样震惊不已,鬼王阎傲竟然会主动现身,说明事情非比寻常啊!只恨尹天云神智失常,不知游荡去了哪里,否则他与阎傲大战一场,那就精彩万分了。 贾纯恭敬的抱拳道:“我等在此聚会,自问并未未与地府弟子发生冲突。不知鬼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阎傲不答反问道:“你们可是想谋夺魔教的玄铁秘图?” 贾纯略一沉吟,坦然说道:“正是!莫非鬼王也有兴趣?” 阎傲直截了当道:“若有机会寻得魔教宝藏,试问天下有谁不会动心?我愿与诸位联手,缔结盟约!” “缔结盟约?”贾纯、不杀和尚等人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地府会打破常规,主动提议结盟。要知道地府一向独来独往,不仅与白道各派势同水火,与黑道势力也关系恶劣,从未听说过他们与外人有合作的先例,赶尽杀绝的事情倒是经常做。 贾纯定了定神,小心地问道:“鬼王不是在戏弄我们吧?” 阎傲道:“本宗主没那么无聊!莫虎风与少林、武当、丐帮等门派中人住在一处,要想动他岂是易事?只有依仗绝对实力,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入进去,速战速决,才能赶在其他白道高手增援前安全退走。我地府一门虽强,但也没有强大到能独力抗衡白道各大门派和五大家族的地步,因此才动了与诸位合作的念头。”顿了一顿,又道:“魔教将玄铁秘图视为圣物,对它是势在必得。如我所料不差,分散各地的魔教高手正兼程赶往长安汇合,一旦赤阎、独孤宇、项虎、战锋等同时出手,其他人休想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总之,我们两方合则互利互惠,分则一事无成。我言尽于此,望诸君速做决断!” 听到魔教一众高手的名字,黑道群豪齐齐打了个寒战,若是碰上这些魔头,后果不堪设想!众人飞快交换着眼神,心有灵犀地达成了默契。贾纯轻咳一声,道:“鬼王,请恕贾某无礼,我们与地府毕竟交往不深,如何能相信阁下的诚意呢?若您单方面撕毁诺言,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阎傲道:“那你们要怎样才会信我?” 贾纯一咬牙,沉声道:“一是请鬼王当众发个毒誓,二是请鬼王暂时交出一件代表地府宗主权威的信物!” “大胆!”默默守在阎傲身后,壮如铁塔的黑衣人一声怒喝,斥道:“宗主位列武林之巅,一言九鼎,岂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贾书生,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竟张口索要本门的信物!” 贾纯苦笑道:“并非贾某不识好歹,有意冒犯鬼王之尊,只是牵涉到了魔教宝藏,弟兄们怎可能轻信他人?说句不当说的话,假若地府过河抽桥,单独去寻找宝藏,我们也无计可施呀。所以鬼王若要弟兄们听从指挥,首先得让我们吃一颗定心丸。” 众人纷纷接口叫道:“贾老大说得对,俺们可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地府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拿出诚意来,大家一拍两散好了!” 那黑衣人急道:“宗主,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啊!” 阎傲微一摆手,沉声道:“阎三,不必说了,我自有主张。”环目扫去,吵吵嚷嚷的黑道群豪如同被人割断了喉咙,登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山谷中针落可闻。 * 第二章鬼王阎傲 第二章鬼王阎傲,到网址 第三章 乘乱脱逃 第三章乘乱脱逃 阎傲自怀中掏出一面暗红色的长方形令牌,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材质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正反两面都刻有古朴的文字,高高举到半空,朗声道:“此乃我地府历代相传的宗主令牌,凭此可号令门下三千弟子,任意调用地府财物。为表合作诚意,我将令牌交给贾书生保管。诸位凡有怀疑的,可到贾书生处一验真伪。”说完便将令牌抛给贾纯,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阎三急叫道:“宗主,请您三思啊,令牌岂可落入外人掌中?!”目光灼灼,肌肉绷紧,一副恨不能即刻将其抢回的架势。 阎傲道:“不要紧张,令牌只是暂时借出,难道他敢贪墨不成?” 贾纯捧着这沉甸甸的令牌,就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转首说道:“不杀和尚,你武功最高,不如由你来保管令牌如何?” 不杀和尚吃一堑长一智,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洒家粗心大意惯了,不适合担起保管职责。再说鬼王已把令牌交到你的手上,贾书生你就要勇挑重担,别辜负了鬼王的信任。” 贾纯又转眼望向王万平、任楚云、驼妖等人,众高手如避蛇蝎,皆沉默表示拒绝。地府宗主令牌是好玩的吗?这玩意拿在手中毫无用处,而万一出现差错,必会遭到地府无情追杀,死无葬身之地!贾纯眼看推卸不掉,只得愁眉苦脸地收好令牌。不少人见状幸灾乐祸的偷笑,有福大家同享,有难你就一个人扛吧! 阎傲随即当众立誓,无非是精诚合作,信守诺言,违誓必遭天谴的套话,算是做了一番交代。众高手簇拥着阎傲走上木台,论及盟主人选,自然非阎傲莫属。阎傲假意谦虚几句,便欣然答应下来。有阎傲担纲领头,众人自觉夺宝之行又多出五分把握,无不欢声雷动,鼓掌叫好。高青任忙带人摆开香案,倒酒入碗,准备举行订盟仪式。 冷庆踏前一步,拱手道:“鬼王出任盟主乃众望所归,在下冷庆愿奉上一件贺礼,预祝鬼王鸿运当头,心想事成!” 阎傲不禁一愣,疑惑地道:“是什么贺礼?” 冷庆将胡笑天抓起,运劲咚的抛到台上,阴笑道:“鬼王,咱们冒险求财,岂可不敬奉天地鬼神?我在途中抓到一书生,可作祭品一用。人血入酒,人头献祭,当是再合适不过!” 阎傲赞许道:“不错,杀人盟誓正有古风。你这份礼物我收下了!”足尖一挑,将背部朝天的胡笑天翻了过来。 火光映亮了胡笑天无奈的脸,阎三身边的另一黑衣人“啊”的失声惊呼,声音清脆柔和。几乎同一时间,驼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王八羔子的,居然是你这兔崽子!”他对胡笑天是恨之入骨,每当想起这可恶的富家公子,左眼的剧痛便如同烈火在灼烧!忽见仇人从天而降,活生生地躺在面前,满腔仇恨杀意哪里按捺得住?驼妖想也不想的扬起手掌,猛然往胡笑天胸口击去。 胡笑天早知道难逃一死,大笑道:“死驼子,急着杀我报仇吗?”。 不杀和尚横臂一拦,砰的化解了驼妖的夺命杀招,沉声道:“驼子,鬼王在此,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即便要杀掉此人,也该在祭拜天地之后再动手,你毛毛燥燥的干什么?!” 胡笑天冷笑道:“因为他的眼睛是被我刺瞎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不论台上的高手,还是台下的黑道群豪,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能伤到驼妖?他不是在信口雌黄吧?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被普通人伤到分毫。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驼妖,但见驼妖面红如血,口角扭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众人相视一眼,顿时心中雪亮——驼妖阴沟翻船,栽了! 不杀和尚忍不住仰天狂笑,喘着粗气道:“驼子啊驼子,你这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书呆子都收拾不了,你还能干什么?洒家白白跟你斗了十几年,想一想真是羞愧呀。” 驼妖被百余道嘲讽的目光盯着,手足冰凉,小腹却是火热,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头。这等不光彩的丑事被当众揭穿,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当日胡笑天突然发难,使出惊艳一剑的奇迹又该如何开口解释?纵使解释清楚了,又有谁会相信?越想心中越恨,嗓眼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面容灰败仿佛苍老了十岁。“老大!”蛇妖猴妖猪妖慌忙抢出,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驼妖。 不杀和尚围着胡笑天走了一圈,越看越是顺眼,若是能收他为徒,时不时带到驼妖面前转悠,把驼妖活活气死才好,赞道:“你小子骨骼雄壮,气血充盈,四肢比例协调,是天生的练武胚子。你果真不会武功?你是如何刺伤驼子的?” 胡笑天怎会自曝**,何况说出来又不能免于一死,淡然道:“吾乃将死之人,旧事不想再提。你们要杀我,我也反抗不了,动手吧。” 胡笑天不肯说,驼妖不会说,两人之间的恩怨便成了一桩悬案。众人虽然好奇,但正事要紧,都将目光转向了阎傲,等待他做出决定。 阎傲缓缓道:“念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我做主留你个全尸,让你入土为安。等你见了阎罗王,争取早日投胎吧。” 胡笑天心底一凉,这便要死了吗?无数人的影像刹那间自脑海中掠过,轻轻一叹,闭目等死。 突然,黑夜深处连续响起数声惨叫,骨骼断裂声、重物坠地声接踵而来。胡笑天霍然睁开眼帘,只见东北角上忽然飞来一条人影,头发杂乱,眼神疯狂,依稀正是尹天云!阎三低声惊呼道:“宗主,是尹疯子!”阎傲不觉捏紧了拳头,喃喃道:“他怎么还没死?” 黑道群豪皆是凶蛮嗜血之徒,瞧见尹天云孤身闯进山谷,是敌非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他杀去。尹天云双目尽赤,狂叫道:“阎傲,我看见你了,快将宗主令牌交出来!”边叫边猛撞进群豪之中,双掌挥出,不论碰到刀枪剑棒,统统击断震裂绞碎,掌力余波所及,阻拦者要么吐血倒飞,要么手脚折断。但见鲜血飞溅,兵器四射,人影倒伏,眨眼的工夫便躺下了十七八人,哀嚎声凄惨无比。 胡笑天暗暗咋舌,尹天云修炼的还是半真半假的神功秘笈,若给他炼成真正的九阳神功,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阎傲怒喝道:“谁能杀了这个疯子,本宗主重赏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这几个字仿佛魔咒,瞬间点燃了台上高手的激情。不杀和尚一抖月牙铲,狂吼道:“阿弥陀佛,洒家来也!”话音未落,王万平手上弓弦骤响,三支破甲箭高速破空,照准尹天云的眉心、咽喉、心头射到。与此同时,任楚云如大鹏展翅般飞上半空,剑光一闪,仿佛一道闪电撕裂云层,以霸道嚣张的姿态狠狠劈落。剑未至,杀气如潮,令底下的群豪仓皇躲避。不杀和尚又急又恨,忙不迭地飞身扑下木台,只怕白花花的银两落入了他人的口袋。其他高手抱着同样的想法,争先恐后的杀了过去。 阎三低声道:“宗主,您先撤吧,我留下照应即可。尹疯子已失去了理智,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纠缠。” 阎傲狠声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尹疯子!还有提醒贾书生,按原订计划行事,不许出任何纰漏。老九,我们走!”说罢身子一纵,往山谷外奔去,对浴血冲杀的尹天云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娇小的黑衣人走了两步,犹豫中回望胡笑天一眼,轻声道:“三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左右诸事已定,何必再滥杀无辜呢?请你放了这位公子,不要为难他。”说罢急急掉头,追向阎傲。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府九鬼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观其身材,听其声音,阎九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恰好一阵夜风吹过,送来一缕淡淡的幽香,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阎三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失笑道:“小九啊小九,果真长大成人了!”垂眼看着胡笑天,啧啧摇头道,“你小子祖坟冒烟,走狗屎运了,能让小九为你说情!有多远你便滚多远罢,今晚的事不许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我亲手杀了你。”随手割断绳索,一脚将他踢下木台。 砰,胡笑天狼狈的栽倒在地,脸部被碎石刮得生疼,大地传来的震动和耳边残酷的厮杀声,提醒他死亡近在咫尺。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爬起身,快步跑进附近的树林。尽管夜幕笼罩,林子里漆黑一片,但胡笑天练有天眼通,仍可避过挡路的树木枝丫,磕磕碰碰的往前直走。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搏杀打斗声渐渐不复听闻,树木变得稀疏,出现了大片枯萎的灌木丛。又翻过一座土丘,眼前豁然开朗,平坦的原野上灯火点点,隐隐可见一排排密集的民宅。胡笑天长舒了一口气,上天保佑,总算没有在黑夜中迷路!既然走出了山区,他反而不再焦急,隐身于一处阴影中,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片刻之后,忽听破空声响,几条人影先后落在山丘顶上。有人粗声说道:“老大,我们是不是追过头了?那文弱书生不可能摸黑跑这么远吧?”跟着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狗屁文弱书生!他能用木剑刺瞎我的眼睛,跑出山区有什么稀奇的?走,我们去镇上仔细搜索,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是!”众人纵身飞起,直奔向灯火如星的小镇。 胡笑天暗惊,追来的正是阴山四妖!幸好他多个心眼,没有贸然进入镇上找人求助,不然正好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驼妖对他仇怨极深,为了抓住他绝对不遗余力,非把数百户人家翻个底朝天不可。不过他们今晚注定白忙活了,镇上的居民根本没见过胡笑天,自然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就算他们当真掘地三尺,挖到的仅仅是泥土而已。 胡笑天轻叹一声,不由挂念起尹天云的安危来。若不是尹天云忽然杀到,搅黄了结盟大会,他今晚必死无疑。俗话说饿虎难架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尹天云以寡击众,即便他武功已臻绝顶,恐怕也难以讨得好处,不知能否从众多敌手的围攻下脱身?对于这位曾经的师父,胡笑天平生第一次送上真心的祝愿,希望他能平安脱险。 随着阴山四妖的忽然闯入,仿佛一颗巨石投入水面,平静的小镇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都受到了惊扰。当长夜消逝,东方的曙光洒落大地,喧闹了一夜的小镇终于恢复平静,只是风中隐约有哭泣声传来。 天明之后,官道上行人车马渐多。胡笑天乘人不备,偷偷爬上一辆马车藏起身,无惊无险地返回了长安。 当胡笑天终于回到住处,苦苦熬了一夜的宋谦、秦可儿、盘灵儿等人蜂拥而至,有自责的,有欢喜的,有哭泣的,当然也少不了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经过的。盘灵儿不顾胡笑天满身的污垢汗渍,紧紧抱住他,哭得一塌糊涂:“呜呜,大,大哥,你可回来了。你一夜未归,灵儿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胡笑天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和双眼红肿的秦可儿目光交流,让她莫要担心。 宋谦为了寻找胡笑天的下落,一夜下来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眼看他终于平安返回,欢喜之中不忘职责所在,问道:“公子,你昨日在雷家堡忽然失踪,究竟是被何人劫持?劫匪如今何在?你是如何脱身的?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以防对方故技重施?” 胡笑天苦笑道:“宋叔,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疑问,但我已是一日一夜水米未进,能否让我填饱肚子先?” 盘灵儿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仰起俏脸道:“难怪大哥的肚子总是咕咕作响,原来是饿得慌。我去给你煮肉粥好不好?” 胡笑天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笑道:“越快越好!” 盘灵儿嗔道:“讨厌,别把我的鼻子弄扁了!”反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分开人群,蹦蹦跳跳的跑去煮粥不提。秦可儿略微犹豫片刻,转身追向盘灵儿。 宋谦让众护卫赶紧出去,将仍在城内外奔波的南宫仇等人召回。胡笑天沉吟道:“宋叔,另外派人去雷家堡跑一趟,把我回城的消息告诉李山,并请他即刻进城,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谈。”宋谦问道:“是请他来此相会,还是另觅他处?”胡笑天想了一想,道:“在附近找一间酒楼,把左右包厢全部包下。我和李山商谈的内容关系重大,绝不允许第三人知晓。”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自会安排妥当。”胡笑天顺口问道:“昨日战锋大闹雷家堡,最后是如何收尾的?”宋谦面孔微沉,道:“战锋连败雷浩云、李青莲、李山,最后与姬浩明大战三百多回合,以半招落败退走。尽管如此,战锋已一战成名,被冠上‘黑道第一青年高手’的头衔。”胡笑天笑道:“宋叔,且让他猖狂两年,谁能成为第一人还言之过早呢!” 胡笑天一推开房门,便见察罕莫仑跪在门后,垂首含胸,做出恭敬柔顺的姿态,皱眉道:“察罕莫伦,谁让你跪着的?”察罕莫伦诚惶诚恐地道:“公子,您是奴婢的主人,是奴婢的天,奴婢行跪迎之礼有什么不对吗?”。胡笑天道:“你且起来!我不喜欢跪拜磕头这一套,你明白吗?”。察罕莫伦依言站起,脸色煞白,低声道:“奴婢愚钝,请公子责罚。只求公子莫要生气,千万别把奴婢赶走。”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道:“胡闹,好端端的我罚你做什么?只要你尽心尽力做事,我不会赶你出去的。”察罕莫伦偷瞥了他一眼,忙道:“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定会将您服侍得舒舒服服。”说着不待吩咐,转身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胡笑天奇道:“你拿我的衣服鞋袜做什么?”察罕莫伦理所当然地道:“公子奔波劳累了一夜,奴婢自然要伺候您沐浴更衣呀。”胡笑天忙摆手道:“我有手有脚,沐浴更衣之事不用你伺候。”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最受不得女色诱惑,假如和察罕莫伦在浴室中湿身相对,不出事才怪! 察罕莫伦泪光盈盈,咬着下唇道:“公子,难道你嫌弃奴婢不够干净?其实我,我是清白的呀。” 胡笑天哭笑不得,正色道:“你不要多想。我习惯了独自一人沐浴,你若有心,在外边守候即可。” 察罕莫伦哪里肯信,立即想到了潇洒俊美的秦可儿,轻声道:“莫非公子的喜好与众不同,竟想要美男子伺候同浴?”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听着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衣袖一拂,径直走向浴室,冷冷道:“你不怕死就跟着来吧!” 察罕莫伦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迈开碎步跟了上去。 * 第三章乘乱脱逃 第三章乘乱脱逃,到网址 第四章 祸水东引 第四章祸水东引 胡笑天临窗而坐,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脑子里将昨夜的事情又过滤一遍,何处该明言,何处该夸大,何处该删减,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3∴35686688在他独处的包厢四周,或明或暗藏有近三十名护卫,包括了南宫仇、苏浩然等人,布防严密,戒备森严。 忽听蹄声得得,数匹快马奔到楼下。少顷,但听足音轻响,一人踏着楼梯快步上到二楼。胡笑天刚站起身,mén口“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位戴着斗笠,腰挂长刀的汉子冲进mén中。胡笑天拱手笑道:“李兄!”李山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握住胡笑天的手掌,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胡兄,亲眼看到你完好无事,我终于放心了。”胡笑天道:“昨日未能喝到李兄和雷姑娘的喜酒,李兄可要记得日后补上。”李山大笑道:“没问题!改日我单独请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胡笑天请李山坐下,替他斟了碗茶,微笑道:“我专程请李兄过来,喝酒尚在其次,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征求李兄的意见。”李山问道:“是江湖之事吗?”胡笑天点头道:“是的。不知李兄听说过关于魔教藏宝图的传说吗?”李山一惊,正sè道:“听过。”胡笑天又问道:“那武林mén派之中是否有‘地府’存在?地府之主是不是人称‘鬼王’?”李山脸sè大变,缓缓道:“胡兄你接下来不是想说,自己昨夜遇见了鬼王吧?”胡笑天道:“正是!” 李山神sè凝重,起身掩上房mén,又走到窗边朝外望了几眼,低声道:“胡兄,地府乃邪教mén派,手段残忍,杀人如麻,睚眦必报,你一介书生实不应招惹他们。不管你曾经看到过什么秘密,最好从此忘掉,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胡笑天摇摇头,道:“李兄,可是此事与你我有关,也和莫虎风莫族长有关,我怎能当做它从未发生?” 李山愣了一愣,失声道:“竟然和你我有关?”也难怪他惊讶不解,因他这几日都呆在雷家堡,怎会和鬼王莫名其妙的扯上关系? 当下胡笑天把自己被人掳至骊山,意外撞见鬼手冷庆,目睹不杀和尚、驼妖等黑道恶徒聚会,以及鬼王阎傲中途现身,鼓动众人谋夺玄铁秘图一事娓娓道来。凡是涉及到尹天云时,一律以“神智失常的老疯子”代称。说到如何脱困逃命时,则以当时情形húnluàn,无人关注自己,所以抓住机会乘luàn逃离搪塞过去。他十句话中有九句半都是如实叙述,情节丝丝入扣,教人挑不出máo病。 李山恍然道:“原来如此!”阎傲和不杀和尚、贾纯等人暗中联手,莫虎风的处境岌岌可危,他不知道便罢了,若知道了却坐视不理,岂是大丈夫所为。当下肃然道:“胡兄,黑道地府企图杀人夺宝,用心险恶,必须要立即通知莫族长做好防备。你从头至尾目睹了事件的经过,其中的细节惟有你最清楚,若要说服莫族长,恐怕非你不可。” 胡笑天慨然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救人危难,义不容辞!”他早考虑清楚,玄铁秘图与其被阎傲夺去,不如让莫虎风继续收藏。阎傲行踪神秘莫测,武功超强,万一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再想夺回便希望渺茫了。 考虑到莫虎风很可能已被严密监视,李山和胡笑天没有直接登mén拜访,以免打草惊蛇,惹人起疑心。两人换过装束,hún在十余位护卫当中,偃旗息鼓地进入雷家别院,先去找了左一丁。 左一丁见他们行动隐秘,便知必有变故发生,开mén见山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对头是谁?”李山道:“师兄,不是我们遇到麻烦,而是莫虎风莫伯伯处境危急,必须提醒他早做防备,迟则生变。器:无广告、全文字、更”左一丁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皱眉道:“那你们来找我,是要我去帮忙传话?”李山肃容道:“恳请师兄将莫伯伯引来与我们秘密会面,有些话必须当面告诉他。”左一丁点点头,也不问到底有何内幕,亲自把两人带进密室,让他们静坐等候。 待左一丁离开,胡笑天道:“李兄,你我连左大侠都隐瞒在内,似乎不妥吧?他会不会因此责怪你?”李山笑道:“无妨,我师兄慷慨大度,绝不是小肚jī肠之人。”胡笑天试探道:“依你之见,藏宝图的传说是真还是假?”李山断然道:“多半是假的。”胡笑天奇道:“李兄,你为何如此肯定?”李山微微一笑,道:“我在塞外多年,各种藏宝图至少见过上百张,遇到的寻宝人数以千计。但结果如何?所有藏宝图都是假的,凡是按图寻宝的人都死在了沙漠里!所以我从不相信世上有藏宝图,那不过是杀人不见血的yī笑天叹道:“不晓得莫族长是不是和李兄的想法一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尽皆默然。 片刻之后,只听mén外传来左一丁和莫虎风的jiāo谈声,两人渐渐走近。莫虎风道:“左长老,你的绝世宝刀藏在哪里?不会是故意捉nòng我这老家伙吧?”左一丁道:“莫前辈,实不相瞒,是两位小兄弟有急事要见你,又担心被有心人窥见,所以我找了个品刀的借口请你过来。得罪之处,尚请见谅。”莫虎风击掌道:“果然!我早就心里嘀咕,丐帮弟子怎舍得huā费巨资购买宝刀?左长老,你的兄弟找我所为何事?”左一丁道:“抱歉,我不知道。”莫虎风讶然道:“他们连你都瞒着?”左一丁道:“莫前辈,有些事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莫虎风笑道:“左长老,你真够谨慎的。” 声音忽止,接着房mén轻响,莫虎风推mén走了进来。胡笑天和李山同时行礼道:“莫族长,打扰了。”莫虎风动容道:“胡公子,怎会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是李少侠救了你?” 胡笑天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小生昨日遭歹徒劫持,峰回路转,侥幸逃脱,却在无意中听闻一则消息,关系到莫氏一族的生死。小生绝非编造谎言,危言耸听,还请莫族长信我一回。” 莫虎风正sè道:“胡公子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不论你听到什么消息,但说无妨。我莫氏一族风雨百余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危难,至今仍然屹立不倒,再多一次考验亦不畏惧。” 胡笑天单刀直入地问道:“莫族长,恕我无礼。李兄转jiāo给你的铁盒中,是否藏有魔教的玄铁秘图?” 莫虎风浑身一震,眼中冷芒暴涨,缓缓道:“你是听谁说的?” 胡笑天耸耸肩道:“此事已非什么秘密,很多江湖豪杰都知道了。”当下又绘声绘sè把昨天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莫虎风听到阎傲、贾纯、不杀和尚、王万平等一长串名字,眼角不住chōu搐,脸sè变得无比凝重。为夺取玄铁秘图,地府竟然和黑道高手们结盟,这股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除非五大家族联手,jīng英尽出,或可与对方一战。但问题是其他四家会不顾一切援助莫家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帮助你抗衡强敌? 莫虎风很快把利害得失盘算清楚,又仔细询问胡笑天相关的细节,确认他所说属实后,断然道:“胡公子,老夫厚颜,想再拜托你一次,请把铁盒转jiāo我的一位好友,绝不能让它落入阎傲之手。” 胡笑天呆了一呆,愕然道:“你说什么?!这可是莫氏双侠以xìng命换来的宝物,岂能轻易转送他人?” 莫虎风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继续保留铁盒,恐怕我莫家会遭到灭mén之灾。即使阎傲此次铩羽而归,但我们莫氏一族总要离开长安返家,一路千里迢迢,孤立无援,又如何能抵御得住黑道邪道的轮番攻击?此乃不祥之物,留在手中有百害而无一利。”玄铁秘图的秘密既然已经传开,莫家便成为众矢之的,不仅仅是他,稍有实力的莫家弟子都会被人监视,绝无可能秘密出行。 胡笑天对莫虎风的气魄暗暗佩服,如此宝物他居然说放弃便放弃,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人物。换做其他人,或许直到被luàn刀分尸的那一刻,都不舍得丢开手里的珍宝。 莫虎风从怀中掏出铁盒,毫不犹豫的塞进胡笑天手中,道:“胡公子,请你后日出东mén十里,到马家村土地庙旁,把它jiāo给我的朋友。” 胡笑天手捧铁盒,只疑身在梦中,无数人梦寐以求、拼命争夺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居然就这么轻易到手了?!他为了此物费尽心机,搅动江湖,出生入死,一度濒临绝望的境地,谁知莫虎风竟然主动jiāo给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强压住xiōng口翻涌的jī动情绪,疑huò地问道:“莫族长,你为何选择我,而不是李兄去做此事?李兄身手非凡,重信守诺,江湖经验丰富,无疑更适合完成这项重任。” 莫虎风望了李山一眼,道:“不是我不相信李少侠,而是他如今一飞冲天,乃是长安城内的风云人物,不论去到哪里都受人关注。而此时此刻,企图谋夺此物的高手遍布城内城外,尤其是地府之人诡秘莫测,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胡公子你是读书人,与江湖纷争并无关联,绝对不会有人疑心你身藏宝物,更不会有人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至于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李山挠挠头,苦笑道:“与战锋一战之结束之后,想要与我切磋的各路豪杰多如过江之鲫。只要我离开雷家堡,少不得被人跟踪注目。若非如此,我倒想争一争这个任务。”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莫族长的朋友是哪一位?我该如何与他联络?怎能判断他是否冒名顶替?”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找借口推辞,干脆答应下来。 莫虎风目光一闪,微微笑道:“我这位朋友高约六尺,相貌凶恶,身背长刀,左手手背上有两道疤痕,极易辨认。胡公子若是怕认错人,只消问他一句‘三十年前故人何在?’,他必回答‘乾龙勿用,阳气潜藏’。胡公子只要把铁盒jiāo到他手上,便可自行离开。” 胡笑天把这两句暗语重复一遍,正sè道:“莫族长,若是你那位朋友爽约,没有按时出现,我该如何处置铁盒?” 莫虎风道:“若果真如此,一切自是天意,公子便暂时保管铁盒好了。将来有缘见到我莫氏后人时,再转jiāo他们不迟。” 胡笑天点点头,把铁盒纳入怀中,道:“请莫族长放心,小生必定尽力完成所托,绝不让它落入jiān佞恶贼之手。” 莫虎风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老夫惭愧,无以为报。稍晚一些我会放出风声,于后日赴西mén外得趣园赏梅。” 胡笑天心底一震,忍不住道:“莫族长,你这是以身为饵,招引恶贼呀!万一他们群起而攻之,你该如何应对?”莫虎风哈哈笑道:“我就怕这帮心怀叵测的恶贼不来,否则一出jīng彩大戏如何能唱下去?胡公子,你熟读经书,应该听说过‘两桃杀三士’的故事吧?铁盒只得一个,这些贪婪凶狠之辈谁不想要?何况没人见过传说中的玄铁秘图,有两天的时间准备,我完全可以做一份以假luàn真的赝品出来,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只要他们无暇旁顾,你面临的危险就大大降低。” 胡笑天和李山对视一眼,姜还是老的辣啊!莫虎风是故意lù出破绽,让敌手有机会夺走赝品,达到祸水东引,保全莫家的目的。可想而知,夺宝者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魔教、地府、白云宗、青龙会等各大势力都会粉墨登场。但此战实际上毫无意义,所有人注定都是输家,都被莫虎风戏nòng了。不过,为了骗过老江湖们,莫虎风必须表现出誓死守护铁盒的决心,否则谁会相信铁盒中藏的是真货?这其实是一招险棋,毕竟刀剑无眼,莫虎风自己也有被杀的可能。 李山笑道:“胡兄已有任务在身,李某怎能落于人后?我除了杀人之外别无所长,到时候就陪莫族长出mén赏梅吧!关键时刻,我或许能助莫族长一臂之力。” 莫虎风皱眉道:“李少侠,你刚刚订亲,何苦陪老夫冒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雷堡主jiāo代?” 李山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既然得知了莫族长的通盘计划,若不拔刀相助,岂不是有愧于心?我的武功虽不如莫族长,但我的刀饮惯了人血,纵使阎傲当面,一样照斩不误!” 莫虎风大笑道:“好,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江山代有人才出。胡公子,李少侠,老夫多谢两位了。” 临别之前,莫虎风令人取来一把短剑,送给胡笑天防身。此剑仅有一尺余长,剑柄缠绕黑sè丝线,剑鞘以鲨鱼皮制成,剑刃尚未出鞘便寒气bī人,显非凡品。胡笑天一入手便感应到剑刃嗡嗡低鸣,有一种跃跃yù试的出剑冲动,不禁脱口叫道:“好剑!” 莫虎风道:“此剑名‘断水’,是我祖父亲手打造的巅峰之作,绝对称得上是百年一见的神兵利器。胡公子有宝剑在手,万一再遇上不长眼的恶徒,多少有自保之力,不会落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胡笑天对此剑甚是喜爱,也不矫情推脱。正如莫虎风所言,有宝剑护身,便多出一分逃生的希望。若不幸再遇见yīn山四妖,大不了同归于尽,以免临死前遭受非人的羞辱。 胡笑天与李山作别后直接返回,见了宋谦,还未决定是否告诉他玄铁秘图到手,宋谦已笑道:“公子,苏长老增派的援兵已到长安。属下将他们安置于一处秘密宅院内,公子可要即刻接见他们?”胡笑天摇摇头道:“见面之事不必着急。既然是奇兵,让他们随时候命便是。”宋谦深以为然:“公子,苏长老还派人送来了一封家信和一个yù盒,都已放到您的房中。”胡笑天想起别离多日的妻子,心中一暖,又浮起淡淡的愧疚。 宋谦又道:“公子,属下刚刚查实,住在秦王别院内的共有两批人,一是燕王朱棣的使者,一是高丽大将李成桂的五子李芳远。因秦王即将举办四十大寿,他们是专程赶到长安敬献寿礼的。”胡笑天奇道:“燕王使者和高丽大将之子?这两批人当中,哪一方带有nv眷?”宋谦道:“燕王使者据说带有几位歌妓,而与李芳远同行的则是一位神秘nv子,饮食起居都由高丽人严密护卫,不允许王府仆从接近。李芳远对她极为宠爱,有求必应。”胡笑天脑中轰然一震,双拳死死握紧,是了,是她!她怎会变成其他男人的禁脔?!咬了咬牙,强忍着锥心裂肺之痛,嘶哑着声音问道:“如此说来,这神秘nv子是李芳远的宠姬了?”宋谦道:“说来奇怪,李芳远并未和她住在一起,而是各有居所。因此他们两人到底是何关系,属下尚未探听清楚。”胡笑天心情陡然一松,沉声道:“宋叔,你立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进入秦王别院。因为我怀疑,这位神秘的nv子就是本教失踪多时的衣舞凤衣长老!” …… 第五章 火烧王府 第五章火烧王府 衣舞凤落水失踪之谜,乃是魔教内部的一大悬案,直至今日,玄宗仍继续派人搜寻她的下落。衣舞凤与赤阎兄妹相称,亦是魔教十三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在魔教内位高权重,拥有仰慕者无数。当年她与胡笑天的惊世之恋轰动天下,魔教弟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要闯进秦王别院一探真假,谈何容易!何况李芳远的部下之中,极可能潜伏着青龙会高手,秦王别院说是龙潭虎xùe都不为过。胡笑天要闯入进去,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也唯有他最适合与那神秘女子接触,最有资格判断她究竟是不是衣舞凤。若对方真的是衣舞凤,那么她为何一直不肯回归魔教?是否因功力倒退受人胁迫?胡笑天清楚的记得,衣舞凤落水之前施展过天魔解体**!天魔解体**是魔教内秘传的一种透支生命潜力的功法,施展时催发体内潜能,令精、气、血压缩后瞬间爆发,可以暂时提升功力。此法一旦施展,使用者轻则元气大伤,寿命缩减,重则气血枯竭,当场毙命。衣舞凤当年施展解体**后坠下悬崖,正是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衣舞凤受制于青龙会的高手,他只有把消息传递回圣城,请求玄宗出马解救了。宋谦见胡笑天决心已定,深知事情棘手,立即忙碌准备起来。 胡笑天回到房中,便瞧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白yù盒子和一封书信。信是苏yù卿所写,絮絮叨叨写了五页纸,满纸尽是相思之情。胡笑天只觉信上的文字似一支支利箭,嗖嗖直chā心底。苏yù卿对他是一往情深,而他却和秦可儿、唐雪、衣舞凤纠缠不清,实在心中有愧。 yù盒内放置着一个精巧的yù瓶,瓶口已经封死,瓶身刻着明教独特的火焰标志,两侧瓶耳系着一根细长的金链,可以让使用者挂在脖颈上。整个yù瓶都被一层白霜覆盖着,触手处冰凉刺骨。胡笑天会心一笑,伸手拿起yù瓶,脑海中不由回想起明教圣女云黛儿的娇美面容。瓶中所装的正是万年冰魄,乃是世间最yīn寒之物,佩带在身上日夜吸取其yīn寒之气,便可中和至阳之气,使体内保持yīn阳平衡,防止走火入魔。当然,若持有之人阳气不足,反而会被冻僵毙命。胡笑天把yù瓶贴身藏好,但觉清凉之气灌注各条经脉,在功法导引下走遍全身,灵台空明,竟有飘然若仙的异感。 临近黄昏之时,胡笑天、宋谦、南宫仇、苏浩然、盘灵儿等齐聚一堂。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张手绘的秦王别院简易平面图,图上标记有各种符号和数字,一目了然。 宋谦指点着图纸道:“各位请看,别院西侧的这座正方形院落便是李芳远的居所,一旁相邻小院中居住的,就是衣舞凤长老。别院内有三百甲士负责值夜,他们共编为六队,每个时辰都有两队甲士在围墙内侧来回巡逻。而李芳远总计带来了一百余名护卫,其中很可能隐藏有多名一流高手。至于高丽人的防线如何布置,夜晚安排了多少名警卫,这便不得而知了。按我估计,衣长老住处附近的明暗警卫不下十处。公子想要接近衣长老并确认她的状况,必须设法先把警卫调离,否则惊动了李芳远,多半是有去无回。” 胡笑天皱眉道:“宋叔的意思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吗?如果李芳远的护卫不肯上当怎么办?” 南宫仇笑道:“火,放火!大火bī近,任何人都要紧张失措。” 火烧秦王别院?岂不是公然打秦王的耳光吗?连胡笑天都被南宫仇的提议吓了一跳。秦王朱樉乃是名符其实的西北王,长安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谁敢挑战他的权威?秦王一怒,整座长安城都要抖三抖。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胡笑天蓦地想起第一次与南宫仇见面时,他潜入白云宗的秘密据点行刺,得手后纵火逃遁的情景,只能感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苏浩然咋舌道:“南宫,那可是秦王别院啊!假如我们纵火烧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南宫仇淡淡道:“不过是烧一座房子而已,你害怕了?”苏浩然一呆,怒道:“谁说我害怕?你敢放火焚屋,我就敢击杀王府甲士!大不了干完之后立即逃出长安,难道秦王还能抓住我们不成?” 宋谦缓缓点头道:“公子,我觉得南宫的提议可行。大火一起,浓烟弥漫,别院内狼奔豕突,必然húnluàn不堪。届时乘luàn接近衣长老,即使被人发现了也可搪塞过去。唯一需要顾虑的是秦王的反应,若他下令封锁全城搜捕纵火犯,不知有多少形迹可疑之人被冤杀。” 胡笑天冷笑道:“事到临头,顾不了那么多了。南宫,论杀人放火的经验你最为丰富,你打算如何去做?” 南宫仇道:“这个时节刮的是西北风,恰好别院北面是厨房仓库,缺乏高手守卫,很容易便点燃一场大火。待火起之后,再派一队人手自东面杀入,作势攻击燕王的使者。只要燕王使者呼救,李芳远必定派出得力手下救援,那时公子潜入的机会更多上三分。” 苏浩然摩拳擦掌道:“我来带队攻击燕王使者好了。” 宋谦道:“大家不要忘了,外面潜伏着项虎的探子,时刻监视着我们的动静。出动大队人手行动的话,如何能瞒得过项虎、战锋?一旦他们得知内情,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公子和衣长老复合。” 魔教十三长老中,明确表态支持赤阎的有三位,支持成鹰的是神庙大祭司、首席长老风裂军,支持战锋的是项虎,支持胡笑天的是苏泉,剩下的长老都没有表lù倾向,仍处于观望之中。若衣舞凤回归魔教,胡笑天将得到两位长老的支持,在教主之争中一举超越战锋、成鹰,登顶的概率仅次于赤阎了。如果说战锋先前还能容忍胡笑天的存在,那么当衣舞凤出现时,他必定要把胡笑天铲除掉。 胡笑天xiōng有成竹道:“苏长老不是恰好派来了援兵吗?今晚的突击任务就交给他们,行动结束之后让他们连夜返回兰州。这样一来,不论是官府或是项虎,都不会查到纵火一事和我们有关。” 苏浩然大失所望,郁闷地道:“那我岂不是无事可做?” 宋谦沉yín道:“既然如此,演戏便演全套!浩然你就易容成公子的模样,出去寻欢作乐,吸引住暗处的探子。事发之后,公子便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据。”苏浩然愕然道:“要我做公子的替身?还要去寻欢作乐?”胡笑天道:“小心能驶万年船。宋叔的提议很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盘灵儿鼓着腮帮听了半天,忍不住叫道:“我呢?怎会没有我的任务?寻找凤姐姐这等紧要之事,怎能不让我出力?”胡笑天道:“灵儿,那你能做什么?”盘灵儿挥舞小拳头道:“大哥,身为毒中仙子,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毒烟的厉害!” 秦王别院。 夜深霜寒,北风凛冽,寂静的院落内灯火稀疏。 胡笑天和秦可儿一身黑衣,门g住面孔,静静的伏在黑暗中。根据分工,南宫仇和盘灵儿去放火,苏浩然和宋谦去青楼喝huā酒,而武功尽失的胡笑天要翻越高墙,则由秦可儿协助进行。 突然,秦王别院内火光暴闪,六七处火头几乎同时燃烧起来,映亮了夜空。梆梆梆,警讯狂响,有人惊呼道:“走水了!走水了!”只见风助火势,起火点迅速连成一片,演变成一条气势汹汹的火龙,火焰吞吐飞扬,卷起浓烟灰烬,劈啪作响。整个别院都被惊动了,四处人影闪动,每一刻都有人飞奔过来参与灭火。但是火场周围浓烟弥漫,凡是吸入烟气的都头晕目眩,手足酸软,令救火的效率大打折扣。眼看火势难以遏止,大有席卷整个别院的势头,不论当值或不当值的甲士、护卫都被动员起来,投入灭火的行动中。 就在这灭火的紧要时刻,一群黑衣门g面人忽然高呼着“杀了朱棣的走狗!”“为门g古子民报仇!”仿佛狼群般自别院东面攻入,见人就杀,穿廊过院,直扑向燕王使者的居所。 大火未灭,又有强人杀到,秦王别院内顿时大luàn。只听哭喊声、惨叫声、打斗声、房屋倒塌声hún杂,惊天动地,满城皆惊。 胡笑天轻声道:“走!”秦可儿一手抓住他的肩头,提气轻纵,轻飘飘的越过无人守卫的外墙,落到院中。盘灵儿释放的毒烟此时已经被风吹散了,但大火焚烧房屋楼台产生的烟雾却愈加浓重,放眼望去,视野内都是翻涌的烟雾,三尺之外便视物不清。但见火光忽闪忽灭,树木亭台的yīn影晃动不止,别院内如同鬼蜮。 衣舞凤所住的小院离外墙约有五六丈远,沿着一条碎石小径直走即可到达。胡笑天和秦可儿蹑手蹑脚的在雾中移动,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很快便走到了小径尽头,院墙触手可及。 “站住,口令!”小径右侧蓦然传来喝问声。 秦可儿手腕一抖,银鞭啪的抽向声音来源之处,那警卫一声低呼,本能地出手格挡。浓烟之中视物不清,全凭耳力捕捉对手的方位和破绽,双方谁也不敢大声呼叫,闷声不响地斗了起来。 胡笑天忙攀住院墙墙头,双臂一较劲,翻身进入小院之中。还没等他落地站稳,一声轻叱响起,跟着掌风大作,冷冽的杀气直击而至。胡笑天想也不想的着地一滚,但觉腰后一疼,一股掌力侵入经脉,身不由主的横飞数尺,砰的撞上院中一株树木。烟雾中白影一闪,一位冷若雪莲的女子飘然扑近,锐利的目光中暗含杀意。胡笑天扯掉门g面的黑巾,嘶声叫道:“凤姐,是我!”那女子冷厉的眼神并未因此有丝毫的颤动,挥掌如刀,猛击向他的心口要害。胡笑天灵光一闪,叫道:“我是胡青鹏!”那女子身躯一颤,yù掌击落时偏离了心脏部位,砰的击中胡笑天的右xiōng,登时将他打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悠悠醒转,但觉xiōng部肿痛,呼吸艰难,腰背处也是隐隐作痛。他侧躺在房间内的地板上,眼前灯光昏暗,耳边还听见呼救灭火的嘈杂声音,但小院附近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胡笑天深吸一口气,一缕清雅动人的幽香直沁心脾,立时回忆起晕倒前见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一热,霍然撑地站起。只见那冷然如雪的女子独坐窗前,眉目如画,气质高傲,自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威严。胡笑天的xiōng口欢喜得几yù炸开,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地叫道:“凤姐,果然是你!” “站住!”那白衣美女一声冷喝,眉心微皱,问道:“胡青鹏,你认识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胡笑天脚下一凝,如坠冰窟,不觉死死握紧了双拳,莫非衣舞凤因天魔解体**的后患,而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原以为衣舞凤是因功力倒退受制于人,此时才发觉她的情况远远比预想的严重!如果衣舞凤失去记忆,自然不可能记得他们之间感情,如何能说动她重返身边?明明深爱的人近在眼前,但她已将你彻底遗忘,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胡笑天忍不住自嘲一笑,唐雪已渐行渐远,衣舞凤则干脆变成了陌生人,命运还真是残酷啊!缓缓说道:“你是神教长老衣舞凤,四年前在乌门g山落水失踪后,一直没有重返神教。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同生共死,携手闯dàng过无数腥风血雨,立下过山盟海誓。你,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那白衣美女喃喃道:“神教长老衣舞凤?”蓦地脸sè一沉,杀气隐lù,“胡青鹏,你胆敢扯谎骗我!你明明是衡山剑派的弃徒,残杀同道,jiānyínfù女,与魔教贼子勾结不清,又怎会是我的好友?” 胡笑天苦笑道:“凤姐,我对天立誓,若有一字谎言愿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死后永堕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尽酷刑折磨。” 那白衣美女冷笑道:“誓言对你这种人面兽心的恶贼有用吗?还有,我姓白,名若冰,不许再称呼我为‘凤姐’。” 胡笑天愕然道:“白若冰?!”忍不住使劲róu了róu眼睛,难道世上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只见白若冰眉如淡月,目如晨星,鼻梁tǐng拔,俏脸如雪,除开额角一块淡淡的疤痕,简直就和记忆中的衣舞凤毫无区别,连那种清冷高傲,圣洁中隐含威压的气质都相同,若说她和衣舞凤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可能吗?蓦地心头一跳,指着白若冰额角的伤疤,问道:“白小姐,你的头部是不是曾经受过伤?你还记得受伤之前的事情吗?你的姓名是谁告诉你的?” 白若冰脸sè微变,轻咬下chún道:“你这人好不可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听?你先说,你hún入秦王别院有何企图?” 胡笑天定定凝望着她的双眼,低声道:“白小姐,我不惜杀人放火,为的就是能见到你呀!若我预料不差,你必然遗忘了四年之前的所有经历,对不对?” 白若冰接触到他眼中如海的深情,不知怎的心跳如擂,一种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情弥漫心间,似酸似甜,似喜似悲,全身的气力刹那间消失了,脚下飘飘dàngdàng的没有着力之处,仿佛下一刻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她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微一侧脸避开胡笑天炽烈如火的眼神,轻声道:“我四年前曾经大病一场,醒来之后额头便多了一道疤痕。替我诊疗的林《》我是坠马受伤,风寒入体,以致于头部淤血难消,患上了失忆之症。为了驱散淤血,我要定时饮用活血汤药,每隔三月做一次针灸治疗,但是,直到今天,我都想不起自己的过去,想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世上的。” 胡笑天狐疑地问道:“那你如何得知自己名叫‘白若冰’?” 白若冰忽的展颜一笑,冰冷的眼眸中dàng起丝丝温情,柔声道:“是陈大哥帮我找到了我爹我娘,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胡笑天心头泛酸,冷冷道:“是不是那陈大哥救了你,请来神医为你治病?随后又千方百计找到你父母,让你们一家得以团圆?而你的父母为了感jī他的大恩大德,有意将你许配给他?” 白若冰脸上一红,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胡笑天沉声道:“白若冰,你真的相信那对陌生男女是你爹娘?所谓血浓于水,骨ròu连心,哪怕你失去了记忆,见到生养自己的父母总该有所触动吧?你和他们相见之时,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的感动?你们相处之时,是其乐融融,还是客气拘谨?我敢打赌,他们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爹娘,而是受雇于人的骗子!” 白若冰心底剧震,脸sè刷的变得苍白,怒道:“胡青鹏,你血口喷人,挑拨离间,该死!”忽的欺身近前,一掌愤然拍下。 …… 第六章 傲然若冰 第六章傲然若冰 胡笑天不闪不避,迎上白若冰怒火中烧的眼眸,淡淡道:“你是怕我揭穿真相心虚了吗?” 白若冰眼看着他从容不迫,坦dàng无畏的神态,这一掌凝在空中,无论如何打不下去。e^看在她心底潜伏已久的猜忌如毒蛇般游动,吞噬着她的自信,令她血液冻结,手足冰凉。尽管她失去了记忆,但并未变得愚蠢迟钝,当一家人相聚时,父母紧张和畏惧的眼神,以及虚假客套的语气,总是深深刺痛她的内心。一个她从不愿想,也从不敢想的可怕念头浮出水面,假如这对白姓夫fù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呢?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谁会精心编织这么庞大的骗局?白若冰想着想着身体颤抖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便在这时,小院外足音疾响,一行人快步走近。白若冰yù手一扬,掌风掠过,呼的扇灭了灯火,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胡笑天心知来者不善,屏息敛气一动不动。白若冰扬声道:“外面是陈大哥么?” 只听院门轻响,一人径直走到白若冰的厢房门外,朗声道:“若冰,是我!守卫刚向我报告,竟有贼人乘luàn试图闯入你的居所。你还好吗?可曾受到惊吓?”白若冰柔声道:“多谢陈大哥关心,若冰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刚才的确有一贼人误入院中,结果吃我一掌后跑掉了。”那男子冷哼道:“便宜他了!若被我捉到的话,定让他后悔来到人世间。”白若冰道:“陈大哥,我听见东面有喊杀打斗之声,莫非贼人是冲着燕王使者去的?”那男子道:“那帮贼人多半是塞外的门g古余孽,妄图捣luàn生事,只是他们有勇无谋,掀不起什么风làng,已经被我派人击退了。若冰,大火未灭,强贼刚退,眼下唯有我适合出面收拾残局,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白若冰道:“陈大哥,你务必要小心一些,以防贼人暗中行刺。”那男子哈哈笑道:“只要贼人胆敢动手,我保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若冰,我且去了!”说着转身便走,转眼远去无声。 胡笑天冷笑道:“白小姐,你为何要欺骗你的‘陈大哥’?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处置?” 白若冰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伤愈之后,一想起过去便头疼得厉害,仿佛万针攒刺,苦不堪言。不过冥冥之中,有两个人的名字却刻在我的脑中,一刻不曾忘记——一个是胡青鹏,一个是宇文政。我后来才知道,胡青鹏是衡山派的弃徒,而宇文政是白云宗的妖人,两人都不是善良之辈。为什么我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却偏偏忘不了他们呢?他们和我究竟有什么关联?他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这些疑问困扰了我四年,令我寝食难安,如鲠在喉。我本以为这一生都无法得知真相了,谁知上苍有眼,竟将你送到我的面前。胡青鹏,我不杀你,我只要你说出答案。” 胡笑天叹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就不怕我歪曲事实,有意欺骗你吗?”白若冰道:“你说你的,我听我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分辨。”胡笑天道:“既然如此,我便给白小姐讲一段亲身经历的故事。至于你能否从中寻找到答案,我可不敢保证。” 当下胡笑天从初下衡山,偶遇衣舞凤说起,到长沙街头遭遇阎五伏击,险死还生;再到与宇文政发生争斗,衣舞凤身中剧毒;又到两人千里寻医,冲破层层封锁;最后是奔赴云南解毒,却被白云宗高手围攻,两人从此失散分离的往事娓娓道来。这是铭刻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至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依然无比清晰,曲折离奇处时而如细流潺潺,时而如长江大河,时而如狂风暴雨。~~其中蕴含的感情毋需刻意营造,自然流lù,扣人心弦 长夜漫漫,两人却毫无倦意,一个深情倾诉,另一个默默流泪,又或是淡淡微笑。不知不觉中,雄jī唱白,黎明已至。 胡笑天说了一夜,虽有茶水润喉,声音同样变得嘶哑,末了说道:“……白小姐,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可还满意?” 白若冰的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xiōng前的衣襟都已打湿了,幽幽说道:“既然你身中相思剧毒,无药可解,为何至今仍安然无恙?” 胡笑天道:“只因赤阎推断凤姐未死,为了能与她日后聚首,我转投神教门下,拜神教教主玄宗为师,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改名为‘胡笑天’。师尊以无上神通为我洗筋伐髓,驱除体内毒素,保全了我的性命。在我临下山前,师尊在我体内设下三重冥神真气锁,令我禁功修行,是以我此刻暂时不能使用内力轻功。” 白若冰娇躯微颤,低声道:“胡青鹏、胡笑天!如此说来,你最终还是堕入了魔道。你为了衣舞凤不惜牺牲一切,自毁前程,到底值不值得?” 胡笑天淡然一笑,一字字道:“我心可鉴日月,纵死无悔!” 白若冰反手拭去眼角的水雾,霍然起身,背对着胡笑天道:“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也听过了,你可以走了。若将来我发现你说的有一字虚言,即使上天入地,追到天涯海角,我誓必取你性命。” 胡笑天道:“你要杀我,随时可以动手,我绝不会反抗。只是你再不要服用那些汤药,更不要让所谓的神医对你施展针灸之术。我相信迟早有一日,你会逐渐回忆起过去,自己找到答案。” 白若冰冷冷道:“你走吧!我该如何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胡笑天看着她tǐng拔骄傲的背影,千言万语一起涌上心间,最后默默的一咬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白若冰耳听他举步离开,死命咬着嘴chún,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天刚破晓,晨霜气寒。胡笑天被北风当面一吹,不禁精神一振,泛起仰天长啸的冲动。白若冰尽管竭力装作冰冷坚强,但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在她冷硬骄傲的外壳下,其实是一颗柔软多情的心。只要她不再受人门g蔽欺骗,以她的智慧机敏,恢复记忆并非难事。当白若冰和衣舞凤合二为一的时候,就是她重新掌控命运,冲破虚假幻象的时刻。在此之前,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 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味,不时有缕缕青烟飘过。经过一夜的奋战,肆虐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原本华美宽广的秦王别院烧毁过半,连附近的宅院也受到bō及,到处是残垣断壁,乌木焦土。参与救火的除了秦王府上的士兵仆从,还有附近数百位临时召集来的百姓,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眼见明火都已熄灭,众人领了王府管事散发的赏钱,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回家洗漱不提。 胡笑天也nòng点灰尘焦土涂抹在脸上,hún在救火的百姓之中,不显山不lù水地走出秦王别院。他转过街角,登上预先安排好接应的马车。车夫不用吩咐,立时驱车离开。胡笑天迅速换掉外衣,擦净污物,恢复成文士书生的装扮。 秦王别院被烧,燕王使者遇袭,这还得了?!天sè方亮,长安城全面戒严,尤其是进出城门时盘查严密至苛刻,凡是藏有兵器弓箭的,或是没有路引证明的,一律被守城的士兵扣押收审。若有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而西安府所有衙役帮闲都被派上街头,把作jiān犯科者抓了一批又一批,nòng得人心惶惶,jī飞狗跳。胡笑天一路乘车返回,途中就被盘问了四五次。 这一日全城大肆搜捕疑犯,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们或俯首就擒,或悍然反抗,或仓皇逃命,城内各处爆发了数十起械斗,死伤者数以百计。秦王闻讯震怒,立即派人通知各大门派和五大家族,派出高手联合参与搜捕行动,凡是桀骜不驯抗令拒捕的江湖中人,杀无赦——好看的小说:!一时间,长安城内掀起一bō又一bō的腥风血雨,自午时直至深夜,时不时响起兵器交击声和濒死的惨叫声。潜伏在城中的魔教、白云宗,乃至地府弟子,以及西北黑道的各路眼线探子,尽皆遭到围捕猎杀,余bō所及,连城内土生土长的三流帮派都被连根铲除。 胡笑天、宋谦等早有预备,在大搜捕开始前便撤回所有人手,把违禁的兵器弓弩深埋起来,轻松应付过官方的盘问搜查。 经过一日一夜的辛勤梳理,长安城内的牛鬼蛇神为之一空,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城楼上,警告着任何心怀不轨之人。秦王用雷霆霹雳的冷酷手段,向所有人昭告,敢挑衅皇族威严者,只有死路一条。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盗小贼几乎绝迹。到了次日早晨,城里已彻底平静下来,再看不到有人飞檐走壁,也听不见呼喝喊杀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全副武装的士兵撤离街头,就连凶神恶煞般的衙役帮闲们,也躲回衙门歇息了。百姓们依然要早起奔bō,为着一家温饱辛苦忙碌,很快大街上人来人往,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长安的繁华喧闹丝毫不减半分。 胡笑天和南宫仇、苏浩然骑马出门,眼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得不佩服古都的子民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再大的风bō都能安之若泰。胡笑天今日出门,是要履行对莫虎风的承诺,把玄铁密图转交给莫虎风的朋友。尽管他曾一度动心,想将玄铁秘图截留在手,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yòu人的念头。假若他贪图眼前利益,违背承诺,无疑便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心中从此就会留下难以磨灭的yīn影。这种心志上的破绽,现阶段对于他的武功修行影响不大,但是到了将来问鼎武林霸主的时候,任何一点破绽都会阻碍他晋升武道颠峰,令他毕生难以企及玄宗的高度,更遑论超越玄宗了。在魔教之中,没有超人一等的实力,他又凭什么坐稳教主之位?为了武道上的成就,他必须保持圆润如意,无愧于心的精神状态,所以要抵御住yòuhuò,决不能因小失大。 其实往深处再想一层,唐雪和衣舞凤也属于胡笑天心灵的破绽,若不能弥补,同样会影响他日后的武道进展。只是他有意无意地采取了回避态度,将她们的倩影深埋心底,暂时不愿触及。不过迟早有一天,他总得面对这两个女人,总得要作出残酷的抉择。 胡笑天三人随着人流来到东门,通过了守城卫兵的盘查,策马出城,往马家村奔去。 离城五六里,道路两侧便开始出现狼狈不堪,心有余悸的江湖中人,有的身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相对于身首异处的倒霉蛋,这些成功翻越城墙,捡回一条性命的已是幸运儿了,尽管马匹财物都遗失在城内,好歹脑袋还留着。 马家村位于长安和临潼之间,靠近官道,乃是往来商旅中途饮茶休息的临时歇脚点,远远的便能看见一长列酒旗飘扬。村口有一棵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枝丫上缠着许多祈福的红绳和挂件。紧挨着老树旁,便是一座香火缭绕的土地庙,年代久远,墙面都已被熏黑。胡笑天三人到达时,莫虎风的朋友尚未出现。由于人多眼杂,为免引起他人怀疑,三人决定到一旁的酒肆暂坐等候。 三人下了马,将缰绳交给门口shì候的伙计,挑起门帘走了进去。只见店内陈设简陋,方桌长凳又黑又脏,柜台狭小,靠墙一侧摆满了酒坛。店里坐了四桌客人,有三桌是普通商旅装扮,另一桌仅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背对门口,手边放着一把长刀,正喝着闷酒。胡笑天一愣,不会这么巧吧?仔细望去,却见那人左手手背并无疤痕,不由微感失望。当下三人要了靠窗的位置,让店家送上酒菜,边吃边等。 随着时间推移,邻桌的客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却没一人符合莫虎风所描述的特征。透过窗子缝隙望出去,土地庙前也不见有人逗留。苏浩然忍不住低声道:“公子,我们要等的人不会昨夜被杀掉了吧?”胡笑天道:“你急什么?等到黄昏时分,再下结论不迟。”苏浩然道:“那岂不是要无聊枯坐一天?”南宫仇淡淡道:“难道你昨夜还没玩够,又想找姑娘陪酒吗?”苏浩然脸sè一僵,抱怨道:“应付烟huā女子比上阵杀敌累上十倍!下次再有类似的任务,该轮到你出马了,我是坚决不干了。”南宫仇道:“熟能生巧,我不跟你争。” 便在这时,几声粗鲁的喝骂声传来,门帘被人一掀,几位身上挂彩的江湖好汉踏进店中,他们身背刀剑,目光凶狠,只差脑门上刻有“我是恶人”四个大字——其他书友正在看:。商旅们声音一窒,店内鸦雀无声,他们常年在外奔bō,自然晓得什么人不该招惹。那几名好汉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大叫道:“老板,给俺们拿最好的酒上来!cào他娘的,跟白道狗贼们杀了一夜,嗓子都要冒烟了。” 店家不敢怠慢,忙引众好汉进内坐下,二话不说送来两坛好酒。众好汉正yù开喝,视线偶然瞥过那喝闷酒的男子,齐齐一震,登时跳了起来,叫骂道:“**,是雷家的兔崽子!”“乘他落单,要了这小子的命!”仓啷啷刀剑出鞘,对准了那黑衣男子。 惊变忽起,本就提心吊胆的商旅们luàn喊一声,丢下酒菜便跑,结果在店门处咚的撞在一处,你推我挤,拼命践踏。有机灵点的,直接砸开窗户跳了出去。店家yù哭无泪,蜷缩在柜台里面,暗暗求菩萨佛祖保佑,别让这些恶人毁了自家店铺。 那黑衣男子将酒碗重重一顿,冷喝道:“滚!雷某心情不好,一旦动手便要杀人!” “雷浩云,你这战锋的手下败将,本事稀松平常,竟然还敢胡吹大气?”“少废话,做了他!”众好汉昨夜遭到白道群侠驱赶围剿,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此时见了孤身一人的雷浩云,便起了报复的念头。 雷浩云两招之内被战锋打落兵器,进而吐血昏倒,事后成为黑白两道的笑谈,亦被雷家弟子视为奇耻大辱。相对于李青莲和李山的表现,雷浩云无疑是悲剧的,无人同情他的遭遇。当他醒来之后,立时发现自己在家族中的待遇一落千丈,不论去到何处都被鄙夷嘲讽的眼神包围。他一路以来顺风顺水,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种巨大的落差?于是躲到这无名小店,想要大醉一场。谁知怎么躲都没用,血淋淋的伤口又被人无情揭开!失败的耻辱,燃烧的酒精,都转化为炽烈的杀机,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雷浩云蓦的一声暴喝“杀!”寒光一闪,长刀挥出,抢先攻向对方。 …… 第七章 意外连连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七章意外连连—— 第七章意外连连 众好汉啊呀呀一阵狂叫,不闪不避的乱砍过去。在他们想来,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击杀这雷家末流弟子易如反掌,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蛋? 但见白刃交击,火星四溅,殷红的血喷射而出。 双方一触即分,众好汉脸色煞白的倒退向后,却有两名同伴咽喉中刀,脸朝下仆倒在地,手足仍在微微抽搐着。雷浩云冷笑一声:“废物!”仓啷还刀入鞘,浑若无事的坐下继续喝酒。众好汉这才知道,不是雷浩云太弱,而是独闯雷家堡的战锋太强!雷浩云虽然远不及战锋霸道勇猛,但要杀他们几个绰绰有余。众好汉肝胆俱裂,交换了一个眼神,甚有默契的退向门窗,打算走为上策。雷浩云冷冷道:“把死尸带走,血迹擦干,别妨碍我的酒兴!”杀人之后,他的气势随之一变,话语吐出,便带上了不容抗拒的强大压力。众好汉不敢杵逆,依言照做,灰溜溜的如丧家犬般逃离不提。 胡笑天暗叹,若雷浩云与战锋对决时,拥有此刻的杀心杀气,又怎会轻易落败?假如雷浩云能摆脱心理阴霾,卧薪尝胆苦练刀技,仍有重振名声的机会。毕竟他的基础极为扎实,刀法精湛,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反之,若从此一蹶不振,不出三月就会被江湖遗忘。 那店家不意风波结束如此之快,忙招呼伙计收拾残局,摆好桌凳,残破的门窗暂时用布帘遮住,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过了午时,周围的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忽听蹄声雷响,七八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装束齐整,大都携弓背刀,颇有几分沙场的铁血气势。骑队奔到近处,希律律的勒马站定,为首的两人偏腿跃下马背,一前一后的走进店中。 胡笑天一眼望去,心中大惊,领头那人竟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一的许一郎——他来做什么?收到了什么风声吗?胡笑天和许一郎结下的梁子不可谓不深,偏偏今天又未曾易容,忙举碗遮住面容,作出饮酒的模样,低声道:“青龙会许一郎来了,莫要张望!”南宫仇、苏浩然微微点头,暗自凛然戒备。 许一郎并未太在意其他人,径直走到雷浩云身边坐下,另一人则守在门口,按刀警戒。雷浩云斜望了许一郎一眼,醉醺醺地道:“你面生得很,你是什么人?别来打扰雷某喝酒!”许一郎微笑道:“雷公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解决你的烦恼。”雷浩云冷笑道:“你是点石成金的神仙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许一郎口唇微动,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对雷浩云悄然说了几句话。只见雷浩云浑身一震,手上不觉使力,啪的捏碎了酒碗,酒水淋了一身,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许一郎道:“雷公子,是真是假你去了便能知道。不知你意下如何?”雷浩云咬牙道:“你若骗我,我势必要杀了你!”许一郎笑道:“你放心罢,我从不骗人!”当的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和雷浩云一起出门,上马结伴而去。 苏浩然忍不住道:“许一郎又在搞什么阴谋?公子,要不要跟踪他们查探明白?”胡笑天摇头道:“此地不是兰州,不要节外生枝。你们可还记得,雷丽险遭红巾武士绑架一事?我怀疑,许一郎接洽雷浩云的目的和当初那批人毫无分别,都是想要得到雷家火器的秘密。”苏浩然和南宫仇对望一眼,心中惊骇,难道那批视死如归、纪律严明的死士是青龙会训练出来的?那青龙会的实力岂不是雄厚到可怕的地步?苏浩然皱眉道:“青龙会一方面企图勾结黄教,控制明教,一方面训练死士,谋夺雷家火器,这野心也太大了!莫非他们想要谋反?”胡笑天并没有向他们透露过陈天野密信的内容,低声道:“浩然,慎言!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切忌在公开场合说出来。” 忽然冷风吹过,光线一暗,店内多了一条气势不凡的大汉。他相貌粗豪,腰挎长刀,面上难掩江湖匪气,眼神中带有凶狠如狼的味道,转瞬间把所有人过滤了一遍。他与胡笑天目光一触,不禁愣了一愣,举步走到三人桌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咧嘴笑道:“胡公子,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看来缘分不浅!”来人竟是黑道风云人物,独狼厉万杰! 胡笑天笑道:“厉前辈,一别多日,你的伤可好利索了?”心中奇怪,难道厉万杰没收到江湖传闻吗?他为什么不去西门外参与玄铁秘图的争夺?他另外一重隐秘的身份乃是魔教潜门弟子,当初为夺铁盒,曾经豁出性命与项虎争斗,没道理现在放手啊。 厉万杰大咧咧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想当年我独战江南七怪,身上挂彩二十七处,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喝酒玩女人。胡公子,你们怎会跑到这鸟地方喝酒?” 胡笑天不动声色道:“我们听说马家村的土地庙有求必应,颇为灵验,便来亲自验证一下。不知前辈是路过呢,还是来找人呢?” 厉万杰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与一位朋友约好了时间在此会面,只怕他要爽约了。” 胡笑天心头一动,亲自给对方倒了一碗酒,含笑道:“巧了,胡某是受人所托,来此地专程等候一位朋友,与前辈的目的不谋而合。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前辈赏脸饮了这碗酒。” 厉万杰哈哈一笑,沉声道:“难得公子倒酒,厉某不胜惶恐。”说着伸出左手,拿起酒碗一口喝干。 胡笑天目光一垂,正好看见厉万杰手背上刻着两道深深的刀痕。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等候的对象竟然会是厉万杰,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说来,莫虎风岂非也是潜门弟子?!他原本还觉得奇怪,莫虎风为何要把圣物送人,而不是设法瞒天过海,把它运回莫家收藏,现在一切疑问迎刃而解了——堂堂五大家族族长,名震武林的白道大侠,原来是魔教中人!推而广之,那些大侠中间又有多少人戴着第二张,甚至第三张面具?谁又能清晰界定黑与白的分别?人在江湖,亲眼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他定了定神,低声道:“三十年前故人何在?” 厉万杰微微一笑,传音道:“乾龙勿用,阳气潜藏。” 胡笑天再无怀疑,道:“跟我来。”起身往后门走去。玄铁密图乃魔教圣物,自然不方便在众人面前交接验证,万一落入他人眼中,定会惹来祸事。厉万杰一声不吭的站起,紧跟着他走向后门。那店家本想阻止胡笑天入内,被厉万杰的眼睛一瞪,吓得哧溜一声缩回柜台后面,紧紧闭住嘴巴,不敢蹦出半个“不”字。 两人穿过厨房仓库,出了酒肆后门。门后是一片平整的田地,有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间地头忙碌,右侧数十步外是一座果园,以篱笆围住,种有数百棵梨树。果园旁建有三间草屋,门窗紧闭,门前拴着一条懒洋洋的灰色土狗。眼看陌生人接近,那条土狗双耳一竖,躬腰站了起来,喉头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不过它随即垂首呜咽,夹着尾巴迅速闪开。 两人走进果园深处,确信左右无人后,胡笑天自怀中取出铁盒,递到厉万杰面前。厉万杰小心翼翼地接过铁盒,双手颤抖着打开盒盖,仔细看了两眼,激动地道:“不错,正是玄铁秘图!” 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算完成莫族长的托付了。” 厉万杰收起铁盒,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道:“胡四公子,你若以自己的名义把圣物呈献给教主,乃是谁都不能抹杀的天大功劳,不仅可以获得教主的褒奖,还能令神教弟子刮目相看。你轻易地放弃了立功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胡笑天道:“人无信则不立。我们虽然被视为无恶不作的魔头,但却不能自己看轻自己,连最后的底线都要丢掉。我既然答应了莫族长,就一定要做到。若不如此,跟着我打拼冲杀的弟兄们会怎样看我?如果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将来又怎能统率数以万计的神教弟子?我的目标是教主之位,武道之巅,余者不足道也。” 厉万杰肃然起敬,拱手道:“胡四公子志向远大,厉某佩服!” 胡笑天乘机说道:“我身负教主重托,欲要扭转九夷族人的命运,需广聚人手,日后还望厉前辈多多帮扶才是。” 厉万杰正色道:“教主之争,厉某因恪守门规不便插手。不过胡四公子能将圣物奉还潜门,我和老莫都欠你一个人情。如公子有其他吩咐,厉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笑天本就没奢望对方会表态支持,转念一想说道:“吩咐不敢当。只是青龙会最近颇为活跃,一方面伪装成高丽人,混入了秦王府中,另一方面正和雷家堡的雷浩云秘密联系,妄图窃取雷家火器机密。厉前辈如能留意青龙会的动向,设法破坏他们的阴谋,当可缓解神教面临的外部压力。”不论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让青龙会好过。但仅靠他这一系的人马要和青龙会抗衡,显然是痴人说梦,若得潜门相助,才有机会给予对方痛击。 厉万杰道:“青龙会崛起迅速,野心勃勃,大有争霸武林的势头。我会联络其他潜门弟子,尽力阻止青龙会的企图。听说青龙会四大神将中的两位,‘智将’许一郎和‘勇将’曾项杰已经到了长安,公子千万小心行事,莫和对方发生正面冲突。” 胡笑天道:“青龙会的许一郎我曾经见过,似乎武功不是太高明,不知这曾项杰比他如何?” 厉万杰道:“许一郎在四大神将中武功排在末位,其擅长的是谋划布局,以智计闻名。其余三大神将都以武功高强著称,排在第一位的是‘武将’费智贤,原是少林弟子,后杀师还俗,此人精通佛门神通,刀剑难伤,乃是青龙会的头号战将。第二位便是这曾项杰,悍勇无双,见血愈狂,成名以来杀人无数,是一员天生神力的虎将。第三位是‘杀将’华旭,极少公开露面,但每一次出现,必然是血流成河,鸡犬不留。就算是我对上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位,多半撑不过百招。” 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咋舌道:“那他们三人的武功岂不是和项虎项长老相差无几?”魔教十三长老中,以项虎、独孤宇武功最高,其他长老比他们俩要弱上一筹。 厉万杰道:“如果青龙会没有这等高手坐镇,又凭什么威震天下?早就被神教灭掉了!” 胡笑天皱眉道:“那莫族长要面对众多顶尖强者的攻击,处境岂非危险之极?”遥想西门之外群虎相争,恶战爆发,不知有多少人殒命当场,血染红梅。这一战过后,江湖风云榜上又将发生变动了。 厉万杰霍然一惊,顿时想起莫虎风性命堪忧,简直恨不能胁下生翅,立时飞到城西,抱拳道:“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胡笑天道:“前辈此去多加小心,保护圣物为上。” 厉万杰点点头,身子一纵掠上树梢,如一缕轻烟转瞬远去。 胡笑天目送厉万杰的身影消失,轻叹一声,转身走出果园。他刚走出林子,咿呀一声轻响,草屋大门打开,自门后步出一位身材婀娜,淡雅出尘的绝美少女,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直望过来。 胡笑天心底剧震,寒毛倒竖,失声道:“李玄儿!” 李玄儿扑哧一笑,莲步轻移近前,嗔道:“好个负心的男儿,枉我对你念念不忘,你见了我怎么是这种表情?难道人家是丑陋不堪的母夜叉吗?” 胡笑天大呼倒霉,天大地大,怎么偏偏会撞见李玄儿?!这也太过巧合了罢!因为施展摄魂**失败,李玄儿受到功法反噬,心灵从此留下破绽,必须要摄取胡笑天的灵魂,才能恢复圆满无碍的境界,所以胡笑天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非她莫属。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失去魂魄变成了行尸走肉是什么感受,还不如横剑自刎痛快。叹道:“李姑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你再逼我,我宁可自杀!”说着抽出了藏在怀中的短剑,满脸决绝。 李玄儿柔媚多情的眼神转了几转,娇笑道:“好没志气的男人,怎么动不动便要求死呢?你死了,我师妹怎么办?” 胡笑天一愣:“你怎会知道我和可儿的事?” 李玄儿嘴角一撇,道:“这有什么难猜的?那日你中了极品阴阳合欢散,若无女子交合泻身,必然欲火焚心而死。你如今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除开是我师妹舍身相救,还能有谁?可儿的处子之身白白便宜了你,宇文政怕是要气到吐血了!” 胡笑天见她谈笑盈盈,并无动手的迹象,紧张的心情不觉略微放松,问道:“莫非李姑娘一直隐身在此,没有回城?” 李玄儿手抚胸口轻咳两声,恨恨道:“那些白道恶狗人多势众,发疯一般到处搜寻我的下落,我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当日突围时受了内伤,等我静心休养一段时间,伤势痊愈之后再发难不迟。胡公子,看在我师妹的份上,你可不要轻易泄露我的行踪。” 胡笑天道:“只要李姑娘不为难我,我决不会与你为敌。等我和可儿成亲之时,李姑娘如能以娘家人的名义出席喜宴,可儿一定会非常开心。” 李玄儿眼中奇光一闪,讶然道:“你要娶可儿为妻?” 胡笑天道:“对呀!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有何不可?”心中不禁暗暗焦急,时间拖延了这么久,南宫仇、苏浩然怎么还不出现?李玄儿号称“摄魂妖女”,她上一刻和风细雨,暗送秋波,下一刻便会突施辣手,要你性命! 李玄儿举手轻拂鬓角的发丝,幽幽说道:“可儿能遇上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李玄儿却是红颜薄命,将来不知葬身于江湖何处了。” 胡笑天道:“李姑娘天姿国色,魅力超凡,若肯从此退隐江湖,要嫁个好人家实乃轻而易举。” 李玄儿忽然展颜一笑:“胡公子,不如我也嫁给你,和师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好不好?” 胡笑天瞧着她娇嫩如花的笑脸,心脏不争气的狂跳数下,道:“李姑娘莫要寻我开心。如此飞来艳福,我哪有胆子承受?” 李玄儿轻笑道:“真的吗?你可不要后悔哦。”眼眸轻轻一转,望向胡笑天的身后,皱眉道:“胡公子,那是你的朋友吗?” 胡笑天本能的一回头,立时省悟到上当了!没等他手上有所动作,只听笑声入耳,十多处穴道一麻,登时动弹不得。 …… 第八章 进退两难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八章进退两难—— 第八章进退两难 李玄儿一掠而上,举手封住胡笑天的穴道,笑道:“胡公子,你太傻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不知可儿看上了你哪一点?” 胡笑天又是郁闷,又是懊恼,明明晓得妖女擅长演戏,自己仍是不经意间着了她的道。其实李玄儿的策略说不上如何高明,但她有意无意使出摄魂法术,配合上她的绝色容颜,便能令任何男子心志动摇,疏于防范。当下怒道:“李玄儿,你想怎样?” 李玄儿玉手一拂,将短剑拿到手中,略一端详,啧啧赞道:“好一把吹毛断发,明若秋水的宝剑!胡公子,此剑由你保管太过浪费,不如送给我防身好了。人家孤身行走江湖,实在是非常凶险,不知你是否肯割爱呢?” 胡笑天道:“我连性命都由你掌控,何况这身外之物?你想要便拿去,不必假惺惺的征求我的意见!” 李玄儿微微一笑:“胡公子,你的火气不小啊!你既是可儿的夫君,你我便是一家人了,何苦如此见外?” 胡笑天冷冷道:“既然是一家人,请你解开我的穴道。” 李玄儿摇摇头道:“胡公子,非是我要与你作对,而是你主动撞上门来,此乃天意。你刚才和厉万杰躲进果园内密谈,是要达成什么交易吗?他去了哪里?稍后会不会返回?” 胡笑天道:“你不是精通摄魂**吗?何须问我!” 李玄儿神色一冷,淡淡道:“胡公子,你想试一试本门的酷刑吗?我精通其中的十三种,知晓二十二种,等你逐一尝试过后,我敢保证你生不如死,全身上下无一寸肌肤保持完好。” 就在这时,忽听两声大喝响起:“公子!”“手下留情!”南宫仇和苏浩然见胡笑天久候不回,便出门寻找,远远发觉他被人制住,不禁惊怒交集,舍命扑来。 李玄儿眉心微蹙,顺手把剑刃架在胡笑天的脖子上,扬声叫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要你们的公子人头落地!” 南宫仇和苏浩然见状大惊,急忙凝步立定。苏浩然怒喝道:“妖女,宝剑锋利,休要误伤公子!”李玄儿冷冷道:“既然晓得我手里的是宝剑,还敢对我无礼?先掌嘴三下!”胡笑天大怒,暴喝道:“李玄儿,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不得羞辱我的兄弟!”李玄儿冷笑道:“我偏要羞辱他,你又能怎样?”举目望向苏浩然,厉声道:“还不动手?!”苏浩然双目圆瞪欲裂,面红如血,一口钢牙几乎当场咬碎,猛的举起手来,啪啪啪连抽自己三掌,打得面部红肿,嘴角开裂,森然道:“李玄儿,够了吗?”李玄儿笑道:“你真是忠心耿耿的护卫,不错不错。除了你们两人之外,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伴?”南宫仇毫不犹豫道:“其他人都在酒馆内候着,请问李姑娘有何指教?” 李玄儿眼珠一转,道:“你们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抓起胡笑天,倏地倒跃回草屋中,掩起房门。 南宫仇和苏浩然投鼠忌器,无可奈何,拳头都要攥出血来。 李玄儿迅速把私人物品收拾清楚,一手捉住胡笑天,自后窗跃出,借着密密麻麻的梨树掩护,一溜烟地走了。附近忽然出现了这么多武林中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宜冒险久留,万一厉万杰去而复返,又或是惊动了白道群侠,届时想走就晚了。 李玄儿极为谨慎,尽挑人迹罕至,远离官道的地方奔行,一旦发现异常便悄然伏低,待对方通过之后才继续上路。胡笑天虽然生得高大强健,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丝毫不能影响她的身法速度。胡笑天苦于无法运功冲开穴道,犹如木雕泥塑般任她摆布,但觉狂风扑面,身子忽起忽落,与前两日的遭遇何其相似!与尹天云不同的是,身边这位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绝对不会出现精神失常的状况。除非出现奇迹,不然他下场比死亡凄惨百倍。 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进入到丘陵起伏的无人区域。这里都是干燥的黄土坡,坡顶平缓,蔓延无际,贫瘠而苍凉,山坡间沟壑雄奇,仅有稀少的植被点缀其中。纵使是在白天,也能隐约听见野狼的嚎叫声——的确是毁尸灭迹的绝佳地点。 李玄儿放开胡笑天,跃到高处巡视了一圈,又纵身跃回,道:“胡公子,终于没人来打搅我们了。识相的,就乖乖回答我的疑问,不然等你吃过了苦头,也一样要吐露真言。” 胡笑天道:“李姑娘,四周荒无人烟,沟壑,何不解开我的禁制?反正不管我怎么跑,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李玄儿冷冷道:“做梦!你先说一说,当初是怎么欺骗可儿的?” 胡笑天怎敢说出霸王硬上弓的细节,不被当场剁成肉酱才怪!避重就轻道:“李姑娘,我对可儿一片真心,不存在欺骗她的问题。正因如此,我才会决定娶她进门,让她得到一生的幸福。你若不相信,改日见了她亲自问一问,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李玄儿面上闪过一抹悲色,道:“姓胡的,可儿为了你违犯门规,只怕现在已被宇文政擒下,吸干一身内力精血了。难道要我下到阴曹地府找她当面询问吗?你逞一时之痛快,却害得可儿遭受折磨,香消玉殒,我今日要你以命偿命!” 胡笑天忙道:“李姑娘,你误会了。可儿并没有受到宇文政的迫害,她及时逃出百花阁,现今安然无恙。”当下把那日和秦可儿逃离青楼,遇见丐帮弟子,又得左一丁搭救一事飞快说出,至于依靠易容脱身的法子一笔带过,没有细表。 李玄儿听罢越发惊奇,胡笑天居然能说动秦可儿私奔,实乃不可思议之事。假如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做保障,秦可儿断然不肯叛出宗门。试问天下诸门诸派,又有多少家够资格与白云宗抗衡?换做一般的门派弟子,秦可儿宁死都不会做出叛逃的决定。再联想到胡笑天异常强大的精神力,他的真实身份已呼之欲出!李玄儿蓦地开口问道:“你姓胡,莫非你是玄宗新收的徒弟,衡山剑派的弃徒胡青鹏?”她深得宁无凡宠爱,能够接触到一些绝密信息,恰好得知玄宗收了一位汉人做徒弟,也因此在魔教内部激起惊涛巨浪,久久不曾平息。 胡笑天一震,好聪慧的女人,竟然从一鳞半爪中推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话已点明,再行否认就落下乘了。坦然承认道:“不错,我就是胡青鹏。如今是神教教主的关门弟子,奉师命禁功修行,游历天下。李姑娘,你若是杀了我,必然会引发神教和白云宗的全面冲突,后果之严重不堪想象。即使你白云宗底蕴再深厚,恐怕也承受不住神教教主的雷霆一怒!”玄宗号称黑道第一高手,当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仅有白道领袖大宗师君忘忧,连宁无凡都要低他一头。 李玄儿瞳孔收缩,射出冷冽的杀机,道:“姓胡的,你还敢出言威胁我?果真想求死不成?” 胡笑天道:“这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你不会以为杀了我是小事一桩,我师父听之任之吧?你就算没有亲眼见过我师父,也应该听说过他的传奇故事。在所有传说之中,凡是挑衅他的人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描述给你听吗?” 李玄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咬牙道:“你少唬我!堂堂黑道第一高手怎会自降身份,向我一个晚辈出手?” 胡笑天道:“我师父的确不会亲自出手杀你,但他一定会击杀宁无凡!既然你代表白云宗宣战,本教没理由不予以反击。等宁无凡一死,白云宗离彻底覆灭就不远了。” 李玄儿看着胡笑天侃侃而谈,仿佛他才是占尽上风的一方,心中气苦,真想不顾一切的挥掌击落,一了百了。但她劫走胡笑天时,已被对方的护卫见到,一旦胡笑天被杀身亡,她绝对洗脱不了凶手的嫌疑。玄宗的徒弟岂是好杀的?魔教怎会甘心忍受如此羞辱?如果两大教派全面开战,吃亏的定然是白云宗一方,毕竟玄宗无敌之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靠千百次无情杀戮赢得的,足以让任何敌手胆寒。她不禁暗暗后悔,为何走之前没把那两名护卫给杀掉,白白授人以柄,以致于现在进退维谷,难做决断。杀了胡笑天嘛,后果的确太严重,非要经过宁无凡同意不可;放了胡笑天嘛,又心有不甘,自己摄魂**再难练成。 胡笑天察言观色,便知她摄于玄宗威名,心中已有退缩之意,轻咳一声,道:“李姑娘,人有三急,能否让我方便一下?” 李玄儿满心烦躁,怒道:“你怎么如此啰嗦,先憋着!” 胡笑天苦着脸道:“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再难坚持。万一污秽之气熏到了姑娘,岂不是天大的罪过?我发誓,绝不乘机逃跑。” 李玄儿脸色微红,不觉皱了皱眉头,信手拍开胡笑天的穴道,跟着一脚把他踢出两三丈远,沉着脸道:“给我滚远一点!” 胡笑天哎呀诶哟地爬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走到下风处。李玄儿早早扭过脸去,根本不想多看一眼。胡笑天此举主要是给她一个台阶下,缓和两人的关系,免得僵局难破,造成两败俱伤。唯一可虑的是,李玄儿会甘愿放弃弥补功法缺陷的良机吗?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再高明的男人也猜不透她们。 没等胡笑天想好下一步对策,忽听风中隐约传来狂暴的喊杀声,紧跟着远处扬起大片尘土,逐渐逼近过来。胡笑天忙跑回李玄儿身边,轻声道:“李姑娘,似乎有江湖仇杀发生,我们是不是先躲一下?”李玄儿没好气地道:“我眼睛不瞎,何须你提醒?”想了一想,把短剑抛还给他,“我可没有义务保护你,如果你被其他人杀了,与我白云宗毫无关系。”胡笑天苦笑道:“李姑娘,万一我死在荒野,追究起来终是你的嫌疑最大啊。”李玄儿又气又恨,一把抓住他跃上坡顶,寻了一处凹陷的土坑躲藏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千余步外人影连闪,数十名高手沿着山坡间的沟壑边战边走,腾跃翻飞,寒芒闪动间不时有人惨叫仆倒。 胡笑天运足目力望去,不禁浑身一震,失声道:“竟然是他们!”李玄儿没练过天眼通,看不清楚来的是谁,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问道:“喂,来者是何方神圣?”胡笑天心情复杂地说道:“我认得的有战锋、不杀和尚、贾纯、王万平、皇甫济等,以及地府宗主阎傲!阎傲正遭到围攻,处境似乎不妙啊。” 原来这帮相互攻击,厮杀不止的,正是试图夺取玄铁秘图的各方势力。他们必是在城西伏击了莫虎风,然后从长安附近一路搏杀至此,毕竟铁盒只得一个,想要夺到手的却有十多家。铁盒已几度易手,如今被阎傲收在怀中,不论是他,还是先前冤死的那些高手,都没时间验证铁盒中的是不是真品。不杀和尚、贾纯等人死死护在阎傲左右,替他挡住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而阎傲本人挥舞着一把铁尺,正与战锋及另一名红衣大汉激战不休。那红衣大汉赤手空拳对敌,吼声如雷,状若天神,拳法展开犹如霹雳狂风,每一拳击出都给旁人无坚不摧的异感,吸引了阎傲的大半注意。而素来以勇猛著称的战锋只能沦落为配角,光芒完全被掩盖下去。 如此人物,必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中的曾项杰! 李玄儿听罢大为动容,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威震八方的角色,居然会齐聚一处,实在是太过反常。喃喃低语道:“莫非他们是在争夺什么宝物?不会是玄铁秘图吧?”一念即此,跃跃欲试。 胡笑天嗅到她身上神秘甜腻的幽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好心劝道:“李姑娘,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你最好不要轻身涉险。而且阎傲身为地府宗主,一举一动必有深意,还是静观其变罢。”阎傲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莽夫,岂会不事先安排好退路?他既然选择进入这片区域,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玄儿冷笑道:“胆小鬼!怕死你就呆在这里不动,我也不需要你的协助。” 话音刚落,忽见交战地点附近的土坡上,悄无声息的冒出数十位黑衣人,迅速散开靠近战场边缘。他们乘着众高手无暇分心他顾的机会,掏出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球状物,动作麻利地装好引信,点燃之后立即扬手抛下。那些圆球在空中时便燃烧冒出浓烟,有如雨点般砸落在地,很快黄色的烟雾翻涌弥漫,将整条山沟都笼罩起来。 烟雾一起,黑衣人便飞身撤离,如鬼魅般转眼消失。 李玄儿倒抽一口凉气,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那些黑衣人分明是阎傲的下属,选择释放毒烟的时间、地点都是恰到好处,把所有追兵都笼罩在内。毫无疑问,阎傲定然提前服有解药,但其他人吸入毒烟的话就不好过了,轻则功力减退,重则一命呜呼。 只见黄烟之中,先后冲出数十条人影,尽皆飞到高处呕吐不止。有的人反应尤其剧烈,竟然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委顿不起。待烟雾被风吹散,阎傲、不杀和尚、贾纯等一伙人已不见了踪影。众高手惊怒交加,也不用人招呼,各自散开搜寻阎傲等人的踪迹,短时间内谅他们也跑不不了多远。 好死不死,曾项杰竟带人朝胡笑天、李玄儿所处的方向搜寻过来。这种光秃秃的黄土坡既无树木遮挡,也无岩洞藏身,休想瞒过高手的眼睛。李玄儿不愿与曾项杰发生冲突,更不想让同门见到自己和魔教教主的徒弟在一起,抓起胡笑天,悄然奔下山坡。 李玄儿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远远地离开了出事地点,路上顺手射杀了两只野鸡,以充做晚餐。此时乌云低垂,暮色四合,地势低洼处已是漆黑一片。两人觅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升起篝火,一时无语。 胡笑天清理干净鸡毛内脏,用剑串起一只野鸡,放到火上烧烤,偷偷瞥了一眼李玄儿,道:“李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玄儿抱住双腿,下巴抵住膝盖,呆呆望着跳动的火苗,半响方幽幽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胡笑天识趣的住口不语,专心对付剑上的烤鸡,不一刻便把鸡肉烤得焦黄,油脂闪亮,香味四溢。叹道:“可惜少了盐味香料,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说着把烤熟的野鸡递给李玄儿,自己用树枝串起另一只野鸡,继续忙碌起来。 李玄儿小口撕咬着香嫩的鸡肉,眼角余光打量着专心致志的胡笑天,蓦然觉得心底一热,手中握的剑柄仿佛烧红了一般,滚烫灼人。 …… 第九章 旁观者清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九章旁观者清—— 第九章旁观者清 夜幕笼罩,风寒若刀。突然,高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一朵绚烂的烟花炸开,转瞬间火光消逝,夜空又重新归于沉寂。 李玄儿皱眉道:“这是传讯用的千里烟火!” 话音方落,但见一束又一束火光冲天飞起,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爆炸声此起彼伏。只看烟花施放的地点,远近相隔数十里,覆盖的区域相当之广大。毫无疑问,秘图之争并未因阎傲的失踪而平息,各大势力都紧急召集来大批人手,点燃火把连夜搜索。还有一些不属于任何势力的江湖豪杰也闻讯赶来,企图混水摸鱼,碰一碰运气。漆黑的夜里,不时响起呵斥打斗声,抽冷子下黑手的不知有多少。杀声一起,争斗的漩涡迅速扩展,有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的是想干掉潜在的对手,有的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有的是相互看不顺眼,反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只有杀错没有放过。 李玄儿听着四处响起的厮杀惨叫声,暗暗心惊,示意胡笑天赶紧灭掉篝火,免得招来敌人。胡笑天忙捧起沙土,抛洒到火苗上。火光刚刚熄灭,火星尚在黑暗中闪烁,西北方便闪出五条黑影:“咦,刚才明明有火光的,怎么突然消失了?”“下去瞧一瞧!” 李玄儿不欲多事,拉住胡笑天自反方向跃离山谷。刚奔出十余步,忽听疾风骤响,黑暗中飞起数十点寒芒,如毒蜂当面射到。李玄儿举袖一拂,漫天暗器呜的倒射而回。隐伏在暗处的敌人失声惊呼,手忙脚乱的跳起躲避暗器,不料李玄儿乘隙迫近,玉手连击,一掌一个把他们杀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西北方向陡然爆发一阵欢呼,由于相距太远,也听不清他们在呼叫什么。呼声未止,同时升起十多道烟花,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烟火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找到正主了!”“快去集合!”“快走!”四面八方霎时响起连串的呼喊声,数不清的黑影腾空飞起,一起冲向西北方向。面对着魔教圣物的诱惑,几乎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生怕错过了夺取的时机。 李玄儿略一犹豫,却跃回胡笑天身边,问道:“你认为他们真的找到了阎傲的下落了吗?” 胡笑天料不到她会主动开口询问,不禁有几分受宠若惊,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地府行事的风格以诡秘莫测著称,谋定而后动,令人防不胜防。由于时间仓促,他们未必能挖掘地道逃亡,但要挖几个藏身的秘洞绰绰有余,最低限度可以躲藏两三天,没有道理轻易让人发现呀。所以,我估计阎傲要么是故布疑阵,令追兵来回奔波消耗精力,要么是采取金蝉脱壳的计策,抛出替身吸引住所有人后,他自己却从另一方向撤离。如果我是阎傲,我会选择连夜离开,因为时间拖得越久,附近聚集的敌人越多,保住宝物的希望越渺茫。”顿了一顿,又道:“阎傲说不定连自己的盟友都一起骗过,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从而达到独吞宝物的目的。可叹那些盲目相信阎傲承诺的黑道豪杰,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阎傲出入总戴着金色面具,想找人冒充实在太简单,只要身材相近的人戴上同样的面具,谁晓得他是不是地府宗主?不止是各路追兵要上当,就连不杀和尚他们也一样被蒙在鼓里。可是这样一来,阎傲交出的宗主令牌如何能收回呢?难道令牌也是赝品? 李玄儿眉尖一挑,转眼望着东南方向:“你的言下之意,是阎傲会从东南方向潜逃?” 胡笑天耸耸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都想着争夺宝物,而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便能看到阎傲落子的思路。就好比两人弈棋,当你太过渴求胜利时,往往被局部的利益遮住眼睛,忽视了大局的走势,结果必然大败亏输。” 李玄儿断然道:“好,我就信你一回!或许我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阎傲送上一份惊喜。” 胡笑天惊道:“你不会是想半道抢劫阎傲吧?” 李玄儿皱眉道:“你这人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能做成大事?怎配当玄宗的徒弟?阎傲又怎么了?如有机会下手,我照抢不误!”魔教的藏宝图诱惑之力何其巨大,江湖中人若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还能放下的万中无一。 胡笑天嘴巴泛苦,恨不能把刚才那番话收回。跟在阎傲身边的肯定都是高手,何况阎傲本人亦属于一派宗师,岂是能够打劫的对象?李玄儿妄想夺取他手中之物,简直是虎口拔牙,以卵击石。当然,关键是阎傲手中的乃是赝品,根本不值得去拼命。叹道:“李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是豪情万丈,胡某佩服。不如你我就此别过如何?我预祝姑娘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李玄儿叉腰道:“我有说过放你离开吗?别忘了,你是我的俘虏,不管我去哪儿你都得跟着。” 胡笑天心中暗道:我又不傻,明知你去送死也跟着吗?放缓语气说道:“李姑娘,假如带上了我这个累赘,你如何做到来去如飞,快进快退?阎傲武功之高已直追宁宗主,你全力以赴都不见得成功,应该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何况我正禁功修行,即使想走也走不远,就留在附近等你的喜讯可好?” 李玄儿想想颇有道理,自己单身一人对上地府众高手,当真要慎之又慎,不能出半点差错。万一对方戒备森严,无隙可乘,事不可为时再返回找他不迟。冷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四周强人如林,你若乱跑乱撞丢了小命,变成冤魂之后莫要来找我。” 胡笑天肃容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一定加倍小心。” 李玄儿道:“你好自为之,别干蠢事!”说罢提气疾纵,如一抹轻烟融入了黑暗,倏忽远去不提。 胡笑天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就把李玄儿的威胁抛到爪哇国去了,拔脚便走。李玄儿喜怒无常,好疑多变,跟她在一起随时可能被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于她这一去能否达成心愿,他毫不在乎。 由于土坡起伏延绵,而胡笑天又无法施展轻功,只得沿着蜿蜒的沟壑行走,至于前方有无村落,距离官道是远是近,心中完全无底,纯粹要靠运气了。走不多久,西北方陡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显然是夺宝大战爆发了。在黑夜之中,千百人交手混战,战况不是一般的惨烈。青龙会的曾项杰、白云宗的皇甫济、魔教的战锋、黑道联盟的不杀和尚,哪一个是善茬?这一番交手堪称是龙争虎斗,足以令风云变色。 胡笑天才走出百余步,耳边的喊杀声便迅速减弱下去,心念一转,暗叫不好。假冒的替身毕竟和真鬼王武功相差太远,一旦玩命搏杀便会露出马脚,教人看穿虚实。所以,这时候要么是不杀和尚等人已经全军覆没,要么是假阎傲的身份已被揭穿甚至被杀,各方势力重新散开寻找目标。客观的说,后者的概率会更大一些。罗网一旦撒开,未必能逮住大鱼,但他这只慢吞吞的小虾米如何能逃脱?到时候少不得被当成地府弟子严刑拷打,肆意折磨。可是山坡间的沟壑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曲折回旋,天然形成,他空自焦急也无用。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山脚处忽然窜出数条黑影,眼冒绿光,獠牙雪亮,咆哮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胡笑天脚步一凝,竟然是一群野狼!只见狼群散开,小跑着直扑过来,分明将他当成了充饥的猎物。胡笑天抽出短剑,心神冷凝如镜,霎时间把握住每一只饿狼奔跑的线路、速度和力量,脚下轻移,蓦地一声轻喝,剑去如电,将一只腾空扑起的头狼斩成两段。跟着手腕一拧,剑刃反撩,又削掉右侧一只饿狼的脑袋。忽然腥风大作,一头白色巨狼绕到了身后,人立而起,张口咬来。胡笑天着地一滚,避过白狼偷袭,短剑挥出,当即斩断一条狼腿。受创的白狼痛得滚倒在地,发出尖利入云的嚎叫声。胡笑天心中一凉,连出两剑杀了剩下的饿狼,一脚狠狠踢去,把嚎叫不绝的白狼踢晕过去。 山沟里重新陷入寂静,浓烈的血腥味迅速被风吹散,似乎什么都未发生。 胡笑天抹了一把冷汗,正欲收剑离开,忽觉背心一冷,一股寒意从天而降。他一转身,便见两人如夜枭般一左一右疾扑下来,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胡笑天此时欲隐匿藏身已来不及了,暗暗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手捏剑诀,把各种杂念抛开,值此敏感时刻,任凭他舌灿莲花,也解释不清自己深夜独行的原因。即便有机会辩解,对方也不会轻信。 那两人眼看胡笑天举剑戒备,齐齐冷哼一声,奔行过程中仓啷拔刀出鞘,刀隐肘后,目光中透出冰寒杀机。待奔到近处,两人更不废话,同时抖腕亮刀,当头劈去。 胡笑天举剑格挡,身形后闪,只听喀嚓一声轻响,两把刀的刀尖同时被削断。虽然他依仗宝剑锋利避过杀招,但对方刀上都贯注着内力,劈来时劲道刚猛,饶是他使出巧妙手法化解,仍被震得五指发麻,哧溜一声,短剑脱手飞上夜空,不晓得落到了哪里。 那两人大为错愕,这神秘人剑法精妙,又有宝剑在手,怎么竟然使不出半分内力?左首的汉子讥笑道:“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老曹,那把宝剑至少价值千金,丢了太可惜,你去捡回来。这小子交给我对付即可。”另一人道:“别杀他,要活口。”说罢一纵身,赶忙去寻剑。那汉子断刀一指胡笑天,恶狠狠地道:“小子,乖乖束手就擒,不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无奈地摊开双手道:“这位好汉,不知你等为何向我动手发难?我其实是一名秀才,被人意外劫持至此,理应与你等没有恩怨过节,还望刀下留情。” 那汉子抬脚踢了踢野狼的尸体,冷笑道:“读书的秀才能杀灭狼群而毫发无损?小子,你当我是傻瓜吗?你遮遮掩掩的,是不是想掩饰自己地府弟子的身份?快说,阎傲躲在哪里!” 胡笑天叹道:“如果我说阎傲使出连环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已从东南方撤出山区了,你信吗?” 那汉子愣了一愣,立功心切,道:“我信,我为什么不信?”自怀中掏出一枚传讯烟花,点燃后射上天空。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万一消息属实,升迁重赏唾手可得。 胡笑天不料他会直截了当的通知同伴,奇道:“你就不怕消息有误,遭到统领责罚?” 那汉子道:“曾神将对待手下重赏轻罚,错了不过是打几十板子,对了好处多多,我当然要抢立头功。” 胡笑天道:“你是青龙会的人?”江湖各大帮会,唯有青龙会中有四大神将的名号,所谓的曾神将指的便是曾项杰了。 那汉子道:“是啊。”蓦地醒觉不对,怎么主客之势反转过来了?当即板起面孔,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地府中担任什么职务?为什么被阎傲抛弃在此?” 胡笑天苦笑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地府门下。” 那汉子大怒:“你若不是阎傲的心腹,如何得知他逃离的方向?难道你刚才是信口开河,有意戏弄于我?”眼中杀气暴涨,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的架势。 胡笑天左右为难,若承认是阎傲的心腹,十有**要被青龙会拘禁审问,下半辈子都要在阴暗地牢渡过;若坚持否认出身于地府,只怕对方恼怒之下,先一刀斩掉自己的脑袋。正踌躇间,忽听远处那曹姓汉子大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宝剑了!”话音未落,啊的一声短促惨叫响起,竟似遭人袭杀。 那汉子一惊,怒道:“好小子,你还有同党埋伏!”踏步抢上,断刀横扫,已然下了灭口的决心。突然啪啪几声轻响,数团红烟在地面炸开,形成一片浓密的烟雾,他一个收势不住,直扑进烟中。这忽然出现的烟雾似有古怪,沾到手上、脸上、脖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登时有蚁虫啮咬的刺痛。是毒烟!他心中一个激灵,屏住了呼吸,凌空倒翻跃出烟雾笼罩的范围。 原来胡笑天与对方交谈之中,偷偷取出盘灵儿送给他的迷烟弹,一见情况不妙,立即掷出,利用产生的烟雾搅乱对方视线。眼见那汉子倒跃而回,他急忙横步闪开,垂眼一扫,俯身自地上捡起一根两尺多长的枯枝。他闭上眼睛,回想起那日赤阎传授的神斗法决和出招的那一刻,喃喃道:“超脱世间法则,无物无我。我心即剑心,我意即剑意。世间万物,挥剑可破!”双目霍然一睁,强烈无匹的剑意冲霄而起,目光所至,身前的烟雾如被巨剑劈开,翻涌奔向左右。 那青龙会的汉子略一检视自身,并未发现中毒迹象,不禁松了一口气,忽见烟雾分开,胡笑天手持枯枝摆出迎敌姿势,失笑道:“装神弄鬼!”身子一弹,刀如毒龙,再次凶猛杀到! 生死关头,求仙求神不如求自己。 巨大的压力下,胡笑天的心中却格外宁静,无悲无喜,无畏无惧,手里的枯枝抖颤着,变幻出玄妙无穷的弧线,似乎在积蓄力道,又似乎在凝聚精神,犹如一条拥有了生命的灵蛇,渴望冲破枷锁。 那汉子甫一扑近便觉得不对,森冷的剑意刺在肌肤上,每向前一步,压力便上升一分,心中既惊且骇,只是眨眼的功夫,这本事稀松的对手已截然不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全身功力凝聚,刀身上竟透出寸许长的刀芒,电光一闪,霹雳般击下。 胡笑天微微一笑,仿佛看不见那夺命的刀芒,手中枯枝一挥,如清风吹拂,柔弱无力,但速度偏偏超越了目光移动的极限,穿过空间的距离,穿过刀光的空隙,无声无息的洞穿了对手握刀的手腕。 血珠飞溅,断刀脱手。 那汉子捂住腕部的伤口踉跄退后,眼神里满是惊恐——这是宗师级高手才能达到的飞花伤人境界啊! 胡笑天一剑刺出,精气神耗尽,鼓起的剑气立时狂泻干净,砰的一声轻响,整条枯枝被失控的剑气炸成粉碎。他勉强使出惊神一剑,已是超常发挥了,换做其他人在同样缺乏内力的状况下,别说出剑伤敌,能逃过必杀一刀便属于万幸了。 那汉子本已萌生怯意,只差转身逃命了,却见胡笑天手中的枯枝化作齑粉,那股可怖的剑气亦同时消失,心念电转,莫非这人的武功有缺陷,时灵时不灵?当下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左手掏出一把匕首,狞笑着再次扑上。 …… 第十章 新仇旧恨 第六卷关中风云录]第十章新仇旧恨—— 第十章新仇旧恨 胡笑天连最后的杀手锏都已使出,再没有法子躲避对手的杀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劈来。千钧一发之际,白影一闪,剑光夺目,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胡笑天又惊又喜:“李姑娘,怎会是你?!” 李玄儿手持短剑,冷冷地注视着胡笑天,蓦地小嘴微张,唇角涌出碧血,身形摇摇欲坠。胡笑天忙箭步抢上,扶住她的手臂,关心地问道:“你莫非受了内伤?”李玄儿怒道:“姓胡的,你不是答应我留在原地等候吗?怎么口不对心,阳奉阴违?”胡笑天生怕她一怒之下挥剑砍来,脑筋急转,指着狼群的尸体和那汉子的尸身,解释道:“我先被狼群追赶,后被青龙会的好手追杀,一路夺命狂奔,才勉强撑到现在。情势危急,我总不能傻站着不动吧?”李玄儿明晓得他是胡诌,这时也没心情跟他斤斤计较,狠狠瞪了一眼,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两人快步而行,寻了一隐秘处暂时躲藏起来。李玄儿将短剑交给胡笑天,吩咐他护法戒备,自己盘膝吐纳,专心调理紊乱的气息。 胡笑天望着端坐如莲的李玄儿,一个念头忽的蹦入脑海,如果一剑把她杀了,岂不是彻底摆脱被摄取魂魄的威胁?但李玄儿刚刚救了自己一命,马上翻脸杀掉她,良心上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此刻危机四伏,强敌环伺,与李玄儿一起还安全一些,否则遭遇黑道高手的拦截,那就大祸临头了。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李玄儿运功完毕,吐出一大口淤血,脸色苍白至透明。她连服了几颗丹丸,默运内劲催发药力,静坐半响方缓缓立起,冷眼一扫胡笑天,道:“你为何不乘我疗伤时动手杀我?” 胡笑天摇头道:“胡某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怎会做出那种龌龊丑事?待我还了你一命再说。” 李玄儿道:“就凭你如今的状况,若无我相助,根本不可能走出百步之外。你是怕杀了我之后,自己也活不到天亮吧?” 胡笑天挠挠头,转移话题道:“李姑娘,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被阎傲所伤吗?” 李玄儿淡淡道:“我本想乘着夜色摸近阎傲身侧,谁知被他提前察觉,结果交手中一招落败,只得暂时退避。”她尽管说得轻猫淡写,但其中的凶险惊魂处可想而知。阎傲一行竭力隐匿行踪,岂会轻易放过别有用心的李玄儿?她以寡敌众,伤而未死,已是幸运之极,本该即刻远遁觅地疗伤,却鬼使神差回过头来,恰好救了胡笑天。她这下强行出手杀人,内伤愈发严重,十成功夫只剩下两三成。 胡笑天见李玄儿神情冷傲,颇为识趣的按下心中疑问,道:“方才青龙会的人已发出烟花讯号,指示同伴向东南方搜寻,多半会咬住阎傲等人的尾巴。有曾项杰坐镇,阎傲想要顺利突破青龙会的封锁,只怕难上加难。一旦激战爆发,皇甫济、战锋等强者必闻风而至。阎傲费尽心神戏耍群雄,到头来难保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玄儿皱眉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胡笑天道:“你我同舟共济,生死与共,胡某何必说谎?” 李玄儿脸色微红,啐了一口,道:“你这人乱嚼舌头,谁跟你生死与共?我回来救你,只因不想两大教派间发生战争。待过了今夜,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咱们从此互不相干。” 胡笑天讪笑道:“李姑娘教训的是,在下口不择言,多有冒犯了。”顿了一顿,又道:“咱们何不等一等,待阎傲遭到群雄围攻之后,再走不迟?” 李玄儿点点头,默然不响的盘膝坐下。她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甚理想,绝了争夺魔教圣物的念头,只求能平安脱离险境,另寻他处治疗伤势。至于胡笑天这烫手山芋,不得不先放他一马了。既然不能明着绑架玄宗徒弟,那以后再找机会暗中下手,反正胡笑天武功暂失,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远处很快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声音越来越响亮,惊心动魄,裂云穿石。分散各处的豪杰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嗖嗖飞掠过去,个个心里透亮,动静闹得如此之大,绝对有戏! 胡笑天隐在暗处,看着头顶上高速飞过的人影,不禁再次为莫虎风的计策叫绝。纵使最后有人发现铁盒中装的是赝品,但多半会疑心是阎傲掉了包,而不会怀疑到莫家头上。在此期间,厉万杰早通过潜门的秘密渠道,把玄铁秘图送回到魔教圣城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眼见再无高手出没,胡笑天轻声提醒李玄儿,是时候出发了。 暗夜深处的激战越演越烈,两人特意绕道而驰,一路走来竟没遇见半个人影。李玄儿毕竟内伤未愈,走了一刻钟之后,不得不停步休息。她看着身边浑若无事的胡笑天,越看越是讨厌,若非因为此人,自己怎会卷入这场漩涡,又怎会遭到重创?再想到先前两次三番的受挫,以致摄魂**再难大成,不知怎的杀机如潮,溢满胸口。 正在这时,足音沉重,自北面踉踉跄跄奔来两条人影。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惊,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驼妖!” “小妖女!” 只见驼妖衣衫破裂,身上鲜血淋漓,脸颊上还多出一道刀痕,延伸至耳根下方,险些把他左耳削掉。在他身边的是尖嘴猴腮的猴妖,同样是伤痕累累,蛇妖、猪妖都不知所踪。他们先前跟着假阎傲同行,险被群雄围杀,所幸假阎傲因武功不济很快露馅,群雄怒而散去,才侥幸逃得性命。驼妖定定神,转眼看见紧挨一旁的胡笑天,又是恼恨,又是惊讶,尖叫道:“臭小子,你果然勾搭上了白云宗的妖女!好一对奸夫淫妇!” 李玄儿本就气血激荡难以遏制,又受驼妖的辱骂所激,俏脸涨得通红,差点当场喷出血来。胡笑天见她脸色有异,气息急促,不禁骇了一跳,知道断不能让驼妖他们发觉李玄儿身负重伤。当下一扬短剑,冷笑道:“驼妖,需知祸从口出!你们阴山七妖被杀得仅剩两人,还敢这么嚣张树敌,莫不是活腻了?瞧你这幅狼狈模样,是在仓皇逃命吧?难道还有闲心余力打上一场?” 驼妖黑暗中瞧不清李玄儿脸色异常,但仍可看见她眼中如火的杀意,心下一凉,不自觉的退出两步,咬牙道:“你们孤男寡女深夜呆在一起,谁晓得你们在做什么勾当?小妖女,你别逼人太甚,惹急了驼爷咱们就同归于尽!” 李玄儿手腕一抖,一对八角镀金铜铃跃入掌心,冷冷道:“滚!” 驼妖盯着传说中的“三界招魂铃”,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气,道:“小妖女,有本事就不要依仗神器,你我公平决战!” 胡笑天大笑道:“驼妖,你又不是七岁幼童,怎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言?我们另有要事去做,没时间跟你磨牙瞎扯,快滚吧!” “你!”驼妖怒不可遏,真想扑过去一掌毙了他,偏偏忌惮李玄儿手中的神器不敢妄动,忍住气和猴妖缓缓退后数丈,确信没有危险之后,转身便走。他们身上伤势颇重,已是惊弓之鸟,实在不愿意再起事端,竟没看出李玄儿是虚张声势。 驼妖两人的背影堪堪消失,噗的一声,李玄儿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仰天倒下。胡笑天及时一伸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身,焦急的叫道:“李姑娘,你怎么了?要不要服药疗伤?”李玄儿闻到他浓烈的男子气息,又羞又怒,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耳光,娇喘着叫道:“快松开你的臭手!”胡笑天苦笑道:“事急从权,还望姑娘见谅。”扶着她坐在地上,方松手退开。 李玄儿自己亦觉得奇怪,她修炼媚功以来,接触过的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虽然谨守处子之身以待宗主享用,但男女间的情事早耳熟能详,绝非纯若白纸的大家闺秀,被陌生男子一碰便惊慌失措。可是跌入胡笑天的怀中,她肌肤滚烫如同火烧,一颗芳心更是跳得厉害,只好借着打他耳光的机会掩饰自己的窘态。她转念一想,手心冷汗涔涔,莫非这是摄魂**失败的后遗症之一?这个男子像是一颗种子,不知不觉已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李玄儿又是害怕又是惶恐,一旦这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那该如何是好?她身负玄阴之脉,又是纯阴之体,早已注定要充当宁无凡的炉鼎,因此在白云宗内地位极为特殊,连四大门主在内都对她客客气气,无人敢生出邪念。她也将侍奉宁无凡当成天职,从无疑问,只待时机成熟,就要主动献身以助长宗主的功力。可是忽然之间,她发现心中多出另外一个男人,居然有着取代宗主的趋势,又怎能不怕?宁无凡是何等人物,只消一眼便可看透她的内外**,断然不会容忍她心里藏着别人。李玄儿久处宁无凡身侧,自然知晓这邪道第一人的可怕,若是犯了他的忌讳,不如先行自杀,否则你定会后悔自己活在世上。 胡笑天根本猜不到李玄儿心中所想,见她脸色忽红忽白,还以为她内伤加剧,忙道:“李姑娘,我替你护法,你赶紧运功自疗。” 李玄儿柔肠百结,心潮起伏,轻声叹道:“我此刻难以静心入定,强行为之反会走火入魔,伤上加伤。待我休息片刻,我们继续上路。” 忽听嘿嘿一阵阴笑, 宝_书_网_w_w_w_._x_ b_a_o _s_h_u_._c_o_m 紧接着有人说道:“你们的确是该上路了,阎王爷正等着你们签到画押呢!” 胡笑天和李玄儿相视一眼,同时皱紧了眉头,均知大事不妙。 只见黑影腾空,直逼过来,正是狰狞若鬼的驼妖和猴妖。原来驼妖离去之际并不甘心,仔细回想李玄儿的言语动作,越想越觉得不对,与记忆中的小妖女判若两人,于是返身躲在远处窥探。待发觉李玄儿伤重,大喜望外,立即振臂杀出。 李玄儿一咬牙,掏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吞了下去,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也顾不得太多了。以阴山七妖的恶名,即便她此时自杀,死后尸体一样要受到凌辱,还不如拼命一搏。胡笑天隐约猜到此药的作用,连李玄儿都拼命了,难道自己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躲在女人背后吗?左右是死,可不能死得窝囊!当下大叫道:“驼妖,有种的冲小爷来!”猛地纵身前扑,短剑嗤的当面刺向驼妖。 驼妖冷笑道:“无知小辈,垂死挣扎。”眼看这一剑刺来时寒芒夺目,显然极为锋利,脚步一挫,身法连变,待胡笑天招式用老,啪的一掌,登时把胡笑天击飞出三丈开外。蓦地金光破空,铃声震魂,竟是李玄儿挥动招魂铃攻到。驼妖一边示意猴妖去杀了胡笑天,一边喋喋怪笑,抵抗那荡人魂魄的招魂铃声,阴风七煞掌展开,腐臭气味弥漫四方。李玄儿虽然服用药物暂时压制住伤势,但是内伤实在太重,一时间被驼妖逼得左支右拙。驼妖大是得意,想象着擒下李玄儿后,肆意把玩狎弄这欺雪赛霜的美人,不禁小腹火热,招式愈加阴毒下流,淫笑声竟压过了摄魂铃声。李玄儿几曾受过如此羞辱?明知不该动怒,依然气得眼前发黑,形势岌岌可危。 猴妖自李玄儿身边一掠而过,狞笑道:“臭小子,纳命来!”他深知老大阴风七煞掌的厉害,眼见胡笑天吐血倒地,只当这书生尸毒攻心,没有了反抗之力,大刺刺地挥掌拍落。 胡笑天有玄宗灌注的内力护住周身穴道,其实伤得不重,见猴妖眼神中满是轻视之意,灵机一动,双臂撑地慌张的向后挪动。猴妖不虞有他,踏前一步俯身挥掌,对准了胡笑天的头颅,谁知看似虚弱不堪的对手忽然侧身一滚,无数泥土当面打来。猴妖不及防备,眼睛顿时被泥土所迷,又惊又怒:“臭小子,你敢阴我?!”闭着眼睛胡乱出掌,掌力所及,尘土飞扬,把身边的地面击出一个个凹坑。 胡笑天屏住呼吸,蓦地扬手一掷,寒光一闪,短剑脱手插入猴妖的小腹,直没至柄。 猴妖但觉小腹一凉,全身气力尽消,不由惊恐交加,嘶声叫道:“老大,救我!老大,救命呀!” 胡笑天一不做二不休,合身扑到猴妖身上,握住剑柄一绞一拖,登时把他的小腹切开,破碎的肝脏小肠滚落一地。猴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双掌一合,猛击胡笑天的两侧太阳穴。胡笑天发力一推,猴妖踉跄着向后跌倒,洞开的小腹血肉模糊,已然活不成了。 那边的驼妖正在意淫亢奋之中,蓦地听见猴妖惨叫,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落,欲念全消。他侧首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的兄弟怎么可能失手被杀?!这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吼道:“老子要杀了你!”再不理会李玄儿,拧腰一闪,如疯了般冲向胡笑天。 李玄儿强提一口真气,大喝道:“驼妖!”铜铃当的相互一碰,诡异的音波直冲向驼妖。 驼妖盛怒之下心神激荡,竟然忘记了摄魂铃的厉害,但觉耳中嗡的一声异响,心神一阵迷糊,仿佛置身于森罗鬼殿,被无数冤魂撕扯包围,直往万丈深渊沉沦。在外人看来,他就如同中邪了一般,忽然间停止了所有动作,神情呆滞,恐惧万分。 李玄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拼尽余力再次摇响铜铃,目光却是望向了胡笑天。 胡笑天点点头,深知驼妖武功强过猴妖许多,身体感官极其敏锐,如果一击不中让他从混沌之中恢复清醒,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当下一剑斩落猴妖的脑袋,抓起来当做暗器一掷,砸向驼妖的面门。驼妖纵然陷入了灵智迷失的境界,仍然本能的挥出一掌,波的将人头击成碎片,鲜血脑浆溅了一身。就在他出掌的同时,胡笑天一个箭步抢上,剑去如流星,刷的直贯心脏。驼妖闷哼一声,眼神霎时回复清明,恶狠狠的望了胡笑天一眼,嘴角鲜血狂涌,气绝身亡。 李玄儿心情一松,再也无力支撑,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胡笑天拔出短剑,忙过去抱起李玄儿,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李玄儿面若金纸,呼吸微弱,手中仍死死握住招魂铃,对于胡笑天的呼唤毫无反应。她先战阎傲,再战青龙会好手,最后与驼妖拼死相斗,无论精神内力都已严重透支,接近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伤势之重无以复加。胡笑天心知摄魂铃声传播极远,随时会有江湖人出现,忙背起昏迷不醒的李玄儿,快步跑开。 …… 第十一章 古庙鬼火 第十一章古庙鬼火 李玄儿身体轻盈,肌肤滑腻,尤其是她为纯阴之体,与至刚至阳的胡笑天天性相吸,两人接触摩擦时感觉极其强烈。胡笑天背着她奔行,简直是一种折磨煎熬,还好他心志坚毅,又暗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驱除杂念,才没有做出什么禽兽之举。 胡笑天不停歇的跑了大半夜,所幸老天有眼,居然让他稀里糊涂的绕出了黄土山区,来到山区的边缘地带。李玄儿的情况愈加恶化,呼吸时断时续,必须立即寻觅安静之处,将李玄儿唤醒自疗。如若不然,这艳绝天下的摄魂妖女就会悄然死去。此时长夜消褪,晨光洒落,淡淡的薄雾之中忽的出现了一角飞檐。胡笑天定睛看去,但见一处山坡顶上,耸立着一座古庙,四周树木环抱,环境幽谧,再无其他人家。待走到近处,才看见庙门洞开,围墙塌落,约有近半的房间有大火烧过的痕迹,院落中满是枯藤落叶,已然荒废了许久。古庙面积不大,进了山门便是大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但佛像缺少了两只手臂,身上落满了灰尘泥土,蛛网密布,再看不到半分宝相庄严的模样。 胡笑天前后检查了一遍,竟意外发现佛像背靠的墙壁侧面裂开一道狭小的门户,附近还散落着几本腐朽的经卷。胡笑天仔细一看,原来这堵墙中间掏空,被设计成储存经文器物的密室,室内还堆放着不少杂乱的经卷书册,至于贵重的金银法器早已不翼而飞了。胡笑天喜出望外,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岂不是最佳的疗伤之处吗?忙推开密室石门,待室内的污浊之气散尽之后,背着李玄儿钻了进去。 这间密室狭长阴暗,足以容纳六七人,因年代久远,两侧墙壁上多处开裂,有淡淡的光线透射进来。胡笑天把残存的经卷铺整齐当成坐垫,然后小心地放下李玄儿,又去找了半个完好的钵盂,洗干净后盛了一点井水,给李玄儿喂下。 片刻之后,李玄儿缓缓睁开了长长的睫毛,眼神黯淡无光,全不见往日的灵动娇娆,低声说道:“这是哪里?” 胡笑天柔声道:“我们已逃出了山区,眼下正躲在一座荒废的古庙内,暂时是安全了。李姑娘,你的内伤十分严重,半刻拖延不得,最好马上运功疗伤。” 李玄儿双目幽深,轻声道:“既然平安走出了山区,你为何不抛下我,任我自生自灭?魔教弟子向来铁石心肠,狠辣之极,从不会施舍同情他人,难道你是例外?又或是……” 胡笑天打断她道:“李姑娘,你元气大伤,不宜多话,还请即刻入定调息!” 李玄儿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除非得到高手灌输真气,又或者服下顶尖的疗伤丹药,才能快速恢复功力,仅靠自己的话至少要三五个月的时间。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都要依赖他保护吗?一想到两人朝夕相对,相互扶持的场景,她便心慌意乱,遍体生寒。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不想在泥沼中越陷越深!但她这番曲折隐晦的心事,又能向谁说去?李玄儿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开始专心运功疗伤,只求伤势略微好转之后,能第一时间离开这冤家的身侧,以后再不要相见。 胡笑天先把留在庙内的足印细心消除掉,然后返回密室,合拢墙上进出的石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打扰。他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几番出生入死,又奔跑了大半夜,纵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了,随意依在内壁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自熟睡中忽然惊醒。李玄儿仍在打坐调息,呼吸深沉绵长,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看不出伤势是好是坏。在墙壁另一侧的大殿上,却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似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胡笑天屏住呼吸,凑到墙壁的缝隙上,眯起眼晴向外看。 只见大殿中多了两位黑衣人,都戴着狰狞如鬼的面具,一个背靠石柱坐在地上,浑身是血,另一个跪伏在他身侧,正试图给伤口敷药——居然是地府九鬼中的阎三和阎九!阎三的一袭黑衣已被染成暗红色,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伤口,其中几处深可见骨,血迹已干涸凝固,足以想见他当时与人厮杀的惨烈。而阎九就幸运得多,身上的血迹多半是别人的,一边忙着给同伴清理伤口,一边低声抽泣。 阎三喘着粗气道:“小九,别哭了,留着力气好逃命。三哥不行了,没法子照顾你了,以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待我死后,按规矩毁掉我的面目,别让人追查到我的身份。” 阎九哭道:“三哥,等裹好伤口,我背你走!” 阎三道:“别说傻话,难道你要背着三哥的尸体逃命吗?你听着,如今风头正紧,你千万不要回长安!宗主如顺利突围,十有**是往东去了,你要设法与他联系汇合,知道了吗?” 阎九泣不成声,双手一抖,药瓶当啷掉落在地摔成粉碎,颤声道:“如果……如果宗主他,他没有杀出重围呢?” 阎三怒道:“胡说,宗主功力通玄,手段超凡,胜过你我十倍,如何会被那帮狗贼困住?” 阎九忙道:“三哥,你别动怒,是我说错了!是我错了!” 阎三吐了一口长气,缓缓道:“万一,万一宗主真个遭遇不测,你就远离江湖隐居起来,待风平浪静之后,再返回长安开启地宫。记住,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切不可在他人面前出示宗主令牌!哪怕是阎大、阎二当面质疑,你也不要理会。等你练成‘九转轮回**’,他们自然要以你马首是瞻,不敢抗命。” 阎九犹豫道:“我,我一定要修炼九转轮回**吗?” 阎三沉声道:“你是宗主唯一的骨血,当然要继承宗主之位,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适合修炼这门绝学?小九,将来谁敢质疑你以女子之身出任门主,一律杀干净便是!” 阎九摇摇头,低声道:“三哥,我不是担心这个。九转轮回**绝情绝性,一旦修炼便无法中止,我,我不想练。” 阎三恍然道:“你是担心修炼**之后无法养育吗?你先找一位俊俏郎君,委身于他,待怀上孩子后把他杀掉,便可专心练功了。历代宗主都是如此做法,所不同的是他们选择的是女人,而你选择的是男人罢了。呵呵,你不是已经有了人选吗?” 阎九急道:“三哥,你乱讲,人家哪有什么人选?” 阎三笑道:“我可记得,你曾经破天荒地为一个年青书生求情,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九,你还想骗我吗?”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低若蚊呐,终至不闻。再看他胸膛停止了起伏,已然气绝。 “三哥!”阎九嘶声悲呼,抱住阎三的尸身痛哭。 胡笑天心中恻然,他们定是在昨夜的混战中与阎傲失散,而阎三为了掩护阎九,奋不顾身杀开一条血路,边战边逃,最终伤重不治而死。当然,如曾项杰、皇甫济、战锋等强者的主要目标是阎傲,都想夺取他手中的铁盒,无暇分心,否则阎三、阎九两人绝对逃不到这里。在地府之中,有阎傲压阵指挥,其他人不会有什么异心,一旦阎傲意外身亡,阎九年轻力弱,又是女子之身,妄想从她手里篡夺宗主宝座的大有人在。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阎九未来的道路都极为凶险。就算她主动放弃宗主之争,继任者也不会容许阎傲的血脉留在世上,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方是正理。阎九若想自保,非得具备超人一筹的武功不可,是以阎三一再叮嘱她修炼九转轮回**。**一旦练成,能否掌控地府尚是其次,至少保住性命不成问题。但修炼九转轮回**有一大弊病,修炼者会因此断绝生育能力,阎九正是对此深有顾虑,一直犹豫不决。 忽听庙外响起几声呼哨,阎九霍然一惊,猜到是阴魂不散的追兵又已迫近,立时止住哭声,探手一把扯下阎三的面具,随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出瓶塞,颤声道:“三哥,对不住了!”手腕一抖,狠下心把瓶中的液体倾倒在阎三的脸上,只听滋滋几声怪响,白烟升腾,刺鼻的气味扩散开去。阎九重新塞紧瓷瓶,纵身一闪,自古庙后方悄然离开。 转眼之间,呼声四起,几名冲得最快的汉子嗖嗖扑进大殿。他们第一眼便见到了阎三仍在冒烟的尸体,个个如同见到了厉鬼,赶忙移开目光,纷纷叫道:“阎三死了!”“阎三的尸体在此!”阎三的头脸部位被药水侵蚀毁坏,皮肤尽数溶解,肌肉剥离,露出森森白骨,极为恐怖。 但见人影连闪,霎时涌进来二三十名各路豪杰,其中竟然有满脸虬须的高青任!估计他是见风使舵,投靠了不知哪一方势力,反过来追杀曾经的盟友。众人见了阎三的恐怖模样,尽皆皱眉,谁也不愿意靠近半步。高青任眼珠一转,道:“各位兄弟,阎三的血肉仍在融化,分明是刚死不久。阎九必在附近,莫要放过了她!”另一人嘿嘿笑道:“那阎九双峰挺拔,香臀紧翘,十有**仍是处子之身。待擒住了她,大伙人人有份,也不枉白跑一夜。”又有人淫笑道:“魔教宝物我们争不过那几位,尝一尝阎九的的味道也不错。” 忽听有人叫道:“阎九往后山跑了!” “快追!”“抓住她!”众人根本不把势单力孤的阎九放在眼里,大呼小叫的涌出古庙,循着阎九的足迹追去。 胡笑天见群雄呼啸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有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密室机关。李玄儿正处于疗伤的紧要关头,若被人惊扰的话不但前功尽弃,甚至会走火入魔,一命呜呼。阎三既死,群雄追逐阎九而去,短时间内应无人扰乱古庙的清净了。 谁知风声轻响,又有人掠进大殿。胡笑天大奇,凑眼一看,这回来的居然是贾纯和红娘子! 贾纯和覃红英乃是黑道联盟的核心人物,因站在阎傲一边,昨夜同样遭受攻击,均是身上带伤,满面的尘土血迹,无复当初的潇洒妩媚。覃红英陡然见到阎三僵直恐怖的尸体,不由啊的一声惊叫,手抚胸口,作势欲呕。贾纯迅疾将大殿内外巡视一圈,确认再无旁人后,方举目望向面目全非的死尸,长叹道:“阎三果然死了!” 覃红英干呕了几声,不悦道:“贾书生,我们一路尾随,已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阎三死了,阎九也多半难逃毒手,我们该尽快远走高飞才是。” 贾纯道:“阎傲使诈陷害我们,令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如不能亲眼看见阎三和阎九的尸体,我怎能甘心?红娘子,你若执意要走,只管走便是。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去寻你。” 覃红英咬牙道:“你想赶我离开,好独吞地府的宗主令牌吗?” 贾纯哑然失笑:“红娘子,阎傲既然敢使出借刀杀人的毒计,就没想过拿回宗主令牌。为什么呢?因为那块令牌是假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居然看不明白?” 覃红英摇头道:“我不信!结盟之时,阎傲是忽然出现的,而你是临时提出索要信物的要求,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会事先准备好假令牌?万一有人识破令牌造假,阎傲的图谋岂不是当场落空?只有把我们哄骗上他的贼船,助他一臂之力,他才有机会夺得藏宝图,所以他不会因小失大,以假充真。” 贾纯一愣,哈哈笑道:“好一个红娘子,连我都小觑你了。莫非女人的直觉都是如此可怕吗?” 覃红英道:“贾书生,你若认定那块令牌是假的,索**给我保管如何?反正假货值不了几两银子,就当是你送给我的信物好了。” 贾纯摇摇头:“拿假货当做信物吗?我可做不出来。” 覃红英娇笑道:“贾大爷贾哥哥,人家在乎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信物的价值高低,你可别钻牛角尖。那块令牌你不会已经扔了吧?” 贾纯叹道:“红娘子,你果真想要令牌?不会后悔?” 覃红英笑道:“怕什么!阎三、阎九一死,阎傲遭受强者围攻,危在旦夕,谁还会关心令牌的下落?” 贾纯道:“既然你想要,我便让你拿去。”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物,蓦然间银芒炸开,数百根牛毛细针射向覃红英,又快又狠。 两人相距太近,覃红英猝不及防,仓促中双掌疾挥,全力荡开射到眼前的暗器。贾纯乘她空门大开的良机,并指连点,霎时封住她的七处要穴。覃红英又惊又怒,尖叫道:“贾书生,你吃错了药吗?为什么突然翻脸动手?!快解开老娘的穴道,否则我跟你没完。” 贾纯冷笑道:“红娘子,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分寸,知进退。哪怕我此刻杀了你,你又能奈我何?” 覃红英心底一沉,不得不收起凶狠阴毒的表情,换上自以为妩媚多情的笑容,娇笑道:“好人儿,人家是跟你闹着玩呢。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绝无异议。念在你我欢好一场的份上,将我放开如何?” 贾纯不置可否,俯身在尸体上摸索起来,但让他失望的是,阎三怀中除了一叠银票之外,并无其他贵重物品。贾纯气得脸色铁青,刷刷把银票撕成粉碎,又重重踢了阎三几脚,劲气到处,登时响起骨骼断裂声响,竟似与阎三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殿上的覃红英、密室内的胡笑天,同时吃了一惊,实难理解贾纯的疯狂举动。即使是残忍暴烈著称的黑道豪杰,也信奉鬼神之说,鲜少做出侮辱损毁仇家尸体的行为,认为这样做会折寿,甚至祸延子孙。贾纯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镇定自若,城府深沉,怎会忽然如此失态?他究竟想从阎三身上搜到什么东西? 覃红英小心翼翼地问道:“贾书生,莫非阎三拿走了你要紧的物件?” 贾纯动作一顿,霍然回首,凶厉如鬼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怒喝道:“贱货,你***给老子闭嘴!” 覃红英好歹是和贾纯同一级数的高手,陡然遭他呵斥怒骂,羞愤交加,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多言。 贾纯如同困在铁笼里的猛兽,来回走了几圈,喃喃自语道:“阎三啊阎三,你到死都替那老家伙着想,简直是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可万一小九遗失了令牌和钥匙,你就是千古罪人,死后永远不得轮回!既然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兄弟今日送你一程!”手指噗噗轻弹,两团药粉落到了尸体上。阴风吹过,白光暴闪,青白色的火焰蔓延燃烧起来,诡异之极。 覃红英浑身一颤,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事,失声叫道:“难道这是地府秘传的炼魂鬼火?” !@# 第十二章 暗中破敌 第十二章暗中破敌 胡笑天心底剧震,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眼前的重重迷雾,豁然开朗——这贾纯分明是地府内的高层人物,甚至可能是地府九鬼中的某一位!贾纯在阎傲的授意下,出面召集黑道群雄,然后两人一唱一和合演了一出好戏,成功欺骗了所有人。其实在行动之前,贾纯已暗中把宗主令牌交还给了阎傲,根本不存在质押信物这一说,所以阎傲才敢撕破脸皮,使出金蝉脱壳,借刀杀人的连环毒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胡笑天识破骗局,致使青龙会出手拦截,令阎傲只差最后一步没能逃出包围圈,功败垂成。 贾纯缓缓转过头来,摇曳的火光映照在脸上,冷酷如厉鬼,狰狞若毒蛇,只差在额头上刻着一个“杀”字。 覃红英话一出口登时后悔不迭,揭人**乃是江湖大忌,任谁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另外一面,何况是诡秘残忍的地府之人!地府弟子为保持神秘,一直设法掩盖自己的真面目,如阎三一般,死之后都要毁坏容貌,绝不给人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颤声道:“贾老大,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 贾纯看着花容失色的女人,淡淡道:“红娘子,一个女人太蠢了容易令人生厌,太聪明了则命不长久。我见你床上功夫了得,本来还想留着你玩一玩,但你却说了不该说的话,留你不得。” 覃红英硬生生挤出两行眼泪,低声哀求道:“贾老大,我发誓今天这一切我绝不外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刺瞎我的眼睛,割掉我的舌头,只求你饶我不死。你不是喜欢与我双修吗?我保证全心全意服侍你,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做奴做婢也甘愿。” 贾纯道:“红娘子,你的提议的确诱人,不过唯有死人才会严守秘密,永不开口。” 覃红英绝望地叫道:“贾纯,你若肯放了我,我愿奉上这一辈子的积蓄,足有二十多万两白银!” 贾纯冷笑道:“靠接客挣来的婊子钱,我嫌脏!” 覃红英面孔一僵,瞬间涨得通红,尽管出身青楼,但她偏偏最恨别人骂她是婊子。柳眉一竖,尖声骂道:“贾书生你这混蛋王八蛋,老娘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肠穿肚烂,脚底流脓……” 贾纯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铁骨折扇,随手一挥,锋利如刀的边缘划过。噗!一股血箭直冲上天,叫骂声戛然而止。覃红英的脑袋骨碌碌的滚落在地,双眼圆瞪,怨毒的眼神凝望着虚空,死不瞑目。 贾纯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面无表情的擦净扇面沾染的血迹,遥遥望向远方,低声道:“小九,你可要坚持住,别让人把东西都抢了!”说罢身子一纵,亦奔向后山。 大殿之上,一具尸骨在无声燃烧,另一具尸体头身分离,鲜血狂涌,令这佛门清净地变得鬼气森森。 胡笑天暗暗摇头,也不知贾纯在地府九鬼中排名第几?阎傲的死讯尚未确认,他便有了争夺宗主之位的野心。阎九不仅要应付群雄的搜捕追杀,还要提防贾纯的暗箭伤人,处境堪忧啊。 炼魂鬼火逐渐熄灭,未曾烧尽的人骨冒起黑烟,扶摇直上,穿过塌陷的屋顶飘上天空。片刻的工夫,便有三四伙江湖豪杰先后闯进大殿,一见地上的两具尸体,无不大呼晦气,掉头就走。过了午时,却来了一伙形容猥琐的盗贼,他们没有什么忌讳讲究,将尸体上的财物兵器搜刮一空,欢天喜地的去了。 李玄儿终于结束了调息吐纳,缓缓睁开双目。胡笑天轻声问道:“李姑娘,你眼下感觉如何?功力恢复了几成?”李玄儿黯然摇头:“阎傲的掌力阴毒缠绵,阻滞经脉难以化解,没有数月的时间我无法复原。胡公子,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不要再管我了。你走吧。”胡笑天道:“如今虎豹环伺,危机四伏,我若一走了之,与亲手杀你有何区别?至少要把你送到安全之处,我才能安心离开。”李玄儿苦笑道:“荒山野岭之中虎狼横行,哪里会有安全之处?”胡笑天道:“你白云宗的势力遍布天下,附近难道没有设立秘密联络点吗?”李玄儿道:“长安城中自有我的同门接应,但是你敢去吗?你拐走了可儿,与宇文政结下大仇,万一撞见他性命难保。”胡笑天叹道:“除了长安呢?”李玄儿微微一笑,道:“胡公子,其实我也不愿意再回长安,那些所谓的白道大侠无处不在,讨厌之极。既然你要做无愧于心的大丈夫,便麻烦你送我去洛阳吧。” 胡笑天愕然道:“去洛阳?”洛阳距此地少说有五六百里,即便是乘坐马车出行,至少都要七八日的时间。李玄儿轻声道:“莫非胡公子后悔了?”胡笑天当然不能自食其言,而且玄铁秘图一事已经了结,又与衣舞凤取得了联系,厉万杰也答应设法破坏青龙会的阴谋,他是否留在长安并不重要了,抽身跳出这个漩涡也不错。只须派人留驻长安,与李山保持联系,适当关注五族会盟的进展即可。以李山的地位和立场,一旦得知青龙会的野心,定会鼓动五大家族全力阻止。心念转动间已做出决断,淡然笑道:“李姑娘,胡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要说送你去洛阳,就是护送你远赴京城又有何妨。”李玄儿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触,垂首道:“你只要送我到洛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我不会因此感激你,等我养好了伤,再遇见你时绝不会手下留情。”语气冰冷,淡漠至极。胡笑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将来对敌之时,我一样不会怜香惜玉!”李玄儿冷笑道:“好!希望你永远记住今日之言。”双手紧紧相握,指尖煞白。 此时密室内愈加昏暗,透过墙缝望出去,室外已是黄昏。 两人默然半响,腹中几乎同时响起咕咕声,由于整整一日未曾进食,都到了忍耐的极限。两人相视苦笑,一个是魔教教主的徒弟,一个是白云宗的天之骄女,谁曾想有朝一日会沦落若此! 胡笑天轻咳道:“李姑娘,咱们总不能被活活饿死,待天黑之后我便溜出去寻找食物充饥。你身体虚弱,就呆在密室之内静候我的消息,千万不要擅自打开密室入口。” 李玄儿眼前发黑,腹中有如火烧,不得不抛开矜持,轻声道:“那就麻烦公子了!夜黑风高,敌人不明,请务必小心。” 胡笑天点点头,推开墙上的石门,先给李玄儿端来半碗井水,再将石门合拢,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古庙。 正是初春时节,树林里鸟兽绝迹,树木尚未长出新芽,野果鸟蛋之类的是不要想了。胡笑天仗着天眼通的便利,挖开泥土,寻找诸如野山药、黄精之类的植物根茎,多多少少有所收获。正忙碌间,忽风声响动,金铁交鸣,山脚下似有江湖人追逐打斗。他心中一动,难道是阎九被人追杀吗?忙伏低身子,沿着山势下行。 片刻之后,但见黑影连闪,火星四溅,却是十多人追逐着一位体形雄伟的头陀,一路不停歇的杀将过来。那头陀孤身一人,挥舞着一柄月牙铲力战群敌,状若疯虎,悍不畏死,时不时发出一声沉若闷雷的吼声,更添威势。但对方采取车轮战法,并使用合击之术,巧妙地与他缠斗游击,犹如一群狡猾的恶狼,时刻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在人群外头,另有两人亦步亦趋的追随观战。 胡笑天居高临下地望去,那头陀满脸横肉,赫然是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挥动兵器之时左臂转动不灵,力量明显弱于右臂,大概是受了伤,再加上体力和内力的双重消耗,已渐渐呈现不支之势,眼看这般缠斗下去,免不了落个乱刃分尸的下场。不杀和尚怎甘心窝囊战死,大叫道:“卑鄙无耻的宇文小儿,你莫不是裆下无鸟,躲得远远的做什么?洒家的大好头颅在此,有种的就来拿!”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冷笑道:“不杀和尚,你的激将之计对我无用。等你功力耗尽之时,我自会动手砍掉你的秃头!” 胡笑天一震,是宇文政!仔细一看,那观战的两人不是宇文政和刀奴又是谁?宇文政得意洋洋的冷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刀奴仿佛傀儡一般紧随在他左右,手中紧握刀柄,杀气凌然。胡笑天自从上回与宇文政匆匆见过一面,已多日未闻他的消息,今夜陡然见到他现身,满腔恨意涌上心头。虽然衣舞凤未曾落水身亡,但宇文政曾经做过的一切岂能就此淡忘?只要有机会杀他,胡笑天绝不会犹豫。 不杀和尚怒道:“宁无凡一代宗主,怎会收了你这种缩头乌龟做徒弟?你简直是在替自己的师父丢人现眼!” 宇文政狞笑道:“不杀和尚,在场的都是我的人,谁敢把今日之事向外泄露半个字?只要我亲手杀掉你,立时名扬天下,一举压过战锋和姬浩明,成为当今第一青年高手。到了那时候,谁不得赞一句名师出高徒?谁又会在乎背后的真相?至于你嘛,只会成为我传奇一生的垫脚石,作为失败者被人反复提起。” 胡笑天恍然,原来宇文政打的是扬名立万的如意算盘!或许是受到战锋独闯雷家堡的刺激,他也想做一番惊动江湖的大事出来。正好不杀和尚昨夜掩护阎傲时受伤,武功大打折扣,又是落单逃亡,他便率人锲而不舍的展开追杀。不杀和尚排在黑道风云榜的第十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能成功杀掉他,江湖地位定然飞速飙升,够资格与一派掌门相提并论了。 不杀和尚怒极而笑:“若不是曾项杰击伤了我左臂经脉,就凭你们这帮鸟人的本事,替洒家擦屁股都不配!” 宇文政道:“谁让你错信阎傲,选择与我们为敌。你要怪就怪阎傲太奸诈,怪曾神将太强悍,怪自己太愚蠢,不要怪我捡现成的便宜。不杀和尚,你纵横江湖数十年,吃喝玩乐都享用过,即使死了也不枉来人世一回,爽快点认命吧。” 不杀和尚道:“放屁!你家爷爷还没活够呢!”忽的松开左手,一把握住一柄刺来的剑刃,猛的往怀中一扯,肘尖撞出,只听喀喇一声响,使剑那人胸口凹陷,吐血毙命。几乎同一时间,他右手的月牙铲划个半圆呼的飞掷而出,正当面的两条汉子躲闪不及,硬着头皮举刀格挡。但不杀和尚一掷之力何其雄厚,当的一声巨震,那两人手中的兵器咔嚓折断,断刃倒插,直没入胸膛。 不杀和尚忽然发威连杀三人,宇文政不惊反喜,叫道:“秃驴技穷了!”一声令下,刀奴纵身向前,刀光如霹雳破空,凶狠之极地朝不杀和尚劈到。不杀和尚一声怪叫,身形疾闪,分明是心生忌惮,不敢空手硬接。那刀奴杀招展开,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气力之绵长仿佛永无枯竭。众汉子精神大振,配合他的攻势硬砍硬杀,登时一举扭转局面。而不杀和尚失去了月牙铲后,被迫以赤手空拳拆解杀招,压力之大何止飙升三倍!尤其是他功力损耗严重,经脉受伤,十成功夫至多剩下了五成,单凭血肉之躯如何抵御刀剑锋刃?恶斗之中,寒光交错,点点滴滴的鲜血四散飞溅。 宇文政得意洋洋,大声道:“谁能剁掉这秃驴一条胳膊,本公子赏白银五千两!” 不杀和尚气得鼻孔冒烟,怒吼道:“**你***,五千两就想买洒家的命吗?”明知宇文政是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偏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交手中略一分神,双臂便被砍了三刀,痛彻肺腑。 宇文政大笑道:“不杀和尚,你完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正欲加入战团亲手结果不杀和尚的性命,忽听啪啪啪连窜爆响,一大片烟雾平地生成,被风吹裹着飘送过来。 宇文政既惊且怒,凌厉的眼神射向黑暗深处,厉声喝道:“是谁?!”他率人围攻不杀和尚乃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假如被有心人撞破,一番布置心血岂不白费? 那片烟雾弥漫扩散,转眼把交手双方尽数吞没。“是毒烟!”惊呼声中,有人皮肤灼痛,有人双目流泪,有人咳嗽不止,严密的包围圈登时出现破绽。不杀和尚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当下屏住呼吸,骤然发力连伤数人,闷声不吭的投入山林之中。 原来胡笑天存了破坏宇文政好事的打算,乘人不备,悄悄移到上风处,把五毒罗烟散、迷神桃花瘴、赤焰蚂蚁烟全部掷出,数十颗弹丸炸裂,混合形成的毒烟迷雾非同小可。这些烟雾弹乃是盘灵儿精心调制而成,单单一种便有不小威力,何况三种混合起来? 烟雾太过毒辣阴损,一众白云宗门下纷纷拔身跃到高处,个个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宇文政暴跳如雷,恨得牙床都要咬碎,明明再坚持片刻就能斩杀不杀和尚,成为领袖武林的风云人物,却功亏一篑,纵虎归山! 宇文政狂叫道:“你们立刻散开搜查,给我找出那个释放毒烟的混蛋,我要把他剁成肉酱喂狗!”众人面面相觑,此刻夜黑如墨,周围的山林地形复杂,仅凭十多人的力量入林搜索,那不是大海捞针徒劳无益吗?其中一人壮起胆子提醒道:“宇文公子,不杀和尚负伤逃命,我们该首先追杀他才对。”宇文政怒道:“废话!不杀和尚是黑道排名前十的高手,他已逃入林中,谁又能追上他?”那人劝道:“公子,不杀和尚功力消耗殆尽,即使逃也逃不远。何况他已负伤流血,我们循着血迹追踪,难道他还能飞上天去?若今晚不能杀了他,恐怕日后必成大患!”宇文政心底咯噔一沉,想到从此与一位绝顶高手结下死仇,不禁背后冷汗直流。假如错过今夜,让不杀和尚有机会治愈伤势,将来行走江湖时岂不糟糕?难道要整日提心吊胆,防备不杀和尚的报复?他越想越怕,狂躁的叫道:“快点起火把,搜寻秃驴的血迹!只要杀了秃驴,你们每个人都有天大的好处。”众人轰然答应,忙分出人手掩埋尸体,点燃火把,顺着地上的血迹追去。 胡笑天伏在暗处,目送着白云宗一行迅速远去,心中大为快意,能小小的阴了宇文政一着,令仇敌美梦破灭,何其快哉!当下悄然移动,沿着来时的路重新回到古庙。 古庙内静悄悄的,尸体的位置与离开时没有分别。胡笑天来到后院古井旁,打起井水,把附在山药、黄精等表皮上面的泥土冲洗干净。忽然,一股冷风卷过,寒气如霜,一条雄伟的身影从天而降,凶光毕露。 !@# 第十三章 玄儿病重 第十三章玄儿病重 古庙内漆黑冷寂,哪怕有幽魂出没,都不该有第三人出现。由网友上传==胡笑天望着这不速之客,并不想暴lù自己身负天眼通的秘密,低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那人冷冷地盯着胡笑天,大步走近前来,蓦然一愣,奇道:“书呆子,怎么又是你?”但见他头顶光滑,满脸横ròu,身披的袈裟只剩半幅,双臂都用布条紧紧缠着,透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正是刚和白云宗血战半夜的不杀和尚。 胡笑天装作愕然道:“咦,原来是不杀大师!我还以为是盗匪呢,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杀和尚疑huò地问道:“这福泉寺荒废多年,香火已断,你一读书人深更半夜跑进庙里做什么?” 胡笑天奇道:“大师怎晓得这寺庙之名?” 不杀和尚道:“洒家三十年前在此挂单修行,自然知晓寺庙名称,有什么好稀奇的?” 胡笑天心头微动,联想到不杀和尚的赫赫凶名,一个荒唐的念头蓦地跳入脑海,难道是当年不杀和尚见财起意,劫走了密室内的金银法器,又纵火烧掉了福泉寺?如此推断,不杀和尚定然知晓密室的存在,莫非他也想隐身密室疗伤吗?长叹道:“不瞒大师,小生姓胡,和妻子兄弟等人回乡省亲。谁知途经此地时竟遇强人劫道,不止马车财物散失殆尽,也和兄弟家人走散了。小生和妻子仓皇走避,无意中进入古庙,又恰好发现一处密室,于是藏身其中隐匿起来。等强盗散去,我才偷偷溜出密室找些食物充饥。我看大师你血染僧衣,身无长物,难道是同样遭遇了强盗吗?” 不杀和尚沉声道:“你发现的密室在哪里?” 胡笑天镇定地道:“就在佛像背后的夹墙之中。密室内只剩下几本经卷,并无值钱之物,是个藏身避敌的理想之处。” 不杀和尚目光一垂,落到那堆山yào黄jīng之上,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粗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在山上挖的?” 胡笑天点点头道:“或许是菩萨保佑,小生黑灯瞎火的胡luàn搜寻也颇有收获。不过我刚才听见山下有喊杀打斗声,又见有人点起火把往北面去了。这等凶杀争斗之事,小生避之唯恐不及,不敢靠近窥探。大师,莫非那场打斗与你有关?” 不杀和尚老脸微红,怒道:“多嘴!洒家的事岂是你能探听的?书呆子,去把你婆娘叫出来,洒家要用密室疗伤。呵呵,等洒家打通了受伤的经脉,必叫宇文小儿受死!”他身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却被一群晚辈追杀索命,实在是极为丢脸,不愿在他人面前多说。 胡笑天心中暗笑,道:“大师疗伤要紧,我们夫妻自当避让。”说罢将山yào黄jīng等纳入怀中,蓦地留意到不杀和尚的眼神,心头一动,把近半食物送到不杀和尚面前,笑道:“大师,相遇即是有缘。区区山野之物,算是小生孝敬佛祖的一点心意吧。” 不杀和尚日夜奔bō苦战,早已饿得前xiōng贴后背,只是碍于身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见胡笑天这么知情知趣的主动奉上,咧嘴一笑,一把抢过,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边吃边道:“书呆子,你不错。” 胡笑天告罪一声,回转密室。当他推开石mén,望眼yù穿的李玄儿喜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遭遇什么意外呢。”胡笑天听她语气真挚不似虚伪,愣了一愣,轻声道:“你果真担心我吗?”李玄儿登时大为后悔,淡淡道:“我是担心你被恶人杀了,害我晚餐没有着落。喂,你这趟出去,到底有没有找到吃的?”胡笑天一笑置之,抓紧时间把不杀和尚的来意说出。李玄儿顾忌到不杀和尚的恶名,只得捏着鼻子同意假扮胡笑天的妻子,先ménghún过关再说。 李玄儿为防患于未然,撕下一角衣襟méng住面孔,牵着胡笑天的袖袍,袅袅婷婷地步出密室。不杀和尚见他们举止亲密,疑心又去了大半,哈哈笑道:“书呆子,你家娘子身材窈窕,腰细如柳,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吧?”胡笑天道:“哪里哪里。贱内相貌平平,实在是羞于见人。”不杀和尚斜眯他道:“洒家一双法眼阅nv无数,难道分不出美丑吗?幸好你家娘子遮住了脸,不然洒家一时xìng起,只怕要当场坏了她的贞洁。”胡笑天哭笑不得,这酒ròu和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摇头道:“福泉寺乃佛家修行之地,大师口出妄言,不怕佛祖怪罪吗?”不杀和尚咧咧嘴,漫不在乎道:“怕什么?洒家三十年前毁佛焚寺,佛祖若有灵的话,早已超度我去往极乐世界了!” 李玄儿听得羞愤yù绝,又恐被不杀和尚窥破真容,轻轻一扯胡笑天的衣袖。胡笑天心领神会,道:“大师,夜深人乏,且容我们暂时告退,到相邻僧房暂住一宿。”不杀和尚正sè道:“书呆子,洒家运功疗伤时,你等切忌不可靠近密室。一旦惊扰了我,休怪洒家痛下杀手。”胡笑天唯唯称是,拉着李玄儿走开。 福泉寺中房屋大半损毁,不过西侧的僧房仍有两三间勉强能够住人。两人既然假扮夫妻,便只挑了一间僧房,打扫之后铺上干草枯枝,各据一角分头入睡。是夜李玄儿和衣而卧,听着房间另一头传来的轻微鼻鼾声,脸颊滚烫,心cháo起伏。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男子同宿一房,虽说江湖儿nv事急从权,没有那么多的礼法规矩,但奇异的感觉溢满心间,令她久久难以入眠。 夜晚寒风呼啸,残破的mén窗不时有冷风灌入,令得室内凉如冰窟。胡笑天体内阳气太盛,又曾在雪山顶上练功数年,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寒冷,安之若泰。他一觉睡到天明,翻身坐起,转眼看到李玄儿面向墙壁仍在沉睡,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僧房,打了井水洗脸漱口。此时东方破晓,一轮红日撕破云层,缓缓浮上了天空,通红的霞光映照山林古庙,令人心静气爽。只可惜庙中古钟未响,亦无群僧诵经,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胡笑天有了昨夜的经验,又去挖来一堆山yào黄jīng,洗净后兴冲冲的回转僧房。进了mén却发现李玄儿仍旧躺在枯草上一动不动,不禁微觉奇怪,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醒一醒!” 李玄儿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发出低低的呻yín声。 胡笑天忙放下手中之物,走过去探手一mō李玄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原来李玄儿伤重体弱,昨夜又心神难安,以致风邪入体,寒气侵骨,竟然发起了高烧。短短半夜的功夫,她两腮凹陷,嘴chún干裂,与摄魂妖nv的yàn名相去天远,如邻家nv孩般楚楚可怜。胡笑天暗暗自责后悔,李玄儿本就伤重,又没有任何的被褥保暖,若是自己勤快一些,封堵好mén窗上的破dòng,她也不会病重若此。当务之急是寻医求yào,否则她内伤风寒同时发作,离死不远矣。当下脱掉外衣紧紧裹住李玄儿,喂她喝了一点水,背起她往外就走。 不杀和尚恰好行功完毕,刚从密室内出来,迎面撞见脚步匆忙的胡笑天,讶然道:“书呆子,你要去哪里?” 胡笑天脚步一顿,道:“不瞒大师,我家娘子体质虚弱,昨日又受了惊吓,竟忽然病倒了,情况十分危急。小生要即刻找大夫救命,就此与大师别过了。” 不杀和尚皱眉道:“离此最近一处市镇在三十多里外,你仅凭双脚赶路,只怕不等找到大夫,你家婆娘便急症发作死了。” 胡笑天心情愈发沉重,道:“我总不能坐看她死在庙中吧?虽说机会渺茫,我也要全力一试,尽人事以安天命。请问大师,你所说的市镇在哪个方向?” 不杀和尚抬手mō了mō光秃秃的脑mén,忽然道:“洒家昨夜吃了你的东西,欠你一个人情,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好了。”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杀和尚竟也有慈悲心肠?迟疑道:“大师,你的伤不碍事吗?” 不杀和尚砰的一拍xiōng膛,傲然道:“洒家jīng炼佛mén神通,铜皮铁骨,区区小伤不在话下,经过一夜运功调息,洒家左臂的经脉已好了**成,就算再次遇见曾神将都可一战。反正洒家也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顺路把你们两人送到镇上,不过是举手之劳,。” 胡笑天忍不住问道:“那曾神将是什么人?难道他的武功强过大师许多?” 不杀和尚脸部肌ròu一阵chōu搐,闷声道:“曾神将乃是青龙会的绝顶高手,内力稍稍胜过我半筹,武功却未必强过我。他和宇文小儿一样,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击伤我,算不得英雄好汉。单打独斗的话,洒家决不怵他。” 胡笑天忽的想起一事,故作好奇道:“不知曾神将和那日闯进山谷的尹疯子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不杀和尚叹道:“那尹疯子以一人之力挑战上百黑道豪杰,不畏生死,不知疼痛,肆意杀进杀出,简直已不是人,而是阎罗王派出的修罗杀神!我宁愿和曾项杰对战十次,也不愿与尹疯子碰面了。喂,书呆子,你怎会忽然关心江湖之事?你的婆娘还救不救?” 胡笑天忙道:“救,当然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夫妻二人定会铭记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杀和尚道:“洒家见你颇有情义,又替我伤了驼妖,这才助你一臂之力,并不稀罕你感jī与否。”单手抓住胡笑天的肩膀,沉声道:“小心了!若觉不适,闭上眼睛便是。”脚底一顿,如巨鹰腾空,越过院墙飞掠而去。 往东数里,山势已尽,开始出现农田和村庄。不杀和尚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农户家中,抢了东西便吃,顺手还夺了一件羊皮棉袄给李玄儿裹上,以抵御途中风寒。一路东去,不杀和尚施展轻功如飞掠走,丝毫不怕惊世骇俗,约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城镇边缘。 突然,呜的一声破空厉响,左近的树林中飞出一块石头,自侧面shè向奔行中的不杀和尚。尽管是猝然遇袭,不杀和尚反应仍是极快,挥掌急封,把飞石扫落一旁,停步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算你家爷爷?” 胡笑天心中惴惴,难道是宇文政率人在此埋伏? 这片树林占地甚广,树木一棵挨着一棵,密密麻麻,看不清林中有多少人潜伏。只听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青天白日,众目睽睽,阁下妄使轻功赶路,惊扰了百姓实在不妥,还请慎行。” 不杀和尚嚣张霸道惯了,如何听得进这逆耳忠言,怒道:“洒家纵横天下数十年,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洒家滚出来!” 那人淡淡说道:“我不yù多事伤人,你且走开。” 不杀和尚勃然大怒,当即松开胡笑天,双拳开路直扑进林中,大叫道:“装神nòng鬼的家伙,你当洒家是吓大的吗?”话音未落,枯叶翻飞,一股烈烈生风的剑气矫若飞龙,朝他刺了过来。不杀和尚大呼小叫,双拳封闭格挡,敌住那无形剑气的来势,拳风与剑气相撞争锋,一时间地动山摇,树木断折。谁知以不杀和尚的本事竟然抵御不住剑气侵袭,不论他如何腾挪闪跃,依旧被bī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不知不觉中退出了树林。 胡笑天远观那剑气纵横,转换如意,不由倒chōu一口冷气,此人的剑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究竟是哪一mén派的宗师现身人世? 剑气忽收,漫天枯叶缓缓飘落。 不杀和尚定定神,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回原位,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登时面皮涨红,七窍生烟。他尚未与对手照面,就被毫无悬念的bī退,实乃毕生未曾遭遇的奇耻大辱。不杀和尚牛脾气发作,张口大喝,鼓足功力再次冲进林中。 那人轻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之间,剑气冲霄而起,哧哧有声,飘舞的枯叶但凡被剑气刺中,尽皆穿孔或者撕裂,威势更胜方才。不杀和尚仅仅多坚持了半刻钟,便狼狈万分的倒退出林,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八个剑孔。 胡笑天目瞪口呆,黑道前十位的绝顶高手,竟被人家如小孩子般戏nòng,毫无招架之力?!这人的剑术岂不是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 不杀和尚又是懊恼,又是惊惧,晓得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对方,一味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抱拳道:“洒家乃关中道上的不杀和尚,敢问朋友姓甚名谁?今日之辱,来日必还!” 那人声音陡然转冷,道:“不杀和尚是么?名气不小,恶事做尽。你这恶僧再啰嗦,休怪我拔剑杀人,为民除害了。”话语一出,天地肃杀,比起剑气纵横之际更让人感到绝望。 不杀和尚但觉杀气当xiōng,寒máo倒立,若不服软退开,难免是血溅五步的下场!面对如此强者,以硬碰硬无疑乃是最愚蠢的举动,至于那些什么自欺欺人的场面话,还是不要多说为妙。不杀和尚识相的一低头,扯了胡笑天便走。 两人走到镇口,不杀和尚悻悻然先行离开不提。小镇规模不大,街道纵横两条,各商铺、酒店、当铺一目了然。镇上仅有一家医馆,名为“济世堂”,坐诊的大夫姓马,mén外贴着“济世救人,妙手回chūn”的对联。胡笑天急匆匆闯到堂上,叫道:“大夫,我家娘子不行了,快救命呀!”那马大夫四十多岁,养得白白胖胖,淡淡的扫了胡笑天一眼,道:“医馆之中,大叫大嚷成何体统?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数吗?”胡笑天忙道:“因娘子病重,小生一时情急失态,还望大夫见谅。”马大夫神sè稍缓,问道:“你是读书人?”胡笑天道:“正是。”马大夫点点头,示意他把李玄儿放下,然后伸出手指搭了搭李玄儿的腕脉,眉心一皱,缓缓道:“你家娘子风寒入体,气血大亏,病情严重之极,若再晚来片刻便没救了。不过幸好遇上了我,”他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请公子先付足诊金,我才好开方下yào。” 胡笑天一愣,随即大怒,岂有医生不治病救人,反而讨要诊金的道理?若非李玄儿命悬一线,真想挥拳打他个五颜六sè!咬牙道:“诊金是多少?一两银子么?”马大夫摇摇头,一字字道:“一百两!”胡笑天失声道:“一百两?你是医生还是强盗?”马大夫脸sè一板,不快道:“yù救你娘子xìng命,需用百年老参和几味贵重yào材入yào。而百年老参本馆只有一株,十分珍贵。你救是不救?” 胡笑天浑身上下一mō索,连半两银子都没有。无奈之下探手进李玄儿怀中,也只找到二十余两碎银和几粒金豆,远不够支付诊金费用。 马大夫脸sè愈加难看,冷冷道:“既然没钱看病,烦请你把病人抬走,别死在我的医馆内。” !@# 第十四章 东去洛阳 第十四章东去洛阳 胡笑天强忍一口恶气,哀求道:“大夫,你能不能先救人?余下不足的诊金我可以令人从长安送来。只要我家娘子平安无事,届时不要说一百两,给你一千两又有何妨!” 马大夫断然拒绝道:“本医馆公平jiāo易,概不赊欠!” 胡笑天忍无可忍,仓啷一声龙yín,chōu出怀中的短剑。 那马大夫吓了一跳,以与féi胖身材完全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嗖的闪身躲到柱子后头,尖叫道:“兀那书生,你要行凶杀人吗?你敢动我一根汗máo,你家娘子也活不成了。” 胡笑天恨得几yù吐血,强笑道:“马大夫你误会了。我这把宝剑吹máo断发,价值千金,抵押给你做诊金如何?你若不信,我可当场试剑。”说着随手一挥,剑光闪处,一张八仙桌立时断成两截。他眼下有求于人,当然不会鲁莽行事,一点点威胁恐吓却是免不了的。 马大夫吓得脸sè煞白,连连摆手道:“剑乃凶物,我不要,我不要!镇上开有当铺,你去抵押给他们吧。” 胡笑天轻轻抖动短剑,斜眯他道:“那我娘子的病……” 马大夫赔笑道:“请公子放心,我马上开方子抓yào,不会耽误小娘子的病情。只是诊金一文都不能少,实在是yào材太贵了。” 胡笑天无意与对方讨价还价,挥挥手道:“那便请你先治病吧,我即刻去典当宝剑。” 马大夫好心提醒道:“出mén右转,大约走上五十步,mén口漆成红sè的那间铺面便是当铺。” 胡笑天匆匆赶到当铺,忍痛递上宝剑,提出抵押二百两银子。不料负责典当收押的掌柜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捏造出**处máo病,最终只肯出八十两纹银收剑。胡笑天无计可施,纵使心头滴血不止,亦只有画押同意。 马大夫虽然爱钱,但总算有几分真本事,先是施以针灸之术提振李玄儿的jīng神,再以yào石之力补其气血,固其根本,祛除风寒。一番忙碌下来,李玄儿的体温略有下降,脸上多了三分血sè,比起清晨时奄奄一息的状况强了不少。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夫,我娘子为何仍旧昏mí不醒?”马大夫道:“小娘子元气亏损严重,而且似乎体内另有暗疾潜伏,即使按时服yào,也要数日的调养方能恢复神智。我开的yào足够她服用三日,服完之后照方抓yào,直至她病愈为止。”胡笑天接过yào方,第一眼便看见“百年野山参一支”几个字,顿时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栽倒。当下定定神,指着yào方道:“大夫,非得百年山参不可吗?”马大夫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这山参乃是主yào,万万不能少的。若是有东北千年人参替代,则yào效更佳。” 胡笑天终于深深体会到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滋味,以他此刻的身家,别说买一支野山参,买到一条参须就算老天开眼了。事已至此,要么回转长安,与宋谦等人汇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要么快马加鞭奔赴洛阳,把李玄儿jiāo给白云宗弟子安置。长安近而洛阳远,按理当首先考虑返回长安。但白道群侠云集于长安,对李玄儿仇怨极深,回去的的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加之秦王震怒,长安城mén进出加强了盘查审问,他们想ménghún进城绝无可能。思来想去,竟只有奔赴洛阳一条路了。当下修书一封,请马大夫遣家仆送往长安宋谦处,把自己的境况说清楚。 出了医馆,胡笑天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即刻启程赶往洛阳。途中李玄儿醒过几次,但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mímí糊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绝大多数时候处于昏mí的状态,服用汤yào时都需撬开牙齿灌入。到了次日午后,马车经过华yīn县,离潼关越来越近。过了潼关之后,便是河南地界了。 潼关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古称桃林塞。因为潼关地处黄河渡口,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潼关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明洪武五年,千户刘通于原址重新筑城。明洪武九年,又增修城牌,并依山势曲折修筑城墙,后称明城。 因道路狭窄,行人车马都需小心避让,行进的速度大为降低。走不多时,马车竟停了下来。胡笑天暗觉奇怪,扬声道:“贺大叔,为何不走了?”那车夫答道:“公子,前方有人设卡盘查,需耐心等候。”胡笑天心中嘀咕,眼看潼关近在咫尺,官府怎会突然多事增设关卡?挑起车帘往外望,只见百余步外有一伙持刀拿枪的汉子拦住道路,看模样并非官府中人,自东往西的商旅他们不管,自西往东的却要一个个搜身盘问。他们态度蛮横,若有人敢喧嚣抗议,立时抬手便打。如此一来,造成道路堵塞,前方已聚集了十余辆车马及过百商旅。众人出mén在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无人出头闹事,老老实实的等候验身通行。 胡笑天跳下马车,拉住一位行商,询问那伙汉子设卡盘查的缘由。那行商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听人议论,那伙人的目的似乎是要查找一个年轻nv子,据说她偷了一件珍贵的宝物,失主不肯放她出关,是以派人拦截。 胡笑天一愣,莫非他们要找的是李玄儿?随即摇摇头,李玄儿得罪的是白道mén派,而那伙汉子则明显是黑道人物,粗鲁凶狠,肆无忌惮。蓦地心中一动,回想起这两日的遭遇,以及古庙内所见的一幕幕,险些失声惊呼起来,是阎九,他们要找的是阎九!阎九孤身一人,却要应付数以百计的黑道好手围捕,居然至今未被对方擒获,也是异数了。潼关地势险要,是东进中原的必经之地,所以黑道群雄才会另设关卡严查,以防阎九逃出关中。由于无人见过阎九的真面目,又怕她易容换装,每一个东去的行人都要强迫搜身。 胡笑天跳上车架,举目张望,重点观察那些单身且身材瘦小的商旅,看一看是否有人举止可疑。果不其然,立时发现前方有一男子左右顾盼,显得既警觉又焦躁。那男子眼看还有十余人便轮到自己接受搜查,竟然闪身出列,主动往后退让。 胡笑天眼尖,留意到那男子退后之时,指间寒芒闪耀,似有意似无意的轻抚过一匹匹候在路旁的骡马。那男子极为警觉,感到有人凝视注目,身子陡然一僵,缓缓转动脖颈,朝站在高处的胡笑天望来。 四目相对,彼此了然。 胡笑天微微点了点头,俯身钻回车厢,将李玄儿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抱着她跳下马车。那车夫大为惊异:“公子,你们不坐车了吗?此去洛阳,尚有数百里地呢。”胡笑天苦笑道:“贺大叔,你莫多问,待会闹将起来时控制好你的马,别让它受惊luà车夫眼珠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有人要闹事?”没等胡笑天开口,前头蓦地砰然一声巨响,数匹健马仿佛遭到蛇虫叮咬,突然变得暴躁不堪,甩头摆尾,四蹄luàn蹬,不约而同的挣脱了主人的束缚,狂暴地冲向前方。 众人大哗,惊叫道:“马惊了!马惊了!”争相躲避马蹄践踏,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大luàn。 马乃合群之物,惊慌狂luàn的情绪会相互传染。夹在队伍中后段的马匹纷纷嘶声尖叫,luàn咬luàn踢,同样失去了控制。 那伙汉子眼看受惊的马群发疯一般冲来,眼眸血红,luàn蹄翻飞,一时慌了手脚,本能地跃往高处,免得被luàn马踩死。这些马匹有的拉着车厢,有的拉着货物,相互挤撞摩擦着一冲而过,烟尘滚滚,势不可挡。那伙汉子毕竟不是傻瓜,略一思索便晓得不对,马群怎会无缘无故的受惊发狂?先前那声巨响又是谁nòng出来的?其中一人立即掏出竹哨,拼命吹响,其他人则各举刀枪,急冲进烟尘之中,狂叫道:“站住!”“把惊马杀掉,别让她逃了!” “滴!”“滴!” 尖利急促的哨音传开,远近各处呼声四起。不过盏茶的功夫,先后有七八队黑道豪杰奔来,少说有两三百人,叫嚣着呼啸掠过。 一众商旅避让路旁,大眼瞪着小眼,噤若寒蝉。 纷纷扰扰luàn了半个多时辰,那些江湖好汉终于散尽。不提那些损失财物或者受伤的倒霉蛋,胡笑天抱着李玄儿重新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往前了数百步,便陆续看到有马匹倒毙路旁,货物散落一地。好在没有见到尸首,大概阎九已乘luàn脱身,至于她能否逃过接踵而至的追杀,那便不得而知了。 过了潼关,又多走二十余里,天sè昏暗下来,便在路边一间驿站投宿。胡笑天借来瓦罐,熬好yào汁,稍凉之后喂李玄儿服下。李玄儿的jīng神仍是不济,连续两日仅能吞服些许米汤,眼看着又瘦了一圈。所幸她高烧已退,病情暂时没有恶化。胡笑天想着李玄儿的yào仅剩下一日的份量,但是离洛阳还有四五天的行程,真是一筹莫展。莫非要去打家劫舍,扮一回强盗吗?胡笑天安顿好李玄儿,趴在她chuáng沿半坐半睡,以便就近照料。睡至半夜时分,驿站外忽然传来劲气jiāo击声,轰然作响。与此同时,呼喊声、金铁jiāo鸣声夹杂,也不知是哪些江湖势力jiāo恶,在荒野中展开了厮杀。 驿站内的商旅无不骇然惊醒,纷纷起身关紧mén窗。 胡笑天亦惊醒过来,心底一凉,难道是阎九落入了陷阱?仔细分辨那打斗声,似乎距离驿站不远,犹豫半响,推开后窗,轻如狸猫般闪了出去。驿站建于山谷之中,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打斗声便从山背后传来。夜幕深沉,月光时隐时现,枯萎的荒草蔓延至山坡顶上,几颗孤零零的矮树在风中摇曳,鬼影俱无。胡笑天反手关严窗户,一口气爬到高处,往山的另一侧望去。 只见山脚下有一段干涸的河chuáng,地势颇为开阔,正有数名高手在呼喝jī斗。双方你来我往,搏命相拼,场面异常火爆。另有数十条汉子分布四周,手举火把占据高处,把战场照得雪亮,让人无所遁形。 胡笑天定睛一看,被围攻的不是阎九,而是阎傲! 阎傲戴着独特的金sè面具,极易辨认,江湖之上别无分号。但见他发丝散luàn,左臂上端血ròu模糊,后背chā着几根折断的弩箭,一袭黑衣多处撕裂,显然连日来恶战不休,受创严重。阎傲曾企图以连环计戏耍群雄,不料功亏一篑,行迹败lù,仍然遭到众高手的轮番围攻,饶是他武功卓绝,一样被杀得落荒而逃。这几日他不眠不休,使尽手段,先后数十次逃出包围圈,本以为过了潼关便海阔天空,谁知又意外遭遇伏击。以阎傲的坚毅心志,都不禁感叹时运不济,天亡我也!形势尽管危急,但他不甘心束手就缚,挥动铁尺左劈右砍,招式愈加狠辣,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势。 如是换做他人,绝难以抵挡地府宗主的舍命搏杀。不过与阎傲正面相抗的,乃是以勇力善战著称的曾项杰!他一双铁拳展开,呼呼生风,与阎傲的铁尺针锋相对,两下相撞时竟是铿锵作响。与孤立无援,力战不休的阎傲不同,曾项杰jīng气充足,正处于巅峰状态,每一拳击出都有摧枯拉朽的力道,狂猛刚烈,让人看得血脉贲张。 除了曾项杰之外,另有三人负责在外围牵制阎傲,他们忽进忽退,不时shè出各种暗器,颇为yīn损。 阎傲力战之下,潜伏未愈的内伤外伤同时发作,被迫节节后退,情知鏖战下去必死无疑,蓦地叫道:“曾项杰,住手!” 曾项杰狂笑道:“阎宗主,你当曾某是你的下属吗?”不仅不停手,相反欺身上前,左拳变爪,化刚猛为yīn柔,忽然抓住铁尺的另一端,右拳化掌,朝着敌人的xiōng口狠狠击落。他与阎傲jiāo手数次,从来都使用刚猛霸道的招式,不愧“勇将”之威名,这时忽然使出jīng妙的擒拿手法,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阎傲右手猛力一扯,铁尺不动分毫,眼看敌掌击到,暗叹一声,松开手掌迎击上去。啪的一声闷响,阎傲如遭雷击,蹬蹬连退两步。蓦地刀光闪过,鲜血溅出,却是一名高手乘隙出手,在他背后砍了一刀。曾项杰随手将夺来的铁尺抛开,双掌一错,如影随形的攻去,竟不给对手半分喘息的机会。 胡笑天暗喝一声彩,曾项杰粗中有细,善于捕捉战机,若谁当他是粗鲁莽撞的武夫,最后定会吃足苦头。 阎傲一边拼死抵御,一边嘶声叫道:“曾项杰,我自认不敌,甘愿用藏宝图jiāo换一命如何?” 曾项杰冷冷道:“阎傲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这两日来你huā样百出,难道还不嫌腻味吗?” 阎傲飞快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过我,魔教圣物我即刻双手奉上,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曾项杰道:“废话!杀了你,我一样能拿到藏宝图。” 阎傲怒喝道:“曾项杰,别以为阎某已经任你宰割了,bī急了我大家就同归于尽!” 曾项杰大笑道:“阎宗主,你且试试看,如何与曾某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风声疾响,数条黑影横空飞来,直闯进山谷。为首之人面如冠yù,目似寒星,颌下蓄有一缕黑须,顾盼间透着一股邪异独特的魅力,仿佛勘破了人世间的礼法规矩,有几分潇洒无羁,有几分目空一切,赫然是白云宗的皇甫济。皇甫济远远的便朗声笑道:“曾神将,青龙会既已找到鬼王,为何吝于通知我们?想吃独食不成?” 曾项杰脸sè微变,厉声道:“做掉他!” 话音未落,参与围攻的那三名高手同时手腕一翻,各自亮出一把小巧的jīng钢手弩,想也不想地抬手便shè。嗖嗖嗖,钢弩破空,尽数shè向阎傲的要害部位。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弩箭的力道如此之猛,换做平时阎傲都未必能躲过,何况力竭之时?噗噗两声闷响,阎傲左腰、后背各中一箭,痛得他手上的招式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生死立判,岂容你有半分失误? 曾项杰大喝一声,一掌印上阎傲的xiōng膛,登时打得他肋骨凹陷,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出两丈开外。濒死关头,阎傲眼中闪过一抹异sè,陡然掏出了一个铁盒,用尽最后的气力掷向皇甫济。 !@# 第十五章 秘图之争 第十五章秘图之争 因皇甫济率人忽然闯入谷中,曾项杰不得不改变主意,令属下先用弩箭shè伤阎傲,自己方乘隙一掌击去,彻底解决战斗。e^看不料阎傲临死之前拼尽余力,把铁盒抢先掷出!毫无疑问,铁盒中所藏的便是令群雄疯狂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这下奇峰突起,不论是自认万无一失的青龙会,还是懊恼来迟一步的白云宗,心境上顿时天翻地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翻滚的铁盒上,谁能抢先一步,谁便能夺到藏宝图! 噗通!耗尽气力的阎傲重重地跌落在地,呼吸停止,一动不动。但是此刻,没人在乎这一代强者。一个死人,哪怕他生前武功盖世,死之后便毫无威胁了。 皇甫济大喜望外,暗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探手一抓,凭空生出无穷吸力,将铁盒径直吸了过来。 曾项杰怒发冲冠,怎甘心到嘴的féiròu让给他人?明晓得这是阎傲临死前设下的毒计,一旦动手,两大宗mén帮派便成死敌,但魔教圣物当前,不能不夺!他双脚一顿地面,凌空跃起,双拳运足十成功力,隔空击向皇甫济的小腹,攻敌之必救,迫使对手先行自保。拳力汹涌如cháo,皇甫济面sè微变,双掌推出,bō的一声闷响,劲气冲突,狂风四溢。那铁盒被陡然爆发的气流卷送,立时改变了方向,翻滚着砸落在地。皇甫济身子一沉,足尖点地,敏如猎豹般扑向铁盒。曾项杰大喝道:“看拳!”拳风如山,径直压落。皇甫济怒道:“曾神将,你想撕毁你我两家的密约不成?”说话声中掌指连击,噼噼啪啪劲气爆响,转眼和曾项杰拆解了七八招。 曾项杰冷笑道:“皇甫mén主,你是恶人先告状啊!阎傲被我所杀,魔教圣物自当归我青龙会所有,你想横chā一杠捡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甫济道:“荒谬!谁规定你杀了人,东西便归你所有?你先向我出手,违反了盟约,即使是告到陈会首跟前,他也不会护着你!” 曾项杰反chún相讥道:“皇甫mén主,你若为此和我青龙会闹僵,难道你能向宁宗主jiāo差吗?” 两大高手一边口舌jiāo锋,一边拳掌打斗,但见气柱爆裂,泥土飞扬,无数的石子嗖嗖luànshè,bī得外围观战之人狼狈躲闪。 胡笑天大惊,白云宗和青龙会居然已sī下缔结盟约,这可是惊天秘闻!难怪皇甫济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分明是获得了宁无凡的授权,特地赶来与陈天野秘密相会。白云宗为邪道第一宗派,主要势力范围位于湖广、江淮、岭南一带,而青龙会近来号称黑道第一帮会,势力范围主要是长江以北,远至漠南、辽东,这两家一旦联手,绝对有影响江湖全局走向的实力,足以问鼎江湖盟主宝座。陈天野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真是不择手段,也不知道他许给了宁无凡什么好处,居然能打动这邪道第一高手?白云宗和青龙会结盟之后,毫无疑问要对付魔教、丐帮、七大剑派联盟、五大家族等江湖一流势力,而魔教更是这两家的眼中钉,ròu中刺。若是魔教未曾事先防备,恐怕会被他们两家联手突袭,损兵折将。 胡笑天想到后果严重之处,手心冷汗直冒,似乎已经看到数以百计的魔教弟子尸首分家,各处魔教堂口熊熊燃烧。他如坐针毡,恨不能即刻修书一封,飞马送到玄宗手上,好让魔教上下能早作防备,以免遭受重大损失。 在他思绪纷杂的关头,皇甫济和曾项杰又一次砰的正面对撞,旋即各退三步,如好斗的公jī般相互瞪视。皇甫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曾神将,你我功力相当,除非舍命相拼,不然战到明日都难以分出胜负。不过你我两家刚刚结盟,是友非敌,若见血搏命大大的不妥。” 曾项杰冷哼一声:“那皇甫mén主是否以大局为重,退让一步?” 皇甫济微微笑道:“江湖之事自然要按江湖规矩办。我有一提议,你我各派三人下场比武,胜出两场者便有资格拿到铁盒,如何?” 曾项杰摇摇头,道:“皇甫mén主,阎傲一死,铁盒当然归属我青龙会所有。既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为何要拿出来与你争夺?你白云宗没出半分力,仅仅是路过瞄了一眼,便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假如是你我联手杀了阎傲,那情形又不同,你的提议便可接受。皇甫mén主,你若坚持不让步,咱们就只有倾尽全力决战了!”他们青龙会占据了人多势众的优势,实力稳占上风,岂会傻乎乎的同意与白云宗单挑? 皇甫济微微一愣,对曾项杰刮目相看,谁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sè?不仅头脑清晰,言辞锋利,关键时刻仍保持冷静,无怪乎能跻身四大神将之列。缓缓说道:“曾神将,非要nòng到生死相见、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曾项杰沉声道:“江湖之上,谁的拳头更硬谁就是老大。皇甫mén主,藏宝图虽好,也要有命保住才行。阎傲不远,前车之鉴!” 皇甫济面孔一冷,一字字道:“曾神将,我敬重你但不是怕你。你不要以为你们青龙会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就有必胜的把握。我白云宗的诸般手段一旦施展开来,哪怕你多上十倍的人手,也与蝼蚁无异!”白云宗乃是邪教第一宗派,最令江湖人畏惧的并非其武功绝学,而是他们jīng擅各种奇mén异术,例如摄魂术、采yīn补阳**、幻术、媚术等。据说宁无凡擅长一mén不可思议的邪恶功法,名为“追魂摄魄**”,即使远在百里之外,只要他一动念,便可令敌人气息逆行,爆体而亡。而皇甫济为四大mén主之首,在白云宗内仅次于宁无凡,所jīng通的邪mén奇术威力之强不想可知。 曾项杰当然知晓白云宗的邪异歹毒之处,但他此次围堵阎傲,又岂能没有准备妥当?扬手做了个手势,青龙会帮众当即亮出暗藏的弓弩,数十支jīng钢弩箭闪闪发光,一齐对准了白云宗诸人。冷笑道:“皇甫mén主,不知是你的邪功术法厉害,还是我的钢弩杀人够快?” 胡笑天见状暗乐,假若他们拼命厮杀,不管最终是哪一方获胜,青龙会和白云宗必然反目成仇,所谓的盟约自然要作废,这对于魔教和江湖各派都是莫大的福音。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犹如苍龙长yín,声震四野。正在对峙的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扭头望去。 啸声忽止,数十丈外蓦然出现了一条身影。这时云开月现,清冷的月光如水洒落,映亮了来者的身形面容。只见他浓眉高鼻,一双眼眸深沉如海,身穿青衣,背后chā着一把黑sè长剑,乍一看去并无出众的气势,但再看第二眼时便忍不住心神动dàng,一股难以描述的凛冽剑气直bī眉心,令人下意识的要移开目光。 胡笑天浑身剧震,失声道:“怎会是他?!” 那剑客轻功身法十分平常,也不见他如何全力加速,只迈出了三步,眨眼的功夫便轻松跨越了空间,陡然落到场地中央,自白云宗众高手中穿过。白云宗众人尽皆大骇,不约而同的拔出兵器,倾注十成功力砍杀过去,每一个人出招时都是深深惊惧,来的是人是鬼?怎会有这般不可思议的轻功? luàn刃斩落,人影一huā,数般兵器尽皆落空。 那剑客道:“不知者不罪,我且饶你们一回。”说话间已欺近皇甫济身侧,手腕一抖,长剑连鞘刺出,似快似慢,无迹可寻。皇甫济本想开口招呼,无形的剑意迫面而来,压力沉重万分,竟让他无法吐气开声。这一剑刺来,剑意笼罩八方,哪怕功力强横如他,亦不及退、不能退、不敢退!皇甫济死死盯住长剑运行的轨迹,脸sè无比凝重,坐腰沉马,双掌化刀连环击出,霎时间幻化出无数掌影,往剑身上侧击而去,意图避敌锋芒。但在万千掌影之中,长剑却穿行无碍,剑鞘尖端bō的点中他右掌掌心。皇甫济手臂剧震,身不由主的连退五步,每退一步便把一分剑气转化到足下,泥土直没至踝关节。 那剑客无意继续出招考校皇甫济,长剑一收,左手张开一招,隔空抓向地上的铁盒。 “住手!”曾项杰眼见来者一招迫退皇甫济,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làng,但他是宁折不弯的xìng格,怎肯主动示弱?当下挥拳猛击而出,劲风鼓dàng,力重千钧。眼看拳头离对方尚有半尺距离,蓦地冷风刮过,两臂脉mén同时刺痛,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侵入经脉,直攻而上。曾项杰急运真气相抗,不料那剑气倏忽消失,这下拳劲回挫,仿佛被自己当xiōng打了两拳,闷哼声中踉跄倒退。 皇甫济好不容易化去体内的剑气,脸sè忽青忽白,咬牙道:“欧阳绝,你意yù何为?” 众人相顾失sè,来者居然是江湖第一剑客,大侠欧阳绝!白云宗诸人想到方才竟敢对欧阳绝出手,无不汗透衣背。 江湖之中,君忘忧虽是公认的白道第一高手,但这位大宗师深居简出,如神龙不见首尾,两三年都不lù一次面,更像是神话中虚无缥缈的人物。而欧阳绝不同,乃是经常游走江湖,纵横八方,一柄长剑斩尽无数枭雄,令黑道、邪道人物头疼不已,闻风丧胆。他行事低调,嫉恶如仇,来如风,去无影,但拔剑杀人时却从不手软。当年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八大山寨,就有六家被他一人击破。任何一位黑道豪强,听到欧阳绝的名字都要发抖,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有人断言,以欧阳绝的剑术和战绩,足以向君忘忧和玄宗发起挑战,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更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鼓吹什么巅峰之战,推出了天下十大高手的排名榜,网罗了白道、黑道和邪道的顶尖人物。对于江湖的风言风语,无论是君忘忧、玄宗,还是欧阳绝,从来都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未曾听闻。 曾项杰恍然道:“原来你便是欧阳……大侠,败在你剑下,我心服口服。”人的名,树的影,输给江湖第一剑客并不丢人。 欧阳绝摇摇头:“人生有涯,武道无尽,岂可轻易言败?你如存了畏惧之心,异日武功再难大成。” 曾项杰神sè一凛,肃然道:“曾某受教了!从今往后,宁死不败!” 欧阳绝点点头,转眼望了皇甫济一眼,淡淡道:“白云宗邪气太重,我素来不喜。皇甫mén主如不服气,划下道来便是。” 皇甫济张了张嘴,神sè愤愤,却终究什么狠话都没说。万一欧阳绝真个拔剑出鞘,丢掉的就不止是面子,而是xìng命! 胡笑天遥望着欧阳绝的绝世风采,不由百感jiāo集,欣喜之余又忐忑不安。多年之前,欧阳绝曾向他传授剑法真谛,算是有过授艺之恩。但时过境迁,如今他已加入魔教,成为玄宗弟子,与欧阳绝分属黑白两道,昔日的情谊可敌得过世俗的力量?即使两人今日重新相认,他还能称呼欧阳绝为“大哥”吗?以欧阳绝嫉恶如仇的xìng格,会不会当场拔剑出来,杀掉他这个魔教教主的徒弟? 胡笑天陡然想起前日和不杀和尚路过一处树林时,遭遇了一位神秘的剑术宗师,结果不杀和尚被无形剑气击退,心中刹时一片雪亮,原来那人就是欧阳绝!欧阳绝想必是在奔赴长安途中,收到玄铁秘图出世的消息,动念赶来,无巧不巧与他们撞到了一起。 欧阳绝把剑反chā背后,抬手一招,铁盒嗖的飞落入掌心。皇甫济和曾项杰对视一眼,心中如猫爪luàn挠般难受,暗自腹谤不已。欧阳绝屈指轻弹,内劲到处,登时把铁盒的锁扣震碎,啪的掀开盒盖,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金属片,其表面刻有许多奇诡的符文。 众人眼巴巴的望着那金属片,无不燃起贪婪如火的**——传说中的魔教藏宝图啊,得到它的话便富可敌国!皇甫济终于忍不住叫道:“欧阳绝,这藏宝图是属于我白云宗和青龙会的,你堂堂白道大侠,难道也要学人强取豪夺吗?” 欧阳绝手指一触到金属片上,神sè微动,随手抛了抛,再仔细端详了几眼,蓦然哈哈大笑:“区区一块东海寒铁打造的赝品,居然引起如此大的风bō,可笑啊可笑!” 什么?!藏宝图是假的?!铁盒中所藏的并非魔教圣物,而是赝品?!众人错愕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以欧阳绝的身份名望,绝无可能说谎骗人。那这样说来,成百上千的江湖豪杰打生打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曾项杰跺足道:“我不信!阎傲数日间东奔西逃,拼死守着这铁盒,盒中的藏宝图怎会是假货?” 欧阳绝摇头道:“既然你不信,亲自看一看吧!”举手一掷,毫不在乎地把那金属片抛给曾项杰。“玄铁秘图顾名思义,乃是由天外玄铁秘制而成,无论材质、重量都与人间凡铁大相径庭。假如此物真是玄铁,重量至少当是两倍以上,并且根本不怕普通兵器劈砍。” 曾项杰一接到金属片便晓得不对了,转首对手下道:“宁三才,拿刀来!”那人忙倒转刀柄,递了过去。曾项杰接刀在手,把金属片往高处一抛,右手挥刀便砍。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金属片被刀刃剖成两半,“吧嗒”坠落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同时涌起被愚nòng的感觉。 欧阳绝笑道:“皇甫济,刚才你不是说此物属于你们吗?正好一家拿走一半,谁也不吃亏。” 曾项杰额头青筋直跳,刀尖霍然一指,怒道:“马上给我搜身——咦,阎傲的尸体呢?!”只见本该横躺着尸体的地方,除了一滩污血之外,空空如也。曾项杰惊怒jiāo加,游目四望,大叫道:“谁他娘的把鬼王的尸体偷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铁盒上头,居然没人觉察到阎傲的尸体是何时失踪的。 皇甫济灵光一闪,顿足道:“不好,阎傲定是施展地府秘术,假死欺骗我们!真正的玄铁秘图必然被掉包了,仍藏在他的身上!” 曾项杰被他一点拨,立时想通其中的关窍,喃喃道:“难怪我一掌下去,大名鼎鼎的鬼王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原来是装死脱身!不愧是鬼王呀,鬼点子太多了。” 皇甫济冷冷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于事无补。曾神将,你我联手继续追捕阎傲如何?他身负重伤,绝对不会逃得太远。这一次若能抓住他,第一步得先砍下他的鬼头!” 曾项杰牙齿咬得咯嘣响,断然道:“咱们事先说好,谁能杀得了阎傲,魔教圣物便归谁!” !@# 第十六章 有悟于心 第十六章有悟于心 闹剧收场,众人如退cháo般走了个干净,河chuáng上一片狼藉。[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欧阳绝瞧着脚下的孤影,自嘲的摇头一笑:“好一个鬼王,智计百出,连我都被摆了一道。”说罢忽然转身过来,抬眼望向高处,锐利如剑的目光划破夜空,笔直的刺到胡笑天身上。 剑气笼罩,胡笑天如坠冰窟,周身血液几yù凝结。他心知形迹败lù,已经被欧阳绝锁定,若慌张退走,反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人,索xìng凝身不动。 只见人影闪动,欧阳绝振臂高飞,几个起落间便掠上山顶。他双足一落地,定睛看去,不禁愣了一愣,脸上浮起几分疑huò的神情,皱眉道:“小兄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一见到你,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笑天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欧阳大侠,四年之前,你我曾经切磋过剑术。当时你用的是一截枯枝,并授我心剑合一之术。小子对大侠授艺之恩不敢一日或忘。” 欧阳绝恍然道:“原来是你,衡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胡青鹏!”微一动念间,剑气忽收,大笑道:“胡兄弟,一别四年,你居然长成铁骨铮铮的男人了,往日的青涩之气完全不见。以我的眼力,竟都不敢确定你的身份,看来这四年你屡获奇遇啊!” 胡笑天苦笑道:“欧阳大侠,在下被衡山剑派驱逐出mén墙后,已改名为‘胡笑天’,不再用‘胡青鹏’之名了。” 欧阳绝对于胡笑天被污蔑嫁祸,惨遭衡山剑派驱逐一事知之甚详,事隔多年也不想又一次揭开别人的伤疤。轻叹道:“陈掌mén此事却是做岔了。”话锋一转,道:“胡兄弟,你隐身于此窥探,莫非亦是冲着魔教圣物而来?可曾留意到阎傲逃走的方向?” 胡笑天道:“不瞒欧阳大侠,我……”欧阳绝忽然打断道:“四年前你不是称呼我为‘大哥’吗?怎么今日如此生分?”胡笑天略一犹豫,低声道:“欧阳大哥!”欧阳绝哈哈一笑,道:“胡兄弟,当年你敢于冲破世俗成见,与魔教衣舞凤衣姑娘真心相恋,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在这个方面,连我亦自叹弗如。你们两人可是已经成亲了?于何处隐居?改日我和师妹专程登mén造访,共叙旧情。”说起衣舞凤,胡笑天既愧疚又心痛,长叹道:“欧阳大哥,往事曲折离奇,一言难尽。四年前,凤姐遭白云宗的恶人所bī,落水之后脑部受创,结果失去了记忆,连我都不记得了。”欧阳绝愕然道:“衣姑娘竟然失忆了?那你们眼下岂不是形同路人?”胡笑天握紧双拳,斩钉截铁道:“不管她能否回忆起往事,我一定要排除万难,娶她为妻子!神挡杀神,佛阻杀佛。这一生一世,她只能属于我!我发誓,决不会容许别的男人得到她!” 欧阳绝眼中奇光一闪,缓缓道:“你为了心爱的nv人,果真会不顾一切?” “是的!”胡笑天坦然说道:“欧阳大哥,为了凤姐我已加入魔教,拜教主玄宗为师,乃是真正的魔教弟子了!” 欧阳绝一震,皱眉道:“你乃汉人,玄宗如何会选你为徒?”胡笑天道:“正因我是汉人,师父才破格收我为徒。他希望我将来能一统魔教,消除九夷族人和汉人的隔阂,改变族中征战掠夺的传统,顺应时势,服从皇权统治,给九夷族人带去繁荣安定。我若成为下一任教主,定要让九夷族和汉族间绵延千年的争斗彻底终结。”欧阳绝不禁大为动容,重新打量了胡笑天一眼,抚掌叹道:“胡兄弟,你志向远大,心怀慈悲,比起我这种只懂打打杀杀的粗人不知强过多少倍!好,你很好!能结识你这样大智大勇的兄弟,我欧阳绝三生有幸。” 胡笑天被他夸得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忙道:“欧阳大哥,你乃江湖第一剑客,人人敬仰的白道大侠,不知斩杀过多少恶枭。我能与你兄弟相称,已是厚颜高攀了。大哥方才那番话,真是折煞我也。” 欧阳绝摇摇头,道:“我即使剑术再强,不过是匹夫之勇。我以杀止杀,所救的不过是十人百人,而你若能施展xiōng中抱负,受惠的何止千人万人?胡兄弟,我不如你多矣!” 胡笑天汗流浃背,如何敢接受欧阳绝的夸赞?人家可是堪与玄宗、君忘忧相提并论的绝世高手,一剑击败皇甫济、曾项杰的剑术宗师呀!就算他破开冥神真气锁,三五年内亦难望其项背,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讷讷道:“欧阳大哥,我空有想法却寸功未立,你再夸下去小弟就无地自容了。” 欧阳绝洒然一笑,举目眺望着苍凉朦胧的大地,负手叹道:“玄宗啊玄宗,光凭这份眼光xiōng襟,你已超过我一筹。胡兄弟,在你的眼中,你的师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愣了一愣,回想起玄宗的音容举止,不由肃然起敬,千言万语只浓缩成八个字:“从心所yù,霸气无双!” 欧阳绝喃喃低语道:“从心所yù,从心所yù!”霍然一震,体内骨骼噼啪作响,凛冽的剑气直冲云霄,漂浮过来的乌云霎时被绞成粉碎,天幕dòng开,如水月光倾泻而下。剑气以他立足之地为圆心向四周扩散,bī得胡笑天不住倒退。欧阳绝抬头望天,又俯首看地,忽的展颜一笑,本该凌厉无匹的剑气蓦然化作微风,拂过草木山川,融入天地。 一代剑客,有悟于心,境界更上层楼。 胡笑天诚心诚意地道:“恭喜欧阳大哥!” 欧阳绝微微一笑,随意盘膝坐到地上,道:“胡兄弟,过来坐。”胡笑天感受到他潇洒无羁的心情,亦抛开束缚,在一旁坐下。 欧阳绝沉默半响,忽的问道:“胡兄弟,你还记得我的师妹吗?”胡笑天道:“秋nv侠风度超卓,美丽高贵,我岂会淡忘?”欧阳绝缓缓道:“我和她同mén不同师,按入mén先后排序,我在所有师兄弟中排在第二,她则排在最末一位。因秋师妹的师父,也即是我的师叔病魔缠身,她的武功大半都是由我代为传授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喜欢上了她,但是师妹并不知道我的心意。后来有一天,游历天下的大师兄忽然返回师mén,在谷中住了半年。大师兄惊才绝yàn,丰神俊朗,乃是同mén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师妹她与大师兄见面之后,心中从此烙上了大师兄的身影。不过大师兄专心武道,xiōng怀天下,从不在乎男nvsī情,对师妹谨守礼道,不假辞sè。” 胡笑天听得心惊ròu跳,不觉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欧阳绝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总想等她对大师兄死心之后,再向她表lù心迹。这一等,便是二十年。你今夜一席话点醒了我,原来不知不觉间,师妹她已成为我武道路途上最大的心魔!若堪不破情之一关,穷我毕生之力都无法跃升大宗师之境。胡兄弟,你明白吗?”胡笑天道:“欧阳大哥,你想慧剑斩情丝?”欧阳绝斜眯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胡笑天脑海中陡然掠过白若冰清冷的面容,咬牙道:“管他什么坑méng拐骗的手段,只要哄得她点头同意,照用不误!万一有人多事阻拦,杀开血路便是!”欧阳绝哈哈大笑,拍着大tuǐ道:“好兄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胡笑天登时清醒过来,晓得自己是受灭世霸王决潜移默化的影响,心境上渐渐趋向霸道,欧阳绝不会把戏言当真吧? 欧阳绝悠然道:“人生百年,逝者如斯不可追回,我不能一错再错。五族盛会我就不去了,我要即刻折返江南,把二十年的心事做一个了断。”胡笑天蓦地想起一事,道:“欧阳大哥,那阎傲……”欧阳绝扬手打断他道:“阎傲之生死我毫不在意,你不必多说了。”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小弟恭祝大哥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欧阳绝点点头,正sè道:“你既是玄宗弟子,我便不好与你探讨武学问题了,以免坏了江湖规矩。不过,你这份人情我会牢记在心,日后需要我出面之时只管开口。”他素来恩怨分明,今夜因胡笑天的评语而有所顿悟,终于决定直面自己的心魔,这份人情不可不还。 胡笑天赧颜道:“欧阳大哥言重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欧阳绝道:“有心为之,那便落于下乘了。”说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绿sèyù瓶,递给胡笑天,“临别之际我没啥好送的,便送你一瓶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专治各种内伤,或许对你行走江湖略有帮助。” 胡笑天大喜,珍而重之的收起,笑嘻嘻地道:“欧阳大哥,一瓶丹yào便打发我,未免太小气了吧?” 欧阳绝耸耸肩道:“我一穷二白,哪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大不了下一次见面之时,我请你喝酒!”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的互击一掌,同时大笑。欧阳绝长身而起,也不废话,嗖的腾空飞跃,径直往南方去了。 次日一早,胡笑天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提及青龙会和白云宗结盟一事,请驿站派人加急送往长安。至于送信的酬劳,自然由宋谦接信后支付了。一路东去,汤yào服尽之后,胡笑天便倒出离火丹,让李玄儿和水吞服。离火丹乃是专治内伤的丹yào,yào虽好却不对症,仅能勉强保住李玄儿不死。胡笑天眼看着她的病症逐渐恶化,心急如焚,好在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终于按期抵达了洛阳。 洛阳位于天下之中,乃是龙脉集结之地,曾是夏、商、周、东汉等多个王朝的都城。古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左瀍右涧,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自元朝起,洛阳为河南府所在,虽不复往日繁华,亦是沟通四方的中原名城。 洛阳不仅历史源远流长,还是佛、道、儒、玄、理发端兴盛之地,城内城外寺庙、道观、书院数不胜数。若论自然景sè,龙mén山sè、白马钟声、邙山晚眺等洛阳八景名闻遐迩,国sè天香的牡丹盛会更是名传天下,举世无双。 入得城来,打发了车马,寻一间客栈住下。胡笑天仔细点检盘缠,仅剩不足二两碎银了。李玄儿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危急,原本还能偶尔睁开眼睛,如今彻底陷入昏睡之中,根本无法告知白云宗的联络方式。胡笑天已当了宝剑,又不好擅动李玄儿的摄魂铃,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中nòng到银子买yào,几无可能。胡笑天左思右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玄儿病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抵押玄天彩凤如意yù佩了!这块yù佩乃是唐雪母亲的遗物,由唐雪转赠给他。不论是在衡山学艺,或是游走江湖,他一直贴身收藏。胡笑天下了决心,当即找来一位客栈伙计,请他带路去找一家财力雄厚的当铺。 洛阳城最有名的当铺当属“孙氏当铺”,信誉极佳,童叟无欺,为河南孙氏家族的产业之一。胡笑天跟着伙计来到孙氏当铺mén外,只见这当铺店面宽广,同时开了六个当口收取押物。在柜台后面,有外缺负责点检、估价、写票、挂牌、卷包,然后由内缺入账、给付、入库,内外各由一名大掌柜总领,各司其职,忙而不luàn。洛阳城里多的是前朝遗老,落魄王孙,为着维持体面或是应急还债,拿着古董珠宝来典当的络绎不绝。 胡笑天依依不舍地掏出yù佩,摩挲片刻,一咬牙递了进去,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等宋谦他们赶到洛阳,必然第一时间把yù佩赎回。那接当的老朝奉手指一触到yù佩上,浑身就是一抖,本来半眯半开的眼睛霎时瞪得滚圆,仔仔细细的一端详,眼中shè出狂热之光,颤声道:“这位公子,此物从何处得来?可有出处?” 胡笑天不耐道:“此乃家传宝物,来历绝对清白。莫非你家当铺不愿接当吗?” 那老朝奉忙道:“不是不是,只因此yù佩太过贵重,容我多嘴问上一句。公子请稍候,我须向大掌柜禀报,是否收当由他定夺。”待胡笑天点头同意,小心翼翼地捧起yù佩,一步一挪地走到后头。转眼的功夫,一位年轻学徒快步走出,向胡笑天躬身一礼,邀胡笑天到贵宾室详谈。胡笑天随他进入贵宾室,那老朝奉和一位头发huā白,面目yīn沉的中年男子已在室内相候。双方寒暄几句,分头坐下。那中年男子把老朝奉及学徒打发出去,手指轻抚着放在桌面的yù佩,淡淡笑道:“请问公子贵姓?籍贯何处?是否与皇家沾亲带故?” 胡笑天皱眉道:“小生免贵姓胡。孙大掌柜,你我公平jiāo易,为何还要追问我的出身来历?” 那孙掌柜道:“胡公子请勿动怒。凡是涉及皇家物品的,典当行必须要查问清楚押物来路正当与否,若是不小心犯禁,被官府抓住把柄,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此yù佩乃是皇家大匠jīng心雕刻而成,加之质地温润,sè泽明亮,寓意吉祥,简直称得上是价值连城。公子如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谁又敢冒险收押皇家器物?” 胡笑天低头想了想,道:“不瞒孙掌柜,胡某之妻的亲姨母,曾在前朝宫中当值,服shì过méng元公主。昔年méng元皇子皇孙弃城北逃时,她老人家乘luàn逃出皇宫,终于辗转回转故里,得以安享晚年。此物乃是我们夫妻成亲之时,她特意赠送的贺礼,却不知竟然是违禁之物。若是孙掌柜为难的话,我就不当了。”唐雪的母亲乃méng古公主,她随身佩戴的yù佩自非凡品,行家一打眼便能猜到来自皇宫,瞒也瞒不住。 孙掌柜眼珠一转,一手压住yù佩,笑道:“胡公子莫要着急。既然是长辈赠送,那便不属于来历不明之物,我做主收下亦不无不可。请问公子想要多少银两周转呢?” 胡笑天暗骂一声老狐狸,翻脸比翻书都快,沉yín道:“我也不要太多,三千两白银救急就好了。” 孙掌柜苦着脸道:“胡公子,按市面行情,一块汉代古yù才值五百两。这块彩凤如意yù佩虽然稀罕,但毕竟属于禁物,我最多能开给您八百两的银票。” 胡笑天冷冷道:“八百两?你是打发叫huā子吗?少于两千五百两的话我即刻走人。” 双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千八百两达成jiāo易。胡笑天急着买yào救命,拿了当票和银票转身便走。孙掌柜亲自送到店mén外,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lù出了一缕得意的yīn笑。 …… 第十七章 造访孙府 全文字无广告第十七章造访孙府 胡笑天有银票在手,发了狠心要买千年人参入药,可是跑了几家药铺,仅搜寻到一株三百年的野山参,年份更长的便没有了。(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无奈之下,先按方子配齐药材,立即赶回客栈煎药。 三百年的山参药效的确大为不同,一副汤药下去,李玄儿面色转红,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眸,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澈,分明恢复了理智。胡笑天长吁一口气,老天保佑,总算把李玄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枉他这几日做牛做马的尽心服侍。 李玄儿大病数日,几次陷入濒死境地,所幸离火丹和百年山参功效非凡,令她得以保全性命。但毕竟元气大伤,身子虚弱之极,醒来后想要挣扎坐起身,努力了数次都做不到。她恨恨地瞪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呆子,还不过来扶我一下?” 胡笑天摇头道:“李姑娘,你最好躺着休息,起来做什么?”话虽如此,还是扶她坐起,体贴的在她腰后多垫了床毛毯。 李玄儿一坐起来便觉天旋地转,忙闭目调息片刻,等体内真气缓缓流转之后才重新睁开眼帘,看着胡笑天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低声道:“胡公子,我晕迷了很久吗?我们眼下是在何处?” 胡笑天笑道:“李姑娘,我们已经到了洛阳,暂时投宿客栈之中。你既然及时醒来,正好联络你白云宗的弟子,让他们来助你疗伤。” 李玄儿一愣,失声道:“此地是洛阳?!” 胡笑天奇道:“你不是要来洛阳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李玄儿脑袋嗡的一声响,羞愤欲绝,俏脸涨的通红。自荒山古庙晕厥时算起,这一路远赴洛阳,行程至少要六七天。这么长的时间里,是谁替自己擦身更衣,喂药喂食?她飞快的一摸中衣的布料,心底愈发冰凉,自己的私密岂不是全被他看到了?!对于女人而言,这与失去贞洁有何分别?她将来如何面对宁无凡宁宗主? 李玄儿浑身发抖,死死盯着胡笑天,轻声道:“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胡笑天移步近前,正想问她有什么事,蓦地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被重重抽了一记耳光,打得他踉跄倒退,耳鼓嗡嗡作响,半边脸颊近乎麻木。若非李玄儿伤重乏力,这一掌下来足以令满口他牙齿松脱。胡笑天怎都想不到她会突然动手,捂住脸颊骂道:“小妖女,你疯了不成?” 李玄儿双目喷火,两行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胡笑天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衣冠禽兽,你乘我昏迷之际做了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道理你不懂吗?你坏了我的贞洁,比杀了我更可恶百倍!”她虽然是邪道妖女,精通媚功,但其实仍保持处子之身,从未在男子面前袒露过身体。胡笑天替她擦身更衣,自然已将她全身看遍,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和失去处子贞洁没什么分别。 胡笑天揉了揉脸颊,讪讪道:“李姑娘,你在古庙中着凉发烧,病情严重,一直昏迷不醒,饮食起居之事唯有我代劳了。我发誓,我绝没有动什么邪念!”天晓得这些天服侍李玄儿,他有多么辛苦难过!幸亏他怀中藏有万年冰魄,护住一份清明,否则早化身为午夜魔狼,将这绝世名花连皮带骨吞进腹中了。 李玄儿怒道:“男女有别,你不会请人照顾我吗?你根本是不怀好意,罪该万死!”说到激动处逆气攻心,又吐血昏迷过去。 胡笑天忙找来湿毛巾擦净血迹,扶李玄儿躺下盖好棉被,暗暗苦笑。他本想蒙混过关,好聚好散,谁知李玄儿反应如此迅捷,一醒过来便追究这等细节,令得双方都陷入尴尬的处境。(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可是当时急着赶路救命,他不得不行此下策,亲力亲为。当然,李玄儿羞怒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既非夫妻,也非兄妹,却发生了肌肤相亲的关系,让她如何能平静接受?最怕她一时想不开,主动跑去见宁无凡,坦白认罪,那就糟糕透顶了。宁无凡号称邪道第一人,岂会当做李玄儿失贞之事从未发生?说不定会先一掌毙了李玄儿,然后杀过来要他的小命。只有等李玄儿醒来,跟她分析清楚利弊,希望她莫要做出类似自杀般的愚蠢举动。 胡笑天呆坐了半响,忽听“笃笃”几声,门上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一惊而醒,扬声道:“门外何人?”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道:“胡公子,我乃孙氏当铺的大掌柜孙元,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受家主所托,特来拜会公子。” 胡笑天咿呀拉开房门,只见那孙掌柜当门而立,面带微笑,身边还跟着一手捧礼盒的青衣小厮。他跨上一步,反手掩好门扉,疑惑地道:“孙掌柜,贵家主与胡某是旧识吗?” 孙元笑道:“我家主人理应从未见过公子。” 胡笑天纳闷道:“那你受命来此,有何用意?” 孙元道:“公子,我只负责居中传话,家主的用意不敢妄加猜测。临行之前,家主特令我转交一份礼物,并于府中恭候公子,请拔冗一会。”说着一摆手,示意那青衣小厮把礼盒呈上。 胡笑天心念电闪,接过礼盒后便塞入怀中,道:“既然贵家主诚意相邀,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孙家轻轻松松找到他的歇脚处,显然是洛阳的地头蛇,势力庞大,贸然拒绝对方终是不妥。不如去看看孙氏家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孙元本以为此行要颇费口舌,不想胡笑天如此爽快,多看了他两眼,拱手道:“胡公子放心便是,我家主人绝无恶意。请公子移步,门外已有马车相候。” 孙家财力雄厚,是城中势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其府宅之广阔华美不必赘言。胡笑天跟着孙元自侧门而入,穿廊过院,缓步行来,沿途所见皆非凡俗之物。孙元暗中窥视胡笑天,见他神色平静,目光如常,丝毫不因豪宅壮丽,庭院深深而失态,不禁啧啧称奇。 来到府宅中部的一处会客室,孙元请胡笑天于客位坐下。少顷,另有俏丽清纯的侍女步入室内,焚香洒水,奉上花茶。胡笑天端起茶碗,略略润了润唇,只听珠玉轻响,香风袭来,一位身着淡紫色流苏长裙的女子现身出来,后头跟着两名白衣婢女。胡笑天大为错愕,难道孙氏家主居然是女子? 孙元深深躬下身去,恭敬地道:“少夫人!” 那女子容貌端庄,仪态大方,身材高挑丰盈,肤色洁白如雪,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温和之中透出几分威严,几分精明。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化了淡淡的妆容,佩戴的首饰珠宝都是名贵之物,柔声道:“孙元,辛苦你了。” 孙元忙道:“为少夫人办事理所应当,不辛苦。” 那女子转向胡笑天福了一礼,浅浅笑道:“胡公子万安。奴家孙李氏,目前暂代夫君掌管洛阳孙家的诸般事物,勉强算是当家人吧。我一妇道人家外出多有不便,易遭人议论诋毁,是以才请公子来府中做客,若有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胡笑天道:“夫人客气了。俗话说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小生有幸与孙家结缘,在洛阳城中也算有了朋友。” 孙夫人抿嘴一笑,在主位端端正正的坐下,道:“我看公子气度不凡,眉目清朗,应是知书达理的正人君子。不知公子籍贯何处?来洛阳是探亲访友吗?” 胡笑天道:“小生乃兰州人氏。此次携内子来洛阳是为探亲,不料内子半路染上急症,须百年山参入药,结果为了买参,我们花光了所有盘缠,不得已才抵押了那块玉佩。认真说来,我还得感谢孙家,让我有了足够的银两买到药材救命。” 孙夫人脸色微变,关切的问道:“尊夫人的病很严重吗?我认得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要不要请他出诊,替尊夫人把把脉?” 胡笑天道:“多谢夫人好意。内子按方服药后病情大为好转,暂时不必惊动旁人了。” 孙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尊夫人卧病于床,我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其实我请公子见面,就是想问一问,公子肯否把彩凤如意玉佩转让给我?我愿出两万两白银买下。” 胡笑天恍然,原来她竟然看中了玉佩,想要变抵押为买卖,名正言顺的据为己有!玉佩的珍贵稀有尚在其次,关键是它代表了唐雪的心意,是两人之间情感的见证,如何能转卖他人?正色道:“孙夫人,此玉乃我们夫妻成亲时山盟海誓的信物。玉石有价,而情感无价。我是迫于无奈才暂时抵押在孙氏当铺,五日之内必然要赎回的,恕我不能答应。”说罢把怀中的礼盒取出,放到茶几上。 孙夫人微笑道:“胡公子,我是很有诚意的要做成这笔买卖。若公子嫌我出价太低,那五万两如何?” 胡笑天道:“夫人误解小生了。我乃读书人,并非逐利之商,绝不是因为贪图银钱,故意拿捏摆架子。我郑重声明,此玉乃是信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即使给我金山银海都不换。” 孙夫人皱眉道:“公子果真不卖?”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不卖!” 孙夫人轻叹一声,眼中闪过忧虑之色,苦笑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我自不能勉强。孙元,代我送客!”说着端起茶碗。 胡笑天起身一拱手,道:“夫人,小生先告退了。” 孙夫人目光扫过,浑身一颤,茶碗“当啷”一声失手落地,砸得粉碎,茶水茶叶溅上了她的裙脚。“夫人!”那两名婢女失声惊呼,急忙扑上前来,手忙脚乱的擦拭收拾。苏夫人仿佛感觉不到茶水的滚烫,难以置信地盯着胡笑天,娇躯抖颤,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胡笑天和孙元都是大为惊讶,猜不透孙夫人为何突然失态。胡笑天轻咳一声,对孙元道:“麻烦孙掌柜带路吧。” “且慢!” 孙夫人一声娇呼,激动地道:“请公子留步,我有话要说!”举袖擦去泪痕,对孙元等人道:“你们统统出去,我有要事与公子密谈,未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许靠近。”孙元等人应道:“是!”躬身退出门外,只留两人独处一室。胡笑天面对着孙夫人灼灼的目光,不禁浑身发毛,莫非她强买不成,竟想使用美人计? 孙夫人走上两步,低声道:“胡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洛阳么?”胡笑天警惕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忽然扑过来纠缠,道:“小生的确是第一次进入洛阳城中。夫人,有话请直言,我们孤男寡女相处太久,或会引人非议。”孙夫人凄然一笑:“那公子可曾见过奴家的夫君,孙浩真孙大少?”胡笑天莫名其妙:“夫人的问题问得好生奇怪,我怎会见过你的丈夫呢?难道他在兰州城开有商铺吗?”孙夫人咬着下唇,眼中射出冷如利箭的锋芒,抬手一指,冷冷道:“既然公子不承认见过我家夫君,那么你手上怎会戴着我孙家的乌金戒指?你是不是联合盗贼谋杀了他?!” 胡笑天垂首一看,孙夫人指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一枚黑色戒指。往事如闪电般陡然掠过脑海,回忆起这枚戒指的来历,不由恍然大悟,失声道:“原来孙大少就是你丈夫!” 四年之前,胡笑天武功初成,第一次获准行走江湖,与一众同门赴嵩山参加七大剑派的论剑大会,途中曾在衡阳短暂停留。在衡阳期间,他无意中发现当地富商余楚阳贩卖女奴,牟取暴利,于是一怒拔剑,与衣舞凤联手毁灭了余家。当时参与买卖女奴的富商及江湖豪杰都被杀尽,其中就包括膘肥体壮的孙大少。孙大少临死之前留下遗言,拜托他把这枚戒指带回开封孙家。这几年来胡笑天出生入死,东奔西走,几乎都已将此事遗忘,所以面对孙夫人质问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孙夫人冷笑道:“铁证如山,你现在又承认见过他了?” 胡笑天长叹一声,问道:“你丈夫是不是四年前奔赴湖南采买货物,结果一去不回,从此杳无音信?” 孙夫人娇躯轻晃,脸色苍白:“是的。” 胡笑天不解道:“我记得孙大少曾经说过,让我把这枚祖传的戒指带回开封,怎么夫人你却是在洛阳呢?” 孙夫人道:“我孙家乃是大家族,孙家的老宅和祠堂都建在开封,洛阳的生意对于孙家而言,只是旁枝末流。我夫君乃孙家的长房长孙,深得孙老太爷宠爱,亦是孙家这一代的家主,这枚乌金戒指便是家主的身份象征。只因夫君他失踪多年,致使家主之位空悬,族内的兄弟叔伯为此争斗不休,有人嫌我碍眼多事,便将我打发来洛阳消磨时光。胡公子,你实话实说,我夫君他是否已遭遇不测?” 胡笑天黯然道:“孙大少遭人击杀,已然丧身火海,还望夫人节哀顺变,莫要太过悲伤。” 孙夫人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丈夫的死讯,还是心痛如绞,掩面抽泣。她垂泪半响,低声问道:“胡公子,我夫君是被何人所杀?死之前有没有遭受折磨?” 胡笑天愣了一愣,严格说来,孙大少是被魔教所杀,间接死于衣舞凤之手,难道要如实相告吗?缓缓说道:“不知夫人对江湖上的帮派宗门了解多少?” 苏夫人茫然的摇摇头:“奴家只是听人说过什么青龙会、丐帮、少林、嵩山剑派什么的,详细的情形便不得而知了。莫非我夫君竟牵涉到江湖仇杀之中?” 胡笑天叹道:“正是如此。当年魔教和地府两派高手在衡阳争斗,孙大少恰逢其会,结果不幸被人灭口,死得甚是冤枉。小生因与魔教高手相识,才得以免却一死。夫人,那些江湖豪杰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要替孙大少报仇怕是千难万难。夫人如不相信,可找人私下打听魔教和地府的消息,报仇之事务必三思啊。”说着褪下乌金戒指,递到孙夫人面前。“此乃孙大少的遗物,请夫人验收。” 孙夫人伸出两根嫩如水葱的手指,轻轻拈起戒指放入掌心,双手合拢置于胸前,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忍不住放声大哭。四年的相思与等待,最后等来的是良人已去的噩耗,饶是坚强聪慧如她,亦是悲痛难忍,哀伤不已。 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爆发一阵激烈的争执声,很快逼近了会客室。只听一把尖利的声音叫嚣道:“你们这帮狗胆包天的奴才,要拦阻四爷捉奸吗?李秀娘居然在府中与姘头幽会,已犯了家法,凡包庇她的统统治罪!” 孙夫人脸色骤冷,霍然站起身,怒喝道:“孙浩翔,你血口喷人,就不怕报应吗?”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十八章 不告而别 第十八章不告而别 只听脚步声杂luàn,一群人你推我挤涌进了会客室,又打又骂,húnluàn不堪。TXT电子书下载**孙夫人深感大失颜面,顿足道:“统统给我住手!”家主发怒,打闹纠缠的双方纷纷停手。孙元等家仆帮佣退到孙夫人身后,对着来者怒目而视。 直闯进来的共有六人,领头的一位féi胖如猪,眼泡浮肿,脸部通红,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其余五人都做下人打扮,生得颇为健壮,紧紧护在那胖子的周围。 孙夫人怒斥道:“孙浩翔,你又喝醉了发酒疯不成?老太爷派你来洛阳是跟我学做生意,不是让你来huā天酒地借机生事的!” 孙浩翔理也不理孙夫人,小眼珠滴溜溜一转望向了胡笑天,指着他哈哈笑道:“果然是在跟jiān夫幽会!瞧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就不晓得chuáng上功夫是否了得?” 孙夫人羞怒yù绝,冷冷道:“孙浩翔,你污蔑诽谤我不要紧,竟侮辱我孙府的客人,已触犯族中大忌。我会向老太爷详细禀明一切,你就等着滚回开封受罚吧!” 孙浩翔打了个酒嗝,斜眯着她道:“李秀娘,你在吓唬谁呢?大哥生死未明,你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败坏mén风,我孙家的脸皮都被你丢光了!你会告状,难道我不会吗?我偏要骂你的野男人,你又能怎样?反正等事情闹大了,且看爷爷会相信谁!” 孙夫人怒道:“孙浩翔,你哪一只狗眼看到我不守fù道了?我和胡公子是在商谈正事,绝对与sī情无光。你自己龌龊无耻便算了,别把我归入你这一类!” 孙浩翔冷笑道:“李秀娘,你们孤男寡nv凑到一块,还有心思谈正事吗?那你说说,你们刚才谈了什么?” 孙夫人怫然不悦道:“我们所说的事与你无关,不必向你禀报!” 孙浩翔大笑道:“怎么样,不好意思当众宣之于口吧?**,一点即燃。若我来迟一步,说不定你们已经……” 胡笑天沉声道:“住口!”他的心xìng受到灭世霸王决的影响,渐趋霸道,耳听孙浩翔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羞辱自己,不禁怒气上涌,冷着脸举步冲出。 孙浩翔见他一副发怒动手的模样,不惊反喜,跳脚大叫:“快上,给我打死这个jiān夫!出了事有我罩着!” 那五名家仆齐声大喊,拔拳猛冲,抱定了围殴对方的念头。孙夫人huā容失sè,叫道:“住手,不要打架!”胡笑天虽然震怒,心中却冷静如冰,早看出他们是未曾练过武功的粗人,所以毫不畏惧。他只是不能使用内力,各种武术技法依然jīng熟,尽管对付不了武功高手,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奴仆?脚步一滑,避过当先一人的直拳,膝盖一顶,正中他丹田部位。那人痛得涕泪jiāo流,捂住小腹仆倒在地,但听身后骨骼断裂声、重拳击ròu声、惨叫痛呼声络绎不绝,胆颤心惊的扭身望去,只见眨眼的功夫同伴们不是手断便是tuǐ折,倒在地上呜呼哀哉。 孙夫人、孙元等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斯文书生如此凶悍。 胡笑天伸手一把抓住孙浩翔的衣襟,冷冷道:“你刚才指桑骂槐很痛快嘛,要不要再多骂几句?” 孙浩翔眼看着手脚折断哀呼不止的仆人,吓得脸都绿了:“大哥大叔大爷,不要打我的脸,我怕疼呀!” 胡笑天摇摇头道:“你又说错话了。”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得他脸颊红肿,口角溢血,跟着一拳捣在肋下,差点令他当场闭气。 孙浩翔魂飞魄散,拼尽气力大叫:“大嫂,救命呀!大嫂,小弟我错了,救命呀!” 孙夫人心里暗呼痛快,本不想理会这神憎鬼厌的废物,但毕竟是在孙家宅院之中,若放任客人殴打丈夫的兄弟,自己也不好jiāo差。假如孙浩翔把此事添油加醋告到开封,那些心有邪念的夫家兄弟还不闹翻了天?虽然自己无愧于心,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万一惊动了老太爷终是麻烦。轻咳一声,道:“胡公子,我小叔子不懂事,你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奴家代他赔个不是,请你饶了他一回。孙浩翔,还不主动认错!” 孙浩翔哭丧着道:“胡公子,我嘴巴贱,我满口喷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高抬贵手,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胡笑天冷笑道:“看在你大嫂的面子上,我今天饶过你。记着跟你大嫂认错赔罪!” 孙浩翔忙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若再惹大嫂生气,我就不是人。”忙转首对孙夫人道:“大嫂,小弟我喝多了luàn讲话,实在是对不住。”孙夫人寒着脸道:“你记着,下不为例!”孙浩翔唯唯称是,被胡笑天随手一推,tuǐ脚发软的哎呀跌倒,他顺势低下头去,眼底闪过一缕恶毒的光芒。 胡笑天拍拍手,懒得再理会这草包公子,道:“夫人,事情已了,内子尚需我回去照料,胡某告退了。” 孙夫人歉然道:“家mén纷争,奴家训导无方,怕是令公子耻笑了。等尊夫人病体痊愈之后,奴家当宴请公子夫妻,为今日之事郑重道歉。孙元,送客!” 胡笑天拱手作别,由孙家派车送回了客栈。此时天sè已晚,胡笑天推开房mén,却见李玄儿又已醒来,正倚在chuáng头出神想着心事,仿佛未曾听见他的脚步声。胡笑天吃不透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道:“李姑娘,我回来了。你饿了么?要不要来点米粥充饥?” 李玄儿对他的示好宛若未闻,沉默半响,忽然说道:“胡笑天,你坏了我的贞洁,按理说我该杀了你,至少也要挖掉你的眼睛,剁掉你的双手。不过事急从权,你的本意是救我xìng命,而非有意亵渎,倒让我不忍心下此毒手。” 胡笑天心情一松,笑道:“李姑娘深明事理,胡某衷心敬服。反正此事仅仅你知我知,就让它烂在腹中如何?” 李玄儿淡淡道:“我白云宗虽不禁男nv接触,但亦有限度规定,尤其是我这种注定要服shì宗主的炉鼎,身心俱要绝对忠于宗主。我会将此事向宗主如实禀报,是生还是死jiāo由宗主裁定。” 胡笑天如闻霹雳,惊得手脚冰凉,道:“李玄儿,你不会这么傻这么天真吧?你这样做与寻死何异?” 李玄儿微微一笑,凄美中带着绝望:“我的xìng命早已属于宗主,他若要拿去,我自当主动奉献!” 胡笑天实在无法理解李玄儿的决定,她自己求死不要紧,关键是宁无凡绝对会迁怒于他呀!江、湖早有传言,宁无凡心高气傲,不满足于江湖排名低于于君忘忧和玄宗,因而闭关苦练神功,以求突破瓶颈之后向他们发起挑战,争夺江、湖第一高手的称号。如此巅峰强者,岂是胡笑天目前所能抗衡的?宁无凡若想杀他,除非玄宗及时出手拦阻,否则他焉能不死?两人实力之间的绝对差距,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弥补不了的。当下苦笑道:“李姑娘,你若执意如此做法,宁宗主未必会责罚你,却定然会遣人取我xìng命!你我相jiāo一场,多少有点香火缘分,请替我遮掩一二如何?” 李玄儿不动声sè道:“我只说过我不会杀你,但其他人要动手的话则与我无关。” 胡笑天闻言暗怒,这nv人终究是心如蛇蝎,摆明了要借宁无凡之手杀掉自己,洗刷她遭到的所谓“失贞”之辱。与其坐等宁无凡杀上mén来,不如先将李玄儿灭口? 李玄儿何其聪慧机敏,见状冷笑道:“胡笑天,你是否动了杀机?我重伤未愈,手足酸软,绝挡不住你一剑。你有胆量便把我杀了,杜绝事情外泄,不然你的小命难保!” 胡笑天冷冷道:“李玄儿,你是在玩火!难道你真的舍得这huāhuā世界?你今年至多二十岁吧?正是一个nv人最美丽最灿烂的年纪,你就甘愿化作一抔黄土,和尘同化?” 李玄儿冰冷如霜的面容终于悸动,侧首望了他一眼,眼角晶莹闪烁,眼底的幽怨深若碧海,似有情似无情,如痴亦如醉,令胡笑天心脏一紧,汗máo倒竖。他赶紧偏移目光,怒道:“李玄儿,你敢乘隙施展摄魂**!”李玄儿嘴角chōu动,似哭似笑道:“胡笑天,我如何还敢对你施展摄魂**?上次施法失败,我受心法反噬,心底从此留下了你的影子,不仅无法磨灭,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已成为我心中最大的魔障!我只要见到你,便会情绪失控,忽悲忽喜,平白无故生起臣服的念头,甚至连服shì宗主的使命都不顾了。你可懂得我的惶恐绝望?你可明白我的忐忑无助?每过一天,我中的毒便深一分!左右是死,不如死在你手里干净。” 胡笑天听得呆了,满腔的杀意不知不觉散尽,眼看着李玄儿凄美柔弱的神sè,居然一阵恍惚,涌起莫名的怜惜。 李玄儿悠悠道:“那日在马家村意外相遇,我原有机会杀掉你,但不知为何下不去手。后来我被阎傲击伤,原该即刻远遁运功自疗,却记挂着你的生死安危,鬼使神差转回头去,搜寻你的踪影。再后来在古庙之中,你我假扮夫妻,同睡一室,呼吸相闻,我心里竟没有半分厌恶抗拒,相反却有隐隐欢喜!我终于明白,为何以我师父的天资始终不愿修炼摄魂**,因为对敌时一旦失手,反会被对方控制心灵,生不如死!” 胡笑天咕咚咽了口唾沫,心想:是了,她一路之上若要杀死自己,至少有几十次机会,但都轻轻放过。甚至还在紧要关头返回,连杀青龙会的好手,救了自己一命,实在与摄魂妖nv的凶名不符,原来暗地里有这般隐情!讷讷道:“李姑娘,事发意外,是你向我出手在先,而我并未想过其他呀。” “这便是命呀!我出手时怎会知道你是玄宗之徒,修炼有jīng神秘法?”李玄儿叹道:“在古庙的那一夜,我已下定决心,到了洛阳后与你诀别,永不再见,以免在泥沼中彻底沉沦。不料却被病魔侵袭,昏mí数日,以致于清白之躯毁在你手中!如今我身心俱失,你让我如何面对宗主?以宗主的大神通,一眼便可察觉我的异样,我想隐瞒也瞒不住。胡笑天,你是我命中的克星,你干脆杀了我好不好?” 胡笑天沉声道:“胡闹!我又不是以杀人为乐的魔头,杀了你有什么好处?李玄儿,你何不隐身躲藏起来,暂时避开宁无凡?” 李玄儿苦笑道:“那我要隐藏多久?一辈子么?” 胡笑天道:“宁无凡乃是争霸江湖的枭雄,岂会làng费太多时间搜寻你的下落?等过个三年五载,他自然而然会把你忘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安全避过白云宗的追杀。” 李玄儿道:“你说的是魔教圣城吧?未得玄宗同意召唤,我哪有可能踏足其中?除非你登上魔教教主之位,方有权签署命令,放我入城。胡笑天,论武功名气人脉你不远不如你的三位师兄,你又有几分把握抢得教主宝座?难道要我等到头发huā白,红颜老去吗?我宁可战死,也不愿隐身在深山绝谷中,孤零零的过一辈子。我要的是烟火灿烂,万众瞩目,绝不要孤单只影,寒夜残灯。” 胡笑天xiōng口一窒,一字字道:“是不是我登上了教主之位,你便肯进入圣城定居?” 李玄儿摇头道:“胡笑天,我实在不看好你。玄宗如日中天,赤阎名震江湖,战锋、成鹰各有不凡之处,等你当上教主的那一天,恐怕我都死去几十年了!” 胡笑天道:“李玄儿,你太悲观了!你等我五年如何?五年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玄儿淡然一笑:“五年?五年便能成就霸业吗?你真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nv孩?” 胡笑天道:“人生漫漫,五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李玄儿,别跟我说你已经活够活腻了,想着尽早离开人世。堂堂的武林七大名huā之一,尚未盛开绽放,令世人领略其绝世风采,岂会甘心凋零枝头?” 李玄儿道:“你确定只要五年?”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就以五年为限。不论成败,我都会给你一个jiāo代!” 李玄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忽道:“我饿了。你去拿一碗小麦粥来。” 是夜两人分房而睡,免得彼此尴尬。胡笑天躺在chuáng榻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直到将近黎明时分方mímí糊糊的睡去。 日上三竿,胡笑天醒转过来,记挂着李玄儿的病情,匆匆洗漱之后,便来敲李玄儿的房mén。不想房mén一碰即开,人去房空,已见不到李玄儿的身影,惟有一缕幽香残留。胡笑天心头一紧,蓦地看见桌子上压着一张信纸,忙chōu出来展开。只见纸上写着一行秀气的文字:“玄儿不告而别,无需挂念。江湖儿nv,有缘再会。” 李玄儿终于还是走了!不知她拖着染病之躯,悄无声息的离去时是何种心情?有没有过徘徊犹豫? 胡笑天心中百味杂陈,回想两人结识以来的种种恩怨纠葛,也说不清楚孰是孰非,谁又欠谁更多一些。这一笔糊涂账只有先挂起来,让时间慢慢冲淡彼此的误解隔阂。但愿李玄儿压抑住求死之心,恢复她洒脱妖yàn的本sè。 李玄儿一走,胡笑天亦不想多留在这客栈之中,以免徒生感慨。当下结了账,信步走出mén外。他久闻洛阳名胜古迹众多,便想着利用这几日的空暇一一走遍,借着凭吊古人,山光水sè,冲淡与李玄儿分别的愁绪。胡笑天顺着街道西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喝“姓胡的,站住!”一愣之下回头望去,只见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快步奔来,中间一位头脸浮肿的胖子被人左右扶持着辛苦赶路,眼神中闪动着复仇的火焰,竟然是孙浩翔! 双方一照面,孙浩翔咬牙切齿道:“就是这小子!快抓住他,给我往死里揍!”与他同行的几名汉子chōu出木bāng,闷声不响地加速冲了过来,看其姿势都练过三五年的拳脚,绝非普通奴仆可比。 胡笑天眉心微皱,孙浩翔这一趟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了,居然请动了江湖人物助拳。他手中无剑,功力被禁,委实没有把握战胜对方。万一动起手来,魔教教主的徒弟被几个不入流的虾兵蟹将当场打死打残,那就闹笑话了。一念即此,拔脚便跑。 孙浩翔大叫道:“姓胡的,有种的你不要逃!你是属兔子的吗?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胡笑天对他的叫骂声充耳不闻,拐进小巷中拼命奔跑。但他毕竟施展不出轻功,奔行的速度如何能与追兵相比?胡笑天耳听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心中一叹,不得不停步转身,直面那几名身手矫健,目lù凶光的大汉。 !@# 第十九章 挺身而战 全文字无广告 第十九章 挺身而战 那几条大汉经验老道,分散开来堵住巷子两头,挥舞棍棒大声喝骂,将想看热闹的百姓尽皆赶走。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他们神色狠辣,一看便是极其难惹的黑帮人物,百姓们无人敢拖延反抗,转眼走了个干净。清空了场地后,一条彪形大汉举棍点了点胡笑天,有恃无恐地道:“小兔崽子,你跑得挺快嘛,害得大爷们追出一身臭汗。你说说,该先敲断你的左腿还是右腿?” 胡笑天一边急思对策,一边说道:“我跟各位好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那人冷笑道:“谁让你得罪了孙家四少?他出一千两银子买你的两条腿,我联竹帮是收钱办事。小子,你识相的话就不要动手反抗,否则被打断的就不仅仅是两条腿了!” 胡笑天不屑道:“堂堂的孙家少爷出手如此吝啬,当你们是叫花子吗?我这里有一千四百两银票,每张一百,只要几位当作没看见我,便拿去分了。”说着取出一叠银票,对着那几人扬了扬。这些银票是买药之后剩下的,既然对方为财而来,不如拿出来引诱他们,或许可以达到安全脱身的目的。 “哇,这么多银票?!”那几大汉眼珠瞪得滚圆,贪婪如火的目光盯着那叠银票,个个心动不已。他们不过是联竹帮的底层帮众,每月弄到二三十两银子便顶天了,哪有机会摸过上千两的银票?即便是率领他们行动的头目,一年下来也弄不到这个数。他们既想要钱,又怕违犯了帮规,相互交换一个眼神,蠢蠢欲动。 胡笑天眼看孙浩翔被人扶持着快速奔近,暗暗焦急,催促道:“喂,你们到底要不要钱?再犹豫的话就没机会了。” 那几条大汉还没答话,胡笑天蓦的扬手一抛,十余张银票被风吹舞着飘散开去。每一张银票便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众大汉哪里还管胡笑天的死活,咣当、咣当丢下手里的棍棒,发疯一般跳起争夺空中飘舞的银票。金钱当面,平时称兄道弟的众人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毫不犹豫的大打出手,一边扭打一边叫骂:“冯二狗,这张银票是我先抢到的,滚你娘的蛋!”“朱麻子,你敢挖我眼睛?!”“**,李三刀,你想让俺断子绝孙吗?” 胡笑天二话不说,乘机一溜烟跑出了包围圈。 孙浩翔远远见到联竹帮的汉子们拼命互殴,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尖叫道:“姓胡的跑了!你们快追呀!诸葛堂主,你们联竹帮是怎么办事的?我要找苟帮主说理去!”扶着他的那位豹头环眼的恶汉勃然大怒,松开手掌,嗖的提气急纵,转眼间落到扭打的众人之中,砰砰连出数脚,把他们猛踢到墙上,直震得石粉簌簌抖落。那恶汉森然道:“谁再敢违反帮规,三刀六洞的大刑伺候!都给我滚起来去抓人,若是让点子逃了,每人赏三十记皮鞭!”众大汉忍痛爬起,慌忙捡起棍棒,歪歪扭扭的追向胡笑天。 那恶汉举目一扫地上沾满尘土的几张银票,眉尖微跳,讶然道:“这书生好大的手笔,恐怕身份来历不简单!” 胡笑天刚跑出数十步,又听见后头脚步声急,联竹帮的汉子们叫嚷着继续追来,不由暗叫糟糕,低头猛冲。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左转右转始终甩脱不了这帮地头蛇,不久就被堵在一截死巷内,无路可逃。尝过甜头的众人并不急于动手,一个三角眼的汉子呵呵笑道:“小子,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乖乖的拿出来,我们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胡笑天道:“银票我是没有了,当票倒是有一张,你们感兴趣吗?”那人嗤笑道:“老子的当票有几十张呢,谁肯要?别动,让俺搜一搜!”说着无所顾忌的向胡笑天怀中探来。 胡笑天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说过银票没有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忽然纵声大笑。“书呆子,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那三角眼跨前一步,张开手掌猛然扫向胡笑天的左脸,掌风呼啸,劲气十足,若是这一记耳光拍实,少说要打掉他三五颗大牙。胡笑天身形微侧,左掌立刀向外斜切,啪的一声,手掌边缘切中对方的手腕脉门。那三角眼没料到这书生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招式,但觉脉门一疼,半边身子发麻,没等他喝骂出声,风声扑面,一记勾拳重重击中了他的下巴。那三角眼上下牙床陡然咬合,顿时咬破了舌尖,鲜血淋漓,痛得他“哎呀”直叫,踉跄数步一跤坐倒。 笑声戛然而止,原来这书生深藏不露,居然是练家子!众大汉目射凶光,慎而重之地打量对手,噼噼啪啪的活动各处关节,嬉戏笑闹之心一扫而空。 胡笑天动手反击亦属无奈,哪怕他束手就缚,装作不会武功,同样会遭到种种羞辱,最后也免不了手脚断折的下场。既然退无可退,唯有挺身而战!身为玄宗之徒,岂能任人羞辱而不反抗?他左拳竖起护住面门,右拳隐于腹前,沉声道:“来吧,你们想单挑还是群殴?” 联竹帮乃是黑道帮派,帮众好勇斗狠,崇尚个人勇武,与其他黑帮没什么区别。一名手长脚长的汉子越众而出,轻巧地挽了个棍花,粗声道:“我冯二狗来单独会会你!” 胡笑天道:“你用棍,我赤手空拳,不公平!” 冯二狗冷笑道:“穷人饿死,富人醉死,又何尝公平?小子,接招罢!”长棍抡圆,一记“乌云盖顶”呼的击下,棍头对准了胡笑天的头顶要穴,已然抛弃游戏之心,将他当成真正的对手看待。 砰!喀嚓!长棍击中胡笑天上扬的手臂,劲力反震,登时被当场崩断。冯二狗只觉对手的筋骨坚如精钢,一击之下棍身剧震,虎口发麻,半截短棍滴溜溜的脱手飞出,不由惊骇交集,难道此人是扮猪吃老虎,实乃内外兼修的绝顶高手? 胡笑天仗着有玄宗灌注的内力护身,以手臂硬挡来棍,虽然成功化解杀招,但反震之力同样传入他体内的经脉。他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涌出一缕鲜血,原形毕露。 联竹帮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此人外强中干,是个纸老虎!那冯二狗“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你小子的骨头够硬,差点吓到了你冯二爷!”左手变鹰爪虚晃一招,踏步急进,刷的抽出一记高鞭腿,猛踢胡笑天右侧太阳穴。 胡笑天藏头缩颈,抽身便退,蓦然间腿影连闪,冯二狗竟使出连环腿法,照准他胸腹处连连踢来!砰砰砰,胡笑天双臂如锁横在胸前,刹那间连挡对手六七招飞腿,每接一招便如同被铁锤击中一次,下盘浮动,连连后退以卸去腿劲。冯二狗以硬碰硬也不好过,但觉双腿连击之后骨骼几欲断裂,痛楚难挡,不得不凝身止步,原本想好的杀招便递不出去了。胡笑天乘隙停步站稳,脸色由青转白,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反手抹掉嘴角的血沫,身躯如枪挺立,冷冷地望向对手:“胜负未决,再来比过!” 冯二狗大怒,方欲移动脚步,一阵刺痛从腿脚处传了上来,令他不禁呲牙咧嘴的叫唤:“他***熊,痛死老子了!你这书生莫不是会邪术?明明出招时没什么内力,偏又能把人震伤。” 胡笑天其实并不比他好过多少,禁功修行最大的弊病便是无法施展内力,一旦遇上武功高手,极易遭遇灭顶之灾。胡笑天连遭痛击,经脉受损,内伤着实不浅,但他全心迎敌时,意外感应到双臂少海、阳谷等诸穴内的真气有沟通运行的迹象。尽管真气略微外放便即回缩,可毕竟是从未有过的先兆啊!心中蓦地一动,玄宗令自己禁功修行时并未详细指点该如何突破冥神真气锁,莫非是要在战斗中寻求突破?魔教的各种功法修行与白道的浩然中正不同,几乎都与杀戮争斗相关,绝没有枯坐洞中闭关数年,然后一举登顶的先例。他周身七十二处要穴都灌注了玄宗的真元,如同七十二把枷锁加身,锁住了经脉运行的线路,使得真气无法运转。他每夜吐纳运功,试图冲开哪怕一处穴道的枷锁,但始终找不到窍门。今天战意催发之下,无意中感受到禁制松动,实乃天大的惊喜。 当然,这一方面是他刻苦修炼,屡获奇遇,体内的阴阳二气积累深厚,已到了突破瓶颈的上限。另一方面,则是敌人武功修为有限,不致于甫一接触便将他击到,使他能够保持战斗的状态,有充足的时间去感悟身体的细微变化。假如是与驼妖正面交锋,人家一掌就把你打得吐血倒飞,下一掌便可能要了你的性命,哪有心情去考虑如何突破修炼瓶颈? 胡笑天喃喃道:“我明白了,禁功修行并不等于不战啊!师父,你好深的心机!”他回想一路走来的无数恶战,多少次险死还生,忍不住哈哈大笑,气势为之一变,凌烈的杀气弥漫四周。 联竹帮众人大惊,似乎眼前一花,这已露败象的书生陡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狂放强大的霸气扑面而来,令人心胆俱寒。众人心中嘀咕,这趟莫不是踢到了铁板吧?一时萌生怯意,裹足不前。 忽听一声暴喝传来:“你们为何傻站着不动手?!” 众大汉转身望去,只见那恶汉带着孙浩翔飞身赶到,满脸的怒容,显然对他们拖拖沓沓大为不满。众大汉忙辩解道:“堂主,情报有误,点子扎手!”那恶汉经验何等老道,举目一扫场中的状况,拍了拍孙浩翔的肩膀,道:“孙四少,我联竹帮一向和你合作愉快,可是这一次你为何欺骗我们?”孙浩翔叫屈道:“天地良心的,我哪有胆子欺骗联竹帮?”那恶汉一指受伤的两名帮众,不快道:“你说过这姓胡的书生仅有两分神力,但没有提及他会武功呀!我的两位兄弟因此大意受伤,还不都是你的过错?孙四少,你那一千两酬金可不够支付我兄弟们的汤药费、营养费、误工费。” 孙浩翔脸上肥肉抽动,已明了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联竹帮出手报复?一千两银子丢进水里尚未听见响声,马上又要被迫放血了!早知如此,便咽下这口恶气好了。为了一个男人掏空自己的口袋,实在太不值得,太愚蠢。可是面对着那恶汉凶残的眼神,他如何敢打退堂鼓?先是慢吞吞地掏出两张银票,大概自己都觉得数目太少,又忍痛多加了两张,苦着脸道:“诸葛堂主,李秀娘那母老虎管的严,我手头也不宽裕,至多再加八百两的汤药费,你看行不?” “真他娘的小家子气!”那恶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劈手抢过银票,转过身瞪着众大汉,骂道:“你们的驴脑袋都被门缝夹过了吗?居然学人家一对一单挑?给我一起上,揍扁这小子!” 那几名大汉轰然应是,舞拳弄棒,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狂风扑面,胡笑天不退反进,以双臂护住头顶要害部位,脚下一弹,低着头凶猛往前撞去。但见棍影砸落,砰砰有声,又即时反弹震开,丝毫影响不了他前冲的势头。挡在正前方的冯二狗无处可避,抡起拳头,一招“黑虎掏心”直捣心口。胡笑天忽然一抬头,憋在腹中的一口淤血噗的当面喷出。冯二狗措手不及,双眼被夹带劲气的血珠击中,又疼又痒,眼前顿时一阵模糊,下意识地抬手去揉眼睛。胡笑天顺势抓住他的右臂上端一扭,跨步半转身,以肩头顶住他手臂后肘,忽然发力向下反压,只听喀嚓一声脆向,白森森的断骨刺破手臂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啊!冯二狗放声惨叫,鲜血四溅。 孙浩翔一富家公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之事,肠胃一酸,哇的转头大吐特吐。 余下四人又惊又怒,两条长棍贴地横扫,如毒蛇般分击胡笑天左右脚踝。另有两棍变招刺出,棍头呜呜生风,分别刺向他的咽喉和下阴。他们隐约猜出对手要么有护体真气,要么**异常强悍,不约而同改变了策略,朝他最为脆弱的部位下手。 胡笑天把浑身抽搐的冯二狗一推,跳起避开敌人的阴招。但他跃起的高度有限,远不能逃离长棍的杀伤范围,肩头后腰同时剧痛,被乱棍扫倒在地。他肩背着地后立即向右侧翻滚,伸手飞快的一抄,将冯二狗遗落的半截断棍握在了手中。下一刻,棍影交击,胡笑天展开自家独创的剑法,连卸带消,或挑或点,觅得空隙一跃而起,全身斗志气血同时燃烧,霍然一声大喝,浑然不顾敌人乱棍夹击,直扑上去。 那四人见他双目血红,犹如浴血的魔神冲到,联想到冯二狗的惨状,顿时胆气一泻,变攻为守,先护住自身要害再说。 胡笑天精气神凝练如一,扑出时自然透着摄人心魄的剑意,岂是普通的黑道帮众所能抵御的?那恶汉骇然变色,失声叫道:“人剑合一之术?!”脚底一顿,腾空跃起,遥遥一掌当头拍去。 胡笑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恶汉甫一出手便已心生警觉,知道他才是联竹帮的头目,真正的对头大敌。当下连踩八卦方位,断棍棍尖指向了那恶汉的掌心。 那恶汉人在空中,只觉对方的剑法妙到毫颠,自己这一掌无论从哪个方位击落,都免不了掌心受创。偏偏这人所使的剑法无迹可寻,瞧不出门派来历,猜不到他还有什么后手变化,郁闷得只想狂吼一声。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丈外,冷冷盯着胡笑天:“朋友是哪一门派的得意弟子?还请自报家门,不然休怪我诸葛望不讲情面了!”他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想贸然结下仇家。 那四名汉子心有余悸的收棍倒退,不敢拦在两人之间。遭受重创的冯二狗亦忍痛退开,满眼的恐惧怨毒。 胡笑天左手轻捏剑诀,右手握紧断棍横在胸前,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森然剑意笼罩四方,傲然道:“我若说出师尊的名号,你们在场之人都必须一死,你可愿意听?” 诸葛望浓眉倒竖,眼底射出暴虐的凶光,冷笑道:“你虚张声势恐吓我联竹帮,真当我是傻瓜吗?你剑法虽强,却根本使不出内力,凭什么跟我斗?小子,你若肯服软求饶,我还能放你一马。如果你不识好歹装腔作势,只有死路一条!” 胡笑天微微一笑:“诸葛望,你既然断定我是虚张声势,可敢过来试剑?”断棍微颤,如挽千斤重担,缓缓向前指出,一股无形的剑气直射过去,令众人为之色变吧, !@#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十章 迟则生变 百书屋 全文字 第二十章 迟则生变 小巷内杀气如霜,针落可闻。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胡笑天背后乃是绝路,身前却是凶恶残暴的强敌,一个应对不好,便是横死异乡的下场。形势如此恶劣,他心中如古井无波,丝毫没有畏惧或者怯意,全部精神都投入到手中的兵器,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灭绝,眼中心中只剩下这缓缓移动的断棍。 生,或者死。只要一招刺出,没有第三种选择。 诸葛望做梦都想不通为何一个使用不了内力的人,却能散发出堪比一流高手的强大压力?剑气袭来,他心中升起明悟,这是誓分生死的必杀一剑!假如他强行攻去,气机牵引之下,两人之中必然要死去一个,方能化解如此浓郁的杀机。见识过了对方精妙的剑术,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收拾掉这神秘的年轻人。 诸葛望不禁心生悔意,为了区区千余两银子,便把自己的性命赌上,哪里值得?但在孙浩翔及众手下面前,又实在没脸主动撤退,那样做的话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一时间进退两难,又不能暴露心中所想,脚下缓缓移动,似乎是要寻找对手的破绽。 孙浩翔跳脚叫道:“诸葛老大,战无不胜!诸葛堂主,天下无敌!” 诸葛望脸皮涨成猪肝红,险些被他的小丑行径气成内伤,恨不能甩一巴掌过去,令这讨厌的声音彻底消失。 恰在这时,蓬的一声巨响,天上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绚烂夺目。众大汉惊叫道:“堂主,是本帮的十万火急集结令!” 诸葛望暗吁一口气,沉声道:“帮主释放此烟火号令,必有涉及本帮生死存亡的大事发生,你们火速赶回帮中集合。我先走一步!” 孙浩翔听着不对,忙道:“诸葛老大,你收了我的钱,可事情还没办完呢!莫非你们想撒手不管了?” 诸葛望脸色一沉,厉声道:“孙四少,苟帮主已发出特级号令,见令不至者,杀!难道你想让本堂主掉脑袋不成?” 孙浩翔脖子一缩,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那这小子怎么办?” 诸葛望斜望了胡笑天一眼,抬手点着他道:“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待我处理完本帮的大事,再回过头来要你的小命!有种的话你别跑!”说罢提气急纵,向着烟花升起之处疾步奔去。至于胡笑天是否乘机逃开,那便无须操心了。 冯二狗等人相互打个眼色,屁都不多放一个,赶紧撤离。孙浩翔欲哭无泪,如丧考妣,也想跟着偷偷溜走。 胡笑天冷冷道:“姓孙的,站住!” 苏浩翔打了个哆嗦,却见联竹帮众人不讲义气的溜得更快,心胆俱寒,双膝一软噗通跪倒:“胡公子胡大哥,是我犯浑,是我猪油蒙了心,您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胡笑天道:“想活命,自己掌嘴四十下。” 孙浩翔看着他冰冷入骨的眼神,哪敢讨价还价?当下左右开弓,“啪啪”老老实实的连抽自己四十记耳光,直打得双颊红肿,口齿流血。打完之后以袖掩面,顶着好大一个猪头,落荒而逃。 胡笑天待敌人全数退走,才散去凝聚的剑气,四肢百髓无处不痛,尤其是小腹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几欲移位。掏出离火丹服下,想着方才短促的战斗,庆幸之余又有几分骄傲。要知道在无法发挥半分内力的绝对劣势下,他成功击退了联竹帮帮众,迫使诸葛望胆怯畏战,任谁来评价,都要叹为奇迹。最重要的是通过此战,他终于找到了突破真气锁的法子,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在一场场的战斗中实现突破。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正如历任魔教教主一般,要想成为众魔之王,必须靠双手杀破一切阻拦,踩着无数败亡者的身体登上顶峰。 霸者之路,唯战而已。 胡笑天等药力发散,气血平复,方举步走出死巷。为防联竹帮的人去而复返,他始终握着断棍防身。经过两个巷口,眼看就要走到正街上,忽听马蹄声响,一辆普通的马车自拐角转入,迎面奔来。 赶车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黑衣老仆,身材瘦小,双眼似眯非眯,满脸的皱纹,写尽了人世沧桑。他陡然看见浑身血污、手握断棍的胡笑天,目光一冷,单手勒住奔马,令马车行进的速度放缓,另一手抄起马鞭,有意无意地对准了胡笑天。 “玉伯,车速怎么变慢了?”车厢内响起一把清爽悦耳的声音。 那老仆压低声音道:“小姐,前头有一可疑人物,小心为上。” 胡笑天虽未听见那车夫的话语,但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知道是自己的形象惹来误会了,当即闪身靠在墙边,让马车通过。他眼下内外皆伤,实在不愿多事,一动不动。那马车渐渐接近,车窗帘幕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美丽的杏眼,向外张望。忽然,车厢内啊的响起一声低呼,显是十分惊讶。那老仆神情一紧,低声道:“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小姐忽道:“玉伯,停车!”那老仆愣了一愣,吁的勒马站定,警惕的目光锁定了胡笑天,如防虎狼。 胡笑天莫名其妙,微笑道:“这位老伯,为何不驱车通过?难道要让小生先行吗?” 只见车帘一掀,露出一张狰狞若鬼的丑脸,双眸闪亮,关切的道:“胡公子,你怎会独自流落街头?发生了什么事?” 胡笑天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是阎九?!” 阎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不该大呼小叫,往后闪身缩回车厢内,淡淡道:“胡公子,你如此狼狈,定然受伤不浅,要不要随我回去治疗伤势?就当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往后永不相欠。”那日在潼关外,胡笑天明明已识破她的伪装,却没有出言喝破,使她得以用计冲破关卡,顺利脱险,这份人情一直被她铭刻在心。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会在洛阳遇见阎九,眼见她安然无恙,坐车出行,分明是彻底摆脱了追杀,处境与荒野逃亡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转念一想,阎九的藏身之处必然十分隐秘,自己如能暂住几日,岂不是正好避开联竹帮的耳目吗?联竹帮是黑道帮派,吃了亏必会设法报复,绝不肯善摆甘休。当他们再一次找上门来,定然高手尽出,他一个人如何能战而胜之?先避一避风头方是正理。 胡笑天丢开断棍,拱手道:“既然如此,胡某就厚颜打扰了。”不顾那老仆吃人的眼神,爬上马车,钻进了车厢。 车厢内布置素雅,铺着厚厚的软垫,空气中弥漫着少女特有的甜腻体香。阎九靠在车厢后部,手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点心盒子,精美的糕点已空了一半,想来与胡笑天碰面前,她正在享用美味的点心,那张丑恶的面具多半是临时戴上去的。胡笑天盘膝坐下,笑道:“阎小姐,你是几时来的洛阳?那些追杀你的人跟来了吗?”阎九不以为然道:“即使他们追来洛阳又能怎样?城中有数万家民宅,谁又能猜到我隐身何处?等他们如无头苍蝇般碰了一鼻子灰,自会知难而退,绝奈何不了我。”说罢若有所思地横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胡公子,你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你在长安时便卷入黑道纷争,与驼妖有过节,甚至还刺瞎了他的眼睛。今日在洛阳又是一身血污,显然和对头势力恶战了一场,可谓是到处树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游走江湖有何目的?你可否实言相告?” 胡笑天心道:我何止刺瞎了驼妖的眼睛,我还把他杀了呢。不过刺杀驼妖一事太匪夷所思,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威名赫赫的西北枭雄,阴山七妖之首,怎可能被一书生所杀?沉吟道:“认真算起来,阎小姐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的身份来历不应瞒着你。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小姐能否答应先?”阎九轻笑道:“这算是交易吗?你的要求是什么?”胡笑天轻咳一声,道:“请小姐摘下面具,让我看上一眼即可。”阎九身体一僵,眼神骤冷:“为什么?”胡笑天道:“用我的秘密交换你的秘密,不是很公平吗?” 阎九眼珠灵巧的转了转,垂首道:“胡公子,我因修炼本门秘传功法,日夜浸染尸毒之气,以致于脸上长满毒疮,久治不愈,坑坑洼洼的奇丑无比。是以我长年累月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若见了我的脸,只怕要每夜做足噩梦,不如另提其他要求?”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不信。阎小姐体态婀娜,声音悦耳,眼眸动人,岂会是丑八怪?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还差不多。而且我听说地府之人遮挡住面孔,主要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与美丑无关。” 阎九嗔道:“你既然晓得本门的规矩,为何还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你要亲眼一睹我的容貌也容易,要么宣誓加入本门,要么我赐你一死,你愿意选哪一条?” 胡笑天道:“我哪一条都不选。我乃奉诏进京的秀才,只要通过朝廷的选拔考试,官职唾手可得,何苦多此一举?阎小姐,江湖人打打杀杀,走的都不是正道,你应及早抽身跳出这个漩涡。嫁人生子,平安的渡过一生不好吗?” 阎九失笑道:“嫁人生子?这样平淡的生活岂会属于我?胡公子,我早已注定要参与江湖厮杀,推不开,躲不掉。前路或许荆棘密布,险关万重,但我决不会主动放弃。因为我是阎傲的女儿,我要继承父亲的基业!”她身为地府宗主的独女,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光环,就算她想放弃宗主之位,地府内部的野心家也不会容许她活下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是被无数史实证明的至理名言。所以她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唯有奋力挣扎以求生存。 胡笑天见多说无益,抚掌轻叹道:“阎小姐既不愿让我一睹芳容,那能否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呢?” 阎九呆了一呆,面具之后的脸颊霎时变得滚烫,羞怒道:“胡公子,你胡说什么?女孩子家的闺名岂能轻易告诉他人?”按照当时的风俗,大户人家闺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不能对外透露,只有谈婚论嫁之时才会告诉夫家知晓。胡笑天如此询问,颇有挑逗之意。 胡笑天行走江湖多年,彼此间通报姓名实属正常,其实并无意调戏挑逗,眼见阎九反应如此剧烈,忙道:“小生无心之失,绝非故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莫要往心里去。”心下惴惴,阎九不会误以为自己动了邪念吧? 阎九浑身燥热,扭过身子不敢看他,咬牙道:“你说错了话,怎么不赔礼道歉?”胡笑天低声道:“阎小姐,我错了,我不该乱提要求,请你原谅。”阎九冷哼道:“这样也算道歉吗?干巴巴的没有诚意!要我原谅你也行,便罚你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吧。”胡笑天老老实实地道:“我乃神教教主玄宗之徒。”阎九转过身来,定定地望了他半响,叹道:“胡公子,你不愿意说实话便算了,何必乱认名人为师?玄宗乃黑道第一高手,当今魔教教主,若知道你胆敢假冒他的徒弟,岂会放过你?白道大侠们若晓得你冒称玄宗之徒,定要争先恐后冲来杀你。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此话今后休得再提!” 胡笑天苦笑道:“阎小姐,我真的是玄宗之徒,我……” 阎九摆手打断道:“不要说了!既然你要严守秘密,我也不多嘴多舌追问了。你我萍水相逢,今后也没有机会交集,各自保留一点**也好。”说罢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交谈。 胡笑天无奈的闭上嘴,心中忽的一动,一般人家的女儿通常有姓无名,即使取了名字,也是普通易记的小名,左邻右舍都会晓得,并不是什么太紧要的秘密。唯有名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闺名。这样说来,阎傲在长安的公开身份应颇有地位,否则如何能培养出阎九的小姐脾气? 两人默然安坐,各想各的心事,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路途不长,马车稳稳地停下,那老仆轻声道:“小姐,到家了!”阎九霍然睁开眼,淡淡道:“下车。”胡笑天摸了摸鼻尖,先行退出车厢。 马车停在小巷的尽头,位置幽僻,见不到闲杂人等走动。那老仆已推开了宅院的大门,院墙灰影斑驳,门漆颜色褪尽,显然已有了些年头。走进门中,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快步迎了出来,一眼瞧见胡笑天站在车旁,眼里奇光暴闪,喝道:“你是何人?” 香风吹拂,阎九轻身跃出,笑道:“花婶,他是我的客人,不必紧张。”那老妇人皱眉道:“小姐,老爷曾交待过,严禁不相干的陌生人踏入此地,以免走漏风声。如今形势危急,我们要确保你的安全万无一失。”说着眼里杀机毕露,衣衫猎猎作响,分明想把胡笑天杀之灭口。阎九道:“花婶,胡公子救过我,否则我如何能逃至洛阳?他是个君子,不会出卖我的。”那老妇人愣了一愣,讶然道:“他便是你提过的胡公子?”忽然微微一笑,杀气尽敛,转头冲着那老仆叫道:“老头子,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杀鸡做饭,招待客人!” 阎九领着胡笑天进入厢房坐下,然后取来药箱,问道:“你的伤在哪里?为何不见明显的伤口?”胡笑天卷起衣袖,双臂上紫淤一片。阎九略一犹豫,把一瓶药酒推到他面前:“男女授受不亲,请公子自行擦药便是。只需将药酒倒入掌心搓热,再擦抹患处即可。” 胡笑天一边擦药,一边随口问道:“阎小姐,可有阎宗主的消息?”阎九长叹一声,摇摇头道:“我父亲生死未卜,至今未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我今日冒险出行,便是传令给驻守洛阳的本门弟子,让他们暗中派出人手,打探我父亲的下落。” 胡笑天晓得她藏有地府的宗主令牌,自有法子调集地府门下展开行动,万一阎傲被杀,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新任地府宗主。看来当日阎傲突围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身后之事都预先安排好了。当然,阎九要想掌控地府并非易事,肯定会遭到其他高层人物的挑战,比如野心勃勃的贾纯。胡笑天忽的打了个寒战,急忙问道:“阎小姐,你有没有把落脚之处告诉同门中人?” 阎九道:“当然没有。我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除非绝对信任之人,否则休想知道我隐居于此。” 胡笑天皱眉道:“那他们如何与你取得联络?” 阎九不悦道:“此乃我地府内部的秘密,我为何要告诉你听?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吧!”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阎小姐,地府九鬼之中有人心怀不轨,妄想谋夺宗主宝座,他绝对会不择手段的除掉你。你今日与门下弟子接触,若不提前防备,或许会被对方追踪而毫不觉察。阎小姐,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迟则生变!” 阎九如何肯信:“胡公子,你先是谎称自己是玄宗之徒,现在又危言耸听,制造不安,到底你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胡笑天心急如焚,难道要花费口舌把古庙那一段复述一遍?等他讲完,贾纯都杀到眼前了!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安全藏身之处,谁知却是一处杀机密布的绝地。催促道:“阎小姐,我们先走吧!我边走边跟你解释好吗?” 阎九不为所动,正欲开口调侃他几句,忽听后院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正是那老仆的声音! !@# 百书屋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第二十一章 相煎何急 第二十一章相煎何急 惊变忽起,那老仆未能发出警讯便已惨遭毒手,可想而知来犯之敌何等强悍,动作何等迅疾! 胡笑天心底一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自己参合进地府宗主之争当中,岂会有好果子吃?阎九若死,他难道能独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他偏偏没有任何称手的兵器,真是急煞人也。目光一垂,落到身前的四方木桌上,灵光一闪,立即抡起手臂“哐当”砸落,生生把一张红木桌子劈开。阎九讶然道:“你要做什么?”胡笑天道:“设法保命!”说着伸手抓住一根桌tuǐ“咔嚓”扳断,紧紧握住。 突然,嘭的一声,那老fù人倒退撞碎mén板,踉跄跌进mén中,苍白的头颅歪扭着,竟被斩断了半边脖颈,鲜血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死不瞑目。 寒风透过房mén吹来,鲜血嘀嗒嘀嗒落地,无形无质的杀气如同一张巨网悄然笼罩,令人窒息。 阎九望着死去的老fù人,没有惊呼,没有慌luàn,也没有làng费时间痛惜哀伤,连日来的出生入死磨砺了她坚韧的神经。两名仆人尚未发出警告便被猝然击杀,说明来者志在必得,意图速战速决,不想惊动城内的其他势力。她不知道敌人是谁,来了多少人,埋伏在哪里,若是慌慌张张逃出房外,极可能一头撞入敌人设下的罗网,即刻丢了xìng命。阎九左手一抖,套上了五根尖锐的金属指套,锋利如剑的尖端反shè着蓝光,分明淬有剧毒,歉然望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敌人是冲我来的,一旦战斗爆发,你便乘luàn逃走。” 胡笑天却不像她那么乐观,摇摇头道:“敌人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扫xùe,斩草除根,断然不会容许知情人逃走,令得事情败lù。阎小姐,除了死战之外,你我别无选择。”说着掂了掂那红木桌tuǐ,仔细体悟它的形状和重量分布,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它的特xìng,否则一招刺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何能给敌人制造威胁?这根木桌tuǐ便是他的保命武器,每一寸细节都必须熟悉掌握。 阎九心中悔恨jiāo织,也不知道城中的同mén弟子还能相信谁?正如胡笑天所言,对方胆敢白天发动突袭,一方面是心情急迫,另一方面也是做好了万全对策,不怕她发出讯号召唤同mén支援,要想活命的话,唯有拼死一战!她举目望向mén外,扬声道:“阎九在此,是谁想要我项上人头?给我滚出来!” “呵呵,小九你的火气很大呀!肝火旺则容易伤身,记着喝一碗凉茶降降火。”黑影忽闪,一位同样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缓步走进mén中。 阎九呼吸一滞,不禁痛恨胡笑天的未卜先知,咬牙道:“阎四,你连杀我家两位忠心老仆,到底是何居心?在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你居然想挑起同mén之争,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阎四淡淡道:“小九,为何如此生分,连‘四哥’都不喊一声了?莫不是真当自己已接任宗主之位,想要对我发号施令?阎三死了,阎大阎二这两个老家伙躺在棺材里计算死期,无心处理mén中事物,如今我才是九鬼之中最有发言权的。孰是孰非,应由我来裁定。” 阎九怒道:“阎四,你太嚣张了!宗主还未死呢,几时轮到你指手划脚,自作主张?” 阎四冷笑道:“小九,你的消息太闭塞了。江湖传言,阎傲在潼关附近遭青龙会、白云宗联手伏击,被曾项杰一掌震碎脏腑,受了致命之伤。后虽侥幸逃脱,但仍遭两大帮派持续追杀,估计这两三天便会传出死讯了!老头子一死,本mén内不是以我为尊吗?” 阎九娇躯一颤,冷冷道:“宗主jīng修九转轮回**,能于生死之间穿梭,神功玄妙莫测,岂能以常理判断?若受了这等伤势便会死去,那修习我地府功法还有何意义?阎四,你糊涂了!” 阎四道:“小九,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九转轮回**确有起死回生的妙用,但死后重生之人极其脆弱,需要闭关静修以恢复功力,少则七日,多则十余日,在此期间不能受人惊扰,否则前功尽弃,功力大幅倒退。以你逃亡的经验来推断,阎傲能在皇甫济、曾项杰的追杀围捕下支持多久?其实我怀疑他已经被杀死了,只是青龙会、白云宗封锁消息,秘而不宣罢了。” 阎九越听心里越凉,摇头道:“不,不可能!我爹有神功护身,怎可能被人击杀?你说谎,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胡笑天一眼便认出来者是谁,本想尽力保持低调,乘敌不备时才好发动偷袭。不料阎九缺乏对敌经验,三言两语便动摇了死战之心,若不设法扭转局面,阎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他们。当下心里暗叹,果然是未经人事的千金小姐,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那她当初是如何逃出天罗地网的?蓦地张口大喝道:“阎九,敌人说的话也能信吗?贾纯是在故意打压你的斗志!” 阎九如被当头bāng喝,顿时清醒过来,不由暗暗羞愧,双方对垒jiāo锋时攻心为上,自己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又或者是关心则luàn的原因?幸亏胡笑天及时出声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阎四心内的震撼丝毫不弱于阎九,强自镇静道:“你刚刚在胡说什么?我地府mén中之事,几时轮到一个废物书生多嘴?” 胡笑天讥笑道:“贾纯,抑或是叫你阎四?不管你戴不戴面具,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酸腐作呕的气味。当日在荒山古庙之中,你用炼魂鬼火烧了阎三的尸首,又杀了红娘子,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吗?可惜你绝没想到,你所做所说的一切,都被我看到听到了。阎九若轻信你的huā言巧语,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阎四道:“难道你当时也在场?可我明明已搜过了整间庙宇,没有任何人躲藏。是了,庙内定然另有机关,被你发现后便用以藏身隐迹。”他反应极快,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又惊又怒,隐瞒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一书生揭lù了,这还得了?暂时按下心底暴涨的杀机,沉声道:“小九,你别听信外人的疯言疯语。不错,我的确想要登上宗主宝座,但我并不想伤你分毫。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你富贵荣华,平安一生。” 阎九听闻他烧毁阎三的尸首,气得肺都炸了:“阎四,你连三哥的遗骸都不放过,还奢望我相信你吗?我宁可相信一条狗!” 阎四双拳紧握,眼中的羞怒之sè一闪而过,缓缓道:“你可以不信,但我必须要说。”顿了一顿,道:“小九,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我夫妻一体,我又怎会舍得害你?如果你拒绝,休怪我不念同mén情谊,辣手摧huā了。” 他若娶到了阎九,不仅仅抱得美人归,宗主令牌到手,还能顺势统合忠于阎傲的mén下弟子,实力一夜暴涨数倍,稳稳压倒其他几位竞争者,成为当仁不让的宗主人选,实乃一举数得。但是他若杀了阎九,一旦消息泄lù,哪怕有宗主令牌在手,其他人也不会服从他的指挥,地府将会陷入各自为政,四分五裂的地步。那样的话,做一个名义上的宗主有何意义?阎四野心勃勃,并不想令地府从此衰败,退出江湖争霸的舞台,所以bī娶阎九才是上上之策。 胡笑天讥讽道:“我知道人可以无耻,但不知道有人可以无耻到如此境界!阎九,贾纯心肠歹毒,翻脸无情,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许第二天便会被投入黑牢永远囚禁。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阎四怒不可遏,厉声道:“兀那书生,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胡笑天故作惊讶道:“你还是人么?你不是地府九鬼吗?” 阎四被他拿话一顶,气得xiōng口发闷,双掌一错,便要动手杀去。 “我答应你。”垂首沉思的阎九忽然吐出轻飘飘的四个字,震得阎四和胡笑天呆立当场。阎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忍不住问道:“小九,你真的同意嫁给我?”胡笑天急得大叫道:“阎九,一言而定终身,太过草率轻浮,万万不可!”阎四横了他一眼,暗暗发誓要将此人凌迟处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阎九道:“胡公子,你我无亲无故,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四哥,我也有两个条件,不知你答不答应?”阎四笑道:“小九,你只管开口,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阎九低声道:“第一,请你即刻发动所有人手,找回我爹的遗骨,按宗主规格隆重下葬,别让他老人家死了都不得安宁。”阎四肃然道:“让老宗主入土为安,这是我身为晚辈应当做的。小九你放心,如此要紧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阎九点点头,接着道:“第二,胡公子乃我的救命恩人,请你放他一条生路,不要为难于他。”阎四大度的一挥手道:“他想去哪便去哪,我向历代宗主灵魂发誓,决不动手阻拦。” 阎九长叹一声,道:“我为nv子之身,本就不适合修炼本mén功法,更不愿抛头lù面行走江湖。由四哥你出面统领mén下弟子,不论武功、经验、名望,实在是最理想的人选。爹爹在天有灵,也会同意我把宗主令牌jiāo给你。”阎四颤声道:“那宗主令牌可在你身上?”阎九道:“当然。四哥若想要,便拿去好了。”说着伸手探入怀中mō索。阎四急不可耐的走上两步,笑道:“小九,你……”话未说完,蓦地毒烟飘扬,寒芒闪烁,嗤嗤的暗器破空声急如骤雨。浓烟之中,阎九一掠而上,闪耀蓝光的指剑直刺他的要害。阎四怪叫一声,手上凭空多了一把铁扇,如封似闭,连连格挡。但见两条人影高速扑击纠缠,内劲冲突啪啪爆响,下一刻,人影倏然分开,冷冷对视。 阎四的xiōng腹处赫然chā着十余根长长的牛máo细针,闪闪发亮,望去颇为诡异。他咬牙切齿道:“小九,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要动用‘百鬼收魂针’对付我,这算什么?你就这么急着要杀掉我?” 阎九恨恨道:“阎四,别假惺惺的故作委屈!是你先出手杀了yù伯和huā婶!你今年是四十二还是四十三?竟痴心妄想要娶我,简直是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我宁可一死,也不愿清白身子被你这肮脏卑贱的小人污辱。” 阎四沉默片刻,冷冷道:“小九,是你bī我选取下策的。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拿到宗主令牌!我既知你藏有本mén秘宝,岂会对你没有防备?”嗤啦一声裂响,撕开xiōng前的衣襟,lù出底下一件银光闪闪的软甲,那些收魂针钉在软甲表面,却无法穿透。 阎九心底一沉,转首对胡笑天急声说道:“你快破窗而走,我会拦住他!” 阎四狂笑道:“想走?!下辈子吧!幽魂shì卫,给我杀了这可恶的书生。” 话音落处,一位全身上下黑衣笼罩,仅lù出一双冷厉眼眸的魂卫扑入房中,仿佛夺命幽魂一般,带着漫天杀气冲向胡笑天。 阎九自然不能坐视胡笑天被杀,立时挥掌拦截。阎四笑道:“小九,我才是你要找的人。”铁扇轻点,几缕冷风shè向她上盘要xùe。阎九被迫手腕一拧,指剑划出,噗噗!剑锋刺到铁扇扇面之上,竟割不裂看似柔软的材料,反被对方蕴含的内力轻松震开。阎九一沾即走,却始终摆脱不了那如跗骨之蛆的铁扇,种种手段都被知根知底的阎四所克制,转眼落在了下风。 那魂卫足尖轻点地面,厉啸一声,抖手亮出一把短刀,冷刃破空,毫无huā俏的劈向胡笑天脖颈,心底暗暗冷笑,拿着一根破木头吓唬谁呢?他速度极快,刀法简洁凌厉,无论武功或是杀人技巧,都超过联竹帮众人数倍。一刀劈落,杀意如cháo,根本不容胡笑天闪避。 敌人实力如此之强,胡笑天面sè依然平静,专注于手中的红木桌tuǐ,仿佛正在欣赏一把绝世宝剑,对于那迅若奔雷的敌刀宛若未见。他前几日初步领悟神斗之术,今日又mō到了突破冥神真气锁的mén槛,深深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凝聚的jīng气神至多能发出一剑,很难支撑住施展第二剑。因此与强敌过招,一剑便定生死。 刀光之下,胡笑天洒然一笑,红木桌tuǐ随意抖颤,勾勒出玄妙莫名的神奇轨迹,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平地而起,迎向那夺目的刀光。 剑气蔓延,刀上挥发出的杀意如冰雪消融。 那魂卫周身一冷,血液几乎冻结,每在森然的剑气中前行一步,,肌肤上撕裂的疼痛感便强一分。饶是他搏杀经验极为丰富,亦想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如何能jī发出这等剑意?是奇迹或是神迹?想不明白便不要想,狭路相逢勇者胜!那魂卫亦jī起了拼死一战的决心,猛的大喝三声“杀!杀!杀!!”全身功力凝聚,刀芒暴涨,硬生生破开剑气屏障,如闪电般当头劈下。这一刀如梦,如幻,惊yàn绝伦,实乃他毕生心血jīng力凝聚后所发的最强一刀。 胡笑天举手一挥,随心所yù的刺向身前的虚空,原本恐怖的剑意蓦地消失无踪,化作缕缕轻风散去。 风吹过,梦幻破灭。 那魂卫眼看刀锋离对手仅有尺余时,忽然间心口一痛,遍体生寒,全身的劲气刹那间狂涌流出,消失在恐怖的虚空。他微一低头,便发现xiōng口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dòng,鲜血如泉喷洒,毫无停息的迹象。他失声狂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刺中我呀!难道你会妖术?” 胡笑天一刺即收,顿觉jīng气神狂泻一空。他勉强发出剑招,却做不到收发如意,残留的剑气近乎失控般在红木内luàn窜,砰的一声闷响,无数木屑当场炸开。 那魂卫因惯xìng的缘故,砰的俯面仆倒在地,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四肢chōu搐,黯然气绝。 两人间的对决说来话长,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剑气蓦然爆发,即使强如阎四都大惊失sè,等他转首望去,只见到魂卫倒地毙命的场景。阎四暗惊,莫非这书生是深藏不lù的剑术大家?手上招式一紧,连续两招疾刺阎九死xùe,bī得她手忙脚luàn,忽的一脚无声无息的踢出,正中阎九小腹。内劲贯入,阎九哇的喷血倒飞近丈,噼里啪啦撞烂了桌椅屏风,狼狈摔倒。 阎四一击得手即刻腾空横掠,铁扇如刀,狠辣之至的朝胡笑天劈下。他恨透了这多嘴多事的神秘书生,杀招急如奔雷,势不可挡。 !@# 第二十二章 宗主之争 第二十二章宗主之争 阎四乃邪道当中顶尖的高手,一身邪功若完全发挥,足以与不杀和尚等人相抗对决。书mí群4∴⑧0㈥5纵然是胡笑天功力尽复,眼下也绝非人家的对手,何况他还在禁功修行,又刚刚发出了保命一剑,jīng气神跌落谷底,实已无力抵抗对手的杀招。 阎九张口怒喝:“住手!”脚下连踢,碎裂的桌椅木料嗖嗖shè向阎四,企图扰luàn他的招式。但两下里相距太远,疾飞如雨的木料尚在半空,阎四的铁扇已无情劈下。 胡笑天伏地疾滚,肩背处被铁扇劲气扫中,如被千斤大锤猛击,忍不住口吐鲜血,重重撞到了墙上。 阎四见状喜出望外,难道这小子的神奇剑术只是昙huā一现?!哈哈大笑,挥扇拍开shè来的木料,左掌凝聚九成功力,对准胡笑天头颅拍落,务要把他的脑瓜轰个稀烂,以泄怒气。胡笑天眼看敌掌拍到,忽的抬手一扬,一个jīng巧的yù瓶脱手掷出,掌力所及,登时被拍成粉碎,无数白sè粉末飘扬四散。阎四一个收势不住,整个人冲进白雾之中,他本能的屏住呼吸,生恐雾中有毒,但下一瞬间,冰寒彻骨的寒意弥漫全身,迅速渗透进他的血ròu筋骨。阎四失声叫道:“这是什么见、鬼、的、玩、玩……意?”语声抖颤,几乎无法成句。尽管他立即运功相抗,一层白sè冰晶不可阻拦的覆盖了他整个身体,眨眼间变成了一具姿势古怪的白sè冰雕。 原来胡笑天掷出的正是万年冰魄!此物奇寒无比,常人略一接触即被冻僵,哪怕是如阎四这等级数的一流高手,贸然冲进冰魄所化的冰雾内,气血同样受阻,暂时会失去行动之力。在xìng命攸关的时刻,又盼不到神兵天降,胡笑天唯有舍弃这明教神物,以避过迫在眉睫的杀劫。至于今后体内的yīn阳二气如何平衡,如何避免走火入魔,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笑天深悉冰魄奇寒的特xìng,未等它炸裂便翻滚避开,一把夺下那死去魂卫掌中的短刀,正yù乘机杀了阎四,但听砰砰数声巨响,窗户尽裂,六七名黑衣méng面的魂卫同时挥刀扑入:“保护主人!” 胡笑天吓了一跳,顺手把短刀掷向僵直的阎四,冲着莫名其妙的阎九大叫道:“快逃!”以阎四的内力修为,至多一刻钟便能恢复行动自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阎九无暇细问,探手抓住胡笑天的胳膊,另一手连出数掌,震开挡路的黑衣魂卫,嗖的穿窗跃出。阎四做贼心虚,仅带了最忠心的魂卫同行,人手有限,并不敢大张旗的鼓谋害阎九,所以屋外再无埋伏。两人翻墙过院,踏瓦疾行,抓紧时间快速逃开。阎九奔行了一阵,便跃下屋瓦,拉着胡笑天躲进一处荒废的小院内。她刚刚被踢了一脚,未能及时调息自疗,此时一停步,便忍不住捂住嘴巴轻声咳嗽,指缝间渗出腥红的血迹。 胡笑天低声道:“阎小姐,我有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或会对你的伤势略有帮助。”说着倒出丹yào,递了过去。 由于变起仓促,阎九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浑身上下除了几样mén中圣物,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更不用说疗伤丹yào了。她神sè复杂的望了胡笑天一眼,轻声道:“多谢。”接过离火丹服下,心里暗叹,欠他的人情几时才能还清?今日若非胡笑天出手相助,她绝对逃不出阎四的魔掌,极可能沦为任人凌辱的玩物,下场比死更惨百倍。 胡笑天道:“阎四已撕破脸皮,意图加害于你,你何不立即联络其他同mén弟子,共同征伐此獠?只要你亮出宗主令牌,便师出有名,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不怕阎四胡搅蛮缠。” 阎九摇头道:“胡公子,你有所不知,阎四统率的正是洛阳、开封、太原一带的本mén弟子,城里的大小头目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我有宗主令牌,但仅凭此物就要慑服他们还远远不够。涉及到宗主之争,这些人未必会明着支持我,也未必会围攻阎四,十有**会骑墙观望,由我和阎四分出生死胜负。若无外力支援,我很难击败阎四及其背后的势力。” 胡笑天倒chōu一口冷气,洛阳竟然是阎四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全落于敌手,阎九凭什么跟人家斗?不要说击败阎四,她能平安逃到城外,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啦。皱眉道:“阎小姐,难道你不能通知阎大、阎二等出面主持公道吗?地府九鬼并称于世,按照排序,哪里轮得到阎四一手遮天?” 阎九轻叹道:“城内城外的几处秘密联络点,阎四同样烂熟于心,他岂会不预防我写信求援?如无意外,每一处联络点都是死亡陷阱,就等着我贸然踩进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相比于阎九,胡笑天对洛阳更是陌生,举目无亲,又去哪里找人送信?阎九要躲避阎四的追杀,他要躲避联竹帮的报复,堪称是同病相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前路黯淡mí茫。 夜幕降临,月凉如水。 李秀娘不顾满身疲累,回屋后便换上一袭素白衣裙,在秘密设立的灵位前chā上香烛,默默祭拜。孙浩真的死讯及家主戒指回归的事情,她已一并写信给老太爷,潜人紧急送回开封孙家。在老太爷做出决定之前,考虑到家族中各房各支的权力纷争,她必须先压住孙浩真横死的消息,免得家主之争即刻生变。这两日来她强作无事,依然如前处理生意账簿,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丈夫意外早死,她又未生育一男半nv,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往后在孙家该如何自处?万一老太爷撒手西去,她还能依靠谁?她很清楚,那些叔伯兄弟当中,要么垂涎她的美sè想bī她改嫁,要么处心积虑要把她赶回娘家,没一个愿意看到她占据家族执事的高位,独当一面。 李秀娘手抚灵牌,忍不住又流下泪来,轻声道:“夫君,你客死他乡,尸骨无存,能否找到回家的路?我思你,念你,怨你,恨你,你如泉下有知,可会进入梦中与我相会?为了孙家,为了报答老太爷的器重,我过得很累,很辛苦,你知道吗?若是你仍活着,我一定卸下肩上的担子,专心做一个贤妻良母……” 突然,后窗处啪啪两声轻响,有人轻唤道:“孙夫人!” 李秀娘愣了一愣,忙放下布幔挡住灵位,移步来到窗前,一颗心不知怎的砰砰luàn跳,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轻声道:“是胡公子么?” 胡笑天道:“正是小生!夫人,快打开窗,我有急事想求你帮忙。” 李秀娘脸颊滚烫,手心冒汗,无数关于男nv偷情的幻想场面霎时掠过脑海,又羞又怒,此人明明已有妻子,为何还要偷偷潜入孙家意图不轨?他把自己当成了风sāo难耐的下贱nv人吗?语气一冷,淡淡道:“胡公子,奴家孤身一人,不便在寝室与你见面,有什么事情明日正式登mén商谈吧。” 胡笑天忙低声解释道:“孙夫人,我并非独自一人前来,还有一位侠nv作陪。我们先前遭到江湖凶徒追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厚颜投奔夫人,还望夫人救危扶难,助我们渡过难关。”身边的阎九轻咳一声,道:“打扰孙夫人了。”她为避免惊吓生人,已背着胡笑天除下恶鬼面具,改用布料méng面。 李秀娘听闻窗外有妙龄nv子的声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险些误解了对方的品xìng为人。她推开窗户,眼见胡笑天和一méng面nv子并肩而立,衣服上都有暗红的血迹,暗暗吃惊,忙道:“胡公子、这位nv侠,快请进来。” 胡笑天和阎九轻身跃进房中,再把后窗掩上。胡笑天拱手道:“孙夫人,我们忽遇风bō,既无亲戚又无朋友投靠,想着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便不请自来,想借贵宝地暂避几日,多有打扰了。” 李秀娘好奇地望了一眼阎九,敛袖还礼道:“公子客气了。你严守承诺,代亡夫送回家主信物,奴家感jī不尽,只恨无以为报。今日公子有难,我孙家自当援手,义不容辞。” 胡笑天道:“多谢夫人!我们这回得罪了联竹帮,他们乃洛阳的地头蛇,手眼广阔,为免走漏风声,还请夫人帮忙掩饰一二。”在来时的路上他已和阎九商量过,不必和孙夫人提及地府宗主之争,把联竹帮扯出来便足矣。谁知阎九告诉他,联竹帮就是隶属于地府轮回六道的外围帮派,帮主及各堂堂主都是地府正式弟子,只是平时从不显lù真实的身份和武功罢了。胡笑天恍然,难怪联竹帮忽然发出烟huā信号,把各处帮众召回,还有什么比新老宗主jiāo替之事更重要的? 李秀娘眉心微皱,怒道:“又是联竹帮!是不是孙浩翔那hún球叫去的?这不成器的家伙整日喝酒赌博,碰到了麻烦便去找联竹帮出面解决,都不知huā去了多少冤枉钱!哎呀,尊夫人怎么不见踪影?莫不是被联竹帮的恶徒劫持了?” 胡笑天想起不辞而别的李玄儿,百感jiāo集,道:“内子较我幸运,已被一神秘nv尼所救,不劳夫人cào心了。” 李秀娘吁了一口气,轻抚xiōng口道:“菩萨保佑,好人必有好报。既然如此,公子和这位nv侠安心在此住下便是。有我做主,联竹帮再猖狂也不会冲进府里抓人。如今毕竟是大明朝的天下,有官府压着,容不得他们胡作非为。” 胡笑天和阎九jiāo换一个眼神,又道:“夫人,敌众我寡,形势恶劣,对方对我们抱定了必杀之心,我们总不能困守在孙家一辈子。因而想恳请夫人,明日一早派人加急送出几封求援信件。” 李秀娘道:“没有问题。我孙家商号遍及长江南北,如遇特急情况,还可以飞鸽传书,一日数百里,远胜过陆地奔马。” 胡笑天和阎九大喜望外,连连称谢。当下取来笔墨,阎九执笔以mén中暗语连写四张纸条,注明了地址及收信人,请李秀娘以最快的速度送走。至于两人的身份,以李秀娘在洛阳孙家的家主地位,自然轻轻松松安排妥当。当然,在正式jiāo由府中管家安排之前,两人都分别化妆易容,摇身一变,成了两名普通的下人。 胡笑天见阎九脸形甚美,鼻梁秀tǐng,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阎九的感官何其敏锐,立时皱眉望来,冷冷道:“圣人言:‘非礼勿视’。公子熟读诗书,莫非竟忘了?”她易容时不许他人观看,易容后的容貌颇为秀丽,只是脸上故意nòng了许多麻子,令人扼腕。胡笑天耸耸肩道:“你我出生入死,同舟共济,多看两眼又有何妨?”阎九皱眉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喜欢被男子偷窥。”“偷,偷窥?!”胡笑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咱可是正大光明的当面注目,竟被她形容得好似猥琐yín贼,实在郁闷。 李秀娘扑哧一笑,若有深意道:“阎妹妹未曾出阁,自不乐意让人随意窥探。我瞧妹妹秾纤合度,肤sè如yù,气质高雅,定是出身于诗书之家,怎会是风里来雨里去的nv侠?妹妹将来若是厌倦了江湖生涯,只消和姐姐说一声,包你找一个丰神俊朗、家境殷实的好郎君。” 阎九登时面红过耳,虽有厚厚的脂粉挡住,两颊亦泛起了红晕,顿足道:“姐姐,你也起哄捉nòng人家。我,我在神灵面前发过誓,这辈子不嫁人的。” 李秀娘大为惊讶,奇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生子的道理?好妹妹,男nv相合,天经地义。你千万不要因为害羞,便绝了嫁人的念头。是不是你家境不够宽裕,担心置办不起嫁妆而遭夫家羞辱?你既然今天叫了我一声‘姐姐’,嫁妆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风光出嫁,震慑住你未来的公婆。” 阎九羞得捂住双耳:“姐姐,莫要说了!反正人家就是不嫁!” 李秀娘不清楚地府的规矩,只当她是太过害羞,又劝慰了几句方才作罢。李秀娘对阎九甚是喜爱,临时起意,让她以贴身shìnv的身份留宿房中,促膝夜谈。而胡笑天就没那么好命了,被管家带到下人所住的偏院,和几名男仆挤在通铺上,对付着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胡笑天向管家请了假,独自一人出府办事。 谁知仅仅一夜的工夫,大街上便多出了许多江湖人物,他们风尘仆仆,各地口音hún杂,身背兵器四处招摇。胡笑天暗暗好奇,难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眼下的身份乃是孙家仆人,为免lù出破绽,自不好向江湖人士打听。 胡笑天来到城mén附近,乘人不备刻下联络暗号,以便宋谦等人赶到洛阳后相互联系。随后,他辗转找到一间隐藏在小巷中的兵器铺。这铺面前头摆卖刀枪剑叉等普通兵器,后头则是打造兵器的场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连绵不绝。胡笑天挑了一把铁剑,付过账,用布包好背在身上,一剑在手,顿觉底气足了许多。他刚走出兵器铺,一伙江湖汉子luàn糟糟的挤了进来:“老板,俺们的兵刃砍伤了,你这里可能修补?”那老板咧嘴笑道:“只要价钱合适,再残的兵器都能修补。”那伙汉子一边解下兵器,一边吵吵嚷嚷,声làng大得能掀翻屋顶,生恐别人不晓得自己的英雄事迹。 胡笑天站在mén外,甚至毋须刻意探听,便从他们口中得知,阎傲居然突破了层层封锁围堵,逃进了洛阳城内!不禁啧啧称奇,地府隐身逃遁的法mén还真是奇妙,先是阎九,后是阎傲,都能躲过群雄追杀,的确是厉害。垂涎魔教圣物的各路人马自然不甘罢休,同时涌进城中,各展神通搜寻阎傲的下落。只是洛阳民居数万,人口众多,要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与大海捞针何异?何况洛阳乃河南府所在,驻扎着明军卫所,谁敢公然强闯民宅,肆意妄为?一旦惊动了官府,必将吃不了兜着走。长安城上,还悬着数百颗人头呢! 胡笑天暗叹一声,假如阎傲早一日进城,哪怕仅剩下一口气,以他多年积存的威望,都能压住诸般人等的野心。如今阎四既已悍然动手,彻底与阎九闹翻,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一定会一条道走到黑。当务之急,则是要设法除掉阎傲,不能让他们父nv联络上。按常理推断,阎傲进城之后,十有**会与联竹帮高层联系,调动mén下弟子以护卫自己的安全。不出意外的话,必有人向阎四通风报信。 胡笑天心念电闪,假如自己是阎四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背负击杀阎傲的恶名,最理想、最有效的方式,无疑就是借刀杀人!城内高手云集,人人垂涎魔教圣物,只要把阎傲的藏身之处公布出去,还愁没人代劳吗?一代枭雄,内外jiāo困,xìng命危矣! !@# 第二十三章 狼子野心 第二十三章 狼子野心 阎傲作法自毙,不论最后死于何人之手,其实与胡笑天没有半分关联。但考虑到阎九与阎傲骨肉相亲,又是自己同甘共苦的临时伙伴,于情于理都该把阎傲进城的消息尽快告知她听。当下匆匆赶回孙府,找到阎九说了此事。 阎九听罢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焦急地道:“我爹尚未晓得阎四暴露了狼子野心,万一误信此獠,惨遭背叛,那该如何是好?”她兰心蕙质,立时想到了其中的重点,阎四为了夺得宗主宝座,岂有不出卖阎傲的道理?登时心急如焚,坐立不宁。 胡笑天劝慰她道:“阎小姐,阎宗主纵横江湖数十年,深明人心险恶,不会轻易中计的,何况值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他每走一步必然慎之又慎。即便阎四起了谋害之心,短期内亦无法掌握阎宗主的行踪。因此,他暂时仍是安全的。” 阎九道:“虽然我爹天性谨慎,不会轻信他人,但他到了洛阳,多半会潜回金鱼巷的老宅。偏偏老宅已被阎四掌控,变成了绝地!”越想越是懊恼,跺足道:“都怪我江湖经验不足,未曾提防同门相残,不止害了玉伯及花婶,还会连累我爹。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回去!” 胡笑天忙拦住她:“你冒冒失失的返回老宅,岂不是羊入虎口吗?阎四不傻,既已得知阎宗主入城,怎会没有设伏?你若现身,正好给他一网打尽的机会,那时既救不了你爹,自己也要遭受羞辱。你仔细想一想,你们父女之间有没有特别的联络暗语?” 阎九苦笑道:“本门的暗语,阎四尽知,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 胡笑天皱眉道:“既然暗语不能用,索性用明语如何?” 阎九愕然道:“什么是‘明语’?我怎么听不明白?” 胡笑天道:“阎宗主明面上的身份颇为尊贵吧?他应该取有表字。而他的表字除了你,阎四等人不会知晓吧?”当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或是名门子弟,在姓名之外,通常都会另有字号,与自己的“名”相对应。因为按照礼法,男子成人后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简称为“表字”。例如李白字太白,孙权字仲谋,曹植字子健,赵云字子龙。当然,平民百姓、江湖豪杰是不会费心取什么表字的,有姓有名便不错了。 阎九点点头:“我爹字‘勉之’,门中仅有我和三哥知晓。其他人谁敢多嘴打探?” 胡笑天双掌一拍,笑道:“既有字号,那便成了!” 过了午时,洛阳城中忽然出现一伙嘻嘻哈哈的少年人,他们两三人一组,拎着装满墨水的小桶和粗大的毛笔,分散到金鱼巷附近的各条巷子里,在墙上涂刷出几个大字“勉之,老宅有敌”,每一个字都有半人多高。他们分工合作,不过半个时辰便写下数十处标语,待墨水耗尽,便一哄而散。 胡笑天和阎九躲在一辆临时雇来的马车里,观察着少年们的举动,心情各异。阎九忧心忡忡道:“纵然雇请人写下警告标语,万一我爹到了晚上才行动,黑夜无光,这些字岂不白写了?” 胡笑天道:“用墨水写字,坊长、差役只当是学生的恶作剧,不会多事干预。若换成红漆书写,乍一看去如鲜血淋漓,必会被即时清除干净,便达不到警示的目的了。我想阎宗主武功高绝,借着星月之光,看清墙上的字句不在话下。” 阎九想了想又道:“那为何不多写上一句,揭露阎四的毒计?” 胡笑天叹道:“阎小姐,惊动坊长、差役都不可取了,何况惊动阎四?若写上阎四或贾纯之名,你以为墙上的大字能保留多久?我们行此计策,正是要避免引起阎四或其他江湖豪杰的关注,仅仅是透露信息给阎宗主一人知道,不让他误入陷阱就足矣。写得太多的话,那是画蛇添足,过犹不及。” 阎九是关心则乱,听了他的解释深以为然,轻声道:“其实一把火将老宅烧了,才是最直接的警示。” 胡笑天吓了一跳:“金鱼巷尾位置偏僻,利于埋伏,你不会贸然行事吧?”放火容易,脱身就难了,阎四正巴望她自投罗网呢。 阎九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傻吗?除了老宅之外,我爹可能去的第二个地方便是联竹帮的堂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联竹帮的堂口位于城南横一巷,前后左右都是普通民宅,稍远处是连绵成片的棚户区,住着最贫贱的底层民众。此地污水横流,空气污浊,龙蛇混杂,抢劫偷盗乃是家常便饭,实是城中最为混乱的区域。为免太过招摇,两人远远的便下了马车,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临窗而坐。 遥遥望去,横一巷巷口两侧蹲坐着十多位彪形大汉,手边都放着棍棒。他们目光警惕,神情不善,看见可疑之人走过,便会主动上前盘问,有时免不了大声呵斥,拳脚相加。搞得路过的行人胆颤心惊,避之唯恐不及。 胡笑天低声道:“联竹帮防范极严,两侧街道上另有不少举止异常的商贩,多半是他们暗布的眼线。先前用过的法子,不宜在此使用了。依我之见,不如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你刚刚不是提议放火吗?今晚有没有兴趣烧掉他们的老巢?” 阎九一呆,讶然道:“你让我半夜来放火?” 胡笑天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你!联竹帮属于地府门下,你烧了便烧了,谁也不会因此指责你。若换成我来下手,事后难免要担负责任,搞不好还得赔偿什么的,总不如你名正言顺。” 阎九喃喃道:“火烧联竹帮,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呀!好,我来烧!”与阎傲的安危相比,烧掉一个联竹帮算什么?只要大火燃起,以阎傲之精明谨慎,自然会升起足够的警觉。若他能坚持到阎大、阎二等援兵出现,便可化险为夷,清理门户,重掌大权。 胡笑天道:“以你的身手,出入联竹帮轻而易举,唯一可虑的是阎四会隐身一旁,忽然杀出。因此你行动时要快捷、迅猛、果决,切忌深入联竹帮内部,烧掉外围的房屋就好。万一有人拦截,不要恋战,以脱身逃命为上。” 阎九皱了皱鼻尖:“我一小女子深入虎穴纵火,而你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光说不练看热闹?” 胡笑天双手一摊道:“我负责放风接应,替你监视周围动静。” 阎九定定地瞧着他,忽道:“你这个人好生怪异,说你不懂武功嘛偏能以断木刺杀魂卫,说你武功高明嘛又使不出内力,究竟是何缘故?你果真是魔教弟子?是玄宗之徒?” 胡笑天道:“你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吗?为何多此一问?” 阎九道:“我原本认定你说谎,那是因为玄宗的徒弟必是啸傲江湖的魔头,岂会如你这般书生气?但你昨日一招击杀了魂卫,又用奇寒之物困住阎四,身上还藏有离火丹,如此种种远不是普通门派弟子所能做到的。而且秀娘姐姐告诉我,你曾在孙家当铺抵押过价值不菲的皇家玉佩。有鉴于此,我不得不推翻原先的判断。胡笑天胡公子,我想听你说一句真话。” 胡笑天微微一笑,正色道:“我没骗你,我是神教教主的关门弟子。我之所以无法动用内力,无法施展轻功,全因我正在禁功修行。” “禁功修行?!”阎九大为惊讶,不论在哪一个门派,唯有真正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选择禁功修行,藉此寻求武道修炼上的突破。一旦修行者成功打破禁制,功力将突飞猛进,超越同辈,成就一世英名。但是禁功修行的道路极其凶险,由于无法使用武力,不幸遇上猛兽悍匪的话,纵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一样要悄无声息的陨落。若非心志坚定,大智大勇之辈,谁敢踏上这条步步惊心、满是杀机的道路?阎九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毕竟千万人中都未必有一个甘心舍弃超凡的力量,如普通人般行走天下,惊叹道:“你在禁功修行之中都能击杀强敌,简直是了不起!你到底修炼了什么奇门功法?” 胡笑天哭笑不得,也不怪阎四起了异心,阎九的确太年轻太单纯,连一般的江湖禁忌都不懂,柔声道:“阎小姐,功法修行的秘密我不方便透露给你听,请见谅。” 阎九脸颊微红,飞快地吐了吐香舌,赧然道:“我并非有心打探魔门功法的秘密,纯粹是好奇罢了,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尽管心性单纯却不笨,立时晓得自己的问题问错了,若非是绝对信任之人,谁肯吐露事关生死的秘密? 就在这时,横一巷内走出一个面肿如猪的胖子,左手紧紧捂住腰包,脸上挂着说不出的诡秘笑容,显得下流**,让人升起痛扁他几拳的冲动。守在巷口的汉子与他甚是熟悉,纷纷出声招呼。 胡笑天奇道:“怪哉,孙浩翔跑来联竹帮做什么?” 阎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皱眉道:“这胖子就是秀娘姐姐的小叔子?看起来好猥琐好讨厌,像是要去做什么下三滥的勾当。” 胡笑天心头微动,道:“或许从他的嘴里,可以挖出联竹帮的一些消息。”当下结了账,和阎九不动声色的跟在孙浩翔身后。 孙浩翔心情不错,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浑没发觉被人跟踪,沿着大街径直回到孙府。他虽不受府中诸人待见,但毕竟是孙家少爷,一路趾高气扬的走来,无人拦阻。孙浩翔别的地方不去,却一头钻进了厨房,大大咧咧的叫道:“今晚煮了什么好菜?让四少先尝一尝!” 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六七名厨娘见惯不怪,一人笑道:“四少,您成天跑来厨房讨吃的,只怕再这么吃下去,都要走不动路了!” 孙浩翔拍拍肚皮道:“孔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吃东西乃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你们没读过书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咦,这锅参花山药乌鸡汤很浓很香,怎的只熬了这么一丁点?不够我漱口的。”旁边的厨娘忙道:“四少,这是专门熬给夫人补身子的,您忍一忍,可别乱动。”孙浩翔不满的叫道:“凭什么李秀娘能喝我不能喝?我才是孙家的少爷,而她姓李!”那厨娘慌忙道:“四少,您别生气,夫人为一家之主,待遇自然不同。要不我给您单独熬一锅汤去?”孙浩翔怒骂了几句,装腔作势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要用一模一样的食材熬汤。”那厨娘唯唯称是,转身忙碌不提。 孙浩翔小眼睛左右转了一圈,乘人不备,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把瓶中的粉末都倒入了乌鸡汤中,看着翻滚冒泡的鸡汤,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呵呵淫、笑。 忽然,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孙四少,好久不见!” 孙浩翔浑身剧震,寒毛倒立,两边肿胀的脸颊都抽疼起来。他艰难的转过身子,颈骨、腰骨咔咔作响,一眼瞧见面带冷笑的胡笑天,双膝一软,便要跪倒。胡笑天一把搀扶住吓得瘫软的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刚刚往汤水里加了什么?”孙浩翔被抓了个现行,哪有胆量扯谎话,嗫嚅的说道:“是、是、奇淫合欢粉。”胡笑天勃然大怒:“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蛋,竟然想**自己的大嫂?”孙浩翔吓得浑身筛糠,低声哀求道:“胡公子,你千万别打我的脸了。只要你别向大嫂告发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胡笑天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扯着他走出厨房,来到一偏僻无人的角落。孙浩翔莫名所以,身子抖颤得越发厉害:“大、大哥,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胡笑天道:“废话少说。你今天去了联竹帮买春药对不对?”孙浩翔又惊又怕,涌起被人洞穿肺腑的恐惧,点头道:“是的。”胡笑天道:“那你把联竹帮的院落分布,尤其是人手警戒的位置详细说出来。”孙浩翔倒抽一口冷气,心下惴惴,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看到的听到的统统说了一遍。胡笑天待他说完,看着可怜兮兮、面若死灰的孙浩翔,淡淡道:“我不杀你,也不打你,就罚你把那锅刚加料的鸡汤喝完。若剩下一滴,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喝是不喝?”孙浩翔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叫道:“我喝,我喝!”生怕胡笑天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急不可耐的冲向厨房。只听厨房内霎时响起呵斥声、吼叫声、扭打声,乱作一团。 阎九自隐身的大树后闪出,好奇的问道:“你为何让他去喝鸡汤呢?是想烫死他吗?” 胡笑天笑而不答,为免她听见什么古怪声响,拉住她疾步走开。至于孙浩翔喝完鸡汤,会闹出什么丑事笑话来,根本不用费心多想。 夜深时分,长街寥寂。 胡笑天和阎九伏在暗处,默默观察联竹帮的动静。通过孙浩翔的描述,他们已大致明了该帮的结构布局,哪里防卫较为空虚,哪里是核心区域,只等对方休息入梦的时候便动手纵火。为增强威力,还特意弄来几桶火油,准备投入火中助燃。 时间流逝,围墙内的灯火逐渐熄灭,值夜守卫的帮众或是打着呵欠,或是闭目点头,远处的犬吠声清晰可闻。 阎九和胡笑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单手提起捆绑在一起的火油桶,轻轻一跃,仿佛鬼魅般飘入黑夜之中。胡笑天运足目力扫视四周,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悸! 寒风打着旋儿,自空寂的街道上卷过,尘土杂物漫天飘扬。 胡笑天心里不安的预兆越来越强,阎傲有难,群敌环伺,纵使是在深夜时分,联竹帮内外也不该如此安静呀!偌大的黑道帮派,难道竟没一个放纵叫嚣的帮众?个个都能按时洗脚上床休息?莫非阎四没有守在金鱼巷老宅,而是在此设下了陷阱?一念及此,手心冒汗。 突然,火光一闪,靠近围墙的一排屋脊上燃起了火苗。火头尚未成气候,便听当当两声锣响,数十声利啸同时惊起,弩箭破空,如瓢泼大雨般射向站在屋脊上的那苗条身影! 中计了! 胡笑天大恨,终是低估了阎四的头脑,把敌人想象得太愚蠢了!忽听联竹帮内轰的一声巨响,炸开一团耀眼的火球,爆炸威力所及,方圆百米内的建筑围墙尽皆开裂崩塌,翻卷的浓烟扶摇直上,状极恐怖。浓烟烈焰之中,步法踉跄的阎九飞掠而出,在她身后五六丈远,则是狰狞如鬼的阎四! !@# 第二十四章 再遇阎傲 第二十四章 再遇阎傲 阎九发觉中计之后反应神速,立时运劲震裂木桶,将全部火油抛入火中。火油遇火爆燃,炸碎的砖瓦木头四处飞射,令扑击而来的敌人措手不及,合围的速度缓了一缓,结果被她抓住机会逃出。眼见精心编织的罗网被炸开,功亏一篑,阎四气得几乎吐血,穷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逃,几个起落间便奔离联竹帮数十丈远。阎九尽管拼命加速,始终摆脱不了如跗骨之蛆的敌人,忽听风声呜呜异响,十余枚暗器怒射而至,笼罩住背心要害。她的内力修为不如阎四,又没有修炼护体神功,不得不错步转身,连闪带挡,避过追魂梭的夺命攻击。只是稍一耽搁,冷风扑面,阎四狞笑着挥扇扑近:“小九,何必来去匆匆,和四哥多加亲近才对。”阎九冷冷道:“我看见你就恶心!”指剑格开铁扇,另一手横切对手咽喉,真正的杀招却是底下悄然飞起的一脚。砰!阎四侧步右闪,左肘下沉封住要害部位:“小九,你是在给四哥挠痒痒吗?”说话的同时连施狠招,尽朝她的关节要害部位招呼。阎九见招拆招,出手同样是狠辣阴毒,把地府绝学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两人艺出同门,一个功力深厚,一个招式精妙,刹时当街恶斗起来。 胡笑天摇头暗叹,这阎九脑子一热,竟把他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一旦阎四的帮凶赶到,把长街围个水泄不通,届时就插翅难飞了。可是让他见死不救,独自撒手而去,这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当下吸了一口冷气,仓啷拔剑在手,敏如猎豹般疾速扑出。 胡笑天此举并非一时冲动,自寻死路。一来联竹帮内发生爆炸,响彻全城,不论是官府还是城内的各大帮派势力,都会派人前来一探究竟,哪容阎四等肆意猖狂?毫无疑问,各路黑道豪杰若是见到了地府弟子,为着追查阎傲的下落,绝对不会客气寒暄,痛下辣手那是一定的。二来他已明了,唯有挑战强者,突破极限,才能打通被锁住的经脉穴道。在魔教之中,终究是要靠武力立足的。赤阎已将灭世霸王诀修炼至第十层,战锋已接近突破第八层功法的上限,即将迈入第九层境界,他必须要尽快融合玄宗的真元,奋起直追,为将来的教主之争做好准备。所以,他挺剑扑出时心里没有半点畏惧,有的只是战斗的渴望! 胡笑天的气势太盛,阎四几乎第一时间心生感应,霍然转首望来,眼里跳动着最残忍的杀机:“嘿嘿,我就猜到你小子隐藏在左近。你昨日刺我一刀,我今天要把你轰成肉渣!”他昨日被万年冰魄冻住,在手下跟前丢尽了面子,临了还被胡笑天的飞刀刺中臀部,实乃毕生奇耻大辱,渴望击杀胡笑天的心情比逮住阎九更为迫切。 胡笑天心冷如铁,对于阎四的威胁充耳不闻,奔行当中精气神凝聚如一,进入空灵无碍的状态,拂面的寒风、脚下凹凸不平的石板、以及肌肉骨骼的每一分变化,无比清晰的投射到脑海。灵识延伸,手腕一抖,长剑嗤的斜刺而出,虚虚实实,指向对手的身侧大穴。这一剑恰如天外飞虹,道不尽的玄妙变化蕴藏其中,杀气将吐未吐,隐隐然有了剑术宗师的味道。如果欧阳绝在场,定会击节赞叹,得意非常。如果换成李山,或许会激起一较高下的心境,拔刀邀斗。如果是战锋见了,必会升起警惕,誓将他除之而后快。这一刻,终于抛下所有顾虑和束缚的胡笑天,再次成为纯粹的江湖剑客,拔剑而战,遇敌而杀。 阎四但觉剑气如汹涌大潮怒拍而来,心中惊疑不定,怎么这书生弱时如稻草人,强时如下山猛虎,状态起伏反差如此之大?脚下滴溜溜一转,铁扇如封似闭,护住自身要害,左手化掌遥击阎九,竟是同时力战两人,谁都不想放过。 就在此时,数十条黑影嗖嗖弹射而来,落在战团四周,个个脸罩黑巾,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机。 胡笑天根本不去考虑外围的敌人,长剑电闪,巧妙的避开了铁扇的拦截,直指对手的破绽。他内力受制,不宜硬拼,惟有依仗精妙迅捷的剑术弥补缺陷,因此招招抢攻,攻敌之必救。他的剑法融合了诸多门派绝学,快、狠、准、灵兼而有之,变化无常,实已不弱于当世任何一名同辈的剑手。 阎九晓得胡笑天在禁功修行,本就没奢望他会拔剑相助,哪知胡笑天罔顾生死,居然主动向阎四发起攻击,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哽咽的叫道:“你傻了吗?谁稀罕你来救我?快闪开!” 胡笑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难道不知道在强敌面前分神乃是大忌吗?阎九见他沉默以对,剑势却丝毫不逊,心底不知怎的骤然发热,尖叫一声:“阎四,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十指急挥如鹰爪,不要命的团身扑上,竟使出玉石俱焚的招数。 阎四冷冷道:“雕虫小技,班门弄斧!”一掌简简单单的拍出,掌力笼罩八方,封死了阎九的攻击角度。内力交击,啵的一声闷响,阎九仿佛断线风筝般倒飞数丈。其实两人的的武功同出一门,所差的无非是内力修为和临敌经验,以阎九的年龄和阅历,如何是阎四的对手?阎九两日来连续败于同一人,而且胜负相差悬殊,着实令她羞愧愤怒,变强的念头油然而生,再难磨灭。 阎四尚不知自己一掌下去,促使阎九迈出了争强好胜的第一步,倏然腾空飞起,一个空心筋斗落到胡笑天身后,铁扇一挥,劈向他的后心,兔起鹘落,势如闪电。胡笑天吃亏在无法施展轻功身法,跟不上对手闪跃腾挪的速度,眼见人影凭空消失,立时仆步前闪,反手一剑回削。叮的一声,剑刃劈到铁扇扇骨上,劲气交触,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登时开裂,长剑脱手坠落。 阎四哈哈大笑,踏步连击,就要将这可恶透顶的局外人当街击杀,蓦地剑光刺眼,胡笑天竟返身捞住剑柄,以左手运剑,朝他的咽喉刺来,剑法之精妙迅疾竟和他的右手剑一般无二。饶是阎四见多识广,怎都料不到这书生居然能双手使剑,足尖使力,纵身后跃,剑气刷的自鼻翼外掠过,差之毫厘。胡笑天一剑刺空即刻变招,剑势延绵紧促,剑尖始终不离对手要害穴位,招式衔接变化之快捷,几乎超越肉眼的极限。他深知阎四的强大与可怕,若给对手回过神来,自己和阎九立刻要遭到灭顶之灾。眼下能多坚持一剑,各方豪杰杀到搅局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因而每一剑刺出都是全力以赴不留后手,仿佛这是毕生刺出的最后一剑,斗志剑气精血齐齐燃烧,一往无前! 剑花绚烂,剑气森寒,一进一退之间响起惊呼一片。 阎四听到手下的惊呼声,脸皮燥热,胸口几乎被难以言传的羞怒之气撑裂。胡笑天气势虽盛,剑法虽强,但长剑展开时没有半分内力,说明他体内经脉受制,无法动用真气,其实连一个三流剑客都不如。被这样的对手逼退,情何以堪?阎四大喝一声,铁扇强行劈开当面的剑光,以力破巧,反守为攻。只听叮、当啷两声密响,胡笑天手上的长剑折断,口中溢血,身不由主的踉跄倒退。但他退而不乱,眼神坚定,麻木的手指死死握住断剑,竟是不肯放弃再战的机会。 阎四看着双手虎口尽裂,宁死不屈的胡笑天,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此人杰绝非一般书生,而是某位大宗师的亲传弟子!联想到他的惊艳剑术,一个念头蓦地蹦入脑海,莫非此子是遵照师命禁功修行?举凡世间,敢采用禁功修行的人物,无一不是名门大派的核心弟子,未来的门派脊梁,深得师门长辈器重。这样的杰出弟子,若被人杀了,其背后隐藏的宗派势力岂会坐视不理?心中杂念纷涌,便错过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胡笑天并不清楚阎四心中所想,乘隙凝身站稳,暗暗调匀呼吸,但觉体内气血奔涌迅疾,左臂手太阴肺经上的云门、天府、尺泽、列缺、太渊等诸穴齐齐一震,一条细细的真气在经脉中穿行流动,直通到少商穴上。断剑颤动,蓦然发出嘶嘶的呼啸声,断刃前端一亮,延伸出寸许长的青白色剑芒。这剑芒尽管微弱,却如一束阳光,劈开了眼前的黑暗迷雾,让他看到了那扇雄伟壮阔的武道之门。 胡笑天信心大振,抬剑一指阎四,沉声道:“胜败未定,请赐教!” 阎四嘴里隐隐发苦,这小子居然临阵突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功力,岂不是更加棘手难缠?这时候,风中传来阵阵呼喝奔行声,显然是刚才的爆炸惊动了各方势力,凑热闹捡便宜的都赶来了。地府弟子已是江湖公敌,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阎四深悉其中的利害,又是懊恼又是后悔,正想不顾一切的下令围攻,忽然长街上空滚过一声嘶哑而满是威严的冷喝:“阎四,你想造反吗?!” 阎四如被五雷轰顶,双眼一黑,失声叫道:“宗、宗主?!” “滚!” 阎四做梦都想不到阎傲就潜伏在附近,想到阎傲的冷酷毒辣、残忍决绝,不禁周身发冷,肝胆俱裂。若不是认定阎傲已死,他怎敢生出异心,谋害阎九?以阎傲之心机城府,岂会容忍他苟活于世?阎四想到可怖之处,恨不能胁生双翅,一下飞到东洋海外,永远与中原断绝联系。当下双肩一塌,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抱头鼠窜。周围的地府弟子相顾骇然,忙不迭的撤了个干净。地府宗主之威,可见一斑。 阎九喜极而泣,冲着茫茫的黑夜叫道:“爹,是我呀!你在哪里?”话音方落,墙根处咔咔作响,地面上裂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漆黑洞口。原来在长街之下,竟隐藏有地府秘密挖设的机关暗道!阎九反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冲着胡笑天招手道:“你快过来!”胡笑天毫不犹豫,跟在她身后一起跃下地道,毕竟四面八方都是闻风而来的黑道豪杰,万一被捉住拷问,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落入洞口,头顶的机关又即刻合拢。地道先是垂直向下,而后横向延伸,墙上的凹洞里镶嵌着油灯,灯火昏暗,每隔七八丈远便有一盏点燃。地道内空气污浊,粉尘漂浮,四角上挂着许多蛛网,大概已有许多年未曾使用。有阎九领路,地道内的机关陷阱自然不会启动,两人走到尽头,却见一扇厚重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阎九略一端详,自怀中掏出一根长约六寸的青铜钥匙,插入门上的孔洞,用力向右侧一扭,门轴转动,发出尖利瘆人的摩擦声。阎九拔出钥匙,欢声叫道:“爹爹!”纵身如燕,自门隙中飞入。 胡笑天想到即将与阎傲碰面,定了定神,将断剑插在腰后,举步迈进门中。其实严格说来,阎傲遭到众人围攻,阎三战死,阎四背叛,阎九屡陷险境,都是拜他所赐——他才是引发地府剧变的元凶!假若阎傲得知真相,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石门后光华大亮,是一处长宽各四十步的巨型洞穴,墙壁上另外开有五扇石门,不知通去哪里。洞穴中间堆满了小山般的金银珠宝,兵器铠甲,以及数百瓶各色丹药,想来是地府一处绝密的藏宝库,仅有宗主知道其确切位置。阎九正依偎在阎傲怀中抽泣,边哭边喃喃低语,把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见闻告诉父亲知晓。阎傲脸上仍戴着残破的金色面具,换了一身干净完好的衣衫,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伤势有多重,但昔日锐利如剑的眼眸已十分黯淡,仿佛风中摇摆的火烛,下一刻便要熄灭。 胡笑天暗叹一声,抱拳道:“晚辈胡笑天,见过阎宗主。”他可是亲眼看见阎傲吃了曾项杰的恐怖一掌,虽未当场毙命,想来也绝不好受,能挣扎熬到此时已属奇迹了。 阎傲复杂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厌恶,淡淡道:“胡公子,我曾当你是一名苦读圣贤书的秀才,谁知你居然也是江湖同道。你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啊,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胡笑天背后一凉,冷汗渗出,道:“请宗主恕罪。晚辈奉命行走天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暴露身份,并非有意欺瞒。” 阎傲点点头:“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一个不擅武功的书生,如何能刺瞎驼妖的眼睛?在此危难时刻,你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拔剑相助,救了我女儿一命,实在是难得呀!这里的金银珠宝,神丹妙药任你拿去,就当是我阎傲酬谢你了。” 胡笑天道:“晚辈与阎小姐乃患难之交,朋友有难,仗剑相助理所应当,岂是为了贪图金银?宗主的美意晚辈心领就是,所谓的酬谢是万万不能收的。” 阎傲自嘲道:“英雄末路,连一个无名之辈都敢拒绝我了!”话语未落,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他起初还想压抑住咳嗽声,但事与愿违,剧烈的咳嗽声中,黑血连涌,触目惊心。阎九惊叫道:“爹,你吐血了!你快坐下,我去找药给你服用。”阎傲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待咳嗽稍稍平息之后,喘息道:“傻孩子,别费神了。难道你真当你爹老糊涂了,不会自己服用疗伤圣丹吗?只是我的伤势太重,吃再多的丹药都没有用了。否则,我岂会眼睁睁的放阎四逃离?”他苦撑至今,便是放心不下这个独生爱女,其实体内生机已绝,全靠九转轮回**勉强维持在生死边缘,已无力清理门户了。阎九听出他话语中的死意,如坠冰窟,颤声道:“不会的,爹你不会死的。你别吓我好不好?”阎傲宠溺的拍拍她,道:“古往今来多少大英雄大宗师,谁又能勘破死劫,永生不灭?我走了之后,宗主之位便由你来继承。我会交待阎大、阎二辅助你的,他们忠心耿耿,凡事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勿要独断专行。”阎九大恸,哭道:“爹爹,我不要做什么宗主,我要陪在你身边。我不许你走,不许!” 阎傲转首望向胡笑天,温言道:“胡公子,请你过来。” 胡笑天依言走近,抱拳道:“敢问宗主,有何吩咐?” 阎傲低声道:“胡公子,我已离死不远矣。你和小九不离不弃,缘分匪浅,待我死后还请你继续照顾她,别让她遭受什么苦难伤害。” 阎九大羞,顾不得满脸泪痕,嗔道:“爹,你胡说什么!人家和他根本不熟悉!” 阎傲笑道:“现在不熟悉,以后便会慢慢熟悉了。胡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笑天硬着头皮道:“请宗主放心,晚辈必定竭尽全力保护阎小姐的周全,直到阎大、阎二两位前辈赶到。” 阎傲摇摇头道:“你该清楚,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胡笑天苦笑道:“阎宗主,我……”蓦地眼前一花,黑影闪过,身上的昏睡穴一麻,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d@t 第二十五章 任人摆布 第二十五章 任人摆布 不知沉睡了多久,胡笑天缓缓睁开眼帘,但觉朦朦胧胧的光线在眼前闪动,身体摇晃,马蹄声响,旁边还有人在喃喃低语,居然已经躺在一辆马车车厢之内。长街恶斗、地下洞穴、阎九的泪水,以及阎傲的金sè面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怒气,yù待挣扎坐起,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他又惊又怒,自己好心没好报,反受制于人,不知道会遭到何等的折磨?嘶声道:“阎傲,你为何要暗算我?快把我放开!” 话音方落,耳旁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一张狰狞的鬼脸俯瞰下来,眼神温柔中略带羞涩,低声道:“你,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胡笑天勉力睁大眼睛,怒道:“阎九,我们是去哪里?你想对我做什么?快给我解药!” 阎九柔声道:“胡公子,我们已离开了洛阳,如今安全无忧了。至于此行的目的地,请恕我暂时不能透露。” 胡笑天叹道:“阎小姐,既然你找到了你的父亲,又脱离了险境,那就不需要我跟随身侧了。你我出身不同,所求所需不同,何不好聚好散?这样对待我是何道理?” 阎九目光微转,避过胡笑天的逼视,轻声道:“我爹爹说你还有大用,不能让你走。胡公子,实在抱歉!” 胡笑天奇道:“大用?用来做什么?” 阎九避而不答:“旅途遥远,你继续睡吧。”不等胡笑天抗议,一团迷烟呼的吹进他的口鼻,令他继续昏睡过去。 当意识重新浮出黑暗,渐渐恢复清醒,胡笑天紧闭着眼睛,倾听周围的动静。与上回不同,四周寂静之极,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身下也换成了柔软的棉被,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他显然已被从马车上移下,换到了一处隐秘的房间内。胡笑天轻轻张开眼帘,眼前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透入,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试着挪动手脚,感觉气力已经恢复,然后默运功法,但觉手臂经脉内的真气略放即收,远做不到指挥如意的地步。当下翻身坐起,默等了半响,外面没有人走动或者说话,竟似无人负责看守监视。 胡笑天赤着双足跳到地上,出乎意料的是,地面铺着又厚又软的毛毯,当下伸手在前,如瞎子摸象般慢慢摸索。囚禁他的房间很大,墙壁表面冰凉粗糙,浑若一体,用力敲击也没有回声,似乎是在山腹中强行开凿出的一处洞穴。在一侧石壁上,开有一扇厚重的石门,门口已从外部上锁,纵使他拼命摇晃,石门亦不见移动半分。胡笑天无可奈何,唯有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看看阎傲到底有何居心,一边砰砰拍打门口,一边大声叫道:“喂,有人吗?我醒了,我要喝水!” 叫声嗡嗡回荡,却激不起半点回应。 胡笑天又喊了数声,怒声叫道:“阎宗主阎傲,快放我出去!你这是恩将仇报,不讲江湖道义!”他始终想不明白,阎傲为何会忽然翻脸弄昏他,然后大费周章转移至此处?难道就因为他拒绝了照顾阎九的提议吗? “住口,不许污蔑宗主!”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冷喝,声音冷硬无情,暗含内劲,分明是内家高手。胡笑天松了一口气,朗声道:“我是阎九的朋友,是你们地府的客人,而不是囚犯!麻烦阁下向阎九通报一声,就说我醒了,想要见她一面。”那守卫冷冷道:“你静候就是,少说废话!少主若要见你时自然会来,她不想见你的话你就是跪地哭求也无用。”胡笑天岂会轻易放弃,叫道:“我救过阎九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你们把我关押在此,既无灯火照明,又无水粮提供,待我见了阎九之后,定要提出严正抗议!” 那守卫不清楚他和阎九的关系,倒不敢太过得罪了他,想了一想,打开门上一个小窗口,推了一罐清水进来。借着窗口打开的刹那,胡笑天匆匆一瞥,只见门外火光摇曳,是一条宽敞明亮的甬道。那守卫不容他多看,哐当一声重新关严窗口。胡笑天喝了几口水,又开始提出新的要求,譬如供应酒菜、火烛照明等,但守卫充耳不闻,一概不予理会。也不知过了多久,胡笑天饥肠辘辘之时,忽听门外隐约响起脚步声和低语声。片刻之后,只听门上铁锁铿锵作响,跟着门轴转动,明亮的火光倾泻进来。胡笑天本能地眯起眼睛,一股冷冽深沉的气息扑面而至,透着彻骨的冰寒,仿佛一柄宝刃直逼向咽喉,不由得噔噔连退数步以避其锋锐。人影一花,一名身材高瘦、面带黑sè恶鬼面具的男子闪身而入,手上托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灯光柔和明亮。胡笑天目光乘隙一扫,只见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室之内,长有十丈,宽约四丈有余,陈设简单,一览无遗。 那男子目如冷电,沉声道:“胡公子,老夫乃是阎大!为免彼此颜面难看,还请你勿要轻举妄动。”他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举止气势尽皆不俗,一看便是老辣成jīng的绝顶高手。 胡笑天暗暗凛然,阎大在地府九鬼中排名第一,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抱拳道:“武学末进胡笑天拜见前辈!不知地府将胡某囚禁于此,究竟有何指教?” 阎大将琉璃灯放在石桌上,冷冷一哼:“放心吧,我们若要对你不利,乘你昏睡之时尽可动手脚,岂容你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上下打量了胡笑天两眼,微微颌首道:“卖相不错!且把衣服脱了。” “什么?!”胡笑天愕然呆住,无端端地脱什么衣服?何况又是在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前! 阎大负手而立,不耐烦道:“让你脱便脱,扭扭捏捏地做什么?” 胡笑天干咽了一口唾沫,苦笑道:“前辈所提的要求着实古怪,能否解释一二?” 阎大举手一挥,指风忽然隔空shè出,噗噗连点胡笑天数处大穴,冷笑道:“老夫做事,何须向后辈小子解释?”沉声喝令一声,足音轻响,四名蒙面女子鱼贯而入,女xìng特有的体香霎时弥漫室内。阎大淡淡道:“开始吧。”那四名女子躬身应“是!”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胡笑天的衣裤尽数脱掉,柔滑细嫩的小手抚过肌肤,令得胡笑天呼吸粗重,剑拔弩张。 不一刻,胡笑天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筋骨粗壮,肌肉强健,双腿结实有力,犹如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塑,每一寸线条都展现出男人的阳刚之美。包括阎大在内,五人肆无忌惮的扫视着他赤、裸的躯体,目光挑剔,如同经验老道的古董商人,正在仔细审视一件稀世珍宝,然后在心里给出合理的估价。 胡笑天几曾受过如此待遇,羞怒交加,怒道:“阎大,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这般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阎大白了他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转首对着那四名女子道:“以你们的经验,此子品质如何?” 那四名女子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尽都掩嘴轻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单论相貌气质,至多只是中上。但若论男女情事的勇猛刚强,应是万中无一的伟男子!”话音一顿,视线移到胡笑天的身上,眼底燃起炽烈的情火,咬牙道:“为了验证他是否是中看不中用的蜡枪头,不如让奴家亲身检验一番?”“扑哧!”,另一名女子失声轻笑:“大姐,你是假公济私吧?只怕你孤身一人应付不了胡公子的索求,不如让三妹我陪你如何?”又有一名女子笑道:“你们莫要小看人家,说不定我们姐妹四人齐上,都未必能战而胜之啊。” 阎大适时轻咳一声,打断了众女子的遐想,沉声道:“宗主选中的人,你们竟想先拔头筹?不许胡闹了!赶紧检查。” 众女子听罢一起收敛嬉笑之意,仔细、认真、详尽地把胡笑天身体检查完毕,又顺手替他穿起衣服,至于暗中满足手口之yù的糊涂账,一时也说不清楚。确认胡笑天身体健康,并无暗疾之后,众女子悄然退出。少顷,另有人送来jīng心烹制的饭菜、盛满热水的浴桶及干净的换洗衣物,顺便把密室装点一番。阎大屏退众人,替胡笑天解开穴道,自己亦退出了密室。 砰,石门重新合拢,阻断了外界的声音。 胡笑天看着焕然一新的密室,以及摆满桌面的吃食,想起方才的场面,摇头失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凭地府摆布了!索xìng放开一切,跳入浴桶清洗身子,而后伏案大嚼,饱餐了一顿。正yù起身活动,谁知一阵倦意忽然涌来,眼皮如有重铅垂落,迷迷糊糊中闪过一个念头:天杀的阎傲,竟在饭菜中下有迷药!眼前发黑,身不由主地重新坠入黑暗之中。 当他又一次自昏睡中醒来,却愕然发觉自己四肢大张,被紧紧绑在床上,室内漆黑一片,那盏八角琉璃灯不知何时已熄灭了。他暗暗运劲一崩,捆绑手脚的绳索纹丝不动,捆人的绳索显然是由牛筋兽皮以特殊方法制成,不怕他运用蛮劲挣脱。试了几次均无效果,无奈地放弃了挣扎。 胡笑天莫名其妙,地府的连番举动堪称诡异,既然没有恶意,为何又暗下迷药,把自己捆在床上动弹不得?情知室外有人一直在监视守卫,纵声大叫道:“来人呀,快把我放开!”叫了几声,忽听门轴响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胡笑天努力侧首望去,门外同样是漆黑无光,连甬道内的火把都熄灭了,真正是一丝光芒都没有。但听衣角摆动,金玉交鸣,一名女子轻轻闪进密室,跟着门轴轻响,厚重的石门再次合拢。胡笑天沉声问道:“来者何人?你想要对胡某做什么?”那神秘女子默不作声的慢慢走近,足音中略有犹豫和徘徊,但最终仍是走到了床前,细微急促的呼吸声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一股混合了少女体香和洗浴后清香的特殊香味弥漫空中,甜美清爽,熏人yù醉。胡笑天心头一紧,咽喉干涩,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阎九阎小姐,是你吗?”虽然室内无光,看不见那女子的容貌,但这少女独特的体香与阎九一般无二,难以忘却。 只听黑暗中啊的一声轻呼,那神秘女子倒退数步,失声道:“你,你怎会知道是我?莫非你能看见?”言下之意已然承认正是阎九。 胡笑天苦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你,但你的体香却瞒不过我的鼻子。阎九,你指使手下捆住我,到底意yù何为?无论如何,我曾经有恩于你,你却将我囚禁起来与世隔绝,终究不妥吧?” 阎九沉默半响,幽幽道:“胡公子,我地府一门忽遭百年未遇之变故,外有强敌打压,内有叛徒作乱,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你适逢其会,其中的缘由不用我再一一赘述。我爹已于前rì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从此之后,地府三千弟子的前途命运将由我来决定。为了慑服心怀异志的门人,带领地府摆脱困境,我必须要做出应有的牺牲。” 胡笑天心中忐忑,讷讷道:“这与扣留我在此又有何关联?” 阎九忽道:“胡公子,你是不是娶过妻子?” 胡笑天谨慎地答道:“是的。”当初在洛阳城中,李玄儿曾经和他假扮过一场夫妻。他不知道阎九指的是李玄儿还是苏玉卿,所谓言多必失,含糊应付过关再说。 阎九又问:“那胡夫人生育有子嗣吗?” 胡笑天道:“如今我们尚无子女。” 阎九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待我rì后找到了她,当以姐姐之礼敬之爱之,保证她一生平安。”说罢俯身下来,伸出一双柔绵软滑的小手,轻轻抚到他的身上。 胡笑天寒毛倒竖,隐隐觉得大事不妙,道:“阎小姐,你在做什么?”但闻阎九呼吸急促,如兰如麝的鼻息喷到脸上,那双小手如灵蛇一般,缓慢却坚定地解开他的衣襟。 胡笑天又惊又怒,嘶声道:“阎小姐,住手!男女有别,请你自重!”由于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他体内的阳气一点即燃,根本不受控制,一股火流直冲丹田,顿时有了最为直接的反应。他拼命默念心经压抑体内的邪火,但灭世霸王决的霸道刚猛,岂是他说压制就压制的?哪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玄宗,亦要众多美姬夜夜服侍。yīn阳相吸,天地至理。佛门高僧或许能超然物外,视红粉为骷髅,可惜魔教中人却不在此列。阎九的小手所到之处,如同有火流在肌肤上蔓延燃烧,令胡笑天难以自持,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漆黑密闭的空间里,霎时充满了暧昧火热的气氛。 胡笑天厉声道:“阎九,我已经娶了妻子,你这样做算什么?你的名节不要了吗?你主动委身于我,究竟是出自你父亲的授意,还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难怪先前阎大带了四名女子来给他进行“全身检查”,分明是别有用心。如果换了别人,对这飞来艳福是求之不得,谁会推却?但他偏偏知道,这所谓的艳福是要用xìng命来交换的!他若要了阎九,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阎九低声道:“胡公子,我不是水xìng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你就当是可怜我,帮我了却一桩心愿吧。” 胡笑天道:“天下男儿千千万万,你为何唯独要选择我?” 阎九道:“你我有过生死与共的经历,彼此熟悉,在一起时更容易接受些。若换做其他陌生男子,我一掌就把他打死了,怎会跟他同塌而眠?哼,你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嫌弃我长得太丑?你是被我选定的男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和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羞意上涌,声音低至不闻。 胡笑天听出她话语中不容更改的决心,又是懊恼,又是愤恨,蓦地一个邪恶的念头蹦入脑海,咬牙道:“那你把我放开!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一女子骑在身上?” 阎九嗤的一声轻笑,荡气回肠,说不尽的妩媚风情:“你想得倒挺美!我一纤纤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你的肆意妄为?还是我掌控主动比较好。” 只听首饰轻响,衣裙滑落,一具滑腻如玉,温软如绵的娇躯移上床榻,贴紧了胡笑天雄壮的身躯。一个yīn柔如水,一个刚强如铁,两人甫一接触,都是浑身一个激灵,情不自禁地低声呻、吟。胡笑天心跳如擂,但觉所触之处细腻柔滑,比起苏玉卿、秦可儿愈加动人勾魂,忍不住双臂一振,直绷得绳索嘎嘎直响。阎九骇了一跳,柔声道:“你不要徒劳挣扎了,没有用的。”说着翻身覆盖上来,强忍羞意坐起身,寻寻觅觅,含羞摸索…… 正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风雨cháo涨,花开花落,一室皆chūn。 !d@t 第二十六章 完成使命 第二十六章 完成使命 男女之事,甘苦自知。风雨过后,耗尽体力的阎九伏在胡笑天的胸膛上细细低喘,香汗淋漓,心如鹿撞。她毕竟是初解风情,第一次体会到这等**滋味,只觉四肢百髓酥软发麻,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她忽的轻笑一声,如腻人的小猫一般,滑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胡笑天的胸口,喃喃道:“原来男女之事如此妙不可言,难怪世间这么多痴男怨女如飞蛾扑火般,宁死都要在一起。” 胡笑天心cháo翻滚,半是苦涩半是愤怒,郁闷得只想吐血:“阎九,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你,你使用这种手段强迫我,于情于理,于礼于法都不合。” 阎九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嗔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莫不是真当我貌如无盐,满脸长疮吧?” 胡笑天道:“我不在乎你的美丑,我只是不想被人当成生育儿女的工具!何况我最终的下场,不外乎死路一条。” 阎九身体陡然一僵,缓缓道:“你果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胡笑天道:“在荒山古寺之中,我曾经无意间听到了你和阎三的谈话。你要成为地府宗主,必定要绝情绝xìng,修炼九转轮回**,而为免血脉断绝,练功之前须先觅人生子,然后把孩子的父亲杀掉,是也不是?你献身于我,却要我用xìng命来偿还,公平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阎九,我不想死啊!” 阎九轻声道:“你既然知晓阎四即是贾纯,得悉我功法的秘密也不稀奇。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有些事我不必瞒你了。我爹连遭高手狙击,内伤太重,在世之rì不多矣。为保住最后一口生气,他老人家如今施展本门秘法,自闭于水晶棺中,以延长寿命,但能否再次醒来至多是五五之数。我必须在他过世之前,掌握九转轮回**,坐稳宗主之位,否则难以慑服门下弟子。所以我要尽快诞下孩子,确保我阎姓一脉不会断了香火,然后才能正式修炼**。时间急迫,而我认识的男子又十分有限,于是只有选取你做我孩子的父亲。其实我不想杀你,不过地府的规矩就是如此,当年我爹为了练功,同样把我娘给杀了。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只属于你,你死之后我会守寡终身,尽心尽职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决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胡笑天心底一阵抽搐,长叹道:“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该如何告诉他我死去的真相?这对于他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阎九道:“他生于阎家,注定要成为地府宗主,就无法回避这种痛苦。这是他的命运,他只有坚强面对。想当年我获悉我娘被杀的真相,还不是一样挺了过来?” 胡笑天胸口一窒,道:“难道我非死不可吗?” 阎九纤手轻抚过他的脸庞,轻叹道:“九转轮回**斩情绝xìng,每前进一步都有莫大的凶险,你若不死,我如何能克服心魔,练到极处?”语气轻柔,口齿中吐出的却是冰冷杀意。 胡笑天暗暗苦笑,一旦牵涉到功法修行,任谁都不会心慈手软的。凡是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梦想着能踏上武道之巅,啸傲江湖?心念急转,沉声道:“阎九,我死不足惜,但是你若杀了我,便会令魔教的数十万教徒族民继续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犯下滔天杀孽。” 阎九冷笑道:“魔教弟子的苦困磨难与我何干?” 胡笑天暗骂自己糊涂,话锋一转又道:“你可以不在乎魔教弟子的生死,那你也不关心中原大地的百姓存亡吗?若是乱世再起,蒙骑入侵,战火纷燃,无数家庭破裂,路边白骨如山,你能视而不见吗?” 阎九奇道:“怎么无端端的扯上了天下兴亡?你有这么重要吗?” 生死关头,胡笑天顾不得隐藏什么秘密了,打动阎九,逃过死劫最重要!当下抖擞jīng神,口若悬河,将青龙会暗中勾结各方势力,意yù搅乱天下的yīn谋娓娓道来,其中的跌拓起伏,千钧一发真是扣人心弦,jīng彩纷呈。仅以兰州城的事件为例,便涉及到青龙会、明教、黄教和魔教,许一郎、云黛儿、霍刚、金刚法王等都确有其人,南宫仇、苏浩然、宋谦、苏泉等魔教中人也一一登场亮相,务要最大程度的取信于阎九。说到最后,声称手中掌握着陈天野的谋反密函,自己正要借着进京候选为官的机会,在进宫面圣之时将罪证呈送给皇上,借重朝廷的力量把青龙会铲除,消弭一场兵灾**。 阎九待他说完,冷冷道:“你又在骗我!你身上除了几两碎银和一张当票,哪里藏有陈天野的书信?青龙会或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但说他们yù想推翻朱家皇朝,分割天下就是危言耸听了。” 胡笑天忙道:“你知道我正在禁功修行,功力暂失,哪敢把这么重要的证物放在身上?此信已交由我的护卫统领保管,没有我的命令,他宁死都不会把信件向他人展示。” 阎九疑惑地问道:“既然此信如此重要,为什么陈天野不派高手夺回,而是任你掌控收藏?” 胡笑天解释道:“此信乃是陈天野写给黄教首领无畏活佛的,原是暂时交由金刚法王保管,但却被我们夺了过来。为免遭无畏活佛的责罚,金刚法王定然隐瞒了此事,致使青龙会和黄教至今未能结盟。陈天野当然更不会知情。” 阎九沉吟半响,淡淡道:“乍听之下,整件事合情合理,没有太大的漏洞。不过魔教弟子向来残虐好杀,恨不能人间血流成河,怎么你偏偏与众不同?” 胡笑天无奈,只得将自己为何加入魔教,又如何被玄宗选中等秘闻交待清楚。尤其是九夷族传承千年的秘密,魔教的内部纷争,以及自己身为四大弟子中唯一的汉人而肩负的重任,则着重进行讲述。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说得口干舌燥。 阎九听罢恍然:“原来各大门派打压魔教,其根源乃是汉夷之争!” 胡笑天叹道:“汉夷之争已有数千年,因此而死的人数不胜数。阎九,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结束这千年以来的仇怨吧。” 阎九道:“你志向远大,与那些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不同,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其他人的生生死死,与我有何关系?” 胡笑天为之气结,怒道:“阎九,你怎能如此冷酷自私?你没有兄弟姐妹,难道你门下三千弟子也都是孤家寡人吗?一旦大乱席卷而来,任你本事再强,也难逃灭顶之灾,更不要说庇护同门弟子了!退一步来说,你不想报杀父之仇吗?青龙会的曾项杰和白云宗的皇甫济,正是给予你父亲致命一击的仇人!” 阎九粉拳握紧,尖声道:“谁说我不想报仇?!凡是伤害过我父亲的人,我发誓一个都不会放过!” 胡笑天喜道:“既然我们有共同的仇敌,何不联手起来?双方合则两利,定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假如你杀了我,令地府和神教反目成仇,万一招致我师父的暴怒打击,对地府有百害而无一利。” 阎九嗔道:“你少拿玄宗来吓唬我!有谁亲眼看见你落入了我们手中?魔教教主又凭什么认定是我杀掉了他的徒弟?我本就是自私冷酷的女人,只是先前你不知道罢了。”声音一顿,缓缓道:“不过你的提议也不是全无道理,待我和阎大他们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胡笑天愣了一愣,惊喜交加:“你肯说服其他人,饶我不杀?” 阎九轻笑道:“谁说要饶你不杀?自作多情!”**轻滑,小手轻抚,又轻易地勾起了胡笑天的**。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嘶声道:“阎九,你初经人事,不宜纵情过度伤了身子。”话音未落,香气拂面,一条滑腻柔软的香舌钻入口中,不知轻重的挑逗追逐,登时掀起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云收雨歇,阎九如来时般飘然而去。自此之后,她每隔一rì便与胡笑天相会一次,每次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当她出现时,所有灯光都要熄灭,而胡笑天则被牢牢捆在床上,任其驰骋索求。胡笑天对此是深恶痛绝,抗议了许多次,都被阎九一概无视。随着对男女情事的逐渐了解,阎九越来越大胆狂放,每次相会都全力以赴,几乎不给胡笑天半刻休息的时间。幸亏胡笑天有灭世霸王决支撑,不然难以熬过这苦乐参半的一个时辰。 作为一名特殊的囚犯,胡笑天的待遇相当不错,每餐均有水果糕点、鸡鸭鱼肉供应,此外还有专人负责打扫房间,供应热水,替他清洗衣物被褥。但是看管的守卫极为谨慎严格,即便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都找不到半点逃脱的机会。 地府门下显然受到了严正jǐng告,没人会与胡笑天主动攀谈,个个装聋作哑,对他的询问刺探沉默以对。哪怕是与他肌肤相亲的阎九,也从不向他透露外界的信息,绝口不提近期的江湖变故。唯独有一回,阎九无意中提过一句,阎四已经叛离地府,下落不明。待胡笑天有心借题发挥的时候,她轻轻一笔带过,再无下文。 胡笑天心志坚韧,又是屡次从逆境中杀出来的,岂会自暴自弃,枯坐等死?他没有忘记破解体内的冥神真气锁,坚持每rì调息吐纳,锻炼拳脚,试图破开禁制。只要能恢复功力,便有机会击倒守卫,杀开一条生路。不过单纯的练功收效甚微,于是他软磨硬泡,终于说动阎九,遣人送来一具与真人大小无异的木偶。除开吃饭睡觉,他一有时间便击打木偶练功,以指、掌、拳、肘、膝、脚轰击木偶的各部位,每一击都是倾尽全力,如同在与敌人生死交锋,借以刺激穴道内的真气。胡笑天练功练到疯狂之处,手指、拳头、膝盖、脚面均破皮流血,血迹飞溅上墙,形成了斑斑点点的图案。不过两天的功夫,一具坚硬的木偶便被他轰成一堆烂木。阎九虽然不理解他这种近乎疯狂的自虐举动,还是指示下属送来新的木偶,供他继续练功。 这一次,木偶被轰烂成渣的时间缩短为一天半。到了第三次,同样的木偶仅过了一天便解体四散。到了后来,制作木偶的材料由松木换成柳木,又换成胡桃木,最后是珍贵的花梨木。胡笑天的伤口在连续击打下反复愈合破裂,渐渐形成厚茧,即使是由花梨木制成的木偶,亦承受不住他的重击,慢慢分裂变形。到了这个时候,胡笑天的**强横程度已经是极其惊人,由外入内,在修炼之道上另辟蹊径。 这一rì按例阎九要过来相会,胡笑天早早结束了练功,擦净身子,自觉躺上床等候。谁知石门打开,戴着面具的阎九居然破天荒地提前出现。胡笑天大为惊讶,翻身坐起:“你今天怎么了?既不派人把我绑起,也不熄灭灯火,难道终于肯更改规矩了吗?” 阎九眼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分明心情上佳,径直在石桌旁坐下,笑道:“我刚刚获悉一个天大的喜讯,想要与你分享。你过来陪我喝一杯吧。”紧接着足音连响,几位蒙面仆人手捧酒菜碗筷走进室内,将物品放好后便躬身退出,掩起石门。 胡笑天眉毛一挑,奇道:“你居然肯让我喝酒?你不是最讨厌酒气吗?看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走到阎九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心头忽动,望向那张鬼脸。 阎九指了指手边的酒杯,轻声道:“替我满上!” 胡笑天心中一定,给她斟满了酒,笑道:“你不能喝便不要勉强,不然喝醉了发酒疯,那就有失宗主的身份了。” 阎九道:“你不想问我到底有何喜讯吗?” 胡笑天道:“是不是你派人杀了阎四?你父亲有救了?你正式获得了地府三千弟子的认可?”他连猜了五六个答案,阎九都是摇头。胡笑天心底忽凉,不详的预感袭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道:“莫非你怀上了孩子?” 阎九一手轻轻抚摸着扁平的小腹,骄傲的笑道:“正是!笑天,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母亲了!” 胡笑天耳朵嗡的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恐惧,心里百味杂陈,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但也是他最后一个孩子,因为他已完成了使命,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难怪阎九会破例前来,允许他饮酒,这分明是断头酒啊!涩声道:“恭喜你,终于达成心愿,距离神功有成指rì可待。” 阎九对他苦涩的表情视而不见,兴致勃勃的说道:“孩子出世后一定要姓‘阎’的,你是父亲,你给孩子取名吧。” 胡笑天沉吟道:“若是男孩,便取‘鹏’字为名,若是女孩,则以‘凤’字为名。” “阎鹏,阎凤!”阎九满意的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块古玉,笑道:“我派人找到秀娘姐姐,把你典押在孙家的玉佩赎了回来。就当是你送给我们孩子的礼物,让他rì后有个念想,你看可好?” 胡笑天心冷如灰,对于阎九处置玉佩的决定自无异议,正sè道:“小九,你我恩爱一场,我有一事相求。我祖籍乃江西建阳,等将来孩子长大了,烦请你带他回乡扫墓,顺便孝敬我爹我娘,别让他们过得太辛苦。我爹大名‘胡富贵’,以你的本事,一查便知。” 阎九轻声道:“笑天,我会照顾好公婆的,你放心去吧。”说罢举杯与胡笑天叮的一碰,率先一饮而尽。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她如此豪气,亦举杯饮尽,酒入愁肠,一个念头蓦地浮了上来,如果把阎九灌醉后制服她,岂不是有了一张免死金牌?不动声sè的又倒满两杯酒,举杯道:“小九,我的家人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先干为敬!”咕咚一声,倒酒入喉。 阎九浅浅的抿了一口,道:“大夫叮嘱过我,怀孕之人不宜多饮酒。笑天,这道冰梅鸭是我最爱吃的一道佳肴,你尝一尝。”说着举筷夹了一只鸭腿,放到他的碗中。 胡笑天暗暗失望,一边想着该如何不露痕迹的劝酒,一边下意识的夹起鸭腿便吃,口不对心的赞道:“肉质鲜美,果然不错!小九,你既然爱吃,为何不动筷呢?” 阎九怜悯地望着他,叹道:“因为鸭肉中渗有本门秘制的百炼僵尸毒,一旦入口,全身僵化,生机灭绝。笑天,你莫要怪我。” 仿佛晴天响起一个霹雳,震得胡笑天全身冰凉。他惊怒yù狂,身子一动忽觉肌肉麻痹,骨骼僵硬,不由自主的砰然跌倒在地。此毒毒发迅猛,眨眼的工夫他全身肌肤渗出淡淡的绿sè,呼吸停止,心跳消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僵尸。 阎九垂眼瞧着他失去生机的躯体,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第七卷终) 第一章 假死脱身 第一章假死脱身 大雨方歇,道路泥泞,沉沉的雾霭中蹄声闷响,一前一后奔出两辆黑sè的马车。器:无广告、全文字、更驾车的车夫都是黑巾méng面,仅仅lù出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冷不丁看去,仿佛来自冥府的勾魂使者。 马车穿过空寂无人的荒野,驰到河岸边停下。蜿蜒的河流不复往rì的平静,水làng汹涌翻卷,哗哗冲刷着河岸,飞溅而起的水珠化为水雾,被风卷送着,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位于后方的车夫不待吩咐,砰的跳下车座,自车厢内拖出一具僵硬的尸体,默不作声的走到水边,运劲一抛,“噗通”把那尸体远远抛到河心,溅起无数水huā。下一瞬间,尸体没入了浑浊的河水之中,被裹挟着冲向下游。 前方的马车车窗挑起一角,lù出了小半张俏脸,肤sè白皙,清雅如兰。她凝望着那具在水中浮沉不定的尸体,喃喃道:“不管怎样,你已死过一回,我也不算违反mén规了。接下来,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罢轻抚着小腹,幽幽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感伤。这一段孽缘,从此将被她深埋心底,永不触及。 待尸体消失不见,两辆马车掉转方向,沿着来路奔回。cháo湿的河岸边除了马车的印记和一行脚印,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河流往下十余里,河面渐渐变宽,水流速度相应减缓,在一个河汊众多的拐弯处,浅滩开阔,芦苇丛生。许多残断的树木、淹死的禽畜,甚至是溺毙者的尸体,都被冲到了岸边,堆积在一起。 正是黎明时分,雨过天晴,星光微弱,东方天际已泛出白光。本该荒无人烟的河湾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忙碌着。这些人分成两伙,一伙用竹竿和渔网,负责在浅水区打捞各种尸体,另一伙则留在岸上,对捞上来的尸体分mén别类进行处理。若是淹死的禽畜,直接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丢掉,把剩余部分放到一辆平板车上码好。若是死人的尸体,则剥掉衣服鞋kù,搜刮干净一切值钱的东西,装进麻袋,然后把光溜溜的死尸再推入水中。草丛里胡luàn丢弃着各种腐烂的内脏,闻之yù呕。这些mō黑行事的捞尸人眼看天sè将明,不yù被同乡发现自己在做这等没脸的勾当,便招呼着打算撤离。 “黑子、大脚,该走了!” “好咧!”在水里忙了半夜的两条汉子收起工具,合力抬起最后一具尸体。左手一人边走边骂道:“这死鬼莫不是铁打的身子?太他娘的沉了!”另一人鄙夷的道:“黑子你瞎了眼吗?人家身上穿的可是绸缎做成的衣裳,铁定是有钱人。你嫌银子多了咬手吗?”那黑子双眼放光,扭头冲着岸上叫道:“蒋屠户,好货沉底,咱们捞着一条大鱼了!”岸上一条膀大腰圆的壮汉怒道:“黑子,你***小点声!万一给乡亲们听见,今后谁还敢去我铺子里买ròu?”那黑子脖颈一缩,呵呵傻笑,低声道:“这荒滩野地里除了孤魂野鬼,哪来的人?”那蒋屠户骂归骂,亦看出这具尸体穿着不俗,心头不禁火热,莫非出mén时撞见了喜鹊,注定今rì发一笔横财? 那具尸体被众人合力拉到岸上,只见他脸部轮廓清晰,眉浓鼻tǐng,口型方正,颇有男子气概,奇怪的是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处伤痕,也不像其他死尸般浮肿腹涨,不知是怎么死的? 那蒋屠户财mí心窍,匆匆扫了一眼,浑没在意这具尸体的与众不同,忙不迭的伸手过去mō索。哪知此人怀中空空如也,别说金银珠宝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那蒋屠户如被冰水浇头,满心的欢喜化为了泡影,忍不住跳脚大骂:“我rì你祖宗,穿得人模狗样的,却比老子穷上百倍!活该你被淹死!”骂过之后还不解气,照准尸体的xiōng口猛踹了几脚。 旁边的汉子忙抱住他:“蒋老大,蒋老大,损毁尸体不吉利!”“蒋屠户,小心这家伙变成鬼魂来找你算账。”“蒋屠户,我瞧这一身衣裳至少值三四两银子,你可别nòng坏了。” 那蒋屠户无疑被最后一句话所打动,悻悻道:“行了,赶紧剥掉这家伙的衣服,咱们走!” 话音方落,那仰躺在地的死尸四肢微动,xiōng口起伏,哇的喷出一口污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河岸上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汉子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心脏狂跳几yù裂开,冷汗自额头一滴滴渗落下来,每个人都闪过一个恐惧的念头——诈尸!传说之中,尸体死而复活后会追索生者的阳气,血淋淋的吃人血ròu!众汉子面面相觑,胆小的几乎哭了出来。 那复活的尸体眼睛微微一转,目光掠过众人,刷的tǐng腰坐起。 “我的娘呀,快逃命呀!”不知是谁喊出一嗓子,众汉子jī灵灵打个寒颤,转身便跑,生恐落在了最后被活生生的吃掉。那蒋屠户终究胆子大些,逃命时顺手扛起麻袋,死都不撒手。 胡笑天茫然四顾,除了那些吓得屁滚niào流的陌生汉子,视野里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他深吸一口气,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望着身前奔涌的河水,感受着脚下厚实的大地,任凭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在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没有死,没有离开熟悉的人世。 胡笑天mō了mō身上湿透的衣衫,看着四周堆积的杂物和死尸,略一思索,便猜到了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回想起密室中那段不堪回首的rì子,百感jiāo集,不胜唏嘘。不管阎九出于什么原因考虑,以假死的方式让他脱身,已然是仁至义尽。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都得一一忍受。他很清楚,阎九必将修炼九转轮回**,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再续前缘,但身为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这份天然的联系纽带将相伴一生,无法割裂。 胡笑天长啸一声,把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他被困在密室中两个多月,与世隔绝,不知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五族会盟早已结束,谁又一飞冲天,名扬天下?青龙会和白云宗联手后,是否lù出了狰狞爪牙?宋谦等人是否仍在长安、洛阳一带徘徊?而且按时间推算,他很可能已错过了参加举荐考试的机会,谋取一官半职的打算就此落空。那下一步该如何行止?是先去和宋谦等人汇合,还是尽快赶往京城博取一线机会?他mō遍全身,结果空空如也,没有路引也没有铜钱银票,根本是寸步难行。当务之急不是考虑如何去搅动江湖风云,而是要想一想到底该如何活下来? 胡笑天的鞋子早被洪水冲走,赤着双脚大步走到河堤上。只见四野平坦,杂树丛生,西南方隐隐有炊烟升起,应有村庄聚集。他垂眼看去,地面上有几行杂luàn的脚印,正是奔往西南方向,想起方才那些汉子魂飞魄散的模样,不禁摇头一笑,抬脚便行。 旭rì东升,霞光万丈,垂柳如碧,阡陌纵横。 胡笑天路过一个池塘时,索xìng跳入水中,把脸上身上的污泥洗个干净,免得又惊吓到他人。 “喂,兀那汉子,你在我家池塘扑腾什么?想偷鱼吃吗?”忽听一声大喝,但见一条肤sè黝黑的汉子手拿铁叉气冲冲地奔来,脚下如风,转眼跑到池塘边上,怒目圆瞪。 胡笑天微笑道:“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因满身是泥,暂借这塘水冲洗一下,绝无他意。”边说边走出池塘,浑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那汉子听他说话条理分明,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心中的怒气不觉减了五分,疑huò地问道:“你叫啥名?从哪来?怎么连双鞋子都没有?难道被人打劫了?”胡笑天苦笑道:“我姓胡,因昨夜突发洪水,不小心被大水冲入河中。天幸我及时抱住一根浮木,没被当场淹死,一路漂浮下来,直到了前头浅湾处水流变缓,才得以脱困上岸。这位大哥,请问你尊姓大名?你们村属于哪一府那一县管辖?”那汉子挠挠头,道:“我们村是八里湾村,属于开封府杞县地界。我叫刘大柱,乡亲们都叫我‘大柱子’。你是读书人吧?讲话啥的跟别人不一样。”胡笑天点头道:“我读过几年书,考过秀才。”刘大柱肃然起敬,忙邀胡笑天到家中做客。胡笑天也不矫情推脱,当即应承下来。刘大柱跳进塘中叉了两尾鱼,用草绳串起,当先往村子走去。 胡笑天见他叉鱼时动作敏捷,一击即中,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大柱哥,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刘大柱摇头道:“哪里算是练武?不过是跟着我爹练了几年拳脚,强筋壮骨,叉鱼猎兔还行,跟人比试的话就差远了。”胡笑天又问:“你们村子里练武的人多不多?”刘大柱道:“都是家传的把式,没啥好稀奇的。主要是担心遭到盗匪祸害,每一家总得有男人撑着不是?”胡笑天心中一动:“莫非附近藏有山贼?官府不派兵清剿吗?”刘大柱啐了一口,道:“盗匪来了有粮草就能打发,官兵来了要刮地三尺,你还指望他们剿匪?他们比盗匪还狠呢!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己。” 一路走来,遇见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胡笑天,大概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外乡人。刘大柱时不时停下来解释,说胡笑天乃是水龙王送来的秀才公,落水未死,暂时到村里歇脚。整个八里湾村几百口人,没一个读过书的,便是里长也只识得一到十的数字而已。不过半个时辰,刘大柱捡到秀才公一事便传遍了村落。 刘大柱的家位于村东头,一排三间草房,前后都用篱笆围起,算是简单的小院,前院养了几只jī,晾晒着几串鱼干,还种了两棵核桃树。后院则是菜地,篱笆上爬满了瓜藤。刘大柱离家尚有数十步,只听一声犬吠,一条黑sè短máo土狗哼哧哼哧冲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光腚男孩,嘴里叫道:“爹,爹!” 那黑sè土狗扑到刘大柱脚下,欢快地摇着尾巴。刘大柱将土狗一脚踢开,指着那又黑又壮的男孩笑道:“胡秀才,这是我儿子,小名铁蛋!”胡笑天笑道:“铁蛋?真是名符其实呀,这身子骨很结实。”说话间那小男孩奔到近前,一把扑到父亲怀中,转眼打量着胡笑天,黑漆漆的眼珠里满是好奇。刘大柱笑道:“儿子,快叫秀才老爷!这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几回。”胡笑天忙道:“大柱,我不是什么‘老爷’,只是一个落难的书生。铁蛋,我姓胡,叫我‘胡叔叔’即可。”铁蛋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叫道:“胡叔叔!”胡笑天道:“大柱,我没啥见面礼送给你儿子,若是你不嫌弃,我给他取个大名可好?”刘大柱大喜望外,忙不迭地道:“好,当然好啊!您是文曲星,给铁蛋取名那是他一生的福气!”胡笑天想了想,道:“铁从金,土生金,金生水,便叫‘刘均涛’如何?”刘大柱咧嘴笑道:“秀才公取的名字,哪有不好的道理?就是它了!” 进了刘家,一位系着围裙的年青fù人迎了出来:“孩子他爹,咋回来了?咱家那几亩地都伺候完了?”刘大柱把脸一板,沉声道:“瞎嚷嚷干啥呀?死眼子的,没瞧见家里来了客人?这位可是秀才公!赶紧烧水做饭,得空把这两条鱼收拾干净,煎了吃。”那fù人脸sè微红,向胡笑天瞟了一眼,自去忙碌不提。铁蛋挣脱下地,追着母亲叫道:“娘,娘,我有大名了!” 刘大柱不好意思的笑道:“胡秀才,我婆娘没见过世面,粗声粗气的不懂礼数,你别见怪。”胡笑天摆摆手道:“大柱,我看嫂子勤俭持家,手脚麻利,你运气不错,娶了个好nv人呀。”刘大柱放下铁叉,嘟哝道:“好啥好,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娃!我几个堂兄弟,哪一个不生了一窝小崽子?” “咳咳,你这hún小子,生不出娃娃光怨媳fù吗?怎么不怪自个没得屁本事?”正屋里走出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农,满面皱纹,身材佝偻,单手拄着拐棍,不时咳嗽两声。 刘大柱憨笑道:“爹,知道你心疼儿媳fù,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哪敢真个埋怨人家。”指了指胡笑天,又道:“这位是胡秀才,因失足落水被冲到咱们这儿,好巧不巧与孩儿撞上了,便请他来咱家做客。秀才公人很和气,刚刚还给铁蛋起了大名呢,叫刘……刘什么来着?” 胡笑天道:“刘均涛,平均的‘均’,bō涛的‘涛’。刘老爹,小侄有礼了!”双手一搭,端正地行了一揖。 刘老爹侧了侧身,笑道:“俺祖辈都是粗人,没学问,都是瞎起名,铁蛋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字,rì后说一mén亲事也容易许多。大柱,你这做爹的,可不能忘了秀才公的恩情!”刘大柱忙点头称是。胡笑天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伯若是太过见外,小侄都不好厚颜打扰了。”刘老爹笑了笑,让刘大柱回屋拿一双新鞋,给秀才公穿上。 胡笑天套上草鞋走了两步,满意地点头道:“不错,这鞋子做得很好,走路tǐng舒服。”刘大柱自豪地道:“这是俺婆娘的手艺,十里八乡谁不夸好?每逢集rì,我都要拿几十双到城里卖钱,一双鞋可以换两个铜板。” 便在这时,忽听人声嘈杂,数十人簇拥着涌到刘家mén外。为首的中年男子衣服光鲜,颇有几分派头,扯起嗓子喊道:“大柱子,出来!” 刘大柱莫名其妙,走到院外问道:“里长,你带这么多乡亲上mén来,莫不是出啥大事了?”那里长往院里暼了一眼,指着胡笑天道:“我听说你带回一个可疑的男子,就是此人吧?”刘大柱解释道:“里长,人家是读书的秀才,昨夜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河里……”那里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打住!谁能证明他是秀才?他有路引吗?万一他是‘一阵风’那帮强盗假扮的,你能分辨出来吗?此人形迹可疑,来历不明,我要绑了他去见官,jiāo由县太爷处置。”刘大柱急得脸红脖子粗:“胡秀才绝非强盗,你不能无缘无故抓他!”那里长冷笑道:“什么狗屁秀才!他是不是强盗你说了不算,自有官府去审讯定罪。刘大柱,你若包庇疑犯,危害左邻右里,大伙儿可不答应。”他身后的十多条青年汉子摩拳擦掌,纷纷叫道:“大柱子,让开吧!”“大柱子,别轻信外乡人!” 胡笑天听得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暗暗奇怪,举目一扫,发觉人群后头有两人躲躲闪闪,目光游移,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与其他村民大相径庭。微一转念,立时记起今晨曾在河岸上与他们碰过面,不由心中雪亮,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第二章 损人利己 第二章 损人利己 “放屁!”佝偻身子的刘老爹霍然挺起身,cāo起铁叉迈出门外,怒道:“蒋老四,你想仗势欺人,颠倒黑白,踩到我刘家头上,门都没有!你们这帮蒋家的小兔崽子,有哪一个不服气的,来试一试这把铁叉!”刘大柱急忙扶住老父,顺手抢过铁叉,道:“爹,让我来!咱老刘家的没一个孬种!” 那里长识得厉害,赶紧闪身后退,尖叫道:“反了,反了!你们是鬼迷了心窍,竟敢窝藏疑犯,按大明律该一同治罪。给我绑了他们几个!”一伙青年汉子轰然答应,亮出了暗藏的棍棒,跃跃yù试。 便在这时,左右两侧各涌来六七个青壮村民,手里都拿着锄头木棍等家伙,扬声骂道:“姓蒋的,你们要不要脸,几十个打一个吗?”“我rì你姥姥的,打架谁怕谁!”他们人数虽然较少,气势却胜过对方,大步逼近过来时,堵在门外的蒋家众人不得不主动后撤。 刘大柱喜滋滋地招呼道:“六叔、十叔、二哥、五哥、八哥、十三弟、十六弟,你们都来了!”那些后来的村民纷纷向刘老爹问好,显然都是刘氏一脉的后裔。 转眼之间,小院外便形成了蒋家和刘家两帮人的对峙局面。 那里长怎都料不到刘大柱如此维护一面之交的陌生人,眼看局面失控,要变成蒋、刘两大姓的混战,铁青着脸叫道:“大柱子,为着一个外乡人,你要和乡亲们翻脸吗?莫非他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可别犯傻,小心上当受骗!” 胡笑天拍了拍刘大柱的肩膀,挤到前面,拱手道:“里长,我乃兰州府秀才,原本是要赴京城应试选官的,因不慎落水漂流至此,惊扰了众位乡亲,勿怪。”他这么简单一站,沉稳如山,不怒自威,尤其是一双冷凝如电的眼眸扫视过去,那里长和蒋家众人心底一凛,竟平白升起曲膝跪伏的冲动。他修炼灭世霸王决多年,霸气稍稍外放,岂是普通村民所能抵御得了的? 那里长毕竟见过些世面,心道好重的官威,比县太爷都强上几分!登时萌生怯意,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咳咳,你说自己是秀才,要赴京城为官?有何证明?”蒋家众人不傻,一辈子能见着县官就不错了,何况遇见一个京官?自古民不与官斗,谁敢对京官动粗?不待里长吩咐,一个个赶紧收起棍棒,惶惶然只想溜走。 胡笑天微笑道:“胡某的身份凭证都由随行护卫保管,就在开封府中。若蒋里长不肯相信,请随我赴开封一行,必不教你失望。” 那里长哪有胆子去开封府追查,就坡下驴道:“既然你说你有身份证明,我且相信你一回。假如rì后出了岔子,我找不着你,我找刘大柱算账!我们走。” 胡笑天道:“慢着!里长,昨夜突发洪水,前头浅湾处堆积了许多淹死的禽畜和无名尸,还请你立即组织乡亲们去收拾掩埋干净。此时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后则化为尸毒,污染水源,一旦爆发瘟疫,届时老人和小孩极易丧命。” 话音一落,不论蒋家、刘家的青壮年都是悚然动容,嗡嗡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刘老爹道:“秀才公绝非凡人,他所说的话必有道理。蒋老四,你还不召集人手?若是你蒋家怕沾了死人的晦气,我刘家出人!” 那里长也不含糊,大声道:“村里每一户出一男丁,带上锄头铲子,都到河湾处集合,谁家不卖力气的,年底记上一账。”众人乱糟糟的答应一声,有的回转家中取工具,有的直接奔向河湾。 混在人群中的蒋屠户和黑子对视一眼,汗出如浆。他们刚才逃跑时太过匆忙,杀猪刀、板车、渔网等都遗落在河滩上,尚未回头捡拾。全因听闻刘大柱捡到一个落水生还的秀才,猜到所谓的“诈尸”并不是真的尸体复活,所以揣掇本姓里长来闹事,企图赶走唯一的知情人,好掩盖他们大发死人财的秘密。谁知事情急转直下,对方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危机,还让乡亲们去河湾掩埋尸体——那些罪证还落在原地呢!只要乡亲们眼睛未瞎,难道猜不出是谁做的丑事?他们抬眼望去,正好接触到胡笑天冰冷如刀的眼神,不由满心透凉,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秀才! 接下来的情形正和胡笑天预料的一样,去到河湾掩埋尸体的村民发现了那大半车腐肉,以及附近遗落的刀具、渔网等物。有人认出了那杀猪刀乃是蒋屠户每rì剔骨砍肉所用的,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原来蒋屠户暗地里做这等没本钱的勾当,竟然捞取腐肉出售,坑害同村百姓!愤怒的村民立即回头捣毁了肉铺,不过蒋屠户见机得快,早早逃离了八里湾村,不知所踪。平rì与他交好的几名闲汉则不幸成了替罪羊,被众人一顿好打。 刘大柱回到家里时,仍是愤愤难平,说起蒋屠户的黑心肠大骂不休,天晓得平rì买的腊肠腊肉,有多少是从河里捞上来的死猪死鸡制成?这蒋屠户为了几个臭钱,损人利己,罪大恶极。说不定自己生不出第二个娃娃,便是定期向蒋屠户买肉吃的缘故。痛定思痛,看来以后除了自家养的种的,别家的都不能相信了。 第二天恰好是集rì,刘大柱背起媳妇编好的几十双草鞋,天未亮便出门赶集。胡笑天跟着他一同上路,去往二十几里外的杞县县城。他如今身无分文,不论是要和宋谦等人传递消息,还是直接奔赴京城,都要设法与魔教教徒先取得联系。若是杞县没有魔教的秘密据点,则要赶赴其他城市寻找。 杞县多杞柳,古称杞国,秦置雍丘县,五代时改称杞县。此地名人辈出,如商代名相伊尹,汉朝谋士郦食其,东汉的蔡邕、蔡文姬等。县城所在为雍丘古城,城内有孔庙、文昌祠、齐政楼等古迹,人口稠密,店铺林立。 进入城里,胡笑天即与刘大柱分开,到东门大街、北门大街等人来人往的地方,用木炭悄悄在墙壁上画下魔教联络标识。等了一个时辰后,再回过头去逐一查看,结果令人失望,并未见到回应的暗语。胡笑天知道魔教弟子行动谨慎,光天化rì之下怕是不会有所动作,遂决定明rì再来查看,于是转头前往集市,与刘大柱汇合。 堪堪走到集市边上,忽听几声锣响,人头汹涌,男女老少都向一棵古槐树挤去。胡笑天莫名其妙,耳听身边有人兴奋地说道:“弘远大师又要施法了!”“不知大师今rì会否施舍神水?”“神水包治百病,延年益寿,想拿到手可不容易,得抢个靠前的好位置。”胡笑天眉头一皱,这世间哪里有包治百病的神水?难道是江湖骗子在兜售假药?微一愣神间,被人流推搡着走了二十余步,便走不动了,四周已挤得水泄不通。 只见槐树下搭建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台,长五丈,宽一丈五,台上站着两个光头和尚,都是满面红光,又白又胖。左边一人拿着铜锣,右边一人手持木鱼,身边放着一个木箱,箱子正面糊着一张红纸,上写“佛祖保佑”四个大字。木台后方用青sè布幔围起一圈,外边有四个小沙弥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甚是神秘。 待观众大都站定,台上手持木鱼的和尚开始高声念经,嘛咪啊呢吽的不知在念什么经,听得人脑袋发胀。诵经完毕,铜锣当的一声巨响,“南无阿弥陀佛,请弘远大师座下金刚护法释能和尚一展神通!” 只见布帘一掀,三名小沙弥分别抬着火盆和油锅登上木台,将油锅架在火盆上之后随即退开。炭火正旺,油锅内很快冒起油烟,气泡翻滚。一位赤着胳膊的大和尚飞身跃上木台,毫不犹豫的把双臂伸进滚烫的油锅中,热油没过手臂,霎时冒起一股白烟。 台下的百姓无不失声惊呼,嗡嗡声响成一片。 那和尚双臂浸没在油锅中,似乎浑然不觉,神sè从容,过了一会方缓缓抬离油面。旁边的小沙弥早已取来毛巾,抢上去替他擦净油污,但见那双手臂完好无损,与常人无异。 众人再次惊呼起来,这回乃是由衷的赞叹,掌声如雷,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紧接着韦陀护法表演了刀枪不入的神通、伽蓝护法表演了呼风唤雨的神通、弥勒护法表演了隔空取物的神通,每一次表演都能引起观众们的欢呼声和掌声,许多狂热的信徒甚至激动得哭泣起来。 四大护法都已登场亮相,在木台两侧肃容而立。但听锣声木鱼声诵经声同时响起,旗幡飘扬,宝盖升空,两列小沙弥手捧着净瓶、佛尘、佛经、莲花、锡杖等物缓步登台,神情肃穆,飘然出尘。台上的各种声音忽然同时止住,台下的百姓亦止住了呼吸,现场针落可闻。忽听一声庄严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其声直撼人心,滚滚如雷,尽显佛家的无上威严。佛音方落,布幔之中蓦然光华大亮,烟雾升起,一位手结法印、身披袈裟的和尚悬空盘坐在烟雾之上,似被无形而神秘的力量托举着,缓缓飘上木台。 “是弘远大师!”“天啊,弘远大师在飞!”众人被弘远大师的神通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情不自禁的跪拜叩首,感谢佛祖显灵。 弘远大师踏到台上,双掌合什,向西天遥遥行了一礼,朗声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人间多苦,净土轮回。yù脱离无边苦海,须全心敬奉佛祖菩萨,求得佛光降临,以免却下一世的苦难。各位施主,我万佛宗乃释迦牟尼佛亲手创立的宗门,以救民于水火,免却众生疾苦为修行宗旨,广纳信徒,无需落发剃度即可成为门下弟子。信我者,来生永享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子孙延绵。若是虔心礼佛,感动佛祖,本座还可以施展佛光灌顶**,为虔诚的弟子洗净全身污垢,教授他佛门神通,强身健体,永不患病。我万佛宗入世修行,讲的是缘分,有缘者自可分享佛门荣光,受佛祖保佑。我等在贵宝地逗留时rì无多,yù入门者请移步云天寺,过时不候。” 弘远大师说罢,便有两个小沙弥抬了一缸水上台。弘远大师自袖袍中取出几张符文,口中念念有词,抬手一扬,符纸飘到空中,金光蓬的一闪,喷出金灿灿的火焰,自行燃烧起来。众人又是惊呼雀跃,眼见那符纸的灰烬落入水缸内,顿时群情汹涌,纷纷朝前挤去:“神水!”“大师,赐给我神水吧!” 四大护法及其他和尚早有应对的经验,如何安抚疯狂的百姓,如何按秩序排队上台,如何领取神水,井井有条,忙而不乱。在近乎疯狂的气氛中,弘远大师不知何时飘然下台,消失不见。 胡笑天注意到每个上台领取神水的人,都要往那个贴有“佛祖保佑”的大箱子里投入铜钱。钱币相互敲击的叮当声是如此刺耳,但每一个人都视为当然,无人提出异议。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哪里流窜而来的佛门败类,利用江湖手段蛊惑百姓,骗取钱财,当地的官府竟不予理会吗?又或是与这伙骗子暗中勾结,坐地分赃? 一缸“神水”售尽,意犹未尽的人们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又涌向云天寺,争先恐后。现场只留下几个小沙弥收拾残局,他们笑嘻嘻的朝众人指指点点,并无半点佛门弟子的自觉自律。 胡笑天正yù走开,忽见眉开眼笑的刘大柱自人群中钻了出来,忙招手道:“大柱,我在这儿!”刘大柱兴冲冲地跑过来,手舞足蹈的道:“胡秀才,若不是惦记着跟你碰面,我真想跟他们去云天寺看一看热闹。秀才,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弘远大师、四大护法施展的神通?天老爷的,太厉害了,我想都没想过世上有人具备这般本事。”胡笑天摇头道:“大柱,佛门首重佛法传承,明悟经文,刻苦修行,求证因果,岂会如江湖术士般招摇敛财?这些所谓的大师多半不是真和尚,你还是不要相信为好。不然到了最后被他们骗光钱财,悔之晚矣。”刘大柱张大了嘴,道:“胡秀才,你说他们是假和尚?不会吧?我刚刚还花了四十文钱,讨了一瓶神水呢。”胡笑昊天皱眉:“你要神水何用?”刘大柱低声道:“我爹咳嗽的老毛病一直不见好转,我又没钱请大夫上门治病,想着讨得神水之后,便可让他老人家摆脱病根。秀才,这神水到底有没有效用?”胡笑天道:“大柱,我晓得你是孝子。但你想想,一张符纸化成了灰融入水中,这平平常常的水怎么会就变成了神水呢?它受佛祖点化过吗?它是菩萨的手掌碰过吗?即便真有一点点的法力,一大缸水被几百人分掉,难道能同时让几百人起死回生?假如这瓶水如此神奇,别说你花四十文钱,你花上四十两银子都买不到!”刘大柱又是沮丧,又是愤怒,跺脚道:“这可咋办?我卖了二十双鞋才凑到四十文钱,这下子都打水漂了。”胡笑天微微笑道:“别着急,我会帮你讨回来的。”刘大柱半信半疑道:“胡秀才,你要找他们说理吗?他们人多拳头大,只怕你一斯文人要吃亏。”胡笑天道:“有理不在声高,人多未必占优。你等着瞧便是。” 看看天sè不早,两人往城外走去。穿过街口,只见路边的小饭馆走出六七个醉醺醺的汉子,敞胸露怀,胸口手臂上大都纹有刺青,勾肩搭背的大声说笑,见者无不仓皇躲开。双方甫一照面,一个醉汉蓦地大叫道:“刘大柱,死秀才,你们居然敢偷偷进城?!”正所谓冤家路窄,这人竟是夹着尾巴出逃的蒋屠户。 刘大柱暗道不好,跨前一步挡在胡笑天身前,怒道:“蒋屠户,你想怎的?有种的回村里把你做的丑事了结清楚,躲在城里喝酒做缩头乌龟吗?好狗不挡道,闪开!” 蒋屠户脸sè涨红,指着两人叫道:“大虎哥,就是这两个家伙断了我的财路,害我有家不能回。今rì正好撞上,别放过他们!” 那伙泼皮无赖最是好惹是非,哗啦一声散开堵住去路,个个撸起衣袖,目露凶光。那胸纹饿虎的大汉呵呵狞笑道:“小子,我是四海帮的副帮主蔡大虎,罩着半个县城,手下有上百号能打能杀的兄弟。识相的,乖乖给我表弟磕头认错,不然你们别想直着走出城门!” 刘大柱梗着脖子道:“我跪天跪地跪爹娘,蒋屠户算什么玩意?想打架,我可不怕!” 蔡大虎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村里有练武的风俗,但你一乡下人,能练出什么花来?”说着一丢眼sè,左右两个泼皮拔出暗藏的匕首,二话不说,恶狠狠地朝刘大柱刺了过去。 第三章 人心险恶 第三章 人心险恶 刘大柱所学的乡下把式严格说来并非武功,强身健体有余,打架拼命的话便派不上用场了。眼见寒光闪闪的刀刃当胸刺到,骇了一跳,根本不敢空手相抗,下意识的往后便闪。突然,光线一花,呼的劲风疾响,黑影闪动,紧跟着“啪啪”两闷声,匕首当啷啷脱手坠地。那两名泼皮捂住手腕踉跄退后,连连倒抽冷气。 胡笑天随手把刘大柱往旁边一拨,抱拳道:“蔡帮主,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敬你是此地主人,大伙儿井水不犯河水,以和为贵如何?”他刚才连续两记鞭腿踢出,干脆利落,落点jīng准,简直是技惊四座。这时目光如电,霸气隐露,自然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气魄。 那蔡大虎大吃一惊,敢情这秀才jīng通拳脚,不是善茬。狠狠瞪了蒋屠户一眼,暗怪他多事招惹仇家,同样抱拳道:“敢问兄弟是混哪条道上的?有什么字号?来杞县是想发财还是会友?” 胡笑天淡淡道:“胡某来自西北道上,与不杀和尚略有交情,至于绰号什么的说了你也不知道。今rì来此纯粹是要和朋友会面,应该不至于拦住四海帮的财路。” 蔡大虎眉心微皱,将信将疑,道:“不杀和尚乃堂堂黑道十大高手,传闻当中总是独来独往,阁下莫不是借他的名头来吓唬人吧?” 胡笑天哪里会把这号人物放在眼里,沉声道:“是又如何?我不想欺负你们,希望你们能知难而退,免受皮肉之苦。” 蔡大虎等人面面相觑,忽然纵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哨,远近各处一下子冒出数十条纹身大汉,拿着棍棒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蔡大虎嚣张地叫道:“外乡人,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里是我四海帮的地盘,只有我蔡大虎欺负别人的份,甭管你有多大能耐,到了杞县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夹紧尾巴!让你蹲着别想站着,让你跪下别想趴下!”蒋屠户腆着脸笑道:“大虎哥,待会让兄弟们按住这死秀才,我来打断他的狗腿,给他长点记xìng。”蔡大虎傲然道:“有我坐镇,你先上去扇他十记耳光出出气!”说话间那数十条大汉已逼近,气氛骤然紧张,附近的行人商家尽皆走避。 刘大柱哪里经历过如此场面,吓得脸sè煞白,悄悄扯了扯胡笑天的衣摆,低声道:“胡秀才,蒋屠户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得想法子逃往县衙求救,不然可能被活活打死。”胡笑天摇摇头,镇定地道:“大柱,不会有事的,你靠着墙别乱动就行。” 蒋屠户有了四海帮撑腰,顿觉底气十足,一个箭步蹿上来,抡圆巴掌,照准胡笑天脸颊狠狠扇落。胡笑天抬手一格,只听咔吧一声脆响,蒋屠户右臂上端折断,手臂扭曲变形,没等他惨呼出声,胡笑天啪的一记耳光反打过去,登时把他半边牙床打落,当场昏迷不醒。 蔡大虎惊怒交加,怎都料不到对方在绝对劣势下还敢反抗,正想喝令泼皮们出手,眼前人影一花,胡笑天纵身虎扑,带着一股狂风当面撞来!蔡大虎乃是街头长大的混混,打架经验极其丰富,一见对手冰冷无波的眼神和敏捷如风的动作,立时晓得大事不妙,一边往后急退,一边嘶声狂吼:“给老子拦住他!” 众泼皮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匕首与木棒齐飞,拳脚与怒骂同出,转眼把胡笑天淹没。可是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噼噼啪啪一阵密响,七八条汉子如稻草人般腾空飞起,吐血摔倒在地。只见胡笑天大步迈出,双拳开路,挡者披靡,仿佛猛虎下山,转瞬追到了蔡大虎的身前。 蔡大虎毕竟是靠浴血拼杀上位的,临危之际不退反近,右手使一招“二龙抢珠”挖向胡笑天双目,左手一抹,一把匕首已握在了掌心。胡笑天眼光何等犀利,身子一侧,飞腿猛踢对手太阳死穴,攻敌之必救,不给他施展yīn招的机会。这一脚踢去劲风凌厉,其速如电,蔡大虎迫得使出“懒驴十八滚”的招数,侧身倒地翻滚避过杀招。他刚撑地跃起,但觉左手手腕一痛,匕首已被人轻轻巧巧的夺去,反过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寒毛倒立。 胡笑天冷眼一扫众泼皮,冷冷道:“谁再上前一步,我杀了你们老大。”说着手上略微使力,一缕刺眼的鲜血迅速渗出。 蔡大虎肝胆俱裂,又怕说话时幅度过大割破喉管,低声叫道:“我rì你大爷的,都给我住手!” 众泼皮愕然立定,先看看命悬一线的蔡大虎,又看看跌倒在地呜呼哀哉的弟兄们,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好狠的外乡人! 胡笑天道:“蔡大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冒犯了我,必得付出足够的代价。你自己说说,想怎样赎回自己这条小命?” 蔡大虎脑子转得挺快,忙道:“只要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身上还有二三十两碎银,全部奉上。”说着慢慢掏出一个钱袋,小心翼翼地观察胡笑天的脸sè。 胡笑天不动声sè道:“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钱吗?” 蔡大虎心中暗恨,平rì里都是去敲诈勒索别人,不想风水轮流转,今rì换成自己被勒索了。这时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堵住了半条街道,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蔡大虎在同乡面前大丢面子,脸上火辣辣的灼热难耐,但小命cāo纵于人手,怎敢打肿脸硬充好汉?为摆脱窘境,赶紧喝令众泼皮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众泼皮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磨磨蹭蹭的摸出铜板,少则数十文,多则百余文。胡笑天让他们把钱洒在地上,然后退到墙边蹲好。 一千多枚铜钱如雨般叮叮当当洒落街面,黄sè的光芒闪动跳跃,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不禁一阵sāo动。胡笑天反手一掌砍上蔡大虎的后颈,令他陷入晕迷之中,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四海帮昔rì横行霸道,肆意妄为,难得他们今rì幡然醒悟,悔过自新,愿意主动献出钱财赎罪,大伙儿不要客气,这满地的铜钱谁捡到便归谁了。” 众人一愣,随即哗然,满地黄闪闪的铜钱谁不眼红?有胆子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便抢。既然有人做了表率,数百名看客呼啦一声全冲了上来,你推我撞,好不热闹,至于脚底下有没有踩到人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胡笑天和刘大柱乘乱挤出人群,径直出了城门。刘大柱边走边侧眼打量胡笑天,yù言又止。胡笑天笑道:“大柱,有话便说,难道我会吃人不成?”刘大柱嗫嚅道:“秀才,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身手如此厉害,居然能独力打翻十多人,而且连块油皮都没蹭破?”胡笑天道:“大柱,我自幼读书习武,曾得名家教导,打倒一帮泼皮无赖实在是小菜一碟。你放心,我绝非什么江洋大盗,越狱逃犯,不会给你们一家带来麻烦。”刘大柱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若蔡大虎刚才硬抗着,你会不会杀了他?”胡笑天摇头道:“当街杀人固然畅快,但必遭官府通缉,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刘大柱搓着手道:“胡秀才,你能不能教我两手功夫?万一遇上强盗,我也能干翻几个。”胡笑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无私助我,我自当回报。我便教你三招保命招式罢。”刘大柱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谢。 临近村口,胡笑天将抢来的碎银分了一半给刘大柱。刘大柱哪里见过这么多银两,慌得汗流浃背,拼命推让。胡笑天提起刘老爹的病情,声明这是给他老人家治病用的,刘大柱这才勉强收下。进了家门,刘大柱先去藏好银子,再来向胡笑天请教。胡笑天教了他简单的呼吸吐纳法门和三招简化的擒拿手,尽心尽力,不厌其烦。小男孩铁蛋也来凑热闹,跟着父亲比比划划,可爱之极,引得大人们一阵欢笑。 夜幕悄然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纷纷熄灯上床,或者行人伦大礼,或者进入了梦乡。 胡笑天独坐院中,就着淡淡的月光用匕首开始切削一根核桃木。这根桃木粗若儿臂,长约三尺有余,随着刀光扬起落下,片片木屑纷飞落地,逐渐现出一把木剑的雏形。他已打算明rì与刘大柱一家辞别,重新踏入江湖,因而需准备好称手的兵器,铁剑太过显眼,木剑正合适。乡野寂静,夜风清凉,胡笑天渐渐将心神融入木剑之中,每一刀落下,都令此剑更趋完美,合乎天地间玄妙的法则。此时此刻,他手、眼、心不知不觉统一起来,体会着亲手打造兵器的乐趣,当最后一刀落下,一把看似粗糙实则jīng妙难言的木剑完工,剑身曲直如意,线条流畅自然,仔细看去竟然挑不出一点瑕疵。胡笑天信手连刺两剑,感悟着木剑破空的每一分变化和速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风中飘来一股烟火气息,跟着全村的土狗都发疯一般狂吠起来。胡笑天立时察觉不对,霍然起身,砰砰拍门叫道:“大柱,快醒来!” 刘大柱忙披衣下床:“胡秀才,你还没睡吗?出什么事了?” 胡笑天皱眉道:“大柱,你小心守好家门,我出去查看一番。”话音未落,便听村子南边突然爆发一阵呼喝喊杀声,跟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刘大柱惊呼道:“不好,是里长家遭贼人洗劫了!秀才,我们得去帮一帮他!”说着cāo起门后的铁叉。胡笑天一把拉住他,沉声道:“大柱,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若走了,你的家人谁来保护?”刘大柱回首望着满脸担忧的妻子,脚下一顿,踌躇难决。村民们大都惊醒过来,灯火一盏盏亮起,呼叫呐喊声此起彼伏。 胡笑天曾听村民们说过,在三县交界的荒山野林中,盘踞着一股打家劫舍的强盗,号称“一阵风”,经常侵扰各县各乡的富户,莫非他们今夜选择了向蒋里长下手?他转身凝望远处,忽见一行火光闪动,竟有不少人举着火把兵器朝刘家扑来。 胡笑天心中一动,低喝道:“大柱,关上房门!”持剑快步走出小院。忽听弓弦骤响,来者尚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张弓便shè,羽箭嗖嗖破空。胡笑天在黑夜里视物如昼,挥手随意拨打,将迎面shè来的箭矢一一打落,定睛看去,却见那帮悍匪之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面孔——蒋屠户!心中不禁大怒,盗匪夜袭八里湾村,多半便是蒋屠户和蔡大虎搞的鬼。因为个人私怨,竟去勾引强盗洗劫同村同宗的乡亲,真是自私恶毒到了极点。不难想象,靠着蒋屠户的出卖的内幕消息,强盗们的行动必然有的放矢,钱粮女人唾手可得。而蒋屠户所提出的合作要求,极可能就是把他和刘大柱杀死。 弓手们朝着胡笑天连shè了两轮羽箭,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为首的凶汉恼羞成怒,大喝道:“rì他娘的,别浪费时间了!马头三,带着兄弟们冲上去,不论男女都给我杀了!”众悍匪沉声应是,丢开弓箭,举起刀枪嗷嗷叫的扑了过去。 胡笑天反手将木剑插在背后,冷笑一声,纵身冲出。这些惯常杀人放火的悍匪与街头泼皮不同,是真正刀头舔血的凶徒,只见寒芒闪耀,三把长矛分朝他胸口、小腹刺来。胡笑天眼疾手快,右手一刁,抓住一把长矛矛杆,顺势抬手划个半圆,将另外两把长矛格开,进步沉臂一压,喀的折断了矛尖部位,紧跟着右手一送,断矛插入敌手的前胸。众人眼前一花,另外两人胸口中拳,肋骨断折,吐血踉跄跌倒。胡笑天冲势不停,铁拳横击,砰的打在一柄钢刀刀面上。那刀手浑身剧震,钢刀脱手哧溜溜飞上半空,蓦地手臂诸穴一麻,被对手抓起当成麻袋丢出,后背撞到同伴的刀尖上,惨呼不止。众悍匪刀枪齐落,却丝毫不能阻止胡笑天向前冲击的身影,他所到之处,枪折刀断,众匪或死或伤,血流满地,竟不能让他的速度稍缓半分。 原本满脸得意的蒋屠户看着死伤惨重的悍匪,魂飞魄散,双脚颤抖,一股尿sāo味散发出来。 那为首的凶汉有苦难言,情知这回要栽了,厌恶地横了身边吓得失禁的蒋屠户一眼,一刀劈落,血柱冲天。那凶汉舔了舔刀身上的腥热血迹,振臂狂吼一声“杀!”一招“力劈华山”,凝聚了全身功力劈向胡笑天的面门。他这一刀时机拿捏地极好,恰是胡笑天旧力方去,新力未生的刹那,务要迫使对手闪躲避让,折损他的锐气,自己好抢占交手的主动权。 胡笑天刚刚踢翻最后三名悍匪,忽觉劲风压面,杀气冰寒,出手之人在刀法内力上明显强出同伴一大截,定是这伙强盗的头目,暂时不能杀了。他心念转动间侧身斜进,钢刀刷的擦着他的鼻梁胸口砍落,只差一寸便会劈到实处。胡笑天眼皮眨也不眨,右足重重踏上那凶汉的脚背,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粉碎。那凶汉痛极而呼,手腕翻转,横扫胡笑天小腹,受创之余仍然不忘杀敌。胡笑天身子滴溜溜一转,闪身转到了那凶汉的背后,照准他右膝内侧猛踢一脚,登时将他骨骼韧带踢断,没等对方反手出刀,伸手捏住锁骨要穴,略一使劲,那凶汉筋骨酥软,钢刀当啷失手落地,痛得涕泪横流。 胡笑天顺势横臂一勒,锁住那凶汉的颈部,勒得他呼吸艰难,几yù窒息。那凶汉拼命挣扎,哀呼道:“大侠,饶,饶……命……”胡笑天略略放松手臂肌肉,冷冰冰地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半夜偷袭此村?” 那凶汉急喘了两口气,哭丧着脸道:“今晚的事情都是蔡大虎和这姓蒋的死鬼鼓动的,早知道村里有大侠您坐镇,我们怎会赶来送死?”原来他们正是“一阵风”的强盗团伙,大当家李疯子素来与蔡大虎交好,通过蔡大虎的关系偷销赃物,购买粮草,还能获悉官兵何时出动的准确情报,有着多年合作的交情。因此当蔡大虎找上门来,请李疯子派人洗劫八里湾村,顺便杀掉两个仇家时,李疯子便一口答应。于是由蒋屠户做向导引路,三当家胡斑去劫掠村中的富户,五当家马壮则带队来杀人。 胡笑天望着村头汹涌的火光,暗叹一声,自己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以致于给无辜的村民带来如此劫难,当初下手终是太轻了。手臂一紧一扭,喀喇拧断了马壮的颈骨,拔脚冲向火光肆虐之处。 第四章 单剑破贼 落雁岗,凌云寨,纵然是深夜时分,寨子内仍是火光如昼。一众大汉散坐在各处,或者打着呵欠,或者喝酒划拳,或者叫嚣赌钱,强撑着不睡,一门心思地等待同伙满载归来,好第一时间分一杯羹。 在寨子深处,大当家李疯子同样难以入眠,只觉眼皮狂跳,满心焦躁,似乎要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尽管已在一具白花花的肉身上发泄了几回,心情依旧难以平复,那股无名邪火挥之不去,一闭上眼便看见血淋淋的场面。他赤着身子跳到地上,推开窗户,冲着屋外百无聊赖的守卫叫道:“钩子,胡三、马五还没回来吗?” 那守卫无jīng打采地道:“大当家,没听见前头有弟兄们争吵打架,三当家他们肯定没回。” 李疯子呸了一口,愤愤道:“rì他娘的,这两个混蛋办事怎么拖拖拉拉的?下一次,老子亲自出马算了。”关上窗子,来回走了几圈,转首望着床上那瑟瑟发抖,丰满白皙的小媳妇,yín念大炽,如饿虎扑羊般又一次扑了上去。 李疯子一边快意驰骋,一边猛扇身下女子的耳光,正渐入佳境之际,忽听一声惨叫隐隐传来,紧接着呼喝声、尖叫声、兵器撞击声猝然爆发,震碎了平静的夜空。“哐当”一声房门撞裂,一名惊慌失措的守卫扑进房中,大叫道:“大当家,敌袭!” 李疯子一个哆嗦。顿觉背后冷汗涌出。jīng气狂泻,眼冒金星乱shè。他又惊又怒,嗖的跃到那守卫身前,一巴掌把他扇晕过去,不料用力过猛,足底一个踉跄差点仆倒。李疯子心底一沉,立时晓得自己贪欢过度,jīng力亏损严重,偏偏此刻有强敌杀入寨中,真是急死人也。他抬手摘下挂在床头的双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将那小媳妇头颅砍断,狞笑道:“该死的臭娘们。竟敢使yīn招算计老子!” 忽听脚步疾响,又一名守卫冲了进来:“大当家,前头的弟兄们挡不住了!六当家、七当家都被杀了!快逃吧!” 李疯子怒道:“逃他娘的逃,难道敌人是三头六臂的妖怪吗?”随手就是一刀,把那守卫劈翻在地,胡乱套上裤子,挺刀步出房门。 这时人影闪动,二当家梅超、四当家吴杰和蔡大虎奔了过来。梅超手握长剑,吴杰提着一柄大斧,远远的便叫道:“老大。点子扎手,扯活不?”“老大,是哪路神仙杀上门了?” 李疯子沉着脸道:“扯淡,咱多年的积蓄都没收拾,难道要平白便宜了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猴子?甭管是谁来寻仇,杀退便是!” 梅超和吴杰对视一眼,心里其实已萌生退意,但见李疯子目光疯狂,双刀染血,摄于他的往rì的yín威不敢出声反对。梅超狠声道:“老大你说了算。杀他娘的王八蛋!” 蔡大虎耳听快速接近的混杂声浪,联想到今夜的行动,不禁打了个寒战,失声道:“莫非是姓胡的杀上门来了?”李疯子眼底厉芒一闪,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蔡大虎,我rì你娘的。你是不是骗了老子?你到底招惹了什么狠角sè?”蔡大虎脸sè转白,颤声道:“李大当家,我对天发誓绝没有骗你,那姓胡的外乡人普普通通,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捏碎。”李疯子冷笑道:“真的没骗我?”蔡大虎斩钉截铁道:“真的没骗你!” 话音刚落,一众大汉如退cháo般倒涌而来,哭爹喊娘,溃不成军。只见人群之中,一位手持黑剑的刚毅青年大步前进,不论前后左右有多少敌人,剑影挥洒,周围一丈之内必有人惨叫仆倒。在他走过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倒地哀嚎,跌落的刀枪剑盾铺成了一条康庄大道。那把染血的黑剑如同来自地狱的魔刃,从不和对手的兵刃交击,但每一剑刺出,或者穿透手腕,或者刺中穴道,或者割断咽喉,凡是中剑之人都丧失了战力。即使有悍匪侥幸杀近身侧,他一脚踢出,对方立即吐血倒飞,无一幸免。众大汉被杀得心胆俱寒,不知谁发一声喊,抵抗的意志轰然崩溃,个个抱头鼠窜,恨不能多生出两条腿好逃命。 李疯子见状不禁勃然大怒,狂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我还没死呢,你们跑啥跑?!”举刀一扫,连杀三人。众大汉不仅没有停步,相反跑得更快,只是有意避开了李疯子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冲进黑夜深处。 李疯子气得脸sè铁青,叫道:“老二,老四,并肩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弹,双刀交叉挥动,仿佛一团银球滚动向前。梅超、吴杰硬着头皮跟着冲了上去,护住李疯子左右两翼。 单人独剑杀进凌云寨的,当然就是胡笑天。他击溃了偷袭八里湾村的悍匪之后,逼迫匪首胡斑带路,连夜疾行,直捣“一阵风”的老巢。他因一时心软放过蔡大虎、蒋屠户,致使无辜村民遭受劫难,痛定思痛,已不想再错同样的错误,必须要彻底解决“一阵风”的隐患。他一路杀来,浑身染血,不仅没有半分疲惫,相反感到jīng力弥漫,右侧手阳明大肠经的商阳、阳溪、曲池、巨骨、天鼎诸穴真气沟通,隐隐与手太yīn肺经的诸穴呼应,又有突破的迹象。 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神功法决,修炼有成之后威力强大至超乎想象,历代魔教教主凭此横扫天下。但凡事有利有弊,修炼此神功者往往阳气太盛,要么及时宣泄阳火,要么吸纳yīn气入体,须费心费力保持体内yīn阳平衡,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胡笑天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身边又没有美女合体双修。一旦功法jīng进。必然引起阳气大盛,这一夜的拼斗搏杀,恰好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胡笑天屈指一弹,叮的弹去剑身上沾染的血珠,冷眼瞧着梅超、吴杰两人,心中冷笑,脚下一动,连踢在两柄钢刀的刀把上,钢刀呜呜疾shè,对准了李疯子的胸腹要害。李疯子一声怒喝。横刀封住空门,当当两声巨响,火星四溅。李疯子身形突然停滞,而梅超、吴杰去势不停。一下子冲到了最前方,正好与胡笑天照面。他们退无可退,只得拼死挥动兵器攻去。 寒光罩落,胡笑天滑步斜插,木剑搭住敌剑剑身运劲一搅,梅超的长剑不由自主的荡起,和吴杰大斧当的相撞,两下里的杀招同时破解。梅超措手不及,只觉五指发麻,长剑嗖的脱手飞出。胡笑天剑刃一拖。划过吴杰脉门,吴杰登时手臂酥软,斧头当啷砸落在地。两人大惊,本能地纵身闪避,蓦地黑影一闪,两人喉头同时飙出鲜血,人在半空便如泄气的皮球般摔落下来,一命呜呼。 李疯子不过是慢了两步,两位兄弟便丧命敌手,甚至连人家的剑招变化都看不清楚。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望着横剑戒备的胡笑天,想起一夜之间全部死去的几位当家,两条腿如灌重铅,竟不敢迈出一步。在他眼中。这轻松屠灭凌云寨的男人简直是魔神现世,冲上去的话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眼见李疯子sè厉内荏。哪会和他客气,木剑嗤的一声,端端正正当面刺去。剑锋未至,李疯子当啷弃刀跪倒,双手高举过头,嘶声叫道:“大侠,我认输,我投降!” 这下奇峰突起,历经半夜厮杀的胡笑天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木剑凝在半空,皱眉道:“李疯子,你弃刀不战,是想拖延时间等救兵吗?你背后是谁撑腰?”不管怎么看,能统领数百名悍匪的老大都不该轻易投降,更遑论向敌人跪下了。难道李疯子另有靠山?他其实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傀儡? 李疯子死到临头,干脆把心一横,咬牙道:“姓胡的,你决不能杀我,否则你必死无疑!” 胡笑天失笑道:“你是真疯假疯,这个时候还敢恐吓我?” 李疯子一字字道:“你听着,我乃魔教长老罗金元的旗下弟子!你若杀我,便是与罗长老作对,与我魔教作对。难道你以为得罪了我魔教,还能平安行走江湖吗?” 胡笑天愕然,忽的大笑起来,摇头道:“李疯子,魔教弟子自称时都冠以‘神教’之名,谁会像你一般开口闭口都是‘魔教’?你想抱上魔教这棵大树,狐假虎威,让我知难而退是吗?可惜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搞不懂,白费心机。” 李疯子急道:“我真的是神教四阶弟子,入教已有十二年,先前之所以报出‘魔教’的名号,是怕阁下不晓得‘神教’指的是哪一家。我奉了罗长老之令混迹匪窝,一方面是要聚敛钱财,利用这个身份打探江湖消息,另一方面则是为神教挑选有潜力的年青人,扩充神教在中原的实力。若有一字虚言,必叫我不得好死!” 胡笑天心底一凛,缓缓道:“你既然自称是神教弟子,那这个符号你可认得?”以剑尖为笔,刷刷在地上画出一个古怪的图案。 李疯子凝神一看,失声道:“此乃本教圣城的独有标识,你怎么会懂得?莫非,莫非你也是神教弟子?” 胡笑天眉心微皱,原来李疯子竟然是货真价实的魔教同门!魔教十三长老中,罗金元的武功威望居于中游,其辖地位于山东及沿海一带,尚未表态支持四大弟子中的哪一位,仍处于观望状态。胡笑天曾听苏泉点评过罗金元此人,说他贪财好杀,天xìng多疑,城府较深,一向护短,除了玄宗之外,谁也不服。罗金元暗遣手下进入河南地界,伪装为强盗劫掠财物,实则已违反了教规,也侵犯了另一长老安罗鹰的辖地。若非李疯子主动承认,谁会相信魔教长老使出这等卑劣手段收刮钱财? 李疯子见他沉吟不语,低声哀求道:“胡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我都是同出一门,何必要自相残杀?你莫不是安长老座下的执法行走?请你看在罗长老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回。李某还藏有数千两黄金白银。若胡兄弟不嫌弃,尽管拿去。但求你代为遮掩秘密,莫要惊动了安长老。” 胡笑天收起木剑,沉声问道:“你和罗长老多久联系一次?你们劫来的财物是如何送往山东的?” 李疯子暗吁了一口气,略微挪了挪跪得发麻的膝盖,恭敬地道:“平rì里我每月派人往山东送信一次,如遇特殊情况,则派人骑快马兼程赶路,请罗长老做出指示。至于抢到手的各种财物,都托人设法换成金银珠宝后存放起来。等积累够一定数目,罗长老自会派高手来此提走。胡兄弟,那蔡大虎便是替我销货的下家之一。”说着游目一扫,没有发现蔡大虎的踪影。愤愤道:“rì他娘的,这混蛋乘乱逃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改rì杀进杞县,定要他好看!” 胡笑天又问:“距离罗长老上一次派人来提取金银过去多久了?” 李疯子眼珠一转,答道:“已过了两个多月。按正常状况估计,他们这两天又要到了。” 胡笑天点点头,示意李疯子站起来,道:“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你是罗长老的得力干将,我当然要给他老人家一点面子。不过你们吃酒喝肉。过得逍遥快活,也得体谅兄弟我行走江湖的艰难吧?” 李疯子咧嘴笑道:“胡兄弟,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应该相互照应,有福同享。那批金银都藏在我屋里头,你能多少便拿多少。” 胡笑天抱拳道:“李大当家的,那兄弟就受之有愧了。” 李疯子谦卑地笑道:“哪里,哪里!请!”微微躬着身子,前头带路直行。 踏入满是鲜血的房间。李疯子先把床上的裸尸挪开,然后按下床头的机关,床板翻转,金光耀眼,露出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和银锭。李疯子回身笑道:“胡兄弟。请过来拿吧!” 胡笑天站在门槛处,不动声sè道:“李大当家的。这满地是血的不好落脚,烦请你费一把力,将金锭搬过来给我即可,至于银锭全部留给你交差,以免罗长老的使者到来时迁怒于你。” 李疯子原本盘算好好的,利用金银财宝吸引对方的注意,使其降低防范之心,然后启动屋内的各种机关暗器,把这神秘的年青人一举击杀,哪知人家不肯上当!当下恨得牙关发痒,又不好立刻翻脸,勉强笑道:“多谢胡兄弟能够体谅李某的难处,果然够义气!”边说边弯腰捡起金锭,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把对方骗过来,突然风声疾响,背心死穴砰然剧痛,眼前一黑,登时吐血毙命。 胡笑天并非初出茅庐的雏儿,对于李疯子的话至多信了三成,即便他饶过李疯子不杀,罗金元便会忍气吞声吗?今夜他一怒杀破凌云寨,闯进来时未曾蒙面,万一逃跑的盗匪中隐藏有其他魔教弟子,事后定会紧急上报。罗金元一旦获悉消息,必定会另派高手来找回场子,展开追杀行动。退一步来说,即使罗金元知晓了他玄宗弟子的身份,收回必杀令,但双方从此结下梁子,难道还能奢望罗金元将来支持他出任教主吗?在教主之争中,不是盟友便是敌人。既然如此,干脆杀了李疯子,没必要给罗金元留面子。只有展露出铁血獠牙和冷酷心肠,才能让魔教同门有所顾忌,太过仁慈的人,绝无法统领桀骜不驯的一众魔头。而且李疯子一死,“一阵风”的匪帮才算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八里湾村的乡亲才能安心度rì。李疯子放低姿态想诱他入瓮,他又何尝不是故作贪婪寻觅战机?他决不相信李疯子的藏宝之地没有预先暗设机关,所以一直保持高度jǐng觉,待李疯子转身背对自己时,方陡然跃上,一拳毙敌。 胡笑天冷静地检查一番,确信没有触动暗器机关后,撕开床单把金锭银锭分别包好,搬到屋外。搬完金银,他捡起一把钢刀,一刀斩下李疯子的头颅,另寻木盒单独装起。有些事情,做便做了,没有后悔可言,不要问值不值得,而是该不该做。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与罗金元结怨已成定局,在魔教高手的报复行动开始之前,他要尽力弥补破绽,安排好善后之事,以免殃及无辜。当务之急则是要到蔡大虎,杀掉这唯一知晓内情的混混。此外,凌云寨破灭,一众匪徒或死或伤,属于杞县近年少有的大事,也得通过一定渠道上报的官府,让击杀盗匪一事公开化、合法化,办成一桩铁案。哪怕罗金元再怎么恼怒愤恨,也不会愚蠢到与官府发生冲突吧?如果朝廷的力量介入的话,应该可以震慑魔教弟子,不致于发生什么疯狂而不计后果的意外。反正人也杀了,贼赃也到手了,他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临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把这匪窝烧成一片白地。(。。)。.。 更多到,地址 第五章 马不停蹄 天sè初亮,坍塌的房屋一片焦黑,砖石间升起淡淡的青烟,那些悲痛yù绝的哭喊声,闻之令人心酸。在村头的晒场上,十多具尸体一字排开,都用草席简单遮住,一滩滩的污血触目惊心。在晒场西侧,跪着一排排五花大绑的匪徒,四周有青壮村民拿着锄头监视看守。更多的村民则在村中长者的分派下清理废墟,救治伤者,忙忙碌碌转个不停。昨夜八里湾村遭受大难,死伤惨重,村里的蒋、刘两大姓倒因此冰释前嫌,相互扶持,相互救助,空前的团结。 突然,蹄声哒哒作响,两匹无人驾驭的高头大马朝村头小跑过来,马背上分别横放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望去颇为沉重。 当下有胆子大的村民上前拦住奔马,有人眼尖,指着远处的人影叫道:“咦,那不是胡秀才吗?”“胡秀才!” 胡笑天眼见村民们拉住了马匹,扬了扬手以示作别,勒转座骑,一骑绝尘消失不见。 第二次踏入杞县古城,胡笑天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能否联系上魔教同门已不那么重要。他拦住一位泼皮,问清楚四海帮的堂口所在,策马寻来。把守大门的几位汉子看清胡笑天的面容,尽皆倒抽一口冷气,战战兢兢,面如土sè。胡笑天跃落马背,冷眼一扫对方,开口问道:“蔡大虎在里面躲着吗?” 那几条汉子模模糊糊感应到他身上浓烈的杀气,吓得骇然跪倒,苦着脸道:“大侠。您来得不巧,听说大虎哥他出城去了。”胡笑天皱眉道:“他是何时出城的?去往何处了?”这蔡大虎倒是个光棍角sè。为了保住xìng命不惜抛下所有身家,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那几人面面相觑,一起摇头表示不知。其中一人甚是机灵,眼看胡笑天面沉如水,忙道:“大侠息怒,帮主或许知道他的去向。”胡笑天道:“你们帮主是谁?他又在何处?” “我就是四海帮帮主!” 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大喝。院内呼啦走出十余人,为首的汉子jīng赤上身,筋肉虬结,皮肤上还可见到汗珠滚动,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居然没有什么痞气匪气。更像是一名习武多年的正宗武者。跟在他身后的一帮年青人大都眉目端正。也没有谁纹身刺青,与那些横行街面的泼皮无赖截然不同。 胡笑天暗觉奇怪,举步走进大门,抱拳道:“敢问帮主如何称呼?胡某与贵帮蔡大虎有些恩怨未了,想找他当面谈一谈,不知帮主能否告知他的下落?” 那汉子道:“我是七星拳门的洪四海!朋友,你昨rì已教训过我帮中的兄弟。收走了他们的积蓄,为何今rì又找上门来穷追猛打?真当我四海帮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胡笑天冷笑道:“洪帮主,蔡大虎做的什么勾当你会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凌云寨来的,你们做的丑事已经败露了!” 洪四海莫名其妙:“请阁下把话说清楚,洪某做过什么丑事?凌云寨?咦,你是李疯子的人?”面容一沉,喝道:“‘一阵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个个都背负几条人命,你竟敢孤身闯进县城。莫不是活腻了?待我擒下你,交给官府审问处斩!” 胡笑天抬手道:“慢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强盗?” 洪四海仔细一看。便发现对方的衣服上溅shè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心头一紧,缓缓道:“我四海帮与凌云寨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素无瓜葛,更无来往,阁下是不是误会了?” 胡笑天见他神sè不似作伪,心念微转,沉声道:“洪帮主,我昨夜杀进凌云寨,意外撞见了贵帮的蔡大虎。据李疯子供述,他们抢来的赃物常交由蔡大虎处置变卖,已合作多年。。吧*你身为一帮之主,默许属下勾结盗匪,赚取不义之财,与亲手杀人抢劫何异?告到官府处,该下狱问斩的人是你不是我!” 洪四海双拳紧握,铁青着脸道:“不可能!大虎他虽然贪财好酒,喜欢吹嘘攀比,偶尔犯点小错,但决不至于有胆量勾结强盗,触犯刑律。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胡笑天摇头叹道:“洪帮主,你这帮主名不符实啊!你是不是闭门练武,一心教导徒弟,基本上不怎么过问帮务?” 洪四海脸sè由青转红,瞪着眼珠子道:“我是一帮之主,只管大事,平rì里芝麻绿豆的小事当然没必要一一过问。大虎身为副帮主,替我多分担一点又有何错?你不必挑拨离间,破坏我们兄弟情谊。” 胡笑天抬手一指,随意指向门外一名泼皮,淡淡道:“你过来!”那泼皮怎敢抗令,抖抖索索的挪进门中,谄笑道:“大侠召唤小人,有何吩咐?”胡笑天问道:“你跟蔡大虎混了几年?”那泼皮瞄了洪四海一眼,垂下眼皮道:“八年。”胡笑天又问:“蔡大虎在城里买了几处房产?在城外买了几亩田地?有几个相好的女子?”那泼皮老老实实的答道:“大虎哥购置了两处大宅,五间铺面,据说还借用小舅子的名义在龙岗乡买了三十亩地。至于和他相好的小寡妇小媳妇,总得有四五个吧。” 洪四海每听一句眼皮便跳一下,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正常情况下,蔡大虎绝无能力购置这么多产业!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帮主,混到今天连一间临街的铺面都买不起。蔡大虎的暴富背后,显然和“一阵风”脱不了干系。可笑的是,随便一名帮众都知道蔡大虎有门路,来钱快,唯独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越想越气,随即记起对方刚才的指控,不禁手心冒汗,顿足道:“可恶,蔡大虎这家伙阳奉yīn违。连我都骗了!胡大侠,我……” 胡笑天打断他道:“洪帮主。我是黑道出身,不是什么白道大侠。你只需点明蔡大虎的去向,其他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洪四海胸口一窒,苦笑道:“蔡大虎今rì一早找到我,说是欠了一大笔债务,需到外地暂时避一避风头,央求我写了一封书信。便投奔我师父去了。他若是骑马赶路的话,多半已出了杞县地界。” 胡笑天道:“敢问尊师姓甚名谁?现在居于何地?” 洪四海肃容道:“家师乃七星拳门掌门人,‘铁臂铜拳’魏泰!如今在睢州开馆收徒,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笑天沉吟道:“洪帮主,蔡大虎毕竟是你四海帮的副帮主。他犯下的大错。你要背负失察之责。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 洪四海叹道:“我有理由拒绝吗?只要不违背良心道义,我愿意做任何事证明自己的清白。” 胡笑天解下背后的木盒,递到洪四海手中,道:“很好。麻烦洪帮主把这个盒子呈给知县大人,告诉他凌云寨昨夜已被攻破,请他立即点齐人马去收割匪首。查抄赃物,当是大功一件。知县大人若因此获得升迁,想必届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洪四海闻到木盒中散发的血腥味,心里打一个突,双手一颤,差点把木盒丢开,强忍着胸腹中翻涌的酸味,低声道:“若县太爷问起是何人立下的首功。我该如何作答?”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你便告诉他是胡秀才做的。此人浪迹江湖,居无定所。不贪图虚名赏银,已往睢州去了。” 云天寺。 寺门紧闭,香火烟气随风四散,却听不到诵经木鱼声。两名小沙弥百无聊赖的守在门口两侧,时不时掩嘴打着呵欠。 在台阶下方挤着两三百人,男女老少皆有,即使头顶烈rì,汗如雨下,他们仍然虔诚狂热的注视着云天寺方向,只待寺门一开,便要抢先冲入寺内接受大师的佛光洗礼。另有六七台小轿,各由家丁仆人护卫着,分散在附近的树荫下,亦在静静的等候。 忽听蹄声得得,一匹骏马沿街奔来,马上的骑士背插长剑,眼神冷厉,衣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人未至,莫名的寒气已铺满长街,仿佛一柄锋利的宝剑出鞘逼来,挡在马首前方的众人齐齐打个冷战,不约而同的闪开一条通道,无人喧哗,无人质疑。那骑士穿过沉默的人群,在云天寺前甩蹬下马,望了一眼门上高悬的匾额,淡然一笑,举步拾阶而上。守门的小沙弥早留意到这不速之客,挺起胸膛喝道:“站住!佛门净地,未得召唤不可擅闯!” 胡笑天淡淡道:“佛寺并非公堂,正该广纳信徒,多结善缘,何来召唤之说?我是专程来拜访昊天主持,听他讲经释疑的,烦请两位入内通报一声。”他已从洪四海处打听清楚,云天寺的主持乃是昊天禅师,弘远等人则是外来挂单的游僧,寄居于寺中。那两位小沙弥对视一眼,愕然道:“你不是来求见弘远大师的吗?”胡笑天朗声道:“云天寺的主持几时换成了弘远?”那两位小沙弥脸上露出些许惊慌,低声道:“本寺的主持自然仍是昊天禅师,不过他近来染上怪病,行动不便,已将诸般事务交由弘远大师代为处理。施主若要拜见昊天主持,还请过几rì再来。”胡笑天暗暗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蓦地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喝:“天杀的,你说什么?弘远把昊天禅师给杀了,抢走了主持之位?我不信,我要找弘远当面对质!” 他的声音极大,不止守门的小沙弥,就连翘首以盼的信徒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人吓了一大跳。为争夺主持之位,弘远竟杀了昊天?这可是一桩奇闻。难道云天寺紧闭大门,就是要洗涮血迹,掩盖罪证?众信徒交头接耳,嗡嗡议论。那年龄稍长的小沙弥脸sè煞白,跳脚大叫:“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说过弘远大师杀人?昊天主持活得好好的,又几时死了?”胡笑天佯怒道:“你等此时为何又矢口否认?昊天主持若是平安无事,快快请他出来作证。”那小沙弥梗着脖子道:“昊天禅师乃是得道高僧,岂是你想见便见的?”胡笑天道:“我既然来了。他不想见我也得见!”随手一分,把挡路的小沙弥拨倒在地。踏前一步,咚的一拳猛击在大门上。偌大的山门剧烈摇晃,门闩断裂,两扇门板吱吱呀呀抖颤着向内打开。 众人目瞪口呆,此人竟有这般神力,难道是天神下凡? 胡笑天叫道:“昊天主持!”边叫边奔进门中。刚走了几步,只见人影闪动。两侧僧房中奔出六七名手持棍棒的光头和尚,大都面红耳赤,脚步漂浮,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他们舞动棍棒,纷纷叫道:“兀那汉子,站住!”“擅闯佛门者。不得好死!”“快滚出去!” 胡笑天大声道:“我是来找昊天主持的!他在哪里?” 那些和尚相互使了个眼sè。闷声不响地抡圆长棍,照准胡笑天头胸后背乱打而来。胡笑天大叫道:“和尚杀人了!”挥拳过处,长棍应声断折,众和尚呜呼哀哉的翻身仆倒。 忽然之间,寒光骤然闪落,赤着上身的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自高处挥刀砍下。他们目露杀机,狰狞如虎狼。两道刀光疾如迅雷,一左一右当头猛劈,已然使出全力。胡笑天千钧一发之际足尖使力,往后跃出三尺。只听当当两声剧响,钢刀劈落地面,溅起无数火星。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猝然出手,本以为十拿九稳,哪知对手闪避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眼前一花,刀刃走空。反被震得五指发麻。两人手腕翻转,刀光荡起。撩向对手下盘要害。蓦然间黑影破空,两人脉门一痛,被剑尖刺穿,血流如注。 胡笑天剑出如风,每一剑都对准了一处穴道,霎时间在两人身上刺出六七处血洞。金刚护法和韦陀护法身形一凝,化为了两具雕塑,动弹不得,只能空自怒吼。 寺内的打斗令远远眺望的信徒们惊呼哗然,金刚护法不是水火难伤吗?韦陀护法不是刀枪不入吗?怎么也像普通人一般受伤流血?突然,不知是谁大喊道:“他们是假和尚,根本没有得到佛祖认可,不具备佛门神通!冒充佛门护法,罪该万死!”话音一落,又有数人大声应和,鼓动众人冲进寺内查看究竟。既然有人起了头,数百心存疑虑的信徒吵吵嚷嚷地拔脚冲向寺门。 胡笑天一路闯将进去,把珈蓝护法、弥勒护法等尽皆击倒,最后来到主持所住的禅房外,一脚踢碎了大门。砰!木屑纷飞中,赤条条的弘远大师自床上一跃而起,面红如赤,气急败坏地叫道:“是什么人?”“啊!”床榻之上同时响起惊慌的尖叫声,两位丰满白皙的艳妇吓得搂在一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胡笑天持剑跃入房中,冷冷道:“大师白昼宣yín,以一挑二,不愧是身具大神通,这修行的法门真真是与众不同。”弘远大师本能地用手掌遮住下体,额头青筋直跳,怒道:“朋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目的?”胡笑天道:“我来找昊天主持品茶参禅。谁知大师你鸠占鹊巢,公然在主持禅房做出这等丑事,简直是玷污佛家清净地,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快说,你是不是杀了昊天主持,企图谋夺寺产?” 弘远大师浑身凉飕飕的好不尴尬,咬牙道:“我没有杀昊天师兄,他不过是暂居别处罢了。其中的曲折,且容我先穿上僧袍再说。”胡笑天摇摇头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成长于天地,大师你保养有术,肌肉匀称有力,何必羞于见人呢?”弘远大师脸sè忽青忽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早将胡笑天戳穿千百处血洞了。除非是心理变态的疯子或者是亡命刺客,任何人在身无寸缕时,都会感到极度的尴尬、羞愧,耻于暴露自己最隐秘的部位,他自然也不会例外。耳听前院人声鼎沸,竟有大批平民涌入,想着那一堆堆未曾掩藏的金银财宝,各处僧房内的酒肉美女,以及被捆绑在后院柴房的云天寺众僧,登时急出一身热汗。他身形忽动,一手抓向僧袍,另一手扬起,隔空击向虎视眈眈的敌人。 胡笑天讥笑道:“大师,露陷了!”说话的同时一剑破开当面的掌风,刺向弘远大师的咽喉。 弘远大师堪堪抓起僧袍,怎料敌剑来势如电,森冷的杀气直逼咽喉,迫得松手后退,屈指弹向剑身。但见剑影抖颤,竟在狭窄的空间平空生出无数变化,令他眼花缭乱,无从出指。弘远大师手臂急缩,底下弹腿踢出,直取胡笑天的下yīn。胡笑天左臂一沉,砰的砸在他小腿腿面之上。弘远大师腿骨剧痛,手上的招式不由缓了一缓,剑风掠过,身前多处大穴刺痛,噗通一声,如僵尸般直直摔倒在地,光溜溜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弘远大师空有满身本事却施展不出,郁闷得几yù吐血,幽绿的眼眸死死瞪着胡笑天,嘶声叫道:“小子,你得罪了我万佛宗,下场必是生不如死!你会后悔的!” 胡笑天不以为意道:“胡某做事,从不后悔!” 禅房外,众信徒正陆续奔来,看着赤身露体的弘远大师和床上的两位熟妇,震惊之余怒气暴燃……(。。)。.。 更多到,地址 第六章 追杀恶獠 胡笑天自寺内快步走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闪出一条大道让他通行,不少人还朝他遥遥施礼致谢。拆穿了这帮招摇撞骗的假和尚,胡笑天无意再做逗留,上马径直奔向城门,反正有洪四海暗中盯着,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他必须尽快赶往睢州,抢在罗金元之前逮住蔡大虎,以免这条疯狗乱攀乱咬,临死多拉上几个垫背的。 杞县和睢州相距数十里,中间隔着一条大河。刚进入睢州地界,眼看乌云翻卷,凉风扑面,一场大雨即将降临。到了渡口边上,因风大浪急,渡船都已停泊靠岸。胡笑天无可奈何,只好在渡口歇下。是夜暴雨如注,雷鸣电闪,直折腾到黎明时分雨势方止。大雨过后,云散rì出,碧空如洗,河水却是浑浊不堪。 渡过了大河,道路泥泞难行。烈rì暴晒,湿润的水汽蒸腾上来,犹如无处不在的大蒸笼,不论人马都大汗淋漓。胡笑天走一阵歇一阵,过了午时方抵达睢州城。 睢州亦是中原古城,比起杞县又要宽阔繁华许多。早在西周时,中原霸主齐桓公就在睢州附近大会诸侯,主持订立盟约,史称“葵丘之盟”。宋国国君宋襄公死后即葬于此,当时称襄陵,又称襄台,秦并六国后定名为“襄邑”。北宋时改称拱州,女真人攻灭北宋之后,又改拱州为睢州,下辖考城、柘城两县,州治所在地仍称襄邑。睢州自古以来便是南北沟通的枢纽之一,城市几经繁荣,几经破败,这二三十年来又逐渐恢复了元气。城内水道纵横,被一大湖环抱,风光秀美,湖心处有襄陵等历史古迹,称得上人杰地灵,古风浓郁。 胡笑天无暇探幽访胜,找人一打听。果然轻易找到了七星拳掌门魏泰的住处。 魏家的大宅位于大湖西北侧,门前有一片空地,绿树成荫。胡笑天到达时。树下已拴有十多匹骏马,马蹄马身都溅有不少污泥,估计也是自外地赶来的。魏家大门敞开,门后即是练武场。正有数十年轻人在刻苦练拳。他们挥汗如雨,呼喝发力,纵跃腾飞,场面煞是热闹。一个体型微胖的年轻人坐在门外的竹椅上,无聊地挥扇驱赶苍蝇。时不时望两眼练武的同门,唉声叹气。 胡笑天拴好坐骑,大步走到门前,向那小胖子抱拳道:“这位兄弟,请问如何称呼?胡某专程来拜访魏掌门,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那小胖子见他风尘仆仆,气势不凡,忙起身回礼道:“敢问阁下是哪门哪派的朋友?求见我师父为了何事?嘻嘻。我叫路大宝。你叫我大宝便好了。”满脸堆笑,颇具喜态。 胡笑天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宝,我受洪四海洪兄所托,有要紧事须和魏掌门面谈。” 路大宝讶然道:“昨天才从杞县来了一个姓蔡的,神sè慌慌张张的。厚着脸皮留宿在师父家里。你们陆续赶来睢州找我师父,莫不是洪师兄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胡笑天道:“洪兄情况安好。并无意外,大宝你不必担心。那姓蔡的今rì可曾出门?我要找他讨回一点东西。须得魏掌门首肯。” 路大宝道:“那姓蔡的躲在后院客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在躲避什么人。是了,难道他欠了你一大笔钱,担心你这债主上门追讨?”边说边示意胡笑天跟他进门,往正厅走去。 胡笑天瞧着那些专心练拳的年轻人,不由心生感触,回想起在衡山练功的一幕幕,百感交集:“大宝,为何你不用跟着师兄弟们练功,却被打发去守门?是不是违犯了门规?” 路大宝叹气道:“还不是我身上多出的这层肥膘?大热天的,rì头毒辣,我至多练上半个时辰便要晕倒,所以只能去守门当差,接待客人。我也下过狠心不吃肉,光吃青菜馒头,但是只坚持了半天便放弃了。我娘一点都不体谅我的难处,每天总是煮一大锅襄邑红烧肉引诱我。胡大哥,你吃过襄邑红烧肉吗?要将肥瘦参半的四方肉块洗净,放入‘八大味’佐料水中炖煮,待佐料味进入肉内,肉块表面呈酱红sè后捞出,抹上甜面酱后放入糖卤油中烹调,之后放入大碗,置蒸笼内,文火蒸透即可上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令人吃了一块想吃第二块……” 胡笑天哭笑不得,懒得理会这好吃多嘴的小胖子,仔细观察练武场上苦练不缀的众人。这七星拳法套路招法较为庞杂,有少林拳、形意拳、燕青拳、太祖拳的影子,刚柔相济,灵巧多变,最大的特sè便是出拳时要配合步法,足踩七星方位,每一步踏出的落点和变化的方位都有严格要求,不能错乱。在胡笑天扫视的同时,就有五位弟子因步法混乱,结果自己绊倒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路大宝顺着胡笑天的目光望去,嘟哝道:“师父说出拳时,要手眼身法步配合得当,方能发挥拳法威力。可是这套七星步法繁复多变,既要计算脚下方位,又要想着手上的招式,一心二用,谁能不摔跤?” 胡笑天摇摇头道:“大宝,你错了。对敌交手时情况瞬息万变,谁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是敌人自侧面或背后攻来,你们打算如何应对?我想当初创建这套步法的前辈,本意是发挥拳法灵巧的特长,避实就虚,攻其不备,强调的是快、灵、狠三字要诀,而不是一味的游走腾挪,追求拳法的繁复变化。你若能体会到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步法jīng髓,足以横扫同门。” 路大宝如醍醐灌顶,仿佛吃了人参果一般自内而外清爽透亮,越咀嚼他的话语越有味道,佩服的说道:“胡大哥,你只是看过两眼,便一针见血指出我们练功的缺点,比师父都要历害!师父只晓得责骂呵斥我们,每天安排我们做固定的功课,无趣之极。” 胡笑天瞥了他一眼:“你这番抱怨可敢当面和魏掌门叙述?” 路大宝脑袋一缩,苦笑道:“我又没吃熊心豹胆,怎敢自讨苦吃?我师父绰号‘铁臂铜拳’。那绝不是吹出来的,一拳下去足以震碎条石。他若是给我一巴掌,我岂不是要躺上十天半月?”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正厅门外。只见大厅内分坐着两拨人。坐在主位的自然是魏泰,他身材中等,筋骨强健,双臂上端套着一排紧密的铁环。面sè如铁,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身后站着两名弟子。坐在他对面的是三位中年武者,服饰各异。气度沉凝,一看便是威震一方的狠角sè。在他们椅后分站着两至三名弟子,有男有女,英气勃勃。宾主相谈正欢,忽然感到厅门处光线一暗,同时住口望来。 魏泰脸sè怫然不悦,沉声道:“大宝,你来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在接待贵客吗?” 路大宝忙道:“回禀师父。洪四海洪师兄有位朋友自杞县赶来,有急事要当面拜见您。” 胡笑天横跨一步亮相,冲着魏泰抱拳道:“魏掌门,恕晚辈冒昧打扰了。只因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那蔡大虎询问清楚,关系到四海帮的存亡,还望魏掌门成全。” 厅上众人眼前一亮。好一条铁骨铮铮,器宇不凡的汉子!魏泰一生阅人无数。登时起了爱才之心,和颜悦s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正式拜过师父没有?与洪四海是什么关系?” 胡笑天道:“晚辈姓胡。名鹏,已拜师学剑多年。晚辈与洪兄乃是过命交情,前两rì还联手剿灭了一处为祸乡里的盗匪,估计稍晚几天县府便会公告嘉奖了。” 魏泰既感遗憾,又觉欣慰,哈哈笑道:“四海这孩子算是给我长脸了,不枉跟了我十年,时时不忘行侠仗义。大宝,去把蔡大虎叫来,就说我有事问他。”路大宝答应一声,转身一溜烟的走了。 魏泰指着对面的三位武者替胡笑天简单介绍,分别是鹰爪门掌门杜磊、**拳北派掌门佟一山、谭腿高手谭义。胡笑天按晚辈之礼逐一拜见,然后退到大厅一角默默站好。魏泰笑道:“杜兄,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杜磊身材削瘦,两侧太阳穴高耸,眼神锐利如鹰,含笑道:“魏兄,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就专程跑来通知你,以免你错过了这场武林盛会。我等打算在睢州暂住一晚,明rì一早奔赴亳州,邀劈挂拳门的胡掌门、燕青拳门的刘掌门同行。这样一来,我们到了金陵城内说话才有底气。不知魏兄你能否放下门中事物,与我等一同启程?” 魏泰挠头道:“现今方是五月初,距七月初一尚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此时出发是不是太早了?” 杜磊笑道:“这一路南下,我们几位老友不妨顺路拜访各派名家,以武会友,切磋技艺,岂不是一桩江湖美谈?” 魏泰皱眉道:“杜兄,大家老友一场,我就实话实说,即刻启程上路的话,我没有法子备好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若是在天下英雄面前跌了份子,我七星拳掌门今后还怎抬头做人?” 杜磊几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杜磊摇头笑道:“魏兄你俗气了!结亲的这两家是何等身份,岂会在乎区区小财?君大宗师早已放话出来,敢敬奉贺礼者恕不接待。” 魏泰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迟疑道:“杜兄,天下各大门派掌门及成名人物齐聚金陵,你我难望其项背,又如何有资格参加婚宴?到头来岂不是白跑一场?” 杜磊道:“咱们小门小派的,当然不奢望和七大剑派平起平坐。但即便不能列席婚宴,总可以远远的望上大宗师一眼吧?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你难道不想亲眼目睹?” 佟一山接着劝道:“君大宗师如神龙不见首尾,难得他肯现身主持婚礼,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次盛会。能一睹大宗师的绝世风采,今生无憾。魏兄,别犹豫了!” 谭义干脆大声道:“老魏,是男人就痛快点,去不去一句话!” 魏泰顾虑之心尽去,笑道:“你们三人都直接杀上门来逼宫了,岂容我开口拒绝?想一想金陵城中风云际会,大宗师如高山仰止,我已是迫不及待了。我明rì跟你们一同出发!” 胡笑天在一旁听得大为惊讶,是谁成亲居然惊动了大宗师君忘忧?放眼江湖。够资格让君忘忧出面主持婚礼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是欧阳绝如愿以偿,赢得了师妹的欢心。两人终于跨越心魔,共结连理?一颗心瘙痒难耐,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询问究竟,只听脚步声响。路大宝引着忐忑不安的蔡大虎来到厅门外。 蔡大虎未曾留意到默立一角的胡笑天,朝着魏泰点头哈腰道:“魏掌门,您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魏泰朝胡笑天一指,道:“蔡大虎,四海的朋友来找你有事商谈。你们认识吗?” 蔡大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双眼骇然瞪圆,魂飞魄散,脸sè刷的一片苍白,几乎当场软瘫在地,失声叫道:“怎会是你?!” 胡笑天淡然一笑,举步向前:“蔡大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勾结盗匪。倒卖赃物,霸占田产,胁迫妇女,种种恶行都已大白于天下。你还能躲藏到几时?我来睢州就是要抓你归案,识相的就束手就擒,不要妄图反抗。”他一上来先给对方扣上几顶大帽子。待会动手时才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蔡大虎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哪里猜不到胡笑天此行的目的?脑海中闪过胡笑天仗剑杀入凌云寨,血流遍地的场面。尖叫道:“不,我不跟你走!你是来杀人灭口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扑向魏泰:“魏掌门,救命呀!这家伙是杀人狂魔,救救我!” 胡笑天眉心微皱,假若魏泰改变主意,插手其中,此事恐难善了!手腕一动,长剑一刺即收,一行血珠溅shè上天。只见蔡大虎背心血如泉涌,推金山倒玉柱的一头仆倒,四肢抽搐,已然活不成了。 自蔡大虎现身,到他中剑毙命,不过是几眨眼的工夫。厅上的众人都没想到胡笑天一言不合,立即拔剑杀人,待发觉情况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止。但听惊呼声四起,人人sāo动,路大宝最是不堪,直接趴在门槛处哇的大吐特吐。 魏泰勃然大怒,砰的拍案而起:“胡鹏,你太过目中无人了!在我魏家大厅,未征得我同意,便随意定罪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人死在我家里,你让我如何向官府交代?” 胡笑天抱拳道:“魏掌门,我确实鲁莽了。不过蔡大虎狡诈无耻,心肠狠毒,若让他有机会胡乱攀咬,只怕第一个受到连累的便是洪四海洪兄,毕竟蔡大虎是四海帮的副帮主。惟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乱说话,也惟有死人才不会推卸罪责。”言下之意,是要把勾结盗匪、倒卖赃物等罪名坐实蔡大虎头上,保住洪四海不受牵连。 魏泰心念微转,怒气渐消,不得不承认胡笑天言之有理,可是厅上还有杜磊等人旁观,无论如何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否则传扬出去,他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轻咳一声,肃容道:“胡鹏,你草菅人命终是不妥。我也不为难你,你交出凶器,自缚双手,稍后我会派人报案,交由官府来善后处理。假如你所说的属实,蔡大虎确系畏罪潜逃的疑犯,你至少能功过相抵,不致于遭受牢狱之灾。” 胡笑天所用的乃是假名,又没有路引傍身,若被官府扣押审问,哪里能自辩清楚?摇头道:“魏掌门的好意我心领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便割了蔡大虎的首级回杞县交差,不会在睢州多逗留一刻。只要魏掌门高抬贵手不予追究,相信无人会多事乱传。” 魏泰听他当面回绝,不觉心头火起,冷着脸道:“胡鹏,即使不考虑官府律法,你擅自动剑杀死魏某的客人,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不交代一下便想走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敢问胡某该做何交代?” 魏泰冷冷一笑,沉声道:“你既在我七星拳门闹事,当然要按武林规矩来办。你和我的徒弟们过过招,若落败受伤那是咎由自取。若是胜了,便可出门而去。”说罢不待胡笑天表态,摆摆手道:“程荣,你下场讨教一下!有贵客在场,不必留手。” “是!”魏泰右手侧一条七尺大汉移步而出,肤sè如铜,肌肉鼓突,面上泛起淡淡的兴奋。在杜磊等一众名家面前,被师父第一个点名出场,这份荣耀可不轻。程荣双拳摆开架势,自信满满地道:“胡兄弟,请!” 胡笑天轻叹一声:“是不是击败这位程师兄,魏掌门便答应让我离开?” 程荣闻言大怒,暴喝道:“你敢门缝里看扁人!接招!”箭步抢上,左拳一晃,右手重拳呼的兜心击去,正对准了胡笑天的致命部位。(。。)。.。 更多到,地址 第七章欲罢不能 程荣含怒出拳,势如奔雷,众人立时凑趣的鼓掌叫好。胡笑天眉心一皱,后撤半步,待对手拳势用老,左手闪电般刁住程荣的手腕一扯,借力打力,使出四两拨千斤的上乘内家功夫。程荣一拳走空,劲气回挫,胸口不禁一阵烦闷,跟着下盘浮动,身不由主的横跌两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本想干脆利落的击倒对手,赢一声满堂彩,谁想反而吃了一记闷亏,严格说来已输了半招。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如何下得了台?程荣张口狂吼一声,足踩七星方位,双拳急挥,舍命扑来。胡笑天先前当众杀人,是防止蔡大虎情急之下吐露出什么不该公开的秘密,平白横生枝节,所以当机立断一剑斩之。他亦晓得此举犯了武林大忌,魏泰有意留难也是题中之意,实属正常,心里并无怨言。因为理亏在先,他其实已做好打算,要给足魏泰面子,陪程荣斗上个百八十招再说。但程荣不识好歹使出杀招,他便改变了初衷,企图让对方知难而退,主动认输。怎料程荣逞强好胜,不仅不退下,反而变本加厉以命相博,已超出了比武切磋的范畴。 胡笑天心中暗怒,你我两人初次见面,又无什么血海深仇,竟敢连续施展杀招?眼看程荣自天枢位跨到了天权位,作势往后撤步躲闪,待程荣从天权位跨向玉衡位时,忽然变退为进,一脚重重踩到了程荣的足背上。程荣右足被踩住。步法转换立时失灵。原本练得纯熟无比的拳法骤然一滞,不知该如何发力出招,身前登时露出七八处空门。胡笑天手掌一按,脚底同时松劲,程荣蹬蹬倒退向后一跤坐倒。胡笑天若无其事的拍拍手,道:“程兄,承让了!” 程荣羞愧交加,顾不得屁股肿痛麻痹,一骨碌翻身爬起,灰溜溜的闪开。心里一片灰暗悲凉,只觉毕生之耻辱莫过于此。 程荣转瞬落败,众人无不耸动。不是感叹程荣拳法不jīng,而是惊叹胡笑天眼光之毒辣。策略之巧妙,一点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江湖晚辈。 魏泰脸上挂不住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荣一眼,暗付此子身手了得,单打独斗的话徒弟们都要弱上一筹,难道要自己下场教训这晚辈后生吗?他身为一派掌门,若跟一无名小卒较真动手,岂不是惹人笑话?此战胜了不值得夸耀,败了则是一生的污点。话虽如此,但放任对方轻轻松松走出大门的话。更是砸了七星拳门的招牌,往后还有谁来拜师学艺?魏泰骑虎难下,门派内又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杜磊等人。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了,不用说话便知其意。谭义哈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年轻人,让谭某来秤一秤你的分量。”说罢飞身离座,落到胡笑天面前。他双脚微微开立,两臂自然下垂,能攻能守。睥睨间流露出强大的自信。 胡笑天面容一肃,左掌前伸上扬,右拳竖起护住胸口,沉声道:“请前辈赐教!”面冷如铁,语气平静。丝毫不因对手是成名多年的名宿而怯战。打败了小的,老的当然会出手。这是他早已想到的后果,也不用浪费口水斥责对方不讲规矩。 谭义招了招手:“胡鹏,你先出招吧,谭某可不能和晚辈争先。” 胡笑天知道对手经验丰富,功力深厚,远非程荣之流的所能比拟,轻喝道:“得罪了!”踏步欺近,一记“黑虎掏心”当胸击出,拳锋在前进过程中不住加速旋转,拳风呼啸,渀佛一柄破门铁槌猛力攻击城门,势不可挡。这一招大巧若拙,厚重无锋,看似平常的一击凝聚了武者的决心和霸气,已突破一般招式的桎梏,触摸到拳法的jīng髓。 一拳轰出,魏泰、杜磊等人都是一惊,对胡笑天的评价又高了一层。程荣又惊又佩,方知自己败得一点不冤。 处于拳风中心的谭义脸sè微变,目光一扫,霎时看清胡笑天拳头上覆盖着一层茧子,心知对手在拳法上下过苦功,若是硬挡实为不智。但他的身份资历摆在那儿,岂有甫一照面便闪避退让的道理?功力潜运,双掌如封似闭,挡在敌拳之前。 砰!拳头与掌心相触,如击败革,发出沉闷的劲气交击声。 胡笑天一拳击出,第二拳又如流星赶月当面轰到,两拳交蘀之间几乎没有半分停顿。拳风凌厉,拳劲依然沉重之极。 谭义接了对手一拳,只觉掌心涨痛,手臂酸麻,心下惊骇,实难相信对手的拳劲如此可怖,竟令自己都难以招架。他可不清楚胡笑天练有灭世霸王决,又曾在密室锤炼肉身,一身的筋肉骨骼已坚若金刚,眼看第二拳转眼轰到,足下一动,飘身向后。蓦然间腿影连闪,劲风如割,名传天下的十路谭腿终于踢出。 十路谭腿在北方武林流传甚广,据说始于北宋,是一门以腿法为主的武功套路,充分发挥了腿劲强大,利于远攻的特点,曾经是宋军将士必练的杀敌技法之一。拳谱有云“头路出马一条鞭,二路十字鬼扯钻,三路劈砸车轮势,四路斜踢撑抹拦,五路?p> ㄗ铀匪饭磁さケ蓿呗贩锘怂钩幔寺纷鸬食欤怕非芰嵊翊废踩档敲芳狻薄L吠饶依ㄌ摺⒆辍⑴⒃摇⑸ā⒌拧⒔实韧确ㄒ鳎惺骄罚挤ǘ啾洌シ姥讣玻屏幔坏┱箍晒セ鞫允值纳舷伦笥乙Σ课唬钊朔啦皇し馈L芬褰确ǘ嗄辏汛锏绞炷苌桑シ廊缫獾木辰纾患茸笥伊贩善穑倘缌缴染薮蟮某德帧7窒μ焐聿唷C懿煌阜纭?p> 众人见他腿法迅猛,回环转折进退顺畅,不禁齐声喝彩。 谭义骤然发力抢攻,胡笑天压力大增,被迫转攻为守,格挡敌人疾风骤雨般的腿脚攻击。拳脚密集交触,噼噼啪啪声爆响不停。但见他双足钉稳地面,如同海浪拍击下的礁石,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完全处于下风。 谭义连攻数招。不但未能突破对手的防线,双腿反被震得隐隐作痛,轻视之心尽去,默运九成功力。誓要将这年轻人击退。他一声长啸,时而如苍鹰腾空飞起,时而如猎豹左右扑击,时而如狮子咆哮强攻,忽进忽退,忽上忽下,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他纷飞如雨的腿影。 胡笑天紧守门户,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对谭义的虚招诱敌之招一概无视,以肩、臂、肘、拳为盾。见招拆招,将对手的攻势一一化解。一来他不愿暴露身怀的魔教绝学,教人识破魔教弟子的身份,只以普通的招式应对;二来他身上的冥神真气锁尚未解开,仅有手太yīn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有部分穴道贯通,无法施展轻功身法,追不上纵跃如飞的谭义。因而只有采取稳固防守,伺机反击的策略。俗话说狂风不终rì,暴雨不终朝。谭义腿法再强也是正常人,也要回气缓劲休息。不可能始终如一保持高强度的攻势。只要挺过最艰难的时刻,便轮到他一展身手了。谭义腿法连环,一招又一招凶狠踢到,内力交击下,胡笑天体内气血翻涌。嘴角不由溢出血来。 在众人眼中,这傲骨峥嵘的年轻人犹如风中的残烛。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仆倒。但让他们啧啧称奇的是,胡笑天居然挨过了一脚又一脚,眼神明亮不屈,阵脚纹丝不乱,意志之坚韧顽强超乎想象——他渀佛是一把刚开刃的宝剑,在铁锤的反复敲打下逐渐成型,散发出锋利逼人的寒气! 谭义本想一鼓作气舀下对手,哪知胡笑天坚硬如顽石,刚强如雪松,怎么样都敲不碎,压不垮。更要命的是,他双腿轮番踢去,越是用劲遭到的反震之力越强,渀佛踢到厚厚的铁板上,震得趾骨、足骨、踝骨、腿骨生疼,有的部位已疼到麻木。谭义乃是腿法名家,曾以秘法锻炼腿功,运劲一腿扫出,纵使是儿臂粗的铁棒都能踢弯,但今rì久攻不克,最大的可能是对方练有护体神功。谭义不由心底发寒,这年轻人究竟是哪位宗师的得意高徒?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他的名字?他到底还隐藏有什么神功绝学? 谭义锐气一失,攻势立时变缓,胡笑天在十招中便能反击一招,拳锋到处,往往逼得谭义主动闪避。双方攻守之势此消彼长,胡笑天的反击愈加凌厉,凶悍刚猛的拳路展开,每一拳都重若千钧,令谭义叫苦不迭。恶斗之中,谭义忽的撤身跃开,喝道:“住手!” 胡笑天战意正浓,jǐng惕地道:“你未胜,我未输,为何住手不战?” 谭义苦笑道:“你我并非生死之争,再战下去已无意义。不如就此罢战,算是平手如何?” 话音方落,众人一片哗然。以谭义的身份地位竟然主动开口议和,虽是平手之局,其实已经输了。一众弟子望向胡笑天的眼神,顿时大为不同,有羡慕的,有钦佩的,有嫉妒的,有爱慕的,真是jīng彩纷呈。 胡笑天一愣,确信对方并非随口说笑,道:“其实前辈的武功远胜于我,平局之论是抬举我了。晚辈厚颜,受之有愧。” 谭义点点头:“以你的实力,只要戒骄戒躁,不出三年定会名满天下。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若无其事的走回原位坐下。 虽然谭义竭力掩饰,但杜磊、佟一山与他相交莫逆,岂会看不出他双腿微微颤栗的窘况?两人相视一眼,神sè凝重,谭义分明是腿脚受了暗伤,不得不含恨退出战团,接受这屈辱的平手之局。推而想之,这胡鹏的护体硬功非同小可,几乎能与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相媲美,空手切磋时已立于不败之地。两人与谭义乃是挚友,拼着这层脸面不要,也得蘀朋友挣回一口气。而杜磊的鹰爪功以擒舀锁扣为主。无法克制敌手。唯有佟一山适合出面了。 佟一山长身而起,对胡笑天道:“胡少侠,你的拳脚功夫相当不错,不知师从何人?是哪一门派的传人?” 胡笑天道:“家师居于深山绝岭,不喜宣扬名号,曾叮嘱过我严守师门秘密,请恕在下不便相告。” 佟一山道:“原来令师是世外高人,超脱俗流,佩服!”话音一顿,又道:“胡 少侠身背长剑。想必亦同时擅长剑法,佟某一时技痒,想向少侠讨教一下兵器功夫,不知你可愿应战?” 胡笑天环视厅上诸人一眼。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既然佟前辈有意指点武功,胡某求之不得。只是不知杜掌门、魏掌门是否也要稍后出手考校在下?” 佟一山脸sè微红,沉声道:“只要你能接下我二十招而不败,我保证没有人再会为难你。” 胡笑天道:“佟前辈似乎不能代表魏掌门吧?” 魏泰冷哼一声,一字字道:“佟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心底暗自凛然,这胡鹏来历神秘,拳法刚烈霸道,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万一惹出他背后的某位老妖怪或是老魔头,七星拳门岂会有好果子吃?为着满门弟子的xìng命着想。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何苦因为一个死人而树立强敌?既然佟一山愿意出头,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佟一山举手一拍,仓啷一声,将横放桌面的钢刀抽出刀鞘,左手食中两指轻抹刀背,刀尖微微外展,笑道:“胡少侠,我**拳门虽以拳法见长,门中亦有**枪、**刀、**剑等流传。佟某擅长的是刀法。便以刀会剑,与阁下一较高低了。” 胡笑天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以剑正眼,缓缓向前指出。无形的剑气平地涌起,令四周温度骤然降低。略微弯曲的剑身因浸透了鲜血。颜sè已变为暗黑sè,淡淡的血腥气味吹散开去,平添几分肃杀。其实以武功而论,他最jīng通的是剑法,最强的却是魔教秘传的“斩龙十斧”。 佟一山眉尖微跳,沉声道:“你手里的是木剑?”刚刚胡笑天出剑杀人时动作太快,无人留意他长剑的材质,这时两人对阵,佟一山立即发觉不对。 胡笑天道:“正是!此剑乃晚辈亲手制成,虽为木制,杀敌时与铁剑一般无二,还请佟前辈莫要大意。” 佟一山暗怒,你以木剑对我钢刀,未免过于托大了吧?冷冷道:“胡鹏,我不yù占你兵器上的便宜,你且换一把铁剑来战!魏兄,你家中可藏有上好的长剑?” 胡笑天摇头道:“不必了!木剑、铁剑都是剑,有何本质的区别?若是剑术不济,纵然手持绝世宝剑,也一样难逃败亡的下场。胡某不才,愿以此剑向前辈诚心讨教。” 佟一山心中惊疑不定,这年轻人若非脑筋缺根弦,盲目自大,就是在剑术上造诣非凡,达到了万物皆可为剑的上乘境界。只看他的言行举止,怎么都不像是前者。难道他最擅长的不是拳法,而是剑术?一念及此,嘴里不禁泛苦,如此年龄就达到一流剑客的水准,即使搜遍整个武林都屈指可数,那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加恐怖?但此时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胡少侠既然坚持使用木剑,我也不勉强,双方纯属切磋技艺,点到为止好了。”说着踏前两步,如长辈敦敦教导弟子,又道:“胡少侠,我**拳讲的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内三合’。‘外三合’指的是手脚、肘膝、肩胯三者相合,即‘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相加,即为**。不论拳法器械,出招时前后、左右、上下都要照顾,要动如行龙,定如卧虎,迅如狡兔,灵如猿猴,轻如云鹤,步法转化以八卦方位为主,强调攻守兼备,紧凑贯通。在刀法当中,以挑、崩、靠、劈、削为要诀,分上四刀、中四刀、下四刀共计十二招,摒弃花哨技法,以击倒敌手为第一要旨。胡少侠,刀剑无眼,你若受伤倒地可别怪我。” 厅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哪有人在比试之前把本门要诀都告知对手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胡笑天闻弦歌而知雅意,登时猜到对方是顾忌自己背后的师门实力,咳嗽一声,正sè道:“佟前辈大人大量,高风亮节,不愧是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豪杰。在下能得前辈悉心指点,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会口出怨言?” 佟一山笑道:“咱们说定了以二十招为限,你能撑过二十招而不倒,便算你赢了。魏掌门、杜掌门等都是人证。” 胡笑天剑花一抖,前足虚引,沉声道:“前辈小心,我来了!” 佟一山横刀当胸,从容淡定的道:“请!” 众人眼中一阵恍惚,怎么看怎么像是同门师兄弟在切磋喂招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更多到,地址 第八章 临危突破 刀光剑影散去,魏泰、佟一山等人客客气气的把胡笑天送出大门,含笑作别这帮老江湖都不傻,能教导出这等青年高手的岂是弱者?今rì结下了善缘,来rì有机会碰上那位神秘高人时,说不定便有一场好处至于中剑毙命的蔡大虎,大家都甚有默契的提也不提行走江湖多年,谁的手上没有十条八条人命? 胡笑天向众人一拱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待转过拐角,避过了众人的视线,脸sè陡变,一手抚着胸口,哇的喷出一股鲜血他毕竟尚未破开体内禁制,临阵时所能使用的内力有限,与谭义交手过招半点也作假不得,连受了数十记势大力沉的谭腿,丹田内气血翻涌,已经负了内伤不过当时佟一山等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强压伤势,掩盖住自身的虚实,否则的话岂能平安走出魏家?何况在受伤之后,又催发剑意,强撑着与佟一山切磋,结果是伤上加伤直到离开了七星拳门,不用刻意压制,于是当街喷出淤血来 虽说受伤吐血,胡笑天却难掩心中的兴奋,一来蔡大虎毙命,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二来通过与谭义一战,又有几处穴道真气联通,破解禁制指rì可待兴奋之余又略感懊恼,刚刚为免露出马脚,走得匆忙,竟忘了询问君忘忧要为哪对人主婚?若真是欧阳绝大婚的话,他一定要排除万难赶去当面道贺不过这等轰动江湖的大事找人一问便知待养好伤再去打听也不迟 城内面积最大、最有名的当属“慕容药铺”位于睢州城中心的商业大道上,进出的百姓络绎不绝胡笑天一路寻来,开口就要买最好的刀伤药和专治内伤的丹药专职接待的学徒见来了大主顾,忙去请掌柜的过来议价少顷,一名圆滚滚、笑眯眯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与胡笑天打一照面,眼中奇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笑道:“这位大侠,本店有少林寺秘制的金创药出售,止血收口功效奇佳,三十两纹银一瓶另有龙虎丹、玄墨丹、仙草培元丹三种专治内伤的上好丹药,价格由低到高不等,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胡笑天不耐道:“当然要最好的那一种”说着随手掏出一锭金子当的丢到药柜上“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我来一瓶金创药即可” 那中年男子眼放绿光,迫不及待的抢过金锭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开门结交八方客,四海本是一家人既然大侠如此痛快,我做主打个七折奉送您仙草培元丹一瓶对了,我们另有唐门密不外传的神农百草解毒丹、长白山孔家秘制的人参鹿茸大补丸等等上佳药品,是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您要不要费神看一看选一选?若您看中的话,一律七折优惠,保证不让您吃亏” 胡笑天摆手道:“多谢好意,暂时不必了” 那中年男子满脸的失望,强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大侠如有需要欢迎随时再来选购”交付了丹药,恋恋不舍地送他离开 眼看天sè将晚,胡笑天寻了湖边一家清净的客栈住下用过晚饭,吩咐客栈伙计不要无故打扰,便关紧门窗服药调息这仙草培元丹甚是灵验,药力扩散,如一股股暖流慰抚过各处经脉,随着他的意识导引在体内流转,培基固元修复暗伤 胡笑天静静体味着天地灵气循环往复的异感,心脏的跳动声、血液的奔流声、屋外的树叶拂动声、远处的水浪拍岸声乃至蟑螂蛇鼠的爬行声,清晰分明的传入耳中,即使不睁开眼睛,身周十丈之内的动静也尽在掌握突然之间,他觉察到一丝诡异的反常——客房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如同坟墓,没有人说话、走动、呼吸,仿佛客栈内的伙计和客人都蒸发消失了他明明记得,与自己同时投宿的一对小夫妻,便住在相邻的客房,但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悄悄离去,房中空无一人事出反常必为妖这间小小的客栈,分明已被杀气笼罩 胡笑天心念电闪,自己初来乍到,怎会遭人追杀?莫非是罗金元派遣座下高手追至睢州了?还是弘法大师的同党闻风而至,企图施以报复?事起突然,竟是毫无半分预兆,若非他入定中发觉异样,很可能被敌人杀一个措手不及不管如何,敌人眼下尚未发动进攻,说明他们仍需时间布置罗网,正是自己反客为主的大好机会当下深吸一口气,收功起身,迅捡好随身物品,然后用棉被包上一张木凳,闪到后窗处,左手一推窗棂,右手将棉被木凳一起扔了出去 这时夜sè初降,光线昏暗,一团黑影忽然自窗口飞出,便听得四周jǐng哨骤起,下一瞬间弓弦骤响,数十支铁箭嗖嗖如飞蝗shè到其中有几支火箭直shè入房中,引信燃尽,绑在箭杆上的火药轰的炸开,火光爆燃,浓烟弥漫,客房内转眼变成了一片火海 乱箭离弦,胡笑天立即从另一侧的窗户闪身跃出,直冲向一侧的围墙可是对方反应也不慢,两条人影自墙角嗖的闪出,刀光霍霍,贴地扫来与此同时,另有两人挥枪从屋顶扑落,枪如毒龙,指向他背心要害最致命的却是一柄百炼长剑,有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死亡利器,带着冰冷入骨的杀气,仿佛闪电破空,直取咽喉只听风声响动,尖啸刺耳,多的敌人腾空跃来,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 杀气如cháo,刮面生寒背后火焰吞吐,热浪灼人 胡笑天骤然跌入死亡绝境,孤立无援,心中却格外的冷静这批突如其来的敌人不管属于哪一方势力肯定有高手坐镇一旦他突围时稍有迟滞,就会陷入苦战的泥沼,遭到敌方高手的围杀他只有先跳出包围圈,化明为暗,才有机会反戈一击,追查出幕后的主谋生死关头,绝无任何怜悯可言他团身跃起,手腕一抖,长剑后发先至,嗤的洞穿对手的咽喉左手一抄,夺下那剑客的钢剑,停也不停地掷出,登时把一名刀手钉死在地 那两名枪手眼前一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紧接着那剑客呼的飞上半空,两人收手不及,长枪噗噗直插入同伴的胸腹与此同时,胡笑天长剑点出,另一名刀手手臂中剑,钢刀当啷落地 “咦,好快的剑”黑暗中响起一声惊讶的呼声蓦地劲风大作,一条虬须大汉抡圆熟铜棍,一式“横扫千军”拦腰扫来胡笑天脚下滴溜溜一转避过铜棍,猛然发力跃起,单手攀住墙头那大汉喝道:“休走”弃棍出拳,呼的隔空击到嘭胡笑天背后如被铁锤击中,眼前一暗,咬牙翻身越过围墙,落在野草丛中在他的正前方,杨柳依依,波光粼粼,离湖水仅有三丈之遥 胡笑天的jǐng觉、临阵反应及突围的度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亦未想到他不是去夺马逃命,也不是乘乱逃进附近的民居中,偏偏逃往了临湖一侧,原先预备好的手段便派不上用场眼看目标逃出客栈,安若泰山的高手们终于不再淡定风声疾响,一柄矫若游龙的铁枪飞shè而去红缨如血,枪刃夺目,凌冽的劲风卷过,无数草屑绞碎飞扬 胡笑天心底咯噔一沉,电光火石间,横步急闪,避开铁枪正面的锋锐,横剑拍向枪刃下方七寸之处但见枪头摆动,犹如灵蛇一般,罩住他胸前七处死穴胡笑天一声清啸,抖腕发剑,使出自创的水柔剑法,长剑交织回旋,仿佛大河奔涌,连绵不绝,截住奔如迅雷的枪势只听枪剑交击,夺夺声密如珠雨,弹指间响了数十下 劲气反震,胡笑天闷哼一声,长剑脱手坠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踉跄倒退,砰然撞在墙壁上 “哈哈银样蜡枪头,不过如此”声音落处,一位雄壮过人,秃顶铮亮的黄衣僧人陡然现身,冷笑道:“让洒家送你下地狱去”枪尖一抖,当胸刺来 看似萎靡不振的胡笑天忽然伏地一滚,右手顺势一扬,满把的泥土打向那黄衣僧人的面门“困兽犹斗”那黄衣僧人毫不在意的举袖一拂,单手持枪继续刺去,蓦地剑影飞起,却见对手以左手持剑,运剑如飞,贴着枪杆直削向脉门那黄衣僧人手臂发力一抖,意图以枪身之力震开敌剑,哪知胡笑天张开右臂紧紧夹住枪身,不要命的合身扑上那黄衣僧人眼看着势同疯虎、双目充血的对手欺近,不知怎的心头生寒,明明武功内力稳占上风,却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让开 胡笑天要的就是他迟疑犹豫的那一瞬间,长剑急挥,扑去的方向却已改变,嗖的自黄衣僧人身边一掠而过,拼命冲向湖岸那黄衣僧人退了半步便省觉不好,当机立断丢开枪杆,双掌交叠,转身击出 砰胡笑天背心中掌,如断线风筝般直飞上天,划了一道弧线,噗通远远坠入湖心水浪卷过,人影霎时消失无踪 这几下兔起鹘落,几乎不容人思考那黄衣僧人眼睁睁地目送胡笑天坠入湖中消失,又惊又怒,立时醒悟中计了胡笑天故意示弱在先,待他大意之时猝然反击,看似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其实是要借他的掌力脱身,否则如何能安然闯过这三丈的距离?便在此时,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是面目狠辣的白发老者,一是俏丽出尘的红衣少女,他们望着翻卷的水花,恨得直跺脚那少女一抖手,一枚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轰然炸开,转首瞪着那黄衣僧人,面冷如霜:“我会将你今rì之误上报圣子,你就等着受罚”那白发老者不客气,怒道:“弘镇,你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连人都拦不住?”那黄衣僧人脸sè忽青忽红,难堪到了极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不一刻水面上火光闪动七八条快船运桨如飞快靠近岸边船上分坐着数十名劲装汉子,手持兵器肃然待命那少女双臂一振,当先跃上一艘快船,喝令众浆手往胡笑天落水处划去那白发老者和那黄衣僧人相视一眼,也分别飞身上船,紧随其后 噗通清凉的湖水没过眼耳口鼻,拉扯着身体四肢,往湖底缓缓沉去胡笑天屏住呼吸,放松肌肉,感受着周围湖水的温柔湿润仿佛来到了一个极安逸、极幽静,与世隔绝的空间这里没有喧嚣争斗,没有浴血搏杀,没有烈焰刀枪有的只是安详宁和,以及如母亲般包容无限的胸怀在这一刻,他的jīng神心志躯体彻底放松下来,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重投入了母亲的怀抱,莫名的感动浮上心头,意识延伸开去,恍惚中触摸到一团无比浑厚、无比沉凝的yīn柔灵气 这团yīn柔灵气禀天地而生,集合万顷水波之jīng华,吞食rì月之气也不知在湖底沉积了几千几万年,被胡笑天的意识触动,竟然反向延伸而至,将他紧紧包裹,无数道灵气细流灌入他的体内,又自动流出,循环往复胡笑天脑际轰然一震,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居然无意中踏入了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先天之境 所谓先天之境,乃是与人后天呼吸吐纳相对应的境界人未出世之时居于母体之内,无需使用肺腑呼吸亦能维持生机,称为“胎息”人离开母体之后,必须用口鼻肺腑呼吸空气,否则必死无疑武道修行者后天苦练内功吐纳天地灵气,在体内开辟真气循环路径便是要重回先天之境,达到真气生生不息,自成一体的境界一旦跃入此境,真气源源不绝,水浸不死,入土不灭,当属一代宗师 胡笑天机缘巧合下窥到先天之境,一方面是他刚刚从极度紧张的险境中逃出,身心放松,jīng神升华,完美的融入水流之中,达到无我无相的境界,另一方面则是他体内阳气极盛,与湖底积存的yīn柔灵气天xìng相吸,交融之中使他进入自然之道不过因借助了外力,一旦湖底灵气散开,他立即便要被打回原形 在湖底灵气的洗刷下,胡笑天所受的暗伤、内伤尽皆痊愈,经脉拓展,yīn阳二气奔涌如长江大河先是手太yīn肺经诸穴连通,而后真气从少商穴通达至商阳穴,一路破关,到达尽头的迎香穴,手阳明大肠经转瞬贯通真气流转不停,冲入承泣穴,一路向下破颊车、缺盆、rǔ根、关门、天枢、气冲、伏兔、足三里、冲阳、厉兑,又打通了足阳明胃经连贯三条经脉之后,真气大cháo依然气势如虹,跟着跳转隐白穴,转头向上,连冲太白、商丘、三yīn交、yīn陵泉、血海、冲门、府舍、天溪、大包诸穴,轻而易举地将足太yīn脾经彻底打通 真气循环奔涌间,胡笑天脑际陡然轰的一声大响,但觉体内热气喷薄,灼烧着每一寸骨骼肌肉,仿佛置身于烘炉之中这是功法突破时的先兆啊灭世霸王诀至阳至刚,每当修炼者突破某一层心法的界限时,体内的三昧真火会在瞬间爆发,胡笑天练功已久,这种烈焰焚身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三昧真火转瞬燃尽,周身清凉,舒畅无比 胡笑天心中泛起波澜,圆满无碍的jīng神秘境宣告破裂,外延的意识回收,重占据了躯体如此一来,与湖底灵气的jīng神联系中断,那团神奇莫测的灵气重归于浩渺深沉的湖水之间,隐匿无形,不可捉摸胡笑天缓缓睁开眼睛,双拳略一握紧,强大的力量充斥于四肢百髓,浓烈的杀意扩散开去,令得水底暗流翻涌尽管没有什么经验,但他本能的知道,冥神真气锁第一重禁制已破融合了玄宗灌注在穴道内的浑厚真气,又得湖底yīn柔灵气浇灌补充,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一夜间跃升到第八层回想起禁功修行以来遭受的羞辱折磨,多少次的险死还生,不禁百感交集,能恢复武功实属不易啊 胡笑天抬眼一扫,只见湖面上方舟船划动,人影忙碌,分明是追杀者贼心不死,不找到他的尸体绝不罢休 灭世霸王决号称当世第一霸道功法,修炼者无不因此横生霸气因而玄宗虽困于雪山之巅,名声到处,黑道豪强依旧战栗惊恐昔rì雷家堡白道群侠云集,战锋孤身闯入,却面不改sè,傲然求战胡笑天莫名其妙遭人伏击追杀,连续受创,全赖反应机敏才得以逃出生天,如今功力尽复,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他冷冷一笑,四肢划动,巨力反震,如离弦之箭般破水急shè,离着敌人远隔数丈便挥拳轰出() 百度搜索最最全的小说 /// 第九章 霸拳毙敌 夜sè如墨,刀弩闪光,杀气弥漫。由网友上传==(1_1)湖面上火光点点,各条船舶散开来回穿梭,覆盖了方圆百余丈的范围。在水làng起伏之间,另有数十条矫健的汉子口衔短刃,不停地潜下浮起,瞪大了眼睛仔细搜索。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那红衣少nv傲立船头,小嘴紧抿,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表情略带焦躁。要知道湖面广阔,湖水幽深,要想顺利地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惟有逐步扩大搜索范围,期盼天可怜见,能够瞎猫撞见死老鼠。 突然,湖底闪过一团通红诡异的光芒,瞬间映亮了湖面。跟着天地之气剧烈搅动,气温骤降,一股可怕而狂暴的杀气自湖底直冲而上,仿佛是什么上古奇兽从沉睡中惊醒,亮出了爪牙,对于误闯入自己地盘的人类发出无声的怒吼。. 这股杀气来势汹汹,凛冽生寒,那些正在潜水的汉子首当其冲,人人惊恐莫名,吓得一起浮上水面。有人牙齿打颤,有人面sè苍白,不知是谁壮起胆子叫道:“圣nv,怕是惊动了湖底异兽,让我们上船暂时避一避!” 那红衣少nv脸sè一沉,斥道:“胡扯,哪里来的异兽?完不成任务,人人受罚!”话音刚落,忽见水狂涌,水面如沸,一条粗大如巨龙的水柱毫无征兆的猛然冲上半空,跃离湖面达十余丈。在这惊人的一幕中,至少有七八名汉子被水柱裹挟着飞起。发出惊恐的喊叫声。他们在水柱中徒劳的挣扎。被无数道细小的水流撕扯、挤压、绞动,仿佛陷入了绞ròu机一般,蓦然砰的同时炸裂,成千上万的碎ròu断骨四shè开去,瞬间把水柱染红。 湖上众人无不骇然惊呼,但觉一股寒气从脚心钻入,直贯全身,头皮发麻,这样的死法也太恐怖了?有人颤声道:“莫不是水龙王显威了?” 血红的水柱升至最高点,转而坠落。轰的砸到湖面上,声传数里。正处于水柱下方的两艘快船避无可避,顿时被沉重如山的水làng压成粉碎,船毁人亡。平地涌起了一人多高的巨làng。迅速向外侧扩散。 lànghuā涌来,船身起伏。那红衣少nv心中的惊怒jiāo加,敌人尚未现身,己方便丧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发出这恐怖一击的究竟是是人是兽?她绝不愿意相信,湖底隐藏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蛟龙。心底陡然一颤,失声道:“难道是他?!” 一旁的白发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sè骤变,朝着她叫道:“圣nv,速退回岸上!” 声音方落,“哗啦”一声水làng翻卷。一位高大霸道、浑身赤、luǒ的男子跃上半空,大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要退?”举手一挥,拳风夹带着无数的水珠,如同咆哮的猛虎,张牙舞爪的扑向那白发老者。 那白发老者对敌经验何其丰富,情知强敌当面,纵使敌拳再强再狠也不能退,否则气机牵引下,对手乘隙突进。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他毕竟双足踩踏船头,能够借力发力,总比对手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要强过三分。只要能挡住这一招,同伴便能赶到支援,届时以众击寡。或可把握局势的主动权。当下双掌竖起,全力推出。 与此同时。稍远处的黄衣僧人足底发力,催动脚下的快船急速冲来,大喝道:“保护圣nv!” 那红衣少nv眼见敌人拳法jīng妙,霸道绝伦,身手之高超已直追江湖名家,与刚才狼狈逃命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更是与情报中所描述的完全不符。又是惊讶,又是好奇,这人忽强忽弱,究竟是习练某种功法的原因,还是在湖中获得了奇遇?不管怎样,敌人之强悍已超出预计。1(1)她当机立断一声令下:“退!”同处一船的浆手立刻翻浆破làng,驾船退往湖岸。 胡笑天刚刚退出先天之境,此刻的jīng神气势在后天之境中堪称巅峰存在,使出了魔教秘传的“战神拳”,一招“撕裂长空”痛快淋漓的击去,拳风呼啸,劲气狂卷,真如魔神现世,yù以双拳撕裂长空。他因是临湖破关,体内充满了yīn柔灵气,挥拳轰出,在霸道刚猛之余潜藏yīn柔之力,令战神拳平添无数变化。即便是当年创立此拳的魔教天才,也未想到千年以后,居然有后人能突破桎梏,使出yīn阳相合、刚中有柔的拳路。 铁拳破空,无情而霸道的力量撕扯四周空间,竟让那白发老者生出天塌地陷的异感,仿佛这一拳攻来,湮灭一切,周围的人或物都不复存在。无穷无尽的拳劲中同时包含挤压、拉扯、旋转等多种力道,教人不知该如何防范。 胡笑天第一拳惊世骇俗,声势浩大,目的主要是立威,第二拳攻去蕴含拳法jīng要,劲气压缩凝聚,仅对准了白发老者一人,目的却是击杀对手。追兵之中,这白发老者无疑武功最强,只要先杀了此人,余者胆气一泄,不足为虑。 说时迟那时快,铁拳如雷轰到。 砰!劲气炸响,水珠弹shè,横扫五丈之内的任何生命。 那白发老者掌骨、臂骨、肩骨咔咔爆响,噗的一声,拳劲贯体而出,在他后背炸开一个恐怖的血dòng,五脏六腑化为齑粉。余力传到脚下,船板应声开裂,连人带船沉入水中。 胡笑天大笑道:“下一个!”借着反弹之力凌空一个筋斗,如鹰滑翔,朝着那黄衣僧人直扑过去。 众人无不胆寒,谁都能看出他的杀意与决心,竟是要凭一己之力尽灭来犯之敌!那红衣少nv浑身一jī灵,对方若是再杀掉黄衣僧人,下一个便轮到她了!危急关头,顾不得其他了,走为上策。眼看距离湖岸仍有七八丈远。她一咬牙。劈手夺过一柄木浆,双足一跺甲板,腾身飞向岸边。同船的浆手们愕然相对,怎都料不到视若神明的圣nv会独自逃命,不顾他们死活。 胡笑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时察觉那红衣少nv施展轻功逃离,心中暗恨,却已来不及变向追击。那红衣少nv地位尊贵,是这伙人的首脑,定然知晓许多秘密。他本想将她擒下审问。哪知对方年纪轻轻如此果决狠辣,见势不对即刻断尾逃生,连数十名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弃之不顾了。换做是他,绝做不到这么冷酷绝情。 那黄衣僧人为保护红衣少nv。驱船来时势若奔马,怎料眨眼间同伴一死一逃,变成他要独力应对这有如魔神降世的神秘高手,心里有苦难言。尽管他刚才把对手打得吐血逃命,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目睹了胡笑天的一拳之威,再以胜者自居便是脑残了。他无暇深究胡笑天为何陡然变强,压住内心翻腾的后悔巨làng,双臂贯足功力,一声怒啸。铁枪卷起无数枪huā,抢先半拍迎敌刺去。 枪乃百兵之王,天xìng主攻杀,贯满了真气刺出,乍看之下如同一条恶龙挥爪,漫天冷芒飞舞,一束束ròu眼难见的气流在枪刃附近生成、回旋、破灭,发出厉鬼般的呼啸声。狂飙四溢的劲风,吹拂着胡笑天的衣衫头发,拼命阻止他移动的速度。这惊yàn一枪是黄衣僧人毕生心血凝结所发。枪刃在空中摇摆进击,每一次轻微的颤动改向,都会不可思议的加速,一再突破极限,落在武学大家眼中。简直就是世间最美丽的曲线轨迹,无法复制。 铁枪速度虽快。胡笑天却可清晰捕捉到枪尖运行的轨迹。他无惧亦无畏,血液奔涌加快,莫名的兴奋弥漫全身,寒máo倒竖——惟有击杀真正的强者,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自禁功修行那一刻起,他不断的遭到追杀,种种狼狈的时刻不堪回首,亦不知多少次陷入死地,险死还生。不管是成鹰、项虎、驼妖、李玄儿、阎四都可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但最耻辱的却是被阎九关于密室,遭到她“无情”的压榨。就在前一刻,这黄衣僧人也曾将他bī进绝境。恍惚之中,许多人的面容身影重叠起来,与下方的黄衣僧人合为一体,勾起他前所未有的愤怒杀机——你们欺我,害我,辱我,今rì便做一个了结!当下深吸一口气,右拳缓缓推出,似慢实快,锁定了那变幻不定的铁枪,任凭它如何摆动变向,拳锋所指,正是铁枪锋刃! 战神拳之终极杀招“毁天灭地”!他第一拳是立威,第二拳是杀人,第三拳乃是毁灭! 拳招甫出,无形而宏大的气势反向压迫枪势,狂风倒吹,把快船连同四周的湖面硬生生压下半尺。巨力所及,船上的浆手们内腑破裂,口鼻处噗噗喷shè出无数血珠,化成了一个个血人。 那黄衣僧人位于拳势的核心处,承受的压力更是恐怖,足下的甲板喀嚓嚓龟裂,霎时蔓延至整艘快船。他双目圆睁yù裂,猛的一咬舌尖,借着剧痛刺jī神经,潜力爆发,枪去如电。 胡笑天纵声长啸,拳锋径直与枪尖撞在一起,似乎僵持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又似乎短暂得仅有一刹那。 轰!沉闷的响雷滚过湖面,远远传开,惊起无数夜栖的飞鸟。 拳枪一触即分,铁枪枪身承受不了狂暴冲突的内力,第一时间断成了十七八截。那黄衣僧人一声闷哼,双臂肌肤砰砰炸裂,拳劲贯体而入,所过之处筋脉血ròu骨骼都被撕裂震碎,整个人灰飞烟灭,彻底灭亡。就连他立足的快船都难逃厄运,啵的一声轻响,化作无数细小的木屑,被倒涌的lànghuā吞噬。 毁灭之威,竟至如斯。 胡笑天积蓄已久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但觉心中畅快难言,平白升起乘风翱翔的奇异想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短期内再也发不出这么霸道恐怖的拳招了。 与此同时,那红衣少nv去势已尽,随手一扬,把木浆抛在水中,随后双足一点浆面,借力再起,如rǔ燕归林般投向岸边。胡笑天离着湖岸尚有二十余丈,眼看已追之不及,凌空跃到相邻的快船上。指风连点。封住浆手的xùe道,立时抓起一柄木浆,微一使劲,啪的掰断了桨柄,对准那红衣少nv用力掷出。疾风骤响,断桨如流星赶月,横掠长空。那红衣少nv在空中无处闪避,临危之际忽然扬起一把小小的白sè油伞,如一面盾牌般护住后心要害。噗的一声闷响,断桨击中伞面弹开。那红衣少nv口中喷出一股血箭。乘机加速冲上湖岸,闪进杨柳树丛隐匿不见。 胡笑天摇摇头,举目扫去,那些幸存的汉子们如见鬼魅。拼命划水逃离。胡笑天懒得理会小鱼小虾的死活,拍开一名浆手的xùe道,冷冷凝望着他的眼眸,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半夜偷袭我?你若实话实说,我当饶你不杀。”他可没打算放过那红衣少nv,问清对方的来历身份后,誓要杀上mén去讨个说法。 那浆手脸sè惨白,冷汗淋漓,分明已是害怕到了极处,却抿住双chún不发一言。 胡笑天眉头一皱。正yù出手bī问,却见那浆手嘴角溢出一缕黑血,软绵绵的歪倒在甲板上,已然服毒身亡。胡笑天暗惊,又解开第二名浆手的xùe道,哪知尚未开口询问,那浆手嘴里咔一声轻响,已咬破了暗藏的毒丸,一命呜呼。胡笑天倒chōu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邪派宗mén。竟对mén下弟子的控制达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了严守组织秘密,在行动之前便下发致命毒丸,以防有谁沦为俘虏,泄lù机密。最可怕的是,这些弟子竟能克服内心的恐惧。毫不犹豫地服毒自尽,若不是中了摄魂奇术。便是信奉鬼神的狂热教徒。他移转视线,只见另外两名浆手眼神平静而麻木,似乎对死亡已有充分的准备。 有了先前的教训,胡笑天不敢给他们轻易解xùe,若这仅剩的活口也死了,该去哪里追查幕后的主谋?心念转动,缓缓道:“不知你们信奉的是什么教?在你们的教义当中,可允许圣nv之类的人物背弃同mén?我相信在灾难危险来临之时,秉持神灵意志的圣nv应该tǐng身而出,率先赴难,而不是抛下信徒,独自逃命!换句话而言,就是你们那位圣nv违背了教义,辜负了神灵的信任,根本不配拥有‘圣nv’的称号。如果给你们机会返回教派内,你们会不会指控她?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抢先下手,把你们杀掉灭口!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fù人心。摊上如此自sī毒辣的圣nv,你们不觉得愤怒委屈吗?”要想套取情报,首先得打破对方的心防,动摇他们的意志,方可透过对方神sè的细微变化而达到目的。因此他采取的第一步,便是借红衣少nv独自逃命的事实,来打击这两名浆手的信仰。 那两名浆手尽管口不能言,却仍保持神智的清醒,胡笑天的话语一字不落的全收入耳中。思及那红衣少nv的举动,他们眼神微变,脸上肌ròuchōu搐,显示出内心正在挣扎。 胡笑天又道:“你们来杀我,不是为金银珠宝,不是为争夺地盘,也不是为了宝剑秘笈,难道是为了复仇?” 那两名浆手眼皮直跳,神sè开始变得惊慌。 胡笑天心中大定,试探着道:“莫非你们和李疯子有勾结,是罗长老的手下?不,不对,神教之中怎会有圣nv的称号?难道你们是万佛宗的弟子,和弘远大师是一伙的?” 那两名浆手听到“万佛宗”三字,眼神剧变,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惊恐jiāo加,恨不得立时死去,免受这等jīng神折磨。 胡笑天抚掌道:“弘远大师果然是高瞻远瞩,早早预见到今rì之局,难怪他在事情败lù之后仍然那么嚣张。我捅破弘远一行骗人敛财之事不过两rì,你们就能追到睢州,大动干戈的伏击我,应该是巧合?”心底暗自凛然,这万佛宗传递消息着实快捷,又能出动多名高手和大批训练有素的人马,其背后隐藏的势力深不可测啊!难道是江湖之中新近崛起的神秘组织?谁又是他们的领袖? 那两名浆手心若死灰,干脆闭上眼睛,免得泄lù内心的情绪bō动。 胡笑天推测至此,已不需观察他们的反应作为参考,喃喃道:“我今rì入城,只去过七星拳mén和慕容yào铺。魏泰、杜磊、佟一山等若想杀我,必会亲自动手,不用假手他人。那么唯一的疑点就剩下慕容yào铺了!是不是你们万佛宗和慕容yào铺暗中有勾结,所以把我的画像传给了他们帮忙寻找?慕容yào铺既然冠以‘慕容’二字,莫非是属于五大家族中慕容家的产业?可是以慕容家的财富地位,又何必加入什么宗教道mén?慕容家主真的相信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荒唐言论?”无数的疑问纷至沓来,头疼不已。 第十章 血染码头 湖中一战虽然短促,动静却闹得极大,沿湖一带的居民无不惊醒。更有不少江湖人腾空跃来,试图打探有何秘事发生。胡笑天不yù与无关人等照面,剥了一浆手的衣服穿好,搜刮干净他们所带的铜钱银票,驱船靠岸,扬长而去。 夜深人静,大街上空空荡荡。一盏气死风灯挑在屋檐下,微微摆动,映出“慕容药铺”四个大字。偶尔有野猫叫声幽幽响起,平添几分凄冷。突然,一条鬼魅般的人影闪了一闪,翻过院墙,落到慕容家的后院。这人黑衣蒙面,目光jǐng惕,小心翼翼地摸到一间厢房外,伸指轻弹窗台数下。厢房内灯火忽亮,跟着窗户打开,那蒙面人嗖的一下钻入房中。 胡笑天静静的伏在屋脊上,心底不禁冷笑,慕容家果然和万佛宗有勾结!他判断那红衣少女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旦潜回安全之地,肯定要设法治疗伤势。而放眼睢州城,还有哪家药铺提供的丹药能胜过慕容家?如果他们之间毫无瓜葛,尽可以明买明卖,这么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碰头,正说明心中有鬼。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已经提前来此埋伏,把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过了盏茶工夫,那蒙面人又自窗口飞出,沿着来路退出后院。 胡笑天待她远去百余步,方轻轻腾空跃起,吊在她的身后。那蒙面人极为谨慎,走走停停,不时忽然回首张望。但她的眼力和胡笑天相差太远,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只见她蛇行鼠步,穿过了数条小巷,绕到一间普通民宅的后门。推门而入。 胡笑天见状大为惊讶,这片区域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而且房屋都是草木结构,四面漏风,实难相信那所谓的“圣女”会甘心躲藏在这等污浊之地。莫非是地下挖有密室,房屋只是掩人耳目所用?他轻提一口真气,飘然越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墙角的yīn影中。 这座民宅十分普通,就是一座四方小院,两侧堆放杂物,对门处有两间小房。应该一间是起居休息的卧室,另一间是生火做饭的厨房。两间房屋都是黑乎乎的,并未点燃灯火。胡笑天甫一落地,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仔细一看。厨房门前弥漫着一滩污血,不禁眉心微皱,难道自己想岔了? 只听卧室内有人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人道:“圣女。我们为何不去和张十八等人汇合,偏要隐身此地?这里又脏又破。实在有辱圣女的身份。”另一人轻声咳嗽道:“清荷,敌人饶张十八他们不杀。不是心存慈悲,而是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必定隐身尾随,我如何能上当?我不露面还好,我若现身的话,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反正我在此只停留一晚,虽然条件差些,但胜在安全,忍一忍就好。”那清荷讶道:“马护法和弘镇大师已死,圣女你仍要去铁门码头吗?”那圣女苦笑道:“这是我在圣子前领受的任务,岂能不去?何况那件物事关系本教未来兴衰,万万不容有失!我让你交付慕容掌柜的加急信件,他可答应发出?”那清荷道:“慕容掌柜见了圣女的信物,已答应即刻使用飞鸽传信。”那圣女叹息一声:“但愿还来得及!”声音一变,狠声道:“都怪那该死的胡秀才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待我请出护教神将,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那清荷颤声道:“圣女,那胡秀才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如此恐怖血腥,简直不类凡人。”那圣女缓缓道:“我观他出手霸道狂猛,杀气无边,十有**是魔教的后起之秀。弘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招惹了魔教高手,令我判断失误,同样该死!”那清荷轻叹道:“早知道胡秀才这般扎手,我们不去招惹他,先完成任务就好了。”那圣女咬牙道:“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胡笑天原想一举杀入屋内擒下对方,但听她们谈话中别有隐情,心中微动,决定静观其变。显然万佛宗一行来到睢州是另有重任,布局围杀他只是临时起意,结果人算不如天算,jīng兵强将一夜损失殆尽,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窘境。胡笑天不禁暗暗好奇,万佛宗到底想得到什么稀世珍宝,居然关系到一教之兴衰?他委实对这号邪门宗派毫无好感,若有机会夺走他们属意的宝物,令其一蹶不振,岂不快哉! 那圣女又低声咒骂了几句,沉声道:“清荷,你且出去替我护法。我要开始疗伤了。”那清荷道:“是!”脚步轻响,移向房门。 胡笑天身子一纵,翻身跃到另一侧紧邻的小院。他默立半响,再听不到隔壁有什么响动,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身离开。 睢州城北,沿河上行十里有一铁门码头,是通往开封水道的必经之处。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暴晒之下,酷热难挡。经过凌晨的辛劳忙碌,挑夫大都领了酬劳回家,也有少数人钻进码头上简陋的酒馆里,斗酒划拳,高声喧哗。胡笑天一早来到码头,先随意转了转,然后挑了一间位置偏僻的小酒馆,让店家送上酒菜,自斟自饮,时不时地朝门外打量。 临近午时,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驶上码头,大概见rì头正烈,奔到树荫处停下。车帘子一掀,车厢内跳出一个年约十六七岁,头梳双髻的清秀少女。她双目灵动,身穿青衣,背后交叉斜背着一对鸳鸯刀,先扫视了几眼空旷的码头,才转首望向船来船往的河面。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忽听蹄声雷响,由远及近,一队骑士策马狂奔而来,每一人都配有双马,风尘仆仆,显然是星夜兼程。眼看这队人马奔上码头,那青衣少女欢欣雀跃。扬手招呼道:“慕容公子,我们在这儿呢!” 那为首的骑士身材挺拔,相貌俊朗,剑眉星目。锐气逼人,乃是一名潇洒不凡的美男子。他举手示意同伴放缓马速,自己脱离了队伍,不等座骑立定已飞身下马,对那青衣少女笑道:“清荷,你家小姐可在车上?”清荷抿嘴一笑,俏皮的道:“公子来了,我家小姐还能飞走吗?”车厢内立时传出一声含羞带嗔的呵斥:“清荷。不许胡说!”那慕容公子哈哈一笑,移步走到车窗旁,隔着帘幕和车内的女子低声交谈。与他同行的护卫在数丈外便纷纷下马,散开成一松散的阵势。把马车围在中间。 胡笑天凝神望去,那批jǐng惕张望的护卫共有十二人,都是正当壮年的悍勇之辈,身手敏捷,目如冷电。个个身上隐露杀气,一看就是经历过残酷厮杀的高手。看其装束,有四人当是扶桑武士,他们前额光秃发亮。脑后束发,身材矮小。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另有三人应是高丽剑客,他们头戴宽边高帽。上衣短小,下身裤长肥大,举止冷傲。其余五人穿着青sè劲装,并无特异之处。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慕容家招揽了数目众多的异国高手充作护卫,分明是抓住了改朝换代的时机,在海外培植了庞大的势力,不容小觑。 胡笑天心念电闪,这圣女一封求援信便把慕容公子连夜召来,魅力着实不浅啊!同是慕容家弟子,慕容青田就曾被李玄儿迷得神魂颠倒,最后惨遭摄取魂魄,生不如死,不知这位慕容公子的下场会不会好一些?不过有这么多高手随行护卫,说明他的身份远高于慕容青田,只要那圣女不是太蠢,当会保持彼此间良好的关系。 突然,河面上一阵sāo动,呼喝咒骂声远远传来。只见两艘乌蓬快船一前一后,顺着航道高速行驶,它们不顾行船的秩序,强行赶超小船或是在大船之间穿梭游走,登时激起船家们的公愤。清荷jīng神一振,轻呼道:“小姐,他们来了!”红影一闪,面罩透明薄纱的红衣圣女挑帘跃出,冷眼望着追逐的快船,眉心一皱,对身边的慕容公子道:“慕容哥哥,果然有敌人追踪我的朋友,待会要麻烦你的人出手相助了!”那慕容公子笑道:“红莲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如此生分?你放心,我手下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由于越接近睢州城,船舶越密集,那艘抢先逃窜的快船被迫减慢了航速,追在后头的另一艘快船乘隙逼近。两船相隔尚有二十余丈,几乎同时有人自船舱内跃出,分站船首船尾,张弓对shè,羽箭破空,箭矢来往,不时有人受伤惨叫。 这一下公然对shè厮杀,附近的船家尽皆失sè,惊呼声此起彼伏,能避的就避往河岸,不能避的只好干脆停船,以免误入战圈。 待距离缩短至十余丈,位于后方的追兵亮出两把特制的短弩,火星喷shè,shè出的竟是绑有火药的弩箭!箭落处,火光爆闪,木屑纷飞,将前方的快船炸得千疮百孔,船舵、桅杆齐齐折断,顿时动弹不得。烟火弥漫之中,船舱中嗖嗖闪出数条身影,施展轻功身法,犹如大鸟腾空,跃往相邻不远的一艘运粮货船。 胡笑天眼尖,遥遥看清其中一人的相貌装扮,失声道:“怎会是他?”原来被六七名好手簇拥在核心处的,竟是雷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雷浩云! 雷浩云曾在天下群豪面前被战锋两招击败,吐血昏倒,一时成为江湖笑柄。他因此自暴自弃,酗酒度rì,不想被许一郎言语打动,暗中和青龙会有了来往。数月不见,雷浩云脸上多了三分狠厉,三分yīn毒,武功也似乎提高了不少,一步跨过数丈宽的河面仍显得游刃有余。莫非万佛宗要接应的宝物与他有关? 胡笑天心底一震,照此推算,那万佛宗岂不是青龙会的秘密分支?难怪那圣女昨rì曾提过什么护教神将,分明指的就是青龙会的四大神将!这样说来,慕容家族也被青龙会拉拢了?不知五族会盟的最终结果如何?千万不要是慕容家成为了盟主! 但听一声怒吼:“孽畜,你往哪里逃!快给我站住!”红影一闪。一条手握长刀的大汉跃到船首,双目血红,杀气冲天,正是雷家家主之弟雷红军。雷浩云面冷如铁。仿佛根本未曾听见自家叔叔的吼声,与同伴各自拆下一块船板,纵身跃往河面,待去势将尽,抖手掷出船板,沉足一点,借力再起,跃上了码头。雷红军暴跳如雷。指挥快船立即斜向变线,紧追不舍。 雷浩云等刚一掠上码头,红莲圣女、慕容公子已率人奔到。双方一照面,红莲圣女老实不客气的伸出白嫩小手:“雷公子。按照约定,请你把东西交给我!”雷浩云冷冷道:“你们先解决掉追杀我的人再说!”那慕容公子大怒:“好胆,竟敢杵逆红莲?!”右掌弯曲成虎爪,一把扣向雷浩云的锁骨要穴。雷浩云冷笑道:“你又是那根葱?”左手化刀一切,啪的震开对方的擒拿招法。慕容公子虎爪变鹰爪。拿向对手脉门,不料雷浩云应变同样神速,手肘微缩,指尖如钩。猛的啄向他的虎口。红莲圣女尖声叫道:“住手!”举手虚晃一招,迫使雷浩云撤退半步。怒道:“大敌当前,岂能内讧争斗?”慕容公子和雷浩云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掉头不理对方。 就在这时,如箭飞驰的快船已驶到岸边,但听风声疾响,雷红军带着二十余名好手飞身跃来,人在半空便大喝道:“雷家堡追杀叛逆子弟,挡路者死!” 红莲圣女急道:“慕容哥哥!” 慕容公子强抑心中的不快,眉毛一挑,冷冷下令道:“杀!”话音一落,众护卫刀剑仓啷啷出鞘,卷起无数寒光,迎着雷家众人杀去。 叮!当啷!两方人马剧烈的冲撞在一起,火星飞溅,鲜血喷shè,断肢横飞,惨叫声惊天动地。雷红军一刀劈开挡路的扶桑武士,犹如狂狮扑食,笔直地朝雷浩云冲去:“孽畜,今rì我要执行家法!” 雷浩云岂会坐以待毙,刷的拔刀在手,沉声道:“助我杀了此人!”刀锋一展,脚步游走,丝丝刀光如毒蛇惊起,狠辣yīn柔,居然与雷家刀法大相径庭。尽管他未曾指名道姓,红莲圣女想也不想的拔身跃到高空,银芒电shè,挥剑刺落。那慕容公子略一犹豫,指尖哧的一点,一股凌厉的指风后发先至,刺向雷红军左腿的环跳穴。三大年轻高手同时出招,劲风所至,飞砂走石。 雷红军怒而不乱,惊咦道:“是慕容家的穿云指?!”左掌一沉,封住身侧要穴,右手刀刀势不停,刀气狂扫,令雷浩云、红莲圣女无功而返。他身子一凝,瞪着慕容公子道:“你是慕容不凡的什么人?难道不清楚五族盟约吗?雷家堡缉拿叛徒,你慕容一族不帮忙就算了,即刻给雷某闪开!” 慕容公子傲然道:“我是慕容杲!你有什么资格指挥我?” 雷红军耳听身边惨叫不绝,心头焦躁,怒道:“即使你是慕容不凡的私生子,不让开的话我照杀不误!”长刀一挥,仍旧朝雷浩云劈落,刀气滚滚,绝无半分留情。 慕容杲被当众揭穿伤疤,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武功外貌智谋都远胜兄弟姐妹,但他的生母乃是青楼jì女,不被慕容家承认,因而连累他不能列入族谱之中,亦无法代表慕容家出席江湖盛会,只能默默活在父亲的yīn影下,自幼遭到同族兄弟耻笑。慕容杲平生最恨他人提及此事,何况红莲圣女就在身边!他眼中杀机暴燃,扬手一抖,一枚银sè的梭镖贯劲飞出。 雷红军乃是和雷红滔、慕容不凡、莫虎风等平辈的人物,江湖上一等一的刀法名家,哪怕雷浩云和红莲圣女联手,亦被他杀得步步倒退。眼角瞥见银梭shè到,沉声道:“慕容小子,你果真活腻了吗?”回刀一削,叮的劈中梭镖,企图把它击飞。 怎料刀锋劈至,银梭猝然炸裂,化作千百道薄如柳叶的锯齿刀片,一窝蜂地朝他shè去,极为歹毒。“唐门暗器!”雷红军失声惊呼,万没想到shè来的是唐门顶尖暗器,一时间措手不及,长刀回旋绞动,足底同时发力后跃。但见银光大盛,刀幕如墙,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银光散去,雷红军闷哼出声,全身上下已插了数十枚尖锐的刀片,鲜血喷出,状极恐怖。 慕容杲使出了秘藏的唐门暗器,一早料到对手会受伤,穿云指窥准空挡点出,噗噗数声响,雷红军右肩、右臂被指力洞穿,长刀脱手当啷坠地。 就在这时,刀光电闪,带起一抹腥红的血sè。但见雷红军咽喉处血如泉涌,喉头呵呵有声,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冷如恶魔的刀客,流露出伤心悲痛的神情,身子一摇,仰天倒下。 第十一章 大逆不道 雷浩云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杀亲叔叔,心肠之硬,下手之狠,令红莲圣女、慕容杲齐抽一口冷气,对他是刮目相看。 胡笑天原想坐山观虎斗,欣赏一出免费的好戏,谁曾想雷红军败亡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乎意料。他可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而且万佛宗极可能是隶属于青龙会的宗教势力,破坏他们的计划就相当于是阻止青龙会的扩张。不管怎样,只要控制住雷浩云,一切疑问就会水落石出。当下一按桌面,嗖的掠出门外。 呼喝厮杀声中,码头附近早已空无一人。胡笑天忽然自酒馆内飞身而出,显得相当的突兀,立时吸引了雷浩云等人的注意。红莲圣女对胡笑天的身影气息记忆犹新,立时辨认出来者何人,体内的暗伤隐隐作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他怎么来了?”清荷吓得拔刀在手,颤声叫道:“圣女,快撤!” 慕容杲盯着飞速迫近的陌生人,皱眉道:“红莲妹妹,你认得此人吗?他又是哪门哪派的高手?” 红莲圣女哪有时间和他解释昨夜的经过,尤其不愿吐露胡笑天出于魔教的背景,急声道:“雷公子,来者不善!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上马先走!” “走?是望风而逃!”雷浩云不屑地横了她一眼,扬起染血的钢刀,沉声道:“慕容杲,有没有胆量和我赌一赌,且看是谁先杀了此人!” 慕容杲岂肯示弱。大声道:“赌注是什么?” 雷浩云道:“谁输了。谁就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怎么样?” 慕容杲冷冷道:“只怕你输了不认账!” 红莲圣女急得直跺脚,正想出言劝阻,只见两人身形同时展动,向胡笑天迎面冲去。雷浩云和慕容杲刚刚联手杀了名震江湖的高手,心气极高,哪里肯未战先退?一个自认武功大进,已有超越同辈中人的本钱;一个家学渊源,自恃有种种秘宝护身,要在美人面前大出风头。两人狂飙猛进。先较量起轻功身法,至于胡笑天的强弱与否,根本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清荷目瞪口呆。失声道:“圣女,他们不是抢着去送死吗?”红莲圣女没好气的喝道:“闭嘴!”这下进退两难,愁得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关键是东西没到手,想走也走不了啊! 胡笑天起初还担心雷浩云转身就逃,待见到他和慕容杲联袂冲来,斗志高昂,便知道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无名小子。或许在人家眼里,他就和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分别。胡笑天暗暗自嘲,果然是名门望族的嫡传弟子。这份无知无畏的勇气远超自己。奔行当中功法运转,劲贯双拳,远在十米开外一声大喝,隔空击向慕容杲,以防对方shè出那种杀伤力奇大的歹毒暗器。 拳劲发出,空气急剧压缩,如同千斤巨石当胸压落。慕容杲但觉劲风割面,呼吸艰难,心下不由骇然,轻松杀敌的幻想不翼而飞。面对功力如此浑厚霸道的对手。一着不慎,就是吐血毙命的下场!情急之中双手十指尽出,如弹奏琴弦般快速轮动,指风嗤嗤作响,数十道气流绞向空中。拦住那道恐怖的拳风。 雷浩云眼见有机可乘,双臂一展飞上半空。升至最高点时举刀过头,张口暴喝:“杀!”杀声尚在舌尖滚动,一抹刀光仿佛闪电霹雳撕裂了长空,照准对手头胸部位斩落,刚猛绝伦,势不可挡。他方才一刀杀死雷红军,自觉冲破了武道修行道路上的枷锁,信心斗志都膨胀到了顶点,刀气挥洒,灵识延伸,平生第一次涌起人刀合一,无坚不摧的异感。 胡笑天抬眼一扫,冷凝如实质的目光穿透刀光,笔直地刺到雷浩云脸上,令他肌肤生出灼烧般的疼痛。四目交接,雷浩云如被当胸擂了一拳,逆气上涌,难受得几yù吐血。下一刻,胡笑天侧步拧腰,右拳如锤,狠狠地击到刀背上,拳锋落处,铿锵作响。雷浩云但觉巨力撕扯,仿佛有一头大象猛然横向撞到,百炼钢刀应声凹陷扭曲,虎口崩裂飙血,手掌一空,刀柄脱手飞走。胡笑天拳势连贯,左拳跟进破入空门,正中他的小腹。 众人眼前一花,刀光碎裂,雷浩云跟着喷血倒飞,如死鱼般重重跌落在地,脸sè灰白,自信狂傲的神态一扫而空。 红莲圣女大为讶异:“你居然没死?!” 雷浩云羞怒交加,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生生气昏过去。 其实也不怪红莲圣女惊讶,要知道那马护法和弘镇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修为比起雷浩云只强不弱,结果被胡笑天一拳一个轰杀,雷浩云没理由中拳而不死呀。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昨夜之所以能拳毙强敌,一来是刚从先天之境退出,二来体内充满了yīn柔灵气,jīng神气势功力都处于巅峰的状态,足以横扫任何对手。但是经过了一夜的工夫,他已彻底退回后天之境,无法吸收融合的yīn柔灵气也已自行散去,境界比昨夜差了一大截,若是再遇上同样级数的对手,胜负犹未可知。 慕容杲目睹雷浩云一招落败,足尖使力,毫不犹豫的向后倒跃,双手缩回衣袖,冷芒电shè,数支淬毒的短箭自袖袍底下飞出。胡笑天脚步连闪,变拳为掌,发出一股yīn柔的掌力,把shè来的短箭尽数斜向击飞。只是稍一耽搁,慕容杲已退回护卫群中。有两名扶桑武士不待吩咐,擅做主张扑向胡笑天,长刀直上直下,卷起凌厉的杀气。 胡笑天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扬手一挥,汹涌如cháo的拳劲隔空击去。但听胸骨咔咔裂响。那两名武士抚胸踉跄倒退。 慕容杲叫道:“住手!”示意其他护卫不要轻举妄动。刚刚的交锋虽然短暂,他已察觉对手并无杀意,否则岂容他轻松后退?既然大家并非死敌,还是莫要主动撩惹这等强者,自掘坟墓。 胡笑天大笑道:“算你聪明!”俯身抓起雷浩云,纵身跃上一匹骏马马背,双腿一夹马腹,打马便走。 红莲圣女又惊又怒,尖叫道:“快拦住他!” 慕容杲和众护卫面面相觑,脚下生根般僵硬。眼睁睁地目送着胡笑天的背影远去,心底无不暗吁一口长气。红莲圣女又是恼恨,又是无奈,想到这次任务以彻底失败告终。眼前一黑,仰天便倒。慕容杲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柔软嫩滑的腰身,暗自窃喜。 胡笑天策马奔离大道,曲折向南,横跨荒野,奔上一处树木稠密、人迹罕至的山岗。他勒住座骑,随手把雷浩云抛到地上,跟着偏腿跃落马背,淡淡道:“别装死了。起来!” 雷浩云受伤极重,一路呕血不止,体内经脉也不知断了几条,喘息着挣扎站起,狠狠瞪向胡笑天,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恨杀机,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若是我今rì不死,将来誓要报这一拳之仇,届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胡笑天失笑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你的黑血脏了我的手!你叛离了雷家堡。又大逆不道杀死亲叔叔,天地不容,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是再没有青龙会的庇护,岂能苟活人世?又凭什么找我报仇?” 雷浩云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胡笑天道:“雷浩云。你定然不记得我了,但我曾在长安城东一处乡野酒馆内见过你。当时你在独自饮酒。还拔刀杀了数人。” 雷浩云身体一震,缓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笑天微微一笑:“除此之外,我还看见青龙会的许一郎与你会面,三言两语将你打动,最后携手离开。联系今rì码头上发生的追杀叛逆事件,我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很是好奇,许一郎究竟许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令你动念叛离雷家?作为交换,你又从雷家窃走了什么稀有的宝物?” 雷浩云冷冷道:“这事似乎与阁下无关,我为何要告诉你听?” 胡笑天不动声sè道:“雷浩云,打肿脸充胖子对自己毫无益处。你败了,便只有低头,何必假装硬汉?我不屑杀你,并不代表我心慈手软。你应该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假如我点破你的气海穴,毁去你的一身功力,你会怎么想?”说着一指戳出,登时把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松树戳穿一个小洞。 雷浩云倒抽一口冷气,情知形势比人强,一旦对方真个下手破掉自己的要穴,那就是废人一个,生不如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心思急转,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叩首哀求道:“这位大侠,只要您高抬贵手饶过小人,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任何隐瞒。” 胡笑天见了他这等奴颜婢膝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单论无耻卑劣,此人尤胜过弘远十倍!皱眉道:“我不是白道大侠,也不需要你烧香跪拜,更不在乎你的真实想法。我只想知道真相!” 雷浩云挺起腰,恭恭敬敬地道:“是!不瞒公子,那rì许一郎找到小人,说是有法子可以快速提升我的功力,还答允送给我江湖失传的七绝刀谱。小人脑子一时糊涂,竟没看破他的狼子野心,就跟着他出门去了。到了他落脚的地方,他果然交给我五颗内丹和一本刀谱,但同时提出一交易条件,让我偷出雷家秘传的‘火器总要’。” 胡笑天一震,打断道:“这火器总要是不是讲述如何制造雷家火器的秘笈?” 雷浩云道:“是的。火器总要记录了雷家所有顶级火器的制作过程,包括如何打造组装、********等等,是雷家堡得以屹立江湖的根本,绝对不会向外流传。小人身为雷家弟子,当然不会同意如此荒唐的要求。可是那许一郎卑鄙无耻。利用种种手段诱骗我签下字据。并以此为要挟,逼迫我不得不听命行事。”当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如何骗取长辈信任,成为内堂护卫头目,如何乘其不备,窃得出入秘库的钥匙,如何使用迷药放倒同班当值的兄弟,盗取“火器总要”,最后如何潜出雷家堡,与许一郎汇合后逃亡。统统说了出来。 胡笑天心下恍然,难怪那红莲圣女说过,此物关系一教之兴衰,若让青龙会掌握了顶级火器的制作秘密。大批量装配给数以万计的弟子或教徒,岂不是立时有了与朝廷大军对抗的实力?假如两军对垒时,数百颗惊天雷忽然掷出,那种恐怖的声浪和毁天灭地的爆炸威力,足以令任何军队崩溃。心中不无庆幸,这火器总要尚未落入青龙会的掌握,不然天下转眼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胡笑天疑惑的问道:“那许一郎为何不与你同行?他去了哪里?” 雷浩云眼皮微跳,低声道:“小人刚刚逃出雷家堡,便有人发现火器总要失窃。是以雷……雷红滔亲自带队追击。许一郎一边与雷红滔周旋,一边派人秘密护送我东出潼关,不料到了开封附近终于被雷红军等追上,我们且战且逃,直至睢州。” 胡笑天道:“雷浩云,你的话不尽不实啊!以许一郎之智,岂会傻傻的留在后方狙击强敌?你们是不是尚未完成交易,火器总要还在你的手上,所以青龙会才会拼命确保你的安全?” 雷浩云眼中一阵挣扎,最终不敢冒险说谎。道:“按照双方的约定,要等我再拿到二十颗内丹并且安全无忧后,才会交出火器总要。在此之前,火器总要一直由我贴身收藏。” 胡笑天老实不客气的伸出手:“拿出来罢!” 雷浩云认命的哀叹一声,撕开衣服的夹层。取出一叠薄若蝉翼,折叠整齐的纸张。最外层用防水的油布细心包裹好。 胡笑天冷笑道:“只有这些吗?” 雷浩云嘴角抽搐,幽怨地望了胡笑天一眼,终于彻底死心,摸索出另一份同样材质的纸张,苦笑道:“这回是真没有了。” 胡笑天将两份纸张合二为一,仔细扫了几眼,但见页码连贯,图文相通,惊天雷、烈火弩、子母连环箭等威力强大的火器赫然在列,若被jīng通火器的工匠见到,便可轻而易举地批量制造出来。青龙会失去了这份火器总要,想必是痛彻肺腑。当下点点头,仍用油布包好,纳入怀中。雷浩云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怎的牵动了内伤,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忍不住轻声咳嗽。胡笑天沉声jǐng告道:“雷浩云,你若向我出手,我就有了杀你的理由!” 雷浩云深深垂下头去,诚惶诚恐地道:“小人不敢!” 胡笑天冷笑道:“你连亲叔叔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恐怕你逃离雷家堡那一夜,也杀了不少兄弟叔伯?” 雷浩云浑身颤抖,冷汗如浆,不知对方从中听出了几分漏洞,发现了几处破绽?低声道:“请公子饶命!” 胡笑天厌恶的挥挥手:“你做下这么多亏心事,老天有眼,将来自有人收拾你,不需我多事代劳。”正想抽身离开,忽的想起一事,问道:“五族会盟一事结果如何了?是哪一家成为本届盟主?” 雷浩云讶然道:“五族会盟都过去三个月了,公子怎会没有听说过江湖传闻?” 胡笑天黑着脸道:“让你说就说,哪里来的废话!”回想起那段暗无天rì的屈辱岁月,心头滴血不止。 雷浩云忙道:“回禀公子,在五族会盟期间有魔教圣物出世,据说是一张流传千年的藏宝图,被莫氏家主莫虎风侥幸得到。也不知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引来了黑道、邪道诸多高手的觊觎。莫虎风有一rì去梅园游玩时,忽然遭到伏击,结果藏宝图丢失,他本人亦重伤毙命。莫家因此宣布退出五族盟会,第二rì便扶棺返回老家,说是要按家乡风俗尽快入土为安。如此一来,五族之盟自然取消,要待莫家重新选出家主之后再行商议会盟一事。” 胡笑天不禁黯然,莫虎风既是武林前辈,也是魔教同门,其人虽死,却为魔教立下了大功。当下朝西北方默默鞠躬行了一礼,喃喃道:“莫前辈,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一路走好!”蓦地心头一跳,又问:“那丐帮的李山如何了?” 雷浩云道:“莫虎风遭人伏击当rì,李山恰好在场,也被人击成重伤,后来在床榻上静养了一个月才逐渐康复。敢问公子,莫非与李山是旧识?” 胡笑天冷冷道:“雷浩云,你旁敲侧击打听我的来历,莫非是想要报仇?你亲手杀死自家叔叔,江湖上哪还有你立足之地?加上你丢了火器总要,青龙会岂会饶了你?你若有时间,多想一想该如何苟且偷生罢!”说罢飞身上马,径自奔下山岗。 雷浩云缓缓抬起头来,面容扭曲,狰狞若鬼,一双眼眸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第十二章 客栈冲突 rì落黄昏,倦鸟归林,远眺湖波秀丽,光彩动人。 胡笑天撇下雷浩云之后,并未急着动身上路,而是打马回到湖畔,试图重新感受湖底蕴藏的天地灵气。他选择了一处僻静隐蔽的湖岸,将手掌浸入湖水中,默运功法口诀,但缺少了昨夜濒死状态下的心灵感悟,与湖水接触时总隔着一层穿不透的屏障,无法达到和谐如一的境界,也就无法引气入体。望着指尖划过的清澈湖水,呼吸着湖面上飘来的清新气息,忍不住感慨,有些事情可遇不可求,自己解开了第一重禁制,已经是意外之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太过贪婪,急功冒进,对于武道修行并非好事。当下长啸一声,收手跃起,策马向着东方飞驰而去。 奔出十余里,暮sè四合,星光闪现。 但见前方灯火闪耀,屋瓦重叠,一座小镇出现在官道旁。胡笑天按缰缓行,眼见镇口就有一家客栈,店门外挑起两串灯笼,外头各糊着一个红sè大字,合起来是“财源广进,贵客盈门”八个字。客栈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斗酒划拳笑骂不止,煞是热闹。 胡笑天在门前下了马,自有伙计帮忙料理伺候座骑。进入客栈,先订好了客房,然后点齐酒菜,独踞一桌开怀大嚼。 忽听蹄声密响,车轮滚动,一大队人马涌到客栈外停下。少顷,五六个身背长剑的青年汉子奔进门内,大着嗓门嚷嚷。让掌柜伙计尽快收拾干净桌子,整治酒菜。正忙碌间,又有十余人步入大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位灰衣女尼尤其醒目,她目如秋水,眉如淡月,鼻梁秀挺,樱唇如滴,露在外头的肌肤淡然如雪,洁白嫩滑,竟无半分瑕疵。她身材娇小。头戴僧帽,手上握着一串乌黑的佛珠,低眉敛目,默默跟在一位老尼身后。她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极其纯净,单论容貌之美已不输于李玄儿,如同夜空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喧闹的大厅如同冰水浇落,转眼沉寂下来。南来北往的客商无不盯着那灰衣女尼,人人痴迷如醉。当啷、当啷几声脆响,数个酒杯失手跌落地面,摔成粉碎。 胡笑天一身情债太多。看见美女便下意识的要避开,目光在那灰衣女尼脸上一转。移往他处。 只见这批客人之中,有四五人神光充盈。太阳穴高高凸起,走路带风,下盘沉稳。为首一位身材高大,面红如赤,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顾盼间豪气飞扬,不满地跺跺脚,张口大喝道:“伱们这些二皮脸的混球,死瞅着出家人干嘛呢?什么玩意!”声音铿锵有力,如铜锣敲响,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客商霍然震醒,年纪轻的面红耳赤,年纪长顾左右而言他,没人敢出头找不自在。胡笑天心里一动,这些人说的是山东口音,又大都背着阔刃长剑,莫非是七大剑派中的泰山剑派?他们与这两位尼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客栈内一下挤入近二十人,哪有这么多空座位安排?掌柜的求爷爷告nǎinǎi,好不容易腾出三张桌子,一位面带傲气的青年剑客已是不耐,大步走到胡笑天桌边,砰的一拍桌子,沉声道:“朋友,伱独占一桌太过浪费,不如让给我们如何?桌上的酒菜尽可打包回房慢慢享用。”胡笑天眉心一皱,淡淡道:“凡事讲个先来后到。阁下并非官差,有何资格驱赶我?难道泰山剑派的弟子都是这么横行霸道吗?”那青年剑客眉毛一掀,不悦道:“朋友出言不逊,无端指责我泰山剑派,莫不是存心挑衅?”胡笑天摇头笑道:“是伱无礼在先,怎么变成了我的不是?伱师父在吗?不如请他过来评评理。”那青年剑客心头火起,冷笑道:“评理是么?”右手忽伸,四指弯曲如钩,扣向胡笑天的肩井穴。胡笑天举起筷子,尖端对准了他掌心劳宫穴,只待他自己撞将上来。那青年剑客手掌微沉,立掌斜斩,乃是泰山剑法中的一式“猛虎跳峡”,不料对方竹筷同时生出微妙变化,转而指向手腕处的太渊穴,逼得他不得不收手退后。 胡笑天微微一笑,伸筷夹起一块卤牛肉放入口中,赞道:“不错,香味醇厚,刀工细腻,很有嚼头。” 那青年剑客眼见对方云淡风轻的逼退自己,心里打一个突,不敢轻易造次,一时间有些尴尬。胡笑天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道:“若兄台不嫌弃,招呼同伴坐下便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那青年剑客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朋友,那我们就厚颜打扰了。” 一行人终于分头落座,而那灰衣女尼和老尼姑单坐一桌,吃的是馒头咸菜,就一碗青菜汤,极其简朴。同行的泰山剑派弟子大概已是见惯不怪,自顾自埋头猛吃,没人去多余献殷勤。 与胡笑天同坐一桌的几名年青人略显忧虑,边吃边轻声交谈着。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那灰衣女尼竟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的“济世神尼”静心!她和其师妙法师太结束山东的行程后,南返九华山,中途听闻亳州爆发疫情,遂临时起意去往疫区救治百姓。而泰山剑派众弟子则是要赶往金陵,受掌门之令顺路护送两人,大义所在,理当奉陪到底。几位年青弟子想到要穿越疫区,或有感染时疫的可能,人人心如重铅,毕竟病魔肆虐横行时,不管伱武功高低与否,谁都有染病横死的可能。 胡笑天暗暗感叹,不愧是济世神尼,果有救治天下苍生的博大胸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们师徒既敢直闯疫区,想必对自己的医术深具信心。这几位年青弟子却是杞人忧天了。一念未完,忽听远处蹄声骤响,竟有数骑不顾夜sè笼罩,有如狂风席卷而来。那几骑奔到了客栈门外。希律律一阵烈马长嘶,勒马立定,紧接着风声飒响,三条人影飞身掠进门中。 只见率先奔进客栈的是一名红衣少女,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腰缠皮鞭,勾勒出火辣完美的曲线。乍看之下如同一团撩人魂魄的烈火,熊熊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人口干舌燥。她面如银盘,凤眼含媚。双唇丰满红润,乃是万中无一的极品美女,并不比静心女尼稍差半分。这红衣少女眉目间隐藏着三分煞气,神sè略显焦躁,头发上、衣服上落满了灰尘。却无暇打理。紧随其后的,是两名冷峻彪悍的黑衣青年。左边一位年纪稍长,高约七尺,宽肩厚背。双手手掌大如蒲扇,手心手背都长满了厚茧。沉稳中杀气隐露,目光极为jǐng觉。右边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健硕,英气勃勃,肩后插着一把似刀似剑的奇门兵器,一看就是jīng力充沛,极不安分的角sè。他的颈侧纹有一只sè彩艳丽的蝎子,令其英俊的外表平添三分邪恶,构成一种非常特别的魅力,与众不同。他们三人环目一扫,跳过虎视眈眈的泰山剑派弟子,落在那两位女尼身上,眼神发亮,如获至宝。 那红衣少女欢呼一声,直接扑到那两位女尼身边,颤声道:“敢问两位法号可是妙法、静心?” 那老尼点点头:“老身正是妙法,她乃我的徒儿静心。不知女施主有何见教?” 那红衣少女噗通一声曲膝跪倒,眼里泪光盈盈:“两位师太医术通神,活人无数,乃是人人称颂的活菩萨,恳请大发慈悲救一救我父亲的xìng命!家父在路途之中偶染恶疾,上吐下泻,卧床不起,请了数位名医前来诊治都束手无策。小女子偶然听闻两位师太一路南下,因此特地赶来求救。只要伱们答允救我父亲一命,我定当倾其所有!” 妙法师太与静心对视一眼,伸手将红衣少女扶起,柔声道:“女施主,治病救人本是我们的天职。不过亳州一带因洪水决堤,淹没数十乡镇,爆发了较为严重的瘟疫,老身师徒二人须即刻赶去疫区,尽力扑灭疫情。情况紧急,请恕我们分身乏术,无法更改行程。” 那红衣少女苦苦哀求道:“师太,家父危在旦夕,若伱们不肯施救,他,他必死无疑啊!” 妙法眉心微皱:“女施主,非是老身见死不救。请伱站在老身的角度想想,一人之生死与千万人之生死,孰轻孰重?” 那红衣少女想也不想道:“那等愚夫蠢妇的xìng命,如何能与我父亲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胡笑天不禁摇头。 妙法脸sè一沉,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当于一切众生,起大悲想,于诸如来,起慈父想,于诸菩萨,起大师想,于十方诸大菩萨,常应深心恭敬礼拜。于一切众生平等说法。以顺法故,不多不少,乃至深爱法者,亦不为多说。女施主,老身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那红衣少女气极,反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怒道:“师太,我好言相求是给伱面子,别逼我翻脸!” “雁子,不得无礼!”她身后年长的黑衣男子踏前一步,拱手道:“师太,佛曰众生平等,是指众生法xìng平等,对众生的慈悲喜舍心平等,在因果面前众生平等,而非说众生的际遇平等,祸福平等。有人行善多,有人行善少,有人作恶多,有人作恶少,善恶不一,转世为人的话其际遇自然千差万别。远的不论,佛门弟子也分四等,如优婆塞、优婆夷见到比丘、比丘尼要行礼,但比丘、比丘尼不用对优婆塞、优婆夷行礼,又何来平等之说?我等诚心求救,十万火急,还望师太重新考虑。” 妙法怒道:“荒谬!伱这是曲解佛法jīng要,断章取义,老身岂会受伱花言巧语蛊惑?”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并不动气:“师太,我家主人如今歇在商丘城内,距离此地不远。若是能连夜赶去,至多明rì午后即可折返,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妙法摇摇头。显然仍是不肯答应。一直沉默不语的静心忽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让徒儿走一趟。徒儿年轻体健,来回百余里应无大碍。”她语气柔和。声音清亮,教人听了如饮冰泉,火气全消。她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名声比起妙法尤盛三分,金针刺穴之术举世无双,是以才有“神尼”之称。 妙法皱眉道:“静心,伱独自一人前去,让为师如何能放心?”她这徒弟虽是佛家弟子。偏生长得太美,单纯善良,不懂提防旁人,万一误入贼窝。岂不是害了她终身? 静心不解道:“治病而已,师父有何不放心的?” 那红衣少女冷哼道:“妙法师太,伱不愿救人就算了,难道还想拦着别人行善积德吗?我知道伱担心什么,只要静心神尼去救我父亲。我就留在这里做人质,直至她平安返回。静心神尼若是受了什么损伤,我认打认罚,哪怕赔上xìng命也无怨。” 那两位黑衣男子脸sè一变。异口同声道:“雁子,不可!” 那红衣少女道:“为了救回爹爹一命。有何不可?难道二哥、四哥伱们保证不了静心神尼的安全吗?”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皱眉道:“我们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伱孤身在此,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如何向主人交待?”另一黑衣男子狠声道:“雁子、二哥,别跟她们废话,直接绑了小尼姑就走!” “大胆!”被冷落许久的泰山派高手们终于寻得机会开口,为首的中年汉子拍案而起,沉声道:“静心神尼是什么身份,岂容尔等无礼冲撞?她若不愿出面,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在门外候着,何况伱们!识相的,即刻滚出客栈,勿要多事!”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伸手按住同伴的肩头,不让他轻举妄动,转眼打量着对方:“未请教阁下又是何方神圣,竟敢口出狂言?” 那中年汉子傲然道:“俺是泰山剑派孔庆侠!坐在俺身边的是俺师弟关宁、张大凯、刘海涛、陈峻。怎么样,伱有何话要说?” 那年长的黑衣男子不动声sè道:“原来是泰山派的诸位大侠,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在下骆飚,这位是我兄弟姚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必翻脸相向?骆某愿借水酒一杯,敬孔大侠!”说罢隔空一招手,一丈外的桌子上飞起两个酒杯,似有无形绳索牵引般,缓缓飞到他的面前。 “隔空摄物!” 不论懂行的、不懂行的,均是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招难就难在举轻若重,借着控制杯子的飞行速度彰显jīng纯的内力,若是酒杯嗖的一下子飞到,反而没什么难度了。 骆飚先取了一杯,右手屈指叮的一弹,另一杯酒滴溜溜旋转着飞向孔庆侠。这下去势甚是迅疾,但杯子里的酒愣是没洒出一滴。孔庆侠冷笑一声,右手虚张,先是发出一股暗劲减缓杯子的速度,然后拇指、中指闪电一夹,准确的夹住酒杯的边缘。谁知啵的一声轻响,瓷杯破裂,酒水四溅飞出,淋湿了他的胸襟。 骆飚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孔大侠,承让了!” 孔庆侠面sè红中透紫,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那个酒杯显然已被骆飚一指弹裂,任何人一碰即碎,但他大意之下没有细细观察,以致于无形中输了一招,实在是有辱泰山剑派的名头。当下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弹指敬酒!来而不往非礼也,俺敬伱一坛!”探手抓住桌上的一坛酒,猛然发力掷出。 这坛酒贯注了他的浑厚内力,如同脱去链子的流星锤,势头极其凶猛,呼啸有声。骆飚脸sè微变,情知施展小巧功夫绝对接不下这个酒坛,若是运劲硬接,正如先前酒杯碎裂一般,酒坛定会砰然炸裂,淋漓的酒水要浇灌满头满脸。双掌一推一抖,yīn柔掌力涌出,将疾如流星的酒坛斜向引开。 那酒坛变向斜飞,好巧不巧正对着胡笑天撞来。静心女尼啊的一声尖叫:“小心呀!”胡笑天其实已做好闪避的打算,忽然听到静心关切的叫声,心底的傲气反而激发上来。当下挺腰端坐,手中一双竹筷看似随意的向空中挥出,剑气交织,回环往复,模拟出水流无定,变化万千的意境,正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这套剑法是他临江观水所悟,乍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每一道轨迹都暗含天地至理,符合水xìngyīn柔绵密的特质。那酒坛犹如坠入了一张无形的蛛网,狂猛的力道被绵绵无尽的剑气卸去,越飞越是缓慢,最终咚的落在胡笑天面前,完好无损。 众人目瞪口呆,大厅内刹那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第十三章 甘愿服毒 胡笑天以竹筷为剑,施展了一手jīng妙绝伦的剑法,落在泰山剑派这些高手眼里,简直是石破天惊。他们浸yín剑法多年,游历天下,自可看出这套剑法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门派,偏偏又蕴含天地至理,将“柔”字一诀发挥得淋漓尽致,以柔克刚,妙用无穷。特别是胡笑天年纪如此之轻,剑法造诣却如此之高,放眼江湖屈指可数。 忽然发觉身旁隐藏有剑术高手,骆飚眉心微皱,姚铁却是一脸兴奋,跃跃yù试。那红衣少女眼波流转,见胡笑天根本连瞥都不瞥自己一眼,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怨气,银牙暗咬。 只有静心全无杂念,轻轻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孔师叔,你刚才出手太重了,若是伤到无辜平民如何是好?这酒坛一旦炸裂,任何一块碎片都能伤人xìng命!” 众客商闻言一阵sāo动,对孔、骆二人是敢怒不敢言,忙丢下铜钱碎银,纷纷起身走避。 孔庆侠老脸微红,苦笑道:“静心,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师叔,rì后谣言传开,师叔的名声便臭了。”“济世神尼”之名在黄淮、江浙一带家喻户晓,万民景仰,她若批判某一个人德行有亏,那这个人的声誉便算毁了。 静心正sè道:“静心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冒犯师叔之意。再说谣言止于智者,终究无法遮掩真相,孔师叔多虑了。” 孔庆侠摇摇头。不yù在此问题上多费口舌,转首对胡笑天道:“阁下剑术过人,相貌堂堂,想必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知令师是哪一位?小兄弟你又如何称呼?” 胡笑天心中刹时转过千百个念头,微笑道:“孔大侠你猜错了。在下胡鹏,师门来历请恕不能奉告,乃是被白道群侠所不容之人,此生与‘侠’字无缘。” “胡鹏?”孔庆侠和众师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分明都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脸sè一沉,语气变寒:“阁下收敛气息隐匿一旁。莫非也是企图对静心神尼不利?” 胡笑天哭笑不得,自己是先进的客栈,而静心是后到的,怎么听起来倒成了心怀不轨的yín贼。企图觊觎美sè呢?沉声道:“孔大侠,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不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胡某自问未曾得罪泰山剑派,但你鲁莽出手在先,又对我无端指责喝问。是不是太蛮横霸道了?” 孔庆侠怒笑道:“今rì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被武林晚辈连续教训!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俺是病猫吗?”仓啷一声龙吟,拔剑在手,指向了胡笑天。滚滚剑气弥漫开去,令气温骤降。 “住手!”静心轻身一闪。张开双臂挡在胡笑天面前,认真地说道:“孔师叔。泰山剑法大开大阖,招式刚猛,你一旦动手便会毁了这间客栈,还有可能伤及无辜。为着泰山剑派的侠名着想,还请孔师叔莫要轻易动怒。” “阿弥陀佛!”妙法皱眉道:“孔师弟,你堂堂的前辈名家向一个武学后进挑战,难道很光彩吗?即使赢了又如何?” 泰山派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妙法的话只说了一半,孔庆侠赢了理所应当,输了的话就名声扫地,白白成全了对方。张大凯站起来打圆场道:“师兄,妙法师太言之有理,咱们大人大量,何必和小娃娃们一般见识?若被掌门知道了定然不喜。”关宁也道:“师兄,我等以侠行义举名扬江湖,勿要因为意气之争教人笑话。”孔庆侠就坡下驴,刷的还剑入鞘,冷冷道:“胡鹏,改rì等见了你家长辈,我再向他好好请教。与你动手,胜之不武!” 胡笑天微微一笑,浑然不把孔庆侠的话语放在心上,朝静心抱拳一礼:“神尼仗义执言,仁心爱民,胡某替客栈掌柜及投宿的客商们多谢你了。” 静心脸上微红,忙侧身闪开,轻声道:“胡施主言重了,静心担当不起。‘神尼’什么的都是虚妄之名,最好休要提起。” 那红衣少女嗤的冷笑一声,口中蹦出两个字:“虚伪!” 骆飚吓了一跳,得罪胡笑天事小,万一激怒了静心神尼,岂不是连累主人xìng命?忙不迭地把红衣少女拉到身后,轻咳一声,道:“妙法师太,所谓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起,请您大发慈悲心肠,让静心神尼随我兄弟赶去救人!若您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兄弟二人愿意当场断指明誓!” 静心忙道:“施主,自残之举万万不可!师父,让徒儿去。” 妙法眉头紧锁,瞧着心爱的徒儿暗叹一声,抬手一指那红衣少女:“你们把她留下为质,我就让静心走一趟。否则免谈!” 骆飚和姚铁踌躇难决,那红衣少女毅然决然道:“二哥、四哥,别犹豫了,让我留下!你们护送静心快去快回,爹爹的xìng命安危最重要!”姚铁断然道:“二哥,我来照看雁子,送人之事便劳烦你了。”骆飚点点头道:“好!”朝妙法躬身一礼,沉声道:“多谢师太成全。待静心神尼诊疗完毕,晚辈会亲自将她护送返回,若有半点差池,晚辈愿奉上项上人头!” 妙法淡淡道:“老身要你人头有何用?你若不想后悔,信守诺言便是。”说着望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眼神深如湖水。 骆飚心底凛然,肃容道:“静心神尼,请!” 待骆飚、静心等上马离开,妙法自袖袍内摸出一颗黑sè的药丸,对那红衣少女道:“女施主,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老身不可能整rì整夜盯着你不休息,请你服下这颗‘百毒绝命丹’。只要你不偷偷溜走,毒xìng绝不会发作。等我徒儿平安回到。我当会替你彻底解毒。”她之所以要等到此刻才使出逼人服毒的手段,其实正是担心遭到自家徒弟的强烈反对。妙法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不知见识过江湖上多少丑恶离奇的勾当。岂会被几句空口承诺打动? 姚铁脸sè剧变,怒道:“老尼姑,你是什么意思?我等虽不是什么大侠豪杰,但从来说一不二,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居然想逼迫我家小姐服毒,真是白rì做梦!绝对不行!” 妙法面沉如水,直直望向那红衣少女:“女施主,你怎么说?” 那红衣少女环目一扫厅上众人。忽的展颜笑道:“区区一颗药丸,与我爹的xìng命相比算什么?”倏忽一闪,跃到妙法身边,抓起药丸便吞入腹中。末了还砸砸嘴,笑嘻嘻道:“似乎有点蜂蜜的味道,甜甜的,一点不苦。” 姚铁急得额头青筋直跳,一个大步跨上。右手四指成爪,扣向妙法的肩头,厉声道:“老尼姑,把解药交出来!” “放肆!”妙法信手一挥。一枚近半尺长的金针陡然出现,针尖闪动。瞬间刺了数下。姚铁啊的失声惊呼,身不由主地踉跄后退。但觉右臂如遭雷击,麻痹僵硬,盛怒下左手反握住背后的兵器,便yù拼死一战。那红衣少女及时喝止道:“四哥,住手!我已服下毒丸,难道你还想杀了师太吗?”姚铁又气又恼,又是自责不已,忽然反手啪啪连抽自己两记耳光,闷声道:“妙法师太,姚某如有得罪之处,请勿见怪。”妙法不置可否,收起金针,继续对付眼前咬了一半的馒头。那红衣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偏腿坐在她的身边,当的丢了一锭银子到桌上,扬声道:“掌柜的,快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送上来,姑nǎinǎi饿惨了!” 缩在角落里掌柜和伙计们面面相觑,终于壮起胆子移步上前,收拾桌子,清点银钱,重新送上酒菜,忙得脚不沾地。 妙法吃完馒头,看着一盘盘送到眼前的各sè佳肴,低宣一声佛号,径直起身离席不提。那红衣少女得意的做个鬼脸,招呼姚铁共同进餐,举止轻松,似乎完全不把身中剧毒一事放在心上。姚铁则是心情郁闷,一张脸黑得如同大雨降临前的乌云。 胡笑天见状暗笑,正想结账走人,不料远处又是一阵蹄声响起,自另一方向奔来。过了片刻工夫,一群身背各式兵器的护卫簇拥着一对俊男美女走入客栈,他们大多身上沾染血迹,有的人臂膀上还缠绕着简陋的绷带,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血腥之气浓烈非常。那客栈掌柜吓得面如土sè,差点当场瘫倒,心中不住叫苦,今天究竟是撞了什么霉运,投店住宿的都是这等货sè? 那对俊男美女首先留意到的是姚铁和那红衣少女,双方一对眼,同时皱紧了眉头。 “慕容杲!”“满红莲!” “姚铁!”“独孤雁!” 原来率人连夜疾行的,正是慕容杲和红莲圣女!雷浩云被人劫走,火器总要失之交臂,令红莲圣女气得昏倒。待她醒转之后,略作休整,便要赶回去禀报任务失败的详细情形,以尽快请出教中高手追杀胡秀才。慕容杲自封为护花使者,当然一路随行服侍。他们本想入店暂时歇息一下,谁想到居然遇见了老熟人。 而让厅上众人霍然动容的,却是那红衣少女的身份——她竟然就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有着“烈焰魔女”之称的独孤雁。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姚铁二人都属于魔教教徒,而静心要拯救的重病垂危之人,恰是独孤雁的父亲,魔教长老独孤宇! 独孤宇在魔教十三长老中与“冷面修罗”项虎并称于世,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武功高绝,杀遍江淮,死在他手下的各路豪杰数以百计,因此被人冠以“血煞”之名。独孤宇冷酷残忍,双手沾满白道侠客的鲜血,乃是白道各门派恨之入骨的大敌。谁曾想这等顶尖的风云人物,居然也会感染重症,濒临死地?那孔庆侠反应极快,立刻点名道:“关师弟、张师弟、刘师弟,你们即刻动身。一人双马,给我把静心神尼追回来!”关宁等人微一点头,嗖嗖飞身而出。只要成功截住静心,不让她踏入商丘城。白道各派的心腹大患便会黯然病死,如此美事岂能错过?孔庆侠紧接着一声大喝:“捉住这对魔教狗男女!”泰山派众弟子轰然应是,仓啷啷拔剑出鞘,一片耀眼夺目的剑光荡起,脚下移动,将姚铁和独孤雁围在核心,赫然组成了一座剑阵。 姚铁、独孤雁面sè凝重,分别握住身上的兵刃。按理来说。身份暴露之后他们应该立即突围,而不是坐以待毙,但独孤雁刚刚服下毒丸,岂能离开妙法师太身侧?那样的话与自杀何异?独孤雁低声道:“四哥。别管我,你自己杀出去!”姚铁皱眉道:“雁子,你说什么胡话?当四哥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吗?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跟他拼命!” 孔庆侠和陈峻拔剑分别对准了两人,冷笑道:“想逃走么?门都没有!不想死的话就束手就缚。封住穴道,不然明年的今rì就是你等的忌rì!”因顾虑静心目前处于魔教的掌控中,他们不得不抑制心中的杀机,打算生擒对方充作人质。有备无患。 慕容杲大笑道:“姚铁,这次注定你插翅难飞了!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上一回你依仗人多势众抢走我的风头,今天就轮到我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红莲圣女尖声笑道:“独孤雁,待会捉住了你,我要在你脸上划几刀,让大家瞧一瞧烈焰魔女到底有多美丽。哼,魔教贼子居然被评为武林七大美女,实在是没有天理,也不知是谁瞎了眼睛乱评价?” 独孤雁傲然道:“满红莲,姑nǎinǎi就是比你漂亮比你动人,你不服气又能怎样?你别以为穿上一袭红衣就变成了美女,那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你身边那位慕容公子正是因为追求姑nǎinǎi不成,才转而求其次,向你大献殷勤的。王八配绿豆,你们倒是绝配嘛。” 红莲圣女勃然大怒,转首瞪着慕容杲道:“慕容公子,你怎么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慕容杲额头冒汗,急忙分辨道:“红莲妹妹,你千万不要中了魔女的离间之计!当初我是受了她花言巧语的欺骗,差点坠入魔道,所幸我意志坚定,临危不乱,在最后关头摆脱了魔女的诱惑,与她彻底划清了界限,生死不两立!红莲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红莲圣女冷冷道:“要我信你也不难,你把独孤雁的人头拿来!” 慕容杲眼中杀机暴涨,狠狠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杀之何难?”转眼望向孔庆侠、陈峻,抱拳道:“在下乃慕容家的弟子慕容杲,敢问两位前辈可是泰山剑派的大侠?在下愿与诸位联手,替天行道,共同诛杀魔教贼子。” 孔庆侠哈哈笑道:“俺是孔庆侠,这是俺的师弟陈峻。不过这独孤雁中了妙法师太的‘百毒绝命丹’,已不足为虑,先杀了姓姚的即可。”万一张大凯他们没截住静心,至少还可以拿独孤雁做交换。若把两人都杀了,静心的下场也将大大不妙。 慕容杲一愣,眼底闪过一缕不为人知的惋惜,笑道:“原来是孔大侠、陈大侠,久仰了。姚铁乃是独孤宇座下的五虎将之一,擅使唐刀,刀法走的是刚猛迅疾的路子,当然比起泰山剑法那是大大的不如。你我联手出击的话,不出三十招应可取其xìng命。” 孔庆侠不屑道:“慕容公子,你太抬举小魔头了!不出二十招,且看我如何一剑斩首!” 慕容杲道:“是是,孔大侠剑法过人,内力jīng深,甚至有资格直接跟独孤宇单挑,又岂会把姚铁之流的放在眼里?不过为了防备他狗急跳墙,还请孔大侠允许在下一起配合出招。” 孔庆侠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慕容公子家学渊源,少年老成,既然如此有心要助俺一臂之力,孔某岂会推脱?” 姚铁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顾虑到群敌环伺,咬牙紧守住独孤雁身后,一动不敢乱动。独孤雁跺足催促道:“四哥,你快走呀!”以姚铁的身手要想突围并非难事,但固守不动的话,唯有死路一条。慕容杲冷哼一声:“把命留下,走什么走!”手指凌空一点,劲风嗤嗤shè去,肆无忌惮。孔庆侠长剑同时一振,破空斜飞,斩向姚铁身侧空门。两人配合甚是默契,招式展开,左右交击,都是使出了全力。 就在这时,疾风骤响,两支竹筷仿佛闪电,一支飞向慕容杲的咽喉,一支shè向孔庆侠的肩头破绽。慕容杲猝不及防,忙举掌急封身前要害,喝道:“是谁多事插手?”说着举目一扫,蓦地浑身剧震,失声叫道:“胡秀才?!” 红莲圣女和众护卫都是大惊,这才留意到端坐如山的胡笑天,想及对方一拳击飞雷浩云的可怕身手,人人心胆俱寒。慕容杲嗖的倒跃回众护卫中间,sè厉内荏的叫道:“胡秀才,你为何要出手帮助魔教贼子?” 胡笑天眉心微皱,砰的一拍桌子:“滚!” 慕容杲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多话,一声不吭的掉头就走。众护卫急忙跟上,呼啦一声出门走了个干净。红莲圣女心有不甘地瞪了胡笑天一眼,只得无奈离去。(。。) 第十四章 履行承诺 耳听慕容杲、红莲圣女等打马远去客栈内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胡笑天一声冷喝便斥退了心高气傲的慕容杲孔庆侠等泰山派弟子都隐隐觉得不妙这神秘的青年剑客似乎是敌非友。而姚铁和独孤雁惊喜之余又深感迷惑江湖之中几时多了“胡秀才”这号人物?难道他也是魔教中人? 孔庆侠能被掌门委以重任可不是凡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物在决定下一步行动之前须得弄清楚胡笑天的立场。假如胡笑天要助姚铁二人脱身双方的力量对比将极大的不同。沉声道:“胡公子你这是何意?即使你武功过人一旦触犯了武林大忌必将沦为江湖公敌寸步难行。”. 胡笑天起身说道:“孔大侠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姚铁、独孤雁并未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一个是舍命救父孝心可嘉一个忠肝义胆尽职尽责泰山派何必欺人太甚呢?退一步说即便你等杀了姚铁难道不担心遭到独孤宇的血腥报复吗?届时泰山派下恐怕将血流成河!胡某想居中做个和事老恳孔大侠撤去剑阵双方和平相处如何?”他适逢其会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若眼睁睁地瞧着姚铁、独孤雁被杀岂不是令所有魔教弟子寒心?他的目标可是成为魔教教主正如战锋独闯雷家堡一般一名领袖必须展示出维护下属的能力才会让魔教同门信服。尽管这样一来。他隐瞒身份的计划要汤也顾不得太多了。 孔庆侠神sè古怪摇头笑道:“胡公子如此夸赞他们两人莫非不知道魔教贼子的可恶该杀之处?你若站到魔教一边。就是与我白道各门派为敌罪无可赦!” 胡笑天微微笑道:“孔大侠泰山剑派几时成了武林盟主竟敢代表白道各大门派定人罪名?难道胡某是被吓大的吗?” 孔庆侠脸sè微红皱眉道:“胡公子既要出头说项依照江湖规矩总得露两手不然凭什么让俺们信服?” 胡笑天道:“那胡某就献丑了!”举手一拂抄起一根竹筷。口中轻喝道:“小心!”竹筷嗤的微晃刺向身边最近的一位泰山剑派弟子。那弟子本就神经紧绷见状撤步半转身长剑顺势一挥。毫不犹豫地斩向对手胸口眼看剑光堪堪劈落蓦地手腕脉门处刺痛长剑当啷坠落脚下。但见人影闪过剑光此起彼伏。长剑当啷坠地声络绎不绝眨眼间已有五六人手腕中招原本严密无隙的剑阵立现破绽。孔庆侠一声怒叱:“站住吃俺一剑!”长剑直直劈落。意图阻止胡笑天的破阵之举但胡笑天有如游鱼出没。倏忽来去左右穿梭。硬是在众弟子中破开一条道路。任谁躲闪或是出剑拦截都挡不住他随手一刺被刺中者唯有弃剑惊呼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胡笑天绕行一圈已将泰山派众弟子的手中剑尽数击落忽的右脚踏出踩在一柄长剑剑柄只见剑光跳跃长剑飞起直入他的左手掌心。胡笑天握紧剑柄拧腰回首当的格住孔庆侠的长剑内劲一震一绞两把长剑咔嚓同时折断。陈峻眼见有机可乘剑尖悄然飞旋刺向胡笑天小腹哪知胡笑天右手一扬竹筷如箭怒shè向他的眉心要害正是攻敌之必救。陈峻大惊回剑疾扫把竹筷绞成粉末蓦地冷风扑面胡笑天竟抡圆了断剑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斩落单论气势之刚猛霸道尤胜泰山剑法数分! 当!剑锋交触火星飞溅一截断裂的剑刃滴溜溜旋转着夺的插入大梁颤动不休。 胡笑天随手丢开断剑淡淡道:“孔大侠、陈大侠胡某学艺不jīng失手毁了两位的佩剑得罪之处勿怪。” 孔庆侠和陈峻手握断剑愕然呆立脸火辣辣的热得难受恨不得地有条裂缝好钻进去。严格说来他们并未在比剑中落败不过考虑到对手的年龄和人数的劣势他们也不好意思换剑再斗只能咬牙吞下这枚苦果。泰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姚铁和独孤雁瞧着一地明晃晃的长剑惊佩不已胡笑天仅凭一根竹筷便破掉了泰山派的剑阵尽管其中有取巧的成分仍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换做他们破阵的话不斗个天崩地裂鲜血淋漓才怪哪有这种举重若轻的风范? 其实类似这等环环紧扣的剑法大阵破阵时难就难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只要你击破其中的一环整个阵法便破绽百出。胡笑天吃准了对手不擅长近身搏斗的特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忽然出手凿穿剑阵登时令泰山剑派众弟子进退失据又加场地狭窄不利于他们发挥剑法的特xìng诸般因素叠加才导致剑阵瞬间崩溃。另外胡笑天考虑到孔庆侠、陈峻都是剑术名家正面交锋的话百招之内难分胜负于是发挥灭世霸王决的霸道之劲辅以剑术要诀将他们的兵器震断迫使对方无颜再攻。否则的话这间客栈即使面积大十倍都一样要被双方沸腾的剑气拆毁干净。 孔庆侠和陈峻对视一眼暗暗后悔让张大凯等人走开不然五兄弟联手怎么的都要扳回一局拼死把这姓胡的拿下。如今剑阵已破众弟子胆气已泄再yù强行格杀姚铁是力有未逮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rì怕是要暂时低头了。 孔庆侠道:“你投机取巧占得风不算是真本事!俺们今夜便饶过姚铁不杀跟他一个机会逃命。下一次再照面的话我泰山派誓倾尽全力斩杀此魔!”袖袍一拂。转身就走。众弟子忙捡起长剑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姚铁不禁暗吁一口长气抱拳道:“多谢胡兄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胡兄从东西南北哪一路来?敬奉的是哪一位神仙?”他怀疑胡笑天同是魔教教徒。因而用魔教内部的切口来进行试探询问对方归属于哪一位长老管辖。 胡笑天笑道:“祁连一脉连雪峰全令旗盖西北。独孤长老名震江南在下仰慕已久了今夜能与姚兄结缘幸甚。” 姚铁心下恍然难怪他肯冒险挑战泰山剑派原来彼此同是魔教弟子。正sè道:“胡兄剑法超卓敢作敢为是条汉子!姚某有一不情之还望胡兄答允。” 胡笑天道:“姚兄但说无妨!” 姚铁见他如此干脆。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够爽快!胡兄泰山派三大高手已动身前去狙击骆二哥、静心神尼一行用心可谓歹毒!我担心骆二哥双拳难架群狼误了大事。须即刻赶往支援但又放心不下雁子的安危因而想胡兄代为照顾一二。这份援手之情姚某必铭刻在心。”相对于独孤雁的安危。独孤宇的生死无疑更为重要两害相衡取其轻。他必须与骆飚联手把张大凯等人击退保证静心能顺利救人。无奈之中。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仅有一面之缘的胡笑天身但愿对方看在独孤宇的面子继续帮忙。 独孤雁叉腰道:“四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人照顾?咱们好端端的为何要欠他一份人情?”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姚铁会提出这种要求略一沉吟慨然道:“姚兄只管放心去有我在谁都别想难为独孤小姐!”俗话说锦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能在关键时刻出一把力即是与独孤宇一脉结下一份善缘。说不定在将来争夺教主的微妙关头独孤宇的倾向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要想争取这种老狐狸的支持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打好基础总是对的。 姚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抱拳一礼:“胡兄辛苦了!”双足一顿嗖的跃出门外倏忽远去。 独孤雁也清楚姚铁此去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并未多说什么废话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转向胡笑天下打量他两眼冷冷道:“胡公子我郑重声明我有能力自保不需要陌生人多余献殷勤。” 胡笑天道:“独孤小姐你错了胡某不是要向你献殷勤而是在履行对姚兄的承诺。”心中暗叹明明想远离江湖所谓的美女却偏偏沾这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脱真是事与愿违。幸好独孤雁是天生的大小姐脾气习惯了被人恭维奉承自己只要对她不假辞sè冷面相对应该不会令她产生什么遐想误解。 独孤雁身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眼高于顶自信之极也不知遇见过多少青年才俊眼见胡笑天神情淡漠以为他是在故作深沉冷峻好激起自己的兴趣不由暗暗冷笑姑nǎinǎi什么招数没见过这等幼稚的伎俩也敢拿出来献丑?下巴一扬冷笑道:“先前便觉得你虚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你记住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以后决不许以任何借口来纠缠我。” 胡笑天愣了一愣不禁好笑:“独孤小姐胡某已经娶妻成亲乃是有家室之人你无需多虑。” 独孤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姑nǎinǎi最讨厌你们这种娶了妻子却又四处招摇撞骗、拈花惹草的贱男人!你敢说离开家门之后你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摸着良心问一问当你在外边逍遥快活四处留情时可曾想过独守空房的妻子?” 胡笑天被她问得张口结舌额头直冒虚汗。仔细想想一路以来和李玄儿、阎九、秦可儿纠缠不清与唐雪、衣舞凤旧情难断简直可以用“风流”二来形容如何对得起痴心一片的苏玉卿? 独孤雁嗤笑道:“怎么样被姑nǎinǎi戳中痛处了?无言以对了?胡笑天我承认你武功不错但为人品xìng实在不佳所以你主动从我眼前消失。以免影响姑***心情。诶同是姓胡的一个痴情感人一个滥情花心。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胡笑天反手擦了擦虚汗忍不住问道:“不知独孤小姐说的是哪位青年豪杰?他又做过什么痴情之举?” 独孤雁眼睛一亮缓缓道:“难道你未听说过他与本教衣长老的惊世之恋?遥想当年他仅仅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而已却为了衣长老不惜拔剑独战群雄血战千里直至最终叛离山门无怨无悔!这等痴情专一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值得托付终身。你和他相比判若云泥连替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胡笑天浑身燥热难挡低声道:“莫非你说的是衡山派的那个弃徒?”饶是他脸皮再厚听到独孤雁的称赞亦觉得如芒在背。又不便当面承认自己和“胡青鹏”实为一体大是尴尬。 独孤雁道:“正是他!胡公子两相对比你不感到惭愧吗?” 胡笑天苦笑道:“惭愧当然惭愧。我的确对不起那些深爱我的女子。” 独孤雁恨恨道:“为什么世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人?以君之才犹要发出‘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感叹。诶江湖之大武林之广。谁又肯为了我舍弃一切横剑冷对群雄?” 胡笑天挠头道:“独孤小姐有倾国倾城之貌。仰慕者多如过江之鲫还怕找不到真心相处之人吗?” 独孤雁冷笑道:“浅薄!夏虫不可以语冰也!贪慕美sè者如慕容杲之流。姑nǎinǎi根本懒得多瞧一眼。”脸颊忽然转红垂首望着足尖低声道:“听闻衣长老失踪之后他已拜教主为师于雪山之巅苦修神功。当他神功大成游历江湖之时我一定要……”最后几个音调渐渐低微任谁都听不清楚。 胡笑天心惊肉跳深悔答应了姚铁的求暗中咬牙发誓绝不让独孤雁知晓自己就是玄宗的关门弟子!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独孤小姐时间不早了你不用沐浴歇息吗?” 独孤雁啊的一声低呼叉腰嗔道:“你这人好生讨厌为何偷听人家的心事?我命令你把听到的统统忘掉!不然我要你好看!”说罢不待胡笑天答应像是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胡笑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rì一早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一夜无话。 次rì一早孔庆侠留下两位弟子在客栈中等候张大凯等归来余者随他护送妙法师太直奔亳州。独孤雁作为人质自然要同路而行。泰山派众弟子血气方刚实在难抵美sè诱惑不住地朝她打量窥视。独孤雁不胜其烦索xìng单人独骑堕在队伍后头与孔庆侠一行拉开十余丈的距离。 刚奔出数里地只听蹄声得得一匹快马赶了来。马背的骑士身材高大衣着普通大约五十多岁肤sè黝黑头发苍白马鞍旁挂着一柄破旧的长剑乍看去像是一位浪迹江湖的无名剑客。他经过独孤雁身旁时放慢了马速斜眼瞥视呵呵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赶路?要不要老夫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独孤雁闻到他身散发的酸臭酒味不快地皱了皱眉怒道:“老酒鬼别来sāo扰姑nǎinǎi!快滚!” 那老剑客哈哈笑道:“小姑娘人海茫茫你我萍水相逢即是缘分不浅何必恶言相向呢?说不定当你遇到困难之时老夫还可以拔剑助你一臂之力。” 独孤雁又是好笑又是郁闷怎么跑来献殷勤的换成了这种三流货sè?厉声道:“老匹夫让你滚就滚快点再啰嗦的话姑nǎinǎi赏你一鞭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老剑客嘟哝道:“怎么如今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了?”边说边按缰缓行与独孤雁错开两匹马的身位左顾右盼嘴里哼起西北小调悠然自得。 独孤雁耳边萦绕着那讨厌的声音走了片刻便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回首叫道:“老家伙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那老剑客眼睛微张故作诧异道:“小姑娘你说什么?老夫是去亳州拜访老朋友须从此路经过并非有意跟踪你呀。” 独孤雁哀叹道:“不是?!你也去亳州?” 易容装扮成老剑客的胡笑天笑道:“是呀。小姑娘你去亳州做什么?要不要老夫充当你的向导?周家的牛肉馍、城西回回的羊肉汤、马大婶的油酥烧饼、高家坊的烧酒都是人间难寻的美味。有老夫带路指引的话你就享口福了。” 独孤雁寒着脸道:“姑nǎinǎi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向导!还有一路之别跟我说话也不许哼唱yín俗小曲!”手掌在腰间一抹皮鞭跃入掌心信手一挥鞭梢啪的卷过登时把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击断。 胡笑天赞道:“好功夫!”与独孤雁的眼神一触立即识趣的闭紧嘴巴。独孤雁得意的哼了一声扬起头颅仿佛一只得胜归巢的天鹅心情莫名的好转起来。 第十五章 仗剑护花 一路往南,行人渐多,各种流言蜚语也在商旅间飞快地传播着,而关于亳州爆发瘟疫,人畜死绝的消息无疑是最令人恐惧的。(本章节由随梦小说网网友上传 www.XBaoShu.com)对于这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快速传播,置满门惨死的时疫,人人谈之sè变。不少商旅走到一半便打道回府,不肯冒险踏入死地。妙法师太、孔庆侠一行沿途购买了许多药材,装满了三辆大车,却是加快速度南下。过了午时,张大凯等人赶到与大队汇合,但同行的并没有静心。不用问,他们狙击骆飚的计划未能成功。 独孤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眉开眼笑,自顾自的哼起江南小令,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进入柘城县地界,天sè逐渐变暗,行人愈加稀少。眼看时近黄昏,骆飚、姚铁并未按照约定将静心送回,独孤雁不由暗自忐忑,满心欢喜一扫而空,时不时回首张望,略显焦躁。胡笑天也是暗觉惊讶,骆飚、姚铁莫非是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致使送返静心一事受阻?又或是独孤宇的病情太过严重,静心诊疗时耗费的时间较长,因此拖延了回程?他本以为只需照看独孤雁一rì即可,哪知姚铁他们迟迟未至,看样子要被迫继续留守了。 夜幕悄悄降临,忽见道路右侧火光闪动,不知是谁点燃了一丛丛的篝火,在黑夜中煞是醒目。待走到近处,但见野地里散坐着百余人。既有专事货物买卖的客商。也有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士,分成了六七伙在闲聊吃干粮,气氛甚是压抑。其中一伙人气势不凡,竟是杜磊、佟一山、魏泰等人!杜磊眼尖,早早起身笑道:“孔兄,你们泰山剑派浩浩荡荡的要去往何处?因疫情严重,前方已被官兵设卡截断,行不通了。我等都因此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在野外随便对付一晚,恐怕你们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孔庆侠忙勒马立定。纵身跃下马背,抱拳道:“原来是杜掌门,失敬失敬!不知疫情如今已扩散到了何处?” 双方都是老江湖老交情了,略一寒暄。便清楚了彼此的目的。杜磊等听闻妙法师太在侧,急忙上前拜见。杜磊衷心赞道:“师太不畏病魔,勇闯疫区救治百姓,真乃仁侠风范,菩萨心肠。”妙法合什道:“杜施主言重了。老身习得一身医术,若不用来治病救人,岂不白费?泰山剑派众弟子虽不懂医术,却不惧生死,一路仗剑护送,才是大勇大侠之辈。”孔庆侠道:“哪里哪里。我等不过做了粗笨的力气活,当不得师太夸赞。”杜磊目光一扫,讶异道:“听闻静心女尼常伴师太左右,怎的这次不见踪影?”他不提静心还好,一提妙法脸sè一沉,冷目如电,刷的shè到独孤雁脸上:“独孤小姐,请过来!” 独孤雁硬着头皮移步近前,故作轻松地笑道:“妙法师太召唤晚辈,不知有何吩咐?” 火光映亮了她绝美的笑脸。远近各处的客商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人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尤物!即使以杜磊、佟一山、魏泰等人坚毅的心志,都不禁一阵恍惚。 妙法皱眉道:“独孤小姐,你的同伴曾答应今rì午后送回静心,但直至此刻都不见他们的踪影。到底是因为什么耽误了?又或者是他们不在乎你的生死,根本不想履行诺言?” 独孤雁道:“师太。我二哥、四哥都是一诺千金的好男儿,答应过的事拼死都要做到,请您再耐心多等片刻。” 妙法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老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别忘了,昨夜自己服过什么药丸!” 独孤雁断然道:“若静心遭遇不测,晚辈把命赔上就是!” 就在这时,忽听东北方蹄声骤响,声声急促,风中还隐隐送来尖细的女子呼喊声。妙法脸sè剧变,失声道:“是静心!”众人顿时一阵忙乱,有的重新上马,有的直接施展轻功,“哗啦”一起涌向东北方。 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两骑领先亡命狂奔,一是灰衣光头的静心,另一位则是满身是血的姚铁。在他们后方,有十余位装束统一的汉子紧追不舍,其中有五六人手持弓箭,羽箭纷飞,箭箭追魂。姚铁护住静心,频频挥刀格挡来箭,但因伤势太重,偶有漏网之鱼穿过刀光,毫不留情地插在他的背后、腿上,血流不止。那些追兵眼见有不少高手迎面奔来,远远地大声喝道:“青龙会追杀魔教贼子,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妙法为了解除徒弟的险境,可不管你青龙会想干啥,扬声叫道:“静心别怕,师父来了!”说罢扬手一掷,几根淡淡的金线一闪即没。 “啊!诶哟!”追得最靠前的三条汉子面门剧痛,几乎不分先后的坠落马背,摔得头破血流。其他人唯恐将同伴生生踩死,急忙勒住缰绳或者驱马跳开,只见人嚷马嘶,登时乱作一团。 援兵既到,姚铁心志一松,唐刀当啷脱手坠地,紧跟着一头栽落马背,昏死过去。静心尖叫道:“姚施主!”轻身跃离马鞍,人在空中如大雁回旋,径直落到姚铁身旁。她足一沾地,手上金光疾闪,施展金针刺穴之术刹时连刺数十下,简直是疾如闪电。静心替姚铁止血之后,立即喂他服下两颗保命救心丹,然后动手剪断箭杆,剜除箭头,包扎伤口,动作之娴熟迅捷令人目不暇接。 忙碌当中,妙法终于赶到,见状冷哼道:“静心,此人乃是魔教恶贼,任他自生自灭就好,何必浪费jīng力救他?快跟我走。” 静心头也不抬,哽咽道:“师父。不行呀!徒儿在途中遭遇恶人调戏。若非姚施主他们拼死相护,徒儿就回不来了。所谓知恩图报,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死在眼前。”看着姚铁满身的伤口,心情激荡,晶莹的泪水滚滚而落。 妙法闻言大怒,抬眼望向那队彪悍的人马,厉声道:“尔等竟敢亵渎佛门弟子,莫不是丧心病狂,想要下地狱不成?” 那些青龙会的汉子重新整好队形,其中一人叫道:“老尼姑。识相的就把你身边的小尼姑交出来!不然等我们倪护法杀到,即便你叩头求饶都来不及了。” “什么倪护法?好大的口气!滚蛋!”杜磊、佟一山、孔庆侠等人相继赶到,冲着对方纷纷喝骂,xìng急的拔剑出鞘挥舞。声势上完全占据了上风。那些汉子闯荡江湖已久,眼力劲还是有的,见状心知事不可为,悻悻的拨转马首掩护而去。 独孤雁扑到静心身边,眼见姚铁奄奄一息,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咬牙道:“静心,是谁伤了我四哥?其他人呢?” 静心抽泣道:“我们在半路意外撞上了青龙会的倪护法,他竟心生邪念。妄图将我抢走献给什么公子,姚施主、骆施主他们自然不答应,于是双方便爆发了冲突。青龙会人多势众,那倪护法武功又高,我们边战边逃,侥幸杀出重围,而骆施主他们主动留下断后,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独孤雁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我二哥他们正遭到青龙会围攻,孤军奋战?” 静心点点头,愧然道:“这一切都怨我!若非……“ 独孤雁哪有心情听她忏悔。蹭的跳将起来,扯住妙法的袖子道:“妙法师太,你刚刚都听见了吗?我四哥重伤,二哥生死未卜,为的都是保护你徒弟的周全。晚辈恳请师太出手相助。击退青龙会的yín贼,救我二哥一命!” 妙法脸sè微沉。内劲到处,将独孤雁的手掌震开,冷冷道:“独孤小姐,正邪不两立,老身有何义务去救一魔教贼子的xìng命?这种狗咬狗的好戏,恕老身不便插手!” 独孤雁急得面孔涨红,叫道:“师太,我二哥之所以陷身险境,乃是为了你的徒弟免遭毒手呀!你怎能如此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妙法斥道:“独孤雁,老身的为人品xìng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来评判!想劝动老身,你不够资格,除非你父亲亲自出面还差不多。”声音一顿,又道:“其实你昨夜服下的是‘百草清风丹’,根本没有毒xìng,你可以随时离开,莫要再无理纠缠。” 独孤雁环目扫去,孔庆侠、杜磊等人面冷如铁,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一颗心如坠入无底深渊,冰冷彻骨。她紧紧咬住嘴唇,嘴角有一行鲜血蜿蜒流下,心底的骄傲让她不愿出声哀求,嗖的飞跃上座骑,大声道:“小尼姑,我要去救我二哥他们,我四哥的xìng命就拜托你了!”双腿一夹马腹,如箭shè出,追向青龙会一行人马。静心闻言一颤,忍不住叫道:“等一等,我也去!”她双脚方动,妙法挥手连点,封住了她的多处穴道。静心哀呼道:“师父,求求你了。”妙法充耳不闻,眼神没有半丝波动。 冷风扑面,独孤雁的泪水簌簌滑落,从未有过的孤单感觉席卷全身。以往她出行总是前呼后拥,身边不乏高手护卫,如今要单人独骑勇闯敌阵,实际上与送死无异。青龙会号称北方黑道霸主,坐拥高手无数,四大神将之名震动天下,足以与魔教分庭抗礼,岂是她所能应付的?但坐看骆飚被困身死,又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唯有如飞蛾扑火般燃烧自己,舍命独行! 方奔出七八丈,忽听后方声音有异,她惊愕中回首望去,只见那令人憎厌的老剑客策马奔来,口中叫道:“小姑娘,我陪你去救人!” 独孤雁心头一热,泪水流得更急,大喊道:“老前辈,你急着去送死吗?你知不知道青龙会的可怕?” 胡笑天大咧咧道:“老夫闯荡天下数十年,什么狂风大浪没见过,岂是胆小如鼠之辈?老夫平生最恨yín贼sè魔,一旦遇上绝不会放过,那些人连小尼姑都想yín辱。真正该杀!不过咱们事先可要说好。老夫出剑杀人是有价码的,一颗人头一百两,你付多少钱,我就杀多少人。” 独孤雁不禁扑哧一笑,轻声道:“老财迷!”自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晃了晃,又道:“这里面是我收藏的首饰珠宝,至少价值三万两以上,我要你把青龙会的人统统杀光!” 胡笑天大笑道:“小姑娘,若是遇上了高手,老夫杀人的价码要翻上一百倍另外计算哦。” 独孤雁气得直翻白眼。但心中又存了万一的侥幸,假如此人乃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那么今夜力挽狂澜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他身上!咬牙道:“老前辈,只要你能将人平安救出,钱不是问题!大不了。我答应你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 胡笑天的心脏不由得狂跳数下,眯着眼道:“果真是任何要求?” 独孤雁心中暗骂:老sè鬼!强忍着羞意,毫不避让地道:“不错,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任何要求!” 胡笑天不禁对她的勇气暗暗佩服,笑道:“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前头那帮汉子甚是jǐng觉,很快发现被人跟踪,但听一声尖利的唿哨响起,五名手持弓箭的汉子勒住座骑,回转过身,一字排开挡住道路。待胡笑天和独孤雁进入shè程。五人同时张弓搭箭,使出连珠箭法,一支接一支的铁箭急速弹离弓弦,如骤雨一般当头浇落,根本不问理由便直接shè杀。 独孤雁不仅容貌绝美,武功受到其父的悉心指点,同样极为了得,手腕一抖,长鞭宛如毒龙出洞,霍然在空中展示出娇娆灵动的身姿。划出无数紧密相套的圆环,环环相扣,凡是shè来的羽箭都被绞断。她百忙中侧首瞥了一眼,只见那老剑客轻松拨打来箭,姿势潇洒之极。心中一振,对于救出骆飚等的信心陡然增强了三分。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已顶着箭雨冲前数十丈,速度分毫不减。 那五名汉子见弓箭奈何不了对方,当下换刀在手,蓦地齐声呐喊,催马对冲。但见铁蹄翻飞,刀光如雪,杀气凛然! 独孤雁一声娇喝“杀!!”长鞭贯足内力,如标枪挺直,刷的抢先刺出。与此同时,她左手不知何时拔出了一柄短刀,身体伏低,义无反顾的冲进刀光之中。 转眼间人马对撞,兵器交击,鲜血飚飞! 独孤雁一冲而过,但听身后重物坠地声接连不断,那些彪悍的敌人一一惨叫落马,显然是活不成了。那老剑客的笑声适时传来:“小姑娘,五百两了!” 同伴一个照面便尽数被杀,显然让青龙会的好手们大感意外。剩下的十余人立即变后队为前队,组成一个三角形的紧密阵型,仓啷啷拔刀出鞘,先是驱马慢跑,然后马速越来越快,如同龙卷风呼啸卷过大地,雪亮的刀锋扬起,眼神狰狞如狼,平白升起一股上阵冲杀,摧营拔寨的铁血气势!这三角形的马阵凝聚了十余人的杀气,远看宛如一体,坚不可摧。 独孤雁毕竟缺乏生死搏杀的经历,被对方那股悍勇绝伦的杀气当面一冲,不由心跳如擂,手心渗出冷汗,怯意一生,奔行的速度立即变慢。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呼的冲到了她的身前,长剑舞出一团光幕,犹如百十道霹雳闪电一下子炸开,毫不示弱的劈进冷冽的刀光之中! “小姑娘,跟紧老夫!” “是!”独孤雁绷紧的心弦忽然放松下来,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父亲那永远压不垮的背影——只要他在场,任何狂风暴雨都会消于无形——久违的安全感令她重燃斗志,手臂一振,长鞭如枪刺去。 锵!当当!大地抖颤,刀剑相撞。 独孤雁感觉在这一霎那时间似乎停顿了,她可以清晰的看见每一个敌人的表情、眼神、动作和伤口中喷shè的鲜血,可以听见对方的惨叫声、剑刃切开筋肉的摩擦声、骏马的喷气声、尖锐的劲风呼啸声,冷凝如实质的杀气扑到身上,根根汗毛倒竖而起。但奇怪的是,空气中又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沸腾、在燃烧,吸入肺中,胸口都滚烫起来。那些凶狠的敌人、飞旋的刀光,明明距离她很近,却永远都触不到她!因为所有的攻击都被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尽数挡住!他手上的长剑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自如穿梭摆动,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独孤雁心头一动,这绵密如大河的剑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压力忽然一空,竟是生生凿穿了敌人的阵形! 两人拉紧缰绳,喝住座骑,随即回过身去。只见地面上跌落了八具尸体,都是咽喉部位中剑,鲜血兀自喷涌不止。稍远处,残存的四条汉子亦勒转了座骑,瞧着同伴们的惨状,眼角抽搐,脸sè灰白。 独孤雁得意的叫道:“老前辈,咱们把这些狗贼杀个干净罢!” 胡笑天笑道:“好呀!”反手横剑轻拍马臀,驱马冲去。 那些汉子已是惊弓之鸟,哪敢与胡笑天放对?尖叫一声:“风紧,扯呼!”拨转马首,落荒而逃。(。。) 第十六章 及时救援 “站住,有种的别逃!”独孤雁皮鞭啪啪连甩,双足猛磕马腹,急速追去。(本章节由随梦小说网网友上传 www.XBaoShu.com) 胡笑天不得不提醒她道:“小姑娘,别追得太紧了!有他们带路,才能找到你那些遭遇围攻的同伴。”以他的剑术,要把对方杀得一个不剩亦非难事,之所以故意漏过几人不杀,正是要借着追击这些逃兵的机会,顺藤摸瓜,去往血战爆发的地点。否则四野茫茫,如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找到骆飚等人。 独孤雁一腔热血冷静下来,吐了吐香舌,蓄意控制马速,口中仍旧呼喝不停。那几名汉子已被杀破了胆,根本不敢回头抵抗,只懂打马狂奔,一心想着与同伴尽快汇合,好摆脱身后那杀人如麻的煞星。双方一追一逃,奔出了十一二里地,忽见远处一座山岗上火光闪动,寒芒反shè,正有人在浴血厮杀,呼喝惨叫声几yù撕裂云天。那几名汉子jīng神大振,不约而同的反转刀尖猛刺马股,座骑受创痛嘶,陡然提速,刹时领先了三十丈之远。 胡笑天沉声道:“小姑娘,待会遇上敌人可别手软!” 独孤雁深吸一口气:“笑话,我是血煞的女儿,杀人见血是家常便饭,岂会手软?你别忘记拿钱办事才对!” 胡笑天哈哈大笑,催马疾驰,一往无前。 奔到近处,只见山岗上黑影连闪,蹄声雷震,两队jīng骑分从左右疾驰而下。一队举着如林的长枪。一队握着马刀和盾牌,仿佛两股钢铁洪流轰然倾泻。那为首的大汉头顶铜盔,身披银sè战甲,手中倒提一柄阔刃长斧,如百战将军般威风凛凛,怒吼道:“刘老三,怎么只回来了你们几个?小尼姑呢?” 刘老三颤声答道:“郭舵主,小尼姑被人救了,其他弟兄都被后头那个老剑客给杀了!” 那郭舵主举目一扫气势沉凝、纵马如飞的胡笑天,心底凛然。情知来了劲敌,冷冷道:“蠢货,连人家yù擒故纵的简单手法都堪不破,要你等何用?杀了!”举手一挥。身后的两队铁骑张口怒喝:“杀!杀!杀!!”两下合力往中间一绞,刀枪并举,血肉横飞,登时把那些仓皇逃回的汉子剁成了肉酱,毫不留情。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对方会斩杀同伴以激发血xìng,心底对所谓的倪护法的厌恶又深了一层,以如此残酷的手法驾驭下属,视人命如草芥,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若让这种人搅乱天下,祸害百姓。简直就是莫大的罪过。倏然跃离马背,足尖点地再起,人剑合一,直刺向那奔在队伍最前方的郭舵主。 这下奇峰突起,那郭舵主没想到对方会弃马抢攻,而且来速如此之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道夺命的剑光已刺到了眼前,丝毫不予他下令组成阵势的时间。在这一刻,身后的铁血下属已指望不上。是生是死全凭自己的本事!他狂吼一声,竟不设法招架封挡,而是凝聚起全身功力,抡圆大斧,照准胡笑天的头颅狠狠劈落。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胡笑天岂会与他死磕,横剑一架。当的一声剧震,用一两银子临时买来的铁剑受到两股巨力冲击,登时碎裂成百十片残铁,如飞蝗般扑向那郭舵主及他身后的骑士们。 那郭舵主一招劈裂对手的兵器,心中窃喜未停,凌厉密集的残剑碎片扑面shè到,根本避无可避,危急关头本能的含胸缩颈,企图凭借头盔抵御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叮叮叮,十余枚铁片如骤雨般击打在他的盔甲上,大半深透骨肉,鲜血四溅。与此同时,其余残剑碎片横扫那两列猝不及防的jīng锐骑士,铁片噗噗穿透人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也有部分座骑被shè穿了头骨,癫狂地蹦跳惨叫,把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转眼之间,气势如虹的队伍土崩瓦解,到处是垂死的嚎叫声。 胡笑天飞身而上,抓住那郭舵主的手腕反向一拧,喀嚓一声骨骼折断,顺势夺过那柄阔刃大斧,笑道:“你毁我佩剑,我借你大斧一用!”足尖一点马首,如巨鹰腾空,笔直shè向激战正酣的山岗。至于这批伤亡惨重的青龙会好手,相信以独孤雁的能力足以收拾了,不用再浪费时间,关键是把骆飚等魔教弟子及时救出。 猝然爆发的惨叫声令山岗上交锋的双方同时惊动,被困的一方自然士气大振,围攻的一方惊慌不定,战局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换。要知道那郭舵主率领的乃是jīng锐好手,出击时声势浩大,在任何人想来足以拦截住对方的零星援兵,哪知事与愿违,一个照面之下人马折损近半,甚至连阻挡敌人片刻的工夫都做不到! 胡笑天人在半空已经看清楚,山岗附近横躺着数十具尸体,到处是残兵断刃,骆飚等残余的九名魔教弟子背靠背守在山岗最高点,正竭力抵御敌人的攻势,每一人都身负重伤,如同疯虎般亡命砍杀。而率人展开围攻的,乃是一名身着白衣、手持双钩的中年男子,他忽进忽退,招法狠辣,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若非骆飚等人下了必死之心,不惜采取玉石俱焚的拼命战法,恐怕这最后的防线早被他攻破了。毫无疑问,此人定是青龙会的倪护法。 倪护法原本智珠在握,只等对方血液流干便一击而杀,怎料局势陡变,派出去阻截敌人援兵的下属被转瞬溃败,跟着一股雄浑霸道、夺人魂魄的滔天气势直冲过来,饶是他自视甚高,都不禁骇然心惊。转眼一扫,只见一名老者手提大斧如鹰掠至,每一次点地飞起足足横跨五六丈的距离。倪护法心头一紧,那柄jīng钢巨斧显然是郭舵主的兵器——足有四十九斤重。但如此重斧在来者手中轻若鸿羽。完全不影响其奔行速度,弹指工夫离山岗高处已不足二十丈! 倪护法厉声道:“梁贵、汤十一、万军,转身迎敌!” 被他点名的三名汉子抽身急退,转而面向胡笑天,他们两人拿刀、一人持剑,也不用多说什么废话,自觉组成了三角阵势,以持剑之人为主位,另外两人护住侧翼辅助,不要命的俯冲下去。 时隔许久之后重新握斧。熟悉的感觉弥漫全身,雪山之巅刻苦练功的岁月一晃而过,在那三年当中胡笑天惟一触碰的兵器就是镇教神斧,对于钢斧的特xìng及使用技巧已是烂熟于心。而为了掌握“斩龙十斧”的jīng要。不知多少的金雕巨鹰被他运斧斩杀,不幸惨死。冷眼打量着狂冲而来的三人,他右臂运斧横过胸前上扬,左手抓住斧柄末端下压后举起,待斧刃绕到脑后时双足一顿,整个人高高飞上半空,蓦地一声长啸,双臂猛然一挥,一道雪亮的寒芒劈开了夜空,以毁天灭地的狂霸气势斩落。 这是几近完美的必杀轨迹。迅猛、冷厉、炫目,既让人迷醉,又让人魂碎。寒芒劈落,杀气笼罩十丈方圆,狂暴的劲风卷起草皮砂石,呼啸着似乎要将人碾压挤碎,声势骇人。 梁贵等三人肝胆俱裂,但觉被无形的杀气牢牢锁定,上天入地无所遁形,狂喊着挥动兵器。拼死击向那道夺目的冷光。 兵器交击,没有响起金铁交鸣声。只见刀剑如朽木般寸寸断裂,寒气卷过,血柱狂喷,三颗大好头颅冲天飞起。眼眸兀自圆睁未闭,恐惧的表情就此凝固在脸上。暴烈的劲气余波轰落山岗。砰的一声闷响,地面上裂开了一道长约两丈、深达半尺的凹坑。 胡笑天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当口,窥伺一旁的倪护法忽然变向疾飞,双钩一上一下,划向他的咽喉和下yīn,当真是动若脱兔,出手如电。倪护法武功自然极为出sè,否则也不能把骆飚、姚铁等魔教jīng英逼入绝境,他以属下为饵,诱使敌人露出破绽,然后才出招偷袭,招式yīn毒狠辣,不让胡笑天发挥长兵器利于远攻的特点。胡笑天足尖使力,轻身一弹,沉重的大斧如灯草般轻快的旋转起来,封住身前各处要害。但听叮叮当当数十声密响,倪护法的双钩迭出,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杀招,围绕在胡笑天左右,一味地近身抢攻。 胡笑天与这等强敌交锋,亦不敢冒失大意,大斧轮转,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要知道他昔rì练功用的镇教神斧,最轻的一柄就有八十一斤重,这凡铁制成的斧头岂会给他带来困扰?他摒弃斧之凶猛粗犷,暗中施以剑之柔绵紧凑,与敌周旋。 两人一个攻得凶狠,一个守得严密,都施展出江湖罕见的武功绝学,仿佛一团电光滚来滚去,斗得是jīng彩纷呈。 恶斗关头,独孤雁策马冲上了山岗,绕过那无比凶险的光团,长鞭一卷,自后方勒住一名青龙会好手的脖子,大叫道:“二哥,我来了!”骆飚等人见她安然无恙地现身,又惊又喜,奋起余力,反而把敌人杀得步步倒退。青龙会众人缺少了倪护法坐镇,又见对方援兵先后赶到,士气顿时跌落至谷底,也不知是谁出面叫唤了一声,众人不得不后撤结阵,改攻为守,静等倪护法和胡笑天分出胜负。 魔教众弟子已无jīng力追击对手,“噗通、噗通”纷纷跌坐在地,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快慰与自豪。独孤雁滚落马鞍,急忙扑到骆飚身边,眼见他身上大小伤口数十处,不禁泪如雨下,哽咽道:“二哥,你还能挺得住吗?”骆飚笑道:“我暂时还死不了!老四呢?”独孤雁道:“四哥已把小尼姑送回,不过因为伤势太重而昏迷,没有随我前来。”说着转眼望去,惊咦道:“三哥、陶叔、薄叔,你们都在呀!我爹爹怎样了?” 原来为了确保静心安全,顺利换回女儿,除了姚铁、骆飚外,独孤宇还派了五虎中的老三余放、座下高手陶本章、薄城等率队同行,务求万无一失。怎料途中偶遇青龙会的倪护法。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青龙会人多势众。倪护法武功又稳压魔教诸人一头,姚铁等唯有边战边逃,险些全军覆没。 陶本章乃是独孤宇的左膀右臂之一,年约四十,目光锐利,喘息着说道:“雁子,长老是被人暗中下了奇毒,而非真个突发急症。静心神尼一出手,便替他化解了毒xìng,如今长老已脱离险境。复原神速。” 独孤雁惊怒交加:“是谁下的毒?查到幕后主使者没有?” 陶本章摇头道:“对方手法巧妙,隐藏极深,暂时还未查到。这一位是你去哪里请来的高手?姓甚名谁?” 独孤雁回望了激战不休的胡笑天一眼,蓦然省起自己尚未请教人家的名号。不禁俏脸羞红,低声道:“陶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来历。” 陶本章讶然道:“那人家为何肯助你破阵,与青龙会作对?” 独孤雁嘻嘻笑道:“本小姐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只要我勾勾手,抢着向我献殷勤的男人多了去了,他肯帮我有什么稀奇的?” 骆飚摸着鼻子道:“雁子,似乎此人的年龄足以做你爷爷了,难道你现在转变口味。开始喜欢成熟的老男人了?” 独孤雁双颊发烫,忍不住擂了骆飚肩膀一拳,嗔道:“二哥,不许调侃我!” 陶本章与薄城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沉声道:“雁子,你这位朋友来历不简单啊!举凡天下各门各派,能将一柄巨斧使得出神入化、变幻无穷的,首推第一者是我神教高手!尤其是教主的亲传弟子,都习练过镇教绝学‘斩龙十斧’。藉此横扫天下,挡者披靡。我看他刚刚使出的惊天一击,招式神韵中依稀有斩龙十斧的味道。”他们跟着独孤宇走南闯北,会见过教内众多成名的高手,对于魔教的镇教绝学略知一二。 此言一出。骆飚、独孤雁等年青弟子都是一惊,但凡能与教主玄宗扯上关系的。哪一个不是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独孤雁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教主亲传的四大弟子都与他的外表不符啊!” 陶本章一针见血道:“若我预料不差,他必然易容了!” 就在这时,胡笑天在闪避当中无意踏中一柄断枪,他反应极快,脚尖立即一钩一挑,断枪枪头跃起,急插倪护法的小腹丹田。这一下来得既凶猛又突然,哪怕倪护法身经百战,都不得不侧身避让,左手银钩回防,当的磕飞断枪。胡笑天一声怒喝,右臂猛推,斧刃乘隙破开空挡,劈向对手胸口。又是当的一声剧震,火星四溅,两件兵器同时荡开。胡笑天顺势腾身跃上半空,双臂舒展,巨斧高举过头,如天神开山般猛的怒斩而下。这一斩的威势更胜方才,寒光直直劈落,空气连串爆响,终于发挥出长斧利于进攻劈杀的特xìng。 倪护法被杀气锁定,避无可避,双钩交叉,咬紧牙关硬挡而上。 当! 斧刃正正劈中一对银钩,内力冲突,地面轰的炸开无数砂石泥土。杀意扑面,倪护法本能的一侧脑袋,嚓的一声轻响,右耳被凌厉的劲气绞成粉碎,鲜血淋漓。他一声闷哼,踉跄倒退,手上双钩依旧严守门户,败而不乱。胡笑天yù乘胜追击而不得,沉足落地站稳,扬斧斜指向天,冷冷道:“倪护法,你败了!” 倪护法的眼中燃烧着幽幽碧火,一字字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断耳之仇,倪某来rì必报!” 胡笑天心念电闪,沉声道:“胡笑天!” 倪护法眉头微皱,显然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厉声道:“胡笑天,不管这是你的真名假名,一旦与我青龙会为敌,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撤!”说罢当先掠下山岗,领着一众青龙会好手没入黑夜深处。 眼看强敌败退,魔教众弟子齐声欢呼。以陶本章为首,众人挣扎着站起身,郑重向胡笑天拜谢救命之恩。 胡笑天忙抛开大斧,举手虚扶众人,道:“各位有伤在身,无须客气多礼。在下亦是神教弟子,彼此同气连枝,相互扶助是我应该做的。”既然有心与独孤宇一脉结交,为将来的魔教争霸打下基础,他没必要遮遮掩掩的隐瞒身份了。 陶本章等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独孤雁最是心急,抢先质问道:“你既是本教弟子,为何一路装神弄鬼,不肯跟我说实话?” 胡笑天叹气道:“独孤小姐,你不是说过不想再看到我这张脸吗?而且我们一路同行,你又几时关心过我的身份来历?” 独孤雁脸上一红,失声道:“原来是你!你易容了?” 陶本章轻咳一声,问道:“不知阁下与教主有何关系?” 胡笑天心知是刚才运斧之时暴露了镇教绝学,教人看穿了武功路数,正sè道:“不瞒诸位,胡某乃是教主的关门弟子,排在成鹰师兄之后,位列第四。” 陶本章身躯一震,失声道:“你就是传闻中的胡四公子?”骆飚惊疑道:“不对呀,教主的关门弟子不应该是胡青鹏吗?” 胡笑天道:“胡青鹏乃是我在衡山派时用的姓名,已弃之不用,如今改名为‘胡笑天’,倒让骆兄见笑了。”话音方落,忽然记起一事,下意识地扭头望去,果然触到了一双热情如火、娇媚动人的眼眸。(。。) 第十七章 晴天霹雳 胡笑天寒毛倒竖,暗叫糟糕,自己怎么忘了独孤雁这一茬呢?面对这飞来艳福,他避之唯恐不及,实在不愿意再欠下情债。(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但若是公然拒绝得罪了她,先前的一番努力或会付之东流,甚至还会引起独孤宇的不瞒和敌视。究竟该如何处置两人之间的关系?其中的分寸拿捏极为重要,进一步是万丈深渊,退一步是两败俱伤。心念电闪间,沉声道:“各位,那倪护法损兵折将,大败而走,势必不甘心咽下这口恶气。为防止他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并尽快与其他神教弟子取得联络,做好万全之策。” 陶本章颌首道:“胡四公子言之有理,滞留此地太久,难免会引敌窥视,又起波澜。我等个个负伤,实已无力抵御青龙会的第二波攻势,当务之急是要觅一安全地点调息疗伤。” 薄城皱眉道:“最安全的当然是折返商丘。不过两地相隔一百多里,我们一行目标太大,难以避过青龙会的眼线。”青龙会号称北方黑道的霸主,绝不是说着玩的,只需半夜工夫便足以召集到数百人手,对他们展开围追堵截。 胡笑天心中一动,提议道:“敌人多半会提防我们北返,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往南方如何?柘城、亳州一带因时疫流行,已被朝廷大军封锁,我们只需躲藏在边界附近,谅来谁也不会发现。” 陶本章面sè凝重,犹豫道:“时疫发作,沾者必死,任你武功通天也没用。我们若往南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独孤雁忍不住说道:“陶叔,我们势单力薄,外无强援,不肯冒险的话怎能死中求生?青龙会的人又不傻,岂会让我们安心疗伤?只要我们不深入疫区,别跟生人接触。理应不会感染时疫。何况四哥仍落在妙法师太的手上,总得设法将他救出才行。”声音一顿,叹道:“但愿四哥吉人天相。没被老尼姑折磨拷打。” 骆飚道:“妙法师太虽然严苛,但并非yīn毒之人。我反而担心那些大侠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yù制四弟于死地。陶叔、薄叔。我赞成南下,别的不论,四弟是一定要解救的。”姚铁如今是羊入虎口,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去得迟了。怕是要给他收尸了。 众人深以为然,一起转眼望向胡笑天——yù要解救姚铁,非要他出手不可。其他人伤的伤,残的残,唯有作壁上观的份。 胡笑天慨然道:“救回姚兄,胡某义不容辞,请各位放心便是!” 骆飚肃容一礼:“骆某代四弟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闲话少叙,众人收拢了附近无主的马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立即启程向南。一路行来,独孤雁不顾同伴异样的目光,紧跟在胡笑天身侧寸步不离,眼里情意丝毫不加掩饰。胡笑天如芒在背,压低声音道:“独孤小姐,纵然我们江湖儿女不拘礼法。但毕竟男女有别,你我太过亲密总是不好。容易惹人闲话,影响小姐你的清誉。不如你暂时走开片刻。去照料骆兄好不好?” 独孤雁嘴角一撇,漫不在乎道:“人家就是喜欢与你呆在一起,碍着他们什么事了?谁稀罕听他们的废话!”说着含羞低下头去,轻捻衣角,低声道:“你昨夜明明晓得了人家的心意,还故意易容捉弄人家,好生讨厌!” 胡笑天苦笑道:“独孤小姐,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何必轻信那些夸大其词的传闻呢?胡某做过许多错事傻事,也不是痴情专一的男子,三心两意,到处留情,你知道吗?” 独孤雁忽然道:“你是不是仍没忘记衣长老衣姐姐?” 胡笑天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当然没有忘记!” 独孤雁轻咬贝齿道:“因而你就故意自污,想要编织谎言将我吓退是不是?哼,你还骗我娶了妻子,对吗?我难道是那种没有头脑、不辨是非的女人吗?你不用担心,我从未想过要取代衣姐姐的位置。” 胡笑天目瞪口呆,yù哭无泪,只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怎么越描越黑了呢?独孤雁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白搭。假若任事情发展下去,终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独孤雁的美梦一旦破灭,找到父亲独孤宇哭诉,以血煞的个xìng岂会坐视不理?哪一个父亲能忍受女儿被人玩弄情感?他已经得罪了项虎,若是再和独孤宇闹翻,成为教主的机会微乎其微。叹道:“独孤小姐,胡某……” 独孤雁打断他道:“我不爱听你叫我什么‘小姐’,太过客套。你可以叫我‘雁子’或是‘雁儿’,随你喜欢好了。” 胡笑天心里打个突,哪敢误踏陷阱,干笑道:“雁子,既然我们一见投缘,结拜为异姓兄妹好不好?” 独孤雁干脆地摇头道:“不好!人家才不要做你的妹妹呢。” 胡笑天咽了口唾沫,无奈的转换话题道:“雁子,独孤长老兴师动众北上,不知所为何事?”独孤宇的管辖区域是京城及江浙一带,若无特殊原因,不会率领大批jīng英离开辖地。 独孤雁道:“我爹听闻本教圣物玄铁秘图于长安出世,心急立功,也想带着我们长长见识,因而化装秘密北上。走到半路,又听说玄铁秘图被地府宗主阎傲所得,逃进了洛阳。我们随即转道潜入洛阳城,四处打探阎傲的下落,期间也和青龙会、白云宗等各方势力恶斗了数场,却一无所获。十天前,我爹接到了教主的传谕,忽然决定连夜返回金陵,具体为了什么缘由并未向我们透露。谁知到了商丘附近,我爹突然中毒倒下,幸好静心小尼姑名不虚传,救了他一命。” 胡笑天心中恍然,独孤宇定是晓得玄铁秘图已落入潜门弟子之手,因此黯然南返。至于玄铁秘图的真正下落,玄宗当然不会大肆宣扬,仅仅告知教内的核心人物知晓,好让阎傲永远背负这个黑锅。奇道:“不是说独孤长老是忽染重病吗,怎么又变成了中毒呢?” 独孤雁皱眉道:“我也觉得此事颇为离奇古怪。我爹和大伙儿同吃同住。怎么偏偏只有他一人中毒而其他人平安无事呢?难道是我们当中出了叛徒,暗中向我爹投毒?具体的情形,恐怕要等见到我爹之后才会知晓。” 胡笑天道:“独孤长老是本教的中流砥柱。名震江湖,我慕名已久了。不知道独孤长老喜好什么?待人是否严厉?待正式会面之时,我当行晚辈之礼,恭谨问好。” 独孤雁笑道:“有我陪着你。我爹怎都要给足你面子的。他若是敢板起面孔装腔作势,瞧我不扯他几根胡子!” 胡笑天怎么听着味道有点不对,轻咳一声,道:“雁子,五虎将我已见过三人。排在第一的又是谁?身手如何?” 独孤雁含嗔带怨横了他一眼,骄傲地道:“我大哥姓钟名涵,跟随我爹超过十五年,武功已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境界,即使与你相比,至多是稍逊半筹而已。”说罢不禁扑哧一笑,嗔道:“人家又不是蛇蝎毒虫,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怕什么?” “雁子。你说笑了。我岂会怕你?”胡笑天反手抹一把虚汗,一抖缰绳,策马来到陶本章身侧,虚心请教江南武林的形势分布。独孤雁盯着他的背影,又羞又恼,一双粉拳暗暗捏紧。 行至半夜时分。终于远远望见了荒野中跳动的篝火。魔教众人偃旗息鼓的下了马,悄悄藏进附近一处树林。胡笑天则是单人独骑。径直奔向那临时宿营地。 堪堪奔到营地边缘,哒哒的蹄声已惊动了值夜的守卫。泰山剑派的一名弟子闪身而出。持剑拦住去路,低喝道:“且住,来者何人?” 胡笑天吁的勒马站定,微微笑道:“这位少侠,不要紧张!老夫只是想找个安全之地歇息一晚,并无恶意。” 那弟子颇为谨慎,移到近处仔细端详,惊咦道:“老前辈,你不是跟随魔女去救人吗?怎么又回来了?” 胡笑天耸耸肩道:“说是去救人,结果赶到事发地时恶战已经结束,魔教贼子都被杀光,而青龙会的人早已撤走。小魔女痛不yù生,竟想挖掘坟墓埋葬近百惨死的同伴,老夫懒得陪她胡闹,只好沿原路折返。如今时疫流行,冤死者无数,呆在神尼身边总是安心一些。” 那弟子咋舌道:“魔教竟被杀了近百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旦魔教展开报复行动,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随口敷衍两句,跃落马背,只见孔庆侠、杜磊、魏泰、妙法等聚集在营地一角,似乎正在激烈的争辩什么。他故作好奇地问道:“深更半夜的,诸位大侠为了何事吵闹不休?” 那弟子撇撇嘴道:“还不是在争论如何处置姓姚的魔教贼子。有人说要将他立时杀了,与魔教誓不两立,有人说杀一将死之人有辱侠名,不如让其自生自灭。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肯让步。” 胡笑天又问:“静心神尼的意见呢?” 那弟子道:“静心?有妙法师太在场,哪里轮到她说话!” 胡笑天环眼一扫周围,见无人关注,忽然并指点出,封住那弟子的哑穴、麻穴,然后取了他的长剑,将剑隐于肘后,不声不响地朝营地内走去。他此行的目的是救人,而非杀人,因而没必要过早暴露自身的强大气息,引起他人的jǐng觉。若能出其不意,乘人不备抢走姚铁,避免一场流血厮杀才是上策。 浑身染血的姚铁就横躺在地上,面sè苍白,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一缕淡淡的冷笑,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众位白道高手环立四周,口沫横飞,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感受。吵到激烈处,孔庆侠怒道:“够了!大伙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等反对当场斩杀此贼,无非是担心血煞事后报复,自家难逃干系对不对?” 杜磊、魏泰等脸皮微红,索xìng默然承认。他们小门小派的如何能与泰山剑派相比,敢和血煞叫板?若有第二种选择,他们当然不愿去承受魔教长老的怒火,能从中撇清关系最好。 孔庆侠冷冷道:“剿杀魔教贼子,本是我中原武林的共同责任。既然杜掌门、魏掌门以宽大慈悲为怀,不愿杀一垂死之人。我泰山剑派便退让一步,暂时留他一条狗命。不过为防此贼半夜逃脱,俺提议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各位意下如何?” 杜磊轻咳一声道:“杜某认为孔兄的提议甚是恰当。” 魏泰也附和道:“魔教贼子狡猾诡诈,小心防备总无大错。” 佟一山皮笑肉不笑道:“那便劳烦孔兄牛刀小试了。” 孔庆侠锵的拔剑出鞘,傲然道:“区区一不入流的小魔头,要杀要剐。还不是小菜一碟!”说罢剑尖颤动,划向姚铁的手筋。就在这时,一道冷电蓦地打横里飞来,当的撞中孔庆侠的长剑,差点令他兵器脱手。众人霍然一惊。只见人影飞闪,狂风卷过,动弹不得的姚铁已不翼而飞。 出手的正是胡笑天,他窥准时机飞身出剑,一把捞起姚铁就往营地外侧奔去。端坐如钟的妙法双目忽张,喝道:“好贼子,站住!”手指连弹,数枚金针怒shè而去。胡笑天头也不回。反手挥剑一绞。登时把shè来的金针尽数击落。意外失手的孔庆侠勃然大怒,腾空一剑斩下,眼看剑光劈落,胡笑天的身形一闪再闪,瞬息脱离了剑光笼罩的范围。其他人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目送着他如鹰隼倏忽高飞。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众高手捶胸顿足,怒骂连连。却无人敢冒险追击,生恐中了魔教的埋伏。 胡笑天绕行了一圈。确信无人跟踪之后,才折返树林与独孤雁等汇合。魔教众人见了姚铁的惨状,又是心酸,又是庆幸,也少不了向胡笑天感谢一番。当下整顿队伍,继续往南进发。一行人马顺着溪流逆行,寻到一处僻静冷寂的山谷,终于停步歇息。安顿好重伤员,轻伤者便要料理座骑,猎杀野兽,收集柴火。胡笑天身份尊贵,陶本章不好安排他做什么杂事粗活,索xìng请他和独孤雁到山崖高处负责jǐng戒,免得被青龙会的高手杀个措手不及。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独孤雁自然缠在胡笑天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令胡笑天头疼不已。 两人上到崖顶,恰逢rì出东方,阳光万道,红霞喷薄。极目远去,山野沉寂,水雾氤氲,心情大为舒畅。若非此时正在躲避青龙会的追杀搜索,真想长啸一声直抒胸臆。 独孤雁见他心情上佳,适时笑道:“胡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跟着我们回金陵好不好?那里可是大明dì dū哦,繁华富庶排在天下第一,名胜古迹冠绝江淮。你到我家里做客吧,我请你逛遍京城,吃遍秦淮,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胡笑天心头一动,笑道:“久闻秦淮河畔夜sè无双,我也想大开眼界,亲身见识一番。” 独孤雁俏脸转寒,叉腰道:“怎么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德xìng!那些烟花女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勾得你们一个个垂涎三尺?胡大哥,你凭良心说,难道秦淮河的女子比我更美更动人吗?” 胡笑天摇摇头道:“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独孤雁听他不露痕迹赞了一句,强忍着笑意嗔道:“那你还整天记挂着夜游秦淮?” 胡笑天叫屈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哪有整天惦记?” 独孤雁哼了一声,咬牙道:“我不管!到了金陵城里,你不许和我大哥、四哥半夜出去鬼混,我会牢牢盯着你的。” 胡笑天哭笑不得,忽的想起杜磊曾经提过的一件事,问道:“雁子,我听说金陵城中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竟请动了大宗师君忘忧现身主持,不知成亲的是谁?” 独孤雁讶道:“此事早已传遍天下,妇孺皆知,你为何有此一问?” 胡笑天苦笑道:“我确实不知。”他被阎九囚禁三月,脱困后这几rì又东奔西走,一刻不得停歇,实在无暇打听江湖传闻。 独孤雁羡慕道:“成亲的这对堪称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男方乃是大宗师的亲传弟子,有‘玉面神龙’之称的武林第一青年高手姬浩明,女方则是唐门千金,武林七大美女排在第一位的唐雪……” 轰! 仿佛晴空一个霹雳,又如天雷陡然轰顶,胡笑天耳际嗡嗡作响,头部一阵晕眩,再听不见独孤雁说话的声音。姬浩明和唐雪即将大婚?!唐雪要嫁给其他男人?!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丽儿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 他足底一个踉跄,险些从崖顶倒栽下去,只觉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yù碎裂。努力竭力睁大眼睛望去,天地万物都变成了血红sè,无数唐雪的景象在空中飞舞,最终凝聚为一个黯然垂泪的虚影! “不!” 胡笑天仰天一声暴喝,头发根根倒立,前所未有的杀气直冲云霄。(。。) 第十八章 宿命之战 自十年前那个雨夜开始胡笑天和唐雪之间就有了一层扯不断剪还乱的关系其后因衣舞凤的强势介入这份情感纠葛逐渐复杂起来当胡笑天加入魔教娶了苏玉卿为妻深感愧对唐雪的痴情重逢时有意与她疏远他曾以为能放下心中的执念祝福唐雪找到人生的归属但事到临头才发觉自己根本是在自欺欺人唐雪在他心底已经扎根生长长成了参天大树岂是可以轻易斩断的?以欧阳绝之能历经二十年犹自无法克服心魔何况是他当世之中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卓人物不会过一掌之数 胡笑天曾短暂进入过先天之境情知要重踏入此门必须保持心境的圆满无碍正如他曾跟欧阳绝提过的一样只有做到“从心所yù”的地步脱一切束缚羁绊才能登临武道之巅毫无疑问唐雪和衣舞凤均是他心中的破绽若失去了她们定会抱憾终身他的武学修为也将止步不前即使不考虑武道修行的因素得知心爱的女子嫁做他人妇强烈的妒忌和愤怒是免不了的对于修炼魔功者岂会忍气吞声的接受?其实早在长安城时听闻姬浩明yù向唐门提亲他已动了杀念不过彼时他禁功修行尚能压制住心中突如其来的杀机此刻灭世霸王决突破到了第八层的境界功法催动运转那股杀念比昔rì强出千百倍再不能漠然视之若无法排泄这股燃烧的杀机心魔滋生壮大极易走火入魔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胡笑天想到后果严重之处尽管满腔怒火燃烧后背却冷汗涔涔魔由心生宜疏不宜堵yù斩心魔须从根源入手否则斩草不除根chūn风吹又生他除了去破坏这场大婚把唐雪生生抢到手外别无他法哪怕要对的是天之骄子年青一辈中公认的第一高手 杀气扑面独孤雁花容失sè瞧着状若魔神的胡笑天心里酸涩万分空荡荡的好不难受——他居然也被唐雪所迷以致于失控若斯世果然没有痴情如一的男子眼角一热泪水盈眶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敛外溢的杀气沉声道:“雁子他们两人的婚礼预订于何处举办?” 独孤雁扁了扁嘴低声道:“莫愁湖畔秦淮河旁” “七月初一莫愁湖畔”胡笑天仰天大笑三声高声道:“姬浩明你且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独孤雁脸sè煞白眼中泪水打转哽咽道:“胡大哥你是不是要独闯金陵大闹婚礼?届时白道群侠云集还有大宗师亲自坐镇你这样做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笑道:“雁子男子汉大丈夫有些该做的事一定要去做绝不能做缩头乌龟否则的话会死不瞑目” 独孤雁跺足道:“你为什么执迷不悟呢?难道为了获得唐雪的青睐你连xìng命都不要了吗?你这样做是背叛衣姐姐是三心二意的负心郎我恨你”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可遏止的流了下来 胡笑天叹道:“我和唐雪之间已相识十年分分合合始终割舍不断至于你的衣姐姐我同样不会放弃的或许我有些贪心有些无耻但我认定了她们是属于我的女人宁死都不撒手 独孤雁忍不住叫道:“既然你那么贪心为什么不肯要我?” 胡笑天苦笑道:“你我相识太晚缘分太浅至多能做一对兄妹却是做不成夫妻了” 独孤雁伤心yù绝一低头扑进他怀中哇的嚎啕大哭仿佛一个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胡笑天轻叹一声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心头弥漫着淡淡的哀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非对错谁又如何能说清?独孤雁抽泣道:“胡大哥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永远都不我要你记住你今生今世都欠我的一份情下辈子我要你还” 胡笑天柔声道:“好下辈子我还你” 独孤雁凄然一笑痴痴道:“若真有下辈子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么?我们是否还记得今rì的约定?”声音一顿低声道:“难怪唐雪答应姬浩明求亲时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原来她是在等你” 胡笑天胸口一窒嘶声道:“她提了什么要求?” 独孤雁道:“唐雪曾言若是在成亲前有同辈之人比剑胜过姬浩明她就不嫁”姬浩明的武功太高同辈当中谁敢夸言胜过他?唐雪之言虽然流传于江湖但人人闲聊之时都将她的要求当成笑话来讲至今尚无人为了博取其芳心而挑战姬浩明 胡笑天心头激荡终于明了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当rì雷家堡内两人匆匆一会他便宣告失踪接着因为玄铁秘图一事离开长安辗转流落至洛阳期间没有与唐雪主动联系谈不互述衷肠在这之后他被阎九囚禁数月从人间蒸发音信全无唐雪苦等不见他出现定然误会他是在故意躲藏恼恨埋怨之心情可想而知唐雪毕竟是蒙古公主之女体内流淌着皇家骄傲的血液岂是任人轻辱怠慢的角sè?又恰逢姬浩明登门求亲她一怒之下便答应了婚事不过她心里真正属意的仍是胡笑天于是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谬的要求实则存了万分之一的希望那就是胡笑天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主动现身挑战姬浩明这绵里藏针的手段决绝果敢一下子把她自己和胡笑天都逼到了悬崖边谁都没有了退路 姬浩明号称“第一”绝非浪得虚名剑法之jīng深举世公认加得到大宗师的悉心指点修为定是每rìjīng进在雷家堡一战中战锋的灭世霸王决已修炼至第八层的巅峰境界同时jīng擅“斩龙十斧”挟着连战连胜的气势与之交手结果仍然败北而胡笑天刚刚踏入第八层境界实力连战锋都不如仅凭当下的实力要击败姬浩明无疑是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胡笑天喃喃道:“丽儿你这是在变相惩罚我呢” 以唐雪之聪慧不可能不知道正面击败姬浩明的难度有多高她这么做一方面固然是相信胡笑天的剑术造诣不弱于任何人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有着和衣舞凤一别苗头的意思四年之前胡、衣二人的生死恋情轰传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唐雪肯定也听说过江湖传闻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四年之后唐雪终于有机会让他做出惊世之举证明自己的心意昔年胡青鹏为了衣舞凤拔剑怒对群雄;今rì胡笑天能否为了唐雪击败第一青年高手? 胡笑天暗暗苦笑唐雪一直以来便和衣舞凤相互看不顺眼四年前她在情感争夺中落在了下风心中岂会毫无怨念?女人的妒忌心一旦发作便没有理智可言但是面对唐雪设下的局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唯有迎难而杀开一条血路抓住机会挽回唐雪的芳心只是这样一来他和姬浩明的决战必将万众瞩目闹得尽人皆知假如消息传到白若冰耳朵里不知她又作何感想?白若冰的记忆尚未恢复一旦受此消息刺激会不会把往事永远遗忘?诶事到临头唯有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万一白若冰心怀不忿故意整出什么事来到时再化解就是 胡笑天很没底气地安慰着自己决意先应付过眼前这一关至于白若冰的变数暂时不予考虑他抓住独孤雁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开:“雁子你和陶前辈他们说一声我另有要事处理不得不先走一步改rì到了金陵城中我再向独孤长老负荆罪” 独孤雁情知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含泪笑道:“胡大哥我预祝你旗开得胜心想事成你若到了金陵记得到玄武大街西一巷观澜府找我我亲手做一碗冰盖酸梅汤给你喝” 胡笑天大笑道:“雁子届时我若未死定来找你”当下割了一束头发递给独孤雁双臂一振如大鹏展翅掠下山崖独孤雁紧紧抓着头发贴在胸口泪水默然长流 胡笑天掬起一捧冰凉的溪水洗去易容药粉恢复了本来的相貌唐雪的本意当然是要他堂堂正正向姬浩明发起挑战而不是靠yīn谋诡计或是借助他人力量获胜自今rì起他要让“胡笑天”三名传江湖好教唐雪知道他没有回避这宿命中的决战 为了应对这巅峰一战他必须破开冥神真气锁的第二重禁制令自己的修为一层与第一重禁制相比冲破第二重禁制的难度显然要艰难数倍人体共有十二经脉还不包括以任督二脉为代表的奇经八脉他才仅仅通关了四条经脉离全部经脉贯通尚有十万八千里假如不另辟蹊径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冲破第二重关卡?如今距离七月初一仅有五十天了 胡笑天长身而起失笑道:“禁功修行邀战天下教主我终于明白了”反手连点重重戳自身多处穴道令原本贯通的经脉再次锁住 此地已是疫区边缘往南的话感染时疫的危险xìng太大他决定折返向北然后绕道徐州一路挑战各派高手挟着百战之势杀奔金陵 走出山林穿过死寂的荒野炎热的阳光直shè下来卷起的风燥热难耐突然前方烟尘滚滚寒光反shè呼喝打斗声随风送至胡笑天远远望去只见一众泰山派弟子护住了几辆马车边战边走而杜磊、魏泰等人不见踪影应是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仔细分辨与泰山派交手的追兵中赫然有青龙会倪护法的身影 那倪护法头部包缠着绷带目光yīn狠双钩翻飞正独斗妙法师太和孔庆侠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与他同行的另有四名高手都是僧人装扮或者使戒刀或者使镔铁长棍将张大凯、关宁等压制得死死的恶斗之中不时有泰山派弟子中招惨叫落马形势岌岌可危之际一辆车厢内忽然飞出一条灰影凌空跃一匹无主的骏马竟主动脱离同伴的保护斜刺里冲出队伍 “静心快回来” 静心对同伴的呼唤充耳不闻身子伏在马鞍一个劲的催马狂奔清秀绝伦的小脸满是决绝之sè 那倪护法厉声叫道:“快抓住小尼姑这回绝不能让她逃了” 两名使刀的僧人齐声呼哨同时跃离马背刀光闪过挡路的泰山弟子头颈分家如离弦之箭追向静心另外两名僧人则联手展开伏魔棍法棍影如山封死了其他人救援的线路 静心方奔出二十余丈忽听风声尖啸敌人竟捡起石块运劲掷来她医术jīng湛过人武术技法却差强人意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只听噗噗几声闷响身下的快马被强力石子shè中鲜血飚shè痛嘶声中踉跄仆倒静心反应甚快不等座骑倒下已飞离马背足尖点地继续往前奔逃在她想来只要离身后的恶魔越远自己的同伴就会越安全流出的血就会越少不意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躯挺拔、目光锐利的男子她心中一颤尖叫道:“施主危险呀快躲开” 胡笑天适逢其会又怎可能袖手旁观?当下反手拔出长剑凝神如一举剑遥遥指向那两名恶僧青龙会显然是贼心不死那倪护法带着高手杀来就是要绑走静心向献媚泰山剑派肩负有守护之责明知不敌亦要奋战倒也不负一个“侠”而静心眼见同伴死伤惨重毅然孤身逃出目的是引开恶人少造杀孽哪怕落入魔掌亦在所不惜颇有几分舍身饲虎的大勇大悲 胡笑天尽管已经自封穴道功力被禁但得窥先天之境后他对武学之道的领悟何止jīng深了一层纵然剑并未附着内力剑诀一捏剑气喷薄涌出 静心见他不但不退还作势出剑又惊又怕难道又有一个无辜者为了自己而死去?但觉背后刀气如cháo滚滚杀至银牙一咬急声催促道:“施主他们要捉的人是我你勿要过来送死”说罢凝足返身双手连扬十数枚金针呼啸shè向追兵 胡笑天见状一愣对这小尼姑之勇愈加佩服战意延伸剑身嗡嗡抖颤向前探出 这时候那两名恶僧如巨鹰搏兔一左一右腾空扑下他们见胡笑天手握阔刃长剑误以为他也是泰山剑派的弟子虚张声势而已浑没放在心左侧的恶僧挥刀连绞荡起一层层的刀幕轻而易举的把金针击落jiān笑道:“小美人别怕跟佛爷快活去”刀锋虚晃欺身抢左手虚扣成鹰爪锁拿静心的肩井大穴 与此同时右侧的恶僧冷笑道:“哪里钻出来的野种?找死”刀光荡漾劈空连斩三刀一刀狠似一刀企图将胡笑天一举格杀胡笑天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的注视着对手的眼眸眼看刀光即将落实蓦地空中电光骤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 鲜血溅shè一截断手连着钢刀飞半空 那恶僧手腕一凉但见自己的断手飞起跟着剧痛袭来忍不住骇然大叫他自恃武功过人斩杀这年青一辈的泰山弟子如杀草鸡根本没想过一个照面间便落得断手的下场反应略一迟缓胡笑天剑出如风已然当胸刺到他本能地张开左手疾扣剑脊但敌剑滑如泥鳅轻轻一扭刷的透心而过 左侧的恶僧忽听同伙惨叫震天心底大惊下意识的侧身出刀扫向胡笑天腰腹要害胡笑天回剑一格当的一声剧震踉跄倒退数步剑交左手剑尖点出巧妙地挑开对方接踵而至的杀招那恶僧惊咦道:“你不是泰山派的人你是什么人?”胡笑天连挡对手势大力沉的刀招左臂已被震至麻木百忙当中长剑交回右手剑势连绵不停冷笑道:“我乃专杀佛门败类的金刚护法” 那恶僧怒不可遏见他左右两手都能使剑却内力单薄大喝声中举刀当头猛劈任你招式再巧妙花哨我只一力降十会 当火星四溅长剑脱手 那恶僧大笑着抢正yù结果对手xìng命蓦地背心命门穴一麻全身气力顿消动弹不得却是被静心shè出的金针刺中了穴道胡笑天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双拳抡圆一记“双风灌耳”砰的击到他左右两侧太阳穴胡笑天的拳头何等坚硬饶是那恶僧有内力护体亦抵挡不住闷哼一声七窍流血脑浆迸shè) 第十九章 兄弟重逢 这几下兔起鹘落电光火石前后不过几眨眼的工夫两名凶焰滔天的恶僧便惨死当场不论是近在眼前的静心还是远在数十丈外的孔庆侠、妙法、倪护法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名刀僧武功仅略逊于倪护法堪称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了怎会败亡如此之快? 静心双掌合什颤声道:“施主你、你连杀了两名佛家弟子是对佛门的大不敬呀罪过罪过” 胡笑天捡回长剑望着她笑道:“静心神尼这第二名恶僧是先中了你的夺命金针然后才死于我的拳下认真算起来这杀人的罪过你至少要承担一半” 静心脸sè苍白口宣佛号低声道:“施主小尼方才只是想制服恶人并无杀人之心你若不朝他死穴猛击他岂会毙命?” 胡笑天道:“小尼姑恶人企图杀你辱你你反击杀死他们再正常不过何必愧疚于心?孔夫子亦曾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有时候杀一人即是救万人你明不明白?” 静心闻言愕然喃喃道:“杀一人救万人?杀一人救万人?” 胡笑天微微一笑直接问道:“小尼姑你身可带有专治内伤的丹药?”他出剑刺杀一僧已属极限随后又格挡另一恶僧的刀招体内气血翻腾经脉已然受创刚刚结束的一战虽然短促但对方均是佛门高手交手时反应稍有迟误被杀的就会是他 “哦”静心回过神来老老实实掏出一瓶丹药关切地问道:“施主我先替你把脉好不好?服药后再施以金针之术疗效佳” 胡笑天道:“不必了敌人转眼又至哪有时间给你疗伤?”问清楚用法立即吞药服用至于剩下的药丸则不客气地纳入自己怀中他催动真气化解药力竟发现有几处穴道出现联通的迹象jīng神顿时一振禁功力战的方法果然有效他暗喜未停忽觉真气汹涌手太yīn肺经等经脉竟然又恢复了畅通不禁暗叫苦也由于他体质特殊先前虽自封了部分穴道但激战中气血鼓荡真气冲穴强行冲开了禁制这意味着他自行禁功的法子仅能维持一段短暂的时间yù用此法破锁唯有在每一次战斗前自封穴道实在极为麻烦 要知道他**之坚实强悍已是当世一流灭世霸王决又炼到了第八层境界内外兼修除开为数不多的顶尖高手谁还能彻底封死他的穴道?特别是那些灌注了玄宗真气的要穴即使被一流高手点中指力至多维持半个时辰穴道自解 因使刀的两僧被杀倪护法惊怒yù狂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任务居然被一莫名其妙现身的年青剑客搅黄难道是霉运当头祸不单行吗?加昨夜的失利他该如何交差?倪护法突然发力迫退妙法、孔庆侠纵身一弹径直朝胡笑天冲去发了狠心要结果这小子的xìng命妙法、孔庆侠不敢怠慢急忙奋起直追怎料一名棍僧横身跃起举棍撩打硬是拦住他们的去势 倪护**力提至十成转瞬间掠至狞笑道:“小子你多管闲事纳命来”胡笑天沉声道:“未必”说话间剑法展开与倪护法叮叮当当战在一处交手不过数招倪护法但觉对手剑势密不透风依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心中一动失声叫道:“原来是你”胡笑天笑道:“是我不知倪护法有何见教?” 倪护法右耳根部登时一阵刺痛怒喝道:“姓胡的你到底是哪一条道的为何屡屡坏我好事?” 胡笑天道:“反正跟你青龙会不是一条道的” 倪护法又气又恨心知再斗下去也是徒劳当机立断地抽身跳出战团斜飞掠走口中同时发出尖啸通知同伴撤退那两名棍僧亦是果决立即相互掩护着纵身退走泰山剑派众人尽管心恨不已但无力截杀对方只好冲着人家的背影呼喝怒骂几声聊以自慰 倪护法和那两名棍僧汇合后恶狠狠地朝胡笑天点了点做个割喉的手势含恨离开 妙法和孔庆侠先后掠来与胡笑天打个照面妙法合什称谢孔庆侠却是脸红尴尬“师父”静心扑到妙法的怀中想及那些与强敌周旋却不幸殒命的泰山弟子忍不住低声抽泣妙法轻声叹息抚摸她的背心低声安慰孔庆侠只当没看见胡笑天手中的阔刃长剑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对方为何会神兵天降干笑道:“胡公子举手间击杀恶僧逼退青龙会十二大护法之一的倪镇涛果然是了不得的青年俊杰佩服佩服”他曾经口出狂言要教训对方此时才惊觉这年青人武功深不可测态度立时不同如果他知道胡笑天不仅击败过倪震涛还击杀过青龙会另一位马姓护法只怕下巴要惊到脱臼 胡笑天淡淡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孔大侠我看你们要么早rì进入疫区要么传信邀高手助阵否则难以摆脱青龙会的纠缠”他们一行有妙法师徒压阵自然不怕感染时疫但是青龙会的高手们谁敢闯进疫区送死?即使是以四大神将之尊若未练到金刚不坏之身的境界也一样有感染时疫毙命的风险 孔庆侠厚着脸皮道:“敢问胡公子意yù去往何处?能否护送我等进入亳州?”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yù改道前往徐州与诸位不同路恕不奉陪了那倪震涛铩羽而归尚需时间重组织人手短期内不会露面了你等的安全应无大碍”妙法、静心等是去救死扶伤扑灭疫病与他禁功修行的目的天差地远 孔庆侠大为失望无奈作罢当下众人重整队伤者改乘马车死者就地掩埋匆匆启程赶往亳州临行之前众人向胡笑天道谢作别并送了一匹座骑给他代步 胡笑天也不推辞翻身马向着东北方奔驰而去 行出数十里逐渐见到人烟村落胡笑天顺路买了点干粮充饥转官道驰行于黄昏时进入了商丘地界 眼看天sè将晚胡笑天选了一处靠近溪水的土坡休息他就地取材从溪水中抓起两条大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升起篝火烧烤当烤鱼的香味随风飘散几只夜晚出行的小兽悉悉索索的靠近躲在草丛中偷偷窥探胡笑天难得放松心情自顾自的享用烤鱼可惜少了香料盐味美中不足 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胡笑天轻轻一纵跃树枝高处极目眺望但见东北方向有火光闪动离此约有五六里地之远他不禁动了好奇之心跃落地面扑灭篝火施展轻功奔去奔到半途前方又是一声同样的惨叫惊起撕心裂肺仿佛有人正在遭受某种酷刑折磨他转念一想放慢了奔行的度果不其然片刻后又响起第三次惨叫声传遍四野 胡笑天眼力凡不需要靠近已然看清前方的景象只见稀疏的林子中燃起了三堆火苗一位白衣男子四肢大张被捆绑在树下双目空洞流血已经被挖去一对眼珠耷拉着脑袋急促喘息着他胸腹处插着一根削尖的树枝长约两尺有余贯体而过鲜血顺着树枝末端嘀嗒落地在身下汇成了一滩污血在两丈开外另有一名头戴青铜面具、挺拔如标枪的黑衣人身背长剑手中把玩着几根削尖的树枝目光冰冷无情又似燃烧着仇恨的怒火他显然是有意折磨那白衣男子不让他轻松死去若非是心肠冷酷到了极点便是别有用心 胡笑天早非初出茅庐的冲动少年见状心中起疑悄然跃一棵大树隐身枝叶中默默观看 又过了半个时辰西北方人影闪动竟有七名高手联袂奔来分明是受了火光和惨叫声的吸引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极为jǐng觉不等来人接近已经隐身藏起那批高手自恃人多势众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待来到林子边缘看见那插满树枝、奄奄一息的白衣男子不由纷纷怒喝:“是聂兄”“聂兄弟”“天杀的是谁如此折磨本宗弟子?”当下一起抢其中有三人动作迅几乎不分先后的落到那白衣男子身边砰他们落足踩地的一刹那地面陡然塌陷泥土烟雾喷shè天笼罩四周在漫天的烟尘之中暗器嗖嗖破空声声催魂 “有陷阱” 呼声未止已有人中招惨叫噗通坠入凹陷的大坑底部旋即加刺耳尖锐的叫声响起剩下那四人大惊翻身后跃仓啷啷抽出兵器护住头胸部位如临大敌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 那四人岂敢马虎大意背靠背站成一圈脚下缓缓移动避开下风处待烟尘散尽但见树底下多出一个长两丈、宽一丈的大坑坑底倒插着一排排削尖的树桩先前那三人被树桩刺穿了身体四肢兀自在挣扎扭动血流不止 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那三人身手不俗却躲不开这粗陋的陷阱要么是刚才的烟雾中混有强力迷药要么是猝然发动的暗器淬有剧毒令他们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算计极深手段毒一招未发便结果了三名强敌理应非常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和防护手段不动则已一动必然见血封喉如此人物堪称劲敌 那四人绕到树后分工合作小心翼翼地拆除了几处藏而未发的机关确信安全无忧后方砍断绳索把那白衣男子抬到一旁其中一人按住他的背心输送真气另一人大声问道:“聂兄是谁下的毒手?他去了哪里?”那白衣男子浑身抖颤拼尽力气嘶声叫道:“毒、毒我身有毒”话音刚落刚才碰过他身子的两人惊呼跳起忙不迭地举手察看只见手指、掌心已染一层淡淡的黑sè渗入肌肤深处无论怎么擦拭都擦不掉其余两人暗呼侥幸对视一眼果断举起兵器朝同伴的手腕剁去竟要来一招“壮士断腕”中毒的那两人骇然闪开惊叫道:“你们疯了不成?有解毒丹药没有?快拿来”不到最后关头谁又舍得剁掉双手? 众人手忙脚乱间竟没发觉敌人悄悄潜行而至蓦地剑光骤闪犹如毒蛇出穴无声无息的刺向一中毒的高手 胡笑天大讶这一招居然是正宗的衡山剑法难道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是衡山剑派的弟子?眼看这一剑角度刁钻去势如电深得衡山剑法的真谛换成是他来施展也不过如此衡山剑派下还有哪位具有这般实力?心念一动如夜枭般滑落树梢纵身掠去 那黑衣人出其不意突施杀招剑光掠过一名敌手中剑倒地跟着手腕一抖剑如疾风骤雨朝着其他三人刺去森冷的剑意卷送地面的枯叶顿时化成齑粉 “又是你”那三名高手齐声怒喝未曾中毒的两人立时联手突前兵器展开当当挡下敌剑而第三人则向后倒退边退边掏出一枚花炮点燃嗖的shè半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高空中盛开了一朵绚烂的红sè烟花那人松了一口气狞笑道:“臭小子这回你死定了”蓦地背心一凉胸口处冒出了一截明晃晃的剑刃他愕然垂首口吐血沫:“怎会……这……样?” 胡笑天刷的抽回长剑一脚踹飞尸体厉声道:“白云宗的狗贼统统该杀”横剑疾扫配合那黑衣人前后夹攻 胡笑天突然现身出剑令正在交手的双方均感错愕那黑衣人剑法一变如大海兴波怒涛拍岸每一剑击落都凝聚着毁灭的力量显示出他真正卓不凡的实力白云宗的两名高手胆气已泄又被胡笑天自身后侵扰如何挡得住对手威力浩大的独门绝学?不过五招一个被拦腰斩断另一个给劈开头颅全都中剑惨死 那黑衣人横剑当胸傲然望向胡笑天:“阁下眼生得很不知是泰山剑派门下的哪一位?” 胡笑天大笑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黑衣人目光一凝沉声道:“想说便说何必故弄玄虚?” 胡笑天喝道:“看剑”前足虚点长剑竖起一招“祝融朝圣”朝前刺去此招乃是正宗嫡传的衡山剑法在他手中用出隐隐含有恭敬之意表明了切磋剑术的意图 那黑衣人惊咦一声:“你也会使衡山剑法?”身微晃长剑外撩一招“白鹤展翅”当的格开来剑剑势回环反削向对手右臂亦是衡山剑法中一记妙招“平沙落雁”只见剑光闪烁火星飞溅两人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彼此的剑法套路丝丝入扣宛如同门师兄弟在练剑切磋 斗到兴起处两人都使出全力腾挪闪跃运剑如飞剑气飞散四shè登时将方圆十丈内夷为平地他们斗剑时甚有默契每一招用的均是衡山剑法剑光滚滚如cháo竟是平分秋sè “胡师弟” “高师兄” 两人同时停手相视大笑那黑衣人摘去面具不是久违的高青城又是谁?两兄弟久别重逢喜不自胜一个有力的熊抱代替了千言万语 高青城也已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肤sè如铜面如雕塑既散发着男人成熟俊朗的魅力也带着几分坚韧无情的冷酷与有着“玉面神龙”之称的姬浩明堪称一时瑜亮他是真正的习武天才天赋非凡尽管练剑以来缺乏名师点拨但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如今已是七大剑派年青一代中公认的第一人他与胡笑天不仅曾是同门师兄弟还结拜为异姓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彼此的情谊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高青城冷峻的面容荡起丝丝笑意猛的捶了胡笑天肩膀一拳道:“四年不见你的剑术一点没耽搁呀不错” 胡笑天习武以来同龄人之中最为佩服的便是眼前这位师兄单论剑术造诣他不得不甘拜下风笑道:“高师兄你是不是有意留了一手?我刚刚看你剑法中竟有大海汹涌澎湃之意境完全突破了衡山剑法的桎梏已然自成一脉堪比剑术宗师了” 高青城道:“胡师弟你的剑法刚柔相济形虽未改意却大为不同若是真个阵杀敌只怕不会输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奇遇?” 胡笑天笑容一敛肃然道:“不瞒师兄小弟被逐出门墙后已拜魔教教主玄宗为师” 此言一出气温骤降) 第二十章 打破僵局 胡笑天当年与衣舞凤相恋遭到白道群侠唾弃最后被陈天雷逐出门墙其中的是非曲折高青城虽未完全掌握但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他面冷如霜笑意霎时隐没不见沉声道:“你果然加入了魔教这么说来江湖传言你迷恋魔教长老一事是真的?” 胡笑天暗叹一声缓缓道:“确有其事” 高青城浓眉一竖怒喝道:“我还当你是被人栽赃嫁祸冤枉了谁知你是咎由自取胡青鹏你小子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移情别恋如何对得起小雪的一片痴情?你为何非要勾结魔女?难道她还能比小雪美丽动人吗?”说到激动处抬手便是一掌砰的当胸击落 胡笑天踉跄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苦笑道:“高师兄我没有忘记小雪没有想过辜负她的感情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并非事事如意的”他初遇衣舞凤时何曾想过会与她生死相恋?两人的身份、年龄、武功、志趣相差太远又分属黑白两道若非共同经历了一连串的意外事件谁会相信他们走到一起? 高青城冷冷道:“狡辩”踏步前又是一掌当面拍落眼见胡笑天双臂垂立没有丝毫招架的迹象掌力一错砰然击到地面怒道:“胡青鹏你为何不肯还手?” 胡笑天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师兄你教训我几掌又算什么?我愧对小雪我确实该打” 高青城恨铁不成钢的冷哼道:“即便把你打死了又有何用?大错已成悔之晚矣那你晓不晓得小雪就要嫁给姬浩明了?” 胡笑天双拳紧握怒目圆睁滔天的战意瞬间爆发一道:“我已经听说此事我发誓此生决不会同意小雪嫁给他人我一定要击败姬浩明毁掉这场婚礼” 高青城一愣微微颌首道:“好有志气不枉小雪苦等了你四年我原想在婚礼之前约战姬浩明既然你肯出手我就拭目以待好了”原来他一直在东海观cháo练剑寻求武道的突破有一rì偶然听闻唐雪成亲的消息以为她是受到家族所迫而无奈嫁人遂决定提前结束修行南下挑战姬浩明因为他知道唐雪早已心有所属他不希望这个冰雪聪明、美丽凡的义妹误嫁他人痛苦一生 胡笑天心下感动姬浩明头顶着大宗师嫡传弟子的金招牌即使是七大剑派的掌门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高青城yù阻止唐雪下嫁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彻底得罪了大宗师一脉低声道:“高师兄小雪真是好福气遇了你这样一位结义兄长不论结果如何这份心意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高青城直言不讳地道:“不过依我看来你的剑术比起姬浩明仍有一定差距你若不另辟蹊径快提升自身的功力恐怕难以在公平决斗中获胜” 胡笑天叹道:“姬浩明能有今rì之江湖地位确是实至名归内力、剑术、眼界、经验、心志均是当世一流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弱点乃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我虽然渴望击败他但从未轻视过他不瞒师兄我如今正在禁功修行如能顺利突破第二重禁制来rì便有信心与姬浩明交锋争雄” 高青城不禁耸然动容:“难道你刚刚与我切磋之时未竟全力体内真气一直受到压制?” 胡笑天坦然承认道:“不错我体内的经脉仅仅贯通了四条其余的脉络受魔教秘法钳制暂时无法运送真气” 高青城顿时刮目相看啧啧赞道:“玄宗教主不愧是与大宗师齐名的绝顶高手竟能在短短四年内将你栽培到这等境界胡师弟等你和姬浩明战罢你我觅一无人荒岛放手一战如何?武道修行寂寞若有值得尊敬的对手相伴竞逐才不枉此生” 胡笑天笑道:“既然师兄有意考校小弟我岂能推脱?等诸事了结我静候师兄召唤便是”转眼望向地面的尸体问道:“师兄你沿途斩杀白云宗的邪恶之徒莫非是想借着实战机会进一步磨炼剑技?” 高青城冷冷一笑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机道:“其实我撞破他们的行藏纯属巧合因为我对他们腐臭的气味太熟悉了任凭他们如何化装掩饰都瞒不过我这两rì他们聚集于商丘城中我乘其不备展开偷袭能杀一个算一个”他父母亲人皆被白云宗门主所杀仇深若海因此见到白云宗门下宁可杀错不会放过 胡笑天看着那被挖去双眼血液流干的白衣男子依稀有些熟悉讶道:“此枭莫非是聂不人?” 高青城冷笑道:“正是那不男不女的恶枭此贼明明不能人道却偏爱使用各种花样yín虐男子臭名昭著生xìng最是恶毒他今rì邪xìng发作居然独自外出绑了一少年书生强行猥亵结果乐极生悲被我突袭擒获死了也是活该”话锋一转又道:“刚刚白云宗的人放了烟花召唤同伴此地不宜久留胡师弟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胡笑天心念电转联系到青龙会、白云宗结盟一事心中忽动问道:“高师兄白云宗此次行动是何人为首?所为何事?” 高青城咬牙切齿道:“带队的乃是皇甫济和宇政他们行踪鬼祟遮遮掩掩似乎在监视一群江湖人物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想抢夺其中一名红衣美女后来发现连皇甫济都不敢轻举妄动极为反常我曾审问过聂不人谁知这家伙口风极紧宁死都不吐露半个” 胡笑天脑中灵光一闪:“红衣美女?难道难道是独孤雁?不好我要即刻赶去提醒他们” 高青城皱眉道:“独孤雁?烈焰魔女?胡师弟你这处处留情的风流毛病可不好” 胡笑天苦笑道:“高师兄你误会了我与独孤雁之间绝无私情只是彼此同为魔教弟子我得去jǐng告他们加强戒备以免被杀个措手不及皇甫济武功高强心机深沉不动则已一动必是石破天惊我决不能让他yīn谋得逞”心下雪亮难怪独孤宇会忽然中毒十有**是白云宗捣的鬼想来白云宗和青龙会达成盟约之后便开始暗中谋划铲除魔教中的实权人物而离开辖地的独孤宇正好沦为他们猎杀的目标因摄于血煞的凶名皇甫济等过于谨慎想耗到他仅剩一口气再动手强袭不料骆飚、姚铁竟能来静心施救令得他们的计划破灭功亏一篑那皇甫济怎甘心白白吞下苦果便让倪镇涛出面截杀静心以泄心中之怒宇政多半见sè起意横插一杠私下嘱咐倪镇涛改“杀”为“擒”可惜倪镇涛流年不利先后两次出手均被胡笑天所阻不止损兵折将自己亦丢了一耳 独孤宇心系女儿安危派出了陶本章、薄城、骆飚等人去迎回独孤雁身边的防卫力量至少去了一半假如皇甫济见智取不成改为和青龙会联手强攻群狼搏虎则独孤宇的处境危矣要知道他此时功力大打折扣如何能应付皇甫济等人的强力围攻?稍有不慎非死即残 幸好在此关键时刻偶然路过的高青城实施报复不住sāo扰侵袭白云宗一行使得皇甫济等疑神疑鬼颇为忌惮因为他的意外搅局皇甫济才没有痛下决心出击给独孤宇留了一线生机 高青城恍然道:“原来白云宗要向魔教宣战了胡师弟你单人独剑去闯关恐怕不等见到魔教同门便身首异处了”以他如今的身手都不敢轻易抛头露面可想而知白云宗此次出动了多少高手 胡笑天恨不能胁生双翅赶到独孤宇身边助其一臂之力好挫败白云宗的yīn谋哪会在意敌人实力强大慨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同门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高师兄我若被皇甫济所杀阻止小雪成亲一事便全权拜托你了告辞”抬首辨清了方向飞身便走 高青城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握住剑柄的手掌青筋毕露 胡笑天奔行若飞跨过沟壑荒野朝北直行行到中途忽听前方兵刃交击劲风冲撞厮杀声惊天动地他心头一惊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从远处涌来忽散忽聚沉闷的蹄声时紧时缓分明有两伙人正在骑马夜战向南行来若是他不改方向至多盏茶工夫就会与对方迎头撞 胡笑天眉心微皱左右荒野之中无处藏身索xìng径直奔去离着厮杀的战团尚有百余丈已看清交战双方的武功路数赫然分别是魔教和青龙会的人马魔教弟子约有二十余人围成一圈向南冲杀其中有五六人魔功出众嗜血如狂各有特异不凡之处尤以一长发青年最为出sè双刀飞旋如狂狮争食而四周轮番围攻的则是以倪镇涛为首的百余铁骑其中有多位身披僧袍的和尚都是一流高手与魔教众人杀得难解难分毫无疑问定是因独孤雁等人未按时返回令独孤宇大为焦躁于是率人连夜出城接应潜伏暗处的白云宗、青龙会无法坐视不理被迫现身拦截结果一路血战至此胡笑天匆匆一眼望去既没有发现名震天下的血煞亦未看到皇甫济出面指挥显然两方的主帅都按兵未动静候决战之机 就在这时外围jǐng戒的游骑发现了他这位不之客但听呼哨连连四五匹快马斜冲而来马的骑士扬声喝道:“青龙会办事无关人等止步”话音未落弓弦密响数支铁箭当面shè到 胡笑天冷笑一声长剑跃入掌心轻轻一扫将来势甚急的铁箭尽数荡开足底使劲嗖的加前冲 “咦”那些游骑经验丰富一眼判断出来者绝非弱手一边张弓连shè不停一边大声发出jǐng讯通知同伴支援待胡笑天闯近身前他们并不凝聚成阵发动冲击而是哗啦一声四散分开收起弓箭摘下背后的铁刃短矛呼呼向胡笑天扬臂掷来这些短矛长约三尺沉重锋利是骑兵专门用来破阵shè杀重甲步兵的利器一旦掷到身即使身披铁甲都要被洞穿他们借助奔马的惯xìng掷出铁矛乃是训练过千百回的杀手锏每一支铁矛附着的力道至少都有五六百斤铁矛破空时风声尖锐望之生畏 劲风扑面胡笑天脚下一凝长剑贯足内力扫出当当连声剧震击落了五支铁矛他左手一伸捞住其中一支嗖的反手掷出寒光骤闪只听噗噗两声闷响那铁矛穿过马首余势未绝又笔直插入马骑士的胸口自他背后钻出炸开一个恐怖的血洞一人一马登时轰然倒地其他游骑骇然失sè如惊弓之鸟般催马远离 胡笑天正yù举步忽见黑暗中人影翻飞有八名好手纵身奔来凶光毕露他失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顺手将剑插在土里将另外四支铁矛捡起劲贯臂膀猛地朝对方连续掷出 那批好手堪堪奔近忽听狂风呼啸四支铁矛疾如流星般当面shè到众人大惊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敌人居然连一句场面话都不交待一照面便要死磕?仓促之中也无暇喝问叫骂赶紧挥动兵器格挡当当当当连续四声巨响纵使他们拼尽全力封挡但胡笑天的灭世霸王决何等的强横霸道岂是谁都能抗衡的?只见铁片碎裂鲜血飞溅铁矛透体穿过甚至有一支铁矛还连续shè穿了两人 “有强敌突入”侥幸未死的好手们纵声狂呼音调中已带了哭腔只想拔腿逃开这时候一抹剑光忽然横掠夜空剑落处呼声戛然而止只听见血液的喷shè声和垂死的喘息声剑光忽落又起势不可挡的朝核心处杀去 突如其来的异动打破了僵局不论是敛息隐藏的皇甫济还是稳若泰山的独孤宇心底都是一震知道改变战局的时机已到 皇甫济又气又恨原本拟定好的计划漏洞百出令他郁闷得几yù吐血先前只差最后一步便可毒杀独孤宇谁知会有静心赶到施救致使功败垂成从此以后意外频发聂不人被擒失踪独孤宇突然率队出城接着出去搜寻聂不人下落的门徒被袭现在则是有神秘高手杀到使得局面远远脱离了他最初的预想设计围杀独孤宇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今夜让他逃出升天天大地大谁又敢夸口说能狙杀血煞?事到如今不得不放弃以车轮战消耗对方战力的想法改为全力强攻他当机立断分派任务一边喝令宇政去阻截那神秘高手一边和默立身侧的数位高手纵身跃出冲向魔教众人 几乎是同一刹那独孤宇也动了他先前之所以未曾出手一是不屑屠杀周围二三流的角sè静候对方的顶尖高手出马;二是余毒未清不宜鏖战太久眼看强援杀到敌方阵势出现混乱的迹象当即改了主意要把敌人尽快击溃一声长啸手中撤出一把形如弦月的弯刀突然飞身冲到前方举刀一扫挡路的不论是人是马都被他斩成粉碎无数血肉碎屑爆shè八方令方圆十数丈的空间一片血红血煞之威岂容轻视 刀气方消怒风狂卷皇甫济和两名黄衣僧人纵身出掌同时朝独孤宇击来掌力到处似乎连空气都在剧烈燃烧三大高手联手猛击威势之盛一时无两 独孤宇不得不腾空跃开怒吼道:“皇甫济又是你挑头搞的yīn谋” 皇甫济冷笑道:“独孤宇洛阳城中你我胜负未分今夜一决死战如何?” 独孤宇喝道:“有种的你我单挑依仗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 皇甫济讥笑道:“独孤宇我布局多rì就是要取你项人头成王败寇不管手段有多么卑劣无耻能把你杀死就行” 独孤宇冷笑道:“你和青龙会狼狈为jiān暗中勾结甚至不惜偷偷向我下毒哼堂堂的四大门主之首尽干这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勾当真是没出息” 皇甫济淡淡道:“独孤长老你不用枉费心机激怒我你若认命自裁我可以做主留你一个全尸” 两人说话间交手不停劲风四溢飞砂走石由于得到了两名佛门高手的侧翼掩护皇甫济一时占尽风攻势如cháo反观魔教众人压力剧增死伤不断) 第二十一章 仇人相见 胡笑天心冷如铁毫不留情地向前冲杀滚滚剑气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挡者披靡独孤宇此时身陷苦战之中他如能早一刻冲破阻拦或许还有扳平局势的希望假如等到独孤宇战败再冲过去就是送死了皇甫济号称四大门主之首岂是等闲之辈?即便战锋在此亦非其敌因此胡笑天有意选择一条最快捷的线路不管敌人是死是伤反正照面就是一剑先冲过去再说 忽然间狂风大作吼声如雷一名白rì里碰过面的棍僧举棍凶猛砸落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击力重千钧封死了前进的空间胡笑天被迫止步举剑撩使出“卸”诀剑刃巧妙侧滑将敌棍来势卸下那棍僧知道他的厉害没奢望能一招杀敌出棍时预先留有余力一击落空即刻变招横扫敏捷凶狠寸步不让但见寒芒闪耀又有一名恶僧挥舞方便铲自侧面攻来形成了夹击之势 胡笑天心中奇怪青龙会去哪里招徕这么多的佛门高手杀之不尽驱之不绝?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出家人讲究六根清净与世无争怎会与青龙会沆瀣一气图谋乱世?以他的本事要应付其中一人是绰绰有余以一对二则太过吃力了毕竟像白天格杀那两名使刀恶僧的好运气可一不可再尽管心中焦躁仍不得不错步腾挪回剑严守与两僧叮叮当当激战起来 这两名僧人jīng通正宗的佛门绝学内力绵长气力浑厚一招一式都经过千锤百炼兼之配合默契攻守时相互掩护稳稳地压住胡笑天的势头胡笑天以短击长本就不占任何便宜何况对手还占有人数的优势长剑左支右挡好不狼狈自他恢复功力以来如此憋屈的局面还从未遇见过纵然对手的确实力强劲武技jīng熟可是修炼灭世霸王决者岂能轻易被人击退?遇强越强你狠我狠才对功法全力运转吐气开声暴喝一声:“杀”手腕一抖阔刃长剑招式骤变施展出魔教绝学“斩龙十斧”中的一招“怒斩龙爪”剑光飞荡在空中同时幻化出两道耀眼的寒光分朝左右击下剑气所至空间仿佛都要撕裂令人生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异感 按常理而言一剑劈去绝无可能同时攻击两个相距甚远的目标因此两道剑光之中必为一实一虚只要那两僧能判断出哪一剑是虚招不予理会继续配合进攻则胡笑天将白费气力不过话说得轻巧真正面对这一记魔教绝学当杀气临身剑光刺眼谁敢拿自己的xìng命去赌是实是虚?那两僧尚未具备看破剑法虚实的能力眼见剑光劈落均暗自胆寒不约而同的展开最强守式护住自己的要害 两僧各自为战联手之势立时告破 胡笑天等的便是这一刻真气催发至极限长剑末端陡然吐出尺余长的白sè剑芒刷的如电斩落 剑芒吞吐虚影破灭 当长剑劈中方便铲的中段剑芒闪过登时将那恶僧的左肩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如泉涌几乎与此同时发觉中计的棍僧变攻为守长棍如毒龙出穴横扫胡笑天腰侧胡笑天脚步疾闪左手化虎爪刁住长棍末端顺势往怀中一带剑刃回削剁向对方的手腕可是当面受伤的恶僧极为勇悍怒喝声中双足连环飞起猛踢向他的下yīn要害竟不给他从容应对的机会胡笑天松开长棍撤步后退剑光一闪又在那恶僧腿刺了一剑这下是以退为进彻底废掉了敌人的战斗力 就在这时寒风割面一把百炼钢刀骤然破空砍到凛冽的杀气如冰水浇落胡笑天及时横剑一架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张酷似高青城的面容失声叫道:“刀奴” 出刀的赫然是宇政的贴身护卫被炼化为只懂杀戮的人形傀儡他双目隐现红光死死盯着胡笑天刀法展开一刀接着一刀毫不停顿尽是抢攻的招式刀气过处如严霜降临令人寒毛倒竖早在四年之前刀奴就曾经跟胡笑天对决过凭借凡的体力和强悍的刀法把胡笑天杀得狼狈不堪一度濒临绝境如今重逢再战他身散发的杀气胜从前刀锋劈落夹带着风雷之声杀伤力又何止强三分 不过胡笑天也已非吴下阿蒙长剑舞动连守带攻将刀奴的杀招全数封在外围百忙中目光一扫却见宇政在一旁冷眼观战心底一沉暗暗叫糟要知道这刀奴是纯粹的战斗傀儡一旦凶xìng发作根本不晓得什么痛苦恐惧即使与你同归于尽也无所畏惧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加急yù报仇的棍僧他已居于劣势假若宇政也加入战团他焉有胜算?恐怕不等替独孤宇解围自己便先遭毒手了一念未完yīn风呼啸宇政冷笑着挥掌击来 宇政并未认出当面之敌就是拐走秦可儿的jiān夫眼见敌人剑法严丝合缝刀奴难以攻破生恐拖延下去夜长梦多一声不响地出掌遥击而去实际他最擅长的就是以多打少恃强凛弱为了获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无必要绝不和高手单挑 胡笑天闻到掌风中隐隐散发的腥臭味心知宇政用的是邪门秘传功夫但是正面有刀奴刀刀进逼侧面有棍僧死缠烂打想要从两大高手夹击中脱身谈何容易当下灵机一动拼着用左肩硬接一棍欺身抢进那棍僧的内侧飞足踢向对手丹田那棍僧沉腰坐马果断弃棍双臂如栓封挡身前哪知胡笑天这是一记虚招脚步轻旋刷的躲藏到他身后杀红眼的刀奴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刀芒猛劈径直朝阻路的棍僧斩落绝没有视其为盟友的念头那棍僧骇了一跳赤手空拳的怎敢硬挡来刀危急关头使出懒驴十八滚的救命招数扑地一滚但觉背后生疼已被莫名其妙划了一刀痛得他咧嘴大骂刀奴只会机械的执行杀戮指令不懂分辨敌我凡是挡住他追杀目标的都会被他挥刀劈开胡笑天熟知刀奴的傀儡特xìng于是利用这一点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那刀奴对棍僧的叫骂声充耳不闻冰冷麻木的面庞没有一丝波动刀锋闪动杀气越来越强那棍僧骂了两声也觉无趣忍痛楚捞起跌落的长棍在外侧游走闪击竟不肯退下疗伤 宇政见状心头暗怒口中发出音节奇诡的指令指挥刀奴变幻方位攻向胡笑天的右侧自己则施展邪道绝学“焚心掌”专攻对手左侧三人如走马灯一般围绕着胡笑天攻杀激斗劲风席卷方圆十丈之内尘沙滚滚犹如龙卷风忽然袭来 宇政的名头虽不如战锋、姬浩明响亮但毕竟是宁无凡如假包换的徒弟由邪道第一人亲手栽培多年又岂是弱者?即使一对一与胡笑天当面对决百招内亦难分胜负而在数月之前刀奴甚至还砍伤了黑道排名前十的不杀和尚尽管有取巧的成分但其杀伤力不容置疑宇政与刀奴心意相通一个狠毒多变一个刚猛彪悍主奴二人配合杀敌堪称是天衣无缝刀气森寒掌力yīn毒登时把胡笑天杀得险象环生苦不堪言 胡笑天仗着自己身具天眼通的神通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闪过杀招幸亏这时候火光昏暗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眼力都大受影响难以jīng准捕捉到他的身形否则的话三五招内必分生死此时生与死只差一线不用刻意引导他体内气血奔涌激荡真气开始出现沟通联接的迹象昔rì机缘巧合下他侥幸得到水yīnjīng华的浇灌突破了冥神真气所第一重禁制灭世霸王决得以提升至第八层但体内尚有六条主要经脉和奇经八脉没有贯通则意味着突破第二重、第三重的禁制的难度大生死关头对于胡笑天而言既是莫大的考验又是突破极限的契机 胡笑天体内的冥神真气锁由玄宗亲手布置而玄宗已达先天之境他布下的禁制暗含先天之意若以常规方法运功冲穴基本是没有希望的要知道先天和后天的境界差别极大两者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胡笑天还远未曾跻身先天之列若想化解玄宗设下的禁制要么如前次般借助天地之力要么通过挑战强敌的方式进入无物无我的意境抛却生死以无意之念破局方可收到奇效一旦他能成功融合玄宗的真气获得的好处不言而喻 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想及过往的仇怨胡笑天的杀心、斗志、战意一起燃烧至顶点提醒自己决不能战败决不能重复昔rì的屈辱宁可战死宁可玉石俱焚他根本不去关注体内真气的变化稳守之余拼死反击剑光纵横来去始终不灭 单论死战到底的意志宇政与对手有天壤之别他从未想过要拼死血战因而明明有几次机会可以重创敌人但顾惜到自身的安危生怕被反咬一口狠的都轻轻放过拆了十五六招宇政大为不耐蓦地尖啸一声双掌迭出攻势紧 那刀奴听到了主人的指令左手忽然一抽拔出腰间暗藏的雪亮软刀哗啦啦迎风一抖出其不意地斩向胡笑天的腿部关节这下双刀齐出饶是胡笑天剑法高明亦免不了暗叹双拳难架四手啊但见人影交错白光碰撞跟着砰的一声闷响胡笑天被一掌拍中后背踉跄着跌出数步经脉已然受创 外围游荡的棍僧见有机可乘棍尖一抖噗的刺中胡笑天腰侧 大力涌来胡笑天顺着长棍去势伏地一滚长剑横扫当当挡住刀奴接踵而至的杀招败象初现 宇政大喜双掌如开山裂石般当胸击下 砰掌力击落地面轰出一个近丈大小的凹坑胡笑天如游龙出海险之又险的滑身闪出空档全力一剑刺向那棍僧采取避强击弱分而破之的策略刀奴却如鬼魅般紧追而至双刀荡起死光猛劈向他空门大露的后背只要胡笑天稍有迟疑必是碎尸万段的下场 那棍僧亦看出这是一决生死的关键的时刻凶xìng发作暴喝一声长棍不守反攻疾刺胡笑天咽喉面门剑短棍长他不相信对方能抢先一步刺中自己 长棍甫出胡笑天嘴角微动忽然张口喷出一股凌厉的血箭方才连遭重击他其实受了不轻的内伤之所以一直压制着未曾吐血正是要借这口淤血来对付敌人 这一击别出心裁出乎意料之外而且两人又相距太近那棍僧根本躲闪不及被夹带内力的血珠击中头脸口鼻眼睛顿时一阵刺痛再看不清前方的事物胡笑天一矮身自他胁下钻过手肘后撞将那棍僧撞得踉跄扑前恰好挡住追击的刀奴但见刀光电闪鲜血飞溅刀奴毫不犹豫地把撞来的棍僧斩成三截顶着漫天的血雨碎肉如地狱杀神般继续挥刀猛砍宇政嘴角抽动暗骂一声晦气反臂斜击过去胡笑天仅仅缓了一口气又陷入敌人的夹击之中转眼间又被击中两掌砍中一刀当真是内外皆伤命如危卵所幸他中刀之时避开了致命部位否则光是这一刀就足以令他丧失反抗之力胡笑天吃准宇政不yù拼命而刀奴丧失神智的弱点有意绕着宇政腾挪游击每每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逼迫对方退开死中求生 宇政大为头疼虽然有心战决但事到临头才发现难如登天在他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之际忽见一侧寒光飞旋人仰马翻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杀将过来居然是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宇政恨得牙根痒痒涌起破口大骂的冲动——若非此人暗中sāo扰利用各种手段杀伤本宗弟子令皇甫门主疑神疑鬼哪里容得独孤宇活到现在归根结底这黑衣人才是致使整盘计划难产的罪魁祸首 胡笑天大喜望外这位面冷心热的结拜兄长终究不忍心瞧着他白白送死放下了黑白两道的成见毅然拔剑来援 由于前些rì高青城倏忽来去如神龙不见首尾白云宗诸人都未真正领教过他的实力此时他仗剑杀到剑芒吞吐之间凡是阻路者都是一剑毙命杀戮破坏的威力比胡笑天胜一筹宇政愤恨之余不禁大惊怎么又出现一位剑术卓的高手?只看他如大海怒cháo般的毁灭剑术以及那耀眼夺目的剑芒竟不比姬浩明差到哪里难道魔教玄宗这些年闭门不出秘密培养了两名绝世剑客? 宇政心中杂念横生手一缓招式衔接间便露出了破绽胡笑天乘隙一跃而出高声道:“宇政在此”他早怀疑这刀奴与高青城有血缘关系宇政驱使其为奴必被高青城恨之入骨 高青城在胡笑天离开之后犹豫再三顾念到兄弟情谊还是悄悄隐身追来他在外围望见战况胶着胡笑天生死未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果断挥剑破阵耳听胡笑天出声召唤先喜后怒杀气猝然爆发转瞬间杀到宇政身旁剑锋斩落狂风刺耳 冷冽如cháo的剑意当头浇落宇政寒毛倒竖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挡来剑侧身疾闪手指连挥数百枚牛毛细针扑面shè去高青城冷笑一声长剑回旋顿时把所有暗器绞成粉碎宇政识得厉害立即喝令刀奴转身迎敌自己却挥掌朝胡笑天击来 高青城与刀奴一照面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长剑抖颤流畅恐怖的剑法一滞险些被刀奴砍伤所幸他反应极为快捷近乎本能地回剑格挡边战边退轻轻巧巧地化解了危机高青城看着刀奴麻木不仁形若傀儡的模样心中刺痛双目中忍不住流下泪来他蓦地仰天狂吼头发根根倒立仿佛垂死的野兽发出了绝望的吼声长剑一劈当啷一声脆响击断了刀奴的右手钢刀刀奴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畏惧退缩踏步欺左手软刀反撩仍然抢攻不止高青城脚步一错反转剑柄重重戳中他背后的麻穴刀奴脚下收势不住登时一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宇政眼角瞥见刀奴受制不禁头皮发麻如何敢独力应付这两大剑术高手?当下虚晃一招抽身飞退 胡笑天怎可能任他轻松逃走强提一口真气紧追不舍必yù杀之而后快) 第二十二章 怒剑无情 高青城的强势突袭令得青龙会、白云宗的人马损失惨重就连杀气无边的刀奴都被他轻松击倒旁观者无不胆寒。 无弹窗 更新快骄横如宇政者竟吓得飞身逃窜但胡笑天步步紧逼剑锋所指离他背后死穴仅有咫尺之遥。宇政不边逃边叫道:“皇甫门主救命呀!”胡笑天冷笑连连一旦皇甫济被迫出手援救宇政那独孤宇定会乘机摆脱困境令狙杀计划付之东流。 眼看局势逆转仇敌将要授首之时黑暗中陡然闪出一名其貌不扬的僧人。他肤sè黝黑面冷如霜宛如自地下钻出的鬼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身过来劈面就是一掌。 这一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掌法运行的轨迹清晰无比似乎十分随意又似刻意控制了掌速给人一种怪异得难受的烦恶感觉。掌力所至仿佛天罗地网生成笼罩住四面八方的空间哪怕是粉末尘埃都难以挣脱注定要被无形无质的劲流碾碎破灭! 当真是无声处起惊雷。 这等法力无边、妙到毫巅的无相神掌哪怕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使出威力也不过如此。在青龙会的阵营中居然还隐藏有这样一位武功绝顶的高手! 胡笑天寒毛倒竖真真切切感受到粉身碎骨的可怕危机!自他下山以来所遇到的敌人当中以当面的僧人最为可怖甚至要超过项虎一筹。当下顾不得宇政的死活。全身潜力激发。剑光骤然大亮仿佛在空中炸开了一团烈rì以攻为守怒斩敌掌。当今之时唯有施展魔教最强绝学“斩龙十斧”与敌抗衡! 剑光虽炽但那一掌破空击来所有光芒都无声的湮灭、消失被彻底吞噬。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长剑寸寸断裂。胡笑天如被千斤巨锤猛地击中胸口哇的喷出一股血箭。倒飞出六七丈远。 “咦!”那僧人见这年青人居然伤而未死心中略感讶异右掌回收左拳毫不犹豫地自腰间旋转前冲。振臂一挥一股浩大雄厚的拳劲轰然击出。拳风所及泥土翻卷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 佛门神通之“百步神拳”! 胡笑天以灭世霸王决第八层的功力运用斩龙十斧的绝学犹自被敌手一掌击碎兵器重伤吐血心内的震撼可想而知。脑中灵光一闪此人定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的“武将”费智贤!为了击杀“血煞”独孤宇青龙会和白云宗竟各自出动了门下的最强高手!费智贤隐身未动。想必是打算在关键时刻突然偷袭力求将独孤宇一击毙命。计划虽好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宁无凡的徒弟被杀使盟约濒临破裂不得已现身出来出手化解危局。 即使胡笑天内外兼修又有玄宗的真气护身仍被费智贤一掌打倒在地劲气侵袭各条经脉刺痛。险些当场昏死过去。他猛地一咬舌尖强令自己保持神智清醒。这时凌冽的拳风已呼啸而至仿佛有一座千万斤的大山轰然压落恐怖的压力足以让人当场窒息!费智贤在对敌之时可不会讲什么身份面子更不会遵守什么江湖规矩。哪怕对方是一名实力远逊于己的晚辈不但抢先施展杀招。而且连下辣手。 胡笑天没有时间去指责对方的狠辣无情噌的挺腰站直钢牙紧咬yù裂双拳翻飞近乎本能地使出一招“撕裂长空”毫不退让地向前击去每一寸肌肉每一分骨骼都迸发出最大的潜力。这是真正的生死较量若是他挡不住这一拳必是经脉寸断胸腹洞开的下场!所有的杂念和万物都悄然消失了在他的眼中心中脑中只剩下了自己和那近乎恶魔般强大的敌人。恍惚之中他竟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湖底破关的那一夜拳劲忽分yīn阳引导体内yīn阳二气喷涌而出。昔rì他曾施展同样一招战神拳将青龙会的马护法一举轰杀出拳时的种种感悟已深刻于心。此刻面对毕生仅遇的强敌jīng神高度凝练拳法展开刚柔并济竟不自觉地模拟出几分先天之意。 费智贤双目忽睁厉芒爆shè没想到这年青的对手屡次做出惊人之举竟然在重压下窥探到武道之门!不禁又妒又恨杀心大炽纵身扑来。 砰!轰! 两股拳风相撞先是发出沉闷瘆人的可怕响声然后劲气压缩爆炸泥柱喷shè烟土飞扬。 胡笑天双臂剧震指骨、腕骨、臂骨、肩骨咔咔作响下盘松动蹬蹬连退七步又喷出一口腥红的淤血。若非他曾在密室内打熬筋骨肉身的强悍程度已接近极限哪里能硬挡得住这一记百步神拳。内力反震之下但觉体内诸穴真气涌动如长江大河连绵贯通居然获得了突破!胡笑天目光如电穿过漫天的烟尘遥遥锁定了对手长啸一声战神拳之“毁天灭地”抢先攻出。纵使对手乃是天下顶尖强者他一样要拼死再战! 费智贤第一掌用了五成功力第二拳用了六成功力待胡笑天出拳抢攻之时不由彻底收起藐视之心双掌平平推出已然用了八成功力——大般若掌之“普渡众生”! 双方劲气交触般若掌力如摧枯拉朽般劈开一切阻碍砰然印胡笑天的胸膛。胡笑天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远远跌落人在空中便吐血昏迷神智不省。 费智贤但觉掌落处隐隐有巨力反震眉头微皱莫非此子修炼有护体神功?正yù跟进一步将其击毙忽听一声暴喝如霹雳炸响:“休要伤我兄弟!”紧跟着一道剑光飞斩而来。剑气如海波怒cháo。带着碾碎世间万物的冷冽气势竟然隐约和佛门神功有共通之处。费智贤大感意外喃喃道:“莫非是寂灭神功?”手腕一翻十指如拨琴弦般飞快弹出只听指风嗤嗤作响数十股指劲交织成网几乎不分先后地冲入剑气大cháo中将剑光绞成粉碎。 人影一花气流炸响高青城身不由主地斜飞三丈开外。他落地后一个踉跄。立即挺剑遥指对手一道:“少林叛徒费智贤!” 费智贤乃是黑道横行霸道的顶尖人物岂容他人当众羞辱怒喝道:“大胆。直呼佛爷姓名者杀无赦!”内劲到处周身骨骼噼里啪啦连串爆响整个人霎时拔高两尺有余肌肉暴突犹如金刚降世狂暴冷酷的气势直冲云霄。他双掌一错狞笑道:“念你与佛门有些渊源佛爷留你一个全尸!” 高青城不动如山森严的剑意笼罩身周。淡淡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尽管过来一试!” 费智贤吃不透这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正yù出掌试探一番忽听远处的荒野中响起一把嘶哑冷峻的声音:“费智贤你这假和尚又披着僧袍出来骗人么?”他脸sè骤然一沉忍不住低声骂道:“天杀的独眼鹰又来坏我好事!” 独孤宇则面露喜sè蓦地哈哈大笑:“安罗鹰还不现身?!难道要坐等老子被人斩杀不成?” “安罗鹰?!”青龙会和白云宗的众高手齐齐变sè。只见西北方黑影连闪数十名高手气势如虹地直奔过来。为首之人手持jīng钢鹰爪光头独眼一身暴戾杀气毫不掩饰正是魔教十三长老之一的“独鹰”安罗鹰!被困的魔教弟子jīng神大振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直震得风云变sè四野回响。 费智贤眼看安罗鹰率领生力军杀到。情知事已不可为心中暗叹一声喝令青龙会帮众主动收缩退避以免白白送死。青龙会一退白云宗门下不待吩咐亦前脚后脚的闪开。皇甫济见大势已去只得叹息收手心有不甘地退到费智贤身侧。两人相视一眼黯然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罗鹰转眼掠至冷冷道:“大名鼎鼎的血煞若被人轻易杀了就不配担当神教长老!”转首望去独目中寒光四shè“费智贤你们调动大批人马伏击本教长老难道当我双眼全瞎了不成?呵呵你青龙会若想全面开战老子奉陪到底!” 中原一带乃是安罗鹰管辖的地盘独孤宇率人离开洛阳南下他暗中派遣高手随行护送一路提前打点。是以独孤宇在商丘中毒遇袭他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闻讯后立时带领教中jīng英星夜驰援。由于魔教和青龙会争霸黑道相互交锋多年安罗鹰和费智贤已不止一次打过交道见面之后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开骂挑衅。 费智贤冷笑道:“独眼鹰废话少说有本事跟佛爷单挑!” 安罗鹰眼白一翻不屑道:“刚才是哪帮混蛋围攻我神教弟子?现在才跟鹰爷讲江湖规矩真是马不知脸长恬不知耻!” 两大高手知根知底看似暴怒斗气却颇有默契地互不出手只是像街头混混般隔空对骂。双方都是老辣成jīng的人物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岂肯拼个两败俱伤?反正来rì方长这回胜负未分下一回再斗智斗勇便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竟无人留意高青城、胡笑天是何时消失无踪。 胡笑天自昏睡中悠悠醒转但见天际发白草丛凝露已是黎明时分了。他独自靠在一棵大树下身的伤口都了药包扎好火辣疼痛之余又有几分清凉。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顽强地挺腰站起只觉胸腹后背无处不疼尤其是被费智贤击中的地方还有一小团一小团的寒凝真气盘桓阻碍经脉通行十分讨厌。他略一沉思便晓得自己昏迷之后被高青城所救只是不知道昨晚的那场厮杀是如何收场的?独孤宇是否能逃过费智贤和皇甫济的联手攻击?忧心忡忡地环目扫去竟瞧见刀奴在十数丈外默然挺立而高青城却跪在他身前喃喃自语。胡笑天大惊。正想挣扎着飞身出掌。忽听高青城沉声道:“胡师弟此乃我的家务事你勿要插手!” 胡笑天仔细一看那刀奴分明被封死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不过他仍旧牢记主人的指令将高青城视为必杀的敌人如同一头被困住的嗜血猛兽表情狰狞目露凶光对着身前之敌低声咆哮。胡笑天心头一动。低声道:“高师兄你为何要向他跪拜?” 高青城仰起头来看着那张和自己酷似的面庞缓缓道:“在他失去理智。被人炼化为傀儡之前是我血脉相连的大哥!当年我高家被白云宗攻破只有我大哥和我通过密道逃生。但是白云宗的狗贼穷追不舍到了最后是我大哥舍却自己一命将追兵尽数引开从而使我侥幸逃过敌人的搜捕。若没有他的舍命掩护就没有我后来衡山学艺名震天下。我欠他的实在永远也还不清。” 刀奴早被邪宗秘法化去神智。哪里还会记得什么兄弟亲情?听着高青城的声音神情越发焦躁凶厉额头青筋毕露低吼不绝。 高青城凄然一笑:“胡师弟你看这还是当年那位舍命救我的兄长吗?他空有我大哥的血肉躯壳却与混沌未开的野兽何异?” 胡笑天轻轻一叹:“高师兄白云宗的摄魂秘法忒过恶毒小弟我也曾经遭受暗算险些被人摄去魂魄。我看高大哥此生难有复原的希望了。”刀奴定然是由宁无凡亲自炼化。然后赠送给宇政的礼物即便是大宗师到场也未必能破解这奇诡的邪宗秘术。 高青城摇头道:“我大哥中的是‘七绝傀儡术’与那些被彻底摄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不同仍保留有一魂两魄。因而还能服从指令淬炼武技。想当年我大哥天赋惊人。是何等的骄傲可是后来却要尊奉仇敌为主永远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其遭遇比起那些活死人都不如!如此屈辱违心的活着又有何意义?” 胡笑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云宗折磨敌人的手段还真是yīn损毒辣所谓的“生不如死”不外乎如是吧! 高青城眼中忽的留下泪来:“一别十余载对面不相识。大哥其实你早已死了剩下的这具皮囊要之何用?你放心来rì我会亲手斩下杨智闻的人头祭奠我高家满门的在天之灵!”说罢咚咚咚磕了三记响头一跃而起蓦地剑光闪耀带起一抹凄厉的艳红。 刀奴身躯一晃心口处鲜血狂涌眼中的厉芒迅速黯淡下去不知怎的脸竟然闪过一缕解脱之sè砰的仰天倒下就此气绝。 胡笑天手足冰冷失声叫道:“高师兄!”高青城挥剑刺死了自己的亲兄长在崇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本朝犯下的乃是有悖人伦的大罪!若是被人知悉天下之大将无他立锥之地!哪怕他号称是七大剑派第一新秀也将被众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高青城面冷如铁眼神决绝剑刃一颤将自己左手尾指削落。胡笑天几个起落跃到他的身边撕下一片衣角包住断指伤口埋怨道:“师兄你为何要做出如此糊涂的错事?既然做都做了又为何要自残身体?你比当年误入魔道的我还要傻呀!” 高青城轻轻道:“胡师弟你说得不错一旦人在江湖又岂能事事如意?他毕竟曾经是我大哥今rì死于我的剑下我理应偿还他的恩情。这一剑当斩断我昔rì的羁绊!我高青城的剑将从此无情!”话音落处一股浩大冷厉的剑气自他体内猝然爆发刺骨冰寒。 胡笑天被这股剑气所逼情不自禁地退出三丈开外望着傲然出尘冷若冰山的高青城只觉他的jīng神气势已有所不同分明是斩断了心中的一道枷锁在剑道之获得了突破!凝神戒备道:“高师兄你这无情之剑不会对我施展罢?” 高青城横了他一眼冷冷道:“若你有朝一rì做了对不起小雪的事你便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胡笑天登时大感头疼更不敢说出自己和苏玉卿成亲之事讪讪道:“我对天发誓此生决不辜负小雪的情意!” 高青城道:“我话不二遍你好自为之!”当下亲自动手挖了一个大坑掩埋好刀奴的尸体然后把一块削平的木片插在墓前充当墓碑头用鲜血写了五个大“高志鲲之墓”。每一个血都透出摄人的剑意触目惊心。 高青城轻抚着染血的墓碑眼眸深若湖海:“大哥一路走好。爹娘寂寞多年你在下面代我好好照顾他们。高家的仇由我来报!”说罢刷的拔剑在手剑随身动剑气纵横旁若无人地舞动起来。舞到激烈处不禁纵声长啸直裂云天。 (第八卷终看第九卷)(。。) 第一章 山中悟剑 芒砀山,位于商丘以东,突兀于豫东平原之上,山岭耸峙,景sè奇美,如莽莽群龙匍匐大地。汉高祖曾经在此斩白蛇,揭騀而起,白手创立大汉帝国,堪称是大汉龙脉所在。为了纪念先帝,汉文帝在芒砀山紫气岩前建立了高祖庙,同时立了斩蛇碑。不过风水轮转,江山易主,历经千余年的风吹雨打,曾经巍峨庄严的高祖庙仅剩下残垣断壁,几片碎瓦,而那记载了高祖丰功伟绩的石碑更不知流落去了哪里。只见群山间草木茂盛,虎猿出没,鹰隼横行。 在一片耸立的山崖前,风动树摇,蓦地剑气破空轻响,胡笑天自入定中一跃而起,挥动树枝,刺向临溪而坐的高青城♀一剑化繁为简,尽得衡山剑法的jīng髓,去势轻灵快捷,不可捉摸。尤其是意在剑先,夺人胆魄,堪称是神来之笔。剑气如cháo卷送,临近高青城身侧时,便渀佛遇上了坚硬无匹的礁石,猝然向两侧分裂滑开,竟不能欺近他身周三尺空间。高青城垂首看着水流的无穷变化,淡淡道:“好!”舀起身边的一根枯枝,看也不看的随手挥出。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胡笑天手中的树枝一触之下化为齑粉,内力冲突,身不由主的翻身倒跃而回。他定了定神,朗声道:“高师兄,这一招你纯以内力胜我,胜之不武吧?” 高青城道:“假如你是与姬浩明比剑。可会埋怨对方内力深厚?” 胡笑天神sè一凛。拱手道:“受教了!”纵身跃上树梢,折了一根树枝在手,又落回地面阖眼入定。 他们两人已在山中静修了三rì,每rì里类似这样的切磋不断,饿了便猎杀野兽飞禽,渴了便饮用溪水,几乎一刻不曾休息。高青城身怀寂灭神功,观悍剑大有所得,近rì又斩断心中枷锁,迈出了领悟“无情之剑”的第一步。他静坐山中。观察溪水流转,既是要巩固自己的侥,也是要在前段时rì感悟水之狂暴猛烈后,力图把握水之yīn柔平和的另一面。在锦上更进一层。 胡笑天历经连场恶斗,尤其是与费智贤对攻三招,生死压力下体内经脉又有贯通,已稳稳坐实灭世霸王决第八层,正向第八层的巅峰境界进发。与费智贤的交手虽然短暂,却是他极为难得的经历,要知道费智贤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一只脚已迈过先天之境的门槛,真真正正硬接其三记杀招而不死的,放眼江湖屈指可数。胡笑天经此一战。在武技修行上获益匪浅。他入定之时,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费智贤的出手细节,推敲对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劲气变化、每一次突击的时机,然后推算自己该如何应对,方能成功破解或者降低损伤的程度。每推敲一遍,他都有新的感悟,于是便以树枝为剑,向高青城印证心中所想。经过三rì三夜的冥思苦修,他的内伤好了**成,个人修为进展神速。 随着rì行正午◆气大盛。胡笑天对于阳气兴衰最是敏感,灵光忽闪,心境放松,但觉体内的杀意暴卷如cháo,忍不住振臂一挥出斩龙十斧中的一招“断龙角”,树枝劈落。劲气凝练如一,没有丝毫外溢。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一旦获得突破,阳气必然大涨,这下依从本xìng出招,隐隐间有几分天人合一的韵味。 杀招递出,高青城周围的温度骤然跃升,空气干燥得如同置身于荒漠。高青城眉尖微跳,首次露出凝重的表情,枯枝在溪流中轻轻一划,带起数以百计的晶莹水珠,手腕轻颤,水珠同时化为微的冰剑,不分先后的刺出,阳光折shè,灿如彩虹。 yīn阳二气相触,顿时平地涌起一阵狂风。胡笑天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手中的树枝时而使出剑法,时而使出斧招,招式转换间随心所yù,竟无半分阻滞。高青城不得不飞身而起,展开一路yīn柔如水,变幻莫测的剑法,绵里藏针,连守带攻,分明是自己临时所创,与衡山剑法截然不同人兔起鹘落,剑气纵横,每每招式走空落地,便斩得地面砂石翻卷,草木残断。若有不知情者撞到,还以为他们之间有血侯仇,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可。 高青城越战剑法越见纯熟,浇转换流畅,yīn柔之中渐渐多出几分狂暴猛烈,格局之浩大深广一如怒海,令人望而生畏。饶是胡笑天霸王决习练有成,绝招频出,仍被杀得守多攻少到激烈处,胡笑天手中的树枝承受不住内外劲气压迫,忽然啪的一声,寸寸断裂。他无奈地抽身后退,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高青城狡不停,嗤嗤在他衣服上刺出几个剑孔,冷冷道:“双方斗奖,谁会椭放过你?剑断了,想方设法接着战便是!” 胡笑天苦笑道:“师兄教训的是。我看师兄自创的这一路剑法刚柔相济,如怒海cháo涌,不知可曾想好名字?” 高青城闭目沉思片刻,缓缓道:“我的竭的是无情之道,便叫‘怒海无情剑’吧。你仔细看着,我且把这套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一番。”当下以枯枝为剑,由慢至快把剑法演练了三遍。剑法共有十二式,如水势变化无穷一般,每一式 箍裳苌?奘?笞牛??允敲畹胶玲邸 胡笑天数rì来与高青城交手论剑,对其浇演变的过程耳熟能详,这时又近距离观摩他演练整套剑法,轻轻松松便掌握了剑法真髓,心中暗暗感动,师兄貌似无情却有情呀! 高青城刷的收住狡,也不问胡笑天记住了几分,剑眉紧锁,轻叹道:“其实依我所想,十二式叫仍是太多了。如能去芜存菁。将整套剑法浓缩为七式□至是五式,其威力何止倍增!”话音一顿,又道:“你毕竟未曾亲身入涸剑,不知道怒海狂涛,万顷巨浪咆哮压顶的可怕,恐怕难以参透毁灭、无情的本意。一旦与高手对决要慎之又慎,否则剑法徒有其形,便是致命缺陷。” 胡笑天哈哈笑道:“弟不才,也曾观水悟剑,创出一套‘水柔剑法’‰师兄不吝指教。”又去折了一根树枝,剑诀一捏,开始施展自创的剑法,但见狡或回旋翻涌。或交缠起伏,取“水流无定,至柔则刚”之意,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他感激高青城无私授艺,亦把自己的绝学尽数展露,期盼能回报这面冷心热的兄长一二。 高青城的武学天赋何其高超,随着胡笑天讲解明,很快将剑法真意了然于心,手上枯枝挥动,如水流回环不息⌒式变化之自然迅捷宛如天生。点头道:“不错,流水无隙,层层叠叠,外力难破!你如能再下苦功钻研,将剑法浓缩为三五式的话,或可在交手中立于不败之地。届时任凭对方狂攻猛打,我自岿然不动,待他功力耗尽时,便是我反击的机会。哪怕是你提前遇见姬浩明,亦不需畏惧。” 胡笑天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头顶。脑际轰然一震,无数人影翻飞重叠,流水、剑光时闪时灭,不禁手舞足蹈,自顾自的演练起来。只见他目光迷离。如痴如狂,时而跃起挥洒叫”而跌坐皱眉冥想,时而东一剑、西一剑胡乱比划,时而凝身不动犹如雕塑。他显然因高青城的一句点拨而获得了感悟的契机,进入自创武学的天地,浑然忘却世间万物,眼中心中唯有一剑。 高青城见状微微一笑,又退回溪边坐下。他双手扶膝,眺望着南方的天空,似乎是想起了某人,不知怎的喟然长叹,坚硬如冰的面庞悄然融化,露出了罕有的暖意和温情。只有在绝无旁人关注的时刻,这个冷傲倔强的男人才会稍稍放松下来。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呼喝,跟着金铁交鸣,竟似有人在山中追逐打斗。高青城面孔一冷,霍然立起,循声望去。只见东南方人影腾飞,三名黑衣蒙面人慌不择路地闯来,紧追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男两女,均是手使长剑。那些蒙面人只顾逃命,愣是没留意高青城挡住去路,倒是追在后头的一名紫衣女子眼尖,远隔二十余丈便纵声叫道:“可是衡山派的高师侄吗?还请拦住这三个盗墓贼!” 高青城眉心一皱,认得那出声求助的乃是恒山缴甘雨琦,其余两人分别是林亮、何盈盈,论辈分应该称呼他们为“师叔”。若是平时偶遇,碍于七大缴的面子,他或会勉为其难地出手,但此时胡笑天正在悟剑,岂容外人惊扰?斜眼一瞥,却见胡笑天已被叫声惊醒,满脸的惋惜遗憾,分明是悟剑之举半途而废。他内心暗怒,横臂抱胸,丝毫没有拔剑拦阻的打算。 那些蒙面人猝然一惊,想也不想地转折向北,亡命奔逃。 胡笑天自空灵境界中惊醒过来,不禁扼腕叹息,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懊恼,举目一扫,讶然道:“高师兄,出了什么事?” 高青城冷冷道:“恒山缴正在追杀盗墓贼,大呼叫不知所谓。” 就在这时,林亮大喝道:“贼看剑!”忽的扬臂一掷,剑光电闪,噗的直插入当中一人的后背。那中剑的蒙面人甚是硬气,嘶声叫道:“逃!”踉跄两步仆倒,也不知他临死前用了什么手法,胸口处忽然冒起一股黄烟,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面目难辨。恒山派众人脚下一挫,同时出掌,挡开那扑面shè来的血肉碎屑。只是稍一耽搁的工夫,另外两名蒙面人拉开了距离,呼的穿入林中不见。甘雨琦等人追赶不及,愤然顿足。 林亮先捡回自己的长剑,翻过那具尸体,剑尖轻挑,将他背后的包裹割裂,赫然出现了一个长约两尺的黑sè木匣≈亮取了木匣,笑道:“甘师妹,成了!” 甘雨琦秀眉微皱,低声道:“此物暂由林师兄保管罢!咱们速速离开芒砀山。以防他人觊觎抢夺。”她年纪约有二十四五岁。成熟健美,额头高洁,鼻梁秀挺,一双杏眼熠熠生辉,柔和中又带着几分英气,乃是江湖中少见的美女,仅比独孤雁稍逊一筹。 林亮横眼望向高、胡二人,眼底厉芒忽闪,竟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甘雨琦不动声sè地摇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高青城号称七大缴第一新秀,潜力无限,其锦之jīng深高卓举世公认,岂是任人宰割的雏儿?一旦稍有差池。让其走脱,恒山派还有脸面行走江湖吗?她转身走了两步,冲着高青城遥遥拱手道:“高师侄,许久不见!敢问你来芒砀山中为了何事?” 高青城简洁地道:“静修,练剑!” 甘雨琦身边的何盈盈年约三十,成熟窈窕,身穿青衣,闻言柳眉一竖,斥道:“陈师兄是如何教导门下弟子的?难道你身为晚辈,不懂得该如何向长辈行礼回话吗?”她刚刚因高青城拒绝拦截敌人∧中早已存了怒意,此刻见他冷傲淡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涅,怒火登时爆发。 高青城不卑不亢道:“高某行事作风一向如此,何师叔若看不惯的话,随时可以向掌门师伯告状。” 何盈盈气得银牙暗咬,甘雨琦适时插言道:“高师侄,我们不知你等在此练剑,无意打扰了。方才之事还望你能守口如瓶,爀要对外宣扬。”至于夺到的木匣中藏有何物。她根本不想多加解释。 高青城点点头:“请甘师叔放心,我决不会多言。” 甘雨琦笑道:“多谢!”略一挥手示意,利落地拔身而起,朝东方飞去。其余两人狠狠地瞪了高青城两眼,纵身尾随而去。 胡笑天望着甘雨琦的背影。啧啧赞道:“师兄,此女容貌武功修养俱是上乘。怎么仍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莫非白道群侠都瞎了眼吗?” 高青城叹道:“胡师弟,其实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风流好sè!” 胡笑天老脸一红:“师兄,天地可鉴,我对这紫衣女绝无什么歪念!” 高青城道:“恒山派历代掌门都是修道之人,而甘雨琦是被选定的掌门候选人,迟早要束发出家,因此无心谈婚论嫁。你看她在三人当中年纪最轻,其实地位却是最高。” 胡笑天不以为然道:“道教与佛教不同,修行法门万千,并未禁止教中弟子婚嫁呀!如龙虎山的张天师一脉,传承千年,哪任教主不娶妻生子?即使是在本朝,结为双修伴侣的亦不在少数。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子,一生只与孤灯相伴的话,实乃人世之憾。” 高青城道:“恒山派与全真教、九天玄女教都有些渊源,其修行法门与天师道不同,主旨是清静无为,去情去yù,苦志磨砺,功德济世。甘雨琦也曾和你一般,禁功周游天下,历时达十年之久!她虽然是女子之身,却尽得恒山剑法真传,不会比你我稍差半分。” 胡笑天不禁动容,没人比他更清楚禁功修行的艰难,衷心赞道:“好一个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眼睛一转,忍不住笑道:“那高师兄你呢?陈师伯是不是特别欣赏你,属意你为下一任掌门人?” 高青城道:“我xìng子太冷太硬,对门派杂务亦不感兴趣,担当不起一派掌门的重责,还是专心练剑为好。”声音一顿,别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何况陈师伯已招了赵青河赵师兄为女婿,正全力栽培他,衡山掌门之位将来多半由他来坐。” 胡笑天一呆,失声道:“陈师姐和赵师兄成亲了?”一时间心cháo翻滚,埋藏多年的记忆闪过脑海,初上衡山时的窘迫,习武练剑的艰辛,与赵青河的明争暗斗,以及几乎快要淡忘的那张清秀面容,不由暗暗感慨。陈青华汇聚了衡山的清秀灵气,单论心地之纯净,少有人及,曾经是他少年时暗中倾慕的对象。不过时过境迁,他的心态完全转变,对于这位师姐再无任何绮念,如何能顺利摆平白若冰和唐雪,才是他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当下道:“赵师兄相貌堂堂,家境丰厚,又大有消接蘀掌门之位,正是陈师姐的良配。我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高青城摇头一笑,随手拍了拍衣襟,道:“胡师弟,江湖纷扰,山中再无清净之rì,不适合修行练剿,你我就此别过吧!但愿你牢记誓言,尽快往金陵一行!” 胡笑天心中涌起难舍之情,笑道:“与师兄论剑三rì,获益良多,弟再次谢过!金陵不远,弟必定仗奖至。届时还望师兄为我掠阵,且看第一青年剑客的名号归属何人!” 高青城微微笑道:“好,后会有期!”轻身一弹,腾空飞行,转眼飘渺无踪。(亲!如果你觉得本站不错,还请记住本站帮忙宣传下哦!本站无弹窗哦! 第二章 神兵出世 高青城说走便走,甚是洒脱。胡笑天略一沉吟,当即决定走出山区,放手挑战各路英雄豪杰,争取早rì打通其余被封锁的经脉。否则的话,如何能阻止唐雪大婚?山风吹过,树叶哗响,淡淡的血腥气息扑入鼻端。胡笑天心中一动,纵身跃到那死尸身边,足尖轻点,将那人遗落的一柄钢刀挑起,信手挥舞了数下,眼下缺乏兵器防身,只好暂时借刀一用,聊胜于无罢。 刀光未散,忽听左侧风声飒响,茂密的林子中飞出一青年剑客,落在溪畔,冷厉如电的目光直shè过来,满是怀疑之sè。胡笑天转眼望去,只见来者身材中等,圆脸大耳,嘴角仿佛永远都带着一抹笑意,居然是华山派的新锐人物“笑面煞星”江明峰。胡笑天在雷家堡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江明峰热衷于和姬浩明、唐敬天等探讨武学心得,两人之间并无交流。 江明峰完全不记得见过胡笑天,皱眉道:“这位朋友,你青天白rì拔刀杀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笑天可不想替恒山派背黑锅,摇摇头道:“此人不是我杀的。”足背一拨,尸体呼的飞起,直落到江明峰身前。 江明峰见他轻轻一拨,百十斤的尸体便横飞近十丈远,不禁心底凛然,戒备地按住剑柄,仔细打量尸体的伤口形状,微微一愣,缓缓道:“这人似乎是背后中了一剑。而后胸口头脸被火药炸毁。是也不是?难怪我刚刚听到一声巨响,分明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胡笑天道:“江少侠目光如炬,推理准确,果然名不虚传。” 江明峰眼珠转了两转,狐疑道:“你认得我吗?” 胡笑天笑道:“华山派新一代的天才剑客,位列十大新秀之列的江明峰江少侠,我如何会不认得?不知江少侠突然来到芒砀山中,是探幽寻胜呢,还是搜寻什么天材地宝?”江明峰绝不会无缘无故进山游玩,极可能也是冲着那木匣内的宝物而来。 江明峰奇道:“难道你我来此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阁下又姓甚名谁?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胡笑天避重就轻道:“在下姓胡。名笑天。因见芒砀山清净,数rì来隐身山中静修,实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若江少侠能如实相告,胡某不胜感激。” 江明峰喃喃道:“胡笑天?”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了。眼见胡笑天眉目刚正,气质不凡,与邪魔外道毫不沾边,三言两语将来意说明。原来芒砀山因地形险要,山脉走势符合风水学说,是西汉梁国王陵墓群所在,其中尤以梁孝王墓最为著名。三国时曹cāo曾派兵盗挖梁孝王墓,据说得“金宝十万余斤,运七十二船”,由此可见当时梁王的奢侈。近rì不知怎的风声骤起。说是有人盗挖某座王陵,一批举世罕见的宝物得以重见天rì,尤其是有一把上古宝剑,吹毛断发,锋利无匹。神兵出世,闻者动心,四方豪杰趋之若鹜,争相赶来一探真假。 胡笑天失声道:“梁王陵墓?盗墓贼?不好,宝剑被他们夺走了!” 江明峰既惊且喜,忙追问道:“是谁夺走了宝剑?” 胡笑天话一出口便知自己泄露了天机。再想否认来不及了,心中电闪,正sè道:“刚才是恒山派弟子杀了这个盗墓贼,从他身上搜出一个木匣后,朝东方去了。他们共有三人。为首的是一名甘姓紫衣美女。” 江明峰眼睛一亮,击掌道:“紫衣美女?莫非是甘师叔?”喜上眉梢。立时拔身跃起,匆匆奔往东方。 胡笑天又惊讶又好笑,摇头一叹,自己竟然失算了,看这小胖子的神态,显然不会跟甘雨琦争夺宝剑,赶着去献媚还差不多。就在这时,便听附近传出几声冷笑,四五条人影冲天而起,同时冲向东方。胡笑天暗暗皱眉,除了江明峰外,显然另有高手听到爆炸声,不知何时屏息敛气的隐身欺近,偷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如此一来,恒山派夺得宝剑的秘密必将人竟皆知,甘雨琦等想要平安脱身已绝无可能!他望着那些急速远去的背影,想了一想,终究不忍见恒山派诸人因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被杀,也提气追去。 芒砀山苍茫广阔,虽然知晓了甘雨琦等离去的大概方向,但山高林密,山势起伏,要想把他们找出来并非易事。胡笑天不擅长追踪寻迹,追到黄昏时分,不仅没发现甘雨琦等的身影,连江明峰都不晓得钻进了哪条山沟,消失无踪。途中也撞见十数波各路豪杰,他不yù多事,在惊动对方前便提前闪避。 很快夜幕低垂,繁星闪现,虎狼的嚎叫声此起彼伏。胡笑天无奈止步,伺机猎杀了一只野兔,剥皮开腹,架到火上烧烤。填饱了肚子,他仰天躺在草地上,头枕双手,抬眼眺望着宁静深邃的夜空,衣舞凤、唐雪、李玄儿、苏玉卿……一张张美丽动人的俏脸在眼前轮番闪过,或清冷,或美艳,或妖媚,或温柔,各有各的独特气质,无法替代,无法忘怀,令他情难自已,庆幸之余又有几分烦恼。转念想起肩负的使命,心里顿时涌起豪情万丈,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一律踏平便是!只要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有利于民,哪怕顶着魔教弟子的头衔又有何妨?下山以来,尽管势单力孤,却多次破坏了青龙会的图谋,令其谋反计划屡遭挫折,何其快哉!遥想少年懵懂之时,险些误入青龙会中,命运之巧合实在是出人意料。 正唏嘘感叹间,东北方忽然响起急促的打斗声。在山谷间悠悠回荡。胡笑天一个激灵挺腰跃起。抬手一掌扑灭了火堆,握住单刀,轻身跃上树梢,循声而去。树林里枝蔓横生,yīn影重重,只有淡淡的星光透过树叶缝隙倾泻下来。胡笑天仗着天眼通的便利,纵跃如飞,避开挡路的树枝藤蔓,不一刻便接近了事发地点。他站在高处望去,只见数条黑影正边战边走。火星飞溅,剑芒闪耀,其中一方赫然正是甘雨琦等人!与她们追击游斗的,是五名形貌凶狠的汉子。服饰各异,武功路数各不相同,看模样乃是纵横一方的黑道枭雄。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解,劲风所及树木纷纷折断。 胡笑天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撕下一片衣角蒙住面孔,将钢刀隐于身后,足下一弹,倏地穿林而出,如离弦之箭般shè向战团。他本就是来搅局添乱的,没有刻意收敛气息。交手的双方几乎同时发觉有高手逼近,以为又有人来想分一杯羹。甘雨琦等心中焦躁,生怕拖延下去敌人越聚越多,蓦地齐声长啸,三剑交错回旋,使出门派秘传的“三才剑阵”,陡然发力攻向四周敌人。那几名汉子眼见剑光大盛,竟不约而同的回招自保,联手打造的包围圈立时崩溃。 甘雨琦三人乘隙猛冲,企图走为上策。刚奔出数丈远。忽听后方金属破空声嗤嗤密响,数十种各式暗器交织成网,仿佛狂风暴雨般呼啸shè到。何盈盈尖声叫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蓦地停步转身,长剑荡起重重光幕。卷向空中的暗器。在此关键时刻,只要稍一耽误。又会重新陷入敌方的包围,她毅然选择留下,为的是给同伴争取逃离险境的机会。黑暗中暗器相互碰撞,有的忽然加速,有的变向折shè,饶是她拼命格挡,仍有漏网之鱼钻过剑幕。何盈盈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回削左臂,把中了毒针的一块皮肉当场削掉。 那五人见她如此刚烈决绝,都不禁暗中佩服,但手底丝毫不慢,各式兵器卷起狂风攻来,大有把她绞成碎片的势头。眼看何盈盈独木难支,忽然间另一抹剑光如飞鸿惊起,林亮适时回剑来援:“师妹,我来助你!”何盈盈jīng神一振,配合林亮的攻势,长剑如封似闭,替他遮掩住身前的破绽。双剑合璧,登时威力倍增,将敌人的诸般兵器一并拦下。但听叮叮当当十数声响,兵器对撞,劲风大作。一方要誓死保护同门脱险,一方要夺取宝剑杀红了眼,谁也不肯留手,转眼间便换了七八招,每一招都是以硬碰硬,绝无花哨。 林亮在间不容发之际和强敌连续硬拼,一口真气耗尽,嗓眼微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剑势不由一缓。右侧一条使铁鞭的大汉乘势运足功力,猛的横抽在剑脊之上,当啷一声脆响,长剑当中折断。何盈盈大惊,失声叫道:“师兄小心!”手腕一扭,剑锋递出,整个人拦在林亮身前。这下冲势太急,失去了双剑攻守相合的要旨,只见刀光一闪,她的右腿被冷不丁砍了一刀,血如泉涌。另一名使剑的汉子眼见有机可乘,剑尖嗤的直刺而来,如毒蛇飞袭,对准了何盈盈的咽喉要害。林亮急忙挥舞断剑,奋勇扑出。但见剑影交错,鲜血飞溅,林亮被敌人一剑贯穿右胸,踉跄跌倒。“不要呀!”何盈盈悲愤大呼,长剑狂舞,每一击俱是同归于尽的招式,简直如疯子一般。 那五人岂肯陪她拼命?眼见甘雨琦健步如飞,嗖的钻入树林不见,个个心中大急,正yù绕过发疯的何盈盈,一股狂烈的杀气从天而降,却是那蒙面刀客挥刀劈来!这一刀如怒海cháo涌,带着近乎毁灭的杀戮气息,刀光笼罩范围之内,人人寒毛倒竖。那使铁鞭的汉子怒道:“你***疯了不成,宝物又不在我等身上!” 胡笑天以刀为剑,施展出新近学会的“怒海无情剑”,默不作声地挥刀连斩,忽左忽右,将对方的喝骂怒叱当成耳边风。 众高手都不是傻子,心中霎时雪亮,这蒙面刀客居然不是来夺宝的,而是要帮助恒山派拖延时间!当下哗的一声,四散分开,争先恐后地朝甘雨琦消失的方向扑去。胡笑天刀光一收。衔尾急追。 何盈盈绝处逢生。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当啷抛下长剑,一瘸一拐地冲到林亮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里,两行清泪簌簌滚落,哽咽道:“师兄,你为何不跟着甘师妹走?为何要回头送死?!” 林亮胸口溢血,一边低声咳嗽,一边勉强笑道:“你我同门二十载,我怎能忍心抛下你不管?你别哭了。你再不给我上药裹伤的话,我可能真要流血而死了。” “不许胡说!”何盈盈扑哧一声破涕为笑,眼中闪过缕缕柔情,忙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用牙齿咬开瓶塞,把药粉不要钱似的撒到林亮的伤口上。林亮忍痛提醒道:“师妹,你自己也受了伤呢,省着点用。”何盈盈含泪笑道:“我的伤不碍事,保住你的xìng命最重要。” 话音方落,忽听一把yīn冷的声音嘿嘿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好一对苦命鸳鸯!” 何盈盈脸sè一红随即变白,目光急急扫去,长剑却远在七步开外!没等她起身拿剑,人影嗖嗖连闪。一群邪气凛然的高手落在四周,为首之人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姑娘,宇文政这厢有礼了!” 那些意图夺宝的汉子甫入林中,便取出火折子晃燃,散开搜寻甘雨琦可能留下的痕迹。可惜夜sè漆黑,林木莽莽,要想找到一个蓄意躲藏的高手,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胡笑天前脚后脚地追来,收敛气息,迅速逼近那使铁鞭的汉子。打算利用自己擅长夜战的特点,将对方各个击破。那汉子口中骂骂咧咧的,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这片树林,好把甘雨琦逼出来,忽觉头顶一团冰寒杀气罩落。立即矮身横闪,铁鞭同时上撩。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目光扫去,破口大骂道:“王八羔子的,你小子yīn魂不散!” 胡笑天借着反击之力倒跃回树上,双足一蹬树干,吐气开声,钢刀仿佛要劈开大山一般,朝敌人当头猛劈。 那汉子刚刚硬接一刀,手臂被震得酸麻,眼见第二刀来势更为凶猛,心中既惊且骇,灵机一动,赶紧将左手的火折子丢开,足尖使力,倒跃进浓重的yīn影中,企图借着夜sè掩护避开敌人的杀招。不过他做梦都想不到对手拥有天眼通之利,眼看胡笑天刀光斩落,将火折子斩成碎屑,周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正窃喜计策得售,忽然间刀光又起,准确无误地朝自己胸口划来。那汉子大惊,手忙脚乱地边闪边挡,不料砰的倒撞中一棵大树树干,身法一滞,小腹生寒,已然中刀。 胡笑天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抽刀一挥,割断了他的咽喉。 这几下迅如电闪,当其余四人纵身赶到,见到的只有一具背靠大树的尸体。他们都是老江湖了,看着尸体上jīng准的致命伤,尽皆皱眉。其中一人沉声道:“我距离柯老大最近,从他和敌人交手直至被杀,最多只有三招!杀人者,极可能有夜视奇能!”众人相视一眼,均深感事情棘手,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他们的武功、反应大打折扣,而那蒙面刀客丝毫不受影响,一旦继续分开搜索,很可能被敌人一一刺杀!那使剑的汉子当机立断道:“敌暗我明,大伙儿先退出林子吧!”宝剑虽好,也要有命拿到才行。其他三人叹息点头,相互掩护jǐng戒着,缓缓向来路退却。 胡笑天隐藏在一棵大树高头,瞧着底下四人背靠背退往林外,不禁暗暗佩服他们的老辣沉稳。既然阻止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就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毕竟这四人武功高强,机敏狠辣,还有人擅长暗器功夫,以一敌四的话自己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四人情知敌人就隐身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摆开反击架势,直到退出树林,重新见到星空方松了一口气。他们久行江湖,知道机会一旦错过,便从此与宝物无缘,当场抱拳别过,嗖嗖四散而去。 半响之后,胡笑天方谨慎地跃出树林。他左右扫视一遍,正yù抽身离开,忽见那恒山派的林亮仰天倒卧,气息已绝,而何盈盈却渺无影踪!胡笑天心底咯噔一沉,快步奔到林亮身边,只见他胸口凹陷,死不瞑目,分明是被人以拳掌之力击杀。莫非刚刚又有高手来过?他们掳走了何盈盈,又是为了什么?当下以刀尖挑开林亮的衣襟,眼见他胸口上印有一个青黑sè的掌印,甚是恐怖。 就在这时,yīn风忽起,寒意骤生,一群有如鬼魅的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眼中幽光闪烁,仿佛一点点燃烧的鬼火。当先一位头戴恶鬼面具,左手握着一杆白骨权杖,冷酷傲慢,浑身杀气萦绕,所过之处草叶枯败萎缩。 胡笑天嘴巴发苦,真是夜路走多了,难免撞上鬼!(。。) 第三章 舍剑救人 胡笑天与阎九之间有过一段孽缘,并因此被囚禁密室数月,还险些中毒惨死,其中的酸甜苦辣不堪回首。尽管阎九以身相许,最后不惜违反门规,暗中助他假死脱身,但他对行事诡秘的地府绝无半分好感,避之唯恐不及。这时意外遭遇地府九鬼,再联系今rì发生的诸般波折,登时心中雪亮,这是苦主追讨失物来了!毫无疑问,暗中盗挖王陵的定是地府门下,他们的绝密行动不晓得被谁故意泄露,才会引来群雄觊觎,令芒砀山中充满刀光剑影,遍布杀机。恒山派虽机缘巧合下夺得宝剑,可是未能把地府弟子尽数灭口,结果招来了阎二!地府手段yīn毒,睚眦必报,擅长夜晚活动,甘雨琦恐怕逃不过他们的追捕。 胡笑天心念电闪间不由暗自庆幸,事先已遮住了面孔,任谁都无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至于立即遭到地府的围攻。按刀退后两步,沉声道:“不知是地府九鬼中的哪一位当面?为何率人围住在下?” 那戴着鬼面的黑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老夫阎二!你又是什么人?想冒充我地府门下吗?” 胡笑天道:“原来是阎二前辈,失敬失敬!晚辈胡鹏,专做无本买卖,只因听闻有宝物出世,特来碰一碰运气。不想初入山中便撞见一个死人,实在是晦气。”心底凛然,阎二听声音至少有五六十岁了。内力之深厚绝对超过自己不止一筹。是属于和阎大同一级数的老怪物,唯有示敌以弱,伺机逃命。 阎二是何等人物,眼看胡笑天握刀手法特别,眼中神光如电,绝不应是籍籍无名之辈,哪里肯信他这一套说词?垂眼望向林亮的尸体,冷冷道:“杜七、方十一,白rì抢夺宝物的可有此人?” 黑影闪过,两名蒙面人落到尸体旁。仔细端详林亮的面容,异口同声道:“回禀二爷,正是他飞剑杀了杜五!” 阎二眼神一变,如寒冰般刺向胡笑天。缓缓道:“年轻人,老夫不想动手逼你。识相的,如实说出宝物下落!如若不然,少不得让你尝一尝剥皮抽髓的滋味。” 胡笑天苦笑道:“阎二前辈,我适才说过,是凑巧路过此地罢了。至于是谁杀了此人,夺走了宝物,我没有亲眼所见,不敢胡乱攀咬。以前辈的眼力,当可看出此人死于毒掌之下。并非被我执刀砍杀。”他当然不会出卖甘雨琦,企图装聋作哑推卸干净。 阎二目光一转,也不罗嗦,挥手道:“搜!” 众人轰然应是,立即散开搜寻蛛丝马迹。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秘术,竟然找准了甘雨琦逃离的方向,呼哨连连,分成五六组钻入密林。 胡笑天暗暗焦急,叹气道:“前辈,既然杀人夺宝一事与在下无关。可否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阎二喋喋怪笑道:“小娃娃,老夫久未行走江湖,怕是你们年青一辈都不清楚老夫的手段了。不管你是否无辜,遇见了我只有死路一条!”白骨权杖一顿。蓦然间白光闪动,三名蒙面魂卫从他身后一跃而出。手舞白骨刀凶狠杀去。 胡笑天怪叫道:“你们以众凌寡,不讲江湖规矩!”刀光展动,紧紧护住周身要害,往后急退。那三名魂卫冷喝道:“站住,纳命来!”白骨刀忽起忽落,疾如骤雨,霎时把他的身影吞没。他们跟随阎二多年,耳濡目染下俱都练成一身绝技,浑然不把一般江湖人物放在眼中。三人联手夹击,自认为胜券在握,呼喝砍杀,气势汹汹。 阎二见那蒙面刀客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似乎随时会中刀毙命,不禁暗暗讶异,莫非自己看走眼了不成?心中蓦地一动,此人的刀法看似杂乱无章,却每一式都连绵无隙,竟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令所有攻势寸进不得,隐然立于不败之地!既然如此,那他为何故意装作不敌?怒火忽起,白骨权杖一挺,无声无息地向前点去。胡笑天顾忌到阎二于一旁掠阵,不yù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以免惹动这个老怪物亲自出手,是以边战边退,眼角余光一直留意阎二的动静。这时发觉对方出招攻来,心知伪装已被看破,刀随身走,猛然发力后跃。当当当,那三名魂卫手腕剧震,白骨刀险些脱手飞走,不由相顾骇然,原来敌人一直隐而未发!微一错愕间,敌人如大鹏展翅,嗖的自眼前消失。 阎二不意胡笑天如此机敏狡猾,心底杀机愈盛,足尖一点地面,身法加速,白影忽闪,直刺入他的护身刀幕之中。 叮!刀光震散,jīng钢锻造的刀刃寸寸断裂。 内力反震,胡笑天大笑道:“多谢前辈相送!”后退之势陡然加快数倍,如离弦之箭般没入林中。阎二追之不及,瞧着满地碎裂的刀片,悻悻地收手暗骂一声:“小滑头!” 阎二全力一击非同小可,饶是胡笑天以钢刀碎裂为代价脱身飞走,经脉受到敌人内力冲击,刺痛难耐。他借着夜sè掩护,在树林中左拐右拐,小心地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片刻后穿林而出,越过一片乱石堆,来到一片断崖下方停步喘息。回首望去,林海起伏,山岭沉寂,并没有追兵出现,晓得阎二他们急着搜寻宝剑下落,无暇旁顾,不由松了一口气,赶紧掏出丹药吞服。阎二不愧是邪道顶尖高手,简简单单的一刺,便破去了他引以为傲的独门剑法。假如真个当面鏖战,不出十招他必受重伤! 胡笑天心中暗叹,可惜自己悟剑时被人打断,未能把剑法进一步浓缩提升,不然的话何至如此狼狈?细细回想阎二的那一记杀招。竟然与自己施展过的神斗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心有所感,阖眼入定。 不知不觉间长夜消逝,黎明降临,东方升起了一轮红rì。晨鸟出林,万物复苏,又是新的一天。 胡笑天静坐了一夜,头发衣服都被露水打湿,终于功行圆满,缓缓睁开眼眸。只见晨曦动人,山花烂漫。奇树优美,山势起伏妙不可言,当真是处处蕴含天地至理,引人无穷遐想。脑海中不觉闪过阎二那鬼神莫测的一刺。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身前缓缓舞动起来,剑气散发,三丈之内花草纷飞飘扬。胡笑天越舞越急,那些花草碎屑仿佛受到神奇的力量吸引,竟在空中凝聚连贯成一条绿sè草龙,盘旋翻飞,变幻无穷,忽听波的一声闷响,所有碎屑彻底化为肉眼难辨的粉末。同时消失。胡笑天哈哈一笑,一跃而起,手中的树枝鲜嫩如初,丝毫未损。就在这时,忽听上方风声大作,有人自崖顶坠落,砰的重重撞在乱石上,污血飞溅。 胡笑天吓了一跳,刚刚领悟到绝妙剑法的好心情为之一空,怎么大清早就遇到这等倒霉事?目光掠过。只见那落崖之人头发苍白,满脸皱纹,身上披着一件破碎的衣裳,手臂腿脚裸露在外,皮肤白皙。曲线起伏有致。胡笑天摇摇头,正yù走开。蓦地心头一跳,再仔细端详那死者的面目轮廓,失声道:“何盈盈?!”不过一夜工夫,何盈盈就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原本饱满光洁的肌肤失去了光泽,如同被某种邪恶的生物吸干了jīng血,而且她身上有多处抓伤瘀伤,分明是在临死前遭受了残酷的yín辱折磨。 胡笑天一震:“难道是采yīn补阳之术?”心念电闪,当世之中,以白云宗门下最擅长这等霸道邪术,偏偏自己前几rì还碰见了宇文政!莫非这sè中恶魔也来凑热闹?何盈盈乃是恒山派的嫡传弟子,内力jīng纯,至少有二十年的根基,若被宇文政全数吸收炼化,那还得了?!抬眼望去,山崖高有数十丈,崖顶上却是空空如也,鬼影俱无。 胡笑天绕到山崖侧面,施展轻功飞身而上。来到崖顶,只见草地上遗留有一滩污血和几片碎布,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线索。胡笑天眉头紧皱,假如自己的猜测属实,宇文政眼下功力暴涨,想要诛杀此贼岂不是难如登天?又该如何把这个消息通报给恒山派知晓?山风吹来,松涛阵阵,心中多了几分忧虑。突然,视野中惊起一道灿烂夺目的剑光,仿佛长虹贯rì,直冲云天。胡笑天眉尖一跳,好一把稀世宝剑!只见那道璀璨的剑光回旋绞动,宛如银龙翻腾,忽起忽落,动作十分激烈。当此之时,唯一的可能便是甘雨琦动用了那把上古宝剑! 宝剑光华耀眼,纵使是白昼亦相当醒目,凡是望见者皆目眩神迷,心动不已。一时之间树林上方人影翻飞,如秃鹫争食一般,自四面八方扑向剑光惊起之处。胡笑天遥遥望去,忽然见到江明峰疾驰的身影,心中微动,如风一般掠下山崖。 江明峰在山中胡乱搜寻了一夜,疲累之余焦躁不安,忽见远处剑光耀眼,不由一颗心直沉入无底深渊,恨不能胁下生翅一下子飞过去。以常理判断,甘雨琦若非到了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断然不会动用宝剑,以致于暴露自己的藏身位置。假如赶去迟了,很可能只有替她收尸!他心急如焚的提气疾行,忽听身后有人朗声叫道:“江少侠!”回首一瞥,不耐烦道:“胡兄,我急着去救人,有事稍后再说!” 胡笑天道:“莫非你是要去救援甘女侠?据我所知,很可能是地府九鬼中的阎二在率人围攻她。你如鲁莽闯去,与自杀何异?” 江明峰脸sè一沉,失声道:“阎二?!”他当然知晓地府九鬼的厉害,尤其是阎大、阎二两位,乃是属于上一代的邪道高手,即便是七大剑派掌门到场,亦须慎重对待。他有自知之明,单凭自己的本领绝对胜不过阎二,更遑论救出甘雨琦了。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道:“胡兄,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敢应允?只要胡兄肯帮我一把,rì后但有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笑天道:“如果是要我去sāo扰阎二的话。请免开尊口。”眼见江明峰脸sè转为铁青,又道:“不过仅仅是想救出甘女侠的话,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明峰眼睛骤亮,犹如捞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请胡兄指点迷津,小弟感激不尽!” 两人并肩疾行,不一刻来到了事发地点附近,紧走数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树林中间林木倒伏。被硬生生砍伐出一大片空地,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围成阵势,正采用车轮战术,轮番对核心处的甘雨琦展开攻击。进退有据,寒光如cháo。而头戴鬼面的阎二守在外围,冷冷扫视着四周,无声地jǐng告那些蠢蠢yù动的后来者——在他的脚下已经横躺着四具尸体,显然都是太过冲动、一心夺宝的倒霉鬼。 一夜未见,甘雨琦嘴唇干裂,发丝散乱,衣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多了几处伤口。她努力腾挪闪跃,一刻不停地招架封挡四面袭来的兵器。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但见剑芒过处,如闪电纵横,敌手不敢太过迫近。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气息紊乱,已是强弩之末,如无奇迹发生,迟早会脱力瘫倒在地。 风声呼啸不绝,落在战圈外围的人越聚越多,有的人惊呼道:“那不是恒山派的甘雨琦吗?”“宝剑怎会落在她的手上?”“咦。那是地府九鬼吗?” 阎二凶光毕露,蓦地扬声说道:“老夫阎二!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阎二!”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想及阎二的赫赫凶名,各路豪杰神sè大变。面面相觑,一时踌躇不前。 忽听一人大喝道:“阎二又如何?率人围攻弱质女流。为老不尊!” 阎二勃然大怒,厉声道:“是谁在说风凉话?!滚出来!” “华山江明峰!”江明峰嗖的纵身跃出,特意绕开了阎二,手上剑光大亮,连人带剑不要命的撞进地府大阵中。他能与高青城并称为十大新秀,岂是浪得虚名,这下舍命开路,剑气滚滚,令人侧目。地府设下的阵势乃是许进不许出,守阵者不yù与他拼命,阵形变化卷送,忽散又合,转眼将他吞噬。江明峰每前进一步,便觉得压力大上一分,联想到甘雨琦在阵眼处所承受的非人压力,心中愈发焦急,一边叮叮当当硬接敌招,一边提气大叫:“甘师叔,我救你来了!” 甘雨琦jīng神大振,一声清啸,奋起余力循声冲来,转瞬与江明峰汇合一处,愕然叫道:“江明峰,怎么只有你一人?”江明峰笑道:“只要能救出甘师叔,刀山火海我一个人也敢闯!”甘雨琦心头噗通一跳,板着脸斥道:“不许胡说!你师父师叔他们在哪里?”江明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甘雨琦大失所望,不yù连累他丧身敌阵,低声道:“待会我朝东南方突围,你留在原地不动,便可自然而然脱阵而出。听明白了吗?”江明峰道:“我宁可一死,也不抛下你!” 甘雨琦眼眶微热,怒喝道:“生死关头,不得啰嗦!走呀!”手腕一转,侧身挥剑,毅然向另一方位冲去。不料刚迈出两步,背后诸穴一麻,骤然动弹不得。眼角人影闪动,只觉掌心一空,宝剑已被夺走。甘雨琦如被冰水浇头,气得浑身抖颤,尖叫道:“江明峰,你这卑鄙小人!”江明峰理都不理她,毫不犹豫地扬手一掷,白光电闪,飞过了地府大阵,shè向远处一侧看热闹的江湖豪杰。 自江明峰夺剑到掷剑,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不论是谁都猜不到他会做出如此举动。不止甘雨琦目瞪口呆,正在抢攻的地府弟子亦同时愣住,傻傻地瞧着白光从头顶飞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阎二反应最为快捷,一声怒喝,飞身疾追。几乎是同一时间,群雄轰然大乱,争先恐后朝宝剑坠落处扑去。蓦地寒光四起,血肉横飞,惨叫震天,现场彻底陷入疯狂。 江明峰回指连点,解开甘雨琦的穴道,正sè道:“甘师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救你,只能舍弃宝剑。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这弃剑救人的主意,正是胡笑天教给他的,一试之下极其灵验。 甘雨琦瞧着疯狂砍杀、相互搏命的群雄,不禁心惊肉跳,这才知道错怪了他。叹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又如何能责怪你?”压力既去,jīng神放松,不知怎的眼前忽然一黑,往后便倒。要知道她彻夜苦战,实已拼尽了最后一分潜力,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一旦松弛下来,立时陷入昏迷。 “甘师叔!”江明峰忙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垂眼看着她近在咫尺、苍白若雪的面容,不由痴了。(。。) 第四章 邪影真凶 宝剑当面,人人失去了理智,浴血厮杀,拼命抢夺。转眼间宝剑已几度易主,剑柄浸满了鲜血,剑刃却耀眼如初。阎二盛怒之中一声令下,众属下跟着他结阵杀去,挡者披靡。 震天的厮杀声中,江明峰背起昏睡的甘雨琦,快步奔入树林,来到与胡笑天约定的汇合地点,轻声唤道:“胡兄,胡兄!”等了片刻,不见胡笑天现身,暗暗奇怪,难道他也卷入了夺剑的风波?游目四顾,忽见树干后头人影连闪,一伙面带邪气的江湖人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江明峰心底一沉,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按剑喝道:“你们想做什么?招子放亮点,我是华山派江明峰!”敌众我寡,偏偏胡笑天关键时刻又消失无踪,真是急煞人也。 当先一位华服青年哈哈笑道:“江少侠刚刚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令我等大开眼界,佩服佩服。在下宇文政,想请江少侠卖我一个面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政?!”江明峰眉心微皱,上下打量对方一眼,鄙夷道:“你便是宁无凡的徒弟?那个臭名昭著的江湖败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之间没啥好说的,请自便!” 宇文政脸sè忽沉,冷冷道:“江明峰,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眼下落了单,若不识趣服软的话,小心落个乱刀分尸的下场!” 江明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毫不示弱的呸了一口唾沫,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江某?” 宇文政怒火上涌,眼底冷芒电shè,一字字道:“江明峰,把你背后的美人放下即刻滚开,我或可饶你一命。否则,你死定了!” 江明峰一愣随即大怒,他对甘雨琦敬若神明。岂容他人起意亵渎?怒道:“宇文政,你竟敢对甘师叔不敬?!”嗤的一声剑刃破空,直指宇文政咽喉。凌厉如电,杀气凌然。 宇文政轻轻一闪,左右两侧同时有人抢上,当当替他拦住来剑。招式展开,反向江明峰攻去。宇文政冷笑道:“再上两人杀了他!”霎时间冷风卷动,又有两人挥刀跃出,径直砍向甘雨琦,用心yīn狠毒辣。江明峰怒发冲冠:“贼子敢尔!”急急腾身闪避。长剑尽力护住甘雨琦的身躯,却顾不得自己了。 就在这时,树冠上猛然扑落一条雄伟的身影,拳落如锤,咚的击中一人背心要穴,拳劲吐出,登时将那人打得飞上半空,吐血而亡。宇文政大惊。但见敌手仿佛旋风卷过。拳影如山,当头击来! 原来胡笑天怀疑宇文政就藏在暗处,专朝落单的江湖女子下手,眼见甘雨琦昏迷不醒,灵机一动,索xìng隐身树上。想看一看是否会钓到大鱼,因而故意不回应江明峰的呼唤。结果不出所料。宇文政竟是片刻都等不得,直接过来抢人。丑恶行径暴露无遗。危急关头,胡笑天再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现身杀出,有心秤一秤宇文政的斤两。 宇文政脸上青气一闪,侧步拧腰,双掌交叠推出,电光火石间和胡笑天打了个照面,失声叫道:“怎会是你?!”他对胡笑天可是印象深刻,那一夜若非费智贤及时出手阻止,他只差一线便要伤于对方剑下。何况在他记忆中,还有一位剑术更高、杀气更浓的青铜剑客,与眼前之敌同进共退,万一这两人双剑合璧杀来,自己一行焉有命在?一念及此手足冰冷,半点斗志也无。 砰!拳掌相交,宇文政身子一晃,借力飘飞向后。 内劲交击,胡笑天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不禁愣了一愣——他并非震惊于宇文政的内力深厚,而是感觉对手内力增强的程度低于自己的预测。要知道,宇文政吸收了何盈盈近二十年的真元呀!他心中一动,难道采取邪门手法获得的真元需要时间逐步炼化? 其实胡笑天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宇文政施展的“霸龙吸月御女**”口诀残缺不全,导致吸收的元yīn炼化有限,若是滥用此术,极易造成体内yīn阳失衡,走火入魔。宇文政不是不知道此术的弊病,但他前几rì被杀得仓皇逃命,在同门面前威信尽失,事后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暗指他徒有虚表,没能力接替宗主之位。白云宗内部同样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而且宁无凡座下弟子可不止他一个!宇文政极好面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又如何能接受同门的冷落?为了重新树立威信,决意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力,好压制住那些反对声音,于是铤而走险,潜入芒砀山中浑水摸鱼。 宇文政的目的是采yīn补阳,而不是斗勇争狠,哪有心思跟胡笑天一决生死?边退边喝道:“撤!”率先钻入林中,倏忽不见。其他人反应也不慢,立即收招后撤,脚底抹油地溜走。 胡笑天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摇头叹道:“这混蛋越来越jiān猾了!” 江明峰心中惊骇不已,这胡笑天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将宇文政生生吓走?难道他也是邪道中秘而不宣的高手?与胡笑天目光一触,皱眉道:“胡兄与宇文政是老朋友吗?” 胡笑天冷冷一笑,道:“江少侠多虑了,此贼乃是我必杀之仇敌,仇深若海!”话锋一转,又道:“甘女侠身上伤口流血不止,江少侠若不想她香消玉殒的话,还请及时上药止血,包扎伤口。” 江明峰面孔涨红,讷讷道:“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何能玷污甘师叔清白之躯?”甘雨琦的伤口分布多处,yù上药止血,非要解开衣衫不可。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一想到疗伤裹药时的旖旎之处,秀美风光,不由心跳如擂,口干舌燥,掌心满是汗水。 胡笑天道:“那是甘女侠的xìng命重要,还是别人的非议重要?事急从权,何必婆婆妈妈扭扭捏捏?” 江明峰额头冒汗,一咬牙顿足道:“苍天在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胡兄,请替我jǐng戒把风!” 胡笑天点点头,刷的飞身上树。四下巡视,以防有人不识好歹忽然闯来,届时正在疗伤的两名男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过了盏茶工夫,忽听江明峰扬声道:“胡兄。好了。”胡笑天返身回来,一眼瞧见他左边脸颊肿了一片,愕然道:“江少侠,你的脸怎么了?”江明峰苦笑道:“刚刚被蚊子叮了一口,不碍事不碍事。”胡笑天目光微垂。看见他怀中的甘雨琦脸sè羞红,眼皮急颤,分明是在假装昏睡,登时心下雪亮,轻咳一声道:“这只蚊子还真够大的!”江明峰忙朝他猛打眼sè,笑道:“小弟厚颜,想请胡兄好人做到底,护送我二人离开山区如何?万一宇文政贼心不死。仍在暗中徘徊窥视。尚需胡兄援手。” 胡笑天想了一想,正sè道:“要我护送也可以,不过一路行止均要听我安排。待安全无忧之后,我要你答应做一件事情。” 江明峰断然道:“只要不是欺师灭祖,枉杀无辜,我都依你!” 出了山区。便进入人烟稠密的平原地带。伏在江明峰背后的甘雨琦不好意思继续装睡,以免撞见同道。惹来非议,嘤咛一声睁开眼帘。轻声道:“江师侄,让我自己走。” 江明峰道:“是!”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怅然若失。 甘雨琦不敢接触他火热的眼神,转身对胡笑天行了一礼,道:“胡公子不畏强敌,击退白云宗的邪徒,又一路护送我等离开险境,这份恩情我必铭刻于心,只盼来rì能够偿还一二。” 胡笑天道:“甘女侠客气了。”顿了一顿,叹道:“不瞒甘女侠,与你同行的两位恒山派弟子已惨遭宇文政毒手,不幸魂归冥府。还望你节哀顺变,为他们报仇雪恨。” 甘雨琦失声道:“你说什么?林师兄与何师姐都被杀了?” 胡笑天黯然点头:“我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尸体,绝不会有错。” 甘雨琦脸sè煞白,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太过自私贪慕上古宝剑,师兄师姐又怎会横尸荒野?我好恨呀!”樱唇忽张,噗的喷出一口碧血,身形摇摇yù坠。江明峰眼疾手快,忙窜过来搀扶住她,低声劝慰道:“甘师叔,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太伤心了。何况你如今身体欠佳,务要保重自己为上。”甘雨琦泣不成声,半响之后方逐渐控制情绪,惨笑道:“江师侄,请你速速送我到砀山镇上,与本派掌门汇合。我要把这个消息禀告于他,然后接受门规处罚。”说着横了胡笑天一眼,又道:“胡公子,还请你做个人证,一同去拜见我掌门师兄如何?”胡笑天耸耸肩道:“没有问题。” 砀山镇位于芒砀山以东,全镇都靠开采石料为生,乃是山区附近的一个大镇。在甘雨琦的指点下,三人径直来到镇西头的悦来客栈,但见四周绿树环绕,甚是清静雅致。 时值正午,客栈前头开设的饭庄内坐了五六桌客人,其中有一半都是气势不凡的剑客,尤其是居中一位道长,仙风鹤骨,肤白如玉,颌下蓄有三缕黑须,双眸开阖间电光慑人,一看便是内力jīng深的绝顶高手。甘雨琦一踏入门中,眼泪止不住流淌,噗通跪倒在那道长面前,伏地痛哭道:“掌门师兄!” 恒山派众人都是一惊,纷纷低呼道:“是甘师叔!”“甘师叔浑身是伤,怕是遭遇强敌了!”“咦,林师弟、何师妹怎么不见踪影?” 那道长轻喝道:“噤声!”待议论的声浪平息,方对甘雨琦柔声道:“甘师妹,有话站起来说!”他正是恒山派当代掌门天玄道长,号称“纯阳仙剑”,乃举世公认的剑术大家,剑法飘逸脱俗,尽得道家真髓。他这回率领门中jīng英南下,一方面是让他们增广见闻,磨砺剑术,另一方面则是应邀出席唐雪和姬浩明的大婚典礼。 甘雨琦抽泣道:“是!”当下将如何夺到宝剑,如何被人追杀,如何遭遇地府围攻,如何脱身返回,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提到林亮、何盈盈的死讯时,几度哽咽,悔恨交集。 天玄道长临时在此驻足,正因听闻宝剑出世的消息。于是派了甘雨琦等三人去芒砀山探险,主要是想让甘雨琦增加江湖阅历,并未奢望太多。眼下听闻宝剑得而复失。还折损了两位同门,心中既怒且痛,忍不住扬眉大喝道:“白云宗率先向我七大剑派宣战,是可忍孰不可忍!邪道jiān贼。尽皆该杀!”深吸了一口气,鼓荡的道袍缓缓收敛,目光直接投注到胡笑天身上,沉声道:“你便是甘师妹提到的胡公子么?白云宗残杀我恒山派弟子,你是否亲眼目睹?行凶者所用的武功技法。你敢肯定是属于白云宗一脉吗?”他出任掌门多年,阅历远比甘雨琦丰富,虽骤闻噩耗,心神震荡,但理智未失,立刻发觉这其中疑点重重。按甘雨琦转述的说法,林亮、何盈盈皆是白云宗所杀,那杀人者出于什么目的呢?为何又饶过这姓胡的不杀。令消息走漏?他可不相信。白云宗会毫无理智的向七大剑派发起挑衅! 一派掌门震怒,气势之盛远超常人,面对他凌厉的目光,胆气不足者甚至要当场跪倒。胡笑天却神态从容,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晚辈胡笑天。见过天玄掌门。白云宗行凶杀人时,晚辈并未在场。” 甘雨琦脸sè剧变。急道:“胡公子,你怎么又矢口否认了呢?” 天玄道长眉心微皱。冷冷道:“你既未亲眼所见,为何要宣称是白云宗下的毒手?你蓄意挑起两派争斗,到底有何居心?” 胡笑天正sè道:“晚辈虽未亲眼目睹行凶杀人的过程,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杀人者必是宇文政,绝无差错!” 天玄道长沉吟道:“你指的是宁无凡的徒弟吗?你有何证据?” 胡笑天斟字酌句地道:“晚辈曾亲眼见过林大侠、何女侠的尸体,因而知道他们皆死于邪道功法之下。宇文政天xìng邪恶,jīng通采补之术,又恰好在山中出没,甚至今早还意图掳走甘女侠,幸好为江少侠所阻。凶手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因何盈盈死状极惨,顾及她死后的名声,他有意含糊其辞,未把两人被杀的原因说透。 天玄道长道法jīng深,如何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道家中双修之法极为盛行,亦有炉鼎、采补等说法,但大多讲究细水长流,不伤根本。而白云宗乃是邪道宗派,其采补之术何其恶毒!他面sè铁青,啪的一声轻响,将手中的竹筷捏得粉碎,喝道:“天意师弟、马师弟、木师弟、郑师弟,你们速去芒砀山一趟。凡遇见白云宗门下,杀无赦!” 天意道长等四人齐声答应,嗖嗖穿窗而出,赶去山中杀人不提。 甘雨琦想像着何盈盈临死前遭受的痛苦折磨,双肩颤抖,悲愤yù绝,垂泪道:“都怨我一心夺剑,未能尽到照顾同门的责任,以致于酿下不可挽回之大错!掌门师兄,你惩罚我!”天玄道长淡淡道:“你先退下!如何处罚你乃是本门内部事务,不必在大庭广众下宣扬。”甘雨琦依言退到同门中间,脸sè灰白,楚楚可怜。 天玄道长站起身,朝江明峰、胡笑天拱手道:“两位青年俊杰仗义援手,击退恶徒,又将我师妹平安护送至此,这份恩情天玄不敢或忘。从今往后,两人就是我恒山剑派的座上宾。” 江明峰忙回礼道:“天玄师伯言重了,小侄愧不敢当。” 胡笑天抱拳道:“天玄掌门名震江湖,地位尊崇,晚辈有一不情之请,深盼掌门应允。” 天玄道长不动声sè道:“但说无妨。” 胡笑天道:“晚辈恳请掌门屈尊做一回剑术仲裁。” “哦!”天玄道长神sè微动,“你要和谁比剑?” 胡笑天一指身边的江明峰,笑道:“久闻华山剑法奇骏惊险,独树一帜,难得与江少侠有缘相逢,晚辈想向他讨教剑术!”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恒山派众弟子嗡嗡议论,竟无人听说过“胡笑天”三字,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江明峰措手不及,愕然道:“胡兄,你不是擅长刀法拳法吗,为何要跟我比剑?这样做有何意义?” 胡笑天道:“江少侠,你别忘了还欠我一个承诺!你我在天玄掌门面前切磋比试,以武会友,胜负一目了然。莫非堂堂华山派新一代剑术天才,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江明峰血气方刚,年纪轻轻已名震江湖,内心自有一股英雄傲气,如何受得了这激将之法?眼角飞快地瞥了一眼甘雨琦,大声道:“你要战,我便战!我华山派比武论剑从不退缩!”(。。) 第五章 长街斗剑(上) 客栈门外,便是一条南北朝向的长街。. 胡笑天手握自恒山派借来的长剑,剑尖斜指向地,以示恭敬之意,朗声道:“江少侠,胡笑天请阁下赐教!” 江明峰瞧着他娴熟流畅的拔剑动作,以及无懈可击的气势,心里暗吃一惊,缓缓拔剑在手,左手轻搭右腕,回礼道:“胡兄,请!” 胡笑天之所以公然向江明峰提出比剑,真正的用心当然是要一举成名天下知。他虽然身为玄宗弟子,但重入江湖后,尚未做出惊人之举,因此籍籍无名。以他此时的名声地位,又哪有资格向姬浩明发起挑战,争夺唐雪的归属?江明峰乃是七大剑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号称“十大新秀”之一,剑术之强举世皆知,只要能够将其击败,立刻便成为风云人物。尤其难得是有一派掌门肯担任仲裁,令得这场比武的规格大为不同。相信不出三rì,此事定然轰传江淮。 长街斗剑,又有恒山掌门玄天道长为证,霎时间全镇轰动,不管是路过的江湖人物,还是平民百姓都挤到长街两侧,争相一睹为快。但见人头攒动,呼声如cháo,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围观。江湖中人议论纷纷,显然从未听说过胡笑天这个名字,更不晓得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胡笑天对外侧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情知对方不会主动抢攻,微微一笑,长剑向前平平一刺。竟是毫无花俏。简单至极。 天玄道长半开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圆,心底暗cháo翻滚,难道此子剑术之强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四周的观众见他出剑平淡无奇,不禁大失所望,齐声喝出倒彩。 江明峰首当其冲,自然感受最为清晰,但觉这一剑似快似慢,剑尖在前进过程中不住轻微颤动,竟看不出对手所指的方位!眉心微皱。暗道自己不论出剑反攻,或是游走闪避,似乎都不是最佳的应对策略,有心看清楚胡笑天剑招的后着变化。脚下一动,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万万料不到江明峰一招未发便先行后撤,登时大哗。 胡笑天手腕稳如铁铸,仍是挺剑平刺,速度不增亦不减。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进一退,双剑竟然未曾交击。 江明峰不动声sè地连退三步,企图打乱胡笑天出剑的节奏,哪知对手步步跟进,气势愈盛。根本不受外界喧哗的影响。心底不禁凛然,晓得遇上了真正的剑术高手,再退的话气势被对手所夺,必输无疑。蓦地扬声长啸,顿足飞上半空,剑光电闪,直取胡笑天顶门要害。与衡山剑法的轻灵秀丽、快捷如风不同,华山剑法剑走偏锋,险峻狠辣,以攻代守。招招夺命。他这下腾空下击矫若游龙,果决狠辣,尽得华山剑法真髓。这一场比武有千百人围观,江明峰身为华山派的代表人物,当然不希望落败告负。毕竟事关门派荣誉,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何况一旁凝神观战的。还有甘雨琦! 胡笑天见他全力以赴,剑气逼人,心中忽动,长剑变刺为撩,当的震开敌剑,剑势回旋遮挡,居然采取了守势。华山剑法本就是长于进攻,江明峰有机会一展所长岂会跟你客套,手腕连振,剑光纵横,一招接一招狂攻而下。双剑相接,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变招之快捷迅疾,令人目不暇接。只见江明峰借着反震之力腾空出剑,忽起忽落,宛如大鹏翱翔。而胡笑天仰面挥剑,剑光严密厚实,仿佛一层又一层剑幕护住四周。当真是攻得jīng彩,守得漂亮! 天玄道长紧紧盯着胡笑天的身影,神sè变幻,目光一瞬不瞬,如同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乃当世剑术大家,自可看出胡笑天施展的剑法与众不同,暗藏玄奥,简直是无隙可乘!要知道恒山剑法道法自然,飘逸连绵,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与胡笑天自创的水柔剑法极其相似。天玄道长没瞧见还好,一见之下心痒难耐,恨不能自己下场代替江明峰,得以窥尽这套剑法的奥妙,若是能借鉴一二,足以令恒山剑法更上层楼。不过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若是下场比剑太过抬举对方,又该如何是好? 胡笑天还不知道天玄道长起了别样心思,借着江明峰凌厉的杀招,逐步淬炼自己的水柔剑法。他的最终目的是挑战姬浩明,假如届时无法突破冥神真气锁的第二重禁制,只有依仗这套剑法稳守反击,争取那万分之一的制胜机会。因此在决战之前,他必须要利用每一次实战机会,印证心中的感悟,改善剑法中的微小瑕疵。 江明峰连攻二十余剑,固然是痛快淋漓,出尽风头,但一口真气耗尽,反震之力攻入体内,经脉隐隐作痛。眼看久攻无果,心头一动,嗖的横掠三丈落地站稳,举剑遥指胡笑天,朗声道:“胡兄只守不攻,难道是看不起小弟吗?” 胡笑天道:“华山剑法长于攻而拙于守,若不让你放手施为,等你败了岂不是口服心不服?” 江明峰大笑道:“胡兄是在设法激怒我吗?小弟可不会上当。” 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客气了!”身法忽闪,长剑破空,耀眼的剑芒吞吐闪烁,动魄惊心。他这下发力抢攻,使的是七十二路“风雷剑法”,一时间电光纵横,风雷颯响,威势之盛比起方才的江明峰尤要强上三分。主持比武的可是剑术大家天玄道长,他当然不能明着施展衡山剑法,也不便使出魔门绝技,干脆捡起自学的风雷剑法遮人耳目。反正这一门剑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字,与衡山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怕被人揭穿老底。 天玄道长目光如炬。喃喃道:“竟是风雷剑法么?”这门剑法乃是岭南贺家的独门绝技,快捷凌厉有余,jīng妙狠辣之处却颇有缺憾,与华山剑法相比差了不止一筹,如何能胜过江明峰?但下一瞬间,脸sè骤变,只见胡笑天弹指间竟刺出十八剑,每一剑都狠辣快准,简直非常人所能及也! 胡笑天胆敢使出这门二流剑法,自然是有所依仗。因为教授他快剑jīng要的乃是莫天风。要知道莫天风实乃“衡山七剑”中的剑术天才,号称“七大剑派第一快剑”,若非他纵情酒sè,其成就当不可限量。胡笑天得其真传。单论快剑一项,在同辈当中敢夸口第一。 江明峰原以为胡笑天善守不善攻,不意对手剑速如此快捷,以他练剑多年的眼力,险些都看不清楚每一剑的真正落点。惊骇中足尖使力,全速后掠,边退边挥剑反击,企图利用自己擅长轻功的特点,与对手拉开足够的空间,伺机重新夺回主动权。但见人影翻飞。剑光来去,各式绝招层出不起,局面之jīng彩胜过方才十倍。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竟然忘记了鼓掌喝彩,大街两侧针落可闻。 江明峰纵跃如飞,已经将华山派的独门轻功发挥到极致,但是胡笑天宛如跗骨之蛆,半步不落的紧紧追赶,剑尖所指,片刻不曾离开他身周要穴。先前拟好的策略竟全无用处。江明峰岂肯就此认输,求胜心切之下顾不得师门告诫,决意动用最强杀招扳平局面。急退当中陡然双臂一振,凌空一个筋斗,变成头下脚上。长剑连劈带刺,犹如飞龙探爪。每一击都是杀气严霜,以命搏命。 胡笑天曾听高青城提过,华山派有一门“游龙杀剑”的独门绝技,乃是模拟飞龙在天、大杀四方的秘传剑术,不到生死关头不会轻易使出。这时见江明峰情急拼命,不怒反喜,手腕轻轻一转,刺到半途的长剑回转上撩,当当连续封挡对手杀招,火星四溅。他的剑势由狂攻转化为严守,丝毫不觉勉强,凡是jīng通剑术者无不暗暗叫好。江明峰长剑落处,每每与胡笑天的要害部位差之毫厘,似乎随时都能一举奠定胜局,令对方失去战斗之力。但奇妙的是,胡笑天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或闪躲,或格挡,在他真正发力之前化解危机。 双剑交错,生死一线,众人都替胡笑天暗捏了一把冷汗。 江明峰明明与获胜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距离,却始终无法如愿,几次三番之后心情焦躁,招式衔接转换时便略显生硬急促,露出了破绽。胡笑天手中剑光蓦地炸开,毫无征兆的由守转攻,剑尖指向,逼得江明峰不得不回剑拦阻。只见两人进退游走,剑气直冲云霄,纠缠当中忽然当的一声剧震,同时向后倒跃分开,按剑相对。 胡笑天微笑道:“华山剑法险峻独到,变化无穷,如游龙穿云不可捉摸,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江明峰脸sè忽红忽白,狠狠瞪着镇定自若的对手,苦涩的道:“胡兄快剑如风,内力雄厚,善于捕捉战机,小弟不及也!rì后有缘,小弟再向胡兄请教。”一阵劲风吹过,布屑纷飞,他右臂袖袍上竟出现了七个剑孔,也不知是何时被刺穿的。 “江明峰败了!”“江明峰败了!”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纵声大叫,叫声霎时传遍了长街,惊叹惋惜声连城一片。江明峰在“十大新秀”中位列第七,属于白道上风头最劲的新一代领军人物,今rì败在一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剑下,出乎大众意料之外。有人脑筋转动得快,立即跳上快马奔往大城镇,要把此战的结果卖个好价钱。 江明峰回剑入鞘,向天玄道长拱手一礼,苦笑道:“天玄师伯,小侄败了。” 天玄道长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太在意此事。”又温言安慰了几句,转向胡笑天道:“胡公子此战胜出,当无疑义。只是不晓得你可还有再战之力?” 胡笑天闻言一愣,肃容道:“莫非天玄掌门想要指点晚辈不成?” 天玄道长摇头笑道:“你误会了。我若不顾身份下场比试。岂不是以大压小。遭人诟病?我恒山派也是以剑术见长,难得今rì以武会友,我yù遣门下弟子与你切磋一场,如何?” 胡笑天笑道:“掌门但有吩咐,胡某怎敢不从?请!” 天玄道长心中窃喜,淡淡道:“秦茂阳,出来吧!” “是!” 话音落处,一条矫健的身影横空落入场中,只见他四肢修长,眉清目秀。身穿白sè劲装,神态从容温和,乍看之下仿佛一名饱读诗书的秀才,没有半点赳赳武夫的气质。他目光清澈明亮。与胡笑天一触,微微笑道:“在下恒山秦茂阳!因见阁下剑法独到,不免见猎心喜,特向掌门提出比剑的要求,并非对胡兄有什么个人成见。胡兄若需时间恢复体力,秦某耐心等候便是。” 秦茂阳一亮相,四周的江湖人不免大叫起来:“恒山秦茂阳下场了!”“张兄,快回来!还有第二场斗剑!”由于胡笑天胜了江明峰,人气飙涨,居然有人立刻坐庄设局。吆喝下注,招揽赌客。一时间声浪滔天,嘈杂不堪。 在七大剑派排出的“十大新秀”中,秦茂阳位居第五,仅次于高青城、罗冰儿、周俊帆和泰山派谢峻峰。但也有江湖传言,恒山弟子一向行事低调,并不热衷虚名排位,以秦茂阳的真正实力,甚至可以向罗冰儿、周俊帆发起挑战。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他的武功剑术稳压江明峰一筹却是事实。天玄道长让他出战。一方面固然是对自己的弟子深具信心,要挽回七大剑派的颜面,另一方面则是想进一步摸清胡笑天的独门剑法,偷偷消化吸收后,对本门剑法加以改良。 胡笑天不清楚天玄道长的如意算盘。但他正处于淬炼剑法的关键时刻,能与剑术高手交锋那是多多益善。哪有婉拒回避的道理?当下笑道:“秦少侠风度翩翩,光明磊落,胡某由衷佩服。”屈指叮的一弹剑身,傲然道:“不过比武切磋而已,秦少侠只管放手来攻!” 秦茂阳自不会束缚手脚,一味迁就对方,顺势接口道:“既然胡兄豪情万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倏忽一闪,连人带剑直扑向前,仓啷一声龙吟,剑光平地惊起,虚虚实实,罩住了胡笑天胸前要害,端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恒山剑法以延绵紧密见长,招式jīng妙,绵里藏针,yīn阳相合,比起华山剑法多了一份中正,少了一份狠辣。秦茂阳虽然是率先抢攻,其实仍留有三分余力,剑势快而不猛,一旦胡笑天挥剑来挡,便会衍生后着变化,攻其破绽。秦茂阳毕竟从头至尾观看了刚才一战,知道对手快剑无双,万万不能让他抢占上风,因此甫一出招便使出本门秘传的“九天会仙剑”,企图牢牢把握先手。 胡笑天神目超凡,嗤的一声剑风锐响,长剑刺出,准确地穿过千百道虚影,叮的刺中敌剑剑脊。他臂腕之力何其强劲,一触之下秦茂阳五指发麻,预先想好的后着变化便递不出去,眼看胡笑天下一剑紧接着当面刺到,脚步一错,反腕发剑,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削上来。当的一声剧震,双剑应声荡开。秦茂阳喝道:“胡兄小心了!”左手食中二指点出,一股劲风扑面而去,居然隐含剑气。胡笑天忍不住赞道:“来得好!”侧身急退,长剑回防,忙而不乱。秦茂阳得势不饶人,长剑点刺挥洒,恰如仙人起舞,姿态潇洒之中却蕴含杀机,每一剑都如羚羊挂角,妙到毫巅。尤其是他左手二指辅以进攻,指风锐利如剑,出其不意,刁钻难测。胡笑天将剑法发挥到了极致,万一有指风shè到身前,便挥掌硬接。反正他内力较为深厚,皮粗肉糙,秦茂阳的指法虽然凌厉神妙,暂时仍伤不了他。 秦茂阳为赢下此战,连秘不示人的绝技都已使出,哪知仍是奈何不了对方,暗暗凛然。不过他心志坚毅,冷静地寻觅战机,决不轻言放弃。只见一方攻如疾风烈火,另一方守若磐石泰山,难分伯仲。 四周的看客有为胡笑天打气的,有为秦茂阳助威的,有乘隙提高赔率鼓动下注的,喝彩声、喧闹声、争吵声如雷贯耳,轰传八方。 恰在这时,有一队人马逶迤成行自北面行来,队伍前后由明军骑兵护卫,每一名骑士都挺拔如枪,甲衣上遍布凹坑划痕,行动严整,举止彪悍,杀气滚滚,一看便是百战成军的jīng锐之师。在队伍中间,是数十辆各式马车,有的装满货物,有的华丽宽敞坐有贵人。尤为奇特的是,还有数十名蒙古人、sè目人混杂其中,个个勇猛粗犷,但他们都被解除了兵甲弓箭,只在腰间挂有一把弯刀。整列队伍蜿蜒数里,旌旗招展,却不见竖起主将的旗号,透着几分神秘。 第六章 长街斗剑(中) 离着砀山镇尚有五六里,便听到前头山崩地裂的呼喊声,众人面面相觑,莫名所以。免费电子下载为着安全起见,负责开路的前锋自觉压低行进速度,只听蹄声骤响,一名探子飞马奔出,直奔进砀山镇内。 少顷,探马飞驰而回,来到一位身穿黄袍,相貌雄伟的男子马前,远在三丈开外便滚落马鞍,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启禀王爷,砀山镇中有江湖人当街斗剑!剑气冲天,观者如堵,难以通行。” 那王爷身后一位面sè如赤的猛将冷哼一声,抱拳道:“王爷,愚民无知,公然违禁私下邀斗,无视我大明律法。且待末将去将他们驱除开去,为王爷开路。” 那王爷年约三旬,满脸虬须,身材高大健硕,顾盼间不怒自威,虽然未着甲衣,身上同样散发出一股剽悍勇武的气质,绝不是那种沉醉于醇酒美人中的窝囊废。他马鞍旁挂着一副弓箭和一柄长剑,只看其表面漆层的磨损程度,应当是时时使用。他对部下的请求不置可否,转首向右手侧的一位僧人笑道:“道衍,你有何意见?” 那僧人相貌奇骏,双目狭长,脸sè蜡黄,大约有五十左右,穿着一袭黑sè僧袍,仿佛一头病虎,散发着佛门中人少有的杀伐之气,淡淡道:“蒙元未灭,四海未平,民间武风盛行,当是我朝幸事。何况王爷心中早有主意,只管去做便是。念头通达。便无邪魔入侵。” 那王爷哈哈大笑:“知我者。道衍也!”话音一顿,道:“张玉,去把那鸟国师叫来,让他看一看我大明的英雄豪杰是何等风采!” 人声鼎沸间,忽听蹄声雷震,数十骑直闯入长街上,刀甲锃亮,战旗飘扬,卷来一股冲锋陷阵的冷冽杀气。众百姓哪敢阻挡在明军马前,纷纷抱头走避。远近各处喧闹的声浪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迅速平息下去。骑兵环卫当中,那王爷虎目如电,兴致勃勃。一副指点江山社稷的派头。在他身侧,则是一名胡僧,头戴五明佛冠,马缨飘飘,双眉灰白,肤sè黝黑,背后背着一面原始古朴的圆鼓,腰间插着一支鼓槌,面冷如铁。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道衍僧人和一位蒙古大汉。再往后就是张玉等猛将jīng兵了。 明军jīng骑逼近,气氛陡然一变,众人都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天玄道长眉心微皱,扬声道:“贫道乃恒山剑派掌门天玄,不知是哪位将军路过,可否暂缓片刻通行,静候比武结束?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那王爷一挥手,众骑兵不分前后左右一起勒马立定。简直是动如风火,静如山岳,显示出极其强悍的战力。那王爷大笑道:“原来是天玄道长!请道长放宽心,我等来此只为一开眼界,不会坏了江湖规矩。”眼看场地中间剑光电shè。人影飞起跃落,不禁点头道:“甘麻刺国师。你看这两人的武功如何?还可以入得了国师的法眼?” 原来这王爷乃是朱元璋的四子——燕王朱棣,妻徐达女,于洪武十三年奉命镇守北平,以勇武果敢之名威震北疆。他曾经不止一次亲自领军杀入草原,与北元大军交锋,屡战屡胜,驱敌千里,其行军布阵、决战沙场的本领堪比当世名将。僧人道衍乃是他的第一谋士,智谋韬略如有神授,行事深不可测,每每谏言,必被采用。 而甘麻刺的身份是北元国师,今趟是奉了蒙古皇帝的密令,yù赴京城觐见大明天子,企图缔结和约,乞求明军勿要频繁北伐。为表示诚意,蒙古皇帝不仅送了大批的珠宝器皿、珍贵皮毛,还将皇室中最美丽的明珠公主双手奉上。因此行的目的乃屈辱求和,甘麻刺一行并未大张旗鼓,悄无声息地走了数千里。**一进入大明疆域后,首先遇到的便是燕王兵马。朱棣得悉甘麻刺的来意后,尽管内心万万不愿与北元和解,但事关两国国运兴衰,他也无权做主。正好此时朱元璋诏令他返回京城参加郊祭大典,便与甘麻刺同路南下,一来就近监视这些蒙古人,防止他们刺探军情;二来他们携带了大批珍宝美人,若被不长眼的江湖好汉劫了,岂不是有辱国体?有jīng兵强将随行护卫的话,任何帮派盗匪都不敢滋生邪念了。他们近千人马原是坐船沿运河南下,后因洪水泛滥,河堤破损,船行受阻,才改从陆路行走,打算绕过灾区之后,至徐州重新登船往南。 朱棣领军以来,年年出塞与异族厮杀,大小战阵数十次,常常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因此根本看不起这所谓的蒙古国师。途中偶然听闻有高手斗剑,便强邀甘麻刺过来观战,其实存了炫耀的心思——我泱泱大国,能人奇士无数,即使是在偏僻之地亦不乏强者! 甘麻刺得授“国师”称号,凭借的可不止是佛法jīng深,否则的话如何压得住塞外各教派的高手?又如何能闯过盗贼横行的大漠草原而安然无恙?双目似开似闭,淡淡道:“这两人剑术各有所长,假以时rì,皆有机会成为一代名家。” 朱棣不客气地追问道:“不知蒙古草原上可有如此出sè人物?” 甘麻刺常在皇家行走,揣摩人心已是炉火纯青,如何不晓得朱棣的真正用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与朱棣做无谓之争,对缔结和约之事大为不利。朱元璋偏爱并偏信自己的儿子,天下皆知,在与北元战或和的问题上,岂会不征询坐镇北疆的燕王?或许朱棣一句话,便能决定数以万计的蒙古人是生还是死!心念转动间,合什道:“南朝人杰地灵,传承久远。实为我北疆不及也!我塞外男儿长于弓马骑shè。于武术搏击上却是弱项。遍寻大漠南北,恐怕也找不出剑法这般jīng妙的人才呀。” 朱棣听了他不露痕迹的奉承,心怀大畅,大笑道:“国师,其实我大明男儿一样弓马娴熟,否则又如何能与你们蒙军决胜草原?” 甘麻刺纵使涵养了得,听了燕王得寸进尺的张狂话语,不禁脸皮发热。就在这时,忽听后头的蒙古大汉高声道:“王爷,南朝的剑客只会摆架势吓唬人吗?打了这么久。磨磨蹭蹭的,不嫌累吗?” 甘麻刺心头微动,喝道:“腾格木,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朱棣笑声忽沉。侧身斜望了那蒙古大汉一眼,冷冷道:“腾格木,听你言下之意,似乎对我大明剑客颇为不服?” 腾格木身材粗壮,毛发卷曲,目如铜铃,脸上的皮肤如沙砾般粗糙,也不知有多大的年龄。他穿着传统的蒙古衣袍,腰挂弯刀,目光凶厉。犹如一头蛰伏的饿狼,暂时收拢了爪牙,但那股不安分的杀戮气息偶尔泄露,便令人寒毛倒立。他没有甘麻刺的诸多顾虑,大咧咧地道:“我不懂剑法高低,但这两人皆不是我的敌手。如果王爷恩准,我便和他们斗一斗。” 朱棣心中恼怒,笑着摇头道:“腾格木,刀剑无眼,万一比试时伤到了你。这殴伤使节的罪名可不轻。哪怕我贵为王爷,都要受到父皇呵斥责罚。”腾格木砰砰猛拍胸膛,傲然道:“就凭他们的本领怎可能伤到我?”道衍忽道:“王爷,若腾格木声明生死自负,又有国师为证。即使出了岔子也怪不到王爷您的头上。”朱棣点点头,轻抚髯须道:“此言甚妙。不知国师意下如何?”腾格木跃跃yù试,大声道:“国师你为我作证!比武决斗,生死由命!”甘麻刺口宣佛号,肃容道:“腾格木,与南朝汉人决斗实属你个人所为,与我大元无关,你明白吗?” “明白!”腾格木面粗心细,看似鲁莽求战,其实正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汉人武者,以免朱棣太过嚣张,以为蒙古人软弱无能好欺负。他憋着一口气要扬名南朝,得了甘麻刺许可后,单掌一按马背,如乌云飘起,霎时横掠过数丈距离,落到了场地中间。 他甫一现身,登时令安静许久的观众大哗。“哪里钻出来的蒙古蛮子?”“这家伙想干什么?”“快滚开!”“别搅了俺的赌局!” 腾格木理也不理四周的喧哗喝骂,不等天玄道长出言制止,蓦地张口一声暴喝,仿佛平地炸响一个惊雷,弯刀脱鞘,朝胡笑天、秦茂阳中间斩落! 胡笑天早发现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惊疑中暗暗留神观察,待看见腾格木杀气腾腾的从天而降,明显是不怀好意,猛然发力震开秦茂阳的长剑,脱身飞出数丈。双剑交击,秦茂阳身不由主地连退数步,恰好避开那道凶狠的刀光,内心惊骇莫名,这才晓得胡笑天交手时未尽全力!胡笑天抬剑一指,冷冷道:“蒙古蛮子,你想干什么?” 腾格木咧嘴一笑,大声道:“我是蒙古勇士腾格木!经过你们王爷的同意,现在向你们正式挑战!你们可敢应战吗?” “王爷?!”包括天玄道长在内,数千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眼神中大多充满了敬畏。皇帝号称“天子”,又被宣扬为真龙附体,那么王爷自然便是真龙之子了,岂是草头百姓所能轻易见到的? 朱棣一摆手,张玉纵马奔出,高声道:“燕王有令,蒙古刀手与我大明剑客比武,公平决斗,生死自负,其他人不得插手阻挠!” 胡笑天眉心微皱,这燕王究竟是何用意,为什么会忽然允许腾格木横插一杠?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根本就没听说滕格木其人其事,不知道这蒙古刀手的深浅高低,万一败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名声尽毁?何况这一战涉及到蒙汉之争,战败者定会被江湖中人嘲笑唾骂一生!大庭广众之下,退无可退,沉声道:“秦兄,你我当街论剑,本是传诵武林的雅事,可惜竟被外人蛮横搅局,甚是遗憾。不知秦兄功力消耗了几成?还能否出战?” 秦茂阳亦知事关重大。万万不是逞强的时候。洒然一笑:“外族人狂言邀战,我哪怕只剩下一成功力,也要血战到底!还请胡兄殿后为我掠阵,容我先下场一探敌手虚实。” 胡笑天也不矫情,道:“秦兄大才,勇气可嘉,若是支撑不住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太过勉强。”滕格木既然敢在燕王面前拔刀叫阵,岂是弱者?而秦茂阳刚刚战罢,耗力甚巨。对上jīng气饱满的蒙古勇士,先天上便吃了一记暗亏,形势实不容乐观。 秦茂阳轻声道:“我中原武学的正统之名不容旁落,万一我战败。就全靠胡兄力挽狂澜了!” 胡笑天心底一震,正sè道:“秦兄放心,千斤重担我一肩挑起!” 秦茂阳扬声大笑,抬剑一指虎视眈眈的腾格木:“恒山剑派秦茂阳,愿接受阁下的挑战!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好汉子!”四周的观众同仇敌忾,异口同声的鼓掌叫好,气氛之热烈胜过以往任何一次。 腾格木傲然道:“你们一起上,你一个人不是我的对手。” 秦茂阳大怒,喝道:“腾格木。休要侮辱我大明武者!以多打少的丑事,我们不屑为之!” 腾格木冷哼道:“既然你死要面子,不要埋怨我不给你机会!”说着弯刀缓缓举到双眼中间,再往前推出,双目刹时充血变红,狂暴的杀气弥漫开去,衣袍头发无风自动,气势不住攀升,如同魔神降世。 朱棣、道衍等暗叫糟糕,原来这其貌不扬的蒙古刀客竟强悍若斯!甘麻刺神sè不动。内心却不住冷笑,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腾格木出身尊贵,自幼拜名师练武,加之天赋惊人,刀法之强冠绝蒙古。他曾远赴极北冰寒之地练刀。又赴大漠深处感悟天机,一刀劈出。同时包含极热与极寒之气,号称“赤炎玄冰刀”。这两名年青剑客除非再练上十年,或有机会撑过百招关口。 道衍轻咳一声,问道:“国师,腾格木今年有多大岁数了?”甘麻刺与道衍一路谈经论佛,深为对方的博闻强记所折服,闻言不敢轻慢,答道:“道衍大师,腾格木今年二十有五,实乃瓦刺部落的小王子,真名为扎刺阿忽,其父是汗王麻刺哈儿。”以道衍之修为亦不禁动容,缓缓道:“难道他便是传说中的‘瓦刺之狼’?那个单刀匹马纵横雪原大漠的蒙古英杰?”甘麻刺暗暗凛然,所谓见微知著,看来燕王对草原各部的虚实了如指掌啊!点头道:“正是!道衍大师,莫非有何不妥吗?”道衍摇摇头,与面sè凝重的燕王对视了一眼,缄默不语。两人心里都是同样闪过一个念头:此战怕是要输了! 秦茂阳遭腾格木的暴烈杀气当面冲击,身前压力剧增,下盘竟微微松动。情知不能任凭对手抢先出刀,一声清啸,身法闪动,长剑顺势挥出,剑芒直shè出半尺开外,已经是使出了十成功力。 腾格木双眉一扬,左足踏前砰然落地,右臂挥动,匹练似的刀光划过长空,笔直地斩向秦茂阳的前胸。刀光之凝练夺目,盖过了那道如灵蛇游动的剑芒。 当!刀剑相撞,火星飞溅。双方甫一接招,都想着抢占先手,谁也不愿意示人以弱,针尖对麦芒,碰撞激烈。 长剑颤动,呜呜有声,两股寒热交织的劲气沿着剑柄攻入秦茂阳体内,令他无从化解,难受得险些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这是极其罕见的异种真气!秦茂阳骑虎难下,当然不能就此认输,强压丹田内翻涌的气血,足踩八卦方位,剑交左手,反削对手后背要穴。腾格木惊咦一声,想不到秦茂阳左手剑同样出sè,侧身挥刀反扫,又是当的一声剧震,蛮横霸道的劈开来剑。 天玄道长、胡笑天等无不皱眉,秦茂阳和腾格木的内力明显相差一截,以硬碰硬极为不智。胡笑天眼力更胜一筹,瞧见秦茂阳左右两侧肌肤颜sè有异,心中一动,莫非腾格木修炼的内功与众不同? 秦茂阳左右手腕皆被震得发麻,头脑一冷,立即游走出剑,展开轻功身法腾挪飞闪,但见无数剑花映rì怒放,忽开忽灭,勾勒出玄奥莫名的神奇画卷。在一片绚烂的花海中,偏偏腾格木粗鲁不解风情,挥刀乱斩,刀光所过之处剑花湮灭,将秦茂阳的jīng妙招式尽数破坏。只见刀剑来去,狂风肆虐,金铁交鸣声连绵不绝。腾格木经验丰富,每一刀劈出从不虚发,内力震荡之下,秦茂阳双手虎口尽裂,鲜血染红了剑柄。恶斗当中血珠飞溅,在长街上映出一朵朵暗红的血花。 众人看得心旌摇动,只觉得那血花是如此的刺眼,恨不能以身相代,助秦茂阳一臂之力。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人人跺足狂吼:“秦茂阳!秦茂阳!秦茂阳!”吼声震天,就连久经战阵的战马都立足不稳,摇头嘶鸣。 第七章 长剑斗剑(下) 长街鏖战,峰回路转,无人感觉疲累,均是振臂大呼,气氛高涨至沸点1,。**百度搜索:看小说 恒山派门下更是拼命嘶喊,连甘雨琦等几位女弟子也抛开了矜持,鼓掌尖叫。 胡笑天却保持着钢铁般的冷静,默然不响地注视着滕格木的一招一式,仔细揣摩其刀路变化,同时急思对策。他很清楚,自己若是错过一分一毫,便是对不起秦茂阳流出的鲜血。 强,很强,非常强!胡笑天越看下去心底越凉,即使撇开招式经验杀气等因素不说,单以内力修为而论,滕格木已接近战锋的水准了!战锋是谁?玄宗的嫡传弟子,黑道第一青年高手,灭世霸王决修炼到了第八层的巅峰境界!胡笑天虽破开了第一重禁制,又屡获奇遇,至今也不过是第八层中段的修为,离巅峰之境尚有较大的差距。换句话来说,即便是他下场,内力方面也同样拼不过滕格木,比对手差了一筹。那么该如何出奇制胜呢? 秦茂阳耳听众人鼓励呼喊,奋起余力,忽然间剑交右手前刺,左手二指哧的一点,剑气shè出,击中了滕格木的前胸。“胜了!”恒山派众人忍不住高声欢呼。话音未落,滕格木毫发无伤的腾空跃起,在半空中霹雳般大喝一声,刀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头劈到。秦茂阳的反击激起了他的凶xìng,一怒之下使出刀法中的最强杀招,刀势笼罩,封死了秦茂阳的闪避路线。 当!秦茂阳蹬蹬蹬连退七步。终于控制不住小腹内翻滚的气息,哇的喷出一口血箭,五指麻木,长剑当啷坠落在地。 腾格木总算保留有三分理智。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挥刀杀人,哈哈仰天狂笑:“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胜了?!” 长街两侧霎时间静默如坟地,只有那嚣张得意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仿佛刀刺针扎一般,让人难受得只想以头撞墙1,。 若论观战者中,心情最难受最恶劣的当属燕王朱棣。他自幼便跟随父亲征战天下,纵横南北。成年之后又镇守北部边疆,杀敌无数,习惯了享受胜利,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失败!何况在大明的疆土上。被蒙古勇士击败,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耻辱!若此事被有心人加以宣扬,告到皇帝面前,以朱元璋唯我独尊,傲视蛮夷的心态。如何能接受这等结果?要知道朱元璋先后击败了陈友谅、张士诚,又兴兵北伐,亲自领军将蒙古皇帝驱逐出中原,威震万里河山。是真正逆天而起的草莽豪雄,一旦获悉此事绝对会龙颜大怒。朱棣虽然是统率千军万马的燕王。心xìng磨砺得坚如金刚,但一想到父亲震怒时可怕的模样。也不禁双腿打颤,背心冒汗。眼看秦茂阳弃剑吐血,他又恼又恨,暗暗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以致于自食苦果,或会导致自己声望大跌。 道衍适时提醒道:“王爷,腾格木乃是挑战我方两人,秦茂阳虽败,仍有另一人尚未出场。”朱棣强作镇定道:“龙争虎斗,确实jīng彩!但愿下一阵此子能给本王带来惊喜。” 恒山派众弟子惊呼道:“秦师弟!”“师兄!”五六人飞身跃入场中,有的扶住秦茂阳,有的掏出丹药喂给他,有的却拔出长剑指向腾格木,怒喝道:“兀那蒙古汉子,笑什么笑?有本事再战一场!” 腾格木笑声忽沉,按刀道:“莫非南朝汉人输不起吗?” 天玄道长岂能任凭门下弟子围攻对方,令门派蒙羞,大喝道:“住手,统统给我回来!”声音一顿,冷冷道:“腾格木,我徒儿内力不如你,败了无话可说。不过我方尚有胡公子未曾出手,最终比武的结果如何还言之过早,你莫要得意猖狂。(.)” 滕格木冷笑一声,斜眼瞥向胡笑天,不屑道:“你的剑术比姓秦的还要差,干脆主动认输算了,若被我不小心一刀杀了,追悔莫及!”他见胡笑天与秦茂阳斗剑时只守不攻,误以为此人武功有限,根本没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1,。 胡笑天不理他的威胁,朝秦茂阳肃容一礼,沉声道:“秦兄,你已竭尽所能,虽败无憾。胡某此战若能胜出,至少有一半功劳当记在秦兄名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泛起惺惺相惜之感。秦茂阳勉力笑道:“胡兄,拜托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获胜,灭了蒙古人的威风!”胡笑天道:“请秦兄拭目以待!”秦茂阳笑道:“好!”说罢甩开同门的扶持,朝朱棣遥遥行了一礼,挺直腰身自行退开。恒山众弟子狠狠瞪了腾格木几眼,亦跟着退回天玄道长身后不提。 腾格木遭到对方的冷落,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浑身力气无处宣泄,又恨又怒,叫道:“喂,你到底战是不战?” 胡笑天微微一笑,朗声道:“滕格木,你刚刚战罢一场,我不愿占你的便宜,且容你休息片刻恢复体力如何?” 滕格木怒道:“不需要!”刀尖转动,沉腰下蹲,摆开了出击架势。他自信满满,只想着尽快地击败对手,炫耀胜果,岂会愿意拖延时间? 胡笑天前足虚点,左手轻捏剑诀,右手长剑竖起护住前胸,正sè道:“大明剑客胡笑天,请阁下赐教!”其实他刚才的言语行为,都别有深意,正是要激怒滕格木,令其失去平常心。要想击败这等强敌,必须一点一滴的争取获胜因素,才能看到成功的希望。滕格木傲慢狂妄,轻敌冒进的表现,正中他的下怀。 腾格木急不可耐地大喝道:“杀!”杀声尚在舌尖滚动,整个人已如猛虎下山,疾扑而去。刀光闪耀,力重千钧,刀刃破空带起的刺耳尖啸声,刺得旁人耳膜生疼。即便是不懂武功的平头百姓。也可看出这一刀凶悍至极,简直有开山裂石之威! 胡笑天手腕一振,长剑连刺,霎那间与敌人弯刀连碰十三下。每一剑刺去,都巧妙地对准了腾格木刀势中最弱的一点,令对手的刀劲运转受阻,最后一剑连刺带削,将弯刀斩落之势斜引向外侧。有了秦茂阳的前车之鉴,他自不会跟腾格木硬拼内力,而是充分发挥快剑特长,以快制慢。以巧破力。 众人眼前一花,刀剑交触密响,跟着刀光猛然劈落到长街之上,轰的一声大响1,。碎石泥土飞溅而起,纷纷低声惊呼。甘麻刺、道衍、天玄道长等人不约而同的的望向胡笑天,刮目相看。 腾格木一刀劈空,脸皮燥热,郁闷得几yù发狂。又是一声大吼,刀光卷扬,带着漫天的粉尘泥土,肆意攻去。胡笑天则采取后发制人。稳守反击的策略,绕着对手四面游走。剑幕护身,泼水不进。但见刀光剑光交相辉映。如同两团银球快速滚动,除开有限的几人,其他人根本看不清交锋的细节。忽然,腾格木连人带刀腾空飞起,照着胡笑天当头就是一刀。这一记杀招化繁为简,直慑心魄,已暗暗契合刀道真意,刚才秦茂阳便是败于同样一招之下。 杀气锁定,胡笑天避无可避,被迫举剑硬接。当!刀剑一触即分,胡笑天如遭雷击,蹬蹬蹬不由连退三步。腾格木jīng神大振,狂笑道:“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说话声中挥刀劈去,当当当又是三刀连斩,一口气把胡笑天震退十余步! 朱棣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上,手中紧紧攥着马鞭,险些要攥出水来,想不明白胡笑天为何以短击长,甘居劣势?甘麻刺则是心中大定,若非瞥见朱棣满脸乌云,当场便要抚掌叫好了。 胡笑天好不容易卸去狂猛的刀劲,举剑斜指对手,咬牙道:“腾格木,你没吃饱饭吗?再来!”脸sè忽红忽白,嘴角竟流出一丝血迹。 腾格木大笑道:“你们汉人都喜欢虚张声势吗?”毫不客气地踏步欺近,运足功力猛劈。但见刀光忽起忽落,犹如暴雨狂cháo,转瞬把胡笑天的身影彻底吞噬,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他绞成碎屑,彻底抹杀。在遮天蔽rì的刀光中,叮叮当当的交鸣声一声紧似一声,扣人心弦,偶有剑光闪烁亮起,更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高手过招,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片刻的工夫腾格木倾力连斩三十余刀,胡笑天看似岌岌可危,却偏偏顽强地守住最后的防线,始终不曾弃剑认输。只见他每退一步,便在街心留下一个足印,深达寸余,令人惊奇的是足印或焦黑,或凝霜,交替出现,清晰如有刀刻1,。 甘麻刺眉尖一跳,失声叫道:“不好!”正yù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提醒腾格木勿要中计,只听道衍说道:“国师,腾格木已占尽上风,获胜只在眼前,有何不好呢?”甘麻刺暗叹一声,知道在道衍面前要施展小手段的话,绝瞒不过人家的一双神目,苦笑道:“道衍大师,两国勇士相争应当适可而止,不一定非要分出生死胜负。不如我让腾格木罢手,双方以和论如何?”道衍云淡风轻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道衍前rì诵读经文,偶有所得,想与国师论辩一二,不知可否?” 腾格木刀法虽强,内力虽深,毕竟远未到达先天之境,久攻不克下功力消耗巨大,心情愈发焦躁,怒喝道:“南朝的懦夫,你只会躲避退让吗?你是不是男人?” 胡笑天冷冷道:“啰嗦!”蓦地剑交左手,一剑反刺过去,正对准了腾格木的眉心要穴。他这一剑极其突然快捷,饶是腾格木身经百战,因事前根本没想过对手擅使左手剑,也未防备对手在绝对劣势之下悍然发动反击,剑气割面,肌肤生寒,眼看剑光电shè近前,怪叫一声,弯刀变劈为削,封挡敌剑。叮的一声脆响,胡笑天第二剑、第三剑又接踵而至,间不容发,逼得腾格木翻身急退,一时间颇为狼狈。但见胡笑天挺剑连刺,腾格木挥刀倒退,人影追逐,局面陡然反转。 众人目瞪口呆,几疑身在梦中。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前一刻大伙还以为胡笑天必败无疑,哪知下一刻他居然反手抢攻,把凶悍如虎狼的腾格木杀得狼狈倒退!前后反差如此剧烈,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愕然呆住。 胡笑天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利用对手轻敌贪功的心理,消耗其内力,待他气力衰竭之时再穷追猛打。腾格木击败秦茂阳后过于托大,没有充分休息又即刻出战,看似占尽上风,却无力破开胡笑天愈加严密的剑法,结果僵持中优势丧失殆尽。而且胡笑天修习的是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不惧那炎寒交缠的独特真气,能化解吸收的就尽力化解,不能化解的则透过足底传入地下。可叹腾格木当局者迷。求胜心切,未能看破胡笑天的用心,令自己陷入了被动。 道衍眼见情势逆转,心情大好,无意继续胡诌敷衍1,。笑道:“国师真乃得道高僧,立意深邃,辩才了得,道衍甘拜下风。”甘麻刺道:“道衍大师自谦了。”心中暗骂。南朝汉人果真虚伪,连佛门弟子都不例外。 朱棣惊喜交加。眉飞sè舞,心境上头已是天翻地覆。浑身舒畅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张玉,这胡笑天是哪一门派的弟子?本王要重重奖赏他!”张玉皱眉道:“启禀王爷,胡笑天之名末将也是首次听闻。王爷若要赏赐于他,还请慎重,以免惹人非议。”朱棣心念急转,讶然道:“莫非他不是名门正派的传人?”张玉点点头,沉声道:“断然不是!”朱棣不以为然道:“即便他是黑道高手又如何?只要为我大明朝廷所用,能狠狠折杀蒙古人的气焰,便是忠君爱国的好臣民。” 胡笑天深悉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必须要乘热打铁,一举奠定胜局。当下运起如风快剑,连绵不断,尽朝滕格木的要害部位招呼,不给他一丝喘息缓和的机会。腾格木善攻不善守,面对骤雨般的快剑疲于招架,锐气全失,刀法的杀伤力急降了五成不止。滕格木在危急之际脑中灵光忽闪,终于省悟到自己错在了哪里,恨得钢牙紧咬yù碎,蓦地大叫道:“你使诈,不公平!” 胡笑天冷笑道:“莫非你们蒙古人赢得起输不起吗?” 腾格木胸口一窒,脸上火辣辣地仿佛被蒸汽熏过,把心一横,退避中果断放弃防守,不再抵挡疾刺的快剑,刀锋旋斩,对准了胡笑天的脖颈狂吼劈去,竟采取同归于尽的搏命招式! 胡笑天早已推测过滕格木可能出现的种种反应,一看他双目中凶焰暴涨,立时猜到对手要拼命了,长剑刺到半途变招横压,轻轻一压刀身,嗖的借力跃起,怒啸声中剑光大炽,犹如怒cháo拍岸,又似巨浪压顶,汹涌无限的剑意中蕴涵着毁灭杀气,那是一种近乎天地之道,视万物为刍狗的冷酷无情。 此剑一出,道衍、甘麻刺、张玉、天玄道长等齐齐变sè。道衍喃喃道:“难道他领悟的是毁灭之道吗?”甘麻刺双眉一掀,这年青人二十出头便已如此恐怖,若给他足够的成长空间,岂不是心腹大患?天玄道长失声道:“这又是什么剑法?为何我也不认得?”心痒难耐,这胡笑天到底还隐藏有多少独门剑法? 无情的剑意浇落,腾格木寒毛倒立,血液几yù冻结1,。他怒瞪双目,狂吼如雷,当机立断地撞向剑光最盛的核心处——非生即死,别无选择! 当,当当!腾格木拼死冲破剑网,踉跄数步站稳,恶狠狠地盯着胡笑天,嘶声道:“我不服!你我择rì再战,败的人必定是你!” 胡笑天暗叫可惜,只差一线未能斩杀滕格木,看来怒海无情剑的真意自己尚需仔细体悟,屈指叮的一弹长剑,傲然道:“你不服的话,现在只管放马过来!” “你!”腾格木面孔涨红,逆气岔行,只听噗噗几声闷响,前胸后背shè出五条细细的血箭,刹时染红了衣袍。跟着喀嚓、当啷一阵脆响,手中的弯刀齐柄断裂,刀刃分散落地。 “我们胜了!”“是我们汉人赢了!”众人欣喜若狂,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相拥高呼。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八方。 腾格木朝胡笑天yīn冷地笑了笑,毫不掩饰刻骨铭心的恨意,双臂一振,飞身踏上临街的屋瓦,霎时远去无踪。胡笑天心里明白,一旦他再次出现时,会变得更加凶残可怕! “肃静!”张玉运劲大喝,示意众人勿要喧哗。只见朱棣满面chūn风的策马上前,指着胡笑天笑道:“胡笑天今rì击败蒙古勇士腾格木,武功胆略人所共见,当赐号为我‘大明勇士’!” 众人应景高呼:“大明勇士!大明勇士!大明勇士!” 待呼声平息,朱棣和颜悦sè地道:“胡笑天,你不负重望,保全了我大明朝的颜面,立下了大功。赏功罚过,古之名言也。对于有功于社稷的人,本王向来不吝重赏。你想让我奖赏你什么?说!”(。。) 第八章 暗夜入魔 朱棣以王爷之尊,公然许诺重赏,简直和皇帝的金口玉言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胡笑天愿意,财宝美人唾手可得,哪怕他想要一个武将的身份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旁观众人无不心生艳羡,只恨自己本领低微,入不了帝王之眼。 胡笑天回剑入鞘,抱拳道:“江湖匹夫,拔剑一战而已,有劳王爷垂询关怀已是难能可贵,如何敢奢求其他?何况草民是被迫应战,并非主动为朝廷效力,王爷的赏赐愧不敢受。” 朱棣不料他会婉言拒绝,愣了一愣,失笑道:“胡笑天,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非你以为本王是空口许诺,胡乱封赏之人?” 胡笑天道:“燕王镇守北疆,威名赫赫,草民如何敢怀疑王爷的为人品xìng?只是草民游走于江湖间,不爱俗物羁绊,弱了追求武道的意念,尚请王爷谅解。” 朱棣不由又高看了他一层,笑道:“本王既然说过要赏你,理当言出必行,方能服众。你若拒绝,岂非让本王陷入言而无信的窘境?难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令你动心的东西吗?” 胡笑天暗叹一声,自己想要的,岂是别人所能赐予的吗?不论是破解冥神真气锁,抢回唐雪,还是拜见大宗师,替玄宗下战书,哪一样不需要亲历亲为?淡然笑道:“江湖人,江湖事,王爷不在其中,难以明白草民的渴求。若rì后有缘再会。请王爷赏我一壶美酒便足矣。” 朱棣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缓缓道:“好一个淡泊名利的江湖男儿!”解下马鞍旁的长剑,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送英雄。这把‘斩雪’剑乃当朝大师匠人所铸,随我征战多年,不知斩断过多少敌人的头颅,至今锋利如初,便送给你了!希望你牢记今rì之战,多做利国利民的善事。”扬手一抛,长剑飞入胡笑天怀中。 胡笑天却之不恭,郑重拜谢道:“多谢王爷赐剑!” 朱棣哈哈大笑:“胡笑天。你很好,本王记住你了!”说着拨转马首,沿来路疾弛而去。道衍、张玉及一众骑兵护卫在他四周,人如龙。马如风,转眼消失在长街尽头。 好戏落幕,天sè将晚,众人意犹未尽的哄然散开。不少好事者则徘徊不去,等着要跟胡笑天攀交情,套近乎,以便rì后向人炫耀——这一位可是燕王亲口封号的“大明勇士”,江湖之上谁有这等殊荣? 胡笑天哪有心思搭理这些闲人,转身走上数步,把燕王赠送的宝剑径直递到秦茂阳面前。正sè道:“秦兄,若非你主动下场力战腾格木,消耗其功力,给我机会摸清其刀法路数,我如何能窥准时机反败为胜?这一战你牺牲最大,实为获胜的功臣,王爷不知,难道我也昧着良心装做不知道吗?此剑应当赐予你,请你收下。” 胡笑天风头出尽,又获王爷奖赏。恒山派门下原本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待胡笑天慷慨送出宝剑,登时感观大改。 秦茂阳大感意外,连连摆手道:“胡兄能够战胜腾格木,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首功之人非你莫属,我如何敢抢功夺赏?何况此剑为燕王所赠。寓意重大,胡兄切不可随意送人。” 胡笑天摇头一笑:“秦兄果真不肯接剑吗?” 秦茂阳斩钉截铁道:“不肯!” 胡笑天随手一插,将剑连鞘直插在街心上,对天玄道长笑道:“天玄掌门,晚辈所借之剑便厚颜贪墨了。反正斩雪剑在此,足以抵消恒山派的损失了。告辞!”身子倒纵,呼的跃上屋脊,倏忽远去。 众闲汉正眼巴巴地守在四周,哪知胡笑天毫无征兆地说走便走,数十人急得直跳脚,追在后头叫道:“胡大侠!”“胡英雄,你别走呀!”“胡大侠,胡大侠!” 恒山派上下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弱弱的说了一声:“不如我们还是把剑收下吧?” 胡笑天为摆脱狂热的仰慕者,一溜烟地奔出小镇,足不停步,又往东行了二十余里,当夜sè笼罩大地,方钻进树林中歇息。他简单地搜寻了些野物充饥,便盘膝入定,调息吐纳。 今rì他连战三场,先败江明峰,后败腾格木,加之有燕王推波助澜,一鸣惊人已成定局。只要他再接再励,短时间内击败三五位成名高手,自会有人拿他和姬浩明、高青城做比较,谁是剑术第一的争论必然四处盛行。到了那个时候,他挑战姬浩明将是水到渠成,谁也不会贸然阻止。甚至在魔教内部,他的强势崛起也会成为魔教教徒热议的话题,无形中对rì后的教主之争产生重大影响。毕竟魔教高手们桀骜不驯,向来只追随最强者! 胡笑天抛开纷杂的念头,专心回想长街激战的每一个细节,险峻偏激的华山剑法,严密jīng妙的恒山剑法,凶悍狂放的蒙古刀法,各有各的妙处,若能博采众长,融合进自己的剑术中,大有裨益。事实上,经过了连场恶战,尤其是抵御住腾格木的狂攻浪cháo,已使他自创的水柔剑法愈加jīng炼纯粹,几乎达到牢不可破的境界。假若再度与阎二交手,当不至于被人家一招击碎兵器。 他默运口诀,真气流转,有六条经脉已经贯通无阻,第七条经脉亦有部分穴道联通,破解第二重禁制的进度颇为顺利。按上一次的经验推断,当八条主要经脉完全打通的时候,功力可跃升至第九层境界。真气运行周天,四肢百髓jīng气弥漫,强大的力量尽在掌握。突然,一股炽热如岩浆般的狂暴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产生莫名的躁动。忍不住弹身而起。仰天一阵长啸,如雪狼夜嚎,令万物噤声。 杀意忽起,大违常理,乃是练功时从未有过的事。这股杀意是如此的强烈,即使胡笑天努力弹压,竟是根本压制不住!他毕竟修炼过佛门神通,心志之坚定远非常人可比,仍保持着难得的清醒,略一转念。登时汗流浃背,知道这是功力突破后,阳气太盛,yīn阳失衡所导致的恶果。灭世霸王决刚猛暴烈。越是练到高深之处,越是需要大量吸纳yīn寒之气,否则一旦失控沦为杀人狂魔,迟早要自爆而亡。为了平衡yīn阳,炼功者或者与女子交合,或者吸收天地玄yīn之气,如玄宗般到了神功大成的境界,须双管齐下,才能避免走火入魔。他失去了万年冰魄护身,又多rì未和女子亲热。阳气积累,功法反噬,已达心智失控的边缘。这是灭世霸王决的修炼特xìng使然,谁也避免不了。 胡笑天记起玄宗传功时的告诫,冷汗涔涔,这种修行道路上的危机只有靠自己化解,旁人是帮不上忙的。此时此刻,万年冰魄是不要想了,苏玉卿、秦可儿等又远在天边,唯一宣泄舒缓的途径。就是大开杀戒,肆意发泄一番。杀还是不杀?胡笑天内心深处委实不愿堕落为滥杀无辜的魔头,蓦地大吼一声,铁拳轰出,砰砰连串闷响。身前的树木应声折断,茂密的树冠轰然砸落。泥土飞扬,大地颤动。他一口气击断十余棵树木,体内的暴虐之气稍稍有所缓解,但那焦躁狂乱的情绪挥之不去,魔xìng发作,眼前竟开始出现血腥惨烈的幻象,无数断首残肢,血肉横飞的画面快速闪过。当下默念《心》经,辛苦维持着一丝理智不灭,以免堕入魔道,杀人成瘾。 就在这时,风声飒响,两条人影自北方腾空掠来,落在林地中间。胡笑天目光一凝,只见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视线不禁落到那女子鼓凸的双峰上,“咕咚”喉头响动,嘶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开,别来打扰我练功!” 那男子身材中等,一脸的骄横煞气,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剑柄上镶嵌着数十颗各sè宝石,璀璨夺目,华丽之极。那女子穿着一身红sè劲装,前凸后翘,容貌妩媚,身上挂满了金银首饰,指甲却涂成了黑sè,仿佛一条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美女蛇。那男子扫了两眼折断的树木,笑嘻嘻地道:“朋友,你深更半夜的在练伐木功吗?有趣有趣。” 胡笑天强压着沸腾的yù火,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快滚!”心底暗暗叫苦,自己正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一旦经不住诱惑,干出霸王硬上弓的荒唐事,以后哪有颜面行走江湖? 那男子勃然大怒,指着胡笑天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本少爷大呼小叫?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们因听见林中异响震天,一时好奇心动,半路拐进树林查探,哪知会遇上一个暴躁粗鲁的怪人,一言不合,立即翻脸。 胡笑天眼中充血,面容扭曲,忽然啪的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喘着粗气扭转身子,朝另一颗树木砰砰乱踢乱打。 那女子见他举止诡异,眉心一皱,靠到那男子的肩头,娇滴滴地抱怨道:“罗大少,这人是个疯子,何必理会于他?”那罗大少哈哈一笑,肆无忌惮地摸了她一把,道:“我看他可不像是疯子,倒像个yù求不满的苦行僧。否则的话,如何会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你?”那女子跺足嗔道:“讨厌!大少你难道一点不生气吗?”罗大少笑道:“余倩倩,只要不是瞎子太监,哪个男人见了你会不动心?本少爷纵横花丛十载,没遇见过比你更风sāo,更迷人的尤物。”余倩倩嘟起小嘴道:“大少,人家那不是风sāo,是天生媚骨啦。” 胡笑天虽然背过身去,耳边仍听到余倩倩打情骂俏的甜腻声音,犹如火上浇油,霍然转身盯着她,咽喉间发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低沉吼声,**裸的**写在了脸上。 余倩倩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大少,我们走吧。此地离芒砀山尚有数十里,若不抓紧时间赶路,宝藏恐会落入他人手中。”“慢着!”罗大少眼见胡笑天恶形恶状。极为出格无礼。顿时心生不快,冷冰冰地道:“你***看什么看?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识相的,立刻磕头认错,否则本少爷挖出你的一双狗眼!” 胡笑天狂吼道:“磕你妈的头!”双腿微曲,猛的发力一弹,呼的直扑上前,远在三丈之外扬手就是一拳,劲风呼啸,摧魂夺魄。他扑击的速度快如鬼魅,罗大少眼前一花。恐怖的拳劲已经轰到胸口,压得心跳几乎停止。罗大少尽管有所防备,无奈对手太强,让他连拔剑防守的机会都没有。不禁骇得肝胆俱裂,危急关头顺手一扯,竟将猝不及防的余倩倩拉到身前。 砰!拳劲落处,余倩倩甚至来不及呼叫,胸骨肋骨同时凹陷折断,心脏破碎,香消玉殒。凶悍的拳劲透体而入,又在她背后噗的炸开一个血洞,内脏碎骨飞溅怒shè。 罗大少“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头脸脖颈间血红一片。也分不清是余倩倩的污血,还是被碎骨shè中后伤口流出的鲜血。他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踢上余倩倩的后背,借力后跃,转身便逃。为了保全小命,他不惜拿情人做挡箭牌,即使死后还加以充分利用,果然够狠。 胡笑天双足一落地,只听风声大作,余倩倩的尸体当面飞来。如果是平时清醒的状态。他当然不屑理会,但这一刻他脑中被毁灭的念头占据,双拳一扬,狠狠击中尸体,只听蓬的一声血肉炸裂。数不清的碎块飞溅八方。血雨纷洒,浇灭了胡笑天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举起拳头。轻轻舔了舔肌肤上沾染的血迹,蓦地扬声大笑,残忍、兴奋、狂暴诸般情绪交杂,可怕至极。笑声传来,罗大少如被鞭子猛抽后背,手脚一颤,这分明是高手入魔的征兆啊!一旦入魔,神智尽失,沦为只懂杀戮毁灭的人形魔兽,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遍体生寒,忍不住哀号一声,想也不想的掏出一颗药丸吞下,使出吃nǎi的力气冲出树林,沿着官道飞速奔行。胡笑天仅仅轰杀了一人,如何能满足高涨的魔xìng?而且在他的潜意识中,罗大少才是必杀之人,身子一晃,急追下去。罗大少辛苦奔出数十丈,忽听身后风声骤响,惊骇中回首一瞥,果真是那恐怖煞星衔尾追来了!想起种种关于入魔者的可怕传闻,心底抽搐,悔不当初。 两人一追一逃,仿佛两道旋风在道路上呼啸卷过。 罗大少又是惊恐,又是悔恨,为什么要脱离父亲座下高手的保护,令自己身陷绝境?放眼望去,四野平坦,没有山峦沟壑可以藏身,除了一路狂奔之外,无计可施。奔出六七里地后,药力渐渐消褪,他明知是饮鸠止渴,也只有硬着头皮吞下第二粒药丸。这种激发体内潜力的密炼金丹连续服用的话,对人体伤害极大,但罗大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逃命要紧。 长途高速狂奔,罗大少被酒sè掏空的身体哪堪重荷,浑身肌肉疲累酸痛,虚弱的感觉袭来,只想吐血仆倒,好结束这一场疯狂恐怖的噩梦。突然,视野中闪过几丛火光,远近有序分布,似乎是人为点燃的篝火。苍天在上,神佛保佑!罗大少激动得险些失声哭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绝望当中见到了曙光,登时jīng神大振,枯竭的jīng气瞬间恢复到上限,脚底加速,低头狂冲过去。 又奔出数百丈,只见道路一侧黑影重重,不知是什么人临时在荒野中宿营,外围围了一圈的骡马车辆,中间有近百人合衣而卧,最核心处则扎了三顶白sè帐篷。营地内外皆燃着篝火,四周有持刀的守卫默默jǐng戒,戒备森严,绝非普通商队。 罗大少逃命心切,哪管对方有什么背景,离营地外围尚有二三十丈,便狂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杀人狂魔来了!” 叫声响亮突兀,撕破了夜空的宁静,不用值夜的同伴提醒,营地内躺卧的众人纷纷醒转,就连帐篷内亦亮起了灯火。那些守卫看见他满脸血污,宛如恶鬼出世,不禁吓了一跳,哪管罗大少口呼救命,离得最近的两人飞身上前,果断举刀劈面砍去。与此同时,营地内有人发出号令,但听兵器出鞘声响成一片。 罗大少怒道:“你们搞错了,要防备的人不是我!”凌空一个筋斗,越过那片冷厉的刀光,落到了营地边缘。那两人正yù转身追击,眼前黑影闪动,狂风扑面,狰狞如同魔神的胡笑天已然冲到!他们大惊失sè,本能地挥刀便斩。胡笑天双手一伸,握住了那两人的手臂,喀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臂骨捏碎,跟着抬掌击出,顿时把那两人头骨拍裂,脑浆迸shè。 罗大少腿脚一软,骇然坐倒,连滚带爬地钻到马车底下。 第九章 春梦无痕 w惊变忽起,血光乍现,有人高声叫道:“点子扎手!孙十八、李克被杀了!”跟着另一人喝道:“结阵,亮片子招呼!”众守卫轰然应是,迅速集合成阵,白晃晃的刀刃连成一片。.)营地内人影闪动,在首领的指挥下同样凝聚成阵,严密地护住中心处的三顶帐篷。 胡笑天理都不理如临大敌的众守卫,满心只想着结果罗大少的狗命,狂吼道:“出来!”随手轰开碍事的尸体,右拳一抬,拳劲破空,砰的一声,把眼前的马车击成碎片。木刺碎片兜头兜脸的shè到,罗大少怪叫一声,顾不得姿势难看,手足并用,刷刷爬到另一辆马车车底。胡笑天怒不可遏,正yù再行出拳,忽听有人喝道:“杀!”只觉寒气如cháo,刀光滚滚,两条银sè蛟龙一左一右呼啸杀来。胡笑天动作一顿,血红的双眼霍然扫去,眉心皱起,不由怒气冲天!入魔之后,他对于敌意杀气尤其敏感,犹如一头暴躁凶厉的魔王,岂容他人轻易挑衅?众人结成刀阵后士气大涨,哪知对方一个眼神扫来,仿佛无形之锤当胸击到,人人呼吸一滞,心生惧意,居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罗大少尖叫道:“他入魔了!他是入魔者!” 话音未落,胡笑天举手就是一拳,隔空击向吓呆的众守卫。 “入魔者”是对于修炼魔门功法有成,却因种种意外走火入魔。神智沦丧、敌我不分之人的专门称号。这类失控的魔门强者。往往借助杀戮jiānyín来发泄心中戾气,现身之处必是血流成河。每隔几年,总有入魔者横空出世,大杀四方,为祸人间。因入魔者往往魔功高强,六亲不认,哪怕是魔道同类照杀不误,一旦出手不死不休,令各门各派闻之sè变,痛恨不已。若是一般人不幸撞见入魔者的话。还不如自杀来得干脆。 众人听闻面对的乃是入魔者,尽皆骇然变sè,眼看拳风呼啸击到,正yù硬着头皮拼死抵抗。蓦地黑影掠过,两条青衣大汉及时抢出,齐声暴喝,振臂发拳。砰!两股相反的拳劲冲撞,如雷闷响,地面霎时多出一个巨大的凹坑。那两条大汉身躯摇动,不由自主地连退五步,脸sè一变再变,哇的吐血坐倒。胡笑天仰天哈哈大笑,似乎在嘲讽对手的不自量力。右拳一收,左拳即发,狂烈的拳风横扫过去。 就在这时,中间的帐篷内闪出一位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位紫衣少妇,前者身材窈窕,小腹却微微凸起,眼眸冷如电闪,后者高挑丰盈,成熟端庄,略带惊慌之sè。两人手牵着手。举止甚是亲密。几乎是同一时间,右侧的帐篷内掠出四位手持兵器的黑衣人,都是矫健秀美的年青女子,守在四角,满脸jǐng惕。应是贴身护卫之流。而左侧的帐篷内人影忽闪,弹指间横掠过十余丈的空间。忽然出现在胡笑天面前,指风嗤的一点,朝他胸口要穴刺去。胡笑天本能地化拳为掌,封住凌厉歹毒的指力,只听啵的一声轻响,他双肩微震,被迫往后退却。 “咦,怎会是你?!”从天而降的银发老者不禁大为错愕,失声道:“原来你没死!”胡笑天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转瞬间一退又进,拳法展开,乃是战神拳中毁天灭地的杀招,狂暴至极的呼喝攻去。那银发老者人老成jīng,不用想便知晓了胡笑天死而复生的内幕,暗叹一声,顺着拳风来势倏的向后飘去,仿佛鬼魂虚度一般妙不可言。 果不其然,那白衣蒙面女子啊的失声惊呼,叫道:“严管家,手下留情!” 那银发老者喝道:“尔等散开!”忽然一扬袖袍,袍底shè出一团淡黄sè的烟雾,随风扩散,很快笼罩住方圆十丈的空间。胡笑天神智已失,只懂一味的追逐敌人,不管不顾地冲进烟雾之中。那银发老者忽左忽右的闪跃腾挪,引诱他呼喝出拳,不过几眨眼的工夫,胡笑天吸入无数迷烟,出招越来越慢,奔行当中双腿陡然一软,砰的一头栽倒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sāo乱终于平息,众人重新整队,扩大jǐng戒范围,处理死伤的兄弟。至于那滑不溜手的罗大少,早已乘乱钻进了黑夜深处,逃之夭夭。 那白衣蒙面女子望着仆面倒地的胡笑天,眼神幽怨复杂,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一叹。那银发老者抓住胡笑天的背心,直掠过来,朝她不满的瞪了一眼。那紫衣少妇直到这时才看清来者何人,掩口低呼道:“妹妹,这,这不是胡公子吗?”那白衣蒙面女子点点头,低声道:“正是他。”那紫衣少妇讶然道:“胡公子是不是受了他人暗算,似乎神志不清呢。”那白衣蒙面女子道:“秀娘姐姐,你先回去休息,此事交由我来处置即可。”原来无巧不成书,这白衣女子就是阎九,一旁同行的乃孙家少夫人李秀娘,至于那银发老者身份特殊,正是奉命辅佐新任宗主的老臣子——阎大。 李秀娘犹豫片刻,道:“妹妹,我不知道胡公子为何会做出有违本xìng的举动。但他有大恩于我孙家,还请妹妹尽力施救,让他回复正常人的理智。若有任何需要,妹妹只管开口。”阎九道:“秀娘姐姐请放心,小妹自当尽力而为。”李秀娘点点头,返身走回中间的帐篷不提。 阎九和阎大一起走进右侧的帐篷,待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她一把抢过胡笑天,举手抚摸着他紧皱的眉头,眼睛一红,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喃喃道:“本以为与你恩断义绝,永不相见,谁知天公作祟,居然又把你送回我的身边!莫非你我之间有斩不断的孽缘?” 阎大皱眉道:“宗主。你暗施假死之计。放过这姓胡的不杀,已是坏了本门的规矩。若有知情者将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开,你的威信或会大跌,难免有人乘势鼓噪作乱。依我之见,还是应该把他杀了!” 阎九低声道:“他终究是我孩儿的父亲,我如何能狠心杀掉他?” 阎大冷哼道:“宗主,身为上位者最忌心慈手软,不然如何能统御一众属下?”阎九道:“我尚未修炼九转轮回,仍做不到斩情绝xìng的地步。. . 阎大,你莫要逼我!”阎大叹息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宗主不肯杀之,反过来就要防止知情者走漏风声了,无论是孙家夫人,还是幽魂四姬。务要严守秘密才行。”阎九点点头道:“秀娘姐姐品xìng高洁,定会守口如瓶的。至于幽魂四姬,她们体内均种有‘黄泉索命符’,生死全受**控,也绝不会另起异心。”声音一顿,又道:“阎大,你阅历丰富,见解超凡,到底该如何入手救醒他?” 阎大缓缓道:“修炼魔功而入魔,实乃常见之事。总结起来无非几点:一是功法口诀有误,真气岔行,以致于损伤脑部造成失常;二是练功时心魔入侵,堕入幻境而不自知;三是修炼的魔门功法太过血腥歹毒,一旦突破瓶颈,自然变成杀人狂魔;四是体内yīn阳失衡,阳气太盛,造成心智失控,须以杀戮做为发泄途径。我不知道此子修炼的是何种魔门神通,又岂能对症下药?” 阎九咬咬牙。道:“其实,其实他乃魔教教主玄宗的关门弟子,修炼的当是魔门第一神功灭世霸王决。” 阎大双手一颤,霍然睁大双目,失声道:“什么?!他竟是玄宗之徒?为何你从未对我们说起?” 阎九苦笑道:“我若一早说了。岂不是掀起轩然大波?届时即使我有心助他逃命,也万万行不通了。”胡笑天当初之所以能假死脱身。与其默默无闻的书生身份大有关系,假如他的真实身份曝光,哪可能轻易蒙混过关?玄宗之徒,纵使死了也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阎大惊愕地望着昏睡的胡笑天,心cháo起伏,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一个无名书生和玄宗之徒当然不能相提并论。若是触怒了玄宗,谁能承担这个责任?玄宗一怒,江湖动荡,血流成河!地府已是风雨飘摇,元气大伤,假如再引来玄宗的报复杀戮,从此必将一蹶不振。阎大想到后果严重之处,不禁背后冒汗,随即转念一想,若是能救醒胡笑天,以他和阎九的特殊关系,地府岂不是可以获得一大强援?何况此子未来还有可能成为魔教教主!假如魔教教主欠下自己一份人情,其中的好处还用多说吗?一念及此,内心活跃起来,沉吟着伸出手指,搭上胡笑天的脉门,分出一缕真气攻入进去。 阎九紧张而期盼地问道:“怎样?有没有希望救醒他?” 阎大神sè古怪,道:“宗主,胡公子体内应是阳气太盛,积郁攻心,最终导致神智失控,要靠不停的杀戮来发泄。从根源上来说,这一切是由于yīn阳失衡造成的,只要采yīn补阳,阳火平息,胡公子自会恢复清醒。” 阎九皱眉道:“采yīn补阳之术不是很恶毒吗?再说,他都昏迷不醒了,如何会施展采yīn补阳之术?” 阎大苦笑道:“宗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要让胡公子体内的阳火及时宣泄出来,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便是行男女之事,yīn阳交融。” 阎九啊的一声轻呼,双手掩面,肌肤滚烫,又是羞涩又是无奈,又有几分焦急。她和胡笑天曾经亲热数月,论理乃是最佳人选,但腹中的胎儿刚刚成形,万一因此伤了胎气,悔之晚矣。可是若不及时解救胡笑天,情势恶化加剧的话,他就可能永远入魔了!忍不住跺足怒道:“你这人好不可恶,为何偏要修炼这等霸道的魔功?!” 阎大轻咳一声,道:“宗主若不方便,不妨考虑下别的人选。” 阎九一呆,脱口道:“别人?你是说秀娘姐姐吗?” 阎大道:“李秀娘当是不二人选。” 阎九摇头道:“不行!秀娘姐姐守身如玉。素来看重名节。我岂能强迫她献身救人?” 胡笑天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在梦境中他大杀四方,纵横无敌,满手满身的血腥,不料最后堕入无底深渊,与数十位艳丽娇媚的魔女纠缠交合,快意绝伦。当焦躁热浪褪去,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涌入耳膜。心中微颤,缓缓睁开了眼帘。只见车帘飞荡,阳光闪耀,竟然躺在一辆马车车厢之内。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毯,梦中所见的一切都已了无痕迹。他默运真气,只觉体内经脉通畅,运转无碍。 胡笑天眉头微皱,这是怎么回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入魔前的种种异状霎时掠过脑海,令他记起修炼时失控的场景,背后顿时被冷汗浸透。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一旦yīn阳失衡,便会走火入魔,成为不受控制的杀戮野兽。如今他恢复了正常。说明体内躁动的阳气已经得到宣泄,yīn阳平衡,暂时摆脱了入魔的烦恼。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失去理智之后,他曾和陌生女子交、合泄身!他绝不相信对方是自愿的。奇怪的是,对方事后为什么要含羞忍辱,而不乘机杀了他?胡笑天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甜香,如芒在背,霍然挺腰坐直,正想着要偷偷开溜,车窗帘布一掀。一位银发老者露出脸来,双目jīng光电shè,似笑非笑地道:“公子,昨夜你睡得好吗?” 胡笑天脸上发烫,硬着头皮道:“老人家。多有打扰了!胡某昨夜失控发狂,有没有误伤到什么人?最后又是谁救了我?” 那银发老者道:“胡公子昨夜误闯入我们营地。砸毁了几辆马车,而后就莫名其妙的的昏倒了。我家夫人一时心软,不忍公子流落荒野,便自作主张带上你一同赶路。” 尽管严方轻描带写一笔带过,但胡笑天岂是可以轻易糊弄的?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修炼者入魔之后比其他人更难以摆脱困境。如果没有人舍身相救,他绝对不可能恢复理智。双拳一紧,咽喉干涩,低声问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你家夫人又是哪里人氏?此行的目的是去往哪里?” 那银发老者道:“老夫姓严,名方,乃开封孙府的管家。我们要赶往徐州采买货物,预计午后即可到达。” 胡笑天浑身一震,失声道:“开封孙府?!”心中哀叹,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此行主事的会是孙大少的遗孀李秀娘? 严方微笑道:“看情形,胡公子曾与我孙家打过交道吧?我家夫人乃孙府当代家主,娘家姓李,前些rì子刚从洛阳回转开封主持大局,jīng明强干,善于理财,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胡笑天汗出如浆,强笑道:“孙家乃中原知名的大商家,孙夫人以女子之身统领众人,叱咤商海,必有非常之能耐。不知孙夫人是否方便?胡某应当面致谢。” 严方轻咳道:“我家夫人偶染风寒,不便见客。何况男女有别,公子的心意我自会转达,无须多礼了。” 胡笑天心中五味杂陈,与李秀娘洛阳一别,本以为再无交汇之rì,哪知竟会闹出这一桩意外!多半是李秀娘舍身相救,替他化解了入魔的危机,否则的话他岂能平安无事?两人之间发生了这超越伦常的关系,李秀娘哪还好意思和他碰面?黯然苦笑道:“孙夫人秀外慧中,兼具大勇大悲之德,举世无双!请严管家转告夫人,大恩不言谢。只要胡某一rì未死,这援手之恩便一rì不敢或忘。” 严方颌首道:“公子之言,我必一字不漏的转告夫人。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和我们一同进城?”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乃江湖中人,与你们同行的话有害无益,还是就此告别吧。”说着告罪一声,飞身跃出。只见商队前后成列,载人载货的车辆混杂,也不知李秀娘躲在哪一辆车上。不过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见或不见又能如何?chūn风一度,莫如相忘于江湖。他喟然一叹,提气掠进路旁的树林,急速远去。 严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摇了摇头,纵马来到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旁,凑近车窗低声道:“宗主,胡公子走了。我按你的吩咐准备了一套说辞,结果他误以为是李秀娘救了他。” 阎九叹息道:“诶,委屈秀娘姐姐了,但愿她不会怪我。” 严方道:“李秀娘诸事不知,反而是难得的福气。只要宗主坐稳位置,她今后的好处还少得了吗?” 阎九幽幽一叹:“希望徐州之行诸事顺意,莫要再起波澜才好!”阎大冷冷一笑:“顺者昌,逆者亡!万一到了撕破脸皮的关头,可没什么怜悯可言!”。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m 第十章 又起冲突 徐州,中原名城,帝王之都,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为兵家必争之地。**其起源可追溯到上古时期,乃彭祖立国之都,因此亦称“彭城”,至三国曹cāo时才改称“徐州”。刘邦及开国的众多名臣武将都是徐州人,西楚霸王项羽也曾在此立国称王。古城依山带水,岗岭四合,山围着城,城环着山,大运河蜿蜒而过,兼有北方的豁然大气和南方的钟灵秀丽。因为徐州地理位置特殊,交通便利,东南西北的客商汇集于此,不同服饰和肤sè的人摩肩擦踵,民风开放。 午时三刻,城中一家不甚起眼的酒馆内,众食客正吆喝说笑,推杯换盏,嘈杂的声浪几yù掀翻屋顶。胡笑天独坐于墙角一桌,双眉紧锁,心事重重的闷头喝酒,脸sècháo红,已有了几分醉意。 他修炼灭世霸王诀以来,虽遇到不少关口和波折,但总能化险为夷,一路勇猛jīng进。尤其是成功突破了冥神真气锁的第一重禁制,功力跃升至第八层,真正具备了江湖争雄的资格,正是意气风发,啸傲江湖的时候。一旦剑术功力再获突破,甚至要立即向姬浩明发起挑战,争夺天下第一年青剑客的名头。可是在此关键时刻,居然因为体内yīn阳二气失衡的问题堕入魔境,差点万劫不复如果他不及时宣泄体内积累的阳气,继续练功修行的话,必定会因阳气太盛而再次入魔。到了下一次,就未必有昨夜那么好的运气了。入魔者乃江湖各门派的公敌。为免其犯下滔天罪行,各派高手通常都会抛开成见,联手展开追杀。假如他被打上“入魔者”的烙印,哪还有机会向姬浩明公平挑战?又哪里可能在大宗师面前撒野?一想到永远失去唐雪的可能xìng。心里简直如乱刃切割,痛不堪言。 其实yīn阳交合乃是疏通阳气,避免失控入魔的有效途径。不过他自幼熟读诗,又出身于名门正派,内心深处耻于与piáo客为伍,更不愿和那些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做皮肉买卖。偏偏秦可儿、苏玉卿等都不在身边,万年冰魄又已失去,难道竟要自缚手脚。不再寻求突破第二重禁制吗? 胡笑天左右为难,再想到与李秀娘间不清不楚的糊涂账,忍不住连连叹息,只觉倒入喉中的烈酒是如此苦涩。就在他半醉半醒的时候。忽听身后一群江湖大汉啪啪的拍桌叫好,原来他们正在谈论昨rì砀山镇长街比武一事。其中一人嗓门极大,兼之口才了得,将比武斗剑的过程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特别是说到胡笑天反败为胜,羞辱腾格木的那一段,听者无不鼓掌喝彩,与有荣焉。其时朱明皇朝立国未久。武风盛行,最是推崇这等力压异族武士的英雄。人人都觉扬眉吐气,喝起酒来更是踌。众人对胡笑天是交口称赞。浑然不知故事的主角就坐在身边。 胡笑天心绪不佳,联想到自身的窘境,越听越不是滋味,蓦地把酒碗重重一顿,冷冷道:“击败区区一个蒙古刀客,算得了什么?真有本事的话,去挑落姬浩明啊” 此话一出,犹如热锅里浇下一盆凉水,酒铺内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齐齐转头,怒视着胡笑天,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shè出来。一条大汉砰的拍案而起:“小子,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别忘了自己的祖宗”另一条大汉怒道:“你冷言冷语的,莫非敢对胡大侠不敬?” “大侠?”胡笑天更觉刺耳,也不表露身份,冷笑道:“姓胡的做了什么侠义之举吗?打了一架就变成了‘大侠’?可笑啊可笑” 众大汉闻言大怒,岂容这陌生人贬低心目中的英雄?不知是谁暴喝一声:“揍他娘的”话音未落,五六条人影直扑上去,挥拳便打。胡笑天也不动用内力和招式,起身迎上,砰砰对打起来。一时间桌椅碗碟乒乓作响,酒水菜汁四处飞溅,叫骂声、吵闹声混杂,令酒馆老板急得直跳脚。众大汉恼恨他出言不逊,下手时拳拳到肉,谁知内力反震,拳脚却隐隐作痛。有一人吃痛下凶xìng发作,刷的抽出随身短刀,径直捅了过去。胡笑天感应到猝然爆发的杀气,本能的举手一格,跟着飞起一脚,正中那使刀汉子的小腹。这一下甚是厉害,那汉子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数丈,砰的撞破窗户飞跌出去,也不知撞到什么人身上,引来几声喝骂惊呼。胡笑天此时酒意上涌,哪管是否误伤到无辜旁人,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把周围的对手尽数放倒,叉着腰哈哈大笑:“谁不服的站起来” 就在这时,人影连闪,三男一女共四名年青人飞身进来,驹服饰光鲜,背插长剑。当先一位二十余岁的青衣男子浓眉大眼,阔口高鼻,身材高大,散发着傲然如虎的霸气,不悦的眼神直接锁定了胡笑天,指着他喝道:“小子,刚刚是不是你挑衅滋事?快快赔礼道歉” 胡笑天斜眯着对方,打了一个酒嗝,冷冷道:“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野猴子,也想多管闲事吗?” 那四人勃然大怒,其中一人厉声道:“你招子放亮点,这位是我泰山剑派的大师兄,风雷剑侠谢峻峰”另一人按剑道:“小子,你若不磕头认错,我替谢师兄割了你的舌头” “谢峻峰”“哇,他是谢峻峰”酒馆内顿时群相耸动,惊呼声此起彼伏。谢峻峰乃泰山剑派的剑术天才,十大新秀中排在第四位,行走江湖以来屡获奇遇,功力剑术进展神速,又杀了不少恶贯满盈的恶徒,武技之强不容否认,可以说是北方武林新一代的骄傲。 谢峻峰见众人闻名变sè,心中微微得意。横臂抱胸,故作大度道:“朋友,只要你低头认错,赔偿酒馆老板的损失和伤者的医已。谢某今rì便饶了你。至于无意冲撞我师妹一事,也一并勾销。”旁边的绿衣美女眉心微皱,嗔道:“师兄,你怎么偏帮外人?”谢峻峰和颜悦sè道:“宋师妹,莫要忘了,我泰山派弟子行走江湖,要以德服人,凡事以‘侠’字为先。咱们大人大量。不用跟这等无名之辈斤斤计较。”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说得好”“不愧是泰山大侠” 胡笑天刚刚还没打过瘾,既然泰山派众弟子主动撞上来,哪里会忍气吞声?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不紧不慢地道:“伪君子”这三个字他暗运内劲吐出。音调虽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喝彩鼓掌声登时戛然而止,酒馆内死寂如同墓地。徐州临近山东,正属于泰山剑派的势力范围,敢公然羞辱谢峻峰的。简直闻所未闻。众人面面相觑,机灵点的悄悄向外挪动脚步,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谢峻峰脸sè一青,随即胀得通红。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心中分明是恼恨到了极处。他表面上豁达大度,实则睚眦必报。被人直斥为“伪君子”,实乃从未有过的羞辱,以其为人个xìng岂能忍受?蓦地剑光骤闪,寒气弥漫,一抹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刺去,恨不能把胡笑天当场刺个对穿。 当两剑相交,火星飞溅。 谢峻峰一击失手,不由惊咦一声,手腕微转,眨眼间又连刺三剑,使的是泰山派有名的“观rì剑法”。不料剑芒跳动,敌手连封带挡,竟轻松自如地化解了杀招,下一刻剑风嗤响,冷冽的剑气扑面而来,直取咽喉要害,令得寒毛倒竖。谢峻峰大惊,这一剑暗合华山剑法的jīng髓,难道对方乃是华山派秘密培养的高手?为何从未听江明峰提起过?心念电闪中翻身后退,长剑上撩,当的格开夺命一剑,沉声道:“阁下是华山派门下么?” 胡笑天大笑道:“谁说我是华山弟子?”说话声中剑招再变,森严绵密,流畅如意,教人看不透有多少后着变化。 谢峻峰失声道:“恒山剑法”内心之惊骇已非笔墨所能形容,这世上怎会有人同时jīng通华山派和恒山派的剑法?这陌生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边退边拆解剑招,嗖的倒跃出酒馆,落到街心当中。 胡笑天得势不饶人,喝道:“站住”紧随其后飞出,剑光纵横,紧紧指向对手的要害。剑势连绵,一剑快似一剑,隐含风雷之声,已然换了风雷剑法。换做平时,他不会如此张狂,但活该谢峻峰倒霉,不幸沦为他发泄的对象。 两人先后持剑跃出,惊得过往行人仓皇逃避,尖叫连连。徐州虽然武风盛行,江湖人物云集,但白rì当街斗剑之举极为罕见,立时引来不少高手驻足关注。但见快剑如风,人影腾飞,利剑交击的声音密如珠雨。当即有人出声叫道:“是风雷剑法和泰山剑法”“处在下风的是谢峻峰”“那年青人又是谁?使得好一手快剑” 谢峻峰一时大意失了先手,被迫采取守势,尽力游走腾挪,长剑回护,荡起一层层耀眼的剑幕。他眼角余光瞥见众人指指点点,郁闷得几yù吐血,怎都想不到会一脚踢到铁板上,招惹如此强敌,以致于大失颜面。这对手尽管年纪轻轻,剑术却是一等一的高明,搏杀经验更是老辣,举手投足间竟丝毫没有暴露什么破绽谢峻峰难以觅到反击的机会,被疾风骤雨似的剑光包围,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旁观众人无不大讶,以谢峻峰之能居然落败在即,那与之斗剑的年青人岂不是足以笑傲江湖?众人交头接耳,相互打听揣测。 泰山派三人追出酒馆,眼见师兄苦苦支撑,危在旦夕,不禁惊怒交集,相互使了个眼sè。那绿衣美女一声娇斥:“卑鄙小人,看剑”身子一纵,长剑出鞘,指向胡笑天的背心要害。她的剑招刁钻狠辣,去势极快,饶是胡笑天身经百战,亦不敢等闲视之,移动当中忽的拧腰回身。当的震开来剑。只是这么稍稍分心,谢峻峰乘隙弹身后跃,脱离了对手剑法笼罩的范围。与此同时,另外两位泰山弟子齐声冷喝。双剑一左一右攻去。 “泰山派不讲武林规矩”“以多打少不是英雄”周遭看热闹的人大是不满,纷纷起哄吹口哨。 胡笑天大笑道:“你们以为依仗人多之利,便能胜过我吗?”长剑一卷,如大河奔涌,极yīn极柔之中厚实若墙,不论对方三人使出何等jīng妙剑式,统统抵御在外。他暗暗恼怒泰山派的作风,出招时内劲潜运。振腕发力,直震得对手五指发麻,几乎把握不祝柄。 谢峻峰毕竟是武林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羞怒中仍强自控制情绪。凝神观察对手的剑法套路,但他很快失望了,因为胡笑天使用的剑法并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门派。谢峻峰眼见师弟师妹们越战越是吃力,根本困不住对手,再顾不得什么面子。一声虎吼,仗剑扑上。这一回他吸取了教训,施展出泰山派的秘传绝学,全力发动攻势。招式大开大阖,勇猛刚强。每一剑劈去都伴随着一声霹雳呼喝,气势骇人。 当谢峻峰加入战团之后。局势为之一变,四名泰山弟子联手,完全占据了上风。剑光强盛如cháo,霎时将胡笑天的身影完全吞噬。不过转眼的功夫,胡笑天连人带剑破网而出,仿佛龙翔九天,一声清啸,剑芒挥洒而下,不分先后的刺向四人,居然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幻像。谢峻峰等大惊,本能的拼尽全力出剑封挡。 “胡笑天他是大明勇士胡笑天”远处有人失声大叫,兴奋得手舞足蹈,宛若癫狂。 胡笑天这个名字仿佛带有一股魔力,瞬息间卷过人群,引来无数震天的欢呼:“大明勇士”“大明勇士” 胡笑天不曾想会被人识破身份,举目一扫狂热的人们,意兴阑珊,长剑叮的一点,借力倒飞,凌空跃上了临街的屋脊,如巨鹰翱翔,朝着远处的山林掠去。四周不少高手纷纷腾空跃起,紧追着叫道:“胡少侠,请留步” 谢峻峰等四人怎都料不到是这种结局,持剑呆立原地,心中翻江倒海,无地自容。 胡笑天对身后的叫声充耳不闻,加快速度离开闹市区,穿入一片树林,绕来绕去,又沿着一个不知名的玄转折向南,尽朝人迹罕至处奔行,直到确信无人追上,方停下脚步。只见四周绿树葱郁,湖面平静如镜,白云倒映,几条小舟在远处飘荡,好一幅美丽的画卷。他迎着拂面吹来的凉风,心怀为之一畅,忽的涌起一股冲动,双足一顿,拔身跃起,噗通没入湖波深处。他放松身心,把所有烦恼抛开,什么也不想地在湖水中漂流沉浮,清凉的感觉弥漫四肢百髓。也不知过了多久,天sè渐渐转暗,湖波推送,又把他送回到浅水处。 胡笑天地站起身,嗖的跃上湖岸,立足未稳之际,忽听唿哨响起,破空声络绎不绝,竟有七八名陌生高手纵身跃来,将他团团围住。胡笑天不耐道:“你们吃饱了饭闲得慌是不是?胡某心情不好,不想被无聊之人sāo扰纠缠,请各位自便” 那几人相视一眼,有的默然如铁,有的冷笑出声,一名身材瘦小,年近五旬的黑衣老者喋喋怪笑道:“胡笑天胡公子,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别人拿你这‘大明勇士’当做英雄,但在我们眼里,你狗屁不是” 胡笑天一愣,凝神望去,留意到对方胸口处都绣着一只雄鹰,心头一动,淡淡道:“胡某愚钝,不知何时得罪了烟雨楼的诸位前辈,还请明言告知。”烟雨楼早年乃是江湖中极有实力的一大帮派,近年来行事逐渐低调,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主要在金陵、扬州、凤阳一带活动,失去了往rì呼风唤雨的能力。唐雪的母亲便是被烟雨楼高手所杀,令唐雪从此失去了母爱,所以胡笑天对烟雨楼并无好感。 那黑衣老者沉声道:“姓胡的,你得不得罪我们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只要你乖乖地把它交出来,或可免却一死,否则的话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胡笑天奇道:“胡某身无长物,不知前辈想要我交出什么?” 那黑衣老者面沉如水,冷冷道:“小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提醒你一句,你前几rì是不是遇见过雷家堡的人?” 胡笑天心念电闪,缓缓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黑衣老者眉毛一竖,杀气毕露,一字字道:“废话少说,把火器总要立刻交出来” 胡笑天傲然道:“你有什么资格命令胡某?难道烟雨楼也成了青龙会的走狗,与之同流合污吗?”。 (无弹窗.om ) 第十一章 火器总要 胡笑天从雷浩云手中夺得火器总要一事甚是隐秘,烟雨楼却为此找上门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收容了雷浩云,从雷浩云口中获悉了这个秘密。/火器总要是雷家堡研制火器的核心机要,关系重大,若是最终落入青龙会手中,定会成为陈天野谋反的利器!以项虎之强兀自被惊天雷炸成重伤,凡夫俗子又怎能抵挡? 那黑衣老者愣了一愣,怫然不悦道:“青龙会这等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如何够资格与我烟雨楼并称?你莫要将我们两家混为一谈!小子,老夫的耐xìng是有限的,东西你到底肯不肯交?” 胡笑天暗讶,原来自己猜测有误,烟雨楼和青龙会并非盟友,那他们谋夺火器总要有何用?反手握住剑柄,冷冷道:“雷浩云在哪?若他敢当面开口索要,我或许会考虑一二。至于其他人嘛,没这个资格!” 那黑衣老者怒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倏然飘身欺上,左掌带风直击胡笑天的面门。几乎是同一瞬间,寒风涌动,另有三人从不同的方位挥动兵器攻来,配合默契,出招狠辣,封死了他脱身的路线。 这当面一掌劲风如山,显示出黑衣老者高深莫测的内家修为,单以功力而论已不输给阎四之流,难怪他在胡笑天名声鹊起之后,仍敢放出狠话。而且其他配合进攻的同伴,武功仅仅比他稍弱一线,联手起来足以挑战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胡笑天虽然自信心极强。但不是自负狂妄之辈,电光火石间已判断清楚形势,情知以硬碰硬的话,光是功力消耗就要活活累死!既然烟雨楼网罗有这么多的强者。为何却甘心收敛锋芒,退出江湖争霸的舞台呢?生死关头,容不得他分心探究这背后的秘密,当下足尖使力后跃,长剑荡起,仿佛不要命一般,连人带剑凶狠地撞向后方使刀的中年汉子。 当!噗通!胡笑天一剑震开敌人,去势不停。直坠入湖中。烟雨楼诸人莫名其妙,难道这小子要潜水逃命?那黑衣老者大急,怒喝道:“站住,不要逃!”腾身跃到空中。双掌自上而下劈落,劲风压得水面微微凹陷。其他人则掏出暗器,一窝蜂地shè了过去。 胡笑天大笑道:“谁说我要逃!”长剑探入水中一卷一扬,一条透明的水龙呼啸飞起,如有灵xìng般张牙舞爪。咆哮向天!每一股水流,每一滴水珠,都蕴含着难以言传的森森剑意,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罗网。将shè来的暗器统统绞成粉碎。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凶悍的掌力将龙首击碎。水花四散飞溅。但下一刻,剑光嗖嗖地冲天而起。似乎无处不在,无坚不克。那黑衣老者怪叫一声,凌空一个筋斗跃回岸上,背后冷汗暗流,怎都想不明白胡笑天为何会武功暴涨,逼得自己手忙脚乱? 胡笑天似笑非笑地道:“胡某就在这里恭候各位大驾,有种的就下来一决胜负!” 烟雨楼诸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隐约猜到胡笑天长于水xìng,所以有恃无恐,他们若是入水交锋,怕是讨不了好。可是裹足不前,任凭他叫嚣挑衅的话,又如何能完成上头交代的命令?那黑衣老者恨得牙根发痒,狠狠地一挥手:“上!” “废了这小子!”“干掉他!”其中三名jīng通水xìng的高手大叫着,壮起胆子联手冲上,脚板重重踩进水里,哗啦啦踢飞起无数水花,加上手中舞动的刀剑寒光,仿佛饿虎扑食般气势汹汹。 胡笑天脚下微动,直退到齐腰深的湖水处,左掌凝劲砰的一拍水面,登时激起一面数丈宽的水墙。那三名高手眼前一花,失去了对手的具体的方位,无不骇然,有的本能的变招回守,有的继续全力猛攻,身形前后交错,破绽百出。漫天折shè的水幕下,但见寒光飞shè纵横,几条人影忽进忽退,仔细看去,竟然是胡笑天在挥剑抢攻,逼得人数占优的敌手狼狈不堪。烟雨楼众人在水中移动时,阻力极其强大,与胡笑天相比,速度慢得如同乌龟爬行,完全处在了下风。胡笑天得势不饶人,仗着自己如鱼儿般的敏捷快速,运起快剑,霎时间连伤两人,在对方身上刺出五六个血洞,鲜血喷涌,染得湖面一片通红。 那黑衣老者又气又恨,明明己方占有绝对优势,却奈何不了一个毛头小子,如果被上头知道,岂不是丢尽了颜面!当下俯身抓起一块巨石,喝道:“小贼受死!”双臂一振,巨石呼的凌空飞出,朝胡笑天当头砸落。飞石来势既快且猛,胡笑天举掌一封,连退带卸,跟着斜向一引,令巨石变向旁落,砸得湖面升起一条粗大的水柱,轰然作响。尽管如此,巨力涌来,仍震得胡笑天左臂酸麻,胸口烦闷。那黑衣老者欺负他功力较弱,接连抓起岸上的大石掷去,只见黑影破空,水柱腾飞,湖波动荡不止。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冷喝道:“易老儿,你为老不尊!”话音未落,一条大汉如旋风般飞扑过来,刀光闪过,烟雨楼守在外围的高手惨叫仆倒,他足尖点地,毫不停顿冲向那黑衣老者。 “厉万杰!”那黑衣老者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气,纵身飘起,掌影重叠,拦截住敌人的攻击路线,怒道:“我烟雨楼行事,与你何干?” 厉万杰沉声道:“我昔rì欠下胡公子一个人情,眼见你们仗势欺人,不讲江湖规矩,岂能袖手旁观?易白繁,不想死就滚开!”说话间刀花飞舞如雪,紧紧环绕对手身周。易白繁空手对白刃,先天上便差了一筹,何况厉万杰乃黑道上一等一的高手,经验老辣。岂是易于之辈!两人交手,强弱立判。易白繁暗暗叫苦,一边尽力闪避还击,一边发出指令调动下属助拳。好不容易才扳平局面。 由于易白繁分身乏术,那三名烟雨楼高手越战越是胆寒,哪敢继续留在湖中等死,不约而同的抽身跃回岸上。胡笑天清啸一声,前脚后脚的挺剑急追,死死咬住对手不放。他心中奇怪,厉万杰怎会凑巧在此出现,莫非魔教内部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厉万杰明面上是独来独往的黑道高手。实则乃是魔教秘传弟子,专门负责收集情报,传递信息,一言一行足以影响潜门的决策层。不过眼下强敌未退。尚不便与厉万杰招呼,只好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疑问,稍后再说。 两大魔教高手联手,立时彻底扭转了攻守之势,你冲我突。刀起剑落,直杀得烟雨楼诸人呜呼哀哉。易白繁又气又恨,又是无可奈何,尖叫道:“厉万杰。你今rì坏我烟雨楼大事,来rì有仇必报!你等着受死!咱们撤!” 厉万杰笑道:“易白繁。你做人家的走狗这么多年,仍是没有半分长进。只会空口白牙吓唬人吗?”无意与对方血拼到底,以免逼得狗急跳墙,造成两败俱伤,手底下一松,飘身后退。胡笑天亦按剑后退,与厉万杰相视一眼,微微颌首示意。 易白繁脸sè铁青,愤愤难平的丢下几句场面话,率人飞身撤离。 胡笑天目送着烟雨楼诸人离开,刷的回剑入鞘,道:“厉前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其实你我联手足以扫灭易白繁一行,不知前辈为什么要放他们一马?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厉万杰道:“胡公子,此地已属于烟雨楼的势力范围,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歼灭易白繁等人,那是不可能的。假如惊动了烟雨楼那些老怪物,连我都只能连夜出城躲避风头。何况烟雨楼与锦衣卫有勾结,实力深不可测,没必要与他们结成死仇。” 胡笑天心中微动,皱眉道:“烟雨楼竟然是朝廷秘密培养的爪牙,难怪姓易的想强夺火器总要!”火器总要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安危,烟雨楼的首脑当然极为重视,决不可能让它有机会落入蒙元或青龙会的手中,若能夺来敬献给朝廷,当是大功一件。可想而知,易白繁等人回去禀报情况之后,烟雨楼定会派遣更高一级的人物出马,不达目的誓不摆休!尽管他当rì出手之时没有宣扬自己的姓名,但烟雨楼照样准确地找到他头上,难道青龙会猜不到真相吗?青龙会抢夺火器总要的心思,只会比烟雨楼更迫切!一念及此,手心微冒冷汗。 厉万杰闻言大为惊讶,失声道:“胡公子,雷家堡失窃的火器总要竟落在了你的手上?!” 胡笑天低声道:“厉前辈,这事说来话长了。为免隔墙有耳,你我换个地方再好好聊聊。” 厉万杰心领神会,笑道:“烟雨楼的狗崽子的确讨厌,我们走!” 两人展开轻功身法,迅速离开湖畔。厉万杰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徐州城,带着胡笑天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僻静的小客栈,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两人随意选了一张桌子落座,吩咐伙计端上酒菜,开怀畅饮。胡笑天也不刻意隐瞒,将自己被李玄儿所擒,偶遇阎傲、不杀和尚,后辗转流落洛阳,卷入地府风云,而后设法逃离监牢,与青龙会发生冲突,夺得火器总要,最后救了独孤宇的经历娓娓道来。至于他和李玄儿、阎九、独孤雁之间的糊涂账,则略过不提。 厉万杰越听越是佩服,拍桌赞道:“公子大智大勇,天降福运,为本教连立大功,真乃魔门之幸!如今你一举成名,连败江明峰、秦茂阳、腾格木和谢峻峰,风头之盛一时无两。若是再突破至第九重境界,便有足够的实力问鼎教主宝座了。恐怕这个时候,二公子、三公子已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声音顿了一顿,又道:“公子,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份火器总要?” 胡笑天故作看不出他眼里殷切的期盼之sè,正sè道:“当然是完璧归赵,有机会时送回雷家手中。” 厉万杰见他斩钉截铁,情知多说无益。摇头笑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珍品,公子却毫不贪恋,胸襟之广阔非同一般!不过青龙会和烟雨楼都对此志在必得,公子要想护住它。只怕难上加难啊。我听说青龙会的神将费智贤、烟雨楼的九品高手尚雨真都曾在附近出没过。” 胡笑天道:“无妨!万一对手太强的话,我宁可将它先行毁掉,也绝不会让它旁落人手,酿成大祸!”且不说那从未碰面的尚雨真,青龙会的红莲圣女铩羽而归,十有**会请出费智贤找回场子。即使他如今已屡获突破,仍然不是费智贤的敌手,除非彻底破开冥神真气锁。功力提升至第十重境界,才能与费智贤一决雌雄。可惜从目前来看,要达成这个心愿还是遥遥无期。 厉万杰轻咳一声,道:“公子。其实交给我处置会更好一些。” 胡笑天洒然一笑,转移话题问道:“厉前辈,你行止出没一向隐藏深意,敢问你莅临徐州,所为何事?” 厉万杰心底暗叹一声。顺着他的话解释道:“好教公子知晓,厉某来此,乃是要参加每年一次秘密举行的拍卖盛会,看一看是否会有人出售本教秘宝。” 原来徐州乃漕帮和盐帮两大帮派的总舵所在。漕帮做的是航运生意。南起金陵,北至燕京。数万帮众都靠大运河为生,与朝廷关系极深。而盐帮做的是私盐贩卖。旗下全是亡命之徒,由山东帮、徐州帮、扬州帮、巴蜀帮等各地方帮会联合组成,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可惜帮众的凝聚力不强,否则足以向青龙会、丐帮发起挑战。两大帮派联合起来,其背景、实力和人脉超乎想象,每年他们都秘密组织一次“中原鉴宝大会”,邀请全国各地的富豪和江湖豪雄参加,届时会将搜罗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神兵利器、武功秘籍、神丹妙药等展出拍卖,价高者得。这中原鉴宝大会已连续举办了十二年,每一年都有令人拍案叫绝的珍品出现,因而极具吸引力。原先参与者只限于黑道大豪,但近几年三山五岳的白道大侠也都慕名而来,以致于竞争rì趋激烈,最后的成交价越来越高。 当年魔教曾爆发严重内乱,包括玄铁秘图在内的许多珍贵典籍和魔门异宝流落江湖。反正每隔几年,总有魔门宝物出世,引起一场场动荡风波。更有甚者,则通过各种途径将魔教珍宝出售,换取天价财富。厉万杰之所以被派来参加鉴宝大会,就是要鉴别甄选拍品中是否有魔教珍宝,若有的话便买下来,送回潜门妥善收藏。 胡笑天听罢暗觉稀奇,问道:“既然各地高手云集,龙蛇混杂,前辈又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只要确认属于本教遗落的宝物,在拍卖结束之后强行夺走便是,何须客气?” 厉万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鉴宝大会其实分成两场举行,一处在漕帮总舵,仅限各地富豪商贾参加,主要拍卖的是珠宝玉器、古玩画及美女醇酒,另一处设在盐帮总堂,江湖上各类人等都可入场,主要拍卖的是神兵利刃、铠甲暗器、武功秘籍、各类灵丹妙药等。不过为限制人数,避免拥挤太甚,每一人要先交纳一万两白银的抵押金,换取盐帮秘制的号牌,作为入场的凭证。此外,所有竞拍者的身份都会严格保密,正式开拍前还会戴上特制的面具遮掩面目,不让别人识破来历。而且盐帮还承诺,全力保护中拍者安全返乡,胆敢在途中出手抢夺宝物的,就是盐帮的死敌!即使我有心夺宝,一来不知道买家的身份,二来要冒着被盐帮追杀到底的风险,如何能行得通?” 胡笑天悠然神往道:“不知这鉴宝大会何时举行?可惜我身上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即使想去开开眼界也办不到。” 厉万杰神sè古怪,将信将疑道:“以公子之尊,居然会被这等身外俗物困扰?” 胡笑天苦笑道:“我先后被李玄儿、阎九所擒,身上值钱的玩意早被搜刮一空,能活着捡回一命已经不错了。” 厉万杰笑道:“俗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欠公子一个人情,若公子不反对,这入场押金厉某先垫付了!你我携手并肩,万一遇到某些不长眼的黑心小人,也可以相互照应。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胡笑天也不矫情,微笑道:“多谢前辈慷慨大度,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入魔之剑高悬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他必须尽快解决yīn阳失衡的问题。假如能在鉴宝大会上找到某种至yīn至寒的丹药,成功融合体内旺盛的阳气,岂不是一件美事?挑战姬浩明,夺回唐雪,是他无法推却的宿命!。。) 第十二章 黑道霸主 第十二章黑道霸主 事情议定之后,厉万杰自去寻找门路,抓紧替胡笑天弄一面通行号牌,以便一同参加明晚举行的鉴宝大会。 胡笑天孤身一人无所事事,又不想困守客栈,当下略施手法改变了外貌,信步而出,朝城中闹市区走去。大概是鉴宝大会即将举行的缘故,街道上到处是衣服光鲜的外乡人,有的还带了娇妻美妾招摇过市,香风远播,莺声燕语,引人侧目。亦有三五成群的江湖豪杰喝过了酒,攀肩搭背地涌向青楼,一路嘻嘻哈哈,时不时大声喝骂几句。不过他们自有分寸,并不依仗武力欺凌普通百姓,因为到处都有盐帮和漕帮的人负责暗中维持秩序,一旦有人无理取闹,两帮的高手转眼即可赶到弹压。只要不是失心疯的,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与两大帮派翻脸为敌。 胡笑天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穿行,越是繁华热闹之处越是感到孤单寂寞,尤其是瞧见那些携手同游的年青男女,不禁触景伤情,黯然叹息。所谓造化弄人,衣舞凤失忆改名,唐雪含恨许婚他人,李玄儿杳渺无踪,苏玉卿远在天边,阎九狠心诀别,秦可儿音信全无,与他关系密切的众多美女竟然无一人相伴身边,仔细想想真是悲哀。他兴致萧索,转身往僻静清幽处走去,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湖畔,但见月光倒映,水波微澜,无数银蛇忽闪忽闪的游动,另有一番动人风味。 突然,夜风中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笛声,婉转低回,如泣如诉。胡笑天心有所感,循着笛声行去,绕过一处河湾,分开挡路的树枝藤蔓,只见一叶扁舟自远处缓缓驶来。一位白衣若雪的俏立在船头,玉手如葱,青丝如云,正低垂眼帘吹着一支绿sè的竹笛。清风拂来,发丝衣角微微飘扬,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质卓然出尘。 胡笑天脑际轰然一震,眼眶发热,视线顿时一片模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者竟然是令他魂牵梦萦,从未或忘的衣舞凤!衣舞凤四年前落水失踪,再出现时已易名为“白若冰”,完全不记得过往的人和事。两人在秦王府中重逢时,她误以为胡笑天是心怀叵测的盗贼,险些把他一掌打死。幸亏胡笑天关键时刻真情流露,打动了她,才得以全身而退。 胡笑天擦去热泪,运足目力望去,这才留意到衣舞凤身后站着一位年约三旬的壮年男子,他高大健壮,脸型方正,双目狭长,气势雄浑沉凝,头角峥嵘,仿佛龙蟠虎踞,显然属于领袖群雄的顶尖人杰。他负手而立,痴痴凝望着衣舞凤飘逸出尘的背影,目光中深情无限。在小舟后方负责把舵的,是一名冷峻如冰、俊秀不凡的青衣男子,背后交叉斜背一对短戟,神sèjǐng觉,目如冷电。 胡笑天终究不是热血冲动的少年郎了,心底一凉,涌到喉头的呼唤声硬生生咽回肚里,双拳下意识的握紧,指骨咔喀作响。站在衣舞凤身后的男子,十有便是掌控北方武林的黑道王者、足以搅乱天下的青龙会会主陈天野!这等枭雄人物深不可测,何况那青衣护卫极可能就是四大神将之中,最为神秘、最为冷酷的“杀将”华旭!假如胡笑天稍有异动,必死无疑,除非他功力飙升至赤阎的水准,才有机会保全一命。眼看着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偏要装作素不相识,那有心无力的屈辱感,仿佛刀刻火烧一般,痛彻肺腑。 在这一刻,胡笑天斗志重燃,狠心发下誓言,即便是永堕魔道,也要全力破开冥神真气锁,洗刷今rì之辱! 陈天野野心极大,不满足于称霸武林,竟然企图联系各方各族的势力推翻朱家皇朝。他前些rì假托为高丽大将李成桂之子李芳远,借着为秦王贺寿之机,率领许一郎、曾项杰等高手进入西安城,一方面与白云宗秘密结盟,另一方面企图在五族会盟时浑水摸鱼,谋夺雷家堡的火器总要。谁知先有玄铁秘图出世,引来各方觊觎,后有胡笑天铤而走险杀入王府,令得秦王震怒,全城戒严。最后又因莫虎风重伤身亡,导致五族大会半途中止,青龙会的yīn谋也就胎死腹中。幸亏许一郎机敏,抓住机会买通了雷浩云,蛊惑他盗取了火器总要,不料临近成功时峰回路转,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认真说来,胡笑天与陈天野虽从未碰面,其实已暗中交锋了几个回合,令陈天野的谋反大计屡屡受挫,彼此间堪称势不两立的死敌。 陈天野胸有沟壑,城府极深,为长期幽禁衣舞凤,达到彻底霸占佳人身心的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方面令人伪装成衣舞凤的父母,编造她的身世,另一方面通过针灸医药之术,杜绝她回忆起过往的可能xìng!若非胡笑天火烧王府,乘乱与衣舞凤见面,说出事情的真相,她将被永远蒙在鼓里,任人摆布。以青龙会的势力,不可能不衣舞凤的姓名来历,但陈天野罔顾一切,刻意软禁魔教长老长达四年,简直是不把魔教教主玄宗放在眼里。 双方一在岸上,一在湖中,远隔十余丈的距离。胡笑天动作虽轻,但小舟上三人是何等人物,笛声立止,三道目光刷的朝他shè来。三大高手联袂,散发的气势强盛无匹。胡笑天躲闪不及,被这股无形之气当面压落,如遭千斤重锤轰击,不禁噔噔倒退数步,嗓眼一甜,闷哼声中嘴角溢血。 陈天野淡淡地笑道此子傲骨峥嵘,居然仍能挺立不倒,放眼江湖已属难得,不不。假以时rì,羽翼丰满,当是栋梁之才。可惜地点都不对,否则我倒想招揽他入会,委以重任。” 华旭冷冷地道不是便是敌人,要不要我出手杀了他?” 没等陈天野出声,衣舞凤皱眉道华叔叔,你的杀xìng太重了。天大地大,人来人往,难道无意间撞上我们的都要杀了吗?你这‘杀’字一出口,害得人家都没有吹笛的心情了。”说罢玉手一转,笛子没入袖袍不见。 陈天野哈哈一笑,温言道若冰,休要为无关人等动气。你我泛舟湖上,良辰美景,正该放开心怀感悟天机。我听说漕帮弄到了一支罕见的玉笛,待过了明夜,我取来送你可好?”边说边轻轻摇手,示意华旭荡舟离开。 华旭不甘地瞪了胡笑天一眼,手上暗使内劲,尾舵激起水花,小舟如箭破浪,径直往湖心处驶去。 胡笑天深吸一口冷气,默默地与衣舞凤注目告别,嗖的一声,拔身跃上树梢,当机立断奔向远方。陈天野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蝼蚁,谁晓得他下一刻会不会反悔,偷偷发出必杀指令?总之无大,还是走为上策。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胡笑天振臂疾飞,眼看堪堪接近树林边缘,谁知却从前方传来一缕娇若银铃、荡气回肠的笑声,仿佛魔音一般勾魂摄魄,引人遐想。他浑身一震,立时落地隐身于yīn影中,心中暗讶,怎会是她?! 只见白影闪过,一位窈窕如柳,行动如水的绝sè丽人闪入林中,赫然是久未谋面的李玄儿。她光彩照人,娇媚如狐,眉梢唇角间都挂着柔柔的笑意,肌肤光洁滑腻,曲线优美绝伦,但凡是男人见了,都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肆意把玩。她举手轻轻一挽发丝,回眸笑道谢少侠,这树林里黑漆漆的好不吓人,哪有风景可看?你莫不是故意骗我来此,想要欺负人家?” 胡笑天胸口莫名的一痛,想起李玄儿病重时的深情倾诉,真是恍若昨rì。其实他对于李玄儿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两人间还横亘着一个恐怖的存在,携手双修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但此刻瞧着她对其他人含情脉脉,笑靥如花,心里免不了酸水上涌,妒火暗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接近这朵带刺的玫瑰?当下顺着李玄儿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紧追其后,赫然是今早有过冲突的谢峻峰! 谢峻峰脸sè发红,脚步飘浮,分明是有了六七成酒意,哈哈笑道李姑娘,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我江湖儿女,千里有缘相会,何不把握当下及时行乐?” 李玄儿抿着嘴道谢少侠,你我虽然一见如故,但远未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你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人家怎能轻易答应?”眼波流转,道不尽的柔媚chūn意,万千风情。 谢峻峰双目喷火,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大声道李姑娘,谢某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堂堂的泰山剑派下一任掌门人!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教我不得好死!” 李玄儿嗔道谢大哥,好好的何必发毒誓?从今往后,可不许在我面前再提‘死’字。” 谢峻峰酒壮sè胆,舔着脸笑道?imrc=''>茫悄愦鹩a耍俊彼底趴缟弦徊剑趴笫郑匏思傻爻蚶钚穆?br/> 李玄儿轻轻巧巧的一旋身,如风遁走,轻笑道谢大哥,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你的宋师妹?你舍得挥剑斩情丝吗?”吾网不跳字。 谢峻峰神sè陡然一僵,皱眉道我和宋师妹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分瓜葛,李姑娘你千万莫要误会!再说她一山野丫头,只懂舞剑打拳,没有一丝味道,如何能与你相比较?只要不是瞎子白痴,一定会选择李姑娘你啊。” 李玄儿轻咬下唇道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负心郎!你今rì如此对待你师妹,焉知你rì后是否会同样对我?万一你rì后嫌弃我人老珠黄,另觅新欢,我岂不是无处哭去?” 谢峻峰信誓旦旦道李姑娘,谢某对你是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假如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只管将我的心挖出来!” 李玄儿含笑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谢峻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眼看佳人活sè生香,yù拒还迎,尤其是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眸闪亮如星,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召唤,小腹中一股火流腾的直冲上来,低吼一声,张开双臂虎扑。 “哎呀,讨厌啦!”李玄儿一声轻呼,如穿花蝴蝶般左右闪动,总是先一步避过谢峻峰的扑击。两人一追一逃,相距仅仅半尺,谢峻峰死死盯着佳人的柳腰翘臀,亢奋无比,完全乱了分寸。 胡笑天暗暗摇头,所谓sè字头上一把刀,等谢峻峰心神完全失控的时候,李玄儿便会图穷匕见,痛下毒手! 李玄儿闪避当中手腕忽然一抖,一对闪耀光芒的镀金八角铜铃凭空出现,回笑道谢大哥,你看这是?” 谢峻峰视线上移,讶道好奇特的八角铜铃,它表面刻的是花纹么?看起来像是挣扎的鬼魂?你拿着它想做?” 李玄儿微微一笑,妩媚中却透着yīn冷寒意,轻声道我想收了你!”话音落处手腕急震,铜铃当的相互撞击,一股诡异的音波猝然爆发,同时运劲喝道谢峻峰!” 李玄儿手中的铜铃,当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界招魂铃”!此物乃白云宗顶级宝器之一,极其歹毒恐怖,可以收取炼化生者的灵魂,任你如何英雄了得,若不幸中招沦丧的话,只有变成行尸走肉的下场,简直是生不如死。招魂铃的威力大小,与使用者的功力深浅及摄取灵魂的数目有关。当招魂铃的颜sè变成深黑sè,达到威力极限时,据说铜铃一摇,便可摄取三界之内的任何魂灵,令人闻之sè变。 李玄儿依据邪门功法淬炼招魂铃,必须要摄取生人之魂做为材料,被摄取者的内功修为越强,那么招魂铃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因此,她常常利用的美sè蛊惑那些青年武者,把他们弄得神魂颠倒时才露出狰狞爪牙。胡笑天当初同样遭受过李玄儿的算计,幸亏他修炼有佛门神通,意志之强非同一般,成功抵御住摄魂法术的攻击。至于如慕容青田之流的名家弟子,则没有这么幸运,被李玄儿毒害了好几位,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李玄儿今rì故技重施,瞄准了谢峻峰下手,真正的意图不言而喻。 谢峻峰乃名门高徒,江湖经验丰富,应该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本不会轻易踩进美sè圈套。可他今rì受挫于胡笑天剑下,遭人耻笑,心情郁闷下借酒浇愁,失去了平rì的冷静jīng明,根本没想过这绝sè美女心怀叵测,毒胜蛇蝎! 说时迟那时快,魔音席卷,谢峻峰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变得僵直,目光追逐着摇摆的铜铃,下意识地张开双唇,就要答应李玄儿的呼唤。 胡笑天眉心一皱,正yù出手阻止李玄儿,忽听半空中炸开一声怒喝妖女住手!”电光骤闪,左侧树枝高头陡然惊起一抹剑光,仿佛长虹贯rì,朝李玄儿头顶狠狠斩落。 这忽然现身的高手内力深厚,其怒喝声如同洪钟大鼓,震得林木抖颤,夜鸟惊飞。谢峻峰本已陷入幻境之中,被这忽如其来的巨大声浪惊扰,眼中的迷茫之sè褪去,竟然恢复了三分清醒。 关键时刻强敌来袭,李玄儿又惊又怒,假如谢峻峰摆脱心灵之力的束缚,她将承受功法反噬的危害,后果极其严重!她当机立断地一闪身,玉掌挥去,啪的印上谢峻峰的胸口。谢峻峰啊的一声惨叫,倒飞数丈远,背心重重撞上一颗大树,软绵绵跌落在地,昏死。 “可恶!”那剑客勃然大怒,剑随身走,嗤嗤振臂连刺,弹指间连刺九剑,闪动的剑光仿佛层层寒cháo,带起森森杀意。李玄儿一掌击倒谢峻峰,还不及飞身遁走,便陷入冷冽的剑光包围之中,剑意及身,刺骨冰寒。若是一个应对不善,立刻就要血溅五步!她心中惊骇莫名,抬眼一扫,却见对手是一名相貌平平,年约三旬的灰衣剑客,铜铃急舞,飘身横掠以避敌锋芒。那剑客冷冷道想逃?你做梦!”剑势如疾风骤雨,狠辣非常,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胡笑天一见那剑客出剑的速度、角度、力道和连绵的剑意,心头一紧,险些惊呼出声——此人的剑术之强竟不弱于高青城!那么要不要出手救李玄儿?或是悄然离去,任她自生自灭? 第十二章黑道霸主 第十二章黑道霸主是, 第十三章 话不投机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 夜幕笼罩,树林中剑光闪耀,铃声催魂,两条人影腾飞缠斗,生死只在一线。尽管战况激烈,但由于此地荒凉偏僻,一没有其他江湖中人经过打扰。 那灰衣剑客心志坚如金刚,即使直面招魂铃的音波攻击,手腕仍稳如铁铸,剑光挥洒如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将李玄儿牢牢困在核心。但见剑气纵横,金光黯淡,交手不过数招,李玄儿的衣裙便被割裂多处,一张俏脸苍白如雪。她空有一身无上媚术,却找不到对象施展,正应了那句俗语“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几乎陷入绝望境地。那剑客运剑如飞,步步为营,很快把李玄儿逼到死角。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轻喝,一抹冷光自斜侧里飞出,直指他背心要害。胡笑天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无动于衷,念及昔rì同生共死的一段情谊,毅然出剑相助。 寒风席卷,变起肘腋,大大出乎场中两人的意料,一个暗暗恼怒,一个惊喜yù狂。那剑客侧一瞥,随手当的架住来剑,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拦阻我斩杀妖女?”的同时左掌迭出,仍然紧紧罩住李玄儿,不让她乘隙脱逃。 胡笑天面对人家的厉声喝问,无言以对,难道要主动袒露隐情,承认和李玄儿暧昧不清吗? 那剑客大声道白云宗妖女虽娇艳如花,实则心肠毒如蛇蝎,辣手无情,所造杀孽罄竹难书,根本不值得阁下怜惜同情。你不要被美sè所惑,快快闪开,休要阻碍我替天行道!” 李玄儿好不容易捞着一根救命稻草,岂会坐视机会白白溜走?尖叫道这位大侠,千万不要轻信此人的谣言。我又没有作孽杀人,他凭收割我的xìng命?退一步来说,万一我被杀了,难道他会放过你这唯一的知情人?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乃是江湖上最常用的伎俩。” 那剑客冷冷道妖女,闭嘴!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玄儿反唇相讥道狗屁君子!我爱说便说,何事?” 胡笑天哭笑不得,轻咳一声道两位并无深仇大恨,何苦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就此罢手,各奔如何?” 那剑客闻弦音而知雅意,恍然道原来你并非碰巧路过,而是想蓄意化解妖女之危!你也是白云宗门下吗?够胆的报上名来!”杀机骤燃,剑势愈见凌厉。 胡笑天忙道阁下休要误会,我和白云宗毫无瓜葛!” 那剑客疑心既起,哪里肯他的誓言?反倒是李玄儿见势不妙,生恐胡笑天撒手不管,暗运媚功,娇滴滴地笑道这位大哥,合你我之力难道还需要怕他的威胁吗?待我们将这恶贼驱走后,漫漫长夜,正适合你我倾心交流。”边说边挺起,以妙不可言的韵律轻轻晃动。白云宗秘传的媚功非同小可,加上李玄儿美sè超凡,若是定力不足的男子见到这勾魂一幕,只怕要当场化为禽兽,不顾一切了。 胡笑天还未出声表态,那剑客勃然大怒,喝道妖女浪荡无耻,死不足惜!”蓦地拔身跃高,左掌右剑一同凌空击下。这一记杀招威力极强,劲风扑面如山,李玄儿不由骇然变sè,失声叫道快救命呀!”胡笑天暗叹一声,大喊道剑下留人!”全力运剑刺去,内劲到处,剑尖上陡然吐出一尺多长的剑芒,犹如蛟龙出海,绞向那剑客的下盘部位,用的是攻敌之必救的策略。 剑芒未至,剑意如冰雪笼罩。那剑客惊咦一声,剑至中途蓦地回旋横扫,举重若轻,变招之迅捷流畅超乎寻常,简直可用“出神入化”四字来形容。但听当的一声剧震,两人分开落地,按剑遥遥相对,都泛起惺惺相惜之感。那剑客沉声道阁下身怀绝技,招式间隐隐有七大剑派的脉络,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名门弟子,何必为了一个妖女自毁前程?你若是执迷不悔,必成武林公敌。” 胡笑天耸耸肩道多谢阁下善意提醒。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我问心无愧,不惧任何流言蜚语。”既然决心出剑解围,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明知这神秘的对手武功极强,深不可测,亦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那剑客傲然道我好言相劝,心意已到,听或不听由你自决!我今夜誓杀无耻妖女,凡阻拦者视同共犯,一并斩之!”字字铿锵有力,原本蓄意掩盖的气势向外散发,仿佛一柄绝世宝剑横空出世。 胡笑天感应着那森寒锐利的剑意,心底一沉,如此可怕的人物,剑术甚至要胜过高青城一筹,具有了和一派掌门平起平坐的资格!得罪了他,rì后行走江湖怕是麻烦不小。一念未完,李玄儿嗖的落到身边,气鼓鼓地指着那剑客道伪君子,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呀?是大宗师?还是武林盟主?得罪了我白云宗,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 那剑客冷笑道得罪白云宗又如何?难道宁无凡会为了你破关而出,与我一决生死吗?”吾网不跳字。 李玄儿神sè剧变,失声道你怎会宗主在闭关?”宁无凡闭关苦修乃白云宗绝大的秘密,获悉内情者不会超过五人,这神秘剑客又怎会得知?是谁泄露了风声?假如此事传到魔教弟子耳中,魔教高手大举来犯,又怎生是好? 那剑客淡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玄儿,这两年来,被你摄取魂魄、生不如死的至少有三四十人了吧?无网不少字我起初只是怀疑你的身份来历,待亲眼见到了这对‘三界招魂铃’,便留你不得了。能死在我的剑下,乃是你最好的结局。” 李玄儿柳眉倒竖,啐了一口,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姑nǎinǎi便站在这里,有本事就杀我呀!” 那剑客道杀你如探囊取物,有何难度?”声音一顿,对着胡笑天说道我最后jǐng告你一次,即刻收剑退开,不要与妖女同流合污。” 胡笑天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你高抬贵手如何?” 那剑客道言尽于此,剑下见分晓吧!”话音未落,嗖的弹身欺上,剑光荡起,同时卷向胡、李二人。胡笑天和李玄儿哪敢怠慢,剑铃齐飞,长短结合,奋力抵御对手快剑。那剑客飞起跃落,长剑指东打西,所使的都是江湖上最普通的剑招,如同一锅大杂烩,天南地北各种流派混杂,竟然没一招是他的独门剑法。这些平常之极的剑招在他手中使出,招式间的衔接变化恰到好处,组合起来便发出十倍不止的威力,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教人叹为观止。胡笑天习剑多年,自然清楚把各派剑法融会贯通的难度有多高,又是敬佩,又是惊骇,自叹弗如。当下绝了贪功急进的念头,牢牢守住阵脚,最大限度的弥补招式中的破绽,做好与敌人长鏖战的准备。李玄儿身上的压力更甚,她银牙暗咬,全力展开邪门身法周旋,招魂铃飞荡震响,回音不绝。三人窜高伏低,转瞬拆了十余招,剑气交缠飞shè,四周枝叶簌簌纷落。 双剑叮叮当当连续交击,内力反震,那剑客的眼神由疑惑变得冰冷如刀,一字字道原来你是魔门中人!”胡笑天出于谨慎考虑,虽未使用魔教绝学,但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乃魔门神功,与一般的内功心法差异太过明显,一旦内力接触,立时便要露出原形。 白云宗与魔教素来不睦,势同水火。李玄儿闻言一惊,脚步交,霎时拉开了与胡笑天的距离,已然起了戒心。 胡笑天暗道不好,他们两人联手方能勉强战平强敌,若李玄儿不肯尽力配合,迟早会被人家各个击破!好敏捷的心思,好可怕的敌人!蓦地扬声大笑道阁下先是给李姑娘裁决定罪,肆意污蔑她的名声,然后诬称我是魔道中人,居心何在?是想挑拨离间,分而击之吗?李姑娘,清者自清,不要中了他的圈套!” 李玄儿心念电闪,情知当务之急是要击退当面之敌,而非纠缠同伴是否出身魔教,冷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上当?” 那剑客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李玄儿,你若反戈一击,杀了这魔头,我今rì便饶你一命。” 李玄儿失笑道待我杀了他,你再来杀掉我是吗?”吾网不跳字。 胡笑天手心冒汗,真怕李玄儿转变立场,反朝痛下杀手,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急忙说道李姑娘,此人的话切不可轻信!一个戴着假面具欺瞒天下的人,有何资格谈论除魔卫道?” 李玄儿愕然道你说?他戴着人皮面具?” 胡笑天斩钉截铁道正是!” 那剑客眼底寒光一闪,心神震荡,要此刻乃夜深时分,光线微弱,即使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也多半不能看出他戴着以假乱真的面具,但胡笑天居然把这个秘密一口喝破,岂不怪哉?莫非这对手练有魔门神通,身份尊贵?再联想到他的内功和剑术,假以时rì,一代魔王又将称霸江湖!与之相比,区区一个邪宗妖女简直不值一提。那剑客弹指间想得极为通透,登时转了心思,喝道揭人者尽皆该杀!”喝声中剑势陡变,使出一套磅礴大气的剑法,刚柔相济,气吞山河,剑光虚影交汇成九条蛟龙,令人心胆俱寒。 李玄儿心生怯意,随着剑风飘退,惊呼道这是剑法?!” 胡笑天当其冲,压力顿时飙升数倍,狂吼道你退开做?快攻他侧翼!” 那剑客厉声道李玄儿,识相的快滚,莫要自寻死路!” 李玄儿是何等机灵通透的角sè,眼睛滴溜溜一转,蓦地轻笑一声,如灵鹤般冲天而起,足尖一点树梢,借力远去夜深霜浓,奴家先走一步,不陪你们两个大男人玩了!” 李玄儿说走便走,毫不拖泥带水,把胡笑天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差点开口骂娘。但生死关头,无暇分心指责她的自私无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进肚里,拼命抵挡对手疾风骤雨的攻击,一被杀得步步倒退。幸亏他自创的水柔剑法屡经实战淬炼,去芜存菁,施展开来严绵紧密,几乎达无隙可乘的地步,尽管狼狈万分,仍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那剑客亦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剑法,yù除去胡笑天的决心愈加迫切,当下剑法再变,大开大阖,直砍猛劈,每一剑都运足功力,恨不得立即破开那层层叠叠的剑幕。剑刃交击,火星四溅。哪怕胡笑天内外兼修,又有绝世内功护身,五指仍被震得微微发麻。那剑客冷笑道好贼子,死到临头还不愿施展魔门绝学吗?且让我看一看,你究竟学会了哪一种魔功,胆敢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胡笑天默然不语,眼角余光扫向四周。冥冥之中,他有着强烈的不安预感,并不愿把压箱底的一下子展露出来,给对手看穿虚实,所以隐忍不发。何况此战毫无意义,远未到必须生死相见的地步,当走为上策。 片刻的工夫,那剑客已连续劈砍四十余剑,一剑比一剑凶狠,气力绵长,丝毫看不到有功力衰减的迹象。胡笑天虽有心逃离,无奈对手的攻势太过凌厉,根本没法子抽身闪避,只要斗剑时稍有失误迟缓,轻则断手重则丧命!天幸他命不该绝,恰好有一朵乌云随风飘来,遮住了高悬的银月。光线骤暗,夜sè如墨,树林中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胡笑天大喜望外,借着剑上的反弹之力滑步后闪,立即回剑入鞘,如幽灵般隐没入黑暗之中。那剑客眼前一花,长剑劈空,已然失去敌人的踪影,不禁又恨又怒,凭着模糊的气机感应往前追了数步,呼的一声轻响,险些被横生的枝条割伤眼睛,不得不凝身止步,怒道混蛋,有种的不要逃,滚出来一决生死!” 胡笑天屏息敛气,翼翼地转身退开。那剑客一边喝骂,一边留意倾听四周的动静,可惜没有获得任何回应。胡笑天岂会因激将计而冲昏头脑,不一刻自另一方向穿林而出,拔腿狂奔,直到确信彻底甩脱了那可怕的对手方停步歇息。 危机一过,云消月现,如水的光华倾泻大地,驱散了几分黑暗。 胡笑天抬望月,回想起适才一战,庆幸之余又暗暗jǐng惕,短短半夜工夫便撞见这么多顶尖强者,徐州城内真是龙虎汇聚,高手如林啊!深夜里孤身独行实在是太过危险,下一次的话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青龙会、烟雨楼、白云宗、地府,有哪一家是好惹的?为了小命着想,尽快与厉万杰汇合才是正理。当下收敛心神,辨认清楚方位,翼翼地奔向城区。 行至中途,一阵香风忽然吹来,跟着白衣闪落,一位娇俏窈窕的丽人从天而降,笑吟吟地挡在前方。胡笑天与她目光一触,心中百味杂陈,皱眉道李玄儿,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知不,我险些被你害死!”李玄儿扫了他几眼,笑道真的假的?我看你完好如初,连油皮都未碰伤一块,何曾遇险?”胡笑天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懒得跟你啰嗦。让开,莫要挡道!”李玄儿轻咬下唇,目光如水流转,委屈地道你凶巴巴的干?其实人家隐身一旁并未远去,想要找准时机发动偷袭,给予那伪君子致命一击!谁知你居然摸黑遁走,令我的计划付之东流。”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是非黑白我心中自有分寸,任你舌绽莲花,口若悬河,也休想蒙蔽我!李玄儿,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吧。”李玄儿满眼幽怨,袅袅婷婷地走到近前,低声道莫非你是嫌弃奴家容貌丑陋,不堪入目吗?为何总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胡笑天见她悄然发动媚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沉声道李姑娘,请你自重!你我素昧平生,男女有别,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李玄儿脸上闪过狐疑神sè,低声道我们以前有过交集吗?为何我看见你时竟有心痛的感觉?” 胡笑天一惊,沉下脸道胡说八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李玄儿眉心微皱,苦苦思索,蓦然啪的一击双掌,失声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胡笑天一个头两个大,矢口否认道李姑娘,你绝对是认人了!”李玄儿笑道不会的,就是你!”说罢纵身扑来,眉开眼笑。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是, 第十四章 虎口拔牙 第十四章虎口拔牙 胡笑天对李玄儿太熟悉了,当她笑得越欢畅妩媚,潜藏的杀机越浓烈,任何人若见sè起意,下场定然凄惨无比。轻提一口真气,飘身往后疾退,沉声道李姑娘,有话好好说。男女有别,莫要动手动脚!”李玄儿屡次施展媚术失败,心里亦是惊讶莫名,难道这世上真有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男子?心念转处,哎呀一声娇呼,失足跌坐在地,抬眼痴痴凝望着胡笑天,颤声道你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把我当成水xìng杨花,邪恶狠毒的吗?”吾网不跳字。胡笑天摇摇头,叹道李姑娘,你身为白云宗的得意门徒,深得宁无凡宁宗主的欢心,何必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你的摄魂妖术对我没有用的,不要浪费演戏了。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被你蒙骗,就此别过吧!”“慢着!”李玄儿一跃而起,叫道你是不是易容了?我从前一定见过你,这不是你本来的面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胡笑天皱眉道我是谁重要吗?”吾网不跳字。 李玄儿仔细打量着他的身材轮廓,俏脸陡然刷的变白,踉跄倒退两步,眼里泪光闪烁,喃喃道是你!你居然恢复武功了!” 胡笑天与她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交换了千言万语,往rì的情景一幕幕闪过脑海,心下一软,柔声道你的内伤痊愈了吗?”吾网不跳字。 李玄儿低声道我早该想到了,徐州城内有这等剑术,又肯为我拼死解围的还能有谁?如果燕王他敕封的大明勇士乃是魔教弟子,不知会有何感想?我以为人海茫茫,你我再无缘相会,谁知老天爷最爱捉弄人,又让我遇到了你!”边说边缓缓后退,藏在指缝间的毒针一闪不见,惨笑道我既不能杀了你,也摄取不了你的魂魄,今生注定成不了一流高手。你千万别对我太好,要不然我如何恨你?若连恨你的气力都没有了,我就真的完了。” 胡笑天听得心旌摇曳,忍不住道徐州城中藏龙卧虎,你还是乘早离开吧,否则的话或有大劫!” 李玄儿淡淡笑道我的生死安危,不劳你忧虑cāo心。姓胡的,下一次我宁可碎尸万段,都不要欠下你的人情。”话音未落,白影飘渺,已然自原地消失。 胡笑天张大了嘴,却是喉头堵塞,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睁睁地瞧着她远去,满心怅然。 胡笑天回到客栈,洗去易容药粉,回想着衣舞凤和李玄儿的绝世容颜,一时欢喜,一时惆怅,索xìng叫了一坛酒,对着明月自斟自饮。不久,厉万杰亦安然返回,见状哈哈一笑,径直坐下抢酒便喝。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互不相让,片刻功夫便把一坛美酒喝净。 厉万杰放下海碗,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推到胡笑天面前,笑道,盐帮特制的号牌和面具都在这里,幸不辱命。” 胡笑天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包裹上,忽道厉前辈,这回鉴宝大会即将展出拍卖的物品,都有哪些?” 厉万杰道按以往的规矩,拍卖的宝物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公布具体资料的。因为这些十之七八来历不明,为防止失主上门闹事,开拍前通常秘而不宣,万一将来有争执纠纷,也可推卸干净。莫非听到了风声,想要出手夺宝?” 胡笑天摇头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有本钱竞买宝物?”略一沉吟,问道神教十三长老中,前辈可曾见过衣舞凤衣长老?” 厉万杰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点头道当然见过!衣长老年纪轻轻便位列长老之尊,武功过人,智谋非凡,乃神教第一美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两人间的恋情昔年曾轰动江湖,不知引来多少人嫉恨!可惜衣长老遭jiān人暗算,落水失踪,至今已有四载。若她仍在教内掌权,大事可期。” 胡笑天微微一笑,缓缓道我今晚又见到她了!” 厉万杰浑身剧震,霍然起身你说?你遇上小凤了?她现在在哪儿?为迟迟不肯回归神教?” 衣舞凤身具九夷族最纯正尊贵的血统,与教内高层人物渊源极深,又得到玄宗信任宠爱,加之美丽出尘,人人将其视为魔教瑰宝。即使她已失踪四年,玄宗也一直没有罢免其长老之位,仍旧派人不遗余力的寻找,可以想见对她的重视程度。厉万杰也是纯正的九夷族人,严格来说是衣舞凤的叔父一辈,对她的生死与否念念不忘,这时忽然听到她生还的消息,不禁又惊又喜,关怀之情自然流露。 胡笑天之所以说出这个秘密,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后所做的决定。衣舞凤自从得悉真相之后,以她的兰心蕙质,定有法子巧妙摆脱所谓的“神医”控制,逐步恢复往rì的记忆。时隔数月,她却仍然滞留在陈天野身边,最大的可能xìng便是找不到机会脱身逃离。要陈天野的心机手腕皆是当世一流,势力庞大,身边又有华旭这等强者贴身护卫,岂会容许衣舞凤从眼皮底下无故消失?若无外力相助,衣舞凤要想恢复zì yóu那是难如登天。为保自身清白,她只有继续假扮失忆,以免陈天野生出疑心。 胡笑天想到衣舞凤正度rì如年,一边和陈天野周旋斗智,一边苦盼救星降临,心中仿佛刀割一般痛苦,只恨力量尚微,无法杀破一切阻拦,将佳人自水深火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思前想后,唯有借助厉万杰及其背后的势力才能破解此局!魔教潜门弟子深藏于九地之下,几乎从不在世间露面,但他们肩负着维系魔教统一,守护魔门正统的职责,岂会是弱者?假如能说服厉万杰,动用潜门的力量,至少有五六成的机会救人成功。这时眼看厉万杰神sè激动,忙将夜晚出游,无意撞见衣舞凤和陈天野泛舟湖上的经过如实说出。最后叹气道单是华旭一人就足以杀我灭口,因此我没敢惊动他们,老老实实地隐身岸上。目前衣长老深陷虎穴,状况危急,尚请前辈看在同为魔门一脉的份上,设法救她出来。一旦事成,教主定会对前辈大加褒奖。” 厉万杰听罢只觉匪夷所思,魔教和青龙会势不两立,衣舞凤怎可能和陈天野同船出游?如果她神志清醒,为数年间不回归魔教,甚至不跟亲人通报音信?半信半疑地道,你确信所见之人就是小凤吗?晚上光线暗淡,你们相距又远,会不会认人了?陈天野身为青龙会会,rì理万机,又怎会有闲暇乘舟夜游?” 胡笑天冷静地道陈天野莅临徐州,多半与鉴宝大会有关。至于衣长老乃是我夜思念之人,每一根发丝都已刻骨铭心,怎可能认?我敢断言,是陈天野挟持了衣长老,图谋不轨!而衣长老受形势所迫,不得不隐姓埋名,虚以委蛇。”为免节外生枝,他干脆略过衣舞凤曾经失忆的细节不说,也不提曾与她在长安城内相会过,先把罪名扣实在陈天野头上。 厉万杰喃喃道难道你见到的真是小凤?她又会落入青龙会的掌控中?陈天野向来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怎会屈尊来参加鉴宝大会?莫非他在策划yīn谋?奇怪,奇怪呀!” 胡笑天跃跃yù试道此事的确疑点甚多,不过只要救出了衣长老,一切疑问自然迎刃而解!” 厉万杰扫了他一眼,正sè道,我你心情迫切,但事情牵涉到了青龙会的陈天野,棘手程度非同一般,岂能轻率行动?万一打草惊蛇,令对方提高了jǐng惕,岂不是弄巧成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一方面要摸一摸陈天野的底细,弄清楚青龙会究竟来了多少人马,另一方面要立即集聚力量,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大意不得。依我之见,我们要兵分两路,双管齐下才行。”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与陈天野作对,无异于虎口拔牙,稍有不慎,必将是满盘皆输。前辈,我是关心则乱,接下来的安排愿闻其详。” 厉万杰放缓声音道,你我二人势单力孤,难以和青龙会抗衡,因此关键是获得外力支援。我打算连夜出城,紧急联络门中高手,抢在陈天野离城前堵住他!若让此枭重归江湖,天地茫茫,恐怕就永远救不了小凤了。” 胡笑天心头一紧,手心渗出冷汗,咬牙道至多到了后天早上,陈天野便要率人离开徐州,相当紧迫呀。”即使厉万杰即刻动身,四处奔波,一来一回还赶得及吗?万一他路上遭遇意外耽误了,那岂不是从此与衣舞凤无缘? 厉万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力而为就是!” 胡笑天强压住内心的焦虑,肃容道前辈,江湖凶险,在外奔波时务必!我会守在徐州,静候你的好消息。” 厉万杰道,你的担子也不轻。陈天野多半要参加鉴宝大会,届时请你设法把他辨识出来,然后暗中尾随跟踪,最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及时展开突袭,一击而中!”参加鉴宝大会的各路嘉宾统统都要戴上面具掩盖身份,要想准确地找到陈天野,难度可是不小。 胡笑天断然道没问题,我会死死盯着他的!” 厉万杰道好,你我同心协力,誓要做成此事。”说罢掏出一叠银票和一面号牌放到桌上,道因我无法参加鉴宝大会,只有烦请代为行使寻宝职责了。若有魔门宝物出现,尽管出价竞买。”当下交待清楚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如何与盐帮接洽联络,即刻出城奔忙不提。 次rì一早,谢峻峰重伤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全城。不久,另一则更惊人的消息传出,泰山派的女弟子宋美蝉昨夜失踪,结果被人时已赤身惨死,亡于某种邪恶的采补术下!消息传开,闻者无不惊讶万分,纷纷猜测是谁刻意与泰山派为敌,竟敢挑衅七大剑派的尊严?至于那些颇有姿sè的江湖女侠,人人自危,生恐那采花yi贼仍隐身暗处,伺机下手作案。在鉴宝大会前发生这等丑事,漕帮、盐帮大失颜面,立即派出高手联合巡查,企图挖出幕后元凶,一闹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与其他人胡乱猜测不同,胡笑天第一便断定——宇文政进城了!虐杀宋美蝉者必是此獠无疑!宇文政生xìngyi邪,最近一次就用同样的术法jiān杀了恒山派的何盈盈。他食髓知味,后来又向落单的甘雨琦伸出魔掌,却因胡笑天的阻拦未能得逞。隐伏数rì之后,宇文政终于耐不住寂寞,又张开了嗜血的獠牙!胡笑天虽不知宇文政修炼的是何种邪门功法,但他前后两次共掠取了三十余年的纯yīn真元,哪怕仅能炼化吸收一部分,功力也将突飞猛进,甚至有了和姬浩明、高青城、战锋互较高下的资本! 胡笑天与宇文政结怨太深,既已猜到是仇敌所为,岂会容他安安静静的炼化真元?当下立即动手化装,易容成宇文政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客栈,绕行一圈,独自现身街头。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胡笑天刚刚步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便遥遥望见城门处走来六七名青年男女,个个身佩长剑,赫然是甘雨琦、江明峰、秦茂阳等人。想来恒山派一行离开砀山镇后,也直奔徐州而来,甘雨琦等年青弟子作为先遣,须提前进城安排食宿杂务,而天玄道长落后不远。胡笑天既已存心大闹一场,避也不避迎面撞去。 甘雨琦脸sè苍白,jīng神恍惚,倒是她身边的江明峰眼尖,陡然人群中闪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如同白rì撞鬼,情不自禁地跳脚大叫道宇文政!是宇文政这yi贼!”胡笑天傲然止步,指着江明峰的鼻尖斥道华山派的黄毛小儿,喊你爷爷的名字做?没大没小!”江明峰气得满脸通红,仓啷拔剑出鞘就是这人杀了林师叔、何师叔!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恒山派众弟子心痛同门之死,听闻凶手就在眼前,谁不想报仇雪恨?仓啷啷长剑连响,白光闪耀,大叫道恶贼,纳命来!”只见冷电飞shè,却是甘雨琦第一个欺身扑去,看其舍生忘死的模样,甚至不惜和对手同归于尽。江明峰大惊,急忙挥剑护住她的侧翼,叫道甘师叔,啊!” 胡笑天感受到甘雨琦滔天的恨意,不由暗叹一声,顺着长剑来势飘身后掠,大笑道小美人,你莫非对我一见倾心吗?这么急着投怀送抱,飞来艳福让本消受不起啊。” 甘雨琦怒道恶魔,闭嘴!”剑随人走,紧追不放,恨不能下一剑便把这可恶的男子斩成碎尸肉酱。江明峰、秦茂阳等人不敢怠慢,配合她的攻势展开杀招,剑气交织,怒卷而去。 激战忽然爆发,剑气纵横,寒光如雪,登时把四周的百姓吓得尖叫不断,人群四散践踏,混乱不堪。 胡笑天虽然易容为宇文政的模样,无奈不懂得白云宗的独门功法,若真个和甘雨琦激斗的话,立刻就要露出马脚。因此他没有和对方接战的打算,双掌一推,劲风狂卷,整个人倒飞而起,落到沿街的屋脊上,冷笑道小美人,你若再纠缠不休,本就把你的全身功力吸干!反正我昨夜杀了泰山派的小妞,不在乎今rì多杀你一个!”甘雨琦尚未晓得宋美婵被杀一事,愣了一愣,跺足骂道好贼子,你忒过无耻恶毒了!”胡笑天哈哈一笑,游目望去,但见四面八方人影腾飞闪跃,估计是盐帮、漕帮的高手闻讯赶来了,忙展开身法如风遁走。众人哪肯就此罢休,一边喝骂一边追赶,但双方的距离却越拉越远,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不过盏茶工夫,宇文政当街承认jiān杀宋美婵的消息轰传全城,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联合漕帮、盐帮,第一发出追杀令,生擒宇文政者赏银十万两,献上其级的赏银八万两,断其手足的赏银三万两,通告其下落的赏银万两!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云集城中的各路英雄好汉红了眼,争先恐后地展开搜索,每一处山洞每一片树林都不放过,期间发生的误伤误杀事件也不知有多少,宣称斩杀宇文政冒领赏金的层出不穷。总而言之,因胡笑天的现身搅局,致使徐州城内草木皆兵,意外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第十四章虎口拔牙 第十四章虎口拔牙是, 第十五章 鉴宝大会(上) 第十五章鉴宝大会(上) 残阳如血,暮sè四合,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sè。站在高处望去,不时可见人影腾飞,刀光剑影闪烁,搜捕宇文政的行动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身为始作俑者的胡笑天坐在盐帮的专用马车里,闭目养神,对外界的风雨充耳不闻。马车一路驶来,越靠近盐帮总堂,守卫越是森严,道路上静悄悄的,透着几分冷寂肃杀。 经过连续三道盘查,车子终于停稳,驾车的汉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贵客,到地头了。”胡笑天睁开眼帘,沉声道好,辛苦了!”轻身跃下地面,随手一抛,一锭银子落到车夫的怀中。那汉子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连声道谢,驾车离开不提。 胡笑天举目扫去,只见盐帮总堂依山傍水,树木环绕,位置极佳,黑漆漆的屋脊连绵成片,不知纵深几重,倒像是一座王孙贵族所住的豪宅。大门匾额刻着“四海一家”四个大字,红漆门板上镶嵌着九横八纵的铜钉,门口两侧蹲坐着一对威武雄壮的猛虎,门前则是四方形的小广场,地面铺着清一sè的水磨石板。此时夜sè虽未降临,门楼、围墙上已挑起一串串灯笼,照得门外亮如白昼。 由于胡笑天来得太早,其他嘉宾或者未曾动身,或者正在路上,因而门前颇有几分冷清。不过盐帮负责接待的,是一群俏丽如花的美*女,个个衣着清凉,娇美白皙,肌肤嫩滑得可以掐出水来,让人看了心头一片火热。香风过处,一名身着粉裙、苗条秀丽的美女径直走上前来,冲着他福了一福,娇滴滴地说道大爷您来了!奴家玉香,专司接待之职,若您有任何吩咐或需求,奴家都将尽力满足。”说罢飞了一个媚眼,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胡笑天哭笑不得,盐帮行事作风果然粗俗,居然聘请青楼女子充当门面!可他连李玄儿的媚功都视若无睹,何况是其他?淡淡道玉香姑娘,我姓胡,别叫‘大爷’的,我不爱听。” 那玉香是风月场磨炼出来的人jīng,最擅长察言观sè,立时含胸垂目,气质一变,宛如出污泥不染的莲花,轻声道胡,您是第一次来参加鉴宝大会吗?”不跳字。 胡笑天见她如此伶俐机敏,暗暗称奇,忍不住问道你?我身上有哪里不妥吗?”不跳字。 玉香抿嘴一笑,道或许不知,鉴宝大会是在入夜之后才正式开始的,您来得太早了。另外,若是熟客,通常会主动出示号牌,以便我等引领入座。奴家大胆妄言,得罪之处尚乞见谅。” 胡笑天摆摆手道我的确是第一次来盐帮长长见识,如有规矩禁忌还请你提醒明言。”说着取出号牌,递了。 玉香接过号牌,迅疾地扫了一眼,微笑道若需要,奴家今夜可以全程陪同在您左右。只要您任何时候有任何疑问,奴家都会详尽解答,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笑天哈哈一笑,暗赞这小姑娘上道,道那你就跟着我吧。你若服侍得好,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玉香恭敬地道是!”强抑着内心的喜悦,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规规矩矩地头前引路,直入门中。 穿廊过院,七曲八拐,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院落,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纯以青竹搭建的高楼拔地而起,造型别致,上下两层,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竹楼外披红挂彩,四角垂挂着灯笼风铃,楼内灯火通明,女仆小厮正在忙碌不休。 >明rì一早,便要拆掉了。”胡笑天叹道盐帮好大的手笔!耗费人力财物建此巨楼,只为今夜之用,过于奢侈了。”仅此一项,便可想见盐帮从鉴宝大会中获利何等巨大,说是金山银海都不过分。 进到楼中,方才看清竹楼建成“回”字形,中心部位没有屋顶遮掩,直接对着天幕。一楼大厅已摆好了茶几椅子,椅子背后分别贴着一张红纸,写着“甲一”、“丙三”、“丁九”等号码,茶几上摆满瓜果点心,空荡荡的尚无人就座。在座位的正前方,是一座五尺高的木台,两侧插着彩旗,背面竖起一块木板,上面挂着一条横幅,“中原鉴宝大会”几个字龙飞凤舞。二楼则被分割成一间间单独的贵宾密室,门楣上同样贴有红纸黑字的号码。 玉香请胡笑天依据号牌落座,端来香茶,然后低声解释鉴宝大会的规矩,无非就是价高者得,出价无悔,当场交割等。为保证竞拍得主的安全,盐帮还特设有地下暗道,可以瞒天过海,连人带物秘密护送出城。与其他竞拍交易最大的区别是,所有拍卖品都设有竞价上限,一旦竞拍者出价达到限额时仍相互争执不下,便要当场比试武功高低,以一招定胜负,胜者得之。 胡笑天不解道拍卖品价高者得,天经地义,又何必要设定最高限额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盐帮还怕钱多了咬手吗?”不跳字。 玉香解释道有所不知。每一届鉴宝大会展出的各种宝物多达百余件,几乎每一件都会引起激烈争夺,若无限制,任凭竞拍者相互加价较劲的话,拖延到晚上都不会结束。自第三届鉴宝大会开始,盐帮便订下了这条规矩,从此以后竞拍的进程便大大加快,一般都可在午夜前拍完所有宝物。” 胡笑天问道万一有一方比试时被手击杀了呢?” 玉香笑容一沉,轻声道刀剑无眼,生死由命!” 胡笑天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多望那木台一眼,这分明是暗藏杀机,浸满鲜血的擂台呀!尽管未曾见识过鉴宝大会的盛况,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为了争夺某件宝物,一对对江湖豪杰各施绝技,拼死争斗的惨烈惨景。要想夺得心仪之物,除了具备雄厚的财力,还须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和运气。因为所有竞拍者都戴着特制的面具,假如你不幸遇上曾项杰、皇甫济、阎大这等级数的竞争对手,小命恐怕难保。不过盐帮中人行事冷酷暴烈,推崇勇力取胜,不爱讲客套过门,订下如此规矩也不稀奇。心念电闪间,又问道既然是一招定胜负,那由谁来做仲裁才能让双方心服口服?” 玉香肃容道当然是盐帮帮主颜段华呀!舍他之外,谁能服众?” 胡笑天点点头果然非他莫属!” 这颜段华乃盐帮数百年来不世出的枭雄,治帮严谨,手段高明,杀伐果断,是当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此人于三十年前加入徐州帮,自最底层的帮众做起,后积功升为帮主,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带领徐州帮发展壮大,压过山东帮、淮扬帮等盐帮传统势力,领袖群伦。再后来他突发奇想,联合漕帮共同举办中原鉴宝大会,结果大获成功,收敛聚集财富无数。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原本形同散沙,盘踞各地的盐帮势力破天荒的达成一致,愿意尊奉颜段华为总帮主,以徐州帮的堂口为盐帮总堂,同进共退,号令相随。至此,颜段华一跃成为江湖上炙手可热的巨头之一,无人敢轻言得罪。 这时忽听足音轻响,今晚的第二位嘉宾步入门中。胡笑天侧首望去,只见来者身穿一袭鲜艳的红袍,脸上覆盖着黑sè的面具,眼神yīn寒诡秘,不知修炼有邪门功法。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仿佛兵刃交击,火星四溅。那红袍人冷哼一声,尖声道你鬼鬼祟祟地看看?莫非想挑事不成?”胡笑天暗怒,但谨记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先行收回目光,以免引发无谓的冲突。那红袍人得意的笑了笑,不屑道没胆鬼!”昂然走到前排,自行寻号坐下。 不久,天sè转暗,三五成群的竞拍者开始出现,陆陆续续地步入竹楼。尽管他们均戴着面具,但个个神光充足,身手敏捷,或凶悍,或冷峻,或飘逸,或威猛,几乎没一位是弱者。随着推移,大厅内渐渐变得嘈杂热闹,仔细听去,天南地北的口音皆有。 玉香见胡笑天不停朝大门处打量张望,眼珠滴溜溜一转,凑近他耳旁问道奴家斗胆,敢问是否想寻找熟人?”胡笑天心中忽动,反问道二楼的贵宾们是不是另有门户出入?”玉香道是的。通往二楼的共有四座小门,各有专用楼梯相连,我们在这里面看不到。”胡笑天暗暗皱眉,无奈说道我要找的人很可能在二楼某间密室,你有法子帮我吗?”不跳字。 要救出衣舞凤,前提是找出陈天野的落脚点,否则的话召来魔门高手有何用?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想要搜遍徐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鉴宝大会是他唯一可利用的机会。毕竟每一个人的气度、眼神、举止和习惯是截然不同的,走路的姿态自然也是千差万别。不论是陈天野、衣舞凤,或是华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若是三人同时出现,那种强大无匹的气势就如黑夜里的火炬清晰可辨。胡笑天早早来到盐帮,便是要赌一赌运气,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即使陈天野果真到场,他也根本见不到,更别提监视人家的行踪了。 玉香道奴家善结人缘,认得好几位端茶送水的。她们可以上下二楼,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感兴趣的消息。” 胡笑天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直接塞给她一张大额银票,道我要找的人姓陈,身份尊贵,他身边至少有一位高手贴身护卫。那护卫冷酷jǐng觉,背插一对短戟,高约七尺。与他们同行的,很可能还有一位白衣。你若能探听清楚他们现在哪一间贵宾室,以及从哪条通道出入的话,我再给你一千两做为报酬。” 玉香紧紧攥住银票,一颗心欢喜得几yù炸开,颤声道上天作证,玉香绝不教失望!” 胡笑天叮嘱道这三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你们千万行事,万一不慎露出马脚,恐有杀身之祸。” 玉香轻笑道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快步走开,暗中联络布置不提。 眼看吉时已到,当的一声铜锣敲响,一位高大挺拔的中年汉子跃上木台。他身穿吉服,浓眉阔口,满脸豪气,冲着楼上楼下行了个礼,笑道各位五湖四海的,多谢大家赏脸来盐帮做客。在下张道桑,乃颜老帮主旗下的淮扬路大统领,改rì有哪位路过扬州,别忘了找张某喝酒。张某不才,受了颜老帮主委托,主持这一届的鉴宝大会。” 他话音方落,竹楼内登时sāo动起来,交头接耳声嗡嗡响成一片。有人直接问道张快刀,颜帮主呢?”“万一出现争执,你有资格裁定谁胜谁负?”“鉴宝大会历来皆由颜帮主主持,为何这一次临时换人?莫非颜帮主不在徐州?” 张道桑绰号“快刀张三”,其实乃淮扬帮的帮主,但盐帮正式组成联盟后,他名义上要接受颜段华的指挥,对外便不能以淮扬帮帮主自居了。当下举手示意众人不要喧哗,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颜老帮主毕竟年过六旬,站在台上耗神耗力的吆喝两三个时辰,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于心何忍?我们大伙儿一合计,唱名竞价的差事就由张某代劳,他老人家在台上喝茶坐镇,依然充当仲裁。这点小小的变动,各位不会不理解吧?无网不少字”环视台下一眼,待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吐气扬声道中原鉴宝大会现在开始,有请颜老帮主上台!” 只听丝竹声大作,两列身着彩裙的少女自木台后方鱼贯而出,当先六人臂弯挎着花篮,边走边向空中抛洒花瓣,香风吹送,熏人yù醉。其后六人分别拿着圆凳、茶几、点心、瓜果等物,径直登上木台,将各种物品在一角放置好,旋即退下。紧接着二十四名带刀汉子快步而出,彪悍jīng干,肤sè如铜,每隔数步便站定一人,恰好围着木台边缘站成一圈。这时乐声忽止,众人眼前一花,一位头发亮如银丝,身穿锦袍的老者陡然出现在张道桑身前,双目炯炯有神,霸气外露,丝毫不显老态,正是盐帮帮主颜段华! 颜段华双拳一抱,笑道今天承蒙各位赏脸,令鉴宝大会得以顺利举办,老夫在此郑重谢过。只是僧多粥少,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满载而归,若有招呼不周之处,尚请海涵。所谓宝物,有缘者得之,请各位看准了再下手。万一出现互不相让的局面,只好按江湖规矩办了,至于胜负输赢,仍由老夫一言而决。有哪位对老夫的眼力有异议的,趁早提出来。” 竹楼内鸦雀无声,没有人不合时宜的提出反对意见。 颜段华欣然一笑,又客套了几句,示意张道桑上前,则退到一旁坐下,端茶润喉。胡笑天神目超凡,无意间瞥见颜段华端茶的手腕微微发颤,心中咯噔一沉,难道颜段华受了暗伤?不然以他的实力,怎会连一杯茶都端不平稳?如果推断属实,那盐帮临时更换张道桑主持大局便情有可原了。可是更大的疑问接踵而至,谁有能力有胆量在徐州伏击颜段华?莫非是青龙会所为?一念及此,暗自凛然。 在他沉思的当口,张道桑双掌啪的一拍,大声道各位听仔细了,第一号宝物乃三十年前‘刀魔’萧腾所用的百战神兵——双龙云纹百炼宝刀!底价三千两,最高限价五万两!” 只见两名jīng壮汉子跃上木台,一人双手捧刀,另一人手握jīng钢长剑。那捧刀的汉子仓啷拔刀出鞘,先向所有人展示宝刀的形状及纹路,然后暴喝一声,挥刀便斩。那握剑的汉子举剑来迎,只听咔嚓、当啷两声连响,刀光闪过,长剑应声折断。试刀结束,但见刀口锋利依旧,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瑕疵。 宝刀在前,群相耸动,尤其是那些擅长使刀的高手,个个伸长了脖子,毫无风度的争相叫价四千两!”“五千两!”“他祖母的,一万两!”“我呸,一万两很了不起吗?爷爷出一万二千两!”……最后是一位黑衣男子以四万五千两的高价竞得此刀。 胡笑天暗暗咂舌,第一件拍品便价值数万两白银,那接下来的近百件宝物岂不是要拍出天价?盐帮一夜坐收数百万银两,难道没有人垂涎眼红?这时香风吹过,玉香悄然返回,紧挨着他坐下,低声道,事情安排妥当了!” 第十五章鉴宝大会(上) 第十五章鉴宝大会(上)是, 第十七章 鉴宝大会(下) ) 第十七章 鉴宝大会(下) 尽管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众人浑没当回事。【..】当尸体搬走,血迹擦净,张道桑抖擞jīng神,又亮起嗓门鼓动吆喝起来。 胡笑天如愿以偿拿到了万年冰魄,心情大好,想到从今往后可以放手施为,努力打通其余经脉,不由斗志激昂。冥神真气锁是魔教秘传的独门锁穴技法,要想破关晋级,唯有不断邀斗强手,其中的过程凶险异常,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断送自己的xìng命。但他别无选择,近的如挑战姬浩明,远的如魔教教主之争,哪一件不需要用武力解决?任何犹豫或懈怠都足以致命,只能是迎难而上,咬牙杀开一条血路! 胡笑天回到原位,玉香满脸的关切,低声道:“公子,你的伤情如何?我刚刚看见你吐了好多血。”胡笑天道:“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不过这一掌我先记下了,将来总要连本带息的还给宇文狗贼。”玉香吐了吐舌尖,道:“奴家听姐妹们说,那采花yin魔极为恶毒冷酷,吸干了宋女侠的全身血液,是也不是?”胡笑天哭笑不得:“谁说的?纯属无稽之谈!”玉香好奇地问道:“那宋女侠究竟是怎么死的?公子可曾亲眼目睹?”胡笑天挠挠头,不好和她解释宋美婵的死因,敷衍几句了事。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女仆提着茶壶走近,一个挨一个的替客人茶碗续水,眼瞅着无人留意,轻轻一弹,一个小纸团落入了玉香怀里。玉香甚是识趣,冲着胡笑天甜甜一笑,立即把纸团塞到他的掌心。胡笑天心中雪亮,这就是他花巨资购买到的消息!脑海中闪过衣舞凤如雪莲般圣洁的面容,不禁血流加速,手心冒汗,一颗心怦怦直跳。当下定了定神,双手合拢,轻轻摊开小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东楼贵字三号”几个字,眼睛一热,差点要跳起高呼——老天有眼,果然抓住陈天野的狐狸尾巴了!恐怕陈天野做梦都想不到,竟会被最卑微的奴仆出卖。只要死死盯紧他,坚持到厉万杰率人杀回,救出衣舞凤便大有希望。不过陈天野身为黑道霸主,不知有多少高手暗中随行护卫,尤其是四大神将之一的华旭,实力绝对恐怖。万一他跟踪时行踪败露,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依诺塞给玉香一张银票,传音道:“你知道贵字三号的客人从哪道门户进出吗?”1 38看書網网不跳字。 玉香见他信守承诺,喜不自胜,乖巧地道:“公子,您要去茅房吗?”1 38看書網网不跳字。 胡笑天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自前门转出,玉香偷偷朝东北角一指,低声道:“公子,那里就是专供贵字一到九号出入的天门,他们离开时会有豪华马车载送。”胡笑天目光一转,霎时将天门附近的暗哨jǐng卫尽收眼底,包括树木的疏密分布、灯光的明暗等,不由暗暗皱眉,除非是彻底隐形,否则怎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近陈天野?心念急转,问道:“那些马车停在哪里?”玉香肩膀一颤,惊疑道:“莫非公子想假扮马车车夫?这可是极危险的事情,一旦露陷,你插翅难飞呀!”胡笑天缓缓道:“玉香,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切记与你无关就行,明白吗?”1 38看書網网不跳字。玉香心底一凉,记起对方的江湖身份,应道:“是,奴家明白!” 转过拐角,乘着左右无人留意,玉香折了一根竹枝,在地上匆匆画了一幅简单的示意图,告诉胡笑天马车停在何处,从哪道门户、哪条道路进出,边说边暗自后悔,打定主意过了今夜立即远走高飞,今生决不踏入徐州半步。她太清楚盐帮暴烈残酷的手段了,万一有贵宾发生意外,泄密者岂会有好果子吃?胡笑天将图形方位铭刻于心后,立时伸脚抹平图案。 两人装模作样地到茅房走了一圈,又折返青竹宝楼。回到楼内,众人正在竞拍一瓶华佗门jīng炼的丹药“仙芝玉露丸”,竞争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原来这丹药不止对收敛伤口,祛除疤痕有奇效,若是与花露、蜂蜜等混合后敷在脸上,还可以消除细小的皱纹。尤其是后一点,简直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不论老少美丑,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胡笑天留意分辨,却没有听到衣舞凤或李秀娘的声音。 待竞价结束,共有二十余人争执不下。依据规矩,这些人立即抽签两两对决,胜者留,败者走,仿佛走马灯般在木台上轮换决斗。胡笑天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一人竟是昨晚偶遇的灰衣剑客!每每想起昨夜一战的凶险,他兀自心有余悸,幸亏老天眷顾运气不赖,否则的话焉能全身而退?他暗觉奇怪,以那灰衣剑客的武功实力,为什么不去争夺神兵利器,反而在这个时候出手?难道是面部有缺陷奇丑无比吗?那灰衣剑客虽然背负长剑,与人对决时并不动用兵器,或者出拳,或者用掌,或者施展指法,看似云淡风轻中便挫败了不同的对手。胡笑天留心观察,愣是看不出他真正的武功路数,只知道此人武学超凡,隐然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除了那灰衣剑客技高一筹,另有一名赤膊大汉同样强势破关。那赤膊大汉彪悍雄伟,筋肉强健,手臂上纹了一对金sè吊睛猛虎,心狠手辣,与其对垒者非死即残,顾盼时煞气迫人眉睫。两大高手最后决胜,那赤膊大汉一出场即大声道:“朋友,俺出手即见血,你干脆认输算了。若是你执意不退,被俺一拳毙了可别向阎王爷告状。” 那灰衣剑客淡淡道:“你的天煞虎王拳虽强,仅练到第八层,并未臻至大成境界,有何资格口出狂言?” 那赤膊大汉浑身剧震,失声道:“你怎会知晓俺拳法的秘密?” 那灰衣剑客眼看对手心神震荡,大喝一声:“看拳!”上步前冲,同时右手化掌虚领,左腿撑直成弓箭步站定,顺势拉回右手,左拳向前直击而出,用的竟是太祖长拳的一招“采手冲捶”,姿势豪迈奔放,刚柔相济,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将拳法的真髓表现得淋漓尽致。太祖长拳乃北方武林最为流行的拳法之一,不拘门派几乎人人都会三五招,竹楼内顿时响起轰天彩声。 拳风扑面,那赤膊大汉急忙沉腰坐马,双拳齐出,封住对手的攻击角度,真是有苦难言。他拳法凶悍霸道,最重气势,讲的是先发制人,一旦落了后手便无法发挥出十成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拳锋接触,砰然作响,整个木台都吱吱摇晃起来! 那赤膊大汉手臂上青筋鼓突,肌肉紧绷,猛虎纹身仿佛活了过来般不住颤动,蓦地喉头低吼一声,下盘松动,左足往后撤了一步。 那灰衣剑客道:“承让了!”收拳飘然后跃,自有一股潇洒自信的独特风度。 颜段华颌首赞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正yù宣布最终结果,忽听一人冷喝道:“颜帮主且慢!我也有兴趣买此丹药!”话音落处,一面号牌自二楼嗖的shè落,紧跟着一条人影电shè而出,横跨过五六丈的距离,足尖轻点号牌,借力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了木台上,傲然如松,睥睨不凡。 “好轻功!”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掌喝彩。 颜段华食中二指啪的一夹,稳稳钳住疾飞的号牌,眉心微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摇头道:“阁下此刻方出面竞拍,不合规矩呀!不如卖个面子给老夫,退下木台如何?” 那人身着金线龙纹锦衣,腰挂玉佩,双手各戴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富贵之气耀眼生辉,闻言笑道:“颜帮主,如果盐帮还有第二瓶仙芝玉露丸出售,我即刻退开。不然,我无论如何要争一争!”说着转眼望向那灰衣剑客,语气骤然转冷:“阁下拳法jīng湛,功力深厚,可有胆量和我赌上一招?我若输了,赔给你十万两白银。” 那灰衣剑客眼神平静,既不受对方所激而失态,也不为十万白银动心,淡淡道:“我如果不愿意赌呢?” 那锦衣人傲然道:“你如果胆怯畏缩,退下便是,无须死撑到底。 那灰衣剑客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习武在身纵横天下,何来胆怯之说?阁下想必乃是称雄一方的成名人物,乘我连战数场,功力大损之际出言挑战,难道想占我的便宜?” 那锦衣男子眼中厉芒一闪,冷笑道:“老夫年长几岁,岂会占你这晚辈小子的便宜?!我便站着不动,让你先出招好了。” 那灰衣剑客心知此刻谦让不得,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晚辈得罪了!”足踩八卦方位,身形变幻,逐渐向对手迫近。那锦衣男子双臂下垂,不动如山,果然遵守诺言采取守势。两人一动一静,反差强烈,蓦地人影一花,劲气交触啪啪爆响,出招拆招的动作快如闪电。没等外人看清他们交手的细节,两人同时后跃分开,眼神犀利如刀剑,在空中铿锵碰撞。 那锦衣男子缓缓道:“原来是你!如此年纪便跻身高手之列,真是后生可畏啊。嘿嘿,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锋芒太盛不知进退的话,必不会有好下场!” 那灰衣剑客反手握住背后的剑柄,不卑不亢道:“长老的忠告我心领了。既然拳掌上面难分胜负,晚辈愿以剑术继续讨教。” 那锦衣男子冷哼一声,转眼望向颜段华:“颜帮主,我想借你的地方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小子,不知你是否同意?” 颜段华岂会放任他们大打出手,影响到鉴宝大会的进程,沉下脸道:“两位,这里并非比武擂台!你们说打便打,把老夫放在哪里?在盐帮总堂,我说了才算!”声音顿了一顿,指着那瓶丹药道:“瓶**有仙芝玉露丸十二粒。既然你们难分高下,我也不偏袒任何一位,索xìng你们每人各拿六粒好了。这一件事到此为止,谁要是不服我的裁决,就是和我作对,和盐帮三万兄弟作对!” 这话说得极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锦衣男子和那灰衣剑客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待钱物交割清楚,那灰衣剑客再无眷恋,即刻扬长而去。 眼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无疾而终,胡笑天不禁扼腕叹息。由于心里惦记着陈天野一事,又坐了片刻后,便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离开座位,急匆匆的奔向茅房。玉香哪敢留在原地,前后脚的溜出竹楼,从此销声匿迹不提。 胡笑天进了茅房,恰好左右无人如厕,当即收起面具,撕下一幅衣角遮住脸庞,提气一纵越过围墙,钻入浓密的枝叶间。他运足目力搜索,霎时间将潜伏在暗处的盐帮守卫尽收眼底,当下展开轻功身法,绕过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停放马车的小院。刚潜行出十余丈,右前方陡然响起一声短促微弱的惨叫声,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又是全神戒备,几乎都要忽略过去。以胡笑天的经验,自可判断出这是人濒死前本能的呼喊,不禁暗吃一惊,是谁胆敢在盐帮总堂杀人行凶?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居高临下地望去,只见黑影忽闪,数名蒙面黑衣人自东北方悄然掠来,仿佛一群索命的幽魂,准确迅速的捕杀每一个盐帮守卫,出手从不落空,都是一击毙命。这些蒙面杀手武功极高,配合默契,仅是盏茶的功夫就把附近的守卫屠戮干净。 胡笑天见状心中雪亮,盐帮必定出了内贼,所以蒙面杀手们才会对守卫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难道是有人见颜段华受了内伤,觊觎帮主宝座,于是勾结外人意图不轨?可是仅凭这四五名杀手就想成事的话,实在是异想天开!颜段华尽管实力受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除非是费智贤、独孤宇之流的顶尖强者出马,其他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念未完,但见人头攒动,两列彪悍敏捷的青衣大汉穿廊过院,如滚滚洪流快步奔来,行进有序,踏地无声,乍一看去竟有几分训练有素的强军风范。他们总数近三百人,其中还间杂着数十位服饰各异的高手,而残缺一耳的倪震涛赫然在列! 青龙会!原来在盐帮总堂大开杀戒的竟然是青龙会!任谁都绝不会想到,青龙会借着鉴宝大会举行的时机,化整为零潜入徐州,然后突然发动奇袭,直捣黄龙。这真是石破天惊、匪夷所思的疯狂计划,只要成功,青龙会便跃升为当之无愧的武林霸主!更重要的是,青龙会一旦夺得盐帮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购买兵器、训练士卒、筹措粮草等将轻而易举。 胡笑天越想越觉可怕,陈天野的野心、胆略果真是非同一般!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只要乘着今夜盐帮首脑齐聚一堂的良机,把他们一网打尽,盐帮数万帮众还不变成一盘散沙?以陈天野的心机手腕,多半会留着颜段华等人不杀,而是利用他们招降收编盐帮人马,转眼间旗下便多出一支勇悍非常的生力军。难怪陈天野亲临徐州,如此重大的行动非他坐镇指挥不可,尤其是如何收服、处置一众盐帮首脑,绝对无法假手他人。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正yù扬声大喝发出jǐng讯,眼角余光瞥去,蓦地看见光头铮亮的费智贤闪出,心底一震,胸口隐隐作痛,涌到喉头的呼声又咽回肚里。费智贤是谁?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能一掌把他击昏的超级强者!数rì不见,费智贤仍是那副貌不惊人的打扮,神光内敛,混杂在人流之中,丝毫没有特别的地方。但胡笑天很清楚,假如自己形迹暴露的话,第一个杀到面前的必是此人无疑!即使他此刻武功大进,能挡住费智贤三招而不死便是万幸了。 青龙会众人在围墙后面停步集结,肃然无声,并未马上展开强攻。与此同时,另有十余人忙碌着收敛尸体,掩盖血腥气味,伪装成盐帮守卫的模样,以防被人意外撞破秘密。 过不多时,只听人声哗响,数百名江湖豪杰自竹楼内涌出,依照盐帮帮众的指引,朝外走去。他们边走边大声议论,或炫耀,或懊恼,或讥讽,或争辩,喧闹万分,无人发觉藏身墙后的青龙会大军。 胡笑天心急如焚,情知青龙会是忌惮江湖同道才暂缓进攻,当所有竞拍者离开后,便是他们发动突袭的那一刻!届时颜段华等人正忙着清点堆积如山的银票,毫无防范之心,一战之下必然是一败涂地。难道任凭青龙会jiān计得逞吗?究竟要不要拼死示jǐng?眼看众豪杰逐渐散开远去,内心剧烈挣扎,手掌不觉一紧,啪的折断了一根树枝。 几乎是同一瞬间,枯立不动的费智贤霍然抬首,双目中冷光电shè,直直地朝胡笑天望来!(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七章 鉴宝大会(下) 吾读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吾读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第十八章 盐帮危局 第十八章 盐帮危局 不好!胡笑天背心一冷,寒毛倒竖,本能地弓身一弹,全力向后倒跃,双掌疾挥,提前护住胸腹要害。吃一堑长一智,费智贤的武功太过恐怖,与之争锋就如以卵击石,若想避免粉身碎骨的下场,惟一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 咦!费智贤万万料不到这蒙面人如此机敏迅捷,见势不妙立即逃遁,手臂一扬,百步神拳瞬间轰到,拳劲过处,凡是波及的枝叶树干全部化为齑粉。谁知对手早有应变之策,双掌一推,反而借力激shè如箭,顺着拳劲去势横掠过十余丈空间,落到围墙的另一侧。费智贤惊怒交集,怎都想不通此人为何能步步领先,一晃身跃上墙头,隔空又是一拳,拳风呼啸激荡,威势更胜方才。 生死关头,胡笑天甚至无暇呼救示jǐng,足一沾地立时转身掠起,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拼命冲向青竹宝楼。下一刻,可怕的拳劲以毫厘之差击落地面,狂暴的气浪轰然炸开,泥土翻卷飞溅。胡笑天背心如遭雷击,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去势更急。 这下动静闹得极大,竹楼外的守卫纷纷惊动,不约而同的飞身跃来,其中一名头目大喝道:“盐帮重地,擅闯者死!快给我站住!” 胡笑天哪有余暇解释来龙去脉,身形骤闪,仿佛游鱼般自人缝间钻过。众守卫大呼小叫,挥刀乱斩,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胡笑天足不停步,砰的一头撞上竹墙,带着漫天的竹木碎屑冲进一楼大厅,大叫道:“颜老帮主,青龙会杀进盐帮总堂了,快快戒备!”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徐州乃盐帮老巢,只要颜段华立时发出号令,召回散落城中各处的盐帮好手,足以死死压制住青龙会。何况他们与漕帮还有盟约,一方受袭,另一方必然来援。青龙会奇袭行动一旦失败,被迫转入正面交锋的局面,最终只能是铩羽而归了。 竹楼内空荡荡的十分冷清,还有最后一批约二十余名竞拍者尚未离去。颜段华率领一众盐帮首脑陪同恭送客人,红光满面,神态轻松,完全没意识到强敌来犯。胡笑天忽然现身大叫,所有人在惊愕之余又感荒谬,以盐帮总堂防守之严密,青龙会怎可能悄无声息的攻入?这分明是有违常理,滑天下之大稽! 张道桑脸sè一沉,喝道:“阁下闯进盐帮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危言耸听,挑拨离间,难道当我们都是傻瓜吗?你若想取信于人,先把蒙面巾扯下来,然后拿出证据。否则,今晚教你来得去不得!” 但听脚步哗响,数十盐帮汉子一涌而入,将胡笑天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动刀杀人。 胡笑天暗暗苦笑,侥幸逃脱毒手已属不易,又去哪里收集证据?叹道:“颜帮主,你们设在东北方向的守卫都被青龙会高手杀了,所以他们才能畅通无阻,长驱直入。你们只须派人去查看,便知我所言不假。” 张道桑冷笑道:“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捏造出如此荒谬绝伦的谎言?只要我们前脚离开,你的同伙就会后脚冲进来夺宝罢?这调虎离山的粗浅把戏,连三岁娃娃都能识破!来人,给我剁了他!” “且慢!”胡笑天脑际灵光忽闪,叫道:“率队奇袭的乃是费智贤!而青龙会会主陈天野借着参加鉴宝大会的名义,早已匿名潜入竹楼,眼下仍藏身于贵字三号密室!” 人的名,树的影。陈天野号称北方武林霸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一跺脚江湖震动,而费智贤是四大神将之首,凶名赫赫,杀人无数。这两位如果真的来到盐帮总堂,岂会是探亲访友这么简单?盐帮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掀起惊涛骇浪。 颜段华脸sè微变,当机立断地甩手一抖,一枚如拳头大小的铁球呼啸破空,直直的shè向三号密室。不管这人发出的jǐng告是真是假,只要略加试探便知分晓。反正你不仁我不义,即使万一杀错了人,只怪对方霉运当头罢。眼看铁球飞到半途,忽听砰的一声大响,三号密室门窗破碎,百十节碎裂的竹子化做箭雨,激shè而下。铁球与竹雨猝然相撞,啵的应声炸开,登时分裂为无数锯齿形的微小刀片,朝四面八方嗖嗖乱shè。 “小心!”众人或闪避或格挡,一时间闹得手忙脚乱。至于那些反应不及的仆人守卫,纷纷受创惨叫,血流如注。 “好狠毒的唐门暗器!”话音未落,三号密室内狂风大作,劲气卷送,将shè来的刀片全数吹开。跟着人影连闪,陈天野、华旭、衣舞凤三大高手如巨鹰腾空,刷的振臂飞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惊天气势陡然释放出来,如万斤巨石凌空压落,令人呼吸艰难。 颜段华眼皮直跳,失声道:“陈天野,果然是你!” 不论是盐帮首脑,还是那一批适逢其会的竞拍者,均倒抽一口冷气,手心冒汗。要知道陈天野如神龙不见首尾,得窥其真面目的万中无一,今夜忽然现身盐帮总堂,定然来意不善。而且他只带了两位护卫便深入虎穴,委实是大胆狂妄之极。 陈天野顾盼自若,从容落地站稳,抱拳道:“颜帮主,我忽然登门造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转眼一扫那批如临大敌的竞拍者,淡淡笑道:“我青龙会行事,只要诸位不插手,一切好说。”最后望向恨不得立即隐形的胡笑天,眼中杀机骤闪,冷冷道:“最讨厌多嘴多舌的告密者,给我杀了!” “是!”华旭想也不想的纵身跃出,右掌横扫,挡在前方的盐帮汉子东倒西歪,哎呀哟呵地滚做一团。跟着左手化刀,凌空一划,无形的刀气疾斩过去,对准了胡笑天的脖颈部位。 胡笑天刚刚接了费智贤一记神拳,筋骨疼痛yù裂,不宜与敌硬拼,微一吸气向后滑步,手腕同时一抖,剑芒跳动,在身前交织出一层延绵无隙,妙不可言的剑幕。剑气与刀气碰撞,如雷轰鸣,寒意弥漫。即便是华旭眼高于顶,见了他的剑法也不由啧啧称奇,左手回旋,右手探爪,势不可挡的凶狠抓落。 自陈天野出声,到华旭动手攻杀,完全不顾及盐帮的感受,真是喧宾夺主,旁若无人。“放肆!”颜段华纵横江湖数十载,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屈指一弹,呜的一声厉响,一枚白骨丧门钉倏地shè到华旭背后。华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晓得这类暗器诡秘yīn毒,当下拧腰侧闪,袖袍一拂,丧门钉霎时不见了踪影。胡笑天乘隙抽身斜飞,朗声道:“多谢颜老帮主仗义相助!”颜段华道:“小友无需客套。所谓患难见真情,难得你冒死示jǐng,不惜和青龙会作对,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rì后必有厚报。你放心,在我的地盘上谁也欺负不了你。” 华旭冷笑一声,反手抽出背后的jīng钢短戟,双戟当的一触,傲然道:“这小子我杀定了!神挡杀神,佛阻灭佛!” 颜段华气得双肩抖动,森然道:“敢在盐帮总堂口出狂言,你是第一个!你且动手看看,到底是谁灭谁!”其他盐帮首脑跟着大声附和,仓啷啷抽出兵器,指着华旭恐吓喝骂,火药味十足。 有盐帮出头叫板,胡笑天不由吁了一口气,眼眸一转,偷偷望向那白衣若雪的俊美人儿,气血翻涌,忍不住低声咳嗽。衣舞凤似有所感,飞快地回望了他一眼,眉心微蹙,冰冷如霜。 华旭何等的骄狂高傲,皱眉喝道:“住口!”脚下一顿,双戟卷起暴烈的冷风,仿佛天外飞虹骤然划过,狠狠刺向叫骂声最为响亮的两人。那两名盐帮首脑看似粗鲁莽撞,其实都不是省油的灯,甚有默契地同时往后一缩,大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呀!”下一瞬间寒光闪耀,至少有五把兵器扬起,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劈去,杀气滚滚如cháo。华旭竟是面不改sè,双戟飞旋直冲进人群中,当当当挑开诸般兵器,底下忽然飞起一脚,把右侧一条大汉扫倒在地。没等他短戟刺下,一抹电光忽然打横里飞到,直奔向他太阳要穴。但听当的一声剧震,火星四溅,华旭及时封住敌剑,左戟反撩,把对手腰侧划开一道伤口,随即倒跃退开三丈,冷笑道:“盐帮好汉,不过如此!” 华旭以寡敌众,弹指间杀进冲出,轻轻松松连伤两人,自己毫无无损,着实有骄傲的资本。反观盐帮众首脑,个个脸皮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进去。 颜段华正yù发怒,蓦地想起未曾谋面的费智贤,心中打了个突,道:“华旭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好拖延时间吗?道桑,即刻发出烟火jǐng讯,召回所有弟兄决一死战!”以他老辣的经验,自然明白陈天野率领一干jīng锐千里奇袭,所谋甚大。偏偏为了追捕宇文政,帮中的好手十去六七,以至于于总堂防卫空虚,如何能抵御强敌进犯?稍有不慎,盐帮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陈天野笑道:“颜老帮主,请消消火气,何必要大动干戈分个你死我活呢?我专程来徐州拜访前辈,确实是真心希望能与盐帮携手共创大业,图谋百世荣华。前辈如能放弃成见,认真考虑陈某的合作条件,称霸江湖指rì可待。” 颜段华厌恶地摆摆手,道:“陈天野,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盐帮也绝不会与你这种野心勃勃的人联手!”霍然转首瞪着张道桑,厉声道:“道桑,为何还不发shè烟火jǐng讯?!” 张道桑心虚地避开他的逼视,低声道:“帮主,我上台前换了一身衣服,结果一时疏忽,忘了带上特级传令烟花。” “什么?!”“不会吧?1 38看書網网不少字!”盐帮众人如坠冰窟,脸上血sè霎时褪尽,如不能立时召回分散各处的人手,凭什么跟青龙会斗?又怎能挽回覆灭的命运? 陈天野得意的纵声大笑:“颜老帮主,听清楚了吗?我得上天眷顾,福运加身,你们怎可能是我的对手?盐帮大势已去,只要你们放弃抵抗,自封穴道,我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头发,也保证你们妻妾子女的安全。陈某愿指天立誓,若有一字虚言,必教天打五雷轰。” 颜段华仿佛没听见陈天野的话语,也没有听到众人的喧闹声,死死地盯着张道桑,又是失望,又是悲哀,似乎一刹那间苍老了十余岁。张道桑讷讷道:“帮主,我失职了,我罪该万死……”颜段华长叹一声,直接打断他道:“陈天野,你可以欺骗别人,但绝骗不了我。你并不是天运加身,而是事先收买了我最信任的人,对吗?”1 38看書網网不跳字。声音一顿,痛心不已地喝道:“张道桑,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要背叛盐帮?你知不知道,我已打算将帮主之位传给你?!”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响起一个霹雳,众人尽皆哗然。胡笑天同样是惊愕万分,勾结外贼,出卖盐帮秘密的居然是张道桑!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只看今晚的布置,张道桑迟早会接替颜段华成为盐帮老大,他有什么理由吃里扒外,毁掉自己手上的基业?难道做陈天野的走狗,比做盐帮帮主更诱人? 张道桑身子一抖,脸sè骤变,也不找借口搪塞开脱,嗖的跃到陈天野身侧,咬牙道:“帮主,对不住了!你能给我的仅是帮主之位,既不能光宗耀祖,也不能福荫子孙,到死仍是不入流的贱民!我不服,我不甘心啊!想一想三十年前,当今皇上也浪迹江湖,当过和尚,进过丐帮。同是穷苦人家出身,凭什么他可以贵为天子,而我只能忍气吞声做一个草民?” 这一番诛心之言说出,竹楼内登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当此之时,朱明皇朝正蒸蒸rì上,威慑八荒**,兵锋所指处,连昔rì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都被打得溃败奔逃。大明皇帝朱元璋,赤手空拳打下万里江山,早已被神化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使最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也得心甘情愿地承认其为“天子”!既然是“上天之子”,便绝非凡人,岂是一般草头百姓所能议论的?谁又有资格向他看齐?张道桑这几句话若被人传出去,少不得被安上谋逆罪名,诛灭九族。 颜段华只听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大喝道:“张道桑,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皇上乃是天命所归,真龙转世,与你真正是天壤之别,岂是你能妄自攀比的?你自己找死我不拦你,但是你千万别连累了盐帮三万兄弟!”在任何朝代,当权者对谋逆大罪都是绝不姑息,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宗旨。一旦罪名坐实,朝廷势必动用大军展开围剿,届时盐帮的百年基业立刻要灰飞烟灭。 张道桑眼中shè出近乎疯狂的光芒,舞动双臂叫道:“帮主,我没有疯!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这些贩卖私盐的,即使做到一帮之主,谁不得在官兵面前装孙子,卑躬屈膝?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谁不是提心吊胆,半夜睡不安宁?大伙儿都是爹娘生养的,凭什么这帮混蛋就能作威作福,抽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而我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帮主,我就是想着有朝一rì,咱也混个将军公侯什么的,不用再看人家的脸sè过rì子。如果生逢乱世,以我的本事做一个开国功臣绰绰有余,不会比徐达、常遇chūn、蓝玉差到哪里。我们盐帮有钱有人,再配齐盔甲刀枪的话……” “闭嘴!”颜段华哪敢让他把话讲完,斥道:“张道桑,你是被猪油蒙住了心,打算一条死路走到头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便将你永久逐出盐帮。从今往后,你的生死祸福与盐帮再无关联。” 张道桑动作一僵,眼神变为yīn毒狠辣,嗤的冷笑道:“颜段华,你真是老糊涂了!过了今晚,你以为自己还是盐帮帮主吗?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颜段华怒极而笑,冷冷道:“弟兄们,张道桑背信弃义,大逆不道,死不悔改,立刻给我杀了他!” 张道桑有恃无恐地叫道:“陈会主在此,哪个不要命的敢轻举妄动?!” 一众盐帮首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着小眼,神sè踌躇。这些盐帮枭雄来自天南地北,名义上奉颜段华为总帮主,实则仅有利益来往,此时眼见局面不利,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暂时低头敷衍一下,蒙混过关再说? 颜段华又气又怒,只恨最得力的干将都不在身边,正yù亲自出手击杀叛徒,忽听竹楼外箭矢骤响,众守卫惨叫连连。有七八人倒撞着跌入大厅,胸腹处都插着几支弩箭,鲜血淋漓,拼尽最后一口气大叫道:“帮主,敌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八章 盐帮危局 第十九章 鬼影突现 第十九章 鬼影突现 凄厉的叫声尚在空气中回荡,但见门窗外寒芒闪耀,一群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扑来,封锁住各个出入口。紧跟着风声响动,屋脊上多出了数十名高手,杀机毕露,如同一头头饥饿的鹰隼。冷冽的杀气席卷而来,令竹楼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张道桑狂笑道:“青龙会的jīng兵强将已经杀到,还有谁不服气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跟着老头子找死,还是跟着我搏一场荣华富贵?” 颜段华大声道:“别听他胡扯!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你们难道想被抄家灭族,满门问斩吗?兄弟们,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千万不要连累父母妻儿!” 先不提盐帮众首脑心中如何挣扎,一旁的胡笑天暗叫苦也,游目四顾,愣是找不到脱身逃遁的空隙。忽见黑影闪过,费智贤陡然在大厅内现身,两人目光一触,费智贤脸上不觉闪过几分恼sè。要知道他是四大神将之首,足以跻身江湖前十位的顶级强者,又占了先发制人的优势,却接连两记杀招落空,脸面上如何说得过去?他眉毛一竖,冷冷道:“好小子,这回你死定了!”袖袍一扬,拳锋隔空击去,凌厉的劲风直迫对方面门。 “是费智贤!”盐帮众人面如死灰,仅剩的一丝丝希望就此熄灭。不用多问,竹楼四周的盐帮守卫都被赶尽杀绝了,其他人根本不会晓得盐帮总堂发生了变故,也就不会有人赶来救援。 颜段华凝劲于指,嗤的一声点去,对准了费智贤的眉心要穴,正是攻敌之必救。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费智贤神sè转为凝重,沉声道:“来得好!”当下化拳为掌,内力疾吐,啵的震散当面刺来的指力,竟是平分秋sè。 陈天野轻咳一声,道:“颜帮主,果然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呀!佩服,佩服。”目光一转,朝着其他盐帮首脑似笑非笑地说道:“各位,陈某只想知道,你们眼下是作何选择?愿意与陈某交个朋友,共创大业的,请站过来。”语气虽然温和,但字里行间暗藏杀机,非友即敌,或生或死,绝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费智贤狞笑道:“实话告诉你们,方圆百丈之内都由我青龙会的人严密监控,除非你胁下生翅,否则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一众盐帮首脑本就没什么战意斗志,往前一步是生,退后一步是死,谁又舍得抛开世间的财富权力?眼看大势已去,再怎么挣扎也徒劳无益。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涨红了脸,冲着颜段华抱拳道:“颜老哥,你是知道的,兄弟老来得子,还指望有朝一rì看着他开花散叶,延续香火,实不能轻率赴死。若有来世,兄弟定誓死追随老哥。对不住了!”以手掩面,踉跄奔出。有了带头示范的,剩下的各找借口纷纷开溜,没一人肯留下等死。而直属于颜段华统辖的盐帮汉子尽管本领低微,却忠心耿耿,全部退到他的身后,冲着对面的叛徒怒目而视。 胡笑天苦笑道:“颜老帮主,敌众我寡,这一回怕是难逃劫数了。” 颜段华面沉如水,回首望了众汉子一眼,缓缓道:“你们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何不弃刀求生?” 众汉子异口同声地叫道:“盐帮男儿,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好!不愧是老夫亲手调教出来的汉子,没一个是软骨头!”颜段华朗声大笑,指着陈天野喝道:“陈氏小儿,老夫活到这把年纪早已足够,难道会在临死前向你这晚辈卑躬屈膝,毁了一世英名?老夫头可断,血可流,却不会向人下跪求饶。” 陈天野并淡淡道:“颜帮主,我如真想杀你,何苦这么大费周章?实不相瞒,我志不在你,而在于你旗下的盐帮帮众!你肯亲自出面游说的话,他们多半要卖你面子,老老实实地并入我青龙会,免得两大帮会浴血争斗,伤筋动骨。为了你属下的xìng命着想,我劝你放弃抵抗,听从我的安排。”盐帮汉子均是桀骜不驯之辈,除开颜段华外,没人能真正慑服他们。对于青龙会而言,一个活的颜段华远比一个死的更有利用价值。 颜段华冷笑道:“陈天野,你打得好算盘!妄想将我架空当成傀儡,兵不血刃的吞并我盐帮势力吗?我告诉你,休想!我盐帮兄弟自踏入江湖那一rì起,干的便是掉脑袋的勾当,拼一个够本,杀两人赚翻,岂会轻易向你服软?” 陈天野微微皱眉,叹息道:“颜帮主,我一直认为以力服人不如以利诱人。凡是若闹到双方刀剑相对,撕破脸面的程度,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其实没有哪一方是赢家。我至今仍抱有合作之意,但也希望你明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颜段华道:“那就少说废话,动手吧!” 陈天野无奈道:“真是个老顽固!”话音一顿,接着道:“颜帮主漠视生死,心冷如铁,但不知道是否会在乎颜志鹏、颜志鹰的xìng命?” 以颜段华的老辣沉稳,乍一听到这两个姓名,竟然浑身剧震,失声大叫道:“陈天野,你还有没有人xìng?江湖事,祸不及家人!” 费智贤冷冷道:“颜段华,稍安勿躁,他们还没死呢!”说罢略一举手示意,门外嗖的跃进两条黑衣男子,胁下各挟着一名少年,径直落到他身边。那两名少年神sè惊恐,手脚都被皮索捆住,一见了颜段华便痛哭失声:“爷爷,爷爷!”“爷爷,快救我们呀!” 颜段华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心知yù夺回自己的孙儿难如登天,万一强攻不成,反激起对方的杀机,两名孙儿便要血溅当场。当下强忍悲愤之念,沉声道:“志鹏、志鹰,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做什么?!不许给我丢人!” “是,爷爷。”那两名少年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却止不住流淌。 颜段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毅然道:“陈会主,老夫愿意放弃抵抗,在你面前立时自刎,只求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给他们留一条生路。那样老夫即使死了,也绝无半字怨言。” 陈天野摇摇头道:“颜帮主,不论你今晚死于何人之手,消息一旦传开,盐帮帮众必起复仇之心,哪有可能心甘情愿的为我驱使?你要看到家人平安很简单,先立下毒誓向我效忠,然后率领部属分批加入我青龙会。这样的交换条件,不过分罢?” 面对青龙会的步步紧逼,颜段华是左右为难,一边是骨肉相连的亲人,一边是xìng命相托的盐帮兄弟,孰轻孰重?大厅内一时沉寂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忽然,一名少年嘶声叫道:“爷爷,您告诫过我们,做人首先要讲义气,守承诺。您不能为了孙儿而出卖叔叔伯伯,沦为背信弃义的小人啊!爷爷,千万别答应……”话未说完,嘴巴已被紧紧捂住,一连串呜咽的话语声被闷在肚里。 “志鹏!”颜段华足底一个踉跄,老泪长流,英雄末路的悲凉无奈尽浮脸上。至亲被擒,心腹背叛,孤立无援,纵使他一生见过不知多少腥风血雨,也从未经历如此困境。 费智贤大喝道:“颜段华,别婆婆妈**拖延时间,你到底愿不愿向会主效忠?一句话,痛快点!”说着丢了个眼sè过去,那两名黑衣人心领神会,抽出腰刀横架在少年的脖子上,呵呵狞笑。 颜段华投鼠忌器,愤懑得几yù吐血。就在僵持的时候,十余颗鸭蛋大小的物体贴着地面滴溜溜地滑了过来。没等众人弄明白这是什么玩意,蛋壳忽然嘭嘭裂开,淡黄sè的烟雾翻涌喷出,转眼间扩散充满整个大厅。“小心有毒!”“保护会主!”胡笑天心底一震,这分明是地府惯用的独门毒烟呀!地府为何要插手青龙会和盐帮之争?是不是出自于阎九的授意?忙举手捂住口鼻,乘烟雾遮挡他人视线的良机,一跃而起,钻入陈天野等原本藏身的二楼密室。 只听众人呼喝咳嗽,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倒有大半往楼外冲去。由于烟雾翻涌,守在楼外的青龙会人马分辨不清冲出来的是谁,生怕放走了关键人物,立即出手拦截。两下里乒乒乓乓的混战起来,惨叫声、喝骂声夹杂,场面一时间完全失控。 混战方起,浓烟中蓦然惊起一道耀眼雪亮的剑光,如长虹贯rì,势不可挡,又如银龙腾空,变幻无穷,纵使远隔十余丈的距离,冷冽剑气依然刺骨。胡笑天眼皮狂跳,险些失声惊呼,这么眼熟的惊世剑光,莫不是那把芒砀山中出土的宝剑所发?那把上古宝剑在地底沉睡千年,被地府门下发掘而出,后因消息走漏,引来群雄争夺,恒山派的林亮、何盈盈就因此而死。为了决定它的归属,江湖群雄疯狂厮杀,至少有数百人被身不由主地卷入其中,不知最后是花落谁家?但闻金铁交鸣声大作,华旭手舞短戟,护着陈天野、衣舞凤拔身跃到高处。 胡笑天又惊又奇,只见剑气排空,烟雾分散,两条朦胧的身影在捉对厮杀,一个手持如雪短剑,身法诡异飘忽,招式狠辣yīn毒,一个手持黑sè降魔杵,大开大阖,如金刚现世。双方绝技杀招层出不穷,劲气爆响声惊心动魄,赫然正是颜段华和费智贤! 胡笑天恍然大悟,难怪以颜段华的身份武功也会受伤,原来他参与了芒砀山中的夺剑大战!俗话说饿虎难架群狼,一番乱战之下,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是决计无法脱身的。他能杀出重围,已是老天爷眷顾有加了。 颜段华的宝剑虽然削铁如泥,锋利无匹,但费智贤所使用的降魔杵亦非凡物,不知是以何种金属锻造而成,极其沉重坚韧,以宝剑之利都难以劈断。何况费智贤武功出神入化,岂会让对手总是劈砍同一部位?他举重若轻,步步紧迫,每一招攻去都有可能化为致命一击,不愧是江湖上的顶尖强者。两样兵器在空中猛烈碰撞,火星四溅,若是等闲人物挨上一下,立时要粉身碎骨。其实单以武功而论,颜段华应和费智贤相差有限,无奈他前几rì耗力过巨,内伤严重,空有宝剑在手,仍被对手逼得险象环生,激战中忍不住咳出血来。 胡笑天尽管不希望看到颜段华落败,怎奈技不如人,岂敢插手两大高手之争?他索xìng抛开一切杂念专注观战,不错过任何细节。这么近距离的观摩顶尖高手的对垒机缘难得,如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对自己的武学修为提升大有裨益。他可从未忘记过,横亘在前方的情敌有多么的强大! 两大高手交锋,劲风狂卷,很快将烟雾吹散。原本聚在大厅的众人因受不了毒烟侵袭,几乎都冲到了楼外,只剩下五六人还未离去。出乎意料的是,挟持颜家兄弟的黑衣人已委顿倒地,不知是生是死,代替他们位置的竟是两名戴着面具的竞拍者。 陈天野绝想不到竟有外人胆敢插手生事,一愣之下冷喝道:“尔等好大的狗胆!限你们三息之内退开,不然将你们碎尸万段!”那两人对他的jǐng告充耳不闻,抬手啪啪扯断颜家兄弟身上的绳索。陈天野气急而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寒光一闪,华旭凌空朝那两人扑去,双戟在前如恶龙出海,卷起无数杀气。 忽然之间,又一名戴着面具的竞拍者打横里跃出,手腕一抖,扬起一面红黑相间的令牌,出其不意地拍向华旭顶门。冷风如山压落,华旭只得变招招架,但听当的一声剧震,兵器相交,手臂竟被震得微微发麻。他心底一凛,目光扫过那奇特的令牌,失声道:“地府生死令牌!你是阎大!” 那人嘿嘿yīn笑道:“年轻人,见识不凡,手底功夫扎实,不错不错。”举袖一拂,揭开面具,赫然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正是地府九鬼之首阎大。 华旭沉声道:“怎么,莫非地府也看中了盐帮的百万财富,想要来分一杯羹吗?” 胡笑天骤然见到这张丑恶的鬼脸,不由得百感交集,那段被阎九死命压榨的往事闪电般掠过脑海,随即疑云顿生。阎大受了阎傲的委托,要辅佐阎九坐稳宗主之位,理应不离她左右,为何会忽然莅临徐州?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难道地府和盐帮间有什么秘密协议或盟约不成?地府、盐帮、青龙会三方势力同时登台,令得情势变得凶险诡谲,难以捉摸了。 忽听颜段华怒道:“阎大你意yù何为,要落井下石吗?”1 38看書網网不跳字。 阎大冷冷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身形疾扑,令牌顺势一挥,横切华旭咽喉要害,端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华旭岂会没有防范,左戟一竖封住上盘,右戟悄莫声息地斜挑而去,指向对手的丹田部位,守中带攻并不逊sè。叮的一声轻响,阎大巧妙地变招一点,击中短戟锋刃,借力腾空横掠数丈,陡然来到费智贤的头顶上方,左手食中二指嗤的往下点去。费智贤正和颜段华战到紧要关头,危急中侧身疾闪,避过凌厉如剑的指力,心头微微一动,皱眉道:“阎大,你是何用意?是不是活腻了?” 颜段华乘机脱离战团,左手微动,迅速把几颗丹药囫囵吞枣地塞入口中。阎大冷笑道:“你青龙会和白云宗联手,公然追杀我地府宗主,这么大的梁子岂能轻易揭过?你们要杀的人,我偏要救!不服气是么?不服气就放马过来!” 费智贤摇摇头道:“你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说罢望向陈天野,等待他的指令。 陈天野暗暗头疼,阎大可不是说杀就杀的三流货sè,哪怕费智贤和华旭全力出手,都未必能在百招内决出生死。若是颜段华乘乱逃脱,即便杀了他又有何用?沉声道:“阎大,连阎傲都被我青龙会杀得重伤逃亡,你又有什么能耐阻止我们?就凭你们几个,难道妄想逆天不成?只要你们立刻抽身遁走,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阎大不卑不亢道:“陈会主的好意老夫心领了。”斜瞄颜段华一眼,平静地道:“你怎么说?是要自生自灭,沦为阶下囚,还是放下架子,回归本位?” 颜段华看看两位孙儿,又看看虎视眈眈的青龙会诸人,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一入鬼门,终身不悔!狱火炼魂,惟命是从!”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抹,血水涌出,随即以血为引,在自己的脸上涂抹勾画起来,转眼间画出一张恐怖凶戾、不类凡人的鬼脸!(。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十九章 鬼影突现 第二十章 混战爆发 第二十章 混战爆发 颜段华忽然做出这番反常举动,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不明白其中蕴藏着什么用意?胡笑天瞧着那血红的纹路,心头升起明悟,这些近乎符咒的奇异线条分明属于地府的风格!地府九鬼在江湖现身时,无一例外都戴着恶鬼面具掩盖真容,若是不幸战死,死前还要自毁容貌,不让外人识破来历。不过严格区分起来,九鬼所戴的面具各有特异之处,或凶狠,或冷酷,或邪恶,或狰狞,不会出现雷同。在地府内部,面具上的图案纹路有着特殊的意义,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地位,决不可随意涂画,乱了规矩。仔细回想所遇见过的九鬼,阎二的面具上便绘有几乎一模一样的纹路!要知道前几rì在芒砀山中,他刚刚和阎二交过手,被打得吐血逃命,可谓是记忆犹新。想到这里,心底不禁一震,莫非阎二的真身就是颜段华?他画出血sè鬼脸,难道是借地府内的某种特殊仪式,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这个推论正确,再联系地府最近发生的变故,以及芒砀山中的夺剑之争,登时豁然开朗。 因卷入玄铁秘图的争夺,阎傲遭受致命重创,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不得不黯然退位。阎九身为阎傲的独女,理所应当的继承了宗主之位,但她在地府九鬼中排名最低、武功最弱,尚无法服众。当rì在洛阳城中,阎四便起了异心,企图凭武力强行夺权。阎大和阎二不论威望、资历、武功都超过阎四,认真评价起来,更有资格取代阎九登上宗主宝座。仅从两人先前的对话判断,彼此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在拥戴新任宗主一事上分歧严重,只差割袍断义了。阎大忠心耿耿,遵从指示尽心去辅佐阎九,而阎二多半看不起这个黄毛丫头,对她的指令调遣拒不服从,甚至可能暗中联络他人,企图另立门户,与阎九分庭抗礼。如果任凭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地府要么陷入内乱,自相残杀,要么从此一分为二,老死不相往来。不论是哪一种结果,显然都不是阎九所希望看到的。阎九是外柔内刚的xìng格,既然继承了父亲的基业,就没有将其轻易丧送的道理,势必要处心居虑收拾阎二,实现地府一统。只有摆平了这个不服管束的刺头,才能树立起宗主的威信,真正统领地府三千弟子。 不过阎二明面上乃是盐帮帮主,财大气粗,党羽众多,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旦公然翻脸,胜负难料。恰在此时,阎二派人秘密挖掘王陵,盗取上古宝剑一事被阎九获悉,于是她暗中做了手脚,将此消息泄露出去。只要阎二舍不得放弃上古宝剑,就会成为江湖公敌,即使他有三头六臂,又怎能抵挡数百人的疯狂攻击?哪怕他侥幸未死,心腹大将也将尽数陨落,届时还有什么资格叫嚣?要不是青龙会同rì发动奇袭,早一刻攻入竹楼,颜段华恐怕已被阎大擒下,押到阎九面前认罪了。 胡笑天忍不住打个寒战,好一招借刀杀人,擒贼擒王的连环毒计!真不敢相信,幕后的主使者数月前还是纯若白纸的娇小姐,几乎没有任何江湖经验——她是从几时开始变得这般狠辣绝情的?想起与阎九交颈缠绵,苦乐参半的一幕幕往事,平白生出宛若隔世的异感。 颜段华鬼脸画毕,气势陡变,目光转处真如恶鬼冰寒,不带一丝生机。阎大点点头,举手一掌啪的印上他的背心,真气运转,颜段华浑身一震,头顶上白气升腾,哇的连呕两口淤血。 众人面面相觑,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难道他们是在运功疗伤?也有几人脑筋转得快的,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陈天野的心智谋略在众人中即使不排第一,也是第二,脑海中闪过一个最为荒诞的可能xìng,不由背心冷汗涔涔,当机立断道:“一起动手,拿下他们!” 青龙会此次行动极为隐秘,仅仅派出了部分jīng锐,由于人手有限,眼下只控制了竹楼附近的核心区域,没有能力完全控制盐帮总堂。刚刚爆发的混战动静不小,而颜段华等盐帮首脑又没有露面主持大局,只要不是傻子的,都猜得出是何缘故。不出盏茶工夫,盐帮、漕帮的大批人马就将杀回支援!何况还不晓得地府暗处藏有多少力量,万一他们落井下石,又该如何应对?时间紧迫,须速战速决,尽快脱离险境方是上策,决不可让颜段华从容复原。 费智贤亦看出情势不妙,顾不得什么规矩身份了,冲华旭使了个眼sè,张口一声霹雳大喝,左拳隔空一击,百步神拳振臂发出,直取颜段华。“卑鄙!”阎大撤回手掌,横身挡在颜段华身前,替他化解神拳之劲。几乎是同一时刻,华旭如箭飚shè向前,双戟舞动,白光闪耀刺眼,攻向阎大身侧破绽。两大神将联手对付同一人,简直是闻所未闻,以阎大之能都抵挡不住。除非君忘忧或玄宗在场,才有资格破解这如山如海的恐怖压力。 陈天野自己也没闲着,与衣舞凤分从左右扑下,各施拳掌杀招,罩住了颜段华。杀气及身,颜段华凶眼怒睁,宝剑一挥,剑气喷薄,毫不示弱地反攻过去,剑势之猛胜过方才三分不止。 几大高手倾力出招,劲气冲撞,狂风怒卷,令整栋竹楼都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 危急时刻,阎大忽然顿足喝道:“魂卫,出来!”话音未落,砰砰!泥土碎石乱shè,地面炸开了两个大洞,黑影疾跃而出,正是yīn冷诡秘的魂卫们。他们手持如雪寒刃,自觉自动地组成三才阵势,分头冲向华旭、陈天野、衣舞凤。 这一下奇峰突起,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谁会想到地府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了一条秘密暗道,直通到盐帮总堂内?他们又怎能瞒过盐帮的耳目,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与青龙会的千里奇袭相比,挖掘密道的难度并不稍差。阎九的心机,可见一斑。 华旭惊而不乱,眼见三名魂卫迎面扑来,双戟微微变向横扫,完全不把这些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岂料那些魂卫既不闪避也不招架,两刀一剑交错劈砍过来,用的是以命换命,玉石俱焚的战法!华旭骇了一跳,情知遇上了悍不畏死的死士,与之搏命太不值得,忙回招封挡,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叮叮数声脆响,兵器交击,火星飞溅。要知道阎大为九鬼之首,跟随他多年的魂卫又岂是泛泛之辈?即便华旭这等强者,也无法轻松战而胜之。 费智贤大怒:“依仗人多是吗?!”蓦地张口一声狂啸,直震得泥尘纷落。啸声未歇,三十余名高手自楼外急冲进来,一看场中的情形心中了然,呼喝着扑向众魂卫。 阎大无意死战,抢先下令道:“撤!”众魂卫同时飘身后退,手腕连抖,一枚枚奇形怪状的暗器在空中砰砰炸开,毒烟弥漫,毒针如雨,横扫四方来敌。他们行动前早有谋划,如何应变,如何进退,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令行禁止,训练有素。 “又是毒烟!”青龙会众人忍不住发出哀嚎,谁又愿意再吃同样的苦头?纷纷沉足落地,一边舞动兵器格挡,一边破口大骂。 阎大等乘机退入烟雾之中,如鬼魅般隐没不见。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陈天野气得额头青筋毕露,咬牙道:“快想法子,别让他们利用地底暗道逃遁!” 费智贤俯身贴紧地面,侧耳一听,道:“想逃?门都没有!”说着站起身子,深吸一口长气,周身骨骼噼啪爆响,整个人如充气般刹时暴涨一圈。他右手高擎起降魔杵,仿佛金刚下凡,猛的往下重重一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泥土爆shè,地面龟裂,生生凹陷三尺有余,形成一个方圆近两丈的大坑。他捶击的位置选取得十分jīng准,恰好位于暗道的正上方,一击之下泥土崩塌,登时堵住了通道,阎大等入地无门,唯有折返一楼大厅。 胡笑天暗暗咋舌,幸亏费智贤过于托大,刚才出拳时未使全力,不然自己焉有命在! 费智贤甩了甩手臂,勉力笑道:“华老三,接下来看你的了!”说罢散去功力,自顾自的盘腿跌坐,调理内息。 华旭冷静地发出指令,先是指挥众高手散开远近站位,团团围住尚被烟雾笼罩的地道出口,随后又从楼外调来数十具jīng钢劲弩,在最外侧严阵以待。陈天野见状心中大定,哈哈笑道:“颜帮主,如今你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飞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主动投降,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让你颜家从此绝后!” 就在这时,屋顶上方陡然响起一把雄浑低沉的声音:“鸠占鹊巢,小人猖狂!”声音落处,血雨纷洒,两具尸体软绵绵地直坠下来,噗通、噗通砸在地面,脑浆迸shè。 “是李舵主和王舵主!” 青龙会众人暗自凛然,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屋脊上忽然多出一位青衣大汉,背后斜插钢刀,面容僵冷,虎目如电,浑身散发着傲然不群的霸道气势。这大汉目光扫过众高手,蓦地停在衣舞凤身上,仔细打量,眼底陡然亮起近乎灼热的光芒。 胡笑天心中微动,这神秘高手戴着人皮面具,莫非是怕被人识破身份来历?他甫一现身便杀了青龙会两名舵主,甚至没给对方挣扎呼救的机会,武功之高不想可知。而且他似乎对衣舞凤颇有兴趣,难道是厉万杰请来的潜门弟子?一念及此,胸口火热难耐,如坐针毡。 衣舞凤遭到无礼逼视,眉心微皱,流露出不悦之意。陈天野顺着那大汉的视线望去,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弩箭,shè!”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付敌人要先下手为强。 弩机骤响,白光破空尖啸,数十支jīng钢短弩一窝蜂地朝上shè去。那青衣大汉大笑道:“这算是见面礼吗?”1 38看書網网不跳字。手臂一振,长刀出鞘,半空中蓦然炸开一团银球,仿佛一头怪兽绞动翻滚,毫不在乎地将所有钢弩吞入腹中。但听叮叮连串密响,数不清的断弩碎屑落了下来。 费智贤失声道:“这是血狱七绝断魂刀?!” 那青衣大汉赞道:“好见识,好眼力!”左手一抖,一枚烟花呼的直shè上天,在高处轰然炸开,转化成一朵明黄sè的灿烂烟火。他显然并非独自一人,还要召集散落各处的同伴。 胡笑天心中愈发笃定,悄无声息地拔剑在手。 陈天野惊怒交集,万千念头纷至沓来,首次感到力不从心的空虚感。为了策划这次行动,他筹备了数年时间,各种变数都提前考虑过,谁知仍然出现无法掌控的意外,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时运不济,命不在我?如果奇袭失败,青龙会如何应对盐帮的反扑?以后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断然道:“谁能取了此人的首级,我当场擢升他为第一护法!” 第一护法是仅次于四大神将的高位,试问谁不眼热?青龙会众高手jīng神大振,嗖嗖嗖拔身跃起,犹如饿狼争食,猛扑向那青衣大汉。尚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梭镖、飞蝗石、标枪、飞刀等等十余种暗器破空齐shè,交织成一张巨网,当头罩落。那大汉脚下一顿,破开屋顶坠入密室,跟着身形闪动,采取游斗的策略避敌锋芒。 陈天野并不在意那大汉的生死,今晚成败的关键是能否捉住颜段华,随即下令道:“快把毒烟驱净!” 费智贤一跃而起,与华旭踏步向前,同时出掌击向那团毒烟,劲风卷送,烟雾登时十去七八,露出了隐约的黑影。 就是此刻!胡笑天略一提气,如游鱼般滑出二楼密室,剑芒忽吐,迅如惊雷,直取陈天野头顶百会要穴。这时候陈天野心神不宁,身周又缺乏高手护卫,正可谓是天赐良机,若能将其一举刺杀,永绝后患,乃是天下苍生的福音。 剑光陡然劈落,最先察觉异常的却是衣舞凤。她想也不想扬手一掌遥击,另一手猛推陈天野的后腰,叫道:“陈大哥闪开!” 陈天野猝不及防,踉跄跌开数步,惊道:“若冰,小心!” 胡笑天哪料到衣舞凤会忽然插手,眼见剑光笔直朝她劈落,大惊失sè,剑至中途强行一扭,斜斜斩落地面。砰的一声,却是胸口中掌,不由凌空倒飞向后。衣舞凤一击得手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蒙面刺客为何有意相让,与他饱含深情的眼神一触,浑身一颤,僵立当场。 华旭心中大骇,怎都想不到有刺客潜伏一旁,暗悔自己大意失职,险些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转身疾扑,势同疯虎。 阎大和颜段华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暴喝道:“冲!”两人并肩开路,领头往楼外杀去。众魂卫护住颜氏兄弟紧随其后,组成一个三角翼形的阵势,如冲破堤坝的洪水呼啸卷过。费智贤、陈天野等则拼命阻拦,各施绝技攻杀,一时间斗得不亦乐乎。 那边恶战方起,这边华旭飞身追上胡笑天,右戟嗤的当胸刺去,胡笑天忙强提一口真气振腕发剑,封住对手的攻击角度。两样兵器毫无悬念的铿锵相撞,震耳yù聋。两人一触即分,胡笑天落地后踉跄倒退,右手虎口悍然撕裂,鲜血淋漓。华旭足一点地沉身又起,左手短戟疾送,蓦然间剑光闪耀,胡笑天剑交左手,舞出密不透风的招式,犹如chūn蚕吐丝,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叮叮当当数声响,两人转眼之间连拆了数招。 胡笑天面对着实力超强的敌人,jīng神、真气和肉身高度聚合,真正激发出每一分每一丝潜力,避实就虚,硬是顶住巨大的死亡压力。他在湖底悟道,又跟费智贤正面交过手,最后得高青城之助锤炼剑技,一身修为进展神速。特别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暗合自然之道,屡经实战淬炼,乃是以弱制强的独门绝技,施展开来延绵无隙,极难攻破。当rì长街一战,腾格木便是因久攻不克,被他逆转击败。 华旭的武功见识超过腾格木不止一筹,很快发现对手剑法的妙处,心中又妒又恨,手上加力,抡圆了双戟当头猛砍。当当当,长剑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剧烈的撞击,恶斗中咔嚓一声脆响,被生生震断成碎片。胡笑天应变极快,将断剑剑柄一掷,倒地侧翻,右手捞起一柄不知是谁跌落的钢刀,半跪而起,扬刀指向对手,眼中满是不屈之sè。华旭冷笑道:“我不信你还jīng擅刀法!”话音方落,胡笑天左掌一按地面,嗖的振臂飞上半空,钢刀高举过头,刀芒骤亮,仿佛一道霹雳划破虚空,怒劈而落。华旭眼皮直跳,失声道:“魔教绝学!”双戟交叉一架,死死封住那道狂暴的刀光。 当!刀光破碎,火星四溅。 华旭身子一斜,避开那无形的刀气,抬腿横扫,砰的击中胡笑天的肩头,把他打得吐血倒飞,噼里啪啦撞翻了好几张桌椅,狞笑道:“好一个魔教贼子,且看我把你挫骨扬灰,打落十八层地狱!”(。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章 混战爆发 第二十一章 大战结束 华旭的武技何等jīng绝,饶是胡笑天内外兼修,又有玄宗灌注的真气护住要穴,仍被毫无悬念地踢倒在地,一时间筋骨酸软,胸闷yù呕。他用力一咬舌尖,借着疼痛的刺激强压下丹田内翻涌的气血,以刀拄地坐直起来,冷冷道:“堂堂四大神将,侥幸赢了我这晚辈一招,就翘起尾巴炫耀了吗?肤浅,可笑!” 华旭一口逆气上冲,怒发冲冠,正yù挥戟断其头颅,忽听衣舞凤惊呼道:“华叔叔,颜段华他们要逃了!你快去帮陈大哥,我来对付刺客。”华旭一惊转首,只见地府众人齐心协力拼死冲杀,居然离竹墙边缘仅有咫尺之遥!颜段华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除开费智贤外无人可挡,剑芒挥洒处,令人魂飞魄散。而阎大动若鬼魅,功力高深,招式yīn毒狠辣,让人防不胜防。若非费智贤技高一筹,勉强拖住两人的步伐,他们早就突围而出了。华旭当然清楚孰轻孰重,急忙丢下一句“此人任你处置”,顿足飞起,匆忙挥戟参战。 胡笑天心情一松,钢刀当啷脱手,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虽然四周的喊杀声此起彼伏,血珠飞溅,但他知道危机已过,只待其他潜门弟子赶到竹楼,陈天野便输定了。抬眼望向举步逼近的衣舞凤,忍不住嘿然一笑,不愧是魔教中人人仰慕的大美女,即使是穿着男装,也掩盖不住那如雪如莲的风情,好不勾魂!想到能与如此绝sè佳人相守一生,心底的骄傲与自豪如熔岩般直喷上来,浑身的伤痛顿时一扫而光,飘飘然如在云端。 衣舞凤抵受不住他富含侵略xìng的目光,睫毛微垂,双颊染红,咬牙道:“你这人好生可恶!既然你弃刀等死,甘愿引颈就戮,我来成全你好了。” 胡笑天哈哈大笑:“我敢以项上人头打赌,你绝对不舍得杀我。” 衣舞凤听出他话语里的调笑意味,又羞又恼:“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么!我凭什么不敢杀你?” 胡笑天抬手扯掉染血的面巾,露出真容,微笑道:“数月不见,我应该称呼你为‘白若冰’呢,还是‘衣舞凤’?你打我的那一掌,至今仍在隐隐作疼呢。”在长安城相遇时,衣舞凤因失去了过往的记忆,险些把他一掌击毙。他旧事重提,就是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衣舞凤眼中异彩连连,爱怜中透着几分痛惜,欣喜中透着几分嗔怒,淡淡道:“胡说八道,我打你的那一掌仅用了五成功力,以你的体质和修为不出七rì即可复原,又怎会遗留后患?胡笑天,你很不老实呢!我有时候真的在怀疑,你和胡青鹏究竟是否同为一人?” 胡笑天心脏怦怦直跳,天可怜见,看来她终于摆脱了“神医”的控制,恢复了部分记忆。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两人间的海誓山盟?小心问道:“舞凤,你真的记起我们同生共死的经历了吗?”网不跳字。 衣舞凤柳眉倒竖,冷冷道:“舞凤?你果真愈发胆大了,谁让你这么称呼我的?若是当年的胡青鹏,定不会这般无礼。” 胡笑天挠挠头,笑道:“我乃教主之徒,未来极可能出任下一任神教教主,在神教内的地位比起长老略胜一筹。严格说来,你应该称呼我为‘胡四公子’以示尊重。所以,我叫你的名字并无不妥,难道不是吗?”网不跳字。他经过生死历练,又习得灭世霸王决和魔教神功,心境上已是天翻地覆,与四年前初出茅庐的少年相比,称得上是脱胎换骨,再不会以仰视的目光欣赏衣舞凤。 衣舞凤定定瞧着眼前这刚强、自信而略带霸气的伟男子,心神一阵恍惚,无论如何不能将他和记忆中那热血冲动的少年联系起来——他已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如高山巍峨,如青松顽强,尽管此时看似狼狈万分,但骨子里透出的不屈不挠,让人感到安心和信赖,仿佛只要依偎在他身边,外界的风雨雷电都不值一提。迎着那炽热深情的目光,衣舞凤但觉心底最柔软的一角莫名触动,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一声长啸裂空,如怒cháo拍岸,直震得人耳膜嗡响。衣舞凤微微变sè,胡笑天却是大喜,噌地跃起,笑道:“舞凤,如无意外,应是潜门弟子陆续赶到了!” 衣舞凤皱眉道:“潜门弟子?他们是属于哪一门派的?” 胡笑天心生怜惜,猜到她尚未完全复原,很多人和事都遗忘了,柔声道:“潜门之人同属于我神教弟子,实力强横无匹,dú lì于十三长老之外,平rì里另有其他身份遮掩,只在关键时刻才会出手。他们此番聚集徐州,乃是受了我的邀约,特来救你脱离苦海,重返神教!”心里暗暗感激厉万杰,多亏了他尽心联络,这些魔门高手才会提前入城支援。若这回衣舞凤顺利脱困,厉万杰当居首功。 衣舞凤面现忧sè,低声道:“潜门弟子果真有抗衡青龙会的实力吗?他们会不会听从你的指挥?青龙会高手如云,又有费智贤、华旭压阵,万一和陈天野公然决裂,仅凭我们两人可逃不过接踵而来、无休无止的追杀。” 胡笑天镇定自若地道:“舞凤,你相信我吗?”网不跳字。 衣舞凤嗔道:“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胡笑天大起胆子凑近身去,笑道:“不管你相信或不相信,我这回决不让你离开了!哪怕是死,我都要和你死在一起!”说罢握住她温润滑腻的手掌,一颗心欢喜得几yù炸开。 衣舞凤被他一握之下气息紊乱,竟然无力挣脱,含羞跺足道:“胡笑天,你放手!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胡笑天如何舍得放手,笑嘻嘻道:“其他人都在打打杀杀,哪有余暇关注我们?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见一位身披红sè袈裟的头陀狂冲而至,双手挥舞着一根熟铜棍,径直杀入青龙会众人中间,口中怒吼道:“无知小儿,竟敢扣押小凤凰,统统该死!”棍法展开,力重千钧,狂猛处尤胜过战锋几分。紧接着又一位黄衣汉子从天而降,风尘仆仆,jīng瘦彪悍,却是赤手空拳冲入敌群,大笑道:“恶头陀,咱们且比比看谁杀的人更多!”一句话说完,身周已有四人喷血仆倒。那头陀叫道:“输的人罚酒三坛如何?”那黄衣汉子道:“三坛就三坛,一言为定!”话音未落,忽听有人冷笑道:“你们有功夫说废话,不如多杀几人!”只见白光骤闪,一位黑衣女子如鬼魅般忽然凭空出现,宝剑闪耀刺击,鲜血溅shè,比起前两位更加狠辣。 青龙会众高手原本稳占上风,四面八方围追堵截那青衣大汉,都急着抢立头功,被这三大潜门弟子忽然一夹,顿时死伤惨重。那青衣大汉乘机挥刀反攻,与同伴的攻势相互呼应,刀气纵横,鲜血飞溅。但听金铁铿锵碰撞,惨呼声凄厉刺耳,不时有人自高处溅血摔落。 屋顶上愈加惨烈的战斗令陈天野、费智贤等心急如焚,偏偏分身乏术,无法腾空狙击强敌。陈天野百忙中视线无意一扫,蓦地双目圆瞪,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直冲顶门——被他视为禁脔、爱若明珠的美女,此刻居然和一年青男子手牵着手,神态亲密暧昧!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她移情别恋了?在这一瞬间,他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事物,甚至也不去考虑什么颜段华,什么吞并盐帮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那可恶的男子当场轰杀!嘶声狂叫道:“敢碰我的女人,死去吧!” 费智贤大惊,急忙叫道:“会主,正事要紧,勿要因小失大啊!” 听得进去,倏地抽身疾跃,直冲向胡笑天,恨不能立时斩断此人的狗爪,然后再千刀万剐!阎大适时喝道:“陈天野已逃,费智贤你还不跟着滚开?!”费智贤怒不可遏,旋即察觉己方士气低落近半,不由手足生凉——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攻心毒计!地府诸人却是jīng神大振,猛的齐声喊杀,发力疾攻,逼得青龙会众人步步倒退,砰然撞烂了一面竹墙。 胡笑天一边留意屋顶上的战况,一边分心揣摩费智贤、阎大等绝顶高手的武技,眼见陈天野狂怒扑来,心中好笑,叹道:“古人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古今朝野,概莫例外!”陈天野以枭雄之资,掌控偌大势力,有着裂土立国的野心,却同样堪不破这个“情”字&#;目喷火,面容扭&#;还有半分武林霸主的从容自信?与一个普普通通的妒夫有何分别? 衣舞凤伸出手指,夹住他胁下的软肉狠狠一扭,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风凉话!我可事先声明,绝不出手助你。” 胡笑天吓了一跳,忙道:“我刚被华旭踢成重伤,十成武功只剩下了五成。你如袖手旁观,我岂不是任人宰割,难逃一死?”陈天野的武功仅比华旭稍逊一筹,发狂之后更加可怕,以他目前的状态,能撑过十招便是祖上积德了。 衣舞凤似笑非笑地斜眯着他:“胡四公子,难道时隔四年,你仍需要依仗我保护吗?”百晓生网不跳字。 胡笑天登时哑口无言,苦着脸捡起钢刀,心念转处,战意横生,冷冷注视着高򐆿然不动。 眼看陈天野只差两丈便要杀到,蓦地高空上寒光电闪,朝他头顶凶猛劈落。陈天野虽然盛怒yù狂,武者的本能却未丢下,立时滑步侧闪,凝聚的掌力呼的向敌击出,怒道:“给我滚开!”只见刀光闪动,人影翻飞&#;空一个筋斗避过敌掌,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长刀自上而下迅疾一划,雪亮的刀芒暴吐三尺,势不可挡。 刀气及身,寒毛倒竖。 陈天野身为青龙会会主,出入均有高手护卫,其实并无机会搏命厮杀,此刻孤身面对强敌,被无情的杀气锁定,竟不由生出了一丝怯意。高手过招,只要稍有不慎,便是魂断命陨的下场! 人影交触,真气爆响。下一瞬间,陈天野暴退如飞,右侧衣袖已被斩落,光秃秃地颇为狼狈。 那青衣大汉正yù乘胜追击,但听上方劲风呼啸,数名青龙会高手奋不顾身地猛扑下来,大叫道:“住手!”“休要伤我会主!”那青衣大汉不得不回刀御敌,口中喝道:“什么狗屁会主,孬种一个!” 陈天野对敌人的辱骂只当未闻,足下一凝,遥遥望向衣舞凤,嘶哑着声音道:“若冰,你可是受制于人了?” 衣舞凤轻叹一声,摇摇头道:“陈大哥,我其实不姓‘白’对吗?你早已查知我的真实身份,却一直隐而不告,是也不是?” 陈天野心底剧震,手足冰凉,缓缓道:“若冰,你这话是何意思?难道你是在怀疑我用心不良?!” 衣舞凤神sè如常,敛袖施了一礼,道:“陈大哥,四年前我重伤落&#;腹,幸亏&#;逃生。这救命之恩我会铭刻于心,不敢或忘。若将来你落入神教手中,我定会恳请教主赦免你一死,当做偿还你的恩情。” “神教?是魔教罢!”陈天野脸sè转白,惨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衣舞凤微微点头,正sè道:“是的。” 陈天野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好x然如此隐忍聪慧,连我都看不出半分破绽!既然你狂言免我一死,那我就等着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他乃是自控力极强的枭雄,既已撕破脸皮,再找借口搪塞徒然惹人耻笑,干脆一笔揭过不提。放下了儿女私情,图谋天下的恢弘大愿重新占据上风,环目一扫,萌生退意。这次奇袭盐帮的行动已彻底失败,哪怕青龙会再怎么努力挣扎,也不可能同时应付魔教、地府、盐帮、漕帮。所谓有赌未为输,只要保有仍有机会争霸江湖,卷土重来。 衣舞凤轻叹道:“陈大哥,看在你照顾我四年的份上,你若立即率人退出徐州,我可以勒令神教弟子不予追击。” 陈天野眉尖跳了两跳,冷笑道:“多谢衣长老,你可千万别后悔。”目光转向默立一旁的胡笑天,眼底的杀机一闪即没,“莫非你就是曾经名动天下,叛出衡山派的胡青鹏?” 胡笑天心知瞒也瞒不过,索xìng承认道:“正是胡某!” 陈天野意味深长地道:“但愿下一次见到你时,你仍能站着说话!”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当即喝令费智贤、华旭整顿人马,沿来路撤离。青龙会众人纷纷撇下敌手聚集成阵,带上了死伤者,交替掩护着向东北方奔去。尽管是铩羽而归,但绝大多数人神情坚定,并没有太过沮丧,撤退时丝毫不乱。 眼看着敌人如cháo水般撤走,众人庆幸之余均无追击的念头。以陈天野的谋略算计,岂会没有安排接应人马?万一因贪功过甚,一头撞入青龙会布下的陷阱,那可没有后悔药吃! 大战结束,尸横遍地,血腥冲天,一栋jīng美壮阔的竹楼几近毁灭。只听四方呼声、哨声交杂,火光冲天,正有大批人马在快速接近。 那四名潜门弟子聚拢过来,围在衣舞凤身边,个个欣喜不已。胡笑天向他们简单解释了几句,硬着头皮走到阎大面前,抱拳道:“前辈,多rì不见,阎宗主如今可安好?” 阎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颌首道:“好,很好。不知公子可有时间与宗主一聚?” 胡笑天哪敢答应,若是偷偷溜去和阎九相会,衣舞凤不闹翻天才怪!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阎宗主果然在这城里吗?她这时身子不便,却强撑着奔波忙碌,万一有什么闪失,悔之晚矣!” 阎大叹道:“我地府风雨飘摇,内外交困,她怎可能安安稳稳的静坐不动?不过今晚之后,应可争取到一年半载休养生息了。”声音一顿,又道:“若将来公子执掌大权,还请看在往rì的情分上,对宗主照拂一二。” 胡笑天道:“前辈此言言之过早。但晚辈可以对天起誓,不论身居何位,必与青龙会血战到底,直至其灭亡!” 阎大眼眸一亮,沉声道:“好!苍天为证,你我两家从此联手抗敌,宁死不悔!” 第一章坦言相告www.bjxiaoshuo.com 第一章坦言相告 在高处望去,月朗星稀,火把跳动,一批批的盐帮汉子正心急火燎地驰援而回,狂暴的杀气惊得宿鸟腾飞。整个徐州城都被搅动起来,间或响起几声倒霉鬼的惨叫。至多两rì工夫,青龙会夜袭盐帮的消息将如野火燎原般传遍江湖,势必令江湖格局为之一变。当此战的结果得到证实,不知有多少人会彻夜失眠,也不知有多少人弹冠相庆。 胡笑天收回目光,和衣舞凤相视一笑,并肩向那四名魔门高手郑重拜谢。那四人受了他们一礼,却不肯吐露真实姓名,分别自称为青面兽、恶头陀、黑寡妇、铁狮子。他们和厉万杰不同,是魔门隐藏于世间的暗棋,按规矩不能和魔教弟子交往,即使胡笑天贵为教主之徒也不行。胡笑天心中有数,也不强人所难,道:“这次幸赖各位前辈大神威,杀得青龙会呜呼哀哉,屁滚尿流,使衣长老顺利摆脱困境。只要一想起陈天野黯然退走时的表情,比三伏天喝了碗冰糖水都痛快!过后我会设法禀明教主,为各位记下一功。” 那青面兽道:“公子过誉了!小凤乃我等至亲晚辈,身份尊贵,断不容外族人囚禁轻慢!救她脱困乃分内之事,至于功劳什么的不用再提,我等受之有愧。只恨我们人手有限,战力不足,无法斩杀姓陈的祸,眼睁睁地看着他溜之大吉了。” 胡笑天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论如何,这份人情晚辈都铭记于心,将来有缘定当重谢!” 黑寡妇轻轻一叹:“可惜小凤脑部受创,许多事情都已遗忘,若想恢复到从前难上加难,也不知能否继续胜任长老之位?” 衣舞凤淡淡笑道:“虽然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但谁对我好,谁对我差,在心里总还有一本帐。只要教主仍信任我,余者皆不足虑。” 胡笑天望了衣舞凤一眼,心底微沉,继而摇头一笑,哪怕她不再出任长老一职又如何?yù登临教主宝座,获得魔教十三长老的支持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自己魔功大成,拥有傲视天下的实力。纵观魔教历任教主,哪一位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级强者?魔门之中强者无数,若无足够的实力却觊觎教主宝座,只会遭人算计狙杀,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的灭世霸王决已突破至第八层中阶,距离第八层巅峰阶段仅是一步之遥,进展之足以夸耀同门。但任何功法修炼至高深处,殊途同归,都格外强调jīng神的圆满无碍,心xìng的坚毅如一,稍有破绽便难以堪破瓶颈,登上武道巅峰。他今rì与衣舞凤重续前缘,弥补了心中绝大的遗憾,对武道修行的益处不言而喻。假如rì后击败姬浩明,赢得唐雪,克服最后一处魔障,则极有可能后来居上,成为玄宗四大弟子中最强的一位。既然论血统、人脉、财富不如其他三位师兄,那唯有在武功上压过竞争对手,硬生生劈开一条晋级之路!一念及此,朗声道:“不论舞凤是否出任长老,我待她之心始终如一,不会有半分更改!若我负心薄幸,始乱终弃,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衣舞凤唇角微翘,眉目间掩饰不住丝丝缕缕的柔情。 黑寡妇冷冷道:“在神教内部,因九夷族与汉人的千年恩怨,反对公子与小凤相恋的大有人在。小凤失踪还罢了,一旦她重返神教,你们两人之事必然阻力重重,风波不断,你们应早作打算。” 青面兽、恶头陀等同时点头,深以为然。魔教内山头林立,宗族势力强大,有部分长者格外强调血脉的传承,岂会同意衣舞凤与外族人结合?哪怕胡笑天是教主之徒,反对的声浪也不会因此削弱半分! 胡笑天眉毛一挑,傲然道:“四年之前,我敢拔剑力战天下英雄;四年之后,我同样敢豁出命去,打压下教内的反对者!除非海枯石烂,天塌地陷,不然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万一真有人无理取闹,我不介意杀鸡儆猴,血染双拳。” 青面兽道:“以硬碰硬,溅血斗狠,或会树敌太多,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如能说动教主出面主持大局,胜过你打杀千百人。” 胡笑天冷笑道:“反对最激烈的,应是我那成鹰师兄一脉吧?为了拆散我们,他绝对会不择手段。”成鹰乃纯正的九夷族人,家族势力庞大,又深得神庙大祭司的偏爱,亦是衣舞凤的仰慕者,因情生恨,格外想铲除胡笑天,曾不止一次遣人行刺暗杀。一旦他获悉衣舞凤生还的消息,不免会故意挑起事端。 衣舞凤皱眉道:“成鹰?这个人我很不喜欢呢。不过我记得他与风长老关系匪浅,秘密培养有许多死士,爱用yīn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笑天,你目前羽翼未丰,切莫大意疏忽。” 胡笑天道:“我那成鹰师兄的手段,我初入圣城时便已有所领教,不外如是,何惧之有?说实话,他已错过了击杀我的最佳时机。如果他当初再狠一点,亲自出手拦截,我恐怕走不出大雪山。” 衣舞凤闻言大怒:“可恶,原来成鹰已经动过手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x后定要狠狠教训他!” 胡笑天道:“舞凤,何须为这号人伤肝动气?成鹰受人庇护已久,缺乏实战锤炼,这辈子都难以领悟灭世霸王决的jīng髓,至多突破到第九层的境界便是极限了。以这样的实力根本无法服众,对我也构成不了威胁,将来注定是第一个被淘汰出局,不足为虑。”成鹰自恃身份尊贵,不肯轻易赴险,挑战天下强者,怎能够磨砺淬炼心志?又哪有机会得窥武学大道?魔门弟子最为现实,从来只追随和崇拜强者。假如成鹰没有丝毫继任教主的希望,谁又会傻乎乎站在他那一边?到头来必是众叛亲离,孓然一身。 青面兽轻咳一声,道:“据说成鹰公子月前曾在巴蜀一带现身,横扫七大山寨,连斩十八名巨寇,五rì后又勇闯荆州水盗老巢,将盗魁朵麻枭示众。其战绩震动江湖,令人侧目。” 胡笑天大感意外,讶道:“成鹰终于肯下山行走了吗?莫非他受了什么刺激,导致xìng情大变?如此豪勇彪悍的举动,实在和他的作风不符。如果换成我那战锋师兄,就一点不让人稀奇了。” 青面兽笑道:“公子莫非忘了,数月前是你把玄铁秘图残片送回本门?自教主以下,都对公子赞誉有加,连风长老也不例外。如公子能寻回另一半秘图残片,令上古祭坛重现天rì,只怕风长老第一个要站出来,支持你做下任教主。” 胡笑天恍然大悟,玄铁秘图事关九夷族的起源,意义重大,乃是魔教最神圣的器物之一,却因魔教内乱流落江湖近千年。为寻回此物,不知牺牲了多少魔教高手,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如今圣物回归,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身为大祭司的风裂军怎不欣喜若狂?而且有了圣物供奉,神庙的地位还会进一步提高。风裂军得了莫大的好处,自然要投桃报李,为胡笑天说上几句好话,此乃题中应有之义。只是这样一来,成鹰的处境便微妙而尴尬了。如果没有了风裂军的坚定支持,他拿什么和竞争对手抗衡?为了抵消此事带来的不利影响,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成鹰不得不改变以往的策略,主动出击,这才有了后来近乎耀眼的骄人战绩。当下笑道:“成鹰是心虚了呢,并非真正要寻求武道的突破!其实他该冷静想一想,风长老有多大的可能xìng把他放弃?如果风长老转而支持我,那之前多年的心血投入岂不打水漂吗?这里面的利弊得失,容不得半点差错。” 衣舞凤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立下了如此大功,成鹰焉能稳坐钓鱼台?他再不努力挣扎,连手下都镇不住了。” 胡笑天摇头道:“仅仅杀了几个盗贼就能令人信服吗?以他的身份,要挑战的是清虚子、姬浩明这类人物,甚至是七大剑派掌门!” “哦!”衣舞凤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打算挑战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胡笑天一惊,不知道她是否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正sè道:“自古黑白不两立。我和姬浩明天生便是敌人,迟早有一天会决胜江湖,谁也无法逃避。当然,我目前略逊他一筹,暂时不宜主动宣战,且容他风光几天罢。”话锋一转,抱拳道:“不知各位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能否多留一rì,找个雅静处小酌几杯,让我们聊表心意如何?” 青面兽等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齐齐摇。原来厉万杰四处联络邀约,但求助拳者多多益善,除开他们第一批四人,第二批、第三批人马到明晨才会6续抵达徐州。毕竟要跟青龙会正面交锋,免不了一场恶战,哪可能轻言获胜?不料城中风云突变,盐帮、地府、青龙会居然生混战,费智贤、华旭等受到牵制,结果不必等到人手聚齐便救出了衣舞凤。既然如此,其他潜门弟子就无须赶来徐州了,当务之急是要把消息尽快传递出去,免得同伴多跑冤枉路。 青面兽道:“我们四人要即刻分头出城,公子的盛情只能心领了。眼下强者云集,龙蛇混杂,你们两人行动时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才出虎穴,又入狼窟。” 胡笑天笑道:“前辈放心,只要不遇上费智贤,我们自保绰绰有余。倒是诸位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委实辛苦了!待见到其他同门,烦请代为道谢一声,不管是否来到徐州,有这份心便已足够。” 青面兽等又叮嘱几句,纷纷拔身跃高,四散消失不提。 此时东方隐露白光,夜sè转淡,雄鸡鸣唱声此起彼伏,漫长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了。胡笑天和衣舞凤相拥而坐,嗅着彼此的气息,仿佛千百年后终于重逢,浓情到处已是无语。待天sè大亮,两人都是饥肠辘辘,索xìng在附近寻了一家热闹的食肆用餐。为防备陈天野贼心不死,两人利用衣舞凤随身携带的胭脂水粉,简单的易容化妆,略略改变了外貌。 这时候在徐州城内,因青龙会夜袭盐帮一事,已炸开了锅。不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茶馆酒楼,到处都有人在扎堆议论,尤其是鉴宝大会刚刚结束,关注此事的人多如牛毛。不少好事者逮住机会胡吹海侃,仿佛自己昨夜就置身于盐帮总堂,亲眼目睹了那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战,把费智贤如何凶悍威猛、颜段华如何力挽狂澜,描述得活灵活现。更有吹得离谱的,说什么颜段华一掌挫败两大神将,一剑削去陈天野五指,如神灵附体,把上千劲敌逐出徐州三十里。总之,强龙难压地头蛇,盐帮大获全胜,青龙会则是栽了大跟头!至于接下去盐帮如何反攻,青龙会怎样调兵遣将进行防御,更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胡笑天、衣舞凤落座后,不动声sè地倾听周围的议论,却没听到什么关于地府、魔教的只言片语,想必是盐帮下了封口令,有意掩盖真相。反正青龙会失利后无心澄清传闻,不会跳出来争辩。 衣舞凤轻声笑道:“其实你才是令青龙会功败垂成的关键人物,偏偏名声不显,无法名动江湖。你不觉得失望吗?” 胡笑天耸耸肩道:“只要能把你抢回身边,这点虚名我毫不在乎。何况陈天野和我有夺妻之恨,仇怨不共戴天,岂会不派人实施报复?为了小命着想,最近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衣舞凤双颊染红,轻啐道:“你尽爱胡说,人家什么时候成你的妻子了?名不正,言不顺。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胡笑天心痒难耐,正想调笑她几句,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张幽怨苍白的面容——苏玉卿,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站在苏玉卿背后的,则是魔教长老苏泉。胸口不禁一窒,登时作声不得。自古以来,男子拥有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尤其是习武犯禁的江湖人,更不会遵从律法中的婚嫁条款。比如说玄宗,已到了随心所yù,脱凡俗的境界,怎会在乎世人的议论或者朝廷律法?只要他看中的女子,不拘手段夺来便是。但胡笑天自幼受儒家礼法熏陶,行事没有那么洒脱自如,对于所谓的“名分”较为看重,所以对衣舞凤怀有几分愧疚,生怕委屈了她。此外,衣舞凤xìng格刚烈,天xìng好洁,未必愿意仿效娥皇女英之举。假如她晓得意中人已娶妻成亲,当场翻脸决裂都有可能。胡笑天心中翻江倒海,背后冷汗暗流,到底改如何解释才不会触怒衣舞凤呢?万一她因此心生怨恨,拂袖而去,又该如何设法挽回? 衣舞凤久久不见他出声,讶异地抬眼望去,皱眉道:“你的脸sè怎么变得如此难看?难道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哼,我知道了,是不是和女人有关?” 胡笑天心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痛快快先行招供了事,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苦笑道:“不错,正是和女人有关。” 衣舞凤淡淡一笑:“你拜入教主门下,按规矩便要修炼镇教神功。这门神功至刚至阳,威力无穷,却有一项极大的弱点,越是练到高深处,越需要吸纳炼化yīn柔灵气。不然yīn阳失调,便会走火入魔。即使是教主这般人物,亦不得不长年居于雪山之巅,极少下山行走。这几年你是不是找了不少女人合体双修?”她乃魔教长老,又与赤阎兄妹相称,自然知晓灭世霸王决的功法秘密。 胡笑天听她语气中没有责怪之意,心中却愈不安,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讷讷道:“不止是合体双修这么简单。” 衣舞凤眉心皱了皱,平静地道:“有话一口气说完,别藏着掖着!” 胡笑天但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血液几yù冻结,可是事已至此,又哪有退缩隐瞒的余地?何况他成亲一事并非什么秘密,衣舞凤想要打听的话轻而易举,没有任何办法掩饰。当下如竹筒倒豆一般,把自己肩负玄宗所托禁功修行,避过成鹰狙杀,辗转奔赴西北,偶然撞破青龙会yīn谋,最终与苏玉卿成亲的经过详细说出。 衣舞凤待他说完,轻声道:“我失踪四年,音信全无,怨不得你另娶他人。何况你为了争夺教主之位,须笼络苏长老一系,还有什么比联姻的方式更牢靠的?苏长老镇守西北,我则常年呆在岭南,素来交往不多,真不知道他的女儿是否美貌动人?” 胡笑天额头上冷汗沁出,犹豫半响,忐忑地道:“她知书达理,温柔端庄,乃是持家之人。” 衣舞凤叹道:“我杀人如麻,冷傲若冰,跟‘温柔’二字丝毫沾不上边,与你妻子相比确实是天壤之别。”话音一顿,深深凝望着胡笑天,缓缓道:“如果我们两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呢?”请注意!本章节内容未完,后面内容请到白金阅读。 第二章 毅然离去 第二章 毅然离去 衣舞凤的问题如刀剑犀利,仔细推敲之下,教人实在难以回答。按胡笑天的本意,自然是要选择衣舞凤,但这样一来则违背了礼义道德,也会与苏泉反目成仇。毕竟苏玉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并无任何过错,岂能说休便休?若他真的做了,将背上负心薄幸的骂名,毕生难以安心。而且衣舞凤未必会对他的选择感到满意!胡笑天背后汗出如浆,低声道:“舞凤,江湖纷争不止,每rì里俱是刀光剑影。我们不如抛下一切,携手遨游海外,做一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衣舞凤俏脸一沉,冷冷道:“遨游海外,避世逍遥吗?这就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你莫非忘记了教主的嘱托?” 胡笑天苦笑道:“我没有忘!可是……” 衣舞凤打断道:“教主对你寄以厚望,甚至不惜损耗真元助你修行,是盼着你有朝一rì挑起重担,破除九夷族面临的困境。神教和汉人朝廷争斗了千年,教内jīng英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是到了休养生息、止戈言和的时候了。不过要想取信汉人皇帝,缔结和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汉夷之防根深蒂固,彼此猜忌,岂是能轻易扭转的?但你和大哥他们都不同,你是纯正的汉人,又熟读儒家典籍,极有希望得到汉人皇帝的承诺。你一走了之的话,我们数十万族人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困守深山野林,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苦rì子?胡笑天,你要做一个半途而废、言而无信的懦夫吗?”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教主的期许,我岂能不知?教主的再造之恩,难道我不想偿还吗?但想要完成教主所托,必须要击败我那三位师兄,成为教内一言九鼎的脑。可是我宁可与你比翼一起飞,也不稀罕什么江湖霸业!我早就过誓,只要你重生世间,我愿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这条xìng命。” 衣舞凤面容冷肃,摇头道:“与九夷族的前途命运相比,你我的私情微不足道!所以,我绝不同意你避世逍遥的想法,也不会同意你休妻。我会尽我所能助你上位,我要你答应我杀破一切阻挠!我衣舞凤中意的男子一定能开创神教辉煌!”听闻胡笑天娶妻,她的心里当然不好受,酸涩妒恨是免不了的。但人在江湖,岂能事事如意?胡笑天已经走上了魔教争霸的道路,无法回头,也无法独善其身。她唯有守护在他身后,为他争取任何可能的盟友。 胡笑天眼睛一亮,犹如溺水之人捞到了最后一根稻草,颤声道:“舞凤,你刚才说什么?你愿意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生死与共吗?” 衣舞凤轻叹一声:“我与你并肩而战,并不代表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若你rì后的表现让我满意,或许我会改变主意。” 胡笑天心念电闪,道:“要达成教主立下的宏愿,任重而道远,难如登天,或许要用三五十年的时间完成。难道等到你我耳聋眼瞎,老朽不堪了,你才肯和我在一起吗?你真的忍心和我一辈子分离,rìrì夜夜被相思折磨?” 衣舞凤睫毛微垂,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若尽心尽力去做了,即使最后未能成功,我也不会怨你。我不想提出太苛刻的条件,但至少你要继任为神教教主吧?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意味着你自身难保,又何苦拖累我?” 胡笑天慨然道:“好,我答应你!若当不了教主,迟早会被轰杀成渣,哪有资格奢望与你长相厮守,不如自己了断省事。可是我成功登顶的话,你要信守诺言,决不许再找借口逃开。” 衣舞凤道:“等你当了教主,就算我想逃又能逃去哪里?人生短短数十载,红颜易老,空闺寂寞,你别让我等得太久呀!” 胡笑天胸怀激荡,满腔热血几yù燃烧起来,一把握住她柔软冰凉的手掌,咬牙誓道:“上苍为证,我胡笑天定不负你!” 衣舞凤柔声道:“你如今仍在禁功修行,不宜分心,你我还是分开为佳。我想尽快返回圣城面见教主,向他禀报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前途险恶,你自己要多加保重。” 胡笑天一愣,急道:“你竟要舍我而去?此去圣城万里迢迢,你孤身一人上路,我如何能放心?” 衣舞凤傲然道:“你当我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吗?真正较量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意已决,你不用多劝了。”就在这时,忽听邻桌有人大声嗤笑道:“大庭广众,朗朗白rì,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莫非徐州城内盛产兔儿爷吗?”话音未落,有数人齐声哄笑。胡笑天勃然大怒,侧一扫,只见邻桌围坐着六条劲装汉子,个个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讨嫌模样。那为的大汉见他望来,呲牙喝道:“你看什么看?信不信卫爷我挖了你的一对狗眼?!”胡笑天摇摇头道:“我不信!”蓦地起身一闪,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得对方横飞近丈,直接吐血晕迷。这一下出手突然而迅猛,周围的议论喧嚣声戛然而止,胆小者纷纷离席走避,场面大乱。其他五人愣了一愣,跳起大骂道:“臭小子,敢跟我烟雨楼作对,你是不是疯了!”“混蛋,去死吧!”边骂边抽出各种兵器,大力劈砍过来。 “烟雨楼?!”胡笑天唇角微挑,真乃冤家路窄,不是仇人不聚。身形一错,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擒拿功夫,或扭或折,或缠或拍,只听哎呀、咔嚓、当啷声接连不断,转眼间那五人七扭八歪的痛呼倒地。呸!胡笑天不屑的拍了拍手,回一扫,整个人顿时呆住——座位上空空如也,衣舞凤已不辞而别了! 胡笑天心底抽搐,脚下空空荡荡的如踏进万丈深渊,一时间气力全失,差点瘫坐在地。历经波折后重新相聚,本以为能长相厮守,谁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他猛地一咬舌尖,强提真气闪出门外,左右张望。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偏偏看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衣舞凤乃魔教长老,言出必行,杀伐果断处丝毫不逊于男子。她既然执意要走,便不会儿女情长,眷恋徘徊,给胡笑天恳求挽留的机会。或许在她心里,也有太多的不舍,因而宁可悄然离去。至于一别之后,两人何时才能相聚,那便交由命运安排了。如果胡笑天成功接任教主,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不用多虑。如果他不幸落败身亡,就殉情追随,来世再会。 胡笑天回到客栈,甫入大门,便见风尘仆仆的厉万杰独踞一桌,正在自斟自饮。两人一照面,厉万杰心底打了个突,讶道:“公子神sè不佳,又是孤身一人,莫非生了什么意外?小凤她人呢?”胡笑天摇摇头,径直坐在他对面,低声道:“前辈稍安勿躁。衣长老心急拜见教主,已经赶路前往圣城了。”厉万杰眼睛微眯,淡淡笑道:“莫非你们生口角,闹了个不欢而散?是不是因为你拈花惹草欠下了太多风流债?据我所知,修习本门神功者每夜无女不欢,连教主概莫例外。” 胡笑天脸上微红,轻咳一声道:“衣长老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说着自怀内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简略地把那晚参加鉴宝大会的经过说出。 厉万杰倒不十分在意鉴宝大会上是否有收获,至于他花了几千两银子一事更不放在心上,笑道:“区区数千两银子而已,公子方便时再说吧。这次成功救出小凤,公子之名又将传遍神教,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据我所知,本教有不少老人都看好公子啊。” 胡笑天jīng神一振,道:“为了神教大业,晚辈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此间事了,尚有另一事恳请前辈帮忙,不知可否应允?” 厉万杰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义不容辞。” “好!”胡笑天正sè道:“我决意挑战大宗师之徒、武林第一青年高手姬浩明!因而想请前辈动用人脉关系四处宣扬,令这一战成为人人瞩目的焦点。”姬浩明名头太响,渴盼与其决斗从而名动天下的武者成百上千,他怎会一一应战?即便是胡笑天眼下名声鹊起,也还未具备挑战他的资格。所以,唯有借助潜门的力量推波助澜,营造声势,迫使姬浩明不得不战! 厉万杰嘶的倒抽一口冷气,皱眉道:“挑战姬浩明?!难道公子不知,战锋公子数月前曾在雷家堡中被他击败过?此子号称‘第一’,举世公认,绝非浪得虚名。公子虽急切扬名天下,但亦要慎选对手啊。” 胡笑天淡淡道:“按前辈的意思,难道姬浩明不可战胜吗?” 厉万杰沉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习武之人最忌盲目自大,低估敌人的实力。公子虽连败江明峰、秦茂阳,一鸣惊人,但实事求是的说,你与战锋公子相比仍有差距,更何况是姬浩明?高手相争,有时生死只是一线之差。以公子的武学修为进展,只要熬上两三年,或许就有了取胜的可能,不必急于一时。” 胡笑天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完全明白前辈的良苦用心。但我修习的灭世霸王决,本就是一门遇强愈强,死中求生的霸道功法,欺负弱小者有何意义!自从战锋败于姬浩明的剑下,我就暗自誓要赢他一场,不然的话,江湖上岂不认为君忘忧要强于教主?” 厉万杰听他提及玄宗,神sè一凛,缓缓道:“雷家堡之战后,确有不少江湖传闻流传,诋毁教主声誉。公子有心战胜姬浩明固然是好,但不知有几成把握?” 胡笑天摇摇头道:“我如今一成把握也没有。” 厉万杰愕然道:“那你为何执意求败?” 胡笑天道:“前辈理当获悉,我正禁功修行,游历江湖。而yù破除冥神真气锁,非要历经生死考验不可。这一路杀来,我曾和驼妖、阎四、华旭、乃至费智贤交过手,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即使姬浩明武功高强,难道强得过费智贤吗?只要我解开第二道真气锁,灭世霸王决跃升至第九重,姬浩明何足道哉!” 厉万杰犹豫片刻,叹道:“其实在我看来,只有将神功突破至第十重境界,与之决战时方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公子既能从费智贤手下全身而退,相信亦不会被姬浩明困杀当场。为了教主的颜面,为了神教的威名,我便绞尽脑汁促成此战好了。” 胡笑天道:“晚辈誓不辱没教主之名!但前辈掀起风浪时,暂不要透露我的身份来历。那些白道大侠若知晓我乃神教教主的徒弟,岂会容许我和他公平决战?” 厉万杰深以为然:“白道群侠一向以武学正统自居,绝不会容忍‘武林第一’的头衔落入神教手中。为阻止你获胜,各种yīn谋诡计势必层出不穷,甚至会采用车轮战法消耗你的jīng力。可是隐瞒你的身份的话,姬浩明又怎会同意与你决战?” 胡笑天微微一笑:“七大剑派推选出的十大新秀,我已击败其中三人。若我再挑落罗冰儿、高青城,甚至是武当清虚子、青城派楚风,江湖中人会作何感想?” 厉万杰眼睛一亮,抚掌道:“妙哉!公子若能统统战而胜之,声势既成,便有了挑战姬浩明的资格。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第一之争连大宗师都压不下了。” 胡笑天躬身一揖,道:“那我便拜托前辈了!” 厉万杰道:“推波助澜,摇旗呐喊,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话锋一转,呵呵笑道:“我听说姬浩明即将于金陵大婚,迎娶武林第一美女唐雪。不知公子想在婚礼前挑战他呢,还是等他完婚之后?” 胡笑天面皮微热,不答反问:“这有什么分别吗?” 厉万杰大笑道:“英雄美人,千古如是!龙虎汇聚,决战金陵!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决战金陵么?!”胡笑天喃喃低语,一笑置之。 次rì一早,厉万杰与胡笑天辞别,自去煽风点火不提。胡笑天略微易容改装后,买了一柄长剑护身,出城南下,直奔金陵。岂料刚出城门十数里,风云突变,飞砂走石,片刻的工夫浓云遮天蔽rì,倾盆大雨骤然浇落。胡笑天没有携带雨具,登时被浇了个透心凉,脸上的易容药粉亦被冲刷干净。好在不远处有一排茶铺酒肆,他紧走百余步,冲进其中一家躲雨。 茶铺内已坐满了往来的商旅,这些天南地北、互不相识的人闲坐一块胡吹海侃,无聊的等待大雨结束。胡笑天留意听去,众人所说的无非是近来生的几件大事,比如芒砀山夺剑、长街比武、中原鉴宝大会、青龙会夜袭盐帮等,似是而非,多半荒诞不经。 一片嘈杂声中,忽听身后有人呵呵怪笑道:“马老板、刘管家,你们听没听说昨夜城东李府出了一件怪事?”“没听说呀!”“没有!究竟是什么怪事?”那人故作神秘道:“李二公子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位貌若潘安,好出风头的李鸿安李二少,昨夜身无寸缕的死于自家房中。”“切,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谋夺家产便是情杀!”“两位有所不知,这李二公子死法极为特别,乃是阳jīng尽泻而亡,死后男根还被人无情斩断。”“哇!莫非他是被女贼倒采花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尘根已断,如何还能风流?可怜啊,做鬼都只能做个鬼太监。”“可他既然死了,为何凶手还要斩断其男根?这等丑物要之何用?” 胡笑天暗暗皱眉,这似乎是白云宗的邪恶手法,莫非是李玄儿所为?可她乃是宁无凡的禁脔,按理绝不会与其他男子苟合。难道白云宗除了她之外,另有高手潜伏在徐州城中?是谁如此疯狂邪恶?正沉思间,忽听官道上马蹄骤响,风驰电掣而来,狂风暴雨中夹杂着兵器交击的脆响声,分明是有人在亡命搏杀!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门窗外望去。只见大雨如丝,水汽朦胧,耀眼的寒光忽起忽落,片刻后数匹快马呼啸而过,溅起泥水无数。不知是谁大喊道:“墨纹松针剑!跑在前头的是苗疆五毒老祖!”众人不禁哗然:“难道竟有人敢打劫五毒老祖?!”“他们是不是疯了?”蓦地有人冷笑道:“风雨交加,毒术失效,正是千载难逢的夺剑良机,人家才没疯呢!”话音未落,茶馆内针落可闻。突然,人影连闪,桌椅哗响倾倒,至少有十余人箭步抢出,沿着快马消失的方向追去。茶馆老板气得捶胸顿足,追出门去大叫:“喂,别跑!你们还没结账呢!” 胡笑天见状摇头一叹,五毒老祖休矣!请注意!本章节内容未完,后面内容请到白金阅读。 第3章 麻烦不断 第三章 麻烦不断 雨势逐渐减弱,过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停止。云开rì现,彩虹高挂,极目望去,树木翠绿,心旷神怡。不过片刻的功夫,官道上人头攒动,车马交错,又恢复了平rì里的热闹喧嚣。 胡笑天结了账,刚迈出茶馆大门,只见道路对面的酒肆内涌出十余位剑客,大都神采奕奕,气势极为强盛。其中一人浓眉大眼,阔口高鼻,赫然便是泰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谢峻峰。只是短短两rì未见,谢峻峰脸sè灰白,目光游离,原本的锐气和傲气荡然无存,估计尚未从李玄儿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要知道他先受招魂铃迷惑,后遭李玄儿重击,能捡回一条xìng命已是不易了。在他四周的剑客装束齐整,都佩戴阔刃长剑,应是同出一门。 胡笑天与泰山剑派素来不对付,如今又是孤家寡人,万一双方起了冲突,自己岂不是要吃亏?转眼一扫,当先的两名中年剑客太阳穴高高凸起,顾盼生威,应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略一犹豫,便要转身退回茶馆。就在这时,那边厢的谢峻峰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抬眼望来,顿时间身躯剧震,指着他跳脚大叫:“胡笑天,是你!”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众人尽皆动容,齐刷刷的扭头望来。因前几rì击败了腾格木,扬我国威,被燕王赐号为“大明勇士”,胡笑天的名头在徐州 州一带极为响亮。这时骤然听到传说中的英雄就在身边,人人伸长了脖子打量,半是好奇半是仰慕。 胡笑天被人喝破了身份,自不能矢口否认或是闪躲回避,暗叹一声,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谢少侠,胡某有礼了。” 脑筋急转,自己如今开罪了青龙会、白云宗、烟雨楼等诸大势力,焉知周围没有他们的探子?一旦消息传开,各方高手衔尾追至,大祸临头啊!一念及此,对谢峻峰的鲁莽举动实在恼火万分。 “胡笑天!”“他就是胡笑天!”“真的假的?大明勇士怎会如此年轻?”众人交头接耳,嗡嗡议论,不自觉地闪开一片空地。 谢峻峰曾和同门师弟联手围攻胡笑天,却占不到什么便宜,事后遭人耻笑,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意外撞见对方,惊讶之余不忿之意上涌,又仗着有师门长辈压阵,仓啷拔剑出鞘,咬牙道:“胡笑天,上一次交手你我胜负未分,今天务必要一决雌雄,你可不要怯阵逃跑了!” 胡笑天哪有心情和他纠缠,摆手说道:“谢少侠,你我间只是小小误会,并无深仇大恨,揭过便是。何况在此斗剑极是不妥!因意气之争阻断道路,惊扰百姓,非侠者所为。” 谢峻峰剑已出鞘,岂肯就此罢手,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个‘侠’字?你若怕了,只需 跪下磕三个响头,我泰山派便放你离开。” 跪下磕头?!众人面面相觑,嘈杂的议论声由近及远迅速平息下去,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胡笑天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胡笑天脸sè一沉,淡淡道:“谢峻峰,你内伤未愈,一身武功至多只剩下七成,我胜之不武。等你治愈了伤势,胡某随时恭候大驾!” 谢峻峰满脑子都是扬名立万的念头,哪里肯就此罢休,大声道:“胡笑天,少在这里卖弄虚情假意,我不吃你这一套!” 胡笑天摇头道:“名闻遐迩的十大新秀,原来竟是如此浅薄自傲的货sè,委实令人失望。所谓人品如剑品,你的剑术不看也罢!” 谢峻峰脸sè一红随即铁青,眼睛里喷出熊熊烈焰,狂叫道:“大胆狂徒,你敢辱我泰山派?!”双膝微曲,猛然发力嗖的弹起,整个人如鹰隼飞扬上天,蓦地剑光一闪,使出泰山剑法的一招“落rì观cháo”,剑气纵横,银光交叠,厉响声中当面劈落。他深知对手剑法高超,yù想获胜必须要夺得先手,因而一出手便是门中最jīng妙的杀招。 谢峻峰乃是江湖上公认的新一代高手,轻功、内力、剑术均有相当造诣,这一招剑法展开,剑芒灿烂夺目,气势如虹,围观的路人忍不住轰然叫好。但真正的高手却是暗暗摇头,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谢 当!双剑相接,胡笑天手臂剧震,一股磅礴巨力透体而入,几乎令他握不住剑柄,右足松动,不由地往后撤了一步。那骤然出剑的中年剑客长剑一搭一绞,厉声道:“给我撒手!”胡笑天冷冷道:“未必!”使出“柔”字诀,借力卸力,如水流变幻无定,在空中划出一个个连环相套的虚圆,生生不息,无穷无尽。饶是那中年剑客内力胜过他一筹,但觉长剑仿佛插入了浓稠的糖浆中,每一分变化都格外吃力,反而有失控的可能,不禁一惊,立即运起左掌往前拍出。胡笑天眼见铁掌当胸击来,避无可避,不得不挥拳拦截,但听砰的一声闷响,他身不由主地再退一步,口角溢出血来。 “是叶铁舟!”“泰山派以大欺小,真不要脸!”“卑鄙呀!”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夹杂着许多江湖豪杰,眼见那中年剑客偷袭胡笑天,忍不住纷纷出声喝骂。反正人多口杂,不怕泰山派秋后算账。 叶铁舟在北方武林可谓是鼎鼎大名,乃泰山派掌门李泽谦的师弟,与谢峻峰之流不可同rì而语。他出手前根本没把胡笑天放在眼里,以为一招便可决胜,哪知这年青人韧xìng之强超乎想象,甚至还掌握了一门神奇莫测的剑法,差点让他当场出丑。耳听着众人的斥骂声,他老脸微红,沉声道:“姓胡的小子,你能挡我一剑一掌,倒也有几分 本事。不过你伤了我泰山派门下,非要付出代价不可。只要你自断一指赔罪,今rì便饶了你,此事不再深究。” 胡笑天反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昂然说道:“叶大侠,我本无意多事,是你泰山门下挑衅在先,又主动出剑来攻,难道胡某理应束手待毙不成?谢峻峰和我公平交手,谁也未曾偷jiān耍滑,比剑败了只怪他学艺不jīng,岂能因此刁难我?即便泰山剑派名震江湖,也不能一手遮天,任意欺压武林同道罢!” 叶铁舟脸sè转青:“胡笑天,我泰山派该如何行事,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你若乖乖认罚一切好说,否则教你后悔终生!” 胡笑天淡淡道:“叶大侠不论是非曲直,是铁了心教训晚辈吗?” 叶铁舟冷冷道:“胡笑天,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接下我三十招而不败,今rì之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胡笑天朗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场诸位皆是见证,且看叶大侠如何亲身指点胡某剑术。” 叶铁舟冷笑道:“刀剑无眼,万一我收手不住伤了你的xìng命,到了阎王爷那儿可别怨我。”说罢身形忽闪,竟出人意料地率先抢攻。 眼见叶铁舟不顾身份抢先出剑,周围嘘声四起。胡笑天心如古井无波,手腕连振,剑风骤响,陡然施出疾如风雷般的快剑 竟不顾敌剑的攻击,不要命的反击过去。但见剑芒电shè,剑刃破空尖啸,每一剑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看不清长剑运行的轨迹。叶铁舟怎晓得胡笑天藏有一手快剑绝技,猝不及防下险些中剑受伤,一边拔身后跃,一边变招回守,叮叮当当招架不停。他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剑术大家,不仅攻得凌厉,防守亦密不透风,退守中喝道:“你使的可是风雷剑法?”胡笑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话中剑势汹涌,转眼把对手迫退了三步。 这下攻守之势逆转,登时引起一片哗然。要知道叶铁舟是横行江湖近二十载的人物,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何曾被一晚辈使剑逼退过?说句难听点的话,当他仗剑行走江湖时,胡笑天还没从娘胎里蹦出来呢!众人都晓得胡笑天剑术高强,但没料到他竟能和剑术名家平分秋sè,实力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有人脑筋转得快的,已在猜测胡笑天的师门来历,甚至比较他和高青城之间的强弱。如果胡笑天胜过高青城的话,那岂非可以和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一旁观战的泰山剑派掌门李泽谦眉头微皱,寒声道:“叶师弟,勿要再退半步!” 叶铁舟暗叫惭愧,刚才竟被一个后辈逼退三步,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杀机顿起,猛的发力出剑, 仿佛猛虎出匣,十荡十决,霎时压过了对手的剑光。他的经验、剑术强过谢峻峰太多,攻守兼具,堂堂正正,丝毫不予敌人可乘之机,要逼着胡笑天正面决胜。胡笑天临敌经验何其丰富,怎会以短击长,顺从对手的心意?剑尖叮的刺上对手剑脊,借力倒跃,嗖的倒飞入茶馆门中。叶铁舟怒吼如雷,挺剑直追,同样冲进茶馆。但听剑刃叮当交触,劲气爆响,间杂着茶馆老板惊慌的呼喊声,不时有剑气惊起,将屋顶及四壁斩得碎屑乱飞。激战之中,忽听轰的一声巨响,整间茶馆坍塌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呼。呼声未止,两条人影带着漫天的剑气飞跃而出,随即轻飘飘地落到地面。只见叶铁舟脸sè铁青,双目喷火,而胡笑天冷峻如山,丝毫没有半分怯意。 静默半响,胡笑天缓缓问道:“敢问叶大侠,三十招赌约可过?” 叶铁舟又羞又恨,刷的回剑入鞘,转身便走。 不提泰山派众人如何忿忿而去,胡笑天独自离开大路,先转向东方穿田过林,然后借着林木的掩护转折向南,一路小心的抹去痕迹,以免有人跟踪。今rì一战又将轰传江湖,心怀叵测者定将闻风而动,往后的旅途步步杀机,大意不得。他沿着树林边缘曲折而行,再踏着溪水走了数里地,眼看天sè转暗,暮霭四合,视野中忽的出现了一 座荒废的土地庙。走到近前,只见房屋坍塌近半,野草丛生,蛛网密布,神像崩裂倒在地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埃。胡笑天折了几根带叶的树枝,把房屋一角简单打扫干净,再铺上一层茅草,打坐调息。 夜幕笼罩,云层渐厚,一阵凉风卷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万籁俱静中,雨水滴答,蛙声四起。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土地庙方向奔来。胡笑天睁开眼帘,悄然握住剑柄,假如这不速之客来此仅是为了躲雨,大家自然相安无事,万一是隶属于烟雨楼或青龙会的探子,那只有杀人灭口了。 只听风声飒响,一条黑影嗖的越过断墙,落在庙里。胡笑天凝神望去,来人身材粗壮,目如铜铃,穿着一袭蒙古长袍,肩头扛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赫然是腾格木!胡笑天心中暗讶,他还以为这蒙古刀客比武落败后,含恨返回了蒙古草原,谁知却又一次遇上。难道腾格木也参加了前rì举行的鉴宝大会?又为何要深夜独行呢?当下轻咳一声,挺身立起。腾格木没料到破庙中隐藏有人,异声入耳不由大吃一惊,眼里凶光暴shè,手起刀落,朝着对方狠狠劈去。 当!火星四溅,亮光一闪即没。 腾格木借着微弱的光芒一扫,脱口道:“怎会是你?!”横刀当胸,满是敌意道:“胡笑天,你是奉命来抓我 哼,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别想把她从我手里夺走!” 胡笑天心念电闪,沉声道:“腾格木,你误会了。我只想在此暂时歇息一宿,并不想浪费气力多管闲事,待天sè一亮,你我就分道扬镳。至于你和什么人结仇,要躲去哪里,我丝毫不感兴趣。” 他招惹的强敌已经足够多了,实不愿再跟腾格木发生冲突,暴露行踪。 腾格木摇头道:“南朝汉人jiān猾狡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不可信。你是不是想骗得我放松jǐng惕,然后再猝然出手?胡笑天,别耍什么yīn谋诡计了,我是不会上当的!”边说边jǐng惕地左右扫视,以防另有高手突然杀出。 胡笑天退后几步,刷的回剑入鞘,问道:“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你抢来的金银珠宝吗?” 腾格木搏杀经验何其丰富,从胡笑天的动作、语气及气势上推断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敌意,迟疑道:“你果真不是燕王派来的?” “燕王朱棣?!”胡笑天为之愕然,腾格木怎会与燕王交恶,以至于要连夜逃亡?难道他偷盗了燕王的奇珍异宝?又或是jiān杀了燕王的小妾?奇道:“腾格木,你如今身处我大明腹地,而非蒙古草原,一旦得罪了燕王,恐怕逃不过官兵布下的天罗地网,唯有死路一条。你究竟如何冒犯了燕王?难道你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第4章 咫尺天涯 第四章 咫尺天涯 大明和北元间连年征战,烽火烧遍大漠草原。北元在战争中屡屡受挫,士卒死伤无数,损失惨重,皇族贵族们惶惶然不可终rì。在亡国灭族的yīn影笼罩下,北元皇帝无奈接受建议,将明珠公主当做和亲的筹码送出,期望她顺利成为朱元璋的妃子,或许能为北元赢得数年的喘息时间。有史以来,这种和亲的套路便屡见不鲜,有时候也的确能改变一国之命运。不过和亲公主的命运通常极为悲惨,几乎无人可以善终。胡笑天暗对北元皇帝不齿,淡淡道:“腾格木,你坏了你们大汗的和亲大计,岂不是沦为蒙古罪人?” 腾格木冷冷道:“草原上的勇士几时向敌人低头求饶过?或战或死,仅此而已。何况两国之争血染千里,仇怨之深、牵扯之广超乎想象,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亲如兄弟。朱元璋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即便今夜宠幸了明珠,明rì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派兵北伐。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明珠白白做出牺牲?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要明珠永远陪在我身边,同生共死!” 朱元璋立国后,一直将退缩回草原的北元视为心腹大患,从未放松jǐng惕。除了不断派出jīng兵强将北伐,深入草原烧杀抢掠,坏其根本,还把最器重的几个儿子分封为秦王、晋王、燕王,坐镇西北一线,保持军事威慑。在蒙古诸部心中,朱元璋与嗜血魔王无异。 胡笑天缓缓道:“腾格木,我佩服你的勇气和决心!但此地离蒙古草原千里迢迢,沿途关卡无数,你带着公主如何能闯过天罗地网?仅凭你一人一刀,难道胜得过明军的千万铁骑吗?假若无部属接应掩护,恐怕不出三天,你便会被燕王旗下的高手击杀!” 腾格木挺胸凸腹,傲然笑道:“从这里往东走几百里便是大海,天高海阔,岛屿无数。只要我们能抢在燕王知悉前登船出海,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 胡笑天点头道:“借海路脱身?果然是一着妙棋呀!难怪你隐忍至今才动手,是不是已联系上船队,安排好了退路?”以燕王之智,明军防守之严密,在发觉公主失踪之后,很容易追查到腾格木头上。依常理判断,腾格木得手后应该取道北上,返回草原,谁又能想到他竟会往东去?蒙古人长于内陆,jīng于骑shè,与水最是无缘,他却偏偏选择了海路逃亡,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腾格木低声道:“不错!最迟明rì清晨,燕王便会察觉明珠失踪,然后派出人马四处搜索。我稍微休息片刻就要连夜上路,尽快赶到约定好的码头与人汇合。胡笑天,你该不会告发我吧?” 胡笑天道:“和亲与否,与我有何干系?我既不想入朝为官,也不缺钱花,不必去拍燕王的马屁。腾格木,我虽不喜你粗鲁无礼,但我敬你是一条敢作敢为的汉子!胡某对天发誓,绝不向第三人泄露你们的行踪,若违背誓言,教我经脉寸断,武功尽废!”他的处境同样十分险恶,没必要节外生枝,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腾格木心中略定,出指连点数下,解开了明珠公主的穴道,让她活动活动气血经络。明珠公主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帘,与腾格木的目光一触,啊的一声尖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呜呜地抽泣起来,边哭边用蒙古语低声倾述着什么。腾格木一边轻拍她后背以示安慰,一边柔声回答。突然,明珠公主的声音变得尖利高亢,一把推开腾格木,冲着他怒目相视,整个人如冰块般寒冷。腾格木脸sè涨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什么,又是惶急,又是无奈,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哀求。但不论他如何劝解,明珠公主只是摇头,满面寒霜分毫不减。过了片刻,两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争辩起来,谁都不肯让步。明珠公主吵到激动处,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古老的匕首,啪的扔到腾格木脚下,两行泪水滚滚滑落。腾格木如遭雷击,呆呆看着那把匕首,粗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显然极为痛苦失望。 胡笑天虽听不懂蒙古语,但根据眼前的情形推测,应是明珠公主和腾格木出现了分歧,不愿随他逃亡出海,甚至闹到绝情断交的地步。至于那把花纹独特的匕首,多半便是两人定情的信物了。要知道适合和亲的蒙古公主少说有数十位,明珠公主能从中脱颖而出,承担重任,凭借的不仅仅是她明艳绝伦的容貌!身为一个远离母国、缺乏后援的和亲公主,要想在复杂莫测,凶险异常的皇宫生存下来并完成使命,心智、手腕、勇气不可或。早在启程之前,她已有了为国捐躯的决心。如今深入到大明境内,金陵已遥遥在望,明珠公主又怎会半途而废,放弃使命?腾格木默默地捡起匕首,拭去刚沾上的灰尘,表情苦涩,透出难以言传的悲凉。明明是真心相爱的恋人,明明是近在咫尺,但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 胡笑天忍不住道:“腾格木,我们汉人有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公主不乐意,你就不要勉强了。” 明珠公主陡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不禁骇了一跳,转首喝道:“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 胡笑天耸耸肩道:“在下乃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纯粹是偶然路过而已,不劳公主挂心。” 明珠公主冷冷道:“撒谎!你若是普通的过路客,怎会知晓腾格木的姓名?又怎会知道我公主的身份?你伙同腾格木夜闯燕王大营,劫走皇家公主,犯下的可是死罪!我奉劝你迷途知返,将功赎罪,立刻制服腾格木,否则免不了千刀万剐的下场。” 胡笑天叹道:“公主殿下,你误会了,我真的与此事无关。” 明珠公主哪里肯信,语气一转,又道:“腾格木究竟许给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发誓,只要你送我回到燕王大营,我会赏赐给你十倍的报酬。” 胡笑天哭笑不得,沉声道:“回禀公主,在下乃浪迹天涯的草莽人物,朝不保夕,要金银俗物并无大用。何况腾格木刀法惊人,武功远胜于我,你的要求恕我无法办到。” 明珠公主不甘地跺了跺脚,正想开出更高的价码 第五章 河上遇阻 腾格木乘夜深人静劫走了明珠公主,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下供人追查的线索,哪知燕王旗下追踪杀敌的本领如此厉害,竟然前脚后脚的紧追而至!这些铁骑不愧是百战雄狮,疾如风,掠似火,十荡十决,锐不可当。<冰火#中文 ..假如是两军对垒,明军的这一下突袭便会彻底打乱敌人阵脚,掀开杀戮的序幕。 铁矛呼啸,犹如恶龙扑击,急yù择人而噬。 饶是胡笑天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心中也不禁掀起惊涛骇浪——这是何人驾临,百余步外飞矛一击,便令自己几乎丧失战力?!燕王几时收罗了这等万中无一的强者?皇家的底蕴果然深厚,非常人可以想象。他右手剑虽断,所幸左手还握着墨纹松针剑,正yù运剑格挡第二记飞矛,哪知经脉内气息岔行,出剑的动作比预想的缓了一缓,竟无法及时化解杀招!危急关头,腾格木探手抓住他后颈的衣领一扯,夺的一声闷响,长矛擦身而过,斜插入泥土里,矛尾嗡嗡颤动。 胡笑天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低声道:“多谢!” 腾格木一把抄起动弹不得的明珠公主,沉声道:“是张玉率人追来了!你我皆非其敌,不逃便死。”说罢嗖的急急跃出。 胡笑天暗叫倒霉,yīn差阳错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使他有机会辩解,谁会相信他不是腾格木的同党,与劫持公主一事毫无瓜葛?为夺回公主,维护皇家尊严,张玉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走一个。如今敌强我弱,唯有保住小命先。两人刚离开土地庙,踪影暴露。但听呼哨连连,蹄声愈急,一支接一支的铁箭追shè过来,力图拖延他们逃命的速度。在旷野之中。单靠双腿如何能逃过训练有素的大队骑兵?胡笑天招呼一声,领着腾格木变向疾行,沿来时的路线越过溪水,一头冲入黑漆漆的树林。 啪啪!追魂铁箭shè到树枝树干上。震得落叶纷飞。 树叶浓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胡笑天却轻松避过横生的树枝藤蔓,继续向前奔行。腾格木紧随其后,惊奇地问道:“莫非你能在黑夜中看清道路?”胡笑天心知瞒不过他。索xìng大方承认道:“正是!不过我身怀奇术的秘密尚无人知晓,请你莫要对外透露。”腾格木强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胸口杀机涌动。恨不能把眼前这位一刀砍死。汉人中出现了这般潜力无穷的青年俊杰。对于塞外各族而言并非福音,理应找机会尽早扼杀才对。不过眼下情势危急,他委实没有把握独力甩开追兵,权衡再三,唯有暂时隐忍不发。 夜深林密,山石散布,地面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疾驰而来的燕王护卫们可没有夜视奇能。或者马失前蹄,或者撞上树枝,一时间人嚷马嘶,队形大乱。领头的张玉空有一身傲人的本领,却是有力无处使,恨恨地用马鞭抽打树枝,大叫道:“腾格木,你这瞎了眼的蛮子,竟敢冒犯王爷虎威,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除非你马上交出公主,平息王爷的怒火,或可免却一死。你听见了吗?!” 叫声回荡,宿鸟惊飞。腾格木呸了一口,咬牙道:“你当我是傻蛋吗?我信你才怪!”为免暴露位置,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张玉听见。 胡笑天亦压低声音道:“腾格木,你和船家约定好了在哪里见面?张玉因人手有限,暂时奈何不了我们。一旦天sè转亮,又或是朝廷大军赶到四处合围,我们就插翅难飞了!此地不宜久留。” 腾格木忙接口道:“我们约好天亮前在梁庙镇码头汇合。你如无其他门路脱身,不妨跟我一起登船,彼此有个照应。” 胡笑天耸耸肩道:“不知船资如何算法?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 腾格木松了一口气,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所需费用包在我身上。”他此时四面楚歌,能邀得胡笑天同行,无疑是获得了一大强援,杀出重围的希望又多上三分,区区金银俗物自不在话下。 胡笑天正sè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自己另有要事须处理,因此途中随时可能会下船,你可不要指望我护送你们一路出海。” 腾格木如何敢奢望太多,点头道:“没问题!你本就不欠我什么。” 不理张玉的威逼利诱,两人加快脚步穿林而出。当他们摸到梁庙镇时,天sè已微微发亮,乌云散尽,晨曦动人。沿河望去,小镇的码头显得十分拥挤,桅杆林立,大小船舶连绵成片,远近挂着一串串的气死风灯。码头上人来人往,有的船在装卸货物,有的船在收锚解绳,各种叫声、呼声混杂喧闹。 腾格木略一搜索,目光忽亮,指着一艘刚滑出泊位的货船道:“你看,就是它了。”那艘船高大坚固,桅杆上悬挂着一面黑sè镶金边的“木”字旗,迎风猎猎作响,甲板上有不少水手忙碌着,看不出有何异常。两人立时展开身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踏着桅杆掠过,从天而降。 正在指挥喝骂的一条大汉停下动作,转眼望来,皮笑肉不笑道:“腾兄弟,赶早不如赶巧,你们来得真是及时,再晚一步就错过了。”他身材粗壮,肤sè如铜,一双赤足如钉扣紧甲板,貌似憨厚的脸上隐藏着几分jiān猾yīn冷,绝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汉。 腾格木皱眉道:“韦老大,我已经付过了银子,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便开船?你不讲信用的话,以后谁还会和你们船行做买卖?” 那韦老大打着哈哈道:“谁说我不守信用?你们现在不是登船了吗?”目光一转,斜眼上下打量着胡笑天,沉着脸道:“你怎么比约定的多带了一人?这位又是何方神圣?会不会有麻烦?” 胡笑天抱拳道:“韦老大,初次见面,胡某有礼了!胡某和腾大哥是好朋友,只因前两rì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官吏,遭到官府通缉。在徐州已是无处容身,不得不外出避避风头。我只想搭船顺水走一程,还请韦老大多照顾照顾。”丢了一个眼神过去,腾格木心领神会。掏出两锭金子晃了晃。 韦老大脸sè立变,挑起拇指赞道:“这年头,敢杀贪官污吏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胡笑天道:“过奖过奖。胡某乃无名小辈,愧不敢当。” 韦老大拍着胸脯道:“兄弟尽管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捉到你。不过上了船要遵守规矩,不许乱走乱问,不许闹事喧哗。假若遇上官府设卡检查。自有我出面应付,包你一路平安。”声音一顿,瞄了一眼明珠公主。jīng光忽闪。笑眯眯地道:“腾兄弟好艳福啊!这些年来我阅人无数,却未见过比她更明艳动人的美女,恐怕值得了万两黄金。” 腾格木大觉面上有光,咧嘴笑道:“别说万两黄金,就算你拿整个草原来做交换,我都不会答应。在我心里,她是无价之宝!” 韦老大不以为然道:“女人如衣服。再怎么漂亮都是玩玩而已,你何必太认真呢?男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你有钱,年轻貌美的小妞随你玩,玩腻了就换另一个尝尝鲜,岂不快哉!” 腾格木冷冷道:“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但我的女人绝不是用来玩弄的!为了她,我不惜背叛部族,不惜血流成河!韦老大,刚才的浑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韦老大呵呵一笑:“韦某是个粗人,直来直去惯了,冒犯之处请兄弟勿怪。”再不多说废话,转头把他们领到秘密舱房分别安置。 舱房十分狭小,舱壁上未开窗通风,光线昏暗,空气污浊难闻。船行未久,水浪颠簸,胡笑天便听到隔壁传来明珠公主的呕吐声。腾格木忙温言抚慰,明珠公主却毫不买账,冷冰冰的一言不发。胡笑天感官延伸开去,左右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声,但船板下方却隐约传来幽幽的呜咽声,如冤鬼索魂,令人毛骨悚然。当下好奇心起,俯身侧耳倾听,那呜咽声愈发清晰。这时,忽听水浪拍打愈急,似乎另有大船高速逼近,头顶上方旋即传来颇具威严的呵斥声,然后是韦老大的赔笑讨好声——竟是官军临时封河检查。只听那带队的将佐盘问了几句,然后大声宣读燕王手令——果然是要悬赏缉拿腾格木。燕王明言,凡通风报信者皆有重赏,而知情不报者却是要满门抄斩。要知道腾格木形象特异,明珠公主美艳绝伦,两人凑在一起极为醒目,任何人稍一留意便可发觉异常。 胡笑天暗暗叹服,不愧是名震北疆的统帅,思虑周详,应变神速,连腾格木借水路潜逃都预想到了。他正想着是否该立刻破船而出,走为上策,不料却听到韦老大回答从未见过此疑犯。胡笑天大惑不解,韦老大和腾格木并无过命交情,放着唾手可得财富不要,却甘冒杀头的风险庇护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姓韦的乃千载难逢的守信之人?韦老大圆滑世故,说话滴水不漏,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官军心照不宣地收了他孝敬的好处,按例草草检查一番,便放船通行。 胡笑天忽的记起底舱诡异之处,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轻轻拔出墨纹松针剑,在地板上挖了一个小洞,凑眼窥视。 底舱一片漆黑,幸亏从船板缝隙间透下了几缕微弱光线。只见密闭的空间里,十余名女子紧挨着坐在一起,有的在沉沉昏睡,有的在低声抽泣,大都衣不蔽体,四肢露出苍白的肌肤。“天杀的混蛋!”胡笑天怒发冲冠,双目尽赤,这些女子分明是被当成货物贩卖!不论是乱世之中,还是太平盛世,总有人铤而走险,为了谋取暴利而偷偷拐卖妇女。干下这些人神共愤勾当的,死不足惜! 胡笑天杀机如炽,恨不得立时屠灭韦老大等人。可是一旦动手,急于脱身的腾格木岂会坐视不理?两人在船上大战的话,刀气剑气所及摧枯拉朽,足以毁灭货船,令底舱的无辜女子惨死。假如好心办坏事,又有何意义?而且往深处想一层。姓韦的仅仅是负责押运货物的角sè,地位不高,纵使杀了也是不痛不痒。俗话说“斩草不除根,chūn风吹又生。”暂时留他一条狗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首脑,才能将这个黑心团伙连根铲除。当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散去凝聚的功力。喃喃道:“原来他是想打明珠公主的主意!” 韦老大之所以替腾格木尽力遮掩,打通关卡,当然不是贪图那几百两船资,也不是讲江湖义气。更不是看不上燕王许诺的赏格,关键是对明珠公主动了邪念。明珠公主绝sè倾城,气质高贵。举手投足充满了异域风情。属于百年难遇的极品。尤其是她的皇室背景,足以令任何权贵为之疯狂。只要放到黑市上拍卖,绝对可以卖出天价。腾格木武功虽高,但此去东海数百里,以韦老大等人的经验和手段,途中稍作手脚便可把他拖入河中溺死。明珠公主失去了腾格木的保护,还不是如面团般任人揉捏?可怜她堂堂一国公主。未来的皇帝妃子,或会沦为专供人yín虐的奴隶,最后黯然无声的死去。 胡笑天唏嘘间,忽听砰砰两声巨响,仿佛有重物砸落,震得船身左右摇晃。跟着有人运劲大喝道:“停船,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韦老大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见这面‘木’字旗吗?我木氏船行横行水路多年,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木氏船行算哪根葱!尔等包庇妖女,自甘堕落,便是我白道诸派的公敌,要灭掉你一家小小船行简直是易如反掌。识相的,立即交出妖女,否则一律按同党论处,当场予以诛杀!” 韦老大骇了一跳,放低身段道:“韦某有眼无珠,不知白道群侠当面,恕罪恕罪。诸位大侠明察,我船上装运的是山货石料,并无什么妖魔鬼怪,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少废话!那妖女化装为白衣书生,是在五里亭秘密登船的。若不是因为我等要联络各方,请动高手压阵,岂容她流窜至此?小妖女,别藏头缩尾了,快滚出来受死!” “格格格……”,左侧舱房蓦地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跟着砰然大响,碎木嗖嗖四shè,一人如飞燕般破壁而出。 胡笑天心底狂震,这笑声怎会如此熟悉?! “果然是摄魂妖女!”“李玄儿,你今天死定了!”“快杀了妖女报仇!”但听骂声连天,刀剑出鞘,群侠呼喝呐喊声震耳yù聋。 胡笑天做梦都想不到会和李玄儿同处一船,距离近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船板。他们两人曾同生共死,关系暧昧,却因顾忌邪宗宗主而不得不分开。忆起李玄儿似有情似无情的勾魂眼神,心cháo起伏,如坐针毡,啪的一掌震裂舱壁,向外张望。 只见十余艘快船紧追而至,逼得货船减速停在河心。一袭白衣的李玄儿落在一叶扁舟上,正与两名剑客周旋,剑气纵横,铜铃飞舞,杀得难分难解。好巧不巧的是,与她交手的竟是江明峰、甘雨琦!附近另有数十人戒备,看其服饰兵器,应是出自华山、恒山、少林、丐帮、全真等名门正派。白道群侠自恃身份,没有一窝蜂地上前联手攻杀,而是甚有默契的形成了几重包围圈,令她是插翅难飞。 胡笑天越看越是心惊,白道群侠中虽无天玄道长这等强者压阵,但均是气势不凡的高手,联手之势极为强横,对付区区一个李玄儿根本不在话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 白道众人胜券在握,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指指点点,冷言冷语地挖苦李玄儿,把她的武功身法贬得一文不值。更有甚者,嘲笑讥讽李玄儿面目丑陋,枯瘦如柴,完全没资格列入“武林七美”之列。 但凡美女,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身材?李玄儿明知人家用的是攻心之计,仍气得胸口烦闷,银牙紧咬yù碎。高手相争,岂容分心?江明峰、甘雨琦双剑合璧,剑气越盛,眼看着要把她的身影完全吞噬。李玄儿心思灵动,岂会傻傻等死?她在格挡闪避中指甲轻弹,一团香粉悄然随风飘散。江明峰、甘雨琦一边出剑,一边运功抵御招魂铃的音波侵袭,不知不觉吸入香粉,转眼间一个面红如赤,一个眼波迷离,凌厉狠辣的剑招忽然变得如chūn风细雨,一丝杀意也无。旁边掠阵的皆非弱者,眼见情势不对,两名丐帮七袋弟子暴喝道:“妖女看招!”一使长枪,一使铁棍,狠狠击向李玄儿背心要害。 第六章 畏之如虎 李玄儿独自面对着数十名虎视眈眈的敌人,哪怕有三头六臂,又焉有胜算?为了死中求生,她灵机一动,企图使计擒下江明峰或甘雨琦,将其当chéng rén质要挟对方。冰@火!中文 ..可惜想法虽好,无奈四周观战的白道群侠都是人jīng,见势不对立即插手夹攻,端的是狠辣决绝。 冷风狂卷,压力如山。 李玄儿心底不甘地哀叹一声,还掠过一丝丝的悔意,轻笑道:“好狠心的男人呀!”果断放弃原先的计划,腰肢轻摆,身形忽起横跨三丈,如玉蝶般飞向相邻的另一艘快船。 那艘船上站着数名棍僧,戒备森然,齐声道:“阿弥陀佛,此路不通!”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竟不防守,长棍同时挥舞攻出。李玄儿人在半空时玉手忽扬,数颗弹丸抢先掷落,砰砰!数不清的黄sè粉末喷shè弥漫开来。这些粉末竟是奇痒无比,只要是肌肤沾染上了,即使是参禅苦修的僧人都得立时伸手挠痒,顾不得其他。李玄儿乘机足尖一点棍尖,借力再起,如白鹤顺风滑翔,扑向不远处的河岸。 “哼!”蓦听一声冷喝入耳,跟着劲风破空尖啸,刀气生寒,直钉眉心部位,如迅雷不及掩耳。李玄儿仓促中不敢硬接,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急速下坠,双足连扫,把那几位忙着挠痒的僧人噗通、噗通踢落河中。不等她站稳脚跟,一位全真道士悄无声息地纵身扑来,剑花朵朵,耀眼生辉。与此同时,但听冷风尖啸,又一把飞刀shè向李玄儿背后死穴,选取的角度和时机刁钻之极。她身形滴溜溜一转,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一蓬金针忽然爆发,shè向全真道士面门,跟着招魂铃巧妙地击中飞刀侧面,叮的一声轻响。飞刀转向,没入水中不见。那道士怒道:“妖女卑鄙!”长剑牢牢护住自身,忙不迭地凌空倒跃而回。下一刻,那两名丐帮弟子紧追而至。分从左右杀来! 胡笑天暗暗摇头,白道群侠单是使用车轮战法,就足以将李玄儿活活累死。当下想了一想,先脱下外衣包裹好墨纹松针剑。然后撕下一块布料蒙住面孔,随手一拳轰破舱壁,嗖的凌空跃出。闷声不响地扑向甘雨琦、江明峰。他自己也是仇家遍地。处境不妙,断没有为了救人再树强敌的道理,所以既不打算露脸,也不想使用剑术。 因李玄儿是孤身一人潜逃,众人没想到她另有同伙相随,忽见大船上又一名高手振臂扑出,纷纷失声惊呼。恒山派天意道长离得最近。忙叫道:“住手!”提气疾跃,隔着数丈便一剑狠狠削去。此时江明峰、甘雨琦眼前幻像重叠,手足酸软,全靠一股意志支撑方不至于当众出丑,反应比平rì慢了半拍不止。两人忽觉狂风压落,耳边惊呼连连,忙奋力睁大了眼睛,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扑来,本能的挺剑便刺。 剑光荡起,人影交错。 胡笑天尽管是赤手空拳,但他眼力何等高明,轻轻松松闪过两剑夹击,双手一抹夺过敌剑,脚下腾挪,已横剑架上江明峰、甘雨琦的肩头,杀气腾腾地望向天意道长。剑气沁肤生寒,江明峰、甘雨琦身子一僵,冷汗如注,丝毫不敢动弹。 天意道长触到对方眼中森冷的杀机,百忙中剑式急收,凌空一个筋斗落在船头,怒道:“好贼子,你活腻了,竟狗胆包天挟持我恒山、华山弟子?!奉劝你立即把人放了,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道:“道长,出家人清静无为,如你这般怒气冲天岂不是坏了修行?你应该先弄清楚我的来意,再开出令我心动的筹码,没必要说狠话吓唬人,懂吗?” 天意道长胸口一窒,差点要破口大骂,好在盛怒之下理智未失,犹记得要在人前维护门派形象,强压火气道:“你的来意还用废话吗?你妄想助妖女逃命,无疑是螳臂当车,自掘坟墓!”说话间心急如焚的恒山、华山两派高手驱船逼来,指着胡笑天喝骂威胁,催他放人。 胡笑天冷笑道:“我烂命一条,不像这两人身娇肉贵,前程万里。谁再胆敢辱骂一句,我便拖着他们一起死!” 众人见他眼神冰寒,手腕稳如铁铸,知道这位是心狠手辣的角sè,忙闭口不语。天意道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人,只管划下道来!” 胡笑天眼珠一转,望向远处的战团,扬声道:“在三息之内,你们不停手罢战的话,我先杀江明峰,再杀甘雨琦!” 此言一出,群相耸动。江明峰乃华山高徒,甘雨琦是恒山栋梁,这蒙面人竟然扬言杀之,莫不是疯了?正与李玄儿激战的几人识得厉害,纷纷收手后跃。李玄儿妙目流转,只见那高大熟悉的身影如标枪般傲然挺立,不禁芳心一颤:“难道……难道又是那个冤家?他怎么来了?”双颊发烫,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抹粉红。 天意道长皱眉道:“接下来你想怎样?” 胡笑天大声道:“我不愿无故杀人,更不愿与七大剑派交恶。我只想和诸位做一笔买卖,用这两位的xìng命交换李玄儿!错过今rì,诸位与李玄儿的恩怨我再不插手,如何?” 天意道长狐疑道:“莫非你不是白云宗门下?” 胡笑天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这番出手不为别的,实是看不惯你们以众凌寡,罔顾江湖道义。若是你等能一对一割下李玄儿的头颅,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众人惊疑交加,难道此人和李玄儿并无深厚交情?那为何又甘冒奇险为她出头?天意道长正sè道:“李妖女心如蛇蝎,天xìng凉薄,阁下千万不要为其外表所蒙蔽。你亦非第一天行走江湖罢,难道未曾听闻过白云宗的恶名?阁下如能悬崖勒马,助我等击杀这恶贯满盈的妖女,方是大义之举!”另一位中年剑客亦道:“朋友若是随我等共诛妖女,刚刚发生的误会便揭过不提。” 胡笑天道:“真的吗?怕只怕我放了这两人。诸位大侠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转眼就把我剁成肉酱。你们如有诚意的话,便让我和李玄儿携手离开,不得阻挠。” 天意道长心中暗恨。指天立誓道:“历代祖师爷在上,阁下若放了甘师妹,我恒山派上下立刻抽身退走。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华山派亦有人出面发誓。与恒山派同进共退。 胡笑天可不是初出江湖的雏儿,双剑一紧,沉声道:“怎么仅有华山、恒山两派表态?莫非其他人都是哑巴吗?” 参与追杀李玄儿的大大小小有十余个门派帮会,即便恒山、华山两派退出。剩下的人也足以达成目的。 众人瞧着剑刃上隐隐显露的血迹,无不心凉,这蒙面人冷酷决绝。不好糊弄啊!忽听有人冷冷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牺牲一两人算得了什么?江少侠、甘女侠若命丧贼手,我等为其报仇便是!”话音未落,便有不少人开口附和,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气氛凝重。 李玄儿脸上微微变sè,斥道:“你这人好生无聊!姑nǎinǎi是生是死干你何事?莫非你以为这样做能讨我欢心吗?滚。快滚!姑nǎinǎi不需要你可怜!”她自知陷身绝境,难逃必死之局,实不yù连累了胡笑天,只盼他能抽身脱离泥潭,走为上策。 胡笑天狠声道:“好,那我便杀了他们给你陪葬!”长剑扬起,蓦地脱手飞出,shè向位于船头的天意道长。跟着掌力暗送,将江明峰、甘雨琦当chéng rén形沙袋,抛向左右两侧的快船。如今形势明了,白道群侠必yù杀李玄儿而后快,甚至做好了付出重大代价的准备。既然对方不怕威胁,那么挟持人质便毫无意义了。胡笑天突然发动,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天意道长方格开两把飞剑,但听风声疾响,一条人影已自身旁掠过。他反手一剑砍去,却砍到空处,眼睁睁地瞧着胡笑天跃上另一艘快船,仿佛猛虎下山,竟将挡路的三人硬生生地撞落水中。 “挡住他!”“杀了这对狗男女!”众人尽皆大怒,暴喝声中纷纷出手,远的shè出暗器,近的刀剑招呼,登时战火重燃,杀气更胜。 仅仅是一瞬间,刀枪剑棍,指掌拳脚,还有防不胜防的飞刀梭镖,如狂风骤雨猛扑过来,劲气爆裂声、狞笑声、喝骂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催命音符,无孔不入地刺入脑中。胡笑天心志坚凝无畏,不论挡路者是强是弱,凭着一双铁拳轰开障碍,全速朝李玄儿冲去,绝不浪费时间过多纠缠。在这个关头,只要他稍有迟滞,或许便永远到不了李玄儿身边!只见拳锋过处,兵器断折、鲜血飙飞、人影倒伏,惨呼惊叫声连成一片。饶是众人阅历不凡,都不由齐齐变sè——好一个悍勇无双的狂徒! 两人之间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几个呼吸的工夫,胡笑天已冲破层层拦截,与李玄儿汇合一处。众人攻势不由一缓,相互唿哨示意,船只穿梭,各派jīng英纷纷调配上前。 李玄儿脸sè惨白,咬牙道:“你为什么这样傻,何苦非要陪我一起死?”眼见白道高手包围圈成,插翅难飞,心中竟没有半分惧意,有的只是莫名的感动和哀伤,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胡笑天淡淡一笑:“你忘了我的身份吗?这些人哪有资格杀我!” 李玄儿心中一动,魔教教主之徒说是呼风唤雨都不为过,岂是任人宰割的?低声道:“莫非你有高手相伴,可以一举翻盘?” 胡笑天摇头道:“我仍是孤家寡人,没有后援。” 李玄儿苦笑道:“那你凭什么杀开一条血路?指望老天开眼么?”俗话说双拳难架四手,恶虎不敌群狼。即使胡笑天在这几rì内武功修为突飞猛进,恐怕也达不到以一敌百的境界。 环绕四周的高手见两人窃窃私语旁若无人,不禁又恼又恨,纷纷呵斥道:“jiān夫yín妇,快快跪下投降!”“小兔崽子,把脸上的破布扯下来,不要做缩头乌龟!”“无耻妖女,临死前还在勾搭男人!” 胡笑天气运丹田。大喝道:“住口!你们是依多为胜的孬种吗?如果不是,谁敢单枪匹马过来取我头颅?!” 喝声如雷,只震得众人耳膜微疼,暗自凛然。这蒙面人拳法刚猛。内力深厚,出手冷酷血腥,堪称是一位可怕的劲敌。与他单打独斗的话,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战败甚至还会重伤毙命。虽然谁都想杀妖女抢功劳,但碰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还是敬谢不敏了。众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出声。 胡笑天睥睨四方,大笑道:“南北英杰汇聚在此,白道群雄势力滔天。难道竟畏我如虎吗?” 众人面皮发紫。被挤兑得无地自容。蓦听一声暴喝炸响:“小贼休要猖狂,丐帮严青蛇来会一会你!”喝声落处,一名丐帮弟子纵身跃来,长枪矫如毒蛇,一点寒芒霎时刺到胡笑天面前。 “好枪法!”河面上顿时响起震天的喝彩声。 胡笑天抬手一探,五指如钩,准确地抓住了枪头下方的部位。另一手跟着往上一格,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长枪折断。劲气到处,那严青蛇双手剧震,如被一头大象撞上胸口,身不由主地倒跃回去,人在半空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瞧情形已失去了再战之力。 胡笑天把折断的枪头随意丢在脚下,道:“不过如此!” “全真教施矩前来讨教!” 话音未落,一位道士腾空而至,剑光如幕,笼罩四面八方。 胡笑天浸yín剑道多年,历经不知多少恶战血战,剑术之jīng在同辈当中堪称翘楚,怎会被对方的剑招所迷惑?一眼扫去,立即在虚虚实实的剑影中捕捉到敌剑的运行轨迹,曲指一弹,铮的弹中剑尖。施矩但觉一股巨力传来,长剑几yù脱手,不禁大骇,只见对手乘隙一拳遥遥击来,正对准了自己的丹田要害,忙左掌一封,使出道家卸力化力的绝技,顺着拳劲来势飘然飞起,落回所乘快船上。胡笑天微微笑道:“全真剑法果有独到之处,rì后有缘再请道长赐教!”施矩回剑入鞘,稽首道:“不敢不敢!” 白道群雄这边两战两败,而且都是一个照面间便完败敌手,人人均觉颜面无光,却也激起了武者埋藏心底的傲气。只见一艘快船划浪而出,船上赫然站着两位大和尚,一位清瘦矮小,手握佛珠,大约四十余岁,另一位jīng壮结实,相貌平平,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两人合什行礼道:“少林寺慧明、慧净前来讨教。” 是“慧”字辈的少林高僧!胡笑天神情一肃,抱拳道:“两位大师要一起出手吗?” 那极为jīng壮的和尚咧嘴笑道:“贫僧慧净,先跟施主切磋一番。若你胜了,我师兄再向你挑战。”胡笑天点点头,忽然问道:“敢问慧净大师,那黑道枭雄费智贤可是出身于少林寺?”慧净一愣,脸sè泛红,怒道:“不要提那个欺师灭祖的佛门败类……”话未说完,胡笑天霍然出拳,一股凛冽沉重的拳风呼啸扑去,仿佛要毁天灭地,碾碎一切!慧净武功虽高,奈何实战经验太少,被胡笑天一句话激怒,以至于忘了面对的是何等强大的对手,先机一失,只得仓促应战。他愤懑地大吼一声,使出大力金刚拳正面撞去。砰!内劲碰撞,水浪飞溅。慧净双臂酸麻,气愤地叫道:“不公平,你使诈!”慧明眉心微皱,低喝道:“师弟,一时的胜负无关紧要,勿要动了嗔念。”“是!”慧净紧紧闭上了嘴巴,退开一步。 胡笑天笑道:“我先施小计扰乱慧净大师的心神,又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此战实在是投机取巧,胜之不武。少林寺的诸般绝学,我是极佩服的,只恨无缘一一见识。”强敌环伺,还是速战速决为佳,至于慧净是否心服口服就顾不得了。 慧明道:“阿弥陀佛!贫僧细观施主面相,乃是与我佛大有福缘之人。不如随我师兄弟回转少林,落发剃度,学遍七十二种神功可好?” 胡笑天忙摆手道:“大师定是看错人了!我贪慕人间繁华,斩断不了七情六yù……”话才说到一半,忽见慧明金刚怒目,单掌翻起一挥,宏大无边、汹涌不绝的掌力当胸击来——少林绝学之大般若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少林和尚竟不肯吃亏,堂而皇之用同样的策略来对付胡笑天。 第七章 临江楼上 少林寺自李唐以来便领袖中原武林,传承有序,藏龙卧虎,也不知出过多少位绝顶高手,底蕴之深厚举世公认。 ..寺内武僧虽众,唯有佛心坚定,身手超卓的弟子,方可获准入世修行。因此对于慧净、慧明,胡笑天并未妄自尊大,一直存有防备之心,如绷紧的弓弦片刻不敢松懈。眼见幻化如山的掌影击来,不惊反喜,身形微挫,双拳并起如槌狠狠捣出,居然给人反客为主的奇异感觉。 慧明攻其不备,本以为能稳占上风,哪知人家似有先见之明,一出拳便直击掌法中的破绽!心中又惊又怒,大般若掌乃少林不传之秘,此人怎会如此熟悉其中的玄妙?难道他曾偷学少林武功?心念电闪间,手臂微曲,掌法衍生jīng妙变化,横击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拳掌砰然交击,声若闷雷。只见两艘小船同时剧烈晃动,各自往后激shè九尺有余,竟是平分秋sè。 慧明脸sè一沉,指着胡笑天厉声道:“你如何懂得本寺秘传的大般若掌?你和那叛徒费智贤是何关系?”大般若掌在七十二般少林绝学中排在第十二位,习成后威力极大,等闲之人不得传授。如今在慧字辈中,有资格修炼此门绝学的仅有区区三人。因而慧明疑心顿起,首先便联想到费智贤头上。 胡笑天恍然道:“原来这门武功乃是大般若掌,果然威力无穷。”他昔rì追杀宇文政时,曾被费智贤以大般若掌击倒。过后痛定思痛,借着在芒砀山中感悟武技的良机,无数次推演过如何破解,是以印象极为深刻。今rì再次见到这套掌法,才能做到应对自如。如果慧明刚才换了另一门少林绝学,恐怕他就没这么轻松了。 慧明沉声道:“好贼子。休要yù盖弥彰了!你纵使没有学过大般若掌,也定然曾和费智贤时时切磋,得过他的悉心指点。否则,绝无法洞悉这门功夫的奥妙。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那叛徒的亲传弟子?” 话语传开,闻者皆惊。要知道费智贤乃青龙会第一神将,武功之高位列天下前五,兼且杀人如麻。生xìng护短,若招惹了此人的徒弟,rì后焉得安宁?慧净瞠目结舌,喃喃道:“师兄。你没看错吧?他,他亦属于我少林一脉?” 胡笑天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干脆顺水推舟yīn青龙会一把。冷冷说道:“臭秃驴,你屡次侮辱我师尊,真是不懂得‘死’字是怎么写的!你若跪下磕头认错,自己掌嘴三百下,我就做主替你遮掩一回。不然,我青龙会誓要将你大卸八块,送你进阿鼻地狱!” 慧明心志如铁。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点头道:“既然你承认是那叛徒的座下弟子,那么依据本寺寺规,我师兄弟将代表戒律院追回你一身武功,以免少林绝学失控流传。”慧明闻言大喜:“师兄所言甚是,我们正该合力擒拿恶贼!说不定可以引出那丧心病狂的叛徒,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胡笑天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竟然妄想废掉我的武功?” 慧明双眉一竖,喝道:“孽障,还不束手就缚?!” 胡笑天心中暗叹,一旦慧明、慧净两人联手发难,胜负且不说他,恐怕其他人也会不顾规矩一起杀过来了。眼看众人蠢蠢yù动,冷笑道:“你们又要找借口群殴吗?白道中人说话都是放屁!”伸臂搂紧李玄儿的腰身,轻轻一纵,白浪翻卷,如龙入大海,转瞬间不见踪影。 慧明等人没料到他会借水遁脱身,呆了一呆,齐声大呼,无数暗器朝着河面shè去。与此同时,另有十余位擅长水xìng的高手跳入河中,在水底下展开一场追杀…… rì落黄昏,青烟袅袅。自临江楼下望,运河如带,波光粼粼,舟船穿梭来往,别有一番壮丽景sè。 “饱了!”李玄儿满足地放下筷子,以茶润了润喉,笑眯眯地道:“熬了几天才终于能够吃上一顿好的,太不容易了。诶,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不知几时还得清?”尽管很想避开这个冤家,淡忘他的身影,偏偏总是在人海中与他相遇。杀也杀不得,逃也逃不掉,难道这就是宿命?按理在脱困之后,她应该立即分道扬镳的,可是到头来还是找借口留在他身边。 两人目光一触,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油然而生。鬼使神差下,胡笑天脱口说道:“那你慢慢还上一辈子好了。” 李玄儿的心咯噔一跳,麻麻酥酥的异感直涌上来,蓦地忆起一双深不可测、邪气冷酷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声道:“你莫要来撩拨我!凡是意图接近我的男人,最终都化成了冤魂。你难道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胡笑天双拳一紧,笑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五年之誓吗?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有一天,这江湖是属于我的,这天下将任我纵横!总有一天,我要斩断你的羁绊,砸碎你的囚笼!” 李玄儿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霸气,眼角忽然微微湿润,轻啐一口道:“我师父特地叮嘱过我,那些爱说大话空话,乱许诺言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想把你的心骗走的,最是可恨可恶。你骗了我师妹,现在又想来骗我吗?” 胡笑天揉了揉鼻子,道:“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说话算话,言出必践,断不可能让你伤心失望。”顿了一顿,正sè道:“我另有大事要办,不能陪你太久。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玄儿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道:“我倒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我陪在你左右,帮你忙好不好?” 胡笑天道:“休得胡闹!方圆百里之内,白道各派能动用的力量何等庞大。但他们没见过我的真面目,亦不晓得我的身份,很难追查到我。你就不同了,稍有大意则万劫不复!” 李玄儿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脸颊,笑道:“经过你的妙手易容。谁还能看出我的庐山真面目?除非那帮伪君子带有照妖镜。”她已化身为一个面带疤痕,尖嘴猴腮的江湖刀客,无论是服饰、相貌、肤sè等均没有半点破绽,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和摄魂妖女联想到一起。 胡笑天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有人识破你的伪装呢?敌我悬殊,你应联络同门,速速南下以躲避风头。” 李玄儿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胆子没那么小!你究竟有什么大事要办,说来听听嘛。我的武功或许不如你,但对于江湖秘闻和各门派高手的熟知程度,应该在你之上。” 胡笑天沉吟半响。缓缓道:“我yù挑战姬浩明,争夺‘天下第一’的头衔,你以为如何?”其实此去金陵。他还背负着玄宗的重托。但不论是要向大宗师下战书,还是代表九夷族与朱家皇朝和解,都不宜向李玄儿透露。她毕竟是白云宗门下,万一被宁无凡通过摄魂秘术知晓了其中的秘密,这邪道宗主岂会袖手旁观? 李玄儿愣了一愣,失声道:“你要去金陵?” “是又如何?” 李玄儿道:“你莫不是疯了?!此时此刻,无以数计的白道高手齐聚金陵。那里说是龙潭虎穴都不过分。你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在他们眼中,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你这号大魔头!而且平心而论,以你当下的实力挑战姬浩明的话,必败无疑。明知必败而坚持挑战强者,简直是愚蠢啊!” 胡笑天不动声sè道:“只要姬浩明是人而非神,就有可能被击败。若双方决战时,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一边,他焉能不败?我好歹也是燕王亲封的大明勇士,别把我看扁了。” 李玄儿皱眉道:“既然你说起天时地利人和,那你自己想一想,你在哪一项上可以占优?要想击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姬浩明引出京城,另觅地方决战!不然,他稳占地利,又有大宗师撑腰助长气势,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了。若你执意向他挑战,一旦落败难免内力损耗,伤势缠身,最后岂不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胡笑天道:“人活一世,总有些事不能不做。尤其我们习武之人,总会遇上些不得不战的对手。翻过了这道坎,我来rì定能笑傲天下!”哪怕姬浩明占尽优势,哪怕金陵城中强敌如林,杀机四伏,他又怎能畏惧不前?胜负输赢,战过方见分晓! 李玄儿脑中灵光一闪,蓦地记起一个近似玩笑的江湖传闻,喃喃说道:“难道,难道你这么做是因为唐雪?”唐雪曾明言,若在成亲前有同辈之人剑术胜过姬浩明,这桩婚姻就将取消。这个传闻流传甚广,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她也不止一次听人提过。 胡笑天自无必要扯谎,坦然道:“正是。” 李玄儿含意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江湖第一美女果然魅力无双,足以令天下男儿折腰。不过人家金童玉女,门当户对,你横插一杠有何意思?就算你侥幸胜出,坏了这段姻缘,难道唐雪会移情别恋,对你青睐有加吗?我听说唐雪眼高于顶,生xìng冷傲,从未对任何男子表示过亲近,估计你也不会有什么机会。” 胡笑天轻叹道:“你有所不知,唐雪和我自幼相识,又有结拜之情,生死之义,彼此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若她和姬浩明是真心相爱,我当然不会从中作梗。但我知道,她的心已另有所属,并不情愿嫁入姬家。只有阻止了这桩婚事,她才会免于一生痛苦。” 李玄儿大讶,怎都料不到会听到这种秘闻,称奇之余忍不住问道:“唐雪真正中意的人就是你吧?恐怕早在长安城中,你们已私定终身,水rǔ交融了,是也不是?” 胡笑天低声斥道:“不要胡说!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可昭rì月,绝无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 李玄儿哪里肯信:“魔道中人向来为所yù为,没一个会遵守礼教规矩,包括你在内,还不是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强占了我师妹?娇滴滴的唐大美人放在眼前,你会忍得住?” 胡笑天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别忘了。当初你我相依为命时,我可没有乘机欺负你。” 李玄儿嗔道:“那时我病重垂危,命悬一线,你岂敢乱来?” 胡笑天摇摇头。话题一转说道:“你最近是否见过宇文政?他修炼了一种极为歹毒的采补秘术,先后jiān杀了恒山派何盈盈、泰山派宋美婵,功力突飞猛进,极不寻常。我想问一问你。他所用的邪术如何克制?有没有什么弱点?”因为秦可儿一事,他跟宇文政和已成为死敌,绝无回旋和解的余地。如能通过李玄儿获悉其弱点,提前做好防备。交手时便多出几成胜算。 李玄儿道:“采yīn补阳,又或是采阳补yīn,在本宗内有诸多功法流传。连我都不能一一详述说尽。我未曾亲眼见过宇文政施术的对象。不好妄下断言。” 胡笑天忙将当rì发现何盈盈尸体时的情形详细说来,顺便提及宇文政独闯盐帮总堂,强抢朱雀焚心石的举动。 李玄儿听罢神情古怪,有几分唏嘘,有几分不屑,道:“如你所言不虚,宇文政施展的竟是本宗禁术——‘霸龙吸月御女**’!这套采补秘术极为霸道。可惜口诀残缺不全,并不能彻底炼化外来元yīn,若是施术者太过贪婪冒进,极易受功法反噬。宇文政偷习此术,可谓是病急乱投医,自取灭亡。他之所以抢走朱雀焚心石,定是因体内yīn气太盛的缘故,须借助外物来平衡yīn阳,保持神智不失。可是这么做治标不治本,最终的结果不容乐观。” 胡笑天心中稍定,问道:“假如宇文政体内yīn气失控,会有什么后果?” 李玄儿冷笑道:“男为阳,女为yīn,泾渭分明,乃属先天所定。宇文政吞噬了太多yīnjīng,短期内固然可以增加功力,但时间一长,yīn气淤积,阳气衰竭,便会成为不男不女的怪物。据我推测,他或许从此以后讨厌与女人接触,转而喜爱结交男人!” 胡笑天寒毛倒立,差点当场作呕,苦笑道:“这家伙作茧自缚,沦落成不男不女的妖人,也算是老天有眼了。但愿我没有被他惦记。” 李玄儿轻笑道:“宇文政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怎可能忘记你这位大仇人!你千万小心了,万一不幸被他生擒,可是生不如死。” 胡笑天白了她一眼,目光转而望向窗外,蓦地jīng神一振,低声道:“等了半天,总算是来了!” 李玄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夕阳余晖中,一艘货船由北向南缓缓驶来,桅杆上飘扬着一面“木”字旗,船身一侧有两个显眼的大洞,已用木板临时封住,正是他们原先搭乘的那艘黑船。奇道:“怎么,你莫非有贵重之物遗落在船上了?” 胡笑天眼底闪过一抹杀机,沉声道:“韦老大他们暗中干着贩卖妇女的勾当,你知道吗?” 李玄儿反应极快,恍然道:“你是不是见船上的女人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做一回锄强扶弱的大侠?” 胡笑天皱眉道:“少说风凉话。你既然有门路搭上木氏船行这条线,想必对他们的背景略知一二,不妨说来听听。” 李玄儿神sè转为凝重,原来木氏船行乃是慕容家族暗中扶持的水上势力,拥有大小船只数百艘,又和东海多股倭寇海盗有勾结,收罗了高丽、扶桑等地的浪人武士,在黄淮一带赫赫有名。而且骆马镇往下十余里,便是广阔数百里的骆马湖。木氏船行多年前便在湖中占了一座荒岛,建起码头、货栈、庄园,专门作为各种走私物品的中转场所,戒备森严,严禁别家船舶靠近,谁也不知道岛上藏有多少高手。胡笑天救人容易,要确保这些弱女子平安返家则难,一旦出手反会连累她们枉送xìng命。依李玄儿之意,不如听之任之好了。 两人交谈中,那艘货船自楼前驶过,没有在骆马镇码头停靠,而是继续沿河下行,分明要赶往湖心岛过夜。 胡笑天望着远去的帆影,寒芒毕露,冷冷道:“我一路行来,把青龙会、烟雨楼、白云宗都得罪了,纵然再与慕容家族交恶又如何?”话音一顿,直视李玄儿道:“你刚才不是说过要帮我吗?我想请你立刻动身,送一封信给燕王。” 李玄儿浑身一震:“你要向燕王求助?!” 胡笑天点头道:“要把慕容氏暗中经营的势力一网打尽,单凭我一人确实力不从心。唯有借助燕王虎威,施以霹雳雷霆手段,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李玄儿狐疑道:“燕王身份何等尊贵,岂会因你一封信便插手此事?” 胡笑天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信我便是。” 第八章 夜探湖岛 夜幕笼罩,繁星万点,浩瀚的湖面上浪花涌动不休。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星罗棋布的沙洲岛屿偶露峥嵘,漆黑的轮廓远望如洪荒巨兽,令人浮想联翩。夜色之中,一艘孤单的小船破开湖浪,飞快地驶向湖心深处。 胡笑天负手立在船头,夜风扑面,水气沁凉,心头一片宁静。李玄儿已星夜兼程赶往燕王大营送信,如无意外,燕王定要捉住这一线亡羊补牢的机会,以免招致大明皇帝的滔天怒火。对于帝王而言,即使是他永远不会宠幸的妃子,也万万不允许被其他男人玷污。其中的利害,相信燕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封信无疑是雪中送炭,解了燕王的燃眉之急,并进一步加深了两人的交情。有了燕王这层关系,日后和朝廷打交道时将会事半功倍,对九夷族的未来大有裨益。于公于私,他必须要确保明珠公主安然无恙,直至燕王率大军杀来。所以离开临江楼后,他即刻赶到骆马湖畔,高价雇了一艘渔船,前往湖心岛一探究竟。 船尾摇桨的老渔夫轻车熟路,纵使在夜里也不会迷失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徒然跃出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和天上的星辰连在了一起,构成一幅瑰丽奇景。那老渔夫轻声说道:“胡公子,鲤鱼岛到了。再往前靠近的话,多半便会遇上巡湖的恶贼,咱可得罪不起。”胡笑天温言道:“老伯辛苦了,记得替我严守秘密。”那老渔夫嗫嚅道:“公子,岛上据说盘踞着几百恶人,个个铜头铁臂,杀人不眨眼,你、你是不是太冒失了?”胡笑天回首淡淡一笑:“我杀过的人也不少!”提气一纵,噗通没入水中。那老渔夫寒毛倒立,急忙掉头返回。 眼看离岛尚有两三里,忽见火光闪动,两艘快舟自岛屿后方冒了出来,甲板上站着数条赤膊大汉,手持火把,背弓跨刀,煞气浓重。胡笑天在暗,对方在明,不等他们目光射来已提前潜入湖底躲避。那些巡湖的守卫有说有笑,浑没意识到有敌入侵,转眼呼啸离去。 鲤鱼岛是骆马湖中一座大岛,南北较窄,东西狭长,岛上丘陵起伏,草木成林。在岛屿西南面,是一处月牙形的避风港湾,也是慕容家爪牙的聚集地,修建有码头、箭塔、仓库,以及各种房屋庭院。此时在港湾内停泊着二十余艘船舶,均落帆抛锚,甲板上不见人影走动。岸上却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各种吵闹声、吆喝声、笑骂声、打斗声交织混杂,血腥邪恶的气息肆意弥漫。四周值夜精戒的守卫虚应故事,没人想到要朝湖中多望一眼,忙着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胡笑天暗舒了一口气,岛上自成天地,安稳太久,绝大多数人失去了精觉,亦无纪律约束,纯粹是乌合之众。只要此行不遇上绝顶高手,便不会遇险。当下径直游到码头旁,不用多说,轻轻松松地攀上了白日所乘的货船。 货船随波起伏,听不到一丝一毫人声,如同坟墓般冷寂。胡笑天足一落地便暗道不好,赶紧下到秘密舱房查看——腾格木和明珠公主已不翼而飞了!再仔细检查,连原先囚禁于底舱的女奴们也同样消失了!胡笑天扼腕长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明珠公主奇货可居,堪称无价之宝,韦老大岂肯将她白白放过?早在官军拦河检查时,韦老大就动了邪念,可惜腾格木江湖经验太少,没有察觉异常。结果不想可知,他们两人定然是中了**,失手被擒,已被转移上岛关押。 胡笑天定定神,腾格木的死活无关紧要,明珠公主却不可出半点差错。不然,燕王一怒,这岛上所有人都要粉身碎骨!不过明珠公主身份特殊,乃是烫手的山芋,想必此地的首脑也无权决定如何处置。在慕容不凡的指示到来前,明珠公主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至多被严密看管罢了。一念及此,忙快步上到甲板,举目眺望。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码头上同样建有酒馆、赌场、激院等供人消遣的场所,稍远处是成排的仓库。位于中心位置的,则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院,被许多民居众星拱月般包围着。这座大宅占地甚广,庭院楼阁延绵耸立,正门前有巨大的牌坊,院落四角建有碉楼,围墙外还有守卫巡逻,远望去气派森严,不容侵犯。 就是那里了!胡笑天借着yin影遮掩,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岸。 码头上到处是喝得半醉的水手武士,看其服饰兵器,来自海外的异族占了三分之一。这些精力充沛的家伙聚成几堆,或比试拳脚,或赤膊争跤,或拔刀互斗,引得观众呼喝叫好。胡笑天乘人不备,打晕了一个醉鬼,剥了他的衣服换上,大摇大摆地穿过纷乱的人群,摸到那座大宅附近。以他的眼力和身手要躲过守卫轻而易举,转眼间翻过围墙,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后院潜入。 夜色已深,宅院内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佣人奴仆走动。胡笑天蹑手蹑脚地穿廊过院,朝灯火最盛处行去。 这时候,议事堂上仍是灯火如昼,为驱散暑气,四面窗户大开通风,根本没提防有人偷窥。透过窗户望进去,坐在首位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白面无须,颇有几分富态,一副人畜无害的平和模样。在他左手侧第一位的,是一位面冷如铁的扶桑刀客,双目微垂,怀抱长刀,似乎对外界不闻不问。在他右手侧的,赫然是慕容杲和红莲圣女。其余参与议事的都是老辣剽悍的狠角色,神色不一,各有所思。 只见那白面男子离座而起,来回踱了几步,缓缓道:“此事关系太大,稍有不慎,我慕容家就将面临灭顶之灾!传我命令,包括韦老大在内船上的所有人,全都收入地牢关押。告诉他们嘴巴封紧一点,但有一丝风声外露,全体连坐斩杀!等风头过后,再把他们打发到本州岛去,永世不许回来!”他是慕容不凡的族弟慕容不异,主掌此处中转枢纽,属于慕容家族的核心成员,焉能不晓得隐匿明珠公主的风险和危害性?但事情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如今再想撇清关系也迟了。若非念在韦老大等人效力多年,忠心耿耿,尽数杀了会让其他部下寒心,第一时间就沉湖喂鱼了。他祖母的,你们这帮混蛋抢谁不行,居然去抢皇帝的女人? “是!”一条大汉立即起身,自去传令不提。 慕容不异揉了揉额头,道:“我会给家主飞鸽传书,如实汇报事情经过,请他做最后的决断。”顿了一顿,又道:“在接到家主回复前,那位自称公主的少女便单独关在听雨阁。要派信得过的人贴身侍候,严加监管,不许出任何疏漏。但凡有男人靠近骚扰的,杀无赦!红莲侄女,还请你抽空多劝劝她,千万不要做什么过激的傻事。” 红莲圣女抿嘴一笑,别有深意道:“慕容叔叔,如果你实在为难,不妨把人转交给我们安置如何?” 慕容不异笑道:“红莲侄女,不是我小瞧你,只是此女身份太过敏感,你果真有权做出决定吗?何况我们费神费力忙乎了一场,总不能白白拱手相送。” 红莲圣女道:“我乃教中三大圣女之一,许下的诺言即便是圣母娘娘都不会轻易推翻。而且你我两家合作已久,我的为人如何有目共睹,难道叔叔还怕我言而无信吗?我愿用黄金万两,珍珠十斗交换她,尚请叔叔成全。” 慕容不异叹道:“红莲的诚意我已尽知,但我如何忍心祸水东引,令青龙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容我再想一想。” 红莲圣女暗骂一声:老狐狸,分明是yu擒故纵之术!笑吟吟道:“慕容叔叔仁义睿智,向来令人敬佩。我恰好带有一瓶‘九转凝神丹’,一并孝敬叔叔如何?”明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急切,对方就会越拿捏,提出的条件就越苛刻,但眼看要拿到足以影响天下大势的筹码,立功在即,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众人眼放绿光,连那冷漠如冰的扶桑刀客亦微微动容。慕容杲搓着双手,热切地道:“四叔,那女人养着碍眼,放了不行,交给红莲处置是最好不过。”要知道凝神丹服食一粒即相当于苦修三月,是增长内力的灵丹妙药。如果达成了交易,见者有份,岂不是皆大欢喜? 慕容不异端起架子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年青人每逢大事要有静气,三思而后行。我们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岂是区区丹药可以替代的?这么多长辈都未出声,你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红莲圣女耐着性子道:“不知叔叔还有何需求?凡事好商量。” 胡笑天伏在树上,瞧着双方讨价还价,不禁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天下间竟然有人敢拿帝妃做交易!明珠公主虽未真个被朱元璋宠幸,但嫁入大明皇室已是板上钉钉。若她离奇失踪,不单大明朝颜面无存,蒙古皇族也同样受到羞辱,届时两国间免不了一场口水交锋,相互埋怨指责。如果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青龙会利用手中的明珠公主大做文章,极易引爆大明和北元的积怨,促使两国交战,流血千里。如果陈天野再恶毒一点,勾结倭寇海盗同时发动入侵,在沿海一带烧杀抢掠,明军将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待大明精锐尽出,腹地空虚之时,青龙会便可散布谣言,蛊惑民心,乘机举旗造反,稳稳坐收渔翁之利。胡笑天想到战火连天,白骨盈野的悲惨画面,耳边似乎听见了无数妇孺的哭喊,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那扶桑刀客似有所感,眼眸忽开,冷厉如刀的目光笔直射来,大喝道:“是谁?!”喝声未落,整个人如夜枭般腾空跃起。 胡笑天暗暗凛然,自己不过是呼吸加重了三分,这人远隔数丈便能察觉异常,堪称大敌!双掌果断地一拍树干,断枝飞射,整个人借力倒跃,跟着凌空一个筋斗,朝院外急速掠去。 “捉住他,生死不论!” 嘀!嘀!精哨声尖锐吹响,四面八方寒光闪动,下一刻弓弦骤响,数十支羽箭争先恐后的怒射而至。 突然,一团剑芒如烈日腾空,陡然夺目绽放。剑光到处,羽箭纷落如雨,根本沾不上胡笑天的衣角。眼看弓箭袭击无效,箭手迅速退却,蓦地一声暴喝响起:“上!”刀光电闪,冷风交织,五名黑衣人瞪着血红的双目,如饿狼般猛扑上来。这五人攻击的角度、次序和方位配合无间,尤其是每一刀劈去都凝聚了全身功力,舍生忘死,一往无前,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架势!那股与敌共亡,疯狂暴虐的杀气凝练如同实质,若是对手意志不够坚定,未曾接触便要吓得筋骨酥软。 胡笑天不能避,更不能停,一缕冰寒入骨的刀气正顶住后心要害,分明是那扶桑刀客已衔尾追来,何况慕容不异能坐镇一方,武功又岂是弱者?只要稍有迟滞,遭到两大强者夹击,届时想不死亦难。当下再不隐藏实力,灭世霸王决全力运转,磅礴如魔神般气势冲天而起,竟把对手散发的杀气逼得倒卷而回。那五人骇然色变,但骑虎难下,壮胆子般齐声怒吼,拼死撞上。 噗!剑光斩落,势如破竹,无数血肉碎块四飞开去。 胡笑天剑随身走,穿过粉红的血雾,疾行当中陡然一闪,剑光回旋,两颗大好人头直冲上天。几个呼吸的工夫,他切菜砍瓜般连杀十五人,血透衣衫,足不停步地冲上了外墙墙头。“八格!”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矮小精悍的扶桑刀客自墙外扑来,人在半空便迎风一斩,刀光闪耀,迅雷不及掩耳。饶是胡笑天百战余生,亦差点来不及反应,长剑回旋,险之又险挡住上盘要害。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那刀客虎口撕裂,身不由主地倒飞向后,但眼中凶光半分未减,左手一抖,七八枚奇形毒镖猝然射出,端的是毒辣凶厉。胡笑天忽遭偷袭本就极度不爽,眼见对方竟是不依不饶,不由勃然大怒,双足一蹬墙头,猛的冲到高空,长剑一划,魔教绝学之斩龙十斧如雷霆霹雳击落! “住手!”后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呼声未消,冰冷夺目的剑芒一挥而落。那刀客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额头、鼻梁、下巴、胸口涌出一条细细的血线,忽听啵的一声轻响,整个人裂成左右两片,脏腑滚落,鲜血淋漓。 只是略一耽搁,那冷漠的扶桑刀客已追到三丈开外。他面容扭曲,狰狞若鬼,狂啸声中反手一拔,一束雪亮的刀光直冲云霄,刀气所及,阻路的石墙哗然倒塌,被冲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下一瞬间,刀光势不可挡的延伸斩落,仿佛是天神震怒,要把岛屿一刀劈开!这一刀极尽刀法精髓,跨越了时空阻拦,誓要斩杀一切,摧毁一切! 刀未至,杀意已死死锁定了目标,不容他挣脱逃亡。 胡笑天头皮发麻,这趟太倒霉了罢,居然遇上万中无一的绝世刀客?!如此逆天强者,怎会窝在荒岛上默默无闻?此时的他当然不会晓得,对手乃是纵横万里东海的倭寇首领织田长男!而刚刚死在他剑下的那一位,是织田长男的弟弟织田次男。杀弟之仇,不共戴天,织田长男如何不恨不怒?但见刀气排空,凌厉如开天辟地,忙运起水柔剑法层层拦截,施展以柔克刚的心法化解杀招。 “叮叮叮……”一刀一剑瞬息间交击了数十下,声音急促,惊心动魄。最后轰的一声巨响,泥石飞溅。胡笑天不受控制地倒砸入背后的民居,接连撞穿了三幅墙壁,满头满脸的粉尘,狼狈万分。幸亏墨纹松针剑亦是神兵利器,千锤百炼,堪堪抵住狂暴绝伦的刀劲,否则将剑断人亡!尽管逃脱一死,他胸前仍被刀气割开一道尺余长的伤口,离开膛破肚仅是一线之差。 织田长男惊愕中愈加愤怒,倾尽全力却收拾不了一个无名小卒,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情何以堪!怒吼道:“杀!”足下一顿,连人带刀猛冲向前。杀机迫在眉睫,胡笑天立即反掌击破墙壁,身形一闪,倏忽消失。织田长男怒发冲冠,振臂一挥,刀气横斩,轰隆隆几声巨响,数间房屋应声崩裂坍塌。刀气方消,漫天飞舞的灰尘中,忽见一条黑影一跃而起,闷声不响地拔足狂奔。“站住!”织田长双目圆睁欲裂,一边挥刀猛劈,一边提气急追。 这一番交锋虽然短促,却震动全岛。不需任何人颁布命令,那些闲得蛋疼的亡命徒仿佛打了鸡血,纷纷叫嚣着冲了出来,朝刀光起落处扑去,转眼汇成数十股奔涌的狂流。更有不少机灵的,直接跳上快舟,飞速划向湖面,企图截断敌人的水上退路。 第九章 化解刀气 深入虎穴却行踪败露,又遭绝顶刀客追杀,几乎一脚踏进鬼门关,形势之恶劣自不待言。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雪上加霜的是,远处还有数百恶汉狂飙呼喊,如同嗜血野兽般扑来,直踏得地面抖颤,灰尘滚滚。而在前方的湖面上,至少有仈激u艘快舟正高速逼近,一排排闪光的弩箭令人心悸。无论怎么看,都已是瓮中捉鳖的杀局,插翅难飞了。 织田长男纵声狂笑:“八格牙路,你今天死定了!” 就在众人以为胡笑天走投无路时,他毫不犹豫地奔到小岛边缘,借着冲势猛的拔身跃起,御风滑翔六七丈远,“噗通”一声扎入湖中。 情势突变,笑声喊声叫声戛然而止,湖岸边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眼神诡异,难道煮熟的鸭子飞了? 织田长男如吃下无数苍蝇般难受,脸皮涨红,喝道:“快放箭!” 船上的箭手如梦初醒,手指一松,嗖嗖嗖箭落如雨,激起一团团微小的水花。可惜夜黑水深,视物不清,只能是祈祷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织田长男暴跳如雷,喝令之下,另有数十名水鬼口叼短刀,下水寻觅目标。紧接着,他又指挥一众恶汉在岸上燃起一丛丛篝火,左右各延伸千余步,照得岸边纤毫毕现,并派人分组沿岸巡逻。不久,又有十余艘快舟闻讯驶来,船首船尾高擎火把,来回穿梭,对方圆十里水面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时间很快流逝,累死累活地折腾了顿饭工夫,却是一无所获。 织田长男死死盯着水面,额头青筋毕露,又是懊恼又是不甘,那人莫非是水中妖孽所化,竟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么?即使他纵横东海多年,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水底呼吸。 慕容不异已赶到岸边,不停地擦拭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莫名其妙的,怎会有人潜伏偷窥?佛祖保佑,太上老君显灵,千万要捉住这个小贼,别让他多嘴泄露秘密。” 织田长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慕容君,敌人极为精通水性,或许已逃得远了,赶快让他们扩大搜索范围,并且还须登上附近的小岛搜查,以防他上岸躲藏。你最好查一查记录,看看最近是否有谁大把花钱,行为反常。我怀疑你们内部有奸细。” 慕容不异双手一拍:“言之有理!那小贼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定是有人出面掩护,暗中助其登岛。**他祖母的(此处被和谐,你懂得),要是让我查到谁是内奸,吃里扒外,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叫骂了几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一边下令全部船只连夜出动,悬赏白银万两捉贼,一边密令心腹展开调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号令一下,鸡飞狗跳,岛上能动弹的几乎都行动起来——万一自家祖坟冒烟走了狗屎运,这辈子便吃喝不愁了!只见一艘艘船舶扬帆起锚,争先恐后地驶离码头,点点火光铺展开去,场面煞是壮观。 慕容不异诸事安排完毕,心中仍旧惴惴:“织田阁下,黑夜茫茫,水域广阔,即便我们倾巢而出,找到敌人的几率能有多大?” 织田长男摇摇头道:“尽管我也很想捉住他,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对手足够聪明机敏。至少在天亮之前,我们希望渺茫。” 慕容不异叹道:“尽人事以安天命,且看运气如何罢!不过那小子吃了一刀,断无可能横渡骆马湖,或会因失血过多而沉溺湖底。那样的话,尸体要过两三天才会浮起。”顿了一顿,接着道:“对于次男的死我深感难过,请阁下节哀顺变,勿要因此影响我们的生意。” 织田长男心底一痛,杀机翻涌,咬牙道:“我听说慕容家占据此地多年,从未有外敌上门滋事,对吗?” 慕容不异颌首道:“我慕容氏高手如云,黑白通吃,又与官府来往密切,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来寻事?” 织田信长道:“鲤鱼岛位于大湖中心,远离人烟,既不是名胜古迹,也没有埋藏任何宝藏。既然如此,那人为何而来?” 慕容不异嘶的倒抽一口凉气,眼光闪动:“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扣押蒙古公主后才现身,莫非这不是巧合?” 织田信长道:“不错,他是为了公主而来!此人内力怪异,出招狠辣果决,行事风格不像是白道侠客,也不似军中出身的高手。那么除了青龙会外,还有什么势力敢参与蒙古公主的争夺,不怕得罪明蒙两国?”哪怕是号称五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家都战战兢兢,生恐引来灭门之灾,何况其他江湖门派? 慕容不异心中咯噔一沉,不详的预感袭来,苦笑道:“此事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魔教敢漠视皇权,火中取栗!”魔教传承千年,不知参与过多少朝代的更替兴衰,也不知遭受过多少次打压围剿,始终屹立不倒,坚硬异常。 织田长男神浑身一震,森寒刀气迸发弥漫,如寒冬陡然降临,一字字道:“魔教?那是玄宗所在的宗门!难怪那小子能挡我一刀,且一剑斩杀次男,原来是魔教中的顶尖强者!我看他气血充盈,身手敏捷,理应不超过三十岁,极可能是得了玄宗的真传,精通魔教神功。请问慕容君,玄宗有几位门徒?为人如何?” 慕容不异低声道:“我曾听家主偶然提过,玄宗共有四位弟子——首徒赤阎,次徒战锋,三徒成鹰,至于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姓名来历不详,最是神秘。”当下简略讲述了赤阎等三人的性格,以及扬名江湖的历程,边说边直冒冷汗。 织田长男蓦地举刀在脸上一划,鲜血涌出,表情冷酷可怖,冷冷道:“不用猜了,杀人者必是那位神秘无名的关门弟子!玄宗,我誓要让你尝一尝丧徒之痛!此仇,唯有鲜血方可洗净。” 慕容不异两股战栗,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玄宗乃当之无愧的黑道第一人,杀遍大江南北的超级强者,万一其关门弟子死在了骆马湖中,他焉能不怒?当玄宗杀到,必是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织田长男可以一走了之,遁入东海逍遥,但慕容家族怎么办?独自承受玄宗的怒火吗?两害相衡趋其轻,宁可得罪朱家朝廷,也不要成为魔教死敌呀。此刻他不禁暗暗庆幸,那位小祖宗没被织田长男砍死,仍有回旋和解的余地,不然自己肠子都要悔青。 织田长男目光如炬,岂会看不出他的犹豫?淡淡道:“那小子胆大妄为,一个人就敢冒险行动,连支援接应的同伴也没有,若是这趟悄无声息地死了,你说玄宗是否会知情?只要你我守口如瓶,毁尸灭迹,就不会让魔教握住把柄。如果你阳奉yin违,私下授意放他离开,慕容家的船队今后休想出海一步!” 慕容不异打着哈哈道:“织田阁下,我素来奉行‘诚、信’二字,待友以诚,言而有信,岂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别的不论,单是冲着每年上百万两的生意,我也要坚定地支持你。” 织田长男不动声色道:“说得好,让我拭目以待吧!” 胡笑天尚不知道自己从此又添一位强敌,正展开轻功身法,如幽灵般再一次飘进那座中枢大宅。所有人都断定他会设法返回陆地,因而驱船层层拦截封锁,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重回敌人腹地,正是掌控主动的一着妙棋。当对方徒劳无功,不得不放弃水上搜索行动时,他就有无数的机会安全脱险。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金悬赏之下,守卫们几乎走了大半,都上船去碰一碰运气,结果导致宅院内外防卫空虚。连那一段倒塌的围墙都无人处理,碎裂的砖石依旧散落在地。已是子夜时分,大宅内一片漆黑,唯有东南角灯火闪亮,甚是特殊。 胡笑天心中微动,小心翼翼地潜行而去。 东南角乃是一座环境幽雅,绿竹摇曳的小院,建筑精美,透着几分江南秀气。但在明处暗处,至少有三四十人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就算是化作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听雨阁! 胡笑天凝神望去,只见厢房窗纸上映出两个窈窕美好的侧影,似乎相谈甚欢,毫无倦意,多半便是明珠公主和红莲圣女了。只看这副架势,怕是形势未明之前,红莲圣女都不会离开半步,更不会降低精戒等级。想要不声不响地接近明珠公主,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无机可乘,胡笑天只得暂时按下救人之念,寻了一处僻静的空房,运功调息。他胸前的伤口虽已止血,但织田长男的杀招何等可怕,仍有无数细微刀气顽固的盘桓体内,似一把把锉刀般撕扯筋脉肌肉,每一次呼吸都疼痛异常。这些零碎的刀气极难化解,与胡笑天的真气格格不入。一日不把它们彻底消除,这内伤就一日无法痊愈,决战关头将产生致命影响。 胡笑天盘膝入定,先尝试着分出一缕真气,向一丝刀气延伸包裹过去。两者一触,仿佛针尖对上麦芒,根本无法融合,反令他经脉刺痛,苦不堪言。尝试了几次,每一次都不甚理想,除非他内功境界飙升数级,方能以泰山压顶之势强行碾碎刀气。 胡笑天决定改变策略,内视己身,锁定一丝最微弱的刀气,缓缓探出神识触须,谨慎地靠近并感知其结构。由于只是神识虚无感应,那刀气并未产生激变,安静地一动不动。但刀气中蕴含着一股凛冽疯狂的意念,甫一接触脑中便轰然一震,仿佛重新回到刚才的战场,织田长男正一刀当面劈来!胡笑天浑身剧震,霍然睁开双眼:“原来这些刀气都附着主人的杀念,凝练如一,不生不灭!” 织田长男无疑是绝世刀客,以刀证道,主修杀戮,纵横东海无敌。他所发出的刀气均烙印着属于他的独特感悟,锐利非凡,勇烈无情,岂能被人轻易抹杀?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无数细微零碎的刀气就是织田长男发出的无数杀招,只不过这些杀招本来合为一式,拆分成无数份之后威力锐减罢了。武学境界低者,要理解这一点已是不易,更不用说破解了。在正常情况下,刀气一发即没,根本不会留给对手分析揣摩的时间,但胡笑天伤而未死,刀气残留未消,却因此得到了窥视织田长男武道境界的机会。 仿佛一道电光陡然划过脑海,他不禁回忆起费智贤的霸道强横、阎二的阴冷毒辣、华旭的凶狠决绝,一遍又一遍重放与这些顶尖强者交手的画面,抽丝剥茧,细细回味,一丝明悟终浮上心头。当下以神识为天地,化真气为无形之剑,毅然决然向那道最微弱的刀气斩去! 剑意笼罩,那刀气登时触动,本能地对劈过来!电光火石间,刀气剑气激烈碰撞,依稀听到金铁碎裂之声。 胡笑天闷哼一声,口角涌出鲜血,难以描述的刺痛深入骨髓,让他几yu昏厥。刚才他以攻对攻,毫不退让,相当于在神识内承受了织田长男一刀,重新经历了一番生死考验。一击之下,剑气破碎,刀气亦黯淡了几分。待气血平息,第二次凝起无形剑气,斩!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到了第六次,一剑斩落,刀剑同时崩裂! 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胡笑天眼耳口鼻同时渗血。他拼命维系着神智清醒,在刀气粉碎的刹那,神识触须裹住每一粒碎屑,去感受那玄之又玄的武道烙印。但刀气消散的速度实在太快,未等他有所收获便彻底破灭,未留下任何痕迹。 胡笑天并未气馁,神识罩住第二道刀气,于是残酷的对决再次上演!在这无声的比拼中,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忍受着撕裂灵魂的痛楚,逐渐掌握了刀气隐藏的奥妙。如果把一道刀气看成一把具有灵性的宝刀,那么它劈出时同样有迹可循,同样有刀锋刀背之分,并非每一点都无坚不摧。只要找准破绽,一剑便可碎之!当然,胡笑天的目的不单纯是祛除刀气,关键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去体悟顶尖强者的境界,触类旁通,进而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 也不知斩碎了几千道刀气,他已完全掌握这门刀法的精髓——简洁、凶残、刚猛,以必死之念斩杀敌手!它讲究的是极端进攻,不留余力防守,一旦出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与之相反的是,他自创的水柔剑法极端偏重于防守,攻击乏力,很难威胁到敌人的性命。该如何借鉴刀法攻击之长,令剑法脱胎换骨,攻守兼备呢?恍惚中人影纷至沓来,或舞刀,或击剑,时而刀剑相搏,时而各逞其能。到得后来,脑海中还幻化出高青城、欧阳绝、灰衣剑客等身影,各种剑法招式一一流过,最后所有剑招连贯回环,妙不可言。万籁俱寂中,恐怖的剑气蓦地向外散发,夺夺夺轻响声起,房屋内登时多出无数剑痕。 他沉浸在修炼的天地中,若有若无的剑气笼罩全身,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 冷寂多时的小院外,忽然传来愤愤难平的咒骂声,同时纷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我x他姥姥的,忙碌了三天三夜,连根毛都没捞着,累死老子了!”“那混蛋十有仈激u沉尸湖底,喂了王八了!”“你们说那混蛋到底偷了啥玩意?万一他死了,这价值万金的宝贝岂不是永远不见天日?啧啧,太可惜了。”“你们别瞎猜了。我听说此事与韦老大有关——他们整船人都被关进了地牢!这种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对对,小心祸从口出。” 一片喧闹声中,六名神情疲惫,呵欠连天的大汉走进院中。为首一人径直来到厢房门前,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推,只听“哗啦”一声轻响,两扇门板瞬间化为齑粉,呛得他咳嗽连连。众人大惊,透过洞开的门口望进去,赫然看到一位七窍流血的陌生人盘腿跌坐,双目紧闭,似乎对外界毫无反应。 “难道白日撞鬼了?!”众大汉使劲揉了揉眼睛,灵光一闪,惊讶之余不禁狂喜万分——惊动全岛的正主儿现身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瞧这情形,此人要么已经重伤毙命,要么是在运功疗伤,无法动弹!只要乘机砍下他的脑袋,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众大汉合作已久,不愿再有其他人分走功劳,并未第一时间吹响精哨,而是甚有默契地移动脚步,形成包围。其中武功最高的两人轻轻抽出兵器,凶光一闪,一左一右呼的箭步抢上,当头便斩。 第十章 放火烧船 寒风扑面,杀气弥漫。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 原本枯坐如石的胡笑天陡然睁开眼帘,眼眸轻轻一转,仿佛虚空中划过了两道电光,但见寒芒一闪,一股狂霸冷酷的刀气冲天而起。 下一刻鲜血飚shè,人头滚落,断裂的兵器当啷坠落在地。跟着噗、噗两声闷响,无头尸身喷血仆倒,四肢兀自抽搐不休。 剩下的四人目瞪口呆,即便是慕容岛主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把这俩位连人带刀瞬间劈成两截罢?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他们惊骇yu绝,本能地想转身逃跑,但那股可怕的刀气直逼过来,令得颈部的肌肤刺痛生寒,根本不敢移动分毫。 胡笑天以剑化刀,劈出迅若霹雳的一击,但觉灵台空明,经脉舒畅,体内遗留的刀气已尽数化解,武学修为又有突破的迹象。相信再遇上织田长男,亦有一战之力了。当下收剑立起,淡淡说道:“你们扰我静修,罪不可恕。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那四人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血泊中,涕泪交流的哀嚎道:“大侠饶命!”“小的们身份卑贱,猪狗不如,只怕脏了大侠您的手啊!” “闭嘴!”胡笑天皱眉道:“想活命的,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人说谎,就统统去见阎罗王吧!” 那四人赶忙赌咒发誓,如有一字谎言则永堕拔舌地狱,不得好死。 胡笑天冷冷一笑:“既然你们奉命搜查可疑目标,那为何半途而废,放弃了任务?是不是岛上又出了什么重大变故?”此事涉及到明珠公主,非同小可,一旦泄密慕容家将有灭顶之灾。按理来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断不会草率结束水上的行动。 原来经过三天三夜的搜寻,众人都已疲惫不堪,怨声载道。恰在这时,收到红莲圣女传讯的数位高手兼程赶来,登上了鲤鱼岛。焦头烂额的慕容不异急着甩掉烫手山芋,青龙会则对明珠公主垂涎三尺,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于是,慕容不异下令众人撤回岛上休整,同时准备船只,打算今晚将明珠公主秘密送走。至于那位久寻不获的神秘高手,就当他丧身湖底,被鱼鳖分食了。 胡笑天听罢暗惊,青龙会可不是顾忌重重的慕容家族,那是敢举旗造反、谋夺中原的黑道霸主!而且在青龙会背后,还有一支神秘的宗教势力作祟,其隐藏的力量同样骇人!除非获得魔教过半长老的倾力支持,不然明珠公主落入青龙会手中后,再想救她脱身将难如登天。按时间推算,燕王应早已派遣大军南下,但为何至今不见官军踪影?难道是李玄儿途中出了岔子,没能把书信送到燕王大营?仅凭他一人,如何能阻止明珠公主离岛?再追问下去,这四人身份低微,也说不出青龙会派了谁来主持大局,更不知道他们打算去往何处。 胡笑天心念电闪,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敌方,形势极端不利,yu虎口夺食绝非易事。唯有采取迂回策略,利用种种手段拖住青龙会一行,不让他们轻松离岛达成目的。不过他势单力孤,还需找到坚定的盟友共抗强敌。一念及此,缓缓问道:“岛上关押人犯的地牢在哪里?如何能拿到通行的号牌和口令?你们的回答若能令我满意,xing命就算保住了。” 与此同时,慕容不异正在设宴款待贵客。坐在主宾位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僧人,神华内敛,稳如山岳,正是费智贤!同桌相陪的还有慕容杲、织田长男,以及随同费智贤而来的三名高手。酒过三巡,慕容不异笑呵呵道:“费神将名震寰宇,睥睨天下,今ri大驾光临,真乃蓬荜生辉!只要你我两家携手合作,财源滚滚,纵使大明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 费智贤得讯后立刻动身,不眠不休地赶到骆马湖,着实饿得狠了,反正他不禁酒肉,一边开怀大嚼,一边斜着眼道:“钱财俗物来得易,散则快,何必耿耿于怀?慕容一脉要想博取大富大贵,干脆和我青龙会结盟,谋取天下好了。当弥勒现世,白莲重开,伪明必亡!” 慕容不异笑道:“结盟与否,自有家主权衡决断,与我可没有啥关系。但在鲤鱼岛上我说了算,不管各位有何需求,我一力满足。” 费智贤点点头,转向织田长男说道:“织田家乃东海霸主,船舶无数,不知可有兴趣掌控山东、江淮等地的海港?” 织田长男平静地道:“难道阁下可以代表大明皇帝割让港口吗?”费智贤抛出的诱饵虽香,但要吞下去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倭寇终究占着一个“寇”之,不是纪律严整的正规军,因为利益而纠结集合,以劫掠财物为主要手段,并没有什么开国称帝的野心。实际上,横行海上的倭寇大半都是汉人所扮,他们出海则为寇,上陆则为商,真正来自高丽、朝鲜、扶桑的浪人武士不足三分之一。织田长男再狂妄霸道,也不敢鼓动手下攻占大明海港,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费智贤正sè道:“只要你配合我青龙会,在适当的时机sāo扰东南沿海一线,待推翻了伪明朝廷后,东南各大港口任你驻扎。如何?” 织田长男心中微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纵横海上的倭寇来说,若能完全掌控一个背靠大陆的海港,简直是毕生的梦想。这意味着无尽的财富、地位和权势,意味着家族的崛起和辉煌,意味着青史留名!他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道:“事关重大,我须考虑清楚再予以答复。毕竟大明朝军力鼎盛,船坚甲利,不像朝鲜、琉球那般软弱,稍有不慎便要赔光老本。” 费智贤道:“我们汉人有句俗话,叫‘富贵险中求’。不拼死干上一场,如何能换取织田家长盛不衰的机会?何况你们只须负责侧翼sāo扰,不用和伪明jing锐正面交锋,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 织田长男久处上位惯了,岂会轻易表态,道:“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全盘计划,否则我不会让手下的儿郎去送死的。”眼见费智贤神sè不愉,又怕得罪了青龙会,忙接着说道:“阁下yu谋大事,应急需白银、马匹、粮食等大宗货物&imgsrc=/fc/&我可以出面收集并运至你们指定之地,保证货源充足,质量上乘。” 费智贤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这种动辄影响千万人xing命的大事,断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拍板的。只有和倭寇不断交易,相互积累信任后,才能商谈结盟及利益分配事宜。颌首道:“此议甚佳。详细的交易细节,我会委托慕容岛主与你商谈。希望你我两家互利互惠,合作愉快。当然,如果织田阁下感兴趣,我们甚至可以提供攻城弩、投石机、铁炮等远程武器以作交换。当织田阁下的船队大批装备这类武器后,相信纵横东海,所向无敌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织田长男眼睛一亮,呼吸不觉加粗几分,道:“你们真能弄到攻城弩、投石机和铁炮?只要装备了这些武器,纵然遇上大明水师,我也敢与之一战!”在海上争锋,无非是远程打击和接舷肉搏两大战术,其他诸如放火、迷烟、冲撞等仅在特定环境下方有用处。倭寇长于肉搏战,却极度缺乏远程攻击的武器,因此在装备jing良的大明水师面前往往望风而逃。 费智贤微微笑道:“待我回去禀报会主,这桩交易便即刻启动。届时还得麻烦慕容岛主居中筹划,确保货物转运的安全。” 慕容不异喜得眉开眼笑,拍着胸口道:“两位尽管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出半点纰漏。织田君得到了青龙会的支持,成为真正的东海之王指ri可待!来来,大家共饮一杯!” 众人举杯共饮,席间气氛热烈。慕容杲偷偷使了个眼sè,慕容不异心领神会,指着他笑道:“费神将,你看我这位侄儿如何?” 费智贤似笑非笑道:“慕容公子家学渊源,卓尔不凡,稍加磨砺便当得起栋梁之材了。” 慕容杲忙肃然起立:“前辈谬赞,小子惶恐。” 慕容不异道:“我侄儿天资聪颖,继承了家主一身绝学,在慕容家年青一辈中堪称翘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对红莲姑娘一见钟情,痴心不改,有意与其白头偕老。但红莲姑娘仍担任‘圣女’一职,不宜谈婚论嫁。因而恳请费神将禀报陈会主及圣母娘娘,能否另觅他人接替圣女之位,以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费智贤道:“教中三大圣女,除白莲圣女为下一代教主继承人,不得嫁人生子外,青莲、红莲立下大功后,均可交卸‘圣女’称号,自寻夫婿。既然慕容公子和满红莲两情相悦,我自然要在会主及圣母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好促成一段琴瑟和谐的佳话。 慕容杲大喜望外,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道:“多谢前辈成全。晚辈对天发誓,此生一心一意爱护红莲,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费智贤哈哈大笑,举手虚扶道:“慕容公子快快请起。此事成与不成,关键是要看会主和圣母娘娘是否同意,我说的话可不作数。”慕容家族财力雄厚,如能通过联姻的方式把两家绑在一起,何乐而不为?而且这样做还有安抚织田长男,消除其戒意的妙用,一举两得。 慕容不异笑道:“费神将太过自谦了。您既是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又是白莲圣教护教左使,地位尊崇,一言九鼎,陈会主、圣母娘娘岂会拂了您的面子?只要您开口,此事必成!” 费智贤眉宇间甚是自得,假模假样地谦虚几句。于是宾主尽欢,觥筹交错,个个吃得是满面红光。 酒酣耳热之际,窗外忽然火光闪动,传来阵阵呼喊声浪。众人面sè骤变,只听脚步声急,一条汉子直冲进大厅,口中叫道:“岛主不好了,有贼人偷潜上岛,纵火烧船,还杀了不少弟兄!”慕容不异手中一颤,酒杯当啷跌得粉碎,失声道:“是他!他又回来了!”费智贤讶道:“你说的究竟是何人?”织田长男冷冷道:“一个藏头缩尾,yin魂不散的小贼!”提气一纵,如飞掠走。费智贤、慕容不异等人更不废话,前脚后脚地朝失火处急急奔去。 纵火焚船的正是胡笑天!他略施小计,便从地牢内救出了腾格木,然后将明珠公主的困境如实相告。腾格木被人使药迷翻,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再听到青龙会企图染指明珠公主,简直气炸了肺,当即答应并肩合作,伺机救出公主。两人分开后,胡笑天寻来许多易燃物品,悄悄放上那些大型船舶。绝大多数人由于劳累过度,窝在房里呼呼大睡,零星的几个守卫又缺乏责任心,竟无人发觉他的行动。因为大船都设有夹层或是秘密舱房,用来走私物品,避人耳目,是运送明珠公主的首选,将其统统烧毁,就彻底打乱了青龙会的如意算盘。如果青龙会改用小船转移明珠公主,则风险极大,遇上官军盘查很容易露出马脚,难以蒙混过关。青龙会若想顺利完成任务,最后的解决方案,只能是等待慕容家从别处调剂大船过来。 码头上船舶紧靠着连成一片,火头窜起,风助火势,霎时蔓延烧成火海,黑sè的烟柱直冲半空。“走水了!走水了!”昏昏yu睡的守卫们终究不是瞎子,一边大呼示jing,一边提着盛水的器皿救火。胡笑天岂会让他们坏事,凡靠近码头者挥剑便斩,真如杀鸡屠狗般不费吹灰之力。由于无人灭火,火势很快失控,如魔龙般肆意舞动咆哮,连一旁的小船快舟亦被无情吞噬。 码头失火,全岛震动。首批人马转眼间驰援杀到,大呼小叫着奋勇向前,人人想争立头功。胡笑天冷眼打量着不知死活的对手,长剑一挥,剑芒飞旋,正面涌来的人墙顿时凹陷了一块,左掌前探,又把一人胸骨拍碎。内力激荡下,那人手舞足蹈地倒飞向后,撞翻了数名同伴。但见胡笑天如虎入羊群,长剑开阖,挡者披靡,反杀得人多势众一方阵脚松动,惨叫连连。突然,混战中一抹电光疾速放大,朝他眉心凶狠刺到,凌厉可怖的剑意催人魂魄。胡笑天道:“来得好!”长剑一竖,封死了身前所有空隙,当的格开敌剑,蓦地风雷声大作,剑影交错,那未及防守的高丽剑客喉头喷血,死不瞑目。 这高丽剑客凶名广布,却免不了一招毙命,其余诸人见了骇得魂飞魄散:“金泰洙死了!”“金头领被杀了!”一时间士气大挫,如cháo水般向后退开,眼神中均有畏缩之意。 胡笑天按剑而立,环视着周围数百名凶徒,朗声大笑道:“慕容家招募的都是无胆匪类吗?我一人一剑在此,谁敢来战?!”只要再拖延一刻,大船被焚毁便成定局,任你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计可施。而且他闹腾得越厉害,吸引的强敌越多,对暗处的腾格木越有利。 “小子休得猖狂,你家爷爷来也!”一条身高八尺有余,光头豹眼,双臂极长的大汉纵身跃出,手持一柄三齿钢叉,浑身煞气萦绕,凶恶之极。此人名为宁丑,绰号“黄河恶蛟”,原是杀人劫货、无恶不作的独行大盗,后因得罪了嵩山派掌门,被迫投入慕容家族躲避风头,其武功还在金泰洙之上! 众人纷纷大呼:“宁大哥威武!”“蛟龙出水,天下无敌!” 呔!宁丑张口一声怒吼,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脚掌使力一蹬,地面微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而出,比下山猛虎的势头犹胜三分!他冲出时钢叉横在胸前,双臂抡起舞动,卷起一团数丈大小的白光,冷风呼啸,霸道绝伦。看架势普通人只要挨上一星半点,恐怕就得粉身碎骨。 “好功夫!”四周彩声如雷。 胡笑天一声清啸,不退反进,一剑直上直下地当头劈去,竟然后发先至,当的劈在钢叉上端,火星四溅。 凶悍狂烈的宁丑双臂剧震,仿佛当面撞上了一堵铁墙,猛冲之势戛然而止。他本能地腰身下坐,企图稳住身形,但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涌来,不得不噔噔噔连退三步,一张丑脸涨得通红。没等他调息回力,剑芒一闪,眉心微凉,就此坠入了无边黑暗。 彩声犹在耳边回响,穷凶极恶的宁丑已眉心中剑。众人如同一脚踏空跌入了冰窟,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胡笑天轻轻一抖剑尖上的血珠,傲然道:“还有谁?”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冰寒刺骨的杀气汹涌而来,一把冷酷傲慢的声音喝道:“我来战你!”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一章 连战高手 听到织田长男的声音,众人“呼啦”一声闪开一条大道,肃手恭立。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只见黑影疾闪,织田长男如夜枭般横空掠来,冰冷恶毒的眼光死死锁定了胡笑天,一瞬不瞬。他原先还担心对方故技重施,又从水路遁走,哪知这小子竟傻乎乎地呆在原地,要搞什么单挑!按道理来说,玄宗之徒不应如此愚笨,难道他另有什么依仗,或是别有企图?不过疑虑一闪即过,强烈的报仇yu望让他不愿多费心思探究——反正只要一刀斩了此人的头颅,任何yin谋诡计都不攻自破! 织田长男杀机盈胸,那森寒刺骨的刀气不自觉地扩散四方,仿佛一柄嗜血魔刀已经出鞘,亟需新鲜的生命祭献。他先稳了稳身形,方一步步逼向对手,唇角挂着残忍血腥的微笑,如同一头捉住了猎物的雄狮,要好好享受残杀的过程。他每一步踏落,就如战鼓咚的敲响一下,气势便攀升一分,令人升起无法阻挡的异感。 胡笑天首当其冲,承受的压力之大旁人绝无法想象,但他身躯挺拔如枪,又如海边礁石,任凭cháo水冲刷而岿然不动。织田长男刀法极强,若任其充分调整,那么这一战必败无疑。不论如何,一要破其心境气势,二要把握先手抢攻,才能博得三分胜算。一念及此,默运佛门心法,锐利如剑的目光直shè过去。 目光铿锵交击,火星四溅。 织田长男但觉眼睛微疼,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不禁骇然。他根本没想过在jing神气势的比拼上,自己居然会弱于对手,羞怒中大喝道:“小魔头,你又来捣乱闹事,难道吃了一刀不长记xing吗?我发誓要杀了你!” 胡笑天冷笑道:“区区东海小寇,竟大言不惭乱发厥词,难道不晓得中原武学博大jing深吗?想杀我,你不够格。” 织田长男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胡笑天淡淡道:“毕竟是化外蛮夷,听不懂我天朝官话也属正常。本公子乃正宗天朝汉人,熟读四书五经,做你的师父绰绰有余。若你即刻跪拜叩首,我便费点心思教导你,让你终生受用不尽。” 织田长男何曾听过如此羞辱xing的话语,一口戾气直冲顶门,发根倒竖,双目充血,暴跳如雷地狂叫道:“八格,我要把你抽筋剥皮,剁碎了丢到海里喂鱼!” 就在他破口大骂,双脚离地的一刹那,胡笑天陡然屈膝一弹,一剑飞斩,夺目的剑光几yu撕裂夜空。极其诡异的是,他明明施展的是剑法,但剑刃斩落时,偏偏释放出凶悍霸道的刀气! “逆风一字斩!” 织田长男惊得眼珠鼓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魔教弟子怎会jing通织田家秘传的独门刀法?“逆风一字斩”极重杀戮,摒弃了任何华而不实的招数,讲究一刀必杀,勇猛jing进,有我无敌。这一剑,哦不对,这一刀的力度、角度、速度、时机以及所附着的气势,已尽得刀法jing髓,纵使是织田家最杰出的弟子施展也不过如此。 织田长男浸yin刀法多年,对这惊艳一刀感受尤其强烈,甚至于泛起荒谬之感,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正在挥刀杀来,那种对于刀的理解和运用竟和自己有九分神似!武道一途,因人而异,登顶之路有千千万万条,但绝不会有两条路重合。那么眼前这不可能现世的一刀,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这是魔教匪夷所思的神通异能? 织田长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郁闷得只yu吐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时不能退,不能避,只能以攻对攻,以杀止杀!当下双足疾沉,反手一挥,匹练式的刀光自下而上飞去,同样的凶悍、刚猛、霸道! 当!刀剑毫无悬念的猛烈交击,劲气炸响,狂风呼啸,逼得四周观战之人不住倒退。 胡笑天一声长啸,间不容发之际连斩六剑,每一斩都势满力足,直奔织田长男要害而去,根本不容他逃避闪躲,招式开阖间满是玉石俱焚的惨烈味道。只听当当连续六声巨响,震耳yu聋,众人无不心旌摇曳。“痛快,痛快!”胡笑天大呼中剑势不停,仿佛抡圆了大锤,一下又一下地猛砸织田长男这枚钉子。他刚才连杀多人,气势正盛,又抢占了先手之机,再加上对织田长男的刀法jing髓了如指掌,每一剑都巧妙地劈在其刀气薄弱之处,尽管功力不如对方深厚,却依旧占尽上风。而织田长男一步慢则步步慢,只能是见招拆招被动反击,逃不出剑光笼罩的范围,往ri的威风霸气荡然无存。 嘶!嘶!众人目瞪口呆,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连织田长男都被苦苦压制,那这神秘剑客岂不是强到逆天?! 就在这时,慕容不异、费智贤等人联袂而至。慕容不异眼见烈焰滔天,急得跳脚,赶紧下令围观之人统统滚去救火。费智贤皱眉道:“慕容岛主,这小子冒死烧船,偏使的是扶桑刀法,莫非是倭寇内讧吗?织田长男统御属下的手腕太差了!”慕容不异多留了个心眼,吞吞吐吐地道:“此人并非扶桑武士,很可能是心怀不轨的魔教弟子。”费智贤灵光一闪,登时记起与胡笑天交手的情景,失声道:“居然是他!”慕容不异奇道:“莫非费神将认得此人?”费智贤冷哼一声:“这小子油滑似鬼,屡次坏我好事,天生是青龙会的对头。所谓事不过三,今晚非取他狗命不可!”慕容不异骇了一跳,手心冒汗,万一玄宗之徒死在岛上,这口天大的黑锅谁来背? 不提慕容不异如何抓耳挠腮,胡笑天忽觉一股可怕的杀气袭来,多处要穴如针刺般难受,百忙当中抽眼一瞥,正对上费智贤yin险深沉的眼神——不好,青龙会竟然派了头号高手来押送明珠公主——这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费智贤武功既高,又不顾忌身份脸面,若是忽然出手夹击,他必死无疑。当下果断地停手收剑,嗖的倒跃向后。 压力忽然消失,织田长男愣了一愣,显然不明白对手为何要放弃大好局势,主动后撤。狞笑道:“小魔头,生死未分,你为何要逃?!是不是黔驴技穷了? 胡笑天抬剑一指费智贤,冷冷道:“你们这等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却企图以多欺少,还要不要脸了?” 织田长男略一思索便知其因,他生xing极其冷傲,怫然不悦道:“费神将,这是一场公平决斗。我有信心维护织田家的荣誉,维护我身为一名武士的尊严,请你不要插手!” 费智贤道:“织田阁下,你误会了,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实力杀了他。但这小子与我结仇在先,罪孽深重,应该由我来超度他去西天极乐世界。只有这样,我才能念头通达,修为更上一层楼。” 慕容不异忙插言道:“织田君,费神将修炼的佛门绝学与众不同,你何不暂退一步,chéngrén之美?反正不论小魔头死在你刀下,还是死在费神将手中,最终的结果没有任何区别。”说着偷偷使了个眼sè,示意织田长男不要揭露胡笑天的身份。 织田长男统领着最为穷凶极恶的一帮海盗,心机手腕绝对不差,与慕容不异眼神一触,立时心领神会。如果费智贤杀了玄宗之徒,那么就演变成青龙会和魔教的矛盾,跟他们两家就没啥关系了。既可以除掉杀弟仇人,又不用得罪玄宗,这种借刀杀人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刷的回刀入鞘,冷冷道:“费神将,你若杀不了他,我接着来!” 费智贤脸上青气一闪,哈哈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竟敢怀疑我杀不了这小子?!我一出手,铁定把他轰成肉渣!” 织田长男横臂抱胸,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费智贤气得鼻孔冒烟,要不是念着他是扶桑武士,不熟知中原武林的高手排名,且将来还有可倚重之处,真想一拳砸碎这乌龟王八蛋!当下深吸一口气,指着胡笑天的鼻尖道:“小子,你若现在横剑自刎,我便开恩留你全尸,准你轮回投胎。不然,让你形神俱灭! 胡笑天见前后左右均有高手封堵,逃是逃不掉了,索xing凝神静气,做好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道:“听前辈的口气,不是神仙就是菩萨罢?您既有能力决定生死轮回,本领通天,何苦还在人间蹉跎?” “你!”费智贤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怒道:“你师父是谁?怎会教出你这种牙尖嘴利、狂妄自大的黄毛小儿?” 胡笑天道:“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前辈勃然变sè,莫非是理屈词穷,转而想以力压人”说着屈指铮的一弹剑脊,微微笑道:“素闻前辈乃武学宗师,纵横天下,阅历非凡。正好晚辈新近领悟了一套剑法,可惜欠缺实战锤炼,想请前辈不吝指点一二!”说话间剑气迸发,如千丈险峰拔地而起,傲骨峥然。 费智贤心中微讶,这才过了几天,此子竟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有突破?按照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至多再过三年,就足以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摇了摇头,不屑道:“你以剑使刀,狗屁不通,这种似是而非的半调子功夫还好意思献丑卖弄?剑走轻灵,刀要刚猛,练到极处各有不凡境界,你东施效颦,反而不伦不类。” 胡笑天淡淡道:“刀也好,剑也罢,都是杀人利器,运用之妙纯乎一心,前辈何必太过着相?” 费智贤嗤的冷笑道:“你是在教训我?” 胡笑天左手虚搭右腕,朗声道:“多说无益,请赐教!”手臂一振,只听嗤的一声厉响,长剑笔直刺出,当真是疾如流星赶月,令人目不暇接。在这一刻,所有顾虑念想都被抛开,只剩下纯粹的战意在胸中燃烧;在这一刻,只有相信手中的三尺利剑,可以斩妖除魔!当剑尖割裂空气,剑意鼓荡弥漫,他已和墨纹松针剑融为一体,无惊无惧,无畏无恨,唯战而已! 剑芒闪动,森冷之气骤然降临,连滚滚热浪都被强行驱散。慕容不异、织田长男等人惊咦一声,无不动容变sè。这一剑简洁干脆,没有任何的繁复变化,既有逆风一字斩的几分神韵,又深得剑法三味,把快、狠、准的剑诀发挥得淋漓尽致。且人剑合一,意在剑先,势如惊雷,超脱了普通剑法的桎梏,竟摸到了“剑道”的门槛!不可思议,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就具备登顶武学巅峰的资格了?!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苦练数十年的高手仍在门外徘徊,怎么他就如此幸运呢? 费智贤面沉如水,杀机愈盛,尽管不愿承认,但对手的确有自傲的资本。练剑之人何止千万,但jing通剑术的不过百分之一,领悟剑意神髓的千不足一,自创剑法的更是万里挑一了。尤其是考虑到对方的年龄,简直是一个令人妒嫉yu狂的妖孽呀!如果换做一般人,十有仈jiu挡不住这闪电一击,即使是挡住了,恐怕也被无形剑气洞穿。可费智贤是什么人?真气流转,使出“多罗叶指”轻轻一弹。 叮!指风袭来,剑身剧颤,发出一声清冽的悲鸣——仅仅是一指点出,看似神鬼莫测的剑招立时溃散! 胡笑天虎口剧震,长剑挣扎着要脱手而出。好在他早有预料,手腕轻旋,巧妙地控制住那股磅礴的反弹巨力,利剑如蛟龙翻腾,向着对手斜斜劈去,竟是咬死不退,勇猛霸烈之势更胜方才! 好一招借力打力!连费智贤亦不得不暗赞一声,首次露出凝重之sè,原以为此战易如反掌,看来得认真对待了。噗噗几声厉响,左右两手食指连弹,凝练如实质的劲气径直撞向剑刃,堪称是针锋相对,隐约有金铁异sè骤然炸响。多罗叶指蕴含有降魔除魔之意,是佛门中杀xing极强的武功绝学,若非墨纹松针剑质地非凡,当场就要被震裂成无数碎片。 剑光劈落,劲气爆炸,人影翻飞腾挪。 胡笑天功力毕竟远逊于对手,数招过后半边身子便震得发麻,只得虚晃一招抽身急退,剑光护身,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踏落,足印都深达寸许。 费智贤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识相的,自裁吧。” 胡笑天终于凝身立定,嗓眼发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右手虎口撕裂,血珠自剑柄上嘀嗒坠落,已然是内外皆伤。他反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叹道:“不愧是称雄武林的绝顶强者,轻描淡写间便挫败我的攻势,着实令人佩服。今ri能遇见如前辈般武技通玄的对手,实乃三生有幸,还望前辈继续赐教。” 费智贤冷冷道:“少拍马屁!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眼下你右手半废,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右手废了,还有左手!只要一息尚存,晚辈就不会束手待毙。”说着缓缓松开麻木的手指,换成左手握剑,剑柄抱胸,剑尖外展,仍旧摆开进攻的架势。 在场众人尽管彼此立场不同,对于胡笑天的勇气和斗志不由得肃然起敬。要知道一般人甚至在费智贤跟前连站都站不稳,更不要说拔剑主动进攻了,而胡笑天却敢以死相拼,永不言败,真正展现了一名武者应有的风骨。 费智贤看着眼前这难啃的骨头,心头涌起莫名的焦躁,再不顾什么身份规矩,沉声道:“你想死还不容易吗?!”身形一闪,倏地横跨数丈空间,一掌按向胡笑天的胸膛。 气机牵引下,胡笑天想也不想地挺剑前刺,对准了费智贤的心口要穴——假如对方不肯变招,大不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大胆!”费智贤岂会甘心以命换命,立时沉肩撤肘,袖袍挥动,如同一把铁扇向长剑裹去。夺的一声,长剑刺到袖袍上,却刺不穿薄薄的布料,剑身反被压制弯成一个弧形。与此同时,他另一手握拳发力,猛的向前轰出!这一下动了真怒,拳锋甫出,便有风雷轰响,待拳招出尽时,狂暴的风沙已把胡笑天吞噬! 胡笑天寒毛根根倒立,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直觉告诉他,这是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他果断地松开剑柄,双掌交叠护住胸腹要害,拼命向前击去。 轰!拳掌相交,平地炸响一记chun雷。 胡笑天应变不可谓不神速,但费智贤的功力太过强悍,拳劲一吐,真有山崩地裂之能,摧枯拉朽之威。他仿佛被数十头野牛迎面撞上,胸口一窒,双臂酸麻,身不由主地腾空飞起,落地时双脚一软险些踉跄摔倒,忍不住连呕了几口鲜血,但觉奇经八脉无处不疼,丹田内的真气竟失去了控制,到处乱窜。若不是靠着一股倔强的意志死死撑住,他甚至会倒地无法动弹。 噗!墨纹松针剑打着旋斜插入泥土中,已是黯淡无光。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二章 余波未平 胡笑天赖以护身的宝剑脱手,加之身负重伤,不要说继续抵抗了,连逃命的机会都微乎其微。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在众人看来,费智贤只消轻轻一指点去,这魔教后起之秀便会当场殒落。 哪知费智贤收回拳头,杀气忽敛,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练的魔功可是灭世霸王决?”魔教内赫赫有名的功法不下数十种,或暴烈,或yin冷,或嗜血,或刚猛,每一种施展开来都有与众不同的特质。有的魔功修炼到极致,甚至还会改变修炼者的外貌气质,外人一看便知。而在这些魔功当中,最有名、最强大、最霸道的无疑就是灭世霸王决!唯有当代教主及其门徒,方有资格习练这震古烁今的镇教绝学。昔ri玄宗就是依仗这门魔功横扫江湖,杀戮无数,成就了黑道第一高手的威名。甚而至于在很多人眼中,玄宗与君忘忧不相伯仲,有足够的实力争夺天下第一人的头衔。 胡笑天心底一惊,费智贤不愧是天下有数的武学宗师,通过短短一瞬的内力接触,便窥破自己的功法特点,着实老辣可怖。只看对方的神情,分明是暗藏毒计,并不想轻易杀人。要知道青龙会和魔教势同水火,费智贤若能生擒玄宗之徒,以其xing命来要挟魔教,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办?要矢口否认吗?又该如何瞒过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心念电闪间,沉声道:“我技不如人,败就是败了!你要杀要剐只管放马过来,休想我会泄露神教的秘密!”平心而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谎言都无用处。若是扭捏掩饰,扯东扯西,反会令费智贤无端端看轻自己,也累及玄宗的名声。 费智贤微笑道:“你越是求死,我越不会杀你!像你这种百年不遇的习武天才,我身为前辈理应摈弃门户之见,好好善待你才对。只要你答应加入青龙会,我一身武功便倾囊相授。如何?” 胡笑天摇摇头道:“费智贤,你不要惺惺作态了!大家都不是傻瓜,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无非是想拿我作为交易的筹码,讹诈神教,捞足油水。我宁可自尽当场,也不会如你所愿。” 费智贤脸sè一沉,正yu开口呵斥,呜!尖锐刺耳呼啸声骤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只见五根粗如儿臂的弩箭从天而降,自人群中无情的穿过,鲜血飙飞,惨叫震天,硬生生犁出五道缝隙,狠狠地钉在码头上。每一根弩箭都以镔铁打造,sè泽乌黑,此刻却沾满了污血碎肉,望之令人作呕。敌袭!”几乎在jing告声响起的同时,无数羽箭划破夜空,如飞蝗般黑压压地扑来,转瞬间噗噗噗贯穿人体,迅速收割着生命。摇曳的火光中,数艘高大的战船露出了狰狞面目,乘着岛上慌乱失措的良机,迅速破浪逼近! “是大明水师!”“官军杀来了!”远远望见桅杆上飘扬的战旗,本就乱成一团的众人轰然崩溃,分裂成十数股人流,亡命逃窜。这些浪人水寇可不傻,既没有甲衣护身,又没有堡垒城墙依靠,与明军正面交锋的话与找死何异?鲤鱼岛四面环水,又是夜深时分,乘着明军尚未登岸,赶紧溜走才是王道! “终于来了!”胡笑天心情一松,毫无形象地噗通坐倒在地。 从明军发动突袭,到众人惊恐溃散,前后不过几眨眼的工夫。绝大多数人无暇探究明军为何发动突袭,满脑子只剩下逃命的念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慕容不异、织田长男等虽竭力弹压局面,无奈大势已去,身不由主地被手下裹涌着远离码头,简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费智贤反应最快,厉声大叫:“别管他们的死活了,速去保护公主!只要抓紧这张护身符,咱们就不算输。”慕容不异脸sè惨白,喃喃道:“这难道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待费智贤、慕容不异、织田长男等全速赶回院中,只见尸横遍地,血水流淌,一场屠杀已告结束。一条身躯雄壮的大汉手持血矛当门而立,指着他们鼻梁大喝道:“吾乃燕王帐下张玉!尔等逆贼,竟妄图挟持北元公主,犯下灭族大罪,还不跪下受死!” “燕王?!”慕容不异两股战栗,脑中一片空白。扣押私藏和亲公主,结果被燕王抓了个现行,此事岂能善了?即便慕容家族富可敌国,即便慕容不凡手眼通天,但在朱氏皇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白费!天子一怒,再庞大的家族都将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右侧树荫下走出一位脸sè蜡黄,相貌奇骏的黑袍僧人。他双手合什,淡淡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举止间云淡风轻,似乎连一只蝼蚁都不舍得踩踏。 费智贤双目瞳孔一缩,失声道:“病虎道衍!” 话音未落,忽听风声响动,左侧墙头陡然冒出一位胡僧。他头戴五明佛冠,双眉灰白,左手拿着一面原始古朴的圆鼓,右手握着一支白sè鼓槌,面冷如铁,杀气毕露,一副恨不得生啖敌肉的模样。 “蒙古国师甘麻刺!”费智贤曾为佛门弟子,自然晓得道衍、甘麻刺的厉害——这两位都是jing通佛法,身具佛门神通的绝顶强者!平ri里两人自持身份,断不会联手对敌,但这回为了救出明珠公主,震慑四方,区区虚名不要也罢。费智贤感受着左右两侧传来的冷冽杀气,只觉舌根发苦,恨不能立即飞天遁走。 甘麻刺因公主失踪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直呼其名道:“费智贤,你昔ri叛出少林,连杀师门长辈十八人,号称是佛家第一高手。我远在漠北亦有所耳闻,但愿你名符其实,莫要让我失望!” 费智贤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尽管形势极端不利,又岂会在对手面前露怯?哈哈笑道:“国师被塞外诸族尊为蒙古第一人,想必亦有不凡之处。就不知道是否有本事将我留下?” 甘麻刺冷哼道:“我留你作甚?只借人头一用!”咚的一声,鼓槌敲落,奇异的音浪传播开去,竟有着穿透一切阻隔,直撼人心的魔力。 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热浪灼人,箭杆林立,码头上随处可见死状凄惨的尸体。运兵船来回穿梭,将一队队盔甲鲜明的明军送上浅滩。士兵们整队完毕,便挥舞刀枪,如狼似虎般杀向岛屿深处。昔ri平静的鲤鱼岛已彻底混乱,到处是烈焰浓烟,刀光剑影,喊杀打斗声此起彼伏,更有巨大的气浪爆炸声不时轰响,震得地面摇动。 一位白衣如雪的绝sè美女踏上码头,目光扫过那些倒卧的尸首,神情焦虑,大声呼唤道:“笑天,笑天,你在哪儿?!” 胡笑天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兀自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利用死尸做挡箭牌,如何能逃过漫天箭雨?轻咳一声,道:“玄儿,别喊了,我在这儿呢。” 李玄儿嗖的疾跃过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颤声道:“苍天保佑,你还活着!”两行热泪滚滚而落,什么矜持顾虑都统统抛到一边。 胡笑天头枕着丰盈柔软,鼻闻着甜腻幽香,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笑道:“我浑身又是污血又是泥沙,你不怕弄脏你的衣裙吗?” 李玄儿轻轻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好生没趣!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妖女,要跟我撇清关系?” 胡笑天呵呵笑道:“我的姑nǎinǎi,别事事较真好不好?幸亏你关键时刻率人杀到,替我化解了必杀之局,可以说是救了胡某一条小命。对于救命恩人我是感激不尽,又怎会有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李玄儿道:“其实都怪那道衍和尚,非要搞什么一网打尽,里应外合,双管齐下,磨磨蹭蹭地不肯出兵。幸好你一把大火烧了敌船,迫使他们不得不动,否则按原订的计划要拖到子夜时分才动手呢。” 胡笑天心中微动,问道:“道衍大师现在何处?” 李玄儿撇了撇嘴,道:“道衍说出奇方能制胜,带着张玉、蒙古国师等一批jing锐绕到岛屿背面,偷偷摸摸杀进对方老巢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时应该救出了公主,正在和匪首做最后的决战!慕容家勾结青龙会和东海倭寇,罪证确凿,谋逆的罪名是逃不掉了,这一次铁定灭族了。你猜若是慕容不凡知道了内情,会不会气得发疯,冲来找你玩命?” 胡笑天咧嘴苦笑,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咬,即使仇家名单上多出一个慕容家主又如何?转念一想,道衍等人既已杀到,恐怕腾格木也没得好果子吃了,也不知他能否免却一死?摇了摇头,道:“别幸灾乐祸了。我刚刚被费智贤击中一拳,你还不赶快助我疗伤?” 李玄儿一愣,娇媚的容颜立时转白:“我还以为你是在乘机揩油呢,谁知道你竟有伤在身。怎么不早说?”说罢伸手按上胡笑天的背心要穴,真气输送,查探他体内伤势。过了片刻,她神sè越来越凝重,缓缓道:“你以弱击强,偏偏和对手硬拼内力,犯了武者大忌!费智贤的拳劲雄浑霸道,破坏力极强,仅靠丹药之力很难消除。短期之内,你最好jing心修养,不宜与人动手了。” 胡笑天眉心一皱,问道:“依你的估计,我要多久才能复原?” 李玄儿沉吟道:“如果调理得当,又有高手在旁疏通经络,大约要三个月的时间。” 胡笑天失声道:“你说什么,三个月?!”心情激荡下,又哇的喷出一口淤血,脸sè愈加灰白。唐雪大婚在即,他哪有时间静心调养?他必须抢在七月初一前击败姬浩明,阻止这门婚事! 李玄儿又是心痛,又是嫉妒,忙掏出几粒丹药喂他服下,寒着脸道:“你若不想伤势加重,务必保持心境平和!万一你吐血而亡,人家唐大小姐可不会为你伤心落泪,照样风光嫁人。” 胡笑天双拳死死握紧,一字字道:“我只问你一句,谁有办法一个月内治愈我的内伤?” 李玄儿扳着手指头道:“君大宗师,玄宗教主,欧阳大侠,本门宗主,少林主持,武当掌教,这几位应该都可办到。至于其他的隐世高人或许也有三五位,但我就不知道他们的名头了。” 胡笑天听罢心底越冷,玄宗远在雪山之巅,欧阳绝行踪飘忽不定,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其余几位,岂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晚辈出手?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唐雪嫁为人妇?他咬紧牙关,一把推开李玄儿的扶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拔起墨纹松针剑。 李玄儿大惊失sè,忍不住叫道:“笑天,你别做傻事!” 胡笑天举手轻抚剑身,似在追忆,又似在感叹:“我原是寒门子弟,yin差阳错下步入江湖,习剑至今已有十年!十载岁月,多少次险死还生,多少次披荆斩棘,我手中的剑一换再换,也不知斩杀过几多仇敌。这一回挑战姬浩明,我若败了,请你将此剑与我合葬。好男儿,仗剑江湖,十步杀一人,宁死不悔!” 李玄儿下唇已咬出血来,跺足道:“你且暂忍一时之气,将来大有可为,何苦眼巴巴地赶去送死?而且你战败身死的话,也改变不了什么,又有何意义?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值得!”胡笑天霍然回首,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次乃我宿命之战,容不得我找任何借口回避!一旦避战,从此心中留有烙印,今生今世都将活在姬浩明的yin影下,绝对攀不上武学巅峰。我只有破釜沉舟,誓死一战!” 李玄儿摇头道:“纵然是你处于最佳状态,与姬浩明决战也是胜少败多,何况如今内伤缠身?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唐雪就会牢记你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可笑,实在可笑!”眼看胡笑天不为所动,眼眶一红,哽咽道:“你曾经许过的诺言呢?你忘了吗?” 胡笑天仰天叹道:“玄儿,你我的纠葛恩怨太过复杂,一言难尽。总之,是我对不住你,ri后设法忘了我吧。” 李玄儿恨恨道:“你扪心自问,你对不住的女人究竟有多少?” 胡笑天面皮微热,衣舞凤、苏玉卿、阎九、秦可儿等的身姿走马灯般闪过,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什么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美人恩重,情债难偿呀。 李玄儿盯着他略带萧瑟的面容,柔肠百结,眼中忽的冒出火来,如同熔岩汹涌爆发——既要焚尽自己,也要融掉这个若有情若无情的男人!这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哪怕陪着他去死,也不要在痛苦遗憾的折磨中渡过余生。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至少要疯狂一次!毅然开口道:“要治愈你的内伤也不是没有法子。你敢冒死一试吗?” 胡笑天大喜望外,沉声道:“只要你肯说,我就敢试!” 李玄儿灿然一笑,如百花盛开,说不尽的风流妩媚:“要了我!” 雁荡山。月神谷。 此地人迹罕至,树木苍翠,溪流蜿蜒,淡淡的雾气在谷中涌动。在一棵百年樟树旁,横卧着一块漆黑如墨的巨石。 正是午夜时分,万籁俱寂。一位风神如玉,气质yin柔的中年男子跌坐在巨石上,对着明月呼吸吐纳,双手十指忽分忽和,做出玄妙莫名的奇诡符印。随着他功法运行,一层淡淡的光泽自体内透出,整个人如神只降临,散发着无穷的威压。突然,他眉心微皱,原本流畅无比的手印僵在胸前,缓缓睁开眼帘,幽深妖异的眼眸冷酷如雪:“好一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竟敢背叛我!” 他随手取出一个银sè铃铛,轻轻一震,铃声荡漾。 山谷中回声未绝,只见一条人影纵跃如飞,径直落到巨石跟前。来者相貌英俊,身材挺拔,自有一种悠然出尘,逍遥自在的独特气质,他抱拳于胸,恭敬地道:“师尊,请您吩咐。” 那中年男子淡淡问道:“最近可有李玄儿的消息?” “李师姐前两ri去了徐州,据说是要参加中原鉴宝大会。” “你立刻代我传令下去,查一查她近来和什么人交往比较密切?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如今身在何处?所有相关的信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 那中年男子呼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狰狞杀机——耗费了无数心血与天材地宝,辛苦培育多年的炉鼎,居然便宜了其他男人——这真是莫大的耻辱。尤其是他正处于闭关突破的关键时机,却被这桩意外扰乱了心神,恐怕再难达到圆融无碍的至高境界。这其中的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遥望北方,白云宗宗主宁无凡是彻底怒了。()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三章 江湖震动 六月初一,小雨。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 宿迁县城内,临近北门处有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乃是名震淮河两岸的大侠崔卫城的住所。 崔府大厅内,正摆了十几桌宴席,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坐在主位的崔卫城红光满面,妙语如珠,顾盼间意气飞扬,尽显一方大豪风范。知情知趣的宾客们轮番过来敬酒,不吝送上奉承祝福之词,每每惹得崔卫城哈哈大笑,酒到必干,真是人逢喜事jing神爽。 酒酣耳热之际,一条jing干敏捷的汉子匆匆而入,凑到崔卫城耳边低语了几句。崔卫城浓眉一皱,沉声道:“区区小事,你们师兄弟几个做主打发了便是,但不要出重手伤人xing命,坏了我喝酒的兴致。”“是!”那汉子眼底jing光忽闪,转身便走。 下首一位年过五旬的黑衣老者停箸笑道:“崔大侠,莫非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上门滋事?” 崔卫城摇头道:“没法子,那些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想要走成名的捷径,经常冒冒失失地跑来下战书,放大话,如苍蝇般赶走一批又来一批,真是令人头疼呀。” 一条雄壮健硕的大汉咧嘴笑道:“这些小家伙心眼挺多,其实手底稀松得很,十个有九个半都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怪就怪崔大哥名头太盛,人家路过宿迁不找你找谁?” 崔卫城笑着点了点那大汉,道:“庞兄弟,你这顶帽子戴得太高了,哥哥如何担待得起?在座诸位论武功,论名望,论人脉,比我强的可有不少呢。” “崔大侠谦虚了!”“崔大侠是宿迁武林第一人,绝无异议!”“咱们当中有资格参加金陵婚宴的,唯独崔大侠一人而已。这份荣耀,岂有他人比肩?”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席间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举杯敬贺,场面煞是热闹。 忽听叮当数声大响,跟着喝骂声、惊叫声、兵器撞击声一路延绵而来,竟然没有丝毫的停顿迟滞,说话的工夫穿廊过院,直逼至大厅外!透过敞开的门窗望出去,只见剑光闪耀,一名高大健壮,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赫然现身。他目光沉凝,行动如风,顾盼间流露出勇猛如狮的霸气,似乎不把任何艰险困苦放在眼中。与之相比,崔卫城的弟子们宛如绵羊般软弱,凡是靠近者都被他一招击倒! 崔卫城纵横江湖数十年,可谓是见多识广了,怎会瞧不出来者不善?强压着升腾的怒火,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寒光忽敛,那黑衣男子凝身不动,道:“晚辈胡笑天!恰逢崔大侠五十大寿,胡某来得鲁莽,尚祈海涵。”他一停便如山岳耸峙,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强悍气势,不容轻辱。 崔卫城眉心紧皱,沉声道:“胡笑天,崔某自问从未见过你,自然也不会与你有过节。可是你不请自来,悍然拔剑伤我门徒,坏我寿宴,究竟有何居心?说不得,崔某要代你师父好好教训你一番!” “胡笑天?!他是大明勇士胡笑天!”崔卫城不知道胡笑天的名号,但并不代表其他人都孤陋寡闻,大厅上立时响起惊叹声。有人低声提醒道:“崔大侠,胡笑天前几ri曾击败华山江明峰、蒙古刀客腾格木,被燕王亲口封为‘大明勇士’,剑术不凡呀!”崔卫城心里一惊,神sè转为凝重,缓缓站直身子,若有若无的剑气悄然弥漫。 胡笑天朗声道:“晚辈贸然登门,实是有一事相求。” 崔卫城道:“请讲!” 胡笑天缓缓道:“听闻崔大侠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请柬,将于近ri奔赴金陵参加婚宴,是也不是?” 崔卫城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sè,忍不住笑道:“崔某在江湖上略有薄名,想不到竟传入了大宗师耳中,惭愧,惭愧呀。”姬浩明和唐雪的结合轰动江湖,意图前去观礼的豪杰侠客不计其数,但因场地限制,最终受邀参加结婚大典、有幸见到大宗师的仅有五百人而已。为了照顾五湖四海的嘉宾,这五百张结婚请柬已提前两个月送达,以便受邀者自如安排行程。可以这么说,受到邀请的都是有名望、有地位、有实力的大人物,一般人根本没可能出现在宾客名单中。单以宿迁而论,方圆数百里内的门派帮会大小数十家,有名有号的侠客豪杰也不算少,但仅仅崔卫城一人收到请柬——这可是万金不换的荣耀。江湖人比的是谁的拳头最硬,最看重、最紧要的却是自己的面子。为了争面子,一言不合拔刀便砍实属家常便饭。 胡笑天淡淡笑道:“晚辈冒昧多问一句,这请柬能否转让给我?” 众人面面相觑,大厅内外针落可闻。 崔卫城脸sè铁青,这分明是裸的打脸挑衅了,在这么多武林同道面前,他岂能忍气吞声?探手入怀摸出一张金sè的请柬,随手一掷,请柬夺的半嵌在门框上,冷冷道:“请柬在此,就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拿走!” 胡笑天道:“崔大侠果然是爽快人。请!”左掌虚搭右腕,躬身施了一礼,长剑前指,摆出了讨教的架势。 “哼!”崔卫城自弟子手中接过佩剑,昂首阔步而出。他原是武当外门弟子,行走江湖后又屡拜名师,博采众家之长,创出一门“两仪清风剑”,剑法自成一派,乃是江淮一带公认的剑术名家。他径直走到胡笑天跟前,冷冰冰地道:“你若胜了,请柬送你。但你若是败了,留下一条手臂!年青人,怎么样?” 胡笑天不卑不亢道:“一言为定!” 崔卫城的经验何其丰富,绝不会因对手年龄小而心存轻视。其实如有更好的选择,他真不想和这位名声鹊起的新星公开切磋,如果胜了还好,万一失手落败的话,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当下横剑当胸,双足开立,淡淡道:“你是晚辈,我让你先出手好了。”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话声未落,电光骤闪,剑尖直指崔卫城咽喉,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这一剑直刺看似平淡无奇,实已达大道至简,意在剑先的上乘境界,普通武者是断断施展不出来的。剑招甫出,风声尖锐刺耳,观者无不sè变。长剑破空速度之快,负载的劲气之强,可谓是超乎想象。绝大多数人根本捕捉不到剑身运行的轨迹,但觉眼前一花,他已横跨过三丈距离,剑芒所指,正是崔卫城的要害。有识货的不禁失声道:“此乃人剑合一之术!” 崔卫城浸yin剑术多年,平生经历大小恶战百余次,眼界之高自又不同旁人。眼见惊艳一剑当面刺来,心底狂震,晓得这回是踢到铁板了。对手年纪轻轻,却能使出近乎完美的剑法,不仅证明其天资过人,刻苦用功,也意味着其身后有着令人恐怖的师门力量支撑!这犹如彗星般崛起的剑客背景绝对不凡。崔卫城实在不明白,以对手的实力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按他的层次,应该去挑战七大剑派、五大家族,又或是少林、武当、魔教,那样才称得上旗鼓相当。 当!崔卫城终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临危关头忽然向后倒掠,长剑同时上撩,险之又险地格开封喉一剑,双方内力交触,五指竟被震得发麻。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正yu奋力反击,眼前蓦地炸开一团剑芒,虚虚实实的剑影笼罩下来,仿佛天罗地网凭空生成,让人升起逃无可逃的空虚感觉。崔卫城惊怒yu狂,猛地一咬舌尖,长剑急舞,将压箱底的绝招一股脑的使将出来。只听叮叮当当数声密响,他右手脉门一麻,竟被对手剑脊不可思议地拍中! 人影忽分,胡笑天按剑退后数步,含笑道:“崔大侠,得罪之处莫怪。承让了!” “崔大侠败了?!”“崔大哥是不是输了一招?”刚刚的交手如电光火石,无人看清其中的细节,但瞧胡笑天的模样,分明胜负已分。 众目睽睽之下,崔卫城脸sè红白交替,想要出言抗争却又迟疑犹豫,半响方长叹一声,仿佛刹那间苍老了十岁,低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崔某愿赌服输,请柬任你取走吧。” 胡笑天道:“既然如此,胡某不客气了!”轻轻一纵落到大厅门前,盯着那张金灿灿的请柬,眼底闪过复杂莫名的神sè。就在众人屏息敛气的关头,剑光骤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代表了江湖地位和名望的请柬被一剑绞成粉碎! “哇!”“好大的胆子!”众人愕然中纷纷惊呼起来,谁也想不到他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结婚请柬,上面除了有唐门老祖宗的亲笔落款,同时还盖有大宗师君忘忧的印章!且不说唐门的势力如何,试问在当今武林之中,谁又不晓得大宗师的赫赫威名?那是宛如传说一般的存在呀。但凡收到请柬的,谁不是珍而重之的小心收藏?它不仅是可以向子孙晚辈炫耀的资本,甚至在某些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可以化为一张保命的护身符!胡笑天悍然毁掉请柬,往小里说是鲁莽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往大里说则是公然挑战大宗师的尊严,扫了白道第一人的面子。 崔卫城怒发冲冠,厉声大喝道:“胡笑天,你竟敢对大宗师不敬,崔某拼却一死也要把你拿下!来人呀,快把这狂徒围住。”君忘忧在白道中的威望太高,他若不做出拼死相搏的姿态,难免要落人口实,ri后在江湖上很难立足。 胡笑天双臂一振,如巨鹰般掠上屋脊,大笑道:“区区一张请柬何足道哉?待我赶到金陵,击败姬浩明,这场婚礼自然要取消。诸位,后会有期!” 六月初二,晴。 洪泽湖中,碧波万顷。一座巍峨雄阔的水寨矗立在浪涛间,旌旗招展,气象森严,一股杀伐之气直冲斗霄。在大门一侧的旗杆上,挂着百余颗狰狞恐怖的人头,脑浆眼珠早已被乌鸦啄食干净。 负责把守寨门的守卫懒洋洋地靠在栅栏上,东一搭西一搭吹嘘着昨晚的战绩,无外乎是手气爆棚连赢了十三把,又或是和李家庄抢来的俏寡妇梅开三度雄风万丈之类。有人不经意朝外瞥了一眼,大咧咧道:“汪矮子,四当家回来了。”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五短汉子鼓起眼骂道:“白十一,管好你那张臭嘴,信不信老子抽死你?!”说着以手搭棚,向远处望去。只见蓝天碧波之间,一艘悬挂着暗红血旗的快船正飞速驶来。那汪矮子眉心微皱,喃喃道:“不对呀!四当家带了三艘船出去,怎么只剩下一艘船回来?难道这趟买卖栽了?” 片刻之后,快船驶近。船首伫立着一位黑衣男子,他目如鹰隼,面容沉静,背后斜背一柄长剑,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独特风范。在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具眉心处流淌血液的尸体。 那汪矮子见来者素不相识,又隐约瞧见甲板上有些不对,心中打了个突,连踢带骂地喝道:“兔崽子们,快落闸戒备,不然老子干爆你们的菊花!”众守卫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或拿刀枪,或张弓搭箭,或推动铰链落下水闸,嘴里乌七八糟的咒骂不停。那汪矮子探出半个脑袋叫道:“停船,立刻停船报上名号!不然老子下令放箭了!” 那黑衣剑客沉声道:“在下胡笑天,特来拜会鲨鱼帮诸位当家!” 那汪矮子脑筋急转,确信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应该不是什么难惹的煞星魔头。而且此人能乘坐鲨鱼帮的船只而来,或许和四当家有特殊交情,倒不宜得罪过甚。正犹豫着是否要升起水闸放人通行,目光一垂,终于瞧清了横躺在甲板上的那具尸体,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颤,浑身寒毛倒立,嘶声狂吼道:“敲钟,放箭!” 当当,jing报声响彻半空。下一刻,弓弦弹动,箭落如雨,一波又一波的呼啸shè去。 胡笑天微微一笑,长剑带鞘轻划,在虚空中划出延绵不绝的美妙弧线,似慢实快,形成无数个环环相扣的虚圆。羽箭shè来,纷纷弹跳坠落,无一支能穿透他的防御。待众箭手筋酥手软时,他蓦地一声清啸,内劲到处,数十支羽箭反被拨转回头,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这下情势突变,众人猝不及防,噗噗噗箭矢入肉闷响,寨墙上登时空了一大片。死者姑且不论,活着的人骇得肝胆俱裂,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愿逞强找死。 钟声突兀响起,水寨内顿时惊扰大乱。转眼的工夫,便有数以百计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朝大门处扑来,吼声如雷,叫骂震天,为首者正是鲨鱼帮的大当家——“洪泽狂鲨”吕鸣沙! 那汪矮子等人暗吁了一口气,忽听风声呼响,一条黑影自高处掠过,跟着白光耀眼,仿佛一道霹雳划开了天空,狠狠劈向涌动的刀枪密林! 六月初三,晴。 淮安府平安大街,如意酒楼上。一位道士临窗而坐,眼中神光jing湛,两侧太阳穴高耸,面上透着淡淡的倨傲之sè,似乎不屑与周围的人交谈,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他左手握着一张雪白的手帕,吃东西时偶尔擦拭双唇,举止优雅,一看便是名门弟子。 忽听楼梯声响,一位身材挺拔,强健如狮的黑衣剑客走了上来。他并没有落座用餐的打算,目光轻轻一转,径直落在那道士身上,拱手道:“敢问道长,可是武当清灵子?” 那道士动作一凝,冷冷道:“你身上有杀气!你与我有仇吗?” 那黑衣剑客哈哈笑道:“误会误会!胡某昨ri闯入鲨鱼帮,杀了几个为首的匪徒,不料残留的杀气仍被道长察觉,果然不愧是武当高徒呀!我今ri来此并无恶意,纯粹是想切磋剑术而已。若是道长肯抽空指点一二,胡某不胜感激。” 清灵子皱眉道:“你又是何方神圣,竟敢大言不惭地向我下战书?须知刀剑无眼,万一伤了xing命就悔之莫及了。” “在下胡笑天!” 清灵子神sè微变,冷冽的目光直shè过来:“胡笑天?传闻你击败了江明峰、谢峻峰,又与叶铁舟战成平手?” 胡笑天正sè道:“那并非传闻,而是确有其事。胡某有志挑战天下知名剑客,印证剑道,还望道长成全。” 清灵子小心地收起手帕,缓缓握紧长剑,眼中忽的爆发出炽热的战意,一字字道:“与君一战,幸何如哉!” 六月初四,yin。胡笑天路遇烟雨楼高手七人,因故发生口角并酿成流血冲突,结果烟雨楼方面一死六伤,狼狈逃窜。 六月初五,大雨。胡笑天忽遭青龙会伏击,拼死突围至白马湖畔后,反而利用雨势掩护,连杀青龙会两名堂主及二十七名好手,令湖水尽赤。余者见事不可为,遂仓皇散去。 短短数ri,江湖震动,举世皆惊。(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四章 再见曾瑛 晨曦初降,鸟雀啾鸣,淡淡的雾气在林木间弥漫。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一阵微风拂过,几滴冰凉的露珠滴落下来,恰好滑入颈背。胡笑天缓缓睁开眼睛,但觉眼前的景物无比清晰动人,每一种生命都在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相比于昨ri的残酷厮杀,这一刻的宁静自然显得格外珍贵,让他升起如梦如幻,时空交错的奇异感觉。 此地距离白马湖畔约五六十里,四周渺无人迹,已属于高邮地界,再往南则是富甲天下的扬州府了。胡笑天之所以连夜南下,来到这处荒山野岭,正是要避开青龙会接踵而来的报复。要知道青龙会这次损兵折将颜面尽失,以陈天野yin狠霸道的xing格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消他大手一挥,自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展开狙杀。俗话说恶虎难敌群狼,双拳难架四手,胡笑天可不想一路遭人围殴,最后jing力耗竭枉送xing命。何况他最近的战绩也足够耀眼了,加上厉万杰的推波助澜,足以搅动江湖,令姬浩明、唐雪的婚礼出现变数了。凡事过犹不及,不如暂时隐忍几天,且看一看各方反应再说。 突然,东北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好巧不巧正朝他藏身处奔来。紧接着,风中又隐约送来阵阵喝骂声和兵器撞击声。 胡笑天不yu多事暴露行踪,更不想做什么滥好人,悄然隐身不动。 但见树枝摇动,两帮人马一先一后疾奔而出,边跑边格斗厮杀,鲜血飞溅,互不容情。逃在前头的那伙白衣人处于劣势,或多或少负了伤,但他们悍勇团结,竟无一人怕死告饶,即使手臂被斩断亦战斗不息!追兵们大多粗豪凶恶,仿佛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恶狼,窥准机会便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恶斗当中不断有人跌落马背,随后被狂暴的马蹄踩破脑壳肝脏,死状惨不忍睹。混战关头,一名白衣青年手中的钢刀忽然被软鞭缠住,侧翼的敌人乘隙挥棍砸落,砰的一声闷响,顿时将他打得横飞丈余。那白衣青年甚是机敏,足一落地立刻侧扑翻滚,避过急如骤雨的铁蹄,跟着撑地弹身跃起,冲向树林深处。 “杀了他,勿要走漏一人!” 话音未落,便有两名大汉舍了座骑,呼喝怪叫着腾空追去。 那白衣青年方奔出十余丈,身后风声狞恶,追兵已然衔尾杀到!他脚步蓦地一错,矮身缩颈,躲到一株柳树后头。只见寒光擦着头皮闪过,夺夺砍得木屑纷飞。那白衣青年欺对手招数用老,当即返身疾扑,左掌虚晃,右掌横切而出,啪的击中右侧敌人肩膀。那大汉诶哟一声痛呼,弃刀踉跄倒退数步,脸上又是愤怒又是羞恼。另一大汉怒喝道:“臭小子,垂死挣扎么?!”说话间抖腕连劈三刀,刀刀追身,凶狠老辣。那白衣青年毕竟受伤在先,又缺了兵器防身,登时被杀得手忙脚乱。不出意外的话,他迟早要被乱刀分尸。 胡笑天心头一动,这白衣青年所施展的掌法、步法有些眼熟,和天下会章玉昆的武功路数如出一辙——难道这小子是章家的晚辈?他当年初入江湖时,意外卷入了天下会的内乱事件,与曾瑛、章玉昆等同生共死,交情匪浅。他曾经花费苦功学习章玉昆的独门绝学,后来易容现身,成功引开了敌人,为曾瑛等人赢得了逃生的机会,所以时隔数年之后,他仍依稀记得这些招式套路。 胡笑天随手折了两截树枝,运劲一抖,树枝分头shè去,啪啪两声轻响,正中那两名恶汉的麻穴。对手动作忽然停滞,那白衣青年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运拳如锥,猛然砸去,只听咔嚓骨骼断裂声响,那两名大汉喷血跌倒。那白衣青年反手抹了一把冷汗,对空抱拳道:“不知哪位前辈仗义援手?大恩不言谢,章国荣这厢有礼了!” 胡笑天淡淡问道:“章玉昆是你什么人?” 章国荣一震,恭谨地道:“他是晚辈的伯父。” 胡笑天暗暗点了点头,纵身落到地上,温和地道:“章兄弟,勿要多礼!我姓胡,多年前曾随章前辈学过几手功夫,可惜学艺时间太短,未曾掌握其中的jing髓。否则,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师弟’了。” 章国荣见他如此年青,不由又惊又佩,再联系人家刚才制服凶汉的手法,神态愈发恭敬:“胡大哥说笑了,您是人中龙凤,岂会在意章家的微末技法?虽明知不该,但小弟仍厚颜恳求,请胡大哥出手救一救我那些兄弟!” 胡笑天望了一眼远处厮杀不止的战团,皱眉问道:“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们?” “他们是大盐枭丁白杆豢养的走狗!” 胡笑天冷笑道:“原来是贩卖私盐的亡命之徒!”脚底一蹬,如巨鹰腾空扑食,身形闪了两闪,转眼便追上了狂奔的马队。那些私盐贩子杀红了眼,浑没留意后头的动静,简直是毫无防备。胡笑天可不会寒暄客气,弹指连点,隔空封住他们的要穴。只听噗通、噗通连响,私盐贩子们呆若泥塑般一个接一个滚落马鞍,跌得七荤八素,呜呼哀哉,倒霉的直接被座骑踩死。这下神兵天降,情势逆转,残存的白衣人下意识地勒紧座骑聚成一团,惊疑不定地望着胡笑天,貌似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胡笑天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回身一指正拔腿奔来的章国荣,道:“胡某和章国荣的伯父乃是故交,是友非敌,诸位不必紧张。你们为何得罪了丁白杆,弄出这等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几位白衣人惊魂甫定,由其中一位和胡笑天轻声解释,其他人翻身下马,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将敌人尽数杀死。 原来中原鉴宝大会结束后,张道桑叛出盐帮,带领自己的心腹骨干加入了青龙会,一心追求荣华富贵去了。淮扬帮群龙无首,有实力的大盐枭纷纷自立门户,或结盟,或攻伐,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偏偏这时候颜段华自顾不暇,无法离开徐州,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不理会。淮扬一带是私盐贩卖最为昌盛的地区,这么大块肥肉谁不眼红?天下会窥准时机乘隙而入,企图压服淮扬帮旧部,把淮扬附近的私盐买卖全数收入囊中。章国荣这一队人马原有二十余人,奉命前去拜会说服丁白杆,采取的是先礼后兵的策略。谁知丁白杆跋扈狂妄,悍然下令屠杀上门的使者,丝毫不顾忌因此带来的后果。章国荣等人见势不对且战且逃,若非半路撞见胡笑天,必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胡笑天知晓了前因后果,不禁摇头叹道:“淮扬帮内有野心勃勃之辈合纵连横,外有青龙会、徐州盐帮虎视眈眈,远看似乎鲜美可口,实则暗藏无穷杀机。你天下会毕竟不是盐帮正统,如何能轻易收服桀骜不驯的盐帮弟子,消除他们的戒意?难道和所有反对者开战吗?一旦动作过大,定会遭到青龙会和盐帮的联手反扑!这其中的玄奥,难道老辣如章副会主都看不出来吗?我如果处在他的位置,当劝诫曾会主谨慎行事,步步为营。”不论是陈天野或是颜段华,一旦腾出手来,肯定要围绕淮扬帮的地盘归属展开一轮血腥争夺。与这两大帮派相比,如今的天下会委实没有叫板的实力。 耳听他隐有指责章玉昆之意,那天下会弟子不敢搭话,望向已赶到身侧的章国荣。章国荣苦笑道:“胡大哥有所不知,会主此举亦属无奈,不得不冒险行事呀。就在三个月前,我们被烟雨楼彻底逐出金陵,各种买卖收入一落千丈,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为了挽回颓势,守住最后的根基,会主唯有破釜沉舟奋力一搏。” 天下会自曾志雄被杀后,再无盖世高手坐镇,实力大损,沦落为二流帮会。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杀场,竞争极为血腥残酷,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一个偌大的帮会想要生存下去,除了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外,别无他途。曾瑛做出北上开拓地盘的决断,一是要暂避强敌锋芒,赢得喘息之机;二是借着向外征伐的机会,牢牢掌握大权,压制住内部反对者;三是想快速补充人手及财富,壮大自身的实力。即使明知道风险极大,但为了博取一线生机,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一旦能站稳脚跟,再利用青龙会、盐帮、烟雨楼彼此间的矛盾做文章,或许就另有一番天地了。 胡笑天早非不谙世事的武夫,略一思索,便知晓了曾瑛的诸般难处。对于这位临危受命,秉承父亲遗志的义姐,他由衷敬服,自不能袖手旁观。当下问清楚丁白杆的落脚地点,飞身跃上一匹骏马,朗声道:“章兄弟,我去去便回,你们勿要走开!” 章国荣一惊:“胡大哥,丁白杆身手了得,狠辣yin毒,又收拢了几百号亡命徒,把丁家庄经营得固若金汤,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胡笑天满不在乎地笑道:“区区一头疯狗,有什么可怕的?若不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群起而效之,将来天下会就寸步难行了。我今天不出手的话,有何颜面去拜见曾会主?”驾的一声,打马便走。 章国荣等人半是担忧半是激动,无不暗竖拇指——好一个英雄豪杰,竟敢单枪匹马直闯丁白杆的老巢!众人先把敌我两方的尸首收拾干净,然后牵马躲进树林里,默默等待,简直是度ri如年。 到了响午时分,忽听蹄音如雷,一骑如飞奔来。章国荣等人纷纷跃起,忙不地地冲到林外张望。 只见胡笑天策马奔近,神态平静,身上看不出什么打斗的痕迹。但在一侧的马鞍旁,赫然系着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脸上仍残留着恐惧、愤怒、不甘等复杂的神情,断裂的脖颈处偶有鲜血滴落,赫然正是凶名赫赫的丁白杆! 章国荣等人面面相觑,元凶伏诛,大仇得报,居然来的如此简单!在这一刻,他们对于这深不可测的年青剑客,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行人略加整顿,便扬鞭向南,赶在天sè入黑前到了扬州近郊。天下会已在扬州城外购买了一座占地极大的庄园,用以安置人员,存放财宝资料,也是发号施令、调配人马的总部所在。章国荣等人虽然任务失败,折损了大部分同伴,但却带回了丁白杆的人头,引起不小的震动。曾瑛获悉消息后,第一时间召见了他们。 胡笑天跟在章国荣身后踏入大厅,只见主位上高坐着一位高挑美丽的女子,肤sè白皙,鼻梁秀挺,凤眼含威,一头青丝黑亮如瀑,曲线优美,透出成熟动人的风韵。她身着白sè长裙,上身挺拔如松,淡然自若的俏脸上带着几分倔强和威严,但在那漆黑的眼眸深处,依稀可见一丝丝的疲惫神sè,正是天下会会主曾瑛。分坐在她左右手的,是愈加苍老的章玉昆和一名yin沉雄壮的中年人。 “属下参见会主!”章国荣等躬身施礼,声音齐整。 曾瑛温言道:“起来吧,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眼见胡笑天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出声,奇道:“你是什么人?” 章国荣忙道:“启禀会主,这位是胡大侠。我们出师不利,中了丁白杆的毒计,遭人一路追杀,所幸胡大侠拔剑相助,我们最终才得以死里逃生。就连那狗眼看人低的丁白杆,也是胡大侠一剑斩杀的。而且胡大侠还说过,和我伯父是故交。” “故交?”曾瑛和章玉昆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神,再仔细端详胡笑天,即使搜遍脑海,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章玉昆轻咳一声,起身抱拳道:“胡少侠器宇轩昂,剑术非凡,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胡笑天哈哈大笑道:“章伯伯,三姐,你们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四年之前,我们可是有过一段同生共死的经历啊。” 曾瑛浑身一颤,热泪盈眶,失声叫道:“你是胡……老四,你是老四!”身形微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哽咽道:“四弟,真的是你呀!几年来你音信全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谁知你却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好,太好了!”当年结拜时,唐敬天因年龄最长排老大,高青城排第二,她排第三,胡笑天排第四,唐雪排在最末。想起年少时的情谊,想起这些年的磨难挣扎,她不禁情怀激荡,泪流满面。 章玉昆亦回过味来,抚掌大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呀!当年若不是你舍身诱敌,我们岂能乘乱脱身?认真算来,我章家至少欠你两条命了。今晚老夫要好好陪你喝上几盅,不醉不归!” 胡笑天笑道:“章伯伯,您是长辈,可不要变着法子欺负我呀。”垂首望着曾瑛梨花带雨的俏脸,往事如闪电般掠过,同样是百感交集,柔声道:“三姐,你我久别重逢乃是天大的喜事,应该开开心心才对。别哭了好不好?” 曾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举袖拭去泪痕,冷冷道:“你这混小子到底躲到哪里修炼去了?你知不知道五妹的心意?你知不知道她马上要嫁人了?她若一辈子伤心痛苦,三姐绝对不会原谅你!” 胡笑天既感到温暖,又觉得惭愧,沉声道:“三姐,小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小雪的心意我一清二楚。其实我正要赶去金陵,誓死阻止这场婚礼!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夺回身边,悉心呵护一辈子!” 胡笑天昔ri被衡山派逐出门墙,加入魔教一事并非秘密。不过他拜玄宗为师,于雪山之巅苦修魔功就属于魔教机密了,江湖上只有极少数人略有耳闻。曾瑛自然不晓得胡笑天的造化,更不知道他身怀灭世霸王决这等绝世魔功,闻言不禁露出踌躇之sè,低声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倒也不必硬着头皮冲上去,以卵击石。我们不妨从长计议,认真谋划一番。” 胡笑天心如明镜,知道曾瑛是顾忌姬浩明的实力和背景,认为自己硬拼的话毫无胜算。当下傲然一笑,凝声传音道:“三姐,我已改名为胡笑天!” “胡笑天?!”犹如平地一声chun雷,曾瑛心神剧震,幸亏她意志力极为强大,总算没有大叫起来——他竟然就是连ri来轰动江湖的风云人物!轻描淡写击败崔卫城,单人独剑斩杀洪泽巨寇,一招震伤武当弟子,毫不留情驱逐烟雨楼高手,白马湖畔怒破青龙会,这一桩桩耀眼的战绩令人惊叹不已。 曾瑛笑了,只有如此英雄,才值得武林第一美女倾心;也惟有如此天才剑客,才够资格与姬浩明决一雌雄!她真心期待着,那即将在金陵上空绽放的绝世剑光!(。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五章 扬州论剑 奔波数ri,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待次ri醒转时,胡笑天但觉神清气爽,疲惫之感一扫而空。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他开门走到院中,先打了一通拳脚活动筋骨,而后取剑在手,专心练了起来。此时旭ri初升,霞光万丈,但见剑光升腾如蛟龙,剑气吞吐不定,变化无穷。 “好剑法!”曾瑛不知何时来到了院门处,忍不住鼓掌叫好,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胡笑天收起剑势,笑道:“三姐,你怎么来了?” 曾瑛笑吟吟地走近,道:“你可是天下会的贵客,姐姐怎能怠慢你呢?我亲自下厨做了早饭,就等你去品鉴一番了。我事先声明,不许说不好吃哦。” 胡笑天正yu开口,忽听有人道:“难得曾会主亲手烹制美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院墙上站着一位肤sè如铜,俊朗强健的年青剑客。他目如冷电,面沉如铁,左手提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袱,布料上血迹斑斑。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叫道:“高师兄!” 高青城微微一笑,闪身落到曾瑛面前,垂首望着那张魂牵梦绕的俏脸,不禁百感交集,柔声道:“我回来了!” 曾瑛避开他炽热的眼神,脸sè淡漠,皱眉道:“你是来可怜我同情我看我笑话吗?自古黑白不两立,为了你衡山派的名声,为了你高大侠的大好前程,请你即刻离开!我曾瑛哪怕是落魄到身无分文,哪怕是众叛亲离横尸街头,也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 高青城轻轻一叹,耐心解释道:“小瑛,我曾经说过,之所以选择暂时离去,并非要跟你一刀两断,而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我于东海观cháo千ri,修炼神功,体悟剑道,为的就是有朝一ri能帮你挡风遮雨啊。我如今神功初成,并自创了一套剑法,报仇有望了。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必血洗白云宗,斩尽妖人!” 曾瑛眼神变幻,低声道:“你果真不嫌弃我,不欺骗我么?” 高青城斩钉截铁道:“我对你的心意可昭ri月,永世不变!”随手将包袱扔到地上,道:“淮扬帮的yin无咎、陶直、元锥暗中联络,企图偷袭你们天下会,被我设计杀了。只要你把他们的人头挂出去,相信那些鬼魅魑魍都会退却。”这三人加上丁白杆,乃是淮扬最凶残的盐枭,如今皆被斩首,足以震慑野心勃勃之辈。 曾瑛惊喜交集,眼神顿时柔和起来,实在是这份礼物来得太及时了,完全压制住暗中涌动的风浪,破开她目前的困局。压力一去,但觉身心俱疲,情不自禁地扑入高青城怀中,喃喃道:“青城,谢谢你。” 高青城环臂搂紧她的腰身,轻声道:“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你。” 曾瑛扬起头,双目晶晶发亮:“那你打算几时娶我过门?” 胡笑天忍不住轻咳一声,笑道:“师兄、三姐,你们若要恩爱缠绵、互诉衷肠,是不是该换个清净舒适的厢房?” 曾瑛脸上羞红,忙挣脱高青城的怀抱,嗔道:“你没大没小的调侃姐姐,莫不是皮痒了?我武功虽不如你,但要揍你几拳却不难。” 胡笑天忙道:“三姐息怒,小弟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是真心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千里共婵娟。”高青城和曾瑛郎情妾意,若能修成正果,自然是一桩美事。不过高青城名头太过响亮,乃是七大剑派的核心弟子,未来白道武林的领袖之一,岂能随随便便娶黑道帮会首脑为妻?来自于方方面面的阻力绝不会小。 高青城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忽道:“近几**突然爆发,连战强敌,是冲着姬浩明去的吧?” 胡笑天点头道:“非常之时唯有采取非常手段。我苦心营造大势,正是要把姬浩明逼出来,一战决胜负。” 高青城缓缓问道:“假如你和他决斗,能有几分胜算?” 胡笑天坦然道:“如果是在十天之前,我至多有一成取胜的机会。眼下我连获奇遇,功力大进,又在剑道修行上突破桎梏,自信与之公平交手的话,胜负应是五五之数。” 高青城眼睛微眯,寒光四shè:“自芒砀山一别至今不过十余ri,你就敢夸下如此海口?须知姬浩明不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又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使是我要挑战他,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当初你连我都胜不了,又如何能胜过这等强敌!” 胡笑天道:“古人云‘士别三ri,刮目相看’。师兄你放心,事关小雪的一生,我绝不会信口开河的。” 高青城沉吟半响,道:“你近ri名声鹊起,威震江湖,但终究是根基太浅,与姬浩明无法相提并论,yu迫使他出手仍欠缺一点火候。干脆你先和我战上一场罢!若你胜了一切好说,若你败在我的剑下,就不用去金陵城丢人现眼了。” 胡笑天浑身一震,又是感动又是震撼,高青城这是把前途命运都交到了自己手中!江湖中胜者为王,败者烟消云散,任谁都逃不过这个定律。高青城此举明显是要成全他,让他拥有挑战姬浩明的资格!只要他在比剑中胜出,势必要和姬浩明争夺第一剑客的头衔,而姬浩明甚至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哪怕是大宗师出面,亦阻止不了这场巅峰之战!叹道:“师兄你这么做,让小弟我如何心安?” 高青城淡淡笑道:“莫非你以为我会故意输给你吗?错,大错特错!我的的确确是想和你全力一战,寻求武道上的突破!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了结那段血海深仇。胡笑天,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四目相对,火星飞溅,浓烈的战意赫赫燃烧。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已苍白无力。即使兄弟之义不改,一旦扬剑出鞘,唯战而已! 六月初七,夜。胡笑天约战高青城一事不胫而走,八方震动,闻者皆惊。无数人夜不能寐,星夜兼程赶往扬州。又有好事者开设盘口,广纳赌金,推波助澜,连市井小民都略有所闻。 六月初八,午时。烈ri高悬,暑气蒸腾,蜀岗峰上,林海起伏。山脚下人头攒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许多人狂奔而来。没有人抱怨天气太热,也没有人分心多语,所有灼热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两位遥遥相对的剑客身上,几乎一瞬不瞬。 胡笑天冷眼望去,周围已聚了上千人,看模样大都是扬州附近的地头蛇,一流高手鲜有露面,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因顾虑到自己的对头太多太强,他让曾瑛有意控制了放出风声的时间和渠道,以免有强敌趁火打劫。目前看来风平浪静,应该不会有恶客搅局。当下定定神,朗声道:“高少侠,时辰已到,小弟斗胆讨教,得罪之处勿怪!” 高青城冷冷道:“胡公子,你我并无深仇大怨,这意气之争何苦来哉?须知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的xing命就不好了。” 胡笑天大笑道:“多谢高兄关怀!不过小弟早已立下宏愿,凭此三尺长剑,会遍江湖名家。高兄名列十大新秀榜首,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于我而言乃是毕生难遇的对手。今ri与兄一战,生死自负,在场的诸位英雄豪杰皆可为证!” 高青城拔剑出鞘,轻轻一振,剑刃铮的一声脆响,沉声道:“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就如你所愿好了!” 胡笑天忽然问道:“请问高兄,姬浩明的剑术与你相比如何?” 高青城正sè道:“姬少侠师出名门,剑术超群,应比我略胜一筹。不知胡公子此问是何用意?” 胡笑天傲然道:“待我击败了你,下一个便该轮到他了!” 话音方落,众人哗然。尽管姬浩明未曾和高青城交过手,孰高孰低尚无定论,但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年青一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何况在姬浩明身后,还站着超凡入圣的大宗师!虽然胡笑天崛起之势极为迅猛,又获封“大明勇士”,可是和姬浩明相比仍是太过稚嫩,有天壤之别。猛不丁听到他口出狂言,试问谁能接受? 高青城不冷不热道:“胡公子听说过夜郎自大的故事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万不要自视太高,忘乎所以。” 胡笑天耸耸肩道:“姬浩明又怎么了?难道他注定不可战胜吗?你我习武练剑,首重心志,绝没有甘拜下风之说。你若没有一颗纵横天下,遇强越强的剑心,那干脆回家砍柴好了。难道如高兄这般天才英杰,竟从未想过要成为武林第一剑客吗?” 高青城默然,随即冷笑道:“胡公子说的这些废话,主要是想扰乱我的心神吧?区区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任你吹得天花乱坠,终究得手底下见真章,是也不是?” 胡笑天笑道:“高兄误会我了。胡某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藏着掖着。我确有挑战姬浩明的念头,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位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唐大小姐!她可是曾经说过,谁能战胜姬浩明,她便嫁给谁哦。”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摄于大宗师的威严,没有人把唐雪婚前的戏言当真,给自己的宗族或门派找不自在。但今天平地一声雷,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地提起此事,并向姬浩明公然宣战!站在姬浩明的立场,实在是进退两难。万一他败下阵来,不仅要拱手让出美娇娘,甚至会失去统领白道群雄的机会,最终令整个武林形势发生巨变。有脑筋转得快的,已是冷汗涔涔。 高青城冷哼道:“姬少侠与唐小姐乃天作之合,成婚在即,你却执意在其中横插一杠,不怕千夫所指吗?” 胡笑天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正唐大小姐尚未嫁为人妇,我钟情于她有何不对?当然,如果姬浩明肯认输服软,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再不会登门挑战。” 高青城大喝道:“废话少说,等你过了我这一关再猖狂不迟!” 胡笑天点点头,仓啷一声横剑当胸,沉声道:“两军对垒,有我无敌!请赐教。”剑气滚滚如cháo,向前拍去。 剑气无形无质,转眼在空中轰然相撞,劲风狂卷,无数草木碎屑飞扬向天。尽管早已有所预料,高青城仍是大吃一惊,胡笑天的修为竟有后来居上之势,进境之快堪称逆天!他原本还抱有几分走一走过场的心思,这时却被激起了最强斗志,决意要全力以赴。 胡笑天的临阵经验何其丰富,立时敏锐地察觉对手心态起伏,足下一蹬,电光破空,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这一剑的本源正是脱胎于“逆风一字斩”,与他以往jing通的剑法都截然不同,哪怕是高青城,也不可能第一眼便窥破其奥妙变化。 剑未至,意已到,如霜杀气当头浇落。高青城神sè凝重,此招简洁雄峻,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大道境界,看似有去无回,实则另有玄机,断不可等闲视之。心念电闪中长剑舞动,但见剑芒交织,层层叠叠,仿佛浪花涌动般无穷无尽。 胡笑天一愣,这不是水柔剑法吗?当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手中剑却是丝毫不慢地猛刺过去。 双剑交击,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剑光暴闪,动魄惊心。只见两人一进一退矫若游龙,攻如雷霆霹雳十荡十决,守若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端的是jing彩纷呈。 四周观战者大呼过瘾,直道不虚此行。亦有不少人暗暗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不服老不行啦。 高青城看似处于下风,且战且退,其实招式步法纹丝不乱,仔细揣摩着对手的剑法路数。眼看他再往后退便要撞到树上,突然拔身跃起,直飞到树梢高头。胡笑天穷追不舍,长剑一路绞断碍事的枝叶,忽听喀嚓一声响,一截粗大的树枝猛然当头砸落,势若千钧。胡笑天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伸手急托,劲气交触之下,被迫沉足落地。 剑光忽止,两人由动转静,一高一低的遥相对峙。 高青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内劲到处,剑尖shè出半尺寒芒,沉声道:“难怪你傲气凌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但仅凭这几招剑法就想胜过我,却是不够!”双足一蹬树枝,借力疾扑而下,一张闪耀无尽杀机的剑网转瞬将胡笑天完全笼罩。 这下攻守逆转,战况激烈处尤胜方才三分,双剑铿锵交击声远传数里。只见巨大的光球游走不定,将一棵棵无辜的树木斩断,树冠接连砸落地面,激起漫天的尘土。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如此恐怖的威势竟是由两个年青人造成的,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胡笑天守中有攻,绵里藏针,仿佛那永不屈服的礁石,在滔天巨*中顽强的屹立不倒。不论高青城的攻势有多强,始终突破不了他最后的防线,而且两人功力相差无几,纵使偶尔对掌,谁也不会吃亏。两人均领悟了上乘剑术,出剑时都不拘泥于固定的剑法套路,一招一式信手拈来,衔接处毫无阻滞,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对决越是激烈,两人神台越是空灵,思维敏捷处胜过平时千百倍,许多武学疑问登时迎刃而解,豁然贯通。斗到后来,甚至不需要刻意控制攻守进退,每一剑都自虚无中生成,于撞击中消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高青城蓦然纵声大笑:“痛快,痛快!” 剑势忽变,如怒海狂cháo,蕴涵着冷酷无情的毁灭杀气,汹涌不绝。 胡笑天扬声长啸,剑芒吞吐,誓要斩落ri月,硬生生在毁灭之cháo中破开一条生路。 战至此时,双方再也没有任何保留。旁观者无不屏息敛气,紧咬牙关,默默等待着决出胜负的那一刻到来。 突然,场中盛开的剑花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叮的一声轻响,两条人影同时向后倒飞落地,各自的眼中都是惺惺相惜之意。 高青城悠然道:“与君一战,获益良多,再破武道关卡指ri可待。若将来有缘,愿与君把酒共欢,不醉不休。” 胡笑天道:“只要高兄振臂一呼,小弟随时奉陪。” 高青城哈哈一笑,传音道:“我适才施展的剑法你可看清了吗?” 胡笑天道:“看清了。” 高青城刷的还剑入鞘,纵身跃起,头也不回地朝南方奔去:“胡公子,后会有期了!你与姬少侠的巅峰之战,我定会到场助阵!” “哇!原来是高青城败了!”“姓胡的是如何赢的?我刚才没有看清楚呀!”“姬浩明这回麻烦了,你们说他能有几分胜算?”“金陵城的巅峰之战,天下第一名号的归属,想一想就热血沸腾!”众人如同炸锅一般议论纷纷,既惊且诧,又有几分期盼。 胡笑天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转首眺望西方——金陵,已触手可及了!(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六章 金陵偶遇 小雨淅淅沥沥,车马颠簸,缓慢前移。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纵使道路泥泞,行人商旅仍是摩肩擦踵,络绎不绝。胡笑天透过车窗望出去,巍峨雄壮的城楼已依稀可辨,不禁心cháo澎湃——自西北一路走来,几经生死考验,闯过无数关卡,如今终于来到金陵城下!他这趟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夺回唐雪,还得完成玄宗交付的使命,单以难度而论,后者甚至要超过前者。尤其是想到那位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君王,心中着实忐忑。 金陵为神州古都,又有石头城、建邺、建康、应天等名,紧靠大江之畔,钟山龙蟠,石头虎踞,自三国孙吴起便是帝王立国之地。紫金山风景绝佳,幕府山气势雄伟,秦淮河、金川河萦绕其间,玄武湖、莫愁湖点缀城中,不论chun夏秋冬,皆有赏之不尽的美景。朱元璋以金陵为根基,西灭陈友谅,东讨张士诚,北逐蒙古,南平蛮夷,铸就皇图霸业,于洪武元年登基称帝,八月初二诏金陵为南京,后于洪武十一年正式改称“京师”。朱元璋即位后曾多次下旨,迁天下富户巨贾入京师定居,故繁华之盛无出其右。 夺夺两声轻响,马车外有人提醒道:“老爷,伙计们走得乏了,您看是不是歇一歇,喝碗茶再赶路?” 胡笑天淡淡道:“也好,歇上一刻钟吧。”为掩人耳目,通过曾瑛的巧妙安排,他易容替身为一叶姓富商,领着叶家商队前往金陵。除了同样改头换面的章国荣随行外,其余的伙计和天下会毫无瓜葛。要知道金陵乃烟雨楼的老巢,行事必须小心谨慎,万一被他们的眼线盯上,恐怕难有片刻安宁。他尽管不惧对方挑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声发财才是正理。 商队停在一间茶棚外,伙计们或清点货物或收拢骡马,自有规矩分工,不劳胡笑天cāo心过问。步入茶棚,只见在座的有四五十人,大半是普通的商旅,一小半则是携带兵器、举止特异的江湖好汉。胡笑天环目一扫,心底微震,居然有几张熟面孔跃入眼中——坐在左前方那桌的,竟是陈天雷、刘天月夫妇,以及赵青河、陈青华!多时未见,陈天雷夫妇并无太大变化,赵青河则蜕变得成熟大方,锐气逼人,陈青华却换了妇人装束,清纯脱俗中隐含几分妩媚娇娆,魅力更胜往昔。他们风尘仆仆,自顾自地喝着茶水,根本没有多望胡笑天一眼,只当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胡笑天久历风雨,自不会因此失态露出马脚,暗暗感叹着人生何处不相逢,挑了一张空桌坐下。章国荣等人随后涌了进来,围拢在他四周,吆喝着要了茶水点心,有说有笑。 陈天雷等人饮完茶水,便匆匆结账离去。他们的身影刚消失,茶棚内立刻嗡的一声热闹起来:“你们看清了吗,刚才那位派头极大的高手就是衡山派掌门陈大侠!”“陈大侠夫妇是来参加金陵大典的吧?听说泰山派、嵩山派、恒山派也来了。如果不出意外,七大剑派掌门将齐聚金陵!”“唐大小姐出嫁,不知排名第三的冰山天女罗冰儿是否会出席婚礼?嘿嘿,据说罗冰儿对姬浩明甚有好感哦。”“他祖母的,姓姬的小子桃花运太强了吧?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还让不让人活了!”纷纷扰扰中,忽听有人冷笑道:“谁说唐大小姐一定会下嫁姬浩明?”茶棚内顿时静了一静,不知是谁幽幽道:“再过几ri,究竟是花落谁家,即将见分晓了!” 胡笑天战胜高青城后,如ri中天,直接撼动了姬浩明“第一剑客”的称号。他趁热打铁,当众宣称将于六月十九夜,在莫愁湖上恭候姬浩明大驾,以剑会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个消息疯狂传播,几乎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短短两三天内,这场所谓的“巅峰之战”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无数赌场乘机开设盘口吸纳赌金。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豪杰本就极为关注金陵盛典,这下更是心痒难耐,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一时间风起云涌,势不可挡。 茶棚内歇脚的江湖好汉们,有的支持胡笑天,有的看好姬浩明,而且许多人已在赌场押了银子,企图大捞一笔。双方口沫横飞,争得脸红脖子粗,谁都不肯自认眼光有差。 胡笑天笑眯眯地听着众人争论,自得中又颇感有趣。就在这时,两匹骏马缓步停在门外,一对白衣男女跃落马背,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只见那男子长身玉立,目光幽深,举止从容,风度翩翩;那女子肤白若雪,优雅如兰,唇角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容貌之美让人过目难忘。饶是胡笑天阅人良多,亦不由暗赞:好一对神仙眷侣!两人兴许是不喜与生人杂处,直接在门边坐下。 耳听众人吵闹激烈,那白衣女子柳眉微蹙,忽然啪的一拍桌子,喝道:“你们烦死人了!那胡笑天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赢了几场,哪有什么真本事?有资格与姬少侠争夺天下第一的,应该是我师兄!” 此言一出,争吵声戛然而止,茶棚内针落可闻。 那白衣女子面对着一道道狐疑的目光,俏脸一扬,傲然道:“你们不相信是吗?我师兄乃青城派少掌门,姓楚名风!” “原来他就是楚风!”“有意思,青城绝剑也来凑热闹了!”“噤声,祸从口出!”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众好汉失声惊叹的同时,均露出一丝丝惧意,生怕无意冒犯了这位小爷。 楚风乃青城派掌门楚四维的独子,天资聪颖,十五岁时便尽得乃父真传,剑术之强独冠青城。十八岁开始下山行走,曾孤身横穿雪山高原,远至天竺境内,历经大小百余战,斩杀贼寇凶徒无以计数,人送绰号“绝魂剑”。据说在川滇一带,哪怕他只是偶然路过,当地的豪强都望风而逃,畏之如虎。在胡笑天横空出世前,他、高青城、清虚子和姬浩明,并称为“白道四杰”。 楚风微笑道:“师妹,不知者不罪,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凡事不要太过计较,宰相肚里能撑船。” 那白衣女子嘟着嘴道:“人家就是气不过嘛!依我看,师兄你干脆提前两ri约战姬浩明,先把‘天下第一’抢到手再说。等你展露了武功,姓胡的自会知难而退,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楚风摇摇头,道:“我与姬少侠神交已久,当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来此是为了恭贺他大婚之喜,哪有拔剑相斗的道理?区区虚名,不要也罢。”轻描淡写中,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白衣女子笑道:“既然师兄不乐意出风头,且容姓胡的蹦跶几天。等他从云端跌下来的时候,我也去踩上两脚。” 胡笑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对我如此心存偏见?心中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将来无论如何要找机会,堂堂正正地把楚风击败。 金陵为大明中枢重地,墙高城阔,守备森严,大街上走动的官差、甲士、厂卫多如牛毛,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豪杰几乎销声匿迹,更不要说惹是生非了。叶家在城内置有宅院,平ri里由忠心于叶家的老仆看守,古sè古香,占地甚广,既不过分奢华亦不显得寒酸。待车马货物安顿妥当,胡笑天留下章国荣单独议事。 章国荣算得上是地头蛇,也熟知商行的规矩,提醒说道:“按资料记载,叶锦荣抵达金陵后,通常会设宴邀请有生意来往的商家。一来联络感情,打探朝中风向;二来便于尽快出手货物。胡大哥,你既然顶替了叶锦荣的身份,接下来就得按套路办事交友,不能忽然xing情大变,引人起疑。” 胡笑天皱眉道:“你记着,任何时候都要称我为‘老爷’!” 章国荣心底一凛,躬身道:“是,老爷。” 胡笑天沉声道:“传闻锦衣卫无孔不入,耳目遍布京城,你我的一言一行皆不可大意!”顿了一顿,又道:“金陵你是极熟悉的,今晚该在哪里宴客,要请哪些人出席,你斟酌着办好了。” 章国荣道:“老爷往ri请客会友,十次有九次选在秦淮河附近,这一回也同样安排吧?” 胡笑天无奈点头道:“好吧。但有一条,宁可多花钱,也不要弄一些庸脂俗粉来恶心人。” 章国荣咧嘴笑道:“老爷您多虑了,天下佳丽云集秦淮,岂会有滥竽充数的货sè?”他这话倒不是吹牛,秦淮河两岸青楼林立,河中画舫如织,共同构成了大明朝最著名、最高档的**窟。无数文人sāo客,高官勋贵,甚至是皇亲国戚出没其间,只为求得一夕之欢。秦淮女子不仅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大都jing擅歌舞曲艺,佼佼者还会吟诗作画,境界堪比当世才子。尤其那等被称为“花魁”的绝世尤物,名动京城,已非黄白俗物可以打动,缠头之资近乎天价。 胡笑天素来不喜青楼寻欢,又见惯了李玄儿这等绝sè,哪里会把迎来送往的艳ji放在眼中?轻轻一笔把话题带过,正sè道:“请客是小,你要借此机会掩护,联络旧部,尽快替我收集信息。否则,我如盲人骑瞎马,无所是从了。” 章国荣肃容道:“小的定会打起十二分jing神,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天下会虽被驱逐出城,但毕竟树大根深,离开前已在各行各业埋有通风报信的“钉子”,形成一张无形而隐秘的大网。只要和他们取得联络,京城内的风吹草动便了如指掌。 胡笑天道:“我yu了解哪方面的信息,在来之前已说过,不再重复。最迟明ri午时,你要向我禀报相关情况。” 章国荣恭声答应,转身出门忙碌不提。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朦胧的细雨为京师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胡笑天在章国荣的陪伴下,提前来到醉香楼。 这座酒楼依河而建,高有三层,雕梁画栋,奢华jing美,楼内楼外灯火通明,远观辉煌如炬。临窗而眺,活泼动人的船娘摇船穿梭,时而清唱问答,时而笑声连连,宛如一道养眼的风景。偶有画舫经过,船上红烛高燃,美人如玉,半遮半掩中引人无限遐想。 胡笑天方坐定,便有两名娇嫩清纯的少女依在左右,服侍他擦手、饮茶、捶背、打扇,软语轻笑,撩人心扉。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胡笑天见她们温柔恭敬中略带暧昧,若即若离拿捏得恰到好处,心中啧啧称奇,仅是侍女之流便如此训练有素,秦淮烟花果然名不虚传。 等了盏茶工夫,耳听脚步声响,章国荣陪着一位金光灿灿的大胖子走进门来。胡笑天事先可是做足了功课,忙起身迎上道:“徐老板,叶某有失远迎,您大人大量,切莫怪罪呀。”这大胖子姓徐名鼎发,是城南颇有实力的大商家,八面玲珑,人脉极广,眯着眼笑道:“叶老板,咱们是老朋友了,但上次在太白楼你中途开溜,结果害我大醉一场,这笔账该怎么算?”胡笑天笑道:“徐老板,上次的事错在我,待会我先自罚三杯好不好?另外,我今晚安排了一对孪生姐妹花陪酒,徐老板千万莫要推辞。”徐鼎发眼睛一亮,喜道:“果真是孪生姐妹花?叶老板,你太会琢磨人了。”胡笑天道:“哪里哪里。今后叶某还指望靠着徐老板发财呢。”徐鼎发哈哈大笑,忽然间愣了一愣,奇道:“叶老板,你今天瞅着极为jing神,莫不是吃了什么大补的玩意?”胡笑天微笑道:“不瞒徐老板,叶某侥幸得了几坛虎鞭墨蛇酒,每ri饮上一杯,滋yin壮阳,jing力百倍。若徐老板感兴趣,改ri我派人送到府上”徐鼎发兴奋地道:“一言为定!” 不久,其他客人陆陆续续赶到。胡笑天笑脸相迎,寒暄问候,倒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待众人一一落座,自有美*女贴身侍候,一时间莺声燕语,粉香甜腻,其乐融融。 一声吩咐下去,酒菜汤水很快上齐。酒过三巡,一位苟姓商人觍着脸道:“叶老板,有了美酒佳肴,有了美人在怀,也不能缺少歌舞助兴呀。”胡笑天暗暗鄙视了他一眼,笑道:“对对,幸亏苟老板仗义提醒,叶某这就让人安排。”另一位茅姓商人凑趣道:“听闻醉香楼来了几位新人,各有拿手绝技,不如让她们一一展示。其中技艺姿sè最为出众的,重重有赏!”众人纷纷叫道:“好!”“好主意!” 在青楼ji馆,有钱的便是大爷。不消一刻钟,一位黄衣霓裳,肤sè白皙的丽人袅袅婷婷地步入房中,腰肢如柳,柔若无骨。她怀抱着一把琵琶,露出粉白若藕的手臂,十指纤细,顾盼间气质清幽,又似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郁,真是我见犹怜。她微微一福,轻声道:“奴家幽莲,今ri有幸献曲,还望诸位爷怜惜。” 那苟姓商人眼冒绿光,yin笑道:“苟爷今晚定要好好怜惜你!” 幽莲含羞带嗔地飞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勾魂摄魄。当下坐在窗台边,调好音sè,左手按弦,右手一划,清亮高亢的曲声骤然流淌而出,盖过了一切喧闹杂音,时缓时疾,扣人心弦。只见她面容沉静,双目微阖,弹、滚、双弹、双挑、剔、飞等指法变化万端,衔接无隙,浑身散发出纯净无暇的美感。或许在这一刻,她才会忘记所有苦难和龌龊,把自己视为未染尘泥的莲花。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苟姓商人笑着团团作揖道:“大家卖我个面子,让我一回罢。”随即将幽莲招至身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第二位进来的是舞姬飞燕,青丝如瀑,肤白若雪,曲线凹凸起伏,双腿紧致修长,赤着一双洁白纤巧的玉足,脚趾俏若花瓣,足踝上系着金sè的铃铛,略一移动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她额头高洁,鼻梁秀挺,一双水汪汪的杏花眼清澈无底,让人只想沉溺其中。 胡笑天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对飞燕泛起亲切之感,似曾相识。 感,似曾相识。 徐鼎发侧身低笑道:“叶老弟是不是动心了?此女出身名门,诗词歌舞样样jing通,乃是醉香楼悉心栽培的摇钱树之一,据说是天生媚骨,妙不可言!” 胡笑天心念电闪,好奇地道:“听徐老板言下之意,似乎对她的来历颇为了解?不知其中有何隐情?” 徐鼎发撇了撇嘴,低声道:“飞燕之父乃国子监四门馆博士郭敬之,正七品的文官,前年因故得罪了延安侯唐胜宗,被人诬告下狱,结果病死狱中……” 胡笑天如被一道霹雳当头劈中,耳廓嗡嗡作响,再听不见徐鼎发的声音,酸甜苦辣齐涌心头——郭敬之的女儿?!她居然是一别十载、青梅竹马的郭月!(。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七章 玉璧蒙尘 炎炎夏ri,柳树青翠,学堂内书声琅琅。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免费电子书下载紫漆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水绿sè绣花长裙的小姑娘跳了出来,目如点漆,天真可爱。她瞪着身前的少年,嘟起小嘴装出生气的模样,唇角却流露出一缕笑意……深埋在记忆中的画面闪电般划过脑海,对比眼前巧笑倩兮的佳人,胡笑天只觉心痛如绞,沸腾的杀意几乎控制不住,嘶吼着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乐声忽起,飞燕抬臂扬腿,踏着节拍翩翩起舞,灯光透过那薄如蚕翼的衣裙,勾勒出一具曼妙绝伦的**。 一众商人挤眉弄眼的啧啧赞叹,个个食指大动。 胡笑天总算记起自己假冒的身份,勉强笑道:“各位老板,今晚我就点她作陪了,谁也别跟我争!”说罢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正尽情舒展舞姿的飞燕,不顾她的尖叫抗议,直接出门而去。 房中诸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徐鼎发抚掌笑道:“叶老弟真乃妙人,这一招霸王硬上弓常人难及。”另一人笑道:“叶老板莫非家有河东狮,已经久未开荤了?想来自今夜之后,秦淮河上又有一桩风流韵事流传了。”众商人相视大笑,继续饮酒作乐。 飞燕经过初始的慌乱后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霸道的男人,柔声道:“奴家的闺房下至一楼往左走,穿过长廊,沿墙边小径直行便到了。”胡笑天既痛且怒,硬邦邦地问道:“你不知自爱卖身有多久了?”飞燕娇躯轻颤,脸sè转白,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握紧:“飞燕堕落风尘,情非得已,望大爷垂怜。”话音方落,一位中年**嗖地闪身过来,娇笑道:“叶老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我这女儿是卖艺不卖身的……” 胡笑天双目一瞪,沉声道:“霍妈妈,废话少说!”随手扔出几张银票,抱着人噔噔噔下楼去了。那霍妈妈暗啐了一口,忙不迭地捡起散落的银票,喜笑颜开。 飞燕的住处极为干净整洁,幽香弥漫,粉帐低垂,墙上挂了几幅临摹的字画,窗外竹影摩挲。当两人独处,飞燕心底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粉面羞红,挣扎着落地站稳,轻咬贝齿道:“叶老板,长夜漫漫,且让奴家服侍你沐浴更衣如何?” 一路走来,胡笑天心中激荡的情绪已逐渐平息,瞧着她任君采撷的娇媚神情,忍不住叹息一声,悠悠问道:“你还记得南山学堂吗?”当年他家贫而好学,便是到南山学堂偷听郭敬之授课。后来郭敬之被他求学之志打动,破例收录他为弟子,算是他的启蒙恩师。 飞燕浑身一震,面若死灰,失声道:“你是南山学堂的弟子?不,不可能!霍妈妈说你是扬州富商啊!”眼中涌起羞恼戒备之sè,颤声道:“莫非你与我爹爹有仇,今ri故意来羞辱我折磨我?” 胡笑天苦笑道:“月儿你听清楚了,我是胡小毛!” “你是小毛哥?”飞燕满眼的不可思议,仿佛见到了传说的妖怪,指着他叫道:“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小毛哥呢?你的年龄、相貌、身份来历统统不符。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胡笑天柔声道:“月儿,你别激动。只因我要躲避仇家,不得不施展异术改变了相貌,借着扬州富商的身份掩盖行迹。我记得你从前爱偷抹师母的胭脂水粉,爱吃烤鱼,爱捉弄人,不喜欢枯坐练字,不喜欢穿红sè衣裳,最怕的却是水蛇和蜘蛛,对吗?” 郭月香肩颤抖,眼中噙满了泪水,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扑进他的怀中粉拳乱捶,泣不成声道:“是你,真的是你!你这大坏蛋,为什么狠心一别十年?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伤心多难过?我爹死了,我娘病重在床,人家孤苦无依,求助无门,纵然想一死以保清白都做不到,你明白我的难处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我恨你,我恨你!” 胡笑天鼻尖发酸,百感交集,轻拍着她的脊背说道:“月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冷静回想一下,老师为何得罪了延安侯,又是被谁害死狱中?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原来郭月天生丽质,活泼开朗,常去参加诸如踏青、赏灯、游园等活动。有一回去何园赏菊,意外碰见唐胜宗之子唐骢,遭其sāo扰调戏,后来全赖友人维护方得以脱身。谁知唐骢贼心不死,第二天便派了媒婆追至郭家,许下厚礼,要将她娶回府做第十二房小妾。郭敬之外和内刚,自有文人风骨,岂会卖女求荣?当下把媒婆痛斥一番,将其扫地出门。那媒婆因此怀恨在心,在唐骢面前煽风点火,指桑骂槐。唐骢乃是眼高于顶的纨绔公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恼怒下带人直闯郭家,企图把郭月强行架走。郭敬之怒发冲冠,混乱中cāo起一方砚台砸去,恰好击中唐大公子的额头,血流如注。唐骢毫无父辈的血勇,竟被吓得当场昏迷,不得不黯然退走。 又过了数ri,御史郑霄忽然上奏,指责郭敬之在授课时“胡言妄语,擅自揣摩上意,”且评论诗词时,“对前朝多有溢美之词,疑似旧主难忘。”朱元璋勃然大怒,诏令锦衣卫擒拿郭敬之入狱,严加拷问。这下祸从天降,郭氏母女惊慌失措,尽起积蓄打点疏通门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仅过了三ri,郭敬之就在狱中“暴病身亡”。当死讯传来,郭夫人终ri以泪洗脸,不久便一病不起。到了这时,唐骢再次粉墨登场,露出了狰狞面目。他以郭夫人的生死为要挟,轻轻松松夺去了郭月的贞洁,并强迫她进入青楼,卖身救母!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杀机盈胸,恨不得立时把那唐骢剁成肉酱,语气森冷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发誓必杀尽这些恶毒卑劣的小人,以仇人之血洗净恩师的屈辱!” 郭月听闻他要替父报仇,不仅没有丝毫雀跃感激,相反满是惶恐惧意,拼命摇头道:“不,不要!唐骢乃侯爵之子,财大气粗,出入均有高手守护,岂是说杀便杀的?金陵乃皇城所在,绝不允许私人械斗,违犯者甚至要被当场处斩!你若执意杀人复仇,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不屑道:“哪怕是贵如侯爵,我yu杀之如探囊取物尔!” 郭月哪里肯信:“唐骢之流死不足惜,但你何苦要和他同归于尽?小毛哥,你千万不要冲动好不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爹爹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鲁莽行事,枉送xing命。”在她看来,胡笑天即使富可敌国,也根本不能与侯爵府抗衡。民与官斗,焉有胜算? 胡笑天苦恼地挠挠头,毕竟郭月并非武林中人,要想解释清楚得大费口舌,干脆避重就轻道:“你尽管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赴死的。” 郭月松了一口气:“你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胡笑天正sè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月儿,既然上天注定你我重逢,你可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过了今夜,我会替你赎身,然后派人护送你和师母去扬州,远离这伤心是非之地,好吗?” 郭月点点头,低声道:“你救我脱离苦海,我自然求之不得。你在扬州娶妻成亲了吗?嫂子是否是易于相处之人?” 胡笑天笑道:“其实我对扬州一点都不熟悉。不过扬州是我三姐的地盘,她重情重义,定会将你当成亲妹妹看待。”曾瑛已经站稳了脚跟,实力大涨,照料郭氏母女当是小菜一碟。 有了胡笑天的承诺,郭月如同卸去了千斤枷锁,轻松之余柔情暗涌,嗅着那浓烈阳刚的男人体味,不由心如鹿撞,面热身软,肌肤滚烫。两xing相吸之下,胡笑天本能地产生微妙感应,但觉胸前两团软肉绵滑挺翘热力十足,喉头一紧,某物登时坚硬如铁。郭月“哎呀”一声轻呼,羞得双颊通红,双手一撑,飘然退后站定。 胡笑天大窘,尴尬地道:“月儿,我无意亵渎……” 郭月脸sè由红转白,打断他道:“并非月儿故作矜持,只是残花败柳之躯如何能侍奉君前?我的身子不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不想弄脏了你。”说着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一颗颗坠落,凄楚动人。 胡笑天又是难过又是痛惜,大声道:“月儿,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圣洁无暇的!你就当是做了一回噩梦,梦醒后你仍是你,要开开心心的活着,懂吗?” 郭月幽幽道:“如果仅是一场噩梦,那倒好了。小毛哥,我最宝贵的东西没能交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若有来世,我会求玉皇大帝保佑,把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交你呵护。你,愿意要吗?” 胡笑天喉头如火烧火燎般疼痛,嘶哑着声音道:“愿意!” 郭月凄然一笑,忽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曾经答应过我做三件事?后来你忽然消失了,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如今我旧事重提,你不会耍赖否认吧?” 胡笑天道:“当然不会。能为月儿做事是我的荣幸!” 郭月扑哧笑道:“算你识相。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是你今晚抱着我睡上一觉,其次我要听你说一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第三嘛,你我结为异姓兄妹好不好?” 胡笑天瞧着她含泪的笑脸,如何能狠心拒绝? 烛火熄灭,暗香浮动。两人和衣而卧,絮絮叨叨讲述着别后情形,不知不觉长夜消散。次ri一早,胡笑天叫来霍妈妈,为郭月赎身脱籍(无尽武装最新章节)。待诸事办妥,离了醉香楼,两人至郭家接了郭夫人一起回转叶府,延请名医诊治调养不提。 过了午时,章国荣脚步匆匆的回府复命。胡笑天接过他整理的资料,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是文字,一部分记录了近两ri的江湖动向,一部分记录了烟雨楼的概况和秘辛,最后一部分记录了大明皇帝朱元璋的喜好及xing格分析。 根据资料所示,江湖上重量级的高手正纷至沓来,姬浩明却闭门不出,引起外人无数猜测。此外,唐门庞大的送亲队伍将于两ri后抵达金陵,婚礼的主角唐雪也在队伍之中。关于莫愁湖的巅峰之战,万众瞩目,连锦衣卫都惊动了,甚至破天荒地发布告令,严禁民众六月十九ri夜靠近湖畔。而大宗师君忘忧对此事一直保持着沉默,既不阻止亦不赞成,仿佛不知道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 胡笑天喃喃道:“究竟大宗师是故作高深,还是不屑一顾呢?” 章国荣忍不住道:“老爷,我猜大宗师是默许的态度。” 胡笑天如同在迷雾中看到了一束电光,颌首道:“不错!姬浩明出道以来顺风顺水,从无败绩,其实于武道修行反而不利。既然我这块磨刀石从天而降,怎能不好好利用呢?届时不论胜败,姬浩明都将获益匪浅!”顿了一顿,摇头笑道:“是了,若非他老人家亲自出面,锦衣卫又怎会发出禁令通告?” 章国荣衷心赞道:“老爷,你这时候仍谈笑自若,实在让人佩服。”要知道姬浩明一方有唐门,有七大剑派,有锦衣卫,有大宗师,势力强大至令人窒息,而胡笑天身为他的对手,却是孤身出战(网游之天谴修罗全文阅读)! 胡笑天笑骂道:“你少拍我马屁。万一我因为轻敌而失手落败,你就是罪魁祸首。” 章国荣忙捂住嘴巴,闷声道:“得,您当我放屁好了。” 胡笑天继续翻看下去,看到涉及烟雨楼的部分,神情渐渐凝重。因朱元璋出身卑微,借着江湖帮会的支持扶摇直上,开疆扩土,定鼎中原,所以他称帝后最为忌讳朝中重臣和江湖势力有所勾结,更不允许黑道帮派称王称霸。为防患于未然,清除心怀不轨之徒,朱元璋授意秘密创建了烟雨楼,招纳天下高手,触须遍及大江南北。自烟雨楼创立以来,策划发动许多yin谋,剿灭了数百帮派,或杀或囚的江湖豪杰无以数计。例如曾多次引发江湖动乱的九阳神功秘笈,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烟雨楼楼主已更换了三代,如今的掌舵人为朱元璋的侄子朱焘,他同时兼任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狡诈多智,狠毒非常。 胡笑天皱眉道:“烟雨楼既是皇帝的爪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打压清剿黑道帮会无可厚非。但青龙会为北方黑道霸主,行事猖獗,不断招兵买马,已有尾大不掉之势,为何却不被烟雨楼重视呢?” 章国荣嗫嚅道:“我曾听伯父说过,烟雨楼并非对青龙会坐大视而不见,很可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时机一到便痛下杀手。” 胡笑天心中一动:“章伯父之言,一针见血啊!青龙会这些年实力膨胀过快,也不知吞并了多少帮会,定会有疏漏之处,烟雨楼要安插眼线实在轻而易举。待收集齐全了罪证,再将其首脑骨干一网打尽,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了。朱焘果然好算计(莽荒纪最新章节)!”话又说回来,假若朱焘是个草包,又怎能借刀杀人逼死曾志雄?又怎能把天下会残余势力逐出金陵,迫使曾瑛冒死求变? 青龙会外联北元、倭寇、高丽,内有白莲教、白云宗等为盟,看似强盛,在朝廷面前实则不堪一击。先不说朱元璋可以调动多少军队平乱,单是烟雨楼和锦衣卫联合起来,便足以应付任何挑战了。何况在这背后,还藏着一位显然和皇室关系暧昧的大宗师!有君忘忧坐镇京师,即使四大神将齐至,也休想掀起什么风浪!陈天野纵有大志,无奈乱世已过,人心思定,所有的谋划心血怕是吃力不讨好。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陈天野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罢休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一名仆人惶惶张张地跑来:“老爷,不好了!延安侯府的人忽然闯进咱家,叫嚣着要把郭小姐带走,还砸了几样东西,叫您马上出去回话。” 胡笑天和章国荣对视一眼,气极反笑:“坏事做绝,丧尽天良,居然还敢上门挑衅闹事?我正想着明ri去讨回公道,他们今天反而先动手了,难道想赶着投胎重生吗?有趣,有趣!” 章国荣听出他话中冰冷的杀机,忙低声劝道:“老爷,民不与官斗,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胡笑天淡淡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只愁事情闹得不够大,引不出唐骢这个正主儿呢!至于事后该如何收场,自有人会头疼,那不是我的问题了!”话锋一转,又道:“你立刻出府,着手调查前年敬之冤死一案,到底有哪些人牵涉其中?这些人身居何处?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勾当?既然撕破了脸,我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请继续支持大海)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八章 为师报仇 大厅内一片狼藉,不仅花盆摆件遭了秧,连墙上的字画也被撕烂揉成一团,众仆人挤在门外敢怒不敢言。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翘着腿坐在主位上,不耐烦地拍桌叫道:“姓叶的是不是在摆谱呀?三爷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胆敢怠慢我延安侯府,我就敢把这座破宅院一把火烧了干净!别以为有了几个臭钱,尾巴能翘上天去!在京师的地面上,抬头王侯低头将军,像他这样的商人屁都不是。”在他身后并排站着四名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趾高气扬目光不善。 “擅闯民宅,狂言纵火,阁下莫非不知道世上有王法吗?”胡笑天阔步走出,面沉如水,眼底隐约可见火焰跳动。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你便是叶锦荣?区区一个扬州土鳖,和我延安侯府谈王法,不要笑死人啦!姓叶的,京师的水很深,很容易失足淹死。你听仔细了,只要你乖乖交出飞燕那贱人,并送上纹银五千两赔罪,这事就揭过不提。否则,小心你的身家xing命!” 胡笑天挥手屏退众仆,强抑怒火道:“我出钱替飞燕赎身,天经地义,两厢情愿,不知延安侯府为何横加干涉?” 那中年男子鼓起鱼泡眼道:“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不知内情?” 胡笑天道:“叶某昨ri方至京城,于醉香楼中偶遇飞燕。我们两人是一见钟情,却不晓得犯了延安侯府什么忌讳?” 那中年男子冷哼道:“那贱人的父亲曾冒犯了我家公子,偏生死得早,所以唯有父债女偿了。我家公子说过,她必须在青楼行当中替父赎罪,被千人骑万人跨,直到人老珠黄为止。三爷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秦淮美女数不胜数,该放手时要放手,不要因小失大!” 胡笑天道:“你们明摆着是仗势欺人,不讲道理了。” 那中年男子嗤笑道:“我就是仗势欺人你又能怎样?咬我吗?” 胡笑天沉默半响,缓缓道:“因抢亲不成,额头被砚台击伤,所以害得对方家破人亡不算,还要彻底毁掉无辜少女的一生?唐骢唐大公子果然是心胸狭隘,手段yin毒,卑鄙无双。真不知道他爹娘是干什么吃的,竟教出这等无耻之徒!” 那中年男子勃然大怒,跳脚大骂道:“混账东西,你口出秽言侮辱侯爷及夫人,罪该万死!来人呀,给我往死里打!”那四条大汉轰然应是,张牙舞爪地猛扑过去。 胡笑天冷冷道:“狗仗人势,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身子一晃,不等对方看清楚,举手封住那四条大汉的要穴,接着一指点出,重重戳中那中年男子的肩胛骨。他对这为虎作伥的小人极为厌恶,决意要惩戒一番,直接用上了魔教秘术。 那中年男子作威作福惯了,本身却没有半点功夫,但觉肩骨剧痛,一股诡异的热流直冲体内,所过之处如刀剑割锯,不由得直接瘫软在地,一时间涕泪交流,不住翻滚哀嚎。那四条大汉看得冷汗淋漓,仿佛是一跤跌进了冰窟,由内而外通体冰凉。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哀嚎声才终于停止。胡笑天似笑非笑道:“滋味怎么样?还想再来一次吗?”那中年男子虽跋扈嚣张却不愚蠢,如何不晓得自己惹上了武林高手?回答稍有不慎,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叶老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满嘴喷粪,还望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小的也是奉命跑腿罢了,不值一提呀。”胡笑天道:“我瞧你威风凛凛,在延安侯府地位应该不低吧?”那中年男子道:“哪里哪里。小的姓唐,名三木,乃延安侯府的三管家,纯粹是打杂帮闲的角sè。”胡笑天点头道:“堂堂的侯府管家,位高权重,正好够资格帮主人处理杂务。如果我没猜错,唐骢在等你回报消息罢?他现在哪里寻欢作乐?”唐三木略一犹豫,胡笑天作势yu点,吓得他大叫道:“我说,我说!大公子邀了一帮朋友,到玉竹园喝酒去了!”胡笑天沉声道:“唐三木,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欺骗我。万一我扑了空,唯有借你的人头发泄怒火。”唐三木急忙赌咒发誓,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证明自己。 胡笑天懒得废话,把唐三木等人都用绳索捆了,丢进书房不予理会。然后派人护送郭氏母女即刻出城,同时遣散府上众仆人,叮嘱他们暂时守紧口风,明哲保身。众仆人以为得罪死了延安侯府,无不心中惴惴,赶紧在大祸临头前作鸟兽散。 “玉竹园”亦位于秦淮河畔,临近夫子庙,因院内遍种异种雪竹而得名。在金陵城内,玉竹园、海棠阁、望月楼、梦莲画舫艳压群芳,令无数浪荡子趋之若鹜——玉竹园清新雅致,园中女子jing擅曲艺歌舞;海棠阁富丽堂皇,各国各族美女层出不穷;望月楼常举办诗词盛会,来来往往俱是文豪学士;梦莲画舫最为神秘,非大富大贵之人恕不接待。至于四大青楼的当家花魁,都是美艳绝伦的尤物,暂不细表。 天sè方暗,雪竹轻舞,人来车往,好生热闹。易容换装的胡笑天随着人流策马而行,左顾右盼,神采飞扬,远远一看便是挥金如土的豪门公子。等他下了马,阅人无数的老鸨立时贴了上来,笑颜如花,亲热无比。 胡笑天顺手在那熟透的身子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道:“延安侯府的大公子在哪里喝酒?他祖母的,这帮见sè忘义的混蛋说的比唱的好听,竟然不等我来就开席,改ri要他们好看。” 那老鸨眼神闪烁,媚笑道:“公子面生得很,是初次来玉竹园游玩吧?不知府上当家的是哪位大人?” 胡笑天横了她一眼,道:“你是在盘小爷的门路?怕我花不起钱吗?我告诉你,小爷来自燕京,我叔叔是燕王的护卫统领张玉!”说话间故意散发出森冷剑气,周围温度骤降。 那老鸨吓了一跳,燕王可是当朝红人,据说在北方杀得蒙古人哭爹喊娘,血流成河。在他身边当护卫的,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这年青人既是护卫统领的侄儿,怕是同样的心狠手辣,万万不能得罪。忙恭请胡笑天入内,亲自带着他穿廊过院,来到一座jing美的竹楼前。 竹楼内灯火通明,丝竹曲乐声悠扬不绝,间杂着阵阵娇若银铃的嬉笑声,正是酒宴渐入高/cháo的时候。 那老鸨讨好地笑道:“张公子,小侯爷他们就在‘忘忧楼’内品鉴歌舞,您看……”胡笑天摆摆手道:“你去忙吧,我自会和唐大打招呼。”那老鸨暗松一口气,直到目送他步入楼中,方翩然而去。 一踏进大门,一股混合了酒香的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熏人yu醉。只见偌大的花厅中,八名身着露脐短装的红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ru波臀浪起伏,肌肤雪白耀眼。左侧靠窗处跪坐着一列手持乐器的少女,正面及右侧的案几后,各有五六名锦衣公子在开怀畅饮,且怀中都拥着姿sè非凡的美女。他们或在饮酒说笑,或在**怀中的美人,或在掷骰斗酒,放浪形骸,无所顾忌。 胡笑天冷眼扫去,沉声道:“哪一位是延安侯府的唐大公子?张某有要事相商!”他出声时隐含内劲,彻底压过了音乐声,直震得众人耳膜微疼。反正打定了主意掀场子,干脆跳过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单刀直入好了。 乐曲声戛然而止,众舞女如受惊鸟雀般散开,屋内诸人不约而同地转首打量这不速之客。坐在首位的一位华服青年砰的一顿酒杯,厉声道:“混账,谁让你进来大呼小叫的?快滚出去!” 胡笑天盯着他问道:“你就是唐骢?” 那华服青年与他目光一触,不知怎的心底生寒,如坐针毡,皱眉道:“我不是。你又是什么人?意yu何为?” 胡笑天道:“我是唐骢的债主,今ri讨债来了。” 那华服青年奇道:“咦,你敢追到玉竹园讨债,胆子不小嘛!”说着一拍右侧同伴的肩膀,笑道:“小唐,莫不是你又惹下了什么风流债,人家的情郎找你报仇来了?” 唐骢相貌尚算俊秀,面无血sè,双唇极薄,笑道:“小公爷,休听此人胡说八道,我几时欠过外债?敢情玉竹园的管事瞎了眼,连阿猫阿狗都放进来,等会要让雪小姐自罚三杯赔罪。”斜了胡笑天一眼,挥挥手道:“你快走开,别扰了我们的酒兴,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笑天冷冷道:“我瞧你人模狗样的,怎么心肠如此龌龊yin毒?” 唐骢双目圆瞪,气得满面通红,怒道:“你说什么?是不是活腻了想去投胎?” 胡笑天道:“唐大公子,先别放狠话。我来问你,国子监博士郭敬之是怎么死的?他死之后,你又对他的家人做了什么?” 唐骢浑身一震,面容不觉有几分扭曲狰狞:“郭敬之一穷酸腐儒,死便死了,与我何干?难道你想为他伸冤翻案不成?我多余提醒你,他犯下的是大不敬之罪!你质疑此案,则是对皇上不敬,其心可诛!” 胡笑天道:“唐骢,你做贼心虚了!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为了强占郭家独女,不惜构陷郭先生,又买通狱卒将他毒死狱中,真以为苍天无眼吗?我今天来此,便是要替郭先生讨还公道。” 唐骢狂笑道:“你以为你是大理寺卿,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又有什么证据拘捕我?对付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本公子只要一根手指头便够了。” 胡笑天道:“是吗?那我来领教一番。”双拳握紧,指骨噼噼啪啪作响,迈开大步逼了过去。 众公子面面相觑,这是要打架动粗吗?他们横行京师,为非作歹,所依仗的无非是家丁护卫凶狠勇武,自己本身却是从不出手的。眼看胡笑天身躯雄壮,气势汹汹,谁也没有勇气上前阻拦。 唐骢尖叫道:“站住,君子动口不动手!” 胡笑天淡淡道:“我不是君子!” 那华服青年浓眉一皱,情知事情无法善了,蓦地扬声道:“常福、常贵,把此人叉出去,不准他撒野捣乱!” “是!”声音落处,两名灰衣仆人嗖的穿窗而入,横臂拦住去路。他们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一人瞎了左眼,一人缺了半只耳朵,浑身散发着百战余生的铁血味道,同时张开蒲扇大手狠狠抓去。胡笑天双臂一格,如铁棒相击,砰的一声闷响,常福、常贵面sè涨紫 身不由主地踉跄倒退,噗通跌坐在地。 那华服青年神sè剧变,失声道:“内家高手?!常安,现身!”一探手抓住唐骢后颈的衣领,拖着他迅速后退。 忽见青光电闪,刀气冷厉,一条黑影连人带刀猛扑下来,刀法凶猛霸道,赫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七煞夺命刀”。胡笑天脚步一错,霎时闪至攻击的死角,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正中大刀的刀背。那常安但觉五指剧震,虎口一热,钢刀脱手飞出,大惊中飞腿连踢,浑然不顾自身安危。胡笑天心念微动,看来这小公爷身份尊贵,随同的护卫深知责任重大,宁死不退,自己倒不宜节外生枝了。 人影一花,胡笑天已把唐骢抢到手中,腾身飞跃,转眼没入夜sè不见。众公子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是谁忽然放声尖叫…… 是夜,因延安侯之子遭强人劫持,兵马司、锦衣卫等大索京师,缉拿盗贼匪徒数以百计,并击杀身份不明者百余人。各路江湖豪杰纷纷乘夜逃出城外,财物损失者十有**。 次ri清晨,唐骢的尸首被高悬于城楼旗杆上,一旁附有血书“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延安侯闻讯暴跳如雷,悬赏十万白银缉拿凶手,举城震动。稍晚时分,锦衣卫接到告密信件,即遣人搜查御史郑霄府宅,得违禁图书七十二册,又有数封信件,均有鼓吹太子即位之意。郑霄惶恐,拒不认罪,结果仍被收审下狱。与此同时,杏花街的媒婆展氏、乌鸡巷的狱卒汪小五先后突发恶疾,吐血暴毙。 在人口多达数十万的京城,区区数人的生死如同一朵渺小的浪花,转瞬消失无影。大街上熙熙攘攘,车马川流不息,秦淮河水曲折蜿蜒,一如往ri般宁静迷人。 胡笑天duli桥头,目送着章国荣乘船远去,心中波澜起伏。章国荣此次受他所托返回扬州,主要是安排郭氏母女隐姓埋名,躲避延安侯府的血腥报复。斩杀仇人之事看似隐秘,但锦衣卫和烟雨楼手段通天,迟早会透过蛛丝马追查到“叶锦荣”的头上,因此这个身份是不能再用了,原订的计划只好作废。而没有了商人的身份掩护,再想和官府或锦衣卫搭上线,怕是难如登天了。至于当面拜见朱元璋,则更是遥不可及。他始终牢记着玄宗的嘱托,想设法和大明朝廷合作,把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让他们不再挨饿受苦。不过这种涉及数十万人迁移的大事,如得不到皇帝的首肯,根本不可能实际推动。可惜他既非世家子,亦非金榜题名的进士,只是一位行走江湖的魔教弟子,又哪有机会觐见皇帝诉说详情?当此之时,按正常渠道走是无计可施了,唯有另辟蹊径。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上门求见血煞独孤宇。 独孤宇乃魔教长老中最为强横的一位,与项虎齐名,其所辖区域正是江浙一带。不久之前,独孤宇被人暗中下毒,险遭青龙会、白云宗伏击刺杀,幸亏胡笑天及时出手,替他化解了一场天大的危机。不过当时战况激烈,局面复杂,两人并未有机会深谈。 对于这位名头极大的长老,胡笑天自然不能采取以力服人的方式,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会有用吗?要知道在魔教内部,因历史渊源和族群差异,强硬好斗者仍占了多数,他们宁可抗争到底,也不愿意向汉人朝廷臣服。而独孤宇是纯正的九夷族人,又以残暴善战著称,多半要划归主战派的行列。假如双方话不投机,甚至有当场翻脸成仇的可能,将对教主之争产生致命的影响。 胡笑天思前想后,不由摇头失笑:“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但求问心无愧罢了!”既然答应了玄宗,便要披荆斩棘全力以赴,哪怕因此失去教主宝座又如何?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神州大地苍茫无垠,哪里没有安身之所!主意既定,脑海中陡然闪过一张娇俏幽怨的面容——要拜会独孤宇,必定绕不过独孤雁。虽说他曾婉言拒绝了独孤雁,但她大胆泼辣,xing如烈火,岂会轻易放弃?万一独孤宇舔犊情深,有意促成女儿的心愿,他是该继续回绝呢,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十九章 拜会血煞 玄武大街西一巷,闹中取静,行人稀少。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两侧的宅院墙高门阔,屋瓦连绵,数丈高的大树随处可见。胡笑天直走到巷尾,方看到“观澜阁”的匾额。 独孤宇的居所占地极广,也不知有几近几深,平淡内敛,自外部看殊无特异之处。大门紧闭,静寂无声,仿佛荒废了许久。 胡笑天按规矩轻叩门环。过了片刻,门后传来懒洋洋的询问声:“来者何人?有何要事?”胡笑天道:“胡某与骆飚骆公子、姚铁姚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今ri特上门拜会,烦请通报一声。”那人愣了一愣,声音立时变得恭敬:“阁下可是胡四公子?”胡笑天道:“正是。”心中微讶,莫非独孤宇已猜到自己要来,事先有所吩咐? 只听门后声音嘈杂,跟着门轴转动,两扇门板轰然大开。一位中年男子迎上数步,躬身道:“恭迎胡四公子大驾光临!小的已派人禀报主人,请公子至大厅相会。”胡笑天颌首道:“带路吧。” 转过照壁,方走了十余步,只见人影连闪,骆飚、姚铁、余放、陶本章等联袂奔来。姚铁最是激动,甫一照面便噗通跪倒,抱拳道:“当ri姚某身陷绝境,全赖公子出手解救,请受我一拜!”胡笑天急忙抢上扶住他,佯怒道:“同门相助,天经地义,你是要折杀我吗?快快请起!”双手一抬,姚铁便身不由主地站直了身。 骆飚、陶本章等眼皮微跳,心中暗暗骇然,胡笑天轻描淡写露出的这一手,乃是举重若轻的上乘境界,至少要超过姚铁两个层次。自上次分别至今不足一月,他的修为怎能进展到如此程度?这样可怕的修行速度谁可匹敌?目前四大弟子中以赤阎武功最强,但照此情形看,胡笑天铁定会后来居上。陶本章哈哈笑道:“小铁,公子也曾救过我的xing命,难道我也要磕头以示感激吗?所谓大恩不言谢,铭记在心便是了,不必搞太多虚礼。”骆飚笑道:“公子亦是xing情中人,我们不如在酒桌上见真章吧!” 胡笑天心中欢喜,对此行的把握又多了三分,大笑道:“以酒会友,正合我意。大伙都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千万别跟我见外!”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飞身掠来,远远的便叫道:“胡大哥!” 胡笑天硬着头皮招手道:“雁子!” 独孤雁依然是一袭如火红装,蛮腰紧勒,双腿修长,动人的曲线尽览无遗。她喜笑颜开,双目熠熠生辉,毫不避嫌地抓住胡笑天的手臂,嗔道:“你怎么拖到今天才来看我?人家天天念叨着你,你知不知道?” 胡笑天揉了揉鼻子,苦笑道:“雁子,说来话长了。我仇家遍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若是张扬突进,或许就到不了金陵了。” 话音方落,忽听有人接口道:“哼,畏敌如虎,瞻前顾后,怎配拜入教主门下?胡笑天,你比战公子差远了!”出言之人长发披肩,威猛如狮,背后双刀交叉,一双暗含妒火的眼睛瞪得滚圆。 “大哥!”“大哥,不可无礼!” 陶本章脸sè一沉,喝道:“钟涵,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四公子单人独剑力挫群敌,浑身是胆,岂容你出言污蔑?数ri之前,是谁斩杀洪泽巨寇?又是谁先败武当弟子,再败衡山高青城?以公子之威,逼得姬浩明不得不严阵以待,生恐‘天下第一’的名号旁落。至于你推崇的战锋公子,却是姬浩明的手下败将,岂可同ri而语!” 胡笑天心如明镜,这钟涵大概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见不得独孤雁与自己亲热,所以言辞锋利,咄咄逼人。钟涵为五虎将之首,名声远播,是魔教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只要打消他的顾虑,便可化敌为友。微笑道:“陶叔,话不能这么说。二师兄毕竟入门在先,任何时候我都要尊重的。” 钟涵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即使明晓得胡笑天战绩惊人,嘴上仍不服气:“胡公子,江湖上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钟某不才,想请公子指点一二!” 陶本章大怒,沉声道:“钟涵,公子身份尊贵,你却一再出言不逊,莫不是想让长老责罚不成?” 胡笑天摆摆手道:“陶叔切莫动怒。神教内部向来不禁比武争斗,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身份地位乃是其次。既然钟涵钟大哥有兴趣,胡某如何能推辞不战?为免耽误正事,就以十招为限如何?” 钟涵板着脸道:“十招就十招!” 胡笑天内力一振,将独孤雁轻轻推开丈远,淡淡道:“请!” 众人见状瞳孔又是一缩,内力外放并不出奇,难的是控制入微不带丝毫烟火气息!达到此境界者,已属江湖一流高手了。 钟涵登时心中凛然,如火的战意漫过全身,血脉贲张。他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xing子,遇强愈强,遇狠愈狠,往往凭借疯狂的意念最终拖垮敌人。他能获得血煞的衣钵真传,除了天资过人外,关键是意志力极为强大,绝不言败。当下深吸一口气,蓦地狂吼道:“看拳!”双臂一振,拳风怒卷,一招“雷霆裂空”当胸轰出。 狂风压面,胡笑天同样扬起双拳击去。他施展的是战神拳,刚柔相济,暗合yin阳变化之道,似慢实快,后发先至。 砰!四拳相击,如闷雷轰鸣。可怕的拳劲压缩到极致后炸开,仿佛风暴忽至,飞沙走石,将四周的花草席卷一空。 钟涵但觉惊涛骇浪般的内劲一波接一波拍来,仿佛无穷无尽,恐怖的压力令人绝望。他双足深陷地面,头发根根倒立,手臂上青筋暴凸如蚯蚓,拼命把潜能激发到了极限。胡笑天只是要立威而已,并不想重伤对手,拳势微收,顺势伸足轻轻一勾,噗通一声闷响,钟涵猝不及防下重重仆倒,跌了个灰头土脸。 胡笑天抱拳道:“钟大哥,承让了!” 钟涵迅疾跃起,满脸燥得通红,仅仅一招便黯然落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下意识地朝独孤雁望去,只见她满脸的喜悦赞叹,分明是站在了对手那一边,不禁心如锥刺,大叫道:“我不服!我要跟你比试兵器!”“仓啷”抽刀出鞘,轻轻一挽刀花,冷风尖啸,刀光交叉劈落,势如疯虎。 陶本章等都是一惊,钟涵所施的乃是“血煞狂刀”,为独孤宇独创,出刀必染血,杀敌不留情,万一他误伤了胡笑天,那该如何收场?独孤雁急得直跺脚,叫道:“胡大哥,速退三步,小心右肋!” 钟涵郁闷得几yu喷血,独孤雁胳膊肘往外拐,尽泄刀法奥妙,自己岂不是输定了?胡笑天闻言微微一笑,不退反进,剑光忽闪,连人带剑猛撞进雪亮的刀光之中,刚猛霸烈处丝毫不落下风。只见刀剑铿锵交触,火星飞溅,凛冽寒气狂卷扩散,迫使观战众人纷纷后退。突然,剑光暴涨,如怒海cháo涌,浊浪滔天,天地间充斥着无情毁灭之意,完全压制住了钟涵的血腥煞气。众人甚至有种错觉,或许下一刻,钟涵便要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战至此时,骆飚、姚铁等无不sè变。独孤雁终究心软,忍不住道:“胡大哥,剑下留情。” 当!又是一声巨响,人影分离。 钟涵双刀护身踉跄数步站稳,先前的狂傲之气一扫而空,眼底的屈辱之sè愈浓。他是何等高傲要强的人物,还有何颜面继续纠缠?毕竟双方不是死敌,难不成真要施展魔教解体**同归于尽?惨笑道:“公子剑法果然了得,钟某自愧不如。”说罢还刀入鞘,头也不回地纵身而去。 独孤雁道:“大哥,你去哪里?”陶本章轻咳一声,道:“雁子,别管他了。男人不经挫折,难成大器。” 经过这一小插曲,陶本章等对胡笑天又高看一眼。在魔教之中,强者永远是受人尊敬的。何况以胡笑天表现,将来极可能力压同门出任下一任教主。试问有机会提前押注赢家,谁会傻乎乎地放过? 胡笑天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大厅,瞧见独孤宇立于门外迎候,忙抢前施礼道:“独孤长老,别来无恙乎?晚辈冒昧来访,多有打扰了。” 独孤宇不冷不热道:“公子客气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子忽然造访,只怕不单单是来叙旧情吧?金陵不比其他地方,藏龙卧虎,深不可测,若是行差踏错便有灭顶之灾。老夫若能帮得上忙自不必说,万一难度太大使不上力的话,还请公子谅解。” 胡笑天暗骂老狐狸,态度模棱两可,滑不留手,让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笑道:“独孤长老乃神教中流砥柱,名震大江南北,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何须如此自谦?只要长老出马,任何难题都迎刃而解。前几ri长老遭皇甫济、费智贤联手伏击,形势一度极端不利,结果还不是平安突围吗?说实话,如果当时被围困的是项长老,多半要折戟沉沙了。”反正他不怕得罪项虎,即使有风声传到西安也不在乎。 独孤宇被拍了一记马屁,脸sè舒缓三分,心知对方是在暗示曾有恩于自己,倒不好事事回绝了。道:“无论怎么说老夫都欠了公子一个人情,只要力所能及的,公子尽管直言。” 胡笑天道:“长老千金一诺,我是记住了!” 两人相视大笑,携手步入厅堂。当下宾主分头落座,饮茶寒暄,不咸不淡地相互恭维几句。独孤宇瞥了女儿一眼,忽道:“衣舞凤衣长老回归神教一事,公子可曾知晓?”胡笑天道:“当然知道。”独孤宇笑道:“衣长老大难不死,乃神教之幸!于公子而言,则是夙愿得偿,喜从天降了。等你们两人大婚之ri,老夫必送上一份厚礼,届时万勿推辞!”胡笑天拱手道:“多谢长老吉言。” 独孤雁手足冰凉,热泪盈眶,蓦地尖叫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讨厌!”咣当踢翻了椅子,夺门而去。 独孤雁的小心思,在座诸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可是独孤宇又怎么允许女儿嫁人为妾?若胡笑天是教主还罢了,但教主之争尚未明朗,独孤宇又怎敢贸然表态站队?一旦站错了阵营,后果极其严重。他当众提及胡衣的婚事,正是隐晦的表明态度,让女儿死了这份心。 胡笑天暗叹一声,硬起心肠只做不见,正sè道:“独孤长老,我之所以千里奔赴金陵,实是奉了教主密令,要做成一件大事。但我初来乍到,苦无门路可走,还望长老能鼎力相助。” 独孤宇奇道:“难道公子不是为了挑战姬浩明而来?” 胡笑天道:“约战姬浩明不过是我掩护行藏的手段。” 独孤宇点点头,当即让陶本章等出到厅外严密防卫,肃容道:“既然是教主有令,属下怎不竭尽全力?公子请讲!” 胡笑天简明扼要地把任务交代清楚,也把自己身具“冥神真气锁”的秘密和盘托出,最后说道:“教主念念不忘族人疾苦,期望大家能顺应天命,融入大明皇朝。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先探明朝廷的态度。否则,一切努力都成泡影。” 独孤宇身为魔教长老,岂会不了解魔教如今的困境和九夷族人生活的艰辛?喃喃道:“教主心怀宏愿,目光长远,果非我辈能及!难怪他当初不顾众人反对,铁了心收你为徒,传授你护教神功。你是血统纯正的汉人,与汉人皇帝打交道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你和教内各大宗族没有任何牵扯,易一碗水端平,大刀阔斧地破除弊病。教主此举,其实是暗示你接任教主之位了!” 胡笑天不动声sè道:“教主之意,我不敢妄加揣测。不知独孤长老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独孤宇垂首沉吟半响,不答反问:“若由公子主导推进,那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胡笑天道:“本教的前途命运,以及数十万族人的迁移安置,关键取决于当朝天子。只要他肯点头,任何困难都不在话下。因此,首先要探明皇帝的态度,让他接受我们的诚意,而后才能论及其他。” 独孤宇道:“这样说来,你是把筹码都押在朱元璋身上了?那你知不知道这位开国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缓缓道:“朱元璋出身于贫苦农家,其人意志坚韧,刻苦好学,胸怀广阔,善于用人,文韬武略均超人一等。他尊师重儒,推崇佛教,颇为关心平民百姓,深恨贪官污吏,有意打造大明盛世。在朝廷中,他一言九鼎,杀伐果决,无人敢拂逆其意。” 独孤宇叹道:“公子毕竟不在京师定居,远离皇城,对朱元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心狠手辣,疑心极重,即便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功臣宿将,想杀便杀,从不手软!曹国公李文忠,为朱元璋的亲外甥,被御医下毒毒杀;宰相胡惟庸劳苦功高,被诬以谋反之罪诛杀九族;开国第一功臣徐达威震宇内,因病卧床期间,吃了御赐的蒸鹅而死。为了巩固皇权,朱元璋这些年罗列各种罪名,处死了数以百计的国戚勋贵、将军朝臣,连坐被杀者多达数万!公子若是与朱元璋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随时有粉身碎骨的风险!”顿了一顿,又道:“明教因朱而兴,亦因朱而衰,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明教徒最盛时号称有近百万人,教主张子毅武功天下第一,结果如何?在明教之前,白莲教为第一大教派,红巾军遍及大江南北,教主韩林儿甚至立国称帝。但不久白莲教的基业灰飞烟灭,韩林儿溺水身亡,最后得益的正是朱元璋!万一他口蜜腹剑,故技重施,我们该如何应对?” 胡笑天听得彻骨生寒,以朱元璋的心机手段,岂会对魔教法外施恩,既往不咎?单从他接连搞垮白莲教、明教、天下会来看,绝对不会允许江湖帮派做大,以免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帝位。如果他将九夷族人骗出藏身之所,忽然翻脸展开屠杀,魔教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独孤宇盯着他yin晴不定的脸sè,往后一靠,淡淡道:“现在公子有何决断?是否要放弃原来的计划呢?” 胡笑天握紧双拳,毅然决然道:“我身受教主再造之恩,唯有舍命相报,纵使前路难如登天,也决不放弃!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首先迈出第一步。至于朝廷是否接受,那另当别论。” 独孤宇道:“既然公子有百折不挠的决心,老夫就不多泼冷水了。前车之鉴不远,小心谨慎方是正理。我安排你和朱焘明晚见上一面,探一探朝廷的意向,如何?” 胡笑天一震,脱口道:“朱焘?那岂不是烟雨楼楼主?” 独孤宇点头道:“朱焘乃朱元璋的亲信,代表朝廷暗中把控江湖大势。只有通过他,才可以了解大明皇帝的意图。未来是福是祸,就要看你的判断了!”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二十章 如意赌坊 大明皇朝建立后,外逐异族,内安百姓,迅速平息了天下乱象,国势是蒸蒸ri上。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玄宗审时度势,强行压制教内野心之辈,下令魔教逐步收缩退隐,不得无事生非。十余年下来,魔教已和朝廷达成了默契,相互间暗通消息,不会轻易触犯彼此的底线。而且出于牵制青龙会、白莲教、白云宗的考虑,朝廷方面也需要有一支威慑力量的存在,不会糊涂到把魔教推入敌对阵营。 胡笑天听着独孤宇娓娓道来,百感交集,愈觉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先不说朱元璋的权衡之术如何老辣,原来玄宗自困于雪山之巅,并非单纯是修炼灭世霸王决的缘故,而是以身垂范,向朝廷做出退让的姿态!不然,以他通天彻地之能,何须绝足于中原?若是他在中原腹地纵横驰骋,即使皇宫大内高手云集,朱元璋怕是寝食难安吧。再往深处想一层,玄宗约战君忘忧,表面上看是为了争夺虚名,其实不论胜败均抱定了必死之念,好令朱元璋彻底宽心。可以预见,两大宗师决胜于雪峰之ri,便是玄宗踏破虚空之时。 胡笑天离席而跪,恭恭敬敬地朝西北方拜了三拜,含泪道:“师尊在上,为了族人的福祉,您忍辱负重,不惜一死,弟子怎能辜负您的厚望?我胡笑天对天发誓,此生定会完成您的心愿,不然天打五雷轰,形神俱灭!” 独孤宇眼中神光忽闪,低声道:“教主如ri中天时却选择了急流勇退,避免因汉夷之争而使族人亡于战火。但愿你谨记今ri誓言,大公无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的谈判就由你全权代表神教了,老夫听凭你差遣。” 独孤宇能驻守京师,堪称玄宗真正的心腹,胡笑天怎会得意忘形乱指挥?忙道:“长老千万莫折杀晚辈!您和教主并肩杀敌,纵横天下时,小子还没出世呢,怎敢不知分寸的指手画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要从千头万绪中找到出路,您的指点至关重要。” 独孤宇正sè道:“老夫jing通的是武技杀戮,大局谋划、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并非所长。尤其是和当官的打交道,若是看不透他们的花花肠子,怕是连底裤都要输掉!大事关头,我不会倚老卖老,该你拿主意拍板的,你就大胆去做。我相信教主的眼力!” 胡笑天不由暗暗激动,得到了独孤宇一系的明确支持,未来在教主之争中又多了三分把握。要知道强如赤阎,迄今也不过才有三位长老为盟。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会厚着脸皮向长老求教的。” 独孤宇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是否归顺朝廷,教内诸长老争议极大。你行事务必低调,要防备有人暗中扯后腿。在时机未成熟前,老夫和你也要保持适当距离,以免授人话柄。” 胡笑天心底一凛,魔教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宗族势力盘根错杂,有人中立观望,有人倾向于和谈,当然也有人视大明如仇敌。即使他得到了玄宗的授权,但毕竟尚未接替教主之位,其中依然存在极大的变数。万一反对者忽然发动袭击,屠杀官员聚众作乱,无异于在背后插上一刀,又岂能赢得朝廷的信任?沉声道:“长老言之有理,此事暂时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待教主之争尘埃落定后,再予以公开不迟,不然弊大于利,我们将进退维谷。” 独孤宇道:“既然谈及继任教主的问题,不知公子有几分把握?” 胡笑天一字字道:“志在必得!” 独孤宇淡淡一笑,道:“口气不小啊!”右掌立起如刀,隔空一划,一股无形无质的刀气当面劈去。 胡笑天面无惧sè,食中二指并起如剑,迎着刀气点去。只听空中气流爆响,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厅上的桌椅摇摇yu坠。 胡笑天笑道:“若长老有心赐教,最好另选场地动手,不然可惜了这些名贵家具。”独孤宇大笑道:“好好,后生可畏!”试出了胡笑天武功的深浅,隐隐的多了几分期待。当下吩咐后厨张罗宴席,又把手下干将一一介绍给他认识。胡笑天身份尊崇,名震江湖,又轻松击败了钟涵,一众魔教高手收起桀骜峥嵘,老老实实地以礼拜见。 独孤宇主持的接风宴隆重而短暂,既给足了胡笑天面子,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冷淡。自始至终,独孤雁和钟涵都没有在酒席上露面,让那些不明缘由的人浮想联翩。 待酒宴结束,独孤宇等老一辈自行散去,姚铁、骆飚等年青人则拉住胡笑天,美其名曰结伴鉴赏金陵夜sè,前呼后拥出府去了。少顷,来到一座占地宽广的宅院前,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大门匾额上空白无字,前院建有三座品字形的楼宇,楼内亮如白昼。随处可见持弓带刀的护卫来回走动,每一人都彪悍矫健,隐带杀气。 姚铁笑嘻嘻道:“公子远来是客,我等兄弟本该请你见识秦淮花sè,方不枉至金陵一行。无奈公子和衣长老好事将近,不宜醋海生波,所以我们退而求其次,来城内最大的得意赌坊玩一玩,如何?”胡笑天耸耸肩道:“你们都把我绑来了,我能说不玩吗?”众人相视大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得意赌坊内装饰奢华,人头汹涌,分有掷骰子、牌九、叶子牌等区域,胜者狂呼大笑,败者唉声叹气,更有甚者瘫软吐血,如死狗般被拖了出去。除开坐镇的庄家,四下里穿梭来往的尽是如花少女,她们娇媚迷人,随叫随到,可以满足赌客的任何需求。赌坊内下注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既有人一夜暴富,更有**离子散,时时刻刻上演着人间的悲喜剧。 兑换了筹码,众人各自散开寻找机遇。姚铁陪在胡笑天身边,引着他来到一张赌桌前。这儿赌的是骰子,分为庄家、闲家,先押后开,下注可押大小,押一赔一。其实这考验的是听骰子的能力,仅凭运气去猜测的话,几乎不可能赢过赌坊的庄家。但四周人声嘈杂,而骰子滚动声变化细微,谁又能在此情形下判断准确?姚铁押了五回,一中四失,转眼输掉了二百两,气得他骂骂咧咧满脸涨红。 胡笑天照样听不出骰子滚动的规律,但是他的眼力何等尖锐,清晰分辨出庄家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和手腕震动的幅度,再结合开出的点子大小反向推断,便粗略把握住了庄家摇骰子的规律。眼看庄家又开始吆喝下注,低声道:“姚铁,先别急着下注,看我的。”姚铁愣了一愣,笑道:“公子,祝你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庄家一边摇动骰盅,一边大声道:“买了买了!想发大财养小妾就赶快买了!买定离手!”说罢砰的将骰盅重重一放。 一众赌客纷纷叫嚷着:“一百两买大!”“他祖母的,我这回全押小!”“老子不信邪了,怎么可能连开六把大?这次一定是小!”筹码哗哗堆积,转瞬堆成两座小山。胡笑手指轻轻一弹,一枚象征着五十两的筹码滑到桌上。 那庄家待到无人下注,将盅盖一掀,叫道:“四、四、三,十一点大!” 众赌客哇的轰然大哗,兴高采烈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总的来看输的人仍占多数。姚铁既惊且喜,传音道:“莫非是能者无所不能,公子有听骰秘法,所以一押便中?”胡笑天微笑道:“无他,顺势而为罢了。”姚铁哪里肯信,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第二把,待骰盅落稳,胡笑天把两枚筹码推到“小”字上。姚铁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筹码推出,跟着他押“小”。一次xing押注上千两的筹码,已经算豪赌了,何况之前已连开了七把大,众赌客不由一阵sāo动。胡笑天亦感意外,道:“姚铁,我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若是猜测有误,你便输光了。”姚铁咧嘴笑道:“赌场如战场,只要有七成的胜算我就敢押上身家xing命!我相信公子,绝不后悔。”胡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转首对庄家道:“开吧!” 那庄家受他气魄所摄,懵懵懂懂的掀开盅盖,道:“一、二、三,六点小!” 接下来连开五把,胡笑天每次均猜中,面前的筹码哗啦啦翻倍地往上涨。他的连押连赢,登时引起赌客们的追捧,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他后面下注,同样赚得盆满钵满。那庄家心中叫苦不迭,只觉手中的骰盅重如泰山,赔着笑脸道:“这位爷,您今晚鸿运当头,赚了不少啦。要不要换张桌子玩点别的?”姚铁不乐意了,瞪起眼睛道:“你什么意思?区区几万两银子,赌坊赔不起吗?”胡笑天来此纯粹是消遣,既不想过于出风头,也不想无端招惹仇家,手指轻敲桌面,微笑道:“闲话少说,输赢天定!”众赌客跟着起哄道:“人家手风正顺,凭什么不让玩?”“快摇骰子!”“快快快,别耽误爷爷发财!”那庄家幽怨地扫了胡笑天一眼,咬牙切齿地举起骰盅猛摇,上下翻飞,左右回旋,蓦地砰然一顿,嘶声叫道:“神仙难断,买定离手!” 众赌客默不作声,虎视眈眈地盯着胡笑天,等待他先做出决断。胡笑天双手往前一推,数十枚筹码都押到了“大”字上。那庄家浑身剧震,不可思议的望了过来。胡笑天淡然一笑,对姚铁传音道:“凡事过犹不及,应适可而止。”姚铁心领神会,象征xing地捡了千两筹码丢出。其余人等哪管三七二十一,纷纷跟注押大,转眼间桌面上便堆积了十数万筹码。那庄家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慢慢掀开盅盖,刻意拖长音调道:“一、三、五,九点小——!” 众赌客仿佛从云端一跤跌入深渊,安静了一瞬,旋即轰的炸开:“杀大赔小?押错了!”“**、他姥姥的,怎么可能开小?!”“我的钱呀,统统飞走了。”但所谓愿赌服输,众人哀嚎痛心之余,也无人敢指责赌坊出千或是辱骂胡笑天。 输光了筹码,胡笑天乐得一身轻松,和姚铁约好回府的时间,便独自在赌坊内四处转悠。得意赌坊各方面考虑相当周到,瓜果点心任君取用,二楼有客房和澡堂,燕瘦环肥的妙龄女子随你挑选,甚至还设了一处斗狗场,满足部分赌客嗜血的需要(傲世九重天全文阅读)。 正闲逛间,一名头梳双髻的黑衣少女斜刺里走来,腰肢如柳,眉目如画,笑盈盈地福了一福,脆声道:“公子爷,小婢打扰了。我家小姐请公子移步至后院一会。” 胡笑天骇了一跳,小心问道:“我认得你家小姐吗?” 那黑衣少女笑道:“我家小姐便是赌坊的当家人——凤七小姐。” 胡笑天挠挠头,道:“凤七小姐又是什么来历?她和我以前从未谋面,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那黑衣少女睁大了可爱的眼眸,失声道:“什么,你居然没听说过我家小姐的大名?!我瞧你身背长剑,应该是武林中人,难道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武林七美吗?我家小姐便是排名第七的‘墨凤赌仙’凤惜梧!在金陵城里,想求见我家小姐的人足以绕城三圈。” 胡笑天暗叫惭愧,苦笑道:“在下醉心武技,浪荡天涯,哪有什么心思关注武林七美?不知者不罪嘛。” 那黑衣少女嘟起嘴唇,不快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胡笑天倒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左右无事,便跟在她身后同去。两人七曲八拐,不一刻来到后院,但见古木森森,环境幽雅,水塘边矗立着一座造型简洁的木楼。雪白的灯光下,一位面罩轻纱的黑衣女子倚门而立,眼眸深如星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胡笑天抢上数步,抱拳道:“承蒙凤七小姐召见,幸何如哉。” 凤惜梧眼波流转,含笑还礼道:“公子文武双修,谈吐不凡,想必是名门之后吧?请恕凤七眼拙,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胡笑天打哈哈道:“在下姓胡,只是一介浪迹江湖的粗人,哪里敢冒认名门子弟?” 凤惜梧眼中闪过一抹奇光,道:“凤七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之处尚请胡公子见谅。还要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替赌坊保全了颜面。这份人情,凤七必铭记于心。” 胡笑天急忙摇手道:“凤七小姐,其实在下对赌术一窍不通,输赢皆是运气使然,可不敢厚颜邀功。” 凤惜梧柔声道:“公子若非明知必输,何须暗中提点姚铁姚公子?以他的赌xing,又岂会悬崖勒马?公子视金钱如粪土,胸襟之广非常人所及也。凤七别无所长,唯茶艺一道略有心得,故而想请公子静坐片刻,共饮一杯如何?” 胡笑天笑道:“凤七小姐相邀,胡某求之不得。不过我不懂茶艺,喝茶只论甘苦,献丑莫怪。”既然对方有心结交,他当然不能拒人千里之外。凤家敢藐视大明律法,在京师开设赌坊,谁晓得背后有什么势力支撑?今ri结下了善缘,说不定ri后便有厚报。 凤惜梧见他爽朗大方,心中愈喜,轻笑道:“饮茶如饮酒,若是知音好友围坐共叙,纵是粗茶千杯也开怀。”轻轻一挥手,那黑衣少女会意,快步走开不提。 进入木楼,两人在茶几旁相对而坐。茶几上已摆好一套jing致的茶具和四样点心,几旁有一红泥小炉,炉上是紫sè茶壶,壶口正喷出白sè的水汽(莽荒纪最新章节)。凤惜梧伸出雪白如玉的小手,开始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等一系列步骤,动作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雅迷人。未几,一杯清香扑鼻、汤sè碧绿的茶水被轻轻递到胡笑天面前。 胡笑天拿起茶杯,先吸了一口淡淡的茶香,但觉心旷神怡,而后倾少许茶汤入口细细品味,再将余茶一饮而尽,衷心赞道:“茶好,人更好!” 凤惜梧羞意上涌,嫩白的耳背登时红了,嗔道:“胡公子!” 胡笑天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明明情债难以清偿,又多余招惹人家做什么?讪讪道:“凤七小姐请息怒,胡某口无遮拦不识好歹,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好了。” 凤惜梧眼眸轻转,笑道:“公子急着划清界限,难道当凤七是母老虎吗?” 胡笑天暗暗苦笑,正绞尽脑汁该如何掩饰过去,忽听窗外啪的一声轻响,跟着一把清冷的声音传来:“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相谈甚欢,凤七小姐好兴致啊!” 凤惜梧霍然立起,复杂的眼神向外望去,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只见水塘边赫然多了一位黑衣男子,他目如冷电,面无表情,身材修长挺拔,乍一看去如青松,似孤峰,散发着卓然不群的气势。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他依旧如皓月般引人注目。 胡笑天目光一凝,失声道:“是你!”(。 纯绿色免费小说站点"57""http:"值得收藏的 第二十一章 双剑争锋 与美人静对饮茶,幽香盈室,本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乐事,无奈却被不速之客破坏。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胡笑天看清来者的相貌,不由心底剧震,因为对方戴着人皮面具,竟和记忆中的灰衣剑客是一模一样!当ri在徐州城中,他为救李玄儿曾和一神秘剑客激战,险遭不测。后来在盐帮鉴宝大会上,那灰衣剑客又再次现身,力压群雄夺得“仙芝玉露丸”。原以为双方再无交集,岂料山不转水转,又在京师意外相逢。 那黑衣男子并不理会凤惜梧,转眼打量着胡笑天,冷冷道:“我似乎曾经见过你,你姓甚名谁?和凤七认识多久了?”他虽然和胡笑天交过手,但一来当时光线昏暗,二来胡笑天那一天是易过容的,时隔多ri之后很难对上号了。 胡笑天按剑而起,沉声道:“阁下藏头缩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何须打探我的来历?”心念电闪,凤惜梧以纱巾蒙面,或许是有不为人知的苦衷,而仙芝玉露丸恰是收敛伤口、祛除疤痕的奇药!由此观之,他们两人的关系必不简单。只看对方妒火熊熊的模样,要想脱身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在我面前,你也配使剑?只要你自断一指立刻退走,我今晚便饶你不死。” 凤惜梧见势不对,一横身挡在胡笑天身前,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既非凤家家主,也不是我凤七的夫君,凭什么威胁我的客人?你想耍威风的话到别处去,得意赌坊不欢迎你!” 那黑衣男子轻轻一叹,道:“凤儿,你我相识以来,你是第一次因为别的男人而呵斥我呢。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出se之处?又有哪一点胜过我?” 凤惜梧道:“你就要洞房花烛,风光大婚了,说这些话还有何意义?你为了减轻心中愧疚,特意送来仙芝玉露丸,但刻在我心中的伤痕,又该如何治愈?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至于我是喜是悲,和什么人饮茶喝酒,不劳您cao心过问。” 那黑衣男子默然半响,道:“凤儿,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的心意一如从前,纵使天荒地老始终不变。如果你愿意,今后我们仍可以在一起,所差的不过是名分罢了。” 凤惜梧气得娇躯抖颤,惨笑道:“难道在你的心目中,凤七注定了嫁不出去,只配活在你的yin影中吗?就算你瞧不起我凤家满身的铜臭味,也不用如此侮辱人呀。” 那黑衣男子分辩道:“凤儿,你误会我了……” 凤惜梧掩住双耳,摇头叫道:“不,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了!你总是在找借口开脱,总是在骗我!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那黑衣男子目光闪烁,脚下忽动,朝凤惜梧走来,显然不肯就此放弃。胡笑天忍无可忍,纵身跃到窗外,扬剑喝道:“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凤七小姐让你滚蛋吗?” 那黑衣男子眼神一变,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冷冷说道:“你想乘虚而入,博取美人欢心么?那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用剑指着我!”身形电闪,双爪急探,仿佛苍鹰搏兔,凶猛凌厉地扑击而下。 凤惜梧大惊,急忙叫道:“胡公子速退,别跟他硬拼!” 狂风压落,胡笑天岿然不动,冷静地观察对手扑击的线路,手臂一振,剑尖嗤的直直刺去,如同长虹贯ri,势不可挡。饶是凤惜梧不通剑术,亦被这神来一剑骇了一跳,双拳握紧,反而转为情郎担心了。那黑衣男子但觉剑意透体生寒,死亡的yin影无情笼罩下来,不禁又惊又怒,百忙当中凌空一个筋斗,险之又险地拔剑在手。 当的一声,双剑交击,震动四方。 胡笑天抢得了先机,又岂会让机会白白溜走?何况在徐州一战,他曾被对方杀得狼狈不堪,今天誓要找回场子。当下手腕连振,剑出如风,一道道电光纵横交织,死死咬住那黑se的身影。面对这毕生罕见的劲敌,他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杀招迭出,攻敌要害,尽可能把握住战局的主动权。 那黑衣人一时大意失察,没料到会遇见如此强敌,一着落了后手,则处处受制。若非他功底深厚,应变神速,不消三招就得伤于快剑之下!他见招拆招,绵里藏针,紧守住身周三尺空间,静候对手露出破绽。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ri”,人力总有穷尽,谁都不可能永远保持狂猛攻势。 两人一攻一守,生死一线,剑气飞扬,矫若神龙。凤家隐在暗处的高手尽皆惊动,纷纷围了过来。 凤惜梧虽是江湖儿女,但养尊处优惯了,何曾亲眼见过这等级数的生死搏杀?越看越是心惊,手心满把的冷汗,生怕下一刻便有血淋淋的惨事发生,忍不住喊道:“胡公子,你让他走掉好不好?” 那黑衣人勃然大怒,厉声道:“住口,我岂要他人相让!”长剑贯足内力,当当连续硬挡七剑,乘着剑网撕裂的一瞬间,左手一扬,一股雄浑的掌力隔空击落。砰!双掌互击,巨力反弹,两人身不由主地各自退后三步,漫天剑气顿时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目光冰冷如雪,缓缓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徐州一别,你的剑术竟jing进若斯。” 胡笑天淡然笑道:“阁下可是姓‘姬’?”试想在金陵城中,能打动凤惜梧芳心又剑术非凡的,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那黑衣人不答反问道:“你姓胡,莫非就是胡笑天?”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目光铿锵交锋,浓烈的战意疯狂暴涨,空中隐隐响起劲气交触的爆炸声。四周温度骤降,飞沙走石,水塘边的奇花异草尽被撕碎卷走。 凤惜梧尖叫道:“停下,不许打了!你们想毁掉我的住所吗?!” 那黑衣人眼角余光望见蠢蠢yu动的凤家高手们,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地道:“此地有俗人相扰,不便放开手脚一决胜负。今夜就暂且放你一马,到了决战之时,我会当众斩断你项上人头!你若有什么遗言,赶快交代清楚吧!”再不屑多看他一眼,刷的回剑入鞘,纵身飞走。 胡笑天举手轻抚剑锋,喃喃道:“姬浩明,大话多说无益,莫愁湖上见分晓罢!” 次ri,唐雪驾临京师。 为提前筹备婚礼,唐门一行自蜀中乘船出发,沿江而下,直抵金陵。这一次唐门高手倾巢而出,连年逾八十的唐门老祖亦加入送亲行列,可谓是声势浩大。为了显示诚意,男方请出了李泽谦、陈天雷等掌门出面接待,规格同样隆重。消息传开,为争睹武林第一美女的风采,各方好事者蜂拥而至,一大早便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胡笑天简单易了容,不显山不露水地混在人群中,眺望水天相连处,感慨万千。 将近午时,三艘悬挂唐门旗号的巨船破浪而来,披红挂彩,颇为喜庆。翘首以盼的人们登时一阵sao动,若非有李泽谦等坐镇,只怕已是一片混乱。船队尚离岸数十丈,李泽谦等人抱拳齐声道:“受大宗师所托,特来恭迎唐老前辈!祝老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第一艘巨船的甲板上站满了唐门的头面人物,为首的唐门老祖须发银白,jing神矍铄,闻言大笑道:“大宗师客气了。李掌门、陈掌门、邬掌门,有劳你们久候,实在是不好意思。待会你们谁都不许走,容老头子好好敬上一杯,聊表寸心。”李泽谦等道:“长者相召,敢不从命?那我等便厚颜打扰了。”唐门老祖哈哈笑道:“好,一言为定!” 待船靠岸停稳,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场面煞是热闹。双方相互寒暄致意,谈笑风生,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 忽然,左右均有人低呼道:“快看,唐雪出来了!”“啧啧,不愧是排名第一的美女啊!”胡笑天心中一颤,凝神望去。 只见白影轻闪,一位身材曼妙无双的白衣女子走出船舱,江风徐来,飘然若仙。她青丝如瀑,玉颈修长,面罩轻纱,仅露出了白皙高洁的额头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一块绝世美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挪开视线。唐雪俯瞰着岸上诸人,眼神有些飘忽,有些迷惘,浑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并无半分欣喜之意。尽管她未展露出绝se容颜,但举手投足,眼眸流转,每一个动作都美到了极处,散发着天然的诱惑。 众人心醉神迷,热血奔流,眼里再容不下他物。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两道目光在半空中骤然相撞,难分难舍。 唐雪娇躯剧震,眉毛扬起,不可思议地望向人群深处,眼角涌起一层晶莹的水雾——是他!他来了!胡笑天同样是情怀激荡,恨不能把这绝se佳人拥入怀中轻怜密爱,带上她远走高飞,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沉默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唐雪心领神会,不经意间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转首和同船的姐妹们轻声低语。胡笑天是又怜又痛,情知暂无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多留无益,毅然抽身退走。接下来,李泽谦等陪同唐门一行前往城外庄园,接风洗尘不提。 夜幕低垂,街道空阔,蹄音嗒嗒作响,京师的喧嚣渐行渐远。 胡笑天独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通过独孤宇的穿针引线,他今晚将拜会烟雨楼楼主朱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第一次代表魔教和朝廷展开谈判。连玄宗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难度可想而知,他能不能解开死结,找到破局的一线契机?要想打动朱元璋,他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不会动摇魔教的根本?而且朱焘此人能否真正代表朝廷说话?他所做出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无数疑问纷至沓来,弄得脑壳子一时胀痛。 马车缓缓停下,锦衣卫装束的车夫低声道:“胡公子,到了。” 胡笑天抛开诸般顾虑,振作jing神走下车。只见眼前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座二层高的小楼,se彩斑驳,年代久远,远看有着几分破败的味道,连普通商家的楼宇都不如。巷口两侧挂着灯笼,灯下站着一位黑衣老仆,相貌苍老,身材佝偻,时不时掩嘴低声咳嗽。胡笑天大步上前,抱拳道:“晚辈胡笑天,乃应朱楼主之邀而来,烦请前辈代为通报一声。”那黑衣老仆抬起浑浊的眼球,毫无感情地扫了他一眼。胡笑天顿觉后颈生凉,如被上古凶兽盯上,情不自禁地运起真气护身,严阵以待。那黑衣老仆微一皱眉,喃喃道:“又是魔崽子!”转身引路先行。胡笑天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短短数十步的距离竟被十余道杀气锁定,但他神态镇静,步履稳健,仿佛不知道自己正行走在死亡边缘。 那黑衣老仆走到小楼前,笃笃轻叩门扉。 “进!” 门板无声滑开,淡黄se的灯光流泻而出。正对大门的案几后头,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高踞而坐,他双目细长,身材挺拔,虎视鹰瞵,一股生杀予夺的霸烈气息充斥房间。他冷眼打量着胡笑天,右手食中二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一言不发。 胡笑天深吸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草民胡笑天,拜见朱大人!”朱焘的另一个身份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从三品的高官。胡笑天以“草民”自称,实际是暗示对方承认大明皇权,自己也是大明子民。 朱焘略一挥手示意,那黑衣老仆默然退走,顺手将房门掩上。朱焘神se稍缓,淡淡道:“胡笑天,你胆子不小呀!难道你不怕我公事公办,让你来得走不得吗?” 胡笑天道:“胡某和烟雨楼之间的恩怨微不足道,我相信朱楼主分得清孰轻孰重。大明朝外有北元余孽、东海倭寇猖獗为患,内有青龙会、白莲教yin谋造反,当今天子明察秋毫,不会不知悉内情罢?胡某受神教教主玄宗嘱托,今后愿接受朝廷节制,率领教徒征讨逆贼,以求江山永固。唯一的期望,就是朝廷准许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与汉人一般劳作生息,代代相传。” 朱焘道:“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迎难而上,玄宗没有看错人呀!”声音一顿,叹道:“若是陈天雷当年咬牙硬抗,不将你逐出门墙,今ri的你应是汉人英杰,国之栋梁,绝不会为魔教异族效命。” 胡笑天心房一紧,朱焘果然查清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只是不知他会否派人去往建阳,扣押自己的父母为质?缓缓道:“当年胡某身中剧毒xing命垂危,幸赖教主出手,方得以苟存人世。既然教主不因我是汉人而坐视不理,我又为何不能打破汉夷之防,竭力平息两族纷争?我乃炎黄子孙,华夏血脉,这一点永远不会更改!即使我代表神教谈判,也不会损害同族人的利益。” 朱焘忽然咧嘴一笑,意味深长道:“据我所知,玄宗目前并未指定继承人,究竟谁会担当下一任教主仍是谜团。你如何证明自己能够代表魔教呢?” 胡笑天沉声道:“本教十三长老中,苏泉、衣舞凤、独孤宇已明确表态支持我,这还不够吗?哪怕是我大师兄赤阎,其背后的势力都不如我强,更不要说战锋、成鹰了。一旦我战胜姬浩明,夺得‘天下第一’的头衔,那些中立的长老十有**会立即倒向我。不出三年,我就可以荡平所有反对者,毫无争议地登上教主宝座!” 朱焘眼神变幻,半响后方悠悠说道:“我看你自信满满,胜券在握,难道姬浩明是不堪一击的草包吗?” 胡笑天正se道:“姬浩明乃大宗师悉心调教的高徒,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岂会是名不符实的弱者?我曾和他交手两次,一负一平。” 朱焘奇道:“照你所言,你其实处于下风,为何却敢夸口取胜?” 胡笑天坦然道:“无他,骄兵必败尔!姬浩明太过自信,并没有把我当做可堪一战的劲敌,一旦战局陷入僵持阶段,他心境失衡的话,难免会露出破绽。届时,一剑便可决出胜负!” 朱焘摇摇头道:“幸亏姬浩明不在场,否则定会后悔答应了与你决战。假若他输了,不止颜面扫地,或许连未过门的妻子都得拱手相让。胡笑天,你好深沉的算计,这分明是一石数鸟!”啪的拍案而起,目光炯炯地瞪着他,“为了大宗师的名声,为了维护白道颜面,为了江湖大势不致于失控,我应该将你就地斩杀!” 胡笑天毫不示弱地迎向那锋利的目光,一字字道:“朱大人,你杀了我便意味着向神教宣战!万一边疆失控,兵火延绵,谁会承受天子之怒?” 四目相对,火星飞溅,气氛凝重而压抑。(。 纯站点"57""w."值得收藏的 第二十二章 宗师现身 突然,两人同时哑然失笑,剑拔弩张的氛围登时消弭无形。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胡笑天抱拳道:“朱大人,在下来此诚心正意,绝无半点与朝廷作对的想法,请大人明鉴。”朱焘和风细雨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子圣明博爱,岂会没有容人雅量?只要九夷族肯归顺为臣民,大明朝来者不拒。”胡笑天暗吁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神教内部仍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互不相让。为免节外生枝,还望朱大人能暂时保守秘密,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完全掌控神教。”朱焘沉吟道:“给你五年如何?”胡笑天道:“五年足矣!” 朱焘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又道:“胡公子少年俊杰,有魄力有手腕,但缺乏让人信服的功绩,若想凭只言片语打动皇上远远不够。且皇上ri理万机,未必会把此事记挂在心中。因此,你首先应该证明自己的诚意和能力,我才好推波助澜,摇旗呐喊。” 胡笑天苦笑道:“尊卑有别,我哪有机会向皇上表达诚意?” 朱焘微微一笑,道:“你只须交给我两样东西便好。” 胡笑天暗付不会是玄宗的人头或是魔教神功吧?心底暗自凛然,问道:“请大人明示,究竟是何奇珍异宝?” 朱焘竖起两根手指,肃容道:“第一,将雷家的火器总要交出,不得另授他人。第二,设法把宋元玉玺从北元余孽处完好无缺地夺回。这两件事若能办成,皇上龙颜大悦,一切均好商量。” 胡笑天道:“第一件事倒也不难,我亦从未想过要私铸火器,交便交了。至于宋元玉玺到底是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原来朱元璋派兵北伐,意图收复中原时,蒙古皇帝见麾下军马屡战屡败,不由心生恐惧,偷偷派遣心腹带着传国玉玺回到草原,交由族人保管。这玉玺自北宋太祖起流传至今,既象征着中州正统,亦象征天授皇权,在一国政治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个皇帝若是无法掌控玉玺,则帝位不稳,国运不昌。朱元璋登基称帝后,没到手的传国玉玺便成为他最大的隐痛,所以他屡次派遣大军深入草原大漠,追杀蒙古王族。当年曹国公李文忠曾率军杀入草原腹心,踏破汗账,勇夺玉玺南还,被朱元璋大加赞赏。谁知经过高人鉴定,那玉玺竟是赝品!朱元璋勃然大怒,斥责李文忠欺君罔上,从此夺其兵权,闲置不用,直至其郁郁而终。如今朱元璋年已老迈,索回传国玉玺之心愈加强烈,谁能替他完成夙愿,所获封赏必然极其丰厚。 胡笑天听罢暗暗心惊,传国玉玺涉及国之气运、皇权更迭,意义何等重大,蒙古人岂会轻易放弃?北元复起之心未死,仍梦想着有朝一ri恢复祖先的荣光,再次马踏中原,定会派遣高手死死看护。皱眉道:“昔ri曹国公英雄盖世,带着千军万马陷阵冲杀尚且失败,我又何德何能敢奢谈成功?” 朱焘道:“玉玺轻巧,易于转移藏匿。何况草原广袤无疆,即使出动大军也很难将其拦截到手。唯有派奇兵千里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一分成功的希望。你说是也不是?”蒙古人可不是傻子,明军大张旗鼓进攻的话,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携宝逃窜。 胡笑天不得不承认朱焘言之有理,自己身具易容奇术,混入蒙古人中易如反掌。一旦探出玉玺的下落,再联络魔教高手发动突袭,成败应是五五之数。当下慨然道:“好,我会尽力夺回玉玺!若是我侥幸成功了,只求大人兑现今ri的诺言。” 朱焘jing神一振,大笑道:“只要玉玺到手,天下各州县任你挑选!”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啪啪连击三掌,算是订立了约定。朱焘又温言勉励了几句,交代一些辨识玉玺真伪的细节,便端茶送客。待胡笑天的身影消失,朱焘唇角的笑意迅速收敛,沉声道:“出来吧!” “是。”只听脚步声响,一人自角门后快步走出,噗通拜伏在地,毕恭毕敬地道:“小的叩见指挥使同知大人!” 朱焘目光微垂,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一丝得意,以及几分晦涩的冷酷,淡淡道:“胡笑天所说的话,你刚才可曾听清了?” 那人双肩微颤,咬牙道:“小的听得一清二楚!只要大人肯扶持我上位,小的甘效犬马之劳,永为大人驱使!” 朱焘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今ri弃暗投明,来ri必然鹏程万里,扶摇直上。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圣上力荐,赏你爵位官身。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起来吧,别跪着了!” “多谢大人恩赏。”那人扬起头来,面带谦卑之se,眼底深处埋藏着恶毒的火焰,赫然是成鹰! 离了巷口,又坐上马车,胡笑天终于放松下来,但觉背心一片冰凉。朱焘语含机锋,心意难测,可是极难应付的对手。纵使他努力揣摩,也吃不透朱焘的真实想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无论对于蒙古或是大明,传国玉玺都极其重要! 蒙古远离中土数千里,气候寒冷,疆域广阔,各部族混杂难分,逐水草而居。蒙元虽败给大明,拱手让出中原的花花世界,但实力仍是塞外各族之冠,拥有控弦之士数十万。为之效命的各族高手,则是数不胜数。而且塞外武学流派纷杂,大异于中土武林,很难提前探知对手的杀招底细。要想突破重围夺走玉玺,非得过五关斩六将,付出惨重代价不可。 正推敲思量间,忽觉一团杀气从天而降,激得寒毛根根倒立。只听弩括轻响,数十支弩箭骤然破空she到,封死了前后左右的空间。胡笑天愕然se变,在全城戒备的关头,究竟是何方势力敢冒大不韪,在大街上展开狙杀?要知道弩弓被朝廷列为第一等违禁品,私藏者以谋逆论处,何况又是在京师重地使用!主使者要么是疯了,要么根本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另外,自己拜会朱焘一事属于绝密,暗杀者又如何知悉内情?是谁走漏了风声?莫不是朱焘暗中授意的?耳听冷风迫近,一掌击破了车厢地板,嗖的钻入破洞之中。 下一刻,弩箭夺夺she落,那车夫和马匹同时惨叫嘶鸣,车身抖颤着侧翻滑倒,车轴和青石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转眼之间,弩箭三轮连she,把整架马车扎得如同刺猬一般,黑se的血水迅速蜿蜒流淌。 “上!”随着一声刻意变声的低吼,四条壮汉猛然扑下,手中的铁锤铜棍朝着车厢凶狠砸落,势若千钧,哪怕是对方变成了尸体,也要当场砸成肉酱才罢休。眼看兵器落实的刹那,车厢蓦地砰然炸裂,无数木片和折断的箭杆炸飞,嗖嗖飚she向四面八方。那四条壮汉识得厉害,在运起护体硬功的同时,本能地闭起眼帘。 就在这时,一抹黑影弹地而起,身子扭曲,硬生生从诸般兵器的间隙中挤了出去,不等对手反应过来,纵身跃上了一侧的屋脊。 “站住!”喝声未止,一道绚烂的刀气当面劈至,狠辣决绝。与此同时,另有七八件歹毒暗器贴着瓦面疾飞she到。胡笑天脚下一错,连连踢起瓦片以阻挡敌人攻势。只见碎瓦纷飞,寒光闪烁不停,不断有蒙面人加入战团,围着他走马灯般拼命砍杀。 胡笑天又惊又怒,这每一名刺客均身手不凡,即使他长着三头六臂都抵挡不住,何况这趟出行偏偏没有随身佩剑,赤手空拳下如何破解杀局?尽管对方竭力掩饰,但他仍可透过蛛丝马迹断定,刺客们所jing通的是魔教功法!换句话说,是魔教同门想杀死他这个玄宗之徒!究竟是魔教内的主战派动了杀机,还是独孤宇阳奉yin违暗施毒手? 轰的一声巨响,胡笑天踏破屋脊直坠房中,内劲到处,凡是触手可及的物品都被他当成暗器,一窝蜂地she向周遭的敌人。生死攸关之际也顾不得什么无辜了,仿佛发狂的蛮牛一般对墙撞去,激起漫天粉尘以掩护身形。但见泥石飞溅,断木横飞,人影滚动,寒刃交错,把原本冷寂的街道搅得乌烟瘴气。此刻不可能有援兵出现解围,只有寄希望于值夜的甲士或是锦衣卫介入,方可迫使刺客们退走。 咚!胡笑天撞破最后一堵土墙,身前是一片空旷的菜地,方圆数十丈内连棵小树都看不见。他不由暗叫苦也,右手一缠一卸,巧妙地将侧方扫来的铜棍横向引开,当的架住夺命狂刀,左拳轰出,把前方一名刺客打得倒飞数丈。正yu移形换位,不料脚踝处蓦然一紧,被一根黑se的软索无声无息地缠住,身子登时一滞,胁下微凉,又被划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胡笑天又是愤懑又是憋屈,难道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吗?俯身抓住软索一扯,那刺客不由自主地飞了过来,被他一手抓着背心,一手抓住小腿,当chengren形兵器左格右挡。刺客们却毫不在意同伴的死活,该刺的刺,该剁的剁,转眼把那倒霉的家伙砍得七零八落。胡笑天双臂发力一振,忽然把残尸呼的掷出,乘敌方躲闪之际,双爪急扣,又将一人擒下提在手中。刺客们见他故技重施,无不皱眉,相互使了个眼神向后跃开,依旧里三层外三层地牢牢围住。黑暗中,也不知是谁低喝道:“速速将弩箭调来!” 胡笑天暗暗心寒,环视着数十位蒙面刺客,怒道:“尔等皆是神教弟子,为何要联手杀我?若是教主得知,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教主”二字,众刺客呼吸一窒,每个人眼中都有不同变化。无论他们承认与否,胡笑天和玄宗乃是如假包换的师徒,是具有教主继承权的人选之一,他们这样做无异于以下犯上,触动了玄宗的逆鳞。忽听一人冷冷道:“只要毁尸灭迹,严守口风,教主岂会探知真相?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杀了他才是大祸临头!”众刺客深以为然,难道半途收手就会有好果子吃吗?还不如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杀气凝结,冷如严霜 就在这时,一缕和风拂过,仿佛是chun意袭来,把场中笼罩的寒意融化得干干净净。众人似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只见白影闪动,一位衣着朴素整洁,相貌儒雅俊朗的中年文士从天而降。他面如冠玉,眉长如鬓,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纵使面对着一大帮杀气腾腾的魔头,依然神态温和,就如同看着一伙顽皮叛逆的学生,平静的外表下隐含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当他目光轻轻扫过,每一个刺客都心神俱震,不自觉地泛起渺小虚弱的感觉。 只是一眼,众魔头魂为之夺。 胡笑天福至心灵,咚的丢开手中的刺客,深施一礼道:“晚辈胡笑天,为玄宗教主关门弟子,见过大宗师!” 大、宗、师!这三个字如同雷鸣霹雳一般,猛的砸到刺客们头上,震得他们耳膜嗡响,相顾骇然。武林中唯一尊享“大宗师”称号的,除了君忘忧还有谁?那可是与玄宗并驾齐驱的巅峰强者!所有人都像犯了错的顽童,忙不迭地收起兵器,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免礼!”君忘忧轻轻一摆手,朗声道:“玄宗教主收了个好徒弟呀,连我都有些羡慕他。”声音顿了顿,又道:“原本你们教中内斗不该我管,但京师重地不比其他,岂容尔等肆意侵扰百姓,为所yu为?若是引得皇城戒备,兵马出动,教番外诸族探听了去,那就祸患无穷了。今夜之事我不想追究,你们赔偿了住户损失便自行散去!” “是!”众刺客如同霜打的茄子,偃旗息鼓散去不提。 胡笑天恭敬地道:“大宗师,晚辈……” 君忘忧打断他道:“笑天,我和你师父平辈论交,彼此敬重,你便称呼我为‘叔叔’吧,不要再提什么宗师之类的虚名。” 胡笑天万万没料到君忘忧如此平易近人,激动之余又感骄傲,依言道:“君叔叔,小侄高攀了。” 君忘忧笑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想让你师父小瞧我吗?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说罢腾空飞掠,不一刻来到莫愁湖畔。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湖波荡漾,水汽清凉。 君忘忧负手望着幽深的湖面,淡淡道:“你秘密进入京城,只怕不是为了约战浩明这么简单吧?” 胡笑天脑筋急转,决定按下唐雪一节不表,而是把自己肩负玄宗所托,力促九夷族归附朝廷一事娓娓道来,连这回和朱焘谈判的细节也和盘托出。想必以君忘忧的胸怀和地位,绝不会四处传播。 君忘忧叹道:“玄兄悲天悯人,心存善念,又怀着打破汉夷之别的勇气,其所思所行哪里沾得上一个‘魔’字?即便是我,亦自愧不如啊。笑天,征途漫漫,且难且险,你的责任重如泰山!” 胡笑天肃容道:“我早有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打算。不过我和朱焘朱大人并不熟悉,敢问君叔叔,他的承诺有几分可信?” 君忘忧摇头一笑:“好你个小滑头,连我都想利用起来(无尽武装全文阅读)!” 胡笑天厚着脸皮道:“左右您以‘叔叔’自居,总该给小侄指点几句罢?否则侄儿给人家骗了卖钱,您也丢脸不是?” 君忘忧沉吟半响,缓缓道:“朱焘此人出身行伍,近几年始掌大权,胸有城府,谋算极深,对于江湖人士一向视为草芥。不过他提出传国玉玺的交换条件,并非是信口开河,确有相当大的可能xing。当然,如果皇上肯点头表态的话,那就无需担心了。”他的话点到为止,毕竟事涉皇权更替,有许多秘密不便吐露。 胡笑天忍不住问道:“既然玉玺如此重要,您为何不出手呢?” 君忘忧沉声道:“相比于玉玺,当今天子的安危更为重要。若非我坐镇京师,各方妖魔鬼怪岂不闹翻了天?笑天,你没有经历过兵危战乱,根本不知道那些死士有多么可怕!直到今天,企图弑君谋反的人仍在暗中奔走,前赴后继,永远杀之不尽。” 胡笑天恍然大悟,难怪君忘忧如神龙不见首尾,鲜少在江湖中露面,原来他承担了护卫朱元璋的重责,默默的生活在yin影中——这个自甘寂寞的男人,其实是大明帝国的守护神呀!想通了此节,不禁挠头道:“若是您不能离京,那我师尊约您决战的心愿岂不落空了?” 君忘忧眼中奇光暴涨,强烈的战意瞬间燃烧起来,一字字道:“人生苦短,高处不胜寒!待当今天子驾崩归西,我当亲至大雪山,了却你师父的心愿!”(。 纯站点"57""w."值得收藏的 第二十三章 论剑莫愁(上) 送别了君忘忧,胡笑天半喜半忧,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喜的是终于完成玄宗嘱托,不枉师尊一番心血栽培,忧的是君忘忧慨然应战,两大顶尖强者的生死对决不可避免。到了他们这等感悟天道的层次,举手风云变幻,动念山崩地裂,届时不论胜败均会悄然离世。当黑白两道的领袖人物退出江湖,各方势力必将重新洗牌。一场剧变就在眼前,谁又能从中脱颖而出,笑傲天下? 回到独孤府上,独孤宇见他一身狼狈,不禁惊疑交加,忙问道:“莫非公子和朱焘交涉不利,竟遭烟雨楼高手围杀吗?以朱焘之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胡笑天摇头道:“刺杀我的并非朱焘手下,而是我神教弟子!”当下把自己和朱焘会面,返程时遭蒙面刺客狙杀,后来遇上君忘忧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独孤长老,依你的经验判断,究竟是谁调动了这么多高手秘密潜入京城,意图置我于死地?” 独孤宇老脸发烫,是又羞又恼,若胡笑天在他的地盘上被同门所杀,身为长老的他嫌疑最大,绝对逃不过玄宗的雷霆之怒!砰的一拍桌面,怒道:“十三长老中,任何人都不敢背着我擅闯金陵!胆敢这么做的,无非是赤阎、战锋、成鹰三位公子。” 胡笑天冷笑道:“大师兄胸怀坦荡,若要杀我当正面邀战,不可能暗下毒手,可以排除不论。战锋勇悍好斗,敢单枪匹马独闯雷家堡,若是他起了杀念,事前定搅得满城风雨,也可洗去嫌疑。所以,策划行刺的主谋必是成鹰!而成鹰能率领大批人马潜入金陵,想必城内有人接应,或和官府衙门有瓜葛。” 独孤宇道:“若成鹰公子乃幕后主使,倒也说得通。历代以来为了教主之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公子你最近风头太盛,又有衣长老这等强援回归,成鹰公子怕是坐不住了。” 胡笑天皱眉道:“成鹰想要杀我很正常,但是他怎会晓得我今晚往返的时间和线路?这本应属于绝密!若消息不是我们泄露的,那问题便出自烟雨楼一方。看来有些人利yu熏心,和成鹰勾搭成jiān了。”转念之间,又道:“但愿朱焘不知此事,否则他的承诺一文不值。” 独孤宇缓缓道:“公子,知人知面不知心,纵使朱焘说得是天花乱坠,我们也不可不防他一手。” 胡笑天心底一凛,恍然道:“你是说朱焘会玩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 独孤宇冷哼道:“假若朱焘明着和你谈判,暗地里和成鹰互通款曲呢?假若成鹰为了夺取教主宝座,不惜出卖神教利益呢?毕竟在九州大地上,大明朝才是最强大的势力!” 胡笑天倒抽一口冷气,成鹰的jiān诈无耻他是领教过的,如果此人背叛魔教转而彻底投靠朝廷,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低声道:“幸亏长老提醒,不然我或将成为千古罪人!可朱焘想铲除神教的话,不用跟我虚情假意的谈条件,直接扶持成鹰上位不就行了吗?何必要多此一举,转个弯借蒙古人之手除掉我?” 独孤宇双眼微眯,jing光四shè,喃喃道:“朱焘并不想杀掉你,而是想利用你。如此说来,难道那传闻竟是真的?!” 胡笑天奇道:“是什么传闻?” 独孤宇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京师秘传,太子朱标身染怪病,一ri比一ri枯瘦萎靡,御医们对此束手无策,惶惶然不可终ri。如无神迹降临,朱标很难挺过今年冬天。朱元璋尽管对此事秘而不宣,其实已在着手另选储君,所中意者为朱标之子允炆,年仅十五岁!开国二十余年,朱元璋已垂垂老矣,尚不知能掌权几年?万一他忽然驾崩,皇太孙登基继位,焉能服众?边疆未宁,藩王居外,新皇能否驾驭骄兵悍将,确保江山稳固?我猜朱元璋也顾虑到身后之事,因此迫切需要拿到传国玉玺,以助允炆树立皇权正统,令天下归心。” 胡笑天熟读史书,自然知道主少国疑,朝政不宁的道理。比如后周皇帝柴荣北伐途中病死,其子继位时年仅七岁,不久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改周为宋,兵不血刃的夺取了政权。朱元璋立国后,封长子朱标为太子,其余诸子分封为王,均执掌军政大权坐镇一方,如秦王镇守西安,燕王镇守北平。朱标若死,允炆年少,岂能压服那些开疆拓土的皇叔们?当此之时,传国玉玺的分量不言而喻。他心跳不觉加快了几分,喃喃道:“如果我不把玉玺交给朱焘,而是等朱元璋驾崩之后,再把它交给某位王爷,那岂不是立下拥戴之功?有此功绩在手,何愁大事不成?” 皇家纷争,从无亲情可言。为了九五之尊的帝位,父子相残,手足相煎,其中的血腥残酷耸人听闻。英明神武如李世民,还不是杀亲兄弟夺位?野心勃勃而又手握重兵的叔叔们,和身居高位又满腹猜忌的侄儿间,恐怕难以和平相处。 独孤宇眼皮直跳,为了胡笑天的异想天开而深感震惊,忍不住问道:“莫非公子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胡笑天笑而不语,眼神却坚定无比。 明月高悬,万里无云。莫愁湖上空阔平静,银sè的月光随波荡漾,荷叶摇摆,水声呢喃。 在湖西南侧,胜棋楼及附近的亭台楼榭,早挤满了京城勋贵子弟、卫所统领和白道各派高手。在湖东北面的堤岸上,则是三山五岳的好汉们扎堆凑趣,高谈阔论。在不为人察的隐秘之处,高青城、曾瑛、李玄儿、凤惜梧、成鹰等纷纷现身,至于那些隐形匿迹的神秘高手们就不一一细表了。 胡笑天和姬浩明的巅峰之战,不知有多少人瞩目关注。尤其是最近有传闻疯传,揭露胡笑天乃玄宗的关门弟子,在加入魔教之前则是衡山派的弃徒胡青鹏!消息传开,江湖震动,种种猜测终于有了最符合常理的答案。当年胡青鹏、衣舞凤之恋轰动天下,不知引得多少痴男怨女感动落泪,谁知他销声匿迹数年后,居然换了新的身份重新崛起,创下更为辉煌的战绩!坊间有人戏言,假如胡笑天重归衡山门下,靠着他和高青城两人,足以让衡山派跃升为白道第一门派。据说衡山掌门陈天雷听此传闻后,曾长吁短叹,一夜未眠。 抛开过往的是非不论,众人更感兴趣的是,胡笑天和姬浩明的武功到底孰高孰低?玄宗、君忘忧是江湖公认的两大顶尖强者,至今未曾交过手,“天下第一高手”的归属始终存在巨大的争议。既然师父间未决出胜负,唯有比较徒弟间的战绩了。相对来说,因姬浩明曾在雷家堡击败过战锋,战前被大多数人看好。 忽然,一阵嘘声响起,转眼间传遍湖畔。只见一叶扁舟自北面悄然滑来,身着黑sè劲装的胡笑天立于小舟上,挺拔如枪,神sè自若。尽管出身来历被人泄露,但众目睽睽之下,谁敢破坏大宗师默许的事情?谁又敢正面挑战魔教,不怕玄宗秋后算账?敌人虽众,却只能龟缩在暗处咬牙切齿,等决战结束后才会有所行动。至于那些成名多时的前辈高手,顾忌身份颜面等诸多因素,也不会鲁莽出手。无论岸边传来的嘘声、叫声、骂声多么剧烈,都丝毫不能撼动他的心神。今夜,他的目标唯有姬浩明,余者皆不足虑。 刺耳的嘘声中,胡笑天悠然自得,不知不觉融入莫愁湖的一方世界,一呼一吸竟暗合湖波起伏的韵律,令人泛起天人合一的异感。 湖岸上,多少豪侠枭雄目瞪口呆,又妒又恨。多少年青一辈的风云人物自叹弗如,暗暗发誓要奋起直追。突然之间,嘘声骂声几乎同时消失,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那道雄伟的身影上——好一个睥睨群雄、无惧无畏的男人! 忽听一声清越龙吟响起,岸边一位绝sè少女扬起宝剑,遥指湖面叫道:“胡笑天,你和那衡山弃徒胡青鹏可是同为一人?” 胡笑天当然不屑于矢口否认,朗声道:“正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又有何指教?” 那少女冷冰冰地道:“我乃峨眉派罗冰儿!你四年前残杀我多位姐妹,双手沾满血腥,是本门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今天要取你狗命,祭奠姐妹们的在天之灵。”说罢纵身前扑,足尖轻点荷叶,如一只巨大的白sè蝴蝶,挺剑直冲过去。 罗冰儿出人意料地举动,登时引得众人大哗。独孤雁、李玄儿等气得柳眉倒竖,大骂罗冰儿卑鄙无耻。 胡笑天早非吴下阿蒙,什么风浪yin谋没有经历过?瞬间洞悉了罗冰儿的小心思,不禁暗自叹息。罗冰儿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但绝对未经过长辈同意,所谓的替同门报仇只是借口罢了,真正的目的是要消耗他的jing力战意,不让他保持神充气足的临战状态。当他锐气一泻,再跟姬浩明对决时就难有胜算了——这个外表冰冷、内心火热的少女,是牺牲自己来成全意中人啊。正sè道:“峨眉派掌门可在?胡某对天起誓,四年之前并未杀害贵派弟子。若前辈不肯相信,待此战过后,胡某愿率神教弟子登门造访!” 众人听出他话中的怒意和杀机,无不暗觉心寒。一位灰衣女尼嗖的跃上柳树树梢,大声道:“冰儿,不得胡闹,快给我回来!”罗冰儿扬剑出鞘的那一刻,便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对掌门的喝令置若罔闻,银牙紧咬,飚shè的速度反加快三分。那灰衣女尼又惊又怒,提气急追,喝道:“逆徒,止步!”此战关系重大,万一胡笑天失利后归罪于峨眉,魔教的报复必将凶猛暴烈,整个门派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纵使是她贵为掌门,也承担不起如此严重的后果。 胡笑天眉头微皱,对罗冰儿自私固执深感不满,更对隐身幕后的姬浩明感到愤怒。足尖一挑,撑船用的竹篙跃入手中,啪的随手折断尾端一截,猛然掷出。 罗冰儿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有力,在空中御风滑行时姿态优美,换做是意志力不够坚定的男子,怎会舍得朝她痛下杀手?但见竹影一闪,断竹径直shè向她的面门,风声狞恶,大有穿透她头骨的势头。罗冰儿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娇喝一声,手腕连颤,剑尖刹那间连刺十余下,每一刺都击中那截断竹尖端,剑术相当jing湛。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断竹爆裂,化作无数碎屑。 罗冰儿但觉一股平沛然莫御的力量传入剑身,沿着剑柄倒灌入体内,半边身子发麻,不禁哇的喷出一口血雾。没等她回气疗伤,风声骤响,第二截断竹以毫厘之差怒shè而来!在此关键时刻,胡笑天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念头,胆敢冒犯虎威者必遭严惩! 劲风扑面,罗冰儿几yu窒息,这才晓得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多么巨大。但形势危急,容不得她后悔懊恼,身前蓦然剑光大盛,交织出层层剑幕,几乎是密不透风。当!剑刃劈到断竹上,竟发出金铁之声。罗冰儿如被无形的巨拳当胸捶中,眼耳口鼻同时溢血,长剑脱手,整个人往后倒飞,软绵绵地坠往湖中。那灰衣女尼恰好赶到,连忙揽住她的腰身,轻轻一个回旋,沿来路直奔上岸,实在是不愿浪费口舌向胡笑天叫板,趁早从漩涡中脱身才是上策。 胡笑天冷冷道:“念你情有可悯,这次饶你不杀!若下一回仍是这般不识好歹,休怪我辣手摧花!” 他一出手便震慑四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间更上一层,当目光肆意扫去,胆小者不由屏住呼吸。罗冰儿的计划不仅彻底失败,甚至适得其反,激发出他内心汹涌的杀机。 罗冰儿出击时气势汹汹,却一个照面便吐血落败,岸上诸人无不瞠目结舌。要知道罗冰儿跻身十大新秀前列,最不济也应撑过三五十招方是正理,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如果不是她太弱,那就意味着是对手太强!有不少人心中打鼓,已开始后悔押注姬浩明了(最新章节)。 一片沉寂中,忽听有人冷笑道:“胡笑天,你张口闭口取人xing命,岂不是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你不过是一个见sè忘义,欺师叛祖的小人,仗着有人撑腰才侥幸成名,有何颜面在此得意张狂?” 胡笑天瞳孔微缩,缓缓道:“青城派楚风?” “正是楚某!”白衣闪动,楚风如风一般跃上高空,手中一抖,一根翠竹落到湖面上。他落下时足踩翠竹,破浪直行,大笑道:“楚某不才,特来讨教几手剑法,先验一验你这魔头的成sè!” 胡笑天冷冷道:“楚风,姬浩明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难道他赢得起输不起,竟想采用车轮战法对付我吗?白道侠客素以‘正义’自居,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公平决斗,这算什么?!” 楚风叫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事与姬少侠无关!你若胜不过我,更加没有资格向他发起挑战。” 胡笑天摇摇头,道:“楚风,我是否具备了资格轮不到你说话。难道这么多武林前辈、各派掌门,眼光都不如你犀利吗?你侮辱我不要紧,但你不该侮辱周围观战的英雄豪杰!” 话音方落,“咔嚓”一声轻响,一截树枝被丢进湖中。只见一人手握长剑一跃而出,踏在树枝上,径直向湖心冲去。 “啊,是高青城!”“衡山高青城也要出手了!”众人不由连声惊呼,莫非要先上演三强大战的好戏吗? 楚风微微一愣,忽觉一股可怕的毁灭之意直逼过来,纵使远隔数十丈,仍令他感到莫大的压力(官场之风流人生最新章节)。沉声道:“高青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怀抱恶意?!” 高青城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道:“看你不顺眼,想跟你打上一架,不可以吗?” 楚风大怒,喝道:“高青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拔剑相助胡笑天,就是背叛正道,讨好魔教,为各大门派所不齿!难道你想和姓胡的一样,被逐出门墙不成?” 高青城道:“姓楚的,你既非本派掌门,又非大宗师,有什么资格裁定我心向何方?我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若连我都胜不过,更没资格邀战胡公子!” 胡笑天暗暗感动,高青城不顾千夫所指出头硬扛楚风,替自己化解危局,真可谓是情深义重了。 楚风脸皮发烫,气得想要吐血,但高青城来势迅猛坚决,说话间高速迫近,根本不容他托词避战。当下怒啸一声,长剑仓啷出鞘,森森剑意弥漫湖面:“高青城,你莫要后悔!” 高青城傲然道:“废话少说,战罢!”左掌啪的往后一甩,掌力反催,如脱缰野马般猛冲向前,剑刃反映月光,冷森夺目。 两大年青高手针锋相对,战况一触即发。姬浩明尚未登场,莫愁湖上的气氛却已白热化。不论是楚风或高青城,都是名震天下的剑术天才,久历战阵,杀戮无数,仅是剑意遥遥相触,便激得湖水沸腾,狂风大作。楚风以“杀”悟剑,走的是无情之道,而高青城观海搏浪,悟的是毁灭之道,单以气势强弱而论,仓促间实难分出高下(无尽武装最新章节)。 胡笑天近距离感受着两人xing质各异的剑意,若有所悟,竟然阖上双眼,任凭那两股剑意分别自左右涌来,体内真气流传,无声无息地将其抵御分解,灵台一片空明。 楚风感觉何其敏锐,蓦然发觉胡笑天的气息从原地消失,仿佛遁入虚空不见,惊疑莫名之下本能地多望了一眼。高手相争,岂容分心旁顾?高青城想也不想地振臂高飞,长剑自上往下一划,如同九天之上降落了一道闪电,充斥着毁灭狂暴之意,直劈而至。 一剑惊风雷,一剑灭神魂。 原来嘲笑过高青城败绩的人无不动容,扪心自问,谁有十成把握接下这毁灭之剑?哪怕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高手,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更多的人悚然而惊,高青城已如此强悍,胡笑天岂不是愈加可怕?黑暗血腥的无边魔道,又诞生一代魔君了! 楚风一眼望去便已后悔,但不等他凝聚心神,磅礴无尽的寒意当头罩落,数不清的剑气狂流翻腾着,似一条条带有锯齿的铰链,在空中穿梭交错,企图把他绞成粉碎。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楚风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下一刻心境冰冷如雪,冷冽的杀意自骨骼脏腑间迸发,直达剑尖末端。嗤的一声,剑芒暴吐半尺有余,如惊鸿骤起,强硬万分地刺向对手,竟是玉石俱焚的惨烈招式——他不仅对敌人冷酷无情,同样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位天子骄子甫一照面,便是生死对决!( 第二十五章 尾声(大结局) 第二十五章尾声(大结局) 碧空万顷,青山悠悠。宝书网 www.XBaoShu.com更新最快79免费山风卷过,树海起伏。因时辰尚早,香客游人零零星星,曲折的山路上甚是清静。 “爹,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爷爷奶奶呀?”一个粉雕玉琢、头扎冲天小辫的小女孩迈着小腿,边走边笑嘻嘻地问身边的父亲。 胡笑天牵着女儿的小手,柔声道:“团团是不是累了?爹爹抱你上山好不好?” 那小女孩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大声道:“团团不要!大雪山比这儿还要高呢,我一样爬上爬下,每次娘亲都夸我。” 胡笑天笑道:“好孩子,记得见到爷爷奶奶要怎么做哟。” “嗯!”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满脸的认真。 经黄庭观、白龙潭、岳林,到华盖峰,穿过树林小桥,前方出现一座山庄。只见大门外立着一座汉白玉石牌坊,上书四个红色大字“衡山剑派”,熠熠生辉,远看颇为气派。 “站住!此乃衡山剑派所属,香客游人禁入!”树丛间陡然跃出一位青衣少年,背插长剑,努力绷紧脸庞做严肃状。 胡笑天瞧着那张满是稚气的面孔,百感交集,轻咳一声道:“小兄弟,家父乃山庄内的邹靖邹总管,家母姓彭,不知你可认识?我今日特携小女来拜见长辈,共叙天伦之乐,还望成全。” 那少年挠挠头,疑惑道:“你是邹大伯的儿子?我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忽觉袖袍一紧,只见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女孩仰着头,可怜兮兮地道:“大哥哥,你让团团去见爷爷奶奶好不好?我给糖给你吃。”那少年脸上一热,摇头道:“***,我不要你的糖。你们绕到后门去吧,应该可以见到邹大伯。”那小女孩眉开眼笑,娇声道:“大哥哥,你是好人!爹爹,你要奖赏他。” 胡笑天笑道:“好,爹爹听你的。”别有深意地望了那少年一眼,沉声道:“相逢即是有缘,念在香火情分上,我且助你一臂之力罢!”说着一举手,啪的按上那少年的肩头。 那少年明明看见他举手拍来,却完全没有办法闪避,只觉一股炽热的真气贯体而入,循着祝融神功的运行路径疾速流转,往日苦恼多时的诸多关卡尽被冲破,惊喜之余立即收摄心神,感悟着真气运行时的微妙变化,从今往后武功大进不提。 绕到山庄后门,只见鸡飞狗跳,一个衣衫褴褛、须发灰白的老头正在追逐一只大黄狗,疯疯癫癫地叫道:“小黄、小黄,到师父这里来,师父炖骨头给你吃!你别跑呀!”他气虚体弱,跑动间一瘸一拐的,分明是曾受过严重的内外伤,至今没有复原。 那小女孩吓了一跳,躲到父亲身后,探出半边小脸偷偷张望。胡笑天浑身一震,失声道:“师父!” 尹天云缓缓立定,回首望了他一眼,咧嘴笑道:“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师父?你和小黄是师兄弟吗?” 胡笑天瞧着他满脸的皱纹和散乱的眼神,心中微酸,昔日叱咤风云,强横绝伦的一代强者,最终因练功自误,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摇摇头道:“我和小黄没有任何关系。” 尹天云怒道:“既然你不认识小黄,为什么叫我师父?你是想骗我套取神功秘笈吗?休想!滚,快滚,别以为我是傻瓜!”转身见大黄狗远远跑开,急得撒腿便追。 “他是三年前流浪回到衡山的,当时便武功全失,神智颠倒了。”话音落处,高大魁梧的邹靖阔步走出,含笑望着胡笑天,脸上满是激动、欣慰和骄傲。 “义父!”胡笑天大喜,随手将女儿扯到身前,柔声道:“团团,爷爷来了,你该做什么呢?” 那小女孩“噗通”屈膝跪下,甜甜地道:“团团给爷爷磕头了!祝爷爷寿比南山,无病无灾,永远快乐!” “乖孙女!”邹靖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彭烟儿唤出来相见。彭烟儿见了胡笑天父女,自然更加激动,又哭又笑,抢过小女孩抱在怀中,真是当成了心肝宝贝爱不释手。 邹靖很快恢复了理智,皱眉道:“笑天,你如今身份大不相同,为何孤身一人上到衡山?万一遭人围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胡笑天道:“无妨!当今武林,谁敢对我不敬?义父,我月前已平定教内反对势力,战事彻底平息,故来此请你们两位下山享福,共享天伦之乐。你们难道不想和孙子孙女们团圆相伴吗?” 邹靖怦然心动,旋即想起一事,叹道:“你还记得后山那被秘密囚禁之人吗?”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他可是陈天雷的师兄?” 邹靖颌首道:“正是他!” 原来那囚徒乃是衡山派大师兄黄天君,上任掌门过世后,本该由他接任。但陈天雷乘其不备,将他迷昏后秘密关押,令外人以为其离奇失踪,乘隙夺走了掌门之位。陈天雷虽然兵行险招得掌大权,却和莫天风闹翻,也没能完全掌握衡山派的诸多秘密,不得已将黄天君囚而不杀,正是要逼问这些秘密。黄天君心知一旦开口必死无疑,若缄口不语反而保住一线生机,所以即使被百般折磨也决不吐露。邹靖这些年暗中照顾黄天君,经常送些热汤熟肉解馋,一来二去居然获得了他的认可,彼此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 胡笑天大手一挥,断然道:“义父放心,我会派人救他出来,日后和你们比邻而居,如何?” 邹靖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再无任何顾虑,大礼参拜道:“弟子愿重归神教门下,供教主驱使,万死不辞!” 胡笑天忙把他搀扶起来,笑道:“义父,哪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您这不是折杀我吗?有义父助我,如虎添翼,何事不可为!” 两人相视大笑,豪情万丈,注定要携手开创一段新的武林传奇。 (全文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