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苏醒的黄昏 ------------ 第一章 活不了的树,填不上的坑 我叫四安,一二三四的四,平安的安。据说当初老爹给我起的名字是半安,取了个人生小半足矣的意思。后来被老娘驳回,还把老爹臭骂了一顿,硬给把半安改成四安,意思是四季平安。 俗归俗,但也可能真是托了名字的福,虽然我也没少了被起些大四喜之类的外号,但是小学、中学、大学一路念下来也颇顺利。四年前在一所很普通的大学毕业,然后考了监狱警察,过了两年结了婚,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过着上班下班的日子。虽然晋升的希望极小,但我平时工作还是很认真努力,总是幻想着能有个立功的机会,别的不说,最起码让我退休后还能有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来讲给孙子孙女的听听。 单位很偏远,在一个海滨小城西边的深山里,方圆二三十里地没有人烟,全是北方海边特有的那种石头山,山上石头大的吓人。70年代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一个很有名的生建矿,但近来矿脉枯竭,基本上处于半停顿的状态。再加上政策的变化,把这些高危产业搞了个一刀切,很多厂房设备都被闲置,时间久了断了人气,处处鬼屋一般,在四周青山绿水的环抱中如同一块疥疮,显得尤为醒目。 不过周围的风景却极好,停产后空气也变得格外明澈,要不是监狱单位有自己的限制,搞搞旅游也还是不错的,就是交通不是很方便,能通向外面的只有一条运矿石的盘山路,年久失修早早已经破败不堪。 总之我就是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着平淡的日子,我曾经想过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竟然把我和这个世界的秘密和命运绑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是源自那个罪犯的脱逃…… 那天是星期五,我值班。 应该是中午喝了酒的原因,下午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看看就要迟到,我骂了一句,赶紧爬起来,胡乱穿上衣服就朝外走。 监狱的大门朝北开。我刷卡刷脸刷指纹的一阵折腾进了大院,走进值班室正遇见王哥要朝外走,看见我就一把把大串钥匙塞我肚子上,一边骂骂咧咧“你这玩意,老婆不在家还踩着点来,存心靠我的吧!” 前段时间老婆请了探亲假回娘家,现在还没回来,他们天天拿这个打趣我。 我没回话直接抓他手来了个衣领被抓解脱,谁知道这哥们手腕子比泥鳅还刁,一扭就挣脱了。侧身一脚勾我膝弯把我放倒在沙发上。 “好小子啊,还会变通了,裤裆当衣领了哈?”王哥带上警帽看着我笑。我干脆趴沙发上不起来,“还行吧,不会变通还不得让你打死?” “得了吧你!赶紧起来,让犯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爬不起来了,领导下手太狠了” “那你趴着吧,我先走了,你晚上警醒点,院子里扒的那个大坑还没填上呢?” 咣当一声门响,王哥走了。 我应了一声翻身躺下。王哥是我们领导,文艺青年的样子纯粹就是伪装,里面全是**裸的无耻和暴力。虽然是我们监区的一把手,但没大没小的很有意思,我们也乐意和他玩,没事就互相偷袭来两动。 打开电视,倒腾着换台。监控里面,犯人们正在学习,小板凳上坐了一排排,学习委员在那晃来晃去,我很努力的把光头数了一遍,还是那个数。 丢下遥控器,我站起身走到窗口。 院子里很亮,没有一个人。每天晚上院子里的空旷安静和楼里的火爆人气都让我感觉很奇妙,就在这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每天早上监舍大门破开的那一刹那,这两个世界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值班室在三楼,整个监舍广场都在我的视线之下。我们监狱的犯人是集中关押的,三千多人,一到晚上就集中在这个200多亩的大院里。六栋监舍楼依墙环绕,中间围出个个广场,狱墙有六米高,为了防止犯人越狱,监舍楼离墙得有十米远,就比狱墙高一层。 我把手撑在窗户的铁栏杆朝外看,整个大院都被看着楼顶的白光射灯照的雪亮,和狱墙上黄色的射灯相映成趣,西边影影绰绰的杵着个雕塑,雕塑东边是一颗巨大的雪松,西边就是王哥说的那个坑。 这个坑直径得有五米左右,一边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地砖,一边是培的板板整整的一坨土。我看这坨土大约估摸了一下,这个坑要是保持这个口径的话,怕得有六七米深。 要说好好地为什么挖这个坑,这可说来话长。那地方原本也是个树坑,下面是泥土,表面铺了一层细沙,跟别的树坑没什么两样。可问题就是种的树从来没活过!单位里打药、施肥、挂吊瓶什么招都试过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别的树都长得老高了,这个坑里的的小树苗一茬茬的就干在地上。 这次不知道是哪位领导的什么情况,认定了地下肯定有古墓非得要挖开看看。按说这说法也靠谱,古墓一般都有大量的水银什么,土也夯的瓷实,的确是不适合植物生长,很多有经验的盗墓者就会凭这个寻找古墓。 但是这毕竟只是个理论,山里地皮浅,眼瞅着挖到石头底了,没办法就停了工。搁了好几天也没填回去,害的监区长们都紧张兮兮的,好像犯人都是穿山甲,跳进去就抓不到了。 洗漱的点到了,各个监舍门依次自动打开,犯人们在走廊里排队上厕所洗漱。公用的厕所和洗漱间在走廊的尽头,走廊南边是犯人的监舍,北边是活动室、会议室之类的房间。这些监舍楼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建筑,结构老套,当时搞现代化监狱的时候单位也想把罪犯监舍改成独立卫生间的,无奈经济紧张,末了给各监区门禁加装了电子控制系统了事。好处就是队长们不用再去一个个打开铁门,在监控上看着就行,又轻松又安全。 我看了会监控,秩序井然,无趣的转过头继续看窗外,外面传来各个监区睡前点名的吆喝声,院子里的雕塑们和树们还是站在那些人工的白昼之下,低头沉默。 ------------ 第二章 逃? 一般来说值班的夜晚就是我的休息时间,平时工作生活紧绷绷的,干什么都是一阵风。我是一个很散漫的人,真心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值班的晚上我不用急着干什么,泡杯茶待着,看看监控看看电影,想点乱七八糟的事情,隔三差五点个名,到天亮自然有人交班,不用操什么心,过的轻松惬意。 轻松惬意,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间就下半夜了。我看完一个电影,放大监控点起了人数。这个夜间点名,按说该叫起床来报数,最起码也得让小岗进去巴拉一遍人头。但是我一般还是看监控点数,一个是不愿让他们摸清楚我点名的规律,再就是不大忍心折腾他们想让他们也睡个囫囵觉。 很快就点了一遍,少了一个。 我没当回事,这么多人点错很正常。接着又点了一遍,还是少一个! 跑了?这可是个要命的事,今天我值班啊,首要责任啊,照我们系统的不讲理法,撤公职是肯定的了,搞不好还得判刑,看监狱的变坐监狱的。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都叫起来点人数,后来想了想不急,交班的时候我点的人数没错,睡觉的时候小岗要点人数,那时候少人肯定就闹起来了,现在不到一点,跑人也就是这三个小时的事。这会就把这事闹起来,对我没好处。 我又仔细对了一遍空床和小岗的犯人,确实是少了个人,说来也巧,就是我负责的这个班。 这个犯人叫刘东西,名字很搞笑,人长得平常,但是表情很有喜感,脸上的五官好像随时都能跳出来跟你白话一样。家里世代挖矿为生,到他这一辈出息了,学会盗墓了,不知道从哪里跟个小团伙混在一起,大前年在山东临沂盗一个汉墓的时候被抓了。因为还没入行,就是个放风的,判的也少,平时表现又好,这个季度就要释放了,就这么个犯人,不要说我们干监狱的,就是完全不懂的外行人也能琢磨明白,他不可能跑啊。 就这么个不可能跑的人,却偏偏跑了。 我调回调监控,画面上,值班的犯人刚过去,这小子就爬起床,穿上衣服在床底下摸出个小包,打开窗户爬了出去。看看时间正是十二点多的时候。 打开窗户爬了出去? 我立马一脑门子汗,监舍的窗户都是新换的铝塑推拉窗,窗户外面安装了手指粗的铁枝。为了防止被暴力破坏,每隔二十多厘米左右还交叉加固,可谓牢不可破。这个家伙没做什么大的动作就这么爬了出去?这也太不真实了! 我看的这个摄像头斜对着窗户,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后退着挤过栏杆,之后没有任何停顿,就流畅的朝下移动消失在窗台上了,感觉就像某种手脚有吸盘的动物顺着墙壁满足的离开自己刚刚捕食过的现场一样。 将他爬出去的一段反复重放,我看着完好无损的栏杆和他在寝室昏暗的夜间灯下模糊不清的脸,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刘东西虽说不是多么高大,也得有一米七多,一百三十多斤,这么一个成年人一点都不费劲的要钻过顶多也就是十多厘米宽二十多厘米长的空间。这他娘的不科学啊,简直就是胡扯啊。 我稳了稳神,盯着监控录像,努力找出合理的解释。 以前有个犯人是个老江湖,一辈子坑蒙拐骗混过来的,各种江湖门槛手段门清。他告诉我,江湖里面各种把戏层出不穷,看似神出鬼没,但玩的无非就是“匪夷所思”四个字,用各种手段震慑住人的心神,自然使人言听计从。应对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把不合理当做合理,稳住心神仔细看认真听,自有破绽。 监控录像继续放下去,透过窗户我看见广场上有人跑过。我赶紧放大视频,倒回去慢慢看,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影弓着腰快速穿过广场,跑到雕像旁边,溜出了监控范围。 看到这里,我心中大定,一种恼怒的情绪却冲上头顶来,这个刘东西肯定是钻坑里去了! 从那个坑开始挖这个小子就有些心神不定的,甚至还主动要求去帮忙。我还说他是盗墓瘾犯了,把他骂了一顿,搞半天竟然是弄这套把戏,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看到这里,我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放松,发现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看来人就是这样,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人惶恐不安,浑不知身在何处。一旦事情出现转机,便失去了认知能力,一些刚才还觉得诡异莫名的事情便变成了小把戏,脑袋发热,妄自尊大起来。 此时的我就处在这么个状态,自我感觉去把他抓回来易如反掌,这个事也能顺利的瞒过去。便没有按照应急预案处理,甚至都没有叫醒睡觉的陪班同事,换下皮鞋带上单警装备就开门下了楼。 绕过监舍楼,我沿着广场边缘朝雕塑那边走,半夜里温度降下来了,凉风一吹我也清楚了不少,心里不由自主的就琢磨这个事,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 快释放的人了,想跑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个坑也绝不可能通向外面。 难道说坑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也不可能啊!那个坑我天天看,真就是四四方方一个土坑。出于挖坑人的恶趣味,坑壁上还挖出了台阶,搞得跟考古发掘现场似的,此外除了简单几层颜色深浅不同的土层,和坑底下露出来的一点点石头外没有半点新鲜的东西。 难道是关的太久了,怀念过去盗墓的日子脑子出了毛病? 也不像啊!虽然今晚上爬出窗户的那德行真不像个正常人,但这家伙平时看着还挺正常的啊……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战,回想起监控镜头里他诡异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害怕起来。 由不得害怕,我已经走到雕像旁边,迎面探照灯惨白的光把我的影子投到身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鲜泥土的淡淡腥气。周围安静得怕人,只有一点点铁器的刮擦声从那个大坑里传出来。 看来刘东西是在坑里了,我放轻了脚步,慢慢靠在雕像上听着着那渗人的声音,心里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要想不出一点动静把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弄回去可不是个容易的活,硬来恐怕会喊叫起来惊动别人,我工作可就不保了。潜过去弄晕了拖回来……搞什么又不是拍电影! 看来这事情只能和平解决了,先看他在干什么,只要不是精神病,就跟他好好谈谈。我觉得平时我对这些犯人还不错,刘东西也快释放了,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把这个事情搞大了。 我悄悄绕到雕像另一边,一只手使劲扒着雕像的底座,伸着头朝坑里看。上半截有四五米的地方被探照灯照的非常明亮,台阶的影子像琴键一样排列着淹没在底层的一团黑暗中。我努力分辨着,黑暗中隐约一片深浅相间的条纹在晃来晃去,铁器的刮擦声更清晰了,毫无疑问,这就是穿着囚衣的刘东西。 ------------ 第三章 进洞 他的位置在坑底的西北角,头对着坑壁蹲在那里,黑影里看不清楚,依稀看见背影在那里一晃一晃的,节奏和那声音还很吻合,貌似是在挖着什么。 我缩回头,背靠雕像坐下,心里琢磨着,看来这盗墓贼是在挖东西,什么东西让这小子这么惦记着,难道说我们监狱底下还会有什么文物不成。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挺激动,弄不好这回坏事变好事,发现文物上报怎么也能立个二等功吧。 但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文物?我们监狱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建监狱之前这个地方就出产白钨矿,不过都是当地山民自己弄点卖钱,不成规模。只有在我们监狱成立之后才开始半保密的成规模开采。方圆二三十里地没有人,就一个叫夏庄的小村子,也是不知那年那月就被废弃了,只留下个空村在山半截上,粗拙的石头房子也算是别有趣味,最近驴友横行天下,这个荒村也招来不少寻刺激的驴友。 就这么个破地方,方圆几百里历史上都没有繁荣过,能有什么好文物?难道有什么先秦遗迹在这里?不可能啊,我虽然对文物这个行当了解不是很深,但电视看多了也明白一些粗浅的道理。文物这东西,不是越老越值钱,没有好的材质和工艺顶多就是个考古价值,至于商周青铜器什么的就属于神器了,抓住就是死刑,盗墓贼求财也惜命,对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 我蹲这里想三相四,突然发现身边特别安静,心跳的声音如同打雷,刘东西挖掘的声音消失了,连初秋夜晚幽幽的虫鸣也消失了,周围的安静有如实质的侵蚀着我,让我觉得周围这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有些可怕,我怯怯的朝坑边挪了一步,伸头朝下一看,心头一紧,刘东西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怎么办?我一下子怔住了,囚衣的蓝白条子正反面都有,在黑暗中很好辨认,现在看不到他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发现我了把囚衣脱了埋伏在黑暗里想埋伏我,要么就是他已经挖好了洞钻了进去。我该怎么办? 脑子快速的思考着,突然感到周围死一般的宁静愈演愈烈,往日里半夜点数,犯人的呓语,电网的电流声统统不见了,面前的深坑像黑洞一般变得深邃而粘稠,这种不正常的安静死死地裹住我,把我朝里面拖,一步、一步…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挣开了我的臆想,掏出手电筒照向深坑,警用手电雪亮的光划开坑底的黑暗,那种宁静像受了惊吓一般轰然退去。 坑底空空如也,只有石头底和散落的几堆土。刘东西刚才蹲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可能是角度的问题,这个洞看起来很小,刘东西看来已经钻了进去。 这小子好快的手脚!我摇摇头,感到这个事情越发诡异莫名,从刘东西鬼魅般的身手到刚才梦魇一般的宁静,每件事都让人感到很反常,这个盗墓贼到底在搞什么勾当?他是怎么穿过的栏杆?这地下埋着什么东西?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得下去看看。 我这人有这点好处,开始干的事情很少有半途而废的,当然有的时候这叫百折不挠,有的时候叫钻牛角尖。但我自己深以为然,用我常说的话就是开弓哪有回头箭? 我捏着手电筒沿着坑壁上挖出来的台阶往下走,一边小心的隐藏着手电筒的光。台阶是从西北角直着朝南挖出来的,朝下走的时候那个洞就在我身后。我走到坑底,脚底下感觉到了坚硬的山石底子,周围还是安静,但只是那种身在玻璃杯中的安静,而不是刚才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的宁静。我收敛着呼吸微微猫下腰,洞就在我面前。 这个洞开在略微前倾的坑壁下,很巧妙的隐蔽在一堆土的旁边,幽幽的黑着,不下到坑底绝对想象不到这个洞会有这么深,肯定会误认为是一个启出石头留下的凹坑而已。 我悄悄地摸到洞口边,不是什么角度问题,这个洞口开的很小,也就有十多公分宽二十多公分长,跟那个栏杆的空几乎一样!我头一下子就炸开了,第一反应就是一个跳步紧贴到坑壁上做了个防御的姿势,这么小个口子怎么进的去人,他肯定是发现我了,趁我下来的当口偷偷爬出来猫在哪个角落里准备给我一下子。 我右手拉出腰上的甩棍,左手正握手电筒快速地在周围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心中大是疑惑,难道他钻进去了?我收了架势,远远地蹲在洞口前面,拿手电筒朝里面照,这个洞口子开得小,但是里面很大,朝前延伸了几米就向下拐了个弯。我看没什么威胁就凑过去看,手电筒的光射在洞壁上反射回来把里面照的很亮。这个洞口像是用手掏出来的,痕迹做得很自然,里面确是用铲子之类的工具打出来的一条通道,高宽各不到一米,笔直的向前四五米就到了尽头的拐弯。洞子里面可能是为了防止声音太大没有打在石底上,下面薄薄的一层土上赫然正是一个人朝前爬的痕迹。 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新手!弄不好他祖上就有这个手艺。我听说过老派盗墓的手艺人,一盏茶时间就能打好盗洞,地皮上还不留一点土星子,还有些从很小的时候就泡药水,睡大绳,捆绑倒吊地练柔术,甚至有人可以练成传说中的缩骨功,高明的能够钻进巴掌大的孔洞,没想到今天就让我见着了。 我突然感觉这个事情越来越不真实,如果说他有极高明的缩骨功,可以把身体缩的极小,但是脑袋难道也能缩?记得以前看电视科普节目说缩骨功是把身上大骨节造成习惯性的脱臼,发功时用肌肉的力量把肩膀等处关节弄脱,变成软体一样穿过狭小的空间。身体收缩我好理解,从利用空间的角度来看,人体的设计的确做得不好,但是脑袋可够紧凑啊!要是脑袋也能缩,不管缩多么小一点应该都会颅压升高。缩到这种程度?靠!你自己捏个鸡蛋试试? 难道刘东西不是人? 我摇摇头,甩去脑袋里这些不科学的想法。我认识他得有三年多了,要说这么个熟人突然就不是人了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可能就是脑袋比别人小点平时没发现吧,”我自己安慰自己,看看表已经是一点多了,得赶紧把他弄回来把这事了了。我整整衣服装备,准备爬进去。 我自然没有刘东西那种缩骨的本事,还要把洞口挖开。洞口的土很细糯,里面似乎还混着细沙,由于离地面已经很深所以土质很干净,并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由于在地底,所以被压的很瓷实,我抽出警用匕首,先把土挖松了再朝外扒。 工具得力,我挖的也很快,洞口已经扩大了大半,几乎可以钻进去人了。我最后用手电筒照照里面,开始脚向前倒仰着朝里爬。这个姿势最大限度的保证能够灵活应对里面的各种突发情况。更何况我出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上一双探路者的高腰登山鞋,鞋底还防刺,拿来探路再放心不过了。 洞不深,我感觉挪动了不几下就蹬到了头,接着是向下弯曲的地方,我使劲朝下挪了挪,拿脚朝下探,下面好像挺深,没有够着底。我翻了个身,手朝下伸想把住什么好使劲,结果在洞壁上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石头,上面还栓根绳子。 我使劲捏了捏,手上的触感告诉我这是根布条做的绳子,不是很粗但是拧得很紧,湿乎乎的像沾着什么东西,在这个干燥的洞里显得很反常,是什么东西呢?周围的黑暗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 第四章 这才是进洞 大家可能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你在黑暗中伸手摸索的时候,除了会动的东西,摸到两种东西最吓人。一种是软软有弹性的东西,一种就是黏糊糊湿乎乎的东西。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应该就是从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出发,一种是另一种生命体给人带来的威胁感觉,另一种就是这种危险给人带来的伤害结果,尸体和血! 狭小的空间里,我捏着一根湿嗒嗒的布条,背上出着冷汗,心脏早就顶到了嗓子眼上。我甚至能感觉到颈椎发出涩涩的声音,脚底下也感觉到痒痒,好像马上就有个什么东西冲上来把我的脚咬下去一样。 壮着胆子拉了一下,绳子不是很沉,就是一根湿布条的重量。仔细听了听也没什么动静,那种蛊惑人的安静也没有再出现。 我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壮胆,脚蹬着两边墙继续往下挪。蹬了没几步,突然一脚蹬空了。我大叫一声,身子猛的一坠,一下子就从拐弯处顺了下去。眼看就要掉下去,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薅住那根布条,靠这么根小东西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我的头磕到了洞壁上,手也被勒的生疼,吊在这么根小布条上,自我感觉是凄惨无比。 周围是个挺大的空间,隐隐约约有点风,我把绳子在脚上挽了两圈,腾出只手来打开手电朝周围乱照。 四下里全是石头,好像是山腹中的一个裂缝,我吊在三四米高的空中,朝上还得有四米多的距离。绳子湿漉漉的不好使力,怕是爬不上去了。 我顺着裂缝的走势照过去,这种警用手电筒主要是在城市使用,流明不是很大,在这种黑暗中才照出二百多米就被淹没了,目力所及的山石上无数细小晶体反射着手电筒的光,光影交错里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没想到我们监狱下面不远就是这样一处地方,真是别有洞天。我不禁在心中赞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但是非常严峻的问题就摆在我的面前!事情渐渐变得复杂,这条裂缝通往哪里?里面有什么?刘东西去了那个方向甚至是他到底有没有下来?现在这个情况,我是继续追还是原路返回?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首先是我吊在一根来历不明的绳子上,其次是我的目标刘东西不知去向,最后,这个环境我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甚至不知道着绳子还能撑多久。 我咬着手电打量手中的绳子,这很明显就是用囚衣的布条拧出来的绳子,散发着一股犯人味和尿骚味。 尿骚味!妈的我差点撒手掉下去,感情这绳子湿哒哒的是因为刘东西在上面尿了尿,应该就是为了增加绳子的强度,亏得我刚才吓成那样,这个狗东西的膀胱真够发达的。 虽然难闻,但是总算还不用担心绳子断掉。于是我就这样吊在一根骚臭难闻的绳子上继续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回去。别的不说,刘东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管的犯人,这么不明不白消失了,我心里过不去。 脚下离地三四米高,和朝上爬差不多,但绳子又湿又滑不适合攀爬,脚下的绳子却还有一米多,下去远比爬上去容易。我觉得这才是我做出这种决定的真正原因。原本认为简简单单溜达一趟就能完成的事情却变得这么复杂,反复的变故和精神冲击促使我朝更容易的方向做出选择。 我最后照了下四周,慢慢向下滑,到最后松开手自由下落,很轻松的就站住了。 站在实地上的感觉比吊在空中的感觉好无数倍。我跺了跺脚,地面很结实,并不是矿区常见的那种略带红褐色的岩石,而是深黑色的花岗岩。我快速的整理身上的东西,一边把裤腿扎进登山鞋,一边考虑该朝哪个方向走。 掏出警务通,和我想的一样,没有信号了。我把上面带的电子指南针和我手电筒上的指南针对照了一下,周围环境并没有影响到机械指南针。整个山体裂缝是东西走向的,看走势由东向西略向下倾斜。看起来应该是自然形成的,两边都比较整齐,没什么遮挡,看过去一目了然。 刘东西去了哪个方向呢?我来回的照着地面和山壁,想找出点痕迹。无奈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头,痕迹什么的很难留下,我在周围来回溜了好几圈,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靠在山壁上,一股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抬头看看头顶有三层楼高的顶子和光滑的山壁,心里暗自后悔,这时候再想回去已经是不能够了。 这时,地面上一点不一样的反光跳过,马上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照着那个地方走过去,赫然是一个反射着五彩光芒的小洞。看茬口很新鲜,应该是个晶洞给捅了个口子。 我从这个洞开始留神向两边观察,很快就有了发现。从这里朝前走隔不了几步就有很多不易察觉的痕迹,要么是一点白线,要么是碰掉了的一点小晶体,星星点点的,一路向西去了。 一看这个,我心中就有了计较,看来这小子是拄着挖洞的工具走的,他左脚有几个指头肌肉萎缩了,平时走路就不是很稳当,手上有东西的时候总是要拄一下。 欢欣鼓舞啊,我感到第一次占了上风,振奋起精神,沿着痕迹跟了过去。 裂缝斜斜向下,角度有些微妙,那种前倾的角度似乎刚好能够抵消掉一部分脚下的力气,让你有种想跑又不敢跑的感觉,走起来格外费劲。我努力保持脚步的节奏,四处打量。这个裂缝不是很宽,大约有五六米左右,但一路保持都比较均匀。 走了时间不长,开始的兴奋就已经过去,心中渐渐有一种恐惧涌起。 大家应该都有过这种体验,自己处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对手电筒都扎不透的黑暗,这种孤独感会很自然的过渡成胡思乱想和恐惧。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洞穴探险的电影,里面那种似人非人的怪物,似乎就在黑暗中窥探,随时都会跳到光线中来。 好在这条裂缝线条还比较平滑,没有什么好躲藏的地方。手中的家伙也不少,现在用的这种警用电筒全钢防水,沉甸甸的还带着个攻击头,挨上一下绝对不好受。我右手把甩棍甩开,钢铁摩擦卡住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充满了暴力和肃杀的感觉,让我恐惧的心平静。 ------------ 第五章 洞的尽头 我就是在这么一条黑暗的山体裂缝中行走着,追逐着一个似乎存在又似乎虚幻的目标。 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这条通路还是如同开始一样的黑暗、安静、缤纷闪烁。外面的天应该还没有亮,人们都在睡梦中,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我在这样疲惫地,像注射器里的胶塞,把这里古老的空气缓慢的推向前方。 二十分钟后,灯灭了。 我几乎是本能的掏出警务通想用它来照明,可是发现那点光根本就不足以照亮什么东西,而且电量也不多了,我思量一下,决定把它留到关键的时候再用。 我闭上眼睛,想适应一下黑暗,脚下还是惯性地走着。从进入这条通道已经有四个多小时,我大约走了差不多三十公里。这一路走来,方向没有变化,只是地面的斜角隐隐有增大的趋势。、通路还是长的似乎没有尽头,刘东西留下的痕迹还在向前延伸。也幸亏有这些痕迹,我才能够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沿途的单调景致和疲惫几乎已经把我催眠了。 睁开眼睛,还是一点也看不见。我把甩棍伸向前面试探着,缓步向前。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突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光亮,我打起了精神,加快脚步向前。心下推测这丝光是从哪里来的。 前方必然是有出口无疑,但是这个出口通往什么地方? 按说我走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该穿山而出了,但是走到现在却还在山体内。这只能说明我现在是行走在山脉的中轴线上,前面莫非通向山脉的另一头? 我做出了这个推测,心中不由大叫糟糕。 这条山脉叫做夏山,造型格外奇特,几条巨大的山脉由东向西汇聚于此,中间多有牵扯。我看过卫星照片,跟个大爪子差不多。我们单位就在中间那根指头的中间,这要是往西走,走出去的话,就真是通到深山里了。那片地方照片上看又绿又黑,不是善地。刘东西要是真的从此处穿山而出,那可真是蛟龙入海,无迹可寻了。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着急,脚下也加快了步子,眼前光亮越来越大,几乎要小跑起来。 跑了一会,我发现有些不对,赶紧停下。 眼前那道亮光就在百米开外,蓝盈盈的不停晃动,带着一个挑逗的意思。对于我这个在黑暗中摸索了这么久的人来说格外诱惑。但是,这却不是天光啊。 想到这里,我最先冒出的念头是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深海怪鱼。在黑暗的深海中,把脑袋上长出的发光肉瘤放在嘴巴前面吸引猎物。我想着鮟鱇鱼那张大嘴和倒挂的尖牙心中便一阵恶寒,越发感觉自己像一只小鱼在哆哆嗦嗦地被诱饵吸引,试探着想咬又不敢上前。 这种鱼山里断不会有,有也成了鱼干了。但万一是别的什么怪兽?未被发现过的大型蜥蜴?蛇?或者干脆就是恐龙! 听说很多地方都是因为地质运动被隔绝了,保留下来一些远古物种。这里地质如此奇特,说不定就是这种情况。这条长得不可思议的通道就像凡尔纳小说里讲的那样通往一个远古的世界,而一条不知名的恐龙正在出口处拿他的发光体诱惑着我这个可怜的小警察。 到这里就可以看出我的神经被折磨到一个什么程度。且不说恐龙能不能在这样一个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山里静悄悄地繁衍至今不被我们所发现,单说一只恐龙二货一样把头塞到洞里等我走进它的嘴巴这样的桥段,我就有足够的高才去给迪斯尼当编剧了。 踌躇片刻,我最后还是决定小心点过去看看再说。毕竟走这么远了总不能被个光吓回去,再说在这山腹里面,还是自发光的矿物晶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走不到一半我就看出来这光并不是从前面发出来的,而是从侧面投射到山壁上的,看样子极像是游泳池里的水反射到屋顶上的光,同时一股潮湿的味道也传了过来,前方应该有水! 有水! 走到这时我已经饥渴难忍,肚子饿倒没有什么,衣服里还有两块压缩饼干,是我值夜班准备用来打牙的。但是渴是忍不了的,嗓子早就开始冒烟,头也一阵阵发晕,此时知道前方有水,早就抛开顾虑跑了起来。 几十米距离并不是多长,跑了几步就到了地方,转过弯,光几乎晃瞎了我的眼睛。 等到眼里的噪点逐渐平静下来,眼前壮观的景象让我几乎跪下。 前面的空间突然开阔,岩石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洞顶,形成一个高达二十多米的天然穹顶,岩石上布满了流动的纹理,蜿蜒而下。在我身前十多步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宽广不知几许。水中成千上万的蓝色光点四处游弋,深深浅浅,层次分明,不时照亮水底的岩石,更显得这一块黑色的水晶深邃通透。 较浅处有蓝光透水而出,照射到穹顶和洞壁上,又被石头中的细碎晶体折射,既有夺目的光彩,又有暗彩的幽光,这种如幻境一般的景象,让人如同在梦中不愿醒来。 我愣了半天才走到水边,原来水中游动的是一群群半透明的鱼。这种鱼不知是什么品种,一条条大约有十多公分长,头尾略尖,两腹侧各有一个发光腺体,游动快时亮度就会增加。 鱼群在这不知多深的水中盘旋往复,如同宇宙间里群星缓慢而坚定的移动,使人目眩。 而在深深的水底,还有巨大的光斑缓缓移动。我不禁骇然,看这光斑的大小,那水底的巨鱼怕不得有双人床那般大小。这个地下湖泊中的物种如此单一,也不知道吃什么长了这么大个。 我不禁感叹造物的神奇,谁能想到这大山腹中竟能藏有这么巨大的一个湖泊,造就出这么一片非同于人间的景象。 想到这里我才感到自己口渴难忍,水中既然有鱼,想必水也是可以喝的。我蹲在水边,小心的避开游来的鱼,用手捧水来喝。这鱼也不知道什么习性,看物种这么单一,怕也不是善类。 冰凉的泉水,入口极为爽快,我精神一震,干脆洗了把脸,盘膝坐下,任由水滴在身上。 突然,脑后风声传来!我下意识的一缩头,左肩被一个硬物扫中,一头栽到了水里。鱼群受了惊吓,四散而逃,水中骤然明亮。我努力地踩着水,向岸上看去,一个黑影立在岸边,蓝光艳影里,多手多脚,不似人形。 ------------ 第六章 一切怪物都是纸老虎 冰冷的水瞬间把我包围,我被冷水突然一激,感觉心跳都停了一下。幸好我经过专门训练,水性还算精通。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在水中稳住了身子。 还没等看清袭击我的东西是什么形状,又是一击打在我的头边。水波荡漾,竟连是什么东西袭击的我都不知道。 我努力调整方向,游向岸边岩石想避开袭击。刚才被打的肩膀疼痛难忍,影响了我的速度,面对近在咫尺的岩石,我狠命倒腾了好多下才到。 我一手攀着石头,一面伸头向上张望,这块石头又大又高,我躲在下面它一时也打不到我,但我也看不到岸上的情况。 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我并不惊慌。打我的这哥们影子看起来很奇怪,但他一身浓浓的犯人味早就出卖了他。 我要找的刘东西终于出现了。 “刘东西,是你吧!”我冲着上面大声喊。 半天没回话,却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岸上传来,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如同古墓中的脚步声一般步步惊心。 “刘东西,我告诉你,你今天这事可大可小!你跟我回去,我跟监狱领导保你,肯定从轻处理。也就是加两年刑,到时候我说你救了我,还能立功,就把这个加刑抵了。你该回家回家,该刨土刨土,没人管你。你到这里也没有路了,跑也跑不了,你不回去还要老死在这个鬼地方吗?”我在这胡说八道,想骗他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我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跟我回去明显是最好的出路,这湖这么大,难道他要游过去?水里这么多鱼,也不知咬不咬人。 咬不咬人? 我赶忙回过头,水里的鱼经刚才的惊吓已经平静下来,仍然悬在水当中慢慢地游着,光线也变得暗淡下来,但我却有种感觉,一股骚动正向我的方向赶来。我不确定这股骚动是什么,但它让我非常不安。 对于我的慷慨提议,刘东西并没有什么回应。我死死地盯着石头顶,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一丝人声,只有那个咔嚓咔嚓的声响仍在继续靠近。我抓住岩石停止踩水,只感觉到身周冰冷刺骨。 声音到了我的头顶停住,我朝石头根里又缩了缩,心下盘算,这个小子不出声,看来是铁了心了要把我弄死,不知道是什么打算。听他走路这动静,看来手上家伙不少。 我沿着石头轻轻地向另一边挪动,想从石头的另一面上岸。周围依然是安静,只传来轻微的硬物摩擦的声音。不知道这小子在上面捣鼓什么幺蛾子,我沉住气,拿出当年玩盟军敢死队的派头,谨慎地移动着身体。 很快我就在另一边上了岸,摸出甩棍躬身绕到石头背后。抬头一看,心头大震,险些叫出声来! 妈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刘东西个子不是很高,人也瘦小,但此时站在石头顶上缓慢扭过头来的却是身材魁梧的一大汉。 本来说身材魁梧并无甚可怕之处,问题是此人身周竟似是裹了一层盔甲一般,背后斜伸出长长地三根棘刺,下面居然还长出一根尾巴。 我赶紧伏低了身子,脑子里有点发蒙,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也难怪,任谁在这山肚子里遇到这么一个壮年版小龙人,脑子里都得发晕。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东西,它咬人吗? 今晚的遭遇已经远远地超出我的认知之外,如此绵延不绝数十公里的地底走廊,巨大的地下湖,美丽而充满诱惑却不知何以为生的发光鱼,壮年版的小龙人。 我伏在石头边,只觉得所处的并非人间,就如同是来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国度! 是一只铁钎扎在我的面前打断了我的独白! 我猛地朝后一缩,抬头一看,那小龙人正低头看着我,笨拙地提起手中的铁钎。 迅速朝后一滚,我拉开架势,心说这个怪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不过看动作挺笨,打打试试,不行再跑。 只见它手持一支铁钎,周身裹了一层硬皮一般的盔甲,近处一看很是粗糙,也不对称。脑袋几乎被整个包裹,脸面一片混沌,只是眼睛的位置,偶有灵光一动,让这个怪物看着有点人味。 此时这个怪物正抡起钢钎向我劈头砸来!我存心试试它的力道,没有躲避而是双手托甩棍迎上。当的一声大响,一股怪力袭来,我左肩支撑不住,就势向右滑步,手上发力把钢钎架开,半矮身子便抽到了怪物的腿弯上。 甩棍着力处如同硬陶,还碎落了几块,怪物直挺挺就趴地下了。 我顿时放了心,看来这个家伙没那么难对付,这外面吓人的玩意估计也就是层外骨骼,还不结实,不比个兵马俑难对付。 我正待要上前追击,却见这怪物就地一滚,站了起来,背对那块大石,面朝着我。此时我凶性已起,没有转身逃跑却是向前一步,一棍向它头面劈去。 那怪物看起来动作笨拙,反应却还很快,向后一步登上石头避开我的攻击,手中的钢钎却斜斜向我抡了过来。 我不和它硬抗,后退一步避开钢钎,趁它招式用老回身不及,一个小跳向前,大喊一声一个侧踹蹬到它胸腹交接处。 照顾它块头大,我这一脚用上了全身的力量,谁知却使在了空处,感觉这家伙只有一百一二十斤的样子,晃的我关节一阵难受。只见那怪物被我撩起了一个小腾空,全身僵硬地向后就倒,被身后的棘刺一撑,几声脆响,翻滚了一下便落下水去。 蓝光大作! 我赶忙登上石头向水里看,只见之前缓慢移动的鱼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激发起了凶性,快速地向怪物落水处游动,原本静谧的宇宙突然化作飓风,挟万点光影奔袭而来。 那怪物就在我脚前不过三米左右的地方,飘在水上并没有下沉,看着似乎还变大了一点,不知道是水波的原因还是什么,感觉还在慢慢地变大。 说时迟那时快,群鱼此时已到了怪物身下,开始凶猛地发起了攻击,一时间水花大作,在蓝光照射下让我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蓝人乐队。 一条条鱼飞快地游到怪物身下,撕扯下一点便毫不迟疑地游到水深处。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只见一条光带从水面一直延续到水底巨鱼身边。 我不由暗自吃惊,看来这些小鱼是得了东西去给大鱼吃,这种鱼类的分工细作可真的没有听说过,真是大开眼界。 再看那个怪物挣扎的也是越来越猛,这么看来它的确是在长大,不然被这些鱼啃这么半天早啃光了。但毕竟鱼的数量太多,只见那怪物的一层皮壳被啃得越来越薄,有些地方还冒出气泡,整个身子慢慢变小。 “安哥,救救我!”那怪物竟然开口喊起来。 我一愣,妈的这不就是刘东西吗?那个怪物是刘东西? 我看向水中,怪物的皮壳被吃的差不多了,那个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光脑袋可不就是刘东西。 此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这么久的疲惫、困惑、压抑等等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我开始破口大骂: “妈的你个狗东西,你良心让狗吃了你坑老子,你他妈不好好睡觉跑这鬼地方干嘛?你他妈装神弄鬼的吓唬得了老子吗?你还想杀老子••••” 我骂着骂着,几乎要哭出来,这么短短的一会我几乎把我会的骂人的话都骂了一遍,甚至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你还出得了工吗?”都骂了出来。由此可知我在那一刹那,确实是情绪失控了。 刘东西在水中不停地扑腾,眼见得要被鱼群分吃了,我又恨恨地骂了几句,原地转了几圈,牙一咬,抽出匕首就跳了下去。 ------------ 第七章 鱼与鱼 刘东西叫我安哥,这是不对的。在监狱里面犯人一般叫我们某队长,或者是某警官,称兄道弟绝对是不允许的。 但是犯人私下里给每位警官都起了外号,尽显阴损刻薄之能事,我在他们的黑话里面被称呼为安哥。这一点一直是我引以为豪的,认为这是我工作的成功之处。 我落点很准,正砸在鱼群中间,我自己就感觉到砸到了几条滑溜溜坚硬的鱼体。 刘东西还在不停地挣扎,大声喊:“安哥,还是你仗义,你小心点啊!这鱼咬人!” 我没理他,从他的挣扎中我至少能看出两件事。第一,他暂时没受大伤;第二,他不会水。 我决定先不管他,免得被他缠住,用力将手中的匕首劈向离我最近的一条鱼,眼看便要劈中,那鱼身上一亮突然加速冲向刘东西,又从他山上咬下一块皮甲,我踩着水转眼一看,我的身边一下子一条鱼都没有了,所有的鱼都在争抢着撕咬刘东西。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老子身上的肉还不如他香? 不过既然我自己没事,救起他来也更加方便,我游到他近旁,用力拨拉开穿梭往复的鱼群,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就朝岸边游。刘东西在水中扑腾,大声喊叫,不过算他懂事,还知道顺着我拉扯的方向倒腾。 我感到手上一阵阵大力传来,还不时有冰凉滑溜的鱼从我身边掠过。 我死命拽着,用力往前游,心中还不停地念叨着,底下大的千万别上来,你们也吃了不少了,我们留点还得活着那。 脑子里想的多,手上就动的少,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我们不但没靠近岸边,反而被朝里面拽了有五六米。我心中大急,使劲蹬了几下,奈何群鱼力大,一时竟然移动不得。 就在这时,我感到手上一轻,回头一看鱼群不再撕扯刘东西,齐齐向下游去。 “吃完走了?”我心中一凉。 “还活着吧?”我大声问。 “我没事,没被咬着。”刘东西喊。 我一听没事放下心来,大声喊:“你放松别动,我救你回去。” 刘东西答应了一声,我拽住他开始往回游,游了没几下就听到刘东西惊恐的大叫:“下面是什么玩意?” 我心说坏了,把头埋到水里向下一看,水下原本书桌大小的光斑竟然大了有三四倍,一条巨鱼正发着蓝光,缓缓向上游来。 难道之前是小鱼弄了几块给他试吃?现在这鱼祖宗觉得好吃,亲自上来了? 我心下打着哈哈,手上可没闲着,使劲向前游。经过刚才一番拉扯,我俩离岸边得有将近十米远,看着大鱼上来的势头,我俩是逃不掉了。 刘东西在后面喊:“安哥,你可别撒手啊!我还年轻啊!不能在这里喂鱼啊!” 我心说就你年轻我不年轻啊?你这比我还大好几岁呢?这么大人连游泳都不会,你要会游泳不就没这事了? 心中憋着劲,我也没理他,只顾闷头使劲游,之前那股骚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几乎就在我脑门子上舞扎。 水中拽住个人游泳对力量和技巧的要求相当高,当然就算空手我也绝对快不过那鱼,只听得一声水响,那条巨鱼浮出了水面,一轮巨眼就亮在我们旁边! 只见这条巨鱼头尾得有二十多米,蓝金闪烁,神骏非常,28自行车**的眼睛金光闪闪,背部稀疏的长着几片大鳞,原本该是鱼鳍的地方长的是金色的长毛,在水中漂散格外耀眼,背鳍的地方则是数十根棘刺,分两排并生随鱼鳃开合而动,十分有力,鱼头酷似鲤鱼,口边生有四条金色长须,口唇俱白,在下唇上赫然穿着一只铜色斑斓的青铜环,一根锁链通往水底深处。 我大惊失色,知道自己在水中是无论如何也游不过鱼的,手中的匕首狠命地扎在鱼眼上,本以为能够一举戳瞎鱼眼,趁它目盲便可赶紧上岸,只要上了岸,也就不怕它了。我心中盘算得不错,却没想到一股水流冲过,匕首上一股大力传来,这一刀就顶到了鳃盖上,这鱼鳃也不知怎么这么坚硬,震的我手腕酸麻不堪。 大鱼吃痛,用力一甩尾巴重重拍在我和刘东西身前,将我俩拍开有十多米去。随机转过身向我俩冲来! 我一看不妙,大鱼冲来的势头极猛,转瞬间已经到了眼前。避无所避,情急之下我扯着刘东西就潜到了水下。 到这会我身上的单警装备还没有摘下来,身上着沉甸甸的一串,游泳不合适,潜水可是再方便不过。 我睁大眼睛朝上看,只见大鱼一下扑空,正自焦躁打转,看来也是想要下潜,却又不知为什么潜不下来。鱼肚子鼓鼓的,一群小鱼在鱼腹后面争吃什么,鱼腹上的金毛在蓝光照射下蒸腾如同烟雾,一根黑黝黝的链子通了下来。 看到这根链子,我不禁心下疑惑,这条大鱼还是被人囚禁于此?看这锁链大小给这条鱼锁上的时候这鱼已经不小了,此处除了这条锁链毫无人工痕迹,这么大的手笔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心头百转千回,当时只是一瞬。刘东西看来已经撑不了多久,我胸中一口气也已变浊,不吐不快。我给刘东西打了个手势,扯着他开始上浮。 浮上水面,刚喘了两口气,那条大鱼不知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掉过头又冲了过来。我们只得故伎重施,又潜下水去。 我一看这样早晚累死,还是得上岸去。于是我拽着刘东西奋力向岸边游,心中大骂刘东西不得好死! 正游了没几步,心中一股不安的感觉涌起,我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那条大鱼。只见那鱼按下头从身后袭来,速度极快连那四条须子都扯的笔直,背上的棘刺挺在头前,我甚至都能看到那锋锐的棘刺尖头的一抹寒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轰隆的巨响传来,身侧一股水流大力袭到,我和刘东西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带走,竟然躲开了这一刺! 鱼群四散奔走,湖中光芒大盛。我努力看来处,只见白lang滔天,如同飓风过境一般向我袭来,大量的水注入湖中,竟形成了两三米高的水位差,那条大鱼此刻正浮在高出水面,任是如此神骏的一匹大鱼也无法抗拒这股自然的怪力,在骤然包围过来的压力下动弹不得,竟似是一只标本被固定在玻璃壁中。 我怔怔地看着,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刘东西怪叫一声:“别看了!快跑啊!” 听到他的喊叫我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经由不得我们跑不跑了,背后一股压力袭来,我摁住刘东西一头潜入水中。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我随即感到一道波环在水中如同一个涨开的气泡一样向我们冲了过来,这道波环覆盖面极广,根本就无处可避,我和刘东西不约而同地用胳膊挡住脸面。 ------------ 第八章 天坑夜话(一) 周围一片安静。 我看到水中无数细碎的气泡晕染的我们如同在烟雾中一般。 我看到身边有岩石飞快地向后掠过甚至把水流就切割开来。 我看到前面一点幽深的漩涡在不停地靠近如同一只充满魅惑眼神的瞳孔让我向往不已。 一切如同一部无声电影,我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磕碰伴随着一股失重的感觉,紧随着听觉,我把自己也失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四处洒满了金色阳光。 一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还是睡在家里的床上,就如同每次值班后的酣睡一样,一直到下午的阳光照到脸上把我唤醒。一切如常,所有的疼痛和疲惫都只是存在于刚才的梦里。 可是我依然在那个梦里。 我躺在一块山石上,身边不远处生着一堆火,刘东西背对着我,正在烤着什么东西。 我身上的警服几乎已经干了,单警装备还挂在身上,但是刀和甩棍都放得很远。浑身关节酸疼难忍,脑子也像是锈住了一般,几乎无法思考。 后来我回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总会感叹人性的奇妙,其实当时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刘东西为什么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干掉我;第二个问题是我要不要趁着刘东西背对着我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制住他。但是当时我的脑子的确是锈住了,只是像往常醒来的时候一样抬手看了看表,这才发现我手上还抓着一根腰带。 就是那种犯人超市里卖的腰带,上面还缝着罪犯号码,腰带扣在山石上磕碰了一下,发出一声响。 刘东西回过头来,眉毛立马飞到了头顶上, “安哥,你醒了!”这小子眉开眼笑的就要往这边凑。 “你站住!说说怎么回事。”我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在一座小山的山顶,四周都是平坦的石头,旁边有一个水潭,潭里的水不多但很干净,水潭旁边有个出水口,看样子水位高的时候能够从这个出水口流下去。我站起来,看向远处,这座山不是很高,有二百多米的样子,长满了不知名的树木,初秋时节,叶子还很绿,阳光投射出来深深浅浅的绿色,如同水墨晕染,却又更加通透,煞是好看。极目向前这层次分明的绿色竟然在前面极远处绵延直上,直欲与天相交。 我环顾四周,刚才心中对美景的赞叹全然化作了震惊。旁边还有几座差不多大小的小山,大略呈一个弧线分布着,每座山的背后都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面向小山一面全是高不可攀的峭壁山岩,亿万年风雨冰霜,峭壁斑斑驳驳,微向内弧,竟如同一张张骨兽的巨口,十分可怖。这一面陡壁连成一片,与前面的绿色向交却又泾渭分明,竟然将蓝天框成了个巨大的圆。 这是个天坑啊! 我为这种奇景深深震撼,立在那里竟然无法言语,这种深达数百上千米的巨大天坑,可能很少,但不能说没有。但像这个天坑一样,生命和死亡同处一所,相互交融却又互不干涉,将生命的美丽和死亡的冷寂都展现的淋漓尽致的地方,简直就是神迹。 以前的时候我曾在网上看过一些造型极为奇特的风景照片,一直以为是修出来的图片,不足为奇。今天在这般神迹面前,才发现大自然造化之神奇,果然是我辈穷心竭虑也不能料得其万一。 刘东西倒也听话,遭我呵斥就没再朝前,蹲那里就跟我说我晕倒后发生的事情。我此时正沉浸在对自然造化的赞叹之中,浑然不觉他说了些什么。 刘东西说完,见我不是在听的样子,试探着问:“安哥!您没事吧?” 他叫了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什么事?”我反问他一句。 “我给您汇报完了,您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您还头晕吗?”刘东西挥舞着眉毛,谄媚地问我。 此时我才彻底回过神来,“啊!好多了!”我很是吃惊于刘东西的前倨后恭,太过分了,这小子表现得比在监狱里面还孙子。 按说照他之前在地下湖边的表现,刚才趁我晕倒就应该干掉我啊,怎么这会这种表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其中肯定有诈,我得小心着点。 我装作起来活动身体,走了几步把刀和甩棍归拢到了装具里面,一边注意他的反应,结果发现这小子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我就奇了怪了,我是坚决不会相信他刘东西能突然良心发现变好人了。就算我相信,我的肩膀也绝不相信,浑身到处都疼,最疼的还是之前他给打的左肩膀。 不过不管怎样家伙在手心中不慌,我检查了一下警务通,果然不出我所料,一点信号也没有,单位里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不过话说回来联系不上也没办法,看这个天坑这么大,必然不会长的那么严丝合缝,找条山路爬上去看看能不能有信号吧。再说那个洞在那里摆着,单位的人说不定已经下来救我了,我只要稳住刘东西,别让他再跑了就行。 我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说:“你把你怎么想的,怎么跑的,一直到现在都给我说一遍。” 刘东西恭恭敬敬的说:“安队长,这太阳再过一会就该照不到这里了,您趁现在暖和上这火边上来把衣裳烤干,我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讲给您听,绝不隐瞒。” 我听他说得恭敬,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瞅这低眉顺眼的小模样不大像骗人的,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快要挂到了南边山尖上,心想烤烤火也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再说他想对我不利的话,刚才我昏迷的时候多方便啊,实在没必要等我醒来再害我。 于是我在火堆边坐下,刘东西隔着火堆坐在我对面,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刘东西出身一个挺有名的勘矿世家,祖上是嘉庆年间的一个矿监,领一干走狗横行福建,大肆搜刮。而后得罪朝中权贵,终日惶惶,忽有一日自悟多行善事或可积德避祸,遂行积善之道,行事大异往常。后来在矿难中救得一将死老叟,许收养其孙,老叟感激之下将祖传勘矿之书尽数传授,其中包括了辅助勘矿的天文地理阴阳风水等奇门异术。这个矿监习得奇术,又深感宦途险恶,遂运用奇术改头换面混迹于江湖。宦官又不能生育,便将收养的小儿当做儿子,跟了自己的本姓姓刘,仗着一身所学,行走江湖,至三代后已然发迹。远近闻名。 常言道“富不过三”,至第三代刘家只有一个独子叫刘燃卿,自幼体弱多病,偏又嘴巧伶俐,备受家人宠爱。自幼就惯出了一身的毛病,不到三十便把偌大的家业败了个精光,幸好还有个儿子,不然免不了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家败光了,燃卿大爷的一身嗜好可没丢下,眠花宿柳,赛马斗狗那样不得大把的银子撑着,钱花光了卖古玩,古玩卖光卖家具,到最后祖宅也几乎卖掉,要不是老子以死相逼才算是保住了祖宅。祖宅保住了,人还得吃饭,家里的地早就被卖的精光,想吃饭还得走祖上的老路,卖手艺。 话说这刘燃卿虽然败家,但自信家里祖传的手艺却学了个十成十,进山堪个大矿出来,又是几世的富贵。但是燃卿大爷逍遥惯了,也吃不得这许多苦,进山不几日便苦不堪言,一天夜里,他正寻思着就此作罢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发现此处山里风水不错,从星象到山势俱佳,定有一条铁龙穿山而来。次日一探果不其然,不但发现了铁矿,更是发现了一座古墓,壮着胆子进去,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刘燃卿就动起了歪脑筋,开矿辛苦自然比不上拿了就走的轻巧。凭着墓中珍宝,刘家再兴,刘燃卿也收起了花花公子的做派,潜心研究寻龙点穴之术,一是刘家祖传的奇书确实了得,再是刘燃卿脑子活络,竟然真被他从这凭借各种奇门异术勘矿的手艺中,悟出了一套寻龙点穴的本事。从此以后,刘家明里勘矿,暗地里盗墓,家道更胜往昔,竟连绵两朝,不见衰败。 我听得入神,竟没有发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此时最后一抹天光从山尖滑落,我猛然惊醒。 刘东西看我神态,赶忙说:“安警官,您别着急,咱在这个地方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咱俩现在都挺累的,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作打算。” 我想想也有道理,心里便安定下来,刘东西准备的很周到,竟然趁我昏迷的时候在山上捉了只叫不出名的小兽,早洗剥干净了在水中浸着,此时拿出来烤在火上,却也香味扑鼻。 于是刘东西一边熟练地翻烤着,一边继续讲他的故事。 ------------ 第九章 天坑夜话(二)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成土灰。解放后,刘家终是抵不过天下大势,在历史的车轮下零落成泥。祖传的手艺断断续续传到刘东西的爷爷就只剩下风水术了,刘东西的父亲胆子小,对祖上这门手艺根本就不感兴趣,更不敢下地,天天只好观星。刘东西的爷爷就这一个孩子,眼瞅着这祖传的手艺就要失传,再生孩子也为时已晚,便把延续家传的希望一股脑的寄托孙子身上。 刘东西刚生下来他爷爷便看出这孩子五行缺木和金,于是按照缺啥补啥的原则给起名叫刘东西。从小就给孙子熬药煮汤打熬筋骨,习得一身好柔术。待刘东西七岁便带他下地,可叹刘东西才七岁便在山间跋涉,古墓中游走。长大以后虽然对于风水理论一知半解,但在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寻龙点穴却也是有模有样。 刘老太爷是个传统的手艺人,每次下地都要把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做足了再动手,取东西的时候,讲究个地藏万金,只取三分,不带走的东西看也不准多看一眼。开始的时候,刘东西小,还听他爷爷的话。慢慢的长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对刘老太爷这一套也慢慢的瞧不上眼了。 刘家虽然是个盗墓世家,但在明面上还是以勘矿做幌子。祖辈里传下来的规矩要行善事,敬鬼神,以抵盗墓所损的阴德。所以家族声誉很好,也似乎真的无损于阴德。到刘东西15岁的时候,一起下地的叔叔大爷们病的病折的折,刘老太爷一直身体硬朗,却突然患病去世。家族族长由刘东西的父亲接掌,地下的事情就交给了刘东西。 此时刘东西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技艺娴熟,心眼子也活泛,虽然对父亲极其孝顺,对祖宗也还存有敬畏之心,但毕竟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每每从地下偷偷顺点值钱的小物件出来变卖把玩。刘老爷子是个不管事的性子,刘东西也没有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刘老爷子的身子也渐渐不如往常。刘东西虽然好做嬉皮笑脸之态但也已然成为刘家的领军人物,带着旁系的几家兄弟横行天下,从岭南到东北,从齐鲁到新疆。正是:观星问山,取宝探秘,常于宝山行走;明证暗斗,纵酒狂歌,结交天下英豪。 这时侯肉烤好了,刘东西停止讲述,拣好的批了一大块给我。我早已经饥肠辘辘,刚才沉浸在刘东西的讲述中尚不觉得,此时看到吃的顿时食指大动,接过来就啃。 还别说刘东西手艺还真不错,烤肉虽然没有作料,但却入口细滑微带焦香,别有一番风味,转眼间被我吃了大半。 “这是什么肉啊?”我看刘东西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突然有点不大放心。 “哦?这个啊!”刘东西回过神来,“这个东西在我们家叫当康,就是一种小野猪。” “当康?从来没听说过啊,你们的方言?”我继续追问。 “嗯,家里传下来的。” 我顿时心生景仰啊!你看人家家族源远流长的,家里传下来的,说出来多臭屁啊? 我并没有继续追问,添了一把火,周围已经完全黑了,繁星密布的天空如同一面巨轮缓缓地转动着,不知名的星座悄然次第滑过天空。 就在刘东西30岁这年,出了件事情。 有一天夜里,刘老爷子庭院中端坐一夜。清晨的时候召集全族主事人过来,明言夜观天象,掐算自己寿数已近,约莫还有五年好活,要家人早作准备,免得到时慌乱无措。族人知道后,各怀心事,窃喜者有,忧虑者有,暂且不表。 此时刘东西正在辽宁,收到消息开车连夜往回返,一到家就跪在刘老爷子身前嚎啕大哭,闻者变色。其后数日陪伴在老爷子身边,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知道这事的纷纷感叹,别看刘东西平时说话行事不是个东西,可人家对老爹这份孝心绝对没的说。 刘东西这几日不眠不休,可不光是为了多看看老爷子。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要把老爷子救回来。 刘东西就是个盗墓贼,一不懂医术,二不会改命,刘老爷子寿数已定,他能怎样挽回? 这就要说到刘东西的祖宗刘燃卿。刘燃卿此人才华横溢,见多识广。少年时虽嫌轻佻,但中年觉悟,更加懂得这世间之物来去之道,处世至理。家中勾当经营的井井有条,日渐兴旺。四十多岁的时候在太行山中发现了一座稀奇的唐代大墓,本来唐陵开山而建本不稀奇,奇就奇在这座山竟然像是全部掏空了一般,次第向下竟是连着好几个前朝墓室。一干人各施手段,下到最底层已是极古的墓室,未见人工雕琢,尽显自然鬼斧神工,不知哪朝哪代,只以一株玉树为椁,鲜绿可爱,不似凡品。另有一门,非金非石,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上不见楣,下不见槛,皆埋于山中,看门钉大小,怕得有数十丈高。一伙人料定门后另有乾坤,却无开门之术。幸有一人,最善使火药,便用土炮把门炸了个洞,门后好像还有很大空间,进去几个伙计都不见回音,刘燃卿就要进去。旁人解劝,道此处反常,必有凶险。刘燃卿却不信邪,孤身一人进去,一天一夜方才回转,自言入洞落地五丈,里面地域极广,有墓主人役使恶鬼出没杀人。刘燃卿仗手中钢刀一口,夺墓主人法器,斩杀恶鬼无数,救得一人而回。众人大惊,赶紧抬着救出来的伙计赶紧撤离,不料半路伙计突然发狂咬人,无奈将其格杀。 回家之后,刘燃卿闭门数月不出,研究墓中抢来的法器,百思不得其解。忽有一日,不知误动何处机关,法器发动,只见光华满屋,异香扑鼻,有仙山现于当堂,神兽腾跃,神人飞舞,令人神往不已。 刘燃卿不愧是当世人杰,短暂的失神过后,马上恢复了神智,找来纸笔迅速把这一番情景从头到尾记录下来,那个法器运作了有一个时辰便戛然而止,此后无论如何试探也再无丝毫反应。 我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便问道:“难道还真有神仙不成?” “应该是有吧!老祖宗总不能骗人。” “那个什么法器你见过?” “没有见过,据说是被老祖宗带走了。” 我嗤之以鼻,知道年代这么久远的故事,难免要有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在里面。一个是古人不懂得科学知识,不理解的东西便托于神鬼之说。再就是这个刘燃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他是在下面杀了同伴,得了不知什么好处,却拿这等虚无飘渺的东西来掩人耳目。虽然这么想,我还是觉得背后有些发毛。 山里传来野兽的叫声,周围冷起来了,刘东西又添了一把柴,用根柴把火挑了挑,徒然升高的火焰旁,我俩如同鬼魅。 ------------ 第十章 天坑夜话(三) 从此刘燃卿性情大变,要么终日闭门不出,要么就是一年半载不回来,回来就躲进书房,谁也不见,要出门的时候便让家中准备大量银票。幸好家中长子刘岳,聪敏好学,精于世道,将偌大个家业操持得井井有条,隐隐更胜往昔。纵使这样,却也只能勉强供上这个败家老爹。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刘燃卿在一次长达三年的外出归来后,死在了书房里,死时身无长物,只留下了厚厚的笔记和一副画。 刘家是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找到这些笔记和画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懂笔记上的文字。虽说看不懂,却都认为这是刘燃卿后半生行遍天下给后世子孙勘下的宝藏,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唯恐被旁人独占,为了争抢这些笔记刘家兄弟反目成仇,偌大的一个家族几乎崩离四散。最后还是刘岳出来力挽狂澜,宣布刘家人要靠手艺吃饭,不靠祖宗福荫,将笔记和绢画当众付之一炬,才算了事,刚开始的时候难免有人抱怨,但日子久了家运依然兴盛,日子过得舒服也就慢慢淡忘了此节故事。 “那照你这么说的,你那老祖宗这辈子就算过去了,除了手艺连渣都没留下一点,这事跟他还有什么关系?”我听出破绽,果断插言。 刘东西看我一眼,没有理我。 我讨了个没趣,心里有点火大,正要说话却看到他眼中的萧索之意,眉毛也静悄悄的趴在脸上,心中一动,便没有再插言。 原来刘燃卿的笔记每成一册,便要寻一高明匠人,将其所有内容雕刻在一套玉器内,每册器物各不相同。刘岳手中便有一对白玉蛐蛐罐,里面藏有最后一册笔记,可叹刘岳不知此节,自以为所有笔记都在掌中,却不知手中仅有一册,反倒将原本都烧掉了。 但就是在这一册笔记中,就记录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说到这里,刘东西叹一口气,停住不言,我正听到要紧处,突然顿住,心痒难耐,忙催促他:“是什么秘密?” 刘东西摇了摇头,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接着往下讲。 刘氏家族子弟人人聪明绝顶,各有一身惊人技艺,但就有一样,活不过五十九岁。只要是刘家的男丁,活到了五十九岁必定会怪病缠身而死,绝对过不了年。古时候人的寿命短,五十九就算高寿了,可是奇就奇在刘燃卿向上不过三代,但是代代都能活到五十九岁领这个怪病缠身而死的待遇。子刘燃卿往后更是代代如此。 我听到这里不觉有些好笑,之前还说夜观天象云云,原来还有这等故事,果然全是些招摇撞骗之辈。 刘燃卿在最后一册笔记中认为这是刘家所做的勾当太过损阴德,受天谴所致,建议刘家人要顺天命,不要轻易违抗。但是也有法可解,便是如此这般一个法子。并嘱咐子孙,除非事关家族传承万不得已,否则千万别用,用的时候也要慎之又慎。刘岳虽然心眼多,但也是个孝子,又是家族的主事人,老子说的话自然还是要权衡轻重,这对蛐蛐罐也由历任族长保管,传延至今。 我现在听出了一点眉目,难道说刘东西到这里是为了救刘老爷子? 果然,刘东西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救自己的父亲,更要把刘家从这个魔咒中解脱出来。他在家中停留几日,得了家族传承,把那对白玉蛐蛐罐偷了出来,找了个地方潜心研究。 这对蛐蛐罐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大一小,罐子的内壁细细刻了一层微雕的文字。在罐底还阳雕了一朵荷花,做工极为精致,以刘东西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对罐子随便放在哪家博物馆,都是镇馆之宝。 就在这对绝世珍宝里面却隐藏着能够解除刘氏家族魔咒的秘密。 刘东西找了个做拓片的高手,做了两幅拓片,用复印机放大了印出来。捧着拓片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研究出个头绪,上面的文字看起来也像是一些笔画,两只罐子略有不同,大的那个上面全是点划,小的那个上面刻满了各种形状的空白,似字非字,用刘东西的话说,一个是像是倭文,一个像是棒语,全都不认识。 这三天三夜废寝忘食的研究搞得刘东西精疲力竭。刘东西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知道这么熬下去一点用也没有,搞不好先把自己熬垮了,于事无补,索性门一锁,出门喝酒去了。 也算是机缘巧合,刘东西在家乡常去的这家馆子,老板是一个好玩的人,常年在饭店厅堂里展示一些新搞到的稀奇玩意。这次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盏走马灯,用紫檀木雕刻出郑和下西洋的图样,方寸之间雕刻了几十个人物,手工精巧细致至极。那老板见识货的刘东西来了,存心卖弄。叫住刘东西,一定要他看一看。刘东西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两个笔筒,哪有心思看这些西洋景,但这个老板算是老交情,少不得要应付一番。饭店老板让服务员关了灯,只留这盏走马灯,只见周围屏风上瞬间出现了一幅图画,正是灯上雕刻的郑和下西洋,观者皆赞叹不已,刘东西却是面色大变,随口夸赞两句,饭也不吃扭头就走。 回到房间,刘东西赶紧找出个笔式手电筒,把头镜和反光碗都拧了下来,套在一个蛐蛐罐上,关了灯,这罐子本就是用极好地羊脂白玉雕成,壁薄如纸,里面再微雕上文字,里面灯光一打,微雕的文字便被灯光投到了墙上,纤毫毕现,无丝毫不爽。但是那些文字该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刘东西把两个罐子挨个都试了一遍,没有丝毫收获。 刘东西本以为已经有了眉目,但却一无所获,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手里拿着两个罐子把玩,这玩着玩着就觉出来不对。自古以来做这些玩意,除了茶杯配茶壶那种搭配,只要是一对的东西必然是相互呼应,图案可能不一样,但大小不一样的还真不多见。这一对蛐蛐罐做的一大一小,必有深意。 我听着都替他着急,忍不住插嘴说:“哪有那么多道道好叨叨啊!你套一块试试。” 大约这也是刘东西颇为自傲的一件事情,眉毛又开始飞舞,“何止套起来,安哥您是不知道,这俩罐里面道道多了。” 刘东西把两个罐子套起来,用灯一打,只见室内光影交错,无数汉字瞬间充满了空间,令人目眩神迷,刘东西愣了一会赶紧找出纸笔开始抄录。经过一夜折腾,刘东西发现这罐子底部刻得荷花图也暗藏玄机,里面暗藏卡槽将两个罐子固定在四个角度,四个组合文字各有不同,正组成了刘燃卿的最后一册笔记。 我听到此处不由咂舌,两两组合成四副字,这个排列组合的功夫简直是只有神乎其技才可以形容,刘燃卿一个明朝的古人能做出这种东西?我简直要认为他是从未来带着超级计算机穿越回来的。 这个想法很荒谬,我也没有提出来,四周十分安静,我一直沉浸在刘东西的讲述中,这些传奇故事离我的生活如此遥远,身在此处,呼吸着不知道几百年没有人呼吸过的空气,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一种不真实感。从一开始就一直困扰我的那个问题的真相,如同一只在锅底渐渐生成的气泡,摇摇晃晃,呼之欲出。 ------------ 第十一章 天坑夜话(四) 刘东西正是为了取药来到这里的。刘燃卿最后一册的笔记记载了这种丹药,但是并没有制法,只是提到了这种丹药大量储存在如此这般的一个地方,有异兽看护,轻易不得进入。 也许是因为刘燃卿太过于畏惧天谴,所以就算想出了这般复杂的法子来保守这个秘密,也不愿意把这个秘密给说明白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保守秘密的法子对于文字的要求太高,所以无法将意思正常的表达。刘燃卿的这份笔记遣词造句大异平常,纵使刘东西自幼就和古物打交道,自认对古文有相当造诣,也研究了近两个月才算有了头绪。 笔记中提到了这个山脉,从风水上看是五条巨龙从海中脱水而出,龙头汇聚于此,将海中生气精华化作龙珠汇于宝盆中,故天坑中生气四溢,若在此处炼丹,有难言之好处。刘燃卿通过种种线索,得知此福地入口,历尽艰险才摸索到。笔记中描述此处是生气四溢,异兽丛生,不能行。 异兽丛生啊!我听到这里感觉有点害怕,感觉身后突然出现无数异响。我不由得攥上刀把凝神细听,耳边传来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哔哔声,这才略微有些放心,心说就算是再异的兽也得怕火吧。 刘燃卿也算是有缘,在这么个不能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不知何朝何代的丹房和不知何用的丹药,其中物件多腐朽难辨,却有竹简若干,竟然保存完好,绿油油的竟似刚刚制成一般。刘燃卿彼时已然求道成痴,自然是如获至宝,将若干古籍收罗一空,又经若干磨难机缘,才得以生还。出了此地便发现竹简渐渐枯萎,大惊失色,幸好发现的早,挽回大半,回家后破解文字,研读古籍,发现丹药竟然是逆天行事,改命回阳之物,大惊之后便是大悔,只恨自己见识浅薄,没有带些回来。不过看来刘家之人素来豁达,认定天意便是如此,即生畏惧之情,将古籍抄本付之一炬,绝口不提。刘燃卿虽然畏惧如斯,但仍是将出入秘境的通路办法编成密码文字,记载了笔记中,还给后人留下了遗言。 却说刘家家传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刘燃卿将天坑的位置和入口不知用什么秘术进行了标记,刘东西依法勘查,时隔四百多年还能精确定位。 可是就这短短的四百多年早已换了天地,当年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竟然开了矿,建了监狱,而这个入口恰恰就在监狱里面。 监狱是保密的国家机关,自然不能任由私人勘查,刘东西见此路已绝,便想直接从上面进入天坑。组织了一干伙计,备了一应器材就进了山,可是这山中山势险恶,恶瘴弥漫,直线距离不过百里,却跋山涉水一个多月,总算是接近了目的地,可是就在众人欢欣鼓舞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刘东西行事不光是仰仗家学渊源,也善于运用一些现代科技。对于天坑位置的定位,不光通过家传秘术,更是使用了gps,按说应该是万无一失。此时不论是星象还是gps都清清楚楚的表明这个天坑就在前面两公里的地方,但是走了两天也没有走到。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但gps上无论何时都是显示距离两公里。就这两公里又折腾了一个多月,各种方法不停尝试,就是破不了这个迷阵。再加上山势险要,还有猛兽巨蛇出没,整个队伍从精神到身体都被狠狠地摧残了一番,人心涣散,奇谈怪论丛生,一种绝望的情绪使人几欲疯狂。刘东西看已经折损了十多人,再不收队恐怕会全军覆没,于是率队返回。 回去之后,刘东西反复思量,觉得还是从刘燃卿走过的那个入口进去比较稳妥,虽然说入口是在监狱中,想进去会有诸多限制,但是总比找不到的强。再说这个入口老祖宗早就探过,相对应该比较安全。 打定主意,刘东西开始打算怎么混进来。监狱里面最方便行事的肯定是警察,但是要进监狱,包括指纹虹膜等科技和人工辨识怎么也得七八道关卡,可不是穿上身警服就能混进去的。要说考公务员混个正规的,刘东西自认没有经过正规教育,没那个本事,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警察的方面是不行了,就只剩下当犯人了。但是当犯人却又诸多不便,装备什么的很难弄。刘东西走的已经不是老辈人的路子,对科技装备的依赖挺重,这么贸然下去,搞不好还得折在里面。实在不行就装成施工队,找机会进去施工,可是这个得等到何年何月,老爷子可拖不起。 就是这么个举棋不定的时候,刘东西折进去了。话说却是他的一个哥们求他给个指点,要在山东临沂盗一个汉墓。刘东西本来不想去,一个是对汉墓的兴趣不大,里面要么是学术价值要么是不好出手的大件。再加上最近被取药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也没有闲情去干这些事情。但是这个哥们和他也算是性命之交,刘东西架不住他的一再央求,勉强答应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人已经下了墓,只可惜这个朋友早就被警察盯上了,东西还没摸到手就给包了圆。幸好刘东西只是客座顾问没有下去,这些朋友们也够义气,没有咬他,最后就是按个望风的从犯处理,判了三年。 刘东西一看这情况,由不得选了,既然都进去了那就开干吧。在看守所的时候让家里给打点关节,把他关到了这所监狱。 到了监狱以后,刘东西一边用本身滑稽的一面笼络警察,一边使出一方豪强的手段笼络犯人,再加上本身心性不差,改造任务完成的有模有样,日子过得还不错。等到过了一年,熟悉了环境,刘东西开始偷偷勘察地形,准备实施取药越狱的行动。 根据刘燃卿的笔记里说本来此处是一片山间平地,按照线索中的方位向下挖两丈多便是通往这个天坑的入口。刘燃卿脱出以后,为了掩盖这个秘密还专门跑来将自己挖的坑复原,只在坑底留下了一根做地标的石柱作为标记。 现在入口的位置在一条路上。监狱里前段时间刚刚进行了地面整修,重新调整了布局,把路边建了花坛种上了树。这个地方位置比较显眼,而且入口是在水泥路面下边,没有电动工具挖不动不说,自己跑过去挖只怕还没动两下就被抓起来了。 这下刘东西可犯了愁,外面的路子已经断了,只有入口这条路可走。现在自己都进来了,要是进不去就是白浪费了这么些时间,老爷子的事可拖了够久了,现在入口就在眼前却没法进去,总不能等自己出去以后开直升机过去吧。 就这样一连好几个月,刘东西就没琢磨别的,天天围绕这个问题展开联想,直到有一天,刘东西在看报纸的时候,看到某监狱在基建工地上发现了古物,上缴国家,得到省厅领导表扬云云。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第十二章 天坑夜话(五) 记得小时候,得是上小学那会。班上一同学有天捡了十块钱交给了老师,被老师当众表扬。本来这位小同学学习成绩并不怎样,表现也不突出,但是这事时机恰当,正是期末,就给评了个三好学生。等到放了暑假回来,班里拾金不昧的好事层出不穷,涉案金额越来越高,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被表扬,我比较鲁钝,天天低着头走路,晚上都睡不好觉,好不容易才捡了一块钱搭上了末班车,避免了被同学唾弃的悲惨命运。后来才得知,同学们捡来的钱,大多是父母或者自己丢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终日惶惶觉得有些好笑,可是仔细想想,现在成人的世界无非也就这样。你干什么事情得到了表扬,我也要干,不管合适不合适。慢慢值得表扬的事情变得普遍,水平提高了,实干的东西也搞完了,展现态度又开始流行。别管需要不需要,干的来干不来都得上,就为了表个态度。可见不管孩子还是大人,过家家还是搞政治,人性都是相通的。 刘东西深知这一点。这个事情一出,系统内别的单位肯定眼红人家得到这个机会,但是古董这个东西不好操作,是不是在这里挖出来的专家一看就知道。所以说造假的可能不大,但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各个监狱的领导一定会对自己地盘的地皮和地下非常关心。 正巧那片地方是我们监区的卫生区,刘东西为了名正言顺地接近那地方,想办法混了个打扫卫生的活,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偷拿刷厕所的洁厕灵悉心浇灌那棵树。刚种上的小树哪经得起他这般折腾,自然是种一棵死一棵,过了时间不长就成功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眼球,所里几次援救行动均告失败。也有同志怀疑过是打扫卫生的搞鬼,审了几次没有结果,暗中调查也被精似鬼的刘东西一一瞒过。一时间谣言四起,刘东西趁机引导舆论导向,过了时间不长,连监狱长都知道那块地方地下一定有古墓,死气太重活不了东西。领导大喜,一声令下,挖。 于是刘东西喜滋滋地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顺便视察工程进度。工程进展很快,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发现,只是管理物资的发现最近洁厕灵用的少了。 终于有一天,坑到了底,自然是一无所获。刘东西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确定了一下,认为自己再简单挖两三米就可以到达入口,事不宜迟,应当尽快行动。 一应装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当天刘东西故意弄脏了一身结实的工作服,说要带回监舍洗,在里面包上了自己偷偷在车间里做的一把可以组合的鸭嘴铲,和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回到监舍就塞到了自己拿枕套改的一个小包里,只等晚上行动。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天晚上临时改让刘东西值岗,不能回屋睡觉,当晚刘东西就在岗上抓耳挠腮了一晚上。说来也巧,一连几天,不是值岗的犯人病了,就是值岗的犯人被关禁闭了,每次警官都是让他替。本来这是好事,值岗的白天可以睡觉,还可以加分,他平时巴结的好,好事也能轮到他。可是到了这当口,就只能说是福兮祸所依了。 好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坑竟然一直没有回填。但是刘东西的心中却越来越不安,不光怕坑被填上,更怕藏在床底的东西被发现。终于到了我值班那天,他晚上不用值岗了。 据刘东西说当他得知那天是我值班的时候,心里觉得很是不妥,因为他觉得平时我对他不错,不想坑我。但是机不可失,恐怕今晚不逃,明天坑就会被填上。既然如此,少不了要对不起我了。 他这么说我自然是不信的,想刺他两句。但是想起了他钻出窗户时的诡异身手,我还是忍住了,只是哼了一声,问他:“我从监控看到你出去了,那么小的空你是怎么爬出去的。” 刘东西可能看出我不信,也没理会,继续给我解释。 和我想的一样,虽然刘东西会点缩骨的功夫,但那么小的空间他是钻不过去的。从开始挖坑,他就在找一切机会去用锉刀挫铁栏杆,没几天就挫下来一根,完了用一根胶管套上,刷上白漆,不仔细看一点也看不出来。为了这点白漆,刘东西还特意收工时踢翻了一罐白漆,在鞋子里带回来不少,用完了鞋子扔床底下还能掩盖住刷漆的味道。本来刘东西是为了掩饰被锯断的栏杆,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胶管弹性十足,出去人后还能恢复原状。这要是遇上个不负责任的警官,搞不好得到出工点名才能知道人少了。到时候想在抓回来可就难了。 凭着自己从小练就的好身手,刘东西悄无声息地爬下楼,溜进坑,迅速确定方位,组装工具开始挖坑。一切都很顺利,很快就挖到了那根石柱,再向下挖了不到一米就挖出了那道裂缝。刘东西很谨慎地用工具试探了一下,不想却脱手把工具掉了下去。刘东西不曾想到会有这么深,之前也没准备,仓促之下便脱了衣服,麻利地编了根绳子拴在那根石柱露出来的一点头上,担心强度不够还尿上尿,转头把洞口拿土培上,然后就把住这根绳子把自己顺了下去。 后来的经历便和我大同小异,但是他在后半截走了岔路,多绕了一段。所以比我还要晚到湖边。 我听到这里,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便问道:“湖边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那层皮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它自己长出来的。”刘东西貌似也很纳闷。 刘东西准备的小手电是车间里修机器用的那种,坚持的时间很短,走了没多远就没电了。后面半截他一直是摸着墙走,就这么顺着墙走进了岔路。在他的描述中这个岔路和我走的大体一样,但就是特别脏。刘东西摸着黑也看不到,只感觉到处都是尘土,到了后段更加严重,灰尘甚至凝固成了蜘蛛网的样子,一碰就碎,全都粘在身上。再到后来就觉得周身沉重,长出无数的皮甲,甚至把嘴巴也封了起来。 等到刘东西见到我的时候,已经被包裹成了小龙人。他乍一看到我也在这里,大吃一惊,心中顿起杀心。可惜身周包裹严实,只打中我的肩膀。 “你现在还算灵活吧?”我心说你现在还可惜着那!不由得插了一嘴。 “安哥你别这么说!之前被水冲走的时候您要不是死拽住我,我根本活不下来,以前的时候觉得您对我们好是图我们别给您惹事。经了这个事我才知道您真是好人。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您放心,我保证把您带出去,了了这事我就去自首。” 我心说和着之前你表现好全都是装的!现在说这个我就信你啊?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我想直接跟他翻脸,但是想想闹翻了没什么好处,我还得把他弄回去呢,还是得稳住他,一切等出去再说。 打定了主意,我正准备跟他客套几句,说上个什么wherewhere之类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我看到刘东西眼神一滞,面露惊恐之色,心说不妙,回头一看,心中巨震。 ------------ 第十三章 雍和 我的身后不过四五米就是一片茂盛的树林,火光还照不到那里,黑乎乎一片,随着火苗曳动,晃出一片奇怪的影子。就在这些影子中间,一张巨脸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悬在那里。 我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刀子就想站起来,可是不知怎么的脚软的不行,使了好几下劲,硬是没有站起来! 我心说这下完了,一直自豪自己胆子大,没想到竟然被吓软了脚。只希望刘东西之前说的是实话,这时候能帮我一把。 回头去看刘东西,这小子神态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就那么神态轻松地看着那张脸,就像看一条吉娃娃一样。 我看他这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心里琢磨这小子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在默念咒语准备雷霆一击?还没琢磨出个头绪,刘东西就小声跟我说了句什么。 我大是疑惑,他说话的时候连嘴皮子都没动,这两句话说的非常含糊不清,我根本就是一个字都没听出来。再看他的时候他还是死盯着那张脸看,不再理我。 我索性回过头,像刘东西一样死盯着那张脸看。 那张脸得有一米多长,暗淡的光线下看不清楚具体模样,只看见面皮焦黄,嘴唇血红高高隆起,一双腥红的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就那么无所凭依悬在半空。我越看越觉得可怖,心头慌乱不堪,感到背后向火一面,竟有一滴滴冷汗顺着脊梁朝下淌。这张脸肯定不是人的,在这个邪乎地方,不一定是什么山精野魅。 四周安静异常,火堆里间或有木柴爆裂的声音。我和刘东西两个人一前一后和那张脸对峙着,我约莫着时间至少得有半个多小时了,那张脸动也没动过。我脖子酸疼的不行,心想莫非这是个死物?不然怎么这么久动也不动。想过去看看奈何腿不能行,再加上刘东西没有任何动作,我也不敢乱动,死死地支撑着。 就在我觉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张脸突然动了一下,开始向下飘动。我心想完了,看够了这是要动嘴了,虽然心中还是惊惧异常,但看了这么久也算是有点习惯了,只恨自己站不起来,手上抓紧了刀子,只等着它敢过来就给它试试。 只见那脸移动的很快,悠忽一下子就几乎着了地,只听得悉悉索索一阵乱响,那张脸竟然向后退去,慢慢地隐入黑暗之中。 我猛的站了起来,正握匕首拉开了架势,动作迅猛至极,还吓了自己一跳。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力气什么时候恢复的,双腿突然挣脱束缚的效果就像是电脑假死突然恢复一样。 我保持姿势没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说不定这玩意看没有机会下嘴暂时退去,等我们放松了警惕再钻出来咬人。 这个姿势我竟然保持了得有二十分钟。 以前训练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够保持这个姿势这么久还不觉得累,后来才知道其实当时我的身体已经像木头一样僵硬了。 刘东西更惨,他的脚一直软着,等到恢复了力气才来把我从这预设的僵硬警惕中唤醒过来。 我看着正在给我揉腿的刘东西,感觉自己在个犯人面前失态,很丢人。刘东西低头捶打着,却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说:“安哥你不用觉得丢人,见着这个家伙,你这样已经算是够爷们的了。” 我听他说这话,便问了他一句:“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玩意?” “那东西叫雍和。” 我一愣,没想到他真知道,更没想到这么丑陋可怖的怪物会有个这么华贵,类似中式酒店包间的名字。 “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嗯!” 这次我没有艳羡,我很庆幸自己祖上和这种怪物无缘。 “这个东西没有身子吗?就这么飘那里?” “有身子,就是跟脸比起来比较小,而且脖子很长。刚才咱看见的这只估计是趴在树上,只把脸伸出来所以我们看他是飘着的。” 经他这么一说,本来神秘可怖的一怪物突然在我印象里变得挺可笑,但是就这么一个不了解的东西在附近转悠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于是笑着问他:“这个东西咬人吗?” 刘东西停下来,很正经的看着我说:“雍和很聪明也很危险,他虽然看起来很笨重的,动作也慢,但是他能让人看到它就害怕,怕到动不了,他就可以轻松地过来把人活活吃掉。” 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刘东西简直是在咬后槽牙了,声音也变得冷厉,配合着周围的气氛,让我想起来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眼睛忍不住又在周围树丛里乱瞟。 刘东西接着说:“刚才我就让你别害怕,装着没事的样子盯着他。他以为你没有被他吓倒,就会知难而退了。” 靠,我竟然被这么一只怯懦无能的野兽吓到不能动弹,我越发感到自己丢人,脸都涨红了。 刘东西看我的样子,很善解人意地安慰我:“安哥你比我强多了,我那么老大一会才缓过来,你当时就能动了。再说,古往今来还没有凡人能在这雍和面前还能行动如常的,不管你是多么了得的好汉,见了这雍和,没有一个脚不软的。” 这个不科学,简直就是精神系魔法嘛!我接着问他:“为什么人见了它会脚软?” “不光是人啊!飞禽走兽见了它全都会被吓得动弹不得!”刘东西眉毛又开始飞舞。 “行了行了,得意什么?又不是你家养的!”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吗?” “有道理啊!就是害怕啊!安哥你知道龙威吧!就是那东西。” “得了吧你!别胡扯了!”我看他越扯越没谱,索性不再理他。自己琢磨。 龙威我听说过,西方的龙和东方的龙好像都会这一手,只不过东方的龙比较祥和,不大常用就是了。但这个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不应该让我遇上啊!刘东西不懂科学这么认为无可厚非,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催眠我都不信,更何况这么玄幻的东西。 我从火堆里拣出一根棍子当做火把,去刚才那只雍和出现的地方看了看,刘东西说的不错,树上的确有动物爪子留下的痕迹,几根断枝上还挂着几撮枯黄的毛,除此之外再没有痕迹。我转回来坐下,琢磨着这个东西要么是能够释放些气态的麻醉剂,要么就是一些物理上的方法像次声波什么的,甚至所谓的龙威可能也就是次声波的作用。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竟然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醒来一次,看到刘东西神色凝重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十四章 下山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刘东西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什么肉在火上烤着。我起来活动着酸疼的要命的身体看着刘东西忙活,心中不由感叹果然是人家常干这活的体力好,同样是一番折腾,看着他就没问题,我睡了这么久还是觉得疲劳不堪。 我对那个雍和很感兴趣,给刘东西打个招呼便溜达过去看看。那棵树后面不远就是几丛非常茂盛的灌木,地下是碎石地,间或几根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有心到灌木后面看看,可是这灌木实在是太过茂盛,我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好作罢。 这时候刘东西已经把早饭收拾好了,在那边喊我。我过去一看,是烤的两只鸟,我也没再问什么,坐下就吃,心里却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没想好,刘东西先说话了,“安哥,咱接下来怎么办啊。” 我心说这都咱上了,没好气地反问他:“你觉得呢?” 刘东西说:“这个地方被古人设了禁止,从山上翻不进来,我估计从里面也出不去。先祖笔记中也没有提到过是如何脱困的,我们想出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郁闷,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呢,这不是纯粹添堵吗? 刘东西看我没接他碴,笑了笑接着往下说。 “我觉得,我们要出去,还得去丹房走一趟,把当年先祖走过的地方走一遍,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我听他说的正经,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觉得的确是有道理,虽然刘东西肯定是存了去取丹药的心,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于是我点头道:“行,我就走这么一道,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面,你要真是记得我救了你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耍什么心眼,出去之后跟我自首,我一定保你。” 刘东西仔细想想,点点头说:“安哥您这么说,我自然是没二话,我刘东西名字虽然不雅,但自问平生没干过什么忘恩负义的丑事。您为了救我陷入此境,我自然拼命保您出去,至于出去以后,我若随您投案,还得麻烦您上我家里去一趟。” 我一听这事好办啊!不就是去送个药吗?自然答应。 刘东西又道:“有些事我也得先和您事先说明白,其他一些事,我肯定比不过您,但寻幽探秘这一道,您肯定是没我有经验的。这一路上,您得听我指挥,不要擅自行动。” 我看他说的诚恳,想想也确实带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当下无话,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把早饭吃完,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在我睡觉的时候,刘东西做了不少准备。由于刘东西之前的大部分装备都已经遗失,用来打我的铲子把也丢在了湖边,而我因为东西都塞在警用装备的腰带里,保留的还算完整,但毕竟不够两个人在这深山里生存。于是刘东西就地取材做了些简单的武器,用两根乒乓球粗细的树枝削出钝尖埋在熄灭的火炭中烤硬做成一米半左右的短矛。选了一根笔直有弹性的灌木枝和昨天吃的那只野猪的腿筋做了个简单的弓,今早的鸟毛做了箭羽。我把玩着这几样东西,不由赞叹这刘师傅的好手艺,虽然取材简陋,但是一看就是有杀伤力的好东西,尤其是那箭和矛的尖端,虽然因为材料所限不能说是锋芒毕露,但是那烤化的树脂均匀的凝结在碳化的木质表面,依然显出对刺穿野兽坚韧皮毛的强大信心。 我不会使弓箭,于是选了一把矛,仍然把单警装备挂上,身上摸索半天,几块压缩饼干还在,看看警务通没有丝毫动静。再看刘东西,已经穿上了一身车间里穿的粗布工作服,袖口和裤脚都用布条扎紧,脚上还穿着电焊工穿的那种踢死牛的翻毛皮鞋,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两人扎挂停当,刘东西将火种塞到拆了电池的手电筒里,加上些揉得只剩纤维的干树皮,做了个简单的火折子,这才熄了火堆,选了个方向下山。 我看他走的毫不迟疑,知道他应该是早就看好了方位,也随即跟上。 整夜的睡眠让我恢复大半精力,下山的路也不是很难走,如果不考虑野兽的威胁和未知的未来,心情也算是愉快。毕竟说像这么好的天气里在野外逛逛是一件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不过很快这种轻松郊游路线就发生了改变,下山到一半,脚下已经全是一脚下去就陷到脚踝的腐殖质泥土,根本没有石头可踩。树木也逐渐变得粗大的有些不真实,放眼望去六七人人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枝叶遮天蔽日,遍地浓荫,竟似是到了黄昏一般。不过也幸好这些大树遮蔽了阳光,林子里面没有生长很多恼人的灌木,对于我们来说也减少了很多麻烦,我拄着矛,低头挑着树根突出的地方下脚,刘东西则在前面开道。目力所及全是一根根粗壮的树干,像是一堵堵短墙一般挡在那里,令人犹如陷入迷宫,根本分不清方向。 其实此时我最惦记的有两件事,一个是老婆还没回来,恐怕还不知道我失踪的消息,希望我能在她回家之前回去,免得她担惊受怕。另一个是这回回去处分是少不了了,弄不好还会被开除,我得干点什么才能不被饿死。后来我都忍不住要嘲笑我此时的幼稚心态,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很有道理的。人安逸的久了,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不光反应的慢,甚至连对危机的认识也要差很多。 大约走了有四五个小时,刘东西停下说要休整一下,我看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疲惫的样子,心知他是为了让我休息休息,暗道惭愧。其实我早就撑不住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在这种地方走路本身就容易累,我还一直警惕着树后面是不是有埋伏的野兽,再加上身体也没有恢复好,此时已经累得头晕目眩。 我靠一棵树坐下,取出水来喝。水囊是刘东西自己拿雨衣做的,边缝都用玻璃胶涂过,勉强算是不漏水。刘东西说上去看看,便像一只猴子一样,滑溜溜的就上了树。 我坐在树底下,觉得浑身舒泰无比,虽然鼻端一阵阵枝叶腐烂的微臭气味徘徊不去,但是走了这么久能坐下歇一会喝一口水在当时看来简直就是莫大的幸福。我把矛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底下的泥土,一边想这个家伙恐怕真是猴子托生的,废了几个脚指头,走路一瘸一拐的,爬墙上树却这么麻利,不干这行的确是埋没了人才。我抬头看他,只见枝叶一晃一晃,不时摇出一线阳光,这家伙好像已经爬到树梢上去了。 我看着那几枝摇晃着的树枝,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妥的感觉。 哪里有点不大对劲! ------------ 第十五章 咕咚来了 我是个喜好山水的人,也曾经热衷于各种户外装备,爬过很多没有开发过的山,但是从来没有哪座山像这里一样安静。山里面嘛,就算是冬天生机断绝的时候,也总会有留下过冬的鸟啼,或者一些松鼠黄鼬之流到处乱窜,展示着大地的生命力。 这个地方无疑是生气很旺盛的,虽然我已经筋疲力尽,但是还能感觉到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的拥挤着,好像兴奋地人群一般。但是就在这么浓重的生命力中却没有昆虫,没有鸟鸣,连树林中常见的松鼠、蜥蜴等小动物都见不到。按说这个时候正是入冬之前山野里最忙碌的时候,可怎么这里如此安静? 我使劲靠了靠背后的树,这棵树得有五人合抱那么粗,树皮挺光滑,不知道是什么名字。我用力顶住它,似乎能够感觉到刘东西在树上乱爬带来的每一下震颤,而在这个震颤里面,好像还夹杂有这树自己的呼吸! 这种呼吸似乎还在不停放大,我似乎感觉到触目所及的树干和树根都在用同一个节奏搏动,我突然有一种想法,我根本就不是在一片陌生的山林里,而是在一只巨大生物的体内,很快就要随着这种陌生的搏动而被消化掉。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下虚了焦的眼睛,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恢复到了正常,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刘东西在树上大喊:“安哥,快跑!” 我脑袋一炸,心想我他娘的就知道这个鬼地方没这么简单,拔腿就往来的方向跑,刚跑了没几步,又听见刘东西招呼:“跑反了!调头跑!”我心说你小子玩我的吧!脚底下可没含糊,扭头就往回跑。这回头跑的比刚才还要快,两下子就窜回了刚才那棵树旁边,刘东西这时候也顺着树干一溜烟的下来,跟着我后面也死命的跑。 这个时候我想起来小时候听的那个叫做咕咚来了的故事,我就和里面的小动物一样被一声咋呼吓得抱头鼠窜。我一边跑一边问刘东西,“你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刘东西跑得比我还要卖力,跟有鬼撵着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一个劲地摆手示意我使劲跑,我心说这跑个屁啊?后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瞎跑,跑到什么时候停啊?还能就跑到死不成?刚这么一动念头,就感到后腰上一股大力把我拉向一边,我扭头朝哪个方向一看,那边树上一个不大的树洞,刘东西拉了我一把后已经猴在里面了。我当下也不迟疑,赶紧钻了进去,说来也巧,这个树洞洞口不高但里面还不小,刚好蹲下我们俩人。刘东西不等我蹲好便将一大根树枝连枝带叶往洞口一竖,草草隐蔽好洞口。 我心说这也太不讲究了,你怎么也得把洞口全挡住吧,就这么根树枝,简直就是侮辱人家智商啊!心里这么想着就想脱了衣服再给挡挡。 因为我还扎着单警装备的腰带,衣服脱得很费劲,动作也有些大。刘东西本来凝神注意着外面,此时也被我碰了几下回过头来,看我这套折腾轻轻的摇摇头,摆出口型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指指洞口的树枝,也用口型问他这样能挡得住吗?他点点头,我又问到底是什么东西时,他已经把头回过去了。我一愣,心中突然感到很不爽,不光是觉得这小子非常无礼,还因为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点准备都没有,是我最不喜欢的状态。 就在我推推他想要接着问的时候,他突然扭过头,做了个口型,透过洞口射进来斑斑驳驳的阳光,我清清楚楚看到他说的是俩字。 来了。 我一愣,马上就紧张了起来,不管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害怕的是什么,危险已经到眼前了,我赶紧调整了一下姿势,凝神往外面看去。 外面一切如旧,一棵棵树干如同短墙,松软的地面上撒着一点点的阳光,只是不再那么安静,到处都充满了一种躁动的感觉,这时候我突然感到就在我们上方有体积很大的东西经过,空气中一下子涌出一股催人欲吐的腥气,耳边充满了利器摩擦树干的声音。我赶忙把眼睛往前凑,希望能够看到更大的范围,可是什么都看不到,这里的树都长得太粗壮,很难看到前方多远的地方,这极大限制了我观察的范围,我瞪大了眼睛使劲朝外看,希望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眼前的几棵树猛地震动了几下,几枝枝叶从上面掉下来,腥味越发浓郁,催人欲吐。这几棵树都长得极为粗壮,随便摆两棵出去都会被称呼某某树王的那种,就算在这个蔑视普通体型的林子里也是能排个中上游的。这么粗的树可不是鲁智深拔的那种货色,它的地下根系恐怕得深达数百米,就算是个重型卡车开足马力撞上去恐怕也就是这个效果。 我很害怕,这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害怕,之前的时候面对雍合至少体型上大家都差不多,还有一拼之力。之前水里那条巨鱼长得那么养眼也没有这种威慑力。而此时这拥有如此怪力的东西,一闻这股腥臭气味就不是善类,它展示的肌肉给我恐惧,我却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恐吓果然更能震动人的神经。我轻轻地把匕首抽出来握在手中,靠这种熟悉的手感来稳住心神。 刘东西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也没动,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发抖,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恐惧感,你小子之前吹得自己那么厉害,事到临头了比我还害怕。就在我在心中嘲笑他的时候,我们藏身的这棵树猛的震动了一下,随即一阵令人牙酸齿摇的摩擦声从树干里传来,腥臭气味也变得更加浓郁。 我知道这是那不知名的怪物也从我们这棵树上过去了,但是看到的和亲身感到的就是不一样,这么剧烈的撞击一下子就催动了我的心神,让我有种马上就要被掏了老窝的感觉,忍不住想要提刀冲出去。我知道这种想法纯粹是自己被吓坏了,于是用刀尖轻轻地戳自己小腿,希望这种轻微的刺痛能够让自己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摩擦声已经停止了,但是期待中的离开树的时候那一下震动却迟迟不曾传来。我和刘东西对视一眼,心中均感到难受异常,难道这一只发现我们了? 我不由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个段子,一个老头每天晚上都会被楼上小伙子换鞋的时候那两声扔鞋的动静惊醒,后来忍不住给小伙子提了意见,当天晚上小伙子扔了一只鞋以后才想起楼下老头的事,遂将另一只鞋轻轻放在地上,于是老头裹着被子等另一声鞋响痛不欲生地等到了天亮。 现在我们的情况和这个老头差不多,但是心情却是大不相同,那个老头一夜等来的要么是一声鞋响,要么是天亮。我们将要等来的是一阵怪物离去的剧烈震动或者是一张血盆大口。 ------------ 第十六章 孱弱如我 期待中的震动一直没来,催人欲吐的腥臭味道却越来越浓。 我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在逐渐凝固,而这种凝固了的空气被步步逼近的怪物推动,挤压的我透不过起来。 在这种压力下,我使劲向后缩。洞壁并不平整,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硌的我要死。 我伸手向后摸索着,抓到了硌我的东西。拽了拽,没有拽动,下意识的手上就加了把力量,只听得咔嚓一声这个东西被拽到了身前,我就着光一看,不由得叫了一声。 手中抓着的竟然是一个下巴! 我吃这一吓,朝前窜了一下。就在这时,上面不知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掉在我身后,那个要命的摩擦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事如果摊上的是刘东西就绝不会搞得这么糟糕,可惜我只是个和平年代的小警察,连死人也没见过几回,更别说是在神经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手里突然多出个死人下巴。 现在我的叫声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抱有一种赌博的心理,保持安静,期望能够躲过去。刘东西毕竟老道,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被堵在这个动弹不得的树洞里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果断出击才能有一线生机,低吼一声冲出去,猛地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我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缓过来,心中毫无准备,被推了个跟头,一头拱到了洞口的树枝上。 这一下子我才缓过劲来,忙架高胳膊挡住脸,抬头向高处看。 在我面前赫然是一条巨蟒。 我得承认,看到它让我感觉好了很多,自从进入那条山体裂缝,我就像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一般,遇到的皆是生平未闻之事物,往日的机灵应对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剩下的只是无所适从四个字。现在面对这条大蟒,算是把我从这种无所适从和未知的恐惧中拯救出来,虽说这蟒大的有点不像话,而且极度危险,但至少我曾经见过摸过甚至学过应对方法,可能只有这点让我安慰了吧。 只见这条蟒遍体生满巴掌大的黑鳞,整个身体盘在树上缓缓地游动,点点阳光照射下竟然泛出金光,伴着身体不断起伏移动变幻着,腹部鳞足刮擦树干却发出令人烦闷的声响,脖子平伸在半空中,单人沙发那么大的脑袋正冲着我这边,白色的嘴唇延伸出两条白线直贯脑后。 我知道刚才我冲出来的时候已经吸引了它的注意。蟒这种生物眼睛通常是不大好使的,对于静止的物体基本上是视而不见的,但是对于移动的目标却极为敏感,同时充满了攻击欲望。 我不由的心中暗骂刘东西不是玩意,要不是此时看到他也跟着我从树洞里钻了出来,我简直要认为他是故意害我。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保持安静,不要乱动,希望能够解除掉这条蟒对我敌意。 我把自己凝固在那里,连眼球也不敢转动,只在心里拼命祈祷这条蟒凑巧不是那么饿才好。 不过显然我的祈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看到这条蟒的头开始向后缩,更多的身体向前推进悬在空中,逐渐折出一个z型。 我知道这是蟒发起攻击的前兆,开始寻找离我最近的树,心中逐渐有种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刘东西此时正躲在一棵树后,架起了弓,一只手冲我摆手势让我找棵树藏起来。 我心说这不胡扯吗?看这条蟒蛇蓄势待发的样子,我怎么跑能跑过它的攻击速度? 就在这时,我看到这条蟒蛇脖子朝后猛地一缩,两腮一鼓,摆出了一副要攻击的样子! 此时不跑,恐怕就只能等着被消化了! 我猛地向左边转向,脚踝和拇指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把我推向刚才已经看好的那棵树。 就在这时,刘东西的箭射在了空处,巨蟒如一匹黑色的绸缎,沿着一条圆滑至极的角度滑向我的方向。 避无可避! 慌乱中我就地一滚想避开这张高速袭来的巨口,但还是被一口叼住肩膀猛地甩向了空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条蟒蛇能有这么可怕的力量,竟然把我这么个一百八十多斤的人如此轻松的就扔了起来! 强忍着肩膀剧烈的疼痛护住头面,我努力睁开眼睛寻找能够抓住的东西。无数的枝叶划过我的身体,在撞断了不知多少细枝之后,一根粗壮的树枝止住了我上升的势头。 我赶紧一把抱住,扭头观察下面的情况。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更是要命。只见一张巨口从下面直直得冲上来,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在这种无处借力的情况下怎么冲上来的。 情急之下我猛地翻到树枝上面,向前猛爬了几下,堪堪避过蟒蛇的巨口,却被这下剧烈的撞击撞了下来! 虽然经过了这番上天入地的折腾,但是匕首仍然被我紧紧地攥在手中,在我身体失去重心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向蟒蛇的身上猛啄,只觉得手上一震,不知道爆发出多大的力量,竟然连手腕的皮肤都被挣得像要裂开一般。 这一刀扎的极猛,刀身几乎没进去了一半。我双手抓住刀柄并没有像卡通片里面一样吊住身子随着负痛狂舞的巨蟒一起坐过山车,而只是稍稍缓冲了一下便脱手向下坠去。 我在空中这极短的时间里迅速地踹了蟒身一脚,硬是在空中改变了方向,本想避免掉到坚硬的树根上,却极为巧合地避开了闪电般袭来的巨口,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受伤的肩膀经过这么几下剧烈运动又被摔了这么一下,疼的几乎失去了知觉,脑袋也被剧烈的震荡搞得一片空白,所以我并没有看到那条蟒蛇冲我缓缓瞄准的脸。 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击,我的故事就要结束了。这个时候,一支箭突然射向巨蟒的眼睛,刘东西紧跟着从树后冲了出来挥舞着双手大声喊叫着跑向另一个方向。 蟒蛇受他的吸引,猛地掉头向他追去,刘东西像个精灵猎手般绕着几棵树跑,不时回身射上一箭,一边跑一边冲我高声喊,让我藏到洞里去。 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刘东西能够干掉这条蟒蛇或者摆脱它的追杀,此时听他让我躲起来,不由得一股热血上涌,赤手空拳的就冲了过去。 巨蟒在地上的移动极为迅速,刘东西因为那几个萎缩的脚趾,跑的也不利索,被蟒蛇一下子缠了起来。 我一看急了,冲过去冲着蟒腹就是一脚。蟒蛇的肚子比较柔软,估计这一脚是把它踢疼了,巨蟒把肚子翻了进去,露出坚硬的背部,缠的更紧了。我看刘东西被缠的直翻白眼,下意识地又踢了几脚,一点作用都没有。蟒蛇的鳞甲如同一块块陶瓷插板,坚硬而且无法着力。我转而想去攻击蟒蛇的头部,但是蟒蛇把头高高扬起,我根本就够不着。 此时蟒蛇已经在认真地对待手中的猎物,完全不再理会我。 听着刘东西身上不时传来关节错位的闷响,我却无能为力,一股虚弱的感觉深深地击中了我,在这种巨兽面前,人类那点苍白的战斗力甚至还比不上一只家猫。我孱弱的爪子和牙齿,并不能给它造成任何伤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东西被挤烂,吃掉。 但我觉得平时我接受的那些训练还是有用的,那种虚弱的挫败感并没有控制我再多几秒。在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跑去寻找之前丢在树洞里的短矛了。 我们和巨蟒搏斗的地方和树洞有一些距离,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树洞口,却发现树洞里面一具干尸头朝下栽在里面,旁边竟然还有一柄绿了吧唧的短剑。 形势紧急,我也没有多想,伸手就把那剑拿了过来,转身就朝回跑。这里说的慢,其实当时也就四五秒钟的样子,我跑到一半,就看到刘东西的脸憋得通红了,露在外面肩膀的形状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巨蟒已经大张开嘴将头从上面垂了下来,一丝丝涎水不停地滴落。我眼看着巨蟒就要从头部把刘东西吞下,心说晚了,看来刘东西还是难逃一死! ------------ 第十七章 漫长的一眼 此刻我离刘东西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再有几步就能够跑过去。但是那蟒蛇已经将刘东西的脑袋纳入了自己的嘴巴,我甚至已经看到那一排排细密的利齿就要划上刘东西的脑门。 情急之下我在奔跑中像一个斯巴达人一样将短矛向蛇头投去,希望能够阻挡一下蟒蛇。可惜刘东西做的这个矛说白了只是根树枝而已,并没有一个适合投掷的稳定重心,在空中就打了横,像一个笑话一样飞了过去。 眼看着蟒蛇的大嘴就要从容落下,刘东西小命不保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惊恐不安,腿一软跪倒在地,失去支撑的身体滑向前方。那条巨蟒也似是浑身脱力,蛇头软垂下来,松开了刘东西。 刘东西软软地歪在一边不知死活,我此刻想救他也是有心无力了,不过我做的也并非全是无用功,至少这家伙也没喂了蛇,留了个全尸。 我强忍着心头的恐慌感觉,顶住肢体的无力感,尽力支起身子环顾左右。 果不其然在我身后的一颗大树后面探出了雍合那张诡异的丑脸! 应该说知道了这种生物的来龙去脉大大降低了他对我的威慑力,在这种光线充足的环境中,雍合那张脸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不确定是不是昨晚上那一只,同样是一张一米长的脸从树后伸出来悬在空中,脸上长满了黄毛,像是个抹了口红的大猴子。一对厚嘴唇娇艳欲滴,搁在这张脸上说不出的瘆人。它的眼睛很小,深深地埋在眼眶里,白天离得远看不见眼睛发出的红光,但我仍然感觉它正在轮流打量着我们俩和那条蟒蛇。 我记得刘东西的话,用尽全力抬起手中的剑与它对视,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刘东西似乎还在昏迷之中,那条蟒蛇此刻只剩下摆动信子的力气。 对峙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感到手中的剑越来越重,背后的衣服似乎已经被冷汗湿透,心跳声已经充满了耳道里全部的空间。那条蟒蛇信子拍击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就在我认为这种坚持将要以我的失败而告终结的时候,那只雍合动了。 如同昨晚一样,它保持着伸着脑袋的姿势从树上下来,四肢着地向我们走来。 和刘东西的描述很不一样的是,雍合的身子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短小。看上去更像个大号的巨头猴子,四肢修长,有一身土黄色的皮毛,行走时细长的尾巴翘在空中。脖子几乎和脸一样长,看起来很灵活。此时它正在以一种猫一样的优雅步伐向我们走来,顶着那张巨大的怪脸,显得无比妖异! 我看着它一步步走近,心中越发惶恐不安,暗中使了好几次劲都没能站起来! 周围一股类似于麝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我心里想着怎么这次装横就不管用了?难道说还是昨晚上那只回去以后琢磨出味来了,今天是特意来砸场子的? 我攥紧了手中剑,紧盯着那张步步逼近的怪脸,心里庆幸上身还能动,不至于没有抵抗的能力。 也许在外人看来,此刻的画面更像是一幅魔幻主义的油画,在一片不似人间的怪异树林中,一人一蟒相拥倒伏于地,一人跪坐持剑与一只顶着硕大脑袋的怪兽对峙,特别是雍和那种极丑的形象和极优雅的体态形成的怪诞反差确实能够令人回味无穷。 我以前也很喜欢这类风格的绘画,可是此刻我正身处其中,甚觉其中妙处以至于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此时雍和离我也就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只在一个纵跃之间,我的心中惊惧更甚,几乎控制不了手中的剑柄,心脏不停地漏拍,脑袋也因为缺氧而酸涩异常,根本就无法思考,直欲丢下手中剑就此死去! 雍和停下脚步,端端正正地坐下,那副从容优雅的样子,简直让人以为下一步便要口吐人言,道声午安之类的。 当然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一双腥红的深埋在眼眶中的小眼睛盯着我。 那双眼睛中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血! 漫长的一眼! 我怎么也无法回想起来当时是怎么扛过了这一眼的时间,只记得一眼过后,我的整条胳膊的肌肉都像是要爆开一样疼痛! 我的姿势没有丝毫移动,但是那只雍和却缓缓地站起身向我走来!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看穿了我的伪装,身体越来越僵硬,根本就无法动作,只是用眼睛看着它慢慢地接近。 就在我认为自己就要丧身兽口的时候,它错过了我的身边,踱向下一个目标!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就算是之前被卷入旋涡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就此了事。 但是这一回我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就混杂在那个猩红的目光中击中我空白的脑海,被雍和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扫上我面庞的尾巴梢一下拍散。 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我扭头去看后面。刘东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摆了一个很放松的姿势躺在那里看着这边。 我心中暗叹,这个家伙果然了得,我能够表现的镇定是建立在我手中有家伙并且带有防御优势的姿势基础上的,他躺在那里全身空门大开竟然也能如此镇定,的确不是常人所能及。联想起这两天的表现,哪还有以前滑稽搞笑的影子。 那只雍和顿住脚步,似乎是在重复之前对我的那个过程,但是很快就评估出了哪个更加适合作为自己的猎物,慢慢踱到了巨蟒旁边。 刚才还摆着优雅身姿,走得漫不经心的雍和突然一扬脖子,嘴巴张成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一口就钉在了巨蟒的后脑,扯下了大块皮肉,鲜血一下子喷出来老高! 只见那雍合似乎并没有经过咀嚼一样,伸了下脖子那一大块肉就消失在喉咙里,接下来又是第二口,第三口………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血腥的画面,那只雍合完全不像刚才那般温文尔雅,埋头大肆吞食撕扯着那条巨蟒。 在这一刻,它就是爪子和牙齿! 刘东西躺在旁边,满身满脸都沾满了溅起的血肉骨渣,他竟然连眼睛也不多眨一下,就那么安详地看着那只疯狂吞食的雍合。 慢慢地那只雍合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开始挑挑拣拣,把偌大的一条蟒蛇扒拉得一塌糊涂,遍地都是鳞片。 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进食完毕,重新恢复了之前的优雅身姿,看也没有多看我们一眼,就这么带着满身的血污扬长而去。 ------------ 第十八章 故事在树洞里 这一次恢复得要比昨晚快一些,但是浑身的疼痛更甚。我一瘸一拐地走向案发现场,只见刘东西就躺在一片血肉泥泞之中,像一块被丢在地上的破布。 我伸脚踢了踢他,“还能动不?能动就起来!” “再让我躺一会吧!我刚才尿都快吓出来了,现在实在起不来了。” “你也不嫌恶心?”我看这一堆花花绿绿的皮肉就觉得恶心,他在这里面也躺得下去。 “刚才人家抱我抱的这么紧,现在我也主动亲近一下。”这厮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恢复了油腔滑调的嘴脸,可能濒死关头却又绝处逢生让我和他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再加上他拼死引开巨蟒也算是救了我一命,让我对他感觉亲切了不少,也就没有计较他的胡说八道,反而过去半拉半架地把他弄到旁边树底下坐着,转头看地上的蟒尸。 虽然被那只雍和吃了半天,但这条巨蟒剩下的部分依然惊人。整个身子看起来又粗又短,但也得有十多米长。此时近看才发现鳞片不是黑色而是暗金色的,偏后的的腹部留有一对白色的小爪,我知道有很多蟒蛇身上都会有没有退化彻底的肢爪,也就并不感到稀奇,但是长翅膀的蟒蛇可就非常稀奇了,只见在蛇背上生有一对蜷缩的肉翅,黑乎乎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不过看它在树上移动的方式,估计这对翅膀的装饰作用大于实际意义。 我想再仔细看看那对翅膀,可是实在是身上酸疼难忍,只好走到刘东西身边坐下。 刘东西正在闭目养神,看来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也没有管他。 幸好我穿的冬作训服布料比较强韧,蟒蛇的牙齿又比较细小,所以咬伤并不严重,我翻开看看发现已经止血就简单擦了擦没再做处理。然后拔出那把捡来的短剑仔细端详。 这柄剑有三十多公分长,遍体铜绿,应当是青铜质地,从柄到尖线条十分平滑,如同一片韭叶。剑格部分是突出的六个方齿,两两相对,剑柄和剑格隐约有很复杂的纹路,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剑首似乎镂空雕了个什么东西,里面被一些腐败的东西堵死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 拿在手里颠颠,重心大约在反手握剑时的食指位置,很好控制。我把它在手里转了几圈,笔直地刺向旁边的一根老根,竟然没进去有几乎十公分。 我吓了一跳,探手拔出这柄剑,刺入树根的部分被刮去了表面的绿色,露出了黝黑的金属,这个材料我还真是没有见过,好像不是青铜,但是什么我还真拿不准,竟然能够这么锋利。 刘东西这时候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凑过头来看这把剑,啧啧两声问我:“安哥你从哪弄这么一好东西啊?” 我看他盗墓贼本性又要出现,不大想搭理他,想了想又说:“就在刚才树洞里,想要自己过去找!” 刘东西见我没有好声气,大感无趣,又看了看这把剑,突然蹦起来就跑树洞那边去了。 我一看这小子恢复的够快啊!也没跟过去,在蟒蛇尸体上找到了我那把警用匕首插回腰上,这才溜溜达达朝那边走。 刘东西已经把树洞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零零碎碎铺了一地。我凑过去一看,还真是五花八门,一个被风干的几乎看不出什么样子的皮口袋,一堆不知道装了什么玩意的瓶瓶罐罐,一小堆锈得乱七八糟的小铁件,还有一具没有下巴的干尸。 刘东西蹲在那里表情凝重地翻翻捡捡,不知道找到了什么东西。 突然刘东西抬头问我:“安哥,你能把那柄剑给我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拔出剑给他,刘东西接过剑,用手指使劲摩擦剑的表面,不时举在亮处认真端详,我看他看得入神,就问了一句:“你看这剑是什么时候的?” 刘东西指了指剑格道:“很难说,看这里有铭文,是‘定光’二字,这就了不得了,据说定光剑是殷太甲所铸。如果照这个来说的话那便是殷商时期的神器。但是有这么几点不合适,一个是器形更晚,像是战国剑,另外长度也不对,比历史上记载的要短了一半,再说材质也不是那个时候能有的,所以说应该不是原品。” 我听糊涂了,问道:“你说这半天,到底这剑是什么时候的。” 刘东西道:“有两个可能,这剑可能是后世托‘定光’之名伪作,这种事情很常见,我家里还有四五把太阿剑。也有可能就是‘定光’,但不知为何折断,被后人改造,但是这个可能性就比较小了。” 我听出不对,插嘴说:“那照你说的,这把剑材质不是比较晚吗。” 刘东西吐口唾沫在剑上,使劲擦了擦说:“我看这个剑的材料有点像陨铁,这样的话,是什么时候的还真不好确定,不过看工艺器形不会晚于战国,少说也有两千二百多年了。”刘东西把剑还给我,低头继续。 我接过剑,不由得肃然起敬,对我们一般人来说,先秦时期可是一个神话的时代,这把剑从那个人神相争,妖兽横行的时代穿越而来,说不定上面还残留着神妖的鲜血! 我捧着这把剑,有些恍惚起来。这时候,刘东西站了起来,“这是个道士,不知道为什么死在这里了?” 道士? 我问他:“你怎么就看出来他是个道士?” 他指着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说:“这两个葫芦瓶里面是朱砂,这些都是丹,虽然衣服都已经化净了,你看这个就是个翻天印,这都是道士的东西,再加上你手上那把剑,一套行头这就全了。就算不是个道士,也该和道士有关。” 我看他说的肯定,又问:“什么时候的道士。” “肯定是明朝或者往后的,你看他身上这些瓶罐,清一色的五彩瓷,如果不是对五彩瓷特别有偏爱的话,那肯定就是明朝人。” 我点点头心想也对,要是祖上传下来的那那么巧就传下来这么正好能满足自己需要啊?肯定是用几个买几个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隐约有点什么地方难受,就好像有个线头挠你痒痒,明明一下就能揪下来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哪的那种感觉。越找不着越觉得痒得厉害,于是问了一句:“这个五彩瓷什么时候有的啊?” “早就有了,但这么俗气花哨的五彩瓷也就是嘉庆、万历年间最多。”刘东西想都没想就回答我。 万历年间,我猛的想起来,万历按时间算算不正是刘燃卿去世的时候吗? 我和刘东西同时想到这一节,猛然抬头对视,莫非这具无名古尸竟然会是刘燃卿的同伴? ------------ 第十九章 请你告诉我 从笔记的内容来看,这里应该是刘燃卿去世前最后一个来的地方,从这里出去后不久就死在了家里。如果说年份差不多的话,这具古尸和刘燃卿应该会有点关系。 我也蹲下身子,希望能够找到点什么线索,至于想找到什么,我脑子里并不清楚,可能只是那种触摸到时间的真实感促使我想把我知道的现实和我知道的故事联系起来。 这时候刘东西说:“别找了,我都找过了,一点能用的都没有。” 我愣了愣,“这些丹药里面没有你要找的吗?” “没有,全化成灰了,一点能用的东西也没有,我就捡了个空瓶,等找到了药放里面”刘东西冲我摆了摆手上一个写着寿字的五彩葫芦瓶,“这些小物件都成渣了,这么干燥的地方,竟然能锈的这么厉害。” 我看看手里的剑,保存的十分完好,心里不由疑惑。小铁件都锈干净了,这把剑却保存得如此完好,这个可以用材质特殊来解释。但是刘燃卿的笔记中说这里的生气旺盛,连竹简都能保持上千年依然青碧如生,怎么这些丹药却保存不下来?如果说所谓生气并不能够保存丹药,那么刘东西要找的药也不过是一把渣子,怎么在刘燃卿笔记里面却并没有提? 我本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刘东西,但又想走了这么一点便已经这样,前路一定更加凶险,我还得把他带回去,这时候让他断了念头,不是好事。 我招呼他,“既然没用就再放回去吧,完了收拾收拾赶紧走。” 刘东西点头答应,两个人收拾收拾又一股脑放回了树洞里,刘东西还跪下拜了拜,起身之后看我不以为然,笑笑说:“这道长跟先祖不是朋友就是对头,怎么说都是前辈,我拜一拜也理所应当。” 我听他说的文雅,忍不住想嘲笑他两句,笑着说,“你小子看不出来是个文化人,那边还有一大家伙,看块头辈分也不小,你不过去看看?” 刘东西大笑道,“自然是要去拜拜的!” 两人将蛇尸翻检一番,刘东西剥下几大块蛇皮捆在腰间,说是要等空做绳索,我建议他拔了蟒蛇牙齿做箭头,他却表示蟒蛇的牙齿太过于细小,并不适合做箭头。此外别无收获,那蛇肉我们俩谁也没有兴趣去吃它,索性就扔在了那里。捡回了弓箭短矛便继续上路。 刘东西兴致很高,嘴巴里一直叨叨个不停,我肩膀疼得要死,挺他叨叨便有些烦躁,“刘东西你吃了蜜蜂屎了?高兴成这样。” 刘东西笑道:“安哥你别说,这比吃蜜蜂屎还美呢!” 我问:“那你吃的什么?” “安哥你仔细看刚才那条蟒蛇了吗?” “看了啊?”我感觉有些奇怪,这我还能没看到吗?难道刘东西刚才被挤坏了脑子? “这条蟒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笔记里面有提过,这种长翅膀的蟒蛇就在这里出没!别的什么不知道,起码咱没有来错地方。” 我有点郁闷,这个地方是不是刘燃卿说的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想赶紧出去,回到那个我熟悉的世界。 周围还是这些异常粗大的树,我们走得非常小心,几乎每走上半个小时刘东西就爬上树观察一下,刚才过去的巨蟒肯定不止那么一条,这时候再蹦出来个,我俩非得挂在这里不可。 这一点其实也很奇怪,蟒蛇一般都是在热带水泽雨林中生活,像北方特别是这里这么干燥的地方,竟然也会长这么大的蟒蛇。这种变温动物在北方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虽说蟒蛇终生是不会停止长大的,但是在陆地上他无法借助水的浮力,很快就会超过一个临界点,被自己的体重压垮。这些蟒蛇恐怕真的是传说中的动物,不能以常理论。 这一路走得实在是太紧张了,我不得不用这些胡思乱想来消遣下自己的头脑,要不然非得被这提心吊胆的旅程折磨疯掉。 山势逐渐平缓,树木有了一个变小变多的趋势,逐渐不利于行。刘东西管我要刀子开路,我不舍得把那把剑给他,就把警用匕首交给他用,他拿去摆弄一会,讨好似的赞叹不已。 行不多时,天色渐晚,太阳被山壁阻挡,一条晨昏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袭来。我们开始找地方扎营过夜。 这里不比山顶,没有制高点,我们谁也不敢在地上过夜,于是选了棵不到一抱粗的树。 这棵树长的讲究,半空中伸出几根粗壮的树杈,正好可以撘个平台,而且整棵树不粗,离旁边的树都挺有距离,估计巨蟒也不会选择从这树上过。 我们俩砍了些树枝在树上简单编织了下,弄了个简单的平台,中间培上泥土好生火。 一番忙碌下来,已经到了六点钟,一点天光也无,温度也马上降下来了,我靠在树枝编织出来的矮围子上跟刘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个围子是刘东西编的,据说可以反射篝火的热辐射,增强取暖的效果。我对于在野外过夜这方面的知识还比较空白,就跟着他干了,现在看来效果果然不错。 我依稀记得蛇类是可以依靠热感应来确定猎物位置的,生篝火可能会有危险。刘东西却说这么大的火堆没事。我想可能是这种强热源并不会成为蛇类的猎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好做,今天的经历已经足够刺激,我们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我被咬了一口摔了一下,不过还没什么大碍,刘东西可能是伤到哪出内脏了,老咳些血沫子,虽然他自己说没事,我也没敢掉以轻心,坚持让他睡觉我来值夜。 篝火烧的很暖和,刘东西吃了块压缩饼干后就睡着了,此刻也打起呼噜。 我趴在一根粗树枝上看着外面,听着篝火燃烧的哔哔声和刘东西的呼噜,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又过去一天,没有任何进展还差点把命送掉,明天不知又能怎样。现在估计单位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也不知道我老婆知道了没。要是不知道的话,这个时候一定是在磕着零食上网看综艺节目,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已经到处找我了,这个强悍的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我知道她能爆发出什么样的能量。 其实在这样的树林里,又点着篝火,很难看清楚远处到底有什么。只觉得到处隐隐绰绰,看什么像什么。 眼看着远处有雾气弥漫如烟,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刘东西小龙人的形象,到底是沾上了什么东西竟然会把人包裹起来?水中的鱼到底是什么来头?那根青铜锁链是何人所系?死去的道士究竟是谁?和刘燃卿有什么关系?这个地方到底藏有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刘东西到底在寻找什么? 我心中的问题接踵而至,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探索发现节目的主持人了。也许这些问题的答案也像节目上的那些难解之谜一样平淡无奇,但是请谁告诉我可好? ------------ 第二十章 水帘倒挂何怅然 第二天仍然是在树林中跋涉。 现在已是山下平地,跟昨天相比地势要平缓很多,也并没有怪石深水,就是地面松软,植被茂盛,艰涩难行。 以前的时候我去南方玩,曾经感叹过南方的植物长得张牙舞爪遮天蔽日,山上根本插不下脚,北方根本就没法比。现在看来终归是见识浅薄,没到过深山,这里的植物跟南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上而下长得野蛮而扎实,每一棵植物都努力地向高处爬行,盛开出浓荫,争夺每一点阳光。 一路上我俩一直挥舞着手中刀具开路,不然根本无法前行。开始的时候我还舍不得用那柄剑,后来也慢慢放开了。 我玩过的刀不少,其中也不乏a1之类被刀友推崇备至的户外刀具,但都比不上这柄定光。本来它的重心靠后比较适合于格斗,但是这定光剑柄很长,剑身又宽,只要向后握上两指,便变得十分利于砍劈,再加上剑刃锋利坚韧,手臂粗的树枝也能一剑即过,我越使越顺手,爽的不行。 我们的速度很慢,再加上不等天黑就要开始安营扎寨,一天也就能走五六里路。刘东西每天晚上都要观星确定方向,一直很坚定地前进。前方的树木越来越杂乱,几无落脚之处,我也只是麻木地挥舞着定光开路、前进,所幸这一路再没有遇到什么怪兽,丛林中不时冒出清泉,靠刘东西打猎也能保证给养。只是在晚上露营的时候,我总是能够听到营地周围的树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知道这是野兽的窥视还是植物在生长。 毫无疑问我们是冲着最中间的那座小山前进的,这在每天和刘东西的交流中也能够得到确切的回答,可是我还是习惯按照自己的观察和推理得出答案,虽然现在我和刘东西也算是共过患难的生死之交,也有互相信任的理由,但是我总觉得他在隐瞒着什么。 第五天,我在入睡的时候似乎听到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 天亮了,我们和前几天一样浇灭篝火,整理好装备上路,早上的雾气尤其大,直到中午才慢慢消散。路上的植被愈加繁茂,所有的东西都像是千百年来从未被人接触过一样,生长得恣意忘我而又千篇一律。 这种漫长的重复景色极易让人产生烦躁和绝望的情绪,面对这么一条漫长的道路,我一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也曾经刻意地向左右两边探寻,却始终没有什么新鲜的发现。这个旅程究竟有没有尽头?如果我们走的方向是正确的,为什么没有一点曾有人走过的痕迹?如果我们走的方向是错误的,那么这条路会通向何方? 我宣泄心情般的用力挥臂,定光狠狠地咬下了一大根枝杈,带着上面满满当当的攀援植物轰然落地,竟然把头顶遮天蔽日的植物扯出一个缺口。我抬头望去,一个山头赫然出现其中! 刘东西也凑过来看,然后很奇怪地说:“不对啊,照我算的至少还得走两天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此时看到这山,知道那个丹房定在此山之中,心情也是大好,笑道:“你管那么多?山不来找穆罕默德,穆罕默德便来找山,这有什么稀奇?” 刘东西显然没有听过这句话,认真的说:“安哥,咱们还是得小心行事,老祖宗给的方位可没有这么近,我看其中说不定有古怪。” 我笑道:“能有什么古怪?你家的山还会跑不成!看山跑死马,你看着山在眼前,说不定还得走上几天呢!” 刘东西点头赞成,当下不再多言,继续赶路。 眼前有了奔头,心气也就旺了很多,两人不顾臂膀的酸痛,加快开路前进。 在我砍断最后一根遮挡视线的枝桠的时候,我和刘东西都呆在了那里。之前已经见识了此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为再面对什么自然奇景都不会有什么震惊,此刻看到眼前景色才觉得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幼稚可笑。 头天晚上我听到的潺潺水声并不是幻觉,看山跑死马的预言也没有实现。 我们脚下向前几步就是一道足有二十多米深的地隙,并不多宽,到对岸山脚估计也就是十多米的距离。 这样的地隙虽然可观但也并无甚稀奇之处,奇就奇在一道水帘从中倒挂而出,向天铺挂足有四五十米才向山中洒落。两边看时水帘竟然绵延至视线所不能及之处,似乎将整座山包裹起来一般。 此时已是下午,日光渐退,晨昏线正割在我们和水帘之间,阳光斜射入水帘之中,形成七色彩虹,间或水珠洒落点缀其中,却如七彩琉璃,巧夺天工,美不胜收。 我就站在地隙边沿,抚掌赞叹不已,刘东西却早早的从震惊中醒来,沿着地隙边沿行走,低头仔细查看。我看他在那边鬼鬼祟祟大煞风景大声道:“你瞎转悠什么,小心掉进去。” 水声很大,话一出口便被瞬间淹没,我看刘东西没什么反应便过去拉他。 刘东西见我过来,赶忙冲我比划让我别出声,我心里一沉,每次他这么乱比划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莫非又有什么怪兽出现? 我慢慢凑到他身边,探头朝下看,地隙中水汽弥漫,再加上天色暗淡,混沌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东西。我踢了刘东西一脚,大声说:“你这没事耍我玩啊!” 刘东西没有说话,扯着我就往后退,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的,也就跟着他重新退回了密林之中。 我们沿着开出来的路后退了足有一里多,刘东西这才放开我,我奇道:“你又搞什么鬼?” “我刚才朝下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东西。”刘东西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这个东西,我没有看到头尾,但是我大约能够推测出来是什么。” 我看他说的吞吞吐吐,很不耐烦,一挥手打断他道:“是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费这个劲!” “安哥,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故事,你相信多少?”刘东西没有接我的碴,反而岔开话题。 我有点气闷,便道:“我信的多了,孔融让梨,凿壁偷光什么的我都信。” 刘东西道:“我说的不是那个,那些神话传说什么的你相信多少?” 我没有想到他是问这个,不禁愣了一下,“神话传说?” “对!就是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什么的!” 这些东西我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曾经有段时间很感兴趣,天天在网上找相关的资料看着玩,这些资料什么样的都有,极尽胡编乱造,牵强附会之能事,我还记得网上关于炎黄二帝和蚩尤的战争传说里,现实一点的就说什么其实也就是顶多几百人的部落械斗,天马行空一点的就说是什么外星人之间的战争牵扯了地球村的老百姓。不过像我这种理性的人还是能有一点自己的认识的,我觉得这些传说肯定都是有故事原型的,只不过是夹杂了大量的暗喻和夸张,比如说耶稣,再比如说《摩诃婆罗多》,虽然不是真的,但都反映了真实的历史。 我刚想如此这般跟他探讨一下,刘东西却说:“你相信龙吗?” ------------ 第二十一章 龙潜渊 雨涟涟(一) 龙这个东西我当然知道,作为最著名的一个图腾,也算是耳熟能详的一个东西,传说中龙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这毕竟是传说!你要我相信真的有这么个家伙,无视物理法则的潜伏在我们的世界中,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我是肯定不会信的。 这时候刘东西紧盯着我很认真的问,“安哥你相信龙吗?” 我觉得我要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没事吧,神秘兮兮的拉着我跑了这么远就是问我这个,你不能告诉我你朝下看的时候看到了龙吧!我反问他,“你相信吗?” “我本来不相信,可是刚才我看到了……”刘东西话说了一半又把嘴闭住,满脸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看他这神情不似作伪,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赶忙追问,“你看到了什么?那地下明明什么也看不见。” 刘东西喘了几口气道:“刚才我看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有个地方水汽一动,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刘东西又露出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神色,我催促多次,他才把话说完。原来我还在赞叹美景的时候他就在转着观察考虑如何过这个地隙了。 因为这条地隙长的看不到尽头,上面也没有倒木之类可供攀援,所以他第一想到的是下到底部再爬上去。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朝下察看,想找找能落脚的地方。结果就像我看到的一样,下面水雾弥漫,不能视物。 刘东西并不甘心,不断变换角度,想要一窥究竟,却看到在地隙深处,某处突然一亮,好像有阳光一下子被反射过去一样。水雾翻腾处,一只怪爪猛地探了出来,随即扭动着划破水雾朝更深处游去,带出来的一节身子却被刘东西看的清清楚楚。只见那段身躯被覆黑鳞,脊背上一溜金黄鬓毛,扭转灵活,矫猛异常。刘东西看得真切,却又恍惚隔着层什么,无法分清远近大小,只觉眼见到的些东西,现于眼前却又变幻莫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 听完刘东西的描述,我倒是反应平常,毕竟进来这个地方以后,别的不说怪兽还算见得不少,看刘东西说的弄不好就是巨蜥之类的东西,至于变幻莫测什么的肯定是光线在水汽重折射变幻造成的,根本就不足为虑,但是听说这玩意有毒,可得小心着点。 我看刘东西惊魂未定的样子,顺口拿龙是祥瑞、进山必有收获什么的随便安慰了他几句,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效还是脑子死机好了,逐渐变成一幅兴奋过头的样子。此刻天色已晚,我在附近找了棵合适的树,准备就在这里安营扎寨,至于龙啊什么的,明天再作计较。 这几天一直睡在树上,我对这一套活计已经非常熟练,很快就收拾停当,刘东西在附近转悠,提回来些木薯之类的东西,我们将其埋入火堆中,待熟了扒拉出来吃,却是香甜异常,尤其是撕下来的一条条金黄色的瓤子,十分好吃过瘾,胜过烤地瓜百倍。但刘东西仍不满足,不停地抱怨周围连个活物都没有,晚饭没肉吃还不如去死云云。我听他说的不吉利,骂了他几句才算闭嘴。 东西很少,很快就吃完了,我吃的不是很饱,但是这几天一直饥一顿饱一顿也已经有些习惯了,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填填肚子已经很幸福了,想起来昨天吃的那点臭肉我就直犯恶心。看来人就是这样,事逼到头上来了,怎样都能忍受,就是常说的那句,没有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罪。 我看着山那边发呆,今夜的星星很好,点点星光映在从山脚喷上来的水幕,闪闪发光十分好看,虽说隔了有一里多远,可是仍然无法看清楚这道水帘的全貌。只看到那座小山黑黢黢得如同一座城堡被一道星光拱卫其中,如梦似幻。我知道要想上山,最大的阻碍也许不是这道地隙或者是龙之类的,正是这一道看似美丽实则凶险的水帘。这么大的水量,能够喷到空中四五十米,再加上地隙的深度,这么骇人的力量我可不想轻易尝试。要说毫无防护的从中穿过,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把我的担心给刘东西说了,刘东西却很不以为然,问我道:“安哥你知道今天几号?” 我心想这跟今天几号什么关系?掏出警务通来看了一眼答道:“今天21号。” 刘东西头枕着手,躺的很舒服,“对啊!今天21号,农历初六,明天就是秋分。” 我有点纳闷了,这个跟秋分什么关系? 刘东西没等我问,自顾自地就说了下去,“龙是要冬眠的,古人说了,龙是春分则登天,秋分则潜渊。明天是秋分,正是龙要潜渊冬眠的日子。” 我听他把这个跟龙扯在一起,不由气闷,“照你说的龙冬眠和这个喷泉有什么关系?” 这家伙摆出一副“早知你有此一问”的样子,说:“我早就分析过这个问题了,你也看出来规模这么大的喷泉,力量肯定特别恐怖,至于龙是神兽,神力自是不必多说,两两相较谁能赢。” 我觉得他扯得有点远,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把这个设问继续下去了,“不管谁赢,都能把这个地方给毁了。你看这个地方没有一点新遭破坏的痕迹。那么就是说,一定有一方让路了,龙能呼风唤雨掌控水风,所以说让路的肯定不是龙。” 我算是听出来一点门道,合着这小子以为自己见到了龙,脑子有点过热了。 我问他:“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那条龙就得从那个地隙逆流而下?” 刘东西答道:“我家传下来的学问里面有这么个说法,天下之山莫不发于昆仑,天下之水莫不汇于东海。这龙要冬眠,还就得洄水溯源,绝无二法。” 我看他说的确凿,心想得,我也别干涉人家信仰了,随他去吧,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接下来就是以明天水会退去为前提,讨论了下怎样过那条地隙。刘东西提出来的爬下再爬上直接被自己给否了,理由是怕被龙干掉。我心里嘲笑照他那个说法龙都潜渊去了,谁还管你啊,当然我也不赞成这个办法,因为我没有爬上爬下的那个身手。 经过一阵讨论形成了方案,伐一根树搭在地隙上爬过去,反正那边十多米高的树有的是,爬的时候只要胆大心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后面就免不了以龙为假想敌进行了很多作战术推演。可惜我平时喜欢看西方奇幻,对付西方龙的经验远远胜过对付东方龙,而刘东西似乎也没有在神话传说中找到龙的弱点。 这个结果是可以想象的,纵观整个东方神话传说体系,就没有一场关于龙的以弱胜强的战斗。最后刘东西只好说:“如果是只蛟就好了。” 我打量着他,笑而不语。 上半夜是刘东西值班,我很快睡着,在梦中我看到了云层中甩出一条发亮的尾巴,还有妻子红红的笑脸。 ------------ 第二十二章 龙潜渊 雨涟涟(二) 半夜的时候我自然醒来,看见刘东西正趴在树枝上朝山那边张望。我知道他盼着那道天然屏障能够退去,可是放眼望去,那一道星光依然环绕山间,没有丝毫颓势。我推了推他劝道:“我守着,你睡一会吧,明天还得上山。” 刘东西不大愿去,但也分得清轻重,最起码靠他看一辈子也不能把那道水幕看下去,明天会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养精蓄锐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东西躺下不久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捡了根高点的树杈爬上去,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手里摩挲着定光的剑柄打量着四周。我已经习惯这里安静的夜,此时巨大的水声似乎反而增强了这种寂静。 大约是四点多钟的时候,远处的水声突然增大,我原本差点睡着了,此刻却猛地惊醒,连忙朝远处看。 只见那道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委顿下来,原本被遮蔽的山体暴露在视线之中。没想到真的让刘东西说中了,难道真的有龙潜渊这回事?我正要叫他,谁知他却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伸着头朝那边看,一边大声喊着:“安哥快看,水退了!” 我一听这个还用你喊我吗?没打算回答想看他找不找我怎么办,刘东西却已经看准了我的方位,三两下爬上来,飞舞着眉毛说:“安哥你看!水退了!” 我说:“你喊第一遍之前我就看到了!你赶紧再睡一会,养好精神,天亮再走。” 刘东西却已经冷静下来,道:“不行,我们现在就动身,龙潜渊这种事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过,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我怕咱们等到天亮水又起来恐怕就得等明年了。”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当下表示同意。两人收拾了东西,打上火把就往地隙那边赶。 这条路之前已经被开拓出来,走起来毫不费力,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地隙旁边。 只见此时水已经退的和地皮差不多高,巨量的水涌到眼前便已力尽,又挣扎着跌回原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时间整个地隙之中水头涌动,恰似一群无处发泄的巨兽被引力束缚,挣扎着伸出爪牙却又落在空处。 就在我发呆的当口,刘东西已经选好了树。我过去一看,娘的这家伙选了棵足有两抱多粗的柳杉树,足有三十多米高。我心说用得着这么狠吗?这家伙哪辈子能砍断? 刘东西还站在树跟前比划,我过去大声问他:“这么大一棵树,凭咱两把小刀片子怎么砍啊?”刘东西没听清楚,我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听明白了,凑上来回答我:“咱们用挖的!”我一听更离谱了,这工程量更大,搞不好得挖到明年。 我正要再跟他理论,突然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棵树长的离地隙极近,也就是有一米多的距离,无数根须垂到地隙深处,这样的距离,把它挖倒应该算是最简便易行的办法。 刘东西知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指着比划了下挖的范围,各自找了根趁手的树枝就开始吭吭哧哧地刨地。这边的泥土主要就是不知多少年攒下的腐殖质,再加上水汽充盈,早就浸透了土壤,挖起来很是顺手,遇到有大根须便拔刀斩断,工程进行的也算是顺利,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把树底下都掏空了,几只主根张牙舞爪的翘在空中,幸好这里土质还算松软,支根都长的笔直,给我们省了很多麻烦。 这时候水已经降低了,地隙间空空如也,只看到底部一线水流蜿蜒犹自不甘涌动,不知深浅。山上原本被水幕遮蔽的地方也出现在我们眼前,估计是常年的冲刷带走了泥土,并在山体裸露的岩石上冲出了深深的沟壑。构成山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黑的发亮。如果这座山的背面也和这一面一样的话,那这座山就像是一个鬼脸核桃,头顶一堆绿毛被拍在了地上。 挖到这时候,两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可是这树还是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我问刘东西:“你那条龙走了没?” 刘东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应,应该是走了吧,你看现在哪还有动静了?” 我撇了撇嘴,低头看水。刚才一直待在那种巨大的声音里,此刻突然安静下来,感觉很不适应。我问刘东西:“现在怎么办,这树跟咱俩顶住了。” 刘东西苦笑道:“还能怎么办,继续挖呗,咱再朝里挖挖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我觉得也就只能这样了,看看这棵树,就凭我俩的体重根本就不足以成为那根稻草。实在不行就爬下去,龙什么的已经走了,不足为惧。正打量着,突然脖子上感觉到一下刺痛,我一巴掌拍过去,是一只蚊子。 进入这个天坑后就一直没有见过蚊虫,这只蚊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抬头喊刘东西想给他看看,却听到刘东西喊了一声,“别动!” 我就没动,转着眼珠子看见刘东西在那边摆了个很别扭的动作一动也不动,我心里一沉,这肯定不是搞行为艺术,这是要出问题啊! 果然,在刘东西前面一棵大树上,一条大蟒正盘旋其上,吐着芯子紧盯着刘东西。 我脑袋一下就炸了,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蟒的厉害我可是尝到家了,这玩意不光力大无穷还十分灵活,身周鳞甲坚韧异常,这些就够让人头疼了,最令人难受的是我们此刻背后就是地隙,虽然不是深不见底,但是看那下面乱石交错,估计掉下去也只有摔成肉泥的份。前面是蟒后面是沟,留给我们的只有一米多宽的狭小空间,这点地方,给那蟒伸个懒腰都不够。 其实这个局面对那条蟒来说也是很棘手,它对付猎物的办法无非就是扑过来咬住,或者扑过来卷上,不管是哪一种,都容易跟猎物一起滚下去,就它那体重,估计也活不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双方都在拼命思考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进攻或者闪避,这时候我看刘东西开始慢慢朝被掏空的树底下移动。我眼睛一亮,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只要刘东西能够在被攻击到之前躲到那底下,蟒就算是抓瞎了。 我此时跟刘东西隔着那棵树站在两边,我看他留露出要钻树底下的意思,也朝后挪,争取能够脱出巨蟒的注意范围,在他被袭击的时候能够策应一下。 这时周围纷纷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使劲转眼睛向周围看,可惜眼眶终究太小,无法把周围的东西都包容进去。 刘东西移动地极慢,但也吸引了那条巨蟒的注意,刘东西看那条蟒并没有被他麻痹,看离得也不远了,索性一低头就朝树根底下钻,那蟒被他引动,却并没有直接扑过来,而是沿着一条美妙莫名的曲线在树上逆转一周,如一条绸缎一般俯向刘东西冲去。 虽然巨蟒的速度奇快,但还是慢了一线,重重的撞到了树根上。这树被我们挖的重心已经偏移,看似稳固,其实全靠庞大的根系拉住,早已如风中蜡烛,怎么吃得住巨蟒这一盘一撞,只听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伴随着地面的颤动,缓缓地向地隙倒去。 ------------ 第二十三章 龙潜渊 雨涟涟(三) 周围传来树根被拉断的爆响,刘东西藏身的地方就像一张巨口,随着这棵柳杉的倾倒而慢慢咬合。 巨蟒一次攻击没有得逞,此时已经红了眼,疯狂的撞击树根,却被几根主根挡住,更加激起巨蟒的野性,竟然张开嘴去咬。一张巨口把整个根部罩了个严实,刘东西没有任何机会出来,眼看着就要被挤死在地洞里。 我在一边大声喊叫着想吸引巨蟒的注意,可是那巨蟒已经跟树根较上劲了,根本就不管用。 我一看没辙了,刘东西此刻已经趴在地上拼命扒土,但是根本就赶不上树洞咬合的速度,眼看就要被挤成肉酱。我一把抽出定光剑,冲着巨蟒就砍了过去。 这一剑正砍在巨蟒的下巴上,这剑果然不凡,一下子就豁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巨蟒吃痛猛地往后一缩,刘东西抓住时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我见他出来,赶紧拽着他朝回跑,转过头来一看,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爬满了各色虫蛇,密密麻麻地在地上涌动,令人观之欲吐,完全没有立足之地。 幸好这些虫蛇并没有理会我们,而是拼命往地隙中钻。我见此路不通,急忙回头,背后一树之隔情形也是一般无二,那巨蟒又张大嘴冲了上来。 我一看退无可退,心想拼了,站稳脚跟当头便是一剑! 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袭来,我和刘东西一下子被撞离地面,重重地摔在了树林里的虫蛇堆中。 那蟒吃这一记,血落如雨,整个身子在树上绷得笔直,仰头作势。我见这巨蟒已经发了狂,知道这下凶多吉少,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不料此时那柳杉已经完全挣脱了束缚,骤然加速倒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偌大一棵柳杉如连颤抖都没有一下,便横倒在地隙之上,那条巨蟒此时正趴在柳杉之上,被这反震之力一下子震下深渊。 柳杉根部撅起的漫天泥土几乎将我俩埋起来,我被这惊天动地的威势惊呆了,在这片密林中,这种大树随处可见,就这随随便便一棵树,一旦倒地威势便如此惊人。我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指环王里的牧树人,自然界里的植物永远要比动物庞大得多,在这上亿年的进化里,是谁选择了谁? 现实不允许我发呆,刘东西一把把我揪起来,两人连滚带爬地上了树,背后的各种虫蛇一下子就涌了过来,一边拍打着爬到身上的虫子,一边狂奔。 刘东西选这棵树也是有道理的,要是选棵小树的话,这个情况下我们很可能就掉下去了。 我瞅瞅地隙底下密密麻麻耸动的虫蛇,感到毛骨悚然,十几米的距离几步就跑得差不多了。我看准一个凹坑,一步就跃了上去,回头看刘东西时却看见他一边跑一边挥手让我快跑,我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强撑着向山上攀爬。 刘东西比我更快,这时已经赶上来,伸手拉我。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朝山上爬,突然一声巨响,我俩的衣服头发被一股气流吹的笔直竖立,身后散落的柳杉枝叶尖啸一声便不见了踪影,我回头一看,一道水墙遮天蔽日,矗立在我身后,我大惊失色,茫然注视这一奇景,刘东西拽我一把,大吼道:“快跑上山去,要不还得被冲下来。” 这时已经有水珠落下如同下雨一般,我被他一喊突然醒悟,赶忙手脚并用地朝上爬。这山石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刷,表面光滑异常,幸好此刻还有些水,增加了摩擦力,不然肯定寸步难行。 水越发大了,地面已经汇成水流,我们两人捡着高处,顶着上面砸下来的水奋力爬行。我的心被恐惧感牢牢摄住,瞪大眼睛寻找着力点,身上被水砸的生疼也不觉得,只怕跑的慢了被随后而来的大水冲下深渊。 此时从水幕升起也不过短短十几秒,水位不断上涨,地上已经很难找到着力的地方。这时,跑在前面的刘东西突然脚下一滑,摔进了一条被水冲出来的沟堑中。我一看人一下子凭空不见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跟着跳了进去。 我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如此之深! 我被水冲着向下翻滚,在这么急的水流中无处借力根本就无法动作。这时我才意识到从刚刚拔剑劈蟒的时候到现在,发生这么多变故,定光剑还是被我死死捏在手上。我双手把住剑柄,向石头上**,约莫有第四五下的时候,可能碰上了裂缝,一剑扎了进去,我借这一剑之力刚稳住身子,刘东西就一下子撞到我身上,差点又把我撞下去。我赶忙抓住他,两人稳住身形,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喘气,却又被吸入的水滴刺激的大声咳嗽。 我冲刘东西猛摆头,示意他爬上去。他却使劲摆摆手,指了指旁边一条窄缝,那条窄缝大约有两人宽,不知道有多深,我想想也是,在那缝里撑着朝上爬应该比较稳妥。 刘东西把这岩石边沿,几步便挪进了那条缝,我顺手抽出剑插在腰带上紧紧跟上,这里面果然情况要好于别处,只要注意别被冲走,顶着压力逆流而上就行。我紧跟着刘东西手足并用地撑着石头朝前走,水位已经稳定下来,又清又凉,泡的我浑身发麻,水上不时有各式各样的毒虫小蛇顺水而下,不过也都惊慌失措顾不上我们。 顶着大雨和大水前行不过百多米便脱离了水区,穿过水墙走出水面又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朝上走了十多米,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回想刚才也就是十分钟之内的经历,捏捏真实的大腿,感觉非常之好,我和刘东西对视一眼,想起刚才在半空中潜水的经历,心头大有荒诞之感。 我觉得后背有些痒痒,伸手后探竟然从后脖领里拉出一条筷子粗的银色小蛇,我吓得一哆嗦反手摔在地上,跳起来一边检查身上一边问刘东西:“你说这是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东西想了想说:“我也说不准,不过也可以推测一下。” 他顿了顿,看我做洗耳恭听状,接着道:“这个地方可能生气最足,但是这些虫蛇被龙威所摄,不敢过来。今天龙走了,自然就都冲过来想抢个好地方修炼。” 我一听这连修炼都出来了,心里自然是不信的,自顾自地检查身上,除了手臂上一道割伤其他并无大碍,可能是在水里翻滚的时候握着剑自己把自己划了一下。 我们就地休息,想再进入之前好好休整一下。我把剩下的一点压缩饼干分开吃了,人久了不吃粮食就是不行,这点压缩饼干吃起来也格外香甜。刘东西自制的火折子已经泡透了水完全不能再用,我把警务通的电池取出来,用手电筒里面的线连上两极点了一堆火。两个人围着火把衣服烤干,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 第二十四章 永不停息的雨 根据笔记里的记录,那个丹房就在这座山上,就算是笔记不准确,看这山的阵势也错不了。 这山虽然不大,但要要找一个小小的丹房也不是那么容易。现实世界并不像游戏里那些设计巧妙的地图,不管你怎么乱闯,总会走到终点。丹房到底在哪里,笔记上说的也不清楚,所幸这座山上并没有什么大树,放眼望去,一目了然。于是我们打算爬上山顶看看,再作计较。 山并不难爬,到处长满了青草和小株灌木,这时阳光正好,穿行其间也感到几分惬意,不过半个多小时便爬上了山顶。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房子建筑之类,各面景色十分单调,竟让人有一种人工培植成的感觉。 我对刘东西说:“不对啊,这山上哪有房子你看!” 刘东西皱眉四处张望,“按说不该有错,笔记上就是说丹房就在这座山上!位置是绝对不会错的。” 我心说不会错,但这也没有啊!便问他:“你确定是个丹房吗?” “应该是!炼丹的地方不是炼丹房吗?” 我一听心中这个气啊!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你给我来了句应该是,便不想理他。可是不理他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耐住性子问他,“笔记上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刘东西回忆道:“前面的不给你说了,都是定位的暗语,给你说了你也不懂,提到这里的一句是‘丹鼎隐山’,我觉得就是丹房就在山中的意思。” 我想了想,觉得也就只能是这个意思,再有别的意思就有些胡扯了。但是这个山中摆明了就是没有啊! 我不再说话,反复咂摸这四个字,说实话这四个字并不大讲究,真要说节省字数的话丹鼎两字太过于啰嗦,而隐山又有点不明确,就这么个小山包,又不是多深的山脉,你是隐于山上啊?还是隐于山中啊? 我脑子里突然一亮,难道说我们要找的这个丹房或者说丹鼎是在这座山的内部? 我把想法给刘东西一说,他也表示有可能,既然山上没有那就只能去山腹之中找找了,古人在山洞里面建造洞府炼丹的传说也不在少数。我们决定在这山上搜索山洞之类,如果有的话,那应该就是丹房的入口。 我们搜索的十分细致,从山顶开始一圈圈地往下绕,一直到了水线才止住脚,没有任何发现。山洞、缝隙、机关、记号什么都没有,到处是绿油油的青草和零星的灌木。 站在裸露的岩石上,身前一米多就是从天而降的大雨,感觉十分奇妙,像是跨越时空站在一个百年无人光顾的街心公园中一般。我俩此时就像是两个顽童,准备着去探索喷泉后面的世界,我们都明白,既然上面找不到就只能到水线以下碰碰运气。 刚才差点淹死在里面的经历仍让我心有余悸。说实话真的是很不想下去,但是形势就是这样,永远让我们跟着它的脚步。我冲刘东西摆摆头,“走吧,趁着天没黑赶紧看看。” 目前的形势不是多好,刚才搜索的时候就发现山上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要说到山外捕猎那纯粹就是胡说八道了,如果出去还有命在的话,吃饱了也就别回来了。 我们已经没有了给养,明天就只能饿肚子或者吃自己了。 我曾以为刘东西能够掐指一算,算出丹房的入口方位,未想到刘半仙说这座山完全不符合风水规律,他的本事在这个地方竟然完全没用。 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能选择了山的背面,再一次扎入了水中。之所以选择在这边,不光是因为我们刚好走到这里,还因为之前水停的的时候我们隔着地隙仔细看过,那一面山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 其实这山上沟堑纵横,如果真有洞口隐藏其中绝对不是隔得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看到的。但是在这种条件下,在水下搜寻每一处山体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只能用这种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成立的理由来为我们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选一个开始。 但是这次绝望的选择似乎选对了,我和刘东西入水不久便看到前方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如同一个孤独守望的妇人,沉默站立在永不停息的雨中。 我心头一紧,脑中立马想到了逃生之路中的witch,马上拔出了定光伏低身子,只怕稍有声响就会引来暴雨般的攻击。 刘东西用手搭起雨棚仔细看了看,笑着说,“安哥别紧张,咱们运气好,这地方可能就是了!” 虽然他的声音被水冲的极为飘忽,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有顾得上不好意思,赶忙向前观察。仔细看来那确实是一块突兀的山石,两米多高,几乎是个等边三角形的形状。 我很奇怪一块石头竟让我有那种感觉,本以为是雨水和距离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但是就算走到跟前看的清清楚楚的时候仍然清楚的感到在它乌黑光滑的表面里面散发出一股平静的忧伤味道。 刘东西可能也被感染,扭头对我说:“我看这地方有古怪,咱俩都小心点。” 我点点头,提着定光剑小心的走过去。看这块石头规整的造型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如果不谈及它这种现代主义简约风格的造型,几乎就是一个入口的模样。我本以为这块石头后面就是入口,可是转过来一看什么都没有。地面和别处一样没有任何花纹标记,整个石头是一个正三棱锥的形状。三面均是光滑如镜,只是不知经过多少年的水流冲击,棱角已经残破不堪。 刘东西围着这块石头仔细查看,希望能够找到什么线索。我站在石头前被这种情绪感动,不由得伸出手去。 石头出乎意料的平滑柔腻,没有丝毫坚硬的触感,却传递给人坚不可摧的感觉。我的手慢慢的移动体会着手上微妙的变化,越过棱线上的残缺齿痕,就在我的手越过棱线的一瞬间,突然毫无预兆地陷入了石头。 我吓了一跳,猛地把手抽了出来,手还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试探着把手再次插进了石头,这种毫无阻拦的感觉如果硬要描述的话就是闭上眼睛就不会感觉到手上有任何异常。 刘东西也注意到了,凑过来也把手伸进去胡乱搅合,那石头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光,始终严丝合缝得嵌住手臂,没有任何褶皱和空隙,手上的触感告诉我们里面是一个干燥的空间,外面无处不在的水全部被隔绝在外,却不知为什么会接纳我们。 我俩对视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刘燃卿曾经来过的地方,但是这个入口方式太过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能力,我不知道我们进去以后会到哪里,说不定会像一些小说里写的被随机传送到别的位面,永远无法回来。 但是如果不进去的话真不知道还要到哪里去找入口,就像是被这永不停息的雨催促着一样,我俩没有多说什么,抬脚步入石头。 ------------ 第二十五章 浮空之岛 我承认进入的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我没有办法像刘东西那样坚定的睁大眼睛,似乎是想看清楚在穿过石头的时候能看到什么。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我们像我们的手一样顺利的穿过了石头,完完整整地站在里面。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好接受的东西,没有穿越到一个无法理解的地方,只是在一个简简单单的岩洞之中。 这个岩洞大约有三米多高,站在里面丝毫不觉局促,岩洞延伸的方向有光线透进来,在我们身后的光滑石面上投出我们的影子。周围都是和外面一样质地的岩石,寒酸的简直配不上这超炫的入口。 刘东西把手伸向那面石墙,很轻松的没入了光滑的石面接了一捧水回来说:“还好我们还能出得去。” 我说:“希望里面另有出路,回头路可不好走。” 两人各怀心事,都急着朝里走,这里的地面很平,光线也算好,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工痕迹,触目所及全是黑色的岩石,平凡单调至极。 我们拐了两个弯,面前的景象将我的心猛地摄住,几乎无法呼吸。 我们脚下是一个小小的平台,面前是一个无比宽广的空间,就像是整座山被掏空了一般。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接近了山的顶端,向下看去空间还在不断的延伸,直到视线尽头。整个空间中无所凭依的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台,形状颜色各不相同,有些甚至发出柔和的白光。它们大的有几百平米,小的也就刚能立足,这些平台在空中各自沿着自己的轨道缓缓移动,上下错落将一个巨大的平台拱卫其中。在那个平台上,有一株奇特的树,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硕大的树冠和通体碧绿的颜色,在白光照射下,幽幽直立,不似凡间之物。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被这片奇景所牵扯,久久不能移开,刘东西目的性比较强,已经开始找路过去了。 我们所站立的这个石台就像是山壁间伸出来的一个阳台一样,朝下看看如在桶中,周围都是峭壁,看不到任何通路通往别处。看来如果笔记中所说丹鼎是在这里的话,那么一定是在那些个浮空的平台上,而且十有八九就在那棵树下。我们俩人都做出了这个判断,说来可笑,两人的依据都类似于做选择题选最长的那个选项。其实这个无关紧要,无论在哪个平台上,想过去都是个问题。 看这些平台离我们最近的也得有十多米远,根本不可能跳过去,撑杆啊什么的也无处施展。我和刘东西就地坐下,希望短暂的休息能够帮助我们想出办法。 我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上面就出现了类似的地方,那个空间可能是没有重力的,所有人在里面都能飞。于是把我的想法给刘东西说了,刘东西显然也看过那个电影,但是对电影的内容并不感冒。 我觉得这个东西很简单,扔个东西过去试试就好了,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身前的深渊扔了进去。只见那块石头一脱离平台的范围便悠悠地向前漂浮,一直到一个平台上空才恢复了抛物线落在了平台上。 有门!看来这地跟电影里是一样的,我对刘东西说:“看到了吧?跟电影里一个样!” 刘东西瞟了一眼道:“那是石头,你敢跳过去试试吗?” 我的确不敢,石头毕竟是死物,更何况两个人现在身上都带着伤,不用说一个抓着一个试的废话,电影里面都是假的,一个大活人光抓手根本抓不上来。 我看着眼前不断盘旋的平台发呆,突然想起眼前的景象很像是之前那个地下湖,当时的刘东西在水里惊慌失措胡乱喊叫的样子跟现在镇定缜密的表现大相径庭。这个小子心思够深的! 想到这里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之前也算是生死之交,还对过去的事情这么计较有点太不爷们。 刘东西突然开口道:“安哥你看这些平台转来转去的有什么规律没有?” 我闻言细看,看这些平台缓缓移动,隐隐有些规律但却抓不到头绪。 刘东西接着说:“我看好像没有!” 我一听心说你妹啊!你没看出来还说得跟看出来似的! 刘东西看我要恼,笑道:“俺哥你别着急啊!我虽然没看出规律来,但是我发现这些平台移动的时候总会有交错的时候,我们只要登上其中一个,这个事就算办了。” 我一看现在大家已经融洽到可以互相耍着玩了!这算是拓展了警匪关系的范围了吧。不过低头看看一身作训服已经乱七八糟,警用标志也被我收起来装兜里了,这么标准的警容不整实在不好意思再败坏警察形象。 “可是你怎么登上其中一个?”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指指下面说:“我们的位置这么高,那些离得近的我们完全可以跳过去,但是恐怕得摔得不轻快。但是我发现下面有个地方,每过一会就会有一个平台过来的很近,我们可以跳过去。” 我伸头朝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大约在我们下方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块突起的石头,顶多有我们现在这块平台的一半大小。我这么一看就有点怵头,难道要爬下去? 刘东西并没有多说废话,开始收拾身上,拿几根布条把手腕缠紧,我一看得了,我也别琢磨了,跟着这位爷走吧! 刘东西爬在下面,很轻巧的样子,我顺着他爬过的地方向下爬。其实这岩壁并不是多么难爬,总能找到合适的着力点,但是爬在这种深不见底的悬崖上,给我了很大的压力。再加上总是在担心岩缝里会藏着毒虫什么的恶心东西,一路爬得我提心吊胆。刘东西好像是在照顾我的速度,并没有爬的很快,反而不时出言提醒。 就这样一前一后朝下爬,还算是很顺利,不长时间就爬了有一半的距离,刘东西抬头看我:“安哥,你看这多好爬啊!” 我这正害怕着,一看他还有闲聊的心,随口骂了一句:“留神看你脚底下,摔下去你就变仙丹了。” 刘东西闻言一滞,干笑两声,“安哥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仙丹啊!” 我跟着说:“刘东西你摔下去我就有了,别叨叨赶紧爬,我快撑不住了!” 刘东西没有再说话,却传来一声惨叫,我低头一看,天!这家伙竟然就掉下去了! ------------ 第二十六章 仙丹 古人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生命的,整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有它们自己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它们用自己的节奏呼吸,用自己的逻辑思考。这些东西为我们所熟知却又在暗地里有着它们独有的魔力。 特别是语言,古人认为语言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说出口的便会成为事实,而写在纸上的,就更加有力量,是对抗邪恶的无上法宝。东西方的宗教中都有咒语、真言,书写出来的符箓更是妙用无穷。民间则有说话的无穷忌讳,这都是言咒。而最重要的言咒就是名字! 刘东西摔下去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是我指名道姓的那一句话把他咒下去的,所谓一语成谬可能就是这样子。 不过刘东西并没有变成仙丹。 他脱离了悬崖之后竟然一下子飘在了空中,就像之前那块飞在空中的石头一样。他疑惑地看看身周,再抬头看我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很奇怪,按说如果人在这里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那么我的手指和脚可是清清楚楚承担的我身体的重量的,但是要说地心引力仍然起作用,那刘东西那算是怎么回事。 刘东西大喊:“这里真的可以飞,你快来试试。” 我看刘东西飘在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这样到中间平台上就很方便了。我松开一手一脚,仍然没有丝毫要悬空的迹象,要说一下子全松开,虽然有刘东西的例子摆在面前,但我也不敢。我收回一只脚,尽量站稳了,慢慢松开了双手,仍然虚放在缝隙之上,两脚微微一撤。 我顿时感到一阵轻松,耳朵发蒙,身体的重量竟然完全消失了。我用手推了一把岩壁,想飘到空中试试。没想到手刚一碰到岩壁,身子便朝下一沉,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想把住岩壁,结果越乱越忙,顺着岩壁一路掉了下去。 路过刘东西的时候,他探手想抓住我,却被我带着一块朝下落去,我伸手在岩壁上乱抓,被划破了无数道口子,刘东西一直没撒手大声喊,“撒手,你快撒手。”我这时候脑子完全是空白,听见让我撒手连忙照做,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子,我和刘东西都悬在了空中。 我俩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明明已经浮在空中了,为何一碰那石头便掉了下来。 刘东西说,“莫非这些都是磁铁?” 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磁铁能不能吸得动我们这两坨肉,就算能,也解释不了刚才这种情况。不过他这说法倒也提醒了我,我们很有可能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磁场之中,我们就像是磁悬浮列车一样在其中漂浮,而触摸石头就像是接通了接地线,瞬间抽空了我们的电流,从而重新归于地心引力的控制。 我觉得可能是这样,但是又觉得这套解释有很多漏洞,简单向刘东西解释了下,估计他也没听懂。我心想自己还没弄明白呢!哪有精神跟你解释啊!于是转移话题问他:“咱先去哪?” 刘东西指了指那个最大的平台道:“自然是去看那棵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那棵树竟然是由下面长上来的,这个巨大的平台就穿在树上,幽绿的树干颜色不断加深,延伸向看不见的方向。刚才视角比较高,整个树干都被平台挡住,这时才看到整群平台都在围绕着这棵树在移动。 我俩看的咋舌不已,这么巨大的树简直不能让人相信是个活物,跟一路所见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这棵树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行动,短暂的赞叹之后我们继续前进。 移动倒不是问题,用力蹬一下岩壁的力量就足以克服地心引力开始在空中滑行。就这样在空中滑行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感觉很是好玩,我还开玩笑说没想到现在轻轻一跳就能达到逃逸速度了,刘东西也听不懂,我也不解释,自得其乐。 但是这样移动是没法控制方向的,我们只好在一个平台上歇一下,一站一站向那棵树靠拢,也算是一路搜索过去。 每一个平台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基本都是一个光滑的平面,由一种不知名的灰白色岩石构成,形状不甚规则。平面上还残留有一些断壁残垣,好像还曾经建造过房屋。我越看心中越有数,看来真的是找对地方了,看这些遗迹,肯定曾有人在此居住过,笔记中所说的丹鼎,定然就在这些平台之中。 我们两个人在平台上搜索一番便跳向另外的平台,虽然这些平台都在移动,但是一个是平台移动极慢,再个我们选的都是较大的平台比较能容错,所以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 刘东西一路看来,脸色并不太好,我偶然看见,心中奇怪,按说目标就在眼前,多少应该有些激动才对,怎么看着好像非常失望的样子?我觉得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刘东西的表现一直很反常,刚才他掉下去,以他的身手,肯定不是偶然失手,他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暗自在心中搜索,想找出他瞒了我什么东西。此时我对刘东西起了怀疑,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到底是静观其变,还是一语道破?我的心里并没有底。 这个时候我们正在一个大约一百多个平方的平台上,这个平台的一个边缘有半面矮墙,正中间有个巨大的石墩子,大约得有两米多的直径,刻满了雷纹,竟像是商周遗物,不知有什么用处。 我回想起进来以后刘东西种种表现,下定决心,在这石墩子前站定,喊了刘东西一声。 刘东西走在我前头,回过头来问我:“安哥,什么事。” 我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东西面色如常道:“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别装了,你肯定有事瞒我,这一路咱俩都吃了不少苦,也差点死在路上,你我怎样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现在还瞒着我可有点不地道。”我看了看他还算平静,接着劝他,“到了这一步了,我不可能不帮你,你跟我说实话,我也好有个准备,要不然我白白送命,就是你害的。” 刘东西翻着眼睛看着我,我微微后退一点,暗暗提防着他翻脸动手。他就那么看了我一会,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出了口气,道:“安哥,这个事情不是我有意瞒你,毕竟人心隔肚皮,此事干系重大,不是患难之交,我不敢信你。” 我松了口气,心想都这样了还不是患难之交,并没有搭腔,静等下文。 “其实我没有骗你什么,我跟你说的故事都是真的,我也的确是来取药给我爸爸治病的,我只是隐瞒了那个丹药的名字。” 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丹药的名字有什么好瞒的?难道还是传说中的什么金丹?” “那个丹药的名字很普通,笔记里也没提具体的名字,就是称呼为仙丹。” 我想起来之前刘东西掉下来的时候,我的确叫破了仙丹这两个字。心中不由好笑,刘东西估计是听我叫破,以为我知道了他的小秘密,吓得失手掉下去了。 我说:“仙丹又怎么样?你说那丹药的效果,说是仙丹也不为过啊!” 刘东西苦笑道:“这个效果我还真是偷换了辞句,笔记中说的是‘服之永生’!” 之前分析笔记词句找到这里的经历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不由自主又开始分析词句。“服之永生”这个说法也很奇怪,我接触的那点古文里面很少有永生这个说法,一般就是“长生”,力度比之永生力度要差很多。刘燃卿常年盗墓,这些长生之类古人神神怪怪的事情见得多了,应该早就免疫了,在他的笔记里面能够这么夸张认真的强调效果,难道竟然是真的? 我问刘东西:“刘燃卿当时是在竹简里看的,还是自己试过?” 刘东西面露不快之色,但并没有计较我对他祖宗的不敬,说:“我不知道,笔记中没有提。” ------------ 第二十七章 树下的茅屋 我觉得自己问了句很白痴的话,永生这件事情,想要验证,可是个费时候的活。刘燃卿真要认真验证的话,到现在也就算是刚刚开了个头。 刘东西这个事情瞒我算是情有可原,毕竟说我经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还觉得这个事情超乎于我的想象之外,没法解释,不好接受。如果当初他给我说我们是来找令人永生的仙丹,我一定会当他疯子。其实此时我也并没有相信那便是仙丹,只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至于要去找什么,我并不关心,只求赶紧找到线索出去就好。 到这里我对于刘东西的信任已经完全没有了,鬼知道他来找这药是为了自己吃还是救他老爹的,他说他不敢信我,无非就是怕我干掉他独吞所谓仙丹,我决定不再理会这件事情,提防着他便是,随便问了一句:“那么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刘东西道:“我不知道,笔记中也没提过,但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上古的一个遗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保留至今,因为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全都是传说中的神兽!” 我不知道刘东西所说的上古指的是什么时候,只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荒谬,我在山腹之中走了短短的几十里路就来到了这么一个神话世界?那些传说中的神兽被我打过甚至吃过。看来我一直不肯相信的龙也是真的。而在这之后我们还要取得可以让人永生的仙丹,从此以后与天地同寿,也变神仙。这是拍电影的吧! 我不愿意再问什么,只想赶紧找到线索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 此刻那个生长着碧绿巨树的平台离我们只有百米之遥,只需要简单一步,就可以在空中滑行过去。我看着刘东西,之前建立起来的信任在这一刻突然崩塌,让我不知道怎样继续。 我并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人,虽然刘东西隐瞒的东西太过于惊世骇俗,但他也并没有对我不利的想法。但我就是没法对一个犯人产生那种毫无保留不受挫折的信任。可见这种社会角色和社会关系果然拥有其压倒一切的力量,把它的影响从人类社会一直延伸到了这个神话的世界。 还是刘东西打断沉默,“安哥,这个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地道,但我有我的苦衷。我知道你对这事情不感兴趣,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咱也不能就在这里散伙拉倒了!”他指了指脚下的石墩子,“之前咱说好的事情仍然有效,这个事情你是被我拖下水的,若有什么危险,我刘东西拼了命也保你出去!” 我看他情绪有些激动,心想老子还没不爽那,你咋呼什么?按耐不住,大声说:“我用不着你保,你去拿你的仙丹,我找我的路,谁也别管谁,出去以后你要是敢跑,我拼了命也把你抓回来!” 这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之前一直要稳住刘东西,努力了这么久,这一句话就给断送了。 刘东西看我说的强硬,可能也知道一时间难以再缓和关系,遂点头说:“这样也好,我出去自然会跟你自首,你放心便是。” 听这一句话,顿时把我比下去了,我觉得有点丢人,心说这小子涵养好啊,你说我这堂堂一人民警察怎么能让个犯人给比下去。我看了看那棵树,对刘东西说:“既然还得一道就赶紧走吧,现在断了给养,谁也拖不起时间。” 刘东西点头答应,走到边缘看准方位一蹬,两人一前一后地飞了出去。 这个过程让我想起了科幻片中战机和母舰对接的画面,巨大的平台就在我们的斜上方,背景是无边的黑暗和漂浮着的大小平台,随着我们的接近,那棵碧绿通透似乎会发光的巨树慢慢出现在视野之中,整个画面充满了史诗感。想到我现在身处数千年前的神迹之中,而贯穿人类历史最大的秘密,人类最古老的梦想可能就要告白于我的眼前,心里很是有些激动,却又害怕这种展示会不会让那种历史的lang漫主义幻想死于非命。 不管怎样,我的脚已经踩到了平台的边缘,那棵巨树就矗立在我的面前,之前在外面看的时候并不觉得,此时站在平台上却发现这棵树是如此的巨大,看起来和那种二十多层一梯十户的高层住宅长在一起也并不逊色,巨大的树冠覆盖极广,看起来和树的高度仿佛。所有的枝叶树干都是碧绿通透的,就像是整块翡翠雕刻而成,树干上沾满了黑灰色老化的树皮,将剥未脱却又更加深了这种通透感觉。这棵树毫不讲道理地从白色的岩石中穿出,充满了湿润的生机。 站在这棵树前,我才真正地相信此处应该是那些传说中才能存在的地方。如果“服之永生”的仙丹真的存在,那它只能存在于这里。 我还在赞叹,刘东西已经举步向前,这棵树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撼,以至于我忽略了其他的东西,此时我这才发现,树下是一大片断壁残垣,在我的面前有一条小路,通往树下。我看刘东西回头看了我一眼,向左拐弯消失在一堵短墙后。我急忙追上去,小路上也散落着不少白色的石片,踩上去咯吱作响。 这条路并不太长,一路上穿过无数的废墟和残破的古怪雕塑,在路的尽头是一个方形的小广场,三面建有草房,刘东西回头问我:“安哥,应该就是这里了,你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愣了一下,随口应道:“当然进去!” 刘东西点点头说:“好,安哥劳您多照看些!” 我听他说的生分,也就随便答应一声,将定光剑提在手上。 眼前的草房只在三个方向上各有三个门,应该是只有三间,以白石为墙,茅草编织成顶,也不知是什么异种竟然没有丝毫腐坏的迹象。 我问刘东西:“先上哪屋?” 刘东西伸手指指房上的烟筒,毫不犹豫的说:“先找正主!” 我顺着刘东西指的方向一看,草房顶上的烟筒后面,伸出一只碧绿的眼球! ------------ 第二十八章 逃 没错,就是伸出来! 一根手臂粗细的**擎着一只篮球大小的眼球,如同一个脑袋从烟筒背后伸了出来。这个玩意没有眼白,通体碧绿,当中间一个拳头大的黑色瞳孔,用一种如同心跳的奇异节奏不停搏动。 此刻这个眼球正转过来对准我们,瞳孔跳动加速,摆出一副要发射出射线的架势。刘东西也呆住了,我敢肯定他刚才说的正主绝对不是这个棒棒糖一样的东西,他肯定以为炼丹的地方必然得有个烟筒,却没想到烟筒后面还藏着个眼珠子。 我们俩谁也没有动,面对这种未知的东西绝对没有先下手为强这种说法,我此时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害怕,因为这个东西让我想到了怪物公司里面那个眼球怪,感觉还有几分可爱,我没有去想在那根**下面长着一个怎样骇人的躯体,拥有怎样犀利的爪牙,恐惧只会给我负面的影响。 那个眼球也没有动,后面的**却动了起来,以这个眼球为轴,一个硕大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弧瞬间落在了广场上,随即那个眼球也嗖的一声收了回来。 我从未见过什么生物能有这样的移动方式,那个眼球收回来以后迅速地没入了身体,随后那个怪物缓缓地站起来,胸口裂开一道缝,那个眼球就在其中直愣愣地看着我们。我也在打量它,这个家伙得有两米多高,几乎是个方形,有手有脚酷似人形,胳膊很长直接垂在地上,头很小,只有一双大耳和一张大嘴,整个看起来就像个小头小脑长着狗腿的大猩猩。 本来看起来有些搞笑的形象,可是偏偏看起来却极为雄壮,散发着一股暴戾却又和此地颇为相合的气息。此刻这个家伙正摆出一副前扑的姿势,牙缝之间,口水涟涟。我不觉得这是要扑过来亲我们一口,很明显在那个眼球看来我们还是比较可口的。 这个家伙不是我们凭刀剑就能够对付得了的,要是给我把八一杠我很有把握给它干一家伙,但现在我们恐怕只有逃跑的份。刘东西站在我的前面,手却背在后面打手势示意我不要乱动,比划完了之后十分灵活的把刀鞘上的弹弓组装起来。我一看这小玩意能有什么用啊,刘东西果然是就是个胆小的贼性,对远程武器格外偏爱。 这时候刘东西已经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扣在手中的一枚石子压上弹弓,抬手一甩大喊一声:“跑!” 我并没有逞能,转身就沿着来路跑,耳边听到那个怪物发出凄厉的叫声,还没忘了回头看看。只见那个怪物暴跳如雷,胸口的眼球已经不复那碧莹莹的绿色,不停向外流着黄呼呼的液体。 我心中暗赞一声,没想到小小弹弓也能取得如此战果,虽然目标很大,但换我来肯定不成。这是我看刘东西已被我拉下一段,便停了一下,拉起他赶紧跑。 身后有脚步声快速追来。 不知跑了多久,我感到胸口剧痛,肺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此时已经在这片废墟里转了一圈,跑到了那棵大树之后。身后的怪物依然牢牢的黏在身后,不时利用它超强的弹跳能力跳到我们身前,从嘴中弹出长满倒刺的舌头。幸好我们个头小还比较灵活,不时借助地形转向躲藏,避开一次次攻击。 我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身上擦伤磕碰无数,怪物的行动却越来越灵活,攻击也越发精准。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这个怪物两肋又生出一对肢体,变向的时候左撑右挪得十分得力。我心中大叫不妙,难道说今天要挂在这个boss面前? 突然我一脚踩空,直挺挺地摔到了一个坑里,我赶忙爬起来,这个地方好像是个下水道之类的地方,圆弧形的底竟像是在石头上凿出来的。前面有几个圆洞。这时候刘东西也跳了下来,我们没有犹豫,冲着一个洞口就钻了进去。 这个洞不高,只能弓着腰跑,虽然跑得很费劲但是那个大块头怪物钻不进来。我们飞快的朝前跑,想尽快跑到那根舌头的攻击范围之外去。跑了没几十米前方就透出光亮,刘东西拉住我,示意趁着这个空当休息一下,我看看现在大约是在这个管道的中间,算是最好的休息地点了,于是就地坐下,两个人大口喘着气面面相觑,我指指那头轻声问刘东西:“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刘东西摇头道:“从来没听说过,笔记中也没有提到过。 然后就是沉默,我是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只好紧盯着入口处,那边的光一晃一晃地,想来是那个怪物并没有死心,仍然在坑道口较劲。这时候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原本颜色均匀的墙壁上似乎多出了一条深色的线,不只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那根线还在延伸。 刘东西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跟着我回头望去,突然脸色大变,拽了我一把,“不好,快走。” 我赶紧起来,但那根线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向我俩袭来,我眼疾手快一剑将其斩断,那根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迅速缩了回去。我低头一看,砍下来的是个小水囊样的东西,头上有只独眼,口器如同昆虫,只有两颗弯钩形的粗大牙齿,牙齿的尖端还在滴着什么粘液。就这一会的功夫,这个水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六根节肢,齐齐一屈弹起二十多公分向我扑来,却被刘东西一刀平拍在了地上,跟上一脚踩爆了一地粘液。我心头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这他妈什么仙境?竟然有这么恶心的玩意。 虽然恶心,但我还是想再看一眼再走,刘东西此刻也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这个东西没有内脏,满肚子都是那种粘液,此刻被踩扁了,贴在地上就像一截猪大肠,看起来非常恶心。刘东西说:“安哥,情况不妙,这个东西好像是那个怪物身上长出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却看到那条线去而又返,我没来得及出声,一手把刘东西拨拉开,自己朝墙上一靠,一剑下去当的一声又斩下一个头,这次不等它自己长腿,一脚便跟了上去,但却跟踩了个石头一样反而隔得我脚疼。刘东西反应挺快,正手一刀狠狠刺了上去,这一刀力量极大,却只是顺着甲壳滑到了地上。这时这个头吱吱地叫着就要朝刘东西脸上扑,刘东西这时候还蹲在地上,距离极近,这东西蹦的又快,万无不中之理。我下意识地身子一侧,使出全身力量平平一剑削去,不知是砍到了弱点还是这剑本就锋利的原因,我手腕一震剑刃将这个头削成了两片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刘东西吃这一吓一个倒仰头磕上了石壁,这一下磕得很重,我看他眼睛一翻好像要晕过去,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情急之下这一巴掌抽得极狠,我吓了一跳,生怕他被这一撞一抽就此挂掉,还好他甩了甩头恢复了神智,没有多说什么,揉着脸皮就跑,我提着剑紧跟在他身后,不跑不行啊!这位boss的小弟越来越猛,留在那里早晚挂掉。 ------------ 第二十九章 回到原点 身后传来如同群蚁爬行的声音,并不时有石头爆裂的声音传来。我没有敢回头去看,只是一味的推着刘东西快跑,后背上似乎一直有东西在灼烧,感觉只要稍慢一步便会被那种冰凉恶心的肉体所接触,吞噬。 短短的几十米,却让人感觉那么漫长,等到我俩跑到光线中,奋力爬上去得时候,感觉似乎已经跑到了生命的尽头。 站定脚跟,四处打量,发现我们经过这一番追逐又回到了原点,三间草房和一个广场出现在我们面前。 刘东西大口喘着气,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一个就冲向了最中间的那间草房。 我回头看刚才我们爬出来的竖井中已经冒出了好些肉和爪子,一根肉须顶着一个眼球也从里面招摇而出。我一步上前,一剑将眼球从中间劈开,转身疾步跟上。 刘东西一脚踹开房门,我紧随其后,冲进房间后赶忙转身将房门紧紧顶住。 这个房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所制,金黄色的木纹隐隐发出些温暖的感觉。我背靠着房门,打量着房内的陈设。 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石球,上面缠绕盘旋无数人神龙蛇怪兽,数不清楚透雕了多少层,栩栩如生。 石球下面悬空,向上延伸通往房顶,估计就是在外面看到的烟筒。其余的地方尽是一堆堆腐朽难辨的事物,墙壁上凿满了空洞,不知曾经存放过什么东西。 整间房子里,除了那个石球以外,简直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大学男生宿舍! 刘东西进来以后就没再管我,趴在那个石球上东摸摸西看看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什么。刚才一通跑跑的我浑身生疼,也懒得搭理他,倚着门坐在地上看他折腾。 我知道这个石球可能就是笔记里面提到的丹鼎,当然现在只见鼎不见丹,刘东西自然是要寻找打开它的办法。我并没有像刘东西这般忘我,心里其实还在担心关在屋外的怪兽。 此刻外面已经没有丝毫动静,但我就是憋不住得想要打开门看一眼。我知道这是个很愚蠢的想法,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面,打开门缝朝外看的至少有半数死在穿过门缝的利爪和獠牙之下,但我就是克制不住这种想法,只想打开悄悄瞅一眼,就像小孩子劝自己的一样:“就看一眼,就一眼。” 我没有忍住。 随后我看到了一只怪物,就在我们刚才钻出来的竖井旁边。整个形状有些像一只巨大的蚂蚁,头顶上一丛长长的触角四处甩动,钳子一般的口器咔咔作响,六只节肢尖锐有力,像一匹六条腿的骏马一般无意识的原地踏步,溅起一片片碎石。那个碧绿的眼球依然在胸前搏动,似乎在输送生命,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但是追我们的那只跑哪去了? 这时刘东西叫我,我轻轻闭门落栓过去低声问:“什么事?” 刘东西看起来有些茫然,“安哥,我觉得这个地方是不会错的,刚才我去两边看了看,那两屋应该全是炼丹的的材料。”他指了指屋子两头的小门,又指了指墙上的无数小洞,“那里应该就是当年存放书简的地方,但是这个丹鼎我打不开,里面我看了,好像一直到头全是这么一层层的透雕,没有生火的地方。” 我凑近了细看,这个圆球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非金非石,整个是一种青灰的颜色。上面雕满了人神龙蛇各种怪兽,大多数都从来没有见过,雕工极好,每一个都是怒目圆睁,身姿矫健,像是随时能从上面爬起来一样,从缝隙里朝里看去一层层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 这么个玩意,说是炼丹的炉子可一点也不像,难道是从下面地上生火吗?那还是炼丹吗?不成了烤丹了! 我朝地下看了看,正对石球的地面上隐隐透出及其复杂的纹路,这些纹路层层环绕,正中间却是巴掌宽的一条缝,跟个钥匙眼一样。我又趴下仔细看了看,觉得有门,估计就得有这么一把钥匙。 我对刘东西说:“看来这丹炉开启得有把钥匙,笔记里面怎么说的?” 刘东西摊开手,“只字未提。” 我说:“这没辙了,分头找找吧!” 刘东西也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我们找找吧。” 我又到门前看了看那个怪兽,发现已经不在了,估计是找不到我们,到别处去了。重新落好栓,看刘东西去了左边的房子,我便转身去了右边。 这两间房子和中间的房子有门相通,我推门一看,里面光线比大屋里要暗很多,几乎看不清东西。我掏出来警务通打亮闪光灯在屋里照了一圈,这间屋里靠墙是两溜石头的架子,一边架子上搁着一个个盒子,一边架子上是一团团模糊不清的东西,估计就是刘东西说的炼丹材料了。 我凑过去搬下来一个看看,盒子有个鞋盒子那么大,十分沉重,估计也是石头做成,里外都很光滑,做工十分精良,里面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并没有贱兮兮地去闻一闻戳一戳,而是非常谨慎地放回原处。这一溜全是差不多的盒子,我挨个检查,并没有形状适合做钥匙的东西。 于是我转向另一边,这边的架子比较恶心,上面的东西早就失去原来的形状,大多数都像是一只死去腐烂的动物一样趴在那里。 我转眼看了一遍屋里,别的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搜索的地方,只能在这架子上找一找了,我强忍着恶心,捂着鼻子拿定光在这些东西里面扒拉。这些玩意不知在这架子上待了多少年月,有的一戳就放出一溜气体,有的竟然还能流出血来!一时间我仿佛置身霍格华兹的魔药实验室,挥舞着来自远古的一把短剑斩杀可能比它还要古老的魔药,口中咆哮着:交出钥匙! 没有什么发现,那把钥匙仍然不知道以什么形态隐身于何处, 我开始考虑一个问题,也许钥匙并没有这么顺理成章地藏在这间房子里,更没有可能被我们这么轻易的找到。它应该和其他的钥匙一样跟随在它的主人身旁。 如同一支闪电从心中一下子刺穿脑海,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在寻找的那把钥匙,就一直握在我的手中! ------------ 第三十章 回家的剑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明明就在眼前,只是蒙着一张纸,却往往像是隔着一座山,比如说感情,比如说政治,比如说一把像剑一样的钥匙。 但是还有一些事是另一个样子,明明思路和逻辑是错误的,但却偏偏得到了正确的结果。我此时才反应过来,那个死在树洞里的明朝道士是这所房子主人的几率小之又小,但是我的确是从丹房的主人是道士,道士的身上带钥匙这个思路推得结论的。而且现在看看定光,没有比它更像那把钥匙的了。 我提着定光到另一边去喊刘东西,走进门打上灯,这屋子的布局和另一间一摸一样,左右两排架子靠墙而生。 屋子很小,站在门口一目了然,但却没有看到刘东西的影子。 我心中暗道不对,这个房子就一个门通往中间的大屋,此外并无出路,刘东西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个地方,不可能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独自出去。 我的心中突然涌起各种不好的猜测,一阵慌乱,手上一松,灯灭了,眼前骤然一片漆黑。我被吓了一跳,刚要喊他,却看见墙角站起一人,模模糊糊的印出一个影子。 我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灯,用力过猛差点把手指头掐断了。 站起来的人正是刘东西,原来刚才他一直蹲在架子头上,看到灯光才站起来,我想骂他一句,想了想又忍住了,凑过去看他在干嘛。 刘东西又蹲下说:“你来得正好,快来照照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转过灯头朝地上一照,口中不由惊叹一声,一堆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偏偏出现在我们眼前。 只见地上堆了一小堆衣服鞋袜,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墙角里还搁着个老牛皮的双肩背包。刘东西看来已经扒拉了有一会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摆在一边,有一只钢笔、一个铜壳的煤油打火机,一块断了带子的梅花表,一个小罗盘,还有一只德国的卢格手枪。衣服全都是撕裂了的,整个跟个绿巨人变身现场似的。 我喜欢玩枪,但从来没有接触过德制的枪械,伸手便把那把卢格拿起来。摆弄一番才发现这枪可能年岁久了,枪栓都锈蚀成一块。这枪本就精细,锈成这样就算清理干净恐怕也不能击发了。我悻悻地将枪扔回到地上,想了想没舍得,又捡起来别在腰上。刘东西看了我一眼道:“这里恐怕早就有人进来过了,看这套物件,恐怕是六七十年代的时候的事。” 我看看那块表和那身**范的旧军装,觉得刘东西说的挺靠谱,点头道,“不知道这人上哪去了。” 刘东西也是一脸很纳闷的样子道:“不光人不见了,衣服也烂成这样,”他指了指那一堆破烂,“连皮也脱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我听他说的伸头一看,果然那堆衣服里还有几捧白花花的皮屑,我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赶忙说:“先出来再说吧!钥匙我找到了!” 刘东西闻言一喜,赶忙把地上的零碎东西收拾到那个牛皮包就跟了出来。 我先他一步出门,看着这小子表情鲜活地出来,不由得暗叹一声,虽然说找到钥匙意味着他能够拿到仙丹,我也许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但我总也忍不住去想那堆扯烂的衣服和几捧皮屑。 这个人是谁?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只觉得后背发冷,根本不敢去想。 刘东西喜形于色道:“安哥还是你厉害,那钥匙长什么样子,我也长长眼力!” 他的情绪转换极快,现在的喜悦兴奋和刚才那种沉静反差极大,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但还是提起定光道:“就是它,一直带在身边的,咱俩谁也没有想起来。” 刘东西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却说:“不知那个道士和此处有什么关系。” 我说:“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偶然得到这柄剑,如同你一样来到这里,甚至说他可能就是此地主人!” 刘东西点头道:“的确有可能,此地虽然神奇,但待在此处就算永生不死也没有什么趣味,还是出去活在花花世界中比较有趣。” 我看他分析的煞有其事,忍不住出言打断“那你可要注意,这药恐怕会有后患,要不然这位道爷怎么会舍了那花花世界,死在那个树洞里。” 刘东西一时语塞,干笑两声道:“不管怎样,我们先试试这剑。” 说实话此时我的心里非常不安,事情到现在似乎太过顺利,刘东西的活泼状态也太过反常,要说他被那堆东西的主人附身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我总感觉这一剑插进去便会有某种莫可知的危险发生。我握着定光剑对准那道缝隙,心中忐忑不安,剑尖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很有些山雨欲来的的气氛。 刘东西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我看他一眼,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什么表情。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咬牙便把剑插了进去。 没有下雨,也没有打雷,地动山摇什么的,定光剑像一把钥匙一样流畅的插了进去。我松开剑柄后退两步,只见那个石球上所雕琢的龙蛇精怪骤然鲜活起来,虽然没有移动,但身体表面都透出一股活物才有的张力! 我大惊失色,心想难道这个石球上的东西都是活着,在我将它们唤醒以后,下一步不会一条条都爬下来变大吃人吧! 那种魔幻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并没有发生,我又静等片刻,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石球表面亮起好些红光。 刘东西早已发觉,几步便迈到石球旁边,我也赶忙跟过去仔细查看,原来这些龙蛇精怪的嘴上都叼着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圆球,有十多条嘴上的圆球不见了,便在嘴里透出了红光。 刘东西见状大喜道:“安哥,事成了,这肯定就是了。” 我心中暗赞这东西设计的精巧,看来是专火专用啊,一个出火口上炼一颗丹,下面就是这个丹鼎的总开关。我透过缝隙朝丹鼎深处看去,只觉得有若可见的气体转动,种种丹兽形态各异,盘旋之间竟似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这时刘东西在后面拍了我一下,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我看自己的鼻尖几乎已经触上一张空张的兽口,心中暗道好险,差点鼻子头就没了。回过头来,刘东西热情洋溢地说:“安哥,咱们这趟你出力最多,你先挑吧!” 我心说你耍我那!这些东西哪个不都是一样的,你让我先拿,是要拿我开路啊! 我顿时感到一阵懊恼,感觉自己总是这样,很轻易去信任别人,却又很敏锐的察觉到不值得信任的线索,给自己增加很多烦恼。 我说:“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你赶紧拿了,我们找路出去。” 刘东西笑了笑,也不怕烫,伸手便摘下来一颗塞到了瓶子里,很仔细的贴身塞好。 我调侃道:“就拿一个啊?不来个双保险?” 刘东西笑笑说:“一颗足矣,多拿了恐怕神仙会怪罪,咱俩就出不去了。” 我听他这话说的文雅,刚想再说几句,突然门响了一声,我和刘东西猛然回头,只见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 第三十一章 看不到的战争 那扇门本来是我亲手插好的,而此刻却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我悄声闪到屋子一角,定睛一看,却见一只电话线粗细的腕足此时正缠在那个硕大粗壮的门栓上。 我心中骇然,那个门栓少说也得有二三十斤,这么细的一根腕足竟然能够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那它的主人得有多么可怕! 刘东西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趁着门还没有全开,冲我做了个手势快步走到刚才我们搜索的那件小屋,我急忙走到丹鼎前拔出定光跟进小屋,很小心地关上门。 黑暗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这两个小屋虽然和那间大屋一样没有窗户,但却要黑上很多。也不知道中间的大屋哪来的光源,十分令人费解。 我一摸这门竟然没有门栓,不由心中叫苦,只好和刘东西一起用力顶住房门,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这房门不知道是什么木料所做,就像墙壁的一部分一样,触之坚硬而且充满弹性,传声能力极佳。外面的东西应该进了屋,我听到有一种踮着脚尖走路的声音朝我们这个房门缓缓而来! 我听着这声音,心中忍不住地想象那个东西的样子,行走的路线,心跳猛烈的撞击耳膜,几乎分不清混杂在其中的足音! 声音到门口停住,我觉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声大喊就憋在嗓子眼里,不由得下意识地用力顶住门。 就在这时,我感到外面的东西推了推门,力量并不是很大。那种推门的感觉十分难以描述,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我在门后能够感觉出外面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推门的感觉! 我本以为这下推不开,接下来肯定会更加用力,腰腿上便使劲拧了拧,谁知外面那东西竟不再推,在门口转了两圈后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我此时耳朵正贴在门上,听到这声叹息心头如遭雷击,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整个人都掉进了冰冰凉的恐惧里。 外面的东西叹完气,便带着那种踮脚走路的声音朝屋子那头走了,我和刘东西两人冷汗淋漓地趴在门板上,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关门声才算是出了口气。 刘东西压低了声音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我心说这还用你说,但问题是那东西到底是走了没走啊?我们只听到一声门响,这个屋子除了我们的这个还有两个门,所以说现在有这么几种可能:第一,那个东西进了另一间小屋,这是最好的情况,我们可以跑出去;第二,那个东西出了大屋,这样的话我们还得想点别的办法才能出去;最坏的可能就是,那个东西已经觉察出屋里有人,故意弄了个响动骗我们出去。 我突然想到那个东西可能正鬼鬼祟祟地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就离门板远了点。我小声把我想的这些跟刘东西一说,刘东西也踌躇起来,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一点办法也没有。 外面没有一点动静,我脑子里拼命地想着各种可能,如果那东西对这个房子不熟悉,进来只是搜索的话,那么小个房间早就该完事了。如果它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的话,那么它应该能够看出来房子里的改变,毕竟刘东西翻出来的那个包还扔在那里,那它肯定就知道屋子里有人,第三种情况就可能出现。 但是看它的力量,完全没有必要耍个花招骗我们出去,直接攻进来把我们搞定就可以了! 我把我的想法跟刘东西说了,刘东西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有个可能,这个东西可能不敢在这个地方搞破坏,所以不来硬的。” 我一看这是把我的推测全盘否定了,于是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不如我们在这个屋里再找找有什么暗道之类的。” “要有暗道,那位能挂在那里?”我朝墙角那边指了指。 “你怎么知道他就死了?” 我没再说话,心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人如果没死的话那他去了哪里?难道这间房子真的另有出路? 想到这里我有些兴奋,但是一想到那堆东西我的心马上就沉了下来。在这种地方,不管去哪里,那些装备和衣服都是很有用的,不可能被抛弃。看衣服被撕成那样,这个人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而那个吃人的家伙现在很可能就在外面踮着脚徘徊,这个人是三四十年前来的,这么久没开荤,那家伙一定馋的可以。 我说:“这个人会不会是被吃掉了?” 刘东西回头看看,说:“不能吧,那些东西上面连血都没有,衣服都一层套一层的,看着倒像是从里面撑裂的。” 我又想到绿巨人了,于是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变大了?” 刘东西没有说话,但在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不敢相信。 其实这个说法算是最符合现在的情况的了,那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身体突然变大,把衣服全部撑裂,手表带子也被绷断了,皮肤表面的角质不能随身体拉伸,全部脱落。 我仿佛看到愤怒的浩克站在我面前点头说对就是这样!虽然这不是电影,但之前的经历特别是那个自由生长的怪物已经帮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我对刘东西说:“他为什么变大了?” 刘东西没有说话,我接着又问:“他变大之后去了哪?” 刘东西依然没动静,我突然觉得刘东西可能已经不在我面前了,下意识的就伸手摸了一把。这一把正摸到了他的脸上,我没想到他蹲得这么低,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刘东西估计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摸他,纵使是他也被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向后跳开。 这一声低呼的音量明显超出了安全界限,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狂暴起来,门被猛的撞开,我在门后躲闪不及,像个核桃一样被狠狠地挤到了架子上,我觉得胸腹中的气体被一下子挤了个干净,肋骨像是碎了一样剧痛无比。 刘东西刚才吃我一吓已经向后跳开,幸运的避开了这一下撞击。一个浅色的影子猛地从我眼前掠过,冲进了屋子。紧接着刘东西一个箭步过来一把抓住我喊了一句快跑,我身不由己,像个布偶一样被刘东西拽着跑出了房子,刘东西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了上房门,只听见门后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嘶叫,应该是那个东西撞到了门上。 我俩跑着穿过广场,也许是在屋里待的久了,外面原本柔和的光线变得有些刺眼,我遮住光线抬头一看,顿时惊呆在那里。 ------------ 第三十二章 天空之城(一) 眼前的路突然变得没有尽头,周围的废墟变得极为广大,层层叠叠如同迷宫一般将这颗树和这个广场围绕其中。 这些断壁残垣全是一样的灰白石头筑成,不知方圆几何。之前没有仔细看,此时才觉得这些建筑风格怪异,体积巨大,放眼望去,只有那三间草屋才符合我对建筑的认知。周围所有的平台通通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发光体在黑暗的空间中沿一线缓缓移动。 我看着这番奇景,眼前似乎浮现出无数的虚影,这些影子和废墟重合,巨大的建筑生长合拢,高大的人影出没其中,然后大地摇晃,分裂,人影纷飞,我感觉到一段似曾相识但却闻所未闻的过去正在我的面前上演,一种空前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时候刘东西在我身后猛搡我一把,大吼道:“你他妈找死啊!快跑!” 我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跑,那个东西此时已经从茅屋里追了出来,飞身一跃便跳到了广场中央,落地没有任何缓冲便流畅地四肢着地飞跑过来! 这整个过程极快,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反应时间,我和刘东西跑了没有两步便觉得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两人迅速矮下身,那个东西从我们头顶越过,用一种快的不真实的动作落地转身,四肢紧扣地面,重心放低,冲我俩一阵低吼。 这个东西大约有两米多长,整个身子细长紧凑,所有的肌肉纤维都一束束紧密包裹着暴漏在空气中。最显眼的还是那只巨眼,悬在这个东西的上方急促地搏动,头顶一丛触手中,分四瓣张开一张昆虫口器般的巨口!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个号称仙境的地方怎么净是这种东西! 我注意到这个东西和另外两只一样,都长着一只不停搏动的巨眼,或者说,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一只怪物的不同形态! 这个怪物冲着我们不停的低吼,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但是这只怪物不停滴下的口水,完全暴露了它要吃活的的决心。 刘东西扯着我不露声色的慢慢后退,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紧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后移。 就这么挪了没几步,刘东西突然猛拽我一把,大喊了一声:“跑!” 我这时候正全神贯注地观察身前怪物的情况,被刘东西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起来。 这几步跑的很快,我听到后面爪子划破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我没有回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奔跑上。刘东西跑在我前面,情况比我好很多,还能够回着头观察情况。 毫无预兆的,刘东西突然停住了,我躲闪不及,正撞在他身上,两人滚作一团。我听到身后传来石块被踩爆的声音,赶忙回头看,只见那只怪兽已经腾空而起,四肢张开,头顶所有的肉须伸的笔直。我心头巨震,只听到刘东西大喊:“快闪开,别看它。” 我听到喊声,根本没去分辨他喊得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向一侧滚开,那怪兽的一只后爪擦着我的头顶飞掠而过,只听一声巨响,这怪兽竟然把自己砸到了地底下! 原来这处正是刚才我们爬出来的竖井,这怪兽一扑之力极猛,竟然撞破了井壁,一时间乱石如雨,将这怪物活活地埋在了里面。 这变故发生的极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脱离了险境!但我知道这点石头根本就埋不住它,赶忙喊着刘东西快跑。 但是我们能跑到哪里去呢?这次的怪物比之前的都难以摆脱,虽然此时已经被埋在碎石之中,但是留给我们的缓冲时间也极为有限,我们能跑到哪里才能够避开它的追捕? 我这里还没有丝毫头绪,刘东西便已经做出了判断,冲着我大声喊,让我上树。喊了一半便被一根肉须拦腰抽倒在地。 我心中一惊,抽出定光便要过去,却看见好几根肉须呼啸着向我抽过来。此时我的脚已经迈了出去,调整重心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挥剑斩向后面,却被自己的脚步绊倒在地,险险躲过了另一边的攻击。 被我斩下的两根肉须在地下乱蹦,竟然还想来绊我的腿,我看到刘东西被一根肉须缠住朝竖井的方向拖,也无暇管它,一下子从上面跳过去,左右两个错步躲开两根呼啸而来的肉须,将缠着刘东西的那根肉须一剑斩断。 刘东西被那截肉须缠得紧紧的,根本站不起来,我把他拉起来,要帮他挑开肉须,刘东西却大喊一声:“小心后面。” 我猛地扭头去看后面,后颈一阵剧痛,差点扭断了脖子,只见一只肉须顶端张开大嘴向我扑来。此时那嘴已经离我极近,根本就没有运剑的空间,情急之下我将定光横在脸前,当的一声那嘴便一口咬在剑刃上,紧接着手上一股大力袭来,那肉须竟然向旁边一扭想夺我的剑,右边又一根肉须快速袭来。 我一看这东西简直成了精了。右手松开剑柄,左手已经向下一甩打开甩棍,就势过头顶画了个圆狠狠地打在了那张怪嘴的侧面。这一下打击极重,那怪嘴吃痛一松,定光剑便掉在了地上,这时另一张嘴已经到了眼前,我就着向下劈棍的力量就地一滚将剑抢在手里,更想顺势避开,却被那怪嘴一个转折狠狠地咬在我的后腰上! 我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却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传来,只听后腰呲啦一声,我感到身上一轻,回头看时却是我装在身上的那把破卢格手枪,被那张嘴巴咬在口中,左右一甩破烂的枪件零散了一地。 我摸摸后腰被撕烂的衣服,心中暗道侥幸,只可惜了那把枪,本来想回去后清理出来做个纪念,要知道这种炮兵版的卢格,本来生产的就少,存世的也不知道还剩几把,毁在这里的确是相当可惜。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又一根肉须狠狠抽来,我反应不及被抽翻在地,就在这时,刘东西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一步过来护住我,紧接着便是两声脆响,跟着抽过来的两根肉须全被斩断! 刘东西这两下子异常迅捷和谐,绝无拖泥带水,我在心中暗赞一声,一个翻身起来。却见那个竖井里填满的石块一阵松动,伸出无数肉须,哪根也得有四五米长,最中间的那根如旗杆般高高竖起,上面顶着一只不停搏动的眼睛,冷漠而又好奇地向我这边看来! ------------ 第三十三章 天空之城(二) “这还是那只怪兽!”我下意识地便喊了出来,刘东西奇怪地看我一眼,带着一种“你才知道?”的意思。 我无暇管他,脑子快速地转着,长着狗腿的猩猩,一头触角的蚂蚁,章鱼头的豹子,再加上这个九头蛇版海葵,这只怪物已经表现出了这么多种形态。联想到它在追逐的过程中根据需要生长出的侧肢,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解释这样一种生物的存在,没有任何动物能够让细胞分裂的这么快,除非它能够自由控制身上每一个细胞! 也许这里真的不是凡间,这只怪兽足以令所有传说中具有强悍肉体攻击能力的妖兽相形见拙。 很短的一个停顿,刘东西大吼一声:“快上树!” 我不明白上树有什么用,但还是很听话的冲着树猛跑,毕竟一路上听刘东西的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这家伙虽然对我隐瞒了不少事情,但这方面还真不含糊。而且,我相信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这个时候听他的绝对没错! 说不清楚是那个怪物的那张嘴狂暴地嘶叫着,不停地击打在我们身边,溅起一块块碎石,而那只眼睛却在高处漠然的搏动着。 我不知道这个怪物的须子到底有多长,我们两个人借助这片废墟的掩护,不时变换着方向,却始终逃不出它的攻击范围,搞得狼狈不堪,我冲刘东西喊:“你的弹弓那?打他眼!” 刘东西竟然跑的还很快,边跑边喊:“打不着,太远了!” 我回头看看,暗道也是,这么远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就是给我把枪我也打不中,运动中的无依托射击本就不是我的强项。 “上树!上树!” 眼看着前方再没有可躲避的地方,身后嘴如雨下,不知道该往哪跑,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了刘东西的指示。 我打量下眼前这树,实在是没觉得爬上去能有什么好处。但刘东西已经跑到了我的前头,三两步便到了树底下,没有停顿便上了树。 我也紧跟着跑到了树下,看着这么直上直下的树干,在我面前就像一堵碧绿的墙,连个抓手都没有。 这怎么爬的上去?我朝一边跑了几步,也没找着有适合攀爬的地方,脚下略一停顿的功夫,一张嘴就咬上了我的后跟,几乎把我整张鞋底撕下来。这一停顿的空,又有几张嘴快速向我袭来。 我一着急,脚下使劲,身子便轻飘飘的起来一米多高,堪堪避过这几次攻击。我被吓了一跳,落地差点摔在地上,这才想起来这个地方是可以飞的,暗骂自己够笨。我抬头去看刘东西,这家伙早已上去了好大一截。 我又跳了一下,等到力尽的时候在树上一点,身体继续拔高。说来也奇怪,在哪个平台上都和在地面上无异,但就是在这棵树下,我们又恢复了这种能力,虽然不能像在平台之外的空间中那样凌空飞行,但是随着高度的上升,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我们就这样在树冠中纵跃,躲避着一次次的攻击。 这个怪物一群利嘴斩钉截铁无穷无尽霸道无比,但就是不敢碰这棵树,我和刘东西借助枝叶的掩护,逃亡逐渐变得无惊无险。 我们的周围全都是那种通透得似乎要发光的绿色枝叶,很有水分充盈的感觉,摸起来也很紧实,但却没有一般植物那种硬挺的感觉,我问刘东西:“你看这是棵什么树?” “不知道!”刘东西一边避开那些怪嘴的攻击一边说,“可能是建木吧!” 我一听这闲篇扯得没边了,这么一路跳上来,哪见到有神仙了?便闭嘴不再理他,专心看向外面。 树下的平台离我们已经很远,此时向下看去便可以看到这个平台的全貌。整片石台上全是大片的废墟,整个形状十分眼熟,但就是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平台四周是空旷和黑暗,空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无比宽阔广,根本看不到山壁藏在何方。而这片废墟孤独的漂浮在空中,如同一座被遗弃了的天空之城。 随着高度的拔升和枝叶的茂密,怪物的攻击越来越少。我机械地跳跃着,被蔓延的绿色所吸引,感觉自己似乎就要醉在这片迷人的翡翠梦中。 就在这时,我听到刘东西一声惊呼,我低头一看,一张怪嘴借助一大片枝叶的掩护,一口咬在了刘东西的右臂上,接着就朝下拽,这时候身上的引力已经很小了,刘东西被这一拽,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树杈上。 我这时离他挺远,来不及过去救他,只见刘东西反手拔出匕首,一刀砍断了肉颈,一脚用力跳起,那张嘴被剁下来还不松口,被刘东西用刀劈开,掉下树去。这时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无数怪嘴如同群蛇,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和空隙中向刘东西袭去,完全对我不管不顾。形势突然变得紧张,我抽出定光剑,胡乱砍劈着从我身边经过的无数肉颈,一边冲刘东西那边跳。刘东西此时身上已经被咬了两口,正挥舞着匕首斩落无数怪嘴。那些原本坚硬的皮肉在这树间似乎也失去了部分能力,砍起来毫不费力,如刀切豆腐一般,一时怪嘴粘液纷落如雨,恶心异常。 我冲刘东西大喊:“你快朝上跑,我断后!”刘东西估计杀红了眼,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兀自挥砍不休,我几下便跳过去,踢了他一脚道:“你他妈没听见吗?它们不咬我,你朝上走,我断后!” 刘东西这才反应过来,看我一眼没再言语,纵身便朝上一跃,众嘴毫不迟疑,纷纷跟上,我在下面挥剑砍肉颈,剑到嘴落,臭烘烘的粘液淋了我一身。 也许这一击已是强弩之末,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中的最后那一大波僵尸一样,当我砍落最后一张怪嘴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从下面传来,我心中一凉,手中定光险些脱手而落。无数肉颈如同退潮时海滩上的潮水一般沿着枝叶间的空隙蜿蜒退去! 这最后的爆发中我没有被攻击,甚至没有被理会,在强行的介入剧情砍杀一番之后,再一次恢复局外人的角色,看着这最后一大波离去。我朝下看看,只见那只怪物又超现实地恢复成我第一次看到它时的形态,步履蹒跚转身离去。 我很难形容那种断掉的肢体爬回身体,无数肉颈收回反转,肌肉扭曲隆起,一副粘液和肌肉构成的变形金刚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非常之恶心。恶心过后抬头不见了刘东西的影子,我喊了两句,听到上面传来刘东西闷闷地声音,“我没事,你快点上来!” ------------ 第三十四章 天空之城(三) 我实在想不起来这个怪物跟刘东西结了什么仇,回忆我们三个交往的这么一段时间,我对它的伤害好像还要更多一些。 这个时候刘东西又在上面叫我,我辨别方位跳了上去,看到刘东西正从一个树洞里探出脑袋来看我。 就在树的主干上有个非常圆滑的树洞,里面不小,刚刚可以站立。我问刘东西:“现在怎么办?” “还用问?当然是进去!”刘东西说着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洞口,我走过去一看,这树竟然是空心的,无数气生根样的东西上下贯通跟个电梯井一样。我探头向下看看,只觉得一股湿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下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这个地方通向哪里?我问刘东西:“进去就能出去?”刘东西点头道:“应该可以。” 我不大放心,便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能出去?笔记上写了吗?” “我也不确定,但是至少有人从这里走过。”刘东西指了指地面,我低头一瞅,紧靠着电梯井的地上紧扣着一个小飞抓,我过去就要拿,刘东西忙阻止道:“别动了,都锈的拿不起来了!”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感觉他有点紧张过分,就算是锈透了我拿一下又能怎样?又不是博物馆的文物。看刘东西的样子却是大不寻常,他这一路熟门熟路的,却声称笔记上没有记录,难道他早就来过这里? 刘东西也不解释,仔细看了看那个飞爪说:“咱们用不着这玩意,抓着这些根就能下去。”说罢就要朝下顺身子。 我刚要拦住质问他,却看到他身上的几处血口,特别是胳膊上被撕下一块肉来,看起来凄惨无比,心中一软。这一路过来刘东西对我算是挺照顾,好几次要不是他估计我也活不到现在。我这一迟疑,刘东西就顺溜溜地下去了,我也没再多想,打开警务通的电筒挂在胸前,也跟着爬了下去。 这个时候身上受的重力已经很小,但还是要抓住那些气生根控制下落的速度,几下便很熟练地掌握了,只是猛然的加速和停止之间晃得头疼。 洞里面很闷热,在手电的微光下可以看到周围的树干上布满了气生根,以一种具有奇异美感的方式蜿蜒堆砌,竟如同大脑皮层的沟回一般。心里这么想着,便觉得越看越像,甚至感觉隐隐有思考的电光沿沟回闪动,让我不禁以为自己进入了这棵巨树的思想之中。 我两人在这弥漫的思想中如同星际旅行的飞船一样在深邃的宇宙之中不停地跃迁,我听到有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时如在旷野之中,一时如在集肆之侧。随着高度下降,身体越来越重,后来不得不紧紧抓住气生根慢慢向下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向下爬了至少有几千米了,在这种机械地爬行中,全身的伤痛和疲惫都深深地爆发出来,包围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在那条山地裂缝中摸黑前行的经历,不同的是此时再没有了恐惧,在经历了这么一些之后,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欲望了。 终于,脚下碰到了实地,我仰头看上面,之前进入的那个洞口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头顶是一片漆黑。 我举起警务通四处照照,周围还是那些大脑沟回般的气生根,在右手边的地方,有一个洞口。 我和刘东西赶紧跑过去,这个洞口也是树上长出来的,跟上面的很像,但是要深很多,我们拐了几个弯,走了有百十步,眼前一片光明。 出洞来四处一看,我们已经到了那个山体空间的最底部,周围多是乱石,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无数粗大的树根露出地面蜿蜒盘旋,我们正是从一根树根下面出来的。头顶上面是一片石头,碧绿的树干穿石而出,不知长到多高的地方去了。 我们径直朝前走,找了条小溪简单洗了洗身上的脏污,喝了些水,各自拣了块石头坐着休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个是这一路走来都受了伤,又实在是累得快要死掉,没有什么精神说话。再个是这一路过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心里惦记着找路,眼睛到处乱瞅,想找出些什么端倪,头顶有微光传来,四面山壁都在几乎看不到的距离,连颜色的深浅都看不大出来。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的山壁上似乎是有个门。 我挺兴奋,这个门估计就是出去的路了,刚想指给刘东西看,但是转念一想硬把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总是有种感觉,刘东西知道这里所有的事情,但是一直在瞒着我,到他拿到丹药以后,似乎越来越不认真的掩饰了。这个事情我不告诉他,等会看他反应再说。 主意已定,我便安心休息,周围十分安静,肚子似乎也饿过头了,身上的疼痛和疲惫慢慢变成了一股暖烘烘的睡意笼罩着我…… 这时我被刘东西摇醒,睁开眼才发现我已经躺在了地上,刘东西说:“安哥你现在可不能睡,咱俩可能都有内伤,这么一睡过去接下来的路就走不动了。” 我答应一声爬起来,看着刘东西说:“那赶紧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刘东西点点头站起来,便朝那个大门的方向走,我一看这家伙果然知道该怎么走,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跟在他后面过去。 这一路很好走,虽然地上也是乱石横生,但是毕竟安稳平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我一直盯着刘东西的后背,感觉在我的目光和他的后背之间,有种东西正在凝结。 之前并不觉得怎样,这时走到跟前才发现这门竟是如此巨大,粗略估计得有十多米高,表面朴实平滑,材料非金非石,和身边的岩石截然不同。 这么巨大的门单靠我们俩人是绝对不可能打得开的,更何况似乎下半部分还埋在地下。可是这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严实,留了一道小缝,刚好容得一人进入。 四下俱静,我小心地走过去,极力控制着脚下不在碎石上发出声音。 那道门缝极其幽深,黑的看不到底。我回头看看刘东西,他此时正在仰着头发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我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顿时为眼前的奇景所震撼! ------------ 第三十五章 天空之城(四) 不知何时,这片空间已经成了另一个样子。也许是定光剑那一转,也许是在别的地方触动了什么机关,原本空寂的宇宙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那些盘旋不休的大小平台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巨大的平台,从上到下被那棵巨树贯穿。而原本发光的平台却在空中排成一行缓缓轮转,恰如日月星辰。 我们应该是从最顶层的那个平台下来的,爬的时候感觉无比的漫长的路,但此时看来也并不是太高,在微光下还能隐约看到,至于山顶可是完全看不见了。 我估计我们现在应经是在地底很深的地方,这么闷热,周围的山壁中可能就有岩浆在流动。我回头看看那道门,门缝里的黑暗似乎都在朝外渗透,显得诡异异常。 刘东西似乎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推了推门打趣道:“也不知道谁进来不关门,白白便宜了我们!” 我还沉浸在这种震惊中,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脑中一道闪电穿过,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满了我的大脑。 是谁建造了这座门?这门会通往何方?这棵树难道真的就是建木?上面的废墟莫非就是诸神的世界?那么究竟是谁从这扇门里进来,毁灭了这个世界? 我似乎感到腰间的定光剑在颤抖呜咽,我惊恐地回头,仿佛那个进门不关门的家伙就站在我的身后! 当然身后是空空如也,但我对这扇门却感到了极大的畏惧,我不知道门后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更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会怎样被这扇门吞噬。 刘东西完全没有这些顾虑,伸着手跟我要警务通,说是要做两个火把。我递给他问:“这个地方你能用什么做火把?” 他指指我的甩棍说:“不好意思安哥,还是得用你的东西。”我看看两人身上别无长物,这周围全是一片乱石,也没有什么树枝之类的东西,要做火把的话也只能用我的甩棍了。 这个东西是我惯用的家伙,本不想给他,不过既然我们要进去,摸黑肯定不行。我们身边就只有它和定光两件东西,我舍不得用定光,这么好的剑退了火太可惜了,无奈只好把甩棍递给刘东西。 刘东西冲我笑笑,手脚麻利地用身上衣服缠了个火把,包上把手递给我。我接过来看看做的还挺不错,原本把手上的橡胶被割成条缠紧在头上,拿着挺顺手不知能不能长久。 我此时还是不想进去,刚才的感觉让我很不安,于是我问刘东西:“这个门就是出去的路吗?” 刘东西蹲在地上拿电池打火,低着头说:“应该是吧,这个地方我没看到有别的出路了。” 我拿不准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便又问了句:“这门里是什么?” 刘东西抬头看我,眉毛几乎被完全堆砌到了抬头纹里,“安哥,你问我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你也看见了,这个地方完全不合常理,这要是一阴宅或者阳宅,我都能给你算出出口在哪来,但这个地方弄不了,我觉得这个地方早就不在咱们老祖宗那个东西里面了。” 我觉得他说的这些也有道理,在这个神话时代的遗迹里,我想以人类的逻辑和经验去推断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刘东西看我没说话,接着道:“刚才休息的时候我朝四周看了,只有这一个能去的地方,如果说这里不是出路,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进这个门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他已经拿到了丹药,只有出去才能算是圆满的结束这件事情。我突然发现,从开始以来,只有现在才是我和刘东西目标最一致的时候,虽然猜忌已深,但现实让我相信他。 于是我点头道:“那我们就试一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定不能浪费任何时间,我们现在没法补充给养,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刘东西大喜道:“正是这样,我们这就出发。”说罢便揣起刚做好的火折子,麻利的钻进了门。 我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高耸入云的世界,随即踏入了那门内的黑暗中。 我感到门内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刘东西就在我前面两步,我把火把举高,周围骤然变得明亮,我和刘东西四处打量,极力想要看得更远一点,但这点光完全不能刺透这种密度的黑暗。 我们朝横向走,直到看到岩石为止,这里大约有二十多米的宽度,四周有一堆堆地乱石头,头顶不知多高,完全看不到顶。我感觉这也是一条山体裂缝,只是被人在门口加了个门而已。 进门的时候我曾经设想过门内会是一个什么光景,我曾以为会看到黑冰与暗火的地狱,或者是刘燃卿曾经进入的那个地底宝塔般的古墓,甚至一步迈回文明世界。 这些情节都会让这个故事变得超级精彩。可是这里和很多事实一样,这个山洞平凡的让人不愿意接受,不愿意相信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会用这样的一个平凡的山洞作为结束的出口。 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条通路所蕴含的隐喻味道,后来想起的时候总是不禁感慨这种奇妙的必然,似乎有种始终凌驾于一切平凡的或者神奇的之上的东西,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脚下是略有些酥硬的浮土,我和刘东西快步朝前走,这一路谁也没有说话,我想起刘东西之前的遭遇,十分小心地不让身上沾上灰尘,前面的路上没有什么特别,山洞时宽时窄,但都可以很顺利的通过。我开始以为我们能够很顺利的找到那个发着白色光芒的出口,然后狂奔过去,一头闯到阳光里,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可是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似乎更能够促使变故的到来,我听到刘东西的声音:“有岔路!” 山洞在我们面前分出了一个岔路,我们正站在其中一个的前面,要不是火把的光在另一个岔路上打出了奇怪的影子,我们估计就会错过这个岔路,避开这种选择的烦恼了。 “走哪边?”刘东西问我。 我奇怪的看他一样,“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来过!” 刘东西苦笑道:“安哥看你说的,我也没来过啊!” “你祖宗不是来过吗?留下什么记号没?” 刘东西叹口气道:“安哥,实不相瞒,我不知道先祖是否走过这里,他为何没有透露出去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到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 第三十六章 黑暗中的语言 随着刘东西的话音落下,苟延残喘了半天的火把熄灭了,周围的一切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我们走在一条只有一个终点的道路上时,不管开始的时候是如何犹豫、怀疑、纠结不休,但最终都会得到那种精神上的宁静。但是当这条道路上出现了选择时,我们就会不断地陷入各种负面情绪,岔路出现,终点不明,我们迷失。 我没有急于打开警务通上的手电,而是问刘东西:“走哪边?” 前面只有沉默,当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了的时候,刘东西说话了:“安哥你觉得我们走那边好?” 我打开手电,先晃了晃刘东西的脸说:“没办法了,找找线索吧!” 刘东西重新又缠了个火把,两人在洞口分头仔细查看,两个洞口几乎一摸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洞口在我们面前,而另一个差点被我们错过。 我对刘东西说:“就走这条吧,都走到门口了,有缘分!” 刘东西没有说话,领头走了进去。 这条通路比之前的要窄一些,火把的光能够照到两边的岩壁,走了不久之后,这条路开始向上倾斜,我一看有门,这次可能还真的让我蒙对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时两边的岩壁出现了一些人工的痕迹,有的地方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什么,便叫刘东西来看。刘东西趴上边看了半天摇头说他也不懂,有些地方像是图语中惯用的符号,有些则像是符文,完全看不懂。 我知道符文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懂他说的图语是什么便问了他一句。刘东西道:“所谓图语便是青铜器上偶尔零星出现的符号,和甲骨文一个时候,看似简单实则难以破解。” 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再加上此处出现文字对我们来说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说不定其中就包含着出口的信息。 我问:“你能看懂这些东西说的是什么吗?” 刘东西道:“不能,咱们老祖宗这套玩意可是非同小可,都说汉语博大精神,其实古文里面的含义更多,到甲骨文那时候简直是一个字就是一句话,甚至是一个事件。” “甲骨文不是翻译了不少了吗?”我记得以前在书店里见过一本甲古文字典。 刘东西这时候兴奋起来,眉毛几乎飞到了火光外的黑暗中:“这才哪跟哪啊?牵强附会而已。安哥你知道部首吧?” 我点点头,刘东西接着道:“安哥你是干监狱的,咱就举这么个例子,监狱的‘狱’字,您看这里面意义可丰富了,看这个字形,两条狗夹着一个言。只有人能说话啊,所以这个言就是人,两条狗把他夹住了,就是人被关进监狱啊。这样还不完,为什么用言不用人呢?因为古时候这个‘狱’字还有个打官司的意思,您看两排走狗中间夹着一个说话的人像不像审案子?还有好些意思我就不说了--” 到这里我听出不对了,打断他道:“刘东西你他妈才是走狗!” 刘东西也觉出不对,赶忙道歉。我没再理会,接着问他:“那就是说你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刘东西道:“看不懂,古文里面的基文含义就极为丰富,捏合成一个字绝对无法破译,这些东西我也就只能看出一些要素,无法肯定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这也比一点不知道抓瞎的强,于是便让他把他看出来的东西告诉我。 刘东西又仔细看了一会道:“照我看是有首先这些东西是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刻出来的,那就不会是记号,因为记号没有必要写这么多也不必这么复杂。所以这些东西要么是占卜记事要么是留言。” 我从没想到过刘东西能够这样有条理的分析事情,顿时有些刮目相看,没有说话等他往下说。 “这里面有些基文是我能看懂的,至于符文这个东西流派众多,多为后世伪造我也一直没得着机会学习。我就捡着我能够看懂的说说。”刘东西停了一下,接着道:“这里面有人,而且出现了多次。” 我点点头,这个我也能看出来,这里面很多字里都有个人形在里面。 “人形作为基文有很多说法,并不是有个人形就是个人字,它代表了人的姿势,男女,人体的部分,甚至身份地位,生老病死,包括怎么死的都看的出来。依我看来这里面的人应该有一个上下的阶层,有些人身周拟动符说明行动很快,有的人长相怪异,有的人能腾云驾雾。”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符号里面能有这么多讲究,我急于知道其他的内容,便催促道:“还有什么?” 刘东西表情怪异的看我一眼接着道:“这里面还有几个符号我大体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指了指几个大头的符号,“这些后来大多翻译成皇帝,但我觉得应该是神或者图腾的意思。”刘东西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他的还有什么吗?”我看他突然住嘴赶紧问他? 刘东西说:“别的看不出什么了,我推测这里面的意思应该是一个部落被另一个部落奴役,它们在这里从事一些活动,但具体是干什么我不知道。” 我一听他这样说有些泄气,他接着说:“但是能在这里从容留下这么多字,说明这个地方没有危险,我们走走试试,能出去最好,出不去也送不了命,回来再试试那条路!” 刘东西的说法很牵强,不管那群异能人士在这里搞什么东西,都不能说明这里是安全的,我不知道他在这里面发现了什么而急于过去,但他不这么说我们也得继续朝前走,已经做出了选择绝对不可能因为什么事情而草草放弃。 在我来说,事到如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我回家的脚步,我手上握紧了定光剑,带头朝前走,火把在我的身前挤开黑暗,在我的身后留下余光。 ------------ 第三十七章 骨 我们继续朝前走,途中又有几处文字,刘东西逐一辨认之后,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只是不停地摇头。 我被他摇头晃脑地搞得很晕,忍不住问他:“你不累吗?晃什么?” 刘东西转过头,很茫然的看我。我看他想东西想入了神,根本就没听见我跟他说话,便接着问:“你想什么呢?” 刘东西晃晃头说:“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刻下了这些字。” 这个东西我本来就没有往深里想,这时候他一说我才琢磨过来。那个时候可不比现在,什么人上哪去都能随笔写个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文化人很少,估计一个部落里也就那么一两个,再说生产力也不发达,石头上刻个字不知道多费劲。能在这个地方留言的人,身份一定极高,而写下的东西定然非同小可。 之前在门前的想象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对刘东西说:“你觉得那个门是不是个城门,它们在这里占卜战争的凶吉?” 刘东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太像,要是外面的人打进来,到这个地方占卜就有点晚了,哪有在人家地盘上占卜祭旗的。要是里面的人要出兵,里面那么宽敞个地方,在这里举行仪式可不是有些小家子气?” 我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是问他:“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刘东西很干脆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没话说了,走吧,这条路只有通与不通两个结果,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不重要,都是多余的好奇心。就算有危险又能怎样?我们总是要向前的。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走路,中途火把又熄灭了一次,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再去缠火把,于是便摸黑前行,每隔一会就打开警务通的手电照一下路。 没过多长时间终于也没电了,我们两个人继续在这重重的黑暗里摸索着前进,脚下开始变得不那么平坦,似乎有简陋而不规则的台阶,这种没有规律的高度变化把我们俩坑苦了,在黑暗中不知摔了多少跤,我的膝盖早已经鲜血淋漓,每动一下都会觉得有血顺着小腿流到鞋子里。 这种前进的方式无疑是非常折磨人的,开始的时候尚且能够独立前进,到后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成行,两人相互搀扶也因为不时有人摔倒而像是相互撕打一般。 黑暗笼罩中,人的耐力似乎也变得下降了许多,我们谁也不想停下来休息,仍然这样挣扎着前行。 突然我撞到了一个东西上,虽然我的全身都已经疲惫地麻木,但我肚子仍然被撞得生疼,伸手去摸,分明的感觉到摸到了一枝角。 难道在这片黑暗中还有个魔兽在准备伏击我们?我感到浑身一虚,全身的疲惫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我拼命地想要挣脱,手却不听使唤地握紧,好像生怕它跑了一样。 刘东西架着我,感到突然停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家伙毕竟老道,也没有出声询问,伸出一只手顺着我的胳膊朝前摸索,另一只手拔出匕首跟在那只手后面一并向前。 我感到刘东西两只手沿我胳膊朝前摸索,冰凉的刀背贴着我的皮肤,却也不能安抚我心中的慌乱。 我想出言提醒却又不敢,只好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想告诉他我手上有东西。刘东西停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我的暗示,果断地向我手上摸去。当触到那只角的时候,刘东西闪电般抓住我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拉,同时匕首刺了出去! 意想中的怪叫或者匕首刺入硬物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刘东西这一刺如同刺到了空气之中,我听到他咦了一声,似乎也是感到奇怪,紧接着胳膊上一股大力传来,我被刘东西拽到一个角落里,靠墙蹲下。 这一蹲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管我刚才摸到的是什么,都是个死物。就在刘东西夺我手的时候那只角被我拽了下来,此刻一蹲才觉得手上拄着个棍,刚才我确实被吓得不轻,但此时发现真相,心里不觉有些好笑于是说:“别紧张了,没事了,那是根棍子。” 刘东西松了口气,随后奇怪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棍子?” 我也不知道,这根棍子表面十分光滑,略微带点弧度,一头略尖一头有节,感觉像是根骨头。 这时候刘东西吹亮了火折子,我赶紧把那根骨头凑上去看,只见这根骨头得有一米多长,擀面杖粗细,表面坚硬光滑,里面却透着黄晕,火光下照着就跟包足了浆一样好看。 刘东西拿手仔细摸索一番,又凑到鼻子上闻了闻,提起匕首一刀便把骨头剁下来一头。我吓了一跳,脱口问他:“你干什么?” 刘东西眉开眼笑的说:“咱们好运气啊,这骨头里面油份极多,正好当个火把来用。”说罢将断口拿给我看。 我一看果然如此,只见断面上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里面泛着一层油光。刘东西将火折子朝上一凑,马上就有火苗冒出来,周围骤然光明,我就这光亮举头一看,不由咋舌。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极大的空间之中,四面都望不到边,身边有几块巨石,前方地下断断续续的简陋台阶在不断上升。就在刚才我撞上骨头的地方,一条巨大的骸骨堆在地上,再朝远处看时,无数黑暗的影子在地上隆起,隐隐绰绰得看不分明。 我走到那具骸骨旁边,先拗下一根骨头,学刘东西的做法将其点燃。这具骨头卧在这里不知已有多少个年头,和地面接触的部分都已经石化,巨大的头颅侧躺在地上,空空的眼孔无法控制地盯着上方,粗大的脊椎蜿蜒于散落一地的肋骨中,环环相扣,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这不就是外面的那种巨蟒吗?怎么会死在这里? 刘东西已经过去扒拉那个头骨和脊柱,在一个地方摸了摸竟然掏出匕首把蛇头骨别下来一块递给我。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识的双手接过来。这块骨板十分完整,边缘处还带着点胶黄的颜色。 看来刘东西对蛇类很熟悉,这么轻松就把坚固的蛇头别下来一块。但是他要这玩意干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异形大战铁血战士那个电影,难道他要我拿这个当盾吗? ------------ 第三十八章 谁杀害了他 传说龟蛇之属长到一定岁数便会在体内长出宝珠,这些宝珠形态各异,有些甚至还有特别的作用,避尘避水不一而足,刘东西难道是打的这个主意? 我问刘东西:“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刘东西道:“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我拿着那块骨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有发现,脑袋上的骨头虽然形状特殊,但谈不上有什么稀奇的,我自己就长了好几块。但是这个骨头的中间有两指粗的一个小圆洞,这个洞十分圆滑,好像是天生就有的。 我说:“这条蛇脑袋上有个洞!” “不错,不光是头顶,这个洞一直通到底下!” 我不是很懂刘东西的意思,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比了个手势让我自己去看。于是我走到那个巨大的头骨旁,探头去看。 这个头骨得有个单人沙发那么大,从鼻端到后脑,线条极为流畅,透着一种妖异的美感,头顶的骨头被刘东西撬了一块去,露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空洞,应该是这条蛇的颅腔。但就在这个洞的底部,一个和骨头上差不多大小的洞很不自然的出现在那里,贯通了整个蛇头,透过这个孔我都能看到被火光照亮的地面。 这条蛇有病吧!脑袋竟然是漏的!我探进手去试了试,孔洞的边缘十分光滑,应该不是受伤所致,那就应该是天然生成的,我从没见过有什么动物的颅腔能简单粗暴地长成这么撒风漏气的样子,果然是天赋异禀,怪不得长这么大个。 刘东西这时候已经从蛇尾逛回来了,看我还在盯着蛇头出神,便道:“别琢磨了,这条蛇就是因为这个死的!” 这么致命的贯通伤,就算是龙也得挂在这里,可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口竟然能够如此整齐圆滑? 我没搭理他,又仔细摸了摸那个洞口,这回发现沿着洞口有一圈微微的隆起,跟骨质增生的一样。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上面介绍过这种情况就是骨头受伤后继续生长的结果,难道说这条蛇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还又活了一段时间?我简直是有点震惊了,于是问刘东西:“你怎么知道这条蛇是因为这个死的?” 刘东西当然道:“这条蛇全身我都检查了一遍,除了头上这一点不合常理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伤处,这么大的一条蛇,寻常小伤绝对取不了它性命,只有这里才像是一个致命伤!” 我回想起这种蛇的神勇之处,心中深以为然,但也给刘东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 刘东西过去摸了摸,也觉得奇怪,沉吟半晌后道:“龟蛇之属生命力甚强,这蛇受伤后拖延一段时间不死也是有可能的。” 我看既然这样说了,也就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最重要的问题是,谁杀了它? 这个时候我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随着身体的疲惫,脑子也变得僵硬,都忘记了生命的脆弱一面,用不了伤筋动骨就会死去。 虽然这样,但是我俩都清醒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地方曾经存在过拥有如此武力的角色,虽然已经过去不知多少年(看这骨质石化的程度恐怕得说是“不知多少万年”)但以此地的邪门程度,决不能以常理论,远古恶魔复活的电影咱看的多了,那些故事发生在这里的话我是绝对感觉不到奇怪的。 我们没有再管这条蛇,各自捡了根骨头备用,举着火把继续向前走。前面又陆续的经过了几具骸骨,大多数都很完整,也有几条脊椎扭曲破碎,但无一例外的都有一个上下通透的脑袋。 我们并没有在这些地方多停留,略略检查一番便继续前进,虽然火把照不到空间的边缘,但我能够感觉到空间在不断扩大,那种身处空旷中的渺小之感逐渐增加。 脚下一直上升,已经很有爬山的感觉,幸好脚下有残破的石阶,让我们这样虚弱的人也能够爬上这种高度。中间的时候我看了看下面,那几具蛇骨一律头朝下趴伏在台阶上,好像是急于逃离此处而被诛杀在路上。我们所要去的地方会是个怎样的所在,竟会让这种凶兽也仓皇逃窜而不及。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走,竟然没有留神到台阶已经消失,一脚踏空,身子便向前摔倒。刘东西见机一把抓住我的腰带,我也猛地反应过来,手中火把一下就插在地上,两边用力,我就脚踩石头沿,呈45度角定在了那里。 我睁眼一看,心道好险,冷汗顿时出了一身,原来前面地上是一个池子,池子中横七竖八不知多少骨头,一根巨大的骨刺斜支着正冲向我,锋锐的尖端就在我的眼前! 刚才刘东西反应要是稍慢一点,我就是个肝脑涂地的下场! 我赶紧抓着刘东西的手站起来,刘东西没有说话,只是举高了火把,奈何火光弱小,只能够照到前面一小块地方,远处影影绰绰不知还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我插在地上的那根火把突然轰的一声通体燃烧起来。 光明乍现! 只见前方是一个向下缓缓倾斜的池子,无数不知名的巨大骸骨头朝一个方向趴在地上,似乎是在向那处朝拜一般。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那个斩杀巨蛇的角色,就是他们朝拜的对象,看这些骸骨的个头,当年得是有多么惊人的体魄。但就算是这些巨兽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肌肉和力量随时间远去,只留下枯骨一堆。想来它们臣服的对象也逃不过这种规律。 刘东西好像被吓住了,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我决定先不管他,自己下去看看。 我走开一点避开熊熊燃烧的火把,跳下池子朝里走,刚才在岸上不觉得什么,此时下来却感到十分地阴森可怖,身周全是巨大的骨骼纵横交错,在火光中纵横出怪异的影子,我独自身处其中只觉得汗毛倒竖,惊惧不堪。其实我这种反应也算是正常,这种没有人气的地方换谁来这里也会感到害怕。 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四处打量,只见在这一片骸骨群中,无数的细长杆子竖立在地上,每一根杆子上都有一个黑乎乎的雕塑。我沿着身边的这具骸骨朝前走,这是一只像马一样的巨兽,四肢长而有蹄,脖子曲线优美,一张长脸被一根细杆端端正正的钉在地上。我走到细杆地下,抬头看去,那杆子上面的雕塑抱腿蜷坐,一张怪脸几乎垂到了脚下。 竟然是一只雍和! ------------ 第三十九章 巫觋? 原来那蛇头上的孔洞是被这种杆子钉出来的,我蹲下来仔细看,这个洞周围也有那种增生的痕迹。 这无疑推倒了之前的推断,那几条巨蛇不是被打伤后又活了一段时间,而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直被钉在这里,又不知为什么挣脱了束缚,才死在了外面。 我站起身,前方密密麻麻的杆子如同一只古代军队林立的旗帜,我不知道如此雄壮的死亡军团会有一个怎样的统领,但我确定我不想见到它。 我回头喊刘东西过来看时,才发现他早已经下来,正蹲在那根杆子下面仔细查看,此时看我回头便招呼我道:“安哥你过来,这里有蹊跷。” 我赶紧又凑过去,“这根杆子里面是空的!”他用刀背敲了敲那杆子,发出敲水管一样的声音。 我伸手摸上去,出手冰凉,不知是什么金属所制。 刘东西接着道:“这么长一根铜管可不多见,在这里肯定有大用处,安哥咱把它拔出来看看!” 我听他这么说,觉得有些不妥,这个地方处处诡异莫名,超乎常理的事情太多,这么贸然就把管子拔起来,不知会出现什么变故。 但是我转念一想,这管子能够将这些猛兽活生生地钉在地上,想来也不是轻易就能拔出来的。 这时刘东西一脚蹬着地上的头骨,两手攀着铜管使劲一拔,只听见头骨内一阵断裂的声音传来,铜管竟真的被他拔了起来! 刘东西将雕像一头搁在地上,将一端举起,凑上火光细看。铜管清楚地分清三种颜色,露在外面的是青绿色的铜锈,脑袋里面的部分则是黝黑的一层不知是什么东西,刘东西拿刀子刮了刮,露出了无数被封住的小孔。管子口周围则带着很多新鲜的划痕,在火把下闪着那种铜锡合金青白的冷光。看样子这个管子口是连接在地上的。 刘东西探手拨开地上几块散碎小骨,露出一个凹洞,凹洞中放着一个纹样繁复的青铜鸟尊,上面有个洞,这根管子应该就是插在这个洞中。刘东西小心地将其捧出,这方小尊约有二十厘米见方,四角各有一只人面鸟攀附其上,各种纹饰繁复精巧至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巧精致的青铜器,伸手便要捧过来把玩一番。 刘东西也没有避让,直接交到我手里,只说了句:“安哥你小心点,这个小玩意搁外面能上亿!” 我吓了一跳,差点没接住给掉地上,手忙脚乱一番却把里面的东西倒到了地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说香不香,说臭不臭,但挺吸引人。刘东西拿火照照,地上泼了一小滩那种黝黑的油样粘稠物质,我一看差点吐了出来,这肯定是那怪物脑子里淌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也不知道这玩意保质期有多久。 刘东西在地上沾了一点,在手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说什么。 我问:“这种东西你见过没有?” “闻所未闻,不过看这个行事的手段,不是道家所为,倒像是巫教的手段。” “巫教?”我对这个不是很懂,便问了一句。 刘东西看我一眼道:“巫觋一流,就是古时候的方士,现在不多了,南边可能还有传承。” 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不就是那谁徐福那一套吗?骗人用的东西,说是去求仙丹,结果跑小岛上传播中华文明去了。我问:“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 刘东西很坦白:“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是为了炼丹采集原料。” 我听他这一说,顿时想起来那个别具一格的大丹炉来,上面各种怪兽正是同眼前的这些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使了什么神仙手段,竟然能让这么些怪兽束手就擒,更能让其被钉穿了大脑还能存活,乖乖地提供原料。这让我想起了现在那些活取熊胆汁的手段,没想到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这样做了。 刘东西道:“安哥,巫觋之术邪门的很,很难说有什么危险,虽然几千年过来了,但是好些巫术根本就没有失效的时候,咱接下来得小心点了。” 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虽说此处诡异难测,但毕竟曾有人活动过,想来也不会很危险,与其走老远回去,还不如一探究竟。 前面并没有什么变化,沿途趴伏着各种各样的怪兽,大小不一,甚至还有人形的骨架,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头上插着一根铜管。中间我们也检查了几具骸骨,和之前的情形并无甚差别,只是骨骼形状奇形怪状,闻所未闻。我略略估计了一下,这一路过来见到的种类得有四五十种,照之前在岸上估计的宽度来看,数量更是超过了五百之数。 走到现在,我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也渐渐习惯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骨骼和那种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似乎有某种缓解疲劳的作用,在这骨池中走了四五里路,我甚至感到有种越走越轻快的感觉。很快,前方已经看不到密密麻麻的铜管,但是各种怪兽依然存在,趴伏的姿势和前面的一般无二,但都看不到任何的人工装置,所有的怪兽似乎都是心甘情愿的拜服于地,贡献出自己的**。 我和刘东西停下脚步,检查这些虔诚的骨骸。这些比之前的年代更要早,石化的程度更要高一些,头骨都十分完整,但是都已经和石头地面结为一体,无法移动分毫。 我们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多耽误时间,略微检查一番便匆匆离去,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时间越来越紧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前方等着我的到来。我时常会有这种宿命的感觉,此刻穿行在这些曾经强大无匹的骸骨之间,品尝着这种史诗般的时间味道让我的这种感觉更甚。刘东西始终没有说话,但我相信他的感觉和我是差不多的。相较于树上的那个世界,这个遗迹的生命感觉更强,也更容易让我这样渺小孱弱的生命共鸣。 最初那根燃烧的火把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光亮,前面突然变得空旷,一个黑影巍然耸立,如同骄傲而孤独的王座,沉默不语。 ------------ 第四十章 鼎 我们并没有贸然向前,鬼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万年老妖就守在那里。 刘东西掩低火把,拉着我蹲在一个巨大头骨后面。那个黑影大约有三米多高,在这些骸骨中恐怕也显不出什么来,但在前面这片空旷的小广场中则显得尤为突兀。远远看来上下几乎一般粗,线条也比较柔顺。虽然它所处的并非我俩前进的必经之路,但我们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因为实在是很难肯定这个洞的出口到底隐藏在哪里,任何蛛丝马迹都值得我们仔细搜索一番。 我俩观察半天,都感觉这不是活物。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在这样死寂的环境里,活物的感觉是很好分辨的。 并没有犹豫太久,刘东西使劲扔过去一块小骨头,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我俩的心也回到了腹中,金属肯定不是活的了,机器人之流在这种地方还是太过标新立异了一些。 快速地穿过小广场,一尊高大的鼎出现在火把的光晕中!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青铜器!只见这鼎得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高,四只雍合蹲踞于地,双手高举托起鼎身,四根细长的尾巴汇聚于鼎底又分散下垂,火光下整个鼎造型高秀疏朗,鼎身纹路繁复精美,妙不可言。 我以前也见过不少青铜器,大多数都是个端庄肃穆的路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便问刘东西:“这个鼎怎么长这样?是什么时候的?” “看不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风格的鼎!”刘东西好似很郁闷的样子。 我看这无所不知的刘东西在这里处处吃瘪,心里也很高兴,刚想刺挠他几句,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到了这里之后,处处都能看到雍合的造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曾在这里活动的是一个以雍合为图腾的部落? “不过要是照青铜器发展的规律来说的话,这个鼎可能是夏早期的!不过大夏朝没留下什么遗物,我这也就是个大略的推测!”刘东西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面,我打断他道:“先别管那个,你认识雍合,历史上有把它当图腾的民族吗?” “没有见过!但应该也有可能,毕竟也是个神兽!”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墙上的所谓图语中,有一个尖长脸的人形,对照看来活脱脱的就是个雍合!刘东西说那个字是神或者图腾的意思。这不正是说雍合被这些人奉为神吗? 我跟刘东西说了我的想法,刘东西不置可否。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的,雍合的那种震慑能力的确神奇无比,很容易被不懂科学的古人奉为神明! 不过这些东西都没有多大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有两点:这个鼎有没有出去的线索?这里会不会突然出来一只雍合? 刘东西已经在仔细检查那个鼎了,他这一点挺不简单,说干就干,很少瞻前顾后。 我慢慢走过去,刘东西正蹲在地上看鼎底下的什么东西,我凑过去一看,原来下面放着一个石头盒子,跟我在那个茅屋里的架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四只雍合的尾巴汇成一股垂到石盒之上。我伸手摸了摸,这尾巴是空心的,估计直通到鼎的内部,起到将鼎内的东西导出的作用。 这恰恰验证了之前的猜测,这个地方果然是为了给那边炼丹提供原料的,看这原料取得如此大费周折,弄不好这个丹还真能让人永生。 我伸手把石盒搬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东西,想再放回去时却发现地上端端正正印着两个巨大的脚印。之前石盒放在那里,还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是山石凸凹不平。此刻将石盒拿起来,脚印便露了出来。 我将石盒放在一边,趴在地上仔细看这两个脚印,只见这两个脚印入地得有一厘米多深,肥厚健硕,足弓很高。但这肯定不是人的脚印,虽然形状什么的和人的脚印并无二致,但哪有这么大脚的人啊?我平时穿四十四码的鞋,跟这个脚印比起来,跟个婴儿差不多。 我想叫刘东西也过来看看,一抬头却不见了踪影。我心里一抽,赶紧站起来,周围空空如也,只有鼎的影子随着我手中火把摇曳。我大惊失色,感觉浑身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刘东西发现了出口,偷偷跑了! 这个想法是很合逻辑的,如果他和我一起出去,我就会抓他去自首。虽说争斗一番我也不一定能够奈何的了他,但是他这等人最讲情分,我在这里面没少救他,恐怕他也不好意思跟我争斗,但又不情愿去自首,偷偷溜走却是最好的选择。 按说刘东西这人还算是不错,也算是个重信义的人,虽然有些事情瞒着我,但在其他方面还算是不错。看来还是职业角色在作怪,我对于他始终存有一个戒备之心。 我紧靠着鼎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刘东西就像是突然消融在空气中了一样,无声无息的就这样消失了。我感到口中发干,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种局面,此刻我孤身一人,此刻我手无寸铁。 这时候,我听到背后的鼎突然响了一声,这么一声轻响在我紧张的耳中有若惊雷,心中另一个想法一下蹦了出来,难道刘东西被什么怪物叼走了? 我探手抽出定光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鼎上面火光撩起,跳下一个人来,我一剑便要砍去,却听那人大喊:“安哥住手,是我!” 我一看,可不就是刘东西,想想自己刚才吓得那样,不禁有点脸红,转过话头:“你跑那上面干嘛去了?” 刘东西笑道:“我上这神仙鼎中看个究竟,到底这是干什么用的。” 原来刘东西不知道这鼎的来历,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爬上鼎去想一探究竟,不想一下子脚滑落入鼎中。鼎里分成了无数小格子,构造异常复杂,好些格子里面还存有粘稠的胶状物,不知怎么渡过了这么漫长的年月。 他想喊我上去看看,却发现声音像是在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根本穿不出去。抬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头顶也变成了黑乎乎的青铜,竟然将自己封闭在了鼎中。刘东西大惊失色,失手将火把掉落,引燃了鼎中的黏胶。这黏胶极为易燃,转眼就烧了起来,眼看要变叫花鸡,刘东西别无他法,抽出匕首冲着头顶的青铜便刺,却一下子连胳膊也伸了出来,这才发现这个鼎口和我们进入此处的那个四面体是一个道理。这时火苗已经涨起,刘东西这才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 第四十一章 科学的思路 我安慰于刘东西并没有背信弃义独自离去,在这种安慰中,我知道我们已经非常接近这次历险的结束部分了,就像生于尘土归于尘土,就像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就像小时候老师讲的首尾呼应,就像孙悟空生于石中而又被镇压在五指山下。我们穿墙而入也将穿墙而出,虽然这个鼎并不能通往别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就要看到那扇门。 我伸手拉起刘东西,此时鼎中的火焰已经燃起两三米高,整个大鼎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火炬,苍白的火焰窜到了两层楼的高度,把方圆几百米的范围照的纤毫毕现。 这种白光似乎有无穷的穿透力,连那不知多高的穹顶似乎都能看到,整个空间也变得明亮,我们站在这万兽朝拜的中央,心神俱迷,只觉得在我们来的方向,群兽之中似乎有烟雾升起。 这时我突然想起那鼎下的脚印,扯了刘东西去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大鼎尾管中有沙一样的细碎之物飘落,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光线折射将那两个脚印映衬得格外清楚。 刘东西一眼看到,低呼一声,便要伸手去摸,还未触及又忙不迭地收了回来,但胳膊带起的风也已经带得那些泛着银光的轻尘盘旋飘起,随着落了几点到刘东西手上。只见惨呼一声,手上的燎泡接着就起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刘东西一拽裤子一泡尿就撒在了手上。 我不由咋舌,这应该就是炼成的原料了,就这么一小点东西,温度竟然这么高,果然不是凡物。 再看刘东西,手上起了四五个燎泡,幸好伤处跟平常烫伤相比并无异状,只是最近大家都有些上火,骚臭的厉害。 刘东西烧了刀子挑了泡撕了点衣服裹上,便和我继续看那两个脚印。我问:“这个脚印是怎么回事?” 刘东西摇头说:“都盖上了,看不出来了!” 我听他这么说便想吹开来看看,可是想起刘东西的手,便收了想法,“我刚才看了一下,不像是刻出来的。” 刘东西想了想说:“不是刻出来的就肯定是踩出来的了。” 他这么说我肯定不信,石头这个东西不是泥巴,根本就没有可塑性,真要说在石头上留印,那么要求对石头的压强得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程度。 看这个脚印的大小,那只脚不光是要有比石头坚硬的质地,还要有可怖的压强,虽然我物理学的很不好,但我也知道,要把这种压强转化为压力的话,这脚的主人还得有十分可怖的体重来保证自己不像火箭一样飞出去,而这个质量怕是要比山还重。这么巨大生物,我不知道要靠什么来维持,就算有足够的食物,它也会陷入质量和强度的怪圈,这种生物是不可能在地球上存在的。 我这么跟刘东西说了一遍,刘东西颇有些惊奇地看我,我理解他的想法,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从经验中得出判断,而不大信任理论朝实践的推导。虽然我只有一点粗浅科学知识,但我这种科学的思路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看到刘东西这样,我颇有些自得,这时候刘东西才缓缓道:“拳脚之下碎石,民间的确有不少人能做到,但要是在这么硬的石头上留下印记,除了神仙和武侠小说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安哥你说的这些,我虽然听不懂,但我觉得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这个人踩上去的时候可能不是这样的石头。” 刘东西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那只正在燃烧的大鼎,此时这鼎的热力已经将我们逼出了几十步,却仍然感到热力逼人,整个鼎被笼罩在一团热空气里,扭曲波动,似乎就要就此隐去。那鼎身在如此热力之下仍然是黑黝黝的没有丝毫发红的迹象,我擦了把汗问刘东西:“这鼎怎么了,很抗烧?” 刘东西摇头道:“我觉得这炼药之火热力格外高,恐怕这石头在常年高温下已经被烫酥了,安哥你看那鼎足,都已经陷进去了!” 我照他说的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这样,那几只当康的脚和屁股都不同程度的陷了下去。 “照你的意思,在这之前的时候这里是竖了个人形的家什在这里,后来不用了又换了这个鼎?” 刘东西赞同道:“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我觉得只能如此解释了,再有过多的解释就显得有些过分离奇,虽然身在此处,好像也没有什么离奇的事情是不可以接受的。我还是总会想起第一眼看见那片天空之城时出现的幻觉,那个分离崩坏的城市和四处纷飞的高大人影。我看向那只鼎,总觉得有个高大的人影,摊开双手站在那里,悲哀而无奈地看着这一切。自从进入这片遗迹以来,我总感到有一种过分死去的东西的存在,它和死和生共存,让人迷惑并且悲伤,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一再出现幻觉。 刘东西一掌将我拍醒,一股奇异浓烈的味道充满了我的鼻腔,耳边传来刘东西的喊声。 我抬头一看,在我们来的方向,滔天的火焰已经铺天盖地得烧了起来,还在不断向这边蔓延,火光照亮了那边的穹顶,像一道好几里宽的光幕一样缓缓向我们这边移动,场面壮观无比。 我一时竟看得呆了,刘东西拽着我大声喊:“安哥快走,别看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在这种地底空间里,这么一场大火不是把我们憋死就是把我们烧死,看这火势蔓延不快,暂时不用担心被烧死,但我实在估摸不出这里的氧气能够烧多长时间的,至少要比烧过来快,要想活着,跑得越快越好。 这个时候洞里已经被火光照的很亮了,火把基本没有什么用处,我和刘东西扔下累赘,绕开燃烧的巨鼎拼命朝前跑,这半边的情况和来的路上差不多,看来整个地方应该就是一个以巨鼎为中心的场地。但是此刻逃命要紧,再也顾不上去观察各种怪兽,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奔跑上,我疲惫的身体实在是快要承受不了这种过载的使用,只觉得身上骨节都在嘎吱作响,肺像是已经被排空了,只有脚还在机械的迈着大步,整个人已经在昏迷的边缘。 ------------ 第四十二章 火火火 不知跑了多久,要不是刘东西拉住,我就撞到石壁上了。 我们大约已经跑到了尽头,周围并没有什么出口,只有空空的石壁。 看来此地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是岩洞中间的简单突起,而是一路上行的死路,身后的大火蔓延得很慢,不停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如旗帜般林立的铜管接二连三地倒下,那些不知被禁锢了多少年的远古巨兽被逐一释放,随即又为烈火吞噬,我似乎能够听到那些悲鸣,看到那些火光之上飞舞的奇异灵魂。 我感到越来越热,汗如雨下,周围炙热的空气更加剧了我缺氧的程度,刘东西也狼狈地不行。我俩看着面前高耸平滑的石壁,心中无比绝望。我曾经想过我的生命会如何结束,有过无数重于泰山或者轻于鸿毛的幻想,但从来没有想到过我要在这么一个骨骸遍地的地方跑得像条狗一样狼狈,然后再被火烤成标本。 在这段极短的时间里,我却想了很多的事情。身上如同死神一般沉重的疲惫甚至让我想到就这么坐下休息,与这段古老的历史共存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结局。 但是我还是抵住了这种诱惑。我觉得人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都会被激发出惊人的潜质,可能表现在体力,也可能表现在毅力,这种能力有别于狗急跳墙那种求生本能所激发的应激能力,而更多的表现其他需求层次从而使人称之为人。 我猛喘几口气对刘东西说:“不能在这等死,我们沿着墙找找,说不定会有出口!” 刘东西这等老手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点点头指了个方向便走。此时空气中的古怪味道更加浓郁,夹杂着浓烟,更显得粘稠。 我给他打了个招呼,看他摆了摆手便撕下块布捂上鼻子,朝相反的方向搜索前进,时间不多,看这个情况不等火烧过来我们就得被憋死,必须得提高效率。 能见度越来越低,我沿着墙根,撞开有如实质的空气,踉踉跄跄地奔跑,瞪大了眼睛努力分辨着岩壁的异常,希望能够找到出口。 就在我几乎放弃寻找的时候,一道一人宽的岩缝如同从另一个空间传递过来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精神一振,赶紧跑过去,这道岩缝边缘不是很光滑,应该是地质变动形成的,里面一阵阵凉风吹来,无比吸引我的脚步。我走进去朝里探探,向前深不可测,不知通往何处。 绝处逢生让我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虽然这道岩缝里面也是吉凶难测,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在里面,总比现在就变烤鸭的好。我举步便要朝里走,突然想起来,我把刘东西给忘了。 我心中自责,出了洞就要去找刘东西,这才发现,形势不妙! 不知不觉我已经跑到了十分接近火场的这一边,此刻火线距离这道岩缝也就是十多米的距离。 虽然火蔓延的很慢,但等我找到刘东西回来,恐怕这道岩缝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我脑子转得飞快,计算着大约需要的时间。之前我们是贴着岩壁搜寻,几乎是个圈,我去找他仍然要沿原路去找,但是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骸骨间抄个近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能够在火势蔓延过来之前把刘东西找回来。 这样做是十分冒险的,假如有一点偏差,我们就会挂在这个洞穴之中。我只能把希望寄于两点,第一是一切顺利,我的计算也不要出岔子,第二是刘东西那边能够找到更好的出口。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种冒险的决定,也许是基于一名警察的职责,也许是基于一个人的道德。我无法忍受将刘东西自己扔在这一片火海中,如果真的做了,我一定会背负着这些事情死在途中 回程更加急迫,这种有目标的奔跑和之前没有希望的搜寻截然不同。我一边跑一般高声喊刘东西的名字。喊了没几声便被烟气堵了回来,整个口腔和肺部都像是要从内部裂开一样,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我满耳朵里都是骨骸燃烧的声音。 刘东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看跑了快一半了也没见着他的影子。我开始担心是不是已经错过了。 一股无比懊恼的绝望感觉涌上头来,但是脚下却并没有放慢速度。我突然想起来警务通可能还有点电,那个警报功能正好能用,便赶紧掏出来打开。一个尖锐堪比山寨机的声音猛的响起来,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刚响了没几声,一个人影从烟雾中跳出来,一把抱住我,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挥拳就打,却被闪开,只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安哥是我!”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刘东西又是何人?原来刘东西在另一边也发现了一条裂缝,当时火已经烧到裂缝边上了。刘东西本可以趁着火未烧到进入裂缝逃之夭夭,但刘东西顾及江湖义气云云,不愿撇开我独自逃生,竟然任由火苗将洞口吞噬,调头来找我。 说实话,我很感动,在这般烘烤之下都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前的种种猜忌瞬间烟消云散,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者说摆脱这种情绪,只好使劲踢了他屁股一脚,骂道:“就你会卖乖,赶紧跑,我那边还有一个,跑得快还来得及!” 刘东西嘿嘿一笑,转头就跑,我跟在他身后,心中感慨万千。。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种有些愚蠢的行为,江湖义气只是说辞,我不相信他这样从小在江湖上打拼还混得不错的人会相信这种东西,他一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当他放弃了生的机会回来找我的时候,他也是选择了和我死在一起! 我实在是记不清楚这一趟历险到现在是谁救了谁,还有没有报恩这一回事,但那一刻,他的家族,各人的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似乎只有这种赤诚的选择和最原始的报答。 ------------ 第四十三章火海刀山 我觉得是情绪调动了身体内的水分,让我不再被火烤的这么难受。几步便赶上了刘东西,努力分辨着方向,绕开骨丛向那个裂缝跑去。 火势似乎比刚才更大了,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含氧量在下降,就像蒙着被子睡觉一样,尽管大口地喘气,但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为了防止错过洞口,我早就开始沿着岩壁奔跑,眼看着离火线越来越近,却一直没有看到洞口出现! 直到火线前十多步的地方才被热力逼得住了脚,那条山体裂缝竟然没了! 我呆住了,心像是被什么一下子攥住,不知说什么好。我不知道我们是错过了时间还是错过了洞口,但又确信这一路跑来并没有错过什么。火线不会后退,我们一定是迟到了! 刘东西朝火里一指,大声喊:“安哥,在那里!” 我打起精神,定睛一看,那条岩缝果然已经被火场吞噬,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火线后也就是两三步的样子。 刘东西大喊:“拼了吧!我们跑过去!” 我一听这不着调了,眼前这片火焰冲起五六米高,颜色浅的几乎成了白色,少说也得有一千多度的高温,石头都能给你烧化了,跑过去不成碳棒了! 但是也没办法!眼前的形势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思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进来后就有些消磨的那股劲又被这形势逼了出来!管他去!打死鸟朝上!干吧! 我冲刘东西喊:“干吧!拼了!” 刘东西点点头不再多言,开始在裤裆里撒尿,我看着真够恶心可也没办法有样学样地也跟着办,这时候真是无比怀念路上仓促间丢失的水囊,这个时候要是能喝口水,我估计都能跑到火场那头去! 所幸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憋得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感官似乎也变得不太灵敏,周围温度高的要命,裤子上的尿干得很快。我们没有浪费时间,看好方位护住脸就冲着洞口窜了过去。 我感到所有的火焰都有若是实质的刀锋将我细细切割,我无法顾及这一些,憋着一口气紧跑了几大步跃入了洞口,就像一条鱼跳进水中。 我们并没有停留,迎着洞中呼呼的风又跑了好多步,虽然离火场只有几步之遥,但这里面清凉的像是水底一样,我甚至都有种要憋住气以免淹死的错觉。 跑了好一会才停住脚,两个人相对大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强烈的释放感觉,身上完全是干燥的,皮肤紧紧地箍在身上。 我摸了摸脑袋,头发都被烤焦了,窸窸窣窣得碎裂下来,鞋底已经被烫成了个平板,刘东西的电工靴还不错,看着没怎么变样。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我俩谁也没有沮丧,反而每个细胞里都充满了愉悦。 洞里风很大,看来是有很顺畅的出口,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的估计会错误。洞里的燃烧升高了温度,形成了低气压,这条裂缝就像是烟道一样朝里抽风,起到了个助燃的作用,燃烧的速度加快,超出了我的预估。 我不禁在心里痛骂自己愚蠢,但是想想就算估计对了我也无法再快了,实在不必太过自责。 呼吸着新鲜空气,体会着生之美好,我也迅速的冷静下来了,只要路能走通就要朝下走,不管去到哪里,顶多就是另一个地狱,不会有比留在这里更坏的结果了。 刚才的形势让我们无法为接下来的路考虑太多,那么多现成的火把也没有准备几个,前方火光尽头幽深的道路,我们只能摸黑了。 就这样,我们再次步入了山腹的黑暗中,两旁全是些尖利的岩石,偏偏又极为狭窄,不小心蹭上就是一道口子,有的地方宽一些还好点,有些地方简直是要侧身挤过去,走不多时,苦不堪言。刘东西还开玩笑,这算是上了刀山趟了火海了!我嗓子干得肿了,也不搭理他,刘东西伸手摸索着拍下我头,自言自语道还在,我也懒得计较这种无理行为。 走了时间不长,我俩已经是浑身是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连我自己都能闻到一股幽幽的血腥味。 裂缝的尽头是一个大约有二三百平米的小空间,我把警务通电筒打亮举过头顶,应该说这一路过来,最为经久耐用的装备就是定光剑和警务通了,至于那把警用匕首,虽然功能多,但是用的8cr的钢材太软,热处理和开刃都不大好,这一路刘东西磨刀把刀都快磨成锥子了。但这个警务通的确好使,一直用到现在,电池被拿来短路取火好几回,水里来火里去愣是还能用。 洞的正中间是一个大约有两米见方的小水池,灯光下波光粼粼十分诱人,我们此刻都已经干的像一包纸屑一样,看到有水赶忙围了过去。到了边上,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刘东西道:“安哥,这水可不敢随便喝!” 我看了他一眼,忍着嗓子的干痛道:“不喝水洗把脸总行吧!” 刘东西不置可否,我也不去管他,抄了一捧水便泼到头上。什么也无法形容我这时的感觉,这一捧清凉似乎还没有从头顶滚落便已经被干燥的像沙子一样皮肤吸收,我接连洗了好几把,要不是害怕水里有什么东西我真想跳进去洗个痛快。 刘东西看我洗的畅快,也忍不住过来,我想反正洗也洗了,喝上两口也没什么大事,索性捧起水来喝了几口,这下子完全打破了刘东西的忍耐力,他也没忍住喝了起来。我喝了几口便不敢再喝,坐在地上休息。 周围仍然有一丝烟气的味道,依稀听得那片火场的燃烧声。我能感觉到有风从两个方向朝身后的裂缝里猛灌。我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举灯寻找出口。 原来这个洞室并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除了我们进来时走的那条裂缝之外还另有通路,按照我那点可怜的方向感的推断,这个通路就通往我来的那个方向! ------------ 第四十四章 猜测无法相信的真实 刘东西还在水池边上喝茶一般小口啜饮,我则半死不活地坐在一边,这一番折腾弄得我可真是不轻,感觉体能已经被透支了好几次,全身都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酸软难忍。虽然身体在休息,但是大脑还在无法控制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假如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这个通路就通往我们错过的那个岔路口,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是非常不妙! 我们进入的大门只能算是个工厂大门,而不是我们期待的出口。现在原路被大火封了,从这条路回去又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凶险,就算是出了大门就是出口,恐怕我也无法支持到那里了。我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很多时候信心和欲望支持不了超出的时间和距离。 这时刘东西喝完水来我旁边坐下,长叹一声道:“刚才是我多虑了,这水还真是不赖!” 我不知怎么的又起了戏谑之心,也跟着长叹一声,“喝饱了好,还能做个饱死鬼!” 刘东西精神头的确是不小,一骨碌爬起来,“为什么做鬼,你不想出去了?” “从哪出去?你看看那条路是不是朝回走的?”我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条路。 “没错啊!咱要是走另一个岔路,估计就能走到这里来。” 我一听这话心想完了,果然是这样,顿时心灰意冷,不愿再挪动分毫。 刘东西道:“安哥你可别这样,眼看着就出去了,要是折在这里可真是不值当的,你就算自己不愿出去,你想想嫂子----” “闭嘴,谁是你嫂子?” 刘东西自觉失言,笑了两声道:“咱不走回头路,我刚才都看好了,我们从那边出去。” 我看向刘东西指的方向,在这个洞的一角隐约有个小洞,由于离得远,也看不多分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能通到外面。就算这样,也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洞口边。 这是个大约一米高的小洞,虽然有人工打凿的痕迹,但形状极不工整,好像是由裂缝开拓而成。一阵微风夹杂着枝叶腐烂的山林味道迎面吹来! 刘东西笑道:“我一进这洞就闻到一点点枝叶香气,本来以为是水中的味道,喝过之后才发现是从此处传来!” 我闻着这阔别已久的味道,精神振奋至极,恨不得马上就进去,举步欲行却被刘东西拽住。 “慢着,这个洞太小,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个子小,走前面应变起来也方便些。” 我本想跟他争一下,但是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在前面如果周转不灵很可能就误了大事,更何况之前说好的我应当听他安排。 刘东西反握匕首,一猫腰便进了洞,身手轻捷无比,我暗赞一声,也将定光剑并于肘间,跟着钻了进去。 这洞的走势很让人欣喜,一路盘旋而上,时窄时宽但也总能容人行走。沿途布满了开凿的痕迹,但并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俩时而直腰走上一段,时而匍匐蛇行,虽说艰苦无比,但嗅着这洞里的林中清香,让我们充满了动力。 我和刘东西讨论了这条通道的作用,刘东西说一般在大型的陵墓中会出现这种不起眼的暗道,大多数都是修陵的工匠利用天然的肌理走势偷偷开凿出来,用以在封陵时逃生。但这个地方并不是个陵墓,恐怕是奴隶偷跑出去偷偷吃喝用的。 我觉得他这种推断毫无疑问是因为饿疯了的原因,他怎么就这么确定这里有奴隶的? 刘东西自有他的一番解释,据说之前的那些文字在经过这段经历之后形成了新的理解: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两个部落,一个是以雍和为图腾的部落,另一个是以大蛇为图腾的部落,后来雍和战胜了大蛇,大蛇部落沦为奴隶,帮助雍和部落炼丹等等。 我听得似是而非,感觉很有些合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刘东西所描述的太过于小家子气,跟这里的宏大场面完全不配套。这片气势恢宏的遗迹中,应该隐藏着一个无比重大的秘密,服之永生的仙丹恐怕只能算是这个秘密的冰山一角,我总觉得在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应该是那种令人无法相信的真实。 我并没有跟刘东西谈我心中的感受,我知道他也在思考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有太多的迷无法解释,在我们的历史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们在这种学术氛围中沿着诱人的林间气息前行,这段洞穴渐渐的变得规则而圆滑,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是爬行在一个怪兽的肠道之中。我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爬进了什么蛇类的巢穴,所幸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很快洞穴转而上行,我们手脚撑住洞壁朝上爬。幸好洞壁十分粗糙还有很多凹陷,爬起来不至于太费力。 爬了不久前方的空间突然扩大,这种扩大的程度可以让我想象到我们是从肠道爬到了胃里。 因为入口处很窄,我用一种很狼狈的姿势爬出来,站定以后四下一看,周围不再是石头,竟然是个树洞。 无数的筋络般的树筋在洞壁上突起,纠结,间或裹挟起一块石头,地面也不太平整,似乎是一棵树将这个出口包裹其中的样子。 我并不担心,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地面,虽然是在一棵树里面,但要比之前的情况好上太多,至少身边不再是上千米深牢不可破的岩石,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从这棵树中挖洞出去,重返文明世界。我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亢奋,举着警务通就开始寻找薄弱的地方好下刀。这个时候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一路都有小风吹着,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完全忘记了它的出口代言人的身份。我暗骂自己愚蠢,转而寻找出口。 洞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很快就找到了。外面应该刚出太阳,隐约有天光从树洞一角透出来,有若实质穿过树洞打在洞顶上。 我过去一看。一个刚能容人的小洞正开在脚下,朝下看去,刚能看到地面! 地上的那点枯枝烂叶在眼光的照射下如同珍宝闪着各色耀眼的光,这光让我感到眩晕,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闪耀,在一次骤然光明之后归于黑暗。 ------------ 第四十五章 兜兜转转 我昏迷的时间并不长,醒来的时候还在这个树洞里。 刘东西解释说是因为强光刺激再加上过度劳累所致。 我并没有再担心是刘东西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说明问题。 我问刘东西:“你下去看了吗?” 刘东西摇摇头道:“还没有,你在这晕着,我不放心!” 我心说这矫情,“我那是太累睡着了,跟晕倒没关系!”顿了顿,也懒得看刘东西那种不信的表情,“收拾下走吧!” 刘东西点点头,表示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伸着头就要朝前拱。我拦住他,“你别急!我先走!”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也许是刘东西打头阵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也许就是单纯想早一步呼吸到新鲜空气。 我把着两边的木头,慢慢把身子放了下去。脚下马上就接触到了实地,下面也是个树洞,不过开口要大得多,能够看到外面的山林,我心痒难耐,帮刘东西下来之后便一步跨出了洞口。 眼前是无数的大树,此外很少有别的植物。所有的树都粗壮的不可想象,就像一堵堵短墙。地下是十分松软的腐殖质,而我的脚边横着一具干尸和一堆破烂。 我的心头如遭雷击,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心中不停地咒骂着。我们经历了各种险境,九死一生,以为终于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却发现转了这么大一圈,又转回来了! 这时候刘东西也从洞里钻了出来,显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努力稳住心神,好不容易从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中摆脱出来,却再也不想移动一步,腿一软就地坐了下来。 家乡传说中有这么一种说法,在外面见了无主之坟,可以礼让,但万万不可祭拜,若是遇到饿死鬼,恐怕要追到你家里去,要吃要喝,纠缠致死。我在这时突然想起了这个说法,这个老道士定是被困在此处饥渴而死,正是个标准型的饿死鬼,这鬼恐怕是把刘东西当孝子了! 这个想法的无稽我心知肚明,但就是忍不住说出来恶心恶心刘东西。于是我仰起脸给刘东西说:“叫你乱认祖宗,你这祖宗想你了,还把我也捎过来!” 刘东西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勉强笑笑说:“说不定是你拿人家剑人家让你还回来!” 我想了想也是,我两个人跟这老道都有瓜葛,定光剑肯定是个宝物,跟刘东西这个便宜孝子比起来肯定更要被看重一些。 可是当时我们好像把这位道爷请回树洞了,怎么这会又出来了? 我想到此节,心头巨震,抬头看向刘东西,他这时还挺轻松,又蹲在地上翻翻捡捡。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刘东西把那干尸搬进去的,难道他已经忘记了? 我喊了他一声,刘东西转过来问:“什么事?” 我看他没什么反应,于是问他:“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刘东西一听道:“有啊!这也太不对了!早知道这条路这么近又安全,我们何苦绕那么大个圈子!” 我简直搞不清楚他是装傻还是真没想起来,也懒得和他绕弯子,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西直接问道:“这些东西当时咱是不是给放回树洞里了?” 刘东西一滞,变色道:“果然如此,怎么回事?” 我看他好像是真没想起来,不禁暗叹一声,刘东西何等精明强干的人物,经过这么一番折磨,也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我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小说,好像有提到死人接触生人气息就容易变僵尸,便问刘东西:“这老道是不是变僵尸自己爬出来的?” 刘东西摇头道:“不可能,僵尸一说本就是妄言,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死人比活人还厉害的道理?安哥你可别信这个!我刘东西下地无数,见过的尸首无非干尸、湿尸和骸骨。那些小说说的粽子什么的全是瞎编的,我们行里说的粽子就是指的死尸,不是活尸!” 我看他有些激动,心想这家伙职业荣誉感还挺强,很想听听他能说出套什么理论来,但这毕竟不是个上课的时候,便制止道:“你别着急,这个咱回头聊,先说眼前这事!” 刘东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讷讷道:“可能有什么野兽把它拖出来了吧!” 我觉得这个解释还比较好接受,跟我想的差不多。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会有什么野兽,但是之前在此地跟巨蟒和雍和三方会战的经历仍让我心有余悸,这个时候随便过来一个恐怕就是个必死之局。 我正要跟刘东西就这个问题深入的探讨一下的时候,却看到刘东西眼睛直勾勾看向我身后,面露惊恐之色,同时一股熏人欲吐的腥臭气味从我身后传来。 我暗道不妙,定是那种巨蟒无疑!这个鬼林子里除了这种大树和巨蟒,就没有其他特产吗? 形势对我非常不利,此时我还是盘腿坐在地上,这个姿势既不利于我逃跑,也不利于我自卫。更何况我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刘东西看了我一眼,没有带什么表情。我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很复杂的东西。 我刚要想想他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刘东西把个写着寿字的五彩葫芦瓶丢到我怀里,小声说:“我数到五你就进树洞!” 我挺纳闷为什么要数到五,一般不都数到三吗? 想了下没想明白,这才发现数到几不重要,重要的是刘东西数到五干什么? 这时候刘东西已经数到三了,我能看出他的脚在蓄力,重心微微朝树洞相反的方向移动! 这时我突然听到背后有鳞甲撞击的声音,我突然明白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五”字话音未落,刘东西一蹬地就要朝外跑,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抱住刘东西的腰,猛的用力把刘东西甩到了树洞里。 腥风大作,我就势朝后一仰,变跪姿躺在了地上,那条巨蟒的从我眼前划过,巨大的身体挡住了光线,将让我有种躺在火车顶上进隧道的联想。 如果是在小说里,这时候我必然要竖起手中宝剑,给这蟒开肠破肚。 但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忙乱之中只记得就地一滚,树洞里伸出一双手把我拽了进去。 我进了树洞就赶忙坐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外面。 无数乌金色的鳞甲从洞口如一支钢铁洪流般涌过,那具干尸瞬间就被碾的粉碎。 我似乎感到紧贴在我身边的刘东西颤抖了一下,便把一直在我手中的葫芦瓶递给他。 刘东西接过,紧紧攥住。 ------------ 第四十六章 狭路相逢 之前刘东西推测说大蛇部落输给了雍和部落沦为奴隶,在我看来简直是胡扯,这里面大蛇无处不在,横冲直撞,一点战败者的影子都看不出来,倒是雍和鬼鬼祟祟地,颇有些战败者的样子。 此时我和刘东西再次挤在这个树洞里躲避巨蟒,仿佛时光倒流,但是我的心中并无感慨,也无恐惧,只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觉。 刚才刘东西想要引开巨蟒救我,却被我阻拦。事后两人像是肝胆相照的好友一般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刚才的爆发大大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整个上半身的肌肉都在抽抽地疼。 外面的巨蟒已经将树盘了起来,一根紫黑色的信子在洞口吞吐,我想要一剑割掉它的时候,却被刘东西一手拉住,小声道:“别激怒他,咱们爬上去暂避一会。” 我一听这话在理,虽然这蟒钻不进洞来,但看这洞口薄弱,恐怕撑不住这巨蟒一两下撞击,当下点头答应。 因为我上身脱力,不好攀爬,刘东西蹲伏于地让我踩着他先上去。这个洞内地方狭窄,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很难挪动,我费劲的跪在刘东西肩上,伸手刚好能够摸到洞口。 将定光剑扔上二层,我双手攀住洞口一使劲,疼的冷汗直冒,忍不住低声哼了一声。刘东西听见,知道我爬不动,哆嗦着挺直身子站了起来。我暗道惭愧,看他哆嗦成这样知道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要这样照顾我。不过在这危急关头也不好讲究太多,我能做的无非就是快点爬上去,不要拖累他罢了。 我强忍着上身的疼痛,硬把身子朝洞口里挤,我觉得我有些地方可能都肿了,要不然怎么洞口会变得如此狭窄。这时候我感到了第一声撞击,整棵树猛震了一下,刘东西在底下喊:“安哥快点,那蟒发飙了!” 我心中着急,也顾不上别的,此时两只胳膊已经进了洞,我大喊一声,用胳膊将身子往上一撑,一抬头。 一张怪异的巨脸就在我的面前! 我瞬间感到手脚发凉,果然世上没有最倒霉的事情,只有更倒霉的事情! 雍和! 竟然是雍和! 在我们刚刚安全通过的地方竟然会爬出来一只雍和! 我只来得及抓住定光,便被那种熟悉的恐慌摄住,再也无法动弹分毫。那只雍和就在离我不足二十公分的距离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用哪种嗜血的可怖目光。 只有我能感觉到那种围绕其中的暴乱情绪! 来到这里,我已经数次直面死亡,甚至在那地下可能现在还没有熄灭的恐怖火场中穿过。 但是这次恐怕是最凶险的一次,在我最迷茫而不知所措的时候,遇上了这掌控心神的大师,之前对于这个怪物的恐惧还深植于我的脑海,我不认为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不光是因为我现在的孱弱可欺的样子,更是因为我们之间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而谁也不可能退却。我听过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可悲的是,摧毁勇气正是这只怪物的战斗方式,而我恰恰中招了。 这时又传来一声震动,刘东西在底下一边推我一边大喊:“安哥赶紧爬!我撑不住了!” 这时候我真的是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心脏有一下没一下跳着,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大脑严重缺氧,随时都能够晕过去,脚上一个劲的想踢刘东西两脚让他快跑,无奈四肢完全不听使唤,眼前一片漆黑,只在这缓慢移动的黑霾中,露出雍和那血红的眼睛。 不知道刘东西在下面干了什么,那只巨蟒已经发了狂,一下下撞击声疯狂的传来。我现在几乎已经无法支持,偏偏对这些声音听的还十分清楚,牵扯着我的心神,保有一丝清明。 这时候下面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刘东西的吼声,我感觉到他在底下左右扭动,挥舞胳膊却始终坚持顶住我,不让我掉下去。 我意识已经模糊,心知刘东西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但这意识中偏又始终有那一块空白,不知道他遇到的具体是什么事情。 我感到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眼看着便要落下,突然感到雍和动了一下,似乎是已经认定时机一到,便要享用我这个他从没有品尝过的猎物。 前面传来急促的喘气声,两点猩红依稀向上画出两道红线。 我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几天前,也是在此地,那只雍和结果巨蟒时的夸张姿势。 我想这样也好,反正前路不定,我也没有多少力气可以继续走下去,趁早了断恐怕也是件好事。 就在这里结束我这段苦难的旅程吧! 我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里面的海盗总是要人选择上绞刑架还是钻进一个山洞,所有的人都选择了绞刑。有人问这个海盗,黑洞里面有什么?那个海盗不屑地说,什么都没有,走到头就是村庄。这些人只是愿意选择可以看得见的结局,不管这个结局有多么悲惨,但却都不愿意选择一个未知的未来。 故事结尾说这是人性的软弱和懒惰之处,但我深知,这只是对于意外和失望的恐惧而已。 这恐怕是我有生之年最彻底的一次放弃抵抗,甚至还把头微微扬了扬。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在头脑中把人生中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一遍,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我这不长生命中的回忆在我脑中一幕幕重放如同电影一般,我在母体之中边吃手边注视着红红的球体,站在家里的破桌子上吃母亲喂我的饺子,孤独的站在巷子口因为自己系不上鞋带而嚎啕大哭,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挂科,第一次得到友谊又失去友谊,抽的第一口烟喝的第一口酒,生病时父亲的老泪纵横-------回忆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天清早,我捧着一束手捧花在大街上飞跑,而我亲爱的妻子正站在那里,带着少女憧憬的红晕,微笑着等我到来。 脑中轰得一声炸开,眼前瞬间变得清明,我看见眼前雍和的大嘴闪电般落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双手擎起定光剑,向那张血海般的大嘴刺去,只见剑尖耀起一丝精光,猛的与雍和的上颚撞在一起,直贯脑后,雍和的脑袋重重地撞在我的肩上,仍然挣扎着想要咬我,无奈定光剑横耽其中,始终无法闭合,最终蹬了两下就此死去。 被锁住的身体瞬间解放,一股股新鲜血液百川入海一般灌入四肢百脉。 我使劲将它推开爬了上来,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拔剑,就这么趴在了雍和的尸体上,心想:“老子和你不一样,还有人等老子回家吃饭呢!” ------------ 第四十七章 再相逢 话说三国时期有一句很有名的广告语:卧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得天下。后来刘备凭借出类拔萃的个人素质将两人收归帐下。按照累加的规律似乎天下十拿九稳了,结果却被搞得国破家亡,儿子还要被人羞辱,充分体现了物极必反的中国传统哲学的定论。 事实证明中国的事还是中国人自己说了算。现在的形势可能也是这样,虽然之前说过巨蟒雍和,两个来一个我就必挂无疑,可谁让它们都来了,看来这一趟又能让我们讨得小命回来。 这时刘东西像个猫一般溜了上来,大声叫唤:“安哥你搞什么----”话没说完,看到了我和永和相拥而卧,声音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一反手便把匕首抓在了手上,站住不动了! 我看得心里好笑,但却无力吐槽,这家伙明显是以为自己遇上了活的雍和,看他那大惊失色的样子,恐怕还以为这雍和正在吃我吧! 刘东西呆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那种匪夷所思的攻击,这才发现我是活的,它是死的,脸上的那种表情令人不忍卒睹,似乎眼前这一幕比一只活的雍和要可怕很多。 我趴在那里,怀中便是雍和的头颅,血被溅了一身,那种奇怪的麝香似的气味却没有再出现。 感受着雍和脸上那薄薄的毛发和皮肤下坚硬而纤细的脸部骨骼,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可能是这种直观的接触和之前的可怖情况反差过大的原因。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我看着刘东西那个样子,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用力逼出一句话来,“妈的你还要看多久?” 刘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一下扑到我旁边把我抱起来靠墙坐好,上手飞快的在我身上检查,一边道:“安,安哥,这上面怎么会,怎么会有个死雍和?” 我心说你有病啊,脑子让僵尸吃了吧?刚刚走过的地方怎么就能爬出来个死雍和,雍和变僵尸了啊?我还陷在那种脱力中无法出来,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个清楚的句子。 这时候脚下巨震,我和刘东西滚做一团,紧接着身下传来了树木纤维断裂的声音,我俩对视一眼,谁也无法掩饰眼底的骇然之色。 这树不会被撞倒吧! 刚才刘东西完全被我和雍和吸引了注意,没有怎么关注外面的那条巨蟒。 这棵树虽不比地底下那个穿起数个世界的巨树那么夸张,也算是非同小可,我们一般常见的建筑机械恐怕无法奈何得了它。 要知道活树的木质一般都极为坚韧,在耐冲击方面要胜过砖混结构很多,这么大的一棵树,堪比一个人防工事。 所以说自从进来这棵树心,我们就没再担心那条巨蟒,可是谁知道这玩意有这么大的力量,竟把这树撞得断裂开来! 刘东西赶忙跑去洞口那里向下查看,那蟒看来是已经把下面的洞口撞开,发现没有人反而更加激起了凶性,此刻盘在树上的身子也在紧缩,整棵树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闻之令人牙酸齿摇。 我感到如同呆在一个暴风中的木桶里一样,如此坚固的树干也无法给我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这条蟒蛇比以往的更要巨大凶猛,说不定便是此处蟒蛇的首领,要不怎么会有如此不似凡间的力量。 刘东西在洞口探头一瞧便马上返回,惊慌失色道:“情况不妙,咱们按原路撤!” 我这时力气也已经恢复了一些,刚要坐起来刘东西一步过来架着我就要朝那洞里钻,我急道:“去不得!那雍和便是从那里面钻出来的!” 刘东西闻言一滞,随即又朝前走,“顾不得了!先解了眼前急再说!” 我记得这一路上并没有岔路,这只雍和从我们身后而来,那么就是说,之前我们没有走的那个岔道,很有可能便是通向雍和的巢穴! 我拽住刘东西道:“不能去,那里面就是它的老窝!鬼知道里面还有多少!去了一定死!” 刘东西本是一江湖豪杰,颇有决断,咬死不愿困在这片死地。而我刚刚经历了那场搏斗,的确算是生死门前走了一道,也绝对不想再步入那种境地。 我身上不知哪来的力量,拗住刘东西就是不走,一时两人相持不下。 这时候那巨蟒撞击得越来越厉害,而且间歇变长,恐怕这巨蟒是找到了更有效的法子,不把这树撞倒决不罢休! 刘东西看拽不动我,着急道:“安哥,我还能害你吗?留在这里必死无疑!退回去,里面未必还有!到这个时候了,不赌一把就等死吧!” 刘东西这种赌徒劲头的确了得。我刚要反驳他,就感到浑身一阵冰凉,再也动弹不得。 刘东西感觉到了我的异样,但是反应慢了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也呆在了当场。 从通往地底的石洞里,一张奇长无比的怪脸在烟雾中缓缓升起,一双红光若隐若现,如不知名的魔鬼在其中窥探! 那里面果然是雍和的老窝,老天有眼,在地底的时候没有让我选择另一条岔道。 但是此时,老天的眼睛好像没有看这边! 我觉得嘴里发苦,这个东西好像也分人,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我的上身还能勉强活动,而此时体能耗尽竟是完全不能移动分毫。 外面蟒蛇的撞击已经停止,我真没想到这个东西威力竟然会如此之大,竟然连树外面的蟒蛇也能影响到,看来靠的不是催眠,肯定是有其他手段。 之前斩杀一只雍和使我已经完全克服了对这种全身都被控制的畏惧。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却看到这只雍和可能是发现了同类的尸体,产生了些畏惧的情绪,原本已经快要出来的身子停住不动了。 我也感觉到身体有点松动的迹象,这时候刘东西却突然动了一下,一手把匕首提了起来。 那雍和红眼一眯竟似是笑了一下,我顿时感到压力倍增,全身四肢被压制的紧紧地,丝毫动弹不得。 洞口朝外冒出的烟越来越浓烈,看来是我失手放的一把火将这些东西逼了出来。 这时候雍和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一只前腿已经迈出了洞口,我似乎就要看到那种优雅的脚步再现的时候。一阵大力的撞击传来,树干慢慢倾斜,无数树干纤维的爆裂声响起! 那条蟒蛇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摆脱了雍和的控制,真的要把这树撞倒了! ------------ 第四十八章 险中得生 我很想画个图来说明一下我们此时的境遇。此刻我们所待的这棵树里面有一个两层的树洞,恰如楼上楼下,中间有孔相连。楼下的树洞向外开口,就是刚才我和刘东西躲避巨蟒的地方,楼上的树洞通往我们从地底爬出来的石洞,此时那只雍和就在这个石洞出口将出未出。而这个石洞出口和通往一楼的孔相距不远并排而列,也不知道是树包住了出口还是开凿这个洞口的人将其开在了树中,反正这块石头就如同毒牙扎进了这棵树中,石洞就像是牙中的空管。 这个暴风中的木桶终于到了倾倒的时候! 树干纤维被逐一拉断,发出如同放鞭炮般的爆响。可惜雍和不是年兽,并不害怕这种声响,依然不为所惧。 我和刘东西此时还在那只雍和的掌控之中,完全无法动作,只能听着这种类似某种仪式的声音,随着树干的倾倒滚做一团。 外面的巨蟒犹自撞击不停,一阵阵剧烈的震动搞得我头疼欲裂,这个时候,地面突然颤抖起来,我能感觉到有正在绷紧的力量孕育其中。 雍和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挣扎着想往外爬,可惜这个东西的身体结构似乎并不适合钻洞,再加上还得顾及控制我俩,手忙脚乱也没见爬上来多一点。 随着一声爆响,地面断裂开来,被包嵌在树干中的那些石子如同子弹般在这片狭小空间里横飞,我感到屁股上吃了一记,钻心得疼痛,就跟屁股被割下来一块似的,我来不及捂屁股,赶紧抱住头蜷成一团,这才发现身体恢复了控制。 整棵树催枯拉朽逆着山势倒了下来,在山上撞出一声巨响,掀起残枝败叶无数! 我俩被这一撞震得身体离地,五脏离位几乎吐血! 树倒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把那颗毒牙般的石管拗断,反而被那颗毒牙撅下来一块,那只雍和恰如毒牙上涌出的一滴毒液,被留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能脱离了控制,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不是坏事。强忍着疼痛爬起来,躲在断裂的木头边上,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条巨蟒将树撞倒恐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此时在树桩前盘做一团,看起来奄奄一息。我轻声问刘东西:“你干什么了弄得这位这么拼命对付我们?” “刚才你上也不上,下也不下,这家伙把嘴都伸进来了,我一时没忍住,砍了他一刀!” “就那小破刀,砍得动?” 刘东西没再说话,给我看他的刀,残破的刀刃上赫然啃着一块拳头大的鳞甲! 这分明是那巨蟒嘴上的细磷!我是见识过这些鳞甲的厉害的,看来刘东西当时真是急了眼了,不光砍了进去,还扯下块鳞来! 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刘东西摆摆手道:“这算什么,你能杀了雍和,我连想都不敢想,安哥威武,果然盖世无双!” 这时候我俩摆脱了雍和的控制,树断了以后看那巨蟒也没有理会我们,一番生死徘徊之后,再世为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走,还能不能出去,但至少看起来眼下是不用死了。 我没有理会刘东西的吹捧,转而继续观察外面的动静,我始终不能理解雍和这种控制手段,三次相遇,除了发现体力是否充盈对这种控制有影响之外再没有其他发现。 在某个范围里面,雍和就像是个领域内的法师,似乎所有的规则都能为他所用。 那只雍和仍然趴在那个出口没动,巨蟒却恢复了元气,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条巨蟒果然不凡,虽然整个身体并没有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条要大多少,但看起来却极为精炼,给人一种由筋腱拧绞而成的感觉。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这才看到这条蟒头上的条纹竟然全都是正儿八经的金色,就在他抬起身子的时候,一道阳光反射过来打在我脸上,差点把眼睛都耀瞎了。 此时那蟒已经冲着雍和张开了巨口,在我的视角看来,透过这棵树倒下留出的缺口,涎水淋漓中正好把太阳嵌入嘴中,如同要将太阳吞入腹中一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而那只雍和却还是一动不动。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就算控制不了打不过,跑还不能跑吗? 刘东西这时转过脸来轻声说:“安哥,你看那只雍和好像是死了!” “怎么可能!刚才还活的好好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在犯嘀咕,仔细看来这雍和软绵绵的样子,的确像是挂了! “可能是刚才树倒的时候被石头打死了!” 刘东西一语道破天机!我也记得当时乱石横飞的时候摆脱了控制,看来这雍和就是在那时点背,被击中了要害挂掉了! 这种卑劣胆怯的野兽虽然能够控制所有的生物,但也逃不过大自然物理法则的杀手! 我摸摸屁股,已经肿起鸡蛋大一个包,刚才太过紧张没有觉得,现在一碰才觉得疼得钻心。 这时候那条巨蟒已经将雍和衔入口中,整个吞了下去,看着那根石管中冒出的浓烟更甚当初,恐怕这只雍和得是烧烤味的。 我问刘东西:“咱赶紧跑吧!等这位爷用完了膳咱可就跑不了了!” 刘东西没有说话,仍然愣愣地看着前方,我心说你就饿成这样啊?看那蟒蛇吃这么恶心的东西也馋得慌?正待伸手去拍他,眼睛却被眼前的惊人景象定住了。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地势不错,原本遮天蔽日的枝叶被倒下的树扯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正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况。 阳光正好,山下平原上原本深深浅浅的绿色在阳光下被照得通透无比,层层铺洒点染,如同泼墨一般。就这副画卷却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烘烤,不停地有地方出现黑色的火苗,逐渐扩大开来,相互牵连,又继续扩散,渐成规模。 我看得一头雾水,感觉就像是魔幻电影里看到的场面,死灵法师施展魔法,抽取生命。 我拍了拍刘东西,“这怎么回事?” 刘东西茫然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又推了他一下,“说话,看傻了你?” 刘东西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天崩地陷了!” 伴着这句话,轰隆隆雷鸣般的声音响起,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惊慌的向下看去。 天崩地陷了! ------------ 第四十九章 天崩地陷 这个天坑的地下,应该有一个极大的地底空间,我们所走过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就在那座山的下面,肯定还会有大量的,充满水的空间。 这种巨大规模的塌陷,是造成天坑的主要原因。我觉得这个塌陷跟我无意中引起的大火不无关系。不知道那些兽骨中有些什么成分,火焰的温度极高,烧化岩石绝对不成问题。而那片空间的附近应该储存有大量的水,岩壁厚薄不一,受热不均,冷热相激之下岩壁破裂,大量的冷水灌入早已变作熔炉的火场。炙热的岩石受冷爆裂,洞顶失去支撑。甚至冷水灌入形成的大量一氧化碳也发生了爆炸,造成了塌陷。 这只是我的猜想,并没有事实根据。但是山下那片塌陷中涌出的大量脏水似乎可以印证我的想法。 自然界就是这样,往往很小的一件事情就能够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后所激发的事件,往往大到无法想象。 我一点都不愿意赘述像蝴蝶效应之类的理论,关于大洋彼岸还是其他的什么。可是事实的确如此。 这次仅仅是因为我在地下差点摔倒用火把拄了下地,不光燃起了大火将那片不知多少年前的遗迹付之一炬,差点把自己烧死,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险遇,还引起了这么一场恐怖的地质灾难,甚至可能进一步地扩大这个天坑。 我突然想到,这个天坑的形成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这种生机和死寂截然分明的奇观,恐怕也有人的活动在里面起着作用。 塌陷依然在进一步扩大,那一片锦绣画卷逐渐被燃成灰烬,那条巨蟒在几下吞咽后也注意到了山下发生的事情。看也没有多看我们一眼便沿着山势化作一道黑光不知踪影了。 我打趣道:“看见没有,人家找地方看演出去了!” 刘东西兀自出神,没有理我。 我大感没趣,靠在一边休息,这时候山野间突然喧闹起来,有无数不知名的小动物朝山上跑来。这些东西平时也不知生活在何处,到这时候才窜到高处避难。这些小玩意毛茸茸的,携家带口,煞是可爱。我看的有趣,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好了许多。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刘东西的吼声,“跑!” 我猛地警醒,跑?朝哪跑?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从树洞中钻了出来坐在树干上,刘东西一把拽住我就要朝树底下跳。 我一看这是不要命了啊,这棵树的直径少说三米多,这样的高度平时跳下去不在话下,但这个时候体力已经耗尽,还被人拽着被动下落,这不是铁了心的要我命吗? 我拽住刘东西,“跑什么跑?怎么了?” “山要塌了!” 在越来越近的轰隆声中,我听清了刘东西的这句话!山要塌了? 果然,塌陷已经蔓延到了山脚下,我甚至都能清楚地看见大块大块的地面带着植被落入数百上千米的空洞,随即没入不知多深的水中,激起壮观的水花。原本认为是坚不可摧的山体竟然也在不可挽回的爆裂开来! 跑!可是要往哪里跑? 我看到山脚处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巨木摇晃着轰然倒下,落入深渊的时候,在背景的衬托下看起来就像一支打着转坠落的花椰菜。 远处相邻的一座小山也从中间爆裂开来,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分散、坠落,很快就消失在地壳的巨口之中。 脚下的山体甚至也在摇晃、战栗、**不止,似乎很快就要四分五裂,沉入地底。我毫不怀疑它也会像旁边那座小山一样在爆炸之后沉入地底。 这种情况之下,朝哪跑? 刘东西看到眼前这片末日般的景象,显然也想清楚了这事,脸色煞白站在大树断口一端,望着山下沉默不语!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带着个找死的劲头! “死到临头了别装酷了!” 刘东西没回头,“别说话,临死前我想静一静!” 我一看这货表现大异往常,这种悲观的话应该不会是他会说的,想要劝解两句,也不知道怎么说。在这种等级的灾难中求生,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到自己再也无法出去,一时心中大有悲凉之意。 就在我心中戚戚的时候,刘东西回过头来道:“这里太乱了,我们进树洞里歇歇!” 我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但一想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这片地方估计最终将会是一片水域,那些树木之属根系深埋于地底恐怕一时难以浮起来,但是我们这棵树已经折断,就像是个天然形成的独木舟,在一切平静之后肯定还能浮在水面上。而且在即将到来的塌陷中周围必然一片混乱,人类脆弱的身体在这些坚硬大件的碰撞摩擦中绝难保全,有这棵树的保护,无疑大大提高了我俩的生存几率。 我俩攀着参差不齐的断口爬到树洞里。 这棵树是从一层的树洞边缘断开的,两层树洞的隔断足有半米厚,十分结实。上面有两个洞口,大约都在中间位置。周围木质有一些细碎的撕裂,但都不透气,除了形状不规则以外,简直就是个小船舱。 我们在里面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抓手之类的东西,天知道这棵树把自己肚子里修得这么平整是出于什么心理。 我在里面简单刨了几个槽,用腿蹬住顶在墙上勉强可以固定。刘东西依法炮制,坐在我的左侧。 就这样,我俩坐在这个树洞里,默默数着外面的轰鸣和震动,像是两个坐在航天飞机中的宇航员,等待着出发的时刻。 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我们这样似乎是把自己放到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们都学过物理,都知道物体下落中,空气阻力决定了下落的速度和姿势。体积相同密度大的物体速度快,同一物体,密度大的一头朝下。那我们所处的这块山体下落时,整块的山体肯定是下落最快的,随即这棵树会和山体脱离,就像一个降落伞一样,树冠向上落入下面的漩涡中。 我不知道树干入水的力量有多大,但从这个角度入水的话,整个树洞就像是个发动机的气缸,涌入的水就像是挤压过来的活塞。那么只有两个结局,第一是我们被骤然增强的压力挤爆,第二是树洞承受不了这种压力被挤爆。 不管哪种,我们都难逃一死! 当然,我不知道在这个下落过程中是不是有足够距离来完成这种位置关系的转换,但不管怎样,下面的树洞是不安全的。 我赶紧爬起来,踢了刘东西一脚,“快起来,跟我爬出去。” 刘东西莫名其妙,“你疯了,出去干嘛?找死啊!” “赶紧走,出去再给你解释!” 刘东西似乎认定了我在发神经,用力靠了靠墙不再理我。 这时震动声已经传到了脚下!那种轰鸣似乎就响在耳边!整棵树都开始不正常的颤抖,这块地面马上就要沉没了! ------------ 第五十章 坠落的树 形势危急,不容多说,我一把抓住刘东西,想把他拽出来,奈何身上脱力,根本拽不动! 我大声喊,“快跑!再不跑就死定了!” 刘东西也冲我喊:“你发什么疯!想死你自己去!” 我急得要死,喉咙似是闭合了一般,看他这样恐怕不说清楚他是不肯出去了! “这树落下去的时候肯定是树干那头朝下!我们都会被拍烂的!” 刘东西本是个机灵透顶的人物,自然是一点就透,当下再无二话,起身就跑,比我还快! 我跟在后面,心中暗自懊恼耽误了时间,看来我的思路还是不适合这种环境,简单问题搞复杂了! 这时候地面已经开始分裂,整个树身开始剧烈的摇晃,我和刘东西顺着树身朝树冠方向跑。虽然树干宽阔,跑起来和平地无异,但是实在是震动的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树去。 刚跑了没两步,地面就开始滑落,树干慢慢倾斜。我心中奇怪,难道下落如此缓慢竟然也会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不成,脚下加快步伐的同时便朝下瞅了一眼。 原来这棵树正好横耽在了下落地面的边缘,树冠一段还搁在山上,树干却跟着陷落的地面下滑。我感到树干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看着近在咫尺的树冠,把仅有的一点力量运在脚底,暗自祈祷不要掉下去。 这一切简直就是某个电子游戏中的场面,身处其中,荒诞不经的感觉,难以言表。 在我感到脚下已经失去摩擦力,身后已经有引力撕扯的时候,另一块地面的及时得下沉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树干重新回到了我的脚下。 我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几步便窜到树冠丛中,死死抱住一根树枝。几乎就在同时,身子悬空了! 刘东西在我旁边的树枝上猴子一般朝我挤眉弄眼!我感到浑身一松,差点又掉下去,赶忙抱住,大骂道,“刘东西你个王八蛋,让你走你不走,差点罐儿里面!” 刘东西笑着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楚。这时候下落已经开始了,这棵树已经脱离了地面。我感到身子一轻,几乎不用再多么用力地抱着树枝,很有之前在山中飞行的感觉。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充满了尖啸的风声。 刘东西冲我比划手势,我俩开始朝上爬,现在这根树枝虽然坚固,但是太过于靠下,终归还是不够安全,还是得寻一个支撑比较好的地方。 这棵树果然是像一个大降落伞一样,很快便控制住了下落的势头,也给了我们缓冲的时间。 树在半空中缓缓旋转,风像刀子一样从枝叶间呼啸而过,携带着残枝败叶,在我俩身上割出无数细小口子。 半面山已经坍塌,无数事物在空中超过我们加速下落,我甚至看到一条巨蟒在空中蜿蜒着身子,无助地坠下。 攀爬逐渐开始变得费力,我不停地寻找适合着力的树枝然后把自己翻上去,这个过程让我感到非常熟悉,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一直在不停地攀爬,奔跑,我对这些事情已经都有些麻木了。 这时候脚下一大块山体已经落水,飞溅而起的水流从下面直冲上来,力量之大甚至让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一下子就把我从这根树枝上冲了下来。 我身不由己,顺着水流被冲向了树冠深处,在枝杈间来回碰撞,最后重重的卡在了一根树杈上,我感到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当即便呕吐起来。 胃里早就没有了东西,只呕出两口胃酸。我满口酸苦,头昏脑胀,但是还记得自己处境。左右一看,刘东西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棵树上。 我喊了两声,声音一出口就在这片天崩地裂中溃灭无形。我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心想顾不上他了,先顾好自己吧! 我现在面临的危险挺多,特别是在这棵树入水的时候。我必须寻找一个结实的依托才能在接下来的碰撞中活下来。 万幸刚才我没有被水流冲的太靠近树冠边缘,而仍然在树干周围。在我的身边就有个两根主枝围成的凹陷。我两下便爬过去,蜷缩在这个凹陷里面。用定光剑狠命凿透一根主枝,我刚来得及抓紧剑柄,入水了。 树干从容破开水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头爆裂的声音不断透过树干传来,假如此时我还有闲暇的话,我一定会庆幸自己英明的选择,如果此时我们还在地下的树洞里,恐怕连渣都剩不下。 身下传来一阵阵撞击,有几下就戳在我身下的树枝上,我尽力把自己缩进这个凹陷中,体会着树身传来的震动,甚至都能听到那些细小的水流在树皮间隙里高速流过的声音。 入水的过程很快,大量的水瞬间就涌了进来没过了头顶,我憋住气,考虑着要不要放手浮到水面上去。 一根斜刺着擦过我上方的断枝打消了我的念头,这么坚固的避难所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利,这么轻易的放弃实属不智。 我就这么握住剑柄,静静地躺在水底等待上浮的时刻。 水很浑浊,无数气泡从我身边蒸腾而过,黑暗的水底只有它们才是明亮的!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我才感到了身下传来的推力,上浮开始了! 我被死死挤在凹陷中,已经快憋不住了。入水的时候太过仓促,本来就没多少存量,这时树干和水两头一挤,胸中一口气不由自主的就吐了出来。 我不由想起了进来此地时,被漩涡吸入的情景,和我此时的处境是多么相像,或许这里真的是这次历险的终点。 在某天晚上我曾和刘东西谈论过那个入口的事情,我们都认为这座山的山顶水潭无疑便是联通外界的一个通道,同时也认定,想要出去,走水路是比较可行的办法。毕竟说这个地方就是再封闭,空气和水总是要和外界交流的。空气我们利用不上,但这么大量的水总得有个去处,沿着水流走肯定是最靠谱的办法! 随着一阵水声,这棵树以极高的速度冲出水面,又摔回水中,如此往复再三。 我紧紧蜷在那个凹陷中,被晃得七荤八素,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把我这面摔在水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大树才缓缓歪倒在水上,溅起漫天水花。在外面看肯定声势极为惊人,而在我看来只是之前的潜水重新又来了一次而已。 这棵大树在水面上波动、翻滚,我几次入水几次出水,狼狈不堪,但始终没有从树上掉下来。 我就像是坐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复杂、最刺激、最危险和最不人道运行轨迹的游乐设施上面,几乎将脑子都晃了出来,也许只有这东西才够支付票价。就在我就快支持不住的时候,树身一晃稳定了下来。我感到身边的水都退去,睁开眼睛,周围只剩下些相对比较粗壮的树枝。 眼前是一片空旷的水面,动荡不定,浑浊不堪! ------------ 第五十一章 水下杀场 我来不及庆幸自己活了下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刘东西。也许是因为捉拿刘东西归案是我这次冒险的意义所在,也许是因为多次一同行走在生死之间的经历真的让我和他建立起了生死与共的友情。 坍塌已经结束,视线所及全是浑浊不堪的水面,周围原本高大的群山又增高了不少,骨兽般的山崖也露出了些新鲜的肌理,任由浊浪拍击舔舐。原本壮观的天坑更显辽阔,唯有接近中间的地方,一座黑色的小山独立水中。 我所在的这棵树经过一番摧残几乎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细碎枝叶被拔了个干净,我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大声喊刘东西的名字。 没有回答,我空自着急,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在水面上来回扫视,希望能够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周围水面上飘满了残枝败叶各种杂物,随着水面的平静,看起来像是平地一般。 这时背后一阵水响,我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几乎是跳着转过身就把定光剑支在了手里,这水里不定有什么怪物,奔我这里逃难来了。 爬上树干的不是什么怪物,正是刘东西。这家伙还真是警醒,可能感觉到了树上有活物,爬上水来眼都没睁开,顶着一头树叶子就朝旁边打了个滚。 我一看是他,顿时心情大好,被他这般做派逗得险些笑出声来。刘东西可能觉得不大对劲,睁眼一看是我也咧嘴笑开了。 “你可以啊,刚从水里出来就耍把戏给我看,真是精力充沛哈!” 刘东西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吹嘘道:“我江湖闯荡这么多年闯出来的绝非虚名,这么点东西都搞不了还不得让人笑话?” 我笑道:“你现在就挺让我笑话的!” 刘东西道:“自古文武技艺,夸于识货人家,我给你说这个真是明珠暗投了!” 刘东西不会游泳,偏又倒霉被拍到水下,能挣脱出来实属不易,还不知道遭遇了怎样的凶险,此时刚一脱险便这么能耍贫嘴,可见此人惫懒到什么程度。 我看他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也不再跟他计较,把他拖到一根树枝边倚着,“你也歇歇,好好想想怎么出去,或者钓两条鱼吃,我快饿死了!” 刘东西摆出奄奄一息的姿势,不再说话,我也没有理他,坐在树上继续观察水面,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端倪。 远处黑色的小山峰应该就是那座肚子里装着天空之城的世界。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随周围的地面坍塌下去。但是这场劫难恐怕破坏了地下水道的结构,那种水帘包裹如梦似幻的奇景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水位比之前的地面要低很多,这山也露出更多部分,此时太阳正穿过山尖,一片汪洋的杂乱之中,疏离而又笔直秀挺,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我望着那山出神,回想起之前山中的景象,定光剑可能不只是开启了丹鼎那么简单,它似乎唤醒了那整个世界。现在那山中的世界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就难免想到了那只千变万化的怪兽,还有那位莫名脱皮失踪的仁兄,这个地方不知有多少人曾经来过,它们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有永生的神明在俯瞰着这个小小世界,我想不出来。 刘东西从后面拍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瞎想,我回头看他,却见他神色诡异地朝水中一指,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水面上冒起了大团大团的血泡,叽里咕噜地开锅一般将水面上的杂物推向一边。 我这时候脑子可能有点迟钝,看着还觉得挺好玩,随口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血吗?” 刘东西奇怪的看我,“这么多血怎么来的?” “废话,当然是谁身上破了从谁身上来的!” 大约是觉得很难和我沟通了,刘东西不说话了,按住我伏低身子,我知道情况有异,也没有再说话。 血冒的越来越猛,整根树干都泡在了血水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至极的血腥味,让人感觉到身上都是黏黏的。 树干开始震荡,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突然掀起浪花,一股血水淋了我俩一头,抬头看时,一段生满条纹的躯体从我们身边用一种海豚露肚子的姿势划过。 我眼角欲裂,惊恐的注视着这段躯体通过露出水面不到四五米的这么一点一次展示它的巨大和强势,这个躯体上布满了很不严肃的条纹和一些巨大可怕的伤口,我不知道这个大家伙在哪里搞了这么一身伤,在我面前展示的用意何在,但我不得不承认,我被吓住了。 很快一只伸出水面的巨爪结束了这段展示,我这才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东西将自己身体侧面划出水面,正好是一个弧形,如果它不是一只巨龟的话,那一定就是一只巨鳖。 一个巨头从刚才的出水处猛的冲了出来,长长的脖子足有十多米,它在空中并没有丝毫停顿,只在升到最高点之后便猛的俯冲下来,快得不可思议,我几乎没有看清那张狰狞的巨脸和獠牙! 他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只见这个怪物一头扎到了刚才那只巨龟的入水处,紧接着水面上又是一片动荡,无数鲜血又叽里咕噜地冒出来。 树摇动的很厉害,我俩紧紧抱住树枝,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天知道这是些什么玩意,如此级别的争斗,我们只有祈求不要殃及池鱼的份。 看来刘燃卿的笔记说的的确不错,之前我们的路程看似险象环生,但跟这里真正的大头比起来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之前这位刘老前辈肯定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却不知是害怕什么而只是在笔记中匆匆几字带过。 这次惊天动地的巨变不知让多少只应该存在于传说中的异兽醒来,我看了刘东西一眼,只见这家伙面无人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下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杀场,水面上处处都有鲜血涌出,远处有各种奇怪的东西露出水面,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原本都是隐藏在哪里,又是为了什么在这里厮杀,整个水面都开始蒸腾出淡淡的红色,只有那座小山峰站在那里,宁静而疏远,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 第五十二章 巨兽战场上的偷生者 我看过《地心游记》,但是我真的忘记了他们在那个地心之海中航行时是怎样从巨兽的争斗中逃出来的,我只记得当时看书的时候觉得书中的情节的确是过于平淡,不够刺激。但现在我的确是体会到了凡尔纳同志的苦处,处在这个巨兽的战场,我的头脑似乎连恐惧都已经不会感受,更不要说去表达。 脚下震荡越发激烈,我俩只能紧紧地趴在树上,来保持身体的平衡。所幸这些巨兽固然体型巨大,但仍不足以将我们身下的巨树打翻,虽然体型差不多,但毕竟树冠在水中的阻力要比树的重量大上无数倍。 我闭着眼睛,随时准备着迎来致命的一击,或者是树,或者是我,不知过了多久,水面才慢慢平息。我又等了一会才敢半坐起来查看情况,水面上依然如故,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动荡而改变分毫,只是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远处也是一般的平静,刚才那个充满了暴戾迷乱的杀场就像是存在于前世的记忆中,我们从濒死的紧张中重生过来,望着这个破碎的世界不知所措。 这时候,远处又突然暴起大片的水花,有难以言表的巨大肢体伸出水面舞动。这重又将我们拖入了恐惧,这么说也许不太恰当,应该说是这种更迭反复的恐惧终于碾过了神经的阈值。 我知道,水下的巨兽们已经结束了一轮的争斗和淘汰,当它们进食完毕的时候,新的一轮寻找和争斗恐怕就要开始了! 水下似乎有巨大的物体游过,我竟然想起了当初蜜月时住在水上屋的时候,地板下游过的那条双人床大小的魔鬼鱼,我当时紧紧盯着它从我脚下慢慢游过,翻卷着翼边,舒展着背上的纹理,我甚至感到它还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紧张还是兴奋,但是那天晚上我仔细感觉着水上屋的轻轻摇动,幻想着水下还会经过什么可爱或者可怕的鱼类,紧张不已,直到睡着。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境,我并不想看到我们附近的水下有任何比我大的东西出现,更不想看见一个以什么形式存在的眼睛用什么样的方式看我一眼。 这个时候任何动静或者注视的目光都不是那么单纯,我紧张的到处乱看,小声问刘东西:“现在怎么办?”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这情况除了等待别无他法,问这一句纯属多余。果然刘东西作为专业人士并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低低地回答道:“没有办法,等会完事了看看能不能游到山上去!” 我刚要答话,突然感到后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直盯着我看。我心道不妙,人困马乏,强敌压境,这回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刘东西看着我还想说话,我用微不可察的动作摇摇头,他顿时闭嘴,我把手慢慢挪向定光剑的剑柄,微微侧身朝身后看去。 刘东西是看到我摇头才闭嘴的,这说明他并没有在我背后看到什么惊人的东西,那么背后这道目光只可能是从水面或者水底射出来的,所以我第一眼就是看向水面。我并不认为这道目光的主人会藏身于刘东西看不到的远处,虽然这个地方很不寻常,但并不代表我也变得玄幻。 在布满枝叶、干草和浮土的水面上,我一眼就看到了这道目光的主人! 只见离我有三四米的地方,一个小东西正四肢平伸开趴在一截断木上瑟瑟发抖,这个小玩意大约比我的手掌长一点,有两只朝后伸着尖耳朵,一身棕黄的细毛上面有点点黑斑,胖乎乎圆滚滚的十分可爱。断木随着水面上下浮动,这个小东西的抖动也紧一阵松一阵,紧贴在木头上的翘嘴巴上面,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见我。 我原本绷紧的身体立刻就放松下来,这个小家伙成功的改变的紧张的氛围,刘东西也注意到了,凑过来说:“看你那样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个小当康。” “这就是当康?咱吃的那个?” “咱吃的那个是大的,这个估计也就是刚断奶!安哥你是怕被寻仇才吓成这样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耍贫嘴,我感觉自己的确是低估了刘东西的下限。 我没有搭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当康出神,这个小东西刚才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竟然也能如此幸运的活下来了。我看着它趴在断木上吓得浑身颤抖的样子,想起了自己,顿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我去把它捞回来!” 刘东西吃惊地看着我,“捞它干嘛?你就饿成这样?水底下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那,你小心吃肉不成反被吃掉!” “谁说吃它了?你再叽歪我吃了你!”我狠狠瞪了刘东西一眼,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对这小东西起了恻隐之心,此时被刘东西一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哦!安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好人好,好人有好报!”刘东西还是看出来了。 我心想我是好人还被你扯进这个烂摊子,看来好人肯定是没好报的。心里想着,便要下水。 刘东西赶忙拦住我道,“安哥你别下水了,听我一句,咱现在自顾不暇,就别给自己找事了好不好?” 我觉得刘东西说的很对,但是想起来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我失手放了一把火所致,如果不是我,这只小当康应该是在它们的族群之中,快乐的吃喝嬉戏,而不是趴在这巴掌大的木头上被吓得魂不守舍。 刘东西看看我,知道很难劝阻,叹了口气道:“就算要救它也不用下水,这离得我们也不远,砍根树枝拨过来就是。” 我听他说的在理,反正树枝有的是,不过几米的距离,的确是不用以身犯险。 刘东西随手在身边砍下来一根树枝递给我,我蹲在树上,一手抱住个大枝杈,一手拿着树枝去拨。 那小东西看我将树枝伸过来十分激动,四条小腿支撑着就想站起来,可是脚下的木头实在是比它大不了多少,一吃力量便晃动起来。小当康拼命想稳住这块木头,收脚放脚的一阵慌乱,哗啦一下子就掉进了水中。 我心中一急,下意识地就跳到了水里,两下便游到那小当康旁边,小家伙看我过来,小腿一阵乱蹬,拨拉着水面杂物向我这边扑腾,我一把将它捞到手里,感到手上软乎乎一团,心头大定。 这时后面传来刘东西的惊呼:“快回来,下面有东西!” 我头皮一紧,如堕冰窟,心道完了! ------------ 第五十三章 漩涡 如果我死在我的同情心上,那么好人真就没好报了。 这时候水下一股大力涌来,我被吓得心胆俱碎,使出了吃奶的劲朝前游。事到如今,我对死的恐惧已经不是多么强烈,但是被水下那些恶心巴拉的怪物吃掉,实在是有些不爽。 这时东西伸出根树枝正打在我的身边,我一把抓住。身后水声大作,我的脚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叼了一下,立马被带出水一米多高。就在我的脚脱力的一瞬间,刘东西在树上使劲一拉,把我从空中就拽到了树上。 两人撞做一团,我顾不得爬起来,赶忙回头看是什么东西。只见一个如同肉虫子一样的巨大怪物正在缓缓地降回水底,灰褐色布满褶皱的肥硕身体上,布满了深灰色的条纹,深深地肉褶里哗哗的淌水。 我从没见过比这更恶心的东西,虽然胃里没有东西,但还是差点吐了出来。 这个不知名的怪物似乎在空中很难弯曲身体,给人一种小心翼翼保持身体垂直的感觉,在基本全部落进水的时候才用他那长在一张布满褶皱和刚毛裂成四瓣的怪脸上的小眼睛瞟了我一眼。 这一眼完全颠覆了我之前那种恶心的认知,我在现在觉得这张脸比身子更恶心。 刘东西此时已经跑到了树冠那头,大声喊:“赶紧过来,那玩意再冲一次,咱俩都得挂!”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跑过去,一只手把小当康抱在胸前。这小家伙刚一脱险就打起了呼,一张粉嫩的小嘴把我拇指叼在嘴上,时不时地吮吸两下。 “你说这个大个东西,怎么就能看上我这么一小块肉的?”我找到根树枝抱住,一边问刘东西。 刘东西没撘我碴,盯着我手里的小当康,伸手扑拉两下道:“这小东西还挺认你,能活着回去就养着吧,这是瑞兽!” 我紧着在两个树杈之间固定住自己,随口问了句:“什么瑞兽?” “古书上说,这个当康出现兆示丰裕之年,就是说来年有个好收成的意思。” 我心说这可真是不错,要不要回家该行种田,家里供着这小东西,说不定真能成个财主。 心里这么想着,刚想说点什么,就觉得脚下树干巨震,整棵树被掀起来挺高,树干部分都出了水,我立足未稳,险些摔倒。赶紧抓住小当康,一手抱住树枝,忙得不得了。 紧接着又是几下震动,水下的怪物在不停地撞击树干。强大的力量透过树身不断地缠到我身上,几乎要震断我的脖子。幸好这棵树大,在水面上浮得也挺稳当,任是水下怪物力大,也可保的一时无恙。 但一时不是一世,过不多久树干就传来断裂的声音,我和刘东西只能紧紧抱住树枝,不知如何是好。刘东西问我:“这下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下去就是喂鱼,除了这棵树,咱俩哪都去不了。”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要不咱弄倆树枝把这棵树划走?” “可别,这么大棵树,又不是船,在水里多沉你知道吗?我要是有划动它的本事,我就跳下去把这个怪物干掉了!” 我不知道刘东西哪来这么个贫嘴的劲头,但我也基本明白了,这个东西不是我们能搞得动的。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听天命了。我看着动荡不停的水面,手里的小当康还在呼呼大睡,不时吮吸两下。这个小东西似乎不知道,等他醒来……不,它可能就留在这场睡梦中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时水面上突然翻起一片墨绿色的水花,沿着水面上的杂物蔓延,紧跟着还有大量的气泡涌出,一股腥臭味四散开来,熏人欲吐。 刘东西喜道:“没事了,水底下自己搓起来了!” 我紧盯着水面道:“怎么没事,这就是暂时搁置,解决完内部矛盾还得收拾我们!” 刚说完这句话,水面上惊变突起,一束金光刺破水面的杂物,水花带着杂物下雨一般兜头浇下,我拨拉开挡住眼睛的树叶,只见一条金光闪闪神骏无比的大鱼被那条恶心的怪兽从中间咬住托举向空中,鱼口中一条铜色斑斓的青铜锁链被扯得笔直。 我和刘东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不就是之前地下湖中的那条被拴住的大鱼吗! 估计是之前的坍塌破坏了那个地下湖和山顶水潭相连的那种独特的地质结构,将那地下湖与天坑内部打通,将这条鱼带到这个凶险的战场。 此时这条大鱼再不复之前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原本飘散如同烟雾的金色长毛此刻全都贴在身上,沾水后显得特别稀疏,混在鱼身上的脏污之中。身上也尽是些横七竖八的可怕伤口,甚至连骨头都能隐约看见。只有那两排锋利的棘刺还在有力的挥舞,奈何身在兽口,也无用武之地。 正在我感叹震惊之时,那怪兽头部突然裂成四段,摇晃几下便想将那条大鱼吞下肚去,估计这鱼之前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竟然没有什么反抗,任由那怪物将其吞食。须臾之间,那条开启了我们冒险之门的大鱼便消失在怪物口中,只有那根锁链还拖在怪兽嘴角,水迹淋漓,不知来自多么遥远的过去。 我和刘东西被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假惺惺地保持着平衡,用那副娇弱恶心的姿态缓缓要沉入水中。 突然,眼前矗立如烟囱的怪兽突然朝一边歪倒,如同脚下被拽走的那种感觉。这么巨大的一团肉砸在水中气势非同小可,在它摔入水中的地方,水面似乎都被砸凹了进去,我紧盯着那个凹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水下似乎有震动声传来,闷闷地如同响在我的心底,这时才算是清醒过来。凹下的水面不光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深,慢慢扩大,竟然变成了一个漩涡。 水上发出一阵尖啸,无数杂物被卷入这个漩涡之中,从上面看来一片灰黄杂色,如同一个不停旋转的陶罐。 漩涡不停地扩大,逐渐向我们靠近,周围水面的杂物都被纷纷吸了过去,纵使我们所处的大树重量极大,但也敌不过这自然地怪力。我能感到脚下的树干开始颤抖,逐渐有了一丝移动。 刚才还在担心丧身兽口,突然就要担心死在漩涡之中,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让我有点发呆。 ------------ 第五十四章 两只小鸟跌落水 选择死亡还是未知? 当我看到漩涡的时候,我意识到了离开此处的大门正在我们面前打开,但我并不知道这门是通往何方。 完全展开的漩涡,当中一点空洞,如同通往幽冥的影子,可怖至极。 我还在看着漩涡发呆,刘东西冲着我大喊,“别看了,快跑吧!” 朝哪跑?四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水,水底潜伏着不知名的怪兽,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眼看就要被漩涡吞噬!我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逃离这个险境。 刘东西看我没反应又推了我一把,我问他:“朝哪跑?你能跑出这漩涡去?” “不试怎么知道?” “得了吧,你又不会游泳!我也游不动了!” 我曾经学过一些水中遇险求生的知识,但是平时工作跟这些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忘记的差不多了。而且也没有人会教授在如此巨大的漩涡中该如何逃生,我只记得在游泳时如果被吸入漩涡一定要伸开四肢来增大阻力,以便尽快落到漩涡底部,再从水中逃生。 再怎么伸展四肢也比不上这棵树大,我觉得最安全的方式还是待在树上,等到快降到底的时候再投入水中。虽然之后就要面对水中怪物的追杀,但总比被吸入漩涡出不来,被憋死在里面强。 这样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刘东西显然没有什么经验,我给他简单分析了一下,虽然带着个没听懂的样子,但还是赞成了我的决定。 这个时候树干已经开始顺着漩涡的方向切入,整棵树也在不停颤抖,我俩找了几根结实的枝杈,把自己架住,以免提前被震下来。 进入漩涡的那一瞬间,刘东西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水声很大,我没有听到…… 漩涡惊人的巨大,这棵树载着我们两人像一艘船一样飞快的行驶于倾斜的水墙之上,相比于在漩涡外面,这里面竟然还很平稳,我并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够稳住身子。 水的转速极快,景象可怕而又奇异。在我们的前后左右有无数的枯枝败叶,残碎肉块,我看到那条金色的大鱼竟然出现在我们下方,脑袋向下随水流转动,不知是怎么从那个怪物腹中出来的。 大约下降了有一二百米,从漩涡的直径来看应该已经降到了最低端,我感到之前自己的计划过于乐观,在漩涡底部这么恐怖的环境里,很难有勇气跳到水壁之中。 刘东西转过脸来冲我比划,我看他口型好像是要问我什么时候跳下去。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下跳,也许之前学的那些东西对于这种超乎想象的自然现象根本就不对路。眼看着水壁在我眼前慢慢合拢,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更没有跳水逃生的勇气。 这竟然是一个漏水形成的漩涡! 漩涡底部黑暗茫然,不知里面通往何处,我感到刘东西抓住我朝外撕扯,口中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在这种巨大的噪音之中我一句话也听不到,只知道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树枝。我意识到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最终还是要结束了。而结束这一切的就是我无意中的一把火和仅凭一丝印象便作出的决断。我的心中满是懊悔,几乎要流下泪来。 容不得多想,树的速度越来越快,重重地撞在了水底,横耽在落水口上,将我俩都震了下去。 我看着上方圆形的天空,浑身放松的跌入落水口中,脑中一片空白,那只小当康在我的怀中酣然大睡。 刘东西离得我不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一条不长的绳子拴在了我的手上,所以我们两人并没有失散。 落水管很曲折漫长,两人一猪如同一块食物碎屑被冲进了下水道。我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感觉很漫长,但是估计也就是一小会,我随着大量的水落入了水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量的水柱压入水底,这时我才清醒过来,拼命地拽着刘东西和小当康避开水柱朝上游。就在露出水面的一瞬间,眼前熟悉的景色使我惊喜得差点把小当康扔出去。 虽然水位变的极低,那别具特色穹顶也变得更加的高远,但我依然能够看出来这是我最初为了救刘东西大战群鱼的那个地下湖,更别说旁边湖水退去留下的高高石壁上的无数水洼中,仍有发光的鱼在游来游去,将就着照亮这片黑暗。 刘东西也兴奋地大叫:“安哥!我们又回来了!” 小当康被这声怪叫惊动,在我手中扭了扭小屁股,又叼住了我的拇指。 我笑道:“歪打正着,边上歇一会我们爬山!” 刘东西急忙答应,扑腾着朝岸边刨,我一看这家伙果然聪明,原先一点不会游泳的确不是作伪。虽然就下了几次水,这狗刨确实是练得有模有样。 我俩休息了不多一会便开始朝上爬,这一段并不是多么难爬,有些地方甚至还能让你直着腰跟上楼梯一样走几步,但我俩此时的身体状态,确实不适合做这种活动,不多时便累得气喘嘘嘘。这是刘东西道:“安哥歇歇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行,最后冲刺了,上去再说!” 刘东西一屁股坐下,死活不走了,我看他这样,知道他确实是走不动了,便也坐下歇歇。 此时小当康仍在酣睡,真不知这么点小东西哪来这么大困劲,我口袋里全是水,刚才爬山为了方便把它扔里面,人家眼都不带睁一下的。 刘东西凑过来看看,伸手捏捏当康的小脸蛋,笑着说:“这小玩意好玩,回去给嫂子,一定喜欢。” 我一听他提起我老婆,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回去与她团聚,心中顿时热得像有团伙,再也坐不住,一定要继续前进。 可能是此刻胜利在望,感觉恢复得特别快,坐了一小会便恢复了体力。 俩人刚站起来要朝上爬,刘东西咦了一声,指着我后背问:“安哥你背上背的什么?” 我被他吓了一跳,啐了一口道:“你要吓死人啊!演鬼片啊!我背上背着毛啊?!” 刘东西道:“还真像是毛……” 我忙伸手去摸,背上果然长了些毛发样的东西,脆而硬,我一摸便碎了我一手,有点像是…… 刘东西看着我,“你也沾上那东西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阴森,我感到不寒而栗,回过手去扑拉,毛发应手而断,稀稀落落地朝地下掉。刘东西猛一转身,指着我坐的地方说:“那里还有!” 我猛地转头,老天,整个石壁全是丝丝挠挠的大团大团头发一样的东西,我感到身体从内到外的寒战全涌了上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 第五十五章 息壤 我能听到面前的毛发丛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在不停的生长,隔着裤兜摸摸还在熟睡之中的小当康,心说这小家伙预示的丰年,丰收的是这种东西吗? 这是我们身处一个小凹洞里面,也就是两人转身刚刚碰不着的一点点空间,但是现在这点空间几乎已经被这些毛发占满,我和刘东西紧贴在了一起。 我看这样不行啊!这么些恶心的玩意,真要让它长满身,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东西太猛了,咱先下去躲躲风头!” 刘东西听到我说“东西”二字,就答应了一声,这本是刘东西惯用的搞活气氛的桥段,但我现在心情糟糕至极,没有笑出来。这些玩意如此恶心不说,还把路完全封死了,我们该如何上去? 眼看着那些毛发已经爬行到我们脚前,我甚至能够看到它们在慢慢涌动,刘东西已经先一步下去了,我一愣神的功夫,一簇毛发就站到了我的鞋上,我狠命在地上蹭了蹭,那团毛发落到一个小水洼里,瞬间加快了生长的速度,甚至发出了些须声音。我充满怨恨的看了这些恶心的东西一眼,就在刘东西下去的地方把自己顺了下去。 下去并不难爬,但是走回头路的感觉非常不好。我们朝侧面爬了几十米,继续向上爬,刚爬了没几步,我就感到自己的手陷入一团酥脆的东西之中,我被吓了一跳,哪只手也没抓住,就这么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我甚至没顾得上害怕,而是拼命拍打手上沾的东西,可见这些东西的恶心可怕形象已经对我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一声巨响,我重新落入了水中,随即又是一声落水的声音,刘东西也跟着跳下来了。 我赶忙下潜把他揪上来,又忙不迭地掏出小当康举在空中,一时慌乱狼狈至极。 小当康被水这一泡,再不醒就有些神奇了,现在被我抓在手中,四个小蹄子不停蹬我的手,嘴里还不停哼哼好像是埋怨我没有把他照顾好。 刘东西看着我笑,“撒手吧!我没事!” 没事?我看看他,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难道这小子真的天赋异禀连踩水都会了? 我当然不会信他,只当他是说胡话,抓住他也没撒手。 刘东西的声音有些怪异,“我真没事!咱现在有救生圈了!” “什么救生圈?你吃什么了胖的这么快?” “你先撒手再说,你这揪的是我脖子!” 我听他这么说,果然觉得手感有异,赶忙放手。 刘东西咳嗽个不停,看来被我掐得不轻。 我看他真的没有沉下去,大为惊奇,突然联想到之前也是在这里,刘东西包在那些东西里面也是漂浮在水面上! 我这时也觉得自己背后有种奇异的浮力向上牵引,摸摸背后果然又有东西生长出来,但不再是毛发的形状,质地和结构都紧致密实了很多。 我没有急于把它弄碎,有这么个东西对节省体力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问还在咳嗽的刘东西。 刘东西又拼命咳嗽一阵才回答:“我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息壤!” 息壤?这个东西我知道,传说中这息壤是大禹他爸繇在治水的时候使用的一种宝物,遇水即长,永不耗减,后来被大禹拿来堵管涌用了。在我印象里面,这息壤一直是那种安装门窗用的填充泡沫的样子,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副德行。不过看这见水生长的特性倒是符合神话传说中对息壤的描述,可是怎么会这么轻? 我问刘东西:“这玩意不是用来堵水的吗?这么轻管什么用啊?” 刘东西笑道:“所以老繇挂在这事上了,还是他儿子聪明,拿来堵管涌,用的正是地方!” 我一听他这么说,算是信了个八分,原来这岩洞中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宝物,虽说现代科学之下,这些东西已经不显得神奇,但是在这么久远的岁月里口口相授的传说中的东西仍让人心驰神往。 当初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留下息壤,拴住大鱼,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陷入自己的思想之中,竟然忘记了眼前的处境。 刘东西拍我一把,“这里水汽这么大,恐怕上面的出口很快就会被息壤堵塞住,咱得赶紧点上去了!” 我听他说得在理,在知道了这些毛发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不再觉得这些东西恶心可怖,当下便举着小当康朝岸边的方向游去。 有背上的息壤提供浮力,我游得轻松无比,只在觉得稍有些沉重的时候才回手掰掉多出来的一块。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水中却异变突生,原本震耳欲聋的水声突然变了调。我感到不对,猛地回头! 有完没完?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水底缓缓升起,在洞中那点幽幽的蓝光照射下,闪着很不吉利的反光。 我心中叫苦,今天真是没看黄历,跟漩涡杠上了。 背上的息壤提供了极大的浮力,虽说节省了我们的体力但也把我们带进了漩涡。 刘东西本就不善游泳,此时更是无计可施,我一把抓住他,拼命朝岸边游,但仍被一点点地拖进了漩涡。 我们开始旋转。一点微光之下,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只是抓住刘东西,放松身体,跟着水流不停地旋转。 这个漩涡规模没有上面的大,但也不小,我亲眼看见一块穿这个青铜球环的石头构件从我旁边加速下滑,离我之近连上面模糊的花纹都能看得清。这个地方果然有人工的机关,我们的进入不是偶然,那条大鱼很有可能就是栓在这块石头上,用以驱动整个机关。 我转头看刘东西,想告诉他我这一发现,但漩涡之中水声太大,根本就无法交流。 这个漩涡不知将通往何方?我不确定我们还会这么幸运能够随着漩涡落到一个可以呼吸的地方。我和刘东西尽力将脑袋伸出水墙,想在将要到来的不知多久的窒息之前再多呼吸一会。小当康也被我推出水墙,小蹄子紧扣住我的手指,怕的不停颤抖。 已经下降了几十米,下面不知还有多远,我低头看看深不见底的漩涡,却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 第五十六章 脱出 这个漩涡来的毫无声息,应该不是突然出现的落水口才会这样。而应该是类似于抽水马桶的那种结构,只是更要巨大。这个岩洞中不停有水注入,当水位到达某个地方的时候,压力突破了临界值就会联通地下的虹吸结构,形成漩涡把我们冲下去。 我不知道这么精密的结构是偶然形成的还是早有设计,但我知道我们被冲下去以后必将通过一段复杂的,完全无法呼吸的水道,如果没有被憋死,照刘东西的理论,我们说不定真能逃出生天。 但是如何通过那条不知多长的水道? 我憋气最多也憋不到两分钟,那条水道恐怕不是这么短时间就能走完的。我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在我低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些希望。 在大量水的滋润下,息壤无声无息地已经将我包成了一个团,此刻正向上蔓延而来,我脑中灵光一闪,这息壤能用来堵管涌想来防水效果肯定很好,看它这么积极的生长上来,我不把它整成个潜水衣还真不好意思。 我冲刘东西比划,想告诉他这个事情,因为动作过大,把小当康呛到水里好几回,弄得小东西不停地扭着身子抗议。 刘东西秒懂了我的拙劣的肢体语言,紧着就开始忙活。我也手脚乱动,在息壤的扩张下腾出空来。这个东西可能能把水转化成自身的组成部分,随着息壤的包裹开口到水外,下面的水竟然越来越少,大量的空气被从开口处吸入。 我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息壤的生长却慢下来,就在我认为将要来不及的时候,开口合拢了! 我顿时陷入一团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那种如梦幻般的蓝光。也许是急速地旋转所致,入口意外的轻柔,我俩被顺滑地吸入了落水孔中。我感到一些带着缓冲的顿挫从四面传来,那种自身的浮力和水流的力量殊死搏斗的跟一辆不停被碰撞的碰碰车差不多。我觉得那些游乐场就是为了人们安全地感受这种冒险的刺激而做的,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快被晃散黄的鸡蛋,心中狠狠吐槽那些花钱找抽的人。 空气渐渐浑浊起来,呼吸变得困难,我估计现在也就过去了有两分钟的时间。虽然浑浊的空气让人如同被蒙着口鼻,但我仍然庆幸我们的境遇,假如没有这层皮壳,恐怕最后被冲出去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我知道息壤泡在水中一定还在朝外生长,我们的壳肯定会越来越厚。当然这个东西不是特别结实,而且我两人也各有家伙在手,倒不是很担心这一点。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早点出水,因为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里面逐渐变得闷热不堪,我开始不停地流汗,大脑也因为缺氧变得晕沉沉的。 息壤遇到汗水却突然活跃起来,在我的身体和壳之间联结起无数的细线,慢慢变粗,更有些朝脸上攀来。我突然明白了刘东西的小龙人造型是怎么回事。 我拼命地挪动身体,不让这些息壤形成更结实的结构,但是破碎的息壤站在我汗湿的身上更加快了生长的速度,不一会工夫竟然长到了胸口处。 小当康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被逼的蹲在我的肩膀上呼呼地喘气。我心中大感荒谬,上次差点在半山腰上被淹死,这回就要在水底下被活埋,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是在里面继续撑下去就是个死局,死了连尸首都见不到天日,跟那些被封到水泥罐子里的人一样。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哆嗦,赶紧使劲将胳膊挣脱出来,拼命地去掏眼前的皮壳。 壳里的空间太小,我无法用定光剑来挖,所幸这些息壤虽然板结,但是质地仍是硬脆为主,我也曾捶过几天沙袋,此刻毫不犹豫,几拳便掏出个洞来。 内层的结构还有些疏松,外层便有些硬了,大约相当于煤渣的那种硬度。我打了几拳,手上的皮顿时没了,血滴下来又引起息壤一阵疯长,这玩意简直就是个贪婪的魔鬼,不放过一点液体的东西。 我费力地抽出定光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使劲顶住前面的皮壳,用手挡住剑首,拼命地拿头去撞。一柄绝世好剑被我当个凿子使,小当康也像是通人性一样,小腿蹬在我的肩膀上使劲推我的手。 我看它也这么卖力,心中一软,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小东西死在这里,于是凿得更加卖力。 手中一空,定光剑突然失去了阻力,我心中一喜,突然又想到很可能就是水涌进来,实在没什么好喜的,赶忙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小当康有样学样,也跟着吸了一口。 这时候我却不敢拔剑了。假如现在外面是空气还好说,要是还在水中,我一拔剑水肯定就会进来,到时候把里面灌满了,我瞬间就得被息壤活埋,费了半天劲最后还加快了死亡,实在不太划算。 这个时候我就有些患得患失了,水能不能进来,怎样才能避免水进来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绝不是我当时的脑子能想过来的(其实现在也没想过来)。 形势不容我再等,我心一横,手上定光剑一个旋转,便在这层壳上开了个洞。 一股纯氧般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仍是黑暗,还有呼呼地风声从洞里传来,我应当是在一条地下河中。 心中恐惧和纠结退去,我手上加劲,几下子就剜出个大洞坐了起来。 息壤在水下的生长密度比较大,沉在水中。上面贴着水面生长,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平台,浮在水面上也算是稳当。 我喊了两声,旁边传来刘东西的声音,“别喊了,我在这里。” 我转头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在哪?我看不到你!” “别找了!跑不了我,咱俩的船长一块了。” 小当康刚才一直藏在我怀里朝外看,这时发现没有危险,一下子出来,蹦蹦跳跳地奔着刘东西那边去了。 “你可以啊,早出来了也不想着把我放出来!” “谁知道你在什么位置?我都在上面敲了半天了,一点回应都没有。” 原来刘东西手上家伙短,先我一步出来,出来之后就发现自己不在这个平台中间,断定我也在这里,但是不敢肯定是在什么地方,便不停地敲碎平台希望能够找到点线索救我出来。 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我运气好也就罢了,你怎么知道朝这个方向挖的?” “废话,我挑软的地方挖自然就在上面了!” 接连几次从必死的局面下逃出来让我们的心情都变得特别好,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似乎都不复存在,大家不停交流心得,都忘了勘查一下周围的环境。 我们是在一条地下河上漂流是无疑的,水的流量极大,速度也很快,这些完全可以从声音中判断出来,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一点能够照明的东西,周围完全是黑暗,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 值得高兴的就是这里的空气很好,而且这么大量的水一定得有个去处,我们真的是要出来了。 地下河逐渐变得曲折,息壤在河道中不断被撞碎又不停生长,我俩不再说话,我把小当康召回来紧紧抓住,生怕它在哪个拐弯被甩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全是水流声和呼呼的风声,我在不停的震动中重新感到了自己身体的疲乏,几乎要睡过去。 也许是所有的考核都已结束,这一段地下漂流再没有节外生枝,这块息壤也像一艘格外健壮安全的小舟,前进的顺畅无比。我摸索着怀里熟睡的小当康,感受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和心头的怪异宁静。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息壤小舟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上面,在急速中被卡在了河道之中,我和刘东西猝不及防,一前一后被甩到水中! 水冷的像冰一样,我瞬间清醒过来,但也只来得及将小当康举出水面,便再也无法在这湍急的水流之中稳住身体,翻滚着被冲向下游。 我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方向,索性放弃了努力,只尽量保持小当康能在水面之上,心中暗暗祈祷着不要撞上石头,任由水流裹挟着我急速前行。 前方一点光越来越亮,逐渐放大。我一会在水面上,一会在水底,眼前的光线也不断变化,颇有闪烁之感。我知道出口马上就要到了,还没来得及喜悦,身周的水流突然变得晶莹,我被一团光明笼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 第五十七章 君子一诺 我落到了一个湖中。 我尽力从水底游出水面,小东西被呛得一个劲地咳嗽,我没来得及管它,大喊着刘东西的名字,只听得后面一声水响,刘东西的声音传来,“安哥,我在这里!” 回头一看,一个沾满血的人头就出现在我身后,我被吓了一跳,这家伙不知撞到什么地方去了,光脑袋上豁了个口子。 我问他:“你能游吗?能游就赶紧上岸!” 刘东西也不说话,点点头转身就刨开了。 我们离岸边并不远,没用多久便游上了岸。刚才在水中视角独特看不出什么,此时一看这不就是我经常来钓鱼的那个小水库吗? 当然此刻这个水库也不是以前的样子,水中的山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匹白练似的的瀑布,我们正是从那里出来。原本水中混杂的那些枯枝败叶,残肢碎肉都不知道被过滤到哪里去了,在这座大山深处的秘密终究还是留在了山腹之中,没有泄露出一分一毫。 我和刘东西坐在岸边,晒着深秋清亮的太阳,两人都有些尴尬,这一段历险之后,我俩的关系早已不像之前那种单纯的警匪关系,多次死里逃生,始终生死与共,现在到了刘东西兑现诺言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东西盯着在草地上撒欢的小当康出神,良久之后,突然道:“走吧安哥,这边天黑了不是有狼来着?” “这一趟什么东西没见过,还怕狼?”我不知道他要往哪走,只好说了这么句废话,我可以把他打晕了拖到路上,等着路过的车拉到监狱去,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这样做。 “你我不怕,这个小东西可不好说!”刘东西指指还在盲目蹦跶的小当康,这小东西好像听懂了有人在讨论它,抬头很茫然的看我们,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我们大笑起来,身周凝结的那种猜测试探氛围轰然崩解,我问刘东西:“跟我走?” “还用说?” 我大笑,“那走吧!” 这个湖离大路很近,沿着盘山路朝山里走,向上爬两个山头就是我们监狱。现在这个点,赶紧过去估计还有车,再过一会就连鬼也看不到了。 刘东西似乎对这里也很熟悉,拔腿就走,没有丝毫迟疑。我觉得挺奇怪,便问道:“你还认路?” “能不认路吗?当时这周围的山我都堪查了个遍,怎么也得比你熟悉!” 我想起当初刘东西说组织人进山的事情,心下释然,小当康似乎看出我们要走,几步跑过来纵身一跳蹦到我的怀里,还哼哼两声,我拍拍它,这小东西舒服地哼哼两声,又拱了拱。 刘东西羡慕地看着我道:“安哥你不是一般人,这些东西傲得很,都是人给它磕头,没见过它们跟人凑近乎的!” 我心说这家伙刚出来又开始舔腚了,真是毫无节操,“你在里面还杀过一只,你当我傻啊?” 刘东西恬不知耻地说:“那不一样,这玩意本来就没什么战斗力,杀一只还不易如反掌,你这可就不一样了,我记得有个什么伟人说过,不揍他就能让他服气,才算是真nb!” 我愣了半天,实在没想到有哪位伟人说了这么句草莽黑话。 “谁说的?” “孙子啊!” 刘东西这句孙子说的跟孙子一样,我想了半天太明白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孙子兵法那个孙子,试探着问:“你说的是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刘东西大喜,“没错,就是这句,还是安哥有学问!” 我感到好笑,没再说什么,终于逃出生天,却并没有那种狂喜之类的情绪,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更加令人头疼。刚从那个实行着洪荒法则的地方出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人类世界的复杂和险恶,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我对刘东西说:“有些话我得先给你说明白,等回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刘东西停下脚步,拱了拱手道:“安哥请讲!” 我无法严肃!刘东西你是穿越来的吗? “之前咱说好的,你跟我投案,我给你送药,恐怕是不行了!” 刘东西疑惑道:“怎么不行?” “这次回去,你是脱逃,我就是玩忽职守,回去我就得被控制起来,最起码得审查一段时间给个处分,搞不好判个两三年都有可能。虽说都是自己兄弟不至于为难我,但是要出去送药恐怕是不能够了!” 刘东西怒道:“政府也能如此不讲道理?你这分明是大功一件,就算有过,也能功过相抵了,怎么还判你刑?” 我说:“功过不是你说了算的,再说我们不讲功过相抵那一套!” 刘东西奇道:“那你还这么拼命?我以为抓我回来就没你事了!” “开始是想偷偷把你抓回去,谁知道搞了这么一出!” “跟我走吧!你有恩于我,我不能看你自投罗网!凭我家的本事,保你一生平安绝无问题,我们先走,再接上嫂子,不留在这里受这种鸟气!”刘东西拉住我道。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就想随刘东西而去,从此快意江湖,不再纠结于错综险恶的人际关系之中,但我还是摇摇头道:“人各有志,你也不要强求。我干这一行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过得多舒服。你这个人不坏,但杀人放火的坏人有的是,要是警察都跟我一样受不了委屈不干了,玩忽职守看不住犯人,老百姓还过不过日子了?我们的责任太大,对自己人都不敢放心,这些规定就是约束我们自己的!” 刘东西不再说话,沉默很久,忽然以一种说不出的古雅好看的姿势郑重行了个礼,也没说话便继续朝前走。 我有些感动,愣了下神看刘东西走得有些远了赶忙跟上。 “但是我给你想了个办法,回去之后你会被清身,这药肯定保不住,你可以把药给我,然后你申请会见,等会见的时候我托同事把药给你家里人。” 刘东西问道:“能行吗?这样你违反纪律吧?” 我看这小子还挺懂:“你他娘懂什么,这叫随心所欲,不逾矩。再说实质上不违反纪律就行了,人命关天的事,保住大节适当通融嘛!” 刘东西感激地看我一眼,将攥在手中的葫芦瓶递给我,我将它塞侧兜里面。 刘东西看着我把这瓶子放好,“安哥你给我想这么周到,费心了!” 我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踢了他屁股一脚,“少套近乎,赶紧给我走!” 刘东西大笑,举步向前,原本凝重的气氛烟消云散。 那条道路就在前方,现在几乎到了下班的点,应该会有车经过。 我俩蹲在路边,狼狈得像两只土狗。刘东西问我:“安哥你回去第一件事干什么?” 我没想到会啦这样的家常,愣了一下,“洗个澡,喝一杯?” 刘东西笑道:“跟我想的一样,安队长果然是个好酒的君子。” 我哂道:“别闹了,说这么好听,酒鬼而已。” 刘东西正色道:“等我出来,一定喝一杯。” 我抓住他的手大笑道:“一定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你安哥的酒量!” 刘东西也跟着我大笑起来,手上加了些力道。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第一条分割线,相关的规定和处置程序是不能透漏的,后面也是一样,了解内情的筒子请不要喷。 ------------ 第五十八章 回家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是我们老大的车,一辆07款的大切诺基,老大对这车爱的要死,司机基本弃用,一处级干部趴车底下胡倒腾的奇景在我们监狱屡见不鲜。 我对刘东西说:“你老实蹲着,省得等会挨揍。” 刘东西到也听话,抱着头老实蹲好,我站在路边冲着来车的方向准备截停。 果然是老大筒子,老头子把车开得飞快,在这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飞扬跋扈,尘土碎石四射。 我怕他会刹不住车,所以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冲到路中间拦住老大的车,而是站在路边举手挥舞。 车啁的一声从我面前飚了过去,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反正我是没有看到刹车灯亮。我尴尬地放下手,看看刘东西,刘东西抱着头看我。 “我身上很脏吗?” “是” “所以他不停车?” 刘东西没再说话,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朝下接。 “我和这周围一个颜色吗?” 没等刘东西说话,那辆大切诺基去而复返,稳稳地停在我面前。一个人影跳下来,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可不就是那个老头。 我赶紧举手敬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脚蹬在地上。我看那老头紧一步过来,好像还要踩,赶紧挡住要害,大声喊:“常监住手,是我啊!我是四安!” 老头在我眼前站定,一双小皮鞋铮亮对着我的脸,冷哼一声:“我打的就是你!” 刘东西估计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在边上有点呆了,这时老头转脸冲着他,十分威严的说问:“刘东西?” 刘东西又露出那种谄媚的笑脸:“是我,常监。” “上车!” 刘东西忙答应一声,站起来就要上去,常监脸一板,“后面!” 刘东西倒也识趣,就势一转便到了后面,掀开门蹲了进去。 我这时也爬起来了,又给老头子敬了个礼,“二级警司四安向您报到,罪犯刘东西正在押解途中,请指示!” 老头子根本不搭这茬,撇了撇嘴示意我上车,我赶紧溜到车后面要上去,老头子又爆点了,“你给我滚前面来,真跟个犯人混上瘾了?没出息!” 我赶忙溜回来,麻利地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老头子再没说话,就在我已经走神到腹诽07款的大切诺基灰色内饰真难看的时候,单位就到了,老头子车都没停,直接风一样地开到武警院去了。 几个站岗的小武警看到常监的车来,赶紧就跑过来了,常监跳下车,指指车里,“送禁闭室去!” 几个小武警冲上去掀开车门就把刘东西揪了下来,押着就走,还有俩人竟然把我也拖下来了,下手这个狠啊! 我一看这不就是平时打篮球干过架的那两个吗?这是要公报私仇了? 我一边挣一边喊:“我自己走!” 周围全是熟人,要被押着走一圈,我脸朝那搁? 这时候常监说话了,“他不用,他跟我走。” 那两个小武警这才放了手,我瞪了他们一眼,心说这回要是没事,下次打篮球的时候再给你们两肘子。 常监又开上了车,直接把我拉到家门口,下车的时候放下玻璃跟我说:“哪里都别去,明早去找我!” 我眼泪顿时就上来了,话也没说出来,只能使劲点头。 常监的车走远了,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出来一脚踢我屁股上,我惨叫一声摔到地上,她这才看到我这一身的擦伤淤青,赶紧过来抱住我,我闻到自己熟悉的味道,感到一阵温暖,心就像要融化了一样。 老婆把我半扶半架的弄进屋,放上洗澡水便做饭去了。我躺在浴缸里,感到无比的舒适放松,要不是饭菜的香气阵阵袭扰,我早就睡过去了。 浴室的门开了,老婆拿着套衣服进来,“赶紧出来吧,水都成泥汤子了,死哪去了弄成这样……”说着便带了哭腔,掩住嘴转过身去,“快吃饭了!” 我擦干身子,穿上换洗衣服出来,这种清新柔软的感觉恍如隔世。 老婆早就在桌边等我,桌上是几个我爱吃的家常菜和一瓶啤酒。我坐下道:“不喝这个,喝点白的。” 老婆没说什么,起身去了厨房,过了会一瓶五粮液墩在我面前。我一看这么大方,“不用这么隆重吧,这酒现在涨价了,都小两千了,你真舍得让我喝啊?” “喝吧!单位给我打电话说你和个犯人失踪了!我觉得照你的性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好几个晚上想起来家里这几瓶好酒平时都没舍得让你喝我就难受!”老婆说着说着眼圈又开始发红。 我没再说话,揉揉她的脑袋把酒又放了回去,换了瓶二锅头回来,“不喝那个,有它吊着,我就死不了。” “呸,胡说八道,赶紧喝了吧!喝完了咱再买!” 我笑了笑,倒上一杯抽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烫到肚里,我不禁长叹一声。 老婆坐对面看着我,又恢复了那种乖乖女的形象。我问她:“这几天单位里怎么样?” “乱套了,至少已经报到厅里去了,武警和公安都来了,满山里搜捕,通缉令也发了,你和那个犯人的都有,后来王哥出来打包票说你不是那种人,常监也帮你说话,你的通缉令就压着没发,也没给你立案,听说今天再找不着,明天就要通缉你了。” 我没想到还有通缉令这种东西,我问:“单位找你谈话了吗?” “谈了,省厅来了个调查组,让我配合调查,你一回来就得给他们说。他们说你要是帮助罪犯脱逃的话得判很多年刑。”她停住不再说下去,安静地看着我。 我笑笑,“你放心,我是去追逃了,没有给他帮忙!” 她明显松了口气,接着说:“那就没事了,我给他们打电话吧?” 我说:“打吧,反正犯人我也带回来了,常监把我们送回来的!” 老婆高兴起来,雀跃道:“你赶紧吃菜,我这就去打电话!” 我看她终于不再担心,心中也很欢喜,又喝了口酒便赶紧吃菜,多少天没吃正经饭菜了,肠胃幸福得几乎要抽搐起来。 老婆捧着电话嗯嗯啊啊答应一番,看着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挂了电话便蹦过来搂住我便嘬了一口,“老公你真棒,我再给你切个皮蛋!” 我有点不明就里地看着她蹦到厨房去了,叮当一气又窜了回来,一盘皮蛋搁桌子上。 “你没事吧?我有点害怕!” “常监说要给你请功!” 我脑子有点晕,这就要请功了?我明明是违反纪律了!常监没事吧?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老公你快给我说说这几天你到底干嘛去了?”老婆趴桌子上,拿那种小孩等着听故事的眼神看我。 我看着她这可爱眼神,突然就想起了小当康。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我把它和定光剑都藏在了肥大的作训裤中,这么半天也没动静,不会挂了吧。 我赶紧去扒翻堆在地上的一团衣服,小东西团在里面呼呼大睡。我把插在一截树枝中的定光剑扔到架子上,托着小当康给老婆看。这时小当康醒过来了,睡眼惺忪地到处打量。 老婆一声惊叫,赶忙小心翼翼地把小当康接过去,“这是什么啊?好脏好可爱啊!” 我无语了,什么意思?是脏的可爱吗? “呃,它是只当康,我从野外就回来的。” 老婆顿时忘记了刚才的问题,欢天喜地地去给小当康弄水洗澡! 我摇摇头,喝酒吃菜看姑娘,幸福无比。 ------------ 第五十九章 见面 早上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我赶紧蹦起来却被浑身的疼痛又逼到了床上,老婆听到动静伸进头来,“睡醒了?我还以为得亲你下你才醒呢!” 我笑道:“闹吧,你又不是王子,亲一百口也不管用!你怎么没上班去?” 老婆还是光伸进来个头,“常监给我放假了,让我看着你别让你跑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挣扎着便要起来。她这才着了急,赶紧跑进来扶住我说:“你躺好,起来干嘛?” “常监让我去找他。” “那也不急这一时,再上一遍药,吃了早饭再去。” 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喝光了那一瓶酒,便不受控制的睡着了,现在才看到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了一遍。 “不用再上药了吧,都是些擦伤,这就挺好了!” “都是擦伤?你疯了吧?”老婆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我昨晚上在你身上缝了多少针你知道吗!” 老婆曾经接受过急救培训,水平还算挺高的。 我赶紧看看身上,果不其然,在胳膊上和背上都有几处正牵扯着木木的疼。真是一路上累傻了,都没大觉出来。我看着老婆眼眶里又有泪水在打转,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正好这时小当康不知从哪里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我笑道:“你个小东西也知道起来啊!老婆我跟你说,这小家伙可能睡了……” 小当康貌似听懂了我在说它,挺带不高兴地哼哼两声,老婆不愿意了,“还说他,你都睡了14个小时了!”说着抱起小当康摸着它脑袋道:“阿当乖,不理坏人!” 我哑然失笑,堂堂一神兽,被个女人当宠物玩,看它那样子,还挺享受。 “你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咱就养着它。” “就叫阿当啊!” “……” 我还是决定现在就去见常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打算怎么处理我,不去问个明白还是放不下心来。 老婆给我换上药,吃了早饭便准备走,换衣服的时候我犯了难,穿警服还是穿便装? 按说我并没有被开除公职,清理出队伍或者什么的,但是我还是担心见了常监以后就会被控制起来,我说不出“不愿让警服蒙羞”这样矫情的话来,但我还是不想穿警服去。我宁愿像个老百姓一样被押出去。 换上身便装,我和老婆一起出了门,据说是我的肋骨受了伤,她要让医院的姐们给我看看。 临出门的时候,我注意到鞋架上一双沾满泥污的女式登山鞋,在我失踪的日子里,她肯定进山找过我。 还是上班的点,外面人很少,在我的执意要求下,我俩在办公区门口分了手,她去医院等我,我去找常监。 常监的办公室在顶楼,大窗户正对着监区,我在门口转来转去,犹犹豫豫不敢进去。就在我转到第十五圈左右的时候,听到老头子的声音:“转悠什么?赶紧给我滚进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去。 常监看到我,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又坐下,伸手点了点我旁边的一把椅子。 我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他,晃了晃身子没坐。平时精神的要命的老头子今天看着这么委顿,看来我的事也挺让他犯愁。 常监看我不坐,笑了笑说:“不坐就站好了!” 我立马把身体绷得笔直,别的不敢说,这警姿我可是数一数二的。 果然,常监看着我挺拔的警姿点了点头道:“警姿拿的不错,有我年轻时的样子。” 我心中吐槽,有这么夸自己的吗?嘴上却说:“常监您过奖!” 常监摆了摆手说:“不过奖,就是不错。但是我叫你来不是看你站警姿的,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我暗道,正题来了,也没有说话,静等他问。 常监竖起一根指头,“第一个问题,你做的事情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我吓了一跳,这叫什么问题?这听起来像是骂人话啊。 常监看我呐呐地不说话,“是还是不是,你自己选一个。” “是!”我一听这个放心了,相当好选。 “第二个问题,你做的事情对得起一身警服吗?” “是!” “第三个问题!你说的是真话吗?” “是!” 常监拿起桌上的警帽带上,血红的眼睛略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走吧,跟我去见个人!” 我不明就里跟着常监朝外走,临到门口常监没回头说了句:“你小子不穿警服,回头再给你算账!” 我一听这话,眼泪几乎忍不住,赶忙回头看别处。墙上挂着幅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常监领我来到会议室,里面乌烟瘴气坐着一群人。常监也没给我介绍,径直走到一个胖子前面,握手道:“老肖,我把这孩子领来了,该问的问就行,不要客气。” 胖子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谈个话,例行公事,老常你放心就是。” “交给你我就是一百个放心!”两个人携手哈哈大笑,我在后面听的肝颤。 “那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你们继续,我先回避了。”老头子打着哈哈。 “好好,老常你慢走!” “中午吃饭,千万别客气!” “一定一定!” 两人挥手作别,惺惺之态甚。 常监一出门,我就被一群人给围了,那个姓肖的胖子笑眯眯地凑过来,“你就是四安?”不带我回答,接着道,“我们是检察院的,找你了解点情况!” 刚才两人打哈哈的时候,我就估计到是他们,此时胖子自报家门我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胖子笑笑说:“给我过来吧,就几个问题。” 他领我来到旁边的一个小会客厅,好几个人也跟进来了,纷纷找地方坐下,胖子指了指早就摆在房间中间的一把椅子,挺客气地说:“请坐吧!” 我一看,这真带这个审犯人的架势,心里就带着火,道了声谢就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胖子可能没想到我这么抵触,瞪了下眼睛,但还是笑笑说:“四安同志啊!今天的谈话比较重要,我们要根据今天谈话的结果决定是否撤销对你的公诉,希望你能够重视,并对我们提出的问题如实作答。” 我没想到这么严重,脑袋里边有点蒙,机械的点了点头,心里却炸开了锅,合着常老头子给我老婆说要请功纯是安抚作用啊! 肖胖子看我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四安同志,罪犯刘东西逃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能给我们说一遍吗?” ------------ 第六十章 审查 之前的时候,我和刘东西讨论过出来以后该怎么跟别人说这段经历。最后达成的共识是我们不能将地底的事情透漏出去,别人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结果反而不美。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真话没有人相信,假话却有很大的市场,就像那天讨论时刘东西最后说的,“人不爱人,都爱鬼。” 此刻这肖胖子问我,我便把之前商量好的跟他描述了一遍,前面脱逃什么的都是实话实说,查有实据,只是略去了天坑中的遭遇,只说是在地下溶洞群中追踪、搏斗、迷路最终说服刘东西归案。 我越说越激动,几乎连自己都信了。 肖胖子看了看另外几个人,颇有些失望的样子,“前面你说你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罪犯刘东西爬窗逃跑便下去追捕,你为什么按照预案行动擅自离开岗位?” 我一听这话汗就下来了,擅离岗位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说小了是判断失误,工作失误,说大了就是玩忽职守,就是渎职。我正在心中斟酌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个人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嗯啊两声后托了托眼镜说:“四安同志,当时和你陪你班的是卢岩同志吗?”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点点头。 “罪犯刘东西之前已经交代,和你的说法基本相符。但组织上认为你的处理是否得当这个事情还需要当事人都在场说明才行,我们很愿意相信你,但也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辞。你先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等卢岩同志到了以后再说。” 这人说完后便不再说话,专心喝茶,我看到肖胖子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他也没有反应。 卢岩比我大三岁,性格冷淡但是脾气极好,跟每个人都若即若离的,从来不管闲事。我说不上他好也说不上他坏,只觉得他怪怪的,跟他搭班他每天都是早早的就睡下,四点准时起来,总是默默地干自己的事情,别的话从来不说,曾有整整一年时间我都在疑惑一哑巴怎么能干这个工作。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有两个人凑着头咬耳朵还不时看我一眼,那胖子不时咬着后槽牙笑眯眯地瞪我,就跟和我有仇似的。 这时卢岩敲门进来,也不说话,冲众人点了点头便找地方坐下。 众人顿时精神起来,纷纷看向卢岩,卢岩又冲我点点头,似乎是让我放心。这时那胖子清了清嗓子道:“你是卢岩同志吧?”卢岩点点头,“刘东西脱逃当天你和四安同志一起值班吗?”又点头,“卢岩同志,请回答我是或者不是!”依然点头。 我忍不住笑出来,这家伙太逗了,过来搞笑的吗? 卢岩同志成功的活跃了气氛,只有那胖子开始恼羞成怒。戴眼镜那人轻轻拍了拍他,对着卢岩说“卢岩同志,你点头我们可以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无法纪录,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 卢岩同志终于轻启朱唇吐出个好字。 会场几乎沸腾了! “请你将当晚的情况给我们描述一下好吗?” 卢岩安静地看着地面上的一点,沉默不语,就在那人按耐不住又要发问的时候,却又突然开口了。 “我听到敲门,就起来了,见他出去,就替他值班。” 我一听这话说的真叫一简练,说的干净利索,跟圣经似的。 那人也挺无奈,问:“你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了吗?” “追逃。” “你们怎么没向上级报告?”胖子急不可耐地插嘴。 “电话坏了。”我刚要说忘了,卢岩已经抢在前头。那个戴眼镜的插话说:“总机房确实有记录当晚电话坏了。” 胖子还不罢休,“那你们怎么不打警务通?” “打不通!” 又有人笑了,我觉得这地方越来越像个说相声的剧场,心里却很疑惑卢岩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要帮我! 那个戴眼镜的人又说话了,“当晚监狱新安装了台大型信号***,那个点的时候突然自动启动了!” 胖子不再是笑眯眯的那个模样,坐那里气鼓鼓地像个蛤蟆。 那人笑了笑,“肖检,事实都很清楚了,这两位同志对问题的处理基本符合规定,当然受实际情况约束再加上年轻气盛还是犯了点小错误,您看还要再了解些什么?” 小胖子使劲顺了顺气道:“你都说是小错误还公什么诉,撤了吧!” 那人笑了笑,托了托眼镜对我说:“四安同志,我们相信你所说的与事实相符,你对事件的处理和应变都符合规定要求,参考在场同志和肖检的意见,撤销对你的公诉!” ………… 在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常监一直在外面等着。 他们说当天常监在酒桌上喝多了,但是那个肖胖子没有参加。 我老婆说那个肖胖子跟常监曾经是同学,一直对着干。这次常监为了帮我改了总机房的记录,至于***突然启动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查无实据。 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发现我几乎所有的肋骨都有曾经骨裂的痕迹,但都已经痊愈。在这之前我从没受过骨裂这么严重的伤,我知道这应该是在天坑里留下的伤,至于怎么愈合得这么快恐怕只能用生气旺盛来解释了。 常监给我放了两个月的假让我养伤,另外准备给我报个二等功,我假意推辞了一下被这火爆的老头子骂了出来。 王哥领一干人来看我,说刘东西被关在禁闭室里面等着受审,估计得加刑两到三年! 我把那个写着“寿”字的粉彩瓷瓶子放在书架上,只等着刘东西判下来就找他家人会面。本来我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但是这事关系太大,还是让刘东西亲自办比较好。 这次的历险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我感到我整个人都要变得豁达了很多,当然在里面的遭遇也刺激了我,我现在每天都练些拳脚,在网上学习野外生存的技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壮一些,我要保证假如再次回到那种地方,我能变得更强。 定光剑被我留下了,我对它几乎有一种迷恋,我还给它做了个k鞘,远古和现代的风格交错,在我那一堆死硬线条的战术刀子里面,性感无比。 小当康也在慢慢长大,在我老婆的宠爱下越长越精神,每天都要闯个祸才行。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家练练拳剑,炒炒菜,晚上跟老婆聊聊天,日子过得惬意无比,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心中永远藏下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它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让我忍不住去梦到,去思考! =============================================== 第一卷完 ------------ 第二卷 异种的前夜 ------------ 第一章 别离 周围是黑暗和火! 到处回荡着凄厉的尖叫,我在犬牙交错的乱石丛中快速奔跑,虽然努力分辨脚下的道路,但仍然被磕碰得浑身是伤。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旁边有无数的白色影子飞速地窜来窜去,我手在腰后拼命乱抓,想拔出定光剑来,却怎么也摸不到剑柄。 我听到喘息声就在耳侧,突然感到后背如同刺入一根冰锥一般彻骨的寒冷。低头一看,一枚带着棱刃的利爪在我的胸前露出头来,大惊之下,心中寒冷更甚,我甚至感到这枚利爪马上就要上挑将我破成两片。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有羽箭破空声传来,梆硬地钉在我身后。我感到一股大力从贯胸而入的利爪上传来,忙顺着这力量倒地。 身后不断有滚烫的血流出来,不知是谁的鲜血! 我看到刘东西手持弓箭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背后冲天的火光将他猥琐的身影映衬得格外高大。一双手有力地架住我,转脸一看,竟是王哥,眼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脸上乱七八糟,格外狼狈。 我顿时就放松下来,刚想调笑两句,却见王哥的脸突然变形,扬起了脖子就像雍和一样将嘴巴张开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那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獠牙反射出尖利的光将我一下子扎醒过来! 凌晨3点!妻子还在沉睡。 我悄悄起床,披上一件衣服到院子里,过了寒露马上就要立冬,天气逐渐转凉了,这些天据说是有条污染带经过,从这时就开始起雾,我靠在门上看着满院子丝丝缕缕的雾气出神。 距我从天坑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休息在家闲来无事,我把整个过程都梳理了一遍。可能是白天想得太多,最近总是做这样的噩梦,每次都得让我一身冷汗地醒来。 我曾经上网查过里面那些东西的资料,基本能查到的部分都和刘东西说的差不多,但是所有的资料前面都有个“传说中”做定语,查有实据的只有定光剑,在南朝一人写的《古今刀剑录》里有记载,不过和刘东西说的不一样的是,这剑本就是柄短剑,根本不是断了又改什么的。 除此之外,别无所获,如果不是现名阿当的小当康天天在我家里乱跑,我简直要认为那一切都只存在于我的臆想之中。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我活着回来了,原本以为已经失去的全都重新拥有,也许我曾经历过的一切原本就没有谜底,它们都是这个世界不能触碰的秘密,就像《汉尼拔》里面说的,“我们只能知道这么多而活着。” 一双手臂从后面把我搂进怀里,“又做梦了?” 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没有,睡不着怕吵着你,出来喘喘气。” 老婆把下吧搁我肩上,睡眼惺忪地含糊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我点点头,“进去吧,别着凉了,再睡一会还得赶路。” 我们一起进了屋,老婆躺在床上很快睡着,我看着她睡梦中里恬静的侧脸,心中感到安宁。 前两天的时候上面一纸调令发到我们单位,借调我老婆去省局,要求今天报到,这里到省城有四百多公里,单位派了车,今早7点就走。 短暂的相见之后便是分离,老婆不想去,但我坚持让她去,毕竟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我靠着床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时听到老婆和阿当嬉闹的笑声。 “你还好意思说叫我起床啊!你看你现在还不起来!” 我赶紧看表,都六点半多了,心中暗叫糟糕,本来想早起来给老婆做个早饭收拾东西的,没想到竟然起晚了。 “谁说我没起来?我三点的时候就起来了!” 老婆笑着说:“臭贫吧你,早饭都给你做好了,起来吃吧,等会车就来了,赶紧吃饱了给我搬东西。” 我赶紧起来,阿当在一边兴奋地扭着屁股拱来拱去,我轻轻踢了他一脚,“你个小东西也添乱!” 这小家伙颇有一股死皮赖脸的劲,吃我一脚还不知收敛,仍跟在我身后闹腾。我胡乱洗了把脸,吃了两口便开始收拾东西。 女人出门东西带的就是多,吃的用的加起来将一个巨大的拉杆箱装的满满的。此外还有个我给她装的背囊,里面衣物药品工具一应俱全。老婆一身装扮起来,看着绝不像是去报到,倒很像是去度假的。 单位很场面,派了辆普拉多,老婆临上车前转过身来,很正经的对我说:“你在家要好好的照顾阿当!”我连忙点头应下,“另外,别趁我不在家到处乱跑!再失踪了我就不要你了!” 我笑着应下,催促道:“快点走吧!大雾天走得慢,早点走早点到,别让局里觉得你不积极!” 老婆白我一眼,转去跟阿当热情告别,这一个月来周围邻居已经习惯我家的小野猪了,带它出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普拉多绝尘而去,我领着阿当朝回走,这小东西前前后后迈着小碎步,欢快地像一只小狗。我看着它在这呛人的雾气里扭着小屁股跑来跑去,心中充满了一种温暖的情绪。这小东西已经成为了我家的一员,也不知道当康的寿命能有多久,不过既然是传说中的生物,恐怕随便活活也得百八十年。 听说刘东西已经判下来了,加了两年刑,还是继续在我们单位执行。据说这家伙反复要求还是回原来的分监区,号称环境比较熟悉,睹物思情更能促使自己从灵魂深处改造。我听人给我讲的时候水喷了一桌子,这家伙真够能扯的,还灵魂深处,无非就是想在我手下偷点懒罢了。 打开家门,阿当飞快地跑去睡觉,我则去院子里做规定好的锻炼动作。 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合锻炼,我感到每吸一口气都觉憋得慌,今年天气这么反常,恐怕真的要世界末日了。,我脱下外套来活动脚腕准备跳一组跳绳就完事,这时候电话响了。 阿当警觉地从小窝里窜出来摇头晃脑到处打量,我笑骂道:“看你那小样,真把自己当狗了?”它就跟听懂了一样,冲上来就冲着我的腿一阵磨蹭。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神兽就是神兽啊!明明是头猪,偏偏表现得跟条狗一样!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接起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气息极重的声音。 “请问,是四安先生吗?” ------------ 第二章 曲笛与月环 我生日挺大,足可谓先生,但是从小到大被人这样称呼可是少之又少,此刻被这仿佛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叫上一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是我,请问你是谁?” “久仰久仰!在下刘树亭,想请先生一晤。” 我不认识这个人,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 那个声音很客气地说:“犬子刘东西说可以找您,在下冒昧找到您的电话。” 我恍然大悟,也是,现代社会除了刘东西家,谁还这样说话。刘东西也够神通的,竟然能和外面联系,还能知道我的电话。我赶忙道:“您在哪?” “正在您门前。” 好吧他赢了,我也没挂电话,直接把门拉开。眼前根本没人! “四安先生,幸会幸会!”那个呼啸如北风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低头一看,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一个轮椅上就在我身前。这个人和轮椅都要比常见的小上一号,以至于我都没有看到他。 我觉得有点失礼,便赶紧把他往家里让,“真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您。” “错在老朽,四安先生不必介怀。” 这老头发出两声怪笑,操纵轮椅进了屋。阿当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个老头之后变得十分害怕,夹着尾巴跑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十分可怜。 老头看到小阿当后略有些激动,不由赞道:“犬子所言非虚,四安先生非常人也!” 我听得云里雾里,索性直接说:“我知道您来是为了什么,东西也的确就在我手上,但是我和您素未谋面,我只能当着刘东西的面才能把这东西给您。” “四安先生所言甚是,不瞒先生,老朽早已安排妥当,如若先生有空,便请移步与犬子见上一面!” 我一听这话说的,合着人家早就打点好了,虽然照规定这个时候刘东西还不能会见,但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小通融还是能有的。 我当然不能说没空,点头道:“没问题,您稍等,我收拾一下就来。” “如此老朽便在门外等候先生。”老头说完外面便有人把门打开接了老头出去。 阿当如蒙大赦,飞快的窜到盒子里去了。我呆立半晌,换了身衣服,拿上了那个葫芦瓶。 这老头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还设想过怎么帮刘东西安排,或者亲自走一趟,如今看来倒是省了事。 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刘东西他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种带着点腐朽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我却想起了那间茅屋中的衣服和人皮,还有那个幽幽的叹息声。 我打了个寒战,赶紧把身上的常服扒下来,换上了一身作训服,又顺手塞了把st的大折刀在裤兜里。 出门一看,一辆a8停在门口,那老头正在打开的车门前等着,看到我冲车门里比划一下道:“四安先生,请!” 我满脸堆笑过去,“刘先生久等了!” 老头没再说话,极难听地笑了两声,比了个手势。 这个车显然是经过改装的,后排座椅能够通过移动滑轨移出车外。两个大汉过来拉出座椅把老头朝车上抱。 我也坐在后排,紧紧盯着他们行动,却见老头身上裹着的浅灰色毡毯不小心撩起一角,露出里面溃烂的皮肤。 我心里一紧,这老头真是病的不轻,心中一软就要把药给他,但是转念一想也不差这一会,还是当着刘东西面给比较好。 老头上车冲我一笑道:“顽疾缠身,教四安先生见笑了。” 我连忙摆手道:“您别这么客气,我和刘东西算是水火之中闯出来的兄弟,您拿我当晚辈便可。” 这老头虽然形容古怪但却十分的谦和有礼,让人很难生起厌恶之心。 “四安先生言重了,您数次救了犬子性命,便是再生父母,树亭有恙在身不曾行礼便是得罪,怎敢再有言语不敬。” 我听他说得过分客气,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干笑两声不再言语,转而去打量这车。 虽然这车不是多么难得,但我也从来没坐过过这么高级的轿车,转眼看去车里尽是皮革和木材,乍一看不怎么样,但仔细看去,每个针眼里都透着低调的奢华,我盯着面前一块桃木上的鬼脸出神,都没觉得司机怎么把这么大一车从我这窄小的拐角里开出去的。 刘老头见我看得入神,轻咳一声道:“四安先生若是喜欢,这车便送了先生罢。” 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可别,您这车我可开不起。” 刘老头可能也就是一说,见我推辞随即作罢,正色道:“听闻先生喜好刀剑,树亭家藏虽寡,但于兵器一道却颇有些珍稀之物,今次前来特地为先生挑选了一对短刃,虽不成敬意,但也是个稀罕物,尚请先生笑纳。” 副驾驶上那大汉从前面双手顺过一只镶金错银的华丽唐柜,我下意识的便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卧着两柄锋光内敛的短顺刀,刀柄直曲无镡,刀身挺直秀美,其上缎纹细密缠绵,云卷云舒,一望便知是切金断玉的宝刀。 我平时喜欢玩个把刀剑,但财力所限也就仅限于一些中低端量产的东西,像微技术、花田洋什么的高端量产就光剩下看得份了,更别说一些手工精品。曾经看到坛子里一位大师说“古刀剑里面才有刃具的灵魂”,对于这个,我一直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这次得了定光剑,感觉在没有什么追求了,此时看到这一对佳人,只感到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直令人无法思考。 我将一柄刀拿起来,手感竟像羽毛一般轻盈,近四十公分长的刀,由于重心合适,在手中丝毫不觉累赘,十分得心应手。 刘老头笑道:“此刀是我家传,乃唐高宗时宫廷器物,果然深得先生喜爱。” 这刀必然价值连城,拿着去拍卖,少说能换十几辆a8回来。 我真是不能要这个东西,但又确实喜欢的要命,心下实在犯难。 这时车子缓缓停住,我朝外一看,雾气缭绕之中,门上国徽格外醒目。我们已经到单位门口了。 刘老头还在等我说话,我把刀又装回唐柜,放到前面小桌上,斟酌词句道:“刘先生厚爱我心领了,但是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还有公职在身,多有不便,请您见谅!” 刘老头一直注意观察我的神情,看出我不是假意推辞,笑道:“先生救我父子,怎称无功?” “当时情况,只是履行职责,更为逃生,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有功!” 刘老头不再说话,沉吟半晌道:“先生高义,是树亭唐突了。” “哪里,哪里,受之有愧而已!”我这话说得十分文雅,心中也有些得意,奈何刘老头不撘我碴,接着道。 “此刀无名,不知可否请先生赐名。” 这个我擅长啊!从小就给人起外号,老师因为这个没少找我。 我想了想道:“一名曲笛,一名月环如何?” 刘老头略一思索便赞道:“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先生此名雅致,却又合了《从军行》中豪迈之气!用于此刀,实在是妙极。” 我心中得意,那点得失之间的纠结也被我抛到脑后了。言语之间客套一番便到了会见室门口。 看来跟刘东西会面就安排在这里了。 ------------ 第三章 奇药 一个多月没上班,这边也没什么变化,其实像我们单位这边,就是一年不来也看不出变样。 我下了车,和刘老头一块来到门前,同事们见到我纷纷点头招呼,同时奇怪地打量刘老头。也难怪他们奇怪,这么个小人裹得这么严实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会见安排在恳谈室,我和刘老头坐着等了不一会,门就开了,顶着个铮亮的光头进来的正是刘东西,带他来的警官不是别人正是卢岩。 自从上次检察院问话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照着他的淡漠性子也不会去看我,虽然我知道他那天帮我都是常监安排的,但我见了他还是觉得有些激动,一下就站了起来。 卢岩进来就靠门口坐下,冲我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刘东西进来冲着刘老头就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叫了声爹。 刘老头点了点头,“起来,去见过四安先生!” 我吓了一跳,难道刘东西要过来磕头? 刘东西可一点都不含糊,过来就要跪,我赶紧避开道:“刘东西你别没数!你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刘东西吓了一跳,转眼去看他爹,刘老头摆了摆手:“四安先生谦逊,便罢了。” 刘东西这才作罢,溜到一边坐下,卢岩一直看着我,脸上表情古怪就跟在笑话我一样。 我不去看他,转眼去看刘东西,这小子这些天倒是胖了不少,此时扯着他老子不知在嘀咕什么。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跟卢岩说句话,刘东西却转过脸来问我:“安哥,他们没难为你吧?” “没事,还能怎么难为我?” 刘东西笑笑,“那就好,安哥,我又加了两年,还是在您麾下,您可得照顾我点!” 我看他那副嘴脸。笑道:“别扯了,给你药,你抓紧时间给你爸服上吧,我看老爷子病的不轻!” 刘东西从我手中接过那个葫芦瓶,走到刘老头旁边坐下,隔着那层灰毯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身体在不停颤抖。刘东西仔细解开刘老头脸上的面巾,我看了一眼,又马上回过头去。 这是张什么脸啊?脸上的皮肤几乎都烂掉了,鼻子也不见了,两颗浑浊的眼球不知道靠什么才能挂在眼眶里。想到这一路上我跟这样一人坐的如此之近,我浑身都觉得很不得劲,这幅尊荣和那个风雅健谈的老者形象相去甚远,反而与那如北风呼啸般的声音颇为相得。 就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又闻到了那种气息。 刘东西从葫芦瓶中倒出那颗仙丹,刘树亭似乎还有些犹豫,嘴里念叨着什么,刘东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您吃了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心里奇怪,按说这老头是特地找上门来的,再说都已经病得快死了,救命的东西就在眼前,没有不吃的道理啊!这时演给谁看呢? 刘东西声音变小,两个人快速交谈了几句,我伸着耳朵也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听到什么祖训之类的。 这些家族的事情就是麻烦,我懒得再听转而去看窗外,卢岩在那边已经快睡着了。 心中有种感觉让我十分不安,我忍不住将兜里的折刀拿出来把玩,摸着如同皮肤般触感的冰凉钛柄,无意识地反复打开合上,心绪逐渐变得如它一般冰凉。 刘老头已经服下了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刘东西凑到我这边问我:“老爷子送你什么好刀了没有?” “送了,我没要!” “你傻啊!给你你不要,我特地给他说送你把好刀的!”刘东西又把眉毛飞了起来,“他送你哪个?” “一对短顺刀。” “真假?那可是我家家传的宝贝!”刘东西压低了声音说,“他真舍得给你,不过说实话,我家里来路正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那一个!” 我鄙视地看他一眼,“你真好意思说!那东西太贵重,我没敢要!” 刘东西鄙视回来,“就说你们警察都假模假式的吧!明明爱得要死还不敢要!那定光剑价值还不百倍于它,你上缴国家了没?” 我大怒道:“那是老子捡的!” 刘东西笑道:“那也是我……” 这时候,刘老头在沙发上突然一阵抽动,刘东西停住话,赶紧过去看,我也凑过去,却看见刘老爷子已经躺在了沙发上,脸上溃烂的地方已经在愈合,不少死皮挂在周围,鼻子也长出来一些,四肢甚至还伸长了不少。 这药真是神了!我问刘东西,“这药见效能这么快?” “谁知道?应该是吧!老爷子得病前比我高,得了这病才生生被折磨成这样的!你看他这不是又变高了?” 我不由咋舌,一个大活人硬被折磨成这样的确是够要命的,这刘东西的家族真惨,我问刘东西,“等你到了岁数你怎么办?” 刘东西叹道:“谁知道?反正还有好几十年,到时候再说吧!” 我看他神情黯淡,刚想安慰两句,却突然注意到刘老头开始使劲扭动脖子,脸朝四周大声喘息! 我指了指刘老爷子,“老爷子是不是憋得慌,这么个喘法的!” 刘东西一看,“可不!屋里是挺闷,给他开个窗户吧!” 我心说外面这雾霾天气这么严重,你也不怕噎着老人家。但还没来得及阻止刘东西就把窗户打开了,我一看这小子这么麻利,心想算了,既然是如此一番孝心,我也不好打击人家。 不过话说回来刘东西确实是孝顺的很,以身犯险去取灵药不说,还非得看着刘老爷子吃下去好了才放心,这一耽搁不知要跑多少关系花多少钱,却只为了亲眼看见老头子痊愈!我要是能有这么一儿子就好了。 一丝丝的浓雾从打开的窗子里流淌进来,诡异的缠绕在刘老头身周,把屋里的空气弄得格外刺鼻,我感到都快窒息了。 不过刘老头的情况却好了很多,皮肤鼻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我想把窗户关上又怕耽误刘老头治病,别管有没有道理,现在刘老头情况正好,我就不好轻举妄动。 这时候卢岩站起来冲我点了点头出了门,我以为他叫我出去有事,连忙跟着出去,刚想问他什么事,他却径自上厕所去了。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不已,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近乎病态地不爱说话,有时候真让人有捅他一刀的心。 恳谈室是会见大厅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出来就是会见大厅,自从监狱开始人性化改革之后,我们监狱就把那些电话玻璃都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桌椅,犯属和罪犯可以面对面交谈。今天正是会见日,大厅里面一群群的人应接不暇,好几个同事看到我都给我打招呼,纷纷表示我没事他们很失望之类的美好感情。 我正给他们打着哈哈,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今天划上个句号,我喜欢的那种生活又要重新开始,这一切都让我心情愉快无比。 就在这时,却听到恳谈室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 第四章 惊变 这声惨叫压抑的声音极低,大厅里人多,闹哄哄的跟超市一样,估计除了我谁也没有听到。 我瞬间想到了茅屋中那一堆破衣服和人皮,心知不妥,啪的一声甩开折刀便要踹门进去! 不待我挨上门板,便听到一声爆响,整扇门板迎面就呼过来了,我只来得及退后一步便被被门板将下半身压的严严实实,一个浑身灰白的怪人四肢着地趴在门板上。 我惊呼一声,硬将拿刀的手从门板下面挣脱出来,正手握着由左至右冲着怪人苍白的脖子啄去。 那人冷冷得低头看我一眼,一掌格在我的手腕上,我觉得手腕骨痛欲裂,强忍着撒手的**将手腕一弯勉强划破了那人的小臂。怪人低低嘶叫一声,将我的手硬按到地上,一口便咬在我的肩头。 我心说我是造了什么孽了,蛇咬的那一口刚好,你再给我咬一口。刚要反抗却感到肩头伤处一阵酥麻四散开来,竟然起不了反抗之心! 这时大厅里的人都发现了这边的惊人景象,纷纷惊呼着站起身来,更有几个犯人为了在队长面前表现,吆喝着将凳子提在手上朝这边冲过来。 那怪人也没再管我,歪着头看了看那边,猛力一蹬冲进人群。我差点被这一股大力挤出一口血来,刚捡起来的刀又掉到地上。 我狠狠地骂了两句,推开门板,此时那怪人已在人群之中翻飞,动作诡异迅捷至极,竟然没人能够碰到它分毫! 大厅里乱成一团,有人惊叫着朝外跑,有人举着各种家伙追打,那怪人时而伏地时而直立,爪牙齐施,一触即走,视那些攻击如无物,那里人多往哪里钻。 我惦记着刘东西,赶紧走进恳谈室,只见刘东西正躺在地上,胸口衣服破了个大豁口,渗出血来,我赶紧把他扶起来,刘东西看见是我,眼里流出泪来。 我看他没事,先放心了一半,转头看到刘老头已不在屋里,只留下一堆浅灰色的毯子,还有几捧白花花的人皮! 问题就出来这里,我心中那点不妥终于得到了验证,那茅屋中的衣服果然就是那个怪物的,他一定是吃了仙丹变成了那副模样! 刘东西依然悲痛的不行,重又倒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只是流泪。外面呼喝之声渐渐变小,情况有些不妙,这屋里连个门板都没有,不可久留。 我快步走到门口小心地伸头朝外看,大厅里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人,却没有想象中血流成河的画面出现。我正握着折刀举过头顶,矮步走进大厅。 大厅里不时有人低低呻吟,我一眼便看到王哥躺在半截桌子底下,我赶紧过去扶起他,试他的脉搏,“王哥!你没事吧” 王哥睁开一只眼睛,“没事了?” “不知道,应该是没事了!” 王哥费力地撑起身子,“妈的你带来的什么人这么厉害,跟个泥鳅似的我抓都抓不住。” 纵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忍不住敬佩之心大起,了不起啊!人家避之不及,这位竟然还想抓它。 “我也不知道,说是刘东西他爸,你受伤没有?” “脖子上让划了一下,没事!这人是神经病吧?” 我看到他黝黑的脖子上一点血线斜斜下来,血已经止住了,“这点伤你就倒下了?刚才你吹得吧?还去抓?你是不是装死来着?” 王哥笑骂着一脚踹过来,我也是紧张的过头了才会这么开玩笑,我自己知道那刘老怪物的体液里恐怕有些麻醉的成分,所有的攻击都是一触即走,这一屋子人恐怕伤的比我重的人不多。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开始动了起来,咒骂渐起,喃喃不清,此起彼伏。 我吓了一跳,握紧刀子噌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生化危机知道吧?活死人黎明知道吧?电影里面一地死人爬起来追杀撕咬主角我就是这个样子。 王哥大声喊:“都别乱,手上东西都放下,找自己队长!” 我看他这不知死活的劲,恨不得堵上他的嘴。真要惊动了僵尸,看着地形我俩就是个死啊! 可是眼前的人群里却开始有人吆喝,招呼各自的犯人。犯人很快便分成几拨,有报数声响起。 我看这些人都还正常,这才放心。想来也是,眼前的事情虽然离奇但总不会像电影里面那么离谱,一点口水就让人变异,毕竟我和刘东西都没少接触过这些怪物的体液,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事,变异的潜伏期总不会这么久。 我对王哥说:“我去看看刘东西。” 王哥点点头,继续吆喝,“点好数,都点好数!就在这屋里给我找,把那玩意给我找出来,那谁,给总值班室打个电话,报告下情况,别乱说,就说是个神经病!” 我心说你才是个神经病那!不过王哥这个时候的确应该出来指挥,规定就是比完职务比级别,比完级别比警衔,他在这里职务最高,当然他指挥。 我快步穿过人群,避开地上的残破桌椅。刘东西还在地上,我靠着他坐下,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九死一生取来的救命仙丹却将自己父亲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事搁谁身上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刘东西这样的大孝子。 我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好揽住刘东西的肩膀拍打几下。 如同打开了阀门,一声呜咽从刘东西喉中挤出,逐渐变成了嚎叫! 刘东西如同一只孤狼般蹲在地上抱头嚎叫,声音凄凉无比,渐渐不成人声,口角甚至流出血来,我从没听到过如此悲伤绝望的声音,心中阵阵发凉,眼中渗出泪来。 有人听到声音过来,我去门口站着,不让他们打扰刘东西,这次悲伤是他父亲给他留下最后的东西,恐怕耗尽了他全部的感情,我不能让人打扰他。 刘东西空张着嘴巴,声音已经断续,我怕他就此死去,却不知怎么办才好,看着他束手无措。 这时候一杯水哗的一声泼到刘东西脸上,刘东西闭上嘴,愣了愣神低头哭起来。 我转头看,卢岩站在我旁边,感到我看他,转过脸来冲我点了点头。我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这家伙总是这么冷漠淡定的样子,叫人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刘东西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过来,虽然脸上还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但不至于再失控。我想给他说点什么却发现似乎没有什么话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说,就在这为难的时候,刘东西嘶哑着嗓子问我:“我爹呢?” 我根本就不知道刘老怪物去哪了,转头去看卢岩,这位根本就不看我,也难怪,人家刚才上厕所那,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回答他一般,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 第五章 怎么出事就有你? 刘东西脸色一变,夺过我的刀便要朝外跑。 我这个着急啊!他一个犯人在监狱里拿一那么暴力特征明显的刀跑出去,这不是想被打靶吗? 情急之下,我一把扣住他拿刀那手,一个折腕将他扣倒在地上,刀子咣当一声掉地上。 心疼死我了,这刀今天摔两次了,估计刀尖保不住了,这么难磨的刀,你是要我命啊! 刘东西一只手卡住我脖子,嘶哑着嗓子道:“你放开我!” 我能放吗?刘东西手上开始加紧,眼里露出凶光!我一看要坏,这小子今天疯了! 我抽了他一巴掌,几乎将脸贴到他脸上,“刘东西你长本事了?你看看我是谁?” 这时卢岩也跑过来帮忙,将刘东西的手掰开。刘东西似乎被我这声大喊唤回了魂魄,眼睛里疯狂之色似乎在渐渐退去。 我放他起来,将刀子揣回兜里,刘东西像是在问自己一样又嘟囔一句,“我爹呢?” 我一阵无语,这还用说吗?执勤的武警可都拿着八一杠,那刘老怪物再厉害也快不过子弹去,此刻恐怕已经打烂了。 刘东西不是蠢人,自然能够想明白此节,颓然坐在沙发上,像被抽了骨头一般。 这时候外面又开始吵闹起来,我听到王哥在报告,随后便有脚步声过来。 出现在门口的是常监,身后跟着分管狱政的刘监和狱政科的一帮人。 常监进门看到我也在,愣了一下,张嘴道:“怎么出事就有你?” 后面王哥挤进来道:“常监,小阚不在家……” 小阚说的是我媳妇,这姑娘名字个性,叫阚岛袂,据说是能让人联想到海外仙岛上衣袂飘飘的仙女,可惜没姓好,听起来像是砍刀妹,暴力特征明显。 可是这跟我媳妇在不在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我和常监一起不约而同地狠狠瞪了王哥一眼,那家伙扶着断腿的眼镜笑嘻嘻地退下了。 我支支吾吾地对着常监说:“报告常监,刘东西父亲刘树亭来监会见,非得要见我一面,我就来了,没想到会见过程中刘树亭突然暴起伤人,我们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这话说的不尽不实,但基本也没骗人。 常监哼了一声,冷着脸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就问你犯属会见你凑什么热闹?” 这我没法解释啊!难道说我是来送仙丹的?恐怕常监听我说了直接就把我打成仙丹! 幸好常监也没有再朝深处追究,转脸问狱政科长,“这个犯人够会见条件了吗?” 刘东西新因为越狱加了刑,属于高危罪犯,会见明显是不可能的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绝对还不少! 科长同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铮亮的脑门子上全是汗! 常监冷哼一声:“你也别给我解释了!直接去纪委报到吧!”转而吩咐道:“这段时间科级以上实职同志不准离开,请纪委同志介入调查,副科长暂时代任狱政科科长职务!” 立马有人答应退下去了,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常老头这点特牛,原则性很强,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刘东西这会已经反应过来蹲地上了,常监也没管他,自然有狱政科的把他架禁闭室去了。常监看了看我:“媳妇不是不在家?你跟你们王区长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我一看,得,我也被关禁闭了。 原本乱七八糟的局面被常监三言两语就给收拾停当了,王哥挤进来冲着常监保证:“常监您放心,我一定把这小子看好了!” 常监笑了笑:“就你聪明,今天这个事,你的犯人你的兵,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王哥吓了一跳,“不敢,常监您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先回去吧!责任你是跑不了了,看处理结果吧!” 王哥立正答是,拖着我走了。 外面大厅里已经被一干人收拾停当,破坏其实并不严重,大多数都是犯人砸的,几个医院的犯人在给人们处理伤口。 我解开衣服让犯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的并不重,血都已经止住了。 王哥领我朝回走,卢岩跟在后面,我看看在没有犯人跟着,觉得挺奇怪,忍不住问王哥,“你们两个来的?” 王哥答应一声,我接着问:“就一个犯人值得您御驾亲征吗?” 话音未落肩膀上便挨了一拳:“少臭贫了,你给我惹得乱子还少吗?这刘东西级别不够会见的,上面头打电话让我必须送他来会见!我给上边解释人家不听,我一看这样我就亲自来吧,万一出了事我也好交代!你没看见常监没为难我?我要不来第一个被免职的就是我!” 原来如此!你看人家这智商,绝对闪我十万八千里去,看来咱这辈子是当不上领导了,我斟酌着词句:“领导深谋远虑,我辈……” 话没说完又是一拳,“有你在这捣乱,我不深谋远虑还能活几年?” “领导……” “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回去吃饭去!今天给你接个风!” 我笑嘻嘻地应下,接着朝前走,前面几个武警抬着个担架过来。我很奇怪,驻狱武警一般不被允许到狱内来,这是逮着刘老头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果然担架上蜷缩着正是刘老怪物。 只见这它浑身灰白,依稀还是个人形,四肢修长,光秃秃的尖脑袋上也还是人类的五官,只是嘴巴和耳朵要更大,一口利齿带着食肉的血统,看起来确有几分像是畸形的白化病人。 但是此刻刘老头身上头上好几个弹孔,已经断了气。 王哥看了一眼:“这世道得什么病的都有,上哪发疯不行,非得在这里,白白把命送了。” 我想起刘东西那绝望的嚎叫,还有眼前这具尸体生前文雅健谈的风姿,心中大有悲凉之感,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哥奇怪地看我一眼,“你和刘东西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 我知道瞒不过他,便道:“之前在底下,他救过我,没他我活不下来!” 王哥长长地哦了一声,“回头这犯人还是给你吧!” 我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大家今天的反应都有点过于平淡了,按说今天这事极不平常,更别说还闹出了人命,但是好像没有人特别在意这件事情。我越想越奇怪,便问王哥:“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王哥奇怪地看我一眼:“不过去还得怎样?” “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我觉得这事不小啊!” 王哥嘿嘿一笑,“你还嫌事小啊!回头给你讲讲,这样的事还真有过!” ------------ 第六章 王哥的故事 回到队上,王哥让我歇着,他去厨房做饭。我们工作离不开人,所以每个队上办公室都跟家里一样,日常用具一应俱全。王哥自称走的是亲民路线,经常下厨炒几个菜与我等小民共享。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的声响,看着电视,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很有些不舒服,所有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开始的,一个多月前的夜晚,我就是在这个位置看着刘东西倒退着从窗口爬出去的。 如果不是这件事的发生,很多事情都会比现在要好,刘老头说不定不会这么快死,刘东西也不会被加刑。最惨的是王哥,别看他现在高高兴兴不当回事的样子,其实自己监区出了脱逃这种事情,一把手最起码五年翻不过身来,在他这个年龄,五年的时间,好的话最终少提拔一级,甚至可能原地踏步直到退休。 相比来说我反而是最幸运的哪一个,虽然受了点伤,但毕竟立了功。 刚才王哥说这里面还有故事,难道说以前还出现过这种事情?那当时的怪物是从哪里来?难道是地底下爬出来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最早的时候警察衣服和军装是差不多的,难道说地底茅屋中的那个人是我们单位的警察?我想到此节,觉得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监狱建在这里可能不是采矿这么简单!这里面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胡思乱想时间就过得快,王哥端着几盘黑乎乎的菜进来放到茶几上。 我吓了一跳,王哥手艺又见长,开始做红烧菜了,虽说卖相不是很好,口味未必差,但我也提不起丝毫动筷子的勇气。 王哥放下菜,旋风般的又拎了瓶酒过来! 我一看这是要开整啊!忙摆手道:“王哥这可不行,监狱里面不能喝酒!” “怎么不行,今天又不是没有值班的,咱俩现在就是给关了禁闭,不能出去喝还不能在禁闭室喝了!”王哥眼一瞪,理由充分得很! “你至少躲起来吧?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在办公室喝酒?” 王哥想了想,“也是,咱去陪班室!” 我帮着张罗一番,两人坐定端起酒来就开整,我心里惦记着王哥要讲的故事,喝的心不在焉,不大一会竟有了醉意,眼前变得朦胧起来,便在这时,王哥话锋一转,说起了当年那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候采矿设施还不发达,警察也少,往往一两个警察带着几十个犯人下井,跟犯人一块光着膀子干活,好在当时的犯人还比较老实,脱逃的现象很少。 当时的矿井还是在古矿道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间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谁也说不清楚脚下的坑道能通往何处。犯人们对于这些老坑道怀有深深地恐惧,无数的诡异故事在犯人中流传。再加上不时从坑道中挖出奇怪地骨头,更让这些故事显得真实,哪年都得有两个犯人被吓得神智恍惚一两个月缓不过神来的。 有一个警察叫刘未行,当时得有五十岁左右,虽然年纪大,但是特别精壮,那天的时候他和一名叫张国庆的小伙子一起领着两个犯人下井检查线路,就误闯进了这么一条古坑道。 后来的讲述变得含糊不清,反正就是谁也没有能够说明白在地下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下面遇到了一条老狗! 也不知道是谁将这条老狗扔在这么条古坑道之中,当他们发现它的时候这老狗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身上到处掉毛! 也许是他们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起了杀戮之念,反正他们和这条狗进行了接触,四个人都被咬了! 尽管过程不详,但他们最终还是逃回了地面。在事后的叙述中知道,当时的灯突然就灭了,然后就遭到了袭击,四个人身上全是野兽撕咬的伤口,而受伤最轻的就是刘未行! 当时的时候狂犬病刚刚开始被人们重视,但狂犬疫苗还没有被推广,就在一些中小城镇还没有狂犬疫苗的时候,我们单位却配了三套。 这恐怕也是我们监狱的一个特色,犯人能够享受到的医疗和生活水平总是要比普通老百姓要稍好一些。 可惜疫苗只有三套,受伤的却有四个人。监狱处在深山之中,在那个年代交通很不发达,虽然及时和上级取得联系,得到了上级的支援,但要等到疫苗运到,不知还要等多久! 刘未行觉悟很高,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主动提出来让那两个犯人和年轻同志先注射疫苗,说自己年纪大了,没那么大活性,说不定,狂犬病毒还没发起来就先被自己饿死了!那三个人都还年轻,日子还长的很,不能葬送在这事上。 监狱领导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给那三人注射了疫苗。同时准备给刘未行报功。 功还没报过来,刘未行却犯了病,再一次领着犯人打饭的时候突然口吐白沫,狂性大发,伤了好几个犯人,更不知怎么的变得力大无比,谁也控制不住。眼看着就要出人命,值班警察开枪打伤了他的腿都控制不住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其击毙! 这种事情并不奇怪,监狱史上为了避免事故的扩大,壮士断腕,一并处置的事例并不少见,不知有多少警察为了保卫家国安宁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后来三人得知事情始末,痛哭流涕,追悔不已,两名犯人从此痛改前非,出狱之后各有成就。而张国庆,却又有一番遭遇。 刘未行老家很远,谁也不知道在哪里,早年丧妻,到了四十多了才调来我们单位工作,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和人打交道,以至于狂犬病发也没人知道。这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单位里不知道该通知哪里的家属,只好委派张国庆代表单位给刘未行收拾后事。 这张国庆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平时处事热心能干,极讲义气,刘未行出了这事以后,张国庆哭的天昏地暗,但终究人死不能复生,小伙子便向单位申请给他料理后事。单位找不到刘未行家属,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那个时候,监狱条件极苦,警察也没有编制,吃上顿没下顿的大有人在,所以才有了不准吃囚粮的规定。这刘未行也是身无长物,张国庆将那间徒有四壁的小屋收拾收拾,把一点遗物连同骨灰一起,埋到山上。 本来都以为这事就此完结,但谁都没想到,过了不知多久,张国庆突然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单位多方寻找无果,只好封存档案,确定此人失踪。 王哥讲完故事,叹了口气,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抽干。 我听得正起劲,看他不再说话,赶忙追问:“后来呢?” “后来?”王哥眯缝着眼看我,“后来所有的古坑道都封了,再后来所有的坑道都封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说没矿了吗?” “知道还问!你喝多了吧?” 王哥说完这句倒头便睡,我看着他哑然失笑,这位同志就是这么有型,酒劲说来就来,经常突然就毫无保留地醉倒。 我看了他一会,摇摇头走到窗前,窗外雾霾愈加浓厚,甚至连窗户都关不住它,丝丝缕缕挤进屋里,到处都是一股呛人的味道。 王哥讲的故事还在我脑子里打转,我觉得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刘未行的发病死亡和张国庆的失踪,而不是坑道里有条疯狗!但是为什么到最后监狱的反应却是把坑道给封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我工作了好几年自以为熟悉无比的监狱,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就如同窗外的雾霾,看不清其中真像,却又可能溺死其中。 ------------ 第七章 酒醒何处? 我还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王哥已经不在屋里,我爬起床来,只觉得头晕沉沉的,浑身不得劲,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我出来陪班室看看,发现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光亮着灯。到处出奇的安静。 我看看表,才刚七点。不对啊!这个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难道说监狱组织什么活动?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组织什么活动能这么安静?集体静坐示威吗? 我这么想着走出门去,脑子里想起了电影“惊变”里面的情节,病人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所处的已经是一个死城! 我开始有点害怕,后背痒痒的像有什么在挠。 其实这个时候我应该去办公室看下监控,这个点也可能是集体学习时间,安静也是正常的。而不对之处只在于走廊里面没有犯人值班。可见人喝多了酒脑子总归是不清楚的,喝酒误事,大约如此。 才下了两层楼,我就听到几个监区乱哄哄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没事,王哥可能又拉着他们去拉练了。 看来我现在真的是神经过敏了,遇见点什么事都会不淡定,我站在楼梯上朝外面看看,不想再上去,便决定去探望一下刘东西。 反正常监说的是不准出去,又没说不准出去楼还是出去监狱。刘东西遭此大变,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禁闭室在大院西南角,我本来想着要不要去要了钥匙过去,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敏感的时候,过去看看便好。 我拉高衣领挡住鼻子,行走在这浓稠的雾中如同在牛奶中行走,身周不时搅起小漩涡朝周围卷去,前面是一片阴沉沉的白,粘湿冰凉。我摸索着朝前走,心中犹豫还要不要去,就在快要离开监舍楼可见范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监区的窗户上,竟有许多人影在聚集! 不对!刚才时候监室楼里绝对没人活动,难道是刚才都在睡觉现在才刚才醒来? 我自己都不相信这种牵强的解释。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的时候,一声玻璃被撞碎的响声在我身前不远响起!我吓了一跳,赶忙朝那边看。 只见一个同事在窗户上撞的鲜血淋漓,一只全身灰白的怪物,穿着一身警服正朝他扑去! 老天!这种电影里才有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爆发!整栋楼上不断发出玻璃爆裂的声音,伴随着怒吼和怪异的嘶叫,到处是横飞的人影! 我下意识就朝楼上跑,我的同事,我的犯人,我的王哥都身处险境,我也没有考虑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力,能不能去做些什么,但是我的心抽的紧紧的,恨不得能够肋生双翼,一步就跑上楼去! 一楼、二楼的监舍门都关的紧紧地!我两步并成一步朝楼上窜,刷卡开门甩出刀片一气呵成! 门里空空如也! 我原本以为打开门就会有无数怪物疯狂地冲出来,甚至都做好了瞬间被怪物压住的准备,眼前的情况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愣了下神,飞快地在外面各个屋里串了一圈,没人!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铁门也锁的很结实,我赶忙跑到值班室去看监控,所有的监舍里面都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如此安静。我仔细确认了一遍,没错全是都是人,只有谈话室里面有一个怪物和几个犯人,只见那个怪物一只爪子被拷到窗棂上,嚎叫着暴跳不已,伸着长长的爪子想去抓屋里的几个犯人,那几个原本一脸暴力相的犯人此刻却吓得如同刚出生的小鼠,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那个怪物身上还挂着残破的警服!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王哥!监区里就他一个的两毛三,不是他又是何人? 我几乎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局面是怎么回事!王哥有个习惯,喝点酒就喜欢找犯人谈话,听说因为这个还层被常监批评过,也可能是王哥这人天赋异禀!喝了酒之后往往头脑更加好用,给犯人析事明理讲得格外透彻。常监实地侦察过之后也就默许了他这个习惯。 这肯定是他趁着酒劲找那几个新来的暴力犯谈话,结果谈话中觉出自己不对劲,便把自己拷在了窗户上! 我扳着显示器,心中像是塞满了棉花一般,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这个对我来说亦师亦友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我虽然经历了全程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我们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并不是仙丹和生的希望,而是毒药和死的恐怖! 我抓起桌子上的电话给总值班室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是占线!我一边不断地按着重拨键,听着话筒中的嘟嘟声一边紧盯着屏幕!几个五大三粗的暴力犯仍然受惊的小鸡一般紧挤在墙角,王哥仍然挥舞着巨大的爪子无声的嘶吼着。我能看见手铐已经深陷入王哥的手腕,鲜血顺着手铐流下来,而手铐的另一头,手指粗的钢筋已经弯了,整个框架摇摇欲坠。 看这个样子再过几分钟,等王哥挣脱了自己设下的禁制,那几个犯人就得死! 谈话室的门是特制的,从里从外都必须得用钥匙才能打开,一来可以当个临时的禁闭室用,遇到些突发案件的时候可以关关人。另一个我个人推测可能也是个警察的避难所,我们这边民风彪悍,犯人袭警事件也时有发生,有这么间安全屋在走廊的另一头,应付突发情况也算是有个保障。 现在那几个犯人被关在在谈话室里面,面对变异后的王哥,如果逃不出来,必定会死在里面。 可是那开门的钥匙只有一把,一般是放在办公室里,谁用谁拿,但是现在……我下意识地朝钥匙板上看了一眼,没有! 应该是王哥去谈话的时候把钥匙带进去了! 这都是我早应该想到的,他不带钥匙去怎么出来阿?但是此刻遭如此大变,脑子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下意识地行为。 王哥有个习惯,重要的东西总要备份一个,全都藏到他那个小抽屉里,我跑到他办公桌前,猛地一把把上了锁的抽屉拽了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倒在桌面上。 在一堆本子、硬盘和打印纸中间,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大串钥匙。我抓起来就朝里跑,开走廊大门的时候差点把钥匙弄折在里面! 所有的犯人都趴在监舍铁门上看我,有几个还在大喊:“安队,出什么事了?我看见闹鬼了!” 我跑得飞快,边跑边骂:“闹你妹的鬼!都他妈回去睡觉!别没事找事!” 一些老实点的犯人就回去了,还有几个传统刺头还在那咋呼! 我也顾不了他们了,得赶紧把人救出来! 走廊说长不长,很快就跑到了头,我在跑的时候就已经把那种门的钥匙都归拢在手里,我不知道哪一把能够打开门,得一把一把试。 谈话室里传出来王哥的嘶叫声和窗棂的响声,我隔着门朝里一看,窗户几乎都被拽下来了,几个犯人看见我,都趴在里面使劲拍打铁门,有个五大三粗胡子老长的犯人眼泪都下来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敢留胡子?违反监规还得救你!让王哥吃了你算了! ------------ 第八章 撤离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哆嗦得很厉害,完全找不到钥匙眼,好不容易塞进去一把,猛地一拧,纹丝不动。我以为钥匙要断在锁里,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拽出来又哆哆嗦嗦换另一把。 王哥似乎又挣脱了一点,几个犯人急得嗷嗷地捶门,我手哆嗦的不听使唤,被这捶门的声音烦躁的要死,一拳头咣的一声就捣门上了!大喊一声,“妈的闭嘴!” 几个犯人立马不动弹了,我一向随和,说话从来没有在犯人中有着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估计他们也从来没见我这样,吓着了。 说来也怪,这一拳擂下去手疼的像是要断掉,但是却不哆嗦了,我干净利落地挨个试钥匙,就在最猛的那个尖叫爆发出来的时候,我感到手上一轻,门被打开了。 几乎就是我把门拽开的同时,王哥终于摆脱了束缚,双爪箕张嘶吼着冲过来,几个犯人早就鬼撵着一般冲了出来,就剩下一个动作慢的,落在后面。 我并没有去注意这几个犯人,死死盯着王哥。只见他原本黝黑的皮肤不知怎么会变得粘腻苍白,双手变得几乎和前臂一样长,四肢变得细瘦,骨节却变得格外粗大,原本浓密的头发双眉却褪得不剩几根,深陷的眼窝里,巨大的眼球一片墨黑,微黑的双唇中露出锯齿般的牙齿,满脸嗜血欲望朝门口冲来。 谈话室就这么大,几乎没法计算的时间里,他就冲到了那个落后的犯人身前,巨大的爪子当头拍下! 那个犯人竟似是腿已经下的软了,在地上爬的像条虫子,浑不知自己已经陷入险境。我一手把住门,一手揪住那个犯人的领子,猛地用力将他拽了出来。 王哥一抓扑空,巨爪竟然钉入了水泥地板!他可能意识到是我在捣乱,猛地抬头紧盯着我。 整个过程中,我的眼睛一直紧锁在他的脸上。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的这种心情,只觉得眼睛已经失焦,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模糊,只剩下那个冲着我嘶吼着,本该无比熟悉却陌生如斯的怪脸! 王哥的瞳孔骤然缩小,巨爪猛地扬起,掀起的细小水泥碎块重重的打在我身上。我看着那向我袭来的巨爪,心中悲凉无比,面无表情地将门重重关上! 门自动锁死,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门上出现了一点凸痕,紧接着的一击便击碎了特制的双层玻璃。那个怪物将脸贴在窗户上愤怒地嘶吼着,一下下撞击着大门。 我最后看了一眼门后的脸,知道这门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回过头对那几个犯人说:“你们几个别回班了,就在走廊值班,有什么情况随时喊报告!” 几个犯人早就吓得肝胆俱碎,只剩下诺诺称是的份,我瞪他们一眼,“都精神点,离那门远点。” 不待那几个犯人回答,我转头便走。其实我心里急得要死,恨不得一步就回到办公室,我必须要尽快弄清事情究竟恶劣到什么程度,及时向总值班室汇报,但是现在烦人的情绪已经近乎失控,我必须表现的镇定才能稳定他们那些不安暴躁的神经。 一步迈进办公室,我马上冲到电话旁。我的警务通还没补发,手机在会见室就放寄存处了,现在只有办公电话这个通讯工具。 仍然是占线!我干脆端起电话凑到窗口,一边朝外看一边反复重拨。 外面仍是一片雾霾弥漫,只能看清楼下三四米范围内的东西,我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望着窗外翻卷的雾霾出神,这种怪天气以前也有,今年格外早些,就跟应景似的,将这片天地渲染的无比怪异! 这时候一条白影从余光中一闪,跟过去看时却分明发现一条白色尾巴摇摆一下便钻进了雾霾之中。 我赶忙半蹲下,眼睛却瞟向监控,谈话室里空空如也,一地狼藉,王哥已经打烂了窗户跑了出去! 刚才我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这种变异后的人看来是失去了智慧,楼上的大门都锁着,它们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方法把门打开。那么我知道的出去的就只有王哥一人。 这些怪物破坏力十分巨大,我觉得他们暴力破门也就是个早晚的事,还是得把这些人撤出去才能安全。 我脑子里想着,手上可没有停,一只下意识地不断重拨,就在一次重播之后,电话突然通了! 电话里一阵混乱的声音,我冲着话筒喊了两声,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常监,“四安,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常监接着问,“犯人都怎么样?队长都有谁?” “犯人都好好的,队长就我一个!” “你们王区长呢?他跑了!” 我心里一酸,话音里顿时带了哭腔,“他没了!” 那边一阵沉默。 “常监,我们这边还没被发现,但也是早晚的事,我想把犯人都撤出去,这些东西太厉害了,这么多人早晚被发现,我们绝对守不住。” “好!”常监略一思索,“四安同志,整个监狱都出事了,所有电话都打不通,只剩下你监区,现在我命令你带领全体服刑人员向ab门处撤离,我会派人过去接应你。” 我努力稳下神来,听明白了常监的命令,“是,常监,我现在开始集合人,不出意外,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达!” “好的,四安同志,你的任务只包括带领你监区罪犯安全撤离,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完成这个任务为重!” 我下意识地一个立正,“是!保证完成任务!” “注意安全!” 常监匆匆扔下这句话,对面重新陷入一片喧哗,电话都没挂上,我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一套单警装备边朝身上挂边打开铁门。 走廊里面那几个犯人看我过来赶紧凑过来,“安队,那怪物跑了!” 我听着刺耳,瞪了他一眼,另一个叫葛浩然的犯人踢了他一脚,“胡说八道,那是王区长!” 我也没什么话说了,不管是怪物还是王区长,都改变不了这种事实了。我定了定神,对他们说:“现在情况很不好,监舍区不安全,刚才王区长那样子你们已经看到了。常监要求我们监区撤离,接应我们的武警正在路上。现在我要求你们挨个监舍传话,说明白情况,要求他们保持安静有序撤离,尽量不要引起注意导致不必要的伤亡,都听明白了吗?” 这几个犯人眼巴巴地看着我,“听明白了。” 我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值班班的找些拖把杆什么的带上,在队伍周围警戒。你们去说吧!” 几个犯人勾头猫腰的朝各班跑,我检查了下身上,又去办公室打开橱子拿了根电棍。监控里,所有的犯人都在收拾东西,乱哄哄一片,有人连被子都要抱上。只有那几个刺头,抱着膀子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我心中大感不妥,这个撤离过程可能风平浪静,也可能十分凶险,带这么多东西怎么行?那几个刺头也是个大问题,恐怕会惹麻烦。 那几个犯人初来乍到,办事就是不行。 我打开值班班的门,那几个值班犯人一下子就跑出来了,我走到走廊里面,几个值班犯人就围过来,“安队,怎么弄?” “等会我开各班的门,你们把住门口,东西一律不带。那些不老实的你们看好了,撤退过程中一定保持安静,一切行动和平时的要求一样,你们在队伍外围,就是警戒线。” 几个犯人答应着就散开了,我回到办公室,看着监控里乱糟糟的一片,突然想起这么多人在我刚醒来的时候怎么就能那么安静? 来不及细想,以后再说吧!我按下按钮打开了各班的门,监控屏幕中,犯人如无声的潮水一般涌到走廊中来。 --------------------------------------------------------- 女生节快乐!!! ------------ 第九章 怪物和罪犯 值班班一阵推搡,犯人们很快就排好了队,我大步走进走廊,值班班班长凑过来道:“安队,监区应到220人,实到220人,请您指示。” 我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队伍,随着几个大包袱被扔出队伍,所有的犯人都安静了下来,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不安和躁动!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已经非常急迫,但我觉得还是得说几句话。我一手攀住铁门踩着个格子站了上去,“形势紧急,我就说两句,马上就撤!第一句话是:你们犯了罪,国家想让你们好;监狱遭了难,国家想让你们活。第二句话是:这次撤离,有危险,我先顶上,如果我死了,值班班的也要把队伍带到指定地点!”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我一挥手,“走!” 监狱里面,什么事情都有相应的规定,这么长的队伍,按说至少需要两人带队,一人在队伍居中靠前,一人跟在队伍后面。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也没管别的,领头就先下了楼。二楼一楼的门都还关着,防弹玻璃都糊满了血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满了楼梯间,门后面传来无数压抑暴怒地嘶吼。 所有的人都被这种阵势摄住,脚下都放的很轻,我注意着脚下,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犯人们面露紧张之色,有些胆小的,甚至在捂着嘴流泪。 我走到楼门口,做了个停住的手势,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我悄悄伸头朝外看,外面的雾似乎又浓了几分,身前一米便是浓雾,根本就无法看清里面包裹着怎样的危险。 身后的的犯人开始有些躁动,这样长的队伍停住,有不少人就堵在二楼三楼门口,这种精神压力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这时楼上传来很大的撞门声,有惊叫传来,一个值班犯人挤到我身边,“安队,不好了,楼上开始撞门了!” 看来偷偷摸出去的希望已经完全没有了,我又看了看眼前的浓雾,咬了咬牙对身边的犯人道:“走!” 我一步迈到了浓雾之中,身后犯人全都涌了出来,楼四周全都是玻璃碴子,无数怪物在窗户里面冲着外面大声嘶叫,我没有多看它们一眼,吩咐身边的犯人:“向后传话,拉上手,闭上嘴,保持队形朝ab门跑,有掉队的喊报告,有危险喊报告。” 我说完就带头跑起来,身后犯人轻声把话朝后传,整个队伍快速安静地朝前移动。 从这个楼到ab门大约有二百多米的距离,中间要经过另一个监舍楼。这个楼的情况和我们楼上差不多,到处是染血的碎玻璃,里面嘶吼搏斗声响成一片。鲜血淋漓中,无数苍白的影子来回穿梭,如同陷入鬼蜮。不过监舍牢不可破的设施还是让我十分欣慰,如果这么些怪物都跑出来,我们这些人想通过这短短二百米的距离,恐怕至少得死伤一半! 我在这座楼旁边停下,示意身后的队伍赶紧通过,我不敢肯定所有的罪犯都能够被关在监舍里,这个点,总会有些犯人在室外活动,送个餐具什么的。就算这都没有,那我们监区的值班和陪班的人也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监区值班犯人上岗的时间应该是六点,我醒来的时候走廊里面没有犯人值班,说明王哥变异的时间应该是在六点之前,而且在那个时候,值陪班的人已经不在监区了。他们去了哪里,遭遇到什么,我一无所知。但在那个时间段,所有在室外的人都十分危险,搞不好这俩人此刻已经变异,正拖着条灰白的尾巴,游弋在这片浓厚的雾霾之中,目露凶光,择人而嗜。 经过这座大楼拐个弯便是ab门,我本来想从大院中间的浓雾中穿过,但考虑到不知有多少怪物在浓雾中等待着我们,在那种视线不良的地方,恐怕一次袭击便是几条人命。与其到雾中冒险,还不如借助大楼的照明,快速冲过去。 当然,这么多人从外面经过,不被里面的怪物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刚过去没几个人,便引起了几乎所有怪物的注意,一张张苍白狰狞的脸紧贴在护栏上大声地嘶吼,甚至有些怪物咯吱咯吱地啃起了护栏。 我站在那里,背后边是无数怪物的狂吼,甚至不止一次地感觉到有爪风从我脑后吹过。我吓的双腿不停地哆嗦,几乎要尿出来,但为了稳定罪犯的情绪,还是竭力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是似乎根本就不起作用,一些胆小的犯人简直就是泪奔, 一队队犯人从我眼前小跑过去,所有人都弯着腰勾着头,似乎这样就可以避过无数摄人魂魄的嗜血目光。一切都很顺利,我看看表,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眼前的犯人已经过去了一半,估计先头的犯人已经得到了接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喊报告,眼看着这次任务能够顺利完成,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怕什么来什么,怪物的狂吼乱叫和犯人急促的脚步声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报告声。 我浑身一激灵,原本有些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 报告来自队伍的最后,我闻声赶过去,后面已经乱成一团。我赶紧跑过去,只见几个犯人围在那里,有叫骂和厮打声传出来。一个值班班的犯人跑过来报告:“安队,孙军跟邓路平打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啊?真有不怕死的,这个时候打什么? 围观和拉架的犯人看见我来了纷纷让开,闪出中间两人,我一看,孙军骑在邓路平身上正拉开了架势打,那邓路平口鼻俱破躺在地上! 我大踏步过去,有心喝止,但转念一想,这个孙军本来就是个出名的刺头,袭警进来的,在看守所里还打残了一个人,是我们监狱出了名的悍匪。这时候周围还有几十个犯人看着,我要是控制不住他,局面很可能就会完全反过来,撤退不成,恐怕还会有大乱子! 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表现出一点弱势,不然要么被弃于怪兽丛中,要么就会毁在罪犯手里。我感到我正站在怪物和罪犯之间,两者都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此时我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孙军根本就是无视我,狠狠地一拳擂到邓路平的脸上! 情况紧急不容多想,我咬紧牙关飞起一脚,正蹬在他的脸上。这一脚蹬得极狠,正是我拿手的角度和姿势,坚硬的靴子后跟甚至在他的脸上感觉到了一丝顿挫感。 孙军的拳头没有再打下去,脑袋牵引着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周围的犯人都惊呆了,看我一摆手纷纷跑过去架住他。孙军这小子也算是强悍,吃我这一蹬竟然还没大有事,一边挣扎一边喊,“伙计们,都别被他骗了,咱们都让政府做实验了!” 我真败了,这都是哪跟哪啊?这小子也太能联想了,这种狗血的段子也能想出来。 我一步向前,急促地低声问:“你他妈胡说什么?谁教你的?” “我自己看出来的!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你们这些傻x!让政府做了生化实验都不知道!”孙军一边挣扎一边狂吼,血沫子喷了我一脸。 我感到身上血直往上涌,这小子有被害妄想吧!之前的时候王哥说鼓励犯人看些电影,以免犯人跟社会脱节。我就觉得不大对,像这种爱冲动好幻想的暴力犯,你让他跟社会的暴力、色情、勾心斗角、虚妄浮躁同步了有什么好处。 这些抱怨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我正要跟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对,所有的犯人包括孙军都直勾勾地看我身后。我咬了咬牙,手中的电棒悄悄推到了电击档上。身后肯定有东西,我得先下手为强! ----------------------------------------- 今日收藏+1继续求鲜花收藏贵宾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们,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动手吧! ------------ 第十章 来吧,畜生!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危险都是来自于身后,难道就认定了我没有直面危险的勇气不成? 所有的犯人视线都在缓缓向左移,我身子一矮,猛地右跨一步,随即便转过身来,我站定身子便看向左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听得一声嘶吼,一只巨爪就拍在了我的脸前! 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电棍挡在面前按下了开关。 一蓬耀眼的蓝白色火花在我的脸和一支巨爪前爆开,幸好我闭上了眼睛,要不然非得晃瞎了不可。 那怪物狂叫一声向后跳开,蹲踞在地,弓着身子向我不住嘶叫。我看它一只胳膊不住乱抖,估计也不是多好受。 这东西果然厉害,我用的这种电棍可不是寻常的那种警具,20万伏的电压可以讲一个成年人瞬间击晕,可打可电,是正儿八经防暴狱时用的装备。那怪物吃了这么一记,竟然只是抖几下,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 我的心里很怕!原本沉实的电棒在手中突然变得轻飘飘得如同一根羽毛。那种面对强大力量的虚浮无力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咬了咬牙,强行压住这种恐惧,左手摸出那把st折刀,啪的一声打开。 原本我只是想借助它来镇定一下,没想到却触发了攻击的信号,那怪物低吼一声扑了过来! 这一下扑得十分凌厉,而且正好卡在我心神变换的间隙,纵然我一直在紧盯着它的动向,但还是被一下抓住大臂扑倒在地!我的腿被它双脚踩住,双肩被制,恶臭的涎水撒了我一头一脸。 真不知道这种灰白粘腻的皮肤下面是什么样的构造,竟然能够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我的力气也算是不小,竟然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时有几个犯人冲上来,拿着拖把杆子照头就搂,我心说你们傻啊,电棍就在我手上,捡起来狠命戳啊! 可是没有一个去捡电棍的,这几位力气都不小,抡了几下子,拖把杆子碎了一地,但那怪物根本就不为所动,就像没有感觉一样张嘴便要咬下来! 我看着冲我脖子压下来的细密碎齿,心中泛起了无比的绝望情绪,双腿却仍然奋力弯曲想要摆脱它的控制,同时按着了手中电棒。 密集的电流声从我手上响起,虽然我的大臂被按在地上电棒根本就触不到那怪物,可是那怪物还是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便跳往一边,我赶忙一个骨碌翻起来,冲着那怪物又按了一家伙将它逼开一点。 几个犯人急忙过来架住我,“安队,您没受伤吧?” 我也没看这几个倒霉孩子,问道:“前面的队伍没事吧?” “不知道安队,咱掉队了!” 我心里一紧,“多少人掉队了?” “三四十个人!” 人还不少,我一听便放下心来,这么些人凑在一起还好照应一些。 “值班班带人先走!” 那几个犯人答应一声转身开始喊人,那怪物却趁着我分神的功夫又冲了上来! 我这次反应很快,立马拿电棍按了它一下,它吃过亏以后开始非常忌惮这个声音,听到便退回去老远。我一看这情况放了心,看着那个怪物吆喝道:“所有人跟值班班快跑,去ab门集合,马上!” 我听到后面有密集跑动的声音,那怪物喉中骨碌了一声,想绕过我追上去。 这个地方正在两个楼之间,也就是四米左右的宽度,我正好照顾的过来。我朝边上一跳,用电棒又把它逼了回去。 刚才不可一世的怪物,此刻似乎正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非常不合时宜的在心中感叹人类智慧的伟大,像这种肉体力量不可一世的怪物,在我们的武器面前也是脆弱如斯。 这时候后面传来人声,“报告安队,人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我被吓了一跳,百忙之中按着电棒转头一看,后面竟然还站着几个人,满头是血的孙军赫然在列! 我扭过头来,“你们快走吧!我挡一会!” “不行啊安队!我们跟您一块,总得有个照应!” 我心里这个难受啊!我当个英雄就这么难吗?也没有转脸就破口大骂,“你们能照应个屁啊!我手上有家伙,你们手上有什么?老子这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们抓紧时间逃命去吧,别分了老子的神!” “安队!您把电棒给我!您不值当的救我们折在这里!我反正也是个无期,老婆也离了,爹妈也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拿这条烂命给大家伙挡挡!”说话的这个犯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军,这小子不知怎么转变这么快,说话都带了哭腔。 我真想把电棒给他,领着犯人赶紧回去,可是我这真是丢不起这个人。自己跑了留个犯人垫背?见了常监我怎么说?见了我老婆我怎么说?以后跟我的孩子怎么说?挂了以后见到今天死去的兄弟们我怎么说? “孙军,你他妈被我踢傻了吧?少拿无期吓唬人,老子干了这行才是真无期,家里的事怕什么,出去以后老子全给你搞定,你现在领着这几个人赶紧滚,滚得越快越好!” 孙军这小子不出声了,却有几个犯人上来要抢我电棍,争着要留下断后。那怪物看着我们乱成一团,竟又扑了过来。 我想再电他一下,但是此刻有好几只手再电棒上,我死活摸不到电击按键。那怪物已经扑到近前,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攻击! 估计是这个怪物分不清这多手多脚的是个什么东西,战斗力怎样。或者说还在奇怪为什么电流声没有响起,但是它肯定不会再犹豫多久,很快就会再咬上来! 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按下了按键,电流声大作,怪物闪电般退回了原处。这才算是解了这个局,却有两个犯人触电晕倒在地上。 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啊!我这里的确是有个犯人是跟人喝酒争着付账打起来把人打残了的,可是这个犯人也没在这里啊! 我大喊一声:“都别争了!规范都忘了?这警戒具只能是我拿,你们谁拿谁犯法!看到刘东西没?都想加刑了?” 几个犯人算是比较了解我的,看我态度坚决,知道再怎么争也不能有什么结果,便也不再争,我低头看了眼,孙军顶着一头血倒在地上。 我心一安,这小子直爽,要是不晕倒恐怕还得有一番口舌,便道:“赶紧!抬着这几个人,赶紧撤,你们到的越早,我的机会越大!” 几个犯人点头答应,抬着人就走,有个值班班的犯人还带着哭腔来了句:“安队,您是个好队长!” “废话,这个我知道!”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开。 背后急促的脚步声远了,那个怪物开始局促不安,看着我手中的电棍,有畏惧也有贪婪! 我盯着眼前的怪物,双脚分开,左刀右棍,微微躬下身子,心中充满了一种豪迈的情绪! “来吧!畜生!” ------ 看书的兄弟们,在没有票我就要被吃掉了!!!! ------------ 第十一章 角斗 某一瞬间我甚至有种要和它决一死战的想法,但又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现在我处的位置,奔跑百米便可脱险,实在是没有必要跟它耗在这里。更何况我打不过它,靠电棍虚张声势总也不是长久之计。而接应的人员迟迟不来,估计也没有什么希望了,拖延时间已经没有意义,还是脱身为上。 这个怪物身上还穿着一身破烂囚服,应该是个犯人变异而来。此刻正屈着膝盖站着,两只巨大的爪子虚张,一根灰白色的尾巴在身后像有自我意识一般盘旋,喉中不断发出低低的吼声,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在不停地寻找着扑过来的机会。 我紧盯着它的眼睛,脚下慢慢后退,那怪物见我移动就要扑上来,几乎就在同时我按下了手上的电棒,刺耳的电流声瞬间撕破了周围的雾气,我明显看到那怪物哆嗦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我心里更有底了,又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迈过了楼的拐角,一股热烘烘的臭气和鼓噪的吼声猛的袭来,楼里面的无数怪物马上发现了我的存在,嘶叫着将铁窗撞得山响! 我稳住心神,眼睛都没朝那边斜一下,专心致志加快了后退的脚步。 那怪物却没有追出来,我一直死死盯住楼拐角,甚至做好了那怪物发人来疯的准备,但都走了好几步了,也没有见到那个灰白色的影子。 我心里开始嘀咕,这是追还是不追了,是看我不好对付知难而退还是说发现了更好对付的对象。如果是后者,那是谁这么倒霉? 想到这里,我甚至想再回去看看,但理智告诉我,不要节外生枝,现在如果顺利的话所有犯人应该都到指定地点了,我应该尽快确定任务是否完成。 话说回来,我所想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今天在会见室受伤的人,应该就是这场灾难的直接源头,不知道是什么至变异的因子,竟然还有潜伏期,当场没有发作待到回来人员密集处才发作。而且从变异者的数量来看要远远高于今天在会见室中受伤的人员数量,这就说明,在第一批变异者觉醒时,一部分人也被感染变异,而另一部分人则成了牺牲品! 在监狱这种密闭的空间环境中,这种程度的暴乱是很难留下幸存者的,除非哪个密闭空间里没有一个感染者,不过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既然是这样,我没有理由在这里停留。作为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和当事人,我必须活着回去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向常监报告。 打定了主意,我转身就跑,左侧是不停撞击嘶吼,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无数怪兽,右边是不知包裹着多少危险和秘密的厚重雾霾,我在二者之间的夹缝中,将生的希望寄托于脚步! 跑了几十步,楼上怪物的鼓噪声突然变大,有些个甚至激动地爬上铁窗撕咬栅栏。我感到不对,赶忙回头看去,只见那只怪物四肢着地,如同一只灰白色的狒狒向我冲来! 好狡猾的东西,竟然能够躲在楼后不出来,等我放松了警惕再来偷袭! 这怪物跑得极快,眨眼间已经冲到面前,不过我早有准备,硬是将它在电火花前逼停! 局面重新僵着! 在无数怪物的鼓噪声中,我和眼前的怪物对峙当场,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只感到我所处的并不是一栋监舍楼前,而是在一个怪物的国度,我作为唯一的异类正站在它们的角斗场上,在万千观众的嗜血目光中,手持武器,准备厮杀! 这种令人烦闷欲吐的鼓噪声似乎激起了眼前怪物的凶性,我看到它慢慢地压低身子,似乎不再顾忌我手中电棒的威力。 一声低吼,怪物腾空而起,闪电般扑向我的头面,我早有准备,向外一撤步,看准空中的怪物,手中电棍闪着耀眼的蓝白火花重重地打在了怪物的左肋。 这种电棍骨架就是一根钢管,打击能力非常不错,这一下要是打在人身上去,少说也得报销半扇肋排。 这个怪物在空中吃了这一击,尖叫着撞到了铁窗上,随后又摔在地上。我看它靠着墙角抽搐,知道它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再追我,赶忙撒腿就跑! 不跑不行,我刚才挥打的时候按开关用力过猛,竟然硬生生将开关按进去出不来了,看此时也没有火花蹦出,恐怕不是开关坏了就是没电了。 我一边跑一边骂这些无良的厂商,警用品竟然也搞的这么不耐用,这帮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东西的维护是我的活,以前都是一周充一次电保证拿来就能用。这次休息这么久没有给充电,也许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给玩没了电了! 我一边骂着给自己壮胆,一边狂奔,不时回头看看那东西是不是缓过来了! 就在我第三次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了追过来的灰白影子,我心中暗暗叫苦,这玩意也太执着了!到底是有多饿?我刚才那一下足以把个活恶棍打成天使,它就一点不会害怕吗? 我看了一眼还有十多米的拐角,知道自己无法再被追上之前跑到,无奈只好转过身后退着面对追来的怪物! 那怪物追到离我三四米的地方便停住脚步,警惕地注视着我右手中的电棍。我悄眼看到之前我击中的那个地方已经烧焦了一大块,箕张的巨爪也有一个被电的焦黑!这货今天可是在这电棍上吃足了苦头,怪不得如此畏惧。 既然怕成这样,干嘛还要追过来? 过了这座楼的拐角,就完全暴露在ab门前,也在武警的视野和射程之中,只要到了那里,我就能得到火力支援,干掉这个小玩意不在话下。 这个怪物虽然暂时对我造不成威胁,但是也限制了我的行动,它盯住我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扑上来,此刻我没有了电棍这个最大依仗,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但也不能这样僵持下去,这些怪物的体力好的吓人,僵持下去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将已经完全变成棍子的电棍朝它比划了一下,吓得它马上躲闪了一下,我趁机后退,如是再三。 眼看得就要到达拐角,我唱着空城计心中颇有些自得,就在这时,楼上怪物的叫嚣突然狂暴,那怪物本来被我手中虚张声势的电棍吓得唯唯诺诺,此刻却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身形一错闪电般扑了过来! 这一下极为突然,我干本就没有想到它还会攻击我,猝不及防之下,我被扑到了地上。 慌乱之中,我用电棍顶住了它的胸膛,这电棍大约有六七十公分长,就算是这怪物爪子胳膊极长,此刻被我用电棍顶住也够不着我的躯干。 那怪兽够不着我,急得要死,双爪使劲朝下够,将我的右臂抓的血肉模糊。 我此刻倒在地上,头部已经暴露在ab门的灯光下,我甚至能够听到那边传来人们的吆喝声,武警的口令声。 他们已经发现我了,但没有人敢开枪,毕竟我和怪物离得太近,三四十米的距离,这样的光线条件,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误伤,没有人敢负这个责任。 右臂的鲜血沿着我耸起的肩头流下来,甚至在我耳边流出声响,我紧盯着上方那张不停咔咔张合的丑陋大嘴,左手正握折刀猛地捅进了怪物的右肋之间。 st的刀的确强壮得可以,几何形状的副尖在进入时破开了更大的伤口,我不禁有些遗憾,此刻如果是右手握刀,恐怕已经扎穿了这怪物的心脏了。 心中想着,左手并没有停止,沿着刀刃的方向朝里带想给他横开个口子。我就不信给你造个气胸你还能这么生猛! 怪物吃痛猛地挣扎了一下,我猝不及防,手上紧握一转却把刀子的锁定打开了,手上一轻,露在外面的一点刀刃便向我手咬来! 我赶紧撒手,心中懊悔无比,当时多花点钱买个带锁定保险的折刀,或者不要这么好大喜功,插进去简单一拔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此时那怪物受了这么重的伤已经是发了狂,力量瞬间大了数倍,一口的细密利齿冲着我的脖子便咬了下来 ------------ 第十二章 你有意见?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ab门的方向传来两声枪响。 这两枪节奏很紧凑,从第一声枪响到子弹到达不过就是一瞬间,但就在这么一点时间里面,我却如同置身惊涛骇浪之中,峰尖谷底,大起大落。 我常年打靶,对制式枪械的声音很熟悉,这枪声一响我就想到了五四手枪那直愣愣的小照门。 这是闹着玩那吧,要知道虽然幅度很小,但我和怪物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在不停晃动。这个情况你拿杆81杠,都不一定能打准,谁竟然敢拿这玩意打?这是要干掉我吗? 就在我惊魂不定的时候,怪物的脑袋猛地向左一窜,摔在地上不动了,另一发子弹则擦过我的头顶,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弹开。 我赶紧推开这具粘乎乎的尸体,爬起来。窗户里的怪物似乎被刚才的枪响吓住,安静了片刻之后却又开始猛撞铁窗! 我看了一眼窗户里的怪物,毫不迟疑地拐弯朝ab门跑。浓雾在我身后合拢,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淹没。 这最后的几十米十分顺利,强力探照灯的高温和门口设置的喷雾器驱散了浓雾,在ab门前清理出一大块地方。所有的犯人都在ab门里面眼巴巴的看着我。 铁门滑开一道小缝,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出来把我接了进去。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愤怒却猛地涌了上来! 犯人们见我进来,哗的一下子就围了上来,但却被几名武警拿枪止住。一个值班班的犯人看过不来,便站在圈外大声报告:“报告安队,应到220人,实到220人……” 我摆摆手打断他,“那几个晕倒的还活着吧!” 那犯人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士官毫不客气地插嘴道:“受伤人员已经在接受治疗!四安同志,请你跟我们去接受检查!” 我心中的愤怒瞬间被引爆了,一把薅住那名士官的领子,恶狠狠地吼道:“你们接应的人呢?” 那士官明显是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没有接到接应任务……” “没接到任务?我看你是怕死!”我猛地摔开那名士官,挨个指着周围的几个武警的鼻子,“你,你,你们都怕死!” 我的确是怕死,怕得厉害,刚才紧张和求生的本能将我捆得紧紧地,没有觉得多么害怕。这会到了安全的地方,那种被压制的恐惧突然爆发出来,让我浑身不停颤抖! 几个武警面对我的无理指责并没有生气,周围的犯人却激动起来,这一路虽然距离很短,也称不上危险重重。但是我拖住怪物让他们安全撤离的事情被后来几个人添油加醋的一说,使我在犯人中的威信突然变得极高。其实他们这群人就是这样,那种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更好的质朴法则便是他们全部的世界观。此刻在他们看来,我就是最值得他们尊敬的那种人,刚才所有人都看着我差点死在怪物口下而无人接应,那种激愤之心此刻在我的指责声中被鼓荡起来,我在不知不觉中煽动了他们的情绪。 我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发泄自己的愤怒,“刚才谁开的枪?想打死我?” “我开的枪!” 一个声音从上面传过来,我抬头刚要发飙,却发现是常监在说话,赶忙把嘴闭上。 常监却没有放过我!冷冷地扫了一眼,“你领着这几个犯人,就想造反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煽动作用,忙立正站好敬礼道:“二级警司四安向您报告,监区罪犯220人已全员撤至指定位置,请指示!” 常监回了个礼,“请将罪犯交接与武警部队!” “是!”我敬了个礼就要转身,常监又道,“完事了给我滚上来!” 我含糊地答应一声,转头和那个士官交接,人数早已统计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时候平静下来了,想起刚才冲人家发火,感到很尴尬,几句交代便匆匆进屋上楼。 常监所处的地方是总值班室,就在大门的顶上,两边通着狱墙。我上了楼梯才发现身后还有两名全副武装的武警跟着,但也没在意,这个时候,狱墙上上下下的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我进了总值班室,这两个武警还是跟着我,我这才发现不对,转头问那俩武警,“你们没事跟着我干嘛?” “领导交待的,所有受伤的人都得贴身保护!” 我瞬间明白了,人家这话说的客气,其实什么贴身保护?就是怕你变异伤人,派俩兵跟着你,一有异变当场干掉。谁没看过僵尸电影啊?这点把戏……哼! 我没再理他,站门口喊了声报告,也没等答应便推门进去。 常监正站在窗前,一把发白的五四手枪就搁在窗台上。听到我进来,常监外头看了看我,“我开枪救你,你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领导好枪法!” 常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个时候了,耍贫嘴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次事件很严重,但我不知道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需要你告诉我!” 我转而去看监视墙,那些遍布全监狱的摄像头已经毁坏过半,仍然能工作的摄像头里,充满了血腥和暴力,倾倒破损的桌椅,遍地的文件档案,捧着残肢啃食的怪物构成了一幅幅怪诞颓废的末日景象。 窗外雪亮的探照灯将常监本不是多么高大的身影衬得深邃无比。 我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着他肩头星花银发闪烁,斟酌词句将我之前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常监听完,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我今年57岁了,当过兵,打过仗,出生入死了大半辈子……” 他这话说得很慢,我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正竖着耳朵听时,常监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却能够在常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悲凉气味,忽然觉得常监已不是之前那个纵车狂飙、喝酒骂人的给力老头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充满了这个房间,那种酸楚比窗外雾霾更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立正敬礼的声音。声音未落,一个一毛三的军官急火火冲进来,亮如鹰隼的眼睛刺了我一眼,两步便走到常监面前,啪地一声敬了个礼!没等常监还礼便道:“报告首长,所有罪犯已关押到洗矿车间,中队35人已经全部整装集合完毕,一应设备就绪,请您指示!” 他叫张侠,是我们监狱驻狱武警中队的中队长,我和他从未打过交道,只听那些武警说过此人极为刚正,嫉恶如仇,作事雷厉风行,天生就是个当兵的料子。只可惜性格太过于刚正,得罪了不少人,才弄得到这步田地,连个满编的中队都没混上。 -------------------------------- 新书人气榜,还没坐热乎就掉下来了,筒子们的支持要给力啊!!!! ------------ 第十三章 男儿当戍边 常监听完张侠的汇报,想了想说:“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建议将所有人分成两批,由你统一指挥,轮流上狱墙值班,坚决不能让这些怪物跑出去!” 张侠道:“我不同意!” 常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张侠一板一眼地接着说,“是这样,我发现这些变异体行动十分迅速,力量和反应都十分惊人,单体战斗能力很强。如果它们聚集在一起,狱墙电网恐怕也不是多大的威胁,更何况大院地形复杂,不利于远程攻击。现在这些变异体被困在监舍楼里面,力量相对分散薄弱,正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机会,如果我们浪费这段时间,妄想以逸待劳,等到它们冲出监舍楼,恐怕就没有这么好对付了。” 常监没有说话,拧眉思索。 张侠歪头看了看我,接着道:“所以我建议,由警察队伍狱墙巡逻守卫,我带领中队进大院,在变异体冲出监室楼之前将其各个击破,最大限度歼灭其有生力量。” 常监显得有些急躁,但还是耐心听张侠将话说完,“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能够把握时间安全撤离?第二,无坚可守的情况下你怎么保证战士们的安全?” 这些问题我也想到了,我刚从大院里逃脱,对里面的凶险有最实在的体会。张侠的想法很有道理,虽然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危险,似乎不是很可行,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全副武装的三十多人,只要隔窗射击,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也不难消灭这些怪物。至于对付楼上藏在角度之后的怪物,相信吊索攀爬射击这些小事还是很好应付的。我并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张侠既然敢提出这个计划,必定已经都想周全了。 张侠表情凝滞如钢。 “我没有考虑这些!我只知道,军人应当以死报国,我们不考虑安全,我们只考虑胜利!” 张侠顿了顿,似乎笑了一下,“如果有必要,我们就不回来了!” 我心说要糟,这话虽说很带感,但是在常监面前说肯定要挨批!张侠这家伙怕是多年的压抑把自己搞偏执了! 果然常监发火了! “我不同意!”常监的声音很低,但仍能听出里面压抑着极重的怒火,“不回来了?你不想回来了就别回来了,别想带着那帮孩子去送死!一个主官,一点脑子都没有,连个作战计划都没有你去干什么?国家培养你们就是让你们去死的?匹夫之勇!”常监越说越激动,猛地扬了下手似乎要打他一巴掌,又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让你当个中队长你还憋屈了?就你这种意识,当个班长都不配!” 张侠似乎是被说蒙了,常监脸上的皱纹抽搐着,似乎连满头的银发都在发抖。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那个如将军般骄傲倔强的老头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你们这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生命的价值是什么。” 张侠突然开口,“我当然知道!在入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生命的价值。别人说我混了这么多年才混了个中队长,说我白白算是个兵王却跑来守监狱,说我这个兵当得没有一点价值!”张侠的手突然离开了裤缝,指了指脚下,“但是我知道,这里,也是边疆!男儿当戍边,这里就是我们生命的价值!” 常监瞪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道:“给我个计划,我批准你们去!” 张侠硬邦邦的来了句,“里面情况不明,没法做计划,我们随机应变!” 常监眉毛一挑又要发火,我赶忙道:“报告常监,里面的情况我知道!” 常监看我一眼,指着我对张侠道:“对,有什么问题你问他,两分钟,我要一个计划!” 张侠也看向我,看他这样我都着急,老大你好歹答应领导一声啊,装什么酷啊? 张侠是真酷,我只好开了口:“现在里面的情况不好,我只知道2号楼和4号楼有大量变异者,到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跑出来,其他两座楼我不知道,但估计情况也差不多。” “你有什么根据?”张侠紧盯着我。 “大院里面变异者很少,我们撤离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只遇到了一个。” 张侠点点头,认可了我的推测,我接着道:“大院里面有一些变异者,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去送餐具的犯人,按照最差的情况估计,算上警察最多不到五十人!但实际数量应该远低于此。” “你和它们搏斗过?”张侠盯着我被撕烂的衣服看。 我点点头,“它们的力量和反应速度都非常好,身体强度也很不一般,但不是没有弱点,它们怕电击,也许还怕火和强光!” 张侠还是在打量我,“接下来的行动,你有什么建议?” “它们现在都在室内,我建议先隔窗射击,然后入内清理零星幸存者。” 张侠点点头,转向常监说:“我的计划是将现有人员分成两小队,一队由楼顶吊下,实施隔窗攻击,一队在隔窗攻击后进入室内清理。行动过程中尽量减少直接接触,各小队配备通过单兵电台联系,争取在变异体冲出监室前完成清理任务!” 常监点点头,张侠转头紧盯着我道:“介于之前监控中的线索,所有在和变异体直接接触中受伤的人员全部隔离观察,如有变异迹象立刻击毙!” 我心说这不就是说我吗?忙辩解道:“我没事,之前在会见室我就被咬了一口,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 “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在你身上有潜伏期!” 我一看这就是不讲理了,说不定我的潜伏期还是二十年呢!你还关我二十年不成?我刚要争辩,张侠一摆手,两个武警就把我架起来了。我肯定不愿就范,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喊,“张侠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两个武警听我骂他们中队长,手上就加了把劲,我两臂疼得要死,心里非常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 张侠不再理我,转而向常监报告,“请首长批准我出战!” 我看这形势,不被关起来似乎是不可能了,于是跟着大喊:“我也要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与其被自己人关起来,不知什么举动就会召来一发惊慌失措的子弹,还不如跟他们一起进去。 常监还在思考着什么,张侠等不到答复又不好催促,开始急躁起来,听我也要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们不需要累赘!” 他竟然敢说我是累赘!我对他更加恼火,张嘴就骂:“张侠你他妈不是累赘,你们哪年的射击赢过我?好意思说我是累赘,我看你们才是累赘,你就是大累赘领着一群小累赘!” 我这话虽然狂妄但却也不是吹牛,我代表单位和武警进行了三年的友谊赛,虽然其他项目完败,但射击的确是从没输过。 张侠哪受的了个小警察这么跟他说话,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别吵了!”常监突然开口,“张侠!我同意你的方案,马上准备,即刻出发!” 张侠闻言十分兴奋,也不再和我计较,啪的敬了个礼,大声答是! “另外,让四安跟你们一起去!他熟悉里面的情况,也有些身手,对你们的行动有帮助。” “这……”张侠明显是不愿意,想要说话却被常监挡了回来。 “不用怕他变异,你要是不放心,找个人随时看住他就行。之所以叫他去,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任务,”常监转头看我,指了指监控,“你去趟禁闭室,把他带回来!” 我顺着常监指的方向看去,最左下角的屏幕上,刘东西正在焦躁地转圈。 ------------ 第十四章 禁闭室的幽魂 我们和武警的关系一向谈不上多好,彼此多少都有点看不上。他们经常嘲笑我们穿着警服可是根本就算不上警察,顶多就是个狱卒。我们就笑话他们说是军人其实根本就不像军人,穿着杠杠裤子就像一群演员。反正就是大家互相嘲弄对方的尴尬之处。 其实他们也羡慕我们的公务员身份和固定的收入,我们也羡慕他们军营生活的铁血之气,但这种羡慕似乎更加深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双方领导调解了多少回都没有作用,只好加强约束,避免出事。 在这种背景下,我想随武警部队进入大院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常监的命令却没有人敢不听,虽说驻狱武警只是名义上接受监狱党委领导。但是常监也是军人出身,打过仗负过伤,据说还有军功在身,所以这帮武警对常监是极为敬重。更何况在这种危机时刻,没有人敢去违抗命令。 所以,虽然不情愿,但张侠还是同意了常监的安排。 常监示意那两个武警把我松开,拿起窗台上那把发白的五四扔给我,“这枪跟了我三十多年了,转业调动我都没舍得放下它,上级给我破了例让我留下来的。你们王区长想摸一把都不敢,这次借给你用,你得保证再把它还回来。” 我接住这把比我更年长的老枪,摸着磨得光滑无比的枪身,感到心中热血沸腾,大声道:“常监您放心,我保证把刘东西带回来!” 常监点点头,对张侠说:“去吧,注意安全!” 张侠敬了个礼,没有说话便匆匆走了,我冲常监敬了个礼赶忙跟上,枪在腰上沉甸甸的,好像有些烫。 楼下已经没有了犯人,窗外雾霾更甚,之前新闻上说这种天气要持续一周以上,今天才是第二天。听说因为这种天气,市里驰援而来的部队速度很慢,直升飞机也过不来。 所有的武警已经在楼下列队,看到我过来,没有人跟我说话,只有几个平时一起打球的武警冲我悄悄点了点头。 我也没有说话,从后面绕过去站到列尾,张侠站到队前,简单几句口令就开始布置任务。我在后面有点走神,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任务已经布置完,只听到最后他说了一句,“这是一个士兵最辉煌的时刻,是祖国最需要我们的时刻,现在没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祖国!” 全体官兵一声大吼,气势非凡。各班长迅速出列指挥队伍进入大院,张侠跟到我身后,恶狠狠地说:“我跟着你,你要变异我就崩了你!” 我转过身对他说:“不劳您大驾,我不跟你一块行动,你去爬你的楼,我去找刘东西。” 这时候已经跑到了雾霾跟前,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到了浓雾之中,将张侠暴怒地反对声抛在身后。 其实张侠这个人绝对不坏,但是确实是太过死硬了一点。 我朝禁闭室方向跑,右手提着枪,左手拿着刚才下楼时在值班室顺的电棍,尽量把脚步放轻,以免引来雾气中巡狩的怪物。 光线似乎在雾气中更加容易传递,我感到自己像是行走在一整块暗淡的发光体中一般,前方一米就不能视物,我低着头,靠地面上画出的各种行进线分辨着方向。 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四号楼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雾气中也开始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味。 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游荡在院子里的怪物很有可能会受到吸引而朝那边移动,我把枪保险打开,电棒也打到电击状态,慢慢加快了脚步。 禁闭室很快就到了,这是一个单层建筑,门口两层铁门,进去之后是一个走廊,沿着这条走廊是十个小房间,每个房间就是个单独的禁闭室。空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的,只有关进犯人之后小房间的门才会关闭,送饭都是通过门上的窗口,想再打开门就得等到禁闭解除的那天。 我观察了下情况,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我猫着腰过去,蹲在门前,把枪掖到后腰上,掏出钥匙板来开始找钥匙。 刚才在值班室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禁闭室的钥匙拿上了,十多把钥匙穿在一个钥匙板上,体积和重量都很惊人。这时拽出来哗的一声响! 这响声恰恰在四号楼那边枪声骤歇的间隙,吓的我一勾头,赶忙四处张望,这一看不要紧,最边上的窗户上面,一个浑身灰白的怪物猛地抬起脸! 我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禁闭室的墙是白色的油漆,多年未刷新漆,墙面上剥落得一块一块得黑色,正与这个身上挂着几片警服的怪物相得,以至于我刚才都没有看到它! 此时这个怪物正如一只壁虎一般攀爬在禁闭室的窗户上,警惕地四处张望,雾气中带着灰斑的一张怪脸充满了死亡意味。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墙根的冬青为我提供了屏障,那个怪物并没有发现我,而是继续埋头朝禁闭室里面窥视。 有什么好看的,里面有大姑娘洗澡不成? 来之前的时候我看过监控,这里面应该只有刘东西一人,其余的房间都是空的,那个怪物看的那个窗户离刘东西那间小屋相距甚远,真不知道它在看什么。 我蹲在那里,盘算着该怎么办,悄悄地退回到浓雾中是最方便的做法,但并不是那么安全,更何况这怪物不知什么时候走,我的任务怎么办?现在将其干掉不是不可以,但是五四弹夹只能装八发子弹,一般为了保养弹簧还就放五颗,常老头就我开了两枪,里面还有三发,虽说距离不远,但我实在没有把握一发命中。在这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这个时候就把子弹用光实在是很不明智。 想到这里,我不禁刚才没有要上几发子弹就赌气跑了,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赶紧想辄才是正事。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悄悄打开铁门进去,禁闭室这个地方修建得异常坚固,只要进去关上铁门,这怪物就无法奈何我。到时候是隔窗干掉他还是等武警清理队过来或者通过摄像头求援都可以。但是问题就在于,整个开门的过程必须十分小心,决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要不然惊动了那怪物,最好的选择瞬间就会变成最坏的。 我抬头看看那怪物,它还是趴在那里起劲地朝里窥视,没有丝毫走的意思。我是个赌性很重的人,心下纠结一番,还是选择了开门试试。 我轻轻地把电棍靠墙支住,两手捏住所有的钥匙,把需要的钥匙单独留下来用脚踩住,缓缓地用力把它从钥匙板上别下来。 外层的铁门是两把锁,内层一把,我将这三把钥匙挑出来,将钥匙板小心翼翼地塞到怀里,唯恐发出一点声音。 一切都很顺利,我细心体会着锁簧和钥匙的接触,顺着锁簧的弹性将外门的两把钥匙缓缓插入锁眼。 心跳悬于一线,几乎连跳动都不敢,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将两把钥匙都完全插入。我长出一口气用力顶住门,全身肌肉拧紧提住门把手,如同和门角力一般将门缓缓打开。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流着汗偷偷朝怪物那边瞟了一眼,那怪物仍然起劲地朝里偷窥。 第二扇门也是一段提心吊胆的过程,我如同之前那样体会着手上的感觉,都没敢看怪物那边生怕引起它的感应。钥匙很快无声地插到了底,胜利在望。我松了口气,待要拧的时候,却感到有一丝不妥。 我我紧捏着钥匙柄偷偷瞟向那边的窗户,那个趴在窗户上的怪物,不见了! ------------ 第十五章 自缚瓮中 我感到浑身的汗毛噌得下子就竖起来了,所有的感觉似乎一下子都变得非常敏锐,一股烟油子味从我身后若有若无的传来! 自从我戒了烟,身上就断了这种味,这肯定不是我身上传出来的。不管那个怪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在我的身后,肯定有东西! 想到这里,我越发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逼近,眼前光滑的钢板上,却看不到丝毫倒影。 已经打开的第一扇门是朝外开的铁栅栏门,正要开的第二扇门朝里,拴着栅栏门的一根链子就在我手边。 不管后面有没有东西,先冲进去再说! 我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拧开门,左手闪电般抓住栅栏门,撞进门去的同时将栅栏门在身后带上,几乎就是门被带上的同时,一只怪物嘶吼着在门上撞出一声巨响。 我倒在地上硬撑起脑袋来看外面,那扇栅栏门上拇指粗的钢筋竟然被撞弯了一点,而那怪物也被这一撞之力弹出去老远,此刻正摇头晃脑地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撞到了脑袋。 这时小屋里传来刘东西的喊声,“危险,快跑!” 我刚刚从险境中脱离出来,正看得那怪物自己撞得站立不稳的好笑,猛地听到刘东西这声鬼嚎,吓得我一激灵,什么也没想就连滚带爬地窜到一间开着门的禁闭室里去了。 无数次血的教训告诉我,刘东西向来是报忧不报喜的,这一点认知已经在我脑中根深蒂固了,所以才会反应如此之快,还没看清走廊里有什么危险便先跑掉了。 我冲进禁闭室后并没有丝毫停顿,咣的一声就把铁门关上了,转过身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想理顺气息。 外面的那个怪物估计已经缓过来了,嘶吼着将铁门撞得山响,就在这个声音里,一丝幽幽的低嘶却从房间角落里响起。我猛地摁开灯,一只穿着警服的灰白怪物,正蹲伏在床上朝我低低地嘶叫。 看到这怪物的一瞬间,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差点就背过气去。这应该就是刘东西说的危险了,我不但没有逃脱反而把自己和这怪物关在一了起。 禁闭室极为狭小,大约就是三四个平方的样子,一条窄床,一个马桶,一张小桌摆的满满当当,我贴在门口,和那个怪物只在一个纵越之间的距离。 如此狭小复杂的空间,我怎么可能逃过它的杀手? 这似乎已是个必死之局,我将手枪拽在手里,寻思着拼死也得干它两枪。 可是这个怪物只是低低嘶吼却迟迟不扑上来,我有些疑惑,看这些怪物的凶残程度,实在是不该这样迟疑。 这时我闻到自己身上的一丝怪味,这才想到之前常监干掉的那个怪物,血喷了我一身,现在这怪兽要么把我当同类了要么就是在我身上嗅出了死亡的味道,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迟疑。 这时候刘东西在外面咋呼,“是你吧安哥!” 我紧张的要死,动都不敢动一下,哪还敢回答他。结果刘东西还在那大喊,“申队长变妖怪了,就在你那边,你可要小心点!” 原来是申强!我说那姿势神情看着这么眼熟! 申强这家伙绝对是我们单位的一朵奇葩。年龄比我大一些,逞强好胜无比,偏又心思细碎计较,此时看这怪物充满饥渴恐惧怨恨的眼神,简直和那家伙输给别人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熟人的变化能让我如此欣慰过。 知道了它的底细,让我瞬间在心理上占据了优势,我可不愿挂在这么个没品的怪物手里,得想办法开门跑。 禁闭室的门锁是特制的,里面打不开,连锁眼都没有。但这个不是问题,送饭的口就在我身后,把胳膊伸出去开锁虽说有难度,但对我这种擅长狗急跳墙的人来说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我盯着他的眼睛,努力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一只手在身后拨开了送饭窗口,拿着钥匙板去开门。 禁闭室的布局我并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号码是从那边开始数的,好在我所处的禁闭室几乎就在中间,钥匙板上的钥匙应该也是中间部分的那几把,我只要耐心点挨个试试就好了。 这个动作想来很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才发现有多么困难,且不说肘关节和手腕得承受多大的力量,特别是手腕在弯曲到极点的时候还要使力转动,就说不动声色地把手弯在后面做动作就是个很难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窗口还这么小,我平生第一次恨我胳膊上的肌肉,它们卡住我的关节,让我无法灵活地动作。 申强似乎在我的动作中觉察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脚蹬在了墙上。 我看它似乎是要攻击,拿着钥匙的手加快了速度,第一把钥匙,不是。换第二把…… 也许是钥匙的响声,或者开窗后骤然增大的怪物吼叫刺激了它,申强瞳孔一缩,猛地扑了过来! 我一直拿枪指着它,此时哪还管子弹什么的问题,随他一动便扣动了扳机。 密闭的小空间里,枪声激荡如惊雷。 申强被五四手枪强大的动能终止了前扑的势头,挣扎着掉在了地上。 我绝对没有想到枪声会这么大,如同一列火车碾过耳膜,差点把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 这一枪距离太近,子弹打穿了申强的左肩,并没有给它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被射穿肩膀的疼痛和开枪的巨响的确是给它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它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低低叫着蜷缩到了墙角,灰白的脸上全是对我的憎恶和恐惧。 我松了口气,之前的经验让我知道它吃了这次亏后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发起进攻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在它再次进攻之前把门打开,子弹可能只剩下两颗,我不能在它身上浪费子弹。 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无比怀念电棍的好处,可惜我刚才躲的实在是太狼狈,根本就没来得急把电棍拿进来。 第二把钥匙也错了,连着换了两把钥匙开门,手指已经累得想要抽筋,根本就无法像刚才那么精确地做动作,有几次还差点把钥匙掉到地上。 而我拿枪的手指着申强一刻也不敢离开。 突然我看到申强的警务通掉在地上。这一趟来的太马虎,一直和总值班室没有联系,如果我能带着警务通的话整个大院上百个摄像头就能为我所用,绝不会落入如此险境。那个警务通在地上就好像会闪光一样,看得我眼馋无比。 得想个办法把它抢过来。我心里如此盘算着,开门的手却一直没有停下。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到声音心中一惊,刘东西锁在不知哪间禁闭室里,这时外面哪还有人? 就在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回来的时侯,手上突然一轻,钥匙被什么给拽走了! ------------ 第十六章 事不宜迟 我吓得一哆嗦,猛地将手收了回来,手上空空如也,钥匙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给夺走了。 是什么东西夺走了我的钥匙? 我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瞬间做了决定,外面情况不明,不能急着出去,先干掉申强再说。 我双手持枪,横移两步避开门口,外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必须小心避开所有可能的攻击。 申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决心,变得更加局促不安起来。我把枪插回腰间。对付外面的东西我没有其他的手段,这枪还得留到以后用。 到后来我才想到了自己这种做法的愚蠢,其实我只需要两枪干掉它然后拿警务通求援即可。 事实证明那种电影看多了的愚蠢决断在我身上果然存在,那些主角为了推动剧情而做的决定,在现实生活中往往会使人陷入险境,虽然我并不确定现在是否还处在现实生活之中。 但关键时刻总有变数! 就在申强看到我把枪收起来而变得蠢蠢欲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此时我正站在门开的那一侧,听到门响眼角的余光一扫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人,正是卢岩! 这位沉默的兄弟一如既往的淡漠如同空气,站在门口冲我点了点头。 我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陷入夹击的绝境之中,心里绝望至极,此刻看到是他,实在是大喜过望,一步就窜了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申强也一下扑过来,正冲到墙角,我连忙带门。 合拢的门缝里最后留下的,是那双闪着憎恶光芒的眼睛。 走廊里一片安静,摄像头却不知怎么的坏了,这正好解释了我为什么没在监控上发现这里还有别人,毕竟那个监控墙我也是今天才见过,不熟悉也是情理之中。 走廊大门那里,那个怪物仍在不停地冲撞,手指粗的栅栏门已经被撞得变形,几乎就要钻进来了。我赶忙把内门关上,这个门比较牢靠,应该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我朝刘东西的那个禁闭室那边走,卢岩把钥匙板递给我,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卢岩看看我,干巴巴地说了句:“送饭。” “申强怎么回事?” “……” 我知道在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像这种解释起来过于复杂的事情他都会当做是没发生过的。 我很快找出钥匙,打开刘东西的门,刘东西已经不似之前那么低落,在我的询问下,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的始末给我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是申强和卢岩两个人值班,过来送饭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面有些不寻常的声音,而门口一队送饭的犯人中则有人突然发作,咬了所有人之后跑了,两个人正要去救人时却发生了变异,知道情况不妙便躲到了禁闭室里。 所有的电话突然都打不通了,偶尔通一个也没有人说话,里面全都是嘈杂的厮杀惨叫的声音。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能推测一二,决定还是躲在这里面看事态如何发展。 两人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为何变异的,但是申强这家伙鬼点子多,趁着卢岩不注意把他关到了一间禁闭室里,就是怕他变异对自己不利。但是他却忘记了禁闭室的钥匙也在卢岩手中,人家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但他却出不去了。 要不就说害人先害己,卢岩虽然话少但是可不傻,任申强在门外暴跳如雷百般威逼利诱,卢岩硬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不过就算是如此,申强也不至于变成怪物,卢岩不可能不吃不喝长生不死,总要出去,他等着就是了。坏就坏在申强这人的心术上,平时有领导同事在,不管怎么羡慕嫉妒恨,他还能压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尽力表现出宽容大度的假象,但此时天下大乱,再不需要顾及什么,这人无处发泄自己的怒火和烦躁的心情,在走廊里狂砸乱踹。 我估计监控就是那时候被砸坏的。 他这一番折腾虽说于事无补,却招来了灾星,不知王哥是惦记着自己还有一个犯人两个部下在这里,还是简简单单地循声而来。就在申强气急败坏的时候,他发现有个怪物在窗外窥探。 申强看出了这个怪物是由王哥变异而来,这下他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直以来他自以为干得不错,处处都想露上个头,但是王哥却明白他的为人,一直不是很看重他。就因为这个,他早就怀恨在心,但因为王哥比他得大上两级,他也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终于逮到了机会,以他的脾性,身处优势,能不好好折辱一番。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大约就是他隔着铁窗拿电棍戳王哥,被王哥挠了一把。 原来在外面看的那个变异者是王哥,我还真没注意,不过王哥是个烟鬼,那一身烟油子味是错不了的。 想到申强竟然敢拿电棍羞辱王哥,我气得手哆嗦,当下拔枪便要去干掉他。 刘东西赶忙拦住我,“安哥你别冲动,虽说这小子着实可恨,但是你这么就给他一枪也太便宜他了,反正这禁闭室坚固无比,就把它关在里面活活饿死它岂不是更好!” 刘东西这人毕竟是个江湖人,办起事来的确是心狠手辣,虽说申强这人可恨,此刻也已不再是人。也就是我在气头上还能给他一枪,但是真说活生生饿死他我还是心有不忍。 刘东西观颜察色,知道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便没再提这事,转而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这里面一点都不知道。” 我在床上坐下道:“除了咱们监区,其他的全都变异了。目前这些东西还被锁在监区里出不来,所有的武警都在大院里挨个监区对付变异者。” 两人没有说话,卢岩也露出了留意听的神色。刘东西突然注意到我半身血迹和破烂的衣袖,“你受伤了?” 我举起胳膊晃晃,“没事,差点被干掉了!” 我的战斗力在单位是比较出名的,刘东西则跟我交过手,知道我搏斗的能力,看我吃了这么大的亏,露出骇然的表情。 我转而对刘东西说:“我把所有的事都跟常监说了,他让我来把你带回去。” 刘东西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外面密集的枪声已经停过了两次,现在估计2号楼和4号楼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武警部队很快就能过来。但是问题在于几乎所有的怪物都在努力的想要出来。且不说监区大门能不能经得起这种持续的冲击,单说开门的按钮就在墙上,就算这些怪物已经忘记了开门的方法,但是被误触的可能还是极大的。更别说那些铁窗对它们来说也不是不能摧毁的东西。 我们不能等着武警,毕竟他们也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一旦不能在变异者爆发之前及时撤离,很有可能就会被捂在大院里面。而看常监的意思,解决问题的关键很可能就在刘东西身上,事关重大,我们没有必要陪他们冒险。 事不宜迟,现在就得走! ------------ 第十七章 杀死王哥 怎么走?禁闭室唯一的出路已经被王哥堵上了,别的地方短时间内也开不出什么出口,我听着外面咣咣的撞门声,十分头疼。 这几年我远离家乡,独自在这里工作,王哥不光是我工作上的领路人,在生活上也给了我莫大的帮助。我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依靠和榜样,那种感情诚挚无比却又很难说清。 穿过走廊窗户,我看到王哥身上已经撞得鲜血淋漓,几乎完全掩盖住了灰白的皮肤,身体也开始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就算这样,他却还是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击不已。 记得很久以前的一次年底聚餐上,王哥喝的有点多,一口抽干杯中酒后将杯子猛地墩在桌子上,指着桌上一个死不瞑目的鱼头说,我要是活成你们这样,我还不如去死! 当时在场诸人有人坦然以对,有人面红耳赤,有人恼羞成怒。王哥则就此伏桌睡去,浑不觉身后之事。 也许王哥现在脑中还有一丝清明在,能够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用甚至有害之物,而他就是想借着这股肉体变异后的凶性,把自己毁灭。 我转身对刘东西和卢岩说:“走吧!” 他俩很快站起来,刘东西问道:“真的走?” 我点点头,刘东西又问:“前门?” 我点头,对于杀死王哥,刘东西是没有丝毫压力的,毕竟他对于王哥和卢岩都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能够这么问我完全是照顾我的感情。至于卢岩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我抢先拉开禁闭室走廊大门,外层的栅栏间隙已经被撞得扩大了不少。看到门打开,王哥把脸紧贴到这条间隙上,死死地盯住我。灰白的脸上全是鲜血和粘液,完全看不出丝毫昔日的神采,只有从身上残破的警服和那条被血浸透的警号才能看出他的身份。 我拔出枪,按照以前王哥教我的步骤,认真取出弹夹和膛中的子弹,重新验枪上膛,将枪指向他的眉心。我不知道此时我的心里想了些什么,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眼前这个怪物的眼中似乎出现一丝我熟悉的那种属于王哥的神采,那一刻我甚至有些迷惑,直到老五四那暴烈的枪声将我唤醒。 子弹穿过前额留在了颅中,弹孔中一股黑血撞开硝烟的痕迹流下来。 这种变异竟将人的肉体强化到这种程度,子弹也无法穿透两层头骨!。 顾不上悲伤,我将王哥拖到一间禁闭室的床上,看了他一眼出门将门锁上。 就让他安静在这里呆着吧,他应该不愿意葬身于那些怪物腹中,也不愿意离开这个他耗费了生命中大半光阴的监狱。 卢岩和刘东西安静地看着我做这些事情,没有说话也没帮忙。直到我快步走到门口时,才疾步跟上,随我一起扎进了弥漫的雾霾之中。 刘东西拿着电棒在前面开路,我拿着那把只剩一发子弹的手枪走在最后,只有卢岩手无寸铁被我俩夹在中间。刘东西曾想把电棒给他,他也只是摇头拒绝。 我边警惕着周围情况边用卢岩的警务通给常监汇报,真不知道这家伙又不说话还天天带着这东西干嘛,难道使用它来发短信吗? 常监并没有更多的指示,也没有批评我的冒失,只是告诉我们4号楼和2号楼已经清理完毕,要我们注意安全,警惕零星变异体,尽快回撤到安全区域。 雾霾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混着硝烟的古怪味道,似乎很快就会引来嗜血的恶魔,但是在这片乳白色的雾海之中就是恶魔恐怕也会迷失方向,我们在这片乳白中游弋,冲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岛。 3号楼的方向又传来枪声,我们则与这些枪声背道而驰。看来一切都很顺利,说不定等到天亮浓雾散去,这场绝不平常的劫难就会过去。只是接下来的会是什么,撤销番号?销毁档案?把我和刘东西这种不会被传染的人和变异体样本一起研究? 所有的灾难都像是洪水,只有足够高处的人才能看到它的平息。 我这人就这样,也不分时候,人多了就不害怕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瞎想。 刘东西则格外沉默,只是低头分辨着方向,卢岩更不用说,三个人安静地前进,像是这雾海中的一艘沉默地潜艇。 突然,一声尖利的警报从三号楼方向响起,我头皮猛地一乍,压低了声音就喊了一声,“快跑,三号楼的出来了!” 刘东西毕竟和我配合默契,马上就加快了速度,卢岩反应也不慢,三个人小跑着前进,我在后面又要观察情况又要留神不掉队,忙的我苦不堪言。 枪声越发变得密集,原本的点射慢慢被三连射甚至扫射所代替。我知道这些怪物反应和移动的速度都很惊人,在室内狭小的环境里还能保持一定的命中率,但要是跑到大院里面,想要对付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要是等到那些怪物追上来,我们这点小菜真是不够它们看得。 可是这跑的不对吧,大院虽说叫大院,其实并不是个多大的地方,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走一圈,就光禁闭室到ab门的距离,小跑步一分钟足够了。 可是我们跑了已经这么久怎么还没有看到ab门的灯光?按说早就该到了。我正自琢磨,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心头一惊,赶忙在卢岩身上扶了一把。这个感觉我可太熟悉了,在这里上班这几年,几乎每个星期都得在这里被绊一下,刘东西这家伙,带路竟然把我们带回2号楼了! 这不能怪刘东西,毕竟每个犯人都有其固定的活动范围,这种天气已经把这个原本我熟悉的像自己身体一样的地方变成了云雾中的一个谜,我尚且不容易猜出谜底,更何况是只被限定在一小块地方活动的刘东西。 我叹了口气,当时光想着刘东西拿着电棍战斗力要强一些,在前面开路比较合适,竟把他不认路这点给忘记了。好在问题不大,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我们离ab门也不是多远了,不过是之前我带着监区犯人撤离的路重走一遍罢了。 要紧的是要抓紧时间,我没有多废话,招呼着他俩就朝4号楼那边跑,光跑了没两步突然从侧面有子弹射过来,正打在我脚前,在地上噌出两点火花弹到墙上去了。 我被吓得一激灵,在原地就跳了起来,这一枪要是打在脚上我这脚就算是废掉了。刚算是松了口气,又是两发子弹打过来,后一发还是曳光弹,一道红光斜刺刺从我和卢岩中间穿过。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天开了一枪,刘东西也大喊自己人。那边却并不理会,又有子弹射来。我这才醒悟过来,一定是怪物们朝这边逃跑了,在这么混乱的枪声中,我那一枪简直跟嗑瓜子一样不足为道。 跑吧!呆在这里不被打成筛子也会被怪兽包围。从枪声判断开枪的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这么说怪物冲过来也只在须臾之间! ------------ 第十八章 四号楼 我几乎已经看到了浓雾中扑来的獠牙,跑回ab门肯定是来不及了,好在四号楼的门就在旁边,我大喊了一声,“进楼!”转身带头便跑进了4号楼黑黢黢的楼道。 几乎是刚爬上二楼,身后便传来密集的枪声,中间还伴有怪物的嘶鸣。楼道里的灯全都坏了,根本就看不清台阶,地上积满了液体,不时脚下还能踏上些软绵绵的东西,我尽量不去想那是些什么,但是耳边已经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不止一个怪物也冲进了楼中! 那种在洞穴里的感觉又回来了。二楼的门关着,三楼的门关着,楼顶……我们无处可去。 身后的喘息声离我们只有半层楼了,我甚至已经能够闻到它们身上沾染的血腥味道听到它们喉头深处兴奋地低吼,楼道里是触手可及的黑,更加深了这种恐怖感,面对步步紧逼的怪物,我只有一把空手枪,我开始发抖甚至都能想到自己在黑暗中被撕食的下场。 在这种黑暗里我也能幸运地逃脱亲眼观看自己被吃掉的可悲场景。 刘东西堵在楼梯口打开了电棒,突如其来的蓝白色电光伴着巨大的电流声撕开了黑暗,就在这光明的一刹那,我看到遍布鲜血尸体的楼梯上至少有五只怪物,而与此同时我也突然想到了,这个楼道并不是死路一条。 出路就在我们头顶上。和所有的老式板楼一样,通往楼顶的出口就直接开在楼顶上,平时由一个盖子盖着,墙上钉一溜钢筋圈出来的铁蹬子,可以蹬着它们爬上去。 当然因为是在监狱里面,所以这个出口肯定也安了铁栅栏锁了起来,但是相对于防盗门来说,这个出口还是要更加靠谱一些。 楼梯口处传来咀嚼的声音,看来这几个怪物暂时放弃了我们这几个棘手的猎物,转而去吃地上的尸体。这让我们得到了难得的宝贵时间,但是它们吃得太快了,大块骨肉被撕扯下来咽下喉咙的声音如同沙漏中的巨石滚落,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刘东西手持电棒把住楼梯口,卢岩不知道站在哪里,我没有犹豫,摸到了抓手便纵身爬了上去,喊了一声,“坚持几分钟,咱们上楼顶!” 谢天谢地,这上面挂的是一把老式的挂锁,而不是那种不锈钢带护鼻的挂锁。这种锁是生铁的,比较脆一些,比那种不锈钢锁好对付得多。 话说这五四手枪真是一把好榔头,我掏出来犹豫了一下,转头喊:“刘东西,挂锁你能开吗?” 刘东西答道:“能开是能开,这时候上哪去找铁丝去?” 我心想也是,便不再犹豫,倒抓套筒,咣的一声便敲了上去。 形势危急,我手上也是又准又狠,但是这拳头大的挂锁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连着砸了十多下,铁锁纹丝不动,枪柄却有些变形了,幸好五四枪的枪柄是全金属的,换别的枪贴片早碎了。 这是刘东西突然喊了一声:“安哥快点,它们上来了!”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电流声,我知道刘东西应该守不了多久,心中十分着急,使出全身的力气连着砸了好几下,那铁锁就跟被加持了什么属性似的,纹丝不动! 这时候我感到有人在下面拽我,传过来卢岩的声音,“你下来,我试试!” 我其实并不相信他能够打开这把锁,但是卢岩这个人平时既不爱说话也不爱管事,但绝对是个稳重的人,这时候开口,肯定是有把握的。 我朝下爬了几步,纵身跳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两步走到刘东西身边。这时候怪物已经吃完了尸体,一个个抬头蹬着我们,作势欲扑却又畏惧于刘东西手上的电弧。 刘东西明显是没用过这东西,把电棍掐的跟个仙女棒一样。我戳了刘东西一下,“你别这么一直按着,撑不一会就亏电了!” 巨大的电流声里,他也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也不再跟他白话,伸手把电棒接了过来。 电光一熄我便感到有怪物按耐不住扑了上来,赶忙又按亮电棒,借着电光辨清来势,一棒抽在了一个怪物的脸上。 怪物尖叫着跳了回去,剩下的几个却不知畏惧,嘶叫着冲上前来。刘东西之前那么个使法还是有必要的,我按亮电棒,胡乱挥舞着才勉强将这几头怪物逼退,刘东西在旁边干着急也插不上手,眼看着便要抵挡不住,后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卢岩竟然真的把那个盖子打开了! 我大喜,大声冲刘东西喊:“你赶紧上去,我断后!” 刘东西知道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利索,也不来争,答应一声便窜了过去。 很快刘东西就上了楼顶,后面便传来催促我的声音。我答应一声挥动着电棍开始慢慢后撤。这几只怪物和之前的有些差别,并不是多么害怕电棍,竟然一点点逼了上来,一过楼梯口空间突然变大,怪物一下子把我围了起来。 被这么多的非人类围着,鼻端瞬间被血腥味、犯人味和一种绝难形容的味道所包围。那些怪物一个个狂吼着,冲我挥舞着巨爪,在电光照射下,几张怪脸说不出的惊悚可怕。 刘东西趴在楼顶洞口里大喊,“快上来,就在你后面!” 回手一摸,冰凉的铁蹬子果然就在身后。 我将已经快没电的电棒猛捅在了一个离我最近的怪物爪心,还就势拧了一把。高压电灼烧皮肉的味道和那个怪物的凄厉惨叫让所有的怪物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抓住机会,跳上铁蹬子便玩命地朝上攀爬。 这些怪物怕是都有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一片漆黑中也能探知我的去向。刚爬了没几步,便有怪物跟着爬了上来,而且速度要比我快得多。 我已经接近了楼顶,几乎一伸手就能够着。眼看胜利在望,我的左腿却突然被下面追上来的怪物抓住。我低头一看,外面浓厚雾霾散射的灯光照下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张灰白的丑脸正张大了嘴要去咬我的小腿,这一口要是咬实了,我的小腿恐怕会废掉。 情急之下,我双手吊住铁蹬子,右脚狠命蹬到了怪物的脸上,这一下用力过猛,左脚也不着力,虽说终止了怪物的啃咬,但我的身体也失去了重心,荡到了一边,而那个怪物却没有被我蹬下去,仍然有力地抓住我的腿朝下拽。 我根本就爬不动,拿着电棍使劲戳,但是这电棍刚才使用得超负荷了,还在亏电状态,根本就无法打着! 刘东西在上面乱咋呼,伸着手要来拉我,我拼命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刘东西,但刘东西本来就不以力量见长,跟这个怪物拔河显然是力不从心。亏得这铁蹬子比较狭窄,只能上来一只,要是再来一个,我非得立刻嗝屁不可。 双方僵持不下,我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挨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小腿那边一个劲地发麻。 这时,刘东西突然被推到一边,一个人影顺着狭窄的开口如一枚铁锥一般贴着我扎了下来,一脚便把那个怪物踩了下去。 我感到脚上一松,刘东西就势一使劲把我拽了上去。下面顿时乱成一团,怪物的嘶吼和骨肉碎断的声音乱成一团。 ------------ 第十九章 高手 跳下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卢岩! 这个家伙跳下去送死吗?我重重地摔倒在楼顶上,但又马上扑到洞口上,大声喊他的名字,没有丝毫回音,只听到无数怪物的嘶吼。我心里着急,便要跳下去。 刘东西死死拉住我劝道:“安哥,卢队长不是爱冲动的人,他敢跳下去,肯定没事。” 我使劲挣了两下没挣动,大声喊:“刘东西你放手,我还不知道他,他有什么本事,他狗都打不过,他下去就是喂……” 一番诋毁戛然而止。 被楼下探照灯照出肌理的雾霾之中,卢岩半面披血,如同一头穿着制服的神魔一般笔直地从通道口跃出,一贯整齐的黑发散乱在眼角处,却并不显狼狈,自有一番奇异气质。 刘东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比我还要震惊,一看便知道刚才劝我的话全是假的,他估计都没以为卢岩会活着回来! 真没想到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卢岩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估计应该高我十倍也不止。我瞬间感到以往在各种比武中的飒爽英姿变成搞笑。 卢岩落地之后瞬间转身,以一个无比连贯的动作将一个伸出通道口的脑袋踢下去,脚尖一勾便将那个将近三十斤的铁盖子带上了! 我这才看到地上扔着的一把大锁,小指粗的锁鼻子被拧成了麻花挂在上面,竟似是活生生被卢岩用腕力扭断的!这还是人吗? 这个世界怎么了,我简直以为我通过那个天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大大超出了我的认知,原本熟悉的人要么变成了怪物,要么变成了超人。 刘东西在一边警惕地看着他,我想过去说点什么,却被他拉住,低声耳语道:“卢队长不正常,你防着他点!” 我看着卢岩站在盖子上,被下面的怪物撞得一跳一跳的,除去身上的鲜血,完全还是以前那种淡漠的样子。我也不用防着他,怎么说他刚才也算是救了我,再说,这么多熟悉的人变成了怪物,他这个算什么? 我走过去问他:“你没事把?” 卢岩看看我,一如往常地点点头。 “下面还有几个?”我问道。 卢岩伸出俩血糊糊的指头。 老天,刚才至少有五只怪兽,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就干掉了仨?这怪兽的厉害我可是知道的,让我空手搏斗,我铁定就变饲料了。 我眼前似乎出现了卢岩刚才搏斗的画面,在跳下去的同时一脚将一只怪物的脖子踩折在地上。落地之后,卢岩双手十指如花般展开,束住最先袭来的巨爪拧腰一甩将其撞到墙上,怪物头颈俱碎软垂于地。紧接着又一只怪物张着嘴冲过来,卢岩正要爬上来,见怪物来袭,右手攀着铁登,左手抠进怪物下颌,脚下猛蹬数步,借着上升的劲头硬将其头颅撞碎在楼顶上。 虽说这如同电影中的镜头全都是我的猜测,不过看他身上血迹沾染的位置,应该也差不了很多。 此时抬头看着卢岩,顿时觉得这就是一个绝世高手的样子,连那股沉默淡薄的范都是那么超凡脱俗。 不过说归说,虽说我们暂时安全了,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对刘东西说,“楼顶上那些都是电网,你离他们远点!” 刘东西答应一声,随我一起来到楼顶边沿。 雾太大,楼上的探照灯根本就没有多大作用,下面什么情况完全看不到,只能通过各处零星的枪声和惨叫声,这些狡猾的怪兽应该已经意识到了雾霾绝好的隐蔽作用,藏身其中对武警部队展开了猎杀,有部分人应该已经丧生。 我不知道跑出来的怪兽能有多少,不过那边两个楼是两个大监区,加起来得有一千多人,单个监区也得五百多。而且这些怪物在第一轮的进攻中似乎只求增加数量,感染了就跑,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吃人,转化率相当之高,几乎所有人都被变成了怪物!这样说来,算上行动被打断之前歼灭的怪物,现在算最好的情况也得有上百的怪物散布在这片迷雾之中。 这个数量看似不多,但对于这个不大的大院来说,已经足够恐怖了!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盖子上的卢岩,就算他身手好,但在这种环境里,自己逃生可能没有问题,但要带上我俩,恐怕很难成功。 从楼下突围是绝对不可能了,楼上的话,能出去犯人也早就跑干净了,守在这里也并不是多么安全,大院里面的不是电影里迟缓笨拙的僵尸,恐怕早晚会有一些爬上来的。 必须要走,但又不知道往哪去好!也许回到监区里面死守能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我问刘东西,“如果有工具,你多久能打开下面的铁门?” 刘东西仔细想了想道:“这个门是特制的,给我工具我研究两个小时估计问题不大。” 我一听这个拉倒吧!别说没工具,有工具也没那么些时间给你啊!不过我也不愿意再次踏足那片血腥的地狱。我掏出卢岩的警务通,准备给常监汇报。 电话一响便接通了,我压低了声音跟常监将我们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常监沉吟一下道:“你们坚持住,我马上找人救你们!” 我到应了一声,挂上电话对刘东西说:“等着吧,常监派人救咱。” 刘东西狐疑道:“他能怎么救咱们?” “你等着就行了,哪有那么多废话!”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底,所以显得比较烦躁。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等着,我拉着刘东西围着楼顶转了一圈,周围都还算安全,监狱里的建筑,设计自有其独到之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爬的上来的,至于面向狱墙那面更不用多想,双层打击电网,不管什么怪物爬上来都只有变成焦炭这一条出路。 这么一看我就放心了一大半,这样能够上来楼顶的就只有卢岩守着的那一个出路,有他在那里,我们是在不用多担心什么。 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我听见ab门那边有报数的声音,武警看来已经都撤回来了,至于没回来的,估计也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虽然和武警们关系不是很好,但想到这个心里还是有些发酸。 我们的处境也并不乐观,常监说要救我们,但我也不认为他能有什么好办法,想到自己可能也要葬身此处,更是难受。 但是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我走到卢岩旁边,想告诉他常监的说法。不知什么时候,他脚下的怪兽已经离去。只有他还站在那里,淡漠的看着远处,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 第二十章 会合作的怪物 我刚要跟他说话,却突然听到刘东西的叫喊,“上来一个!” 我猛地回头,只见楼顶边沿明暗交界处,一个影子翻身跳了上来! 楼的外侧虽然没有安防爬网,但建了一圈朝外延伸了有两米的雨遮,从外面绝对不可能爬上来。但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正在我眼前上演,一只怪物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刘东西连滚带爬地朝我们这边跑,那怪物看见他跑,也跟着追上来。 我正要上前帮忙,卢岩在我身边飞快掠过,一个极为漂亮的侧踹将那个怪物撩下楼去。我无暇赞叹这一脚的霸气,赶紧扑到那边朝下看,这怪物究竟是怎么爬上来的?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差点掉下去。只见三楼的窗户上已经爬上了十多个怪物,一个个将腿蹬在窗台上,奇长的胳膊抓住窗棂,硬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一米多宽的三角平台。这样原本两米宽的雨遮被缩短至不足一米,其他怪物则爬到其肩膀上,很轻松的扣住雨遮就能爬上来。这时正有几个怪物已经爬上同伴的肩膀,将爪子扣在了雨遮上,而三楼以下还有不少怪兽正踩着窗户向上攀爬! 这种怪物竟然还能合作!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类似病毒感染的变异产物竟然还有这种意识,不有的就怔住了。刘东西可没闲着,抄着楼顶上不知哪年哪月留下的碎水泥板就朝下砸,有几个怪物被他砸下去了,张牙舞爪地摔倒雾霾中,更多的则躲到雨遮底下。 就光这一段的怪物就得有二十多个,楼顶上虽然因为探照灯的热力,雾气要淡泊许多,但也看不到别处是什么情况。我站在楼边缘,脚下隔着不到二十公分便是蜷缩着的怪物,只觉得脚底下都是酥酥麻麻的。 如果不是常监那句话兜着,我就要放弃抵抗了,这个楼顶没有电网防护的有百米左右,就我们三个人,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防不住。天知道这些怪物怎么就瞄上了我们,我来不及仔细想,看到一个怪物要露头,过去一棍狠狠地打在头上。 先不要想这么多了,能撑到援军过来再说吧,我沿着楼沿奔跑,不时一棍将露出头的怪物砸回去。 卢岩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功夫,踩在雨遮沿子上健步如飞,将过于激进的怪物飞脚踢下。 之前的冒险和锻炼的确极大提升了我的体力和能力,这么挥舞着三斤多的警棍跑来跑去击打目标,气息竟没有明显变化,很多以前使不上力和达不到的角度,现在也变得得心应手。 这种打地鼠般的攻防战并没有持续多久,纵然三个人的效率还算可以,但也渐渐露出顾此失彼的苗头,随着第一只怪物一跃而上,我们的防线终告溃破。 怪物接二连三地爬上屋顶,向我们扑来,我三人只好收拢向后慢慢退去。刘东西还抱着一摞小瓷砖,不时呼喝着飞出去几张,倒也打得挺准,不过这点东西根本无法止住怪物的脚步,十多只怪物张牙舞爪地向我们逼近。 我一面后退,脑子一边飞快地想着主意,听到刘东西大喊:“老常不是说要救我们吗?怎么还没到?” “我怎么知道?能撑一会是一会吧!” 我刻意慢了半拍,这时候怪物离我们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了,但我们已经不能再退,身后差不多一样远的距离就是电网,我都能感觉到头发汗毛微微地树立。 怪物围在我们面前摩拳擦掌,各有狰狞之处,但它们似乎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怪异,停在原地,想要向前却又惧怕踏入电场,排成一线冲着我们咆哮不止。 虽然这样,我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刘东西可能怕激怒他们,也不再放飞镖了,低声问我:“安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咬着牙回答他:“等着,跑不了就跳电网上去,反正不能喂了他们。” 刘东西没再言语,我一直紧盯着眼前的一排怪物,也不敢偏头看他。 之前都是一个一个的看,这时候一排摆在面前,才发现这些怪物之间也各有不同,就连暴躁的程度也有区别。我联想到之前申强的样子,这些怪物应该还保留了一些便以前的性格体貌特征,甚至说,在性格方面可能还有些放大。 就这样,双方隔着这点距离对峙,电网强电场的感觉可能让这些怪物感到极为畏惧,纵然眼睛快要瞪出血来也没有一个怪物越雷池一步。 说实话,见过了雍和,这种对峙就有点小儿科了,特别是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我竟然有了点松懈。卢岩就站在我身边,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让人想起叶问。 这时候,又有一些怪物翻上来,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十几个就已经对付不了,竟然又过来一些,这不是要人命吗? 其实不管是十几个还是二十几个对我们来说都差不多,反正也是打不过!但是怕就怕再过来的这些打破现在这种平衡,要知道群体和单体、大群体和小群体的行为取舍是完全不同的。打个比方,是个人的时候敢打架,一百个人就敢杀人。怕就怕这些怪物聚上群壮了胆,不知好歹的就冲上来了。 果不其然,这些怪物听到身后的动静变得躁动起来,灰白的尾巴扫抚地面,低吼着撞来撞去。 终于,一个较为矮壮的怪物被挤出了队伍,原地跺了跺脚,低吼两声便扑了上来。 我横下一条心,来就来吧,举步迎上前来,却被刘东西拽住了。身边卢岩一步踏前,一手抓住身在前面的爪腕,紧走两步将怪物的胳膊夹在左腋下,一脚下插,绕滑一步将怪物转了半圈甩了出去,整过程一气呵成,流畅漂亮至极! 这些怪物变异后体型都比人要巨大不少,而卢岩原本就是那种消瘦型的身材,两相比较,反差大得吓人。 卢岩将怪物甩出去之后立刻站定,姿势却有点不同,给人一种流动不定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能朝任何方位快速移动。而那怪物被直接摔到了电网上,火花如群蛇舞动,那怪物连一声哀号都没有发出来就此呜呼,停顿了大约几秒钟后轰得一声燃烧起来。 所有的怪物齐齐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向前。我看看电网上的火球,再看看卢岩,心下骇然不已。 不管怎么样,反正局面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有这个威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它们再敢轻举妄动了。 ------------ 第二十一章 卢岩 卢岩 电网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墙头上传来有人跑动和拉枪栓的声音。怪物们被这惊心动魄的警报声搞得惶恐不已,低吼着挤成一团,眼中嗜血之气却没有丝毫减少。 能撑多久?楼下爬上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怪物都被吸引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大院里只有我们三个可吃的东西了吗? 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所有的畏惧终究都会被克服,到那一刻就是我们的死期! 我这样胡乱想着,却没有听到狱墙的外面,有大型车辆的声音传过来。 此时应该有音乐响起,所有电影中绝处逢生的桥段应该有的配乐都适合于此。一束灯光从高处扎穿浓雾,紧随其后的是一根橙色的机械臂,越过电网一直伸到了楼顶上,一根带着巨大铁钩的钢索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楼顶上。 这个时候,音乐应该戛然而止,甚至应该断裂在和弦中间! 这个救星落地的位置,离我们也太远了一些!越过怪物的包围圈,我们还得走上二十多米才行,真不知驾驶员怎么想的!看不到触电的是这边的电网吗? 这时候警务通响了,里面传出来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四安吗?看到吊车了吗?赶紧上来,上来给我回个话!” 我心说刚才看到了,一落地就不见了,心里烦躁的要死,但还是耐下性子回复:“看到了,但是位置我们过不去!能不能再向西移动二十米?” “不行了,吊台主轴坏了,不能旋转!” 我一听这个顿时火了,这是故意坑我的吗?谁不知道厂里那个破吊车什么样,你把车朝前开开不就行了吗? 我冲着话筒喊:“你朝西开一点不就行了?” “好的你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铁钩落地的震动和巨响让眼前的怪物更加不安,谁都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马上就要失去畏惧和理智,随时都可能一拥而上将我们撕成碎片。这样的紧要关头,竟然还要等二十分钟?他这车是靠推得吗?“二十分钟人都死没了!你是推车吗要二十分钟?” 那边回话:“我的安爷,我得收了支架才能开啊!二十分钟都是少说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在这种紧张的环境里,脑子都坏掉了!这种吊车要把周围六个支架全都收起来才能开走,更何况现在吊臂伸得这么长,恐怕至少得缩回去一半才不至于翻车。由此看来,二十分钟恐怕都不够。 我忙道:“你别动了,保持联系,我们爬上去了给你电话。” 这里说的啰嗦,其实也就是几句话来往的事,我也没挂电话,把警务通认真塞到兜里。冲那俩人说:“吊车短时间过不来了,咱们冲过去吧!” 卢岩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点了点头冲着眼前的怪物率先冲了出去,刘东西则大喊一声跑在后面。 卢岩恐怕是早就观察好了突破口,眼前这个怪物比别的得小上一号,猥琐地转着眼睛,怎么看怎么好欺负的样子。 只见卢岩一步便掠到那个怪物面前!我和刘东西紧随其后,明显得看到那个怪物吓了一跳。但卢岩却不去攻击它,一个侧身避开旁边怪物袭来的巨爪,顺势侧踹将那怪物撩到一边,左手一爪抠进了那个瘦小怪物的下颌,就着打开的豁口拖着那个怪物跑了! 我和刘东西大生荒谬之感,这种个人战力也太可怕了,要是对上普通人,还不得以一当百? 那只被拖的怪兽下颌吃痛,恐怕更多的是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一路被拖得连连狂吼!众怪物被这声势所摄,追击的脚步略迟了一点,也给我和刘东西留下了一丝生机。 在卢岩的超强战力下,十多米的距离有惊无险的被我们跑完了。途中也有一些零散的怪物朝我们发起攻击,我掩住刘东西,挥舞着沉重的警棍,不止一次地打开伸来的巨爪。 卢岩在铁钩前站定,甩甩头示意我们先上,换做以往,我自然要退让一番,不过这时候那个被拖的奄奄一息的怪物还挂在卢岩手上,面对这么强大的战力,我实在是没有那个充大头的信心了。 手指粗的钢缆十分难爬,幸好下面的铁钩极大,三个人抓住钢缆站一会应该不是问题。我掏出警务通,赶紧拨打刚才的那个电话。 这时候楼顶的怪物都被吸引过来,卢岩左手一挥将那个垂死的怪物扔了过去。那怪物重重地摔在地上,蹬了几下腿竟然又爬了起来,只是下颌处被卢岩掏了个大洞,鲜血淋漓,似乎连舌头都掉了出来,看起来极为可怖。 这并没有延缓怪物冲来的速度,几乎就在瞬间卢岩便陷入了怪物的包围中。这时候警务通通了,我对着话筒吼了一嗓子,“别挂电话等我的信。”紧接着便将警务通塞到了兜里,手持警棍和刘东西一起冲向怪物。 几乎所有的怪物都开始冲着卢岩冲去,似乎是看准了他是我们之中最难对付的一个,想要集火干掉他。 我和刘东西冲过去便是一阵乱打,虽然手持警棍,但我的战力也比不上卢岩十分之一,倒是刘东西,一套不知是什么拳术,灵动诡变,颇于此人的气质相合,可惜力道和卢岩比起来太欠。 虽说是这样,我俩一起也算是打开了两个,这时,一个怪物被从里面扔了出来,一个人影紧随其后从怪物堆里跳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卢岩! 我大喜喊道:“卢岩快走!”卢岩看我一眼,我和刘东西也赶紧跑过去,边跑边掏出电话大喊,“走!” 三人两步就跑到钢索前,这时铁钩已经起来了,三人赶紧朝上爬,到我最后勉强挤上去的时候,追的最近的怪物巨爪已经离我们不足一米了! 吊车的速度也不算太慢,但是这些怪物移动太快,估计等到吊车升到安全高度之前,就得有四五个怪物扑过来了! 我感到卢岩的脚略有松动,知道他想跳下去帮我们缓一缓,忙把他一脚踩住,吊车再停三个人谁也跑不了,吊车不停卢岩就不剩一点退路,必死无疑! 卢岩看向我,我也没管他,侧身一棍劈向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巨爪。本以为这一下能把这爪子劈回去,没成想竟然被一把抓住。我感到警棍上一股巨力传来,猛按了几下电击开关却没有丝毫反应,只好撒了手。 这时候吊车升起才刚刚一米多高,但怪物已经杀到了脚下,我心道完了,这么多怪物,我连拼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刚想到这里,耳边传来刘东西的惊呼,卢岩如一只大鸟,跳下铁钩后,短暂的一停之后便冲着一个空档跑了! 他对怪物的吸引力比我们更大,所有的怪物都被他吸引追随而去,周围骤然空洞,只留下我和刘东西随着吊车钢缆不停拔高,直到雾霾隔绝视线…… ------------ 第二十二章 二十四小时 我很难说明白,当我被挂在空中呼呼地穿过浓雾的时候,有什么样的心情。 刘东西也不大好受,不停的说卢岩这样的高手杀个三进三出不是问题这样的话。我知道他这是为了宽慰我们两人,那种局面下,不管什么样的高手,想要逃出生天,希望也十分渺茫! 两个武警已经在吊车下等着,看他们衣服上的血迹,肯定也是刚从险境中逃生。 刘东西一下吊车就被控制住,一个武警给我敬个礼说:“四安同志,常监狱长正在等你!” 我情绪还没有回来,简单回了个礼答应了一声。吊车窗户里伸出个花白脑袋,“小伙子不错,能立个功!” 我没精打采地看了那边一眼,是老耿,单位的一个老修理工,据说手艺了得。我对这些有本事的人都是很尊敬的,虽然实在是没有心情,但还是强打精神冲他笑了笑。 这里是篮球场,总值班室离这里不远,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在来回的跑,准备着什么东西,我问那几个武警,“这是在干嘛?” 一个年纪大点的道:“2号楼和3号楼的变异者全都跑出来了,大院里面全是变异者,在单位的全体人都去守狱墙了。” “这个我知道,他们扛着这些杆子干什么?” “常监说防着它们硬攻,把电网上的尸首拨下来,要不然会烧断了电网!”那个年长点的武警答道,语气里带着点不以为然的意思。 我没再说话,常监把局势估计得十分严重,这种拨去电网上尸首的经验不知从哪得来,不过挂在电网上的尸体太多了的确会烧坏电网,但是哪有那么多怪物敢往电网上爬的。我心里惦记着卢岩的情况,想到到了总值班室也许可以从监控上看到卢岩的情况,便不再想其他,脚下也加快了脚步。 常监自己在总值班室,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对着那一面墙的监控画面出神,似乎都没有听到我进来。而在他旁边站着的,竟然就是浑身浴血的卢岩! 没想到他竟然先我们一步出来了,我十分惊喜,脚下疾走两步想要过去跟他说话,但又碍于常监也在,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卢岩看了看我,微微笑了笑。 常监似乎这才觉察出我的到来,挥手道:“小岩你先出去吧!” 卢岩点点头,出了门,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感到刘东西似乎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我心里奇怪,这个刘东西怎么说也算是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角色,什么高手没见过,怎么会对卢岩这般忌惮?这时常监转过身来,冲我伸出手。我正想着卢岩的事情,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看常监伸出手来下意识就去握。 常监丝毫没有给我面子,一巴掌把我手打下来,“枪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枪掏出来给常监。常监接枪在手,摸了摸枪柄变形的地方,板着脸说:“你小子可以!等这事过去,我跟你好好算账!” 我原本担心把枪弄坏了不好交代,此时看常监这反应,看来是没大有事了,算是喘了口气。 常监转过来看着刘东西,“你就是刘东西?” “是,是,常监好!”刘东西点头哈腰,又恢复了往常做派。 “穿山甲老刘的孙子,就这么大的出息?” 我心中一惊,难道说常监认识刘东西的爷爷? 刘东西也很震惊的样子,把我想的话问出了口,“常监,您认得我爷爷?” 常监没有回答他,先冲我点点头道:“你先出去吧!” 我应了一声退出去,一个极大的疑惑却浮上心头,常监竟然认识刘家的人,听他的口气还很熟悉的样子,那他和刘家到底什么关系?现在监狱里的事情已经足够匪夷所思,难道里面还有更大的秘密?我为这些疑问所包裹着,站在门口,想偷听吧人来人往的却又不好意思,只好站在那里等刘东西出来。 这时狱墙上已经站满了人,单位所有的警察都来了,枪库已经被打开,很多人手上拿着防暴枪和六四,我看到几个平时一起练射击的同事在墙头上窜来窜去,提这个79微冲大声吆喝。 武警都在ab门里整备,看来是为了巩固这个相对薄弱的部分,明亮的探照灯晃来晃去,一场攻守战就要展开,看得我暂时忘记了那些疑问,恨不得马上就投身其中。 这时门开了,刘东西走出来,“常监让你进去!” 两个武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立马就把刘东西看住了,我笑了笑,推门进去。 常监眉头紧锁,“有些事情不方便当着你问,希望你理解!” 我点点头,紧接着常监道:“你在里面的时候,开了一个动员会,你没有参加,既然你来了,我把事情再给你交代一下。” “是。” “这次是我们监狱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已经把情况向上级进行了汇报。上级指示是要把事态压制在监狱之内,绝对不允许一个变异者跑出去。之前已有一个满编的武警支队前来增援,但是在刚进山不久遭遇山体滑坡,现在正步行前进,上级要求我们坚持24小时。” 我进去之前就听说增援出发了,以为很快就能到了,没想到还遇上这样的事情。坚持24小时,说来容易,我们是监狱,不是现役部队,缺枪少弹的,哪里顶得住这么多怪物的冲击,恐怕人死光了也填不满这个坑! 常监接着道:“现在已经将全部警察分为四个大队,下属十个小队,承担狱墙上的防守任务。四安同志,我代表监狱党委任命你为第二大队七小队队长,负责7号区域的防守,各小队长直接向我报告,武器装备已经下发,人员已经集合到7号区。” 我马上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常监熄了烟,肃穆还礼,“四安同志,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撑住24小时,保证不让灾难泄漏到社会上去,不让人民流血!祖国看着我们!我相信你!” 我眼泪滚滚落下,心里充满了某种悲壮的情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又敬了个礼。 常监还礼之后,又显出极度疲惫的神态,挥了挥手,我转身出了门。 临出门的时候,我听到了长长的叹息声。 很多筒子问我怎么投鲜花投票加收藏,令我觉得有必要做个教程如下: 1、投花投票加收藏的方法,书的首页封面下面,想投什么点什么。 2、加收藏方法,点击阅读下面就是放入书架,筒子们小手一抖就给了小刀最大的支持。 3、每章最后都有个顶字,点它对于大家来说已经很熟练了。 4、喜欢的、讨厌的、吐槽的、催更的欢迎评论!!是强烈欢迎!! 总之,您的一举一动都是对本小刀最大的支持,谢谢大家!! 鞠躬、下台、掌声留给大家…… 官方书友qq群,276518772,欢迎加入 ------------ 第二十三章 阴暗了 出门后不见了刘东西,想来是被武警带走了。毕竟他还是个犯人身份,监狱虽然乱了,但也不会把他放那里不管。 我们监狱把大院的狱墙分成了十个区域,编上了号,方便管理和维护,而7号狱墙正是我们监区日常负责的一段。 7号狱墙在大院西北角,半边对着伙房和食堂,半边对着伙房边上的晒衣场,不像别的区段对着高楼,相对来说比较好对付一些。但是我们监狱的狱墙比较老旧,并没有采取新式的圆角设计和交叉电网,风险还是比较大。 行走在狱墙之上,耳边不再是以往那种熟悉的电网嗡鸣,兄弟们荷枪实弹,在于墙上来回走着,大声吆喝着安排人员和器材,更有些人把车间的大功率排气扇和鼓风机也架上了狱墙,朝墙内的雾霾中喷射驱雾剂。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我也被这种场面感染,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逐渐激动起来。 穿过六号狱墙就是七号。 我们监区被按照年龄配比分成了两个小队,这时也正在那里忙活,看到我过来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冲我招呼,我一一点头致意。 我的队员有八个人,平均年龄得四十多岁,最小的警衔也是个一司,其中更不乏副主任科员甚至主任科员。 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别说行政职务,就连行政级别也没有一个,像我们这种单位,本事一般的不到三十几岁连个副主任科员都熬不出来,僧多粥少,一点点名额下来都要打破头。领着犯人干活倒是正常事,要说领着这么一帮警衔、职务、级别都比我高的人干活,这可是头一回。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在这些人里面我看到了各种眼神。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扶着狱墙墙头整理了下思路,开口道:“各位老哥,现在这个情况大家肯定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了。各位老哥各方面都要比我强,我也是一直在跟着各位学习,单位让我来当这个小队长,我实在是受之有愧。但是既然当了,就得起到作用,就得给咱们小队帮上忙,后面的战斗,我一定冲在前头,也希望大家不要落在后面,我这里先谢谢大家!” 说完这些话我觉得就有点糟,这一番话说的没骨头没肉的,恐怕糊弄不了这些老油条。 果不其然,墙头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应和声,里面不免夹杂着个别嘘声,我一看这样只好说:“我刚从大院里出来,不太了解情况,大家先各自忙活吧。” 众人各自忙活去了,只有卢岩站在那里没动,看到他我心里还算是有点底气,那些人先不用管,虽然不服气但最起码的警察素质还是有的,关键时刻应该不会掉链子。再加上有这位爷在,我守住这段狱墙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刚想凑过去跟他说话,老曹先截住了我,递给我一件防弹战术背心,一杆79冲,帮我穿戴起来。 “四安啊,你刚才说那话有点阴暗了啊!”老曹一边低头给我扎绳子一边说。 “唉,我知道我说的不好,你说单位让谁当这个队长不好,让我这么一没资历的来,怎么能服众,这不是坑我吗?”我调整着枪带,低声抱怨着。 “你小子别胡说,这种时候,就应该让你们年轻人来领导,我们这些老家伙老了,早就吓破了胆子,没勇气了!”老曹摇着头说。 我听他这话说的悲凉,便转移了话题,低声问道:“你说我说话阴暗,什么意思?” “你啊!平时看我们这些老家伙偷懒磨滑,勾心斗角的,觉得我们会给你使绊子?但是你忘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警察啊,这种时候,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搞那些东西,有事你下命令就行。相反你说的这么圆滑,他们看不顺眼,恐怕会给你找事。”老曹低着头看着我,使劲系紧了最后一个扣,“还有时间,好好琢磨吧!” 我还在咂摸他说的这话,他转身又去操作鼓风机了。 老曹今年五十五了,部队转业来的我们单位,混了大半辈子弄了个主任科员,平时在单位里是个标准老好人的形象,因为不管事而颇得犯人的喜爱。早年打过仗见过血,老婆早早去世就留下了个儿子,听说去年就抱上了孙子,生平再无所求,就等着退休看孙子享清福了,这次却摊上这么个事。 我看着他把装着驱雾剂的袋子凑到鼓风机的进风口上,一股亮闪闪的气流吹入雾霾之中,将雾气驱逐。这一圈狱墙上不知架了多少这样的器械,大院里的雾不停地朝中间收缩,几座监舍楼的灯光逐渐明晰了起来。 老曹说的有些道理,我们这个单位毕竟还是个纪律部队,再加上地处偏僻,环境封闭,并没有沾染上太多腐气,关键时刻警察意识还是有的。既然这样,我的工作就好做了。 我打定主意,看眼前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走到卢岩身边拍拍他,“谢了哥们!” 卢岩一直在深情地看着狱墙里面,一身常服已经被鲜血浸透,衬衣领子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紫色,这时听到我说话,冲我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这一天来打的交道比较多,对于他的点头我已经习以为常,但我还是决定等这事过去,不管我们被怎么分流,我一定要送他一套那种摇头晃脑地玩偶,狠狠取笑他一番。 “怎么没穿防弹背心?没有你的?” 卢岩指了指脚边,一件崭新的防弹背心就倚在狱墙的儿墙上。 看来这位爷是觉得常服穿防弹背心不好看,我看着他清秀的眉眼,很自然的就有了这种想法,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是没有依据的,就像是我无法把他那种扯着下颌到处乱甩的霸道功夫和这个文静的青年联系起来。 守狱墙又不是肉搏,怪物也没有枪,不穿就不穿吧! 我看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流**,便也不再说话,低头检查自己的微冲。 话说因为我们单位地处偏僻,押犯又多,所以上面给配的枪着实不少,我年年都要集训一段时间的射击,枪都是发下来哪支用哪支,却从来没有用过手里这支。 我卸了弹夹,拉开枪栓检查一番,空击后又装上弹夹,一股浓浓的枪油味散发出来,灯光底下,咖啡色的金属看起来极有质感。不知道为什么,这枪在巷战和室内的模拟中感觉威力实在是不小,但是在狱墙顶上,面对下面的开阔场地,虽然距离和巷战差不多,但总觉得手中不到四斤沉的小巧枪身像个弹弓,远比不上81杠的强悍感觉,甚至比不上一支五四。 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摸摸身上的四个弹夹,我知道我是这个小队的第一火力,用不了多久,这支不起眼的小枪将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就像卢岩。 ------------ 第二十四章 较弱火力 我把弹夹拿出来在儿墙上轻轻地磕着,看着下面渐渐清晰的地形沉思。 墙下朝里是一个五米宽的隔离区,有一个四米高带防爬网的铁丝网隔开,过了这道网就是食堂和伙房。 食堂的窗户很大,离地也就是五六十公分的样子,现在空气逐渐明晰,大院里面的灯光透过来,里面的桌椅板凳看得清清楚楚。 伙房里还是一片黑黢黢的,没有任何怪物活动的迹象。但是里面储存了大量的熟食和肉类,怪物们迟早会蜂拥而至,除非它们只吃血食。 那个时候也许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只求守住狱墙早晚会被攻破,主动出击,尽量消灭怪物的有生力量才能有一线生机。但是我们的火力还是不够猛,加上我九个人,单位里给配了一支79冲,两支防暴枪,剩下的就全是手枪了,两支五四,四支六四,子弹更是少得可怜。这么一个小队,对付歹徒的话算是武装到牙齿,对付成群的怪物恐怕要差一点。 我正这么想着,办公室的小张小跑过来,擦着汗小声跟我说:“安哥,常监让我通知一声,变异者的数量已经基本确定,大约一千一百有余,常监说各队长有数就行,不用再向小队传达。” 竟然这么多!我虽然对这个数量早有估计,但证实后还是感到毛骨悚然,一千个人可能看起来数字不是很多,要是全都张牙舞爪的冲上来的话绝对能让个密集恐惧症患者晕过去。 我对小张说:“知道了,麻烦你跟常监说,变异者有可能到伙房觅食,请求在关键时刻火力支援。” 小张低声重复了一遍,递给我一个警务通道:“一个队长一个,都调好频了,你自己给他说吧!”说完按着帽子跑了,这个小孩刚参加工作,看来被常监当通讯员使了。 我看看手里的警务通,这个比我们平常用的更高级,五公里范围内可以对讲。我还是拨了原来的号,雄壮的歌声响过之后传来常监威严的声音,“什么事?” “报告常监,我的防区紧靠伙房,可能会有大量变异者前来觅食,但是我们火力太弱,请求支援。” 常监听完没有说话,稍后才道:“你注意观察,如有必要我会令两个小队过去支援你!” “谢谢常监!” “你不要光指望别人支援,仔细思考一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常监没有等我回答,匆匆挂了电话。 我把警务通插好耳机别在背心上,心里琢磨常监的话,这个火力大小可是硬杠杠,怎么思考才能变大? 卢岩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会,递给我一把六四。 我下意识的接过来,愣了一下才觉得不对,赶忙又递回去道:“你给我你用什么?” 卢岩不接,反而把一盒子弹和一个弹夹递给我,“我不会!” 竟然又说话了,我回想了下,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开枪,可能这些习武的人都不大习惯使用火器吧。 我接过子弹装好,把一根警棍递给他,他伸出手来对我晃了晃,摇摇头。 太霸气了,“大哥这是守狱墙又不是让你跳下去,你手够得着吗?” 卢岩很认真的想了想,掏出来一把钢珠。 我都不知道他把这么一大把钢珠藏在哪里,看看他身上服服帖帖的常服,觉得从里面掏出这么一大把东西来简直就是奇迹。 既然是奇迹那就接受吧,说实话之前他的表现让我绝对相信,这小子能把钢珠打出五四的效果来。卢岩手一翻又把钢珠变没了,转头继续看墙里面。 这时候视线已经很好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氨水味道,但是各处的排气扇和鼓风机还在拼命地嚎叫着,对抗着上方缓缓沉降的雾霾。 眼前这番景象十分奇特,狱墙上的灯和探照灯的光把头顶的雾霾照的如同实质。对于我来说,天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压在头顶令人感到憋闷不已。 放眼望去,狱墙上忙碌的人群在低垂的天幕下显得这么不真实,现代的装束和魔幻的环境交织,如同一部蒸汽电影,带着种奇异的动人力量。 此时基本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事情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架设妥当,队员们点起烟,趴在墙头上不知在说着什么。 我深深地感到那种被排挤在外的一种无力感,这种在他们眼中的升迁十分伤害这些老同志们的感情。好在我平时对他们还算尊敬,口碑也不错,要不然恐怕早就有人挑头闹事了。 我强打起精神凑过去,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我,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化解这种称不上敌意的隔离感,我甚至觉得这比当初面对雍合更加让我不知所措。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老曹说话了,“小四!升官了得请客啊!”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气氛松懈下来,我笑着跟上,“升什么官啊,又不涨工资。” “涨不涨工资的你都管着我,不请客谁白给你干活!” “我哪敢管你,想让我请客我就请呗,找什么理由啊?” 老曹在他们之中威信颇高,此时打个圆场众人纷纷表示给面子,气氛逐渐活跃起来,也有人开始称我安队长,卢岩依然独立一旁,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题从请客扯到喝酒,又从喝酒扯到酒量,气氛越来越热烈,我的一些话也开始有人附和,算是承认了我的态度。虽说不管怎样,关键时刻我的命令都会起作用,但还是搞好关系效果好些。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老曹,老曹冲我笑笑,暗地里摆了摆手。 我还惦记着增强火力的事情,不多会便从讨论中抽身而出。这时夜已经深了,刚才积攒下来的劳累、疼痛和困倦在此时突然爆发出来。我摸出刚才李良给我点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刺激着戒烟已经两年的喉咙。 这个时候,不光是我的神经需要它。 老曹可能是发现我脱离了讨论,想帮我再巩固下战果,大声吆喝着,“四队长,琢磨什么那?想着请客的钱怎么给小阚报账吗?” 我脑子里全是增强火力的事,听到老曹的话下意识地便说,“你说有没有办法一下把食堂给炸掉。” 所有的人都静下来看着我,老曹奇怪地问我,“你炸食堂干嘛,炸了食堂我们也跑不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大伙听我说完,都开始讨论起来。有说用枪榴弹的,有说要求空军支援的,反正没有个靠谱的说法,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在旁边说:“这有什么难的?” 说话的人就是刚才给我点烟的李良,这个人有四十多岁,矮胖身材,嘴巴长得很有特色,几乎没有上嘴唇,总让人感到他像一只充满怨气的斗牛狗。这个家伙不是很实在,属于那种天天身上揣着两包烟,见了领导递好烟,不是领导递差烟的那种,这时候突然插言,所有人都转而看他,他明显的开始兴奋起来,把耳朵上夹了半天的烟摘下来点上。 ------------ 第二十五章 不求胜利的战斗 看着李良卖起了关子,大家伙开始不满起来,魏统领沉声道:“再卖关子把你扔下去!” 魏统领其人长相很有古风,颇具威仪却没有胡子,行走在犯人之间,总是带着个锦衣卫的架势,又因为姓魏故而被人戏称为魏统领,不过当着面是绝对不敢叫的。 他的话得到了一片应和声,李良平时和他关系最好但可能有些怕他,也不敢再卖关子,赶忙道:“那食堂里烧的都是煤油灶,后墙那堆得一桶桶的都是煤油,只要开枪把那些煤油桶打爆不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伙房的后面的确是堆了大量的煤油桶,真要是爆炸起来威力的确是惊人。可是这些怪物觅食的时候一定是在伙房里面,而煤油桶都堆在伙房后墙,这玩意毕竟不是炸弹,隔着墙有没有效果还是两说,如果煤油桶能在伙房内爆炸的话恐怕效果能够好很多。 可是怎么样才能把这些煤油桶搬到室内去? 这种情况下过去搬桶的话无疑是找死,但是……我想起了如常山赵子龙般在怪物中来去自如的卢岩同志。 “卢岩,你能不能去把那些煤油桶搬进去?”我这自然是个玩笑,当然也在卢岩那种看白痴般的眼神中,我也感到了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无奈地看着那些个油桶,恨不得能有隔空取物的超能力把它们从窗口一个个丢进去。这时几个灰白的影子突然在窗户里一闪,我猛地举起枪,低声道:“来了!” 所有人迅速进入了位置。 我低声道:“都别开枪,观察一下再说!” 老曹说的没错,虽然之前的胡闹的玩笑让我们很是放松,但一有情况大家反应都很迅速,展现出了专业素质,没有惊慌失措的开枪,并且能够听我的指挥。 透过并不是多干净的玻璃窗,我看到那几个怪物没有进食堂而是直接进了伙房,看来大院里面已经没有尸体可吃了,它们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食物来的。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恶心,脑子就有点分神,再定神看去时才发现就这一会的功夫那两怪物竟然拖着两片猪走了! 不应该啊! 这些怪物给我的印象就是充满了攻击性,它们的意识里面似乎只有繁殖和觅食(如果感染人也算是繁殖的话),很难想象它们能够忍得住进食的欲望而把食物拖走。 这种行为让我想起了蚂蚁,联想起之前它们相互合作爬楼顶的画面,我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想法! 你可以想想一群单体战力如此强悍,偏又有明确的组织分工的怪物有多么可怕,如果真的是我想的这样,这个自然界中就绝对没有一种生物能是这种个体和组织都极为强大,同时还有无与伦比的繁殖能力的生物的对手。 人也不行! 眼看着两个怪物拖着猪就要消失在射程之外,我急忙瞄准,两个两连发打了出去,第一个落空了,第二个放翻了一个怪物。 这是整个狱墙攻防战的第一枪。 没有中枪的怪物将猪甩到背上迅速窜到了院子里的迷雾中,中枪的那个带着满身鲜血在地上不停抽动。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作为指挥走了神,不让人开枪自己还开了枪,白白放走了怪物。 不过并没有人对我提出异议,所有的人都在警惕地端枪戒备。此时视线所及再没有别的怪物出现,只有那只中枪的怪物在半片猪的旁边抽搐着不愿死去。 眼看着等了十多分钟,却再没有怪物出现,我让大家原地休息,我和老曹警戒。 其实这活我自己一人足以应付,可是老曹偏要跟我凑一块就跟有什么事似的。果然,他一边直勾勾地看里面一边说:“刚才怎么走神了?” “刚才看它们拖着猪肉往回走,突然想到他们是不是有分工协作的关系,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老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我没文化,你说这个我不懂。但是我告诉你,你这样指挥可不行。” 我赶忙请教,“干这个我没有经验,还得您教我。” “你先明确两点,第一,要时刻保持冷静和专心,不要胡思乱想;第二,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下一步会有什么变化。” 我仔细咂摸了下,觉得这话说得确实有理,“刚才我的确是不应该,那就你看,现在是个什么局面?” 老曹偏了偏头,缓缓道:“现在的局面就是,那些鬼东西没东西吃了,但是害怕被我们一网打尽又不敢过来,就只能派两个敢死队过来偷吃的!” 我一听这分析的透彻,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心里边有点不以为然。 老曹看我一眼,接着道:“现在我们绝对不能让它们吃饱了再来冲击狱墙,有个战术叫围点打援,今天我们就来打上一出守饵捉鱼!守着食堂这个大饵,来几个敢死队敲掉几个,能这么搞下去,咱们这次立功立定了!” 我瞬间明白了老曹的意思,仨瓜俩枣的怪物在我们的枪下的确脆弱的可以,我们只要守住这个地方,把来搬食的怪物干掉,不光断绝里面怪物的粮路,更是一点点消减了怪物数量,同时这样更容易布置射手任务,提高枪弹的利用率,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通此节,我只觉得身心舒畅,也不再纠结于那种对于物种优势的恐怖之中。我让老曹做好警戒,自己蹲过去给队员布置任务,四人一组轮流警戒,每组一次射击之后便可休息。要求严格观察怪物动向,一人一个商量好再开枪,打要害,减少子弹消耗。 所有人都很痛快的答应了,并没有出现些抵触情绪之类的,我让他们掌握好武器搭配自由分组便去警戒了。 一直没有什么情况,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突然看见两团白影闪电般的窜到地上那片猪和尸体旁边,抓起来就跑,他们速度实在是太快,我只来得及抓起枪,它们就已经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这时候替班的也来了,换下我和老曹。这一组里有卢岩,我盯着他贴身的常服打量,最终也找不出他的钢珠藏在哪。 其他区段的狱墙也响起了零星的枪声,这场不以胜利为目的的战斗,在这低垂的天空下开始了。 ------------ 第二十六章 人间的力量 虽说是轮班休息,但所有的人都被刚才几声枪响引动了情绪,一个个趴在儿墙上仔细观察大院内部的情况。 这时候雾霾已经被数十台鼓风机驱逐出去,在大院中间紧缩成一根下粗上细,直径百米有余的柱子,上与低垂如天幕的雾霾相接,在射灯的照射下,有如一座风格怪诞的云中城堡。而无数怪物出入其中,令人以为所处的并非人间。 我不知道这个狱墙在当初设计的时候是不是考虑过要抵御由内而外的攻击,但是所有向里一边的儿墙都被修成箭垛的样子,沿墙看去,整个大院恰似一座瓮城,似乎代表着人间的力量,要将中间那座充满妖邪气味的城堡抹杀。 这时又有四只怪物顺着那半片猪底下的鲜血寻找过来,很快便接近了射程。没等我出声指挥,所有的人都架起枪来瞄准,我一看着了急,赶忙低声道:“分配好目标,别浪费子弹,两人打一个。” 本来定的是一人一个目标,可是现在这帮人兴致正高,说两句不一定会听,我也不好太过于强硬,真翻翻起来我以后就没法管了。不过这样两人一个目标也有好处,毕竟我们配备的都不是多么精准的武器,受地形所限,怪物也不会到二十米之内的最佳射程,两人打一个还比较有把握。等这轮打完,要是枪法比较好的话再另分配。 那四只怪物似乎根本不知道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射程,拖着丝丝缕缕的囚衣鬼头鬼脑地朝着伙房走,因为地形的原因,相邻的第六和第八小组根本就没有发现这几个怪物的到来。 我并没有发令,也不知道谁先射了第一枪,几乎毫无间隔的,所有的枪都响了,怪物灰白的皮肤上绽开一道道血花,一只怪物如同被空中的绳子吊住了脖子一样向后飞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却有两只怪物从地上跳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情况? “谁打偏了?”魏统领问。 “都打中了,我看见了!”老曹接话。 的确是这样,那两个怪物跑走的时候姿势怪异的可以,而且地上的血也证明了它们中枪的事实。 我看着大家手中参差不齐的装备,突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跑的那两只是谁打的?” 三个拿六四的和卢岩举起了手。 我去!不用问了,那只被打飞的肯定是防暴枪打的了,死的那个是五四干的。 我由衷的感到头疼,六四用来对付这些东西果然是太过勉强了,这些玩意皮糙肉厚的,六四劲太小,号称五十米的有效射程内并不能对它们产生多大的杀伤力,依我看只能十米内打脑袋才管用。 看来之前的分组不合适,我决定按照武器重新把组再分一下,“老哥们,咱这样不行,六四枪打不死这东西,我看咱们重新分工一下。” “对嘛,我就说给这么个小鸟枪有什么用?”说话的是乔大路,甩了下六四似乎要把它扔地上。 我冲他笑了笑,“这个咱得理解啊,单位里就这么几条枪,谁用谁不用啊是吧。” “那也不能就我用啊,这玩意还不如我手大!” 我一看这倒也是,乔大路名字里有个大字,人长得也大,一米九多的个子少说得有二百斤,上次单位和武警篮球对抗赛让他打的主力中锋,把武警的那个大个子撞翻了无数次。叫这么个人捏把六四确实也不合适,看来不光得重新分组,武器也得重新分配一下。 但是六四这枪,虽说是用的技术什么的都比五四要好很多,但就是不招这些人待见,怎么分配才算是合适? 我肩了下肩膀上的背带,顿时有了主意。我把79冲摘下来递给乔大路,“给!你用这个!” 乔大路像是吓了一跳,摆手道:“我可不要!我用这个你用什么?” 我心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也不问为什么了,劝他道:“你这么壮,拿上这枪就跟个炮塔似的,增强咱的火力啊!你把六四给我,我打靶多,用这个比较顺手!” 我这说的倒是实话,怪物真要冲上墙头,我拿着个79冲绝对不够灵活,而乔大路就不同了,他这块扫射得有多稳我就不说了,反正有他在怪物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的就冲上墙头。 乔大路这人实性子,听我这么一说便把枪和弹夹都给了我,接过79冲和弹夹跑边上摆弄去了,我跟在后面嘱咐了句,“别由着性子扫,注意节省子弹!” 其他的人这么一看,有个不愿用六四的也不愿意了,非得要换,好在李良也嫌防暴枪后坐力太大,便跟他换了。我感激地看了李良一眼,暗赞这家伙虽然圆滑得讨厌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其实六四这枪也不是一点优点也没有。这玩意后坐力超小,很容易打准不说,连射的时候因为动作变形幅度小,不用过多调整所以说连射效率也比较高。它的子弹射入人体后会连续翻滚,在内部造成较大的创伤停止能力比较强。唯一的缺点就是子弹动能小了点,穿透力不强,所以拿来打这些皮糙肉厚的怪物效果不好,我估计刚才的那几枪子弹应该都没打进去就卡在肌肉里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它,这玩意本来就是给警察用的,为了避免子弹穿过歹徒人体误伤不明真相但是好奇无比的围观群众,所以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但是这枪到我手里就厉害了,不是我自夸,十五米范围的,我要打怪物脑门就绝对不会打到嘴里去。六四威力再小二十米范围里打穿脑壳是不成问题的。 看其他的人对武器再没异议,我清了清嗓子道:“咱们这样,拿五四、防爆和微冲的各自选定目标,注意啊,目标出现的时候一定先沟通,不要重叠!”五个人点头答应,其余三人看着我等我分配任务。“你们负责警戒、发现目标赶紧报告,同时在后面做点辅助工作,装个弹夹什么的,当然有把握的时候一定要打,瞄准了头和脖子打!宁下别上,下八环,你们懂得!”我冲他们做了个瞄准的架势,我曾在这事上闹过笑话,所有的人听我这么说都笑起来。 我假装生气地咳了一声,“都别笑了!注意警戒!” 他们怎么可能吃我这套,一个个笑着到各自位置去了,只有乔大路是去年才调过来的,一直在追着李良问他们在笑什么。 留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很快就引来了其他怪物的觊觎,又有几只怪物从那团雾中钻出来,警惕地向那两具尸体摸去。射击组的五个人低声分配着目标,举枪瞄准。我站在他们身后,仔细观察这些怪物。 虽说和这些东西打了不少交道,但还真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他们,这些非人的躯体,用绝非人类的动作行动,偏偏却套着人类的破烂衣裳,那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童话中可爱的小老鼠瞬间长大变得肮脏而野蛮却还套着原本可爱的小衣服一般怪诞。而那种看到食物的贪婪血腥的眼神从它们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动作中透露出来,令人作呕! 就在进入射程的刹那,枪响了,七只怪物齐齐跳起,却只跑走了三只,五枪放到了四只,大家欢呼一声,紧接着便开始刺挠乔大路,这家伙刚拿过79冲有点兴奋,竟然忘记开保险。 乔大路脸挣得通红,努力分辩着,我赶紧过去打圆场,“没事没事,粗心而已,以后注意就好了,这点事算什么啊,想想我当年……” 大家又开始狂笑,转而开始咋呼下八环,乔大路也大条地忘记了自己的糗事,到处去打听我的事情。 我摇头苦笑,战果来得太轻松,这些家伙显然有点欢过了头。 这时,某处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胡闹,我正看着那边想分辨出是什么地方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条短信,“全体指挥人员打开对讲,接受总指挥部指挥!” ------------ 第二十七章 被试探和被调戏的 我赶紧打开对讲戴上耳机,不一会里面就传来常监的声音,“我是常东来!现在4区正遭受大约五十名变异者攻击,全体指战员必须提高警惕,严禁擅离防区,4区相邻小队可进行策应,注意节约弹药!另外,后面的指挥信息由小张发布,等同于我。” “是!”我放下手,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突然爆发的枪声打破了原本轻松或者故作轻松的气氛,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急于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事,那边有几十只怪物想冲击狱墙,常监让咱们不要擅离防区!” 所有的人神情有些放松,常年在这狱墙包围里面工作,所有人都对着狱墙建立起了无比的信心,区区几十只怪物,想要越墙而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个笑话。 但我不会这样想,多次接触特别是它们相互配合爬上楼顶的配合令我感触很深,几十个怪物很好打发,但是想到那迷雾深处庞大的数量,我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彻骨的寒气袅袅飘起。 真正的攻城战这么快就要来了。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那边的枪声才逐渐稀疏直至停止,老曹趴在我旁边的箭垛上,脸色在探照灯下照的煞白,“常监没说那边有多少怪物?” 我奇怪地看看他,“不到五十只!怎么了?” “三个小队,二十多条枪,打了二十分钟……”老曹哆嗦着嘴唇念叨着,我瞬间就明白了。 在这种占尽了优势的情况下,还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打退了怪物的进攻,而且仅仅是打退,不是全歼。 我还在心寒,耳机里传来小张的声音,“各部指战员注意,现在通报4区战况,经过三个小队的努力,将小股变异者击溃于隔离网外,击毙变异者二十余,击伤不计。通过战斗发现,变异者身躯构造特殊,击中躯体停止效果不突出,建议攻击其头颈要害。应以点射为主,弹药存量不多,请注意节约!完毕!” “第7小队收到!” 我把通知内容给所有队员说了一遍,有几个年纪大的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低头沉吟起来。其实接到通报以后我反而是感觉好了不少,4号墙将怪物阻击于隔离网之外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毕竟我们真正的优势不是枪弹而是电网,虽说这是最后的屏障但也是最坚固强大的一道。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刚才那种狩猎般的感觉一扫而光,所有人都带着一种大战前新兵的那种惶恐,我正想说点什么鼓舞下士气的时候,李良却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来了” 数十条灰白色的影子从那团雾气中钻了出来,不断地变幻方位,各自沿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曲线飞快前进! 它们的目标定是伙房,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冒出这种意识,多方试探之后,这些怪物一定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它们这是要积蓄力量想从这个困局之中冲出来! 魏统领的枪先响了,紧跟着是乔大路他们,但是一枪都没有击中,这些怪物全部冲进了伙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怪物跑得太快,路线又很难预测,根本就估不准提前量,从那团雾到伙房短短的一段距离,怪物简直是像时间一样转瞬即逝,让人心浮气躁更不容易瞄准。 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伙房,可是我们手中的家伙威力比之普通步枪都不如,更没有穿墙的能力,只能转而对着伙房出口,等着他们出来。伙房里依稀传来器物摔砸的声音,很明显这些怪物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地找吃的。 听着这个声音坐等它们吃饱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焦躁,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这些怪物万一像是电影里那些吃饱了就长个可就麻烦了。实在不行就先引爆煤油桶,把它们吓出来? 那种烦躁感觉让我按耐不住,一甩手就给了煤油桶一枪。正好是一个枪声骤歇的间隙,这一声枪响格外突兀,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曹拍了我一下,“小四你打什么?” 我专心致志地看着油桶,但眼前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爆炸或者火花,我开始看手上的枪,这事不可能啊!也就十多米远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没理由不中! 老曹看我不回答,只顾盯着油桶看,瞬间明白了我的想法,骂道:“你小子想死啊!这么近的距离也不招呼一声就开枪,你要真给引爆了这一墙头的人不得被你炸死?” 这一枪算是把我烦躁的情绪宣泄了出来,我嘿嘿一笑,“这不是没炸吗?” “当然没炸,李良那小子说的你也信!” 我好奇的问:“炸不了吗?我在电视上看的可是一打就炸!” “电视上瞎编乱造你也信,”老曹转而去观察伙房方向,小声说:“要爆炸光有煤油不行,得有火,子弹打进去瞬间就降温了那还有火?” 我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还不是很相信,待要再问时,老曹摆摆手,“别说了,要出来了。” 我朝伙房那边看去,没有丝毫迹象! 要不说这些老兵油子就是厉害,我刚要说没看到时,两个灰白的身影窜了出来! 所有的枪口都被吸引过去了,这两只怪物可能吃的有点多了,跑得明显比来的时候要慢一些,路线也笔直笔直的,很快便被乱枪钉死在地上。 墙头上一片欢呼,队员们一扫刚才的沮丧,重新找回了一些信心。但就在这时,更多的怪物拖着各种食物从伙房中四散而出,借助各种掩护,速度不减地朝那团雾气狂奔! 枪声重新响起,刚刚的胜利虽然挽回了大家的信心,但也在那一瞬间摧毁了由沮丧而带来的沉稳,一轮枪响过后,除了乔大路的一串扫射撵在怪物们身后撂翻了一只意外,所有的怪物都成功地穿越火线,带着给养钻进了那团迷雾之中。 我目瞪口呆,这些东西简直成精了,那两只先出来的明显是为了吸引火力,为后面的大部队制造机会,而后面的则给雾中更多的怪物提供给养。我越来越相信它们的组织性,甚至感到,等这几轮试探过后,如果我们在没有新的花样拿出来,面临的必然是这些怪物倾巢而出的攻击! 而这种攻击,已经越来越近了! ------------ 第二十八章 一切为了祖国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小股的怪物已经打退了几波,人们再没有什么兴趣吹牛打屁,只是利用进攻间隙,沉默地擦拭枪械,给打空的弹夹压满子弹。 但是,子弹也没有几发了。 我看到所有人眼睛的惶然,我听到对讲机里小张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绝对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手持先进武器的人类居高临下毫无后顾之忧的射击大多数都落在了怪物身后,而被打死的那些怪物也被同类拖进了迷雾充作粮食。 几番交手下来,摧毁的除了部分怪物的肉体,还有人们的精神。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种恶魔似的敌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可欺,它们必将会把爪牙挥舞在这狱墙之上! 而弹药的飞速消耗更是加剧了人们对于悲惨战果的预估,还没有实质接触,这种绝望的气息已如同实质般将墙头包,似乎连头顶的雾霾也被拉近了很多。 我让所有的人统计弹药数量,结果除了六四以外,所有的杀伤弹都已经消耗一空,五四和79冲已经彻底哑火,防暴枪也只剩下了非杀伤的痛块弹。监狱单位毕竟不是战斗单位,弹药配给相当有限,怎么能经得住这样的消耗?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非常节省的结果了。 这时大量的电警棍和防暴盾牌头盔被搬上墙头,小张领着两个人拖着个巨大的箱子沿墙头一路走来,将那些因为没有子弹已成废铁一团的枪支一一回收,同时后面有几个人把电警棍和防暴头盔盾牌发放到人们手中。 这次单位的确是把老本都掏出来了,电警棍一人两支,都已经充好了电,而防暴头盔和盾牌则是一人一套,还搭上了一副防割手套,虽然没有那种全身的护甲,但大家都穿着防弹背心,足以称得上是武装到牙齿。 但这并不能挽回什么,他们在开始的时候就轻视了这些怪物的力量,现在远程杀伤的想法已成幻影,正面搏杀已成现实,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是无法弥补的。 这时候,总值班室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响,所有的人精神一振,李良喊道:“不是没有子弹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说不定是援军来了!”乔大路兴奋地喊。 魏统领肃然道:“不可能,这种天气,正常走也赶不过来!” 李良尖声道:“肯定是咱们领导的护卫队啊!这种火力,咱们小兵哪能有?” 李良这句话一说出来,立马引起了骚动和各种丰富联想,很多人点头附和,更有些脾气大的干脆就骂了起来。也难怪,人家那边火力这么强劲,我们这些人只能举着盾牌和警棍等待跟这些吃人的怪物肉搏,骂娘真还算是轻的! 李良说的没错,这枪声明显是81杠,我们单位的驻狱武警换装比较落后,还是装备的这枪,听说市里的武警已经装备上了03式,所以说这枪应该是驻守ab门的那些武警开的。 我看着队员们越来越激动,竟然有要去找常监要说法的苗头,刚想说点什么来阻止,耳机里却突然传来常监的声音,“各小队注意!现在ab门、4号狱墙、1号狱墙正遭到大股变异者袭击,请各小队不要受影响,严守岗位,提高警惕。尽量运用手中武器,防止变异者破坏隔离网直接破坏狱墙!” 我回应一声,放下手,却看到李良在那里咋咋呼呼地领着人要走。我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老子不干了!他们官老爷在那边有武警保护,让我们来拼命!我找他去!”李良脸涨得通红,大声喊着。 我听他这么一说,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一使劲把他扯了个趔趄,“放屁!人家武警守的是ab门!谁说他们保护领导了?” 李良没想到我敢这么对他,气的嘴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这时乔大路凑上来质问我:“你不用护着他们,你说,一样是守,凭什么他们就还有子弹我们就用这破玩意?肯定是把我们子弹挪用了!” 我心说挪用个毛啊?虽说大家都是7.62的口径,但人家都是步枪,用得了你的手枪弹吗?这个乔大路脑子真够大路的,竟然被李良忽悠来当枪使。 现在我基本认定了李良肯定是害怕了想跑,拿这个事当由头,扯着乔大路当枪使,说不定从我这里走了就直接下狱墙跑了,像他这种人,你说他义愤填膺我是一百个不信的。 这时候老曹道:“大路啊,你别招人笑话了,咱用的都是手枪弹,人家步枪弹拿来给你你装得下不?这都谁教你乱七八糟的?” 我提高声音接着说:“ab门那边的情况咱们也了解,既没有电网也没有狱墙,人家武警就隔着一层铁丝网,干的是最危险的活,咱没有道理眼红人家。”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看着大家都在专心听我说,便接着道:“我们和他们只是分工不同,但是任务都是一样。就像常监说的,决不能让这些怪物跑出去祸害咱们的老百姓!它们的感染性大家都看见了,要是让这玩意跑出去,别说我们市,恐怕整个国家都保不住!” 我越说越激动,“同志们,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我们每个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站在这个墙头上,没有人不怕!但是我相信,我们不是怕死,我们只是害怕,失去了我们,亲人怎么办?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的眼睛逐一在他们的脸上扫过,“但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从这里逃跑了,以后我们的亲人怎么办?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他们将会生活在怪物横行的乱世之中,他们将会横死在怪物横行的乱世之中!当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临阵脱逃,他们会不会感到比失去你的生命更痛苦?” 心中有种情绪激荡不已,让我几乎无法顺畅地说话,“是!我们的武器是简陋!我们不如这些怪物厉害!但是我们穿着这身警服,我们就应该有这种信念,我们就该有无坚不摧的铜肩铁臂,我们就要守住这脚下的狱墙!” 喘了口气,我接着说,“我在这里工作了四年了,从一名学生到人民警察,是同志们领着我、教着我,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老哥们都了解我,好喝酒胡闹,天天没个正经样子,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只能勉强完成本职工作,没有什么更大的追求。平时这样没事,但是今天,我四安必须做一个了不起的警察!”我指了指脚下,“只要我活着,电网没了,我就是电网,狱墙倒了,我就是狱墙!”我使劲摆了下手,“谁说监狱警察不算警察!” 我的情绪十分激动,耳边除了我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在最后的时候,竟然带上了袅袅回音。随着话音落定,整个狱墙上突然暴起了一片吼声,所有的人都举起手中的盾牌,不停敲打着。 紧接着广播喇叭里传来常监的声音,“四安同志说得好!同志们要学习他这种精神!我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一句诗,与同志们共勉!‘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如果监狱守不住,脚下就是我常东来的埋骨之地!” 在墙头如滚滚春雷般的盾牌撞击声中,我听到常监的声音:“一切为了祖国!” ------------ 第二十九章 老兵不死 刚才我的耳机通话键按下去就没再上来,所有的话都在同频率播放了,偏偏常监觉得不错,给转到了大院的广播上! 就在我站在墙头慷慨激昂地演讲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那么浓的电子味,这时候发现整个大院的人都收听了我的广播,满腔报国情怀全都化作满脸通红,只恨不得有个缝能让我钻进去! 虽说我这番话很有些矫情,但无疑也起到了一些效果,乔大路面有愧色地朝人后面躲,李良也老实了,眼睛咕噜噜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有的人情绪都很激动,年轻人自不必说,年纪大的似乎也被唤起了老兵的热情。只有卢岩安静地看着我,眼里带着一抹嘲弄。 老曹拍我一把道:“小四,干得不错!这次咱要是守住了,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我赶忙摆手,“快别提了,太丢人了,这下全单位都知道我有多酸气了!” 老曹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谁在后面一声大喊,“来了!” 我赶紧扑到儿墙边,只见从那团雾霾之中扑出无数怪物,各自沿着一种繁复交错的轨迹高速前进,那种怪异的嘶吼声瞬间灌满了我的耳膜! 这些怪物不知互相之间是怎么联系的,以这样的奔跑方式集群前进,竟然没有一点磕碰,虽然怪物形容可怕,但是这么一起奔跑起来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我正在观察,耳边却响起了枪声,打的极快,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开了七枪,随后就传来空挡挂机的声音。 我的耳朵几乎被这枪声震聋,转过头来一看,魏统领不知道举着谁的**就站在我身后,我强忍着耳朵里的群蜂乱舞大声喊:“别开枪,等到了隔离网前面再打!” 魏统领原本沉稳阴狠的脸上,此刻却充满了惶恐,我不禁有点奇怪,魏统领这个人绝对是表里如一的那种,这时候方寸大乱必定有什么原因。 魏统领意识到子弹打空,扔下手中的枪,就近就要抢我的。我赶紧卡住他的手问,“魏哥你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也冲过来七手八脚的制住他,我连忙制止,魏统领只是有些着急,又不是丧失理智,没有必要这么激动。 我大声喊,“你看到了什么?” 魏统领仍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嘴唇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将耳朵凑向他嘴边,认真分辩,依稀听到的是老毕这两个字。 老毕是三监区的教导员,和魏统领同村的老乡加战友,两个人感情极好,听说每周都要单独聚一次,以示兄弟和睦。 难道他在这些怪物里看到了老毕? 很有可能,老毕虽然是个领导,可是平时却不大爱受警容风纪的束缚,总喜欢在警服里面穿一件红衬衣,谁找他谈话也没用,在单位里面也算是远近闻名。这些怪物虽然跑的飞快,但毕竟没快到看不清楚的地步,再加上一个个的衣服都破烂不堪,一件红衬衫还是很好分辨的。 看到昔日老友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想开枪把它干掉也算正常。 我看魏统领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简单劝慰两句就让他一边休息去了,大敌压境,实在没有多少心思能分到他身上。 这时候怪物们已经冲进了伙房又冲了出来,如同潮水一般扑到了隔离网上,争先恐后地朝上爬! 虽说我们监狱的隔离网已经算是十分粗壮的了,但仍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压迫,铁柱和铁网的拉扯呻吟声令人舌酸齿摇。有几个已经爬到了隔离网最顶端,被卷入滚网,嘶叫着挣扎不已。 如果隔离网被突破,狱墙就直接暴露在这些怪物的攻击之下,必须得想办法拖延它们的攻势。但是应该怎么办才好,我并没有数。 我试探着开了两枪,虽说这些怪物移动很快,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对我来说基本上是指哪打哪,两枪便将一只怪物的脖子打断,滚落下去。 队员们都很紧张,根本就没有心思喝彩,我自己都能觉出来这样根本就行不通,且不说能不能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百发百中,就算是,就这点子弹能打下几个怪物来? 这时第一只怪物已经翻过了隔离网,我赶忙开了一枪将它钉在地上,当我视线随着它的尸体落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地上全是水。 怎么会有水? 虽说大雾天气地上湿一点算是正常,但是也不能这么淌的到处都是吧,那只怪物的血落在上面根本就没有被稀释,反而还有点收缩。 这不是水,是油! 肯定是之前我把煤油桶打漏了,煤油流了出来。我赶紧喊:“谁有烟,赶紧点一根!” 我这喊得声音极大,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有几个老烟民就忙不迭地赶紧掏出烟来点上。 我一把将老曹手上的烟抢过来,冲着地上的煤油弹过去…… 抽烟的人都知道,弹烟头绝对是一个本事,高手弹出去的烟头,稳准狠兼备,在黑夜里看就是一点亮光闪过然后在墙上撞出一片火花。而没练过的人弹出来的烟头一定是歪歪斜斜毫无力道,弄不好还会烫到自己。而且,能弹好的只限烟头,刚点上的烟是弹不好的。 我就是那种不会的人…… 所以我就把一整支烟弹了出去,只见这只烟轻飘飘地变幻着曲线落了地,离煤油至少还要有两米多远。 我暗叫糟糕,不过好在烟头有的是,也不用懊恼,连忙大喊:“快,把那煤油点着!” 所有人秒懂了我的意思,纷纷把手中烟折断朝那边扔,但是烟头太轻,始终差那么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就容易钻牛角尖,反正所有的人都找了模一样乱扔烟头,搞得像是一个抗议环卫的现场。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卢岩悄悄出现在老曹旁边,把老曹手里那个刻着老兵不死的zippo火机拿过来,打着了晃了晃,手势潇洒的扔了下去! 火机带着那蓬火苗在空中翻转着落入了地上的煤油里。砰地一声燃烧起来,一道幽蓝的火顺着煤油烧开来,引燃了墙角堆积的煤油桶。不少怪物在跑过来的时候沾上了煤油,爬隔离网的时候又沾了一网子,火苗顺着它们蹚出来的印记一路烧上去,整面隔离网瞬间变成了一道火墙。 这隔离网肯定是假冒伪劣产品,竟然连防火漆都不带,在火焰的灼烤下,冒出阵阵浓烟,火苗反而愈加旺起来。 网上的怪物可遭了秧,身上残破的衣服被引燃,纷纷嘶叫着从网上向下跳,偏又摔成一堆,那种传奇般的秩序不见了,一些没被点着的也被引燃,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 第三十章 张国庆 不管怎样,这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隔离网已经变成了一面熊熊燃烧的火墙,而这些怪物似乎对火格外恐惧,一个个尖叫着撕扯掉身上着火的衣服,飞快地向那团雾中窜去,转瞬间跑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堆堆燃烧着的衣服和几具来不及跑掉的焦尸。 我看见一件半残的红衬衫被火苗飞快吞噬,暗暗舒了口气,至少这样魏统领就认不出那位昔日老友了。 看到怪物仓皇逃离,墙头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但就在这声音还没落下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一阵热浪吹上墙头,将所有人一下子掀翻在地。 我的脑袋直直地撞在后面的儿墙上,疼得我差点晕过去。就连卢岩也不能幸免,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了看他,心里清楚,看来这是煤油桶爆炸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常监电话却已经追了过来,“是你们那边爆炸了吗?怎么回事?” 我赶紧爬起来观察下面的情况一边回答,“我们这边有百多只怪物冲击隔离网,快顶不住了,没办法我们就把伙房的煤油引燃了!” 常监连忙追问,“效果怎么样?” “它们非常怕火,现在已经全部逃走了,我们没有损失。” “很好,我马上安排送油料上墙,你们不要放松,保持警惕!” “是!” 我松开话筒,看着前面,隔离网上的火已经被这爆炸熄灭,到处一片焦黑,玻璃全被震碎,四处散落着爆炸时溅出的煤油,还在熊熊燃烧。 想到刚才爆炸的威力,我还有点后怕,幸好电网没被炸断,要不然,我的罪过大了。 老曹凑到我身边说:“回头你得让那个小怪物赔我火机,哪个可是限量版。”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一老同志觉悟这么低,你干吗不去找他。” “不是你俩一个班吗?肯定比我熟啊!再说您再不济是个领导,他也得卖你面子吧!” 我知道老曹纯属开玩笑,这点事情他还不会放在心上,“行行行,今天能活下来再说吧!” 老曹嘿嘿一笑,“这个小子决断很快,挺难得,就是扔铁弹子的准头差了点。” 要不是老曹这么一说,我都要把铁弹子的事给忘了。从我观察到的情况,卢岩扔个铁弹子必须是高手,怎么还被老曹当成突出缺点了? “他扔的不准?” “不准?”老曹拍了下大腿,“那是太不准了,我都看不出来他是瞄的哪!” 老曹声音有点大,卢岩就站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我担心他听到不高兴,歪头看了他一眼。卢岩同志明显是听到了,但仍然是不动声色。 真没想到这么一巨大的高手竟然在暗器上有这么大缺陷!我顿时感到了那种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卢岩你难道是近视吗? 常监的效率很高,很快便有大量的油桶被运上墙头。看桶上的标,从机油到柴油估计把单位全部存货都清出来了。分给我们组的几桶油里面甚至还有桶八二年的机油,比我还要大上几岁。 我围着这桶油看了一圈,老曹挺有趣地看着我问:“怎么?想叫哥哥?” “胡闹吧!我就是看个新鲜。”我分辩道,“这油还能用吗?” “上机器不知道,但是拿来烧肯定是没问题。” 我想想也是,这些都是矿物油,在地底下埋了几亿年才掏出来用的,还怕这区区几十年的光阴? 随着油桶送来的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机油壶,这都是当年下矿的时候用的,也算是单兵装备。很多都黑乎乎得肮脏无比,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年了。 话说这也是我们单位的特色之一,老一辈白手起家,弄点什么东西也不舍得扔。再加上矿脉枯竭大量厂房闲置,有的是场地,这些东西也就被保留下来,几乎已被我们遗忘。没想到这时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看这意思应该是让我们灌了油扔下去。毕竟哪种大油桶不是几个人能够倒下去的,而且油倒的太近了也怕烤坏电网,用这些小油壶装了扔出去再好不过了。 我一边招呼着大家过来开桶装油一边拎起来一个机油桶,却听到一声叮当的铃响,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里竟然十分通透好听。 这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把这捅提起来仔细查看。这个油桶大约有二十多公分高,金属所制入手十分沉重。上面布满了油污,把手上牵出两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漆包线,各系着一个弹壳,互相碰撞便发出这种悦耳的铃声。 矿下的环境复杂凶险异常,特别是在以前技术还不发达的时候,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位置,在身上挂个铃铛这样的做法很常见。 但是我却发现这两个弹壳和平时靶场里满地都是的那种弹壳不大一样,这个弹壳全铜结构,无凸缘,看尺寸应该是9ⅹ19mm的那种帕拉什么玩意弹,跟我们的制式弹药毛关系都没有。 这种弹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重重疑惑涌上心头,我知道历史上是有一段装备混乱的历史,这个油桶上拴着这种弹壳,难道说这个油壶已经有这么古老了? 我举着油壶就着灯光仔细观察累的手发酸,放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拇指上印出了几个字。但是这字不太工整再加上印出来的是反的,根本就无法分辨。 我赶紧蹲下来在把手附近仔细寻找,终于发现在提手根部似乎有几个刻字,但都已经被油污吸附的尘土糊住。我用力去擦壶上的油污,这陈年的老油十分难擦,简直是像胶一样粘在上面一点本色也没擦出来,只擦去了上面沉积的一层灰土。 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我举起壶来不断变换着角度观察,光影变换中赫然显出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我费力地分辨着……上面写着的竟然是是张国庆! 竟然是他!如果是他的那个年代,这个弹壳极有可能是从一种枪的抛弹孔里跳出来的,那就是卢格p08! 我瞬间把他和地下那把锈成铁块的卢格联系起来。难道说地下那只变形金刚是他? 这也太不可能了!不过联系到他的失踪,这里面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我端着个油桶在这愣神,老曹在后面撞我一下,“不赶紧干活干嘛来?” 我这才还过神来,所有的人都忙的热火朝天,靠着儿墙已经摆了十多个装满了的油桶。周围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墙下刚才燃起的火还没有熄灭,那些被怪物扯下的衣服都已经变成灰烬结成了硬块。 我赶紧找了个油桶过去接油,乔大路这厮果然力气了得,把着偌大的一个油桶朝外倒油,似乎真的不费力。我一边看着有些发黄的机油灌进我手中的油壶,一边问老曹:“曹哥你来的比较早,知道张国庆不?” 老曹奇怪地看我,“你怎么知道张国庆的?” “王区长给我讲的,我看到那个桶上有他的名字就问问你。”我指了指那个油桶。 “他的事我也听说过,你想打听什么?” “当时咱这里都用什么家伙?” “你说这个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当时用的都是抗战时候留下来的枪,不过咱们警察一般就是配撸子。”老曹说起来有些兴奋,“听说当时这个张国庆全省民兵打靶得了个第一,上面奖了他一把罗锅撸子,可惜后来跟人一起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我问。 老曹一愣,“废话,当然是听说的!我又不是老妖怪!” ------------ 第三十一章 火攻 我不禁心中自嘲,老曹今年也不过五十多岁,当年张国庆失踪的时候,他还就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老曹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对这事感兴趣,那个张国庆就是夏庄人,你要是能活下去,自己过去看看。” 我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夏庄哪一家啊?” “听说庄子中间那个两层小楼就是他们家祖屋,不知道真假。” 真的假的没关系,但是夏庄这个探险胜地,我早就想过去看看了。 有了刚才的战例,大家对接下来的任务比较乐观,常监不光把油料集中过来,更把那些废旧轮胎胶皮送上了来。我们把胶皮割成小条,塞到桶里。这些橡胶可以溶于油料这种有机溶剂,形成的粘稠溶液能够附着在物体上燃烧,霸道异常,可惜没有玻璃瓶,用这些塑料和金属桶无法形成溅射,肯定不会有那种效果了,但总归聊胜于无,比单纯的油料强。 边说话边忙活,很快所有油桶都灌装完毕用破布塞上看了口,我看着这些制式准燃烧弹上塞着的蓝色和铁灰色的布条很有些想笑,不知道常监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破制式衬衣,用起来倒也方便,撕成两半即可。 一切都准备就绪,人们纷纷靠到儿墙边,静待怪物的下一次冲击。 这一次的攻击比想象中来的更要早一些。无法计数的灰白怪物几乎是一瞬间就从迷雾中飞窜而出,用那种繁复而又工整的前进方式潮水般推进。 这次的怪物数量明显要比上次多出很多,并不是很狭小的空地被挤得满满的。很快它们就冲过了刚才的火场,无数脚掌将地上的灰烬扬起,更显得杀气腾腾。 我大喊了一声,“扔!” 十多个被点着的小油桶划着弧飞到了怪物群中,重重地砸到几个怪物身上,那些被砸到的怪物根本就不以为意,稍顿了一下便又朝隔离网扑来。 眼看着隔离网上瞬间便爬满了怪物,而后面而是一片灰白涌动,头颅肢体弹跳不已,隔离网已经不堪重负,发出一阵阵**。 眼看着隔离网就要到下,而扔下去的油桶却不见动静,我心急如焚,恨不得跳下去将那些油桶一一引爆。 便在这时,怪物群中突然绽放开一盏火花,紧接着便是数条火龙喷出,在一片灰白耸动的肉体中如同魔法一般硬生生地将怪物们分割开来! 奏效了!我兴奋地捶了下墙头,旁边的队员们也欢呼起来。 这些火焰粘稠至极,只要一沾到怪物身体便如跗骨之蛆,带着个不死不休的架势,因为怪物密度很大,这些火苗被蹭来蹭去传染开来。防护网上的怪物也被喷到,纷纷嘶吼着滚落,沿途又沾染上一些倒霉鬼。怪物一片大乱,所有没被烧到的怪物都非常迅速地撤离战场,只剩下几十只身上还在燃烧着火焰的怪物在原地打转嘶嚎。 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好的效果,一时竟有些呆了。向我们这样的大单位,别的不敢说,油料储备是绝对霸气的,要是每次都能有这样的效果,别说坚持24小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把这些怪物消灭干净了。 这时常监电话过来,话很简洁:“汇报战果!” 我也没有罗嗦些废话,“大约受到三百余变异者攻击,燃烧弹奏效,大队变异者已被击退,约四十只滞留……” 一边汇报,我一边观察下面怪物的动向,这时,我死也想不到的一幕,让我完全忘记了正在向常监汇报的事。 一只最强壮的怪物突然仰天嚎叫,一口便咬在了旁边一只怪物的肩膀上,随后巨爪一挥,竟然活生生地将这只怪物背上的熊熊火焰血淋淋的撕了下来,甩手便扔在了地上。这只怪物痛嚎一声,反手一把劈下那只怪物然烧的手臂。 那些在底下哭号着团团乱转的怪物,像是得到了提示一般,将身边同伴身上着火的部分撕下来,场面血腥疯狂无比。 耳机里常监的催促声把我拉了回来,“出什么事了?” 我赶忙回答:“滞留变异者互相把身上着火的部分都给撕下来了!”这种场面实在是太过惨烈,我的话音里都带着哆嗦。 “这点事就把你吓得不敢说话了?尿裤子了?我告诉你,更惨烈的事情还在后面,你要是受不了现在就回去躲床底下去,我不管你!” “……” “亏你说的那么好听,原来就长了一张嘴!丢人!” 我知道这事后解释什么都没用,老头子骂完就好了。果然常监话锋一转,“现在变异者集中攻击4号和你处,我已下令,一应物资优先供应你两处,你必须尽量把变异者阻挡在隔离网外。”顿了顿,常监又道,“烧死他们!” 我响亮地答了声是,挂了电话。 说话间那些怪物就已经撕扯完毕,又不知死地冲上了隔离网。经过这么一烧,大多数都已经缺胳膊断腿,就算四肢完整的,这么大面积烧伤爬起隔离网来也是非常不便,原本带有一种怪异美感的动作顿时变得像寂静岭里的角色一般难以形容。 墙头上的队员们原本就被这种狠劲吓住,此刻看到这些怪异动作,更觉得这些怪物恐怖莫名,看着它们笨拙地爬上网来,竟然吓的纷纷后退。 这时候突然传来嗖嗖的破空声,我转眼一看,卢岩站在旁边左手抄在裤兜里,右手反打着铁弹子。 这半天我几乎忘记了卢岩的存在,此刻看到他这么不动声色地站在我旁边,简直是被吓了一跳。 卢岩的姿势潇洒随意,动作也轻飘飘的混不着力,只有铁弹出手的那一瞬间才能感到手腕一抖的狠劲。 一个个铁弹子发出强烈的破空声向前飞去,然后……就不见了。 底下怪物已经有两个翻过了隔离网,我举枪瞄准,将其钉在地上。另有两只独臂大侠落入了滚网,我也没去管它,估计是出不来了。 但是后面还算有二十多只。我喊了一嗓子,“兄弟们,塑料桶!扔准点,咱点了它们。” 我注意观察过刚才的燃烧情况,爆炸的那个应该是塑料的,毕竟都是些堆了很久的破玩意,塑料早已经变硬变脆,更容易爆炸。反而是那些金属桶,桶壁结实,火焰无处可去,硬将燃料从罐口挤成火龙。 两者谈不上好坏,算是各有好处,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精确杀伤,还是塑料的靠谱。 墙头上响起了迎合声,四个塑料桶划着弧甩到了隔离网下。 趴在隔离网上的怪物似乎问到了危险的味道,拼命地加快了向上爬的速度。 但是怎么加速也晚了,四个桶突然爆裂开来,将耀眼的火花喷射出三米多高,几乎将整片隔离网覆盖! 怪物地惨嚎汇做一声,听来凄厉无比,它们再也攀附不住,一个个火葫芦般滚落下来! ------------ 第三十二章 攻陷隔离网 隔离网下,一堆怪物尸体正在猛烈的燃烧,挣扎时撑起的空间成了火热的炉膛,灼烤着它们不知变为何物的灵魂,空气中充满了皮肉燃烧的焦臭气味。 这些怪物被烧死之后反而显得更像人,我看着这一堆人形的焦炭,心里有种莫名奇妙的悲戚,堵在胸口令我呼吸不畅。 在这火焰燃尽之前怪物应该不会再来了,但我们要尽快为下一次进攻做好准备。我转过身,向仍趴在儿墙上观望的队员们下令整理物资。 油桶只用了三分之一,三大桶油还剩下大半桶,最起码下次进攻时不用担心什么了,我留下卢岩和我警戒,安排其他人休息。 之所以是我俩,主要还是把他和谁安排在一起都不放心,就这位爷的脾性,还是让我多担待点吧。 这一通燃烧的热力,驱散了不少雾气,正好接替下来已经消耗一空的驱雾剂。 其实我仍然有些走神,心中还在想张国庆的事情,刚才已经从老曹口中证实了这个张国庆用的就是一把卢格p08,再加上他失踪的年代,这些东西都和地下的那些遗物吻合。但是并没有特别有利的证据能够支持我的这种推断,甚至有些方面能够推翻我的想法,比如,张国庆是夏庄人,这个地方自古穷的要死,像梅花表这种当时的奢侈品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上? 就算这样,我还是深深地觉得这个张国庆不简单,夏庄人的说法并不可靠,说不定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对讲机里例行通报打断了我的思绪,三处战果都差不多,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杀伤数量,估计在所有油料用完之后还得利用电网和狱墙防守! 我看了看卢岩,如果真的到了贴身肉搏的时候,他就是我们的主力,我得给他弄个家伙。热兵器他不在行,不知道他喜欢用什么家伙。 “卢岩,你用什么武器顺手?”卢岩迷惑地看着我,“到最后很可能会和他们在墙头上肉搏,你不用个家伙?” 卢岩明白了我的意思,伸出手来冲我点点头! 我去,这家伙真是难交流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一高手,但是咱现在要的是最大杀伤,你用的家伙肯定比你的手效率高啊!”卢岩看着我,头也没点! “我的卢爷,算我求您了!”我真是恨不得给这位爷跪下,这时候卢岩终于动了,不知从哪里又变出来一大把铁弹子。 我差点没晕过去,算了吧,这水平我见识过,真的是瞄的哪都不知道。我也别费这劲了,由他去吧! 就在这时,一声嘶叫拉开了有一次进攻的序幕,紧接着背后的一声尖叫也撕开了我的耳膜! 所有的人都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我赶紧回头,却是李良面无人色地站在那里!我看他那样看着前面,赶紧又回头看,结果什么都没有还扭的我脖子生疼,我有点烦了,问他:“你叫什么?” “它,它们又来了!”李良像是个看到了蟑螂的小姑娘,浑身筛糠似的乱抖。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伙已经被吓破了胆,难怪刚才一直没有出声,像这个样子,呆在这里恐怕会坏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管他了,我恶狠狠地喊了声:“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敢乱动我就毙了你!”说完也不再管他,大喊一声:“二组兄弟们,扔远点,断他们的退路!” 这次攻击的怪物又多了一成,此刻已经在爬隔离网了。随着我的喊声,五个点燃了的油桶被扔到了怪物队伍的后方。 这几个油桶都被我们改进了,用刀子在表面深深地划了很多纵横交错的凹槽,就像手雷一样,人为地控制破片,并且更容易爆炸。 改进后的油桶果然威力更大,几团火焰如同喷泉般在怪物群中爆发,瞬间便连成一片,基本上断了怪物的退路,也把怪物的数量控制在几十个上。 一组的油桶在隔离网附近爆开,重又把隔离网变成了一面火墙,五六十个怪物被困在这两道火墙中间,进退不能,而上百的怪物则被挡在墙外,也过不来。 成了,接下来再在中间扔上几个,就能把这几十个怪物消灭掉。没等我下命令,早有五六个油桶又被点燃了扔到中间,这帮人果然不愧经常一起玩红警,配合果然了得,这几个油桶落点十分均匀,刚刚好能够把这块地方覆盖开来。 过几秒钟,墙下就会变成一片火海,这些怪物全都会被烧成灰烬。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怪物带着火苗到处乱窜,一路引燃了更多的怪物,最终承受不住烈焰地灼烤,一个个被烧得收缩,碎裂,变成一团人形的焦炭。 但是这种场面并没有出现,怪物们似乎意识到这火热的炼狱正是这些带着小火苗的桶带来的,油桶一落地便被旁边的几个怪物扑压到身下硬生生地把那点引火给弄熄了。 我在墙头上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也太有献身精神了! 像是吹响了某种号角,那些靠近火墙身上着火的怪物率先跃入火中,一面惨嚎着一面就地打滚,很快连身上没有着火的怪物也投身其中。 这种火焰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扑灭的,原本在火线上翻滚的怪物很快就停止了惨叫和动作,化作了燃料,然而新的便投身其上。我的耳边瞬间充满了皮肉燃烧的吱吱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臭气息,这一幕让我惊呆了,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橡胶溶液再能燃烧,也抵不过这些怪物数量的叠加,很快就被压熄在它们身下。但是这些怪物肯定不懂得火焰被压熄的道理,因为无数怪物趴在隔离网上妄想把隔离网上的火压灭,但却白白烧死在网上。 但是它们的死并不是没有价值的,怪物大军从后面滚滚而来,踏着同类的尸体和焦骨前进,而那些被烧死在隔离网前面的怪物尸体则堆成了一个斜坡,隔离网已经名存实亡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周围人还是在一个发呆的状态,抢过边上没被收走的防暴枪就冲下面放了一枪。 痛块弹虽然杀伤力近似于无但是声音却是十分巨大,这一声枪响将所有人都惊醒过来,我大喊:“快扔啊!它们冲过来了!” 几个桶又被扔了下去,但落地便被怪物压灭,没有一点作用! 我一看,领头的怪物已经越过了隔离网,心中急得像是着了火,点着了一个油桶提在手里,甩手一枪打死一个在墙下张牙舞爪的怪物。 手中的油桶在燃烧,我默数了五个数,狠狠地将这个油桶扔了出去。油桶在空中便爆裂开来,一团团粘稠的火团散落在怪物群中,粘在身上就开始猛烈燃烧。 队员们如梦初醒,纷纷效仿,一时火球散落如雨,间或有油桶在怪物脚下被引燃,爆出一团团火花,加上涌动的灰白怪物,场面十分壮观,就像是到了指环王的战场中一般。 ------------ 第三十三章 新的战斗方式 这一波燃烧似乎挽回了局面,其实于事无补。虽然杀伤巨大,但我们并没有达到守住隔离网的目地。墙下的怪物乱成一团,死伤惨重,但是隔离网也终于不堪重负,缓缓地倒下了。 怪物如潮水般涌入隔离区,很快便聚集在了墙角上,开始不停地撞墙。 这狱墙虽然老旧,但绝不是这些怪物就能够撞倒的,据说以前一辆自卸车刹车失灵,整车满载狂奔到狱墙上,也只是撞掉了墙皮而已。这些怪物再厉害,也只是在肉体的范畴,机器都干不了的事情,它们更不用提。 这时候晒衣场上已经空了,只留下了无数焦尸,能吃的部分尸体似乎已经被拿来吃掉了。 “报告常监,我处隔离网已毁,杀伤变异者上百,但仍有百余变异者正在撞击狱墙。”我观察着下面的形势向常监汇报。 常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知道了,别的地方隔离网也毁了,你们还有多少油?” “还有半桶!” “先不要用,别烧坏了电网!注意保留弹药,做好变异者突破电网登墙肉搏的准备!” 没等我答应,电话便挂断了,随后对讲机里响起了小张转达的命令…… 除了要求所有灌装好的油料都扔到狱墙下以外,命令的内容和刚才常监电话里说的大同小异。 我把这个意思给大家传达了下,并把子弹进行了统计,我们小队只剩下五十发子弹,情况很不容乐观。 虽然我为了稳定军心没有说怪物登墙的事,但是大家都猜到了现在的危机。虽说狱墙很高,但是这些怪物变异后身高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长,很多个头都能达到两米,像狱墙的这种高度,三个怪物一搭便能爬上来。 果然,经过短暂的撞击之后,这些怪物意识到了狱墙的坚不可破,一个个挤在墙角仰着头嘶吼着,还塞着新鲜肉丝的利齿清晰可见。 魏统领伸头看着,提了一袋子墙上用的防火沙扔了下去,百多斤的东西一下子便把一只怪物砸翻在地,但人家立马就翻身而起,看着根本就没事。 除了神志不清的李良和面沉似水的卢岩,所有的人都为之咂舌,这要是个普通人,非得让砸断了脖子不可。 现在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也没有办法好想,我让人把那些长长的竹竿缠上绝缘胶布,空气湿度这么大,别电到自己人。 准备工作其实不是很多,一会便忙活完了,墙下的怪物依然聚集在那里,推推搡搡地怒吼着,令人焦躁不已。我看这样不行啊,由着它们聚在这里,早晚会朝上爬,我得想办法驱散他们。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开枪打了几只,希望能够吓走他们,但是它们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反而嘶吼着争夺起尸体来,几只比较强壮的怪物大吼着将尸体撕成几块,很快便将其吞入了喉咙。 墙上的人看的咂舌不已,我心中却感到了一阵寒意,如果说之前的怪物还有些畏惧的东西的话,现在的怪物则逐渐战胜了那些畏惧,而无所畏惧的敌人,是最难战胜的。 很快,怪物们便依靠墙角摞了起来,一直延伸到电网底下。十多只怪物飞快地顺着“怪梯”向上爬,不断有怪物被别的扒拉下来,四肢乱舞摔下去,却又飞快的又爬上来!争先恐后之下,进度却被拖慢了。 爬的最快怪物离我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灰白色的怪异面孔在灯下格外清晰,一股恶臭从那张怒吼的嘴中喷薄而出,不可闻! 强行压住自己想要给它嘴里来一枪的冲动,我大喊着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将盾牌架上墙头,头盔和手套都穿戴好。电网是针对普通人设计的,这种肉体能力强出人类数倍的怪物能不能越过电网的封锁还是两说,必须做好肉搏准备。 第一个冲上墙头的怪物成功触电!刺耳的电流声划过,我似乎能够看到那种蛇一般蓝色电流蜿蜒着从这些怪物的体表划过,“怪梯”颓然倾倒,却有三只怪物被吸上电网,一阵电流声之后嘭的一声燃烧起来。 我赶紧抄起手上的竹竿将这三个火球捅落,这三具尸体落地还没有被摔开,紧紧地黏在一起,渐渐蜷缩成一团。 底下的怪物都有身体接触,应该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电击,吓得到处乱窜,还有些怪物紧盯着墙头喘气,似乎想要跳上来。 老曹靠到我的旁边,掀起面罩来道:“你说这玩意能跳上来不?” “不可能吧!这些玩意再能跳也不能跳这么高啊!那不成跳蚤了?”我紧盯着那几个怪物说。 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担心这些怪物跳上来,这些怪物闻所未闻,要说能跳的比自己的身高高上几倍我是不会太吃惊的。 这时候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小张急促的声音:“各小队注意,现在已经出现有变异者从监舍楼跳上狱墙的事件,请各小队,特别是面对高楼的小队提高警惕,务必阻止变异者脱逃。挂上电网的请尽快将其清除,以免破坏电网。” 还真有跳过来的!那些怪物不可能突破楼顶电网,估计是从窗户上跳过去的。我把通知给队员们传达之后说:“大家带好武器,尽量用盾牌把怪物推到电网上去,如果有上来墙头的,三人一组夹住,由持枪者击杀。” 队员们轰然答是,各自分组去了。我对老曹说,“你把李良带下去吧,在这里别捣乱!” 其实我的本意是让老曹下去别在这里掺和了,老曹这辈子不容易,刚有点好日子过就挂在这里太可惜了。 我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人老成精的老曹?他把面罩啪的一下扣上,从里面冲我比划口型,看起来好像是说他听不到,我看他这样,只好作罢。 这时候有几只怪物爬上了食堂的屋顶,食堂的屋子虽然比一般的要高一点,但也就在四米左右,比狱墙墙头差着两米多,更何况中间还隔着隔离带,除了弹射器根本不用考虑正常人能用什么办法跳过狱墙去。所以说伙房顶上只装了一圈滚网,而不像楼顶上一样装着高压电网。 这几个怪物在伙房顶上转了两圈,竟然开始朝墙头上猛跳,只见这些怪物一个个如同白色巨鸟一般从伙房顶上腾空而起,但是跳不到一半的距离便掉到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所有的队员都注意到了这几只怪物,刚开始的时候都捏了一把汗,后来看这些怪物根本不可能跳过来便放松了警惕,开始指点起来。 这些怪物也算是有耐心,落地之后又爬上屋顶跳跃,很是锲而不舍。但是终究无法突破自身身体的限制,反而越跳越近。 但是它们也调动了其他怪物的情绪,几乎所有的怪物都放弃了叠罗汉的努力加入了跳跃的行列。一群怪物轮流爬上屋顶朝狱墙跳跃的景象十分壮观,一次都得有十多只怪物同时跳过来,几乎能和我们的视线平齐,声势十分惊人。 可惜再惊人也没用,射程不够说什么也白搭。我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这么摔一下可不轻快,看它们这钻牛角尖的劲,全都累死在这里才好。 正这么想着,耳边便传来惊呼声,我猛的抬头,一只怪物张牙舞爪地在空中直奔着我来了! ------------ 第三十四章 怪物飞翔 怎么回事?又变异了? 在这一瞬间出现在我脑中的是地下那个依据需要随意变化的怪兽!难道说它们都有这种任意变化的能力? 回想起那只怪兽的无所不能,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么巨大的数量,绝对是一场浩劫! 我陷入惶恐之中,竟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一声枪响将我拉回现实,只见眼前的怪物脖子上飙着血落到电网上去了,魏统领举着枪在我身后冷哼一声,“不要命了?” 我回头看他一眼,心下的感激之情随着这声冷哼烟消云散,魏统领就是能有这样的能力,果然是个不肯让人负疚的君子。 怪物的尸体燃烧起来,乔大路他们赶紧把它挑了下去。我则忙着观察伙房顶上的怪物们,想弄明白他们究竟是怎样跳的这么远的。 这时又有几个怪物飞了起来,有几只飞的矮了,有几个干脆落到了电网上化身火球被挑了下去,只有一只准确的冲墙头跳来,被乔大路一盾牌顶了下去! 这下子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怪物不是自己跳过来的,而是被同伴扔过来的,虽说现在准头还有限,但是慢慢的肯定会有提高,抵挡起来肯定会有难度。再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乔大路这样的怪力,用不了多久,怪物就会登顶,墙头肉搏战真的要开始了。 当然这种程度的肉搏还算容易,我们只要把它们推到电网上去就行。不过它们真要是上了墙头,六四无疑是最好的武器。 在我的发动下,所有的六四都交到了年龄比较大身体素质不好的同志那里,希望他们能够自保。但他们却又坚持把枪交给射击比较准的同志手里,希望能够最大限度得杀伤敌人。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非常感动但也十分着急,怪物正源源不断地朝墙头输送,你们在这没完没了了! “都别推让了,在谁手里谁用就行,”我把那支只剩下痛块弹的防暴枪交到老曹手里,“你年龄大了,盾牌使不动,看见朝你那边去的开火就行,保证管用。” 不服老的老曹骂了一句,还是乖乖接过了防暴枪和子弹带。 “其余的同志及时支援,争取在上墙之前把它们推下去,推不动的找人帮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节约弹药!” 乔大路大吼一声,又推下一个怪物,“瞧好吧,有我在这里,哪个也别想上来!” 我心中十分没底,冲他笑笑,回头却看到卢岩笔直地站在箭垛上,黑发散落,表情淡漠,在灯光和头顶雾霾的映衬下,就像浮在空中一般不似凡人。 但是这耍酷的地方选的也太危险了,我待要叫他下来,转念一想,凭他的实力,安全这个问题实在不用我替他担心。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怪物迎面扑来,我赶紧将盾牌在箭垛上卡住,整个身子缩在盾牌后,尽可能地将持盾的左手靠近身体压缩,还没等我完全调整好,一股怪力从盾牌上冲过来,我脚下一滑,几乎要被这冲击力冲下墙头,幸好我反应快,一脚蹬住身后的儿墙,才算是顶住了盾牌,而那个怪物虽然抓住了墙沿,但还是触到了电网,被吸上去燃成了一团火焰! 我揉揉几乎被闪断的腰,心想幸好伙房屋顶面积狭小,怪物的技艺也不娴熟,一次也就是扔十多个还扔不太准,真能构成威胁也就四五个,要不然还真应付不来。 但是它们肯定会越来越准的!以后我如何应付?这时我才想起来向常监汇报,忙拨通了他的电话,将情况简单的报告了一下,同时请示他能不能多派人手。 常监在电话那头思考了一会道:“不行,虽然变异者只重点攻击几个位置,但是我们的防线不能任何破绽,从别的小队抽调几个人没有问题,但是再多就不行了!” 几个人有什么用啊?我赶忙:“常监,我们面对上百个变异者,你就给我几个人,现在跳上来的还少?再等一会一波跳上来十多个我怎么办?” “就只有你那里人手少?别的地方都不缺人?”常监好像失去了耐心,“我就这么多人,这里也缺那里也缺,我给你们生去?” 我听常监马上就要撂电话,赶忙说:“常监你别生气,我们监区不是救出来220个犯人吗?你把他们送过来,我领着他们干!” 常监安静了一下,我正以为他要同意我的建议的时候,他却突然爆发了,“你这个小兔崽子敢打犯人的主意,人家凭什么来给你守墙?你是警察,这是你的活,你死在这里你应该你就是烈士。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犯人,他们的任务是改造,不是守他妈的狱墙!” 电话被猛地扣上,我愣了愣,把警务通揣回兜里,这样的危机面前,我想不出有什么比解决这场危机更重要,毕竟监狱没了,所有坚守的东西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但常监似乎还在坚持一些别的东西。 容不得我多想,数只怪物又从空中呼啸而来,我有了上次的经验,预先蹬住了儿墙,把住了盾牌。这次比上一个感觉更加沉重,简直无法抵抗。我感到自己体内似乎有无数的小光点一闪即逝,盾牌几乎脱手而出,但我咬牙顶住,一股不知哪来的力量汇聚到盾牌上,硬是把这个怪物顶了下去。我感到浑身酸痛,就像是刚跑完一个百米一般头晕眼花。 从楼下朝墙头上扔毕竟勉强,力量还这么强大,不知那些对抗从楼上跳过来的兄弟们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我很奇怪,按说这些怪物照这个样子跳过墙去并非难事,何苦非得要跳上墙头?难道它们单纯是冲着人来的? 这批袭来的怪物都已经在电网上燃烧起来,早有人将其挑下墙去,我渗透去看墙下的尸体,却发现有一只怪物躺在墙下,手脚扭曲成很怪异的形状,但还没有死去,不知是怎么回事。 卢岩依然站在墙头耍酷,我侧脸看他一眼,深深地怀疑这事和他有关。 来不及多想,伙房顶上的怪物并没有对同类的死亡产生什么畏惧,又接二连三的向墙头飞跃。我一看这种情况,心中不由叫苦,我现在这个情况,自己一人是万万抵挡不住了,当下也不再多想,抬手开枪将邻近的三只怪物打死。 失去生命的躯体重重的撞在墙头,跌下墙去,剩下几个被其他队员合力挡在儿墙之外,但我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们那里停留,而仍然震惊与刚才所见到的那一幕。 就在我开枪的时候,有一只特别巨大的怪物竟然在空中如提线木偶被拽住肢体躯干倒提回去一般在半空止住冲势,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出手者,就是独立墙头的卢岩。 六四枪虽然劲小,但毕竟是枪,在这种近距离击中仍然只是打死而并不能抵消怪物前跃的惯性,刚不要说产生那种击飞的效果了。 而卢岩的铁弹子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这还是人吗? 不管怎么说,卢岩的铁弹子虽然不准,但是在几米之内的确威力巨大,出手也快,竟然替我们分担了一半的怪物,但毕竟是人力有限,而怪物却源源不绝,我在打完两个弹夹之后,便去帮助他们顶盾牌,这个体重的东西冲击力极大,几番下来,我的眼睛开始发花,胸腹之间沉闷至极,几乎要吐出血来。 我尚且如此,别人更不消说,老曹等几个年龄大的早已经喘不过气来,那个李良蹲在油桶和墙的夹角里,似乎已经疯掉了! 我冲着他们几个喊:“老曹,你不行了吧?” 老曹一边喘着一边咋呼:“你,你他妈才不行了!” “不行就认了吧,你们几个老头子拿枪坐着去吧!看准了再打啊!别打着我!” 老曹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老子第一个就拿枪打你屁股!” 老曹是个有数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拖着魏统领和老马后边歇着了,老马年龄更大,此时已经累得直打哆嗦了。 我大笑道:“想打我屁股,你也得打得准才行!怕是你老的连我屁股在哪都看不清了!” 后面响起一阵笑骂,我抄起电棒也站上墙头,和卢岩一起,迎着墙下无数嗜血目光。 ------------ 第三十五章 这就是我的死法! 说话间空中又有怪物呼啸而来,还在半空中就被卢岩这架人形守城弩打下去两个,剩下四个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乔大路力量似乎没有衰竭之时,单臂一挥便将眼前的怪物拍下墙去。 而我盯住冲过来的怪物,腰间一拧,按着了电棒当头便劈。那个怪物被我这一下劈下墙去,我吃这反震之力,心头如遭雷击,脚下立足不稳跌下儿墙来。 那两个人更惨,直接被两只怪物扑进了墙头,隔着盾牌按在地上,狂嘶乱叫地在头盔上一阵乱咬,老曹他们想要开枪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李良蹲在那里又抱头尖叫起来。 我和乔大路赶紧过去救,却被卢岩一阵风一般的抢在前头,抓住一个背身一甩便扔下了墙头。在这当口,我和乔大路也按住了第二只一阵乱打,但那怪物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收拾的了的?我和乔大路挥起警棍的力道,一般人挨上必然是个筋断骨折的下场,而这个怪物像个橡胶棍一样抗打,竟然跳起老高还想还击。 我吃了一惊,忙后撤一步盾牌到位,我刚才为了看得清楚没带头盔,还是小心点好,乔大路全副武装,毫不在乎的踏步上前。 这怪物似乎是尝过了头盔的味道,知道咬不动,冲着我就来了,我盯着他那乌黑一片却偏又带着无穷嗜血味道的眼睛,警棍贴着盾牌沿顺好,准备插到它眼睛里去。 突然,这怪物的下巴上嵌入了一个指头大的钢球,在一张死灰的脸上银光闪闪,颇为妖异,我愣了一下,便已失了先机,待要将警棍刺出的时候,这怪物的眼睛却突然变成了一只血洞! 怪物狂吼一声就此倒地,我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看,卢岩手抄兜里站在身后。 太危险了!打到我怎么办?就这威力,打我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当然我没有去指责卢岩,这种危险的时刻,该出手就得出手,我不是一个很宿命的人,不过我相信遇上真正的险境,死活还真就是命! 话说回来我们有卢岩这种超近射程的人形守城弩尚且如此狼狈,其他区段的战斗惨烈到什么程度我根本不敢去想,恐怕现在已有伤亡了! 这具尸体不能放在这里,我和乔大路合力将其抬起扔下墙去,尸体重重落地,旋即便被底下的怪物抢食。怪物们似乎已经算定我们没有远程杀伤的手段了,被墙顶上的鲜肉所吸引,倾巢而出。狱墙下熙熙攘攘赶大集一般! 我在箭垛上使劲蹭着手心,想把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擦去,伸头看了一眼下面嚎叫着想爬上墙的怪物,摇摇头对乔大路说:“幸好这些不往上跳,要不咱咱们早就挂在这里了。” 乔大路道:“那也不一定,要是都往上跳咱们杀的也能快一点!” 眼前的乔大路身上满是黑灰和油污,刚才弄尸体的时候还有不少鲜血蹭在身上手上,衬上魁伟巨大的身形,的确是威风凛凛!我心中暗赞,刨去脑子不算,果然是一条好汉! 伙房上的怪物并没有停下,又有几波向我们袭来,我和乔大路在墙头合力劈砍,配合着卢岩的铁弹子和老曹他们的六四也算是勉强守住,偶尔有落上墙来的,也被我们联手打杀。 就这样几轮过去,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将手中警棍挥出去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抓起怪物那粘腻的皮肤将其扔下墙头。我的动作已经机械,那种累到窒息的熟悉感觉又回到了我的身体之中! 我看了看我的战友们,所有的人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乔大路摘下头盔,将纯净水桶举过头顶浇在脑袋上,几个抽烟的人蹲在地上叼着烟,几乎是两口之后就续了一根。只有卢岩还是向刚开始时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所有的人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能不能突破我没有任何把握,子弹已经用光,我们剩下的只有几根还有电的电警棍和半桶汽油。 说不定,怪物的下次来袭便是我们的末日了。 不知怎么回事,怪物们并没有急于进攻,反而聚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我懒得去管,趴在墙头上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一边观察它们的动向! 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正在我考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 我赶紧回过头,只见魏统领正铁青着一张脸,很有节奏地踹着蹲在地上的李良,嘴里还在不停叫骂。李良抱着脑袋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在咋呼什么! 这怎么回事?我赶紧过去抱住魏统领,大声喊:“老魏,都是自己兄弟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魏统领已经累得不行了,虽然还是挣扎着要去踢李良,但却被我轻易制住。 这时候老曹在边上说话了,“老魏你可以了,留着劲守城墙,别浪费在这种畜生身上!” 这我就有点听不下去了,李良这个人虽说的确不怎么样,我也很看不上眼,但是人家都快精神失常了还这样打骂人家可不厚道! 我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们也算是有本事,不好好休息欺负起自家弟兄了!” 魏统领瞪我一眼,闷声道:“欺负他?要不是没子弹了,我就崩了他这个自家弟兄!” 我一看,这怎么回事啊?李良都这个养了还能得罪他?话说这李良平时的时候谁都看不上他,就魏统领对他还不错,刚才的时候我还看见魏统领给他喝水,这会突然翻脸,肯定有隐情! “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还闹成这样了?”我迅速冷静下来,问道。 这时卢岩也走到我身边,抄着手不说话。老曹冲我使了个眼色,冲乔大路努了努嘴。虽然不明白但我还是吩咐乔大路道:“大路,去观察情况!” 乔大路答应一声快步过去了,我刚要说话,老曹道:“你自己说吧!” 我愣了一下,心想让我说什么? 这时候被吓得神志不清的李良开口了,这小子被揍得不轻,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我根本就没听清楚。但是我估计着,恐怕他刚才的那些神志不清什么的都是装的! 这时魏统领又是一脚踹过去,我赶紧拦住,魏统领又开始骂。 这回我才算理出个头绪来,合着刚才的时候魏统领去给他喂水喝。这小子烟瘾大,估计装了半天不抽烟受不了了,仗着跟魏统领关系好,偷偷要烟抽,没想到烟没要来,换来个火冒三丈的老魏,完全没有统领风范的一阵踹。 李良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下作,生怕有人会给他一枪,这会竟然哭了起来。我看他这满脸鼻涕眼泪的样子,原本胸中的滔天怒火顿时熄灭。 算了,过去今夜,不管你是英雄也好,懦夫也罢,恐怕都是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有人选择斗争,有人选择苟且,但谁也不能偷生。 我打断他的哭诉,对老魏说:“算了吧,谁也不容易,随他去吧!” 魏统领犹自愤然,老曹说了一句:“各有各的死法,何必呢?” 魏统领愣了愣,快步上前就是一脚,李良听我替他说话本有些窃喜,此时看这气势极足的一脚上来,吓得尖叫起来。 老魏这一脚却不是奔着他去的,李良身后的油桶被老魏这一脚蹬翻,清澈的汽油从桶中汩汩流出,在地上铺淌开来,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弥漫墙头! 魏统领站在汽油中,凛然道:“守不住墙,这就是我的死法!” ------------ 第三十六章 墙头失守 魏统领此举一出,仰慕者有,如乔大路,赞许者有,如老曹等人,绝望者有,如李良,淡漠者有,如卢岩。但是我的第一反应却是,完了电棒不能用了。 我充分理解老魏为国献身的激情,但是这激情来得太草率了点,白白lang费了我们的一大助力。但是不管怎样,这一墙头的汽油,必将铸成我们最后一道防线! 这时墙边传来乔大路一声大喊:“快来!它们爬上来了!” 我去,真的假的?它们不怕电网吗? 伸头朝下一看,果然数个“怪梯”正在快速搭建,一片灰白耸动的怪物群,如同带有粘性的液体,正在朝墙上攀爬。 我这时候突然后悔没有带点息壤出来,就凭这些怪物粘腻潮湿的皮肤,撒上一片就能把它们搞成整个的。 但是后悔也无济于事,那个地方的东西,恐怕随便拿点什么出来都是灾难,它们只属于那个不知多么久远的时代,但绝不属于我们。 而这些怪物不正是我从里面释放出的恶魔吗?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小张的声音,“通报各区段!由于2区电网负荷过重,现已烧毁,各小队引爆墙下燃料,穿戴装备,准备应付变异者登墙。”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我会感觉到不对,墙头上终年不断地电流声没有了!2号墙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把电网都烧毁了?我似乎看到电网上架着数不尽的焦黑尸体,有怪物也有人…… 不知道这些怪物是靠什么来传播信息的,2号墙离我们很远,但这边的怪物已经开始有恃无恐的准备登墙了,这无疑证实了我对这些怪物的猜想,它们并不像电影里面僵尸什么的那样只靠**驱动,此刻围在墙下丑态狰狞的怪物有组织也有交流!它们会试探,会审时度势,甚至会把握人的心理,我不知道这是本能还是后天学习的结果,但这两种答案一样可怕! 我大声喊着:“电网已经坏了!都装备好,准备战斗!” 队员们已经穿戴整齐,此刻听我吆喝很自觉地在防区散开。旁边防区的兄弟们也已经拉开架势,准备接下来的惨烈战斗。两边互相点头致意,似乎在说,“再见了,兄弟!” 不论是力量还是数量,我们和这些怪物比都太过悬殊,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们的防护比较到位,要害部位都有重点保护。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人类似乎第一次这样面对另一物种的挑战,当我们手无寸铁的时候,那些凝结着智慧,帮助我们登上食物链最尖端的武器不在手边的时候,我们甚至还不如一只家猫! 我站在墙顶,看着向上堆砌的怪物越来越多,这群灰白皮肤的怪物在我眼中越来越像是结成了一个整体,在这个整体的表面不时露出一张狰狞的鬼脸,显得格外怪诞可怕。 这时一道火墙沿着狱墙边从旁边烧过来,间或还爆起一团火花。这道火墙如同驱散邪恶的光环,所到之处激起一阵惨嚎和混乱,高高摞起的怪物摇动着摔落火海。 乔大路大笑道:“这玩意也就这么回事嘛!敢上来我一个打它仨!” 没人接他碴,谁都看到了刚才的时候我和他合力才能干掉一个,真来上仨估计就把我们俩一块收拾了!此刻纵使有火焰如神助般赶来,但并没有人掉以轻心,毕竟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墙下并没有油桶,刚才常监下命令的时候,我们的油桶就已经扔完了! 墙下的怪物损失惨重,火场中数不清的怪物辗转惨嚎,凄厉之极,从没看有过这么多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总是这怪物凶残如斯,但我心中仍有戚戚。 我们的防区可能变成了唯一一个没有着火的缺口,没等火焰熄灭,便有无数怪物蜂拥而至。 我赶紧向常监求援,“报告常监!所有变异者聚集我处意图突围,力量相差悬殊,请常监派队支援!” “我已了解你处情况!已从每个小队中抽出一人前去支援!” 我略微算了算,人数大约也够了,虽然稍显不足,但是火总有熄灭的时候,我这边的压力也就在一瞬。 “是,常监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胡说八道!注意保存实力!”常监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时,就在我的眼前,第一只登顶的怪物已经露出了那张灰白的怪脸,我全力一棍将它劈下墙头,大喊一声,“兄弟们,干吧!” 众人齐喝一声,扣上面罩抄棍上阵。越来越多的的怪物纷纷跳上墙来,队员们挥舞着沉重的警棍,趁它们立足未稳,两人一组狂喝着杀去。 卢岩在墙头箭垛上跳跃,姿势和谐好看,于举手投足之间射出铁弹子将跃上墙头的怪物纷纷击落,竟是承担了我们小队大部分的攻击。乔大壮大声呼喝着,将两根警棍舞的呼呼作响。魏统领拿着已经没了子弹的防暴枪,将沉重的枪托重重地锤到怪物脸上!我双手握着警棍,打棒球一般抽打墙头上露出的脑袋,只觉得双臂疼痛欲裂,似乎随时都要折断一般。 不管怎样,我们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了,越来越多的怪物跃上墙头,躲避着我们的攻击,缓缓向我们逼近。 我们很快被包围到了油桶旁边,一干怪物有的蹲在墙头,有的躬身抬头,一张张怪脸,颇有玩味意思地看着我们。 魏统领在我身后沉声说:“点火吧?” “不急,再等下援军!”我紧盯着在我面前不足两米处的那张龇牙咧嘴的脸,冲它虚晃了下警棍。 几乎与此同时,李良尖声道:“别点火,别点火……” 我被这声吓了一跳,侧头一看,这孙子全副武装蹲在油桶和墙的夹角,身前挡着盾牌,防护的严严实实。 我听他尖叫的讨厌,吼了他一句,“别吵了,再吵先把你扔下去!” 尖叫嘎然而止! 李良其实也挺可怜,一个人的性格恐怕是最难改变的东西,李良这还算好,至少没有给我们捣乱。 我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看到在我身后李良那种蛇一般怨毒的目光。 墙头上跳上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张牙舞爪地朝两边冲去,眼前对我们的包围也一再紧缩,再不点燃墙头的汽油,我们这一段就会变成突破口,整个狱墙的防守将被击溃! 我暗叹一声,知道对于我们来说今天已经结束了。身后传来叮的一声火机开盖的声音,我看着眼前狰狞作态的鬼脸,品味着充满鼻腔刺鼻的汽油味道,知道在下一刻,这种味道将化作无坚不摧的炙热,将这一切吞没。 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 ------------ 第三十七章 李良之死 我听见砂轮磨擦的声音,随即一道火光从后面被抛出,保持着一种稳定的重心划出一道抛物线,在我眼前如同慢镜头一般滑翔向这一切的终点,我甚至能看到机身上石洗的斑驳铜色在火光映射下斑斓闪烁。 眼看着火苗就要落地,我忍不住闭了闭眼。就在这时,一只巨爪如同从异度空间中伸出来一般,一掌便将那个火机拍的不知去向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一种再度为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心中颇有些庆幸,随即便有些惭愧。 但是来不及让我惭愧,领头的怪物似乎认定了我们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决心要除掉我们,一声怒吼所有的怪物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我们盾牌向外挤成一团,隔着透明的盾牌就是无数的爪牙大口。这种压力似乎是突然出现的,我们根本来不及防备,便被这种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得严严实实,手脚都动弹不得。 魏统领大声喊:“电棍!用电棍!” 谁都知道要用电棍,可是谁伸的出手去啊?一些怪物从上面伸出头来,在我们头盔上乱咬。 我看这样不行,我们已经没有丝毫抵抗的力量,虽说这些东西暂时奈何不了我们,但是再不想点办法,我们早晚被窝窝囊囊地挤死! 但是那有办法好想?这群怪物在狱墙上堆成了一个包子,而我们就是包子馅。又不是拍黑客帝国,哪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近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身上顿时感到压力一减,我心头大定,一定是援军来了! 其他人也激动起来,我能感到他们奋力的挣扎,这是我心里却很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卢岩到哪里去了? 就在怪物大批攻上城头的时候我还看到他在墙头箭垛上来去自如地杀伤怪物,但在被包围之后好像就没有再看到他!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没错,我们这一队人都在这里,独少了卢岩!他去哪了? 不能再继续思考下去了!怪物的压力已经出现了一些间隙,我甚至能够看到大多数怪物都向东边的方向去了,而就在那个方向,传来了八一杠的枪声和怪物的惨叫声。 乔大路已经冲在了最前方,老曹等人接着跟上,我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李良,把他拉起来塞到了队伍里,自己随后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防守的这段区域要比其他地方的矮一些,也许这也是怪物们选择攻击这块地方的原因。此时队伍顶着怪物上行,如逆水行舟,酸涩钝滞。 由于地势的原因,魏统领打翻的汽油并没有蔓延多远,只是囤积在这一段内。而西头拐角处是值班岗楼,和另一段狱墙并不相通,怪物大多只集中在泼满汽油的这一区域。只要冲过去和援军会和,再引燃汽油,定能打退这场进攻! 为了防止怪物被推出狱墙外,我们紧贴着外侧的儿墙前行,盾牌在被摆在另一侧。狱墙上小小的空间也限制了怪物的活动,无法施展速度令他们的威力大打折扣,但也幸亏如此,我们才能存活至今。 我使劲推着李良朝前走,还要注意挡住侧面和后面的攻击,这个时候如果他能像别人一样侧身前行,稍微兼顾一下,我的情况就会好很多。而李良只顾自己蜷缩在盾牌后面,完全不管后面的事情,我侧后两方面自顾不暇还要兼顾他,苦不堪言。 稍不留神我的后背上就被抓了几下,幸好有防弹衣在身,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那种巨大的力道也几乎让我吐出血来。 我心中十分生气,几乎要后悔将他带到队伍里来,但是毕竟是自己同事,见死不救实在不是我的风格。所幸我们刚刚迈过了汽油区域的边缘,只要再走几步我就可以摆脱这种憋气保姆的角色了。 所以说很多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常动恻隐之心,却又时时后悔,本质上还是个怕麻烦的人。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却见一只巨爪从上方斜斜拍向李良头顶。我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高出别的怪物很多的怪物正站在一旁举爪拍下。 爪下正是李良。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挥起盾牌架到肩膀上硬抗了这一下攻击,一股巨力从盾上传来,我整个身子一挫,胸中一阵烦闷,吐出一口血来。 看着血我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我妈说过,不管受什么伤,吐了血就没大有救了。想起我妈,更觉得心中悲苦,她老人家还不知道她一直无比疼爱的儿子此时正行走在死亡边缘。 但现在并不是感怀的时候,我这一下成功吸引了那个怪物的注意,我看它的行动调整着盾牌却冷不防地被后面的怪物一把抱住。 耳边传来一阵恶臭,防弹衣的领子被咬的咯吱做响,那怪物见咬不动,便使劲朝后拖。 我挣扎着大叫,但这怪物的力量并不是我所能抗衡,而且我也并不是以咋呼见长,在这一片怪物的嘶吼声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听到我的声音,除了李良。 但是我宁愿所有的人都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让我安静地死在这条狭窄而喧嚣的战场之中。 在以后的很多时候的恶梦都会以这个为结尾,也让我在这整件事情的结束之前和之后都在反复纠结我选择的究竟是对是错。 李良听到我的喊声,转过头来看我。见他转头,我刚要再喊,可是透过透明的面罩,我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让我硬生生地把呼救声压在喉咙里。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在李良嘲弄夹杂着憎恨的目光中间,无数灰白色的肢体挥舞,无数丑恶的嘴脸忽隐忽现,我感到身后的怪物几乎将我拽离了地,又有浓烈的汽油味扑鼻而来,而在视线那头,李良将一只火机点燃向我这边抛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李良对我的这种憎恨,以至于要置我于死地,但是,随着火机抛出,注定了我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前面的队伍已经和援军会合,李良本该脱离了险境,可偏偏是抛火机的这一点耽搁,使他脱离了队伍。 他抛出火机的手还没有缩回来,一只怪物便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随即便有几个怪物围过来,强硬的压制住他软弱的挣扎,把他扔下了狱墙。而那个火机,在无力的划过一小点距离之后,便颓然落地,被不知哪个怪物踩成了铁片。 这时候队伍里的人才发现我已经掉队,我看见有几个人挣扎着要摆脱别人的拉扯跑过来,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大部队已经出来了,这时候该放火了,再迟一些挤上来的怪物会更多,火势一起,恐怕会压制不住冲过来的怪物。这个机会必须把握住,否则恐怕会影响整个战局,导致监狱就此失守。 我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心中响起了常监的低语,“一切为了祖国”。 ------------ 第三十八章 不是人间 如同命运里早就安排好的一样,我似乎注定就不能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以避开之后的磨难。身后怪物的钳制突然松开来,身边响起了筋骨碎断的声音。 我赶忙睁开眼,那个抱着我的怪物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躺在那里。映入眼帘的却是卢岩如行云流水般的身影,此刻他正挥舞着一根两米左右的钢管,如虎入羊群一般,上挑下砸,威风凛凛。而在他的身后,替他格开怪物攻击的那人,竟然是刘东西! 这家伙怎么出来了?我赶忙跳起来,挥起手中警棍便向那边杀去! 他们显然也并不想恋战,刘东西看到我起身,快速向我跑过来,一拳敲在我头盔上,大声咋呼着什么。周围实在是太过于嘈杂,我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满脸的笑容知道他是为我没事而高兴,这种从内心发出的喜悦是无法做伪的,我心中一阵感动,重重地锤了锤他的肩膀! 卢岩且战且退也冲了过来,在后面大喝了一声,“走!” 我当然要走,卢岩那清朗的一声大喝还未落地,我已经被刘东西拽着走了,卢岩在我们身后右手持钢管而立,左手捻着了一个什么东西,抛入怪物群中。 黄蓝相接的火焰在怪物群中瞬间燃起,于此同时我们也逃回了自己人中间,很多人关切的看着我,但没有机会说什么! 因为这时,无数被火逼得发了狂的怪物已经冲了过来,马上就与人们的工事撞在一起。 这边的人也早有准备,数根钢管被架在剑垛上,地下则有钢管卡在泄水槽中,一排盾牌卡在中间,而前面则垒起了沙袋,硬生生的在墙头架起了一道一米半高的矮墙。而一根根削出尖头的钢管正在用铁夹朝上固定,一道三米多高的屏障正在成形! 怪物群里的火焰开始冒出黑烟,火光里无数人影挣扎变红,惨号声直冲天际,透过尚未被封锁一端怪物惊恐和贪婪残暴向掺杂的眼睛,这一幕简直就是地狱才有的景象! 不!这里早就不是人间! 墙头上所有还活着的怪物都疯狂地朝这个缺口上跳,两名武警战士则轮换着开枪将靠过来的怪物击毙,这些怪物再强也只是血肉之躯,在八一杠这种粗野的杀戮利器前也只能是血肉横飞的下场。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在燃烧味道中沸腾的血腥气将人们血液里的那种野性激发,只觉得全身都在沸腾,恨不得马上跳过去杀个痛快! 这恐怕就是人类的本性,当敌人强大时,人们感到畏惧,当地人弱小时,人们就变得残暴。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我甚至看到魏统领在痉挛般地抓紧怀中的防暴枪。 他们并没有看到李良最后对我做的事情,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向我表示惋惜刚才李良的悲惨遭遇,看几个人的眼神,如果不是我也被拖入怪物群中差点丧命,恐怕就要把李良之死归结到我的头上! 我也无意解释什么,人都死了,做过的什么都不再是那么重要,反正我也没有被烧成碳棒,何苦废那个口舌。 刘东西和卢岩站在我的身旁,我问刘东西:“你怎么来了?” 刘东西说:“能不来吗?我要是不来你早就挂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是卢岩救了我!你有救我那心我知道,但你也得有那本事吧!” 刘东西这才陪笑说:“安队息怒,至少我也尽了力啊!” 我看他又开始装弄臣,笑道:“赶紧收了你那一套,到底怎么回事?” 刘东西这才正经起来,原原本本地将原委道来。 原来他和其他犯人一起被关在洗煤车间,现在由于人手不足,无人照顾伤员,所以把伤员都送到那边去由犯人照顾。其他防区战况十分惨烈,很多兄弟都受了重伤,无法再战被担架抬着送到了洗煤车间。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送去的伤员竟然有五十多个。在这些伤员的口中,犯人们知道了这场战斗的惨烈,在一些犯人的带头下,纷纷要求出战,竟然差点跟武警打起来。 两个武警对付二百多犯人,虽然有枪也是绝对压制不住的。两个武警其实自己也想参战,借着这个机会给张侠打电话汇报情况。 张侠也不敢擅做主张,又请示了常监,常监听说是犯人主动请缨之后,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刘东西说到这里,我眼前似乎出现了常监做出这个违背自己原则的决定时那种痛苦的选择,以他的性格,我想就算今天守住了监狱,他也会为这件事负疚终身的。 于是犯人们就拿着能找到的工具盒武器上了狱墙,除了留下二十个不愿意来的犯人照顾伤员,二百个犯人都被分到了各个小队,充实防守力量。 听到这里我有些奇怪,他们拿钢管做武器我能理解,毕竟水管也是街头斗殴神器之一,但是像钢夹这种纯工具,他们是怎么想到拿上来的? 我问刘东西,“你们怎么知道要拿钢夹上来?” “钢夹?”刘东西没想到我问这个,反应慢了一下,“是卢队长拿过来的。” “卢岩?” 刘东西点头,想了想又凑过来一点说:“卢队长不是一般人,刚才我看他的功夫别扭,不像是一般的棍术,倒像是马上的刀术!” “废话,他当然不是一般人!我又不瞎!”我不屑的说,心中却在想难怪刚才不见人了,弄半天是回去弄设备了。不过这小子快的够离谱的,放着东西的仓库离我们这里可不近。再说上下狱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么敏感的时候,谁也不可能自由出入。 这么说来,卢岩这个人的确是不简单,“你看卢岩是个什么来头?”我问刘东西。 “看不出来,”刘东西摇摇头,“不像是江湖上的人,倒像个富家少爷,搞不好是军方的哪个名门之后!” “军方?怎么又跟军方扯上关系了?” “他这种马上功夫肯定是家族的传承,除了祖上从过军的人,一般人家里哪有这个?再说现在这些东西都失传了,我混了这么久,就在一个安徽人身上见过一点类似的功夫。” 刘东西说的这个我依稀懂了,“就像杨家枪那样?” 刘东西点头。 厉害,我在心中赞叹不已,看着立在不远处卢岩清秀的侧脸,分明觉得就是罗成等人的样子。 短暂的安宁很快便被打断,我听到有人高喊:“火灭了!” 我心中一惊,也不再跟刘东西说话,赶紧扒拉开人群凑到墙跟前去看。 隔离区内一片焦黑,只有几点明火还在斑斑驳驳的燃烧。数不清的焦尸匍匐地上,保持着各自临死前的形状被粘连在一起,无从分辨是怪是人。鼓风机卷起的气流不时吹过这一片焦土,吹亮焦尸中仍在不停侵蚀的暗火,亮起幽幽的暗红色,卷起一股股黑尘。这片绝无生机的区域看似宁静,但用不了多久,这种宁静必将被无数怪物踏碎,在这狱墙上下,战斗仍会继续,死亡依然会来,不管是他的还是它的。 这时广播中响起了常监的声音,“同志们,战斗至今,已消灭变异者500余,这是阶段性的胜利。值得庆祝,也值得警惕,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但是我们得到了200名服刑人员的帮助,这些服刑人员在这种空前的灾难面前,表现出了他们的精神,我认为这是一个改造成果的体现,此役过后,只要我活着,我就要给他们请功!要请个特赦的功!”狱墙上响起一片欢呼,常监顿了一下,“但是!同志们,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履行自己的责任,我们应当保护他们却让他们也上了战场!这就是耻辱!这对我们来说是耻辱!同志们!如果狱墙没有守住,那就是更大的耻辱,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把这种耻辱刻到石头里,留上它一万年!”我看到所有的兄弟们都攥起了拳头,“我是常东来,等会我会到狱墙上去,给你们看看,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兵,是怎么洗刷这种耻辱的!” 常监的话戛然而止,但是我能感觉到仍有回音在这墙头上越来越浓的战意中飘荡。 ------------ 第三十九章 常监的墙 墙头上的火焰也在慢慢熄灭,这些汽油毕竟不能像那些橡胶溶液那般持久,只有那些不支倒地的怪物身上还燃烧着单薄的火焰。活着的怪物也被清除,说来也奇怪,这些未被火焰波及的怪物有不少迫于八一杠的威力而跳回墙下的怪物群中,但是那些深陷火海的怪物却没有一个跳下墙头。 害怕自己身上的火焰燃及同类?我要了摇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中驱除,这种怪物贪婪卑劣至极,哪能有这种群体意识?但我仍感觉得这种新认识的怪物在我心中变得陌生,似乎有种变化正发生在它们之中。 刚刚燃烧过的地面温度极高,暂时延缓了怪物的进攻,但是在靠近楼房的区段,无数的怪物已经攀上监舍楼,犯人们抗上来的钢管也被加装到狱墙上,新一轮的攻防战正在酝酿。 老曹他们围过来,“小四你可以啊!这都死不了!” 我强忍着乔大路亲切的巴掌谦虚道:“哪里哪里,侥幸而已!” 老曹大笑着说:“你那不是侥幸,是人家小卢功夫好!不过小卢这么厉害我今天才知道!咱们这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我干笑两声,突然想起我们现在人家防区里那,现在墙头上的怪物已经被打退,还得赶紧过去才行。 “兄弟们,咱还得回去干活啊,别让人家说咱们抢了人家的功劳!” 乔大路高喊:“抢他们功劳?等会说不定他们还得求咱过来帮忙!” 队员们轰然大笑,我笑着说:“那也得等人家求了才行啊!咱们先走吧!” 他们这边的何队长大笑道:“赶紧走吧!打不过了跑我这来避难,风头过去了才想起来吹牛,你们这脸皮要是贴狱墙上就好了!” 所有人自动忽略掉他的话,一个个爬过矮墙去。 我们小队一共九个人,李良死了还剩八个,加上分过来的五个犯人,一共十三个人,狱墙上排开一人照顾差不多三米的一个区域。 子弹已经完全没有了,手枪防暴枪都沦为废铁。电警棍也基本上都没了电,幸好刘东西他们带来了很多擀面杖粗细的钢管,一段切成一个锐角,如一根根短矛,对付从墙下爬上来的怪物十分顺手。 我们一人拿了两根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狱墙被烧的滚烫,根本就不敢碰触,脚边就是无数被烧死的怪物残骸,因为火熄灭的快,也不像墙下那些尸体被烧得那么通透。我嫌恶地将这些尸体用脚蹬开,清出我活动的区域。等会肯定要到处跑,真要是被绊倒了可就悲剧了! 一切准备停当,我将钢管靠墙立着,看着底下的怪物,周围的热力烤的我漏在外面的皮肤发紧,一股极为怪异的味道被蒸到空中,令人窒息。下面的怪物也在到处瞎跑,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突然有人在我身后拍了我一把,“这么专心,想小阚?” 我被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同时也反映过来是谁在说话。 “常监!您怎么来了?” 常监笑道:“我怎么不能来?”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不能来啊!这个监狱他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我心里这么想,可不能说出来,“您来这里怎么指挥啊?” 常监笑了笑,“现在这个局势,还用得着怎么指挥?这么多人,打就是。再说我刚才说了,我也要到墙上来,现在我就是来接受你的指挥!” 我吓了一跳,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为怎么指挥几个科级干部犯愁,现在就有个处级干部要求接受我的指挥了!这可怎么指挥?要不让他去角上岗楼歇着? 我斜眼看了看那边的岗楼,熏得焦黑的玻璃全都被打碎了,门上墙上布满了血印黑迹,似乎不太适合休息。 常监看看我知道我为难,笑着说:“你不给我发放武器吗?” 这个必须得有啊! 可是给他什么好?最好当然是给他一把枪,但是现在子弹已经没了,给他枪也没用啊!我正自犯难,全看到卢岩自己站在一边,正拄着个钢管前后轻轻摇晃,不知在玩什么。 有了!我给常监说:“常监您稍等,我去给您拿武器!” 说罢便跑过去把卢岩拽过来了,“卢岩,从现在开始你跟着常监,全力保护常监的安全,听从常监的命令!” 卢岩不太明白地看看我,然后点点头。 我冲常监敬礼道:“常监,这就是您的武器!” 常监哭笑不得,“你这个四安,简直是胡闹!你给我根钢管就行!” 我笑着说:“常监,你已经老了!钢管是我们年轻人耍的,你只要指挥我们就行了!” 常监不再说话,伸手抓住我的防弹衣前襟。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知道他不会干什么,也就放心让他抓着。 只见常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神色一凝,底喝一声便将我单手提离了地! 我一米八的个,180多斤,竟然被这么一老头单手提起来了,我自问是绝对办不到的,两只手勉强可以但也不会像他这般轻松。我们这个单位果然是藏龙卧虎!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觉得根本就不用考虑他如何自保的问题,必要的时候,我可能还需要他的保护! 常监拿过一根钢管,单手耍的呼呼作响,丢下一句“别死了”就朝老曹那边去了。 干嘛要走?我愣了一下便想了过来,毕竟那些人年纪大了,应该互相照应着点。 炙热的水泥渐渐冷却,无数怪物重新涌入隔离区,如同有粘性一般重叠着附着着狱墙上升,我附身拼命将钢管戳进一只怪物的口中,大喊一声:“兄弟们!开工!” 像是敲响了进攻的信号,怪物接二连三地从墙下爬上来,我在自己区域来回跑着,又刺又扫,将一个个怪物打下墙去。刚才的休息使我恢复了很多体力,而这钢管也是十分趁手的守城工具。 ab门处枪声不停响起,但狱墙上却只是沉默地厮杀,我看到常监将钢管挥舞的呜呜作响,击碎一只只怪物的头颅。魏统领反手持钢管,一下下简洁有力地将怪物戳下狱墙。老曹则双手握住钢管,用标准的刺杀动作刺穿怪物的胸膛。乔大路则狂吼着,用那种劈柴的架势,挥霍着他的力量。至于卢岩,他终于用光了暗藏的钢珠,用哪种刘东西所谓的马上功夫,有劈有挑,流畅之中自有一番森然气息。 刘东西也领着一帮犯人砸的不亦乐乎,这其中就有孙军。这小子包着个头,上蹿下跳的还算是比较勇猛。 不得不说在这危机的时刻,这些犯人都表现出了他们善良忠义的一面,不光没有趁乱给我们添麻烦,还主动请缨帮忙,这200名罪犯大多数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是一支极为有力的生力军,彻底挽救了似乎必败的战局。 我看着这些穿着囚衣和警服的人们在狱墙上浴血奋战,警察和罪犯的身份隔阂似乎都在逐渐消失。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也许和那些怪物相比,我们拥有共同的人性,也是这种人性,让这些罪犯没有在我们舍命阻击的时候,趁乱逃离。 但是人力终有极限,面对无数爬上来的怪物,我们还是不断地顾此失彼,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力量的差距不断扩大! 断了电的电网,仍然能够起到一定的阻拦作用,但是一旦怪物翻上电网,反而成了它们立足之地。之前我们全都疏忽了这一点,如果早些料到这些的话,我们的优势说不定不会丧失的这么快。 成群的怪物迎着我们的攻击跳上了电网,有了电网立足,我们原本的优势马上丧失,原本一下就能打下去一个的怪物,变得难以应付,随着第一只怪物跳上墙头,我们借助狱墙和电网建立的优势宣告完全丧失! 狱墙第二次被攻占,不同的是我们这次被怪物们分割开来,再也没有战友可以作为依仗。 ------------ 第四十章 墙下 没办法了,拼了! 我抓起盾牌用力顶住一只怪物,猛地将锋锐的钢管插入它的嘴巴,大喊一声:“兄弟们,拼了吧!” 墙头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应和声,几乎将怪物的吼声都压制下去,我身上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不停地用盾牌格挡,钢管刺出,格挡、刺出…… 我没有放下面罩,不停有鲜血喷到我的脸上,体会着这些比我体温高的多的滚烫鲜血,我的心中逐渐被一种疯狂的情绪所占据,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机械地格挡穿刺着。 卢岩的功夫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一根钢管在墙头大开大合,一股凛冽的杀伐气息如有实质的震荡开来,如同千军万马,似乎使得那些怪物都感到了畏惧。 刘东西也灵巧地在怪物中间穿插,不时将手中一根二尺多长的铁钎插入怪物腋下和下颌,带出一蓬蓬鲜血。 常监和老曹他们被怪物隔住,看不到他们的情况,但在我这里仍然能听到常监一声声的呼喝,雄浑有力但也带有一丝老态,如同一只年迈的狮王。 还有那些兄弟们,我无法一一计数,虽然我们并不在一起,但他们都已经卷入了这场厮杀之中,再也难分彼此。渐渐地,墙头飞溅的鲜血里多了些不一样的颜色,我能听到有兄弟们的惨呼声! 都结束了吗?一具具尸体被怪物扔下墙头,一个个灰白色的影子跃上来,像是抢目的白旗,一点点蚕食着我们的战线。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我奋力格开前面的怪兽回头去看,只见两只怪物抱住乔大路疯狂的撕咬,防弹衣的领子已经被撕开半截,眼看便要被咬断脖子! 我大惊失色,转身便要去救,不料却被一只怪物拦住,压低了身子冲我嚎叫。我心急如焚,动作也就没那么有章法了,把钢管当做鱼叉一样狠狠凿下,那怪物低吼一声灵活的躲开了,落空的钢管将坚硬的水泥地面凿开,但尖头也弯了,这些钢管只是草草切断,并没有经过像样的热处理,软的可以。 我抄起弯了头的钢管就打,却又被那怪物灵活的躲开,背着一耽搁,已经来不及救他了,乔大路的颈间迸出鲜血,随即便有几只怪物扑过来。我知道这肯定是要将他扔下墙去,心脏似乎都要爆炸了,奋力地超前挤想要阻止它们,却不知道怎么能让他葬身于这些恶心的东西腹中。 墙头的怪物太多了,我根本就无法冲过去,眼睁睁的看见大路魁梧的身躯上挂上了好几只怪物,脖子上的血将一直怪物都染成了红色。 任由那些怪物使劲,桥大路仍然没有倒下,拖着四五只怪物,摇摇晃晃地朝狱墙边上走。 我瞬间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大声喊:“大路……” 话音未落,乔大路拖着这些怪物,在儿墙上翻了一下便掉了下去,就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团火球! 我们的衣服都被汽油泡透了,乔大路把自己化作一颗燃烧弹,带着四只怪物,重重地撞进了墙下的怪物群中。 这位鲁直的兄弟就这样走了……他甚至还不知道我的下八环的笑话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拖成了吼叫,双目圆睁空自流下泪来!拧身一棍将面前的怪物抽开,扑倒儿墙边上向下看去,到处是耸动的灰白色,似乎所有的怪物都集中在了这一块小小的地方。 但就在这片灰白色的海洋之中,却又那么一小团火焰在燃烧,如同一个岛屿,如同一个希望。 身后重重一击将我撞到了箭垛上,随后便感到有利器撕扯我防弹背心的声音。我心头火起,猛地转身盾牌隔开一双怪爪,一钢管抽在身后怪物的脸上,这一下含恨出手,又憋足了力道,顿时将那只怪物抽开去,几乎连脸都变形了。 但是周围的怪物也吼叫着围了上来,刘东西看到我这边的窘境,两把钢钎舞得灵动诡异,奋力向我这边渗透而来。 我大声吼着,一次次格开伸向我的巨爪和利齿,但终究是身单力薄,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我听到身后又有怪物跃上来,心中一阵绝望,直到今天自己是无法幸免了,除非增援的武警部队能够及时赶到,否则,等他们到来的时候,这里只能是一个死城。 不知道常监那边怎么样了,我再没听到常监的喊声,这时候刘东西已经杀到我旁边,冲着我大喊:“退!” 退?朝哪退?狱墙上就这么一米多宽的地方,你再退能够退到哪里去? 虽然心中疑惑,但我还是护住身后,紧跟上了刘东西的脚步,他的选择是对的,至少这样回过身来只面对一面的怪物就可以了,再不用陷入这种重围之中! 走到狱墙最外沿,我转过身,靠在儿墙上回身一看,差点晕过去,墙头上的怪物都快站不开了,触目所及,无不是灰白的皮肤和尖利的爪牙,这怎么还能守得住? 我感到一阵眩晕,险些摔倒,眼前有两只怪物一左一右向我袭来,似乎是想把我的脑袋连头盔一起拍烂在掌中。我正被这种绝望的情绪所笼罩,哪还避得开这么凌厉的一击,眼看便要毙命在这一击之下。 说时迟,那时快,刘东西一把揪住我防弹背心后面的系带,登上儿墙,带着我一起跳了下去…… 一声巨响在我耳边响起,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终于还是吹了牛,逃离了这个战场。而对于自己没有摔伤的奇迹无视了。 刘东西翻身跃下,问我:“安哥,你要不要紧?” 我这才看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一辆黑色轿车,顶子硬被我俩砸成了个浴缸的样子!这不是刘东西家的那辆车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来不及问,我赶忙跳下来想要跑上墙去,常监他们还在上面,我得去救他们。 刘东西一闪身拦在我面前:“安哥,你上哪去?” “上墙!你别挡道!”我狠狠地瞪着刘东西道。 “不行,你不能去!”刘东西斩钉截铁的声音在一片怪兽的嘶鸣声中仍然清晰无比,“安哥!狱墙已经完了!天兵天将来也没用了!” 我不知道吗?“我死也得死在狱墙上面!” 刘东西摇头道:“安哥你别傻了,你死在上面有什么好处?” “我又不是为了得好处活着!”我大声吼道。 “安哥你别着急,先听我说,说完我就让开!”刘东西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说。“你们为什么要守狱墙?无非就是不让你面的怪物跑出来祸害人,但是你想过没有,里面那个大院和这个大院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墙高沟深,只是没有电网而已!” 我感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东西,安静地听他讲。 “之前之所以要死守狱墙,是因为怪物太多了,没有电网关不住,现在电网没了,还死守在那个狱墙上,不是傻了吗?” 刘东西说得对,外院的墙比狱墙还要稍高一点,虽然没安电网,但是两层防爬滚网比电网更要管用! 唯一的缺陷就是大门…… 也不是什么问题,将防冲击的铁闸落下,比墙还要坚固很多!但是那道铁闸放下的速度比较缓慢,现在就得去打开才行! 我瞬间便做出了决定,掏出警务通扔给刘东西,“给常监大电话,告诉他们情况,让所有人撤!”我突然想到常监正在战斗中,没法接电话,又改口道,“别给常监打了,给总值班室打!” 刘东西答应一声,我拔腿就往门口跑,得尽快将铁闸关闭,人出不出的去已经不考虑了,只希望能够将这些怪物拖到援军来的时候! ------------ 第四十一章 隔离 门口铁闸的控制开关在传达室,现在单位门口的挡杆已经放下,伸缩门也关闭了,传达室的人恐怕也已经上了狱墙。 我飞快地跑到传达室前,果然传达室的大门紧锁,我狠狠一脚踹过去,玻璃碎了一地,我一躬身子,从玻璃门上的大洞里钻了进去。 我经常来传达室拿报纸包裹,所以对传达室的布置很了解,铁闸控制开关就在传达室内间墙上的一个小铁盒里,我一把拉开抽屉,里面至少得有几十把钥匙,我没有时间去一一分辨,一肘捣碎墙上的消防窗,抓出消防斧来提着就踹门冲进了内间。 一声尖叫扑面而来,我吓了一跳,举起斧子就要劈下。一个红旭旭的影子飞快地窜到了墙角,“四安,是我!” 我定睛一看,墙角里一人举个拖把杆站着,竟是乔大路的媳妇,李晶! 我顿时觉得有点晕,她怎么没走?我们单位因为曾经出现过罪犯脱逃挟持家属报复的事件,所以所有的应急预案里都专门针对家属制定了一系列的处置办法,按照事件的严重程度有从集中保护到组织撤离一系列的处置方式。由于老婆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处置的,不过这次事件应该算是最高级别的,家属早就该集中撤离了,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我问她:“你怎么没走?” 李晶双眼通红,“我等大路!” 大路,我一时有点语塞,不知该怎么说,难道给她说大路已经牺牲了? 李晶是个聪明人,马上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四安,你见我家大路了没有?” 我从没有应付过这种事情,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必须得走,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但是李晶是个执拗的性子,她要是硬要在这里等大路怎么办?但我又不忍心把大路死了的消息告诉她,虽然她自己总要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把这个时刻拖得更久一些。 但是我犹豫的太久了,李晶看着我的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不知怎么办好,值得安慰她,“你哭什么?我又不跟大路一块,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事!” 李晶听我这一说,哭得越发厉害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人家问你见没见着,你告诉人家有没有事,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出事了吗? 我一直觉得女人哭是世界上最难应付的事情,而我无疑是世界上最不会应付女人哭的人之一。此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看着李晶哭,想起大路死去的那一瞬间,自己的眼泪也要流下来! 但是这样不行,我来是有任务的,必须得把她弄走。 “李晶,你别哭了,我给你说实话吧,乔大路,已经牺牲了!” 李晶听我这一说,哭声反而小了一点。“大路牺牲的很英勇,临死的时候还喊你的名字来着。”我强忍着自己悲戚的心情,开始编瞎话,“他托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带着老人孩子快走,等事情过去再回来!” 李晶使劲擦擦眼睛,抬起头来问我:“他在哪里,我要再看看他!” 我怎么说?我难道告诉她你亲爱的丈夫已经和那些怪物一起烧成了无法分辨的一团焦炭? 李晶看我为难,眼泪又流了下来,“大路是不是没留下来?”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忍不住长叹一声。 李晶像是全身的骨头都碎掉了,拄着拖把杆再也站不住,软软地坐在了地上。 我觉得心里疼得厉害,像是马上就要爆掉,但还是强忍着对她说:“嫂子,大路已经走了,你也别太伤心了……”说到这里竟然无以为继,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只觉得所有安慰的话都那么空虚,让人说不出口。 李晶像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嘴唇张合,不知在说什么。 我狠了狠心道:“嫂子,你得赶紧走了,那些变异者一会就冲出来了,我得关了铁闸等援军过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晶哆嗦着嘴唇,气若游丝道:“他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赶忙劝导:“可不能这么想,你和大路都走了,老人孩子怎么办,你这样做,大路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我知道,不管对谁来说,家庭总是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只要想着“我没了家人怎么办?”基本所有的坎都能过得去。 果然,听我说到老人孩子,李晶像是恢复了一丝力量,我赶紧把她拉起来,把我的车钥匙塞给她,“快点开车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李晶道:“我开车了,就在门口。” “那就赶紧走吧。” 我一斧子劈开装着遥控器的铁盒子,抓出遥控器就催她走。 李晶使劲揉了揉眼睛,跟着我出了传达室。 果然,不远处一辆红色的长城停在那里,里面装满了生活用品,我心道到底是女人心细,这么一车东西,跑到哪里都能支撑一段了! 李晶发动了车,正要走,却又放下车玻璃。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回来,这怎么回事,又不走了? 我赶紧走过去催促道,“快走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们怎么办?”李晶看着我问。 我转头看看大院的方向,“我们不走了。” 李晶又哭了出来,我劝道:“别哭了,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出了这种事,我们必须得留在这里。” 我敲了敲车玻璃,“嫂子你别哭了,赶紧逃出去,把小路养大,告诉他,他有一个英雄爸爸。”我犹豫了一下,又道:“要是见到小阚,你就告诉她,我很想和她一辈子走下去,但是恐怕我得先走一步了,我很对不起她。” 我很想让李晶告诉老婆我爱她,但是又不好意思说,还是回头发个短信吧。老婆一直说我不懂浪漫,临死了还不浪漫可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李晶点点头重新驱动了汽车,我跟着汽车出门,看着雾灯消失在浓雾里,身后铁闸缓缓落下,切割开生存和死亡。 我转过身看这缓慢降落的铁闸,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虽然一样充满呛鼻的味道,但却自有一种香甜在里面。 在铁闸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时候,我矮身钻了进去,铁闸在我身后发出撞击声,将这两片雾霾隔离。 ------------ 第四十二章 撑到死 我突然想起来更衣室里面有一把esee的junglas砍刀,前段时间的时候特别流行各种骚气颜色,从篮球鞋到各种刀具,放眼过去一片桃红柳绿,看的我是心痒难耐。再加上自己也没有这个长度的刀,便狠了狠心弄了一把。知道这么贵的东西拿回家肯定会挨批评,所以藏在了更衣室里,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一个多月来几乎把它忘记了。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就让我把它留在这里等待品尝鲜血的味道。 更衣室就在传达室对面,我赶紧跑过去,刷卡开门,打开柜子,一把绿身红把的junglas就躺在衣柜里。 我一把抓它出来,撕掉那层类似肉制品包装的塑料纸,论坛上常有人说它是杀僵尸的利器,不知道杀这些变异的怪物怎么样。 冲出更衣室,我看到有几个人正冲我跑来。定睛一看,跑在前面的却是卢岩和刘东西,后面跟着两个犯人。 我赶紧迎上去,大声问:“常监呢?” 刘东西面带悲色:“折了,全都折了!” 我心中一抽,连忙追问:“怎么会这么快?” 卢岩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刘东西却几乎是流着泪给我讲刚才的经过。 原来刘东西跑上去的时候,怪物几乎全部冲上了墙头,几乎已经将人们逼入绝境,而人们也看明白了它们的企图。它们的攻击并不是为了获取食物,而是为了尽可能地感染人好扩充它们的数量。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这种变成怪物的结局,纷纷在最后的时刻跃下狱墙或者以手中器械结束自己的生命。 刘东西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找到常监时,常监正和卢岩一起与墙头的怪物战成一团,刘东西赶紧过去,一边助战,一边把这个事情跟常监说了一遍。出乎刘东西的意料,常监竟然坚持不下狱墙,只是让刘东西和卢岩带着我快逃命去! 就在刘东西和卢岩逃入狱墙出口的时候,刘东西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常监被一只怪物拍到头上…… 我叹了口气,那种怪物的力量实在是惊人,常监恐怕不会活下来了。我应该算是理解常监的这个选择,他像一位船长,在自己的船沉没之时,选择了和它一起沉入深深的海底。 此刻这所监狱,也拥有了常监的心跳。 狱墙上已经开始有怪物跳下来,ab门的枪声也在猛地爆发之后归于沉寂。我知道,到现在为止,狱墙已经正式失守了,整个狱墙上,可能只有我们五人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车间里面还有人!伤员和二十个犯人还在那里! 得赶紧过去,提前做好准备,要不然等怪物冲过去猝不及防下还不变成它们口中小菜。 我把消防斧递给卢岩,之前刘东西说他是练马上功夫的,这种老式的长柄消防斧恐怕会和他口味。虽说不是什么好货,但毕竟也是正经热处理出来的东西,比那软不拉叽的钢管强多了! 果然卢岩没有推辞,把斧头接了过来,我看了看刘东西,他笑了笑说:“不用管我,你那两柄刀在我这里!”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的背上背着那个装饰精美的唐柜,两柄短刀被刘东西并在手中,如此秀美的刀和刘东西配起来,效果惨不忍睹。 “这不是你们传家宝吗?怎么成我的了?” 刘东西肃然道:“家父说送给你了就是你的,我只是借来用用,今天你要是能活下来,我还还你!” 我看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一手耍了个刀花领头就走,不管什么事情,活下来再说吧! 洗矿车间就在办公区,虽然名为车间,其实就是个大仓库。其前身是早期的一个洗矿车间,后来监狱整体规划的时候被废弃了,但由于建筑颇具时代特色,被当时领导保留下来改做礼堂使用,此后便一直作为我们单位的一个历史纪念物在各种资料中露面。别看他外面干干净净的,里面其实乱七八糟,堆满了舍不得扔的废旧物资,守狱墙时候用的油桶钢管就是从这里运出来的。 我们五人小跑着前进,很快就接近了洗矿车间,踏上门前台阶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像是个历史遗迹一样在雾中若隐若现。 原本这个车间和所有车间一样有一个极为巨大的铁门,后来可能是为了美观,数次改建之后改成了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后面又砌了堵墙,走进墙上的小门才能进入巨大的车间内部。 里面亮着灯,许多庞大怪异的机器杂物围绕中,离门不远很多床垫铺在地上,好些伤员躺在那里,一群犯人则坐在一边地上闲聊。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充满杀戮和死亡的生活只是短短一夜,但却像是过了数年,此时乍一看到日常的灯光和表现正常的人们,竟然会感觉十分不习惯,好像一群野蛮人闯入了文明社会一般。 我们几个人夹刀带棍的闯进来也引起了这帮人的注意,一个叫王允成的同事包着半拉脑袋惊喜地坐起来,“那些玩意都消灭了?” 我警惕地看着他,答非所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这么问绝对是应该的,这些怪物的传染能力极强,想王哥那么一点点抓伤都能导致变异,这些人可是在狱墙和怪物直接搏斗,伤的这么厉害,估计早被传染了。 假如他们也被传染了的话,虽说不至于在他们变异前就当场杀了他们,但是就近把他们关起来还是必要的。我们几个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杜绝一切突发事件,控制预料到的事件。而他们的伤,正是可能形成突发事件的隐患。 王允成也明白这点,并不以为意,坦然道:“我们的伤不是那些东西抓咬伤的,大多数都是被击打震伤,还有一些是装备被破坏弄伤的。”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我的头盔被打碎了,脑袋被碎片扎破了!” 我有点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么巧全是这种伤? 王允成接着道:“兄弟们都知道被咬伤就会变得跟那些东西一样,很多被咬伤抓伤的兄弟们都自己了断了!” 我听他这话,想起了乔大路,还有刘东西说的那些兄弟们,心中一阵酸楚,便也不再提这事,转而问道:“你们能行动的还有多少人?” 断断续续有人举起手来!大约有二十多人,这就是说,得有半数的人是无法行动的。 我一看这样,只能在这里死守了。 其实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这样,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主要目的,最好还是能够将这些怪物一个不少的拖到援军到来的时刻。我们人太少了,无法上墙防守,而且之前的事实说明,墙上的防守在这些怪物的攻击下根本不值一提。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在这里吸引怪物的攻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根据我的观察,这些怪物组织性和目的性都很强,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类,我们应该能够吸引住所有怪物的攻击。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离常监坚持二十四小时的要求至少还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我不能确定是否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但是,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 一直到死! ------------ 第四十三章 刘未名是谁? 我站在一台锈迹斑斑不知道什么用途的设备上大声说:“兄弟们,现在变异者已经攻破了狱墙,就在大院里面转悠。要是它们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反正咱们这么多人,也没有地方能藏得住。不如想点办法,搞个工事,把这些怪物吸引过来,等着武警来救援,你们说怎么样?” 伤员们情绪有些激动,互相看看但却没有人应和,估计是觉得自己现在动都动不了,也出不了什么力。犯人们则稀稀拉拉地答应,也就相当于告诉我他们听见了,要不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听从警察的指挥,一时还转变不过来,肯定会有人蹦出来表示反对的。 这时候王允成大声喊:“四安兄弟,这才是爷们该干的事,我们都支持你!你说怎么干兄弟们就怎么干!” 他这一领头,那些心存顾虑的伤员便纷纷开口附和,都表示这样做是对的。我感激地看他一眼道:“不用兄弟们帮什么忙,我们干就行。” 车间里有五十二名伤员,二十名犯人,加上我们五人总有七十七人,这些人说实话也不算少了,但是就这么些人伤的伤,老的老,要吸引数百只能力远胜于我们的怪物的围攻,这种事情搁哪里都只能是一个悲剧。 最好的方案肯定是躲到枪库去,那里上下左右都焊了两层一公分厚的钢板,中间则是橡胶的吸能夹层,手掌厚的防盗门封锁,坚固无比,就算生化危机里面的tank来了估计也是个铩羽而归的下场。 但是枪库虽然结实却空间有限,这么多人根本盛不下。幸好这里还有大量的钢管和铁夹,我指挥这些犯人用铁夹把这些钢管编串起来,依靠着一台巨大的老锅炉,将我们这些人罩在里面,形成防护。 这些怪物急于扩充数量,到了一个新地方肯定要仔细探查一番,不会很快就找到这里来的。对于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二十多个人干这个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一个依附于锅炉之上,类似鸟巢的钢管笼子就成型了,三层钢管构架得十分坚固,在突出的钢管头上还用电砂轮打磨出尖角,在灯管照射下寒光点点,有几分像是魔兽中兽族的地堡。 但这个后现代风格的地堡,保卫的却是人类,要抵御的,才是一群野兽。 我让那些犯人把钢筋削尖搬进“地堡”,自己则提着那把骚气的砍刀跟刘东西出去看看,留下卢岩在那里看着犯人干活。这些人都是当时不愿意上狱墙的,觉悟肯定不会太高,得有人看着我才能放心。 之所以不叫卢岩跟我一起也是有我的考虑的,我们是去观察敌情,而卢岩不愿跟人交流的脾性确实不太适合干这个。 外面的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了一些,黑暗的大院里几乎不能视物,但在高空中似乎传来呜呜地风声,不知道能不能将这片令人窒息的雾霾吹散。 我和刘东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我突然想起常监似乎认识刘东西的爷爷,便问道:“常监怎么认识你爷爷的?” 刘东西很迷茫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听他口气好像很早之前就跟我爷爷认识!” 我心说这不废话吗?你爷爷死了多久了,不是很早之前认识的还能跟鬼认识? “你爷爷没提过?” “没有,”刘东西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的样子,“确实没有,从没听说过我家里有谁和监狱方面有什么联系。” 我听他说话的口气十分确凿,知道这种事情他没必要骗我,便问:“那常监叫你进去说什么了?” 这时候我的心里很紧张,常监神神秘秘地把我赶出来,说的肯定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但我偏又觉得这个事情和我有莫大的关系,这时候问出来,很害怕会得到无可奉告的答案。 不料刘东西却很坦然的说:“常监问我有没有办法把这些怪物复原!” 我让这平淡的话吓了一跳,常监急糊涂了吧?这些怪物怎么可能在变回人形?不过刘东西的家族确实有些诡秘莫测,真有些上古奇术在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想到这里我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个狰狞的怪物慢慢变矮,收回尾巴,变成一个个光屁股的人的画面,只觉得心中恶寒。 “你不会真的有这本事吧?”我问。 “怎么可能?”刘东西做出个极为夸张的表情,“当时常监很激动,拍着桌子喊,‘你们老刘家的人怎么能不会这个……’” “等等!”我顿时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这个意思是说,之前也有人变异过,而你家有人把变异的人救回来了?” 刘东西点头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常监绝口不提当年什么事情,而是再三确定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我感到一阵寒冷,这所监狱肯定发生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那些曾经被我嗤之以鼻的,据说发生在这所监狱中的恐怖故事;那些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寒战的空房间,说不定都是真实的!而刘家,似乎也和这个监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个涉及永生的秘密,是已经被我们验证?还是仍存在于某个不可知之地?我根本无法想象。 “后来呢?” “后来常监就叹了口气让我出来了,我本来还想问他怎么认识我爷爷的,但是那两个武警硬把我架出来了!”刘东西兀自愤愤不平。 这时候,以前听过的那些号称发生在我们监狱这里那里的恐怖故事正在我脑子中飞快的过着,这些故事大多数都诡异至极,极尽玩弄人类神经之能事。但却个个都荒诞不经,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漏洞,完全是瞎编乱造出来的。 突然,王哥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定格在我脑中,我强烈地感觉到这个故事跟现实之间强烈的联系,样子怪异的老狗,发狂咬人,这些情节在我的脑中逐渐和现实重叠,带着一种厚重的隐喻感觉。 我一边想着一边用刀背不停地敲击着大理石的台阶,连续不停地笃笃声将我的思绪扯进了越来越深的地方。当年那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弄不好就是一次变异的小范围爆发,我突然想到一节,抬头问刘东西:“刘未名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刘东西一惊,猛地转过头来道:“正是家曾祖的名讳!” 连上了!我急忙问道:“他最后去了哪里?” 刘东西道:“不知道,家里没人说这个,我也没有问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想把那个故事告诉他,却突然觉的有些不对,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怎么墙上的怪物还没有找到这里来吗?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我赶忙回头,只见一张怪脸正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 我腾地一下子跳起来,挥刀劈了过去,那怪物竟然伸爪来格,指刀相交,竟然爆出一声金属响声,两根奇长的指头也掉在地上。就在这时,左右冬青后面却突然跳出三只怪物,彻底将我俩和仓库隔绝开来! 我一看不好,打是肯定打不过了,赶紧跑吧!里面人们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先引开它们再作打算! 刘东西决断也是极快,转头就跳下了台阶,我冲仓库里面喊了一嗓子,也不再管里面的人听到没听到,一头撞进了身后的浓雾中。 ------------ 第四十四章 办公楼 大雾里根本分不清道路,这一路跑的跌跌撞撞。我带着刘东西跳下台阶,越过低矮的冬青,绕过树和路灯杆,原本无比熟悉的院子变得有些陌生,让我狠狠地摔了几个跟头。 身后追赶的怪物一刻也没有停过,我能够听到身后呼哧呼哧地喘气声,有几次甚至都能感到那喷出来的鼻息就冲在我的背上。这些怪物速度极快,我和刘东西两人光凭脚力是绝对跑不出几步的。好在这些怪物却不知道地形变化情况,一路追来撞坏了不少垃圾桶和路灯杆却没有追上我们。 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这院子里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这会只有这么几只,等会还不知会有多少!说什么也得找个地方躲藏一下。 抬头一看,我正跑到办公楼前,想起楼上到处都是的防盗门,特别是那个枪库,心想与其在这呛死人的雾中作死地乱跑还不如上去碰个运气。 我大声冲刘东西喊:“快跑,进办公楼!” 刘东西愣了一下,大声喊,“进去找死吗?” 我知道刘东西是怎么想的,之前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曾经说到过于困境中求生的窍门,刘东西特别提出来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要看的远一点,弄清楚在你面前诱惑你的选择是不是另一个绝境。 这时候我提出的选择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危险的诱惑,办公楼上复杂的环境和坚固的防盗门窗可能可以阻挡住这几个怪物的攻击,甚至我们可以利用这种复杂的环境干掉它们,但是这个办公楼也断绝了我们的退路,一旦大量的怪物开始搜索,我们必将被逼死在这个巨大的建筑之中。 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相比于在院子里跑到死,我还是愿意选择多活一会。 我大声喊:“别的没处去,先上去顶一会!”喊完了也不等刘东西反应,一个拐弯就冲进了办公楼的自动门。 刘东西当然不会丢下我不管,紧随在我身后。我没有丝毫停留,提着刀就冲到了电梯间门口开始按电梯,跑楼梯绝对是死路一条,走电梯还能拖延点时间。我就不信这些怪物能够那么快找到楼梯间。 刘东西几乎没有刹住脚步,双手按墙才算是停住。我紧张的看着电梯楼层的变化,电梯从四楼朝下降,我一边不停地回头看,一边抽筋般地按着呼叫键。 那几只怪物从我进门就紧盯着我了,但是办公楼前的大理石沾水后实在是滑地离谱,几只怪物直接就腾空后摔到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又用力过猛,在地上反复地打滑。 三楼,二楼,一楼,电梯门开了,我和刘东西赶紧冲进了电梯,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四楼后狠狠地将手指头戳在了关门键上。 就在门慢慢合拢的时候,那几只怪物终于控制好了脚下的摩擦力度,终止了这种搞笑的节奏,凶猛地冲进门来,将办公楼的玻璃大门撞的粉碎。 电梯门及时地关闭,轻巧的上升,我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心里暗自庆幸我们单位奢侈了一把,按了这么一电梯。 话说这电梯来历还真是不简单,据说是某富商当初捐赠给监狱的,监狱一开始不敢收,又交给监狱局,局里向上级请示,最后还是让我们收了。后来传说那富商跟省里有项目,跟某省长打了招呼才算是把这电梯送出去。 在那个电梯还不是很普及的年代,这个电梯绝对是个奢侈品,而且这个电梯质量也极好,运行了二十多年,除了地面上那精美的莲花图案磨损的厉害以外,一点毛病都没有。 刘东西从进了电梯后就很专心地看着地面,甚至还蹲了下去。我很奇怪他的举动,但也没功夫管他。 电梯上升地非常平稳快速,那几只怪物想来也没有找到上楼的办法,直到我走出电梯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声的撞击声。 如果忽略掉那些撞击声的话,四楼非常安静,我一步迈出电梯门,顺手将门口的垃圾桶横在电梯门上不让电梯降下去,就算怪物上来了,也能分散下它们的精力。 四楼是顶楼,常监的办公室就在这层楼上,而通往枪库的那个门就在常监办公室的隔间里。 其实原本的设计并不是这样,枪库的门和其他的门一样都是开在走廊里,只是多加了一重防盗门而已。但是三年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管枪库的哥们不知道怎么想的,叫了几个人拿了防暴枪去山里打猎,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没回来。正好赶上例行保养,打开枪库一看,少了枪支子弹若干,常监大怒,一通追查下来认定是一次人员携枪逃跑事件,满山的去找人,最后在夏庄后面的山沟里找到的,四个人就活过来俩,有一个还疯了,没多久就送到外地老家去了。 自从出了这事,常监才把枪库入口改到了自己办公室里,要取枪就得过他这一关,就连枪库值班的也只能在隔壁小房子里通过小窗口值班,根本就无法接触到枪库大门。 楼下的怪物迟早能找到上楼的楼梯,我俩要想活下去,躲进枪库是最好的选择。 我领着刘东西小跑着穿过走廊,好几间办公室都开着门,我没去查看,估计也没有人还会留在里面。这也让我心里有了点底,就算枪库没有开门,我也可以躲到这些办公室里,最起码防盗门还算坚固,应该能挡一挡。 常监办公室的门开着,门口随意扔着一辆小拖车,里面还有几枝六四。我一看就是小张上墙头收枪时拖的车子,看来是过来放枪来。 办公室里一地狼藉,各种文件纸片扔了一地,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翻找过什么东西,我无暇细看,几步跨进旁边的隔间,一进门就望向枪库的大门。 结果令我很失望,军绿色的铁门如同以前见到的一样硬邦邦地关着,就好像墙壁的一部分。 我来不及失望,又赶忙出了隔间去常监办公桌前坐下,希望能够找到钥匙。 刘东西则站在门口,失魂落魄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别愣着了,把门关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将门口推车推到走廊中间,关上防盗门,却将那几枝六四都拿了进来。 我没管他,用力将一个个抽屉别开,寻找枪库的钥匙。 抽屉里有大量的文件,一些文具,根本就没有钥匙的影子,唯一可令我欣慰的是找到了整整一大盒五四的子弹! 我转而去文件柜上找,但柜上基本已经空了,所有的文件物品都扔到了地上,我不认为别人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很可能是常监着急找什么东西才弄成这样。对于他这样一个急性子老头来说,监狱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暴躁起来也很正常。 但是他在找什么? 我略一思索便认定是找枪库的钥匙!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再去找别的无关紧要的东西,能让他如此着急的,我也只能想出枪库钥匙这一个了! 小张来送过枪,钥匙应该是在他身上。 我抬头问刘东西,“你上墙的时候见小张没?” “小张?哪个小张?” “办公室那个,大约这么高,很年轻。”我拿手比划着。 刘东西道:“不认识,我哪会认识办公室的队长?” 我要想想也是,便不再追问,小张估计已经葬身于狱墙之上,想找到钥匙已经是不可能了,我们只有依靠这防盗门,能躲一会是一会吧。 这么想着,我就招呼刘东西来吧办公桌顶到门上去。常监的桌子极为沉重,顶到门上也算是加固一下。 就在我把住桌子边缘想要发力的时候,突然发现,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好像有些不寻常! ------------ 第四十五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是一个类似于目录的表格,时间是一九七二年七月,上面写着,病历,四份;死亡证明,一份;事件经过,四份;当事人资料……我没有细看,直接拿起来底下的那个老式文件袋,线封的口,黄呼呼地封条已经被撕开,上面工整的毛笔字一看就是那个时代留下来的。 我伸手捏了一下,里面应该是装满了大小不一的纸,很厚的一摞,怕得有一百多张,袋子上表格资料都空着,只在姓名一栏写着三个大字,“刘未名”! 又是刘未名!这一地的狼藉恐怕就是为了找出这份档案,这份档案有什么特殊竟然存放在监狱长办公室?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找出这份档案来看?这个刘未名究竟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无数问题瞬间充满了我的大脑,让我兴奋不已而又艰于呼吸,这次仓皇逃命中做出的选择,竟然把我推向了这个事情的真相,所有的谜底,似乎就在这个老旧的牛皮纸袋子里隐藏,急不可耐地想要将自己展示出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强忍住马上就打开袋子阅读的欲望,将档案放到旁边架子上,和刘东西一起将沉重的办公桌顶在门后。 外面隐隐约约穿来撞击的声音,看来这些怪物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智商低下,这会已经找到了上楼的路,一路搜索而来。 办公室的防盗门并不是多么坚固的货色,跟监区里的根本就没法比。常监的办公室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一铁皮门轻飘飘的让人都不敢使劲关。 刘东西听着外面的撞击声凑过来说:“安哥,不妙啊,听着声音,两下就能撞开一门,咱这样也撑不住啊!” 我一直在认真的听外面的声音,知道刘东西说的不假,就算我们拿桌子顶着也没多大用处。我开始后悔当时选择上办公楼来躲避,最起码不该钻到这里来,你要是跑财务科去还能有个保险柜藏藏不是? 当然后悔不能当饭吃,还得想办法,我感觉这声音都是从楼下传来,应该还没有到四楼,也许我们偷偷从外面防火梯出去,还能绕到楼下去。 可是楼下也全是怪物,我们又能逃到哪去?我这时想起了卢岩他们,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刘东西跟我想到一块了,小声对我说:“它们还在楼下,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现在出去,从另一边楼梯绕下去。” 我刚要跟他分析一下我们的出路如何,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爆响,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扇门被撞开了! 说什么都晚了,刘东西一正一反握紧双刀,冲门口摆了个似模似样的起手式,我擎起刀却又赶紧跑到书架旁边,把那个档案袋圈了下塞到作训服裤兜里。 刘东西奇怪地看我一眼,随口问:“什么东西?” 我笑了笑没说话,刘东西大感不满,刚要说话,门口却是一声巨响,带着难听的摩擦声,沉重的办公桌竟然被震退了一步。我赶紧上前顶上,刘东西却转头看向里间,带着一丝疑惑之色。 外面只有一只怪物,我和刘东西各有利器在手,也没有太多畏惧之心。对付一个怪物,单挑尚有一战之力,更别说二打一。我们所忌惮的只是随后便会扑面而来的滔滔大军。 这时门外又是一下撞击,直接把锁舌撞断,要不是有着办公桌顶着,外面那怪物恐怕就破门而入了。 我此时紧顶在办公桌上,猝不及防之下,被桌子上传来的怪力撞倒,一头拱倒文件柜上,差点没把我疼晕过去。 怪物从敞开的门缝里拼命地想要钻进来,我挣扎着起来,绕过桌子,使出全身力气冲怪物伸进来乱舞的胳膊砍了一刀,一种带着阻尼的力量从手上传来,刀子顺利地砍进了一半,然后用哪种碳钢刀特有的方式将那坚若金石的骨头的阻力传递给我。我手腕一拧将刀收回,一股血花绽起,怪物惨嚎一声,收了回去。 我心中得意,回头看时,刘东西却走到隔间里去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气恼,这哥们有病吧,老子在这里打生打死,他跑里面去干嘛? 来不及细想,那怪物又吼叫着把半拉身子挤了进来,我看准机会,又是一刀剁在怪物的肩膀上,顿时将其锁骨砍断。 这刀虽然看着花哨像个玩具,但是真用起来可绝对不含糊,很有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可惜就是短了一点,不太适合现在的这个环境使用。它要是能有十八剁的长度,我会更爱它。 这么两刀不但没有吓退这个怪物,反而更引起了它的凶性,咣咣地撞门,力道更胜刚才。 刘东西钻到旁边隔间就没见出来,我也不敢声张,心中暗骂一句爬上办公桌。 那怪物看我过来,更拼命的朝里使劲,一只半截的爪子冲我掏了过来!我一看乐了,真是冤家路窄,这不就是我在车间门口砍的那个? 我避开那只爪子,跳上桌子,将刀从上方斜斜刺入怪物的颈窝,刀尖顺利地破开皮肉骨节。我使劲撬了一下,感到刀头上传来的的一声脆响,怪物浑身一抽,就此毙命! 一脚踢开怪物搭在办公桌上的爪子,我跳下桌子,一边朝隔间走一边大骂:“刘东西,你他妈要死啊?你……” 我没骂完,隔间里的情景让我忘记了该怎么骂下去。只见刘东西站在枪库门前,引得一双灰白色的巨爪透过枪库门得窄窗伸出老长! 这枪库里面,竟然关了一只怪物! 这是怎么回事,这怪物怎么能跑到里面去的?我一下子就想到这个怪物是小张变的,毫无疑问,他当时肯定是把拖车放到门口,抱着枪来放,在快放完的时候突然变异的。不知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的怪物跑出去把门锁上,还是本来就是锁着门干活,反正这个怪物被锁在了全所最安全的枪库里。 有人就会有钥匙。见多了这种惨剧,我也变的麻木了许多,虽然推测出这个怪物就是小张,但也没有太多的伤感,而是一下子就想到了钥匙的问题。刚才杀死那只怪物的时候弄的动静不小,底下的怪物应该正在赶来,更多的怪物也不会错过这个地方。所以说如果拿不到枪库的钥匙,我们恐怕马上就要陷入无数怪物的追杀之中,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 第四十六章 缩骨术 想要拿到钥匙,就得杀死小张。 我提刀举步向前,平端刀身瞄准了窗户后面的怪脸却迟迟不能刺下,脑中闪过无数过去的画面,虽然我和他打交道很少,但这毕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见了谁都哥长哥短的,此刻虽然明知它已不是他,但仍然下不了手。 刘东西见我狠不下心,对我说:“安哥你去门口看着,我找钥匙。” 我点了点头出去,刚出了隔间,刘东西就把门关上了。 走到门前,我小心地踢了踢倒在门前的那只怪物的脑袋,那个灰白的光头随着我的脚尖毫无生气地晃动,已经死透了。我这才放心地踩过它的尸体,挤出门缝朝外张望。 办公楼楼梯分列走廊两边,中间是电梯间,我听见电梯那边垃圾桶仍被夹得咣咣响,这个怪物不知道是怎么确定那电梯门不是活物的,竟然没有理会。 楼下的撞门声已经停了,我不知道它们是把所有的门都撞完了还是已经发现了我们这里的不对,放下手中的活正在朝我们这里赶来!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电梯门夹垃圾桶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传来。我突然紧张的不行,似乎觉得楼道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身周凝结,将我固定在那里等待楼下怪物的到来。 那声音一声一声如同催命的脚步让我烦躁不已,可能就是脑子抽了一下,我竟然轻轻推开横耽在门口的小拖车,推着步子向楼梯口走去。 就在我马上要走到第一个楼梯口的时候,一张灰白的怪脸突然伸出门来,我吓了一跳,如梦初醒般挥手一刀就砍在那张脸上,转头就跑,将怪物的惨嚎抛在身后。 利爪抓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猛地扑到门上,死命地挤了进去,大声喊:“又来了一个!” 刘东西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像是在憋着气一样,“你顶一会,我快了!” 我听他说话声音奇怪,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待要去看他时,那怪物却已经追到门口,钻在那点门缝里大吼着想挤进来! 这个情况已经不容我再去管其他,一下跳上桌子,悬着刀故技重施狠命一刺! 这一刀刺下去才觉得手感有异,低头一看这怪物却是穿着一身防弹衣! 这一刀正扎在防弹衣的肩头,刺进去一点便再也刺不动,那怪物似乎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仰头看着我大声嚎叫,一张怪脸被我刚才一刀劈下了半边脸皮,露着骨骼和牙齿,血淋淋的极为可怖。 我被吓的腿一软,几乎掉下桌子去,走廊里又传来奔跑声,有怪物闻声而来了。 这怪物穿着臃肿的防弹衣,正被卡在门缝里,进退不得。被我砍了一刀更是激起了凶性,疯狂地扭摆着身子想要进来。 我一看这门虽然有那个无比沉重的办公桌顶着,但还是一点点被这怪物顶开,必须赶紧解决掉这个怪物,给刘东西争取点时间。我运起全身力气猛地一刀劈到它头上! 这一刀就像是劈到了石头上!我的手腕几乎被震断了,如果没有火星四溅那一定是我被震到了脑子!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效果的,无坚不摧的刀刃啃进了怪物的头骨,这只怪物眼睛开始朝上翻,竟然把全黑得眼球翻出了眼白,我用力将刀从它脑袋上挣下来,又一刀切过了它的咽喉。 以前的时候一直不明白这么一把丛林刀为什么要选择大v磨,此刻一刀切的爽利,这才算是懂得了大v磨的好处,但还是不知道这和丛林有什么关系。 这两刀不论是对什么东西来说是足以致命,但这个怪物却似有无穷得生命力,头上的豁口流出的血已经转清,却还兀自挣扎不已。我听到它的喉管呼呼地朝外出气,知道它已经连回光返照都谈不上了,便也不再管它。 外面又跑来两只怪物,但是这只怪物堵在门口它们一时也进不来。我用力将文件柜调整了一下顶在办公桌后面,这样一直顶到墙上,应该能够再撑一会。 这里说的费劲,其实当时就是一分钟的事。我跑进隔间只见刘东西一只手提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刀,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那个小窗户。 我问他:“你够得着钥匙吗?” 刘东西脸涨得通红,摇了摇头。 “差多少?” 刘东西没有回答,抽回手来喘了口气说:“还得有十公分!” 我扒到窗口一看,那一串钥匙就在枪柜上挂着,晃晃悠悠地诱人无比。 刘东西歇过来了,摸到门口看了一眼回来道:“安哥,咱得抓紧了,你看外面来了多少?” 我伸头一看,就这一会的功夫走廊里已经不知来了多少,屋里全是文件柜和写字台摩擦地面的声音! 刘东西在我后面说:“快别看了,过来帮我一把!” 我赶紧掩上门进来,“怎么帮?” 刘东西看了眼窗户里面,“你靠着门蹲下,我踩着你上去。” 奇怪吧,又不是够不着,非得踩着我干嘛,虽然心中吐槽不已,但我还是乖乖靠墙蹲下。 刘东西轻轻一晃便跳到了我的膝盖上,右手捏着刀子就伸进了窗户。 门外怪嘶桌移,声声入耳,我仰着头,心急如焚,恨不得把目光看成实质将钥匙挑出来。当然我也十分好奇,想看他到底是怎么凭空变出这十公分的距离。这种好奇心并没有被恐惧吞没,反而变得更加炙热。 只见刘东西用力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随着这口气,我也感到他的身子先是变轻又加重,甚至压得我的膝盖酸麻不已,几乎要支持不住。 但随着刘东西的身体逐渐加重,我惊奇地发现这家伙左半边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而右半边却在缩小,一阵骨节爆响从他身上传来。 我感觉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让我相信,刘东西就像是一个厚薄不均的气球,右边的肋骨完全缩进了胸腔,凭空给右臂增加出一边肩膀的长度,而颈椎也像是折断了一般,脑袋几乎是挂在一侧,要不是这家伙一直在浑身颤抖,使劲把身体朝里塞,我简直要以为他也变成了某种怪物。 这就是缩骨术吧,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几乎忘记了我们所处的危险境地。 随着一声长呼,刘东西如同被什么吐出来一样摔倒在地上,刀尖上挑着那串钥匙。 “快,快开门!”刘东西几乎是挣扎着喊出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才抢过钥匙,因为太急手还被刀尖挂了一下,瞬间便流出血来。 外面的撞击声越发猛烈,我已经能听到桌子和门的**声,似乎在下一次撞击时便会化作碎片。 我拿着这一大串钥匙,心中暗自咒骂,我到底是怎么跟钥匙结上了仇,每次都要在这种情况下找钥匙! 幸好平时我也来保养枪,对这些钥匙还是比较熟悉的,刚换到第三把的时候就感到了那种顺滑的旋转手感。 门应手而开!巧合似的,外面一声巨响,那个桌子终于不堪压力被怪物撞碎,几乎就在一瞬间几只怪物已经撞开了隔间的小门。 刘东西还躺在地上没有恢复过来,我也不管是不是会弄伤他,双手抓住他的脚把他扔进枪库,顺势转了一圈,捡起刀来便撩在最前面的怪物下颌上。 这怪物吃痛,大吼一声脚下就慢了一步,我趁机退入枪库,紧闭了门。 不知哪来的这么多怪物涌进了这间小屋,暴怒地撞击着枪库的小门,号称可以防爆的小门巍然不动。我不再管它们,转头去看刘东西,只见他躺在小张的旁边,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 第四十七章 张国庆的日记 刘东西说过他会缩骨术,但从没有在我面前演示过。但就我对这种民间异术的了解,恐怕每次施展都是对身体极大的摧残。更何况刚才他的表现是如此夸张,简直超出了我的所有想象,那种程度的变形,内脏一定受到了极大地摧残。 在一片吼叫和撞门声中,我扭开枪库里的灯扑到了刘东西身边。只见他此时仰躺着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面色发紫,好在刚才凹陷下去的胸腔正在慢慢恢复,原本被挤到左侧的内脏应该也正在复位。 看他这样,我略微有些放心,刚要跟他说话,刘东西却睁开眼睛,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声音问我,“成了?”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成了成了,这会没事了!” 刘东西气若游丝的说:“别晃,不用管我,我一会就好了。” 我赶紧松开他的手,想来也是,这种时候的确是经不起什么晃动。走到枪柜旁,我转头看他,刘东西躺在小张的旁边,竟然像另一具正在复活的尸体! 我赶紧抛开这些古怪的想法,转而去翻检枪柜,里面79冲和手枪都已经归位,摆放还算整齐,地上则扔着几只54手枪,估计是小张开始变异的时候扔在地上的!我顺手捡起一支,转而去看弹药柜。 和我想的一样,弹药柜中已经是空空如也,整个监狱估计也就还剩下我兜里这一盒子弹。 我回到枪库前,挑出一把54,一发一发将子弹压满。 虽然局面已有稳定,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把所有能用的武器都准备好才是。我恨不得马上就把兜里的档案拿出来看个究竟,但还是强压住这种冲动,又找出一把枪六个弹夹,将子弹压满。 门口无数的怪物仍在狂吼乱叫地撞门,我抬头看看没大有什么危险便掏出档案盘腿坐下。刘东西似乎已经熟睡过去我能看到他的胸口轻微地起伏,便也放心地打开档案袋。 袋子里面的纸摸起来已经有些酥脆,恐怕早已不见天日多年,卡在袋子里有些不太好拿,我怕硬拿把文件扯坏,便把最上面的一个小本子摸了出来。 这是一本那个年代很常见的笔记本,薄薄的牛皮纸封面上印着毛主席语录五个大字,下面则是一大段语录,最下面则是用毡头笔写的三个大字,“张国庆”! 这看来应该是张国庆的笔记本了,我费劲的捻开卷边的纸张阅读起来。 张庆国的字颇为清秀,这个笔记本应该是他的日记本,并且使用了相当长的时间。前面全都是一些流水账般的记录,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跟谁去玩……这个张庆国的业余生活十分精彩,并且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言语简洁有力,读来并不会令人生厌。但是我对他的日常生活不感兴趣,很多地方都是匆匆翻过。 这个张国庆是当年那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并在事发后收敛了刘未名的遗体然后失踪,他在这个事件中一定扮演了一个极为关键的角色。我在之前的推理中判定他一定是在刘未名的遗物中发现了什么东西,而这次刘东西确定刘未名就是他的曾祖父之后我更是坚信了这个推断。张国庆究竟发现了什么?去了哪里?地下那把卢格是不是他留下的?从日记的前面来看,这个张国庆是一个什么事都要记录下来的人,这些问题应该都能在这本笔记中得到答案。 笔记本挺有些页数,我翻过了好几种颜色的文字,终于找到了关键的部分,现在摘录如下: “1964年9月21日,周一,晴,今天我要和老刘下井,线路又出问题,恐怕不好处理。” “1964年9月23日,周三,晴,我究竟休克了多久,这个时候才醒来?听说老刘把疫苗让给了我,我很感动,希望他会没事。” “1964年9月22日,周二,多云。今天我一直都在昏迷中,那种东西一定是有毒的,不然怎会休克这么久?”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怎么日期是反的,难道是他穿越了?待看到内容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这个张庆国恐怕是有些强迫症,昏迷了一天,醒来之后还要将那天的日记补上。 “1964年9月24日,周四,晴。今天组织来人,说是看望,但是旁敲侧击似乎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好像很满意。” 后面接着又是些日常的琐事,但老是提到噩梦,和那些东西。 我不禁有些疑惑,从王哥的讲述里面我知道这个张国庆是一个挺直爽的人,没有多少文艺腔。此时老是噩梦啊什么的指代不明,似乎别有隐情。暂时搁下这些想法,继续往下翻看,很快又出现了关键内容。 “1964年10月28日,周三,多云,今天老刘哥死了,我很难过,他是替我死的……” “1964年10月30日,周五,多云,组织上批准我处理老刘哥的后事。我发现了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匪夷所思,老刘哥竟然……” 日记到这里便写到了页尾,我赶忙翻页,背后却空空如也,齐刷刷地撕掉了六七页,在最后留下的一页上还有一行字,“……于老宅,绝于人世!” 就如同一拳打在空处,我满腔激动全化作了一口鲜血。笔记被撕去的茬口看不出新旧,但是上下纸页并无压痕,应该还不是很久。估计不是张国庆干的,而是后来人撕去的。 我又翻了翻后面,全是黄乎乎的空白纸张,眼看过去真实的一面就要在我眼前揭开,却又突然合死,让我烦躁不已,也顾不得会不会扯坏文件,一股脑的把那些文件都掏了出来。 泛黄的纸张带着一股呛人的纸粉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起来。这种味道里包含着一种久远岁月的气息,本该属于幽静阴暗的档案馆藏,而此时却被怪物暴怒的吼叫和撞门声衬的如同是在屠城中的图书馆,而我则在怪物攻破大门之前,想在故纸堆中找到那个最古老的咒语。 用来解开这个秘密! ------------ 第四十八章 空气传染 但是救世主总会死去,大门攻破,怪物屠城,利刃乘血流而入,咒语仍在秘密深处,而秘密,仍是秘密。 倒出来的文件只有两页是有用的,其余的竟然是一大本空白信纸! 幸好之前日记被撕给我打了预防针,要不然我非得晕过去不可,这个档案已经被人处理过了,肯定不会再给我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两页纸是两份类似于个人简历的东西,一份是张国庆,一分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冯柏霖”,估计应该是当年事件中的一个犯人,我看这名字有些眼熟,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便折了一下夹在日记里,随后仔细看张国庆的那张。 张国庆是本地山里的孩子,的确像老曹说的那样,是山上夏庄出来的孩子。这么看来最起码在那个时候,夏庄还是有人居住的。 除了这一点,这份简历里面再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本来也是,拿走档案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肯定不会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更何况这人在拿走档案后还用本信纸来填空,在当时肯定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 我又看了一遍这份简历,把它折起来夹到日记本里。刘东西已经陷入了一种极为深沉的睡眠,看起来简直和死了一样,我过去试了试他的呼吸,知道无碍,走回来倚着枪柜坐在地上发呆。 这份档案虽然已经被人破坏,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通过日记,一个鲜活的张国庆就展现在我的面前。这么一个人不可能因为刘未名的死而想不开,虽然他的日记最后一句看起来很像是自杀前的绝笔,但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有一些别的意思在里面! 而日记里提到的,他发现的匪夷所思的东西是什么,刘未名竟然怎样都被撕去了。但是我根据之前的事情却能够推测一二。 他一定是发现了刘未名的真实身份! 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家族的确是能够令一个普通人感到匪夷所思。他们之前的遭遇必定是被单位以各种说法掩饰,但他发现的东西却又证明了他自己之前经历的非同寻常! 而他发现的是什么?笔记?信物?我想不出来。 这时我的脑子越来越乱,外面怪物的吼叫和不知疲惫的撞击更让我头痛欲裂。我提刀起来,冲准窗户里伸进来的几只灰白手臂就砍。这些怪物身体极其强韧,纵然这刀锋利异常,但也无法一刀断之。几只被砍到的怪物尖叫着将胳膊缩回去,我却也没有继续砍杀的兴趣,重新坐回原处。 之前连续将近十个小时的恶战已经把我的经历和体力压榨到了极限,但这种疲惫却一直被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秘密的探究所压制,而此时却突然爆发出来,让我甚至连站立都不能。我看着那个窄小窗口里伸进来的无数爪子,想起之前自己主动吸引怪物的想法,觉得自己有些无稽,如果说我没能想到上来找枪库,刘东西没有拼死使出绝技拿到钥匙,恐怕我们已经和这些怪物一起去围攻地堡中的人们了! 想到我这么大年纪还保持着这种不顾现实的浪漫主义想法,实在是对自己有些失望,但是每每遇到什么事的时候,那些“责任、信念、使命、正义”等等不合时宜的东西都会主宰我的脑袋,也许我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些东西上面。 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枪库是整个监狱里面最坚固的建筑,如果怪物们有足够的力量,那么他们可以把枪库整个从四楼拆出来,但绝对无法攻破,我们待在里面,稳如泰山。至于地堡那边,有卢岩和那么坚固的工事,应该没事。 我把日记和那两页简历塞到兜里,又上下检查了一遍,把防弹背心的带子扎紧,弹夹装好,靠在枪柜上闭目养神。 闻着枪油熟悉的味道,我的脑子却还在飞速转动着,眼前局面很好,增援的武警部队到来之后,这些怪物必然会被重火力撕成碎片,一切也将被画上句号,至于秘密什么的,也就与我无关了。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了小张的尸体,进了枪库后我一直没有检查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异的。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这个小子像是突然出现在枪库中的一般。我确信刚到常监办公室的时候枪库里面绝对没怪物,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而就在我砍死那只怪物之后,它就开始在枪库中想要攻击刘东西。这么说刚才我和刘东西进来的时候它肯定正在里面变异,所以我们没有发现异常,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但是他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这么多的枪,挨个摆放是很费时间的,小张在这里的时间绝对不短,而那时怪物还没有攻上墙头,他是如何被感染的? 想到这里,我开始翻检地上的尸体。除了脖子上一道刀伤之外,整个灰白粘腻的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我知道这些怪物变异后原本的伤口都会长好,这种检查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我却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检查出他被感染的原因。 不过小张的变异跟别的还是有区别的,它的个头要小一些,身体也更纤细,整个看来要比别的小上一圈,我打量着地上的尸体,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这个东西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似乎很有道理,我一直对墙头上的突然溃退心存疑惑,那时候墙上的人着实不少,就算怪物大量冲上墙头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短两三分钟就全面溃败。要知道我的区段是怪物攻击最厉害的区段之一,但因为在墙角上,无法得到相邻的支持,平均年龄又那么大,所以防守算的上是最薄弱的。就算这样,仍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那些人员充足,狱墙也被加高的区段。 那些人一定是不知被通过什么途径感染了!而这种感染方式潜伏期肯定比被咬了长。 我这样推测是有道理的,小张在出去发警务通的时候被传染,而其他人在墙上的时候就被传染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个时间差。而这种感染方式变异出的怪物比较弱,所以那些怪物选择了冲上狱墙直接感染来扩充它们的家族!我越来越感到这种怪物的强大之处,如果我的推测成立,那么来增援的武警已经注定失败,就在这里是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它们了! 这时窗外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在这些怪物的狂吼乱叫中竟然还十分清晰,我微微睁开眼看看那个窄小而又塞满了胳膊的窗口,心想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境,所有的人们都能够被这鸡鸣唤醒该有多好。 终于,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疲劳,在这片混乱的死亡的威胁、恐惧和绝望中,沉沉睡去…… ------------ 第四十九章 莲花 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将我唤醒,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刘东西盘腿坐在墙角似乎正在运气。那些撞门的怪物已经走了个干净,小门那面的墙角处竟然已经有点脱焊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外面却一丝阳光也没有,这缠绵数天的雾霾还没有散去,仍然缠绕在这里为这些邪恶的怪物提供着掩护。 增援的武警应该是到了,大量新鲜的血食和补充吸引走了所有的怪物。但我并不想现在出去,那边的战斗我没有一点能帮上忙的地方,那些人手中都有我们单位的地形图,肯定比我还熟悉地形,要说打仗,我这两下子人家也看不上。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累到了极点,睡了这么久还是感到浑身疼痛,而刘东西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有这么个安全的地方,还是先好好休息再说别的。 刘东西突然动了一下,我正想着事,被他吓了一跳,刚要说话时却看到他以一种很僵硬的动作,伸胳膊伸腿地站了起来。 这家伙不会也要变异吧?我手握住刀柄,脚踝和腿慢慢用力,只待有情况便能一下子跳起来! 刘东西站起来后伸了个拦腰,浑身的骨节一阵乱响,完了诧异地看着我道:“安哥,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心说你弄这个样我能不紧张吗?嘴上却说:“我紧张什么?就是看你伸个懒腰也觉得骨头痒痒了。你没事了吧?” 刘东西转着脖子说:“没事了,久了不练生疏了,差点死了!” 我深以为然,刚才刘东西的样子跟个死人确实也差不了多少,把身体硬变成那种程度,换谁来也就是个死!“你再歇一会吧!增援的武警来了,等会枪声下去咱们再走。”说这话时我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推断,话音是逐渐滑下来的。 刘东西一边扭腰摆胯地转悠一边道:“没事,我再活动活动,你睡你的。” 看他醒了,我就自然想起刘未名的事来,“我问你,把这些怪物再变回成人的办法你真不知道吗?” 刘东西奇怪地看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会这个?” “你不知道不代表你家里人不知道吧,你是不是手艺没学全啊?” 刘东西愣了下道:“这倒也是,我家传下来的玩意太多太杂,各代传人各有偏好,往往厚此薄彼,一路传下来很多东西都失传了!”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个日记掏出来扔给刘东西。刘东西接住问:“这是什么?” “这是常监桌子上那份档案里面的,你先看看咱们再说。” 刘东西也不再言语,埋头翻看起来。 良久,刘东西抬起头来,“这个冯柏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我愣了一下,刘东西看完这些东西之后,不问张国庆,不问老刘哥,怎么偏偏问起了这个冯柏霖? “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刚才咱坐的那个电梯,是不是他送的?” 刘东西这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这名字这么眼熟,那个电梯墙上有个小名牌,写的就是冯柏霖赠,每次坐电梯都能看到,偏偏刚才看到这个简历却想不起来了。 当时王哥说那两个犯人被刘未名的行为所感化,出狱后各有建树,看来果然不假。这个冯柏霖出狱以后,凭着在监狱内学到的电工技术南下谋生,后来发明了一种新型的开关还是什么的装置,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发了大财。这个人发了财也不忘本,据说多次回家乡投资,来监狱慰问干警什么的,曾经一度成为我们单位教育犯人的典型事例,不过这几年由于犯情的变化,不大提了就是。 没想到这么一个大名人,竟然和当年的事也有关系! 我跟刘东西把这个冯柏霖的故事讲了一遍,刘东西开始还认真听,后来却有点不耐烦起来。 “安哥你说的这些监狱里哪个犯人不知道?我是问你,他来监狱之前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你管这个干什么?” 刘东西道:“他这个人不简单,恐怕和我家还有些关系!” 原本我以为刘东西抓住了什么问题,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当年那个故事刘东西不知道。 “你看哪个日记了吧?里面那个老刘大哥就是刘未名!” 刘东西惊奇道:“竟然是这样,难道说这个张国庆也和我家有关系?” “不光有关系,都能算是你家恩人了!” 我把当年的那个故事原原本本地给刘东西讲了一遍,刘东西听得很认真,不时还要打断我的讲述,问一些详细的情况。但他问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根本就无法解释。 故事本就不长,很快就讲完了。刘东西沉默半天,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道:“这个事情不简单!” 我以为他能有什么高见,此刻听他给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噎死我。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也知道不简单!” 刘东西像是没听到我的吐槽,摇摇头接着说:“曾祖父是我家唯一一个不知去向的家主,没想到来这里当了警察,最后还折在了这里。” 我没在插嘴,安静听他讲。其实从他说刘未名是他曾祖父的时候我基本上就知道了答案,刘未名当年和恐怕刘东西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只不过比刘东西出息的多,进来当了警察。在一次尝试失败后,(当然也可能是成功了)变异被打死,后来张国庆在收拾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没有人会对永生不死不动心,张国庆肯定也下去了,那堆东西肯定是他的,而那个怪物十有八九也是他!监狱方面肯定也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封锁了坑道。 虽说这个猜测漏洞颇多,但我觉得纵使不中,恐怕也不会多远。这种大家都知道,但都自以为独享秘密的局面让我感到有些想笑。可是这种想笑又被那种灰色的历史厚重感压住,带着一些怪诞的色彩。 刘东西想的却和我不一样,他认为里面还有更深的隐情在里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想,但是他提出了一个问题:电梯地板上的莲花,是他刘家的标记! ------------ 第五十章 过去的事情 世间莲花图案千万,为何刘东西就能这么肯定这莲花便是他刘家的标记? 原来刘家的莲花自有个别一种模样,既不像池中莲花清娴悠远,又不似佛祖座下红艳灼人的莲球,莲茎缠转,花瓣如剑,自有一番凛冽气度。 刘东西这么一说,我慢慢回忆起来那电梯中的莲花图案,的确和他描述的有几分相像之处,这个图案里面充满生命的张力和高贵,真想不到一个盗墓家族能有这样一种气质。 刘东西道:“这个冯柏霖,之前我从没有听说过。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我家的标记。” 没听说过? “你们家盗墓这么久,难道不接触这些富商?这个冯柏霖现在不知道怎样,但是在当时也是数得着的富商,你会没有印象?” “出货自然有人干,我们从来不管!”刘东西摇摇头道。 我想了想也是,他们是纯粹的手艺人,不参与这些事情。既然这样,这个沈柏霖怎么会知道这个图案的? 原本我以为这个事情很简单,但是现在随着沈柏霖的加入变得复杂起来,顿时觉得如堕雾中,不知方向。 我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当初刘……”我到这里停住,有点为难地看看刘东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刘未名。 刘东西摆了摆手意思是没事继续说,我斟酌了下词句道:“现在还有一个人我们不知道是谁,所以假设只有张国庆和沈柏霖两人。当初刘警官救了这两个人之后死了,而这两人因为种种原因接触了刘警官的遗物,张国庆发现了这个秘密,只身一人跑到地下,最后死在了那里。而这个沈柏霖不知得到了什么东西,并且念念不忘,恐怕他回来投资都跟这个有关。” 张国庆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至于沈柏霖,那个年代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知识经济的时代,虽然口号已经喊出来了,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大多数还是靠实业起家。沈柏霖的这套发家史只是他自己的说辞,并不足信,但却很像是一个破绽。 刘东西听完我的分析后点头道:“安哥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曾祖父当年不知为何突然出走,这件事里面便有蹊跷!” 我心说那是你的家事,家事有什么好蹊跷的,两口子吵架都有可能! 但刘东西显然不这么认为,停了停又道:“我家的祖训对这些事情是有很明确的要求的,如果他放弃遵守祖训,那么他也绝不会再到那里去!” 我听他这话有点玄乎,这祖训在之前会见室中也听刘东西跟他老爹说话时提到过,更早的聊天中也出现过很多次,但到底是什么内容,刘东西从来讲过,我也曾经问过他好几次他也从来没有回答。但是听他的口气,刘家的祖训在家族内是有无上的控制力量的,假如你放弃了你对刘家的责任,你也必须放弃刘家给你的权利。 既然他不说,我也不打算再问,其实当年的事情怎样并没有什么要紧,现在我们要思考的就是这些怪物被消灭后我们怎么办,而这些怪物跑出去后,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已经发现了我和刘东西能够免疫,而其他人能否通过空气被传染还没有实在的证据。毕竟人并不像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庞大的基数加上各种体质的混杂,简直就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在这之中再有几个完全免疫的也不足为奇。 但是关于我们的免疫能力我们并不认为是体质特殊的原因,经过几次讨论我和刘东西一致认为是在地下火场中吸入的太多烟尘的缘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远古留下来的巨兽骨骼中便有炼制仙丹的原料,而那些原料不经炼制直接吸入恐怕会有化解仙丹药效的效果。 虽然听来有些无稽,但世间相生相克的事物并不少见,由此看来这个推断也不足为奇。 到这里我不禁想到就算这些怪物跑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用这些骨骼烧出烟来就能让所有人都形成抵抗力。但是这个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毕竟说所有的骨骼都已经被我付之一炬,而就算没有被烧毁的,也已经被埋葬在不知多深的水底乱石之中,恐怕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不过如果能够运用那些海底打捞技术,应该还能找到一部分,加以研究应该能够制得解药。 其实按照我对这种传染方式的推测,恐怕我们很快就要陷入末世小命不保,我竟然还在盘算这种事情,可见我的确不是一般的理想主义,这种正义感也强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套用某人的话说,我是渡江侦察记什么的看多了。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外面的枪声逐渐稀疏起来,刚才听外面的枪声,不光是普通步枪冲锋枪,竟然还有轻机枪的声音。这么强大的火力,干掉这些怪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外面情况到底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准,这些怪物根本无法用常识来理解,到现在为止我只能确凿地确定被抓被咬后能够感染,而其余的感染方式都只能是推测而已。 虽然感到浑身酸疼,但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在枪库窄小的空间里活动身体。我们不可能总憋在这里面,但外面是什么情况也说不准,一会肯定得出去侦察一下。 刘东西也站起来,扭腰摆胯地做着一套动作。我看着他这套充满喜感的动作,感到有些好笑,“刘东西你这是抽疯了?” “这是我们独门的手段,运完功必须得做一遍!” “嗯,堵门,有堵窗户的功夫没有?” 刘东西张嘴没说出什么来,我其实也是心中对未来没有把握,很想开几句玩笑缓解下紧张,可是刘东西心中也是有事,没搭我的碴。 我按照平时训练的那些放松的动作练了一遍,感到周身都舒适了很多,而刘东西还在墙边保持着一个姿势。我看着他,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这种家族流传下来的东西如此隐秘,因为诸多限制而不见天日,不能为外界所知,甚至会因为某一代没有生出儿子而失传。我们民族不知有多少像这样的东西在时间里风化消逝,最终可能就只会留下些像我一样的人,变成一个刻板而无能的民族。 而被这么摧残的,好像不只是这些。 ------------ 第五十一章 全军覆没 外面的枪声很快归于沉寂,只有一些零星枪响传来,从声音的分布来看,应该是队伍正在内部清剿残余的怪物。 我觉得应该出去看看,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被感染等会就要变异,至少我们也应该弄些吃的回来,这么久没吃东西,我已经感到了饥饿带来的虚弱。 但是我根本就拿不准外面的情况,虽然枪声给我的信号是武警部队占了上风并且四处清剿怪物,但是枪声不是摄像头,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是怪物正在四处清剿武警部队呢? 其实现在最明智的做法还是应该老老实实窝在枪库里等待人找来。但是之前的推测让我不敢冒这个险,假如武警部队已经被感染,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变异,过了这段时间恐怕又要被更多的怪物所包围。我必须在这一点时间内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躲在枪库或者逃离。 我把一把54扔给刘东西,刘东西一把接住道:“我使不了!” “拿着吧,关键时候用得着!我这里还有。”我冲刘东西量了量另一把,刘东西点了点头检查了下装了起来。 我看他手势熟练,知道他肯定也是用过,就没再多嘴教他使用,对他说:“等下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刘东西道:“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我看他还不知道这个形势,便给他把我的想法说了一遍,刘东西想了一会道:“如果是这样,我和你一起去。” “你行不行?刚才我看你都快死了!” “已经无碍了!”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枪库的门在里面也需要钥匙打开,刘东西带上双刀,随我一起走出枪库门。临出来的时候我拿了杆防暴枪放在门口,以免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逃回来的时候还要再开门。 整个常监的办公室里是满目疮痍,连门都被撞了下来。办公桌被当时蜂拥而至的怪物踩得散了架,文件书籍已成一堆脏乎乎的废纸,两具红白相掺的骨骼则伏在墙角,应该是那两只被我砍杀的怪物。 我小心地趟着地上的杂物走到门口,先是快速伸头看看,走廊中并未发现异常。我回头看了看刘东西示意他跟上,随后双手持枪,搜索着出了门。 走廊中也是一样的德行,这些怪物如同一场暴风,在各处制造着这种末日氛围。所有的办公室门都大敞着,我一边快速地不断转身搜索过去,以便在心中感叹没想到这种为了表演的训练还真有用得着的时候。这些办公室里都是空的,只有歪七扭八的桌椅和地上散乱破碎的电脑和办公用品提示着这里也曾经有过怪物活动。 墙角上有个破破烂烂的玩偶,无精打采地斜倚在那里,一只胳膊已经被撕掉,拖着一根长布条和一些填充物。我看到它心中一黯,这个玩偶是小张女朋友送他的,据说是她小时候的玩具。小张对其爱若珍宝,天天放在案头谁也不许碰。就在两个月前还被同事们拍照放到内网上大肆嘲笑了一番。这才过了多久,玩偶破了,小张死了,那些活蹦乱跳互相恶搞的兄弟们也没了。 我想到这些,心中一片黯然,幸好老婆及时离开了这个地方,但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我得赶紧联系上她,不然以她的脾气,这时候恐怕已经打车朝这边赶了! 但是我的手机在当时会见的时候放在会见室的储物柜了,警务通在一片激战中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刘东西更不用说,估计他对手机的概念还停在三年前。办公室的电话全都是内网电话,暂时没有办法联系。 因为这个我更加心急,家里还有个备用机,得尽快赶回家去!千万不能让她回来趟这个浑水。 电梯门已经关上了,那个垃圾桶也没见到,估计被哪个怪物踢进了电梯。我没有继续向那边搜索就直接下了楼,其实我这样做不是很稳妥,万一那边还藏着几只恐怕就能断了我的退路,但我现在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楼梯上也满是各种破烂,坚硬的水泥台阶上遍布怪物指抓留下的豁口,我们小心地避开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一步步下行。 三楼、二楼都没有搜索,我们直接到了一楼,推开楼梯间的门,大厅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仿佛一切如常,只有一地的玻璃碎块提示着我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从门口就能看到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办公楼的灯光照着外面流转的雾霾,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蕴藏着什么凶险。 我回头看了看刘东西,他似乎以为我是问他有什么发现,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头向大厅里移动。之前玻璃门被撞得很彻底,小石子一样的玻璃碎块遍地都是,我脚底平移推开地上的玻璃碎块,尽量不发出声音。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说不准,我必须小心不发出任何声音。 刘东西就在我身后,一只手肘若有若无地和我保持着身体接触,保证我知道他的位置。 虽然我们很小心,但是脚步地移动还是不免会发出声音,在这极度安静的环境中,嚓嚓的脚步声似乎被逐步放大,步步惊心! 路过开关的时候,我随手把灯关上了,刚才我们一直在明处小心翼翼的前进,我总有种被浓雾中的什么嘲笑的感觉。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一道红光从我身上扫过,空挂着几块玻璃的门框滑动,因为没有了玻璃的负担,咣的一声撞到了滑轨尽头的阻铁上。 这一声声音极大,我感到自己全身都哆嗦了一下,脚下传来一声刺耳的玻璃摩擦地面的声音。 面前空洞的门框里,一处的浓雾突然转淡,丝丝缕缕的纹理缠绕中,一张怪脸咬着半截手臂转过来,那手臂上半截绿迷彩特别扎眼。 我的心啪的一声沉了下去,一直到我朝回跑的时候都没有落到底。刘东西在我前面,跑得比我还快。 武警部队看来是全军覆没了,我们的轻举妄动恐怕又会招来无数怪物,这次再也没有解围的人,恐怕我两人要被困死在枪库里了…… 但是不去枪库躲着也不行,就算是被堵死在里面也比就在这里被撕碎了强。我心里这么想着,就跟着刘东西奔上了二楼,身后那只怪物被我们拉了有半层楼的距离,在楼梯的曲折间根本就收不住脚,一路撞着墙追了上来,声势极为惊人! 转眼间已经到了三楼,我突然觉得不对,刚才实在是神经太过紧张,竟然被这区区一只怪物吓成这样,此刻看它追上了三楼后面却无其他怪物的动静,不由得满腔惊恐换做了杀心。 我没有上四楼,拽了刘东西一把就转进了三楼。刘东西秒懂了我的意思,脚下一抹便跟了过来。我之所以不上四楼,就是怕杀死这只怪兽引来其他的,再说三楼有一个简单的活动室,虽说设备简陋,但是隔音极好,把它引进去干掉,绝无引来其他怪物之忧。 刘东西自然不能这么精确地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一味跟在我身后,跑了没两步,身后一声闷响,那只怪物从楼梯口冲了出来,直撞到墙上。 我没有回头,也不管身后急促地脚步声,就往走廊尽头的活动室冲。区区不到二十米很快跑到,我一头攮进了活动室四处一看傻了眼。 只见活动室里是一片狼藉,所有的窗户都变成了空洞,门板也吊在门框上摇摇欲坠,别说隔音效果了,楼外面传来的嘶吼就像是在我耳边喊一样。 这要是弄出动静还不得引来上百只? 但此时再想回头已是不可能了,空气如同在无休止地紧缩,我猛地转过身,盯住向我猛冲过来的怪物拔出刀,刘东西则踞在门边的一张破桌子上将手中双刀缓缓举起。 ------------ 第五十二章 拥抱 就在刹那之间,我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这只怪物必须无声无息地死掉。不然纵使我们将其干掉,也会死在随后而来的无数爪牙之下。 刘东西靠在墙上,缓缓端平双刀,闭上眼睛。我无暇再去管他,双手紧握刀柄,摆出一个击球手的架势,心中打定主意一刀断头,不给它留出惨叫的时间,至于其他的吼声,外面也有不少,不见得就会引来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这怪物便已冲进了门口,刘东西后腿一绷,双刀一前一后便向怪物头上飚去。这怪物此时并未感到有异,眼看刘东西就要得手,我却心叫不好,刘东西显然是少算了这怪物躬身奔跑矮下来的那些高度,这两刀竟然是奔着那怪物头顶上那两根毛去的! 来不及多想,我脚下一错便迎着怪物冲了上去,刘东西这一刀砍空收不回来恐怕马上就得被这怪物拍在墙上,我必须得过去补这一刀! 只见刘东西一刀呼啸着贴怪物头皮而过,另一刀却如蜻蜓点水般一沉,狠狠地砍在了这怪物脸上。这一刀虽狠,但毕竟头骨坚硬,肯定砍不死这只怪物。就在这怪物张嘴欲叫的一刹那,我正好赶到,使出了全身力量猛地一跳,一把将怪物的头揽在怀里,将这声惨叫和爆起的血花硬生生憋在了怀中。 这怪物吃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死死抱住它的头,双脚竟然被带离了地。这时候刀还夹在怪物和我之间,刘东西怕伤着我,早就撒了手,从桌子上一跃而起,双手将另一柄刀插入怪物的颈窝,我只觉得一阵凛冽地寒气从脸前略过,定睛一看却只剩下红绳折缠的刀柄! 本来就已经快要抱不住的怪物此时挣扎得更加剧烈起来,胸前的防弹衣被怪物咬的吱吱响,身后一双巨爪也拍打得我快要吐血,若是没有这防弹衣的保护恐怕前胸后背都会变成一堆烂肉。 但此时我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意识不到其他的东西,只知道使出全身的力量将怪物的头抱紧,将一声声的惨叫逼成呜咽压回它的胸腔,无数的鲜血沿着颈窝和脸上的刀口涌出,浇了我一头一脸。 刘东西早就抽刀在手,鬼魅般的绕着我和怪物转了一圈,只听到刀子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怀中头颅逐渐软垂下来,终于停止了挣扎! 我随着怪物的尸体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仍然紧紧抱着怪物的头颅,沉浸在刚才的情境之中无法自拔。虽然意识已经知道这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我们干掉,但全身的肌肉却不听使唤,几乎要爆掉。 刘东西轻轻拍打我的肩头,按摩我的手臂,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到一股股热流涌进血管,逐渐地放松下来。看我逐渐恢复,刘东西凑上来说:“安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得回去!” 我知道他这话说的对,虽然浑身无力,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刘东西看我行动困难,便要来扶我,我推开他道:“我没事,你专心点,别再上来个!” 刘东西知道我说得对,捡起双刀先到门口去了。 我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刀,转身朝门口走,身上防弹背心都被这怪物咬破了,幸亏我没有犯懒取出插板,要不这次非得吃亏不可。胸中隐隐作痛,之前被这怪物拍了这几下,恐怕还是受了点伤。 临出门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怪物,我这是第二次和活的怪物如此亲近,这种感觉……我摇了摇头,努力把那种粘腻的感觉从脑中甩掉,这事绝不能让我老婆知道,要不然她肯定不会再让我抱她! 一路无惊无险回到枪库,这一番厮杀并没有惊动外面的怪兽,我和刘东西把小张从枪库里拖出来,为了防止引来其他怪物,直接把他扔到了电梯里,我把那个布娃娃捡来放在它巨大的掌心之中,我想就算他变成这样,它应该还是希望能够带着它离开这个世界。 刘东西从别的办公室找到了一桶未被破坏的纯净水提到了枪库之中,我则找到了些饼干之类的小零食,还有一台十分精致小巧的笔记本电脑,也不知道是谁的,我也顺便拿了回来。 我拿电脑并不是临时起意,在之前的时候我就想过可以用什么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因为外面的浓雾,通过窗口观察已经很不现实,而根据声音判断的话则不是很准确,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我就把主意打到了遍布单位各处要害位置的摄像头上。 通过常监办公室的电脑就可以看到这些摄像头传来的影像,但是这里已经遭到了空前彻底的破坏,电脑什么的早就变成了不明用途的碎块,幸好我曾经在监区里弄过这些东西,要不然现在真的要抓瞎。 我将电脑放在地上连接好,这套设备自带驱动程序,连接上电脑就开始自动安装。电脑上开始读进度,把网线也连接好,打开了qq。 老婆的头像灰着,我给她发了个邮件,把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要她做好发生大灾难的准备,找好地方藏好等我过去,我怕她不听,在信中用了很严厉的口气,大有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我又连上内网,把事情经过我的推测发到了省局的邮箱里,也不知道朝哪发,干脆每个处室都发了一份。 老婆不用飞信什么的软件,我找了几个号称可以给手机打电话发短信的软件除了不孕不育就是老中医的广告,有几个比较正规的也要先付费,可是我身上除了枪就是子弹,根本没法给他网上充值。 这时候安装进度条走完了,弹出窗口提示软件开始运行,一个个窗口在桌面上铺开。 不得不说我们单位搞的这些夜视摄像头、自动跟踪摄像头都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在这种没有照明的浓雾天气,我通过它们也能基本掌握外面的情况! 视频窗口一个个放大,我的心也一点点变凉,触目所及全是散布的骨架,撕烂的迷彩服,随意丢弃的枪支装备。在最矮的西墙边,大量的残骸堆积,摄像头看不太清楚,但那些肉糜一般的东西在残骨破衣间缓缓流下仍让人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刚刚吃下去的饼干在胃里翻腾不已。 这时有几个地方震颤几下,我以为还有活口,连忙放大了窗口,只见那几个地方松动几下从里面钻出一个个怪物,僵硬地四处打量一番,俯身大嚼起来。 我听见后面刘东西发出呕吐的声音,再也压制不住腹中的呕意,险些吐在电脑上。匆忙躲开的时候看到一个怪物回头看向摄像头的方向,缠着半截迷彩袖子的手上还捧着一团难以分辨是何部分的血肉。 ------------ 第五十三章 你是谁 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整个监狱已成鬼蜮! 我心想完了,增援来的武警部队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不知得有多少变异成了这种怪物。 刘东西不停地进进出出,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往枪库里面敛,看来是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 我不忍再看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抬头看向窗外,这周围熟悉的一切,突然统统消失了,就在不久前,我还站在这个地方惶恐地等待常监的问话,他还夸过我的警姿,而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常监已经永远守在了他的狱墙上,而我却在这里偷生。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马上提枪下楼,把这些怪物通通干掉,但我心里清楚这样做完全是徒劳,以我的能力,恐怕几枪之后就会变成那堆血肉中的一团。这些武警失败之后,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这些怪物的脚步,它们肯定会走出这片大山,瘟疫一般扩散,把这种鬼蜮扩散到整个人间。 我必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我开始不停地在自己熟识的群、论坛、贴吧里面发布帖子,告知他们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无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真正的高层,但我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人们的注意。平时我上网目的性很强,去的地方也不多,很快常混的几个地方都被扫荡了一遍。我开始在各个地市政府网站上发帖,各个门户网站,网络导航的每个社区,我盘腿坐在地上,不停地注册、验证、发帖疯魔了一般。 这时刘东西过来叫我,“安哥,快点进去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但是我已经完全陷入了这种无声的呐喊之中,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刘东西催了我两遍看我没有反应,伸头看了看屏幕,叹了口气到门口替我警戒去了。 这时候网上开始有了反应,各种提示也开始出现,我点开几个看了看,有的马克要求不要太监,有的说搂猪不要开玩笑了,在一些比较严肃主题的论坛则被封贴,发出警告。我没有去尝试分辩解释,仍然不停地重复这个注册和发帖的过程,直到电脑不堪重负死机! 这时候我才感到了浑身彻骨的疲惫,所有的关节都已经僵硬,抬了下头脑袋差点掉下来,疼的我差点叫出声来。 刘东西仍然守在门口,看我醒来赶紧过来扶住我,将我慢慢放躺在地上。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才感觉到身体逐渐变成了自己的。窗外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在这电脑前我高速操作了几乎十个小时! 我重新打开电脑,老婆并没有给我回复,应该是在这期间没有上网,我刚要打开浏览器,却发现右下角一个图标闪烁,打开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要加我,验证信息上是四个字,“你在夏庄?” 夏庄?为什么我在夏庄?我赶紧查看这个号码的资料,全都是一片空白,那个呆滞的默认头像旁边,只有一个六位数的号码,我下意识的刷新了几次,看没有什么变化就随手给关了,一边心里还想着六位数的号竟然连个等级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号码有些不寻常,赶紧重新打开,六个数字端端正正排在那里:142857。 这六个数字本没什么特殊,可我总觉得它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好在这个信息时代,知识的储备再也不依靠我们死也开发不出来的脑子,而是储存在无数硬盘之中,随我们使用。我打开一个搜索引擎,开始搜索这一组数字。 结果很快出来了,原来就是那个号称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数字,有人说是破解宇宙秘密的密码,有人说是万物的本源,有一段时间我对这些神秘兮兮的东西很感兴趣,到处搜索来看,所以留下了一些印象。 这个数字神秘不神秘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人还是神秘地可以的,毕竟就大的范围来说,夏庄离我近在咫尺,这个不知名的人怎么就知道我在夏庄? 我的号码设置的是只能通过号码找到我,这个人能这么精确的找到我同时还告知我的位置实在是灵异至极,除非他是用技术手段破解了我的电脑得到我的号码和位置,而之所以来破解我的电脑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我发布出去的那些信息。 是什么人对我这么有兴趣? 我看着屏幕思索着,犹豫着要不要接受添加请求,虽然我知道添加与否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老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大舒服,就像刚才在灯火通明的门厅中前进的感觉。 刘东西这时也在我后面伸头朝电脑上看,猛不丁来了一句:“他也知道这边出这个?” 我心中一动,赶忙问,“这话怎么说?” “你刚才不是在网上发信息说这边出事了吗?你提夏庄了吗?” “没有啊!”我仔细回想了下,确实没有,在涉及地名的地方我都是说的绿岛市南部山区,“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对我们这边很熟悉?” 刘东西愣了一下道:“这也有可能,但我一开始想的是,这个人知道在夏庄附近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情!” 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我突然感到明白起来,之前我的猜测看似两个,其实就是一个,所定位的对象都是熟悉这边地名的人。因为不论是利用ip地址定位还是什么都不会把我定到夏庄去,而且我在所有的信息中都没有透露具体地名,唯一确切的信息是事件本身。南部山区大了,夏庄这样的小庄子怕不得几百个?而这个人明确的问了我是不是在夏庄,可见刘东西的猜测是比较靠谱的,这个人知道在夏庄附近才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人是谁?他知道内情? 我心中莫名其妙地顾忌瞬间被疑问占据,手上快速地点了同意并在里面输上:你是谁?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人可能一直在线等着,很快便有信息回复过来。可就在我的鼠标刚点上去的时候,周围突然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停电了! ------------ 第五十四章 停电 居然在这个时候停电了! 我骂了一声,几乎想把眼前的电脑砸碎。这时走廊里的应急灯自动亮起,白不拉碴的的冷光从门口透进来,照在这一地破烂上冷冽无比。我迅速冷静下来,停电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很正常,但在监狱的确是很少见的情况。 我不知道单位里到底有几套供电系统,但我知道每次停电的时候备用系统都会自动启动,保证高墙电网和监控设备的正常运行,这个时候停电很有可能是某个不知死活的怪物捣毁了供电房。虽然监控系统是独立供电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笔记本已经没电了,我无法再实时掌握外面的情况了。 在这里等下去绝对不是个好选择,这些怪物在一番厮杀之后应该得到了足够的补充,这个地方不会再有什么值得它们留恋的。他们应该像所有的掠食动物一样,弃此地而去,寻找水草丰美之地再度扩充它们的种群。 而我们也不可能就留在此地,车间里还有那么多人,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我必须找到他们,然后出山去。 我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问刘东西:“咱们去车间看看吧!” 刘东西像是被我吓了一跳,“安哥你开什么玩笑,外面这个样子,你还要出去?” “外面哪还有声音,过去这么久了,应该都走了吧!” “安哥,咱俩这个样子了,还是稳妥一点的好,你用摄像头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我们再出去吧!” 我指了指屏幕,“你能给我开机,我就给你看!” 刘东西这才反应过来停电了,尴尬道:“咱们再去找找,说不定还有有电的呢?” 我想想也是,机关单位涉密的东西太多,办公电脑是严禁私用的,所以带笔记本电脑上班的大有人在,虽说这玩意号称便携,但拿着还是很沉的,大多数人都选择放在办公室里,去找找应该不难找到个有电的。 于是我和刘东西带着刀出了门,借着应急灯的灯光搜索起来。刘东西一直在外警戒,所以说这层楼上还是能保证安全的。我双手端着刀一个个别开带锁的抽屉,把里面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挑出来。反正现在这些东西都变成了无主之物,拿来用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这种肆无忌惮的搜索取用是很容易给人带来快感的,特别是在这种平时过来还要规规矩矩的地方。但是这里能用得着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我很快就找到了一台电脑,此外就是一些零食和饮料了。 我一手夹着电脑一手提着刀朝回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刘东西从另一头搜索回来了。 我在门口停了一下,小声叫了他一声等到回应才出了门,转头一看吓了一跳,这家伙几乎已经被手上的东西埋在下面了,双刀也已经归入鞘中,亏我刚才还那么小心怕被他当怪物砍了,就他这样,要是蹦出来个怪物,恐怕就是个被吃的份。 他这个样子十分搞笑,让我压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禁调侃道:“刘东西你不光盗墓在行,敛活人东西也是一把好手啊!” 刘东西在那堆东西后面打了个干巴巴的哈哈,“这哪是活人东西?还不全都是死人的?” 我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此刻被刘东西提醒,心头一黯,刚刚好一些的心情再度压抑起来,也没有再答话。刘东西也觉出来自己的话不合时宜,想要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也想不出什么词来。我看他这样子心中却也有些不忍,毕竟就在这几天他刚刚失去了父亲,却还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来安慰我。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常监办公室,我把零食和饮料地给刘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紧盯着电脑屏幕,我从未感到过电脑开机是这么的慢,短短几十秒钟像是过了几十分钟一般。终于熟悉的标志闪过,屏幕上却出现了一个要求输入密码的输入窗口。 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躁情绪,一脚把电脑踢到了墙上。电脑拖着监控视频线飞到墙上撞得粉碎,我吓了一跳,这种线的接头十分脆弱,要是把它折断了我可就抓瞎了。幸好这线够长,电脑撞到墙上的时候也没有撞到它,我捏着插头出了口长气,转过头来却看到刘东西把四个大大小小的笔记本在地上给我摆了一摞。 我从来没觉得刘东西这么能干过,冲他竖了下大拇指,便急火火的把四个本全打开了。 四个本里面只有一个是没有密码的,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电脑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我赶紧把线连上,安装程序。等待读进度的当口,我打开自己的账号,因为没有开聊天记录漫游,所以看不到刚才那条信息了,那个人的头像也变成黑白。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这边的情况简单给他留了个言,希望他能够回复我。 老婆依然没有回我信息,应该还没有看到我的留言,我知道自己操心也没用,还是想办法给打个电话是正事。这半天搜索也没找着个电话卡什么的。 这时刘东西递给我一个袋子,我下意识地接过来,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刘东西道:“快把你的衣服换下来吧,一股子血腥味,非得把它们引来不可。” 不说不知道,经他这一说我才觉得自己浑身血腥气,之前在二楼杀的那只怪物的血几乎全在我身上过了一遍,也难怪身上这么浓重的味道。刘东西已经换上了一身黑乎乎的运动服,应该是谁准备的下班打球的衣服,我第一次见刘东西穿便装,感觉还挺好看,完全不似穿囚衣时的滑稽猥琐模样。 这时候电脑屏幕上视频软件已经安装完毕,我将视频窗口铺满屏幕,寻找着怪物的踪迹。 第一个地方我就找到了西墙,那堆尸块已经变成了白骨,看来里面埋着的尸体都已经变异成了怪物,而那些尸块无疑便是它们的第一顿血食! 这种方式谈不上匪夷所思,算是符合自然规律,但是所用的食物和繁衍的方式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更不要提繁育者和食物之间的奇异关系。 各处都没有怪物的踪迹,看来是已经走光了。我把几个关键地方的视频平铺在桌面上,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再观察一会才能确定。 到这时我又想起之前打算将怪物吸引过来的想法,不禁摇头自嘲,那一点点努力,完全是徒劳。在付出了数百条人命之后,这场阻击怪物的战斗,最终还是失败了…… ------------ 第五十五章 血泊骨山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已经监控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面我多次想要出发去车间都被刘东西制止了,我虽不太愿意但也知道他这么谨慎自有他的道理,便也听从了他的安排,直到现在。 外面的浓雾开始慢慢发白,天亮了。乳白色的雾散发着丝丝呛人的味道,从破碎的窗户里向屋里丝丝渗透。这一个小时里我并没有再等到任何信息,直到电池耗尽。 “该走了!”我看看刘东西对他说。 刘东西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我则去卫生间洗了把头脸,把头发间那些恶心巴拉的粘液和鲜血洗掉。刘东西给我也找了一套衣服,是一身北面的冲锋衣。这套衣服我很熟悉,之前的时候荣小乐曾经穿着在我面前显摆,还号称要穿着这身跟我上山,把我衬成一只土鸡,没想到只过了一个多月,这个跟我铁瓷的兄弟已经生死不知,而这身以把我衬成土鸡为目标的衣服却穿到了我的身上。 荣小乐比我大一号,本就设计肥大的冲锋衣穿我身上跟袍子一样。我把防弹背心在水管下冲了冲,提着走出来。刘东西已经把自己捆扎停当,裤管和袖口都用胶带扎死,搞得跟个忍者似的。我把防弹背心扔给他道:“你穿着吧,关键时候能挡挡。” 刘东西摇摇头没接,“这个太重,我扛不起来,还是你穿着吧,它们碰不着我!” 我看看他,想起他之前在怪物群中穿插的身影,确信他说的不是大话,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把防弹衣穿上了。说来这个东西救了我好几次命,穿上它的确能让我放心些。 外面还如之前一样的狼藉一片。虽然一个多小时的监控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但我们还是十分小心地前进,对于我来说固然是长期训练的应激反应,而刘东西则曾经说过,在地下干活的时候,就算白天大开盖,也得保持最高的警惕。因为危险过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穿过破败如鬼屋一般的走廊和楼梯,我们就这么钻进了外面的迷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肉和血液混杂起来的腥味,加上雾气的刺鼻水汽,令人艰于呼吸。人在这种呼吸不畅的情况下,运动能力会大打折扣,就跟憋着气运动是一个道理,真不知道那些怪物是在么保持那种强悍的体力的。 地上不时出现一堆弹壳和丢弃的枪械,我看到一只03步枪,很新鲜地捡起来,发现没有子弹又扔在了花坛里。越靠近仓库地上的残骸越多,我小心地避开地上散乱的骨骼,最后还是一脚踩到一堆肋骨之中,沾了一脚的血。 我心中越来越没底,仓库这边战况如此惨烈,看来是吸引到了怪物的注意,里面的人怎么样了谁也没数,而他们会不会已经变异了,我也不清楚。想到一群怪物被困在那个钢铁地牢里面咆哮我就感到不寒而栗,那个最后变异的人一定悲惨的很。 快速趟过地上的骨骼,在大理石台阶上被血滑倒摔了一跤,进门时撞到没有玻璃的门框上这才算是进了车间。 车间里面的应急灯应该是都坏了,只有一盏半死不活的在那亮着,阴冷的一点灯光到处投出奇形怪状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不敢贸进,先分头沿着墙搜索到旁边把车间大窗户的窗帘拉开。仓库里骤然明亮起来,我听到刘东西的一声惊呼。我这边被一堆杂物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里面,听到这声惊叫,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打开保险就冲了出去。 看到车间中的情况,我自己也不禁叫出声来,只见到处都是泡在血液中密密麻麻带着血筋的骨骼,几乎已经把地堡盖了起来。这个地堡周围不到五十平米的地方,至少得有三四十个人死在这里。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无数带着残肉和齿痕的人骨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在这个小山的顶端,还有十数根挂着血肉的尖刺从中探出,狰狞令人不敢逼视。 刘东西在那边又扯下几张窗帘,车间里变得更加明亮,那些新鲜得带着暗青的骸骨上面,丝丝缕缕纤毫毕现,我盯着这座泡在一片血池中不似人间的骨山,感到自己似乎就在崩溃的边缘,赶忙转移注意力去车间别的地方搜索看有没有怪物隐藏在暗中。 虽然此时我恨不得马上打开那个地堡寻找里面的幸存者,虽然说这里面还隐藏这怪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我还是坚持要搜索一下。我曾经以为这么多的经历已经让我的神经变得强悍,但是这种强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现实带来的冲击。记得以前看过的电影里,有名军人这么说过,战场上有两件事是最重要的,第一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转移注意力,第二是把最重要的事留到最后做。我不光要确定周围没有影响我们开启地堡的因素,更重要的是要借助这个搜索稳定下我过于激荡的心情。 车间后部空间不小,堆积了大量的杂物,我和刘东西很快搜索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虽说搜索地潦草,但是我对这个结果还比较放心,毕竟说这些怪物听到动静不扑出来才怪。 绕回前部,凝视着血池,刘东西道:“看这样子肯定不会再有活口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一有怎么办?还是得看看……”我也不知道要去看什么,含糊了话,双手握枪踏入了血池。 鲜血没过了我的脚面,迅速渗入鞋中,血面上荡开了一圈圈的波纹,延伸到那座骨山似乎带着整个车间都在震动,触目惊心。 刘东西从我后面也趟上来,道:“安哥,我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这么多人都死在这里,太不正常。” 刘东西这话把我拉了出来,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飘起一股寒意,瞬间就想到了在这被血液掩盖的地面和骨骼覆盖的地堡中,不知隐藏着怎样的怪物,以往所有恐怖片的主角都瞬间充满脑海。 我赶紧稳住心神,没有必要这么谨慎,毕竟之前通过摄像头也看到了这些怪物的习性,这个地方顶多也就是个怪物的育婴房而已。再说这个地方人多,吸引了大量的怪物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事,无非就是死的人多点,跟西墙那个差不多!” 刘东西歪头看了看我,“你在这里警戒,我去看看,有什么不对你就跑!” 我一听这话不大对,坚持要来看的人是我,干嘛你去打头阵?刚要争辩什么时,却感到一滴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擦着我的脸落在血池中。 我和刘东西同时停住了,对视一眼后缓缓向上看,这上面有东西! ------------ 第五十六章 还有活人? 人能把东西放上去?难道是早就在上面的?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东西现在还能朝下滴水,肯定不是早就放上去的。 那除了人就只有怪物了,我又仔细看了看这团东西的样子,实在是跟那怪物不太沾边,要说这些东西大费周折放什么东西上去的话,又实在是太离谱。 我突然想到一节心中大有荒谬之感,但还是忍不住问刘东西:“你说是不是这些怪物生了孩子放在上面了?” 刘东西愣了一下道:“安哥你没事吧?那些怪物都是公的怎么生?再说这才一天的功夫,就算他们自己就能生,这时间也来不及不是?” 我心道也是,但是以前看的科幻片里面,那些怪物分裂生殖的可也不是没有,也全都是在须臾之间便能完成,便道:“这些怪物诡异的很,到底能怎样我可说不准,咱们还是小心行事。” 刘东西道:“这有何难,你一枪打它下来看看便是!” “不要命了吧?你就肯定这院子里没有怪物了?万一枪声引来几个咱不是自找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 我还真有办法,“先别管它是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好好盯紧了,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刘东西点点头道:“这样也行,至少不能让它偷袭了咱!” 我把这个问题暂且搁下,将枪插回枪套,拔出砍刀,轻轻趟向那座骨山! 走了没几步脚下就再也趟不动了,我只好虚着脚步,踩着鲜血中的骨头朝前走,看来我对这地方死人的数量估计还是太保守,此刻看来,究竟有多少还真是难以估计。 泡在献血中的骨头格外滑腻,在脚下落了一层一层非常不稳当。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加入摔倒在这片泡着骨骼的血水中,恐怕会是我一生的噩梦。 虽然很费劲,但我也很快就走到了地堡前面。用力踩了踩地上的骨头,深深扎下脚去,我开始用手上的刀把压在地堡上的骨头挑到一边。绿色的刀子在红白相间的骨头堆里出入,插进头骨的眼窝里,插进肋骨的间隙中,那种生肉、血腥、食物残渣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我随时都要晕过去,手上的刀在这些东西之间进出也让我感到失去了力量。面对这么多同类的残骸,让我完全迷失在了一种感觉之中,我无法去描述这种感觉,但却能敏感地触碰其中的迷失之意。 当然这些骨骼中并不全是人类的骨骼,也有一些不一样的骨头应该是那些怪物的,这些骨头比人类的更大粗长,颜色也更透一些,硕大的骨节下露出一根根骨棱,贴着骨面延伸下去,看起来坚韧无比。 很快我边清理出了一片区域,地堡中的一切一点点向我展示出来! 地堡之中一片狼藉,骨骼堆积如山,几乎将所有的地面都占满了,和外面不同的是,这里面不管是啃的光光的骨头,还有些碎肉,看来这七十多人已经全死了。 但是卢岩呢?难道他也折在里面了? 我回头冲刘东西说:“完了,人全死了!” 刘东西明显是早就料到,仰头看着上面道:“肯定剩不下,这么小的地方装了这么多人,一旦出点什么事肯定全死光。可惜了卢队长,一身好武艺也葬在了这个烂摊子里面……” 我心中满是悲戚,虽说以前跟卢岩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之类,但是这几天来一同出生入死,要不是他我和刘东西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结果他竟然先没了。 刘东西还在那边嘟囔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但他总给我一种感觉,卢岩没了,他好像感到了放松…… 这时我突然听到屋顶上传来一点响动,连忙转身拔枪对准屋顶,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还是慢了一点,只见一个人影如同一匹黑色的大鸟一般从房梁上直落了下来。刘东西闷哼一声藏双刀揉身而上,却被一脚踹了回来。这一脚踢得及其利索,收腿也超快,几乎没看有什么动作便稳稳落入血池之中,漫天血花之中现出一个站的笔直地人影。 我已经把手中枪放下了,这种身手没有别人,肯定是卢岩!回看场中,血光荡漾里面,手中消防斧拖在地上的,不是卢岩又是何人? 刘东西被这一脚踹到了地上,刚换的衣服被泡了个干净。卢岩没死让我心情大好,看这刘东西狼狈的样子,不由笑出来,刘东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卢岩要骂但又不敢,瞪了两眼转头去找刀了。 我冲卢岩招手,卢岩冲我点了下头,提着那柄消防斧走过来。我知道他也不会说什么话,转过来查看地堡里面。 只见构架这个地堡的钢管很多地方都已经折弯了,不光有朝里冲撞的痕迹,还有朝外冲撞的痕迹。看来不是这些怪物冲进了地堡,就是地堡中的人也变成了怪物。 看着地堡中狭小的空间,我想象到一群怪物在里面挤得满满的情形,心中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场面之下,怎么可能有人存活下来?我已经放弃了寻找幸存者的想法,转身准备离开。 卢岩却拽住了我,朝西边的方向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朝里一看,那边的钢管已经完全被拆散了,我刚才震惊于里面的骸骨之多,竟然没有看到。看来这个地堡最终还是没有撑得住怪物的攻击,被它们打了进来。 想到这里我脑中顿时出现了当时的画面,无数灰白色的怪物嚎叫着撞击着地堡,不时有一两只怪物被同伴挤开,惨嚎着撞到尖刺上去,被身后跟来的同伴撕烂吞食。而地堡的钢管终于也是因为钢夹结构的疏散而被撞击零散开来,虽然地堡里面的人们努力用尽头的钢管穿过地堡空隙杀伤怪物,但还是抵抗不住如此多的数量。随着第一只拼命挤进去的怪物,豁口被撕开来,无数怪物涌入地堡,如虎入羊群,将里面的人们杀戮一空! 我被这种景象压得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卢岩可能看出我的不适,轻轻揉错了几下我的后背。我只觉得这几下正点在了痒处,浑身一阵说不出的畅快,长出了一口气从我想象的情景出拔出神来。 就在这时,卢岩的手突然停住,地堡中竟然传出一阵**声。我和卢岩面面相觑,难道这里面还有活人? ------------ 第五十七章 这都撅不了你的瓢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这还算是人吗? 我握紧了枪,眼睛在地堡内堆积如山的骸骨中搜寻,新鲜的骨骼在地堡昏暗的光下水津津的闪动,刚才听到的那声**,就像是幻觉一样。 因为卢岩在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是很紧张,刘东西也哗啦哗啦地趟着满地的骨骼走了过来,我听这声音恶心地想吐,心里想这常年跟死人打交道的人神经就是跟常人不同,抛开这些都是人身上的零件不算,你趟着这么多怪物剩下的泔水也得觉得恶心吧? 刘东西凑到我身边,眼睛不去看卢岩,轻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示意他低声,指了指地堡里面,“这里面有动静。” 刘东西挑飞了眉毛,做了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我轻轻摇了摇头,不说话。 刚才那声**我肯定不会听错,这些怪物我从没听过有这么丰富的声音,这绝对是人。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有点着急,转身走到地堡的那个破口就要朝里钻。 刘东西跟在我身后过来,这时看我要进去,一把将我拽住,急促道:“你进去干嘛?” “没事,进去看看,我觉得里面有人还活着。” 刘东西还是使劲薅住我,“找死啊你,万一不是人呢?” 我回头瞪他,“万一是人呢?” 两个人僵持不下,卢岩一躬身子从我们旁边钻进去了。刘东西顿时撒了手,我又瞪了他一眼,跟着卢岩钻了进去。 地堡里面的温度得比外面高上一两度,那种生的血肉腥味蒸腾到鼻子里,令人欲吐。身处这种人体残骸带来的温度之中,我已经失去了那种恐惧的感觉,只感到周围的湿热和心中的寒冷。 里面的骸骨堆积的不像样子,作为地堡凭依的那个老锅炉上布满黑锈的铁壁上,一个个血红的手印如同末世的涂鸦,将这里映衬得越发恐怖。 就在这时,那堆靠近锅炉的骨头突然动了一动,我吓了一跳,枪口马上就对准了那边,另一只手则拉了一把卢岩。 卢岩反应极快,一步便斜在了我身前,双手下垂,那柄消防斧估计是他嫌地堡里地方小施展不开没有带进来。我担心他等会吃亏,一手持枪,另一只手将刀提出来递给他。 出乎我的意料,卢岩竟然接了过来,这家伙不是拒绝短兵器的吗?我略一诧异,但还是能够分清主次的,不再分神,专心观察眼前的情况。 面前的骸骨堆了得有一米多高,大多数都是人的,所有的骨头都被啃得非常干净。此刻这堆骨头的上半截,正在挺有节奏地动着。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有怪物要从里面变异出来了,不由地紧了紧手上的枪,那堆骨头动的越来越厉害,不时有些骨头滚落到我脚边。似乎里面的怪物感到了我的这种紧张情绪,急于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我心中极度紧张,口中阵阵发干,终于,面前的骨头哗的一声垮了下来。我低哼了一声,小腿瞬间被这些滑溜溜的骨头没过,隔着裤子都能感到那些圆润骨头的冲击,这种感觉从小腿传了上来,全身一阵酥麻几乎让我坐到地上。 刘东西听到声音,也不在外面境警戒了,伸进头来就问,“怎么了?” 我和卢岩都没有理他,地堡里却响起了一阵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听起来似乎是在呼救! 倒下的骨头露出了锅炉上的一个小门,声音便是从这门里传出来的。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有人躲在里面活了下来,放下枪就上去开门,卢岩则伸手挡住我,缓缓地冲我摇了摇头。我愣了一下,这分明就是人的声音,还能有什么古怪不成?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卢岩这两天来的表现事事如同亲历过一般,实在很容易让人信服。 其实也根本不用我去开门,吱呀一声锅炉门自己开了,伴随着飘出来的尘土,一只挂着囚衣袖子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肯定是个人手,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卢岩拦在我前面的手仍然没有什么动作,我也只好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其实卢岩这样做是对的,监狱里面,本来就是一个斗争的关系,更何况此刻适逢大变,过去的很多东西都变得不足以参照,更何况这种本来就不稳固的信任。 应该说在对待很多事的态度上,我、卢岩还有刘东西三个人有很大的差异,甚至截然相反。这种差异来自于各种各样的因素,但也都支持我们活了下来,只能说是大道殊途,各有各的活法了。 就像现在,那个犯人没有我的帮助,最终也从锅炉里爬出来了,浑身尘土,刚从锅炉门里出来就滚落在了骨头堆中。我一看这人我认识,葛浩然嘛! 葛浩然一看见自己周围的骨头,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瑟瑟发抖,竟像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看他吓成这样哭笑不得,赶紧上前一步要拉他起来,卢岩来不及拦我,大声咳了一下把手上的刀插在了水泥地上。 虽然心疼自己的刀,但我还是把葛浩然从骨头堆里拉了出来,这小子好像已经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刘东西看见从锅炉里出来个人,也钻了进来,笑道:“葛黑子,大院子里长本事了,这也撅不了你的瓢?” 刘东西说的这话意思是你小子蹲监狱蹲出本事来了,这都死不了。这都是不知哪朝哪代的犯人整理出来的监狱黑话,从四川袍哥到东北胡子,汇聚了全国各地的黑话,刘东西平时不大说这个,这个时候估计是为了刺挠这葛浩然平时跟队长们靠那么近,关键时刻开始装孙子,装得像个二队长,其实也就是个说黑话的犯人。 我对刘东西这样有点不以为然,在我看来,犯人上墙头去帮忙固然令人感动,但不去也是值得尊重的选择,其实并没有什么对错,不值当的拿这个说事。但是看看葛浩然哆嗦成一团的那个样子,心里不免也有些鄙夷,张口道:“葛浩然,别哆嗦了,出去再说!”说罢拉着葛浩然朝外走。 刘东西正挡在出去的路上,看我们过来便朝旁边让,不慎踢动了骨头堆,几个圆溜溜的头骨滚落到他脚边。刘东西低头一看,奇怪地咦了一声,蹲了下去。 我直道是刘东西刚才出言刺挠没人搭茬,为了掩饰尴尬才来了这么一出,看他研究起地上还带着些许皮肉的头骨也没管他,推着葛浩然便朝外走。卢岩锵得一声从地上抽出刀跟在我后面也要出去,却突然听到刘东西道: “卢队,你稍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 第五十八章骨头里的秘密 听见刘东西说话,我回头看了看,这家伙正蹲在地上,拿刀拨拉着那个人头在看。我心里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地方人头多了去了!难道这个人头还能长出花来不成?更奇怪的是,卢岩听他一招呼竟然就蹲下来了,俩人凑着头扒拉那个人头。 看到他俩这样,我也十分好奇,但葛浩然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心扔下他回去,只好扶着他出去。 趟过地上没脚的鲜血,来到墙边上较高的台阶上坐下。外面的雾当然还没有散去,车间中间的血池和骨山在暗淡的天光下忽而朦胧忽而清晰,好像随时都会隐去一般的不真实。 我看着眼前这不似人间的景象,身边坐着一个从那座骨山中幸存下来的人,心中万般好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葛浩然是怎么从这种程度的屠杀中活下来的?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红利群,抽出一根递给葛浩然。他这会已经停住了哆嗦,看我递烟过来,赶紧接过,从身上摸出个火机点着,一口就嘬下去一半!我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小子身上哪来的火机啊? “葛浩然你这火机是哪来的?”其实我也不是多关心这火机哪来的,这个并不重要,只是在找个由头打听这里发生的事,毕竟这家伙看样子已经吓破了胆,直接问不一定会回答,要是问急了,再弄出个精神病来就不好了。 葛浩然看了看手中的火机,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打着了捧过来,“安队给您点上!” 我一看乐了,当初我戒烟闹得全监狱警察犯人人尽皆知,还被领导在会上表扬过,更有好事者将这事列为年度事件之首,这个葛浩然来的比我还早两年,竟然把这个都忘了。 我一口气吹熄了火,笑道,“捣乱那你?赶紧老实交代,哪来的?” 葛浩然表情稍微活泛了点,“是李队长给我的,那会在笼子里面的时候,李队长转着圈发烟,火机传到我手里,我要还他的时候他说:‘烟都发没了还要什么火机?’我说:‘没烟了我再给您买’李队长说:‘上哪买去?阎王殿里可没超市!送你了!’我就收起来……”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激动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尖,在安静的车间里面特别明显。刘东西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不大放心,从洞口伸出脑袋来看了看没事又缩了回去。 我拍拍他肩膀,又递给他一根烟道:“别激动,后来怎么样了?” 葛浩然续上烟,又抽了两口道:“后来卢队就让外面的人都进去,我们就拼命地从里面把口子封住,队长们在外面把那些妖怪挡住了……” 原来他们并没有听到我喊的那一声,直到怪物都跑进来了他们才发现,卢岩反应极快,拖着消防斧上前砍倒了第一只冲进来的怪物,挡住了门。后面王允成就赶紧组织搭建地堡的犯人进去,这帮孙子这时候也出奇的听话,也用不着怎么招呼,一个赛一个地跑的快,而那二十多个能动的警察则都冲了过来挡住了怪物的冲击。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外面会有这么多骨头,那些同事应该都死在了这里。不知道他们究竟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些犯人和受伤的同事们争取了多少时间,够不够他们把这个工事封闭起来。我心中被一种感动的情绪包围着,那种很久都没有再体会道过的职业自豪感重新开始燃烧! 但是这帮犯人太不像话了,之前那些老头都吵着要上狱墙,你们不去也就罢了。现在保自己的命也这个样子,真不是些玩意。 “不是封起来了?怎么还让那些怪物冲进去了?”我寒声问。 葛浩然觉出来我语气不对,忙不迭地扔了手中烟蒂,接着说。 果然所有的外面的警察都死了,卢岩纵使功夫高明,但终归双拳难敌四手,勉强支撑一番之后,看地堡已经勉强封闭,便跑到了一台机器上面几个转折跃上房梁躲着去了。那些怪物早就盯上了地堡里的人,看卢岩跑了也不再理会,通通围了上来。 其实此时地堡并没有完全封闭,三层钢管只封闭了一层。怪物们也挺聪明,竟然知道集中冲击那个地方。里面的人自然不会任由它们冲撞,纷纷架起之前磨尖的钢筋钢管之类的戳杀怪物。 过程就是这么简单,但其中有多少震撼人心的故事,我不知道。其实每个故事都是这样,那种夺人心魄的体会,只在当时,而不在事后。 最后怪物还是冲破了防线,如潮水般涌入地堡将所有人屠戮一空,只有葛浩然见机的快,躲入锅炉中得以生还。但那阵阵惨嚎嘶吼萦绕脑中,却是再也无法忘记了。 我看葛浩然的眼光由同情、愤怒再到怜悯,而葛浩然却只是闷头说话,一直也没有抬头看我,我不知道这种独自偷生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是看他的样子,恐怕并不好过死去。 这时地堡那边传来响动,卢岩和刘东西出来了。葛浩然应该也听见了他俩的声音,不自然地动了动。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朝那两人迎过去。 刘东西走得挺着急,两步就窜过来扯住我道:“安哥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我心说这是搞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当着面说,难道葛浩然有古怪?想着便回头看了一眼葛浩然,只见卢岩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不远不近正带着个防备的架势。不对啊,难道说这俩人在里面扒拉半天骨头看出来葛浩然变异了?要不然怎么这么防备他? “有什么事赶紧说,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我看都把我拽出了门,赶紧挣脱了刘东西的爪子。 “安哥,”刘东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正视着我道,“这个葛浩然留不得!” 我吓了一跳,留不得?这是什么意思?留不得放哪去?难不成杀来吃肉? “你什么意思?” 刘东西没有回答我,反而开始慢条斯理的跟我说他在地堡里面的发现。“刚才我在里面看见一个骷髅上面有蹊跷,整个后脑壳都碎了,看起来不像是那些怪物造成的伤口,倒像是被人在后面狠命砸了一棍子。” “你怀疑是葛浩然干的?可是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那人就是摔了一跤呢?”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的怀疑,反驳道。 刘东西没搭我的茬,接着说:“我和卢队在里面找了半天,一共找到37个骷髅,有一部分没有伤,一部分有三棱形的洞,应该是那些怪物的爪子留下的。但是有整整十个,”刘东西没有抬头,却抬眼看着我,“后脑都碎掉了,和那一个一摸一样!” ------------ 第五十九章 为了杀死他 如果有一两个这样,上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三十七个里面就有十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其为巧合。这些怪物并没有什么膝肘拳之类可以造成钝器伤害的攻击手段,那么这些被击碎脑袋而死的人只能是被人所杀,而这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葛浩然,最有嫌疑。 我仍不由自主地朝门里看了一眼,“他?” 刘东西确凿道:“没错,应该是他!” 我觉得这事非常难以想象,葛浩然为什么要这样做,怪物不可能吃了别人就会放过他,何苦要杀掉这么些人? “他为什么这样做?没有动机啊?” “我一开始也觉得他没有动机,”刘东西缓缓道,“后来我才想到,那个锅炉里面只容得下一个人!” 我没再说话,扭头就进了车间。这两天已经见惯了人的死亡,不管是我尊敬的还是我厌恶的。但是对于这种自相残杀的行径,还是让我感到不齿。更何况,这个人杀死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为了保护他们以致自己重伤无法行动的警察。 卢岩仍然离他不远不近的站着,我几步便冲到葛浩然面前,一脚便将他踹飞起来。 葛浩然本来就被卢岩吓得心神不定,此刻被我一踹估计是知道事情败露,竟然趴在地上装起死来!我上前一步又踢了一脚,喝问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我,安队!”听我这么一问,葛浩然竟然很利索地就承认了,我本以为他会百般抵赖,此刻看他承认的如此直爽,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而葛浩然趴在地上像是被抽了骨头,竟然大哭起来! 这时刘东西也跟进来了,站在我旁边阴惨惨地说:“以前我觉得你葛黑子就是条哈巴狗,真没想到你还会咬人,就你这心,比那怪物还狠!” 刘东西说着拽出枪来,冲着葛浩然的脑袋就要搂火。我一看不好,赶紧将刘东西胳膊一抬。看来他也是不大会用枪的主,竟然忘记开保险,扣了一下扳机根本没响动。 葛浩然趴在地上哭得悲切,完全没有听到声音。刘东西一枪没打响,别开保险又要开枪,我一手卡住机头把枪撸了下来。转过来冲着刘东西喊:“你疯了?你也要杀人?” “杀人?他还算人吗?”刘东西喊了一声转身一脚奔在葛浩然头上了。 葛浩然悲鸣一声,却像是被踢开了闸头,大喊道:“我不是人!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刘东西冷哼一声擎出刀来,“正要结果了你!” 我觉得有些不对,赶忙拦住。葛浩然此时的表现不太正常,若真是那等偷生之辈此刻定然百般抵赖、苦苦哀求,撒泼跪下打滚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大义凛然的求死,估计里面有点蹊跷。不过这家伙心理素质好,以进为退也很难说。 刘东西没有用力挣扎,估计也怕刀子割到我,大声道:“安哥你放手,这种东西留他作甚?” “你先别急,我问清楚再说。”此时的我已经默认了“如果确定了葛浩然杀了人,我们就杀了他”这种逻辑推断。人果然是一种只适合群居的动物,或者说,社会的东西果然只适合存在于社会之中。短短两天不到,我一个执法者,已经忘记了自己应当遵守并执行的原则,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准则。后来我常常思考这个变化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答案便是现在。 卢岩在边上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对葛浩然的警惕,当时在地堡中他就不让我接触葛浩然,甚至于大违往日风格地出声警示葛浩然不是只有我一人,为了增加这个警示的暴力指数,还把我的刀剟在了地上。我不知道卢岩为什么一直这样照顾我,但我肯定不是和我值一个班的缘故。这个神秘的家伙像是个守护者,若有若无但又坚实可靠。 我问葛浩然:“你说清楚,为什么杀了他们?” 这种苍白无力的问话搁在往日一定是会被我鄙视的,但现在我找不出别的方式来问这个问题。 葛浩然半坐在地上,像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一般,只是不停抽泣,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并不觉得如何同情,反而有些恶心,非常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有回答,刘东西在一边焦躁起来,一个劲地拿眼睛横他。我知道刘东西以前就跟这家伙不对付,这个时候不朝好处想也是正常的。看他此刻手就捏在刀柄上,在旁边转来转去,我还真怕他抽冷子过来把葛浩然的脑袋砍了,便道:“刘东西你老实点,事情不弄清楚,谁也不能乱杀人!” 刘东西看我说话了,苦笑道:“安哥,咱们哪有时间弄清楚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杀了他就行了。这个地方我们不能久留,赶紧杀了他该干嘛干嘛去!” 刘东西说的有道理,虽说监狱里此刻应该已经没有怪物了,但是我们总靠在这里会出什么事情还很难说。更何况现在每个人都已经又累又饿,我们也急需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应该尽快解决此事。 但是葛浩然此刻根本就不开口,带着个一心求死的架势,但是我又认定了其中有隐情,不愿意让刘东西草率处置。我低头思索半天道:“这事先不说了,把他铐起来跟我们走。” 刘东西本以为已经说动了我,没想到我是这么个结论,眼珠子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道:“安哥你疯了吧!他能杀别人就能杀我们,你带着他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杀了他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带着他,你说怎么办?” 刘东西还是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杀他就把他扔这里也行,带着他干什么?” 扔这里?说道把个犯人放走,我还真是感到别扭。刘东西的意思我明白,既然不愿杀他,那也不要带着一个隐患上路,但是想到死去的那十个人,我又不甘心放过这个嫌疑人。 我的心中矛盾至极,低头看了看葛浩然。他此刻已经平静下来,愣愣地看着那堆血池中的骨山。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这个车间巨大的空间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无数的人和肉体充满又退去。 那个静静矗立的地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又看了看葛浩然道:“带着他为了搞清楚,”看了看刘东西,“搞清楚为了杀了他!” ------------ 第六十章 离开 我不知道我怎么想出这么一句话来,自己说完都懵了。刘东西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病人。 倒是卢岩十分麻利,咣当一声将一副手拷扔到了葛浩然面前。这手铐肯定是在地堡里捡回来的,沾满血迹不说,齿缝里还纠缠着一丝丝的肉丝如同扎在不锈钢表面的线虫。 死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警察,有副手铐很正常,但是卢岩把它捡回来就有些奇怪了。 葛浩然倒也光棍,伸手就把这恶心巴拉的手铐捡起来戴上了,我也顾不得管他,转过去打量卢岩,“你拿这玩意干嘛?” 当然,这种问题卢岩是不会回答的,我话一出口便有点后悔,大有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而葛浩然竟然捧着手铐哭了起来! 我更确定了这里面有隐情,但这也不是个追究此事的时候,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别哭了,赶紧起来走……”我踢了踢葛浩然,跟刘东西说,“咱们走吧!” “去哪?” 我愣了愣,“我家!” 只能去我家了,监狱里面如蝗虫过境,根本就没有吃的了,要补充给养还能去哪? 刘东西笑笑说:“那就少不得叨唠一下安哥了!” 我心说这时候跟我拽什么文,但心情沉重,也无力调笑,带头朝外走,卢岩沉默跟上自不消说,刘东西几脚把葛浩然踢了起来押着他跟在后面。 从这里去我家不远,但我还是打算搞辆车过去。虽说这种大雾步行比开车更加方便,但是外面情况不定,开辆车多少能够安全一些,我还打算收集一些枪械,虽然没有子弹,但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这个时候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而我们这些人早就没了体力,没车也背不动枪了。 出来外面,依然是浓的噎人的雾霾和遍地的破衣碎骨,我们一行人小心戒备着摸到武警院里。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常监的大切诺基,但是那车不光钥匙不好找,真要是坏了修起来也麻烦,油耗又高实在不适合这个时候开。倒是武警配的猎豹皮实耐用又省油,所以成了我的第一选择。 所有的车钥匙都在值班室,我小心推门进去,拉开抽屉将钥匙取了出来。 刘东西在外面等我,看我出来了问:“咱们要不要找找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我看了看周围,实在想不出应该找些什么,便道:“你跟卢岩去吧,我累坏了,在这边等你们!” 刘东西看来不大愿意,“我自己去就都行,你和卢队看着那个畜生就行!” 我知道他不愿和卢岩一起,但还是劝到,“要不我和你去,多少还有个照应!” 刘东西道:“真不用,你好好歇着吧!” 我是真想好好歇着,但是更不放心他自己去搜索,便道:“少罗嗦,我去跟卢岩交代下,你等着我一块。” 刘东西了解我的性子,不再坚持。 我回去把车钥匙交给卢岩,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刘东西一起上了楼。营房里面到处凌乱不堪,门上墙上布满粗大的抓痕。看着这些可怖痕迹,我感到浑身一阵不得劲,打了个冷战。这里已经被糟蹋地很厉害了,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出了营房,从另一端下楼,走到武警仓库门口。 如果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就肯定是在这里了,但是在这些怪物的肆虐之下,还能留下什么东西非常难说。 果然,仓库的门已经打开了!我一边叹息着自己的运气不好,一边朝前走,总得过去看看,军用品包装都很结实,说不定还能有点漏可捡。 但是这个门好像有点问题。这两天来,我就没大见过这么干净的门,所有锁着的门都被怪物撞得一塌糊涂,这是仓库,怎么可能不锁门?那这么完整的门怎么解释? 心里想着,脚步就慢了下来,我双手持枪,一边凝神听着声音一边朝前走。突然,一只手拉住我肩膀。我吓了一跳,一矮身子便朝前滚去,同时将枪保险带开,向后瞄准! 后面是刘东西! 太丢人了!想得太入神竟然忘记了后面还有个人。刘东西却并没有笑我,只是紧盯着我身后的大门做手势让我过去。我看他这样子好像身后有东西,只觉得后背发麻,哪有胆子拖延,一个箭步便冲了出来。 经过刘东西的时候,听到刘东西冲我的耳边说了一句,“有动静!” 我回过头,仓库的门依然半掩,一阵叽叽咕咕地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里面有活物!听到这个声音我本来有些放松的警惕又重新紧张起来,枪口又对准了大门。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这个仓库不大一点,里面摆的满满的各种物资,剩下的空间已经非常有限。里面就是堆满了怪物又能有多少,我们都是怪物堆里逃出来的人,个把怪物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这里面的东西不一样,我紧盯着那道黑乎乎的门缝,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紧,各种变异之后再变异的情节在我脑中此起彼伏。 我向后摆手势,示意刘东西后撤,自己也挪动脚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是我想面对的,现在还没有缺了物资就会死的时候,没有必要冒险。 我们回到车那里,卢岩正坐在一辆车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葛浩然则靠在车后座上,似乎是睡着了。看我们两手空空过来,也不觉得惊讶,跳下车头就把钥匙扔了过来。 我劈手接过钥匙,进副驾驶坐下,刘东西坐了几年牢没开车,手痒得紧,开了车门就窜上了驾驶座。 车保养得很好,感觉着庞大的车身轻柔地滑出车位,离开这个充满或者是曾经充满危险的地方。我看着窗外,体会这种陌生的感觉,两天来生活在这种血和火之中,我都快忘记了这种坐在车里看窗外的安逸感觉。 车子走到大门口,我下车钻到传达室里去找到开关,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铁闸缓缓提起,周围的浓雾也被搅得翻滚起来。我站在那里,靠着巨大的越野车,突然想起了那个黄昏我走进这座大门时情景,两相对照,百感交集。 ------------ 第六十一章 夏庄石骨? 路上很顺利,虽然因为看不清楚路所以只能一路一档怠速溜过去,让想要开车过瘾的刘东西大呼不爽,但所幸一路未出什么岔子,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家属院里也是一片乱七八糟,楼上一个个破窗户就像黑洞洞的眼睛。原本我还以为家属院没人,怪物不会过来,此刻看到这般情景,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家里被搞成什么样子了,小当康还在家里!想到小当康,我心中更是心急如焚。 二号楼不知怎么的烧着了,隔着十多米就感觉到那种极强的热度。我们车开不过去,只好停下车来,在我的指点下步行穿过一条小巷子绕到我家楼前。路上扔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人们撤的够匆忙的。 楼道口的楼宇门大敞着,我虽然心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里面情况不明,必须小心行事。往日熟悉的环境经此大变之后似乎处处都充满了危机,我矮步向前,一手提枪一手已经摸到了门框上。 说时迟那时快,楼道中突然有个东西飞射而出,我离得太近,躲闪不及,被重重地打在了胸口! 要不是穿着防弹衣,恐怕这次又得骨折。我被这力道一下子打翻在地,刘东西惊呼一声便拿刀扑了上来!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把这在我胸前乱拱的小东西刺个对穿,我也顾不得暴漏目标,低吼了一声:“住手!” 纵使刘东西反应极快,但这时也收不住力道,我看刀子冲过来,赶忙身子一侧,护住胸口。只觉得背后一震,随即便是金属刮擦陶瓷插板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已经没事了,怀中却突然已经空了,回头一看,像狗一样叉着腿摆出一副护主架势的正是传说中的瑞兽阿当! 刘东西此刻刀势已尽,跪在地上,面对正冲着他发狠的小当康,哭笑不得。看到小当康似乎马上就要冲上去咬他,我赶忙把它拦腰抱起来,它应该也认识刘东西,被我一抱便也不去管他,小蹄子踩着我身上的口袋朝我怀里拱。 我不知道这么个小肉球是怎么在这种灾难下活下来的,经历这一番生死,再见到这小东西只觉得恍如隔世。 抱着阿当进了门,家里看出来已经被光顾过了,但是破坏并不厉害,除了厨房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其他地方并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我把厨房门关上,不忍看到厨房里的惨状,刘东西在后面掉下来的房门掩在门框上。 我看到家里被搞成这个样子心里不大好受,而小阿当则拿鼻子在后面拱我,把我朝院子里推。我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便跟着它来到院子里。 水泥地上有个不知道哪来的洞,阿当飞快地钻了进去又在洞口露出来粉嫩嫩的小鼻子看我,看来应该是在给我演示当时他是怎么躲藏的。虽然很可爱,但我心里乱的很,弯腰把它招出来,胡乱揉了揉脑袋就抱它进了屋。 我这房子有两个卧室。刘东西他们已经分配好了,在客房里打了个地铺给葛浩然,卢岩睡床上,把主卧的床给了我,刘东西在客厅值班。虽然所有的人都已经累得不行,闭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但是睡之前说什么也得先吃点东西! 厨房虽然被毁了,可是那些密封的食物还没事,幸好前段时间我被论坛上的人们勾引迷上了军备,买了不少单兵口粮什么的吃着玩,要不现在还真是抓瞎了。 家里也没了电,笔记本也被老婆拿走了,我扒翻出来一个旧手机,却怎么也开不了机。我们一直引以为豪沾沾自喜的现代生活,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刘东西给了我一份单兵口粮,我扒开一个能量棒嚼着出门去,对门家还有台笔记本电脑不知道能不能用。 看这情况,那些怪物应该都到山外去了,刘东西招呼了我一声便投入到单兵口粮里面了。 对门的破坏要严重一些,整间屋子几乎变成了废墟,几乎插不进脚。我回忆着电脑位置摸了过去,在一堆书底下,电脑竟然完好无损。我不敢在这个废墟般的房间里久待,把电脑拿回了自己家。 当那个小图标开始闪烁的时候我的心差点跳了出来,老婆详细回复了我,省里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制定好了疏散方案,她现在就在忙这个事情。我看到这里稍微有点放心,最起码他们已经有了准备。我将这种感染可能另有传播途径的消息告诉了她,叮嘱她去体育用品店买一套摩托车内甲,还有诸如此类的一系列生存物资,所有的一切都要买好的,把钱全部花光了都没有关系。 从这群怪物离开监狱,就注定了这种感染必然会全面爆发。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按照末日的标准来准备,因为当这感染暴发开时,我们的末日就到来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列完长长的清单之后,再三叮嘱她要小心,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个人安全为重,等我过去接她。 最后,我另起一行,把之前想托李晶转达的肉麻情话仔细写了一遍。并没有矫情地写上假如我死了云云,我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找到她。 但是在这种可怖的感染性面前,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敢确定。我在这种悲凉的心境中沉默了好久,最终才像突然惊醒来一般点了发送。面对这种似乎必然降临的悲哀,我却并没有太过悲伤,也许是这两天的悲伤太多,让我把它当成了生活。 接下来的是那个神秘人的号码,信息很简短,“夏庄石骨,可御格迦。”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转头叫刘东西,“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刘东西正朝嘴里挤酱牛肉,听我叫他,嘴里鼓鼓囊囊就凑过来了。就像是带着屏蔽一样,刘东西脑袋一伸电脑屏幕黑了。 “看什么,都是黑的!”刘东西伸了下脖子努力将口中的酱牛肉咽下去道。 我恨不得踹他两脚,刘东西看我有点恼,赶紧把热好的炒饭端过来给我。我已经饿的不行了,此刻闻到这股子怪味也觉得香的要死,接过来就吃。反正时间有的是,吃饱了再好好参详。 一阵狼吞虎咽,难吃的单兵口粮此时也变得香甜无比,竟然吃了两包………… 坐在客厅沙发上,我道:“刚才又收到那个人的信息,内容就八个字‘夏庄石骨,可御格迦。’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刚才吃饭的时候刘东西就已经琢磨了好一会了,但也没有个结论出来,此刻再提出来却又像是有了领悟一般道:“夏庄和可御这俩字不用解释,都懂!问题就是这个石骨和格迦是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等待下文,他却闭口不说了,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我让气得不轻,还真以为是有什么发现,搞半天只是个开场白而已。 从我和这个人的所有接触来看,有几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他知道这边发生的什么事情;第二,他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夏庄。而此时从他说的这句话的句式来看,难道是说夏庄有种叫做石骨的东西可以抵御格迦这种东西? 那么格迦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并不是个智商很低的人,马上就推测出了格迦应当指的就是这种怪物。我斟酌着词句,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刘东西点头道:“安哥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我突然有个想法,这个石骨倒过来就是骨石,难道说是化石一样的东西?” 我觉得刘东西说的这个很有可能,虽然怎样用个化石干掉这些格迦我并不了解,但是这个意思应该是不会错的。我想征求下卢岩的意见,转头去看他,却发现这家伙坐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我伸了个懒腰,不要再考虑这么多了,大家都累了,不管什么事情都等睡醒了再说吧。 刘东西值第一班岗,临睡前他问我要手铐钥匙想把葛浩然铐暖气上。我看了看在睡梦中剧烈喘息的葛浩然,没有答应他。 ------------ 第六十二章 不会变异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一直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神秘人的暗语,老婆的安危,葛浩然的恶行……我翻身起来,去架子深处把定光剑取了出来,阿当小狗一般机警地跟了过来,看看没事又扭着屁股回到了屋角的那堆衣服上。我抱着剑回到床上,脸贴着冰凉的剑柄,纷乱的思绪开始凝集,逐渐凝成一点,就在快要抓住它的时候,睡眠轰然而至。 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卢岩已经起来换下了刘东西。我揉着眼睛过去,在卢岩对面沙发上坐下。 外面的微弱的火光照进来,将卢岩清秀的脸映成两面,在一片黑暗中闪烁不定。 “卢岩你值了多久了,去休息会吧!” 卢岩好像是摆了摆手,突然道:“我看看剑!” 我让吓了一跳,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涌起,刚才过来的时候我把剑夹在了腋下,他竟然能在这么黑的情况下看到这点剑柄!不过联想到他神秘的身手,再多点夜视能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将剑朝他扔过去,黑暗中听到一声响,剑被他接了过去。随着出鞘的一声轻响,我感到周围熟悉的黑暗空间似乎都动了一下。我没有出声,小阿当已经缩到我衣服底下了。 “好剑!”卢岩称赞一声隔着碎了的茶几将剑递了过来,“地下得的?” “是啊,在一个道士的尸骨边捡的!”我接过剑来,回答道。 “用好,别丢了!”卢岩大反常态地说了两句后突然话锋一转,“葛浩然没事,你不杀他对。” 我很奇怪卢岩竟然会跟我说这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卢岩道:“不知道,我听见他说梦话。” “说了什么?”我急忙问,葛浩然这个事情让我很纠结。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带着他,如果这个事情一直搞不清楚的话,就算不杀他,也绝不会带着他的。这种情况下,孤身一人会遇到什么,我很难想。 卢岩又沉默了,我又问了几句,他也没有再说话。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问他别的,“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对面沉默了半天,就在我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卢岩道:“去夏庄!” 他和我的想一样。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主动找我是不是抱有善意,但是我想不出他欺骗我们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变异的感染能力是无人能敌的,但是根据他的提示,那种石骨却可以抵御这种变异。至少是我,现在并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为了我老婆,我们也应该去夏庄看看。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和刘东西对这种变异免疫是毋庸置疑的,但卢岩和葛浩然难道也能有这种能力?想到刚才卢岩的多话,我突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盯着茶几那边的黑暗试探着问:“卢岩,你为什么没变异?”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似乎是刚刚复活的卢岩又陷入了那种深沉的睡眠之中。我紧捏着剑柄,盯着若隐若现卢岩的脸,刚要说话,却惊愕的发现那张脸不见了! 事情发生以来,我对卢岩的信任甚至是在刘东西之上,他似乎本身就带着那种让人信服安静的能力,但是现在我却突然想到……坐在我对面的,究竟是不是卢岩? 我的拇指已经推开了剑鞘,外面的火似乎熄灭了,周围是一片黑暗。我似乎感到哪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正在努力分辨的时候,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定光剑反手向后划去。 没有任何声音,剑锋悄无声息地被挡住。接着便传来卢岩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刚才那一会我简直要被吓虚脱了,我大声道:“你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没有得到回答,剑刃被朝回一送,我马上接着这劲站了起来,戒备面对这片黑暗。 这时一道光从客房的门底下照出来,紧接着传来刘东西的声音,“怎么了安哥?” 我没有回答,门接着就打开了,一道雪亮的光柱将客厅照的雪亮。卢岩正站在我刚才坐的沙发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刘东西觉出来不对,慢慢朝我这边移动,嘴里还打着哈哈,“你们都不睡觉了啊?都吃了没?” 我紧盯着卢岩,又问了一句:“你不是卢岩,你到底是谁?” 刘东西听我这么一说,脚下突然停止了移动,奇怪地说:“安哥你睡马虎了吧?这不是卢队是谁?” 我无法描述刚才的感觉,这时卢岩却转身进入了客房,盯着路浩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问我,“刚才出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也不知道刘东西信了没有,叹了口气道:“你是太累了……” 我没等他说完便插言道:“你说为什么他们没有变异?” “不知道,我也觉得奇怪,按说葛浩然早就该变异了!”刘东西也看着他俩道。 我有些奇怪,我说的是他们,为什么刘东西却只说葛浩然?难道他已经认定卢岩不会变异?这时候那种在地下时便一直困扰着我的感觉又出现了。刘东西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不想再这么应付下去,便问道:“卢岩为什么不会变异?” 刘东西奇怪地看我,“我说他不会变异了吗?” “……”我无话可说,刘东西的确是没说,“那你说他为什么没变异?” “卢队出身不简单,恐怕有办法避免变异吧……”刘东西迟疑着说。 我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个见识过卢岩过人之处的人都会很容易得出这种结论,我也无法说出这种结论有什么错误之处。 但是事实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我看着卢岩挺拔的影子,想在这纷乱的信息之中理出头绪,这时候却突然听到卢岩的声音。 “别装了,起来!” 一直沉睡的葛浩然动了一动,费力地坐起来…… ------------ 第六十三章 去夏庄 这时候的葛浩然看起来气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原本带着点疯狂地绝望之色已经变得有些清明。别的先不管了,解决他的问题再说吧。 我走进屋,葛浩然张嘴叫了一声安队。我坐在桌子上道:“葛浩然,你到底杀人没有?” 葛浩然身子晃了一晃,眼中又是一片迷离之色,过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道:“杀了!” 我心中叹息一声,果然是杀了,不禁抬头看了卢岩一眼,“杀了几个?” “十一个!” “为什么?” 葛浩然不说话了,闷了一会才道:“安队,你信我吗?” “你人都杀了,我还有什么不信你的?”我用一种很严厉的语气说。他并没有觉出来什么,点头道:“当时是这样的……” 葛浩然讲的很简单,在怪物冲击地堡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变异了,所有的人都没有顾得上抵御外面的怪物,而是把变异的同伴先干掉了。当他们意识到所有的人最终都会变异的时候,纷纷选择了自杀,但那些受重伤不能动的伤员没有办法,便有人要葛浩然动手…… 后面的故事就不用说了,葛浩然壮着胆子打死了十一个人,在其他人都开始变异的时候,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恐怖的葛浩然钻进了锅炉。 听完葛浩然的讲述,谁也没有说话。他说的这个故事算是符合逻辑,最起码我没有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希望他说的全是真的,死了这么多人,我恐怕不能再承受死人这种事情在我眼前发生。 卢岩在边上也点了点头,我看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变异?” 葛浩然像是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一样,惊喜道:“我不知道!对啊,我怎么没变异?” 刘东西看着葛浩然,突然问:“锅炉里有什么?” 葛浩然一边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一边答道:“全是灰。”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炉膛里面除了灰还有什么东西?刘东西估计是把脑子累小了。 刘东西却不再说话,弯下腰去在葛浩然兜里掏了一把。葛浩然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一哆嗦。刘东西将手上沾了一层的白灰放在鼻端嗅了嗅,把手伸到我面前道:“安哥,你闻闻这味!” 能有什么味?我本不情愿去闻,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便凑上去闻了一下。 这种味道很熟悉,说不上香也说不出臭,但是带着一种很吸引人的感觉。我脑子里啪得一声,猛抬头看着刘东西。刘东西也正紧盯着我,两人异口同声道:“那些骨头……” 没错,这种不香不臭的味道正是地下那些远古巨兽骨头燃烧的味道,这应该可以解释为什么葛浩然没有被感染。但是那个锅炉里面怎么会有这东西?那是锅炉又不是炼尸炉,谁会拿他去烧骨头?再说了,骨头是哪来的? 这时我很有一种回去看看的冲动,看那台锅炉的老旧程度,估计得是四五十年前的东西,那个车间里的破烂里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我必须去找一找。 刘东西道:“看来暗语中说的石骨应该是指这种骨头,照这个情况来看,数量应该还很多,可能当时有人觉得新奇拿回来玩,玩够了又给烧掉了。” 虽然觉得刘东西推测的这个情节很扯,但我还是赞同他的说法。那些骨头经过这么久远的岁月,其质地的确是已经近似于石头了,和“石骨”的名字恰好吻合。 这样的话,我们就没必要再去夏庄了,虽然我很想过去看看,但是既然这东西锅炉里就有,就没有必要再上山冒险了。我问葛浩然:“这东西锅炉里还多吗?” 葛浩然迷惑不解道:“里面没有多少,就是我进去的时候沾到到身上一点。” 就这么一点管什么用啊?这不跟没有一样吗?看来夏庄不去是不行了。 这时刘东西在旁边说:“夏庄那个地方我去过,就是个荒村,哪有什么骨头?” “这种东西肯定不会摆在那里给你看,说不定在哪里藏着的。” 刘东西道:“那上哪找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想了想道:“我们先去张国庆的老宅!”日记里面最后结束的时候就提到了老宅。原文是“……于老宅,绝于人世……”。这个绝于人世的应该就是指张国庆自己,究竟是什么让他绝于人世的,现存的日记里面没有交代。我虽然不知道张国庆为什么死,但是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并不是如日记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在老宅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更像是把老宅当做了自己离开人世的出口。 联系到他发现了刘家的秘密,我可以推测出来,张家老宅说不定也是一个通往那个地下世界的入口,而张国庆发现这个秘密之后,从这个入口下去求永生去了。临走前,他既不想让这件事公诸于众,有抗拒不过自己记日记的强迫症,才用这么含糊的词句留下了一点信息。 我越推测越觉得自己有理,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应该从张家老宅开始,寻找这种所谓的石骨。 我把这个推测含糊地跟大家说了一遍,含糊到葛浩然根本就听不懂。完了之后刘东西低头想了想道:“难道还要下去?” 要不要下去?我没有想好,就我们几个人,根本就无法从那一片汪洋深处找回任何东西。 “既然那个锅炉里曾经烧过那些骨头,就说明有人捡到并且带回来了,我们过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话说到这里我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坚定了下语气,“不管怎么样,所有线索都指向夏庄,我必须得去一趟。” 刘东西一直低着头,想了想道:“我也跟你去,家里还有不少人,我也得给他们找条生路。” 我点点头,看向卢岩,他却没有看我。我问他:“卢岩,你去吗!”卢岩有些迷惑地看着我,带着一种你这不是废话吗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心中大定,这时的卢岩分明就是往常那种模样。我不禁暗暗为自己之前的神经过敏感到羞愧。 刘东西拿脚点了点坐在地上的葛浩然,“黑子,你去不去?” 葛浩然诺诺道:“我也去,你们别丢下我!” 我看葛浩然如小媳妇般的神态,心中有些好笑,但想起他之前的残酷遭遇却又不禁凄然。刚待要劝慰他两句却又猛然警醒。今后比这更残酷的事情我肯定还有经历很多,身处末世,还是收起这些细腻心思,多考虑考虑该怎么活下去。 我低声道:“那我们商议一下夏庄的情况吧!” ------------ 第六十四章 the shape of? 其实关于夏庄,我知道的也并不多,除了听说那地方是因为闹鬼才举村迁移到山外,就是枪库那次丢枪的事。近年来过去探险的驴友倒是一拨一拨从没听说出过什么事,但是当年可是实实在在吓疯了一个。 总体来说,在我的印象里面,夏庄就是个不大的荒村,但是历史很悠久,可能有一些古老的断壁残垣,几十年前莫名其妙地举村搬迁,可能有点灵异的东西在里面但谁也没法证实。 我使劲想了想,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关于夏庄的记忆,直到刘东西煞有其事的补充了一条夏庄有张国庆的老宅之后才结束了这场内容空洞的讨论。 谈话间,大家已经各自吃了好些单兵口粮,检查了自己的装具。我把我的衣服提供给他们穿,至于身材较矮小的刘东西,则建议他去对门看看。平时的爱好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那些买来只被把玩过的刀子和各色冠以战术之名的装备们都被拖了出来,准备等会装到车上去。 我把身上过大的衣服换下来,登上一双半新不旧的丹纳作训靴,将一双崭新的07军靴塞到了包里。上次的历险经验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装备的重要,这次便恨不得把家都带着,镁棒之类户外必不可少的东西我自然带着,手电筒更是装了俩,车载的充电器当然必不可少,我只恨没有三相的车载头,笔记本电脑无法使用。 看着地上的大包,我不禁摇头苦笑,这么大的包我根本就背不动,当下不得不又找出一个包将备用的衣服鞋什么的另装起来。好不容易精简完毕,外面传来刘东西的声音,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车,又再楼上扫荡了一圈,找了几桶水和一些罐头。监狱的家属院,警服是不会少的,刘东西又找了几身作训服,喜滋滋地穿上一套。这身衣服的确挺适合户外活动,而且防刮布的材料也十分耐久,虽然看上去有点扎眼,但我也没说什么…… 天逐渐亮了起来,如同什么预兆一般,连绵数日的雾霾终于散去,一点点深秋清朗朗的阳光照在周围熟悉但也已经面目全非的建筑上,令人感觉十分异样。 我打开猎豹的后备箱,翻检了一下,所有的装备应该足够应付这次夏庄之行的需要,武器方面除了我那一箱子刀、两把五四手枪和若干子弹之外,竟然还有一支军用弩,不知道是原本车上就有的还是对面老梁的特殊爱好。更让我满意的是后备箱里还有一桶汽油和简单的工具箱,这样给车子也有了保障。猛地关上车门,我摸了摸横在后腰上的定光剑,喊了一声,“出发!” 卢岩从车头上跳下来,似乎冲我笑了一笑,拉开后门钻了上去。所有人都已经上了车,刘东西发动了汽车,向山上的方向缓缓开动。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周围山野里的景色,回想起刚过去血肉横飞的数日,很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纵然如此,我脑中也没有那种恍如隔世的平静,在紧紧逼迫在身后的死亡被我暂时甩开之后,种种谜团开始占据我的脑海,搅得天翻地覆。 我是个脑子很容易就混乱的人,太过复杂的东西不能随便想,不然肯定很快就搅成一锅粥,时间长了我逐渐养成了一种思考的办法,面对比较复杂的事,抛开逻辑,按照时间顺序来思考。 掏出本子,我垫在大腿上将我认为比较重要的事件开始列一个时间轴。 一、刘氏家族的古怪疾病和奇特的传承。 二、树洞中的古尸和我后腰上的定光剑。 三、天空之城中那个已经被我肯定为是张国庆所化的怪物。 四、服之永生但只能使人变异的所谓仙丹。 五、几十年前刘未名、张国庆、冯柏霖还有一个目前还不知道名字的人在古坑道中的遭遇。 六、张国庆的失踪。 七、监狱的奇怪反应。 八、常监认识刘东西的爷爷,并认为刘家人都有将变异逆转的能力。 九、监狱民警刘未名竟然是失踪的刘家家主。 十、缺失的档案。 十一、似乎和刘家有关系(或者掌握了刘家秘密)的冯柏霖。 十二、自称格珈的神秘人。 十三、夏庄石骨,可御格珈。 十四、应该是从夏庄老宅离开这个世界的张国庆。 我一边回忆一边往上写,不一会便写满了一张纸。这种回忆很难不夹杂着情绪,不一会便让我疲惫不堪。看看这些内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遗漏。 脑中轰轰作响,实在没有办法思考,面对这满满一纸选项,我想了半天也没能将其连接起来,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要想了,我将小本子放进防水袋里,伸了个懒腰。 小阿当一直蹲在扶手上看我,此刻看我闲下来,摇头晃脑地便朝我怀里钻。我摸着它肉嘟嘟的背,心中感到一丝柔软。这个小家伙对我有种异乎寻常的亲近和信任,让我几乎把它当成了自己家的一员。 希望这头象征着丰腴之年的小小神兽,真的能够保佑我们此行顺利,取回那个所谓的石骨,虽然它对这场大灾难可能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但我们只是希望能够挽回亲人的生命。 后座上的葛浩然已经睡着了,卢岩则抱着一柄冷钢的短矛闭目养神,车里一片安静,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和小阿当的哼哼。我享受于这种静谧但又隐约感到一些对这安静的恐惧。伸手打开cd,里面竟然放的是一盘电影原声,那个郑重却又若无其事的嗓子低声唱着那首“theshapeofmyheart” 听着这个旋律,我将视线投往车外。雾霾走后留下格外透明的空气,似乎能够看到山外的那个世界,不知道在那里,是有怎样的暴戾和险恶。山间阳光正好,顽石展缀,秋水如碧,山尖含黛。夏庄就安静地伏在不远处的峭壁之上,如一头小兽,在秋日阳光下安眠。 第二卷完 ------------ 第三卷 夏庄子时 ------------ 第一章 群鼠 夏庄的地形非常独特,庄子面向东南坐落在一个高达十余米的悬崖之上,而背后则又是一个刀削般的峭壁,两翼展开将夏庄环抱其中。我不懂什么风水堪舆,但看起这个地势来也觉得舒坦的很,只是在灰白岩面的正中,却又一道黑痕,上宽下窄恰如一柄长剑倒悬,于安逸中添了一些凄惶之气。 但是不管怎样,背后的悬崖挡住了西北的凛冽寒风,也留下了东南湿润温暖的海风。住在这个小庄子里面一定非常舒适,这么好的一个地方,竟然也会被人抛弃,真叫人想不明白。 通往夏庄的道路是夏庄人不知用了多少年一点点积攒出来的,局促难行之处一言难尽,好几次都要停下来清理越野车巨大车轮里的泥土以获得更多的抓地力。从单位开到这个山下才用了四个小时不到,而当车喘息着爬上最后的坎头停在庄前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了。 站在似乎仍在喘着粗气的越野车旁,看着这座神秘的古村。夕阳西下,庄后山影如某种蔓延的生命一般将这古村里无数黑色的断檐残兽吞噬。我们站在那里,到阴影迫到脚下的时候,我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 山下仍有金色的余晖,而我们已经沉浸在了一片阴影之中。我觉得周身发凉,眼前全无一丝生命迹象的村子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刘东西打开了车灯,从窗户伸出头来吆喝,“安哥,这个点了咱们不进去了吧,就在这里歇歇再说吧!” 要我在晚上进这个传说闹鬼的村子还不如杀了我,虽然现在我们时间紧迫,但在夜里进去绝对不是个好选择,别的不说,就光是多年前枪库的那件事就说明这个村子绝对有古怪。先好好休整一下,等到天亮的时候进去,必定事半功倍。抱着这个想法,我也就表示同意,一帮人捡柴生火,将一些罐头什么的煮了一锅。一帮人围着吃完,各怀心事地聊了一会,逐渐觉得索然无趣,留下刘东西值班,各自找地方睡了。 我选择睡在车上,不管曾经在野外睡过多少次,我仍然无法习惯睡在火堆旁,将后背和头顶暴漏给充满未知的空间,还是喜欢将身体蜷缩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体会着身周坚实的安全感入睡。 脑子里被各种想法闹得完全安静不下来,我在后座上翻腾了一阵之后实在是躺的难受,干脆爬起来穿鞋下车。 卢岩披着个毯子抱着那柄短矛坐在火边,刘东西和葛浩然却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我走过去推了推卢岩低声道:“我来值班,你去睡吧!” 卢岩看了看我,突然开口道:“坐在这,别离开!” 我看他说的郑重其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含义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卢岩捏了捏我的肩头,背靠轮胎面朝火堆坐下,将毯子蒙到了头上…… 夜晚将所有的声音都放大,我看着柴堆中跳动的火苗出神,脑子里翻腾的厉害,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在火焰的跳动中,周围突然变得极为安静。 空间突然变得超出想象的空旷和深远,而那火焰似乎也有了无穷的吸引力,将我一点点拉近。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我努力稳住心神,硬将自己从这种魔怔里拖出来。当我睁开眼面对这个魔怔以外的世界时,却突然震惊了! 面前的夏庄突然变得对比分明,而无数灰色的影子正从夏庄其中水泻般贴地涌出! 这是什么东西!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却怎么也无法看清这片灰色的真实样子,口中想要示警,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全身更是动弹不得。 眼看这片灰色很快就会将我们吞没,而刘东西等人还在睡梦之中,会不知危机的到来。这种东西带着一种不祥的味道,令人确信触之不吉。 火光开始暗淡下来,而无数的红点则在对面升起。我突然意识到了这片灰色是什么。 是老鼠!成千上万只老鼠。这些老鼠并不像山野间常见的老鼠一般一身黄褐,而是颜色极浅的灰色,一只只双目泛红,用它们种族特有那种方式飞快地向我们袭来。 我头皮顿时就有些发麻,像我这样城里长大的孩子恐怕都很少有那些捉来小动物玩的经历,而更多地则是对这些陌生小动物的畏惧和恐惧,此刻看到这么多形象怪异的老鼠恶狠狠地向我袭来,只觉得浑身麻痒异常,恨不得马上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逃命去。 但是这时的身体根本就不听指挥,只求这些老鼠能够害怕火堆,不要冲到我们身边来。这时我想起了卢岩之前说的话,在百忙之中还来得及疑惑了一下,难道卢岩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这些老鼠根本就不怕熊熊燃烧的火堆,我眼睁睁看着这些老鼠径直穿过火焰,龇牙咧嘴地冲上来。看着它们泛红的眼睛和半露的利齿,我心道完了,常听说鼠群过境寸草不生的故事,没想到自己就要变作故事中的一具枯骨了。 我全身紧绷,就等着最难忍受的第一下疼痛,却看到眼前的老鼠穿过我的身体,向后面去了。身体也一下子恢复了活动能力。我连忙跳起来转头看去,所有人都在地上睡的好好的,无数老鼠就在我脚下川流不息地跑过,像是幽灵一般从我们的身体里穿过。 这种景象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这算是怎么回事,这些老鼠的形象甚至气味都是那么真实,绝对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既然它们都是真的,难道我们都是鬼不成? 我脑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难道我们都已经死在了那个车间的血池骨山之中,之后的那一切都是我不切实际的臆想? 我被这种想法吓住,只觉得自己完全落入了这种陌生的恐惧之中。站在这片奔流不息的邪恶鼠群之中,我不知道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是否真的存在,甚至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存在的。种种想法在我脑中对撞,让我感到头痛欲裂,几乎要爆炸开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原本奔跑的极有秩序的鼠群突然乱了起来,小腿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脑中顿时变得一阵混沌,在天和地的旋转中失去了重心,颓然倒地。 ------------ 第二章 见鬼的村子 我并没有晕倒,遍地的鼠群也变得无影无踪,刘东西他们还在地上睡着,连姿势似乎都没有变过,只有卢岩蒙在头上的毯子微微颤动,似乎是醒了。 小阿当一下子跳到我的怀里,刚才应该就是它在我腿上拱了一下子将我从幻觉中惊醒。奇怪地是,我刚才明明把它锁在车里,它是怎么凭它那小蹄子打开车门跳下来的? 我并没有多想,既然被称作神兽,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我不知道它不叫醒我到底会怎样,但是关键时刻它的出现还是令我十分欣慰。 周围仍是黑黢黢的群山,后半夜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抱着小阿当,添薪至天明…… “安哥你这不是做梦!”刘东西捧着个饭盒,十分严肃地看着我说,“你说的这种老鼠不是普通老鼠,像是古墓里出来的!” “古墓?”我有些不解,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古墓,“这地方风水很好吗?” “风水?”刘东西吞下一块罐头,眉飞色舞地说,“这地方风水好啊!谁家要是在这里修个墓,必出能臣!” 我本来就对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感兴趣,听他这么说赶忙问道:“这风水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安哥你看着山像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还能像什么,我看就像个山!” 刘东西笑道:“这里自然是山,但是安哥你看,这一路上来陡壁堆砌有致,下有碧湖一顷,是不是像个莲花座?” 我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有那么点意思。刘东西接着说:“旱地莲花本就极好,而这水上生莲更是难得,可惜此山山势有中断,不成方圆,这就不是莲花座了,叫登云梯!” “那这登云梯不比莲花座意思更好?有什么好可惜?”我琢磨了一下问道。 “安哥你想啊!这登云梯不到头,不还是得被后来人踩在脚下!” 我愣了一下看向不远处的夏庄,繁衍这么多年却破败至此,当年难道是有谁在这层登云梯的上面踩下了脚印? 刘东西又扒了几口饭道:“照你说的那种老鼠,这个地方必定有墓葬,这些老鼠吃死人吃的双目尽赤,毛发转白,都快成精了,昨晚上这么多精魄过去,没冲了我们的魂魄还真是运气!” 刘东西此话一出,众人凛然,都有些吃不下去的感觉,而我作为当事人感觉尤甚,只觉得这早晨清朗的阳光更添冷意。 谁也没有再多废话,匆匆吃完了就开始收拾。虽然这个庄子明摆着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再出来取就行,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每个人都背了个包,里面装了些简单装备和一点食水。主要的负重都放在了武器上,我除了后腰的定光剑和五四手枪,还提了一柄压满了子弹的03步枪在手,之前在监狱里很多武警子弹都没打完就牺牲了,我们沿路也捡了不少子弹。虽然看来这种搜索中用这枪有些夸张,但夏庄闹鬼的阴影始终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再加上昨晚的遭遇,有这步枪在手我也能安心许多。 就这样一行四人一猪便朝夏庄走去,锁不住的小阿当雄踞我的登山包顶,左顾右盼十分威风。 脚下的泥土原本是山上常见的黑黄,却在接近夏庄的时候变成了较为坚实的灰白色泥土。我在地上扣了点看看,应该是一些白膏泥,也就是常说的“观音土”,这种东西并不少见,这里地上这么多,估计就是村民铺撒夯实做的地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们沿着一条看起来最大的路进了庄,整个夏庄建筑以明清建筑为主,但是建的并不多好,大多数房子还是用石头筑基,土坯垒成,很少有砖墙出现。但是房顶一个个的都特别讲究,有瓦有当,一只只檐头兽悚然矗立。 踩着脚下瓷实的白膏泥,行走在这座不知从何时便有人繁衍生息而如今却又空空如也的古村中,却并没有多大惧意,地上不时可以见到一些真空包装袋和饮料瓶,应该都是先前来探险的驴友留下的。墙上则不时出现一块时代特征鲜明的石刻,或者是一些瓷片,刘东西一路啧啧有声,不时为我指点讲解,这家伙干了这么多年,可谓是见多识广,此时面对这些东西正正经经的是专业对口,一时从夯土夹墙的特征到陶瓷工艺说了个天花乱坠。 一路听来,虽然我对这些东西的认知只局限在电视上的寻宝节目,但还是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惊。这里的东西涵盖了至少两千多年的历史,而且听他的意思,有些只有模糊形状镶在墙里的石雕竟然可以追溯到商以前不知道多么久远的过去。 若是一个考古学家来到这里,只怕走上一天也不一定能挪动几步。我们虽然也挺感兴趣,但是依然保持着很快的速度。这个村子却大得仿佛没有尽头,两个小时过去了,刘东西的讲解热情依然不减,但我们却还没有找到村子中央的那个小楼。 刘东西讲完了一块宋时风格地上马石,惋惜过其磨损太过严重之后,指着一个镶嵌在土坯墙中的雕塑道:“这一看就是一唐朝的雕塑,你们看着线条勒形,多圆……”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随后又看向他指的那个雕像,不待我们说话,刘东西就意识到了自己讲解的重复,这个雕塑在刚进村不久就已经见过,如果不是一样的雕塑有两块那就是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怎么回事?我赶紧朝前看去,一块磨得精光透亮的石头,精致高耸的一座门楼,垮了半边的院墙和镶在其中的半截兽头,在向前面,刘东西曾经讲过的东西都和来路一样。 葛浩然在边上来了一句,“完了,我们被迷魂阵拘了!” 刘东西在后面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迷魂阵老子不清楚,用得着你乱咋呼!”转头看向我,“这不是什么迷魂阵,肯定是哪个斜巷子把咱们带偏了!” 我此时并不担心,关于这些迷魂村什么的东西我在很多书上都看过介绍,无非就是通过巷子和标志物的轻微位移和重复使人判断错误方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能够把方向确定好就不会迷路。我们这次来之前做了准备,确定方向并不是什么问题。 “没事,咱们休息一会,拿着指南针再走一遍就是了!”我掏出指南针和表对了对说。 刘东西摇了摇头,“都不是多累,别休息了,赶紧找到地方是正事!” 葛浩然也表示不用休息,卢岩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一看这样,便也不再说别的,端着指南针就在前面开路。 两个小时后,那块所谓的唐代雕塑又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出鬼了! ------------ 第三章 各种解释 这一路过来,我一直专心观察周围环境和手中的指南针,一路几乎都是朝着正北方移动,并没有发现不对。路上也没有什么拐弯,偶尔有点曲折变化也不是很大,更谈不上能引得我们兜一个圈子。 但是现在的的确确又回到了原点,我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解释这种事情,至少之前揭秘的那些迷魂村什么的是不可能了,因为地磁场是不可能被那些细小误差所迷惑的,我们的方向一直都没有变过,还出现这种现象只能用别的东西来解释了。 连着走了这么久,所有的人都觉得疲惫不堪,我们就在路上坐下,拿些东西出来吃。 大家都在边吃边讨论这事,现在是白天,看不清楚这一点首先就被排除了。而我们这一路过来,沿途的标志物极多,刘东西都给讲解过一遍,给我们的印象很深。这些标志物都是固定的次序和数量,葛浩然竟然还一直数着,排列的次序和数量上完全没有差错,走岔路的可能也被排除。至于机关移动之类的可能,在房间或者墓室里或许可能,但是要把整个村子做成机关,抛开工艺不说,历史上我真不知道有那个朝代能有财力使出这样的大手笔。 讨论到这里就完全僵住了,除了这两点就想不出别的可能了,只剩下各人的咀嚼声。这时候葛浩然突然打破沉默, “有没有可能是武侠小说里面说的那种阵法?”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想笑。那些神乎其神的阵法谁都看过,简单的几样东西就能将人困在里面,甚至产生各种幻觉。但这毕竟是小说上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少我也不确定,只是之前刘东西讲的那个天坑被阵法保护无人能近让我对这也有点相信。 我看向刘东西,毕竟他家就是玩这些奇门异术的,比较有发言权。 刘东西摇摇头道:“这种阵法也有,还是之前那种方法,让人认不清方向,但绝对没有那么玄乎。” “还有别的可能吗?”我问。 “别的办法也有,但对地形和天气的要求比较苛刻,还得辅以药物……”刘东西低头想了想接着说,“除非有人刻意对付我们,要不这也不可能。” 这要是在平时的时候,我们肯定要认真想一想是谁会做这种事情来对付我们,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对付我们? 气氛再次沉滞,我使劲搜刮脑中关于这些东西的记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刘东西突然道:“难道真的是闹鬼?” 一语惊人! 卢岩本来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此时却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刘东西。看到这个情景,我心中一惊,再看卢岩时感觉都有些变了。 其实我们这些人之中,恐怕最不相信鬼的就是刘东西。中国的玄学本来就是一个自成一统的理论体系,虽然不被主流科学承认,但是在体系内部却是客观严谨,颇能自圆其说。刘东西从小便浸淫其中,对于鬼妖之说自然是不会相信。 连这样一个人都能说出闹鬼的话来,看来真的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闹什么鬼?” “不知道” 这时我突然有种想法,我们是从村外一路走进来的,根本就没有拐弯,如果我们此刻朝回走,按理说就应该能够走到村外。如果朝回走还是只能回到这里的话,那就说明我们进村之后,这些道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这样的话,除了闹鬼我真的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我这样跟大家说了说,所有人都同意这样,刘东西提议分成两队,留一队在这里。假如就此出去自不消说,要是又绕回来了,也要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他这个办法比较有必要,毕竟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留守的俩人就算是从当局者的局中跳出来成为旁观者,对解决问题是很有必要的。 接下来就是决定谁留下来的问题,毕竟这种旁观者的角色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刚才从自己这里走的人等会会从哪里出现,可能会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打个比方来说,你背后有只鬼始终跟着,但你并不知道,你和鬼都不会觉得害怕,但看到的人很有可能会被吓疯掉。 刘东西和卢岩这个组合无疑是最合适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东西死活都不愿意和卢岩单独一起,而葛浩然和刘东西在一起我真担心刘东西会把葛浩然杀掉。没有办法只好我和刘东西上路,而把葛浩然和卢岩留在那里。 车上有两个对讲机,仅存的时候都带进来了,这时正好派上用场,我们两队一队一个,正好加入我们走出去的话可以联系他们。 临走的时候我和刘东西把身上多余的负重都留在了原地,竟然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很可能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他俩了! 虽然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但是我们还是尽量放轻松,继续讨论眼前的这个问题。刘东西已经自己否决了闹鬼的可能,理由是有小阿当在这里,理应群邪退避才是,绝无可能找到我们头上。 其实我心中还有一种猜测,就是科幻小说里面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虫洞,会不会在路的尽头就有个虫洞将空间折叠回那个唐代石刻附近? 但是刘东西却不是个好的讨论对象,我跟他简单说了说便没有再深入,话题迅速变成了闲聊。 我看了看表,这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多,里刚才出发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前方那个高大的门楼也告诉我这条路已经走了有一半了!我把它指给刘东西看,刘东西也点头称是,这时我猛地抓住了脑中那点游离不定的想法。 “刘东西,你看这个村子有多大?” 刘东西走在前面回头看我一眼,“不小,看规模得不下二百户人家!” 我没说话,站定了看着刘东西,他看我看他,也琢磨出不对来,拍了一把大腿, “是这么回事!” “咱们走的再慢,俩小时少说也走出三十里地去,这么小个村子,还走不到头?” “没错!二百户人家挨着排也排不出这么远去!这个村子有蹊跷!” 我看着刘东西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挺精明个人就是喜欢说废话,这村子有蹊跷还用得着推吗? 这条路并不算窄,三十多里占得面积相当可观,绝对不是这个庄子能容纳得了的。走了这不到三趟,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地方被反复路过的。如果说是地下有什么机关推动场景变换之类的说法,我觉得也不是多么靠谱,毕竟青天白日的,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会瞒过我们的注意,更不要说这么大规模的机关运作,声音肯定也小不了,绝对不是现在这么景象。 这种在小面积里容纳下大面积的情况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做到,那就是楼房。我可以想象我们是在一个盘旋的楼梯上行走,而这个楼梯在上行和下行之后把我们又送回了原处。 但这个解释也有问题,第一,我们的头顶一只是正常的天空景色;第二,我们行走的方向一直固定指向北方。这样看来,我们所面对的问题恐怕不是在这个维度所能解释的事情了。 我跟刘东西讲了下我的想法,刘东西很认真地听完了却并没有急着说话,而在前面,卢岩和葛浩然两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墙坐着,听到我们的声音,抬头看来。 我们果然还是回来了! ------------ 第四章 夏庄星球 这个结果显然是可以预见的,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围绕着我提出的那个盘旋的楼梯,提出了很多想法。刘东西自然就是试图从过去的经验和风水理论里面找到些办法,葛浩然好像是一玄幻小说爱好者,竟然提出了些“缩地成寸”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而卢岩自然还是那副样子,好像根本就不干他的事一样。 我没有搀和到他们的讨论中,只是在旁边用心听着,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启发。刘东西正在讲他在某处地穴中遇到倒流河的事情,巨大的地下空间中水流上下回环,将人卷入就再也不能下来。而葛浩然则颇不以为然,说这种地形对人一点威胁都没有,用他的话说就是“走河边不就行了?” 我听他这话,脑中灵光一闪,“你们先别说了,我想到一点!” 三人转头看我,等我说下去。 “我们一直忽略了一点,”我看着他们道,“既然我们在这条路上转不出去,为什么还硬要走这条路呢?” 刘东西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态道:“安哥,你的意思是我们翻墙出去?” “不一定要翻墙啊!这一路通这么多巷子,咱们走走试试!”葛浩然在一边说。 我没想到葛浩然竟然这么敢说话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不要管那些小巷子通往什么方向,当务之急是打破这种循环,赶紧回到车子附近。本来进村的时候想的简单,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补给,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咱们现在就走,从哪个巷子出去试试!”我抬手指了指前边不远的一个小巷子口,站了起来。 ……………… 这个巷子很窄两面似乎都是房子的后墙,墙上连个窗户都没有,白天看起来也阴森森的。我们小心戒备着前行,脚下不时惊起些老鼠之类的小东西,小阿当从背包上跳下来,在我脚前后粘着。 指南针指的是东方,逐渐向南倾斜,走了时间不长就到了巷子出口。我抬头一看,心中顿时泄了气,虽然并没有回到原地,但熟悉的标志告诉我们,又回到了那条路上! 这个结果无疑是诡异莫名,但也不能说十分超出我们的预料,只是眼前的情况又复杂了一份。原本以为是被困在一条线上,没想到却是在一个面上,我更觉头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事情。 安静半晌,刘东西突然道:“真是出鬼了,这个夏庄简直就是外星球!” 刘东西这话说的不错,现在的夏庄就像是个小星球一样,无论我们朝哪个方向走,都会回到原点…… 想到这里,我脑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一副非常科幻的画面:在这片山水之间,一个遍布古旧建筑的小小球体悬浮,而我们则行走其中,惶惶如蚁却浑然不觉。 这种事情太玄幻了,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假如这是真的,那么从我们走的路程来看这个球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走路的时候就能感觉出曲度来,更何况天空并没有任何变化,除非走着走着头顶上出现地面,要不我才不会相信这种假设。 天色渐晚,身后山壁的影子掩过我们,我看着影子在地面上以可见的速度移动,在墙角的地方却又有些折叠,好像有个尖顶的阴影在墙上。猛地回头一看,背后高高的墙后面是一个灰黑的屋顶,而更远处却有一个顶露出来! 这么高的建筑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二层小楼!我马上振奋起来,打断他们的胡说八道,“先别管这个了!”我指了指那个楼顶,“那个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咱们翻过去!” 刘东西眯着眼睛看了看道:“这墙倒是好翻,可是就算取了东西咱们也走不了啊!” “你管那么多,什么事都等东西拿到手再说,说不定到时候这个局就解了。” 葛浩然在边上凑趣,“安队说的对,咱先把事办了再说!” 刘东西很不屑地瞥他一眼道:“你懂个屁,一事不烦二主你懂不懂,那楼明显不是一个院子里的,过去还得再多串户人家,你觉得合适吗?” 刘东西这话说的毫不讲理,偏偏葛浩然还就是听了,我只以为他害怕刘东西,也就没当回事。再说什么一事不烦二主之类的在我眼中根本就是不合时宜的说法,眼前事急,就不用管这么多了! “刘东西你掰扯这套有意思吗?咱们转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效果都没有,能翻墙过去先把事办了也行啊,你闹什么?” “安哥,你不是此道中人,这些事你不懂。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就知道了。你看小偷偷东西,都是踩好了盘子直奔正主,很少有一家家趟盘子的,因为多一家就多一家的风险,我们那行更是如此。这个村子邪门的很,莫名其妙空了这么多年,咱们来到还遇上这种事情,这个时候能少一事是一事你说是吗?” 我听他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心里琢磨也就没再说话,刘东西看看我,接着道:“我觉得这小楼离咱这么近,肯定能有过去的道,咱们再找找?” 我转头看看墙后黑黑的屋脊,经刘东西一说我也觉得里面有莫名的大危险潜伏,便也点头答应。 葛浩然肯定是跟着我们走,卢岩根本就无所谓,刘东西肩了肩双刀,带头走在最前面。 前面有很多小巷子,我们挑了条最近的钻了进去。原本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经刘东西一说却让我觉得每一扇残破的门后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我把步枪甩下肩膀拉开了枪栓,小阿当则又跳回了我的背包在里面呼呼大睡。 我不时抬头注意着小楼的方位,但是巷子却不由自主的将我们拖向远方,很快又将我们引到了原来的路上。而我们则在反复地估量之后钻到另一条巷子里…… 这一片的巷子格外复杂,但却始终没有一条能通往那个小楼的门口,我们在这片小巷子里面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天慢慢黑透了。 我扭开手电,雪亮的光打到斑驳的石墙上照出个面孔般的光斑。我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必须得找个地方休息,等到明早再做打算。正在我想着要找个什么地方安营扎寨的时候,葛浩然却扯了扯我的衣服轻声问:“安队,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我吓了一跳,拿电筒晃了晃他的脸,看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凝神听去,夜里的山村万籁俱寂,但在这一片宁静中,却真的有一种声音在不停放大…… ------------ 第五章 鼠群 此刻我们正在一条小巷子中间,离大路并不太远。这是条明巷,两边都有黑洞洞的门洞,如一只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窥视。而在我们身后却有一扇出奇完整的大门,黑漆严整,妖异异常。 转了这么久我就没看见一件这么干净的东西,这个破村子如同一件被人遗弃的物什,处处蒙尘。就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前我都没有看到这扇大门,它就像被这声音召唤一般,从古老的院墙里浮现出来。 声音便是从这扇大门中传来,细碎而切切,由远而近逐渐增大,令人心中如同百爪挠心,不敢妄动。 肩上步枪悄悄滑落在手,我打开保险,对准了门口,身后也传来几声金属撞击的响声,各人应该都把器械拿在了手里。小阿当也警惕地转过身子站在我的身前,面朝大门摆出副保护我的架势。 这时声音已经到了门后,音量也大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我只觉得这天地间都被这种细碎嘈杂的声音所占据,脑中像是要爆炸一般。眼前这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大门也似乎在精美的砖雕门楼中颤抖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声音震成碎片。 在这种声音中,我整个人也变得焦躁起来,只想一脚将大门踹开,别管门后面是什么东西,先把它扫成筛子眼再说。 虽说只是想想,但我还是跟中邪了一样上前一步就要踹。估计这下子把刘东西吓得不轻,拦腰抱住我就拖了回去,连小当康也咬着我的裤脚小腿乱蹬的朝后拽。 这一切都是在一种无声的诡异环境中进行的,如同在这个巨大噪音背景中的哑剧一般,我被这一拽马上清醒了过来,但恐惧于这种环境,也不敢出言,由着他向后拖我,只是控制好手上的枪避免走火。 立足未稳,这扇黑漆大门却猛地打开了,无声的撞击在墙上便黏在那里,门后堆了得有半米高的老鼠如水流般涌下,摔到地上又挣扎着冲我们跑起来。 葛浩然在后面大叫一声,刘东西倒没出声,但也吓得不轻,手上一松便将我摔倒了地上。我感到身子朝下坠,唯恐压到在后面拖我的小当康,猛地一挺腰,枪托击地硬是横躺在了路上。 这种视角实在是不适合这种场景,我的眼睛正与那些红色的小眼睛相对,原本不大的老鼠顿时放大了不少,眼见这么些老鼠露着一对长牙向我跳跃冲来,令我感到脸上似乎已经被牙咬穿,那种痛麻的感觉从脸上直扎到了骨头里。 说时迟那时快,几只老鼠已经跑到了我脸前,情急之下我一把便将那几只老鼠从面前拍开,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感到这些老鼠虽然模样怕人,但从手感来说和普通老鼠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 这一站起来,鼠群便已经冲在了脚下,一个个吱吱乱叫目露凶光,却并没有像昨晚那样从我们身上穿过去,甚至已经有好些沿着我的腿爬了上来! 我感到身上扒搔的老鼠,想起刘东西说这些老鼠是吃死人长大的,顿时觉得浑身战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几把就将身上的老鼠扫了下去,拔腿就跟着小阿当跑,刚跑了没几步就发现整条巷子里瞬间充满了无数老鼠,脚下不停踩到活物,传来骨头碎裂肚破肠穿的声音。 老鼠实在是太多了,不停地被拍下去又爬上来,鞋面和裤子上堆满了老鼠,簇拥着挤成了一团,我感到身上一下就增加了几十斤的重量,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如此沉重。 我不知道身后的卢岩等人现在怎样,只顾得用刀拼命朝下拍扫爬上来的鼠群。衣服和靴子上都传来啃咬布料的声音。幸好穿的衣服都比较坚韧厚实,在我的不断攻击下这些老鼠也咬不进去。 小阿当扭着屁股跑在前面,说来也怪,这些老鼠横冲直撞的,却偏偏避开小阿当,这小猪崽子扭着屁股分开鼠群,很带着一种摩西的感觉。 身后传来刘东西的喊叫,“安哥你抱住那个当康!” 我听他这声喊迅速反应过来,一个前扑将小阿当捞在手里,身后三人立马就围了过来。小当康在我的手中挣扎不已,我双手举着它正有点不知所措,这小东西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一泡长长的热尿浇了我们一身。 我从没想过这小东西会在这时候干这种事情,它在我家的时候猫一样的讲卫生,难道是今天的环境激起了它内心的野性? 这一泡尿并没有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但身上的老鼠却像是触到了热油一般尖叫着摔落下去,一些没沾到的也跟着退了下去,在我们三人之间竟然形成了一小片空地,鼠群如坠溪般在我们身边奔流而过却再也不撇我们一眼。 我惊魂未定的抱着小当康站在这鼠流中的空地上,看着眼前的鼠群涌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鼠群如同幽灵从我们的身体内穿过而毫无感觉,今天却能够对我们发起袭击,难道说昨晚的我们只是魂魄,而今天却恢复了肉身?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小阿当这一泡尿,今晚我们恐怕就要葬身于这鼠群之中。这些老鼠吃死人吃的凶恶得很,再加上这么多的数量,我们这点肉也就是分分钟的功夫。 鼠群来得快去的也快,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便散了个干净,留下我们几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好家伙,这么厉害!”刘东西在我身后突然开了腔,“还真亏了这个小东西。” 小阿当似乎是听明白了有人在说他,脑袋伸出我的肩头朝那边哼哼。 “安队您这小猪还真是神了,哪里弄得啊!”葛浩然在后面答话。 我打了个哈哈,“以前谁也不知道啊,就是养着好玩,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你感兴趣问刘东西哈,他可能知道点。” 葛浩然对小阿当挺感兴趣,想套套我话,结果被我转到了刘东西头上估计也是很不爽,但也不敢真去找刘东西问。我却突然对他有了些抵触,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说话间,我检查了下身上,厚厚的冬作训裤子被啃咬得千疮百孔,幸好我里面还穿了一层,要不非得被咬伤不可。那双作训靴果然不凡,只是表面被咬破了一些,内层皮完全没事。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除了衣服鞋子破损还沾上了不少鼠毛,其他并无大碍…… 这时候葛浩然却突然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我转头看时,卢岩和刘东西已经将他按在了地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从过去伸头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 第六章 命数? 几道明晃晃的手电光下,葛浩然的上衣已经被撕开,一片巴掌大小的裂口赫然横在他后腰上,鼓鼓囊囊的皮肤外,一根灰白色的老鼠尾巴还拖在外面一抽一抽的! 我差点就吐了出来,看刚才葛浩然说话的样子,谁能想到竟然已经有只老鼠已经钻到了他的体内!我看着那片裂口,只觉得自己的后腰也一阵发麻,卢岩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唯独刘东西,可能习惯了各种恶心画面,此时表现的极为镇定,从腰间拔出一柄剃刀鲸,挑开破损的皮肉,想将这只老鼠从葛浩然的肉里挑出来。 说来也怪,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竟然流血很少。在电筒的灯光下,翻出来的皮肉带着一种很不正常的灰色,就好像是已经坏死的组织一般。那只老鼠就钻在肌肉纤维之间,浑身净湿,灰白的毛一绺绺的贴在皮肤上,嘴里咬住一块肉身体还在微微颤动。 刘东西可能是怕这老鼠的血留在体内感染,并没有先去杀掉老鼠,而是将刀刃插入老鼠嘴中将牙齿别开,拽着尾巴将它扯了出来。 这老鼠看着挺老实,没成想一脱离了人体却突然凶性大发,竟将刀子咬的咯吱作响,刘东西骂了一句,狠狠地把它甩在地上,一脚便将其跺成了一滩臭泥。也不待葛浩然直起身来,一刀子就从他背后削下一片肉来,一股黑血顿时涌了出来,而葛浩然似乎这时候才感到疼痛,惨叫一声猛地一挣,几乎从我们手中挣脱出去。刘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在包里装了瓶子酒,十分麻利地掏出来泼到了伤口上便不再管,扯出块纸头慢悠悠擦起刀来。 我包里装了一捆子绷带和简单的药品,之前减负的时候一念之差没有放下,此刻便派上了用场。我掏出伤药便要给葛浩然敷上,却被刘东西拦住。 “安哥你先别急,让他流会血再说!” “那怎么行?谁受得住这种流法?” “受不住他也得受,这是命里该着的,这血流尽了是死,流不干净也是死,看他命数了!” 刘东西这两句话几乎是咬着牙在说,十分凶恶,我虽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刘东西处理手法老练得很,肯定是心中有数,便也不再管他。 这时候葛浩然似乎是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趴在地上只剩下哼哼,后腰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很快便在地上画出图样来。卢岩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短矛。 我抱起小当康绕开地上的一滩人肉鼠肉走到刘东西身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葛浩然还有救吗?” 刘东西朝旁边难受地侧了侧身子,点上一根烟道:“他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原来之前刘东西说的不假,这老鼠正是那种在墓中食人肉吸死气长出来的墓兽,这些墓兽看起来和普通老鼠无异,但身体内部已经完全被墓中死气浸透,阴寒无比,腐朽不堪。不光如此,这些东西还喜欢对活人下手,见到活人便要咬破皮肉钻到体内,咬住某个脉孔,将一身死气尽数灌入。这人被这一折腾便会生机渐失,很快便将全身血肉化作这种墓兽四散而去,这人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听刘东西这么一说,我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刚才只看葛浩然伤口恶心,却没想到还有这等恐怖之处。 我连忙追问:“那你这样治有效果吗?” “我用的是先祖笔记中记下的法子,有没有效果我还真不知道。笔记里面写的也挺简单,大体意思就是说割去死肉,喷上烈酒,等血自然止住就好了。”刘东西扔下烟头接着说,“我觉得应该管用,毕竟说这东西是至阴的玩意,用烈酒驱散也算是合情合理,等血自然止住应当是死气随血排出,等死气排尽,黑血转红应该也就无碍了。” “这血这个流法,一会也就流光了吧!” “要不说看他造化了!不过我觉得他够呛能撑过去!” “为什么?” “我总觉得,杀过人的人,身上的阴气要比别人更重一些。为什么四个人在一起偏偏是他中了招?葛浩然杀了十一个人,不是白杀的!” “可他杀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都一样,安哥,都一样,这都是命数!” 我听刘东西说的悲切,不禁侧头看了看他。电筒的白光下,刘东西面上带着一种极为苍凉的表情。此时夜色已深,周围极其安静,我们站在这个无法解释的古老迷宫中间,各怀心思,感叹不已。 刘东西看似不管葛浩然死活,其实一直拿手电照着他,这时看到葛浩然流出的血已然转红,一步便窜到了葛浩然身边。我赶紧跟了过去,把手里的一直拿着的绷带和药粉递给他。 刘东西俯下身子,迅速地将创面用酒洗净,撒上药粉拿绷带拦腰裹了起来。 他的手法极为熟练,我在一边也插不上手,只好拿着手电筒好好给照着。一会功夫,收拾停当,葛浩然竟然**一声坐了起来。 看来刚才要死不死的样子完全是被这股死气拿的,这时死气排尽,葛浩然也活了过来。 刘东西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没事,死不了!” 葛浩然大着舌头说了声谢谢,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看来那后腰的伤口看似很大其实也不是多深,恰好伤在肉厚的地方刘东西下刀也非常有数。虽然失血过多看起来面色实在是吓人,但是在这种伤药的麻醉作用下并不是很影响行动。 我看他这样子就觉得慎得慌,赶紧扶他坐下,“别急着起来,歇会再说!” 葛浩然含混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楚,也没当回事。他现在失血过多,急需要补充电解质和水,高能量饮料粉我们倒还有不少,但是水确实一点也没有了。 我摸了摸他的脉搏,速度快的吓人,手脖子冰凉,看他这个情况,如果再不能得到补充的水分,恐怕死于脱水的可能性比死在那些所谓死气之下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刘东西,你看着他,我和卢岩去弄点水去!” “我去就行,你和卢队长留在这里。”刘东西倒是挺勤快。 我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争的,今天我看到很多院子里都有井,弄点水回来应该不是难事,既然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那你带着小阿当一块去,小心一点。” 刘东西大约也觉得有趣,应了一声便抱着小阿当嬉笑着走了。小阿当还满带着不高兴的样子,被我揉了两下脑袋才算是安稳下来。 刘东西打着手电越走越远,靠墙坐着的葛浩然却更加委顿下来。 就在这时,我似乎又感到站在黑影中的卢岩消失了! ------------ 第七章 消失?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我家的时候就发生过一回,把我吓得够呛。那次我还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天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我却明确的知道,卢岩真的消失了! 我抬头看向卢岩的方向,慢慢将手电筒朝他身上移动,光圈从地面向上移动,猛地照到那个黑暗的角落! 我松了一口气,卢岩贴着墙好好地站在那里,见我拿手电筒照他,很莫名其妙地看我。 竟然又是错觉,我不无尴尬地冲他笑笑,心中疑惑究竟是为什么让我接二连三有这种错觉。 卢岩靠着墙把玩那柄冷钢短矛,黯哑的反光乍现便收,我想着卢岩是不是只鬼的问题,看着那团乌光出神,突然发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墙上的影子里竟然只有那柄飞舞的短矛,而卢岩和他的手臂,在墙上却根本没有映出影子! 手电筒惨白的光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头一下子炸了,竟然十分可笑地指着卢岩向后跳了一步!颤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是谁!” 卢岩莫名其妙地看我,停下了手上的游戏,开口道: “卢岩” 我快崩溃了,仍然指着他道: “你不是卢岩!” “我是谁?” 对啊,这个东西不是卢岩的话那他是谁?我突然注意到,卢岩的影子正十分清晰的印在身后的墙上。 这是怎么回事?两天的时间我出现了三次幻觉,难道真的是被这些事件搞坏了脑子?我悄悄掐了一把手心,还是很疼,再看卢岩那边却又觉得他的影子开始模糊了起来。 葛浩然在我的脚边靠着墙低着头不知生死,我不知自己存在于哪个时空和不知是谁的卢岩相对而立。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这种压力的时候,刘东西声音传来,“黑子还活着吗?” 我赶忙答应了一声,远处手电筒灯乱晃着过来,刘东西接了满满两大瓶子水过来。 “你从哪找到的水?”我朝瓶子里照了照,里面的水十分干净。 “就那边井里!”刘东西一边给葛浩然喂水一边道,“安哥,我有个发现,咱这次的事看来是有着落了!” 我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忘记了卢岩的奇怪,赶忙问道:“是什么?” “刚才那些墓兽出来的院子应该就能通到张国庆的家里。” 我听他说得确凿,不禁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去找水,无意中照了照那院子里,那个两层小楼好像就在那个院子主屋的后面!” 竟然是这样,这么说我们从那个院子里就能够摆脱这个莫名其妙地地方,达到我们的目的地。只要找到地方,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张国庆当初干了什么应该就能找到线索。但是我却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妥的感觉,就在心头盘旋却抓不住…… 刘东西已经喂完了水,我也觉得口渴,顺过瓶子来就喝了一口,一股极其浓烈的橘子香精味直窜到鼻子里。我一口吐在地上,“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高能饮料粉,我加了双份的!” 这种东西本来就难喝的要死,刘东西还搞了个双份量,虽说我很想喝点补充下体力,但是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刺激,只好作罢。 葛浩然喝完水看起来有些恢复,我看了看他拉着刘东西,“走,过去看看!” 刘东西自然脚步跟上,我回头看了看卢岩,有些尴尬地说:“卢岩你看着葛浩然点!” 卢岩点了点头,在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又隐没在了黑暗中。 刚才在鼠群的追逐下我们跑的还挺远,这一路过来,黑影重重,各种叫声从山上传来,气氛阴森可怕。我跟刘东西边说着话边走,倒也不觉什么,很快就到了那个院子门口。 院子大门敞开,规整的砖结构的院落在一干破旧低矮的房子中格外显眼。我和刘东西站在门外,拿手电筒照向主屋顶端。果然,那座令我们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二层小楼就出现在主屋的顶端,青砖黛瓦,别具一格。 我看着这座小楼,突然意识到了之前一直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这个地方之前我仔细看过,那座小楼离这里很远,怎么此刻却又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的一刹那,我的心中一阵慌乱,但又迅速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样子。没错,那时天光尚存,绝不可能看错,比这座主屋高的只有那棵巨大的古树,哪有什么小楼! 简直就是闹鬼了,难道这小楼趁着天黑长了脚,跑过来找我们不成? 刘东西看我迟迟不前,有些不耐烦,抬脚就朝里走。我赶忙一把抓住他,“这里不对,有蹊跷!” “哪里不对?”刘东西转过头来奇怪地看我。 “这个楼,之前根本就不在这里!” “……”刘东西看着我,眼里的神色很复杂。 我看他似乎是不信,紧跟着道:“你别不信我,我觉得这个地方邪门的很……” 我就这么抓着刘东西原原本本地将卢岩之前的异状和这座楼的不对给刘东西讲了一遍,刘东西耐心听完,沉吟道:“安哥,你确定是这样子?” “当然确定!” “安哥,我知道死了这么多兄弟你不好受,再加上嫂子不在身边……” “你放屁!”我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疯了?那你说那些老鼠都是假的?这地方我们出不去也是假的?我跟你说,我就算再受刺激,虚实也还能分得清楚!”小阿当刚才也跟着我们过来,一直在我两腿间穿来穿去玩的不亦乐乎,此刻看我发火,立马跟刘东西翻了脸,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就去拿头顶刘东西的腿。 我其实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出事以来一直被自责压的抬不起头来,进入夏庄,更多的想法还是想为自己的错误挽回点什么。但是这一整天、无法解释的折磨几乎让我崩溃,真的担心会一下子疯掉。而刘东西则正好戳中的我的痛处,让我爆发出来。 刘东西没想到我会这样,表情十分惊讶,但毕竟是个老江湖,很快理解了我的处境,安抚我道:“安哥,我相信你。但是闹鬼什么的我是肯定不信的。这里面必定有个解释,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我也迅速冷静下来,刘东西怎么说也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个时候冲他发火,实在是很不应该。我把小阿当唤回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这个村子和这个楼都不正常,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最好不要进去!” 刘东西低头想了想道:“要不要回去一起商量商量?” 我看看身后远远的那个光点,“咱俩先想想,这些事情里也有卢岩!” 话说到这,我突然想起卢岩之前对我们种种,而我此刻却连他也开始怀疑起来,心中有种异常悲凉的情绪泛滥开来………… ------------ 第八章 虚实 刘东西自幼便在江湖行走,面对的多是些几十代人沉淀积累下来的复杂手段,早就习惯于面对各种复杂局面,并且有自己一套举要删芜的思考方式,我两人讨论了没几句他便抓住了重点。 “安哥,我看这个事是这样。卢队之前在你家的那次你自己也说看不分明纯粹是感觉,不应当作数。那么不管是墓兽还是卢队都是一个问题,时虚时实。” 我点头,刘东西这个时虚时实说出来了问题的根本。村外宿营的时候,我们肯定是实体,而鼠群却在我们身体中穿行无碍,待到村里却又变得凶残无比,甚至将葛浩然弄成那个样子。刚才卢岩的影子时有时无,而矛影却始终清晰。这一切用一句时虚时实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小楼也是时虚时实,只是我们之前没有看到它,而它一直在那里?” 刘东西点头道:“已不远矣,虽说有些关节还没搞清楚,但应该也就是这么回事。” “那卢岩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好好的,只有他自己……” 此时夜深,荒村之中,阴风阵阵,实在不适合讨论这种问题。我想到卢岩随时可能如幽灵般隐去,后背不禁一阵发凉。堵在这么个死循环中已经令人绝望,同伴偏偏还要出现这么灵异的现象。 “卢队的事情很难说,我只能说他和我们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刘东西点上一根烟,嘬了一口道:“说不好,我也只是感觉……”话没说完便抽风似的摆了下手,似乎带着点厌恶的样子。 我看看他,想起刘东西似乎一直对卢岩保持着一种很复杂的疏远态度,厌恶、恐惧、敬畏?很难说清楚。 “你以前认识卢岩吗?”我紧盯着刘东西问。 “不认识啊?”刘东西十分从容的弹了弹烟灰。 演的挺淡定,就是太造作了。我知道刘东西至少知道一些卢岩的底细,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虽然心中生气,但却不愿再发第二次火,只是口气很冷淡地说:“你不愿告诉我就算了,这是你的事!” 刘东西还在低头掩饰,听我这一说却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神情十分复杂。过了一会才道:“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你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卢队都绝对不会害你。” 我看他似乎是被我的口气刺激到了,心中也是一软,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比之我们陷落的这片迷宫也不差分毫。想到这里,我突然联通了一点隐约的想法。 “你说我们走不出去,是不是说明夏庄也是这样时虚时实?或者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在之前我们进入的那个夏庄里面了?” 刘东西明显有点跟不上话题转变,“啊,这个有可能……” 我已经确凿了这种想法,“那些老鼠是属于这个夏庄的,所以昨晚在庄外的时候那些老鼠都是虚的。而我们现在在这一个夏庄里面,那些老鼠就变成了实的!” 刘东西脑子转得极快,“很可能是这样,那么这个夏庄就是那个夏庄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凑巧走了进来?” “对!所以我们一直在转圈,因为这个夏庄本来就是没有出路的!” 我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毕竟不管真假我们都被这种一直困扰我们却又无从解释的事件搞得惶恐不已,现在虽说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要想出去就得找到那个现实的夏庄!”我在这种激动的情绪中迅速理清了思路。 “对!”刘东西指向黑暗中的小楼,手上的烟头在黑夜里划出一道红线。 “那里应该就能回去!” 我有些迷惑他为什么这么确定那座小楼就是出去的路,但是略一思考便得出了答案。这座小楼无中生有的出现在这里,必定不会是凭空出现,很有可能就是现实中的小楼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个虚幻的夏庄中间。那么我们想要回到现实的世界中去,这座小楼就是那扇门。 但是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你说,这个楼会不会是独立于两个夏庄的?” “别闹了安哥,哪能有那么复杂。咱们进去看看,什么都清楚了,真要连这个楼都是假的,我也认了!” 刘东西的语气开始轻松起来,那种劫后余生的欢愉开始出现。 “既然这样,咱们叫上他俩,一起进去。” 刘东西自然答应,这个时候人是万万不能分开的。回去的路上,我再没有问过卢岩的事情,只是把话题放在葛浩然的伤势上,刘东西对此颇不以为然,言语中还带着些葛浩然此人死不足惜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为何对葛浩然会有这么大的意见,但刘东西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狗急了跳墙,他急了杀人!” 回到原处,卢岩依然站在那里把玩手中短矛,葛浩然却已经好了很多,看到我们过来竟然站了起来。我赶忙扶住他,手上也觉得他的身体硬实了一些。 我刻意把手电筒的光避开卢岩,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卢岩听完后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迅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葛浩然则表现的十分紧张,不停问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正被问的心中厌烦的时候,刘东西却凑过来恶狠狠地冲他来了一句:“不想去就滚!” 葛浩然的咨询戛然而止,我心中感叹还是恶人比较占便宜,一边收拾好东西,架着葛浩然便开始朝小楼那边走。 刘东西在前面开路,卢岩在后面压阵,小阿当前后欢快地跑着,丝毫没有正奔跑在一片虚幻土地上的觉悟,我脚下格外用力地踢着结实的地面,心中仍然不是很能接受这周围一切全是虚幻的这个事实。 不管怎样,进入那个小楼本来就是我们的目的,不论我们身处何处,这个选择都不与我们原本的计划相悖。沉重的脚步声在巷子里面回荡,我抬头看看前方,无限深蓝的星空中,勾勒出那座小楼的影子,秀美的檐角间,却有种说不清的疏离意味在蔓延。我情不自禁地玩味这种感觉,却猛然发现我和刘东西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那些被他称之为墓兽的老鼠,不正是从这个院子里跑出来的吗?这个院子绝不会那么简单! ------------ 第九章 神仙洞府 院门大开,正对院门的是一面花砖屏风墙,这屏风墙修建的气势十足,步入院门便感到头顶一黯,似乎有什么压顶而至。屏风墙两头皆通,刘东西在墙前三步远的地方默立片刻,举步右转,我们在后面跟上。 转过墙来便是一片南北狭长的青石地面,中间一方沙土地,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环绕,一棵巨木生长在隔壁院落,却将一片枝桠伸过墙来。 刘东西脚步一滞,半转过头来道:“安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怎么可能?我又没来过这里!”其实我已经看出此处构造竟然和那地下丹鼎所在之地建筑构造一模一样,唯独多了屏风院墙。尤其是那棵巨树,虽说规模跟地下那棵建木相差千万里之遥,但也不是这世间常有的巨大,更何况其生长的位置和地下分毫不差。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我完全不敢承认。 但是刘东西显然并不顾忌什么,张口道:“我觉得这里和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刘东西这话说得确凿,我只好跟着道:“也就是个巧合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可不少!地上阳宅和地下阴宅对应的事情很常见!” “那个地下的可不是阴宅!” “也差不多,古人修道升仙,想的就是脱肉身而去,将修道的洞府按照阴宅的讲究修建的大有人在。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是那个炼丹人在阳世的住所,我们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他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我完全陷入了思索之中。从地下出来之后,我在网上查了很多文明各种历史时期的建筑风格,没有一个和那个地下世界的吻合。说白了那片地下的遗迹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历史范畴中的东西,说是仙界也不为过。倒是那丹鼎所在的茅草屋却像是夏商时期的建筑,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那里。眼前的院落坎宅巽门,肃整厚重,正是明时建筑的风格,夏明两朝少说也得差了三千年之久。我突然想起取丹时跟刘东西的对话,难道说这炼丹人真的成了仙,跨越数千年时空,在这里又盖了个阳宅来享受这个花花世界? 这种事有点太扯,再说事实也已经证明了,那种所谓服之永生的仙丹,就是灭绝种族的毒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看着刘东西道。 他显然也是想明白了此节,骇然道:“这不可能!” 我俩相视一眼,虽未明说但都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事情,面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其实还有很多可能可以解释这种事情,但是我们被这夏庄的诡异所慑,思考问题都朝着最不可能的方向去想。 葛浩然看我们迟迟不前,嘀咕了句什么寻了个石墩子坐下,卢岩手扶门廊上的柱子,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诸人看来各有心事,唯有小阿当飞快地冲了出去,在树下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怕它有什么危险,赶忙走过去,只见地上散布着无数落叶,小阿当应当是在里面找到了果实,摇头摆尾吃的不亦乐乎。 我捡起一颗看看,原来是银杏,怕它中毒赶忙把小阿当抱起来,。这小东西显然是没吃够,在我怀里挣扎不已。刘东西也走了过来,看我正在努力制服怀中的小猪诧异道:“怎么回事,这是在闹什么?” “这地下都是银杏,怕它吃了中毒,不让他吃还不愿意!” 刘东西接过来我手上的银杏看看,“你让它吃就是,这种上古的树种最对它们的胃口,不会中毒。” 本来我就不忍心不让小阿当吃,听刘东西一说便把它放下,小阿当一落地便一头扎进了落叶里,扭着屁股大嚼起来。 刘东西看着半埋在落叶堆里的小阿当,面色凝重道:“安哥,咱们这回见没见鬼不好说,但恐怕真是来到神仙洞府了。” “为什么?” “你看这棵银杏!”刘东西朝前指了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墙之上枝干蟠扎,绵延不绝,用手电筒照过去仔细看时却发现,那半截根本就不是院墙,这四五米宽的一段,竟然就是这棵银杏的主干,而院墙仍在树后! “这么大的一棵树!”我倒抽一口冷气,这种规模的巨树本来在天坑里见了不少,但在外面还真是第一次见。 “没错,这个地方海拔已经很高了,银杏这种植物本来就长的缓慢,在这么高的地方恐怕更甚。”刘东西转过头来看我,“我听说在贵州有棵银杏树王,比这个也要逊色一些,但就是那棵树也得有五六千年了,这种树,树龄越长生长越缓慢……” 我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接口道:“这样算的话,这棵树不得上万年了?”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上万年的树虽说罕有,但不能说不可能,这银杏树本来就是活化石,树龄长的也不少,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这棵树是那个炼丹人种的?”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并没有回答我,继续说开来去,“我刚才大约测了一下,这棵树和这个院子的比例和地下那个丹房一模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那边,应该有一口井。” 我回头看去,顿时回忆起当时在地下被那怪物袭击时的情景,那口竖井更是令我印象深刻。 “就算真有井,又能说明什么?这个地方也不一定就是那个炼丹人建的,说不定是他的后人一代代传下来的?”我反驳道。 刘东西一摆手,“那不重要,我们只要证明这个地方的年代就行!”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反驳的就是自己,刘东西可没有说这个带有浓厚明朝风格的地方就是当年地下建木上的炼丹人亲手所建,那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这时刘东西已经走到了应该有井的地方,回头冲我喊:“安哥,这里果然有个井!” 我赶紧跑过去,只见刘东西面前,一个井眼深深打在地上,绳痕勾勒中,似乎还在闪着幽光。我晃着手电朝里面照去,只见向下不到一米便突然收缩,井壁凸凹不平,井口部分应该是后来修建过,有砖有石,留下无数修补过的痕迹,哪一圈井口都不像是年代很近的样子。手电筒根本就照不到底,扔块石头下去想听听水声,却像是落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完全没有动静。 刘东西也伸着头看,突然道:“安哥你看这井壁是什么材料的?” “不知道,可能是石头吧!”我的确不清楚,只是看那颜色,应当是长满了青苔的石头。 “不是,你看那边……”刘东西把手电照向一个方向。 我冲那边看去,深色的洞壁上,赫然生长出一只长长的根须。那只根须完全不像是从石缝中钻出来的样子,竟像是井壁本身长出来的! 我抬头看看头顶,这个井离树已经很近了,基本和树冠的第一分叉处平行,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充满了我的头脑之中。那么说来,这口井恐怕只和这棵树只相差千岁不到………… ------------ 第十章 几个夏庄? 原本这井应该是砖石所砌,天长日久,竟然被这棵树的根须在外包裹,内壁的砖石不知为何掉落,仅剩下树根形成的筒子,就连井的内径也因之缩减了不少。要不是这井中根壁上长出一支根须来,我还真看不出是这么回事。 看着这口几乎上万年历史的枯井,看着那一圈圈一层层不知从何朝何代其就开始修建的井口,我心中惊荡,不知该如何思想! 刘东西早就没有再看,直起身子环顾整个院落,扯了我一把道:“安哥,别看了。一口井而已……” 我听出他话语中的惊骇之意,一口井而已?这么完整这么久远的人工建筑,除了地下的那个世界,我真不知道在哪里还能看得到。 打量着这个很可能上万年前便已经存在的院子,我对刘东西说:“先不管这个,咱们还是进楼再说!” “好……”刘东西看起来还在思考着什么,缓缓道:“安哥,这次恐怕不比以往,很难说会遇到什么,咱们现在退出去再想些别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以……” 看他吓成这样我就有些想笑,不过是一口老井,虽说老的有些离谱太过,但是之前建木上的遗迹哪处不比这里要老上许多,刘东西也是个经常跟这些古物打交道的人,何至于吓成这样。 “这算什么,能把你吓成这样?”我打断刘东西。 “安哥,你想过没有,那些墓兽是从哪里来的?” “还用问?不是从这个院子里跑出来的吗?” “不错,但是我们进来这个院子,却并没有看到有它们活动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从井里面跑出来的?” 刘东西摇了摇头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听我说的对不对。”说完停下来看了看我,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之前的时候我们推测是有两个夏庄,但是由于不知什么原因,两个夏庄会互相重叠,将另一个夏庄的东西吸纳进来。” 我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昨天晚上我们露营的时候,你见过一次墓兽冲出来,只不过当时我们和它们分处两个夏庄,所以它们对我们来说是虚影。” 我又点了点头。 “后来我们进入这个夏庄,和它们同在一个空间中,所以被它们攻击了。但是,我们再次进来之后,却看不到任何墓兽活动的痕迹。这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又回到了那个实的夏庄?” 我四处看了看道:“这不是挺好,咱们不用怕出不去了。” 刘东西看着我,缓缓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知道,这不是又一个夏庄?” 他这话说的十分阴森可怖,简直就和真的一样。我的头马上就有些大,“真的假的,到底能有几个夏庄?” “你看这些房子,金漆红描一点也不见破坏,山上风大,建筑瓦片瓦当最易遗失,这些房子上面一片不少,庭院中间沙土地上一根草也没有,这个院子太新!” 我按照刘东西描述的一点点看去,果然如同他所说的,整个院子虽说不乏历史的厚重感,但也确实太新了一些。 刘东西停了停看我反应,随后接着道:“而且这个院子的主人,就算不是当年炼丹人或者他的后代,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这个房子建的,岂止是逾制,看那梁上描金,小楼斗拱,简直就是大明皇宫的制式,这家主人恐怕不是把自己当皇帝,就是把自己当神仙了!” 我仔细看去,知道刘东西说的不错,顿时感到浑身恶寒。夏庄只是个破落小村子,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好的房子。这里恐怕真的已经不是夏庄了,但是不是夏庄,这又能是哪里? 刘东西看着我肃然道:“之前在院子外面,我也没记得这院子有这么大,进来一看简直是另一个天地,所以我说,咱们恐怕到了又一个夏庄了!” 又一个夏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但我这时候也顾不得玩味,一溜小跑地就窜到门口,大门依然敞开,门外依然是一条小巷,我一步迈出门去,却发现这条巷子完全不是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这个地方,果然不是原来的夏庄了! 刘东西也追了过来,一把拽了我就朝回走。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分开,这里太乱了!” 我理解刘东西说的乱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推测的对的话,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时空乱流,说不定哪一下我们就会被分割到不知哪一个空间中,再也无法找回! 回到院子中,刘东西将所有人喊在一处,简单说了下情况,当然隐瞒了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夏庄的事实。之前的时候已经发现,主屋背后的小楼并非隔院,而是和这房子连为一体,周身全是青砖建成,并无什么通路可以进去。从外面的结构来看,恐怕唯一的入口就在主屋内部。这样一来刘东西一事不烦二主的美好心愿落空,不管这个和丹房一样构造的院子里会有怎样骇人的凶险,我们都要闯一闯了! 没有人反对,这时候我们除了继续向前没有别的选择,无论是找到石骨还是全身而退,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主屋之中。 简单准备之后,我们将手电筒装到头带上,开始行动…… 一行人穿过平整的庭院,走上尘封已久的石阶,朱红的雕花大门就在我们面前。门上有个简单的铜挂锁,遍生铜花,不知已经锁死多少年了。刘东西蹲在门前想要用个树杈将锁拨开,虽说这种挂锁构造简单顶多就算是个复杂点的搭扣,奈何树枝太软鼓捣了几下也没见动弹,就在我掉过枪托想要砸锁的时候,卢岩从后面伸出手来,一把就将挂锁拧断了。 刘东西很不爽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小心点,我要开门了!” 我举枪对准门里,刘东西说完话稍停了一下,抽出刀来用刀尖轻轻将门一捅。 两扇木门十分顺滑得洞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我闭住气,专心向内看去,别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见一个巨大的人影姿势古板可疑地站在那里!我脑子一炸,下意识地就开了两枪。五四手枪的巨响撕破了这里不知保持了多少年的宁静,透过枪口扬起的硝烟,我惊恐地发现,那个庞大的古怪人影吃这两枪不但没有倒下,竟然还缓缓向我扑来! ------------ 第十一章 挂甲 谁能想到这座明代古宅中竟然会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中了两枪还能没事,我越发慌乱,后退中又开了两枪。 刘东西大喊道:“没事!是个假人!”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退后到台阶下面,只听一阵乱响,一片尘土从门里飘了出来。 我被吓得不轻,直到此时才觉得浑身冷汗淋漓,手紧紧攥着枪把,一时竟然松不开。卷起的尘土挡住了手电筒的光,我们只有等待尘土落下才得以看清。 我第一眼就看向地上,刚才的高大人影竟然是一副撑在架子上的盔甲,我那两枪应该是震断了架子,导致这套盔甲歪倒下来,像是一个人影向我扑来一般。 这间主屋并没有向传统的那种一几两椅正对房门,后悬中堂,客座左右的布置,而是在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宽大的太师椅,背后则是一张放短兵器的兵器架,和倒下的盔甲正好一左一右。两边各摆有一些长兵器,估计年代久远,刀枪木柄都已经朽断,只有些刀枪铁头散落在地上。看这情景,这所房子的主人应当是个习武之人! 刘东西仔细打量一番,咦了一声就快步朝房里走,我愣了一下,不知他发生么神经,赶忙快速跟上。 迈过巨大的门槛,我就站到了这张太师椅前,巨大的房间里面似乎只有这几样东西,其余的地方便空无一物,手电扫过,只见余尘飞舞。我本来以为这里面会和那座建木之下的丹房一般布置,却没有想到竟是这种情形。刘东西围着这几样东西转了一圈,专心致志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卢岩本来就是个没大有什么存在感的人,自从进了夏庄之后更是变得如同隐身了一般。葛浩然则躲在门外,我没有管他,把挣扎着要钻出来的小阿当塞回登山包,走到刘东西身边看他查看什么。 地上并没有什么稀罕东西,只有一堆堆类似土堆的不知什么玩意,等刘东西用刀尖将其挑开我才看出来这一堆一堆的竟然都是些布料绳索。看来应当是当时悬挂的帷帐,天长日久吃不住力,坠落下来。 刘东西拿刀子在里面挑拣一番,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左右打量着,走到墙根处,这墙上原本应当是悬挂着一些字画什么的,此时也是落在了地上,我拨弄了一下,纸张已经完全酥了,根本就摊不开,更别提看清上面有什么东西。刘东西靠过来对我说:“看来这次咱俩都想错了,这道士后来改练武了?”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发现,弄半天是咦的这个东西,我没有撘他碴,却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间屋子里面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通往后面小楼的道路,便说道:“你别忘了咱们进来是干什么的,这个地方哪有通路?” 刘东西却道:“这个不急,咱们仔细看看再说,明时最重机关和风水,依我看就在这房中必有暗道,就通往后面的小楼!” 我听他说的有理,招呼卢岩和葛浩然一声便朝两边小屋搜索过去。这种类似现代的房屋结构按说在古代建筑中是绝不该出现的,但屋主人仍然坚持按照丹房的设计来建,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讲头。 之前丹房之中折磨人的回忆不免又出来折腾了一番,我们挨着两间屋搜索了一番,却没有任何的发现,两边屋里尽是些杂物,虽然那些据说是练功用的木桩石锁在我看来着实有趣,但并没有什么多么了不起的东西,两个人弄得灰头土脸得出来,却是一无所获。 推门回到主屋,却看到卢岩站在那座太师椅前端着个什么细细端详,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渐渐理解了刘东西对卢岩的那种态度,甚至自己也渐渐变得想与他保持距离起来。此刻看卢岩举动古怪,也不敢过去,只是站在门口悄悄调大了手电筒的散光。 柔和的白光逐渐充满了整间屋子,卢岩周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他手里捧着的……那是个人头吗? “是那个盔甲!”刘东西在我旁边小声念着旁白。 我仔细一看,确实是个头盔。之前的时候急于寻找通路,完全忽视了这具被我击毙的盔甲。这一路过来卢岩一直保持着对什么东西都爱理不理的一贯做派,这次不知哪个地方引起了卢岩的兴趣,竟然会这么细致地鉴赏起来。 我们隔得卢岩挺远,看不清楚这头盔是一个什么形制,只在偶尔反光之中看到护颈软披处隐约可见的山子纹。 我待要出声,却被刘东西拉住,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也想看看卢岩会干什么,便没有再说话。葛浩然依然坐在门口,竟像是睡着了。 却见卢岩在太师椅前站的笔直,手捧头盔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却将手中头盔放下,附身将地下的甲裙一件件捡起来朝太师椅背上撘。 我很少看见卢岩弯腰捡东西这么生活化的动作,此时他却在这个明代古宅昏暗的光线之中不停地捡拾披挂,竟如一场穿越时空的舞蹈一般,把这古宅中凝滞的空气统统盘活起来。 刘东西轻声道:“这家伙中邪了吧!” 我回手摸了摸登山包中熟睡的小阿当,呸了一声道:“中你家的邪,我看你才是中邪了!” 刘东西啧啧道:“中我家的邪却不至于,我觉得是中了他家的邪了!” 我琢磨着刘东西这话有些不对味,按说吐槽没有这个路数的,转头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刘东西一把按住肩膀,急促道:“快看!” 看什么看,还能闹鬼了不成?我被刘东西急促的口气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脸去,正好看到卢岩将最后一片甲裙挂到椅子上,单手捧起那个头盔,面朝椅子静默而立。而那座太师椅此刻已经挂满了甲片,分明就是一名单膝跪地的士兵模样,恭谨而威武,沉默地向卢岩施礼! 我被眼前这幕惊呆了,卢岩这是要搞什么名堂,哪有像他这种玩法的?我急忙回头想看看刘东西能有什么说法,耳边却听到一阵隆隆声从卢岩那边传来! 又出什么事了?我急忙回头,脖子被晃得生疼。却见卢岩已经转过身,腰板挺直坐到了太师椅上,地面上浮尘滚滚,似乎地下正有什么巨兽想要撕破地面冲进人间! 但是怪兽终没有出现,卢岩身前的地面却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台阶伸向幽深的地底,那种黑色甚至胜过了手电筒的光线,透过地上奔涌的浮尘,把卢岩清秀的脸映出一道黑光! ------------ 第十二章 谁弄死了他 我觉得手心有些发麻,看着浮尘滚滚之中静默如山的卢岩心中有种极为荒谬的感觉,那个我所熟悉的卢岩已经离我越来越远,而此刻这个魔神般的男人……我说不清楚他是谁! 刘东西想来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道:“卢队这阵仗搞得可是够大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才算是找到一点现实,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是怎么打开那个机关的?” “搞不清楚,那个太师椅我也看过,没有什么机关啊!” 我回想其刚才卢岩朝太师椅上挂甲什么的一套怪异举动,低声问道:“是不是还得有什么仪式?” “不可能!安哥,你知道这个机关是死物,总不能说是你动作好看就给你开门吧!再说了现在有在摄像头前面做动作开锁的,古时候可没有这么些高科技!你还真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成?” 我想想自己说的话,的确是有点太荒谬了,“那他干嘛把椅子披挂成那样?” 刘东西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下道:“应该是为了配重,这一套甲得有一百斤左右,再加上个人……可能才能达到机关发动的重量吧!” 我觉得刘东西这个说法很有道理,比我之前那种唯心的猜想靠谱的多。虽然不知道卢岩是怎么找到开启机关的方法的,但他的解释也破除了卢岩在我眼中非人的那种看法,顿时觉得卢岩又重新亲近起来。 此刻他仍然坐在椅子上,带着一种很出神思考的神情。我走到跟前,算是壮着胆子地推了推他,“卢岩你没事吧?” 他抬头看了看我,“无妨。”便站起身走向一边。 我并没有意识到不对,转头注意观察这道打开的入口,到是刘东西紧跟着我过来,听到卢岩说话对他注意起来,上下打量的目光惊疑不定! 这个入口大约得有两米见方,封门是两块贴了地砖的金属板,此时在机关作用下已经松开铰牙,缩到两旁,一道青石铺就的台阶向下延伸。我用手电筒照照只看到拐弯处的墙壁,弯道之后的部分便不得见了,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从地下直冲出来,室内仿佛都因为这个降了好几度。 我对刘东西说:“你说这里面还有什么机关没有?” 刘东西过来探探头,敲了两下台阶道:“说不好,不过这个暗道修在这里,很明显是此间主人站起身来就可以直接下去,不应该设上什么机关才对!” 我觉得刘东西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自虐这种爱好在古代可能还不是很流行,这种推测完全是顺理成章的。 “既然这样,咱们就抓紧时间进去吧!”转了这么一会,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饿了,这次准备这么充分可还是逃不过物资短缺的命运实在是令我十分郁闷。 刘东西却道:“不急,万一这里面有机关呢?我先来试试它。” 说完转头就去搬那几个石锁,他显然是低估了那几个石锁的重量,试了几个都没搬起来。 我看他在那龇牙咧嘴的可笑,正好脚边一柄跟舞厅里那种灯球似的锤,咬牙一脚便蹬了下去。虽说这锤也得有五六十斤,但是毕竟圆溜溜的比较好推,一路打雷一般便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碎石乱溅中直接把拐弯处的砖墙撞了个洞掉了下去。 我没想到这随便一脚竟然能够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看着洞口就有些发呆,直到一声巨大的水声才将我拉了回来。回头看看刘东西,“这里面还有水?” 刘东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随后又赶紧补充道:“至少这条路上是没有机关了,至于地下,会不会是个水牢?” 谁知道是什么,下去一望便知。 “准备一下,咱们这就下去!” 刘东西答应一声就去找他之前放在门口的包,我看了眼卢岩发现他已经回过神来正在朝靴子桶里扎裤管,便不再管他,招呼着朝门口坐着的葛浩然处走去。 自从打开这个门,葛浩然就坐在那里。我一直在搜索入口,也没有怎么注意到他。此刻一看他的坐姿,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这是一种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姿势!只见葛浩然右腿蜷在屁股底下,左腿却伸的笔直,整个躯干就坐在蜷缩的右腿上靠在门柱前,两手摊开,手心向上搁在地上! 这还是个活人吗? 我看着葛浩然歪向一旁的脸,脚下顿时放缓了脚步。刘东西显然也注意到了葛浩然的异状,不再去拣包,抽出双刀,慢慢向他靠近。 我回头看看卢岩,他显然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我也不出言提醒,拔出枪来缓缓瞄准,摆手示意刘东西上前看看。 刘东西刀交一手,蹑手蹑脚地凑了上去,我紧张着瞄着葛浩然的头,手心里已经有了汗意。 之前还讨论过葛浩然为什么没有被感染,虽说最后找到了原因,但我心里还是疙疙瘩瘩地,没想到会应在这里。刘东西已经摸到了离他只有一米多远的地方,绕道远端看了看,用刀背拍了拍脸。 葛浩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跟死了一样随着刘东西的拍击摆头。刘东西等了一下看没有动静,一手刀抵在葛浩然胸口,一手摸了上去。 我看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正在紧张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站在了我的身后。应该是卢岩,在这之前当我要面对危险地时候总是他无声地站在我身后。 刘东西一抬头站了起来,“安哥,他死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死讯我竟然松了口气,收枪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卢岩道:“怎么死的?” 刘东西两刀便削开葛浩然后腰上的衣服,伤口包裹得好好的。 “不知道,肯定不是死在这上面!奇怪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看着葛浩然诡异的坐姿,心中不寒而栗。这段时间见惯了死亡,但这种无声无息莫名其妙地死法,在这阴森的古宅中,实在是不太合时宜。 我走到葛浩然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果然是一丝气息也无。壮着胆子在身上摸了摸,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刘东西伸手翻了下眼皮,咦了一声,转而去检查葛浩然的手心。看完之后动作却紧张起来,一刀挑开了葛浩然身上的绷带,一股乌黑的脓水顿时涌了出来。 刘东惊呼一声,“不好,这小子还是给死气逼死了!” 我吃了一惊,刘东西之前说的,墓兽咬过的人死后会变成无数墓兽,难道下一步葛浩然就要化身一群墓兽对我们进行攻击了? 不过我们在刚才的时候就被小阿当淋了一身尿,也不必再惧怕这些东西。刘东西在旁边却好像十分迷惑道:“这不对!当时我给他检查过了,全身一丝死气也无,怎么会又发作的这么厉害?” “你检查的准吗?” “就算不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刘东西在屋里转着圈,“一定是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弄死了他!” ------------ 第十三章 灯油 有什么东西弄死了他? 来到这个院子,虽然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致命的东西,以至于我也放松了警惕。此刻刘东西这么一说我才猛醒过来。 那些吃人的墓兽正是从这个院子里跑出来的,而那个幽深的通路下方,搞不好就是这些墓兽的巢穴。 “你说,这地下是不是真的是水牢?”我指指那个暗道问刘东西。听之前刘东西的描述这些墓兽似乎只是靠死人为食而已,并一定非得在古墓中生成,那么水牢中无疑也符合条件。 “肯定不是!”刘东西十分确凿道:“你看这个暗道朝着主座开口,怎么可能修成水牢。没事谁在自个家里给自己搞个请君入瓮啊?” 我想了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心中回想起卢岩打开暗道口的时候葛浩然一动也不动的样子,总是觉得葛浩然应该是在暗道打开时就已经死去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脑中完全是一团乱麻,这时刘东西道:“安哥,咱们下去吧?” “走!都小心点!”既然搞不明白便无需再想,我转过身,调小头顶手电筒的光圈,转身就向暗道走。 这个暗道不深,下去十多级就是拐弯。我伸头拿电筒晃了一下子看,应该再有十多级就到底,差不多是半个之字形。地面看起来还算坚实,并没有水面反光。 被那柄锤撞出来的洞呼呼地朝外灌着风,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地下的空气。路过的时候我朝洞里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里面向下不远肯定是个很大的空间,里面有大量的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传出来。我没敢多看便缩头继续朝前走。从地下出来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我们绝对不能触碰的,在那棵万年老树的底下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巨大的液体空间?我不愿意去多想…… 站在阶梯最下端,我原地转了一圈扫视整个空间。这里大约不到一百平米,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是另一个楼梯,看起来比我们下来的地方要更新一些,依稀像是近代的材料。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不是水牢也并没有什么能够弄死一个大活人的东西,只有墙壁上环绕有八盏大油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刘东西过去看了看,伸手在油灯里抠了抠,带着一幅恶心着了的表情走过来道:“看这家子豪奢,还以为能见一回琼脂鲸油,没想到却是这种玩意!” 我看他手上黑乎乎一片,一股颇为浓烈的煤油味散播开来,便问道:“是煤油吗?” 刘东西凑上去嗅了嗅,面色一变,“真是煤油!” 煤油出现离现在的时间绝对不短,但也长不到哪里去,此刻出现在这座古宅的地下,真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间还真找不出答案。 刘东西也有些发呆,估计这种混乱的境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刚想推他快走,他却突然开了口。 “这种事我曾经见过!”刘东西使劲在身上蹭手上的煤油一边道。 原来刘东西曾经盗过山西某处大墓,当时进去之后发现完全没有被盗过的痕迹,众人弹冠相庆,要知道盗墓这个行当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捡前辈剩下的东西。更巧的是因为学的东西各不相同,同一宗派的找到的往往都是同一类墓,所以徒弟吃师傅剩下的事情极为常见。所以很多宗派都立下了诸如只取几件之类的规矩,看似仁义顺了天德,但说白了就是怕饿死徒弟,有些大墓甚至能养活徒子徒孙几代人。 当然这都是闲话,却说当时刘东西等人庆幸之余却发现了点不对的地方,墓室中长明灯用的灯油的味道有问题。出于好奇,刘东西仔细勘察了下,发现那长明灯中灌的竟然是雪花膏。这简直是个胡扯的事情,一帮人都以为是闹了鬼,一件东西都没敢拿就撤了出来。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刘东西只好给理论知识丰富的老爹求援。 一通电话之后才知道,原来此墓多年前刘东西的爷爷曾经盗过。当时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到最后开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电棒突然坏了。那时候用的那种铜皮手电,稍受点潮就会熄火,地底下潮气大,这种情况实属正常,可是墓里面没了光可干不成活,情急之下一个伙计灵机一动就把长明灯给点着了! 这下子可犯了大忌讳,刘东西这一宗讲究的就是取人财物不可坏人衣食,你烧了人家的香油还了得?刘东西的爷爷大怒大惊之下,赶紧带人要跑路,没成想原本挖好的盗洞却找不到了! 一群人顿时傻了眼,明明开在棺材旁的盗洞却遍寻不到,眼看着一干人就要憋死在这地宫中,刘老太爷万般无奈之下逼着点灯的伙计在灯上活烧了根指头,眼看着好好一根指头慢慢烧成了焦炭,盗洞却没有一点再出现的意思。 其实当时他完全可以选择反打盗洞出去,但是当时的人迷信的厉害,看到盗洞凭空消失就已经下破了胆子,那还能想到这一着。这时候有个伙计提出来说墓主人发怒无非就是我们烧了他的香油,咱们再给他补齐了不就是了! 这话说得也在理,可是谁家盗墓还揣着壶香油下去。不过也真是无巧不成书,刘老太爷下地前给刘老太奶奶买了一瓶香脂,别看这东西现在不起眼,那时候也算是个奢侈品,怕掉了一直揣在怀里。这时候正好掏出来长明灯里满满抹了一把,这才算是收了担惊受怕的心思,领着众伙计反打盗洞得以脱出。 刘东西知道了当年故事,却回想起墓室中根本就没有丝毫打过盗洞的痕迹,便知道这个墓绝不简单,遂连夜带人撤退不表。 听了刘东西的这个故事,我不禁有点好笑,没见过爷爷逗孙子玩搞这么大阵势的。反问刘东西道:“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人来点过灯,怕神仙怪罪给补上了煤油?” 刘东西听出我言语中调笑之意,“安哥说笑了,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地方肯定有人来过,而且在这里干了点什么事情,所以在这现成的油灯里面加了油!” 我心说你神经病吧,这点事谁看不出来,值当的你讲个这么长的故事,现在是讲故事的时候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在刘东西说道有人在这里干过什么事情之后,我的脑子里顿时蹦出一个名字—— 张国庆! ------------ 第十四章 故宅疑尸 张国庆的笔记中说自己于老宅绝于人世,但并没有说过这个老宅在哪。但是之前老曹说过,张国庆的家是夏庄唯一的一座两层小楼。而我们现在就在这两层小楼的地下室,如果说以前有什么人在这个地方活动过,那么很容易使人将疑似下地的张国庆和这最接近地底的老宅地下室联系起来。 这种建筑方式很奇怪,看似没有入口的小楼,竟然在底下有密道通往那座明代古宅。这种设计完全是莫名其妙。设计密道所为的自然是个“密”字,它通着个地窖、夹墙什么的我都不会奇怪,但是这个密道竟然会这么明显的指向背后的小楼,或者说小楼在提示着有密道存在,这个设计者至少在当时脑子一定是不正常的。 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这个地下室根本就没有别的去处,除了油灯也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东西,要想知道当年张国庆干了什么,只好到上面去寻个究竟。 上行的楼梯材料很奇怪,有点像是混凝土的样子,刘东西拿刀子抠了一点捻了捻告诉我们是三合土,顺便炫耀般地讲了一遍三合土的做法。我脑子里尽是问题,也没有搭理他。 上来楼梯,顶上是个盖板,十分沉重。我托着使了两下劲,总是在打开不到一半的时候就卡住,似乎上面是有个什么低矮的家具。刘东西也上来帮忙,但是这个口地方太窄,两个人根本用不上力气,只是撞得咣咣作响,落了一头的灰。 照例还是卢岩在后面表示他来,我和刘东西站在楼梯底下,很有些麻木地看着卢岩面无表情地将盖板猛掀过去,上面传来一阵乱响,显然是碍事的家具已经被掀翻过去。还有后续的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似乎是有些什么小动物被惊得四散而去。 卢岩掀开盖板,顺势便跳了上去。我和刘东西赶忙跟上,钻出来站定了四处一看,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我拿手电照了一圈,这个地方无疑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墙上贴满了报纸,破破烂烂的桌子上还摆着台收音机。刚从那个保存出奇完整的明代古宅一步就跨入了现代生活,这种巨大的反差晃得我一阵阵头晕。我又看了一圈,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一边看着一边琢磨,突然脑中影子一晃,险些叫出声来! 按照现在时兴的说法,我是一80后,小时候因为爸妈工作忙,一直是在奶奶家里长大。我这个人从小就是个很平常的孩子,但据我爸妈说,我有两点极为突出,第一是调皮捣蛋很有创意,第二就是记事特别早。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刚会站立时在奶奶家里的大条凳上环顾整间屋子的情景。 眼前这个房子的布置和那时候的奶奶家里几乎一模一样! 穿越了吧!我闭上眼睛重新张开,但却没有任何变化。那种小方茶几,两扇门的碗柜,俩凳子上架着的一个大木箱子,靠墙一张小供桌两张太师椅,各种庄稼把式用新料修过的老家具,除了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以外,简直就一模一样…… 我在这里呆着,刘东西可没闲着,跑到墙边去揭下墙上的报纸去看,一边看一边还念:“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接见巴卢库同志……哎!这报纸年头真有了,拿出去真能卖几个钱!” 虽说刘东西是个盗墓贼,但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家伙对钱并不是多么看重,这次看到报纸都想接下来卖钱,实在是有点反常。我按压下心中对于这间房子的震惊,绕开地上的杂物,走过去看,这些报纸的确是很有年头了,满上面都积满了厚厚的尘土,想知道写的什么只能揭下来看背面。刘东西看我过来,“安哥,这个地方估计错不了,你看这地方,贴的全是六十年代的报纸,之后再没换过,应该是张国庆之后就没人住了!” “不好说,我也发现件事,这个地方的家具摆设,和我小时候奶奶家一模一样!” 刘东西很惊讶地看看我,“安哥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我点点头,“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地方应该是八十年代之后才没有人住的。” 刘东西笑了笑道:“安哥你奶奶家是什么地方?” 我心说这个有什么关系?虽然奇怪他的用意,但还是给他说了。 “安哥你自己也说了是个小山村,在那种地方,**之后,改革开放之前几乎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刘东西说完了照了下自己的脸,似乎是在增强说服力一般。 之前卢岩的怪异表现,葛浩然的离奇死亡,身处这个诡异的房间和这个古今混杂时空错乱的古村,我的心早已被重重惊惧填得满满的,此刻刘东西突然往自己脸上一照,我看到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影子,终于失声叫了出来! 刘东西看我脸色不对,在我叫出声之前就猛地一矮身子,噌地一声双刀就出了鞘,卢岩则如同一个影子一般无声的站在了刘东西身旁,我虽然被吓地有点掉魂,但还是极快地拔枪瞄准。可是这两个人在我前面一站却没了后续动作,完全把我挡在了后面。 我赶紧收枪横移两步,三个人的手电光全部打在墙上,我仔细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墙角竟然站着个人! 这个人站在墙角,背对着我们,几乎是一个弓着背拿头顶墙角的姿势,身上积满了尘土,看不出穿的是什么衣服,男女更是无从分辨,粗粗一看几乎像是一个竖在墙角的物什,以至于之前我们谁都没有看出来这是个人。 刘东西已经收了架势,用种故作轻松的口气说:“没事,看你们吓得,这人都干了!” 我听出他声音里面还带着颤,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还是揭发道:“你不怕,抖什么?” “我那是让你尖叫吓得!”刘东西竟然笑了出来。 我刚要回嘴,却听到卢岩在一边道:“安静,这人不对!” 刘东西立马住嘴了,我看看持矛根而立的卢岩,问道:“卢岩,哪里不对?”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有点白痴,这个人死成这个姿势,肯定不对,至于卢岩这个从不说废话的人竟然说这么废的话,相比起来似乎更加不对!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兀自道:“警察!” 警察?我刚要继续发问,刘东西却在一边道:“安哥,真是警察!” 我顺着刘东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那具干尸虽然浑身布满厚厚的尘土,但是衣服却很不周正,似乎被人抓着领子从后面揪下来一样,细细分辨,那翻在身后的领尖上,一个警徽在手电光下依稀可见! ------------ 第十五章 钻洞死 竟然是个警察! 是谁? 我的脑中迅速锁定了几个目标,但马上又排除了几个。从这干尸的九九式警服来看,肯定是就是近十多年的事情,我无法确定那颜色古怪的衬衣原本是什么颜色,要不然还能把这个年代范围缩小一些。但是我十分怀疑这个人就是当年从枪库里偷取枪出来打猎后来失踪的李青、刘强中的一个。毕竟说除此之外再没有听说警察或者家属失踪的事件,除非这人是从外地来的,否则定是那两人之一。 我再次把手电调大了光圈,刘东西轻松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那干尸,我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你疯了,这人死成这样,你就敢拿手碰?” 刘东西摆了摆手,“没事,我带手套了,这东西已经干透了,一点事也没有!” 刘东西盗墓多了,看死人比见的活人还多,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判断,但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诡异,奇怪地事情层出不穷,每次有什么疑点出现的时候总会有另一件奇怪地事吸引走我的注意,到现在我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但是这个规律不可小视,我觉得很有可能刘东西伸过手去就会被咬上一口或者出现另一件不好解释的事情。 我不知道刘东西是为了给我面子还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收回手来把刀伸过去拨那具干尸。 这干尸不知为什么站的这么牢固,连着拨了两下竟然拨不动。刘东西几下不成焦躁起来,猛地一把把这干尸拽了出来。 真的是拽了出来,我一眼先看到干尸的脸上,当时骇得又叫了一声。刘东西也被吓了一哆嗦,松手将干尸掉在地上,这干尸就那么弓着背活了一般在原地跳了两下,倚在了墙上。手电筒的散光照在这具干尸的脸上,那张可怖的脸正冲着我们,似乎是在喊着什么。 这具干尸的脸并不是长得有多么奇怪或者可怕,应该说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长相了。墙角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而这个人应该是把脸塞到这个洞里了,而且这种塞法,我真不知该怎么说…… 就像是在他的脑中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硬生生地从他的脸上钻到了洞里。这干尸整张脸都被扯得变形,伸出来得有十多公分长,正中间一个洞,周围是放射性扩散的撕裂的脸皮,五官被拉扯和洞壁挤压得完全失掉了应有的形状,以一种极难形容的方式挤在一起。 我感到浑身痒痒,脸上都有些发麻,感到这座小楼里某个角落里就隐藏着不知名的恶魔。 刘东西迅速举起灯四周照了一圈,卢岩则将背包中的一个手提的电筒掏出来,头朝上放在地上。不大的房间中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再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房间中的东西,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而原本的困惑和惊讶在这具干尸出现之后变成了恐惧。 这一会功夫刘东西就已经完全调整过来,开始小心地检查这具干尸的口袋和衣服,很快就将其身上的东西都摆在了一张条凳上。 东西不多,罗列如下:一个打火机、半包白将军烟、几个压缩饼干的包装铝箔包着的防暴枪子弹、一把扁刺、一只单警装备上带的手电筒、一个纸卷。 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警察身份自不必多说,从哪个防暴枪子弹差不多也能和当年的事挂上钩,最能确定年份的就是那半盒烟了,白将军2010年的时候改版,这种难抽的要死的“八六原味”只能是2010年之后才能买到,这样时间完全就对上了。 我跟刘东西这么一说,刘东西却不赞同。 “安哥,你说这些我不知道,但是根据我看死人的经验,这人干成这样子,没有二十年下不来,你卡身上这层土,这脸皮都快赶上皮鞋了,绝对不会几年就变成这样的!” “可是他身上这些东西年代不对啊!你看这烟,这衣服,二十年前哪有?”我跟刘东西争辩着,突然想起一个铁证,“你可以看看那烟和火机的生产日期!” 说着我就先拿起烟来,吹了吹就要看生产日期,可是尘土太多,完全看不清楚,只好拿过火机来,拽出内丹,上面清清楚楚刻着2008年的字样。 刘东西这下没话说了,其实我也很奇怪,他的眼光我绝对相信,但是实证就在这里,刻上去的日期总不能改变。不知道为什么在尸体的特征上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我曾听说过人掉到泥炭中会短时间内皮肤革质化,不知道跟刘东西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还是该相信专家的判断。 “会不会有什么条件导致尸体看起来比实际老很多?” “老很多?”刘东西很奇怪地看看我,“也有可能,但是这个地方我还看不出来会有什么条件能够这样,这里连形成干尸的条件都没有。” 我只是简单答应了一下没有深究。毕竟跟这个古怪的村子比起来,这点小事算什么? 回头看看那倚在墙上的干尸,觉得这脸看习惯了也没什么,一些暴漫上的也不过如此。刘东西这时也看过来,一刀背就把这干尸拍到地上,还嘟囔了一句:“死了就躺下,还跟活人似的站着?” 我让他这一下子吓了一跳,卢岩也直直地看着他。刘东西没有抬头,仍然低头去扒翻那几样东西。我莫名其妙地看看卢岩,刘东西哪来的的这么大的火气冲着尸体发火,难道说这帮人盗墓久了都有虐尸癖不成。卢岩发觉我在看他,也茫然的看回来,我明白他也不知道刘东西是抽的什么风,冲他摇了摇头。 那几样东西已经没有什么看头,就那个纸卷还没有仔细看过,刘东西蹲下去将纸卷抹平。这些纸跟着这具干尸在这里待了几年,看起来受的摧残也不小,像是泡过水又风干的那种,又脆又硬不说,纯蓝墨水写出来的字迹全都晕染开来,模糊不清。 刘东西弄破了好几处才算是将这卷纸展开,嘴里打趣道:“这家伙临死还带着卫生纸,黄泉路上还想来个大的!” “别胡说八道了,这么不敬!你忘了那个老道士了?”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刘东西却突然就不说话了,一幅被吓到的样子。 我心说不对啊,这就能吓着了,刚要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却听到刘东西略带激动地声音,“安哥,你看这是什么?” 我低头看看。刘东西指的应该就是这一卷纸头,确实是有些面熟,是什么东西却一时想不出来。 ------------ 第十六章 卧室 这卷纸不多,也就是十张左右的样子,比巴掌略大一点,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我拿起来一张仔细分辨,虽说字迹被水泡的模糊不清,但是大体的格式上看来应该是日记! 怪不得我看着面熟,这不就是从张国庆日记上撕下来的那些日记吗? 这事复杂了,当年的档案部分内容被人偷偷掉包,没想到却出现在这里,只是日记部分在这,其余的到哪去了? 我挨个仔细辨认了下这几张日记,只能认出零星的几个字,所有的内容都被一团团的蓝墨水覆盖,完全搞不清除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从那几个字的笔记来看,应当是张国庆的笔记无疑。 我丢下日记,看着倒在地上的干尸长长地出了口气。当年的事情绝对不是所谓的私自携枪进山打猎这么简单,这四个人恐怕是看到了当年的档案,临时起意来夏庄不知道干什么。但是这种动机很不好理解,照之前刘东西转述的常监的意思,变异这种事情当年就出现过一次了,他们如果看过档案自然会明白永生之类的事情是不存在的,既然不是求永生难道只是为了猎奇就专程跑来将命送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来之前的时候已经给刘东西讲过了当年枪库出的那事,刘东西斟酌着词句道:“你说的对,他们搞这事没有动机,所以不应该是临时起意,我觉得这些人当年包括偷档案在内都是早有预谋!”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东西这个分析十分恰当,甚至说他们偷档案都不是为了想看什么,而是单纯为了让别人看不到! “这几个人不只是受了哪里的指使,上这里来不知要干什么,没想到却折在了这里!”刘东西言辞确凿。 我却想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能够运作这件事的人或组织能量肯定不小,为什么不给他们准备装备,而要让他们冒险从枪库取枪,最终导致事情败露?”我认定了当时单位肯定也发现了其中另有蹊跷,但是把这事情压了下来,至于事情的后续,就不是我这个层次的人能接触到的了。在我的印象里面,这种事情保密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事情败露会给后续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我并不是一名多好的策划者,这种连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说不定让他们来的就是监狱……”刘东西慢悠悠地说。 我从来没有朝这方面想,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下子,瞬间联想起当年诸多事件中监狱奇怪的反应,顿时觉得如堕雾中,刚抓到的一点头绪瞬时无影无踪。 “那为什么还要偷档案?” “为了瞒着某人?” 我看了看刘东西,没有回答。这个事情肯定是要抽空好好想想的,但是现在还有更急迫的问题要解决。 这间我很熟悉的房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凶险,能够将人搞成这个样子。刘东西看我还在四处打量,很善解人意地拍拍我道:“安哥你还在想这房子的事情?” 我点点头。 “别想了,绝对不是和咱奶奶家一样,一来那时候的家具就那么几样,也不讲个性,都是祖宗上传下来的制式,一个地区的差不了多少,摆在什么地方也基本都差不多,所以你看着眼熟。再者说了,那时候你才多大,记事也就是个印象而已,哪有这么确定就是一模一样啊?” 我承认刘东西说的很有道理,但并不能打消我的疑虑,这件事情逐渐和我也扯上了关系,让我觉得整个事情像是一幕早已拍好的戏剧一般。 “是这么回事,我也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刘东西认真地看着我道:“就是这样,你不要太多心。我再到处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线索。” 房间不是很大,能藏东西的地方也比较有限,我们三个人在屋里翻箱倒柜一番,连家具都搬开来看了,没有丝毫发现。这似乎就是一个不知为何被匆忙遗弃的老房子,甚至连整套的碗筷都留在了橱子里没有带走。这个好像挺好理解,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两个人毫无缘由地死去,换我也不愿意住在这里。但是张国庆究竟回来没有,是从哪里下去的,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靠着门,看着屋里的一堆破烂头疼不已,突然发现有些不对,我靠着门? 哪来的门? 我分明记得这个楼的一层是一圈石墙封死的,怎么还出来个门?真的闹鬼了?我像触了电一样从门上弹了出来,跑了两步占到了刘东西旁边。 那两个人还在检查墙角的那个洞,被我吓了一跳,刘东西大声道:“你疯了啊,闹什么?” 我也没空计较他的语气,指着那扇门道:“那里有个门!” 刘东西没好气地说:“当然有个门,没门人家怎么进卧室?” “……”这里还有卧室?合着人家早就发现了,就我一直没看到还以为是突然出现的。 我觉得很有些尴尬,一时也找不到话好说,刘东西可能觉得话说的太硬又往回找,“安哥你去卧室看看吧,我这边再看看,我总觉得这个死法似乎是有点印象!” 我点头答应,小心地绕开地上杂物朝那边走,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听到那边有什么声音,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这屋子明显比地下室小上一大块我竟然没有看出来,实在是令人汗颜。 通卧室的屋子只有单扇门,看起来像是自己砌墙隔开的样子,门上也贴满了报纸,积满尘土藏在墙壁中十分隐蔽。我伸手推了下门,开了一道缝就没有再推动,后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顶着。 我从门缝里朝里照进去,想看看里面什么样子,但是门缝实在太小,手电筒照在门上的反光晃眼的很,根本就无法看清楚里面。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我索性将手电筒卡回头上,双手用力推门。 随着拖长的吱呀声,门缓缓打开,落下来的尘土落了我一头一脸。 这果然是个卧室,空间不大,布置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床一桌椅,靠着床边是一个架子,上面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顶着门的就是那个书桌。我突然想到了常见的办公室里,我拿桌子顶住门的情景,心里十分不好受,这个地方用桌子顶着门,会是为了什么? 联系到刚才那具尸体向后翻起的领子和脸上的洞,我脑中模拟着当年的画面。体内的东西想要从脸部出来,这人疼的拿头顶住墙,谁知这东西竟然隔着脸皮钻到了墙洞之中。这时此人同伴抓着这人衣服领子往外拽,却突然发现有极为可怖的东西从同伴脸中钻出,于是跑到这间卧室,拿桌子顶住门!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决定把这张桌子留到最后,从床开始查起。床上的被子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物质,在床上团成一团像个人蜷缩着躺在那里。我用刀子在床上挑来挑去,还重点检查了床头和床尾,可惜除了腐烂的棉絮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有价值的东西。床底下也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趴在地上看了,空空如也,几乎算是这间房子里最干净的地方,就连尘土也要少上很多。架子上则尽是些瓶瓶罐罐,从墨水瓶到罐头瓶不一而足。估计是那时候的物质条件比较差,这些东西不舍得丢弃,尽量物尽其用,原本插在里面灌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模样,变得怪异而恶心。 只剩下那个桌子了。这个桌子是那种老式的办公台,现在已经见不到了,只有在一些老机关单位可能还能看到。这种办公台用料非常实在,在我们单位报废过之后很多都被人扛回家去解了板子另做家具。 抽屉锁着,里面沉甸甸的,肯定是有东西,我用刀插在缝里用力一压抽屉便弹了出来,里面满满的尽是些杂物,我把东西倒在桌子上,又去别另一个抽屉。这种办公台一共就三个抽屉,另外加上两个脚橱。橱子里只有两个铁丝编的暖瓶壳子,两个小抽屉里的东西都被我倒到了桌子上,只剩下中间的大抽屉还没有打开。 我把刀插到中间抽屉的缝隙中时,却突然感到了那个抽屉口颤了一下! ------------ 第十七章 我家的东西 在我曾经见过能动的东西里面,桌子是不包含其中的。我本来以为这一下颤动是我的错觉,没当回事继续发力。抽屉却突然又动了两下! 这两下动的极猛,桌子上有几个棋子甚至跟着动了起来,我一激灵,赶紧抽出刀,退后两步紧盯着抽屉。 我这么一退,抽屉反而不动了,好像刚才真的全都是错觉。我吃不准是怎么个情况,决定先把刘东西叫来再说。 喊了两声,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心中一惊,立马想到了之前刘东西说的不能分开的话,一个箭步便跨到门边! 两个人都在,我刚松了口气可是看到屋中局面心却又提了起来,只见刘东西竟然跟刚才发现的那个干尸一样弓着背用脸顶住墙角一动不动,而卢岩就站在他身边。 我下了一跳,难道我就离开这一小会刘东西就挂了?赶忙几步跨过杂物来到他们旁边,劈头就问:“卢岩!怎么了?” 卢岩看看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东西却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没事没事,我就是试试看当时这家伙摆这个姿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刘东西这一动一开口比刚才更吓人,我刚才一打眼就认定刘东西已经没救了,他这一下子我还以为诈了尸着实吓了我一跳。愣了愣神才道:“我还以为你死了,试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你那边查完了?” 他这一问我才想起来找他干嘛,刚才吃他一吓,几乎忘记了。不禁心中一阵烦躁,却又强行压着,“没查完,还有一个抽屉,我觉得它会动,想叫你一起过去再打开!” “抽屉会动?”刘东西挑了挑眉毛,“过去看看。”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不对,一股很淡但是相当刺鼻的甜味伴随着一点点的滴水声从半开的门口传了出来。我从后腰拔出定光剑,小当康也在背包里不停地扭动起来! 刘东西看了看我背后闹腾的背包,将双刀从腿鞘中抽出,三个人都戒备起来,一点点朝屋里摸。 我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桌子底下湿了一片,仍然有一点点的液体滴下来,而地上则有一道蜿蜒的湿痕滑到墙那边去了。 看来抽屉里面果然有活物,我向侧面伸手拦住刘东西,伸出手指头指了指上面,拍拍卢岩指了指下面,等了片刻,一个箭步冲进了这个小房间。 按照之前比划的手势,刘东西搜索屋顶,卢岩搜索地面,而我手电筒不停扫着墙壁,终于在一扇门上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新鲜破碎的木头碴上还有点点粘液朝下流。 “别找了,已经跑了!” “什么东西跑了?”刘东西停下搜索问道。 我指了指那个门板,就从那里跑了!说完自己都愣了愣,“靠,怎么这里又有个门?” 刘东西也愣了,我被这种事情刺激得够呛,上前一步一脚就踹在了门上。 早已腐朽的门栓被我一脚踹开,朝外开的破门一下子撞到墙上,冰凉的山间清风混着夜色冲进房间,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外面是一个小院子,周围是一圈破土墙,院子正中间有一口井,上面还带着轱辘。我完全蒙掉了,之前在那个明代老宅里,我们还绕着这个小楼转了一圈,别说这个院子,连门也没有,怎么在小楼里转了一遭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我抬脚就要朝外走,被刘东西在后面一把拉住! “安哥,不能出去!” 我被他这一喊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变化如此诡异,我很有可能一脚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后怕,顿了顿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咱们先看看抽屉。 抽屉已经被卢岩拽开了,里面是一个半透明的如同海蜇皮一样的皮袋子,里面还有很多微微泛红的液体。这个东西体积不小,可以看出来当它里面装满东西的时候,应该是充满整个抽屉的,而此刻上面带着抽屉都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那个会动的东西不见了。 我根据这个洞略略估计了下里面的东西大小,竟然得有将近两米长,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刘东西趴在抽屉边上仔细查看,也不觉得恶心,我对他说:“你要不要喝一口尝尝?” 他深深地闻了一口才回答我说:“我大约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我顿时觉得刘东西家学果然广博,连这个都知道,赶紧请教,刘东西搓了搓手指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尸虫!” 我正要请教尸虫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刘东西却又住嘴道:“不对啊,尸虫离体即亡,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利索?” 我看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便问道:“别管是什么了,这个和弄死外面那个的是不是一个东西?” 刘东西点点头道:“从留下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一种,只是时隔这么久不吃不喝还能活着,实在是出乎意料!” 我想起那具干尸脸上的破洞,身上就是一阵寒,而自己刚刚竟然还去弄这个东西的窝,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这时卢岩突然开了口,“别管是什么,小心便是!” 其实这个时候我和刘东西都有点慌了,这种不大不小的东西最难提防,再加上它的战果太有震慑力,搞得我俩都有些草木皆兵。但是卢岩这一句话却让我们安定下来,心道也是,不管是什么小心些便是了。 我稳了稳心神,刻意不去看敞开的门和那一抽屉海蜇皮,走到桌子旁边道:“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 桌子上的东西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铜钱、弹壳、马油筒子、铅笔头、钢笔帽、细铁丝……林林总总,足以包容一个小男孩所有的童年回忆,这些东西里面能有什么线索?我一边扒拉心一阵发凉,恐怕除了那几张泡烂的纸再难找到其他线索了。 就在这时,我和刘东西同时咦了一声伸出手去,各自捡起了一个东西。 我捡起来的是一个自行车本,就是学名非机动车驾驶执照的东西,翻开来一看,照片已经被撕掉了,姓名一栏写的赫然正是张国庆。看来这个地方是张国庆的家终于有了直接的证据。 而刘东西手上的,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铜狮子印钮,下面本应是个名章,可是不知怎么的却没有东西,空留下一个花纹奇特的小底座! 我和卢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刘东西拿着这个印钮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疯了一般在桌上的杂物堆里扒翻起来。 我看刘东西表现有点反常,知道他有了发现,赶忙问道:“你要找什么?” 刘东西看来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转而就朝架子上去找,一边嘴里说:“这个名章是我家的东西!” 我真有点惊了,这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怎么看什么都是自己家的。 “哪里都是你家的东西,这个宅子是不是也是你家的产业?” 刘东西没搭理我的调侃,仍然在架子上翻着,“上面有我家的标记!” 我拿手电照着仔细一看,这家伙说的还真不错,那个雕工灵透生动的狮子前脚下踩着的绣球,正是刘家那朵如剑的莲花! ------------ 第十八章 又见蛐蛐罐 我拿着这个小小印钮反复掂量,越看越觉得底座上的花纹有些古怪。在我的印象里面,我们都是一个比较正经的民族,始终视中正为正道,在这些纹饰上自然要讲究对称和公正,不管是雷纹还是团龙,哪个不是左右对称工工整整的。但是这个印钮底座上的纹饰却显得十分杂乱无章,如同现代的一些美术作品一般,完全没有它这一类东西该有的风格。 但我毕竟是个外行人,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刘东西已经在架子上翻找了一会了,那些恶心巴拉的瓶子被他挨个抠了一遍,各种奇怪的味道蔓延开来,我实在是有点忍受不了了,便喊他。 “刘东西,你过来看这个印钮,好像有点不对!” 刘东西仍没停下搜索,一边还说着话,“我知道,那里应该是和印章配合才能印出字来,我这不是正在找印章吗!” 我没听懂什么意思,又追问了一句。刘东西正忙着,就回了三个字,“蛐蛐罐!” 听到这三个字我一下子就懂了,回想起之前说的刘燃卿的笔记,看来这个印章就是刘燃卿的另一册笔记了。这位燃卿祖宗也没有很多稀奇的招数,还是玩的那套把戏。 这个印钮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张国庆在刘未明的遗物中已经找到了相当多的东西,肯定也已经研究出了其中隐藏的秘密,而我们要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下去,必须得找到和这个印钮配合的部分,但是这个部分应当是个什么样子? “你要找的印章什么样?” “不知道!” 我去啊!你不知道找个什么劲啊?“大约是个什么样子?” “可能是个盒子,也可能是个底座!你也帮我找找!” 这个东西能往哪里找去,说不定张国庆下去的时候就把拿东西带下去了! 虽然很可能是这样,但还是得去找找。我离开这间屋子,去另一间房子里找。 这一通寻找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却一无所获,我和刘东西都是疲惫不堪,卢岩则好像没有感到劳累一样,安静如故。 我看着坐在箱子上的刘东西道:“看来已经被张国庆带下去了。” 刘东西摇摇头,“张国庆的东西咱们也整理过,没见到有类似的东西!” 我回想了一下,这倒是不错。可是这个说法是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的,那就是假如那堆遗物是张国庆留下来的话! “万一拿东西不是他留下来的呢?” “那就复杂了,我不希望是那样!” 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自己也是累的够呛,坐在椅子上把玩刚才找到的那个自行车本。这个东西我上中学的时候还有过一个,当时在我们那里,初中的小孩子买辆好自行车还是个挺值得炫耀的事情,没事天天带在身上,把攒下的零花钱藏在塑料皮套里面。 回想起少年往事,手上便不由自主地将塑料封皮拆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扑踏着。屋里很静,只有我呼扇车本的声音,刘东西盯着我手中的自行车本看,突然道:“安哥,你给我看看!” 我愣了一下,便递给他,刘东西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一遍,突然一拍大腿:“就是它了!” 我让吓了一跳,什么就是它了?脑中倒是第一时间跟我们要找的东西联系起来,但那个和自行车本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吧,难道说明朝的时候就开始有自行车本了? 刘东西却已经窜到了那张书桌前,捡了个圆滚滚的印泥盒子回来,一边将箱子上的浮土擦掉一边从兜里掏出之前那个印钮来。 我赶紧凑过去,看他这么兴奋的样子,这个事情应该是靠谱的,连卢岩都凑了过来。 此时那个被我扒了皮的自行车本正反扣在箱子上,粗糙的马粪纸板上仔仔细细反贴了一张烟盒里的锡箔纸,有点泛黄的纸面上,印着一片细腻繁复的花纹…… 刘东西眉飞色舞地说:“这就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说要吃猪肉一定要找到猪的?” 我一看刘东西确实是兴奋起来了,这个人一兴奋了就喜欢卖弄才学,可偏偏又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别胡说八道了,你先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再说吧!” 刘东西一笑,“这有何难,把这个印钮上的纹路加盖上去就是了!” “说得轻松!你怎么盖?” 这片花纹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结构,丝丝缕缕,枝勾相连,完全看不出一点点可以插足的地方,更何况印钮这么多面,哪面朝上,如何定位都是个难题。最重要的是,印出这片花纹的东西不在我们手上,这张纸是一次性的,完全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刘东西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停地拿印钮在那张纸片上比划,一边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我从包里掏出那个防水袋,将笔记本撤出来递给他,刘东西完全沉浸在这种摸索中,一点反应也没有,接过来就拿着印钮朝上扣。 凑着头看了一会,我却完全摸不着头绪,那片花纹如同自己会动一般看久了令人烦闷欲吐,而卢岩则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眼里的神采也活泛了起来。 刘东西已经在笔记本上印了好几张了,每印一个都要凑到那张小纸片旁边比比看,不过这种对比在我看来是没有么作用的,油墨的重叠和补缺造成的细微差别无穷无尽,而这片花纹和印章配合起来不同的组合何止千万?它们集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整体形象光靠人脑的记忆力和想象力是远远不够的,要破解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电脑模拟,绝不是人工可以做成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情况想用电脑来做这件事显然是不现实的。现在的天已经挺凉了,刘东西竟然忙出了一头汗。我头晕得难受,站起来转了一圈,小阿当又恢复了那种只知道睡觉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门口,瞅了瞅外面的小院子,又拍了拍杂木的门框,仔细瞧了瞧那个装满了恶心东西的抽屉,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建木上那个丹房边的地道中,被我削成两片的那个怪嘴似乎就是类似的样子。回想起那被我踩在脚下的皮腔和粘液,我又是一阵恶心,难道那种怪物在这个地方也有?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周遭变得十分不安全,赶忙走回去,刘东西好像是琢磨出了一些眉目,在笔记本上盖了盖就想往那张纸片上盖。 我吓了一跳,“等一下,你确定吗?” 刘东西抬头看看我,“应该没问题,我用家里的算法算了,这个位置和方向应该都不错!” “别应该啊!咱们就这一个线索了!” 刘东西思考了一下道:“我确定。” 看着刘东西手中印钮缓缓落下,我开始紧张起来,刘东西显然压力也很大,手都开始哆嗦起来。短短一点距离像是无限被拉长了一般,眼看着印章落的越来越慢,哆嗦的越来越厉害,一只手猛地挡在了下面。 我和刘东西同时抬起头来,卢岩漠然道:“你不成了,我来!” 也好,我觉得就算是刘东西没有算错,就这哆嗦劲的恐怕一下子下去也得给印废了。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需要心神坚定,交给卢岩来干再合适不过了。 刘东西也像是松了口气,将印钮交给卢岩,详细说了一下落章的位置和方向,卢岩似听非听的样子,点了点头就随随便便地按了下去。 我分明看到,他这一下子跟刘东西说的方位,有些不一样。 ------------ 第十九章 阙门安井 我脑子一下就懵了,刘东西则一下子蹦了起来,伸手指着卢岩哆哆嗦嗦地“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卢岩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刘东西,估计是实在等不下去了才冒出一句,“我怎么了?” 刘东西没再理他,赶紧去看那印钮。卢岩手一拿开,端端正正的几行小字在那片繁复的花纹中浮现出来。刘东西低呼一声,“竟然成了!” 我也赶忙去看,只见这几行字上下并不对齐,应该是横向排列,字体工整好看,算得上是铁画银钩,但就是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什么字?”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摇摇头道:“不认识!” “你家传下来的东西你竟然不认识?”我开始有些急躁,不过心里也知道他们这种大家族,传承翰若烟海,人的精力有限,实在是无法面面俱到,他不认识实属正常。 刘东西又仔细看了看刚要说话,卢岩却在一边道:“我懂!” 我和刘东西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卢岩,卢岩安静地看着我们,点了点头。 卢岩之前虽然表现出极强的个人武力,但在整个事件中一只保持着一种不了解也不关心的态度,几乎就像是个沉默武士的角色。而自从来到夏庄,特别是进入这个古宅之后,却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且不说打开密道的机关,刚才我认真看了新老印泥的痕迹,如果按照刘东西说的方位,恐怕按出来的就是一滩烂泥,而卢岩偏的那一点点,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我心中突然有个十分荒谬的想法,难道说身世成谜的卢岩,竟然也是此道高手? 和我的震惊相比,刘东西看起来则是另外一种感觉,张嘴问道:“这句话说了什么?” “门在井下面!” 我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卢岩和刘东西,心中激荡不已,这么多字肯定不是就说了这点内容,按照卢岩的一贯作风,肯定是能概括概括能简略简略。话说卢岩这个本事实在是了得,我要有他这本事,小时候概括段意也不会那么费劲。 “什么门?井在哪里?” “阙门,安井!”我不知道这两个名词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具体是不是这两个字,反正字音应该是差不多的。 刘东西听到以后却像是了然一般,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纸片,低头思索片刻拱手道:“受教了!” 抬头跟我说:“安哥,看来是这样了,咱们要不要下去?” 这一问问的我哭笑不得,是那样啊?去哪去啊?你们两个人打了半天哑谜不告诉我的话,通知一下就可以了,竟然还跑来跟我商量! “下哪去?你弄明白了?” “基本上明白了,卢队是高人,说的不错!” 我被弄得有点糊涂,卢岩说什么了就成了高人?有心问问,但也知道刘东西肯定会以说了你也不懂得来搪塞我,便没有问出来,刘东西冲我使了个眼色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虽然满心不解,但我还是点点头,刘东西要我的防水袋装那个印出来的小纸片,却不会用,扭了半天也打不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过去帮忙,接过防水袋的时候却被刘东西小指在手腕上挠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刘东西对我说:“卢队是徽州王家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把防水袋搓得哗哗响,我费了好大得劲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心里一惊低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他对方位的算法,身上的功夫都和徽州王家的一模一样!” “你们说的阙门常井什么意思?你也认识这种字?” “这个东西不是字,是他们的算法,我家也有过,但我一时没有想到,以后再跟你解释!”刘东西躲躲闪闪地说完,很大声地将防水袋扣好,“跟着我安哥!” 我本以为他要回到地下室去,却没想到他径直走到了院子里那口井边! 难道所谓的“安井”就是指的这口井?我赶紧跟了出去,这口井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井口很大,足有一米见方,手电筒朝下照过去,整个井壁像是条石搭出来的层层叠叠不甚整齐,下面还有些水。我抬头看看轱辘,上面的绳子水桶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截木桩。 卢岩这时也跟了过来,我听到身后脚步,回头看时却吓了一跳!我们一直以来认为的二层小楼竟然只有一层。那青砖合围的一楼竟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刘东西应该也是发现了这点,也是震惊不已。我回忆着进楼以来的经过,很快就推测出一些原因来。这座小楼应该是那种半埋入地下的那种建筑。我们从密道进入,就以为那是个地下室,其实这个地下室要比地面高出半截,就形成了我们在外面看到小楼的一楼,而二楼就悬在半空中。至于为什么在那古宅院里面看到的是一座二层楼,而在楼中钻出来之后却只剩下二楼,我无法解释。这个事情太过于神秘,如果硬要解释的话那只能说这是另一个夏庄了! 院墙不高而且残破不全,透过院墙可以看到这个小院地势要高出不少,估计一楼已经被埋在了地下!但在小楼的后面却没有丝毫巨树大宅的痕迹,除了村庄古老依旧。 这一片平常的村庄看的我心惊不已,刘东西拍了拍我道:“安哥,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要再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刀山火海我们都闯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刘东西这话说的一点依据也没有,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到了这里,想回去已经不能够了,只能朝前走! 卢岩已经将一只照明棒弄亮了扔了下去,将短矛别在后腰尝试着朝下爬,蓝色的冷光从井底射出来,将卢岩衬得越发消瘦。 刘东西看我瞧着卢岩发呆,扯了我一把道:“卢队不提自己身世一定有苦衷,你也不要太多顾虑,我信得过他!” 我简直怀疑两个人是不是突然达成了什么交易,怎么突然就信得过他了?但我知道不会从刘东西嘴里在得到更多的解释,只好答应两声含糊过去…… 我俩趴在井沿上看卢岩一晃一晃地朝下爬,井中潮湿的凉气扑到我脸上,这时我突然想起之前找东西的时候刘东西把那具干尸给剖了,转头问刘东西,“里面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刘东西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干尸!” “哦,那个人干啊!”刘东西听我一说才想起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把他给吃了,肚子里都掏空了!” “会不会是什么墓兽?” “应该不是吧!没听说过墓兽光吃馅的!” “总会有例外吧,你看葛浩然,本来都救活了的,不还是死了?” “这个很难说……”刘东西沉默了一下,“那个密道打开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冷……” 我不再说话,刘东西的推测和我感觉到的差不多,那个密道和地下室里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一个空房间而已,我又想起被我砸开的那个有很多水的空间,心中充满了各种惊悚的疑问。 这时候卢岩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有了!” ------------ 第二十章 入井得门 我和刘东西马上朝下看去,卢岩半身已经泡在了水中,晃晃悠悠地蓝光将卢岩照的雕塑一般。 刘东西伸着头喊,“能进去吗?” “快来!”卢岩闷闷的声音传上来。 刘东西看我一眼道:“安哥我先下去了,你跟上!” 我点了点头,看刘东西拉紧背包所有的绑带,如同一只大猴子一样麻溜地将自己顺了下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好像早就不瘸了! 刘东西有两个脚趾头肌肉萎缩,平时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据他自己说是一次盗墓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感染了,之后就萎缩了,用什么办法也治不好。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伙不瘸了! 我脑中突然被一个很可怕的想法占据,难道刘东西也被掉包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将我摄住,完全无法再想别的问题。这时候刘东西已经下去一段了,仰着脸喊我:“安哥,赶紧下来!” 我含糊答应了一声,心中犹豫着还要不要跟他下去,这两个人都开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而这个怪异的古村更令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怖的孤单。 不过事到临头,不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随机应变了。我回头看看这片不停变幻的古村,这个院子,甚至这口井相对于那个明朝古宅都是凭空出现的,而这一切会不会在我进入之后又凭空消失? 我学着刘东西的样子,狠狠地收紧所有的绑带缩小包的体积,步枪太过笨重,在地下很难施展,但我又不舍得抛弃,便将枪托收起来,拔了弹夹绑在包上。转过身把住井沿往下放身子的时候,我最后看了眼那半截楼,斗拱的重影之下那扇门像是一个一张嘴,而这嘴似乎也知道我正在看着它,竟冲我吐了吐舌头! 吐了吐舌头?这楼难道是个妖怪?我忍住心中的荒谬之感定睛看去,那扇小门里,白色晃动,竟然是个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手一松就掉了下去,正好落在刘东西身上。我这段时间锻炼的很上紧,虽说看起来瘦了,但是体重却增加了不少,这一下子砸下来可不轻快,两个人摞在一起就掉到了井水之中。 冰冷的井水一下子把我泡了个透,原本有些木的脑子也被迅速清醒下来。那个爬出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就楼里的那具死尸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要是在外面,我肯定不会怕它,但在井底这么狭小的空间,真要下来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快上去,外面有东西!”我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刘东西被我这一下子砸的有点蒙,反应也慢了很多,我冲着他耳朵大吼:“快点上去,有东西爬过来了!” 刘东西还没清楚过来,没头没脑地就把我朝上托。我被感动的不行,心中也不再去计较那点怀疑,但是他实在是托不动我。 我看卢岩已经在一个井壁上的洞里伸出手来,便反手抓住他的背包和腰带,使劲把他向上一举,卢岩一把抓住,将其拖进洞里。 这个井水不深,水泡到腰就已经踩到了底,要不然我也举不动他。回想刚才我俩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落到这么浅的水中竟然没事简直就是奇迹。这时卢岩又冲我伸出手来,我一把抓住,踩着石头缝就冲了上去。 上面是一个半人高的石洞,里面很深,斜斜向上走。我看了看表,现在大约在十米深的地底,就算是在那个明代古宅中来说的话,也应该是在地下挺深的地方了。 这时井中传来一声落水声,卢岩伸头朝外一看,立马推我道:“快走!” 这种时候就得相信卢岩的能力,我没有任何犹豫,推着刘东西就走,卢岩在我身后将短矛顺出来,探出头去先扎了一下! 井中传出来一种极细的尖叫声,我强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推着刘东西手脚并用向前爬,这个洞不断升高,简直就是一直都在爬坡,空间狭小,我们带的东西又多,爬得十分费劲。就在我怀疑马上就要到地面的时候,刘东西在我眼前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随着前面的空间消失了,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手抓空,膝盖一软就跟着滚落下去! 原来刚才是爬到了坡顶,这个下坡角度很夸张,我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之后尽量抱住脑袋。这一通滚真不知道滚了多久,在我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骨节都已经震散了,胸中一阵极度的恶心,一下吐了出来,而在我旁边则是明显已经吐完了的刘东西! 这里是一个大约有四五平米的小空间,一面是一道高高的陡坡,另一面则是一扇灰白色风格简洁的大门。 这就是他们说的阙门吧,我原本以为这门得像是汉阙的样子,没想到却是如此简洁颇有些现代感。刘东西也注意到了这门,爬起来过去仔细勘察。 正在看时,斜坡顶部传来一丝异响,抬头一看却是卢岩从上面出来将短矛朝下一顺,自个蜷成一团滚了下来。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否就跟在卢岩背后,赶忙送了搭扣将步枪从背上甩了下来。 果然,就在卢岩滚到一半的时候,坡顶隐约露出了一点白头,我估了估距离,取了个跪姿就是一个单发。枪声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炸裂,斜坡上被打起了一点白烟。我对了下方位,又是一个三连发过去,那个白色的东西被至少两发子弹打中,叫了一声缩了回去。 这时候卢岩已经滚了下来,刚一落平地就弹了起来,从我身边溜了过去,经过我身边时撂下了一句:“掩护!” 这一套动作十分和谐好看,我在心中暗暗喝了声彩,据枪紧紧瞄住坡顶。只听见他和刘东西在后面嘀咕了两句,跟着就是一些东西磕碰的声音。 我好奇的要死,那扇门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光滑平整看起来连个接缝都没有,不知道他们要怎样打开它。刚想回头看一眼,就觉得坡顶白色一闪,那个东西一下子就窜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就开了枪,那个玩意扭动着身子贴着地面快速朝前爬。这下子我大体看清了这个东西的样子。只见这个玩意得有一米多长,身体细细长长,长了四只脚,有些像是一条得了白化病的加长版四脚蛇,一张扁长的脸却极为怪异,上面竟然依稀长着人的五官,看起来如同噩梦中的精怪,诡异莫名。 这难道就是杀死楼中人的东西?我脑子中高速转着,手上可没闲着,一个个三连射打的不亦乐乎。 可是这个玩意身子太细目标太小,再加上移动很快,所以命中率并不高。虽说03式口径小,但是像它这种粗细的东西,一枪打穿应该不是问题,但这东西身体不知为何如此强韧,中枪之后只是疼的不停嘶叫,却并没有表现出受了多大伤害的样子。 这个东西跑得很快,我的射击也并没有延缓多少速度,在这震耳欲聋的枪声间歇里,我听见卢岩在我身后说,“你去帮忙,三分钟!” 我感到刘东西也跑到了我的身边,拔出手枪来射击。这家伙的枪法实在是离谱,根本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大声喊:“节省子弹,等它近身!” 刘东西大声答应了一声,停止了射击。 这时候那东西离我们的直线距离也就还剩下二十米左右了,我保持姿势站起身,边射击边向前走。 近距离上子弹终于现出了它应有的威力,那个东西终于在一团血雾中蹦了起来,身子几乎扭成了一团麻花。 刘东西已经收起了手枪,擎出双刀,看这东西被击中了就要冲上去,我大喊着制止他,一边不停地瞄准了点射。 那个东西中枪后好像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疼了一会之后仍然灵活地变换着路线向我们逼近过来。 我紧跟着它的移动点射,突然枪咔的一响,没子弹了,这时那东西已经逼近到了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愣了一下冲着我猛地弹了过来! ------------ 第二十一章 漫壁生莲 我还真没见过什么东西在这种火力下还能如此强悍地攻击,这种强悍的身体强度,已经无法想象它也是血肉之躯了。 眼看着它狂扭着身子向我们冲来,我将枪扔到地上,从后腰抽出定光剑。面对这种东西,恐怕只有这柄削金断玉的宝剑才能对付的过去。刘东西在我身旁,双刀出鞘,两人刀剑所及之处,正好能封锁起来。我喊了一声,“卢岩快点!” 卢岩并没有回答,我深吸一口气,去除杂念,静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形势一触即发,我甚至能够感到旁边刘东西处发散过来的杀机,这时那个东西却突然定住,抬起头来,似乎有些困惑地打量着我俩。 我终于能够近距离地观察这个东西,离近了看这个东西更像是蜥蜴,但是在一些动作上却又有着人类的影子,特别是那张扁平狭长的脸上,赫然就是拉长的人类的五官样子,长在这个身体这张脸上显得是如此恶心,我似乎都能够想象出这张脸从一张拉长的人脸皮中破出时,细白的鳞片上挂着血珠的样子。 这个东西似乎感觉到我有点走神,顿时做出了选择,后腿和尾巴一使劲向我弹来。这一扑极为迅猛,我脑袋一炸,身体却没反应过来,勉强将剑提到一半,看着近在咫尺的利齿,心中大呼不妙。 就在这危急时刻,刘东西双刀呼啸而至,一前一后砍到那个东西的头上,那东西尖叫一声被双刀砸落在地,一个翻身四脚着地冲我们露出一嘴针牙,被砍的地方竟然只有一点小小的口子。 刚才把剑的时候,我左手也把手枪拽了出来,此时看到那东西将自己摆成靶子,抬手便是一串射击。虽然是左手握枪,但我曾经专门练过左手,再加上此刻距离很近,更是没有不中之理,那东西被我打得尖叫着一点点后退,只能用一只人手一样的前爪挡住脸面。 弹夹转眼间打空,我松开握枪的手,挥剑冲了上去。那东西估计被一通乱枪打的有点蒙,再加上已经遍体鳞伤,虽说都不致命但也影响了它的行动,被我近了身也没有多大反应。我此刻脑中已经无他,压抑已久的愤懑和迷惑化作一斩,在刘东西的惊呼声中将那个东西撩了出去。 我感到这一剑像是斩到了一块铁丝网上一般,剑刃好像丝毫没有吃进去,而那东西却在空中洒着血摔开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刘东西两步撵上来,双刀一阵乱剁。那东西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完全没有一点招架的意思,任由刘东西一阵乱砍。 我感到浑身虚弱的厉害,刚才简单几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体力,勉强挪到刘东西身边,低头去看。这东西死了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难看许多,我那一剑将其头部几乎劈成了两半,扁平的头颅之中几乎没有什么结构,丝丝缕缕的粉红色组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的东西竟然被我一剑搞定了,我刚想仔细研究研究,却听到身后嘶的一声响,赶忙回头,只一眼过去顿时目瞪口呆,几乎扭不过头来! 那扇大门足有四五米高,完全是一块材料做成,我不确定这门是什么材料做的,但是单就体积来说,其重量肯定是一个挺让人接受不了的重量。而此刻卢岩竟然将这整扇大门抬了起来,扛着门板立于门下,衣服被因为门打开吸入的空气吹得纷舞不止,威风凛凛不可直视。 我和刘东西都看的呆了,卢岩一声低喝,“快进来!” 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刘东西拽了我一把,“走!” 我拔脚跟上,却又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那个坡顶上,影影绰绰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露出头来! 但我已经无暇细看,之前卢岩留在坡顶的照明棒已经摇摇欲坠,周围的光线也在迅速暗下去,我几步便窜进大门,收脚不住,直直撞在了刘东西身上,背后轰然一声巨响,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种黑暗只能是相对而言,毕竟我们三人的手电筒还是低流明亮着。我赶紧调亮手电筒,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彻底惊呆了! 这是一个极为宽广的空间,说它宽广不光是因为在好几个方向上手电筒都只能在上面照出隐隐约约的影子,更在于那门落下的一声巨响在这地下密闭的空间中竟然没有发出太响的回声! 刘东西趴在地上抱怨,“安哥你这一天砸我两回了,太不合适了吧!” 我震惊于眼前所见,并没有去搭理他。这个空间如同一个盒子一般极为工整,处处横平竖直,墙壁也平整的不像话,刻着一些十分有力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细线,一看就是人工所为。地面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很有种合成材料的质感,从脚下延展开来,看不到一丝接缝。整个地方一尘不染,透着一种柔柔顺顺的灰色,就像是刚建成的一样。简简单单的空间,却没有一丝单板的感觉,反而让人体会到一丝雀跃的活力。 刚才开门的时候,卢岩应该是受了些伤,虽然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但是已显现露出一丝疲态。而刘东西则很快就缓了过来,手电筒一阵乱扫之后震惊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 刘东西想了想也是,便道:“咱这是让神仙给收了吧?” 我一听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不靠谱啊,实在是懒得搭理他便道:“别管那么多了,地方是你们找出来的,该朝哪里走你们有数吧?” “没数。”刘东西很认真的说,“那几行字就只说了这个地方,再怎么走得我们自己摸索了!” “那个印章里面不是刘燃卿的笔记吗?” “应该是,但不全。”刘东西并没怎么计较我对刘燃卿的不敬,“那个已经印好的图案应该是由好几块图案拼接而成的,而这几块图案应该可以重新组合成好几种图案。” 刘东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就是说,那些图案拼出来的是锁,而打开锁的钥匙就是那个印钮。” 我听得目瞪口呆,较之蛐蛐罐,这种组合方式更加匪夷所思,也更加巧妙。由此看来,张国庆应该是完全摸清了整套方法,用这种方式留下了一点线索,指明自己的去处,这样说来,我们在这个地方应该也能够找到相应的提示。 这个张国庆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有如此手段,我觉得要么是他不正常,要么就是夏庄人不正常,要不然一个农村出来当地就业的小青年哪能懂这些东西? 说话间卢岩可能也有些缓过来了,把那个手提的大手电掏了出来,雪亮的灯光瞬间扎透黑暗,我们跟前的整面墙都亮了起来。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阴暗的环境,这一亮起来觉得眼睛一涨一涨的很不适应。 这时身边却传来刘东西近乎呻吟的惊叹,“怎么可能!” 我回头一看,向上延伸的巨大墙壁上,熠熠生辉的,是满壁莲花! ------------ 第二十二章 又一扇打开的门 在光与暗中显得无限广博的墙壁上,无数剑莲牵扯纠缠,戈指戟张,向四周绵延而去。 手电筒的光沿着墙面照开来去,如同漫步莲池,花枝摇曳里,拂面而来的却是那种野蛮生长的疯狂气味。 这四面墙加起来何止十万平米,雕刻的莲花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莲花大小不一,但形态基本一致,差不多一个尺寸的都靠在一起,整体看来颇有些前赴后继,继往开来的气势。我完全被这种壮观的景象所震撼,几乎忘记了呼吸。 刘东西显然更加震惊,不管是谁,看到自己家秘密流传下来的族徽以这种浩瀚的姿势出现在自己面前,恐怕表现都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只有卢岩看起来还是比较镇定,盯着墙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 不知过了多久,卢岩突然开口道:“走吧?” 我立刻反应过来,却没有回答先去看刘东西,刘东西此刻正抚摸着墙壁上的莲花,如大梦初醒一般。 “这不是你家的标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东西听到我的问话一惊,顿了一下答道:“不知道,恐怕是先祖来过这里!” 这个解释很难说对还是错,这个图案虽说比较隐秘但也不是绝对不为外人所知的,但能够如此偏执的刻下如此多的数量,恐怕不是本家就是仇人了! 我这么想着,却听到刘东西的声音,“这些莲花其实不全是我家的标志!” “什么意思?”这些莲花除了大小看起来一模一样,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区别。 “那些大的,还有那些很小的都和我家的不一样,”刘东西在墙上指来指去,“这一些也不是很一样……” 刘东西说着说着却突然疑惑起来,手指头挪动了半天,突然指着一个地方道:“好像只有这些才是一样的!” 我看看他指的那一片巴掌大小的莲花,转头看看别的,实在找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你怎么看出来不同的?” 刘东西没有答话,估计也不好解释,转手抽刀便在墙上划出了一朵莲花来。 “这个才是我家的标志!” 我细细对比,才看出这些莲花确实有些不同之处,之前没有注意,有些在气质上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风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个地方是刘家当年的logo设计室,当年刘家的设计师们呕心沥血在这里划出上万朵莲花只为了设计出最终的logo? 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无聊,我都没好意思跟刘东西说出来,刘东西应该更加困惑于这件事情,我看着这片莲田,想到刚才刘东西娴熟的画艺,突然联想到单位的签到簿,赶忙问刘东西:“你怎么画的这么熟练?专门练过?” 刘东西点头道:“家族中作为家主培养的孩子都要学会这个,谁也说不上有什么用处,但是要求的非常严格,甚至还有一套考核的规定,不合格不能出门行走!” 我觉得刘家传承这么多年果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就连画一个logo都要这样郑重其事,可见在商品意识并不发达的古代,刘家就已经具备了品牌意识和维护品牌的严谨态度。当然这只是开玩笑,刘家的这种郑重其事里面有点别的什么意味,我却抓不准确。 要知道人的生命是十分短暂的,而这种十分短暂的生命又要被吃喝拉撒睡等各种维系生存的事情所占据,在剩下的更加短暂的时间里,耗费如此大的经历和时间就为了教人画个随便用什么材料都可以刻个标准印章的logo,在刘家这种将培养传承看得无比重要的大家族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肯定不会出现。而从刘东西的说法中,对这莲花的画法要求一致也就排除了将其作为家主独特签名标记的可能。这样一想,刘氏家主学这个东西,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来这里签个到一般! 我把这个想法给刘东西说了一遍,刘东西很为了我的想法惊讶。当然我也知道这是很无稽的事情,就当是说出来活跃下气氛。当然这个地方当时刘燃卿曾经来过,说不定也是这位大神一时无聊留下的印记,虽然这种事情完全不是一个人所能做到的…… 刘东西显然是被这种场面惊着了,总带着个痴痴傻傻的样子,脑子也不如往常灵光,我刚想要安慰下他,却突然觉得某处有东西闪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难解释,往往有人会说是眼睛余光或者什么的看到,但事实上这种感觉都是人的一种应激反应,用第六感来形容似乎更加贴切一些。 我猛地转过头去,墙上似乎仍有闪过的余光,我刚想过去看个究竟,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卢岩反应很快,瞬间将手电照过去,手提式的大功率电筒雪亮的光划破黑暗,直射到了对面的墙上! 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我很快发现,那面被光照亮的墙,已经不是原来那面灰色刻满奇异莲花的墙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我很熟悉的,带着闪耀晶体的石壁。那面墙像一扇巨大的们,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动,向我们打开了。 这种震惊是很难描述清楚的,当我们从虚实难辨的夏庄迷宫中下来,本以为会进入一个古老遗迹的时候却被一只奇怪地怪物袭击,闯入了这个不知为何物的奇怪空间,而这种不好被我们认知的空间却和刘东西家有着无法解释的联系。就在我们仍然震惊于这种发现的时候,另一扇门却又向我们打开了,它会通向哪里? 也许是麻木于这种刺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慢慢向前走去。各人都准备好了武器,我的步枪已经丢在了门外,只好将手枪和定光分两手拿着,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卢岩的矛杆在地面上滑行的声音。 很久都没有动静的小阿当却突然醒了过来,拼命扒拉开登山包的口子跳了下来,我怕他到处乱跑想把它抓回来,刘东西却挡住我道:“前行不吉,让它给我们探个路也好!”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瞪了刘东西一眼继续去抓,可是这小东西着实灵活,绕了两下躲开我,还得意地哼哼两声,我一看没办法,只好随它去,只希望它那瑞兽的名头能够保它平安就好了。 这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很快便接近了那片岩壁。此时走近看来岩壁并不是紧贴在墙壁之上,而是另有一段空间,我们行走的这块灰色地板,比外面凸凹不平的岩石要高上一些,看起来像是个日式的玄关一般。随着距离接近,一股潮湿的古怪臭味越来越明显起来,我们闻着这种不吉的味道,一步步接近那片黑暗。 小阿当似乎没觉得什么,呼哧呼哧地走在最前面,丝毫不见犹豫地跳下了地板。我担心它有什么危险紧跟着跑了过去,外面是一个岩洞的摸样,我抬头看去,面前是一片黑暗,头顶手电的光柱如同一支喷雾,在徒劳的挣扎后消失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 第二十三章 水 看我跑下来,刘东西喊了一声想要制止我,此时看我没事便也跟了下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况长长地哦了一声,却转头去看背后。 身后就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巨大的房间,规整的造型在一片乱石上显得十分突兀怪异,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来说,就像是一个鞋盒子被硬塞到了洞里一样。 虽说我的历史并不是很出色,但我还是能够确定这种类型的建筑在历史上肯定是没有过的,倒是跟现代建筑有些相像。或者说这个巨大的房间都不是多像建筑,更像是一个放入地下的容器。刚才在里面的时候我就对这房间的材质存疑,当时身处其中,不敢妄动,此刻出来便不再顾忌,抽出刀来想砍一块下来看看。 刘东西一眼看见,赶忙阻止我道:“安哥可别,这个地方不合常理,不知哪里就会有凶险,不到万不得已,勿要轻举妄动!” 我心说你刚才想也不想就在上面乱刻乱画,这时候嫌我动刀了。虽说心中这样想,但是身处此间也无意和他争辩,这种材质虽说表面质地略软,但整体还是非常坚固,很像是钛合金之类的东西。我问刘东西,“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个地方,看不懂啊!”刘东西摇摇头站起来。 “看不懂就别看了,又不是来考古的,赶紧找到石骨比什么都强!”这一路来匪夷所思的东西多了,真要是一一追究下来,恐怕什么事也干不成。 我这话非常有道理,刘东西自然点头称是,卢岩则谁也没理,径直向前去了。 我突然有种卢岩会在此处消失离去的强烈感觉,赶忙喊了一声跟上,小阿当早就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就跟一直喂它火腿肠的人是卢岩一般。 卢岩并没有走多远,在走出去十多米的地方就停住,手中提着的手电缓缓滑动着,斜斜向下照去…… 我几步就赶到他旁边,沿着手电筒的光线向斜下方看去,面前的情景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面前的黑暗如此广博不见。 我们站立的地方是个崖头,前面则是似乎无穷尽的广阔空间,在六七米高的崖头下面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水中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白乎乎的铺了一层。 这时刘东西也凑了过来,闷不做声地伸头感叹道:“没想到这地下还有这么大个水池子,这片山里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我知道他说的是之前天坑地下的广大世界,心里琢磨这两个地方是不是连在一起的。 “这水里泡的是什么东西?”刘东西见没人接他话又问了一句。 “谁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干净东西。”我接口道。 “说不定。”刘东西一边伸头看一边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骨头?” 骨头?我立马和石骨联系起来,顿时激动起来,“那赶紧下去看看!” “别急,我也没看清楚,万一是我们在外面打死的那东西,怎么办?” 刘东西说的的确有道理,我们又拿手电筒照着仔细观察了半天,虽然距离并不太远,无奈水波反光粼粼,根本就无法看清楚。这个时候贸然下去肯定是不明智的,这个悬崖并不好攀爬,要真是爬下去之后遭到攻击,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们只好沿着悬崖搜索过去,一路过去,崖下依然是水,身旁就是那个巨大的灰色盒子。这道悬崖不知道能有多么宽广,前方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石壁,也说不准在多远的地方。听着崖下有节奏的水声,我甚至走的有些恍惚起来。 虽然遥远,但我们还是走到了尽头,这道悬崖一路缓缓降低,到尽头的时候,已经不到一人高了,但是那些泡在水中的东西也不见了踪影。隔着水面,是另一片悬崖,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东西。 水很清很浅,底下是坚硬平整的石头底,还带着流动的痕迹。刘东西跳下水去仔细看了看,断定这种底应该是持续平缓的,我们这么趟过去不会有淹死的危险。 前面已经没有去路,我们要继续前进只能入水,再说水中还有那些可能是石骨的东西。 前行不远水已经漫到了腰部,刘东西不免有些惊慌了起来,我仗着水性好走在最前面,彼此之间用伞绳相连,一有不对他们就可以拽我回来。这种地下水极为清澈,如果不是在不停晃动,简直就如同行走在玻璃之中一般。小阿当显然是留下了阴影,在下水的时候就躲到了登山包中,这个包的设计是下半部分完全防水的,在涉水时可以跟着人漂过去,所以躲在里面也不用怕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一直不远不近地沿着悬崖壁朝前走,我脚下非常小心,尽量走在高处,这水底并不像刘东西说的时一片平地,很多地方的水相当深。这一路走来,我也找到了一些规律,这水底下就像是有一条路,比之旁边的地方明显要高出很多,在这条路上,我们基本上能够保持一个水不及腰的水平。 水中走路要费力的多,双腿也逐渐被冰冷的水泡的麻木,我一面小心寻找路径,一面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深水中钻出来袭击我们。不知走了多久,道路的边缘逐渐变得锋利而陡峭,两边水的颜色也逐渐加深,我们渐渐走上了一条吊在云间的道路,疲惫不堪,却没有力气回头。 我感觉应该是快要走到那片飘着东西的地方了,水却依然清澈,完全没有一丝飘满东西的迹象,卢岩在后面不停用手中的电筒扫视着水面,但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之前在悬崖上看到的景象如同幻境,在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却又再也找不到其中的一丝一毫。 刘东西突然道:“难道又变了?” 这一路行来我们都很少说话,刘东西这一出声下了我一跳,此时正好在道路的拐弯处,我吃这一吓,一脚踩空滑入了旁边的深水中。 冰凉的水一下子就没过了我的头顶,刘东西在后面也没反应过来,被我一下子也拽入水中,卢岩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束胡乱晃动,三个人栓成一串,无一幸免。 因为腿已经麻木了,一时间竟然踩不起水来,幸好各人的背包都有防泼溅的功能,短时间内也渗不进水去,形成了一个个救生气囊使我们免受没顶之灾。 我双臂不停击水,努力向路上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撞在我的手臂上,水花飞溅也看不清楚,我以为是刘东西在抓我,也没怎么在意。 我们只是滑出了道路,跑的并不是多远,虽说游得费力但很快也重新站在了道路上。小阿当显然是受了惊吓,在包里不停地踢腾,我一手扶住背包,一手将手电取下。 面前广阔的水中,满满的泡着死人! ------------ 第二十四章 群尸 我们三个人站在水中,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面前好似无边无际的尸体随着水波一动一动,轻轻碰触我们的腰际,像是随时都会醒来一般。 但我知道它们肯定不会再醒来了,因为所有的尸体都只有脑袋是完整的,身上则只剩下一副骨架,断开的脖颈处,一些根须样的东西白乎乎的在水中晃动,像是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在那里探头探脑! 这么多的尸体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没有繁荣过,人口很少,整个山区就只有夏庄这么一个村子,难道说是夏庄的人全都死在这里了? 几十年前夏庄莫名其妙变成空村,难道竟然应在这里?可是不对啊,夏庄虽然独居深山,但也不是世外桃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了了之?世间传言夏庄当年的事情存疑,应该只是好事者的演绎,事实真相说不定又是一种平淡无奇的解释。 且不管这些死尸从哪里来的,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继续朝前走还是原路返回。看看前面,不过两三里路的地方就是陆地,但要是回去的话,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回头问了下刘东西的意见,他也觉得应该继续朝前走,卢岩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刘东西提出了一个问题。 “安哥,我觉得这些尸体有些不对!” “嗯,我知道,他们身上的肉都不知去哪了,就光头还留着。” “不光是这个,你看他们的头是不是有些奇怪?” 我听刘东西这么说,甚至弯了弯腰仔细看了看,所有的尸体都是仰面朝上,男女老少都有,虽说脸皮都被水泡的发青肿胀,但仍能看出上面的风霜之色。但要说有什么不对,除了保存的出奇完整,我真的看不出来! 刘东西看出了我的疑惑之色,“安哥你看他们后脑!” 说话间,他就用刀将一具尸体翻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子。这是一具女尸,头上还残留着一些长头发,此刻被刘东西反过来,只见后脑几乎有个排球的大小,泡得发白的头皮上,毛孔都被撑开,看着密密麻麻十分恶心。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刘东西,“这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恐怕里面有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打了个寒战,脑袋里能有什么东西?我瞬间想到了那具脸上有洞的干尸,这些脑袋里面一定也是那种可怕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看这些脑袋的样子,总比那个破抽屉要新鲜一些,这些东西恐怕还在脑袋里沉睡,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破脸而出,将我们活活吃掉! 想到这里我有些害怕,刘东西当然也想到了这些,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其实就看我们泡在这及腰深的尸体群中仍能够镇定自若地交谈,足以表明我们在那片血海尸山中已经完成了一次大的转变,这要是换在以前,恐怕我已经吓得连路也走不了了。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我们没有在多说什么,赶紧向前走,刘东西顺手将那具半拉女尸推开,那具女尸在众尸中划过,缓缓转过脸来。我只觉得她如同快要活过来一样,不敢再看,脚底下趟着石头就走。 有了这种威胁,我们脚下明显快了起来,我不停拨来挡路的尸体,朝着脚下探得的方向前进。刘东西和卢岩紧随其后,那些被我拨开的尸体互相撞击着滑开,如同涟漪将这种震动传递,我们谁都没有看到,那些被惊扰的尸体,一个个睁开了他们空洞的眼睛。 小阿当最先感到了不对,在我背包里面折腾起来。感到小阿当的动静,我马上知道出事了,猛地回头,正看到一张脸冲我缓缓睁开眼睛,眼眶中空空如也,但却能看到眼窝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动着。 这些脸在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还算正常,此刻一睁开眼顿时就带上了一种茫然无助的表情。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被一种无助而且哀伤的情绪所充满,而在其中,掩饰不住的暴乱在最开始的地方扑腾开来。 这些死人竟然真的活了! 眼看着身后不远处的死人开始不停激烈地扭动,这种动作又触动了其他的死尸,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惊醒,睁开双眼扭动起来。眼看着这些基本算是骨头架子的尸体在一个大头的带动下剧烈的扭动,就像是一条条被吃光了皮肉的红烧活鲤鱼。 我们谁也没有愣着,各自抽出兵器扫开周围的尸体,跟着我朝前走。因为水深,再加上底下情况不明,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跑起来。我觉得这种速度恐怕还比不上游水,也试着游了两步,但是水面上的尸体实在是太多,根本游不起来,无奈之下又恢复了步行。 就这样,我们艰难地在群尸之中前行,身边充满了水声和骨架相互撞击的声音,很多尸体的脑袋开始变形,面皮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一般。 我知道那具干尸的死法就要在我们眼前重现,但接下来跳出来的东西也不是我们有能力面对的。 情况紧急,我的心中像是有把火在烧,这时候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距离,还有二三百米就能攀上对面的崖头了! 这时候刘东西大喊起来,“不好,钻出来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自己也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灯泡被打破的声音。慌乱之中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尿了,数十个白色的人面蜥蜴已经冲破了头颅,沿着漂浮在水中的骨架向我们飞奔而来!那种上蹿下跳的架势,让我想起了大院里面怪物的冲锋! 绝对不能让他们追上,我扭回头来,也不再伸脚试探,拼了命地朝前猛走,这些东西跑的奇快,之前那种走法一会就会被追上。既然踩空了是个死,被追上也是个死,还不如豁出去拼一把! 刘东西和卢岩紧跟在我的身后,将我们身周的尸体推向远处,周围尸体扭动的越来越多,骨骼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灯泡破碎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我听得肝胆俱寒,眼前的崖头还得有一百多米,但是照这种速度来看,我们恐怕冲不过去了! 刘东西已经在大声喊了起来,他也知道我们今天必定是凶多吉少了,而卢岩依旧是沉默,只是坚决的用矛将一具具大头娃娃般的尸体推向远处。 周围一种刺鼻的微甜气味传来,我的肺早就被这种高强度的逃跑折磨地快要爆掉,这时候更是雪上加霜,一个小小的人面蜥蜴从右侧猛蹿过来,盘踞在一个女尸的脸上,一张拉长怪异的人面扭过来歪看着我。我猛地停住,周围的气味愈加浓郁起来,我心里咯噔一声,环顾四周。心道:完了! ------------ 第二十五章 水中行 在之前的监狱阻击战中,我曾多次身处怪物重围之中,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绝望过!此时我们三人已经被这种长相怪异的人面蜥蜴围了一圈,一具具尸体上面虎踞龙盘,远处还在不断传出头颅破裂的声音。而我们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想跑也跑不了,我已经把手枪控了水拿在手中,心中不住懊悔之前浪费了步枪子弹,手枪的火力在这些刀枪不入的东西面前简直就是个渣,幸好定光剑还在我手中,否则真不知怎样才好。 我们三人都知道已经走不了了,背对背顶成个三角,原本在前进的过程中那些尸体就已经被我们推出去老远,此刻正在我们身前两米左右的地方围出了一个水面,我们坏绕其中,周围虎视眈眈。 刘东西低声道:“安哥,今天这局我是没办法了,虽说你是个条子,但是我认你做兄弟,说好的那酒只好来世再喝了!”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刘东西其人虽然惫懒,但在这种生死关头总能爆发出一种旺盛的求生欲望,这时他竟然说出如此绝望的话来,让我觉得这次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正在感怀之时,卢岩冷冷插言道:“慌什么?它们怕水!” 怕水?我们此刻就在水中,它们怎么会怕水? 我定睛看去,这些尸体都泡在水中,只有脸高高地露出水面,而这些东西全都盘在一张张人脸之上,似乎都在很小心地躲避着水面。我正在看着,刘东西却大喊起来,“继续走,把它们推开!”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一般,一只人面蜥蜴像是蓄足了劲的弹簧,噌地一下子冲着我们跳了过来,这一下子速度极快,我和刘东西都没有反应过来,却被卢岩挥手一矛抽到了水中。 只见那只蜥蜴本来还是张牙舞爪极为威风,一入水却如像是被抽了筋,连个挣扎都没有就软绵绵的飘在了水面上。 这东西果然怕水得厉害,只要和它们保持距离,应当可以保得一时无忧。我这么想着,开始将眼前的尸体推得更远。 刘东西在后面大喊:“安哥,别惊动他们!” 但这时喊已经晚了,泡在水里的那条蜥蜴似乎没有给他们起到丝毫的警示作用,无数蜥蜴纷纷冲着我们弹射起来! 卢岩反应极快,短矛往空中抡去,一下子就打下来好几只,但是扑过来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我们三个人根本就照顾不来,我见势不妙,大喊一声:“蹲下!”随即便深吸一口气蹲在了水里! 他俩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同时蹲在了水中,只感到头顶不住水响,不知多少落在了水中。 我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头顶上被灯光反射出银晃晃的颜色,周围是浸在水面以下的尸骨,而头顶上方则有十数个蜥蜴一动不动地漂在那里。 这时我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极为疯狂的想法,既然这些东西怕水,我们为何不从水下突围出去? 眼下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方法,我觉得这个方法大体可行,便拽了拽他们两人。刘东西也睁着眼睛,觉得我在拽他,冲我比了个朝前走的手势,我冲他点点头,而卢岩却拽着绳子,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大家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在这个时候,很难有别的什么选择,这些东西怕水不假,但是就这个蹦法,有个别漏网之鱼跳到我们身上只是个时间问题,这种无奈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办法。 我拍拍身后的背包,里面鼓鼓得应该有很多空气,小阿当也像是知道眼前的困境,不再踢腾乖乖地趴在里面。 除去个别憋气能够达到十三分钟的变态以外,正常人憋气大约也就是两分多钟的样子,我们离开上岸还有一百多米,虽说这个距离不远,但是水面很低,我们只能在水底爬,原本说要是抓住水底的石头移动也能快很多,但是我们的背包都充满了空气,这样前进很容易被这些背包的浮力带上水面去。所以我们只能使劲蹲在水底,保持着身体平衡,慢慢像前移动,之前进庄的时候我们的背包都已经仔细精简过了,里面都是绝对不能缺少的装备,肯定不会舍得丢弃,而我的背包中还有小阿当,自不必多说! 就这样,我们费力的前移,这些水都特别清澈,手电筒的光线在底下能照出很远。水中完全没有任何活物,只能看到我们所处的道路两旁的深渊,和远处一道深深的影子,而无数黑点正从那道黑影中冒出来! 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试图把精力更多地用在前进上,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思绪,脑中尽是那些如群鸦般不停盘旋飞舞的黑影。 刘东西看我老是往那边看,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也知道自己影响了前进的速度,手脚并用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岩石逐渐有了升高的趋势,水逐渐变浅,我们的头顶不时被水面上垂下的骨头划过,那种感觉总让人有种错觉,似乎皮肤上正有那些人面蜥蜴的细齿划过! 这时水面上所有的蜥蜴都已经钻出了那些不知泡了多久的头颅,盘踞之上不停细细尖叫,这种声音升值能传入水底,令人听来烦闷地要死。 我们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憋了一份多钟了,眼前再有十多米的样子就不再有尸骨漂浮,但是我已经撑不住了,脑子里一阵阵发晕,小阿当也在身后背包里折腾,估计是里面那点空气快吸完了。不光是窒息的问题,现在水已经非常浅了,大约就是六七十公分的样子,水面上尸骨的手臂腿脚已经垂到了我们的眼前,原本四脚着地的姿势已经不大保险了,我们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水底的岩石上,像个士兵一样匍匐前进。 但这也不是个办法,水底上升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再爬不了几米我们的头都得露出水面。现在露头也是必须的事情了,再憋下去谁也撑不住了,不死在水面上,也得死在水底下。 植物神经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虽然我在尽全力憋住呼吸,但我的胸腔和肺叶却总是忍不住想要扩张,在我的喉头被镇压,这种感觉如同打嗝一般,令人难受得要死。 我抓住眼前的一截腿骨,将它推向远处,一阵震动从骨头传到我手上,我能想象出水面上一群人面蜥蜴跑来跳去的情景,手上更加了把劲。 刘东西和卢岩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将身边的尸骨移开,很快就清理了一个大约三四平米的水面。这时候我再也憋不住了,握紧定光剑猛地站了起来,水面上叽叽嚓嚓的细碎叫声一下灌入我的脑中,令我本来就因为缺氧蒙蒙的脑子更加混沌。但是,外面的空气,的确是太美好了! 就在我张大嘴呼吸的时候,刘东西也跌跌撞撞地撞在了我身上,看来也是憋得快晕过去了。这些空气是如此美好,甚至让我忘记了身周还有一群人面蜥蜴在虎视眈眈。 只听一声细细的尖叫,至少有十多只人面蜥蜴向我们急速扑来!我俩根本就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诡异的人面向我们袭来。 ------------ 第二十六章 穿越死亡水域 身后的山崖近在咫尺,再有几十秒的时间我们就能够登上山崖,摆脱这些人面蜥蜴的攻击,但是就这几十秒的时间,可能就取代了我们剩下所有的光阴。它们在空中的速度极快,我心中根本就来不及存有什么想法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支短矛如同撕裂空间一样从半空中伸过来,一个弧圈就将扑在最前面的一排抽飞出去!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过刘东西趴在了水中,左右看看,卢岩也十分没形象地趴在那里,那柄短矛的木柄已经完全劈开了,被卢岩丢在一旁只将个矛头攥在手里。 在这水底下不能说话,眼睛又被水沙的生疼,更谈不上什么眼神交流。目前的情况,想要跳起来跑出去,绝对是个胡扯的事情,就刚才看到的情况,水面上的人面蜥蜴数量之大,难以估计,我们在到膝盖深的水中能跑出什么速度我们心里有数,如果贸然起身,必然是个全军覆没的局。但是向前继续爬行水又太浅,无奈之下,只好用之前的笨办法,把那些尸骨推到尽量远的地方,清理出一条路来。 这事说起来简单,其实很费劲,要不停地抓住手骨或者腿骨将它们推到远处。这些尸体看似只剩下骨头,其实还有一层滑腻腻的韧膜裹在骨头上,赤手抓上去感觉慎的要死,总觉得手心里痒痒的。虽说也戴了手套,但是全都放在了包里,我的背包现在就是小阿当的潜水艇,我当然也不敢打开包去取。 想起小阿当自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夏庄这小猪一泡尿救了我们的命,那些老鼠般的墓兽对小阿当的尿液如此畏惧,这些人面蜥蜴会不会也是这样?我一直有种感觉这些人面蜥蜴应该和那些墓兽是同一种东西,盘踞在人身体中,白色的躯体……但是有一点不对,我们之前已经被小阿当浇了一头的尿,按说如果它们是一种东西的话,应该也会畏惧我们才对,没道理这么追着我们咬。 仔细回想刚才的经过,我突然发现,再被袭击之前,甚至说是在这些尸体出现之前,我们三人已经在水中泡了个遍了,身上的尿味说不定已经被水稀释了,所以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虽然这些东西对我们没有表现出什么畏惧的情绪,但是他们对水的恐惧确实有些奇怪。 要知道很少有哪种生物会真正怕水的,甚至那些沙漠中的蜥蜴和蛇,你把它们扔到水中,也不会有什么要紧,更何况这种水环境里长出来的生物。我突然想起来之前阙门外面的那场混战,那条人面蜥蜴跳进了井中,也没见像这些一样不堪一击啊! 这里的水一定有问题,之前落入水中之时我也顺便品尝了一下,并没发觉有什么问题,只是在之后看到尸体时感到恶心。但是这些人面蜥蜴本来就长在这些尸体的头颅之中,不可能被这点水恶心成那样。问题的关键可能还在小阿当身上,不管是它们惧怕泡过小阿当的水,还是稀释后的尿液,都是有可能的。 想通了这一节,我原本绝望的心中顿时又有了指望,转头冲刘东西做手势,告诉他跳起来冲过去! 刘东西一定是以为我疯了,根本不加理会,我本想去拽他但是想了想又没动,刚才自认破解出谜题的兴奋劲很快就退去。这只是我单纯的推测,万一不对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照着最稳妥的方法来。 我们进展的很快,没用了一分钟的功夫就推出了相当一块地方,这些尸骨彼此纠缠连接给我们省了很大的事,几个来回就推出了一片颇大的空间。 刘东西指了指上面,开始伸手指头倒数。我把定光剑拔出来,等到最后一根指头落下便猛地站起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自然不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大喘气上,一出水面就拉开了架势,左手背到身后将防水拉链拉开一点口子给小阿当透透气。 刘东西和卢岩也随我跳了出来,我朝前一看,差点又趴回去,只见水面上密密麻麻盘踞着无数的人面蜥蜴,看我们三块鲜肉出来,顿时响起一片细密的嘶叫! 在这片叫声中,已经有十几条冲我们跳了过来,刘东西大喊一声:“快跑!” 能跑的掉吗?眼看着有几个这就要落到我身上,这时卢岩一把把我拽得后退了一步,我手中定光剑一挥,手上一串巨震,那几个人面蜥蜴已经落到了水中!而后面扑来的却齐刷刷地落入了我身前!水的魔力依然有效,这些蜥蜴如同之前一样,瘫软在了水中。 我看到又有大批的人面蜥蜴再向前面空出的尸体上移动,显然是要发起下一步攻击,眼前暂时无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们三人转身便是一阵疾走,我不停地回头,我们应该已经离开了那些人面蜥蜴的射程,暂时安全了! 再朝前就很顺利了我们很快就到达了那面黑色的山崖之下,略有些凹陷的山崖看起来还算是坚固好爬,但是我们都已经在水中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再爬这个山崖不免有些强人所难,我们在崖下捡石头坐来歇着,小阿当似乎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从背包里钻出来拱到我怀里,我把背包拉开点小口子将里面的水倒出来,又重新背上,这时候刘东西却突然喊了一嗓子,“看水里是什么?” 我吓了一跳,以为那些人面蜥蜴又追上来了,站起来看时发现,水中的尸体们竟然动起来了! 只见水中密密麻麻的尸体开始向中间缓缓旋转起来,在旋转中开始聚集,在这种不知名的外力之下,这些骨架相互顶撞交叠,竟然在中间堆积起来。 无数白色的蜥蜴在上面四处奔走,惊惶失措。 这时候水面上突然有巨响传来,我感到脚下的石头都在颤抖,而水面上那堆尸体缓缓降低,最后竟然完全消失在了水面上! 我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算是个什么情况?这些尸体完全是死透了的,怎么此刻表现的像是一群准时出巢觅食的活物? 刘东西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估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的经历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就算是有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感到有多惊奇了。毕竟这个世上存在无数巧合,这小巧和组合在一起能形成的神妙,如果一一展示的话,我们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完。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成功地穿过了这片死亡水域,随着那些尸体的沉没,那些人面蜥蜴也失去立足之地,落入致命的水中。 我松了口气,想抓住这种难得的机会休息一下,这时,刘东西却突然惊恐地大喊起来! “它们来了!” 谁来了?我赶忙向下看,只见远处的水面上,一片白色向我们推进过来,那些人面蜥蜴,竟然不怕水了! ------------ 第二十七章 张国庆的尾巴 这些人面蜥蜴之前的时候还畏水若斯,就过了这一会就已经能够踏浪而来了?我不相信什么死亡危机激发了它们的潜力之类的说法,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既然问题不在它们身上,那就必定在水上。 水还能有什么问题,少不了是小阿当的缘故。我没再多想,抱着小阿当就下了水,这一下果然管用,那些人面蜥蜴停在远远几十米外,再也没敢向前。 但这也不是办法!我总不能就在这里干耗着。至于把小阿当单独留在这里是完全不可能的,就它那小蹄子,完全爬不上我们背后的山崖。 就在我陷入两难的时候,刘东西在我背后大喊,“快走吧,赶紧爬上去它们追不上来!” 我心说这不胡扯吗,这东西爬的这么快,等我们爬上这个七八米高的小山崖那还有命在?恐怕刘东西是看我纠结,干脆帮助我做出了决定。看到刘东西突然这么有人性,我心中满是感激,抱起小阿当跑上了岸。 这时候刘东西他们已经绕过了山崖下的一块大石头,回头看人面蜥蜴们又高速赶了上来,赶紧跑步追上他们。 一转过来,我就明白刚才我想多了,什么刘东西人性大作?这块大石背后是一道长长的斜坡,像是从石头上直接凿出来的一样,角度之低跑起来完全不费力,小阿当从我怀里蹦出来,撒欢地一阵猛跑到队伍前面去了。 很快我们就跑了一大半,我一直不停回头,那些人面蜥蜴已经赶了上来,却不知为什么停在岸边竟然没有上岸。 我赶忙招呼刘东西,这厮在最前面跑得像是一溜烟,我喊了好几声他才听见!一边跑一边转过头来大声喊:“快跑啊!你喊什么?” “你看看水里!” 刘东西朝水里一看,这才停下脚步,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想起刚才他跑的这么快,忍不住问道:“你在现在怎么跑的这么快了?不瘸了?” 刘东西听到我问这个,没有丝毫别的表示,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水面,漫不经心道:“我脚本来就没事,都是在监狱里装的,不是能少干活吗?” 我去,让我纠结了这么半天的问题竟然是这么个理由!刚想说点什么刘东西却又开口道:“安哥,情况恐怕不妙!” 有什么不妙,在我看来我们刚刚过了那片水域,而身后追兵不知什么原因止步不前,简直就是形势一片大好,此刻他说出这种话来,我实在不能理解,只能开口相询。 “怎么不妙了?” “安哥,你说要是有一群狼追着我们,突然就不追了,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追上别人了?我脑子乱哄哄的,只能纠缠在那个比同伴跑的更快的故事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明这个地方,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刘东西很认真的说。 我恍然大悟,的确,很多食肉动物的确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其他的个体如果踏入这个范围就会被攻击和驱逐,这些动物没事的时候还好沿着边界溜达一圈,撒个尿什么的重新标志范围的存在。 但是闯入抢夺地盘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而且好像大多数食肉动物对这个边界也不是如此敏感的遵守,像这些人面蜥蜴的这种不越雷池一步的做法,只存在于弱小的动物在更加强大的动物地盘面前,比如狼面对老虎…… 想到这里,我觉得背后汗毛直竖,这种人面蜥蜴的可怕我已经见识过了,一只就已经让我们如此头疼。如果刘东西的推测成立的话,我们此刻已经踏入了一种更强大生物的地盘,正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穴。 我转头看向坡顶,刘东西也正望向那里,上面会有什么让这些人面蜥蜴如此畏惧? 刘东西凑过来道:“安哥,我看上面恐怕不是多太平,咱们得做好准备才行。” 我点点头,找出弹夹换上,卢岩的短矛已经废了,却又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根金属长棍,正拿在手里比划。我看的奇怪,这地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转脸想问问刘东西的时候,却看到刘东西卸下背囊,从里面掏出些零件,三两下装出个弩来。我对这种东西不太熟悉,光记着他带了一个,没想到还能如此折叠使用,确有大开眼界之感。 一切收拾停当,我们一行三人一猪继续朝前走,这个斜坡朝上逐渐收口,而坡度也开始增大,脚下的岩面也变得滑溜。看那狭窄的出口,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只可惜进攻的是我们。 我一直走在最前面,快到出口的时候,刘东西伸手拉住我低声道:“我先上去看看,你在后面等着!” 我答应一声让他先上去,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他比较熟悉,让他上去更加明智。 刘东西上好弩箭,滑溜溜地就爬了上去,伸头瞅了瞅却不做什么动作,又跑了回来。 我正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看他突然跑回来下我一跳,忙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刘东西面容十分古怪的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他表情有异,心中有些奇怪,但也知道他不会害我,便悄悄爬上去!拿手电筒照着一看,我也吃了一惊! 前方是一片平整的岩石地面,范围极大,手电筒根本就照不到边界,上面也是不知多高的穹顶,无数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垂下来。这一切本来并没有什么稀奇,这边的山脉里也有很多石灰岩结构,有水有石灰岩有大山,形成这种大规模的空洞只是个时间问题,而钟乳石更是必须的东西。但是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些奇怪地影子围在一起,有大有小,影影绰绰的看起来好像是个营地! 可能有人会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多么奇怪地事情,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所在的并不是露营基地,也不是那些常有人迹的户外景点。这是在十数米深的地下,而这个地方,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人迹的。 在此地宿营的人,只能是张国庆!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点兴奋,进入此间,终于又抓住了张国庆的尾巴,在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下一步的提示? 这时疲累的身体中又一下子充满了力量,我一跃而起,喊了声就朝那边跑。刘东西看我跑了,紧着后面喊让我停下来,我正在兴头上哪里还愿意等?刘东西看着无奈,赶紧小跑着追了上来。 ------------ 第二十八章 星空 刘东西跟我说,当时他看到在营地中央升起了一大团黑色的影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严肃,那种确凿的眼神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他绝不怀疑是看错了。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个幻觉,此刻我们就在这个宿营地休整。这个地方是一片平地中间的小凹陷,正中间有个坑,里面有些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被打湿的炭灰,周围则是些大小不一的石头,而在一块最大的石头旁边,则有一个简陋的棚子。 这个棚子依石头而建,整体是个很厚实的黄帆布罩起来的,架子则用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从什么机器上拆下来的零件和外壳。 为了寻找张国庆留下的线索,我们把这个棚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却并没有什么线索,只找到一些类似于搪瓷缸子之类那个时代的生活用品,像是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一番搜索无果,各人也早已觉得疲累不堪,索性在此处休整一下。在休整之前,我们还在周围搜索了一番,除了平整的岩石,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虽说外面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但是这里面的温度还可以,我们谁也不愿待在那个死气沉沉的棚子底下,全都坐在那个火坑旁边。我打开一盒固体酒精扔到坑里点燃,把衣服烤干。 说来也怪,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烧的东西,但是坑里的灰烬却挺深。我提出来这个疑问,刘东西说是烧的死人骨头。我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感到恶心,急忙岔开话题。 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水也不剩多少,虽说那边有的是水,但是那种泡死人的水,我们肯定不会去喝它。刘东西将一点饮料粉倒在嘴里干嚼,我却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卢岩也已经抱着铁棍打起了瞌睡,只有小阿当很有兴趣地盯着刘东西,做出一副很馋的样子。 刘东西看它这样,笑骂一声,将饮料粉给递到它跟前。小阿当兴高采烈地冲过去闻了闻,却打了个喷嚏窜回我怀里。刘东西放声大笑,卢岩像是被惊醒了,皱了皱眉道:“别闹!快休息!” 刘东西立马就收了声,冲我道:“安哥,我看着,你睡会吧。” 我此刻虽然浑身累得要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看刘东西满脸的倦容,便说:“你去睡一会吧,我一点也不困,要困了我喊你。” 刘东西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推辞,很合我的口味。听我这么一说就找地方眯着去了。为了省电,我们都关闭了手电筒。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坑中酒精燃烧的一点点火苗将这几块岩石拉出摇曳的影子。在这团小小的光晕里,我独自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脑中乱作一团。 进入夏庄以来,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思考一下发生的事情,从不断的震惊、绝望到无比的迷惑,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正在接近当年事情的真相,也越来越深的陷入这团不知有多么巨大的迷雾之中。 刚才检查那个棚子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一些事情,这个棚子里面留下的绝不是一个人的痕迹,这一点暂且不提。假如住在这里的人只有张国庆,那他费这么多周折跑下面来住着干嘛,如果不只是他,那另一个人是谁?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不再去考虑几个夏庄的问题,甚至我们此刻在哪个夏庄的地下也不再关心。张国庆一路走过留下了太多的谜团,我们跟着他的足迹,不知道会被引向哪里。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侧面有人在看我,悚然回头过去时却发现是卢岩睡醒了正在向我看来。我磕巴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卢岩却站起身走过来了。 我顿时觉得手足无措,对于卢岩我是非常熟悉的,但自从这些事件发生以来,我对卢岩的态度却幅度极大的来回变化,很多事情让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卢岩,他到底是谁。 他离我不远,几步便走过来了,像往常一样沉静地靠在我坐着的这块石头上。气氛非常尴尬,我看着他清秀的侧脸上贴着的略有些凌乱的头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卢岩却开口了,“你怀疑我?” 我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接地问我,顿时觉得更加尴尬,不过这也正是卢岩平时的风格。 “没有,只是……卢岩,我觉得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了!” 我这句话说了很长时间,努力斟酌词句想把我的想法最委婉地说出来,卢岩安静地听我把话说完,头微微侧了一下。 “四安……其实,我原本就是和你们不一样的!” 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待要问时,火光晃了晃,突然熄灭了! 周围的黑暗如同流沙般瞬间掩盖过来,我吃了一惊,想问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卢岩没有再说话,我知道这只是酒精烧完了,并没有什么危险,便也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安静地坐着。 这时突然有一丝光从上方亮起,纯黑的环境中极为显眼,到我抬头去看时,星星点点的暖光已经逐渐蔓延开来,从第一点光开始,沿着一种特别的轨迹在我们的头顶变出一整个星海! 这种场面极为壮观,由于面积极为广大,尤胜之前地下湖一筹,出于人类的本性,较之其他景致,这种光与暗交织的的景象更能引起人类的共鸣。我看着头顶一片星海,心中似乎有无数感触,却抓不到其中的一丝一毫。 这时身前传来卢岩的声音,“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我没想到会听到卢岩这样说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卢岩像是能够看到一样,接着道:“可是这不是真正的星空!” 是的,真正的星空悬在我们头顶的大山之外,那种美丽而广博无垠的空间,深邃迷乱,远不是我们眼前的这片星空所能及。但是,这片不足一提的星空,却有一样的美丽,甚至一样的遥不可及。头顶的光点在不停缓慢的移动,应该是一些发光的昆虫一类东西。之前我们开着手电筒点着篝火,看不出这些光,等到篝火熄灭时,这片一直在我们头顶的星空才缓缓显出形来。 卢岩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答话。只是一直抬头看着,感觉自己似乎就要陷入到这片美丽之中。 ------------ 第二十九章 食尸鬼 我似乎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在这个梦里跨越了无数的纪年,遇见了无数奇特的人和事,在那片始终旋转不休的星空里,是无数的迷失和找寻。 醒过来的时候,天顶星光已经不在,刘东西已经醒了,把那一大块篷布割碎了来烧。这些老篷布上面积满了土,很难烧着,呼呼地冒着烟,刘东西正挑着个锅,不知在煮着什么。卢岩则还是靠在那块石头上,看着光线尽头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从石头上下来,活动着身子过去,问刘东西:“你从哪弄的锅?” 刘东西掀开锅盖抬头很没意思地看我一眼,我立马就懂了,那个棚子里面锅碗瓢盆都有一些,刘东西棚子都给拆了,拿个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锅里面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烧了一锅开水,刘东西撒了高能饮料粉进去,一股刺鼻的橙子味马上蔓延开来。 “这水你喝得下去?”我想起那泡着无数尸体的地方就感到胸中作呕。 刘东西点头道:“当然能喝下去!这种时候,不喝就得死,你是死是喝?” 我盯着刘东西看,刘东西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十分从容地盛出一杯来一点点地吸溜,一边自言自语道:“当年困在深山里,喝水牙缝滤虫子都过来了,这点事情算是什么!” 此刻我心中本就纠结,这个饥饿的确是种很要命的东西,不过才饿了这么一点时间,我就已经感到有些虚弱,如果不及时补充点什么,真的会是个很危险的事情。再看这刘东西这么假模假式地激我,更是有点忍不住,抢过杯子来就喝。 滚烫的饮料瞬间驱走了周身的寒冷和疲惫,但是我一想起那个泡满尸体的池子,特别是我的手心和它们接触时的感觉,就总是想要吐上来。我强忍着呕意一口口喝着饮料,呕吐会引起失水,我可不能找这个麻烦。 刘东西挤眉弄眼地看着我,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安哥你就放心喝吧,这水是我从别处打的!” 别处?这个地方竟然还另有水源?我还没问,刘东西就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有眼泉水,是干净的!” 刘东西这种闹法我已经看习惯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致给他计较什么,没了水的顾虑,饮料也变得好喝了许多,我一口气喝完,刘东西才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那边通着……” 我没再搭理他,小阿当不知从哪来巡视回来,凑到我身边哼哼,我摸着它背上的软毛,盯着光和黑暗交接的地方想事情。 在火光的照射下,这个地方如同火星表面一样荒凉,我这一觉睡得极差,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候,我突然看到远远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移动!我一下子警觉起来,这个地方我们四周检查出很远的距离去,并没有看到有任何活物,这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小阿当也噌地下子站了起来,小腿哆嗦地就跟帕金森似的。 我低声道:“你看那是什么?” 刘东西朝那边一看,顿时伏低了身子,小声道:“是什么都得小心点,你快把它装回去。” 我低头看看小阿当,这小猪都快被吓哭了,赶忙一手捞起来扔到包里。感觉着背后包里小猪的瑟瑟发抖,我低声问刘东西,“是什么?” “看不清楚,太远了,光线又不好。” “像是一个球在滚!”我使劲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道! “哪有球这么滚?滚的这么慢还不停,安了发动机吗?” 听刘东西一说我仔细看看也是,那个黑乎乎的球一直在朝前拱,完全是匀速,从刚发现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候那个东西已经完全移动到光亮的地方了,沿着直线孤零零地向前移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这个东西不是只有一个球,在球的后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刘东西失声道:“那是个人头!” 我吓了一跳,人头还在动那不成妖怪了?定睛一看,刘东西说的果然不错,那个球的轮廓应该就是个头顶!这时候那人头已经离我们很近了,身后的东西也模模糊糊显露出来!那何止是个人头,那就是个人! 只见那人全身发黑,瘦得几乎就剩下一副骨架,独剩下一个大头,四肢着地如同魔兽里的食尸鬼一般爬行。看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心里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救人!刚要跳起来,刘东西一把抓住我,“你干什么!” “救人啊!” “救人?你是去送死吧!” 我心中一震,这才反应过来,我们此刻身处地底,不光不是人群聚集地,连旷野都算不上,这时候爬过一个人来,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个看着就是个人形,难道是僵尸?还是某种像人的野兽? “你认识这东西吗?”我低声问刘东西。 刘东西摇摇头道:“不认识!但是我看着像是水里的那些死人!” 这时卢岩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低声道:“都别动,放他过去!” 我让他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卢岩问:“这是什么?” 卢岩面沉似水,摇了摇头。 从发现这个东西开始,我们的姿势就没有变过,这时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一只铁锅正冒着热气,场景看起来温馨无比,哪知道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正在缓缓经过! 这个东西已经离我们不到十米了,刘东西说的不错,这个人应该就是水坑里的那些人的新鲜版。身体的皮肉全都不翼而飞了,只剩下条条肋骨中包裹着的一团团内脏和一个硕大的头颅。而全身的骨头却都被一种半透明的黑膜紧紧裹住,血管和食管从脖颈断裂处散落下来,在地上拖拉出一道道湿痕。 夏庄已经没人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东西?我对这个问题很不解,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好安静地看着。 虽然它爬的很慢,但也逐渐接近了我们,好在它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完全沿着一条直线移动,看这趋势,应该在我们身边不足两米远的地方经过。 我们谁也没敢出声,小阿当也很配合的停止了扑腾,我看着它的肩胛起伏,心跳似乎都开始随着它的动作而变化。这个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伤人的能力,或者说,它并没有感觉到我们就在附近,只是坚定而机械地走着。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侧脸!我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声大喊就憋在喉中,就在我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喊出来的时候,卢岩悄无声息地将手扶在我的后背上。 我迅速冷静下来,心中却不停大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我们身边如鬼物般爬过的,就是葛浩然! ------------ 第三十章 人 之前葛浩然被那老鼠样的墓兽钻入体内,虽经刘东西秘法救治,但仍然死在了那座明代古宅的正堂门口。刘东西认定了另有蹊跷,没想到却在这里得到了印证。 我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缠住。他的脑中肯定已经有了一只人面蜥蜴,这种恶魔般的东西是怎样附身其上的,我们完全没有头绪。只觉得那座阴森森的明代大宅,又增添了一些恐怖的意味。 一般来说野物总是会选择比较容易得手的猎物,人面蜥蜴恐怕也是如此。葛浩然之所以被这种东西袭击,应该就是因为身体比较虚弱的原因。他杀了人,被墓兽袭击,为刘东西所救,在古宅中被袭身死,而我们则躲过了一劫。在葛浩然最后的时间里,似乎有种宿命的味道,模糊而无法捉摸。 我们三人目送葛浩然远离,渐渐通过那个斜坡,一直到看不见了。刘东西长出一口气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几乎是同时,我张嘴道:“他从哪下来的?” 两个问题都是理所当然要问的,搁在一起便有了一丝恐怖的味道。我看了看他爬来的方向,一道湿痕触目惊心。 “去看看!” “好!” 刘东西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快速收拾东西,卢岩站在后面说了一句,“不要开枪!” 我愣了一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要开枪?是怕惊动了什么吗?卢岩在我疑惑的目光下很自然地又沉默了,我盯着他,心中惊疑不已,卢岩又一次表现出了他知道内情的倾向,难道他真的来过这里,或者他根本就是这里来的? 这些都是完全不可能的,卢岩就比我大一点,夏庄出事的时候他应该还没出生,再说这一路下来,特别是那个密道处,根本就没有一丝有人来过的痕迹,说他曾经来过这里,未免太过牵强。 这时候刘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看我紧盯着卢岩不知道是为什么,便推了推我道:“走吧安哥,咱们得抓紧了!” 我心中叹了一声,其实卢岩知道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一路走来他救了我多次,帮了我们很多忙,并未对我们有丝毫损害,我何苦要追究这个? 想通了这一节,我顿时觉得好受了很多,当下熄了篝火,沿着葛浩然爬过去的痕迹走过去。 一路未见异样,也许是这密闭的地下空间中湿度大的原因,那一道触目惊心的湿痕一直没有消失,我回想起葛浩然一路爬来骇人的样子,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脚下刻意避开那些湿痕,只有刘东西混不吝地大步走过去,一点也不避讳什么。 很快我们就路过了刘东西所说的那眼泉水,这道湿痕正从泉水旁边经过,再往前去脚下的地面便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马平川,渐渐崎岖起来,行不多时,一座小山便出现在我们面前,那道湿痕正是从山上下来。 我们并没有再多做探查,直接就上了山,不到半山腰的时候,一个一人多高的石洞出现在我们面前,那道湿淋淋的痕迹从这里面延伸出来。我们对视一眼,没说什么便走了进去,不管里面有什么凶险,我们也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面探个究竟。 洞不大,但却很高,到处都是干净而坚硬的岩石,我们刀枪在手,很小心地向前搜索着,却没有任何发现。我们的步子逐渐加快,警惕性也有些放松下来,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一团影子出现在手电筒的光束之中,线条圆弧和周围的冷硬岩石格格不入。我瞬间停下了脚步,刘东西却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是个人!” 是个人!什么人? 我赶忙跟着刘东西跑过去,一边又将定光剑拽了出来,在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人,看刘东西这个样子大异往常,我简直认为他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以至于这么不冷静地就跑了过去! 那个人离我们不远,跑了没几步我就看出来这的确是个正常的人,而且是一挺不难看的姑娘。这姑娘就缩在一个石头角里,裹了一身脏兮兮的冲锋衣,目光呆滞,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看到我们过来,她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刘东西蹲在她面前,问了一句:“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那姑娘没有任何反应,头向下一磕,软了过去。 后来她告诉我们,这一句话表明了我们作为人类的身份,同时也将她从恐怖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应该是这种突然的放松,导致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刘东西急忙将她拖出来侧放在地上,一手号脉,一手迅速在背上推拿了几下。说来也怪,原本看起来一丝生气也无的姑娘,一下子长抽一口气,竟活转过来。 我很奇怪刘东西的反应,在我看来,这家伙一直是个不怎么把人命当回事的人,此刻却表现得如此急切,莫非是在牢里待的久了,没见过女人的原因? 不过我也就是心中腹诽一下,此刻看那姑娘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忙掏出水囊来递给刘东西。刘东西倒也麻利,打开瓶盖漱了漱口便含了口水渡了过去。我在边上很替这姑娘惋惜,开口问刘东西:“能活吗?” “不好说,脱水的厉害,身上也没什么温度了,得赶紧生把火给她烤烤喝点热水!” 生火?我看了看脚下那道从山洞深处延伸出来的湿迹,那里面还不知有什么可怖的事物在等待着我们,在这里生火不知是否明智…… 这时卢岩突然在后面冷冷地开口道:“先出洞!” 我愣了一下,忙道:“对,我们先出去,把人救活了再说!” 刘东西点头称是,抱起那姑娘朝回就走,我看地上还有个包,便跟着伸手去提。这一提差点闪着我,没想到看着不大一包竟然这么重,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有心看看,却想到现在不是时候,等出去再说,便将这包挂在胸前,跟在刘东西身后。卢岩则在最前面开道去了。 回去比进来时要快的多,一路上平安无事。我们出得山洞,就在这山上寻一平地歇下,刘东西很快生起火来,这山上到处散落着一些干枯的树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篝火渐渐升起,刘东西直接把水壶吊在火上烧水,一包能量饮料粉又捏在了手里。我看到那东西就感到有些反胃,转而去看那姑娘的包。 虽说未经允许擅自偷看别人的包应该是个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觉得是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毕竟这个姑娘在这种地方出现,必定不是个普通人,看着一身装扮也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也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狗屁永生。这样一个人,不了解她的底细,谁也不能放心。 而了解这个人的方法,检查下她的东西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 这个包不是常见的登山包,是个马盖先的战术包,里面有各种零零碎碎的口袋和挂点。包里有一些刀子、快挂之类的小工具,几套带能量棒的野外口粮,一个带锁的密封盒,一台夜视仪,侧面快开的口袋里还有几个大口径的格洛克弹夹但是没有见到枪。 这已经不是普通探险者能有的装备了,尤其是这格洛克,在国内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得到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 第三十一章 我叫王大可 我翻来覆去地查看那个密封盒,这个盒子也就跟个普通饭盒差不多大,如手十分沉重应该是金属质地,表面有一层绝缘层。盒盖上有个小显示屏,下面是防水键盘,看来是个密码锁。我对这个东西很好奇,这姑娘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的东西(当然男女有别,我们谁也没有仔细搜查),而这个盒子里肯定有她的目的和身份信息。 就在我拿着刀子想要别开它的时候,刘东西抬头说了一句,“安哥你老实点吧,这种盒子很难说都有什么机关,你要是把它弄炸了,咱们都得搁在这里!” 我吓了一跳,赶忙把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回到地上,刘东西得意地一笑,鬼迷心窍地含了口能量饮料去喂那姑娘。 其实这姑娘脸上虽然抹得挺脏,但看起来还是颇为清秀,我眼看着刘东西一张臭嘴贴上去,实在是不忍卒睹,只好扭过头去。 卢岩看我回过头来,以为有什么事情,刚要冲我点头,却又一下子看向刘东西方向。 我心说看不出来卢岩口味够重的,也随着转头看去,这一看便惊出一身冷汗,那姑娘此刻正偎依在刘东西的怀里,看似亲密无间,而一把格洛克18正顶在刘东西的下巴底下。 这枪可非同小可,火力全开瞬间把刘东西脑袋打成笔筒一点问题也没有。刘东西显然不知道厉害,可能也看不到顶在下巴上的塑料家伙是什么东西,笑着便要伸手拨拉。 我看那姑娘肩头一动像是要开枪,赶忙喊了嗓子,“别开枪,是我们救了你!” 刘东西一听是枪,顿时老实了,那姑娘还没恢复过来,慢慢转过脸来,嘶哑着嗓子道:“你们是谁?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一般都是怎么回答的?刘东西脑子像短路一样,脱口而出,“我叫刘东西,他叫四安,他叫卢岩,我们就三个人!” 话一出口,我和卢岩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刘东西自己也觉出来了,大为尴尬。那姑娘却松了枪笑了起来,卢岩一步上前抢下掉在地上的手枪,我则快速拔出枪来指着那姑娘。 那姑娘倒没什么反应,刘东西却紧张起来,“别紧张,她没恶意!” 我看了有些好笑,但仍然拿枪指着那姑娘道:“刘东西你鬼迷了心窍吧!她没恶意拿枪指你?你知道那是什么枪,她一开枪就把你头突突没了!” 刘东西道:“那人家不是把枪放下了吗?” 那姑娘却笑了笑,“还挺识货,”转脸看着刘东西,“憨子,你抱够了没有?” 刘东西这才反应过来,慢慢将她放平在地上,我仍然没有松懈,卢岩夺过枪后又坐到一边发呆去了! “安哥,她还能干什么啊?别拿枪指着了!”刘东西一边把饮料递给她一边道。 我心中暗骂刘东西没出息,喂了两口水就当是自己媳妇了?但是看着姑娘的确是没什么威胁了,简单搜了下小腿腰间肋下确实再没有武器,便也收了枪。 那姑娘轻轻一笑,“那个盒子别乱动,会炸!” 我心中一惊,面上却装的没事一样道:“我知道。” 那姑娘又笑了笑,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姑娘喝了一口饮料,拧着眉毛道:“我叫王大可……” 正等着下文呢,刘东西却突然插话,“徽州王家的王大可?” 徽州王家?我马上转头去看卢岩,之前刘东西说卢岩是徽州王家的人,我可一刻也没有忘记。 卢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个姑娘的年纪应当和他平辈,绝没有不认识的理由,这一路上他们连一点认识的表现都没有。到底是这个王大可在说谎还是刘东西在说谎? 可是话说回来人家只说自己叫王大可,徽州王家却是刘东西叫破的,刘东西心思一贯缜密,绝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 “是我,我也知道你是谁!”这个王大可看来性子也有些倔,不愿意落一点下风。 “我去过你家,你自然认得!” 原来刘家和这王家虽说地域相隔甚远,但却是世交,没事子弟之间还经常搞个交流互访什么的。刘家到刘东西这一代就剩这么个独苗,刘东西的大名在王家子弟中自然是如雷贯耳。而王家人丁兴旺,刘东西纵然去过,也认不过来这么许多人,能记住名字已经算是不错了。 两个人接过话来,一来一去竟也聊的颇为顺畅,我看这样更好,反正目的是了解情况,谁都一样。 卢岩还是在那边置身事外的坐着,我靠过去问他,“你认识这个王大可吗?” 卢岩摇头,我接着问,“那你知道这个王家吗?” 还是摇头,我心里这个痒痒,差点忍不住就将刘东西说他是王家人的事情告诉他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但是想起来刘东西告诉我这个时地下党的做派便觉得这事可疑,考虑考虑还是问问刘东西和王大可比较好。 我把王大可包里那点吃的东西拿出来做好,各人分开来吃了。王大可吃喝过后似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脸上也有了些人气,蜷在篝火旁边睡着了。刘东西则凑过来开始讲从王大可那里听来的经历。 原来王家虽说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大族,但对子弟的管束并不像刘家那么严格,子弟散布天下,各凭本事吃饭。这个王大可就是一个类似于赏金猎人的职业,目标就是各种探险探宝队伍。这一次就是接了大活,却差点将命送掉。 两个月前,有圈里面很知名的探宝团队找到她,出价三千万,雇佣王大可参加他们的行动。人家倒是挺客气,还给了一周的考虑时间,并给留了个地址,只要参加各种支付方式都可以,保证没有后患。 王大可自然是很想挣这笔钱,但也明白自己有多少分量,毕竟说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对方雇自己一个人就花这么多的钱,再加上别人的佣金、装备和行动的费用,数目大的令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行动,所图谋的东西定然是非同小可,而其中的风险更是难以估计。 但是三千万的诱惑也是摆在那里,王大可艰难地考虑了一周,在一个电话之后,答应参加这次行动。 这个电话内容可以概括成一问一答。 “你们出这么高价是看中我哪一点?” “刘家的人找不到了,徽州王家就是首选!” ------------ 第三十二章 鬼行 于是王大可同志就在这种家族自豪感和家族不服感中接受了对方的条件,马上收拾行装飞赴指定集合地点。 这个团队有二十个人,集结了各种领域的高手,很多人都互相熟悉,有过合作的经验。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一名姓冯的学者进入一个天坑,并在其中寻找什么东西。 任务看起来很简单,好像根本不用花这么多钱找这么多精英,但是等到装备全部发下来以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就那些装备,足够应付这个地球表面上最严酷的环境,而那些精良的武器在非洲小国发动一场政变也绝对不是问题! 虽说个人心下踹踹但精英就是精英,很快就放下各自的担心调整自己的状态。后来的时间,他们在一个训练基地集中训练了一个月,对黑暗环境中的搜索和战斗进行了专门的培训。终于在某天晚上,他们秘密潜入夏山,在山中乘坐一架直升机空降到了一个山顶湖泊之中。 所有的人都是自信满满,没想到情况和之前接受的情报完全不符。就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原本的天坑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湖泊,而这湖泊之中却又生满了不知名的巨兽。幸好他们装备精良,迅速打开汽艇,在各人超猛地火力下经历了难以形容的危险,终于逃到了湖泊的边缘山壁之上,这时候剩下的已经不足十人了! 听到这里,我和刘东西都知道他们去的正是我们之前逃离的那个天坑,不过被我的一把火变成了一片汪洋,连天的雾霾挡住了卫星,这帮人毫无准备,吃了个大亏。 那个姓冯的学者被这些人拼命护着救了下来,此时一群人凭借岩钉绳索挂在绝壁之上,脚下便是梦中也未曾见过的巨兽因为吃不到人而愤怒地冲击悬崖。一干人吓得魂飞魄散,只剩下拼命攀爬的本事。 就在马上就要爬到顶端的时候,岩壁终于承受不住巨兽的撞击,下半部分整片剥离开来。幸好一个法国人还算冷静,在众人惊恐攀爬之时将一只大岩塞卡在了一条很深的裂缝里面,就是这个岩塞,救了所有人的命。 正当这一串人悬在一个岩塞之下的时候,王大可却发现一个自己正悬在一个眼球之前!这片山壁剥落之后,竟然露出了山中的一个巨大的人面雕像。 由于就吊在雕像脸上,王大可无法正确描述这个雕像的长相,只能在知道这张巨脸少说也有十米多长,而这脸的中央却没有鼻子,只有一个山洞。 眼看岩层已经不再稳固,马上就要再度剥落,这帮人看爬上峰顶已经无望,便全数撤到了山洞之中。谁曾想,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谁也不知道竟然会有这么长的山洞,低矮狭窄不说,简直就是螺旋一样盘踞在山中,走的一行人是苦不堪言,就在这漫长的步行过程中,又有两个受了伤的人挂掉了。 剩下的人仍然在苦苦坚持,大约走了得有上百公里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而就是这个地方,成了他们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回忆。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不知道通往何方。就在这个巨大空间的正中,却有无数白色的老鼠簇拥其中,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这一段王大可说的十分含糊,不是道是当时吓晕了头没仔细观察,还是实在是吓坏了怕说出来有什么后患,我倒是对此表示理解,女人总是对这些东西有天然的恐惧。 却说这些老鼠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一样,虽说在洞底团团乱转却并不跑到别处去,仔细看时却发现原来就在洞底各趴着一只白色的蜥蜴样的动物,这些老鼠像是对它们极为畏惧,虽然到处乱窜,但却如被放牧的羔羊一般,并不越雷池一步。 一干人见此奇景,深以为异,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就地休整,想想该怎么办。 正在商议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尖鸣,声音不大却是直刺入耳,令人发狂。众人拿枪起身,正赶上一群老鼠冲进洞来见人就咬,大惊失色之下纷纷开枪射击。这些老鼠虽然凶猛异常,但皮肉酥脆,很不抗打,更抵挡不住子弹,很快就在这种重火力之下溃不成军,地上血泥白毛几乎没过了小腿,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道。 但是火力再猛,总有限度,而老鼠却似没有穷尽一般,源源不绝冲进洞来。很快就有人被老鼠咬伤,淹没在鼠群之中,王大可眼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急火攻心,竟然干脆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晕倒很难说不是一种幸运。在王大可醒来的时候却惊喜地发现自己没事,而其他人,却都已经躺在地上,身上鼓鼓囊囊不停涌动,似乎有老鼠钻到皮下一般! 惊心未定,却又再起狂澜。就在王大可试图救治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却一个个自己苏醒过来向洞外爬去。 这个姑娘胆子也够大,面对这种骇人场面并没有惊慌失措。竟然也学着那些人的样子爬了出去。这时候洞中已经是空的了,那几只一人长的大蜥蜴正腆着一张变形的人脸在等着他们! 王大可排在最后面,跟着队伍向那几只蜥蜴爬去,心中惊疑不定,另外一些洞里却又有些山猪野兔之类的东西姿势怪异地爬进来蹲在一边,而在另一个洞里,却又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爬出来排在了王大可身后。 这些人无疑还是保存有原本的意识的,王大可分明在几个同伴的眼中看出些恐惧的眼神,只是身体都已经被控制,连说话做表情都不能。 这时候领头的人已经爬到一只人面蜥蜴面前,只见那蜥蜴大嘴一张便将人头含在口中,就像吮着一个糖球一样,口水在嘴角淋漓而下。过了好一会才将人头吐出来,那人便爬到一边去,后面的人又跟上。 而这个人爬了没几步就颓然倒下,从脖颈处破开口子,钻出一只只白色老鼠,而身上则一直干瘪下去,等到跑出了二三十只老鼠之后却又摇摇晃晃爬起来钻到一个洞中走了,只在原地留下一堆被老鼠扯烂的衣服碎片,全身的肉似乎都变成了老鼠! 就算王大可胆子大,这时候也已经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地上老鼠越来越多,很多似乎都已经发现这里还有个活人,王大可知道再待下去绝无幸免之理,抽出抢来冲着蜥蜴扫了一梭子跳起来就跑。 说来也怪,这一路竟然没有老鼠追来,但王大可也来不及庆幸,只是一气发足狂奔,直到看到前面摇摇晃晃爬行的一具骨架这才找回一点意识,放声大哭起来! 她竟然跑到那些骨架离开的洞里来了! ------------ 第三十三章 虫 这个洞里太过狭窄,要想超越过去就得贴着前面爬行的人过去,王大可不敢超越前面不知为何物的同伴,只好找了石头缝躲了起来。在高强度的活动和紧张之后,王大可坐下就进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怪物从她眼前慢慢爬过。直到我们找到她。 刘东西说的果然不假,这些老鼠样的墓兽的确有将死人转化成自身的本事,只是不知道这种神话般的事情是怎么实现的。看来这种人面蜥蜴和老鼠形成了一种合作的关系。不!不是合作,这些蜥蜴就像是圈养了一群猎狗的猎人。它们将那些老鼠释放出去,抓了人兽回来。猎人取用了自己需要的部分,将剩下的东西赏给猎犬。于是肌肉组织变成新的老鼠,头颅变成了人面蜥蜴繁衍后代的温床,而内脏估计就是小蜥蜴生长的养料。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样控制人体的,细想种种,实在是诡异难测! 听着刘东西的讲述,我身上一阵阵发凉,刘东西应该也不是很适应这种重温的过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消了又起,十分显眼。讲完之后,谁也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那些老鼠不咬王大可?难道她身上也有只当康?” “不是,因为她身上有那个!”刘东西伸手一指熟睡中的王大可。我随他手指方向看去,王大可脖子上紧绕的方巾里面,露出一个奇怪的挂饰。 这个东西有小指那么长,白里泛黄,一头有点尖,看起来像是个缩小的杏鲍菇。 “这是……和田玉?”肯定不会有人把杏鲍菇挂在脖子上,看那颜色,应该是个带点玉皮的和田玉。 “那是雍和的牙!”刘东西打断我的猜测。 顿时那张可怖的丑脸又从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本来经历过这么些事情之后,我以为已经能够将它遗忘,没成想它就像是言情里常说的某人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 “怎么会带个雍和的牙齿?” “那玩意是她家传的东西,不知道怎么能落到她手上!” “就这么个东西就能保她平安?”我有点想不明白,很难想象一姑娘举着一臭牙游走于群鼠之中。 “万物相生相克之道,谁能尽数知晓?”刘东西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低头在包装袋里找渣子吃。 我看着他那有出息的样子,刚想说句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王大可他们遭到了那些墓兽的袭击,那是不是就是说,他们也是在那个夏庄的地下?而从我们身边爬过去的葛浩然无疑已经说明了我们和那个空间的联通。这就是说,我们下来时候的那个小院说不定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明代古宅所在的夏庄! 王大可他们是从那个天坑一路逃过来的,这是不是也说明了那个天坑也属于这个空间?难怪天坑中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引起山外的一点反应,难怪那个天坑边缘无法越过! 我脑子像是一下子被激活了,飞快地旋转着思考着。不对,我们也是不知不觉的就穿越了好几个空间,这样说来,那个天坑究竟是存在于哪里还真说不准。说不定在他们进入石人脸中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另一个空间了。 我在这里忍不住要用空间这个词,这个现象像极了那种平行空间的说法,重叠交错,迷乱不清。 火又一次熄灭了,我们谁也没有动,听完王大可的故事,各人的脑中应该都有各自的想法。头顶的光点又开始闪烁,我仰头看着,感到过去已经明了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刘东西显然上次没有见到这美丽的景象,此刻突然被惊醒,抚掌赞叹不已。看了一会,刘东西突然道:“怎么还有个颜色不一样的。” “都是些虫子,颜色不一样很正常!” “不对,在那边,白色的,你仔细看看!” 我顺着刘东西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群星璀璨之中,一个白色的光斑,比之其他光点都要大上很多,纹丝不动,恰似一轮皓月当空。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瞬间想起来之前地下湖中的大鱼,心里哆嗦了一下,难道说这上面还有个特大号的虫子?我对比了下那些光点的大小,深深感到了一种恐惧,那些小虫子要是有拇指大,大虫子就得有人那么长,这种尺寸的虫子,实在是有些可怕。 这时候卢岩也抬头查看,突然开口道:“不是活物!” 我愣了一下,心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活物?刚要说话,卢岩却站起来拔脚就走,我下意识一把没拉住,喊了声,“你去哪?” 卢岩头也没回,撂下一句,“一会回来!” 我看着卢岩快步离开的身影,想想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也没再阻拦。刘东西笑道:“吃饱了溜溜腿也是个好习惯!” 我看刘东西欢实的大异往常,张嘴道:“你看你高兴的这样!这姑娘也抱了也亲了,过了瘾了把?” 刘东西大羞,“这怎么会,老子横行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这时睡着的王大可翻了个身,刘东西反应挺快,马上住了嘴。 我看的好笑,很想再说他两句,那个王大可却已经醒转过来。当着人家的面自然不好再调戏。王大可坐起来,突然惊喜道:“真好看!” 这句赞叹颇有些小女孩的雀跃之感,我不禁莞尔,就算是像王大可这样强悍的女人,也不能摆脱这种写在基因里的东西。 刘东西在那边笑着跟她解释是怎么回事,我听着他们的声音,心里无比思念独自在省城的小阚,不知道在她那边已经是个什么局面。想到这里,顿时想起石骨可能就在这山洞的尽头,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钻进洞去。 这时我突然感到周围变得光亮起来,刘东西和王大可都能看出隐隐约约的影子,我抬头看去,那道白光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心道要遭,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引动了这洞顶的巨虫?当下便把定光剑拔了出来,半蹲在地,做好了准备。 那俩人也感觉出来不对,看我警惕起来也赶紧单膝跪起,刀枪上手。我记得虫子没有大脑,必须破坏其中枢神经,否则很难将其击毙,便吩咐他俩主要攻击虫子身体中轴线。 这时候那白光愈加明亮起来,周围的一切都隐约可见,我知道攻击的前奏已经响起,等着我们的不一定是多么迅猛的一击,心中十分紧张,连手心都淌满了汗水!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 第三十四章 再回地洞 我没敢开手电,猛地转过头去,背后不远的地方有个人正向我走来,一点手电光从腰间垂落,看身形正是卢岩。我怕他的灯光引来攻击,压低了声音道:“卢岩!关灯!” 话音未落,那边的灯光马上就灭了,脚步声也瞬间隐没。我简直以为他瞬间消失了,却又突然感到有人在我身边。 “什么事?”卢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吓了一哆嗦,这人怎么有时候这么不像人啊! “你看上面,我们怀疑那是个大虫子!” 卢岩抬头去看,我接着说:“看着越来越亮了,好像是要下来!” 他的灯唰的下子又亮了,我吓了一跳,“你干嘛?” 没有得到回答,卢岩手一伸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扔在地下,我定睛一看,地上那物四棱八瓣,遍生铜锈,看起来眼熟无比,不是别的正是我之前踢下密道用来探路的那个锤!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地就抬头去看头顶上,这才想到,难道被我们认为是大虫的白光竟然是被我一锤打出来的洞?而我们现在就在那之前连看都不大敢多看一眼的地下空间里! 外面已经天亮了! 刘东西也明白过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我们下来的地方离密道并不是多远,顶多就是一二十米的距离,下来之后走了这么远,竟然还是在那个小圈子里。此刻周围已经开始亮了起来,我回看来路,仔细回忆之前的路径,发现的确没有绕圈子的可能,还是那句话,距离总不会骗人,这么广阔的一片空间,怎么转也不能压缩到那么个小圈子里面去。 在这个空间的交替中,我们又回到了原处?但是那爬来爬去的人面蜥蜴怎么解释?空间的交界在什么地方?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头痛欲裂。 头顶光明更胜,一束阳光有如实质斜斜射进来,如同神迹一般。那些密密麻麻倒悬下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钟乳石,是一条条的树根!那些闪光的虫子恐怕就是依附在树根之上,以树汁为生。 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却有这么多生物真实地活着,不知它们看我们如何。 刘东西突然道:“趁现在能看见,我们去山顶瞅瞅,也好找个去处!” 我点点头,跟着他朝山顶爬去,小阿当恢复了精神,前前后后跑得不亦乐乎。 站在山顶上,周围一切尽收眼底,就连远处的黑暗中也能看到个轮廓。山下是一片广漠,间或有巨石高耸,远远看去似乎是某种造型的雕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所作。我很想去看个究竟,但是我们不是来探险的,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上山的时候,刘东西就跟我商议过,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了,听王大可所说的情况,我们就算能趟过鼠群,恐怕也得团灭在那个巨兽横行的水域,要找到石骨,还得在夏庄下功夫! 我挺赞同他的想法,但是有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夏庄究竟在哪里? 来到这里以后,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夏庄,这个小村子在撕去了以往温情脉脉的伪恐怖面纱之后,所裸露出来的迷雾中的每个棱角都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所谓夏庄石骨指的夏庄究竟是哪个夏庄?如何回去那个夏庄?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曾经想过原路返回,在那片庄子中重新寻找,但是那片水域完全隔断了我们回去的路,那满满一池子人面蜥蜴,我想起来就感到不寒而栗。真是要在那里硬穿回去,还不如在这里好好找找当年的线索。 刘东西看我纠结,开口道:“安哥,我看不如这样。王大可那条路,虽说凶险但也不是没有一试的价值。那些墓兽既然能够从外面找回人兽,我们自然也能从那些洞里出去。”末了又加了一句,“想想葛浩然!” 我脑中一亮,的确如此,葛浩然是在那古宅中死去的,却被那些墓兽给弄了回来。这么说,不光有洞口能上去,而且这洞口也完全能够容得过我们通过。但是我想起葛浩然的同时也想起了卢岩,便问道:“你说卢岩是徽州王家的人,为什么那个王大可不认识他?” 刘东西明显愣了一下,道:“我也不认识他,只是看他的功夫学识很像,徽州王家门徒甚多,不认识也算是正常。” 我自然不知道徽州王家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刘东西这个说辞也过得去,便点头道:“这个以后再说,咱们先赶路!” 刘东西点头应下,我们马上下山,叫了卢岩和王大可一起,简单说明情况后,重又进入了那个山洞。 洞中的情况依然如故,我们边走边把这一路来的情况梳理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如果地底那只怪物是张国庆所化,那么我们走过的这个通路肯定是张国庆当年走过的。王大可完全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们,虽说她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但是仍然看到洞中有个标记,依稀是朵莲花的模样。 这可有点不对路,张国庆并非刘家人,而刘燃卿当年下去走的也不是这条路,那么这些莲花是谁人所刻?我们互相交流几句,终是口说无凭,只有见到实物,才能弄明白,毕竟世上莲花样式千万,很难说就是刘家的那朵。过了王大可躲藏的那个石头,走不多远王大可便将手电筒照向了一个地方。只见一朵斗大的莲花赫然壁上,正是刘家的族徽。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刘东西也完全摸不清状况,但是那莲花就刻在那里极为显眼,看得见摸得着,总不能作假。 难道说刘燃卿当年的时候也来过这里?这个说法应该是挺成立的,毕竟说张国庆也是按照刘燃卿的笔记下来的,笔记中所记载的路线定然也是刘燃卿当年勘测好的,出现个莲花也算正常。 这么说来刘燃卿当真是个非常之人,独自一人深入险境尚能全身而退。不过从这位人物的所作所为来看,的确是有这个本事,至于张国庆怎么能有这能耐,实在是不得而知。 这时刘东西突然道:“这条路太过凶险,而且就此一条,完全没有必要做什么标记,这个记号恐怕另有用处。” 这番分析极为到位,我们马上四处寻找,这个东西并不是很困难,就在我们头顶上便是一个洞口! ------------ 第三十五章 重回天坑 我拿手电筒朝上照照,光线在洞顶一折射到里面去了。这上面应该也是个山洞。 上下的距离并不太高,踩着肩膀也就上去了,但刘东西还是显摆似的打上去一根绳子,将弩朝后一背顺着绳子就攀了上去。 这两手极为利索,看的我是赞叹不已,却听到王大可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来也是,人家这种背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没见过,这种东西自然有些看不上眼。刘东西这一番卖弄又太过火,换来的只能是一声冷哼了。 刘东西从上面伸出头来,“有门!都上来吧!” 我看了看他们,王大可又哼了一声,率先攀上了绳子,卢岩紧随其后,跳起来拽了一下绳子单手攀上岩壁就将自己拉了上去,这一手帅的要死,我甚至听到王大可在上面赞了一声。我心说这算什么,卢岩更帅的你还没见过呢! 等我慢慢爬上去的时候,王大可眼中的小心心似乎还没有散去,旁边就是刘东西非常不爽的表情。 我心中暗自好笑,又不好表现出来,便去查看周围的环境。这个山洞情况明显要比下面好很多,算得上是宽敞干净,连那种古怪的味道也要少很多。较之之前,我们走在这样的洞穴中,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轻松愉快了。 尽管这样,我一路上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定光剑,卢岩不让开枪的提醒我依然记得,至于开枪会引来什么祸事我不知道,但是值得卢岩这么郑重其事的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山洞并不很长,前面很快就出现了出口,同时一种索索唧唧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快步过去才发现这些出口都开在侧面,像是一扇窗户一样,而窗户外面是一个极大的山洞。我小心地朝外看了一眼,下面黑暗中一团团白色的影子吓得我立马缩回头来。看来这就是那些人面蜥蜴圈养墓兽的地方,这条路果然要安全很多,就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王大可估计被那些声音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身子都有些发颤,刘东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能是想安慰安慰她,却被一把推了回来。 看到这个我又有些好笑,王大可虽说和我们不是一伙,就在刚才还是刀兵相向,但是却很容易就被我们接受了。发花痴的刘东西自不必说,看卢岩的样子似乎也挺把她当自己人,我也颇有些喜欢这丫头说扔枪就扔枪的洒脱脾气。可叹刘东西这么个号称不近女色的老光棍竟然也会被这种一见钟情的狗血桥段给坑进去,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们快速穿过了这个区域,行走大约十多公里,莲花标记又出现了几处,我们紧跟标记,避开岔路。前方坡度迅速变陡,很快轻松地步行变成了艰苦的爬坡,周围脚下的岩石布满了锐利的凹痕,一滑就是个血口子。我取出手套戴上,夹在王大可和卢岩之间,艰难上行。 这一段大约爬了有二三百米的样子,只听到刘东西在前面一声欢呼,我抬头一看原本在我前面的王大可竟然突然不见了,但是听到前面两个人的声音,我知道前面肯定又是个坎。果然把住前面的山石翻下去之后,眼前骤现光明,一片清粼粼的水面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果然又回到了那个被我们改成水泊的天坑之中了。 故地重游,百感交集,连小阿当可能也回忆起过去的经历,将一身小肥肉紧贴在我腿上。 卢岩也从后面翻了出来,颇有些玩味地长长哦了一声,我回头看他,“之前刘东西跑的时候,我们是来了这里!” 卢岩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皱着眉毛看着眼前的水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前水面极为广阔,颇有接天之势,周围山壁峥嵘,就在一片死灰的山壁之间,一张栩栩如生的巨脸就镶嵌在山壁之上,脸中间一个大洞,将原本安详的表情衬得十分挣扎狂乱。 王大可指了指那张脸,“我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那张脸少说也得有十多米高,眉眼口鼻纤毫毕现,若说是这岩壁中自然生成的,根本就令人无法相信。但是这里我们也来过,灰白枯老的岩壁之上是绝对没有这张脸的,只能说是这脸早就被雕刻出来,后来有用什么方式掩盖起来。而之前被猛烈撞击,遮盖的材料脱落,这才将这张脸露了出来。 当然这只能是我的猜测,这张脸不知道雕刻于多么久远的过去,说不定是自然生成的石灰岩或者是沉积的砂岩覆盖。我的脑中自然生出一尊巨大的雕像陷入海底的景象。更说不定………… 我打了个哆嗦,强行制止了心中关于化石的猜想,这种想法太过于无稽,简直都不容于幻想之中。 王大可却饶有兴趣的跟刘东西讨论起来这个地方的风景,对远处的小山向往不已。我看着碧波之中亭亭玉立的岩笋苦笑,不知其中那个世界安好。 经过这么两个月的沉淀,水已经变得很清,甚至还有游鱼穿梭,看起来清凉的很。但我们都知道这堪比海深的水中有怎样可怖的风险。 我们要找的石骨就在这水下岩石之中,但我们却在没有潜入的办法。之前刘燃卿恐怕就是从这里进入天坑,然后再通过类似于那个树洞之类的通路进入山中。几十年前张国庆无疑也是走的这个路线。而此刻天坑已毁,水中凶险不可过人,我们该怎样才能寻找到石骨? 正在思索之中,刘东西却突然道:“先不要想那么多,我看这水中游鱼甚肥,不如先弄点来吃,好好休整一下再做商议!” 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休整却是必须的,大家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刘东西从包里掏出一包鱼钩鱼线,十分麻利地串钩上线,以两个能量棒中的葡萄干为饵转手就甩进了水中。 王大可很反常地新鲜的不得了,坐在刘东西旁边问东问西,眼睛却不时瞟向卢岩。我心说你这样恐怕把鱼都得吓跑了,还钓个毛,但这样看着也挺有意思,便不去管他们,自己找地方歇了。 这个洞很有意思,看起来构造很像是某种野兽的洞穴。我记得一般野兽都会将洞口开口向下,以免灌入雨水,而在向上进入洞口之后又会有一个向下的陡坡,目的是为了及时排出废气,保持空气充足。 如果这是个野兽巢穴的话,那这野兽会有怎样的爪牙,竟能在这坚硬的岩石中挖出这种四通八达的巷道。想到这里我就有点不自在,好像有个什么野兽就要从洞里探出头来一样。 这个时候,王大可发出一声欢呼,鱼上钩了! ------------ 第三十六章 跟着莲花走 我听到声音,朝那边看过去,正看到刘东西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去。王大可的欢呼戛然而止,一把抓住刘东西的胳膊,我赶忙上前,从后面将刘东西抱住,拼命往后拖。 我们三个人都是曾经专门练过的,加起来的力量非同小可。可就连这样,还是被一点一点朝前拖去。我看不见下面,心里估计着刘东西可能是钓鱼没钓上,搞上一只怪兽,嘴里大喊着让他撒手。可是刘东西将线缠在手上很多圈,情急之下却已是解脱不得。眼看着钓鱼人就要被鱼钓走吃掉,我更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这时说来复杂,其实不过是短短数秒的时间,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跟这怪物较什么劲啊?说不定人家就是翻个身而已,我们在这里拼了老命,干嘛不砍绳子?还没待我伸手,卢岩从我身边掠过,顺手从我腰后撤出定光剑,手落线断。那断线竟然扯出一阵破风声转眼不见,我们三人则摔成了一团。 还没等我爬起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头一看,刘东西一手捂脸一手抓着个方巾,再看王大可一手捂着脖子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刘东西。 我心想刘东西这也太不像话了,吃豆腐不分个时候,活该被打。刘东西却呐呐地将方巾递过去,嘴里不知说的什么。我笑了笑不再管他们,伸头去看水里。峭壁下原本墨绿的水突然变成浅色,而那片墨绿色正朝着水域中央缓缓移动。 这个怪兽应该并没有察觉到那一点小小的疼痛,如果它要是真跟我们计较的话,说不定我们又得钻到洞里去跑路。 卢岩站在我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远处。我突发奇想问道:“这个地方你来过吗?” 卢岩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 刘东西却突然钻了出来,手提上好弦的弓弩,在水里扫来扫去。 “刘东西你干什么,还打那些鱼的主意?” “当然,不然我们吃什么?”刘东西平端着弩伸手在前,似乎是在估计水中视差的距离。 “你小心再打着个大个的!” “没事,我就光捡看得见的打!” 这时水里正好游来几条大鱼,刘东西随即跟上,略瞄了一下一支弩箭拖着长绳就扎了下去。一般来说第一枪都是不准的,只能是给后面的射击提供弹道依据。但刘东西确实在弓弩一道颇有天赋,只这一箭便射穿了鱼头,血液顿时晕染开了,那鱼很盲目地游了几圈便挺直了身子不动了! 刘东西得意地看看我开始收线,我却惊恐地发现另外几条鱼开始凶猛地撕咬其这条死鱼,一口下去便是碗大的一块肉。刘东西也看到了这种情况,手上顿时加快了速度,终于还是在那条鱼被啃光之前提出了水面,那几条鱼还不死心,竟然还跳出水面争夺鱼肉,但是在我的帮助下,我们的猎物出水很快,再没有损失。 这鱼的样子有些类似于鲟鱼,身上一层黑皮,虽然一米多长的威猛个头但却有种贼眉鼠眼的感觉。此刻被一箭贯头,身上也缺了很多肉,更显得不堪入目。 我问刘东西:“这鱼你认识吗?能吃吗?” “不认识,不过肯定能吃!”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大个的东西我还真没听说过有不能吃的!” 我觉得刘东西这套说辞很不靠谱,王大可则接了一句,“刘东西你先吃,没事我们再吃。” 刘东西很是幽怨地抬头道:“都已经被啃成这样了,还用得着我试吗?” 大家哑然失笑,没有人再去关心刚才刘东西到底对王大可做了什么又为什么挨了一巴掌。刘东西兴高采烈地分割鱼肉,生火烧烤,我则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大可聊天,心里还在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办。而卢岩依然是那么安静地坐在洞口边沿,虽孤身一人但背影却一点也不寂寞,因为上面粘满了王大可的目光! 很快鱼就好了,四人各取一块大嚼。刘东西很激情地介绍了这烤鱼运用了他的独门秘笈,在火候掌握方脸登峰造极,将鱼的鲜香味道和汁水封闭在鱼肉内云云。 也许是饿了的原因,大家谁也没有停下咀嚼去跟刘东西说话,风卷残云一般将烤好的鱼肉消灭干净。 这条鱼剩下的部分确实是不小,我们四个人一通狂吃才吃了五分之一不到。剩下的部分刘东西挂在火上慢慢烤干,准备留作干粮。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刘东西将火掩灭,把鱼肉焙在上面。水中生物最爱追逐光源,要是被这水中的怪兽盯上可就乐子大了。 终于吃饱了饭,困劲却冲了上来,各人都没有什么话,各自盯着外面的残阳发呆,貌似思考人生。 “我看咱们还是得回去!”我率先打破沉默,“这个地方咱们下不去,走到这里就算是到头了,要想找到石骨只能走回头路,再上夏庄去看一看!” 刘东西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王大可估计早就从刘东西处知道了来龙去脉,并没有发言询问。 我转头看向她,“你当时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从一个洞里出来是不是?” “是!” “那个人是不是最后一个爬出来的?” “没错,他不是你们那个叫葛什么的朋友吗?”王大可有些迷惑不解地问我。 “你还能认出来是哪个洞吗?”我没有回答她,反而抛出下一个问题。 王大可有些迟疑,“不好说……那些洞都一个样,不大好分辨,只能大约确定是哪几个!” 我回想了一下,那地方的洞口的确是如蜂窝一般密密麻麻,再说当时这姑娘一定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了,要她找出当时的一个洞口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刘东西道:“知道大体方位就行,我们进去看看,肯定会有线索!” 王大可点头,“方向能记得,就在我们走的那条路的三点钟方向。”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刘东西却突然道:“问题是咱们怎么过去?” “这有什么,让它再尿一泡就是了!”我抱起在我身后乱拱的小阿当,看到小阿当耷拉着小蹄子露着小肚皮,王大可的眼睛像是要淌下来。说来也怪,王大可一直对小阿当表现出了极大地喜爱和亲近欲望,而这个酷爱粘人的小东西却一直不愿理她。 刘东西失笑道:“只好这样了!” 这时卢岩却开口了,“回去,再怎么办?” 这简单的一个疑问瞬间击穿了我的脑袋,是啊!我们为什么要回去那个神秘古宅?那里没有我们的目的,更没有我们的出路。我紧盯着卢岩的眼睛,“那你说怎么办?” “跟着莲花走!”卢岩看着外面的似火残阳,面无表情地说。 ------------ 第三十七章 迷雾中的路 时近黄昏,鸟倦投林,而水中的怪兽们却像是刚刚苏醒一般,广阔的水面上不时有长长一道水痕或者高高一蓬水雾出现。我紧盯着远处的那座小山,回忆起上次的经历,没想到那种随处都是唾手可得的巨大骨头竟然成了我们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东西。卢岩说跟着莲花走,而这莲花会出现在哪里?又会指向何方。 远处山尖勾勒出的晨昏线缓缓向我们移来,水中映着红光,和碧沉沉的影子相印成趣。各人看着这片动人心魄的景致沉默不语,这时刘东西突然站起来喊了一声:“莲花!” 哪有莲花,我怎么找没没找到,王大可却附和地叫了起来。在他们的指点下我才看清楚,原来是远处的山影将火红的水面切割,正现出一朵红莲的模样。这朵莲花纯粹是自然形成,和刘家的那朵莲花只能说得上是相似而已,但是一朵红莲在黑暗中旺盛燃烧的神态,和刘家族徽并无二致。 山影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推进,那朵红莲真的好似燃烧起来一般,莲瓣朵朵如同火焰,直欲将黑暗刺破。水面下的怪兽也似应景一般,不时划过水面,更显得一朵火莲妖艳炽烈,其中惊心动魄之处无法言喻,令人喘不过气来。 但落日之势自然不可阻挡,山影碾过湖心,红莲终不成形,我长出一口气,心中仍然震惊不已。 刘东西还没回过神来,这种巧合实在是匪夷所思,他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太神奇了,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这种风景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大可也回过神来,“这花好像和山洞里那个标志有些像,真是奇怪。” 我看她一眼,这姑娘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她可能还不知道这朵莲花和刘东西家族的关系。 “你知道那个标志是谁刻上的吗?”我试探着问道。 王大可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以前来过的人吧!” 我看她真的不知道,便没有再说话,看来刘东西说这个标记的隐秘是真的,就连和刘家关系如此密切的王家人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这种无人知晓的logo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你家有外姓的徒弟吗?”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听着。 “有啊!每年家里长辈都要收一两个徒弟,我们这些子弟街角的朋友也有投入我家门下的!”王大可颇有些骄傲地说,“四哥你也想到我家学手艺吗?” 我没想到会接到这种邀请,愣了一下道:“这个太难了,我学不成的!话说那些外姓的徒弟你们都认识吗?” 王大可没有丝毫犹豫,“那么多人我肯定认不过来啊!再说还有很多在各地堂口随师父学艺的,有很多一辈子连本家都没回来过,怎么可能全认得?” 我听得有些咂舌,本以为这徽州王家就是刘家的一个附庸般的存在,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的规模!“你家生意够大的!” “还不是因为徒弟收的多,跟他家似的,好玩意藏着掖着几代单传,现在也快绝了!”王大可朝刘东西那边撇撇嘴,颇有些不屑的意思。 我作为刘东西的朋友,听到这说法很有些尴尬,想给刘东西找点场子回来又不知从何说起。但是我已经确定了刘东西的话并不是骗我,说不定卢岩真的是学的徽州王家的本事。 “你家和他家不论别的,单说手艺谁家更强一些?”我开始没话找话说。 “没比过,不知道他家都有多少玩意……”王大可颇有些犹豫。 我一看就明白了,刘东西说过,王家的东西他也会,看来在技艺上王家还是差了一筹。这时候刘东西转过头来挺有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挪到我旁边坐下,出奇地没搭理王大可,低声对我说:“安哥,我觉得这个地方恐怕跟我家是有关系的!” 我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且不说三进三出的刘燃卿大爷,单说那一墙一墙的莲花,甚至这片湖中的神迹,你家要是跟这里没关系,简直就是出鬼了。 虽说心里这么想着,但我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刘东西接着道:“当年先祖落魄江湖,实在没有办法才寄人篱下,连姓氏都改了。但那本奇术确有洞天彻地之能,在此之前我家定非寻常人家。” 这个我倒是赞成,刘家这套玩意如果真是祖传的,其家业必定非同小可。这等人家,寻常小事不能动其分毫,一旦出事必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祸事,甚至能与国朝变迭这等天命大事相关。至于当年落难,定有隐情。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想了想却不大敢说,刘东西盯着我的眼睛道:“家传切口,中原刘家自称时需手心手背同向相叠,口称双十之数……” “那是什么意思?”刘东西突然介绍他们的切口,搞得我一头雾水。 “也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刘东西闪烁道。我看他又不想说了,知道他可能是受冲击太大,脑子有点不好使,这时候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谬之处,所以闭口不提。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追问,推了推他,“你俩怎么样了?” 刘东西好像还不大明白,“谁?” “王大可啊!勾搭上没有?”其实我也就是想让大家轻松一些,没想到刘东西竟然脸红了。 “你别瞎说!” 我去,还脸红了,你耍流氓的时候怎么不脸红了!我强忍着爆笑的心情,还想再调笑两句,却被王大可在背后蹬了一脚,身子歪倒地上。 “四哥你不厚道,消遣起我来了!”王大可倒也大方,就是下手实在有点重。 刘东西脸还红着就过来打圆场,我觉得再闹恐怕会被踹到水里去,便也没再吱声只是在那里笑。王大可还想说什么,这时卢岩道:“都别闹了,快休息,睡醒了走!” 王大可立马收了声,我冲刘东西笑笑,便找了个地方把自己放好,刘东西好像还想跟我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他有心事,这种事情的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被人接受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所有的过去就像记忆一样,本就是迷雾中的道路,当你走过之后再回头,只能看到那一小块地方,而更遥远的,却根本无从找寻。 卢岩面朝外坐在那里开始值第一班岗,我看着他的影子,猜测着他的过去,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被山风冻醒过来一次,刘东西仍在辗转反侧,卢岩的身上却披上了一件衣服。 ------------ 第三十八章 被发现了 早上,由于阳光反向照射,红莲的奇景并没有再出现。昨晚下半夜的时候刘东西替下了卢岩,此刻正是打盹的时候,眯缝着眼睛很不精神。倒是我酒足饭饱又看了一场好戏,一夜安眠起来神采奕奕得很。 早饭依然是昨晚烘烤出来的鱼肉,配上一些王大可包里的口粮,算是非常丰盛。由于早就确定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也就没有再多讨论什么,一通大嚼之后便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卢岩最先翻进洞去,王大可紧随其后,刘东西看看我,“走吧?” “你先走,我断后!”我对刘东西说。 刘东西可能还想推让一下,看了看刚翻过去的王大可,顿时有些犹豫。 我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赶紧跟上去伺候吧!” 刘东西冲我抱歉一笑,也翻了过去。我转过身,看着清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感慨万千,小阿当在我怀中两眼水盈盈地看着沧海桑田的家乡。我揉了揉它的脑袋,反手丢到包里也跟着翻了过去。 山洞下行极难,行走在那些刻痕之上如同走在刀锋上一般,我们一路互相提醒小心,如果真有人一个立足不稳摔下去,真是再捡不回来全尸了。 好在原路返回,多少的也熟悉些情况,这一路下来也算是有惊无险。四五个小时之后,我们又回到了那个开着窗的空中走廊。 从我们两次遇到墓兽的情况来看,它们出去的时间都是在深夜。现在也就是下午一点左右,那种悉悉索索的嘈杂声音被山洞回音放大,不停扎入我们的耳膜,令人烦躁不已。我带上王大可的夜视仪,悄悄伸头去看。 只见惨绿色的背景中,一大团老鼠在山洞底部翻滚,周围四只一米多长的人面蜥蜴如同雕塑一般矗立,一张拉长的人脸邪异如同传说中的妖兽。正如王大可说的,山洞底部很大,老鼠却更多。虽说这四只蜥蜴远不能形成一个很严密的包围,但是那些老鼠宁愿一层层摞在一起不停地撕咬叫闹,却没有一只老鼠敢越雷池一步。这种场面十分难形容,那种邪异的感觉在夜视仪绿色的世界里显得更甚。 我看的入神,却突然感到一只人面蜥蜴朝我这边侧了下头,我连忙看过去,正赶上那双细长眼睛里的一缕寒光。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心中如遭雷击,脑袋猛地向后一仰,身子就跟着平拍了下去。这一下子摔的我不轻,背后有块小石头正好硌上,我觉得就像是有把刀从背后捅了进来,一声痛呼被我强行忍住,只觉得有根肋骨似乎要断了。 那三个人吓了一跳,王大可反应极快,一把就把夜视仪摘下来伸头去看情况。刘东西则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看我哪里受伤。我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没受伤,但是我们被发现了。” 刘东西大惊,赶紧扒拉我刚才扔下的背包想把小当康放出来,这时王大可那边直接喊起来了,“它们来了,快跑!” 所有的灯瞬间点亮了,小小的洞穴之中光明如同白昼,我朝下一看,所有的人面蜥蜴都面朝向我们,而那些墓兽则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距离山洞的地面并没有多高,山石粗糙且多裂缝,那些老鼠如履平地一般迅速向我们袭来。 我背上包拔出剑,只待那些老鼠攀上窗台便要砍杀,刘东西却猛拽了我一把,“杀不完的,快跑!” 卢岩也在后面推了我一把,自己在前面带头跑了起来,我这才醒悟过来,和刘东西王大可一道紧跟着跑了起来。 这时候再也不考虑什么省电的问题,手上的手电筒都调成了最高亮度,脚下则是没命地狂奔。身后悉悉索索的噪音突然增大,我知道是那些老鼠已经钻进了山洞,也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小阿当在我背后踢腾,自己找到刘东西打开的口子跳了出来,跟着我们一起跑。这个小东西像是知道我们面临的危机一般,跳出来保护我们。 前面灯光一跳,瞬间暗了下来,那个带着标记的洞口已经到了。我们在高速的奔跑中逐一跳下,小阿当在我落地的一瞬在我的肩膀上一个转折轻巧的落地,紧随着前面的人跑去。 我一看这帮人怎么还朝回头的方向跑去了? “跑反了!” 刘东西回头看我一眼,“快跟上,咱们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这群人真是疯了,我知道他们是想趁着所有的墓兽都被我们吸引到上面的通路中,山洞中空虚的机会冲到葛浩然下来的洞口之中。这个想法不错,称得上是有胆有识,但是还是胆占的比较多一些,之前的时候那些小的人面蜥蜴不敢越雷池半步,恐怕畏惧地就是这四条大蜥蜴。它们能将这么些墓兽管教的服服帖帖,谁知道有什么出奇手段。再说我们并没有摆脱那些墓兽的追击,谁也没有把握时辰不到它们就不会追到那些洞中去。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是朝哪边跑,都是凶多吉少,赌上一赌恐怕是最好的选择。 我这些想法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钟我就追了上去,前面是一个小拐弯,刚拐过去就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扑扑坠地的声音。 到那个山洞的路并不是很远,转眼间卢岩就已经撞进了那个山洞之中。 我们紧随着他冲出来。果然其中的老鼠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四只人面蜥蜴围着一地兽骨,听得我们进来,八只冰冷邪异的目光向我们看过来! 小阿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围着我的脚转了两圈之后就颓然倒在我的脚上,我大惊失色,赶忙把它抱起来,却发现这小猪并没有什么危险,鼻子呼呼吐气,竟然是睡着了!我哭笑不得,反手将其装进背包之中。 这时刘东西开始跟王大可低声交谈,似乎是在判断那个洞的方位。卢岩站在前面单手持棍威风凛凛。 拼了!我咬了咬牙竖起定光剑,却发现那四只人面蜥蜴却已经转过了脸去不再动弹,真如四座雕塑一般。我心中大奇,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身后,我们来时的洞口已经不见,那些在我们身后追逐的墓兽更是无影无踪! 又变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那种虚实的转变,凑到卢岩身边,“怎么回事!” “不知道!”卢岩纹丝不动,张嘴说道。 我一面紧张地环视左右,一边问:“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我们是不是到另一个空间了!” “我不知道啊!你少说句话,看看再说!”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卢岩什么时候这样说过话?回想我所认识的那个卢岩,虽然最近话多起来了,但仍是简洁为主,从未像现在这样! “卢岩,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卢岩头也没回。 我确定了卢岩有些不正常,正想再问几句,却看到刘东西朝我猛使着眼色! 怎么回事? ------------ 第三十九章 精怪 有什么不对喊出来就是了,这么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但是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 虽然我正觉得卢岩不对,但是第一个反应却是王大可出了问题,猛然回头看去,王大可手提那把格洛克18惊慌地四处打量,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是她又是谁?我正到处乱瞅着,刘东西一步上来戳了我一下,“你乱看什么?”说着朝卢岩扬了扬下吧。 这下子我才回过神来,还能是谁?就是卢岩! 此时卢岩仍然背对我站在那里,手里不知何时又将那根铁棍提上,这背影我是无比熟悉的,之前不知多少次危险之后,总有这个背影在我身边,但是此刻,这种熟悉里面却掺杂了好些怪异。 依然瘦削挺拔的背影里,似乎有些女气! 卢岩虽说长得瘦削清秀,但绝不是一个娘气的人,此刻身上这一丝女气,将整个背影衬得无比妖异。正在我胆战心惊的时候,卢岩突然道:“四安,你过来!” 我答应了一声但不大想过去,刘东西在后面推我一把,一面轻轻地把枪拔了出来。我看了他一眼,刘东西眼睛里带着那种要杀人的光,我知道我过去之后,卢岩有什么异动恐怕就会被刘东西当场枪杀。这时王大可走到刘东西旁边,也将手中的枪指向卢岩后背。 我看了王大可一眼,虽说心中不满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卢岩的超强能力,真要对我们不利,想制住他是不可能的,只能先下杀手。 这种感觉很是纠结,我过去之后很有可能引起卢岩什么反应给他引来狙杀,而不过去的话,卢岩会怎样做实在是很难预料。但是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说不定就是中了邪,有小阿当在我背后,弄不好还能治好他。 这几步路可能是我这辈子走的最艰难的几步,我没有去看那四条雕塑般的蜥蜴的反应,也没有去顾及脚下兽骨的磕绊,紧盯着卢岩的后背走了过去,在他后面稍侧一点停住,挡住了他大半个后背。 “卢岩,你怎么了?”我并没有绕弯子,直接就问。 卢岩稍侧了侧脑袋,没有说话。 “你说话!” “我怎么了?”卢岩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些女声。我的心啪的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卢岩果然有问题! “你快走!他们都要杀你!”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能在我心中,出了问题的卢岩仍然是卢岩,而刘东西和王大可已经变成了充满杀心的恶魔。 “小四,他们俩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等会我一拽你就趴下,其他的别管了!” 不是原来的人那是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一声,这才发现卢岩的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女声,而且是我很熟悉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我脑子里拼命搜索着这个声音的来历,一面低声问。 “我是你老婆!” 这个回答跟我脑中检索的答案同时蹦了出来,我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努力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这声音,这身材的确是越看越像小阚! “你怎么会在这里?卢岩呢?”我强压住心中的震惊问道。 “回头再说,后面那俩人是一伙的,你听我安排,别让他们占了便宜!” 我觉得我脑子完全不够用的了,那一天我把小阚送上了去省城的车,她什么时候跑回来变成了卢岩?我拼命地想回忆卢岩此前可有什么像小阚的地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时候卢岩冲我一伸手,手里一枚小小的四叶草戒指,正是我俩订婚时的信物。看到这枚戒指,我不疑有他,问道:“我们怎么办?” “别乱动,听我指挥就是了,你的剑呢?” “在这里!”我冲他亮了亮手中提着的剑,“刘东西怎么回事?”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刘家的巢穴,那个王大可是在这里等他的,他们要拿到你的剑去取真正的不老仙丹!” 卢岩将手在脸上一抹,露出小阚的脸来,老话说眼见为实的确不假,虽说刚才见到信物已经确定了小阚的身份,但心中仍有疙瘩,此刻一看这令我整日整夜牵肠挂肚的人就在眼前,当即横跨一步将她完全挡在我的身前。 刘东西在后面可能有些急了,大喊道:“安哥,你干什么?让开!” 我心说让开干嘛?让你打我媳妇啊?脚下稳稳当当一动没动。这时小阚却急道:“别让他开枪,枪一响全都得完蛋!” 这话之前作为卢岩的时候曾经说过,但是王大可一行人在这里面开了可不止一枪,不是也没事吗? 小阚一如往常地看出来我心里在想什么,“王大可说的,没几句真话!” 我心下了然,更进一步确定了这人就是我媳妇,回头喊:“你别开枪,开了枪都得完蛋!” 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之前刘东西没有选择弩箭而选择了手枪,肯定是更相信手枪在这个距离上的杀伤力。但是这里是刘家的老窝,他自己不知道不能开枪吗? 两件事情都是小阚说的,这里面必定有一句是假话,那么就是说,她在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开了枪会有什么后果?长相可以伪装,信物可以伪造,这个人,是谁?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心中苦苦思索,却突然发现面前这人的裤管在轻轻弹动!就像是里面有个什么东西! 这个位置是……尾巴? 这短短几分钟我的心已经被摧残了无数次,卢岩或者是小阚再捯饬上几个来回恐怕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震惊的情绪。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这么一个朝夕相处这么久,刚才还跟你说过话的人长着这么一条长长地尾巴! 一个个曾经见过的精怪形象在我脑中接踵而至,眼前小阚模样的人似乎也在向非人的形象过渡,我看到它回过来的脸逐渐拉长,皮肤上慢慢显出鳞片的轮廓…… 这个怪物是什么?卢岩去哪了?戒指怎么会在它手里,小阚怎么样了?我意识到了那些人的不测,感到自己的心绞痛着裂开,耳朵里轰声大作。我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慢慢得软倒下去。 枪声大作,我看到眼前的军靴里刺出几根强壮的利爪弹跳而去,刘东西则大喊着向我跑来。就在我的面前,一个不知是狗还是羊的头骨静静地趴在那里,露齿而笑,似乎是在嘲弄着什么! ------------ 第四十章 双枪引雷 地上杂乱的兽骨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身体,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起来。我捂住被扎到的地方,挣扎着爬起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他们的呼喝声从几道电筒后面传来,半爬在地上,回头想看一眼是什么情况,没想到一回头眼前就是一张大口拉扯出黏涎向我脸上咬来,嗓子眼里一根管子伸伸缩缩恶心异常。 说时迟那时快,我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定光剑就已经横劈在了那张大口之上,这东西的力气非常大,我手上一股大力袭来,定光剑几乎要脱手而去。这一下也在那人面蜥蜴的脸上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那人面蜥蜴呼了一声,又张嘴要咬。我刚才一击神经反应太快可能有些受伤,胳膊竟然一下子没能抬起来,身体重心也没法调整,根本就无法避开。眼看着那张大口近在咫尺,左手赶忙去掏枪。 虽然并没有放弃,但是我自己明白,这时做什么都已经晚了,想到自己就要变成那种爬来爬去的恶心骨架,卢岩和小阚却生死不知,我就恨死了这种蜥蜴。一定就是它们幻化成了卢岩的样子。我又想起刘东西说的营地里有个黑色的影子。恐怕在那时,卢岩就已经着道了!怪不得他说跟着莲花走,搞不好这些莲花就是它幻化出来的诱饵,一朵朵莲花就是通向它老巢的地标! 心中有这股不忿的气憋着,手上动作竟然利索了很多,那张大嘴几乎已经贴到我脸上的时候,左手的枪就已经抽了出来,就在我马上要扣动扳机的时候,一根铁棍如同神兵天降,将这只人面蜥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卢岩! 我心中一喜,赶忙转头看去,站在我旁边散发着那种沉静味道的男人不是卢岩又是谁。我想叫他一声,又吃不准他是真是假,竟然愣在了那里。 这种人面蜥蜴皮肉坚韧至极,步枪子弹都不能奈何,吃卢岩这一棍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此刻被卢岩一棍压住脑袋,粗壮的身体却蛇一样的挣扎起来。 “快砍!”卢岩没有看我,冷冷地蹦出俩字。 我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擎起定光剑照准脖子就是一阵乱砍,坚韧半透明的皮肉一点点被劈开,我如同疯了一般,拼命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时刘东西在后面紧紧抱住我朝后拖,“好了,快走!” 我这才清醒过来,低头看那只人面蜥蜴脑袋已经快被我砍下来了,一群小虫子似的东西从腔子里爬出来。 周围那种悉悉索索的声响骤然变大,刘东西大喊:“跟我跑,它们来了!” 我匆忙中一回头看到无数白色的小影子冲进了山洞,知道大事不妙,虽然脑中有诸多不解但还是紧随着刘东西跑起来! 不知道刘东西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是怎么分辨方向的,毫不迟疑地穿过洞底的无数残骨,一头扎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之中。 身后的墓兽群瞬间涌了进来,几乎就在我们身后几米的地方。刘东西大喊:“快点跑,别回头!”自己却贴在岩壁上把我们让了过去。 我看他停下来不知干什么,自己也停下脚步,却被他在肩头上狠狠搡了一把差点摔倒。卢岩紧跟在我身后推着我走,后面鲁格18的连射和五四的单发响成一团。 不是不能开枪吗?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强调不能开枪,但是这一路上反复被提醒着,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潜意识,开枪就会出大事! 果然,在这激烈的枪声中,有种声音在头顶传来,似乎是山石裂开的声音…… 我脚下没停,又跑了有十多步,身后的枪声戛然而止刘东西和王大可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边跑边喊:“快跑,那些玩意没完了!” 我心说这东西怎么能跟你有完,但是却跑得说不出话来。前面的通路被跳跃的灯光照的像是在不断扭动一般,我听到头顶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贴在了头皮上,周围开始有岩石碎块掉落。刚才的一阵枪声像是惊醒了沉睡万年的恶魔,而这恶魔应该有不小的起床气,此刻正循迹而来,发泄他的愤怒。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一条斜斜向上,另一条向下倾斜,我心道我们要去那座古宅,定然是要走向上的道路,更何况现在山洞坍塌的势头越来越猛,我已经快要被不停掉落的石头砸的神志不清了,被活埋的恐怖前景也在督促我选择向上的道路。 就在这时,我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当下滚倒在地,竟然轱辘着滚进了那个下行的岔口。后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来拉住我不说,竟然还跟着我跑进了这个下行的岔路中。头顶滚雷更甚,落石如雨,周围塞满了尘土,我们就像是陷入流沙,拼命得想冲出这片土石地狱。比起这自然的天威来,那些墓兽的追杀简直就是小儿科的把戏。 但是这下行的通路竟然比之前的稳固不少,卢岩抓住我的衣服将我拽起来继续向前狂奔,我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只觉得周身疼痛不已。坑道里尘土飞扬,手电筒也只能照出一条条黄色的棍子,我们抓住前面人的背包,不管不顾地高速奔跑着。 最前面的就是卢岩,而我在他身后。抓着卢岩的背包带,心中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我仍然不能确定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幻觉,或者眼前的事情是不是幻觉。我仍然能想起之前在我面前刺出靴子的利爪和那张变幻的脸,但是此刻卢岩就冲在我的前面,一如以往。这种高速下,撞到什么东西都会受不轻的伤,更何况地下情况复杂,向前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周围仍不停有石头坠落,我突然听到卢岩爆出一声大吼,“跳!” 我感到手上一紧,下意识地就向前猛力跳去,四个人在此刻表现出惊人的默契,竟然一同跳了起来! 在我还没感到脚落地的时候,手就被卢岩狠命一带。这一下力量极大,我觉得我的手腕几乎脱臼,整个人都被拽地飞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回手抓住身后人的胳膊,大喝一声又朝前窜了一米左右,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很重,我感到尾椎骨几乎要摔断了,忍着疼痛,我开始大喊各人的名字,知道听到所有人的回答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无数幕兽从对面的洞口涌出来摔落下去,有些反应快的攀住洞口的岩缝,仓皇尖叫。就在这时,洞中传来一声闷响,大量的气体夹杂着尘土和墓兽的血肉从来路扑面而来。我面朝下趴在地上躲避这一阵邪风,心中明白刚刚我们走过的通路已经被岩石填满,我们又捡了一条命回来! ------------ 第四十一章 还要不要泡妞了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那种被活活压死在地底的恐怖感觉甚于一切死亡的威胁,此时逃出生天,心中没有半丝庆幸,只是心有余悸。 不知过了多久,烟尘渐渐平息,眼前现出一条三米多宽的裂缝,从上到下深不知几许,就在我们的对面,坍塌的巨石将我们钻出来的洞口压的严严实实。我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又后怕起来。 刚才如果不是我意外摔倒滚落到下行岔口中或者跑得慢上一点,恐怕都会被这千钧巨石压成肉酱。不是卢岩跳过来的时候拉上那一把,我们恐怕也得掉入深渊自然也是难逃一死。我正想着,刘东西突然问我,“安哥,你刚才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知道,我支吾道:“应该是有点幻觉!那个蜥蜴变成了卢岩的样子骗我!” 刘东西坐起来,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不是吧安哥,你旁边什么都没有!就光在那站着了!” 我一直还以为是一只人面蜥蜴变成了卢岩和小阚的样子迷惑我,此时看卢岩没事,知道小阚多半也不会有事,只是不知道那枚戒指是从哪里来的。此刻听刘东西一说,赶忙打听刚才是什么情况。 原来刚进那个山洞,我就定住不动了,他们开始还警惕着那些蜥蜴,后来看它们光看也不动弹就开始找要走的洞口。时间不长就听见我喊让他们都别动,转头一看我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爬过来一只人面蜥蜴,而我则倒在地上了。 这时候刘东西他们着了急,不顾卢岩的阻拦开了枪。 后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枪声引发了岩石结构的坍塌,我们则十分惊险地逃出生天。不知道这次坍塌的规模怎么样,听后续的声音应该不会很大,没有波及到整个地下世界。 原来只是我一个人产生了幻觉,这种成年的人面蜥蜴看来是有至幻的能力,所以才能够控制那么多墓兽为自己繁衍所用。可是为什么只有我着了道?难道我是心智最薄弱的? 刘东西看着我,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安哥你是着了那妖物的道了吧!” 我没搭理他,他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也觉得过去之后晕乎乎的,这些妖物真是歹毒,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为什么你们都没事?”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想的太多了!”刘东西没有任何铺垫,直击要害。 我没再说话,的确是这样,我怀疑得太多,惦记的也太多,那一场幻觉之中,很难说不是我潜意识的体现,就比如卢岩变成妖物,再比如一直惦记着的不能开枪。 到这里我突然有些奇怪,卢岩是怎么知道不能开枪的?而且在通道中的时候烟尘滚滚完全不能视物,跑在前面的卢岩竟然能如此精确的指挥一个四人小队的动作,如果不是熟悉地形,达到这种程度绝对是不可思议的。我一边伸手去摸小阿当一边想。 刘东西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也怀疑地看向卢岩。卢岩一直在低头整理那根铁棍,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头吐出俩字,“玻璃!” 玻璃?我疑惑地看向卢岩,心里忍不住邪恶了,谁是玻璃? 刘东西问道:“什么意思?” 卢岩不再说话,王大可却停下擦头发的手巾道:“他说的是火山玻璃!” 刘东西显然不太懂这种东西,看向王大可,王大可又朝手巾上倒了点水道:“就是十胜石,之前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这一片岩石之中有很多带状分布的十胜石。这种情况很罕见,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是出现在熔岩流的外层,从来没见过像这样散布在岩层中把岩石分割成这么多小块的现象。” 她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们说的十胜石应该就是黑曜石,这玩意结构疏松易碎,如果时王大可说的这种情况的话,它们本身就吃着这么多岩石的力量,维持整个结构的平衡。这种结构的确是非常脆弱的。就像积满疏松雪层的山顶一般,大点的声音都会引起结构的变化造成雪崩。 “应该是枪声引起了共振,破坏了这种结构,山洞才垮了!”王大可一边转过身去解下脖子上的方巾抖擞,一边道。 “你的探险队进来的时候也开了枪,怎么没事?”我想到了之前幻觉中想到的这个问题,听王大可说这事便提了出来。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出生入死,有些事情必须搞清楚,我可以不管那个保险盒里放的什么,但是她告诉过我们的必须是实情。 刘东西听我话说得严厉似乎有些紧张,要打圆场,王大可却抢先道:“四哥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这个事情我也不好解释,再去看现场也去不成了。我只能说当时我们的确开枪了也的确没有出现坍塌,我不想发誓,要解释的话只能说我们用的都是北约制式武器,枪声的频率和国产武器不同,能引起共振的可能只是五四手枪!” 王大可这话说得咄咄逼人,我盯着这小丫头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这番说辞从精神上到理论上都很有说服力,我在心里其实也已经认同了她的说法,眼看着场面要继续尴尬下去,刘东西的圆场姗姗来迟,“大可,安哥不是怀疑你,大家不是讨论讨论嘛?”又掉过头来,“安哥你也别生气,大可性子直,你也知道!”一边说着以便做出来一副“女人!你懂得!”的表情。 我差点笑出声来,正好附和地说:“是我口气不好,大可你别生气。” 王大可笑了笑没说话,低头一看却叫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就想讹人吗?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却看到我拉开的背包拉链里滴出血来! 小阿当!我心里一哆嗦,赶紧把拉链全打开。一定是被石头砸伤了,不过刚才摸得时候还觉得呼呼地喘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小猪一掏出来,王大可险些掉下泪来,我却松了一口气,这小子没大有什么事,就是左前腿破了一块皮,血糊糊地看着挺吓人,其实已经差不多止血了。刘东西也凑过来看看道:“没事没事,小伤口,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猪……” 话没说完就被王大可踢到了一边,纱布消毒水却已经掏了出来。小阿当如同淘气受伤的孩子一样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王大可给它处理伤口。我则问刘东西:“这不是神兽吗?怎么这么不经砸?” 刘东西没好气的说:“神猪也是猪,身上长的也是猪肉,你之前没……”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还要不要泡妞了?” ------------ 第四十二章 风水 刘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王大可充满怨恨的目光已经在刘东西的脸上锥出洞来,刘东西颇为尴尬地咳了两声,我笑了笑躲开了。 卢岩还在那边拿着铁棍玩,我活动了下身体,掀开衣服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便凑到他旁边去看。这根铁棍尺寸跟一般常见的齐眉棍差不多,通体深灰,看起来不大像铁,光泽倒是有些像钛。一端有些扁,一端打了个眼,有点像是什么机器上的零件。 我看了会越看越新奇,忍不住问卢岩,“你从哪弄的这东西?” “水底下捡的。”卢岩抬起头来说。 “你现在话多了你觉得了吗?” “嗯!”卢岩点点头。 谈话结束。 多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又上路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分歧,刘东西主张从那个大裂缝爬上去,说是什么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爬上去就是地面比什么都方便。而我注意到了这个洞中有人活动的痕迹,沿着洞走应该会有出路。再说这里的地质结构好像很不稳定,这么深的裂缝,爬上去会有什么危险,甚至说这条裂缝通道什么地方都很难说。 这个时候,已经担不起什么风险了,再加上刘东西又想起来了此地时空变幻真要出什么事,人在半空也不好办,所以我的计划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于是众人各自收拾行装沿着坑道向前走,小阿当前腿受伤不利于行被王大可喜滋滋地抱在怀里,可能是吃人的嘴短,小阿当虽说还有些不理不睬,但也改变了那种反抗态度。 这条坑道很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形状大体规整,隔不多远就会有一个简陋的支撑,多数也残败不堪。说来也怪,之前在那些山洞里面并没有多少浮土,反而是这里浮土甚多,脚下都有些软绵绵的,难道说有人活动过的地方就会变得污浊?以前看过一个说法,室内灰尘百分之七十是人体死亡细胞,似乎也在侧面印证了这个事情,所谓尘世的说法的确是有据可循的。 这条坑道很有可能是古人开发的矿洞,走了几公里之后我才注意到那些支撑都是复杂的榫卯结构,没有一根铁钉在里面。刘东西在地上捡了块木头,又摸又扣最后确定是煮过的松木,看周围环境和木头的蚀化情况,至少也得五六百年了。 但是这不能代表这条坑道的历史,我一路拿手电筒照着,墙上不时出现一些刻痕,上面写着一些数字和零星汉字。我仔细辨认了下,似乎是工程进度一类的东西。这些字虽说都是随手刻画,但是却自有一副森严法度在里面,不是我印象中那些工匠能够写出来的。刘东西也看了看,却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说法来,只是指出了一点,在我们走出来的这十多里路里面,字体和字形体现出一点越来越早的趋势。 王大可也赞同这一点,并且以专家的姿态指出这条坑道并不是简单的矿洞。第一,周围没有任何已知的矿脉。第二如果说这么长的一条坑道是为了通往地下的某个矿脉,那么在谈不上什么科技的古代,只有刘家才有这本事,但看着坑道的岁数,那时候还没有刘家! 至于是什么,她并说不上来。但是刘东西却说古代的环境和现代大不相同,古人会有很多现在看来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做法,他们做这种事情现在人看来完全是莫名其妙,但是在他们看来确实必须的,甚至是值得举全国之力来做的事情。 刘东西还举了个例子来说明这件事。京杭大运河,前前后后开凿了一千七百多年从春秋一直干到元朝。世人皆道这一千四百多公里的大运河是为了贯通南北运输,有助于经济政治发展交流云云,但都没有注意到如果是从这些目的来考虑的话,这条大运河表现出了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方向也是改来改去。为什么会这样?刘东西说是因为风水的原因。 众人皆知中国的龙脉起昆仑至东海,绘出天下万物。但这龙脉也是有起有伏有生有死,不可能万世只保一家。这人当了皇帝自然就想江山永葆,青春永驻。可是这朝代兴衰都在龙脉上写着,眼看着自己的座位就要在几百年后易手,自然心中不爽。也不知道是谁就想出来个损招,改风水。 于是乎得不了天下的想改风水,得了天下的也想改风水,华夏大地就像是大沙盘,说话管事的就在上面改来改去。但是人力终有极限,别看这些工程极大,但是想要改这个天下的风水,改变国运还是太过勉强了。风云自变换,朝代自兴衰,三十年脆柳河东河西…… 我没弄明白刘东西说的这些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便问道:“刘老师你讲的这些都很有趣,但是不知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东西还沉醉在传道授业解惑的良好感觉之中,被我打断很是不爽,挑起眉毛道:“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 原来自古以来风水派别甚多,特别是明代以来理论层出不穷,颇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势。但是向上追溯到商周时期风水学说大约分为两派。一派名“奇”,重山水外形走势,讲究登高望远,合势定位。一派名“理”,首重地质内里结构,讲究堪地望星,胸有乾坤。 这两派的理论都是非常朴素的,但各有偏颇之处,后世将其结合,发展出诸多派别也是大势所趋。但是就在这一路发展演变的过程之中,还是以奇派为重,毕竟上到皇帝朝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凡人,眼见为实的皮相更能吸引他们的眼球,也给风水从业者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于是理派势微,几乎称得上是苟延残喘。 都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在风水界也不例外。虽说理派不招人待见,但是还有一部分社会精英能够看到理派的好处,甚至有些大学者也投身其中,这个就不再多说了。 这就要回到刚才的话题,风水这个东西谁也不敢说自己很懂,皇帝也不例外,但是他们是不会在诸多选择之中犹豫不决的,考虑到江山永葆,双管齐下这种事情实在是不算什么。 于是无数地下工程在长城、京杭大运河之类的工程进行的同时展开,无数理派高人散布天下,就像外科手术一样,续借龙脉,截断横筋。无数珍贵的矿宝被填入地下,无数牲畜甚至活人被在续脉时斩杀…… 我逐渐沉浸到刘东西讲述的这些事情之中,为这种宏大的场面所震撼,那些古老的帝王,将这天下大半的财富都用在改风水、长生这种虚无的事情上,却完全无法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最终他们的肉体和家族都随着这个朝代的荣光一起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历史中的几笔,那个最不被他们看中的角落。 刘东西话锋一转,“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条改风水的脉路!” ------------ 第四十三章 简化字 “不对!”王大可一直在专心地听,却突然张嘴反驳,“刚才那座山,肌理杂乱不堪,完全就是一团乱麻,气息梗塞郁结才会被那些邪兽栖息。这种地方根本就无法修改,只能快刀斩乱麻,将其毁掉,才能重建脉络。” 王大可看了我一眼,知道我不大明白,竟然很有耐心地给我解释:“如果说把天下的大风水看作是一个人,那么这种地方就是肿瘤,不存在把肿瘤改良的可能,只能切除肿瘤,好的组织才能再生。” 她这解释十分贴切而且简明易懂,卢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颇有些赞赏之意。王大可显然也注意到了,有些兴奋,继续道:“这条脉路不知下面形势,修到这里肯定耗时很久,怕得有数百年。这团乱麻虽说麻烦,但跟整个工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断没有走到跟前又放弃的说法。所以我觉得这条通路恐怕不是为了改风水建的。” 刘东西听了之后道:“这条脉路前前后后恐怕不止数百年的时间,跨越了好几个年代。很多脉路都是这样,朝代交替之时总要停上一段时间,等到皇帝想起来的时候还得用之前那帮子人,然后活再继续干下来。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是中途出了什么事被迫停工了。”刘东西拿手电筒在墙上晃了晃,“这墙上的字体一路变化,越走越老,在我们跳过来的时候墙上还有油漆写的简化字,你们可能都没注意到!” 这个事情跳得太快,我张嘴就问了一句,“简化字?” “是!”刘东西点头道,“不是我们现在用的简化字,是建国后最早的那一批。” 我明白刘东西的意思,这么说,这个坑道曾经有犯人在这里干过活。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的犯人文盲居多,脱盲都是在监狱,国家机关当然要响应号召用简化字,所以在那个警察都是习惯写繁体字的时代,那些犯人写的都是简化字。 王大可却十分震惊地回过头来,“建国后?” 刘东西却纠正道:“准确的说是1956年之后!” 我脑中顿时炸开了锅,这个时间正好和张国庆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大体吻合。难道说……?很难再想下去,过去发生的那个故事,监狱奇怪的处置方式,常监对刘东西的态度,一切的谜底似乎都要在这里揭晓。 虽然脑中想到了,但嘴上还是问,“建国后还挖这个干嘛?” 刘东西奇怪的看我一眼,“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人。” 我没有再说话,心中不断玩味着那个想法,刘东西和王大可则在不停讨论着,努力想把那个时期什么重大事件和这个坑道的停工扯在一起。我的心中已有了猜测,却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只是闷头朝前走。 这个时候已经走出来很远了,却没有丝毫朝上延伸的意思。我们途中休息了两次,地底下人的知觉很不敏锐,只能从时间上推断我们大约已经走了七八十公里的路程,如果不是空间又有变化的话,我们应该快出山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我们所有的手电筒只剩下卢岩那个手提式的还有些电,再也不敢如以往般奢侈的使用,只是保留一点微光,保证照明。 坑道中出现了更多人类活动过的迹象,墙上挂灯用的凹洞越来越多,一个小时前我们甚至还发现了墙上有引过来的电线,地上也不时出现一两件烂的看不出颜色质地的破衣服。我感到这条坑道越来越像他们所说的老矿井,之前的猜测被逐渐证实,令我心惊不已。 就在这时,卢岩突然停住不动了,我跟在他身后想事情,收脚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 “没路了!”卢岩冷冷道。 没路了?我朝前一看,前面果然有一堵墙将坑道封锁的严严实实,黄乎乎的墙壁在这个古老的坑道中就像是个巨大的句号。 “嗯?水泥墙?”刘东西过来摸了摸道。 我没理他,靠在墙上,脑中充满了杂乱的轰鸣声。这墙肯定是当年监狱封闭的古坑道,我们竟然走到这里来了!这么说我的猜测恐怕是真的,这个矿,果然隐藏着秘密! 刘东西仍然在摸索那个墙,折腾了半天道:“这种水泥我见过,军用的,结实的要死,咱们根本就弄不开它!” 卢岩突然冷哼了一声,我心中惊疑未定,被他吓了一跳。王大可在后面小声说:“我们要走回去吗?” 我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哆嗦,别看我说的轻描淡写,其实这一路走来那种疲惫和恐惧是难以言表的,真要说再走回去,我恐怕会崩溃掉。 “走回去干嘛?这边有路!”刘东西站在一块石头旁边道。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就在水泥墙旁边,一条坑道横着走开来。看来在封闭之前,这个地方是一个丁字路口,而墙就建在了路口上。挡住了一条道路,留下了一个转折。 但是这条路通往哪里?我们打开卢岩的手电筒照了一下,这条通路却不是人工建造,很有些像是我之前追捕刘东西时走过的那条裂缝。洞里也是到处散落着一些垃圾,明显也是有人活动过的地方。 “大可你还说这不是改脉,这条龙脉到这里调头往回返。他们在这里把脉通开,顺着下去……”刘东西说着说着就开始比划起来。 王大可却突然打断他道:“你是说这地方是个回脉,应当截住回脉,续脉向前是不是?” “没错,所以这个地方建了……” “你看清楚,这是水泥墙!那要是照你的说法,建这墙之前的几百年都是在做无用功了?”王大可再度打断刘东西。 刘东西被抢白的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我求助。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这会已经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能帮得上他。卢岩却在一边冷冷道:“散脉!” 所有的人都看向卢岩,刘东西口中念叨半天,似乎听到原来如此四个字。而王大可则像是刚认识他一样上下打量,惊奇不已。 这样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过去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情况,除了吃、走、休息,把时间单独分给别的什么事情都是一种浪费。 于是在我的提议下四个人坐下来休息,卢岩关了手电筒,我们一人嚼一根能量棒,开始讨论这个事情。 事情很简单,这个地方原本就有龙脉,不过情况不是很合意,需要修改,而我们走过的这几乎上百公里长的坑道正是对这个龙脉修改的结果。修改也会有很多方案,就像是你改一条裤子,可以改成短裤、七分裤甚至短袖衫。改脉听起来复杂,但是实际上和改裤子差不多,原来的穿着不合适自然就要改改。当然这也不是随便改的,每个朝代,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点和特殊需要,必须要量体裁衣,所以说每次朝代更迭都要进行一些微调。别的我听不懂,只是听明白了这道墙应该就是一次修改的结果,所谓散脉,应该就是修改之后的这个脉象。 刘东西在路演推断的基础上下了结论,这条脉并不是像他和王大可之前说的那样属于半拉子工程,而是对之前恶心脉相的一个伟大调整,借助一条天然裂缝,将一条郁结不堪的回结之脉散于四野,滋养生息才不堕于势。 看刘东西眉飞色舞地说着,我感到脑中有一点灵光闪动,但究竟是什么却抓不住。我看着远处的黑暗思考着,却突然发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点青白色的光慢慢亮了起来。 ------------ 第四十四章 失踪 “鬼火!”刘东西在旁边跟个解说员似的。随即便传来王大可的赞叹,“真漂亮!” 就算是在这种环境里,我也不会害怕这些东西,小时候在乡下没少见过这玩意,连小孩子都知道跟鬼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俩人干的就是这行更不会有任何惧怕的情绪。 但是鬼火和其他的磷火还是有些不同,这种青白色是鬼火所独有,和其他磷火的颜色区别很大,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鬼火就肯定有尸体,至少是曾经有过尸体,很可能就有些线索在里面。我拧开手电打算过去看看。 刘东西马上就站起来了,“安哥我和你一起去。” 鬼火闪耀的地方并不远,几步就到。这个玩意并不是活物所以我们走得也很随意,前面靠墙一个人字形的石头缝,那鬼火就是从这石头缝里飘出来的。 我把手电筒的光打过去,将裂缝照的雪亮,这个裂缝并不多深,略微平坦的底面上,一具浑身披毛的遗骸姿势奇特的堆在那里。 这些毛发很像人的头发,虽说不知过了多少年月,但仍有些光泽从土间亮出来。刘东西拔出刀来拨拉,从那些毛发下面又弄出不少骨头来,也不嫌脏,蹲下拿着研究起来。 这些骨头都不小,基本跟人的比例差不多,但绝不是人,反正我是没有见过人长这么多毛的。刘东西对骨头这种东西好像很熟悉,很快就将轮廓拼出来了,我看着地上渐渐出来的一个人形,心里不由嘀咕,难道这真的是个人不成? 这时候刘东西又去裂缝里捣鼓一番,我听到他低低地咦了一声,待要去看时他却拿刀挑着个脑袋转过来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头骨,整个看起来有些像人但却长了个狗一样的鼻子和嘴巴,一口獠牙交错,看起来必非善类。 “这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看着挺眼熟!” 我心说你还看这个眼熟,以前经常跟狼人玩吧?再看看那个脑袋,的确是很符合狼人的特征。 “看着眼熟,咱们之前不刚跟它们打了一架吗?”刘东西一边拿手电筒照着朝脑袋里面看一边说。 我大约明白了刘东西的意思,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这也是个变异人?” “没错,格迦!”刘东西拿手指着给我看,“你看这里,这是卤门愈合留下的,据说只有人才有。你再看这边,这个牙缝里还有一颗臼齿,明显就是变异的时候没顶出来,夹进去了!” 说到这里我有些奇怪,“那些格迦的牙齿不是人牙变的吗?” “当然不是,安哥你可能不大关心这个,人身上的头发、指甲、牙齿都是死物,只能根上长,自己不会再变样了!” 我想了想大约是这样,再仔细看那颗卡在两颗獠牙中间的臼齿也就信了刘东西的说法。刘东西将这脑袋颠了颠放在地上,抱着膀子一瞅,嘴里蹦出来一句很经典的台词,“怎么像条狗啊?”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一动,当时王哥讲的刘未名事件中,他们不就是遇到了一条狗吗?我赶忙抢过手电筒朝墙上照,就在我的头顶上有一个线盒,里面伸出两路线来,一路沿着洞顶向我们的来路去了,另一路向前不远就耷拉下来,看来是断了。 当时他们下来不就是为了抢修线路吗?这么说,我们竟然走到了当年刘未名出事的地方!当我站在那个离我无比遥远的传说发生的地方的时候,我脑子有点发蒙,声音微微颤抖地对刘东西说:“这就是刘未名他们出事的地方!” 刘东西也是一惊,我将自己的推测细细跟他说了一遍,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睛里顿时含上了泪。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刘东西却死命地不动。我知道他家礼数大,也不再管他。但是这地方是刘未名出事的地方,又不是挂在这里,真的需要这样吗?我刚要劝劝他,刘东西却磕了个很响的头站了起来。 “我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别太伤心了……”我觉得自己这种劝慰似乎很不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东西勉强笑笑,“我也不是纠结这些,毕竟先辈祸起于此,不能无动于衷。”说完这个他又过去将那一团皮毛拖了出来,扔到那片骸骨的旁边。 这些骨骼非常粗壮,爪牙锋锐,此刻配上那领皮毛,威风得很,真不知道当年那四个人是怎么将它干掉的,假如换做我们,如果没有卢岩和枪械,恐怕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当年到这里的也是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警察,这种巧合总会令人心惊,但是这一眼过后,我并没有看到他俩! 按说我们的衣服上都有反光条,就算有点微弱光线也会很亮,不应该看不到。我赶忙把手电筒顺过来照去,我们休息的地方空空如也,两个人和小阿当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连我们的行李也不在原地了! 我脑中一炸,难怪这么半天也没有动静。可是这两个人去哪了?刘东西还在那研究那具骸骨,我朝后一把把他抓过来,指着前面,“你看看!” 刘东西也是吃了一惊,“人呢?” “我怎么知道!”我随口应着,心里却犯嘀咕。这么无声无息的失踪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就算遇到什么袭击,以他两人之能绝不会静悄悄地就被收拾掉。 心里这么想着之前幻觉里的东西又浮出水面。卢岩很可能是王家的外姓弟子,会不会两个人早就策划好了有什么事情要做?那也没必要把我们坑这里来啊!再说了,我有什么好图的,真想去取仙丹的话定光剑还在我身上,再说没有定光剑也可以取啊,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幺蛾子。 刘东西拽我一把,“走!过去看看!” 我俩一前一后朝回走,这时也不再考虑省电,手电筒开到最大,拐角处被照得如同雪洞一般,纵使这样也还是没有任何曾有人休息的痕迹,连我扔的几张包装纸都没有看到。 几步走到近前,我一边走转头对刘东西说,“他们真的是不见了!”刘东西却有些疑惑道:“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方向?” 的确有这种可能,如果这是个u形弯的话,的确有可能是走错了方向,而他们可能就在我们身后看着我们朝前走。我和刘东西一定是同时想通了这一点,我一下子将手电筒倒照向后面,两人同时回头。 前面是一条幽深的巷道,跟之前休息时看到的并无二至,看到和我猜测并不相符,想到身后就是他俩失踪的地方,心中一阵发毛,悚然回头。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 第四十五章 中招 本来失踪的两个人竟然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原样。小阿当被我的叫声惊醒过来,三条腿蹦着就冲了过来。 我伸手将它抱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两人。卢岩淡定地看我一眼却没说话,王大可一下子站起来了,戒备道:“你要干嘛?” “我干嘛?你们俩干嘛去了?” 王大可竟然脸红了,“莫名其妙,一直都在这里。” 我感到刘东西有点哆嗦,心想这不会又是幻觉吧,当下掏出刀来扎了自己一下。真疼!王大可吓了一跳,“你疯了,出什么事了!” 看来不是幻觉,我一边掐住伤口一边道:“没事,坐下说!” 刘东西木愣愣地坐下,王大可拍他一下问道:“你怎么了?”刘东西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愣愣地出神。我斜了他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哥们这个样子,不会中邪了吧?这边两个人跳焦的事还没搞明白呢,又倒下一个。 到这时我也开始着急,抓住他就是一阵拍打,刘东西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响,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接住他把他放到地上,卢岩动作很快,一步就窜了过来,迅速在刘东西身上点划几下,一只手就捏在了刘东西的头顶上。 刘东西的脸色迅速变白,转眼间四肢都有些直了。卢岩一只手在刘东西头顶不停弹动揉压,一边扒开刘东西的眼皮看。我在边上伸头看了一眼,刘东西眼底一层厚重的血色,几乎已经看不见眼白了! “他怎么回事?”我紧张的问。 “我不知道啊!” “谁问你了?”我瞪了一眼王大可,“卢岩,怎么回事?” “没事,关灯!”卢岩一边又去摸他的手指,“按住腿!” 电筒光应声而落,我双手紧紧按着刘东西的双腿,“手也按住!” 王大可答应一声。刘东西的双腿干枯坚硬,像是两根树干一般,我感受着手心中完全不是活人的触感,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四周一团漆黑,我听到刀子出鞘的声音,看到卢岩的影子不停将身后的鬼火遮挡。刘东西的腿开始颤抖起来,卢岩哼了一声,我感到刘东西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纵使我用尽全身的力量也有种要被颠起来的感觉。 “怎么回事?按不住了!”王大可突然叫了起来。 我全力按住,根本不敢分神说话,突然,刘东西猛地弹跳了一下,这一下子力道极猛,完全不像是人的力量。我根本就抵抗不住,顿时被掀翻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来到夏庄,这一下子恐怕是最重的,我觉得全身骨骼欲碎,顺着墙就出溜下来。身前风声大作,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努力去摸手电筒的时候,光明大作,王大可找到了手电筒,这姑娘比我更惨,摔倒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破烂上,竟然腾起一团烟雾。而就在场中,刘东西面色狰狞摔在地上,卢岩则站在一旁,看了我们一眼,非常迅捷地一脚踢在刘东西头上将其踢晕了。 我吓了一跳,大喊一声:“卢岩你干什么?” 卢岩看我一眼,“一会就好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抬头一看卢岩的手中正流下血来,而刘东西躺在那里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样子也比刚才好看了很多,心中这才安定下来。王大可跑过来检查了下刘东西道:“他没事了!” 我点点头,转向卢岩问:“你没事吧?” 卢岩摊开手,左手心处一道几乎横贯掌心的裂口仍在朝下滴血,整个手掌几乎都染红了。王大可惊呼一声,掏出消毒水来就倒了上去。 消毒水迅速在伤口上涌起泡沫,带着血色退去,露出那个可怖的伤口。这个伤口中间边缘异常平滑,两头则破碎地像个被撕碎的盒子,像是被什么动物咬开的一般。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 卢岩摆了摆手没说话,拿过一卷纱布自己缠了起来,我看着卢岩的眼皮似乎有点睁不开,问道:“卢岩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 卢岩依然没说话,坐到一边靠着墙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一时半会这位爷是不会说话了,便去看刘东西。这家伙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散发出一阵阵的血腥味。我推了推他,没有任何反应,那种带着点恶臭的血腥味像是从他全身毛孔中蒸腾出来一般,愈来愈盛,熏人欲吐。 我一看这两位都没法交流了,只能等一会了,情况看来很清楚,虽然不知道具体,但应该是刘东西不知是中了邪还是中了毒,卢岩用自己的血救了他。这种救治应该不是很简单,我从来没有见过无敌的卢岩如此疲惫过。 话说回来还是刘东西这种随随便便就用手拿东西的习惯害了他,一定是在弄那具骸骨的时候中了招,想到这里我突然怀疑刚才卢岩和王大可的失踪是我俩中招之后出现的幻觉,只是我没有接触那些东西,所以症状要轻一些。 虽说这么想了,但我还是不敢确定,这种事情必须弄清楚,否则以后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之前我出现的幻觉仍然令我心惊肉跳。万一他俩在这里被掉包,幻觉中的事情成真怎么办? 我问王大可:“刚才你一直在这里吗?” “是啊!有问题吗?” 我盯着王大可看了会,她被我看得不自在起来,抱着膀子问:“你要干嘛?”我这才觉出来不对,没事你盯着人姑娘看什么啊? “你跟我说说我们到那边去的时候你看到我们都干什么了?” “你们过去蹲了一会?那个东西跑来跑去搬东西,然后你叫了一声,你们朝回走。”王大可回忆道。 “然后呢?” “然后你们回来了,又叫了一嗓子?”王大可开始很奇怪地看我,“你没事吧?” 我看她的手要朝枪柄上摸,知道她以为我也要出问题,赶忙道:“你手放下,我没事!” 王大可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正色道:“之所以问你这个,是因为我们在那边朝这里看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俩!” 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阴森,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王大可明显地哆嗦了一下骇然道:“真的假的?你是没看到这个地方还是光没看到我俩?” “没看到你俩和这些东西。”我心中暗赞这姑娘思路清楚,“这个地方看的很清楚,就是没有你俩的人。我以为我和他一样中招了,所以问问你看到我们没有,因为也许我们看不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也看不到我。” 这段话说的绕口模糊至极,根本无法表达我的想法,但是王大可却听懂了。考虑了片刻之后,她将当时我们的表现详细的说了一遍,跟我们的表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难道真的是我俩同时出现了幻觉?不可能!虽说两人可能同时中招,但幻觉总该是因人而异,绝没有两人同时出现一样的幻觉的道理,而且这幻觉还相互渗透,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发生,那只能是两个人共用一个大脑才会出现的事情。 我没有再说话,低头苦苦思索不已,突然脑中抓住了王大可话中的一个细节。 不对!这个妹子在骗我! ------------ 第四十六章 妖 她为什么骗我? 我们没有注意寻找他们之前留下的痕迹,山洞中遍地骸骨也无法确定地上有没有弹壳,能证明她所说经历真实性的只有那面镶嵌着人面的山崖。但是现在想想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怕她会在我表情中看出什么,装作检查小阿当的伤势将头低下,努力回想着这一路以来王大可的表现。我们在这个远离人间的地方捡到一个神智不清的女人,随后迅速对其产生了信任。在这个过程中,刘东西的佐证固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这种信任产生的如此轻易仍然是很不正常。 刚才发现两人失踪时我惊慌失措将手电流明调到了最大,这种手电筒可不是一般民用货色,峰值甚至能达到三千流明,足以致盲。就算是没大有电了可能自动下调了阈值,恐怕也得有上千流明之多,正常人在这种环境这种级别的强光照射下绝对看不清楚光源后面有什么。但是她不但能看清楚我们做了什么,甚至对这强光连提都没提。她为什么骗我,难道刚才两人的失踪是她做的手脚,她用了什么手段经能有这种惊人的效果?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刘东西还在熟睡之中,卢岩靠着墙似乎也已经睡着了,只有左手还在微微颤抖。我自己一个人对上这个王大可到底行不行?我没有把握。 王大可突然道:“四哥,别浪费电了,把灯关上吧!” 我应了一声,将手电关闭,周围顿时落入一片黑暗,似乎寂静更甚。 “你们在那边发现了什么?” “哦,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骸骨……” “什么动物毒性这么大?” “不知道……” 对话一句句如同干瘪的文字泡一般从这黑暗中浮出又跌落地面。我硬着头皮应付,心中急得快着起火来,手枪已经被我打开保险,指向了她的方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听说刘大哥早两年进了围子,你们早就认识?你们下来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我烦躁起来,硬邦邦地顶了她一句。 对面不再有什么声音,周围迅速安静下来。我手指勾着冰凉的扳机,心中惊疑不定。终于,我决定还是结束这种猜测和等待。 “大可,我问你点事。” “哦!四哥你问。” “就在刚才,你看到我拿手电筒朝这边照了吗?” “有啊!” “亮吗?” “不亮,不是没电了吗?” 竟然不亮?这不是胡扯吗? “不亮你怎么看到的?” “没有一般手电筒那么亮,就光是个小亮点!”王大可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但是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当时手电筒的强光将这个拐角照的纤毫毕现,那时候有人朝这边看,应该会有眩晕感短暂致盲才对,怎么可能就是个光点? “什么样的亮点?” “就像是……”对面显然是在思考,“就像是防眩后视镜里看到的一样。” 我想象了一下,有点不明就理,一直就没开过什么好车,单位的车也就是偶尔坐坐,坐车的哪有关心人家后视镜的。我撇开这个不说,决定干脆把事情挑明。 “大可,刚才的事情是这样。我和刘东西在那边转头看你们这里的时候,发现你俩还有这些包都不见了,所以才着急往回走……” “怎么可能?”大可失声道。 虽然明知对方看不到,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但是就在我们快走到这边的时候,你们又出现了!” “这不可能!我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你们!” 我没有再说话,这时候她说什么都只能是一面之辞而已,我突然觉得卢岩的虚弱可能就跟这王大可有关系,不由得庆幸在我摊牌之后,王大可并没有下杀手。 王大可可能意识到了我的怀疑,“四哥!你怀疑我?” 我心中一惊,刚要说话,卢岩的声音传来,“她说的是真的,我也看了。” 卢岩好了?我心中一喜,虽说之前怀疑过他俩是一伙的,但是刚才卢岩救刘东西付出了极大地代价,完全消除了我的疑惑,如果真是对我们有所图谋,何至如此。我下意识地打开手电,想看看卢岩恢复的怎样。 光线直直照向洞顶,我把手电筒调成散射,卢岩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虽说还是不如以前听吧,但是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 “卢岩你怎么样了?” “还好!”卢岩慢腾腾走过来坐下,捏了捏左手腕。 王大可则屁颠屁颠凑过来,“岩哥,你给我看看手!” 卢岩看她一眼,竟然把手朝回缩了缩,王大可的脸瞬间就红了,我没好意思再看,仰头去看洞顶,觉得脖子有些疼又转而去看刘东西。 这时脑中什么东西突然一闪,我下了一跳唰的下子又把头抬起来。这个洞顶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呢? 我还在思考,却突然听到刘东西的声音,“原来如此!” 这个声音就从我脚边出来,下了我一跳,刘东西坐起来,“刚才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突然就晕倒了!你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很困!” “我去你妈的!你是很困,睡着了还梦游来着,你看把岩哥手弄得!”王大可突然爆点了,指着卢岩的手在那咋呼。 我是在是无法把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跟什么阴谋联系起来,“你现在感觉没事了吧!” 刘东西茫然道:“我弄得?我怎么不记得?怎么弄得?” “谁知道你怎么弄得,你看你那一嘴血自己不清楚吗?” 我一看,果然刘东西一嘴血淋淋的跟个吸血鬼似的。刘东西拿手一抹,自己先吓了一跳,张嘴又要问,我一看这情况,怕王大可会拔枪射他,赶忙道:“你刚才说什么原来如此?” 刘东西定了定神道:“是这样,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洞顶。安哥你仔细看看,这个洞顶是不是有些眼熟?” 他说的和我刚才的疑惑是一样的东西,但是究竟为什么眼熟,我真是想不出来。 “我也觉得眼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安哥你好好想想,之前咱们发现他俩不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忽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我们看到的是洞顶?” 刘东西点头道:“没错,这个洞顶和洞底一模一样,那条路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令我们产生了错觉。”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应该是这么回事。” 我点点头,“刚才大可说我们的手电筒看起来就是个光点,你这么说我倒觉得应该是有个什么东西在中间作怪。” 话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沉默,连卢岩似乎都在默默思考着什么。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在中间的话,我和刘东西一路过来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但是如果不是这样,难道要用妖法来解释吗? ------------ 第四十七章 奢比尸 妖法?我瞬间想到了那一堆非人非兽的遗骸,难道是那只妖兽在临死前设下了禁制和陷阱,而刘东西的遭遇就是踏入陷阱的惩罚? “难道是奢比尸?”刘东西低头思索半天,迟疑道。 “旱魃?”这个东西我知道,僵尸的祖宗嘛,据说会带来旱灾,“你怎么知道是那玩意?” “你知道?”刘东西很惊奇的问,看我点头接着道:“世人皆知奢比尸即为旱魃,却不知道根本就是两样东西。诗经有云,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我就听不得刘东西说这个,插嘴打断道:“别掉书袋了,说是怎么回事!” 刘东西被我打断十分不爽,可是看到王大可带着个不以为然的样子,立马又来了精神,“民间认为旱魃所到之处,必然有大旱灾,而奢比尸也有此能力,便将两物混为一谈。其实旱魃所引起的旱灾,照现在说法是自身带的属性,无法控制。而奢比尸则可以随意控制局部天气,其中中高下之处,不用我详细说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奢比尸可以控制空气湿度?” “差不多吧!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是奢比尸?” “长的像!山海经里说的奢比尸兽身人面犬耳,但是先祖曾在江苏那边逮着过一只,其实真实情况跟山海经中说的并不一致,奢比尸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狗,善于制造幻象骗人。”刘东西说到这朝回看了看,“那玩意骨骼特点和家传的说法很接近,刚才我就怀疑是这东西,没想到这东西死了还这么厉害,害我们着了他的道。” 这些传说中的可怖生物又一次出现了,幸好我们遇到的是一只死的,要是活的……我想起雍和,打了个寒战。一个能控制人的行动,一个能够制造幻象,再加上那个人面蜥蜴,这个地方有真事吗? “你说的不错。”王大可突然道,“刚才你们看我们突然不见了应该就是它临死前制造的幻象!” “怎么说?”虽然气氛比较凝重甚至恐怖,但刘东西似乎很高兴有了这么个搭话的机会。 “我没有见过奢比尸,但是听刘师兄讲道,我有点感悟。”王大可说着向刘东西略施一礼,刘东西也赶紧鬼子似地猛一点头。 我看得两人有趣,也忘了这其中的传奇可怖之处,王大可接着道:“之前刘师兄说这奢比尸能影响天气,四哥说能控制空气湿度,我认为四哥说的更接近根本一些。”她又冲我一点头,我也忙不迭地回礼,心中颇有些得意。 “我觉得所谓幻象,大概都是光线在空气中折射造成的,它应该就是靠控制空气湿度来影响光线角度,从而形成幻象。而且它们所形成的幻象应该大多数都是海市蜃楼一类的,不会出现无中生有的东西。” “正是如此!”刘东西击掌赞叹,“家中记载的就是行幻如大蜃。大可仅凭推断得此结论,实在是吾辈所不及……”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插嘴道:“这么说就是我们刚才的推断是正确的,坑道中空气湿度不均匀,所以我们看不到你们,但是你们能看到我们却看不到手电筒的光,因为光全都反射到洞顶去了?” “应该就是这样,这种就像是……”王大可突然卡了壳。 “单向玻璃!”我接道,看来好莱坞的电影谁都没少看,全都想到那东西上面去了。 “嗯,就是那东西!” 刘东西却有点不明白了,转头问我,“什么意思?” “单向玻璃就是从一个方向看是透明的玻璃,而从另一面看是镜子。就在那边可能湿度不同的空气结构相当于一面斜的单向玻璃,我们只能看到镜面反射的洞顶,而他们则能在透明的那一面看到我们!”我耐心给他解释。 刘东西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虽然对现代科技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这么一说他就能明白过来,至于王大可,这姑娘身聚中国传统学问和现代科学,实在是不能小瞧。 问题看似解决了,我却想到一种可怖的可能,“难道这坑道中还有一只活的奢比尸?” “不会了,这东西最神妙的地方就是在死后还能在尸身附近形成幻象,就说能维持百年。以前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 竟然是这样,我出了会神,完全无法想象这种神奇的能力是如何实现的,便不再去想,转头问卢岩,“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全好了,就是头有些晕!”刘东西赶忙接道。 王大可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卢岩笑了下道:“我没事。” 但是他看起来真不是个没事的样子,左手缠的那层薄薄的纱布并没有渗出血来,看来王大可的止血剂的确是非常管用。但是看他精神萎顿,手臂还不停颤抖的样子,真不像是没事的人。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刘东西缠着我打听刚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就把自己所见给他讲了,他听了之后便不再说话,脸上显出一种复杂的思索神情来。 “你先别愣神,刚才你到底是怎么中的招?” “我?”刘东西抬了抬手,小指内侧一道细小的划痕,“让那骨头划了一下子!” 我不由咂舌,这毒性也太猛烈了,幸好我老实没去碰它。按说古墓里危险有毒的东西很多,真不知道刘东西是怎么养成这种随随便便就用手拿东西的习惯的。 王大可对那个幻镜很好奇,拿着手电筒想过去看看,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危险性,我自然也想仔细看看,于是也跟着她往那边走。知道了事情的原理,自然也就刻意去体会空气中细微的差别。果然,走不几步,面上就生出一种滋润的感觉来。看看岩壁上一些地方竟然沁出了水珠,王大可在我前面东张西望地走着,我喊了她一声,王大可一回头马上尖叫起来,声音之凄惨,不可名状。 我赶忙赶上前去,王大可竟然掉头就跑,我两步就赶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衣服。王大可反应也快,转身就把枪抽了出来,我一手上托推上套筒,将她摁在地上,喊了一声,“你疯了!” 王大可被我这一喊才明白过来,张嘴竟然带上了哭腔,“你,你……” 我?“我怎么了?” “太吓人了!”这姑娘使劲拽紧脖子上的方巾,流下泪来。 我吓人?我虽然长得不是很帅,但也是相貌非常端正的人,从小长到大,因为嫉妒说我丑的人真是有,但是说我吓人的,这个王大可是独一份。 王大可应该是缓过来了,伸手指了指后面,“刚才你在那幻镜中间……”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随着想了想自己也感到不寒而栗。事情本身就很慎人了,更别说在这么一个环境中。虽说我们都应该能够想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但是当这种极端的恐怖袭来的时候,大多数人恐怕吓得连自己屁股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思考原因。 “你,是不是先起来?”王大可低声道。 我低头一看大是尴尬,虽说刚才已经将她松开,但是我还保持着膝盖跪压肋上的姿势,这么对人一姑娘简直是不像话。我脸上一热,赶忙起来。 王大可收起枪爬起来,手一撑地痛叫了一声。我吓了一跳,毕竟这里差不多就在那堆骸骨旁边,我以为她也被扎了手,刚要去扶她,却看到她从地下捡起来一样东西。 ------------ 第四十八章 独木可支 这是块……腰牌? 这个牌子有巴掌大小,通体有一种带着纹理的金属质感,但摸起来却有些像是石头的温润感觉。牌子上面的花纹很简单,大体像是一只不知名的怪兽咬着一座山峰的样子,寥寥几笔却将那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刻画的入木三分。而在反面却密密麻麻刻着各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文字,尖扁圆长各得其所,总得有数十种之多。而就在这些文字的末尾,三个宋体字却格外刺眼。 “刘未名!” 我不知道刘东西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个什么感受,反正我是被吓了一跳。这个牌子看起来年代决不会短,看那刻痕的磨损程度和那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古怪风格,你说它多老我都相信。可是这种东西上面,怎么能刻上现代人的名字?那三个字是很正经的宋体简化字,绝对排除了古人重名的可能。再加上出现在此时此地,肯定就是那个刘未名所有,定是他们与这奢比尸搏斗时掉落的! 从我和王大可把牌子拿回来发现刘未名的名字之后,刘东西就一直坐在那里发愣,我看着他直愣愣地眼睛,推了推他,“这个牌子……?” “不是我家的传承!”刘东西很干脆地说,转过头来看我,“当年家主莫名离开家门,投身到此,我就觉得里面必有隐情,此时想来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牌子!” 我看刘东西眼神活泛,不再是当初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竟没大听清刘东西说的什么。王大可道士抓住了重点,凑过来问:“你是说当年那件事情?” 刘东西竟然点了点头。我看得一头雾水,问道:“当年什么事情?” “就是家主失踪的事情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当年王家还帮着找来着!”刘东西道。 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种事情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转头去看王大可,王大可点点头道:“真是这样,道上的人只道是被官府的人抓了炮打头,没想到是给官家当差去了。” 刘东西也点头,“谁能想得到啊!当年官家恨不得一举剿了我们这些大族,眼看山雨欲来却又偃旗息鼓,真是奇怪。” 我看刘东西说话越来越雅,刚想说两句,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大可怎么知道拿着这个牌子就是给官家当差? “大可你认识这个牌子?” “不认识啊?怎么了?” “那你说他给官家当差什么的……” “他不是当警察去了吗?刘师兄都给我说了!” 我看了刘东西一眼,心说这家伙汇报的还真及时,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怎么不跟我说说。 刘东西这人实在是精明的要死,见我看他顿时明白了我的不满,当下一五一十将过去的事情给我讲了一遍。 老话说的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个行各业都出现了好些大门阀,这些门阀在地方上,甚至是全省全国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这种势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那种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令人想想就会头皮发麻。历代统治者肯定不会忽视这种盘踞在民间的恐怖力量,但是想要连根拔起却又力不从心,只能是因循利导,软硬兼施,不让他们闹出乱子来便了。而那些门阀自然也明白和一国之力抗争的结果,一般也是个合作的态度,小心翼翼和官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这只是对一般的大族门阀,但是对于绿林道上混饭吃的这些家族,来自官方的打击向来是要多于安抚的。刘家奇门虽多,明面上却是理派风水的当家人,自然最受官方瞩目。 五十年代的一天,刘家来了几个神秘的客人,时任家主刘未名亲自陪着他们在刘家后山住了几天。等到客人走了之后,刘家全族开会,组长刘未名在会上忧心忡忡,竟没有讨论什么东西便草草结束了。众人皆不明就里,只是后来才传出消息说官方要对刘家下手了! 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刘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数日惶惶之后,家主刘未名失踪了,只留下四个字,“独木可支!” 龙无首不行,刘东西的爷爷被推做家主,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回前任家主刘未名,刘家人动用各种关系,大索天下,展现出了当家人的力量,但这刘未名却像是消失了一般,遍寻不到,最终无功而返。 就这样过了十年,一股风潮平地而起,刘家作为四分之一个旧世界被吹了个天翻地覆四分五裂。彻底打散之后,刘家彻底失了元气,刘老太爷认识到现在这个世道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发展家族,于是也改变了很多老传统,亲自带徒弟下地,慢慢的又把这一支带的兴旺起来。而其余各房,有的继续在刘家的关系网里刨食,有的跟着刘老太爷一支干,有的彻底丢下了手艺,干了别的营生,绵延数百年的大门阀就此烟消云散。 刘东西这一番讲述,内容不多却耗时极长,添了很多心酸味道在里面。 我手里把玩着那块腰牌,脑中思绪万千,刘家的没落那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刘未名的出走则是别有蹊跷。从刘东西的讲述中来看,那几个神秘客人弄不好就是政府的人,而刘未名所受的威胁肯定就是从他们口中而来。当年虽说监狱警察编制混乱,但是一个老头想那么顺利的吃上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刘未名能在以那种高龄当上警察,这里面一定有内部的力量在推动。我觉得很有个刘未名用自己换了刘家十年平安的意思,但却拿不准到底是怎么个事情。 我突然想起来一点,“刘东西,你说这个地方是在改脉对吧?” “没错,”刘东西看看王大可,她接着道:“是改脉,理派的手法!” “你家风水就是理派的吧?没人比你家强了?” 刘东西没说话,王大可抢道:“是的,理派就我家和刘家两个大派,以刘家为尊。” “就是说,如果要继续改这里的脉,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刘家人出山?”我问道。 说到这里,大家好像都想到了点什么…… 理派、灭门、出走、改脉、名牌,刘未名出走之后当了警察则是将这一切穿起来的一根线, 卢岩却突然冒出一句:“兔死狗烹!” 诸人悚然,各怀心思,默然不语。 ------------ 第四十九章 又一个幻象 当年这地下发生的事,我们并没有再讨论,至于狂犬疫苗之类的东西,想来只是对外宣称的托词。不过当年那几个人被这奢比尸咬伤,刘未名还真有可能是用什么手段治好了他们,以至于常监对刘家治人的能力念念不忘,由此看来被换走的档案很有可能就是常监所为,要不然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他总不能亲历而得知。至于当年那几个人被咬后有什么症状,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难道也变成了奢比尸? 我强行从脑中去除掉这种恶心的想法,风水改好了,刘未名死了,监狱封闭了矿道……可是流言却不能消除,多少年后有几个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家伙偶然来到了这里,竟然知晓了几十年前的秘密。 至于张国庆,既然能参与到里面,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任务,那本日记,搞不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为了活命,伪造个日记,实在不算什么。沈柏霖和另一个不知名的人想来也是沾了“病后失忆”的光,逃得性命。 我把那腰牌递到刘东西手里,虽说不知来历,但这上面毕竟是刻着他曾祖父的名字,由他保管,顺理成章。大家都有些闷,刚才的事情信息量太大,都有点磨不过弯来,还是卢岩说了一句,“抓紧休息,还得上路!” …… 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再次上路。我很怀疑奢比尸这种超级罕有的生物,它的骨头可能就是所谓的石骨,很想取一块带着,却被刘东西劝阻了,理由是此物不详且有毒。既然如此,我只好作罢,刘东西说那领黑色皮毛有避水之能,建议我带着。我想了想,实在是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干净人,拒绝了刘东西的好意。结果他竟然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倒腾到我的包里,将那张皮毛抖了抖塞了进去。 闹归闹,刘东西很正经地提醒我们,前面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奢比尸留下的幻象,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我开口答应,却有些心惊,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是在这么条幽黑的巷道中,看到什么都是挺可怕的一件事!我要是看见一条大蛇填满坑道地盘在那里,我不保证自己会有勇气走过去。 当然这种恶心恐怖的幻象只是我的想象,前面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只是一般的坑道,我走在最后面,紧盯着光柱的尽头,紧张地期待会有什么出现。但是什么都没有,那种无限延伸的感觉让人感到绝望的疲惫,我觉得有点累,视线一转的当口,走在最前面的卢岩突然不见了! 队伍猛的一停,我刚要说话,队伍却又坚定地向前走去!我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幻象了,这不知道是折射的什么地方竟然逼真若此,换了不明真相的人非得吓疯掉不可!纵然是这样我还是非常佩服此时走在最前面的王大可,这个姑娘心智坚强若此,实在是难能可贵。 王大可也在我们面前凭空消失了,刘东西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先来?” 我觉得他听看不起我,“你先吧,看你都快吓尿了!” 刘东西笑道:“尿也得尿到那边去!” 我想到那边可能正站着王大可,觉得十分有意思,也不告诉他,刘东西向前一步,活生生地消失在我眼前,独留我一人站在这里。无边的恐惧瞬时包围了我,似乎身后那只奢比尸又复活过来,正站在我的身后。我感到后心一阵发凉,咬了咬牙一步迈入虚空! 急速坠落中,我在心中大骂刘东西不止,狗屁不要当回事,狗屁走过去就行了,这幻象的后面明明是个不知多深的深渊,我们就像一群被蒙上眼睛的旅客,在刘东西的狗屁蛊惑之下,一个个跳下踏板。 我不知道自己下坠了多久,也许并不是很长,但是这种下坠的速度实在是快的离谱,疯狂灌入口中的空气噎的人完全说不出话来,所以前面落下来的人根本就无法出生示警。不过刘东西应该庆幸这件事,要不然我恐怕得把他那可怜的老爹都给骂活过来。 我将背包转到胸前,摸了摸小阿当,这恐怕是我生命里最后的一点时间了,脑子中却不知该回忆点什么才好,想来这种程度的坠撞,就算是卢岩也没有办法幸免。没想到我们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却团灭在一个死去几十年的大狗手里。 快了,我闭上眼睛,抱紧包,双腿却下意识绷紧…… 伴随四声连珠炮般的入水声,我并没有死成!天知道这狗日的地下怎么这么丰富的地下水源,我们竟然又落到了水中。我差不多得扎到了三四米深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一个常年被地底瀑布冲出来的深潭,在这么深的水里,我心里很虚,一下子就想起来当时去冬眠的龙。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那龙回家的路。 来不及让我心虚,刚冒出水面我就被一股大力向前推去,我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一下子便被冲开来。其他三人应该都活下来了,我听见刘东西和王大可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喊叫,倒是没有听到卢岩的声音,但是我都活下来了,他应该更不是问题。 我抱着包飘在水面上,放松了身体向前飘去。小阿当从包里爬出来,抱着我的头像个船长。我怕有什么变故将它甩出去,硬把它塞到了包里。 这种漂流已经不是多么新鲜的经历。之前我和刘东西在地下的长途跋涉,其装备之霸气,过程之惊险足以让我们藐视一切地下漂流。虽说这回没有息壤作为保护,但是人在水中和在水面漂浮是完全不一样的,包裹人体的水流将水流改向是产生碰撞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这时候卢岩的手电筒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亮了,周围顿时纤毫毕现,刘东西和王大可就在前面。这里的水很深也干净的要命,波浪碰撞间连点泡沫都没有。头顶则是悬挂着钟乳石的溶洞顶,前面角度很大的倾斜向下,水流急的想做点动作都很费力。 刘东西在前面大喊:“安哥你没事吧!” 我懒得骂他,心里琢磨着水流如此湍急,不知会流到哪里去,看这个方向是可能冲着天坑那边去的,希望不要将我们去喂那些天坑中的怪兽。 刘东西又喊安哥,“等会听我喊你就抱住我!” 我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难道抱着王大可还不够,我还要过去凑数?我努力朝他那边看,想弄清楚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突然一只弩箭带着长长地绳索射向洞顶,异常矫捷地扎进了一根石钟乳的根部。但是这箭根本就吃不住这种巨大的力道,去得快回来的更快,还把那根石钟乳整个带了下来。几十斤重的粗大石头轰然落到我身边,差点没给我吓死! 我大声骂:“刘东西你想砸死老子?哪有你这么干活的?朝旁边射啊!你挂顶上有什么用?” 刘东西估计也琢磨过来了,开始向洞壁开火,可是那弩箭箭头可能受了损伤,再也不见第一箭的威风。眼看着那一箭箭滑落下来,一股轰鸣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前面不远的地方,那是个瀑布吗? ------------ 第五十章 竟然在湖底 所有电影中,落水必遇瀑布。我到今天才确定了电影确实是来自于生活,那光滑的截面和震耳欲聋的声音无不昭示着前方瀑布的存在。 这种地下的环境很容易出现些极端的地形,这条瀑布能有多高根本就无法想象,从刚才我们跌落的那个地方来看,这个瀑布的规模也不会多小。我挣扎着将小阿当硬塞进了包里,做好了坠落的准备。这和那座山上的遭遇完全不同,这种湍急的水流,我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刘东西仍未放弃努力,将手中的滑轮弩抛向岩壁。这一下手法也算巧妙,竟然很准确地卡在岩缝里。另一端的绳索应该有快挂挂在什么地方,我心中喝了声彩,已经准备好了抓住刘东西。没成想那绳子根本就撑不住这种力量,一声爆响,狂舞着甩过我的耳边,向后头去了。 这最后的努力也成了泡影,我喊了一声,“潜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随后便感到了一阵失重的感觉。 当我在泡沫中浮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其他三人的脑袋也浮在水面上。这个瀑布并不像我们想的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样子,而是两三米高的一个垲,我自作聪明的潜入水中,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保护的作用,还在石头底上撞了一下。 我们四人终于聚到一起,用快挂将彼此栓了起来,不管怎样,在这种环境中走散都是一种很恐怖的情况。 天知道这条水道怎么能这么光滑,也不知道快冬天了哪来的这么多水,我一点都没有地下漂流的感觉,反而有些滑行在血管之中的感觉。或许这种地方才是这片大地的脉络,我们穿行其中,不知道会被当做营养吸收还是被当做侵略者死于白血球之手。我放弃了多余的抵抗,努力睁大眼睛,洞壁上时常会因为高速现出美丽的色彩,我甚至都看不清那是什么。 这种漂流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我感到眼前骤然一空,冲出了这条漫长的管道。但是外面仍然是黑暗,我不确定是不是到了外面,就算是深夜,也没有这么黑的夜吧。 水面已经增宽,水流也开始放缓,我的脚也不时接触到了地面,卢岩又一次打开了手电筒,光线照向极远的的地方。我们隐约看到了河岸,便拼命朝那边游。因为之前的时候手脚都已经被冻的不听使唤,所以游得及其费劲。游到一半的时候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遂将脸埋在水中想省力一些。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什么东西正在水底窥视的感觉,心中一惊,知道不对,但是却不敢睁眼去看,只是手脚发力快速向前游。但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简直像是有锥子在我眼皮上刺一般。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睁开双眼,水下一片漆黑,卢岩的手提电筒光散射过来,根本就是平常的沙石。 应该是太紧张了,有些神经过敏。我瞪大了眼睛搜索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这才觉得眼睛被杀的生疼,赶忙闭上眼睛。这一闭眼睛不要紧,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张长长地白脸,黑洞洞的眼眶里全是哀怨和不舍。 我吃这一吓,再憋不住气,顿时就呛了一口水,幸好前面就到了岸边,我猛地向前一探将手砸到了石头上,也顾不得疼,赶紧把住爬了上去。 岸边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岩石,我刚环视一圈,灯却灭了,那张白脸顿时又出现在我眼前!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一剑却刺在了空处!这时那张白脸顺着我的视线一跳跳地移动,我这反应过来这只是视觉后像,虽说不知道是如何产生的,但是决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也不去管他,任凭那张白脸在我眼前哀怨地慢慢变淡。 旁边一声轻响,刘东西燃起火来。我们身上唯一没有被水湿掉的就是防水袋里的那些东西,刘东西估计是把我的笔记本给点着了。 “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能这么气闷。”刘东西咋呼着。 我就着火光看到身边竟然有些干枯的树枝,赶忙拿来递给刘东西。火堆很快燃烧起来。我们又从不远的地方拖来一棵半死的树,一点点砍下木头来凑合着烧着。 身上渐渐被火烘干,我感到缓过一点来,便将衣服脱下来烘烤。小阿当早就在火堆旁舒服地伸展四肢。 “这是什么地方?”王大可问。 我觉得她这个问题很二,根本就不屑与回答。鬼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刘东西却努力思考着,“我们大约在夏庄西面……” 我似乎看见卢岩笑了笑,王大可则直接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扒拉包,再一转身竟然把那个会爆炸的盒子找了出来。 这是要干吗?我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仔细看她。这个盒子价值不菲,很少有人会这么带着到处跑的,他能拿着这个东西估计跟她的任务有关,不知道里面会装了什么东西。 王大可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小心翼翼输入密码,而是很不在乎地直接拧开开关将盒子打开了,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只有个黄色的手持gps躺在里面。王大可冲我笑笑,“四哥,之前我是骗你的,这个盒子根本就没启动。” 我虽然很不爽但还是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毕竟在这种地方计较那些小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王大可拿起gps操作了一会,皱眉道,“这地下太深了,完全搜不到星。”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以前出去玩,天阴一点都搜不到,更何况在这么深的地下。 王大可还在那里摇晃,我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道:“你以前没有用过gps吗?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搜得到星?” “这个gps不同于民用的那种,我在地下也用过,完全没有问题。” “大可,你说的那种地下,和我们这个地下不是一个概念!”刘东西道。 “有什么不同,这台机器还能通过地磁场特点定位,不过没有那么准确就是了!”王大可犹自争辩。 “真的假的?”我肃然起敬,现在科学已经到了这么科幻的程度了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进来之前就对这一片的地磁特征进行了采集,全都存到这个设备里面,然后它会根据我们所处位置的特点进行定位。”王大可推销员般说了这一串,又补充道:“不过这个东西还不够精确,误差会在几百米上下。” 我对这个东西一向挺感兴趣,朝她那边凑凑想看的清楚点,王大可也把那小东西递给我,只见那个小小的屏幕上的网格中,一个黑点不停地跑来跑去,边上一堆参数在胡乱滚动。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这是在定位!”王大可伸过头来看看。 我答应一声,继续凑着光看,那个小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一气之后终于落在了一个地方,发出滴滴的声音。 “好了!”王大可一把抢了回去,“你又不懂……” 王大可这话说到一半便吞了回去,脸上显出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赶忙拿过来看,但是又看不懂,刚要问时,王大可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竟然在湖底!” ------------ 第五十一章 冯教授 湖底?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怎么能是湖底?刘东西听到了王大可的话也是不相信,在一边道:“这机器不会是坏了吧?” 我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一路过来光被石头砸就差点砸死,这么精密的设备很有可能损坏。 “不可能,这种盒子号称能在战斧导弹的爆炸中保住一颗鸡蛋,哪能那么容易就坏掉?”王大可没好气地说。 “说不定你放进去的时候就坏了!”我想了想说。 “更不可能了,我是在空降前把它放进来的,当时专门定了个位,你看就在这里。”王大可指着屏幕上一个点给我看。 果然在屏幕中央一个黑点和另一个黑点几乎重合。我虽不明白,但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他们当时空降的地点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相对于头顶上那个湖的直径来说,几百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我抬头看看顶上,“这就是说,我们是在湖底了!” 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湖底还有个洞?我不太能相信当时的爆炸中,楼下还能有什么完整的东西能存在。山都掉下来了,这里还能保住,怎么可能? 王大可奇怪道:“水底下有个洞虽说稀奇但也不会是绝对没有,你们俩怎么这么个表情。” 她和卢岩都不知道这个天上湖泊是从哪来的,刘东西细细地将我们之前的经历讲述了一遍,王大可听得十分十分投入,卢岩则一直没什么反应。过后良久,王大可出了一口气,“你俩真是命大!这种祸事也能躲得过去!” 我和刘东西都没说话,我们的逃脱无疑就是一场噩梦的开始,如果时间可能倒流,我宁愿我俩被覆在这万丈深渊之下,永远不能再重返人间。 但现在人间已是炼狱,我的求生欲望却没有丝毫减弱,“这就是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当时的情况绝不亚于一次小型的地下核爆,这种情况下,还能留下这么个地洞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显然也想不出什么好解释这个。我不禁想起了那部古老的地心探险小说,难道我们所发现的那个树上世界只是这地下世界的一角,而其坚实又不可撼动的广博世界其实还在更深的地层中。 那这个地方是不是能够通往那里?我看向刘东西,刘东西正在看我,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虽说刚休息完不久,我们还是在这里准备把身上衣服烤干再走。在这地下,没衣没药的,伤风感冒都能要人命。整个过程大家都很沉默,我看着远处,不时翻翻衣服,周围很安静,火堆中木柴爆裂的声音和着流水,似乎把这种安静描深了几分。 火堆很旺盛,很快就把我们的衣服烤干。举着刘东西做的火把,全身干爽舒适地走在这个匪夷所思的地方,让我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个地方跟之前的地下空间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一条河。我仔细在河边探查过,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看来真的是水下什么结构造成了那种怪异的视觉后像。这种图以前经常在网上看到,明明是些杂乱无章的色块,但却能在之后产生视觉后像错觉,形成不同的图案。 这种事情虽然神奇但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也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至于那种奇怪的感觉,人在极度疲惫和寒冷的状态下,心情有点波动真是在正常不过了。 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石头树干,像是刚被怪兽肆虐过的山林,若不是旁边有那么一条河流过,我简直要认为这个洞是随着山一起沉到水底的。但要是说这么个洞能正好对接到地下水脉上去,我觉得是完全不可能的。 之前卢岩说过要跟着莲花走,现在想想面对湖面那朵妖艳红莲我们却转身离去,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我对王大可的那个仪器很感兴趣,如果运用得当的话恐怕能够破解者夏庄虚实的谜底。虚心请教了王大可这个东西的用法,这个东西虽说科技含量很高,但是操作起来却十分简便顺手,不知道他们那是个什么组织,竟然能搞到这么好的装备。 “大可,你们的雇主是谁?”我想到这里就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们所有的人都是雇来的,真正的雇主从来就没有出现。”王大可很顺溜地说着,“给我们训练的是一群雇佣兵和探险家,也是受雇于这个人。” “雇佣兵?”我想了想,“雇佣兵这么好入境吗?” “不知道,他们自称是雇佣兵,但却全是黄种人,说话带着各地的方言味……” “不是还有个专家?也是雇佣的吗?”我打断她。 “冯教授!”王大可才刚想起来似的,“他应该是雇佣方的代表,也是我们行动的总指挥。” “冯?”我好像抓住一点什么,“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的样子?至于叫什么,别人都不知道,但是我有次偶然听到他接电话,他自称冯柏霖。” 竟然是他?刘东西也悚然回过头来,“你确定没听错?” “你们激动什么?我怎么会听错?”王大可奇怪地看着我们,“这人你们认识?” 我没有理她,对刘东西说:“不可能是他,年龄对不上号!” “可能带了面具!”刘东西道。 王大可急了,“带了面具我能分辨出来,冯教授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 那就肯定不是他了,事情已经过了五十年了,真正的冯柏霖至少也得七十了,不过七十岁的老人保养得好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个冯柏霖是年轻时吃过苦受过罪的人,能保养得这么好简直就不正常。 之前她已经说过,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这个冯教授取得一样东西,那个保险盒其实就是涌来装要去的的东西的,每个人手中都有。看这个盒子的大小,难道是来取仙丹? “你们的任务目标在什么地方?” 王大可犹豫了一下道:“四哥,这个我不能说,当时签约要保密的。” 我脑中被这些可疑之处挤得满满的,听她这么一说,直接焦躁起来,“人都快死了还管那么多?” “这跟我死不死没关系!”王大可脾气也起来了。 刘东西赶忙拦住,“没事没事都别生气,哎呀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不就是去一座山的内部找一个树下的房子?” 王大可眼睛顿时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我和刘东西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 第五十二章 蟒 之前刘东西因为看到电梯里的莲花,认定冯柏霖和他家有关系,如此看来,这个冯柏霖不光跟他家有关系,还知道这只有刘家家主才能掌握的秘密。 难道说这个冯柏霖也是刘家人?刘东西很快否定了这个说法,当年刘家因为刘未名出走闹得沸沸扬扬,再多走一个人根本就瞒不过人去。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当年他们几个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俩人或者干脆就是三个人一起下去的,结果张国庆变了怪物,冯柏霖跑出来,莫名其妙发迹之后,一直研究这个地方想再回来。 那个冯教授应该是冯柏霖的子侄一辈,王大可应该是听错了,以为他就是冯柏霖。 我们一路讨论着,很快走出了很远,一直都没有注意周围的变化。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卢岩突然停住了。我一下没收住脚,猛地撞在了卢岩背上。卢岩回手一推我,用力在我身上按了一下。 怎么回事?我一下警惕起来,卢岩却举高了火把,晃了一晃猛地朝旁边扔去。前方徒然腥风大作,一个巨大的脑袋从阴影里突然出现,牵引着一串鳞甲向火把坠地处猛扑过去。 闻到这股熟悉的腥臭味道,我不禁心中骇然,这不就是那天坑中的巨蟒吗?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一条。蟒蛇是冷血动物,所以对热源是十分地敏感和向往,卢岩一支火把就将它引走,我们赶紧找了个石头,紧紧缩在石头后面。 我和刘东西之前都被这蟒蛇袭击过,深知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力大无穷,动作敏捷,鳞甲坚韧至极,简直就是毫无缺点的杀戮激起,就是脑子有点一根筋。这时候我看到周围的火光熄了,知道那蟒这时候估计已经玩完了那支火把,开始寻找我们。 王大可摸出枪来,轻轻上了膛。我按住她的枪,在她脸前摆了摆手。手枪弹的威力并不足以对它产生什么伤害,开枪纯属暴露目标。 我感到地面在微微颤动,身后传来碎石挪动的声音,一股熟悉而又难闻的腥臭味越来越大。这条蟒估计已经认准了我们的目标,正循迹而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准备动一动吧!我轻轻从腰后拔出定光剑,半蹲起来,准备等它过来就给它一下子。卢岩却伸手按住我,将定光剑拿了过去。我愣了一下,却感到卢岩凑在我耳边说了句,“你照亮,我来!” 卢岩去干这个肯定比我靠谱,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却是太难办了,这种情况我拿什么照亮? 手头的几支火把刚才的时候就弄熄了,刘东西拿脚踩住火把,嘭得下子就把火把点着了。抬手就扔向前方,黑暗中一道火光划过,看起来极为显眼,就像是被牵引着一般,那巨蟒猛地从我们头顶划过,直奔那点火光而去,铁齿般的腹甲甚至在石头上蹭出一点火星。 这时身边一声风响,卢岩手持剑棍拔地而起,抡圆了一棍就砸在了巨蟒的七寸之上!(说是七尺也不为过)这一下力道极为惊人,我甚至感到那粗大的身子都折了一下子,卢岩就着这个力量弹起身子又向蛇头跳去。那蟒哪有可能这么被动挨打,脑袋一摆就要去咬卢岩。 这时那火把终被蟒蛇压灭,两点豆绿的眼睛却格外显眼。我一面招呼刘东西和王大可赶紧点火,一面拔出枪来,想把这蟒的眼睛打瞎了再说。 此时我离着那蟒也就是十多步的距离,这蟒又大,眼睛少说也得有个盘子大,这么好找的目标我要是打不到真是瞎了我的名头。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打到卢岩,甩手一枪过去,那绿灯就灭了。 王大可被吓了一跳,一把就下了我的枪,“你疯了?打到他怎么办?” 我还没来得及分辨,刘东西却点了火把扔了起来,我朝那边看去,那蟒估计一只眼睛已经完了,顺着一边淌下血来。而卢岩则跑到它看不见得那一侧,提着定光剑像是在寻找机会。 这蟒瞎了只眼已经开始有些疯狂了,再也不去搭理那扔在一边的火把,半截身子在地上扫来扫去,直把一片乱石地扫出个小广场来。 王大可一看这情况,拽出格洛克18就搂火,这个玩意火力真不是盖的,虽说子弹根本敲不进去,但是胜在火力密集,那蟒想朝我们这边扑,但却被这劈头盖脸的子弹打得步步退缩。一梭子子弹转眼打完,三十发子弹一阵乱打之下,竟然把另一只眼睛也凿瞎了。 这蟒横行惯了,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此刻估计心中已经窝火的快要爆掉,虽说两眼都看不见但还是认准我们的方位扑了过来。 “快散!”我大喊一声,此时那还用我提醒,所有人都朝两旁扯了过去。 这蟒一下冲过来,怕不得有数吨的力量,就是神仙也不能正面相抗。我一步冲出去站立不稳跌坐一旁,只看到无数黑甲从我深前不远处急速涌过,沿途抛洒着些肉块,腥臭莫名。 怎么回事?我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卢岩半蹲着马步钉在地上,双手持剑,肘抵两肋,借着这蟒飞扑的力量硬是将它开了膛! 随着一声巨响,蟒头狠狠地撞到了刚才我们躲藏的石头上,将一块坚硬的岩石撞得粉碎。 我看着这种肉体展现出的神奇力量,完全被惊呆了,听到王大可尖叫才算是反应过来,只见地上遍布各种器官粘液,王大可被浇了一身,挺好看一姑娘瞬间变得恶心起来。 刘东西则赶紧飞奔过去,一边扶起她一边道:“没事,不是消化液,毁不了容。” 虽然姑娘家爱干净,但对于王大可来说,被这么泼了一头也不至于叫得这么惨烈,看来还是怕毁容的威胁比较严重一些。 我走到卢岩身边,问:“你没受伤吧?” 卢岩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搭理我。我感到有些不对,拍了他肩膀一下,只觉得入手坚硬,像是石头一般。难道说以卢岩之能,竟然也受伤了? 那蟒虽然被开了膛,但是仍然没死透,绳子仍在地上扭动。刘东西抄刀朝头上走去。我知道他是要过去卸蟒头,一边喊他小心点一边将卢岩朝旁边拖。 纵然定光剑锋利无匹,但卢岩这番比拼看来也是吃亏不少,旁边地上竟然还散落有被斩成半截的鳞片,看得我咋舌不已。卢岩的手臂腰腿已经完全放松不下来。我倒出点酒来给他胳膊使劲搓了一会,才算缓过来。 “我自己来!”卢岩费劲地说。 “还不好意思啊?”我调侃一句。卢岩看都没看我一眼,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 第五十三章 解药 蟒已经死透了。刘东西提着刀子围着蟒转圈不知道想干什么,我却坐在一边看着这具庞大的尸体出神。这时刘东西却突然从另一边跳了出来,抓住我道:“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看他神色慌张,赶忙起身随他过去。地上一滩血肉之中,一个巨大的肉囊样的东西在地上轻轻弹动。 “是活物?”我俩对视一眼,我将枪对准肉囊,刘东西提着刀轻手轻脚摸了过去。 会是什么东西?我一面紧张地瞄准,一面在心里想。蛇肚子里面的活物……我知道有些蛇是卵胎生的,难道这种蟒也是?真要是这样的话,刘东西这么做实属不智。这么大的肉囊中,能有多少小蛇实在是难以估计,如果将其放出来,我们恐怕会吃亏。 想到这里,待要阻止刘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很利索地将其一刀破开。我心中一阵紧张,退缩的肉皮中却没有显出我想象中缠成一团团的小蛇,而是一台机器! 我赶忙收枪过去帮着刘东西将其抬了出来,这个肉囊应该是这条巨蟒的胃,里面还有些骨头什么的,想来是消化不良留下来的。这个机器有两条履带,上面架着个探头和一根断了的金属臂,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机器人。虽说看起来凄惨的很,但是这东西质量可真不错。在胃酸里泡的很多地方都被腐蚀了,那半截金属臂竟然还在一下一下弹动,不过肯定不能再使了就是了。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蛇肚子里? 王大可把自己清理干净了,也过来看热闹,惊呼道:“这不是我们的探测机器人吗?” 我也想起来了,上次警械展见过一次类似的东西,不过上面机械臂的地方时架了两支79,看起来很逗乐的感觉,怪不得刚才看起来这么眼熟。 “你怎么知道是你们的?” “这里有标记!”王大可指着机器人上一块钢板说。 我凑过去看了看,一个很复杂的对称图形刻在那里,已经被腐蚀得模糊不清,大体像是一个轨迹图一样的东西。 “那是个什么标记?” “我也说不清楚,给我们提供的器材上很多也都带着这个标记。”王大可回忆着说,据说是个什么动物的基因结构什么的,我也不懂。 王大可这话我就随意一听,这小姑娘估计也不大懂这个,基因结构哪有这样的? 刘东西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问道:“这个机器人应该是跟你们一起空投下来的吧?” “没错啊!”王大可臃肿看白痴的眼神看刘东西,“你这不是废话吗?” 王大可对刘东西的态度让我很搞不懂,之前讨论问题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称呼为师兄,这会又变白痴了。 刘东西倒不在意,认真地问:“你们有没有想过,它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蛇带过来的……”王大可说完这话顿时感到了不对,机器人失掉到了湖里,这条蛇怎么从湖里跑到这里来的? “这里跟湖通着吗?”刘东西问。 “干嘛非得和湖里通着?”我反驳道:“这是条蟒又不是鱼!只要这个洞通着外面它就能进来!” 王大可拍手称是,一边不住地鄙夷刘东西,就差叫他白痴了,刘东西却毫不在意,蹲那里鼓捣那机器人。 “卢岩呢?”王大可问我。 “刚才强度太大了,受了点伤,那边自己收拾呢!” “伤得厉害吗?” “没大有事,肌肉紧张就是,放松放松就好了。” “我去看看!”王大可说完转身就走。我赶忙喊住她,“别过去,他估计没穿衣服。” 王大可顿时站住,停了停转了个方向走了。 我笑了笑,心中已经被另一件事情占满了。盘腿坐在刘东西旁边,我问:“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地下的时候见过这种蛇的骨头,是吧?” “没错,怎么了?” “如果说那些骨头就是夏庄石骨的话,那这条蟒不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我指了指眼前的尸体。 刘东西转头看过去,“我拿不准,之前那些骨头都已经石化了,说不清楚是产生了什么变化,这种是新鲜的,不敢说有没有效果。” “有没有的吧,先搞一块再说。”我亮出剑,跑到蟒尾巴上剥出一节尾骨来。这蟒虽说活着的时候全身刀枪不入的,可是死了之后且十分好处理。我把那根血糊糊的骨头用个防水袋装好放到包里,却把小阿当逼了出来。这小猪的家族一直被这些东西欺凌,竟然对这半截骨头还会如此恐惧。当然外面的蟒尸更加震撼,小猪只能缩到我的怀里瑟瑟发抖。 刘东西却问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锅炉里会有焚烧石骨剩下的灰烬?真的是有人捡回来玩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那个锅炉的年岁和当年的事件比较吻合,刘未名凭什么能救回那三个人?难道说石骨就是关键?” 刘东西停下手上的活,“我昏倒以后,卢岩怎么救的我?” “我们什么都没看清楚,卢岩只是让我们按住你……”我又详细地将当时的情景给刘东西讲了一遍。 刘东西低头思考了一会道:“有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我的情况应该和当年的那三个人类似,都是中了奢比尸的毒。第二个问题,那三个人可能是被曾祖用石骨救回来的。第三个问题是,夏庄石骨,可御格迦。” 我没大听明白,等刘东西继续说。 “我俩体内已经有了石骨的成分……这是不是就是说,我也是卢岩利用石骨把我救下来的?” “不是,我觉得你是喝了他的血……”我茫然说着,却突然反应过来,刘东西说的并不是这个。 “你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所谓奢比尸和格迦是一种东西?” “准确的说是,它们都是因为一种东西变的!”刘东西道。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个石骨就像是那仙丹的解药,虽说一种药可以治好几种病,但是这种复杂的东西,十有八九是一一对应的。这样来说,那奢比尸也是吞服仙丹造成的变异! 刘东西看我神色有异,知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一定,我只是推测……” 我知道这个谁也不能肯定,所以也不是很震惊。看那地方的规模,仙丹必不在少数,那么多人,偷上两个很正常。 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说我们当时看到的地下兽群,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为了提取炼丹的原料,而是为了制取解药?” 刘东西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很难说,从石骨的效果来看,应该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们要那么多解药干什么?” 我想不出来,王大可却不知什么时候转回来,听到刘东西的问话接口道:“干什么?做试验呗!” ------------ 第五十四章 永生梦想 “做什么试验?”我和刘东西都没反应过来。 “药理试验啊!”王大可理所当然的回答,看我们都不明白,就讲了她的一个经历。 这个王大可曾经受雇于一个外国科研机构,负责保护几名科学家进行科考。最初的时候她觉得这个活挺好干,所谓科考一般没有什么多了不起的危险,无非就是环境差了点,但是活都比较轻松而且酬金也多。没想到这次干到一半她就干不下去了。 这些科学家完全不像是出来考察什么东西的,倒像是从事极限运动的运动员,上山下水爬冰卧雪,动不动就是三天三夜的急行军,每天还要王大可跟他们一起检查身体。恨得王大可不停后悔没开着直升飞机来,找了领头的抱怨了很多次也没用,人家合同上就这么写着,一定要全程跟随什么什么的一串。 王大可没办法,只能怨自己被钱坑里面了,其实她自己也很奇怪,这些人看起来都很正常,高矮胖瘦的都有,可是每天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那种耐力和爆发力根本不是人能有的。但是不管王大可怎么注意观察,休息的时候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办法打听到真相,只知道这些人每天早上都要吃药。有次她假装好奇问是什么药,别人告诉她是一种提高皮肤紫外线耐受程度的药。毕竟说白种人不经晒是事实,所以她也就信了。但从那以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对她很戒备,基本不再当着她的面吃药。 直到有一天雪地行军的时候,一辆装物资的雪橇掉进了冰沟。那辆雪橇上拉的全都是些塑料大盒子,天冷塑料脆,摔碎几个,淌了一地的小药丸。她发现这些药的颜色和他们常吃的不同,心里就犯了嘀咕,你一个科考队,带点药品算正常,可是你带这么多一样药干什么?王大可装作去帮着收拾,偷偷藏了几个在手里,很快就被几个人紧张地隔开了。 事情过了没多久,整个科考队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不断有人在活动中晕倒、抽搐甚至发狂。每次都会被人按住强行吃下另一种小药丸。说来也怪,这些药吃下去立刻就见效,而发作的人则退出科考队的活动,天天躺在物资车上哼哼。王大可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强压住自己的好奇心,耐心寻找机会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有一天,几个伤员无聊用随队的电脑联卫星上网,王大可用自己的终端突破了防火墙,拷贝了一份资料,翻阅之后,大惊失色。 这些人并不是全是科学家,大部分都是军人,这个科考队隶属于一个恐怖组织,研究内容是一种可以激发并保持人体极限状态的药物,所有的人包括随队专家在内都是实验对象,而雇王大可来是为了作为对照组用。这种药物还很不稳定,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所幸已经研制出解药可以缓解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不良症状。而这次试验的目的就是找出这种药物作乱的时机和是否有解药不能解决的症状。 看完这份资料,王大可在惊恐之余感到了无比的愤怒,没想到自己堂堂王家传人,竟然被几个外国毛子当小白鼠来耍。当下就要去找事,但转念一想这背后的可怖实力,再加上这事根本就没超出合同规定范围,原本说的就是配合科考组完成任务。想来想去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干完活。人家倒还厚道,没有灭口,但王大可确实是咽不下这口气,回来就把那份资料买了个高价,正经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好笑,这姑娘的性子的确是有些可爱,怪不得刘东西这么失魂落魄的。 “我觉得你好像就没接过什么好单,全是这种背后有阴谋的!”我笑道。 “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招牌响,不过那也就是我头一次吃亏,以后接活我都很谨慎了。” “但是为什么要找你作为对照组?他们都是白种男人,跟你对照不起来啊!” “以为我们王家人都有一项特质,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但是四哥,这个我不能详细说。” “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么大规模地生产解药的确是有可能在做试验。” “一定是这样的!”王大可很自信。 我突然发现之前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我和刘东西都认为这种仙丹是一个圈套或者阴谋,所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种效果。但是真实的情况却可能真的是王大可所说的那样,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仙丹的试炼场,我们所取得的所谓仙丹,就是个没有最后定型的试验品。 “难道说我们也是小白鼠?”刘东西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却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那个提取解药的工厂不知道运作了多少个世纪,就连提取方法都发生了极大地改变,这么长久艰苦的过程,耗用了多少人力和物力,牺牲了多少的试验品,只是为了那粒能让人永生的仙丹? 究竟是谁编织了这个梦想?一手开启了这个疯狂的工程?而又是谁把这种疯狂的梦想带到人世间,把无数的狂人吸引到这种荒谬中来?这深不见底的湖泊里,这四通八达的地洞中,这脚下不知还有多深多少的空间里,苟且偷生着的,是不是就是那些活不过来又无法死去的人,那些为了永生梦想而死去的人? 我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疑问,这些太过久远宏大的问题压的我快要吐出血来。 王大可突然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怀疑这个冯教授是想继续炼丹!” 我悚然问道:“这么这么说?” “我们后续准备工作还包括架设太阳能供电系统,卫星屏蔽装置等等,甚至还包括铺设小型运输轨道!” 好大的阵势!他这真是要打持久战了。我没想到会得到这种消息,心中对那位冯教授实在是佩服得厉害。永生这种东西对人的诱惑太大,竟然能够促生出这种延续上万年的工程,形成这种现代科学和古代巫术的结合。不知道如果让他成功,当那个丹鼎和那片巨兽战场时隔万年之后重新启动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但是不会有如果,他不知道为这个事情准备了多少年,却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小人物会这么巧的出现在那里,将着所有的一切改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莫大的灾难!我甚至想到,给我发信息的神秘人可能就是冯柏霖,因为这个世上恐怕就还只有他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刘东西也是一直在发呆,这时突然道:“不要管这么多了,不管我们取到的是成品还是半成品,我们要做的是找到解药,想别的只能是自寻烦恼!” 话说的是不错,我们的确是来寻找解药救人的,不是来探险解密的,但是,人总有好奇心,就像谁都想知道,永生,是个什么样子的! ------------ 第五十五章 翻船墓 后来大家谁也没再说话,刘东西也没有再剥蛇皮,卢岩不知道用了什么恢复办法,浑身水淋淋地回来了,虽说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是比起刚才是要好很多了。 简单休整之后,我们继续上路。这条蟒蛇带着机器人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个空间并非封闭,我们确定这一点,沿巨蟒来路搜索而去。 路上我给王大可和卢岩详细介绍了雍和的一些信息,这个地方已经出现了巨蟒,再来个雍和是在不足为奇。但是我现在却不再那么怕它,也许是曾经干掉一头让我取得了心理优势,也许手上有枪心里不慌,反正我要求他们遇到雍和时将枪作为第一选择。 行走一段,地势下沉,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小水流,前面则已经完全是一片浅水,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可以通往外面。 这层水很清,刚刚能够没过脚面。我们看看四处情况一般无二,只好硬着头皮朝前探查。洞顶也是逐渐向下的弧度,行走不多时我们就得弓着身子走了,洞顶的岩石很新就像刚刚剥离出来的一样。 洞的边缘就在前方,形状让人不得不想起扣在地上的脸盆,我们沿着边缘搜索,希望能够找到巨蟒进入的通路,但是搜索了半天却没有任何收获。这个洞的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不是一会半会能搜索完的。 就这样一行人在水中趟着,我很担心水中突然出现个深坑什么的,一直不停低头看,刘东西则不停打量周围的山石和水,面色惊疑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就绕了一圈,除了发现洞的边缘都是浅水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这不科学啊,难道说那条蟒蛇是凭空从洞里变出来的?还是说那种虚虚实实的状态已经能够影响到这里,我们又在一个虚实的折叠中穿来穿去?那机器人从哪里来的? “你琢磨什么呢?”我看刘东西还在那里嘟囔,拍了拍他。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点往事!”刘东西如梦初醒,支吾道。 “怎么……?” “我看到这个地方的样子,想起来以前的时候曾经盗过的一个大墓!”刘东西回忆道:“那个墓不像一般的墓开山掘土,而是建在水底!” “哦!你说的我知道,沉船墓嘛,我在小说上看到过!” “不是,不是沉船墓,我看到的那个,如果起名字的话应该叫翻船墓!”刘东西道,“这种墓我从没见到过,墓主人不知道是个什么邪教的人,竟然将墓中修建的完全和天地相反,头顶是山川河流,脚下却是日月星辰,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那为什么叫翻船墓?”我仍然执着于这个称呼。 “之所以叫翻船墓是因为这个墓不是如沉船墓一般将墓建在船上,将船凿穿沉入水底。这翻船墓就是以船为墓,入殓的时候不知是用什么手段将船倒扣进水中,墓内形成气密结构,外面再用准备好的巨石铁锚固定。”刘东西顿了一下,“刚才我们沿边缘搜索的时候发现,这个洞顶倒扣如瓢,四周渗水,很像是个翻船墓的样子。” “难道这里是沉在湖底的翻船墓?”我问道,心中迅速思索起来,难道是那个神秘炼丹人的墓葬? “怎么可能?”刘东西失笑,“就算有人讲究天人合一要在墓中修条活水可也没有必要把周围搞得这么凌乱吧?” “难道这里是天然形成的?”王大可问。 “不错,我注意看了一下,这些树木很像是当时山上的那些树种,我怀疑……”刘东西好像自己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当时有一块山石扣下来,正好形成这种结构?” “这个?有点太勉强了吧?”我迟疑道:“就算是这样,那巨蟒从哪里来的?”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那个山里面的?” 我瞬间想起了那个如梦似幻的树上世界,还有那块雨中忧伤的石头,“你是说这块石头上也有这样的结构?” “很有可能,那条蟒蛇一定是从这么个地方钻进来的。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在洞顶上!” “你怎么知道?”我很奇怪他竟然能推测出位置。 “因为我没找到!”刘东西看我一眼。 我没话说,他说得有道理,既然周围都没有,却又一定存在的话,那就肯定是在头顶上了。 就像是为了回答我们一般,头顶上突然哗的一声浇下水来。我抬头一看,黑乎乎的洞顶上,一块平滑之中一个怪异的爪子正伴着泻下的水流缓缓回收。没想到这种东西竟能承受这么大的水压,这种猜测……竟然是真的。 这不是完了,我们绝对不可能穿过洞顶游到水面然后爬上山头,恐怕一出现在水中就会成为那些巨兽的食物。我们该到哪里去? 我一边盯着脚下的水流一边快速思考着。能形成这种气密结构,要么这山足够重能够克服这么大块空气的浮力,要么周围完全严丝合缝,形成吸盘样的情况,要不然绝不可能这样稳固,稍微受一点外力都得翻过来。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个地方都是牢不可破的,我们该怎么办? 头顶上又传来声音,我们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地方竟然伸进一个类似鳄鱼的嘴巴,随着嘴巴进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眼睛,转了一圈之后,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被发现了,我脑中一下子出现这个念头,手上的枪瞬间打开保险就是两枪。这两枪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头顶怪兽的嘴中,却没有什么杀伤效果。但是那怪兽却暴怒起来,不停地使劲朝里塞。可能是块头实在太大,根本就钻不下来,倒是把周围的石头挤碎了不少,洞口不断放大,不停有碎石和水落下来。 幸好那层膜似乎延展性很强,但是再强也得有个限度,看这个样子,这家伙进来就是个迟早的事,就算他中途放弃,漏进来的水也足以把我们干掉了。 浇下的水在地上缓缓汇成一股,蜿蜒着朝低处流去了,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使,盯着一点水头,心中却有灵光一闪,洞中这么一条河,这么多的水总得有个去处,要不然这个洞早就满了,应该到排水处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眉目。 我们现在正好在河边,我抬头道:“咱们沿着河走,应该会有结果。” 刘东西紧盯着头顶怪兽赞道:“安哥有主意,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王大可没好气道:“还用你拍马屁?” 我没有说话,赶忙头前带路。 可能之前的时候我对这个洞的大小还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此时站在这个落水口旁的时候,我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这个地方的确是大的可怕。 这个落水口就开在地面上,直径足有十米,大量的水从这里流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而我们贴边搜索的时候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声音。 “我们要从这里下去?”王大可指着这个洞问。 “是啊!要不然怎么办?” “怎么下去?” 我盯着这个黑洞洞如同地狱入口的落水口,一阵阵冰凉的缝呼呼地从里面吹出来,似乎随时都会从里面冲出那种真正的传说中的巨兽。 刘东西突然道:“安哥,这个地方弄不好跟那山下说的水脉通着!”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水脉?” “秋分则潜渊!你忘记了?” 我猛然醒悟过来,盯着那被水冲的滑溜溜的边缘,心想难道我的猜测竟然会如此靠谱? 那种真正的传说中的巨兽,比如说:龙? ------------ 第五十六章 涡轮 我们还有不少绳子,全部接起来得有三十多米长,刘东西向下扔了个火把,感觉并没有多深,这根绳子应该是完全够用的。 这个洞的四周都朝下泄水,只有大约四五米宽的一块因为有巨石阻拦空了一块。我们就蹚水过去,将绳子固定在那块巨石上。这种登山绳应该是可以承担五个成年人的重量,但是稳妥起见,第一批下去的,是卢岩和刘东西。 很快,绳子就有节奏地摇了起来,我看了看王大可,先抓住绳子,扣紧脚溜了下去,王大可紧跟着下来。我从来没练过这个,心中不免有些惊慌,但是好在动作并不难,注意控制也是有惊无险地就踩到了实地。刘东西牵动解脱绳将绳子收下来,我则举起手中火把,向下看去。 一如既往的宽大空间,但在这宽大的空间中,却有无数的瘦削的石片林立其中,就像是一片哥特式的建筑,尖锐而向上,将这一整块空间分割成无数小块,看起来怪异无比。 “这是什么结构?”王大可惊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想起一个恐怖片中关押着无数怪物的立体电梯,这个地方不会是关押那些怪物的牢笼,就算此刻已经放空,但会不会还有那么一两只仍藏在这片石林之中,虎视眈眈,择人而噬。 当然这是肯定不可能的,这个地方虽然地形怪异,但是绝不可能关得住什么东西,当做关押那些怪兽的牢笼显然是不合适的。纵然如此,蹚水行走其中,被那些怪石所映出的奇形影子所包围,也不是一件很轻松愉快的事情。这个地方似乎有种十分怪异的气场,让人感到很冷。 但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危险出现,我们趟着水一路下行,沿途空间的样子发生了几次变化,水不断加深,空间不断缩小,很多岩石都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形状生长出来,似乎是人力所为,但却又没有丝毫人工痕迹,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东西。 山洞在这个地方突然收口,而外面则是又一个超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正中,一个巨大带着很多扇叶的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个东西得有两层楼那么高,表面脏污不堪,材质不明。正中间是一个圆轴,四周则是无数的叶片。 “这不是个涡轮吗?”王大可惊叹道。 “涡轮?”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涡轮?” “发动机上的涡轮!”王大可看我一眼,带着个你连涡轮都不知道的奇怪表情。 我当然不至于连这东西都不知道,但是在这么一个地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更不要说这个涡轮的尺寸还这么超乎寻常的大。 其实这个尺寸也不足为奇,我知道很多船上用的螺旋桨就得有好几层楼高,只能说这么大小的东西不是没有,只是不合适在这里出现而已。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个?”我迟疑着不敢过去。自从落入湖底洞窟,我们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年人的痕迹。这地方少说得有上万年没人来过了,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太荒谬了。 这时候我脑中想的全都是百慕大神秘沉船,二战士兵穿越的那些奇闻。这个东西说不定就是从哪个战场或者事故中穿越过来,不过周围却没有什么碰撞的痕迹,实在是很奇怪。 他们已经过去察看了,这个地方是一个竖井般的洞,那个涡轮就在洞的最底端,座在一片隆起的石台之上。我蹲下看了看,里面太黑,看不清楚有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悬空的。 整个涡轮表面布满了黄褐色的锈垢,将其衬托得厚重无比,简直像是一个时代。抚摸着这个涡轮的表面,手上传来的却是坚硬柔韧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像是金属,倒有些像是某种角质之类的东西。但是怎么会有人拿这种材料做这种东西?我掏出把小刀来,想划一下确定自己的看法。 小刀毫不客气地划破了这个叶片的表面,我体会着手下柔顺的感觉,心中越发惊奇,竟然真这么软!这么软的涡轮,拿来干什么用? 我捏住刀刃,想把上面粘的锈垢擦掉,却及时的感觉到刀刃的不对,赶忙撒手。只见和叶片接触过的部分刀刃已经全部磨圆了! 这把小刀虽然不起眼,但却是我手头上最硬的工具,足有62之多。想将它的刀刃磨圆,得用好磨石正经磨一会。没想到这么硬的刀只是轻轻一划就能磨成这个样子,我反复摩擦着磨圆的刀刃,那条被划过的痕迹里面,却透出一抹青灰来。 刘东西突然道:“这个东西就是安装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我抬起头来问。 刘东西没有回答,只是拿手轻轻一推,整个涡轮便旋转起来,将地面的空气卷向空中。 王大可直接就愣住了,盯着旋转不休的叶片良久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古老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现代的东西?” 她的疑惑和我的一致,我们这个民族从来不是一个讲究这些外化力量的民族,占据主流的一直都是发掘人体自身的力量,引导自己和自然契合,当然被称作机关学的机械科学也有发展,但从来都是不入流的行当。 刘东西道:“这有什么,咱们老祖宗虽说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但是自古以来各种奇术就层出不穷,别说这些机械的玩意,就是永动机,咱也不是没有过!” 永动机我知道,当我还是个热爱科学的孩子的时候就曾经潜心研究,希望能够成为发明永动机的第一人,但是这种东西完全是违反物理定律的,完全不可能实现。 “谁发明过永动机?”我问刘东西。 “木牛流马听说过没有?”刘东西很带着炫耀的样子,“不吃不喝不睡……” 我打断他的吹嘘道:“我可是听说木牛流马是上发条的!” 刘东西愣了愣道:“可能是吧,不过自古咱老祖宗就能制造很多机械的东西着你总得承认。” 我点头称是,又把那只小刀递给他:“你看看这个,我就划了它一刀!” “不可能吧!”刘东西顺手又是一刀过去。 这一刀更狠,直接连刀尖都给我弄没了。这下刘东西才真正信了,摸着光秃秃的刀尖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如此坚硬,我可是从未见过!”刘东西摸着一个叶片道:“你把定光剑拿来我试试!” “你神经病吧!”这种东西邪门的很,我可不想把定光剑耗在里面。 刘东西这时候竟然还有戏噱之心,笑道:“看你心疼的,定光是神剑,还怕这些东西?我就是想削一块下来自己打个兵器!” “胡扯!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不是个神器?”我反驳道。 刘东西却像是被点了穴,突然凝住了神情,“神器?” 这时一股劲风从我们来的那个洞口里面猛吹出来,这个涡轮被那风吹动,竟然悄无声息地转动起来。 我赶紧把王大可扯开,卢岩早已经退到后面,只有刘东西还在那里喃喃自语。我大声喊他回来,他却猛一抬头,大声向我说的什么。 我一个字都没听清,周围是一片寂静,就像回到了天地分开前的混沌之中。 ------------ 第五十七章 攀爬 我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寂静,就像是这一场事刚开始时在那个大坑旁边,又像是我被水流裹挟,投向那个天坑的入口。我看到刘东西和王大可都在惊恐地向我说着什么,将一根栓满快挂的登山绳将我们连在一起。 有如实质的空气柱从我们的来路打进来了,那个涡轮呼呼地旋转起来,整个竖井里面狂风大作,几乎站不住人。我勉强站在那里,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股水柱从那个入口猛喷了出来,轰得一声撞到岩壁上,分散开来撞成漫天花雨。这水流量极大,瞬间就淌满了地面,另有一部分被那个涡轮卷向天空。我心中大叫不好,肯定是那怪兽终于压垮了洞顶,在那么深湖水的高压下,这种流量的水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再加上那个涡轮。刘东西则拉着我们朝旁边跑,看样子是想通过岩壁爬上去。 刚才吹风的时候就已经威势惊人,等会水涨上来,在这个涡轮的搅动下,我们要么被淹死要么被绞死,实在是没有什么活的余地,但是爬上去也不过是将这种逃命的时间延长一点而已。 但是多活一会总比马上就死好,在这种逃命中体会一下身体的感觉,也是件比死亡温暖的多的事情。 这个竖井的墙壁滑溜得要死,幸好刘东西眼尖发现了一个从上面贯通下来的裂缝,一人多宽,其中犬牙交错,挺适合攀爬。就这样我们四人手脚并用快速向上爬行,下面不时有劲风袭来,涡轮搅起的水流也不时抽打过来。竖井正中,一条水柱高高跃起,不知喷到多高的地方去了。我们不敢向下多看,只能拼命向上爬行。 大约爬到有十多米的时候,水就已经没到过了脚面,这些水被那个巨大的涡轮搅动,如同一大团不停蠕动的带刺乱麻,来回牵扯切割不已。 也许是一次次的成功脱逃让我的自信心高涨,面对这种必死的局面,我并没有想到一点关于死的东西,而是拼命地思考怎样才能活下去。这完全是刘东西才具备的特质,而我也渐渐学会了。 刘东西将身子顶住裂缝,从背包中扯出那张奢比尸皮,飞快地用刀将其分割成几条,系在我们的肩膀上,大声喊着什么。但是这竖井中水声太大,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我看到他着急地比划,依稀明白他似乎是想让我们跳到那条水柱上去。 这个时候水已经到了腰,不停撕扯着我们的腿和衣服。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跳的起来,更何况那条水柱就算跳上人去也不可能就能被顶上去,就算顶上去又会把人顶去哪? 这时候水涨得更加迅速,而中间那条水柱也在不住加粗。我感到水中的吸扯之力越来越大,恐怕一松手就会被吸入到那扇怪异的涡轮之中。刘东西则在迅速地用绳子捆扎剩下的皮毛,不知道干什么用。 我一边比划一边大声喊,还得朝上爬,在这里早晚会被吸进去,只有爬过这些水的速度,才有可能逃到那根水柱上去。 所有人都懂了我的想法,开始拼命爬行。但是水涨得实在是太快,完全没有办法脱离水的吸引。眼看就要抓不住手中的岩石,完全不敢挪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表面动荡不安,其实内里更加暴躁凶险的水面慢慢攀上胸口。 这会可能是真的要完蛋了吧…… 就在这时,我却突然感到一种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我胸前的挂钩处传来,我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胸前的绳子,绳子立刻将我的手切破,将我从水中一下子提了出来,在我后面被提出来的,是王大可。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四人像是挂在直升飞机下的特种部队一般被一根绳子吊在空中,我看着下面不停远去的水面,心中惊疑不已。 看起来我们是得救了,岩壁在我们旁边飞速倒退,我抬头看去,却看到我们的绳子深深勒到那根不断加粗的水柱之中,飞快地被吃进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水柱竟然能致密如此,能像是实质一般? 我才不信,有没有结冰,怎么可能如此致密,这肯定是刘东西搞得花样,这次不死,一定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会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活下来。绳子很快被吃到头了。刘东西大喝一声,飞快地砍断了绳子。 于是我们四人就像是那些被吹熄的梦想一般,从生的云端狠狠跌落。我后仰着下跌,全身放松,只是顺手将背包拽到了前面。就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我却突然听到刘东西的喊声,“回去!” 回哪去?我睁开眼睛,却看到最上面的刘东西伸出手去,竟然攀上了不断增粗的水柱! 我去!这不科学啊!你以为你爬杆那? 但是求生并没有因为我的吐槽而结束,紧接着,卢岩也攀上了水柱,在他上去之前,也像刘东西一样冲我摆了摆手。不知道当时我的脑子怎么就这么快,一下子就看到了他手上缠着的黑色毛皮,心中恍然大悟,连忙拽下肩头的皮毛,给王大可晃了下就朝手上缠。这时候水柱已经长到我的身边,我绷紧肩头到指尖的所有肌肉,一把扣在了水柱之中。 我感到并不是扣到水中,而像是插进了一块弹性极大橡胶,一个劲得将我的手朝上推,我的身子被这一下止住降落的趋势,胳膊几乎被扯成两截。扣在水柱中的手被一点点的朝外推,我完全阻挡不了这样的趋势,但是水柱加粗的趋势十分令我欣慰,保持住了我缓慢随水柱而动的趋势。 我将另一只手也攀在那只手上低头向下看去,王大可也被挂住,地下的水还在不断上涨,周围的岩壁不断变换,不知道这条水柱能通往哪里。 这时候说的慢,其实也就是在转瞬之间,我听到头顶上传来啸叫之声,赶忙抬头看去,头顶却显出一线天空! 但是水柱增粗的趋势却越来越明显,恐怕过不了几秒钟我们就会被推到岩壁上去。我试着朝水柱里面挤,却险些掉下去,眼看着出口越来越近,我心中摸摸乞求能够再快一点,不要让我猜生出希望的时候却又被挤死在这里。 在这种乞求中,我甚至连让我死的体面一点都提出了,就在我的后背感觉到岩石坚硬感觉的那一刹那,我们终于冲出了那个出口。 我感到衣服被人一拽,顿时跌落下来,跟刘东西滚成一团,王大可也被卢岩提在了手中。 周围全是乱石,一条幽深的地缝在我们旁边延伸开去,而那条搭载我们的水柱则从其中喷薄而出,气势非凡,如龙升天,周围的空气都鼓荡不已。 ------------ 第五十八章 剑的来历 这一番经历简直是我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经历,完全颠覆了我对于水这种物质的认知,谁能想到我一个大活人能让水带到这么高的地方? 除了身上的一些小伤,我们都没有什么事,虽说对下面的这种结构有诸多不解,但也没有精力去分析。整湖水的压力下,越来越多的水从下面漫上来。幸好上面地方大,水涨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我们也要尽快离开,再晚点恐怕就跑不了了。 周围是无数黑色的乱石,混杂有大量的泥土,我感到这个地方非常熟悉,却不知道在哪见过。有点发呆的时候,刘东西猛拽我一把,“别愣了,快走!” 我这才回过神来,这才看到卢岩和王大可已经冲着一边悬崖去了,这边的岩壁突起次第嶙峋并不难爬,而那边却又有一条小路,栈道一般转折而上。我和刘东西落后了几步,过去的时候他俩正在等我们。这条栈道般的通路大约有两米多宽,脚下一条条如同搓板一般,像是人工修建的却又好像不是,之字形交错着朝上去了。 这种路最不好爬,脚下的齿根本就咬不住地面,王大可的鞋有防滑齿,这时候放下来,把脚下的石头咬得一个个的白印子。小阿当从背包里出来,带着小伤腿挺利索地跑着。 外面的水已经涨得挺高了,水中竟然不时还有些小蛇之类的小动物游过,而喷上来的水柱终于粗大到了无法容于裂缝之中的程度,沿着裂缝扩散开来,形成了一道水墙,我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来上次环绕小山的那道如梦似幻的水墙! 这肯定就是那座小山了!我喊住刘东西,给他说我的发现。刘东西瞪大眼睛,“果然很像,只是不知道我们爬的是哪一边。” 我到没有想这个,上次以为这道水墙是自然形成,见到山中神迹之后感到应该是用的什么仙法禁制,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机械地力量,本来因为那场灾难,地下结构遭到破坏,这道水墙已经消失,但是被我们误打误撞之后,重又喷薄而出,但是可能那种微妙的平衡已经被破坏,或者还有很多出水口没有打开,这道水墙再也不复以往盛况,显得委顿起来。 费这么大工夫弄这么一东西有什么作用?我想了半天,除了好看真没想出别的什么来。要说抵御外敌入侵,确实是很有作用,但是这种作用并不比一堵城墙更有用。按说这种东西也是需要成本的,建一堵城墙的巨大成本和这相比起来,简直不算的什么,搞成这个样子肯定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但是我想不出来。 这一段算是有惊无险,虽说地面很滑,水也在缓慢上涨,但是绝对赶不上我们前进的道路,既然是在这座山上,那么水面怎么涨也不会涨过湖面去,这山要比湖面高出很多,所以我们并不担心。 我还是对刚才顺水柱上来的经历很感兴趣,找着刘东西打听。原来一开始跑的时候,刘东西不知怎么想的就把一根绳子固定在地上了,当水柱起来的时候,这厮将两块皮毛毛面冲外扎在一起,将绳子穿在里面。之所以毛面朝外是因为这种毛皮毛面避水,皮面却极为亲水。当我们快被淹死时,刘东西将那块绑好的皮扔到水中,那皮毛避水,浮力极大,再加上水柱上升势头极猛,两相一动,那皮毛便如动滑轮般上升,将绳子和绳子上的我们拽了上去。 至于如何将我们带上去的,刘东西的解释则没有那么可靠,只说皮毛内部亲水可以将我们吸在水柱上,而避水的毛面则提供了上升的力量,就这样将我们从地底带到了这里。 刘东西的这套解释有很多禁不起推敲的地方,但是我们偏偏就是这样逃出生天。我自己琢磨,没有再问,忽然感到道强烈的光照过来,我们已经爬到了山上。 山周围的一圈岩壁恰似一只笔筒将这座小山环卫其中,离外面的湖面还有十多米的落差,我们站在山上,外面山远湖澄,阳光照射下颇为写意。而这水不知为何竟然还有动力,高出湖面已经很多还在不停上涨,终于一声巨响从笔筒外延泻出,那一道水壁也溃灭其中,只余下清粼粼一湾碧水将这一圈山石勾勒的平滑无比。宁静中却自有一份惊心动魄之美。 众人都看呆了,只有卢岩蹦出一句,“还走不走?” 自然要走,可是朝哪走啊?四周都是水,只有上山一条去路,我们难道要再回到那个树上去,跟那只可怕的怪物作战吗?之前逃出生天的轻松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只剩那对于前路的绝望。 刘东西显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开口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我给你们简单说说……” 接下来便是一番详细的解说,王大可听的眼睛放光,频频看向我后腰处的定光剑。我则拼命在其中回忆,想能够从中逃生的线索。 最后,刘东西说:“事到如今,想从水上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我们只能进去想办法,说完了看看我,而且说不定在里面能够找到石骨!” 我愣了半天,虽说不愿承认,但是刘东西所说的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卢岩和王大可也表示赞同,我们就地坐下,准备休整一下,补充体力,做最后的准备。 一边嚼着一点能量棒,我将包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一番,小阿当在周围跑着玩,完全是一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孩童做派,我看着它出神,想起了上次和刘东西,也是在此处休整,一举打开了这场灾难的大门,不知道我们这次进去,能不能找到关闭这扇大门的方法。 王大可突然打断我的思绪,“四哥,你那柄剑是哪里来的?” 我愣了下没回过神来,她又问了一句,我才道:“哦,你说这个,是山里捡的。” “我能看看吗?” “这种请求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拒绝的,我从鞘中拔出剑,倒转剑柄递给她。” 这柄剑到我手中算是明珠暗投,因为我并没有将它视作只能把玩的藏品,而是作为一个工具使用,所以按照袭击的喜好做了一番改造,包括配k鞘和在剑柄上缠了一层羽毛球拍上用的把胶。所以王大可接过去之后先是大皱其眉,一副失望的样子,把玩半天后才惊道,“这剑……” 我没注意,看都没看她就随口问了句,“这剑怎么了?”却看到另一边刘东西在朝着王大可使眼色! 怎么回事? ------------ 第五十九章 不可思议的机械 我实实在在地感到了这几个人的关系混乱,总感觉似乎卢岩和刘东西对我都隐瞒了什么,而王大可则在不停地捅破他们的伪装。想到这里,我觉得有些恼火,也不跟刘东西客气,劈头就问:“你使什么眼色?” “没有啊!我就是眼里进了沙子!”刘东西揉着眼睛装模作样道。 “你说,这剑怎么了?”我不再理刘东西转而问王大可。 “我本来觉得这剑像是曾经见过,可是仔细看看又不像!”王大可犹豫道,“这是定光吗?” “没错,是定光!” “这剑离世几百年了,你在哪能见着?”刘东西插嘴道。 “没见过也听说过,这不是你家……”王大可话没说完,刘东西赶忙道:“没错,是我家传说的东西,你从哪听来的?” 我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刘东西三番两次的打断,实在是有点太离谱了,于是问道:“刘东西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东西看我要恼,赶忙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点小事而已!” “到底是什么事?” “安哥,这定光剑,早上是我家传之物,早年间是先祖刘公讳燃卿的佩剑。” “你怎么不早说?那个道士是他?”我回想起当初刘东西煞有其事地给我分析这剑来历的样子,直恨得我牙痒痒。 “刘公晚年时此剑就不知去向,只是传说被刘公赠与友人,但是到底给了谁,谁也不知道。” 这种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必要,我问刘东西,“这种事情你瞒着我干嘛?” “当时那个道士十有八九就是刘公友人,很有可能是他两人结伴同游,他却死在那里,而刘公却未将剑带走。”刘东西停了一下,“至于为什么瞒着你,其实是因为看你对这剑实在是喜爱,我做的事情又对你有愧疚之心,就瞒着你算是将剑送你了。” 刘东西这番说辞可信度不高,但却十分值得玩味,两人同游,一个死了?怎么死的,宝剑留下是缅怀之意还是愧疚之心?我懒得再去计较,便闭口不提,至于为什么刘燃卿的佩剑会是开启树上世界的钥匙,我觉得和刘燃卿关系不大,而更应该关联到那位古代帝王! 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这个传承万年甚至更久的秘密和刘家,到底有什么关系。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将此地和刘家联系起来,对于此地来说,刘家难道真的就是一个发现者?这个问题太复杂,我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 山上因为没有那永不停息的雨水滋润,黑色的山石较之当初已经失色不少,我努力分辨着当时的痕迹,却还是在几乎搜遍全山之后才找到那块石头。 这块石头却不再是当初的样子,那面只能容人进入的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是怎么回事?我围着那石头转了一圈,除了那个黑洞和雨水,一切都跟当初一模一样,难道说没了水的滋养,那扇门就消失了? 我把握不好那是个什么东西,刘东西道:“我看没事,里面还是那样,少了那套手续,咱们还省事了!” 的确是这样,里面还是那个平淡无奇的山洞,一个拐弯通进里面,刘东西问:“要不要进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进去吧!我知道里面有光源,便也没有点燃火把,提着剑就进去了。此地遭大变不久,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来这里避难的猛兽,还是小心为好。 我走在最前面,转过那个弯,一种熟悉的白光照射过来,很带着一种迷幻的色彩。我听到身后传来王大可的赞叹声,心中颇有些骄傲,竟像是这一切都是为我所有,被我展示在人前一般。这有什么?等会还有更让你们惊叹的,我心中想着那不可思议地树上世界,一边转过最后一个弯。 站在这个熟悉的小平台上,我和他们一样,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在白光下更显幽深的黑色空间中,一个巨大的银色球体悬浮在空中,镀铬一般的表面反射着周围的山石,布满了复杂的黑色细纹。随着球体的转动,那些细纹还在不停跳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就像是某种机械。 这是什么玩意?那棵树呢?我转过脸来看刘东西,刘东西却紧盯着那个球,话都说不出来。 王大可则是一脸震惊之色,迷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她这是问了个好问题,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且不说这个东西是什么,单说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是一个怎么也说不完的谜! 刘东西突然疯了一样朝外跑,我吓了一跳赶忙跟上,出去的路并不长,没有几步就跑了出来。我一把拽住他,“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你激动什么?”刘东西奇怪地看着我。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见鬼了?” “安哥你觉得我们不是见鬼了吗?”刘东西突然道。 我为之语塞,刘东西接着道:“安哥,我觉得自从这个地方被我们毁了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甚至包括夏庄都是因为这里的变化才变成那么一个鬼庄子的。你想想,那棵建木,简直就是神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么个鬼玩意?”刘东西喘了口气,“你看那玩意像什么?” 想什么?要说这个东西像什么我还真想不出,圆的、银色……“像月亮?” “别开玩笑安哥,我觉得这个东西就像是手表的机芯,里面太暗你可能看不到,我能看见那些小零件一个个的也就跟钟表的差不多大,这么大一个东西,里面得有多少零件?”刘东西脸上又显出那种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跟你跑有什么关系?” “那一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个地方可能也变得跟夏庄一样了,所以赶紧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这里变成另一个空间了?” 刘东西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远处清朗的风景,“这大白天的,不合适闹鬼吧?” “这就不是闹鬼,跟白天黑夜什么关系?”刘东西像是被气着了,“我觉得,咱们被这虚虚实实地搞得如此狼狈,弄不好源头就在这里!” 我看着刘东西指向洞内的手指,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前的时候我曾和王大可聊起过我们在夏庄迷路的事,当时王大可提到了有个可能是莫比乌斯环。这个东西我听说过,还像是用来解释多维世界的,但是要把夏庄的事情完美地套入到这个理论中去,我的想象力显然是不够的。 照刘东西所说的,这个球可能就是开启多维空间的大门,但是在我的印象里面,这种能够影响空间的力量应该是速度或者电磁之类。当然我也不是很懂,但也不会觉得一个搞不好还是靠上发条做动力的机械,能够影响空间甚至影响这么大一块空间。就算它再精密也白搭。 这会卢岩也走了出来,开口道:“出事了!” ------------ 第六十章 你好冯教授 我猛地回过头来看他,“出什么事了?” 卢岩安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王大可道:“里面飘着个人!”犹豫了下,“看起来好像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他的衣服和装备是我们发的!”王大可扯扯自己的衣服道。 “你们的人不是死光了吗?” “谁知道,说不定……” 刘东西看我又要带出个盘问的架势,赶忙拽住我朝里走,“费什么话啊,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进去看,甩开刘东西先走了进去。一到那个小平台上立刻就被那个银色的圆球晃得看不见任何东西,那玩意就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人根本就挪不开眼睛。就在这个球体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个人张开四肢,缓缓地绕到后面去了。 “捞回来看看。”刘东西在后面嘟囔了一句。 王大可道:“太远了,够不着!” 刘东西顿时来了精神,显摆道:“看我的!”话音未落一蹬台子沿就滑了出去。 王大可低呼一声,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但看刘东西如同游鱼一般,在空中划了一条道曲线直奔那尸体而去,又忍不住惊呼起来。 我在旁边解释道:“这个地方对人有种浮力,就跟那个什么电影里面一样,滑过去就行。”别看我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心中却在不住大骂刘东西,当时能飞不代表现在能飞,这里到处都变了样,光看着那个球和人都在飘就飞出去,万一这边没浮力怎么办? 只见刘东西双臂张开一手抓住那尸体的背包,拖着就飞到了圆球后面,又如一只灵猿一般在岩壁上用力一点,略一下坠又斜向上掠回来,动作流畅优美至极,说不出的好看。 王大可竟然喝起彩来,我看她肩膀一沉,知道她也想冲出去试试,想要叫她别动却没反应过来,卢岩却在旁边一伸手把她拉了下来。王大可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我刚要给她讲讲这种事情的危险性的时候,刘东西拖着人回来了! 一接触地面,重力马上重新占领身体,那个人一下子就平摔在了地上。刘东西揉着手腕道:“还真没反应过来,差点给我弄断了。” 我看他那猥琐的样子,伸手就给了他一拳,“逞什么能?掉下去摔不死你?” 刘东西低头瞟着王大可,嘿嘿地笑。王大可却无所觉,惊呼道:“这是冯教授!” 我们马上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围了过去,这个人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但是头发已经全白了,留了点白胡子碴,修的十分有型,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角色。 “这就是冯教授?”我蹲下来检查他的衣服,将那个背包递给刘东西。 “是他!”王大可点头,“他身上应该有个名牌,代号是夏。” 我拉开他的衣服,果然在脖子上拽出一个名牌来,造型十分古朴精致,上面标注了血型和一些急救事项,在姓名一栏写着一个字体怪异的夏字。果然和王大可说的一样,我摸了一把,却感到这名牌上不知道沾了一层什么,十分油腻。 我一把把这名牌扔到地上,心想这个冯教授真够窝囊的,看着收拾的干净利索,怎么身上脏成这样。王大可看我突然扔了,奇怪道:“四哥,怎么回事?” “这牌子上一层油,恶心着我了!” “油?”王大可蹲下去看那牌子,卢岩似乎抽了抽鼻子。王大可突然按开一把弹簧刀,一刀就将沈教授的衣服划开! 我吃了一惊,只见衣衫破裂处,瘦弱苍白的皮肤上,竟然有一片片绿色的黏糊糊的东西。这种恶心的东西肯定不会是经年不洗的老泥,“这是什么玩意?” 王大可拿刀子挑了一点远远地闻了闻,“像是尸蜡,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 我一听说是尸蜡,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手上粘粘的,不知道往哪里擦才好。 刘东西也凑过来,“这才几天就有尸蜡了?” “满打满算不到三天?你听说过这么久就有尸蜡的事吗?” “这算什么?这种地方,就算他复活我都不奇怪!”刘东西耍着半调朝地下一指,我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朝地下的死冯教授看去,却发现那死透了的冯教授正睁着眼睛看着我们!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竟然朝后跳了一步,下意识地就掏出枪来,但我还是慢了一步,刘东西反应更快,一刀就插在了胸前。那冯教授竟然惨叫一声,一把就抓住了贯胸而入的刀刃,竟然将雪亮的刀锋上涂满了绿色。 纵然心中仍然惊慌不已,但我还是注意到了这冯教授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似是非人,赶忙制止刘东西拔刀再捅的势头,刘东西可能也觉出来不对,松了刀把,表情变得很奇怪。 王大可突然道:“冯教授?” 冯教授费劲地转头看王大可等人,脸上却突然露出一种十分惊恐的表情来,一只沾满绿色粘液的手哆哆嗦嗦地指过去,口嘴唇张合不止。 我顾不得恶心赶忙趴下去听,这冯教授声音十分含糊,我听了半天只觉出来他是在反复重复一句话,但实在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冯教授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我,努力想把话说清楚,但我根本就无法分辨那些模糊的发音,这时他却突然暴躁起来,喉中几乎是吼叫着发出几个厚重的音节,一只手紧抓住胸口的衣服。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突然发作,赶忙爬了起来,却看到冯教授头一歪,死了! 这算是什么情况,我看向其他人,“他说的什么?” 刘东西摇头道:“根本听不清,他的肺被贯穿了,不可能说出什么来的!” 卢岩摇了摇头走到一边注视着那个银色的球体发呆,王大可则跟刘东西一道,翻检沈教授的背包去了。我看着冯教授的尸体,心中被各种疑惑所充满。 之前王大可说冯教授应该是和他们一起进入那个山洞,至于后来在路上死掉还是变成了人面蜥蜴的摇篮并没有说,而现在这个冯教授却出现在这里!王大可应该没有隐瞒什么,毕竟是她认出了冯教授,我们都不认识他,他却连话也说不出,如果王大可有问题,决不至于道出他的身份。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那种“你不是已经怎样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的那种反应,真的是奇怪的很。 这时我注意到冯教授紧抓胸口的手,下面的衣服鼓鼓囊囊得可疑,边强忍着恶心用刀子挑开手,小心翼翼地划开衣服。一个防水袋从衣服破口处显露出来。我拽出袋子,里面是一摞古旧的纸张! ------------ 第六十一章 卢源 这个防水袋设计十分巧妙,一看就是高级货,我折腾了半天打开,小心地掏出里面的纸来。 这一小沓纸看起来不多,但展开却得有一米见方,所用的材料说不清是什么东西,更像是一种膜,薄而坚韧,泛着淡黄的颜色,上面写满了字,正中间还有一幅图。 这些文字我是不认识的,应该是某个少数民族的文字,笔画转折刻板而又变化多端。中间的图则精细至极,于方寸之间隐隐勾勒出一番非凡气象,但是这究竟是画的什么,我却看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像地图。 我曾经看到过一些古代的地图,他们大多都是粗粗勾勒出大概地形,用各种十分象形的图案标注出地形特征,画一座山就是山峰,画一片水就是湖泊。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么精密的地图,那些细密的线条,规则的设置,使人不得不联想到城市或者是机械! 刘东西走到我旁边蹲下,“这是什么?” 我给他摊在地上道:“不知道,从他身上找到的,上面不知道鬼画了些什么玩意。” 刘东西低头仔细看了一会,突然道:“大可,你来看一下!” 王大可凑过来看了看道:“这些东西我不认识!骗人的玩意吧?” “这是从你们那个冯教授身上找到的?你觉得会是骗人的东西吗?”我冲她扬了扬那个防水袋,“话说回来这个冯教授不是被你们救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大可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当时很混乱,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们都认为是恶鬼带走了他们,彼此相约不提起那些东西!” 这个解释实在是太牵强了,我问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至于他怎么回到这里来,我真不知道!刚才我看到是他也吓了一跳!” “这个材料很奇怪,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王大可捻着那张纸一边说。 “那是人皮!”刘东西冷冷道,“早年我家从古墓中得到一本古籍说过,取噬人之人的腹皮,辅以艾草灰,以被噬之人的头皮打磨,最终可擦皮成纸,万年不腐不坏,万卷方寸可踞。这种东西极为少见,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王大可当下就将纸扔到地上,看那厌恶的表情几乎想跳上去踩一脚。刘东西赶忙捡起来道:“此物寸纸寸金,珍贵的很,写在这种东西上的内容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可惜我们不识得这种字,不能知道它说了什么。” “不认识就先收起来吧,背包里都有什么?” “就是些平常装备,这个冯教授跑这里来带着这么张图,肯定是跟这里有关系的,弄不好这就是我曾祖父的东西!”刘东西道。 “别管是谁的了,现在就是你的,看不懂就赶紧收好了!”我撂下这么句话,过去看他们翻出来的那些东西。 地上已经摆了一大堆,其中大部分是我们很需要的食物和电池,一个和王大可那个一模一样的安全盒,一个硬皮笔记本和两支笔。其余的就是一些简单的工具,从这些东西来看,这个家伙可能还真是个教授,不光有测距仪等仪器,甚至还有个地质锤在里面。 卢岩已经把电池分成几份,我拿过一份来装好,坐到一边去翻看那本笔记。这应该是个工作日志一样的东西,上面记得都是一些流水账,里面的字体并不像一般科学家写的那样豕突狼奔,反而有些清雅味道在里面。 能够看出来,这个冯教授是个非常刻板严谨的人,里面对每天生活工作的记述十分详细。不过这本工作日志似乎是刚换新的不久,也就写了有十多页的样子。但是从这十多页里,却能给人一个十分直观的印象。下面将比较有价值的几段摘录如下: “……仍然不能破解,这种文字包含信息量之丰富超出我的想象,我试图用西夏文参考,却发现完全不通……” “……不是书图,也不是图书,这份文件完全是在人类有历史的记载之外的年代,怎么可能有这样复杂的文字?……” “……地图?不像,更像是一个电路图!不可能,那个时候连电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别的,先到地方再说,也许这个东西和此处无关,我的计算是正确的,他们的训练也要更有针对性一些……” “……也许可以有新的方法……” 看来他也是最近才得到这份文件,和我们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后面便都是各种不靠谱的猜测,看来这个老头发散思维的能力还很强,想法也相当新潮,竟然连外星人都给想到了。我继续向后翻看,却被一段话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这段话是这样的:“……明天就要进去了,能够见到卢源?就算不是隔了这几十年,恐怕他也不会认识我了!当年三人里,为什么偏偏是他得了这样的结局?” 这话本来也不是多么明白,但我几乎一下子就看懂了,这个冯教授真的就是冯柏霖,刘未名死了之后,当年三人无疑就是张国庆等三个人了,当年进入此地的果然不只是张国庆一人!那三个人分别是张国庆、冯柏霖,还有一个,无疑就是卢源了!冯柏霖就躺在我的眼前,张国庆变成了那个怪物,却不知这卢源是何方神圣。 “明天就要进去了”说的应该是进入天坑的行动,那这么说来卢源就在这天坑之中,可是这天坑中哪还能有人?他怎么能这么确凿的知道就一定能够见到这个叫卢源的人?难道说此人就在他的目的地或者必经之路上?根据之前王大可的描述,他们的目的定然是那树下的丹房,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活物……除了终点处的怪物,难道说……那个怪物不是张国庆,而是这个卢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张国庆去哪了?我明显觉得脑子不大够用的,只好将笔记本合起来递给刘东西,自己揉着太阳穴朝外走。这个冯柏霖如此高龄竟然还能参加这样的活动,实在是老当益壮,联系到多年如此执着地研究这个秘密,定然也是在里面的到了极大的好处。看来延年益寿已经不能满足,竟然也做起永生的梦来了。 我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心中激荡,当年的事情终于得到了最有力的佐证和补充,虽说这件事情跟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也许之前是我想阴暗了,冯柏霖可能并不是为了永生,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说这种好奇心,从来都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动力。 脑子里乱想着,却没有发现刘东西已经坐在了我身边,“冯教授的尸体,有些古怪!” ------------ 第六十二章 李代桃僵 我当然知道那尸体有古怪,至少我还从没有听说过什么尸体能变得那么绿油油的,“是不是尸体腐化的太快了?”我随便问了一句。 “不是!”刘东西把腿盘了起来,“这个人和一般人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仍然没有当回事,不一样的多了,自从意识到那些水底的怪兽都可能是人变化来的,这种小事情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 “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的内脏已经和我们很不相同了。”刘东西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他的心脏得有我们的两倍大,肺也增大了不少,肠道也变的更细更长……” “就是说他的心跳和呼吸都要比正常人慢,吃的也比正常人少?”我打断他问道。 刘东西点点头,我说:“难怪他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跑到这地方来,如果他的心跳能比我们慢一半的话,那一百岁也就相当于中年而已。” “没错,乌龟的心跳是最慢的。” “这个冯柏霖就是当年四人中的一个,我怀疑他们三人来过此地,而一个叫卢源的,可能现在还活着!” “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刘东西无疑也看了那个日记,五指张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地面,“卢源……卢岩……有没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听刘东西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一时间只觉得脑中一片炙白,这两个名字的相似度极高,产生这种联想实在是非常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你是说卢岩就是卢源?”我问刘东西,“当年卢源可是这个监狱的犯人,至少已经18岁了,过了这么多年,你看卢岩像是这个岁数的吗?” “这可说不定,这个冯柏霖就得了长寿的法子,卢岩肯定也没拉下好处,你看这一路过来,他什么都知道,我就怀疑他曾经来过!”刘东西已经直接称呼那个卢源为卢岩了。 刘东西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一些不对的地方。我们四人中,似乎隐隐以我为首领,刘东西一向对我有种尊敬,据他说是敬重我的处世态度,但我觉的恐怕和地下火场中的经历不无关系,而之前则更多的是多年身份上的差异造成。王大可则是受了刘东西的影响,至于卢岩,大家都是同事,虽说比别人打的交道要多一些,但是照他的性格是在也不会多出什么交流来,但是自从事件爆发之后,他一直在帮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自己知道这种帮助和支持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以前的时候我以为这种帮助是因为常监的安排,但是常监已经不在了,剩下额这段时间里,只是为了完成遗愿这样的东西吗? 卢岩似乎一直就在无形地引导着我来夏庄,难道他早就打算在这里和冯柏霖见面?这样想来,那个疑似冯柏霖的神秘人和卢岩配合的正是恰到好处,几乎就是安排好了碰头的时间。 我朝这个路子上一想,一点顿时多了起来,除了刘东西说的他就像是曾经来过一样。还有刚才冯柏霖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十分惊恐地看王大可那边,我一直以为他是看到大可没死很惊讶,这时才想到,当时站在大可后面的正是卢岩! “你之前不是说他是王家传人吗?” “安哥,这不矛盾!” 是啊,正如刘未名曾经是刘家家主一样,卢岩当然也可能是王家传人,当年的这四个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至于会不会出现个张家、冯家,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算他是当年的卢源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一路上一心都是为咱好的,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来这里就是取了石骨回去,别的事不管!” 刘东西沉默了一会道:“安哥你说的对,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和我们刘家有关,我还是想查一查。” 我想了想:“你查吧!但是别说破他,真要是急了,谁也得不到好处,更何况他还救了你!” “但是他当年也是我们刘家救的,他身上可能就流着我曾祖的血!” “那你们更是一家人了!”我笑了笑,“不管什么事情,出去再说,咱们欠的债,总得要还!” 刘东西沉默了,将刀把在石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凿着。 “咱们过去吧,还得想想怎么走,既然卢岩曾来过,多问问他!” 刘东西点了点头站起来,跟我回到了那个洞中。 冯柏霖的尸体并没有开肠破肚地躺在地上,不知是谁已经将他的衣服拉上。我看了看卢岩,他还在平台旁边看着那个银色的球体发呆,就像是着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我走到他身边,“卢岩,我们该怎么走?” 卢岩安静地看了我一眼,“这里无路可走了,到外面看看!” 我点了点头,招呼他们出去,卢岩则第一个出了这个石洞,我似乎看到他路过冯柏霖尸体的时候,脚步似乎有些迟疑。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我站在这个平台上,面对那个银色的怪异机械球发呆。上面精细无比的细小零件还在不停弹动着,发出细微的碰撞和嗡嗡声,这个东西绝对不会属于我们这个世界,至少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科技融合的文明是绝对不会制造出这么偏执的机械的,它来自哪里? 那些岩石中的钢管,纯天然材料的核反应堆,种种遗迹和人们对于史前文明的猜测和臆断纷纷涌上心头。这个地球50多亿年的历史上,曾经有多少文明出现和死亡,它们留下了多少秘密,带走了多少,我们恐怕永远不得而知也无法理解。就像冯教授的那份神秘文件,上面所描绘的怪异图形恐怕就和这个复杂至极的机械圆球有关系,可惜我们永远也没法读懂它。 这时候我突然有种想扑过去看看这个圆球的冲动,脚下稍微挪动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抱住。我心中一惊便听到刘东西喊:“安哥你快出来,别着了道!” 我低头一看,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我竟然毫无知觉的就向前走了这么远。 “安哥你出来看看,水好像又涨上来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快步出去,果然,水面又开始狂乱地涌动起来,不停有浪头像是被水中的什么扔出来一样从水面上冲出,重重的摔在山上! 这是怎么回事? ------------ 第六十三章 仙境重现 水下的结构布置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种新形成的地质结构本来就极不稳定,而且水中的怪兽数量和质量都极为巨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形成新的结构,这一次不知道又有了怎样的改变,压力一下子增大了。 水中龙头涌动,很有些要连成片的趋势,王大可未能见过水帘倒挂的奇景,深以为憾,而今见到这情形,兴奋不已。我看着这一片奇景,心中固然也为所动,但却并不能如王大可般兴奋,毕竟我们被困在这个孤零零的山上,不知该往哪去,这种绝境之中,心中怎能再起波澜。 这时水帘已经基本形成,虽说不如以往的声势壮大,但也颇为壮观,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身上,本该无比惬意,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刚从水中逃生的人来说,这种深秋的小雨却并不能令人愉快,我转过身,想回到山洞中避一避。 那块石头依然在雨中悲苦独立,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恍惚,仿佛回到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圆滚滚的水珠顺着光滑的表面流淌下来,却无法进入。 刘东西在我身后惊呼出声,“怎么又出来了?”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过去,伸出手来摸到岩石的棱角上,残缺的锯齿和平直的线条在手下起伏,突然一下子整个手没入了石头之中,一如以往。 我不在迟疑,一步就迈入石中,刘东西的惊呼瞬间就被隔在石头之外,我几乎无法习惯这片骤然出现的黑暗,幸好拐角处的光照过来,令我不至于慌乱,向前几步,拐过弯来,一片绿色几乎晃瞎了我的眼睛。 那棵巨树变得比以往更加高大而且富有生机,那贯穿于树干上的一层层巨大平台上都长满了各色植物,与那些白色的断壁残桓交错,带着一种极难说清的美感。洞壁上更不消说,在我所在的平台旁边,就有一枝长长的藤蔓向中间生长过去,上面缀满了肥硕的鲜花。这一切景致在头顶横跨天际的一排发光体的照射下,更显得通透莫名。在外面天地巨变几成魔域的的时候,这里面却变得美轮美奂更似仙境了。 我看着眼前美丽魔幻的景色,心中震惊不已,丝毫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刘东西三人已经进来了。 王大可是女孩子,见到这等美丽的景色自然受不了,就连刘东西这种更喜欢古墓干尸的人也大感此行不虚。只有卢岩,还是那安安静静的样子,不带一丝情绪。 我把正在跟王大可指点江山的刘东西拉开,“怎么回事,怎么又变回来了?” “安哥这个我怎么能知道啊!” 我想了想倒也是,这种东西跟他商量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算了,你还是泡妞去吧!” 刘东西嘿嘿一笑,转头去找王大可去,却发现她已经跑到卢岩身旁,唧唧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刚才这一系列的事情很有联系性,之前的时候洞口没有那层膜,我们进来看到的就是那个大圆球。而膜出现之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棵树。如果说是这层膜把我们导向了不同的空间,那么这层膜怎么会凭空出现呢?是有什么机关,还是怎样?这种膜我们已经见过三个,一个是水下的那张,一个是此处的这张,另一个是地下那个大鼎上的那张。如果要说目睹这种膜凭空出现的就一回,刘东西在鼎中失手引起了大火,结果鼎口的膜出现。难道说这种膜跟周围环境有关?是火触发了这种膜的出现条件?但是这个洞口根本就没有火,怎么还会这样? 洞口的这个膜出现前后最大的改变有两个,一个是洞中多了个死人,另一个是外面恢复了那种水环境,我觉得按照那个大鼎的例子来看,后一个可能性比较大。 王大可仍在百折不挠地跟卢岩说着什么,刘东西犹自黯然神伤,我看了看他那张老脸,笑道:“别犯愁了,先想想咱们怎么办吧!” 刘东西没精打采地看我一眼道:“还能怎么办,地下那地方肯定被水淹了,这下面太深,不知道进来水没有。咱们要么上去看看树上有没有现成的解药,要么就下去看看有没有能顺着水冲进来的骨头。” “成,咱们先过去再说!” 之前的时候我们已经把最上层的平台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石骨的东西,只有在那丹房之中还有很多石盒,而那种石盒正是地下石骨群中提取解药用的容器。 想到这里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炼丹人也会受影响,所以要备着解药在屋里,以防万一。 既然这样,到丹房中去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那只神通广大的怪兽实在是让人头疼。上次我和刘东西能从中得脱,实在是侥幸的很,而今要再闯一次,虽说装备和人数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仍不能说是很有把握。 “你的枪还有多少子弹?”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点了点道:“还有十发。” “大可呢?” “我没有了!” 我数了数自己这里,还有三十多发子弹,这点东西确实不够我们这次行动的,只好道:“等会我们得去树上的平台上找药,那上面有个怪兽,能随意变化身体,很难对付,咱们把装备整理好,准备过去。” 各人答应一声,刘东西看王大可手无寸铁,将自己的枪递给她。王大可接过枪,却问了我一句,“四哥,既然上面那么凶险,我们为什么偏要过去?下面那几层不行吗?” 我愣了下,不知怎么回答,也许是因为上面的地方是我熟悉并且了解的,而下面的那几层,我并没有去过,很难说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至于是不是会隐藏着更加难以对付的怪兽,我可不知道。 我把这些想法跟他们说了,王大可不住点头,而刘东西却突然插嘴道:“安哥,我觉得大可说的也对,既然知道有我们应付不来的危险还要去岂不是傻了,我建议咱们从下面几层开始搜索,实在找不到再上去。反正我们现在体力还好,这里这么多植物也不会缺吃的。” “是啊是啊!”王大可乱点着脑袋。 我一看这样也行,反正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怎么做都对,怎么做都不对,既然刘东西这么说了,当然要在王大可面前照顾点面子,于是也就点头答应。 其实之所以答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听刘东西说的时候,卢岩的表情一直十分淡然,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流露。我一直在注意看卢岩,他肯定是了解这里的情况的,既然他没有觉得不妥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大家一番收拾,我个重新给小阿当换个药,却惊奇地发现那点伤口已经长好了。看来这里的充沛生气对伤口的痊愈的确是极有帮助的。 十多分钟时候,我们收拾停当,瞄准从上面数第五个平台,依次起飞,向目标缓缓飞去。 ------------ 第六十四章 多维空间 周围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华丽植物从我们周围缓缓向后合围,眼前的巨树越来越大,那一层平台苍白的边缘也离我们越来越近。王大可飞在我的前面,虽说看不到脸,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每一根头发都挤满了惊喜和好奇。这个姑娘年纪不大,但经历却超人想象的丰富,但是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却总能表现出和这种经历所不相符的童真和单纯。这很奇怪,也很难得。 这一层风物与上面有些不同,上层在三四十米高的地方,隐藏在遮天蔽日的枝叶之中,挡住了天上发光体的光线,只有首尾两端的发光体才能照射下来,所以不如最顶上一层明亮。那些茂盛的植物就生长在外围光线最强烈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中间是数十间房子,稀稀拉拉的散在那里,虽说还带着那种不明风格的影子,但是大小已经比较正常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异国村落。 我们站在平台边缘,都觉得有些恍惚,这种完整的建筑失去了那种史前废墟的美感但更有一种接近现实的神秘,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向前一步。 还是刘东西打破僵局,“都愣着干什么?走吧!”说罢带头砍断一根粗若儿臂的树藤,走了过去。 我小心避开那树藤中滴出的大团绿色粘液,跟在他后面也钻了进去,这些植物都是那种看起来十分脆嫩多汁的样子,就连开出的花朵都出奇的肥硕,我觉得可能是上次定光剑开启了什么,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将那个有些死寂的树上世界变得充满了生机。 我们不停地挥舞刀剑,在这一片茂盛的低矮丛林中开出一条路来,浆液横飞之中,我几乎感到自己是一头食草恐龙,这么兴奋地闯入这片肥美的食物之中。 这一圈植物看起来不多,但却着实走了一会,也许是这里盎然的生机让我们都有些兴奋,在前进的过程中我们说了不少话,连卢岩也多说了几句。但是这些话都非常没有营养,只有我和王大可的一段对话还算比较正经。 那时我正在奋力劈砍一根横挡在我们面前的巨大树藤,王大可手上无刀,便凑在我身边道:“四哥,我有点想法刚想跟你说!” 我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妹子一直隐隐约约有点疏远我,没想到这时会主动来跟我说话。 “你说吧,我听着。” “之前那个金属球,应该在我们上面的地方吧?”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没错,大概就是最顶层那个位置!” “我觉得,那个东西是不是这个空间的控制器?” “控制器?”我没听明白。 “就是它控制着这个地方的运转。”王大可解释道。 她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明白了,这个想法跟我的想法很接近,“你的意思和我想的差不多,我觉得吧,就像是我们看电影,这个地方只是银幕上的电影,而那个圆球则是在另一个房间的放映机!”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一会变成这个一会变成那个。” “四哥你听说过四维空间吗?” 这个我当然听说过,怎么说也曾经看过一些科幻电影,简单的理论还是知道的。 王大可看我点头,便接着道:“这个地方可能就是个四维空间。我们无法知道在另一个维度发生的事情。” 她这么一说提醒了我,的确有可能是这样。以前的时候看过一个科普读物,上面介绍多维空间就假设了在不同维度空间中方向的概念。比如说在一维空间里面,世界是一条线,人就是个点,只有前后两个方向,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全是点。而在二维空间里,世界是一个面,每个人都是一条线便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平面方向,简单的说就是前后左右,着这个空间中我们看到的是线和点,形状的概念就丰富起来。而到了我们所处的三维世界,空间中多了上下两个方向,物体的形状一下子极大地丰富起来。 其中特别强调了一点,低维度的空间是可以想象的,但比我们更高维度的空间则是我们无法去想象的,我们无法得知四维空间比我们多出哪个维度,而那个空间又能多么不可思议的丰富多彩。 王大可的意思是说,我们就处在一个多维度的空间中,当我们在那个金属圆球的空间中时,这棵树就会在我们无法接触的那个方向上,而现在我们在这棵树上,就无法看到接触到那个机械圆球的世界。至于那层在雨中才会出现的膜,恐怕就是一把打开三维世界的钥匙,当他出现的时候,树的空间被引导至我们的维度,当它消失时,则是正好相反。如此推断开来,之前我和刘东西看到的那个零散的世界可能就存在于我们所处碰不到的维度,定光剑开启了丹鼎的同时,也将外面的维度调整,是那把穿越时空的剑开启了这个树上的世界。 想到这里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震撼不已,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空间该是一个什么样子,难道真的是如同科学家们猜测的那样,那个多出的一维就是时间,将无数个三维的世界穿成万花筒的形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小心,不知道一个什么行为就会触发这种禁制,将我们抛入另一个不知是何形状的空间里。 我的这套想法把王大可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佩服道:“大可驽钝,四哥说的没有听懂。” 刘东西在边上听了一会了,这时凑过来道:“你听他说的乱七八糟的,都是哄人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玄乎的事。” 王大可好像有点不爽,转过脸来盯着刘东西,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没见过!” 刘东西一看这样,知道得罪人了,干笑两声也没想出什么,又砍树去了。 我看刘东西吃瘪心里好笑,对王大可道:“其实我说的可能有些太复杂了,真实的情况可能要简单很多。” 王大可答应一声,还在思索着。 我觉得这种东西太过于弯弯绕,执着其中并不是什么好事,便道:“大可,我觉得刘东西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真不喜欢他就直接给他说,你看他天天在你前面上蹿下跳的显摆,跟疯了一样。” “谁会喜欢他,跟个怪大叔似的。” “喜欢卢岩?”我问道。 王大可的脸瞬间红了,揪着脖子上小方巾不再说话。 “卢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卢岩此人身份成迷,我们都怀疑他就是当年的卢源,这样一个人是不是适合托付终身?我看看羞涩的王大可,心中为刘东西叹了一声。 ------------ 第六十五章 打不开的门 最后一大片如同仙人掌般的植物被狠狠劈落在地,我们终于穿过了这片肥美的丛林,嗅着清甜的植物汁液味道,向前方散落的房子前进。 我左枪右剑,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刘东西和王大可,卢岩走在最后。这是一个挺标准的菱形搜索队形,适合这种情况下的搜索。刘东西一直在嘲笑我双手武器像是来打仗的,我却不理会他,这一层会遇到什么危险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可供参考,我只能小心戒备,至于搜索?总得先活下来吧。 这些房子的样式很有些怪异,似乎与那顶层丹房的样式相仿,却又更加简陋,大多数房子都没有房顶,不知道是不是此处没有雨雪变化,温度常年恒定,根本就不需要房顶的原因。 我们站在最前面的房子门口。 “进去吧!”刘东西在后面催促道。 我点了点头,却迟迟不敢前行,总感觉到这房子里面会有些熟悉的东西,心中隐隐惊惧。刘东西看我没有动静,也就不再催促,抢先一步推门而入。 和墙壁同色的木门应手而开,由于没有房顶,屋内还算明亮,正对房门的是一个圆形的浅坑,旁边是一个齐腰高的石台,另一边则是一个高出地面二十多公分的台子,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我松了口气,也跟着进去。这间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房子实在不像是一个住所,由于对于试制仙丹的印象在前,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实验室。 卢岩根本就没进来,王大可在屋里到处逛游,刘东西则蹲在那个圆形的浅坑前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我在台子上站了站便过去看他,刘东西见我过来,指着那个圆坑道:“安哥,你看这个像不像是个灶?” 顺着他指的看过去,这圆坑底面平滑如镜,内壁上却镶嵌了一圈不知为何物的黑色金属,真的是挺像个镶嵌在地上的电磁炉。但是见过了那个巨大的金属圆球,再来看这些东西不免有些无趣。刘东西看我不太感兴趣,笑了笑道:“这个地方应该是它们过日子的地方。” 如果我们说英文的话,我肯定能够觉察到他所说的“它们”有些不寻常,但是在我们的语言中,不管是不是人,称呼起来总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天人合一。或许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平等精神的民族,将天地万物视同为己身。或许只有我们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最初的秘密。 正如之前刘东西所说的,这些东西已经不在老祖宗的那些玩意里面了,之前还有些夏商的痕迹,恐怕只是里面的那个时代的结尾。 “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我对刘东西道。 刘东西快速站起身,招呼了一声王大可,“咱们走。” 卢岩站在门口看我们出来,也转身向旁边的房子走去,一连搜索了几间房子,内容都大同小异,区别无非就是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有间里面还出现了不少造型简单的器物,都是那种白石做成的。 我们发现似乎所有这种形制的房子都是一样的,用刘东西的话说就是普通居所,也失去了继续搜索的兴趣,把目标定在了最中间的那座房子上。 相对于其他房子来说,这一件房子格外巍峨不凡,正中一扇高大石门,几行沿墙壁而上的雕塑狰狞复杂,蜿蜒来去十分壮观。 我凑过去仔细观察,那些雕塑的造型十分奇怪,全是些闻所未闻的怪兽组成,从下到上逐渐变小,而在最顶端,却依稀是个振臂高呼的人类形象。这些怪兽刻画极为精细,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肢爪交错的狰狞怪脸之间,一股一往无前的暴戾之气席卷开来,令人心神激荡不已。 那个纠缠满鱼龙怪兽的丹鼎,和这个雕塑的风格如出一辙,看来真是一个时候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个华丽的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刘东西突然道:“安哥,这个门我们怕是打不开!” 我这才注意到那扇高达四米有余的大石门,分为两扇悚然矗立。这种高度和材料的大门,厚度肯定不小,否则其强度根本就承受不住自身的压力,一早就被自己压垮了。保守点估计,如果这扇石门有三十公分厚的话,那它的重量恐怕得有几十吨,绝对不是我们能够打得开的。 刘东西显然很赞同我的观点,“这个们咱们打不开啊,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还有门?” 我印象里面像这种装饰意味远大于实用意义的门一般都是假的,真正进出的门都开在大门板上,这个大门板上没有,估计就开在别处。 “咱们转一圈看看。”我喊着刘东西转了一圈,其余三面的墙壁空空如也,只有坚硬的白石。 这算是怎么个情况,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那些人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打开这扇门?不可能!看那些房子里的生活用品和疑似床的平台长度,这些人的身材和我们无异。当然我知道**是可以爆发出超大的力量的,但是这种只属于机械地极端力量绝对是需要巨大而又强悍的**支持的。 正在思索间,王大可在旁边说:“这里面肯定是封存了什么东西,我看这个门跟墓门一样关上之后就没有再打算打开。照我们以前的时候,这种门直接就是直接爆破了。” 刘东西听他这么一说,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我知道像他这样的老派盗墓贼最看不起那些动不动就爆破的行为,看来刘东西这人职业素养还是挺高的,虽说面对自己心仪的女神,但还是敢于坚持自己的信仰。刘东西看我看他,冲我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自己脚下。 我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叹一声。刘东西此时和王大可前后而立,正处在这扇巨门打开的轨迹上,而就在他们脚下,一道弧形的凹槽清晰可见。 如果这扇门能打开的话,就必然会循着这道轨迹而开。 “这扇门真的能打开?” “怎么可能?四哥,你现在就是找个车来拖,都拖不动这个门,那些古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打得开这么重的门?” 我没有再说什么,指了指脚下,王大可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的时候满眼里都是不可置信这四个字。我倒是冷静下来了,这道轨迹眼神地极长,两边都是把门打开到极致的长度。如果真的是有什么生物把门打开的话,那这个生物的体型可能极为恐怖,至少得有三四米宽,要不然何至于把门全打开?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轨迹绝对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磨出来的,看它的尽头如此均匀平滑,却很像是机械的刻板动作所留下的痕迹。 第一种可能太过于荒谬,和此地情况也不相符,那么说,这个地方难道有机关。 ------------ 第六十六章 夏 以刘东西多年的经验,早已经怀疑此处有什么机关,但一番探查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就怪了,按照我们之前检查的结果,此处居民身材应当同我们无异。而这个高大建筑前面并没有什么巨型机械所能施展的空间。两扇大门也光滑朴素到了极点,连个抓手都没有。当然有没有抓手并不重要,这门也可能是两面开的,但是这样的以来是不是就说明这里的居民种类并不单纯。看这华丽的建筑,人力难以打开的门,难道说他们在这里供养了一个真正的神灵? 王大可突然道:“四哥,这些轨迹会不会是人工雕刻的?就是为了造一个人工的神迹?” “可是就算这样,这个地方总得有个入口啊,难道说就是个纯装饰吗?” “我觉得这就是个祭坛,跟古墓一样,关上就不打算再打开的。”刘东西插嘴道。 我觉得不可能,就算是祭坛也要有人打理,这么封着完全不像回事,但是让人进出的门究竟在哪里,我看着这高大的建筑,完全摸不到头脑。难道那门会开在另一个维面,我们根本就无法探查到? 想到这里我似乎抓到了一点眉目,前面说过多维空间的维度区别在方向上有体现。而我们现在对于这个建筑只有四周,也就是二维上的认识,在我们能够探查的三维空间里,还有上和下。 我赶忙把这想法对刘东西说了,刘东西拧着眉毛琢磨半天才吐出一口气道:“安哥你这话说的真有学问,你直接说这门可能在顶子上不就完了吗?” 王大可在后面捂着嘴笑,卢岩安静的站着,我脸有点发烧,觉得自己很有些装的样子。 这个建筑很有些高度,攀爬不易,而我们之前的弩箭绳索已经丢失,要想爬上去只有在那墙面上的雕塑上打主意。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这些雕塑修建的十分巧妙,特别利于攀爬。这更加坚定了我对上面有入口的信心。修了这么好几道梯子,总不可能是留给防水工人用的。 想到这里,我自然而然地就扳住一只怪兽的獠齿朝上爬,刘东西在后面吓了一跳,“安哥你干什么?” 我头也没回,摸索着另外的着力点,“门肯定在上面,我们上去看看。” 刘东西马上就开了窍,找了另一边也爬了上去。这一溜雕塑看起来梯子一般十分好爬,其实每个着力点上都暗藏杀机,总会让你不小心疏忽一下,在身上留下点记号,而栩栩如生的雕塑更是令人心惊不已,很难集中精力。爬了不到一半我的手上就已经鲜血淋漓,幸好脚上的靴子还有防刺底,帮我挡了不少伤害。 强忍着手上的剧痛,我攀着最顶端人的手臂,翻上了房顶。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见每个雕像尽头都在房顶上端端正正地开着个大门,当然这门并没有门板,只有一道阶梯,从门洞中斜斜而下。但屋中却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黑暗,不知从哪里照出来的光将里面照的纤毫毕现,十分自然,和外面的光线一交反而让人觉得无法看清东西。 这时候王大可等人也已经爬上了屋顶,王大可冲我一竖拇指咧嘴笑了一下。我问道:“怎么样,进去看看吧!” 从各种无稽的猜测中摆脱出来,大家的情绪都很高,王大可远远冲我做了个挺夸张的那还用说的手势,一转身就溜了下去。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危险地味道,小阿当也从背包中钻出脑袋来到处乱看。 沿着条理分明的阶梯进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占满了整面墙的字,字形坚硬而嶙峋,却又有一种博大而谦和的味道。房子中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大,四角各有楼梯沿墙折下,我站在阶梯中央,斜对着这个字的中间,却像是被这个大字吸进去一般,顿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而不足挂齿,似乎自己面对的就是整个宇宙,过去和未来。 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问刘东西,“这是个什么字?” “有点像是甲骨文的变体,但是比甲骨文美,应该是个夏字!”刘东西眯缝着眼,几乎是陶醉地看着,似乎并不在这个世界中。 夏字!此处名为夏山,古村名为夏庄,难道皆是源自于此? “那是什么?”王大可显然没有讨论书法的兴趣,却迅速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我迅速在屋中扫了一圈,那个夏字两边各有一列如屋外一样的雕塑,而在雕塑中间则是一条如供桌般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几个石函。而在宽大的地面上则一摊摊地堆了很多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像是一个个坟头一般,散落满堂。 王大可指的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玩意?难道这里人都把祖坟修在祠堂里?我看着这一个个的坟头,觉得很有些瘆人,这些玩意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弥漫着不祥的味道。 刘东西蹲在阶梯上,很有耐心地仔细打量,我问他,“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不知道,这些神仙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是什么东西。弄不好是拉的屎!” 我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没想到却是这么一番胡说八道,不禁为之气结,抬脚就踢过去。平时的时候跟刘东西这么闹已经习惯了,此时就这么随随便便踢了上来,而刘东西正脚跟离地蹲在地上,吃这一脚哪还能保持住平衡,一头就栽了下去。 这个地方离地面少说也得两米多高,我一看刘东西栽下去,口中惊呼一声,只道这下恐怕非死即伤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失去平衡的时候就猛然发力,空中一个翻身就稳稳地蹲踞在了地上,也不起来,抬头看着我苦笑道:“安哥,你真是要挂了我啊!” 我看他没事,心中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确是太过孟浪了,赶忙赔不是,刘东西却不得劲起来,一叠声地说没事。 王大可本来在对面阶梯上看笑话,这时候却突然惊呼一声,刘东西,看你脚底下! 我让她这一咋呼吓了一跳,听她这动静至少刘东西脚底下得张开一张巨嘴才算是应景,低头看去时却发现只是刘东西起来的时候一脚踢散了一堆东西,好多原片状的东西滚落出来。 刘东西诧异一声,低头捡起来一个看了看,又看了看我,一下子扔了上来。我一招手接住,低头一看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躺在我手心里的,竟然是一枚袁大头! ------------ 第六十七章 羽化成仙? 袁大头就是银元,中国历史上发行和流通量最大的银币,刘东西扔上来这一枚是最常见的民国三年版的开口贝,成色看起来还不错。虽说是最常见的东西,但是会出现在这里也令我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这里既不是通桓商市也不是深宅大院,这么一摞子银元是从哪里来的? 刘东西抬头对我说:“安哥,这一堆堆的,都是些破碎衣物!” 破衣服?我赶忙跑下去,这个词让我想起了刘老爷子和那丹房中的怪物,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的话,这个地方的怪物少说也得有几十头,这可不是监狱里那种小儿科的东西,回想起那个千变万化的变形金刚,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王大可也跑了下来,低声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银元?” 刘东西道:“应该是什么人带进来的!” 我则蹲在地上翻检那堆衣物,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那些布早就黏连成了一团,根本就无从分辨。但是我还是从里面发现了一个金属扣子,还有一双皮靴,和一个金属腰带扣。 “这是个军人?”我抬头问刘东西。 刘东西还在跟王大可说着什么,听到我问也赶忙蹲下来查看,“有可能是,那时候的江湖人不是这般打扮!” 我手上一直没停了拨拉,竟然又从里面掏出一把锈得乱七八糟的驳壳枪。这似乎更验证了主人的身份,但是一个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心头疑云重重,便不再说话转而去翻检旁边那堆东西。 相比起来这堆东西就要古老一些,没有找出任何跟近现代有关的东西,倒是弄出不少小玉件,最显眼的则是一个巴掌大的牙白色罗盘,在这一堆破烂里面竟然光洁无比,看起来十分显眼。 这两堆东西不知相差了多少年,比邻而居,相安无事,我却被这种反差所折磨,又去翻检其他的东西。这个地方似乎有种使时间停止的能力,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成色都差不多,似乎是过了几年之后就不再衰老。 初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里是一个类似探险团体挂在这里,毕竟说民国时期是一个空前兼容并蓄的时期,着古装拿手枪并不少见,但是随着东西越来越多,我的心中逐渐被一种疯狂的情绪所充满。 我们三人不停的翻找和辨认,找出的东西几乎包括了各朝各代,从先秦那种成色很差的玉珏和青铜短剑,到盒子炮和袁大头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古往今来的EDC大展示。到最后的时候,我们终于确定,这个地方所集合的东西,绝不是一个朝代所能包括的,毕竟不管在什么时代,你一身两千年前的打扮招摇过市,绝对是个神经病。 但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形才能形成这种情况?我们三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有结果。我的想法还是那些神秘的穿越事件,这些人因为触发了什么条件被穿越到这里,王大可也很赞成我的这种想法,毕竟说这种地方在空间的变幻和神奇之处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朝着方面联想也不足为奇。 而刘东西却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有独到想法还是想在王大可面前显摆,他倒是认为这些人都是各朝各代找到了线索寻到此处的同道中人。理由就是此处的风水非同小可,只要真是得了理派风水精髓的传人,自然就能察觉此处的非常之处。到了这种程度的人,不管是多么沉稳持重之辈,也不可能经得起这种好奇心的诱惑,接二连三寻到这里也不足为奇。 不管怎样,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我们当初所想的那么单纯和与世隔绝,不知道这些人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掳来作为祭品,还是因为习得的同样的理论,不约而同地聚集于此。 刘东西直起腰,“安哥,不用再找了,这个地方已经很明白了,这些人都变了!” 变了?我当然明白这变了的意义,但是他们变了之后去哪了? 应该是不止一个人在思考这个问题,王大可直勾勾地看着那扇大门,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我转头看去,只见高达四米有余的大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掌印,这些掌印有大有小,但几乎都是入石数寸,争先昭示着它们的主人那种可怖的力量。 从看到这些衣服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这种可能,要打开那扇大门,必定是这种变异后的力量才可以实现。所以此刻看到那大门上的惊人掌痕,我也并不感到有什么心惊,而是走向那个供桌般的石台。 这台子初始看来平淡无奇,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是走到近前,却分明觉察到那石面的细腻和线条转折处的柔美,更别提石台两头延伸出去的两列雕塑,虽说比外面的雕塑小了很多,但惊心动魄之处更甚。 台子上一列摆开来四个石函,我依次打开检视,里面空空如也,只在一角留有一些粉末,其实不用多说什么,这里面肯定也曾装满了那种丹药,而那些丹药,应该已经被地上这些人给吃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来到这里,服下丹药,变成怪兽拍门而去,这一系列想法似乎顺理成章却又有很多难明之处,就像历史的某些章节,总是掩埋在欲望和偏见之中。 他们为什么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按说看到前人留下的遗骸,就算不知道为什么也得心有警兆才行,不乱吃东西这一点应该是最基本的事情了,总不可能接二连三地折在这里。除非是一群人同时到此,但这些人的年代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甚至语言都不通,就算是同时穿越至此,也不可能就能做出如此一致的事情。看地上遗骸的排列似乎还颇为整齐,应该是一个有组织的行为,而这种组织,不是跨越了空间,就是穿越了时代,绝不可能是同时而为之。 我跟刘东西说了这个,刘东西想了想道:“古人所理解的永生恐怕和我们不大一样,不坏金身那是佛家的说法,真正流行的还是道家的羽化成仙,这些人恐怕是迷信于这一点,才不顾前人遗物,都折在了这里的吧。” 我觉得刘东西这番说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也不想继续探讨,抬头看看,却发现卢岩还站在阶梯中间,看着那个巨大的夏字出神。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下面这一片狼藉,但是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当年的卢源是不是就服下了仙丹,变成了现在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卢岩? 这种想法太过骇人,我不敢再看静驻如峦岩般的卢岩,搬起一个石函,却不知该干什么。 ------------ 第六十八章 快跑 情况一目了然,这里并没有我们所需要的石骨,至于这些无法解释的东西,我也已经无力深究。这一路行来已经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早已经让我麻木。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一切谜题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十分巨大的真相在等着我们。但我不奢望能够得到这个真相,它也许会随着我们的行动水落石出,或许会永远隐藏在历史之中无法找寻。我觉得后一种更好一些。 放下石函,我对仍在不停搜索的刘东西说:“走吧,什么都没找到!” 刘东西还没说话,王大可却诧异道:“这就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还是得继续搜索下去才行。” 刘东西很懂我的意思,把地上有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上了阶梯。我早就走到了中央,对着卢岩熟悉的背影说:“别看了,走吧!” 卢岩像是在梦中惊醒一般,身体颤了一下才平静地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我们重新回到房顶,刘东西掏出一个古怪的白铜盒子,从中间拉出个飞抓来扣在房顶上,回身便跳了下去。我吃了一惊,但转念便想到这十有八九是从下面找到的装备,既然这么放心大胆地跳了,定然无碍。 果然,刘东西缓缓坠地,不多时便有一根腰带挂在这个白铜盒子上缓缓升了上来。刘东西在底下咋呼,“系上腰带朝下跳就行,管保没事!” 王大可估计早就见惯不怪了,对我说:“四哥,你不用怕,只要系牢了腰带,由着他朝下跳就行。” 我自然不能露怯,系好了腰带一咬牙便学着刘东西的样子跳了下去。这白铜盒子中不知有什么机关,一根筷子粗细的绳索从中吐出,中间轧轧作响,十分柔和地将我缓缓放下。 看着那盒子挂着腰带慢慢升了上去,我心中赞叹不已,问刘东西:“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好用!” 刘东西笑道:“你还说咱们老祖宗不擅机械,这个家伙叫做七宝如意坠,传说是汉朝时候奇人所制,可坠千斤而不坏,但是应该已经没有传世的了。这个应该是仿品,不过承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 听刘东西这么一说,我顿生大开眼界之感,看来我们老祖宗的东西的确是深不可测,像这种东西,比现在的各种液压啊剪力什么高明太多,更难得的是体积甚小,携带方便。回想起那个白铜盒子光光的表面,我问:“这个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华美的地方,古人起名七宝的话不都应该是有镶嵌宝石什么的吗?” “所以说这是仿品嘛,真正的七宝如意坠里面以七宝为轴,所以才能仿品所不能,只是这工艺传下来了,当初的七宝到底是什么,却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我刚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到头顶上轧轧作响,王大可也降下来。我抬头看着,这样被一条腰带拴着坠下来,为了保持平衡就得有个十分可笑的姿势,看来古人的工艺设计的确是已经登峰造极,但是人体工程学这种东西还是出现的晚了点。想到待会卢岩也要这样被拴着下来,我连嘴角都翘了起来。 王大可还没有落地,卢岩便如同一只大鸟般从房顶跳下,单膝跪地着陆,瞬间便弹了起来,牢牢地站在了地上。这一下帅的出奇,王大可在半空中就拧着脖子喝起彩来。我觉得旁边的刘东西气息有些不对,不禁摇头苦笑,难道这卢岩也动了凡心,竟然起了和刘东西争胜的念头? 王大可从半空里解了腰带单手拽着翻下来,手一抖便将飞抓收回,跑过来道:“卢岩哥,你这本事怎么练的?” 卢岩自然是不会回答,简单笑了下就转头看向别处。 至此这一层的搜索就算是结束了,对于寻找石骨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反而增加了许多谜团。接下来该怎么办,各人意见不一,王大可赞成我的看法,直接上最顶层,而刘东西则主张向下搜索,说不定下层会有洪水从那门里冲出来的石骨。 我们讨论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成果,卢岩却突然警觉了起来,如同一种什么动物般猛抬起来头,鼻子甚至还抽了抽。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的变化,小阿当本来趁我们停下讨论的空出来透气,这会也吓得抱住我的腿,哆嗦着朝上爬。但是那小蹄子哪能吃得住力,一个劲朝下出溜。 我弯腰抱上来小阿当,甩过包来想塞进去,动作顿时停住了,在一大片肥美的枝叶花朵丛中,蜿蜒伸出来的那张怪嘴,不正是我们在顶层遇到的那个怪物吗? 这个东西似乎是打着偷袭的主意,意识到自己被发觉,嘶叫一声猛地冲了出来。只见这东西此时的变化愈加骇人,白乎乎的身体竟然延伸到了三米多长,生了至少八足,当前一对弧弯如利刃,摇摆剪切不定。整个背部则生满了触须,每根触须上面都长有一张怪嘴,次第起伏之中口水淋漓,而那只巨眼就隐藏在触须群中,时隐时现却又不错眼珠的紧盯着我们,其妖异之处难以言表。 我和刘东西早就和它打过交道,虽然同样恐惧但并不慌乱,卢岩自不必说,王大可却惊得花容失色,被刘东西一把拉到了身后。 卢岩那个长棍早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把腿上的沼泽鼠扔给他,一甩手两枪就打在了那个巨眼的位置,口中喊了一声,“快跑!” 这两枪全都被挡了下来,子弹打进去连点血都没有流出来,但估计也不轻快,所有的触须都伸的笔直,狂暴地一声嘶吼之后便猛冲了上来。 本来我以为它的腿多,利于攀爬但未必可以奔跑,谁知这东西跑起来还真不慢。也许是因为本身也在奔跑的原因,这东西的触须不再能够像上次那样几乎无限的伸长。 但就算这样,我们的压力仍然很大,王大可一边跑一边回头开枪,却被一张怪嘴一下叼住手腕,瞬间拖翻在地,另一只触须转眼便蜿蜒直上。眼看着王大可就要小命不保,流动一步冲上,回到砍断了那跟触须,但又有数根冲了过来。 我跑的太远,根本就无法救援,卢岩则离得更远,眼看这两人就要丧身当场,却见刘东西和那怪物只见金光一闪,那怪物惨嚎一声多足同时发力,竟然向后跳了四五米。刘东西将手中的一个什么朝那边一掷,抱着王大可就冲了过来。而怪物那边竟然发出了一声爆炸的声音,伴随着惨嚎声,那怪物竟然跑了! 这几下变故极快,我看得目瞪口呆,刘东西几步窜到我身边,急促道:“快跑!” ------------ 第六十九章 血 还用他说?王大可此刻几乎已经是完全昏了过去,被刘东西背在身上奄奄一息,这家伙关键时刻还真有力气,背着个人跑的比谁都快。 这个地方已经非常靠近边缘,我们其实都不知道往哪里跑,到处是撒风漏气的房子,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怪物进攻的藏身之所。更何况,以此怪物之能,就算变成一滩水溜到缝隙中追杀我们也不足为奇。 卢岩跑在最前面,领着我们朝边缘猛跑,我和刘东西都知道,卢岩肯定知道些什么,跟着他跑绝对不会有什么错误。我们跑的极快,一念之间就已经到了平台边缘,只见卢岩双脚一跺地纵起身来,在空中舒展开手臂将刘东西也带了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刘东西已经有些虚脱了,估计是背着王大可猛跑了这么久,体力完全耗尽了。想到我只顾自己逃命,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心中大生愧疚之情,但好在并没有把他们落下。我盯着卢岩他们向前滑行的轨迹,脚下使劲也飞了起来。 短短几分钟,我们似乎就脱离了险境,离开这树上的平台,落到了山壁的一个洞里。卢岩一落地便将刘东西和王大可搁在地上,眼睛紧盯着平台,似乎是在估计事态发展的情况。刘东西又缓过劲来,挣扎着侧过身子去看王大可。我赶忙凑过去看,这姑娘的手被咬的不轻,右手的拇指几乎被咬掉了,露出白惨惨的骨头,看样子就算好了这辈子也使不了刀枪了。但和整个人的状态相比,手指的伤根本就不值一提。这姑娘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只有隐约可见的一些颤动,昭示着体内疯狂的斗争。 刘东西趴在王大可身边,已经流下泪来,我见不得他这样,抓住他的肩头道:“别难过,说不定卢岩能救她!” 刘东西听我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拨开我朝卢岩那边过去,“卢岩!求你!” 卢岩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紧盯着那边的平台,微微伛偻的身体有些颤抖,刘东西见他没有什么回应,瞬间狂暴起来,“卢岩,大可就要死了!你他妈的还装聋子!你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活够?” 我听到他道破了那个秘密,担心卢岩发飙,刚想过去劝解一下,卢岩却平静地转过身来,盯着刘东西的眼睛,吐出一个字,“好!” 自从在那个地脉中卢岩解了刘东西的毒,他固然神勇依旧,却再也没有过去那种精气神,看来这种治疗虽然有效,但对卢岩的身体一定有着极大的伤害。我们都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刘东西才会说出个求字,所以卢岩才会如此犹豫。 但这时候王大可已经开始抽动起来,我和刘东西见势不妙赶忙过去按住他。我抓住王大可的双肩,看到刘东西用一种夹杂着疯狂的乞求眼神看着卢岩,口中哀求道:“卢岩,快救救她。” 卢岩动作很快,单膝跪下的同时已经摘下了手套取下了敷料,我盯着卢岩的手,口中低呼一声,那道可怖的伤口竟然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就像是刚刚受伤时一般,在他手心里狰狞地笑。 王大可挣扎地越发激烈起来,卢岩再没有丝毫迟疑,一指头将伤口划开,顺手便捂在了王大可的嘴上!我感到手上一震,王大可如同被饿醒的婴儿一般,一口咬住卢岩的手凶猛吮吸起来。我听着她不停吞咽的声音,感到卢岩的脸逐渐苍白下去。 卢岩的血液一点点消失在王大可的口中,也一点点带走了卢岩的生命,我感到形势的不妙,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卢岩真的会死在这里。我在王大可和卢岩的性命之间摇摆不定,数次想将卢岩的手拿开,备受煎熬。 这时,王大可突然睁开了双眼,一甩头将卢岩的手甩开。刘东西惊喜道:“你没事了?” 王大可却没有理他,只是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卢岩,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沾满血迹的嘴巴不停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知道她的危险还远远没有解除,靴子已经有些变形,似乎已经开始变化。刘东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把抓过卢岩的手按到王大可嘴上。 一直以来刘东西和卢岩都是一种很难说清的非友好关系,所以刘东西这一把抓的心安理得毫无负担,不知道如果换成我,他又会受怎样的煎熬。 王大可却紧闭着嘴,努力将头歪向一边。刘东西一看着了急,硬掰着王大可的下巴想朝她嘴里喂。此时她哪有反抗的能力,两下子就被刘东西塞到嘴里。我看到她眼中泪珠更胜,泛出一种凄楚的哀求。 这时刘东西的手突然停了,我低头看去,王大可手持一柄小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刀尖已经扎进去一寸多,一道鲜红的血划过脖子流到了她天天戴着的小方巾里面。 王大可还在用力,刀子慢慢往里扎,刘东西大惊失色,一把将刀子拔了出来,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就这么想死?你就宁愿自己死也不愿让这个妖怪受伤?你想没想过我?我算什么!” 刘东西一甩手将左手腕划破,一下子堵到王大可的嘴上,“你喝我的,我也有他的血!” 卢岩毫无预兆地向后张倒在地上,刘东西却丝毫不觉,只有王大可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不再抗拒,两眼紧盯着卢岩,大口大口地吞咽刘东西手腕中流出的鲜血,眼中的泪水一直没停。 但是刘东西的血似乎并没有卢岩那种神奇的效力,王大可的靴子变形愈加厉害,眼中也逐渐泛起一丝疯狂的神色。刘东西自然将这一切收到眼里,急得使劲揉搓左手腕,把更多的血液挤到王大可口中,希望能够产生奇迹。 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卢岩的声音,“迎香,天关……” 刘东西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一手飞快在王大可头上身上点按。卢岩口中的词一直没停,刘东西运指如飞也没有丝毫停歇。卢岩说的这些,有部分是常见的穴位,一部分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古怪词语,但是刘东西似乎对这些都很熟悉,一番折腾之后王大可竟然好转过来。 我看王大可没事了,想把刘东西的手拽出来,刘东西停住手臂不动,“不行,我的血里本来有效成分就少,可不能浪费,得让她多喝点!” 刘东西这话一字一句说的格外单纯认真,我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心中一酸,连忙低头,我无法确切理解刘东西此时心中的感受。当他把血液留在自己体内视为浪费的时候,在这个苦恋别人的女子面前,他这是不是才算是爱? ------------ 第七十章 不同的气质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很难说清楚,卢岩连话都没有跟王大可说过几句,却被王大可如此暗恋。而刘东西对王大可的迷恋更是令人感到不那么的顺理成章。只能说在人的一生中,可能真的是有那么一个人就守在那些路口,错过就是错过,但一相遇就无法自拔。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救治,王大可终于停下了变异的脚步,而卢岩和刘东西则已经受损甚巨。当我用力将还在猛搓自己手臂希望挤出更多血的刘东西强行拖开的时候,我分明感到了他身上的无力。 刘东西在确认了王大可安全之后终于沉沉睡去,卢岩则依然站在洞口,看着这个树上的世界。 那只怪兽应该是还在平台之上徘徊,有几次我能够分明地看到它在平台边沿向我们这边看。但是不知道受到什么限制,它似乎不能离开这个树上世界的范围。幸好这样,否则以我们的状态,恐怕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看到卢岩的手指上还有血一滴滴落下来,“卢岩,你的手……”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挺不在乎地在手臂上推拿了几下将血止住,淡淡道:“没事!” “你的伤口止不住血了?”我想起他手掌上那道似乎没有任何改善的裂口。 “没事!”卢岩继续看着树出神。 我不知道再该说什么,看着他的手掌有些愣神,却突然听到卢岩的声音,“你们不能再过去了!” 我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以我们的状况真的是已经不适合过去,经过这么一出折腾,刘东西和王大可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甚至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拖累。而那个怪物,似乎变得比之前的时候更强了。此消彼长之下,卢岩得出这种结论也不足为奇。 “不过去不行!”我摇头道,“石骨一定得拿到,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哪里还有!” 卢岩转过来看着我,“为什么一定要拿到石骨?” 为什么?我脑中一阵轰响。我想说是为了尽可能挽回自己的错误,或者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但是我还是无比羞愧地发现,我这么拼命要取得石骨,似乎只是为了救小阚一人而已。刘东西曾经说过他也是为了救他那一大家子人,但是以刘家之能,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只有我,为了救一人而将这些人们都置于险境!我知道他们一定都明白这一点,但却还是一直跟随着我,现在已经搞成这样了,我怎能还继续下去? 不!我还是要继续下去。我对卢岩道:“我明白了,但是我不得不继续这样做。” 卢岩点点头,却还是淡淡地看着我,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懂。 “卢岩,拜托你照顾好他们,我自己过去取石骨,等过六个小时我没回来,你就带着他们走吧!我知道你知道怎样出去!”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眼中略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他俩在这很安全,我陪你去!” 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却被卢岩用眼神逼住。刘东西躺在那边还算清楚,插嘴道:“卢岩,不是我不信你,就怕等会光你一个人回来了!” 卢岩随便看了刘东西一眼,完全没有把他当回事的意思,“走吧!” 我把还有几发子弹的枪扔给刘东西,“你不用瞎担心,卢岩不会对我怎样,你好好照顾好王大可吧!” 卢岩似乎笑了笑道:“走吧!” 我点点头,跟在卢岩后面,向上面的平台飞去。 斜斜向上的飞行中,我们经过了好几层不同的平台,这些上面毫无例外地生满了鲜花和树丛,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建筑,有些如同古代的飞檐斗拱,有些甚至像是连绵的蚁穴,我已经基本麻木于这种冲击,甚至也懒于去分析这种现象出现的可能。刘东西说这棵树是建木,而这建木上本就生活着神仙妖怪和人,这些建筑,不足为奇。 那只怪物明显是看到了我们的行动,竟然生出翅膀,一层一层向上攀越,我知道和它的一战绝对不可避免,摸了摸后腰处的定光剑,心中为自己鼓劲。 我们的目标不是最上面的平台,而是第二层。跟在卢岩背后落下脚来,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如此熟悉。 花树环绕之间,一个古意盎然的小小村落就伏在那里,而建木的树干则从其中穿出,直入云霄,贯通到上面的平台去了。 这,不是夏庄吗? 我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卢岩则塞过来一根手腕粗细,深浅翠绿欲滴的瓜来。“吃了它!” “能吃吗?”我看着虎斑一样的表面,心中一阵发憷。 卢岩用一种你很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而是吃着手上一根同样的瓜,信步向前走去。 我感到腹中一阵饥饿的灼热,知道等会定然还有异常恶战,必须得补充体力,狠了狠心一口咬去。 这种瓜出乎意料的好吃,雪白的瓜肉里面是金黄的瓜瓤,味道清淡浓郁相宜,浓浓的汁水咽下去,带着一种很有能量的感觉。我行走在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庄子里,吃着从没吃过的这种怪异瓜果,心中依然会有一种极为震撼的感觉。 我们并没有走入上次的那种死循环之中,虽说周围的景致和外面的那个夏庄一般无二,但却没有那种破败死寂的感觉,处处充盈着一种湿润润的生机。 卢岩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的路,很快就转到了一个我没有走过的路上,我将定光剑抽出来,随着卢岩身后。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个高大的门楼前,卢岩很随便地推开门,信步走了进去,我脑子有些僵硬摸了摸门口的拴马桩也跟着他走了进去,这里,不就是那座明代老宅吗? 仔细观察之后,我却发现,这里和那座老宅依然有很大区别。不对,是整个村子都有很大区别,虽说建筑样式什么的都相差不多,但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对双胞胎从小被分开养大,带着不同的气质和相同的脸。 这时候,卢岩已经步上了正房台阶,一把将房门推开,那个背影竟然和此间无比契合! ------------ 第七十一章 有约 正对大门的座椅依旧存在,两旁的兵器架上则插满了长长短短的奇异兵器,满堂垂曼的帷帐下,却没有那具盔甲的影子。卢岩并没有停留多少时间,大步踏进门去,我站在门外,仍然没有很适应这种情形,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上的定光剑都有些拿捏不稳。 卢岩径直走上座椅右侧,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奇形的长兵器,猛的回身出来,手中兵器向右侧斜劈下去。这一下没见卢岩使出多大力量,却令人感到有一股劲风随着卢岩的挥击而去,那股气势衬得卢岩重新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一般。 正在我看得目瞪口呆之时,身后却传来石头炸裂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身,却看到那怪物重新化身为猩猩般的形状,正踏碎脚下石板而来。 面对这种程度的袭击,我的头发竟然还是瞬间便炸了起来。我朝右横移一步,左手就想摸枪,伸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枪已经留给刘东西保卫王大可了。手里没枪心中便慌张起来,只好竖起手上短剑准备强行应付接下来的攻击。 这怪物很聪明得看懂了我的架势,口中怒吼一声踩烂一块石板冲我扑了过来。我微微躬下身子,剑尖斜斜置前,紧盯着那只仍在滴溜溜不停乱转的大眼,准备豁出命来给它一下子。 说时迟那时快,这怪物平时行动就极为快捷,此时更是如风一般,我眼前一花,几乎无法分辨确切的位置,一剑刺了出去,手上顿时觉得空了。我心叫不好,这一击不中接下来必然就是被击杀致死,可是动作已老,根本没有余力反应过来,只是徒劳地扭动了一下上身。这一下自然无济于事,那怪物在我侧身一边巨爪一伸便向我头上探去。 这一下一旦抓实,我的头肯定不能比一颗鸡蛋结实,我猛力想将剑向上提,却也是徒劳无用了。就在这时,一柄怪异的长兵器从我头顶呼啸而过,一声巨响将那怪手撞了出去。我的身体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强行扭动,已经变形的不像样子,此时已经无法支持,颓然倒地。 卢岩手持那柄怪兵器从我头上越过,冷冰冰丢下一句,“一边去,这是我的!”说罢便与那怪物战成一团。 我从未见过如此快速精彩的打斗,当然也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能在魔神一般的卢岩手下支持这么长时间。纵然这个怪物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东西,但卢岩两次救人身体不可挽回的衰弱恐怕也是重要的原因。 只见卢岩挥舞那柄如同巨大鹿角般的兵器,方寸之间腾挪转移却杀出一种千军沙场的凛冽决然之气,而那怪物颇具人形的身体,竟然也使出了很多招式,配合着身上不时弹出的肉鞭骨刺,却也威力无穷。 我在旁边看的目眩神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那个怪物在我眼中也逐渐鲜活起来,竟然像是一个招式怪异的异族武士,在场中和卢岩战的不相上下。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好好的庭院已经被践踏的遍地石子,而双方强攻的势头却没有丝毫改变,这场战斗似乎也要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就在这时,那怪物一抓横击被卢岩格住,却又在胳膊上化出一张巨口,兜头向卢岩噬去。这一下子转变极快,我也无法看清楚场中形势是如何变化,此时卢岩身体已经扭曲成一个极为夸张的形状,全靠那柄兵器支撑,完全没有躲避的机会,从打斗开始第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之中。 我惊呼一声跳了起来,提着定光剑就要上去,却见卢岩依然扭着那条胳膊,整个人却向地面摔去,而那兵器鹿角般纠结复杂的头部恰恰出现在了卢岩脑袋刚才的位置。那个怪物根本就无从躲闪,一口便咬在了上面。无数锋利的尖锐从那张怪嘴的皮肉中穿出,那怪物骤然大叫起来,一只巨眼疯狂搏动着,颜色也透着血红。 之前的时候我和刘东西无数次伤害了这只怪物,可从来没有见它如此痛苦不堪过,不知道是武器的区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卢岩这时已经侧躺到了地上,将手中铁杆猛力一扭,那无数扭曲的锋锐尖头猛然转向将怪物扣住,一下子压翻在地。这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害,偏偏这怪物被压翻在地,口中乱叫却偏偏动弹不得。 在这个古老的庭院中,一个手上缠着白布的男子,用一柄怪异的鹿角兵器将一只雄壮的怪物压在地上。这一幕在我眼中是如此怪诞而又理所当然,仿佛早就存在于我的梦中一般。 就这样,我站在那里看着,却又迟迟不敢近前,直到我惊奇地发现那怪物的身体竟然在慢慢塌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卢岩扎住的根本就不是个怪物而是一个充气娃娃,此刻正在慢慢地瘪下去。 不对,它这是想逃! 我猛地反应过来,冲卢岩喊道:“卢岩,它要逃!” 卢岩冷哼一声,手上又转了一下,那怪物一声哀鸣,竟然就那样不动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竟然在卢岩手上如同一只玩偶一般任其玩弄! 我还是有些担心卢岩会吃亏,站到了卢岩身边。之前虽然和这个怪物打生打死好多回,但是却一直没能仔细看看它的样子。这个怪物通体灰白,略微有些粘腻,虽然被制,但身上的皮肤还在微微起伏延展。那种感觉并不像是身体的起伏或者是其他什么的,而像是皮肤自主的活动,好像这层皮肤并不属于他的身体一般。 我盯着它急速收缩不停的瞳孔,想从里面找出些曾为人的证据,奈何这个巨大的瞳仁显得是那么空洞,空洞的几乎能够装下整个世界! 卢岩缠着白布的手微微抖着,又有血从里面渗出来。我担心卢岩支持不住,擎起定光剑打算将它的眼睛剜出来。我虽然已经下了不少杀手,但是都是面对威胁的时候,此刻面对着已经被制住无法反抗的生命,根本就下不去手。但是照卢岩现在的情况,我不杀它,它可能就要杀了我们。想到这里,我便不再犹豫,一咬牙就要将手上剑刺下去。 谁想卢岩胳膊肘一抬竟然将我的手臂格住,定定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十分惊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这个怪物不能杀? 卢岩却不再管我,对着那个怪物低声说了一句。 “先去,自然有人来找你!” 那怪物肩头上一只大眼定定着看着卢岩,瞳孔闪动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卢岩叹了一声松开手,那怪物甩开鹿角的钳制,蹲踞于地冲着卢岩低吼一阵,竟然跳墙跑了! ------------ 第七十二章 另一个世界 我并没有感到多奇怪,虽然并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卢岩既然就是当年的卢源,那他和张国庆认识也不足为奇。毕竟曾一起出生入死,各人境遇不同,只能说是各自的造化了。 卢岩手拄鹿角,面对那张国庆跳出去的院墙默立不语。我走到他背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卢源?” 卢岩猛地扭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冯教授的信里提到过会再见到卢源,之前我们推断过张国庆应该就是这个怪物,从冯教授的语气中我们觉得又好像是卢源。但是我和刘东西都觉得卢源这个名字和你的名字很像,而且你对这里太熟悉了,所以我们怀疑你就是卢源!” 我们这个推断是十分武断甚至说臆断的,此刻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漏洞不少,但是卢岩并没有出口反驳,而是把头转了过去,仍然沉默地看着墙头。 “我不是!”半晌之后,卢岩淡淡抛下一句,转身就走。 你不是?不是卢源难道是张国庆?我紧紧跟上,心中疑惑不已。行不几步却突然释然,凭什么卢岩就得是当年三人之一?卢岩不能就是卢岩吗? 我觉得自己又陷入了那种自己很讨厌而又无法摆脱的阴谋论思想之中,一定要把来历神秘的卢岩纳入非人类的范畴。 卢岩信步走上台阶,进了正屋。我跟在他后面,心中很有些发毛。这家伙难道要打开地下的暗道吗?然后是不是我们就再次进入暗道,通过小楼和井,重新到那个广博的地底世界,然后在一连串的死生经历之中,再次回到一个建木上的夏庄?这一切是不是会像看画的儿童一般,将无数的自己纳入画中,形成无数的微观世界? 果然,卢岩进来之后直接将一个兵器架子放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类似于塌的座位上,歪着头想了下子又把手上的鹿角插了上去。这才是发动了机关,一阵喳喳声之后,那个熟悉的暗道口又出现在我面前。 “卢岩你干什么?这地方通哪里?” 卢岩似乎有些茫然地抬头看我一眼,“通地下!” “地下什么地方?我有些犯晕,地下不就到了下一个平台了?” “还是这里!” “还通到这个地方?”我感到心中的猜测变成了现实,难道路卢岩要我下去,将余生托付给这个永无尽头的死循环吗? “你不要去,卢岩,咱们上去找到石骨就回去!” 卢岩回过头来道:“这里就有,骨场已经毁了,只有到里面的骨场去找!” 我这时候脑子有些晕了,听到他说能找到石骨,答应了一声就要跟着进去。那种阴冷潮湿的空气就要扑到脸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卢岩,我们进去之后还能回来吗?” 卢岩停住脚却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传过来,“不能!” 不能回来那我取得石骨还有什么意义? “卢岩,我不去了!” “为什么?”卢岩依然没有回头。 “这边我还有老婆和朋友,刘东西还在这边!” “他们也在那边,那边就是浩劫之前的世界!” 浩劫前的世界!离开人世这么久,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人类世界正在遭受一场浩劫,城市、农村和狂野可能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无数灰白色的幽灵在之中游荡。 那个浩劫前的世界!那个充满了生命和语言的世界,那个日出后和夜幕中都同样充满生机的世界,那个充满了欲望和丑恶嘴脸的可爱世界,那是多么美好! 常监、王哥、老曹、乔大路……这些早就离开的人,难道还好好的活在这里面的世界中吗?这一瞬间,我心中被一种极为迫切的情绪所充满,恨不得马上就过去,回到过去的生活之中。 但是这边怎么办?小阚还在省城生死不知,刘东西和王大可还在那山壁的石洞中等我们回去,难道我能就这么放下他们,如此自私地去那个世界中吗? 不知不觉,我已经下到了楼梯转折之处,地窖中点点长明灯光就在眼前了,我感到这光里的异世味道,猛地警醒过来,停住了脚步。 “卢岩,我不能去!这个世界我放不下!” 卢岩一下站住,静立了半晌却没有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虽有不安但却绝无忐忑,我绝对不会跟着他去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虽然我的世界已经破碎,但我绝不能离开! 过了很久,卢岩才缓缓道:“你想好了,我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想好了……” 卢岩转过身,脸上竟然好像还带着一些笑容,“那我们回去!”说罢快速越过我步上台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通往新世界的通路一眼,回身步上台阶。 卢岩看我出来,飞起一脚将那扇兵器架踢走,那座椅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兵器架翻滚过后竟然毫发无损,暗道口等了一会又缓缓合拢,地面上严丝合缝,一如从未打开过一般。 卢岩重新抄起那柄鹿角般的兵器,大踏步走出门去,背影带着与他的沉静气质毫不相称的豪迈之气。但我还是在其中看到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疲惫甚至是委顿,不知道他到那个世界中是不是就可以复原,他是不是放弃了这个机会,而拖着伤体,跟我留在了这个破碎的世界。 从上的这个小山来之后,我所经历的一切只能以匪夷所思来形容,之前那些所谓墓兽,地质结构等等等等都可以用世界真奇妙来形容,而现在这些时空方面玄之又玄的东西,我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将其归结到这个世界之中。 出得正房,穿过已经变成一片石子地的庭院,走出高大的门楼向主干道的方向走。 “卢岩,我们怎么上去?” “飞上去!” “这个地方你怎么这么熟?你真的不是卢源吗?” 卢岩不再回答,只是一味朝前走,手中沉重的鹿角将脚下夯的坚硬如石头般的白膏泥地面犁出一道浅沟。 我也不再说话,在这鹿角犁开地面的细小声音中默默地向前走,这声音沉默而又决绝,在我耳中,像是割裂了什么一般。 ------------ 第七十三章 小生活 经过山壁上的转折,我们来到了最上面一层,看着那巨大美丽的树冠在我们头顶盛开,心中感慨万千。 除了生长出无数花木,那座洁白的废墟并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清新美丽如同画中一般。那只怪物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直到我们走到丹房门口也没有发现。真不知道它是畏惧卢岩本人还是畏惧他手上的鹿角。 走不多远,那个丹房就出现在眼前,刚从夏庄出来,我这才惊奇的发现整个废墟的结构都与夏庄相仿。仔细想来,甚至连最早我们探索的那个平台也可以套到这个结构之中,而那个祭坛般的华丽建筑,正好和丹房前的广场形状相符。 这一层层的建筑可能都是相互关联的,但是知道这种关联的依据究竟是什么。打开房门,屋内陈设依旧,一只多层透雕的圆球悬挂在屋中,四周仍然是些不知是何物的破烂。 我对卢岩说:“那解药应该就在两侧偏房中。” 卢岩点点头,朝一边走去。我不愿意自己搜索,也跟着他过去。 打开房门,里面和我上次来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和我想的不同的是,那些石盒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那种银沙一般的解药。而那些不知名的怪异原料中,也没有任何我需要的东西。 “走吧,我们去另一边找找!”我对卢岩说。 卢岩点头,跟我出来。在穿过正房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些不对。上次来的时候,我们之所以被怪物发现,就是因为我把张国庆的背包提了出来,而此时,那只背包却不见了! 难道是张国庆又回来将包拿走了?可是他拿走这个干什么?他现在只是个怪物,恐怕连基本的心智都失去了,那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迟疑了。卢岩觉出来我的不对,停下来看我。 “我没事,就是上次来的时候张国庆的背包扔在这里,这次来看不见了。” “有我在,你不要担心!”卢岩淡淡的说了一句,回身推开了房门。 手电筒雪亮的光照亮了房间,我知道这里是最后的希望,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道最下面水中碰碰运气,而这种运气能碰上的概率之低,小到无法想象。 架子上摆满了石盒,有些甚至还盖着盖子,我费劲地一个个检查盒子里的东西。有些个盒子里的确是些砂样的东西,但却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我拿给卢岩看,卢岩很明确地告诉我那是辰砂,不是我要找的解药。 这个架子很高,最上层根本就够不着,我干脆爬上去,一个个翻看着朝屋子最深处挪动。眼看着前面的盒子越来越少,我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这时,架子下面传来低低的吼叫声!我头皮一扎,赶忙拿手电筒照下去,这一看之下,吓得我差点从架子上掉下去。 架子尽头的角落里竟然蹲着个人,此人全身苍白,套着一身破衣裳,一张白脸上,竟然没有耳鼻眉眼,只有一张森森的利齿巨口此刻正冲我不停开合着。 我一挺腰,伸手就去拔后腰的定光剑,却一头撞到了房顶上,瞬间传来的剧痛让我全身都蜷缩了起来。卢岩本来在下面搜索,听到声音赶忙过来,我听到下面传来卢岩的低喝,和一声钢铁破开石板的声音,赶忙跳下架子,却见卢岩的鹿角深深扎入了墙角处的墙壁,将那个怪物逼在墙角处不能动弹,犹自惶然低吼不已。 这个怪物有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的大小,手脚俱全,身上还套着破破烂烂的布片,要不是脸上的空白,几乎就是个白一些的人的样子。卢岩站在这个怪物面前,脸上竟然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像是撞破了什么一样。 我奇怪地看他,他却将手一伸打断我的话,“你找到没有?” “没……” “那我们出去吧!” “可是这……” “没事,走吧!”说着卢岩收回鹿角,拽着我朝外走。 我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朝外走,回头时看到,那个张国庆的背包就扔在地上,而那个怪物身上破碎的不成样的军装里,隐约露出一轮巨大的眼睛。 卢岩小心地将偏房门关上,拉着我径直出大门门,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我并没有坐,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他。卢岩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烟,伤手有些费劲地扒出一根点上,一口几乎抽到了根上。 我这是第一次见卢岩抽烟,知道他应该是再次和故人相逢,心中感慨所致,所以也没有太在意。沉默了很久,卢岩终于长出一口气道:“他们何尝不想做人!” 我心里还一直纳闷卢岩的和那个怪物的奇怪举动,这时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怪物身上的衣服不正是张国庆那堆破烂的军装吗?他把自己变作人形套上衣服,是为了寻找当年的自己?难怪卢岩会有这种反应,可是变成怪物之后还会有这种行为,也够让人费解的。我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想象这怪物枯守几十年的悲苦岁月,那种异常悲凉的情绪此时才刚刚从心底泛出来,冷的我几乎伛偻了身子,咳嗽出声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随我去那边?”卢岩突然发问。 “……” “为什么放不下这个世界?”他似乎没打算等我的答案,紧接着发问。 是啊,为什么放不下这个世界?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到卢岩发问,却突然很想去回答他。我抬起头来,心中不停对自己发问,为什么放不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本应该很容易就被放下才对,不光因为它的丑恶比美丽更多,也不光因为它无时无刻不给我一种想要离去的迫切感觉,更何况它现在已然破碎如此,更加糟糕,更加不堪,为何我还放不下它? 是因为那些人吗?还是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我苦苦思索,却没有一点头绪,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绞着绞着却将另一个问题显出了轮廓。 为什么我一定要搞明白这个问题?它很重要还是我很在意? “卢岩,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活在这个世间也就这么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面,我经历了一些事,结识了一些人,也在这里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是我从没想过我会是个多么重要的人物,我只是专心过我的小日子,经营我的小生活,这二十多年我过的很满意,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或者去遗憾什么。” 我大声喘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头逐渐有一些很厚重的东西堆积上来。 “但是这种小日子竟然就这么突然断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可能把整个世界都改变了!卢岩,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是我还是想着我的小日子,想着我们那一小撮人的小幸福,可是我把这个世界改变了,这一小撮人也不见了。但是我老婆还在,你们还在。所以我还是想找回那种平淡的小日子,就算是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 “这种小日子只能在这个世界里有,如果你说那个世界里有完好无损的……”我低下头,想了想,“那种小日子属于那边的我,我把自己的小幸福打散了,我要亲手把它找回来!” “做男人,总要有点责任的。"我笑了笑说。 ------------ 第七十四章 权杖 卢岩安静地听我说完,将手中烟蒂搓成一团火星,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出去!” “这就出去?石骨呢?” “找不到了!但是我有办法!”卢岩说着,拖着那柄鹿角朝外面走。我赶紧从后面跟上,看着他越发瘦弱不堪的后背,我竟然有了一种特别想帮他拿着那柄鹿角的感觉。这还是往日那强悍不似人类的卢岩吗? 我俩重新飞翔在这空间里,卢岩手中不知何时出来一个喷雾罐,用它控制着方向,我抓着那柄鹿角的杆,心里竟然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小叮当,钥匙头上再有两个竹蜻蜓就更像了。 “卢岩,你这个罐子哪来的?” “冯柏霖。” “我怎么没看到你动他东西?” 卢岩不再回答。这个冯柏霖果然是很熟悉这里的情况,连这种东西都有准备,在这个失重的环境里,这个罐子作为移动的方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穿过山壁无数肥硕鲜艳的奇花异草,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刘东西和王大可躲藏的山洞。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那山洞的洞口就几乎被一片植物所覆盖,真不知道卢岩是怎么准确地找到地方的。卢岩将手中鹿角朝山壁石缝中一搭,猛地将我俩拽了过去,我看准地方,借力跃了过去。 一进洞,直接吓了我一跳,洞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砍断的枝叶,王大可躺在山洞的最深处,刘东西箕坐于地,手中双刀交叉,一条腿上血肉模糊,人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赶忙走过去,刘东西听到有动静,眼都没睁开就一刀扫了过来。我正是向前的势头,眼看着就把自己送到刀口上去,卢岩见机得快,上前一步鹿角的杆架在我身前,当地一声大响,这刀竟然一下子砍进了铁杆。 没想到刘东西已经变成这个熊样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道。我顾不得吐槽什么,一步向前将他抱住,一边摇晃一边叫他。 “别摇了,老子又没死!”刘东西懒洋洋地说。 “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爬藤,会咬人!”刘东西强撑着说完,接着就晕了过去。 我赶忙将他放下,刚想给他掐掐人中什么的,卢岩在后面来了句,“别动他,睡着了!”我试了试他的鼻息,均匀有力,的确没有什么危险,之前他失了那么多血,又被不知什么东西搞成这样子,嗜睡也很正常。可是什么爬藤会咬人?我完全摸不到头脑,倒是卢岩用鹿角挑了个巨大的果实样的东西扔了过来。 “应该是这个!” 我低头一看,这个果实通体深绿,带着冬瓜似的小刚毛,大约有一米长,水桶粗,作为果实来说实在是大的有点不像话。但是这个东西怎么能咬人? 卢岩放下鹿角,捡起刘东西的刀一下子劈过去,果实应手变作两半,我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这裂口中密密麻麻生满了指头粗的硬刺,刺上却又生满小孔,活像是那种锻造来为了淬毒的暗杀匕首。刚才从外面看不出来,此刻从内部可以清楚看到三条裂口,这个植物的器官应该可以破成三片,像是一张巨口,将猎物咬在其中,吸收营养。 我知道自然界有很多肉食植物,但是像这样巨大如同植物大战僵尸中的食人花一般的巨物还真是闻所未闻,此刻看到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洞口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心中暗道不好,恐怕又有什么摸上来了。一回手将定光剑拔在手中,身子已经转了过来。 只见洞口的岩石边,一个硕大的脑袋已经露出了半边,这个脑袋比被刘东西斩下的这个更大也更黑,其中还夹杂着些暗黄的斑点,在那层白呼呼的刚毛下显得格外可怖恶心。虽然如此,它还是带着一些鬼鬼祟祟地样子,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感。 我知道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看刘东西那腿的惨状,这玩意绝对不好对付,最好还是趁它立足未稳,先把它干掉。我拔脚欲动,卢岩却挡住了我,“没事,别怕!” 我哪里有怕?我心中狠狠吐槽,却被卢岩挡住完全前进不得。 卢岩手中鹿角在地面上墩了两下,那只巨头竟然就慢慢地缩了回去! 我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个玩意此刻完全像是卢岩家的小狗,这柄鹿角到底是什么来头,卢岩拿上它之后收复了张国庆化作的怪物不说,连这些花花草草也得听他的,这个鹿角是此地的权杖不成? 卢岩转头看看我,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将那柄鹿角用力砸进石头,对我道:“我去找些吃的,你看着他们,不要乱走!” 我点头答应,卢岩转身便飞出洞去,就在这时,王大可好像醒来了,唤了卢岩一声,但他已经飞出洞去了! 我快步走过去,“大可,你没事了?” “不好,我动不了了!”王大可摇头道,“卢岩去哪了?” “他去找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他没事吧?” “有点虚弱,但应该没事!” 王大可答应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我看着她,突然感到有些恼火,“大可,你不想知道刘东西怎么样了吗?” “他?他不是没事吗?我睡着之前还看他很精神的。” “你再看看吧!”我毫不客气地拽着她肩头的绑带,让她欠起身来看看洞中的狼藉和刘东西的惨状! “这是怎么回事?”王大可声音里带着颤。 “有食人植物冲进来了,刘东西拼死挡住了,但是那条腿恐怕保不住了!”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冷,如果那条腿真的是在这植物的口中被咬过,那么骨头肯定会受很严重的损伤,能不能养好还真是不一定。 王大可又答应了一声,闭上眼躺了下去。我看到她的眼皮乱颤,一行泪顺着眼角流到了鬓角之中。 卢岩很快就回来了,用外套包裹着很多说不上名字的瓜果块茎,我挑了个充满粘稠汁液的角瓜给王大可挤着吃了,自己也胡乱吃了一些。这些瓜果不论形状,都十分的清甜香糯,但是我心中有事,如此极品的瓜果在我口中也如同嚼蜡一般。 王大可却没有再跟卢岩说话。卢岩也重新变成那般沉默模样,受伤的手里攥着一个核桃大的果实,看着那柄鹿角发呆。 我也朝那柄鹿角看去,深灰色的长柄上那一丛扭曲的霜刃,如同银色的火焰,挣扎着,熊熊的燃烧! ------------ 第七十四章 生命是一首诀别诗 刘东西在五个小时之后醒来,在他睡着的时候我给他的腿做了简单的检查和处理。情况很不理想,一处骨折两处骨裂,皮肉伤更是不计其数,所幸关节都没事,但是想要如常人的活动已是绝对不可能了。不过这个家伙的精神倒是挺好,卢岩找了几样草药给捣碎敷上,又吃了两个瓜果之后,马上就开始兴奋起来。 我知道他的兴奋来自何处,大约就是王大可在他的保护之下安然无恙,而自己却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来一定是心倾如海,芳心暗许了。看着他这么活跃,我很是不忍心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更重要的是心中一直在发愁,接下来该怎么走。 刘东西却没有丝毫这种担心,而是神秘兮兮地问我,“安哥,你可知道我击退怪物用的是什么东西?” 我本来不是很想理他,但想起那团金光,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是什么?” “我们自己称呼它叫做流金桶,但是在江湖上,这家伙可是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我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更不愿听他胡扯,“买什么关子?不说拉倒!” “别啊,谁说不说了?这流金桶在江湖上的名字正是叫做孔雀翎!” “孔雀翎?你说的就是那个孔雀翎?” “没错!就是武侠小说里说的那个!” “还真有这东西?” “当然,安哥,你看那金光,不是孔雀翎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这孔雀翎是你家的暗器?” “没错!厉害吧,独此一家,绝无分号!” “怎么之前没见你使过?” “我那不是刚刚得着吗?就在那堆烂衣服里面!” 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到难道刘家还有人挂在那里?这种牛气哄哄的暗器,绝不可能常与别人分享,所以说刘家人折在这里的可能性居多! 但是哪地方似乎是夏家的祠堂啊,刘家人没事过去干嘛?再说了,是刘家的谁折在那里了?难道是刘燃卿? “刘东西,你真没想过你手上那个孔雀翎的来历?” “当然想过,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瞒过我们刘家,古往今来,在这里逛过的祖爷们肯定不少!”刘东西颇为自傲的说。 我觉得这绝对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我没有刘东西那种莫名其妙的家族荣誉感,想起问题来自然也能客观一些,念及刘家和此处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那朵莲花,神秘的中原刘家,说不定就来自于这里!想到那些不同的房屋,我甚至想到,他们的祖先说不定就不是人! 卢岩这时突然插嘴道:“四安,他俩都不行了,你自己上路吧!” 我自己走?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小阚还在省城,朝不保夕,刘东西和王大可无疑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等到他们身体复原,小阚恐怕就来不及了。我自己上路,是唯一的办法了!但是卢岩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卢岩像是能看懂我的心思一般,“我得留下来,此地危险重重,他俩应付不来!” 我很少听卢岩说这么多话,此刻听到却也没有太多异样的情绪,“好吧,咱们约定个地方,等我完事之后和你们会合!” 卢岩笑了笑,“你好好休息一会,等会我把你送出去!” 卢岩此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我此刻听来却有些理所应当之感,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多言无用,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我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裹紧了衣服,瞬间就掉进了睡梦之中。 这是一场很长很混乱的梦,梦到了很多活着和死去的人,正在发生和从未发生过的事,这些人事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无数个世界,这些世界用各种方式穿插着,重叠着,我在梦境中感到了无尽的暗喻味道,但却抓不到终点,只有卢岩,面色平静在这些世界中载浮载沉,恒古如一个神话! 当我悲喜交加地醒来之时,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了。王大可已经醒了,正在自己捧着个杯子喝水,刘东西则在一边关切地看着,丝毫没有觉察我的醒来。 “醒了?”卢岩蹲在我旁边问,一边顺手把王大可的包拽了过来,“睡好了就走吧,这里面是装备!”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几乎集中了我们所有的好东西,甚至包括了所有的手枪子弹! “我拿了这些,你们怎么办?” “我们没事,有我在!”卢岩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口道。 好吧,我知道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假话,点头起身,“那我走了!” 刘东西这时才发觉我已经醒了,转过头来看我,我笑着对他说:“刘东西,我先走一步,你好好养伤泡妞,不要死了,等我回来!” 刘东西笑道:“别开玩笑了,倒是你注意点不要死了!” 我大笑着过去躬着身子和他抱了抱,“多保重吧!” 王大可也对我说:“四哥你多保重。” 看着她我却很难有什么好的情绪,只是点头敷衍了事,她也能看出来,简单客套一下就作罢了! 背好装备,跟着卢岩飞出洞口,这时我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在空中问卢岩道:“你说给我解药的,还没给我。” 卢岩歪歪头道:“别急,马上就给你!” 我相关再问他从哪里弄解药,想了想又算了,卢岩这人向来言而有信,绝不会信口开河! 我们穿过仙境般的花朵和一些不知哪来的暴怒的异兽,直奔来时的那个小平台而去。外面仍是那永不会停歇的暴雨,我拿手挡住脸,大声问:“卢岩!去哪?” 卢岩没有说话,左手抓起我的手腕便向前走,我只好跟着向前。大量的水顺山势而下,只留下很少的几道石脊,在雨幕之中黑亮油滑,简直不能落脚。但是卢岩看来应该极为熟悉此间道路,领我走的地方却行走无碍,很快便走到了余亩的边缘,卢岩回头冲我大喊了一声,大约是抓好之类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手腕上一股大力涌来,将我一下拽离开地面,我稀里糊涂地穿过雨水,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地摔倒了厚厚的腐殖质上。 “这是哪?”我摸了摸发现身上并未受伤,抬头问道。 “山脚!” 果然,我们正在原来的山脚,水帘峡谷的另一岸。 卢岩说完,拉着我继续走,行不几十布便走到了终点,只见眼前碧波万顷,石白山蓝,脚下悬崖刀削一般何止百丈,站在这里,一股浩然之气油然而生,心胸开阔至极,只想吼上两声。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卢岩在我身后说道。 “这里?我怎么出去?” “你别管了,到时候我帮你!” “那我回来到哪里找你?”我问道。 “不必再找我了,就此别过即可。”卢岩看着远处,安静地说。 “为什么?” “四安,你也曾经猜过我的来历,但你们猜的还是过于简单了。我现在累了,曾经想过放下身上的一切,好好休息!但是我发现,我和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卢岩指了指脚下的水面,“就如同那水,泾渭分明,既不能随波逐流,也不能融入其中。” “我是唯一的!”卢岩自己点了下头道。 顺着卢岩指下的地方看去,脚下悬崖底的一圈水面全都是一种浅青色,和周围的深色水面相称,格外显眼。 我没有听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但却看懂了这水面,想来也是我太天真了,自己还没有充足的能量将这不同的世界融为一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再见,卢岩!”我拉住他的左手对他说。 他却没有如同我们约定俗成的客套那样回上一句,只是点点头道:“四安,其实你惦记的根本不是你的那点小生活!” “我惊了一下,那是什么?” 卢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从腰间拉出那柄曲笛,随即快速一刀斩下,我手中一重,卢岩的左手从肘部断开,落到了我的手中。 “卢岩,你怎么……!”我震惊的不行,连话也说不出来! 卢岩却安静地说:“这就是解药,带着它去拯救你的小日子吧!” 我刚要说什么,卢岩却打断我,“如果你还不满足,就去西域,找一个如此山一般的地方!” “那是哪里……?”我还没说完,却被卢岩一脚蹬在了腰间,身不由己向悬崖下落去,在下坠的时候,我听到卢岩的声音,“去遵从你自己,拯救你的世界吧!” 我听着随后传来的呼呼风声,心中不知想些什么,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掉进了浅色的水中。 ------------ 第四卷 破碎的长夜 ------------ 第一章 我的名字叫四安 我的名字叫四安,我游走于这个破碎的世界。 人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他们也从不称呼我,因为人们已经不大互相称呼什么了。 但是我还是愿意称呼自己为猎人,我躲避,但也猎杀。 那些格迦! 该怎么描述这个世界,它早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田野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路上堆积着扭曲成各种形状的汽车,地面也被树根拱的乱七八糟,路边的村庄也已经被破坏殆尽,变成了一片浓绿的简单堆砌,这个世界如同被传说中的生命之水浇灌了一般,到处都勃发着莫名其妙的生机。但是这种生机里面,却没有人。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世界是寂寞的。 那种叫做格迦的怪物已经遍布所有有人的角落,他们变化多端,极度危险。出于对他们的惧怕,我从没去过城市,只是远远看到过浓烟和火光。 我开一辆经过改装的猎豹越野车,车门和关键部位都加装了钢板,车窗不但防弹还焊着坚固的铁杆,狭小的间隙足以保证任何爪子和牙齿都伸不进来。纵然这样,我也不敢快速通过任何地方,这车豪迈的马达声足以引来方圆一里以内所有的格迦不顾任何烈日地袭来,无数的爪牙会将我撕扯成碎片。所以我只能在白天怠速在那些扭曲的汽车残骸中绕来绕去,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驶下路基,小心地碾过浅草。晚上的时候,我就将车扎到那些汽车残骸里面,躺在车里蒙上脑袋,寒战着度过安静或者狂乱的一夜。 但是我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不光是我将车壳砸得乱七八糟已与残骸无异,更重要的是我停车后都要在周围倒上所有我能找到的气味刺鼻的东西来掩盖我的味道。它们不会想到,这辆只是稍微规整一点的车里,还蜷缩着一个可怜的肉食。 这一周来,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这些格迦不知为何十分惧怕阳光,所以在晴朗的正午,我也会离开车活动,在一些废弃的建筑中寻找我需要的东西,顺便也寻找格迦。 这些东西虽说比电影里的僵尸要难对付很多,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压力。当然在面对一些大超市,仓库什么的时候,我会非常谨慎甚至直接避开,但是对于一些小的民房,我还是乐于进行一场杀戮,甚至在明知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也会将它们的血涂满地面和墙壁,因为我恨它们。 是它们夺走了我的世界,但也许是人类的通病,我并没有恨自己…… 就这样我一路前行,目的地是省城。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引以为傲的所有科技都失去了意义,那种便捷的交通网络已经完全瘫痪,再加上路上搜集食物和避开危险地耽搁,往日几个小时的车程,恐怕我得走上一个月。 在这栋房子前面,我已经趴了一上午了,在这个已经很有些寒冷的季节里,竟然晒得我的脊背滚烫,我忍着钻心的痛痒,暗骂不该选沥青路面上的裂缝来躲藏。眼前不到二十米就是一大丛冬青,在那旁边一定要比现在舒服的多。 瞄镜里面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我手腕略扭手指一紧,那个白色的影子猛朝前一窜,便流着血摔倒在地上。 第六个了!这是我趴了一上午的战果,最近两天都在赶路,所有储备的食物都已经消耗一空,好在遇到了这么一座房子。从规模上来看应该是不知哪个有钱人的别墅,背山面水,设计上也很用心,能在这种地方建房子,其主人定然地位不一般。 我只是个贫寒小警察,并不能知道像这种豪宅里面通常会有多少人,但是浩劫发生之后,这里肯定会加强戒备,这么大的房子,警备人员一定不少,所以这里面应该不会少于三十人。如果他们都变成格迦的话,这里就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这并不是个好目标,但是前后两天的路程里面恐怕都找不到任何人迹了,我需要补充食物,清洁身体,更换新衣,汽车也需要补充油料,当然两天之后我可能会找到更适合打食的地方,但是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身体的虚弱可能比此时进入这个房子更加危险。 又是一个,我重新拉开弓弦,上了一枝箭。 这支弩是我在一辆军车里找到的,这个世道,没有消音器的枪已经完全变成了自杀利器,一声枪响足以暴露目标引来群魔,我的枪械全是从武警遗弃的物资中得来,根本就没有消音器。而弩杀伤力大,功能又多,最可贵的是较小的声音,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我大约懂一点机械,出发之前在单位的车间里面把这弩进行了简单的改装,不光加重了磅数,还在下面安装了一个小型的液压装置,这样就可以通过简单的动作将原本我根本拽不动的弓弦拉上。这样一番改装之后,可以轻松射进五百米外的砖墙。当然原来的箭已经完全无法使用,我用不锈钢做了百余只钢箭,全都放到车上,作为我这一路的武器。当然枪也是不能少的,在下山的路上,我在几辆猛士里找到了一些步枪和子弹,还有一柄85狙。虽然不会用这种东西,但我还是把它扔到了车上,反正拉着也不沉,扔了多可惜。 车里有很多外套,最缺的是换洗内衣。为了保证最好的身体状态和强度,我穿了一身skin,又套了摩托车内甲,这种东西强度是有了,但是太不透气,有点汗全捂在里面,和skin混在一起特别出味。这种味道非常不利于我的行动,十分容易暴露目标,所以我需要经常清洁身体。但是我现在连饮用水都不能保证了,只能将这一切休整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房子上。 太阳快要落山了,房子里的格迦们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方向上的不对,我不能再恋战下去,必须撤退。不然等到夜幕降临,那些格迦很有可能会跑来一探究竟。到时候我如果还在这里,恐怕就再也不用挪动地方了。 我仔细观察周围,一刻钟后安静地起身,背着长弩和沉重的箭袋,慢慢返回了车里。十分钟后,启动了车子,向前行驶。走出大约二百米后,我将车子贴着一辆宝马麻花扎进了一个扭曲的集装箱中间,这个箱子里拉的全是些家用电器,碎玻璃和破烂塑料件到处都是。我一直开到铁皮贴到挡风玻璃,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才把车停下。这几乎是最理想的停车地点。全车最薄弱的挡风玻璃被挡住,周围散布的玻璃和塑料片则是最好的报警器,而冰箱空调什么的破碎后的味道,则是对我最好的掩护。现在丙炔什么的都不好找,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我提着油桶软管下车,检查了下这两大货车的油箱,非常惊喜地收获了几十升柴油,我在车周围撒了一些,剩下的全都放到了车上。既然有这么大的收获,还是来个双保险。 躺在放倒的驾驶座上,我眯缝着眼睛,心中暗自庆幸又过了一天,同时也为明天和以后担忧,但是这种担忧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我就仿佛回到了那一片浅青色的弱水之中,细密缠绵却不阻呼吸的睡意将我缠绕,包围,拖到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去了。 ------------ 第二章 猎杀 夜里我被外面的动静惊醒过来好几次,在我伏击的那个方向曾有吼声传来,我伏在车里一动也不动,心里一直在担心格迦们会循迹找来,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这次恐怕要糟。 但终究还是一夜无事,到早上阳光将车里的温度催的我终于无法忍受了的时候,我才悄悄起身。车外一切如旧,只有远处路基下的草地上有几处挺大的足迹,告诉我昨夜这里有格迦走过。我小心地推开车门,尽量不出声地走在地上。 昨天的地方不用再去看,肯定不能再用了,我得向前走一点,找个两边都能兼顾的地方干活。 前面走不多远有一辆运车的双层货车,下层的车子大约都已经被撞得不像样子,二层却还有几辆a4,被固定的十分牢稳。 我心中十分可惜,这么好的车子,出事前也曾是我艳羡的对象。现在这么几辆任我挑选,我却完全找不到选择它的理由,真要开着它,说不定过不了一天就光鲜亮丽地死在车上了。 但是它们却给我提供了很好的掩体,我伏在最尾端的那辆车底下,那座房子和昨天伏击的地方尽收眼底。我用瞄镜仔细看了看,那道我曾用来藏身的裂缝,已经被格迦刨拉的足足扩大了两倍,连里面的石头都被挖了出来。看来这些东西那点可怜的智商还是不足以支持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难道它们会以为我藏在石头底下不成。 咬住软管吸了口水,我将瞄镜对准那个房子,此处离那个房子有四百多米,离昨天伏击的地点二百多米。这么远的距离,我使用这种长弩仍有相当的准头,看来弩箭被称为冷兵器的巅峰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完全近似于现代枪械的使用方式也让我迅速掌握了这种技能,最近飞速增强的体质和反应更是支持了我的射击天赋,竟然能够将这中沉重的冷兵器当狙击步枪来用。我甚至还在考虑在必要的时候将滑轮力量再加重一倍,争取能将这种不锈钢重箭的射程增强到一千米以上。到时候我就可以更加放心大胆地狙杀这些畜生了! 在瞄准镜有些收缩感的视野里面,那栋美丽的白房子每个窗户都像是在眼前一般,昨天主攻的窗口由于视角的原因已经看不见里面,但是不用看我也知道里面的格迦尸体都已经被同类吃掉了。 等了半个小时,没有一点动静,身下钢铁车体的寒冷被厚厚的战术背心挡住,整体感觉还算是舒适,我心中一直庆幸自己找到个这么好的地方,却也因为始终没有猎物而变得焦躁起来。 就在我心浮意乱的时候,楼顶的窗口中却探出来一个脑袋,我下意识的便转了过去,银白的方镞短箭在清晨不很炽烈的阳光下化作一弧银光,短暂的飞行之后贯入那个格迦的头颅。 我在银光的这一端,甚至还能感到这一箭扎入格迦头颅时的反冲之力,但此时的脑海中想起的,还是当时刘东西手中暴起的那团金光。离开他们时间不长,可是对我来说却像是已经很久了,不知道是否还有再见的一天。我摸摸腹上月环的把手,心里有些空洞。 窗户里窗帘闪动,不知有多少格迦在抢食那具可怜的尸体。而在一阵骚动之后,竟然有四五只格迦顶着阳光从房子里窜了出来! 被发现了?我紧张的一抬头,想看的清楚一些,却把头重重的撞到车底的排气上,差点晕过去。 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大口深呼吸调整,一边调转长弩观察这一小队格迦的动向。 这些格迦还是和监狱里面的那些差不多,白腻腻的皮肤,修长有力的四肢和长长地尾巴,有匪夷所思的行动速度。此刻这一小队迅速脱离了通往大道的小路,钻进了草丛中。 我所处的这辆车的二层至少得有两米高,加上路基的高度,这些格迦的行踪并不能完全隐藏,瞄准镜紧紧跟随着草丛的晃动,口中不停地吐气。 他们果然是奔着我昨天伏击的地方去的。长草丛中不停晃动的轨迹尽头,一只格迦毫不犹豫地纵到那个裂缝上空。 就是这里,我来不及思考计算,一箭射向那格迦纵跃轨迹的尽头。这一箭射的极为漂亮,就在那格迦的脚尖还没落地的时候,这一箭正好贯穿了他的脖颈,将尸体横向带了出去,后面的格迦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一箭是从哪里射过来的,惧怒交加,嘶吼着扑向那个裂缝。 我没有再射它,不光是因为来不及重新上弦,更是因为其余的格迦也出现在了现场,我怕暴露现在的位置。 但是这几只格迦总要解决掉才行,我紧紧瞄着它们,寻找射杀的机会。 还有四只,这四只格迦围着那裂缝咆哮着,疯狂地扒拉那裂缝里的石头,我觉得这时候动手应该不会被发现,毕竟这些东西不是人,没法从尸体上箭的方位来判断攻击的位置。 毫不犹豫地,最中间的那只怪物一头栽到了裂缝里面,其余三只还在专心刨着,被吓得齐齐跳起老高,随即又暴怒地扑向地下的尸体,不一会就将这两具尸体撕扯开来。我早就习惯了这种同类相嗜的惨象,看他们吃的兴高采烈的也是头脑发热又干掉了一个。 剩余的两只格迦却并没有再被吓到,甚至连眼前的食物也不再去看一眼,齐齐抬起头来,摇动着耳朵,疑惑地向我这边看过来。透过瞄准镜,我分明看清了那墨色眼珠里狰狞的一丝凶光。 我心中暗道不好,一定是弓弦的响声出卖了我的位置。刚才的时候它们暴怒和兴奋地样子竟然是装的,它们其实一直在注意倾听周围的动静,等待我自己暴露。 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看到那两只格迦已经转过身,慢慢加速向我这边跑了过来。我并没有慌乱,迅速上弦略瞄了瞄就干掉了一只。这一下更是确定了我的位置,最后那只格迦瞬间提升了速度,一个纵跃就跳上了一辆汽车的车顶,飞速跳着向我扑来。我一面紧盯着它的眼睛,一面忙着上弦。幸亏了这种液压装置,要是换了寻常弓弩的上弦方式,在这狭小的车底空间了我真没有把握能够办得了。 但是我离它实在是太近了,百米距离转瞬即逝,这格迦已经跃上了我的越野车顶,大吼一声便冲着我这边跳了上来! 我心中略一权衡,还是放弃了爬出来格斗的想法,将手中的箭滑入导轨,向前一伸,食指用力,只在刹那之间,弓弦响处,这一箭便射进了格迦的巨口之中。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口臭的热气,我觉得浑身发凉,纵然已经经历过无数比这更凶险的场面,但是面对这种生命的威胁,我还是无法冷静的对待,并且我始终相信,那些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人心里一定还是怕的,除非是卢岩,我背包中那只左手的主人。 我翻过身平躺了一会,又重新顺过瞄准镜来观察了下那个房子,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恐怕这次对我的逐杀是倾巢而出了。经此一战,我没有耐性再在车底埋伏下去,挣扎着爬了出来。坐到a4前盖上喝了口水。 这时候的我已经很饿了,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了,我看着远处的房子咽了口口水,决定还是再观察半天。 我盘腿坐在车顶,举着弩观察那房子。这种姿势很帅,但是却很累,我不得不每隔一会就放下弩休息休息。可是就在又一次举起弩的时候,在目镜的反光中,我似乎看到背后有个什么东西伸出头来! ------------ 第三章 世界中 来不及思考,我猛地向前低头,向左侧前冲,长弩费劲地从身下掉过头来,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身后果然有一只格迦,它肯定是在刚才我关注于那场狙杀的时候搞清了我的位置,偷偷摸过来的。 这一箭并没有射中目标,间不容发地从这格迦的耳边飞过。我心中大骂格迦的狡猾和自己的准头,手上却下意识从小腹处将倒挂胸前的刀抽了出来。 那格迦并没有受到这一箭的丝毫影响,一把便抓到了我的膝盖上,猛地将我向下拽。这一下力道极猛,我手中刀还没抓牢便掉了下来,身子也不由自主沿着光滑的车顶朝下滑。我知道接下来一定会被贯到地上承受从上到下的一通攻击,等到那时候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还手的力量和机会,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是现在再拔刀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中,我右腿猛地从身子下面抽出来,一脚狠狠蹬着那章苍白粘稠的脸上。这格迦本来就在朝自己方向使劲,被我这一蹬直接踹下二层,顺便连我也带了下去。在这下落的势头中,我腰腹部突然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抽出后腰的定光剑,隐于肘后,借着下落的重力,一剑凿穿了格迦坚硬的头颅。 别看此时说的啰嗦,实际上这几下也就是两三秒的事,我强忍着身周欲裂的骨痛,看着身下被击杀的格迦,感叹自己的运气,同时也后怕不已。我这几下反击完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能取得这种战果,实在是值得庆幸。 困难地翻起身,我拔枪在手四处观察,这个时候要是再蹦出一只来,我就只能冒着引来更多格迦的危险开枪了。虽说此地偏僻,除了那房子周围再无人烟,但是不排除周围有到处流窜的格迦的可能。 所幸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靠着坚硬的车体等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再没有别的动静,于是便起身寻回弩和刀,回到车上。 那房子里的格迦应该也清除的差不多了,能留下的零星两三只也好对付。我使劲舒展了下身体,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平拍下来,实在是摔得我够呛,身上好几个地方疼得要死,这样子肯定是不能贸然进去的,在车上休息一下正好还可以观察观察那房子里的情况。 这两趟在天坑中进出,我明显地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不光是爆发力和感官比以前强了很多,最重要的还是骨骼的变化,似乎更加柔韧了一些,而关节处韧带的包裹似乎也强了好些,以前那种做动作时对关节承受能力的隐隐担心已经完全没有,就像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姿势如此别扭摔下来,竟然没有伤筋动骨。 身后的枪械装备堆里传出一点动静,我回头看了看,小阿当在一顶棉帽子下面爬了出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一拱一拱地朝前爬。这个小东西一如既往的能睡贪吃,倒是给我的一些行动带来了极大地方便,不必分神去照顾它,很多时候直接放到车里就行。 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多了,身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看看饿的哼唧哼唧的小阿当,我决定赶紧行动。 一番观察之后,我发动了车子,庞大的车身缓缓倒出残骸堆,伏低身子,驶下了路基。 这个别墅专门修了一条通往主路的沥青小道,跟大路相比,品质很高。我放开手中方向盘,双手抱在脑后,看着眼前的别墅越来越大。 应该是电动的大门大敞着,我非常顺利地开进了院子,头朝外停在了一个喷泉旁边。 走到近处才感到这房子的巨大,简直像是个小学校一般,在我们这里很少见到这种大房子,简直像个小学校一般,三层的小楼方正错落,当门一个圆形喷泉,而在喷泉东边主楼延伸出去的部分,一个身形的游泳池紧贴在楼跟前,从二楼的露台可以直接跃入水中。当然现在这个游泳池看起来却十分狼狈,里面半池脏水上飘着各种杂物,一个巨大的娃娃漂浮其中,半面入水,眼神幽怨而邪异,耐人寻味至极。 那里不会有我需要的东西,我将身上装具检查了一遍,先围着楼绕了一圈,确定外面没有险情,回来之后背上一个巨大的背囊,右手持剑,左手一把92手枪,小心地走上台阶。 进门是一个挑高的巨大错层客厅,装潢富丽堂皇至极,就算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但仍能看出当年的富贵气象。绕开地上扭曲缠绕的巨大水晶吊灯,我拧开手枪上挂装的手电筒,小心向前搜索。客厅中有不少我感兴趣的东西,但我必须先搜索厨房和卧室,食物、水、衣服和药品才是我最主要的目标,至于客厅里面我感兴趣的那些精致小玩物并不是生活必需品。 右手边是一道楼梯直上二楼,楼梯口继续向右便是餐厅,一条长桌极为气派,我推测厨房应该就在餐厅的尽头,决定还是先到厨房看看。 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家具碎片和散落的骨头,我抬头看看,确定前面的那个窗口就是我头天伏击的主要攻击点,那些被干掉的格迦,恐怕早就被同类啃食干净了。 这个餐厅构造很简单,就是个十多米长的大空间,并无任何遮掩,放眼过去,一目了然。我略放松了一些,避开脚下杂物向前走。厨房的大门开在尽头,我小心从门上的玻璃向里看,里面十分昏暗,只有顶上的天窗讲一点点光投射到屋里。在门口略等了等,我快速推门而入,扳机待发用手电快速扫了一圈。 没有任何活物,中间是一个回形工作台,巨大的油烟机罩在顶上,冷库的大门开在一角,俨然就是个中型饭店的厨房架势。 我大喜过望,这种厨房里面储存的食物恐怕我那一车都装不了,保存得当的话足够我吃到省城了。 收起剑,我大步走到冷库前面,却发现这大门被牢牢锁住,我用力推了推,确定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这门,从手上的感觉来说,背后的锁舌怕不得手腕粗细。 我心中十分懊恼,这么大的房子,想要找到钥匙完全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想要大开这门,只有暴力破门一个途径。但是这样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在这之前,我必须检查清楚这房子里是否还有活的格迦。 到这里一楼已经全部搜索完毕,卧室应该在二楼,我回到客厅,重新抽出剑,拾阶而上。 上的二楼,眼前是一道走廊,走廊两侧则是一个个的房间。从门的间距来看,房间都不小。我先在走廊中来回溜了两圈,没有听到房中丝毫动静,从哪些门上巨大的破洞中也看不到有什么异常。转回来站定,决定还是先从靠近楼梯口的地方开始找,省的有什么事情被堵在里面。 握住光滑的黄铜把手,体会着那种名叫奢华的触感,我轻轻打开了只剩下空架子的房门。这间房子应该是保姆房之类的,屋里陈设朴素简单,当然也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我进去简单翻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我带走的东西,只有床头橱里有两瓶降压药,我拿了也用不上。 打开衣橱翻找一番,全是些女人衣服,我合上橱门轻轻后退,却发现床头处乱成一团的被褥堆动了一动,在缝隙里面,一只眼睛眨了一眨。 ------------ 第四章 容予思 这种感觉很熟悉,以前老婆就喜欢跟我玩这种把戏,把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堆,自己蜷缩在里面等我找她。就因为这种熟悉的感觉,我在那一瞬间有一丝失神,等到那些被褥被弹飞开来,一只格迦闷不作声张大口向我冲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右转身向左撤步,手中定光划了个圆弧狠狠劈下! 这一下反应非常到位,这只格迦刚好和我擦身而过,只来得及用利刀般的爪子划断我的一根背带便被我一剑斩落在地,坚若金石的骨骼也被定光剑劈断,半拉肩膀带着那惨叫的开头脱离了身体,躺在地上血如泉涌,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心有余悸,却不敢立时放松,谁知道别的屋里还会不会有?我心中庆幸斩杀这只格迦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同时决定还是先把这房子清理一遍再打扫战场。 其他的几间卧室,除了巨大和奢华程度令我咂舌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现。我关上最头上的那间卧室的门,走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一上三楼,眼前豁然开朗,整层楼都被打通,上面则是框架玻璃结构的顶,整个被分成三块,一块是一圈圈地沙发和电视,像个沙龙的模样,另一块则圈起了镜子和扶手,像是个练舞的场地,而最大的那一块则做成了沙盘一样的复杂结构,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我没来得及在心中感叹有钱人的生活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因为在那练舞场地中间,一只身着芭蕾连身衣的格迦正恶狠狠地盯着我。 这种场景很是好笑,比穿着裙子和长筒袜的肌肉男更加可笑一些,但我来不及笑,那只像是在顾影自怜的格迦猛然加速向我跑来。我这时正在楼梯口的L形拐角处,想要躲避非常容易,只有右撤一步躲在墙后即可。但我如果真的这样躲避的话,视线被墙壁阻挡,接下来的攻击是我绝对无法预料的。想到这里,我硬生生收住了往右迈步的腿,看那格迦已经扑了过来,向旁边轻撤一步变跪姿,手中剑一抡。 单薄的芭蕾舞服根本就无法阻挡定光的切割,毫无声息地分裂开来,紧接着被鲜血饮透。一只巨爪留在了地板上,而那格迦则撞破栏杆,直接掉到楼底下去了。 我顾不得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冲到栏杆旁就开了几枪,硬生生将那只格迦钉在了那堆水晶吊灯里。巨大的枪声在整件屋子里回荡,我收起剑,向三楼里走去。 走在这里面,沐浴着清凉凉的阳光,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相对于别处,这里出乎意料的整洁,充满质感的针织和幼滑的真皮沙发,成堆的坐垫,行走其中,仿佛能够看到那些优雅的人们蜷坐其中,啜饮倾谈。珍贵的柚木地板上一双双足尖旋转,跳跃…… 我没有等到格迦的到来,这间屋子包括附近应该已经没有了格迦的存在。在最后的那扇镜子前,我停止了脚步,腹中难忍的饥饿促使我需要尽快打开厨房冷库的大门。 快步下楼,吊灯中的格迦竟然还没有死,路过它旁边的时候,我顺手给它补了两枪。希望下辈子的时候你还能做人吧!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却突然想到,眼前这种情况,做人肯定不是多好的选择。 我不懂开锁,站在冷库大门前看着那个小小的锁眼,着实有些犯愁。这种暗锁安装在门板里面,想要强行砸开都不可能。不要相信电影里面开两枪门就开了的那回事,这种办法打开门锁的比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十,而子弹将门锁彻底卡住的几率也在百分之三十,剩下的那百分之四十里面还包括子弹溅射对射手造成的伤害。 摸着门上细密的拉丝痕迹,我突然想到,用定光把门锁挖出来。这种门虽说表面是不锈钢,但肯定不会是全钢结构的,多重不说,他也不利于保温啊。所以说这门要么是空心的,要么是塑料的,表面的不锈钢板顶破天也就是一个多厚,对定光来说,完全不是压力。 想到这里我就又把定光剑撤了出来,剑尖在门上犹疑着,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我搞不清楚锁在这门板中的位置,也不敢贸然下手,或许把门轴挖出来是个更好的选择。心里这么想着,手指头就在门上敲了敲,像是要确定门锁的位置。 像是在梦中一般,门应手而开,就像是门中本就有人居住,听到我的敲门声而将门打开了一样。这一切进行的如此自然而又诡异,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枪口对准了门口。 门内一片漆黑,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寒气也没有嘶吼着冲出来的格迦,只有一个姑娘,一身白衣,如同黑色池塘中一朵小小莲苞一般,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 这算是怎么个情况,我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觉,本该装满了食物的冷库中居然走出来一干干净净的姑娘,在这个格迦横行的世界里,这难道是新品种的格迦不成? 我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那姑娘就这么瞪着我,施施然走出来坐下,吐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这姑娘镇定的不像话,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我叫容予思,你不用担心,我是人!” “这里是你家?”我仍然没有放下手中枪,斟酌着问道。 “不是,我在这里工作……” “厨师?” “舞娘!” 好吧,我放下手中枪,“你在这里多久了?” 姑娘耸了耸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四安,曾经是监狱警察。” “四……安……”这姑娘拖长声音将我的名字念了一遍,“没有姓吗?” “警察都是这么臭吗?”这个丫头竟然皱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两下。 这么久没有洗澡又没断了出汗,我身上的确是臭的可以,但在这弥漫着尸臭味的空间里,我真不相信身上的汗臭会有这么明显!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 “我说了我在这里工作啊!”这姑娘理所当然地说,看到我不耐烦地指了下冷库门才反应过来,“那天晚上我肚子饿下来找东西吃,听到外面打起来了,我吓坏了就躲进了冷库。” “你一直在里面?” “没啊!前几天的时候还出来过一次,看到有怪人在外面,就又躲回来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姑娘却突然兴奋起来,“是不是生化危机?” “差不多吧!”我摇了摇头,这姑娘神经真是大条的可以,“你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开门?” “我听到你在敲门啊!” 我去!这答案算是什么?听到敲门而来开门的确是再正常不过,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这样! “我说的不对吗?”予思小朋友好奇地看着我。 “没,你很对!里面还有吃的吗?我饿坏了!” “你自己进去找吧,想吃什么都有!”我点了点头扭开手电筒进去。 这个冷库设计很先进,里面整个是一个恒温的状态,需要冷冻的东西则有专门的地方存放,另外还有放酒放罐头和水果的地方。我没有仔细挑拣,拿起一个牛肉罐头就削开来吃。 这段时间实在是把我饿惨了,天了满嘴的牛肉还没有尝出是什么味道就咽了下去,接着又填了一块,这才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口中的细腻鲜滑还带着一丝甜味,这是…… 我一口将肉全吐在了地上,腹中一阵翻腾,将刚才咽下的一口也吐了出来。手电筒的光照着地上的红红白白,更让我觉得恶心。这罐头里面竟然全是生肉! 打开所有放罐头的橱子,里面全都写着某肉、某鱼,应该全是生的。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家子是什么人? 脑中闪过房中奢华的布置和顶楼体现出来的高雅志趣,所有的一切慢慢汇集到容予思那满不在乎而又清丽非人的容貌。一个可怕的名字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血族? ------------ 第五章 吃饭也讲究 血族就是吸血鬼,谁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高贵冷漠却又残暴无比的物种,甚至就连传说中他们的来历和习性都有很多不同的说法。他们究竟来自于诅咒还是病毒感染却并没有定论,只知道他们貌美如花、气质高雅,嗜血如命! 我停止了呕吐,后背开始有些发麻,那个叫容予思的吸血鬼,看到我撞破了她的秘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更何况格迦的血肯定不好喝,不知它多久没有用过我这么新鲜的血食了。 想着想着我的手就开始朝枪上摸,这时候,容予思突然在后面笑了起来,“你怎么吃这个,这个可不是这样吃的!”没等我回答,跑到一边的一个厨子里拿回两根火腿和两包饼干塞给我,“来,吃这个” 听到她的声音,我枪都拔出来了,却被塞上了这么一包东西。我疑惑地看着手上没有任何标示的火腿和饼干,看着眼前干净明媚的笑容有些发愣。 “发什么呆啊!你肯定饿坏了,先拿这个垫垫,我给你做点好的。”容予思麻利地掏了几罐我刚才吃的罐头,跑到外面找合用的家伙。 我拆开包装,苏打饼干是很好的货色,酥脆干爽,火腿的风味也很独特,熏味十分醇香。我食指打动,也不再顾忌别的,很快就将手上的东西吃下了肚,打了个饱嗝,自始至终也没有品出来火腿里面的到底是不是人肉。 我又清点了下库存,各色成品肉食和各种饼干的数量十分惊人,甚至还发现了传说中的黄金罐头和恒温箱里养着的牡蛎,各色红白酒也有不少,挺有意思的是,连雪茄箱也在这里。我一边翻检一边感叹此间主人生活的奢华,这种气象真如过眼云烟,在我走后便将全部消散无形了。 厨房有香味传出来,我打开门出来,容予思正在最后装盘,所有的鱼肉都被她煎熟浇上了黑椒酱。看我出来,高兴地说:“你再等会,我去拿两瓶好酒!” 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我刚要阻止她,她却已经跑到里面去了,不一会便报了一瓶红酒一瓶白酒出来。我一看这拿都拿出来,就让她喝吧,估计这顾念关在里面担惊受怕这么久压力一定很大,此刻骤然得救,不好好舒缓下神经,恐怕会出问题,这个时候喝点酒没有坏处。 “去哪吃呢?”这姑娘抱着两瓶酒到处瞅。 “在这里吃不行吗?”我很奇怪。 “绝对不行,这可是神户牛排,挪威的鳕鱼排,你要我在这种地方吃?”容予思几乎尖叫起来。 我看着这个讲究的要命的小舞娘,摇摇头道:“那就上三楼吧,其他地方都是这个破样子的。” “行!”容予思抱着两瓶酒雀跃着领头朝外跑,走到门口却又反应过来停下让我走前面。 我苦笑一下推开门,嘱咐道:“跟着我别到处乱看,你不会喜欢那些尸体的。” 小丫头答应一声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这时天色已晚,周围高大窗户里透出来的昏暗天光将整个餐厅照得影影绰绰,很有些吓人。我心中叫苦,这种情况我竟然还要托着这么大的盘子为了找个好地方吃饭而冒险,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转过头低声问:“这盘子你端的动不?” “端的动……” “端的动你端着!”我回身把她两瓶酒拿来塞到战术背心里,把那个大盘子端给她。 这下感觉好多了,我提着剑,很快穿过餐厅,上了楼梯,在二楼的时候,我听到楼上有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还没被我杀干净?我抬手让身后的容予思停住,自己也微微伏低了身子,将手电筒拧开戳在地上。楼上的声音十分琐碎,听起来感觉像是个体型不大的东西在活动。我轻声问容予思,“家里有宠物吗?” “有几只柯基犬,很温顺不咬人的!” 柯基犬,我脑中顿时出现了那种像獾一样的狗,对我来说这种狗没有什么杀伤力,正常情况下我可以用很高的效率对付掉无数个,但是现在,动物会不会变异? 说实话我出来之后就没见过什么动物,老鼠、猫、狗甚至鸟。这些格迦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将这个世界啃食的干干净净,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动物会不会变异。这种变异很有一种肉体和野性强化的倾向,既然能够把人变成野兽,那么对于野兽来说,它的攻击性会怎样提升? 我有些拿不准,虽说这种狗的体型小但我也不确定它们这些天生的捕食者在变异后会有多难对付。更何况体型小很多情况下并不是弱点。 寄生前夜里面那种脑袋分四瓣的狗无疑是我想象的最佳蓝本。我想了想又把定光剑收了回去,拽出了月环。对付这种东西自然是一寸长一寸强,虽说长了也就那么一点,但也是有比没有好。 声音越来越近,我蹲伏在门前,右手持刀环曲颈前,仔细分辨着那点声音。这时,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突然不再犹犹豫豫的寻找,而是快速跑了起来。 来了!我心中暗道,腿上肌肉开始绷紧,腰也在凝固,肩臂手腕却愈加放松,手枪和手电随时准备上抬,只待那小兽出现时的雷霆一击。 但是这个声音不太像是兽爪,倒像是蹄子,我心中疑惑,哪有狗长蹄子的? 心中思虑转瞬即过,但已经影响了手上的反应,只见一个黄乎乎的影子从屋里冲出来一头拱在我的怀里,哼哼唧唧地乱扭起来。我心中大定,这个小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小阿当! 可是这小家伙不是被我锁在车里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道是车被袭击了? 我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车子毁了没事,这个地方下面一定有车库,好车肯定不会少,但是如果能把车子打烂,这已经不是普通格迦能做到的事情,难道还出现了更加厉害的东西? “小容你先把东西拿进去,我得出去看看。”小阿当正在我战术背心里蜷着,并没有引起小女孩的骚乱! “出去?不危险吗?” “危险也没有办法!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我嘱咐了一句就匆匆跑了下去。脑中不断思索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打穿这么厚的钢板。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但是天特别好,一轮圆月将拱绕的众星衬得暗淡无光。我在门外略站了站就冲了出去,车子已经被掀翻在地,一侧车门已经被撕了下来。 我被这场面惊的浑身冰凉,这算是什么?虽说车门的轴和锁确实是这车上最脆弱的部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坏的,再说把车弄成这样我在屋里竟然没听见,当时肯定是慢慢撕下来的。这种力量!我不想形容…… 一定是小阿当在车里扑腾吸引了路过的不知什么东西的注意。我脑中不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扳过车子,就像是打开饼干罐一样撕下车门伸手进去抓小阿当! 我心中后怕地要死,手都抖了起来,刚才我在里面开了枪,也就是凑巧没有惊动这个东西,要是把它吸引进来,我完全不用活了!不能愣着,我飞快地爬上车子,把里面的长弩和85狙都搬了下来,别的暂时不管了,我必须在这个房子里待上一夜,什么都不缺,只有武器一定要装备全。 又带上十多只箭和一部分子弹,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客厅,回头想了想又跑到车上把最后一点丙炔倒在门口。这东西气味大刺激性强,没有什么动物会喜欢它的味道,用来掩盖气味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容予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客厅之中,“你的车不行了!” 我当然知道,听她一说不由有些气恼,“别管那个了,外面有很危险的东西,我们必须在这里守一夜。”我看了看那些好看而又毫无防护能力的高大窗户,头疼道:“我们只能到楼上去,封死楼梯。你知道还有其他的应急出口吗?” “还有个地下的出口。”容予思说。 这样,那如果把楼梯封闭的话就是将自己封进了绝路,这样绝不可行。 “这里有安保防护,可以把那些窗户都封起来!”容予思说着指了指那些窗户,“卧室的床头就有开关!” 我大喜过望:“声音大吗?” “关掉警报器的话声音不大!” “好!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吧它打开!” 容予思点了点头走了,我提着长弩戒备着。 过了不一会,门和窗户都被嗡嗡下落的铁闸封闭起来,看着外面的夜色被一点点遮蔽,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这样的话,只要我们不引起外面的那个东西的注意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却莫名其妙的回忆起监狱门口那道缓缓降落的铁闸,当时隔断的意义是什么? ------------ 第六章 舞 “上来吧!吃饭!” 我抬头看看在二楼招呼的容予思,一片黑暗的破败浮华中,一身白裙如死水中的一朵小莲绽放。我点了点头答应道:“你去吃吧,我吃饱了。” 容予思答应一声转身上楼了,我背起所有的枪弩装备,踩着楼梯吱吱嘎嘎向上爬。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楼梯口,我只带了手枪和刀下去。必须得洗个澡了,重重的保护让我感到安全的同时也让我感到身上的内甲沉重不堪,就连一直带着点枝叶清香的小阿当身上也出现了臭味,可见我们已经脏到了什么程度。 之前搜索的时候我就发现每间卧室里都有一个卫生间,我先到那个冷库将食物装满了那个巨大的背囊之后,选择了走廊尽头的主卧,衣橱里有整打整打崭新的换洗衣服,这家主人看来爱好十分广泛,各种正装、户外装、猎装、骑马装、高尔夫、运动装甚至冷门的吸烟服都有,我一边赞叹有钱人的生活与众不同一边挑选了几件3d迷彩的猎装,这种衣服不管是设计还是舒适度上都比军装什么的好很多,至于耐用性上更是强出不少。 躺在得有三四平米的大冲浪浴缸里面,看着手电筒照射下比我家还要大的浴室,我点上一根烟,小阿当一如既往的怕水,被我揉搓一阵后,在屋里乱跑。我把毛巾铺在水里,脑中想着容予思的事情。 这个姑娘很怪,明明看起来处处讲究像个富家小姐,片又说自己是个舞娘。而且她似乎有些太从容了,一个人躲了这么多天,面对如此多的死亡,出来之后竟然还能如此从容。我不是看不起女人,只是这种情况下就算男人也不会如此淡定。想起她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如此明媚的笑容,我感到心中一阵恶寒,顿时觉得躺不下去了,甚至有种强烈的冲动让我认为外面的车子就是她干的!为什么她能在那扇根本就不坚固的破门里面躲那么久,而近在咫尺的格迦们没有发现她?她肯定看到了那穿着芭蕾衣服的格迦,为什么没有丝毫反应?面对如此惊人的被破坏的越野车,她为何还能如此淡定?面对我这样一个全副武装的陌生男人,她为什么还能表现出这样的类似于信任的情感? 这个小丫头有问题! 我猛地起身,快速擦干穿衣,将手枪和刀剑配好,捞起小阿当就朝外走。 走廊里有音乐的声音,断断续续低沉而辗转,配着周围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门板,简直像是行走在鬼蜮。我把小阿当扔进背囊,刀枪在手,踏着这音乐安静而快速的前进。 容予思并没有吃饭,星月光芒下,她盘腿沉默坐在沙发上,整齐的黑发低垂,像是个巫女一般。 我心里有点虚,手枪隐隐指着她走过去问:“你怎么没吃?” 她仰头灿烂一笑,“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吃饭了,我就是想有人陪我吃一点东西!”容予思终于不再如以前那样从容,声音里有了些凄楚的意思。低沉而充满不和谐音的音乐声里,这种凄楚更甚。 我愣了一下,这一点点凄凉味道让我动摇了对她的怀疑,吃饭?吃就吃吧! “你稍微等一下,我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把音乐关了,我怕会引来什么东西!” 说完我便去墙边,这个建筑三层处是巨大的玻璃幕墙,应该是单向反光的,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铁闸保护,只有一条条黑线,像是装饰一样。 外面是黑色的草地,在夜风中微微起伏,没有任何不和谐的波纹,我四处看了一圈,回来容予思面前坐下。 容予思不知从哪摸出四个杯子来,红白酒各倒了两杯。“四安,尝尝我的手艺!” 盘中的牛排和鱼排早已被切成小块,我捏起叉子捡了一块放入口中,新鲜的肉汁在我口中炸开,瞬间将我的口腔卷了一遍。我疑惑于这种出奇的好味道,更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还能保持这种刚出锅的温度。 容予思看到我的表情笑了起来,“这桌子下面能加温,别用那种看妖怪的眼神看我!” 我很有些尴尬,喝了口红酒道:“看不出你这么会做菜!” “不是我做菜好,是这个原料好,据说神户牛肉每天都在听音乐,它们的每个细胞都是跳着舞长大的,怎么能不美味?不信你尝尝鱼,肯定就没有这么好了。” 我听她说的有意思,便问道:“你喜欢跳舞?” “当然,我是舞娘嘛,跳舞就是我的命!” 我很想告诉她舞娘的含义,但是看她自我陶醉的样子还是忍住了,“为什么要把生牛肉装到罐头里?” “保鲜啊,这些食料冰冻过之后就失去原本的风味了,所以要用罐头来保鲜,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容予思胡乱摆了摆手。 我本来就不是个健谈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容予思完全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看到小阿当就会失态。只是礼貌性的夸了几句,小阿当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敌意。 看到这个,我倒是放了心,陪着容予思喝酒吃肉。我喝得不多,但是酒瓶很快就见了底,就在我还在盯着巨大的酒瓶出神的时候,对面坐着的姑娘却撑着桌子哭了起来! 我没有劝她什么,这样让我很安心,这种人类的情感爆发让我确定了她仍然是人,更何况,一直强力压抑的感情如果不释放出来,我还真怕她变异了。 这种无声的痛哭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也没有伴随着絮絮叨叨的诉说,容予思抽了两张纸巾,黑发间又是那张清丽的脸。 “好点了?” “嗯!” “睡吧!” “好!” 我站起身来,将沙发拖到窗前去,枪和剑都放在手边,躺了下去,容予思在那边呆坐了一会,也披了个毯子慢慢睡下了。 我一直没有怎么睡着,自从事情发生以来,我似乎再也无法进入深层次的睡眠,每天躺着都是浅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但是这种睡眠并不影响我体力的恢复,这种现象很奇怪,我曾经想过原因,最后得出结论是我生活在这种危险之中,重新唤醒了那种动物的本能。动物的睡眠不正是这样子的吗? 过了很久,我听到屋里有动静,斜着眼睛看去,却是容予思在木地板上跳舞。星月的光芒从透明的屋顶笼罩下来,竟被周围的镜子反射到场地中央,银光缭绕,如梦似幻,将独舞的姑娘映衬地像是一只迷失在废墟中的精灵。 我从没想过芭蕾舞会有这么多感情在里面,以前的印象就是一群人穿着可笑的衣服蹦跶。而此时,容予思在场地中的奔跑、跳跃、跌落、旋转却像是一只带着情绪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心,那个影子或者流畅或者艰涩地变换着动作,把房中的空气搅成一团迷雾,我看着这场沉默却又声声如惊雷的诉说,心里沉郁得像要破裂一般。 ------------ 第七章 包围 这场令人肝胆欲碎的独舞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我脑中惊雷般的轰鸣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实,一阵阵地震动将我从情绪中惊醒过来,我一骨碌跳下沙发,窜到窗口向下看。 外面什么都没有,天光下仍是不停起伏的黑色草原,我又快速换了几个窗口,仍然没有发现,但是一下下的震动仍然从脚下传来,窗户都在哗哗作响。 声音应该是从楼下传来,我在这里根本看不到楼根里的情况。我只好冒险打开窗户朝下看。一眼过后我顿时心中一凉,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几十只格迦,正在疯狂的冲撞着封门的铁闸,而在它们背后,一个明显瘦小得多的格迦站在我的车上。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打开窗户的声音,这个小格迦抬头向上面看来,突然俯身把后面的车门撕了下来,挥舞着冲我嘶吼作势。 我心中大骂不已,撕个车门了不起啊! 每当我心绪害怕的时候都想骂人,似乎每骂一句身上就能多一份力量。但是我知道,骂根本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个小格迦拥有其他格迦所没有的力量,我必须得趁现在僵持的局面干掉它,远距离攻击是我的优势,绝对不能浪费! 我快速跑到楼梯口,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挑起那柄85狙。这段时间我大约练了一下这杆大枪,虽说还不是多熟练,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子弹的速度要比弩高的多,这种明面上的攻击,用枪比较保险。 我抱着枪迅速跑到窗前,上膛开盖在跑动过程中就已经完成,下面的格迦人在鼓噪不已,我架枪瞄准,瞄准镜里,那瘦小格迦显然不知道我手上武器的厉害,仍然朝我挥舞着手上的车门,我心中冷笑了一声,手上就扣动了扳机。 强大的后坐力撞上我的肩头,炙热的子弹旋转着出膛,划过这根本不足道的一点距离,狠狠地打在了那瘦小格迦的肩头。 我并没有注意这一枪的效果,这个格迦强大的能力和隐隐为首领的气度让我绝不敢有丝毫小视,第二发第三发接踵而至,一次狠狠钉到了瘦小格迦的身上。强大的力量将其轰落车顶,落到死角里去了,后续的几枪全都打在车上弹到别处去了。 我骂了一句,转而瞄准其他格迦开火,那些格迦听到枪声已经变得有些疯狂,更加猛烈的撞击铁闸,我甚至听到有铁闸断裂的声音。 这个房子不知道外立面是怎么处理的,这些格迦竟然没沿着墙爬上来,只是一味的撞击。我调转枪口,瞄准那些狂躁的格迦开火。 沉重的子弹不断撕裂那些格迦的身体,我心静如水,只是冷漠地在一片鲜血和白肉之中寻找更好的角度,以求一枪击杀更多的目标。 十发的弹夹很快打完,我下意识的抄起长弩却发现有些不妥,下意识地离开瞄镜大量,果然,一个车门像飞碟一样,旋转着朝我的这个窗户飞来! 我口中大喝一声,扯起在我身边看热闹的容予思滚落一旁,那车门轰然撞破窗户,挟着无数玻璃碎渣,擦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窗外又有风声传来,我推了容予思一把,喊道:“跑那头去!”一边提着长弩转到另一个窗口。 下面的格珈们重新开始专心致致地撞门,那个瘦小的格珈却在继续撕扯我的那辆车!我小心瞄准它,随着身边的一声巨响扣动了扳机。那格珈并没有注意到射向它的这一箭,被钉在了车上,可惜瞄的稍差一点,只是射穿了大腿。 那格珈狂吼一声,猛地跳起来,硬将腿扯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动容,那箭羽虽小但也是铝合金打磨镶嵌出来的。这么粗暴地挣脱开,无疑是进一步扩大了伤口。虽说见过他们同类相残的情景,但这种纵容异物进入体内进行伤害的行为跟那种撕扯下皮肉的行为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箭让那只格珈更加狂躁起来,猛地扯下一个车轮甩了上来!撞破整扇窗户的巨响声中,我看到又有几只格珈从外面飞奔而至,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一般! 这时容予思的惊呼声从另一边传来,我赶忙跑过去隔着窗户朝下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数格珈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这座小小的庄园,夹杂着灰白色的泡沫,在建筑物前分离,包围,碰撞!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这么多格珈,楼下的格珈至少已经过百,我绝没有足够的弹药和能力摆脱或者打退这些格珈的攻击,我甚至连车都没有! 车!我想起这一点,赶忙冲容予思大喊:“这个地方有车吗?” 容予思看起来要比我镇定一些,“地下有车库,从客厅可以进去,应该有车!我记得没有开走!” 我从她的话里好像听到了些线索,但是此刻情况紧急也没有去问什么,“这地方守不住了,我们必须走!”我拍了下墙壁,“你去开车库门,我拿东西。” 容予思答应一声赶快跑了,小阿当早就跳回我的背囊里,和那些火腿饼干呆在一起。我背起背囊,连武器一起扛上肩头,跟在她跳跃的影子身后跑下楼去! 门口的铁闸遭受了最大的冲击,合页的连接处都已经断裂开来,甚至有些格珈的手都伸了出来!屋外狂暴的声音和气氛都透过这些裂缝和空洞冲了进来,把本就紧张的空气搅合地更加惶惶不安。 容予思不知按了哪里的按钮,楼梯下的一扇门缓缓打开,我推着她赶紧进了门。地下的停车场里停了四辆车子,玛莎拉蒂、Z4、911和一辆路虎揽胜。这个时候开着跑车出去简直就是笑话,而揽胜显然也不符合我对这末世中用车低油耗易维修的要求,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要么在这里死战到底,要么就钻进这具华丽的棺材逃命去。 “你来开车!”我冲容予思喊了一声,拽开车门将东西一股脑甩进车里。 “稍等一下!”容予思喊了一声,钻到Z4里面拿了什么东西跑回来跳上车。 我赶忙上车,容予思发动车子,揽胜咆哮着拐了个弯冲出了车库! ------------ 第八章 危桥 车库的出口在离院子大门不远的地方,容予思将车开得极快,览胜巨大的车轮疯狂地碾过地面,从出口一跃而出,正好绕过了包围我们的格迦。 我仍然对那个瘦小的格迦骇人的能力感到心有余悸,这次逃脱路上并不好走,普通的格迦尚且好说,对于它我却没有什么把握。所以上车以后我就没有坐下,而是将85狙重新换弹夹上膛,调紧了瞄准镜,打开天窗露出头来,争取能够将其击杀。 果不其然,在其他格迦还在疯狂撞墙的时候,那瘦小格迦已经大吼一声从车上跳了下来,用力之猛甚至将我那台侧卧的可怜猎豹给翻了过来。 天知道这么瘦小的身体里怎么蕴含了这么强悍的力量,我强忍住心中的震撼,瞄准它不停扣动扳机。我一脚站在座椅上,一脚蹬着中控台,大半个身子露出车外,很难控制射击的准头,开了两枪之后才找到感觉,一枪将它轰在了原地。 虽说距离很近,但我也没有把握这一枪就能干掉它,又连续不停打了它三枪才调转枪口面对其他已经追上来的格迦。现在这些格迦离我们还很远,但是上了大路之后,障碍太多,速度肯定要打折扣,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大量击杀它们,等上了大路,那些汽车残骸不光给我们造成障碍还给他们提供了更加丰富的攻击角度,那里是它们的天下。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中狠狠吐槽车顶豪华的全景天窗,这种除了破坏车体刚性之外别无他用的东西,这时候给我们带来了最大的安全隐患,面对这脆弱的车顶,我这个人形炮台不得不继续工作下去! 身后格迦群逐渐被抛开,我将枪放在车顶上让风吹凉滚烫的枪管,子弹应该还有三匣,对付这群格迦远远不够,虽说还有弩箭来凑,不过相对于子弹来说,这些弩箭是用一支少一支,除非找到加工机械,否则完全没有办法再补充了。 “上了大路右转,向省城方向开!”我举着枪蹲下,对容予思大喊。 发动机疯狂地咆哮声中,容予思大喊:“为什么!” “好走!”我懒得详细解释,直接给了这么个答案。 容予思张嘴刚要回答,脸色却突然变了,手上方向猛打,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十分惊险的折弯变道。我被这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晃歪了,幸好及时抓住枪才没有摔倒。炙热的枪管烫化了天窗密封胶条,一股刺鼻的糊味在车里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我大喊。 “你看后面!”容予思惊恐道。 后面?我赶忙站起身子,刚探出头,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就从后面飞了过来,我猛地一缩头,车子又是个急速地变道,定睛一看那黑乎乎的东西却是一大块柏油路面。 这肯定是在地上揭起来的,拼着这么高的柏油路,这一层至少得有十多厘米,这么大一块,其重量简直无法想象。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我赶紧又把头探出窗口,果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又跑在了最前面!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中反而安定下来,总比出现更难对付的家伙要强。 重新架起枪,我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透过瞄镜观察这只格迦的行动,此时这只格迦的模样只能用凄惨无比来形容,一条腿形状奇怪地扭曲着,应该是已经断了,身上布满了巨大的枪眼,一侧的肩膀也很不得劲得耷拉着。纵然这样,还是很起劲地跑着,不时还抓起路边的什么东西向我们扔过来。 它的速度很快,我就看了这么几眼就已经被追上了很多,这样下去,在我们拐上大路之前一定会被它追上。 虽然在瞄镜里面的格迦看起来凄惨无比,甚至可以说颇有励志气氛,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一发之后略有调整就紧接着一枪,直到将所有的子弹打完。瞄镜中的格迦脸上被轰出骇人的黑洞,摇晃了一下便被手中揭起的一大块地皮坠倒,似乎发出了轰然的响声。 干掉这个超人想象的格迦,我却并没有感到轻松,身后不远处还有上百的格迦追赶,而我们的前方马上就要到达大路,这一段最适合拉开距离的路上,因为要不断躲避那只瘦小格迦的袭击,并没有形成什么优势。更为可怕的是,似乎有些格迦跑下了路基,似乎是想绕前。 我换上弹匣,想了想却又缩回到车里,那么多格迦,开枪已经没有意义,得尽快想个法子,要不然我俩定然就是个弹尽粮绝死于非命的下场。但是究竟该怎么做,我却一点谱都没有。 前面就是转弯,我还没待想出什么辙来,容予思已经将车甩上了大路。在这些复杂扭曲的汽车废墟中穿行,我承认我是很有些惊讶了,容予思把车开得像是那些跑跑卡丁车视频一般,保持着极高的速度,却又分毫不错,每每出现一些躲避变向的动作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坐在车里,我逐渐将担心放下。一时半会我们不会再被那些格迦追上。 看着专注无比的容予思,我很想问问她,一个有钱人家的小舞娘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驾车水准,之前她在那辆Z4里面拿了什么东西,那是她的车吗?特别是,我看到她有很多规避动作在看到障碍之前就已经开始,这只能说明她对于此地极为熟悉。这个格迦横行的世道,一个小女孩对外面布满残骸的公路极为熟悉,说明了什么? 脑中无数疑问甚至压倒了对身后无数格迦的恐惧,但我却又不敢贸然询问,她现在处在一种高度专注的状态中,如果因为我的问题分神,撞到哪里都不好看! 容予思突然道:“四安你想说什么?” 我让下了一跳,反应过来接到,“你的车怎么能开的这么好?” “这有什么?我从小就喜欢开车,家里专门请了教练教我!” “教练?”这个容予思果然不是一般人,“那辆Z4是你的吧?” “是啊!除了那辆911,其他的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 “是啊不是我的怎么能停在我家?” “那辆911是谁的?” “我弟弟!” 原来容予思自小父母双亡,姐弟两人靠他们流下来的一个庞大的基金生活,而他的弟弟,就是那个穿着芭蕾舞紧身衣的格迦! 容予思用一种十分简短的句子,没有一点表情地将自己的家世说完。我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类似悲伤地情绪,但车速,几乎提了一倍。 看着外面差不多带上残像的汽车残骸,我心中叫苦,不停埋怨自己嘴贱。就在这时,眼前豁然开朗,平直的路面向前延伸。看到此景,我长出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却又提了起来。 车灯的光柱在前面突然消失了,路面在前方出现了破碎的痕迹和无数刹车印。一个路牌头顶一闪而过,快得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但我仍看清了上面写的字。 前方危桥! ------------ 第九章 跳 此时危桥已断! 我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心中明白此时身前断桥,身后是上百的格迦,断没有回头的可能,只有一头冲过去,才能有一线生机。可是这桥断了有多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飞过去也没有个定数。 容予思神情坚毅,双手紧握方向盘,油门早已经踩到了底,发动机发出尖锐的啸叫,将体内不停爆炸产生的能量疯狂地送向车轮,巨大的轮胎紧紧咬合路面,将这股力量一滴不漏地转化为向前的动力。我被紧紧压在靠背上,完全喘不过气来,发动机的声音突然拔高,车轮空转,我们在几下不易察觉的颠簸后冲出了断桥。 车在空中滑行,像是被施了魔法。我曾无数次在电视中看过汽车飞跃这个飞跃那个,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待在一辆汽车中,把自己交给惯性和引力的曲线。 这时候的我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看窗外的景致,只能紧紧盯着眼前一小块地方,希望能够透过高耸的车头看清前面的桥还有多远。 车头一点点放低,我的心也一点点下坠,前方断桥带着一股邪魅之气地刺着钢筋和水泥块冷笑看着我们,而似乎并不想出手搭救,在我绝望的注视中越来越近,终于在还有一两米的地方滑过。 我感到脚下一声巨响,漫天的水花里,我们重重的摔在了河里。发动机的尖啸依然没有终止的意思,水冲上车头冲过挡风玻璃,从车顶向后流去,而这台钢铁巨兽却紧紧咬着河床在这一米多深的水中怒吼着想挣脱到岸上去。 背后紧了又松,到发动机发出缺氧的顿挫感时,车头钻出了水面,猛地一窜骑上了岸边的一个陡坡,嘶吼着扭了扭窜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我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去,断桥上的格迦们才刚刚追到,无数灰白色的影子从桥头高高跃起又急速下坠,星月天光下,魔幻得要死。 容予思叹了口气道:“我累了,你来开!”说罢撑起身子钻到了后面躺下了。 我赶紧把住方向盘,费力地挪过去。汽车摇晃着爬上路基,穿过一些汽车残骸,爬过路中间扭曲的护栏,行驶到空无一车的右侧路面上。 身后的格迦没有再追来,这些怪物不知为何怕水怕的要命,那些落入水中的格迦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我开的不快,这车低速行驶的噪音已经很小了,但是恐怕也不能瞒过这沿途司机的耳朵。我本来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故技重使,但考虑到像个不过一两里地就有桥横跨这条大河,那些格迦完全可能绕路追来,所以才冒着风险继续赶路。 所幸一路无事,汽车沿着笔直地路面轻快滑行,银色月光下的宁静感觉,仿佛刚才激烈的一幕只是我的幻觉。但是右肩处被狙击枪的后坐力撞的酸痛不已的肩膀仍在提醒我,这一切并非幻觉,特别是那只小格迦。 想了半天,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格迦如此瘦弱的身体却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它比别的格迦更聪明,更有力量,甚至隐隐是它们首领的感觉。 回想起当初在监狱中,这些格迦就已经表现出了合作的倾向,甚至也已经出现了领袖,那时的领袖似乎是体型更大更强壮的格迦,而现在变成了这种更加聪明和强力的家伙,它们的团队也表现出更强的纪律性而不需要用武力来维持自己的权威。 我深深叹了口气,毫无疑问,这些魔鬼正在进步,这种进步实在是有些太快,等再过上两个月,如果我被一批手持枪械熟读兵法的格迦包围,我是绝不会感到惊奇的。 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在进步如此神速的敌人面前,人类还能躲藏多久? 我摇了摇头,人类早就已经不多了。这种变异的蔓延速度和无孔不入的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感谢人类基因近乎无穷的差异性,还为人类保留了一丝火种。这些人不会被这种变异因素所感染,虽说多数也已经被扑杀,但总有些幸存者活了下来,小心翼翼游走在格迦的国度,蛰伏着,等待死亡。 我听到后座传来容予思低低的鼾声,小阿当却已经醒来,煞有其事的蹲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摸摸它的头,心说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所有的动物,肉食都是它们的目标,而当人类出现的时候,它们却会放弃所有更容易得到的食物而去拼死追杀人类。就好像他们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使命就是要取代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一般。 它们不是为了食物追杀我们! 天际开始微蓝,刚才的路牌告诉我们已经进入潍城地界。 这是个轻工业城市,我曾经来过几次,看惯了岛城和省城的各色熙熙攘攘,潍城简直可以用地广人稀来形容。道路宽阔笔直,大多数地方都没有特别拥挤的建筑,这应该算是个比较安全的城市,在今天来看。 我小心看着路牌,驶上环城高速的方向,纵然地广人稀又是白天,我也没有作死到要驾车穿过这座城市,想到那些高楼中密密麻麻的格迦我就不寒而栗。更何况,之前已经证明了,它们只是讨厌阳光而已,而不是像吸血鬼一样会被阳光夺去生命。我觉得当它们看到我如此肆无忌惮地冲进它们的地盘,肯定不会再在乎那一点点讨厌而奋不顾身地将我扑杀。 车子很快驶上绕城高速,我当然没有去在意那些限速的牌子和摄像头,保持着六十的匀速慢慢走。容予思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在后座上大声喘息翻腾着,这基本上就算是这里最大的噪音了。 我并不担心这点噪音能够引来格迦,但是我已经感到十分疲惫了。 “睡不着就别睡了,起来放个哨我睡一会!”我冲后面喊。 容予思却没有回答我,我回头看看,这个小妮子大声喘着,脸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赶忙停下车,直接从前面翻到了后座。容予思的额头滚烫,应该是发烧了。这个季节穿条裙子到处跑不发烧才怪,我气的要死,心里恨恨地想着。 我所有的药品都丢在了那辆可怜的猎豹车上,手头没有一点药品。可是看容予思这个样子,恐怕再不治疗就会烧死过去! 该去找个房子翻点退烧药出来,我心里想着,还得拿点衣服,富家小姐爱美不假,但好像也不是多抗冻,正等到天冷了也会变成冰棍。 这时候容予思却突然大喘起来,我看出来这是要窒息的征兆,赶忙帮她翻过身来。 一道暗红的印记从肩头一直斜斜滑向腰际,我心里一哆嗦,赶紧抽出刀来挑开她的裙子。 一股血腥味轰然充满了车里,一道可怕的伤口翻卷在她的后背上,这伤口应该已经有些时日了,一些地方已经粗粗咬合,但此时又崩裂开来,更显得可怖。 我心下了然,容予思发烧是感染了。 ------------ 第十章 药 这么大的伤口实在是很少见到,更别说是在一个姑娘身上。我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姑娘绝对没有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且不说这伤是从哪来的,单说背着这么巨大的伤口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就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极不安全的感觉,甚至说是恐慌。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想将她丢弃在路旁独自离去的想法。但马上我就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了羞耻,无论如何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我怎么能因为这一点恐慌就见死不救?那样与禽兽何异。 但是这样的伤口也是很不好处理的,必须重新清创上药才能缝合,还要有破伤风疫苗和大量的抗生素才行。这个时候,我上哪给她找去? 我思前想后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从城市外围开始寻找,毕竟说就算是郊区,社区医院总要有的,这些药品和医疗器材并不罕见,只要找到一个保存相对完整的小医院,差不多就能找齐。 但是就算是郊区,人口密度也不会多小的,医院里总要有医生护士,少说也得一二十人,规模再小的诊所估计就没有足够的医疗器械来应付这么大的伤口了。 我决定还是要开着车去,自己步行虽然足够静悄悄,但是真要被发现可就是没跑,更何况干这种事情,绝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道理,我基本上的想法还是去抢劫的。 打定了主意,调头往回返,高速路上逆行可是个新鲜经历,可是我并没有心思去体会这个,而是专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比如那些东西都放在哪里,破伤风疫苗长什么样子等等。 半路上找了个加油站加满了油,又顺手撞了两大桶放在车上,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非正常的自助加油方式,一整套勾当得心应手。下了高速,沿着一条大路朝里走,车子怠速滑行,小心避开林立的居民小区。这是我出来之后第一次进入城市,以前总在抱怨所有的城市都是一个模样,现在终于有了些新鲜的感觉,街道上挤满了汽车残骸,两旁堆满了垃圾和黑乎乎的骨头,道两边的建筑都残破不堪,有好些还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店铺也被破坏的一塌糊涂,只有上面还有些光鲜的招牌还能看出当年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提示我这座废墟一般的城市里还有无数可怖的鬼物潜伏。 我心中最理想的打算还是找一个位置冷僻,交通便利,人迹罕至,资源丰富并且开放的医院。这种理想中的医院一般是…… 我找不到,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这种地方,除了我们单位的医院。工矿企业门诊倒真是一个好选择,但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可得到哪里去找?正在犯难,前方却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大楼,硕大的红十字高高悬挂,下面一行大字,潍城妇幼医院。 妇幼医院?病房肯定是个危险的地方,现在那么多人生孩子,病房里恐怕比农贸市场还要拥挤。但是门诊楼可就不好说了,现在的医院一个比一个气派,哪个大厅里不是阳光充足,宽敞明亮。这种地方,格迦绝不愿意多呆,他们大多数还是潜伏在黑暗幽深的楼梯间地下室里,静静等待夜晚的狂欢。 择日不如撞日,便去这医院里探探风头。我主意打定小心避开汽车残骸,慢慢驶入医院大门。 和我猜测的基本一样,这医院的大厅是一个极为气派的玻璃幕墙加玻璃天顶的建筑,还算不错的阳光毫不客气地洒满了大厅的每个角落,挂号处、收费处、药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我不由感叹容予思的好命,不但碰上我这么个好人,还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药物和器械,简直就是……我回头看她一眼,这时候她已经安静下来,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 我探手试了下她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是稳定。得抓紧时间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天知道会出什么问题。我把车子停到最靠近药房的地方,打开天窗站在座位上观察了一番,确定好了撤退路线,这才下车。车子没有熄火,我想打开车门等着,想了想又轻轻关上,只给车窗留下胳膊粗的缝隙。小阿当和容予思都在车里,还是小心些为好。 小心避开脚下的各种破烂,我尽量小声朝药房走。这个地方离药房大约不到二十米,需要穿过已经碎干净的玻璃幕墙和大厅。大厅的一侧是一个造型别致的楼梯,应该可以通向地下。药房和挂号收费的地方的窗口连成一串,有些像火车售票窗口的样子,上面则是三排窗户,里面是走廊穿起来的小房间,应该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如果有格迦的话,那它们十有八九就在上面的小房间中,还有那楼梯通往的地下,甚至说在药房里! 我摇摇头不再自己吓自己。楼上走廊阳光充足,只要我不发出太大的响动,那里的格迦发现我的几率微乎其微。倒是地下的要小心一些,难保现在就有一只正蹲在楼梯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咬着根骨头感叹青春易逝,年华不再。 想到这里我顿住了脚,重新审视了下楼梯口到这里的距离。这个大厅极大,只要我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里的格迦,我勉强可以跑过它们。当然如果只有一两只干脆杀了了事。 药房的窗口玻璃已经完全碎了,我看了看一旁的防盗门,轻轻将柜台上的玻璃碎块扫到一边,先将上好弦的弩放在柜台上,一撑柜台跳了上去。 跟所有的药房一样,里面竖着一排排铁架子,有一些已经倒了,各色的药盒子掉了一地,有些不知什么制剂碎了,到处都是一种刺鼻的怪味。 我挺犯贱地深吸一口气,却差点让这味呛了个跟头,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让我感到肺里都要燃烧起来了。不过这样以来我倒不用担心那些格迦会躲在这药房里面,根据我的了解,他们受不了这种味道。 跳进药房,我开始仔细翻找,抗生素好找,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价格虚高的噱头,我找了药片最小的用途最广的那种广谱抗菌药,控制不同的药量就可以有针对性的抗菌消炎,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药物了。除此之外我还找了不少消毒的药水和脱脂棉球,静脉注射器和盐水也搞了不少,唯有针线和疫苗没有找到。 这些东西有可能不在药房里面,但绝对不会没有。妇幼医院恐怕是做手术做的最多的医院,针线绝对少不了,而疫苗这个东西,我虽然没生过但也知道,小孩子都要注射各种疫苗,破伤风疫苗当然不会少,只是这种东西有可能不在药房保管,恐怕另有存放的地方。 我站在一堆药里面简单想了想,决定先喂上抗生素再说。 ------------ 第十一章 埋伏? 平安无事地回到车里,我找出消炎药撬开容予思的嘴塞了进去,又割破袋子喂了她两口盐水。她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水根本喝不下去,仅仅是把喉咙里的药冲了下去,我看看不行索性就给她挂了一瓶盐水,再不补充水分我真怕她就这么脱水死了。 在车上坐了一会,我觉得还是应该进去找找把她的伤口好好处理一下,再打上疫苗,光这样弄肯定不行。虽说这医院深处危险重重,但是人命关天,我也少不了要走一趟了。 但是偌大的一个医院,我该去哪里找?想了一会也没有头绪,只觉得头疼的要死,却激起了我那股二杆子的劲来,不知道去哪找干脆就去手术室,我就不信手术室里还能少了针刀! 拿定主意,我又下了车。记得大厅里有一张指示图,我得先看看手术室在什么位置。大厅里还是很安静,我努力在斑驳的指示图上辨认,手术室在整个大楼的一角,而离它不远便是儿科门诊。这样正好,顺便还可以去儿科门诊看看有没有疫苗。 入口在二楼,我端起长弩悄悄摸上楼梯,脚下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泥板就是地下室的无尽黑暗,我小心搜索着,感到脚底冰凉。 上来以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应该是手术室的专门通道,两旁一边是窗户一边就是墙,这让我安心不少,我只要防备着走廊的尽头和我身后就可以了,而手中的长弩无疑可以在这里发挥最大的威力。 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脚底偶尔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总让我感到胆战心惊。走廊在尽头拐向右边,光线也急剧地收缩,一种危险的感觉也随着暗淡的光线变得厚重起来。我踞在拐角窗户下,做了几下深呼吸平复猛烈的心跳,这才极为缓慢地探出头去。 眼前是仍然是条走廊,干净得出奇,大约六七米处就是对开的大门,应该就是手术室的入口了。看到这种情况,我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张地端在手中的弩也垂了下来,我自然地一低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差点叫了出来。 脚下竟然趴着一只格迦! 我猛地向后一跳,顾不上瞄准,手中弩箭嘣得一声就射了出去,钢箭强大的冲击力将这只格迦打得手脚一张,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这么久以来我早就被训练出了自然而然的肌肉反映,弓弦一响就推鞘出刀将月环竖在手中。 可是那格迦却没有如我预想中一样向我扑来,仍然安安静静趴在地上,像睡着了一般,估计是被我那一箭干掉了。我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拿刀尖戳戳,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来是真死了,我不疑有他,看了看背后没有情况,靠着墙给弩上弦。液压管的轻微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格外刺耳,不过我相信比起来刚才折腾那两下子,肯定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当时实在是太紧张了,实在顾及不了这些。 那支弩箭扎在了格迦的后心位置,我为了轻便就带了三支下来,这只当然不能就这么lang费掉。踩着格迦的肩膀,我用力将箭拔了出来,凑到眼前看了看箭头。这一件估计穿透了格迦的身体扎到了地板上,尖上崩了一块。头上崩了长距离的狙击会影响箭支的精准度,但是在这里使用问题不大,长弩强大的力量足以克服箭头受损的问题,谁说没有枪头就不能戳死人的?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箭滑入导轨,心里觉得有些可乐,长期以来心头的阴霾似乎也驱散了一点。随着箭支到位的一声轻响,我却突然感到有点不对,这箭好像太干净了些。 之前我也没少了干回收箭支这种活,哪次不是沾的鲜血淋淋,怎么这次的箭能如此干净?我赶忙把箭又掏了出来,上面只是沾了些黏糊糊的体液,却没多少鲜血的痕迹。我打开手电筒,小心地查看地上的格迦,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黑乎乎的小洞,依然没有鲜血的痕迹。这只格迦难道是贫血不成? 我盯着那个箭孔愣了下神,抽出刀子戳了两下。看来这只格迦已经死了很久了,连身上的筋肉都已经涣散,完全没有以前砍中格迦刀上传来的那种坚韧感觉。 怪不得连血都没有多少,肯定已经沉到下面而且已经氧化了。但更大的疑问却浮上心头,这里怎么能有格迦的尸体?按说这么多格迦,不管是因为意外还是窝里反死伤几只很正常,可是格迦这种东西似乎总是在无可救药的饥饿状态,吃同类的尸体早就习以为常,没理由会留下这么完整的尸体。至少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这只能说明,要么这里没有别的格迦出没,要么这只格迦有什么问题,别的格迦不愿意吃他。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但是哪个仔细想想也不大可能。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我干脆不去想它。到这里来又不是为了破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看看这格迦却又有些别扭,我抱着弩,远远站开,凝神去听周围的动静。 一片寂静,刚才我弄出来的动静好像并没有惊扰这个医院里的任何东西,它们应该还在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没有被醒来。 听了大约一分钟,我终于放下心来,向那扇门走去,白门上圆圆的窗户黑洞洞,像两只眼晴,看不透深浅。 不过我觉得门后有东西的可能性不大,要有的话早就破门而出跟我pk了,而且手术室这种地方虽然没进去过但想来也知道一定极为封闭,就算在里面跟格迦打起来也不会引来别的东西。 抱着这种想法,我轻悄悄地过去,推了推门。 门没有动,我愣了一下手上又加了些力量,这种门肯定都是弹簧两面开的,上面连个把手都没有,也没有锁,断没有打不开的道理。果然,门应手而开,却像是挣开了什么一样,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我就听到什么地方发出一声吹气的声音,紧接着是叮得一声,一只不知哪来的小针管扎在了我腹部。 我低头看着肚子上的小针管子有些发愣,这算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一所医院里面吗?怎么还会有这种机关。不过幸好月明刀就配在身前,这针管正扎在包裹刀鞘的帆布上。 不知道这针管子里装的是什么药水,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拔出刀环顾左右,等着接下来的袭击,这时却发现漏气的声音还没有停止,而我的意识却渐渐模糊了下去! ------------ 第十二章 脚步声杂乱 在这个故事里面我第三次晕了过去,或许是第二次,我记不得了。但这一次却并不能说明我不坚强之类的什么,只能说是敌人太狡猾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刀枪已经不在身上。屋子里没有灯,只有一些很微弱的荧光在附近轻轻闪烁着。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我缓缓转了转头,黑暗中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有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道。 这时候意识才算是逐渐回到我的体内,如同一股热流从我的头顶灌入,缓缓流淌到四肢,我这才感觉到手脚都被什么东西捆得结结实实的。我没敢声张,只是暗中使劲挣了挣,纹丝不动。 它们把我捉起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继续装死,脑中却飞快的盘算着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肯定不是格迦干的,这些东西就知道咬人和吃,绑架这种事情有点太难为他们了。如果说这里的格迦比外面的智商要高,打死我我也不信,这又不是人,还能有城乡差距不成?但这不是格迦干的,还能是谁?虽然我没有在这个地方见到活的格迦,但是随便想想也知道这里也是危机四伏,有幸存者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有幸存者,也必定狼狈的要死,哪还有心情搞这些事情?把我绑在这里算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我又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刚一动就感到有什么东西靠近过来,赶忙闭上眼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这是个活物,我明显得感觉到它走到我右侧从上面看我的脸,我强忍着想要活动的欲望,脸上和右侧的胳膊麻痒得要死,说不清接下来就会接受到什么程度的触摸。所幸这个东西并没有进一步地举动,似乎只是看了看就离开了手术台。我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到不远处发出些金属撞击的轻响! 我吓了一跳,这名想就是收拾手术器械的声音!赶忙睁开眼睛,转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什么也看不见,那一点点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荧光根本不足以照亮任何东西,似乎反而加深了这种黑暗。听着那一点点轻响,我根本就不敢放弃,仍然瞪大了双眼想要在那片黑暗中看出点什么。四肢也在用力想挣开束缚,但捆绑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结实的难以形容,根本连动都不动,用尽全力只能发出一点吱吱响声。 也许是声音惊动了那个东西,那片黑暗中一人高的地方,突然就闪出了一抹白色,像是个脸!我心中一惊,刚要说点什么,那片白色却一下子飘了过来,一只冰凉的手捂在了我的嘴上! 耳边响起一个冰冷冷地声音,“别说话!你想死吗?” 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出现在我的头顶,却原来是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青年人,这种颜色在黑暗中像是能吸收光线一样,比黑还黑。 看到是人,我迅速冷静下来,紧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他知道我懂了他的意思,收回了手。 我吸了口气,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 那个青年人很冷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很不习惯这种交谈方式,想到刚才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十分恼怒,但是现在毕竟受制于人,情况特殊也无法干什么。但是在不甘心就这么认怂,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 “把你绑起来?我不光把你绑起来,还打算吃了你!”这个相貌好看的要死的青年人晃了晃手中的手术刀说。 我愣了一下,竟然说:“我哪里有吃的,你不必吃我!” “你既然没死,我也不会吃你,但是你的食物得分我一半!”这个家伙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自然不信他会真的吃人,冷笑道:“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我放了!” “这个没问题,但你也别想什么花活,这里到处都是那些小怪兽,我喊一声你就讨不了好去!” 我心中大怒,我讨不了好去你也别想活着,当然这个想法不能表现出来,等我解开再教训他!那青年看我不言语了,冷笑一声捏着小手术刀几刀就挑开了我的手脚。我看他这手段,心中一惊。这青年竟然也是身怀绝技,看来极不好对付。 揉着手腕坐起来,低头看看拴着我手的竟然是一条厚厚的牛皮腰带,跟那小手术刀对比一下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判断。立马改了制住他的想法,转而自报家门道:“我叫四安,你怎么称呼?” “我姓花!”那小哥站的离我足有五步远,轻声道。 “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 “就你这全副武装的样子,换你你不把我绑起来?”他反问道。 我心道也是,这个世道,人都不是人了,人心更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防人之心还是有一些的好。 “你在这里多久了?” “记不清了,从那些小怪物困住我到现在,得有一个月了吧!” 我心中又是一惊,没想到这格迦的蔓延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我是从岛城逃出来的……” 他却突然打断我的话,“逃到这个地方?你是来找死吧!”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但是我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不好跟他计较这个,只好解释道:“我有一个同伴,受了很重的伤,我必须找到疫苗救她!” “这里什么疫苗也没有!停电这么久了,根本就保存不下来!” “我这才想过来这个事情,疫苗都是有活性的,都保存在冰箱里,离开了电,恐怕都已经失去活性完全没用了!”想到这里我心中十分懊恼,自己竟然白跑了一趟,但想到这个家伙如此一身打扮肯定是医生,便问道:“我的同伴外伤很严重,必须得缝合,你能不能帮忙,另外没有疫苗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青年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动静,他立马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蹲了下来!我随着他伏低身子侧耳听去…… 门外,脚步声杂乱! ------------ 第十三章 必须走 哪来这么多人,我紧张又疑惑地看向小花。 他也是十分紧张,感觉到我看他,转过头来做了一个别问我的表情,朝身后努了努嘴。 我朝后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后面有东西?但是声音明显是从前面门外来的啊! 这时,外面咣的一声响,紧接着是门撞到墙上的声音!无数的脚步声夹杂着低低的吼声冲了进来。我大惊失色,心想完了这回被堵在屋里了,听这数量,我要能活着出去肯定就是拍电影才有的事情了。 可惜家伙都不在手里,连拼一拼的力量都没有,我小声问小花,“我的东西你都放哪了?” 小花没有说话,拽了我一把朝后面走,我赶忙起身跟上。这家伙像是在黑暗中能看得见一样,绕了两个弯躲过几个什么器械,拉开了一扇门。我赶忙闪了进去,沉重的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落下来的是细腻的黑。 这里应该是个消毒更衣之类的地方,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变臭了。我紧靠在门上,不敢乱动,怕碰响了什么东西。 这时小花把我的刀剑和背囊都递到我手上,轻声说:“东西给你,非常时期,先一致对外!” 我手里握上刀,心中安定了很多,想到他说的话心中却有些好笑。这个家伙一直担心我对付他,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他经常对付别人,所以心中一直有这个恐惧? 想到这里我对他就有了一丝戒备,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小心把长弩挂在背后,凝神倾听外面的声音。 那些格迦已经闯入了这间手术室,不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小花也挤在我旁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轻声问:“经常这样吗?” “头一次!还不都是你,破了我门口的布置!” 我回想起门口的针管和喷雾,不知道这种布置对格迦这种皮糙肉厚的东西能有什么作用,但是他能在这个地方多了一月之久,肯定有其道理。 “现在怎么办?” “等!” “我不能等,我的同伴就在外面车里,天黑了的话会有危险!”我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表,氚管的绿光里,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这个时候五点钟天就开始黑了,我顶多等一小时,不然撤退的时间就没有了。要说在这个格迦之城里面过夜,我可没有丝毫活下来的把握,虽然眼前就有个活生生地成功例子。 “没办法,只能等,它们找不到东西就会走了,这个地方的味道它们不喜欢。”小花小声道。 的确,现在的情况冲出去绝对是找死,既然我们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么只能等。但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真要等到天黑的话,就算容予思没事,我们冲出医院也不能改变任何处境,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包围而已。 二十分钟后,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在这期间,我一直紧盯着腕上的手表,秒针的一点点跳动几乎震得我手臂生疼。虽然有几次大力撞到我们的门上,但这些格迦却始终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时间不多了,如果半小时之内它们还没有走,我就必须做冲出去的打算了。 “你不能出去!”黑暗中小花好像看穿了我的打算,一只冰凉的手盖上我的表,“我们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的怪物!” “我的朋友在外面,天黑了的话,她无法自保!”我的声音很坚决。 “你想去送死我不管,可是你一出去我也暴露了,绝对不行!” 他说的不错,我俩被堵在一个地方,必须同进同退了,我贸然出去,对他的确是不公平。但容予思还在外面,我既然打定主意要救她,就不能这么放任不管。我心里这么想着,却知道自己的想法绝对没有这么单纯,脑海中容予思那张沉静清爽的脸和悲伤可怖的伤**替出现,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再等半个小时,我就出去!” “不行!”小花简直是在吼叫了,“你要出去,我就杀了你!” 我没有再说话,心中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的问题,小花就在我的左侧,我可以很方便的一刀捅死他,可是我已经握紧刀柄的手却迟迟不能挪动。 对我来说,就算是如此乱世,杀人又谈何容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是恒久的沉默,外面的动静逐渐变成了低声的哼哼,这些格迦最终也没有离去,看来是把这个地方当成了新的栖息地。 时间到了,我要出去。 小花的手挡住我的手表之后就没有再离开,我手一动他就压住了,“一定要走?” “一定要走!” “再等五分钟!”小花的手离开了,黑暗中又显出手表的氚光。 “你别动,我给你身上喷一点东西!”笑话的声音很快又响起,紧接着就是一点点喷雾器的声音,一股很难形容的怪异味道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 “我提取的那怪物的组织液,不知道能不能掩盖住我们的味道!” “你弄这个干什么?” “吃的东西快没了,这些东西天天堵在门口,我只好想了这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混出去!” 堵在门口?我回想起外面空荡荡的走廊,这家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花的话有两个疑点,第一是我从外面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格迦堵在门口。第二,这里是手术室,怎么会有吃的? “我来的时候外面只有一只死的,别的都没有!” “以前一直有,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小花轻声回答。 这不可能,还能说格迦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先把我放进来再来个瓮中捉鳖?但是我来这里有很强的随机性,这些东西只是怪物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我心里很快就有了判断,他研究的这个东西如果是真的,一定是他想去这个医院别的地方,或者是为了防备医院外面的世界,如果是后者他没有必要撒谎,很有可能是前者。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轻声问他:“这个东西有效果吗?” “不知道,没试过!”小花回答很快。 屋里那股腐臭为很快就被这种怪味所取代,我的身上被细细喷了一层,连脸上也没有漏下,我强忍着恶心接受这种由人变鬼的洗礼,肚子里翻江倒海。喷完了我,小花又迅速把自己喷了一遍,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我轻声道,“这一个月你吃的什么?” 沉默,小花并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吐出一个字,“走!” 门被打开了一道缝,我探头出去,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只格迦! ------------ 第十四章 格珈丛林 一片黑暗里,你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却发现一个白不拉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站在你面前,什么人都能给你吓尿了。但我四安怎是平常人能比的,咬定牙关硬生生地把那点尿意憋了回去。 小花在后面跟着我出来,没有留意我突然停住,撞到我身上。弓弦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嗡的一声轻响。这一声响并不大,但在我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再动。 原本安静的手术室里突然出现了无数奇怪的声音,就如同睡梦中的呓语,足有三十多只格迦站在手术室中,随着这阵阵呓语摇动起来。我脑中一片空白,紧张的似乎连皮肤都要裂开来一样,这就是格迦在白天休眠的状态吗?我曾经在一些废弃的房屋里见到过一两只白痴一样站在那里的格迦,甚至会感到他们站着休眠的样子有些可笑。可从没想到这么多凑到一起竟然是这么一幅怪诞可怖的景象。我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向所有知道的神佛祈祷,不要让他们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的鞋子里甚至都积满了汗水,那些被我惊动的格迦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而我却愣在原地,完全不敢挪动分毫。 小花在身后轻轻推了推我,示意我前进,我也知道这时候不走,等天黑就真走不了了。但是推上用了用力,却返现已经完全麻木动不了了。我不禁有些着急,努力控制脚趾和小腿的肌肉,一阵阵酸麻的令人想大叫的针刺感逐渐蔓延开来,我努力活动着腿脚肌肉,一面等它过去。这段时间里,小花应该是感到了我身体的异状,并没有再度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终于,我迈出了第一步,离我最近的那只格迦几乎有两米高,格外魁梧壮硕。我盯着它闭着眼睛却仍然显得格外狰狞的脸,心中有万般不愿意却也只好冲着它迈出一步。 手术室的门离我有八米左右,这么点空间中站了近三十只格迦,我行走的难度可想而知。不知道是小花的办法的确有效还是手术室里的药物味道掩盖了我的体味,那些格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中间已经混进了两个食物或者是敌人,仍在那种很难定义的浅层休眠中没有醒来。 纵然这样,穿行其中的感觉仍然是难以形容的恐惧。我不知道极度深寒中主角身披人皮在变异人中爬行时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我能生出尾巴长出獠牙变成一只格迦,这样就算他们醒来,我也不会受到伤害。 看到这里就知道我的心中究竟怕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能够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但是当你真正穿行在一群随时可能醒来的食人怪物中间,看着那一张张苍白的曾经如你我一般的脸,甚至不得不碰触到那粘腻冰冷的曾经如你我一样的皮肤,被那无由而来的尾巴绊住腿,你的心中还会想些什么东西? 不到八米的距离却如万里长途,每次不得已碰触格迦那恶心的身体之后都要身体僵硬地等上一会才敢继续前行,为了不连续碰触同一只格迦,我和小花分开了四次,到最后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我简直要以为自己已经把脑子忘到手术室深处了。 看到手术室半掩的门,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几步就迈到门前刚要推门出去,门外的东西却险些呛到我自己。 这扇门并不是我当时中招的门,那一扇门在门外房间的对面,而门外的房间中,竟然也密密麻麻站满了格迦。小花看了一眼也大惊失色,看着我摇头苦笑。冲吧,刚才可能说还可以不管容予思的死活躲在门里,现在可是没有退路了,外面的房间并不大,走出去和退回去并没有多大区别。 相对于手术室的黑暗,外面的房间要稍微明亮一些,不明白这些格迦为什么会在这种环境中也能进入休眠状态,更不知道在这种环境里的格迦是不是比在黑暗中的更加容易醒来。 但是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心一横,推开一点门缝溜了出去。 之前隔着门再加上光线确实不好,我并没有看出这些格迦有什么不同,此刻行走其中这才发现,这一些格迦的身高参差不齐,最矮的甚至只有不到一米,而就算最高的,也就只有我这么高而已。而且模样上也有很大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肢体太过高大的原因,之前的格迦都让人感觉脑袋很小,甚至是没有后脑勺。但这些格迦则很不一样,脑袋的比例已经接近正常人,但是它们的爪子更加尖锐,骨节更粗大,皮肤下不时如梦魇般滚动的筋肉似乎也格外有力量些。 我脑中顿时出现了之前把我的车撕成碎片的那只瘦小的格迦,这些身材明显矮小的格迦难道也具有那种力量,它们难道是这些格迦的领袖?我脑中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躲过一只不到我腰高的小格迦,这小格迦头特别大,我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如同一只青白的蘑菇。 这个时候已经到门口了,再有一步就能迈出门去,走到阳光里。这时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好奇,这么矮小的格迦,长的会是什么样子? 我看了一眼外面,一道金色的阳光斜斜打到门前,时间还来的及,我只看一眼。小花停在门口,奇怪地看我,我冲他摆了摆手,蹲下身子。 应该说在格迦里面,这只小格迦绝对算是漂亮的,十分近似人类孩童的脸,身材也比较匀称,只有光秃秃的脑袋和眉骨还有怪异的肤色和突出唇外的两颗尖锐獠牙才能看出它格迦的身份。 没想到这种变异已经出现了变化,我心中感叹,对未来却多了很多忧虑。多一种变化就多无数种可能,这些格迦虽然强大,但也不是没有弱点,但真要是以此发展出无数种类,最终肯定会出现一种近乎完美的格迦,那时候恐怕这个星球的霸主,就是它了。 记得以前的时候看过一本科普书,在人类出现之前,古猿也曾进化出几个分支,几个拥有较高智力的分支齐头并进却又先后消失,四百万年的空白期之后,类人猿就出现了,至于这四百万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甚至有人提出是外星人创造了人类,这四百万年的空白期是外星人介入的结果。我一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都能跑到这里来了,科学手段还这么低下,改造基因还需要四百万年?这就不免让我想起了另一种说法,人类具有的海洋生物特征是因为古猿和某种海洋生物发生了基因重组,这四百万年没干别的光搞杂交培育了,因为基因重组变化极快,可能十几代就是一个新物种,所以没有留下化石证据…… 我脑子里胡乱想着,突然吃惊的发现,面前小格迦的眼皮掀开了一点缝,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正斜斜地看着我! ------------ 第十五章 小花大夫 这种眼神,特别邪特别吓人。我完全愣住了,看了这眼神半天才意识到我被发现了。 这只小格迦默不作声地伸出一只爪子,我下意识地朝后一躲,锋利的抓尖从我鼻头前一点划过,直接惊出我又一身冷汗。这时候什么都来不及想了,连还击都忘记了,站起来拔腿就跑。 门就在我身后,小花早已打开门走了出去,我刚跑到门前,一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射了过来,牢牢扎在了门口!是那只小格迦,只见它在门框上踩了一脚,借力冲我直飞过来,嘴巴大张,一嘴獠牙如同生满倒刺的枪头,冲我狠狠扎来。 虽然脑子没了,但我的反应可不算慢,一手就拽出了胸前的月环刀,一刀横撩过去,正中那张满是利刃的怪嘴! 这一刀斩得够准却也算是捅了马蜂窝,那小格迦怎能使这种皇家神兵的敌手,脑袋几乎被劈成两半,但它喉中的那声尖叫却也不可避免地传了出来。 小格迦应声落地,软软地摔做一团,而我的身后却有声音猛地鼓噪起来!那些格迦们,醒了! 我来不及收刀入鞘,奔着门口撒腿就跑,身后传来无数家什摔倒格迦咆哮的声音,我紧跟着小花,飞快地穿过走廊。 在拐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无数的格迦从那个小小的门口挤了出来,如同水库泄洪一般,不留丝毫缝隙。此刻我心中真是一凉到底,这么多的格迦,而且最后必然惊动更多的格迦,我们恐怕真的是要挂在这里了! 身后的格迦如同潮水般涌来,我和小花就像是海啸下逃生的人群一般,跑得狼狈不已。长长的走廊还没有到尽头,我就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却有几只格迦破开窗户跳到大厅里去了。 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但此刻狂奔之中,我们也无法再去考虑别的,直直得冲着楼梯冲了下去,身后是无数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下楼如此快过,甚至下到一半的时候就翻越扶手跳到下一段楼梯上去了。来到大厅,小花不知道怎么走,我领先了一步,大厅里至少已经有十多只格迦在等着我们了,而地下似乎也有咆哮声传来。 我知道,恐怕再过上几十秒,这个大厅里将会充满了格迦,这时候没有别的选择吗,只有冲出去,冲出去! 我肩膀一甩将长弩甩到胸前,端起来冲前方就扣动了扳机,跑动中,弩上传来了液压上弦的声音。那支弩箭如同能够刺破时间的神器,闪电般的破开了最前面一只格迦的胸膛,将铝合金箭羽留在了外面,又破胸而出,活活贯穿了三只格迦,而在这三只格迦的身后,一条直线上几乎还有四五只苍白的身影在闪动。这时我们已经跑到了第一只挂掉的格迦尸体面前,我从身后抽出一支箭,重新上膛,几乎没有停留又是一箭射了出去。不知为何,这一箭射穿了第一只相对矮小的格迦之后却停在了它的体内,并没有对后面的格迦起到任何的伤害。 小花这时追了上来,大喊了一声,“还有多远?” 我来不及细想,“十米!” “干了!” 小花从身后撤出一柄造型奇怪的锯子,奋力向一只格迦砍去。我也拽出身后的定光剑,左剑右刀向格迦冲去。 前面说过,这些格迦对我来说并不难对付,而此刻看来,对于小花来说,对付这些格迦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见他挥舞着那柄长柄圆头的奇形手锯,左当右切,杀的不亦乐乎,我跟在他身后,刀刀见肉,很快就将这几个格迦干掉,清出一条路来。 这时候已经杀到窗户近前,被砍倒的这几只格迦应该是最先跳下来的几只,因为我们已经处在最前端。如果说我们是前锋而格迦是后卫的话,我们正处在越位位置! 刀剑齐挥,甩掉最后一只格迦的脖子之后,我大喊了一句,“上那个路虎!” 小花没有丝毫犹豫,飞快窜上了副驾驶座,我回头看了一眼,跳上车来,钥匙本来就在车上,我启动了车子,猛踩油门,车子短暂磨胎之后窜出了医院,将那些格迦的怒吼留在了身后! 躲开了几堆汽车残骸,车子飞快地扭过了两个路口,周围的破败废墟飞速被车子甩开,我的心还在被刚才的紧张紧紧扎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看容予思是不是还活着。 穿过几个路口之后,我绝望的发现,我竟然迷路了。 这时候天色已晚,阳光已经慢慢变成金色,整个城市似乎也沸腾起来,身后传来无数金属撞击的声音,后视镜里德景象告诉我那些医院里的矮小格迦果然不是寻常之辈,竟然能将那么重的汽车残骸扔出来! 但是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我们到那里去!这个问题没有哲学的那种深度,就算是有,讨论的也不是哲学中那种纵贯古今的感叹和疑问,而是另一个几乎同样发人深省的问题,生存还是死亡! “小花!我们出城怎么走?” “你怎么会认为我知道?”小花进拧着眉头道。 “你是本地人,本地人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出城?” “谁说我是本地人,我来了不到两年!” “两年你还不认识路?” “我又不会开车,坐车谁看路?逛街谁出城?” 我听到这么义正言辞的回应,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这小伙子除了长得好看打扮也不同寻常。 小花长得很白,面容十分漂亮,如果不是说话的声音真的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女孩。但这种长相却被这小子无情地破坏了,右边眉稍上是并排两只眉钉,耳朵一圈耳钉和耳栓,圆领的手术服的领子和袖口都露出了很有层次的纹身,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的翅尖从后脖颈挑上脸颊,趁着洁白的皮肤看起来格外妖异。而寻常看来恶俗的金色短发,在他头上却更衬出了面容和打扮的冲突,更显出这种冲往极端的美感。 没想到竟然能够结识一位哥特大夫!我心里想着,却突然抓住了一点,这小子是大夫啊! “小花你赶紧看看后面那位的伤,我尽量找路冲出去!”我紧攥着方向盘,盯着前面一个接一个的障碍和奇怪的路口喊,身后是无数嘶吼着冲上来的格珈和漫天飞舞的汽车残骸! 小花似乎对眼前的处境并不担心,懒懒答应一声,慢腾腾地回头去看,却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吼,“我不给她看病!” ------------ 第十六章 游乐园 我刚刚一个急转躲过一辆从天而降的吉普,却被他这一声吼吓得手一抖差点撞到电线杆子上去。心中大怒,“不看给我滚出去!”小阿当也表现的十分愤怒,一下窜到副驾驶对面的仪表台上,低着头就是一阵咕噜,两只刚刚露出一点的晶莹小牙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杀气,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小花自然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主,一拍扶手就要发怒,看到小阿当这副样子,反而笑了出来,一伸手吧小阿当搂了过来,摁在怀里就是一阵揉搓。 “你不知道她的来历,想救她也没什么不对,但是你想救可以,别搭上我!”小花笑嘻嘻地冲我说、 “什么来历?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倒是没关系,但是跟我有很大关系!” “前女友?”我一边转过了一个很带劲的路口,一边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情敌?” “……”小花的表情十分精彩,但我没有看到,“可以说是敌人!” “敌人?”我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很久没有听过这种词了,之前生活在和平年代,就连罪犯都在慢慢失去阶级敌人的身份,敌人这个词本来已经变得很遥远了。变异危机爆发之后,敌人就是那些和我们不同种族的变异人,面对那些和人类迥异的脸和牙齿,将其称呼为敌人似乎都有些抬举他们。除此之外,全世界人民大团结,哪里还有什么敌人?这个词实在是有些古老,听得我很有些不习惯。 但是在那些大门阀之间肯定还存在这样的关系,容予思自然不必说,这个小花气质行事特立独行,恐怕出身也不简单,家族世仇?罗米欧与朱丽叶?我觉得自己想的越来越扯,干脆自己截断想法,问道:“你俩有仇?” “我不认识她!” “那你搞什么?” 小花开始不说话,眼睛盯着我,含义不明。 我让看的有些发毛,但还是决定站在全世界人类大团结的立场上说他两句,“小花啊,现在这个格珈到处都是,一个城市里面向我们这样能活下来的人不知道能有几个,能凑在一起就更加难得。以前的时候我们说珍惜生命,但是那时候的生命还真不值钱,到现在,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人命才算是真正宝贵了。你也小容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但大家能凑到一起或者再凑到一起本来就是缘分,怎么能见死不救?”一路横冲直撞,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也不知道小花听进去多少,但是能在这么激烈的驾驶中还能这么逻辑清晰地进行说服教育实在是壮哉我监狱警察本色,心里不由自主地骄傲起来,又加了一句,“你看现在人越来越少了,找个适龄女青年多不容易,这姑娘长得漂亮又有本事,治好拖回洞里生孩子多好!” 我顿时感到身侧一道看白痴般的目光射了过来,心里一虚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我就是这个毛病,得意起来就一定得忘形,得罪过不少人,一直也改不了。 过了得有一会,小花才慢吞吞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试试,不敢保证能成……” 这算什么话,一手术室里爬出来的外科大夫说自己对一简单外伤没把握?“我去医院的是想拿些针线来缝合伤口,另外想找点破伤风疫苗,但是都没有找到……”我自然不好把腹诽的内容说出来,只好多给他提供点参考。 “破伤风……按说伤后12小时就得用,不过她……缝合的话,不如保持开放性,还有利于伤口愈合……”小花一边向后看嘴里一边嘟囔着,“你有敷料没?” 我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的,“敷料有,但是没有这么大的……有纱布你看行吗?” 小花没有回答,只是用那种眼神又看了我一眼。 “在后面放着,你自己过去找吧!” 小花没再说话,放下小阿当十分顺溜地自己溜到了后座。我没有空闲去顾及身后发生了什么,只能专心留神背后的袭击和前方的道路。 身后的格珈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路旁的高楼上还有很多破开窗户跳下来,不要命地对我们围追堵截。我这时才深深地感觉到处境的可怕,在这种处境之中我竟然还能去说服小花去救人,简直就是不可想象。我的脑子开始拼命地旋转,在这成千上万的格珈群中我们能如何逃生,汽油总有一天会耗尽,此刻在炙热的阳光也不可能阻拦格珈们追击的脚步,我们不可能永无休止的逃亡下去,就这么跑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淹没在这些格珈群中! 得找到水!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有之前飞跃的那条河流能够给我答案,必须得找到河流,才能逃开这些格珈的追击! 小花在后面不知在倒腾什么,我闻到车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开来。但是形势紧急我连调后视镜的空都没有,只好大声问道:“朝哪边走有大河?” “这里哪有什么大河?你要多大的?”小花听起来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紧张,甚至带着点慢条斯理的劲头。 “有多大的?” “不知道?你找河干什么?”小花看来已经处理完了,窜到了前排坐好,“她没问题!” 我听他这么说就放了心,也没多问。“这些格珈怕水,我们想甩掉他们,就得找个水多的地方!” “然后游泳过去?” “我们开过去!”我拍了拍方向盘。这台车子经过涉水的改装,进气和排气头提高了,一般的涉水都没问题。 “大河真没有,不过照你说的,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能躲一躲!”小花揉着眉钉道。 “哪里?” “游乐园,那边有个城堡,在人工湖的中心!” 我想了想,虽然有些儿戏,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去过,知道在什么地方……”小花有些犹豫。 但我完全不在乎这种犹豫,“那就走吧!” “可是!”小花顿了下,“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哪!” ------------ 第十八章 飞跃湖岸 也许有人会觉得路痴很可爱,但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回头看了一眼,恍然看到容予思已经被捆扎停当,跟穿了件紧身衣似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很多。 “你跟着路牌走不就行了吗?”小花指了指路边。 我抬头看了看差点吐了出来,估计不知道是谁开着大车逃命,把路牌撞得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要不你念给我听?” 小花不说话了,看着窗外翻白眼。前面是一个大拐弯,我稍微减了下速,右侧紧贴着一辆公交车右转过去,车子在高速下短暂的右倾又被顶了回来,后视镜都撞掉了。 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过,一条笔直的大路,直通向前,路边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十分醒目地写着华府游乐园五个大字。小花也看到了指着就喊了一声,我问他:“就是这里?” “没错,顺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 我朝后看了看追来的格迦,脚下油门踩到底,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模式被启动了,一股强大的推力从背后袭来,车子瞬间飚了起来。 十多公里的路程转眼就跑完了,冲进梦幻般的游乐园大门的时候,身后的格迦被甩出了三四里地。这已经是十分可怕的速度了,我大约估计了一下,这些格迦的速度能达到八九十公里,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似乎在已知生物中,陆地动物速度最快的就是猎豹,可能也就是这个程度,但也坚持不了几分钟,这些格迦少说已经跑了半个小时了! 平心而论,除了怕水怕阳光,这些格迦真是十分完美的动物了,当然,如果审美上没有太多要求的话。 车子撞进了大门,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只好在小花的指示下到处乱撞。这家伙虽然路痴,但却十分熟悉游乐园的路,当我在巨大繁杂的过山车轨道下碾碎了无数草皮之后,前面突然豁然开朗,一片平滑的水面中,一个如童话世界般的城堡耸立其中! “怎么过去?”我大声喊。 “绕着湖面转,有渡船!” 我来不及细想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渡船这样的问题,越野车掀起一大片泥土,驶向了环湖公路。潍城事发的时间应该是在工作日,因为在这游乐园中并没有见到多少格迦,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游乐园中并没有多少可以遮阴避光的建筑的原因。 绕湖一周,果然是个好所在,湖面大体上都有四五百米的宽度,中间的城堡看起来也不完全是装饰,应该可以住人,说不定还会有独立的发电机,只是小花说的渡船并没有看到,只有几艘供游人玩乐的脚蹬船在水面上漂着。 “哪有渡船?”我看到格迦们追的越来越近心急如同火焚! “那些不都是?”小花指着一只飘在水上集呆丑傻笨于一身的黄鸭子道。 我要是开的飞机,真想把他弹射出去,这也能叫渡船?但是这时候情况紧急也无法跟他理论,只好继续驾车绕湖,想把后面的格迦拉开一点要下车上船! 但是这事谈何容易,之前落下的那点空间在格迦的高速度下简直如同儿戏一般,这时候最先头的不对离我也就是二百多米的样子,绕湖路上车子不断侧倾根本就不可能跑出高速来。眼看着已经有格迦和我并驾齐驱,车身不停被抓闹出刺耳的响声,我心一横,干脆一扭方向,撞飞两只格迦驶离了环湖路。 小花道:“不上那个岛了?” 我没有理他,闷头踩着油门。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眼前的情况下车上船根本就不可能,只能是拉开距离,复制一下之前容予思的做法,飞一个试试,当然我的心中并没有把握,湖边并没有什么斜坡可以起跳,更何况这种人工湖都浅不了,那个城堡看起来也很坚固,不管落入水中还是撞上城堡都说不是个很好的结果。但是情急之中也不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博上一搏。 车子飞速驶离环湖路,在一个花坛前怪了个弯复向湖岸冲去,引擎发出像是要断掉的嘶吼,地上的一点小小障碍都能让车跳的老高。前面正赶上格迦的大军,无数格迦悍勇无比地直冲上来。我双手紧握方向盘,努力克服着方向盘上的扭力,不时调整一下将格迦撞向侧面。雨刷也疯狂舞动着,将挡风玻璃上的鲜血涂抹开来。我已经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胸中完全是一种疯狂的情绪肆虐,只是狠狠踩死脚下油门。车身上应该已经爬上来几只格迦,但是得益于出色的稳定系统,知道现在还没有侧翻。 一下巨震从车前轮传上来,不知道压上了什么东西,我一下子撞上了车顶棚,引擎空转的尖啸声中,车子离开了地面。 这一刻十分短暂,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周围水花飞溅,身下巨震传来,车子落入水中。大量的湖水从车顶流下,很快将车玻璃上的鲜血肉末冲了个干净。我狼狈得从爆开的气囊中摆脱出来,却惊奇地发现我们竟然停在了水面上,竟然好像还在缓缓前进。 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有些好车密封好的不像话,可从没听说这种量产的民用车能当船开,难道说容予思真的已经将这车搞成了水陆两栖?我试着踩了下油门,大量的水花从两侧向后飞溅,车子竟然真的缓缓移动起来。 大喜过望!虽说车子并没有像我奢望的那样越过湖面,但是这种结果更是我很乐于接受的。小花看来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和小阿当一起痴呆地看着窗外的湖水,我回头看了看,湖岸上的格珈已经团成了团,不时有几个被挤在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而几只瘦小的格珈却站在各家的肩膀上,比比划划像是在发号施令。我看到几只格珈抓住一个看来又要朝车上扔,赶紧加大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和水花声里,我们缓缓向承包驶去。 走了几步我发现了问题,本来城堡在我们正对的方向,直行就能到达,可是我们的方向似乎开始出现偏差,而且越来越厉害。我赶忙打方向盘想修正方向,却发现方向盘被什么东西卡的死死的完全动弹不了。 这时候方向已经偏差的更加厉害了,车子画着弧竟然隐隐想湖岸另一侧驶去,那些格珈则在徒劳地扔出几枚肉弹之后发现我们的处境,竟然嘶吼着跑向另一处湖岸等着我们去了! 我踩下刹车,挂上倒档,几脚油门之后止住了车子的动作,停在水面上,不知如何是好。 ------------ 第十九章 城堡 这种情况是我没有想到的,此刻车子一荡一荡的朝湖岸边漂,我却完全没有办法制止这种趋势。一定是万向节在冲撞的时候坏了,我下意识地打开窗户去看,却惊奇地发现我们的车子竟然是悬浮在水面上的! 这是什么情况,我打开车门,看着泡在水中的轮胎发呆。脚下不远就是浑浊的水面,一截黄乎乎的东西从车地下露出来一点。我一看就明白了,事情就是这么巧,我们竟然骑到了一只鸭子船上,这伸出来的半截不就是个鸭子嘴吗? 没想到这种给人玩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浮力,能撑得住这么一辆庞然大物,可能是材料本身就轻的原因。不得不感叹我们的幸运,可是不能转向的前轮又让这种幸运蒙尘。 “小花,咱们真上了渡船了,要不划过去?”我转头朝小花喊。 小花也打开车门看着脚下的水面发呆,听到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言语,一只修长的白色手臂就从他那一端闪电般抽了下来。这一下子要是抓实了,小花的脑袋估计肯定保不住,我却完全来不及施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却见小花一扬胳膊格挡住那只手臂,另一只手盘抓而上,一下就把那只格迦摔倒了水中,冒出一串气泡,再没见浮起来。这时候我的枪才刚拔出来,一枪打在了刚才那只胳膊的位置。 小花之前没见害怕,却被我这一枪吓了一跳,转过脸来,“你要死啊!开什么枪?” 车里面开枪声音的确非同小可,我耳朵也被震得一阵发麻,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却看到后座坐起来一个人,容予思醒了。 “四安,我醒了!”这是容予思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别人昏迷之后醒来都会说什么,但她这样的确是冷静的有点过分了。“哦,醒了就好,你好好休息吧!”相对于她的冷静,我可能更加语无伦次一些。 “我没事,这是在哪里?”容予思揉了揉脑袋,好像没有看到小花。 这时小花却从前面伸出脑袋来,“美女,是我救了你,一点感谢都没有?” 看到小花,一向淡定的容予思却一下子挪到我后面的座位上去了,“怎么会有你?” “有我怎么了,你可是我救回来的,你得记住这个人情!” “你滚远点……” 我看得莫名其妙,看来这两个人真的是有关系,但是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再过一会我们就漂到格迦的肚子里面去了,赶忙打断道:“你们俩别吵了,先活下来再说!” “你闭嘴!”两个人同时看向我,异口同声道。 我去,这俩人越来越像一对欢喜冤家了,我觉得有些好笑,刚要说句什么,车身却突然一震,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到了车顶上。我抬头去看,透过车顶,正看到一只格迦一拳向天窗打来。 这一下子的力道着实了得,无数玻璃碎块落了我一脖子,天窗破了一个大洞,第二拳又挥了下来。我的枪还没有收起来,手一抬就是三枪,全都打在那只格迦的胸部,但这只能将其阻了一阻,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而那格迦却被疼痛激起了凶性,竟然一头撞了进来! 混着玻璃和鲜血,这只格迦滚落在后座上,张牙舞爪地就要冲容予思身上扑,小花被卡在前座,完全来不及救援,我也只来得及冲它开了一枪,接着就是卡的一声响,枪没子弹了。 但这最后一发子弹却是威力极大,那格迦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套住了脖子,整个身体都被这脖子牵引着一下撞到了b拄上,脑袋一歪不动了! 我完全被吓住了,难道这最后一发子弹是带着魔法?低头看看枪又抬头看看那格迦,这才发现它是被一支弩箭钉在了b柱上,看脖子扭曲的程度脖子已经断了。原来是容予思情急之中抄起了扔在后面的长弩,关键时刻发挥了大作用。 这只格迦身材极为瘦小,就像个五六岁的小孩,怪不得能被扔这么远,还有如此超然的力量。我朝岸上看看,又有格迦朝这边飞来,赶忙对他俩说:“赶紧划,累死也得划过去!” 这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游水过去,一个是舍不得这车上的食物,另外容予思这么严重的外伤,游泳恐怕不行。 “来不及了,我们游过去!”容予思道。 “车怎么办?” “拖车索!”容予思从车后拽出个小箱子,带头跳进了水里! 我一看这情况,赶紧也游吧,一手捞起小阿当跳进了水中。 容予思别看受了那么重的伤,在水中却似游鱼一般,从那箱子里拽出一个巨大的快挂扣到了车头的拖车钩上,另一端挂在腰间,扔了箱子就开始游。小阿当在我手里呛了口水,死命爬到我头上紧紧抱住,哆哆嗦嗦地小肚皮蹭的我头皮发痒。 我们游的很顺利,很快就上了岸,只有一身轻松的小花却落在后面,笨拙的蛙泳加上一身绿色的手术服,看起来活像一只比例失调的大青蛙。 撩起容予思腰上的绳索,我使劲拽湖中的车,船已经完全压倒了水面上,车子就像是在水面上行驶一般。但是完全没入水中的船也增加了很大的阻力,我一个人几乎拽不动,还是容予思帮忙才把车拖过来。 我想把车开上岸来,但是估计了下形势恐怕前轮一上就得滑落到湖中去。想了几个办法都不靠谱,只好作罢。将绳索栓到了岸边就将车子像船一样停靠在岸边,反正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有人把它偷走。钻到车里拧了钥匙锁了车,将武器装备带好,准备探索这个城堡。 这个城堡是那种德式的建筑,只有三层,主体是由三个塔楼组成,蓝顶白墙,很清新的样子。此刻大门正开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让他们两人跟在身后,端着长弩小心翼翼进了门,这个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但是这个时候所有阴暗的地方都会成为格迦的藏身之处,就算是这种被格迦视为毒药的湖水环绕,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 第二十章 打开过的门 地面上是厚厚的尘土,除了一些杂乱的脚印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痕迹,至少没有那些格迦们恐怖的爪痕。一道楼梯从靠后一点的地方盘旋而上,通往上层和地下。四面是粗水泥的墙面,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将楼梯投射出扭曲的影子,像是墙上挂着的抽象画,阴沉着荒凉的气氛。 我们沿楼梯搜索向上,二层三层也是一个样子,只是在朝南的地方修了个小小的露台,站在上面正好将密密麻麻的格迦组成的湖岸尽收眼底。楼上也有一些人的足迹,但并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露台上休息一下,我去车里那些东西来吃。 也许是我们经历了这一路疯狂逃窜,大脑都被折磨的麻木,竟然全都忘记了去搜索地下的部分,直到我走到一楼才猛然警醒过来,站在楼梯旁凝神停了片刻才匆匆跑去车里。 拽了一包食物和盐水袋,我又跑回二楼,小花和容予思正在露台两端相向而立,看样子竟然像是已经打了一架! “怎么回事?”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真没事?” “真没事!” 我看口径这么一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再加上有更重要的事情,便把这事搁到一边道:“咱们都忘了搜索地下,如果这个地方能有格迦的话,只有可能藏在地下!” “哦,没事,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去看看,反正上来的话也能听到声音,早去晚去都一样!”小花舒舒服服地在栏杆上躺下,毫不在乎地说。 我看看容予思,她自然也是个无所谓的表情,两个人都这样倒显得我沉不住气了。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当儿戏,我脾气上来的,赌气道:“吃!还弄瓶酒吧!” 两人竟然同时看向我,异口同声问:“有吗?” 一种无力感重重的击中了我,憋了半天憋出俩字,“没有。” “那就吃吧!”两人倒也不在乎,扒拉着袋子就找各自中意的食物来吃。 看到容予思狠狠一口咬下一块火腿,小花奇道:“你也吃东西?” “废话,不吃东西能长这么大吗?”我生怕两人又打起来,赶忙插话。 小花却接上了话把,盯着容予思不怀好意地说:“这也能算大?” 容予思没出声,一小块水泥闪电般打向小花那张漂亮而又猥琐的笑脸。小花猛地一闪,间不容发地躲了过去,水泥块打在墙上撞成碎粉。 “吃饭吃饭。”我赶忙打圆场,把一条火腿塞到小花去身边找东西的手中。 小花笑道:“自卑了很久了吧?我可怜你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看容予思又要动手连忙止住道:“都别闹了,真不知道你们哪来这么大精神,这么多格迦围着,留点精神活命吧!” 这俩人倒是给我面子,安静地啃起手中的食物来,我也找了条火腿,拿小刀切着吃,心中有事,本来鲜美的火腿在我最终也变得像是木头渣子一般。容予思的身手不错,刚才那一掷虽然无功但是却显示出极为高明的手法。她的来头绝不简单,两个人说不定是武术世家的传人,不知道结了什么梁子就是了。 一边扑拉着埋头大嚼的小阿当,我一边看向露台下的湖面。夕阳西下,将一池水染得血红,而数不清的格迦正从更远的地方不断聚集过来,几乎垒砌起一堵墙。这么巨大的数量,我们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只希望明天能是个好天,这些格迦能够惧怕太阳的威力慢慢散去,而同时,我还要祈祷今晚能够平安过去! 看大家吃喝完,我收起手中袋子,“走吧,下去看看!” 这两人再没有意见,跟我一起下楼,只是我隐隐能够感觉到背后两人在刻意保持着距离,像是随时防备着被偷袭一般。我决定不再管这些事情,摇摇头走下最后一节台阶。 再往下就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我打开手电筒,继续下行。一股股冰凉的潮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有些熟悉的腐臭味道,很快就将我们搞得浑身湿冷,难受的要死。我把手电筒装到弩上,半托举着搜索前进。这下面是一条曲折的小道,顶多也就是一米多宽,墙壁上有大量的管线并行,不知道通往何处。 我轻声问:“小花,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下水道?”小花声音里略带恼怒,“哎,你们不是最熟悉这些东西,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我知道这后面的话肯定不是跟我说的,我怎么这也跟下水道扯不上关系,但是容予思干干净净的样子,难道还是个修下水道的? “你闭嘴!”容予思低吼着,带着很重的喉音,在这个阴森的环境中格外醒目。 “都别吵了!”我急道,“你俩有完没完?” 后面人都不说话了,一下子我感到好像两人都消失了一般,似乎这长长地黑暗中只有我一人前行。我心中一阵发凉,忙转头去看,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跟在我的身后,并没有什么异状,只是在手电筒的光柱还没有打到容予思身上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她的眼睛发出两点莹莹的光,这一定是错觉,像刚才一样。我摇摇头转过身继续前行,拐过两个弯之后前面赫然是一扇紧闭的铁门,而那些管线则穿墙而入,汇聚到那扇铁门之中! 这扇铁门并不像我们常见大门的比例,略有些方,巨大的铆钉之间积满了沉沉的铁锈,连锁眼的位置都看不见。我伸手抹去那层松软的铁锈,一些颜色夹杂在铁锈之间掉了下来,原本的颜色或者图案都已经随铁锈掉落,根本就无法分辨。 “看来没事了,这么厚的锈,这扇门已经很久没人打开过了!” “应该是,这么松软的锈,打开一次,早就都掉光了!”小花难得的附和道。 容予思却没有说话,等了一下道:“我觉得不是,就在最近,这门还打开过!” 我和小花转头看向她,她伸手指了指地上道:“你没看到,这地下有很多铁锈,还有不少是新鲜掉落的,这扇门就在最近还被打开过,说不定就是我们上来的时候!” 手电筒顿时照向了地面,果然不错,地上浅浅一层赤红色的泥泞,靠近门框的地方还有一层均匀的铁锈,我抹下来的那些浮在上面,灯光照射下,格外醒目。 ------------ 第二十一章 活下去 门里有人!是什么人? 我看着脚边暗红色的锈泥中那个急匆匆的半截脚印发愣,容予思的推断没错,这个地方必定有人,而且看着脚印的大小,这个人如果不是个男人,那就一定是个大脚的姑娘。但是问题在于,容予思是怎么发现的。 地上这一摊铁锈很显眼,能看到并不足以为奇,如果我能把手电筒照到地上我也能发现,可是刚才的时候我一直照着门,并没有朝地上动一下!门上厚厚疏松的铁锈把所有的光都深深吸收了进去,并没有剩下一丝一毫,更不要说反射到地面上了。 我又把手电筒朝门上晃了下,地面上完全是一片漆黑,连脚都不知道在哪里!一种说不上是什么的疑问在我的心中越来越大,我静立片刻自觉再也压制不住,猛然问道:“容予思,你怎么看到的?” 容予思明显是愣了一下,“看到什么?” “这么黑,你怎么看到地上的铁锈的?” “哦……”容风雨死的口气像是释然了,“我有夜眼!” 夜眼?我是听说过有些人在夜里的视力比较好,是因为眼睛中柱体细胞比较多的原因,但是也不能好到这种程度。那一滩锈泥形状和一般泥土无异,容予思能够看见,只能说明她能够在黑暗中分辨颜色!我不知道有什么动物能在黑暗中分辨颜色,反正不包括人,不管你是什么眼睛,没有足够的光反射,物体怎么可能会有颜色? “你怎么知道那是铁锈的?” “那不是铁锈吗?” “是铁锈,但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都看出来了我凭什么看不出来?” 我完全被绕进去了,想说话又觉得不对却差点咬了舌头,心中暗暗叫苦。我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对上这样思维跳跃伶牙俐齿的对手只能自认倒霉。我在去解释自己的问题无疑就失去了问问题的力量。 想了想我决定闭嘴,卢岩我都见过还在乎这些?遂不再去考虑这个,回头专心敲门。 铁锈瑟瑟直下,手指的震动后面传来极为厚实的笃笃声,听这动静,这扇门不知道会有多厚,而我敲门的声音能不能传到里面去,我也没有什么把握。 敲了半天没有回音,我忍不住急躁起来,冲着门踹过去,这门坚固的像是墙的一部分一样,脚下根本感觉不到一丝颤动,但是声音却着实不小。这样的音量,只要里面的人不是聋子就肯定能够听到了。 但却仍然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那门掉光了所有的铁锈,露出千疮百孔的表面,像是一个老的不成样子的脸,默默嵌在墙里。我们单位也算是跟冶金关系很近了,所以我大约也懂得一些冶金知识。这门烂成这个样子,在这种环境中,只有可能是因为原材料的原因。钢铁中的碳分布不均匀所以导致了氧化速度的不同,而这种钢材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大量应用的时候应该还是在六七十年代。 但是这个游乐场也就是近十几年才在我们这边兴起来的吧?六七十年代,那时候还是迪斯尼呢!要说在建这个游乐园的时候随便找了块历史悠久的废铁做了这个门我是绝对不信的,但是要说建这个游乐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地方,那这些管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对旧人防工事的改造利用? 想不明白,门打不开。 既然这样就不去管了,我转身对后面百无聊赖的两人说:“走吧,回去休息,反正里面是人,也不能把咱们怎么着。” 容予思答应了一声,带头朝回走,我故意没有将手电筒照向前方,二是调到微光照着小花的后背,但是容予思依然如暗夜归巢的蝙蝠一般躲避着各种管线的突起,转弯。我看着前面时隐时现的白色身影,心中潮起潮落,不知道该怀疑什么。 说实话我很嫉妒这些与众不同的人,卢岩、容予思等等,他们都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和本领,在太平时如同常人一样生活,在乱世则能横行天下毫无顾忌。而我却只能蝇营狗苟,到处躲藏,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去保护别人。 天已经黑了,岸边格迦的吼叫声震天。我们在三楼席地而卧,听着不远处杂乱惶急的吼叫,完全没有一丝可以休息的心情。如果明天他们不离开怎么办?就算他们离开了,我们要怎么继续接下来的旅程?好在容予思的伤已经好了,虽然她仍然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但我能看出来,有那样矫健的泳姿的人,背上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伤口。她也有她的秘密,需要刻意的隐藏。 我翻身起来,走向外面露台。每个人都有秘密,都要去隐藏一些东西。但为什么我却没有?我趴在露台上看着眼前的湖面和格迦们,心中却没有什么惧怕的情绪,脑中回想起了从天坑开始的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不知道卢岩他们是否安好,刘东西有没有得手,王大可是不是还缺心眼的喜欢卢岩。我摸着背上用防水布裹得结结实实的那只左手,它现在已经风干坚硬得如同石头。卢岩让我去拯救这个世界,我却被困在这里,我只是个普通人,这只手也并没有把他那种神奇的能力带到我身上,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根本就活不下去,那么,这个世界该是我来拯救吗? 看了这一个月的世间惨状,我已经对小阚的生还完全失去了希望,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知道她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人,和容予思、小花都不一样。这场浩劫虽然是我引发,但却像是对人类的一次天罚或者说是选择。那些格迦如同神的使者,收割着所有普通人的生命,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活下来。而我只是出于侥幸,在这场清洗中被遗漏过去,就如同下水口边的缝隙中躲藏的蚂蚁,将身体紧紧嵌入命运的夹缝之中,并拢所有的腿,祈求下一次的污水不要将自己带走,就算是自己如此卑微的生命。 也许是这种想法由来已久,长久的沉郁已经慢慢消磨了悲伤。我的心中竟然还是那种淡淡的平静。那么就让我替你好好活下去吧!就算我只是个普通人。 ------------ 第二十二章 杀人 想着这些事情并没有让我有什么豪气冲天的想法,夜慢慢深了,一阵阵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就在我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突然楼下一个黑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赶忙蹲下,从栏杆的缝隙中去看。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楼里出来,鬼鬼祟祟地朝我们的车子摸去。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有格迦摸过来了,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地下室的人,如果是格迦的话,这时候早扑上来咬人了,去车里干嘛。 容予思一直没有睡,靠在后面的墙上闭目养神,此刻也像是觉察到什么,轻轻地走了过来蹲在我旁边。我转脸看了看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算他是人我们也不能贸然露面,真的这么好打交道的话,之前敲门的时候我们早就能得到回应,还要等到现在? 只见那人影走到车旁,左右张望了一下开始去开车门。但是车子早就被我锁死,肯定打不开。但那人并不死心,把靠岸边的两个把手都试了一遍,还想爬上车顶。 这个人肯定不如我们几个灵活,爬了几下竟然没有上去,格迦们隔岸听到了什么动静,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人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几乎摔倒。看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胆子这么小还偷车想出去吗? 看着那个一溜小跑钻进了城堡,我俩也赶紧撤了回来,躺在地上假装睡觉。我们在此地绝对瞒不过那人,这人肯定得摸上来,我们得看看他想干什么。 果然,刚刚平稳了呼吸,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那个人从楼梯上摸了上来。我背对露台侧躺着,并不担心那人会发现我眼睛的反光,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微微睁开了双眼。 这个人个子不高,似乎年纪也不小了,脚下看起来总有些不利索,但是看得出来非常谨慎,走路轻到几乎没有声音,就连小阿当都还在呼呼大睡,更不要说熟睡中的人们。 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他很明显有些吃惊,站在我们身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大约两分钟,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向我走来。 这一刻我甚至感到有些害怕,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实在不好说是人是鬼,而且他上我则里来干什么?难道我像是有钥匙的样子吗?不管怎么说,这人鬼鬼祟祟地,肯定是没安好心,我看着他一点点飘过来,握紧了怀里的刀柄。 一阵浓重的腐烂气息慢慢飘了过来,我看着眼前的两只脚,绷紧浑身的肌肉随时准备一跃而起。但是这人走到我身边又不动了,我感到时间过了好久,虽然这个人来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但是这种情况下,闻着死亡的味道,总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惧,就在我额头上一滴汗水终于滑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上面投下来的目光突然有了变化,赶紧睁开眼睛,一柄刀子正向我脖子划来。 我猛地一个翻身,一刀将那刀子格飞,正要向那人下刀的时候却看到那人站在那里不动了。 一柄手术刀反射着银光竖直着顶在那人头顶,小花从那人身后露出脸来,笑嘻嘻地问:“大叔,你是谁?” 原来这家伙早就醒了,亏我刚才还为他担心了一下。我打开手电,晃向那人的脸。 这人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老,瘦长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头长发剩下了没有几根,乱七八糟的披散着,眼袋几乎要冲破黑眼圈挂到腮帮子上,总之看起来活像一只复活不久的老吸血鬼。 不知道是因为受制于人还是长得实在不精神,这人委顿得确实是不像话,听到小花的问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小花也不生气,手术刀顺着头皮往下划出一条沟来。我心中一惊,赶忙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一道鲜血呼啦啦流下来,滴到了地上。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但却裂开嘴笑了起来,那嘴中牙齿坏了得十有八九,一个个又尖又黑,衬上脸颊边流下的鲜血,乍一看去很有些骇人。 “小花住手!”我冲小花来了一句,问那人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小花倒是听话,马上把手术刀收了起来,这人也不逃走,也不回话,只是呵呵笑着,带着一种十分残忍的憨气。我心里有些发凉,但还是迫近一步,“为什么对我们动手?回答我?” 那人伸出有些发黑的舌头,舔着脸上流下的血,喉中发出没有任何含义的声音,突然双手向我的脖子掐过来。我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敢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把掐了个正着。尖利的指甲扎破皮肤,一股恶臭熏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冲那人胸口捣了两拳,估计至少捣断了三条肋骨,但脖子上的压力并没有减轻,我开始咳嗽起来,但这咳嗽又被掐紧压回了喉咙深处,憋得我流下泪来,脑中也变得晕沉沉的。小花和容予思在后面给他使了多少拳脚都不管用。情急之中,我手中月环猛地向上撩起,直接将他双臂斩断,这才从窒息中挣脱出来。而这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狂笑着挥舞露出尖锐骨刺的双臂,狠狠向我脖子扎来。我一脚正蹬在他的胸口上,这家伙轻飘飘地滑过房间,重重撞到墙上,脑袋软软垂向一边,死了。 我拽下仍在我肩膀挂着地两只断手,狠狠贯到地上,刚才的事实在是吓得我不轻,这种同类的惊吓,要比异族的恐吓来的更加具有精神杀伤力。 小花早就跑过去“看老伯挂了没有”,我则在容予思的帮助下给脖子上的抓痕消毒,这老头不知道怎么搞的,浑身带着股尸臭,不知道有没有毒。 “这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小花溜达回来,手里提着被我磕飞的那柄长刀,“就有把这玩意,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接过来一看,这刀有一米左右,粗粗磨了一道刃,若不是一头缠着些破布,根本就看不出哪头是刀柄,整个刀身上厚厚一层包浆,不知道是从哪拆的铁条磨制的。 将它递给小花,“你拿着用吧!” 小花莫过头去,“别闹了,你自己留着吧!” 容予思则在一般接了过去,“我喜欢这个,给我吧!” 我莫名其妙看着她,真不知道这么粗黑笨丑的东西有什么喜欢可言。 容予思却挺高兴,将刀在地上杵了杵问:“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们自然点头,下楼,钻入了地下曲折而又充满恶臭的小道,我却始终没有意识到,我刚刚杀了个人! ------------ 第二十三章 人 那扇门半掩着待在通道的尽头,在灯光下一道门缝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隐没不见。锈得一塌糊涂的门却有出人意料的顺滑,悄无声息地应手而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门里面是一条走廊,竟然还亮着红色的灯,地上仍满了破衣服和其他的一些简单生活用品,而在这些破烂里面掺杂着的,则是不计其数的骨头,这些骨头全都是惨白惨白的,被灯光浸染上了一层红色,我一看就知道这是骨骼脱脂后的结果,心中顿时想到一种可能,只觉得这空气中的腐烂味道顿时变成了无数小手,拼命地想把我的胃和肠子从腹中翻转过来,洗个干净。 小花和容予思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依然淡定向前搜索,我强行平复了情绪,赶紧跟上。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防空洞的分支,或者是其中一个入口。看着规模应当是在机要部门专供某几人使用的。我不清楚此地曾有过什么大人物,竟然还会搞了这么一套东西。不过这防空洞显然为后来人提供了方便。窄小的走廊穿起来的几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安装了不少电控设备,看来应该是被改成了整个游乐园的电气控制室。当然现在这些设备已经停工,房间里依然是遍布骨殖垃圾,散发出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连续看了三个房间,皆是如此,而我们也马上接近走廊的尽头,那里完全被黄色水泥封死,不知道会通往何处。 还剩下最后两个房间,我正要走进右手边的房间时却突然听到左边的房间里有动静。月环刀顿时出鞘,一步闪开了门口。 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有格珈了……那老头不像是能伺候的了格珈的人,但是出于习惯和对此地恶心气氛的尊重,我还是快速做出了反应。 屋里有一个人,一个被电线捆成了粽子的人,这人倒在一堆破烂衣服被褥中间,嘴里塞了块破布,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这个屋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大煤油桶和一口大锅,锅里面半锅不明真相的液体,表面长满了霉菌,恶心的要死。周围地上尽是被血染透发黑的衣物被褥,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我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小心挑出他嘴中塞着的破布。 “老邢,老邢在哪?”伴随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口臭,这人刚一张开嘴就开始咋呼。 “什么老邢?我不知道!”我站在那里,一点给他松绑的想法都没有。 “就是跟我住在一块的老邢,你不知道?”那人喊着,突然看到了容予思手上的刀,“你们把老邢杀了?” “你先等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孙,你们真的把老邢杀了?”那人肮脏至极的脸上竟然浮出一种极为惊喜的表情。 “杀了又怎样?” “杀了好,杀了好!你快放了我!我是好人!” “哦?你是好人?你怎么好了?”小花似乎很感兴趣,问道。 “老邢吃人!我不愿意,他就把我捆起来了!”那人大声喊着。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我却并没有太大的什么反应,遍地惨白的食物残渣也像是破饭盒一般令人熟视无睹,但是他这句话一出,大家却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般,再没有人说话。 这个姓孙的人却开始喋喋不休地讲那个老邢吃人的过程。原来他俩都是游乐园的电工,平时当一个班,关系也算是不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俩正在上班,游乐园里面有很多人已经变成了格珈,到处飞窜。因为格珈怕水,所以湖中乘船游玩的游客都活了下来,被他和老邢救到了岛上。 一开始大家都还乐观,认为不用多久政府就会来解救他们,于是便在城堡里安顿下来,游客们大多带有不少食物,再加上控制室也有一些挂面之类的储备,湖中游鱼也可以吃吃,一干人倒也过得十分融洽。 可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城堡中变异了,竟然在人群中活活撕裂了自己的妻子,当众大嚼。惊恐的游客们四散逃窜,却被那只格珈追逐,拍死…… 这时候老邢和老孙站了出来,老邢拿着那根破刀条子挡住格珈,老孙则将一干游客引入了地下的控制室并锁上了门。一番苦战之后,老邢竟然真的干掉了那只格珈,为了隐没自己这些人的痕迹将其扔进了湖里,并把上面打扫干净。 但是再没有人愿意上去城堡里待着,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自己随时有可能被空气传染,只有待着与世隔绝的地下才是最安全的。于是那扇铁门紧紧关闭,绝望、痛苦、疯狂积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一开始的时候,老邢还对那几间房间做出了分配,划分出来男人、女人和孩子的起居范围,并且对食物也做出了分配。可是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人性的退化会如此之快,那些人性的限制和道德的条框竟然在欲望面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三天的时候,第一个男人抢了女人的食物但被别的男人打了一顿,第四天,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男人抢了…… 第五天,是性…… 第六天,孩子也没有东西吃了…… 老邢,这个名誉上的管理者也完全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他老了,不是那些年轻男人们的对手,再加上那种善良中的懦弱,更让他无法做出什么。 强壮的男人们独占了控制室的储藏室,他们肆意吃喝淫乐,将一点点残渣扔给胯下求欢的女人,而那些瘦弱、年老的男人们,只能躺在别的房间,看着自己的孩子,听着不远处妻子的叫声……愤怒、屈辱、麻木、默然…… 我不想再复述那些偷偷带回食物给自己孩子吃的女人,也不想复述因为不愿屈于残暴而被杀死在自己孩子面前的母亲,这些事情虽然感人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处,除了能说明这里已经变成了外面更加残酷的地狱,而那些人们已经变成了比格珈更恐怖的生物。 有一天,一个老人偷偷在房中吃掉了自己儿媳的尸体,靠着这点力气,用自己的指甲和牙齿与自己早已非人的儿子同归于尽。这是反抗的序幕,老邢再也忍耐不住,提着哪支破刀条,领着一帮老头杀掉了那几个带头为恶的年轻男人。 我看着姓孙的人这么义愤填膺地激情讲述,忍不住打断问了一句,“照你说的老邢该是个好人,怎么变成了那个模样?” ------------ 第二十四章 食人日记 “他?他要活着,也得吃人!”孙姓人被自己的讲述激起了那种疯狂的情绪,野兽般地喘息着道。 所有的食物都已经没有了,能吃的只剩下尸体。但是那几具尸体又能够吃多久?很快人们又开始挨饿,曾有人提议组队出去看看,找点食物。但却遭到了被吓破胆的人们强烈的反对,而一番争吵之后,这个提出建议的人也变成了食物。 还有7个人,两个孩子…… 容予思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独自出去,小花则低着头站在我的身后,看不见什么表情。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他们为了生存下去而抓阄,孩子最先死去,然后是大人…… 我站在这一切发生的地方,听着孙姓人阴森森的讲述,浑身上下一片冰凉。脑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惨绝人寰的场面,一张张或悲痛欲绝,或残忍扭曲的脸,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女人,挣扎着不愿死去的孩子,从骨头上剥离,仍然跳动着的肌肉。我的脑中轰轰作响,感觉快要晕死过去!我曾经对格迦吃同类尸体的行为深恶痛绝,没想到人类却更加残忍,我们吃的是活的! “老邢后来吃人吃上瘾了,所有的人都吃了,就剩下我俩,他竟然还要吃我,把我绑在这里,还没下手的时候,你们就来了。”孙姓人仍在喋喋不休,“他说念着我们的情分就先放过我,先把你们杀来吃!他是不是死了?” 我看着他一脸期盼的表情,齿缝里似乎还挂着肉丝,一股极度厌恶的感觉猛地涌了出来,一脚踢到他脸上。孙姓人一下倒仰过去,满脸鲜血直流,仓皇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好人那!我吃人都是被逼的,我不吃他们就要杀了我!都是老邢!都是老邢引诱我……” 我听他说得越来越语无伦次,心中越发厌恶,真想抽出刀来砍了他!这时容予思却火火地钻了进来,又是一脚奔在他脸上,柳眉倒竖,“别在这里骗人了!你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这一下子看得我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一个笔记本就拍在我胸口,“四安你看看,这个王八蛋,亏了我刚才还想放了他!” 我看了一眼被容予思一脚直接踢晕的老头,拿着笔记本走了出去。借着走廊里红色灯光,我翻开那个笔记本。这个本子是一本很粗糙的工作日志,开始的页面上写了不少诸如几点开灯,几点开放喷泉之类的事情,到了后面却变成了日记,看口吻,应该就是那个老邢写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复述那些日记的内容,只好摘录一部分……一共十五个人活下来了,这里被挤得很满,没有那么多房间,女人带着孩子住在屋里,我们睡在走廊上……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吃的不多,得省着点,每个人都吃不饱……小刘抢吃的被打了,可怜的孩子真的是饿急了,得想点办法……所有的人都在抢,管不了了,我把我的分给孩子吃,孩子们很高兴,撅着小嘴说谢谢爷爷……真是三个畜生,怎么能当着自己的家人干出这种事情来?………………今天老赵领头把自己的儿子杀死了,他们竟然吃人!老赵也吃了人了,让我吃我没有吃,晚上老孙偷偷告诉我,不跟他们一起吃的话恐怕我就会有危险,我很害怕,但我不想吃人……为什么要吃人,人不是畜生!今天他们把童童吃了!六岁的孩子,那天的时候还叫我爷爷…………今天老赵威胁我了,我不能吃人,也不想死,我得想个法子……疼!牙齿碎掉竟然会这么疼!但是我不用吃人了,我的牙全碎了,咬不动……他们想吃我!但是我有刀,就躲在这里吧,看我先饿死还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吃光!老孙是我的朋友,他偷偷给我送东西吃,我不能吃,谢谢你,老伙计……又死了一个,是老赵,吃人的人被人吃掉了,他们吃饱了在笑,像是野兽在交谈……饿,从来没有这么饿过……我还是吃了,是老赵的肉,很好吃,但是牙疼……我也变成了畜生,没有牙的畜生……哭了一夜,老孙安慰我,但是我看他的眼睛不太对……就剩下我们老哥俩了,他想吃我,我能看出来,该怎么办?……骨头都没有味道了……老孙对我下手了,我把他绑了起来,老伙计,等我饿死了你再吃我吧……有人敲门,老伙计,我们不用吃人了…… 日记写得很潦草,我费了好大得劲才算是看明白了,心中却像是堵了团什么东西一般,喘不过气来,大步走进那间屋子,我看着昏迷中的老孙,站了很久。 小花一直在我身后站着,他没有看那个日记,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容予思突然道:“杀了它!” 我猛然抬头,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走吧!” “走?” “走!”我点了点头,把那本日记扔到老孙的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浓重的尸臭味,在刺眼的红光里。 布满铁锈的大门在后面重重关闭,我们三人匆匆前行,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停住,问道:“小花,你也曾经想吃了我。” 小花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再说话,低着头继续前进,走上楼梯,外面仍是夜晚,和格迦的狂吼。 谁也没有兴趣看外面,楼上老邢的尸体像是一个破口袋一样倒在墙根处。 “休息吧!”我说,“明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外面就是一声咆哮,这声音非常的亮,在众格迦的狂吼乱叫中十分突兀,就像是滚雷中的一声炸响! 怎么回事,我赶忙朝露台看去,只见原本格迦和湖水清晰可见的黑白边界变得模糊起来,无数格迦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一样纷纷向水中投去。一时间落水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突然不怕水了?可是这么多格迦源源不绝地投入水中,没有一个能浮起来,但后面的格迦仍然像是自杀的豚鼠,义无反顾地冲进水里! “这是干嘛?气晕了?”容予思在我身边道。 “难道是想逼出潜能?或者是选拔出会游泳的格迦?”我嘴里不咸不淡的开着玩笑,心中却震撼不已。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当时在监狱里面,那些格迦们就是踩着同伴的尸体爬过隔离网的火海的! ------------ 第二十五章 唯快不破 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讲述非洲蚁灾的故事,遮天蔽日的蚁群,从雨林中像一张毯子扑过,前面奔跑的则是无数的动物,不时有筋疲力尽的动物被毯子包裹,鼓出一个小包,然后变平。它们吞噬一切,越过一切,什么都不能阻挡。当遇到大河的时候,他们会集结成大球,以外层同伴的尸体为舟,渡过河去。 这些格迦是要将这人工湖填平吗?我站在露台上,看着下面惨烈的场景,心中已经完全麻木了。为什么?我们只是三个人而已,格迦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可能仅仅为了食物,毕竟死去的巨大数量的格迦可以给它们提供多得多的肉食。虽然说它们对人类表现出近乎仇恨的态度,但是照我以前的经验,决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是什么让它们如此狂热?纯粹是兽性的爆发? 不过我也并没有太担心,这个游乐园已经在市区边缘,人口不是很多,能被吸引过来的格迦这些应该就是极限了。这个人工湖面积不小,至少应该有三米深,这些数目的格迦真的想填出一条通往城堡的路来,恐怕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 这时候容予思走到我身边,把那杆大枪递给我,指着远方道:“打死那一个!” 我接过枪来有些发愣,刚才一晃神的功夫她就到车里把枪拿来了,下意识问了一句:“哪一个?” “雕塑上面站着的那个!” 我弹开镜头盖架枪一看,果然在格迦群中间有一个三米多高的雕塑,而一个孩童般的格迦正站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两只巨大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这边。 “是他指挥的?” “我也不知道……” “那为什么打他?” “我猜的!”容予思耸耸肩。 我再没话说,也没有别的事好做,打就打吧。我简单测了下距离,把枪加到了窗台上。这个小东西待得有点远,但好在比较老实,应该没有问题。 身后两米略瞄了一下开了枪,肩上后坐力传来的时候,我本以为那只小格迦会马上倒下,没想到瞄准镜中的小格迦竟然坐下了。 没打中?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后面的两只格迦被重重轰到了地上,子弹的轨迹绝对是通过那是小格迦上半身的。这么说来,是那只小格迦蹲下避开了子弹?想到这里,我立马就一脑门子汗,火云邪神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子弹都躲得过,我们不就是等死的吗?之前对于格迦数量和人工湖面积的推算立马被推翻了,就算最后只剩下这一个,我们都凶多吉少! 那只格迦仍然是用一种极为空洞的眼神看向这边,仿佛刚才的一枪根本不存在一样。我咬了咬牙,又开了三枪,这次子弹比较连贯,它躲避起来也就没有那么从容,特别是最后一枪,它跳起来躲避高度也不够,竟然在背后弹出一对翅膀,又短暂腾空了一下。 容予思在边上惊呼一声,“它竟然会飞!” 看到那两支翅膀,我心中也咯噔一声,它们竟然又发生了变异,从只知道食物的野兽到变成具有简单智慧,甚至开始向天空发展的形体,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应该飞不起来!”我斟酌着道,“就是扑棱了一下,你看他连落地都不能控制。” 容予思没说话,我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我继续道:“你能不能记住刚才它腾跃的高度?” “能记住,你的意思是……” “咱俩配合一下吧!我把它逼飞起来,等它在空中不能控制身体的时候,你射他一箭!” “我不知道能不能,以前没有试过!” “没事,你先试两箭。” 我帮助她上了弦,教她瞄准的技巧,距离和弧度的关系。容予思学的很认真,长长地眉毛挑着。 她学的很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有天赋,很快就掌握了手法。我通过瞄准镜给她找了几个目标也一一命中。 “准备好了吗?” “嗯!”容予思将弩也架上了栏杆。 “时间一定要把握好,一定要记住弩箭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和子弹是不一样的,这个很难,但是我相信你没问题!”我对容予思嘱咐道,脑中想起她驾车时那种几乎像是提前预知般的反应能力。 枪响了,我甚至略显高估地先冲头部开了一枪来麻痹它,第二枪才打向下面,这只小格迦终于不负重望地跳了起来,我强行克服开枪后枪口上扬的力量,忍着肌肉纤维快要挣断的疼痛,又向上逼了一枪,就在那只小格迦弹开双翅的那一瞬间,一只弩箭如同刺破了空间一般瞬间出现在它的咽喉前面。 说时迟那时块,当我以为这一箭马上就要破开一朵血花的时候,那只小格迦竟然双手一动将箭抓到了手中。我大惊,手指下意识地就抠了下扳机,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没有力量再去瞄准,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但这一枪却歪打正着,正击中在小格迦的胸腹之中,将它打下雕塑去。 前赴后继的格迦群突然混乱了一下,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一下就马上恢复了秩序,我知道那只小格迦应该就是这次的指挥者,同时也知道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并没有什么效果,那只小格迦仍然能够指挥。 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我把枪背在身后,看着无数的格珈把自己当做石子投入湖中,看着这道生命垒成的桥慢慢成形。 桥延伸的很快,几乎已经走了一半的距离,我冷眼看着,心也慢慢冷了下来。小花一直坐在栏杆上,看起来舒服得很,不知道在想什么。容予思却看不下去了,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这么高的地方,真的是要出人命的,难道容予思真的认为我们已在绝境之中,想为两人的仇怨做个了断? 小花在空中直直落下,却很轻易地在地上站住了脚,容予思趴在栏杆上大骂:“别人拼死拼活,你倒是很舒服,你们真都是一个德行!” 我本来以为小花会非常恼怒,至少也得对骂起来,没想到这家伙却一抬头,十分灿烂地笑着说:“你们拼死拼活都没有用,我舒舒服服地就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带着东西都下来,下来我就告诉你们。”小花单手背在身后,笑着说。 ------------ 第二十六章 迷途 我甚至看到他的身体很惬意地前后摇了两下,心中大是烦躁,容予思也为他这种毫不在乎的卖关子行为十分痛恨,但我们还是快速收拾好东西下了楼。其实也没有什么,一枪一弩一背囊而已,小阿当自己会走。 小花看容予思气势汹汹过来,颇有些紧张地后退两步,在他的背后就是湖,无数的格珈,大约有两层,正在格珈尸体垒成的路上向前涌动,就像是快放的老虎机。不断有格珈被挤到周围的水中,所以这条路被不断的加宽,不断向前。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下,小花漂亮的脸更显得明亮,看着我们笑嘻嘻地说:“后面的路马上就要铺好了,等会我们就走!” 我觉得这家伙可能是摔傻了,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破话,他以为他是谁?过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从格珈尸体铺就的路上冲出去!我被这种疯狂的想法激得浑身颤抖,转眼看了看仍然源源不断向我们涌动的格珈,“走!上车!” 其实这个办法并不是很靠谱,格珈的身体虽然强悍但毕竟也是软的,这么多堆积起来,互相之间也没有链接结实,能不能承受得住越野车的重量和车轮的撕裂,我并不是十分看好。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不可能龟缩到地下那个小空间里,给养有限,铁门外就是极为适合格珈休眠的环境,看它们的劲头,我们不可能等到格珈们失去耐心离去的那天,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他们困死在里面。而冲出去,虽然凶险但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我不知道冲出去后该怎么再摆脱背后格珈的追逐,但也比困死在那个小门里强。 虽说心中紧张,但我们还是非常冷静地准备着,给车加满油,固定好车里大件的东西,特别是给小阿当找好位置。容予思是当然的驾驶,我则选择了后座,将枪架好,准备应付后面的追兵。小花自然不愿意坐副驾驶的位置,但是那个地方绝对不能缺人,总得有人照顾下驾驶员,所以还是老大不情愿地坐下了。 这时候格珈们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我将车子牵引到它们的正前方,调整车头,随后从后门爬上车,脚下狠狠一蹬,车子摇摇晃晃向格珈们慢慢滑去。 为了应付后来可能出现的恐怖颠簸,我曾想用绳子将各人固定在座位上,但是考虑到活动方便和有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路铺到我们脚下! 容予思早就发动了车子,调好了模式,在格珈如水激荡起来的波lang中,我们安静等待着出发的时刻。眼前格珈飞舞,如同雪球一般向我们慢慢滚来,容予思手上绽出青筋,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而我则盯着眼前的不时露出的丑脸,暗自祈祷不要有格珈聪明到想到跳过来攻击。 但事与愿违,随着格珈的不断逼近,有四只格珈腾空而起,凌空向我们的车扑来。我急忙调转枪口,来不及用瞄准镜,只凭感觉就开了枪。也许是生死一线的紧张感激发了我的潜力,四枪一气呵成,巨大的子弹带着澎湃的动能将那四只格珈轰得倒飞出去,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伸手接过一个小花从前面递过来的弹夹。 还没来得及将尚未打空的弹夹退下来,又有几只格珈凌空扑来,我赶忙开枪,这次的状态显然没有第一轮好,六发子弹只打下去三只。我赶忙拔出手枪射击,可是威力太小,虽然已经将其击至重伤,并不能阻挡格珈前扑的势头,后面无数格珈又高高跃起。 我心中暗暗叫苦,十分怀念丢弃在猎豹车里的突击步枪,这要是开着当时那辆车,那么多枪轮换着也能把它们打成筛子。此时手枪的乱射已经是徒劳,小花却已经一脸厌恶地将枪装好子弹递到了我手中。我感激一笑,重新开火,但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两只重伤的格珈重重落到车子后部,将车砸得狠狠向下一沉,车头却翘了起来,幸好砸的位置应该正好是c柱的支撑点上,所以车顶没有明显的塌陷。 就在我努力稳住身子重新瞄准的时候,车子却突然怒吼起来,翘起的前轮咬上了堆砌在水中的格珈,几乎就是瞬间,两道血lang从车两侧飞溅开来,像是张开了一对血色的翅膀,就在这翅膀的托举之力中,我们从水中飞跃而出,跳上了我们的逃亡之路。 无数格珈仍在前方滚滚而来,越野车狂野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撞开一只只飞扑过来的格珈,逆流而上,在血和肉的道路上前行。 格珈的密度极大,我们的车子却始终提不起速度来,不少格珈直接就跑到了车顶上。之前破碎的天窗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幸好这时的格珈都是体型很大的普通格珈,短时间内也钻不进来,我在后座上,不敢有丝毫懈怠,枪已经不适用了,月环定光被我分握两手,努力封住车前的破洞。 这几百米的路程像是永远到不了头一般,越靠近湖岸路越宽,周围的的格珈也开始奔涌过来,虽说车体坚固,但毕竟格珈太多了,几乎将我们埋在里面,天窗处的格珈更加疯狂,在我的不停砍杀下,车内的血已经积到了脚踝,车里全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容予思已经完全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因为车头上也爬满了格珈,只能本能地朝着阻力较小的方向开,整个车体在重压之下嘎吱作响,所有的人都在慌乱之中,场面一片混乱。我们就如同纸船中的蚂蚁,惊惶乱窜,将一切徒劳或者有用的行为都还给本能。 电脑将动力均匀的分配给四个巨大的轮子,使我们不至于倾覆于转速逼到极限的澎湃动力之下。但是根基不稳,终究不能让我们的速度提起来,就这么艰难地行进着,我心中其实已经放弃,只是手上还在机械地努力砍杀,容予思大声尖叫着,几乎盖过了发动机的咆哮,小花则在唱着一首听不懂的歌。 随着引擎空转的声音突然传来,我们的车又一次落水了! ------------ 第二十七章 真的要死了 在重重的格珈之中,我们还是迷了路。但这次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车子很快就开始进水,虽然飞转的轮胎将车子朝前带了几步,但水很快就没过了改装加高的进排气,车子熄火了。 趴在车上的格珈们在水中扭动,身上很快泛出血色,停止挣扎四散飘去。我们也早就把车里的东西分配带好,打开车门游出逐渐下沉的车子。在出来的那一刹那,我看到水底层层叠叠堆砌的格珈尸体,全部变成了深色,丝丝缕缕的血液缓缓流出,笼罩在这**砌成的路基上,如同人的灵魂,仍留恋自己已经非人的身体,迟迟不愿离去。 水很冷,瞬间浸透了我们的衣服,我将头发奋力甩向脑后,分辨清方向朝着城堡游去。现在湖岸边上还有很多格珈,失去了车子我们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浸在水中吸引格珈自己淹死更不靠谱,这个季节冰凉的湖水让我们不能支持太长时间,恐怕格珈还没死完我们就先挂了。回到城堡地下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虽然最终难逃一死,但是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没有任何交谈,他俩完全明白了我的意图,也跟在我身后奋力游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城堡只有二十多米的样子,没想到我们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只是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这时候已经有格珈开始爬上了城堡的岸,但是更多的格珈则在我们身后愚不可及地奋勇赴死。 我觉得这是个好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一路杀进城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个过程面对的敌人越少越好。 二十多米的距离并不远,虽然我们携带了很多东西,但还是很快就接近了岸边。湖岸近在咫尺,已经有格珈在岸边准备迎接我们了。我脚下踩着水,努力稳住身子,开始射击,连着三只格珈带着骇人的伤口向后飞跌出去,容予思和小花则趁着这个空当飞快地跳上岸去。 容予思仍然挥舞着那柄杀人的破刀,姿态曼妙,明显带着舞蹈的影子,但杀伤力却着实不小。小花也潇洒的很,动作简单而直接,指缝间寒光闪烁,吞吐间挑断格珈的筋肉,在头顶戳出血洞。 这两个人攻击力极强,瞬间便将很快合拢的缺口又重新打开,我赶忙趁着这空挡爬上岸,刀枪在手向离我最近的格珈冲去。城堡下大约有二十个左右,而更多的格珈正在源源不断地冲过来。我们绝对不能恋战,当下便朝入口冲去。 小花冲在最前面,我则重新端起狙击跟在最后。如此近的距离,枪弹的威力实在是有些过分恐怖,每一枪都能在格珈强悍的不像话的身体上撕开一道口子。时间太宝贵了,涌上来的格珈大军离城堡的入口已经很近,我们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冲进去,不然只能重新跳入水中。 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实在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几步,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我全身已经溅满了格珈的鲜血,身后也被格珈重重地抓了一把,左手疼得几乎端不住枪,但是在小花和容予思强悍的战力下,我们还是比较顺利地冲进了城堡。 格珈大军恰好赶到,紧跟在我们身后冲进了城堡,被狭小空间瞬间放大的吼叫声几乎震破我的耳膜,但现在完全顾及不了这个,还是逃命要紧。 前面已经完全没有格珈阻拦,我们飞也似地冲下楼梯,热烘烘的尸臭味瞬间包围了我,竟让我感到如此有安全感。身后的格珈也已经冲下了楼梯,因为狭窄巷道的原因,我们的速度大大慢了下来,还没走到一半,身后的格珈已经冲了进来。 没有办法,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被追上。我转过身,也不瞄准就开了枪。幸好之前耳朵已经麻木,枪声并没有撕破我的耳朵。跑在最前面的格珈被我一枪撂倒,身后的格珈被他绊倒直接滚成一团。接着这点时间,我们跑到了终点。 手电光一照,我马上就崩溃了。这他娘的真的就是个终点,我们走的时候竟然把大门关上了。这扇门异常坚固,没有钥匙想要打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我们身边最得力的工具也就是小花的手术刀,就算我们会开锁,这也有点太过勉强了。 虽然心中绝望到了极点,但我也并没有迟疑,迅速转身开枪。追来的格珈离我们已经不到五米,手电光下,狭窄的巷道中高大狰狞如传说中的巨怪,令人不寒而栗。 就像早就排演好的一般,容予思从我胸前抽出空弹夹开始装弹,一边大声喊着,“小花去开锁!” “就这么一根铁棍,我拿命开啊?”小花在身后喊。 “打不开就是死!”我跟着喊了一句,容予思凑近我的耳边,“打完了再死!” 装好的弹夹重新插回我胸前,容予思端起背后长弩,将弩箭狠狠射进一只格珈的嘴中。 这个地方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形,只要给我们充足的弹药,支持下去并不是难事。但是我知道,子弹除了刚装好的那一匣剩下的也就是三五发的样子,而弩箭恐怕也不到十支。 小花已经去开锁了,我听见很清晰的刮除铁锈的声音,但我对他的努力并不抱任何希望,这些弹药打完,我们就该去死了。我一边想着要不要让容予思把手枪弹也装上留给自己,一边找准开枪的节奏和瞄准的位置,力求最大的杀伤,毕竟在我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我们能够撑到最后一只! 前面各家的尸体已经堆砌的很高了,后面的格珈需要爬上去才能钻过来。当一只格珈努力从顶子和尸体之间钻出头的时候,我扔下枪大步向前攀到管道之上将定光剑狠狠插进了它的嘴中。 最后一点空隙也塞住了,靠着这道格珈尸体垒成的墙,我们获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或许这就是生的希望。 小花将手电筒咬在嘴里努力的开锁,我和容予思并帮不上什么忙,坐在脚下的泥泞中休息。这些格珈已经被盛怒冲昏了头脑,估计现在那边已经挤得动弹不得,没有拆除这道墙的空间。唯一的可能就是墙被推倒,但看现在的情况恐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力量的积蓄才行。 “四安。”容予思突然开口道,“这次真的要死了!” ------------ 第二十八章 小兔子乖乖 把门儿开开 “嗯?”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容予思凑近我,眼睛微微发着荧光,“你是个不错的人!” 我注意到她把重音咬在了人上,反问道:“难道以前我看起来像条狗吗?” “你救了我!”容予思并没有接我的碴,自顾自地道。 小花忙里偷闲回头咋呼,“是我救了你!” “闭嘴,他也救了你!”容予思回头怒斥。 我看谈话又要转向无意义的争吵,赶忙道:“行了,死到临头了还要吵,你俩多大的仇?” 容予思没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我,墙那头格珈的狂吼乱叫中,这种眼神温柔的像是要融化一般。我看着她,心中大是尴尬,这小妮子不会是感到求生无望想寻找情感安慰吧! 小花虽然没看这边,但是显然也感到了气氛的微妙,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容予思,你口味真重!” 虽然已经死到临头,但我也不能任人侮辱,什么叫口味重啊!我又不是格珈,刚要骂他,却感到墙那边有些异常,转头一看,老天,一具镶嵌在里面的尸体竟然颤抖着从里面破开! 不光是这一具,周围的尸体纷纷颤抖起来,我肩膀使劲顶了顶枪托,不是尸体中要钻出什么来吧!但是尸体并没有什么变化,而那堵墙却像是俄罗斯方块一样猛地朝下一沉,一个正冲着我们的格珈脑袋被挤了出来,滚到我的脚边! 容予思抓住我,“他们在吃尸体!” 果然是这样,看来被掏空的尸体无法承受上面的重量垮塌下来,只是这些格珈怎么能腾出功夫来吃肉,难道说那个组织行动的小格珈又来了? 像是为了回答我一样,一声高亢的嚎叫从巷道那头传了过来,我一听这就是完了,从有勇无谋变成有勇有谋,我们剩下的时间被无情的缩短了。 我感到容予思的手猛地一颤,紧接着也爆发出一声咆哮,我浑身一激灵,怎么着,这是要变身?转头一看,容予思背拱得老高,眼睛竟然发出绿莹莹的光来! 还没等我去问什么,格珈的尸体颓然垮塌,两只格珈龇牙咧嘴地从上面爬了过来。我感到容予思要冲上去,忙把她朝后一拦,就势趴到地上,枪口斜上略一瞄准就开了枪,子弹从相对薄弱的脖颈穿入,击中上面那只格珈的脑袋。我心中暗叫一声好,沉下心来,静待后面的攻击。 两具尸体被很快扯到后面,又有格珈钻了过来,我故技重施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有失水准,只打死了一只,只好又补了一枪。换上弹夹,我把枪拍了一拍,我们的性命,就在这几发子弹里面了。 容予思不知道为什么蹲在我身后再没有动静,刚才她的表现极为怪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并没有什么要变异的迹象,含糊安慰了一句便问小花,“怎么样?能打开吗?” 小花头也不回地道:“打不开,我想办法把门抠个洞,你再顶半小时!” 我去!半个小时?我觉得现在能再活二十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一边想着一边又开了一枪将爬上来的格珈打死。怎样才能撑三个小时?我脑中不断盘算着,这样的弹药消耗,的确撑不过二十分钟。我突然想到,自己的头脑是有些过热了,这个时候不能再开枪了,如此狭小的缝隙,开枪太浪费了,而且听说枪声这样高分贝的声音对耳朵很不好。 打定主意,我把枪背在身后,上前两步跳上管道,一手抓住根钢管,一手持剑,将刚钻过来的一只格珈砍死。容予思又恢复了常态,带着那把破刀也爬了上来。 这样子效率很高,但非常累人,刚砍了三只便感到胳膊几乎麻痹,使不出力来,背后的伤口也疼的要死。容予思却完全不当回事,一把破刀挥舞的十分有力。 但是格珈们很快也有了应对的方法,不再有格珈爬过来,反而是将堆积成山的尸体拖走。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做到的,一下子就撤走了至少五具尸体,我正看着眼前七零八落的骨肉发愣,第二轮接踵而至,墙顿时矮了一半。这次我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面所有的格珈都四肢着地爬在那里,两边墙上的管道上也爬满了,一个面上至少有一只,怪不得效率如此之高。而中间的空间被空了出来,抽出来的格珈尸体就塞到这里,被后面的格珈撕成了碎块! 而爬在管道上的格珈离我大约两米的距离,跟我照个脸对脸。我头上的强光手电一下就照到它脸上。格珈本来就害怕强光,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当下惨叫一声快速爬了过来。 这声惨叫拉起了下一次进攻的序幕,井然有序的处置尸体工作嘎然而止,墙壁上的无数格珈在狭窄的巷道中挤成一团,那么一瞬间竟然寸步难行。 我跳下管道迅速甩了一枪,将跟着我扑下来的那只格珈击毙,跟着又像格珈群里开了两枪。伴随着我的枪声,一声怒吼从另一头传来,格珈群迅速接受了指令,跳到墙壁上,巷道的中间重新闪出一道空来。 手电筒的光迅速打到了这道空的尽头,站在光下的正是那只在医院发现我的格珈。 之前在雕塑上站着的也是它,但是当时在瞄准镜里,到底是不是也不能确定,不过推测来应该是没有错的,毕竟当时也没有见到第二个指挥。 这只格珈站在强光中,并没有闪避。一双乌黑的大眼空洞地看向前方,我没有犹豫,迅速架起枪瞄准。第一发子弹射向眼睛,却被它低头避过;第二发子弹射它的胸口,却被它侧身避过;第三发射向膝盖,却被它轻巧巧地抬腿过来。更可怕的是,它整个过程都是在不断地靠近我。 我简直要疯掉了,这算什么,一个小怪物竟然能够避过子弹,绝望中我将弹匣中的子弹全打了出去,却并没有一丝效果。那小格珈仍在不紧不慢地接近,其余的格珈则在周围垂涎三尺地看着,那小格珈就像是穿行在奴隶群中的主人一般,接受的都是或咬牙切齿,或心悦诚服的敬意。 我刀剑在手,知道这会真是完了。小格珈离我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我甚至能够看清他唇下伸出的两根纤细小牙。容予思在我身后低声说:“四安,给我一枪!” “没子弹了!”我没有回头,低声道,心中做好盘算,如果第一发子弹在它身上打不出伤口,第二发子弹就给容予思。 周围是死一般的宁静,只有小格珈双脚在泥泞中踩出的声音,突然一声咔嚓打破了沉寂,小花惊喜道:“门开了!” ------------ 第三十章 孙兔子 原本以为绝对无法从外部打开的门竟然打开了!我匆忙中回头看了一眼,赶忙推着容予思朝后撤,我则沉下心来,举起手枪,将剩下的子弹有节奏地打出去。那只小格珈仍不为所动,淡定地躲避子弹,走上前来。 我不敢再回头,只能约摸着自己的位置,极力开枪阻挠小格珈的步伐。因为有了生的希望,所以这种阻挠更显得紧张,每一枪给我的压力都非常大,但对那只小格珈却不然,躲避的轻松至极。 突然,也没见那小格珈下什么指令,所有的格珈都动了起来,如同开始一样疯狂地向前涌来,我一看这情况再没有阻挡的可能,掉头就跑,这才发现我离门口已经很近,转头就几乎撞到向外打开的门上,怪不得那些格珈们发了疯。 容予思两手抓住我,将我猛地拽进了门,我顺手拽住里面的门把,一下把门带上了。这一下用劲猛了,只觉得整条胳膊都疼的要死,就像是要一寸寸断裂开来一样。 随后门上便是轰然大响,追来的格珈狠狠撞到了门上。这扇门倒是极为结实的,少说得有十个厚,想打破它至少得用炮弹才行,但是它的门轴和锁舌却是薄弱之处,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小花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实,从隔壁屋里推出来两个箱式变压器顶在门上,又不知从哪弄来几根钢管架在对门两个门框上将变压器卡住。我看明白了他的用意,挥刀将变压器的轮子斩断。这两个变压器得有一米四五高,加起来重量少说得有五六吨,随着支撑的轮子被砍断,沉重的箱体摔在地上随随便便地就沉下去一指深。 小花的推这两个大家伙出来,直接被累残废了,竟像是站都站不起来了,靠墙躺下,奄奄一息的样子。虽然我一直很不爽他那无所谓的态度,但他这次是真的立了大功,少了他,谁也活不下来。 我走到他旁边,伸脚拨拉拨拉他,“没事吧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 “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 我包里挑了挑,扔给他一包饼干一个火腿,盐水就还有三袋,我问他,“要不要给你挂上一包盐水?” “废话!” 我没计较他的口气,赶忙找出注射器开始抽盐水,考虑现在情况不是很好,还是不要用点滴了,拿个大针管子打进去比较合适。一袋盐水抽了两次,全都从肘弯打进他的静脉。 补充了水分,看起来精神也好了很多,小花打开包装开始一点点的吃饭。小门处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但是好几吨的东西又被卡在墙间,是没有那么容易能被撼动的。容予思也靠墙坐下,似乎是睡了过去。我很想知道小花是怎么打开门的,但是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忍心去打扰他,于是便到门口去转转看。 这一转就发现了个熟人,老孙蜷缩在靠近门的墙角,手脚的绳子都已经解开了,我踢了踢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已经死了。我抬起他的脸,果然,满脸干枯的血痂里,透着一股死气。 我没有再管他,虽说这也是个大恶之人,可是死都死了,我总不能再去鞭尸。我看了看表,天应该已经亮了,这段时间里格珈们都不会离去,最好的情况也得等到晚上。横竖没有什么事好做,我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把小阿当放出来,给它些饼干吃。自己靠着墙,沉沉睡去。 睡了时间不长,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我就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了。闭着眼停了一会,容予思和小花又吵了起来。他们可能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吵得格外没有顾忌。我在里面听到了很多听不懂的字眼,不像是一般的汉语,出现的位置大多数是在主语和宾语上。 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懂,我干脆睁开眼睛道:“都别吵了,吵架又吵不死人,有什么意思?” 小阿当在我怀里睡得正香,这会醒过来,扭着肥嘟嘟的身子,似乎是十分赞同我的话。 俩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容予思等了好一会才问我:“你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道:“听到了,你们放心,我没有听懂!”看着小花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忍不住问:“小花,刚才你是怎么把锁打开的?” “不是我打开的,是他!”小花恢复了平常懒洋洋的样子,指了指蜷缩在墙角的老孙。 “他?” “肯定是他,门是从里面打开的,我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小花摊开手道:“不过还没来得及问他,那口气就没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打开的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小花说:“这个门可不轻,真是没想到他能打开!” 我看了看老孙麻杆般的胳膊腿,知道小花说得对,这个食人者之前已经饿了很久了,又被我和容予思在脸上奔了两脚,这种情况下能够打开这门,殊为不易。估计也就是这件事情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精力,死在了门后的角落里。 听着门上剧烈的撞击声和外面格珈的狂吼乱叫,我知道老孙之所以打开门,肯定不是为了自己逃命,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才跑来开门的,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当然他也可能是觉得在里面慢慢饿死太过于痛苦,想出去找个痛快。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救了我们,让我们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应该感激他。 容予思看了看老孙的尸体,脸上现出很难受的表情来,我拍了拍她的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容予思看我一眼,流下泪来。 这时我才感到有些不对,我之前猜到过她的伤已经好了,但猜测只是猜测,直接接触却是另一种感触了。我瞬间就联系起当时在坑道中她的表现,终于忍不住问她,“容予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予思看我问的正经,也严肃起来,“四安,我只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其实……”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花有气无力的打断,“四安,你应该问她是不是人!” 我脑袋嗡的一下子响了起来,不是人是什么?妖精?联系到她的表现,果然非同寻常,那她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相遇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简单? 容予思早就跳起来取打小花,嘴里骂道:“你才不是人,你全家不是人……”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释然,的确是嘛,寻常的一句俏皮话,我真的是神经过敏了。 ------------ 第三十一章 非人类小姐 我没再问下去,容予思的确是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当然,小花也是,正常人是不可能推得动那么沉的变压器的,就算这变压器装在轮子上。 但是能够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的,能有几个正常人?我相信,如果我没有平时所受的训练和超出常人的体魄,在第一波的事件中我就早已死去了。 我把所有的食物都摊在地上,大约分成三份。这一路匆匆赶来,突发事件层出不穷,剩下的量少得可怜,大约只够我们吃上两天的。我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想了想从小花那份里面又拿了两包饼干到我这里,这个家伙刚才已经吃过了,我这里还有小阿当呢。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只是门上还不时传来硬物摩擦的声音,锁舌早就被撞断,门缝里不时还会有极长的手指头伸进来。亏了小花推来的变压器,全靠他们才算把门顶住。我转头看了看红光笼罩的走廊,“你们别吵了,我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小花和容予思霍然转过头来,“咱们现在短时间内是不能从这个门出去了,以后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得看今天晚上这些格珈能离开多少。”我指了指门缝道:“如果它们不离开,我们只有三个选择,第一是想办法把他们赶走。第二是在这里面另找出路,第三就是吃饱了随便干点什么等死。” 我觉得我脑子一定是有些错乱了,连第三条这种蹩脚的美式幽默也拿出来说。果然没有任何人笑,我接着道:“现在我们的食物只有这些,我分成了三份,你们俩一人一份,这份是我和它的。”我指了指小阿当。 容予思笑了笑说:“四安,我吃不了这么多,我拿一半,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小花眉开眼笑地就要伸手,我一巴掌拍开他道:“吃不了也拿着,多吃一天是一天!” 容予思笑了笑吧东西收到自己的小背囊里,小花悻悻地看我,我没搭理他,心中暗自惊叹这小子果然不寻常。我是经受过很多次这种脱力的情况的,但是像他这样回复的这么快,我自问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刚何况我刚才打他的手,出手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些以前学的用劲口诀,却被他毫不着力地避开,滑溜的像只泥鳅。 “商量下怎么办吧!”我摸着小阿当的头道。 “吃点东西,睡一觉!”小花道。 我完全无奈了,幸好容予思还算是靠谱,开口道:“这个地方上次已经转过一圈了,根本就没有别的出口。通风靠的是空调系统,管道也是随着那些管线出去的。所以四安你说的那三条里面,其实只有第一条值得考虑。” 我点了点头,容予思说的没有错,她竟然考虑到了通风的问题,这个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的。“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问容予思。 “我在想这个东西是不是怕火!”容予思道,“我注意到这里有一大通柴油,可能是给发电机用的,如果我们把这些油都倒出去,然后点燃,是不是能够清理出一条路来?” 我想了一下,过去的经验告诉我,格珈的确是极怕水火的,容予思说的这个方案的确可行,但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我们和这些格珈同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当炙热的火焰将门外的世界打扮成一个地狱的时候,门里的世界会不会被抽成真空?之前她也说了这里的通风系统管道也是从门外走进来的,而之前地下火场中的经历也无时不在提醒着我。 “这样不行,小容。” “为什么?”她很奇怪地问,“他们不怕火烧?” “不是这样,……”我耐心给她解释了一下,她仍然表现的不很理解,像是不懂得真空和生命之间的关系,就算我跟他说这个真空和高温状态可能会持续十几分钟,她都不为所动,执拗地认为自己的办法是最好的。直到我告诉她巷道中的格珈只能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格珈还在城堡中不可能受到影响,才算是让她停止了自己的坚持。 我们争论的时候,小花坐在一边拆开了一包花生一粒粒嚼着,看我们都停了下来,摆着手含含糊糊地道:“你们那都不行,我觉得还是得用水!” “用水?”我真的是忘记说了,刚才分食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没有什么水了。之前在车上准备的饮水都丢在了容予思家,在医院的时候拿了不少盐水,准备用来食用,结果一路跑来连丢再用就还剩下两包。就这么点水,我们要怎么对付格珈,难道想小孩打架一般,在袋子上抠个小洞,一人捏着一包盐水冲出去吗? 我当然没有把这种调笑意味十足的话说出来,但我的表情明显出卖了我。小花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地方深度比一般的地下室深,但也没有超过地下二层的深度。门里面的高度是门外高度的一半多一点,而湖水的深度是三米不到……”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在湖底?”我问。 “是的,而且我们离湖水并不远!”小花做了个神秘兮兮的表情,指了指房顶。 “你的意思是?” “我们找到最薄弱的地方,凿开房顶,从水里逃出去?” “你开玩笑吧?就算是逃出去我们再怎么办?” “白天的时候出去,他们在休眠中,不会发现!”小花道,“游出去之后,走大约一公里就是停车场,在那里我们就能找到车。” 我被他这种大胆的想法完全惊呆了,这家伙从来没有想过通过房顶游到楼上的水中时关于窒息的问题吗?这两个家伙似乎从没有想过,在水火面前,我们人类和这些格珈同样脆弱。更何况,这还是个不怎么会游水的家伙。 “没有问题,”小花补充道,“这些事情我来就行,你们藏好了等着游出来就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主题听起来很疯狂,但我找不出不合适的地方,毕竟说强大的水压可以有足够的力量给我们开辟出巨大的出路,等房间被水充满的时候,游出去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容予思点了点头,似乎认为这个事情可行,小花从身后拿出一柄铁锤,扬了扬道:“现在,带着你的非人类小姐去躲起来吧!” ------------ 第三十二章 又错了 这个房间并不是多高,随便踩个东西就能够得着房顶,这里的房顶都是最能承受压力的拱形,但是因为承受很大的压力,所以也是最容易破坏的。看起来想在房顶上开个洞并不难,但是事实上这种人防工事用的材料和结构和民用建筑完全不是一种东西,看那铁门的厚度就知道,这个地方的墙壁,肯定不是普通的砖混结构,要不然安一扇那么结实的门完全没有意义。 但是小花这么说,应该也是有把握的吧,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就去走道尽头去了。 小花就选了这里开了工,那一大桶煤油就正好做了工作台,小花站在上面,挥着锤子砸的不亦乐乎。 这个位置算是选的不错,肯定是考虑到了尽量向湖中延伸的问题,我靠墙坐着,实在是累的够呛,竟然又想睡着,看门外小花挥汗如雨,心中佩服的很。小阿当却不嫌累,蹲在门口看热闹,我怕掉下什么砸着它,把他招呼回来搂住。 对于小花这个主意,不能不说很有道理,但我最终还是感到十分不妥,但究竟哪里不对却想不明白。容予思坐我边上,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个小妮子看着年龄不大,实际上却很有见识,知道很多事情,人也聪明,聊起天来令人非常愉快,就算是一些女人本不应擅长的领域也完全没有那种一句话需要八句解释的对牛弹琴之感。聊了一会,容予思突然提了个问题。 “四安,你说为什么这些格迦如此怕水?” 这个问题我真的是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世上怕水的动物非常之多,但像格迦这样畏水如同硫酸的情况真的是非常罕有,相比来说,它们畏光的情况倒不是这么严重,只能算是习性而已。我从小就喜欢科学,这种奇怪的事情自然会引起我的好奇心,我也曾经仔细研究过一些格迦的组织,虽然只是有初步的猜想,并没有得到证实,但拿来聊天是绰绰有余了。 “这个我还真研究过,给你讲讲!” “嘿嘿,好!”容予思看我兴致来了,也高兴起来,摆了个小孩子要听故事的样子,大眼忽闪忽闪看着我。 我让她这个架势吓了一跳,忙看向别处暂避锋芒,解释道:“这些格迦的皮肤很奇怪,并不像一般动物的皮肤那样是一层致密的结缔组织,而是很多层湿润的粘膜,我曾经扒开看了看,就像是青蛙的皮肤……”我看了看容予思并没有什么恶心的表情,接着道:“但是这种粘膜组织却非常坚韧,而且可以自己分泌粘液保持湿润,我觉得可能正是这种原因才导致了格迦畏惧阳光的习性,因为阳光晒干他们的皮肤表面的粘膜,但晒干之后会导致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好像就是会不舒服而已吧,大白天的它们不也追出来了?”容予思很认真的分析道,眉毛好看地皱着,似乎完全忘了最初的问题。 “但是它们的眼睛的确是畏惧强光,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接了一句。 容予思想了想道:“对强光的耐受力主要是看瞳孔调节的能力是否够用,这些格迦忍受不了光应该是瞳孔调节的范围窄的原因。”我点了点头,容予思却接着问道:“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他们这么怕水?” 我却反问她,“你尝过这些格迦没有?” 容予思的表情很奇怪,一开始像是吓着了,不可置信的样子,后来则变成了一幅恶心的表情,“当然没有!难道你?” 我看她误会了,赶忙解释:“我当然没吃过,但是多少次杀进杀出,难免有些什么东西溅到嘴里,你应该懂的……” 容予思应该是懂得,但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看没办法,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还是一种非常恶心的事情,只好不去管它,接着解释:“那种味道非常重,怎么说呢?像是浓缩了的酱油……”容予思已经快要吐出来了,摆着手道,“不用形容的这么详细,你说事就行!”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体液非常的……粘稠”我斟酌着用词,怕她会听不明白,“而他们的皮肤又是粘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举了个例子,“你知道我们如果在淡水中睁开眼睛,眼睛会很疼很胀,但是在海水中却不会,这是因为我们的体液和淡水之间存在渗透压,而格迦的体液浓度要远远高于我们……” “它们的细胞膜选择性通过机制不如我们的完善?”容予思想了一下道。 我没有想到这种谈话会如此的轻松加愉快,“就是这样,我注意看过,他们在水中会很快出血,失去行动能力,死的很快。应该是细胞膜承受不了内外渗透压破裂,导致身体组织失去机能。” 容予思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看来他们的皮肤应该很疏松,至少水分子能够通过,这么疏松的组织怎么会如此结实?” “也不一定是能透水,我觉得水分是可以一层层通过细胞,最先被破坏的就是皮肤。”我解释道。 “不好说,他们的身体强度挺高,按说细胞膜不应该这么脆弱,难道这种内外压达到了这么厉害的程度?”容予思分析道。 我本来以为我的推测已经很正确,没想到却这么经不起论证,心中不免有些沮丧,便道:“先别想这个了,等会还得潜水,先做好准备吧!” 容予思好像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小花的计划不但行不通,而且十分危险! 他这个计划完全是建立在不被格迦发现的基础上的,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能偷偷游出去上面,然后逃出生天。但是那个小门封闭的并不严实,水灌进来之后一定会很快流到外面,而门外巷道里的格迦肯定不会一下死光,必然会惊动城堡里的那些。这样一来,我们在水中,他们在岸上,重回进来之前的局面,更可怕的,这次,我们将无处可逃。 想到这里,我已经叫出声来,跟着便站起来朝外跑。小花开工已经有一会了,以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力气,恐怕这时候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 第三十三章 墙后的房间 小花干的很专注,袖子高高卷起露出并不多么强壮的胳膊,一些狰狞的纹路遍布其上,随着肌肉的跳动而伸展蜷缩。虽然他的锤子挥动的十分有力,但是工程的进展却并不怎么乐观,水泥下黑色的砖刚刚被敲掉了一半的厚度。看到这个我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喊他停下。 小花这才听到我的声音,低头问我:“为什么停下?你要替我?” 我稳了下神,给他解释了一遍。他听完想了一下,把锤子一丢,盘腿坐在油桶上,叹了口气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小花显然明白这一点,又叹了口气仰头靠在墙上。我看着小花尖尖的下巴后面露出来的一点金发,突然问:“小花,你有女朋友吗?” 刚刚还悲伤如同宗教画一般的小花却突然暴躁起来,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按说好好的聊闲篇,了解一下同班的家庭背景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个挨骂必须得生气,可是我却并没有在意他这句话,因为我的心神早已经被一件东西完全吸引过去了。 小花背后是那面土黄色的墙壁,墙后面是什么?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推测这面墙背后还有很大的空间,因为这个地方的前身肯定是一个人防工事,不管这个工事是干什么用的,这个规模都太小了一些。就算是为某位大人物所建,这里的房间也不足以装的下那些随员,更不要说还有大量的生活和作战物资。这个地方并没有通风口的设计,也没有任何通风口被封闭的痕迹,那个年代还没有空调这种东西,所以只可能是这里只是一个人防工事的一部分。更何况,任何人都不会希望在危险时被困入一个死胡同,独门独院只是和平年代的设计,战争时期谁不会给自己留个后门呢? 那个后门,就在这面墙的后面! “砸这面墙!”我指着小花后面道。 “为什么?” “后面有路!” “你怎么知道?” 我懒得再详细解释,只是简单道:“我学过工程,这个地方肯定另有出口,这面墙的材料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出口就在后面!” 小花十分无脑的相信了我这个不靠谱的解释,没再废话转头就狠砸了起来。我想找个东西上去帮忙,容予思却拽拽我衣服,示意我跟她走。我奇怪地看她一眼,便跟她进了屋。 “四安,你刚才说的不对!”容予思盯着我道,“没这么简单,他们头脑简单,我可不是!” “他们是谁?”我心里暗自好笑,容予思竟然会这样问我,好像我有什么大阴谋似的,难道说我看起来很像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他们就是他们!”容予思不屑于解释这个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我顿时觉得头疼无比,女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这种事情有那么好追究的吗?看了看容予思紧盯着我的眼睛,我只好又把我推断的依据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 容予思听完之后,低头想了一会道:“你们的脑子就是好使,怪不得……” “什么?”我没听明白,追问道。 “没什么,你觉得墙后面会有什么?” “什么都不会有,当时封闭这里的时候肯定已经都清理过了,搞不好连那边的出口都封闭了。” “那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这边的出口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那边的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把这里封闭?有什么必须封闭的理由吗?”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没有回答她,直接反问。 容予思没有再说话,我补了一句,“走一步算一步吧!” 外面小花锤声阵阵,门外的格珈被搅得不得安眠,我却在这些噪音中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结束这一切的,是墙后一片无比苍白的火焰。我在这片火焰中惊醒,耳边突然清晰一片,小花在说:“好了!” 墙被砸穿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一阵阵腐烂的尘土味从里面飘来。我猜的不错,这后面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黑洞洞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我趴在洞口,呼吸着里面腐烂变质的空气,拿手电筒照着朝里面看。 里面大约有上千平米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空旷,只有一些高高低低不知道是什么的台子,和沿墙的一圈隔墙之类的建筑构造。顶上有很古老的电灯垂下来,错落分布,还有一些盘状的灯悬在台子上面。 小花也凑到我旁边朝里瞅,抽了抽鼻子问我,“要进去?”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咱们进去碰碰运气,总比在这里强。” “那还不走?” “走!” 我最后照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当下把脚前身后把自己顺了下去。 脚下很坚实,并没有多少浮土。转身仔细查看周围,身处其中,身周全是那种味道的空气,给人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我只是简单地穿过了一个墙洞,却像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过去的一切像梦境一般不再真实。 容予思和小花也钻了过来,容予思惊叹道:“你是对的,这里果然还有房子!” 我摇头道:“走走看吧,不知道有没有出路!” 我们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索,看得出来,这里曾经堆满了东西,地面上有很多类似推拉重物的痕迹,应当是搬空这里的时候留下的。此外还有一些常年推拉小车留下的轨迹,让我开始猜想这里是不是曾经是一个仓库。 转了一圈之后,我们沮丧地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出口,整个工事好像就到此为止了,只有房间角落里,有一块巨大的钢板铺在地上,严丝合缝,应该是由巨大的钢筋焊接之后钉在地上的。 我觉得这很不正常,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特殊需要要用钢板铺地。但是从这种固定的方式来看,更像是在封闭入口,而不是作为地板。 小花对这个毫无兴趣,自己在房间里面溜达,我拿刀柄磕了磕钢板,想听听下面是不是空的。这时候小花悄无声息地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们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让他吓了一跳,“搞什么这么神秘,这里有鬼不成?” “我不知道有没有鬼,但是这里肯定死过人!”小花邪恶一笑,指了指那些高高低低的台子。 ------------ 第三十四章 超级赛亚花 小花阴惨惨的声音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转念一想,死过人算是怎么个意思?哪里没死过人?怎么说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怎么还能让这个吓到? 小花将我们引到一个混凝土台子旁边,指着上面挂着的一个大圆盘子说,“这个是无影灯,这一头固定过大型的器械,四个角都有眼,我估计是应该有个铁架子把这个台子套起来,用来固定躺在台子上面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这地方是个手术室?” “不是,你见过手术室还要把人绑在上面的?”小花指着台子边上几个很明显的撞击缺损的修补痕迹道:“挣扎的这么厉害,真不知道是什么人。” “你的意思是说?” “人体试验!”小花转头盯着我道,“活体的!”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731,“难道这里是日本人修的实验室?” “这个可说不准,不过我的专业是外科大夫,你们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这些痕迹能告诉我很多东西。”小花指着这几个台子道:“这些台子都很长,几乎每个都在两米五以上,从破坏的边缘来看,整个台子应该都是用来放试验受体的。肉体是不可能把这么结实的混凝土破坏掉的,神也不行。所以这些受体应该是被戴上了金属的锁扣,这说明这些受体体型都非常大,而且力量也很大。另外,你看那些矮的台子,为什么这么矮?”小花盯着我,“这么矮是绝对不适合操作的,而且我也看了,那些矮的台子面上有很明显的挣扎磨损的痕迹,我推测,这些受体的体型不正常,可能特别厚,也可能体表有坚硬的附着物,特别是背上!” 小花这段分析并不能说是丝丝入扣,仔细找还是有不少的漏洞的,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不会相信这样不合实际的猜测的。但是这种推断却很有魅力,会让人忍不住去想,假如把一只格迦放在台子上解剖好像差不多大小合适。 容予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曾经研究过特殊生物?” 小花没有看他,声音很冷,“谁知道,自己研究自己也有可能!” 我笑了笑没再管这个,“小花,先别管这个了,来看看那块钢板,我老觉得下面应该藏着东西。” “能有什么?”小花不屑道,“这种实验室地下铺个钢板很正常。” “过来看看再说吧!”我转身自顾自朝那边走。 小花这个人看起来十分冷漠什么也不愿多管,但是实际上好奇的要命,什么事情都想看个热闹。果然只是嘴上功夫,跟在我后面就过来了。 看着他颇有专家风度地背着手在铁板上乱转,我坐在旁边终于忍不住道:“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还没有!但是我觉得这下面似乎有东西!”小花点着头道。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说他,直接问道:“有什么东西?” “不好说,”小花做沉思状,我听见旁边容予思低声说了句,“愚蠢!” “这个铁板是能活动的。当年肯定是有机关,这些铆钉大的不正常,恐怕能够把这个铁板升起来!”小花没有听到容予思的话,继续道。 我觉得他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你怎么知道?” 小花指着两个地方说,“这两条铆钉有多次补焊的痕迹,而且铆钉的大小也不一样,我没有推测错的话,大铆钉是连接支柱,小的铆钉是脱焊之后的补救措施,为了联结下面加固的架子。” 我一听这番解释,还算是有点道理,虽说几乎全部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但是这种时候,可不是全都靠猜吗? “想办法。打开它!”我感到出路可能在下面。 小花面露难色,“这个真办不了!你看看这情况,这是人能办得了的事吗?” “想想办法吧!闲着也是闲着,折腾折腾就是!”我说着就朝外走,想去看看还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这种地方工具是少不了的,我钻过墙洞,很快就找到了一根挺大的撬棍,估计是用来挪动那些沉重的变电设备用的,此外还有一个工具箱。 带着这些东西返回,小花仍在铁板上踱步,容予思则到处转悠去了。看我带着东西回来,小花道:“你拿这些也没有用,你看着周围哪有插手的地方?” “没有空就砸出来个,这个你还不拿手?”我把工具箱扔了过去,小花轻巧巧地单手接住,打开找出锤子和一把螺丝刀。 这小子倒也利索,不知是真的对砸墙有兴趣还是怎样,马上就选了个地方开工。听到这边动工的砰砰声,容予思也跑回来了在边上看热闹,这里的水泥年头久了,受潮气侵蚀也变得酥脆,没几下就在旁边砸出个大洞来。 我伸头一看,这地下还真不简单,水泥之中手竖直向下的黑铮铮的钢板,这钢板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头,竟连锈迹也没有一丝。地面上的钢板正是像铁盒的盖子,正盖在这钢板之上,中间却有一指厚的木板为衬,早已经腐朽的不像样子,露出破败的白色。 小花得意的看我,“我说吧,这里面就是有地方。”一面抄起撬棍一下就插了下去。 木屑四溅,小花低低地吼了一声,发力一撬,钢板却纹丝不动。我见状赶忙上前帮忙,这个撬棍得有一人多长,两个人勉强可以发力。 小花却抿着嘴将我推开,双手握住一头,咬牙切齿地再次发力。我站在一边,惊奇地看见他全身的肌肉鼓胀起来,将原本宽大的衣服撑满,小花瘦弱的身体竟然变成和我差不多的样子。 只听小花喉中格格作响,地下也发出轧轧的机械声音,那钢板竟然一点点被撬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花的身体还在继续胀大,肩膀和袖子竟然都被撑裂开来,地下的声音却停了,转而变成某种材料吃力的吱吱声。僵持了大约十多秒的样子,随着一声大响,这钢板终于在这场人与机械的角力中败下阵来,猛地向上一窜又落了下来。 小花扔下手中撬棍,双目尽赤,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来喘着粗气道:“我自己就行!” 我没有理这个超级赛亚人,而是紧张地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一点点缝隙。 幽黑的缝隙里,一股怪味夹杂着某种危险地气息,弥散开来。 ------------ 第三十五章 生化? 小花却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危险,俯身将钢板抬起用撬棍撑住,一道带着滑轨的斜坡出现在洞口中。 看来这里是经常有车上下,难道会是个仓库?我用手电筒朝里照照,里面影影绰绰的堆着不少东西。虽然里面毫无动静,但那种危险的感觉还是越来越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的黑暗中满带恶意地偷窥我一样。 到底下不下去?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容予思在我后面凑过头来道:“这里面不太对劲……” 听到容予思说话,我不由自主地就分了神,转头看他的时候却突然感到前方有异,眼角里一个东西一闪。我心知不好,喊了一声,也没瞄准就开了两枪,拽着容予思就朝一边跑。 地道口钻出来一个非常不好形容的东西,大体上像是个人穿了条麻袋,只露出四肢和脑袋一样的东西,皮肤干裂地像是随时都能碎掉一样,无数缝隙里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至于那个脑袋一样的东西,我说不上来确切是什么,叫它脑袋,纯粹是因为它长在脑袋应该在的位置。这个玩意根本就没有脸,前前后后包了一层角质的硬壳,这些硬壳在头顶汇成一只尖角,洋葱一般层层叠叠,半截拉块的恶心的要死。 我那两枪根本就没有打中它,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确定方位,出来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竟然就摇摇晃晃冲着我扑了过来。我慌忙后退,却不愿再开枪,将月环刀拔了出来。这个东西没有五官看起来相当笨拙,但实际上却灵敏的很,觉察出我拔出刀来,竟然脚下换了一缓。 这东西见过人,我心中想到,停住逃跑的步子反向它逼去。这东西见我冲它过来,不知道哪里发出一声尖叫,无数尖锐的刺从他的皮肉里钻了出来,双手张开就朝我这边扑。 我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这家伙威力怎么样说不清楚,但这种杀敌一千先自损八百的架势的确是够有魄力也够吓人的,那黑黝黝的尖刺看得我肝颤,脚底下就有些迟疑。 两敌对阵怎容得半分迟疑?眼看着这东西就要在我的刀砍中之前欺近身来将我抱住,小花却在身后爆喝一声,一根撬棍毫无花俏的当头之下,将那个破烂洋葱头打得缩下去半截。 我眼见这东西活不了了,赶忙抽身一退,想另找个角度再补上一刀。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没死!愣了一下又开始追我。我心中极为震惊,这不科学啊,脑袋都给打肚子里去了还能活?这是个虫子吗? 这是我在这东西冲出来之后的第二次慌乱,同时又一次将我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如果没有小花和容予思我恐怕就会变成一个筛子千疮百孔的死去。 看着紧朝我逼过来的怪物,我已经退到了墙角拔出手枪冲它的头部连续开枪,子弹狠狠锲入哪个洋葱脑袋,打得它不停摇头晃脑却没有丝毫受伤的反应,我心中惊惧,只知道连连扣动扳机却不知道子弹已经打空。就在我将要被它抱住的时候,小花的撬棍从它的右肩下狠狠戳了出来,而容予思的那柄破刀则从左肩直劈到腰。那怪物受此重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所有的动作凝固了一下就软软的瘫了下去。 我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容予思跑过来扶起我,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们。”我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勉强站直了身子。 小花在一边冷冷道:“真没出息,吓成这样!” 我没空搭理他,“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打头打不死?” “怎么能打头打不死?你打的是头吗?”小花哼了一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刀两下削开哪个麻袋。 我朝地上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东西造型极为标新立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细长的身子两侧分出两条胳膊,两个似人的脑袋像是夹在咯吱窝里面一样,此时一个已经被戳的稀烂另一个被劈成两半。腰以下的部分却和正常人无异,只是皮肤一样干裂,缝隙里露出肌肉筋腱来。 “这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小花说。 “你们怎么知道该打什么地方?” “猜的!”小花转了转脖子,回身朝那个洞口走去。“里面应该不会有了,我下去看看!” 这怎么行,谁也不敢保证这下面还会有什么东西,虽说小花实力不错,但是让他自己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你等一下!”我喊住他,叫着容予思,“走,我们一起下去!” 容予思没再说话,点了点头扶着我朝前走,我刚才只是被吓软了脚,此时已经无碍,只觉得被她扶着周身都不自在,扭了扭挣脱了她的胳膊,疾步朝前走。 刚才我们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但动力在没有跑出来什么。小花掀起钢板将手中撬棍重新支上,我拿手电筒仔细扫了一遍,确认没有异状便走了下去。 这地下的空间和上面几乎一样大,大半边的空间都堆满了犯不改者的东西,我们先小心地爬上一堆箱子,仔细查看了周围,确认安全之后才下来检查。 这些箱子上写的都是日文,有些还标注了日期,大多集中在1944年道1943年之间。看来我之前的预感并没有错,这里果然是日本人修建的,只是不知道当时驻扎在此的是只什么不对,不过就值钱的线索来看,应该和生化脱不了关系。之前的清理工作做得并不是多好,没有发现这个底下的仓库,到便宜了我们! 我们破开一只箱子,里面是一种叫做大和煮的罐头,不过掐指算来这么久远历史的食物,实在是让我们没有打开看看的勇气,只好又扔了回去。 这里的物资很多也很全,不光有食物药品和衣服,还有为数不少的武器弹药,这些武器居然不是日本的南部和三八大盖,而是清一色的德制装备,里面就有我觊觎已久的鲁格p08。我赶忙找出两支挂上,又挑了一只MP34冲锋枪。就在我还在发愁这么多子弹怎么带走的时候,那边容予思却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赶忙抬头向那边看去,一片尘雾中,一大块帆布被扯落在地,露出一辆丑陋的卡车,丰田KB/c! ------------ 第三十六章 活的 我突然感到久违的好运气又回来了,虽然经历了一番惊险的搏杀,但是这个仓库也给我们提供了极大地好处,所有丢失的装备都能够得到补充,竟然连车都准备好了。虽说这车放了这么久能不能再开起来还是两说,但是看轮胎的老化程度,应该是没有问题。 仓库里的东西极全,衣食住行样样包含,除了造型猥琐的衣服和快成化石的罐头,基本都能用得上。在仓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应该可以通往外面。 我们把仓库基本全搜索了一遍,只剩下角落里的一堆物资。这些东西摆放得比较奇怪,并没有像其他的物资一般简单摆放在地上,而是全部堆放在角落中用铁枝圈出来的一个小房间里。 我们聚拢在这个小房间外面,每一根铁枝都粗若儿臂,中间开了个小门,已经被严重破坏了。房间中的的东西用一大张帆布盖着,已经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大铁笼子,这个笼子的一角被扭曲成了一个很可怕的样子,破了一个足够人爬出的洞。我心中涌起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赶忙把刀拔了出来。 小花道:“那个玩意是从这里跑出来的?” 我心说废话,这谁都看得出来,同时心中有些疑惑,刚才没有发现,这才注意到仓库里的物资并没有被动过,那个鬼东西是靠什么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仓库里面陈腐的空气让我的脑子变得有些迟钝,我甚至没有去想这里面到底关了几个怪物,会不会再有一只突然冲出来? 容予思突然道:“进去看看?” 我下意识地答应一声,走进破烂的小门,容予思紧跟了进来,低声道:“小心点!” 走近这堆东西,我才感到了害怕,帆布底下高高低低的无疑全都是些铁笼子,这些铁笼子里面都关了些什么?是不是还有活的?会不会再冲出来?都是未知之数。我心中暗骂自己晕了头,想也没想就进来了,赶紧装了东西走人才是正事,这些怪物有什么好看的?但这时候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强撑着。 我左手拔出枪,拿刀挑起帆布一角,慢慢将帆布扯了下来,帆布下面是六个笼子,几十年的积灰从顶上瑟瑟而下,漏到了笼子里面。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到笼子里面关着的东西都干瘪地贴在笼壁上应该是已经死透了,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每个笼子上都焊着一个大标签,上面写着很多日语,但是我根本就看不懂。看来这里存放的应该是试验样品了,我心中想,没想到这个地方研究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我不禁想起关于纳粹不死军团之类的电影,这帮纳粹的想象力和他们的野心一样令人发指,当他们把那种荒诞不经的想象变成现实的时候,他们更像是掌握这个世界本质秘密的人! 刚才那个怪物在完全没有给养补充的情况下活了这么久,仍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我看了看鸡蛋粗被拧成麻花的铁枝,心中骇然。如果能控制这种怪物,真的组成军队,绝对是一只可怕的力量! 站在这种邪恶的想象面前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我开始仔细检查笼中的遗骸。这些怪物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仓库中干燥的空气很好的保存了它们的尸体,让我能够一睹这段隐秘的历史。 这些怪物都经过了不同程度的改装,有的双手被套上了厚厚的钢套一直到胳膊肘,有的整个脑袋都被封在钢铁之中……不对,这些不应该是改装,而是禁制。它们一定在这些地方有些特别强力的手段,除了这些禁制,恐怕这些铁笼子也困不住他们。 这时候,有两个非常特别的遗骸吸引了我的注意。应当说这里面的怪物都够特别的,要在这些极为特别的遗骸中发现更为特别的殊为不易。但是这两具遗骸的确是奇特到了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程度。 一具遗骸完全就是个人类姑娘的样子,当然这一点谈不上什么奇特,可能本来就是个人,但是一个正常人的遗骸摆在这么多怪物之中,本身就是个很奇特的事情。我拿刀将其翻了个身,后面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死亡后溢出的脂肪将白裙子沾染的一塌糊涂。 另一具遗骸则要古怪的多,体型也大的多,基本上是一个一米六左右成年男子的样子,只有脑袋比常人要大了三倍左右,巨大的后脑勺加上常人的脸,看起来怪异无比。但是再怪也就是像et而已,跟那些怪物比起来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怪就怪在这具尸体并没有像其他的那样变成肉干,而是仍然保持的较为丰满的体型。 容予思安安静静地站在我身后,轻声说:“四安,走吧!” 我在她的声音里听出些别样的情绪,奇怪地回头看她一眼。她并不看我,低着头,长发垂下来跟鬼附身了一样。 “再等一下,我看看这个家伙。”我并没有想其他的,指了指那个大脑袋说。 容予思没再说话,我绕过去,拿刀子拨了拨那个大脑袋。触手很柔软,简直像是活的一样,我正在斟酌是不是要手贱摸一摸的时候,那个大脑袋竟然动了动,满面的厚厚灰尘裂开两道缝,睁开了眼睛!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窜,后背重重地撞到了铁栏杆上!小花听到动静,赶忙窜了过来。 “怎么了?” 我顶着一头灰,指着那个笼子,“还有个活的!” 笼子里面,那个大头人竟然哆哆嗦嗦地坐了起来! 看到它小花却高兴起来,“哈,还有一个,我来干掉他!”说着就要朝前凑。 我却觉得小花这样有点不妥,但到底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这个怪物除了脑袋大别的地方都太像人让我有些不忍,再说我本来也不是个好杀的人,对小花的这种这种面对杀戮表现出来的兴奋有些反感。但是小花毕竟也是我们的同伴,这个怪物活了这么久还不死,必定跟人扯不上什么关系,我要是这么贸然阻止他似乎又不太好。 犹豫间,小花已经掏出了那柄手术刀开始比划,而那怪人紧盯着他,全身还在哆嗦不停,一层层的陈年老灰纷纷掉落下来,我心中的不忍终于到了一个高峰。开口阻止道:“小花,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想办法出去,别再节外生枝了!” 小花头都没回,“不杀它才是节外生枝,是知道这东西会给咱们搞什么麻烦?” 小花这么一说我也不说话了,他说的的确有道理,虽说这东西关在这么结实的笼子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破坏力,但是跟他关在一起的可都是些不好惹的东西,我们对它也不能小瞧。更何况这里的匪夷所思之处,我们见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这个家伙脑袋这么大,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控制之类的能力,一旦相对我们不利,的确是非常要命的事情。 小花看我默许了,一到就冲那怪物硕大的头颅啄去,谁曾想那怪物脑袋一晃却躲开了,跑到小花够不着的地方去了。我一看这东西恢复了精神,拔出手枪来就要开火,那怪物明显注意到了我的动作,竟然摆着手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白,白杀俺,俺是银!” ------------ 第三十六章 葛二黑 他说的是本地的方言,可能是太久没说话的原因,这几个字说得极为含糊,我一时没有听明白,直到他结结巴巴又说了一遍我才听懂。 我几乎立刻就相信了他是人,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特殊了。电影里面的怪物都只会狂吼乱叫,偶然有说话的,说的也是标准的英语或者别的语言。而一个造型这么前卫的怪物,张嘴就是一口标准的潍城乡下话,让你不由得不信他的确是个人。 可能我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当时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小花也呆住了,我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俺叫葛二黑,长官,嗯撸子白指着俺中啊吧?(你的枪别指着我行不行)” 说实话我十倍这口地道的潍城话给制住了,反应了好一下才放下枪,“葛二黑,你是干什么的?” 这怪人看我把枪放下了,松了一口气,竟然开始扑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奇多醭土,享窝囊来!(这么多土,真脏)” 我有点憋不住了,小花早就笑成一团,转头对我说:“这家伙倒有意思!” 我笑着说:“葛二黑,你别闹了,好好回答我的话,等会放你出来给你换身衣服!” 葛二黑马上就住了手,头一抬差点撞上笼子顶,“新衣裳?白老人!(别骗人?)” 我看着家伙单纯的可以,点头道:“不骗你,你说吧,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啵,恁立个字据!(这样吧,你们立个字据)” 我一听顿时大怒,这家伙竟然这么黏糊,当下举起枪来,“你不说我崩了你!” 葛二黑顿时老实了,“长官,恁白失张,俺木舞弄恁!(你们别冲动,我没糊弄你们)”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在手枪的威慑下,葛二黑操着一口潍城官话,将自己的前生今世和关于此地自己的理解介绍了个底掉,虽然口音上引起了不少问题,给我们的理解造成了很大的障碍,但是最终我还是搞明白了。 葛二黑是城郊的农民,家中两亩薄田,一头瘦牛,日子还算过的去,自己是家中的小儿子,父母难免娇惯,但是家境所限,也没大享过什么福。那个时候富人家的少爷遛马斗狗之徒甚众,但像葛二黑这样的贫寒人家,其实也不乏些游手好闲之辈,葛二黑就是其中一个。整天跟一帮二流子混在一起,招猫逗狗,虽然远远谈不上无恶不作,但也是骚扰了一方乡里。葛家老两口虽说对自己儿子的行径非常不满,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大恶事,所以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葛二黑毕竟家贫,人又老实木讷,空有个混的样子,算不上个混子。所以在外面混的时候难免被人欺负,有一日,为了些琐碎小事,葛二黑又被镇里的混子们羞辱了一顿,闹得狼狈不堪。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觉得生气,干脆家也不回了,掉头往城里走。 潍城这时候已经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了,葛二黑折了面子心中赌气,觉得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虽然明知道自己在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但还是闷着头往城里闯,心里琢磨这真要给鬼子查住了,干脆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今后四里八乡里谁提起葛二黑还不得跳着大拇指赞上声好汉?不但今日耻辱得以洗刷,自己家里也有光彩。 想法不错,但是混子就是混子,胆魄这种东西可不是赌个气就能长出来的。葛二黑入城之后不久就被鬼子盘问上了,英雄葛二黑开始还能嘴硬两句,被白手套推了一把之后立马变成了狗熊,光宗耀祖的想法烟消云散,满脑子里就后悔不该到城里来,就算是在城外坟地里凑合一晚也好,死鬼总比活鬼好伺候一些。 鬼子认定了葛二黑心虚,一枪托干翻了他拖着就走,葛二黑完全吓晕了,竟是连挣扎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铮亮的小汽车停在旁边,那时候这种东西绝对是个稀罕物,就连自认将死万念俱灰的葛二黑都忍不住抬头打量,想看清楚那个拉车的小鬼究竟藏在这个铁匣子的什么地方。 里面的人跟押着葛二黑的鬼子说了两句什么,那两个鬼子恭恭敬敬地点头行礼,直到车子拐过了弯才重新站直。 葛二黑被关进了黑牢,三天之后被秘密押送到了这里,准确的说,是楼上,我们刚才下来的地方。在那里他接受了一系列的身体测试,然后被装进了一个人形的盒子。之后是漫长的十天,待在这个盒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好在每天还有食物和水通过盒子上的口子送下来,让葛二黑还不至于完全绝望。 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是经过最初的一段惶恐之后,这小子十分准确的意识到了鬼子并不想杀死自己,既然死不了,也就放了心。我们都知道,想的越少的人越快乐,就像是猪从来不会抑郁一样,葛二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安逸过,也想不到别的什么问题,索性每天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过着自己想象中精彩的人生。 第十天的时候,突然有一粒石子顺着往日送食物的管道落进了他的嘴里,很快又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咽喉飞速滚落。紧跟着来的才是日常的流质食物和水。葛二黑挣扎着想将滑入肚子的石子吐出来,却根本没有这种可能,反而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不禁心中大叫可惜,在用舌头舔完了最后一点能够得着的食物之后,竟然转头又睡了过去。 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是身周剧烈的疼痛,这是一种完全无法解释的疼痛,不只是皮肤、内脏、骨骼,就连头发和指甲都在和每一个细胞一起疼痛。在这种疼痛中,葛二黑醒了又睡着,最终昏倒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盒子里面了,周围仍是一阵漆黑,但他却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甚至是墙后的世界,更甚至能够感知人的情绪!但是他的头脑却仍然属于一个不入流的农村混混,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活着自己感受到的这些是什么意味着什么!让他感到不对甚至惊恐的是自己的脑袋竟然莫名其妙的变大了! ------------ 第三十七章 不共戴车顶 葛二黑从来都不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但是不管多么好看的脸,长在这种尺寸的脑袋上恐怕都不会多么好看。就在葛二黑还深陷在此生再也找不到媳妇的恐惧中的时候,两个鬼子开门把他带了出去。 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来的信息告诉他自己这次出去并不会有危险,甚至说在那些死亡之中,只有他才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他被捆到一个铁架子上,推出去各个房间,接受各种测试,检查,电击,甚至是射击。葛二黑看着那些一脸严肃的鬼子在他身边忙来忙去,心里却逐渐淡定下来,不知道现在究竟有多大的脑子中间总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告诉他,安抚他,让他那颗愚昧而又恐慌的心平静。 这个地方是鬼子的一个实验室,有一只特殊的部队在此活动,最高长官是一个叫做流炎彻的老鬼子,无数的中国人被抓到这里,又被施以各种酷烈的刑具,最终在某种手段下变成了怪物。而这些怪物又被用来进行各种研究,在一番研究之后,有些被活体解剖之后直接焚化了,一些被控制住囚禁起来,葛二黑在顺利躲过了子弹之后也被关进了笼子,跟那些貌似是通过了筛选的怪物们关在了一起。 也就是我们发现他的地方。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有的甚至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变得更加强力和恐怖。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指了指那具套着白裙子的遗骸,问道:“那个人有什么能力?” 葛二黑茫然地看了那边一眼,摇了摇头。原来那个女孩是本地某个富商的女儿,被鬼子查没了家财,掳了过来。本来流炎彻看她漂亮想收到房里的,但是却发现了这个姑娘的某种特异之处,竟也给拿来做试验了。 葛二黑具有一种探知人情绪的能力,但这个姑娘的情绪是他所无法理解的。这个姑娘每天都是靠着笼子安静坐着,不吃不喝,眼睛也从未睁开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些被筛选出来的变异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什么继续的动作。有时候那个日本小老头会过来看看,转两圈叹两口气,那种情绪就是葛二黑担心自己娶不到媳妇的那种。终于在一天清晨,外面传来一声声的炮响,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见踪影。时间一天天过去,再也没有人送食水过来。葛二黑明白他们已经被毫无预兆地抛弃了。 在持续的恐慌、饥饿、狂暴……之后,在一中自己都无法掌握的机制控制下,葛二黑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一种假死般的休眠状态中了,直到我们的到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从背囊中掏出一包饼干扔给笼子中的葛二黑,转身出去招呼着那两人道:“到处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咱们都装上车,我去看看出口!” 小花答应一声,跑那堆衣服后面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容予思道:“我去看看那车!” 我点了点头,径直朝那边的铁门走去。这扇铁门并没有什么特别,三米多宽高四米有余,地上是一道滑轨应该是能向一侧滑开,结构清晰,一目了然。最顶端的两个齿轮紧紧咬合,直通到门旁墙上的一个摇把上,看情况并没有多少锈迹,相比外面那扇小门来说要保存的完好的多。我抓住摇把试了试,这摇把像是锈死了一样,纹丝不动,我又加了把劲,几乎把全身都压在了摇把上。齿轮执拗两声,终于发出像是撕纸的声音,巨大的铁门在我的摇动下缓缓开启,门外露出的是平整而又斑驳的一堵墙! 我停下来走过去看,这才发现这面墙竟然是由泥土和石头夯实而成,这整个地方都是被封闭起来的! 那两个人正在装车,小花终于换下了那一身脏兮兮的手术服,穿了一件老式的白色衬衫,一条黄呢马裤,看起来像是个骑马归来的年轻文职军官,带着个很怪异的魅力。容予思看到我摇开了大门,跑过来看,却也同样被门后的土墙吓了一跳,半晌才勉强道:“这个应该挺好挖吧?”完了又兴奋道,“四安那车一点问题都没有,仓库里也有油,咱们装上几个备用胎跑什么地方都不怕,就是坐起来恐怕不是很舒服!” 我倒没想过这么多,“能跑起来就行,我现在担心这门是不是被埋在地底下的。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算能挖出去,这车也出不去!” 容予思又跑过去摸了摸道:“没事,到外面很薄,挖都不用挖,开车都能撞过去!” 我可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自信,心里有点不高兴,“先挖挖看吧,现在咱们经不起损失!” “小花,过来看看这地方咱们怎么能出去?”我冲后面正在臭美的小花说。 小花过来看了看道:“挖挖试试吧!” “你挖吧,我去找找车上装什么东西!”我说完这个转身就走,容予思则将一柄工兵铲扔到小花手上,转身跟着我走了。 这些物资里面,最有用的恐怕就是武器和衣物,我挑了几柄好枪,又挑品相比较好的子弹和甜瓜手雷朝车上抬了几箱。衣物则主要是御寒的大衣棉被和毯子,还有些衬衫之类,皮靴全都不能穿了,没法解决小花和容予思仍穿着便鞋的问题。 这种卡车造型很难看,车子也小,驾驶室里能乘坐三人。车斗子架了个帆布棚子,我把物资都搬到斗子里,用帆布捆扎结实。正在忙活着,却看到容予思在底下站着,眼睛紧盯着我。 “干嘛?你有事?”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转头问道。 “有事,我想问你,那个大头怎么办?”容予思抱着膀子道。 “他?”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你觉得怎么办?” “我无所谓,但是如果你要带着它,我绝对不和他在一辆车里!”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腿着?”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跟我们一起走,我要在驾驶室,它必须在车斗上!”容予思气鼓鼓地说。 我想了想的确有道理,这卡车驾驶室也就坐三个人,让容予思这么一姑娘跟个怪物坐在一起的确是不太合适!刚要答应她,却听到门口那边小花一声叫,“通了!” ------------ 第三十八章 我们坐在高高的物资旁边 闻声看去,一线白光从被打穿洞壁上直射进来,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投出光亮的影子。我无法控制地欢叫一声,跑了过去。 那面土墙顶多也就是不到四十公分的样子,外面是一层水泥壳,也得有五六公分的样子,小花这家伙看起来清秀但却真有一把子蛮劲,我看着被生生砸断的筷子粗细的钢筋,摇头咂舌不已。 外面是大家特别是男流氓们都很喜欢的鬼屋,顶子已经被不知道什么给掀开了,各种山精水怪的横七竖八遍地都是,看起来凄惨无比。我伸头出去看的时候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偶正吊在头顶上,把我吓了一跳。 “小花好样的!”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加把劲,咱们得把车开出去!” 小花很轻蔑地哼了一声,抄着工兵铲又去跟那墙死磕,我看着他浑身彪悍的肌肉,感到脑子有些短路,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楞了? 容予思在边上也哼了一声,“没脑子!” 我对他俩的相互诋毁早已习惯并无可奈何,问容予思道:“你觉得那个葛二黑说的话可信不可信?” “还行吧!听不出什么不对来。他说的那一段在历史上确实有,你去博物馆看看都有记载,那个叫流炎彻的日本大佐也确有其人,负责的正是一个日军的科研部队!” “这么说当年真的有日本鬼子在这里拿中国人做实验?”我这时候就已经很不爽了,拳头都捏了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容予思语气十分怪异,我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了你?” “没什么,这些人太惨了,我心里不太舒服!” 我心说这才哪跟哪啊?这些留下来的还算是得了条性命,那些被筛选掉的才算是真惨!真不知道当年鬼子哪来的这么高的手段,竟然能这么轻易地使人变异,甚至说人为地控制变异,来生产人形兵器。 “你说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变异的?”我和容予思慢慢朝车边上走,我心中想着,随口问道。 “那个流炎彻在日本的宗教界很有名,他的家族一直籍籍无名,从他开始却突然崛起,并很快得到当时天皇的信任并委派他从事某种秘密活动。” 容予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起了这个,我有点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 “当时日军在东亚深陷泥潭,兵员不足,补给缺乏,再加上国内仓促征召,士兵素质极低,眼看就要全线崩溃。流炎彻临危受命从军执行某项秘密任务,恐怕跟日军面临的局面也有关系。”容予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是在那里安静的说着。 “日本是个很奇怪的民族,他们相信科学也相信玄奥之说,当时日军中有一个专门的秘密部队就是通过作法和风水术来协助日军作战。而流炎彻的部队恐怕和他们是一个性质的。” “对于日军的这些秘密部队,我们民间的一些奇人异士也组织起来参与到对日作战中。我的爷爷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所以我会知道这个情况。”容予思回过头来看我,“但是当时这支部队活动极为诡异,我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只查明了大体的活动范围和他们需要用活人来做试验,没等探查到更多的东西这只部队就突然解散了,没想到他们的驻地竟然是在这里!” 我完全沉浸道容予思讲述的这段历史里,没想到她一个感叹句给结束了!不过这段历史的确是闻所未闻,真是没想到当年的战争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你爷爷是干什么的?”我突然想起来容予思在巷道中的表现。 “用你们的话说是有异能!”容予思似笑非笑道。 “什么异能?” “你看到我了吗?”容予思看我点点头继续道,“爷爷胜我百倍,在很多行动中都是先锋!” “那他?”我手指头在胸前朝着正在干工程的小花指了指。 “他?”容予思撇了撇嘴,“一把力气而已!” 果然不错,这两个人一点也不简单,虽说跟我猜的不一样,但也相差不远,我所说的功夫世家本来就是和异能者差不多!想不到我竟然能看到活的异能者,真是有点小兴奋,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世道哪还有正常人,个把异能者又算什么? 闷着头又走了两步,容予思突然道:“我爷爷曾经说过,流炎彻手里有大秘密,能翻天覆地,可惜日本人短视,完全用错了地方!” 我心中一惊,“不是没能查到什么情况吗?”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也不肯多讲,我家定居在这里也是因为我爷爷还对这个秘密念念不忘,但是直到他和我爸妈离奇失踪也没有什么进展!” “你的父母?” “当时只是托词,从习惯了!”容予思没看我,很直接地解释道。 看到我们过来,葛二黑在笼子里站了起来,“长官!俺那衣裳捏?” 我去,听到这么科幻的造型说着方言真是让我有种肝肠寸断的感受啊,“自己出来找着穿吧,自己收拾收拾一会跟我们走!” “咋?白蹦俺!”大头立马表现出一个很害怕的样子。 “谁要杀你了,赶紧收拾好了我有事跟你说!”我有点烦了,走过去一枪凿穿了锁。 葛二黑明显吓得一哆嗦,要不是几十年没喝过水了恐怕当场就得尿了裤子,老老实实走出来,一边瞟着容予思一边扭扭捏捏走到一堆物资后面换衣服去了。 我看着那边不停发笑,容予思叹口气说:“这人挺可怜的,等会知道现在的情况恐怕得疯过去,你得好好跟他说。” “没事,这种人没心没肺,你看穿身新衣服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我笑道。 “要不让他坐驾驶室吧,我后面斗子里去!” “不用!我陪他坐斗子,有格迦开枪也方便!”我笑着说,同情心泛滥的容予思也没有坚持,默默地爬上驾驶室摆弄去了。 这会葛二黑换好衣服出来了,小鬼子的衣服在他身上竟然这么长大,加上那个大头,活像个超大号的婴儿,看起来怪诞中透着滑稽。当人我跟他说话多,已经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怕,忍着笑招呼道:“黑子过来坐,咱们聊聊!” 葛二黑赶忙摆手道:“长官问啥俺说啥,不敢说聊聊!” 我一看这挺有数啊,便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娶媳妇没有啊?” “俺大、俺娘、仨哥哥……”葛二黑小眼睛眨了眨,可是却没有眼泪流下来,“俺被抓来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们着急成什么样了!”说着便用袖子去擦眼泪,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淌出来。 我听他动了感情,心里也酸溜溜的,却道:“你眼里没流沙子就不错了,还指望淌眼泪?” 二黑愣了愣,估计是没听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可能是以为惹我不高兴了,怯生生地盯着我腰上的手枪赔笑道:“长官,恁叫俺啥时候走俺啥时候走,不想家!” 我看他可怜,不由得柔声道:“黑子,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你可能不知道,从你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 葛二黑原本盘腿坐在地上,听我这么一说却盯着硕大的脑袋噌地下子就站了起来,小眼圆睁,嘴哆嗦着,像是要指责我胡说八道却又不敢说,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长出了口气又猛地蹲下了。 ------------ 第三十九章 再见 葛二黑使劲擦了擦没有泪水的眼睛,口中喊了两句爹娘,我看着他硕大的头顶,心中突然有种很悲伤的感觉,但很快又狠下心道:“你的家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了,乱世又到了,我走了几百里,遇到的活人也就你们几个!” 听我这么一说,葛二黑又大声哭了几声,这种没有眼泪的哭泣恰恰是人类最悲伤的感情流露,我还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闭嘴。 葛二黑一跺脚站了起来,“长官,俺跟你走!” 这家伙别看脑袋大,但是根本就谈不上多聪明,一张嘴我就想笑,怎么说了半天高的就跟我们求着他一起走似的。但是这个情况笑出来恐怕也不好,便道:“那就好,我们开那个车出去,你会开枪吗?” “俺会使鸟铳!”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便指了指那边一堆军火,“你去挑一个吧!” 葛二黑答应一声,摇摇摆摆走过去找枪,过了一会扛着一三八大盖回来了,我心里奇怪,里面那么些冲锋枪什么的不拿怎么拿了这个玩意,葛二黑道士十分憨厚的告诉我,他爹说过,枪越长打得越准。我答应一声便不再去想,随便他用什么吧,看他这走路都费劲的样子也不指望他能出什么力,我们也没空顾着他,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小花那边还得有一会,我也懒得慌不愿去给他帮忙,坐在那里把小阿当弄醒过来拨拉着玩,这小东西天天睡睡得一双眼睛迷迷瞪瞪的,反应笨的要死,十分好玩。葛二黑可能看我逗个小猪觉得好奇,又不敢直接问,哆哆嗦嗦凑过来问我,“长官,外面怎么了?是不是鬼子开始杀人了?” “鬼子?”我愣了一下硬是没反应过来,“鬼子在你出事第二年就被打跑了,现在出的这个事……”我一下没想起来怎么跟他解释,下巴朝那堆铁笼子一指,“外面都是那种怪物,一个活人也没剩下!” “这……”葛二黑有些迟疑,“小鬼子干的?”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家伙脑袋还停在解放前,恐怕在他心中,鬼子就是最可怕追厉害的事物了!“黑子啊!现在外面的事情跟鬼子没有关系,但是更加可怕,你得多加小心了!” 葛二黑停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着他心中感叹,这个人一睡七十多年,醒来时已经沧海桑田,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不是他那个世界了,这里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新的,只有他来自过去,不对,他就是过去!时间在他身上停顿了七十多年! 我说:“你上车上去吧,这么大的头,进进出出也不方便,咱俩在斗子后面蹲着。” 葛二黑答应一声,扛着枪朝车那边走,神情竟然有些落寞,可能他也知道这一路过去凶多吉少,不知能活到哪一天。我清楚的明白他应该不是怕我,毕竟他拥有能够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之所以要跟我们走,恐怕是因为这七十年的时间,虽然是毫无知觉的休眠,但也抵挡不住寂寞吧。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小花的洞开好了,我们收拾准备启程。刚才的时候我清点了下装备感到还是不放心,硬是又搬了些枪和子弹上去,要不是车子载重才一点五吨,我真想把东西都搬上去。这个时候小花过来跟我说我们的车开不出去,说是洞外面顶上是一个浇筑的大水泥梁,刚好和车顶一般高,要想出去就得把车斗的棚子给撤了。 我看了看那个洞,感觉小花说的不错,但是这个棚子拆了可太不合算了,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这个车棚就是现成的帐篷,里面睡上四个人不成问题,可是不拆出不去,更不行。心里想着这个脸上就有点犹豫。 小花看出来了,便道:“这有什么,先跑出去再说,到时候高速路上有的是车,找个箱货也没问题。” 我心说也是,便跟小花一起上车,三下五除二就把钢筋砍断,撤下棚子来。 开车当然是容予思,得知要自己和她待在驾驶室,小花死活不愿意,非得上斗子里来,我说那你在这里我去驾驶室也不行,说自己跟个大头怪待在一起更不舒服。这一套完全是个小孩子的作法,搞得我哭笑不得,只好跟容予思说了声,三个人坐在斗子里。 这个车车厢很小,一般的空间都是用帆布包裹的物资,我们俩人在车厢后半部各自找地坐下。葛二黑早就上来坐在一个角上,眨巴着小眼因为汽车发动的震动而紧张不已。 容予思好像是在热车,这车子这么多年没发动,如果是战争后期的产品,因为制造的太过仓促,很多锻造件都用冲压件来代替,一些机件上的应力积累已经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是一触即溃。刚才的时候环境太封闭,怕汽车废气把我们憋死,现在马上就要走了,所以要多启动一会,真有问题的话也好及早察觉,另做打算。 车厢板在背后不停的震动,靠在上面像是在按摩一样束缚,葛二黑也开始习惯了起来,眯着眼睛紧贴在上面,我看他有趣,笑道:“黑子以前没坐过汽车?” “木那,俺就想知道那个拉车的是个啥。” “那叫发动机,喝油的。这还是你们那个时候的老车。跟现在的没法比,等回头我给你找个豪华车,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葛二黑感到了我的善意,挺憨厚地嘿嘿两声,“俺觉着这个就很好。”说罢眯缝着眼睛缩着身子享受去了。 发动机转速得过了两分钟才突然降了下来,底盘吱嘎响了一声,车子缓缓移动,我看到葛黑子脸上那一刹那的惊恐,心里笑了一下。小花则对他完全不感兴趣,可能是刚才累着了,狼吞虎咽地塞着那点吃的。 车子缓缓转弯,倒了两次把之后调正车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问小花,“小花,你大名叫什么?” 小花嘴里正塞得满满的,替我这么一问几乎噎住,赶忙使劲咽下去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大家患难异常,总不好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不想说。” “这可不公平,你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却不知道你的!”本来我觉得不想说就算了,就是嘴上说一句找点场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马上露出一幅权衡的表情来。 “好吧……”小花竟然扭捏了起来,“我的名字叫洛羽。” 我感到头顶天雷滚滚,“花洛玉?” “洛羽!”小花有点恼了。 我决定不再说话,不管我说什么这个恼羞成怒的家伙都有可能动手打人。 这时葛二黑却突然道:“洋人也叫中国名字?” 我看着他脸上毫不做伪的诧异表情,忍不住笑起来,“黑子,他着头发是染得,你那时候咱们这里还没有……” 小花早就愤怒得挑了起来像是要过来锤他,正好这时车子穿过洞口,猛地一颠又把小花颠回原位。 车子躲避着满地残骸向太阳地里开过去。 我更加忍不住笑,对葛二黑说:“可惜你没长头发,要不回头我也给你染一个,让你也当回洋人!” 这小子也嘿嘿笑着,“白老人。” 我笑道:“不老你……”话没说完却住了嘴。 一道阳光从车头滑过,找到了车斗上,在这初冬清冷的阳光里,葛二黑丑陋不堪的脸上飞起来一群透明的蝴蝶,这些东西飞舞着,很快被风吹散,那种憨厚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在这种奇异的景象中,最后只留下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和一杆步枪。 ------------ 第四十章 安静 葛二黑还是被时间带走了,这个新的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任何旧的东西。 我看着他在我眼前凭空消失,心中震惊不已,小花则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似乎在回忆什么,或者说是在迷恋什么。 车子颠簸着前行,老式柴油机的噪音打破宁静却并没有惊动到城堡里的格迦,湖中格迦筑成的道路远远看来只是条黑色的线,并不能给人什么惊心动魄的感觉。我们都没有动,葛二黑的步枪却经受不住这种颠簸,挣扎半天又重重的歪倒在那身衣裳上,扬起了最后一点灰烬。 我这才回过神来,问小花,“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小花反问道。 我没有心情跟他计较,指了指葛二黑坐过的地方。 “他啊?他早就死了,我在那边开洞的时候他就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葛二黑早就死了?那当时跟我说话的是谁?“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见过七八十年不吃不喝还不死的人吗?乌龟也撑不住!” “可是当时他还跟我说话来着,难道会是僵尸?” “什么僵尸?哪有这种东西?他刚醒来的时候的确是活的,但是后来就慢慢的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他妈怎么知道?”小花抱着膀子不再理我。 这个小子不是个能讨论问题的人,后来我跟容予思讨论过这个事情,她觉得这个葛二黑的真正能力很难讲,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能保持一个假死状态的。在当时的绝境中他进入假死状态,把身体调整到完全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程度,就像是变成了那个仓库的一块砖头,所以一直活到现在。但是人体是一个很精妙的系统,不可能变的跟石头一模一样,这种调整就相当于完全放弃了人体各种机能,所有的器官都在为了一个目的而工作,就是极度地契合环境,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让这个身体不要死去。但是这种调整是完全按照封闭的仓库中的环境设计的,而我们的进入则十分微妙的破坏了这种平衡。如果当时环境变化的再厉害些,葛二黑肯定会直接死去。但是巧就巧在我们的进入对环境的破坏并没有那么大,所以他不但没死,身体却反而活跃起来,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拼命调整身体机能想重新适应被扰乱的环境,找到平衡。但是这种努力虽然神奇,但还是太慢了,在坚持了不长时间之后,终于在变化越来越大的环境中崩溃,真的如回光返照一般,烟消云散了。 出去游乐园没多远就是高速路口,没等我说容予思就熟门熟路地上了高速。虽然高速路窄经常堵满了事故车,其实并不好走。但是高速路大多在荒郊野外,路上还有休息区可以补给,格迦较少也比较安全。相对于穿城过村的宽阔国道,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小花舒服的将头靠在车厢挡板上,舒舒服服地吹着口哨似乎心情特别好,而我则因为葛二黑的事情闷闷不乐,这个家伙虽然是个二流子,但却简单而淳朴,相较于现在的大多数人都要可爱很多。 我正端着那支三八式出神的时候,小花突然问:“现在是去哪?” “省城。”我没有看他,回答道。 “省城?你知道省城有多少人口吗?”小花不可思议道。 “我知道,但是我老婆被困在那里了,我要去救她。” “别闹了,从开始到现在你见过活下来的人吗?”小花没有丝毫同情心地继续问。 “当然有,有两个!如果你和她都不算的话!”我依然没有看他,回答道。 “那两个人?”小花若有所思道,“如果你老婆变成那两个人的样子,你还找她?” 我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是啊,如果环境把小阚逼迫成了吃人的动物,我找到她还有什么意义?我脑中顿时出现了结婚旅游时,小阚裙袂飞扬地从雪白的沙滩上向我走来的情景,在她的背后海天一色,美的有些不真实。而几乎就是瞬间,却变成了衣衫褴褛遍体鲜血的样子,手中还提着一块皮肉。我惊了一下,猛地甩头将脑中的可怖景象驱除出去。 “就算是变成那样我也得找到她,跟着我们她慢慢会好的。”我停了一下,接着道:“过去的事情,谁能有什么办法?” 小花似乎料到我会这样回答,笑着说:“我不会跟你去送死,等会要是有合适的车,我就离开,之前说好的,装备什么的要分我一些。”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小花原本就不愿和我们在一起,只是从医院相遇开始就一直被追杀,没有机会离开而已。 “行,我也不能强迫你跟我去送死,等你走的时候,这车上的武器装备随便你挑,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小花懒洋洋地一摆手,“我没帮你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那些火器我不要,用不上,我想要你那把剑!” 我心中一惊,马上拒绝道:“不行,这把剑对我很有意义,我不可能给你!” 小花没想到我的拒绝这么直接,一愣道:“不给就算了,我还有这个!”说着指了指车厢角落,我看过去,两柄日本军刀扔在那里。 “要不是这个玩意太容易断,我才不稀罕你那把破剑!”小花不屑道。 我没再说什么,慢慢走向车头把自己荡进驾驶室,容予思被我吓了一条,看到是我甜甜笑了一下道:“这车真难开,路上留点神,看有好车换一辆。”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知道什么车还能拉得了这么一车装备。 “等找到车小花就要走!” “走?去哪?” “我把刚才车斗上的对话跟她重复了一遍,又把葛二黑的事情给她说了。” 容予思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似乎这两件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一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这一段路面空前整洁,平滑得迎着太阳延伸。小花在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天地之间似乎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 第四十一章 小花再见 因为巨大的噪音,两天之后我们才进入淄水地界。有一段高速高架被严重破坏了,所有可能绕行的路都被大量的汽车残骸堵死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退回路口改走国道。 淄水是一个很有趣的组团城市,各个区就像是独立的小城市,中间是郊区和荒野,这给我们提供了方便,不必离城市太近。这两天我们遭遇过一次大规模的袭击,但是在强大的火力支持下,我们干掉了大约二百只格珈从容逃命。这也让我看到了一些希望,我们的军队必然不至于就溃不成军,空气传播总不能比生化武器更厉害。当然一些被弃之荒野的坦克和飞机残骸也见证着军队节节败退的节奏,我不知道是否会有核武器适用于这场战争,但在这种种族灭绝的紧要关头,人类对这个地球的顾忌还能有多少。 我们穿过各种汽车残骸,趴窝的坦克和装甲车,穿过仍然青翠的荒野和燃烧过萧索的村庄。白天就缓慢而尽量安静地前行,晚上就藏匿起来休息。容予思和小花的关系仍然紧张,但是对我却越来越亲热起来。 我靠在没有头枕的生硬座位上,斜着眼睛看正在开车的容予思。这个姑娘干净的要命,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个休整洗漱的地方,但她看起来还是清清爽爽的,连头发都没打绺。容予思笑道:“看什么呢?眼睛坏了?” 她看起来一直在专心开车,没想到能够知道我在看她,我感到十分尴尬,赶紧坐正了身子看向前方,却被路边的一辆车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那是一辆暗红色的福特f650,看起来很平常的停在路边,似乎完好无损。我赶忙喊停,容予思早就欢叫着将车停在了路边,我制止容予思要跳下车的行为,等了一会看周围没有异动才下了车。 我只在网上见过这车的图片,从来没有见过真货,没想到这车能有这么大,几乎和我们开的这个日本小卡车尺寸相当,庞大的车身在巨大的车轮上安静的趴伏着,却到处都写着肌肉和力量。漆黑的贴膜完全看不到里面,容予思早就一把拽开了车门,却又猛地朝后跳了一步。我赶忙跑过去看,原来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脑袋开花早就死了,车顶上溅满了鲜血,一只精巧的小手枪落在他的身上。 又是一个自杀的人,我叹了口气把他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车里一股烟酒和血腥混杂在一起的难闻味道,好在这人死的时间不长,还没有腐烂,要不然这车真不好开。值得庆祝的是后座和车斗里有不少的衣物装备,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装备自然不会差,全都是些顶级的货色,这人虽然比我要矮一些,难得的是鞋码一样,我甩掉已经被鲜血泡透发出难闻臭味的作训靴,换上一双崭新的登山鞋,心中大感满意,容予思则忙着清理车内到处都是的血迹。幸好这车全车做了真皮包裹,要不然想弄干净还真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小花则踱着步,围着车转来转去,我想起之前的约定,便对小花说:“你看看这些东西你都需要什么,两辆车你挑一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本来我是不大愿意他走的,我们的队伍里非常需要像他这样的一个强力角色,很多事情我和容予思都不成。但是之前的时候已经答应他了,之所以主动提出来,还是不愿在他面前失了面子。 小花嗯了一声,又转了两圈才道:“物资什么的我不要也行,你真的不把那剑送我?” “真不行。”我很诚恳地说,“你干嘛非得要我这把剑?” “喜欢!”小花撇了撇嘴,接着转圈去了。 我看他绕过车头,伸手摸了摸后腰上的定光剑,想了想没想明白,继续去检查其他的物资了。 容予思家庭主妇一般,里里外外忙活,我凑过去说:“车上有衣服,你要不要换一件?” “有裙子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朝车上看,“挺冷的天,你还穿裙子?” “等会我看看吧。”她冲我一笑,继续忙活去了。 我闲的挺无聊,转了转决定把车上的枪械搬过来。这个皮卡后面还有个盖子,我琢磨着要是能在顶上按个遥控炮台应该挺不错,这玩意我在论坛上见过改装方法,基本上有个遥控玩具就能改,可是这里找不到原料。 把我们强大的火力转移到车上就已经没有什么地方了,虽然车上御寒的衣物从羽绒服到睡袋都有,但我还是不舍得那些用料极为实在的毛毯,又搬了两捆绑在斗子盖上,被小花好一阵嘲笑。 我问小花:“你到底走不走?” 小花抱着膀子:“你到底送不送?” “不送!” “不走!” 容予思在一边听不下去了,插嘴道:“走什么走?你又不会开车!” 小花掉头就走,我张嘴结舌,的确不错,小花不会开车,之前的时候说什么找到车就分道扬镳之类的完全是在骗人! 容予思走我边上道:“你是不是傻了?他找你要什么?” 我拍了下后腰,“他要这柄剑!” “哦……”容予思露出来一个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嘴唇轻动快速吐出三个字:不能给! 我让吓了一跳,搞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但还是不由得跟着放低了声音道:“我当然不给他,这就是我的命!” 容予思突然脸红了起来,“收好你的命吧,赶紧上车该赶路了!” 我没再说什么,带着满肚子问号上了车,女人的脸构造就是跟脸不太一样,没事红什么? 因为这辆车的加盟,旅途变得舒适无比。小花在后排玩着游戏,容予思设定好定速巡航,把脚踩在方向盘上,嘴里还哼着歌。我则把头靠道角度舒适无比的头枕上,一边把玩着那支精致的小手枪一边想事情,手边小阿当抱着一包奶呼哧呼哧费劲地喝着。 这些都是那个死去的车主人的馈赠,因为他已经死去了。 ------------ 第四十二章 墙 在距离省城还有七十多公里的地方,我们却被迫停了下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有二十多米高的围墙,两辆巨大的坦克威风凛凛地守在已经被封死的路两旁,冰冷的炮塔指着我们,似乎随时都会开火将我们撕成碎片。 我把头探出车窗外,十分真诚地赞叹眼前的这道墙。这墙完全是由大量的各种汽车机械的残骸加上水泥浇筑而成,仍有些金刚铁骨刺破混凝土表面,指锥獠牙一般,两端延伸开来,直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应该是当时抵挡格珈大军的防线,虽说城市中现在还隐藏着大量的格珈,但是当时刚刚泛滥之时,必定是有一只极大数量的格珈大军向四周蔓延,这一道墙,无疑就是当时省城布防的最外一道防线。 容予思犹豫了一下,拐下了路基,西下的阳光斜斜射过来,将所有的一切都镀成了金色,我拿手挡住阳光,坐在打开窗的车门上,入迷地看着这道充满了末世颓废之美的巨墙。 如果是做广告的话,这时候就应该有画外音飘来,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发明了长城,今天,我们还在用它……虽说这东西在格珈的攻击中的确有效,却也让人不得不感叹虽然我们掌握了如此多的高科技,但也只不过是建墙的速度和质量的提高而已,并没有多少东西能够撼动它在防守方面的地位。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准备找地方休息,容予思本来想在墙根的野地里找个地方,可是走了没多远便被遍地恶臭的骨头熏得改变了主意,只好掉头返回,其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两个坦克可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但是看它们被孤零零弃之城外,里面会是个怎样的凄惨景象实在是很难想象。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容予思已经将车子头冲外停在了两辆坦克中间。下车来,我先去查看那两辆坦克,我对这些战车什么的并不了解,也看不懂它们的型号,只是觉得这种东西和在电视中看起来的感觉相比至少要大出两倍去,虽说造型老旧但还是威风的要死,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杀气。 坦克的顶盖没有关闭,我和小花分别爬上一台,打亮了手电筒朝里瞅,里面的设施真是出乎意料的简陋,同时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就像是被人遗弃而在遗弃之前还仔细打扫过一般。 这不应该,看墙外的尸骨和墙上的无数伤痕和斑驳血迹,这里无疑是发生过十分惨烈的战斗的,这俩坦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放置在这里,至少应该经历过一场恶战,这一点在坦克的外表也能看出来,可是为什么里面却能如此干净?难道驾驶员弹尽粮绝打开舱盖跑了? 不可能,我觉得自己就跟胡扯一样,在人类的战场上,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有可能的,但是在各家的战场上,小果仁如果敢从果壳里出来,必定会被饥渴的格珈们干掉,逃跑的事情想都不要想。想到这里,我却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我们到底是在墙里面还是外面? 的确是这样,我之前的时候没有任何推断就想当然的认为这墙是省城的防御工事,可是真心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如果我们并不是如我想的在墙外面想去里面,而是在墙里面想去外面的话,那么着整个局势可真的不太乐观。想到不知多厚的一墙之隔便是熙熙攘攘不计其数的格珈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不要说进省城,就连掉头逃跑都是需要勇气的。 小花那边冲我嚷嚷,“这里面很干净,今晚我在这里睡,谁也别跟我抢!” 我赶忙冲他比划,低声道:“别咋呼,你找死啊!” 小花很诧异地看着我,“找你妹,这里有没有怪物,我大点声算什么?”虽然仍然嘴硬,但是声音已经降了下来。 我爬下坦克,“这边虽然没有,但是你能保证那边也没有?” “那边?你没事吧,这边都没有那边怎么可能有?” “里外里的你知道哪边是哪边?” 小花不说话了,容予思从车上跳下来,爬上坦克看了看下来很严肃的道:“咱们先休息吧,等会吃完饭咱俩上去看看!” 她这话是跟小花说的,小花却爱答不理地转身朝车那边走,走出去两步才懒洋洋地道:“我才不上去,这么高,爬不了。” 我让他气得要命,“没事,等会我陪你上去!” 小花已经走到了车边上,远远地又是来了一句,“不是看不起你,你也爬不上去!” 容予思一把抓住我手道:“别理他,我自己上去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脾气来的又快又急,被他懒洋洋地一激惹,几乎要拔刀冲过去。容予思显然是看出来这一点,不待我发作便把我抓住。我被这容予思一抓迅速冷静下来,只是心中仍然不忿,低声道:“没事等会我陪你上去!” 容予思没再说话,冲我轻轻一笑。我没有看到,去车上拿吃的了。 晚饭还是成品熟食和压缩饼干,这车上本来有不少自加热的单兵干粮,但是我们都决定把那些东西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再用。车上本来有一套很先进的净水设备,但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稍微像样点的天然水源,自然也没有储存下足够饮用的水,所以只好喝了本来打算留到最后的瓶装水。 我心里还在生小花的气,自然没有搭理他,容予思和他本来就除了吵架没别的话,这小妮子整餐饭都吃的心不在焉,自然也没有拌嘴的心思。 饭后小花就径自跑到坦克里面盖上盖子休息了,我和容予思则走到墙根下,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正是格珈们苏醒过来兴奋地活动的时候,但是周围并没有一丝格珈的声音,听了半天,容予思突然抬头看我,“没有!还爬不爬?” “当然爬!”我下意识道,但是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这么高的墙,又是在晚上,我要能爬上去我不也成了异能者了?心里不由感到,以前媳妇说我一到女人前面就能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说的真的挺对! ------------ 第四十三章 挥舞着翅膀的女孩 爬这种墙真是一种超级刺激的事情,我虽然有弩箭但是却没有飞抓的头,要说把箭射入这混凝土的墙就能挂住我,我才不信。戴上防割手套,我开始抓着无数的突起开始一场异常凶险的徒手攀岩。这些被作为的骨架的残骸突出的部分,有一些像是伸出墙面的单杠一样好抓,但是大多数只是个突起,实在是很不适合人类攀爬。 好在今晚月亮很好,银光闪闪的把这面墙照的很亮。虽说并不能帮助我长出翅膀什么的,但是至少能够给我提供无数深深浅浅的影子,让我能够准确分辨出更适合我的抓手。容予思好像很轻松的样子爬在我的斜后面,但却又不超越我,隐隐带着一个保护的架势。我心中自然很不服气,但却毫无办法。好不容易爬过了一半,已经感到全身都酸痛的不行了,心中无比后悔自己这种不着调好面子的行为。最让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竟然连一点攀爬的工具都没有带,这要真掉下去的话,以后恐怕就没有给我改正这个毛病的机会了。 强忍着每动一下就牵扯到全身的疼痛,我咬着牙继续向上爬,终于在感到所有的意志力都要崩溃的时候爬上了墙头。 这墙很厚,从下面向上渐薄,就算这样顶上还得有三四米的宽度,两边是足有一米五左右的女儿墙。我几乎一翻上来就瘫倒在地上,然后又强撑着在容予思翻上来之前站了起来,狠狠伸了个懒腰感到又有力量在伸展的空隙里冲了出来,让我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我知道这是身体突破极限的正常反应,以前跑长跑的时候在三千五千和一万上各有这么一个,过去这个坎就会感到跟刚睡足了觉似的,一切疲惫感觉从头再来。这个东西我解释不了,只能说人体真是个很神秘的东西。 容予思轻巧巧翻上来,大气都不喘一口,看那样子恨不得来两个空翻才过瘾。我喘着粗气感到很尴尬,故意没去看她径直朝前走,容予思是一个很知性的女人,跟在后面也没说话。 我走到女儿墙边,扶着墙朝下一看,老天!我看到了什么! 墙下,银色的月光下朝前延伸的,是一片只有在科幻片里面才能看到的景象。目力所及的地方寸草不生,到处都是破烂不堪的装甲残骸,散落的金属构件,地上布满了一个个爆炸后留下的大坑,很多里面都积满了水,但仍有一股焦臭味蔓延过来,虽然我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些焦臭的泥土中肯定满是啃食后的骨头,在这片如外星球的战场上,人类是败退了! 容予思走到我身边,估计也没有估计到这种局面,惊讶地掩住嘴道:“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会知道,正规的野战部队得面对多少格珈才能把仗打成这样?很多坦克一看就是被掀翻后引起的弹药殉爆搞定的,履带如同某种死去的怪物一般垂在残破的车体上。我似乎看得到当时如潮水般涌来的格珈大军,战车在这汹涌的潮水中飘泊。 容予思坐到女儿墙的垛口上,双脚垂在墙外,垂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向前走吗?”过了半天才又问出一句。 “走!” “再向前就是死亡!”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容予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清丽的脸庞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微微向前伸,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我们下去吧!前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活物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全速前进!”我对容予思说。 她转头看着我,眼睛里反射着月亮的光。“四安哥,你要明白,嫂子真的不可能活下来了,等咱们证实了这一点的时候,你不要承受不住。” 我心中一股大悲伤涌起,却哈哈一笑,“还用你说,我自然心中有数。” 容予思眼中伤感之态大作,跳下垛口来朝我这边走了两步像是要抱抱我似的,却又一下子停住了。 我一阵心悸,赶忙低头整理腰上栓的绳子,上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下去的时候栓根绳子方便,这才在腰上栓了捆绳子上来。但是我们的绳子也没有这么长,也就是十米左右的样子,虽说也就是一半的长度,但是聊胜于无,找了一个伸出墙外的铁圈栓好了一把甩出墙外,对容予思说:“走吧,我先下了!” 容予思还在一边脸红,听我说话慌忙答应一声,我攀着绳子,胡乱跟她打了个收拾就把自己放了下去。容予思紧跟着也下来了。有根绳子就是方便,我按照之前练的方式跳跃着下降,很快就到了绳子的尽头。 剩下的路程就要靠自己了,我低头看了看,也就三四层楼的高度,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了。 跟上来时一样,仍然是小心地寻找着力点,可是比之上行,下行虽然比较省力,但是寻找下面的着力点却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虽然我没有气派的大肚腩,但是身上携带的大量装备足以让我的脚尖在我眼前隐形。 我就在这种试探中不断地下降,慢的要死,就在这种心惊胆战的下落过程中,我突然一脚踩空了。脚下的不知什么东西只是简单地坚持了一下,哗的一下子被我踩落下去,我的手已经在放松,另一只脚已经在去寻找新的目标,可以说几乎所有的重量都随着突然垮下去的支点落了下去。 我伸手乱抓,离地还有那么高,地上乱成那个样子,恐怕真要落下去不死也费了。这些墙筑得非常坚固,但也能看出来当时的工事非常仓促,很多地方水泥都没凝固好,被我抓起了一层碎粉。我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凑巧碰上一个抓手。 但是我的手并没有遇到什么能一把抓得住的东西,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这时,一个白影从我的身边嗖得下子落了下去,紧接着后背的绑带一紧竟然被什么猛向上抓了一下,在空中缓了一缓。紧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然后我就摔倒了地上。 虽然很重,但是没死!我忍着浑身的疼痛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容予思神色慌张地站在我的身后,在她的背后,一对翅膀正缓缓收起。 ------------ 第四十四章 学妹? 虽然心中早就有点准备,但眼前的一幕还是没那么容易接受,我不知道面对这种情景该说什么,很想装作没有看见就把这事糊弄过去,但是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好糊弄,此时仍有半拉翅膀没有收回去呢! 这时候小花已经钻到坦克里面睡去了,我摔下来时的惨叫也并没有把他吸引出来,周围一片安静,就只有我们两人! 容予思显然是有些尴尬,但脸上更多的是痛苦,我看向她背后拖着的那半拉翅膀,竟然开口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没,没事!”容予思言语闪烁,“你把刀给我用一下吧!” “你要干嘛?”我下意识问了一句。 她很不明显地指了指身后,“它……断了,我砍了它!” 我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容予思背后可怕的伤口,难道这伤口竟然是这个来历? “别胡扯了,砍了干什么?我看看能治好不!” 话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按说这种情况是很不自然的,一般小说或者电影里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般应该接受不了或者转头一走了之,而过了一段时间才被什么勾起了回忆,谅解一切一般的再加强交流等等,诸如一些原来你……我早就……之类的对话。但我似乎一下子就把之前的惊愕跳过去了。 我朝她走过去,容予思似乎是想躲开,但身子只是动了一下便停住了。我走到她身后,说了一声别动开始查看她的伤势。 背后的衣服在翅膀弹出来的时候被扯烂了,露出了白皙的背部和那道可怖的伤痕,就在那伤痕上面,一上一下生出一对翅膀,一只已经合拢,很自然地贴合着背部的曲线,而另一只则勉强收起来一半,一根骨头好像是已经断了,收不起来的部分耷拉到大腿那,鲜红的血沿着皮肤,从低垂的翼尖上流下来。 我跑回车上拽出来个急救包,跑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纱布和消毒水取了出来,而容予思仍然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处理这她翅膀上的伤口,场面很有些尴尬,因为这翅膀内部骨骼虽然是不知构造的软骨,但是附在上面的皮肤和她身上的并无两样。这翅膀可不算小,全展开至少得有一米长。当一名异性这么大面积的皮肤暴露在你面前的时候,恐怕你想不尴尬也不成了。 屏住呼吸,飞快地消毒,撒上止血粉,贴上敷料,小心的帮助其归位并用绷带固定。我很快处理完,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去睡吧!” 这会容予思反而不说话了,默默转身上了车。我站在那里,看了车一会,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地坐下哆哆嗦嗦点了根烟一口几乎抽到了头! 容予思是什么人?异能者就长这样子?可能每个人都是这样,对那些有超能力的人类比如万磁王之类的那种就比较好接受,可要是身边人变成了地狱男爵,谁受得了啊!当然容予思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不算翅膀的话身材也很不错,当然加上翅膀也不难看……我捻了捻手指,指间还很有翅膀上皮肤的那种滑腻感觉,但几乎是马上便意识到了自己的猥琐形象,赶忙住手把手指头在坚硬的沥青地面上擦了擦。 她说自己是异能者说的应该是有点客气了,我又想起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心中的那种猜测,难道她真的是血族?与她相处的片段一点点从脑中流过,夜间视物、野兽的吼叫和姿态、“不是人!”、小花说的重口味……我觉得我想不下去了,我得把小花弄起来问个明白。 我噌地下子站起来,冲着小花睡觉的那个坦克就走,抬头一看容予思就站在离我不足五步远的地方,我吓了一跳,一步没迈出去就赶忙往回收,差点摔倒,“你要干什么?” “我?”容予思把手抬了抬,“给你送个毯子!” 我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着床毯子,“我自己拿就行啊!你伤的那么重,好好休息就行了!”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要扇自己两巴掌,人家长出翅膀来就拿刀砍了,很明显没有引以为豪的意思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么不会说话,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吃了我? 容予思却不当回事地笑笑,“没事,一点小伤,我恢复的快,明天早上就好了!” “哦……”我没滋没味地答应着,朝前走了几步,离着她足有一米多远的距离上就站住,伸长了手去拿毯子,“谢谢了啊!” 容予思把毯子递过来却不撒手,我拽了两下没拽动,却听到她说:“四安,我觉得应该跟你吧我的事讲清楚,我可不想等天亮的时候看到你已经被我吓跑了!” “那哪能?”我挺不好意思地说。 “来吧!”容予思放开毯子,一把抓住我的手拖着我朝车那边走,这姑娘力量大得很,我身不由己地就跟着走了,也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什么,只感到手心里那一点点指甲的小锋利。 跑到皮卡的后斗子盖上坐下,容予思从我弹夹包里摸出包烟来点着一根递给我,自己又点上一根。我夹着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半天开口道:“今天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这没什么,反正你也救过我!” “哪能哪能,您神仙一般的人物,鄙人何德何能怎么救的了您的大驾!” “臭贫!”容予思盯着前面骂了我一句,“四安,上一次见到我这样子的人吓得当场就跪下了!” 我心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啊,这不是不好意思吗?便问道:“后来呢?” “后来?”容予思苦笑了一下,“后来我不顾家人的劝说,自己砍断了两只翅膀,发誓从那往后做一名普通人类女孩,再也不让翅膀生出来!” 我没再说话,心中是十分震撼的,跟这个比起来,那些切腕剁指头的简直是弱爆了,这其中会藏有什么样的心酸故事,虽不能知晓但也能得窥一二。 “你可能很好奇我是什么东西!” “不想!”我老感觉到这种问话就是灭口的前奏,想都没想张嘴就来。 容予思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荧光大作,“我在晚上和在白天一样能看清东西,我有翅膀可以飞翔,我的身体受伤之后可以很快恢复,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吗?” 我盯着她清丽的面庞,轻轻摇头。 容予思叹了一声,“你想知道!”在这确凿的肯定之后接着就是直白的答案,“我是血魅!” 我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句,“学妹?” ------------ 第四十五章 你活了多久 不知道说到学妹,你们的心中会想到什么,大多数人肯定都会和些软妹子啊,易推倒啊联系起来。我自然不能免俗,上下打量着容予思,特别着重大量了一下因为折断而显得有些突兀的那个翅膀,心中下了个结论,她跟学妹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不是学妹,是血魅!血液的血,鬼魅的魅!”容予思皱着眉毛纠正道。 说实话她这种解释的方式有些吓人,干嘛不能说是魅力的魅?这时候我已经不是很害怕,毕竟她救了我的命还为此受了很重的伤,我想了想,找不到自己的关注点应该在哪里,试探着问了句,“你是人吗?” “当然是人!”容予思一瞪眼,随即黯然道:“但我不是普通人!”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不是普通人,“那……血魅是吧?” “嗯。”容予思直直看着我,等我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这其实很正常,换谁在我的位置上也问不出什么来,其实我心中的疑问多的要死,从你妈贵姓倒有什么忌口应有尽有,但是该怎么问而不会激怒或者触痛她我却一点术也没有。 容予思应该了解我这种感受,轻轻道:“我给你说说我们的事吧!听完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就自己走吧!” 我茫然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容予思用一种清冷冷的声音开始了讲述。 “四安,你是从我口中知道这段历史的唯一一人。”容予思转过头去,“我们的家族很大,不光是在这里,在其他的大陆更多,人们给我们起了很多名字,在东方,我们叫血魅,在西方人们叫我们吸血鬼,在里我们被称作血族!” 果然如此,看来我一开始的猜测没错。容予思的声音在夜色里很有一种追述历史的厚重感,特像一史诗电影的开篇旁白,但是最后一句却成功破坏了这种气氛,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感和讽刺意味。 “这段历史和那些野史里面记载的不同,但我说的肯定是真的……”容予思的翅膀轻轻抖动了一下,“我们并没有文字,一开始的东西都是口口相传,所以连我自己也不太确认最初的真实性。”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不识字吗?” 容予思白了我一眼,“最初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当然也没有文字,当然后来的我们学会了你们的文化。你别打岔听我说完。” 我正襟危坐,听着容予思的声音重新回到追述历史的音轨。 “在你们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这样了,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个时候的世界和现在也不太一样,那时的世界更加活泼也更有生命力,有很多有智力的生物,你看过山海经吗?那上面的描述和我们那个时候很像,只是妖魔化了而已!” 我还是没能忍住插嘴,“怎么妖魔化了?” “那上面描写的那些东西能叫人吗?都长成什么样了?当时的我们虽然种族之间个有特点很容易区别,但是也只是人种的区别而已,那有什么兽头人身人头兽神的?你看看那个家伙,他和我的区别很大吗?”容予思很激动的指了指小花睡觉的坦克。 我这时候脑子有些不大好使,在容予思和坦克之间考虑了很久是不是要指出她和坦克的巨大差异,最后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小花。“他是什么?” “你们称他们为金刚!他们还算好的了,虽然雕像都五大三粗难看的要死,但总比把我们描述成妖怪强多了!你看看我哪有那么丑!” 我看着眼前激动的容予思,心中赞叹着小妖怪生的的确是漂亮,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一只在世界的最高处打飞机的大猴子。 “可是为什么要丑化你们?” “因为我们是敌人!”容予思道,“在最初的时候,人种之间虽然都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叫它们为蚩。” “蚩尤?”我又插嘴了! “严肃点,蚩尤是好几万年后的事情了!” 我不由咂舌,动不动就好几万年,到底是谁不严肃? “蚩是一种怪物,传说中讲的不太清楚,似乎身材非常巨大,极为肮脏,力大无穷,而且数量特别多。但是它们在我们面前毫无招架之功,不过短短数百年就被我们消灭掉了!” “接着就是几万年的大繁荣,我们和你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不管是哪个种族都十分亲近自然,虽然有智力但是过着和动物差不多的生活,互相之间相处也算是和睦。各个民族有自己的领地,各自有各自的喜好,当时他们还跟着一些会飞的民族在天上建立了自己的领地!”容予思又指了指那个坦克。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那帮子神仙。我心里想着,没再接话。 “其实我们之间也有矛盾,互相之间因为一些民族习惯看不惯,而这种矛盾在荒芜年的时候被激发到了最顶端,我们开始了战争。”容予思的语调变得悲伤,用一种类似于咏叹的语调继续说着,“战争席卷了这个星球,所有的民族都变的虚弱不堪,但其实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不行了!” “我们的首领认为是因为我们消灭了蚩,得罪了神,才招来了这场祸患。后来我曾经研究过这个历史,我觉得不应该归结到那么唯心的原因上去!”容予思嘴里竟然吐出了一个这么不魔幻的词来,一看就是上过大学的。“我们的种族延续的太长了,活的太舒服,毫无回报的索取必然会把我们溺死在摇篮中!” “这个时候,战争就是药,使我们活下去的药!”容予思声音转冷,“战争进行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出人意料的,最后获得胜利的是巫族。” 我愣了愣,“巫族?” “是的。”容予思点了点头,“他们在各族中本来是最弱小的一支,能够用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控制些许自然的力量但却形成不了什么战斗力,战争一开始便躲到了深山里面藏了起来,我们也没有当回事,但是到了战争最后,他们却突然回来了。”容予思顿了一顿,“而且他们带出来一支神秘的军队!” 容予思讲的很专注,但我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心里反复琢磨这种身临其境的讲述是不是来自于一颗远古的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容予思,你今年多大了?” ------------ 第四十六章 你学过进化论吗 容予思奇怪地看我一眼,“你看我像多大的?” 我心说你又不是普通人,还能看起来多大就多大吗? “你和看起来一样大?” 我觉得她可能是气急了,硬邦邦丢下一句,“我是八八年的,你算算我多大?” “八八年,公元八十八年?”我很认真的问。 “你们怎么出了个你这么白痴的东西?”容予思骂了一句。 我不说话了,心里盘算着是一八八八年还是一九八八年。 “我们的年龄和你们差不多,不过个别民族能够活到二百多岁。”容予思出了口气道。 “嗯,你接着说,我不打断你!” “说到哪了?对了,巫族从深山中带出来一支神秘的军队,他们拥有一种和我们都不一样的能力,而且人数扩展的特别快!” “什么能力?”我心想你们这些人能力就够恐怖的了,什么能力能比你们还要牛气? 容予思指了指脑袋,“是智慧!我们虽然有些民族脑子普遍不太好使,但是很多民族都是拥有很高的智慧的,但是他们和我们不同,他们的智慧并不是想我们一样用在如何生活上而是用来杀人!”容予思语调转冷,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血雨腥风的杀场! “他们制造出我们闻所未闻的兵器,他们没有像我们一样锋利的骨刺和爪子,但是他们用石头和金属造出了大量的刀和矛。他们没有我们一样巨大的力量,但是他们却能运用绳索和树木的弹力。他们不能飞上天空,但是我们飞到哪里都要面对地上无处不在瞄准你的弓箭。他们把火投到我们身上,把洪水引到我们的居所。他们能让动物都为他们战斗,能让山川河流为他们让路!” “这个时候才是战争,我们所有的民族都意识到了危机,放下彼此的仇隙集合在一起共同对抗他们的进攻。我们虽然单个个体的力量很强,但是当两军对垒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战争并不是个人战力所能主导的,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打扫战场的,永远是他们,我们叫他们新人!” “巫族获得了胜利,他们得到了这个世界,而我们残余的人只能在不断被追杀中苟延残喘,那些形貌特殊的民族逐渐被屠杀干净,而我们这些外表和新人差异不大的民族则混迹他们之中活了下来。” 随着她的讲述,我心中慢慢发凉,因为我意识到,她口中所说的神秘军队,所说的那种新人就是我们! “你学过进化论吗?”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冒了这么一句。 “后来我们一直在研究这段历史,想搞清楚这种强大的种族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一直没有搞明白。”容予思顿了一下,“达尔文认为是由猿进化来的,但是当他接触到我们的时候,自己就推翻了这种想法。一般我们之中对这个问题分成两派,一派认为你们是由动物进化而来,但一直没有被我们发现,直到巫族发现了你。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地球远远没有宇宙那么大,怎么可能有物种发展到如此恐怖的程度而能不被我们所察觉?而另一派,就是我赞同的一方认为是巫族制造出了你们!” 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是猴子进化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巫族制造的什么神秘军队?我想反对但却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唯一可以支持我的是进化论,可是照她说的,人家自己都把自己推翻了!难道直接说她说的都是假的吗?那种反驳也太无力了。 “但是进化论有化石证据啊!”我想了想反驳道。 “但是也有个空白期啊!”容予思道。 我又没词了,心中十分惊恐,容予思讲述的这段历史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这种惊恐超过了面对任何一个异类的感觉。 “我们就这样隐藏在了你们中间,再不敢露出任何踪迹,只求能够延续我们的种族。这其中又分成了两派,一种是像他们金刚,骄傲而且固执的保持纯血的骄傲。另一种就像我们,乐意去寻找理解我们的新人结婚,寻求血脉的融合。”容予思笑了一下,“但是我们的基因非常固执,很难产生什么变化,我的父亲就是个新人,但我仍然是血魅。” “小花不喜欢你就是因为这个?”我问道。 “是的,他们认为我们是人兽杂交的畜生,是不能容忍的。”容予思轻蔑地一笑,“但他们的骄傲也没有坚持住,现在他们不也是拿起了你们的工具,学习你们的知识,要不然恐怕大街上要饭的全是他们!” 我觉得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必须得消化一下才行,摆了摆手道:“不早了,你快点睡觉去吧,明天还得开车,我们沿着墙边走走看有没有出路。” 容予思看着我,“你还愿意一起?” “当然,为什么要分开?”我想了想顺便问道,“你们真的吸血吗?” “当然!但不是为了获取食物,我们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强,但是需要吸食血液才能弥补身体快速愈合需要的能量,不要问我是什么能量,我也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小花当时那么快就治好了她,车里还有那么浓烈的血腥味,感情是喂了血,“那你现在怎么办?吸我的吗?” “不用,车里还有血浆袋。”容予思很高兴地笑了,“谢谢你!” “不用不用,应该的,”我本来就是句玩笑话,看她感动的样子,很不好意思,“那快去喝了睡吧,我守夜。” “你去睡觉就行,我基本上是不用睡觉的。”容予思突然靠近我,“四安,你有什么故事不愿说给我听吗?” 我心里全是容予思给我讲的这些,哪有心思梳理我的故事,摆手道,“以后再说,我先去睡了。” 容予思点点头,很严肃地说:“四安,其实你也不是普通人!” 在她的讲述铺垫下,这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喉咙里不知道咕噜两声什么,躲避似的匆忙跳下车钻到驾驶室里去了。 容予思没有在说什么,我从后窗户看出去,她仍然背对我盘坐在车斗上,一动没动。我转过来看向前方,月光下墙的影子,心中无数奇怪的人事涌动不已,另我血气沸腾,却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容予思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这个没有姓氏的人真的也不是人? 月夜沉寂如亿万年的坚冰,我和容予思隔着车窗相背而坐,一夜无话。 ------------ 第四十七章 伏生 我感觉天亮的很早,金色的阳光毫无预兆地就突然射了出来,将这面高耸绵延不知多么远雄伟无比的高墙涂抹得极有质感,我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打开车门。 容予思正站在车顶上,迎着阳光伸展开双翼,将自己嵌入这初冬的阳光里,我站在她背后,震惊于这惊心夺魄的美丽,敛神静气,不敢发出声音。 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翅膀嗖得一声收回到背后,一张毯子卷到了身上。 “早!”我有些尴尬,像是偷窥美女被当场发现的寂寞青年。 “嗯,早!”容予思也很尴尬,像是被寂寞青年偷窥的美女却长着一条尾巴。 我不再说话,开始在车里翻找东西,容予思则在另一边找出一套猎装来,退倒车后去了。我听着那边传来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食物上,很快容予思就换好衣服出来,一身三D迷彩的猎装很完美地隐藏了她背后的翅膀,更显得双腿修长,身姿挺拔。我递给她一份吃的,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 “容予思?” “嗯?” “昨晚你说的,我也不是普通人?” “嗯!” “我是什么人?” “我怎么会知道?”容予思停下拆包装的手。 “你不是说……” “我也是猜的,你没觉得你不正常吗?”容予思打断我。 “我有什么不正常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背后,哪有什么东西? “我不是说那个!”容予思笑了,“你看看,你这一路过来一只暴露在空气中,但是你没有被感染,你自己想想你见过这样的普通人吗?另外你的身体反应速度和力量都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你的身体复原能力、精力也超出常人很多,你觉得你这样子还是普通人吗?” 我回想了一下,的确是,除了不被感染是石骨的功劳,其他的确实都是莫名其妙,难道是石骨的副作用?我活动了下肩膀,那处伤口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感觉,伸手一摸掏出一块碎痂。 “你看,这才几天?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是身体复原最快的种族,除了我们可能就属你了!”容予思笑道。 我这才算是放了心,这些应该都是之前奇遇的结果,上次肋骨的裂痕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些变化都是很有好处的,而且并没有让我变成一个非人类,让我感到十分满足,但我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在潜意识里把容予思他们放到了非人类的位置上了。 我没有再说话,容予思可能觉得我情绪有些低沉,大异往常淡定作风不停讲些老掉牙的笑话,我一边应景地笑笑,一边把火腿放到车斗盖上抽出定光剑来准备切切。按说我身上有小直刀,怎么着也比定光剑切来方便,再说这剑杀生无数,用来切食物的确是不太合适。但是可能真是我情绪的原因,就是想拿出来显摆显摆。 容予思本来就说笑话把自己说的无聊的要死,此刻终于发现了新话题,怎么可能错过? “竟然拿伏生剑来切火腿,真是够有派!” 我愣了下,举起剑来问:“你说这个,它叫定光!” “我当然知道,你想知道它为什么又叫伏生吗?” “为什么?” “你求求我!” 拜托,大姐你好歹也是背着翅膀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也搞这一套,我一时气闷,没有理她。容予思见我不搭理她又笑道:“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个白痴一心想要这把剑吗?” 这个我是真感兴趣,抬头看向她,她马上闭了嘴,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那三个字,求求我。 “好吧,求求你!”我无奈道。 “那个白痴想要这把剑,是因为这把剑就是伏生剑!” 我去,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刚想说点什么表达一下我的愤慨,她却借着说了下去。 “这把剑原来的名字叫伏生剑,是巫族首领的佩剑,后来落到了你们的首领手里,改名为定光剑!” 竟然会这么久,刘东西竟然还说这剑是一个爱好手工的周什么王自己做的。心里想到这里,顿时记起刘东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心中小黯然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这剑的历史吸引过去了。 “其实这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在巫族之前,这剑一直是我们各族轮流掌握,到巫族手中的时候战争就开始了,谁也没有去关心这个东西的下落。” “而在这之前,这把剑是蚩的首领佩剑,不过他们的体型太过于巨大,这剑肯定不是他们做的,应该来自更古老的种族!” 我看看手中的定光剑,暗淡的剑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心中算了一下,照这说法,这把剑少说也得有十万年的历史吧!这个实在是有点太玄幻了。 容予思看着我奇怪的表情,笑道:“你不用太过惊讶,这种东西其实有很多,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不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文物吗?你以为真的是他们自己做的?”容予思说完话锋一转,“不过这剑还真不一般,据说上面隐藏着一个终极的秘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们不擅长这种研究的事情,也不很感兴趣。你得到这剑也算是机缘巧合,说不定你就是你们这一代的首领呢!” 我对这个说法完全是嗤之以鼻的,之前这剑还是刘燃卿的佩剑呢,也没见他当皇帝啊。再说了我这一代人的首领我也不是很稀罕,经此劫难,能活下来的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人,这个首领不当也罢。另外上面的所谓终极秘密我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无非就是一把钥匙,开启的是毁灭这个世界的大门! 容予思见我看着手中剑出神,以为我是吓到了,刚要再说点什么确有一声巨响从我们很近的地方传来。 我心中一惊,马上就把枪拔了出来。第二声巨响接踵而至,这下我听清楚了这一声是从小花睡觉的那个坦克里传过来的。怎么回事?难道这只猴子做了噩梦变身了? 我马上转头去看容予思,她却笑了笑对我说:“没事,估计是出不来了。” 这种理由也太不靠谱了,又不是白痴,还能打不开盖子? 不过我对小花的理解显然不如容予思深刻,接连几次大响之后,坦克的盖子嘭得一声弹开来,一只小花如同孙猴子出世一般从里面跳了出来!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有多么结实我是真不了解,但是这个可是防火箭炮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开的?容予思倒是见怪不怪,在我身后冷哼一声,“这个白痴!” ------------ 第四十八章 秘密 我觉得小花应该完全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表现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浓浓的黑眼圈出卖了他昨晚偷听的有多辛苦。 我们继续出发,巨大的轮胎碾碎遍地的骨骼沿着墙行驶,我则仔细观察近在咫尺的墙壁,想寻找到一个足够薄弱的,能让我们通过的地方。 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这墙给了我更加直观的感受。毫无疑问这筑墙技术是超出我们正常技术能力之外的,墙面上并没有常见的浇筑痕迹,不知道是怎样建造起来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墙修筑的十分匆忙,那些被作为骨架的残骸中还保留着人类的遗体,很多可能还没有完全死去就被筑到墙中,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墙面上伸出很长的手臂,甚至还有一张脸在墙面上隆起了清晰的轮廓,他就差一点就能够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但却吧自己这挣扎的表情定格在了一层薄薄的水泥之后。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自然现出当时战场的惨况,在这种族存亡的紧要关头,个人的存在是如此的不足道,人类为了存活下去,把多少灵魂锁在了冰冷的水泥墙中。而那些被当做细枝末节被舍弃掉的伦理,不知道会换来什么。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注意墙面。 车走的不快,颠簸的很厉害,大约走了三四公里的样子,一个巨大的豁口突然出现面前,容予思欢呼了一声,车子不知道压到了什么东西,猛地弹跳了一下扭头朝那个豁口驶去。 我的胃差点从嘴里颠了出来,小花措手不及一头拱上了头顶,破口大骂!见容予思不理他,翻身起来从车窗里窜到后面去了。我拉着把手想调整下突然变紧的安全带,却被眼前的景象摄住。 这一块的墙不知为何倒塌,出现了一道足有十多米宽的豁口,两侧墙体破碎,抓牙交错间还悬挂着不少水泥块,地上则散落着更多残骸,阳光肆无忌惮地从这点豁口中冲了进来,吧那些金属残骸的影子拉的极长,在金色的地上划出暗色的条纹。这些坚固的金属物件不知被什么东西强力践踏过,超乎寻常的七零八落没有一点水泥块留下,几乎全都变成了碎粉。当时从这里涌进来的格珈得有多少?我忍不住回头看看,感觉就像那无数格珈也会从后面冲过来一样,那些巨大的恐怖脚掌,还带着坚固的,鞋子的碎片,从我们头顶践踏而过,将我们变成尘土。 而在颠簸的车窗中,视线的尽头,似乎还有一道墙竖在那里! 我指向前面,容予思表示她也看到了,“不要担心,如果墙都被攻破了,我们就能过去。要是没有被攻破,墙那边就会有人给开门!” 我却没有这么想,反问道:“要是里面的人想杀了我们怎么办?” 容予思不说话了,她意识到了的确有这个可能。“那我们就偷偷飞进去!” 我想到了她为了救我折断的翅膀,“你能成吗?” “我当然不行!”容予思笑道,指了指后面,“他可以!” “小花?”我感到很疑惑,容予思笑了,“你应该很熟悉他们,不喜欢他们的人都称呼他们为鸟人!” 我不禁愕然,原来他们都是一种东西,仔细一想可不是吗?都是干的护法的活。 另一面墙在大约十多公里远的地方,离得这么远我也没有发现这墙的边界,这里是一片狭长的山间平原,而那墙,似乎向两端延伸到山里去了。 两墙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格珈存在,但我们还是前进地非常缓慢,不光是在这危急四伏的世界上保持安静,或者要避开战争所造成的巨大深坑或者壕沟,更重要的是我们正行走在战场之上,一个有人类参与的,热兵器时代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存在地雷,臭弹之类的东西。反正我是在一个直径足有二十多米的巨大弹坑附近发现了一个和我体型差不多的航弹,斜斜插入地面,只留下一个尾巴在外面,活像一个愤怒的萝卜。 当晚在第二道墙下宿营,容予思飞上去看过,这面墙的背后仍然是一片荒芜的战场,只是入口还没有发现,还得第二天去找一下。小花自然看到了暴露出本来面目的容予思,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略为表达了一下在我这个敌人面前展示神迹的不满,就专心吃饱了去睡了。 这一天虽说并没有遇到什么直接地危险,但是在这种地方跋涉令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根本来不及想别的事情,此刻停下来,脑中的疑问顿时全都涌了出来。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巫族和人类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容予思从天而降收起翅膀的时候,我站到她面前问道。“我知道巫族的确是存在的。”我想起了在地下刘东西给我讲的话,“但是现在他们在哪里?” 容予思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道:“你怎么会知道巫族?” “我有一个朋友,是他告诉我的。” “朋友?” “回答我好吗,朋友不朋友的跟这个问题没有关系!” “嗯,”容予思点了点头,“巫族并没有消失!他们认为万物有灵,万物皆神,全世界都有这样教义的土著宗教,这应该就是巫族的后裔留下的。” “包括神道教?”我一下就抓住了一点头绪,之前容予思跟我说的那个流炎彻一下子跳了出来。 “是的,”容予思看着我,有些迟疑道,“我们也怀疑那个流炎彻就是巫族的直系后裔!” “那么巫族就是用这种办法制造了我们人类?” “不敢肯定,但是四安,我们都是人类好不好,我从来没不把自己当人过!只是不同的种族罢了,白种人、黑种人不都是人吗?” “好吧!这个是我不对。”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道歉。 容予思确实是有些生气了,缓了缓又道:“巫族一开始是你们的神,但是你们绝对不是愿意作为一个客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后来你们联合了我们一部分人,打败了巫族,建立了你们的世界!” “之前你没说!” “我只是省略了而已!”容予思道。 “好吧!后来呢?”我无心在这上面纠缠,继续问道。 “后来巫族认输了,承诺为你们服务,并将自己的佩剑连同最大的秘密交给了你们!”容予思下巴冲着定光剑指了指道,“但是你知道,你们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生物,巫族和当时帮助你们的各族人后来被用各种理由屠戮,剩下一些,也不知道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哦,对了!那些被杀的人对外都号称被封了神!” 我去!封神榜吗?我开始怀疑她这段是根据各种戏说小说的捏造了,不过从现实考虑,她说的这倒是有几分道理,烹狗藏弓从来都是人类的必修课之一,“你说的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家人一直想研究这个,但是一直到死也没有发现什么!”容予思道。 我开始沉默,感到自己可能知道的要比容予思多很多,但是却抓不到头绪,这个最大的秘密,就隐藏在我的脑海里! ------------ 第四十九章 入城 后来的几天时间,我们又穿过了几道墙,所有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一般荒凉和混乱,如同行走在外星的战场上一般。 当看到最后一面墙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激动或者兴奋的感觉,心中反而充满了忐忑,墙在很远的地方,我也无法知道它就是最后一面,但是按照我们走的路程来算,差不多已经是到了二环了! 谁知道这面墙后面会是什么?是一群在士兵保护下的难民还是如此处一般的焦土?鬼才知道! 天色已晚,我们并没有马上前进,而是在刚刚穿越的这面墙根处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心中各有心事,话也很少,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 自从容予思自爆身份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值过夜,我躺在宽敞的后座上,透过车窗看向窗外,夜色沉沉,那面墙在黑暗中沉默站立,有那么一刹那,我似乎是看到墙头上有些光点一闪即逝,似乎还有人声传来,我知道那只是幻觉。 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天亮的时候,我们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了,一辆巨大的战车停在远处,所有的枪口都指向我们。 容予思和小花已经被控制住了,一个家伙毫不客气地用枪口戳我,示意我出去。 我把双手举到他们都看得见的地方,费力地挪下车来。从这些士兵的服装装备来看,是我们的风格,但是一些小装备就比我们现役的更加先进,比如说这种面罩般的防毒面具我就从来没有见过。 “自己人自己人!我是个警察!”我高举双手,任由一个壮得不像话的家伙搜走了我的全部武器。我看向容予思,想知道它的翅膀有没有被发现,容予思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嘴角上还挂着一丝鲜血。 我一愣,心里有种愤怒立马涌了上来,怎么还打人?可能是我的表情变化太快,看着我的家伙马上紧张了起来,手指套进了扳机护圈,随时就能激发。 好汉不吃眼前亏,“别紧张,我腿上有伤,刚才疼了下子!” “老实点!”后面搜我的人呵斥道,声音闷在防毒面具里面让人听得难受的要死。“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夏山监狱的警察!他俩是潍城人,我们从潍城一路过来的!”我紧盯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努力将话说清楚。 “夏山监狱?”后面的声音问,“夏山监狱的人早就死光了!” “我活下来了!我叫四安,你去查肯定能查到!”我分辩道。 “你们为什么没有变异?” “我不知道!” 后面的声音明显不信,一个士兵拿着一个笔一样的东西过来扎了我脖子一下,掐着看了看报告道:“报告连长,他没有变异!” “先带回去,验明身份再说!” 我们被押上战车,小阿当也被搜了丢到了车上。小东西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这么多人很是有些畏惧,直到发现我才兴奋地冲过来一头扎到了我怀里不满地哼哼。 车里的座椅全都被拆掉了,我们和那些士兵一样坐在地板上,被几只枪口有意无意地指着,摇摇晃晃驶向城里,车门封闭后传来一阵抽气换气的声音,随后一盏红灯亮了,所有的人开始摘防毒面具。 机会!这两个字在我脑中闪过的时候容予思也撞了我一下示意我动手,我一把拽住她。这怎么行,人民子弟兵怎么能随便伤害,再说跟他们回去又不是去枪毙,我们三人的身份都清清白白一查就清楚,这么紧张干吗? 我动作很小,那几名士兵也没有察觉,摘下头盔后就有些放松地聊起天来。我看了一眼容予思,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离得很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知道我们跑不了就没喊你!” “翅膀没被发现吧!”我又问,刚才毕竟只是眼神交流并不明确,她这翅膀要是被发现说不定还得送到科研所去,现在这种情况,正是生物科学大行其道的时候,而且非常时期,人道主义的原则性恐怕也低的要死。 “没有,在他们过来之前,我就砍了,现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 我心下了然,看来这砍翅膀多了的确是顺手的很,那嘴角的血看来也是吃药留下的。 “小花呢?” “他?”容予思朝边上看了看,“他们的翅膀早就退化了,本来就是原始物种,进化机制活跃的很!” 我虽然没听懂,但也知道没什么事了,心中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进研究所了!我靠着车体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怎样才能尽快脱身去找小阚,看样子省城是保下来了,小阚肯定还活着! 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只感到车子停了几次拐了几个弯,那个红灯再度亮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开始戴防毒面具,一个小战士扔给我们三副道:“你们也戴上吧!保险点!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接过来费劲地朝头上戴,我琢磨着他说的话,心中大感不妙,我们暴露在外面这么久都没有变异,肯定是研究的重点对象,看来还是摆脱不了参与到生物研究的命运了。我眼睛盯着一个战士背上的背包,那原本是我须臾不离的东西,里面装着卢岩的手臂! 当时卢岩交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用法,难道要把它点着了所有人都来吸一点?这也太不现实了。我心中打定主意,真把我们送到科研所去的话,我就把它招出来,他们肯定有办法,不知道是做成制剂还是什么,那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车门开了,我们被夹在中间下了车,我抱着小阿当朝周围一看,这地方我来过,说出名字来全国人民都熟悉的很。现在这个地方显然是被当做了指挥部,到处都是来来回回忙碌的士兵,大院门口已经架起了掩体和铁丝网,而就在不远的地方,树顶上露出一个墙头,看来那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我们被押着朝办公楼走,我盯着那一池子著名的水,心中并不紧张,反而琢磨着那水中善于戏耍气泡的大鱼是不是已经全部变成了口粮! ------------ 第五十章 元气 我们被送进了一个隐藏在建筑物最深处的房间,屋里只有简单的桌椅,酷似电影中常见的审讯室。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谁也没客气,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小阿当在桌子上嗅来嗅去想找些东西吃。 他们的效率很高,我还没觉得在车上盘腿累的发麻的双腿完全缓解过来,就有人敲门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老人,戴副眼镜,满脸皱纹的样子,少说也得有七十多岁了,进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兴奋的叫了一声,搞得跟要变异了一般。我还注意到在他叫的时候脚后跟还离了地。这种家伙最难对付,这时候能有资格向我们问话的人手中权力绝对不小,看他的狂热劲恐怕真能把我们全做成切片。 当然,就算做成切片也得有个过程。我看到他插在白大褂兜里的手使劲攥了下拳头,开口道:“各位好,我是市中基地研究所的总研究员,王山奇少将,这次奉命过来是要问几个问题。” 我点了点头,“您好,我叫四安,您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 王山奇用哪种原来是你的表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们几个本来就坐着,六只眼睛一起看着他。 “你是从夏山监狱工作的?” “是啊!你们可以去省局查一下,我是那里的警察。” “不用,”这老头很神经质地胡乱摆了下手,“根据你之前在网上发布的消息,我们已经发现夏山监狱是这次事件的发源地,也派人去看过,还带回来一个样本。但是我想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另外,为什么你不会被感染?” 一针见血啊,一点都不带客套的,我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们收到我的信息了?” 小老头却突然暴躁起来,“那不重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躲在枪库里活下来的,你知道了吧!” 小老头猛地站起来,很神经质地转了一圈,“这也不重要,为什么你不会感染?” “帮我办件事,把我的包拿来,我回答你!” “什么事?”老头掏出个对讲机来,对立面说了几句,急喘了几口气后问我。 “我老婆,名字叫阚岛袂,事发之前被借调到省局,你帮我找到她。”我手指敲打着桌面,“见到她我就告诉你!” “四安同志!我觉得你还没有看清楚现实,你的经历,你这个人都对我们研究出治疗的办法至关重要。无数人正在死去,而你却在这里给我谈条件!” 我被他说得有点脸红,但是想到我很有可能连老婆的面都见不上就会变成切片,还是咬牙要坚持下。毕竟他们不可能得到卢岩的手臂就能满足,还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更有说服力。 王老头还要说点什么似的,小花却莫名其妙地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唧唧歪歪地干什么?让你们找人就快去找,再找点吃得来,快饿死人了!” 我赶忙看看桌子发现还算完好,心中不由后怕,这个祖宗要是一把把这桌子拍碎了,又得多一个超级士兵计划。 小阿当被这下子吓得不轻,四蹄打滑连滚带爬地跑到我怀里,一边抖着一边睁大了眼到处瞅。我瞪了小花一眼,“你他妈轻一点!” 小花毫不客气地瞪回来,“事多!小心我把你小猪吃了!” 小阿当听出来是在说他,到处乱瞅的节奏中断,冲着小花发起狠来! 王老头看我们自说自话,立马暴躁起来,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有敲门声传来。 我们都静了下来,王老头骂骂咧咧地拽开门,一个士兵敬了个礼把我那个背包递了过来,老王头一把把包甩进来,低声跟那个士兵吩咐了几句。 我伸手接过包,捏了捏硬硬的还在,他们显然是简单看了看没有武器就拿来了。老王头跟那士兵说完话竟然就走了,连句话也没有说。小花嗖地下子冲上去,想在关门前冲出去,却是晚了一步,凭空在关闭的门板外面被弹了回来。 小花的姿势很像是遇到危险自己强行跳回来的样子,我噌的下子站了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是关门放狗了? 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关闭了的大门,我愣了愣,“小花?你神经吗?” “巫族!”小花叫道! 看来小花是真神经病了,我心里想着,前面就一个门,哪有什么巫族?难道说王老头是巫族的后代? 容予思问:“你感到了什么?” “元气!”小花指着门口。 容予思面色大变,几步上前就停在了门口,我感到她似乎仍在发力,却再也进不了一步,浑身颤抖不已,就像是空气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阻拦她前进。 “容予思!”我喊了一声。听到我喊,容予思急退两步到我身边. “什么事?” “没事,不行别硬撑,你刚受伤!” “不用你管!”容予思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巫族?难道巫族又赢了?” 小花道:“管那么多,打出去吧!”说罢浑身一阵乱响挥拳就向大门打去。 我是见过他搞定坦克的,此刻看他挥拳已经下意识做好了防护的准备,谁曾想他这一拳挥出竟然十分迅速地被弹了回来,整个身子被撞向后墙,又被后墙弹了下来,像一个壁球一般狠狠贯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见小花这么狼狈过,赶忙凑过去看,小花一个翻身起来,口中喃喃嘀咕着好厉害之类的话。我走到墙边上,伸手去摸,再离墙还有二十多公分的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这种力量十分熟悉,但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容予思,什么是元气?” 容予思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却突然开了,一个一身中将军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此人头发花白,面色表情沉稳至极,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顾盼之间颇有威严,一看就是位高权重之辈。他站在门口,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便锁定了我,敬了个礼问道:“是四安同志吧!” 这人的声音柔和中却带着一股杀伐之力,让人起不了反抗之心,我马上站好回了个礼道:“我是四安!请问首长……?” ------------ 第五十一章 两个说法 “我是这个基地的临时负责人,董征!欢迎你,四安同志!”这名中将一步迈进来,低头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小花,了然道:“这位小同志太冲动了!这房间里安装了我们最先进的防护力场,三十吨以下的力量是不管用的。”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想着,没想到我们的科技水平已经到了如此先进的程度,要是没有这场浩劫,真不知道还会被雪藏多久。虽然心中感叹,但我也马上意识到我们所处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审讯室,这是要对我们多重视啊! “谢谢首长,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四安同志啊!”董中将一手按下我的肩膀,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你从外面来,这一路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现在全国,甚至全世界都是这种情况,就连一些岛国都没能幸免。” 我震惊了!没想到这些格珈的传播速度竟然会有如此之快,这才多长时间? “全世界?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很复杂,从我们的研究结果来看,我们的交通系统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释然,这个东西有一点时间的潜伏期,又能通过空气传染,的确是防不胜防。 “我们的处境很艰难,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你是我们唯一发现的能够不被感染的人……所以,四安同志,你暂时不能离开,国家需要你!”董中将这几句话说了很长时间,带着一种他这种地位的人讲话常带的那种深思熟虑的凝重感觉。 “等到我妻子的消息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四安同志,你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也是一名警察!” “对不起首长,但我首先是一个丈夫!”我心中热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又补充道:“有了她的消息我才能安心配合。” 董中将盯着我看了好久,眼中换了好几种神情,最终点头道:“没有问题,告诉我妻子的资料,我们会帮你寻找!但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 我心里有些奇怪,之前那个王什么不是已经去给我问了吗?怎么这边就跟不知道似的,我刚要问,却被容予思在后面戳了一下,我迅速反应过来,将小阚的资料又重复了一遍。 董中将并没有带卫兵进来,自己口中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又道:“给你们安排了住的地方,等会基地研究所的总研究员王山奇回去找你们简单了解一点情况,他脾气有些急,你们多担待一点吧。”说完又简单安慰我们几句就出去了。 看着门在眼前关闭,我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个情况,王老头和这个董中将之间肯定是协调出了问题,但是我的心中却涌起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等待小阚消息的忐忑,令我直欲砸破眼前的墙壁逃到外面去。 容予思看出了什么,伸手贴到我的背上,轻声说:“不要多想,静观其变,我们都会帮你。” 她的安慰并不能让我平静,我相信她也看出什么来了,不过是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就在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说话的时候,门开了,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门口。 “四安同志!请你们跟我来!”一个士官敬礼道。 我没有还礼也没有再说什么,背上包抱起小阿当就跟着出了门。两名士兵把我们夹在中间上了楼。基地给我们准备的是一套大约二百多平米的房子,类似于一间带着套房的办公室,里面各种名贵木材装修,透着难以言明的奢华之气。 两名士兵把我们送到之后就离开了,这里的房间仍然装有那种所谓的防护力场,连窗户都开不开。 我在一个华美的沙发上坐下,对容予思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王老头和董征,他俩是不是有些问题?董征好像并不知道王老头曾经来过,而且,王老头按正常程序又不是见不到我,为什么要瞒着最高首长偷偷来见我?” “你想多了!”容予思不冷不淡地说,“那个王山奇一看就是个狂热的科学家,等不及了来看你也是情理之中,你还是别多想,洗洗干净等着你老婆来吧!” 小花在边上笑嘻嘻道:“就是,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我去跟他俩完全没办法说什么,我只好把腿架到根雕茶几上闭目养神,小阿当在整个屋子里嗅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吃的,愤怒地跳到我怀里哼哼。 这时候门开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人出现在门口,我猛地站起来,果然,紧接着出现的就是王老头那张狂热的嘴脸。 “你老婆我打听了,现在另一个基地帮忙,我已经和她联系上了,马上就过来!” 我的停了这个消息,手脚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几乎连战都站不住了。一路走来我只当是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再有一会我就能见到她了! “既然我已经给你打听了,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我现在心里激动的要死,完全说不出话来,正着急时,突然感到后脑勺一疼,紧接着身后传来容予思的声音,“等见到人再说吧!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 王老头瞬间发起火来!“我堂堂一将军还要骗你?” “你堂堂一将军还要偷偷和我们见面!”容予思毫不客气地点破这一点。王老头老脸一红,呐呐道:“这个……这个……” 我挨了一巴掌感到好多了,正想听听这个这个后面想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王老头突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慌慌张张道:“别说我来过!”竟然领着那个年轻人躲到套间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三人一致朝那边瞅,这时候门又开了,董中将大步走了进来。 我赶忙迎过去,董中将拧着眉毛,草草跟我握了下手,坐下道:“四安同志,让你久等了!” “没事,您这是要……” “四安同志,这次事件是我们全人类的一次空前的灾难,几乎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像我的家庭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琢磨着他想说什么。估计他看我不搭茬也有些出乎意料,愣了一下继续道:“四安同志,我这个人不会委婉,还是直接给你说实话吧!你的妻子在事件开始的时候被编入灾民安置办公室工作,在一次灾民中突发的变异事件中为了救一个孩子以身殉职!” 我抬头看看他,心神并不为所动,问道:“什么时候?” “昨天深夜!” “……”我又低下头不说话,心里盘算着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说谎。 董中将以为我是太过悲伤,安慰道:“阚岛袂同志在危急关头能够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为了人民的利益献出了生命,经过我们研究已经追认为烈士……” 我仍然没有抬头,他估计也是感到了言语的无力,呐呐道:“四安同志,请节哀……等会有送饭过来,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能不能把我的剑给我?那是我老婆留给我的!” “哦!当然可以,一会和晚饭一起送过来!”董中将爽快答应了。 看着他关上的房门,我心中苦苦思索,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 第五十二章 走吧 王老头鬼鬼祟祟从套间出来,“走了?” “走了!你不是奉命而来?怕什么?”小花在边上坐着调笑道。 “这个,董征这小子控制欲望太强,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先来了!怎么样?还记得我的问题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是对了口令之后,一个士兵推着个小车进了门,车上是我们的晚饭和定光剑。王老头听到声音噌地下子站起来想跑,却没来得及,立马住了嘴,那个士兵帮忙把些吃的朝桌子上端,一边不停偷瞧王老头,终于忍不住道:“报告王研究员,董将军一直在找您!” “啊没事,我就是顺便过来看看,马上就给他打电话汇报!”王老头脸色大变,胡乱答应着,掏出个电话来走到墙边就拨号。 王老头在那边唯唯诺诺地哼唧,不时向我偷瞄,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我伸手翻了下桌子上的单兵口粮和两个简单小菜,一点胃口也没有,靠在沙发背上等他把电话打完。 大约五分钟左右,王老头又坐回到我们面前,还没等到他开口,我先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的妻子到底是死是活?” “这……”王老头一脸犹豫。 “为什么你和董中将说的不一样?”我心中着急,也顾不得别的,抢先透了底。 “这……”王老头搓着手道,“很不好意思,之前我的消息不准确,也许是有重名!” 重名?就我媳妇那姓那名还能有重名?我仔细回忆王老头跟我说的话,“你老婆我打听了,现在另一个基地帮忙,我已经和她联系上了,马上就过来!”和董征说的话相符的只有小阚在另一个基地帮忙,这一点肯定是真的,但剩下的内容就截然相反了。难道说之前王老头说的只是为了骗我回答问题? 这么说,小阚真的死了! 我顿时感到头痛欲裂,这一路行来在我身上淤积的所有情绪和伤痛全都爆开了。那些东西冲出我的骨头,穿过肌肉和血,将我全身涂抹的鲜血淋漓。我坐在沙发上,垂下头,听着身周鲜血将我的生命抽尽的滴答声,感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安静。 王老头看我这样,觉得可能不大适合再回答问题,拉着我的手安慰了几句就出去了。小花在那里大嚼着各种怪味的食物,容予思和小阿当在我旁边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花吃饱了肚子,绕到沙发背后,突然一把把我抄了起来,我根本没有心思搭理他,任由他将我抖了两抖。 容予思不愿意了,“花洛玉你干什么!” “洛羽!”小花马上喊了回去,“我让他清醒清醒!” 应该说小花还要解释是相当给我面子,我看他们又要打起来,只好无力地摆了摆手。小花也不是个简单的鲁人,并没有发作,哼了一声就回屋休息了! “四安!”容予思柔声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没有这么简单,你仔细想想,为什么王山奇要躲着董征?为什么他们说的前后不一?为什么两人同是将军,当兵的却不一样称呼?为什么他们会有元气?” 我强忍着脑中的眩晕感,无力道:“这些都跟我无关,容予思,我累了,累得要死!” 真的是这样,我真的感到自己累的要死,累的恨不得死在这里,我从没有想过得知事实之后,我会表现得这样平静,同时也是这样心若死灰。 “四安!”容予思靠过来把我抱入怀中,“我们早就说好的不是吗?” 早就说好的什么?我在自己粘稠的脑中拼命寻找着线索,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这句话…… “我们早就说好的不是吗?” “我们早就说好的不是吗?” 这个声音忽远忽近地在我身周环绕,这个声音是小阚,我的眼前顿时出现了小阚的脸,那种调皮里面故作讽刺的表情…… 我挣脱开容予思的怀抱伸手向前,她却带着一脸惊讶猛地退去,在桌子上定光剑的剑柄上面撞作一片光影。 我猛醒过了,大喊一声:“不好!” 容予思本在背后悲伤地看着我,被我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怎么了?” 小花也很惊醒地跑了出来,“发什么神经?不要人睡觉了?”看到我蹲在沙发前和面露尴尬的容予思又怪笑道:“怎么?想趁人之危人家不愿意?” 我这时候脑子已经非常清醒了,低声道:“都别闹!我们得逃出去!” “你发现了什么?”容予思面露紧张之色。 “和你发现的一样,三个疑点!”我看了门口一眼,“第一,王山奇没有必要躲着董征,毕竟他是研究人员,和我接触是分内之事,就算违反了点纪律,但他也没有必要怕成这样,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第二,两个人都是将军,刚才那个士兵称董征为将军,却叫王山奇为研究员,部队里面没有这种称一个人军衔又叫另一个职务的道理,我怀疑这个将军并不是军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军服上都没有军徽。” “第三,他们的前后说法不一,我看王山奇不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他先说找到了小阚,在跟董征通电话之后又改变了说法,为什么?” 容予思突然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点头道:“小阚没有死,王山奇开始说的是实话,但是董征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要骗我,而且他这种人,为了把这事变成事实,恐怕已经在动手暗杀小阚了!我必须去救他!” 容予思道:“你这只是分析,不能就说明他们要杀你老婆!” “不!小阚现在就在危险之中,我们必须得去救她!”我坚持道。 小花一直闷头听着,突然抬头道:“那个董中将身上确实有一种很浓的邪恶气息,我觉得四安说的有道理!” 这要是往常,我肯定要对小花这话腹诽不已,但我现在心急如焚,那还能顾得着这个?当下站起身来,将定光剑绑在后腰,“你们要是不走我就自己去,反正你们也各有神通,他们奈何不得你们!” 小花叫道:“我也去!” 容予思没再说话,安静地站到我身边。 “时间无多,走!”我拔出定光剑,看向被重重铁栏保护着的窗户! ------------ 第五十三章 逃离基地 出乎意料,他们说的那种元气防护竟然消失了,此时我心急如焚,也没有去管是不是有监控设施,猛地一剑发力就劈了下去,一串火星闪过,窗栏被劈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我听到外面开始响起了警报,不敢再停留,紧接着又是一剑,钢筋纷纷落地,我顾不得正在流血的虎口,一手吧小阿当塞到背包里一步窜了上去。 这个房间在三楼,相距不远就是大约到二楼那么高的一道围墙,楼下几名士兵正在巡逻,此时听到警报都在抬头查看,吆喝了起来。 慢慢爬下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我心一横冲着墙头就跳了过去。我听到身下传来枪声,甚至有几发子弹就贴着我的身体飞了过去。墙头很窄,仓促间我跳的也不是很准,脚在上面磕了一下就滚了下去。 外面是一条小巷子,我就地一滚顺势起身,飞快地跑到一间玻璃碎光了的商铺里面去了。容予思和小花紧随在我的身后,他们自然也比我轻松地多,小花甚至还有空调笑,“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救人呢?” 我没有空搭理他,身后的窗户上已经有两柄步枪冲我们扫射,子弹就在脚边飞溅,我们朝前飞奔从另一面钻了出来,这是个小院子,窗户都碎光了,显然是没有人居住,我踩着墙边的一摞碎砖翻过墙头,转头向右顺着巷子跑了。大院里的探照灯这时才开始朝这边扫来,一边大喇叭里还在不停喊着我们三人的特征,反复强调捉活的不要开枪!我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基地对我们就没安什么好心,我的所有判断都是正确的。 这一片是省城最老的城区,小巷子错综复杂,非常适合躲藏。曾经有段时间我对这片民居十分着迷,常常在里面瞎转,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在我的带领下三转两转就跑到了那个大湖的边缘,躲到了一所废弃的民宅之中。 这是个很小的院子,三间破烂瓦房,屋里倒是收拾的干净,一看就是老派的风格,院子里一眼清泉顺着古老的石渠汇到外面的水渠中去。小花很快就被那泉水吸引了过去,容予思则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没有管他们,心中快速思索着我应该到哪里去救人。之前我注意到他们自称是市中基地,而我们所处的也正是市中区,那这样说来很有可能是一个区一个分基地,而小阚会在哪个区? 省局驻地是燕下区,她在省局帮忙会不会就直接划到燕下区?还是说不按驻地而是按行政归属划分?这两种都有可能,因为毕竟这些单位驻地比较集中,如果按驻地划分的话难免此重彼轻,应该是省委统一安排比较符合我们的一贯做法。但是这样的话就复杂了,我无法确定她所处的位置。 这时候我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沮丧的情绪,在偌大的一个城市中寻找一个人并不比在全省寻找简单,此刻我和她就在同一个城市中,却和当时我在地下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开始在院子里暴躁地乱走,这时容予思一手扶上我的肩膀,“别着急,仔细想想!我们都在等着你。” 对,仔细想想,肯定还有别的线索!我努力静下心来,入城后的所有信息都在我脑中一点点过滤。 有了!我突然想起来董征说她负责灾民的安置工作,虽然他的话是假的,但是这一点却没有必要骗我,就算要利用我的话,这种谎言在事后也是很容易被拆穿的,所以这事肯定是真的。既然要安置灾民,就得有安置的场所,什么地方最合适?肯定是各大人防工事! 省城虽大,但人防工事却并不多,各个停车场这些地方并不是很好防御的人防工事,能够被利用的可能很小,最有可能的还是正经的防空洞。但是防空洞各个区都有到底哪一个才是? 我头又疼了起来,这时空中一架武装直升机打着灯飞过,我们赶紧躲到屋里,透过残破的窗户看着它越过市中的大院朝东飞过去了。这时我脑中突然一亮,我之前的分析全都走入了一个误区,摆错了自己的位置,面对这种情况,我应该用一个决策者的立场去考虑这件事情,而不是一个想去破解它的无知围观群众。 这时容予思道:“四安,够久了,我们必须动一动了!” 我答应一声,“好,你领着走,我跟在你后面想些事情。” 容予思点点头,飞快地出了门。 如果我是整个省城布局的设计者,我必然要按照区域对基地的职能进行划分,把最外围设置成纯粹的军事区,不但便于管理,易于调动,还能有效减少平民伤亡。而核心的指挥和科研必然要在中间同平民一起接受保护。市中基地无疑是指挥和科研中心,那平民安置必然和它不远。 其实这几个区根本就没有那个行政区是在中间的,但是战时肯定不会这么死板,一切还是以战区的情况来定,我略一思索,直接就锁定了一个地方,灾民肯定都在虹桥区。 “容予思!朝西走!”我心中拿定了主意,虹桥区本来就有大量的民居,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发达的人防工程,离城区周边都比较远,最适合灾民安置的工作,而小阚肯定就在那里! 虹桥区人防工事绵延极广,但出口还是集中在东边和南边,从这两个地方到这个基地最好走的路就是省城大街和燕山路两个方向,但是燕山大街方向的人防工事出口太靠近外围,我赌了一把,小阚要过来的话必然是从省城大街方向过来。 其实看起来这段经历很长,但从王老头说联系上了到现在半个小时不到,现在是战时,两个基地间的交通肯定是有手续的,小看现在估计还没上路。董征的这个打算太过于龌龊,出于维护权威的角度也不能直接命令那个基地下手,所以她现在应该还没有危险,如果我是董征,我一定会安排亲信在她过来的途中制造事件,所以我一定要在半路截住她! 我把推测给他们说了,两个人都不了解情况,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中,我们三人躲开逐渐增加搜查队伍,迂回着向省城大街赶去。 ------------ 第五十四章 君子报仇 街上大多数的建筑物都保存完好,但是显然也曾经经历过暴乱,一个个黑洞洞的空窗户看着有些瘆人。但是基地显然没有采取戒严措施,随着距离虹桥区越来越近,街上竟然也出现了零星的行人,远处也有不少灯火闪烁,似乎是个集市的样子。 我们把身上的衣服反过来穿,装作普通行人借着路边的建筑躲闪着街上巡逻的车辆,街上的行人都戴着各式的防毒面具,路过我们旁边的时候都会向我们歪过头来看,显得有些怪诞的面具后面分明带着好奇和不解。我们马上发现了这个问题,赶紧戴上衣服的帽子,拉高领巾挡住脸,匆匆前行。 很快,我们就路过了那处泉水,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群人围在路中央,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心中一紧,赶紧加快了脚步,低声道:“前面有情况,过去看看!” 两人都没搭腔,但我似乎听到了小花身上传来了肌肉纠结的声音,赶忙嘱咐一句:“别紧张,尽量别动手!” 小花似乎是个很有数的人,嗓子里答应了一声。虽然这样我还是不大放心,但我毕竟管不了他,只能见招拆招了。 前方似乎并不是在盘查,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们费力地挤进人群,这才看到在人群中央,一辆越野车的残骸还在冒着火,车里似乎还有几个人,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模样。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那里,腰上的音响里正在喊话。 这个人口音挺重,我听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大体上就是虹桥基地的工作人员外出办事,结果车上的灾民突然变异,无奈将车辆自毁,剩下的就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甘于牺牲之类的话…… 完了!还是来晚了!我心中一凉,像是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容予思一把将我撑住,在我耳边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 我并没有被这句话鼓舞出多少力量,几乎是靠她的小花半拉半抱才撤到人群之外。 “他这个状态不成,咱们得先躲躲!”容予思对小花说。 “别跟我咱们咱们的!去哪?”小花回答极为霸气,但是后半截很怂。 “来这边!”我朝路边指了一下。 这边是一个关帝庙,很小的两进院子五脏俱全,泉井碑刻相映,在一片高楼大厦的掩映之中颇具古趣。但是此刻也是香火全无,只有二爷孤独地站在神坛之上,面对人间苦难,带着三分尴尬之色。 我坐在地上,垂头道:“我们还是来晚了,没想到我一时轻率多言,竟然送了她的性命,真还不如不来这一趟的好!” 容予思和小花都没说话,我说的是实情,一般人都没法帮我找个什么借口安慰我,至于小花,恐怕是不屑于从事安慰人这样矫情的事情的。 我心中万念俱灰,只想快些把卢岩的手臂交给有能力的部门,之后自己就算是被切片研究又能怎样? “小荣,事已至此……很感谢你们俩的帮助,现在到了分手的时候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凭你们俩的能力,找个安全的地方不是难事。” “小花,你们种族之间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是你看现在这个情况,人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你们俩何苦还要如此?放下那些东西,好好活下去!” 小花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样,犹自背着手站在关二哥面前做瞻仰状,容予思则哭了起来。 我很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连挪动下指尖都觉得懒。 “你他妈看什么看,没听到人家跟你说话吗?”毫无预兆地,容予思冲着小花发火了。 小花却罕见地没有生气,悠悠道:“放下成见,说得好轻松,他倒是放下成见了,最后不也是早早死了被供在这里。” “他还能被供在这里,你们祖宗十八代叫什么有谁知道?” “哼!”小花看了容予思一眼,似乎是懒得和他争辩,转而对我说:“四安!我看你往日也算有决断,当你是个好男子,弄半天也就是个儿女情长的窝囊废!” “你懂个屁,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冷血?”容予思冲小花喊了一句,也冲着我来了,“四安!为了个女人你至于这样?你老婆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还不得再让你气死一遍!” 我心说这女人就是不可理喻,刚才还骂小花,话锋一转就和他一个腔调了!但是她这一句在天有灵却实实在在地打动了我,“容予思,肯定知道!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吗?” “有!我们祖辈传下来的典籍里说到过,人死之后还有灵体,那些灵体都在西方!” “西方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但是后来我们考证过,可能是在昆仑一带!” 搞半天还是神话传说,这些说法我们也有啊!但是靠谱不靠谱?我刚被激起的热情瞬间冷了下去,容予思自觉失言,又道:“四安!你不想活了我们谁也管不着,但是我告诉你,你最好死的像个男人,自己老婆的仇还没报就想死,我看不起你!” 报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但是容予思一说,这个字眼马上充满了我的心中,虽然我知道,小阚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但是这个念头一但燃起,就再也无法熄灭。 “你背包里那根人手是谁的?他死了吗?你能把他一直带着不曾忘记,你怎么能把你老婆的死轻易忘掉?” 是的,还有卢岩,我眼前瞬间出现了他砍下自己手臂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去拯救你的世界吧!”如果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这就是他最后的愿望。 小阚死了,再也不能复生,我的小生活已经彻底破碎不能挽回,报仇是我的小生活的一个句号,拯救世界是对卢岩手臂的一个交代,如果我都做不到,那以我死为结局的生活就是一支折断的箭,而我又上哪里去归还卢岩的这支手臂? “我得混进虹桥区!”我心中主意已定,抬头道。 “我和你一起!”容予思看我重新振作起来,雀跃道,但马上发现自己这样不太合适,迅速收敛了笑容。 “小花,你怎么办?” “还能看着你们去送死?”小花站在半边阴影里,冷冰冰的脸上似乎带着点笑。 ------------ 第五十五章 走出关帝庙 走出关帝庙,我努力不去看路中央仍未熄灭的火焰,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了一些,已经有一队队士兵在街上赶人,盘查。看来基地已经封锁了全城,开始对我们进行搜捕。 见势不妙,我们离开大路,钻到路边复杂的民居中间。过了共青团路,这边的民居保存还算是完好,仍有很多人在这里居住,看来少数民族兄弟们彪悍的作风的确是在动乱中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我们一边走一边商议,虽然现在搜捕队伍还没有到这边来,但是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全城都会戒严,到时候,无处安置的我们将无处遁形。所以说,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安顿的地方,慢慢寻找时机。 这一片地方是回族聚居的地方,路两旁是各色烧烤店和清真馆子,在朝里走就是一座座居民楼,现在楼上都没点灯,只有若有若无的烛光,看来物资还没有到十分匮乏的时候,虽然没电至少还有蜡烛。 “我们朝哪走?”容予思问我。 我看了看周围,上楼去砸开个门显然不现实,找人收留更是没事找事,只有这些饭店可以考虑一下,毕竟这些店在不营业的时候一般是没有人的,而且都比较简陋,我们有足够的能力不留痕迹地进去,先躲过今晚再说。 打定主意,我指了指路边的一间串串香,这家店我曾经去过,烤串的味道的确是没的说,而且我曾经注意过,这店看起来门脸一般,但实际上里面空间很大,后面还有个院子,地形非常复杂,要是董征真的丧心病狂到连这种小店子都不放过,那我们也能在里面跟他们周旋一下,再从后面逃跑。 小花略施手段打开了饭店的铝合金窗,我们做贼一样爬进去,轻轻关上窗户。 屋子里一股子牛羊膻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大厅里面的桌椅摆放整齐,似乎是主人离去之前还收拾了一番。我们并没有在满是落地大窗的大厅里停留,径直拉开门走向后面。 后面其实也是个大厅,再往后走才是厨房。我突然十分思念可乐的味道,拉开冰柜却发现已经是空空如也。厨房里也是空的,在朝后就是一个大院子,一边靠墙一排小平房,另一半则是院墙,墙下是些水槽之类的东西。我们挨个屋子看了一遍,里面一些简单家具,看来是饭店工人所住的地方,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但也是干干净净的。 我们在饭店里转了一圈,合计了一下假如出现突发情况我们逃跑的路线,便搬了些桌椅到厨房之中。二进的大厅固然干净但是中间的隔断是正面的铝合金窗,虽然视野好但是外面看到我们也很容易,厨房虽然臭了些,但是胜在能及时发现外面情况,朝后跑也好跑。 简单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物资,容予思和小花身无长物,只有我的背包里还有几根能量棒,武器方面也只有定光剑。我把东西摊到桌子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就这点东西还想报仇?活下去都不容易。 “先吃点东西吧!”我把能量棒朝他们推了推,“武器的事好办,这里是厨房,总不能连把刀也没有,再说咱们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城里不比野外,用不着那些长枪大炮的,躲两天风头过去了,我们混出去想想办法!” 容予思道:“四安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体力,你们吃点睡吧,我值夜。” “不着急睡,这个地方总归只是暂时落脚,咱们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混进虹桥区吗?”小花对我的提议大不为然。 “我们要混进人群之中才好行事,当时觉得可能会将居民严格管制在虹桥区,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可以说,我们已经是在虹桥区了!” 小花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我接着道:“我们的形象都太扎眼,不过这事情好办,现在所有的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我们只要再换身衣服,只要不遇上盘问,一般问题不大。” 容予思点点头,“那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我看了她一眼,“首先我们必须改头换面,等今晚的盘查过去,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些什么,防毒面具是必须的,虽然我们不需要防毒,但是需要面具,至于衣服你俩都委屈一下,搞到什么穿什么吧!” 容予思点点头,我接着道:“等到躲过风头,我们就出去,找个房子住下来,尽量打探消息,搞清楚董征或者王老头的活动规律!” 我突然想起那群没有军徽的士兵,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特别是王老头,他们中间肯定有问题,先找到他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基地想干什么!” 容予思愣了一下,点头道:“行”小花的脑子则完全不在这里,低低地哼着一支调子古怪的曲子。 “小花,你要注意,尽量表现的正常一些,不要太引人注意!” “我哪里不正常了?我上班的时候就是这样!”小花在一个完全不靠谱的音上停住,很有些恼火地说。 “现在不比往常,在和平年代,你想怎样就怎样,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任何特立独行都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这种注意会杀了我们!” “好吧!你说了算!”小花耸耸肩。 “那就这样,最后我再说一点。”我刻意停顿了一下。 “报仇是我的私事,你们能帮忙我很感激。按说我不该要求你们什么,但是这个事情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我们都搭进去,所以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拿出来商量,不能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另外,我考虑过了,报仇的对象仅限于董征一人,不能打开杀戒,这些人不管是不是有问题,都是保护了这一城百姓的功臣,你们懂吗?” “我还以为你要干掉整个基地呢!”小花在边上懒洋洋地说。 “怎么可能,干掉了基地这一城百姓怎么办?” 容予思笑了起来,“说的跟你们俩真能似的!四安,我答应你,咱们只对付董征就是。” 我看着她点点头,“就这样吧,快点休息。” 小花早就哈欠连天,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听我这么说就去睡了。 我听到轻微的鼾声响起,对容予思说:“怎么你现在不提建议了?” “我有吗?” “有,现在你就知道附和,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们都需要你的建议!” 容予思静了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 至此再也无话,我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看着屋顶上的灯,心中不断变幻着小阚的样子,终于也沉沉地睡去。 ------------ 第五十六章 早市 我做了一个梦。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上帝说要有生命,于是就有了生命。上帝说,这些生命太弱小,于是便有了爪牙和犄角。上帝说,他们太愚蠢,于是就有了我们人类。 我在上帝说不如给人类加一条尾巴的时候惊醒了,天还没亮,小花仍在沉睡,容予思靠着墙站着。我坐起来,仔细再背后摸了摸,发现没有长出尾巴才算是松了口气,问容予思,“怎么样?” “还好,外面有几拨人过去,但是只检查了下门窗就走了!” “你怎么没叫醒我?”我有些恼火。 “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喊你,再说,这几个人我应付得了!”容予思不在乎地说。 “应付?我说过只对付董征一个,你忘记了?” “哦……”容予思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我转了两圈,不再有困意,便问道:“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下?我已经睡好了。” “不用,我是真的不用怎么休息,”容予思大拇指指指自己胸膛,“她自己能调节好!” “我要是能和你们一样就好了。”我突然想起她提到的元气,“之前你说的那个元气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那是巫族研究出来的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的一种,就跟科幻小说里的保护罩一样,能够阻拦攻击。”容予思道:“不过你们也的确是厉害,竟然能能够造出这种东西,真是令人想不到。” “你能确定是一种东西?” “差不多,起码效果是一样的,不过能够附加在建筑物上的确是很厉害,没听说巫族人这么用过。” 我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假如把这种元气装在地板上,是不是人就可以飞起来?” “应该可以吧,听说巫族人是唯一不用翅膀就能飞的种族,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使用了元气。” 这个特点以后还真有可能可以运用一下,不过我更多地还是想到了那个那个山腹之中的天空之城,容予思说过,巫族人是从深山中蛰伏很久从中带出了人类,是不是就是哪个地方?当她说定光剑是巫族首领佩剑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而元气似乎又给我提供了一个佐证。 “你说那个董征会不会就是个巫族人?” “不是!”容予思很干脆地否定了我的猜测,“他和你们一样,我能分辨的出来。” “那他怎么会有元气?” “这个很正常啊!殊途同归,科学能达到巫术的效果一点也不稀奇。” 我想了一下,还是不好确认,不过那山腹中的情况和这元气似乎真的有很多不同,便也不再追问。 这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发白,我看了看已经五点多了,决定出去。这个店就在路边,公然从窗户出去太过引人注意,这个时候外面没什么人,出去之后随便找个楼道什么的蹲一会,等人多了再出去比较自然。 我嘱咐了容予思几句,便从窗户爬了出去。她想跟我一起,但是被我拒绝了,她和小花的形象都太过扎眼,我这种普通帅哥的形象比较方便行事。 我蒙好脸,就近找了个居民楼就钻进了楼道,无聊地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听到了楼上开门的声音。我心中一惊,急忙站起来快速下楼,这个时候人人自危,让发现自己单元里多了个陌生人,恐怕马上就得闹起来。 下了楼才发现街上的人竟然多了起来,居民竟然没大改变往常的生活习惯,沿街两旁竟然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出现。当然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城管,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兵在大街两边逛荡,也不大找什么事。我拉了拉脸上的面巾,低头沿街逛去,发现摆摊卖的东西跟往常大不相同,完全没有能入口的东西,全是些穿的用的和比较值钱的首饰小玩意。 每一个小摊周围都聚集着一伙子人,但终究是看得多问的少,我挤在人群中听了半天,这些东西的价格都十几倍于原本的价值,但是,他们最想换的东西不是钞票,而是食物。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这种情况是在所难免的,看来基地还是对食品进行了管制,这些东西的售价都贵的要死,但所能换取的食物却少得可怜,我亲眼看到有人拿一个鸡蛋换了个足金的生肖小雕塑的时候,忍不住打起了兜里能量棒的主意。 我小心避开两头的士兵,将集市上所有的商品都看了一遍,选中了一个人最少的摊子。 这个摊子上全都是些衣服,我蹲下身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检着,一边刻意将嗓子逼得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这衣服怎么卖?” 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闻言热情地答道:“便宜,大哥,随便挑,一身五千!” 我看了看那些地摊货,实在是不好和这个价格联系起来,回答道:“我没钱,给你点吃的怎么样?” 摊主一听,马上就警惕起来,拉着我走到一边,低声道:“你有什么?” 我把兜里的能量棒露出一点来道:“能量棒!偷出来的军用货,你看怎么个换法?” “一身一根!”这话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了音响里的沙沙声。 我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都能看出她眼中的炙热,心中大定,讨价还价道:“四身!” 摊主犹豫了一下,冲我比了三个指头,我点了点头,挑了三身衣服将能量棒递给她。摊主飞快地将能量棒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又像是突然发现一样惊讶道:“大哥,你怎么没戴防毒面具?” “昨晚上让人给劫了,这不是趁着早晨来找找淘换两个吗?” “大哥手里还有什么货?” “没别的,就是这东西了。”我又从口袋里拉出一条。 那摊主左右看看,“大哥不瞒您说,我家里还有富余的,我不跟你要谎,一条换一个您看怎么样?” “你还有多少?” “你要多少?” “三个!我一家人的都让人弄走了!” “你跟我来!”摊主把摊子交给一个围在摊子周围的半大小子,拽拽我的衣服,朝回走。 我一看,得,这还有个托! 跟在她后面,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院子,摊主转身道:“您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您拿。”说罢钻进了屋,很快就拿着三个防毒面具出来。 我接到手里一看,这完全就是个自制的东西,几乎就是个风镜加个帆布套子,过滤罐还是用的易拉罐,上面还写着加多宝! “你这也太粗了吧?这罐子用个可乐的多好,这罐子多沉?” “大哥您别看这活做的糙,管用就行,您要是不喜欢加多宝,我那还有王老吉!” “算了,就这样吧!但你卖的可有点贵,这么着吧!三个我给你一条能量棒!” “那可不行!大哥,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个世道,没衣服穿也就光着了,没这玩意……这命都是自己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样不错,可我这里就这一条了!” “这……” “要不这样吧,我一条换您两个,我自己就不用了,总不能让老婆孩子送死!” 那摊主犹豫了片刻,“算了,给你三个,这世道都不容易,俺那死鬼要不是把他的让给俺,也不会早早就没了……”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也不是滋味,“别这样,您看还有什么东西能换的?” 那摊主一听到生意,立马止住哭,“药品武器弹药都行,都是硬通货。” “你要武器弹药干什么?” “我是没用,可是我能找到下家!” 我掏了掏背包,里面还有零碎的几颗子弹,抓出来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补上吧!” “哎呀大哥,用不了这么多!” “你拿着吧,我有需要再来找你,你得给我打折!” “没问题,有事您说话!” 我客套两句,套上个面具就朝外走,心里琢磨着她所说的下家会是什么人物。 ------------ 第五十七章 都别动 我把东西带回去,三个人穿戴起来,换下来的衣服就塞到了厨房的橱子里。我并没有特意给容予思换女装,反而给她弄了个帽衫,长长的头发藏在帽子里,戴上防毒面具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男生的样子。 有了这身装扮,我们就不再那么扎眼,看周围还没有人便钻出了饭店。 得找点东西吃了,从昨天到现在,只有小花吃了顿饭,我又拿了两根能量棒换了这身行头,幸好容予思的猎装里还有几发散弹,我准备去找那个小贩再换些食物。其实这种事情不需要三个人都出去,但是反正我们三人都是要出门的,待着在那里反而可能风险更大。 可能是处在聚居区边缘的原因,街上的人并不比刚才多多少,那些小摊子也都撤了。我们三个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毫无痕迹地转进了小巷。 到了那家门口,我让他俩守在外面,独自进了门。之前说的是一家三口,我可不想让她发现我有这么大一儿子。 院子有些破败,沿墙根摆着些用破烂家具,木头都已经有些发白。那个摊主挺有些惊喜地出来,“大哥你又来了?” 我摸了摸脸,很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的手艺我还不认识?你这个加多宝的字朝外!”去!我笑了笑,“我这里有些子弹,你能帮我换到食物吗?” “行啊,不过现在不能换,得等到今天晚上,白天他们不出来!” “谁?”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有多少子弹,给我,到晚上的时候你过来拿食物。” “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一般就是罐头、面包、火腿肠!” “行,你给我搭配着来吧!”我见他不说,便也不再追问,打算等到下午的时候就在这里蹲个点,跟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主意打定,我把散弹掏出来给她,这大姐手里拨拉拨拉,惊喜道:“大哥,你真有门路,这子弹都是外国货,肯定能有个好价钱。” 我笑了笑刚想要说什么,突然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声低低的吼叫!这是我最熟悉的声音! 我被这声音刺的浑身一激灵,“什么声音!” 那摊主紧张起来,“哪有什么声音,你快走吧,晚上我上街上找你!”说着就来推我,我没有动,这时容予思和小花却跑了进来,“四安!有格珈!”说着就从我身边跑过去了,小花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这两个人速度极快,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好跟着跑过去,那个摊主却大叫起来:“别过去!” 来不及了,我站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小花拗断一只高大的格珈的脖子。那摊主一看这种情况,一把拽下来防毒面具,嚎啕大哭起来! 这里竟然囚禁了一只格珈! 这间房子似乎专为囚禁这只格珈而改造,墙壁上贴满了厚厚的棉被,四根粗长的铁链从墙上拖下来箍住格珈的手脚。 “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们在外面听到格珈叫,担心你有危险,就跑进来了!”容予思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我问的是那个摊主!摊主并没有回答,瘫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满脸都是活不下去的表情。这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个半大小子,一下子扑到那具格珈的尸体上,大声喊着爸爸! 我没有想到是这样,看来是这家人不忍心放弃自己的亲人,而把已经变成格珈的家人关了起来。他们在期待什么,是让他自然死去还是将其治愈? 看到这个情景,我们也没法再干什么,杀掉一只格珈并没有错误,但是不知人家会怎样认为,至少我觉得这个梁子是架上了。 那个小子哭了几声,抬头冲我们咒骂,他说的不是汉话,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在他脸上的表情来看,这内容肯定是极为恶毒,我没有生气,毕竟我们刚刚杀死了他的父亲,或者说我们刚刚杀死了他父亲的尸体。 那孩子一个劲的骂却不敢过来,恨恨地瞪了我们一眼之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妙,大喊一声,“抓住他!”第一个跑出了门! 这小子跑得极快,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在墙角边一闪就不见了,我匆匆追过去,却已经连影子都没有。 小花和容予思却没有刚才那么敏捷的反应,比我跑得还慢,我转过头来道:“大事不好!” 我们三个人身份可疑,他绝对能看出来,这小子一定是去告密了,我们得赶紧跑! “快跑!追兵马上就过来!” 容予思迅速反应过来,小花有点茫,问我:“追谁?” “追什么谁啊!快跑吧!”我拽了他一把,带头朝回跑。 这个地方离那个早市的街不远,跑了没几步我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听起来人数还不少,少说也有四五个人。 我一边跑着,一边在脑中拼命回忆早晨的时候那几个士兵的装备,好像并没有携带长枪,是不是只有电棍? 这个巷子格外长,我感到已经跑了很久竟然连个岔路都没有,两边的墙也高的要命,估计爬到墙头人家也就追过来了。我们的军队腿脚的确是了不起,我听到后面囊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也慌张起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跑了没几步身前就出现了一道高墙,妈的这巷子竟然是个死胡同! “拼了,”我嘟囔一句,“没事,他们没枪,就这么几个人我们对付得了!” 容予思答应一声,小花开始摩拳擦掌。 “小花!手脚轻点别伤人命!” “我尽量!”小花把身上的农民工西装袖子使劲朝上卷了卷,霸气道。 “别尽量,必须!”我给纠正道。 小花还没来得及反应,巷子拐角处就冲出来五个人,不知道哪一个的音箱里发出个声音:“都别动!” 那个小子呼呼地从后面冲过来,指着我们喊:“就是他们!” 我瞪他一眼,“小东西,看我打不打你屁股!” 那小子朝后一躲,一个士兵道:“你们谁是四安?” 小花看好像真的没有枪,大刺刺走到前面来,很兴奋的说:“谁是四安抓到我们你就知道了!” 那个士兵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从携具里面掏出把92来,“好吧,都别动!” ------------ 第五十八章 奔跑的小偷 看到他们竟然真的有枪,我感到头疼无比,合着人家只是低调,我还觉得人家好欺负。话说回来,现在这种情况下出来执勤,不带枪的话突然有变异的怎么处理? 我不动,虽然我知道他们应该都接到命令了不会打死我,但是身上哪哪都是肉长的,挨一枪都很疼。 小花却不管这套,脚下扬起一片沙土就冲了上去,两下就下了那个领头的枪,一手搭着人家肩膀,一手把枪抛给我道:“有没有枪的吧!” 我自然而然地把枪上膛指着他们,“都别动!”一边示意容予思过去搜身,五个人五柄枪,连带一人一份的单兵口粮和标配的四只弹夹。 不知道容予思用了什么手段,每个被她搜过的人都软软晕倒在地,而那个孩子已经不知跑哪去了。 那个被小花制住的士兵并没有惊慌,非常冷静地说:“四安,你最好马上停止这种行为,激怒了董将军,你们在这里混不下去的。” “可是他已经激怒了我,怎么办?”我拉开套筒看了看,又放回去。 “你?”那个士兵没再说话,不过言外之意好像是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想问问这人一些基地的事情,但是很快就听到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这些人来的时候一定是向基地报告了,这时候一定有大量的援军在向这边集结,巷子口的方向也传来人声。 那个士兵笑了起来,“你看,生气也没用,你们跑不了了!” 这个巷子头三面都是房子,房顶是加盖的房子,一般人是绝对爬不出去的,难怪这人会认为我们已经陷入绝境。 我冲他笑了笑,一挥手对容予思和小花道:“走!” 都是些老墙,墙皮剥落的到处都是,我们扣着砖缝爬的很轻松,很快就上了房顶,回头一看,一群士兵已经涌了进来,无数子弹啸叫着从我们身后飞上天去。而在远处,直升机还未过来但巨大的噪音早已经传来。 这个房顶上光秃秃地没什么东西,只有两个太阳能热水器孤零零的架在那里,小花脚下用力跺出来一个大洞,我们依次跳了进去。这应该是个仓库之类的地方,到处都是些包装袋和木板箱的残余,我们没空仔细打量,一脚踹开门就冲了出去。 楼下还有住的人,看到我们几个拿着枪从楼上冲下来都吓得惊叫起来。我们谁也没管他们,径直冲下楼去开门跑了出去。 沿着门外的小巷,朝南冲到街上,我们三人迅速隐入人流,不再露出任何行迹。 这些人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很疲惫的样子,无精打采地朝西走。我们夹在其中,才发现这些人竟然也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护卫,刚才我们真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大运,竟然没被发现。 虽然这样,但再想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了,我们三人对望一眼,只好将计就计跟着走下去。好在我们的打扮跟这些人都差不多,刚才从房顶打洞下来的时候也弄了一身土,至于疲惫本来就是我的独有气质,连伪装都不需要。 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中,我听出来他们是去城外修补城墙的,那种被他们称之为蜘蛛的生物筑墙技术原来是一次性的,再出现破损的时候只能再通过人工浇筑水泥。干这种活,一天能挣上三个人的口粮,基本上城里有能力的人都去干这个活了,这些人正是上完夜班回来的。 走了不多时,前方开始出现关卡,所有的人开始朝外掏条子,在那个关卡凭条子换取食物。我偷偷看了一眼,条子上是一个名字和二维码,估计应该是他们的身份和工作量的凭证。 这下可麻烦了,我们上哪弄这个东西去?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管制挺严,领不领得到食物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我们是没有身份的人,被发现可就不得了了。 容予思也着急了,轻轻捅了我一下就朝别处挤去,我想跟上去,奈何周围人实在太近,动了没两下便引来一片闷声闷气的抱怨,脸外面走着的士兵也注意到了这边。我一看这样,就没敢再动,伸着头在人群里寻找容予思。好在这妮子并没有走远,没过多久就又如游鱼一般挤了回来,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条子塞到我手里。 我悄悄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人名和一个二维码,“哪来的?” “劳动所得!”小花笑道,手里面也亮出个条子。 我知道这是他们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这的确是我们通过关卡的最好的办法,但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们怎么办?” “谁知道啊!”小花不屑道。 “四安,他们没事,他们有自己人可以证明,顶多就是拿不到今天的酬劳而已。我们要是没有这东西就得被抓起来!”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为了我们自己就让别人一家子饿肚子的确是让我接受不了,但是形势比人强,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队伍的前面很快就乱了起来,有人发现自己丢失了凭条,我心中不忍,只好强忍着对那些绝望的咒骂充耳不闻,跟着他俩身后匆匆向前挤去。 我们在关卡处交上条子,换得了几个罐头和一些原料不明的馒头,分发食物的人并没有介意我们的慌张,这个时代的平民大多都是慌慌张张鬼鬼祟祟的。 我注意到条子在换得食物后即被没收,知道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败露,赶紧催着容予思和小花两人快走。 果然,没等我们走出多远,身后就闹了起来,我朝后一看,几个士兵已经开始向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快跑!”我喊了一嗓子撒腿就跑,这一段该死的路连个岔口都没有,最近的一个路口还在百米之外。 容予思和小花也反应过来,迅速追上我。身后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和鸣枪示警的声音,我心中暗自祈祷不要有人失手,一边拼命的跑着,不光是我还没有报仇,这个时候被打死,难保会不会被做成罐头。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们也跑到了岔口,我毫不犹豫地就拐了进去,却绝望的发现一队士兵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们立马停下奔跑的脚步,装作随便走着,希望能够混过去! ------------ 第五十九章 久仰久仰 所有我一厢情愿的事情似乎都比别人一厢情愿的事情拆穿的要快一些。那队士兵几乎在刚发现我们的时候就跑了起来,前头的还掏出手枪朝天放了一枪。 完了,前后都是追兵,我们被逼在一条光秃秃的大街上,容予思再会飞也带不走我们三人,小花再能打也不可能顶着枪弹把我们送出去,至于我?我喊了一声,“别开枪,有话好好说!” 当然我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旁边是不知道那个政府机关的大楼,一人高的矮墙上爬满了蔷薇藤,我话音未落就一个腾跃翻了过去,小花和容予思自然不会反应不过来,小花甚至比我还快了那么一点点。 脚一沾地就是没命地狂奔。这个楼里也有人,甚至在我刚一翻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喊着从大门口跑过来。 我们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一溜烟地就跑到楼后面去了。这边是沿墙的一溜二层小破楼,并没有什么可供躲避的地方。我还在跑动中就已经把眼前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感叹这下可是真没地方跑了,总不能爬到楼顶上玩跑酷。 就在这时,小楼的一扇门突然开了,一个人从里面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愣了一下,小花却已经一头撞了进去,我和容予思也只好就跟着钻了进去。 这个楼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屋里的情况一目了然,桌椅板凳外加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人。这人穿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抛去脑袋不说算是清清爽爽的打扮,可是加上防毒面具看起来就是无比怪异。他也没说话,只是冲我们点了点头就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觉得这人看起来很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噪杂的人声和口令声,我知道这地方也躲不过几秒,便麻利地跟着跳了出去。 外面不过两米就是围墙,地上长满了杂草杂木,靠墙根的地方,一个井盖子被掀开了。灰衣服就站在井盖子旁边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下去。 这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看这人并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心一横便抓住梯子下去。小花和容予思跟在后面,那灰衣服最后一个下来,顺手就把井盖子给盖上了! 臭!这里面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不是黑,而是臭,我从来没有想过下水道里竟然会臭成这样,就连脸上的防毒面具也不能挡住这种臭气。梯子很长,我不知道下面还有多高,要不是怕掉下去摔死我恐怕已经被这滔天的臭气熏吐了不知几回了。 大约走了得有二十多米,脚下才算是落了实地,灰衣服点亮了手电筒,光柱一下子把整个下水道点亮了。 我没有想到省城的排水系统会有这么壮观,眼前的这条巷道足有三米多高,差不多有双车道那么宽,除了脚下奔涌的臭水之外都极为类似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场景,真不知道有这么好的排水系统,省城怎么还会一下雨就变海。 “你是谁?”我一眼看过去并没有威胁,转而去问那个灰衣服。 “你不必认识我,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那个灰衣服显然用的不是自己真正的嗓音,说不出的嘶哑难听。 “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灰衣服没再说话,径直向前去了。 我回头看了看容予思和小花,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到了人家的底盘,就听人家招呼吧! 这个灰衣服看来对这地下的巷道极为熟悉,一路行来各种拐弯抹角,我们紧跟在他身后,忍住令人窒息的臭气,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分辨方向,后来却完全迷失了。 这个灰衣服再也没有开过口,就在我终于忍不住要问的时候,他却停住了脚,指了指上面的井盖道:“到了!” 我没问他到哪了,估计问了也是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井盖一掀开,立马有两个人围过来把我们拉了上去,那个灰衣服却没上来,不知道去哪了。 这个井盖在一个巷子的尽头,这两个人也没有说话,神神秘秘地把我们朝巷子里面带,转了不知多少个弯,进了四五个门,最终才停在一个房子面前。 我一路也没有说话,这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到了?” 人家也没搭理我,挺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从门里朝外看,问了一句,“就是他们?”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黑西装说:“辛苦了,老头正等着见他们!” 那两人看他将我们引进门,转身而去。 “四安先生是吧!辛苦了,请跟我来!”那个黑西装关上门,领着我们进了屋,我听这家伙说话竟然是个女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 黑西装显然是感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我赶忙道:“小姐怎样称呼?” “等会,我会告诉你!”她很酷地回过头去,继续带路。我心说这帮人怎么都这么神神秘秘的,搞传销吗? 这屋子竟然和一座小楼相连,我们穿过一道走廊,上了电梯。 入户电梯在四楼停住,一道光打下来照了足有三十秒才开了门,黑西装摘下防毒面具,走了出去。 这是一间通层的房子,至少得有四五百平米的面积,屋里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是在最中间的地方有一套沙发茶几,朝着电梯的沙发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老头。 这个老头已经不知道多大年纪,穿一身中式的衣服,脸上的纹路层层叠叠,不过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鹤发童颜算不上,精神矍铄还是有的。 看到我们过来,那老头颤巍巍站了起来,伸着手道:“四安先生,请坐!” 我听见小花在后面嘟囔了句什么,估计是这一路没被人落落心里不爽,便道:“您好,我是四安,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花洛羽,容予思。” 那老头呵呵笑道:“久仰大名,你们好!” 看到小花的表情十分受用,我心中腹诽,我们三人明明是无名小卒,这久仰大名不知从何说起,便道:“还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把我们招来,又有何指教?” 老头呵呵笑道:“不着急,先坐下喝杯茶,四安先生的问题,我知无不言!” ------------ 第六十章 先生贵姓 茶是红茶,盛在小白瓷杯子里莹莹的像一只眼睛,我喝不惯这种东西,象征性地抿了一点便准备破题。 那老头却没有给我机会,开口道:“四安先生远来辛苦,茶也不愿多饮?” “老先生,谢谢您的搭救,但我来不是找您,也不是来喝茶的。只是我怕这样的无名小卒竟然能让您认得,还是不免有些好奇之心,还望指教!”我见他有礼,只好也文绉绉地问他。 “呵呵,思安先生过谦了,当今乱世,民不聊生,四安先生恰是这乱世之英雄,天下谁人不识?” 我感到自己似乎是穿越了,这时到了战国还是五代?“老先生过誉了,四安惶惶一丧家之犬,怎能谈得上英雄?” 老头正色道:“不然,若无先生警兆,这一城百姓,这天下百姓何以苟活?” “您指的是?”我心中似乎有些眉目,却不敢确定。 “实不相瞒,先生在网络上发出警兆之后,老朽也曾派人去寻找过先生,但是彼处仅剩尸山血海,却再无先生的踪迹了,昨夜在得知先生已经入城,落在那董征的手中,刚要施以援手便又得到先生脱出的消息,老朽无能,幸得高人指点,才能得见先生?” “老先生客气了,我有一问,还望不吝赐教!”我已经明白了他指的就是当初我在网上散布消息的事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qq上的神秘人。 “先生请讲!” “您上qq吗?” 老头笑了起来,“不错,先生心中所疑,正是在下!” 我心中有个点突然爆开,那个神秘人果然是他,我顾不得客套,直接问道:“石骨是什么?” “石骨便是那地穴之中万千异兽的遗壳,看先生的情况,当是已经得手了。” “您怎么知道?” “我也去过那里!”老头的话不异一声惊雷,炸在我的耳边。他也去过那里,他是谁,一个个名字迅速在我脑中闪过,却又无法确定。 “您是?” 老头哈哈一笑,“先不急说这个,先生一定饿了,先吃再谈!” 我有点急了,哪有这么吊胃口的,“我不饿!” “先生不饿,两位猛将定然饿了,咱们边吃边谈!” 小花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起来,我转头看看他,只好答应,吃就吃吧,反正边吃边说。 餐厅在楼下,和楼上一个风格,偌大的房间只有桌椅。老头引我们来坐下,一桌丰盛地菜肴已经摆好。 我有些纳闷,没见过这么浪费的,再有钱也不能把房子搞成这样,不空的慌吗? 老头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四安先生,老朽年轻的时候受过惊吓,从那地方出来之后再受不了狭**隘之地,不怕您笑话,就连电梯也是专门做了个大的,要不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道这还是有钱人的毛病,老子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也没留下心理阴影。 菜很丰盛,小花吃的很尽兴,我一直在套这个老头的话,最后发现,这个老头很圆滑。 “食不言,寝不语。”老头如是说。 其实我也投入了这场大嚼中,我几乎算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该死的格珈不光摧毁了我们的社会,还几乎摧毁了我们的饮食文化。 拿餐巾擦了擦嘴,我开了口,“老先生,还没有请教您高姓大名?” 其实我这样问已经非常直接了,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认识是哪里来的,但是我知道,如果这样问,几乎就是已经带上了敌意了。 “姓名,四安先生不必介怀,老朽早就忘记了。”这老头子呵呵笑着说,“至于四安先生眼下要紧的事情,老朽虽然不才,却也可托大指点一二。” 我听他这话越说越不客气,心中有些火大,人就是这么奇怪,别人要是一开始就颐指气使,到最后这么说反而会感到舒服,要是开始太客气了,到后来熟了说什么都有些讨厌。 “我眼下有什么事情?” “董征!”老头子扔下餐巾,站起来道。 “董征?”我愣了一下,突然有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老先生恕我无礼,您是什么来历我还不清楚,有些事情我也不敢相信。” 这话说得十分无礼,容予思听我这么说也站了起来。那老头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年轻人太多疑可就显得老了……”老头又坐下道,“几十年前的时候,我也和你们一样,年轻,不怕事,仗着家里有些背景到处惹是生非。” 我听着老头开始回忆童年了,心里想我们年轻是不假可是绝对没有背景也不敢惹是生非。 “那一年我们一帮人年轻气盛,酒后惹事打死了人,好在加重多方周旋,我又只是个从犯,判了二十年,没错,就是在你那个监狱。” 我心说不会这么巧吧,问了一句,“您今年?” “我今年才七十岁,想不到吧?” 我心说有什么想不到的,七十多岁比你老相的多了去了。 “监狱里看我聪明,让我学了技术,干电工。”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但是觉得还是应该听他说完。 “当时有个队长对我很好,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有一次,四号坑道出了故障,因为这个坑道很接近边缘,所以修好了就是大功一件,于是他叫了我和另外一个犯人,加上一位队长下了坑道。” “等一等,”我终于忍不住了,出言打断,“他们叫什么名字?” 老头奇怪地看我,“另一个犯人叫做卢源,两位队长一位名叫刘未名,一位名叫张国庆!” 老头的声音不大,却如一道炸雷在我头顶炸响,“你是冯柏霖?” “四安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没空搭理他,心中不断盘算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个冯教授不是已经死在那个山腹之中吗?怎么此刻又冒出来一个,他是冯柏霖,那么死的那个是谁? 我想不出来,无力地摆摆手让他继续说,这老头此刻眼中却多了几分了然之色,继续道:“四号坑道的故障很容易排除,但是就在我们维修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毛人!” “这个人全身长满头发一般的乌黑毛发,看不清面孔,看到人之后就开始攻击,我们几个也算是精壮小伙子,但也打不过他,几个人都被咬伤了!” “但是这时候那个老队长刘未名却大显神通,用一种我们也理解不了的方式干掉了那个毛人!我从未想到一个人能有如此神通……” 老头脸上现出一份震惊之色,可见当时的事情对他的震撼经过这几十年的岁月还依然如故,喃喃道:“神通,没错,就是神通!” “后来呢?”我忍不住打断他。 “哦,后来。”老头蒙正了一下,继续道:“后来刘队长说底下出了事情,坚持要下去看一看!我们向前走了几步就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老头又走神了,我紧盯着他,接道:“后来你们随着水流,见到了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迹!” ------------ 第六十一章 什么 老头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过了很久才平复了情绪,缓缓道:……” “四安先生见笑了!” “后来呢?”我感到这么久以来所有困扰我的问题都能在他这里找到答案,接着问道。 “后来我们返回了监狱,但是身体却发生了一些变化,你知道,那些格珈们“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叫格珈?” “刘队长这么叫他们,矿石研究所的人也这么叫!” 矿石研究所?我们监狱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单位,不过早就已经撤销了编制,他们怎么还知道这种东西? “跟矿石研究所有什么关系?” “我们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矿石研究所接受治疗,他们试了很多药,但是完全没有效果,后来还是刘队长救了我们!” “后来刘未名怎样了?” “他死了,死在矿石研究所里!” 这个结局和我知道的事情不符,死了是死了,可是刘未名不是被当场击毙的吗? “怎么死的?” “我后来调查过,但是没有查到,所有相关的资料都被销毁了,我推测,可能唯一知道当年事的,就是常东来。” “常东来那时候出生了?” “他爸是矿石研究所所长!” 我还真不知道这一节,矿石研究所当时在我们所红极一时,但是随着社会风波地降温,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只留下几个编制美其名曰看守标本,其实怎样我们是心知肚明。“但是常监并不知道什么事情!” “我要是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告诉我儿子!”这老头突然有些不着调,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事情离我还远,他还没有将最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老先生!”我还是拿不准他是什么人,“您之前说董征?” “对!董征!”老头拿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这个基地是董征的!” “你不用怀疑,现在所有的基地都想独立,董征是最激进的一个!”老头摸了一下膝盖,继续道:“他为什么想扣住你,就是为了得到你的秘密!” 这老头抬了抬手,旁边黑西装拿了一份资料过来,老头靠向靠背,一面翻检着道:“董征知道这次是他的机会,而你则是这次世界的救星。”老头说到这,突然泛起眼皮。“四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 我还未回答,这老头立马道:“没错!你!就是奇货!” 我心中为之一荡。一个弹头却很应景的在老头的眉心穿过,毫不松懈地射到我的左肩。 这一下并不重,我甚至能够摸到这一弹的弹尾把它拽出来,但是那个黑西装的女孩迅速将我和那老头拽道地上,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我拖起来,朝门口飞奔。 身后是无数的子弹击碎窗户! 我迅速反应过来,开始奔跑,小花和容予思在这方面远胜于我,早就跑到前头,那个黑西装没有管老头的尸身,一把掀开了地板上的一个盖子,我没匪夷所思地、很有默契地跳了进去。 没有出乎意料之外,短暂的通道后面还是下水道! 身后传来爆破的声音,一声声的回音震荡的下水道中的臭水泛起阵阵涟漪,黑西装和几个帮众一道,沉默持枪行进在臭水中,并没有丝毫迟疑。 除了我们。 走出了大约有四五里地,我忍不住了问道:“小姐,我们到哪里去?” 那个黑西装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另外,别叫我小姐!” 我当然知道小姐是个骂人的话,但是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情况还有小姐存在,“那怎么称呼?” “我是旗人,他们抬爱,叫我格格!” 我顿时无语,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琼瑶或者甄嬛的,但是现在人家是主人,不称呼也不行。 “这个,嗯,格格!”我清了清嗓子,“刚才老先生话也没说完,这个董征到底是怎样?” “他?”格格回头瞪了我一眼,我估计是态度还不够恭敬,“他想独立,你看不出来?” “这个是有点苗头。”我想起了他的士兵都没有军徽,“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独立得了吗?全国的军区,他根本就数不着!”格格斜了一眼,“但是跟你就不一样了,你的能力,足以让它傲视全球。你该知道,所谓的政治,无非就是利益,而利益最直接的表现形式就是金钱!” “疫苗就是金钱!”格格没有丝毫停顿。“金钱就是权力!董征是个没有什么爱好的人,唯一爱的就是权力!” 我有点无语了,这个爱好忒不健康,搞不好就危及生命啊! “他想控制你们,得到控制变异的方法,要挟整个世界!” 我突然觉得这个事情说的有些太白,影响美感,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可能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我们去哪?” “跟我走吧!”我看到她的眼睛有些发红,也就没再说什么。 “好!” 我们忍着臭气一路前行,途中我曾经问过为何这下水道中会如此臭不可闻,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下水道中遍是人体残骸,同族之中自然是忍受不得! 行不多久,我们又进入了一个基地,这里比之上会就要简单的多,甚至没有多少电气化设备,只有杀气腾腾的人和枪械。 我看着有些不对,“格格?你们这是要?” “没有什么!有备无患而已!” 我被这一句话堵得说不出什么来,只好敷衍道:“小姐深谋远虑!” 毫无疑问地,这话换来的还是我才是小姐这样的话。 我们蹲在坑道中,仔细检查手中的枪械。格格好像对老头子那一套并不怎么看重,口口声声的让我们相信手中的武器,杀出一条血路之类的。 我没有想到这矛盾已经深到这个程度。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如若真的格格能够推翻董征的政权,那接下来由这些乌合之众所营造起来的假象能够持续多久。 容予思和小花已经凑到我身边,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们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四安哥,我们怎么办?”容予思凑到我耳边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再说!”我也算是被激起了凶气,口气很横地喊道。 ------------ 第六十二章 跑车花 话音未落,房间里马上就响起了警报声,伴随着警报是沉重的破门声,我心里一沉,知道不好,旁边的人们已经抬枪开始射击,门口顿时被子弹打起的灰尘给笼罩了。 这些人明显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这一通齐射看起来威势十足,但实际上完全是受到惊吓的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效果,连一点层次都没有,很快便打空了弹匣,停了下来。 我刚才并没有参与这一通乱射,听枪声一听就马上把枪举了起来。这时,门口却骨碌碌滚进来一个金属盒子,上面有个小红灯一闪一闪。我一激灵,立马大喊一声趴下,自己先趴在了地上。 那小红灯如同催命的眼睛,骤闪了两下就爆裂开来。奇怪地是,我并没有听到任何爆炸的声音,周围一下子变得出奇地安静,我心道不好,这次恐怕是被震聋了,心中的烦闷感随之而来直冲入脑,我干呕了两下,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狂奔的小花抗在肩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脑袋不停地撞他的后背。抬头看看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士兵边打枪边追,看样子已经跑得精疲力尽了。我心中暗暗佩服这几个士兵的耐力,能跟小花跑个不相上下,的确是了不起。 这时我突然感到旁边好像有人,转脸一看,娘的,格格小姐在小花另一个肩膀上趴着呢,金刚小花此刻就像是辆双门跑车,我和格格分坐两座。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佩服起小花来,抗两人跑和抗一人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概念,这小子果然是不愧金刚的职称。虽然我已经醒了,但是感到全身还是有些使不上力,反正座下金刚仍然跑的生龙活虎,我还是歇歇再说。 那个自称冯柏霖的老头话没说完就挂了,已经摊在眼前的答案突然又被撤走了,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个考试作弊的孩子,好不容易在书上找到了答案,却又被监考老师发现。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懊恼不已,但是现在还不是懊恼的时候,小花和容予思根本就不认识路,这一通乱跑,可别再撞到枪口上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竟然有很多人,一个个带着防毒面具驻足欣赏,看周围的建筑,我们好像已经进入虹桥区了。小花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心中疑惑为什么董征还没有派人来堵我们。 我的眼角突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吓了一跳,马上喊了起来! 小花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不喘不燥道:“醒了?下来跑跑?” 容予思则突然出现在后面,“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没事!让我下来吧!”我感到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你们不认识路,我下来给你们指指!” 这时我们完全不用跑多快了,小花把我放下,我回头看看刚才那个方向,已经看不到人了。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摆脱了士兵的追捕,他们被我们落下了得有三四站地。这点距离在野外完全不妨碍追踪,但是在城市里面,已经算是成功摆脱了。 我看了下周围,这个地方走不了多远就有一片非常古老的小楼,地形极为复杂,很适合我们寻找落脚的地方。 有了我的指点,自然没有问题,很快我们就在一个破败房子里落下脚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们都晕了,就我们俩没事,就抓着你们跑了!” “可能是声波武器之类的东西。”容予思接口道,盯着躺在地上的格格,“挺细心啊,还给人家弄一防毒面具。” 小花装没听见,背着手踱步到院门口去了。 “咱们怎么办?”容予思问道。 “先休息,等她醒来再说。”我相信她们的势力不可能这么一下子就被连根拔起。我们还在董征的威胁之下,必须借助她的力量。 但是格格却并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意思,看来我确实已经和普通人不同了,虽然并没有达到小花和容予思的程度,但是比之普通人,已经强出很多。 我靠墙坐下,脑中全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戴着防毒面具,但那身高体型都和小阚一模一样,就连那身衣服和鞋子,也全都是我们在一起买的。 “容予思,刚才我好想看到小阚了!” “你说什么?”容予思本来要坐下,听我这么说又站了起来,“你确定?” “应该是她,我不会看错的。”我越想越觉得没错,当时的时候只是感到眼熟,而现在心中则是确凿的认为,我看到的就是小阚,她没有死! “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去找她!”我把包翻到身前,却惊讶地发现,小阿当不在了! 怎么回事?我徒劳地将包里的东西全倒在了地上,心中却清楚这完全是没头脑的行为,那么大一个小猪,至于这样找吗? “你找什么?”容予思还在出神,看到我到处翻找,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阿当不见了!” “怎么可能?跑的时候我还看过,它也没有晕过去!”容予思道。 我本来心中就乱,这下子更是成了一团乱麻,小阿当这一路上都没有给我惹什么麻烦,除了吃就是睡,别说离家出走,就是从包里出来都要先给我打报告,这回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格格长出了一口气,醒转过来,“怎么回事?” 我听着防毒面具的音箱发出的怪异的声音,心中乱得要死,完全没有心情说话。容予思走过去把她扶起来,道:“所有的人都被震晕了,就我们几个跑了出来!” “你们怎么没事?” “他也晕了!”容予思指了指我,“我们俩没事,你俩都是小花给抗出来的!” 透过防毒面具我都能看出来格格的惊讶表情,但是这小妮看来也是经过些风浪的人,迅速稳住情绪,问道:“这是在哪里?” 容予思自然答不上来,看向我。我看了他一眼道:“经三纬六附近。” 格格想了一下道:“我马上就联系人!必须得把人救出来!” 我说:“救人我们可以帮你,但救人之前,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 ------------ 第六十四章 和你在一起 “找谁?” “小阚,我怀疑她还活着!” “小阚?”格格有些迷惑,想了一会道:“你老婆?她的确是已经死了!我们有消息,是董征下的手!” “我也看过现场,但是刚才的时候,我的确是在路边上看到她了!” “不可能!都戴着面具,你能保证自己没有看错?” “换成你老婆你会不会看错?” 格格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不自然,愣了下才道:“好,我安排他们帮你找人!”说罢掏出个巨大的卫星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通了,格格报了个离我们不是很远的地址,让那边马上派人过来。 放下电话,这小妮不再看我,转头去跟容予思说话。我有些拿不准状况,难道说我刚才的话说的有些冲了?仔细回想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这时候小花门口放风的也回来了,看到格格醒了,竟然还打了个招呼,不过人家可没给他好脸色看,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了。我觉得可能是人家一个大姑娘被抗在身上跑很不好意思,也没多想什么,问小花:“你见着我那只当康没有?” “没见!”这小子对我向来是爱答不理地,“跑的时候我觉得身上一下子少了四公斤的重量,是不是跑了?” “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跑那么急,哪有空想这个?” 我急了,一把把定光剑拔出来道:“剑给你,你告诉我!” 其实小阿当的走失在我的心中并没有非常大的分量,因为我始终相信虽然它在那个世界里是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但是在这里是绝对有自保能力的,但是现在我的心中已经是混乱不堪,所以也冲动了起来。 小花眼睛一亮,伸手把剑接了过来,合在掌心闭着眼睛想了一会道:“真想不起来了!”说罢一脸恋恋不舍地把剑递还过来。 我知道他不是耍我,伸手接过剑,心想这个家伙倒是一贯的光明磊落。 这时格格突然道:“我的人已经到了,咱们过去吧!” 我们跟在格格后面出了门,趁着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遮遮掩掩地走到一个路口的院子里。这里以前是一个质检局的下属单位,这时候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墙上画满了格珈的涂鸦,甚至还有子弹的痕迹,一看就是曾经发生过暴乱的样子。 格格熟门熟路地沿着楼间的扶梯上了楼,钻进了二楼的走廊。 这里跟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黑暗一些,格格数着门洞,在第三个北边的门上敲了两下。 看得出来是有人一直在里面等着,门接着就打开了,两个黑衣汉子把我们迎了进去。 “格格!除了什么事?”其中一个轻声问道。 “老头死了,我们的兄弟们都被捉了!” “董征干的?” “是!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看就知道人家嫌我们多余了,不待格格说话便把小花和容予思扯了出来。 待在黑暗的走廊里,我心里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作为一名监狱警察,别的不说,观颜察色的能力还是比较专业的,对这些草莽的想法也有一些了解。刚才的情况就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格格在这个组织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她和我们一起,此时都算是落难之身,别人不应该对我们有所顾忌才对。而现在却有很多话说不出口,我觉得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们对我们也有图谋,第二,他们的实力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光控制不了我们,甚至还有可能被我们干掉! 我看了看他俩,心中嘀咕,难道说他们就只剩下这俩人了?这是很有可能的,省城现在被压缩到了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单靠下水道就跟当权者叫板,简直是说笑。恐怕他们的行动一直就在人家的掌控之中。要真是照格格所说的董征有这种野心,在这种紧要时刻将他们一网打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对容予思和小花说:“事情有些不对……” 话没说完,房门突然开了,我赶紧住嘴。格格走了出来,“四安,现在情况有变化,我得跟你说一下。” 我知道她想避开容予思和小花,估计是有什么事想跟我商量,商量成了再让我去说服他们,商量不成,我也不会就突然翻脸。但是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就是心软,弄不好人家一说我就答应了,便摆手道:“不用,都是自己人,直说就行。” 格格看起来有些为难,轮着看了我们三人后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道:“我们的人都被董征逮捕了,可能押到墙外去服苦役了。” 我哦了一声,没说话。 “接下来你有什么看法,是就此分开还是继续合作?” 我还是没说话,等她说什么,现在的情况分开合作区别不大,而且他们更加熟悉这个基地的地下世界,似乎合作的好处更多一些。 格格看我不说话,知道我在等她的计划,便继续道:“你们被董征追捕,又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还是和我们合作比较好。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先帮你找到你的妻子。但是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营救被抓捕的兄弟,干掉董征!” 我仍然没有说话,心中苦苦思索,这个交易似乎很公平,失去他们的帮助,我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到小阚无异于大海捞针,有了他们这群地头蛇的帮忙无疑是可以事半功倍。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看我一直不开口,容予思忍不住道:“你们需要我们具体做什么?” 听她这一问,我一下抓住了问题的要害,营救俘虏、干掉董征,这样的事情三个人做和六个人做并没有多大区别。就算是她看出我们三人能力超出寻常,但也不是非得拉我们帮忙。她抛出这么大的一个诱饵,是想在我们这里得到什么?难道他们的目的是想做另一个董征? “你们的组织为何要与董征作对?”我突然问道。 格格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道:“那是老头子的想法,我们并不知道内情!” 我低着头,盯着她问道:“真的?” 格格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我没有必要骗你!我们公司是正经行业,虽然和这次事件有些关系,但绝对没有什么野心!” “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文化研究公司!” “文化研究?研究什么?没听说个这种公司能有这么大势力,有这么多枪!” “四安,你误会了,我们老爷子有很大的产业,这个公司只是他的私人兴趣,至于枪,我们的研究过程中会有很多的探险任务,带枪也是业务需要!” “你们老爷子告诉我的名字是真名吗?他的私人兴趣是什么?” 看来这个自称冯柏霖的老头在公司内部威信很高,听到我怀疑他的身份,格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但是老爷子曾经交代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我活着,就要和你在一起!” ------------ 第六十五章 丹凤街 跟着我?难道是这老头看我年轻有为英明神武,想把格格许配给我?我知道自己又开始不着调,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我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格格,有个事情我必须得问你!之前的时候我们在山中发现了一具尸体,从他的随身物品上我们确定他就是冯柏霖……” “这个我更没法回答你,老头子的确名叫冯柏霖,他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见过他给你们监狱捐赠时的照片。” 那就靠谱了,格格所说的捐赠的确是确有其事,我们的电梯还是他送的。但是既然这老头的确是冯柏霖,那么山中的那个冯柏霖是谁? 格格这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 其实除了跟他们合作,我并没有更好的选择,格格应该也能看出这一点,之所以这么急迫地要我答应,恐怕还是遭此大变,心中失了方寸。 “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明,所有的计划我们都要提前知道,如果你们又对我们不利的企图,我们随时退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们先找到了小阚,我们也会撕毁协议!” 格格点了点头,“理所应当!”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我们去找一个人,他会给我们提供帮助!” “谁?” “一个行脚商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绰号是二锅头!” 我觉得这个名字真是有些不着调,脑中立马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这人靠谱吗?” “据说只要能出得起价钱,他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这口气够大的,听起来就不靠谱,“要月亮行不?” “你可以问问他!”格格冷冷道。 跟着格格的两个人竟然随身还带了些防毒面具,这时候拿来给我们戴上。这种防毒面具非常高级,跟格格他们戴的一样,有点类似于一个头盔,里面还集成了个类似于智能手机的系统,不光能显示海拔之类的数据,我们之间可以相互隐蔽地联系。 我觉得挺新奇,刚按着头侧的键盘看着功能,便发现右眼角处一个红灯亮了。接着就传来格格的声音,“快走,董征的人已经追来了!” 那几个人已经跑向北窗,跳上雨遮跑到对面的两层楼顶上去了,我赶忙跟着跑过去,一边还没忘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头盔能够检测到不同频率的信号,董征的频率是设定好的警报!另外,把你的外放关掉,别暴露目标!” 我哪知道怎么关,只好闭嘴不说话,跟着前面的人一气瞎跑。 这两天老是在跑来跑去,实在是狼狈的可以,我虽然挺擅长这个,可是心里也觉得憋气。不过格格这帮人恐怕更狼狈,要不怎么能积累出这么丰富的奔跑经验?很快就拐弯抹角地混入了外面的人流中。 这个地方叫做丹凤街,一向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这时候却也繁华起来,满街都是人,两旁的店铺也是琳琅满目,楼上凭空建起了简单的走廊,一些穿着花哨的女人在上面搔首弄姿。 见识过了之前的那个早市,我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生意好做,开口问道:“格格,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生意?” “你摸摸下巴上有个推钮,向左就是外放,向右是耳机!”格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先指导起来。 我依言而行,耳机里又传来格格的声音,“这个地方生意不少,虽然现在物资匮乏,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囤积了不少,一般都集中在这里交易。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日子艰难,朝不保夕。兑换的都是武器和贵金属等硬通货。” “哪有这么多硬通货能供应?” “有钱人不少,没钱的……”格格指了下楼上,“男的就去给董征做苦役,女的卖皮肉!” “这……” “你不要看不惯,这个世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这些女人,哪个身后不是还有等着吃的孩子老人?这种事情谁也管不了,你还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打砸抢烧吃人肉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是现在,背地里易子而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我想起了华府游乐园地下的骸骨和下水道的臭味,差点吐在了头盔里! 这时格格突然停住脚步,“我们到了!” 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个中等的门脸,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管,几个着装暴露的女人倚在门口,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地方。 “这不是个窑子?” “没错,这是个酒吧!二锅头的名字就是因为他能够搞到这个时候最紧俏的酒,这个酒吧就是他开的!” 我还没等说话,几个女人就已经凑了过来,贴着我的身子腻声道:“先生们这么有雅兴光临小店……”说着手就朝下摸。 我哪见过这种场面,吓了一跳,赶紧甩开那女人朝里走。耳机里传来格格的笑声,那家伙竟然搂住一个走进去了,我突然觉得挺丢人,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耳机里突然出来两个声音, “贱人!”这是小花。 “贱女人!”这是容予思。 我赶忙回头,果然两个女人已经被他俩踹到了地上。 “你们俩干什么?”我心道不好,这次来是求人办事的,却先打了人家的人,这事可怎么办? 我刚想跟那两个女人说点什么,谁曾想那两个女人却在地上跪了起来,这次可能是看出了容予思是女人,俩人都去抓着小花的衣服,“先生脾气好火爆啊!真是有男子气概,我们就喜欢先生这样的人……” 我有点听不下去,没想到生活能够把人逼成这个样子,联想到刚才格格说的话,眼里就要流下泪来。小花似乎是动了真怒,我怕他把人打死,赶紧过去拉开他们,拨开外放对那两个女人说:“你们别纠缠了,我们没钱!” “先生骗我!没钱怎么戴得了这么高级的防毒面具?还是嫌我们不够好看?”女人仍然跪在地上,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胸。 我低头看了一眼,可能是因为都带着面具看不到脸,这些女人就在自己的身体上下功夫,眼下那呼之欲出的一团,晃眼的很。 格格还在笑,估计看我也对付不了这种场面,说了一句,“铅笔刀,去帮帮他。” 那两个人里有一个过来扯开那个女人道:“别闹了,我们不是来喝酒的,找你们老板谈生意!再闹你就不用在这里混了!” 那个女人明显吓了一跳,赶紧松了手连滚带爬跑到街上去了,我心中不忍道:“何必吓唬她,都是可怜人!” “四安怜香惜玉了?”格格道。 “那我再把她叫回来!”叫铅笔刀的青年人问道。 我心说你他妈也太会给主子帮衬了,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转身朝里走。 格格忙拦住我道:“人家地盘上,你这么风风火火的是来砸场子吗?先等等。” 我心说也是,脚下站定,这时从里间出来个胖子,大声笑着走过来,“那阵风把格格您吹来了?” 这胖子走路极有威势,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矫健,心想这必然就是二锅头了! ------------ 第六十六章 二锅头 虽说这胖子表现的十分热情,但是格格却不为所动,略走了两步道:“邱经理,好久不见,风采依旧!” 那胖子带着个防毒面具看起来跟个猪八戒似的,大笑道:“谢谢谢谢,小店蓬荜生辉!不知道格格想喝什么酒啊!” “不敢当!我们这次是来找二锅头的!”格格一动没动,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您到我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喝酒,更看不上我这样的小角色,一定是来找二老板的!我已经叫人进去通报了!”邱经理说完话,又笑了两声。 我觉得这个人圆滑的很,挺有意思,便问道:“邱经理这里消费是个什么标准啊!” 那胖子看来地位上比格格要差上不少,看我是和她一起来的,也不敢怠慢,赶忙道:“我这里消费标准有四个层次,不过您是二老板的客人,理应最高标准招待,小店分文不取!”说罢便转头吩咐服务生拿酒。 我刚要推辞,却听到里面有人大声道:“邱胖子,店里的规矩你不知道?谁让你拿老子的酒来送人情的!” 邱胖子动作一僵,转过身来笑道:“二老板,这不是您的客人吗?我是给您长脸呢!” 我这回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人家跟我客气,怎么搞的就跟我真的贪你酒似的。 里面二锅头道:“给我长脸也不能占店里的便宜,我的客人自然用我的酒来招待!” 邱胖子连声道是,一侧身子给我们摆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一旁。格格哼了一声,领着我们就走了进去。 内室中间有道隔离门,我们进去之后等了一会便摘下了防毒面具,这间房子是一个下沉式的结构,地上铺的全是油光锃亮的青石,摆了一些屏风什么的中式家具,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人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点笑看着我们。 这个年轻人长的算不上好看,个子也不是多高,但是一双大眼却极为有神,配上瘦削结实的身形和浅黑的皮肤也算是有几分男子气概,但深陷的眼眶却让他带着点东南亚人的感觉。 这和我之前想象的二锅头的形象大相径庭,刚想跟格格确认一下,那青年人却先开口道:“贵客远来不知有何指教?”他一双大眼并没有看向格格,却盯在我的身上。 我还没说话,格格却道:“二锅头,我们有事要找你!” “找我?格格什么时候又能看上二锅头做事了?”二锅头复又坐下,端起个小白瓷杯子,盘腿浅酌道。 “术业有专攻,二老板也不能太谦虚了!”看着二锅头拿起架子,我本来以为格格会恼,没想到她却笑了起来。 “我也不是谦虚。”二锅头仍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们伏生公司的人,一向是咱们这片的老大,我怎敢在您面前大言不惭?” 伏生公司!我抓住了这个词,强忍着心中震撼和容予思对望一眼,竟然和伏生剑重名,这绝对不是巧合!二锅头显然觉察到了我的反应,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 格格道:“那是道上的兄弟抬爱,怎么好当真,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拜见,是想请二老板帮忙找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格格您这么紧张,莫不是天色变了,男朋友跑了?”二锅头捏着杯子,笑了起来。 “二老板,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你可不要砸了生意又坏了交情!”格格的声音里明显戴上了怒气。 “格格不要生气嘛,这几位看着有些眼生,也不介绍介绍?”二锅头又盘腿坐下,笑着说。 “这跟你没有关系,你还谈不谈生意?” “行!我们就谈生意!但是你也知道规矩!” “当然,你帮我们找到人,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 “格格,我是个生意人,你可得把话说明白我才放心!” 格格咬牙道:“伏生公司在省城的所有地盘,你觉得够不够?” “地盘?”二锅头又笑了起来,“据我所知,你们所有的地盘都归了董征了吧!” “二老板对我们的地盘了解多少?”格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不敢不敢,我是个生意人,挣钱要紧,关心人家地盘干什么?”二锅头笑道。 “那你想要什么?” “那件事!我要你们的资料!”二锅头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 格格面色阴晴不定,想了半天才道:“行!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份,不过你还得再帮我救公司的兄弟们!” “这个不是问题,但是董征现在势力太大,我只帮忙,不敢说能帮成!” “你只要提供设备和情报,别的不用你管!” 二锅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笑着站起来道:“格格快人快语,二锅头还有什么好说的?成交!” “既然现在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那么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我早就有点不耐烦了,看他终于答应了,急忙道。 “正是正是,”二锅头笑着走下场,径直过来握住我的手,“没猜错的话,是这位兄弟要找人吧!” 我吃了一惊,来到这个地方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动作都很少,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二老板好眼力,不知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兄弟也不是跟格格一伙的!”二锅头一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样子,接着道。 我真奇怪了,只好说:“二老板眼力高明,实在是佩服!” 二锅头得意地挤了挤眼睛,“怎么看出来的我可不能告诉你,我还得靠这个吃饭呢!” 我笑了笑,这个二锅头刚才跟格格说话的时候,很有些一方枭雄的气概,不知怎么到我这里却显得这么顽劣。 “二老板!” “别!我不二!叫我头哥!” “好吧,头哥,”我无奈道,这个家伙对我特别近乎,不知道是为什么,“其实格格小姐是为了我的事来的,就是想请您帮我找……” “找你老婆!”二锅头插嘴道。 我惊呆了,“这你也知道!” “那是自然,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还怎么混?”二锅头笑道。 “但是这是我帮不了你,她不是已经被董征给……” “没有!”我很强硬地打断他的话,“今天下午的时候我还见过她!” “这……”二锅头显然认为我是在说疯话,迟疑地看向格格! “二锅头,你知道她死了还答应帮忙是什么意思?”格格不待他发言,抢先发难。 ------------ 第六十七章 一块肉 “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他老婆?”二锅头翻了翻眼皮,又冲我道:“四安兄弟,你说什么我都能帮你,但这个事情真办不了,要不这么着,嫂子的遗体我给弄来,也算是找到了,你节哀。” 我一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当场就要翻脸,但是想到找小阚的事还是得他帮忙,只好忍住火气道:“我今天真的看到她了!” “你确定!”二锅头看到我表现很正常,意识到我说的可能不是疯话。 “确定!” “确定也不是很好找啊!”二锅头叹气道:“现在咱这个地方少说也得六百万人,既然董征没能杀了她,那她必然就是躲起来了,六百万人里面找一个可以躲起来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我感到这家伙又开始讨价还价了,便道:“你有什么条件?” 格格却忍不住了,“二锅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之前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现在又找四安谈条件。你说话是放屁吗?” “放屁?当做放屁也无妨,但是我现在是和安兄弟谈生意,早知道他就是四安,谁还搭理你?”二锅头不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就犯了嘀咕,二锅头这个人的确是目光如炬,从我着急找人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之前他要伏生公司的研究资料,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而发现是我之后却突然撕毁协议,我这里有什么东西能比那份资料还要重要? “你!”格格是真生气了,冲上来就要动手,我赶忙拦住她道:“大姐,你可别着急,我跟他谈谈就是!” 二锅头笑道:“还是四安兄弟懂事,你什么时候能有人家一半识大体就好了!” 格格还在那挣扎,铅笔刀和另一个人冲上来把她拉住,“格格,你别冲动,咱们这是在人家地盘上,看他怎么说再说!” 我觉得自己是坏了格格的打算,低声给她道了声抱歉,转而对二锅头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二锅头笑道:“四安兄弟,我先问你,你看我这地方怎么样?” 我四下打量一下,“很不错,很有味道!” “可是这地方再好,我也出不去!” 我奇怪了,“为什么?” 二锅头指了指我手上的防毒面具,“我要出去,就得戴着这个东西!” 我愣了一下,“那也是能出去啊?你怎么说出不去呢?” 二锅头道:“不瞒兄弟讲,我二锅头自幼就是个黑市商人,足迹遍布全世界,在很多地方都有门脸!其实照我的本事,在哪个地方认真经营下去,都必定是名震一方的豪杰,但是现在还是混的一般,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待我问,他自己答道:“我这个人爱自由,在一个地方呆不下来,就喜欢到处走!” 我就不明白了,这根戴防毒面具什么关系? 二锅头瞬间看穿了我的想法,“不光我爱自由!我的鼻子也爱自由,我从来不戴帽子,屋子里从来不关窗户!可是现在为了活着!我不光要带上那憋死人的防毒面具,在屋子里还要关上窗户!” 他激动起来,蹭蹭跑到换风设备前面,大口吸着气,“就连这风也是假的!我怎么能忍受得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里琢磨这家伙心理正常的几率会有多大。 这时候我对他的要求已经有数了,他可能是想获得免疫的能力,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卢岩手臂的事情的? 果然,二锅头又跑了回来,面上带着一丝疯癫之气,“我也要像你一样,可以不带面具走出去!” “这个我恐怕帮不了你!”我摊了摊手,心中打定主意绝不会把卢岩的手臂交给他。 “不!你能!”二锅头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慢慢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四安兄弟,对不住,我要你一块肉!” 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伙疯了吧!我他妈又不是唐僧,你吃我块肉有什么用? 容予思一听就站到了我身前,二锅头看她一眼,脸上露出一种了然的神情,似笑非笑地不只是看破了她学妹的身份,还她对我学妹的关系。 格格则又咋呼起来:“二锅头你他妈疯的越来越厉害了!人肉你也吃!” 二锅头一直看着我,深陷的眼眶里全无半点疯癫之色,声音低沉道:“你错了,我从来没把四安兄弟当人,他是药!” 我这时候全然赶不到恐惧,还有兴致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琢磨这自己哪点也不像个人参娃娃的样子,轻轻推开挡在我身前的容予思问道:“二锅头,如果小阚活着,你找到她的把握能有多少?” “三天!只要她能再活三天,我保证能把她带给你!”二锅头傲然道,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 “好,那就是三天,只要你能把她带回来,要哪里我给你割哪里!” 二锅头哈哈大笑!“四安兄弟果然爽快,我这就差人去办!”又张开胳膊对我们道:“诸位就请在这里盘桓三日,看看我二锅头的手段!” 容予思本来面带不忿之色,可是听到我的话后却再不说什么,垂头站到一边,我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向劝慰两句却觉得说什么也不合适,走了一步又停下来。 二锅头详细问了我当时看到的小阚的打扮,之后打了几个电话把任务放出去,笑着对我说:“四安兄弟,我为了你这事花了少说得有十斤黄金,你说我够不够意思?” 我让这个价码吓了一天,想了一下才明白,“二锅头,现在金子不是很值钱吧?再说了,你花这么多钱可不是给我帮忙,你是为了我的肉!” 二锅头听我这么一说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想不到四安兄弟还是好辩才,要不是我这毛病实在为难,咱们倒是能成个好兄弟!” 我斜眼看着他,“吃块肉就不是兄弟了?” 二锅头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那更是骨肉兄弟!”一手抓住我道:“来!咱们喝酒!” 我也大笑起来,随二锅头上桌坐下,心里总觉得这一幕很像是当年令狐冲在五霸岗,可是人家是沾了老婆威风,而我是为了老婆卖肉,其中滋味,不可明言。 白瓷杯,清泉酒,穿肠过,心上流。我和二锅头对桌而坐,一杯杯喝着,很快便醉了,在伏案睡去之前,我心里还想着上次醉倒的时候,那时王哥还在,这里还是人间。 ------------ 第六十八章 生与死的秘密 我是被一巴掌打醒的,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容予思怒气冲冲的脸。看着她的样子,我有些奇怪,这妮子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淡定样,怎么今天变得这么火爆? “你还睡?你老婆有信了!” 我这时还有些迷糊,心说我老婆有信你打我干什么?又琢磨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问:“在哪?” “你着急了?睡得跟死猪一样!”容予思一句话抢了过来。 二锅头在边上笑眯眯地说:“找到了,但是那边的兄弟不能确认,还需要你过去看一眼!” 我大喜过望,“好,我们马上就去!”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起床了!”二锅头又凑过来说,“先把这位处理好啊!虽说这世道女人不值钱了,但是后院起火怎么都要你好看!” “你别胡说,我们是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二锅头笑了两声,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一行人出来街上,二锅头没有来,找了个伙计给我们带路,我本来让容予思和小花也在那里歇着,可是两人执意不肯,非得跟着出来。格格也在,还带着那个叫铅笔刀的伙计,另一给留下了,估计也是个人质的意思。 二锅头的那个伙计叫大肥,人如其名,长的高大肥硕,极有气势,但是面貌却非常和善,很有胖子特有的那种温顺模样,对我也非常客气。 走在路上,大肥对我说:“四爷,所有的路都被董征那老小子给封了,您走不太方便,您看是不是请这些兄弟带个路,咱们从下面过去?” 我一听这肯定没问题啊,当时表示同意,刚点了头又想起来这事得用格格得人,我这么痛快好像不大好,赶忙问格格,“要不请铅笔刀兄弟帮个忙?” “你不是都答应了?”格格看来挺在意这个,口气很不善。 铅笔刀倒是个机灵人,在边上应了一句,“是!格格!”走到前头去了。 我差点笑出来,这小子太坏了,只是他和格格的地位还是有差距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帮我。 虽然隔着防毒面具,但我也能感到格格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心中暗笑,但也琢磨着找个机会弥补一下。 铅笔刀无疑对这边非常熟悉,走了一会就转进一个小巷子,七拐八拐走到尽头,掀开一个井盖子就钻了下去。我们后面一个个跟着,再次走入了即使是防毒面具也阻挡不了臭气的排污管道。我这时有些奇怪,按说这个伏生公司财力惊人,所从事的又是偏门的行业,拥有不少强力人员,但是怎么会对地下管道这么熟悉? “格格,你们怎么会对地下这么熟悉?” “我们公司也有设计院,最近一次的大规模整修是我们做的,所以历年来的设计图我们都有。”格格口气很平淡。 “这么厉害!”我假模假式地惊叹道,“这伏生两字怎么解释啊?” “对外我们解释是伏耕一生刻苦低调的意思。” “实际上呢?” “这是老头子青年时的一次历险所得,具体什么意思他也不懂,但是他很执着地认为这是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秘密,什么秘密?” “生与死的秘密!”格格转过脸来,将面罩顶在了我的面罩上,“四安!你知道这个秘密吗?” 我吓了一跳,大家讨论讨论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只好胡扯道:“是啊是啊,其实我是来人间旅游的,可是回瀛洲的班机坠毁了,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格格沉默半晌道:“我们可以帮你回去,但你要把这个秘密说给我听!” 看到我们停下来,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围了上来,我一看这话说得越来越不着调了,赶紧从小花和容予思之间挤了出去。 一群人不明就里,看看格格又看看我,不过我觉得刚才格格把面罩贴在我面罩上的情形肯定是被容予思看到了,这姑娘在小频道了冷冷笑了一声,“四安,真有你的!” 我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中大骂二锅头乌鸦嘴,这还没找到小阚,就已经要起火了! 格格也插了进来,“四安,我说的是真的,你只要把秘密告诉我……”我赶紧掐断了通话催着铅笔刀快走,心中已经开始后悔跟格格开那个玩笑,我是那种标准的狗欢无好天的那种人,找到了小阚实在是让我欢实的不行,结果就惹上了格格,不过话说回来,哪有像她那么认真的人啊? 铅笔刀却一直憋着笑,我搡了他肩膀一把,“快走吧,别看我笑话了!” 铅笔刀说:“我的爷,您别着急啊,您要一把把我推沟里去,我还活不活了?” 我低头看了看旁边的流水,里面夹杂着大量不明身份来历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只腐烂的不成样子的手掌载浮载沉地飘过,心中一阵恶寒,铅笔刀说的不错,别说掉进去,就是看一看也觉得受不了! 大肥也凑到我身边朝下看,口中啧啧道:“四爷,您可得靠靠边,您这要是掉下去,阚爷不知道还认不认你!” 我心说这家伙挺憨厚的样子怎么说话这么损呢,骂了一句便朝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一道浊流从沟中平地而起,兜头浇了大肥一身,幸好我刚才退了那一下,要不然我也得沾上光。 耳机里面大肥嗷了一嗓子,伸手就去擦面罩上粘的秽物,我却突然心生警兆,这一下子来的如此突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妖怪,上前一步就抓住大肥的腰带将其拖了过来。 一只巨爪一把就拍在了刚才大肥站立的位置,要不是我这一把抓的快,大肥的双脚可能已经不在了。 我喊了一嗓子,格格反应极快,一步上前就把一只匕首钉在了那手腕子上,这一击力道很足,可是却没有扎进去,刀刃一滑脱手摔进了水中,而那个巨爪的主人却已经慢慢爬上来了! 我心中暗贺了声彩好一只格珈,只见这只格珈足有两米多高,身条细长矫健,如同一只猎豹一般,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只是浑身挂满了秽物,连苍白的皮肤都变成了浊黄色,徒增了一份恶心气质。 见这格珈上来,所有的人都退开一边,只有铅笔刀却像是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格格跳到他身旁一把将其拽开,大喊了一声,“不要命了!” 铅笔刀却没有回答,被格格拽坐到地上,也不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没有细琢磨他,知道是这帮人见得少,吓坏了。面对这只格珈,我心中并没有什么压力,定光剑早已经抽到手中,只待它一动,便砍到破绽上去。 但是那格珈上来之后却没有急着进攻,我盯着它的眼睛,心中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东西怎么不怕水? ------------ 第六十九章 同门 在我之前的经历中,水对于格迦这种东西来说是致命的,但眼前这个格迦却从污水中爬出,出来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只女性格迦,腰上一条花里胡哨的装饰腰带暴露了她的性别,手腕上一个非常特别的网状饰品还保存的比较完好,刚才格格那一刀可能就是凿在了那上面。 那格迦可能是很久没有见过人了,站了半天才算是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就要冲上来,我一步跃起,躲开前方飞来的巨爪一剑向其咽喉削去。 虽说这段时间东躲西藏地并不安稳,但是我的体力始终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这一跃出剑不管是时机还是角度都非常协调,拿捏得正到好处,眼看这只格迦就要死在我的剑下。 就在这时,耳机里面突然爆出一声大吼,“住手!”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将手中的剑朝后缩了一点,从格迦咽喉前堪堪滑过,这一下收的我难受得要死,差点伤到自己,我反应很快,腹中憋住一口气,正落到那格迦身前。 就地一滚,避开那格迦的一脚,却正撞到铅笔刀身上,那小子一把推开我,竟然朝那格迦跑过去了! “你干什么?危险!”我大喊了一声。 其他人看起来也很着急,只有格格,似乎毫不担心的样子,一动也没动。 那格迦本来对我的攻击落空,非常恼火,看到铅笔刀送上门来自然不会客气,一抓就奔着铅笔刀脑袋上去了! 这一抓集合了两头的速度,自然凌厉非常,但铅笔刀丝毫不为所动,脚下并未减速,头一偏一把抱住那格迦的一抓,身子迅速攀了上去,飞快地绕胳膊一转,蹬住肩窝就把那格迦放倒了。 这一手漂亮的要死,比那些电视上排练好的抓摔一点都不差。我爬起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喝了声彩,原本想上去帮忙的脚步却迟疑了一些。 铅笔刀将那格迦摔倒之后就想使用寝技将其锁住,奈何两边身高相差太大,再加上力量上可能确有悬殊,试了两下没有奏效,反被这格迦一把掀到墙上。我见状不妙握住剑就朝前冲,铅笔刀却大喝一声,“都别动!” 我心说你又不行,还让我们不动,难道说你跟她有交情,领我们来喂它的?我自然不能听他的,根本没打算停下,但此时突然有人从我身后将我抱住,一扭之下我就失去了重心,被举过头顶,重重摔倒一旁! 不好,一定是圈套,我们中了格格的计了,搞不好他们和二锅头是商量好的,就是要把我们抓起来。 我心中这样想着,却丝毫没有顾及其中不合逻辑的地方,容予思和小花看到我被袭,喊着想跑过来,奈何其中隔着格迦,一时也没有办法。 我记着以前学的擒拿术,一只手从身下挣脱出来环住格格的脑袋,刚要发力,却听到耳机里传来格格的声音,“别动!” 这时我才感到颈间一凉,不知道什么东西顶了上来!果然不出我意料,这帮人是早有准备!我心中起了邪火,根本不管脖子上的威胁,手上力量放了出来。 格格却没有动作,只是用力扭头抵抗我的动作,虽然我胳膊扭着的角度让我的不太好发力,但人体的先天缺陷怎么能阻挡得了我的动作,格格的颈骨已经发出了声音,眼看她就要挂在我手上,却收回我脖子上的兵器,拼着力气说出了一句话! “住手!那格迦是铅笔刀的女朋友!” 我心中一惊,自认就放松了力气,“什么?” “那格迦是铅笔刀的女朋友,都不要插手!” “你怎么知道?”我并没有放手。 “我认识她,那个拳刺还是我送的!”格格道。 我想起那格迦手上变形的装饰物,对照铅笔刀的反应,已经信了三分,再加上格格并没有对我下杀手,知道她应该不是信口雌黄,便收了手坐起来! 格格扭着脖子道:“你他妈下手这么狠!我记住你了!” 我看了看她手中ppk手枪,不屑道:“记住就记住,还怕了你不成?” 格格眼一瞪就要发火,那个大肥赶忙打圆场道:“二位爷别冲动,都是误会!” “误会?我可没有先动手!”我知道刚才格格在生命威胁下也没有开枪的确是难能可贵,但是嘴上还是嘴硬。 大肥哈哈一笑:“四爷好功夫,自然也不怕先动手的!” 我瞅了他一眼没做声,格格可能也知道自己下手狠了,没有说话。 “二位爷消消气,咱们现在得看着铅笔刀兄弟,不插手是不插手,但要是铅笔刀兄弟失了算计,咱们少不了还得给帮衬一下,您说是不是!” 他这话自然说的非常在理,我和格格都没法再说什么,大肥了然一笑,看着场内道:“这铅笔刀兄弟虽说比不上四爷割肉为妻这么感人,但也算是难能可贵,咱们得帮帮他才是!” 我听他这么说的有些脸红,心想这个大肥连这种事都知道,看来在二锅头那里地位也不低。 这时的场面多少有些怪异,我们几人分列两边,中间则是铅笔刀和那只格迦缠斗。我完全不知道这铅笔刀想要怎么做,又不想伤害她,又制不住,就算你将它制住了又能怎样?关起来养一辈子吗? 我这多少有点旁观者清的意思,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是这种事情出在我身上,恐怕我也只能这样做。 这铅笔刀也算是了得,虽说制不住这格迦,但是也没有吃亏,也不知道所学的是什么技艺,招式古朴简洁,沾衣即摔,甚是了得。我看了他们几个来回,心中着急,这不分胜负地得打到什么时候,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还能办不了它? 但仔细观察之下,我马上发现,他们的格斗中却好像渐渐有了一些很难明白的默契,这种默契让外人根本无法插手进去! 我发现这个,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这俩是同门吗?” 格格应道:“不错,我们三人是同门师兄弟!” 发觉时她答话,我有点尴尬,但人家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我看了看她接着问:“抓住它之后怎么办?” “关起来!” “然后呢?一直关着?” “不知道!看师弟怎么想了!” “你有没有发现,”我斟酌了下,“你师妹开始有招式了?” “从一开始就有,大多数格迦都不会改变肌肉记忆!”格格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突然感到这人有些冷酷,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我这个外人都对铅笔刀的行为有些感动,而她却一点情绪都没有。真是千人千面,各有不同啊。 ------------ 第七十章 刑彩 这一打就是二十多分钟,一人一怪打得难解难分,场面精彩纷呈,十分好看,但是铅笔刀毕竟还是个正常人,体力逐渐不支,反应也开始慢了,好几次身陷险境,又凭着经验和意识堪堪化解。 我一看这样不行啊!恐怕再要不了几招铅笔刀就得吃亏,而自己又插不了手,便转头找格格商量。 不过这时候格格似乎已经做好了上场的准备,双脚分开站立,两膝微曲,双肩有规律地晃动,只待有机会便会冲上去。我一看这个情况,便朝旁边撤了两步,一个是避免等会影响她行动,另一个是寻找更好的角度,一旦格格失手,我也可以借她的搅局上前补救。 这时铅笔刀又一次扣住了格珈的手腕,口中大吼:“刑彩!是我!” 那格珈当然不会说话,转了个角度向前一步便挣开了铅笔刀的控制,另一只巨爪跟着便抓了上来。 铅笔刀却完全放弃了抵抗,一把掀去了脸上的面具,直愣愣地看着此刻已经变成格珈的爱人,双唇翕动,不知在说着什么。眼看着那巨爪就要拍碎他的脑袋,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格格从我身边猛地窜了出去。 我也冲了过去,但是心中知道这已经晚了,我俩的速度都不能算慢,但是毕竟离得要远一些,现在除了瞬移,绝没有可能拦住它这一击,我不忍看到铅笔刀被爆头的惨状,下意识地放松了眼睛的焦距。 而就在这时,那格珈的动作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 格格抓住了这次机会,双手抱住那只巨爪,用了一个和铅笔刀之前几乎一样的招式,将那格珈掀翻在地。 但是格格毕竟是个女人,力量要差一些,那只格珈努力抬着头紧盯着铅笔刀,口中咆哮着,不住挣扎。格格一边努力控制住身下的格珈,一边大叫:“快滚开!我制不住它!” 而刚从死亡的威胁中逃脱的铅笔刀却不为所动,仍然直直得站在那里,紧盯着地上格珈的眼睛,迟疑地向前迈了一步! 格格恼了,大喊道:“快滚开!四安你瞎了!快把他弄走!” 我拿不准主意是帮格格制住格珈还是先把铅笔刀拖开,铅笔刀却很冷静地说:“师兄,你放他起来,没事!” 一听这话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家伙一定是疯了,我还是先把他弄一边去再说! “铅笔刀!别傻了,她已经不是人了!”我架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拖到一边。 铅笔刀却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口中只是不停嘟囔着刑彩的名字,直到我抓住他的胳膊才察觉到什么一般,晃了下肩膀。 我另一只手抱住他肩膀,却突然被折住手腕,迎面骨上被踢了一脚,立马失去了重心被一个大跨摔到了格珈旁边。本来我也没有这么容易中招,但是本来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有心算无意,便着了道。 说巧不巧,就在这时那格珈一声大吼将格格摔到了一边,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心中叫苦,刚想翻身起来却被那格珈落地一脚就踩在了地上,一口血顿时喷了到了面罩上。 我心说这都什么事啊!跑了这么久,我什么时候被一只格珈搞得这么狼狈过,要不是顾忌这只格珈曾经是兄弟媳妇,我早就把它砍成包子馅了! 虽然吐了血,胸中疼痛不已,但却不敢不动,我现在完全处于劣势,也是距离格珈最近的人,接下来的攻击应该马上就到,我从来没有指望别人的习惯,此刻我必须马上动起来。 定光剑就在后腰,我背着手抽出来便朝背上格珈的小腿砍去,身子已经做好了翻滚的准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格珈一直踩在我背上的腿竟然抬了起来,刚刚好躲过我这一剑,迈过我的头顶走向前去。 我一剑斩空,翻身起来却正好看到那格珈和铅笔刀相对而立,此时那格珈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狂暴,站在离铅笔刀不足一米的地方,安静地出奇,铅笔刀则仰着脸看着这只格珈,脸上满是那种悲喜交加的神情,激动道:“刑彩!你认出我了!” 我本来是要在后面干掉这只格珈,但是听他这一说话却硬是没下得去手,搞不好这只格珈真的找回了人性,我要是杀了它,也跟杀人没什么两样。 容予思这时却跑了过来,抱住我朝回拖。我赶紧配合着后退,口中道:“没事!我没事!” 这一张嘴却又有血流了出来,我一把擦去满下巴的血,知道这回恐怕不光有事,事还不小。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铅笔刀和格珈身上,容予思在我身后,都没有看见我吐血的惨状。我强忍着胸中撕裂般的疼痛,被容予思拖到一边坐下,也向铅笔刀看去。 眼前的场景十分眼熟,铅笔刀悲喜交加的脸上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站在那格珈前,就像是美女与野兽亦或是人鬼情未了。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会在面对一只格珈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眼神,那种饱满的爱意似乎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在无法探寻的世界深处拉回自己的爱人。而那叫做刑彩的格珈却也出奇的安静,丑陋难言的面上竟也透出几分人气,乌黑一片分不出瞳仁的眼睛里,似乎也折射出了什么! 铅笔刀的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我离得远听不大清楚,似乎都是些两人当年的往事,说道动情处,一滴眼泪从脸上滑落,他竟然伸出手来想去摸那格珈的脸。 我觉得这样非常不妥,但是自己的状况却连大声说话都不能。“容予思,把铅笔刀拖走!”我当然承认这场面非常感人,铅笔刀对刑彩的一往情深也十分难得,但是现在他面对的已经不是过去的情人,而是骨子里就生长着暴戾和血腥的格珈!而那种在以往温情脉脉的触碰,在现在很可能就是死亡的前奏! 容予思却没有反应,双手握拳捧在胸前,满脸都是感动的要死的表情。我看了她一眼,心说着女人都是感情动物,一见到lang漫的场面,什么立场都没有了! 这时候铅笔刀的手已经颤抖着伸了出去,我看到格珈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心里疑惑难道这格珈真的能够记起过去的事情?铅笔刀这样做,无疑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但也是唤回爱人的开始,我能看出来他心中的起伏,但是格珈的脸,我真的看不懂。 眼看着那手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抖,那格珈的表情却突然紧张了起来,我心知不妙,大呼一声却牵动了伤势,又是一口血涌了出来,将我的声音完全淹了进去。我被呛得低头大声咳嗽,却听到一声咆哮,一只断手啪的一声落到了吐出的鲜血里! 那手上戴的拳刺我认识,跟那格珈手上的差不多一模一样! ------------ 第七十一章 沉睡 众人都惊叫起来,铅笔刀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半截残肢仍向前伸着,戳出来的残骨像是畸形的手指,仍然执拗地想去触摸昔日情人的脸庞。 那格迦一击得手,正还要动作,几个人就已经冲了上来,这格迦已经被血激起了凶性,狂叫着攻向他们。我受了伤,格格早跑过去看铅笔刀的伤势,小花可能是嫌脏,早就躲得远远的,剩下这几个人都不太擅长格斗,容予思稍好一些,但可能也是嫌脏,明显的缩手缩脚。 此消彼长之下,场面就成了一边倒的趋势,两个人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我看得着急,奈何自己像是受了内伤,一用力胸口就疼的不行。此时我也发现这只格迦和其他的有很大不同,不光是不怕水,他的力量和速度更强,之前我也不是没让格迦踩过,可是哪会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除此以外,它的外型也更加夸张一些,头顶起来数条棱线,从眉山直贯脑后。 难道是什么变种?还是因为变异前是武林高手的原因?我心里琢磨着,却突然看到那格迦重重一掌将容予思击飞。我喊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击倒在地。就在这时,格格突然跃入场中,趁着这个机会,将格迦一把锁住,拧腰发力,将其重重贯在地上。 之前格格已经好几次将其摔倒,但是却锁不住它,这次恐怕也不会很奏效,但是铅笔刀的惨状已经彻底激怒了格格,再也顾不上同门之情,左手抱住格迦的胳膊,脚蹬在颈侧,右手掏出枪来对准脑袋就要开火。 铅笔刀大喊一声:“别开枪!”抱着胳膊就跑过来! “它不是刑彩!”格格狠狠说了一句。 她这话说的又冷又硬,我知道这次这只叫做刑彩的格迦恐怕是难逃一死了,却没想到这时大肥却突然高高跃起,轰得一声趴在了格迦身上! 大肥体重不详,但是恐怕不会低于二百六七十斤的样子。这一下要是趴在常人身上,搞不好屎都得让他给挤出来,就连这只格迦,也没有撑住,竟然被他砸晕了过去! 本来挺悲壮挺感人的一件事,突然被大肥搞成了喜剧片,我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却看到容予思过来了,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一下没打实,我就势跳到后面去的!”容予思道,“你怎么样?” “有些疼……”我看到容予思没事便放了心,转眼去看格格这师兄弟,现在搞成这样,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铅笔刀的手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且被感染的几率也很大,搞不好真的是会出现同门三人两个格迦的情况。那他们以后会不会就得改叫格迦门或者之类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却看到格格向我走过来,我心说你不好好照顾师弟,来找我干嘛?一边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伤势。 “四安!救救他?”格格开门见山道。 “救谁?”我是真没想过来,觉得自己又不是大夫能救得了谁啊?话一出口自己才反应过来,这肯定是让我救铅笔刀了。虽然琢磨过来了,但我还是决定装糊涂,我并没有卢岩那样的本领,就算把我整个喂给他,恐怕除了恶心死和撑死之外没有第三种可能,再说了,我这一身唐僧肉自己用着挺好,还没想过要给别人。 “救救他!”格格并没有对我的问话作出反应,只是把话有重复了一遍。 看着她的样子,我知道没法再装糊涂,只好对她说:“格格,很抱歉,我救不了他!” “救救他!”格格仍然没有反应,身子却渐渐地伛偻起来。 我看着她,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其实我又怎会愿意看到铅笔刀在我面前变成一只格迦?但是我的确没有那种能力,我自己能够免疫是不假,但是预防和治疗完全是两码事,你见过谁拿着疫苗治病来着? 愣了半晌,我说:“我真的救不了他,但是我可以试一试!治不好你不要怪我?” 格格这才有了反应,“你救了他,我就是你的!” 我吓了一跳,这都是哪跟哪啊?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个?赶忙摆手道:“可别,我救他是出于道义,你别想多了?”说罢不等她说话,辨认着胸中的疼痛快步走到铅笔刀旁边。 这时候大肥已经用一种十分小巧的铐子将格迦的手脚铐住,固定在一根伸缩的钢棍上,正在低头给它注射药物,我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好大肥收起针管,看到我在看他,笑笑说:“我们也做格迦的生意,卖给董征和伏生公司做研究!” 我心中虽然震撼,但是也没有多想,点点头便去看铅笔刀的情况。 铅笔刀这时的神志还算清醒,但也开始昏昏欲睡,我知道这就是变异的前兆,赶忙让容予思和格格按着他,自己伸手到包里从卢岩手臂上掰下来一小点皮肤偷偷夹在指缝里。 我不敢让他们知道卢岩手臂的存在,当时他给我的时候说这就是药应该不是信口雌黄,如果它真的有效,那么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拯救这个世界的渴望的,我不能让这最关键的东西在我的手中遗失。我的力量毕竟有限,无法在这些势力的围捕下保护它。 我顺手抽出定光剑,让格格把铅笔刀的嘴巴掰开,将手伸到他嘴巴上方。容予思看出了我的意图,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我。我愣了一下,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掰开她的手。 剑刃在掌中冰凉无比,我握住它,轻轻一抽,几乎没有感到疼痛,鲜血便流了出来,也将卢岩的那点皮肤冲到了铅笔刀的嘴里。 我之前看过卢岩救刘东西的过程,所以才想到用我的血喂他,但是喂血之后的那一套手段我是绝对学不来的,只好用卢岩的皮肤来补救,不过我也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卢岩的手臂是药,那我的血和他的血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这样做,奏效的可能微乎其微。 看着我的血一点点流入铅笔刀的口中,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昏睡,这也意味的我的方法完全失败了,虽然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看到他在我的面前沉沉睡去,心中充满了一种可怕的无助和失落。 我拼命地挤压手掌,希望更多的血能够挽回什么,可是他已经完全停止了吞咽,血充满了口腔,从鼻子里嘴角上喷出来! “够了!够了!”容予思近乎呜咽地低吼着,一把夺过我还在流血的手一边哭以便迅速捆扎起来。 我感到一阵虚弱,看着啜泣的容予思、昏睡中的铅笔刀、呆呆地盯着铅笔刀的格格,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 第七十二章 再见 我也说不清楚该是对不起谁,对不起什么,可是那种已经平复很久的负疚感又涌了上,将我沉没在深深地海底。 铅笔刀终于还是不可挽回的沉沉睡去,大肥又拿出一套镣铐将他拷了起来。格格并没有阻止,只是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大肥忙活完了,抬头道:“格格,我们还得继续朝前走,您看着人……” “人不能在这里,得把他们送回去!”格格一点也没有犹豫,迅速接道。 “成,那我们继续走,您把人送回去吧!”大肥依然笑容可掬。 我心说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一只格迦一个人,俩加起来得有四百斤,你让人一个人怎么搬得动? 话一出口,大肥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又低声解释道:“格格,不是我们不帮你,那边的兄弟们还在盯着,风险太大……” 他这话一开始还在公共频道上,说了一半突然转了频道,我耳机里突然没了声音,抬头看去,格格竟然点了头!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我心中大感疑惑,一下子就想到这是不是个圈套,但是想了想却觉得没有什么好套的,我本身并没什么指的图谋的地方,就算是有也用不着这么费劲,刚才在他的老窝里直接一拥而上搞定就是了,何苦搞这么一套? 正想着,大肥凑了过来,带着笑说道:“四爷,您看铅笔刀兄弟这两口子也确实太沉了些,格格也为难,要不麻烦花爷跟着走一趟?” 小花?他肯定不会愿意扛着这么臭气熏天的两个人回去,我相信大肥也能看得出来,他这话是在公共频道说的,小花也能听得到,不等我说话就开始嚷嚷起来,“谁爱去谁去,我是不去!” 大肥看我不说话,也不恼,继续道:“要不咱们都先回去,放下他们再来?” 我心说刚才你还说了那边兄弟怎样怎样,这会怎么又要回去?这时故意用话拿我的! “你们带着人回去就行,这个地方我熟,你给我说地方,我自己就能找过去!” “我的爷,现在可不比以往,您自己去,万一出了岔子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二锅头还等着吃我的肉,万一出了岔子还真是要你的命。但是这个家伙想要怎样?不愿意我单独前往,又想把我的人支开,明知不可能,但开口就是武力值最强的小花,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大肥笑道:“要不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放下他们咱接着就走!” 我考虑了一下,实在不愿意耽误这些时间,小阚就在前方等着我,若没有什么意外,我一分钟都不愿耽误。“我耽误不起!再说几百只格珈都杀不了我,这地方算什么?” 大肥仍然是笑嘻嘻的,还没等说话,便听到耳机里传来容予思疲惫的声音,“你们继续走!我送他们回去!” 大肥愣了一下道:“您能成?他们自己可不会走!” 容予思没说话,走到跟前一把就将格珈扛了起来,格格冲她点点头,扛起铅笔刀两人便朝来路走。我看着她俩的背影,愣了一会,小花却笑嘻嘻地说:“别看了!快走吧,这个地方臭死了!”说罢又冲着大肥,“胖子,该怎么走快点吧,再待下去我就吐出来了!” 大肥无奈地摇摇头,没说什么拔脚就走,我在后面赶紧跟上。 失去铅笔刀的指引,我们无法再走地下,只好在前面的梯子爬了上去,重新隐没在建筑物高高低低的阴影里。 这个地方的变化极大,一看就是灾难发生之后对建筑物进行改造的结果,所有的建筑都变得面目全非,戴上了一种略有些怪诞的末日风格。我当然认不出此刻是在何处,只是远远看见有座高架桥,似乎是顺河高架的意思。 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我们走到了一座小楼前,我回头疑惑地看了看大肥,“在这里?” “不!上去再说?”大肥没有看我,指了指楼顶。 “为什么?” “只有在楼顶上才看得见!”他依然没有看我,自己慢吞吞移动步子走进了大门。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上,这个家伙吃准了我不可能不跟上来,连解释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因为没有电,电梯不能用,我们只好爬楼梯,幸好楼并不太高,一直到顶才刚刚十一层。 踢开楼顶遍布的垃圾杂物,大肥把我们引到了靠北边的地方,从包里掏出来个单筒望远镜递给我,指着对面的楼道:“8楼,从左边数第七个窗户!” 我端起望远镜,很费力的找到那个窗口,慢慢调焦,当镜头里模糊的光晕里逐渐聚焦出窗口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掉到楼下去。 窗子里面,穿一身运动服,坐在沙发上的,不是小阚又会是谁? 我怕放下望远镜,自己看了一下到那边去的路,扭头就朝后跑。大肥一把抱住我,顿时被我拽翻在地,“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我也被他带了个跟头,胸口深处一疼又吐出一口血。 “她是被人关起来了!单凭我们几个人救不了她!再说人家就等你过去了!” “谁干的?” “王山奇!”大肥的口气有些奇怪。 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这回出来也没有在路上看到董征的巡逻队,原来他们抓到了小阚,这消息肯定就是他们自己放出去的,目的就是想守株待兔。 我爬起来,端着望远镜继续向那边观察,这才发现在周边很多地方都会有几个带着独特军人气质的闲人,毫无疑问,董征已经设好了埋伏,这网铺的可真够大的! “大肥,我确定这就是小阚,你们有什么计划没有?” “老板说争取把她买出来,买不了就劫!” “怎么劫,你们有这么大能量?” 大肥冷笑道:“董征是这里的土皇帝,可不是他王山奇!”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两个人有什么区别吗?但是我并没有问出来,格格走后,这个大肥给我的感觉有些怪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确定了,我们快回去吧!”我迅速从见到小阚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对大肥说。 大肥回头看了看,没有说话,这时我却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间里传来。 ------------ 第七十三章 五亿人 我没有朝那边看,迅速躲在了一个破橱子后面,不管上来的是什么人,我都不想和他接触。四周都很安静,这十一楼也并不算多高,上面有点动静,底下很快就会发觉。 小花和大肥却根本不以为意,该站在哪里站在哪,老实的不得了。我看他俩那样,心里很得要死,只好也站了起来。 这时候上楼的的人正好走出来,一共三个,都穿着很整洁的衣服,带着军方制式的防毒面具。我暗叫不好,我说刚才怎么有个灯一直在闪,我还没当回事,这三个肯定都是董征的人,这个时候上来绝不是偶然,我们很难再混下去了! 领头那人出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径直冲着我走过来,一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说,“四安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他这话是通过外放说出来的,似乎是在刻意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我没有搭理他,心中努力想着这个人是谁。 那人见我没理他,转头对大肥说:“肖萧同志,你任务完成的很好,辛苦了!” 我头猛地拧过去盯住大肥,却看到他敬了个礼,走到一边去了。 这个家伙竟然是个卧底!我明白自己中了人家的圈套,手摸上了定光剑柄,就算现在受伤了,但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四安同志不要紧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王山奇!”领头那人和声道。 原来是他!我寻找着机会,一边骂道:“王山奇,你们这些无耻的东西,对一个女人下手!” 王山奇苦笑道:“要不是这样,怎么见得到你?” “这算什么理由?你们赶紧把小阚放了,我跟你走!” 小花在边上终于明白出了什么事,立马暴躁起来,径直冲过去先把王山奇身后两人给打晕过去,又和叫肖萧的大肥战在一起。 这下子轻松多了,王山奇这个老头子自然不会是我的敌手,还没等把枪掏出来就被我踹到地上拿剑顶上了脖子。 “四安!先别动手!听我把话说完!”王山奇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我把他腰间的手枪掏出来指着他,回头看去,小花正好躲开大肥的一扑反手将其敲晕过去! 王山奇也扭头看着,苦笑道:“你的这几个伙伴真是厉害的不像人,真不知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哼了一声,“城外到处都是格珈,幸存者都不简单,这就是自然选择,你不是研究员吗?连这个都不懂?” 王山奇摇了摇头:“人类还没有腐朽到这种程度,这种自然选择是不公平的也是无效的!” 我不懂他说的这个,“王山奇,你孬好也是个将军,天天搞这些下做事情累不累,赶紧把我老婆送过来,派个直升机来把我们送出城去!” “你出城?”王山奇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废话!我不出城在这里等死啊?” “城外千里都是荒野,你们活不下去!” “老子去哪都能活下去,你管的太宽了!”我不屑道。 王山奇没有马上说话,停了一会才道:“四安,我可以把小阚放了,也可以送你出城,但是直升机我没有办法,所有的飞行器都在董征的直接控制之下,我没有那个权限。” “你可以找董征申请啊!” “董征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愣住了,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回答,王山奇见我不说话,继续道:“但我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在释放她之前,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够免疫!” “这个没有用!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更没法用在自己身上!”我收了枪,站起来道。 “老常是我战友,他跟我说过很多事情!” “老常?”我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常监,“常监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过你们监狱有一个很不正常的单位,可能曾经受国家直接管理。”王山奇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他当上监狱长以后就一直在监狱转型上下功夫,在他的调查中,你们监狱的地下隐藏着一个危险的秘密!他要让这些人们离这个秘密远一些!” 常监猜测的不错,那地下的秘密的确是非同小可,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人家都混到将军了,老常还是一个处级警察,真是够不争气的。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故作不在意问道。 “你在地下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不会变异?”隔着面罩,我已经看到王山奇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我盯着他,“冯柏霖说你们想独立,是真的吗?” “那是董征,不是我!”王山奇无奈道:“我是个搞研究的,哪有那种野心,我之所以会在这里,还是董征硬把我从京城抢来的!” “京城?”我愣了一下,“那边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有京城了!”王山奇叹道。 “怎么可能!连个省城都值得你们花这么大的代价保住,京城会保不下来?” “权力太大,大头太多,你应该明白的!” 我不说话了,突然为我们感到悲哀,不光是内斗,还有感情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此刻小阚就在离我不远的一个房间里,我还在这里跟个老头瞎白话,我踢了他一脚道:“你把小阚还给我,我不杀你!” “我肯定会把她放了,但是你必须要把预防变异的方法告诉我,只要你把方法留下来,杀了我都行!” “你死了,方法还有什么用?”我问道。 “四安,全世界至少还有五亿人!”王山奇正色道。 我心里狠狠抽了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放了小阚,跟我走,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相信你!”王山奇掏出个手机迅速拨了几个号码,下达了命令,我看到楼下的便衣一个个散去,有人到对面楼里,把小阚带了出来。 一辆民用的车子停在我们楼下,我问王山奇:“你从哪里搞来这些半吊子?” “这都是我在京城带来的亲卫队,实力都是顶尖的,你怎么能说是半吊子?” 我看着楼下那人把车门关上离开,心情大好,“实力是顶尖的,作风也是顶尖的,一看就不是老百姓!” ------------ 第七十四章 要命 媳妇 看着王山奇窘迫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心中感到无比的舒畅,自然不愿再等,当下就朝楼下走去。 王山奇赶忙跟上,并没有去管那三个晕倒在地的下属,还是小花过去,半半调调地一人踢了一脚,给弄醒过来。这几个人也不傻,看到我和王山奇似乎聊得挺好也没有贸然动手,老老实实跟在后面面。 我问王山奇:“你在这城里有没有什么保险的地方?” “当然有,你要是没有方便的地方,到我那里去就是!” 我正不想回二锅头那里,这个人神神经经地,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现在我受了伤,去他那里太不靠谱。虽然说这个王山奇也疯的厉害,但毕竟之前的话语里还有那么一丝悲天悯人的意思,应该做不出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我们一行人下到六楼的时候,我头盔里的警报灯却疯狂地亮了起来,楼下也传来了门板撞合的声音,坏了,是董征! “快走,董征的人来了!”我对着话筒说道。 王山奇他们愣了愣,但马上意识到我绝对不可能给他们开什么玩笑,迅速反应过来,轻轻挪开消防通道的门,钻了出去。 这栋高层结构很特别,属于那种小公寓楼的设计,中间是一条走廊,两侧则是一间间公寓,我们竭力保持着安静,快速在楼道里跑着,希望能够找到一扇打开的门。 但是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一直跑到头上,所有的防盗门都关的紧紧的!这时我突然听到走廊那头传来一声门响,心中一激灵知道是董征的人进入了六楼,一帮子人慌不择路,闪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门。 这里也是电梯和消防通道,头盔里的警示灯仍然闪个不停,就在脚下,也有门的响声传来,这边的搜索要慢一些,但也已经到五楼了! 怎么办,我们这时候已经被包了饺子,我盯着门口,心里琢磨要不要打出去。 在这关键时刻,小花一声低喝,用力将电梯门拉开,我脑子一阵清透,拉着王山奇就跳进了黑漆漆的电梯井中,其他几个人也反应极快,一个个窜了进来把自己挂在钢缆之上,小花最后一个跳进来,倒挂在最外面的钢索上,双手硬生生将电梯门又合上了。 这前前后后绝对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六楼的门响。 看着电梯门上很明显是手捏出来的把手,王山奇和那几个人直接就不淡定了,颤巍巍得问我:“这位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很了解我们吗?”我做出不屑的语气,其实心中也是震撼的可以。 “这个……还不够透彻,不够透彻!” “这位是广东铁线拳的唯一传人,厉害着呢!”我信口胡编,反正总不能把他和四大金刚是一家子的事说出来。 “这个,这个传统武术果然是令人叹为观止……” 其他几个人都没说话,吊在钢索上眼睛一直在电梯门上的手印和小花之间转来转去,心中无疑对刚才的失败口服心服。 听着外面的口令声,我有些奇怪地问王山奇:“你俩不是一伙的吗?何苦陪着我躲到这地方来?” 王山奇苦笑道:“你老婆的事,我一直在忙着他,当初他把我弄过来,就是想要我那一套研究成果,我毕竟是外人,他用我培养好他自己的研究人员之后,便也不把我当回事了。不过大家是老相识,多多少少还有点面子在这里面,但是这次我背着他搞事情,恐怕大家要撕破脸皮了!” “会怎样?”我问道。 “用你做出的解药,我就是第一个试验品!” 我听得心里一哆嗦,心中顿时拿自己和药丸之间对比了一下相似度,顿时感到恶寒无比。 外面搜查的声音渐渐过去,我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这电梯根本就没有电,一般人想要扒开电梯门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想要把门从里面再合上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问王山奇。 “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但是我们那些地方是不能再去了!”王山奇并没有说话,那个肖潇说道,“在我们安排的时候,已经考虑了被发现的可能,所以才选择了这个楼顶作为见面的地方,就算这样,他们还是准确地找到了我们,这说明整个计划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所以说不管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所有的地方都已经不隐蔽了!” 本来我对这个胖子挺有好感,但是可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原因,在得知他是个卧底之后,却加重了那种厌恶。 “那你再领我们去你老板那里吧大肥!”我随口道。 肖潇苦笑了一下,没再接话,我其实也在认真考虑他说的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脑子马上就大了,急忙问道:“小阚现在在哪里?” “在那辆车里面!”王山奇回答道。 “小花!开门!我们走!”我喊了一声。 小花今天出人意料的配合,伸手就去开门,我听着耳机中好几个人喊不要的声音,轻悄悄地跳出了电梯门。他们的计划完全暴露在董征那里,小阚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最后小阚被放在那辆车里是最后的变数,但是董征连这栋大楼都会仔细搜查,怎么会不去看看车里?我绝不能让小阚落到他的手里! 电梯门前就有一个士兵,我忍着胸口的疼痛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胸腹中间,小花则紧跟上一步在他后背戳了一下将其搞定,我两步窜到走廊门口,伸头朝外看了看。 走廊里至少还有三个人,但是这些防毒面具虽然都有联通在外面的拾音装置,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有一个人明显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但也没当回事,朝这边看了看就又晃回去了。 这时王山奇他们也出来了,“四安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一边开门朝应急通道里看一边道:“要命你回去,我还得去救我媳妇!” ------------ 第七十五章 空空的欢喜 应急通道里没人,从楼上传来大量噪杂的声音,头盔中的警报一直就没停,我也没有管它,顺着楼梯朝下跑。我觉得楼上楼下应该都和我这层的情况差不多,大多数人应该都跑到顶楼去了,当然我并不指望能够不惊动他们就带着车跑掉,但是只要我们上了车,逃跑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一路下楼都很顺利,偶尔有想要阻止我们的都被小花和王山奇的几个强力队员出手干掉,上面的人一定也是收到了消息,一个劲地朝下跑。 我听着上面杂乱的跑步声,伸头朝下看。楼底下守着至少十个人,这时候正朝上看,和我冲了个对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肯定是早就藏在这栋楼里了。我一边朝下跑一边调侃王山奇:“你看你搞得一套什么?人家董征都快埋伏到你家厕所里了!”、 王山奇就是一个研究员,算不上是军人,再加上上了年纪,体力完全跟不上,才下了这几层楼就开始气喘吁吁顾不上回答。我自然也不求他答话,跟其他几个人说道:“下面至少十人,很有可能开枪!我们六,呃,五个人各冲一面,尽快干掉他们!” 其他几个人听我一说自然就在通话频道里报了一遍,他们本来就是惯干这个的,临场应变自然没有问题,但我还是补了一句,“小花,到时候找补一下!” 话一出口顿时感到背后聚满了怨念的目光,我自知失口,自然加速朝下跑。 说来也怪,本来疼痛欲裂的胸口这时候却渐渐像是活动开了一般减轻了疼痛,我回了下胳膊感觉无碍,一头撞出了楼门。 迎面三个人就迎了上来,我拧身闪过了迎脸飞来一脚,顺势转身一个摆拳狠狠抽到一个家伙的脖子上,这边左手拿住腕子一抓一带,将踢我的小哥在空中硬生生拉晕过去,然后再也反应不过来,强行挪动身子用后腰上插着的定光剑硬接了对方一击。 虽然隔着腰带和剑,这一下力量仍然是非同小可,我回手一摸,身后的k板已被踢碎,手搭在定光剑锋利的剑刃上,顿时划破了道口子。我心知这个对手绝对不弱,强行压下喉中再度涌起的鲜血,定睛一看,站在我前面的竟然就是董征! 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就算是这种行动,他也没有换下自己的军装,肩上将星和胸前名章熠熠生辉。我后退一步,“董征!你真不怕死!” 董征知道现在只能撕破脸皮,冷冷道:“四安,投降吧!你跑不了!” 我一把将定光剑拔了出来,“少废话,打赢了再说吧!” 对于董征这个人,我是实实在在地恨到了骨子里,按说照我的性情,对人有恶感容易,真要仇视什么人却挺难,但是董征这种表面道貌岸然,心中阴险狡诈,单凭自己推定便随意杀人的这种乱世枭雄,却着实让我起了杀心。 但是我并没有急于出手,左手摆了个格斗式的样子,右手将定光剑隐在右腿之后。刚才董征的那一脚让我心有余悸,不敢去抢先手,虽然现在天已经挺冷了,但是一脚踢碎垫在腰上的1.5毫米厚的k板还是有些太夸张了,特别是剑后的k板也碎掉了。 董征却没有搭我的碴,从腰间枪套里抽出一把五四,指着我冷冷道:“弃械投降,饶你不死!” 我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董征会是这种反应,身后传来小花懒懒的声音,“什么玩意?真是老不要脸!” 话音未落,一道影子便冲了出去,董征反应不可谓不快,连发三枪一点也没有犹豫。但是这三枪一点用处也没有,小花没有丝毫停留,上前一脚就把董征的枪踢飞到空中,闪到一边抱着膀子道:“爷们一点,我不插手!” 我瞬间重新认识了小花同志,心说你他妈是从武侠片里学的世界观吗?不看着爷打生打死的就难受是不是?可是看看这家伙肩头被掀去了一大块衣服,已经有血流出来,还是没有忍心说他,只是心中狠狠又骂了一句。 董征愣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的世界观自然比小花要贴近现实一些,早趁着他发呆的机会一步冲上,定光剑自右而左,狠狠滑向他的脖子。 董征其人作为军中翘楚,自然有其非同小可的地方,果然,就在定光剑冲到一半的时候,董征飞快从腰间提起一柄短刀,平面贴在面罩上,硬生生接了我一剑。 我这一剑本来就未打算得手,而是提前准备了几个后手,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中断,之前准备好的几招便无法继续下去,硬生生地将剑撤了回来,这一下极为不妙,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完全中断,颓然落地。 董征却就此得势,虎虎上前几步,刀锋出处激起几片截然有力的风声,将我逼的步步向后。 小花在边上咋呼,“没用了哈!没用了嘿!” 我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学的词,心中估摸着楼上的人可能快下来了,不耐烦道:“赶紧去车里看看你嫂子有没有事?” 小花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答应一声就跑去看,董征却没有趁我分神攻上来,而是站定了冷冷看向王山奇等人。 老王估计也觉得戴着面具穿着便装人家认不出来,还挺硬气地想混过去,哪知人家目光如炬早就认出了他的真身,开口道:“王山奇,我平时待你不错,你为何背着我另起门户?” 我一听这那像是党领导的干部说话,简直就是个山大王吗?怪不得都说他有反心,果然不假。这时脱出战局,我也不再防备他,想来王山奇有三人护卫也不会有事,转身跑去车那边,看小阚有没有事。 那车是一辆墨绿色半新不旧的大切诺基,小花已经坐在上面,不知道在翻找什么。我一把拉开车门,却看到车里空空如也,除了小花之外在没有第二个人影! 我大声喊:“小阚呢?” “我这不正找着吗?”小花停下手上的活,抬头道。 我看了看被他翻得一团糟的后座,骂了一句,“你妈傻逼吗?”窜上车前座,打着了火,一脚油门就倒了回去。 掏出之前从王山奇手中抢来的枪,我连发三枪打在董征和王山奇中间,怒吼道:“你们把小阚藏哪去了?” ------------ 第七十六章 定位 董征不为所动,王山奇却吓得朝后跳了一步。但是却没有人回答我,董征猛地上前一步去拿王山奇的咽喉,却被肖潇上前格住,但是看他之后甩手的动作,这一下子绝对不轻。 王山奇这老家伙像只被吓破了胆的老兔子,冲着车飞跑过来,我的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已经完全失控了,跳下车来大骂:“你他妈的别过来!狗日的商量好了骗我……” 胸中的剧痛一阵阵如同锥子一般扎向我头颅深处,鲜血随着口中的骂声一股股朝外涌,停也停不住,王山奇根本不管这个,跑开了跟董征缠斗在一起的三个手下,不管不顾得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枪还在我手里,我举起来指着王山奇就开了枪,但是胸口的刺痛让我完全不能瞄准,大了五七枪也没等命中目标,却已经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这时王山奇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抱住我冲着小花喊:“他们来了!快开车!” 小花自然回答道:“我不会开车!” 王山奇估计快吐血了,“拉他上去,我开车!” 我感到小花的手抓住我的衣服将我从车窗里硬拽了进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你他妈会开车吗?” 王山奇也没跟他白话,又是猛地朝后一倒,冲着外面大喊:“快上来,他们来了!” 我这时候虽然全身不敢动弹,但是意识还很清醒,眼睛也管用,只见这时候大约在五六楼的高度上开始朝下掉人,落地之后便迅速朝我们跑来。王山奇这老小子开车也真算是热血,将轮胎烧的吱吱冒烟,弄得我也看不清楚董征这些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装备。 这时候一个人穿出烟雾,一把拉开门窜上了后座,一下子把我挤在一旁,还没等车门关上,车子就猛地窜了出去,紧接着身后便传来枪声和车身钢板被凿穿的声音。 我像电影里一样蜷在座位上,也不管这座椅后背是否真的能挡住子弹。王山奇一边娴熟地左突右冲,一边大声喊着问怎么走到哪去之类。我被他喊的头疼欲裂,恨不得一枪崩了他。肖潇则从我旁边起来,钻到前面去了! 小花亲亲热热地搂住我的肩膀,“四安你这个伤的不轻啊,别说话老老实实躺一会吧!”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这家伙欢的有点过分,难道也是别人假扮的?小花冲我笑笑,把我放倒在后座上,自己处理伤口去了。 躺在后座上,我却完全没有心思休息,这时候我已经从那种失控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了,开始冷静地思考小阚的事情。当时我的的确确是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被人带下楼,随后便是这辆车驶到楼下。我反复想了几遍,确定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并没有什么遗漏。这个过程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并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小阚就在这辆车里,我认为小阚在这车里完全是我自行脑补的结果。 想到这一点,我却没有感到释然,如果她不在车里,那就是被带到了别处,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王山奇那里,一是在董征那里,但是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这两点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董征那里!我马上着起急来,刚才的时候董征他们可是正经开枪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太把我的死活放在眼里,那小阚落在他手里更是凶多吉少! 这时候车速突然放缓,王山奇竟然回过头来跟我说话:“四安!这个事情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也放心,你老婆不在董征手上!” 不在董征那里在我家啊?我忍不住想再骂他一顿,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着他。 “肖潇,你给他解释下!” 那个叫肖潇的胖子转过头来,笑嘻嘻道:“四爷,是这么回事,当时我们请到尊夫人的时候,为了防止出现什么以外,特意弄了个信号发射器在鞋子上,所以只要她在城里,我们就能找到她。不信您看!” 一个平板电脑样的东西立马摆在我眼前,省城地图上面,一个小光点一闪一闪。 “四爷,这个地图是以我们为中心轴的,咱们北斗的最新产品,绝对可靠,现在我们就去找她,您看我们离得已经不远了!”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这样,这小丫头跑的还真是挺快,看来我平时逼着她跑步还是有点效果的。这样一来我就放了心,安心躺下,小花对着中高科技的东西完全不屑一顾,自顾自地看窗外的建筑。后面并没有什么车追上来,看来这个王山奇并不是个书呆子,在一些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闭上眼睛躺在靠背上,体会着胸膛深处细胞分裂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这种能力越来越强悍,甚至很多时候就像是现在这样,都能够感觉到伤处的细胞在拼命的分裂贴补上去,但是我并没有成为异能者的感觉,只是时刻都感到自己在背离人类身份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车子驶进一个小巷子,缓缓停住,我睁开眼睛,问道:“到了?”话一出口我才感到自己的恢复,王山奇则惊讶道:“你没事了?” “没事,小花给我吃了点药!”我解释道,可不敢让他发现我这能力。 “什么药!”王老头子立刻狂热起来,紧紧盯着小花。 “关你屁事,信不信我揍你!”小花一向对这老头极不待见,更不要说被他这么狂热的目光爱慕地看着。 王老头立刻不说话了,估计也知道自己挨不过一拳头去,但是眼睛还是躲躲闪闪地朝小花那边看,欲言又止委屈的要死。 肖潇不愿意了,转过头来十分严肃地盯着小花,小花看都没看他,哼了一声道:“看什么看?找打?” 肖潇立马回过头去了…… 我忍着笑朝外面看,这个地方是在一片小区深处,看来是没大有人住了,到处黑漆马虎的。 “停这里什么意思?”我问他们。 肖潇吧平板电脑递过来给我看,“应该就在这里了,你看这坐标基本重合。” 我看了看的确是这么回事,但是那地图比例尺不知多少,这四周看来连个鬼都没有,不知道得上哪里去找她。 我不禁焦躁起来,丢下平板电脑,打开车门下车。随着我的动作,周围的夜色似乎突然一动,气氛变得格外凝重,我马上警觉起来,四下里看去,原本平淡无奇的各种阴暗角落突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似乎有无数格珈正埋伏在暗处,正磨牙吮爪,择人而噬。 ------------ 第七十七章 当重逢时 小花没有下车,王山奇和肖潇走到我身边,但是我的不安感觉却并没有丝毫减轻,那黑暗处的敌意反而更加浓厚起来! “有问题!”我自言自语,这城市深处怎么会有这么多格迦?真要是有的话,这里的人还能发觉不了?我盯着旁边楼上零零散散的灯光,心中疑惑不已,这种地方绝对不会有格迦!难道说…… 我猛地抬头盯着王山奇,“都和董征闹翻了,你还不死心?还是说,你刚才根本就是在演戏?” “你什么意思?”王山奇一副干嘛突然搞我的表情。 我这时候胸中感觉好了很多,但是动手恐怕还是不行,“想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爱说不说!”王老头脾气不小,瞬间发火了! 肖潇赶忙来打圆场,“四爷,有事不妨说清楚,我们确实没有恶意!” “这里有埋伏!”我懒得再理他,拉开驾驶室车门。 当然我并不是打算就此离去,车子没有熄火,有情况我随时可以上车逃走,虽然感到他们是在骗我,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还是希望再等等。 冲着黑暗里,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小阚,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处废弃的房子中就传来了一声砖石移动的轻响,我一把掏出枪对准那边,低呼道:“是你吗?” 那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越来越近,速度很快,似乎是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彻底确认的奔跑一般。我心中突然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扣上了扳机,这不光是因为近乡情怯之类的狗屁情绪,而是因为随着这边的声音,无数他妈的跑动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出现,如同一声春雷后引动的千万雨丝。 果然是有埋伏,王山奇和肖潇在车那边喊了起来,我心说到现在了还装什么算,是怕埋伏看不见目标吗? 这时候不能再等了,我放弃了看清楚跑来的是什么的想法,果断收枪上车,王山奇和肖潇也慌慌张张窜上车来。我拿枪指着王山奇道:“滚下去,嫌死的慢吗?” 王山奇惊慌道:“快开车!这跟我没关系,来的都不是人!” 这时候车灯前突然掠过一个伛偻着的人影,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楚,我心中一凉,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小,再不跑恐怕就得挂在这里,冲后面喊了句:“小花,看住他们!” “好来!”小花欢快地答应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 这个地方调头不是很方便,我也没有硬来,一脚地板油猛地朝后冲去。后面黑的可以,只感觉黑影重重,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王山奇在旁边说:“直着倒,出去就是大路!” 我感到后面撞到了什么东西又压了过去,知道后面已经被包围了,脚上更不敢放松,车顶上已经有东西跳了上来,正在猛力撞击天窗,我抬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一个人影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王山奇又道:“别管他!这车能挡住rpg,你开就是!” 话音刚落,我身侧的窗户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撞成一堆碎块,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向左扭动了方向盘,车子准确的判断出我的意图,后视镜被撞飞,整个左侧车身在墙上擦出耀眼的火花。 我抬起左臂挡住窗口被刮进来的水泥碎块,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王山奇这个老东西满嘴跑火车,狗屁的rpg,这么轻巧巧就被人家给打碎了! 这时王山奇却惊呼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我又让他吓了一跳,百忙中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小猪站在宽大的中间扶手上,咬着一只鞋子,冲着王山奇发狠! “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快咬他!”小花在后面道。 我没空搭理他,一把把小阿当嘴里咬着的鞋拽了过来。一入手我就知道,这肯定是小阚的鞋子。 因为小阚这个姑娘在有些事情上面懒得出奇,除了穿高跟鞋,从来不愿意弯腰提一下鞋跟,一双鞋上脚没多长时间就把后跟踩塌了,虽然经我严厉谴责但也没有改正迹象。手上这双鞋是为了让她跑步专门买的,后跟的板都踩折了,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再说小阿当虽然长得像猪,但是极爱干净,绝没有啃别人臭鞋的习惯。 看来王山奇得到的信号是这个小东西搞出来的,小阚并不在这里,我稍微放了点心,不再去想这个,专心开车。大切诺基后面不时猛烈地碰撞前面疯狂倒退的地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个个趴伏于地的怪人,但是并没有任何血迹,大多数都在灯光还没有完全离开它们时飞快地爬起来跑入黑暗中。 我努力控制着车子,心中却无法专心,这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格迦又变异了?正想的时候,一只极为强壮的手臂猛地从我旁边的窗洞中伸了出来,拍向我的脸,多亏了我最近养成的不及安全带的习惯,我身子朝下一缩,躲过这一击,头枕被拍飞到后面,重重砸到小花的脸上。 虽然遭此大变,但我并没有放弃方向盘,头顶那只手臂还在到处乱抓,我努力躲避着,向左打把向故技重施把它蹭下去。 小花在后面暴怒起来,向前一把薅住还在到处乱抓胳膊,怒吼一声将其生生扭断。我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心中却在疑惑为什么还没有意料中的撞击。 王山奇这时却来抢我的方向盘,嘴里大声喊着什么,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道是他捡这时候突然翻脸,用力把紧了方向不让他夺去。但是这老头这次真是拼了命了,咆哮着要把方向盘夺回手中。 窗外的怪物也露出了头,仅存的一只手臂紧紧扣在车门上,一张说不出怪异的人脸瞪大了眼睛朝车内看。我正跟王山奇较这劲,腾不出手来拿枪打它,心中焦急万分,大喊着小花快弄死他!那怪物听到我的声音,竟然张嘴咬住车门伸手来抓我,我躲了一把,却被它抓到了方向盘下面,我措手不及,方向盘脱手! 车子随着这一下子猛地右转,车头猛地左甩撞击到什么上面,我感到车头一沉,下意识就松了油门。 肖潇大喊道:“给油快走!” 我来不及琢磨,下意识地就把油门踩到了底,后轮处传来巨大的摩擦声,我感到脚下底盘一撞,车斗猛地跳了起来,落地的时候整个车身都倾斜了。 我赶紧打把,又轰了下油门将车摆正才踩下了刹车,伸头一瞧,那个怪物早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只在车门上留下了几处抓痕和牙印,窗外则是一座撞毁了半截栏杆的桥,深深地辙印从桥边中断又拉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出了了一脑门子汗,要不是刚才阴差阳错的那一把,我们现在恐怕已经连人带车掉下去了! ------------ 第七十八章 生物兵器 此时车头已经完全调过来了,我并没有犹豫,一脚下去车就窜了出去,身后十几个影子狂奔而来。 城市里面开车完全提不起速度,不过好在这些东西的速度和格迦完全没法比,几分钟之后就看不到了。 我扭头朝后瞅瞅,心有余悸地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董征的人!”王山奇像个小孩一样趴在靠背上死死盯着后面。 “这些还算人吗?董征从哪里搞来的?” “得有八成是人吧!”王山奇看确实没有了,转过来坐好,“董征现在的研究部门分成两块,一块名义上由我牵头,专门从事治愈格迦的药物研制,另一个则直接向他负责,天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东西。我也是很偶然才得知,董征一直想利用格迦对人体进行改造,生产听他指挥的生物兵器!” 我听得有点迷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按说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奇怪的东西了,但对生物兵器这种事情还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毕竟那些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而生物兵器这种东西,只要是人做出来的,就必然有科学依据,就算是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但是董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王山奇没听到我说话,大概也觉出来我的不解,继续解释道:“其实之前很多国家都进行过类似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人体机能的强化上,各国都有不同的方案,但大多数是对腺体的刺激和强化,虽然有效但副作用极大,基本上就是兴奋剂的生物自适应型的样子。还有一少部分是对生物进行官能上的改造,基本上相当于创造新的物种,这种研究一向是被禁止的,但是很多国家都在秘密的搞。” “当然,这种对官能上的改造也是不成熟的,基本形成不了什么战斗力,董征手头上就有一份别国的资料,算是比较成熟的一套方法,但是也没有多大作用。格迦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那就是控制这种无法解释的变异力量!” 我听着他说的话,想起了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游乐园地下的日军实验室、王大可曾经说过的药物实验团队,一一对照看来,王山奇说的恐怕是真的。 “这么说董征成功了?”我问道。 “从现在看来应该还不行,他们的能力显然要比正常人强很多倍,但是在作战上却没有什么威力!”王山奇想了想说。 “怎么会?”我看了看车门上的可怕痕迹,心想这老头子一定要把人变成核弹才算是有威力吗? “脑子!”王山奇比划了一个举枪自杀的动作,“我虽然对这个研究不知情,但从刚才的袭击中也能看出来,这些改造人的攻击完全是动物捕猎的模式,根本没有什么章法,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更何况这些改造人一直没有使用武器,应该是不具备使用武器的智力。要知道,靠他们表现出来的这点肉体力量,在战场上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我愣了一下道:“你胡说八道吧就,格迦都快要把人类灭族了,你还在这不堪一击呢!” 王山奇出奇的没恼,认真解释道:“格迦的个体能力的确不错,但我们并不是输在这上面,我失败是因为格迦恐怖的数量!” 我想了想觉得不错,这玩意确实是太多了一些。 “省城保卫战的时候,我们最多的一次面对上千万的格迦!”王山奇一句话让我头皮发麻,心里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 “你说现在全世界至少还有五亿人是吧?那现在全世界的格迦岂不是得有五十亿?” “没有那么多,毕竟还有很多死了的人,照我的保守估计,应该有四十亿左右的格迦吧!” 我差点一头撞到方向盘上,这有区别吗?“人类不就算是完了?” “也不是,”王山奇道:“现在各方势力都在保持克制,不使用核武器,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考虑。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面对数量绝对优势的格迦,战斗人员的精力跟不上,只要大量装备全自动的武器就可以凭借火力压制格迦。”王山奇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我们的工业基础基本上都被破坏了,很难实现这一点了!” 我已经没有吐槽的心情,也不远就这种问题和他讨论了,他毕竟是个技术人员,想法相对单纯,现实的残酷往往是他无法想象的。这个世界上人类就像个站在纸房子里孔武有力的巨人,面对老鼠的撕咬却因为怕毁坏了房子而投鼠忌器。在我看来,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人类被格迦毁灭,一个是人类把地球毁灭,除非我能找到卢岩,我一直不相信自己能挽回这一切,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他! 肖潇并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只是不时出声指挥我该怎么走。车子七拧八拐地驶进了一个旧仓库,这里也是二锅头的一个盘口,我们现在已经无处可去,只能回到这里。 接应我们的是一个体态娇小的女孩,领着我们到一个密闭的集装箱中,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衣服和防毒面具供我们换装。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肖潇:“你这个奸细还敢回来?” 肖潇一边费劲地朝裤子里塞他的大粗腿一边回答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大肥领了任务才被我打晕的,谁也没有看到我。” 我冲他翘了下大拇指,看不出这么个胖子,还真是有勇有谋。 “真的大肥呢?” “真的大肥?”肖潇坏笑着一摆头,“外面等着咱们换衣服的那个就是。” 我不由失笑,真大肥不肥,假大肥却胖得离谱,这都是什么事啊!“那你还有必要化名吗?我们又没听到他安排谁去!” “谁知道你们听没听到,戏要做足嘛!再说了,我这身材配上这名字就是最好的伪装。” 我看了看他的肉点头称是,的确,不管是谁看到这么个人配上这名字都不会想到他是假的。 我把随身的东西重新装好,把小阚的鞋子放进包里,小阚现在还活着,让我放心不少。虽然他现在肯定在董征手中,但是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董征不该是个幼稚的人,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他需要的东西。 ------------ 第七十九章 sb 由于我们还在董征的追捕之中,不知何时便会遭到袭击,所有的人动作都很迅速,几下便换好衣服出来,跟着真大肥钻进一条小道,混进了夜色里三三两两的行人中。 路上真大肥给我介绍了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在城内的一场混战,董征作出的解释是城中发现零星格迦,已经歼灭,再有十五分钟之后全城戒严进行清查,同时各个地下组织已经接到了秘密通牒,限两天之内找到我,同时还有一段话给我,大体意思就是若想小阚无事就乖乖投降之类。 得知他这种口气,我自然是放了心,看来我的推断是没错的,小阚暂时无事,虽然董征并没有给我定下什么最后期限,但是我觉得还是得尽快行动,现在我的伤势正在恢复中,我估计大约还需要十个小时左右才能恢复,但到那时,天就已经亮了,我无法再等一个白天,今天凌晨就得去找董征,彻底解决此事。 再回到二锅头的地方,大门已经关闭,只留了一道小缝透出灯光在等着我们,二锅头竟然就在外面大堂坐着,竟然没带防毒面具,看到我过来大步走着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四安兄弟受惊了,这次兄弟不慎被奸人所乘,全是我的不是,里面已经摆好酒菜,给兄弟压惊!” 我笑了笑说:“这次有惊无险,还望下次能够成功吧!”一边斜眼看身边二锅头口中的奸人。 二锅头哈哈笑道:“四安兄弟果然大量!下次自然马到功成!”又敛了笑容看向王山奇和肖潇,“还未请教二位……” 我看二锅头的眼神不对,怕是已经怀疑上来,寻思着这俩人差不多算是和我一伙的吧,赶忙道:“还没给你介绍,这两位都曾是董征的部下,不齿董征所为,临阵倒戈,这次多亏他俩帮忙,要不我也逃不出来!” 二锅头愣了下,笑道:“王总研究员与董征不睦我也早有耳闻,此时离开正是时候,救了四安兄弟的人自然就是我的兄弟,欢迎欢迎!” 原来这家伙早就认出了王山奇,我心中暗暗后怕,幸好我这话说的真多假少,不然必定被他识破。 王山奇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二锅头不以为意,挽着我的手就进了内室。 里面还是那副装扮,只是房间正中摆了一张红木方桌,上面摆了些酒菜。众人除去防毒面具,各自坐下。二锅头从鼻孔里掏出两个药丸,小心翼翼放到一个小盒子里,这才笑道:“这一路辛苦了,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讲那些俗礼了,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吃喝,管够!”说罢一扬脖子干了一杯,亮了亮杯底。 我也喝了一杯,便好奇地看他的那个小盒子,二锅头注意到我的眼睛,便递给我道:“这东西叫妙骨,是我从伏生公司里偷出来的,塞到鼻孔里可保百毒不侵!” 我顺手接过来打开看看,里面黑绒布上躺了两个指头肚大小的珠子,黄亮黄亮的,像是浸满了油的骨头。我想拿起来细看看,但马上想起了这玩意是刚从二锅头鼻子里扣出来的便有些犯恶心,赶忙盖上盖子递回去。心里琢磨着这个东西倒是跟那石骨的质地有几分相似。 王山奇听到二锅头的介绍,早就瞪起了眼,我一盖上盒子立马就问道:“用了这个就不怕变异?” “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找人试过!”二锅头笑着说。 “拿来我看看!”王山奇伸出手来。 二锅头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毕竟放不下面子,将盒子递了过去。王山奇一把拽了过来,打开盒子细细端详。我担心王山奇这老小子无礼的行为会惹二锅头生气,看了看二锅头发现没什么事便又把注意力转到王山奇身上。 这家伙这时候正捻着一颗珠子朝鼻子上凑,二锅头这时候忍不住了,“王研究员,这东西以后我还要用的。” 老王早就入了迷,对他的话根本就没反应,幸好他只是嗅嗅并没有塞到自己鼻孔里。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老王头还是有节操的。 为了转移注意,我问二锅头道:“不知道格格带回来的人怎么样了,变异没有?” 二锅头转过脸来看我,“格格没事,不过那个铅笔刀已经变异了,只是变异的比较缓慢,也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问道。 “他变小了!”二锅头脸上显出一种很难以置信的表情,“别的格迦都比原本要大一些,而他却变小了!” “哦……”我心中明白他变成了什么,却不愿说出来,仔细想了想才说:“当时他受伤之后,我给他喝了我的血。” 二锅头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他心里还在评估我的肉还有几分疗效,举起杯子道:“君子一言!” 二锅头愣了一下,眼中变了好几个表情,突然大笑道:“四安兄弟是个聪明人,跟你打交道我喜欢。”一边跟我撞了一杯,一边道:“虽然没用,但该办的事情我还是要办,只是兄弟大可不必再挨这一刀。”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吐出的唾沫板上的钉!大哥何必看不起我!” 二锅头也将杯中酒饮尽,指着我摇头大笑。 小花嘴里塞得满满的,看着我们嘟囔出俩字,“sb” 我瞪他一眼,二锅头装没听见,正色道:“这些事暂且不提,下面的事情我们得合计合计。” “你说!” “我们现在手里的情况很少,但是基本上确定了弟妹的位置就在董征的总部,具体的守卫情况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能摸清楚,董征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炸了毛,几乎一半的兵力都在城里铺开了找你,我建议,事不宜迟,咱们下半夜的时候就去干他一票!” 他的提议正中我下怀,当下点头道:“那这酒就到这里把,我还有点小伤得处理一下,多吃点饭晚上才有力气。” 二锅头听说我有伤关切道:“伤的不重吧,我给你找个大夫!”说罢就要打电话。 我赶忙拦住,“不用,给我找个房间我自己调理下就好了。” 二锅头看我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点头道:“好,你先吃饭,等会到我房间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这一顿竟然比小花吃的还多。王山奇一直在把着那两粒珠子研究,竟然一点也没动筷子。 ------------ 第八十章 黎明前的逆袭(一) 短暂的休息之后,大约三点钟,我们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集合在一起,二锅头那边出了不少人,我们这边有容予思和小花,格格也来了,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倦和失落。 二锅头手底下能人不少,桌子上的酒菜早已撤去,换上了一个建筑模型,正是董征的总部,过去的政协大院。二锅头拿只激光笔,指了指西南角大楼二楼的两个房间,“大家应该都清楚,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两个人,一个是阚岛袂,一个是董征。” 说到这里,二锅头抬眼冲我笑了一下,“董征捉不了活的可以打死,但是阚岛袂必须得要活的。” 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贫呢,张嘴道:“那是我老婆,谁搞砸了我跟谁拼命!”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刚才敢死队一般的气氛一扫而光,看来二锅头是故意这么说缓解紧张情绪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二锅头笑着说:“说正事,说正事!咱们这次的计划很简单,一个小时后,我们分散在全城各处的兄弟们就开始闹事,牵扯董征的注意力。而我们则从这里,翻墙进入。”他指了指北面的一个墙角,“这个地方的监控中间有一个死角,我们就在这里进去。进去之后大肥搞定所有监控,我们则从花园中潜行至董征的指挥部。” 二锅头在模型上标注了线路,“这些地方的游哨两分钟一次经过,我算了一下我们的时间刚刚够用,如果到时出现意外,我有两个方案,第一是全部潜入水中暂避,可行性要小一些。另一个就是被发现的人自动投降出来,掩护我们!”他说到这里抬头环视自己的手下,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点头,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我有点诧异于二锅头手下的组织性,这种作风我只有在军队中看到过,联想到他刚才说的杀掉董征的话,这小子不是要干掉董征自己做老大吧! “进入建筑之后,我们直上二楼,你们四个留在一楼,封闭大门,控制所有人员,必要时可以开枪!”二锅头点了四个人。 “上楼以后,清理走廊,强行破门抓人!”二锅头挥了下手,“所有人一定记住,我们的第一目标是阚岛袂,一定确保毫发无损!去准备吧!” 他的人齐声答应,我有点发蒙,这个二锅头不是个黑道商人吗?这半天的表现怎么像个特种部队教官? 我正要问,格格却说话了:“二锅头,你答应我的事不办了?” 二锅头笑问:“我答应你的什么事?” 格格咬了咬牙,转头就走,我赶忙伸手拦她却被她轻松一扭绕了出去,二锅头在后面道:“格格!我给你拿住董征,你的兄弟们还愁什么?” 格格闻言顿住,二锅头站在原地笑而不语,格格没有回头,冷冷道:“你拿住活的,之前的条件仍然有效!” 二锅头笑道:“格格有信,我二锅头自然帮你到底!” 这是所有人都换上统一的服装,带上防毒面具做好了出发准备,我看着二锅头把那两个丸子塞到鼻孔里,突然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二锅头突闻此言有些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道:“年轻的时候,我在外籍军团混过几年!” 我顿时了然,外籍军团培养出来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好手,二锅头能有这样的表现也不算出奇了,只是看他的脸,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得是多年轻的时候? 大门敞开,几个人鱼贯而出,外面早有三辆迷彩涂装的猎豹等着我们,我心里赞叹二锅头的能耐,问他,“我们这样上路会不会被查?” “不会,车上有他们自己的识别码,我们的服装也是董征自己训练的特种兵的标示,一般没有问题!” “那你之前还说被发现怎么怎么着的?” “大哥,那地方是人家指挥部,自己人也不能随便乱转悠啊,再说我也是看看这帮兔崽子又没有二心!” 我算是真服气了,这个家伙心眼太多,以后还得防着他点。 真大肥在前面开车,我们和假大肥一起坐在后面,虽然离得不远,但是很多道路都被封住了,我们并不想应付军队的盘查,装作巡逻的样子,向北转了一大圈过去。 路上有很多向我们这样的车队驶过,相逢时都按下喇叭打个招呼,大多数车子都和我们一样,但是有一些却在后面窗户上加装了铁栏,估计是用来运送那些所谓的生物兵器的。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我们抵达了目的地,这个院子北面原本有不少住宅,现在都已经被清空了,西面则是我们当时逃离大院时经过的那片旧街巷,我们下车躲进一个破旧的房子里,一溜沿墙蹲下,所有的人都在检查自己的枪械,我故地重游,盯着破烂的窗洞心中很有些感慨。我们这三帮人,各有各的目的,却阴差阳错的为了实现自己并不相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此刻着装划一看起来像是一伙,等到这次行动成功又不知道会怎样反目! 我对容予思和小花说:“等会咱们三个不要分开,所有的人都防着点!” 俩人冲我点头,小花还举了举拳头。 我笑了笑,觉得小花并没有懂我的意思,也不再解释,开始检查手中的微冲,二锅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这么多制式装备,看保养都还不错,就像是从军械库里偷出来的一样。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听声音是从好几个方向传来的,随即凄厉的防空警报响起,看来各地的暴乱已经按时开始了! 我们并没有动,静静地听着外面街上一辆辆汽车离开的声音。离开的车辆非常之多,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才走完,我们又等了两分钟,耳机里传来二锅头的发令声。 看清攀援地点,我们开始上墙,真大肥被这个电脑背包第一个翻过去,她的娇小身材可以让她在监控的死角中从容穿过,我们需要等到她搞定所有监控以后再过去。 我听着头顶上的防空警报,想起刚才小花举拳头的二货举动,土壤想起一个问题。 “小花?” “嗯?” “以你的脑子,是怎么当上外科大夫的?” “……滚!” 我心中暗笑,正要再说点什么,耳机里突然传来真大肥好听的声音,“好了!” ------------ 第八十一章 黎明前的逆袭(二) 二锅头的人先翻过去了,我们和格格紧随其后,小花可能还有些生气,原地一拔跳过墙去。这一下子倒是非常漂亮,可惜他并不知道墙那边过两米就是个小湖,这小子跳的高度很有,而且明显是有些远,要不是二锅头的几个好手眼疾手快把他接住,估计连导弹都能招来。 我忍住笑,听到耳机里面容予思骂白痴的声音,也没多说什么。二锅头低声安排两句一行人便沿着湖岸朝那边摸了过去。这个地方以前是府衙的后衙,也就是当年知府起居的地方,亭台湖榭掩映在花木之中,月光下很有几分韵味。穿行其中,盯着湖中的戏台,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那上面还有那斑斓的戏服挥舞,还有隔水作乐的达官贵人,而就在一忽中间,湖水干涸,地面上升,粗粝的岩石凭空出现,幻化出一片山野……山峰隆起又平复,我看到了雨水和恒久的坚冰,然后是融化,又是凝集。 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产生这种幻觉一般的东西,直到后面被人猛拽了一把才算是醒过来。所有的人都蹲伏在一座假山之后,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容予思轻声道:“你怎么回事?我们差点被发现!” 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无从解释,只好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蹲在我前面的容予思侧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游哨三人,他们过去我们就走,三分钟之内到达目标楼。” 我一听现在连容予思说话也跟下口令似的了,不由对这位小舞娘刮目相看。点了点头表示收到,这时候巡逻的人已经走近了,所以我没再说话。 游哨的路线离我们很近,透过假山石上的孔洞,我能看到他们枪械暗淡反光,甚至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枪油味道。但我并没有多么紧张,以我们的身手,绝对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控制,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十多秒后,我们再度出发,前面就是那个著名的水池子,过去水池就是我们的目标。由于这一段没有什么得力的隐蔽物,所以我们还是决定贴着西墙前进,一路很顺利,路边垂柳之感的斑驳影子正好为我们提供了掩护。我们迅速翻上了台子。大肥从包里掏出个带吸盘的玻璃刀,悄无声息地将窗户上割了个洞,探进手去打开窗户,猫一样的钻了进去。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我们来的方向有人吹起了哨子,知道是大肥藏在墙角用来控制监控的电脑被发现了,赶忙加快了速度。 这间房子是个档案室,有厚重的铁门,我们并没有停留,匆匆开门跑上走廊。 楼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非武装人员,看到我们纷纷停住脚步。我们每隔十米留下一人设防,其他人迅速前进。走廊头上的门厅里已经有人冲过来了,我听到了拉枪栓的声音,很快就有武装人员出现在走廊尽头。跑在前面的二锅头抬手几个点射就把他们放倒了,我们迅速跟上,飞快地跑向楼梯,两个二锅头的人则不停射击着跑向大门,当我们窜上二楼的时候,听到一楼传来一声爆炸声,应该是大门已经被炸毁了。 除了几个上楼去搜索的人,僧吓得都进了二楼的走廊,这条走廊里面空荡荡的,风格和一楼大相径庭,地板上还加了一层钢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并没有在乎这点细节,飞快跑向关着小阚的那个房间。 这时楼下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楼上的人,不少人打开门来查看,不过这时候里面大多是些文职人员和研究人员,看到我们这些拿枪的人又都缩回去了,倒是有几个门一直紧闭着,不知道里面是没有人还是有士兵在里面寻找机会。 二锅头让几个人挨个门打开搜查,一边领着格格直奔董征的房间,我没有管他们,拿着一个哥们刚才顺给我装着破门铅弹的散弹枪冲着小阚的门就放了一枪。 门锁一下子就被铅粉破坏了,我一脚把门踹开,马上趴在地上准备射击。果然不出我所料,房间里正有四条枪等着我们,门一开无数的子弹就从我头上飞了过去。 我可没有客气,冲锋枪支在地上就是干净利索的四个点射将他们当胸击倒,直接由卧姿跳了起来,一步就跨到他们跟前。这几枪都打在肺上,几个人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把他们的枪踢到一边别业没有再管他们。 房间里并没有小阚的踪迹,我看到侧面有个门,心中以便怀疑是二锅头情报有误,一边走过去。身子一动便感到脑后有什么东西高速过来,紧接着就听到容予思的叫声。我不假思索原地一蹲,一个身影从我的头顶飞了过去,重重撞在前面的墙上滑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眼前这东西面熟,正是之前我们遇到的所谓生物兵器,看来小阚还真在这里,要不董征怎么在这个普通房间里面安排这么多人? 这个家伙大约有一米七多,算是人类的正常身高,全身穿着那种做携具用的尼龙做成的衣服,双手还有手套,一张脸上皱纹密密麻麻,两腮都有些下垂了,看起来怪异的很,再配上老人般伛偻的身形,实在是没有什么威猛的样子,倒是如同一只年老色衰孤苦无依的鬼魅。 我没有什么跟他交流的欲望,抬枪就打,那东西倒是灵敏的很,看我举枪就是一闪,可惜手中的枪只发出一声撞针响便卡住了,没子弹了!那怪人看我枪没用,转身冲我扑来,我伸手去摸弹夹,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容予思在我身后喊了一声,“趴下!”我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一阵扫射从我身后卷了过来,在房间里枪声特别惊人,震的我耳朵发麻。 子弹打在那怪人身上却完全钻不进去,叮叮当当地落了满地,但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逼得它双手挡脸一步步后退。我一边紧张的装着弹夹一边发冷,这东西刀枪不入可比格迦厉害多了,在联想到汽车都压不死它…… 董征这个东西要是成了规模可真是了不得,我突然觉得有些荒谬,连这种怪物都被我们人类造出来了,不使用核武器还有什么意义? ------------ 第八十二章 黎明前的逆袭(三) 这时候那怪人已经趁着机会冲上来了,但是我的子弹已经上好,趴在地上从容一个点射便穿过两臂的缝隙打中了它的脸。这个东西的脸皮完全没有身上那么结实,子弹很轻易地就钻了进去,在后脑炸开一个大洞,那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止,在控制不出自己的冲势轰然栽在了地上,**子混着鲜血撒了一地。 我再没去看他,爬起来就去踹门,看似很结实的门被我一脚奔开,一把椅子却从敞开的门口扔了出来!我朝旁边一闪躲开这把椅子,却不小心踩到那怪人流出来的**子,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不堪中抬起头,门后面站着的,正是被我日夜牵挂姑娘,正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着她,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我俩的重逢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惊喜的或是悲伤的,但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平淡。就这样她站着,我坐着,时间仿佛停止。 “你怎么才来?” “路上堵车……” “堵车?” “堵车!” 小阚瞪着我,突然释然地笑了,“快起来吧,我可没有零钱给你!” 这是我们惯常玩笑的对话,在我俩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都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经历,只好这样表达,我们把这当做再不分开的宣言。 容予思像是没有看到小阚一样,专心检查那个怪人的尸体,小花则凑到我身边,贼兮兮地说:“哥们,你媳妇真好哄!” 我没有理他,抱着小阚体会着那股久违的味道,小阚掀起我的面具,拿头顶在我脸上轻轻蹭着,问:“接下来怎么办?” “事情还没完,等会还得杀出去。”我放开她,将微冲递给她,“还记得怎么用吗?” “当然记得!”小阚熟练地退弹夹验枪又将子弹上了膛。 我帮她归拢头发,把自己的防毒面具给她戴上,面罩上敲了一记道:“跟在我身后,那里也别乱跑!” 小阚点点头,“小阿当在街上找到了我,但是后来董征抓我的时候又跑丢了!” “没事,它在我这里,我托人照顾它了!”为了防止再出现小阿当到处乱跑的情况,我把它留在了二锅头的盘口。 “嗯。”小阚点了点头。 我刚要再说点什么,容予思却突然开口,“四安,你过来看看,这个东西好古怪!” 我愣了一下,给小阚介绍道:“这位是容予思,那是小花,都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 小阚点点头,向他们挨个问好,容予思只是很生硬地点了点头,小花则十分热情,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 我走到容予思跟前问:“怎么回事?” 容予思拿刀扒翻着地上怪人的尸体跟我说:“这东西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厉害,子弹打不进去是因为他们都穿着防弹衣!” 我低头一看,果然如此,那层厚尼龙的衣服已经被容予思用刀剖开,下面露出来的赫然是一件黑黝黝的板甲。这身板甲做工十分粗糙,基本上就是几个大铁壳子,一看就是匆匆赶工的结果,每一块都得有两公分厚,简直可以称作是装甲了,而就这样也不算完,板甲地下竟然还有一层常规的防弹衣,还带着陶瓷插板。而它的胳膊和腿上也是这样的配置,手套中也有夹层,而在手指的尖端,竟然还伸出一节将近五公分的铁爪! “我觉得这种东西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力气大!我刚才试着挪动了下,发觉这么一个就得有三四个成年人的重量,这才发现了它身上竟然防护成这样!” 我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一身正常人穿上别说跑步,就是走两步也费劲,也只有这种怪力惊人的东西才能武装成刀枪不入的怪物。 “但是最出奇的地方却在这里。”容予思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怪人。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几乎被平头子弹整个掀飞的脑袋里面,一块形状规则的方片斜插在里面。 “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看了一下,似乎是一块电路板!” “电板?”我愣了一下,也顾不得恶心,伸手就给拽了出来。 在怪人衣服上蹭干净血污,一块极为复杂的电路板便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块电路板大约有五公分见方,像所有的电路板一样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纹路,但不同的是这块电路板却非常厚,大约得有五毫米还要多一些的样子,正反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每一个小孔里都填满了乳白色或者浅灰色的脑组织。 我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问容予思:“这是个什么玩意?” “不知道!” “难道是个生物芯片?” “有可能!” 我看容予思爱答不理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个东西很可能是董征控制他们的手段,先装起来再说吧!我割下一块桌布将它裹了放到兜里,准备回去给王山奇看看。小阚拽了我一把,“你那这么恶心的东西干嘛?” 我解释道:“这个可能是董征的秘密武器,我得拿回去给人研究!” “多恶心!” “那也没办法啊,现在恶心的东西可多了,你还没有吐习惯啊?” “臭贫!”小阚笑了,狠狠捏了我腰一把。 容予思道:“别闹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活着出去再说!” 我虽然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容予思说的一点也没错,只好拍了小看头盔一把,“拿好枪,跟好我!” “是!”小阚兴冲冲地回答,马上用行动表示了坚决跟随我的决心。 我笑了笑,身上感到无比轻快,快步走出门却看到二锅头和格格正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四安!董征不在目标房间!”格格先开口道。 我脑袋瞬间抽了一下子,没抓到董征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大半,这个行动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就算当时得脱也无法改变今后被董征不顾一切疯狂剿灭的命运。 “他就在这楼上,说是在研究所里!”小阚突然插嘴道。 格格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便转头跑了,二锅头则叫来一个手下嘱咐几句才转过来对着小阚说:“这位就是弟妹吧!” “我是阚岛袂!”小阚把枪一下甩到背后,很干脆的说。 “百闻不如一见,弟妹果然是女中豪杰,幸会幸会!”二锅头抱拳道。 我看这着急,“别拽文了,现在怎么办?” “不急,所有的研究单位都在这栋楼里,我已经把住所有出口,有人挨个搜查,绝对跑不了他!”二锅头自信满满的说。 ------------ 第八十三章 爆破 楼里面不时传来枪声,二锅头的人在挨个房间搜查,遇上反锁的门就开枪破坏门锁进去,这座楼房的每个房间都很大,所以房门并不多,很快就有很多人被赶了出来,集中在一个房间里面。 格格早就忍不住跑到楼上去了,上面正是董征负责的那个研究部门的地方,我因为担心小阚,并没有跟着上去。但是我的心中同样着急,外面已经有部队开始集结,天空中也有武装直升机开始盘旋,我们在这里的行动已经被外界知晓,如果再不赶紧控制住董征,我们必将被季节的军队淹没! 这时候一个小子气喘吁吁跑下来,大声喊着,“老板!楼上已经搜遍了,没找到董征,但是有一个门打不开!” 二锅头本来正笑嘻嘻地要跟我说什么,听到这小子的报告立马脸色一变朝楼上跑去,我们几个也迅速跟了上去,外面传来了让我们投降的喊话声。 打不开的门在四楼的尽头,应该是个会议室的样子,从外面来看面积极大,得有个五百多平米的样子,按说这种地方的门应该很简单,但是这里明显是经过了很专业的改装,原本对开的大门被改成了那种厚重的推拉铁门,门框也极为厚重,几乎包裹了整个墙面。此时几个二锅头的伙计正对着那几扇门敲敲打打,但是看起来明显是毫无用处。 二锅头快步走到门前,粗暴地拨开那几个伙计,张开胳膊整个人都贴到门上,似乎是在感受那门的厚度。我跟过去,看到门锁处的累累弹痕,之前的时候他们肯定也做了很多努力,但是也没能把门打开。 我低声问旁边的伙计,“所有的地方都搜查过了吗?” “是的,四爷,除了这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找过了,没有董征!” “窗户什么的都完好吗?有没有破窗或者暗道之类的痕迹?” “这楼的窗户都是,密封的,还没有发现损坏的,根据我们的可靠情报,这楼没有暗道,就连通风设备的管道也非常狭窄,只有老鼠才能钻过去!” 我觉得这位伙计说话的方式非常形象,点了点头,脑子里却在思考董征躲在这扇门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伙计又凑过来说:“刚才审了几个研究所的人,他们的口供里说董征就在这个屋里,但是这间屋子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 “屋子里有什么?” 那伙计摇摇头,“不知道,很少有人能进去,但是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出来,就此失踪了!” 我让他这说法吓了一跳,失踪了是有几个意思?难道董征还有吃人的嗜好?当然这种现代版的恐怖传说并不是那么可信,毕竟董征看起来也不是疯的这么厉害。 这时二锅头也停止了摸索,回过头来问:“确定他在里面?” “是!审了好几个人都是一样的口供!”那个伙计肃然道。 “叫大肥过来!”二锅头看也没有看他。 容予思却在我旁边轻声道:“四安,离这门远点,我闻到一股不祥的味道!” 这是这两天来她第一次对我用这种口气说话,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心说有什么不舒服的?难道说这门里关着上帝吗?偏偏这时小阚也抱住了我的胳膊,手上还挺使劲。 我用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安慰她道:“没事的,别担心。”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我在这个世界上游走以来,一直保持着一种对危险的嗅觉,但是这次,我没有感到丝毫威胁的味道。 大肥很快就过来了,安安静静地站到二锅头面前,二锅头看着她,很土匪地伸直胳膊朝后指着门画了个圈。 “炸了它!” 我愣了一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二锅头急疯了吧?这种地方搞爆破,你是要拆楼吗?我一把抓住他,“不能爆破!” “怎么不能?董征就在这里面!”二锅头猛回过头来。 “你考虑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 “我们是在楼上!你知道这楼多少年了吗?你要是把楼炸塌了,大家都玩完!”我冲他吼道。 “没事,大肥是专业的。”二锅头很平淡的说。 “就算她有这个本事,但是你想过没有,外面的军队正在集结,他们现在还能克制,听到爆炸声会怎么样?” “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有董征做人质,他们一样会进攻,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搏!”二锅头的声音依然冷静,但我看到他额角的血管已经高高隆起,显然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平淡。 我真想揍他,但是二锅头的疯病显然又犯了,周围都是他的人,跟他来硬的搞不好他真的会翻脸,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没有必要非得用董征做人质,现在这里有这么多的研究员,我们不缺他一个!” “四安,你以为这还是以前的军队吗?现在他们只是董征驱使下的野兽,除了董征,他们谁都不在乎!” 我看他说的坚决,知道再难说服他,只好说:“那你小心,我带小阚先避一下!” 二锅头看了看我,将手中一柄精致的hk递给我,“小心点,保护好媳妇!” 我电了点头,接过枪领着小阚朝回走。 容予思和小花自然跟了过来,我们沿着楼梯跑到一楼,就在大堂旁边的房间躲了起来。就算是楼房倒塌也要有个缓冲时间,这里离出口很近,我们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跑出去。至于出去后怎么面对军队,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外面传来直升机引擎和装甲车的声音,我从一个专门清出来的瞭望口朝外看,现在外面至少有上千士兵,几个排长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还不时朝着这边比划。 回到房间里,我让他们都整理好自己的装备,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能要面对非常残酷的逃亡,我们必须找点掩护。 正在琢磨着,我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非常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整个楼体一阵晃动,地板上平地扬起灰尘,我们几个都站立不稳坐在了地上。好在震动马上就停止了,我费劲地起来,出门看看什么情况。 走廊里面也弥漫着烟尘,所有的人都被震的东倒西歪,外面的军队似乎也骚动起来,但是这种骚动好像不仅仅来自于外面,似乎在头顶上也有。我正在专心分辨的时候,无线电里传出二锅头的大喊。 “快跑!” ------------ 第八十四章 格珈攻城 跑?朝哪跑让谁跑?我让这家伙吓了一大跳,全身一紧就要窜出去,但是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去。 外面全是要抓我们的士兵,跑出去肯定不现实,而要跑的人就在楼上,更不可能跑去上面。最要命的是,为什么要跑?难道董征突然间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让他们一见之下就失去了信心? 这时候一种熟悉的嘶鸣声从楼梯口传来,我愣了下子才反应过来,一脚把沉重的防盗门踹上。 老天,那声音竟然是无数的格迦! 外面开始响起密集的枪声,屋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地走到窗户边挑开一点窗帘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正在进行一场战斗,数十只格迦正和上百个士兵战在一起,这些格迦的似乎身体更加强韧,往往身中十几枪还不停止攻击,而其他的部队也许也陷入了这种战斗中,并没有从侧方加以支援,而这边只有大楼和池子中间的一小块平地,更是有利于格迦的近战,很快轻重机枪就哑了火,地上躺了一片人,剩下的人都跳到了水中,在水里不断地开枪射击,而剩下的十几只格迦却没有管他们,带着满身的鲜血嘶吼一番之后便冲到别处去了! 必看我说的挺长,其实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当然我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虽然这些格迦表现的更加厉害,但是却并没有让我感到多大的恐慌。而且我注意到一个事情,这间屋子似乎是有那种所谓的元气装置,很多射向这边的子弹和撞向这边的格迦都被弹了回去,并没有对这间屋子造成一分一毫的损伤。但是之前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启动的。 有了这个保护,我就心安了许多,转身对他们道:“外面出现了很多格迦,好像是从上面跑下来的,我们现在不能出去,得等它们都散净了再走!”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爆裂的枪响,我朝外面看看,只见无数被格迦攻击过的士兵都浑身哆嗦地变异起来,但是还没有完成便被其他在水中的士兵举枪干掉。 看来情况还能控制!但是没有抓到董征我们该怎么脱身呢?正自想着,耳机里突然传来二锅头的声音,“四安兄弟,你们都没事吧!” 这家伙竟然还活着,我赶忙抓住话筒:“没事,我们几个都被困住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也没事,格格和我在一起,他妈的董征竟然关了这么多的格迦,炸药把这屋里的电子锁都破坏了,全跑了!” “我看到了!其他的人呢?” “死了不少兄弟!幸亏大肥启动了防护罩,要不都得玩完!” “抓到董征没有?” “谁还顾得了他,估计在里面也活不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已经叫人在城外接应,到时候有个直升飞机来接我们,先跑出去再说!” “好,保持联系!”我掐断了通讯,给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可干的事情,只能是养精蓄锐等待救援,但是容予思却提出来一个问题。 “我们要不要先上去跟他们会合?” 我想了想道:“现在楼里的情况还很难说,这些格迦被外面的人吸引出去了,但是会不会留下一部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救援来的不会很快,我们最好还是等一会再走。” 容予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阚却问道:“城里的人们怎么办?” 我揽了揽她的肩膀说:“你放心吧,董征的大部队应该很快就会集结过来,就不用为他们担心了!” 小阚点点头道:“董征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还算是保护了城里的老百姓,你们干的事可有些不地道。” 我笑着说还不是为了你,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小阚说的不错,虽说董征其人野心太大,做事也有些不择手段,但确实是顺便保护了一城百姓,相比来说,我们的确算是坏人。 这点小情绪一闪而过,更大的危机感却涌了上来,董征的大部队马上就要集结,我们没有人质在手,依然在这危局的中心! 这个时候二锅头又在跟我联系,“四安兄弟,市中上空都管制了,我们的直升机过不来,只能我们自己过去,你准备准备,我们下去找你!” 我答应了一声,对他们道:“二锅头的飞机过不来,等下我们会合之后去找飞机,具体方案还不知道,但想必一定非常危险,还是和刚才一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开!” 小花道:“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要不我带头杀出去!” 我心说你拉倒吧,这么多的人和格迦都想干掉我们,你那两下子算什么?当然口头上可不能这么说,“小花,咱有高科技不用干嘛打架?” “高科技?要不是高科技那些怪物也跑不出来!” 我顿时语塞,小花说的不错,要不是爆炸导致所有电子锁失灵,这么多格迦的确跑不出来,可是这个跟直升机什么关系? 我没再说话,小花觉得自己赢了,也没再坚持,这时候传来敲门声。 我先问了是不是二锅头才开的门,几个人一下子挤了进来。二锅头、格格、大肥还有两个伙计一身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没等我说话,二锅头先开了口。 “飞机就在新闻大厦顶上,离这里不远,那边的管制稍微松一点,我们现在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自己走过去!” “来的时候那些车还能用吗?”我问道。 “恐怕不行了,大肥通过车上的定位看过了,董征的人可能发现了它们,已经被开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种情况,不大好走吧?” “没办法,我们只能冲出去,见机行事!”二锅头声音很可怕,“外面的军队正在重新集结,有兄弟传进来消息,城里已经有大批的格迦杀人,省城已经完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沉郁地要滴下血来,看看表,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二锅头看我脸色,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安慰我道:“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这些格迦很快就被解决了,是城外的格迦攻了进来。董征把太多兵力都用来找你了,城防出现了缺口。” 我一听这话,心里好受了一些,问道:“那你没有没有看到董征?” “没有,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迟了,董征在我们来之前突然去城防那边了,格迦攻城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原来如此!我定了定神,“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二锅头给我一个防毒面具,“我们身上都有它们的识别码,混出去不会有人发觉!” 我点了点头,将防毒面具戴上,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大肥挑断了墙上的一根线,接到一个小仪器上关闭了大楼的防护罩,我们打开窗户,在走廊里面搜查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爬了出去。 ------------ 第八十五章 新闻大厦 楼外还有不少驻守的士兵,二锅头最后一个从窗户里爬出来,顺手一枪托打碎了玻璃。 “谁?不许动!”这一下子成功吸引了驻守士兵的注意,一个小队的士兵枪口指向我们。 “自己人,自己人!”二锅头高举双手走了出来。 那边士兵也没多话,举起手中的一个仪器冲他扫了一下,明显放松了警惕,“怎么有门不走走窗户?” “门坏了打不开!新闻大厦那边有任务催得急,我们只好从窗户出来了!” “赶紧去吧兄弟,注意安全!” “谢谢了,我后面还有人,兄弟照应着点!” 那边的班长没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但是手中的一起却一直没有放下。我们跟在二锅头后面依次通过,我估计那个仪器应该就是扫描识别码的装置,幸好刚才的时候已经给小阚套上了一身军装,要不然非得露馅不可! 这一次出奇的顺利,我们绕到楼前,从大门走了出去,这边留下的士兵还不少,大约是还得抓住我们这些袭击总部的罪犯,但是他们恐怕谁也没有想到,我们就这么穿着军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一边走一边问二锅头,“怎么不顺便借个军车开开?” “兄弟,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我们这种特种部队,怎么能连车都没有?虽说是可能有特殊情况,但是你别忘了,他们要抓的人就是弃车跑进来的,这是个敏感点,反正走过去也不是多远,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 我听他这么说,觉得也有些道理,便没再多问。这时候街上已经乱成一团,没有看到一个平民,很多的装甲车什么的来回跑,甚至还有坦克,将路面碾得粉碎。 我们几个人小跑着前进,我让小阚跑在我前面,这姑娘的体力一向不好,我得好好照应着点,得而复失的痛苦,我怕是承担不起了。 新闻大厦离我们也就是三站路的距离,跑过去很快,但是问题在于这楼实在是太高了一些,足有三十多层,这个时候全城的电梯恐怕都启动不起来,真要一口气爬上去,估计会死的很惨!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二锅头,“那直升机在上面,飞行员在哪?” 二锅头随口道:“飞行员已经赶过去了,你放心就行。” 我便不再说话,心说爬吧!大不了就挂在上面。 说话间就跑到了新闻大厦的底下,我抬头朝上看了看,玻璃幕墙如同接天的高塔直入云霄,这楼虽然建起来年岁已经不短,但是设计还算得上前卫,大约是个三角形的截面,当间是设备层,就在这一层上是一个环绕的平台,再朝上的楼层就是三个聚在一起的圆柱体。 楼门没有关闭,可能还在使用,看起来也算是整洁,没有那种弃用建筑特有的颓废感,快步跑上松软的地毯,还能体会到那种豪华的感觉。二锅头道:“时间紧迫,都不要停下,一共三十二层楼,很快就到!” 我心中暗暗吐槽,却也知道这点楼对我来说问题也不大,唯一让我担心的还是小阚,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开始爬楼梯,我跟在小阚后面,低声说:“你要是不行了可得说啊,我背你!” 小阚很不屑道:“就你?你要是真觉得不行了我背你!” 我摘下了防毒面具笑了,她就是嘴硬,别说体力怎样的问题,就光戴着防毒面具这一点,她就已经输了一半。 我们爬到很快,转眼间就上了十七楼,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喘了起来。这时二锅头突然骂了一句,“妈的,这里面电话竟然没信号!” “怎么了?”我问道。 “我跟那个开直升机的小子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就位了没有!” “没商量好吗?” “商量好了,我得先问一下啊!万一有什么差错咱们还能再跑下来吗?” 我觉得二锅头这话说的很不吉利,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出去找信号吧,这边正好是设备层!” “只好这样了!”二锅头点点头,推开门出去。 那几个人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只有小阚和容予思坐在台阶上没有动,我问他们:“怎么回事?累了?” 小阚明显是有些喘不上气来,却不肯承认:“出去还得回来,我不如在这里等着他们!” 我笑了笑点头称是,容予思则不说话,摘下防毒面具来,我看她脸色有些发青,关切道:“你没事吧?” 容予思翻眼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我看到她眼里全是厚重的血丝,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 “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容予思仍然没有抬头。 小阚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关切道:“容姐,你不舒服吗?” 容予思挤出一点笑容,将手扶到小阚胳膊上,“没事,歇一下就好了!” 我开门看看外面平台上正在打电话的二锅头,转回来道:“赶紧休息一下,等会还得爬,有什么问题跑出去再说!” 小阚可能嫌我说话太硬,白了我一眼道:“容姐,没事的,等会让四安背着你。” 我一听这话,心说哪有把自己老公这么使唤的,容予思则摇摇头:“多不合适,他还得照顾你。” 小阚没心没肺道:“我不用他照顾,你也不用担心他,他一身傻力气,累不着!” 容予思苦笑,“我很重,怕累死他!” “怎么会,容姐这么好的身材还能多沉?他背着我都跑的呼呼地!”小阚看着容予思裹在厚重军服里仍然玲珑有致的身材,不无羡慕地说。 容予思笑了,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我站在一边,胆战心惊的。 这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二锅头走了进来,“兄弟,事情有变,飞机走了!” 我吓了一跳,哪有这么办事的?赶忙问:“去哪了?” “不远,对面酒店楼上!” “怎么回事?” “不知道,驾驶员那边噪音太大,但是他在那边楼上下了飞机,让我们过去!” 我头疼的要死,心说这还得再爬过去吗?“走,过去看看!” 我随着二锅头上了平台,果然就在对面酒店楼顶上停着一架不小的直升机,驾驶员正在底下挥舞着两支荧光棒。 “不能让他过来接我们吗?” “这边空间太小,天黑也看不清楚,恐怕不行!”二锅头道。 那怎么办? “时间紧迫,我们只能从上面过去!”二锅头指了指楼下停着的两辆装甲车,“直升机惊动了军队,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我目测了下那边的楼也得有十几层,军队上去也需要时间。二锅头道:“刚才那边发生了两次小爆炸,估计是已经把消防通道炸毁了,我们大约有三分钟的时间,再晚恐怕就跑不了了!” ------------ 第八十六章 房客 两座楼之间隔着一条马路,差不多是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要想从这里过去,只能在空中架吊索,但是这也太远了一点,别的不说,谁身上还带着一百多米长的绳子跑来跑去? “是不是让飞机再飞一趟,拖根电缆过来?”我给二锅头提议道。 “不用,他们已经在准备了!”二锅头朝平台边上指了一下。 那边大肥已经展开了一柄长弩正在上弦,我听着熟悉的液压装置的声音,惊奇地发现竟然是我那把弩!另外两个伙计拖着一大捆网线从边上过来。 “刚才搜查的时候发下了一些装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二锅头耍了下手中的刀。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月环吗?当下伸出手来,“这月环刀是我的!” 二锅头愣了下子,我指了指大肥:“那弩也是我的!”二锅头马上把刀塞到我手中,“那弩还用着,等会再给你!” 我点了点头,反手将刀归入刀鞘,定光剑的k鞘被董征踹碎了,我临时找了两个帆布套子套在一起,勉强能够装下。 “那个网线不结实吧?”我指了指那边。 “没事,电缆太重了,那只是个引绳!” 我顿时明白了,这两个伙计还挺聪明的。这时候嘣得一声弦响,一道白影带着嗖嗖的声音直射向对面酒店,肩头戴着网线似乎是射到对面水箱上了。 对面的驾驶员冲着边挥舞两下荧光棒便去把网线缠到绞盘上开始拽,这边网线早就和一根不太粗的电缆连接好,几个人把着一点点的送了出去。地下的士兵也发现了我们,开始朝这边楼上打枪。 我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也不知道小阚能不能滑绳子,我拽了拽腰间的挂钩,感觉还够结实,受不了我得抱着她过去。 正在想着,耳机里却传来了容予思的声音,“四安你快来,好像有点不对!” 我愣了一下,赶紧朝楼里跑,心中想着各种不对,一种十分可怕的想法却占据了上风,难道小阚受伤了? 三步并两步窜到楼里,一眼就看到两个女人都站在墙边,我送了口气却被容予思的一个噤声的动作逼了回去。耳机里传来小阚的声音:“四安,楼上有古怪的声音!” 古怪的声音?我摘下耳机凝神去听,黑暗的楼道中果然有哒哒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楚,就像是两只长着尖锐爪子的动物一步步下楼的声音。 有格迦!轻声道:“你们俩都出去,我在这里守着!” 小阚抓住我的衣服,“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容予思则摆了摆手,把枪拿了出来。我看了看她,没说别的,小看的性格也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退缩的。只好站到他俩前面,据枪等待格迦的出现。 我就不明白在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这些东西,难道说这都是董征养着玩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很不靠谱的,事后我曾经想过,要么是这里面本来就有格迦但是一直都没有觉醒,要么就是这里住的居民都还在潜伏期。毕竟格迦是一种全新的物种,我们还远远没有充分的了解它们。 小阚很害怕,甚至我的后背根本就没和她接触就感到了她的颤抖,我听见容予思叹息了一声,对她说:“别怕,四安很厉害,有他在你不会有事!” 小阚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我们站在楼道口招进来的月光中,更觉得楼梯上的黑暗浓稠,我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格迦就在我的面前!我赶紧朝黑暗中挪了挪,紧闭双眼过了片刻便睁眼看去,谁说不是?一只恶心的丑脸正在楼梯中间摆了一个蹑手蹑脚地姿势!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开了枪,这格迦显然没有之前董征关起来的那些的身体强度,一声惨叫之后身上绽起数朵血花被击倒在地。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楼上不知道多少层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声,容予思还算冷静,折了几个荧光棒迅速扔到了楼梯上,借助这点微光,我看到楼梯上慢慢地挤着全是格迦!老天!这个酒店是给格迦住的吗? 我们三个人不假思索地开火了,楼梯间里枪声惨叫交织成一片,混乱不堪,二锅头显然是听到了枪声,在耳机里大吼,“怎么回事!” “你们动作快点,楼上全是格迦,我们撑不了多久!”我大吼道。 “已经好了!你们快退回来!”二锅头也在喊。 怎么叫快退回来?说得轻松,看眼前这个局势,我们一撤无数格迦立马就会涌下来,我低头一边换着弹夹一边说:“你俩先撤,我顶一会!” 两个人一动也不动,还在开枪,我瞬间火了,“搞什么?三个人怎么撤?过去溜绳子不用时间啊?” 小阚回了一句,“你咋呼什么?” 容予思却道:“你们走,我顶一会!” “不行,我是男人,用得着你们给我擦屁股!你们俩赶紧走!” 容予思喊道:“你一个人顶不住!让小阚先走!你别忘了我能飞!” 我一想也是,我和她留下撤的时候跟一个人差不多,大不了我溜过去她飞过去就是了,虽然惊世骇俗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对小阚说:“你快点过去,我和容予思顶一会,放心就是,回头我跟你解释!” 小阚就这点好,关键时刻毫不拖泥带水,知道自己跑的慢,点头道:“好,那我不拖累你,我在那边等着你,你不出来我绝对不走!” “行,祖宗,你快走吧!”小阚抹了一把我的背,推开门跑了过去。 容予思道:“你俩感情真好!” “行了大姐,少说点废话吧!你还能飞吗?” “我不能飞上次你怎么活下来的?”容予思反问道。 我心想也是,便没再说话,专心开火。 三个弹夹很快打完,我跟着又换上了一个,楼上的格迦似乎无穷无尽,仍然踩着越来越高的尸体冲下来。 我不知道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刚想问一问,楼梯间的门却突然开了,小阚去而复返又出现在我面前。 “无线电坏了,我们快走,对面楼上开火了,飞机已经起飞了!” ------------ 第八十七章 最好的还是思念 我大惊失色,赶忙拉着容予思跑了出来,果然远远地看到对面楼顶遍是火光,飞机已经摇摇晃晃的升空了! 看到这个景象我心中恼火异常,一边跑一边冲着小阚喊:“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先走吗?” 话音未落,头顶上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一抬头,无数的格迦夹杂着玻璃碎片从天而降,恰似一场大雨。 我们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着,手中的枪不时喷出火蛇,阻挡着身后和周围无数的格迦!之前逼着小阚跑步的功夫没有白费,跑的还算是迅速,并没有拖累我们的速度,我和容予思把她夹在中间,朝着那条斜角不断增大的电缆跑去。 格格也没有走,还在楼边上守着,如果不是她手中冲锋枪的掩护,我们恐怕早就被格迦阻截在半道上了。 原本并不算太长的道路却让我感到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小阚身上洗发水的香气不时飘过我的鼻端,混杂在周围的血腥之中,如同铁雨中的一朵小花,令我的心在这一片狂暴中保持平静。 但是再漫长的道路也有尽头,很快我们就跑到了楼沿上,我一把把小阚抱过来,大吼道:“快爬上去,扣好锁!” 小阚知道她不走谁都不会走,没有一句废话,灵活的攀上了电缆。我们三人背对外面,冲着无数个方向奔袭而来的格迦猛烈开火,将格迦的包围圈扩大了一些,我对她俩喊:“快撤!一个一个撤!” 格格答应一声,也攀上了电缆,这时候电缆已经被飞机拉成将近六十度的斜角,牵引着飞机在空中剧烈的摇晃着,竭力保持着平衡。 我听到电缆已经发出咯吱咯吱的吃力声,知道再拖下去就是个机毁人亡的下场,冲着容予思大喊:“你快上去,我断后!” “四安,你忘记了吗?我能飞!”容予思平移一步贴近我。 “别飞了!赶紧上去!”我还是不想他的身份暴露。 “这飞机载不了这么多人,我走了你就走不成了!” 我有些恼了,“放屁!这飞机你家的?你说超载就超载?” “你先上去,我没事,放心好了!”容予思表情很平静。 我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格格在高喊,“你们快上来砍断绳子,飞机不行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飞机的摇晃更加猛烈起来,周围还不停冒着火花,看来它被我们栓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个靶子! “快去吧,照顾好小阚!”容予思道。 我不想再跟她做这种无益的争辩,扫尽枪中最后的一点子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抓那电缆。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格迦从楼上跳下来,一下子撞到了楼沿上。强大的冲击力将楼沿的矮墙撞得粉碎,拴着电缆的那段栏杆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打着旋被飞机拽了起来!我听到耳机里面小阚尖叫着喊我的名字,不知哪个地方突然刺痛了一下! 谁都不用走了,这飞机本来就无法靠近这个平台,看到飞机要走,楼下的火力更炽,根本就无法降低,再说飞机降下来无异于将电缆上吊着的两人送给底下的军队。 我听到耳机里面二锅头的咒骂声和小阚的哭泣声,心中滋味难明,对容予思喊道:“你走吧!我冲出去!” 容予思眼泪流了下来,“不!我带你一起走!” 我已经换上了弹夹,继续射击,“你带不动我!” “我能!”容予思扔下枪,抓着我冲到格迦少的一边,飞机还没有离去,正升到高空想把电缆垂到平台上。 我跟着容予思跑,手中不断射击,终于也没了子弹,我抛下枪,身后的格迦仍然无穷无尽穷追不舍,幸好前面还没有格迦,但是平台面积有限,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出路。 人类的腿脚怎能比上格迦的速度?跑了没几步我们就已经被格迦追上,我感到后背已经被格迦的利爪触及,突然想起了最开始的时候做的那个梦。 这次恐怕真的要挂掉了,幸好还见了小阚一面!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电缆垂到了我们前方,原来飞机已经升到了高空,利用高度差,将绳子垂了下来。我暗自庆幸,看来还有希望。 希望来得快,去得更快,旁边一道白烟掠过,彻底击碎了我的希望。一枚火箭弹冲着飞机急掠过去。 “不!”我惊呼一声,幸好飞机一个灵活的规避动作躲过了火箭弹,但是那根救命的电缆也跟着要被甩走了! 就在舍危急关头,容予思背上的衣服突然裂开,一片雪白瞬间遮蔽了我的整个天空。她转过身,一把抱住我,巨大的翅膀急速拍打,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带着我们冲着电缆离去的方向。 “四安!”容予思在我耳边低语着, “我曾经想过再也不用飞了,没想到还得再飞一次……” 容予思的头发被夜风扰乱拍打着脸庞,一张精致的面孔十分平静,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名字不好,只能给予别人思念却给自己带来悲伤……” 巨大的翅膀拍打着,将爆裂的气旋拍向身后, “可是,四安,现在我觉得思念就很好……” 她贴近我的脸, “请将你的思念予我……” 紧紧抱住了我, “再见……”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将我狠狠抛向那掉在半空正向外荡去的半截栏杆,我还沉浸在刚才的伤感气氛里,无知无觉,直到被栏杆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紧紧攀住。 而容予思则在这一掷之后彻底耗尽了力量,新生的翅膀再度折断,笔直的向平台上坠落。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刀,大张开嘴却喊不出声音,那微弱的哀伤的悲鸣没有一丝保留地埋入了别人的惊呼声中。 飞机开始拔高,格迦群快速冲向那黑暗平台上趴伏着的小小身影,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不想去看到容予思被格迦撕扯却又睁大双眼。 这时,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容予思竟然又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翅膀,抬头看向我们离去的方向。 我分明看到她笑着说了句什么…… 她开始奔跑,如同一只从深深的泥沼中挣扎出的精灵,在身后无数格迦丑恶的嘴脸和利爪的边缘跳跃、旋转,折断的翅膀就是她染血的衣裙,数十米高的黑暗平台是她的舞台,而那无数追赶着、坠落着的格迦则是一群庸庸碌碌,用自己的丑恶来衬托美的黑暗舞者,那些吞咽着口水的呜咽,如同最热烈的欢呼和赞美,伴随在她的左右。 在最快的怪物触到她裙角的那一刹那,她在空中优美的跃动里,完成了自己最后的谢幕,如同一朵跌落的小白菊,划过平台的边缘,落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飞机,飞远了…… ------------ 第八十八章 后来风雨 满城格迦乱舞! 飞离省城的一路上,所有的街巷都涌满了灰白色的死亡浊流,天知道哪里杀来的这么多格迦,把一个盛满了悲伤和希望的城池彻底洗刷成了鬼蜮。 强忍着心中无法言语的悲伤,我简单安慰了小阚几句,她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不需要我过分指点。剩下的时间里,我都在看着脚下潮水般的格迦出神,直到飞机降落到一座小山坡上,直到小阚把我拥进怀里。 “没事的,都过去了!”小阚紧紧抱着我的头,却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安慰的话。 我问着她身上的味道,眼睛却看着远处正在呵斥着什么人的二锅头,口中道:“没事,都过去了!我们俩再也不分开了。” 但是我的心中却知道,很多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我把小阚安顿好,走到二锅头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的你们找的地方会有那么多格迦?” 我的口气很平静,但是后来小花告诉我,当时我的脸色吓人的要死,就算是他也不愿意跟我说话。 二锅头看了我半天,却没有说话,突然一把掏出手枪来把旁边站着的驾驶员打死了! “四安兄弟,这是给你的交代!” 我盯着地上逐渐充满鲜血的防毒面具,“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之前离开那个地方是因为他发现了楼里面全都是格迦,但是他却没有及时跟我们说!”二锅头解释道。 我歪了歪头,伸出手来,“枪给我!” 二锅头愣了一下,把枪递到我手中。我手腕一扭一枪就打漏了他防毒面具的过滤罐,“变不了,我就原谅你!” 大肥骂了一句就要冲上来,却被小花一把按在了地上,我笑了笑转头朝小阚那边走。本来这个事情并不该怪他,按照我的性格也不会这般强硬,可是我这次实在是被刺激得不轻,而二锅头随便杀人的恶行也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反感。但是我也知道,这对他来说一点危险也没有,我亲眼看到他在戴防毒面具的时候把两粒妙骨塞到了鼻子里,这样做,仅仅是表达了我的愤怒而已。 小阚听到枪响早站了起来,而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一直到死人被拖走也没有看到,自然也免去了一番惊吓。此时看到我一枪爆了二锅头的面具,以为要翻脸,手中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二锅头。 二锅头倒是不慌乱,扯下面具来扔掉,哭笑不得地说:“兄弟你这又是何必?” 我并没有回头,冷冷道:“没什么,一个交代!” 小阚朝这边紧走几步,枪口一直指着二锅头,我低声道:“没事,就是开个玩笑!” 小阚看看我,知道没事,拉我到一边坐下。这时候我的神经才随着那一枪彻底松懈下来,抱着小阚的肩头流下泪来。我不知道这样抱着自己的妻子为别的女人流泪倒底是对还是错,但是小阚却一直低声地安慰着我,那声音含糊而又温暖,让我逐渐安静下来。 二锅头看来御下极严,死人很快被抬走处理掉,新的面具也送到他手中,所有的一切都沉默而有序,似乎他那些手下只是机器而不是活人。据说他此前的势力还在伏生公司之下,但此时看来,除了办公场所稍差一些,不管是队伍素质还是神通广大的信息网,二锅头都比伏生公司要强很多。 格格一直站在远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而小花也恢复了刚遇到他时冷冰冰的样子,放开大肥之后便坐在一边发呆。 这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底下传过来,三辆经过改装的悍马喘着粗气爬了上来。格格明显激动了,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中间的那辆悍马车斗子上绑着货物,用篷布裹的严严实实,摞的很高。车停下来之后,一个伙计过去开始拆篷布,而格格则早就按捺不住,一刀将篷布的绳子带断,将篷布扯了下来。 一个两米多高的铁笼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大一小两只格迦突然受了惊扰,站起来冲着我们吼叫起来! 铅笔刀和刑彩!我瞬间作出了判断,没想到二锅头早有准备,竟然把它俩运了出来!可是他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拉着吧? 格格怔怔地看了半晌,突然转头冷冷道:“二锅头!你竟然把它们关在笼子里!” 二锅头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肯定是苦笑着说:“大姐,众口难调啊!您师弟之前就英雄了得,变了格迦更加厉害,我这笼子还是特制的呢!您看都成什么样了?” 果然,笼子粗如儿臂的铁枝上布满了可怕的伤口,有些地方几乎就要断裂了,我知道那小格迦的神力,一般的笼子可真困不住他。 “再说了,我要弄个三居室咱也运不过来不是?”二锅头还在抱怨着。 格格冷冷地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竟然走上前去扶住了笼子,抬头看向格迦的眼睛。 好几个人齐呼危险,还没来得及过去拉她却看到原本暴怒不堪的小格迦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格格。 而刑彩显然没有任何反应,伸出可怖的巨爪就要拍向格格近在咫尺的脸。格格却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周围人都惊呼起来,我却很能理解格格的反应,公司被毁,同门师兄弟三人也只剩下她一个,以格格的性格,估计也耻于独活下去。 眼看格格就要命丧自己师妹的抓下,而我们却没有办法营救,却听到铅笔刀大吼一声,硬生生托住了那索命的巨爪。 格格仍然没有动,眼里却有泪光闪动,对那小格迦道:“师弟,你还记得我?” 那小格迦却没有理她,对着刑彩抑扬顿挫地吼了起来,而刑彩则伛偻起身子,丑陋不堪的脸上竟然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周围的人都彻底看呆了,我们都习惯了格迦嗜血冷酷的一面,眼前这一幕的确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铅笔刀跟刑彩讲完话,转过头来看着格格,眼神闪动,口中呜咽,伸出收来想触摸一下格格扶在栏杆上的手背,却又像是怕尖锐的爪子伤到她一般缩了回来。 小阚看的泪都要出来了,紧紧抱着我的胳膊,我一手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却打开了手枪保险,以防有变。 格格却没有再说话,眼神中却似有千言万语,过了好一会才长出一口气道:“放了他们吧!” 这几个字说的极冷,但我却听到了那里面的万般无奈和不舍,心中一动险些将卢岩胳膊的事说出来,但想到铅笔刀变异之前都没有作用,更别说变异之后了。 二锅头应了一声,将一柄钥匙扔到了格格手中,格格打开位于底座的暗锁,轻轻后退了一步。 门开了,铅笔刀紧紧拉着仍然躁动不安的刑彩走了出来,距离两三步与格格相对而立,看着她口中一阵呜咽。 我们自然听不懂它在表达什么,但都暗暗做好了准备,防备它爆起伤人,而我却松开了紧握着手枪的手,因为我分明看到铅笔刀的眼睛里,带着那种人类才有的神采。 格格道:“去吧,但愿还有相见的一天!” 铅笔刀竟然点了点头,举过头顶的手上拉着刑彩,就此转身离去。 它俩的身形相差太多,走在一起就像是大人领着刚会走路的孩子,配上威猛的造型颇有些滑稽。但是我们谁都笑不出来,心中各有感慨。 走了几步,刑彩将铅笔刀一把拉起放到自己肩上,快步跑了起来。这时候,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把金色的阳光洒向山野。北面是冒着烟的巨大城池,南面,离散而又重逢的情侣躲避开阳光,跑到山的影子里了。 我知道它们肯定不会回到格迦群中,之后的路,只有自己相互遮蔽风雨了。 ------------ 第五卷 西行黎明 ------------ 第一章 西行 一场雪后,阳光照在稀稀拉拉的积雪上,这时候天还不够冷,虽然已经下过了几场雪,但还积不起来,总是在日出之后便匆匆化去,再也掩藏不住地上各种末世悲伤。也许再过段时间情况就会好转,厚厚的积雪或者会覆盖大地,将各色丑陋和肮脏掩埋的更久一些。 车队沿着黄河一路向西,二锅头和他的手下们在一辆车上,我、小阚、格格、王山奇在一辆车上,至于小花,不知道受了什么触动,坚持要学会开车,所以多出来的一辆车就是他开着,不过没有人敢去他车上冒险就是了。 这是我所进行的最为轻松的一段旅途,且不说专门为了现在这种情况所配备的各种装备和武器,就连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不惜绕路也刻意避开格珈聚集区,还能经过各种形式的补给点,这些地方据说都是二锅头和伏生公司当年留下的,补给的物品极为丰富,种类也不一而足,甚至有些大的补给点还有保养得很好的汽车。 也许这才符合我曾经想象过的那种好莱坞式的末世逃亡,浪漫而又充满惊喜,但我知道这种轻松并不能坚持多久,很快我们就要进山,而这种天气状况,可能会让我们的形成变得格外难熬。 现在我们距离省城直线距离已经有五百多公里,前方就要脱离黄河,转向南方。这些天,我和小阚一直在一起,把各自的经历说了又说。我的经历总让小阚惊讶向往不已,对我故事里的那些人物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卢岩、刘东西、王大可、小花、容予思……我告诉她,早晚你们都会见面,你看小花不是在后面练车的吗?但是我心中却知道,不说有没有可能,有的人是肯定再也不能相见了。 小阚是个很明白的姑娘,她并没有对容予思和我的事情有什么不爽,而是非常郑重的向我表达了她对容予思的感谢,我虽然感觉非常怪异,但还是明白了小阚的意思。 之所以要向西走,这是我们一起商议的结果。虽然二锅头并没能够如约捉住董征,但是格格还是将伏生公司的资料拿出来供大家研究。二锅头在与这些资料和自己掌握的情况两相对照之下,确定了这次的行程。我本不想跟他们再搞到一起,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跟小阚相依终老,但是却耐不住他们的一再劝说,其中格格的一句话打动了我,“如不解决此事,五年之内,再无净土!”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找到打败格珈的办法还是为了寻得永生之术,但是我知道这两者其实都一样。虽然没有什么证据支持格珈能够永生,但至少它们都是从一个地方跑出来的。 格格依然很坚持的跟着我,就连我和小阚独处的时候也会嗅到不远处飘来的一丝烟味,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就像我随时都有可能逃跑一样。而二锅头则一直有意无意地跟我套近乎,虽然我仍不想搭理他,但是一路没少吃用他的东西,也不好翻脸。至于王山奇,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我扔给他的那块芯片上,就连吃饭的时候也独自躲在车里,只有电脑的微光照亮一张老脸,人不人鬼不鬼的。 车队左拐向南行进,这时候我们大约在豫晋相交的地方,前面就是无边无际的太行山,一条省道,七扭八拐地朝山里钻去,我们的车队就在这上面飞驰,车轮碾开半固体的积雪。 这边的山和我们那边的显然不同,巨大而且陡峭的山峰比比皆是,山侧植被稀薄,暴露出大量贲临积滞的巨石,壮观非常。路上很少有车辆残骸,看来很少有人从这里进山,相必这山中也是非常安全的。想到这里,我要和小阚避世而居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直到我看到一只巨大的豹子在山崖顶端冲我们探头探脑的时候才算是断了念想。 这时候车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大肥的声音在里面响了起来,“所有人员注意,前方200米处右转上山,跟紧头车,做好补给准备!” 又要补给了,我在后座上伸了个懒腰,“走!看看有什么吃的。” 小阚打了我一下,“没正形,赶紧穿上衣服!” 自从小阚回归之后,我就重新陷入了这中家庭生活的氛围之中,本来这种天气,一件突击毛衫直接套个战术背心绝对酷帅的一塌糊涂,可是偏偏要被再套上一件冲锋衣,瞬间由超级战士变身户外军品爱好者。 看着我愁眉苦脸地套上冲锋衣,小阚满意道:“这里又没有小姑娘,穿那么帅干什么?你看天都下雪了,真把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真的很想告诉她男人耍帅和有没有异性关系并不是很大,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女人,男人耍帅还真不如直接捡肥皂,“别光说我,你也多穿点,那枪你怎么又摘下来了?不是告诉你不能离身的吗?” 二锅头给我们准备了很多枪械,其中最有特点的还是pp2000,这是一种造型怪异的冲锋枪,配了64发的螺旋弹夹,火力威猛,几乎相当于mp5,但是重量和尺寸却就是MP5的一半,而且设计精巧,直接拿弹夹做枪托,很适合单兵使用。我们都很喜欢这东西,一人选了一把,小阚则一直嫌这枪难看,得空就摘下来。 “这么难看的东西,你毁我呢?” 我不跟她争辩,硬给她挂上,这时候车子一个转弯拐离了大路,摇摇晃晃朝山上爬。开车的格格没回头直接道:“小阚嫌这枪难看,等会我就给你弄把好看的枪,保证你喜欢!” 小阚高兴地把pp2000摘下来甩给我,“什么枪啊?” “先不告诉你,保证你喜欢就是了!” 我把枪也挂到自己身上,不再说什么。车子正行驶在一条裂缝之中,外面贴的很近就是山壁,不时有山壁上生长的野草划到车窗上。这样的路一直走了差不多两公里,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上千平米的小小盆地,头车此刻正停在盆地中央,二锅头等人已经下了车。 格格回头跟我说:“这里是伏生公司以前的补给点,我们在这里最后休息,调整装备,明天就该进山了!” 我点点头,打开车门下来,二锅头一帮人在那里等着,格格朝他们走过去。 ------------ 第二章 西游记 二锅头笑着说:“你们公司真是好手段,这种地方都能被你们找到,要不是有路书,我绝对不敢开车进来!” 格格哼了一声:“走路你也不敢进,这里面有冬夏不眠的毒虫,徒步进来就是找死!” 二锅头让吓了一跳,夸张地到处乱看,“格格可不敢随便吓人!” “都被药堵在外面了,看你那出息!”格格大声嘲弄着,走到一个黑乎乎的小山洞中去了。 我活动了两下,跟着格格朝那个山洞里面走,二锅头想跟我说话,但是看我那样子只好笑了笑让开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对二锅头再无半分好感,就连一些原本令我很有好感的直爽言语此刻在我眼中也变成了表演人格的展示。我知道这样非常孩子气,弄得太僵了也不好,小阚也说过几次,可我就是改不了,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二锅头也时时处处让我一步,更显得我幼稚的可以。 这次还是这样,看我们进来了,他们就没再进来,留在山洞口警戒。 这个洞并不多深,大约十多米就走到了头,格格划拉开大块的苔藓,掏出一个罐子冲着岩壁上喷什么东西,一股类似洁厕灵的味道逐渐蔓延过来。 “这是干嘛?”小阚问了一句。 格格此人待人颇有一些八旗子弟的傲气,但是对小阚却十分亲切,别人这么问她多半是不会回答的,但是听小阚一问,却很热情的解释道:“这就是补给点的门,当时建好的时候为了隐蔽用一种混了岩石粉末的泡沫胶涂了一层,干燥之后硬度和质感都和岩石无异,想要打开时只要用这种制剂喷在上面,就能快速软化!” 小阚点头称奇,果然,过不一会,那一整片岩石就像进了油星的啤酒泡沫一般快速消融下去,格格用根树枝,几下子就把它整块扒拉下来,露出一扇不锈钢做成的大门。 格格掏出身份牌插进大门,这可能是他们公司的通用钥匙,所有伏生公司的补给点都有这么一个大门,我早已经看习惯了。如同以往一样,门后传来机械咬合的声音,我们抓紧把手旋转两圈之后推开了这扇门。 这个补给点和之前的比起来要相对简陋一些,里面的物资也很有侧重点,除了大量的食物之外就是各种各样非常专业的户外设备和枪械,而在交通方面却只有一些简单油料和维护工具之类的东西。 格格让我们看着挑,自己走到最里面去了,我拉着小阚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只是挑了两柄疯狗刀和一柄折叠的滑轮弓,小阚则像个家庭主妇一般,食物衣服装了一个背囊。 我看着她提这个大背囊的样子想笑,“你背着这么些东西走得动吗?” 小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是哦……不过不是有你吗?” “我才不是驴子……”我掉头要走,小阿当却突然苏醒过来,像条小狗一样从小阚腹囊中窜出来死死咬住我的裤脚。 …… 自从这小东西回归到小阚的怀抱之后就彻底背叛了我,不但事事跟我作对还时常用种特别嫌弃的眼神看我,搞的我很不爽。 正闹得不可开交,格格从里面出来,提了个小盒子递给小阚,“给你!” “这是什么?”小阚顺手接过来很好奇的问。 “答应送你的枪啊?你忘了?”一向镇定的格格突然有些不淡定了。 “对啊!我忘记了……”小看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一边打开盒子,“哇!好可爱!” 我让吓了一跳,赶紧伸头过去看有什么漂亮。盒子里面躺着两柄手枪,正是之前王大可用过的那种格洛克18,但是这两柄却和那支不同,所有的塑料配件都做成了粉色。其实这枪对女人来说绝不算小,再加上造型方正却被做成了这个颜色,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女人显然想的不是这个,而小阚正是那种不管什么东西加上粉色就会觉得特别可爱的那种,这枪还附带了两支挂着粉色k套的多功能携具,小阚道了声谢就麻利地将枪挂在了腿上。 格格微笑着看着,随口夸了两句,还别说,这枪挂在她身上却突然变了个气质,很有一些温柔的铁血味道!我把月环刀佩在她身上叮嘱道:“喜欢就别乱摘了,这枪也不沉,等会教你怎么用!” 小阚笑着答应,格格对我说:“今晚咱们就在这山谷中宿营,你们去准备准备吧!需要什么随时来拿!” 我点头答应,领着小阚出去,小花还在里面翻找自己喜欢的冷兵器,而王山奇则压根就没下车。 二锅头等人看我们出来,冲我点了点头便令人进去挑选装备,我则领着小阚搭帐篷去了。 这一路走来,小阚一直保持着自驾游的热情,此刻指手画脚的安排我在哪撘帐篷,自己挑了个地方生起火来。我一边敲着钉子一边看她,小阚正皱着眉毛吹着火,后腰处鲜红的刀柄一晃一晃地。 我们的营地很快就搭建好了,篝火也升了起来,大块的牛肉罐头和单兵口粮扔进了行军锅里炖的香气四溢,一群人围火而坐,大声谈笑。 二锅头拿这个杯子隔火冲我示意,我愣了下子,想起之前小看跟我说过的话,便也举起杯子来跟他对饮了一杯。二锅头笑了笑却也不提之前的事,开门见山道:“四安兄弟,明天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这个之前格格早就告诉了我,我点头道:“知道,不是一个古墓吗?” 二锅头道:“不错,正是一个古墓!但是这古墓却有些蹊跷之处,我得先在这里说明,别让兄弟们进去枉送了性命!” 我点了点头,“你说!” “之所以要去这古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和格格掌握的资料里面,这个古墓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所有的线索十之八九都指向这里,只是从没有人从里面活着出来,也从没有人知道这古墓中有什么东西!” “但是王研究员给我们一个消息让我们决定一定要去一趟,”二锅头又喝了一杯道,“三十年前,董征就从里面出来了!” 我愣了一下,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没想到董征还做过盗墓的勾当。 “据说,这墓中面积极大,而且有妖鬼在里面化作各种陪葬品的样子,伺机伤人。而在墓的最深处,是墓主人的居所,各种诡异可怖之事难以计数,而墓主人已得永生之法,有通天彻地之能,就连董征当年用炸药设伏也没能奈何它分毫,被吓得屁滚尿流逃了出来!” 我觉得像是在听故事一样,之前在山腹之中何等的仙境都没有见到所谓的永生之人,种种奇花异兽虽说怪异但也没有超出生物的范畴,化作各种陪葬品伺机伤人?太胡扯了吧? 小阚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把玩着手枪跃跃欲试。这时一个二锅头的伙计突然大声道:“还有这等好事?明日我们冲进去,烧了他的老巢,夺了他的秘法,兄弟们永远逍遥快活,不是妙极?” 二锅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二锅头一伙人可能是看多了西游记,脑子都有点不正常,懒得再去理会,打了个哈欠拖着小阚回帐篷休息了。 ------------ 第三章 外星人 外面还在闹着,格格却引着王山奇来到我帐篷边上喊我,我正在教小阚用枪,随口答应了一声,拉链破开,格格引着王山奇钻了进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们来干什么?” “四安,我有事和你商量!”格格盘腿坐下,开口道。 我放下手中枪,“说吧,什么事?” “还是关于那个古墓的事情……”格格欲言又止。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转头去看王山奇,心说你们找来想说又不说,拿我逗闷子的吗? 王山奇尴尬笑笑,“四安啊,其实是这样,我没有什么实地考察的经验,到时候还得你多帮帮我!” 我一看这就是没说老实话,你没经验我就有经验了?二锅头和格格哪个不比我像干这个的?再者说了,谁也没让你必须进去啊!留在外面营地等着不就行了吗? “这个没问题,你到时候跟紧了我就是了,到时候尽量保你周全!”我随口应承着,看着他脸上的皱纹琢磨,这没事就该走了吧? 王山奇却没有一点放心的样子,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想说什么,格格估计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四安,其实我们过来是另有事想找你商议。” 我知道正事来了,努力把脑子重启了一下。 王山奇在包里一阵摸索掏出个手机来点了半天找出个照片,“这个是我的人偷偷拍到的,那个拍照的人已经被董征秘密处决了!” 我心中一惊,凑过去看。这张照片显然是在很远的距离偷拍的,上面是一个很气派的房间,角上还有半截百叶窗,而整个照片的焦点在一张书桌上摆着的一个古怪玩意。我接过手机将照片放大,当时拍摄的设备显然非常精良,虽然是在窗外偷拍,但桌子上的那个东西细节部分还是非常完美。 这个东西看上去非常古老,带着那种老金属物件特有的光泽,从旁边的钢笔对比来看,大约有一个小二锅头酒瓶子那么大,基本上是个上窄下宽的造型,外壳上刻满了流畅的花纹,但是却有一些地方已经破损,露出下面令人惊叹的细密机械。 我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山腹中凌空旋转的机械球体。 “这是什么东西?”我急切地问。 王老头被我吓了一跳,愣了下子才开口道:“这个说来话长!” 我心说你又不是说书的,来这个开场白干嘛,“长话短说!” “好,好,”王老头擦了擦额头开口道:“你还记得基地房间里的保护罩吗?” “当然!”我想起那种被容予思称作元气的东西,点头道。 “电磁防护这种东西,我们国家研究了多年,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达到那种使用效果,而且光是设备,就要装满两间屋子!” “那你们的防护罩是从哪里来的?”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王山奇道:“你有没有觉得,基地的科技有些过于先进了?比如说蜘蛛?” 我点点头,的确是如此,如此高速地建筑技术的确是闻所未闻。 “其实这些技术,恐怕只有董征才有!”老王头叹了口气,“当时我之所以会从首都到他这里来,完全是因为被他展示的这些技术的所引诱,当时全国的国防科研部门都束手无策的课题,他就掌握了两个,我搞了大半辈子的科研,实在是经不起这种诱惑!” 我已经急得不行了,这老头还在这里如深闺怨妇般慢条斯理地悔不当初,“王总研究员!长话短说!” “哦!后来我才发现,他所掌握的那个民间科研机构并没有什么出奇的能力,只是在他对其秘密干涉之后,才在这两方面有了突破!” “你的意思是,这两项技术都来自于这个?”我指了指手机。 “没错!”王老头点了点头,“基地的防护罩发生设备,我一直没有权限接触,而所谓的蜘蛛更被列为一级机密,被董征牢牢抓在手里!” “就您这个,还是总研究员啊?”小阚终于忍不住了,插了一句。 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王老头很有些不好意思连道惭愧。 “你知道,我还是有些班底的,按照我的指示,他们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可是一直到最后,唯一的成果就是这张照片!” “但是我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机械的小玩意,能有这种作用,用我们的物理理论完全解释不通。”王老头表情严肃的很,刚才的惭愧之色一扫而光,“我怀疑,这个东西不是我们这个文明所能制造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史前文明?”见过了山腹中不可思议地文明遗迹,我自然而然的问道。 “有可能,但是我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地外文明!” “外星人?”我看了看小阚又看了看格格,觉得这老头想象力能和我有一拼了。 “是的!外星人!”老头激动起来,“只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生命类型才能够塑造出完全不同的科技发展方向!你看过变形金刚没有?” 我彻底晕了,这老爷子还真新潮啊!赶忙道:“这个是有可能,不过我还是觉得是史前文明留下来的!” 王山奇一瞪眼,“无稽!哪有什么史前文明能发展到这样的高度?” “不是有木乃伊装了人造心脏吗?还有岩层里的钢管什么的!” “那都是传言,你见过没有?” “外星人你见过没有?” “我那是科学推导,你懂不懂科学?” “你……” 眼看我们要打起来,小阚和格格赶忙一边一个把我们拉住。 “都闭嘴!说正经事!”格格道。 “跟他我说不来!”王山奇气呼呼地一把夺过手机! 我看得好笑,刚要说点什么小阚却把我拉住了,“行了你,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格格却道:“还是我来说吧!我们怀疑,是当年董征从这个墓中得到了这个东西,才促使了那两项技术的研究成功!” “这里?” “准确的说不在这里,是朝西南方三十公里的古墓里!”格格纠正道。 ------------ 第四章 小心二锅头 我并没有感到多么吃惊,之前的时候容予思就说过这种防护罩和传说中巫族的元气非常接近,再加上我曾经在夏山中见过类似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古墓中再正常不过了。 格格看我波澜不惊的样子,可能有些奇怪,“你在听我说吗?” “当然,你继续……” 格格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董征年轻的时候是他那一代里面风头最劲的年轻人之一,为很多强力部门服务过,再有一次执行国安任务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4天!” “在后来的审查中他坚持不交代这四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说自己在山中体力不支昏迷,别的便一概不知。我们猜想他就是在那时候进入了这座古墓,得到了那件东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把这东西据为己有。” “或许他当时就知道了这个东西的用法?”我插了一句。 王山奇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接口道:“没错,出了这个事之后,国安本来想对付他,结果有大人物发了话,只好在派任务上下功夫。但是就奇了,这董征年轻的时候出了名争强好胜不要命,动不动就得中个两枪,而且,不管多危险的任务都要不了他的命,从那之后身上连点擦伤也没有!” 那就是这么回事了,有元气护体,普通的伤害肯定奈何不了他。但是这俩人巴巴地跑来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这事是挺有意思,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格格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们伏生公司是为了老爷子的一点私人兴趣而存在的,其实这话不太准确,伏生公司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开困扰老爷子一生的一个秘密!” “生与死的秘密?”我早就听格格说过,随口问道。 “是!老爷子早年历经苦厄,中年发迹,之后便一直醉心于这个研究之中。” “可是,他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我们公司去过很多地方探险,唯独有两个地方没有成功,一个是老爷子当年遇险的地方,另一个就是这个山中古墓!” “那个地方你们没有去过?”我迅速抓住了这一点,“为什么?” “无法定位,之前的矿坑复杂的要死,完全找不到当年的路!”格格道,“而这个山中古墓,本来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但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大灾变就发生了!” 我点了点头,默认了大灾变这个说法,“可是这跟那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们只是听说这边山中古墓有妖兽出没,联系到老爷子早年经历,觉得可能在这里会有进展,在我看了王老的照片之后,更坚定了这一点。”格格点了点头,似乎能加重语气,“我们曾在一个古宅中发现过类似的器物,确信那处古宅和整个事件有直接关系。” 我刚要问是什么古宅,王老头却激动起来,“你们那里有?快拿给我看看!” 格格道:“公司呢,你回去找吧!” 王老头显然知道这不可能,悻悻的不说话了。 “格格!故事讲了不少了,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小阚越听越精神,生怕她晚上睡不着了。 “四安,是这样,我们是来提醒你要小心二锅头!” “为什么?”虽然我对二锅头有些不满,但是从开始到现在我并没有感到二锅头要把我怎样,格格突然这么说,让我有些奇怪。 “二锅头不知道掌握了什么情况,执意要到这里来,但是问他缘由,却又含糊其辞,我们怀疑,他有着和董征一样的心思。” “这……”我有些迟疑起来,“你们有证据吗?” “明确的证据没有,全都是感觉,”格格声音压低下来,“你自己想想,他又不是傻子,会相信吃了你的肉就能免疫?而又为什么到现在却又绝口不提了?” “他觉得有愧于我吧?” “我了解他,他从来就不是这种人!”格格道,“他为什么一个劲要我的研究资料?” “为了长生不老……” “这种事情你相信吗?”格格嗤之以鼻,“之前在他那里的时候,我听到过他两个手下的谈话,大体内容就是二锅头一向和董征合作得很好,为什么突然翻脸!” “我推测,他从董征那里知道了什么!这个人看着疯疯癫癫的,其实各地的势力很广,如果他能掌握董征的技术,真有可能做王霸之图!” 我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怎么这帮人想的都是这个?“就算他想一统天下,可是跟我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他想一统天下,你和小花就是他的垫脚石!你知不知道刚下飞机的时候他在训斥那个驾驶员什么?他说他办事不利浪费了个好材料!他杀人不是为了给你交代,而是为了泄愤!” 听到这个,我心中木了一下子,呐呐道:“就算是这样,我们离开就是了,何必要跟他斗?” “我没要跟他斗,但是这次进古墓必须要掌握主动,不能让他得逞!就算是为了你,你也要和我们在一起!四安,他拿到了东西,下一个就该对你我下手了!” 我沉默了一会,脑中非常乱,小阚应该也听懂了,在一边握着我的手,我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们呢?你们想得到什么?” “当然是完成老爷子的遗愿,解开这个秘密!”格格正色道。 “我搞了大半辈子的研究,这是我最大的挑战!”王山奇的表情动作都很动漫。 我回头看看小阚,小阚温柔一笑:“看我干嘛?想干什么就去!” “四安,你也该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你和小阚将永无宁日!”格格在边上加了一句。 我等了她一眼,心说你这是威胁我不成,开口道:“行,我听你们的。” 格格戴着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那我们商量一下……” 其实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毕竟古墓中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不可能提前做什么布置,三个人各怀心事,像是海贼王的伙伴们一样走在了一起,商议了一阵之后便散去了。 夜里风很大,我在他们走后又出去垫了垫帐篷才钻进了睡袋,小阚从后面抱住我,轻声道:“四安,你变了……” 我脖子僵了一下,“哪里变了?” “以前的你,听到这种新奇事肯定是使劲朝前凑,遇到看不顺眼的也绝对会去管,可是现在却显得有些迟疑了。” “有吗?”我问道。 小阚却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变得患得患失了?” 我很认真的思考着,格格的那句话还在我脑中回荡,“四安,你也该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你和小阚将永无宁日!” 其实她说错了,这场大灾变不结束,我们都将永无宁日! 我翻身抱住她,“不,因为你,我将变的更加坚强!” 小阚在我怀中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我变成你的负累,我宁愿死去。” 我没有说话,更紧地抱住了她。 ------------ 第五章 进山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就收拾起行囊就上路了,这三十多公里的山路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所以车辆和帐篷都没有动,只是把该带的装备背在了身上。二锅头的三个伙计背了大部分的装备,这几个人都是那种个头中等看起来很瘦小的身材,但是个个力气惊人,背上一百多斤的装备仍然行动如常,应该是二锅头挑选的精锐。而大肥则捧着一台gps走在最前面,不时停下来到处跑着找找信号。 我对小阚说:“看到没有,就这样的破装备还跑出来学人家探险,连信号都没有。” 格格插嘴道:“能找到信号就不错了,现在可不是往日,根本就搜不到星!” 我想了想也是,人类都快挂了,自然也没有人搭理卫星的事了,“那你们的卫星电话是怎么用的?” “我们公司租有自己的通讯卫星,短时间还能用,他们用的是军事卫星,估计也是从董征那里讨来的好处!”格格朝二锅头那边扬了扬头,不屑的说。 …… 走不多时,天渐渐就亮了起来,山野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一座山的半山腰,朝远处看去,奇山旷谷都蒙在一层若有似无的金光里,景色十分的美丽。 看过夏山中的壮丽景致,我自然已经不觉得新奇,但是小阚却很少见过这个,一边看一边赞叹不已,我看她喜欢,索性停住,由着她观赏。 昨晚一夜未眠,但小阚的精神还是很好,我给她讲述了他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小阚听得很认真,着实为我们的诡奇经历惊叹了一番,也为卢岩等人的遭遇扼腕不已,当我说到卢岩砍下自己手臂将我踢落山崖的时候,小阚哭的一塌糊涂,坚持要我一定完成卢岩的遗言。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想象力就是丰富,人家卢岩肯定还活的好好的,可是她非得觉得人家死了来家中故事的悲惨程度,好像这样可以让故事更美丽些,自己更感动些一般。 看了会风景,二锅头的一个伙计又跑回来叫我,其实队伍并没有走多远,还在无线电的范围之内,我奇怪的看看那个伙计,心中终于感到格格说的可能并不错。 山路逐渐变得崎岖起来,所有的人都走得很艰难,只有小阿当自个欢乐地跑前跑后,高兴得像是回了家一般。中午时分的时候,我们翻过了这个山头,选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开始埋锅做饭。饭后,我们几个人凑在了一起说话,二锅头递给我一小瓶酒道:“现在我们算是正是进山了,这一片地方地广人稀,野兽很多但是格迦应该没有,走路的时候多警醒些,听说这地方还有狼和豹子,这些玩意发起飙来不比格迦差。”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没有吭声,不过这山中寒气确实厉害,我穿的有点少,爬山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到这会停下来觉得浑身都冻透了。 “接下来朝哪走?”我问二锅头。 “大方向不变,还是朝西北方向。” “你怎么知道这个古墓的?”我口气随意地一问,偷偷注意他的神色。 “在前人笔记中发现的。”二锅头神色如常,但是也不愿多说的样子,简单一句就掩盖了过去。 我便也不再说话,起身朝小阚那边走,这姑娘正在用一盒子午餐肉逗小阿当,玩得不亦乐乎,看到我过来便把盒子给小阿当扔下,冲我摆摆手,那个小畜生则摆出一副警惕的样子,死死护住那一盒子肉。我当然不会和它一般见识,却发现小阚的脸色有点不对,奇怪问道:“你不舒服吗?” “嗯,我冷!” 我赶忙抓住她的手,果然是冷得像冰一样,“怎么回事?你穿的也不少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浑身冰凉冰凉的。” 我使劲搓热了说伸进小阚的脖子,发现里面的t恤湿漉漉的。小阚则羞红了脸一下子挣脱开,“流氓,这么多人!” “你才流氓呢,跟我过来!”我没按惯常套路喊女流氓,而是拽着她朝一块大石头后面走。 小阚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倒是乖乖的跟了过来。这块石头足有两人多高,背面可能是被风吹蚀的原因,微微凹下去一块,朝后面一站谁也看不见,石头根上还有他们撒过尿的痕迹。她一看这地方,立马又红了脸,“不行!这里会有人来!” 我这才算是明白了这小妮子在想什么,“你想哪去了?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色吗?” 小阚道:“你不是吗?” 我一下子没话说了,只好道:“我有正事,你是不是穿的棉t恤?” “是啊!怎么了?” “脱了,袜子也脱了!” “为什么?”小阚还不愿意。 我在背包里找出一件高山内衣盒一双户外的袜子,“给你了你怎么不穿呢?赶紧换上这个!”看他还是不愿意的样子只好解释道:“棉的衣服不发汗,湿漉漉地穿在里面会降低体温,这些都是快干结构的,专门为这种情况设计的。” 小阚这才接过来,还不大高兴地说:“这种不好看……” “穿里面谁看得到,赶紧换上,我去给你放哨!”我挥了挥手走了出去,过不一会小阚就换好了出来,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舒服多了吧?” 小阚点了点头,可能对户外换衣服这种事情不适应,还是有些害羞的样子。我对她说:“以后我们的处境可能会很艰难,很多事情你必须得听我的,你还记得应该怎么服从命令吗?” “马上执行,不问原因?” “对,就是这个,你不听话的话可能会将所有的人都拖进危险之中!”我警告她。 “我知道啦!赶紧回去吧,歇一歇还得上路!”小阚爽快地说。 ……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队伍继续出发,这次不在爬山,而是尽量在山谷中前进,虽然是山谷,但海拔也得有五六百米。走远了的时候我回头看山,这才发现刚刚翻越的山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那里,这才理解了二锅头所说的正式进山的意思。 沿途悬崖峭壁林立,山势秀美雄壮不一而足,一条小溪琉璃一般沿山谷向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洁净的景色,似乎全然拜托了那些杀戮、恶臭和血,感到身体从内到外都舒畅起来,小阚也是非常兴奋,不时给我指点峭壁上的斑斓图画,一路行来竟然感觉不到多少倦意。 山中的天黑的早,不到五点钟,周围就开始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有峭壁的顶端还有一抹明亮的阳光。我们在距溪十多米的地方扎营,吃饭的时候,大肥宣布,今天我们走了一般的路程,后天肯定能够到达目的地,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感到很振奋,似乎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古墓而是天堂一般。 ------------ 第六章 夜半噪声 走了一天不觉的劳累,但一到停下来就感到了出乎意料的疲惫,我草草收拾一下装备便钻进了睡袋,小阚则蹲在帐篷门口的火堆旁跟小阿当玩。 我感到自己一闭眼就被小阚推醒了,头晕脑胀地一睁眼,就听到周围充斥着一种很难形容的噪音,小阚在一边惊慌地说:“快起来,有些不对。” 睡前的时候我并没有脱衣服,听她这么说马上从睡袋里面钻出来。“外面是什么?”我一边问一边拉动了枪栓。 “不知道!声音刚起来我就叫你了,还没来得及看!”小阚说着就要去拉开帐篷。 我赶忙拉住她,“别动,我来!” 帐篷上面有个带纱网的小窗,我拉开它朝外面看,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大的有些可怕。不远的地方是几堆只剩下暗红色余烬的火堆,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应该是二锅头等人出来查看情况,除此之外在没有什么东西。 我提着枪钻了出去,正好格格也提着枪冲我这边走过来,还隔着几步就大声问我:“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是刚出来!”我大声回过去。 这时候小阚也钻了出来,朝着南边的山谷一指,“我觉得声音是从那边过来的!” 我朝那边看过去,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进,只有篝火的余烬照出来的几个人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周围连点风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走,过去看看!”我提着枪朝那边走过去。 原来二锅头几个人正在忙活着安装射灯,看我过来,二锅头迎上来道:“四安兄弟,这声音来的蹊跷,我们打算过去看看!” “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二锅头点点头,这时候射灯已经安装好,这种射灯可能是打算用来固定在哪里照明用的,功率很大个头也不小,根本就不适合手持,但是在这山中普通手电根本排不上用场,这玩意却是再好不过的照明工具。两个伙计一人拿灯头一人提电池,跟我们一起朝那边走。 这深山中肯定不会有成群的格迦,顶多就是狼群,我们人多枪多,胆气也壮,根本就不怕什么,要是换做之前的时候,恐怕早就找地方藏起来了。 雪亮的灯光照亮了山谷,周围的景致和前面我们走过的地方并无二致,只是周围的山势却突然拔高,数百米高的悬崖比比皆是,我们沿着山崖向上照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整个山谷空空如也,只有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噪音却愈加喧嚣起来,震得我们头晕目眩,几乎要吐出来,明明周围风平浪静,所有的东西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却让人有种在风暴中独行的感觉,五官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二锅头冲我摆手,一边大声喊着什么,我完全听不到什么,却看懂了他在示意我戴上耳机,我把耳机戴上,打开开关却被里面传来的啸叫吓了一跳,连忙摘了下来,这个鬼地方,连无线电也失灵了。二锅头走过来冲着我耳朵大吼,“快回去,再朝前走人就要疯了!”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嘶哑难听,我觉得自己还能再朝前看看,但看那两名伙计也是面无人色,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心中暗自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营地,所有的人都凑到了一起,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声音只要不靠近似乎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反正也吵得无法睡觉,干脆凑到一起,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方便行事。 所有的人都多少有些不安,七嘴八舌的讨论这声音是哪来的,有说是风吹洞穴口的声音,有说是瀑布的声音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都被一一推翻,而讨论也逐渐朝着越来越荒谬的方向走。我并参与这种讨论,而是闭起眼睛仔细倾听这个声音。 这声音猛听上去十分嘈杂,但有一些音节却很有节奏,真正静下心来听进去的时候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记得以前的时候,教官曾经出过一个问题,就是在只有一只笔和一张写了一句话的纸,在不破坏纸的前提下,哪种消灭书写内容的办法是最快最有效的。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把字涂黑,但是正确的答案却是把纸倒过来在那句话上把它再写一遍。 这种方法的确非常有效,所有的笔画都纠结在一起根本就无从分辨,但是这种方法却是仅限于方块字,换做字母则一点效果也没有。 而此时这个声音就像是将同一段录音错开时间同时播放一般,所有的音都混在了一起,根本就无从分辨。但是这些音中却存在着字母语言一样的特征,仔细分辨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一些。 这个声音里面的字母语言,似乎是一种机械的声音,我紧闭着眼睛,以那机械声作为基础,将这声音一层层剥离开来,却隐隐有了些头绪。 这声音里面,有咆哮和嘶吼,还有金属撞击的声音,有一种类似语言的声音一直贯穿其中却完全无法分辨,但是从一些字音的腔调来看,介于咬舌和不咬舌之间且没有上声,感觉有些熟悉也有些怪异。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沉浸在对着声音的倾听之中,整个人的精神都沉浸在分辨各种连绵和含混的音节中不能自拔,在这片声音中我眼前似乎出来了一副古怪的劳动场面,一些非人非兽的东西在山中埋头工作,不是被一记鞭打抽的嘶吼起来,而一些人站在高处,手持长鞭喋喋不休的骂着,几架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奇怪机械立在他们中间,不时发出单调的撞击和咬合的声音。我听着这些声音,突然有种迫切的愿望想要加入到他们中间去,腿上使劲就要站起来。 小阚首先发现了我的不对,拽住我大声在我耳边呼喊,周遭迷乱的声音中突然扎进来小阚的喊声,让我一下子猛醒过来,手上用力竟然就扣动了扳机。 幸好我的对面没有坐人,我开枪时手上也没有力量,枪口斜斜向下几发子弹将面前的篝火打得火星四溅,窜起老高,二锅头几个人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情况,都抓着枪跳了起来。 小阚一把下了我的枪,掐了我一把,“你发什么疯!”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瞪着我的几个人不好意思道:“我听出来这是什么声音了!” “真的假的?”格格问。 我点了点头,将我听到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几个人听我说完便认真去听,有了我的指点自然就能听出些端倪,各个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我所说的幻像,却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到。 王山奇停了半晌之后点头道:“这样的话刚才的推测就成立了!” 我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说的什么,好奇问道:“什么推测?” 王山奇道:“我认为这声音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是阴兵借道而已!” ------------ 第七章 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的事情我听说过不少,比较出名的就是故宫和唐山,据说故宫每到晚上五点之后在一些比较阴暗的角落便会有宫女太监什么的一闪而过,而唐山的传说则更为神奇,号称在唐山大地震前的时候,有人看见无数古代士兵拉着整车整车的人头从城里出来,在地震之后原本死去的人再度出现的传言也比比皆是。 但是这些毕竟都是些迷信范畴的事情,虽说这段时间我亲眼看到了很多传说变成了现实,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我都不大相信,王山奇这么大个一科学家,怎么还会相信这个? 看到我用怀疑的眼光看他,王山奇道:“我说的不是那种阴兵借道,我指的是自然界中的一种录音现象。云南的惊马槽听说过没有?那里就是因为特殊的地理构造和当时事件发生时的特殊天气,将当时的声音甚至影像保存下来并在再度出现这种环境的时候放出来,就形成了这种阴兵借道的现象。”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声音都是当时在这个地方真是发生的?”我问道。 “没错,而且我觉得,你所看到的幻觉就是当初的真实影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只有你才能看到!”王山奇很认真地说。 我回想了一下那种蒸汽魔幻里面才能看到的画面,感到非常的荒谬,摇头道:“这不可能,我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为什么别人都没有看到?” “你不懂,人和宇宙是这个世上最神秘的东西,我们现在对人体的了解基本就是能知道你怎么吃下去怎么拉出来,相比于宇宙,我们对自己的了解并不更多一些!”王山奇颇有些感叹地说了这么一段话,格格一边点头一边露出些思索的表情,而二锅头一伙人则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他。 我觉得这就是职业探险家和职业流氓的区别。虽然我对王山奇的说法也不太赞同,却又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只好说:“这录音机真够不好使的,竟然自动混音了!” “两个可能,”王山奇讲课一般非常突兀地开了口,“一种可能是年代实在太过久远,造成了这种录音效果的一再重复才混成了这种噪音,还有一种可能是当时录下来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我听着耳边杂乱无章的噪音,脑中出现了一个浑身是嘴的饶舌歌手,心说难道当时在这里活动的那些人全都以为自己是回音壁吗? 不管怎么说,王山奇的这一番解释还是比较让人信服的,而且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大家也放下心来。这时已经是两点多了,既然睡不着觉肚子就都饿了起来,二锅头派了两个人走出去百多步放哨,又在火上煮东西吃。 我吃了一些东西,困劲又上来了,心想反正有人放哨干脆又回去睡觉了。 回到帐篷躺下,却又没了困意,小阚也睡不着,感到自己亲耳听到了曾在此地活动的古人的声音是一件非常奇妙的声音,揪着我问我幻觉中的细节,我本来不想再想这些东西,但却拗不过她,只好一边回忆一边给她讲。 原本那种幻象在我脑中只是一晃而过的事情,没想到随着我的讲述却越来越清晰起来,就像是本就存在我闹钟的记忆被一点点重新挖掘出来一般。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越讲越感到心惊,妈的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小阚却听得津津有味,非常羡慕地说:“为什么只有你才能看到,我也想看!” 我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当时在董征基地时出现幻觉的事情,当时那种情形和刚才的非常相似,这绝对不是巧合,难道我竟然有了看穿过去未来的本事? 当然我只是心中琢磨,并没有说出来,这种我自己都不会信的鬼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找骂的好。 据说噪声在四点多钟的时候戛然而止,但是当时我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听到,蹲在小溪边洗漱,充满了金色阳光的北方山谷完全摆脱了昨晚那种惊惶混乱的样子。二锅头离了我有四五米远,蹲在下游洗漱,想到这家伙用的是我的剩水,更让我感到心情舒畅。 简单的早饭之后我们收起营帐继续出发,王山奇跟我走在一起,又冲我打听昨晚我看到的东西,我有点不耐烦,挤兑他说:“怎么着老王头,又发现新课题了?” “这个倒是没有,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声音会被重复成那个样子,所以问问你看当时的地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 我逗他道:“你怎么知道是地形的原因,万一人家就是那样说话呢?” 王山奇听出来我在开他玩笑,等了我一眼:“这个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昨晚的声音虽然可以那样解释,但是你想过没有,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天气,更没有什么放电现象,要是平平常常地就能把声音放出来,那就是平平常常也能把声音录进去,那这个地方存在了有上万年之久,还不早就撑爆了?” 我听他说得有理,便问他:“你的意思是?” “昨晚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而这种不寻常的事情,当时也发生过一次,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这种不寻常的事情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我想在你这里找找答案。”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却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他,唯一可以说是不寻常的地方恐怕就是这个噪音本身了! “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我老老实实地对王山奇说,“这种变化可能不是人类能察觉的。” 王山奇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皱着眉毛越走越慢。我便不再管他,紧走两步追上小阚,这姑娘一夜没睡兴致却丝毫不减,东张西望走的兴致勃勃的,小阿当则前前后后的狼窜,不时叼点什么东西过来献宝。 走了不多时,前方徒然峰回路转,一道直刺入云霄的山峰巍然耸立在我们面前,高达数百米的光滑石壁踩在一片圆石滩上直立的像是要倾倒过来一般,令人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而那条小溪却径直向前在石壁下拐了个弯继续向前了。 以前的时候我和刘东西胡扯八扯得时候也学了点风水的知识,却看眼前这山形状十分奇特,那光滑的石壁横向朝里弯出个曲面,如一面圆墙环抱。这本来是个聚气的格局,很多大楼都是这种设计,可以聚气聚财。但溪水直入却又流出……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但总觉得这个地方很怪,不是极好就是极坏,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 第八章 远上寒山 我还在仔细研究风水,前面大肥却喊了一声,“还有十五公里了!” 这座山峰可能是他们的一个标志物,意味着离那座古墓还有十五公里。这点并不稀奇,可是大肥的声音却有些古怪,前面说过,她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但是这一嗓子却有些怪异,仔细一咂摸好像是她说的话每个字都重复了好多遍一样! 似乎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诧异地看向大肥,而大肥却有些惊慌地左右张望,见了鬼一般。 因为进山已深,远离了格迦聚集区,所有的人都没有戴防毒面具,所以这种情况绝对不是无线电干扰能够解释的。搞不好王山奇真的说对了,特殊的地形造成了声音的反复,而昨晚那噪声的来源,便是此处! 二锅头在那边咋呼,“都别乱,这是回声!” 果然,他的声音也变成了这样古里古怪的腔调,这下子再没人担心什么,好几个人还觉得这样很好玩,不停地大呼小叫。 我听着他们的鬼哭狼嚎觉得有些不对,回声谁都听到过,一般来说都是整句话的重复,绝对不可能像这样把每个字都单独重复一遍,但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我自己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想乱了套,干脆去问王山奇。 王山奇正在那里颇有学者气质地拧眉思考,看我过来,先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对?” “废话,当然不对,哪有这样的回声?” “也不是没有,”王山奇摸着下巴,“严格来说也算是回声,但是要形成这样的回声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延缓每个音节点的反射,同时又要加快整个句子的反射,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我听他这么一说脑中一亮,科学家就是科学家,我琢磨了半天没思想出来怎么表达,人家一句话就妥了,“这怎么可能,完全是矛盾的嘛!” “要是传播过程中有两个不同的反射过程呢?第一次反射的时候拉长句子,第二次反射的时候加快频率?” 我想不明白这该是什么样子,但是很敏锐的认识到他要将谈话拖到我不懂的地方去,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会不会是空间压缩和空间释放同时作用的结果呢?” 王山奇丝毫没有听出我话语中的意思,想了半天来了一句:“你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 我没理他,笑着走了,这种事情不过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罢了,对我们的行动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我并没有太在意,小阚却觉得很有趣,又不好意思大声喊只是一个劲的拍巴掌。 此后便再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山谷不久便又改变了方向,我们在大肥的指引下,选了个较缓的坡再次爬上了山。走了没多久,前面突然大叫起来,二锅头的几个伙计围在一节断崖前面,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一边喊着一边朝后面招手。 我们快步走上前去一看,原来夹杂着砾石和贝壳化石的砂岩中,竟然有几块略微规整的石板斜斜镶嵌其中,这些石板一看就不是自然生成的形状,虽然已经被摩擦的圆滑,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斧凿痕迹。几块石板露出来的部分长短不齐却又依次排列,就像是一条道路,朝砂岩组成的山中去了。 二锅头背着手站在后面,施施然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四安兄弟,此情此景可喻我等。”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几块石板就是寒山石径,那人家自然指的就是古墓了,但是这么说着总觉得有点慎得慌,只是随口垮了他一句好才情。 反正我们并不着急赶路,这等事情也是极为罕见,索性停下将它挖出来瞧瞧,从这片砂岩形成的年代不知有多么久远,久远到那时候人恐怕还是猴子,这几块石板出现在这里面显得特别不严肃,就跟开玩笑似的。 我看着二锅头的几个伙计凿石头,一边对站在我身边的王大科学家说:“你看,还说没有史前文明呢?这几块石板怎么回事?” 王山奇没说话,我瞅了他一眼接着道:“看这样子还真是条路,别再挖着挖着又挖出辆汽车来。” “这不一定就是什么史前遗迹,我看更像是栈道……”王山奇捏着下巴道。 “栈道?”我快要笑死了,“你看清楚,这截子断崖离地面也就四五米高,走这里不就行了,何苦走上面?”我指了指脚底下。 王山奇看我一眼,“很难说,太行山的地质变化太大,我们脚下的小山包说不定在当时根本就没有,这篇断崖也得有一百多米高!” 我看了看手表,的确,和山谷中相比,海拔又高了一百米。 “还有种可能,当时这个地方可能是河道或者其他不适合通行的地方,很难说。”王山奇接着道。 这时候已经有一块石板被抽出来了,我凑过去看,只见石板上斑斑驳驳沾满了砂砾,就像是硬从砂岩之中剥离出来的一样。但是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砂岩这种东西本来就有很强的亲和性,天长日久跟什么东西都能黏在一起。 王山奇也凑过来看了看,脸色却有些变了,指挥着人把石板竖起来,围着石板看个不停。 我问他,“怎么回事?” 王山奇没有看我,只是用一种很不确定的声音道的“我好像看到了化石……” 化石?我围着石板周围转了两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看到半截鱼刺,伸手抠了抠也没抠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建栈道的时候工人吃剩下的? “这是什么?”我问道。 “不管是什么这都是化石,是化石年代就近不了。”王山奇喘了两口气,“这个化石特征不全,但肯定是真骨鱼,年代不会少于一百万年!” “一百万年?”我吃了一惊. “没错,大约是第四纪的时候.”王山奇道,”那是北京人的时代,是冰川的时代!” 我看着那标志般的半截鱼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么近的面对已知如此古老的人工遗迹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是北京人搞出来的?” “我那就是格约数,说不定这化石的年代要远早于百万年,从四百八十万年到百万年都有可能,你觉得一群拿着旧石器的猴子能加工出这样的东西?” ------------ 第九章 天空中的方向 我蹲着又看了会那石板,实在搞不清楚所谓的真骨鱼和其他的什么有什么不同,只是为了确定这化石不是原本就生在这石板上的,拿刀将它凿了一块下来,果然,在底下贯通的凿痕里面还有小扇子一样的鱼鳍痕迹,黄乎乎的填充在石板上面。 那边的挖掘还在继续,一干人叮叮当当地将石板周围疏松的砂岩凿开,将石板抽出来。因为后面的石板埋得越来越深,干了好半天才又抽出来一块。 这一块上面没有任何发现,虽说是很有些超现实的史前遗物,但是归根结底也就是个石板而已,我看的无聊起来,便坐在一边,看他们到底要干到什么时候。 王山奇凑到我身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这次发现要是搁以前,功劳大了!” “你也别可惜,这功劳跟你关系也不大,全是他们的。再说现在大家都自顾不暇,谁还去关心这个?”我靠在一边的石头上,懒洋洋的说。 “几百万年前!”王山奇还在惊叹着,“那时候人会干什么?他们怎么加工出来这种东西?” “你怎么知道就是百万年前的?” “化石就是证据!”王老头冒出一句,呆了一下又道:“不对!太行山脉始于七千万年前的,那时候哪来的真骨鱼类?” 王山奇这时候已经开始抓狂了,不停地喃喃自语:“这石阶必然是从水底沉积才埋入岩层的……”后面的变得喃喃不清,“这种红色砂岩……七千万年!七千万年!” 老王头疯子一样又跑过去看那石头了,那股贪婪劲,就差趴上面舔了。其实我很理解他的感受,如果说一两百万年前的猴子们可以用粗粝的石器加工出这种东西还比较可信的话,那这个七千万年的确是太惊人了,觉我所知,古猿下树表达进化意向也就是千万年前的事情。 小阚在逗小阿当,根本就没有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格格却问我:“四安,他怎么了?” “没事,科学发现而已!”我回答道。 这时候二锅头已经下令停工了,后面的石板实在是太难挖了,那几个精悍的伙计早就累得像狗一样,再不歇歇恐怕等会就走不了了。还有四块石板没有挖出来,一点点朝山崖里隐没进去了。 王山奇还在失魂落魄地抱着那块带着化石的石板,二锅头坐过去轻声询问了两句,眼睛里也冒出惊诧的光来,后来两人的交谈我没有听清楚,只听见二锅头说了一句难道这真是神仙的洞府? 本来二锅头就想挖来看看这石径通往何方,此时虽然作罢但和王山奇交谈后却又起了心思,跑去跟格格商量什么。 我就在格格边上,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想在这里住上两天,搞清楚再走。格格却表示反对,又无法说服他。我看两人僵持不下,忍不住插嘴道:“这事没必要搞这么麻烦,真要是挖到头的话别说两天,两年也不一定能行,我看这石板的排列还算整齐,咱们按着这个趋势找一找看还有没有露出来的部分,直接掏他老窝岂不是更好?” 二锅头当下点头称妙,格格也表示赞同,于是我们集合起来,简单说了说再度上路。 这个山的造型很有些意思,大体上是一圈矮坡环绕,一根巨柱从中间升起大约十多米高,四周都是断崖。也不知道是在一万年中的造山运动将这一小块升高了,还是周围的岩层被一点点风化削矮,反正我们发现的这些石板就是镶嵌在这片断崖之上。 我们现实在周边坡谷中搜寻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余的石板,随后便按照石板的走势,向山上搜索而去。 绕过断崖,走不多时,我们便又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块石板,这块石板可能是从砂岩中掉了出来,已经在草丛中躺了不少时日,上面都已经贴了一层腐败的野草,简单的清理之后,两条深沟出现在石板之上,恰似路上深深地辙痕。 之后的时间便在不停地搜索中度过,又陆陆续续找到了几块石板,但是道路的终点却还没有找到,而我们则逐渐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二锅头仍然兴致勃勃,格格却着急起来,跑到他那边去说话,我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只看到两人指手画脚十分激烈。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爬了一天的山所有的人都已经累得不行,这时候看领头的停下来都各自找地方休息。我站在山坡上看我们的来路,山谷已经被挡住了,只有那个形状奇特气势非凡的山峰还能看到。 其实从发现这些石板开始,我就有种感觉,在那迷乱的噪音中看的的幻像,正是发生在这条路上。但是亿万年的时间过去,沧海桑田,曾经的古道已被岩石掩没,想要跟幻像中的情景对照验证,已经成了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那些东西在这里干了什么,对我们来说已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只有现在和未来。 那边俩人的争辩终于结束,我们准备扎营休息,因为这次发现的耽搁,我们少走了不少路,恐怕明天还得走上一天。这边的地形并不适合露营,我们又朝上走了一段,寻了一块还算平坦的避风之处。 为了防止落石伤人,帐篷都扎在远离悬崖的一边,帐篷和悬崖之间是一块足有六七平米的一块平整石面,中间有个天然的凹槽,还存了一点雨水。 这个地方周围灌木很少,那几个伙计也是真的累了,懒得再去寻柴火,干脆舀干了凹槽里的雨水,扔进去固体酒精升起篝火来。我给他们指出来这样直接在石头上生火容易把石头烧炸,很危险,但是一帮人却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我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地位每况愈下,知道是快到古墓的原因,便不再坚持,只是带着小阚离开那块岩石,自己用便携的酒精灶热点东西吃。 山里的夜空极为明亮动人,吃了点东西我便给小阚指着天空分辨各种星座。这一路走来我一直在帮她恶补各种野外的知识,就算是这种数星星数月亮的浪漫主义活动也没有错过。 “看到没有,那边就是传说中的北斗七星!”我指着天空中显眼的大汤勺对小阚说:“晚上的时候要分辨方向,看它是最方便的。” 小阚很快分辨出了那几个星星,拿手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问,“怎么分辨?” “北斗七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旋转,春夏秋冬它的勺子把所指的方向是东南西北。” 小阚掏出指南针,仔细分辨了一下,“不对啊,它指的不是北方!” “天上有没有指南针,哪能就是正南正北?”我有点晕头了,“教你个简单的,看到勺子口朝前一些的那颗星了没?那是北极星,它所出现的地方基本就是正北方!” “在哪我没看到!” 我只好拿手给她框出来,“看到没有,这个叫做小北斗,是小熊星座的一部分,北极星就在小熊的尾巴尖上,你就记住小熊的尾巴永远指着北边就是了。” “哈!这个名字可爱!”小阚笑着说,拿手在空中比划起来。 我看着她,心里柔软要死,这一路行来,歧路重重,若是这未来的方向能够向天空中的方向这么容易分辨该有多好! ------------ 第十章 时间燃灰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们的天文课和我的胡思乱想,我心中一惊一把将小阚摁在了地上,几块碎石携着风声打穿了帐篷,有一块竟然贴着我的帽子撞进了前面的乱石之中溅起了几点火星。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帮不听劝的傻X真的烧炸了饱含水分的岩石,看这威力真是不小,也不知道死了几个! 虽然心里没闲着,我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一把拽起小阚就朝前面跑。这些山崖看似稳固,其实都是多年来保留下来的一些微妙的平衡撑着,一点平衡被破坏,天崩地裂绝不是开玩笑的形容词。 几步跑出去十多米,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山崖还好好的杵在那里并没有坍塌的迹象,倒是小阚莫名其妙地被我按地上又拖着跑出来这么远有些不满。 有几个不太傻的人也跟着跑了过来,我点了一下都认识,唯独二锅头的几个伙计没过来,估计是挂在那边了。 等了一会没再有动静,我们过去打扫战场,二锅头因为手下的折损,完全失去了冷静,一直嘴里骂骂咧咧的。 营地被搞的乱七八糟,几个帐篷也被碎石砸的东倒西歪的,几个人血肉模糊的倒在一旁,看那姿势就没救了,而那块大石头上竟然炸出个洞来。 这个洞几乎占据了整块石头的面积,就算是塞上炸药也不会搞得这么壮观,所有人都感到了蹊跷,没有去管那几具尸体,都围到了洞口处。 高功率的手电将洞里照的雪亮,这个洞有四五米深,倒是不大,一眼就能看个周全。洞里并没有别的出路,大约是个卵形,正中间一堆乱石头里竖着个东西,见棱见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石头里面会有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并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很多岩石里面都会有些气泡,只不过是这个气泡比较大一些就是了。只是洞中的东西不好解释,难不成是这个洞像琥珀一样封存了什么? 我感到中间竖着的那个东西格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我梦中所见的古怪机械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感到心慌的厉害,原来我所以为是幻像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些东西就活生生的封存在巨岩之中,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呈现在我的面前。 二锅头早已经顺了绳子朝下爬,小花更着急,早已经跳了下去。我对王山奇说:“下面那个东西,昨晚上我见过!” 王山奇看着洞里,眼睛里一下子迸发出极为狂热的光,连声道不可思议,似乎马上就要跳下去。我赶忙拉住他,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掉下去恐怕会当场毙命。 二锅头这时已经下到洞底,很小心地朝那堆东西走,刚把脚踩到那堆石头上就一下子陷了进去,吓得他叫了一声。这时王老头正老夫聊发少年狂地朝下爬,听这一声叫唤,差点掉下去。 不一会所有的人都下到了洞底,二锅头捧着一块被他踩破的残片端详了一会突然说道:“这些都是人头!” 人头?我接过那块十六开杂志大小的残片借着光细细端详,这应该是某种类人生物的上半截脸孔,高耸的眉骨和鼻梁都非常醒目。但最奇怪的却是材质,我本以为是很沉重的东西,接到手里却非常轻,好像是泡沫的质地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远古时代的格迦? 我把这半块头骨放下,仔细观察眼前的事物,地下是一堆裹满了尘土的骸骨,粗看上去就像是一对蒙尘的乱石头,但是仔细分辨一下却发现形状各不相同,有的顶生弯角,有的头长似槌,更有多眼多口的不一而足,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材都十分高大,我看到很多拳头粗细齐胸高的腿骨,不知道这么些大怪物是怎么挤在这么小的一个洞里的。 这些骸骨紧紧护拥着中间的器械。这器械大约有三米高,差不多是个正三棱锥的形状,底下应该还有个装置,但是被埋在骸骨之中,无法看到。整个器械保存的非常完整,但却没有我的幻像中那种金属光泽,而是灰蒙蒙的尘土颜色。 我突然想起夏山山腹的那个入口,也是这种造型,便再也忍不住要去摸一摸。当然我知道这样随便摸来摸去不好,但我就是忍不住,老是感觉到打开此处的办法就在这一触之间。 趁他们不注意,我悄悄朝那器械靠近,脚下的骸骨十分脆弱,可以说是一触即碎,不知道是年代久远的太过恐怖还是刚才的爆炸破坏了他们的结构,反正我根本就拨不开它们,脚稍一使劲就悄无声息地化为碎屑了。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又杀了他们一次一样,就这样别别扭扭走了几步,那个小四分之三金字塔终于触手可及。我吐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触手的感觉跟记忆中完全不同,像是戳破了一层薄薄的雪,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场决绝的坍塌,就像是静止的时间突然强劲的反扑一样,所有的一切从我的指尖瑟瑟滑落。在一片雾蒙蒙的光幕中,我似乎看到中间端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直到尘埃落定也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没有一个人责怪我的冒失举动,也许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他们应该看到应该知道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东西究竟在这岩腹之中存在了多久,但是我却十分清楚的意识到,就在刚刚,我们和七千万年前的主人发生了一次接触。 默默地爬出洞,草草掩埋了二锅头的那几个伙计之后,我们收拾营帐另选了个地方宿营,谁也不愿在刚死了好几个人的地方过夜,更何况那个石洞中还有那么沉重的岁月味道。 一夜无眠,小阚的话也很少。这些东西护送着那个器械要去向何方?是什么力量将它们封在这块巨石之中?那个端坐的人影会是何人?为何它的身影会如此熟悉?这些问题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认知的范围,我们只能徒劳的猜测却绝没有什么办法得到验证。岁月将它的外衣掀起了小小的一角就让我们感到如此的沉重,而那个关乎永生的秘密真的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触碰的吗? ------------ 第十一章 王屋山 第二天的气氛非常沉闷,没有了那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伙计,很多装备都得我们自己来背,这些沉重的装备和那种东西一起,压的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 王山奇似乎感到自己跟我特别有共同语言,又凑到我身边做电灯泡,“四安,你猜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嗯?” 我为了舒缓小阚的情绪,正在尽力畅想美化我们的未来,这时候他凑过来,我自然有些不爽。 “你猜我们走到哪里了?”王山奇仍然锲而不舍。 “哦……” 就算他再二也该看出我不爽了,没想到这老头子和我谈话的欲望这么强,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一手把小阚的背包抢了过去。 小阚本来负重就不多,这回更加轻松,我看着她脚步轻盈起来,感到对这老头的不满少了不少。 “你知道我们走到哪了?”我主动问道。 王山奇得意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当然,我们很快就要到一座传说中的山了!” 传说中的山?我想了想那些仙山不是在海外就是在西域,这中原腹地那有什么传说中的山? “什么山?” “王屋山!”王山奇挤眉弄眼地看着我,想在我脸上找出什么来。 “王屋山是什么山?”我一下子没想到。 “你连王屋山都不知道!你还算个党员吗?” 我吓了一跳,这哪跟哪啊? “老三篇知道不?” “老三篇?”我开始回忆,“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你是说这是愚公移山里面的王屋山?” “没错,就是那个王屋山!” 我努力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东西,“一置雍南,一置朔北……这里是雍南还是朔北?” “勉强算得上是雍南吧……”王山奇拿手机挠了挠头,“而且前面那片山的确是叫做王屋山。”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可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王屋山我早就听说过,据说也是道教名山之一,已经开发了,过去旅游的人也不少……“你的意思是那边会有格迦?” “嗯……”我的反应显然是超出了王山奇的预期,稳定了好一会情绪才开口,“四安,你还记得愚公移山的情节吗?愚公最后感动了天帝,天帝派两名力士将山移走。” 我当然记得这个情节,听到力士这两个字忍不住去看小花,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位大爷的祖宗,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人家是金刚,捍卫的信仰不一样。 王山奇看我不说话,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发现的那些,到底是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它们在移山?” “我可没说,只是猜测!”王山奇打了个哈哈。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怎么也觉得七千万年实在是太不靠谱,但是有没有别的什么好解释,想来想去也只有传说中的那些神通能够造成这种情况。”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的,我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不是科学家吗,怎么还信这个?” 王山奇毫无愧疚之色,“所有的科学到了极致都会朝宗教上靠,这个世界的终极规律只有一个,但是最接近它的,我觉得应该还是宗教!”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很明白,对我来说各种宗教的经典本来就是个神秘无比的东西,更别说所谓的终极规律,道家说玄之又玄,万妙之门,根本就不是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这时我们已经爬上了这座小山,前面是一溜山脊,就在山脊的尽头,一座奇雄的山峰巍然耸立,似要贯通云霄一般,四周矮山林立,如八方来朝,气象万千,一看便知不凡。 王山奇指了指前面,“这就是王屋山的主峰,天顶山了!” 我凝神注视,看到山上有不少蜿蜒的道路,繁茂的枝干间,还有些青砖黑瓦时隐时现。 这时二锅头和格格两人也从前面转过来,对我们说:“就快要到地方了,咱们休息一下再作计较!” 我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号称此处有异兽伤人吗?这地方都开发成旅游区了,怎么还会有那些东西?我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就跟格格提了出来。格格朝山上看了一眼回答我道:“这地方的确是旅游区不假,但是也确有异兽出没,但是山上道士也有克制他们的办法,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多的道观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像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来旅游?” “近几年是没有了!”格格道,“军方看中了这里的地势,要在这里建什么工事,就断了此地道路,列为军事禁区了。其实我们内部的消息说是因为当地道士们突然克制不住异兽侵扰,军方只好介入,真刀真枪的干了一仗!” 我看向王山奇,这事他一定知道。果然,这老头神色古怪的看过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格格道:“只要愿意打听,什么事打听不到?” 王山奇苦笑道:“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可能跟风水学有些关系!” 王屋山这个名字有两个来历,一是说此山外形如宫殿故而得名。这个说法我仔细看过了,没能激起我的一点联想。另一个说法是王屋山中有洞,深不可测,内部如宫殿一般,所以叫王屋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它在这整片大陆上的风水中肯定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再加上中原腹地本来就是王气发源之地,就更了不得了。 之前的时候从刘东西那里我了解了一些关于风水的国家行为,这时不免就联想了上去,感觉这里列为军事禁区恐怕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弄不好还是来改风水的。 我问二锅头,“咱们要去天顶峰吗?” 二锅头摇摇头指着离我们不远的一座小山道:“我们去那里!” 我朝那边看过去,一座小山孤零零的落在一道峡谷中间,在万山朝宗之间倒也算别具一格。一条溪水自西向东在山脚分作两处,北面一条径直向前,南边一道屯成一泓碧水,晃在山间,青绿的晃眼。想是山下溪水滋养的原因,山上植被异常茂盛,就在这初冬时节,仍然是绒绒的绿,此外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这……”我回过头来看二锅头,“这地方有古墓?” 二锅头点头道:“是!这座山才是真正的王屋山!” ------------ 第十二章 金齿龙鱼 蹲在水潭边的石头上,我有些好奇地伸头去看这绿的有些不寻常的水。我所在的岸边全是大大小小的卵石,沿着潮汐线分出截然不同的颜色。对面是一个不高的小崖,竟已经紧贴着水面被侵蚀得凹了进去。这里的石头不是易溶于水的石灰岩,想要造成这样的地貌,不知得磨掉多久的年月! 二锅头凑到我旁边问我,“看什么呢?” 我指了指被腐蚀得像个屋檐的山崖,“你看那个地方,没想到这么小的水潭竟能把石头冲刷成这样子!” 二锅头看了看道:“那个地方并不是水流冲刷成的,据说这个水潭中曾经生长着一种金齿龙鱼,满口利刃,凶猛异常。而这种鱼嗜食此地山石中的一种岩精,长年累月才把这山崖啃成这个样子。” 我闻言一惊,鱼吃石头把山崖啃成这样,这等奇事真是闻所未闻,但是为什么网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闻? 二锅头看我不信道:“你不信也没办法,这种鱼因为山中岩精已尽,早就一条不剩了!” “去哪了?” “谁知道,可能是从水潭底下跑了!” “这水潭底下还有通路?” “当然有,不然这么多水都上哪去了?”二锅头指了指灌入潭中的溪流,果然那水山上看起来不是很大,离近了一看确实不少,而这个小水潭放眼过去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出口。 “你在看着周围的潮汐线,这么小的水潭哪能这样吞吐,地下必定另有玄机!” 这时候王山奇也过来凑热闹,“你说的那种鱼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因为自己需要大量的铁元素,所以会用坚硬的头骨将石头撞碎去寻找里面硫铁矿,因为硫铁矿晶体有些观赏价值,在古代也是作为一种宝石使用的,所以古人就认为它们是在食用岩精。” “岩精是什么?”我以前只以为这是个泛称,并没有什么具体对应的东西,但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真有这东西似的。 “岩精就是宝石啊!水晶、玉石什么的都被称作岩精。” 我顿时觉得索然无趣,挺有意思一事让科学家一解释顿时索然无味,“古人真是能编,弄这么玄乎,还金齿龙鱼!” “这也难免,因为鱼吃石头本来就少见,因为长年吃硫铁矿,这些鱼的牙齿被硫搞成黄色,再加上这种鱼凶猛非常,可算得是鱼中王者,他们解释不了自然认为这鱼不凡,便起了这么个名字。”王山奇再次煞了风景。 二锅头笑道:“还好现在这东西已经绝种了,要不然我可不敢下水!” 我吃了一惊,“要游过去?” “不!”二锅头摆了摆手,“咱们潜下去!” “潜下去?入口在下面?” “是,不过不是很深,也就是三四米的样子!”二锅头从一个大背囊中取出一堆小气瓶和潜水面罩,“我先下去探路,弄清楚了你们再下。” 我看着他脱下衣服,露出里面早就穿好的连体泳衣,活动了下身子就跳了进去。小阚在那边不知道干什么,听到水声跑过来,带着点惋惜地说:“怎么就跳了?” 我差点笑出声来,逗她道:“跳了就跳了,省的活着痛苦。” 小阚瞪我一眼,“别闹,怎么回事?” 我如此这般的跟她说了一遍,小阚游泳很好,估计很久没有下过水了,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从那个背囊里扒出件泳衣,拉着我跑去树丛中换衣服。 其实我本来是想让王山奇和她一起在外面等我们回来,毕竟这一趟不是进去玩,有什么危险都很难预料。但是现在看来,这里并不是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些驻地的军人和山上的道士都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这样一来还是让她和我在一起比较安全。 过了有二十多分钟,二锅头就露出了水面,甩着脑袋冲我们这边游了过来,一上岸就忙着从包里找出酒壶闷了一口。我问他:“找到没有?” 他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我:“找到了,比我想象的要深一些,但是憋住气潜进去应该没有问题。” “进去之后呢?你进去看了吗?” “看了,进去两三米就可以上浮,我算了下从下潜到出水也就是一分钟不到,里面的空气可以呼吸。”二锅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开始准备吧,天黑了外面会很危险!” 格格和王山奇比他还要着急,早就都准备好了,也就是我和小花还没做好下水的准备。我扔给小花一件泳衣,“你游泳练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小花嘟囔了一句开始换装。 所有的衣物都装进了防水袋,跟拴在装备一起,挂上石头配重,我们牵着绳子,依次入水。 水很凉很清,但却深得见不到底,幽幽的绿色深处,似乎有只恒古存在的眼睛注视着我们的行动。 入口很快就找到了,几只残缺不全的人形异兽雕刻把守着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前面的人打开了灯,照亮了我们头顶厚重的岩石和前方一行阶梯。 周围的石壁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光影中风格怪异莫名,而那台阶则显得有些奇怪,感觉很像是公园里的石板路,一步一个太娘,一步两个扯蛋。 我一直在担心水中会有什么危险,好在真如二锅头所说的一般,前行不几米马上就开始上浮,我用手电筒回头照了照,那台阶竟然长的看不到头,扎入到深深的水底。难道这台阶是给水底的东西走的?我随便想了一想就觉得身后一阵发寒,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停留,前面他们就都已经出水,只留我一人在这水里面。 就在我腿上发力想尽快追上他们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身侧一股大力袭来,激起的水流竟然撞得我腰侧一阵生疼。 什么情况,我努力侧身躲过,手电筒晃动的光柱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还在到处寻找的时候,又是一道水流向我袭来,我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撞的在水中翻滚起来,肋间一阵剧痛,血马上流了出来! 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但心里明白一定是那种号称绝了种的金齿龙鱼,这个时候抵抗和寻找都是毫无意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冲上水面。我心里一边咒骂着这种吃石头的鱼就该绝种,一边使劲朝水面上游,就在这时我却惊恐的发现,周围奇异的雕刻突然动了起来! ------------ 第十三章 时空旅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是进入了某种巨大怪物的口腔,后来我才发现,这只不过是水流涌动所引起的光线折射造成的错觉。 但是刚才的撞击绝对不是错觉,周围的乱流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该出现的,我腰间疼的发麻,双脚拼命蹬着水往上游。这时候上面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我看到有人在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下了水,手电筒到处晃着在找我。 我朝那边拼命挥手,摇动手电,但那边根本没有理我,反而朝着更下方潜过去!我见状十分着急,下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小阚,这水底危险重重,潜下去不是找死? 正着急时,头顶上却重重地撞了一下,我几乎被这一下子撞晕过去,伸手摸上去却发现是大块大块的石头!这是怎么回事,朝上走不是应该露出水面吗?怎么会撞上石头? 但我此时却也顾不上去管这个,抽出定光剑翻身用力一蹬上面的石头,冲着那人的方向游去。 在又被撞了几下之后,我终于接近了那个人,那人乱晃的手电光也几次照到我脸上,但是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仍然在到处乱挥着手电筒。我将手中电筒一直射到他脸上,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但这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找什么! 但是我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并不是小阚,甚至,他并不是我们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个。我们的泳衣都是统一的样式,上面接缝处都有反光条,被光照到会反射出很耀眼的光,区别度很高。但是这个家伙好像只穿了一条很老土的泳裤,头上还带了个傻乎乎的游泳帽。 这时候我已经快接近了他的身后,这是个挺年轻的男人,虽然很瘦但是背上肌肉线条非常扎实,手里提着一个造型奇怪的手电筒,光线十分黯淡,完全不能和我的相比,从反射的光来看,似乎还是个铜壳子的。 这家伙是穿越的吧?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渡江侦察记,感觉这家伙就差光膀子背着个驳壳枪了。这要是换个时间地点,我肯定会觉得这伙计很可乐,所不定还会调笑两句,但是此时此地,出现什么人都是绝不正常的,我暂且把随时可能在被袭击的危险放下,右手提起定光剑,剑尖正对那人后脑,伸左手向他肩头戳去。 这人的装备非常落后,连个像样的呼吸装置也没有,只有一个饼干桶样的铁盒子挂在胸前,估计就靠那个换两次气。所以说我是完全不用怕他的,真打起来的话,水下搏斗不比水上,呼吸才是王道。 可是我的手却毫无感觉的穿过了那人的肩膀!我吃了一惊,口中的呼吸管一下没咬住掉了出来,一口水呛的我脑袋发懵,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 就在这时,面前那人却又转过脸来,随着他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一下子被紧紧揪着了!又是一口水咽了下去!还没等我想起来这算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张生满黄牙的大嘴却破开那张脸冲着我的面门冲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将剑冲前挡住,只觉得手上一下巨震,几乎要捏不住剑,身子不由自主得向后仰了过去,一条银色的身影从我上面闪电般游过,淡金色鬃毛般的鱼鳍划出一溜金光! 这必定就是那所谓的金齿龙鱼了,速度的确是快的要死,要不是我一直关注着它冲来的方向,在这黑暗的水地还真不容易发现它! 刚才的一剑肯定给了它不小的伤害,短时间我应该不用再担心它,我努力扭头去看那个人影的方向,却看到那人像是也受到了什么袭击,身子一扭一个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去,而那个人影却瞬间就消失了。 这时我的心神完全都在那个人身上,完全不顾周围激荡的水流和黑暗中虎视眈眈的那条金齿龙鱼,冲着那个掉落的东西就潜了下去! 水下依然是别扭的台阶,生满了毛茸茸的水生植物,我约摸准了那东西掉落的地方,忍着恶心将手伸进去摸索。因为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水下行动,我也没有太仔细准备,手套都没带,此刻感受着手上的滑腻,浑身都是麻的,似乎在这些黑乎乎的水生植物中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将我的手一口咬住! 终于,在摸索完了半条台阶之后,我摸到了一块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大约有半个拳头大小,但是入手十分沉重,水中感觉不清楚,差不多得有四五斤左右。 我把这个东西塞到腰带上的小储物包里,翻身向上游去,周围水流的激荡渐渐平息,周围岩壁上的雕刻也变得安静下来,眼前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终于冲出了水面。 那个大探照灯将山洞照得雪亮,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我拉上来,有人扯掉我的衣服,拿酒倒在我身上用力摩擦我的后背,一张毯子将我包裹了起来。 我感到头疼欲裂,但还是勉强睁开眼睛,小阚正在冷静地处理我身上的伤口,抬头看我一眼道:“别乱动,闭上眼睛休息!” 重新闭上眼睛,小阚又道,“这么一小会功夫怎么就弄了这么一身伤?那鱼被我打了,等会给你烤了补补吧?” 周围乱糟糟的,我答应了一声小阚估计也没听到,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将刚才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始终被一种极度惊骇的情绪包围着。 那个水下的人影我并不陌生,甚至说,有一段时间我们曾经朝夕相处,出生入死。虽然那个人戴了一副铜壳的古董潜水眼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卢岩! 两只手都完好无损的卢岩!我知道卢岩的那只断手就在我背囊中的防水袋里,这么久以来它已经变成了我的一部分,绝对不可能丢失。如果说卢岩重新长出一只手来我是绝对会相信的,可是重点不在这里,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人? 我的感觉告诉我,那人绝不是什么相似的面孔什么的可以解释的,透过镜片的那种淡然如看透了时间终点的眼神这个世界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那个人活着幻象必定是卢岩! 小阚拍了我一巴掌道:“好了,你休息下吧,等会出发!” 我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谁知道你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上来了才发现你还在水里,周来就莫名其妙撞在了台阶上,不过那条鱼咬你我看到了,我们几个跳下去把那鱼给干掉了,你却又游下去了!”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没错,刚才涨潮了,王教授说可能是这个通道的特殊结构形成了水下乱流,配合山石上的雕刻能够将人催眠!我拉了你好几把都没拉住,好在后来你自己知道朝上游!” 我这才发现,水面其实离我很近,也就是两三米的距离,周围也没有多大的空间,看来小阚所言不虚。但是我也知道刚才的不全是幻觉,卢岩掉落的那块东西还在我腰间沉甸甸的。 ------------ 第十四章 魔幻王屋 既然我已经平安无事,自然再没有人来管我,二锅头他们只是简单过来问了两句。我当然不会提起在水中曾经见过卢岩的事情,只是说自己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别的什么也没有多提。 那条死鱼我倒是看了一眼,感觉和之前地底湖中看到的长相差不多,只是不能发光,也不知道之间有什么联系。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但却不是之前见过的溶洞模样,而是由火成岩形成的山洞,其中不可思议之处更胜一筹。 这时二锅头他们已经架起了固定的探照灯,将整个空间照的雪亮,由此看来,这整座小山竟然是个空的,朝上是不知有多高的一个穹顶,周围则惊人的对称,十几条贯通上下的石柱魏然耸立,竟连粗细也都差不多。一簇簇晶体如同鲜花盛开,几乎铺遍了视力所及的所有角落,被灯光照射的晶莹剔透,异彩纷呈,将所有的岩石都罩在了一片无法形容的迷人光幕之中。 而在这巨大的魔幻空间正中,则是一座高高隆起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建筑,一条石板铺就的道路直直地通到我们的面前,向后延伸到了水中。 我被眼前的奇景给惊呆了,几乎忘记了刚才匪夷所思的经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山洞绝对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但是要想凭人工造出眼前这番奇景可能性也不大,但是那些几乎有一人高的水晶簇每一座都是无价之宝,有什么人或者是朝代能够拥有如此可怖的财力? 我以便在心中感叹,一边穿着衣服,将潜水腰带解下来的时候差点拿不住掉在地上。 是我在水底捡到的东西,在水中的时候掂着就得有四五斤重,没想到出水之后竟然重了这么多,我从袋子里面将那块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一块黑乎乎石头般的东西,上面还有些简单的纹饰,形状很不规则,就像是从什么雕刻上面掉下来的残块一般。仔细掂量一下这东西的重量,感觉应该不是石头,真有如此沉重的石头的话,那肯定是在白矮星上抠下来的。 我用小刀削了一下它的断裂面,创口处马上就显出了耀眼的金色,这玩意竟然是块金子,怪不得会如此沉重。我用之前的时价算了算,这块金子足够在我们那地方买上一栋市中心的豪宅。 虽说现在这种东西几乎已经是毫无价值,但是面对这么一笔凭空而来的财富,恐怕很少有人能不激动,我又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遍,发现这块金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什么部分,应该是从一个很大的东西上面掰下来的,而这个巨大的雕塑应该就在这一片梦幻般的水晶世界之中。 要是刘东西这个盗墓贼也在这里不知道得兴奋成什么样子。我把这块金子塞到腰包里,心里想着,这金子虽然没什么花处,留着做个什么小玩意也好。 不知道卢岩来这里干过什么?从我的幻象里面卢岩的装备可以看出来,那至少也应该都是些几十年前的东西,那时候他跑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经历过之前的印证,我就算是不愿意但也承认了自己身上存在能够看到过去的现象,这么说来之前我看到的就应该是过去卢岩在这里的真实影像。 原来卢岩早就来到过这里,看来我们真的是来对了地方。 我正在想着,王山奇又跑到我身边来,十分好奇地问我:“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我让吓了一跳,“什么看到了什么?” 王山奇说:“我看你刚才在水底下的举动不像是迷路什么的,倒像是发现了什么。” “哪有什么?”我决定不告诉他,“我是在找那条鱼!” “真的?”王山奇很有些失望的样子,“这边的水晶磁场很强,很容易形成记录效应,你这种敏感的人应该多注意点,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我点了点头,“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放心好了!” 王山奇没再说什么,看他们已经开始出发,冲我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我和小阚走在最后,小阚捅了捅我,“小子学会撒谎了,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自然不会瞒她,当下小声给她说了一遍。 小阚听完想了想道:“你怎么知道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那种装备我没见过,但是看样式也不是现在的东西,更何况我小时候就有塑料的游泳眼镜了,还用得着那种铜壳子的?所以至少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但是卢岩今年才多大?几十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 “你忘记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很可能从那个天坑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再衰老了!” 小阚可能也记起来了,只是赞叹了一声真神奇便没再说话。我四处张望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这条道路全是用和周围完全不同的一种淡金色的岩石铺成,虽然在周围水晶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失色,但也是华美异常。路两旁盛开着各种颜色的水晶,这些不同颜色的晶石有很多是完全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但是看地上的基石却没有丝毫人工移植的痕迹,只能说的自然造化之功实在不是我们能够随意揣测的。 我不时停下来仔细端详一些难得一见的种类,虽说这么些将近一人高的纯净晶簇全都是难得一见的无价之宝,但在这其中还有很多是闻所未闻的种类。我就不止一次的在里面发现有五颜六色如高楼般聚集在一起的碧玺,还有如金子一般耀眼的钛晶,山洞内宝气纵横,搞得此地倒像是个皇宫一般! 我对小阚说:“看来这就是王屋山名字的由来了,着山东真的是比人间所有的皇宫还要富贵,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小阚说:“这里不就是古人修建的吗?古人怎么能不知道?”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古人修建出来的地方,而更愿意相信这是史前文明的产物,“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应该更古老一些,你看这里的风格,跟我们的文化完全不相称嘛!” 小阚缩了缩脖子,“我觉得这地方妖里妖气的,咱们还是注意一点!” 小花却表现得很奇怪,一路紧盯着那个金字塔般的建筑,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很。 我奇怪的问他,“小花你干什么?这地方来过?” 小花没理我,脸扭到一边去了,这时候二锅头喊了起来,“大家都快一点,探照灯的电只能坚持三十分钟,我们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去!” 我看了看那个金字塔,觉得十五分钟赶过去绝对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建筑却好像是有点古怪,感觉角度和刚才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眼前一黑,灯灭了! ------------ 第十五章 腾蛇乘雾 周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但随即无数五颜六色的光从不计其数的晶簇上缓缓亮起,竟然将整个空间的轮廓都照了出来,周围冲满了不同颜色的色块,比之刚才,更加奇幻。 我再次去看前方的金字塔的时候,却因为光线太暗淡再看不出那建筑偏移的角度,只觉得黑乎乎一块竖在一片光影之中,如同夜幕中的妖魔丛林,令人生畏。 诸人都是久经考验之辈,自然不会被这点小情况搞乱阵脚,就连小阚也没有表现的多么慌乱。其实这种情况应该比亮着灯更好一些,周围一切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够及时察觉,只是光线并没有那么明亮,但并不会影响我们。 所以我们只是将身上的手电筒调到最小的流明方便彼此识别,便继续前行,但是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们似乎并没有继续接近。 早在十多分钟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是我并不敢肯定,王山奇都说了,在这种地方,像我这样敏感的人很容易出现幻觉,所以在我看来,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不是真实的。 但是很快格格便喊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发现我们似乎一直都在兜圈子。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不知不觉偏离的方向,但是在几次调整之后才发现,那座金字塔始终在我们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里有阵法!”二锅头惊慌道,“我们已经迷在阵中了!” 所谓的阵法我曾经跟刘东西深入地讨论过,我俩都觉得所谓的阵法只是个噱头而已,只不过是利用了人类与生俱来的感觉误差所产生的错觉将人引入歧途,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找准目标走直线就能破阵而出,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但是这种方法对现在的情况却不太适用,目前唯一的标示物就是前方这座巨大的金字塔样的建筑,但是这个标示物实在太大,很容易就会走偏,并不适合作为目标。 二锅头反应很快,一个信号弹很快就被打向空中,周围顿时被一种妖艳的绿光所笼罩,而一个个丑陋如被拉长人面般的东西却又缓缓从晶簇丛林中缓缓抬起头来。 我吃了一惊,竟然是夏庄底下那种如同妖魅一般的人面蜥蜴,当时在夏庄地底的时候将我拉入到那么可怕的幻境之中,这时候我们迷路肯定也是它在作怪。 这种人面蜥蜴的背面十分粗粝,趴在地上确实和岩石无异,难怪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它们。这种蜥蜴成年之后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依靠迷惑人心的力量和其他动物的帮助,但是这地底并没有什么动物可以为它服务,为何刚才不动声色,而此时却又露出原形? 一定有问题!说不定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已经被它们引入了陷阱,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来自于何方! 这时信号弹一下子熄灭了,周围顿时出现了无数被晶簇荧光所映射出的岩石般的影子,诸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生物,一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大喊道:“都别怕,这东西不咬人,别看它们的眼睛,有什么东西不对就开枪,沿着路快速通过这里!” 我终于发现我们其实还在那条大路上,这里并没有任何别的通路,只有脚下这一条道路通往那个金字塔,所以说所有步行半个多钟头的错觉都是这些人面蜥蜴所带来的,说不定我们一帮子人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而在被拖住的这半个小时时间,不知道有什么走狗正在集结! 想到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象中竟然还有这么恶心的生物存在,然我感到十分的不得劲。这一刻所有人都表现出了职业探险者的素质,并没有一个人询问什么,周围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 我们的速度很快,但伴随着我们的脚步,身后有种很难形容的索索声却渐渐大了起来。我感到整个身后都在发麻,却又不敢回头,推着小阚越跑越快。 这次我们并不在幻觉之中,用了也就是七八分钟的功夫就跑到了金字塔底。 这个建筑原来是个正三棱锥的形状,跟金字塔只是相似而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只觉得整个建筑并没有接缝,只有些浮雕在它表面,慌乱中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这上面并没有阶梯之类的东西,我们只能踩着那些突起的浮雕线条朝上爬行,我回头用灯照了一下来路,发现路上已经被一片密密麻麻的红黑斑纹所覆盖,这些东西密度极大,根本就分不清头尾,就连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出。 好在这些玩意到了塔底就不再追,仿佛塔上有什么禁制一般,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又想起之前在夏庄底下的经历,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脚下的浮雕也顿时变得像是要活过来一样。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其他人看到山下惊人的情形均后怕不已,二锅头问我:“你怎么知道会这样?以前见过?” “在古书里见过相似的记载,刚才突然想起来了!”我随口应付着,心里却在想这个地方果然和夏庄有关系,看来这次真的来对了地方。 以二锅头的精明,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我在搪塞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有王山奇还在兴致勃勃用望远镜看山下密密麻麻的斑纹,口中赞叹不已。 小阚挺好奇,问王山奇那是什么东西,王山奇很高兴地解答道:“这应该是一种据说可以永生的蛇的幼体,名字叫腾蛇,但是好像早就灭绝了!” 我听他说得矛盾,忍不住插嘴道:“永生的蛇灭绝了!你绝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啊?” 小阚笑了起来,王山奇老脸一红,“永生又不是不死,只是正常状态下获得比较长而已!” 我对腾蛇这个名字还是比较熟悉的,相传是一种能够生雾的蛇,号称是女娲的宠物,能不能永生不知道,但是绝不是眼前这种形象。 “王山奇,你从哪里看到腾蛇是这种形象的?” “所以我说这只是幼体,不信你等一千年再看,必定符合你的标准!” 我骂了一句,没再说什么,但是却像是在印证王山奇的话一般,一股淡淡的红色雾气从山下慢慢升了起来! “不好!有毒,快走!”喊的人却是小花! 自从容予思死后,小花就很少说话,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却感觉活泛了不少,像是故地重游一般。我并没有迟疑,拉着小阚更加努力地快跑起来,那些雾上升的很快,如同鬼魅一般在我们的背后穷追不舍。那些叫做腾蛇的恶心生物,却在这红色毒雾的笼罩之下,乘雾追来。 ------------ 第十六章 黄金祭坛 我们像是玩跑酷游戏一样在雾气的追逐下玩命地朝上爬,但是速度却怎么也快不起来,这个金字塔般的小山似乎能够加重重力一般,每一步都如陷泥沼之中,跑的我们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为了增加速度,我们毫不迟疑地将身上不太重要的负重都丢了下去,这种毒雾似乎有极强的腐蚀性,我亲眼看到一个包裹在红雾之中迅速变得支离破碎,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又融化在地上。好在这小山虽然看似巍峨但并不多高,山顶很快就在眼前。但是爬上山顶后又在怎么办?难道跳下山去? 来不及多想这些,山顶已经到了。这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台,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而山的背后则和山前无异,早已被团团红雾所笼罩! 无处可去! 我绝望地举起枪,冲着最前面的腾蛇开火,这种神话中的生物却并不能刀枪不入,很多都被子弹撕成两节,在地上翻滚挣扎几下就被浓雾腐蚀得只剩下皮壳,而其余的腾蛇则完全不为所动,仍然坚定而且执着地围上来。 这时我就站在台子前面,眼前的红雾已经离我不足一米的距离,甚至已经有丝丝缕缕缠绕过来,我用戴着手套的手去驱赶,碳纤维的指盔却被腐蚀得冒起阵阵白烟。 我赶忙跳上台子,后面所有的人都站成一排冲着雾气中的腾蛇开枪,只有小花蹲在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次真是前所未有的完全危机,从灯灭之后,天堂突然变成了死地,站在这里的我们插翅难逃! 这时小花突然从后面拽我,我回过头去,他却不说话冲我伸出手来。 “干嘛?”我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临死了要重新认识一下? “金子!” 金子?我想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从包里掏出那块路演掉落的金子扔给了他。 小花接过去,低头不知道摆弄着什么,没几下子就猛一发力拉开了一道门! 一条黑乎乎的阶梯出现在我们身后!我喊了一声,先把小阚拉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惊喜莫名,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出路,王山奇借着进入了通道,随后是格格和二锅头,我推小花进去,小花却道:“你们关不上门!” 这时红雾已经围拢过来,也有腾蛇已经攀上平台,我知道多说无益,抬手打死一条钻进了门。 小花随后进来,爆喝一声将门拽上,通道里一下子黑了下来,门上传来杂乱的撞击声。手电光下,所有的人都靠墙坐着,特别是小花尤其虚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去看小阚。 出乎我的意料,小阚看起来并没有受惊,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没想到吧?有我在身边就是这么幸运!” 我笑了笑,知道这姑娘是怕我担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王山奇突然叹道:“竟然有这样的机关,真是想不到!” 没有人接话,我问小花:“怎么回事?你来过这里?” “当然没来过!”小花气喘吁吁的说。 “那你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嗯,这是个祭坛!” “祭坛?”我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这是个祭坛,但是回想下小花的身份顿时觉得了然,金刚可不就是门卫吗?祭坛这种东西可不能少了保安。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有那块金子?” 小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方便透露还是不想说。 这个通道十分狭窄,大约有一米多宽,高度不足一米五,正好是个弯不下腰的高度,到处都黑漆漆的感觉跟个下水道似的。 “你们的祭坛里面怎么是这么个德行,看你们的身材也没有这么娇小啊!”我很好奇,想挑拨着他说话。 小花不耐烦地看我一眼,“这不是给人走的路!” 不是给人走的路,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惊,难免想起来外面虎视眈眈的人面蜥蜴和腾蛇,这不是给人走的难道是给他们走的? 这时候王山奇却突然说话了,“这是给神灵走的路!” 我越发觉得老王不像个科学家倒像是个神棍,“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不想跟他说话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屁股下面石头的凉意像是有生命一样不停地向上渗透。 “这地方阴气真重,石头都比别的地方凉!”我摸了摸挺光滑的地面问小阚,“你冷不冷?” “还行!”小阚也摸了摸,突然咦了一声,“这里有个记号!” 我调亮了手电凑过去看,心里还琢磨着这大中华到此一游旅行团还真是无孔不入。 地面上果然有个符号,大约是个酒瓶盖子大小的一圈,说像什么都不合适,就像个啤酒瓶盖子摁在地上又剁了一脚。值得注意的是,这个符号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金灿灿的耀眼。 我摘下手套摸了摸。边缘很是粗糙,应该是匆忙刻上去的,看起来时间并不是很长! 格格注意到了我们。凑过来看了看摸了摸,神色很凝重的说:“这不是什么符号!” “那是什么?”我看他好像认识似的,赶忙追问。 格格没说话,在鞋底下抠了抠一脚跺在地上,抬起脚来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金灿灿的符号! “这是刚才你踩得?”我指着地上问。 “不是!”格格拿小刀在地上刮了刮,“刚才我鞋底的防滑扣是关闭的,不可能踩出来。我奇怪的是,这种鞋子是我们公司年初的时候专门定做的,鞋底的防滑扣是我们自己改装的,按说不该有别的鞋上有这种防滑扣。”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公司有人先我们之前来过?” 格格脸上有种很荒谬的神情,“不可能,这批鞋子很难看,只是为了一次特殊任务才定做的,没有人爱穿,只是我因为中途退出了那次行动,所以才有一双,而那一批人早就全军覆没了!” 我感到跟听鬼故事似的,身上更觉得冷,格格却接着道:“四安你没有发现另一件事吗?这个地方是纯金的!” 格格将手中刀子猛地扎进地面又拔出来,两三下之后就扣出来一小块金属,入手沉重,就算不是金子也相去不远。 我吓了一跳,“难道这地面都是纯金的?” 小花这时哼了一声,“当然!整个祭坛都是纯金的!” 我着实有点不淡定了,这么大一座金山得多少钱啊?过去见过的那些神迹顿时都逊色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于黄金的喜爱是生长在人类的基因里的?”原话我记不清楚了,脑中什么特制的登山鞋,什么永生秘密都不存在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地像要晕过去。 ------------ 第十七章 蕖仙 在小花充满鄙夷的描述中,我们所有的人在认识到身处一座金山中之后都只知道张着嘴傻笑,持续了一刻钟之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种情况之下,我才不信什么人还能淡定,当然除了小花。 在后面的爬行中,我甚至想过如果不是某个远古的不知多古的大神将这世上几乎所有的黄金都做成了这种东西,我必然也能视黄金如粪土。 这条通道黑漆漆的长的看不到尽头,弯着腰走路根本就无法持久,我们只能在地上爬行,虽然苦不堪言,但在如此惊人的财富中爬行还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经历,至少我真的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膝下有黄金的男儿。 在习惯了周围的巨大财富之后,我的脑子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那个防滑扣踩出来的痕迹究竟是怎么回事。卢岩来这里的时候远在几十年前,绝对不可能穿着人家年初才做出来的鞋子。更何况那块黄金应该就是打开此处机关的关键部分,几十年前便已经沉在水底,穿着伏生公司鞋子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目前来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家伙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发现这里是死路之后又原路返回,那个痕迹可能就是使劲顶上面的机关所留下来的。这个推测还算是有理,只是这人是谁实在是无法知晓了,只能肯定一点,这里绝对还有别的出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这人的真容。 相对于外面的美丽和凶险,这条长长的通道实在是安静单调的可怕,每隔一段路程,这个通道的形状都会发生改变,但是低矮狭窄的尺寸却一直没有变化,如果这个通道真的是给神灵走的话,那么这个神灵必定是身材娇小而又善变的,像个特大号的变形虫。 小花的表情凝重而虔诚,在黑暗的光中想一个匍匐前行的朝圣者,我几次想找他打听这黄金祭坛的事情,却在他的样子前面退却。 在几次转折之后,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小花轻吐一口气,“到了!” 这个空间大约是个纺锤形状,通道开口处又向右转,绕着墙壁向下走。十几米高的墙壁上,雕刻着无数珍奇异兽,而一个**的人,则张开双臂将这一切环抱其中,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像是哺育着婴儿的母亲。我们沿着环绕的通道小心翼翼爬到底部,这才发现地面上也是各种古怪的雕塑,全都放射形匍匐在地,而在它们的正中间,则是一朵盛开着的黑色莲花! 刘家的莲花! 我感到整个事情越来越荒谬,这个地方竟然如此煞有其事的供奉着刘东西家的族徽,难道这个地方是中原刘家的总坛不成?这种事情有点太扯了,就算刘家是名门大族,掌握着这地下的风水和财富,但是和这种绝对超出人类历史的地方挂上关系,怎么解释都觉得荒谬。 其实当时我也是被一种先入为主的思维所控制了,天坑中的火莲燃湖的奇景,夏庄地下神秘空间的签到簿,再到这里被万兽供奉的黑莲,可能那个也和刘家扯不上关系,说不定只是刘家哪位先人看到了这些东西觉得很爽就拿来作家徽了而已。但是人总有种喜欢夸大其词的思考方向,总要将眼前的东西搞得神秘一些似的,所以我这样把刘家朝上扯,是一种很不靠谱的想法。 但这时好几声惊叹都传到了我的耳中,“伏生!”格格道,“古莲!”这是王山奇,“渠仙!”这是二锅头,而小花则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拜了下去! 我被他们搞得头晕脑胀地,赶忙问:“你们咋呼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就是朵莲花吗?” “不然!”王山奇摆手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莲花!这应该是这世上所有莲花的老祖宗!” “祖宗?” “没错,你可知道莲这种植物存在这个世上有多久了?”王山奇应该知道我答不上来,径自说道:“一亿三千多万年以前,莲属植物突然出现在北半球,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起来!谁也解释不了这种娇弱的植物是如何突然出现又迅速繁殖的,只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亿三千多万年里,它的样子基本上没有多大变化,并一直传承至今!” “你怎么知道没有变过样子?挖着化石了?” “没有!但是我们又更加直接的证据!”王山奇道:“十多年前,在一次例行的古冰川科考中,我们的科考队发现了半株冰封的古莲,再后来的研究中发现,大约是一亿两千万年前的植物,我曾经见过一次,那花的形貌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与现代中国莲花也非常相似。后来的考古中也有年代更远的莲子化石发现” “很有意思的是,当地的藏民早就发现了这半株莲花,并被当做神迹膜拜了几百年,当时科考人员研究的时候还差点发生冲突!” 我听完之后也是啧啧称奇,想到冰封在冰川之中上亿年之久的莲花被当做神迹膜拜了几百年就觉得非常传奇,“我看你们好像都认识这花,它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我建议大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对我们的行动有好处!” 大家都表示赞同。 格格的故事则要相对简单一些,这朵花就是伏生公司的标志,冯柏霖老头子坚持认为它就是打开永生秘密的钥匙,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公司这么多年的探险中,找到了很多几百上千年的古莲子进行培育,但是虽然发芽率较高,却没有一朵开出花来。 二锅头的故事则要有意思一些,大约是在他的家乡,那里人们生活极为困苦,所有的人都靠在河沟和山上用木质的简陋工具挖掘玉籽谋生,虽说那玩意价值连城,但是一年到头也遇不到一次好收获,更何况绝大部分钱都被农奴主抢走,根本到不了他们的手中。 后来,一个七岁的小孩在一次躲在暗渠中偷懒的时候交了好运,捡到了一大把鹌鹑蛋大小的玉籽,有经验的工人一看就知道成色非凡,定是被雪水从万年不化的冰山上冲下来的。这种东西在一个农奴身上,交不交出去都是死路一条,孩子的父母当天夜里便准备逃离。 他们怎能逃得过农奴主的耳目?出去不几里便被抓了回来,丧心病狂的农奴主抢走的玉籽不说,竟然还要用他们的血为玉籽开窗,但是锋利的金刚砂搓过之后,所有的人却惊奇地发现,那一层厚厚的石皮下面竟然不是期待中稠脂般的美玉,而是一个个黑乎乎碳化的种子! 恼羞成怒的农奴主当即砍了孩子一家三口的头,并把那不值分文的种子扔进了他们还冒着鲜血的腔子! 就在当晚,异变突生,三个看不清长相的怪物血洗了农奴主的城堡,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才被人发现农奴主一家早已被撕碎,三堆绝不似人的血肉中生出了三株锋利妖艳的莲花,而被杀死的农奴一家的尸体却不见了! “后来这三株莲花被供奉起来,称作蕖仙!”二锅头说。 ------------ 第十八章 都是一家人 我觉得二锅头的故事最有意思,最重要的是,这个故事似乎能够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所有被格迦感染的人,都会经过一个短暂的假死过程,而后变异成格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而故事中的农奴,明明已经死去,却被所谓的蕖仙复活变成了怪物,将农奴主一家血洗。这两件事相似度实在是太高,甚至里面还提到了复活,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生与死的秘密? 格格显然没听过这个故事,追问道:“你所说的地方叫什么名字,那蕖仙现在还在吗?” “那个地方叫囊谦(音译),那三株蕖仙被喇嘛供奉到深山之中,没有人知道在什么地方!”二锅头的声音有些沉郁,“我从小就沉迷于这个故事,经常在早已经干了的暗渠中寻找,但是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是疯了,那个故事本来就是骗人的。” “长大之后,我也曾走遍整个囊谦山区,但却没有任何发现,似乎只留下了这个传说。后来我在世界各地寻找类似的故事,但是同样只有传说。当我以为这种传说只是为了表达某种向往的时候,格迦出现了!” “我相信它们之间一定有联系!”二锅头道。 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我突然有些恍惚,二锅头的故事里我只听出了一个孩子源自童年的梦想和成年时的坚持,却没有任何野心的味道,这几个人到底谁真谁假? 小花在一边默不作声,我看看他,容予思曾经说过,金刚们是最循旧的种族,他们一定保留了更多的传承,不知道这个祭坛守卫者的后人都知道些什么。 这时王山奇突然道:“你们看这些怪兽是不是有些眼熟?” 我知道他说的是地上墙上的雕塑,拿手电筒照过去。这些雕塑每一个都像是最可怕的噩梦里的主角,其可怖之处并不是它们长得有多么稀奇古怪,而是它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人类的影子。 可能很多人都不理解我这话的意思,那感觉就像有一天你打开房门,看到外面一个虫子样的怪物可怕还是一个长得像是人和虫子揉成一块的怪物可怕?心理学的解释是这些类人的怪物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和周围人身上,从而能更加强烈和持久的引发恐惧情绪。当我们都快要淡忘那段可怕的经历的时候,身边的人甚至是亲人却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们,这种恐怖才是最可怕的。 那些雕塑的形象便是如此,虽然有些多手多脚,有些巨大有些矮小,但它们的面孔或者是身体,都多多少少的和人相像。 “它们都有些像人!”我说。 “没错!为什么会像人?”王山奇道,“我觉得它们都是人想象出来的神灵,所以他们都是以人为蓝本的!” 他说的这个倒是很有可能,毕竟我们几乎所有有智慧的神灵精怪都是人的形象,顶多带点动物的特征。 我点头赞同,格格却道:“不对,这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万年了,你看金子的表面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石头里面发现的东西,跟这里的造型几乎一模一样!我认为这都是同一个文明的产物,如果照你说的至少已经七千万年,那个时候哪有人?” 王山奇这个老头虽然倔,但是别人说得有道理的时候还是会听的,想了一下子道:“我也说过那东西可能是法术造成的,再说,七千万年前究竟有没有人谁也说不定,你看光人类起源我就听说过十多个版本!” 这倒是实情,似乎猴子下树的说法已经被推翻了,后来容予思又告诉我进化论是一件扯淡的事情。 格格却道:“人类起源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些雕塑都是一个种族的东西,而且这个种族和人类有很近的关系!” 我觉得这说法的确是有点意思,很感兴趣的问:“为什么?” 格格朝上一指,“你们看!” 四支手电筒顿时竖了起来,雪亮的灯光划破黑夜,无数的异兽从洞壁上向我们所在的地方汇聚,眼中似乎都带着如小花般虔诚的眼神,而那个巨大的**人像,顶天立地,张开双臂似乎是将着所有的生灵都环抱怀中,头颅在洞顶低垂,一张出奇端正对称的面孔上,两只眼睛反射着柔光,似乎正慈爱的看着这无数的生命! 这雕塑雕刻的惟妙惟肖,似乎下一刻就要口吐人言,眼中就要有泪垂下来一般,我看得呆了,心中竟有阵阵暖流流过,说不出的舒畅愉悦。 “这能说明什么?”王山奇最先反应过来问道。 “你看他的眼神,好像这些怪兽都是他的孩子一样,他是个人你们总该承认吧……” 我明白了格格的逻辑,心中感叹这女人的思维就是感性,连格格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这些雕塑的时候,给人的那种感觉,的确是让人不由自主就朝那方面想,但是她说的也太不靠谱了,我倒是知道有公母相差很大的物种,可没听说过能长的这么千奇百怪的,除了…… 我看向小花:“是这么回事?” 小花不说话,痴痴的看着头顶的脸。 我感觉这些人都要魔道了,赶忙说:“休息够了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我们接下来朝哪走?” 我这话说得很大声,回音在空间里荡了好几圈,所有人都反映过来,看着我。 “你们说来找古墓,古墓在哪里?” 二锅头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根据我的线索,应该就在这座山底下!” 开玩笑吧!什么人会把墓修在山底下?顶多就是葬在山腹之中!再说了,这山底下就是这么大一个金疙瘩,真要被人发现了早就想办法抠出去了,还能留到我们来发现? “应该没错,资料上说的就是从那个地方下潜寻找入口,不过那份资料是明朝时一名盗墓大家的笔记,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有变化。”二锅头道。 “你的意思是找错地了?”我问道。 所有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二锅头无辜道:“我就是按照笔记的方法找的,怎么可能找错?” “你家古墓会修在这个地方?”我高举手电筒找了一圈,黑漆漆的似乎真的是没有出路,“你那个笔记里面说古墓里什么样子了吗?跟这里一样不一样?” “似乎不太一样……”二锅头道,“那个笔记里面说这个古墓是整个天下大风水的龙眼,再没有更好的穴位了,早在远古就被人占了,而且这宗穴有个奇异之处,不管什么人葬于此地都与此穴结为一体,不能妄动,不然会坏了整个风水大局!” “所以这个古墓并不是一个墓,基本上是一朝一个就这么摞了上来,为保证穴气通畅,还将各个墓穴贯通,形成一个绝无仅有的合葬!” 我越听越觉得他说的有些耳熟,似乎在记忆中听说过这么个地方,但就是想不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个盗墓大家叫什么名字?” 二锅头道:“此人姓刘,名燃卿,他的后人现在在盗墓圈里面还是响当当的第一把交椅!” ------------ 第十九章 食人花 竟然是他! 往事一下子浮上心头, 宝 书 网 (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我们要去的古墓竟然就是让刘燃卿性情大变云游四海的那个古墓!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追问道:“笔记里还说什么了?” “四安兄弟知道此人?”二锅头问道。 “当然不认识,好奇而已。”我掩饰道。 二锅头已经对我动疑,看了我一眼道:“别的没有说,这个笔记只是说了古墓的位置和缘由,别的并没有多说,只是说自己入此墓才得窥天道!” “天道?”我问道,心里却在琢磨是什么样的天道让他抛弃荣华富贵,将几乎所有的家财都填入了无数次的出行中。 “天道!”二锅头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天道竟然藏在地下,这也够有意思的!”我随口调笑着,脑中却在琢磨看来刘燃卿当时也曾来过这里,要不然怎么会将这里的黑莲当做族徽,只是不知道所谓的天道是在哪个古墓中还是在这里得到的! 之前刘东西说的内容里面讲过刘燃卿曾从这个古墓中得到一个法宝,能放出幻像。到现在看来应该是和董征得到的是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董征的是单兵防御装备,而刘燃卿得到的只是一个播放器而已。他所见到的漫天神佛,奇珍异兽恐怕就是那个文明的真实景象,古人不会解释,只好说是仙界了! 二锅头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这个精似鬼的家伙已经察觉到了我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王山奇突然道:“古人的风水之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准不准不说,至少所有人都按照这套理论来办,给我们研究倒是提供了不少方便!” 我们都不知道他这话的用意所在,都在等他继续说。 “至于天道,生死轮回就是天道最直接的表现,所以我觉得我们走这条路也没有错,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可有谱?” 我还以为他能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就是说这个。格格却道:“只能找找看有没有通道再出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原路返回!” 我摸了摸被腐蚀的乱七八糟的手套,心有余悸道:“原路返回到不嫌麻烦,问题是外面的东西走了没有!” 所有的人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我不仅认为这座金山吃掉了他们的脑子,“小花,这里有另外的出路吗?” 小花摇摇头,“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这一条,还是绝对不允许人走的路!” 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小花,王山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小花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王山奇着急了又问了一遍,口气不太好听。我看小花要恼,赶忙打圆场,“人家就不能有个家族传承啊!你们放心,我这兄弟知无不言,有什么能帮助我们的绝对会说出来!” 王山奇看我一力维护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有二锅头看着我俩若有所思! 我眼睛余光留意着他,本来缓和的印象再度变坏,只觉得此人如一条文质彬彬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我一口。 “还是分头找找看吧!”我说,在这么呆下去我怕会直接过去质问他想怎样! 众人称是,各自擎着手电筒去搜索。 地上刻满了繁复的线条,像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不知道所有什么用处。但我曾经听说过有的血祭的祭坛会将人牲的血液导入祭坛中刻好的沟渠中,流成被认为是具有无穷魔力的形状。想到这里我就毛骨悚然,似乎自己的血马上就要被脚下的沟渠抽出来一样,赶忙转移注意力去寻在似乎并不存在的出口。 这个空间并不是很大,几乎就是转一圈就完事的事情,很快我们便又聚在了一起,谁也没有什么发现,这地方似乎就是个有来无回的死胡同。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我们现在是在祭坛内部,也没有谁家会把个祭坛建成条胡同。在分头寻找的时候我悄悄问过小花,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出路。这个地方并不是他们种族的人修建的,在他们种族记忆的最初,这个祭坛就已经是这样子的了。根据家里长辈的口口相传,各族汇集,每千年开祭一次,各使神通排开海水,打开洞口,在阶梯的尽头供奉。 我也对这点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会知道如何进入,小花解释说神道的入口每次祭奠后都要清理,所以会留下信息。挺有意思的是,我问为什么那块金子明显看着是硬扯下来的,为什么还能当钥匙用。小花的回答很令我意外,那是一个雕塑脚下的一部分,正好是作为机关钥匙的那一部分。 王山奇甚至把每个雕塑都研究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能够作为机关开关的东西,我看他在那忙活,觉得有些愁得慌,盘腿坐到那朵黑莲旁边,找出一根牛**啃。老王头转着转着就跑到我身边来了,跟我说:“你让让!” “你干嘛?” “我看看这朵花,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我听他这么说,自己也动了好奇之心,把牛**塞到嘴里站起来跟他一起看。 这朵花做工非常精美,约莫有半人多高,花瓣如刀般锋利挺拔,应该也是黄金所制。而莲心却是一大块晶石琢磨而成,似乎是一大块金发晶,中间根根发丝呈放射状均匀的散开,灯光下恰似莲蕊一朵,我不由赞叹此地珍宝无数,像这样的发晶拿出去,恐怕要比同等大小的黄金还要值钱。 王山奇显然没有注意这个,一根一根的查看花瓣,我伸着头看那莲心,一不小心把叼在嘴里的牛**掉了进去。我吓了一跳,心说不管这里供奉的是什么千万不要怪罪,赶忙伸长了手去捡。因为这莲花高度并不矮,再加上花瓣十分锋利,我捡的非常费劲,眼看就要够着了,那块发晶却突然闪了一下子,莲瓣竟然开始收拢! 我下了一跳,赶忙收手,没想到忙中出错胳膊被锋利的莲瓣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冬天血旺,一下子就浸透了袖子,撒的到处都是!我后退一步吃惊地看着那朵黑莲收成一个莲苞的形状,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所有的人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全都端起枪来戒备,小阚则迅速掏出医疗包来给我止血。 我盯着那莲苞,心里琢磨这东西难道是个食人花?饿了这么多年可也真够难为的。只见它缝隙里不断放出光来,闪了两闪之后却又缓缓张开,在无异状。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我们正要上前查看,却突然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 第二十章 电梯惊魂 说掉下去其实也不太准确,我们只是悬空了不到一秒钟,脚下就着了地,一个小平台载着快速的降了下来去,而上面的空洞又被快速的堵死了! 我们在平台上摔得东倒西歪,却一下子没站起来,这个平台速度太快,我感觉都快接近了自由落体的速度,这要掉下去还不得摔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这个平台会有停下来的时候的话,那么我们之中可能只有小花能够活下来! 除非这个平台永不停止,可是这不可能,我们总不能穿过地球掉到对面的太空中去,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着地罢了,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但必然会降临的死神,所有的人都慌了。 情急之中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们把彼此都连接起来,分头抄起身上的利器向旁边飞速流逝的墙壁猛啄,还是想瞎猫碰个死耗子撞上个薄弱点把我们挂住。 但是速度实在是太快,虽然墙壁还算比较软,但是根本就抓不住,几乎是一刀下去就算是脱手了,就连小花都不行。我的指甲都掀飞了两个,疼得要死。 开始的时候还当是坐上电梯了,娘的这电梯肯定不是给人坐的。我咬牙用登山绳将手和定光剑缠在一起,心说最后一下,成不了就死吧! 就这一会就下降了得有四五十米了,我屏住呼吸,一剑向墙壁上钉去,这一下子真的是使出了全力,感觉浑身的肌肉纤维都拧的有些疼。定光剑一下扎进去半截,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一拽,手上顿时拿捏不住,剑柄弹了一下,手抠碎了缠柄的把胶,再攥不住剑柄滑了下来。幸好有登山绳勒住,没有脱手,但却听到咔嚓一声手腕脱臼,我们几个人吊在了半空。 我的汗一下子就把全身的衣服都浸透了,手上的剧痛传来,差点把我疼晕过去。这时我的手腕上可能关节囊完全撕裂,只有肉和筋还连着,身下挂着的却是四个人还有装备,我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惊恐地盯着我的手腕像路飞一样一点点变长,左手想去抓却被背包带子缠住! 地下的人纷纷想办法固定,而我却也清晰的听到了手腕撕裂的声音,这时说来挺长,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底下的人还没有固定好,我的手腕却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断裂开来。随着手腕处砰然爆开的血雾,我们五个人又掉了下去! 这下彻底完了,我的右臂已经完全麻木,仍然如刚才那样僵硬的举着,感受着锋利的气流,闭上了眼睛。 终于还是死在一处…… 突然,从墙壁上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抓住,我们的下坠突然一顿,再次悬在了空中。 我猛地睁开眼睛,头灯打出的光线中,一张平静如恒古不变的脸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 卢岩! 我差点哭了出来,张嘴就骂,“妈的怎么是你!” 又一张脸从他身后探出来,挥舞着眉毛笑道:“妈的还不快上来!” 刘东西! 我的手还在背包带里缠着,“敢骂我!过来帮我一把,我就原谅你!” 刘东西自然不必等我说,早就抓住我的衣服将我拽了上来,后面跟着的就是小阚,也没有看到卢岩,抱着我的胳膊就开始清创止血,眼中哗哗的流泪。 我安慰她道:“没事,回头装个铁钩,帅的要死!你还没谢谢卢岩呢!” 小阚哭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冲卢岩胡乱点了点头。 刘东西把后面的人拉上来,凑过来说:“这位就是嫂子吧,嫂子你好!” 说完这句话才看到我的手,愣了一下道:“没事,还有左手!” 这时二锅头等人都上来了,看到我的胳膊也是惋惜不已,我虽然疼得直冒冷汗,衣服里面湿了一层又一层,但还是强作镇定问道:“小花呢?” 格格指了指下面:“掉下去了!” “掉下去就掉下去吧,喊喊他让他上来!”我对格格说。 格格不可置信的看我一眼,估计是以为我疼傻了,“你没事吧,他估计早摔死了!” “没事,你去喊就行!” 格格狐疑地看着我,还是去喊了两声。 我给二锅头他们一一引见,王大可还和他们在一起,看起来瘦了不少! 卢岩还是一贯的风格,走过来看了看我问了一句,“手呢?” 我左手指了指上面,卢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抽出曲笛跳了出去。 格格就站在洞口,被他吓得惊呼一声,卢岩却已经单手拿刀戳着墙壁爬了上去。格格摇头走回来,嘴里嘟囔着,“这都是什么人呐!” 我笑了笑没说话,这些人对我的断手自然没有小阚、卢岩、刘东西他们这么关切。能再重逢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之前一路行来,总要防着他们一点,而现在,终于来了援军。 “刘东西,你……”我冲王大可那边转了转头。 刘东西摇摇头,神色有些暗淡,我看他还是盯着我的手看,心中一暖,给小阚介绍说,“这就是刘东西,以前救了我好几次!” 小阚自然知道他,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此时听我这么一说,虽然心中为我悲伤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谢了谢他。 刘东西一副夸张的不敢当的样子,连连道:“哪能哪能,安哥也救了我好几次!” 听着这久违的称呼,我也心情舒畅了起来,小阚很理解男人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又谢了一次。 这时洞口一晃,卢岩从上面跳了进来,定光剑**在腰间,剑柄上还挂着个东西,正是我那可怜的断手。走到我身边一拽我,“过来!”又指了指刘东西。 我跟着他走到洞的深处,刘东西也跟了过来。这个洞不太高,但是能站直身体,周围的岩石上布满凿痕,看起来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看到小阚和王大可也过来了。 卢岩摆了摆手让我别做声,转身吩咐刘东西护法,小阚和大可照明,回过头来就把我的断手拿出来了。 我一看这是什么情况,要断肢再植?刚要问卢岩却让我闭嘴,又把曲笛抽了出来。 “等会会很疼,你一定要忍住不要乱动。你能忍住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能是能,不过你就不能点个穴位什么的让我不疼吗?” “你,不能!”卢岩低着头,快速用曲笛修着创面。 什么叫我不能?这里面几个意思啊?我心里想着没说出来。 “卢岩你行不行,别感染了!”小阚在后面说。 “你放心,卢岩行!”我说了一句。 小阚便没再说话,只是担心的翘着脚朝里看。 卢岩冲我点点头示意开始,一股尖锐的疼痛顺着早已经麻木的胳膊冲了上来。 ------------ 第二十一章 升棺 卢岩足足将我的手臂雕刻了十多分钟,我疼的死去活来,牙都快咬碎了,他们几个脸色也很不好看,估计受的刺激也不轻。 终于在最后一点疼痛在大脑深处消失的时候,卢岩才停了手。我转过头来看看,整个手掌都被裹进了厚厚的绷带,只在前面露出一点指尖,两只弹夹被当做夹板也缠了进去。 “这能活?”我掐了掐露出来的一点指尖,感觉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卢岩点了点头,我看小阚脸色苍白的软坐在地上,过去拍拍她道:“吓坏了吧,没事了。” 小阚抬头看我,努力把心疼憋回去,“我给你打一针抗生素。” “不行!”卢岩道。 “怎么不行?”小阚有点火了,“你在这种地方动手术,不打抗生素不是等着感染吗?再说,你这样接有用吗?要是断手坏死了,这是要命的事!” 卢岩没说话,靠着墙闭上眼睛,我拍拍小阚:“别激动,听卢岩的!” 小阚瞪我,我又说:“他不是一般人!” 可能是想起了我说过卢岩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小阚最终也没坚持,“疼不疼?” “不疼了,你看!”我把包得像个锤子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疼得直咬牙。 “可别乱动!”小阚吓了一跳,想把我胳膊拉下来却又怕碰疼了我。 我冲她笑笑,放下手来,问刘东西:“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刘东西看看二锅头等人,“你还记得我说过先祖曾经盗过的那个糖葫芦一样的墓吧?我们现在就是在那墓里面!” “墓里?你们怎么进来的?” “山下的溪流深处就是入口,我们游进来的!” 我晕了一下子,我们也是游进来的,怎么没见到古墓?想了想才算明白,娘的二锅头把方向弄反了! “卢队带着我们上去看来!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东西!”刘东西啧啧道。 原来他们入墓之后连下了两层,正要下第三层的时候却误触了机关,墓室里面充满了瘴气,无奈之下,卢岩沿着这个通道到金字塔内部躲了一躲。至于他们怎么上去的,刘东西自己都不明白,反正卢岩身上神秘的事情多得很,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在那里,刘东西看到了自己家的族徽,初始自然心中激荡,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道是当年刘燃卿跟这里学的。至于他们怎么从那里出来的又怎么来到了这里,我并没有问,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以后再说也不迟,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我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说,特别说了我对他们几个人目的的担忧,刘东西却不太在意,自信满满的说:“没事,咱们人多!” 这时,洞口处一阵惊呼,我抬头看去,只见小花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伸头朝里看了看也没管别人径直走了进来,我对他说:“小花,这都是我朋友,刚才是他们救了我!” 小花一点也不奇怪我能在这里遇上朋友,答应了一声就找地方坐下了。 我问:“下面有什么?” “就有个房间,没什么稀奇东西,想看自己下去看!”小花道。 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也没给他计较,刘东西不愿意了,“嘿,这怎么说话呢?” 小花开始瞪眼睛,我赶忙道:“别闹了,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刘东西自然听我的,小花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卢岩突然蹦出俩字,“闭嘴!” 小花看了看他,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样子,竟然真的闭嘴了。 卢岩说:“你的手短时间内不能乱动,先休息,睡一觉再走!” 我点头称是,让小阚给格格他们说了一声,便枕着背包躺下了。可能是刚才消耗太大的原因,睡意来得特别猛烈,几乎是一闭眼就掉进了黑甜的梦里。 在梦里我如神灵般纵横在大陆上,挥舞双拳击碎一座座巨大的不可置信的山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围在我身边看妖怪一样看着我。 “怎么回事?我睡过了?” 竟然真有几个人抬手看表,小阚满脸都是喜悦的表情,“你看你的手!” 我这才感到右手锥心的疼痛消失了,抬起来一看,那层层缠绕的绷带已经松脱开来,随着我抬手的动作滑落下去,厚厚的血痂下面,似乎已经完全愈合了! 我试着握拳,马上又疼了起来。我疼得骂了一句问卢岩:“怎么回事?” “没事,别用它,过两天就好!” “谢谢!” 卢岩没搭腔,抬手看了看表道:“走吧!” “好!”我站起来,单手背上包。 二锅头在旁边道:“四安兄弟,早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我真该要你一块肉的!”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这跟我没关系!” 我们一行人继续朝前走,这条通道很长,虽说跟那条只能容人爬行的黄金通道要好走很多,但还是压抑得很。 二锅头应该早就知道刘东西的名字,在我睡着的时候,他们一定聊了不少,这一路上还在探讨这个古墓的情况。有了我之前的介绍,刘东西显然也有些防备之心,对很多问题只是随口敷衍着。 我则很纳闷自己的手怎么会好的这么快,虽然知道自己的复原能力很强,但也没有强到这么令人发指的程度,一定是卢岩使了什么手段。 “卢岩,你的手臂还在我包里,你自己接上吧!”我盯着卢岩半截空袖子说,但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那手臂都干成标本了,怎么还接的活? 卢岩倒是没有在意手臂新鲜与否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道:“我老了……” 老了?什么意思?我待要再问后面的人却赶了上来,便在没开口。 走了十多分钟便出了通道,这里是个简单的墓室,石板铺地,顶上镶嵌着日月星辰,周遭墙上全是斑驳的壁画,正中间摆着一口油亮的大棺材,左右都有门,似乎是有两个耳室。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殉葬品,干净的有点可怕。 我是第一次进入到正八经的墓室,难免感到新鲜,当下就要去耳室瞅瞅,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刘东西在后面说:“安哥,先别急,咱们升了棺再说!” ------------ 第二十二章 魂器 我不知道升棺在别的地方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在我老家,下葬时把棺材抬起来去埋就叫升棺。听刘东西这么说还四下瞅了一眼,心里纳闷为什么要把它再埋一次。 这时刘东西已经开始绕着棺材转圈了,我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开棺,心里暗自嘲笑了自己一下。 只见刘东西手中捏了个姿势,脚下似乎还踏着特定的点,绕着棺材就转了三圈,我有些好奇,却又不好打断,只好接着看。 刘东西冲着棺尾拜了一拜,口中念念有词,我离他挺近正好听个清楚,只听他念的是,“张家后人,流泊至此,只取所需,完事了还给你整理好,千万别生气,勿怪勿怪……” 我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以为能听点什么气场强大的说辞,弄半天是这么一套。 这时候刘东西也念叨完了,站起来道:“来个人帮忙!” 我赶忙凑过去,这种事从没见过,感觉很新鲜。没曾想刘东西看我一眼,“都是一只手,你还不如卢队手劲大,不行!” 卢岩却冲着小花点了点头,小花竟然乖巧的走过来道:“我来吧!” 我感到很惊奇,这是认了老大了吗? 刘东西在棺材周围摆弄了一圈,站在棺首道:“这种棺材没有钉,靠的是左右机关固定,开盖的时候千万不能推,只能垂直向上抬。以前的时候盗墓下来的人少,抬不动棺盖一般是撬开推,所以古人就设计了这种机关,一推开就发动,唯有垂直抬起才不会有事!” 小花早不耐烦了道:“少废话,快点吧!” 刘东西一手按在棺材上,“最后一句,这里面灌了铅,我抬不动,只能在这里给你扶着!” “知道了,开始吧!” 小花说完便开始蓄力,上身的衣服逐渐膨胀起来,双手扣住棺盖,缓缓地将它抬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棺材里面并没有些腐气之类的东西,但所有人还是退后一步,小花也举着棺材板退开了。刘东西正退到我旁边,我问他:“既然这么大风险,干嘛不几个人一起抬?” 刘东西道:“几个人用力很难均匀,而且这种棺材周围的地面都有机关,大约只能承担两人的重量,一旦超重,也会触发机关!” 我吓了一跳,竟然这么歹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小花举起棺盖的时候,重量不是大大超过了两个人?” 刘东西冲我亮了亮手中的刀道:“你以为我站在那里干什么?凡是机关都能破解,而破解这个地面机关的诀窍就在棺材里面,棺盖起来一点我就一刀把那机关破了,这一刀眼光准头缺一不可,这可是我家绝学,谁也不会!” 原来如此,我想象这种机关的歹毒之处,感叹这种绝学真不只要有多少死人铺路才能修炼出来。 静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异状,众人才又围了过去,只见棺材中根本看不见尸体,只有一床艳若云霞的织锦被子铺在那里,上面洒满的各种玉器宝石在手电光下灿若星辰,中间微微隆起一个人形,一握乌黑的头发从被口流出。 “女人?”我问了一句,心中还想,这么好风水宝穴竟然卖了个女人,这女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刘东西却道:“你怎么能看出来是女人的?长头发就是女人了?” 我还没有反驳,却听到王大可惊呼起来,“他还活着!” 我们都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去看那棺材里面,却见那至今被子下面的突起竟然真的像是有人在里面呼吸一般在一起一伏的。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有枪的都把枪拔了出来,刘东西脸色变了变道:“都别轻举妄动,我入行这么久从没见过什么僵尸,这估计也是什么机关!” 话虽这么说,但是看起来他也很谨慎,从腰间掏出一柄刀子,轻轻将那被子挑开。首先出现的是一张干瘪的脸,完全收成了胡桃的形状,只是头顶的头发还是乌黑油亮。墓主人身着一身明黄绣有无爪金龙的衣服,华美异常的玉带已经掉进了深陷的腹腔,完全变成了楼兰姑娘的样子。只是这具干尸的胸口,那悬在金龙口前的太阳还在不停搏动着,仿佛墓主人刚刚跑完一个长跑一般。 刘东西却并不感到惊异,只是用刀子将衣带割断,轻轻挑开一层层衣服。这具尸体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风干的橘皮的样子,胸肋骨骼的形状清晰的勾勒出来,而那搏动的根源就在左肋之下。 心脏?我心中猜测着,看刘东西将实体的肋骨破开。坚硬的骨骼撑开尸体的最后一点空洞,肺和心脏早就不知去向,只有一块拳头大如琥珀般的石头在一动一动! 刘东西喜道,“就是它了!”一边掏出一只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捉住那石头放到一个袋子里。 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旁边王山奇早就激动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刘东西小心掩回锦被,招呼小花将棺材盖子盖上才答道:“这就是老外说的魂器,国产的还没起名字!” 魂器?这不是哈利波特里面的?怎么会跑这里来了?王山奇显然是不喜欢儿童读物,一看就是没有听说过,还在等刘东西的解释。 “这玩意是外国的萨满教的说法,大体上就是把人的一魂一魄封在某种晶体里面,可以永远保存下去不至于消散,等待复活的机会,但是在咱们这里可没有人用这个,魂魄不全,人死了之后很快就会消散,不得轮回,牺牲这些去追求所谓的永生机会,得不偿失!” 刘东西解释的很详细,但是我听着根本就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倒很像是王大可的口气,心说这小子弄不好还真有进展,只是不好意思告诉我罢了。心里想着就去看王大可,却看到格格一个劲地瞅她! 怎么回事?认识?我刚要说话,格格却先开了口,“王大可是吧?你这鞋子是从哪里来的?” 王大可愣了一下道:“管你什么事?” 格格没说话,将自己的脚一亮,我低头一看,好嘛!俩人脚上竟然穿着一样难看的鞋子! ------------ 第二十二章 真假美猴王 之前的时候格格说过,这双鞋子是按照需要为了一次任务特意定做的,只有参加这次任务的人才有,结合行动的时间来看,王大可参与的那次由冯教授领衔的行动原来正是伏生公司组织的。 格格看来也迅速明白了这一点,“你参加了夏山的行动?” 王大可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我心中感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一边打趣道:“别看了,那是你少东家!” 格格并没有理我,追问道:“其他的人呢?” 王大可道:“其他的人都死了,冯教授也死了,我也差点死了!” 看来这个结果早就在格格预料之中,点了点头又问道:“冯教授是谁?” 王大可奇道:“我们的雇主啊!你不认识?” 我也看向格格,这算是什么情况?之前的时候我很明确的问过这个事情,当时格格虽然有些含糊其辞的倾向但也还算是言之确凿,更何况此人在伏生公司甚至说冯老头整个产业里面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怎么会连这么大的一次行动的负责人都不认识? 格格道:“那次行动是由我组织召集的,虽说后来的论证的任务计划方面我都没参与,但是我才算是你们的雇主,怎么会是什么冯教授,再说,我们公司就没有一个姓冯的教授!” “没有?”我问道,“冯柏霖不姓冯吗?” “他?”格格摇头,“他不算!” “怎么不算?那个冯教授就是冯柏霖!”王大可道。 “没错,在城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在山中发现的叫冯柏霖的尸体,就是此人!”我给格格解释道,“当时在他身上发现的文件应该还在,你可以看一下。” 王大可从包里掏出那个防水袋来,找出一份文件递给格格,我伸头看了一眼,正是那份人皮文件! 格格一眼就认出了这份文件,并没有去接,而是问道:“这是从那个冯教授身上找出来的?” “没错!”刘东西野兽好了那个魂器过来了。 格格并没有看他,琢磨了一会道:“这份文件的确是我们公司所有,而且是我亲自从藏地找回来的。能接触到这份文件的只有有数的几个人,你们说的有一部分肯定是真的,但是那个冯教授绝不是冯柏霖!” 我觉得这个是应该错不了,当时在城里的时候我忽视了一点,这个冯教授日记里提到了卢源,而卢岩虽然并没有承认,但事实上几乎是已经默认了日记中所说的话。所以那个冯教授是冯柏霖几乎是无疑的。 卢岩这时就在我背后,我转头问他,“那个冯教授是不是冯柏霖?” 卢岩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脸上竟然现出一点惊诧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就结了,我转头对格格说:“冯柏霖绝对就是那个冯教授,卢岩说的肯定错不了。当年冯柏霖在夏山中得了奇遇,几乎是到了四十多岁之后就没再衰老,他这种经常抛头露面的人,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觉得,你的那个老头子,可能只是个替身,而这个冯教授再是隐藏在背后的真的冯柏霖!” 我这一番推测合情合理,也由不得格格不信,毕竟一个不会衰老的人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参考某台湾明星),以他的财力,找个替身实在是易如反掌。 想到老头子只是个替身,格格的表情不免有些纠结,但是这点事情根本就无关大局,只能说死里逃生的王大可在这么个地方遇到了自己的雇主,真是巧的不行,刘东西在边上挤眉弄眼道:“这真是太好了,大可你的佣金是不是还有一部分没支来着?” 我赶紧拦住他,“可别,任务都还没完成,人不要你钱就不错了!” 小阚在边上笑,刘东西道:“那死了人呢!抚恤金也可以要啊!” 我心说这不是找事吗?人家格格现在这心情你跟人家开这种玩笑,赶紧去看她。 格格倒是没什么反应,王大可烦了,一巴掌拍刘东西头上,“你才领抚恤金!” 二锅头和王山奇那边早就惊了,估计是没见过有人在墓室里面这个闹法的,小花倒是非常老实,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 其实这时候我心里还有一件事,就是神道入口处那个脚印肯定是王大可踩的了,她去那里干了什么? 黄金这东西,说硬不硬,说软也不软,虽说防滑扣是钢制的锋利无比,但是没事干谁把它抠出来啊?王大可绝对不是去哪里简简单单溜了一圈这么简单,她干了什么? 我并没有当面问她,王大可看起来跟之前的时候有很多不同,整个人没有了那种很洒脱的精气神,不知道是伤一直没养过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暗自打定主意,这事不小,有机会一定要问问她。 “行了,你那棺材也清理完了,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我问刘东西。 “没了!你还去那边耳室看看不?”刘东西问我,“我先告诉你啊,没什么好看的!” “看一眼吧!好容易来一趟的!”我带了旅游心态,一边说着一边朝里走,好几个人也跟在我身后。 耳室并没有门,却修了个屏风样的东西挡住门口,我不懂这样的讲究,只是这样一个屏风活活增加了这里的恐怖感觉,让人猜不透后面会有什么,挺吓人。 绕过屏风,里面的空间很小也就是六七个平方的样子,一个手电筒就将里面照得雪亮。这里果然没有什么殉葬品,只有满墙的壁画,也没有什么色彩,素气的跟个素描似的。 其实我对这墓主人的来历还是很好奇的,自己也知道很多墓主人的信息其实就隐藏在壁画里面,于是便从右首开始,仔细观察壁画。 画的内容很简单,大约是有四幅。第一幅是一群达官贵人泛舟湖上,远远近近点缀莲花几簇,画面颇为清雅。第二幅则是一行人骑马弯弓行于山中,看这山势竟然与我们路上见过的几个地方很有些相似。第三幅则突然很看不懂起来,大约是一个祭拜的场面,下面跪了一群人和供奉的祭品倒是很好辨认,但是被供奉的东西却是一团模糊,很难说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到了第四幅就变得很可怖了,猛一看上去像是一群人抬着个什么东西吹吹打打在山中行进,但仔细一看,队伍后面却是堆积如山的人体残骸,而那个队伍中的东西,竟然和我在之前的幻像中看到的极为相似,正抬着一口油亮的黑色棺材在山中前进! 我让吓了一跳,手电筒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光圈直直打在了墙角处,一个小洞里面,一个什么东西噌的一声跑了! ------------ 第二十三章 不一样 我叫了一声,赶紧拔枪,谁知右手根本就没有力气,一把抽出来马上又掉到地上。外面几个人听到声音冲进来,那个小洞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怎么了?”刘东西问我。 “我好像看到那里面有个东西!”我指了指那个洞,径直走过去查看。 “活的?”刘东西也跟过来,他也知道死物肯定不会有人咋呼。 这个洞也就有三十多公分那么高,一般门洞子的正常比例,门口一圈还砌了个边,里面则是和墓内一般无二的地面,朝前不远竟然拐了个弯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你看到了什么?”刘东西一边查看那个洞一边问我。 我努力回忆着,“没有看清楚,应该是个筷子高的东西,眼睛很亮,跑的也很快,一下就不见了。” “哦!”刘东西答应着,站起身来,“没事,走吧!” “走?”我愣了一下,“刘东西你脑子坏了吧,这个东西危险不危险都没弄清楚,突然从背后攻击我们怎么办?” 刘东西很耐心的小声跟我解释道:“没事,那东西不会,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我看了看他没再说话,只好也朝外走,边走边问他,“那些壁画你看了没有?” “遇到你们之前我就看了,怎么了?” “里面画的是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哦,那里面画的是此地主人下葬的时候的情景,这几个墓里面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特别的?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安哥是这样,我觉得可能这个地方不是什么人想埋就能埋的,一个是得先申请,装修还不能自己说了算,完了最后还得搭上送葬人的性命,让这边的物业给料理后事!” 刘东西说的很形象,我自己感觉也是这么回事,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算是怎么回事?” 刘东西耸耸肩,“谁知道,我只知道每朝每代都要在这里埋一个,就跟个仪式似的!” 这倒是挺有意思,改朝换代还不忘了传承,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刘东西显然也不知道,只是说让我去问卢岩,到这里来也是卢岩执意要来的结果,他应该了解这个地方的来龙去脉。但是我肯定不会在卢岩那里问出什么来,他愿意告诉我的话肯定会直接跟我说的。 这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主墓室,小阚靠在我身边小声说:“我有点害怕!” 一大活人在个墓室里面不害怕简直不正常,小阚现在的表现算是很好的了,我安慰她道:“没事,有我在!” 其实这话我自己也特别没底,小阚点了点头,拉起我的手看了看。 这个墓已经全都查看过了,我们马上要去下一个,我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暗道之类的,没想到我们只是简简单单走进另一个耳室,沿着阶梯下行就可以了。 这简直像是在博物馆参观,只是没有引导和讲解人员而已,这座古墓博物馆就像是那个祭坛的附属建筑,在用某种方式向我做出解释说明。 我心里还惦记着王大可的事情,这时候刻意和她走在了一起,看周围无人注意,低声问她:“大可,你之前去神道干嘛了?” 王大可的神情有些慌乱,“没干什么,就是过去看看!” “真的?”我追问道,心里琢磨怎么让她说真话。 王大可点了点头却又突然问我,“你认识卢岩多久了?” “有几年了。”我随口应着,心说难道这妮子还是对卢岩心有牵挂?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不对?”王大可紧张起来。 “当然不对!你看他哪有正常人的样子!” “不!我不是说这个!”王大可的声音有些可怕,“我怀疑他是个妖怪!” 我心中一惊,卢岩的情况说他是妖怪也算是贴切,但是这话从如此爱慕他的王大可嘴里说出来,似乎变了那么一丝味道。 “怎么说?” “不只是他!”王大可放满了脚步,盯着走在前面的人,“他和刘东西都有些不对!” “哦?” “他俩都不是人……”王大可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朦朦胧胧的,终于消逝在黑暗之中,没有听清楚。 “你胡说什么?” 王大可脸色很白,还没说话,前面刘东西却拿手电筒朝回照,压低嗓子喊,“后面快点!” 我答应了一声便朝前赶,随口对王大可说:“别乱想,回头再说。” 王大可答应了一声,低下了头。 小阚也在前面回头看我,我两步赶上来走到她身边,这条通道十分宽敞,两三人并排也不觉得挤,有些像是停车场的转圈路,我们这时候差不多已经转完了一圈。 刘东西在前面道:“都先停一停,我打开门再走!” 众人停下,虽然说这个通道挺宽,但也是马上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我在最后面也看不到刘东西怎么捣鼓,只觉得这种组团盗墓的方式很有些好笑。 刘东西并没有lang费很多时间,也就是两分钟不到的样子,门就开了。这里的空气出乎意料的纯净,并没有传说中的污浊不堪之类的情况,周围也干净的要死,就跟每天都有人打扫一般。 相比之前那个墓,这个墓可以算得上是富丽堂皇,触目所及布满了华丽的帷帐,就连地板也都泛着金丝。但在棺位上却摆着一口巨大陈旧的石棺,和周围的景象十分不相称。 这口石棺足有三四个平方那么大,大约就是个二乘二的双人床大小,四壁微微鼓起,造型非常怪异,几乎像个熏香用的香炉。看质地似乎是汉白玉一般的石头,但是陈旧的很,整体泛着一种类似鸡骨白的颜色,周身雕刻的翼马等兽雕,缝隙里还有红色的泥土。 “这个墓,是当年先祖进来时的第一个墓!”刘东西走近我耳边说。 我想起刚才王大可发白的脸,还仔细看了看刘东西,灯光下他面色如常并不见异状,“第一个?那之前那个是后来才修的?” “那个当时应该也有了,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刘东西道。 我想起之前刘东西说的上面还有俩,“那上面的呢?” “那个应该是后来才修的,风格跟这几个墓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感到有些奇怪,要说是一个朝代一个的话,风格不同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刘东西怎么还会把这个当做依据?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墓里面并没有什么殉葬品,似乎唯一的殉葬品就是棺材。而最上面那两个墓则和一般的墓葬无异,该有的东西一样不落!”刘东西解释道,“所以我觉得,那两个墓修建好的时候,这里已经不一样了!” ------------ 第二十四章 海鲜椁 我觉得我是一个推理能力很强的人,从刘东西提供的信息里面我迅速得出了几个结论。 这个墓室唐墓,这么算来刚才那个应该是宋墓,从简朴的风格也能看出来,那他所说的两个不一样的应该是明朝和清朝的墓。刘家初始是在嘉靖年间,这么算来刘燃卿壮年时大差不差就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既然他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两个墓还没修建,虽然不能说明各朝各代修墓的目的,但至少可以说明修墓并不是开朝或者末代必须要做的事情。 另外,为什么那两个墓和别的不同?就像刘东西说的,这个地方的墓葬都按照某种规矩来建,这样的话就是说明当这两个墓修建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至少那些规矩已经不起作用了。而在那时我们所能知道的改变就是刘燃卿在最底下大杀四方的事情,难道刘燃卿真的干掉了号称与天地同寿的此地主人,而后来的人却不知情还是将人埋在了这里? 这样的话又能推出来,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地究竟怎样,所谓的祭祀是在离这里还挺远的地方,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们八成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发毛,难道说我在幻象中看到的,就是下葬的队伍? “安哥你琢磨什么呢?”刘东西拍拍我。 “你说当时刘燃卿来的第一个就是这个墓,为什么还保存的这么好?” “按规矩,要先把整个墓室看一遍才能开棺,当时的时候他们钻到最低下就死人了,纵然先祖大展神威,但毕竟有了折损,匆忙撤走顾不上开棺也是情理之中!”刘东西解释道我心说你就直说仓皇逃窜就是了,过去几百年了,还朝脸上抹什么粉啊?“原来这样,咱们还开棺吗?” “这就开,你别乱走了,说不定真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刘东西嘱咐我一句朝棺材那边走。 仍然和上一次一样,刘东西围着棺材又神道了半天,上次听过之后,我知道他这一套装模作样的东西居多,看他嘟囔完站起来,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成张氏后人了?” 刘东西吓了一跳,摆手道:“可不敢乱说,我不姓张,难道还姓刘不成!” “神经病吧你!” 刘东西赶忙小声说:“说我姓张,此地主人要是追究过来,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吗!” 我哑然失笑,这不跟写匿名信附上别人的名字一样吗?老大不小的人了,耍这种幼稚的把戏!转念一想这孙子自己倒是改姓张了,还一口一个安哥叫我,真是够损的。 刘东西却不管这个,再三叮嘱我一番便去开棺,我挺好奇这么大个棺材里面什么样,也跟着凑了过去。 刘东西这次的手段出乎意料的暴力,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根短撬棍,几下子就将石棺的髓钉给起了出来,小花等人在边上一起用力,便将盖子平推开来。 我伸头朝里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个棺材,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外面的石棺可能就是椁,里面的才是棺材。这个棺材看起来已经是正常的大小,红漆描金,华美异常。刘东西并没有lang费时间,伸手到棺材和石椁的缝隙里面拨弄了一圈便招呼人把棺盖打开来。 我等着看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便朝前走了两步,刚定住脚就听到刘东西大喊了一声,“撒手!” 所有的人反应都很快,顿时撤了一步,那个沉重的棺材盖子砰地一声落了下去,竟然溅出水来! “怎么回事?”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抽出刀来,惊疑未定,“不知道,这个盖子手感太轻,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帮着使劲一样!” “僵尸?” “呸呸,僵什么尸,你见过死人复活的?” 我看了二锅头一眼,心想不光是故事里,到现在了,死人复活的事少吗? “怎么办?” “不知道,这个棺材里面满满的水,我得先把水放了再说。”刘东西说着拿着刀过去。我也抽出刀来跟了过去。 这个棺材和椁之间的缝隙很大,大约得有十多公分那么宽,我记得看过一些考古节目说棺椁之间的缝隙也就是塞一个指头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缝隙会这么大。 刘东西停了我的问题,拿刀子给我指了指缝隙中残存的一下枯叶一样的东西,“我觉得这应该是两重椁,中间这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我看了看还真是,但是还不如木头放的久的东西拿来做椁合适吗?难道说这墓主人生前特爱吃海蜇皮,直接那海蜇给他做了个椁?你别说,里面夹着那些片状的东西还真有点海蜇皮的意思,只是年头久了,但好好发发说不定还成。 刘东西可没想这么多,拿着刀开始在棺材壁上凿眼。这棺材板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结实得很,再加上缝隙里面很难用力,刘东西吭哧吭哧干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二锅头在边上却等不及了,抽出枪道:“哪用得着这么费劲,我来!” 刘东西还没说话,格格却拦着他:“活够了你?这种地方开枪?” “这地方怎么了?”二锅头还有些不服气,但是想到格格等人毕竟专业干这个的经验比他丰富,虽然嘴上不服气但还是把枪收起来了。 “古墓之中最忌火器,具体的我说不上来,但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总不会错!”格格道。 “不错!”刘东西冲格格点点头,却又冲我伸出手来,“你那剑呢?” 我把定光剑抽出来给他,刘东西拿手掂了掂,冲着棺材板又凿了下去。 要不说定光剑就是不凡,刚才还坚若金石的棺木,这时候却像是糟透的木头一般,几下子就开出个洞来,开始有些黑糊糊的水慢慢超外流。 刘东西还嫌不过瘾,跳上石椁,又在棺材盖上凿出个孔,跳下来说:“等着吧,一会就得!” 放水的洞大约开在棺材中央稍微靠下的位置,肯定是放不干净的,但是这点刘东西应该也有考虑。周围的缝隙虽然宽但恐怕也装不下这么多水,要是全放出来一定会流满一地,虽然不知道这水有没有什么毒性,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我在边上看刘东西放水,王山奇却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我:“你这几个朋友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他肯定是看出来刘东西不是什么好鸟,但也不方便说,“职业探险家!” 王山奇明显是不相信,但也没有深究,“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想看看那个魂器!” “行啊!我问问他们,不过可不敢给你保准……” 王山奇面露喜色,刚要说点什么。但那边却有人惊叫起来,我朝那边一看,老天,那黑水竟然像泉水一样,从棺椁的缝隙中冒了出来! ------------ 第二十五章 砗磲 那黑水冒得越来越快,最后简直像是朝外喷射一样,我们才刚刚反应过来,就已经漫到了脚下! “棺材里有东西!”刘东西大声判断着。 这黑水冒得的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棺材里面朝外喷水,我低头看了看,这黑水并没有什么腐蚀性,虽然闻起来腥臭难闻,但大家的鞋子基本上都能防水,倒也无妨。 但是就这么呆着也够恶心的,格格和王大可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小阚毕竟经历的少,这会已经吓得脸发白,还要竭力在我面前装出很镇定的样子。 黑水喷的没完没了,找我的意思来说就由着它喷就行,我们先下去,但是卢岩和刘东西像是一定要在里面拿到什么东西一样,执意不走。 刘东西问卢岩,“怎么办?” 卢岩盯着棺材看了一会,反手擎出曲笛,“打开!” 刘东西愣了一下道:“好!”接着就跳上了石椁,小花也跑了过去,和着刘东西一起去掀那棺材盖。 就在这时,石椁中汹涌的黑水里,突然翻起一块白肉,竟然卷住了刘东西的脚!刘东西猝不及防,硬是被这玩意拽了下去,一条腿卡在石椁里一条腿在外,顿时悲剧了! 我吃了一惊,赶忙跑过去,抓住刘东西的手就朝外猛拽,刘东西倒是光棍,强咬着牙一声不吭,拿刀朝水里乱戳。 小花也过来帮忙,卢岩则一个纵身跳上了棺材,伸着手就朝那黑水里摸,也不知道在水里干了什么,随着一声如开酒般的声音,刘东西被我俩拽了出来,三个人在一地的黑水里滚成一团。 卢岩也随着跳了过来,并没有去管我们,只是皱着眉毛盯着那只棺椁。刘东西的鞋子被挤破了好几个地方,好在脚还没事。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刘东西。 “我特娘的怎么知道,逮住我的脚就朝里吸!” “吸?”小花问了一句。 刘东西估计是觉得自己折了面子,哼了一声也没搭理他。这时又有一连串的劈啪声从棺椁处传来,我抬头一看,那黑水中竟然又窜出几片白肉,竟然将那木棺包裹了起来,不多一会就已经看不到棺木了。 场下诸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愣愣地看着,也不敢上前插手。只听响声越来越大,轰得一声闷响,那棺材竟像是被挤碎在了那白肉之中。 我和刘东西面面相觑,刚才打孔的时候我们可是见识了这棺木的坚硬,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然而变化还没有结束,石椁中的黑水随着这一声响飞溅出来,而就在中央棺木消失的地方,竟然伸出了一只肉须,肉须头上密密麻麻生满了很多蓝色和红色的小点,转了个半圈,像是有一时一样的对向我们! 王山奇先叫了出来,“砗磲母!” “什么东西?”我转过头去问他。 刘东西也激动了起来,“没错,是砗磲母!” 这回我算是听清楚了,就是砗磲嘛!那玩意我很熟悉,是一种生长在海底的巨大贝类生物,壳子可以做工艺品,是佛教七宝之一,我车钥匙上还穿了一串,白白的挺好看,就是容易脏怪烦人。不过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活的,今天可算是不虚此行,只是没有想到这玩意能有这么恶心! “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还是个活的?”我问道。 “这种砗磲母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据说生长在数千米的海洋深处,因为压力太大,很少有长超过一米的,这个怕是得长了有上万年了吧。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种不死生物,只要不被吃掉就会一直不断长下去,深海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生物,这也正常!只是听说这种砗磲母因为在深海密度特别大,所以价值极高,基本上是个有价无市的样子。”王山奇在边上科普道。 刘东西却不屑道:“你说的那种就是不小心掉进深海的砗磲,跟砗磲母根本就没什么关系。这个石椁根本就不是石头的,完全是用活砗磲雕刻出来的,你看看这个尺寸,想想原本得有多大?” 我吃了一惊,暗自估摸了一下。这个椁少说也得有一米半,要把一个单片的贝壳雕成这么四方的形状,原料有多大可真是不敢想象! “这种砗磲母,生在东海之中,无根无凭,随心而行,易为精怪,万年而化蛟,十万年乃化龙,海市蜃楼知道不?就是这玩意修炼的时候的副产品!” 王山奇争辩道:“你说的那是蜃龙!” “一样的东西,这不还没变龙吗?”刘东西摆了摆手,站起身,“这玩意没什么攻击力,但也不好对付,咱们这回遇着难题了!”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难的,一个大蛤蜊而已,还是只剩下半个壳的。但是想想这东西在这没有水的墓室里面待了一千多年还活的好好的,心里也是寒的慌。 这时候那大砗磲好像也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几条**从黑水中翻出,将那只肉须含在其中,无数的彩色的小点开始浮现,白肉也开始泛蓝,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星星点点竟如彩虹一般,美丽异常。 我不知道砗磲本来就是这么漂亮的东西,还道是这只砗磲年限已到,眼看着就要化蛟。这么大个的东西,真要变成蛟龙恐怕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墓室地方狭窄,真打起来我们绝对活不了,我戳了下刘东西,“上吧!先下手为强!” 刘东西这时候却有点蒙,“这怎么下手?”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专业的吗?” “我就是个盗墓的,又不是潜水的,谁家坟头里面埋这个东西啊?”刘东西叫苦。 我没话说了,但也不能这么干看着,这时候格格道:“我这里有点东西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什么?” 格格从包里取出来个喷雾罐晃了晃,“这个!” 这是当时格格用来融化岩石外壳的那个东西,没想到还没扔掉。 格格道:“这些软体动物皮肤渗透性特别强,对这些强刺激性的东西特别敏感,只是不知道这个怪物怕不怕。” 管他怕不怕的,先试试再说吧!这个喷雾罐并不是那种高压的汽雾罐,格格把喷嘴拧了下来,一下子就扔到砗磲的上面去了。 “别!”卢岩喊了一句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闭嘴。 这砗磲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是饿得够呛,这时感到有东西过来,自然是不假思索的一下子吸了进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会有什么变化,只听得砰地一声,那罐子被喷到了墓室顶上又掉了下来,砗磲的颜色暴怒地变幻着,几片**竟然抖动着爬了出来! ------------ 第二十六章 海鲜生猛 这只砗磲在我的眼中只是个大贝壳而已,虽然确实是大的有些离谱,但只要保持距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它却没有我想想的这么简单,那些被我当成海蜇皮的东西这时候显然已经发好了,被格格这一刺激纷纷从棺椁中钻出来。 我看着这些向我们缓缓铺来的大白肉片子很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肉很白但是和蒜泥白肉什么的完全扯不上边,相反看起来还非常恶心,只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威胁在里面,都是下意识的不想接触,脚下移动躲开它。 “快走!”卢岩喊了一声。 所有的人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朝另一边跑动。这个地方和楼上格局差不多,我们自然也是朝着下楼的那个耳室跑。这砗磲好像并没有什么视力和听觉,只是对震动敏感,感到我们跑动,顿时转移了方向,跟着我们缓缓而来。 幸好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移动很快的玩意,我们很轻松的就跑进了那个耳室,只有卢岩并没有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站在耳室门口喊,“卢岩你快过来!” 卢岩却冲我摆了摆手,刘东西一把把我拖进了耳室,咋呼着:“他还用你管,顾好你自己吧!” 我这脚一离地,一大片白肉一下子就拍到了我刚才站立的地方,这一下子力量了得,铺地的石板都被拍碎了一块。我骂了一句,一剑砍在那大白肉片子上,顿时给豁了一块下来,而这一块在一阵猛烈的翻滚之后,竟然又像一条肉虫子一样向我弹过来。我让吓了一跳,反应自然慢了一点,幸好小阚在旁边,凌空一刀将它重新劈成两半。 刘东西一边喊着让我们快走,一边跑到前面去开门。地上被砍成两片的白肉又弹了起来,还没等怎样便被众人手起刀落拍回到地上,只有王山奇不大擅长这个,拍了个空,被一条白肉缠上了胳膊肘! 老头立马惨叫起来,格格斜眼瞅着手起刀落将那条白肉劈开,这一刀非常漂亮,只划破了王山奇的衣服。但这一下显然不轻,我看王山奇小臂角度很不正常,明显的是断了,心中不由暗叹这东西的力量,这老头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一群人跟这些蹦蹦哒哒的肉虫子边打边走,刘东西早就跑到前面开门去了。这种场面不免让我想起了以前和刘东西一起在夏山腹中遇到的那个怪物,只是相对于它来说,这个砗磲的攻击力要少了许多。虽然这些小东西蹦跶的厉害,但是我们有了防备也算是有惊无险,很快就撤到了楼下门口。 刘东西大声咋呼着:“快进来!快进来挡住门!” 我们冲了进去转眼一看,果然一扇石板正倚在洞口,但是却已经四分五裂了!这怎么能挡住门?我看了看那石板,觉得刘东西脑子似乎是有点小。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转头一看数只短箭斜斜的钉在了墓室顶,小花抱着一块硕大的木板,正冲我们过来。 刘东西见状大喜,“你这小子真命大,快去挡住门!” 小花一点也没有迟疑,一下子就把那棺材盖子墩在了门口,这棺材略有些弧度,竟然把个门口塞得严丝合缝。 我们几个也顾不上恶心,赶紧过去使劲顶住棺材板,小花又把旁边几块石板搬过来顶上。 这几块石头体积不小,看起来也是极为沉重,虽说外面的东西撞得模板咣咣响,但是却也纹丝不动。我有点纳闷这门是怎么打开的,转头去问刘东西。 刘东西显然很有些得意,“这是我祖传的记忆,只要算好几个点,凿两下,再用大锤一下就搞定了!” 我心中赞叹,“这跟胡克定律差不多嘛!你家还真能捣鼓!” 刘东西傲然答道:“那是自然……” 我却突然想到不对,怎么也没见着刘东西有装备大锤啊?那最后一锤难道是小花踢了一脚?小花倒是有这实力,但是刚刚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你大锤呢?”我看了看雕刻精美的石板问刘东西。 “这个……”刘东西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是先祖来的时候开的门……” …… “卢岩在那边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再说我们引开了那砗磲母,他正好行事,等着他敲门就行了!”刘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朝棺材那边走,“这花兄弟真够冒失的,你看这暗器多大的劲啊,真射身上还不得是个透明窟窿?” 我也跟着朝那边走,这边的棺材没有那么多的花活,就是形状有些特殊,竟然是个巨大的椭圆形,正对我们的是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首,四只粗壮的象足分列两侧,有些像个驼碑的赑屃,可惜驮了个尸首。我正要过去看看,却听到在一片杂乱的撞门声中,有一点不同的声音传来,侧耳听去,那声音竟然隐隐是从耳室里发出来的!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在耳室的洞里看到的东西,难道这个地方也有,当下也没有声张,拽了拽刘东西,朝那边指了指。 刘东西是什么人,稍加分辨就听出了不对,跟我比划了下手势就和我一起贼一般的朝那边走。这时候墓室里面充满了各种声音,自然不必如此小心,只要留神手电筒不要照着那边就好了。而我这个样子纯粹是受了刘东西的感染,刘东西则是他的猥琐本性所致。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俩不对,要在往日必定会招来嘲笑,而此时此地,大家却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耳室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尖叫声,我把手电筒别在头带上,拔出了定光剑。刘东西把我掩在身后,凑到了耳室门口,这时声音突然停了,一个人走了出来差点撞上刘东西。 所有的手电筒瞬间指了过去,刘东西反应极快,一刀刺了过去,以刘东西的身手,这么近的距离,虽说是仓皇出手但也没有不中的道理,但那人很随意的退后一步,刘东西攻击范围有限,刀尖无可奈何的停在了那人身前! “疯了?”卢岩一手提这个小动物正视着照向他的强光手电面无表情地说。 “卢岩!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我问道。 “跟着它上来的!”卢岩将手中的小东西扔到地上,像是在鼻子里说话。 第二十七章 ------------ 第二十七章 龙王 其实照卢岩的本事,从哪里出来也不稀奇,我也就不再在意,过去看那只被卢岩甩在地上的小动物。 这个玩意长相很难形容,身上长着稀疏的长毛,虽然也是毛茸茸的,但是跟可爱却完全拉不上边。大约就是一个蝙蝠和猫的综合体,而手脚又有几分像人,这时候像是被摔得不轻,趴在地上跟死了一样。 “这是什么玩意?”我问卢岩。 “奚!”卢岩道。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卢岩这个人虽然性子冷酷不苟言笑外加寡言少语,但从来不奚落人,这时候突然对我发出一个这么嘲讽的音节,这是在嘲笑我无知? “这东西……”刘东西若有所思起来。 “什么东西?”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看我问,赶忙收起那副莫测高深的做派,给我解释了起来。原来所谓的奚,在先秦时代指的是一种奴隶,这种奴隶并非是人类,而是一种近似于妖物的动物。既然是妖物,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了的,它们所追随的大多是方士,有部分权贵也乐于豢养这种丑不拉几的东西,当然却不敢像方士那样使唤它们,只是关在笼子里作为炫耀的资本。后来巫傒之术式微,再也没有人去豢养奚,而这种东西世代服侍人类,由都市入荒丘,根本就适应不过来,很快就灭绝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了刘东西一下,“那这个是哪来的?陪葬品?”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就算这玩意能活到现在,也没见过活着就陪葬的。 “肯定不是!”刘东西的理由倒是跟我差不多,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你在上面见到的,是不是这东西?” 我愣了一下,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像,卢岩刚才还说是跟着他上来的,难道说这些墓葬之间还有个专门让它行走的通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卢岩是从耳室里出来的,在上面的耳室里我也看到了那个修葺整齐的洞口,而且那个高度,真说是给它留的,绝对说得过去。 “难道是……?”刘东西伸手指了指地下。 “有可能啊!”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墓主人,但是留这么个通道,有什么意义吗?难道说真跟刘东西打的那个比方一样,是个干物业的? 正琢磨着,地下趴着的那个东西却突然弹了起来,尖叫着掠过我们身边,擦着卢岩的身体窜到耳室里去了。 我让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捉的时候早就晚了,那只奚早就冲进了耳室,估计早就顺着那小通道跑掉了。 “不好!他去报信了!”刘东西大声喊。 我觉得刘东西这个咋呼法有些无稽,且不说当时刘燃卿的经历有多少成分是真实的,单说这与天地同寿的墓主人就让人不敢相信。就算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主人,那我们在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的,怎么不见人出来管管?在我的想法里,这个墓主人估计早就挂掉了,上面两个不合制式的墓就是证据。 卢岩伸手一拦我们,什么也没说便朝着棺材走过去,我愣了一下子也跟着走了过去,卢岩必然知道那东西的底细,他觉得没事那就没事。 棺材盖子早就被小花拿去堵门了,棺材大敞着口,踩着赑屃的大象腿爬上去,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但是谁也说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片丝丝挠挠的不知什么东西之间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骨头,要不是中间有个圆圆的头骨,我简直以为里面是装了一匣子鱼骨头。 刘东西却皱起眉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也有些纳闷,心里琢磨这地方都埋得什么玩意?难道说此地主人真的是爱吃海鲜的很,而且名声在外,惹来这么多的供奉! “卢岩,你要的东西不在里面!”刘东西抬头道。 “哦!”卢岩应了一声,走过来! “你看看吧!”刘东西让开地方,谁知道卢岩并没有理会他的好意,看也没看他,就走到哪雕刻精美的龙头那里去了。 话说回来这并不能算是个龙头,只能说是很像而已。这些古代的异兽实在是多的离奇,而且为了突出他们的凶猛,脑袋都有几分爬行动物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恐龙给哺乳动物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可怕的原因。就像黑虎泉的三个兽头,据说是三种异兽的脑袋,各不相同,但在我看来就全是虎头而已。 我刚一测了侧身体,曲笛就从我脸前划过,冰冷的凉气激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刀正劈在拿龙首正中,不知卢岩是用了什么巧劲,这一刀下去,龙首应声分作两片,落在地上,就如同两盘金玉满堂一般,其中一片中有宝光闪现,仔细看时却发现那只是一个珍珠! “原来藏在这里!”刘东西大喜,先上去吧珠子掏出来了,“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卢岩垂着眼皮,低声道:“赑屃原珠,不在脑袋里还能在哪?” 刘东西还在发呆,我却在这话里听出了端倪,忙追问道:“卢岩,这个是真的赑屃?” 卢岩点点头面色平静如常,我却激动起来,神兽啊!这可跟草泥马什么的完全不同,这是正八经传说中的神物啊!我从地下捡起被劈成两半的兽头,两支短角粗糙无比。这是什么人竟然拿这么个标本做棺材,实在是奢侈的有些过分! 刘东西这时候缓过神来,围着这只赑屃转了一圈,回来冲我点头似乎是确定了这神兽的身份。转过来很疑惑道:“这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也不怕损了自己的阴福!” 我明白他是说人的福泽压不住这神兽威仪,想到棺材里面的鱼骨人头,难道里面埋得是龙王? 我又爬上去看看,里面的鱼骨大多都要比人的肋骨还要长一些,组成个活人的大小易如反掌,那个人头也长得颇为不凡,光滑的头顶上,赫然两支小角珊瑚般竖在那里。 这种事实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我晃了一下差点掉下来,口中低声道:“刘东西,里面是龙王? ------------ 第二十八章 索供 刘东西也正趴在棺材沿子上伸着头朝里瞅,听我这么说却道:“这不能够吧,且不说有没有龙王,就算是有,也不能葬的这么简陋,你看这里面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这么个棺材,里面放点什么都行!”我哼了一声。 “这里面好像真是个鲛人之类的东西,但是鲛人自古以来也只是个玩物,谈不上多么高贵,这样葬法实在是有些过分!”格格却在旁边说道。 “你见过鲛人?”刘东西问道。 “活的没见过,但是这种东西并不少见,古代的时候多被养在家中玩乐,特别是在隋朝的时候更是盛极一时,但是只限在权贵之间,民间连传说都很少!”格格从容道,“我不止一次在隋朝遗址中找到有鲛人的残骸,特别是在隋炀帝的墓中,还有九只鲛人做成的长明灯,我发现的时候还带着火星呢!” “杨广!”刘东西的目光顿时炙热起来,“里面有什么?” “那个清朝时候已经被盗过了,只留下些铜器、瓷器和陶俑,要不是他们带进去空气,长明灯也不会复燃!” “复燃?”这个我倒是不明白了,随口问了一句。 王山奇半天没插上话,早就急了,赶忙答道:“这长明灯的说法本来就是骗人的,燃烧本来就是一个物质转化的过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不减少。古人所谓的长明灯其实就是一种特制的油脂,燃点甚至会低于常温。当墓室封闭之后,氧气被耗尽时就会熄灭,但是当墓室被打开,重新灌入氧气的时候,它就又会燃烧起来。死人当然看不见,但是在活人看来,这灯自然就是从古一直烧到今了!” 原来如此,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马上又想起鲛人做长明灯的传说,“那这鲛人……” “这……”王山奇好像卡壳了,格格接着道:“鲛人这种生物体内的脂肪本来就非常丰富,而且燃点极低,所以只能在水中生活,在陆上停留的时间过长就会自燃,烧成一堆泡沫!” “原来如此!”我赞叹不已,这里面还有这等玄妙,转头对小阚说:“看到了吗?海的女儿就是这么回事!” “胡说什么啊!”小阚表示不愿理我,还是有点怕怕的看着那个棺材。 “那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明显是干净骨头嘛,难道是做完长明灯剩下的材料?” 刘东西却道:“我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被葬在这里的应该不是这个鲛人,而是这只赑屃!” 这个说法十分惊人,我们都没有说话,静听他说完。 “我们都觉得墓葬中必定得有人,就算没人也要是和人沾边的鲛人之属,但是这个地方和寻常的墓葬不同,如果换个角度来看,把这些都当做供奉可能就好理解的多!”刘东西侃侃而谈,“我觉得,这里是每个朝代都把最宝贵的供奉于此,那么这样来说,那个魂器,砗磲母,这只赑屃,都是了不得的稀罕之物!” “那里面的鲛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也好解释,赑屃这种东西生则遨游四海,死则沉于深渊,是绝不可能落入人类之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吃了这只鲛人!” “我们都以为,赑屃什么的这些跟龙相关的神兽都是冷血动物,其实这都是被他们外形的误导,其实这些东西和我们一样,都是恒温动物!”我很少见刘东西这么有条理,忍不住给捧场道,“那吃下这只鲛人去可不就烧起来了?” 刘东西点头道:“不错!鲛人在腹中燃烧让这只赑屃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但是毕竟赑屃腹中氧气有限,这只鲛人也就得以完整保存下来。但是赑屃突然死亡,并没有如其他的那样提前返回海洋深渊,所以被人类拾获,被供奉到这里!” 这段推理实在是精彩之极,我简直要鼓起掌来,“刘东西,你们找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刘东西表情尴尬起来,带着种我也不知道但又不好意思让你知道我也不知道的样子。这时卢岩突然说道:“下去就知道了!” 好吧,下去就知道了,我没有再去追问,朝耳室那边走。这边的耳室和上面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墙上的壁画略有不同,并没有泛舟湖上之类的画面,而是如刘东西所说,描绘了一群人在海滨捕获这只赑屃的画面。 刘东西也走了过来,不无得意的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我没搭理他,继续观察这幅壁画,想找出些差异之处,却惊奇地发现,在画面的一角,海面上飘着一片山的影子,而在这影子里面,竟然飘着一丛莲花! 这是怎么回事?我忙指给刘东西看,莲花怎么能生在海上?难道说,这里的东西并不是人们主动送来的供奉,而是此地主人的指示? 刘东西赞成我的看法,却又好像有心事似的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我脚后面不过两三步的墙根上,安静地站着一个小小的影子,发现我们都看到了它,马上恐慌起来,一下子跳得老高,转头咣的一声撞在了墙上。这玩意脑袋也真够结实,这么大力的一撞竟然也没有什么影响,迅速跳起来钻到墙角的小洞里去了。 我手电筒追过去,这边墙角也毫不例外的建了一个小门洞,看来是上下贯通的,那种叫做奚的小兽早就跑没影了! 刘东西笑道:“跑的还挺快,这东西没什么危险,就是好奇心有点强,由他去吧!” 我却感到有些不对,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总有这么个小东西在暗中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总归也是件很渗人的事情。但是既然已经跑了,多想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能徒增担心而已,把老鼠变成恶魔的事情并不在少数,我不会犯这个错误。 这时候耳室里面只有我们两人,我看了看门口,问刘东西:“你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东西道:“我真不知道,就是跟着卢岩来的,他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是你知道的,我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话来?” “真的!” “安哥,你怎么能怀疑起我来了,我就知道要搜集这些墓室里的东西,还都是他来挑,我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刘东西委屈道。 我还要说点什么,却突然看向了刘东西的身后,王大可的话突然涌上了脑海,到嘴边的话却完全说不出来了。 刘东西的身后事被我的头灯照的明晃晃的墙,但那光斑中间本应该是影子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 第二十九章 龙威 据说人体内的碳提取出来可以做九千支铅笔,所以说,人偶尔2B一下也不算什么,但这种2B绝不能包括没有影子。什么东西是没有影子的?恐怖故事的熏陶让我们懂得没有影子是分辨人和鬼的最简单的方法。但是就在看似很久的不久前,我还看到过卢岩没有影子,而现在,刘东西也学会了! 王大可的声音在我心头回荡,“他们都不是人……” 但是我又记起王大可拍打刘东西脑袋的举动,全无一丝害怕的意思。她那时候已经是在尝试逃跑之后了,那究竟什么人会对一个不是人的人做出这种亲热的举动呢?嗯,一边亲热一边还心存畏惧甚至怕的脸发白。 在那个地方这三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对刘东西向来是有种心理优势的,此刻面对这种情况我也能强行镇定下来,我们在这怪异的古墓中越来越深,面对这种情况我决不能再视而不见,反复思量之后,我还是决定说破他。 “刘东西,你有感到不舒服吗?” “有,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很怕!”刘东西竟然开起了这种娘里娘气的玩笑。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竟然有些不敢道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其实这种情况也算是正常,再硬的汉子也有讲笑话的时候,更何况这种本来就没有下限的人。 “刘东西,我不跟你开玩笑,你的影子呢?” 刘东西明显是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去,后面的墙上正是那幅人们在海边捕获赑屃的笔画,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他的影子依然没有回来。 我看见他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好像也是被吓了一跳,低呼一声,“怎么回事!” 我刚要说些什么,却感到脚下一股大力袭来,立足不稳马上被拽翻在地,灯光晃过去,一片白肉正从墙角的小洞里流淌出来,正裹在我的小腿上将我朝里拽! 真是阴魂不散!刘东西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抽刀猛砍将我解救出来,那砍下来的肉仍在使劲收缩,几乎要把我的腿骨捏碎。 “快走!”刘东西把刀插到我的小腿和那白肉之间将那肉条挑断,拽着我就朝外跑。 慌乱中,我的头灯照射下,刘东西的影子重新出现在墙上,而那壁画,似乎也变了样子。但是我们跑的有点太急,我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画的内容。 外面的人早就听到动静,全都聚到了耳室门口,刘东西喊了一声快跑,却看到诸人根本就没有动静。 回头一看,原来那砗磲到了耳室门口却再也不敢出来,一层层在门口翻卷起来各色的光点不停浮现,彩虹一般! “怎么回事?”我有点摸不到头脑,刚才还挺猛来着,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就卖起萌来了? “哦……”刘东西长长地哦了一声,一脸了然。 我斜眼看着这个不是人的家伙,“你哦什么?” “你知道龙威吗?”刘东西问我。 这句熟悉的话拉到了几个月前,那时候天坑中还不是一片汪洋,人间还貌似祥和,我还是个警察,他还是个罪犯。 “这就是龙威啊!砗磲母再厉害,化身之前也就是海怪一属,面对龙子自然没有发作的胆子!”刘东西道,“至于刚才的事,肯定是它捣的鬼,这东西最是能够制造幻象,我身后的那幅壁画让它给造了假!” “所以你的影子并不在那幻象上,而是在幻象后面真正的壁画上?”我问道。 “没错,不知道它是想掩盖什么。”刘东西惋惜道,“那幅壁画一定有什么玄机!” 我倒不觉得这个连脑子都没有的东西会干这种事情,所谓幻象恐怕只是一种本能的需要罢了,“这玩意有这么聪明?” “聪明不聪明不敢说,但是它做这个,不一定就是它本来的意思!”刘东西一脸的神秘感,用手指了指地下。 这时格格插话道:“这算是什么问题,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指了指门口翻卷的彩虹肉,“你进去试试?” 格格翻了翻白眼,从背包里扯出一根电缆来,“这个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 我一看竟然是一个探头,就跟医院里的窥镜似的,头上是个miniusb接头,正和插一个手机大小的掌上电脑上。刚才那一阵丢盔卸甲的奔跑竟然没把这个东西丢下,真是难为了格格。 刘东西肯定是用过这个,啧啧道:“有这么个好东西不早说,费了我多少事!” 格格一仰头,“你们藏着掖着,我也不能太实在了!” 我一听这话说的实在,的确是格格这人对我还算不错,有些事情的确是我有些不地道。 刘东西一点也不尴尬,哈哈两声就接过来探头用根鱼刺挑着朝耳室里塞。 我好奇地凑到电脑边上想看看那幅被隐藏的壁画到底是画的什么,没想到刚看到探头上一点模糊的光屏幕完全黑了,一行小字提示无信号接入。 抬头一看,刘东西鱼刺已经脱手,探头已经被砗磲卷了进去,紧接着嗖的一声,这边的接口上也被拽了出来,卷着滚就被拽进了耳室,幸好格格把的结实,要不然连电脑也保不住! 格格有点烦躁,“你不是说这东西怕龙威吗?干嘛不用赑屃的骨头?” 刘东西反唇相讥道:“你倒是挺明白,你看看那根骨头合适?” 他说的不错,这赑屃那根骨头也不适合干这个活,要说最趁手的,还是那一把鱼刺! 不管怪谁,我们是别想看到那壁画的真容了,拜托卢岩帮忙?我看了看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卢岩,这个想都别想,他对这个可不关心,我们在这里闹腾他没有不耐烦就不错了。 格格当然不会吃刘东西的堵,开口就要说回去,这时卢岩开了口,“走!” 两人不再争辩,收拾东西朝外走,路过洞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发现之前被小花用来挡门的果然是个被雕刻成贵客形状的木板,不知道这赑屃的原装壳去哪了,竟然找了这么个东西来代替。 我本来还想问问这砗磲如此畏惧龙子为什么还会这么猛烈的敲笼子大人的壳,这也算是找到了答案。一行人离开这个墓室,继续向下走。 这一段走的就有点长,我感觉已经绕了三四圈但还是没有见到楼下的墓室,前面带路的刘东西也感到了不对,这时候小阚突然问我,“这是什么味道?” ------------ 第三十章 夏庄来客 味道?好几个人都听到了她的话,抽着鼻子分辨起来。 墓道里的确有种很奇怪的味道,隐隐约约,似有若无,仔细分辨之下,有些像是酒香。 “是酒味吧!”我试探道。 “不错,真是酒味!”二锅头首先回应,“但是这酒味有点奇怪,好像有股子腥气!” 王山奇却突然道:“这个味道我很熟悉,但是拿不准,有些像是实验室里的味道!”这个老头的胳膊刚才被那砗磲弄的脱臼了,格格又给给接上了,吊着个膀子很是狼狈 实验室?我又忍不住吐槽了,在古墓里面说这个简直是有些太扯了,完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但是现在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完全没有精神说什么废话,只是沉默朝前走。 下降了足有十多米,酒味愈加浓郁,同时那股熏人欲吐的腥气也冒了出来,我简直以为自己到了一个餐馆,又是嘎啦又是龟的,现在连酒都有了,这腥味不会就是臭咸鱼吧! 这时候前面传过话来,要我们都带上防毒面具,我从包里翻出来,递给小阚一个,至于还在包里沉睡的瑞兽,不用管它应该也没事。 “前面是什么?”我一边调整着防毒面具上的灯一边问。 耳机里响起刘东西的声音,“不知道,但是味道很不对,带上以防万一吧!” 说话间,我们就穿过了一扇残破的石门,一阵阵的雾气从石门里飘出来,将整个空间渲染的模糊不清,各人面罩上的灯光恍惚,跟科幻片似的。 “周围情况不明,所有人准备好武器,雾气可疑,不要开枪。”格格在耳机里公聊,随后又传来几声收到的声音。 我有些紧张的左右看,触目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雾,可以肯定我们仍在墓道之中,至于墓室中会有什么,我也不是很确定。 脚下的倾斜感觉突然消失了,我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墓室,虽然鼻子里闻不到,但是想来周围一定充满了那种混杂着酒气和腥气的味道。 这种味道能够被防毒面具隔绝,而隐藏在这雾气中的危险呢? 我暗自捏了捏右手,仍然一股钻心的酸痛,小阚在我右边,手持月环紧紧贴着我。 “都别动,等我回来接着走!”卢岩在耳机里说了一句,前面一个光点向右边走开了! 我下意识地想跟过去,却被小阚拽住了,我看向她,她轻轻冲我摇了摇头。 这时面具里有红灯亮起,我犹豫了一下,按了下去。这个面具是军方的物资,里面集成有指挥系统,有个加密频段,支持私聊,跟打电话差不多。 “安哥,跟你说个事!”耳机里面竟然是刘东西的声音。 “嗯?什么事?”我本来以为是二锅头或者格格,却没想到是他。 “等会我跟大可说一声,你跟嫂子说声,咱们单独行动!” “为什么,其他人呢?” “这是卢队交代的,接下来的事可能不方便让他们知道,特别是那个二锅头!” “咱们下去了,他们怎么办?” “这个咱们就管不了了,他们想下去送死也行,向原路返回也可以!”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行,你把你们来的路线告诉我,我给他们交代一下!” 刘东西明显是犹豫了一下子,“安哥,说实话这个地方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的够多了,我们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只是在这里杀人有违天和,我们只能甩开他们,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并不意外他会这样说,隔了这几个月,他们三人都有了一些说不清楚的变化,虽然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在他们三人中间,一些事情似乎已经很不一样了。刘东西之前说的有些不尽不实,来到这里绝不是卢岩个人的意志。在那个天坑中,他们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正是这种发现,让他们跑到这里来寻找什么东西。 “刘东西,你实话告诉我,在那个天坑里你们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要耍心眼的话我和刘东西差着好些档次,干脆挑明了问他。 刘东西在那边沉默了好久,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又或者是要不要灭口。 我感到心一丝丝凉了下去,终于,刘东西开口了。 “安哥,其实我不姓刘!” 我沉默不语…… “我们刘家的姓是来自于收养先祖的那个太监,其实我家的本姓是夏!” “夏?”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建木上那个古怪的祠堂中硕大的夏字。 “是的,夏!夏庄就是我们家族的祖居!” 听到他这么说,我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夏庄和刘东西家族的牵连。 “其实看到那安门里的莲花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这一点,那些莲花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画成那样的,怎么说呢?就像是站在那面墙前面,看到的全是自己的笔迹一样!”刘东西的声音有点芒。 “后来天坑中的莲花倒影,你一定记得!但是我只是怀疑而已,就在我养病的时候,我和卢岩在建木上的一个平台上找到了一间房子,里面的墙上全都是字!”刘东西叹道:“是你们都看不懂的字,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认识!” 原来刘东西家族中流传着一套与众不同的文字,号称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掌握,被当做密码文字来使。这套文字共有四千多个字,但是流传到现在有一半多的字已经不知道意义和用法,刘东西作为家中长子,自小就被逼着把这些字都强记下来,但却没有用处,因为这一代中只有他自己能够掌握,跟老辈人也用不上,总不能是写封家书也要用这个。 但是那房子中的字却正是这种文字,这就不由让人感叹世事奇妙,本来是盗墓世家的小伎俩,没想到却是记载传承的手段。 “墙上写的是什么内容?”我问道。 “因为有很多字都不知道意义,所以前面很长的一段完全看不懂,而后半段是一本族谱!”刘东西似乎苦笑一声,“是夏家的族谱!” “夏家?” “没错,夏家真正的祖宅就在那棵建木上!” ------------ 第三十一章 孤独的守护者 “他们不是人!” 我的脑中响起的仍然时王大可那句话,到这时我终于理解了王大可的恐惧,她害怕的不是刘东西或者卢岩,而是对他们身后的东西和将要发现的东西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深深植根在人类基因深处的,就像是孩子对母亲裸体的敬畏! 建木上居住的只有神明和妖鬼,夏家是什么?我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却不知道该问哪一个好! 刘东西见我迟迟不说话,又继续道:“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研究那族谱前面的一些文字,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但反复揣摩之下也明白了一些意思。”刘东西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甚至还有一些滑稽的腔调在里面,“整个族谱非常的长,虽然只是记录了长子长孙的姓名但还是占了满满的三面墙。安哥,你能想象吗?蝇头小楷写了满满的三面墙!我没有去计算到底有多少人,只是看了最后的几个名字,这几个名字我都不陌生,特别是一个名字!夏燃卿!” “刘燃卿?”我马上反应过来。 “没错!”刘东西点点头,“这个名字明显是自己刻上去的,力道和风格完全不同,前面还留了一段空白。” “空白?” “是的,换做是我,我也要留的。因为我发现,在他的名字之后,几乎全都是我家历代家主的名字!”刘东西沉默了一下,“我们已经空白了太久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家的家主其实都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建木之上?”我问道。 “是!” “为什么?” “因为我们夏家,是在保护那个地方!” “保护那个地方?” “没错!你还记得那个祠堂吗?那里面的一堆堆衣服……” 我顿时想起那个祠堂地上一个个如同坟丘般的遗物,那个绽放出无限光华的暗器,一点想法慢慢成形。 “难道是……” “是!”刘东西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夏家在一万多年前不知为何离开了建木,但每一代都会有人回到建木之上,还归本原,继续保护那个地方!” “什么是还归本原?” “不知道,也许就是变成那个怪兽吧?” 怪兽?我想起了那个人形的变形金刚,“那个不是张国庆吗?” “有很多变数我们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所谓的还归本原就是变成怪兽!”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地方的怪兽得有多少?放得开吗?你不要说那些水里的也是你祖宗变得!” “那些肯定不是!”刘东西道,“那些东西应该是被圈养的炼丹材料,后来被我们放了出来!” “那……” “我在建木上找到了一座骨山,我觉得那些怪兽都被后来者吞噬了!” “他们在保护什么?”我有点不明白,难道就是为了保护那个所谓的仙丹? “守护永生!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刘东西的语调很严肃。 我完全不明白,永生无疑就是那个仙丹了,可是那完全是个骗人的东西,真的像刘东西说的那样有那么多的人名,恐怕夏家守在那里已经有数千万年之久,这么久远的岁月里,还没有人发现这个事实吗?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想法中的荒谬之处。数千万年!夏家在那里守护了数千万年? 刘东西声音开始变得艰涩,“安哥,你想到了?” 我点了点头,忘了他根本看不见。 “几千万年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刘东西叹道。 这绝对不可能!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面那一端内容我虽然不全懂但也看了个五成,家族的使命就是在那里看到的,至于家主回来守护是我和卢岩推测出来的!” “和卢岩?” “虽然他只是点头和摇头,但我的确是都说给他听了!”刘东西道。 “那你们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我无力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转移了方向。 “卢岩说现在的情况不对,他要看一看!” “看一看?看什么?” “我不知道!” “卢岩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感到卢岩应该也是夏家的人,从他对夏庄和建木上的熟悉程度,那柄鹿角般的兵器,他好像就是属于那里的。更有可能的是,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他却不说。 可能跟着他走到最后,这一切谜底都能解开吧!我叹了口气,对刘东西说:“你不要太在意了,不管过去是什么样的,你是个人这一点总错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东西沉默了一下,“我一直在纠结,如果说去变成怪兽守护仙丹是我家族的命运,那么我也应该去做。当时我在丹房中的时候就要服药,但是卢岩阻止了我,他说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我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句,却为刘东西的家族感到悲哀起来,离开人间变成怪兽,在孤独和寂寞中守护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等待自己的儿子过来接替这种悲惨的命运。刘东西所说的吞噬,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种吞噬必然伴随着极为惨烈的搏斗,我能够想象,这种搏斗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是为了自己的亲人不必继续承受这种痛苦,当它们获胜的时候,当它们撕扯自己亲人肉体的时候,他们的心中会是怎样的情绪? 卢岩曾经说过,它们何尝不想做人?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为这真相所摄,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刘东西道:“安哥,卢岩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们准备走吧!” “真的把他们扔在这里?”我还在犹豫。 “不然怎么办?”刘东西反问道。 “让他们一起吧!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曾经救过我,你让我放弃他们,我心里过不去!” “安哥,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这个?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接触的,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只会搞乱这一切。为什么那个怪物是张国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插手的!我们已经犯过错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更多的人掺和进来只会越来越乱!” “可是……”刘东西说的没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想了想又问道,“小阚和王大可也是局外人……” “她俩不能算!”刘东西有些恼怒! “为什么不能算,她俩也是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普通人也是人命!你们去拯救世界去吧!我领着他们出去!”我是真生气了,话说的又直又硬。 刘东西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激烈,没有再说话。 看着雾气中刘东西模糊的头灯,我感到周围突然冷了起来,刚刚得知的这一切让我感到了如王大可一样的恐惧,这种恐惧突然的发作,无孔不入的包围着我,让我只想逃离! ------------ 第三十二章 玉甲 刘东西并没有退让,我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僵持之中,我没有再看他在雾气中模糊的头灯,而是越过周围的人群,看向雾气之中。 就在这时,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嚎叫,人们开始不安起来,紧接着,一个影子突然从雾气中闯了出来! “快走!” 是卢岩!说了一句之后便匆匆跑向前面。 谁也没有问什么,一个个跟着卢岩跑了起来,我根本看不到脚下,只是机械的跟着前面的人影跑着,一只手提着定光剑,另一只手忍着入骨的酸痛拽着小阚。 就这样跌跌撞撞跑了百多步,转了个圈才算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没有弥漫的雾气,我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墓室! 这座墓室相比于第一个更是简朴,一口青铜巨棺几乎占了大半个墓室的面积,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整个墓室就像是一个专门用来存放这个棺材的鞋盒子一样简单。 刘东西摘下防毒面具,跟卢岩说了些什么,卢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些人,又看着我点了点头。刘东西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去那棺材那边摸索。 这口棺材通体都是由青铜铸成,上面布满雷纹,棺首是一只不认识的兽面纹饰,整个风格古朴端庄,充满了神秘和威仪。可能棺体实在是太过沉重,石头地面都已经被压的下沉。 我在边上看着刘东西忙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两人中间终于出现裂痕,今后恐怕很难再像以前那么合拍。这种念头非常强烈,甚至已经超出了对刘东西身世的震惊。这时王山奇却在我身边道:“四安,你看着棺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你问错人了吧?这种问题你问他或者格格比较合适!” “大家讨论一下,何必这么认真?”王山奇说。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老喜欢和我探讨问题,随口说道:“谁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用这么大一口棺材来盛,可能这只是最外层的椁吧!” 王山奇摇头道:“应该不是,自古就没有这种制式,但是我肯定这里面的不是人!” “为什么?”听他这么言辞确凿,我很不理解。 “我觉得这个地方透着个古怪,传统的墓葬风俗我也懂一些,但这个地方,我完全看不懂!” “这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说里面不是人?” “一般的古墓分为三个部分,依次是明殿、寝殿和配殿。明殿一般是按照墓主人生前的房屋布置,有各种摆设,而寝殿则是摆放棺椁的地方,至于配殿,则是专门放置陪葬品的地方!”王山奇不回答我的话,反而说起了古墓结构。 “这我都知道,你说正事!”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还没有感觉出来什么吗?”王老头抱着受伤的膀子看着我,“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个祭坛就是明殿,而现在我们正处在配殿之中,这一连串的墓室里面放的看似棺椁,其实全都是陪葬品!” 原来是这样,听他一说我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祭坛就是墓主人生前活动的地方,而有一群怪物专门负责运动历朝历代供奉的陪葬品,而寝殿,还在深深的地下! “不错!”王山奇点头道,“这样的话,这里的墓主人会是谁?是不是祭坛中的那个人?” 我想起那个俯视众生的高大人像,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哪有人活着就被送上祭坛的?” “这个可说不定!我觉得这墓主人应该是一直居住在寝殿之中,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但其中肯定有一项是收集陪葬品!” “你说他一直活着?”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古墓派,这也太荒谬了些。 “不!就在几百年前,他死了!要不然怎么后来的制式不一样了?”王山奇道。 “你怎么知道?”我愣了一下子。 “这个就不解释了,反正这个墓主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可能就是神的原型。”王山奇非常向往的说,“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王山奇的想法倒是奇妙,用别人的墓来做自己的陪葬品可以说是胆大妄为至极,这个墓主人俨然将自己视为凌驾人间之上的存在,比之历代帝王胜之多矣。 正说话间,那边的青铜棺却发出轧轧的机械咬合的声音,我悚然抬头,只见那面巨大的棺盖竟然缓缓向上掀起,而一个模糊的人影竟在其中坐了起来! 这具棺材在这里放置了少说得有两千年之久,里面一些易腐化的东西显然已经边做尘土,被这动静激发飞扬起来,被手电光照的如同初冬的雾霭一般,那个人影被掩映其中,虽然模糊不清,但仍然颇具威仪。 谁能想到棺材里能坐起个人来,好几个人当时就吓得叫了起来,我心中一惊之下却也料到了是机械的作用,安抚吓得发抖的小阚道:“没事,都是机关!” 这时候棺材已经停止了动作,尘土也已经散尽,而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摄,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 只见那棺材盖已经和棺体垂直,黝黑的青铜上面镶嵌着无数的晶石,历经千年岁月却依然璀璨夺目,恰如夏夜的星空,而就在这片星空之前,几根青铜支架组成了一把椅子,上面端坐的赫然是一具盔甲。 这句盔甲构造极为复杂,材质也非常特殊,似乎是由一种黑色的玉石缀成,披袖掩裙,胸前兽头,威武不凡。一顶龙鳞软盔,左右各有一张人面,而在正面,一张非人似兽的脸,栩栩如生! 而在这幅盔甲的脚下,则尽是骨玉之属,一片惨白,鲜有碧色,恰如一员猛将脚踩累累尸骨,端坐于星空之下。 卢岩自然不必说,刘东西也是见多识广,两个人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检查。我也凑到棺前,心里琢磨着这青铜古棺制造的也算是精妙,只是这盔甲在里面折了这么久,这时候展开竟然没有一点损坏,可真是稀奇。 刘东西和卢岩两个人上前就去拆那盔甲,很快就将那盔甲卸了下来。卢岩看了看那头盔中空空如也,很不在意的就将其扔在了棺材中,又去抖擞那副盔甲,我听得耳边一阵珠玉乱响,却突然看到棺材中一堆骨玉之间,似乎有只眼睛眨了一眨! ------------ 第三十三章 玉胎 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那只眼睛,有几个人已经尖叫起来,卢岩就站在旁边,闪电般的伸手出去,将那眼睛的主人抓了出来。 在他手上握住的,赫然是一个婴儿样的东西! 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 卢岩摊开手来,在他的掌心里躺着的果然是一个卧在一片石壳上的小小胎儿,通体雪白,一双乌豆般的眼睛竟然深邃无比,光线略有折射便像是在眨眼一般! 我从来没有见过雕刻的如此精细的物件,这种带着层次的白应该是玛瑙,那眼睛也没有任何的镶嵌痕迹,很有可能是天然生成,手电筒强烈的光将整个胎儿照射的晶莹剔透,每一个层次都发出不同深浅的晕光来,在卢岩的掌中挣扎着,似乎要活过来一般! “这是……”王山奇在边上颤巍巍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玉胎!”格格接道,“这是玉胎,我曾经看过书上有记载!” “什么是玉胎?”我问格格。 刘东西却很惊奇地说:“还真有几分见识,这就是玉胎!” 格格可能是感觉到了刘东西对他们的敷衍态度,没有理他反而对我解释道:“这玉胎据传说是石中天然生成的宝物,古人认为万物有灵,而这所谓的灵,最终都要落到人身上来。所以不管是金木水火,都会有一个最精纯的灵体,而这种灵体最大的特征就是像人,它们最初出现的时候都是人类胎儿的形状,之后会慢慢长大,甚至有说法当他们长成幼儿模样的时候就会变成精怪混入人间!” “真是大开眼界,我也是听说,没想到真的能见到这种东西!”王山奇在边上说:“以前的历史学家都认为这种说法都是朝人类身上附会的原因,就像人参长的越像人越被认为是神品一样,钥匙我们不是人而是狗的话,恐怕像狗的才是神品了。这个东西……要不是这世道,拿出去真的能开个新学派了!” 我听王老头说的有趣,又忍不住打量了半天那个玉胎,越看越觉得灵气四溢,似乎戳一下就能爬起来口吐人言一般! “卢岩,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卢岩点点头,将玉胎塞进了口袋,就在他合掌的这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点不对,卢岩的手掌上竟然没有掌纹! 人的手上都是有掌纹的,大约是胎儿在母体中双拳掩耳所致,错综复杂的掌纹中,包含着人一生的命运。这不光说明了小中见大的道理,也说明了胎儿握拳的力道和姿势不同足以决定命运。所以说,凡事从娃娃抓起绝对是一真理。 但是这没有掌纹的手是怎么回事? “卢岩!你的手?”我没敢大声问,问出来了心里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卢岩愣了一下,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没事!”我躲闪着他的眼光,暗骂自己多余,卢岩本就不是平常人,没有掌纹算什么。人家功夫这么好,说不定娘胎里就练八卦掌呢! 想到卢岩光溜溜的胎儿模样一板一眼的练八卦掌,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控制自己不要想下去。 卢岩看我不说话了,却突然开口道:“时间不多了!”说罢转身跳下棺材,疾步向出口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我几步追上卢岩,“什么时间不多了?” 卢岩脚下没听,看着我道:“时间,不多了!” 我真想谢谢他,这回答真太正确了! 卢岩俨然是认为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回过头去继续赶路,其他人似乎已经了解了他的风格,好几个人都忍着笑。 前面的通道逐渐低矮下来,周围的岩石也显得愈加古老,周围的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似乎一步之下就迈到了神话时代。 我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历险,厌倦了从一个墓室到另一个墓室,尤其是厌倦了这种墓室中间放着个棺材的回忆方式,但是这一次,却与众不同,就像是我说的,一步之间,迈到了神话时代。 头顶上的,是真正的星空,周围则变得一片苍茫,天地交合之处,几株巨树的影子,远的可怕! 而在我们的面前,是一个真正的土丘,几根荒草,虽然无风,却也在瑟瑟发抖。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似乎已经沉浸在这种气氛之中,就在这时,土丘却突然隆起,裂开,几个奇形怪状的人形怪物从里面跳了出来。 众人大惊,格格反应最快,刀子脱手而出打着旋撩向最前面的怪物头颅。这一刀力度很猛,至少我从没见过这么有力的飞刀,但刀子却轻悄悄地穿过那怪物的头颅,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怎么回事?我本以为如此威猛的一刀就算不能伤害那个怪物,至少也能听个响,没想到连个响动都没有。 二锅头突然喊了一声,“不用怕!看你们脚下,是幻觉!” 我低头一看,双脚已经没入泥土之中,但移动时却没有丝毫阻力,二锅头说得不错,果然是幻觉。但是幻觉怎么能如此真实?我心里想着,眼角却瞟到在远处,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跑来! 眼前的这几个怪物显然也发现了那队人马,一个个拿起造型怪异的武器,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这时候那队人马已经离这边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依稀能够看到骑士身上简陋的皮甲。这时,一个最为瘦小的怪人,尖叫一声,大的不合比例的手掌中突然升起了一个火球,旋转翻腾着就冲着那队人马扔了过去! 这火球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大,划过天际就像是玄幻小说一般不真实,这时候,对面的人马中有一人突然飞到了空中,一挥手也招出来一个火球迎头撞上。 一声巨响,两个火球在空中撞出了耀眼的光华,将周围照得雪亮,在这一闪之间,我突然看到那个瘦小的怪物腰间,挂着一柄短剑,那剑分明就是定光剑! 我闪电般摸向后腰,定光剑还安安稳稳的插在腰间,摸着光滑的剑柄,我心中惊惧不已,没想到容予思说的那段历史竟然就在我眼前上演,这个带着定光剑的怪人,应该就是巫族的首领了吧! ------------ 第三十四章 杀人 那一队人马跑的极快,天空中的光华还没有散去,人就已经跑到了跟前。为首的一名将军手中一柄巨锤抡圆了朝最头上的怪物砸去。 那怪物丝毫不惧,大吼一声擎起双臂硬生生夹住那柄巨锤,身后的几个怪物则快速护着巫族首领向后跑去。还没跑出几步,那柄巨锤的垂头却突然裂开,几枚尖刺猛的弹了出来,一下子就将那怪物的脑袋刺穿。这怪物着实了得,竟没有当场倒下,硬是抡起锤柄将那名将军猛惯在地下,才重重的扑到了那将军身上。 周围的人并无任何怜悯,头也不回的贴着我们就冲着逃跑的几个怪物那边杀过去,一面巨大的刀锋划过我的脸,虽然明知道这都是假的,但那股刀锋上传来的血腥凛冽之意还是让我缩了一步。 那几个怪物逃得极快,竟似是比马匹还要快上一分,但身后的骑士纷纷抛出绳索,一下子就将那几个怪物套翻在地!我觉得浑身发凉,一个绳头甩过我脸前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整根绳子上面都是密密麻麻寸许长的尖刺和倒钩! 那个在空中飞行的人划过天空,一个巨大的火球投下,地面轰得一声燃烧起来! 那些马匹显然是经过很好的**,被骑士牢牢控制住,原地打转喷着响鼻。这火苗燃得极快,也许是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烧的东西的原因。空中的人跳了下来,随手一挥灭了一点余烬,也不怕热,弯腰就捡起了定光剑,拔出来对天看了看,还入鞘中,像是感觉到我们就在他身后一样,猛地转过身来!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面前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架子,上面横放着一个黑乎乎的剑鞘,! 这一定是定光剑的剑鞘,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时一直没注意到哪里去了的卢岩就站在架子旁边,一手讲个什么东西塞到兜里,又拿下那剑鞘冲我扔了过来! 我劈手接过剑鞘,拔出定光剑就顺了进去,定光剑如同插进锁孔的钥匙,轻微的咔哒声之后就牢固的卡在了里面。 这个剑鞘,摸起来像是金属,但比k板还要轻一些,通体黝黑,造型同剑身一样非常简洁,配上剑柄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之感。美中不足的是并没有什么装具,我摸索了半天只好找绳子拴在腰上。 “你拿到了什么?”二锅头却突然说话了,一边快步走到卢岩面前。 卢岩自然不会甩他,看了他一眼转头朝我这边走。 二锅头却不罢休,一把抓向卢岩肩头,“我看到你装起来一个东西,那是什么?” 我心说二锅头这是疯了吗?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卢岩的妖孽表现你不会看不到啊!你这么强硬的要打听事,也不掂量下自己有多少斤两。 卢岩当然不会让他抓到,几乎看不见动作便已经摆脱了向我们走过来。二锅头扔不罢休,又一次伸出了手! 一声惨叫,卢岩用那只残臂将二锅头的手抽了回去,冷言道:“看四安的面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对二锅头下狠手,这个面子可真够肥的。其实我也知道二锅头为什么那么激动,看来格格和王山奇给我说的并没有假话,二锅头来这里的确是有所图谋。刚才的影像突然中断肯定是卢岩干的,他手中的东西应该就是当年刘燃卿得到的所谓神器,二锅头看到目标就在眼前,这种表现自然就不足为奇,可是卢岩这样拒绝了,不知道她该怎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二锅头竟然掏出了枪,指着卢岩道:“卢岩,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但是你逃得过子弹吗?” 我一看这个局面就知道要糟,生活里没见过,电影还没看过吗?火云邪神是怎么说的来着? 卢岩肯定不会搭理他,仍然朝我们这边走着。我沉声道:“二锅头你别没数,放下枪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东西我看定了!”二锅头咬着牙说。 卢岩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我,眼里有些东西看不清楚。我没有说话,冲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摇头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但是卢岩仍然坚定的朝前迈了一步! 二锅头的枪响了! 在这一刹那,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劈手将一柄匕首甩了出去! 卢岩看着我,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那柄匕首直直的钉在了二锅头眉心,二锅头倒了下去! 我又杀了人! 卢岩的最后一步,似乎是跨越了时空,一下子就走到了我的身侧! “你好!”他说。 我完全呆住了,二锅头倒在那个架子底下,一道血流从刀口溢出,沿着鼻侧淌了下来! 小阚在旁边紧紧抓住我,那手似乎有些抖…… “你没事吧?”我问卢岩。 卢岩笑着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将手缓缓神到我面前。 平滑如岩石般的手心里躺着半颗子弹! “你打偏了!”卢岩说。 我完全傻掉了!难道我那一刀竟然削开了子弹?我马上想起自己练飞刀时的囧态,这一刀发出去的时候,掌握它的真的是我的手吗? 刘东西在一边看着我,脸崩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使劲搓了搓脸,蹲了下去,在指缝里透出些呜咽般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以前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这时的我,真的感到了迷茫。 小阚看出我的不对,使劲捋着我的后背,我抓住她的手,感到一阵冰凉。 “我没事!”我对小阚说。 “我知道!”小阚点头,泪却滴在我的手上。 我感到心中一阵悲凉,仿佛瞬间穿越了无数时空,心中有万般感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卢岩扶住我的肩头道:“不喜欢,就当没发生过,你仍是你!” 搞什么?你以为你是先知吗?我推开他的手,“卢岩,我很好!” 卢岩点点头,“那走吧!” “走!”我站起身来,拉着小阚,却看到小花在一边脸色煞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小花,怎么了?” 小花没有回答,低下头站到一边…… ------------ 第三十五章 碧树为椁 我不知道当蜘蛛侠第一次从腕中射出蛛丝的时候,心中作何感想,是不是会去揣测超人第一次飞起来会是怎样的感受。反正我是想到了他。 这时心里并没有想找从小就欺负我的二狗子决一死战的想法,反而是小花的样子更让我感兴趣。 “小花?”我看着他从领子里伸到脸颊上的纹身。 小花仍然没有回答,又朝后站了站,我知道这家伙是打定主意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只好作罢,这时候卢岩已经走到了墓道口处,回头见我们还没走,催促道:“快!” 我赶忙跟过去,却没有注意到小花在我身后抬起头,眼中竟然带着一丝恨意! 没有人去管二锅头的尸体,待在这个地方,他应该会感到满意,虽说离他寻找的秘密,稍微远了一点。 墓道不再下行,沿着走了不多远头顶上就出现了一个竖井,看起来非常面熟,刘东西突然介绍说这个就是我们从上面跌落的那个电梯井,小花就是从这里又爬上去的。 果然,手电筒照射上去,一个个金灿灿的小洞一直延伸到最上面,小花就是这么一点点爬上去的。 这里的结构我已经大体上有数了,如果王山奇说的没错的话,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寝殿,那个传说中与天地同寿使恶鬼杀人的墓主人,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接上的手仍然酸软无力,我一边走一边用绷带将手缠紧,戴上手套,希望能够在关键的时候能够管用,前面的墓道说不出的幽深,一群人各有心事,沉默的走着。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眼前的空间突然开阔了一起来,一个面积和高度都和祭坛不相上下的墓室出现在我们面前。 和之前墓室的简朴不同,这里面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奇异花草的雕塑,大多数是以白色和紫色为主色调,造型则有些类似于建木上面生长出的那些植物,看起来肥硕多汁,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在灯光下晶莹剔透,不知是什么材料雕琢而成。 而在这些花草簇拥之中,一棵如碧玉雕琢而成的大树横卧在墓室中央,树头却向上翘起,似乎是倒下了却仍在生长一般。 这个地方跟那株建木果然是有关联,要不是知道了刘东西家族的古怪使命,我简直要以为这里就是他家祖坟。 至于刘燃卿笔记里面说到的那扇门,就在这棵树后面不远的地方,所有的边框都埋在山体之中,只露出了门板的中间部分,在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个能容人通过的洞,看来就是当年刘燃卿钻过的地方了。 刘东西没有丝毫凭吊先人追忆往事的意思,自顾自地跑到那个洞边上朝里面看,卢岩则走到那个倒木前面,在树的根部找到一个洞,将手伸了进去。 其他人都在看着这番奇景啧啧称奇,我却没有太多感觉,走到卢岩旁边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卢岩看看我,摇摇头,把手从那个洞里抽了出来,示意我把手也伸进去! 我从小就不喜欢把手到处乱伸,特别是些墙缝树洞什么的,感觉哪些地方里面不知道就藏着个什么东西,搞不好就会咬你一口。但是路演既然伸过手了也没事,我总不好露怯,于是一咬牙便把手伸了进去!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洞里面有些热也有些湿润,感觉像是将手伸进了一张嘴巴一样。我看看卢岩,向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他却冲我点点头,好像是说这样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突然被那个洞裹住,指尖上传来一缕微不可察的刺痛。我心中一惊,一把抽出手来! 手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冰凉而且干燥,好像刚才洞里的感觉全都是假的。而就在这时,那棵倒木却突然起了变化,树干正中一丝红光闪过,竟然顺着树干裂开一个口子! 几乎没有人看到树上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王山奇和格格还在看着那些花草讨论着什么,小花则在一边发呆,只有小阚一直跟着我,看到了这些。 裂开的口子里赫然躺着一个看不见面目的男人,这人穿一身不似古装的连体衣服,头戴一整块墨玉雕刻成的面具,就像睡着了一般。 卢岩快速将几样东西放到了它的身边,我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身材比例很有些奇怪,下半身看不到,但是上半身总觉得身子有些太细长了点。 “你在做什么?”我问卢岩。 卢岩专心将那个魂器摆正,做完之后才答非所问道:“等会下去,跟着我,凡事小心!” 我愣了一下,感觉这个对话似曾相识,“卢岩,这个人是谁?” 卢岩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口子悄无声息地关闭了,“前辈!”他含糊道。 “什么前辈?你的前辈?”我心说难道还真是古墓派的? 卢岩不说话了,盯着我的眼睛道:“慢慢你就知道,现在还太早!” 我看着他如古井般不起波澜的眼睛里竟然现出一份真诚,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生怕他再说出来你就是我们的一员这种话来,赶忙问道:“什么时候走?” “马上!” 卢岩翻身跳下来,走到那个洞口处。格格等人也看到了我们的行动,赶忙跟了过来。 “四安,你看这些植物,竟然是真的!”王山奇很激动地说,“全都是新品种啊!没想到除了菌类还有能够完全不利用光合作用生长的植物!”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随口答应道:“这不是正常?大黑暗时期也没见到全世界都是蘑菇!” “大黑暗时期?”王山奇显然是没听说过。 我其实也不是是随口胡诌的,这个来自于一个古生物学界说法,指的是小行星撞击地球,尘埃遮蔽整个大气层的一段时期,在这个时期可能发生了两种事情,一个是由于藻类光合作用停止导致海洋环境恶化,逼着鱼类向陆地进化,另一个就是著名的恐龙灭绝了。王山奇毕竟是个科学家,这种类似于野史的半开玩笑的说法显然是涉猎的不多。 “没事,我开玩笑的!”我当然没心思解释这种事情,随口糊弄过去,只有卢岩很惊奇的看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格格已经顺着那个洞朝下放绳子了,刘东西问她:“你确定要下去?” 我没听到格格是怎么回答的,只是他说完之后刘东西马上看向我,眼睛里全是诧异! ------------ 第三十六章 王屋山中 我觉得格格应该是向他表达了一定要跟着我的强烈愿望,格格虽然是个男人婆,但是样貌绝对不差,刘东西的诧异多半是对我左拥右抱的嫉妒。 格格干这个绝对是一把好手,一会功夫,一根速降绳就顺了下去,刘东西不无赞叹的看了看岩钉的位置,打了个响指道:“咱们出发!”说罢第一个钻了进去。 我看着诸人一个个钻进了洞中,只留下了卢岩和小阚,抓住机会问卢岩道:“这棵树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卢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抓住绳子顺了下去。 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面大网将我缓缓罩入其中,而我却像是一条无知的鱼,被这五颜六色的网线所迷惑,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领着小阚原路返回,就在这深山中隐居下去,再也不管这一切。但是我又想起刚才墓室中的幻境,我们就像是那几只钻出地面的怪物,不管藏到哪里,都会被剿灭干净,这个世界虽大,但是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容身之处! 算了,我看看小阚,“走吧!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小阚那脸轻轻在我胸前蹭了蹭,“那样也好……” 嗯!那样也好,我紧紧抱了她一下,把保险绳挂在她身上! 下降的过程很顺利,他们早下去的在底下接应着,帮我们解开绳子,刘东西笑容可掬的站在我旁边,“安哥你这一路可还顺利?” 我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重重地锤了下他的肩膀。 刘东西笑起来,“是不是信号弹在你那里?” 我从包里掏出一盒信号弹递给他,“怎么回事?” “没事!这地方太大了,我们要确定一下方位!” 刘东西掏出一把信号枪,熟练的装弹抬手就放了一枪。这一枪防的很有见识,差不多是个四十五度角的角度,以免撞上洞顶。 整个空间瞬时亮了起来,我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完全被这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周围是一副无法准确形容的景象,到处全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和无数的沙粒,我无法准确形容这种地貌,就像是一个特别巨大的物体掉进海中所溅起的浪花瞬间凝固所形成的海面。那些岩石就像是一朵朵向前扑去的海浪,以我所站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飞溅出去。 这些岩石都是黝黑的颜色,甚至连脚下的沙砾也像是一片黑色的玻璃粉,在红色信号弹的照射下闪着妖异的碎光。而在前方,无限延伸的远处,则是一座陡峭巍峨的山峰,虽然不见得多高,但是其险要奇竣之处与那些名山大川一般无二。 王山奇捏着定位仪凑到我的耳边道:“我们已经在王屋山腹中中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没看明白,但是心中推演一番之后,却发现王山奇说的不错,我们的确是已经穿过了那个小山包和王屋山之间的峡谷,来到了王屋山之中。 这时候信号弹已经缓缓落下,周围的一切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这一会的功夫,格格已经确定了标志物标记在了电子地图之上,用手电筒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石,“走吧!” 不要小看这种标示方法,在一片黑暗中前进,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特别是在这种周围环境一致性特别高不好分辨方向的情况之下。因为不管是什么物种,都不是左右绝对对称的,如果只是沿着自认为的正确方向去走,会逐渐偏离自己的方向而不自知。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并不多大的沙漠会被成为死亡之海的原因,没有准确的方向指引,人在沙漠里面只会不停的兜圈子,最终变成一条干尸。 脚下的沙粒非常松软,每一步都会陷到脚踝,在这种沙地上行走特别费力,很快就感到了体力的大量流失,我心中其实还在担心一个事情,更让这种前行显得艰难。 刘燃卿的笔记中曾经说过此地有墓主人使恶鬼杀人,而且已经被杀了好几个,其中有个救回来还疯了。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是也有类似于格珈的东西,而那个疯掉的伙计,估计就是被感染变异了。 这个地方地形这么复杂,而且满地沙砾不利于行,真要是被埋伏了,就算有卢岩和小花,我们也讨不了好去。 但是卢岩却丝毫不以为意,低这个头在前面走,我心中有些奇怪,刘东西应该已经告诉他此处的蹊跷,就算是艺高人胆大也不能这个样子,这样简直就是有些缺心眼了。 刘东西就走在我前面,我拽了下他的背包问他:“这地方的恶鬼呢?” “什么恶鬼?”刘东西好像脑子还没转过圈来。 “你家祖宗说的,这地方不是有恶鬼杀人吗?”我这时候打了个艮,心里琢磨了下夏家的家族历史不知道有多久,叫刘燃卿祖宗似乎不大合适,但也没有别的称呼,总不能叫小祖宗吧。 “这个……小心些就是了。”刘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可是你们哪里像是小心的样子?我这话没说出来,只在心里过了一圈,既然不当回事就不当回事吧!刘东西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实际上行事十分谨慎,这地方的危险恐怕是早就解除了,只不过是不方便告诉我而已。 虽然这样,我还是把定光剑提在了手中,凡事都有个万一的时候,一旦发生,再小的几率也是百分之百,这也是我在监狱工作养成的习惯。 就这样我们沿着电子地图标注出的路线,一点点朝前走,周围怪异的巨石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在地上透出各种奇怪的影子,配上地下细碎的沙粒反光,犹如行走在魔域之中,我一边走一边想,如果说当年的时候刘燃卿在此地折损了人手,那么那些人的尸骨在什么地方,从我们落地的地方看来是一路荒凉,似乎从没有人来到过这里。 从我们进到这里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手电筒的电慢慢支撑不下去了,原本还有备用的在背包里,可是在外面的时候被那腾蛇追的丢盔卸甲,竟然一个也没剩下。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关掉了大部分手电筒,只留队首和队尾两个。 周围顿时暗了下来,我看着前面晃晃悠悠的灯光,一边走一边出神,这时小阚突然小声对我说:“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光?” ------------ 第三十七章 船 有光? 我马上想到了那些恶鬼,连忙想小阚说的方向看去,可是目力所及之处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完全看不到一点杂色。 “都把手电关了!”我低声道,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过诡异,所有的人都走得很近,倒不会有人听不到我的话。 “怎么了?”刘东西最先问道,从前面走了过来。 “小阚看到前面有亮光,但我没看到!”我低声道。 “在哪?”刘东西也紧张了起来,甚至回头看了一眼。 小阚发现亮光的地方就在前面那座山峰的旁边,刘东西朝那边看过去自然也是一无所获,左右打量一下,捡了块石头猴子般地爬了上去。 我在底下呆不住,也跟着后面爬了上去,刘东西刚才是心急了,没选好位置,我稍微朝后绕了一点,爬上去根本不费劲。 还没上去我就先给刘东西打了个招呼,省的乌七麻黑被这孙子黑误伤了。刘东西听出了我的声音也没回头,指着那个方向道:“嫂子没看错!的确是有东西!” 我顺着刘东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两点绿豆般的白光,在这一片黑暗中,很有些邪异。 “像不像是眼睛?”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但是从我看到之后就没有移动,应该不是活物!”刘东西摇头道。 “兴许人家不愿意动呢?”我贫了一句。 刘东西回过头来,“安哥,动物和人不一样,很少有睁着大眼愣神的时候,要么是闭上眼睛睡着了,要么就是在观察周围动静,这两条都不对路!” “那是什么东西?” “说不好,兴许是什么能自发光的矿物,要不就是什么法宝之类的!” 矿物的话还有点根据,法宝就有些扯淡了。但是见识过种种异象的我对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以前的那种认知,竟然还点点头表示赞同。 “有危险吗?”我问了一个比较实在的问题。 “不好说,小心行事吧!”刘东西说完冲我比了个手势跳了下去,我没有那么孟浪,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 “所有的手电筒都熄灭,保持安静!”刘东西给大家布置着。 “不用打一颗燃烧弹再看看?”我问道。 “等一会,看不见,有了好地形再说!”刘东西匆匆两句,走到队伍前面去继续前进。 这一走又是一个多小时,周围的环境慢慢开始变化,周围的岩石越发巨大起来,高达十几米的石头竟然随处可见。我借着手电筒散射的一点微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心中不免好奇这种怪异的地貌是怎么形成的。 我对地质方面的了解很少,面对这种问题自然也不好去推断,只是觉得这片区域搞不好真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了岩浆之中,才制造出这种如岩石浪潮般的奇景。但是却又不太像,如果真的是岩浆形成的,地下应该是大块的石头底才对,怎么会有这么多沙子? 正想着,却看到刘东西又爬上了一块石头,而其他人则相当珍惜这次休息的机会,全都就地坐下。我本来也很累,但还是强打精神跟了上去。不一会功夫,一颗信号弹又挂在了空中。 眼前的景象壮观的无法形容,无数的巨石如同海浪一般,前赴后继的向前涌去。之前在地上看还不觉得什么,此刻站在高处,就像是站在最高的浪头上随风浪前进一般,令人心中顿生激荡。 不过我们并不是来欣赏风景的,信号弹燃烧的时间有限,得抓紧时间搞清情况才行。 在那两点亮光的位置,果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竖在那里,这东西约莫得有六七十米方圆,上细下粗,但是离得实在是太远了,根本就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十分怀念之前车里的望远镜,但是我们一行人是到古墓中来,谁还能想着带那种东西? 虽然看不清楚,但不是活物是肯定的了,还用说吗?这么大块头的东西,真要是个活的一顿得吃多少?除非这玩意吃的是石头,要不然早就饿死了。再者说了,动物对光和热都非常敏感,这信号弹这么亮,它还能一点反应没有? 刘东西一直在仔细观察,一句话也没说,直到信号弹熄灭才转头对我说:“我看那像是个建筑!” “建筑?”我问道,心里却知道有建筑也不足为奇,毕竟还有个墓主人在这里,如果一直都没死的话,总不能就睡在沙子上。 “是建筑……我有点不敢确定……”刘东西有些吞吞吐吐。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 “因为我觉得,那好像是一艘船……” 船?我忍不住要笑话笑话他,除了跑旱船的,还真没见过船在地上走的,现在倒是有气垫船了,但是那玩意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刘东西你没事吧?” “我刚才留意了,这周围的确是没有水声,但是那东西我看着的确是像船!”刘东西道。 “哦,那可能是船形的建筑吧!”我随口应了一句,“别管是什么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东西应了一声,和我一起爬了下来。 底下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却不敢爬上去,因为王山奇告诉大家这些巨石全都是些脆弱的黑曜石,承担两个人还没大有事,再爬上去一个恐怕会吃不住。真要是压垮了一个石头,看着地方的形势恐怕会引起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周围再没有一块适合攀爬的石头,所以一帮人只好在下面等着我们。 我对王山奇的这个说法深以为然,之前在那巨兽战场中大意放的那把火至今记忆尤深,若不是那把火,我们早就能取出石骨解救世人,后面的故事也不会再发生。 只是这么大块的黑曜石实在是闻所未闻,若是着周围全是黑曜石的话,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只是不知道成色怎么样,能有几个眼。 心痒难耐,再加上证明了刚才并没有什么风险,我拧亮了手电筒,仔细观察身边的石头。 王山奇说的不错,这些的确是黑曜石,但是品质却不怎么样,竟然连一个眼都没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质地坚硬的火山玻璃竟然也风化的不像样子,踢一脚都能掉下很多碎渣。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脚下的沙子,正是这些巨石风化而来的! ------------ 第三十八章 前辈 什么是风化?顾名思义风化肯定少不了风,只有昼夜的温差加上风沙的侵蚀才会造成这种现象。要说风化石的例子最著名的要数魔鬼城了,那些蘑菇岩所在的地方无不是昼夜温差大,风力强劲的地方。 但是这里是一座大山的腹中,温差基本不存在,风更是无从说起。黑曜石虽说质地脆而易碎,但是却坚硬无比,就算放在外面也轻易不会受风蚀的影响,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既然如此,是什么造成了这里如此严重的风化现象? 我把问题给王山奇说了一遍,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说造成这种现象的并不只有风化,还有一些什么我就听不懂了,只知道他叽歪了一套我完全听不明白的名词。 其实这个也无伤大雅,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现象我并不是很感兴趣,相对来说,我更想知道的是,那边的船形建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走了这么久,大家早已经疲惫不堪,正好就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却并没有觉得多么饿,随便吃了两块压缩饼干,逼着小阚喝了几口水,突然注意到小花离我们远远的坐着,不吃也不和,不知道在愣什么神。不吃不喝很正常,毕竟这小子不能以常人度之,只是想起之前他奇怪的表现,我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 嘱咐了小阚两句,我走到小花旁边坐下。他看到我过来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似乎想要站起来又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在我坐到他身边的时候,朝外挪了挪。 “小花,你是怎么了?”我并没有计较,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了?”小花强自镇定。 “你喜欢二锅头?”提起二锅头,我心中有些难受,其实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够表明他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我杀了他只是因为他向卢岩开枪而已。 “他?不!”小花一反常态,变得卢岩一般沉默寡言起来。 “我杀了他之后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不!你见到卢岩之后,表现就很不对劲了!”我节奏紧凑的提着问题。 “不是因为你杀了他……”小花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抖着,叹息般的说了一句,“我害怕那个人……” 谁?二锅头?不可能吧!我心思着连我都不怕二锅头,你一现时金刚,怕他干嘛?但很快我就发现,小花口中的他并不是指二锅头,而是卢岩! “你怕卢岩?为什么?”我问道。 “他身上有种味道,让我很害怕……”小花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你也是……” “我?” “在你杀了人之后!”小花道。 “什么味道?” “我不知道……”小花缩了缩脖子,似乎很冷,“令人畏惧的味道!” 我去,你这是作诗呢?我心中吐槽,但还是忍不住问,“这种味道以前没有吗?” “没!”小花嘴巴紧闭,似乎不想在说话。 我看着他的侧脸和从脖子刺向面颊的翼尖,突然想起在前面墓室里看到的那个幻象。 “小花,之前那个幻像你能看懂是怎么回事吗?” 小花睁开眼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没看懂吗?” 我看到那怪人腰间的定光剑的时候,心中大约明白一些,但为了听听小花的答案,还是摇了摇头。 “那幻象里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真实的!”小花道,“我们金刚虽然不爱和新人打交道,但我们最注重传承,历史方面的记载很多,并不相识他们认为的那样头脑简单。那个幻象让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看到的一本笔记。” “那是在巫族获胜的一千年后,新人不甘于巫族的奴役,奋起反抗,很快就获得了胜利,而率领他们的领袖却正是一个巫族人,他的名字叫启!” “夏启?”我一箱子就想起了历史上的第一个朝代。 “不是他!”小花淡定道,“夏启是个新人,不是巫族,他的名字只是为了纪念他的老师而已!” “他的老师就是那个启?”我问道。 “是!”小花终于有了一点不耐,“传说启用深海之精和无数异兽的牙齿和筋肉炼成了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带着新人中最英勇的武士,穿越白天和黑夜,在无边的草原上诛杀了巫族的首领,夺下了伏生剑,之后便将领袖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新人弟子夏启,不知去向。” 我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问道:“你是说我们看到的就是当时的情景?” “应该是!”小花道。 我简直不能相信竟然会是这样的故事,“后来呢?” “后来?你没上过中学吗?” 我愣了一下,“你家中学学这个?那可是神话时代,连年代表上都是推测的!” “那没办法了!后来幻象结束了。”小花耸耸肩。 “你不知道吗?”我觉得有点火了,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后来夏启成了领袖,再后来我们就被屠杀,再无生存的地方……”小花道,“若不是启,新人绝没有翻身的余地!” “就算那时候没有,过上几百年也会有的!”我反驳道。 虽然听他这么说让我感到很悲凉,我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心里也不大舒服!但是这小子好像挺有倾诉欲望的,为什么又不说呢?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我心里琢磨这,却发现小花正带有一丝畏惧的看向卢岩那边! 脑中如一道闪电划过,不知哪来的灵感让我瞬间吧卢岩和这些事情联系了起来,那个幻象结束的很突然,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应该有多长但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而当时中断这幻象的无疑就是卢岩。 小花是不敢说!他害怕卢岩!他害怕透露卢岩不愿意透露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呢?这个秘密是不愿意让所有人知道还是单单不愿意让我知道? 我想起来之前无数我问卢岩的问题,似乎都没有得到过正面的回答,就在之前我问他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竟然回答我是前辈,这不是废话吗?、死了这么久的人不是前辈还能是后辈不成? 等一等!前辈! ------------ 第三十九章 沙海 前辈,什么是前辈?动漫里面,比自己来得早的人就叫前辈,不过那都是鬼子的讲究。在我们的辈分体系里面,比自己长上一辈多的人称作前辈,多见于传承之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的平辈才能叫做前辈,师兄弟们是万万不能的。 照这么说来……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是卢岩的前辈,他们之间难道有传承?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去看卢岩,为了省电,只有一个手电筒开了微光,朦朦胧胧的光线中,我似乎在卢岩的脸上发现了一点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卢岩虽然气质极好,但是长相普通,并不能说得上是英俊,在这一方面我相信他还要比我差一点。但是这张并不英俊的脸却极为清秀,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却特别吸引人。我对男人并不感兴趣,也从没有非常仔细的观察过他的长相,但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了他那种吸引力的来源。 对称!没错,我们每个人生来都不是对称的,大小眼高低眉无处不在,就算是极为出色的帅哥美女,左右脸都会有些不同,但是卢岩的脸却好像是绝对对称的。就是因为这种对称,卢岩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很美! 特别是对从骨子里就执着对称美的中国人来说! 这种极度对称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没错,就是那个祭坛中环抱众生的人! 前辈……对称……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难道说这个地方会是卢岩的老家?他们都是一家子? 不可能,传承中才叫前辈,真要是有血缘关系应该叫长辈才对。我惊异不定的看着卢岩,脑中回想起祭坛中那个没有性别的人。都对起来了,卢岩的传承就在这里! 刘东西来自于一个超出了人类历史甚至是可以写在地球生命史中的家族,卢岩是这个诡异莫名的地方的传人,这两者相较起来,还是卢岩的更容易接受一些,只是不知道小龙女和他的辈分该怎么算。 我当然不会去找卢岩求证,他也不可能会承认,就像是一只不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我现在可以确定,他回到自己传承的源头,一定是为了取一件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应该和纠正这个可怕的错误有莫大的关系! 究竟是什么东西?卢岩此时正侧头看向那座船型建筑的方向,似乎他的眼睛能够穿透层层叠叠的巨石和深邃如同宇宙的黑暗。 大约又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收拾东西继续前行,剩下的路程走的非常顺利,除了疲惫意外,在没有废话和提问。那座山峰已经在巨石丛中露了出来,手电筒的光已经能够在山壁上打出影子。 绕过最后一座巨石,一片平整的沙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山峰就在眼前,但是这片沙地还是极为广阔,闪耀着点点细碎的光绕着山峰到后面去了,而那个船型的建筑,就在这沙地中间,离我们不到一里路的地方。 这山峰上也有些类似于道路的样子,似乎也曾有人活动。我不知道究竟该去哪边,便看向卢岩,他却低着头,看着眼前的一片沙地沉思。 进来这里以后,卢岩开始不着急了,似乎一开始的时候说的时间来不及了指的就是给前辈带祭品这个事情,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早晚的,别误了日子不就可以了吗? 当然我并没有问过他,王山奇此时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也站在一边像卢岩一样低头看着沙地做沉思状。 他俩人不走,其他人都不敢走了,一群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阚就站在我旁边,非常迷惑不解的问我:“他俩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多少有点不正常吧!”我随口说了一句,蹲下来抓了把沙子摊在手心里看。指缝里面流淌下来的,是和前面无异的黑曜石沙粒,在光线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时一直在袋子里面睡觉的小阿当却突然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阚。 我指给她看,小阚马上笑了出来,摸着它的头道:“你还能睡醒啊?我还以为你睡成烤乳猪了呢!” 小阿当听出来不是好话,顿时不干了,一个劲的拿鼻子拱她的手。我看得有意思,将手伸到包里揪它的尾巴玩,好像又回到第一次从天坑里出来的那段日子。 突然,小阿当抬起头,两只原本耷拉着的耳朵也一下子竖了起来,非常警醒的嗅了两下之后蹭的下子跳出了袋子,兔子一般冲着那山峰跑过去了。 我吓了一跳,那边有什么东西谁都说不准,这小玩意跑过去搞不好真能变成烤乳猪了,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冲了出去。 头两步跑的格外轻盈,第三部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身子一沉,猛地陷进了沙地之中。 流沙! 我心中马上冒出这个念头,全身立刻放松下来,一动也不敢动,但是身子还是在缓缓下沉,转眼间那些璀璨的沙子就已经没到了胸口。我把双臂尽可能的张开在沙面上,心中不停骂着后面的人还不赶紧救人,一边目送着小阿当扭着小屁股冲进了山中。 一块石头落到了我的面前,缓缓地沉了下去,我心中大喜,一把抓住绳头,心中大定,赶忙回头看。这一看之下,心中大惊,那帮人竟然离我足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我明明记得自己只跑了两步就陷到这片流沙里了,怎么会冲出来这么远?难道说我竟然能够会那种缩地成寸的妖法了不成? 刘东西等人抓住绳子使劲朝回拉,我没有什么能够帮助他们,只能把身体放松尽量减少阻力。默默体会着背上流沙的阻力,我突然感到这些沙子好像真的会流动一般,而我此时行进的方向正和流沙的方向相反。 这时我突然感到脚上碰到了一点什么坚硬的东西,吓得我心中猛抽了一下子。这种诡异的地方可绝对不能以常理推断,这种流沙之中很难说会不会生活着巨大的怪物,刚才我的脚碰到的东西搞不好就是它们巨大的爪子! ------------ 第四十章 沙海魔怪 这些沙子的阻力非常大,就算是岸上的人们拼尽了全力,我的移动仍然是非常缓慢,我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保证身体份放松,减少阻力。 感觉着自己的脚尖从那坚硬的东西上面缓缓滑过,我心中已经紧张的停止了思考,只是双眼空洞地看着从我耳边滑过的那片璀璨的沙海,用心去体会脚上的触感。 谢天谢地,那些坚硬的东西终于划过了我的脚尖,我的脚下重新恢复了那种虚无的吸引力,在漫长的四十多分钟之后,我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架上了岸。 小阚已经紧张的脸色煞白,一边帮我扑打着身上的沙粒一边流眼泪,我安慰了她两句,特别是提到了小阿当是神兽,绝对不会有事才算是止住了眼泪。 我当然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事情,对刘东西说:“这沙子底下有东西!” “嗯?安哥,什么东西?”刘东西正在细心地盘绳子,听我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来。 “说不上来,很硬,很滑,大约有六七米长,像是一串糖葫芦……”我慢慢回忆着脚上的触感,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形容的不恰当。 小阚笑了起来,据说她最爱我这种不合时宜的不着调。 “糖葫芦……”刘东西皱起眉作思索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真知道就怪了!”我随口说了一句,心里琢磨这流沙河里不会是沙和尚的数珠吧。当然我这不是当真,想了一会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这时候刘东西突然道:“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东西,可能真的是一艘船!” “船?怎么可能?”我问了这一句才反应过来,怎么不可能,我刚才不就是掉到河里去了,这河里有一艘船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刘东西没撘我的话,只是用手中的手电筒照了一下那船的方向,我抬头看去,那船似乎挪动了一点。 这一点自然是微乎其微,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之前刚到这里的时候,那船的船头和岸边的一块伸出来的巨石平齐,但就这一会的功夫,那块巨石已经过了船头四五米了! 我并没有意识到隔着一里路能分辨出这么细微的差别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事情。而是为这事实所惊呆了,在这种地方竟然会有一艘在流沙中行驶的船,不知道这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片黑暗之中,缓慢而坚定地孤独潜行了多久! “我们商量了一下,要想过去,只能在沙面上架绳子,但是我们的绳子不够长,只能先到那艘船上去再想办法!”刘东西道。 看来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只能是赞同,但是我总觉得这艘船诡异的很,十分不想上去。 应该所有的人都有这种顾虑,但是面对这么一艘船,没有人会不好奇。所以尽管刚才拉我已经都累得够呛,但还是马上动身朝那艘船的方向前进。 缓缓流动的沙河不自己看根本看不到边界,为了避免不小心坠入沙河,我们沿着巨石丛林的边界小心前进,很快就到了那艘船的旁边。 之前离得远的时候没看出什么来,这会走到边上了才感觉到这艘船的壮观。 这船的样式非常奇怪,并不像是古装片里面的楼船,而更像是一个前窄后宽通体俱黑的大木头盒子,二十多米高的甲板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房子,从侧面看来有几分像是个城门。在船的正中,竖着一根合抱粗的桅杆,上面的帆早已经腐烂,丝丝缕缕地挂在上面,死寂无比。 但就是这样一个粗陋的器物,却带着一种不可直视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明显跟他的巨大无关,似乎这上面带着一种非同人间的威仪,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一片寂静,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终于卢岩道:“走吧!”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整理绳子,寻找重物。甩绳子的活当然要小花来干,虽说卢岩也有这种力量,但是想起他的准头,我真怕他会把绳子甩到山上去。 小花绷着个脸,抓着拴着绳子的石头瞄了瞄,一下子就扔了出去。我看出他手法不对,想阻拦但是却已经晚了。 一般这样甩绳子没有说直接抓着重物扔的,都是要抓紧绳子朝外甩。只有这样才能提高生子缠绕的几率,而且能够甩的更远。 不知道小花走了什么狗屎运,船上传来一声碰撞,绳子竟然牢牢的挂住了。 小花拽了两下绳子,挂的非常结实,我们谁也没有废话,一个个攀着绳子下了河。 这船体有二十多米高,想要拽着绳子爬上去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我们并不需要上去,只是将它作为一个支点,等到扶住船体,我们就可以截断绳子再甩到对岸去。 想到不能登上这艘神秘的船,我的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但又庆幸不用再去面对新的无法解释的事情。总之这个地方已经完全把我搞晕了头,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了。 拽着绳子在沙河中前进才能感觉到沙子的流动,这种力量非常大。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的身体附近,沙子的流动会加快很多,我们完全抵抗不了这种力量,身子都顺着沙子的方向横了过来,几乎就是侧躺着前进。 看来我刚才并不是领悟了什么缩地成寸的大法,而是脚步催动了沙子的流动,将我带出了那么远的距离。 折腾了很久,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这时高高的船体已经近在眼前,本应该斑驳的木料却依然黝黑,这种黑色并不像油漆那样的贼光,而是像浸了蜡一般在灯光照射下泛着黑糯的光泽。 “这是黑檀石啊!”王山奇突然赞叹道。 “什么黑檀石,这明明是乌根!”刘东西不屑道,脸上写着狗屁专家四个字。 这两个人说的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刘东西说的比较靠谱一点,谁见过用石头造这么大的船的?又不是颐和园的石坊! 王山奇被驳了一句很是不爽,黑着脸就要说什么,却突然又闭了嘴,两眼圆睁冲着我们后面,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 不好!我心中一震,猛地回头,只见在上游不到百米的地方,一道沙子翻着翻朝我们冲过来,看起来就像是狗血电视剧里面忍者地遁的样子,但我却一下子想起了海面上破水而来的鲨鱼鳍,心中只有一个词。 沙海魔怪! ------------ 第四十一章 枫桥夜泊 沙海魔怪是个挺早的西部片,乍一看似乎很厉害,其实就是名字吸引人而已,里面的东西跟我遇到的这些简直是不足一提,但这一道翻滚的痕迹的确是令人触目惊心,特别是刚才我还在沙子中触到了不知名的坚硬物体。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个气势汹汹向我们冲来的东西,纷纷喊叫起来,但是我们全身都埋在沙里,根本就无从躲避。 就这一会的功夫,那东西和我们的距离就已经缩短了一半,就在这危急时刻,卢岩突然爆喝一声,猛拽一把绳子飞掠而起,扬起了漫天的黑沙。几乎就在同时,小花也飞了起来,跟卢岩也就是前后脚的距离,并排列在了空中。 这一下少说也得有七八米高,虽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离船舷还有一大半的距离。就在这时,卢岩独臂一把抓住了小花,在空中猛力一甩,身子突然加速掉了下来,而小花却借了这一把力之后,凭空拔起至少十米,看着去势已尽,踢了一脚船舷又拔起一截,翻上了甲板。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番腾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小花翻上去之后没有丝毫迟疑,大喊一声,“都抓紧!”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绳子,马上就一股大力从绳子上传来,腰上的保险扣一紧,我们一行人就像是蚂蚱一样被穿成一串拉到了半空。 小花拽的速度很快,我们在空中节节拔高,很快绳子就在空中绷紧了。我一看最后的王大可离沙面不足两米,赶紧喊着她砍断绳子。小花估计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仍在用力拉绳子,拇指粗的速降绳绷得如同钢丝一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王大可显然是有些慌了,一手把刀子拽出来却又拿捏不住掉到了沙子之中,我看得着急,在半空中顺过枪来想打断绳子,但是绳子晃得厉害,光线又暗,完全不好瞄准。 这时那东西已经跑到了王大可的身下,我一看这情况,在不开枪恐怕王大可就要送命,心里一横就要开枪。 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连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要闭上,手指就向扳机抠去。 王大可的身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凹陷,似乎马上就要扑出什么东西来。我脑中突然一动,枪口偏转冲着那片凹陷开枪。就在我开枪的一瞬间,一个黑亮如同甲虫口器的巨大钳子从沙子中猛地弹出来,却正好迎上我的子弹,在一侧撞出一溜火光。 那东西原本是冲着王大可下嘴,被我这一溜子弹打过去,一下子就偏离了方向,巨大的口器闭合,贴着王大可的身体把绳子剪短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个机王大可得让吓晕过去。被截断的绳子带着我们重重地撞在了船舷上。我调整身子,看向那个口器露出来的地方。那个东西没有再露出头来,而是飞快缩进沙子,冲着我们冲了过来。 这时候我已经不再担心了,小花在上面很卖力,就连王大可离沙子面也得有四五米了。那东西的体积不会太大,这流沙之中不好借力,恐怕也跳不了这么高。 果然,那东西游到离船两三米的地方就不在前进,绕着船转了一圈冲下游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锁死腰间保险扣,松开手,任由小花一点点把我们拽上去。 虽然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月,但这船板仍然非常坚固,我爬上甲板,踩着敦实的甲板,脚下仍然习惯性的发虚。 站在甲板上,那种巨大的感觉更甚,贴着弦边向后望去很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虽说我长时间住在一个海滨城市,见过不少万吨级的大船,但是那种钢铁巨兽和这个船根本不是一种东西,给人带来的震撼也远远不同。 如我在下面所见,这船的甲板非常简单,只是在正中间的一个随形的房子,两头都是平铺的甲板。这房子也并不像常见的古建筑一样飞檐斗拱,而是非常朴素,黝黑的木头柱子上覆着一层不知材质的黑瓦,线条笔直刚硬,看久了竟然感到有种铁血杀伐之气。 我绕着船甲板走了一圈,整个甲板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而且干净的离谱,就跟船上有150个小鬼天天晚上出来打扫卫生似的。 转了一圈回来,刘东西他们已经在准备打开舱门了,我一看这些人这叫一个不务正业,说好了把这里当做一个跳板的,怎么又忍不住多生是非。 “刘东西,你干嘛那?不打算走了?” 刘东西正在研究舱门,闻言头也不回道:“那地方你还想下去?”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是,那沙子里面的东西虽然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在陆上谁怕谁还不一定,但是在沙河之中,我可没有半分和他们纠缠的兴趣。 “你这是干什么?” “研究下看看,咱们借这个船用用,靠个岸!”刘东西道。 我寻思着你这琢磨的可真挺好,保不齐这船还真能开一开,随口打趣道:“你可得快一点,要是坐船坐过了站,想调头可不太容易!”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愣住了,这一路过来卢岩不停在赶时间,难道说就是为了赶上这艘船? 果然,这时后卢岩已经不着急了,背着手站在船头处,一脸淡然。 这船到底是什么来历?卢岩怎么能这么精准的确定这船到达的时间? 我一脑门子问号,走过去想问个究竟。但是刚一迈步,我又想起来,刚才上这个船根本就不是卢岩的主意,而且这一路上他也没有表现出要上船的意思,我们能到船上来,纯粹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就在这一犹豫之间,我就失去了向卢岩问话的机会,身后刘东西一阵欢呼,“开了!” 我猛地回头,却看到一道微光从半开的门中照了出来,将刘东西等人的面上照出了一片清白之色,竟如同几只失去了灵魂的皮壳一般。 其实这种场面也算是常见,不过是和日光灯管照到脸上的效果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看到的时候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似乎我看到的事物并非人间,而是来自那种无限虚无的,怎么也无法触碰到的荒诞梦中。 ------------ 第四十二章 微缩景观 我也曾经在船上玩过,船显然跟我见过的船都不一样,这艘船肯定不是给人用的,倒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微缩景观。没想到这玩意不只是现在人搞,早不知多少年就已经弄的有模有样了。 整个船体内部全是空的,从刘东西打开的门口,一道长长地阶梯延伸下去足有二十多米,穿过无数城池和山峦,泛着银光的海河湖泊,一直延伸到正对面的高台上。青灿灿的光线来自于黑色天花板,无数不知名的珠宝镶嵌出璀璨的星辰,红日蓝月各踞东西,在不知名的力量催动下,缓缓转动。 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虽然这一片景观面积并不大,可是却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此刻站在高处俯视,就如同站在世界之巅,如神祗般俯视大地。 过了好久,我才注意到对面高台上似乎是竖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好像是坐着一个人! 我马上指给他们看了,但是离得太远,谁也看不清楚,又说是个人的,也有说是个碑的。虽说各执一词,但是有一点大家的意见是一样的,不管是什么也不用怕,过去看看自然就明白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发现感到兴奋不已,只是除了卢岩和小花,刘东西也在皱眉思索着什么。 我心中一动,想起当时刘东西说过的沉船墓,似乎和眼前的这个有些相像,于是便问他,“想什么呢?” 刘东西想的很投入,被我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道:“我觉得这船很像是一个传说中的大墓,但是这也太不靠谱了!” “哪里不靠谱?” 刘东西看着他们下了阶梯,口中缓缓道:“穿三泉,下铜而至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徒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段话我听着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出处,反映了好一会才想过来,骇然问道:“你说这里是秦陵?” 刘东西缓缓摇头,“我没说,是你说的。” 我一听他说这个,顿时不想跟他说话了,什么人啊这是,又不是搞学术研究,这里给我挖坑呢! “下去看看!”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兴趣,跟着那几个人就下了台阶。 这一条通道也是和船体一样的材料,也不知道有多厚,踩在上面很有些笃实之感,刘东西在我旁边,很是鄙夷的看着王山奇在前面东张西望,嘴里问道:“安哥,那个老头什么来路?” 我正在有趣的看着那些真实的不像话的山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王山奇,“他是军方的一个专家,好像跟常监是旧识!” “什么狗屁专家,只会照本宣科而已!” 我笑了一下,这些草根专家恐怕永远都会对王山奇这样的学院派充满不屑,随口问道:“刚才你们俩说的这个船体材料是怎么回事?” “哦!这种木头叫做乌根,在汉之前有一些,后世基本已经见不到了,我也是偶然见过一个把件,才能认出这种东西。” “那他说的黑檀石是什么意思?” “黑檀石是一种远古的杂木,埋到地底之后,疏松的部分腐烂殆尽,剩下的充满树脂坚硬木质逐渐石化,这一部分因为状如黑檀,扣之有清音若石,所以被称作是黑檀石,其实就跟沉香什么的差不多,虽说稀罕,但也不是了不得的东西。”刘东西拿脚扣了扣地面,“你听听这声音,哪有半点清音?” 我也拿脚踢了踢,这地面的木料着脚带着一种说不上来舒适的弹性,声音非常踏实,很难形容。 “乌根是一种叫做乌头树的根部,这种树枝干通体碧绿,扭曲如蛇,但是树根和叶子都是极深的绿色,难得之处在于它的根长且直,木质致密坚硬。但是这种乌头树生长极为缓慢,地上部分如同草本,一岁一枯,更兼酥脆如嫩竹,一旦受伤就会枯死,所以材料极为难得,堪为神品。”刘东西蹲下来,“你觉得这木头有多厚?” 我回忆着刚才的感觉,“至少得有几十公分吧!” 刘东西摇头道:“你过来看看,这道路是浮在地面上的!” 我蹲下去一看,心中不由骇然,这条道路果然是无依无凭的悬浮在空中的,前后都没有支点,更可怕的是,着地面的木头几薄,大约就是一个硬纸板的厚度! 刘东西道:“乌根的质地极为坚韧,这么一点厚度就能承受得了十几个人的重量,你听听着声音,什么材料能是这个样子?这要不是乌根,我就把这船整个吃了!” 我这时候脑子里倒是没想刘东西吃船的事情,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高强度的材料已经有些麻木了,真正让我在意的是,这条道路是怎样悬浮在空中的。 难道是元气?这艘船也是巫族的遗迹? “刘东西,这路是怎么悬起来的?” “哦,你看那边!”刘东西伸手前面一指。 我抬头一看,前面是一条横断的山脉,这条路显然是架在那个山峰之上的! 看到这个,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我是把事情想复杂了,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么简单!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沙盘。这些东西做的的确是不错,那些山脉处处怪石骨露,林木俨然,环抱吞吐,气象万千。更难得的是,群山之中还有一个个的城池,箭阁堰城,屋舍俨然,虽然建筑都粗陋的很,但是这一片景象,却真实的可怕,古拙奇巧之处,令人目眩神迷,简直像是穿越到了古代。 刘东西拿出一个电子指南针指给我看,“安哥,你看东南和西南方向是大片的水银,贯通东西的两条河,这里这山,你能想起什么?” 我跟着他指的东西看过去,这些山河海逐渐和我脑中的印象贴合起来,“这是地图?” “没错!没有一点偏差!”刘东西很严肃道:“而且我刚才对照了一下,不只是上面的星图还是地下,都在随着船的行驶调整方位,始终保持着和外面的世界方向一致!” “真的假的?太科幻了吧!”我惊叹道。 “安哥,我没有必要开玩笑,如果说刚才我说这里是秦陵是开玩笑的话,拿我现在真的怀疑这里就是始皇帝的寝陵了!” ------------ 第四十三章 始皇帝 始皇帝嬴政,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历史人物,别的不说,但说这个精神追求上就和别人很不一样。在我的记忆里,他不光是第一个追求大一统的人类君主,也是开创了皇帝追求永生的先河。这位伟大的帝王一生丰功伟绩无数,别的不说,世界七大奇迹里就有他的足迹,再加上号称世界第八奇迹的始皇帝陵。 史记上记载,这位始皇帝在是咱随继承王位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一直到死也没有修建完成,最后还是在他儿子胡亥的主持下才算是草草完工,前后修建了三十五年。秦始皇陵占地18万多平方米,由三座大型的宫殿建筑群组成,规模宏阔。就算这样,仍然不符合原本的规划,只是秦朝在始皇帝死后不久就陷入了战乱之中,再也没有经历去完成他的伟大构想。 有意思的是,秦始皇一生也没有停止过对长生的追求,一面修建空前豪华的陵墓,一面集药炼丹遣方士,什么也没有落下,真正是两手抓两手硬。但是最终长生仍然如海市蜃楼一般遥遥无期,终究还是石头造的陵墓比较实在。 但是眼前这个美轮美奂的空间,就是传说中神秘无比的秦始皇的寝陵?谁会把自己的陵墓修在一艘船上?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脑中所有跟这位始皇帝有关的信息,没有找到一点不靠谱的迹象,或者说,人家完全就不是能够做出这种浪漫的事情的人。 也许,他早已经预见到了有生之年已经不能够达成永生梦想,于是把自己的陵墓修建成一条船,在死后,还要在漫无边际的时间里寻找永生!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脚下的城池也已经变得越来越密集,我仔细看过那些河流,银亮的水银上面飘着一层透明的油样液体,谁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只能认定是为了防止水银蒸发氧化的方法。 高台上的情形已经清晰可见,一把并不多么宽大的椅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中央,那椅子通体乌黑,刻着一些红色的图腾,离得老远都能看出来做工极为精美。比较特殊的是,椅子的靠背非常高,从坐在椅子上的人身高来推测,那靠背至少得有三米多,的确是像块碑一样竖在那里。 没错,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穿着非常宽大的衣服,看不清相貌。 我们急于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高台下面是很长的台阶,每一阶上都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刘东西仔细辨认过,说自己认不出来,似乎跟巫术有些关系,大约是一个个自然的神灵。 终于,我们爬上了这个高台,那把椅子近在我们眼前。 椅子上端坐的男子体态极为魁伟,估计站起来得有两米左右,宽袖博带,头戴一个样式古朴的高冠,一柄长的夸张的长剑斜挂在腰带上,脚前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方形的木头盒子。 那黑衣上简单精美的纹饰依然如新,椅子仍然光可鉴人,但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完全不足道了,令我们惊讶不已的是,这名男子的面容竟然仍像活人一样! 只见此人面长如狼,前额低狭如同猿猴,一对眉峰却高高耸起,眉头又紧压在眼睛上,鼻梁突兀如峰,两道极深的法令纹下,一张薄唇大口,虽然紧闭但仍向两颊拉扯。 这么一张面容可以说是奇丑无比,整张脸上都泛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戾气,但却给人一种奇妙地极具威仪的感觉。一双骨节暴突的大手非常反常的露出袍袖之外,如同婴儿般拇指内扣握拳,放在腿上。 面色如生似乎很好解释,古人在这一方面似乎很有心得,别的不说,类似于驻颜珠之类的东西,传说中层出不穷。就连慈禧都有一个,更别说始皇帝了。但是……“这是始皇帝?”我不大确定的问刘东西,很不愿意把那个名垂千古的帝王和这么一张尊荣放在一起。 “虽然和史书上说的不太相符,但是也有几分相似……”刘东西迟疑道。 “肯定不是,秦始皇陵离这里远着呢,怎么可能在这里,再说了,这船无根无凭,一代帝王怎么可能把自己葬在这种地方?”王山奇毫不客气地打断刘东西。 刘东西却不气恼,弯腰去搬弄地上的箱子。 那箱子造型非常普通,横平竖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没有一点反光。 嗒的一声轻响,箱子竟然没有锁,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打开了,一道蓝光映射出来,竟然是一方蓝汪汪的石头! 刘东西惊呼一声,忙伸手去搬那块石头,盒子里面地方挺大,刘东西一点也不费事地就把那石头翻了个个,几行鬼画符般的文字赫然刻在石头上! 一声低呼,刘东西和王山奇都愣住了!我奇怪地看看他们,又去看那石头。 “受命于天……”刘东西喃喃道。 “既寿永昌!”王山奇接道。 什么玩意?我刚要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了这八个字的来历,老天!这不是传国玉玺吗? 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伸着头看。我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那石头问道:“这是传国玉玺?” 刘东西颤抖着摸索着那块石头,蓝色的光如同在石头中流动一般,灵气逼人。 “没错,这应该就是传国玉玺!” “竟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声音都打着颤。 能不打颤吗?传国玉玺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仅次于黄帝九鼎的神物,和他比起来,隋候珠神马的都是浮云! 王山奇的样子却很淡定,抬着脑袋挨个看了我们一圈说:“别激动了,这不是传国玉玺!” 我还沉浸在那种接触神器的狂喜之中,当头一盆冷水让我脑袋差点爆开来,简直是有点急了。“怎么不是?” “两条!”王山奇淡定道:“第一,传国玉玺是由和氏璧雕琢而成,而和氏璧的产地是在荆山附近,那地方的玉多是黄玉,根本不可能是这种颜色,另外,就没有这个颜色的玉!第二,传国玉玺一直传到五代十国的时候,不可能随秦始皇下葬,另外王莽篡汉时,萧太后将玉玺摔碎一角,后用黄金镶嵌,这上面也没有!”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但是把我说住了,刘东西却突然开口,“你说的不错,但是流传下来的传国玉玺,本来就是赝品!” ------------ 第四十四章 由生至死后的追寻 在《韩非子》里面有对和氏璧的记载,大约是在春秋时期出国有个叫卞和的,在荆山看到有凤凰落在一块石头上叫了好半天,遂认定这块石头是一稀世珍宝,于是就抱着石头去献给楚厉王,厉王让玉工查看,玉工说丫就是块破石头,然后厉王不爽,砍了卞和的左脚。后来厉王死了,武王即位,卞和又抱着石头去献给武王,结果重蹈覆辙,又丢了右脚。等到武王死了,文王即位,卞和还想去献宝,可是实在是没有再多的脚了,于是抱着石头再出山下痛哭了三天三夜,渴望得到文王的注意。结果这文王也是闲的没事干,竟然派人去问怎么回事,卞和就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大体意思就是我可不是在乎自己吃了亏,而是替这宝玉感到不值啊!于是文王深受感动,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则,命令玉工剖出石头,得到了宝玉,命名为和氏璧。 后来和氏璧就成了楚国的镇国之宝,不但能镇国,还身兼数职,帮助一干历史人物留下了美名和恶名。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并没有深想过其中的意义,而是感慨于楚王的无能。且不说连凤凰不落无宝地这种妇孺皆知的常识都不懂,就说人家卞和连着献了三朝国君,其中光是楚武王就在位51年,这能是普通人吗?这种人就是不来送宝,也得赶紧找来讨论下养生之道啊! 后来面前这位同意了六国,和氏璧被拿来刻了个名章,“为天下共传之宝”一直传到五代十国才失踪。 这都是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现在刘东西竟然说是赝品! “胡扯!”王山奇怒道:“传国玉玺从有到无,历史上明明白白,怎么还能是赝品?” 刘东西根本没有理他,转头去看那个椅子,我却感到很奇怪,问道:“不是失传了吗?怎么又明明白白了?” “传国玉玺最后一次现世是在元朝忽必烈死后,有人在元大都沿街叫卖,被元相伯颜购得。这个人有个恶癖,喜欢将各国的玉玺都磨去文字,再送给别人治印,学者推测传国玉玺也已经遭此厄运。” 我只知道传国玉玺在五代十国时被烧掉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只是不知道元之前是个什么情况,刚想再问个清楚,格格却在一边道:“赝品之说也并非无稽之谈,只是得分清楚赝品的定义。” “什么意思?”王山奇问道。 “据传说秦始皇选一方蓝田白玉,制龙鱼凤鸟钮,上刻大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格格侃侃而谈,“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么就是曾出现过两个传国玉玺,我们一般认为和氏璧雕琢而成,有五龙钮的是传国玉玺,而这一个是天子玺!” “哪哪一个是赝品?”我问格格。 “偏激一点的说,天子玺算是赝品了!”格格道。 王山奇沉思一会,“那也不能说明这方玉玺就是传国玉玺,疑点太多,首先它出现的地方与史书记载不符,其次材质和形制都不对,根本就没有印纽!” 这时刘东西转过头不屑道:“井底之蛙!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印纽?” 王山奇抱着膀子跳起来,“你骂谁?” “谁认骂谁!”刘东西走过来,一手从包里掏出水壶,“好教你看个明白!”说罢便将水壶中的水倒到那玉玺之上。 奇迹出现了,水流过的地方,玉色更加润泽起来,蓝色翻腾,像是要流下来一般。整个玉质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逐渐透明,内部蓝色翻腾流动,隐隐约约正是五条龙的模样! “这是……”王山奇说不出话来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五龙印纽,和氏璧只所以价值连城,并不是因为它的玉质有多么宝贵,而是因为这五条蓝龙,这才是独一无二的!” 玉玺上的水迹很快就干了,那不停游动的五条蓝龙又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四安,你看那个椅子背上!”刘东西拿手指了指。 我看过去,发现椅背上写满了古怪的文字,有些像是鸟篆。 “这是鸟篆吗?”我不认识这种笔画复杂的文字。 “不是,它比篆字要复杂得多。”刘东西道,“这就是我家传的文字!” “哦……”我没能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四安,那些丹药能够让人永生恐怕是真的!”刘东西看着我,“这些文字的用法有很多错误,一看就是外人强行破译后使用的结果,但是我大约也看明白了这文字的意思……” “伟大的始皇帝,乘坐恒古不覆的战舰,载着自己的帝国,必将征服夏氏帝王的仙山,夺取永生!” 我让吓了一跳,这个秦始皇真是臭屁的可以,自己都烂出臭鱼味了,还牛哄哄地要占领夏山呢! 看了看它紧闭的双眼,确定没有感应到夏家子孙的气息而复活过来,我才算放下心来,同时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别管是不是真的了,这家伙是秦始皇算是定了?” “不会再有错误了,除非还有第二个始皇帝!”刘东西道。 “不会错了,自称始皇帝,带着传国玉玺,还配一柄这么长的剑,口气狂妄如斯,不是秦嬴政又是谁?”格格道。 我又看了看那张布满戾气的奇丑面孔,心中不由感叹,秦始皇驱虎狼之师,横扫六合,为天下之主,何其尊荣。而这等不世功勋却仍不能填饱这一代帝王的欲望,若不是对永生的执念如斯,他应该安静的躺在自己豪华的陵墓中,永享自己的荣光。何至于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枯坐之后,还要暴露在我们面前,任人揣测,尊严尽失。 诸人显然想到了这一层,沉默良久。 刘东西轻轻盖上传国玉玺的盖子,对我们说:“走吧!赶紧找到控制船的办法!” “不!”王山奇眼中现出狂热的神采,“你们去找吧,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玉玺!” “有什么好研究的,一块石头而已!”我想了这一遭,感到一切追求都浮华如过眼云烟,开口劝道。 “你不能忽视一名学者对真相的追求!”王山奇说,“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秘密之一就在我面前,我不可能放弃!” “算了吧你!”我感到王山奇又在作诗,“历史上最大的秘密?跟我们要寻找的东西来说,这一点点历史连屁都不是!” 王山奇愣住了,摇了摇头,仍然盯着那个盒子和端坐在椅子上的始皇帝。 我看着他,心中颇多感慨,作为一群追寻永生的后来者,我们正行走在前人追寻永生的路上,这条路是如此漫长而又看不到尽头。王山奇恐怕不是想去研究什么失去的历史,他是在恐惧,恐惧那终极的秘密,恐惧自己的结局。 ------------ 第四十五章 巫师 我们这些人在面对财富的时候,不管是那座金山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象征着无上财富和权力的传国玉玺,却并没有多少想据为己有的感觉,似乎这短短数月时间我们就已经完成了常人苦修半生才能克服的心魔。 但是,对于财富的敬畏还在,但这种敬畏已经变得非常纯洁。因为对我们来说,财富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不光是因为伏生公司的补给,更因为我们深刻的了解这个乱世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王山奇并没有陷入到执念之中,而是在清醒片刻之后逃下了高台。刘东西大笑起来,招呼着我们朝下走,我路过始皇帝的椅子前面的时候,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回过头来的时候,我感到有些不对,似乎刚才忽略了什么东西,于是又转过身来仔细查看。 原来秦始皇的尸身虽然仍如生人一般,但是也早已经干枯收缩,只留下了一个空架子,但是他的腹部却并没有空下去,而仍然如常人一般,连错金镶玉的腰带也没有掉下去! 这不可能啊!不管是怎样的处理,内脏是一定要去除的,人的内脏简直就是一化工厂,人死以后,机能失调,内脏中的各种腐蚀性的液体开始将体内搞得一团糟,容易腐烂的食物和废物也会在身体温度的烘培和无数失去制衡的微生物的作用下快速腐烂,给尸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而大部分的内脏都在胸腔和腹腔,胸腔有肋骨和胸骨支撑,就算掏空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腹部的骨头可就是脊梁一根,怎么维持形态,虽说又在使体内部填充的做法,但根本就不是什么成功的做法,更何况中国也从来没有过。 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直直朝它走去,小阚就走在我身边,看到我突然直愣愣地转身,以为我中了邪,失声叫了起来。我让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怎么了!” “没,没事……你怎么了?”小阚捂着嘴说。 我知道刚才的表现吓着她了,歉意的笑笑,“没事,就是想起一件事来。” “安哥,你发现什么了?”刘东西跑了过来,关切地问。 “我觉得它的肚子有些古怪,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我伸手指了指秦始皇的尸体,突然想到在我之前敢这么指着始皇帝陛下的人恐怕连邻居都被车裂了。 “哦?”刘东西捂着自己肚子,狐疑的看向那个放在椅子上的肚子,以他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出问题,当下便弹开折刀,“打开看看!” 我看着他朝那边走,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因为刚才的联想,我对椅子上这位又多了很多敬畏的意思,刘东西想都不想就要开人家膛,的确是太生猛了。 只听一声轻响,刘东西已经解开了玉带的搭扣,那柄著名的长剑顺着椅面的棱角滑了下去,落到了地上。 虽说已经有了定光这样的传奇神兵,但我对兵器的喜爱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当下就伸手捡了起来,也顾不上细看,背在身后。 解开厚重光滑的重重华衣,虽然已经充分干燥但仍有弹性的苍白皮肤出现在我们面前,这皮肤干燥的要死,连毛孔都能看见,不好说那里难受,反正令人一望之下便会心生寒意。 他的腹部果然仍如常人一般,更令人惊讶的是,整个躯干部分都布满了纹身,看不出来文的是什么,只能见到大量的点和线条!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远围观的小花,这哥们身上不知道文成了什么样子,没想到这俩家伙竟然还有同样的爱好。 刘东西却突然慎重起来,手上刀子已经弹开,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沉思起来。 “怎么了?”我好奇问道。 “我在想这纹身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刘东西道。 “嗯,这种审美的确是非常奇特,跟印象派似的!”我点头道,小阚本来有些怕的,听我说的好笑也笑了出来。 “胡扯什么?”刘东西笑骂道,随即又严肃起来,“嬴政出生在河北邯郸一带,祖籍甘泉,虽然哪哪都算不上中原正统,但离得都不远,而且都在北方……” “这有什么关系?”我问道,随即又醒悟过来。 纹身这种东西全世界各地都有起源,中国最早的起源大约是在闽越一带,越国遗民经常下水捕鱼采珠,却每每为水中怪物大鱼袭击,遂断发纹身,在身上文上鱼龙的形象,以避免被水怪袭击。而且纹过的皮肤都会增厚,提高了抵御蚊虫叮咬和枝木划割的能力。但那都是在南方才有的事情,在秦始皇的时代,这些东西还都被视为野蛮人才会干的事情,嬴政虽然出身悲惨,但也是王族后代,绝不会去干这种事情,更何况,人家的纹身都是鱼龙之属,他这个印象派算是什么? “的确是有些奇怪,堂堂秦王竟然会不顾体面搞这种事情!”我开口道。 “看看头发再说吧!”刘东西很惊奇地看我一眼,显然没有料到我会了解这些东西,又把折刀弹开说道。 样式高古的高冠被摘下,刘东西很仔细地将编织复杂但是因为死后皮肤的缩水而变得松散的头发一缕缕分开,好一会才开口道:“成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赶紧凑过去看,只见就在头顶大约是孩子卤门那个地方,有手机电池那么大一块很明显的寸长短发,“这是什么意思?打薄了?” 刘东西很不屑道:“还以为你懂呢,原来你是装的!” “我装什么了我?” “你知道纹身的起源吗?”刘东西答非所问。 “当然知道!”我也没管他,把自己知道的给他说了一遍。 “安哥,你知道这些已属不易,但是还有一点你不知道,闽越人的断发纹身不光是为了避险,更重要的是行巫术时候的道具,秦汉时期越巫名扬天下,这种断发纹身的人往往会受到无比的敬畏!” “你的意思是说,他这纹身是为了不受欺负?”我立马想到了他悲惨的童年。 “什么跟什么啊?就算人家小时候怕人欺负纹了身,但是后来已经贵为秦王,还有谁敢欺负,干嘛还要剃头?”小阚插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秦始皇是个越国人?”我拍了下小阚头顶,问刘东西。 “越国人不会,不过他真的可能是个巫师!”刘东西道。 ------------ 第四十六章 星图 巫师?我马上联想到巫族,夏山中的巫术遗迹已经基本上被证实是巫族的留下的,那么古越人是否就是巫族最后的移民?他们也许还在人类的追杀下远渡重洋,躲避到荒僻小岛上,而他们的传人,则在万年之后,回到大陆,在潍城的地下,搞了那么一个基地。 刘东西还在分析,“秦国在春秋时期不过是个弹丸小国,怎么会突然崛起,把那些传统强国干的屁滚尿流?肯定是秦始皇用了巫术!” 王山奇半天没说话了,这时候突然出来反驳道:“一派胡言,秦国崛起,靠的是执政思路的革新和军事科技的进步,跟巫术什么关系?” 刘东西不屑道:“执政思路这个东西可有可无,秦国之强归根结底就是剑长弩强,跟其他六国相比简直就是高出了一个时代,为什么同样的青铜剑,他们能造出这么长?还不是巫术的原因?” “那是因为秦国工匠最先发现了铜锡的最佳比例……” “这我都知道!” 王山奇准备从专业的角度上解释一下却被刘东西打断了。 “为什么他们发现了别人没发现?还不是秦始皇精通巫术的原因?” “行了你们别争了,他会不会巫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赶紧打圆场。 王山奇哼了一声,挺给我面子,没再说话,装模作样的去看秦始皇肚皮上的纹身。刘东西却道:“巫术也炼丹,最早的青铜,就是巫师发现的!再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椅子背上会是这种文字?” “他也是你们夏家人?”我嘲笑道。 “不!”刘东西正色道:“他修习过巫术,精确地知道永生的存在,他没有找到我们,但是仍在向我们宣战!” 我摇头失笑,感觉刘东西这番想法很是不靠谱,刚要嘲笑他两句的时候,王山奇却突然咋呼起来,“这个纹身,是星图啊!” “什么星图?”我问道。 “这……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但是星图绝不会错!”王山奇指指头顶,“不信你们看!”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起头,看向那黑的深邃的舱顶,各种宝石迷人的光彩并不能照射到这么远的地方,但仍然能够分辨出它们的排列竟然和那纹身并无二致,至于纹身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的线条,在两相对照下也将所有颜色一致的星星连了起来。 “这是什么星图?”我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星图……”王山奇说,“我能够接触到所有已观测到的星空,但这个我从没有见到过!” “你确定?”我随口问道,心里想着这老头可真够能吹牛的,就算是见过所有的,但你能不能记下来可不一定。 王山奇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四安,别的我可能不在行,但是我的视觉记忆力绝对无人可比!这些东西只要被我看过,想忘都忘不了!” 看他说的确凿,我也就信了,毕竟人家的名头那里摆着,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说瞎话。 “你的意思是,这个星图是在我们观测范围之外?” “有可能!” “拉倒吧!古人干的事真真假假的,这个玩意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刘东西哼了一声道。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王山奇说,“很多古文明都能够掌握我们现在才能够掌握的知识,特别是在天文方面,很多观测成果和我们运用先进仪器观测到的都是一样的,他们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刘东西又哼了一声,没再理他,手中的刀子却向秦始皇的肚皮划去。 我突然感到很不妥,却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只听得刘东西刀尖上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那层苍白的皮肤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刘东西咦了一声,飞快地将皮革一般的皮肤扒开,我低头一看,脑子就有点蒙,那层皮肤下面并不是干枯成团的内脏或者什么填充物,二是银光闪闪的一层鳞甲! 这鳞甲不知道由什么金属锻造而成,一片片如同扇骨向两边延伸,中间则有活扣连接到一起,随经千年岁月,但并没有丝毫锈蚀,看起来仍然活动自如。 “这个东西……”刘东西用手中刀子敲了敲,又把口子扩大了些。这下都看清楚了,这鳞甲上下两端各卯在胸骨和盆骨上,竟然把整个腹腔护了个严实! 我马上想起了终结者,难道说秦始皇竟然是个来自未来的穿越机器人? 王山奇却兴奋起来,也不嫌脏,蹲在那里用手扒拉着看,要不是怕有病估计还得舔一舔。 “这怎么回事?”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显然是不明就里,“我怎么知道,他把自己改装了?” “很有可能!”接话的竟然是王山奇,“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连接的手段明显要比这护甲的制造工艺粗陋很多,制造这护甲的人和把这护甲移至上身的明显不是一个人。这金属里面肯定含钛,战国时期连铁都很少见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秦始皇不简单!” 科学家就是严谨,发现了这么多问题,却只用个不简单来形容,这要是照我来说,秦始皇定然是遇到了外星人,这护甲就是外星人送给他的礼物,至于连接工艺的粗陋,我想可能是人家送完礼就走了,秦始皇找不找售后自己修理的结果。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实在是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哪想到会遭到一致的白眼,只有格格点头赞同。 “我们可以这样设想。”格格道,“是皇帝统一天下可能并不是他的个人行为,而是得到了某种地外文明的支持,秦始皇可能只是他们培植的傀儡,而这幅护甲就是他们的礼物。但是以秦始皇的性格必定不会甘为傀儡,在统一六国之后就向这个地外文明发起了挑战。我们可以想象他在洞庭湖的遭遇很可能就是一个谈判的过程,而在东海的时候,这种谈判终于破裂,地外文明收回了他们的支持,秦始皇在拙劣的修补之后,终于断绝了自己的生机,突然死了。这个地外文明可能拥有永生的能力,秦始皇的种种努力,也许就是想摆脱这种控制的手段!” ------------ 第四十七章 诈死 格格这番推理可以说得上是有理有据有凭,跟历史上的事件一一对照起来,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秦始皇这个人有一段时间还算得上仁厚,但是后来却突然变得残暴,这种残暴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征服,而是**裸的杀戮,像是要把世间的人全都杀干净。这里面很难说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因素影响。 在这种影响下,秦始皇就像是个小孩子,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大人,却又在生物潜意识里面的取代前代的强大本能的驱使下,想要去战胜他。这样一来就产生了很多代偿行为,比如刻意的去模仿大人的说话,穿大人的衣服,感觉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和大人一样,似乎就得到了某种胜利。 而这个被格格认为是地外文明的大人,似乎就是夏家。 刘东西的表情很有些尴尬,我看了看他,指着头顶上对他说:“说不定格格说的是真的,你家就是从哪里来的!” 刘东西苦笑道:“安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家从那来的,我是真不在乎!” 我想了想也是,在人类历史之外绵延这么久的家族,跟外星人也没什么区别,都离地球人挺远。 “算了,赶紧给人收拾起来吧,多不好。”我这么说着就掀起衣服把他肚皮盖上了。 “安哥,你说这船是要开到哪?”刘东西也过来忙活,一边伸着头问我。 “我怎么知道,这流沙到哪它到哪呗。” “那这流沙到哪?” “你有病啊?这么好奇自己跳下去看!”我不耐烦了。 “不是,你看他这么信誓旦旦的要撑着什么什么船去追寻永生什么的,那他肯定很确信这船能到哪里了?” 我想起黑暗中缓缓流动的沙河,“应该是吧……他怎么知道的?” “皇帝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想知道他既然知道目的地在哪,为什么不干脆领着兵马冲过去,而非要在死后找这么个法子过去?” “可能死的时候才知道吧……” “安哥,你这话不负责任了,我是要问为什么用这么个慢法子?” “可能他也不知道这里通向哪,只是搞这么个方式找点精神寄托……”我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白痴。 “就为了个精神寄托?那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大?”刘东西还在问,我怎么突然发现这个家伙这么二五眼呢? 这时格格突然插话道:“我觉得是这么回事,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他要去的这个地方可能活人去不了,而且这里是唯一的通路。” “活人去不了?地府吗?”我觉得这孩子还算正常来着,怎么这回也这么不着调。 “活人去不了的意思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别人不让他去……” “诈死?”我和刘东西异口同声道。 古人最擅长诈死这一招,很多著名的计谋都要用这一招来展开。我知道格格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假设套路来推理,这么说来也算是合理,活着的时候人家不让去,这都下葬了总不能还拦着吧。 但是这招瞒天过海还是落在了空处,始皇帝最终还是死了,人世间的基业也毁在了败家子的手里,一番机关算尽,两手空空。但这些跟我们都没有多大关系,唯一的关键之处还是刘东西把握的比较准,这条沙河究竟通往哪里?是不是夏山? 这是比较有可能的,毕竟那份宣言用的也是夏家的文字,而所谓的永生,也的确是藏在夏山之中。既然这样,是不是所有秘密的源头都会藏在这沙河的发源之处?我们只要溯源而上就能解开这些秘密? 我们做这一些的时候,卢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高台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管了,走吧!”我开口道,“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这么说着,可是根本就不知道还要做什么,只是看着卢岩我突然觉得,这些事情根本就是无关紧要,因为他并不关心。 果然,卢岩第一个站起身来,一步跳下高台,刘东西等人看看他,也跟着走了下去。 再度行走在秦始皇留作念想的天下之中,我仍然忍不住感叹这种奇迹。有无数让我们无法想象的神秘溃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就如同这缓缓流动的沙河,不起半点波澜。 这艘船的构造非常简单,完全没有控制设备,完全就是一副随沙漂流的架势,站在甲板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耽搁了这么一会的功夫,船就已经绕过了王屋山,眼瞅着就要驶进无尽的黑暗。 而我们,也要被它带到不可预知的前程中去了。 无巧不成书,就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道石梁,从空中横跨而过。刘东西大喜赶忙找到绳子,准备攀附上去,但是周围找遍了,也没有什么趁手的重物。 我指着桅杆喊,“别找了,快爬上去!” 所有的人都瞬间了解了我的想法,纷纷猴一般的朝桅杆上爬。 这桅杆足有一抱粗,上面有刻好的沟槽和抓手,爬起来倒不费劲,很快所有人都爬到了桅杆的顶端,除了王山奇。 这位爷还吊着膀子,自然不是那么方便,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横杆上准备跳了,他还在底下费劲的爬。 眼瞅着那石梁近在眼前,我不由开始着急,冲着底下喊他快点。但是王老头就是提不起速度来,模模糊糊看那样子似乎已经爬不动了。 我喊了一声,顺下去一根绳子,老王头也算是机灵,硬是撇开了伤手的吊带,用那只手把绳子固定在了自己的腰上。我紧张的看着他固定好,心算是放下了一半,招呼他们赶紧把他拉上来。 这条桅杆已经是伤痕累累,看来在行驶的过程中没有少碰上洞顶和其他障碍,一条粗大的裂缝顺着木纹延伸下来,在我面前随着众人的用力颤抖着。 王山奇的进展还算是顺利,很快离我们也就不到四米的距离了,但就在这时,船体却突然震了一下,速度稍微提了一点,我大喊了一声危险,就看到那根石梁在我的眼前越来越大。 ------------ 第四十八章 谈谈 沙子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船速突然提了起来,原本很顺利就能拽上来的王山奇顿时陷入了危险之中。 “要撞了!先跳上去!”我一边喊着,一边拽着绳子的一头先跳上了石梁,小阚敏捷地跟过来将绳子挽在石梁上突出的一块石头上。 就在这时,石梁猛地一震,桅杆终于撞了上来。刘东西等人看我这边绳子固定好已经放下绳子跳了过来,这道石梁还算比较宽,跳过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只是王山奇又朝下掉了一点,险险的跟一根横杆擦身而过。 整艘船已经停止了前进,被石梁死死地卡在中间,整个船身不停颤抖着,继续着流沙和巨石中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角力。 “快拉,石梁要断了!”我感到脚下的颤抖比之桅杆更甚,不由大声喊着。 刘东西一把拽住扯得笔直的绳子,在就开始猛拽,究竟是在石梁上地方有限,别人也插不上手,只能赶快朝石梁下疏散。别看刘东西干瘦干瘦,可真有一把好力气,三两把就把王老头拽了上来,我一看这可怜啊,脸都吓白了,站在石梁上还不停哆嗦,也不知道是他哆嗦还是地哆嗦。 “别抖了,快跑吧!”我转过身来就冲石梁底下跑。 这道石梁应该不是黑曜石构成的,不然早就被桅杆撞碎了,我们沿着它朝下跑,非常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来的。 所有的人都站在沙河旁边的岩石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巨大的船颤抖的越来越强,终于在巨大的力量中缓缓翘起船头,船尾则向沙子里面缓缓陷去。 “这船要沉了!”刘东西轻声说,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那些稀世珍宝恐怕就要陷入这深不见底的流沙之中,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巨大的爆裂声从船上传来,那根一抱粗的桅杆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断裂开来,断下的一节狠狠砸在甲板上,却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弹了一下掉到流沙之中去了。 克服了这最后的障碍,船头狠狠地砸到了流沙之中,剩下的半截桅杆擦着石梁,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驶了过去。断下来的半截桅杆缓缓沉入流沙,安静地要死仿佛刚才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而另一边,始皇帝的战船已经驶入遥远的黑暗,看不到一点踪迹了。 “我有一个想法!”刘东西说,“要不要我们沿着这流沙河上行,看看它的源头到底有什么。” “拉倒吧!”我早知道他有这想法,“你看这船跑得多快?就这个速度,跑了两千多年才跑到这里,你要走过去得多久?” 说完这话,我自己先寒了一个,秦始皇下葬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并不是多远,船行速度虽慢,但是两千多年了,恐怕从地球跑到月亮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么短的距离……这么长的距离……这流沙河究竟有多长,始皇帝战船从哪里起航? “说不定路上耽搁了呢?”刘东西还想讨论一下。 我不再理他,转头去看这巨大的缩小版王屋山。 整个山势跟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一般无二,山上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陡峭难行,谁家门口要是有这么个东西,铁定是耽误出门的,我突然特别理解愚公,出门赶集买个东西都不方便,真够可怜的。 卢岩一言不发,看了看山就沿着流沙河朝上游走,转了得有一里地才开始上山,我们跟在后面走的一头雾水。 格格他们不敢问,我却没有什么估计,紧走两步和卢岩并排,开口问道:“这地方你很熟啊!” 卢岩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这山上有什么?” 卢岩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闷着头朝前走。 开始的一点点缓坡很快走完,我开始手脚并用,也顾不上再问什么问题,只是心中揣测,卢岩可能是来寻找他们传承的源头的,至于找到以后干什么,这肯定不是我能想象到的事情。 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是我们前进的速度却仍然很快,过了没多久就爬到了接近山顶的一个空旷的平台。 这个平台完全是天然形成的,大约四五百平米的样子,一面是高高耸起的悬崖,一面是我们爬上来的陡坡,就在悬崖底下,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很小,只能容中等身材的人直立。 卢岩突然开口问道:“给养还够多久?” 格格看来早就清点过,“大约还够三天!” “嗯,休息下吧!”卢岩点点头冲我道:“你跟我进去!” 我答应一声,也没多想就跟在卢岩后面走,小阚习惯性的跟着我。 卢岩可能听出了脚步声不对,转过头来跟小阚说:“你不行!” 小阚愣了,也许没有想到连她也不可以跟进去。卢岩看着她似乎是笑了一下,“拿着枪守在这里,谁要进来就杀了他!”顿了顿又道,“特别是刘东西!”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啊?突然就开始杀人,还让我老婆杀人!刚要说话,小阚却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你放心!” 我吃惊地看着她,心想这姑娘不会被卢岩给催眠了吧!小阚却看着我说:“四安,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打扰你们!” 这哪跟哪啊?我哭笑不得,“你吃错药了吧?”又转过来问卢岩,“你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不进去!”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里面!你进不进来?”卢岩似乎是在微笑。 “那他们想进来就得死!特别是刘东西!你还让我老婆杀人!”我指指外面,又指指小阚,“你犯什么毛病了,听他的?” 小阚呐呐道:“我以为他要给你治手……” 我想起来之前治手的时候卢岩让她看着别人,很是尴尬的把正指着她的那只刚接上不久的手收了回来。 “差不多!”卢岩开口道,“他们不能知道!” “那我听你的!”我还没听明白卢岩这种没有主语的表达方式,小阚已经很是高兴地答应下来,揣着粉红色的小枪跑到洞口了。 我很是无语的看看她,又看看东倒西歪坐在外面平台上的人们,只好道:“好吧,你赢了,我们进去!” ------------ 第四十九章 卢岩的名字 洞里面很干燥,也不是很深,大约有十多米,很多不同形状的石头被摆成了各种家具的样子,能够看出来有人在里面长期生活的痕迹。 卢岩没有理我,径自转了一圈,找了一个较矮的石头坐了下来。 “四安,坐,我们聊聊!”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疲惫,只剩下大臂的胳膊轻轻靠在旁边的石桌上。 我并没有惊奇于他口中的聊聊,在他对面捡了个石头坐了下来,看着他等他开口。 “你们一直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卢岩的声音有些飘忽,“或者说,你们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人。”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卢岩,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一直信任你。” 卢岩很不自然的笑了笑,“不,我必须要说。” “我活了很久,久到很多事都已经忘记了,只有将它们记录下来才行。”卢岩的双眼变得模糊,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我曾经用过很多的名字,它们大都是我自己起的,除了我最早的那个,你可以理解为那是我的本名。” “我的本名叫做刘燃卿!” 如同一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卢岩那张如同恒古不化的雪山般淡漠清秀的脸,喉中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卢岩指了指我屁股下的石头,“故事很长,还是坐着慢慢听吧。” “卢岩,你说的是真的?”我终于挣破了惊惧带来的束缚,但声音还有些抖。 “是,你准备好听了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盯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几百年前的古人。 卢岩没有理我,开始讲他的故事。 “夏家是一个极为古老的家族,我不知道他们从何时开始存在,甚至也无法想象。对于这个家族的历史,我曾经想要去考证,但却没有任何的收获,只知道在一次巨大的变故之后,夏家险些灭族,唯一的命脉被一个宦官收养,这就是刘家。” “太琐碎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就是在那时,我第一次来到了这里……” 我知道他所说的正是刘东西告诉我的那些,看来他真的是活了很久,三代人在他的口中只是那时。 “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个人!”卢岩朝我们来的那个方向指了指,我知道他指的是他所说的那个前辈。 “在他那里我知道了夏家的事,到那时,夏家的传承已经停止了三代……” “我是夏家的一个异数!” 卢岩的讲述非常跳跃,我很努力的集中注意力使自己跟上他的节奏。他自然是个异数,夏家人都去夏山变怪物了,他还在这里冒充警察呢。 “我是夏家的一个异数,我在这里接受了传承,我的任务是维护好夏家的使命,并在出错的时候纠正它。” “所以你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夏家的祖居,你们要保护的地方?” 卢岩看了看我,应该是默认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始讲别的事情。 “夏家人似乎是一种可以改变形态的生物,就像是基因里有一把锁,打开它就能变化形态,而关闭它就能够保持。在新人出现的时候,夏家不知道为了什么离开了夏山,而是约定每一代的人都回到山中,打开锁变成无所不能的怪物来保卫永生的秘密!” 听一个古人说基因锁之类的东西,虽然和卢岩的身份比起来不算什么,但仍让我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其中一个词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新人?你怎么知道新人?” 卢岩虽然说了很多话,但并没有变得健谈,我仍然没有得到答案。 “在接过传承的时候,我也得到了很多能力,今后的岁月里,我一直在不同的身份中转换,接近我的后人,督促他们履行自己的责任!” 卢岩长出了口气,似乎有些困惑,或者是有些痛苦。 “我的儿子,不愿意去做一只不见天日的怪物,逃的时候死在了夏山……” 这种事情相对于漫长的岁月来说似乎是不足一提,但卢岩仍然很认真的说了出来,我想他的心中应该是感到痛苦吧。 “他也带走了钥匙,我曾经去找过很多次,但是再也没有找到,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死在了哪里!” 卢岩指了指我腰上的定光剑,“那就是钥匙……”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从何说起。 我摸着光滑的剑柄,感到周围的黑暗和空气一起发酵,逐渐耗尽了氧气,变得令人艰于呼吸。 “后来的传承变得简单,夏家人的脑中天生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责任感和对传承的敬畏,每到时间临近大病突发的时候就会假死在家中,而真身则奔赴夏山,做一代的守护人。” “但就在几十年前,却又发生了变故,那一代的家主名叫……我记不起来了,他是一个有大勇气的人,在得到父亲的传承之后发誓要改变家族的命运,在短短十几年后,借着保存家族的理由,离开家族带走了传承,想自己永远守护在那里!” “你说的是……刘未名?”我迟疑道。 “我记不清了,那一年朝廷想改大风水,自然找到了刘家,刘家家主秉承祖训,拒不答应,朝廷不惜以灭刘家满门威胁,他借势答应,带走了传承,其实是想将那里永远封闭起来,不让后人踏足!” “那个天坑的禁制是刘未名设的?”我一下想到这一点。 “那时候,我叫张国庆!” 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但仍没有想到张国庆竟然是他,同时想起的还有那本日记,那日记的内容明显的和卢岩的身份不符!这让我产生了怀疑,卢岩不是在编故事吧! “我看过你的日记……”我试探道。 “那本日记是我写的,每个身份的行为都要合理才不会引起世人的怀疑,但就算这样,一些真正的聪明人还是能够发现端倪。”卢岩道。 “谁发现了?” “常东来!”卢岩安静地吐出这个名字,“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成为同事!” ------------ 第五十章 找到你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成为同事!” 我迅速重复了一遍卢岩的话,心中感到一阵恐惧,难道我跟着个事情也有关系? “那一天刘未名决定对风水做最后的修改,我想办法跟他一起下了矿井,就在刘未名还没有动手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奢比尸!” “我救了他们!”卢岩道,“但是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无法再继续下去。我曾经说过,我的职责是保证家族和使命的延续,我面临两个选择,救他,或者让他的上一代人在夏山中再等一代。” 我明白卢岩的意思,他当然可以将传承交给下一任家主,但是这样家族的传承就会中断,总不能让个十几岁的孩子继任家主,那样的话恐怕夏家就完了。 “奢比尸其实就是这种变异的产物,我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但是自古以来夏山类似的怪物就已经被人们发现,只不过是当权者一直在隐瞒消息。他们都被感染了,我救了他们。” 我想起卢岩救治刘东西时的情景,点了点头。 “其实朝廷已经发现了夏山地区的异常并认定有利可图,那个监狱其实只是个幌子,关于类似夏山问题的研究早就已经展开,从未中断,而常东来正是那里的负责人。” “后来我伪造了日记和一系列的材料,并让他们认为,救人的是刘未名,而我只是个被救了命心怀感激的普通警察!” “卢岩,常监怎么看出来的?那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孩子!” “他是个逻辑性很强的人!”卢岩在说到逻辑的时候愣了愣神,似乎是在确定用词是否准确。“他在档案中发现了问题,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我的照片。” 我没有说话,脑中显出常监睿智的脸。 “他和我曾有一次像你我这样的谈话,我并没有隐瞒,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因为从他点明我的过去的时候,我准备杀了他!” “是他的一段话让我打消了主意,他说这个秘密一定会给人类世界带来难以言喻的灾难,要我一定保密不要说出去,而研究所的工作在他的主持下也不会有实质进展,只要我需要,他可以给我提供所有的便利。” “便利?”我想起来卢岩在单位的时候谁也不理的样子,我要对领导那样,早就被穿小鞋了。 “是的,所以你才会成为我的同事!”卢岩道。 没错,我从参加工作开始就和卢岩一起值班,不管干什么,只要需要两人配合,我就必然和卢岩一组,为了这个还经常被人嘲笑搞基。 “为什么是我?”我问道。 “后来我又寻找过那把钥匙,因为如果平安无事,那要是可有可无,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事情,没有钥匙的话,就是灭顶之灾!”卢岩盯着我腰间的定光剑看了一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会出什么事情?”我仍在坚持。 “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卢岩也在坚持,沉思着,像是面对伸手可及的定光剑却还陷在寻找之中一般。 我放弃了,决定还是顺着他的话题去提问,“卢岩,夏庄里的那具干尸你认识吗?” “不认识,那无关紧要!” “你一直留在监狱里,是在等什么?” 卢岩看着我,一脸真诚的茫然,“在刘未名死后,当时的一名罪犯联系到我想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当时并不想理他,但是他拿出了刘未名的一本笔记!” “你想灭口?” 卢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后来我就跟着他们从夏庄下去,就是我们走过的地方。” 我想了想他们发现入口就在卢岩家院子里的时候,表情一定挺精彩。 “卢源留下了,我和另一个人逃了出来。” 我表示淡定,卢岩说的一定是真相,之前的推理都是不靠谱的。“他为什么留下?” “因为他想帮助刘未名完成他的遗志,他们始终认为是刘未名救了他们!” “刘未名是怎么死的?” “夏家人有更高的敏感性,他的确是被击毙的!” 我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卢岩,你在同一所监狱里面待了几十年都没变样没有人怀疑你吗?” 卢岩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没有一直在监狱里?就算是中间有间隔,但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总会有人记得你吧!”我坚持问道。 卢岩摇了摇头,“所有的人在刘未名死去之后不久,全都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 “那些墓兽被释放出来了,夏庄的人,监狱的人,都死了!夏庄地下那些尸体就是那时候来的!” 我看着卢岩,想起来当时地下那个宿营地,肯定是他们当时干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后果。 “卢岩,这样活着,你有什么感觉?” 卢岩没有回答我,只是低下头,黑发垂下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巴。 我感到很冷,那种孤独的冷,这种冷是属于他的。 应该是过了很久,卢岩才像是刚刚醒来一样开了口,“安门是历代刘家家主进入夏山的必经之路,那些莲花是他们所留,那个地方像现代的密码门一样,密码就是那朵莲花!” “但是刘东西在你留下的笔记里看到的并不是那条道路!” “夏庄的通道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卢岩的说话越来越像个正常人,再也没有那种话题的突然跳跃和怪异的转折。不知道是近代的事情他记得更清楚的原因,还是我们的交谈触动了他的什么东西,让他作为人类的一部分慢慢觉醒。 “为什么会有这么先进的东西?还有那夏山内部,控制它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知道!”卢岩干净利落的回答了我。 “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没给我说!” 卢岩这次没有指任何东西,但我知道“他”指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前辈。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我问卢岩。 卢岩向洞口看看,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很怪异的表情,像是在压抑内心的激动一般,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们一直在寻找你!” ------------ 第五十一章 拿钥匙的人 这种回答在我的脑海中已经存在了很久,但此刻听到他真的说出口来的时候,却仍让我感到惊惶。 “找我?” 卢岩点了点头,并没有做详细的解释,而是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这个玩意有鸡蛋大小,表面大约是一种非常润泽的银色,圆溜溜的像个单肚葫芦,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却又像是很熟悉一样,知道这个东西和董征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差不多,只是这一个的外壳比较完好而已。 卢岩不知按动了什么地方,然后把它放在了石桌上,那东西表面一下子泛起一层毫光,继而非常突然地,夜幕在周围展开了! 这正是之前在发现定光剑鞘的墓室中看到的画面,与那里相比,这里的空间要小一些,而幻象似乎也相应的作出了调整,人的比例都有所缩小,战斗的方向也变成了顺着山洞的方向。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坐在这里看着,仍会有惊心动魄之感,那些古怪的兵器呼啸带起的风血似乎真的存在一般,从我眼前呼啸而过,带走灵魂。 我知道卢岩的答案一定就在这段幻想中间,所以看得非常专注,追杀很快就结束,到了之前中断的地方,“空中的人跳了下来,随手一挥灭了一点余烬,也不怕热,弯腰就捡起了定光剑,拔出来对天看了看,还入鞘中,像是感觉到我们就在他身后一样,猛地转过身来!”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紧又放开,所有的血液都迅速冲往全身又急速涌了回来,伴着一阵眩晕,全身就像是要爆炸一般! 那个名叫启的男人,夏启的老师,诛杀了巫族首领帮助新人生存下来的人,竟然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 以前的时候,小阚曾经说我的性情虽然非常二杆子,但是长相却很柔和,相当有欺骗性。我也曾经在镜子里细细端详过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娘气的迹象。 但是当这位威猛先生转过脸来的时候,看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的温和表情,我突然意识到了小阚的感觉。 那种表情我非常熟悉,甚至说惊骇之余还不由自主地跟着做了一个,站在人体燃烧的灰烬中,那种温和的表情却显得他像是在菜市场买菜正跟相熟的小贩点头招呼一般。 幻象结束了,周围重新归于黑暗,所有的光影又缩进了那个小玩意里,后面显出卢岩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那个叫小花的不是跟你说过了?”卢岩道。 “你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什么!” “本来相貌不能说明什么……”卢岩竟然摸了摸脸,“这么多年,我的脸一直在变化,掌纹也消失了……” 他摊开手,“但是你的相貌是一种标志!”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就是那个启?一直活到现在,这也太离谱了吧!我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有些模糊而已。 “四安,你父亲姓什么?”卢岩轻轻问道。 “姓……”我竟然完全没有印象,而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应该是姓四吧!”我想起我身份证上写的就是四安,但是有这个姓吗?怎么感觉这么不伦不类。 “四安,你其实是姓夏的!” “夏?夏家?”我一下子把这事联想起来了,心里却只当是在开个玩笑。 卢岩竟然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或者是别的表情。 “我也是夏家的人?” 卢岩又点了点头。 我感到有些乱,和着我们都成了一家子了! “这不可能,我的身世自己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夏家的人!” “夏家的古老超出我们的想象……”卢岩说,“在夏家的历史上,曾经改变过很多的形态,我曾经考据过,在我们之前,夏家人应该是巫族,再朝前的就没有什么证据了,似乎是一种叫做蚩的东西!” 容予思曾告诉我,他们击败了蚩,占领了这个世界。我似乎把握住了什么,但是却又拿不准,只能安静的等卢岩再讲下去。 卢岩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犹豫了好久才开口,“我接到的传承,其实应该是属于你的,但是那时你并没有出现,而我又恰好出现在了这里!” 我突然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我的血流进莲花打开了入口,还有打开那个前辈的棺材的时候指尖的刺痛。 “之前我说过我的使命,这种使命其实也是属于你的,我和他只是在你不在的时候,去完成它。在这个传承里面,你的名字叫做启!”卢岩顿了一顿,“开启的启!” 我完全听迷糊了,什么叫做他的使命也是我的,这种凭空而来的特殊身份简直太莫名其妙了,开启的启,开启什么?我想起幻象中那个在灰烬中拔出定光剑的男人,定光剑是一把钥匙,他拿着那把钥匙开启了新人的时代,而我曾经拿着这把钥匙,放出了格迦! 我猛地一把抓住腰间的剑柄,心一点点坠落下去。卢岩看着我的手,“当我看到它出现在你手中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传承中记载的全是真的,我一直寻找不到它,而他却出现在你的手中。四安,这不是偶然!” 卢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忽远忽近,朦胧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的脑中则像是充满了无数随意乱撞的粒子,穿越所有的维度和纪元,我似乎看到有无数的星空合拢又散开,孤独的星球变幻着色彩,在我身边俯瞰着这一切的,是无数样子奇特的人,他们的脸有的和我很相像,有的却完全不同,但那上面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地柔和感觉。 “夏四安!”一声厉喝将我从一片混沌中拉了出来。 “卢岩……”我的声音虚弱无比,“我的名字叫四安!” 卢岩叹了一口气,将手在面前展开,“我已经很老了……这几百年的岁月里,虽然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但我的心,已经太老了。”他抬起头,“这些事情,我已经无力承担,是时候该交还给你了!” “四安,这是命中注定的东西……”卢岩的话如同一声叹息,在黑暗里慢慢低了下去。 ------------ 第五十二章 不死而已 命中注定的东西? 我不明白,在我的世界观里面,绝对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卢岩,我要做什么?”我问道。 “遵从你自己的意志,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卢岩说道,“其实你的使命不是这么简单,但是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还没到时候!” “如果我不去做会怎样?” “那我只能继续做下去,但是我把握不好方向!” 谈话到这里几乎已经结束,我似乎懂得了什么,但又似乎除了我和卢岩还有刘东西都有血缘关系之外一无所知,夏家的传承,卢岩所说的传承,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了什么根本不得而知。但是,通过这次谈话,我更加确凿的相信了人类史上诸多虚假之处,人类似乎并不像是各种科学理论中说的那么简单,我们究竟来自与哪里?这个问题似乎还在更深的星云深处,不见一点端倪。 卢岩手中的机械就是这个传承留下来的,而它制造的年代却远远早于巫族的年代。至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王屋山深处的诸般遗迹,还有夏山深处的东西也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文明所能建造。在这一方面,似乎一些科幻作家提出的理论更能说明这一切,是前代无数个文明的更迭,才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个世界! “卢岩,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决定不再跟卢岩说这个。 “我的身体没事,传承改造的我的身体,只要不被整体损坏就不会消失。”我想起那个树中人栩栩如生的脸,心下了然,虽然并不明白卢岩为什么用消失这个词。 “那就是说永生是真的了?”我问道。 “永生?”卢岩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总是会消失的!” “什么意思?” “生是什么?”卢岩扶着桌子,“一块石头能存在数万万年,不灭不坏,那能是永生吗?夏山里的那棵建木,从天地初分之时便开始生长,陈皮败叶能填满山谷,那能是永生吗?” 卢岩又将手举在眼前看着,“数百年前的我,跟现在的我并无甚不同!” “卢岩,你这么说不对,你活了这么久,见识和技艺肯定比那时候要强的!”我开口道。 卢岩摇摇头,“你要记住,活下去,生下去才叫永生。不灭不坏,只是不死而已!” 我听的似懂非懂,想问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卢岩没再看我,似乎是嘟囔了一句,“早晚都得死!” 我看着他在黑暗里渐渐伛偻起身子,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想法,在卢岩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一个明朝的老人。 就这么闷头坐了半天,我再也没有说话,卢岩刚才说的事情是我很不能接受的,特别是对于我的身世,我虽然很想找出理由来反驳他,但却发现父母和家乡的样子在我的心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反而是建木和夏庄中的那间房子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同时我也发现,我的性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沉稳了不少,在得知了这么多令正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之后,我还能正常的思考,情绪也没有过多失控。 不知过了多久,洞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卢岩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怎么回事?” 我已经听到是王山奇的声音,便道:“那个王山奇要进来,可能是看咱们迟迟不出来,等得不耐烦了吧?” 卢岩站起身,“你去阻他一阻,我还要拿些东西。” 我点了点头,卢岩转身去一个角落,我则朝外面走去。 果然是王山奇,这老头子正在跟小阚在那胡扯,“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你也不怕出事情?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都多,那个卢岩一看就不正常!” 虽然心情很沉重,但是听他这么说我不禁笑了起来,就你这岁数还敢这么大言不惭,卢岩这辈子吃过的盐恐怕比你见过的饭都多。 小阚算是个嘴比较笨的姑娘,当然敌不过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王山奇,眼看就要抵挡不住,我紧走几步,一猫腰出了洞。 王山奇一眼就看到了我,喜道:“四安,你没事吧!” 我点了点头,“没事,有劳挂念了!” 王山奇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虽然说你跟那个小哥进去绝对不会出问题,但是我还是担心你嘛……”一边说着就伸着脖子朝山洞里面瞅。 我一把就把他拽了回来,“看什么呢?里面又没有大姑娘洗澡!”话音未落,腰上就被小阚狠狠掐了一把,我忍着钻心的疼痛,笑吟吟地看着王山奇。 “臭小子说什么呢?”王山奇还伸头朝里看,语气却没再有那么正义凛然,“里面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山洞,有些桌椅板凳,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外面景点呢!”我伸手拦住他。 “那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进去看看!”王山奇用那只好手拨拉我。 “呃,卢岩在里面换衣服呢!”我没辙了,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说伟大的永生不死的卢岩刘燃卿正在里面开启秘室取东西,闲杂人等切勿参观,违者格杀勿论吧?真要这么说,王山奇和格格还不得把他切片了! 卢岩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模样朝外走,恰好听到我这句话,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王山奇看卢岩衣服并没有什么变化,哼了一声就朝里走,这回我没拦他,有着他朝里走,刚才我进去都没看出里面有什么不对的东西来,我就不信他科学家就多长只眼睛。 小阚拉着我的手问:“怎么样,好了没?” 我突然感到心中一暖,把她拉进怀里,“完全好了,卢岩的方法很管用。” 小阚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然很开心的说:“那就好!谢谢卢岩!” 卢岩就在我身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不用谢!” 我没想到他会回答,惊奇地看他一眼,卢岩竟然微笑着,冲我眨了下眼睛,无边的黑暗里,他的眼睛灿若流星,转瞬即逝! ------------ 第五十三章 平安无事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小阚仰着脸问我:“饿吗?” 我曾经给她说过女靠睡男靠吃。本来只是句类似民间谚语宣传的话,她却奉若至理,从此只要我一顿饭不好好吃便会心疼半天。 “有些饿了。” “我去给你找吃的!”小阚说罢便跑去放背包的地方。 我看着她的后背,顿时感到轻松了很多,卢岩说的那些事情,包括我的使命之类瞬间变得遥远,而小阚在黑暗里隐隐约约的后背,则是离我最近的感受。 “卢岩,我不想做。”我没有回头,对卢岩说。 “行!”卢岩肯定是点了点头。 “对不起!” “……” 我不知道卢岩是不是会原谅我,我和他不一样,我应该不是一个能够背负得起那么重的责任的人。让我选择?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决定不了什么。 “东西拿到了?”我转过脸来。 卢岩点头。 “接下来你要到哪里去?”问完我就觉得自己白痴,不是早就说过去那个哪哪哪吗?名字太拗口,一时忘记了。 “先出去!”卢岩道。 我点了点头,看到小阚和刘东西向我们走过来。 “如果你改变主意,告诉我!”卢岩的手插在兜里,应该是攥着个什么东西。 “好!”我点头答应,心里却知道绝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该叫刘东西什么?” 卢岩嘴角朝上勾了勾,“他该叫你祖宗!” 我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只好装作没听到,但是刘东西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很不自然,生怕他突然掏出三根香来,点着了跪下磕头。 “我没有接受,其实我还是我!”我轻声说道,不知道卢岩有没有听到。 小阚这会已经走过来了,把一大包牛**喝压缩饼干递给我,刘东西则对她说:“弟妹,你先忙,我跟安哥聊点事!” 刘东西这人很不靠谱,对小阚总是弟妹嫂子的乱叫,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怎么想。 “聊什么?”我问道。 “他给你说什么了?”刘东西拿后背对着卢岩那边,冲我一阵挤眉弄眼。 “没什么,说了些你的事情!” “我有什么事啊?” “你事情多了!”卢岩看来是很多事都瞒着刘东西,我不知道刘东西知道多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为了稳妥起见我只好含糊说了这么一句。 刘东西知道我不想说,点点头道:“安哥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他说的你也别全信,我看卢岩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真是让他这个我们家吓了一跳,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他称呼自己家一直这么说。 “你也别想太多,我信得过你!” “这个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刘东西道,“他的事完了吗?” “应该是完了吧!” “那就该走啊!这鬼地方我可不想呆了!那个山洞里面也没什么一堆破石头,住过山顶洞人吗?” 我哑然失笑,看来他也进去看了,没想到最重视家族传承的刘东西竟然说自己祖宗是山顶洞人,这种事情没法让人不笑。 “那我可不知道,咱们怎么走?原路返回?” “原路是不行了,那个蛤蜊把路都封了。看他吧!他肯定知道怎么走。”刘东西很洋气的耸了耸肩。 “对了,你说你家是为了守护永生,那个丹药真的管用吗?”我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但是马上又心生悔意。 刘东西倒是不在意,随口道:“管不管用你不知道?那些格迦是从哪里来的?” 我点了点头,决定再也不管这些事情。 格格和王大可坐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看了他们一眼,问小阚:“你的小阿当到底跑哪去了?” 小阚摇摇头,却并不见失落的说:“小阿当没事的,我知道!” 我都准备好要安慰她了,哪知道她竟然这么想得开,刘东西从小阚背后绕着走了,还给我一个挺得意的眼神。 “刘东西告诉你的?” “嗯!” “他说的没错,小阿当本来就是他家的东西,他最了解!”我点点头,心想刘东西这家伙倒是善解人意,省去了我一番劝慰功夫。 王山奇也从山洞中钻了出来,一抬头看到我满脸失望的说:“这是个什么破地方,抗战时期有人蹲过点吗?” 我让他说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连忙仔细询问。原来王老头刚钻进去的时候很兴奋,以为是古人的什么遗迹,但是搜索了半天,越来越心凉,最后竟然在地上捡了个弹壳出来! 手中的是个7.62毫米的手枪弹壳,这种弹壳我很熟悉,平时打靶没少用这种子弹,联想到二锅头曾说董征来到过这里,我觉得应该是他留下来的。 这本来也是格格和二锅头到这里来的目的之一,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去管这些事情,只是想赶紧出去。 走到格格面前,我把手里的子弹壳递给她,“唔,可能是董征留下的。” 格格长眉一挑,“你怎么知道?” 我伸手指了指那个山洞,没有说话就坐下了。 格格奇怪地看我一眼,快步朝那个山洞走过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对王大可说:“你还喜欢卢岩吗?” 王大可茫然的看看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不是人……” “刘东西呢?” 王大可摇了摇头。 我笑了起来,“你看我像不像人?” 王大可略微笑了下,“安哥,你别笑话我了。” 我没有笑,正色道:“他们都是人!你放心吧,但是卢岩可能真的不适合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人?” “不是,卢岩……” “啊!”我想了想,“他的年龄有点大,不适合你!” 王大可瘪了瘪嘴,“刘东西也不小了……” 我笑了一下,“他还是个孩子……” 王大可眼神闪烁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刚要说话,那边刘东西却吆喝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拍拍王大可的肩膀,“没有什么好怕的,跟着他你自然平安无事!”我心里知道说的是刘东西,但是不知道她会怎样想。这时我突然想起格格,那个假的沈柏霖不是也这样叮嘱过格格?在他的叮嘱里面,那个他指的就是我! ------------ 第五十四章 时间的规律 难道说沈柏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到现在,沈柏霖的身份已经无疑,一个人投入这么多的财力,全身心地去研究这样一件事情,要说一点成果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要说能够猜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未免有些扯淡,肯定是谁给他说了什么! 能是谁说的?常监?卢岩?还有谁? 我顿时感到头大如斗,又开始责怪自己想得太多,已经说好不去想了,这些事情到此为止,可是总也管不住自己。 回去的路竟然是上山!我们所处的这个平台在很靠上的地方了,在朝上不过一百米的样子就是山尖。这一段坡度很陡,基本上很难直立行走,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手脚并用,像一只刚下树的猿猴一般。山上的岩石非常锋利,跟地下风化过度的石头恰恰相反,就像是断裂之后就一直保存在真空里面一样,将我的手套蒙皮割得到处是口子。 我跟在小阚后面,一直紧紧盯着她,这姑娘攀爬的倒是得力,看着她后腰上甩来甩去的滑动枪套,我突然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是一个弹壳!跟王山奇找到的一模一样。我赶忙捡起来,靠在岩石上捧在手里细看。 这肯定是从抛弹口直接弹出来的弹壳,上面火药留下的细腻易抹掉的纹理还很清晰,这不是从什么人身上掉下来的玩物,也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用的都是5毫米的贝什么玩意弹,这种7毫米的弹壳肯定是董征留下的,他在这个地方开过枪。 我喊住刘东西和格格,给他们看了这个弹壳,他俩接过去看了看,开始在周围查找。很快又找到了更多的弹壳,大约有十多个的样子。 卢岩原本爬在最前面,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格格看了看他没敢说话,我回答道:“找到好几个五四弹壳,这里有人来过!” 卢岩答应一声,意思是知道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等我们。 其实我挺奇怪他俩对这个弹壳的态度,毕竟说董征到过这里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已经很难改变,既然说这里有伤人的妖怪,作为一名军人,开上几枪也很正常。都是些顺理成章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刘东西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跟格格嘀咕了两句之后,摸到我身边来。 “安哥,咱们不能朝前走了!” “怎么?” “前面很有可能有埋伏!”二锅头低声道。 我觉得这家伙多少有点被害妄想,董征到这里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他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算是不错了,还能跑到这里来堵我们? 刘东西知道我不信,晃了晃手里的弹壳开始解释,“安哥,这个东西肯定不是在这里长出来的,也不是自己长了腿跑到这里来的,它们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曾经有人走过这里,开过枪。” “你这不是废话吗?说重点!” “我们推测一下,董征当年就是从上面下来的,但是他没能过的了流沙河!” 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有可能的,毕竟秦始皇也不可能天天守在那里摆渡。 “那个格格跟我说,你弄死的那个二锅头和他有勾结,我看了你们带的装备,如果没有丢失,足够穿越这个流沙河!我觉得当初之所以没有从董征的那个地方下来,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而既然他和董征有勾结,那他来到这里必然也要办董征要办的事……” 刘东西说的有些复杂,听得我云里雾里的,“就别跟我绕了,直接说吧!” “安哥,外面肯定有接应的,不是董征的人就是那个二锅头的人,哪拨人咱们也惹不起!” “这种事情,我们早就该想到吧?”我搓着手中的弹壳。 “哪有功夫想啊?安哥!”刘东西似乎是在抱怨。 我想了想也是,“这也没什么难得,让小花和卢岩冲出去杀一气就是了!谁能拦得住他俩?” 刘东西回头看了看,低声说:“那个姓花的脑子有点一根筋,怕出问题,卢岩……他已经不大行了!” 我猛地一抬头,“什么意思?” 刘东西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来道:“安哥你别激动,他的身体一直在虚弱下去,你感觉不到吗?” 卢岩伛偻的身子和消瘦的后背顿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低着头想了一会,抬头道:“回去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能从这里冲出去,如果真的有接应的人,你和格格先去稳住他们,我开枪!” 刘东西疑惑地看着我。 “你就说二锅头受了伤出不来……” “不是,安哥。”刘东西摆摆手打断我,“稳住他们我明白,你开枪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二锅头是怎么死的吗?”我问刘东西,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放心吧,人不多的话,没问题的!”我安慰他道。 我心里也算是有数,这个时候,有三四辆车就算是极限了,太多了目标就太大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话,顶多也就是十多个人的样子,以我的能力,可能真的没有问题。 刘东西点了点头,回去跟格格说,我爬到卢岩旁边,把这些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卢岩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他俩不行,我跟他们一块,以防万一!” “你成吗?”我问卢岩。 卢岩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行的话,让小花去也是一样的。” 卢岩像是考虑了一下,“他不成!” 我点了点头,卢岩却又说:“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可以的!” 我摸了摸枪柄,心中有种莫名奇妙的悲哀,在这之前的时候,卢岩自己就可以搞定,我们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犯难? 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卢岩微笑着说:“不要难过,这是时间的规律,旧的必将离去,新的终会到来!” “卢岩……还有多久?”我看着他。 卢岩的微笑并没有消失,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 第五十五章 高手 出口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山体缝隙,就在山尖和洞顶相连的旁边,其中非常曲折难行,很多地方要把身体扭曲到极限才能勉强通过。 我们努力保持安静,当空气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前面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我们猜测的不错,果然有人在外面“接应”我们。 我悄悄朝前摸过去,想观察一下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脚下的碎石实在是太多,走了没两步就不慎发出了声音。 外面的人非常警觉,立刻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我心里一激灵,外面至少有八个以上的人带了枪,还有人朝这边移动的声音! “什么人?出来!”一个口音非常生硬的声音喊着。 外面应该都是二锅头的人,董征的手下都是军人,应该都是些带有一点方言的普通话,而这个人说话这个别扭,就跟个留学生似的,肯定不是当兵的。 本来我还想不搞那么麻烦,我直接偷偷开枪全部干掉就算了,可是现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失了先机。就在我还在犹豫是否要冲出去的时候,刘东西突然喊了起来! “别开枪,自己人!” 刘东西一边喊着一边紧贴着我挤了过去,轻声冲我说:“照计划行事。” 跟在他后面挤过去的是格格,我很是尴尬地朝后缩了缩,可是根本挤不动,只换来了格格一个嘲弄的眼神。 我没有自己去体会这种嘲弄,借着他们脚下踩出的声音尾随过去,裂缝口比里面还要狭窄一些,我紧贴着山壁隐藏身形,看着刘东西高举着双手钻了出去。 “自己人自己人!”刘东西高声喊着,像是再说给我们听,“你们是二锅头老板的兄弟吧!” 我隐在洞口悄眼看去,外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有些像是仓库或者厂房之类的地方,三辆越野车停在一边,当中地上的油桶里生着火,两个人正在搜刘东西的身,此外还有十个人远远站着,很警惕地举着枪。 一个像是头头的家伙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刘东西刚要答话,格格却抢在前面道:“他是我们伏生公司的人!” 那家伙狐疑地看了看格格,格格开口就骂:“看什么看,二锅头的人什么时候这么不讲规矩了?我的话也不信了?” 这番话说的气势很足,那家伙却并没有被摄住,口气仍然很硬,“我们老板呢?” “二锅头受伤快死了,在里面还没出来!”格格的口气更冷了起来。 “东西呢?”那人急切问道。 “在他手上!”格格没有丝毫迟疑! 东西?什么东西?我的脑子只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了很短的一瞬,因为我还在不断地寻找着那种感觉,那种利刃脱手而出时的感觉。 那人和格格又说了几句,开始有人朝这边走像是要进来。 快一点!快一点!枪柄在手上越来越滑,我不停的在心中呼喊着,但是那种感觉却像是沉入了深海,在我的呼唤和威胁下没有一点点回应。 我感到大量的汗水从身上冒出来,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这种状态别说让我一举干掉这么多人,就是正常的开枪都做不到。那几个人越走越近,脚步声像是已经踩在了耳边,我的手开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像是里面安装了无数个马达。 这时我感到又有人从我的身边挤了过去,冲出了洞口,原本已经有些懈怠了的枪手们突然警觉了起来,纷纷把枪举了起来。 刘东西却惊呼起来,我的眼前一点粉红色的东西晃动着,如同钟摆一般把我敲醒,小阚! 有十个枪口正在指着她,两个人正在掏枪,小阚的手正摸向那把可爱的格洛克,而就在同时,有八人准备开枪,其中六发会命中,三发致命,在小阚倒地的时候,那两个正在拔枪的人的子弹会射到她的尸体上! 我浑身颤抖起来,一个纵身就冲出了裂缝,手中的枪早就打在全自动上,我的脑中全是空白,但整个左臂和手指却像是拥有它自己的大脑一般,紧扣着扳机在身周画出了一道复杂的曲线。 然后,结束了。 我被小阚抱在怀里,左臂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疼痛,周围躺了一圈死人,但是我们都还活着。 “成了?” 小阚点点头,“成了!” “多亏了你……”我哼哼唧唧地说着,感到这一刻格外美好。小阚真是个勇敢的姑娘,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把握能用自己的危险处境激发我的能力,但她却毫不犹豫的去做了。我庆幸于自己真的做到了,更庆幸于身边有这么一个好姑娘。 格格走到我身边拿过我的枪,抽出弹夹来看了一眼便惊呼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二锅头问。 “他只用了十二发子弹!一点也没有浪费!你知道这种枪射速多少吗?” “多少?” “六百发每分钟,十二发子弹也就是一秒多点……”格格仿佛已经震惊到不能说话了。 小阚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刚才的神奇表现是有多么逆天,抬头道:“这有什么,我们家四安年年都是射击冠军!” 刘东西和格格顿时语塞,估计也想不出来什么词来接她的茬。我坐起来,笑了笑,是的,我是四安。 其他人都从裂缝里钻了出来,除了卢岩和小花,都是一副很不可置信的样子,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展览。 “别看了,赶紧检查检查周围,别在另有埋伏!”我站起来说。 刘东西领着人去检查那几辆车,我转着圈打量周围。这地方的空气有些闷,应该还是在地下,或者是山体内部。周围是很大的空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在不久前肯定还有不少东西,但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在地上墙上留下了些长期摆放留下的痕迹。 空间的一侧是原生态的岩石山壁,无数的裂缝像是排成一排的嘴巴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我们钻出来的裂缝就隐藏其中,同其他的一样,毫不突兀。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卢岩。 “研究所!那个孩子出去之后就有了!”卢岩道。 “孩子?”我盯着他,他点点头。 ------------ 第五十六章 留步 卢岩说的一定是董征,至少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至于这个研究所的建立和他的发现有没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我盯着山壁上密密麻麻的裂缝,心里琢磨这样的地质现象是不是个特例的时候,刘东西却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疾步朝我们跑来。 “怎么回事?”我转过身来抢先发问。 “这里少了个人,他们一共十三人,这里只有十二个!”刘东西把一个小本扔给我。 我两只手都酸软无力,只好任由那本子砸在我身上,刘东西惊奇的看我一眼才反应过来,很是抱歉地捡起本子,翻开来指给我看。 这应该算是个账本,上面详细记着弹药和给养的消耗和分配情况,明明白白写着是十三人。 其实跑了一个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人这么多,虽然有被打冷枪的危险,但是那些吉普车都不是普通货色,只要在车子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个地方地形一定很复杂,万一被这一个人关在里面,可真不是个好下场! 刘东西看我脸上阴晴不定的没什么反应有些着急,“咱们必须得找到他!” 我心说这种事你比我有经验啊,干嘛还跑来找我请示?但这话毕竟不能说出来,只好点了点头。 “那都上车吧!他们的给养和装备都挺不错,正好便宜了咱们,车里还有张地下工事的结构图。” “成!”我点了点头,跟着他朝车上走,看到那边所有的人都在上车,地上尸体已经被集中在一起,装备也全都取下来了。 看到一个个眉心中被我亲手凿出来的小洞,我的胃里一阵呕意上涌,再也不敢多看,扭头上了车。 “你想怎么找?”我朝车窗外看着问正在开车的刘东西。 “找人?”刘东西反问一句,“我不打算找到他。” “那你刚才……”我有点晕头了。 “我只是想赶紧走!”刘东西的脸色有点难看,“那个本子上的人数一直在减少,我给你看的那几页都是十三人,最近的一页是十二人,而最前面则是二十人!” “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减员?” “出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他们虽然扎下了营地,但是并不懈怠,所有的武器都在身上,假如你在一个封闭的地下工事里面驻扎了好几天,会不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危险?那为什么不直说?” “这么多人,全副武装,而危险还没有解除。这种危险超出我们能应付的能力之外,我不希望引起恐慌!”刘东西道。 我觉得他这种解释多少有些不尽不实,里面肯定另有隐情,究竟是为什么我猜不出,但是他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决定信任他。 小阚坐在后排,突然伸出手来拍我,“小阿当到底跑哪去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它的踪迹,恐怕这回是真的跑丢了。小阚应该也明白这事,看我久久不回答也没有再问,似乎是在流眼泪。我有些恼火,这个小东西天天在包里睡觉,偏偏在那流沙河边上醒过来还跑丢了,简直就是出来捣乱的! 突然,我注意到了之前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那个流沙河里面,连一块小石头都会沉没,为什么小阿当竟然能如履平地? “你放心吧,它连那流沙河都能跑过去,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也许它不会再回到我们身边了,但是可能它在外面生活得更快乐!”似乎是这个问题带来了灵感,我安慰小阚道。 “是吗?” 我看着前方,点了点头,“现在的环境越来越接近于它原来生活的环境了,它会过的很开心的!” 刘东西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他当然知道我是骗人的。 “那就好!”小阚是个好哄的孩子,我一直不知道这种好哄是因为傻还是因为善解人意。 刘东西轻声问:“安哥,你的手多久能好?” 我握了握双拳,不确定道:“大约还得半小时?” 刘东西点点头,拿起车上的无线电道:“所有的车跟一号车走,注意不要掉队!” 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钢铁闸门,但是此时已经被开了一节,正好可以容纳一辆车通过,刘东西车速未减,从门缝里跑了过去。 后面的车依次通过,就在第二辆车刚刚驶出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巨大的钢铁闸门突然闭合,硬生生将第三辆车的车头从中间夹断。 从刚才开始,我一直感到心中不安,所以我一直在朝后看,正好看到了后面的车头如同牙膏皮般被挤扁,装甲钢板和发动机被整个挤了出来,整个车身被关到了闸门里面! 怎么回事?刘东西急踩了一脚刹车,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前面十多米的地方,有四个奇怪的人并排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称他们为人,为非是因为他们和人一样有四肢和一个脑袋,除此之外和人并没有半分相像。他们的身高极高,大约在两米到三米之间,身材的比例非常类似于扑克牌,所以感觉也并不是多高,巨大的身体带来的只是无穷的压迫感。 “这是什么东西?”我镇定问道。 “我不知道……”刘东西的回答和我想象的差不多,“后面也有!” 随着一声巨响,两只差不多的怪物从铁闸门上跳了下来,看来刚才的时候就是他们搞的鬼。 我盯着他们各不相同的奇怪脑袋瞅,感觉似乎眼熟的很,但是心中却肯定绝对没有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同样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在损坏了我们的一辆车之后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前面的四只怪物甚至还朝边上站了站,似乎是说我们可以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完全被搞糊涂了,这么大的声势搞了我们一辆车,然后又装作散步偶遇的样子打个招呼就走? “最后那辆车上是谁?”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显然是不知道。 小阚从后面说:“是卢岩和小花。” 他俩怎么会在一起?“谁开车?”我又问道。 “王教授吧……”小阚道。 我更晕了,这三个人做了什么,人家非得把它们留下? ------------ 第五十七章 有所求 我们和那几只怪物僵持在原地,哪一边似乎都不愿意轻举妄动。 我脑中快速旋转着,思考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些怪物的来历不是很难推断,这个研究基地肯定不是搞得什么传统科研,不然没有必要非得建在这么个宗教圣地。这个地方有我们刚刚出来的遗址,还有千万年前保留下来的神秘文明。但从那个遗址的状态来看,他们研究的应该是后者。还别说,这几个怪物的头型还真和那岩石中的头骨有几分相像之处,令人不免怀疑他们竟然已经将那些古怪的生物复活了!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哪件也和这个不相上下。 它们对我们肯定没有什么善意,不然也不会用这种雷霆手段直接飞了我们的一辆车。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只针对那一辆车,还是我们所有的人。 刘东西双手紧攥着方向盘,似乎有些颤抖。我轻声说道:“别怕,没事!” 听到我的话,他连头都没转,紧盯着前面的怪物道:“别闹,就你还安慰我?” 我没再理他,握紧了双手感到恢复的已经七七八八,便伸手去摸定光剑。 这一下子却摸了个空,后腰上只剩下一条空鞘,剑却不见了! 我愣了一下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掉在洞里了,但是很快又想过来这种事应该不可能,这剑插进剑鞘之后结实得像是一整块的,绝对不会是随随便便就掉出来的那种。 这时身后的铁闸突然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我赶忙回头,却看到铁闸竟然又缓缓打开了,一个和它比起来小的像蚂蚁一样的人影双手撑在铁闸两边,出现在门缝之中! 是小花! 我突然意识到,定光剑一定是被他们拿走了,而这些怪物想留下的,不是别的,就是那定光剑! 果然,面前的几个怪物想听到号令一样,巨大的身体丝毫不合物理规律地迅速一闪,奔着铁闸就冲了过去! 我赶忙推门下车,举枪射击,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那些飞速奔胖的宽阔后背上,但是显然没有半点作用! 刘东西也钻了下来,我一扭头,冲他喊:“别下来!没用!开车过去!” 听我这么一说,他转身上了车,汽车猛地原地掉了个头,越过正在急速奔跑的我,冲了过去。 这时候小花和卢岩都已经钻了出来,定光剑果然就提在卢岩手中,那几只怪物丝毫没有理会在最前面阻挡他们的小花,纷纷从他头顶跃了过去。 我一边跑一边换弹夹,小花被人跳了木马之后显然是恼了,猛一跺脚跳了起来,抓住一个怪物的脚就把它甩了出去。这一击非常漂亮,怪物庞大的身躯被重重撞到了铁闸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般的巨响。而且以小花的块头这个场景也非常有观赏性,极为类似当年那个用飞机打飞机的动物。 但这对局面的缓解极为有限,那只怪物被弹回来之后迅速爬了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而卢岩也已经被怪物围住,几乎连人都看不见了! 我调转枪口,对准包围卢岩的那些怪物就开了枪,一梭子子弹瞬间完全打空。因为之前的射击经验,我这次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一个怪物的后颈处,按照我的感觉,三十发子弹差不多都散布在网球大的一块上。 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我看到有红色的血液流下来,但对那怪物的行动却没有一点阻碍,一只巨大的拳头如同陨石飞落一般朝卢岩当头砸落。 我完全没有办法阻挡这一击,眼看着和卢岩极不成比例的拳头马上就要轰到他的头顶,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卢岩突然瞬移般的后撤了一步,伛偻的身子突然直立起来,手中定光剑闪电般削了上去。 意料中的响声并没有出现,似乎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那只巨大的拳头就此脱离了身体,仍然紧紧握着如同一块巨石轰然落在卢岩的脚前。 这定光剑果然是个大杀器,如此坚韧强悍的肉体都阻不了它可怖的切割。但是卢岩这一击似乎用尽了力气,整个人更加委顿起来,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已经跑到了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大声喊着:“卢岩,把剑扔过来!” 卢岩一抬头看到我,手中定光剑脱手而出,正钉在我右手边的地上。我右手舒展了一下又握紧,一把将剑拔了出来。 果然,那些怪物的目标就是定光剑,此刻感到定光剑已经落到了我的手中,一个个敏捷的不像话的冲我扑来。 我掉头就跑,这么多大家伙我可吃不消,还是跑动中想想办法各个击破的好。但是跑了两步就发现了自己的愚蠢,这种东西的速度远在我的认识之上,一个比较快的已经跳到了我的面前。 我来不及细想,掏出手枪奔着眼睛就开了一枪,手中定光剑狠狠刺入眼前怪物的腹股沟,瞬时狠狠划了下来。 那怪物的腿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可怕伤口,似乎关节也被破坏,整条腿朝着后面扭了过去。我没想到这一击会有这样的威力,浑然忘记了身后追来的众怪,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一个怪物从我头顶摔到了那个断腿怪物的身上,伤口的血被这一砸猛地喷了出来,兜头浇了我一脸。 我被这一激缓过神来,当下不再犹豫,一个箭步跃上怪物的身体,一道剑光将上面的怪物头颅切下。这次我没有再犹豫,跳下怪物的尸身继续奔跑,小花在后面喊:“没事,我给你送!” 话音未落有一个怪物精神抖擞地摔在了我面前,我没有时间吐槽小花的半调,集中精力躲开挥舞的巨大手臂,定光剑在身躯上割出深深的伤口。 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如此荒谬,看似不可一世的巨大怪物在小花和我的合作面前变得不堪一击,我注意躲避着从后方被扔过来的怪物,集中精力去寻找机会斩杀他们,几乎没有注意到短短一会功夫就已经将他们斩杀殆尽! ------------ 第五十八章 乱了 “乱了!”这是卢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我努力控制住手臂的颤抖问道。 卢岩似乎马上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再说话。 两辆车都坐满了,继续向前开,这个地下的工事出乎意料的巨大,看结构图竟然要再走上一会。 我看着头顶巨大的钢梁出神,不知道当年的人究竟在这里干了什么,竟然还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卢岩说的乱了指的是什么?它们抢夺定光剑是为了什么? 这时车载无线电里面响起来格格的声音,“四安?” 我愣了一下才取过话筒,“什么事?” “前面停一下,我们想检查一下!”格格的声音非常稳。 前面?我朝前看了看,一座四层高的小楼竖在那里,“检查什么?” “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犹豫,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怪,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虽然脑中也有疑问,但是却一点也不想去探究什么。 “好!”卢岩在后面说。 我回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格格说:“好的,我们尽量快一些!”说罢放回通话器,刘东西已经将车停在了小楼门口。 “你们去吧,我在外面等着!”我对卢岩说。 卢岩点了点头,刘东西答应一声下了车,我看着他们和格格、王山奇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就进了小楼。车里只剩下我和小阚。 看得出来小阚已经非常累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样子,我伸了个懒腰对她说:“等出去了,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什么也别管了好好过日子!” 小阚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很幸福的表情,“四安,你越来越厉害了!”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阚迷迷糊糊地说:“就像超人一样!” 的确是这样,我也很明显的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越来越快,不光是体力还有反应速度,都已经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似乎每一次使用这些能力,它们就会加强一分,现在的我,几乎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格迦了! 我打了个寒战,心中暗自决定再也不去使用这种能力,毫无疑问,我在成为非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这样下去,恐怕终有一天,我就不再是这个四安了! 小阚没有再说话,像是睡过去了,我盯着眼前的白色小楼,脑子里面混乱的要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岩他们从那个小楼里出来了,抱着两个巨大的箱子,有几个人身上带着血。 我赶忙下车,“出事了?” “没有,里面全是死人,没有活口!”刘东西答道。 “怎么会有血?”我觉得死人不可能会留下这么新鲜的血迹。 “哦!我们不小心打碎了一盒子血样!” 我马上警惕起来,“血样没问题吧?” “不知道,但是王科学家说是什么对照组,没有问题!”刘东西指了指王山奇。 我看王山奇有些不对的样子,“老王,你怎么了?” “没事,里面的死人不少是他的学生,估计也是很不好受!”刘东西经过我旁边拿肩膀顶了我一下。 “学生?”我想到这里是军方的地盘也就了然了,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能安慰王老头的话,只好作罢,转身跟着刘东西一起走。 “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死的?”我问刘东西。 “不好说,应该是那些玩意杀死的,整个建筑损坏很严重,种种痕迹我想不出有别的可能!” “他们复活了那些怪物?” “应该不是……”刘东西思考着,“我说不清楚,你得问王山奇。” 我看一眼魂不守舍的王山奇,觉得现在不是个问问题的时候。刘东西把一箱子东西搬上了我们的车,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室。 “接下来去哪?”我上了车,问卢岩。 “先出去!”卢岩指了指那一大箱子东西。 我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全都是些档案之类的东西,看来卢岩是想好好研究一下了。 刘东西开着车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离出口已经不远了,先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格格说西南方向五十多公里有个大的避难所,我们到那边去!” 我点了点头,拣出了一本档案翻看,车子驶过一条黑暗的通道,沿途到处都有各种设备的残骸,我们甚至还看到有飞机的轮廓,只是已经损坏的不成样子。有些机位上还有被强行破坏的固定装置,看来当初这里也是经历了一番混乱。 通道的尽头也是一个巨大的铁闸,只打开了两米多的一道缝,一架飞机撞毁在铁闸上,整个机头都撞没了,铁闸也被撞的微微凹陷。 我们又下去搜索了一番,当时的撞击非常猛烈,整个飞机的蒙皮都褶皱起来。看起来是在这通道中就完成了大部分的滑行动作,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偏差,铁闸没有打开。飞机上有十多个死人,大多数都穿着没有番号标示的军装,几乎没有武器,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几个打开的手提箱,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但是从箱子里的泡沫凹槽来看,里面装的应该是些拳头大小的东西。 “真够惨的!”刘东西啧啧道。 我盯着飞机舱门处看,那里的舱门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放射形展开的窟窿。我不知道这种飞机在坠毁后舱门会不会自动打开,但是这种窟窿很明显是外力破坏的结果。再加上窟窿上方被硬挤出来的痕迹,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架飞机的坠毁是里面那些巨大怪物的杰作。 卢岩看了看现场,没说什么就退了出去。因为飞机残骸堵住了门口,我们的车开不出去,而那个避难所又太远,实在不合适步行过去,所以小花开始清理出口。 我站在卢岩旁边,看着小花生猛的工作,卢岩突然道:“还得有一会,你陪我回去一趟!” “回去?” 卢岩指了指我们来的方向,没有说话。 我想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要叫着别人吗?里面可能还有危险!” “不用,走吧!”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找到小阚简单嘱咐了几句就上了车,调头朝回驶去。 ------------ 第五十九章 食物 这一路走得我提心吊胆的,老是担心再出什么事情,反观卢岩却一如既往的笃定,似乎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车子很快就到达了第一个闸门处,大量的鲜血已经把很大的一块地方都染成了红色,那些怪物的巨大尸体一个个躺在那里,落魄的很。 我俩下来车,卢岩要过定光剑走在前面。地上的血已经有些凝固了,一层血皮粘在鞋底上。 我看着卢岩操着定光剑切割那些怪物的尸体,不禁奇怪问道:“你要干什么?” 卢岩没有回答我,仍然用力撬着,又将手伸进怪物深深的腔子,从里面掏出个什么东西来扔给我。 我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到手了才感到恶心,这是一个正常橘子大小的球体,有些像是金属质地的,但又比一般的金属要轻一些,上面沾着一层粘液,虽然没有什味道,但还是恶心的要命,我想把它扔掉又怕出什么危险,只好托在手里问卢岩,“着什么玩意?” 卢岩在专心切割另一具尸体,头都没抬的说:“这东西还有用,你收起来!” 我又掂了掂,从车上割了块破帆布擦了擦扔到包里,跟着卢岩过去。 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在他们的胸腔中间有一个肉曩,开口和嘴相连,这些圆球就藏在这割肉曩里面,而且这肉曩下面没有任何东西,完全是个死路,似乎长来就是为了放东西一样。 我很好奇为什么生物的体内会有这种东西,但卢岩又不说,只好跟在后面一个个接过他掏出来的圆球,简单擦擦扔到包里。 我们一共找到了五个这种圆球,卢岩接过我的包仔细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地上的尸体,露出一副非常焦躁的表情来! “数目不对吗?”我问卢岩。 “少一个!”卢岩紧缩双眉。 我从没有见过卢岩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这东西是极为重要的,“会不会不在他们手里?” 卢岩低着头想了一会,转身超铁闸门处那辆被夹烂的越野车走去。我没有跟着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提着枪,我总感觉这个地方不安全,但又说不出来危险在哪。就像游荡着一个愤怒的幽灵,正在愤怒地袭击着我,而我却一无所觉。 过不多长时间,卢岩提着一个小口袋回来了,里面装的正是少的那一个圆球。我把它接过来放到包里,问卢岩:“齐了?” 卢岩点点头,朝车那边走。我走在他旁边,实在是忍不住了,“卢岩,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应该是上古的人!” “呃,我不是说那些怪物,我说的是你找的这些球是什么东西。” “嗯……”卢岩很认真的思考着,最后露出一副很诚恳的神色,“现在跟你说你听不明白!” “你试试。”我发动了车子。 “这是食物……”卢岩点头道,“这是世界的食物!” 我去,这也太扯了,世界的食物?我刚才还把上面的酱料给擦了。“卢岩你说的是认真的吗?不是开玩笑或者作诗?” 卢岩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决定不再问他,卢岩的回答像是那些超现实的小说,我不知道其中的隐喻在什么地方或者究竟有没有。 之后我们再没有说话,很快就回到了那个闸门口,小花已经把通道清理的差不多了,坐在一边休息,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小阚上车来,我没有下车,给他们在车窗里打了个招呼就开出了闸门,这个闸门高度还是有些低,车顶略有些挂擦,但是这个时候,外观上的东西是被考虑最少的,只要能够使用就可以。 外面的阳光不错,从闸门出来是一条质量非常好的公路,表面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颜色,弄得跟周围的山野无异。公路开在后山,与山前的旅游景点毫不搭界,路边上时有零星的格迦出没,有的还追逐了我们一段,但是没有谁有兴趣去搭理它们,这些东西单个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威胁,追了一段之后就自己放弃了。 赶路的途中,刘东西替下了我,我则掏出那些档案,专心的研究。 这些档案应该是被精选过的,时间的跨度很大,没有一点关于人事的东西,基本上全都是些重要事件,包括一部分研究资料。 除了一部分研究资料全是专业名词看起来完全一头雾水之外,这些东西读起来很有些趣味性,我缩在车座里完全着了迷,一箱子的资料很快被我走马观花的看完,又把另一辆车上的资料也搬过来看。 在这些资料里面出现了一些熟悉的人名,他们是,董证、常东来、王山奇还有冯柏霖。虽然这些人在我知道的事情里面都多多少少的有所牵连,却没想到跟这里也有关系。 我不能太过于详细的讲述当年的故事,只能说的含糊一些,能看懂的就看懂,看不懂的就算了。 几十年前,几个信徒在王屋山上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透过石头上的裂缝,他们发现其中有人! 这当然会被他们当作神迹,无数的信徒前去膜拜,当地政府也知道了消息,将那块巨石保护起来并上报了中央。 王屋山的地位在我们国家非常独特,它不光是和神话传说联系在一起的,就像是玉玺不光是和皇帝联系在一起一样。当时正是敏感时期,一部分人怀着维护神权的想法来到了王屋山,渴望证明神话的真实。 当他们打开巨石看到石中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时候还不具备精确测定年代的水平,但是当时的科学家大胆断定这些人一定是来自于另一个生命体系。 虽然在后面的研究中证明了这些生物的基因完全和我们是一个谱系,但是在当时的学术环境中,敢于做出这样的大胆判断仍然令人惊叹,虽然他们的目的在于证明那个神话传说的真实,但过了不久,这个有些理想主义和浪漫色彩的研究课题就终止了,如同那个同样充满理想和浪漫的年代。 ------------ 第六十章 说故事的纸 传说最终还是传说,故事也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发展,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个项目并不像那些基础理论研究一般无处着力,反而极大的推动了生物技术的进步,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这种生物的基因地图,复制样本进行研究几乎只剩下时间问题。 但就在科研取得重要进展的时候,研究基地却出现了意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本用来研究的样本突然消失了! 这自然会被认为是敌特活动的结果,为了破除敌对国家的阴谋,上级指示,全力以赴重新取得样本,争取在五年之内取得巨大突破,彻底占领研究优势。 于是在这座山上,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发掘行动,而那些山体裂缝,都是那个时候被发现的。 之前我们所经历的阴兵借道,在那个时候并不少见,而且那些研究人员里面,似乎也不乏像我这样比较敏感的人,于是大量的地方被发掘,那一段布满了裂缝的石壁,正是那个时候全民打发觉得结果。 由于任务的紧迫性和特殊性,大量的特种部队精英也加入了这种发掘中,董征和常东来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进入了这里。 关于他俩的档案很简单,远不如发现新样本的那个王姓战士的档案厚,只是说两人进入岩体后受到不明袭击,开数枪,未受伤,全身而退。 王山奇则是作为一名外围研究人员出现在这里的,据说在整个基因图谱中,他的计算为整个计划奠定了成功的基础。 这几个人在档案中都只是寥寥数笔,但是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可谓空前,但是有个人在这档案中占了极为重要的位置,但却没有因为这项研究改变任何东西。 这个人就是冯柏霖! 在这个研究的后半截,他竟然以民间财团的身份加入到了这项由军方主导的研究之中,并在最后基因的循迹重演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应该说,整个基因的重组和重建几乎全都是伏生公司的功劳。 最终,他们重建了整套基因,并设法将这种来自远古的基因运用到正在秘密进行的生物机器中去。有人认为这种生物比之现在的生物有更强的适应性。但是在上层的认知里面,融入这种基因,似乎更能体现民族精神!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逻辑,但是在另一方面,这种想法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种基因拥有完全不逊于人类的霸道能力,没有什么基因可以与它共存,所有的实验在融合初期便宣告失败,整个培养皿里面都被这种基因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种基因不但没有给停滞不前的工程带来进步,反而更加遏制了进步,以至于在十多年的时间里整个基地都处在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直到一个新的发现,才唤醒了整个基地。 在对一个岩缝的探查中,发现了几个球体,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科学家们却惊奇的发现这种球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个光滑的正圆! 可能大家会觉得这种事情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我曾经接触过一些类似的东西,几乎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种事情的可怕之处。档案中写的明白,这些圆球不管放大多少倍,在什么样的温度下,都是一个完美的正圆。这不光说明制造这个球体的科技水平不光在表面处理上达到了分子级的精确,甚至在也练技术上也达到了极端的水平,换句话说,这个球体整个密度是均匀的,它是个实体也罢,若是再有什么结构,那就更是可怕了! 也许这种程度不好理解,通俗一点来说,如果我们的内燃机能够有这种技术水平的话,现在1.8的发动机,其功率至少能够达到3.0t的效果。这只是我的估计,我并不专业。 科学家们马上意识到了这种发现的意义,但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发现的东西让他们更加无法相信。 我们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成熟的利用核能,我们用来建发电站和各种发动机。但是我们能够利用的仅限于核裂变而已,原料更丰富,产能效率更高的核聚变我们却完全无法掌握,只能应用在不可控的领域,比如说爆炸! 但是这种圆球似乎就是一种微型的可控的安全核聚变发生器,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很是关注了一下子装满了那种圆球的袋子。 虽然具体的发生机制和原理都不是很理解,而且构成这种发生器的金属成分比例都不能确定,但是这种划时代的发现马上就重启了整个项目,不光是对于这种圆球的研究,还包括对那种古生物的研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研究所的领导者认定了这种核聚变发生器和这种古生物有不可抹杀的关系,所有的证据资料已经缺失,只是在众多判断性的话语中推测出的这些事情。 这些研究进行了很久,久到连研究所的人员也开始分为两派,一派醉心于对于那种生物的研究工作,而另一派则试图证明这在核聚变的可行性或者只是貌似可行。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想到也许最后这种两派的分离是这种研究最后没有成功的原因所在。当时我和卢岩在那些怪物的体内取到这种圆球的时候,那种储存圆球的器官似乎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储物装置,再加上里面分泌的那些粘液很容易让人想到这种圆球就应该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而不应该是一种单独存在的电池一样的东西。 后来,这两派的研究在一段竞争之后终于分出了胜负,这种胜利似乎是以核聚变的失败和古生物的成功为结果的。在脱离了生物兵器作为目标的禁锢之后,他们的研究取得了非常惊人的结果,而这种结果恰恰又促进了生物兵器的进步。 这种古生物的基因在用我们常见的各种氨基酸构建成之后,表现出了惊人的活性,这种活性就像一种病毒一样,侵入它们遇见的每一个细胞核和线粒体,取代每一条DNA和RNA,当然这种战争只在培养皿中进行。 科学家们并不敢开始真正的活体实验,因为这一种显微镜下的战争已经让他们感到了恐惧,也许在这种恐惧之外还有思考,但是在还没有思考出结果的时候,一件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 第六十一章 自我毁灭 就像是每一部生化电影里面的情节一样,这种基因最终还是从培养皿中跑了出来,档案中称那次事件为甲。 如果不考虑其中的可怕程度,这的确是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故事。整个基地中可能已经充满了这种基因,所有的昆虫、细菌、甚至孢子都被这种基因改造,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这里最大的细胞集合体——人类。所有的研究人员都被迫穿上了生化服,就连大小便也要排在自己的衣服里。另一方面由于外面的混乱状态,竟然一直没有救援到达,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几乎所有可以消毒的东西都被到处喷洒。 到了这份上,转移是个好主意,但是外面的格迦已经将此地封了个严实。可以想象,这种情况绝不会撑上多久,之后的事虽然没有记录,但是我也能够猜到。终于有人被这种基因侵入了身体,变成了活生生地怪物,而此地也终于沦陷。可能有人想携带那种核聚变装置逃离,但最终还是被那怪物追上,并将那些装置夺回放在了自己的体内。 看到这里,我已经确定了这种怪物就是我们所发现的石中人,也就是在我的幻像中出现的那些怪人。同时我也有一种感觉,这些怪物恐怕对我们并没有多少恶意,他们的攻击行为只是在抢东西而已,那些核聚变装置和定光剑似乎都对他们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些片段之间仿佛有种联系,我依稀能够摸到一些眉目,却如雾里看花,只有颜色而已。 车子在山间飞驰,阳光很好,我从大量的卷宗中抬起头,看着外面山间的积雪,很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卢岩将头支在车窗上,似乎是打着瞌睡,却又突然抬起头来问我:“看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卢岩笑了笑。 我问他:“卢岩,我不明白,这些事情都是怎么发生的?” 卢岩用种近乎开玩笑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但是人类恐怕是最能折腾的一代!” 刘东西本来开着车,听卢岩这么说也插嘴道:“的确是,这才过了几百年,你看看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看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再过几年也得自己把自己折腾挂了。” 他这话很有些开玩笑的意思,类似的论调也觉谈不上新鲜,上至国朝高官,下至贩夫走卒几乎人人都能就这个说点个人的看法,但是此时此刻,这话突然让我感到有些特别的意思。 “你说要是没有这事,再过几年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谁知道,前段时间不是核泄漏了?我还听说天上出了个大窟窿!”刘东西开始卖弄自己的时事知识。 这些才发生不过几个月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事情重新从一个活人的嘴里说出来,让我感觉很好。 “那要是没这事,是不是人也得死绝了?”我很想向从前那样聊聊。 “谁知道,这种事老天爷说了算!”刘东西满不在乎的说。 卢岩似乎在想什么,看我看向他,温吞吞地说:“如果没有发生,你还是四安!” 刘东西头没有动却努力向后看了一眼,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滑稽。 我却知道卢岩说的是什么,本来轻松了很多的心情却又一下子沉郁起来。 “休整之后,我们去哪?”我又一次问了卢岩这个问题。 “囊谦山区。” “去干什么?” “……” 我没有再问,这个名字很熟,我几乎马上就想起了那是二锅头的家乡,在那里有着蕖仙的传说,还有冰封的远古莲花,难道说,那里会是夏家起源的地方? “卢岩,之前的时候,在山脚的水下,我见到过你。”我对卢岩说。 “哦?” “我看到你掉了块金子,后来小花用它打开了祭坛的神道!” 卢岩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卢岩,那个祭坛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古墓。” 我注意到刘东西也在竖着耳朵听,心里觉得卢岩可能不会告诉我。 “那个没什么的,只是个纪念祖先的地方……”卢岩淡淡的说,“至于那些古墓,我们丢失了一些东西,后来人们找到了送回来,作为回报,我们允许他们葬在那里!” “他们?你也看到了,那里埋葬的不只是人!” “有所求的,也不只是人!”卢岩理所应当的答道。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金子?” “那不是金子,而且,在我们来的地方,那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你经常回来吗?”我发现里最初的问题似乎有了偏移,“为什么我会看到你几十年前的影像?” 卢岩没有回答,只用眼神询问。 “王山奇说那是特殊的地质结构留下的影像!” “哦,你也看到了,后来的人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总要回来给祭坛洗尘。” 我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的确是这样,以前的人敬畏此地,在祭坛开启的时候献上供奉,而现在的人已经不再把这当回事了,而是把自己摆在了更高的地方,将这一切作为自己研究的对象。 “他们……不,我们也知道那个地方吗?”我拿不准该怎么去问,话说出口却感到并不是自己的初衷,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听懂。 “他们知道,四安,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其中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资料里的起由的确是幼稚荒诞的可怕,却又和年代搭配在一起让人觉得协调,直到现在被卢岩点破,才发现其背后驱使的力量。 “常东来懂得,但他只是少数人!”卢岩靠在车门上,似乎快要睡着了。 我没有说话,心中不断在思考着我们的这种敬畏之心是怎么失去的,我不想说人定胜天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这种鬼话,而是想知道我们到底要去战胜什么,这种战争进行到最后,是不是只能带来自我毁灭? 就在一千年前,我们还在好奇而又敬畏的观望星辰,祈祷着未来的命运。就在一百年前,我们还沉浸在工业化的狂喜之中,虽然有人说上帝死了,但我们还看不到他的国。但就在短短几十年间,人类制造的灾难已经可以远远地超越自然的惩罚,我们就像是一个拿着武器的小小顽童,随意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将我们的母亲刺得千疮百孔。 我知道,自我毁灭的欲望是写在人类基因里面的东西,根深蒂固如同生老病死,但这种欲望往往只存在于潜意识之中,难道说这种潜意识真的如此可怕以至于听从自然界的召唤,将人类引致疯狂甚至灭亡。 “卢岩,”我靠回到靠背上,看着外面的山影安静的说,“你记得我已经作出了选择。” 卢岩没有说话,却又似乎答应了一声。 “如果照你说的,那是我的责任,那我希望你也不要去。”我停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因为我选择放弃责任!” 卢岩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我却知道他已经答应了。 我呼出一口气,全身顿时放松下来。 这时车子绕过一座山峰,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小阚熟睡的脸上。而她似乎被这金色的阳光惊扰,长长的睫毛急促的扑闪几下,就像展翅欲飞的黑色莲花。 —————————————————————————————————————————————————— ------------ 第六卷 暗与光 ------------ 第一章 天道 我对生命说:“我要听死亡说话!”生命稍微提高了声音说:“现在,你听到了!” ——纪伯伦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已经下过了第四场雪,新雪一层层覆盖,已经将不曾融化的旧雪压成了冰。我提着一个水桶,在雪面上费力地走着,远处是连绵百里的群山,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下,如同梦幻一般的白。 虽然身边随处都是雪,但是我不敢保证它们都是清洁的,所以我得步行十余里路到一个山洞中取水,天冷路滑,实在是个苦差事。好在我的身体素质已经今非昔比,再加上严寒的天气很快就能凝水为冰,也省了我不少力气。 这里就是伏生公司的那个避难所,我们从研究基地出来之后就住在了这里,在我的坚持之下,所有的人都没有走,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两个月了。 除了天气太过严寒之外,其他的情况都还不错。这个避难所很大,起居完全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所处的位置也在深山之中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没见有格迦,所以也算得上安全。唯一比较让我担心的是给养问题,虽说避难所内的储备很多,但是仍不足以支撑我们度过这个冬天,好在周围山里的野兔不少,我们有时带着弓弩去打上一两只,将就着也算是够用。所幸避难所的储备中还有不少各种粮食和蔬菜种子,但就算是天气回暖的时候种上,在收获之前仍要度过一段艰难的时间。不过最近王山奇正在尝试在室内种植,只是室内也不是多暖和,很难说能不能成功。 我抹掉兜帽毛皮上的冰屑,继续朝前走,前面的半坡上的岩洞,就是避难所的入口,我们的车就停在这岩洞里面。 放下巨大的水桶,摘下手套输入密码,岩洞尽头的铁门应声而开,我那手套胡乱擦去密码盘上被温热的手指按出来的痕迹,提起水桶进了门。 “你回来了?”小阚穿着毛茸茸的防寒服,从我们的房间里出来,“冷不冷?” “鼻子都快冻掉了!”我一边撕扯着雪地里穿的套鞋一边说,因为脸颊被冻僵的缘故,说话还是不自然,“你怎么又在室内穿这件衣服,你在屋里穿习惯了,还出不出门了?” “我冷嘛!”小阚耍赖似的嘟囔一句,双手拖着水桶朝里面拉。我看她那费劲的样子,赶忙挂上外套过去提起水桶。 “别闹了,老大不小的了,看闪着你腰。” “你才老!”小阚插起腰来指着我做水壶状。 我顿时默然,搞不好我真的是很老了。 王山奇正在那边伺候他的那些无土栽培的蔬菜,听到小阚的话慢悠悠地说:“生老病死都是没办法的事,不能违背自然规律。” 小阚一下被堵住了,看来很想说点什么,但介于自己一直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姑娘,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哈哈一笑,过去看王山奇的菜。得说科学家就是科学家,无土栽培这种事情,没有培养液是绝对玩不转的,这家伙竟然让我领着在山上转了一圈,找了些石头回来让小花碾成粉泡着,完了又用日光灯模拟阳光,竟然就让他给种活了,只是一根根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长成的那一天。 “老王,你这些苗也得遵守自然规律吧,你看你这倒行逆施把它们折磨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依我看不如今天晚饭的时候就给它们个痛快!”这么长时间只吃各种罐头和肉类,每次见到这几根柔柔弱弱的青苗都让我很有食欲,但是我知道这个东西可不能吃,只是嘴上痛快一下罢了。 “胡扯什么?发个芽就吃,你以为我就是个生豆芽的?” 王山奇也贫的可以,这两个月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胜在无事,比之之前的生活也算得上安逸,大家的话都有些多了起来。 我觉得他可能要打我,嬉笑着跳起来走了,小阚看在后面看着我笑,她应该很久都没有见过我这样了。 房间的另一头是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档案资料,刘东西正在和王大可格格一起讨论着什么。这厮是个猴脾气,闲不下来,安定下来之后又培养出了跟妹子聊天的爱好,可是王大可整天陪着格格研究那些资料,刘东西只好也跟着去凑数,号称用自己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去指导他们。天知道那些资料中提到的名词他能看懂多少。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作为江湖人的忽悠能力还是有优势的,经常跟两个妹子谈的头头是道。 王大可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精神状态,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开了还是怎样,反正我没有再听到过非人的论调。只是这姑娘对卢岩的一片痴情仍然未能消退,平时不大接触,但却时刻留意着卢岩,衣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当然这一切都伴随着刘东西的咬牙声,要不是担心打不过,恐怕早就兑命去了。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虽说卢岩待人冰冷如昔,但是却得到了我们的一致爱戴,在王大可的事上,刘东西也看开了,照他的话说,那是他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 小花每天只是陪卢岩坐着,什么话也不说,有时候盯着墙壁,有时候盯着大门,像是变成了一个朋克版的卢岩。至于卢岩,他的状况却不是很好,似乎一直都在消瘦下去,两颊都开始有些凹陷,配上苍白的脸色却显得更加清秀。 我知道,也许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也曾经问过他究竟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他只是摇头说他不会马上死去。我知道没有什么能是永恒的,但是这种事情仍是让我非常伤心。 这两个月的时光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似乎过去的事情,外面的事情都已经被避难所厚厚的小铁门隔绝在外,再也与我无关。 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就可以这么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在我看来,小花和格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刘东西自然也可以娶了王大可,卢岩和王山奇两位老人家每天种种花养养鱼,就这么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生上几个孩子,也算是为人类留下一点血脉。 但是小阚毫不留情的批判了我的这种美好愿望,照她的原话,“王大可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便宜刘东西那种人,就没有一点天道吗?” 当时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天道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 ------------ 第二章 植物 动物 晚饭一如既往,牛肉罐头加压缩饼干,蔬菜是罐头里的一点泥浆一般的西红柿。天天吃这些东西谁也受不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将各种罐头分类,一天换个花样。不过这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我现在看到王山奇用来仲裁的马口铁罐子都想吐,心里只是抱怨打水的路上连个兔子也没有看到。 桌子中间堆着的是那些档案资料,我们围坐在周围,将面前清出一小块来吃饭,格格和王山奇等人坐在一起,讨论着一些事情。当然他们并没有避着我,只是我的脑中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那些从桌对面传来的话语完全充耳不闻。 “四安!四安!”格格在桌子对面喊我。 “嗯?什么事?”我从罐头盒里抬起头来。 “你那把剑呢?拿来我看看!” “在我床底下,你自己拿去就是!”我懒洋洋地说一句,接着吃饭。 小阚在边上捅我一下,“你怎么回事,有这么没精神了?” “我没有吧?” 小阚用有没有你自己清楚的眼神瞪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她的感觉不错,我最近好像一直这样,只要有人讨论过去的事情我就会进入这种状态,就像是一种潜意识的逃避一样,一遇应激事件,立马自我封闭。 过了片刻,格格拖拖拉拉从卧房那边过来,手里提着定光剑,还没坐下就说:“四安你也真够可以的,这么好的东西就扔床底下?” 我没搭理她,格格却不打算放过我,追问道:“这剑是什么来历?” “我怎么知道啊?我就是偶然捡的!” 王山奇却插话道:“我听他们说之前的时候那些怪物的目标是这柄剑,真的假的?” “这个可能是有吧,我也不太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反问道。 王山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放下手里的叉子,做出一副大学教授的样子来,“我们都知道行为的产生需要需求的推动,就像是动物觅食是因为饥饿,交配是因为发情一样……” 我觉得这家伙当着女同志的面说话有点不雅,赶忙打断道:“得,你不用讲课,大家都懂,你有事说事!” “也好,是这样,我想了很长时间,为什么这些怪物会被这剑和那种圆球的吸引。因为这些怪物从档案中来看,他们完全是由人工合成的基因复制产物,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智能,就算他们智商一百八也应该像是婴儿一样,一片空白才对。”王山奇说到这里看着我像是要寻求我的支持。 我只好点了点头,看着他做了个满意的表情,继续讲下去,“婴儿的需求无非就是吃喝的需求,智力和很多功能都还没有建立,还没有更高层次的需求。但是它们的行为却很奇怪,竟然会对这把剑和那些核聚变球体感兴趣,这只能说明,对于这两样东西的需求是存在于他们的基因里面的,跟吃喝拉撒睡一样重要!” “这能说明什么呢?”我有点被勾起兴趣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打算做一些简单的实验,看看这剑和那些核聚变球体之间是不是在原料上有什么共同的地方,或许这种原料就是他们的食物!”王山奇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的看了一眼卢岩,虽说这定光剑是我的,但我总觉得只有卢岩才有处置它的权力。 “不行!”果然不出我所料,卢岩低着头蹦出俩字。 王山奇勃然大怒,拍了把桌子刚要说什么却被我拦住,“老王你别急,听我说!” “你说!” “是这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些怪物是不是拿它们当食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王山奇话说得有点心虚。 我一看就了然了,决定无条件支持卢岩,刚要说话,格格却道:“四安,我们怀疑这种生物并非是地球上的生物!” “哦?”我又被吊起了兴趣,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玩意是不是地球上的东西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们想去证明它们这种需求的正确性!”格格道。 我完全没有听懂,似乎格格也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是这样!”王山奇又缓过劲来了,“你知道我们都是碳基生物,碳基生物的食物必然也是碳基生物。但是这些怪物似乎有些不一样,资料里面有对他们发现的样本的描述,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消化器官,这绝对不是大型碳基生物应有的特征。” “可是你看到了,这些东西也是肉身,血也是红的,资料里也说了,用我们的氨基酸重建了他们的基因,这些东西怎么能不是碳基生物?”我反驳道。 “我还没说完,我没有说他们不是碳基生物,我只是怀疑,他们不是来自于我们这个生态系统的碳基生物!” “这……有根据吗?” “虽然只是怀疑,但我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王山奇派头又来了,“我们的生态特点早就已经确定的基调,就是一个同质补充的新陈代谢方式,所有构成我们身体需求的糖类、氨基酸之类都是来自于直接摄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我自然是答不上来的,王山奇哼了一声,“因为我们是动物!” 我去,这也能叫答案吗?“你的意思是那些怪物是植物了?” “你想到了植物,”王山奇指向他那几根菜,“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植物那样生长,不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觅食,只靠太阳和土壤就能生存?” 不待我们回答,王山奇继续道:“因为我们是动物!植物那种效率低下的合成转化方式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生物的进化是一条优胜劣汰的道路,这种情况完全是由我们的自然环境决定的。你可以想象,如果我们的环境更加适合植物的那种生长模式,那么我们是不是也会采用那种方式,毕竟说,这样的利用率才是最高的,还免去了吃喝拉撒的麻烦!” 王山奇这番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有些道理说的也不尽然,单卧迅速听懂了,深以为然。 “他们没有消化系统,就像是会动的植物!我绝不相信地球上的环境能够进化出这种生物!” “老王,那毕竟是几千万年前了,谁知道那时候什么养的环境。”我情真意切的说。 “都差不多,地球的轨道没有变化,环境不会差到那么大的程度!”王山奇一挥手。 “老王,我们就算证明了他们从哪里来又能怎样?无非就是一点好奇心罢了,这剑卢岩还有大用处,我不能让你拿去做实验!”我扣了扣桌子。 王山奇没说话,只是拿眼朝卢岩那边看。 就在我担心卢岩揍他的时候,卢岩突然抬起头来,“不用试了,你说的不错!” ------------ 第三章 故事大王山奇 听卢岩这么说,王山奇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来。我这才明白过来,王山奇这厮根本就不是要拿定光剑做实验,我们这里那有那个条件,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让卢岩说出实情。 怪不得我听他说的那一套漏洞百出的,果然是找的一个借口。王山奇得了卢岩这话,赶忙追问:“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卢岩摇摇头,“不知道!” “不可能!” “真不知道!”卢岩竟然又说了一句。 王山奇还不罢休,还要再追问。我一看连忙打断摆着手说:“行了老王,卢岩我了解,绝对不会骗人,他说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了。” 王山奇显然是明白这个事,但还是有些不忿,这时格格突然道:“秦始皇的那个星图,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些外星生物来的地方?” 我心说你别扯了,那些怪物可是来自于几千万年前,相对于这么漫长的时间来说,我们和秦始皇并无什么区别,凭什么我们不知道他就知道?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我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等着看她还会说些什么。 王山奇说:“也有可能,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就太惊人了,还可以部分解释那些星图来自于一个陌生星域的原因。” 格格点点头,转向我这边说:“其实这些事也不适合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注意到一件事情,根据资料里面的记录,这种东西的基因有种类似病毒的能力,一段完整的基因就可以将正常人改成这种怪物……” “你的意思是……”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格格点点头,“我曾经仔细查看过我们公司对格迦变异的机制研究,这种方式和格迦的变异过程一模一样。特别是格迦的变异过程中,细胞中线粒体的起到了更大的作用,这一点也和资料中的记录相符!” 我心头巨震,竟然是这样,难道说那种仙丹竟然会和这种怪物有关?而格迦就是这种远古怪物的变种? “这不可能吧?我可是亲眼看到过格迦吃人肉的!”我开口道,说完才发现了自己这话跳跃的可以。 但是格格和王山奇都已经思考了这件事情很久了,这点小跳跃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才叫做进化!”王山奇说。 我脑子中顿时跳出容予思的话来,没想到进化论又有了新证据。 王山奇激动地站起来侃侃而谈,“这种生物肯定是来自于一个环境极为恶劣的星球,从他们的身体特征来看,这个星球的环境一定有以下特征:第一,这个星球一定有非常大的质量,所以这些怪物的力量和身体组织密度才能这么大。第二,这个星球的有机物一定没有我们这么丰富,这就使得他们必须拥有使用效率更高的能量获取方式。第三,这个星球的表面温度一定很低,所以这些怪物在这么严寒的环境中还能正常活动!” 不得不说王山奇说的这一切都很有道理,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只好点头等他继续朝下说。 “从这个星球的环境我们还能推测到,这是一个快要死去的星球,地热活动已经基本停止,环境日渐恶劣,这些生物纵然身体强悍,但也无法生存下去,只好离开!” “所以他们来到我们这里?”我问道。 “没错,所以他们来了地球,并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基因片段,等待合适的时机,后来他们等到了!” “你的意思是等到了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但王山奇根本就没理我,“相对与我们来说,他们那套能量摄取方式肯定是不适合的。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也许是地球不具备那种条件,但是他们的基因也有很强的适应性,所以我们看到了那些格迦也有和我们相似的消化系统!” 我觉得王山奇最后说的这点不太对,毕竟说我知道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山奇能够推断出这些来,已经实属不易。没想到这么个干巴老头竟然有这等推理能力! “多么伟大的理论!”王山奇站在那里嗷嗷的,“放之宇宙皆准!这就是真理!” “嗯,是挺有意思的。”我点头道。 王山奇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大约也不愿和我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一般见识,继续开他的讲座。 “不知几千万年前,这些来自宇宙深处的逃难者降落在了地球上。我相信他们那时候的科技和我们现在也强不了多少,所以没有控制好坠毁在我们这片大陆的一个山脉之中。爆炸产生的高热高压形成了大量的水晶和黑曜石,而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开始适应这个陌生的星球,慢慢探索周围的一切。” “但是不知道他们受什么限制,当时的地球并不适合他们生存,于是他们选择了将已经嵌入地层的飞船做谓休眠的地方,将当时几种凶兽囚禁在周围,保护它们的安全。” “在休眠中,不停地有船员醒来,完成他们的复兴计划。当时他们肯定干了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怀疑,当时地球上生物的进化方向就是他们引导的结果!” “他们的计划时间跨度太过漫长,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智慧生命的萌芽,最后都被他们扼杀,但他们也并非永生,虽然休眠延长了他们的生命,但是在几千万年的时间里,大多数外星生物都死在了他们的休眠舱里,人工的引导终于是抵不过自然选择的伟大作用,在他们全部死亡之后不久,人类就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石头是他们的休眠仓?我们人类的出现是因为他们都死绝了的原因?”我问道。 “但是这些外星怪物却有着更加致命的计划,在人类发展到鼎盛时期的时候,一段隐藏的基因被开启了,这些外星生物的幽灵化作数亿格迦,席卷了整个地球!”王山奇正在兴致上,完全不甩我! 我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注意,“老王!有个问题。这里的人和外面的格迦一样都是被这种外星生物的基因侵入导致变异,可是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有变成格迦呢?” 王山奇明显愣了下子,但很快就回答道:“外面的基因肯定是根据地球的情况做了调整的!” 我笑了笑说:“那这样怎么能说明进化论的伟大?” 王山奇一下子没说上话来,格格连忙打圆场,“算了算了,老王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是还有不周全的地方,我们还得再研究!四安,要不要一起?” 我推开桌子站起来,摇摇头道:“没兴趣!” ------------ 第四章 穿靴子的 格格并没有再说话,其实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对我发起过很多次这样的邀请,都被我推辞了。我绝对不想再纠缠到这些事情中间,而且我知道,在这方面我的意志是很薄弱的。 但是我的脑中却从未停止过思考,王山奇的一番话给了我新的启示,也许这些事情,真的不是我曾经想象的那样,一种可怕的想法渐渐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相信,那不是真的! 小阚跟我进了屋,在我旁边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说:“不早了,睡吧。明天我早点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打只兔子换换口味!” 小阚点点头,开始铺床,我看着她把几条毯子铺在当做床的架子上,只觉得头疼欲裂。 熄了灯,我睁着眼睛平躺着,看着头顶的一片漆黑。小阚在我旁边轻声说:“四安,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我长出了口气,“当然记得。” 小阚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像是睡着了。 过了很久我才睡着,梦里我持定光剑大杀四方,那些不知名的怪物的血将我染透,这些血,全是鲜红的! 我在一片地动山摇中醒来,睁开眼睛正看到小阚趴在我身上,我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阚赶紧捂住我的嘴,轻声在我耳边说:“别出声,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我点点头示意我听到了她的话,外面果然有轻微的声响!我翻身起来,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王山奇的蔬菜那边,有一丝微光从门缝下透进来。 “不是他们的声音?”我轻声问小阚。 “不是,他们也起来了,刚才刘东西在咱们门口让我把你叫起来的!”小阚的声音在我耳边微不可查,虽然带着点颤抖,但是却有一丝不可忽视的坚定在里面。 “我出去看看,你插好门,那好枪!”我嘱咐一句,轻轻起来。 “我也去!”小阚伸手去拿外套。 “别闹!”我按住她肩膀,用了用力,出了门。 小阚果然没有跟出来,但也没有插门。“万事小心!” 我答应了一声,走到了外屋。 微弱的光线下面,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感到我出现在后面,齐刷刷的回头,面上的表情严肃的可怕。 我赶紧走过去,轻声问:“怎么回事?” 几个人大惊失色,齐齐做了个收声的手势,我赶紧闭嘴,朝门上凑过去。 那声音的确是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到处走动,间或有帆布摩擦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两声哼唧。 我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在建木上的丹房之中,我和刘东西贴在门上听外面怪物声音的情景,下意识地就从门上缩了回来。他们几个人都站在我身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听到什么了?”刘东西把我拉的远远的,轻声问。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物?”我问道。 “肯定是啊!总不能是植物!”刘东西还在耍贫。 “我听到有扯帆布的声音,天这么冷,是不是什么东西跑到洞里来避风雪?” “不会!”刘东西很确凿地摇摇头,“外面的不是普通动物!” “你怎么知道?” “因为刚才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开关车门的声音!”刘东西的声音里打着颤。 我也是让吓了一跳,但是马上想到这肯定是人,格珈的智商我们都见识过,绝对不会懂得开关车门的,它们把车门撕下来倒是很有可能,这么充满文明气息的事情,它们做不来。很有可能是也有人像我们一样,意识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又遇到了风雪,所以才会躲到这个洞里。 “有人!我们出去看看!”我声音大了起来。 刘东西吓了一跳,赶紧捂住我的嘴,“祖宗,外面怎么可能是人!” 我使劲挣出来,“怎么不可能?”心里却想着刘东西这回好歹没把称呼搞错了。 “刚才我们也是听到拉扯帆布的声音,然后一点预兆也没有,突然就把车门拉开了!”刘东西声音有些干涩,“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外面那些车都是锁上的,什么人能一下子拽开?” 估计我们这些人里面,也就是小花和卢岩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此外还有那个撕碎了我的车的小格珈! 我想到这里,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根据我的经验,那种小格珈出现的地方,必然有大群的格珈出没,难道说,格格的话这么快就成了真的,这短暂的表面上的安宁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坏了,这有可能是一种破坏力特别大的格珈……”我把那种小格珈的能力原原本本地跟刘东西说了一遍,听的刘东西脸色都变了。 “如果它发现我们的门,我们阻不了多久的!”我最后补充道。 这时候他们都为了过来,听我说完之后无不色变,格格轻声道:“四安说的不错,那种东西我见过,两三只就能掀翻一辆坦克,我们这门的确是不够看的。” “怎么办?”说话的是王山奇。 “静观其变!”我回答道。其实这个避难所虽然级别不高,没有那种可以抵御核弹的安全屋,但是逃生设施还是有的,在最深处还有一个隐蔽好的出口,但是现在还不宜使用。 “现在外面正是黑夜,没有足够的交通工具,再加上大雪封山,我们此刻逃出去正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没有半分胜算。反而不如固守此地,反正我们弹药也充足,这么多人将这个小门守到天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一切等到天亮再作打算!”我轻声分析着, 所有的人都赞同我的分析,格格懊恼道:“是我大意了,本来以为这东西怕水,现在大雪封山,它们应该不敢过来,没有做好伪装。” 我看看她说:“现在说什么都完了,赶紧准备武器弹药,动作要轻,不要出声!” 诸人点头,赶紧准备去了,我和卢岩留在门口戒备。 我听着门外的声音,心里还在想着格格的话。这些格珈怕水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天气严寒,但是我曾经和他们近距离接触过,虽然这些怪物的皮肤粘腻冰冷,但是手掌脚掌非粘膜结构的地方温度比人还要高很多。它们踩在雪上绝对没有不熔化的道理,按照它们畏水若硫酸的特性,的确不该在这种环境下活动,难道说它们竟然穿上了鞋? ------------ 第五章 扔靴子的 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理论,说是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有两样东西,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却大大加快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其中一样是轮子,另一样就是鞋。 有了鞋,人类不必再赤足行走,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时代,穿上鞋子的人无异于开上了越野车。人类活动的范围和效率大大增加,食物物的种类和质量也有了质的飞跃,在马匹被驯化之前,鞋子绝对是人类交通最重要的发明,甚至连马匹的驯化,也有鞋子的功劳。 这些格珈的肉体本来就强悍无比,只有怕水怕光这一点缺点。假如它们已经穿上了鞋子,那么离穿上防水的全身衣服只是一步之遥,怕光的缺点自然就会克服,到那一天,人类真的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停止,仔细听来像是在翻捡车上的东西,但是令我奇怪地是,我们的大门离车非常近,金属表面在一片岩石中也特别容易被发现,可是外面的东西却根本就没有来检查的意思,只是一味在车子旁边行动,这令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外面的东西似乎知道这门不是轻易就能打开的,它们要先在车上做手脚。 这时他们已经把武器准备的差不多了,一箱箱的子弹被搬到大门正对面,一个架子被放倒做了掩体,各人站在一边,检查自己的枪械。 我摆弄着手里的pp2000,所有的弹夹都已经压满了子弹,我又将它们在手掌上使劲磕了磕,毕竟说这些弹夹得有两个月没大动过了,子弹会不会黏住,弹簧有没有老化还真不好说。检查完毕,我坐在架子上安静的靠着门口,刚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定光剑别在腰间,此刻摸索着光滑的剑柄枪把,心中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一方面感叹这种安静平和的中断的如此之快,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已经被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给埋葬了。而另一方面,自己曾经认为这枪剑再也没有再用的机会,顶多就是天暖和了出去打猎,从此近战突击的利器变为猎枪,而此刻又要见血,心中充满了一种激动莫名的情绪。 格格从武器室又拿出几支外贸版的hk,先分给我一支说:“这个好用!” 我摇摇头放到一边,“这枪声音太大,室内用受不了,先别用了,真有什么情况应个急吧!” 格格点了点头,把枪都放在一边,也学我坐在架子上带着个养精神的样子,小阚坐在我另一边,很是奇怪地伸头看了看她,她却浑然不觉,轻声说道:“四安,这个事情来得蹊跷,咱们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过格珈的踪迹,怎么突然就被他们找到这里。” “不知道,说不定不是格珈呢!”我回答道,却突然被自己的回答启发,“说不定是那个研究基地的怪物,闻着味跑过来了!” “哦?”格格盯着我腰间的定光剑,“也有道理……你可知道这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我在一座深山里捡到的!” “夏山?” “你怎么知道?”我随口问了一句,心里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王大可说的。 “她早就告诉我了,四安,伏生剑的来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它也不是一柄简单地剑,这柄剑里面恐怕就隐藏着我们老头子一直要去寻找的秘密!” 我没仔细听她的话,而是想起了档案中关于伏生公司帮助军方搞研究的事,见她说完便随口问道:“你们公司在那个基地研究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发现山底下的那些墓室什么的?” 格格想了一想说:“应该是没有发现,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是当年的时候董征和常东来之所以因为这事犯错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谎报军情!” “谎报军情?”我下意识地重复一遍,慢慢咀嚼这话里面的意思。 “难道说……” 话没说完,刘东西一把捂住我的嘴,只听耳边传来当的一声大响,正是从大门处传过来的。 所有人的枪都瞬间对准了大门,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再传来声音,就像是刚才那一下子完全是我们的幻觉一般,在记忆中越来越不真实起来。 我们疑惑的互相看着,就像是相声里等待第二声扔鞋的老头。刘东西站起来,鬼鬼祟祟摸到门口,贴着门听了半天之后又溜过来,拧着眉毛骂道:“妈的,都等着它了没动静了!” 格格沉声问道:“走了?” “不知道,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这可有点滑稽了,不管外面是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刚才一番动作这么的我们提心吊胆,末了准备好了,却又踹了一脚门走了,我们是撤还是等着?天亮了之后是走还是不走?这不是玩我们吗? 大家面面相觑,全都没个主意,我开口道:“这样吧,不休息也不行,大家分头回去休息,我和格格值班,都别脱衣服了,有事马上起来。” “孤男寡女的,不大好吧?”刘东西听我说完马上抓住了关键点,嬉笑着说。 “这……”其实我这么安排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刚才没说完的话,刘东西一说才注意到不对,却也不好解释,这种事情只能是越描越黑。 “什么好不好的,我都没意见你叨叨什么?”正在我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小阚开口了。 我心中充满感激啊,说真的,能帮你当众解围不计个人的得失的女人绝对是个好女人。我这感动的啊……腰里疼得要死。 刘东西也是开玩笑,听小阚这么一说马上竖起大拇指,“嫂子够大度,四安好福气,我是个苦命人啊……”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大伙听得好笑,哈哈一笑也就带着枪回屋了,小阚临走的时候手上又加了把劲,贴在我耳边恶狠狠的说:“说完事赶紧滚回来,我替你!” 格格虽然也是个女中豪杰,却也被刘东西这话臊的面红耳赤,我看人都走了,开口道:“你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我是有事还想问你!” 格格答应一声,“你现在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我只是对常监的事感兴趣。”我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他们全都隐瞒了那个地方的实情?”其实照董征的性格,隐瞒实情顺理成章,更何况他还拿了东西。而常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奇怪,一定要留她问个明白。 “不是这样,当时他们有没有隐瞒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基地的人确实没能从那个裂缝进去!”格格轻声回答,大有深意地看着我。 ------------ 第六章 一个孩子? 我当然注意到了格格的眼神,“你的意思是说那里只有他俩才能进去?” “传说不虚,我从那里出来,朝回看的时候发现,刚才走过的地方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格格这话说得太过诡异,什么叫走过的地方不见了? “不好形容,反正和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不一样!”格格说道,脸上露出一种思索的表情,“好像是瓶里和瓶外的区别!” 这是什么区别?我知道格格此刻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便说道:“我曾经见过一种黑色的石头,从外面……” “我睡不着,替你们一会!”卢岩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响起,我让吓得后背一抽抽,差点就开了枪。 格格也让吓了一跳,“你搞什么?” 卢岩自然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我们身后看着地面。我心里知道卢岩不愿意我说太多,就对格格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和卢岩在这里就行,要不你嫂子该罚我跪了!” 格格是个水晶心肝的人,自然心中有数,也没有推辞笑了笑就回屋了。 我复又坐下,盯着墙角跟卢岩说:“你觉得外面是什么?” 卢岩还是站着没动,“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谁也不可能躲过!” 我环视偌大的房间,那扇似乎能够隔绝外面世界的小小铁门突然变得脆弱不堪,似乎连外面的寒气也不能阻挡半分。 一直到天亮,外面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六点钟左右,所有的人就已经聚集在外面的房间,看样子谁也没睡好,倒是我反而比别人都更精神些。 “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王山奇开口问道。 “现在不行,得等天亮!”我回答道,抱着枪靠着墙闭目养神。 时间过得很快,7点半的时候,我们小心地打开了铁门。外面的寒气一下子涌了进来,我和刘东西快速跳到一边,等看到他们几个早已瞄准好了门口的人示意安全,才走出门去。 跟我昨天提水回来的时候相比,外面几乎没有一点变化,除了门上的一点划痕之外,越野车都停的好好地,车上的帆布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昨晚的所有声音都是幻觉一样。 我和刘东西绕过越野车朝外走,我还仔细地拽了一下车门,门竟然锁得好好的! “昨晚上不会是幻觉吧?”我轻声问刘东西。 刘东西伸出手来摆了摆,盯着第二辆越野车,脸上露出一个很紧张的表情。 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第二辆越野车的窗户,已经被雾气涂成了乳白色! 我俩对视一眼,将手中枪抬高了几分,分头向左右车门摸去。我感觉自己这边的车窗雾气更重一些,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贴到门边,先仔细听了听没发现什么声音,于是便踩着踏板朝里看,但是车窗上的水汽实在是太浓,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刘东西那边肯定也是一样的情况,我退了下来走到他那一边。他看我过来,冲我摇了摇头。 我把嘴巴贴过去问他:“开门看看!” 刘东西关键时刻绝对不含糊,点点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去开门我掩护。 我点了点头,刘东西身子扭动了一下,缩到前轮旁边,伸手去开门。 这辆车的车门无疑也是锁好的,刘东西根本就打不开,当然他怕惊动车里的东西,不敢使上全力,但是打开车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连着试了三次,嗒的一声轻响,左后门终于被我们打开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孩躺在后座上,似乎像是睡着了! 我让吓了一跳,抬手就要开枪却又硬生生忍住,刘东西看我面色有异,赶紧伸出头去看,也被吓了一跳。 “安哥,这是妖怪吧?”刘东西轻轻掩上门对我轻声说,“不能随便开枪,要是打不死反而不美,我倒是有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我问道。 刘东西看了车上一眼,拉我走开,那边一帮人早就做好了射击准备,如同一群带枪的观众,虎视眈眈。 “车上有什么东西?”视角的原因,他们看不清楚,只能问我们。 “不知道是什么。像是个得了白化病的小孩,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我回答道。 “什么啊?就是个妖怪!咱们不要生事,弄点汽油进去烧了它,反正咱们人不多,一辆车也坐的开!”刘东西说道。 大家都表示很赞同,大约理由就是这荒郊野外天寒地冻的,谁家孩子会跑这里来玩?就算是被人遗弃也是极不靠谱的,哪有人遗弃这么大孩子的? “绝对不行!”我说道:“你们都没有见过,那一看就是个孩子!我就不信谁能下得了手!” 刘东西不知道犯了什么邪,非得让我杀了他,“下手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此一时彼一时,你别以为我不懂!” “我知道你懂,可是现在咱们担不起风险了!”刘东西的语调颇为真诚。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背对着那些车的,话音刚落,却看到所有人都大张着嘴巴看着,我连忙转过头,却看到那个车门打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洞口白光的背景里,美的如同一个童话! 只见这个孩子高有一米左右,没有穿衣服,通体都是雪白的肌肤,一头灰白色的长发顺着两边肩膀滑下,也将身子遮挡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有些看不清楚,但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也让人叹为观止,晶莹剔透的,如同刚从天国降临一般。 小阚和王大可同时低呼一声,“好美!” 我也是看得呆了,心里觉得这种东西虽然长得象人但定然不是人类的! 站了也就是几秒钟,那个孩子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刘东西沉声道:“此物不详,烧了它!” 我愣了一下,“先别急!出去看看再说!” 刘东西点头道:“也好!”当下拿出绳索,走过去开始捆绑那个孩子。 “你干什么?”王大可叫了起来。 我在边上看着,心想阻止但觉得也应该这样,毕竟说那车门的钩子都已经被完全拽直了,这么大的力量,不管是这个孩子还是另有其人,对我们来说都是挺危险的一件事。听到王大可的叫声,我把车门跟她展示了一下,她马上就没有意见了。 刘东西捆人很熟练,几下子就把那孩子困了个结实,回头喊道:“大可,过来给它看看伤!”又扭头冲我说:“咱们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带枪朝外面走去…… ------------ 第七章 有阴谋 阵阵冷风从洞口吹进来,吹的我骨头缝里都感到刺痛。我拉起面罩,问刘东西:“这事你怎么看?” 刘东西摇了摇头,“那个东西出现在我们这里绝不是偶然的事情,里面一定有阴谋!” “阴谋?我们几个人除了一身肉还有什么好图谋的?”我奇怪的问。 “那我可不清楚!”刘东西又晃脑袋,“安哥,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你不是个平常人,这东西说不定是冲你来的!” “我?别开玩笑了!”我矢口否认,心里却知道刘东西可能真的是说对了,“你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点像格迦!你觉得呢?”刘东西想了一下。 “格迦?不像!”我摇摇头,实在是没法把那些丑恶的怪物和这个精致美丽的有些妖异的孩子联系起来,“难道是另一种变异?”我猜测着。 “谁知道?个头这么小力气这么大,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等会回去我就做了它,你要是害怕就别看!” 这怎么能行,她虽然来历不明但毕竟不是格迦那种凶物。我反对的话刚要出口,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周围不再是那些被我诅咒而又感激的厚厚积雪,至少那些白绒绒的表面已经彻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肮脏的脚印和折断的树枝。就像是刚有个军队通过一般! “怎么回事?”刘东西惊道。 我没有回答,知道他这只是吃惊而已,并没有半点向我询问的意思。 这些脚印都非常大,最宽处至少有二十公分,我小臂那么长,中间并没有鞋印的纹路,看起来有些像是用各种纺织物包起来的脚踩出来的。 刘东西也蹲下查看脚印,抬头跟我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格迦!” 我点了点头,感到有点头疼,这些脚印的大小和形状明显是格迦用布包着脚踩出来的。想到我的猜想真的变成的现实,我的头更疼了起来。 “我们必须马上走!”刘东西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周围,“它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顾不上答应,转身就朝后跑。 看我慌张的跑回来,格格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全是格迦的脚印,我们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昨晚我一直没睡,没有听到外面有格迦的声音啊!” “那谁知道,外面全是脚印,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我顾不上跟她细说,冲着其他人说:“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小阚答应一声,转身朝里面跑,其他人对我还算信服,赶紧去收拾了。我看他们都走了,转到车上,拖出一副防滑链来朝车轮上装。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山势不是多么险要,当时伏生公司也对道路进行了很巧妙的安排,看起来似乎艰涩难行,但是按照一套特定的走法,越野车也能安全的开进来。但是现在大雪封山,开出去的难度无疑正加了不少,在这种山地防滑链是否有用,我一点数都没有,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刘东西却没有过来帮忙,从车上提了桶汽油就朝外面走,我看了他一眼,“刘东西,你干什么去,过来帮忙!” 刘东西头也不回,“等一下,我处理了它就回来!” 谁?我一下子没想过来,转了转头才发现那个孩子不见了踪影。我愣了一下,赶忙追了出去。 果然,那个孩子就躺在洞外面的雪地上,不知道是谁用一床毯子把她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和一缕长长地头发。 “你要干什么?”我一把拽住刘东西。 “干什么?”他很奇怪的看我,“当然是烧了它,这东西邪门的很,用火烧最稳妥!” “不行!”我一闪身挡在他俩中间,“你现在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 “人?这是人?” 我有点无语,的确是自己也不认为这东西是人,但他给我的感觉确实是一个有智慧的生命,再加上人类的外形,我不由自主地就把她当做人类了! “不管是不是,她对我们还没有威胁!” “安哥!你别闹了!兔子对你有威胁吗?你也没少杀!” “胡扯吧你!我杀了兔子吃肉,你要吃她的肉吗?” 刘东西见我态度很坚决,只好好生说道:“安哥,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昨晚这么多格迦经过,你可曾听到一点声音?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就他的声音被我们听到了?问题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问题?你说他也是格迦?” 刘东西低头看了看,看来自己也不确定。“事出反常即为妖,留着它没有一点好处!” “你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那就别杀她,放了她!”我坚持道。 刘东西沉默半晌,咬牙道:“行!” 我蹲下身子,抽刀挑断捆着她的绳索,指尖不经意的接触,她的身体冷得像冰! “安哥,别!”刘东西一把拉住我。 “怎么?”我手上没停,割断了一根绳索。 “扔在这里,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眼前这个孩子雪一般凉,周围的空气也冰冷的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我裸露在外的手背,若不是胸口的微微起伏,简直就是个死人,我毫不怀疑把她扔在这里会活活冻死。 不能把它扔在这里,但是说要带上她,我也有些不放心,她的出现太过诡异,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正在犹豫时,她长长的睫毛突然一颤,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一双幽深的蓝色眼眸在眼皮后看着我。我心中一动,似乎马上就感到了其中的哀求之意。 正是这一眼使我改变了主意,我拦腰抱起她朝回走。 “你干什么?”刘东西一步拦到我身前。 “我想好了,把她放到屋里去,反正我们也要走了,就把她扔在那里吧!” “妇人之仁!”刘东西跺了跺脚,“给我吧,我把她弄进去!” “不用,我来就行!”我感到怀中的小小身体轻飘飘得像一根羽毛,心中怜惜之意更甚。 ------------ 第八章 荏 我们的效率很高,隐蔽所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按照格格的说法,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向西走,避开人烟稠密的地区,此地向西千里再无补给,所以能带上的都要带上。 后面库房里的两辆atv也被推了出来,上面堆满了物资,我抱着这个孩子迎着他们朝里走,惊奇地发现他们看着我的眼神,竟然有些畏惧和厌恶。 我知道他们这种情绪并不是对我,而是对我怀中的孩子而发,外面满地的脚印已经让他们将这孩子视为格珈一属,而我却只是将她视做一个即将死去的孩子,如同卢岩,又如同我。 走到我和小阚的房间,我把她放在我们睡觉的架子上,小阚已经将所有的毯子都收走了,光滑的塑钢板上冰凉冰凉的。这个孩子仍然半张着双眼,好奇地看着我。我把包裹着她的毯子又掖了,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停住脚步,想了想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盖上。 “请!”那那孩子突然说话了,“请不要留下我!” 我霍然转身,那双湛蓝的眼睛正透过大衣的长毛边看着我。 “你会说话?”我没有过去,站在门口问道。 “请不要留下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已经比刚才顺畅多了,每个字的发音都很清楚,只是带着一种很青涩的感觉,就像是刚会说话的孩子努力地咬准每个字音。 “你是什么?” “我叫荏。”孩子翻身起来,雪白的赤足垂在地上。 “你从哪里来?” “夏山。” 我身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夏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迷路了,很冷!” 迷路?夏山离这里有多远我最清楚,这一路危险重重,除非格珈不伤害她,不然就凭她自己绝没有可能单身到这么远的地方!再说从夏山来的,那个地方来个什么都不是好相与的! 我突然感到了危险,转身准备离开!刘东西说的不错,我们不能带上她。 “请不要……” 我没有等她说完,猛的关上了门。 刘东西就在门外,“安哥,我进去做了它!” 我摇了摇头,“算了,走吧!” 刘东西看看我,叹了口气,转身先走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出了门口,刘东西对我说。 所有的人都已经上车准备,两辆atv留给了我和格格,我骑上车,熟悉了一下操作便在格格带领下,朝山下驶去。 由于积雪的原因,下山的路十分难行,很多时候我们都要下车看着,指挥着驾驶者一点点通过,好在这路并不太长,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终于驶上了公路。 我们当然不能一路骑着atv前进,体力跟不上不说,还增加了不必要的油耗。格格喊停车辆,关闭了差速锁将atv硬挂在越野车后上了车。 车辆继续前进,我靠着椅子看着窗外,附近肯定有大量的格迦曾经出没,路边的积雪上不时会有大片的肮脏脚印。 “形势越来越坏了!”格格在我后边说,“连这种地方都逃不过,我们还能躲到哪里?” 我感觉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就没插嘴,格格却不气馁接着说:“四安,那个东西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想过,没想出来!”我闷声回答道。 “它是怎么过来的?” “据说是迷路了……” “你信了?” “我傻吗?” 格格听出我没好气,不说话了。 我的心情的确是糟糕透顶,得来不易的安静生活被突然打破,莫可知的危险让我将一个弱小生命丢弃在深山中的库房中,这些事情让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烦闷地只想一拳击碎眼前的玻璃,让外面凛冽的寒风理顺我混乱的心绪。 这时小阚在我旁边说:“四安,你别烦了,你既没有杀她,也没有让她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你做的很好!” 是的,我知道我做的很好,但是我的坏心情并不全是来自于此,但我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捋了捋小阚的头发道:“没事,你放心!” “没有谁能比你做的更好了!”小阚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个叫荏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我回忆着最近一天的事情,在脑中慢慢梳理,尽量客观的列出条目。 第一、在她出现在我们车里之后发生了几件事情,外面的雪地里出现了大量疑似格迦的脚印,车门被损坏,避难所的大门被重击。 第二、昨晚我们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疑似格迦的声音。 第三、这个孩子除了肤色,没有任何像格迦的地方,据她说,她来自夏山,但没有提是怎样过来的。 第四、荏说话不熟练,像是初学说话一样。 从这些资料中,我又整理出了几个疑点: 第一、我们没有听到格迦的声音,为什么雪地上会出现那么多的脚印? 第二、如果说格迦们刻意保持了静默,那么最后门上的重击是为了什么? 第三、是谁损坏了车门,我们发现她的时候是赤身**的,这么寒冷的天气,她为什么连车上的毯子都不用? 第四、夏山上还有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小孩出现在这里? 我的头脑逐渐清楚起来,这些条目无疑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这个荏肯定也是格迦一属,她能来到这里跟那群格迦的活动必然有关,至于那门上的一击,让我很不恰当地联想到了风雪夜将弃婴放在门口按响门铃才又离去的贫苦夫妇。至于她为什么会说话,我只能猜想,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们的进化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那么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托孤? 我摇头自嘲,若是那些凶残的格迦口吐人言我还不会多么惊奇,但是这种想法究竟是太过荒唐了。 这里已经是太行山脉的边缘,再朝前几十里地就正是出了太行山,接下来的路上我们将不再停留,目标直指囊谦山区。 我盯着窗外不时闪过的狼藉脚印,心头一片茫然,只是隐隐约约的感到,时间终将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向正确的轨道,而我的命运也或多或少地划着弧,朝着它该去的方向展开,不管我想还是不想。 ------------ 第九章 请不要丢下我 格格拿起话筒,向前面的车讲话:“头车注意选择合适的休整地点进行休整,注意警惕!重复一遍,选择合适地方休整,注意警惕!” 我从梦中被她的声音惊醒,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的确是该休息了,一连两天我们几乎就没有停车,吃喝睡都在车上,虽然驾驶员四小时一换,但是不下车谁也受不了,下车撒尿的时候脚都是软的,这要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肯定会出危险。在这方面格格的确是经验丰富,决定非常英明。 这两天我的脑子如同座下的车轮,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但是除了开始的时候想出来些靠谱的东西,后来的全都不经意的带上些情绪。刘东西说的的确不错,妇人之仁。 前面是一个大上坡,头车突然加速上去停在了坡顶,王大可跳下车来四处打量一番,冲我们挥了挥手。我们的车也跟了上去,这是一个很长的坡,两边笔直的公路向远处延伸。 我下车来使劲跺了跺脚,这个地方视野极为开阔,的确是个休整的好地方。小阚也迷迷糊糊下了车,皱了皱鼻子道:“好冷,这地方怎么休息?” 我还没说话,刘东西呵呵一笑道:“无妨,咱们辆车并排扯个帆布挡风,已有危险马上就走,放心就是!” 我点了赞同,喊着别人去车上卸篷布。这两辆越野车都是经过深度的改装,保留了三排座的大空间之后,车身和底盘又朝后延伸了大约一米多,形成一个小车斗。这样不光像皮卡一样增加了承载,还克服了皮卡轴距太长越野能力不好的缺点,可谓是一举两得。 绕到后面,我拆开绳子用力将一捆帆布抱了下来,人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帆布下面的弹药箱上,荏蜷着小小的身子缩在那里,生死不知! 我赶忙甩开手套伸手去摸她脖子上的脉搏,刀子样的冷风中,一摘下手套手就马上失去了知觉,我使劲搓了搓才在那冰一般的皮肤下面感到了一点微弱的跳动。 我相信对于扔下她这件事我一直是心存愧疚的,此刻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赶忙脱下身上刚穿了两天的新大衣把她包裹起来,抱着她放进车里。 “怎么了?”刘东西在车头处忙着,只看到我在开门。 “那个孩子,在车斗里冻僵了。”我的声音多少有些艰涩,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别的什么。 “阴魂不散!”刘东西咬着牙咒骂一声,抽出枪就走了过来。 “别!”我一下拦在他面前,“事不过三,她要是能活过来,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安哥!”刘东西眼睛快要瞪出来了,“你一时好心,误的可是大家的性命!”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迟疑,但很快又坚定下来,眼看着围过来的人们,“如果大家都不同意,我和小阚可以带着她走!” 小阚默默地站到我身边,我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眼看向大家。 几乎所有的人脸上全是犹豫,我看着他们,心慢慢沉了下来,只觉得寒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 卢岩好像才发现发生了什么,冲我笑了笑走到我身边,小花和王大可自然也跟着他过来,我冲他们点点头,没有得到回应。 但是剩下的人再没有动静,两帮人就这么相对而立,寒风从中间吹过,像是要切断什么。 这时候荏好像是因为车内较高的温度醒了过来,一只冻得已经发青的赤脚从打开的车门里垂了下来,重重地磕到门框上。 格格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王山奇揉揉鼻子,嘟囔了句什么也跟了过来。 刘东西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原地转了两圈像是安慰自己道:“反正也活不下来,四安你搞这么郑重干什么?想跟我绝交吗?” 我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大步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谢谢你,好兄弟!” “谢个屁,我再不屈服就要被你们干掉了!”刘东西推开我道。 我傻笑着,不言语。 “你看你那熊样,我告诉你,这事就这么着了,别怪我没说在前头!后果自负!”刘东西指着我鼻子骂。 我只是笑,刚才荏的脚掉出来的时候刘东西心软的样子谁也能看出来,他也就是嘴上不服罢了。 其他人继续忙活,几个姑娘打开暖风,用些酒给荏按摩身子。我取回自己的大衣穿上,坐在另一辆车顶上看东边,这时候天刚亮不久,太阳还不是多么刺眼,在非常远的地方,有条烟柱升起,估计那边有个城市。我拿出电子地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个城市是哪,干脆扔到一边。 这时小阚也爬上车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发毛,朝边上挪了挪问她:“你看什么?” “四安!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小阚保持着表情。 “怎么能够?”我吓了一跳,大有女人的思维深不可测之感。 “哈哈哈!我逗你呢,人家是个男孩!”小阚大笑起来。 “男孩?你怎么知道?” “奇怪吧?你说我怎么知道?”小阚反问道。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们给荏擦身子,不过他一只是没穿衣服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是个男孩? “真的是男孩?”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女孩,你看了就知道了……”小阚道。 我觉得两口子聊天这么朝下三路上走多少有些不正常,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小阚当然知道我指的是没有经她同意就说要脱离队伍带着荏走的事情。“没事,咱俩谁跟谁?大事我坚决支持你!” 我又接不下去了,这姑娘总是突然就变得很爷们,令人感到无比突兀。 话题只好又转了回去,“那个荏,你觉得是什么来路?” “荏?他叫荏吗?”小阚问道,看我点头接着说:“什么来路我可不知道,但是刚才我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的身体结构不是很正常,我估计了一下,单是胸肋和四肢就至少比我们多出来十多块骨头!” “真假?”我直接惊了。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吗?”小阚做挽袖子状。 “这个倒不是,但是他告诉我,他来自夏山!” “嗯?”小阚顿时正经起来,“那里还有活人吗?” ------------ 第十章 人与荏 我并没有回答小阚的问题,继续看东边的太阳逐渐上升变白,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嘱咐她以后跟荏保持着点距离,凡事注意一点。 虽然我近乎强硬地留下了荏,但是在我心中依然对她怀有戒心,我从来没有忽视过刘东西的警告,正如刘东西也从没有将我赌气的话当真一样。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他们已经在车里和两车中间燃起的火堆旁休息,我值第一班岗。 望远镜里的荒野显得更加空旷,因为黑色的公路在雪地中分明得像是在画中一般,一些不知名的高大野草仍然执拗地竖在积雪之中,反射着阳光的绒绒雪原之上并没有任何痕迹,这说明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活物经过此处。 周围宁静地可怕,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和某人不成调的鼾声,这些声音像是有催眠的作用,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四维进入了一种非常类似冥想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种很器官的感觉凭空而至,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荏裹着一件衣服,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我旁边,把穿着裤子的腿耷拉到车窗上。 他要是心怀歹意,我恐怕已经死了!我松开握住定光剑的手,淡淡地问他:“好点了?” 荏湛蓝如同晴天入海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一点了……” “……别再受寒了,下去烤火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呐呐道。 “不……”荏仍然定定地看着我,迟疑道,“他们对我不好……” “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有些误会。”我心中怜意大起,解释道。 荏不说话了,低下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荏,你有父母吗?”我随意问道。 “我记不清了……” “你是出生在夏山吗?” “是……是在夏山上。” “我也是那里的,你能告诉我你是夏山什么地方的吗?” “真的?”荏似乎有些喜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里是个大院子,有很多房子……” 荏像个孩子一样一板一眼地回忆着,我却越听越感到奇怪。 “……我醒来的时候,那里有很多的骨头,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转过头来盯着他:“那里是不是有两个大铁门?” “是……还有很多骨头,很臭……”他开始像个孩子一样重复。 这个地方是我无比熟悉的地方,是这一切的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那里有无数英雄和恶徒的尸骨,他们中很多人至今还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醒来的时候具体在什么地方?周围都有什么?” “有很多架子,有很多箱子,还有……”他开始一板一眼地数说,我分明感觉到他伸不出袖子的小手正在数指头。 他说的这个地方我应该很熟悉,一个个房间从我早已尘封的记忆中跃出又沉寂。 荏仍在数说,“还有怪物的骨头……还有那个……” 我看着他指着我挂在脖子上的枪,终于锁定了他所说的那个位置,那是武警的仓库! 仓库里那曾经带给我无比威胁的叽咕声又在我耳边响起,眼前荏精致的面孔似乎在扭曲变形,生出利齿! 我咽了一口唾沫,强行控制住要跑的想法,“然后呢?” “然后……”荏显得有些茫然,似乎在努力回忆过去或者是努力理解然后的意思。 “然后我就出来了,我很冷,也很怕,我朝外面走,路上只有我自己。” “你怎么会说话?” “是伯伯教我的!” 原来荏在醒来之后看到遍地的尸骨,虽然可能并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但是对动物残骸的恐惧应该是生物与生俱来的。他像一个初生便能自由行动的婴儿一般,逃离了那个尸山血海的地狱,只身闯入了荒山野岭之中。 那一刻,我们或许正在去往夏庄的路上,并没有人知道,一个浑身**的孩子,如同血海中浮出的精灵,逃进了深山。 恐惧!全是恐惧!在这种恐惧中,荏躲过了恶鬼般游荡的格迦,爬过了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险恶的山岭,终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睡在了茫茫群山之中。 一对山民夫妇救了他,我知道那个小庄子,在夏山深处的山崖之上,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山路通到那里,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也是现代社会难得的避世之所。 那对老夫妇年老丧子,见到荏之后如获至宝,虽然他们也能看到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但也认为是上天的恩赐,抱回家去悉心照顾。但愚昧的山民却从没有见过生的如此怪异的孩子,以为他是什么山精野魅,畏惧不已,而当发现荏只是个无力自保的生命之后,这种畏惧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敌意。 就在十几个山民举着火把要将荏带走烧死的时候,又是那对老夫妻跪在人前苦苦哀求才讨得了他的性命,却也因此被驱逐出山村,连夜出走。 不知道为什么,一小股格迦却尾随他们之后血洗了山村并远远跟随在荏和那对老夫妇之后。它们将自己的行踪掩饰的非常巧妙,但却无法瞒过荏。白天它们隐迹无踪,却在每个凌晨追上他们的脚步。 于是在之后的无数个凌晨,荏总是在恐惧中醒来,在看到那群灰白色的恶鬼时,狂乱的吼叫。 十几天后,他们终于出山,也许再晚几天事情会是另一个结局,那对老夫妇在长途跋涉中熬干生命,不必在生命的末尾目睹人心的险恶。 当他们在山外的公路上等待搭车的时候,老夫妇心中充满了喜悦,他们将自己的计划反复讲给荏听,讲述他们准备如何在城里干活,也许还能找到种菜的荒地,可以省下更多的钱给荏读书识字,长大了能有本事给他俩养老送终…… 那个时候最近的绿岛已经被格迦血洗,他们听到远处的枪炮声却以为自己记错了过年的日子不以为意,只是惊奇于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车祸却看不到一个人。 人终于还是来了,带来的不是便车和城里的生活,而是一群从城里杀出来的亡命之徒! ------------ 第十一章 贵姓 在搜查了他们的少得可怜的行李之后,那帮人把失望而又暴戾的目光转到了精致美丽的荏上。 这群丧家之犬被连日的死亡所激起的不光是暴戾,还有原始的欲望。他们终究不是愚昧但又淳朴的山民,老夫妇的跪地哀求并不能让他们产生丝毫怜悯,反而诱惑了他们心中早已苏醒的野兽。于是老夫妇的死亡变成了野兽嗜血的**,而荏则作为这种**的余韵,奔跑躲藏在无数车辆残骸之间。 也许只有在回忆中,荏才明白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懵懂无知的他被一群格迦从一群人形的野兽中救出来的时候,他也只能抹去满面的鲜血看着恶鬼般的格迦惊恐喊叫。 格迦并没有伤害他,而是如在山中一样若隐若现的跟随,而荏,只能怀着心中莫大的恐惧,沿着似乎是冥冥中早已经注定的方向前行。这一路上,他避开城市行走于山野和炮火之间,撕碎的山鸡野兔和山间泉水维持着他的生命也唤醒着他的记忆,他曾与重伤将死的士兵攀谈,险些被枪打中或者倾听他们临死前的人生,他也曾坐在高高的山崖之上看远处鬼魅般攀爬的格迦,因为熟悉而不再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心里牢牢记得那对老夫妻告诉他的,他来自夏山。 听完荏的故事,我沉默了很久却不知该报以怎样的态度,这种关乎人与兽、慈和与残暴的思考并不是我所擅长的。、 “你的名字是你的那位伯伯起的?” “不,我自己就知道,没有别人给我起名字。”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难道说荏也是一个生而知之之人?我惊奇地打量着他,虽也发现自己用词的不妥,但却不愿再改。 毫无疑问,他是来自于那个武警仓库,我仍然能记得当时那处给我的恐怖感觉,甚至没有一点勇气查看就落荒而逃。但是他究竟是什么? 我保证整个监狱都没有一个如他这般的孩子,而格迦那种整齐划一的变异方向我也不相信会出现改变的可能。 可能是我的沉思让他有些慌乱,荏看着我,再一次认真的说,“请不要丢下我!”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荏歪了歪脑袋,很自然的就进入了回忆之中。 入冬第一场雪之后,荏发现那群一直跟着他的格迦没有再跟上来。也许是一路上的保护让他起了惦念,他决定原路返回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当他在一个石洞口找到那群格迦的时候,他惊呆了。有几只格迦全身渗血死在了雪地上,而其余的则龟缩在石洞中,对着雪地失神呜咽,有几只的脚上已经完全没有好皮肉,基本上已经废了。 虽然是荏教会了他们以布裹脚,但他还是不喜欢格迦的丑陋,仍然和它们保持着距离。 荏很孤单,那些格迦虽然对他充满了善意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不能交流,而荏却在一刻不停的成长着,虽然没有人教他,但是他懂得了很多事情,所以他很寂寞。 我不知道,最近几天,他一直在山中某处观察我们,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下定了决心,以这种方式来到我们身边。 当夜他进入石洞,拉破车门躺下,就像是回家那么简单,顺便还敲了下门告诉已经睡了的家人自己已经到了。而那些追随他的格迦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丝毫不敢靠近那个石洞,在外面如无头苍蝇一般狂奔至天明终无奈隐去。 “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我们?”我仍然不明白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绝不是用寂寞可以解释的。 “你是好人,和他们不一样……”荏很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带着很坚定的心。 “小伙子,没有人是好人,你认错人了!”我苦笑道。 “我知道!”荏说完这三个字就紧紧抿起了双唇,也不知道他是赞同我的话还是反对。 “行了,你也好好休息吧!冻成那样还挺精神,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变的!” 荏看了我一眼,轻飘飘地跳到了车斗里,裹紧了毯子像是睡着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心里琢磨着这到底算是个怎么回事。毫无疑问,荏的故事给我很大触动,也帮助我接纳了他,但是更令我注意的是一直跟着他的那一群格迦。我不想赘述我对格迦有多么了解以及它们是一群怎样残暴的畜生,但是在荏的描述下,那群格迦甚至带上了一种温情脉脉的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突然膝盖被人猛拍了一下,我让吓了一跳,手枪顿时就顶上了来人的额头。 格格翻着眼皮看我,“干什么要动手?” 我挺不好意思的收起枪,“哪能,让你吓了一跳!” “怎么了?六神无主的,亏我醒得早,真指望你值班格迦摸到脸前都不知道!”格格没好气的说着,一边爬上来坐在刚才荏做的那个地方。 我看了看她的屁股,心说这是约谈吗?走一个来一个的,位置都不带变的。 “没事!在想些问题!” “什么问题,说来我帮你参谋下!”格格似乎很有兴致。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荏到底是个什么……”我把刚才荏给我讲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格格皱起眉毛,思索良久问我:“你觉得他说的这话有几分是真的?” 我想了想说:“感觉不出来,我这人实在,一般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格格瞪大眼睛看我,“好吧,既然你不愿说,我说!”格格组织了一下道:“如果他是个人的话,那他所说的这些经历里面有不少漏洞。第一,为什么当时他的声音会让你恐惧;第二,照他说的是没有思想的小孩为什么能够进入深山之中;第三,为什么每次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会有格迦救他;第四,为什么在没有人教他的情况下,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这么多的东西?” 格格一口气说完,自己也有些喘,完了又补充一句,“你是否问过他可是姓任?” ------------ 第十二章 历史的车轮 我完全被格格这种连珠炮似的问题给轰晕了,想到人家这么短时间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而我还在那里瞎琢磨简直是汗颜得恨不得跳下车撞死在公路上。在他的这些问题之下,荏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格迦?” “你说格迦最怕什么?”格格反问我一句。 “怕光怕水,这还用说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却又一下子想到了荏既不怕水也不怕光,看来是我想错了。 “不错,但是为什么军队和格迦作战的时候非要用常规武器而不用水用光呢?” 之前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一点,格格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用水的话肯定是不太妥当,之前在监狱里的攻防战中,全程都是浓厚的雾霾,而这些格迦完全不受影响,真正致命的应该还是足够体积的水,而不是悬浮在空中小液滴,战场不定,恐怕用水是没有那么方便。但是现在大功率的激光发生器在军队中也算是普及,能耗虽高但也比不上常规武器的消耗,为什么没有被应用到战场上去呢?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人类就已经发现格珈在自我完善方面的能力是惊人的,在自然选择中需要经过数十上百代才能够面对环境的改变做出肌体方面的调整,但是格珈不同,他们在当代就可以调整,虽然像是改变身体结构上做不到,但是他们似乎能够把对于周围环境的印象融入基因,再感染其他人的时候作出修正。”格格侃侃而谈,像是整理了很久的说辞。 “你的意思是,就像细菌的抗药性一样,人类害怕培养出超级格珈?”我问道。 “不错,格珈这种印在基因中超凡的学习能力,让人感到恐怖,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格珈通过什么来生殖,也没有人敢去想象,这些格珈的下一代会是什么样子!” “荏是第二代格珈?”我问道。 格格不承认也不否认,淡淡看我一眼道:“你对于自然选择知道多少?” 我愣了一下,感觉这个跨度有些大,但是格格不是胡闹的人,我想了下决定还是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应该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吧?” 这八个字出自严复译著的天演论,寥寥八字,不但将进化论的观点尽数包容其中,甚至还隐含着传统文化里面的天人合一的思想,我相信正是严先生的这种译法,才能使得这种学说在那个年代里能够被国人所接受。 “不错!”格格点头,“任何物种在自然演变中都会出现很多不同的方向,但是那些不适合自然的方向都会被抹杀,而是和自然相合的几个方向则会逐渐稳固,慢慢演化成完全不同的物种,这就是进化的奇妙之处。进化是不会停止的,地球上不停有物种灭绝也不断有物种新生,循环往复永不尽绝,只是这种演化极为缓慢,我们的生命太短,穷其一生也不能得见!” 我知道格格说的的确是不错,进化是永不停止的,虽然科学家说今天的人和五千年前的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现代人比之古人,智商更高,个头更高,长得也更漂亮。虽说这都不是器质性的进化,但是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将智商、外貌等人类社会的东西统统考虑进去的话。古代人和现代人简直可以分成两个亚种,就像黄种人和白种人,或者藏獒和吉娃娃。 “你知道吗?当时古猿下树之后也分成了很多分支,其中差距之大,简直超出了亚种的区别,但是最终进化成人类的却是那入水而又出水的水猿!” 这个我的确是听说过,也有说法那水猿是由水生哺乳动物进化而来,甚至跟下树的古猿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而传统认为是人类祖先的那种古猿完全是我们祖先的敌人,早已经消失在进化的慢慢长途之中。 “你是说进化在格珈身上加速了?”我问道,心里还在纳闷,这个开始不就说了? 格格没看我,双手快速地搓了搓脸道:“曾经有多少生物为了进化成智慧生物而在自然中反复自虐,而只有人类才获得了成功。四安,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失败了的生物究竟是我们的兄弟还是我们的敌人?” 我真的是想不出来,就算是他们曾是我们的敌人,现在也早已经灭绝或者沦为我们的食物。而且在我的脑中已经确信了,进化论是和历史真相不相符的。 “我见过四种格珈!”我慢吞吞地说,“除了普通的,还有具备一些智慧和强大力量的小格珈,不怕水的格珈,头颅极大,不知有什么能力的格珈……” “我见过的更多!”格格打断我,“伏生公司有十多种格珈的样本,几乎都是格珈在改良基因后感染人变异出来的。每次我去观察那些样本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感觉,这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和几千万年发生的事情那么相似,这些格珈就像是当时走出丛林的古猿,沿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发展……”格格又搓了搓脸,“历史的确是车轮,也许新的人类就在他们其中!” 或许是为了缓解自己震惊的情绪,我很认真地问格格:“你老是在搓脸,脸上有什么?” 格格也许知道我是在开玩笑,也许根本就没有听见,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四安,你说如果这些生命是由上帝创造的,那么没有生命的时候,上帝在干什么?” “上帝肯定很无聊!”我回答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绕了这半天圈子到底要说什么。” 格格眼神有点神叨叨的,“恐龙灭绝和人类祖先出现,中间隔了至少四千万年。这四千万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姐你多虑了,好像王山奇说的,那些王屋山里的怪物来自于七千万年前,照这么算,地球还真没有空窗期!” 格格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问道:“写满了字的黑板要写上新东西,那么谁来擦黑板?” “反正不是我!”我决定结束这场对话。 ------------ 第十三章 杀人父母 格格没再说话,愣愣地看着我,好像在纳闷为什么自己如此新奇有趣引人深省的话为何没有引起我的共鸣,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道:“你去休息吧,我来看一会!” 我点了点头,拿起望远镜最后看了一圈周围才跳下车,坐到小阚旁边靠着轮胎沉沉睡去。 当我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小阚一脸紧张地告诉我,刚才刘东西在望远镜里看到远处有格迦出没。 我坐在车上,拿着望远镜透过车窗户看发现格迦的方向,在远方的湖泊边,有上百只格迦在朝我们的方向奔跑,落日的余晖中,它们脚上花花绿绿的颜色非常引人注意。 荏也趴在窗户上紧紧盯着那边看,我想这应该就是那群始终跟着荏的格迦了,低声问他道:“是它们吗?” 荏没有看我,点了点头。 我有些紧张,如果荏给我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群格迦很有可能把我们当做劫持荏的凶手而紧追不舍。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绝没有可能追上我们,但是前方情况怎样很难说,如果道路被损毁或者我们的车突然出了毛病,那么我们将要面对上百只格迦的围攻。 开车的是刘东西,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心,快速扭了下头看看我,说道:“安哥,不用担心,它们追不上我们,再说隔着这么远,说不定连发现我们都不能够。” 我愣了一下,很想跟他说说我的担心,但是又担心他会因为这个而迁怒于荏。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预料到了危险就应该告诉他们,因为这种危险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他们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整整十多分钟的时间我都陷在这种矛盾之中,把自己这么的痛苦不堪,但是最后我还是跟他说了我的担心。 后视镜里的刘东西紧锁着双眉,荏在旁边听着,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你干的好事!”刘东西听懂了来龙去脉,狠狠说了一句再不出声。 我的旁边坐着小阚和荏,三人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踹踹悄无声息。 “怎么办?”过了良久刘东西才开口,“要么我们设伏把它们都干掉,要么我们去投靠哪个城市,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 是啊,怎样比较好?我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扭头去看荏,而小阚和荏则转过头来看我。 “怎么?是跟我说的?”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废话,不是问你是问谁?”刘东西在前面骂骂咧咧的。 “你觉得哪样比较好?”我问刘东西。 “现在人心不古,干掉它们比较稳妥!”刘东西道。 我点了点头,却又感到有些不对,荏应该就是格珈的孩子,说不定他的父母就混迹在那些格珈之中,这样做好吗? 荏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扭头去看那些格珈,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咱们带着人家的孩子去杀人家,是不是不大好?”我问刘东西。 “的确是有些不仁不义……”刘东西的后脑勺一上一下应该是在点头,突然一脚刹车猛的停了下来。 我一头拱到了前排座位靠背上,伸手拦住小阚,嘴里骂道:“你他妈要死啊!怎么开的车?” 刘东西回过头来,“你说它是格珈的孩子?” 荏却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没有受到急刹车的一点影响,茫然看着气急败坏的刘东西。 “是啊,你不知道吗?”我奇怪道。 “格珈能生孩子?”刘东西又问了一句。 “其实我也是推测……” “让他找他妈去,别在这里添乱了!”刘东西道。 我愣了一下,这我怎么没想到呢?太靠谱了这主意!我转过头去,跟荏说:“怎么样?我们带着你也不方便,要不你还是回去找他们去,食物衣服什么的我们都送你一些!” 荏盯着我,用那种类似于小猫小狗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我心中一软,瞬间感到头大无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边的窗玻璃却砰的一声碎裂开来,一只巨手扣住我的肩膀将我硬生生从窗口拖了出去。 耳边传来小阚的惊叫和呼呼的风声,我一手打开保险,一边抬头去看,抓着我的正是一只两米多高的巨大格珈,此时正盘踞在车顶,一只手抓着我而另一只手正挟着风声合掌而来。 我来不及多想,手中冲锋枪已经对准格珈的脑袋扣下了扳机,强大的火力瞬间把格珈的头打成了筛子,那格珈自然是活不了了,惨嚎一声倒仰下去,顺手把我扔到了路旁。 这一下摔的不轻,我来不及管几乎被摔断的脖子,抽出剑跳了起来,路旁的石堆上,十几只格珈或蹲或坐,无一例外地冲我露出森森利齿。 从我被从车窗里甩出,到现在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刘东西重新打火冲我开来,而王大可驾驶的另一辆车也陷入了格珈的包围之中。 刘东西的车正穿着粗气驶下路基,后斗重重地磕在路沿上,我飞快地换好子弹,抬手将冲到最前面的格珈打了出去,爬起来冲着刘东西的车猛跑。小阚这姑娘倒是真不含糊,打开车窗有模有样的射击,子弹不停在我周围打起一蓬蓬尘土,我一边急速奔跑一边认真思考夫妻相处的问题,越想越觉得是一门学问。 刘东西车开的不错,在沙石地上一个漂亮的甩尾停车,正好将打开的后门摆在我面前。我扭头看了一眼,拉开车门上了车。刘东西油门一踩,车子一下跃上了路基,冲着王大可的车冲了过去。 我来不及说什么,探出天窗掀开篷布,将车顶上架着的一挺防治的加特林机枪掉了个头,对着源源不断朝王大可车上扑的格珈扣动了扳机…… 随着枪管减速的嗡嗡声,我终于停止了射击,两辆车都已经从这群狡猾的格珈中逃了出来,碎了身后的格珈被甩开,我也停止了这种威力强大但是消耗也惊人的武器,开始用一杆95狙点射。 看着那些格珈在瞄准镜里绽开血花,我的心中充满了快意,甚至连身边呼啸而去的刺骨冷风都成了我的战歌,终于我们超出了射程之外,我才恋恋不舍地将枪扔到后斗,退到了车内。 ------------ 第十四章 打煤球 “这帮东西成精了!”我气喘吁吁地对刘东西喊,破碎的窗洞里呼啸的风将我的声音吹的支离破碎,“他们什么时候包抄过来的?” “刚才的时候你要是能少睡一会,咱们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刘东西一边死命踩着油门一边喊。 “滚吧你!大白天的,什么格迦能跑过来?”我一边骂着一边把车坐垫掀起来挡在窗户上。 “那可不好说,没见人家都穿上鞋了?”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但是那些格迦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是如以前的一样光着屁股没有任何的防护。要说是那种匪夷所思的进化结果我是不能接受的,真要是这样,现在就不是这个格局了。 “荏,那些格迦不怕光吗?”我一手撑着垫子一边问。 “怕!它们白天不敢出来!” 我看着外面暗淡的天光,不去看他的眼睛,“刚才我的提议怎么样?” 荏没有说话,小阚在边上拽我衣服。 “要不你去跟它们说说,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我改了口。 “我,我不敢……”荏很小心地说。 “有什么不敢的,都是自家人。” 小阚忍不住了,“四安你要死啊!这么跟小孩子说话!” 我苦笑道:“大姐,不是我口欠,这么多生猛的东西跟追杀父仇人似的跟在我们后面,我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不是说了进城吗?进城不就好了?” 我有点无奈了,“咱们就是从城里逃出来的,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真要说进城,还不如找个地方把它们都干掉得了!” 刘东西快速回头看了一下,“这想法对路,今天晚上我们全速跑一晚上,天亮了再想办法!” 我点头同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睡一觉好接替刘东西开车。前面车子的探照灯全开,将无限延伸的公路照得雪亮。 …… 刘东西把眼睛从瞄准镜上移开,看看旁边的我,“15个,你怎么样?” 我没有回头,皱着眉毛瞄准远处地上若隐若现的小洞,看着子弹在洞前掀起一片沙土后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是15个?我觉得咱们这样开枪,能杀上一两个就不错了!” “我有把握,基本上都打中了!” “别扯了,你知道什么叫弹道吗?” 昨天夜里,我们跑的是惊心动魄,这些格迦再度显示出了超强的耐力,虽然速度比不上我们,但是借着我们停车加油的功夫,硬是没有被我们甩开多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这些格迦才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开始就地打洞,像老鼠一样将自己埋在地下,只留一个小洞透气。 原本我还存心走附近没有遮掩的道理,想等着太阳升起的时候看上一出好戏,没想到它们竟然能有这样的应对手段,让我颇有些无力之感。 这倒是引起了一直很纠结暴躁的刘东西的兴趣,找出两杆枪来非得要跟我比比,美其名曰打地鼠。 虽然说他的想法很不错,我们在路边一块勉强算得上制高点的石头上打地下只隔着一层土皮的格迦应该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就凭那么一个个小洞,我们没有丝毫办法确定格迦在底下的位置,只能估计着开枪。而且我们的射击角度太小了,很多子弹就跟打水漂似的飞走了,根据我的估计,能打中格迦的三成也不到,致命不致命的姑且不论。 刘东西还不服气,但他看到一只格迦被我一枪从地窝子里面轰了出来,被和煦的阳光灼烤的满地打滚之后才不得不承认我们之前的子弹都做了无谓的浪费。 “要不,咱们过去干掉他们?” 我想了想,发现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白天的时候格迦都处在休眠状态,只要我们不要搞太大的场面,应该是没问题。 “好,多叫几个人,能打的都去!”我说道,“你把那两辆atv弄下来,咱们骑着车过去,万一它们拼命了,咱们就跑!” 刘东西点头称是,跟我一道走回停车的地方推车,我叫了小花和格格一起,四人跨上atv,朝那边驶去。 为了防止atv的噪音将那些格迦惊醒,我们在那块大石处就将车停下,步行过去。我们准备的武器是几把洛阳铲,伏生公司的仓库里有不少,刘东西见了之后赞不绝口,临走的时候带了几支,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这种洛阳铲有一根一米半左右可以接驳加长的柄,尽头处有个自行车闸一样的抓手,拉一下可以推出土样,铲头是一根约有半米长拳头粗的钢管,打磨的十分锋利,涂了一层厚厚的黄油却仍然泛着寒光。这种东西刃角射击的极好,再加上材质精良,可以说是开山破石也不在话下,更不要说格迦的血肉之躯。更加上这东西一下子下去就是一个拳头大的洞,其中皮肉全被取出,根本就不用打到要害,光流血也流死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把那只被我轰出来,又死在阳光下的格迦微黑的尸体旁边,我走过去伸脚踢了一下便去看他跳出来的那个地窝子。如果我没有记错,通风的小洞是在它的头上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地方,但是身体的方位便不得而知了,我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头疼起来,虽说这洛阳铲霸道,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一下命中要害,不要节外生枝,但是地下的格迦方位不好判断,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头疼,却听到耳边一声轻响,随即而来的就是鲜血冲出身体的声音。转头一看,他们三人却已经开工了。我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蠢,脚下的黄土虽然细腻但是也压得瓷实,而它们挖洞扬起的新土不正好指明了他们的方位吗? 可能是因为时间紧迫,这些格迦离地面并不远,再加上地上全是细腻的黄土,杀起来格外得心应手。我们四人穿行在满地的格迦中间,洛阳铲砸下又抬起,打出一个个喷着鲜血的地洞,吐出一块块血肉、被染红的黄土,甚至还有一块块椎骨。 场面极为血腥,但却因为简单而冲淡了这种血腥感觉,我扣紧防毒面具,想到心头大患就这样被轻易解决,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是不是太简单了。但是转念一想,曲折反复那叫故事,现实也许本来就是这样。 ------------ 第十五章 禽兽之计 沉重的洛阳铲起落吞吐,我的脑中却出现了小时候打煤球的事情,碎煤和粘土用水和在一起,狠狠的挤压,轻轻地吐出,一个个蜂窝煤晾在庭院里,像一盘棋。 我很少有关于童年的回忆,但可能是因为此刻如此相似的动作,这件事情却显得尤为清晰,但是在这段回忆里,我却始终记不起自己身处何方,只能记得空荡荡的院子。 “小心点!”刘东西提醒道,“别走太远,出了事也好照应。” 我点头答应,手上的洛阳铲对准地上的浮土用力杵了进去,将一段混着皮肉的骨头吐在一边。 粗略算来,已经有二十多只格迦命丧我们手中,虽然这种洛阳铲非常沉重很利于这项工作,但是毕竟格迦的骨坚肉韧,还是要废不少力气。我的感觉尚可,格格和刘东西手都好像已经开始抖了。 我感到有些奇怪,这些格迦虽说已经在每日一次的休眠之中,可是也不该这样完全没有反抗。洛阳铲有个特点,入地的声音极响,虽然地面上的人听不大见,但是在地下听来却如一声声闷雷一般,这样的声音都没反应,难道它们都死在了地下不成?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干活,还得留神别让格迦的血溅到脚上。突然,手上的洛阳铲竟然拔不起来了!我心中一惊,向下看去,手上也使足了力量。 透过防毒面具,我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浮土隆起一块,露出一段灰色的胳膊肘,而那个留来呼吸的小洞里,一只全瞳的黑色眼睛,幽深得像是能够直通地心。 洛阳铲被抓住了!我马上反应过来,两颗子弹瞬间顺着小洞打进了那只眼睛。鲜血溅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凄厉的嘶吼! 我感到手上一轻,下意识地用力把洛阳铲提了起来,刘东西等三人被这声凄厉的叫声惊动,悚然抬头。 不知不觉,我们且行且杀已经走到了格迦们的中间,随着这一声惨叫,周围的浮土如同僵尸的坟墓般纷纷涌动起来,一只只灰色的手臂从中伸出,面目狰狞的格迦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缓缓直起身子,将我们包围其中! 中计!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群见鬼的格迦根本就不怎么怕阳光,之前我们暴走的那两天已经将它们落下了一大段距离,它们必然是日夜兼程追赶才追上了我们。之前的计算中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傻子也能想得出来,要是这些格迦还是如往昔一般昼伏夜出,怎么可能追上我们的车?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这些格迦精明隐忍至此,竟然伪装成毫无所觉得样子,任由我们屠杀,引得我们一点点进入包围才出现。这样一来,我们的机动优势就完全丧失了,剩下的就只有武器! 我枪剑齐出,喊了一声,他们的枪声也迅速响起来,刘东西大声喊,“朝这边冲!”说完便一边开枪一边冲向我们来的的方向。 这时候格迦们还没有完全聚过来,好像是刚从大梦中醒来一般,反应上都要慢一些,而我们来的地方正有个空挡。我看到有相当数量的格迦在阳光下挣扎着倒下,变黑,但是其余的却将巨爪收拢到胸前,朝我们冲过来。 我和刘东西曾一道出生入死,默契当然不用多说,而格格经受过专业的训练,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小花本身就是战斗种族,这种情况只会让他兴奋!四人没有经过商量,自然组成了菱形的突击队型,小花挥舞着两柄洛阳铲打头阵,格格和刘东西分居两翼开火,我这个掩护专业户跟在后面。 一时间枪声如雨,血肉横飞,我一边侧身跑着,一边被小花抡起的血雨浇个满头,幸好带着全封闭的防毒面具,不然还不得让恶心死。 按说我们四人应该是队伍里面的主要力量,要全歼这百余只格迦自然是绝无可能,但是要杀出一条血路应给还算轻松。我已经做好了跳上atv逃跑的打算,但是跑了二三十步却一头撞到了小花背上! 我吃这一撞,枪口向下打了一溜土线,赶紧收枪回头看怎么回事,这才发现小花手中的一柄洛阳铲竟然被一只高大的格迦抓到了爪中,生生止住了冲势。 这有点太玄幻了,按说以小花的力量,就算被抓住武器也不至于挡得住他,现在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刘东西的声音突然响起:“别愣着,做好掩护!” 我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枪重新开始喷涂火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些格迦和我以前遇到的有些不同,它们好像更快,也更强壮,如果说以前遇到的格迦是evo的话,那现在这些简直就是挑战者。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我想是因为这群格迦里面强弱混杂的原因。刚才的时候我还看到有耐受不住阳光横死的格迦,这说明里面还有不少普通格迦。我不知道这种强弱差距是怎么来的,但是造成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较弱的格迦被我们消灭干净,只剩下了强者,而另一种不太好的可能是,格迦门发现我们不好对付,选择了强者上弱者退的方式。 它们真的是变得很不一样,我一边冷静的用三点射击杀不断逼近的格迦,一边感到人类的希望逐渐变得渺茫。 果然再强的格迦也不是小花的对手,那只格迦并没有阻拦我们太久,但是过了不久我的放松了心情又紧紧提了起来,这种级数的格迦竟然越来越多,前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零星的枪响,看来那边的人们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开枪帮助我们,我一边细数着那边还算是能开枪的人名祈祷着姑奶奶们不要把子弹中到我的身上,一边挥舞着定光剑斩断不断朝我伸过来的爪子,我的子弹已经用光了! 身边的枪声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看来他们的子弹也用的差不多了,我透过鲜血流淌的痕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丑脸,一手把防毒面具揪了下来砸在一只格迦的脸上,心中却明白,虽然说被格迦包围不止一次,但这次绝不同于平常,想要突围,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 第十六章 如理想一样打不死的我们 其实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只有我和小花,冲出去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但是刘东西和格格却没有我俩的本事。而我是绝不会舍他们而去,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哪里都稀松平常,有些时候也不乏无耻,但是这点底限还是有的。至于小花就不好说了,他本来就算不上是个人类,我们在他的眼中恐怕就如同蝼蚁一般,他会不会不管我们独自冲杀出去,尚在两可之间。 短短几百米却如同千万里一般。身周的格迦如同灰色的海浪,扑上来又退去。我们则像是海岸的礁石,虽坚硬不足但停步不前更胜,鲜血浸透黄土,竟然是橙色的泥泞! 我的胳膊已经不知挥砍了多少次,早已麻木不堪,定光剑却愈加轻巧,像是黏在我掌中一般,随心意而动,轻灵难言。但是人力怎可与海洋相抗,在刘东西等人的呼喝声中,我感到远处的天光尽失,视线里只剩下一片灰色。 冷寂的灰色!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缝隙在我的视线中一闪,一个什么东西快速向我跑来,我感到了这速度对我的威胁,当头一剑就砍了出去。 小阿当曾经两次这样扑进我的怀中……我脑中一下闪过这个念头,手上的剑不由得缓了一缓。 一头羊脂玉石般的白发撞进我怀中,荏反手拦住我的腰,大喊一声:“滚!” 这一嗓子极为清亮,竟然将一片狂吼乱叫都压了下去,那些格迦一下子全都停住,颇有些滑稽的保持住刚才的姿势一瞬,便像是报完时的木偶一般退去,隐入地下。 我低头看看荏的头顶,心想果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会又不用死了。 荏朝前走两步,转过身来很有些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 我笑了起来,一步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顶,“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谢谢你才对,是你救了我!” 刘东西和格格早就撑不住了,此刻已经坐在了地上,小花自然没事,拄着洛阳铲站在那里很冷酷地说:“谢他做什么?都是他招来的!” 荏说话不太熟练,但是听显然是没有问题的,闻言小嘴一歪好像要哭。我心中一软,瞪了小花一眼,这事谁不知道啊,用得着说出来吗? “别听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安慰荏。 “狗……?”荏好像很好哄的样子,很是疑惑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陌生的词上。 “呃,那是种动物……”我解释道,但很快发现气氛不对,“咱们快过去吧,别让那边担心了!” 刘东西坐在地上哼了一声,“让他们来接我,老子走不动了!” 我踢了他一脚,“老个屁,你不是说这里是是非之地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刘东西仰着头反抗。 “管你说没说过,赶紧起来!”我骂道。谁知道荏说的话能管多久,那些格珈可不是凶性难去的凶徒,它们是正儿八经的野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凶性发起来,我们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我们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就在不远处驶下路基,碾碎黄土,车轮惊心动魄的伸缩着滚过地穴,停在我们前面。 小阚哭着跑了下来,一头扎到我怀里,我使劲朝后缩,“脏不脏啊,这么多血!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爱干净一回?” 小阚却没理会我,哭了一会才冒出一句,“吓死我了你!” “这点事就害怕了?之前你要是一直跟着我你还不早就被吓死了?”我拍了拍她的头。 “去你的!”小阚扬起脸来,“你以后注意点……” 我只能在心中苦笑,我还不想注意吗?可是事到临头又有什么办法? 卢岩迎面走过来,“你还是来了!” 我点点头,“跟这事无关,我想我还是来了!” 卢岩笑笑,“没有什么是无关的,你在里面,就不可能出去!” 我有点发愣,卢岩说话老是像个和尚,里面全都是古典哲学。 回到车里,我撕开一根能量棒一口吞了半截,刚才的恶战使我心神俱疲,脱了光了外衣,坐在座位上一阵腿软。 荏跟着我坐在我身边,我看了看他,“那些格珈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吧?” “不会……”荏想了想说,“他们不愿意跟我接触……”荏又想了想,“我不知道怎么说……” “算了,你说不会就不会吧!”我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刘东西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小阚开车,荏又说:“可以休息一下,它们不会再来了!” 小阚回头看我,我挥了挥手示意她开车,强打起精神对荏说:“我们现在只求稳妥,不能有失,这个地方离它们太近,在这里休息,不放心!” 后来这群格珈再也没有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里,但我知道,它们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 经过这件事情,我对荏的想法发生了一点变化,之前的时候我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值得可怜的孩子,而今天才发现了他真实的力量,如果他当时动念,那群格珈完全可以把我们彻底消灭,在我的想法里面,这绝不是一个格珈的孩子所能做到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农夫的孩子只能是孩子而已。能做到这一切的,只能是一个王子,那种生来就躺在所有人头顶上的金羊毛中用同样黄金做的勺子吃着上天赐予的乳汁的人。 在路上,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止一次地从我身边袭来,让我不禁深深的怀疑,这一切全都在荏的掌握之中,他能够让我们的世界灭亡,也能够让它重生。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不过我一直在发烧,这种热度不同以往,仿佛是有种东西在我的心中灼烤,让我如同一个颗星球,炙热的像要裂开,却又孤寂的行驶在一片空寂之中,周而复始,不知其踪。 过了四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依然是日落出发,日出而息,日子仿佛一直在重复,道旁的黄土却越来越厚,沟壑纵横如同千年的岁月。 午夜的时候,刘东西对我说,前面就是长安了。 ------------ 第十七章 城外长安 在这些被称作城市的人类聚居地中,长安该是最厚重的那个名字。我曾经来过一次,无论是那些沉重的古迹和古老的小吃,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需要进城吗?”我在接过方向盘之前问刘东西。 刘东西想了想说:“吃的东西不多了,补给还早,我们尽量不进城,在城外看有没有办法。” 如同靠近内陆的海湾,路边渐渐出现各种白呼呼的废弃物,在夜色里绵延成片,显得非常醒目。我开着车,心中却突然想起一本书中说的话。 “人类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动物,他们散发着恶臭,侮辱着法则,玷污着自然精神,偏偏又像是细菌一样无孔不入。他们是世界的毒瘤!是自然史的耻辱!” 当年我也觉得这种说法太过于偏激,说这话的人肯定一个人类社会的失败者,把自己的不如意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但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这种说法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反感。 直到天亮的时候我才惊奇的发现,那些白乎乎的废弃物竟然是无数用编织袋什么的搭成的窝棚!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住人?我惊奇地打量着路边的窝棚,这样的景象只有在一些极为贫困的国家才能看到,别说这里远远谈不上贫困,单就说原野中成群的格迦,这种地方就像是一个格迦的食堂! 小阚揉揉眼睛醒来,也被窗外的景象吓着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能知道,这地方的人可能都是超人吧!”我耸耸肩,不愿意去多想,心中隐隐猜到一些什么。 格格也醒了,接过话来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住在这里的都是被赶出来的平民!” “被赶出来的,为什么?”我问道。 “我也是听说有些城市采取了这种做法。”格格拿过水瓶喝了一口,“能像董征那样拥有适用科技的城市还是很少的,很多城市只有非常有限的力量,没有天险可守,人手又不够,你会怎么办?” “缩短防线?”我试探地问道。 “没错,但是这样一来,城市的范围就被缩小了,他们就用了一种类似于贡献值的衡量方法。所有对城市保卫有贡献的人都可以享受保护,而其他的人只能住在城外!”格格道。 “那也没有必要住在这里啊,城市保卫朝里缩,空出来的部分还可以住啊,何必在这里受罪。更何况这种窝棚简直是一点防护作用都没有!”我问道。 “他们是被强制赶出城市的!”格格脸色有点变化,“城市里面地形复杂,格迦进入之后很难处理,所以没用的城区基本都被爆破了,这些人住在外围,和主城有一定的距离,其实就是一道城墙!” “城墙?”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格格的意思,“拦的住吗?这样做不是间接增加了格迦的数量吗?” 格格不再说话,脸色难看得很,我奇怪地看看她,心中表示理解,这种做法可以说是完全泯灭了人性,谁也不忍心就这个多说什么。 “找个地方停下吧,问问什么情况!”刘东西也被我们弄醒了,懒洋洋地说。 前面有个加油站,我看到那边好像有人,把车子开了进去,正好还能看看会不会有油。 “带好装备!”下车前我提醒他们,这个地方的人恐怕早就穷疯了,我可不希望被一帮饥民洗劫。 这个加油站设施非常全,像个小服务区一样,只是现在已经破败的不行,超市的牌子耷拉着只露出一个走字,看起来充满了末世的隐喻。 加油机已经坏了,估计油也已经完全被抽空了。我正提着枪到处转悠,却突然看到墙角边伸出一个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好奇而又畏惧地看着我。 那种神气特别可爱,我忍不住笑了,掏出一根巧克力棒蹲下招呼。 那个孩子完全不为我所动,只是眼神被我手中的巧克力棒挑逗的炙热起来。 小阚也看到了那个小孩,朝那边走了两步,“小弟弟,你出来姐姐给你糖吃。” 那个孩子看小阚朝他那边走就要跑,可是听到小阚说有糖吃又停住,最后还是怯生生的从墙角后挪了出来。 没想到小阚狼外婆般的扮相还真能哄小孩,我看着小阚包头的花头巾心中吐槽,但马上又被这个小孩吓了一跳。 这个孩子穿了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裤头背心,上面糊满了各种脏污,露出来的胳膊腿就如同非洲饥民的样子,膝盖上满是血液干了的黑色痕迹,那个擦伤明显是发炎了,肿胀的很厉害,更显得腿细的像根火柴。 小阚明显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把外套脱下来要过去给他披上,谁知那孩子一看她起身,竟然吓跑了。 我看小阚追了过去,心中着急喊了一声也跟着跑了过去,谁知道转过墙角就是空荡荡的一个停车场,我到处看了看没有找到人,那个古怪的孩子就像个鬼一样消失了! 没想到还真有活人,我提着枪朝回边走边想,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这个孩子不会也是变异的吧? 小阚脸色有点白,仰着脸问我,“他跑哪去了?穿这么少不冷吗?” 我当然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只好说:“等会咱们再找找,要是能有大人那孩子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事。” 刘东西他们在超市和餐厅里面转了出来,见到我就抱怨道:“见了鬼吧!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说这些人放着这么结实的房子不住都跑去住窝棚,是不是脑子有病?” “谁说没人?我刚才就看到一个!”我把刚才见到那个孩子的事跟刘东西说了说。 “真的假的,你们肯定是遇见鬼了!”刘东西根本就不信。 “爱信不信!”我也懒得跟他解释。 刘东西呵呵笑着,“在这里休息吧,房子里面还挺干净,正好挡风!” “行!”我虽然还觉得刚才那个孩子有些不对劲,但是只是个孩子而已,不至于对我们有什么威胁。 我们把车开到加油站的棚子底下,按照惯例我来望风,他们就进去休息了。 周围不远处就是那些破烂的窝棚,我跳到车顶上拿望远镜看远处,没有发现任何活物。但是我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那些视线就来自于周围的窝棚里,尖锐的像刀。 ------------ 第十八章 荏的危险 我倒是有心到窝棚里去看看,可是我的职业习惯就是要坚守岗位,虽然窝棚就在很近的地方,但我也不愿意因此节外生枝,顾此失彼。 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竖在车顶上的靶子,随时都可能挨上一枪,便怎么也坐不住了,只好提着枪下来绕着车转悠。 荏在车上睡觉,自从这孩子上了车之后,除非他自己愿意,谁也不能把他从那个座位上弄下来,那副倔强的样子,就像一棵扎根在车座上的白桦。 我透过车窗朝里看看,荏却也睁着眼睛朝外看我,小嘴在车玻璃上哈出一圈白气。我笑了笑,敲了敲车窗问:“不睡觉了?” 荏把车门打开跳了下来,仰着脸对我说:“睡不着……” “睡不着?嗯,晚上睡多了……”我点点头。 荏却使劲摇了摇头,“不是……我害怕……” “不用怕,我们不会再丢下你的!”我笑了,虽然说荏的身份大家都差不多有数,但是看得出来,所有人多少都是有些喜爱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的,虽然王山奇无数次想要抽他血样,但是那个老头比别人似乎还更喜欢他一些。 “不是……”荏的声音像蚊子叫,“其……其实我是怕那个……” 荏的小手指向周围的窝棚,我头发一下炸了起来,我的感觉果然不错,这些窝棚里有问题! “你感觉到了什么?”我赶忙问道。 “很危险……我很怕……” “什么样的危险?”我追问道,心里感觉自己像是在跟个灵媒说话,那些老婆子从来不愿意把话说清楚了。 “会死……” “你确定吗?” “你们都没事,我会死……”荏举起胳膊来抱住我的腰,我分明感到了他的颤抖。 “什么意思?”我用手指敲敲他头顶,却震得我手疼,这么强悍的生物也会死? “……”荏不再说话,松开手又回到了车上,隔着玻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感到十分烦躁,骂了一句转身就朝窝棚那边走,准备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刚转过身来我就看见一个窝棚的门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瘦的可怕的男人站在一边。 除了门帘子上斗大的尿素俩字有些可笑之外,其余的带给我的就只是惊吓了。这个男人完全是刚才那个男孩的翻版,大型鸡窝一般的头发,瘦的如同标本般的身体,泥土色的短裤背心。最引人注目的是从右边锁骨开始的一道可怕的伤口,同那个男孩一样肿得很高,背心里面都塞得鼓鼓囔囔的,看起来一直延伸到腰间。 我猛地后退一步拔出枪,同时按响了对讲机,如果说刚才那个男孩还能说是没有大人管弄成那个样子,那么这个男人绝对不正常。此人的眼神清楚,绝对不是个疯子,但是抛开那个伤口不提,这种天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穿的,这么穿的人一定都冻死了! 他们很快就抄枪跑了出来,看到我和那个男人对峙也是吓了一跳。刘东西凑到我身边,很有喜感地板着脸问了我一句,“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也是很紧张,眼前这个僵尸扮相的家伙不知是什么来头,更可怕的是,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被核辐射伤害的人的样子,这个地方不会是辐射区吧! “你是什么人?”我沉声问道。 那男人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用枪指着他也不害怕,转身又要进棚子。我因为担心着辐射区的事情,一看他不说话急了,赶紧赶了上去。 “四安小心!”刘东西在后面喊了一句。 我却一下子愣住了,并不是因为刘东西喊得那一声,而是透过掀开的帘子,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窝棚里的情况。 不足五平米的窝棚里面躺了得有十个人,或者说是各种枯瘦的肢体,各种肿胀流血的伤口触目惊心,甚至有两个人都粘连在了一起,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窝棚的空隙射进来,并没有驱散里面阴寒可怖的气息,却让这种恐怖更清晰了一些。小阚紧跟上来,看到窝棚里的情况又赶紧躲到我背后。 “我呸,这是什么玩意?”刘东西朝地上吐了一口。 我没有说话,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摸样。 “撤!可能会有辐射!”我咬着牙说。 “辐射?”刘东西还没明白过来。 我有些着急,扯着刘东西和小阚就朝回走。虽说因为和格珈接触所有的人都带上了防毒面具,可是核辐射这种东西可不是通过空气传染的,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搞不好已经沾染上了。 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问,“你们是谁?” 我猛地转过身,却看到在那个窝棚门口站着几个人,相对于窝棚里的人来说相对要正常一点,为首的是一个体格非常庞大的老人,那声喝问正是出自他口。 这个老人并没有多高,但是身体极为健硕,看起来几乎成了个方形,空膛穿了件老羊皮袄,正面展示出极为清晰强健的肌肉线条,在一部长须的映衬下,显得极为不协调。 我看着那清晰的八块腹肌,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才问道:“我们是从东边逃出来的,还没请教……” “我是这里的头,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老人的声音极为凛冽,带着种不容侵犯的感觉。 “我们只是路过歇歇脚,您要是不欢迎,我们马上就走!” 我刚要说是来找给养的,刘东西却拦住我抢先说话,完了还看我一眼。 我马上反应过来,说笑话呢,这个地方一看就没有什么给养可言,再说了,我们一帮人全副武装到一帮难民里来找给养,说出来别人不误会你是强盗都难! 那老人却仰头大笑起来,而且还笑得没完没了,就在我以为他马上就要背过气去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笑声,正色道:“贵客远来,哪有不欢迎的道理。不过此地不是个歇脚的地方,各位到我那里坐坐如何?” 我心说你们那个窝棚我可不像过去,但看到老人身后几名壮汉握枪的架势,只好应了下来。 “多谢您的好意,不知地方远不远?” “跟我们走吧!”老人转身就走,却又回头道:“开上你们的车,停在这里别让我们的崽子们给抢了!” ------------ 第十九章 长城 四名壮汉挽起了缰绳,在一声呐喊之后,铜色的肌肉高高隆起,一辆老款的公爵王被缓缓拖动。我和刘东西被当做我们这些人的领头者邀请到车上坐着,格格他们开着车在后面慢慢跟随。 我看着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的司机,感到荒谬无比。那老人在副驾驶上转过脸来笑着说:“所有的油料都要支援城里,他们就想了这个法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将人做牛马的行为让我很反感,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随便笑了一下,刘东西却接口道:“这个法子倒是新奇有趣,却不知道这车最快能跑多少?” 老人笑道:“说笑了,这样的车还能跑多少,只是他们尊敬我,条件又有限,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说着从前面摸出条红色的假腿来,浓稠的鲜血从连接膝盖的一端缓缓流下,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这是……”刘东西倒是非常镇定,不知道有几分是装的,反正我是让吓了一跳,这老头看起来这么健壮,没想到还装了条假腿,这条假腿上面还有一条和别人一样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腿上的伤,好不了了,实在是不方便,我就拿个锯子,自己截了它。” “佩服!”刘东西肃然起敬。 我看着窗外,无数人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感召,纷纷从窝棚里走到路边,看着这辆车的目光极为虔诚。他们都是一样的脏瘦,穿着很少一点衣服,并且毫无例外的身上都带着一个巨大肿胀的伤口。 “你们穿这么少不冷吗?”我非常敏锐地注意到那老人在说自己经历的时候有些回避伤口的来源,所以选了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问题。 “冷?我们只会感到热!”老人回过头去,频频向外面的人们打着招呼,“我们都得病了,根本就治不好的病,在我们的身体里,始终有火在烧,只有寒风才能让我们好受一些。”随后又转过脸来,正视着我,“很多时候我都在担心,我们能不能活过夏天!” “这是什么病?”我问道,心中却有些担心会触怒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再说。”老人并没有生气,语气平和地说。 我觉得这人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个地方不对劲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但是这个老人却一直这样热情的邀请我们,让我感到很不对劲。我直了直身子,用手将定光剑朝前挪了挪,刘东西看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戒备。 车子嘎然而止,我们停在了一个帐篷前面,这个帐篷也是一样的破旧,除了高一些大一些之外,和周围的窝棚一般无二。 下了车,我先看向我们的车,缓缓地摇了摇头。格格看懂了我的意思,拉住了要下车的小阚。我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我们人太多,就不都过来了,您有什么事,吩咐我俩是一样的。” 老人愣了一下笑道:“没问题,里面请!” 我和刘东西略欠了下身子,大步走了进去。 虽然外表破旧,但这个帐篷里面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可能是看出我的疑惑,老人解释道:“我们的病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用炒过的黄土来拔出热毒,倒不是想把自己弄成那样。”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您找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得从头说起。”老人招呼我们坐下,自己则半靠在一根柱子上,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现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跟这里差不多!但是活着的人都还算健康,不过人也不多了,只有几个孤城还在军队的保护之下……”我把外面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老人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各有各的活法啊……”老人叹了一声道:“灾变刚刚开始的时候,长安也是乱成一团,军队死了一拨又一拨,什么法子都试了,最后还是节节败退!” “哦?现在城里已经没人了吗?”我奇怪问道。 “还有一些,大约几十万吧!”老人道。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问道。 “你听我慢慢说。”老人抬了抬手,有人送来一杯冰水,老人接过来一饮而尽。 “就在所有的人都认为抵挡不住的时候,我们就出现了!谁也说不清楚第一个人是谁,或许是一个被格珈咬伤的士兵,后来这种病就开始传染开来,有半数的人都得了病……” “所以他们就把你们赶出来喂格珈?”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是自愿的。” “自愿?” “不错!不过也不是全部,大多数人还是软弱的!”老人似乎非常厌恶的挥了下手,“我带领他们走出城市,在城市的外围居住下来,活到现在!” “这么多格珈,你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我们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老人怪异的笑着,“曾经有几个教徒,说我们是和格珈一样,是被他们的神所诅咒的人。也有些人说我们现在这样子,是前世留下的罪孽。” “我不相信!”老人道,“我们只是病了而已,这种病让我们痛苦,但也让我们活下去!” 我不太理解他说的这种话,心里猜测也许是说痛苦是人清醒而脱离浑浑噩噩的生活这种精神层面的问题,还觉得这老头看起来像个草莽汉子,说话还真是文艺。 “格珈不会袭击我们,他们畏惧我们如同人类畏惧猛虎!” “为什么?”我问道。 老人似乎感到很热,不安地扭动几下,最后还是脱下了羊皮袄子,一边还解释着,“实在是热的不行,但我是首领,总要穿得体面些。” 我笑了笑,却没好再提问。 似乎是安静了一会,老人接着说:“我们所有的人身上都会出现很大的伤口,肿胀发炎,永不愈合,我们不会流汗,这样的天气都热的要死要活的,但是我们至少还活着。而这种病,对于格珈却是致命的!” “所以格珈怕你们?”我想起了荏对于这片地方的畏惧,心想这老头在这方面倒是没说假话。 “不错,我们绕城而居,就是这个城市最坚固的防线。城里的人们正在研究这种病,希望能够找到对抗格珈的办法。虽然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过夏天,但是至少我们能为他们赢得一点时间!” 我有些激动,如果真的能对这种病进行研究,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遏制格珈的方法。而这些人们的行为更让我感动,虽说他们都是一个必死的结局,但是能够舍弃家园,在这种地方等死,也是一种勇气! “他们都是自愿的吗?”我问道。 “当然不是!”老人的神色有些黯然,“大多数人都不愿离开城市,一开始的时候是军队强行驱逐,死了很多人……”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常老爷子自愿染上这种病,现身说法,劝咱们离开,用残病之躯为人类争取时间!”一个随侍的矮壮汉子大声说道,脖子上的创口被气力所激,流出一股血水。 “不要乱说!”老人站起来,“我只是不忍那么多人被自己人杀害……” “您就是常老爷子?”刘东西也站了起来。 “我是常诚!”老人转身冲着他道,坚若磐石的背上,纹着一尊坐佛,满面悲悯,宝相**。 ------------ 第二十章 常诚留客 应该说常诚这一番话给我带来很大的震动,见识过潍城的食人恶魔、活人试验,听说过省城的易子而食,看到了二锅头等人的阴暗和野心之后,我对人类的信心降到了最低点,而这里发生的事情却让我重拾了这种信心。我甚至开始反思,作为这场灾变的始作俑者,那种退出纷争独善其身的想法是多么卑劣。 “常老爷子慈悲!”刘东西抱拳,“只是我们沿途所见,这些灾民生活着实凄苦,难道城里连些帐篷都没有吗?” “你敢怀疑常老爷子!”那个随侍的汉子上前一步,立眉如戈。 “封延!不得无礼!”常诚厉声喝止那个汉子,转头对刘东西道:“城外大约有四十多万人,尚且不能完全合龙,城里的那些储备只是杯水车薪,向慈曾要援助我,但被我拒绝了,最后用那些物资跟其他城市换了设备和药品。”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刘东西想了想,“敢问这位向慈是?” “向慈是现在的代市长,直接主持研究工作!”常诚解释道,“不知各位是从何处来,要到哪里去?” “我们都是东山人,家园被毁,一路逃亡至此。因为觉得西边高原人迹罕至,应该比较安全,所以想到那边去。到这里只是路过,没想到见了这么一桩奇事,在下诺诺之辈,虽不能如您一般,但心中实在是佩服!”小阚说我一紧张了说话就文雅的不行,看来真的不假。 “小伙子太客气了,东山到这里不进,你们这么几个人能跑过来,可见也不是一般人!”常诚口中说着赞美之词,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你们从东山来,不知和董征有什么关系?” 我心中一震,本来就觉得这帮人半软半硬的把我们弄过来肯定有蹊跷,没想到竟然扯上了董征。只是不知道他跟董征是什么关系,知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一时间我的心中绕了不知多少个弯,虽然神情还能保持镇定,但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东西到底是个老江湖,见我卡壳,赶忙把话接过来,“兄弟你想不起来了?咱们路上不是听说过董将军吗?就是救了省城一城人的那位!” 我看到常诚的眼神变了变,知道自己失态,赶忙胡乱答应。刘东西又向常诚说:“我们从省城南边路过的时候,曾远远看到过那面巨墙,真可谓是固若金汤啊!” 常诚呵呵一笑,“董征的确是很有一套,只是诸位只求自保,为何不去投了董征呢?” 我越听越不是味,这个常诚看起来像是担心我们到这里来意图不轨,但是又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东西应道:“实不相瞒,虽说省城有巨墙环绕,但是格迦的数量太多,小子愚见,省城定有城破的一天!咱们的小命虽微不足道,但是还是躲远点好!” 常诚笑道:“人命关天,怎能说是微不足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友有些妄自菲薄了!” 俩人这机锋打得是滴水不漏,我却越发焦躁起来,忍不住插嘴道:“听说这董征拥兵自重,有图谋天下之心,不知道是真是假!” 常诚一愣,眼神骤冷,“真要有人能定当今天下,我愿为其走狗,但是董征他还不行!” 我马上感到自己冒失了,赶忙道:“小子妄言了,恕罪,恕罪!” 常诚摆手不提,看着帐篷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我和刘东西对视一眼,大有手足无措之感。这个常诚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不知道之前说的那回事里面有多少水分。 “此去高原尚远,本不该耽搁诸位行路,但是既然来了,总要尽尽地主之谊,还请诸位盘桓两日,一路风尘,也好做些休整。”常诚突然道。 “是,我就去准备!”那个叫封延的随侍汉子上前一步答道,转身匆匆去了。 “这……”我刚要推辞却被刘东西一个眼神拦住。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东西抱拳道,“且容我去跟他们说说。” 常诚道:“不妨,他们已经来了!” 我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他们都已经走了进来,荏被一套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头上套着防毒面具,完全是个人类小孩的样子。 小阚领着荏跑到我面前,轻声问:“怎么回事?” “没事,常老爷子邀请我们在这里休整两天,快谢谢人家!”我拉着她的手介绍道:“常老爷子,这是拙荆、犬子。” 常诚笑道:“果然是好汉子,这个年代能保全家眷才是真男人!” “过奖了,过奖了。”我还在应付,小阚已经听出了不对,冲常诚道:“谢谢您,小荏,快叫爷爷!” 荏估计已经快被吓死了,缩在我后面就是不出来,我只好说:“让您见笑了,小孩子怕生!” “小孩子都这样,没事,我那孙子要是能活到现在也得这么大了……”常诚说着,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像是要抱抱小荏,又怕吓到孩子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我心中一软,这时的常诚完全是个老年孤苦的可怜人,哪有一点枭雄的样子,其实他们这些人的作为绝对值得我们敬佩,只是因为他提起了董征我就对他产生怀疑,实在是大大不该。 但是这个世道,要想活下去就得时刻警惕,这一路行来我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吃人的不只是格迦,还有人! “我们这边条件很艰苦,谈不上什么休整,等会我带你们四处转转,晚上的时候进城!”常诚很快恢复了常态,笑着对我说。 “那就劳烦常老爷子了!”我点头道。 “不妨事,先前的时候听他们说有人带枪开车过来,我担心会对我们不利,所以才过去查看。你知道,我们不怕那些见鬼的格迦,真是怕的还是人。所以我们一直很警惕,打扰了各位,还望恕罪!”常诚说。 “我们理解,常老爷子多虑了!”我点头道,“到这里来的人很多吗?” “周边的势力一直想收服我们为他们所用,我不答应,他们就想灭了我们立威!”常诚道。 “为什么不答应呢?在哪不一样?”格格问了一句。 我心说你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冒失? 常诚却不以为意,摆摆手说:“他们那些人想的就是自己的那点破事,根本不去考虑这个天下到底该怎么办!只有向慈是真想为这个天下做点事情的,我很佩服她。” 格格没有听到我们之前的谈话,显然是没听懂,还想再问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 第二十一章 可愿为说客 这防空警报响的突兀,让人心里一激灵,我暗自琢磨,刚才才说到各方势力都想灭了这里,难道这就过来空袭了? 得赶紧走!我心里想着,但是这个地方一览无余,要是开车跑的话难说不被盯着打,但是躲在帐篷里似乎也不是办法。 常诚呵呵笑道:“诸位莫要惊慌,这不是警报!”说罢大有深意地看了小花和卢岩两眼。 这时候大家都有些慌乱,能称得上镇定的也就是卢岩和小花两人。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这不是警报又是为何?” “这个警报声,一个是放饭的号子,另一个是为了向城里传递信号!”常诚解释道。 我觉得他这解释有些不尽不实,这地方再穷,表应该也有两块,吃个饭还用这样大张旗鼓?传递信号就更扯了,就算是卫星电话什么的都没有,至少城还在,拉根电话线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常诚恐怕还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卢岩和小花就被辨别出来了。 “常老爷子,还没给您介绍这边几位……”我将他们逐一介绍了一遍,来历身份多少有些不尽不实,只是在提到卢岩的时候,说他是伤残退伍的军人,曾经上过战场。至于小花,他的装扮实在是和军人身份不符,我只好说他是个聋子。 常诚跟他们一一点头,我也不知道这一番解释他信了没有。 “诸位跟我出去走走罢,算是看看别样的人情。”常诚看起来是征求我们意见,但却没有听回答的意思,穿上大衣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 小花在后面瞪我,我冲他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们的车停在帐篷一边,有两个头破血流的大汉有意无意地在旁边走来走去,看我看过去,冲我点头致意。我也冲他们点了点头,心说这就被软禁起来了吗? 常诚在边上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人实在是穷极了,我不在这里安排俩人,恐怕车都给你抬跑了!” 我点头一笑,表示自己没有多想,常诚指着自己那辆人力车问道:“人太多坐不下,咱们步行如何?” “要不您坐我的车?” “不可,你看我这腿,坐了你们的车,你们还坐不坐了?” 我低头一看,的确是,常诚的一条腿一刻不停地朝下流着血水,整条裤管都被浸湿了,地下一个个的血脚印。 “没事,您坐车吧,这样子陪我走路,我们不忍心……” 常诚一挥手打断我的话,抬腿又朝前走了,“那辆车,我实在是推辞不过,再加上足疾的确是不良于行,所以才答应了。大灾变之前的时候我就开那车,开了二十多年了,但是为了他们拉的能轻松一些,我把车上能拆的东西都拆了。”常诚朝路边一指,我看到一台发动机和排气扔在那里,油桶好像被改了水桶,里面老大一个冰坨子。 我不知道他说这个有什么用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做声。 “现在的长安城,名义上有两个主事的人,外面是我,里面是向市长。城里的人觉得他们在里面吃苦受罪,我在这里作威作福。我们这里的人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半死不活的保护他们的平安,有很大的怨气。” “这个也是难免的……”我斟酌着道。 “你不明白,这里的事情我能镇得住,他们都听我的,但是城里面,向市长一个女人,她控制不住!”常诚摇头道,“现在的形势已经越来越差了!城里的一帮人想减少对外的食品供给,但是现在的供给也就只能算是勉强活着,如果按他们说的份额减少的话,这里的一半人就会饿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抛开我对常诚的怀疑不说,他所做的事情,我是非常敬佩的。但是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不如意总是要比别人的多,而这种不如意也全都该怪罪于别人。 “你能看到,我们是这座城市的屏障,如果减少食品份额,这道屏障就会变得形同虚设,总有一日格珈大军会长驱直入,杀光城里的所有人,那些人死不足惜,就算是向市长……死了也就是死了,但是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点希望,不能葬送在这些人的手里!” “您打算怎么办?”我本来打定主意不管闲事,但是听他这一席话,我还是忍不住插了嘴。 “我没有办法!”常诚道,“为了防止传染,我们这些人不能进城,这是当时我定下来的死规矩。我们进不了城,他们也不会过来,我说什么都不管用。” “你想我们去给你说说?”我试探道,觉得人家明显是这个意思了,就不要等人家提出来了,更何况我也确实愿意去做这个事情。 “你愿意?”常诚停住脚步,盯着我。 “我说管用吗?”我反问道。 “总能多一种声音!” “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我想了想,又半开玩笑地说,“谁知道会不会被烧死在柱子上?” 常诚笑了,“前面是发放食品的地方,过去看看!” 果然,前面不远站着一大群人,得有三五百之多,一张小桌子后面摆了很多大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被快速的传递到桌子上由那些人领走。 虽然人很多,桌子也很小,却没有任何人拥挤,也没有人排队,所有的人都安静并且杂乱无章的站着,一样的皮包骨头,一样的肮脏,一样的带着脏臭的伤口,沉默而肃穆。 我们逐渐走近,有人注意到常诚的到来,眼神里开始出现那种不明就里的炙热,常诚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那些人这才看到我们,开始有些躁动,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只是不时悄眼偷看我们。 四个没有标签的罐头,一小塑料袋白乎乎的不知是米还是面的东西,三个不知道是大老鼠还是小兔子的东西。一个背上肿胀得像是罗锅的男人抱起这些东西,费力地冲着常诚鞠了个躬才走开。 这些东西着实不少,足够我很饱地吃上一天,看这个情况好像并不像是常诚说的那么困难。 “这些是吃多久的?”我决定还是问问。 “吃一天!”常诚看着那些领东西的人,“六个人吃一天!” “这么少?”我震惊了,这真的是只能吊着不死了。 “配额更少,那些田鼠还是我们自己打来的,现在这东西越来越少了,我听说沿海人多的地方一点活物也没剩下,这里也是早晚的事。” “我愿意帮你!” “你那些朋友呢?你不用问问?” “不用,他们也会愿意的!”我说。 ------------ 第二十一章 城 其实我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同意,甚至我几乎肯定刘东西不会同意,但是,我就是想帮他们。 东西很快被领完,几百人很快就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张桌子和一堆空空的筐子。如果不是他们抱着东西走的时候都向常诚致意,我简直以为那些人像是看不到我们一般。 常诚向前走两步,有些费力地坐在桌子上,将一张通行证递给我,“稍晚点的时候城里会有人来把那些东西拉走,你们就跟着他们回去就行。拿着这证件,向慈会接待你们的。” “就看这些?”我有些诧异。 “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常诚道,“我本来想领着你们多走走,可是现在觉得,我们的苦难还是作为一个秘密为好,毕竟说我们也有我们的尊严,为了保持这些尊严,我们需要这个秘密来做那些有尊严的事情。” 我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心里琢磨着这是不是笑话里面说的穷人家里备块肥肉出门擦擦嘴的意思。 “你还年轻……”常诚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着说:“就像我这件羊皮袄子一样,它让我有尊严。” “我不懂,如果那让你们感到没有尊严,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你们的窘境?” “所以我说你年轻,如果有人可以治愈我的伤口,我是不会把它遮起来的,就算遮起来会让我更有尊严!” 我点点头,其实还是不太理解。我这个人在一些事情上很是单纯,有些书生意气,做事情总是想着应该怎么样应该怎么样,圆滑的东西很少,不懂得予得更不懂的表达自己想要什么。 常诚盯着我笑了,“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会有一大半人都要到最外围去站岗,一直到天亮,夜里的冷风……很舒服。” 我也笑了,“车什么时候来?” “快了,装车需要时间,司机需要在天黑前离开,因为他们不愿看到我们上班时的样子。” 我看着这位健壮的老人,“您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常诚愣了一下,“你可知道大慈恩寺?” “知道,大雁塔嘛!” “我自小在那里长大,知道灾变来临才还得俗!” “您是出家人?” “已经不是了。怎么?看着不像?” 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出家人的影子,再说了,哪有出家人在自己身上纹佛像的? 常诚可能看到我的眼睛一直朝他背上看,笑了笑说:“格迦横行,世间已是地狱,诸人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所以我还俗入世。我自幼出家,身似菩提清洁,纵染浮尘,斩去即可,所以我砍了自己的腿。从你看来,我哪里不像个出家人?” “您说的是……在下佩服……”我不擅长打这种机锋,只好随他的话应和着。 “我的师兄才是真正的大德,独自出城,自愿堕入恶鬼道,欲凭一己之力,度化天下格迦。我还差得远!”常诚看着远处,感叹道。 “您师兄自己变了格迦?”我骇然问道,心里觉得这位师兄真的是愚不可及,“格迦不通人道怎能度化?” “他的做法,我虽不认同,但也自认没有这等大勇气。众生皆苦,苦又从何来?慈航普渡,却怎可人鬼同途?” 我觉得他这话意思很深,我是消化不了,正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 “不用想了,小伙子,其实你都明白。车来了,你们该启程了。”常诚说。 一辆皮卡拖着一个巨大的斗子,慢吞吞地开了过来,喘着粗气停下,车门打开,跳下来一条汉子,冲我们点了点头就过去搬东西。 “封严,你跟他说一说,我领着客人回去。”常诚吩咐道。 封严点头离开,我们又回到那个帐篷。 发动了车子,常诚站在旁边说:“这一去,可能再不相见。送你一言,观本心可知未来,你可以细细品味。” 我很想摇头说不懂,但是又觉得有点煞风景,只能点头。常诚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走进了帐篷,刘东西开动了车子。 “这老头怎么跟个和尚似的?”刘东西问。 “之前的时候,他就是个和尚!”我回答说。 “行是大师!”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王大可! “行是?大可,你认识他?” “曾经见过一面,看的不真切,但是听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大慈恩寺的?” “没错。”我愣了一下,王大可竟然会认识他,我真的没有想到。 “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有什么意义吗?”王大可反问。 我一下子没说出话来,这妮子说的确实不错,可是话也太噎人了。 “这个人……”我说了仨字停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刘东西把车停住,前面城里来人还在装车。“跟他进城?” “走一趟吧……”我回答道。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真的要趟这浑水?” 我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破烂袋子,“这位常老爷子自愿染病领着这些人守在这里,我有些不忍他的一番努力白费!” “那些都是政治,你掺和进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刘东西道。 “他们有可能把我们都扣下杀掉,有可能会发现我们的秘密拿我们做研究,有可能会把你好不容易说服我们救下来的小怪物拿去切片,你都想过没有?” “我可以自己进城!”我看着刘东西说,其实心里已经被他这一番话轰的泥泞不堪。 “少来这套!你知道我们都不可能放你自己去死!”刘东西道。 我盯着他,心中又开始动摇。 刘东西却突然笑了,“去看看吧,我们都想知道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是个什么样子!”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如同放下一块大石。 天色渐晚,帐篷的影子逐渐连成一片,那人终于把车装好,走过来用力拍打我们的窗户,“封严跟我说了,你们跟我入城!” 因为带着一个老式的防毒面具,这人的声音闷的厉害,但我们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刘东西冲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刹。 车子跟着堆积如山的筐子慢慢走,天已经有些黑了,一些人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向前大约又走了两里路,我们才脱离了窝棚的区域。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路上,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僵尸向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他们不是僵尸,而是城。我们已经在城内了! ------------ 第二十二章 我是市长 我们没有看到之前格格描述的被爆破的废墟,所有的建筑应该都基本保存着原貌,破破烂烂的呆在原地。 但是周围都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直到进入城墙,才能看到一些人迹。在检查过我们的通行证之后,两辆军车前后夹着我们朝城中行驶。毫无疑问,这里也有类似于省城的宵禁制度,路上没有一个人,但是有很多建筑都灯火通明,在这个黑暗的末世里顽强的显示出一丝生机。 一个尉官在入城时就坐到了我们的车上,沿途给我们介绍城里的情况。我这才知道那些灯火通明的建筑是一些研究机构和食品工厂,工厂里主要生产一些人造的食物,品种只有两种,“味道像屎一样的合成蛋白质和呛人的藻粉。”那个尉官这样给我说。 “城市里的食物很短缺吗?”我问道。 “勉强可以吃饱。”那个尉官说,“所有人都有配额,研究人员和军人稍好一些,天然食品的比例更多,那些工人吃的要稍微差一些。主要是合成食品的产量还上不来。” “城外面的人呢?” “他们?我听说他们不需要多少食物,但是上面要求保证他们的供给,而且全部是天然食物。”尉官有些不忿,“那些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城里的人累死累活还要吃这些狗屎一样的东西,他们天天吃饱了就睡觉还能吃天然食品,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家伙意见挺大,想知道他具体的想法,便试探道:“城外的人也很重要啊,我从外面过来的,没有他们格迦早就打过来了吧?” “他们?我不知道格迦为什么怕他们,不过我觉得要是因为他们得病的原因,那他们活着死了都能发挥作用,根本不需要浪费食物!”这个尉官说的很高兴,似乎是进入了一种自我陶醉的状态之中,在我看来,他就像是一个演说中的希特勒。 “多少人都死了,多少人日夜不休的执勤工作,不正是让我们这些人活下去,那些无所事事的行尸走肉还在占用我们的配额!” 我转头看了看他,心里烦躁的很想一枪钉到他头上。 “要不是我还有执勤任务,我肯定要领着兄弟们杀出城去,消灭这些混蛋!”他这么说。 “为什么不去消灭格迦呢?外面有的是那些东西。”格格突然插嘴问道。 我注意到这个尉官突然住了嘴,脸涨得通红,眼里写着怕。 格格不屑地笑了笑,没再说话。这个尉官有些可怜地缩在座位上,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主人翁的自豪感。 我突然有点可怜他,也许他曾经是一名勇士,是一名好军人,但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在末世中苟活的可怜虫而已,依附在别人的伟大追求之下,靠那点残渣剩饭维持自己的自尊。我不愿说出他的姓名,这其实没有什么可羞愧的,真的,一个人被时代击溃,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后来我没有再见过这个尉官,几天后我听说他私藏粮食酿酒,被放逐到格迦横行的旷野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通过层层检查,见到了向慈。之前在常诚的口中,我已经知道了她是个女人,但是我没有想象到她会是这样一个长相平凡身材却好到爆的女人。难道说搞技术的女人都是这个模样,我不禁想起了某本小说里面的一个天才女工程师还有很多年前的一名工科女教授。 “你就是四安?”向慈好像是刚刚从实验室里面出来,将白大褂挂到衣架上很随意地问道。 “是我!您就是向市长吧?”我很费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很有些宽的眉间,伸出右手。 “我是向慈,你们来干什么?”向慈伸手匆匆一握,又赶忙把胳膊抱在胸前问道。 我们来干什么?我一下子卡了壳,面对这个可能是常诚最大的支持者的女人,我难道说请你们不要减少对城外的支援? 向慈倚着墙,很有些有趣的看着我,突然道:“不好开口?” 我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只能点头称是。 “阿诚跟我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是你这个样子可不成。他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怎么木讷成这样?” 阿诚?这个称呼可真够暧昧的。我心中吐槽,却又想到小阚对我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有些不着调的评价可能又要多上一条补充条款,就是看到身材好的女人会变sb。 “我本来不是这样,但是见到您……” “我知道了!”向慈毫不客气打断我的话,“小伙子,跟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就可以。” 我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却总觉得她那宽阔的眉间似乎是少点什么东西,感觉更加别扭,就像是二郎神星强迫症患者看到地球人一样的感觉,总想在那空白处加上点什么东西。 “常诚想让我来把那边的情况说给这里的人听,他们不能减少食品配额,正相反,他们还需要增加!” “呵呵,四安,你真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所有的逃亡者和猎人都会回避这样的事情吧?他们都懂得少管闲事才能活下去,而你为什么会趟这趟浑水?” 浑水,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我不是很喜欢它。“我没有勇气,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看到那么多有勇气的人做的事情之后,我也没能有多少勇气,只能想办法为那些人做一些事情。” 向慈拍起了巴掌,伸出一根细长的食指指着我,“这就是勇气,你很不错!” 我觉得有些局促,这位向市长作风非常,让我感到很不适应。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我猜你一定想先听坏的!”向慈十分轻盈火爆地走到落地窗边,按动了窗帘的开关。 这间办公室几乎位于整座城市的制高点,窗帘在向慈的身后缓缓展开,缀着灯光的沉沉夜幕展现在我眼前。 “坏消息是,你要说服下面所有的人!”向慈道。 “好消息呢?”我问道。 “好消息是你不用再说服我了。”向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且我是市长。” ------------ 第二十三章 笑话 晚餐很简单,我们有幸尝到了“味道像屎一样的合成蛋白质和呛人的藻粉”。但是他们的味道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甚至比一些军用口粮的口味还要好一些,只是完全谈不上口感,在嘴巴里面黏糊糊一团,的确是有些恶心。后来我们才知道为了招待我们,这些事物都用了调味料进行调味。而普通的工作人员是不能经常享用这些奢侈品的,他们只有按月领取的一点少的可怜的份额,其中大多数是盐。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所有的人都绝口不提我将要去做的事情。我在这种沉默中感到了善意,之前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其实这种事情,在和平年代也足以令我卷入权力的漩涡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是在这个野蛮的末世。 之前的时候格格就给我分析过,这个时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欲望问题,很可能是这个城市上层人物斗争的一个引子。在这场斗争里面,向慈肯定是处于劣势的一方,而且很有可能,我是她唯一的支持者。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常诚那些人在这个城市中所起的作用是有目共睹的。这里的兵员素质和科技力量比之省城要差很多,虽然他们可能占用了较多的份额,但是失去他们,这个城市肯定会很快覆灭。面对这种现实,那些人却急于取消对城外的配额,自毁长城,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管是贪图享受还是争夺权力,这个城市都是基础,我不相信这些人的目光会这么短浅,但是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却想不出来。 虽然吃得很差,但是这里住得很好,想来也是,人都没了,房子紧着挑,条件肯定是差不了。我躺在巨大的按摩浴缸里面闭目养神,脑子里乱腾腾的一锅粥。 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来遇到容予思时的情景,想到这个,心中难免有些酸楚,那片在空中飘落的白翼,其实始终在某个地方牵动着我。 我强行将这些回忆从脑中驱除,又回到当时容家的浴室中,那时候我独身逃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遭到袭击,就连洗澡的时候都要把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现在我却能像和平年代时一样悠闲地躺在浴缸中,在这个末世,这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事情,这种安逸正是那些整夜矗立在寒风之中的人们换来的,而享受这种安逸的人们却要把他们推向死亡。现在的我,在享受过这种安逸之后准备去拯救他们,但这种拯救还完全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他妈算是什么事?”我骂了一声,把手边的杯子狠狠扔到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像一道裂缝,与世界破碎的声音如出一辙。 “怎么了?”小阚听到声音闯了进来,差点一脚踩到玻璃碴子上,“你要谋杀亲媳妇?” 我也是吓了一跳,“那怎么能够,不小心摔了个杯子。” “呵呵。”小阚笑眯眯地绕开玻璃碎片坐到浴缸沿子上,“给你讲个笑话啊!” “不想听!”我哪有什么心情听笑话。 当然我的反对意见从来都是无效的,小阚还是坚持讲了下去。 “也不算是笑话,就是个问题。你说一个人从三楼跳下来和从三十楼跳下来有什么区别?” “这算什么问题,当年还是我讲给你的!”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回答!”小阚横眉立眼。 “一个是砰啊啊啊啊啊……一个是啊啊啊啊啊啊……砰。我回答正确吗?”我立马老实了。 “那一个人不小心摔杯子和生气摔杯子有什么区别吗?”小阚又问,没等我回答自己又说下去,“一个是砰……tmd,一个是tmd……砰。” 我没想到她是说这个,脑子有点哽住了。 “就你那点小心眼……哼!”小阚不屑,胡拉了一把泡沫涂我脸上,“快点出来有话给你说!”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浴室,小阚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我,荏正在好奇地摆弄电视,上面一片雪花。 我摸摸他的头,走到小阚旁边坐下,“什么事?” “四安,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小阚表情很严肃。 “我?”我挠了挠湿漉漉的脑袋,“我很矛盾。” 小阚没有发问,等着我朝下说。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之前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起出其中的问题,现在想了一些,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件事情我恐怕很难完成,而且很有可能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危险。” 小阚看着我,眼里的东西很难捉摸,“刚才的时候格格来过,跟我说了很多。” “他们觉得我这样做不对?” “不,他们认为到目前为止,我们做的都是对的。当时如果你不答应,常诚很可能胁迫我们,甚至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小阚顿了一下,“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但是到了现在,我们却有了选择的权力。” “什么选择?”我问道。 “一个是我们继续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帮助常诚那些人,另一个是向城里的势力妥协,他们可以安置我们,也可以帮助我们离开。” “我们自己不能离开吗?” “城外那么多人,我们出不去!”小阚说,“他们来找我,想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根本做不成这件事,但要我妥协离开,我心里过不去……” “四安,你可以做成任何事。” 小阚说完便没再开口,之后就是沉默。 我心中掂量着这两个选择,终于开口说道:“小阚,我不知道我们离开之后再去哪。卢岩说要去囊谦山区,但我不知道去那里干什么,卢岩也不知道。其实一直支持着我走下去的动力就是那里地广人稀,我们可以在那里避世而居,就像在太行山中那样。” “这不是你的想法!”小阚正色道,“四安,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我感到很幸福。但是我曾经说过很多次,不要让我影响你的选择,不要让我们影响你的选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知道你想做什么吗?” “我?我就是想和你好好活下去!” “不!四安,你注定是个英雄。”小阚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不会是你的拖累,也不需要你拯救,你应该去拯救你该拯救的!”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我都是个高不成低不就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从来不会飞檐走壁,手腕上也不会吐出蛛丝,愤怒时顶多摔摔东西而绝不用担心自己会变身,但为什么这些人都认为我能干什么大事? 也许我真的可以,我不是已经和刘东西联手,把这个世界拖入了黑暗吗? “四安,去和卢岩谈谈,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就跟什么附体了一样?”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就开始了不正经。 小阚抓住我摸她额头的手,“四安,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盖世英雄,虽然你没有踏上五彩云,但是你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的!” 我愣住了,这句台词让我有些恍惚,想笑却又感到沉重。 ------------ 第二十四章 原来是善良 “卢岩,我该怎么做?” 卢岩靠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我,精神看起来比往常要好一些。“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小阚让我来找你谈谈,但是我不知道该谈什么,只好问问你我应该怎样做。” “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做。”卢岩回答道,“很多事情会因为我们所做的选择而改变,但是也有很多事情却不为所动。站在哪一边是你的选择,而谁最终会胜利,是时间的选择。” 卢岩摊开手来,“你和时间,又是一个选择!” 我有点晕,要是换了别人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种废话,我肯定会骂他,但是卢岩这样说我就不得不掂量掂量。但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是怎么掂量也掂量不出结果的,只能是越想越晕。 卢岩看着我笑了,明明是很年轻的脸却显得格外睿智。“你还记得那个和尚跟你说的话吗?” “和尚?”我没反应过来。 “常诚。” “哦,他不是还俗了?” 卢岩摇了摇头,对我的半调不以为然,“想想他的话。” “他给我说的话?”我想了想,“你说的是遵从本心什么的?” 卢岩点头。 “这种话也能信吗?随便哪本书里都能看到,可是谁把那东西当真啊?真要是遵从什么本心,人不成了禽兽了?” 卢岩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你不是禽兽。”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没好气地说,“问题是我真要是一直依我的本心行事,我早不是人了。” “你理解错了,本心不是欲望,更不是原始欲望,应该更接近自我。” 我看卢岩开始谈哲学,心理难免有些很奇怪的想法,这个老妖怪一点都不像个古人,在一些见识上,比现代人还要强很多。 “四安,你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本来不该是你们的特质,也许是基因苏醒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我没大留神听他说话,心里还在琢磨着刚才的问题,“卢岩,你一个明朝人,怎么知道这么些东西,又知道基因又懂哲学的?” “学的。”卢岩道,“我早就做好了等不到你的准备,如果你不出现,那么那个人就是我,如果我什么都不会,那怎么办?” “还用得着学这个?你倒是说我就是那个人,可是这些东西我都不大懂啊。”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到底需要什么,但是既然你出现了,那么你会的就是需要的。” “我会什么?”我想了想实在是不会什么东西,枪打的准?会擒敌拳?擅长胡说八道?这些好像都不是多么靠谱的事情。 “以前我也不知道你会什么,说实话在我看来你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后来我却发现你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什么?” “善良!” “这个我承认,我经常剩下饭去喂小狗小猫什么的。” 卢岩笑了,“那是怜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是你不一样,你的善良和别人都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 卢岩却没有回答我,用他特别擅长的谈话方式转移问题道:“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没有多好的建议给你。” 我看他说到正经事,也正经起来,“我还是想帮助他们。” 卢岩没有说话,手掌一摊,像是在说:那你就去做啊。 “卢岩,其实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是我觉得我的力量不够。你曾经说过我就是那个人,我想知道,该怎么获得与我责任相称的力量?” 卢岩很认真的听我说完,像是陷入了沉思,很久之后才像是刚睡醒来一样开口道:“你还记得启吗?” 我想起那个威猛无比的影像,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的力量怎样?” “非常厉害!”我记起那个巨大的火球,就算仅仅是影像,也让我感到了无比的炙热,我要是有那本事,干掉所有的格珈玩一样。 “他的对手同样厉害!”卢岩说到,“他做到的那些,并不是靠那些。” “那是靠的什么?”我问道。 卢岩摇摇头,“这些事情,只有你们自己才懂。” “靠善良?”我想了想,觉得有点扯淡。 卢岩笑了,“我真的不知道,善良只是我的判断,究竟你的能力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卢岩,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我很严肃地说。 “你曾经发现过自己很善良吗?” “那叫软弱!” “行是为什么自染恶疾跑到城外去?是因为软弱吗?” 我从没发现过卢岩可以这样言辞犀利,这句喝问如同一根尖锥直入心中,令我顿生失魂落魄之感。 “回去休息吧!”卢岩没有再看我,“明天你会有很多事,别的事不着急,等你此间事了,我们再上路。” 我盯着他,突然想起了他的手臂,“你的手……该怎么用?” “还不是时候。”他低着头像是努力思考着什么,“不要交给他们!” 我仍然是一头雾水,但也不想再多问什么,在以前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卢岩知道一切事情,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现在看来,关于未来,他所知道的并不比我多多少。 小阚在房间里等着我,荏已经睡了。 “怎么样?”她问道。 “明天你可以睡个懒觉,我要准备忙了。” 小阚飞快地起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有些快活地说:“那快去睡吧!养好精神!” 我点点头,躺到床上,把毯子紧紧拉到下颌,然后就感到小阚躺到了我身边,一声轻响,她关了灯。 “小阚,我是个善良的人吗?” “当然,不然你长这么难看我怎么会看上你?” “其实我觉得我挺帅的,但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善良。” 小阚转过身,抱住我,“四安,你的善良之处在于你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善良的欲望而去善良,也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而去善良,你对待别人,对待我,对待动物、花草都是一样的。” “你是在吃醋吗?” “嗯。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只属于我的,你似乎属于更多的东西。”小阚哼哼着说,“但是吃醋也只是一点点了,因为我知道,你认为我是属于你的!” ------------ 第二十五章 地下的希望 我感觉天亮的很早,在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外面大楼的灯灭了。 没想到向慈会亲自过来,我赶紧把她请进客厅,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 “跟我去吃早餐,完了我带你到处看看。”向慈坐在沙发上,到处打量。 我怕她看到荏的样貌,装作不经意地关上套间的门。向慈根本不在意我的动作,“你们那套东西不用穿了,我们这里有一套超声消毒的设备,主城区基本实现完全覆盖了。” 我听她说得这一句逻辑和语法都不通的政治语言,心中一动,“向市长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我曾经干过生命科学学院的院长,后来任市秘书长,你有什么问题吗?” 难怪会冒出这么句官话,我心中想着。看相貌向慈年龄也就是三十不到的样子,但是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这么年轻就已经担任过学院院长和市秘书长,这个人的学问和政治手腕必定是出类拔萃。我对她的能力又高看了一眼,看来我之前有些过于悲观了,实际的情况可能要比我的估计好的很多。 “没问题,我换件衣服。” 不管今天去干什么,我都不能再穿的像个特种部队一样,除了在战场上,在任何地方貌似温婉的鸽子都比给人带来威胁感的鹰隼容易让人信任。 房间里早有准备好的一套衣服,白色的中式衬衣和黑色略有些中式风格的衣服。我对着镜子穿戴好,把小阚的格洛克携在后腰和定光剑放在一起。 走出套间门,向慈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小伙子不错嘛,有没有兴趣给我做个秘书?” 我笑了笑拉开房门,“向市长,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 向慈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我跟在她身后,穿过宾馆低矮的走廊。 楼下有一辆车在等着我们,司机是一个沉默而又干练的年轻人,先拉开车门让我们进去才发动了车子。 “到我办公室你就回去吧,我和四安先生到处转转。”向慈吩咐道。 那个年轻人答应一声,隔音板升起,车子开了出去。 我看着车内豪华的装饰,发现自己竟然认不出车的牌子,想到常诚那辆人拉的破车,不由得心中有些不爽。 “向市长,您这车真不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我自己都能感到自己冰冷的语气。 “这是红旗厂特制的改装车,大灾变时上头有个领导人留在这里的。防御性能很好。”向慈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语气。 “怪不得,油耗挺高吧?”我努力加重自己语气中的鄙夷成分,心中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 向慈笑了笑,解开衣服扣子,里面露出一件防弹衣,“这座城里面,想要我命的人不少,以前的时候我的命可能还不是多么值钱,但是现在我觉得它至少要比汽油值钱得多。” 我悄了一眼被撑得鼓鼓的防弹衣,心中接受了她这种解释,“局面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比你想像的更糟,如果每个人在每顿饭的时候都在诅咒你,你觉得会怎样?”向慈扣上了扣子。 我听出来这是个笑话,便笑了笑,“向市长,有一件事我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 “你说。” “很明显,现在是常诚他们在保护城里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根本,为什么还有人想自毁长城?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会目光短浅,但您所面对的那些人,应该不会这么弱智才对。” 向慈被我说的弱智逗笑了,“你很敏锐,这个事情正是整个问题的关键。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对向城外提供天然食品表示不满,想要减少天然食品份额,改善城内生活,但是后来他们自认为找到了代替常诚的防御方法,这才变本加厉起来。” 向慈这段话里面信息量很大,我听完之后立刻产生了两个疑问,一个是为什么一定要向他们提供天然食品,另一个是新的防御办法是什么。但我想了想,觉得这些问题慢慢都能搞清楚,而另一个问题是必须先问的。 “向市长,我觉得这点分歧并不能导致……暗杀。”我斟酌着问道,“除了这些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当然还有很多事情,你先别急,到处看看,你会懂的。”向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想到这个。 司机下车帮助向慈打开车门,我注意到他一直用身体很仔细地护住向慈。 我看着那个司机上了楼。车子重新开动,驶进旁边一个地下通道,盘旋直下过了四层才停住,旁边有扇巨大的铁门。 “这是个人防工事。”向慈说,“可以抵御地面核弹攻击,本来规模就很大,我们还向下扩大了规模,里面大约能容纳一万人生活,有自己的一套维生系统和小型食品药品工厂。” 向慈一边向我介绍着,一边翻开车上的一个盖板,将手指按到一个装置上,在提示音响起之后又输入了一串很长的密码。 铁门上方的暗槽中突然出现了两挺机枪,其中一挺竟然是飞机上的航炮!我吓了一跳,丫按错密码了吧? “别紧张,这里可以自动识别输对密码的个体,枪是为了保证除目标之外的生命体不能进入。”向慈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紧张,解释道。 “那我没事吧?”我想起来是向慈按的密码。 向慈开动车子朝里走,“输对密码的是这个车子!” 我感到很丢人,刚才脑子一定是抽了不止一根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问道:“如果很多车通过的话,效率会不会很低?” “最高权限在我这里,真的有紧急情况的话,可以关掉这个设置。”向慈停下车,回过头来说。 我也下了车,眼前是一个极为宽大的大厅,上面是高高的顶,周围分为六层,只是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经过,像是在检修。 向慈指了指另一边的通道,“在那边有个同样的结构,这边是生活区,那边是生产区,现在大约有6000人在那边工作。” 我点了点头,心中震撼,这么巨大的人防工事,称作地下城也不为过,难道说他们的依仗就是在这里? ------------ 第二十六章 叫威露士的张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里的规模,但是当我真的看到三千多人同时劳作的场面,还是让我惊呆了。整个大厅和延伸出去的房间和巷道里,布满了大量的培养槽,无数人在培养槽的缝隙里穿行忙碌着,不时从一个培养槽中捞出一块巨大的白肉,如同抬着青虫的工蚁一般将其运到别处。 “我们改进了工艺,用了一种从来没有使用过的酶。这种酶可以大大提高尼氏体的效率,让我们用一种科幻般的速度来生产合成蛋白质。”向慈在我旁边冷冷地说着,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但是现在这种生产还处在实验阶段,我们主要的物资供给还是依靠地上的工厂。” 我没有说话吗,只是点头答应,在随后对这个巨大工厂的参观中,无论是穿过幽深的走廊还是在高处俯瞰地下劳作的人们,我都保持了沉默,我认为这样能表达我的敬畏。 由于长期见不到阳光,这里的人们大多肤色苍白,培养槽里的培养液搞得地上和周围都十分潮湿,我看到很多人的手臂和脸上的皮肤都白涩的皱着,就像是他们从培养槽中抬出来的合成肉。 “这里进行的是对常诚他们的研究!”在输入一长串密码之走进一个非常封闭的空间之后,向慈介绍道:“我们提取了他们的样本,在这里进行各种测试,争取能够找到格珈害怕他们的原因,希望能帮助我们找到战胜格珈的方法!” “有进展吗?”我问道。 “没有!在他们的伤口分泌物中,我们找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酶,经过试验之后用作合成肉的生产,刚才你已经看到了,但是其他方面的研究却始终没有进展。”向慈指着一个隔离室里面的一堆残骸道,“这是两个月前留下的,到现在还在不停生长,没有人知道它生存下来是靠的什么。” 我隔着玻璃看着地上那一小堆烂肉,皱着眉毛问:“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格珈!当时我们的研究人员用了各种认为有效的东西给它注射都没有效果,后来稀释了一个城外人的血,没想到竟有奇效,在两天之内那格珈就成了这样子,但是谁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起了作用,而且这堆肉还在不停生长,但也不见增加……”向慈似乎感到了迷茫。 这时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出来,“它们好像是吃掉了自己又长出新的部分,就像这个地球一样!” 我心中一惊,这人无声无息就来到我背后,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脚下一滑就扯到一边,刚要说话,那人的手却不差毫分地伸了过来,“你好,我叫virus-张。” “威露士?”我没有和他握手的想法,只是奇怪于他的名字。 “是virus,您可以叫张先生。”这人并不生气,微笑着说。 向慈在一边说话了,口气却很不客气,“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向市长,我听说有贵客前来参观,怎能让领导独自陪同呢?” “好了,张秘书长也很忙,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告诉其他人,我很忙!”向慈道。 这个威露士竟然鞠了个躬,“是,向市长,那我去了。”说罢直起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四安先生要是有了空,欢迎找我聊聊。” 我让他这一眼看的浑身不得劲,干笑道:“这就不必了,我不太习惯,您这么忙,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Virus微微一笑,转身走了。我盯着他穿着黑西装的背影,像是看到了一条黑色的毒蛇正向外游去,心里有些发毛。 “向市长,这个人是同性恋吗?” 向慈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你害怕了?” “害怕谈不上,照我家乡话说也就是有点慎得慌。”我搓了搓手,“这个威露士什么来头?” “他?我当秘书长的时候,他是我副手。” “后来呢?” “后来大灾变发生了,市政府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干部缺的厉害,代市长又突然死了,我就成了代市长。”向慈回答道,眼神里有些波动。 我注意到了这个,但却拿不准她是为了什么自然也不便多问,“对这件事,他是什么立场?” 向慈看我一眼,“他和我有些分歧……” 我明白了,这个威露士八成就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专门来看我的。 “接下来去哪?”我问向慈,决定不去想这个带着毒蛇一般气质的威露士。 “另一个实验室,那帮人的信心更多是来自于那里。”向慈说着,走到一根巨大的金属管子旁边,输入了一串密码,管子上的门裂开,原来是个电梯。 这个电梯的速度特别快,连我都感到了眩晕,期间我和向慈并没有说几句话,因为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我们就到达了地面。 从电梯终点那个铁盒子般的房间里出来,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看着面色如常的向慈问:“你们应该都练过坐电梯吧?” “市政府的领导和研究所的全体人员每天都要走几次,这是为了应付地下出现特殊情况而设置的,你也看到了,这种高速电梯足以保存我们的主要力量。” 我点头,“你们的考虑的确很周到,但是把所有的研究机构都设在地下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当然不是,我们接着要去的就是地上的研究所,不过它之所以设在地上,是因为地下没有足够的空间进行试验。” 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慈的车子又到了这个房子外面的金属地板上,我吃了一惊,心里觉得也许是向慈早有安排,也就没再问。 向慈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们不光要保证人员能够安全抵达地面,还要保证人员的机动性,当我上电梯输入密码的时候,停车场已经识别出我的身份,并且检索到我的交通工具,将它送到出口!” 我深深地感到了震惊,这也太科幻了吧?“向市长,说实话,我很吃惊。”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有没有什么先进技术,这里面所涉及的科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可以做到,只是一直没有必要这么做罢了,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局势,这种做法只是不必要的浪费。”向慈解释道。 ------------ 第二十七章 激光 向慈所说的地方在很接近于城外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扁平建筑,看起来似乎是个体育场。这个地方戒备森严,有不少士兵持枪站岗,我们在经过一番盘问之后才被放了进去,就连向慈的身份似乎也没起什么作用。 进入场内,周围全都是穿白大褂的人在忙碌着,没有人多看我们一眼,到处都是巨大的设备,很有节奏地发出嗡嗡的声响,靠近就让人感到无比的烦闷。 走在通往上层的楼梯上,我已经依稀能够看到体育场内部的情况,草皮因为长时间缺乏养护,已经残破得像被顽童肆虐过的雪地,而周边看台上的座椅也已经被拆除,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注意到了一点,和所有的建筑内部都没有供暖相反,这里的温度很有些高,我穿的并不算多,竟然也已经微微出汗了,我甚至看到一个匆匆路过的女研究员的白大褂下面露出了一截穿着丝袜的小腿。 我没有问任何问题,安静地等待向慈开口,而向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在我前面快速走着。我盯着她坚定自信的背影,想到这一路上看到的人无一不是带着这种气质,完全没有那种末世的颓唐和玩世不恭。大街上也没有多少军人,整个城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厂,带着一种紧张的节奏和创造的快感。 向慈毫无预兆地停住,我想得出神差点撞到她的背上,赶忙刹住,看着近在咫尺的火爆身材,感到自己脸上一阵发烫。 “到了!”向慈转身,有些戏谑地笑着,“来看看他们的玩意。” 我慌乱的点了点头,朝前面看去。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建在体育场最顶端的看台,可以鸟瞰整个体育场,原本应该是红色的跑道却是一种焦黑的颜色,在跑道的四角各自设置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坐下等一会,他们很快就开始试验了。”向慈坐到一张桌子上,扔给我一副墨镜。 “这是?”我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并不是多强烈。 “他们要搞的是激光实验,不想变瞎子就带上。”向慈说。 我一听就有点明白了,赶忙戴上墨镜,“向市长,他们这是要用镜子反射激光来形成栅栏?” “你猜的不错!”向慈笑着点点头,“看不出你还挺聪明。” 镜子作为一种终生从事专业反射光的器具,早就被人想象来用作防御激光武器,但是却因为一些限制,迟迟没能实现。 其实用镜子反射激光并不是不可行,镜子对光的反射基本能够达到满值,而且在工业级的激光器中也是使用银镜进行反射甚至多次反射。但是要实现用镜子防御激光攻击却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武器级别的激光,并不像我们平时见到的那种照着玩的激光或者切割用的激光一样,它讲究的是瞬发大功率,而不考虑持续性。面对如此强大的功率,就要考虑镜子的那一点点不能反射的份额,一不小心就会超出镜子本身材质的承受能力而导致失败。而更为严重的是尘土的影响,无处不在的尘土会严重影响镜子的反射率,最终导致了这种想法的不可行。 但是看场中的痕迹,他们已经试验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已经克服了这些问题。 正在琢磨着,周围无处不在的嗡嗡声突然一下子停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有种耳鸣的感觉。 “要开始了!”向慈站起身,走到栏杆前。 我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跟了过去,下面有几个人推着一架小车出来,小车上连这几根粗粗的电缆,一块红色的晶体被固定在小车前端。 这看来就是激光发生器了,我摘下眼镜,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向慈看到我摘眼镜的举动,连忙过来阻止我,“别……” 话没说完,突然一股更加狂躁的声音响起,体育场上的空气突然扭动起来,折射的地面如同动荡的海面,一股白光从我的眼睛直接贯穿大脑,我大喊了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眼前全是白色,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消散,我有些困难的坐起来,看到向慈正坐在我旁边。 看到我准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向慈显得很诧异,这种诧异一闪而过,很快便有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事了吧?” “没事,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墨镜戴上,你们的激光真厉害!”我由衷地赞叹道,有这种东西作为武器的话,多少格迦都不在话下。 “是很厉害,一个核反应堆工作两天才够一次试验的能量,不厉害就怪了。”向慈不屑道。 我有些咋舌,激光武器耗能大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耗能大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怪不得……不能想办法降低能耗吗?”我还在想着做武器的事。 “当然可以,但是激光武器就是个单纯的能量武器,给多少输出多少,损耗微乎其微,能量守恒你懂不懂?”向慈站起来说。 原来是这样,我也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底下的试验场。 一道白色的光柱沿着跑道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在特制的墨镜下面仍然耀眼无比,而那四面巨大的镜子构成了长方形的四个顶点,将光柱控制在它们应该在的轨迹上。 “真是了不起,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问向慈。 “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们在镜子上安装了一套除尘装置,在镜面形成了一层三十公分厚的无尘层……” “向市长!”我打断她的话,“我觉得这个方案很不错,绝对能够保护好您的城市!” “哦?”向慈并没有因为我的不礼貌而生气,但是眼神里却显出对我立场的怀疑。 “没有什么,就是字面意思,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不赞成这个方案。”我问道。 向此看着我,笑了起来,“四安,你是一个多疑的人。” “我承认。” “那我就来给你分析一下。”向慈又坐回到桌子上,“这个城市拥有仍能够运转的核电站,全力开动下,产生的能量十分惊人!目前我们仅仅开放了三分之一,其余的反应堆都被关闭了。” “嗯。”我答应着,心里知道她要把问题朝高能耗上引。 “现在每天生产的电分成四份,其中三份用于这个实验,一分用于其他实验和生产生活。” “这么多?但是这个东西也就是偶尔用,更多的防务还是集中在预警上吧?”我问道。 “没错,你很聪明,但是你看看下面的实验!”向慈似乎不愿再多解释,指了指下面。 ------------ 第二十八章 助理 我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下方,那个长方形的白光竟然已经出现了缺口,虽然相较于整个长方形,这个缺口小到可以忽视,但是我竟然察觉到,它竟然在不断变大! 是这样!我瞬间明白了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虽然这里的科学家想到了镜面除尘这种很巧妙的办法,但是激光传导过程中的尘土他们是很难驱除的,这就造成了激光的损耗,虽然这里的路程较短,损耗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要拉到全城的范围就完全不能用了。 是不是能有什么办法清除激光传导路径呢?我一边盯着不停缩短的激光一边琢磨,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再强的除尘效果也没有用。这种东西是用来防御格迦进攻的,在格迦进攻的过程中,那种损耗只会更加惊人! “你想明白了?”向慈走到我身边。 “想明白了,但是也更不明白了。”我摇了摇头,“试验一直在进行,那些人没道理看不清楚这个问题。我不明白的和之前一样,这些人不会白痴到这种程度。” “四安,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向慈从口袋里掏出一柄秀气的小刀,我瞥了一眼,是把u2。 “我看到你随身带剑,身手应该不错,给你这把刀你有信心杀死一个人吗?” 我到现在对自己的身手已经非常自信,随口应道:“杀两只格迦应该没问题。” 向慈有些惊讶地看我一眼,却没有表示怀疑,继续道:“但如果是十几只格迦呢?” “向市长,你开玩笑的吧?十几只格迦,你给我枪我也搞不定!”我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没错!”向慈脸上现出一种不齿的表情,“他们只求自保而已!” “那这些人?”我指了指下面,耀眼的激光已经完全消耗,有人在朝场地上喷水,一些人在记录数据。 “他们自拟为植物,人民则是土壤。其实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食尸鬼而已。”向慈一脸嫌恶地说:“我主持改造了那个地下工事,他们却想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安乐窝,现在核电站正在被封闭,连接核电站和地下工事的通道基本完工,这座城市正要变为他们的私宅,这些人就是地基!” 我听着向慈明显激动起来的语气,看着下面那些忙碌的人们,他们一定如这座城市的其他人一样,的心中充满了为人类奋斗的激情,当他们明白这一切辛勤的工作不过是为了少数人的安逸生活做奉献的时候,当他们饮下大功告成的毒酒冻饿而死的时候,这片天地恐怕会真的不再能够容得如此肮脏的生物苟活。 “向市长,昨天的时候我在车上听到了一些言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别的声音,但是我相信持这种观点的人有不少!” “不是不少,而是几乎全部。”向慈道。 “我能做什么?说服他们吗?”我越发感到自己的无力。 “民众多愚,只见眼前衣食。”向慈笑了笑,“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市长助理,协助我分管长安市宣传和军事,希望你能把握住本心,不负我们的期望!” 我吓了一跳,这一下子我就由一个流窜小警察变成了市长助理,还分管这么重要的部门,这进步的也忒快了些。 “向市长,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乱世出英雄,我给你做英雄的机会。”向慈淡淡的说,“非常时期一切从简,任命书已经准备好了,下午的时候你和两个部门的主管见个面。” “有这么简单吗?”我有些疑惑,以前的时候看过一些官场小说,想提拔自己人上位从来都是个大工程,一路阻挠无数,特别是在向慈这样众敌环绕的情况下,一把手也没这么轻巧地任命人。 话没说尽,但是向慈却已经洞悉了我的想法,“乱世孤城,没有那么多擎肘,一些事情我还是说了算的。” 我有点发怔,这种事情说是一步登天也不过分,虽说这是个要命的差事,但是对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说,带上这顶帽子也算是抖起来了。 “向市长,我对咱们的体系不太熟悉,做事上有什么不对你得帮我兜着点!” 向慈点头,“还有什么条件一并提了吧!” “不管这里的问题解决不解决,我都带不了很长的时间,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耽误太久。”我想起了卢岩。 “什么事情方便透露吗?” “和你差不多的事情!”我说。 …… 午饭时间我们回到了我住的宾馆,向慈交代我下午三点钟司机会来接我去和两位主官会面,并嘱咐我司机我认识,不要上别人的车。 刘东西他们正在餐厅吃饭,看见我回来了纷纷打招呼,小阚跑过来问我:“怎么样,都干什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东西就在一边怪叫道:“不用问,肯定是被美女市长揩油了!” 小阚自然是不信他,但是几个服务员却不约而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了看他们,心想这向慈威信还是挺高的。 “挺好的,跟着向市长参观了一圈。”我由着小阚拉着我坐到桌旁,盘子里是“味道像屎一样的合成蛋白”。 众人自然对我上午的经历很感兴趣,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就连卢岩也有些关注。我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格格和王山奇对向慈的研究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却对激光的研究不屑一顾,用王山奇的话说:“要是有办法为激光清理出无损通道,那激光有没有都一样!” 谈话在我提及向慈对我的任命的时候到了**,众人纷纷表示鄙视和想不通,这让一只自认为群众基础很好的我感到有些尴尬。当然,隔墙有耳,我并没有说到那些人的自私打算。回来的路上向慈专门叮嘱过我,现在时机未到,不能把一切都揭露在民众面前,不然很可能导致这个紧密的研究型城市的垮塌,正在进行的生物研究意义重大,毁在谁的手里谁就是人类的罪人。 向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种很奇怪的东西在闪烁,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我确信曾在哪里看到过。 ------------ 第二十九章 保家卫国 在市政府的一间办公室里,我见到了此地的军事长官,蒋全。 出乎我的意料,这位手中握有重权的主官只是个中校军衔,年龄也就在三十多岁的样子,精干的短发,硬朗的长相,一身笔挺的军装一丝不苟,进门敬礼后就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见部队长官那种做派,倒有些像个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 还礼之后,我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坐在那里安静的打量他,倒不是想晾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开口。我知道自己只是个警察,在气质上和军人有些相似但相差甚远,这种情况比格格不入更加糟糕,搞不好就会引起他的反感和不服。第一印象很重要,来之前的时候我反复思考过该怎样把握这次会面,想了几个方案,但却拿捏不准。 蒋全似乎并没有在乎这种沉默,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老僧入定一般。看着他这种与众不同的做派,我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问道:“蒋中校,能给我讲一下现在城中的编制情况吗?” 听我这么一问,蒋全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双手递了过来,“报告助理,这是所有编制情况的汇总,包括连级以上军官的资料,请您过目!” 我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有些错愕,接过来道:“蒋少校,不要这么紧张,就当是个私下的场合,我们聊聊就好。” “是!”蒋全敬了个礼,一标准的队列动作后退一步快速坐下,手又放到了膝上。 我有点拿不准他就是这么刻板的人还是故意给我下马威,只好摇摇头翻看手上的资料。 这一看,顿时让我吃了一惊,长安虽大,但已经收缩到了一个相当小的范围,就这么点地方,竟然会有一个集团军的编制,这么强大的一支力量,由这么一个小小的少校来领导,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我很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按住这个念头,决定看看再说。毕竟文件一上手就发问,显得我太浅薄,恐怕会遭人轻视。这么继续一翻,我心中才算释然,后面的连级以上军官的资料少得可怜,编制上说是集团军,其实已经大大缩水,连个乙级集团军的一半都算不上,其中编制最多的也就是个步兵师,真正的主力装甲和高炮地炮,顶破天是个营级单位的样子,防化营倒是满员的建制,但是在军官的资料上来看,大多数竟然是从直属队调过来的,一看就是火线提拔的结果。 大约看了遍资料,我心中有了点数,将文件轻轻放到桌子上,“蒋军长,没想到我们的力量这么强。” “报告,大灾变时集团军遭重创,仅余不足三分之一,集团军名不副实!” “呵呵,蒋军长很实在,不知道您在任军长之前是什么职务?” “报告,曾任教导团团长!” 我点了点头,这个蒋全绝对不是个平庸之辈,这个年龄能当上教导团的团长,放眼全军也是其中翘楚,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当个将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蒋军长,我想听一下你对自己职责的看法,还希望你能够照实说自己的想法。”我朝后靠了靠,注意观察他的神情。 蒋全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腰一挺又要站起来,我赶忙制止,“坐着说!” “是!”他仍然站了起来,敬了个礼之后才迅速坐下。 “我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开疆拓……”蒋全说了一半发现有些不对,竟然说不下去了。 “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我差点笑出来,但还是板着脸问,“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开疆拓土,你有那个本事吗?” “报告,家国在心中!”蒋全也算是个机灵人,不提开疆拓土的事了。 我欠了欠身子,也没看他,“蒋中校哪里人?” “西川人!” “西川?离这里不近吧?保家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至于国,我相信你也明白,国已经不是那个国了!”我觉得自己言语说不出来的尖刻,自己都觉得讨厌。 果然蒋全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看来是被我激怒了,但我的话虽说是歪理却也符合实际情况,一时也不好反驳。 “这个咱们等会再说,现在军队的布防情况怎样?” “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强城市外围警戒和市内治安!”蒋全果然是生气了,也不说报告了。 我笑了笑,“治安都管,警察干什么去了?” “大灾变的时候,警察已经拼光了!”蒋全语气有些软。 “哦?怎么军队还在,警察倒拼光了?当时格迦是从市内爆发的吗?”我产生了一丝兴趣,不知不觉偏离了自己的谈话打算。 “居民针对疫民暴动,军队在外抗击格迦,警察、武警部队和消防队一部分死了,一部分变成了疫民!” “竟然是这样?”我有些动容,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这里面有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我不忍再去了解,但是现在的事情容不得耽误。 “这个先不说。”我摆了摆手,“集团军虽然剩下的不多了,但是这么点防区,你们应该很闲吧?” “军里虽然人少,但是装备是超编配备,日常的养护和队伍的训练也很忙!”蒋全道。 “据我所知,现在城市的防卫压力主要由城外的疫民来承担,不知道部队的布防有什么意义?”我的语气越发尖刻起来。 蒋全终于被激怒了,噌得下子站了起来,“我们的布防是为了防止疫民进入城市,他们如果闯进来,后果和格迦进城一样!” 我笑了笑,“蒋军长别激动,坐下说,我们只是聊天!” “聊天,我看你就是在污蔑我们部队!”蒋全的声音很大。 我又笑了一下,“我说的每句话我都可以负责任,绝对没有虚假,不知道为什么蒋军长会认为我在污蔑你们?” “你!”蒋全眉毛都竖起来了,却说不出什么来。 “稍安勿燥,喝杯水。”我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因为城里没有在桶装水上浪费资源,所以办公室的水都是电水壶烧的。 一边倒水我一边问道:“疫民返城这种事情发生过吗?” “几乎每天都有,大多是有亲属在城里的。”蒋全强自冷静下来。 “一般怎么处理?” “警戒线三百米外有警告,进入百米开始喊话警告,三次警告不停地直接射杀!” ------------ 第三十章 保胃军 我对蒋全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非常时期,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做。但是谈话该怎么进行却又让我开始头疼,我揉揉手心,心想看来之前的时候掌握的情况还不够,谈话的进展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蒋军长,要不你还是讲讲自己对于部队布防的看法吧,不要说口号,就说说自己想法,实实在在的。”我喝了口水,决定还是强行把谈话扳到之前我想好的方向上去。 蒋全却道:“我不想说!” 我一看,这还堵上气了,“你没想法还是自己也觉得窝囊?” 蒋全不说话。 我摩挲着光滑的扶手,“换了我我就觉得窝囊!堂堂的正规军,让一群病人保护,真是不够丢人的!” 我这几句话说的尖酸刻薄无比,估计我要是蒋全得冲上来给我兑命。可是蒋全人家不,坐在那里竟然像是有点反思的样子。 这个蒋全果然不简单,心直口快重视荣誉是军人的一个共性,这个家伙虽然也有,但是可以这么快的冷静下来的确是不容易。 “您说的对!”闷了半天,蒋全开了口,“我们的确是够窝囊的,军人沦落到这个份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不错!”我并没有安慰他,反而继续冷冰冰地问他,“如果说之前我说的无家无国你还不服气的话,那么现在我再来说你谈不上保家卫国你服不服气?” “我们也在保护这个城市!”蒋全抬头道。 “是吗?”我拿起杯子。 “在我刚入城的时候,曾经跟一个尉官谈过,他对于城外的那些疫人怀有很深的敌意,他甚至说要不是有执勤任务他一定会带着兄弟们出城杀光他们。我不知道他的这种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让我欣慰的是,他还能记得自己有执勤任务,这说明你们的军纪还有。让我不安的是,仅仅是因为个人的享受,他就想把这些人全部杀光!我不知道这种想法在军中是否普遍,甚至说,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我把杯子重重地墩在桌子上,“我想你也不会否认,他们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守护者!” 蒋全可能想辩解,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盯着他,厉声道:“蒋全,我对你们感到失望,你说你们也在保卫这座城市,但是你们的人却想着拆掉这座城市最坚固的城墙只为了给自己换口好吃的。我问问你,等到把他们杀光之后,你们会不会为了口吃的干掉这个城里的人,你们的职责到底是他妈的保家卫国还是保护自己的胃?” 我越说越激动,掏出枪来拍到桌子上,“蒋全,你要是觉得你还是个军人,就拿起这把枪,要么杀了我,要么去自己那帮子人里面转一转,把那些狗东西都给我毙了!” 我带的是小阚的格洛克,粉红色的枪身拍在黑色的桌面上,把我的怒气衬得像个笑话。但是这一下子的确是用力太大,号称最安全的枪竟然被震的走了火,把屋角的一盆吊兰打得粉碎,这才算是挽回了一点局面。 蒋全明显是被这枪声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盯着我。我也瞪着他,气势丝毫不弱。僵持了得有一两分钟,他的视线却挪到了那把枪上,眼睛里开始有了一丝笑意。 我觉得自己出丑出大了,之前堆积的气势完全让这把粉色的手枪给泄了出去,心里暗恨自己脑子小,出门带什么不好带这个。 蒋全毫无预兆地站起身,“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请您放心,但是您这把枪太艳,我拿不起来!” 这家伙开头的时候说的还算严肃,但是到最后还是戴上了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装作没有听出来,正色道:“我相信这种错误的想法一定是少数,惩处是必须的,但还是要把握好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重点还是开展思想整顿。” 蒋全敬了个礼,“是!” “你去吧,跟王鸣说一声,等会我叫他。”我口气放缓。 蒋全又敬了个礼,利索的后转出去了。我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却并没有感到压力有什么减轻。墙角处,倾顿在地板上的一丛吊兰,翠意盎然,明媚的和我的心情迥异。 我把地上的弹壳捡起来,无意识的把玩着,心里会想着刚才的谈话。 毫无疑问,这个蒋全是一个好军官,有自尊也明事理,并没有年少得志的张狂。虽然对我个人还没有什么表态,但是对职务上的尊重还是有的,之前的担心可以放下了。向慈把军事和宣传交给我,她的用意我也能够明白,人类社会中最有力量的武器非刀笔莫属,但是交给我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好是另一回事,我还得先把他们磨顺,才能真正的为我所用。 蒋全是个军人,应该还比较容易搞定,但是这个王鸣,我心里才真的是没底。抽屉里面有一份王鸣的资料,这个人五十二岁,国营厂里笔杆子出身,两年时间就当上了办公室主任,干了五年之后调到市里宣教处任宣传二科科长,又用了十五年的时间一直熬到处长的位置,到现在这个处长已经干了八年了,是现在唯一一个没有动过的原政府领导。 简单归纳一下,这个人算是少年得志,有一段走马观花的快意时光,中年后却在机关里面苦熬十多年,最后终于出头,却已经没大有进步空间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极为圆滑的官油子,做事不看顶头领导,只看机关风向,惯能见风使舵。你要让他拿出魄力来干点什么是绝无可能的,但是要说自保绝对是一肚子的花招。 因为出身的问题,再加上看不上眼,我跟这种人接触很少,对这样一个人,我该怎么把握,心里实在是没底。 该怎么办?我问自己,礼贤下士?不行,这么大岁数的老官僚表面上可能尊敬,内心里还不定对我这个小年轻有多么看不起,我都有些怀疑他会认为我当市长助理是因为男女关系的原因。摆官架子?更不可能,这人见过的官员恐怕比我管过的犯人还多。 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我拽过杯子想喝口水,却不小心把笔筒碰翻了。看着桌子上滚来滚去的笔我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王鸣!进来!”我手一挥将弹壳扔到门板上,大声喊道。 ------------ 第三十一章 老胖马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家伙就在门口候着,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随即开了道缝,一个秃脑袋的胖子挤了进来。 履历上的照片可能有些过时,我怎么看也没看出来这个胖子和照片上的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你是王鸣?”我很不客气的问。 “是我是我,市长您好,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有为啊,有为。”这个胖子丝毫没有计较我口气的样子,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说着。 “别!我是市长助理不是市长,称呼不能马虎,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我吩咐似的说了一句,朝后一靠就把腿架到桌子上了。 “谢谢助理,谢谢!”王鸣点头哈腰找地方坐下,一低头看到了脚边的子弹壳,再抬头看到桌子上的手枪,脸色难看了起来。 “王鸣啊……”我哗啦哗啦翻着手中的卷宗,“你跟这照片上可不大像啊!” “老了……不好意思。”王鸣似乎是有点害怕,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老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了经验才丰富嘛,不都说老马识途吗?”我打着哈哈,王鸣不好接话,点头如扣肉。 说完这话我就没再理他,继续翻卷宗,其实什么都没看,纯属整动静。 王鸣也坐得住,眼鼻口一条线,忽略发型,佛爷一般。 但是再坐得住也经不起这个靠法,房间里刚开过一枪,硝烟味挺浓,子弹壳就在地上,墙角上还有个枪眼。我偷眼瞧过去,这家伙燥的跟个什么似的,脚底下挪动着,不小心出了点动静。 我装着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哎呀,你看我这忙着就把你忘了,你喝水吗?” “不用不用,您工作忙,要不我改天再来请示?”王鸣看来是有点掩不住了,口气里带着点怨气。 “不用客气,自己倒点水喝吧!工作嘛哪有忙完的时候,咱择日不如撞日……哎给我也倒点!”我在桌子上磕了磕杯子。 王鸣明显的愣了一下,估计是没人这么对待过他,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好提着水壶过来。 我没挪地方,抓着枪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办公桌,看着他倒水。王鸣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倒着水还偷瞟我手里的抢,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王鸣啊,我这个人警察出身,又没什么文化,就会打屁开枪,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下哈。” “哪里,助理一看就是个豪爽的人,王某心折得很,嘿嘿,心折。”王鸣倒好水轻轻放到桌上。 “哈哈。”我大笑道:“你可是个有眼力的人,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豪爽,现在看不大出来,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王鸣连连称是,又退回到沙发上坐下。 我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稍微坐正了一点问道:“王鸣,咱们现在都有什么宣传手段,昨天的时候我看电视一个台都没有,是不是靠黑板报?是一天一期还是一周一期?” 王鸣愣了下子,很快又恢复常态回答道:“那能靠那个,咱们现在还是有电视媒体的宣传渠道的,只是城里的人都很忙,基本没有时间看,为了节约资源,我们每隔两天中午播报一些本城新闻什么的。” “哦?还有电视?是靠电视台还是你们自己搞的?” “自己搞的,利用从电视台里抢救出来的一部分设备。”王鸣老老实实地说。 “哦?你们还真是可以,平时新闻内容都有什么啊?” “我给您准备了一段,要不您看看?”王鸣半弯着腰站起来,将一个u盘送到了我面前。 我接了过来插上电脑,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新闻主持人打扮的女人,播报的内容是市政府倾全力打造人造饭桌工程,大量人造食品供应市民,基本解决了吃饭难的问题云云。 看着这个,我有点毛了,也没关视频就发问道:“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是这个陈词滥调?” “领导,咱们不是一直这样吗?”王鸣站了起来,样子好像有点惶恐。 我看他一直偷瞧我的枪,知道他的惶恐来自何处,哼了一声道:“不错,你坚持的挺好!” 王鸣不易察觉地出了口气,叹道:“不瞒您说,现在的宣传工作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一个是没什么好宣传的,宰割说了,需要宣传的那些东西,全城的人都是参与者,你宣传的没有意义!”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得有理,但是这个可不能表现出来,这个王鸣现在还害怕我把他毙了,但那时真要是套起近乎来,恐怕就压不住了。 “王鸣,我问你,现在的城市居民是不是全都在政府的控制下工作?” “是!”王鸣有些迷惑地看着我,显然不知道我的用意。 “那这些人的思想工作是谁做的?”我继续问。 “各个单位里面都有指导员和专门的宣教科。”王鸣回答道。 “这些指导员和宣教科归谁管?” “当然是人家单位班子管,我们只是部分指导作用。”王鸣回答道。 “指导什么?”我紧跟着问道。 “指导大方向……”王鸣有点跟不上了。 “什么大方向?” “就是……” 卡住了!我笑了一下,“王处长,天天光喝茶养膘可不行啊!” 王鸣惶恐起来,眼睛又偷偷瞟地上的弹壳,搓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解释解释吗?”我和颜悦色地问道。 他期期艾艾地抬头看我一眼,“领导,您是不了解内情,现在这个情况,咱们这个宣传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干,上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整个城市都开足了马力朝前冲,我们宣传的无非就是做好本职工作那一套。我也想把哪些单位的宣教管起来,但是这些单位上面各有各的领导,他们自己的宣教方向就不统一,我位鄙言轻,有心无力啊!” 我没有马上说话,心里琢磨,这个家伙说的应该是真话,从我看到的和向慈告诉我的一些事情来看,这个城市的确是有各自为政的现象。因为城市再没有上级管束调控,这种分歧,或者直白一点,这种权利和欲望的争夺变得更加**。相比来说,宣教只是一个方面,他们的战场要更加广阔。 而就在这一片欲望和权力的混战中,我和向慈却掺进了理想,促进了他们的团结,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整个战场的敌意。 ------------ 第三十二章 欲望与理想 我想了很久,久到王鸣都快坐不住了。 “王鸣,你想怎么样?” 听到我终于开了口,王鸣抖擞了一下,努力坐直了身子:“服从领导安排。” 我笑了起来,捡起桌子上的枪在手中拍打,好像不大满意的样子。 “我是问你的想法。” “没有想法,您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王鸣继续扮着太监。 我有点惊奇了,一般来说第一句话很正常,谁也不会太当真,而且服从上级领导的命令本来就是应该的,但是后面这句可就了不起了,一个处级干部把自己搞得跟狗一样,自轻自贱到这种直白的程度,竟然还能混到这个位子上,实在是了不起。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开口啊!”我继续拍打着手枪,“想法没有,看法总得有点吧?说说!” “您想听关于什么的?”王鸣小心翼翼的问。 我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很满意,这种人在机关里呆久了,待人接物都已经形成了模式,而且混得这么不容易的人,对自己可是极为珍重的,在我的刻意羞辱威胁下,很快就架不住了。王哥曾经说过,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关于什么都行,你就说说大灾变之后的情况吧!从个人角度出发啊,可别给我搞宣传!”我嚷嚷着,心里却是一痛。 “这从何说起呢?”王鸣挠挠头,“领导,不怕您笑话,当时大灾变的时候,外面格迦攻城,里面疫民暴动,我实在是吓坏来,躲到财务室里两个多星期,所以当时情况要从我个人角度出发说不出来。” 我笑了,“俩星期?怎么没把你饿死?” “有点小零食,还有俩大桶水,我瘦了三十多斤!”王鸣像是在诉苦,可怜兮兮的。 “行行,那你就从后面发生的事开始说吧!”我看他那小样,不耐烦道。 “后来重新组建市政府,还让我负责宣教这一块,整个城市开始转向,大力发展科研,一方面在食品工业上下功夫,一方面在应对外敌上做努力。” 我一听乐了,这家伙就是个笔杆子出身,不重词还挺对仗押韵。 “注意点啊,简单明了!”我拿枪口磕了磕桌子。 王鸣一哆嗦,随即又笑着说:“是,是,我糊涂了。我先给您介绍一下城里的大体情况吧。” 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王鸣愣了一下,但是这种老油子怎么会揣摩不了领导意图,赶忙开说。 原来现在城中的大单位主要是市政府,部队,环境管理处,核电站,食品加工厂,激光研究所,工事办,当然,城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单位,疫民。这些单位被三个人所把持,其中一人就是向慈。 王鸣接下来想讲一下另外两人的情况,但被我制止了,这两人的情况我早晚会知道,只会比他能提供的更加详细,我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更何况,我自己还没又把自己的东西搞好,急着去了解敌人,徒增心理负担。 对于城里的思想情况,我了解了很多。王鸣虽然不能把那些单位的宣传权搞到手,但是却掌握了不少情况。这些单位的宣传重点几乎都在好好工作创造美好未来上。乍一看这样子没有什么错处,但是仔细分析下就能看出来,这种宣传无形之中鼓吹了个人努力和个人未来的关系,而对于大局并没有一点关照,这样一来,无形中就鼓动了民众的自私情绪,难怪城里对疫民的仇视会如此严重。 这个手法不能说有多么高明,不确定性特别大,我不敢确定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但是至少我找到了一点线索。毕竟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这种宣传推波助澜,对曾经的亲戚朋友怎么能有那么大的仇恨。 但是我注意到了一点,王鸣在这些描述中,用的语言特别直白,没有丝毫隐晦或者暗示的意思,甚至还留露出对疫人的一丝同情。按照现在城里的局势,向慈岌岌可危,就算是我把王鸣敲打的够呛,但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我很想直接问问他,但是却又发现不大好问,只好说点别的。 “王鸣,你那个电视节目一般是几点?” “这个随便您安排,虽然咱们单位能源配额不多,但是一天两个小时的播放时间是可以保证的。”王鸣在一番讲述之后似乎找到了点谱,言语中渐渐有了些能吏的样子。 “好,时间先不要变动,但是所有的内容在我审核之前不准播放!另外,有几个部门的宣教科可以由你来负责,回头我会让他们找你。”我吐了口气,真心觉得麻烦。 “我记住了。”王鸣点头,似乎有些喜色,“那今后的宣传方向该怎么把握?” “这个……”我沉吟道,“部队方面马上就要开始一次整风,你们可以跟进宣传,抓住两个重点,一个是整风方向,一个是典型事例!” 王鸣答应。 “典型事例要抓好,要触目惊心!”我想了想要不要再说点什么,但决定这个人用用就行,不用透露太多,挥挥手,“去办吧!” 王鸣如蒙大赦,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就朝外走 “等等!”我喊住了他。 王鸣一哆嗦,转过身来,“你还有什么吩咐?” “叫个人来清理下!走火了!”我指了指墙角碎成一地的花盆。 王鸣答应一声,见了鬼一样溜了出去。 我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今天的活算是干完了,装的我也是够累的。不过能把王鸣吓成这个样,我自己也很佩服我自己。晚上再去找向慈聊聊,看看她的看法,再决定明天该怎么办。还得让他把自己手下的宣教科交出来,也算是对王鸣的一个测试。 说实话我是看不上这个人,但是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长安市政府唯一的一根墙头草能够站到我们这边来,那样的话,他在这件事里能够起的作用绝对不小。几十年的老宣传,别说是这点事,死人估计都能说活了。 ------------ 第三十三章 拯救 在向慈的办公室里,我给她详细讲了一遍下午见面的经过,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等到讲我怎么吓唬王鸣的时候,向慈笑的直哆嗦。 “真有你的,王鸣是出了名的老油条,竟然让你这个毛头小伙子吓唬住了!”向慈敲打着一支笔,笑着说。 “还可以吧,以前干警察的,这种手段用的多了!”我也很有些得意。 “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向慈迅速板起脸来,“这两个人都没有那么简单,现在他们都摸不清情况,让你捡了便宜,但是这只是开始!” 我当然知道这个,随口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向慈应该是看出来了,正色道:“你别不当回事,我跟你说的都是经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简单,但有的时候却很复杂,但是变来变去都离不开斗争二字。陌生人之间是这种关系,领导和下属之间更是这种关系,现在看起来你赢了第一次,但接下来的斗争你是否能赢,还很难说!” 我完全被搞得头大了,本来自己就是个挺简单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并不适合我。这次会面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如果今后还要一直面对这种局面,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搞的来。 看我半天不说话,向慈也笑了,“压力不要太大,你的思路很正确,起步也很好,今后的工作应该不会难做。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说罢向慈站起身来,“走吧,坐我的车。” 仍然是那个司机开车,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考虑着明天的事情。临下车的时候,向慈说:“宣教科的事情你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你!” 我心乱如麻,那点小胜的兴奋早就无影无踪,胡乱点了头便下了车。 餐厅里面所有的人都在吃饭,看到我进来都鼓噪起来,特别是刘东西,嬉皮笑脸地喊:“大助理来视察啊,来体验民间疾苦吗?” 我没兴趣搭理他,骂了他一句就坐下吃饭,别人看我兴致不高也就没再骚扰我,倒是刘东西还是没眼色的乱耍贫,最后被小阚骂了回去。 吃的东西和昨天的一样,我没有一点胃口,一边强打精神吃着一边听他们说话。这些人在房间里面睡了一天,一个个精神十足,正商量着明天偷跑出去转转。 听到这里我赶紧阻止,“这个不行,这个城里戒备很严,你们这样出去乱转,他们可真开枪!” 刘东西哼了一声,“你不是市长助理吗?谁敢冲我们开枪?”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这城里很有秩序,其实乱得要死,各立山头,谁说了也不能都算!”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格格发问道:“竟然能乱成这个样子,那你的活怎么干?” “我也不知道怎么干,这不正犯愁呢吗?”我摊开手道。 “犯什么愁啊?说出来大家给你参详参详!”刘东西唯恐天下不乱地喊道。 我横了他一眼,刚想骂他却又被点醒过来,这帮子人三教九流的都有,眼力见识都比我强不少,凑在一起给我出出主意应该真是不错。 “这里说不方便。”我看看周围的服务员,“赶紧吃,回去说,我还真得要你们给我出出主意。” 众人一笑低头吃饭,看来对这些情况也是非常好奇。 在我房间的客厅里,我又把今天的情况讲了一遍,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逗乐了,格格奇怪地看着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套。” “没办法,都是被逼的!”我无奈道。 “可是你能糊弄人家多久?你看你这样就不是个多凶悍的人!” “要凶悍干什么?我一直是以理服人的!”这些人都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偏偏我还在沾沾自喜,这让我很沮丧。 “你说的不错!就是要以理服人!”格格正色道。 “你开玩笑呢吧?”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看向她时却发现她竟然是认真的。 “没开玩笑!我觉得不管是什么人,让他怕你都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只有让他真正服你,才能好好给你办事!” “格格说的对!”刚才还笑的像牲口一样的刘东西竟然也严肃起来,“我带过的兄弟多了,这方面有经验,那些怕你的平时可能还听你的,到了关键时刻,准保掉链子,只有被哥的伟大人格征服的才能对哥忠心耿耿!” “伟大人格这个没问题……”我有点犯难,刘东西看不下去了赶忙叫停,“正经点,说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这个事不正经吗?” “这事还真不大。跟你说吧,今天我们也不是光睡觉来,你的事情我们讨论了下,我们觉得你应该重新评估一下这件事!”刘东西道。 “什么意思?”我有点迷糊。 “意思就是说,美女市长是不是把你当枪使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这枪已经上了膛。”刘东西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我,“接下来我们要评估一下这件事完成的难度。” “你是说改变他们认知导向的事情?”我还是有些迷糊。 “算是,也不算。”刘东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说,这件事的重点在哪里?” 我已经完全迷糊了,“重点不就是用好那两个人,然后从思想入手,改变民众的思想?” “不对!”刘东西站了起来,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什么是重点?” “什么是重点你到是说啊?竟在这说废话!”我不耐烦了。 “重点就是美女市长这事能不能成!”刘东西大义凌然地说,“所有的事情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万一她的方向根本就不靠谱,你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去宣传去整顿能不能有站住脚的理由?” “我……”我觉得他说的有些不对,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停!我知道你要说最起码是救了常诚那一帮子人,但是你想过没有,常诚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什么?我们是为了什么?” “我们是为了什么?”我看这刘东西像是不认识一样。 “当然是拯救全人类!”刘东西昂首挺胸,一脸正义,就差胸口画个s了! “他没事吧?”我指着刘东西问格格。 “你才有事呢?今天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我们就是为了拯救全人类而凑到一起的,这就是命运。” 我开始怀疑刘东西是吃坏了,到处看着找杯子,寻思着给他倒点水喝。 “四安,他没事,这是我们商议的结果!”格格看着我说,别人也在点头。 我有点惊了,这些人怎么一天之间转了性子,想起拯救人类来了? ------------ 第三十四章 为了正义吗 随后各人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一下,我听了一遍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原来这帮人的动机还是自己的那点小爱好,比如说格格和王山奇就想去研究所见识一下,刘东西想和王大可去部队看看,小阚不知道听谁嚼了耳朵,觉得我天天跟向慈接触不放心,非得跟我在一起…… 这都是哪跟哪啊?特别是我看到小阚那个认真的眼神,心里就觉得乱得慌。 “四安,其实他们说的不错。”一直安静地坐着的卢岩突然说话了,“那位向市长的想法是否可行,我们必须评估一下。” “卢岩,你昨天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反驳道。 “昨天是昨天!”格格打断了我的话,“下午的时候我们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别着急,你先说你来到之后除了那个当兵的和那个胖子,还见着什么人了?”格格手抱在胸前问道。 “还有一个秘书长,好像是姓张……”我回忆起那个蛇一样阴寒的男人,心里打了个哆嗦。 “就是这个人,他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格格像是知道我说的是谁似的追问道。 “没做什么啊……这个人很有礼貌,但是我看了他不舒服……”我迟疑道。 “我听到有几个人闲聊,说到了你,也提到了那个张。他们已经认定你就是向慈的强援,你的到来标志着向慈和另外两位大人物的斗争马上就要转到明面!” “这个有什么关系?”我疑惑道,“稍微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猜出来吧?” “如果是你的对头,突然有一天来了个你从没听说过,也看不透深浅的过江龙帮助他,你会怎么做?”格格问道,紧接着又自己回答道:“如果是我,我要先去探探深浅,探不明白的话我会先尝试招徕他!” “不错……”我设身处地地考虑了一下,格格说的不错,面对看不清路数的对头,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尝试收为己用。 “早晨的时候,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窃听和偷拍的装置,后来我去他们房间看了,每个房间都有。”格格道。 “还有这种事?”我大感讶异,神经质的去看对面冒着雪花的电视机。 “那里真有一个,不过已经被我处理了。”格格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使用的设备不是实时无线传输的,而是自带储存介质的,所以他们的窃听并没有成功,早晨的时候打扫卫生的服务人员偷偷取走了它们。” “他们在探我们的底?” 听我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顿时用种很鄙视的眼光看我,我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赶紧闭了嘴。 “上午的时候不断有宾馆服务员用各种借口进门,搞得我觉都没睡好!”小花也说了句。 “我那里也是……” “都被我赶出去了!” 王大可说了一半,刘东西就跟没话说似的跟了一句。 “你赶出去的?”我看了刘东西一眼,王大可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 “你跑人家房间里干什么?”我又追问道。 刘东西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老脸都红了,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别闹了,说正经事。”格格正色道,“所有的人都被不同程度的骚扰,他们确实是在探我们的底,但是我拿不准是向慈的人还是另一方的人。” “但是你说到那个张找你,我就明白了!” “没错,如果是向慈的话,她直接试探我就可以,不用别人,这就说明那些人,包括张都是他们的人!”我一边琢磨着一边说,想起向慈对威露士复杂的敌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试探结束了,为什么招徕没有来?”格格问道。 “为什么?” “我听到的消息就是,等到二李回来,斗争就要开始了!” “二李?”我反问一句,顿时明白过来值得一定是那两个大人物,“他们去哪了?” “王屋山!”格格道。 “他们去哪里干嘛?” “不知道!”格格道。 “但是我们分析,恐怕是和我们拿走的东西有关!”王山奇突然插了一句。 我突然感到这帮子人像是在说群口相声,一人一句穿插的天衣无缝,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王山奇又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我听到你说他们正在进行激光研究,下午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军队的激光研究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唯一制约发展的就是能源问题。下午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终于把他们的研究和王屋山联系在了一起。” 听他这么一说,我瞬间明了,“你是说那种球体?” “对!”卢岩点了点头,“他们看到了我们的东西!” “看到了?东西在哪?”我顿时意识到了危险,悚然问道。 卢岩没有回答,看向了刘东西。我跟着他的目光过去,刘东西扭扭捏捏的像是被抓住的小偷。 “这个……大可想看看……我就……” “醒了!你别说了!咱们麻烦了!”我打断他的话,刘东西顿时闭嘴,脸上满是看起来不大真诚的愧疚。 看他那个样子,我有些不忍,“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想想怎么办吧!” 格格看了看我俩,开口道:“我推测,就算他们的返回和我们无关,但等到他们回来一定就能得到这个消息,我们要及早打算!” 我感到有些头疼,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都想杀到城外所有的人,对付我们几个也绝不会有太多的心理压力。虽说有向慈护着我们,但是我看她自保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保住我们了! 这些东西对我们的用处不大,老老实实交出去会不会更好一些?我在心中问自己,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人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无非就是激光研究遇到了无法突破的瓶颈。而这把砸碎瓶颈的锤子就在我们手中,如果我们把它交出去,带来的不光是城外数十万人的死亡,我们的小命也将不保! 私欲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心里想着,却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此去太行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如果这两个大人物真的像向慈所说的那样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一切的话,怎么会以身犯险? 难道是此事太过重要不敢假手他人?我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保证忠诚的方法有很多,他们对这个绝不会生疏。只能说这一切并不像向慈说的那么简单,里面可能还另有隐情。我苦苦思索着,没有半点头绪。 ------------ 第三十五章 我的功德 应该说,长安城是这个末世中的一朵奇葩。在这个充满了杀戮和暴力的末世中,这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不以强权说话的城市,它更像是之前的那个世界,把所有的东西都掩藏在温情脉脉的外表之下。 但是不管再如何温情脉脉,都不能阻止那些人从我们身上攫取好处。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东西在我们身上,而我们还能做什么?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作出逃走的决定,理由是逃出去还不如融入这个城市,至少他们还能心存顾忌,而不是在四野无人的情况下大开杀戒。但是我却能够感觉出来,城外那些疫民对他们的影响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这个决定好像更多是为了他们。 于是这样一个我的顾问团就产生了,我联系了向慈,明天他们就会散布到各个单位中去,最后刘东西信誓旦旦地说“就算向慈不会成功,我们也要帮助她成功,这都是为了正义。” 这次我没有笑,虽然刘东西的样子和正义这个词放在一起很有喜感,但我仍然没有笑。 第二天六点钟不到,所有的人都起了床,在餐厅吃过饭,聊了一会之后接人的车就纷纷来了,除了王山奇因为早就是知名的科学家而被聘任为生物科学实验室副主管意外,其他人都是普通工作人员。 我则随着接刘东西的车一起到了地下工事,他被安排到这里负责地下工事的结构优化和维修。简单告别之后,我见到了来找我的司机,一起坐上电梯回到了我的办公室。 出乎我的意料,在外间会客室的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奇怪名字的秘书长。 “张秘书长,你好!”virus张看到我马上就站了起来,我热情地冲他打着招呼,脚下却放慢了一丝。 Virus张却并没有想我想象的那样快步过来握手,而是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微笑。 我感到有些尴尬,只好继续问道:“张秘书长找我有事?” Virus张似笑非笑地说:“有事。” 这种人有法交流吗?我忍不住了,当下甩了脸子开了门,“有事进来说!” 我扫了室内一眼,顿时愣住了,打碎的花盆早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个是我昨天吩咐的,当然不奇怪。但是周围的墙上却全都包了一层软包,看那个材质竟然像是凯夫拉纤维! Virus张从我身侧走了进来,笑着说:“听说您喜欢在室内打靶,我怕跳弹伤着您,找人连夜做了一层防护。” 我寒着脸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张秘书长真是周到,我很感动!” 我此时心中已经满是怒气,口说感动却没有半分感动的意思,倒是带着满满的cnm的口气。谁知virus张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出来一样,笑嘻嘻地说:“太客气了,为领导搞好服务是我的本分。” 我哼了一声,朝桌子上一靠问道:“我就是个半吊子助理,你一个大秘书长给我服务,说不过去吧?” Virus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有什么事说吧,我等会还有事,咱们长话短说,十分钟!”我转过去从包里朝外掏东西。 “您来了有几天了,分管的又是宣传和军事两个大头,相信您对现在的情况已经有很多了解,不知道您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virus张一边掩上门一边问。 “没有什么看法啊!一切情况都很好,欣欣向荣。我看了几个试验场所,非常有想象力,非常棒!”我心说这算是什么事,昨天刚问过别人看法,今天就要被别人问看法。 Virus靠着门站着,摇头道:“看来助理对我们的工作评价很高呢,但是您应该也知道这个城市并不像是您所看到的那样铁板一块,里面的分歧和斗争您不会不知道吧?” “哦?” 真够直接的!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故作悠闲地坐下,舒舒服服地靠到靠背上道:“愿闻其详!” Virus张自然不会认为我是真的不知道,但还是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认真的跟我讲解起来。 “如您所看到的,大灾变之后,经过短暂的动荡,我们的城市迅速稳定下来,在三人小组的领导下,建成了一座以高科技技术应用为基础,以科研为主要任务的城市。我们的任务就是破解大灾变的秘密,为人类生存下去提供技术支持!” 这段话说得非常像导游词,我简直要给他拍拍巴掌,摇了摇头感叹道:“张秘书长如果不干秘书长一定会是个好导游!” “过奖了,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成功了,大灾变结束,我会辞去职务,做一名导游。”virus似乎是很真诚的说。 我当然不会相信,随便打了个哈哈,示意virus张继续说下去。 “相信您已经看到了,现在的城里主要是有两个研究方向,一个是向市长主持的生化研究,代表着人类进攻的方向。而另一个是由二位李副市长主持的激光防御研究,代表着人类防御的倾向。这些研究都耗资巨大,基本上瓜分了所有的城市产能,所以也就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原来二李都是副市长,看来所谓的三人小组就是这三个人了。我心中想着,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听他说,得去主动发问,要不然免不了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张秘书长,在您看来,哪一个方向更有可能成功呢?” Virus张微笑了一下,“恕我直言,哪一个我都不看好。” “哦?”我真的惊奇了一下子,之前我还以为这个virus张是二李的走狗,以为他定然会表达对激光防御的信心呢。 “能说说理由吗?”到现在我的好奇心才被真正提了起来。 “很简单,您一定也看到了,激光防御计划面临着不可突破的瓶颈,基本上没有什么突破的希望。而向市长的研究,虽然占用了大量的食物供给,但所谓的成果也只是几块烂肉而已!”virus张带着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我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威露士表现的跟什么似的,还想用一夜之间装修办公室这种事情来表达自己的无孔不入给我施加压力,却根本就不知道激光防御的瓶颈很快就要在我们这里被打破,而向慈的研究也会得到空前的助力——王山奇手中的那些生物样本和他的丰富经验对于研究的进步绝对是飞跃性的。 “这就是说都不成了?”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Virus张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在这之前的时候,我的确是认为人类已经完蛋了,再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看到您之后,我突然感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哦?张秘书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看破了我是活佛转世?”我开着玩笑,心里却惊骇不已,这家伙不会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吧?我们这一行人中,卢岩、小花、我还有刘东西,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被送到研究所里切片的料,真要是被爆出来,恐怕向慈也会把我们送上显微镜的。 “您果然是睿智,在我看来,行是大师固然慈悲,但绝比不上您的功德!”virus张说。 ------------ 第三十六章 种族主义者 “我是很有公德心,这一点我并不否认!”我非常安静的回答,心中早已掀起泼天的浪头。这个virus张到底是什么来路,竟像是能够洞悉一切,那个最隐秘的,连我都不愿意承认的身份似乎早就被他掌握。 Virus张脸上表情没变,“您知道我说的是那个词。但是您知道为什么那个希望在您身上吗?” 我倒是真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没有说话,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大灾变以来,人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所有引以为傲的技术,或因为投鼠忌器不敢使用,或是根本就不够用。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人类并没有突破原有的地域限制,空间使用上不能满足核技术的要求。第二,在常规技术的发展上,人类停步不前至少已经十年,早就没有什么进步的可能!” 十年?有这么多吗?我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是他说的这样的话,无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人类的历史发展是一条不断变陡拔高的曲线,十年的时间在古时候根本就微不足道,但是在现代社会,十年带来的改变绝对是天翻地覆的,就拿最近的例子来说,十年的功夫,人类从工业时代一步迈入信息时代。 整整十年的时间没有任何进步,这甚至意味着人类马上就会进入一个黑暗时期。科学发展的规律被逆转,世界坠入黑洞! Virus一直在注意着我的表情,突然开口问道:“很不可思议吧?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相信,想从技术层面寻求突破是绝对行不通的!” “就因为这个,你认为他们的研究都是行不通的?”我问道。 “不错,他们的研究只是徒劳的消耗资源而已,真正的希望不在那里!”virus张非常肯定地说。 “如果有超越人类水平的科技参与其中也是没有可能的吗?” “拿来能用可以!但是拿来研究……您应该知道吗,时间无多!”virus张道,“我也有一个研究团队,主要进行的是对格迦进行采样分析和情况收集。研究结果表明,这种东西是超越地球进化法则的存在,他们的发展进步是完全凌驾于我们自然界中所有物种的,他们像是一群蚂蚁,组织更加严密而且具有效率;他们的身体就像是一群朝生暮死的蜉蝣,把进化的代程压缩到了朝夕之间。具有高度智慧的格迦已经在第一代格迦中出现,而第二带格迦能到什么高度,我们还无法推测,但是可以预知的是,它们必将在肉体力量和智力上找到一个平衡点,而这个点必然高于我们!” Virus张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我还在消化他说的这些话,没有空闲理会。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如同我心中波澜几十米深的水下,但这种安静持续的并不太久,virus张的一句话让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您的孩子应该不是亲生的吧?如果情报无误,他应该就是第二代格迦!” “你监视我!”我一下子掏出枪来指着他,心中想着赶紧联系到所有人不顾一切冲出去。 “生死存亡关头,很多事情是必须要做的!”virus张面对枪口也并没有失去冷静。 “你想怎样?” “接下来说的就是我的想法!”进门来一直站着的virus张此刻却舒舒服服坐了下去,“我大学学习的是社会学和历史学,大灾变开始之后,我一直在后悔没有学习工科,以至于面对格迦百无一用。但是现在,我却发现,真正的出路就在我的专业里!” “你的意思是?”我收起枪,想到了一种绝没有可能的可能。 “没错,我们要和格迦共存!” “你疯了!”我的想法得到了印证,心中却是一阵颓然。 “不!我没有疯,这是唯一的选择!”virus张正色说,眼中却怎么看都有一种疯狂的味道,“打不过,跑不了,我们想要生存,还能怎么办?像孤岛上那群脚盆鸡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我还没有疯到那个程度!”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求全共存似乎真的是唯一的选择,我联想了一下玉碎,不由庆幸那帮子鸡鹤不分的家伙没有核武器。 “我们的地球是拥挤的,但是大灾变之后却变得空旷起来。”virus张看我不说话,继续道,“划地分居并不是不能做到,而千百年后,人类和格迦融为一体,在同样的社会制度中共存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被他的想法震惊着,脑中不由想象到在千百年后的一天,街上的服装专卖店中同时出现巨大尖锐的爪套脚套和精致的手套皮鞋。应该说,这个人真的很有想象力,绝对是一个疯狂的天才。 “助理,您的孩子是我到现在为止见到的第一个第二代格迦,这两天我一直在收集情报,从各外勤小组的反馈来看,各地出现的第二代格迦没有一个能够进化到这个高度,综合分析格迦现有的组织特点,有理由相信他就是这一带格迦中的王者。我希望您能够作为人类的代表,把我们的善意和不计前嫌转达给它,促成两个物种的谅解和融合。” 我感到有些透不过起来,虽然早就感到荏的身份有问题,也大约猜到了一些,但是被一个外人娓娓道来,还是让我受不了。 “张秘书长,你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件事吗?”我挣扎着问道。 “是!”virus张低着头说。 “你有没有想过,面对这样疯狂进化的物种,人类在那个社会中的地位会怎样?殖民地,黑奴的惨剧是否会重新上演?我们会不会被它们吸收兼并,最终被软刀子灭绝?像你说的千百年后,会不会不再有人类这种东西?”我连珠炮般的抛出问题。 “人类的地位不会多好,也许会被奴役,但是历史的规律告诉我,压迫和反抗在社会的融合中是一种必然的现象,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千百年后,这个跨越物种的社会中肯定不会再有人类,但也不会再有格迦,所有斤斤计较这个问题的人都会被冠以同样的名字!”virus张抬起头来看着我,唇间吐出几个字,“种族主义者!” 我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理解他所说的整个构思,这个家伙真的是疯掉了! ------------ 第三十七章virus张的条件 我承认,在某些方面我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比如说食不言寝不语,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甚至也能够隐隐约约明白这是一种历史的趋势,但是这种趋势却是我不能够接受的。 “对不起,张先生,我无法忍受人类被那种畜生同化,你可以称呼我为种族主义者。”我看着他,冷冷地说。 “您当然可以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但是您绝对没有办法改变这种趋势!”virus张站了起来,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两天我对您和您的同伴已经有了详细的了解,掌握了不少情况,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竟然要挟我!我感到有股血气上涌,但仍然控制住自己要掏枪打死他的冲动,镇定道:“不管你掌握多少情况,都不会比我知道的更加详尽,请问张秘书长,我为什么要感兴趣?” “您想错了!”virus张摆着手道,“我并不认为你会对这些情况感兴趣,但我觉得您应该想知道哪些人会对这些情况感兴趣,以及,我会将这些情况透露给谁……” “要不你说说?”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重新靠在椅背上扮起了无赖,但是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人小组!”virus张并没有做铺垫,直接点出了名字,“您和您伙伴的身体,应该是向市长最想接受的试验素材,而您在太行山中得到的东西,二李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搞到手!这样的消息,您是否会感兴趣?” “这有什么稀奇?向市长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二李,他们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要不然怎么会火急火燎地朝回赶?”我故作轻松地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全城的军事力量都在我手中,你觉得我会担心什么?” virus张的表情像是在嘲笑我,“我与向市长共事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您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想您和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至于二李,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他们回来只是因为收到消息向市长得了强援,而不是因为您手中的核聚变装置!” 我心中一惊,这个威露士竟然连核聚变装置的事情都知道,看来二李返回的真相不会有假,但是该怎么应付他,我拿不准。 正在我考虑是不是要灭口的时候,virus张又说话了。 “您不用考虑灭口的事情,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自然不是您的对手。既然我知道这个,来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很老套,但是很管用,劝您还是不要费心了!” 我懒洋洋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子弹,“看来我已经被张秘书长咬死了,既然你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也就省点事,说说你的条件吧!除了当人奸,什么都行!” virus张估计没有听说过人奸这个词,竟然笑了出来,“您可真幽默,放心好了,做英雄的机会你不要,我可以做,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英雄!”我问道。 “让那个格迦,就是荏跟我见几次面,或者我领他玩几天,剩下的事情不用您担心,包括您和您同伴的安全都包在我身上!”virus张说着竟然很不协调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我真担心他不小心把肋骨拍折了! “行,那就这么着吧!晚上你跟我一起见他,如果他愿意,你就带他走!毕竟你知道,我不是他的父亲!” “您圣明,那我就再给您提个醒,向市长的试验需要有疫人**才能进行,听说那些疫人都是自愿的,我虽然非常佩服,但还是有些不忍!”virus张做了个很夸张的怜悯表情,“还有,二李向来心狠手辣,为了获得激光实验的大量能源,几乎把向市长的人暗杀了个干净,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我心中又是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三人小组果然并非庸才!既然说定了,下午五点,你到酒店找我。现在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virus张微微一笑,一个字也没说,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头也没回扔给我一个小东西,我劈手接过来,却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遥控器,正中一个按钮,看起来非常不吉利。 “如果在这里遇到危险,就按这个遥控器,会保证您的安全。”virus张一边开门一边说,在掩上门之前又丢下一句,“要是不放心,您可以先试试!” 什么玩意?我捏着这个小东西有些气恼,这个威露士行事神神经经的,叫人拿不住方向。他会保护我?鬼才相信。听他的说法向慈和二李都有可能对付我,说不定这家伙就是在我的办公室埋好了炸药,等我一按按钮就和他的敌人一起扎上了西天。 要不要先试试?我心里琢磨,其实我知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不加理会,但是他可能就在外面等着看我敢不敢试,置之不理恐怕会招人笑话,想到威露士那张不阴不阳的脸,我不由心中气恼,用力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钮。 按了之后我马上就感到了后悔,暗骂自己经不起激惹。但是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到来,室内却突然暗了下来。我回头一看,背后的窗户上不知从哪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钢板,把窗户挡的严严实实,书架缓缓反转,里面竟然挂着一套生化服和一身重型的防弹衣,另外还有各种武器,从军刀到突击步枪应有尽有,最上方的隔板上,赫然是一架刷着绿漆的rpg。 virus说的不假,这真的是给我防身的手段,但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正在我满心疑惑的时候,墙上的大屏幕突然亮了,里面出现的正是virus张那张清秀却如同毒蛇般阴毒的脸。 “助理先生,或者我该称呼您为四安……希望您对我的安排还算满意……请不要感到疑惑……您的安全对于我们的事业十指关重要的,不管怎么重视都不过分……请您记住我今天的话……到我们成功那天,这个世界会感谢我们!” 这段录像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录的,影像和声音效果都非常差,只能看出来是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但是一点特征都没有,完全判断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我感到一阵烦闷,这个人玩的这些东西又像恐怖分子又像邪教领袖,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肯定是疯了。 今天的安排完全被virus张的来访打乱,我再按一次按钮收回这套防护,坐在办公桌后心乱如麻。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说对付野心家和自私自利者还算是有迹可循的话,那么对付疯子这种连**都没有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特别是当我突然发祥我特别想要帮助的,同时也是我在此处最大的依仗的向慈对我潜在的威胁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情绪就到了极致。究竟该怎么做?无数的历史故事告诉我快刀可以解乱麻,但却没有故事告诉我这把快刀究竟是什么?我是应该杀进去,干掉这些如虱子般纠缠于乱麻中的各种人?还是应该杀出去,如那柄著名的剑,劈开一条生路,离这团乱麻越远越好? 我将定光剑抽出来,放在眼前细细端详。我不知道这柄剑曾用名伏生的含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柄剑的一些特征却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它简直不能有别的名字。 原本黯淡无光的剑身依然暗淡,但是锋刃一线却逐渐变得雪亮,无论是多么暗淡的光似乎都能被吸收到上面,沿着剑身的线条起伏汇聚到一点,发出无限小的一点光。 我盯着那一点亮光看,脑中一片空白,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差点把剑插到自己腿上。 刚刚的空灵心境被一下子打破重回到刚才的烦躁之中,我把定光剑收回到从virus张的武器柜中拿出的k鞘中,这个疯子情报收集的能力强大的令人发指,k鞘做的分毫不差,比我之前自己做的那个还要适用很多。 敲门的应该是王鸣,昨晚上我在宾馆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要带最近几天的内容过来给我审核,现在应该是到了。 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两人,那个穿着军装气宇轩昂的正是蒋全。 我有点奇怪了,蒋全是个懂规矩的人,就算是没有先打招呼就过来找我,也不应该跟王鸣一起进来见我,出什么事了? 王鸣则是一脸尴尬,胖乎乎的脸挣的发红,看到我却又老实起来,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说出来。 我笑了笑,看着正在敬礼的蒋全问道:“蒋军长不在军中整顿,跑这里来干什么?” “有人插手,干不下去!” “哦?”我有点惊奇,昨天上午领了命令走的,今天上午就来诉苦,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什么情况,你说说看!” 蒋全指着王鸣说:“整顿计划还没出来,这个家伙就派人在岗哨上采访,全泄密了,整顿怎么搞?” 王鸣不服道:“这也是我昨天领的命令,你有问题?” 蒋全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我看。我立刻就明白了,昨天的时候欠考虑,下指令不够详细,这个王鸣也不知道受谁指使,钻我的空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来来回回都是我的事,这个人倒是聪明的很。 “王鸣,你先出去吧!等会我叫你!”我挥了下手,让他出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蒋全说。 ------------ 第三十八章 办公室枪声 承认自己失误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愚蠢的做法只适合那种情商低于白痴警戒线的人,像我这种情商和智商基本持平的人自然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刚刚接触了virus张带来的人类发展大趋势这种大选题,这种小事情似乎变得比往日更加容易处理一些,就在王鸣眯缝着眼睛走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蒋全,你打算怎么整顿?”我问道。 “严查到底,严惩不贷!”蒋全道。 “错!”我指了指沙发,“坐下我跟你说。” 蒋全不坐,还是站着,我心中有些好笑,这么大个一军官,跟个新兵蛋子一样赌气。 “大灾变之前的时候我在监狱工作,干的就是这种思想整顿的活,虽然说罪犯和军人是绝不一样的,但是也有共通之处,毕竟都是人嘛。” 蒋全看了看我,似乎有点不服气,我笑着对蒋全说:“你的兵里面存在思想问题的有多少?是不是基本上都有?”蒋全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这可不就跟罪犯一样了,罪犯是犯了罪的人,你的兵是有思想问题的人,都是犯过事的人,谁要看不起谁啊?”我没管蒋全的反应,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了,你说要严惩不贷,都抓起来打一顿,该枪毙的枪毙,该关起来关起来,谁给你卖命?” “之前的时候我也跟你说过,整顿这种事,重心要放在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上!就算你认为那种想法十恶不赦,但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毕竟这一船人还要保护我们的城市!” “您说的不错,但是我听不出这和您主动泄密有什么关系!”蒋全的头脑很清醒,跟本就不为我所动。 “糊涂!”我有点恼火,伸手拍了下桌子,“刚才我跟你说的什么?你都听鼻子里去了?我要是不去泄密,你早就犯错误了!给你台阶下你不下,还有脸找过来!” 蒋全似乎是被我糊弄过去了,明显看出来迷糊了一下,但很快又说:“我认为还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比这种上下欺瞒对抗要强一些!” 我心里赞了一句,这个傻大兵比我可是强多了,别的不说,至少意志就比我坚定。 “我看一下你的计划!”我不再纠缠泄密的事,伸手道。 蒋全虽然心中有怨气,但还是准备的非常全面,掏出一份计划书递了过来。我翻开来一看,整个计划条条目目非常详尽,从理论到实践活动,什么都有。这么一看还真不像是个能说出严惩不贷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这个计划不是你搞出来的吧?”我问道。 “不是,这是参谋部的人搞的!”蒋全老老实实说。 “你觉得这份计划怎么样?” “太麻烦,我们的时间不够!”蒋全道。 “说的也是,”我拿只笔在上面划拉着,“这些学习和实践活动合并来搞,短期内要看到效果,长效的再说!” 蒋全点头,“那泄密的事?”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搞活动不是打仗,提前泄密是必须的,这叫思想上做好准备!”我强词夺理道。 没想到蒋全竟然对这种说法表示认同,我看着他那种受教的表情,我忍不住心中感叹,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我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吩咐道:“王鸣那边的事情是我交代的,也是必须要搞的。节目的录制要在你们的监管之下,第一手材料要严格控制,事例由你们来定!其他的都随他!” 蒋全点头答应,又问道:“如果他出现违规行为怎么办?” 我笑了笑,“这个你擅长,揍他!” 蒋全也笑了,大声喊了声是,敬礼出去了。 我叫住他,“开始整顿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过去看看。” “是!” 大门开合,出去了蒋全进来了王鸣,我装作没看到他,仍然在翻那份计划。 王鸣等了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沉不住气了,轻声道:“助理……助理……” “嗯?”我像是刚睡醒一样哼了一声,突然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用力一拍桌子,“你还敢来找我?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吗?泄密!要不是我保你,蒋全早就把你给毙了!” 王鸣正从兜里朝外淘东西,被我这一吓掉到了地上,“助理,那些工作都是您安排的,我可真不是故意要泄密的啊!” “哦,怪我……”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怪您,这……”王鸣慌乱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支支吾吾半天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恭恭敬敬双手放到我桌上。 我低头一看,桌子上卧着一条金龙,盘成拳头大小,少说也得十斤重,难为这个胖子怎么揣到怀里的。 “这是?”我拿起来颠了颠,这么大一块金子,放在寻常百姓家少说也得苦干二十年才能挣到手,不过我怎么说也是从一座金山里面爬出来的,虽说后来得知那并不是金子,但是心神也已经被锻炼的强大了不少,至少不会被这点东西打动。 “这是一点小意思……”王鸣费力地躬着肥胖的身子道,“助理天之骄子,这条金龙置于案头正和助理相合!” 我去,这家伙真会说话!当自己演古装片呢?我心里吐槽着,手上慢慢用力把高昂着的龙头按了进去,“咱们还是说刚才的事!你王大处长不像是个傻大胆的人,谁教你这么大胆子去泄密,我真想听听。” “这那能够?”王鸣汗都下来了,“我确实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 “我的意思是让你绕开军方高层私自去采访?我的意思是让你煽风点火在基层搞事情?我的意思是你妖魔化军方?”我越来越觉得火大,说一句就揪一块金子砸到他头上。“谁教你的?报个名字给我!” 王鸣的秃脑袋被我打了两个指头大小的包,哼哼唧唧地连躲都不敢躲,眼泪鼻涕马上就流了下来。我看着他这个样子,真是可恨又可怜。虽然吓成这样,但王鸣就是不开口,搞得自己跟个地下党似的。 他的背后有人指使是肯定的,但是看他这样子,这人的身份肯定非同小可,指望他自己说是不可能了,我又不可能真的毙了他,只好想想别的办法。 话说我和这个家伙见面已经有段时间了,对他也是越来越不屑。这倒是跟胖毫无关系,我并不歧视体态上有欠缺的人,只是他表现出来的胆小和他的地位相比起来,悬殊得令人震惊。 “王鸣,这事我先给你记下了,要让我查出来你骗我,我饶不了你!”我把剩下的半截金龙扔了过去,怕打死他,没敢朝身上砸。 王鸣没再说话,蹲在地上像是在哭。 一个副省级市的宣教一把手被我欺负成这个样,我自己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劝慰下又找不着词,只好说:“行了王鸣,要哭回家哭去!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这家伙像是豁出去了,哭得更大声了。 这下我可真的傻了眼,这种事没见过啊!虽然有过不少五大三粗的爷们在我面前哭过,可人家哭得原因可都是很成年的,这个王鸣……哭成这样纯粹是因为受了欺负啊! “好了好了,没事了啊!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活在这世上谁不委屈……”我不咸不淡地劝着,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一点效果也没有,我焦躁起来,站起来左右兜了两步,一把掏出枪来冲着他身后的沙发就是三枪! 在狭窄的室内,格洛克原本并不多大的枪声也变得震耳欲聋,更何况飞速掠过身边子弹的啸叫,足以让疯狂的人镇定、让镇定的人疯狂。 王鸣像是打了个嗝,顿时止住了哭声。我非常严肃地看着他,“要审核的片子呢?” 这一招果然管用,一个u盘很快就送到了案头,我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这家伙已经被吓糊涂了。 看到我拿着u盘站起身绕过办公桌,王鸣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惊恐地看着我,直到我把u盘插到电视后面,他才缓和下来。我看他的样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经历过末世的人,不是变得更加坚强,就是彻底脆弱不堪,他显然是后者。 节目没有什么出奇,基本上以新闻播报为主,多数都是些个生产单位的宣传信息,充满了浓厚气息的政治套话。还有一部分是市里主要领导人的动态,其中大张旗鼓地报导了关于我的任命,用了很多以前只能在国家领导人身上出现的赞美之词,风格上和其他内容完全不搭,一看就是王鸣自己做的。 内容不多,半个小时就看完了,在这段时间里王鸣也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屏幕,像是个被电视安抚的孩子。 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电视上,而是一直留意王鸣的情况。应该说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出格的恐吓,他却是被吓崩溃了,我并不觉得自己哪方面的威风能够达到这种效果,这种威胁应该是来自于另一个方面,那个指使他的人。 该怎么把这个人揪出来?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我能够确定一点,王鸣我是不能再用了,我需要找个人来接替他。 ------------ 第三十九章 看破 “王鸣,这些东西都还不错!”我点了点头,安抚道:“很专业,也很中肯!可以播一下!” 王鸣看着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我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 “但是!”我注意到这家伙又紧张起来,心里笑了一下,“但是以后的节目不能这样搞!还是昨天我说的,要抓事实,不能太虚!” 王鸣点头如捣蒜,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也是照您的安排去采访的,可是……” 我一听这胖子有点死心眼啊!怎么就带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呢?骂道:“你去挖人家墙角偷窥消息,人家不揍你就不错了!看你这么大年纪,怎么这点事都不懂?” 王鸣又是一哆嗦,我一看这样,正中我下怀,“算了算了,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想开拓进取也是有心无力了,以后别来找我了,派个年轻点的过来,有什么问题我再找你!” 我估摸着王鸣吓成这样也不愿再来找我,让他不来他正好高兴,也不会担心被我架空,反正他就是坐个虚名,手下无权,本来就是空的。 果然,王鸣如蒙大赦一般连声答应,抬起屁股就要出去。 我看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骂道:“滚回来,谁让你走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王鸣飞速转过身来,点头哈腰地问我。 “老王啊!我年轻,脾气暴,向市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的压力也很大,有些事上可能不太注意方式方法,你是老同志要多多包容啊!” 对照我刚才的表现,这一番话真可以说是无耻到极致了,王鸣估计听得也很郁闷,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这回这个事你也没有什么大错,只能说办事上还是有点莽撞,都是为了工作,咱们就此揭过,既往不咎。”我依然无耻着,“但是,找人这事你可别办砸了,一定要有能力,要年轻,年轻人才有闯劲,才能把这事办好!” 王鸣掏出个小本子来飞快的记录,我看着沾了鼻涕的本子上漂亮的字迹,心中点头这个家伙还是有些道道,光这个膝盖头上写字的功底就不是一两年能练出来的。 “助理,您放心,别的不敢说,这件事一定给您办好!”王鸣看我说完了,收起小本子道。 “行,你去吧,今天我不在办公室,你让那人直接找我吧,找不到我就换人!”我挥了挥手。 “是,那我……”王鸣答应了,但却不走,期期艾艾问我。 “你?你去办就行了!”我有些奇怪,这家伙还有什么事?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个家伙还是担心自己被架空啊,短暂的恐惧过去之后,这种权力**又抬头了。 “你放心,对于你我是尊重的,至于你给我找的人,还是归你管,有事同时像你我请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加了这么一句,想了想有点不妥但也不好再收回了。 王鸣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我赶紧去选拔一下,一个小时就够。” “快去吧……”我有些兴趣索然地挥了挥手,王鸣也看出来我不想多说话了,转身开门出去了。 我伸了个懒腰,这一番张张驰驰地演到我自己都不满意,也不知道王鸣会不会吃这一套。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做官的天分,这些花招还是少耍些比较好。 接下来该干什么?待在办公室里睡觉让人找不到我?好像挺有意思,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再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有损本人领导尊严,让人看不起。 …… 我开着车走在去往城外的路上,今天天气不错,但是阳光的颜色有些怪异,让人不舒服。我知道这是向慈所说的那种消毒装置造成的结果,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适,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向。 其实大灾变到现在过去的时间并不多长,如果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无法避免的**,这时候我看到的应该还是正常的城市风光,但是现在看来那些无人的建筑就像是经过了数十年的时间一般,残破陈旧得如同时间涡流中的幻象。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麽怀念以前那种城市的样子,那个我曾经无数次吐槽过所有的城市都一样的单调景色。 如同穿过了一道无形的薄膜,阳光变得洁白而又透明,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出城了。 我要去找常诚,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回忆过去两天事情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很多不明白的东西,我要去找他问个究竟。 或者说,我是想再去感受一下那里的气氛,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增加一些信心。 沿着记忆中的路,我穿过城墙和编织袋搭成的帐篷群,再次感受那种刀子一般的目光,那是那些被称作是疫民的人类的目光,被苦疫和绝望折磨的目光。 常诚正在搭帐篷里面盘腿坐着,看到我从车上下来一点也不为所动,似乎早就等待着我的到来一般。 “你来了。”我在常诚面前坐下,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来了,来看看你!” “这两天怎么样?还习惯吗?”常诚用一种主人的口吻问道。 “还行,事情不像我当时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感觉有点是被你骗了!”我表情严肃,却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常诚笑了,“我可不曾骗你,都是你自愿的!” 我也笑了起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能干不下去了!” “你一定能行,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常诚还在笑。 “别笑了,我有事要问你。”我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常诚低头看了我一眼,“拍不掉的,坐在尘埃之中,怎能纤尘不染。” 我有些无语,机锋说来就来,都戳在我不好应付的地方。我决定不予理会,竟自说道:“常老爷子,这两天我看到了不少东西,感觉这城内外的矛盾主要就在这食物上,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纯天然的食物,难道你们不明白,随着城内科技的发展,你们的分量已经越来越轻,已经衬不上这种越来越奢侈的要求了吗?” 常诚怪有意思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能够把握住问题的根本,没想到你就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下功夫!” 我没有被他的话糊弄,坚持问道:“您说是细枝末节,但是我觉得很重要,不解决这个问题,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搞不清楚。” “食用全天然的食物是向慈的决定,我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她给我的答案是,我们的病导致我们的身体对营养来源的要求非常高,如果食用人造食物,有可能会导致病情的恶化,产生致命的危险。” “哦?”我有些怀疑,人造食物虽然号称人造,其实在成分上和天然食物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说是人造食物会使这种疾病变性,未免有点太耸人听闻了。 “最初我也不相信,后来的时候相继发生志愿者因为食用人造食物导致死亡的事情,最后我也不得不相信了。” “死亡?”我沉吟着,“他们怎么死的?” “据说是变成了一堆活着的肉!”常诚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起了在向慈实验室中看到的那团活肉,心中一阵恶心。 “这种事情我解释不了,若是真的要我解释的话,这种疾病就像是跗骨的罪孽,而罪孽却是一种违背天性的东西。人造食物未经天地滋养,逆天而生,是一种更大的罪孽,这两种罪孽一旦相遇,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我一看这扯到常诚的专业上去了,听着很玄乎,其实唯心的可以,没有一点道理可言,上去几十年他敢这么说绝对会被拉去游街。 “常老爷子,您说的这个不大可能吧?” “如何不是?”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格珈可是我见过最逆天的东西,我们是不是不要管它,它们自个就挂了?” “格珈也是众生一属,怎能说是逆天之物?” “人呼啦一下字就变怪了,而且这怪还进化的这么快,那些妖精你们还称之为妖孽,别忘了那些妖精进化的可比格珈慢多了。”我想一句说一句,混乱的可以。 “呵呵。”常诚没话说了,用了一个万能回复。 我有些得意起来,“您别呵呵啊,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看这汽车奔驰可合天地之理?那枪械百米之外取人性命可合天地之理?那环境污染,生物灭绝可合天地之理?”常诚双手合十,“杀而食之,取而代之,正是天地之理。” 我有些悚然,常诚这番话说得,明显就是人活着不应该了,“您既然这样想,为什么还要一心要保住人类呢?” “大灾变时,我在寺中,观众生苦,心中不忍。可是师兄对我说,这是天理循环,我等观望即可。”常诚缓缓说道。 “可是您师兄不是也变作格珈去了吗?”我听得有些纳闷,不解道。 “师兄说的是理,我们走的是道!”常诚说道,“大灾变时,城中人杀人,城外鬼杀人,就连寺里的大殿上,都能闻到血腥味!” “无法观望!” “是!无法观望,所以我和师兄都还了俗,无法看破就无需看破,破入红尘,为求得一个心安!” “常老爷子,”我微笑着说,“我觉得您这才是看破。” ------------ 第四十章 被找到了 《楞伽经》说,有大悲菩萨,永不成佛。并非因为程度不够或者懈怠修行,而是以大悲愿力度化众生。所以功德虽然与佛齐等,却不现佛身,始终以菩萨身度脱罪苦众生。“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这应该算是最广为人知的佛经故事之一,观者无不为地藏王菩萨的大毅力和大功德所折服,我自然也不能免俗,但是听到常诚这一番话之后,我却突然感到,他不能成佛的原因似乎就是因为他太过执着而不能看破。 听我说他看破,常诚摆手道:“一朝看破,功德尽毁,如此看破,怎称看破?” 这话我不好解释,只好老老实实说:“常老爷子,您说的这些我不懂,但是我觉得您做的没错,很值得钦佩。要不咱们先不讨论这个?还是说说之前的问题吧。您就没有问过向市长为什么人造食物会造成疾病恶化吗?” “当然问过!”常诚道:“她说的我听不懂,所以也不记得很清楚,只是知道和什么线粒体有关系。” 线粒体……我在心中回忆着中学生物学的内容,线粒体是一种细胞器,因为含有部分dna所以被称作半自主细胞器,据说其祖先是一种细菌,它是细胞内氧化磷酸化和合成(atp)的主要场所,为细胞的活动提供了能量,除此之外,线粒体还拥有调控细胞生长和细胞周期的能力。这样说来,可能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看着常诚仍在流着脓血的小腿心中琢磨,这种病很像是基因病,如果真的和线粒体有关也说得过去,更重要的是,作为供能单位的线粒体,似乎真的可以和食物产生些联系。 如果说是人造食物造成了线粒体功能的异常,从而导致细胞的无序分裂增生,那么这些症状都能说得通。 我站起来,对常诚说:“向市长任命我为她的助理,主要抓军队和宣传一块的工作,你怎么看?” “这些俗世的东西我不懂。”常诚微笑着说,“既然他让你干这些,自然就有她的道理,她不是蠢人,你不必疑惑!” 我心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蠢人,但是这和我疑惑不疑惑什么关系,她要是蠢人我还能放心,至少不用担心她坑我。 “不好干!我在那城里待得越久越觉得水深,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大人物在搅?” “二李今晚可能就会回来!”常诚道,“你要小心,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千万别落单!” “他们?”我摸了摸腰后枪,“他们敢下手吗?” 常诚闭了眼,“他们连我都敢杀,更何况你?” 我这才看到他的胸膛上扎着一条绷带,“这么快就动手了?” “万事小心!”常诚没有回答,嘱咐道。 我刚要在发问,却听到我身后突然一声暴喝,“什么人?” 我吓了一跳,一把就抓住了枪柄,回头就要出手,却被常诚一手按在肘尖,竟然没能拔出来。 “没事。”常诚安静地说,找你的人来了。 喊的人是封严,刚才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估计是在放着暗哨,此时来了不认识的人,于是就跳了出来。这也证明了常诚被暗杀是真实的,毕竟在往日的时候,那些大汉可都是像金刚一样随侍左右的。 却看封严手里端着一支八一杠,正以一个标准的立姿瞄准,在离枪口不远的地方,俏生生立着一个姑娘。 这姑娘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头极高,少说也得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凸凹有致,一头长发,脂肤琼鼻,绝对是大多数人的梦中情人范本,此刻她正指着封严,透明的防毒面具外放里发出声音,“你说我是谁?” 封严竟然就熄火了,口气很软弱地说:“报上名字,不染不准入内!” “封严你神经病吧?你不知道老娘名字?”那美女骂道,手指头快要戳上封严的鼻子了。 得,还是老相识。我看到端着枪的封严活生生让一根手指给逼退了一步,心里一阵吐槽。 这时候常诚说话了,“好了封严,小田又不是不认识,不必这么死板!” 本来常诚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放人家进来就行了,可是巧不巧的就在常城说话的时候封严也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名字也不行,想进来得搜身!” 那美女更爆点了,“搜,马上搜,你天天搜搜的还不过瘾是吧?” 封严的脸瞬间红了,我笑了起来,原来不光是认识,还是两口子。这个姑娘真够带劲的,最起码我就没有见过这么火爆的姑娘。 常诚也笑了起来,招了招手说:“行了小田,进来吧,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是,大师,得有半年了!”那个叫小田的姑娘收起泼妇样子,冲着常诚鞠了一躬。 “你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常诚笑呵呵地说。 “是!”小田冲着常诚又鞠了个躬,转过身来冲我道:“您好,我是市宣教的田甜,是王处长叫我来找您的!” 还真找来了,我愣了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处长把您交办的任务给我交代了一遍,我注意到你的要求的侧重性,感觉如果您不在办公室睡觉就是在这里……”小田口齿清楚地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这姑娘不简单。 “因为您说了您不在办公室,所以您很有可能故意留在办公室让我找不到您,另外,您的关注点是在疫人的权利上,所以您不在办公室,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小田微笑着反问。 算是比较机灵,我觉得这回王胖子找的这个人还行,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漂亮,太漂亮的人容易自恃过高,眼高手低,我就是个例子。 “那么为什么我会在办公室睡觉?”我又问道,想缓解下自己被猜中的尴尬。 “说实话虽然您工作很忙,但是在办公室里面可以说是没事可做,从外面逃亡这么久身心俱疲,这么两天也绝对休息不过来,我不知道在办公室除了睡觉您还能干什么。”小田歪头一笑。 常诚却笑了起来,“四安,你不用再为难她了,要不要我们回避,你们好好聊聊?” “不必。”我也笑了,“我要安排她的工作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您留下来听听最好不过了!” “我?”常诚问,随即又微笑了,“好说。” “小田,我给你准备的工作是这样的。”我对小田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宣传倾向那么也应该能够猜到我将要给你的任务。” “您是说在这里?”小田看看常诚。 “不错,现在的宣传太大也太空,我需要你在这里找到些真材实料的东西!” “没问题!”田甜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这是个好题材,我早就想拍个纪录片了,可是王处长一直不批。” “不要纪录片!”我打断她。 “不要?那要什么?采访?采访会不会太假?”田甜愣住了。 “也不要采访,就像你说的,采访太假,纪录片太慢,这两者都不符合我的要求。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快速真实地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送到城里的民众中去,更何况你还要负担马上就要开始的军队思想整顿活动的报道,这给我们留下的时间很少很少。” “那您的意思是?” “直播,直播这里的生活!”我挥了下手。 “直播?”田甜的眼睛瞪大了,“直播不好看啊……” “不用好看!看的就是真实!当时我跟王处长讲要触目惊心,他没有做到,我希望你能够做到。” 田甜不说话了,似乎是在琢磨到底该去怎么做。我看着她指了指周围,“这事没有那么难,你看着周围,在我看来,每个地方每个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令我感到感动,都能激发起我的使命感,我不需要多么好看多么精彩,就希望你把这种感动表达出来就行!” “这……”田甜有些为难,“我尽量好不好,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东西,能做成什么样我没数!” 常诚突然插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事还真不能完全照你的意思来,你还是让田甜自己做主吧!” 我一琢磨也是这么个事,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干这个也是力不从心啊,这样吧田甜,大方向我给你定好了,专业的东西,还是你说了算!” 田甜似乎是一直没有在听我们说话,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什么,过了半天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都亮了。 有门,我暗自点头,这个姑娘是个能真做事的人,王胖子这次事办的还真不赖。 “常老爷子,那这事也拜托您了,行个方便,保证个安全应该没问题吧?”我对常诚说。 “当然方便,至于安全,有封严在,想必没有什么问题!”常城呵呵笑着说。 我也笑了起来,这个田甜和封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好太去八卦,但是连日来的郁闷却因为这事排遣了很多。我看着眼前几人,感觉这宣传方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太操心,一定会有个好的结果。 ------------ 第四十一章 爆炸 这时外面突然鼓噪起来,我看看表,快到饭点了,便准备向常诚告辞,虽说他们这里供应的是令城里人垂涎欲滴的天然食品,但是那些东西完全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更何况在吃的时候还要带着占了人家配额的罪恶感。 但是开饭的警报声却没有响起,几辆改装的非常离谱的越野摩托猛地停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掀起大片的尘土,然后一辆黑色的凯佰赫战盾停在了场地中央。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得看到过这辆车,它的外观显然是经过了改装,全部被涂装成了黑色,抛光做的很好,油光水滑的。这也使得这辆以锋芒毕露的线条而著称的装甲suv,变成了一只被驯养的黑豹,被主人用镶钻的锁链拴在客厅的地毯上。 这些人一定是经过了很艰苦的旅途,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带着伤。他们带着看不见面目的防毒面具,身上穿着防弹衣,每个人背后都斜挎着一柄口径看起来大的吓人的长枪,我竟然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脸朝着我们。那辆体面地猛兽也安静地伏在原地,像是睡着了。 但是我能感觉到,在这些黑色的玻璃背后,有眼睛正在盯着我,没有表情的那种凝视。 二李!我没有经过思考马上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他要干什么? 我想去伸手掏枪,却丝毫不能动作,这让我想起了面对雍合时的情景,但是这时摄住我的绝不是那种恐怖,而是我清醒地感觉到,就算是我最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引来雷霆万钧的攻击! 不知过了多久,车开走了。 我还是有些晃神,直到常诚走到我面前。 “你们同路,不如留下吃个饭?” “好!”我点头答应,眼睛仍然朝着二李车队离去的方向。车辆掀起的尘土逐渐平复,但我却不能释怀,二李今天表现出来的掌控力和强烈自信让我有一种挫败感,我甚至有些害怕未来和他们必然的相遇。 “怕了?”常诚也看向那个方向。 “怕了!”我点头。 “小心一些,今天他们人少在我这里不敢动手,但是总会找到机会的。今天他们没有下车,改天车门后面出现的可能就是枪口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问道。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常诚没有回答我。 我没有心情吃饭,常诚也没有真给我东西吃的意思,田甜并没有感到什么凶险,跟封严一起去拍摄发放食物的场面去了,我特意叮嘱她不要在天然食物上用太多镜头。 此后就是安静,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终于忍耐不住了。 “我走了!” 常城点点头,“我送你!” “别送了,真要是能算上有情分,哪天我被追杀就到你这来!” 长城点点头,“走吧!” 我没有看他,扭头就出了帐篷。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二李已经回来,如果virus真的不幸言中,最迟今晚,二李就会找我要那个核聚变装置,而我应该怎么应对? 我越想越觉得没有安全感,决定不去办公室,到蒋全那里看看,等到晚上人都回来了再回去。 整个下午我都在蒋全的参谋部待着,名义上在监督整顿工作的部署情况,实际上心中一直在思考二李的事情。想了一下午没有任何进展,反而觉得自己像只受了惊吓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里,徒然失了锐气。 其实我知道现在我并没有什么危险,按说这种情况他们应该先找我们谈,谈崩了才是开打,但是我就是怕他们在我落单的情况下找到我。不光是因为我不想独自面对这帮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事情该怎么谈,我们要怎样决定还得再商量,在这件事上我不敢单独做决定。 从蒋全的指挥部出来,我心里还是一直在犹豫,交出核聚变装置无疑能够帮助二李突破瓶颈,严格说来,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二李的研究也是很实用的一种东西,在突破了能源的局限之后,他们会不会将这项研究运用于全城区保护民众,这完全是两说的事情。所以我觉得,重点应该放在这上面。 我本来想找向慈商量,但是想到virus张说的事情,觉得还是不告诉她为好。因为秘密都是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鸡蛋,失去一个就意味着其他的都会出现危险。在我想变成小白鼠供人研究之前,我绝不会告诉她任何关于我们的秘密。 车在宾馆前停住,末世最大的好处恐怕就是停车位不用犯愁,偌大的场地上只有我这一辆车停着,相比于和平时期的一位难求,真是幸福的惨绝人寰。 我打开车门,犹豫着下不下车,就在车熄火的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我朝周围的楼顶看看,没有发现露出的脑袋或者瞄准镜的反光,但是这种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就像是逐渐飞近的蜂群,让我浑身发麻。 老这么待着不是办法,我咬了咬牙,拔出枪剑下了车,甩上车门后,脚步保持一个不快不慢的节奏,朝大门走去。 也就是走了十多步的样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炙热的气lang直接把我推飞出去四五米,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我忍着身上的剧痛,努力向前爬跳一小步将托收的枪抓到手里,滚到珠子后面才朝周围看去。 我一连串的动作我用了一秒都不到,回过头来的时候还看到我的汽车被红色的火焰托在空中,驾驶座上充满的火焰和烟像是一个笑脸。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边警惕的观察周围情况一边在心中琢磨,酒店里的人早就被爆炸惊动,好几个人跑了出来,最头上的就是刘东西。 看到背上衣服被灼出大洞的我,刘东西先是脸色一变然后又调笑道:“怎么急着要过年了?放这么大一炮仗?” 我拿枪指了指他道:“别说风凉话了,老子差点没让炸死,你小心点吧,也有你的那份!” 刘东西像是吓了一跳,“管我什么事?” “闭嘴,回去再说!” 小阚也跑了出来,看我这样子明显是被吓坏了,扶着我的胳膊一直抖。 回到房间,我一边找了件衣服穿上一边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令我感到羞愧的是,所有的人都没有表现出像我一样的担惊受怕,而是各自思考起来。 刘东西先开了口:“看来你的车应该就是二李给炸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给你动了手脚!” “肯定是在常诚那边的时候干的,也就那会有时间,后来我就去了蒋全那里,部队里面想动手脚哪有那么容易?” “问题是他这炸弹是怎么爆的。这个时候炸死你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顶多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你。既然是这样,那个拿着炸弹遥控器的人在什么地方?”刘东西看向我,“你发现了没有?” 我摇头,“当时我有一种很强的危机感,所以特别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制高点,没有任何发现!” “这样?那你为什么下车?”刘东西奇怪问道。 “我后来感觉危险就在车内……” “这第六感绝了,安哥,你比女人还女人!”刘东西挑起大拇指。 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虽然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劫后余生,但这种感觉仍然让我感到莫名的欣快。 笑着笑着,我却突然发现这笑声有些不对,一个特别尖锐的笑声夹杂在我们中间,完全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声停了下来,但那个尖锐的笑声却还在继续,甚至还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 众人纷纷回头,循声望去,惊奇的发现在客厅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人,正在拍着干瘦如同鸡爪的手,一边从黑色面罩背后发出那个尖锐的笑声。 我心说这么快就来了,一边将定光剑纳入掌中,向前一步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这人收了笑声,停了手,用一种十分尖刻的音调说。“您应该问我来干什么。” “说的好!你说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吧!”刘东西喝问道。 “我来自然是为了向助理大人道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黑衣人拱了拱手。 “炸弹是你们安得?”我问道,“你是谁的人?” “助理大人贵人多忘事,今天不是还见过吗?”这个黑衣人翘着二郎腿说,丝毫没有见到贵人的觉悟。 “原来是二李的人,他们派你来干什么?” “您想起来了就不该问我啊!你自己最清楚不是?我就是来带个话,您只要说行,东西拿来,我就交了差了!” “说的好轻松!”我直接被气笑了,“你凭什么就认定我会答应?” “这不重要!”黑衣人有些滑稽的支着两肘整理了一下领结,“我只要把东西拿回去就行了。” 我有点发愣,这家伙逻辑有点奇怪啊!是不是脑子不大好?刘东西却脸色大变,一甩手将手里的杯子扔了过去,跟着身形一动带起了一溜刀光。 ------------ 第四十二章 铁档功 刘东西号称是在暗器上下过真功夫的,这种底特别厚的玻璃茶杯分量也正好趁手,短短一点距离,茶杯带着杯口激起的啸叫转瞬即至,声势十分惊人。 谁知这黑衣人却反应却极快,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就已经站了起来,不光躲开了杯子的偷袭,还搭起一座手桥,架住了刘东西快若落星的一刀。 “刘先生?”那黑衣人还有余力说话,面色如常地赞道,“真是好功夫!” 反观刘东西却没有那么轻松,涨红了脸也不答话,低着头一脚狠狠地撩了上去。 众人惊呼起来,估计大多数是为了刘东西落脚点的无耻发出的赞叹,我却看出一点不好,这黑衣人浑身干干巴巴,只有裆里鼓鼓囊囊,估计肯定不是天赋异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防护。 果然,当的一声大响,刘东西像是踢到了铁板,惨叫一声铁档功就朝后退,那黑衣人看到了破绽,虽然被踢了一脚,却不退反进,手腕处突然弹出半截棍子,狠狠朝刘东西头上凿去。 不好,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抽枪,可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把枪解了下来,伸手去摸的时候一下子摸了个空。而现在最能打的小花和卢岩却不在这里,我正着急的时候,却听到耳边连珠炮般的一串枪声,转头看却是格格开了枪,子弹从两人之间穿过,将墙纸打的一塌糊涂,那黑衣人慌忙躲避,如一只黑色的大鸟,在格格射出的一连串子弹中起落,直到格格的枪发出撞针击空的声音,早就落到落地窗边上了。 回到了住的地方,能带着枪就算是很警惕的了,格格当然没有能想着带上弹夹。我看他跑到窗边,赶忙喊了一声,“别跑!” 那黑衣人笑了一声,“谁说我要跑?你们有枪都打不到我,现在子弹都没了,我还怕你们不成?” 我笑了笑,亮出了小阚那把可爱的格洛克,“谁说我们没枪?” “哈哈哈哈哈!”那黑衣人长笑道,“枪这种东西,遇到我就算是废了!” “你以为你是火云邪神?”我撇了撇嘴,甩了甩手开了枪。 我这一枪看似随意,其实在角度上是非常有讲究的,子弹打出去是拐弯的……这是开玩笑。其实我只是在手移动的过程中开枪,让他不好判断开枪的时机进而抓不住子弹的轨迹而已。 谁知这一招并不管用,那黑衣人如同知道我的打算一般,脚下飘忽,一下就窜回了那个墙角。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厉害,心里也是一惊。 这时那黑衣人可能是怕枪声引来更多的人,想要速战速决,竟然双手一甩,撤出两条拐来,脚登墙壁扑了过来。 这一扑速度极快,只见他一拐平伸一拐掩头,转瞬间就到了眼前。我感到眼眶微痛,手臂抖了起来,知道那种状态又来了,当下也不犹豫,抬手就是三枪。 这三枪一枪也没有落空,那黑衣人双拐当的一声落了地,来势却没有变缓,只是再也不好控制,轰的一声摔到了我的脚前,五体投地一时竟然爬不起来,狼狈不堪。 刘东西还在一边揉脚呢,见状又窜了过来,一脚踩到黑衣人的头上,嘴里骂道:“畜生!你裤裆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虽然处境悲惨,但这黑衣人却丝毫不觉什么,仍然笑道:“想要知道就打开来看看啊!” 刘东西骂道:“去你的,你爷爷我可不变态!” 我让这俩人逗乐了,看这黑衣人双臂和一腿都已经被子弹打断了,偏还被刘东西踩着头,真是悲惨无比,便对刘东西说:“行了别闹了,放开他,还有正经事!” 刘东西当然不是没数的人,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气哼哼地把脚从他头上拿开,估计也是因为脚疼不方便的原因,不然少不了要再踢一脚。 我在沙发上坐下,手中枪对着他,听礼貌地问:“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哈哈,这个不重要,助理大人枪使得不错,比那些废物强多了!”那黑衣人朝我这边翻了个身,靠在茶几腿上。 我心说你这是夸我那还是骂我,比废物强是个什么水平?废物头?虽然心中吐槽,但还是挺客气地说:“过奖了,既然不必通名,那咱们就说说事吧!”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说吧!” “我还是想请教一下,那个炸弹是什么时候安到我车上的?” “这个我不知道,安炸弹的和我不是一拨人!”黑衣人道。 我一听这家伙也算是实在,这事也算是个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不愿再追究,“说些正事吧!你的来意我很清楚,但是我的想法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不会杀你,就是请你给我们带个话,把我的想法告诉二李。” 黑衣人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只是想知道,当你们拿到核聚变发生器之后会怎样用。是不是可以用它来保护更多的人?更重要的是,当你们得到之后,别的研究是不是能进行下去,你们是不是可以容忍其他人?” 黑衣人笑了笑,“我只能帮你带话,这种事情我回答不了更做不了主。” “我知道!”我点点头,“你把话捎到,我想听个回答。” 黑衣人没有再说话,脸上显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露在面罩外面的眼睛朝门口瞟。 我感觉有些不对,这是个什么意思,等人来接吗?刚要说点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我没有再看他,匆匆站了起来想要开门看看。但是这黑衣人躺在我和门之前,我没有多想就从他身上跨过去谁知这黑衣人猝然发难,竟然用双肘锁住了我的腿,我突然醒悟过来,这家伙就是要用眼神转移我的注意,吸引我靠近他好下手。 我没有多想,另一条腿马上就飞了起来,一膝撞向黑衣人的脑袋。这家伙头还挺硬,跟个铁疙瘩一样,硌的我膝盖疼得要死,而他竟然还没有放手。虽然疼得要死,但我并没有任何迟缓,第二下又撞了过去,这下被他一摆头闪了过去,开口咬住了我的腿! 真疼啊!我觉得各种疼痛当中除了生孩子,这种被咬的疼痛绝对是挂得上号的,我的脑子在这种持续的疼痛中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就要开枪。 就在这时,我感到腿上的疼痛突然炸了一下,随后便消失了,紧紧夹着另一条腿的胳膊也松开了,抬头一看却是小阚反握着一个铜质的小摆件,站在对面,那个黑衣人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我来不及说什么,冲她伸了下大拇指,赶紧去翻这个黑衣人身上,刚才刘东西的疑惑也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个人身上装了什么? 之所以有这种疑惑,是因为在刚才剧烈的疼痛中,我听到了一声轻响,那种很不吉利的轻响。 果然,当我一把扯下那黑衣人的黑色绸缎腰封的时候,几根电线露了出来。我头皮一阵发麻,大喊一声快跑,双手发力将那黑衣人瘦小的身体朝着窗户甩了出去。 就在他撞破窗户的一瞬间,炸弹炸了,伴随着爆炸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我面前的沙发一下子被吹飞过来,将我们几人撞飞到墙角,扣在了我们身前。 我听到无数混乱的撞击声从沙发底上传来,还有些细小的玻璃碎片和木刺从底下的空隙窜进来,扎在我们的鞋上和裤子上。 我用力抱住小阚,凑在她的耳朵边上语无伦次的安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这让我想起了我俩的婚礼上,我们非常老套地迎着聚光灯走在台上面对整个大厅根本就看不见的人们。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我一直在侧头跟她说着什么,后来她告诉我,当时她只知道微笑着点头,根本就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当听她说这个的时候,我心里似乎是松了口气,因为我从没有告诉过她,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说的是什么。 我想如果有什么会比格珈更加可怕的,那就是人类的各种武器了,这种在爆炸中的感觉,是你身处格珈的追逐中完全所不能比拟的,那种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和味道,远胜过空气中充满的恶臭和嘶吼。 推开盖在我们身上的沙发,眼前的房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玻璃窗变成了巨大的空洞,屋内的陈设完全乱了套,各色的碎片钉了一墙,大块大块的墙纸被剥离下来,有些还在燃烧。 虽然躲过了破片的袭击,但是炸弹近距离爆炸的冲击波是躲不开的,好在我们有沙发相隔,没有出现骨折的情况,但是头晕脑胀是少不了的。 “这家伙疯了!”我低头看看裤子上镶着的几颗牙齿,噔着裤子想把它们弄下来,还有个虫牙,看着挺恶心的。“都没事吧?卢岩和小花在哪?” 刘东西道:“没事,就是脚疼。他俩之前的时候下楼了,说是看看你的车!” “我的车有什么好看的?神经吧?”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我们这里已经遭袭,他们俩落了单,恐怕这个时候也在危险之中,虽然说这两人战力强悍,但是高手也架不住人多,要不当年小花怎么能让格珈堵在手术室里? 得赶紧去看看,我活动了下身子,歪歪扭扭就去开门,刘东西和哥哥看到我的举动,异口同声喊:“小心!” 我已经拽开了房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但是走廊里的情况却让我惊呆了! ------------ 第四十三章 二李在哪里 原本装修得挺不错的走廊,现在已经变成鬼蜮,仿佛是寂静岭中的情节一般。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人和残肢,墙上飞泼着大片的血迹,墙纸被划得七零八落,我顾不上流到脚下的鲜血,吃惊地盯着卢岩和小花两人,他俩就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卢岩倚墙,小花昂然。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涌到了走廊中,看到眼前的情况都是一惊,小阚被格格架着回屋去吐了。 “没事!回去说!”卢岩摇了摇头进了自己屋,我回去拿了定光剑又跟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坐在沙发上,我看了看卢岩,转身坐到了墙角的单人沙发上,就是之前的那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坐的沙发。我始终没弄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回忆刚才的事情都很有些不可思议之感。 沙发上刘东西正在跟卢岩讲我们那边发生的事情,卢岩这段时间头发长了不少,微低着头只露出苍白的下颌,似乎听得很认真。很快刘东西说完,小花也两句话介绍了走廊外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包被放在了茶几上,正是我和卢岩在那些怪物体内掏出来的小球。 我有些不明白,按照小花说的,这些人来是为了抢这些东西,而那个黑衣人也来找我要那些东西,就算是双管齐下比较稳妥,但是那个黑衣人的行为来看还是太过琐碎,怎么看都是多此一举。 这事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们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讨论了起来。我没有参与进去,而是在脑中反复缓慢地将过去的那些事情过了一遍。问题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他们的目标是否一致,另一个就是他们的主人是谁。 那个黑衣人是二李的人,这一点我十分确凿,虽然他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这种人都极为重视名誉,如果不是二李的人他一定会否认。至于这些想要抢东西的人是不是他的人,我不能确定,虽然他们自己喊着是二李的人,但是这些打手型的人物毫无节操可言,故意嫁祸一点也不稀奇。到现在我倒是觉得他们像是virus张的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今天早上的谈话算不上愉快,换一个疯一点的或者像他一样疯的人完全有可能过来干点什么,我甚至都能想到,他打着二李的名义抢那东西就是为了给我造成压力,获取支持来验证他那套神经的社会学理论。甚至说更加简单一点,抢了荏走? 这么说的话,那个黑衣人的目的会是什么?我坐在他曾经坐过得位置上,看着眼前沙发上那些人思考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我所知道的能够准确掌握我们信息的人也就是virus张,至于向慈和二李能够掌握到什么程度我不是很有数。这也算是为那些打手的来路提供了佐证,目标明确,没有差池,越看越像是virus张干的。那个黑衣人却找错了目标,在简单地交涉之后被我们控制,却又在我已经明确表示要放他走的时候引爆身上的炸弹想要干掉我们。这些地方都十分可疑,就像是他来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杀死我们,而不是要拿什么东西一样。我越想越糊涂,不停肯定又否定。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小阚和格格回来了,晕头晕脑地就起来去开门,外面站的却是virus张。 看到是他,张短促地喝了一声,左手将右手架到胸前,肘尖一立击在我的拳缘,将我这一拳带向一旁。 这一下完全把我重心带偏了,我努力稳住身子,下面紧跟着拳头出来的正蹬也顺势改成了侧踹,左手在背后已经将定光剑拔了出来。 这一套动作是我特意练过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非常连贯非常快,张脚下一串小碎步竟然躲开了很远,在我出剑之前就已经站到了我的攻击范围之外。 我看见他漂亮的皮鞋踩到了地毯中央的血泊里,就像是踩到了硫酸里一样惊恐地跳出来,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舒爽,大笑着说:“我以为是谁,没想到是你?” virus张肯定是要去擦鞋来着,见我说话也不管那鞋子了,也笑着说:“不是我又能是谁,早上不是说好的吗?” “当然当然,晚上太忙,都把这事忘了!”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里有点臭,要不来屋里坐坐?” 我没有把他带到卢岩屋里,而是来到了我的那个废墟般的房间。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打扫,我让他们都出去,径自坐到了已经翻过来放好的沙发上。 virus张倒是挺光棍,看看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坐,干脆和我并排坐在一起,这是张三人的沙发,我俩中间是一团非常浓稠的血迹,估计是那黑衣人不知道什么器官粘在沙发底上把血迹印了过来,我还能闻到人体内脏那种隐隐约约的臭味。 “助理这里不太平啊!”virus张先开了口,用的是那种寒暄的口气,如同问我吃了吗。 “还好,一会的功夫来了三拨人,走廊里那波最专业,我估计是你派来的!”我看着门口满是伤痕的门板,漫不经心地说。 virus张像是被吓了一跳,“助理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没有朝这里派人!” “张秘书长这话说的就太直白了,这种事怎么好推脱?” virus张苦笑道:“我之前连您遇袭都不知道,怎么还能赖到我头上?” “所以啊!”我手指头弹着沙发面,“你要是能知道我遇袭,还能折这么多人手?早就里应外合把我干掉了!还是情报不准确啊!” “唉……”virus张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您会这样……” “会那样?”我反应很快。 “没什么……反正您也没证据,爱说是谁就是谁吧!不过咱们说好的事你还得兑现才行!”virus张道。 我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也会把无赖耍的如此熟练,愣了一下才道:“今天荏受了惊吓,要不要改天?” “改天也行……”virus张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今晚你这里注定不会平静,你确定要把它带在身边?” 我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二李回来了!这些事情不管是谁干的,别人都会以为是他们干的,如果他们表明了态度,别人也会……”virus张用一种你懂得的表情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落井下石?投名状?”我问道。 “不错!”virus张像是见到了知音一般,“您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不,我不明白,为什么拿我下投名状?” “道理很简单,城中二李势大,唯一可与之抗衡的对头就是向市长,而其他的势力则在这二者之间摇摆不定。此时见到二李刚一回来就在第一时间对您下手,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在外得到了突破的表现,自然信心大增。再说了,恕我直言,您的能力毕竟还算不上多大,向市长的支持有限,对您下手您也不好及时报复,所以说这个投名状找您来,实在是人之常情。” 我能听出来,他分析地很有道理,不过就光是这一点的话我是不怕的,但我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是别人冒充二李攻击我,不管真的假的,二李为了不堕了名头,都会以更强力的方式来将我干掉,骑虎难下正是这个道理。 刚刚那个黑衣人的厉害我记忆犹新,走廊里的惨状我也是刚刚目睹,汽车爆炸将我掀飞挫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种程度的攻击再来两次我们估计就会出现伤亡,更可怕的是,要是我的推测成真,我们很可能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virus张一直在看我的脸色,见我脸色发白,以为我被说动,又劝道:“您我保护不了,但是其他人可以,我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安全屋,只要有您在这里,我想二李应该不会在意我把别人带走!” 他说的有道理,我心里想着,但是我不敢相信他,我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一点,便问道:“张秘书长,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二李要攻击我,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拿走我的什么东西,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不是我!”virus张反应超快,“这个城里到处都是耳目,谁能有什么秘密?再说了,我听说你在城外就已经和二李见过面,就冲你给向市长办事,他们要是想正式开战,拿你开刀最合适!” 可能是急于说服我,virus张连您也不说了,但是说话仍然是慢条斯理,光从语气上还真看不出他着急来。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你拿什么秘密要挟我是在骗我?”我问道。 virus张这才发现说漏了嘴,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计较这个。这会您看着还是平安无事的样子,等会我一走,麻烦马上就来,您还是赶紧做个决定吧!” 我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心说就这还平安无事?这个威露士眼睛不是聋的吧?不过virus张的催促还真让我下了个决定,略一思索便开口问道:“张秘书长,你知不知道二李住在哪里?” ------------ 第四十四章 逆袭 “住哪?”virus张口中重复了一遍,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好胆色,不过有点冒失了吧?” “这个不用你管,你告诉我就行!”我摆了摆手。这就是我刚才下的决定,与其说一晚上都窝在这里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就来连有多少次都说不准的偷袭,还不如干脆找过去,坐地防守我们的力量可能不足一提,但是在特种作战上,我们绝对是最锋利的一根刺,把自己的优势摆在前面,无疑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virus张可能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但却是个很聪明的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点头赞道:“您真是了不起,幸好我们不是敌人!” 我看着他,手指头抠着那块血污,“是不是敌人过了今晚才能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virus张又恢复了那种阴柔的做派,“除了提供二李的位置,还需要我做什么?” “还需要你闭嘴!”我的手指猛地发力,抠破了沙发面,一股血从洞里流了出来。 virus张盯着沙发上那个流血的小洞,忽然笑道:“您放心就行,没有战斗力的都跟我走,保证安全,守口如瓶,如有违誓,便如此人!” 说吧手中刀光一闪,弹出一个弯曲如毒虫口钳的刀片,刃口遍生獠齿,闪电般咬入了沙发,豁开一道口子。一股血浆顿时喷了出来,张裹着黑衣的手臂在花心中飞速一旋一挑,一颗心脏跃上刀头,竟然还无力地跳动两下,从腔子里排出一点腥呼呼的热气。 “我们谈谈吧!”心脏后的virus张面色平静,眼睛里却带着一种疯狂。 我淡淡地看着他,“张秘书长,我不跟你谈交易,你也不需要发誓,你跟我们一起走,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发挥巨大的作用。至于没有战斗力的人,我相信您给我办公室提供的改装应该足够用的了,谢谢你!” virus张眼神一滞,终于还是笑道:“我听您安排!” 听他这么爽快,我多少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也许这个威露士真的没有害我的心,他的想法无非就是能够和荏在一起,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重要。他应该也有数,我们绝对不会带着他一起行动,那他送给我的安全屋,无疑是最好的交流地点! “既然这样,见见他们吧!”我俩一起站起身,沙发被我顺手推倒了,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滚了出来,手上紧紧攥着一个还剩一半的血包,胸口一个大洞,已经死透了。 “不是我的人!”virus张看着我,特别真诚地说。 我没理他,径自出门敲响了卢岩房间的门。 刚才的时候走廊里还有几个人在收拾,这会却完全没有人了,很多残肢都被集中在一起,更加重了走廊里的恐怖气氛。我一看那些东西就知道是卢岩干的。小花虽然莽撞,但是杀起生来却特别秀气,尤其钟爱小刀。卢岩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一闺秀,却好用些样式威猛的长兵器,一双手打起架来也跟手撕羊肉似的,所到之地残尸遍地,特不环保。 我看virus张皱起眉毛,便说:“没事,等今晚上过去,你再厚葬他们就是!” “真不是我的人!”virus张无奈地分辨道。 “谁知道呢?”我站在门口也不看他。 virus张感觉到了我是在开玩笑,也不解释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几个人能有这么强的战力。”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两个人干的,这个人让我无法相信,甚至在我内心中还有对他的畏惧,虽然我很想把实情告诉他来逃避这种畏惧,但是理智告诉我应该正视它。 门开了一道缝,刘东西从里面溜出来顺手掩了门。我有点奇怪,这家伙这么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刘东西贼眉鼠眼地看了看virus张,冲他点了点头悄悄对我说:“又逮着一个!” “都没事吧?”我想到那个黑衣人,心中一惊。 “没事,这个不会炸!”刘东西笑了笑,“不过他自己吃药死了!” “死了?”我抬起眉毛看了看virus张,他正靠门站着,看脸上表情像是在努力听什么。 “尸首还躺屋里呢,方便不?”刘东西也看着他。 “没事,一块进去吧!”我又敲了敲门,招呼virus张,“里面还有一个呢,快来认认是不是你的人!” virus张表情很有意思,但也没说什么,跟着我进了屋。 一进门我就看到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躺在地毯上,脸色发黑,一看就是非正常死亡。周围围了一圈人,但是看那样也不像是要救人的,看尸体脸上的痕迹,刑讯逼供的可能性比较大。 看我们进来,格格和大可他们都站了起来,小阚和荏都不在,估计是听到敲门小阚领着他躲到内间去了。 我指了指virus张给他们介绍,“这是威露士张,张秘书长,过来帮助我们的,今晚上这些大多数都是他的人!” 听我这么一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张第一次慌了,赶紧摆手道:“别听他瞎说,这些人跟我没关系,我真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我笑了笑说:“算是我瞎说吧!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形势不太好,他不是来欺负咱们的,但是要说帮忙也未必真心实意,算是暂时合作吧!” 听我这么说,大家的表情都很精彩,刘东西最先开口道:“既然是这样,那张先生就是朋友!要不先请您说说现在的形势?” 我觉得在挤兑人上面刘东西一直比我强,但是这回我已经发出了这么强烈的挤兑他的信号,刘东西却配合得这么不默契。看来今晚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把我们搞得身心俱疲,如果真的是被动地等在这里,恐怕真的会有闪失! 对于自己的状态,我也察觉到了不对,欢实的有些过分,实在是和现在的气氛不符。我知道这可能就是**丝即将逆袭的亢奋,心里一再告诫自己,狗欢无好天,**丝太欢只能**丝的更加彻底。 virus张倒是光棍,真的坐下将现在的形势详细分析了一遍,大家一边听一边看我,估计也是怕被忽悠。 他说的跟我想的都差不多,剩下针对他的想法自然不能指望他讲出来,我当然得单独再说。虽说现在逆袭的决定已经做了,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没有个谱。我一边听他说,一边把自己能用的上的助力都在心中摆了一遍,丛中挑挑拣拣。 虽说来了几日,甚至已经在明面上有了不小的权力,但是我实际能够掌握的力量却少得可怜。除了这些朋友之外,在城中的支持只有向慈能够勉强算上,但是到现在为止,城中情况变幻莫测,我已经不大敢相信任何人,再加上爆炸到现在已经时候不短,向慈没有道理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但我这边别说援助,连个电话也没来,反而是virus张这个和她不大对路的家伙跑来跟我搭伙。 既然向慈不敢相信,蒋全的军队我也不敢指望。平心而论,我对蒋全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但是这么大的单位,里面派系错综复杂,整顿才刚刚开始,这种行动要他援助帮助不大。但是也不是没有什么可用的地方,我想了想,打断了virus张。 “现在情况大家应该已经有数了,我的意思就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我赞成!”刘东西飞快地举起手来,像是怕别人抢答似的。 王大可有些担忧道:“他们的底细咱们一点都不了解,这样过去是不是太冒失了?” “您不用担心这个,差不多的消息我都可以提供!”不等我说话,virus张回答道。 “这种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我、刘东西、小花、大可一起去,卢岩和格格跟这位张先生一起留下。”我安排道,“刘东西你了解一下那边的详细情况,咱们等会就走!” “好!”刘东西答应下来朝virus张旁边靠了靠,又问我,“事不宜迟还等什么?我路上就能记住!”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我拿出个卫星电话扬了扬。 电话是打给向慈的,毕竟除了这么大的事不给她说也不正常,电话里我把这边的情况给她说了一遍。她没有评价,只是交代我们注意安全,她那边找人查一下,先派蒋全的人过来保护,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 向慈的回应太暧昧,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挂了电话我想了一会,又给蒋全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不用派太多人,只要在酒店外围警戒就可以,不必上来。带着监控设施,如果有人来,记录好体貌特征。 virus张一直在留神听我说话,我没有回避他,只是说话上注意了一点。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到窗户边上用窗帘隐蔽自己观察下面。蒋全的效率很高,过了十多分钟就来了一堆车,远远地就分散隐蔽,只有一辆指挥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我回过头来,强忍住内心深处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拍拍手,“出发!” ------------ 第四十五章 欲破局者 为了避免被二李提前发觉,我们避开摄像头,张的车就停在一个死角,由他开过来接上我们。他的车是一辆gl8,玻璃膜黑的跟钢板似的,我们这么多人塞到里面还能关上门,也不用担心被人从外面看到。这样一来,不出意外的话在监控里面看到的就是virus张开车过来又开车走,想必不会引起怀疑。 我在车上就和蒋全沟通好了,在出口盘查的军人连看都没朝车里看一眼,简单停一下车就马上放行,车子一路通行无阻很快就驶进了办公楼。 在我的办公室里面,virus张又给我讲了一遍二李的位置和要注意的东西。我叮嘱了格格一番,要她看好virus张,如果有什么不对直接打死就行。小阚有些不舍地跟我说话,好像我就是去送死的一般,我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忍发脾气,只好耐着性子安抚了两句。 把遥控器交给格格,我们离开了办公室,临走的时候我想了想,把rpg拿出来背在了身上。 根据virus张提供的情报,二李的居住的地方在那个地下工事的深处,之前向慈带我参观的时候曾经给我远远指了一下那个有些隐蔽的岔道,我记得那个地方应该是在人造蛋白工厂的旁边。 我很不理解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住在那么一个地方。刘东西却告诉我,在整个地下工事的设计中,最中心包括了格格重要部分的那个地方,在关键时刻可以封闭成独立的一个部分,所有的设施和功能单元可供几十人生活数十年! 想到这俩人正缩在那个小龟壳里面舒舒服服地接听手下对我们进攻的报告我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他们揪出来。 因为向慈带我走的那个入口属于行政人员专用入口,对身份和人数审核极严,所以我们要驾车绕道走员工入口。不过就算是员工入口也是要单人单卡,好在像刘东西、格格、王山奇等人都有进入此地的权限,这时候拿出来冒用一下,还算是管用。 刘东西一边开车一边看我,终于忍不住问道:“找到他们怎么办?咱们总不能杀了他们!” “怎么不能杀?”我问道。 “能杀的话你那个美女市长早就杀了,还轮得到你?”刘东西拐了个小弯从鼻子里哼道。 “说的有道理,那你说为什么没杀?”我并没有生气。 “我觉得吧,一个可能是杀不了,要真是这个可能的话,咱们这趟就危险了。”刘东西把手放在档把上,做了个虚拟的换挡动作,“还有个可能是不能杀,这个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顾全大局?维持平衡?谁知道呢?” 维持平衡?我的思路一下子就被这个词给抓住了,大家都看过三国,三足鼎立才谈得上维持平衡,两国相争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了。向慈手握军权却容二李如此张狂,难道说是这方面的原因。 “停一下!”我对刘东西说。 车缓缓停在一栋建筑的阴影里,我坐在副驾驶上,用手使劲搓了搓脸。 该怎么办? 应该说突然想通了这一点对我的冲击不小,站在我现在的立场上,这次行动几乎没有了继续下去的理由。一个需要二李这么强大的力量牵制的敌人,会是谁? 我当然想不出这个问题,但是我很快就想通了无论这个问题答案怎样都是和我们这次行动的初衷是无关的,只是一次不愿意坐以待毙的行动而已,想得这么深就有些夸张了。这次事件中,我看到了向慈对我的态度,不管她在之前表现出来的有多么重视,但对她或者对二李来说,我们就是一些小杂鱼,只能在他们的夹缝中搅来搅去。我心里想着,一个想法逐渐萌芽。 闹一场,把水搅混,对小杂鱼来说,水越混越适合我们生存!我们不可能把别人的理想当做我们的理想,更不可能把别人的**当做我们的**,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与其在局中畏首畏尾任人摆布,不如占据主动把水搅浑。 我被这种想法激动的浑身颤抖,情不自禁想起常诚曾经说过的话。 “……那些人死不足惜,就算是向市长……死了也就是死了,但是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点希望,不能葬送在这些人的手里!”“……你的本心……” 难道说他早就看出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摇了摇头,又想起常诚见到小荏时说的话。这个自幼出家的老和尚竟然还有孙子,得空我得好好拷问拷问他! “走!”我对刘东西说,“就算不杀他们也得签订个不平等条约!” 刘东西大为惊奇的看我一眼,似乎是对我从犹豫不决到豪情万丈转变的速度表示惊奇。 我没有说话,心里快速盘算着。说实话要想掌控整个局面,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多少有些自不量力。但是这事已经迫在眉睫,面对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能破局而出就只能坐以待毙,由此看来又有些逼上梁山的味道。 算了,我告诉自己,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先把这个局引爆了再说吧! 车子很快就到了地方,面前黑黢黢的大门毫无生气。我看了看表,我们还需要等待十多分钟。毕竟大多数人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卡,还是等到交接班人多杂乱的时候混进去比较靠谱。 随着时间推移,上班的工人开始汇集,我们也偷偷下了车,自然不能再带着,我们把武器都放在一个大包里交给刘东西,换上工作服,装作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着刘东西提着包朝一帮换班的守卫那边走去。 所有进入的人都要进行严格的仪器扫描,我们的武器肯定不可能随身进去,这就需要刘东西发挥他跑江湖的手段,把我们的武器顺进去。 只见刘东西提着我们的包走了过去,随意把包一放,掏出烟来跟那几个守卫套磁。这年头烟草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是搞不到的,不用说,这个虽然看起来贼眉鼠眼但是言语却诙谐可亲,特别是出手还大方的工人很快就被那几个守卫接纳了,几个人聊的不亦乐乎,间或还拍一拍搂一搂,亲热的跟自家兄弟一样。 这一套活计刘东西用了也就是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看的我是目瞪口呆,心中一直感叹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以后必须得防着他点。 还在感叹着,铁闸门上的红灯就亮了,紧接着闸门打开,一群疲惫的工人夹杂着熏熏的热气涌了出来。门前顿时一片混乱,一大群人朝里走的朝外走的冲成一片,刘东西弯腰提起包,跟那几个守卫说了几句就匆匆朝我们走过来。 “搞定了?”我盯着那个包问,这个包正面有个刘东西留下的鞋印子,跟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差不多了,先混进去再说!”刘东西笑了,拍了下手上的包。 我很想拿过那个包来检查检查,但是却怕引人注意,留东西很有可能把包跟人家掉包了。这个地方所有的人用的东西都是配发的军绿色的背囊,上面有个一样的标志。 我们被人流裹挟着朝里走,刘东西在最前面,拼命地朝里挤引来了不少怨言,很快周围就变得更加混乱,有人骂了起来。 我也在心里骂刘东西,干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心虚吗?也不怕暴露了目标,刚要去抓住他时却看到他已经走远了。 进门的过程很顺利,这么晚了守卫也懒得检查,刷卡之后连长相也不对一下就把人放进了安检门。我一边看着前面人顺利的过关,注意那几个指着混乱的人群维持秩序的守卫。 格格、小花都顺利过了关,刘东西估计早就过去了,我前面还有两人。但就在这时,一个队长似的的人背着手走了过来,暂停了进门,指着那几个玩忽职守的守卫呵斥了一顿。 我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是不假,但也不能背到这个程度,眼瞅着就要过去了,怎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看着前面一人被仔细核对了照片放过去,我就想朝后缩,可是那个警官的眼睛已经朝我看过来了! “别乱动,按秩序过岗!”他指了指我。后面的人也推着我,“兄弟别墨迹,等会晚了点又得扣份额!” 我一看这没辙了,硬着头皮过吧,悄悄伸手拉开工装的拉链露出衬衣领子,把门卡递了过去。 刷卡器嘀的一声响了,震得我耳朵一哆嗦,那个队长疑惑地看着屏幕,眼睛反复的在我的脸和屏幕之间溜了两圈,“您是……?” 我板着脸,气势装的很足,低声严厉地说:“闭嘴!特殊公务!” 卡上的信息里面有我的职务和照片,他一定是看到了市长助理穿一身工装走这个门有些疑惑。听到我的话总算是没有问出来,但是还是有些迷惑地在我身上打量。 ------------ 第四十六章 队长 等到他看到我雪白的衬衣领子的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忙双手把卡递了过来,低低应了一声是。 我接过卡,哼了一声,“注意点,别声张!” 那个队长话都没敢答,见到鬼一样跑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摇摇头继续朝里走,格格和小花在前面等着我,唯独不见了刘东西。我快步走到他们面前问道:“刘东西呢?” 小花没理我,格格朝前面一仰头,“那呢!” 我抬头一看,刘东西又跟那帮子换岗的守卫搭上了,不过这次好像有个守卫受伤了,他架着人家朝前走。 “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解,心里猜测是不是刘东西把人打了? 格格笑道:“这家伙过去跟人说话,亲热的了不得,聊着聊着就把人绊了个跟头,你看这会正卖好呢!” 我听了也觉得好笑,再看刘东西肩上背着两个包顿时都明白了。格格笑了一会又问道:“这个刘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路?我看他脚底下那一绊,很像是我们旗人的招数。” “他从小就在江湖上混,走南闯北地交了很多朋友,学的杂一些也很正常!”我看他把包还给人家挥手作别一边说道。 “这个人有意思……”格格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觉得有点不对,侧头看了格格一眼,心说难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那啥找那啥?这贼婆就看上贼公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人格格号称搞的是考古研究,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搞定了!走!”刘东西走到我们跟前,急匆匆地说。 “拿过来了?” “拿来了!”刘东西话语虽然有些急促但还是带着一丝得意。 “你是怎么干的?”格格问道。 我心说怎么干的还不是一目了然吗?就是火车站拎包贼那一套,有什么好问的? 刘东西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这些鸡鸣狗盗的勾当都是了不起的手段,刚才这一套动作没有出任何纰漏还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心中正得意着格格就问了这么个问题,瞬间戳中刘东西的爽点! “说来很简单,就是两个掉包计!”刘东西虽然得意但也没有到忘形的程度,低声匆匆地说:“掉包计虽然简单,但是两个一块用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挺多,特别是手法上绝对不能一样!” “行了吧你!你那点小手段,我刚才看的一清二楚!”我就看不惯他那个得瑟样。 “安哥,这你就不懂了,不管什么手段,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骗得了几人骗不了世人,驶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咱们用的时候,只要骗他一时就是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骗得无心失骗不了有心人,我又没去骗你,你又有心,当然会看清楚了。”刘东西分辨道,“正好爷有兴致,给你们详细讲讲,也算战前动员了!” 我感到有些好笑,这跟战前动员有什么关系。但是听他说的挺传奇,我也动了好奇心。 刘东西见没人反对,继续讲道:“想掉包,有几点得注意,一个是选对对象,这些守卫上岗在安检门上都会响,带东西不会出纰漏。而且他们工作单调辛苦,不光寂寞的要死还爱贪小便宜,我拿着好烟送上门去,也好套近乎。再一个是掉包的东西看起来要差不多,包本来都是一样的不用多说,但是咱们的包特别沉,所以我过去给他们递烟点烟的时候,挨个用脚推了推他们的包,挑了一个差不多重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心态要好,我在整个过程中就告诉自己,拆穿了也没事,咱们不用那几条破枪还就干不成事了吗?” 他这一番说辞把这一套掉包的活计说了个透彻,我和格格也听得很仔细,这会见他说完,我提了个问题,“你的包上有个鞋印,为什么他的包上也有?” “两个都是我踩的!安哥,你没发现这鞋印都是头朝下吗?” 我看了一眼他背上的包,果然是一个大头鞋印朝下印着。 “我过去点烟的时候探明白了哪个包合适,朝后抬脚给它印了一个。因为这次掉包的重点是还要换回来,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想到如果他们都带着包怎么办,全是一样的包又不好分辨,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做了个记号!”刘东西挤眉弄眼地说。 我可真的是服了,原来哪个被绊了一脚的倒霉家伙就是因为背了哪个印着鞋印的包。格格却由衷地赞叹道:“真是了不起,没想到这行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这话刘东西就不爱听了,翻着眼皮问:“您说的是哪一行啊?” 刘东西自以为翻眼皮的样子很鄙夷,但是却忘记了翻着眼皮的时候看不见路,当下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定睛一看,我们四个都吓了一跳,这人竟然就是刚才的那个守卫队长! 被发现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格格和刘东西一下子就朝前走了一步,将他围在中间。 “这,这……”那队长吓了一跳。 我看他这反应不像是来找事的,赶紧伸手制止刘东西的行动,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那队长还没缓过来,“助,助理,我是来找您解释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有点拿不准是什么事情,含糊地问了一句。 “这……刚才兄弟们确实是有些懈怠,您知道干我们这活一天检查这么多人,实在是靠不住……”队长结结巴巴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明白过来,这家伙认出我之后以为我是微服私访来了,正好刚才的时候几个守卫懈怠的表现被我看到,这是担心我找事,找我来解释了。 我哼了一声,“情理上讲得通,辛苦我也能理解,但是这地方的安全有多重要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先不说生产命脉的事情,什么人住在这里,你不知道?” 因为身处乱世,城中的刑罚简单而且极重,基本上像他这种玩忽职守的都会被流放荒野,那队长思及可能的惩罚,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李……” 我伸手制止道:“不该说的不说!这你也不懂?” “是是!”那队长快哭了,“您大人有大量……” “这事跟我个人无关!”我正色道:“我可以原谅你,规定也能原谅你?” “您说得对……”那队长朝周围看了看,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塞到我手里,“上好的金俊眉,您公务辛苦,回去润润嗓子。” 奢侈品,大灾变以后,虽然这些东西都有大量的储备,但也被挥霍的差不多了,烟酒糖茶和贵金属一样变成了硬通货,这种金俊眉在太平盛世的时候都是算是很贵重的茶叶,到现在更是价逾黄金。 这么个小小的守卫队长,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茶叶在身?我接过盒子来掂了掂,“你这东西哪来的?” “这……”那小队长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编瞎话,“有次李……给的!” 这家伙被吓住了,都不敢再提二李的名字,我心里笑了,却拧起眉毛来,“给你?为什么?” 那个队长不知道怎么辩解才好,估计心里正在感叹自己如此时运不济,玩忽职守被抓个正着,那这么珍贵的东西行贿偏偏还拍到了马蹄子上。“今天我帮那边的人顶班,正好他回来,看起来心情很好,顺手扔给我的!” “他?”我问了一句,心说二李不是两个人吗? 这个队长拼命点头…… 我看了看他,把茶叶放到包里,这家伙看我收起了茶叶像是松了一口气,腰板也直了一些。 “行了,不用这样,干这个活也够辛苦的,有点懈怠我理解。但是你们的任务很重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我装的语重心长的样子告诫道,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好好利用一下他。 “是,是!谢谢您!我保证绝不再犯,以生命对待事业!”这队长一看过了关,说话顺溜了很多。 我差点笑了出来,这不是我们那个系统的口号吗?这家伙竟然也活学活用了。 “我问问你!他那边的警戒工作做的怎么样?” “这……”队长迟疑了,“这都是机密!” “机密?”我板起脸来,掏出证件,“这次我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检验首长的警备工作,希望你能配合!” “是是,但是那边的警备工作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只负责这个门的安全!” “那你还乱顶班?跟我走吧!”我收起证件,面无表情地说。 “去……去哪?”那个队长以为我翻脸了,又害怕起来。 “没事,配合工作!”我撂下这么一句就走,刘东西在后面架住了他。 这家伙看来是个老实人,可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立马把底给交了,“别!我配合!直属警备队里我有个把兄弟,我就是帮他顶班,您想知道什么,我帮您去问!” 我笑了笑,转过身,“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吗?还用你去问?” “那您是……” “交给你一个任务,很简单,混进直属警备队,打开大门!” ------------ 第四十七章 这不是演习 整个地下工事采用的设计非常独特,行政人员入口通往的都是些核心的位置,而里面的工厂等地方只有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入口才能进入。这就像是一栋宿舍楼开两个门走廊里隔成男女两边一样。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我们绝对不可能从守卫森严的行政人员大门进入,而工厂这边想进入那个区域只有一个通道可用。 在virus张提供的情报里面,这个通道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贯穿了整个地下工事的各个区域,这一点也得到了刘东西的证实,而在那个通道的尽头,就是二李的巢穴。 本来我的想法是先进入地下工事,然后利用刘东西对这里的了解,从通风管道或者管线通道摸过去。虽说电影里面大家都是这样干,但是这种方法的风险却很大具体的且不说,最重要的一点是:刘东西在这里干的时间太短,指望他带路由八成的把握可以迷路! 这种巨大工事的通风管道里面迷路绝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十天半个月绕不出来都有可能,就算侥幸绕出来了,也要有足够的运气不被发现你的人当场击毙才行。 但是现在有这个队长我们就省心多了,虽然从规矩上说两个区域是严禁互相往来的,但是这家伙自己都招了,下午的时候还帮着朋友值班来,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小猫腻。 听到我的要求,这个队长惊呆了,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这是要测试他们的反应能力吗?” 瞌睡扔来个枕头,这家伙真能帮我找理由!我听他这么一说差点笑出来,强忍着内伤道:“不错,这是演习,能完成任务我就调你进我的办公室。” 队长竟然信以为真,憨笑道:“首长,俺坐不住,能让俺去军队不?” 我一听这家乡话都出来了,赶紧应承,“只要事情办好,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可以!” “那您可别为难我那兄弟,照我替班是因为他爸病了没办法。” “哪来那么多条件?”刘东西在后面不耐烦了,推了他一把。 “小刘!”我用责备的语气点了刘东西一下,转而和蔼道:“没问题,谁没有父母……”这个队长放松了之后变得可爱了很多,我不禁想起葛二黑,都有点不忍心利用他。但是该办的事还得办,“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行动吧,我跟你过去,开了门就没你事了!” 说话的时候刘东西在后面拽了我一把,我以为他计较我叫他小刘的事,没理他。结果队长问:“就您自己进去吗?” 我有点纳闷,“不是,都进去!”这时刘东西在后面低声说,“那个走廊情况和你想的不一样,要进只能都进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坏了,好不容易把他糊弄住,在这个地方又露了马脚,这个队长虽说是在但绝对不是傻子,我都来测试他们能力了,还能连地形都不知道? 果然,队长有些怀疑了,“首长,您没来过这里吗?” 刘东西赶忙打圆场,“我觉得还是应该一切从实战出发,演习高的太简单了测试不出真实水平!” 我赶忙点头道:“小刘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们看,虽然我的职位要高一些,但是在实际的工作中,我的经验还是有欠缺的。我建议,咱们临阵换将,让小刘来当这个行动指挥好不好?” 这话说的特像一体制内的官僚,又谦虚又谨慎还带着一股子官气,标准的抛砖引奉承。刘东西果然识趣,马屁跟着就来,“您怎么能这么说,您见过多少大风大lang,要说这经验我们谁也比不上您啊!我这点小建议只是一点参考,要让我当行动指挥,能力和经验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我呵呵笑着说:“小刘太谦虚了,这样吧,指挥还是我来,你觉得不对的地方一定要随时说,在这里可没有上下级的区别啊!” 刘东西点头称是,鸣金收兵。 我又对队长说,“你看咱们怎么去比较好呢?” 这一来一往已经打消了队长的怀疑,认真想了想说:“您看要不这样,我先进去,支走了他们的人,再放您进来?” 我点点头,看向刘东西,“我看可以,小刘你觉得呢?” 刘东西却说,“行,但是你一定要配合工作,我们首长想查到你的信息易如反掌,出了纰漏你自己想想后果!” 那队长不敢再说什么,点头称是。 刘东西又向我介绍情况,我这才知道那个通道的门禁竟然这么严格,一共两道门除了门禁卡竟然还有指纹和面部扫描。听到这里我有些疑惑,问那个队长:“门禁卡好说,指纹和面部扫描你怎么过去?” “指纹扫描不准确,老是报错,所以他们就把那个指纹识别仪关了!”队长解释道。 “那面部识别呢?”我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我和那个兄弟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跟我爸单过,大灾变的时候,他爸成了疫人。后来暴乱的时候,我妈被几个暴徒欺负,正好被我爷俩救了,就又在一块过了,到那时我才知道有这么个兄弟。” “哦!儿子随妈!”我感到有点不对,“刚你不是说他爸病了?” 队长突然有些慌乱,像是说漏了嘴。我心中一凉,看看周围我们已经脱离了人群,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守卫值班室。这个家伙不会是装老实骗我们的吧? 格格也警惕起来,沉声道:“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队长吓得一哆嗦,“我说实话,您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还没完没了了,我真想挥挥手说一句朕赦你无罪。 “没事,你说吧!” “其实他的父亲没有到城外驻扎,一直被我们藏在家里,但是精神状态很不好,我爸不愿管,我妈管不了,吃饭洗澡消毒一直都是他伺候,所以我经常替他班让他回家!” 还有这事?我看了看刘东西,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首长,他也是离不开家人,明天我就把他送出去,您千万别跟上面说!” 私留疫人比玩忽职守更严重,应该说这父子俩还算是仗义之辈,特别是他爸,能够冒着生命危险把前妻的老公藏在家里,能做到这一点的不多。我觉得这个故事算是离奇的可以,不会有人为了骗我们编出这么个可信度不高的故事,所以说他的话应该是真实的。 “算了,人之常情。”我说道:“明天一定送走!” “是!”队长明显高兴起来。 我们经过了守卫值班室,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时候周围开始变得安静,那个通道越来越近了。 我曾在向慈带我来的时候从对面的二楼看到过这个通道,所以远远地就认出了它。这条通道有两米多宽,看起来很普通,淹没在周边一些功能型的通道中并不起眼,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条通道很少有人走动,地砖上的蜡都没有磨损的痕迹。 队长领着我们走进通道,向前不到二十米就是一扇铁门,他掏出这里守卫的门卡,冲着监控打了个招呼刷卡进门,我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入,贴墙站着。 里面不到五米又是一扇铁门,他转身对我说:“首长,这里是监控死角,您现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替了他就过来接你。” “好,你尽快行动,我只检查里面的警戒情况,这一关不纳入考查范围,放心就是!”我突然想起这点疏漏,赶紧补口子,幸好这个队长比较老实,没有多想。 他也像是刚想到这一点,估计也觉得自己很弱,愣了下点头答应,掏出另一张卡刷卡过去了。 门咣的一声关闭,我们四个人被灌倒了这个宽不过两米长不过五米的狭小空间。看着周围的墙壁,我突然有些担心,甚至后悔去利用这个人,如果他是在骗我,那我们可就成了自投罗网的经典案例了。 刘东西轻笑了一声,“安哥,这地方不舒服,要不咱们出去等着?” 我回头一看,这小子真有心眼,后面的门根本就没关上,被他用脚后跟顶住了。 “先不着急!”我说,“出去又上一遍监控,刚才他领着我们过来没人过问,要是看到我们出去没了他又是个麻烦!” 刘东西想了想也是,答应了一声又轻笑道:“这帮子人估计在这里也没干过什么好事,你看看这地上,摄像头也让摆出个死角来,工作还挺有乐趣来!” 我抬头看看明显有点偏的监控,又看看地上扔的塑胶制品,呸了一口,“你就看这个看的清楚,趁着监控看不到把武器分一下吧,万一那孙子骗咱们,动手也方便。” 刘东西点头称是,将包里的武器给我们一一分发,只有那支rpg没有拿出来,仍然放在包里,只是没有拉拉链,露出个头来。 我看刘东西把那rpg放在手边,骂道:“这么小的空间你想死啊!赶紧收起来!” 刘东西笑着说:“那孙子真要敢骗咱,一炮干挺他们!” 我心说这家伙真是神经了,伸手去抢,刘东西笑着躲闪。谁知就在这时咔哒一响,我听着像是rpg保险打开的声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刘东西也愣住了! ------------ 第四十八章 黑暗走廊 我回头看刘东西,刘东西扭头看肩上,两人都是一身的汗,玩笑归玩笑,真要是把它弄响了,在这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一枚rpg足以把我们全部挤成肉泥! 幸好只是保险,我觉得刘东西和我心中都是这个想法。 这时格格在边上道:“看什么呢?是那边!” 我扭头一看,通往里面的门开了道缝,队长的脑袋伸了进来,看到刘东西肩膀上的rpg,眼睛都直了。 “首,首长,您这是?” “这个?”我拍了拍冰凉的弹体,“道具!” 队长显然是信了,又把头缩了回去,“我把监控关了,快走,听说还有十五分钟就查岗了!” 我们赶忙跟上,刘东西落在最后,看我们安全进门后才把门关上。他在两扇门的电磁铁上都卡了一根背包带,真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猛力一拽就能把门打开。 进门以后是一个大空间,感觉有些类似于地下停车场的四车道走廊,地面也不再是瓷砖铺成,而是黄色的粗水泥地面,上面有很明显的轮胎痕迹。 右手边是一个拐弯,从轮胎的痕迹上来看,这应该是二李专用的出口。照理说如果只是车辆进出的话,是在用不着这么宽阔高大的出口,这样的通道只能说是给更加巨大的车辆准备的,比如说坦克或者装甲车。 “最近轮式装甲出过勤吗?”我注意到地上并没有履带开过的痕迹,估摸着问队长。 “从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我听说军方已经撤了那两辆装甲车的编制。”队长回答道。 撤了编制,这是拿来送人情了。回头这事得问问蒋全,封个资敌的罪名玩玩他!我心里想着,装作无意的样子问道:“查岗怎么查啊?” “不好说,有时候过来人查,有的时候干脆就大哥电话过来问问了事!”队长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 “这么松懈?”我有些惊奇。 “说实话吧首长,你看现在城里的人好像都挺有干劲,其实内里早就散了,别说我们,就是军队也是混一天算一天。人家说外面早就没有人了,全世界人就剩下两三亿,今天吃饱了说不定明天就得死,今天要是饿死了还算是赚到了。”队长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偷偷看我脸色。 我冲他笑了笑,“接着说!” “虽然这么说吧,可没人觉得早饿死了是件好事,刚开始的时候有个规定,每个工作人员应用于自己的配给额度都是固定的,这部分必须自己使用不能带回家。可是不带回家哪行啊?家里老小还等着饭吃,所以所有人都拼命干活想多换那点配给,自己拼了命家里人才有饭吃,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我回想起之前自己对这个城市欣欣向荣的评价,心中感触良多,当时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座城市积极向上充满自信和理想的背后依然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世界让他们变得虚无,但是责任却让他们实在地奋斗。 我们在十五分钟之内穿过了因为空旷而显得有些漫长的走廊,终于在查岗之前穿过了最后一道门。 如果我住在这样一个地方,我肯定会认定自己是安全的,毕竟这里已经深入地下几十米,我的卧室的墙外不是充满危险的旷野而是无法计算有多么厚的泥土和岩石。唯一通过来的一条路也有重重铁闸和长达数百米的监控。所以我对于virus张提供的情报中二李规模庞大的警备队感到深深的不解,但是等我见到二李的居所的时候,我的这种不解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个地方面积不小,却因为极高的高度显得有些像口井,在井底中央,一座三层的小楼建在一片人造草皮上,显得格外怪异。 我们躲在一个旁支的甬道口偷偷看里面的情况,这个甬道也是virus张提供给我们的,据说里面是一个房间,里面装满了珍贵的食材,由于储备不易,所以不到饭点就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的监控走线就在我旁边的墙里。 “狗官!”刘东西在我旁边嘟囔了一句。 “大哥你当这是拍武侠片吗?”我回头看看他,他没看我,仍然盯着那个小楼看。 我觉得这二李有些太过张扬,这种居住条件要说瞒住所有人是绝不可能的,这种非常时期,搞这种东西,是担心不能激起民愤吗? 格格却在边上轻声说:“这个二李不简单!” 我奇怪地看她,能在这样的地方住这样的房子当然不简单,但也不至于让格格这么赞叹吧?这姑娘是货真价实的八旗子弟,在京城里长大见过不少市面,据说曾不止一次地尿在一些大人物身上,就这么个房子? 我当然很想问个究竟,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聊天的时候,我看了看表,监控交班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抬起手腕来冲格格晃了晃,示意了一下。 格格点点头,开始测量墙的尺寸,很快确定一点,从放在地上的包里找出一个上面带着钉头的设备。格格冲着小花示意一下,小花挪过来,抓住钉头按照格格指的那点把设备按了进去。钉头上的显示屏一下子亮了,格格拍拍小花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了。 格格掏出个平板电脑来快速连接到了无线信号,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很快就抬头说好了。 我抬手看表,时间刚刚好,这时候监控室的交班还未结束,我看到值班的出来在门厅抽烟,而接班的正在打开门厅的大门。这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格格已经将他们的监控探头做了一点微微的调整,这种调整肉眼很难发现,但是两两配合之下,却形成了一条监控范围之外的黑暗走廊,那就是我们要走的路。 在房子的四周有流动哨,三组,一组只有四人,另外在房子上还有固定哨位,十五人。 这是总人数,在他们中间,真正能够接触到我们的路线的固定哨位只有五人,流动哨不明。 我们准备使用的武器是吹箭。这种东西很多人都不陌生,但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低估它的威力,不到一米长的一根管子,吹出来的箭射程能达到二十多米,足以贯穿人头骨,最难得的是它方便携带,声音也小。其实最初的时候我们是打算用弓箭,但是弓弩的弦声在这种空间里面比消声手枪声音都大,再加上基本无法携带,所以选择了这个东西。 流动哨之间的空白时间是20秒,我们首先要利用这20秒的时间用吹箭干掉屋顶上各个位置的五个固定哨,快速进入埋伏,如果能够在流动哨发现我们之前就进入房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就只好从外围开始肃清。 一组流动哨架着枪走了过去,我们四人调整位置,四只吹箭飞了出去。我承认我们四个一人叼根管子找目标的样子非常可笑,但是效果是非常明显的,暗色的吹箭如同受惊的鬼魅一般划过,房顶上五个坐着百无聊赖的人几乎是同时头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之前的时候我还担心,对方有五人我们只有四人,该如何在同一时间内将他们击倒是个大问题,如果换成枪,我自己都能搞定这件事情,但是吹箭这东西跟最早的那种捣枪管的火枪差不多,填一发打一枪特别费劲。在这种情况下,一击不中就是失败,更别说四人要对付五人。 但是小花却把这事应承了下来并一再要求我放心,虽然不是很放心,但我还是把这事交给了他,没想到他还真能行,我亲眼看到他负责的那两人脑袋重叠的时候小花发出了动手的信号,随即就看到两人的脑袋上飚出鲜血,我们离得这么近都没有听到多大的声音,更不要说屋里的人。至于屋顶另一侧的人有没有察觉,还得再观察一下。 到现在为止我们进行的还算是顺利,唯一的问题就是错过了流动哨之间的间隙。我紧盯着屋顶和走过来的流动哨,祈祷着他们没有像小花一样长个狗鼻子。 这时的每一秒都那么长,我看到他们一步步踩着我的心跳走过,甚至能够听到他们轻声的交谈,但是没有人朝我们的方向或者屋顶的方向看一眼,屋顶上也是静悄悄的。 成了!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做好准备,眼睛紧紧盯着屋角。 这个巡逻小组应该在那里转过去消失。 但是它们却突然停住了,打头的一个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站在原地不动了。 被发现了?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脑中顿时出现了几种可能,第一个就是队长暴露了。 另外两只巡逻小组从房后绕出来,三组凑到一起停了一下竟然进屋了! 怎么回事?预想中的警报和搜捕没有出现,对方的表现却更加让我心惊,这算是什么意思? 刘东西从我身后低声道:“不对啊!没有集体休息这一说啊!”又戳戳我,“怎么办?” 我心中千万般打算转过,咬了咬牙,“不管他,冲过去!” ------------ 第四十九章 李二是谁 这个决定非常冒险,不管是他们发现了我们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集合,我们的处境都非常危险。屋顶上的死人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冲过去之后所要面对的都是强攻。 当然,我们的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但在现在这种局面,任何一点侥幸的想法都是勒在我们颈上的一条绳索。从我作出冲过去的决定之后,这丝侥幸已经被抛出脑海。 之前所做的功夫似乎已经白费,我们并没有走那条监控闪出的通道,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最短的直线猛冲过去。 我和小花冲在最前面,一条浓烟从我们的头顶掠过,猛地轰击在房子的正门。刘东西撇下发射筒,兔子般的赶上了我们。 正面的铁门虽然坚固,但也比不上装甲车,爆炸一下子就把精致的门廊炸塌了,两扇铁门被抛飞出去。我们没有理会从头顶飞掠而过的铁门,半弓着身子飞速前进,周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房子的保安系统启动,无数铁闸从窗口门洞缓缓垂落。 这时候启动还不算晚,我在心中计算着,至少在我们赶到之前所有的铁闸都能到位。但是rpg的威力太大了,正门两旁的墙壁早就被轰出一个大洞,那道坚固的铁闸如同黑洞洞的嘴巴中间的一对兔牙一般可笑。 人造草皮有些滑,我努力利用好脚底那比平时少得多的摩擦力,越过一处精致的亭子却在半空中就看到有人从门洞中朝我瞄准。 心念一动,落地继续奔跑的打算被我变成了滚翻后仰姿射击。常规滚翻后有两个射击动作可选,一个是滚翻后跪姿射击,一个是滚翻后前扑变卧姿射击,但是这两个选择都有其弊端,前者跪姿的射击动作停滞了滚翻的机动性和小目标这两个特性,在这种已经被人锁定的情况下容易被抓住时机抢先开枪,而变卧姿射击却对自己的瞄准和出枪动作有影响。 这个动作是我当年苦心练习出得绝学,将两个可以说是相反的动作硬生生利用腰腹力量变的连贯。那时候练这个只是为了表演,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在我肩膀还没有着地的时候,门洞里的家伙已经被我击中了眉心。在肩膀触地的那一刹那,我腰背猛地发力,硬生生弹了起来,跑过一条卵石小径,跃上门廊前的台阶,紧贴在了墙壁上。 一个手雷被我反手扔进了门洞,爆炸和烟雾正好掩护了跟在后面的刘东西等人。这时候激烈却又漫无边际的枪声才从房间里传出来,短短十多秒的时间,这里的原本的宁静已经变成了硝烟和火光。 刘东西冲我喊了一声,我还没听清楚是什么就看到他扬手将一个什么东西扔了进去,紧接着里面就传出来嗤嗤的放气声,一股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 看到守在对面的三人带上防毒面具我才醒悟过来,这家伙肯定是从守卫那里把催泪瓦斯偷出来了,心中暗骂这家伙坑人,竟然也不给我先说一声,我这一点准备也没有,难道要我甩着一把鼻涕眼泪进去拼命? 正想着,刘东西冲我来了个冲的手势,自己先半蹲着冲进了浓烟滚滚的房门,我一看没办法了,也不再犹豫,心中问候着刘家先人也跟着冲了进去。 扔进去的肯定不止是催泪瓦斯,屋里面浓烟滚滚,能见度就像黄河水底,只能看到前面十多米的半高处,几点火光不时闪烁,无数子弹带着蚀骨的尖啸擦过我身边。 随时可能中弹的恐惧感呼吸道的灼烧感,我在一片浓烟中竭力寻找掩护,好在这座房子的布置并没有超出常规,我感到腿撞上了茶几,随后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僵局!我心里骂,刘东西这个家伙完全不懂得作战要领,这烟雾弹和瓦斯弹完全不是这个用法,这是坑外人还是坑自己人呢? 正在骂着,一个挺沉的东西从斜上方砸到了我的肩膀上,弹跳着落到我脸前。手雷!我心中骤然一紧,也没多想,放开手中枪一把抓住那手雷就扔了出去。触手的冰凉还未马上消失,楼上就传来一声巨响,枪声随即稀疏了很多。 对方的应对非常及时,这时屋顶的自动消防装置喷下水来,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下来。 “冲!”我用袖子抹了一把满脸的鼻涕眼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凭着记忆冲那几个射击点猛烈开火,努力分辨着前方的道路朝楼上猛冲! 小花比我还快,腾云驾雾般已经上了楼,这个家伙仍然固执地不用任何火器,一手一把短刀像个古代的刺客。我怕他吃亏,一边喊着让他慢点一边加快了脚步。 上得楼来,眼前骤然清明,只见这楼上竟然是个大平层的结构,整个二楼一马平川,只是多了无数半高的隔断,各种屏风鱼缸美轮美奂,正中处竟然还有座上水石的假山。 只是没有人,刚才阻击我们的那些人都已经尽数被我们击杀在楼梯上,我除了鼻涕眼泪流个不停,腿上被撞了一下之外再没有别的损伤,只是小花左大臂上被子弹咬了一下,连肉带衣服少了一块,看着很有些瘆人。 刘东西和格格紧随我们身后,看到眼前景象都有些发愣,开了一枪之后便傻了。 “怎么没人?”刘东西问。 “可能是在楼上!”张提供的情报里面提到这这里是地下工事的最底层,所以应该没有再跑往底下的可能。 “那还等什么?上去!”格格撂下一句就朝楼上跑。我感到有些不对,想拦的话还没有出口,格格却已经飞了回来。 我心中一惊,想接住已经来不及,却是小花从身边闪过,一把将横飞过来的格格接住,原地转了半圈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我抬头朝楼上看去却被一道快若闪电的人影迷了眼睛,只见一道黑影从我前面不到半米远的地方飞速掠过朝小花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几乎看不清的攻击,小花一手将格格拦在身后,单臂向前格挡。只听一声脆响,小花和格格两人直接被轰飞出去,格格倒成了垫背一路撞碎了无数的屏风鱼缸重重撞在那座假山之上。 而那道黑影也终于停了下来,却是一个神情冷峻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长衫,短须如戟,付手立于半扇屏风之前,任垂死的龙鱼挣扎脚旁。 “是你!”小花耸肩弹开半截压在身上的假山石站了起来,右肘关节形状奇怪,显然已经脱臼了! “咦!认识?”刘东西在边上轻叹。 我心中已是充满了震惊,神勇如金刚般的小花竟然一个照面就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人是个什么来头? 震惊归震惊,我手上可不闲着,这个中年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绝没有理由让他再有出手的机会。此刻看这中年人侧对着我,完全没有留意这边,我手中枪口抬起,不假思索地就是一梭子子弹。 刘东西本来就是个猥琐的性格,此刻更是于我心意相通,几乎和我同时开了火。 刚才这个中年人鬼魅般的速度让我记忆犹新,这时偷袭下手自然不会留情,这一梭子子弹刻意在他周围布网,只要他还是个人就绝没有可能逃过我这一波攻击。 但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真的发生了,绝不同于那个使拐的人肉炸弹黑衣人,眼前这个中年人脚下一串乱舞,竟然妙到毫巅的将这一串子弹尽数避过。 这他妈是演电影吗?我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如果这真的是电影的话,这个家伙是黑客帝国里的墨镜男还是你有科学我有神功的东方不败? 我有些愣神,但瞬间又清醒过来,心中后怕不已,如果这家伙趁我愣神的功夫过来,我不死也得脱层皮,随然从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我就算全力以赴也是同样的结果。 不知道是托大还是什么原因,这个中年人看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盯着小花道:“背后偷袭!洛羽,你就一直和这样的卑鄙小人混在一起?” 卑鄙小人?我下意识看了眼刘东西,刘东西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来,“安哥他说的是你!” 什么时候了还耍贫?我感到又气又无奈,先不管这家伙怎么和小花认识,拱手道:“背后偷袭也是迫不得已,敢问一句,您可是姓李?” “迫不得已……”这个中年人依然没有看我,重复着我说的话,像是在玩味,语调中带着一丝傲然,“你要找李二?” 李二?李二是谁?我心中一阵茫然,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怎么能是背后?明明是在身侧……”这个是刘东西,显然场中没有人搭理他。 这时小花却说话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中年人长笑一声,“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我倒是要问你,洛羽,你离开家门这么多年,怎么干起了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 第五十章 闯关 这话刘东西可能听着习惯,我是真的受不了,哪有这样说人民警察的,打家劫舍的那都是我斗争对象。 刚要说点什么,小花先说话了,“少废话,你主子在哪?” 我话没说出口,心中却赞了下子,看人小花这觉悟,一路上也不言语,心可真在正事上。 那个中年人微微一笑,“你们来晚了!” 我愣了一下,却看到窗外一道光柱迎面而来,我听着那熟悉的轰鸣声,心中大呼不好,直升机! “小花稳住,我先走一步了!”我喊了嗓子拔腿就跑,擒贼擒王的道理都懂,要是让二李离开此地,我们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 那个中年人很不屑地说了句,“想走那么容易?”身子一晃就朝我冲来。 这一下速度极快,我才跑出几步就感到一道劲风朝我脑后袭来!这一下要是击实,估计我也就交待在这了。我心中明白,定光剑从后腰拔出来不及回头,矮身便刺。 见识过那个中年人的手段,我对这一下子没有丝毫信心,果然剑才递出去一半我就感到一股大力从剑上传来,手上一震几乎拿捏不住,户口一阵剧痛,好像是裂了。 那中年人笑了一声,趁我稳不住重心抬腿就踢,我完全反应不过来,眼角余光看到身侧脚影,心说这下完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小花却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我俩中间架住了势若奔雷的一脚,一声闷响之后,小花重重地撞到我的身上,两人直接飞了出去在台阶上滚做一团。 “快走,我顶着他就行!”小花嘴角流下血来,语气坚决地说。 “你行吗?”我关切道。 “少来了,刚才你不就是打算冲上去的?”小花反问道。 我愣了一下,读懂了小花眼中的意思,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那中年人看我要走,大喝一声便前来赶,小花站起身,闷着头一拳就冲他打了过去。 听这一拳带起的风声,其威力一定非同小可,但那中年人却不以为异,简简单单伸出双手去,一个松散的手桥就架住了小花的攻击。 我心中一叹,知道小花绝不是他的对手,回身就要去帮忙,谁知小花的攻击却不是一拳了事,单臂收回紧接着又是一拳,但是那中年人看似松散的手桥却没有任何变化,在小花威猛无匹的攻击下坚固的如千年石桥。 小花的身体开始变的高大,浑身肌肉膨胀起来,单臂出拳越来越快,拳影交错连成一片,如同郁积已久的暴风雨挟云上的愤怒,要将这石桥冲垮。 那中年人神色凝重起来,再不敢托大,脚下也前后错开,双臂的衣袖早就承受不住小花的攻击,逐渐碎裂开来。 此时两人胶结在一起,如同两个高手比拼内力一般,但是场面却不是那么轻描淡写,而是充满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小花的衣服早就承受不住身上如山般隆起肌肉的挤压,丝丝缕缕的落了一地,我第一次见到他身上的纹身,在他后背巨大的伤口上,一双宽大的翅膀舒展缠绕开来,一只上面缀满日月星辰,另一只上面则是结满了走鸟兽鱼龙,伤口中间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怪兽,手扶两边的伤疤像是要将着后背撕开一般,一张生鳞怪脸,随着小花的动作,时哭时笑。 转上楼梯,一道长长的走廊出现在我们面前,通往楼顶的门应该就在走廊的尽头的台阶之上,我和刘东西一边换着弹夹一边朝那边飞跑。 地板是品质非常好的实木,每一步的弹力回馈都非常舒服,我甚至感到自己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一些,外面直升飞机的轰鸣时远时近,像是在空中徘徊。我心里估计应该是屋顶上有什么障碍物不适合降落,要不这会最起码应该已经降下来了。 看来我们还算幸运,我心中一边想着一边跑,突然瞥到前面的一扇门是开着的。心中咯噔一下子,我下意识地就是一个后仰,一柄长刀如同从地狱中升起一般从我眼前平推而过,扫掉了我扬起的一绺头发,我甚至从那一泓刀光中看到了瞪大的眼睛。 长刀一击不中却又非常违背物理规律的一个急转,刀尖向下,如闪电般向我钉来。这刀似乎已经估计到了我动作的趋势,刀剑的落点已经计算好了提前量,幸亏这地板够滑,我这一仰足足比平时多滑出十多公分,笃的一声刀尖贴着我的头皮扎进了地板,我感到头顶的一线冰凉,吓得差点尿了。 刘东西的枪声从后面传来,我下意识的也冲着刀把的方向开了枪,谁知一声大响,那刀如同来时一样凭空消失,开着的门又关上了,子弹在上面徒劳地凿了一串眼,把门上精美的雕刻打的一塌糊涂还溅了我一脸的木头渣子。 这门看起来极为沉重,似乎是用整块实木精雕而成。我曾经见过类似做工的木门,知道这东西至少有十五公分厚,我们这种枪对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打了!正事要紧!”我对着还在朝门锁旁开枪的刘东西喊,继续朝走廊尽头跑。刘东西却像是很不甘心一样,打完的弹夹落在地上又伸手去包里拿。 就在这时,又一扇门开了,一个姑娘闪了出来,就站在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 我猛地刹住脚步,只见这姑娘足有一米七多,身材不是一般的纤细却有极为匀称,没有那种细弱的违和感。她全身都裹在一层如皮肤一般的皮革中,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鬼脸面罩,一头长发直垂到臀尖。全身曲线毕露,每一根线条中都非常柔韧像是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如果说这种如动漫般的身材能够吸引所有男人注意的话,那她手中那柄细长如韭叶的长刀则足以引起所有人的侧目,毕露的寒光中,浓浓的血腥蔓延开来几乎将半条走廊都笼罩其中。 “这妞……”刘东西跑到我旁边站定,语气猥琐地让我想揍他。 虽然刘东西语气猥琐,但是绝对清楚眼前的姑娘不是可以任他猥琐的对象,单就刚才那两下子寻常人苦练十几年也不会有这种效果。 刘东西说着闪电般举枪就射,谁知这姑娘比他更快,一步向前刀光一闪就砍中了刘东西手中的枪。这一下子用的应该是刀背,刘东西的枪脱手而出,散成了几大块零件撞在了墙上。 我几乎在刘东西的同时就举起了枪,那姑娘砍飞了刘东西的枪之后刀势未改,却又将我的枪也笼罩在了刀光之中,几乎就是前后之间,我的枪也废在了她的刀下。 刘东西一把拽住我,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我的手仍然被震的发麻,强忍着控制不住的震颤又将定光剑拔了出来。 这时候我的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姑娘的刀使得出神入化的难以形容,刚才那一刀就算顾忌开枪不能取我们的性命至少也能将我两人的手砍断,为什么只是砍碎了我们的枪? 我心中这么想着,刘东西却已经问了出来,“美女,你怎么光砍枪不砍人?你不知道皮破了还能长,这枪都是用钱买的吗?难道你看上了你刘爷不成?” 那姑娘很明显的一愣,失声笑了出来,“姑奶奶只是不屑与跟火器交手罢了,你倒是能朝自己脸上贴金。” 声如其人,这姑娘的嗓音如同黄莺出谷般清丽好听,刘东西明显欢实起来,胳膊肘捣了捣我,“不该让花小子在下面,这俩人爱好能凑一对!” 我感到非常无奈,这家伙的点到底在哪?还没等骂他,那姑娘又出声了。 “看不出你们还有两下子,师傅竟然拦不住你们,不过也就是到此为止了,姑奶奶我亲自送你们上西天!” 太没礼貌了!我心里说,这地方人说话怎么都这个调调,这么好的一姑娘说话也这么难听,真是蛇鼠一窝。 刘东西道:“你拿什么送啊?就你那把铅笔刀还不大够使,爷爷看你身材还不错,要不让爷香一下,就卖你个面子不朝前走了?” 这话说得……我皱了皱眉,刘东西虽然平时说话口无遮拦但这么说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姑娘勃然大怒,咬牙骂了一句,一个箭步就抢了上来。 因为早就提防,这一击倒不是那么难躲避,刘东西侧步一撤避开了一刀,谁知这姑娘一击不中竟然弃刀不用,身子一弓一挺双手闪电般探出锁住了刘东西的咽喉。我吃了一惊,转身拔剑就上,谁知刘东西腰上猛地发力,把锁住他咽喉的姑娘生生甩到了我们身后,这一下子我的剑就砍空了了,反而被那姑娘长腿一撩蹬在胸腹,连着退了好几步,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晕过去。 这一脚不简单,我被人踢过无数次,其中不乏些搏击高手,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搞不好这一脚是踢到了什么穴道。 被随便踢了一脚就这么难受,刘东西自然更加严重,一张脸已经被勒的通红,看起来似乎还涨大了一圈,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快走!”刘东西肩膀上那个大西红柿说。 ------------ 第五十一章 十二宫 刘东西这人本来就不是多好看,这时候脸变成了这样简直称得上是不堪入目了。我让恶心的一哆嗦,先前一步大喝一声提剑便刺。这姑娘也是了得,一手勒住刘东西,一手不知从哪又摸出来一柄短刀,当当当三声大响将我攻来的短剑尽数挡下。 得到定光剑之后,我在琢磨招式上下了很多功夫,其中多是我曾经学过的匕首攻防和警棍盾牌术的一些招式。可别小看这些招式,他们全都是从传统武术中提炼出来的精华加上现代搏击和人体解剖柔和出来的搏击技能,要说博大精深肯定谈不上,但要说杀伤力和效率,只要不遇到传统武术的高手,也绝对是顶尖的。 刘东西曾经评价过我的剑术,据说里面有不少招式和五虎断门刀、八卦掌里面的招式相似,只是更加简洁直接,完全失了精神只留了杀人的伎俩。 但是这次无疑是碰上高手了,我一连三剑无功,心中也有些着急,看准她颈侧的一个破绽左脚紧跟右脚旋身一剑抽了上去。这一招是搏击的一种基本拳型,主要特点就是攻击范围大,力量足,再加上脚步的移动不会影响出拳的速度和连贯,对手很难判断攻击意图和攻击距离。我这一下算是活学活用,拳招用在了剑上。 但是我却忘记了,这一招虽然威力大但是破绽也同样明显,刚旋了一半我就感到了右肋下一阵冷意,凭那姑娘的功夫,这里给我一下今晚上就算是交代了。情急之中我右脚将左脚一绊,身子生生朝一边倾斜下去,刚刚好躲过了那踢向我肋下的一脚。 我很想趁此时给她一剑,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重心,只好左手再去摸手枪,刚刚握上枪柄,却听到那姑娘尖叫一声,闪电般退出去老远! 怎么回事?癫痫病发? 我咣的一下子摔到地上,心中恶意揣测着。却看到刘东西被扔到墙上,急促地喘着气。我赶紧起来过去拉起他来,只见那姑娘离我们足有十多米远,露在面罩外面的一点额头都变成了红色,尖叫道:“我杀了你!” “你摸人家了?”我问刘东西,心里盘算一遍实在没有别的可能。 “少他妈废话,老子牺牲这么大了,摸一把怎么了?”刘东西揉着脖子骂道,“赶紧走,我顶着这个大美妞!” “你行吗?”我突然感到眼前的局面特别像圣斗士星矢过十二宫的时候,只是在尽头的神殿里只有教皇却没有女神。 “怎么不行?这么好看一姑娘!”刘东西把右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还挺香!” 本来挺感人的局面被刘东西搞的一塌糊涂,虽然我知道这家伙是为了激怒对面的高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通。 二李手下的能人真是层出不穷,一个个厉害的离谱,不管是小花还是刘东西我都看不出他们有多少获胜的可能。眼前的事实很清楚,二李跑了我们全都得死,而此刻我跑得越快越早抓住他这几个人的赢面就越大。 我没有犹豫,将定光剑递到他手上,“记得还我!” “放心把你!”刘东西笑着在我身后说。 那姑娘看我跑了这才明白过来中了刘东西的计,从一开始的出言不逊开始,刘东西以自己做饵成功的把她引诱到了我们的后方,使其失去了阻拦我的机会。 她也明白这件事情,根本就无视刘东西的阻拦,持刀向我冲来。我听到身后当的一声大响,知道刘东西将她拦了下来,也不敢回头,拼命朝前跑。我知道,此刻我的时间,都是他们的! 我从没这么拼命地跑过,似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冲到了走廊尽头,双脚在台阶上发力一跳,木地板在脚下碎裂开来,我猛地拔起,空中身子蜷起展开,双脚蹬门,整个人冲了出去。 出乎我的意料,外面竟然比屋里还要明亮一些,洞顶的无数探照灯打下来,将整个空间照的如白昼一般。一架直升机正悬在房顶,绳梯刚刚抛下来。 在撞门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没落地手枪中的子弹就已经打空,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倒,剩余几个却已经呼喝起来,子弹如流水般在直升机掀起的狂风中袭来。 落地一滚避开袭击,我马上弹起身子,月环刀寒光闪烁斩向离我最近的一人。这种情境已经将我逼入了前所未有的一种状态,时间在刀光中飞速流转,在最后一人将我的刀架住的时候,才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刚才的杀戮激起了我心中无限的杀机,此刻突然停住,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无处宣泄,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对面人一脸。 月环刀砍在眼前人的左臂上,尽然如砍在钢铁上一般,我紧盯着眼前老人的面口,哑声问道:“姓李?” 那人笑了,抖擞着沾满鲜血的胡子,“你不错!” “不错个屁!”我骂了一句,收刀再砍,可是这人手中枪已经对准了我的脸,没有任何停顿就开了枪。 我瞳孔骤然一缩,时间仿佛突然变慢了,我能清晰的看到子弹旋转着出膛,枪口喷出火花,中间还夹杂着没有燃尽的火药,在嗤嗤的燃烧。 躲开它,我脑中想着,但身体却完全跟不上大脑的指令,仅仅来得及侧了下身子,右肩一震中弹了! 这一枪帮助我把身子完全侧了过来,正好躲过了接踵而来的几发子弹,左臂展开一个箭拳重重打在了那人的喉头上。 这个人也算是反应快,竟然还朝后退了一点,没有被我这一拳打死,但就算没有击实,喉头这种地方也绝对禁受不住击打,那人低哼了一声,应拳而倒。 直升机上已经察觉了下面的变故,但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在他们下方,正在调整位置想要攻击。我心中一惊打定了主意手中之人是二李之一,另一个人一定在飞机上,当下也不躲避,俯身拾起那人的手枪。 这时候直升机已经调整了姿势,我正好可以透过开着的舱门看到里面的情况,只见飞机上只有一个特警打扮的人端枪向我瞄准,此外只有驾驶员一人。 生死存亡!我右手完全用不上力气,无法把地下的人拿起来掩护,而对方手中的枪已经开始喷吐火舌。 拼了吧!我牙一咬,瞬间进入了那种洞悉的状态,将剩下的子弹全都打了出去。那个端枪的人头一仰倒在了机舱中,驾驶员也隔着座椅被子弹打中,飞机落了下去。 如果忽略飞机的轰鸣和刺耳的警报声,周围算是安静下来,我感到浑身的力量像是被一下抽空了,整个人都委顿下来。 但这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大量的武装就会冲进来,房中的恶战还没有结束,他们都遇到了平生未见的大敌,我不能再挥霍他们的时间。 我没管还在流血的肩膀,强打起精神拖起地上昏迷的老人朝回走,还没到门口,那个女人却从门口冲了出来。我见势不妙,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刀架到了老人的脖子上,“别过来,过来就见血!” 那姑娘猛的站住了,我知道自己是抓对人了,但心却仍然提着,这姑娘跑过来了那刘东西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卑鄙!”那姑娘傲然道:“拿一个老人威胁一个女人,你们真是一路货色!” “卑鄙!”我强压住心中的担心,装作镇定的样子,“你功夫这么好欺负我们两个平常人,你们真是一路货色!” 那姑娘显然是比较单纯,对我这种无赖的逻辑完全无法理解,跺了跺脚没能说出话来。 我偷眼朝她身后瞅,想看看刘东西怎么样了,那姑娘察觉了我的眼神,冷冷道:“不用看了,那个流氓活不了了!” 话音未落,刘东西却从她背后爬了出来,我一看是他放下心来,在看到他满脸肿胀的不成样子却又心中凄然,强笑道:“你小子干了什么?人家说你流氓?” 我虽然嘴里说他,眼睛却一直注意着那个姑娘,刘东西离他这么近,真要是被拿住作要挟,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优势将不复存在。 “姑娘,你最好别动,我看你动一下这个老头就得死!”我手上刀子动了动,威胁道。 那姑娘看到刘东西果然有想法,竟然真的不动了,刘东西嘿嘿笑道:“真识时务,你要是不听他的我早就打死你了。”说着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柄手枪正对着姑娘的后脑。这姑娘一看被我们吃了个结实,又气又急流下泪来。 “刘东西,你看着她我去找小花!”我拖着那人站起来,对刘东西说。 “你这样子怎么去?我和你一起!”刘东西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副硬板的拇指铐,几下子就将这姑娘十指拷了个结实。 我一看,得!这还真是有备而来,一块下去更好,两个人质在手比一个更有说服力。 “走吧妞!领你去找你师傅!”刘东西伸手还想摸一把,想了想又放下了。 ------------ 第五十二章 不拘小节 我把那个老人也拷上拖着就走,刘东西拿枪顶着那姑娘走在前面。 听着楼下拆迁般的声音我心急如焚,虽然之前的时候我知道小花的本事并没有多少担心,但是我也知道小花绝不可能把那个中年人打出这种动静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小花正在挨揍。 果然,楼下的精美陈设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们走下楼梯的时候小花刚刚把一扇屏风撞成碎片。 “别动!”我强忍着疼痛高声喊道:“李市长在我们手里!” 那个中年人此刻也是狼狈不堪,一身黑色长衫七零八落,脸上也破了一块,看来也没占了多少上风,听到我的吆喝朝这边看了一眼,脸色略变了变停了手。 小花挣扎着从一堆碎木头里面爬出来,眼睛通红还要动手,我赶紧喝止,“小花别打了,格格呢?” 他闻言瞪了我一眼,还要向前,却又想是想明白了一样冲了一半停下,“格格?她没跟你们在一起?” 我叹了口气,小花这家伙一变超级赛亚人脑子就化作了肌肉,刚才明明是他护花怎么能赖到我们头上? 可是格格去哪了?我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格格的影子,地上家具残骸虽多但也没又能藏住人的地方,只有屋角处几扇屏风还在,难道说就在那后面? “你把格格怎样了?”我喝问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傲气的摇摇头,似乎是不屑与回答我的问题。我一阵火大,一巴掌把手上的李副市长拍醒,想要逼他一下。 果然,看到李副市长被我拍在脸上,那中年人的脸色又是一变,刘东西控制的姑娘尖叫道:“你再敢动手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碎尸?”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现在就碎,刘东西,她要敢动就毙了她!” 其实我只是说说,但是这时心中却是真的突然起了这个念头,刀都提起来了。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个女娃子在这里,你们不要为难老张!” 老张?老张是谁?我看了看刘东西,他也是一脸茫然,这个说话的又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中年人最先动了起来,闪身消失在那个屏风后面,片刻之后挪开了屏风。 屏风内是一张硬木矮榻,榻前两侧是几个根艺木墩,当中一个大茶海热气腾腾,旁边的小碳炉上坐着一个水壶。格格就坐在一个木墩子上,而在她对面则坐着一个灰衣老人。 刚才说话的就是他,只见此人着一身灰色的裤褂,面色红润,鹤发银须,精神好的出奇,此刻正悠闲的提着小水壶烫着杯,根本就没有朝这边看。 这时我却突然又有了在城外遇到二李时的那种危机感,心想坏了,我手上这位可能就是老张,真正的老李还在那里玩茶呢! 就在这一念之间,那个灰衣老人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又低头忙活,“少年人,放了老张过来坐坐?” “不去!”我口气很硬,“放了他我们怎么办?” “呵呵!”那灰衣老人将洗茶的水倒在了茶海正中的茶宠上,“你把老张交给你朋友罢,那个胖脸的小哥!” 我看了刘东西一眼,知道所谓胖脸小哥说的是他,这家伙虽然脸挺瘦,但是现在肿的跟猪头一样。不知道这老头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讽刺,反正刘东西是被气着了。我看他要发怒,赶忙冲他做了个手势,我手里这老张顶多就是个保镖头子,分量根本就不大,但格格却在他手中,形势比人强,最好还是不要触怒他。 “好,我们便谈谈。”我把老张朝刘东西脚边一丢,大步走过去,小花早就过来,把那老张踩住了! 那灰衣老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我大马金刀地坐下,肩膀上的血一滴滴朝下流。 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精于茶道之人,双手并不见得多快,却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水的温度似乎也掌握的刚好,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息在行动中lang费。过不多久,一杯金黄的茶汤摆在我面前。 “尝尝!”灰衣老人说。 “没毒吧这?”我一边问着,一边一口将茶盅里的茶喝干,一股醇厚的茶香夹杂着微甜的花气顺流直下,向四肢百肽散去,我精神一振,赞道:“好茶!” “好茶自然无毒,不然不是误了茶香?”灰衣老人淡然道。 这么有内涵呢!我心里琢磨着,这种人最坏了。“还没请教您是……” “我叫李二,他们可能是嫌我名字粗俗不愿称我名字,我又不想改名,只好让他们称呼我二李了!”老人笑道。 我心中大生荒谬之感,virus张说是两位副市长,还有什么三人小组,再加上二李这个名字,我一直以为是指两个人,没想到这二李就是一个人! “久仰久仰,您打得好算盘,外面装着逃走,里面派人阻拦,您却在这里喝茶,要不是我运气好,还真让您跑了,这等胆识算计,生平仅见!”我微微笑着说。 “不是运气好,若你不是个念友之人,也不可能发现我。”二李笑着喝干了手中茶盅,“少年人敢领着几个人反打进来,这等勇气我也是生平仅见!” “人之常情,我和您不一样!”我笑了笑,转入正题,“那个使拐的是你的人?” “不是!” “那群打手是你的人?” “不是!” “我车上的炸弹是你安得?” “不是!” 我没想到他竟然全盘否认,一时气恼,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少年人,你问完了?”二李问道,不待我回答接着问,“我很想知道,你为何会反打到我这里来?”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老爷子,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您一晚上搞了我三次,我怎么会打到您家里来?” “呵呵,勇气可嘉……”二李笑了一声低头品茶,不再说话。 既然他不再说话,我也沉下心来。肩膀上的上开始愈合,我能感到里面新生的组织在一点点地朝外顶那个弹头,血流的更盛了,肩头麻痒不止,说不出的难受。过了有三五分钟的样子,弹头终于被顶了出来,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打破了宁静。 二李惊奇地抬头看我一眼,终于开口道:“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要多,你也是他们一属?”说罢指了指身边的那个中年人。 我心里明白这个中年人那么跟小花说话,肯定也是个金刚,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有些奇遇罢了!” 二李道:“其实今晚的事情,虽然不是我干的,但我却是知情。” “不是你是谁?”我问道。 “是谁我不好说,不过看你处事应该不是个莽撞之人,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把所有可能都考虑进去了。让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担心我为声势所累,总会被逼向你出手,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二李将我的心理一下点中,让我顿生挫败之感,想了想说:“您说的不错,如果真不是您干的,我也是被逼无奈……” “都一样!”二李一摆手,“对付你们的人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晚来一会,他们就出发了!” 我笑了笑,心里并不是多服气,这时我已经气势全无,必须得压回来,“来不来都一样,就算今晚没有这些这事,我也会来找你!” “哦?”二李露出惊奇的神色,“不是我自夸,这个地方我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别的不说,根基深厚是你无法想象的,而你初来乍到,虽然实力不俗但说句不好听的也远远称不上强龙,怎么就敢跟我这老地头蛇叫板?” “李市长错了!”我笑了笑,“物不平则鸣,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却也有几两侠骨,城外疫民就要毁在您的手下,我只是想替他们寻个公道而已!” “侠骨?侠骨仁心?有意思。”二李笑了起来,茶叶顾不上喝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您看您笑得快断气了!”我冷冷打断他。 “你还年轻,我理解!”二李止了笑声,“别的不说,我先来问问你,今夜一役,你杀我房顶暗哨五人,游哨十二人,侍卫十一人,驾驶一人,老张这么大年纪你抽他嘴巴,这些人都有家小,并无过错,这就是你说的侠骨?” 我刚要说话,他又摆手打断,“我还没说完,你诱骗守卫,潜入这里,不管事成与否,那些守卫必然是个玩忽职守的罪过,多少个家庭毁于一旦你可曾算过?今夜一番干戈,城中大小势力浮出水面,明火执仗,不死不休,城中事业如何你可曾想过?这是你的侠骨?” 二李情绪并没有变化,手中茶杯依然稳定,我却被他这一番质问逼得心中激荡,不知该怎么解释,什么助纣为虐活该这样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这些托词在我看来都是那么苍白,根本不足以解释任何事情。 “没话说了?”二李放下茶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你都放不开?” “不拘小节不是祸及他人,我觉得我是错了!”我回答道。 二李像是被呛到了,“先不说这个,抛开谁对谁错,我们可以谈谈别的事情。” ------------ 第五十三章 以为得计却是得人 我知道二李这一番话只是为了打破我的气势,其实他自己都未必这么认为,但是现在节奏似乎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谈谈?他要给我谈什么? “你来了有几天了,应该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二李手上熟练地斟着茶,并没有看我。 “算是知道一些吧!”我看了看大厅里的一片废墟,“这里倒是个避世而居的好地方!” “避世而居?”二李哼了一声,“你是这样想的?” “我是不是这样想的不要紧,但你就是这样做的。你主持的研究你自然清楚,这个城市有多大?它的基础是不是能够支撑你所谓的激光防御?再看看你这个小地方,你在做什么我想应该很清楚了。” “看来你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却不知你对向慈那个小妮子的主张有什么看法?”二李问道。 “她?”我愣了一下,“向市长的研究方向是制胜之道,你这个只是为了自己苟延残喘而已!” 二李笑了,“少年人火气不要这么大,谈就要平心静气的谈,要不还不如打一架!” “我说的不对吗?”我觉得自己的力气落在了空处。 “也对,也不对。”二李说,“在我看来,你我向慈,这个城市,全世界的人都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您刚才还说我火气大,您这说怕也太偏颇了吧?困境中求得希望和苟延残喘不是一个概念!”我抓住了一点,冷冷说道。 “希望?在实现希望之前就只是苟延残喘而已!”二李手指点了点桌子,对我说。 他说的不错,我无法反驳。 “现在的形势,向慈在寻找人类的希望,她做的不错,但是太过于极端了。你可以想一想,这个城市都在常诚的那些疫民守护之下,现在看来是非常可靠,但是它们能坚持多久?” “我相信他们会一直坚持下去!” “相信?少年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所谓的相信是不能维持任何东西的。在所有的因素里面,人是最不可靠的一环。人有情绪,人也不能永生,能够永远忠诚永远存在的只有规则!”二李的眼神如同鹰隼,“而我就是建立规则的人!” “规则?规则也是人掌握的!” “不错!但这种人不是向慈那样的人,她有理想,能坚持,这是好事,但她最终只是个人而已,她以为可以用感情控制住那些疫人,但是就算疫人能够坚持到底,他们的终点也就在眼前。别的不说,虽然格迦不能伤害他们,但是我们的周围还有各种虎视眈眈的力量,我们的资源是它们迫切需要的,而疫人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还有,再过几个月,天气热起来,至少得有一大半的疫人会死于炎热。我知道向慈的研究进度,就算有你们的帮助,到整个疫人土崩瓦解的时候,能拿出成果来就不错了,而这个成果想要投入使用,再到见到成效……我敢确定到那时我们已经不存在了!”二李的声音十分冷峻,但他所说的内容更让我感到冰冷! “这还是建立在疫人不会叛变的前提下,你不能否认,在种种内外矛盾下,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这种种可能,向此不是没有想过,而是她不愿去想!” 二李说的有道理,这些事情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她为什么不愿去想?” “这不重要!”二李摆了下手,“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向慈主持着这么个破绽百出的城市,而我就是那个擦屁股的人。” 二李说话很有意思,一会文雅的可以一会又变得粗俗,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个很有领袖魅力的人,我甚至开始觉得吗,向慈只是个有理想的小学生,而二李才是庇护这个城市的大家长。 “疫人终有一死,这个城市也很快就变得不设防,我的工作就是要保护这个城市,如果可能,就是保护所有人,如果不可能,就只保护精英,虽然我不相信希望,但是希望毕竟还存在于他们身上!”二李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似乎有些疲惫,屁股朝后挪了挪,背却挺得更直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激光防御一旦成功,城外几十万疫人就是去了意义,现在他们仍在守护城中还有很多怨言,等到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你能保证他们仍能得到供给吗?” “我不能!”二李坦然道,“那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那几十万人的性命怎么办?” “他们早晚都是要死的,两相对照,孰重孰轻?”二李问道。 “就算是因你早死一分钟,你都是凶手!”我瞪着二李,“别忘了,你我也都是要死的!” “就是这个道理,所有的人都是注定要死的,所以今晚你杀了我这么多人,我并没有怪你,对于你和我来说,他们的死都是有价值的!” “我看不出有什么价值!” “对于你来说,你杀了他们保护了自己实现了目标。”二李指指我又指了指自己,“对于我来说,他们的死帮我战胜了你!” “战胜了我?”我看看周围,“您现在如此狼狈,三个保镖头被我抓了俩,我看不出您哪点战胜了我。” 二李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知道他指的是利用我杀人这个事实把他和我放到了同一个道德线上的事情。这种事情也无从反驳,道德上的事情比人生意义还难说清楚,我决定不再谈这个。 问道:“听说您前几天去了太行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二李反问我,随后又舒了口气,“也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没有接话,安静的等着他说。 “太行山中有座王屋山,我知道你就是从那里来的,但你知不知道那山中有神仙?” “神仙?您还信这个?”我问道。 “呵呵,姑且叫做神仙吧!这个神仙灵的很,有求必应,当然神仙也不是那么乐善好施,却也有个条件,就是需要一件异世珍宝作为抵押,待祈求之人百年之后,还要带着他当年赐予之物葬于王屋山。” “这是交押金?”我问了句。 二李没想到我会开玩笑,惊奇地看我一眼笑道:“不错,就是交押金!你也知道,激光防御最大的问题就是能源的供给,以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无法实现要求。万般无奈之下我就只好去看了看!” “哦?结果怎样?”我问道。 “我没有找到神仙!”二李摊了摊手,“但却看到了妖怪,准确的说是妖怪的尸体,但是我却发现了别的东西。” “什么?” “你们!”二李看着我,笑了。 “我们?我们那时候刚刚进城,你怎么会在那里看到我们?”我问道。 “我找到了你们的踪迹,包括你们留下的研究资料!”二李指了指榻上的一个小手提箱,“没想到神仙的记载竟然是真的,我竟然真的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刚回来就开始对我们下手!” “那不是我!”二李正色道。 沉默,我仍然不敢相信这真的不是二李所为,同时也觉得二李说的这一套有些扯淡,类似的说法路演曾经给我讲过一句,但是所谓的神仙卢岩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会给他什么指示,再说了这个老头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神仙的事情,您从哪里得知的?”我忍不住问道,“像您这种人应该不会为这么个虚无缥缈的说法就大动干戈,我不理解为什么您会跑到那里去!” “此事当然是有实证,我祖上曾有大难,以一只异兽为质得仙人指示,所以我才会相信这件事情!” “异兽?”我马上想起那些墓里个各种怪东西,“您祖上是?” “我姓李,算是皇族!” “哦……”我长长的答应了一声,心说原来那个乌龟是你们搞的。“您这次那什么东西去换啊?” 我问出这话之后感到自己有些不务正业,二李却不以为意,指了指茶海离得那个茶宠,“就是它!” 我低头看去,这个茶宠刚才的时候我就感到有些不对,人一般玩的茶宠不是紫砂的就是钧瓷的,二李这个茶宠却是一个白瓷块,表面凸凹有致,当中一个凹洞,看起来却是凸凹有致,只是看起来有些像是骨头。 “您这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当年部队挖工事的时候从化石堆里找到的,谁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也不象化石,算是个异世之物吧。”二李道。 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急于转入正题没有深究,“前面您说的的确是有些道理,很多地方我也赞同,我也可以给你交个底,你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但我不放心交给你!” 二李笑了笑说:“你给不给我都无所谓,自己留着就行!”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老了,这种背骂名的事不适合我,你来干怎么样?”二李喝着茶,笑着说。 ------------ 第五十四章 夏天的夏 “怎么又是我?”我下意识道,却又反应过来这正是我所要求得的最好结果。 “怎么会不是你?”二李脸上好像带着点笑,“很多事情我要做,别人都会防着我,就算有赤子之心,也总要给别人归结到政治上去,你却不一样,你来这个城市就是要做这件事的,这件事谁做都不如你做合适!” 我瞪着他,不说话。 “我混了这么多年,混的就是斗争,你不跟别人斗,别人就跟你斗,混到现在还算混得不错,但也不得安宁,总有那么多人想斗倒我想利用我,盛名所累啊……”二李摇着头,“但是我却觉得很有乐趣,甚至不舍得放手。但是我也明白已经事情,现在不是斗争的时候,斗争就要有结果,而这个结果必然是片面的。就像是如果我赢了,就算是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也不能让向慈和其他人继续混下去一样。” “所以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我希望你能抓住它也抓住其他人。虽然我蔑视希望,但是我把它交给你……”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伸手制止了他,回头大声说:“走了都走了,回去睡觉!”说罢站起来就走。 二李大笑起来,似乎很有些快意,到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止住笑声问道:“四安!我只知道你叫四安,难道你是姓四吗?”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刚才一通恶战撞得乱七八糟的栏杆和伏在地上的尸体,没有回头,“我姓夏,夏天的夏!” 楼外直升机的残骸散落一地,人造草皮也被引燃,工事的顶端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直升机入口,浓烟顺着那里冒出去,我抬头看看,心想这里的事情,全城应该都知道了。 我们仍然从来路返回,赶来救援的首位应该是得到了通知,对我们视而不见。路过值班室的时候,队长看到我们马上就窜了出来,面无人色道:“首长,你们……” “没事!”我摆手道,“明天你去找我报道!”说罢没有再管他径直朝外走。 城里秩序一应如常,只有零散的士兵经过。虽然解决了心头大患,但我的心情很不好,一番恶战却如恶作剧般的结束,我相信这种决定不是二李突如其来的想法,至少也应该是深思熟虑好的多种选择之一。在常诚那里,应该是他对我最初的观察,而今晚的事情,也是测试之一。我不反对这种测试是确保稳妥的一个办法,但是在这些测试中死去的人,却白白做了牺牲品。 我不否认,这些人全都是死在我的手下,但那时而立威胁到了我们所有人的生命,我为求自保杀人杀的毫无心理负担。而现在这一番生死搏杀如此收场,那些死人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 在我看来,所有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仅仅因为地位的差距就做了牺牲品无疑是非常不公平的。但这种不公平却难以改变,二李的意思我很清楚,**和分权,政治斗争那都是和平年代的奢侈品,现在这种情况,只有高度集权才能有足以应对这个世界的效率。在这种社会形态下,个人的权力绝对是被压缩到了最小的程度,死几个人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东西开着车看看我,“安哥,又不忍心了?” 我没说话,还是看着窗外。 “你心善,是好事,但是以后这样可不行了,我知道刚来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要想把这一摊子事情抓到手里,这样可不行,慈不掌兵啊!” “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为什么向慈会把军事放到我的手里!”我决定不再想这事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照卢岩的说法,我干什么都是对的。 “为什么?”刘东西没跟上我的话题,有点愣神,拐弯都拐到对面去了。 “不是你说的?慈不掌兵吗?”我反问道。 格格在后面笑了,“四安你别贫了,今天这事还算有惊无险,但接下来怎么办,你该好好想想。虽然向慈一直在支持你,但现在你已经变成了二李,她是否还能像之前一样,你能保证吗?” “这应该没问题吧?我对她有没有什么威胁,好好谈谈合作就是了!”我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着实担忧。 “你自己清楚!”格格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个,我总觉得,二李这样做很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金盆洗手,急流勇退,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刘东西开着车一边说。 “你懂个屁!”格格骂了一句,我发现刘东西特别容易招骂,而且格格也骂的特别流畅,怪有意思的。 “急流勇退这种事情不是这种人能干出来的。”格格分析道:“像他说的,斗争了一辈子一直都没什么挫折,这种人早就上瘾了,这个时候说急流勇退,只能说是遇到了急流!” “急流?” “我不否认他的心中有好的打算,为了人类为了什么的。但是对他来说,这种事情由他来完成是理所应当的,之所以交给你,肯定是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觉得格格说的很有道理,却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能逼得二李把自己的事业交出去,“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 “他是一方势力,向慈是另一个,但肯定不是向慈,还有一个人是谁?” “virus张?”我一下子想到了他。 “很难说,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有多么大的实力!”格格沉吟道。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是不是常诚?” “不会是他,常诚和向慈是一伙的。”格格拍了拍车座靠背,“你有没有想过,二李不承认昨晚的袭击是他干的,会不会真的就不是他干的?”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二李的表情,感觉很难判断,“不好说,但是他既然最后还是把那些事情交给了我,袭击的事情他也没有必要否认!” “我也是这样认为,而且从今晚的谈话来看,疫民和城内的矛盾也和二李没有多大关系,之前也说了,那种矛盾只是激化矛盾的一个手段,所以我觉得,昨晚袭击我们的人和挑拨疫民和城内关系的人都是同一个人,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二李和向慈的矛盾激化!” 搅局!我一下子想到了,向慈、常诚在对待疫民上的态度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就算是二李也并没有将其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他们三人也并不想激化矛盾。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之间搅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把这几个人的表现和主张又过了一遍,应该说在大方向上,向慈和二李是一样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两人虽然猜忌不断但却迟迟没有翻脸。而virus张的主张却和他们背道而驰,会不会是他? 我把自己的猜测和理由跟他们讲了,如我所料,他们的第一个反应根本就不在路子上。 “这个家伙疯了吧!”刘东西惊叹道,“人和格迦和谐相处,他怎么不搞一群狼和羊圈在一块?” “这个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我觉得跟他打交道需要慎重!”格格说。 “这个我都知道,我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分析一下会不会是他!” “只是主张不同就怀疑他有点太武断了。”格格道,“矛盾激发的结果只能是城破人亡,这和他的主张也不相符啊,人都没了还怎么和平共处?” “那就奇了,这些人都没有动机,但这个事总得是有人干,就算是矛盾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但袭击我们的人总不能是凭空出来的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民间组织干这个的也不少,说不定是恐怖分子,你问问王大可,他们就干过这种事情!”刘东西说。 “问你个头,今天你怎么就光添乱?”我骂了他一句,心里有点后悔刚才光顾着耍酷没有跟二李好好聊聊,说不定他能够透漏些事情。 “调头回去!”我对刘东西说。 “回去?干什么?”刘东西问我。 “为去找那个老混蛋,一点底都不透给我就想让我背黑锅?门都没有!” “算了吧!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再说出来这么久,你不怕嫂子担心?”刘东西道。 我想起小阚还在我办公室焦急的等待,心中便是一阵烦躁,但很快就作出了决定,“正事要紧,不差这一会!” “得,跪搓板的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刘东西一个急刹车漂亮的原地调头,车子疾驰而回,刘东西笑着说:“你倒真够没脸没皮的,走得那么帅,一转眼又腆着脸回去,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做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种事情你不懂!”我正色道,“开快点!” 刘东西撇了撇嘴,油门又深了一些。 当我们回去的时候,工事里面的火已经被扑灭,一帮子人正在忙忙碌碌打扫现场,但是二李和那三个保镖头却不见了。 我们打听了一圈,只打听到我们走之后不久他们四人就驾车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 第五十五章 四不不能 我感到今夜的事情里面透着蹊跷,二李摆出一副急流勇退的姿态来哄的我们返回,但后续的事情却丝毫没有交代。这种退是否是大势已去之下的缓兵之计,接下来迎接我们的会不会是卷土重来的袭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一直到我们安然返回都没有想出答案。 我们和卢岩取得了联系,我们进入了安全屋的大门,这时候距我们离开才刚刚过去四个小时的时间,天还没有亮,王山奇和王大可已经睡着了,卢岩靠在墙边上站着似睡非睡,小阚在等我毫无睡意,而virus张却仍兴致勃勃地逮着小荏说话,内容却单调的可以。 看到我们进来,小阚一下子就扑到我旁边,搬胳膊搬腿的看我有没有受伤,卢岩的反应则非常平淡,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坐下了。 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被血痂糊住也看不出来什么,我给小阚解释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也算是掩饰了过去。 virus张终于放开了小荏走了过来,“怎么样?” 我有些怀疑他,所以也没有给他说实情,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他的实力挺强,我们吃亏了!” “没死就行,见到他了吗?”virus张眼睛在我们几个身上打了个转,问道。 “见到了,一个白头发老头,可惜没抓住他!”我语气里带着些惋惜的口气。 “没抓住他!”virus张表情有些奇怪,“需要我安排你们跑出去吗?” “为什么要跑?”我反问道,“二李不承认今晚的事情和他有关,我看他也不像是说谎的人,聊了几句算是和解了,我觉得应该没事!” “这样……”virus张皱了皱眉,“这样也不错,二李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和解了他就应该不会再对付你……” 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想找出些不对的地方,可是virus张还是像往常一样阴寒讨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我刚要进一步试探他一下的时候,电话响了,我从小阚手中接过来一看,是向慈。接不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接电话她也会找上门来,还不如接起电话来听听,还能争取个反应时间。 “四安,今晚的事我知道了!”向慈的语气很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似乎和已是凌晨的时间无关,“你在哪里?” “我就在我办公室。”我回答道,并没有提还有其他人。 “我马上就到!”向慈挂了电话,我从她的语气中没有听到其他的东西。 “是向市长?”virus张从我脸上猜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 “我得走了,如果可能的话,尽量不要提起我!”virus张说。 “好,不过我觉得她可能已经知道了!”我说。 “尽量吧!”virus张拿起自己的包,“小荏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我当然不会答应,不过小荏这时候已经没有那套掩饰自己容貌的装扮,我又没有地方可以藏他,那副非人类孩童的样子却是我一直要在向慈面前注意掩饰的。 “小荏,你愿意跟他走吗?”无奈之下,我问荏。 “他很有趣……”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我不想跟他走……” 小荏现在说话已经非常流畅,逻辑关系也很清楚,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virus张有趣在哪里。 “你先跟他走吧!”我做了决定,“明天再让他给我联系,如果可以就让他送你回来,要是他不答应或者对你不好,你就杀了他!” 小荏点了点头,重复道:“他要是不答应送我回来我就杀了他!” virus张有些尴尬,“放心吧,我不会对他怎样,毕竟他也是我们的未来!” “话别说得太满!”我看着virus张,“你最好别有别的想法!” virus张避而不答,给荏带上帽子,“明天再见,向市长要是有什么对你不利的想法,给我电话!”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我可算是她的人!” “不听话的刀不是好刀!”virus张似笑非笑地搁下这么一句,领着荏拉开了房门。 站在窗前,我看着virus张的车驶离了办公楼,心里还在琢磨他刚才的那句话,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二李走了,我成了二李,后来我又认为我中了二李的缓兵之计,virus张把我归入了不听话的刀一类。不管是哪一个身份,向慈都没有必要对我客气,她来会给我说些什么,我又该怎样应对? 我拿起电话打给蒋全,宾馆那边的情况一直稳定,在我们走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人靠近宾馆,我们的房间也一直无人进入。从他的表现里,我仍然是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个市长助理,向慈至少暂时没有解除我的权力,这是不是一种信号,我琢磨不太清楚。 但是在他报告的情况里面却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自我们走后再没人进入,这说明袭击的一方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我们的逆袭肯定就是他的目的之一。从袭击时二李那方的反应我可以知道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向慈那边更不用多说,只有virus张本人知道我们的打算并全程参与了进来,这个搅局的人是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他的动机会是什么?二李和向慈的斗争公开化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virus张会是那个渔翁吗? 我的脑子有点乱,有一瞬间甚至会认为这个virus张就是格迦的代言人,但是这种想法终归是太过无稽,我摇了摇头,感到自己变得可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二李应该是洞悉了这种局面,不管今晚是真的急流勇退还是缓兵之计都将这人的阴谋牵到了空处,不知道向此明不明白这一点。我看着向慈的车驶了过来,心中想着。 “没受伤吧!”向慈进门扫了一眼,开口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我淡淡的说,“向市长,我的这些朋友需要回避吗?” 向慈看了看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吧,我们出去说!”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朝外走,刘东西就站在门边上,我感到手中一动,一把压满了子弹的枪塞到了我的手里。 办公楼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到处都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工厂的灯光从窗户里照进来,黑白的走廊里,冷清的可以。 向慈在我前面带着路,我盯着她的背影问道:“向市长,今晚的事您都知道了?” “到我办公室再说!”向慈没有回头。 也许是心里的事太多,我突然觉得向慈往日撩人心弦的背影没有那么诱人,却透着一种疏离的味道。 向慈的办公室在同一层,陈设基本和我的一样,只是旁边还有一个隔间,放着很多书籍和实验仪器,我在沙发上坐下,盯着书桌上的一组小摆件看。 这组小摆件是四个猴子,应该是某种硬木雕刻而成,四只猴子姿态各异憨态可掬,一只捂眼,一只掩口,一只堵耳,只有一只双手下垂,表情自在。 “喜欢?”向慈坐在桌角上问道,“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他说这四只猴子的自种姿势意思是不听不看不说不想然后终得自在。” “哦?挺有意思!”我笑了笑,这四不猴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前段时间文玩盛行,你要是不了解一点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你觉得有意思?”向慈问道。 “还行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跟着领导的意思改了口,心说你觉得没意思放这里干嘛?正事不说你跟我说这个? “好像挺有意思,但我却觉得不对。”向慈伸手拿起不想猴,“它们是死物,可以不听不看不说不想,但是人却不行,所以我给它们的意思是不能不听不能不看不能不说不能不想。” 我点了点头,心说你这是说绕口令来了。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看努力听努力想,但是在说上,我却做得很少!”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我欠了欠身子拍了个马屁,却突然想到向慈是个女人。 “我是女人不是君子。”果然向慈如此说,“我相信你这段时间看到听到了很多,想了也不少,现在该说说了。” “说?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想了想说。 “就从今晚的事开始吧!”向慈看了看表更正道:“是昨晚。” “昨晚我被人袭击,这事您已经知道了!”我说道。 “不错,而且后来的事我也知道了,我也知道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个决定,你见到了二李,他对你说了什么?”向慈问道。 我不确定关于我的事情向慈知道了多少,也不敢多说,只好还是在事情经过上下功夫,前前后后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二李要寻找的东西在我身上的事情。 向慈安静地听我说完,想了很久,我看着坐在桌角上的她,心中有些忐忑。 终于向慈开口了,“我很好奇,为什么virus张会这样帮助你!” 我感到有些诧异,向慈知道virus张的事情我不奇怪,但是随便哪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应该去关心二李为什么把这摊子事情交给我而不是其他,而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 ------------ 第五十六章 局中另有其人 我当然不能把virus张的打算说出来,他的社会学主张在向慈这里应该也算不上是秘密,但是如果把事情说出来就势必要牵扯到荏,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我不清楚。”我含混道,接着把话题引向别处,“向市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希望您能给我解答一下。” “哦?你说!”向慈有些心不在焉。 “我觉得今晚的事情,包括城里和疫人的矛盾,都是有人在故意引导的结果,目的就是要引爆您和二李的矛盾。但是这个人的最终目的我却看不明白。”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很简单!今晚的袭击并不是二李的人干的,我不是相信二李的辩解,而是从事后的一系列事情推测出来的,这一点我很有把握。而这一系列袭击的目的,一个是逼迫二李真的对我动手,另一个就是逼迫我对二李动手,无论哪个都是开战的节奏。”我分析道。 “这一点我想到了,二李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让步顾全大局,我感到很欣慰。”向慈说。 “其次,您是否想过,这城内外的矛盾究竟因何而起,为何不能化解?” 向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我是这样想的,矛盾的起因无非就是您向疫人提供纯天然的食物,而城里的人只能吃难吃的合成食物。我不否认口腹之欲是大欲,但是单纯的口腹之欲并不能造成如此之深的矛盾!” “说说你的理由!” “今晚我接触了一个守卫,他给我讲了城里人的情况,我发现,城里人的食物供给并不是多宽裕,需要拼命的工作才能换取温饱。这些人都是普通人,一群只能温饱又没有多少权力的普通人,他们的第一目标绝对是吃饱而不是吃好,我相信饮食口味上的不满不足以支持这种仇恨,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够把他们的**放在辛勤工作换取温饱上。人就是这样,只要能凑合着活下去,谁也不会想去造反,现在城里的情况有些奇怪,如是说没有人刻意引导这种仇恨,打死我我都不信。” “你说得有道理。”向慈沉吟道,“你怀疑virus张?” “只是怀疑!就在我们被袭击之后,他就跳出来帮助我找到二李,时机把握之准,情报之确切令我不得不生疑。”我的思路越来越开,“只有他一人还不够,我相信您的研究所里也有人在干这个,我曾经问过常诚为什么他们只能吃天然食物,他的回答是您研究所做过实验,非天然食物会引起疾病的恶化,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相信了物质较精纯的合成食物和线粒体之间可能存在一定关系,但是刚才我突然想到,线粒体所接触的糖本来就是单一的物质,如此微观作用过程怎么会被食物的来源所改变?所以我断定,这个结果,是一个阴谋!” 向慈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这个实验我没有印证,而且就算是你提出来了,我也不会去印证,毕竟人命关天。”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需要印证,我知道有个疫人,他很有可能一直吃合成食物!” “在哪?”向慈问道。 “如果您不准备干掉我,天亮以后我带您去找他!”我对向慈说。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干掉你?”向慈突然笑了,双眉间拉得更开了,缺少了那种留白过度的违和感。 “那个威露士说了,不听话的刀不是好刀!”我笑了笑。 向慈却说:“如果今晚我和二李全面开战,你就会被拿来祭旗,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你就是二李,我为何要干掉你?” “您说的够直白的,只是您没有想过干掉我您也就成了二李,从此大权在手从心所欲,您的理想必然是显得更快!” 向慈摇了摇头,“不见得,二李那种人,眼里只有斗争,但是他最后的认识是不错的,不管胜利的是哪一方,都有其片面之处,要想事成,合作是最好的途径!” 我笑了,“向市长,您可真是个厚道人,我赞成您的想法,但是我有其他的打算。” “你要走?”向慈问道。 在此之前我真的想过一走了之,毕竟少了二李,向慈行事无碍,城中的矛盾很快就能得到化解,我也算是完成了常诚的委托,功成身退。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我不能走,毕竟之前说了,我是姓夏的。 “我的打算是,只要城中还有山头,那个搅局的人就不会偃旗息鼓,我们就有抓住他的机会。”我朝后靠了靠,又提了个问题,“向市长,为什么你不认为这人是virus张?” 向慈并没有明确的否认这人是virus张,但是从她的表现能看出来,她虽然不喜欢virus张其人,但是却丝毫没有怀疑他。 向慈的表情有些奇怪,“疫人**结束之后,我建立了这个研究方向,但那时候一城变为一国,政治上的斗争非常复杂,我的研究被很多人阻挠,后来那些人都死了,是virus张杀死了他们……” “为什么?”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还有些吃惊,第一个想法就是virus张想把她控制在风尖lang头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些私人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确信他绝不会做于我不利的事情就可以了!”向慈低声说道。 私人原因?我控制不住开始瞎想了,难道说virus张对向慈还有想法?看着向慈火爆的身材,我心中推定。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我在这城里认识的人很少,能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不知道还有谁。” “他应该给你说过三人小组的事情吧?”向慈问道。 我点头,正是这个三人小组和两位李市长的说法让我认为二李是两个人。 “三人小组是由我、二李还有李山副市长组成,我和二李各有控制的研究方向,而李山则是军队的第一首长!”向慈道。 “第一首长?那蒋全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小组在稳定下局面之后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李山作为军人主张逐一吞并周围的势力,集结兵力战胜格迦。他的想法占用资源太多,方向更是和我们背道而驰,尤其是这种想法已经被证实是完全行不通的,在大灾变初始的时候,全国兵力都在东边抗击格迦仍然惨败,更不用说我们这点兵力。” “后来呢?” “后来他想发动兵变,却被virus张提前探到了消息,单身入营,把他杀了!”向慈说。 “于是蒋全就趁机上位?”我问道。 “蒋全这个人能力有余但心机不足,若是说他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夺得兵权,我觉得不可信。他和virus张幼年时曾是同学,两家的关系不错,我觉得在他这件事上virus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向慈说。 这么厉害!我顿时觉得这个virus张实在是深不可测,如今看来,他竟然是以一人之力推动了现今格局的形成,之前我绝对是小瞧他了。 但是这件事却显得有些匪夷所思,virus张能够以一己之力进入军营杀了第一首长还能全身而退,这事情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而最后又能将军队收编,这绝对是一个神话!像这样的事情,可能吗? “这事你相信吗?”我问向慈。 “结果就是这样,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向慈摊手道,“不管实情如何,局面是稳定了,整个城市步入正轨,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去调查。” “我不相信!”我仍然坚持我的话题,“蒋全在军中一无地位二无威信,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揽过了军事大权?就像是杀人我自问也能做到,但是收编军队却绝对没有那个能力!虽然这样,今晚我却做到了类似的事情,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很有相似之处吗?” “你是说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向慈问道。 “不错!在当时的情况下,三足鼎立,兵变绝对不是好选择,我相信李山也能认清这一点,所以他在面对virus张的时候也做出了和二李差不多的选择。我相信,现在搅局的这个人,就是李山,甚至可以直接一点说,就是virus张!”我有些激动,站了起来。 向慈没有说话,我注意看她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过了半天只好开口道:“向市长,我这只是怀疑,当然不能就这么把他抓起来,当下的重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您说对吗?” 向慈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跳下桌来,“恭喜你终于真正成为我的合作伙伴了!” 我伸出满是血污的手跟她握了握,笑着说:“其实本来就是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心里却说我这还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二李的计,到了天亮一切就见分晓,希望到时候不要大家都难看就成。 向慈说:“四安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今晚的事情你什么都没说,倒是我被你掏出不少东西来。” “向市长太客气了,想到下辈子可能就会托生为格迦,这辈子同为人类还要分什么彼此?” ------------ 第五十七章 却是故人 天很快就亮了,街上开始出现上下班的人群,我们谁都没有心思吃早饭,向慈给安排了办公楼上的套间让他们休息,之后便在我的办公室等队长到来。 我坐在办公桌后,习惯性地玩着一颗子弹,问向慈道:“向市长,如果真的证实疫人可以吃合成食物,你打算怎么办?” “不好办!”向慈靠着文件柜不知道在看什么,“若是承认市政府之前犯错而重新分配的话,恐怕真的会激起民众的反抗情绪。但若是保持现状,似乎又有些不公平。” “哪有那么公平的事?”我突然感到向慈有些幼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局势的稳定,这件事的最大意义不在于城内居民的福利,而是在天然食品匮乏的时候可以保证疫民的能量补充!” “话是这样说,但是政府犯了错误,总得有个交代才行!” “你还小吗?”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向慈,她这一番话完全颠覆了我第一次见她时的印象,“这也交代那也交代你交代的过来吗?再说了,别跟吃合成食物是吃了多大亏似的,你给疫民的那些东西,狗都不吃!” “算了!”向慈有些烦躁,“见到那人再说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之前我吩咐过下面门卫会有人来找我,所以他能直接到门口我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这个点有点早吧!我看了看表才六点多,这哥们一晚上过的可够揪心的。 队长一进门,看到向慈也在显然是吃了一惊,问了声好就站住了,看表情显然是不敢说话了。 我笑着站起来,“坐吧,向市长是自己人,专门为了安排你的事来的!” 队长不敢坐,还是站着。 “昨晚的事你做的不错,等会我们就去给你安排个位置,在是在之前,向市长想去你家里看看。” “看……看什么?”队长显然是有些慌,能不慌吗,谁家里藏着个疫人都怕来客人。 “当然是看你兄弟的爸了!”我笑着说,“事情我已经给向市长讲了,向市长对这事很感兴趣,想去实地的看一看。你放心,这事绝对给你保密,没有后患。” 队长的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看起来已经后悔来找我了。 这时候向慈说话了,“听说了你家的事之后,我对你们的行为非常钦佩,很想去看望一下,希望你能满足我的愿望。” 我在边上帮腔,“有什么啊?反正我们都知道了,真要办你早带着人去了,你不会以为我们找不到你家吧?” 队长不说话,盯着自己的脚好像上面能开出花来。我觉得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赶紧看完了赶紧送你去找蒋全报道!” 队长扭捏了两下,“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们别生气!” 我以为什么呢,竟然是怕这个,这个队长也够抓不到点的,“放心吧,我和向市长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病人嘛,心情不好要理解,你们平时对待他的时候也要注意。” 向慈笑了,我不知道她笑什么,催着队长出门。队长打开门要朝外走,又突然反应过来,侧着身子让我和向慈先走,我忍着笑,站在一边等向慈走出去才出了门。 向慈的车在下面等着,却不见了那个司机,看来向慈深夜前来保密工作做的也很足。 队长家住的挺隐蔽,车子七拐八拐进了个小巷子,我有些奇怪,之前的时候听说城里的人都已经集中居住,这个队长家竟然住了个独门独院的小房子,看来为了隐藏这个便宜爸爸下了不少功夫。 车停在门前,队长却又扭捏起来,“两位领导,他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您看要不就算了?” “胡闹,都走到门口了怎么能算了?”我在兜里扒拉扒拉找出那一小盒子茶叶来,“你看,慰问品都带来了!” 来的时候我换了件衣服,却没忘了把那盒子茶叶带上,看着这盒子茶叶,队长哭笑不得,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抢先下车给我们开了车门。 虽然有钥匙,队长还是先敲了门,开门的应该是队长的父亲,看着年龄不大但头发已经全白了,看到队长满面的愁容舒展开一些。“儿啊!怎么才回家,我听说你那里出大事了,还以为你怎么了担心的我了不得又不敢去找你!” “我没事,您看谁来了!”队长闪开身子,介绍我俩。 王胖子对市里领导的宣传非常到位,老头估计在家没事就靠那几个节目解闷了,看到我俩当然认识,顿时紧张起来。 “您这是……这孩子惹什么祸了?”老头嘴唇哆嗦半天竟然马上冷静下来。 “您想哪去了?”向慈很热情地上来握手,“我们就是听说您家里困难,代表市政府过来看望您了!” 老头狐疑地看看队长,“真的?” 我觉得向慈这话说得也有问题,这年头谁家里不困难,你别家不去跑人家来,说出去谁信啊? “真的,您不请我们进去吗?”向慈还抓着老太太的手。 老头肯定是不想让我们进去,但人都到门口了,不让进确实也不像话,只好将我们让进来,一边猛朝队长使眼色。 队长赶紧说:“爸,您放心吧,真没事。两位领导是来看我叔叔的!” 这会屋里出来个老太太,一边开门一边问:“是小翔回来了吗?” 我心说这该就是队长的母亲了,赶忙过去伸手打招呼,“您好您好,我们向市长来看望你们了!” “向市长?”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向慈,哼了一声又转身进去了。 我手伸在半空中愣住了,这家伙反应不正常啊,怎么能这么不热情呢? 回头看看向慈,向慈也愣住了,看着房门眼神有些僵。队长在边上赔笑说,“您别介意,我妈一直情绪不好,您多包涵一些。” 向慈好像缓过神来了,点头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队长道:“您不是来看我叔叔的吗?他不在屋里,在后院,您这边请。”说罢手比了个方向。 话说这房子真不错,院子挺大,房子在正中间,一般城市里要找这么个地方还真不容易。我们绕过房子,后院一个小屋很突兀地倚在后墙上。 队长有些磕巴地介绍道:“叔叔怕热,所以单独住在这里,屋里有很多冰块,所以很冷,二位领导就别进去了。” “没事,不怕冷!”我摆了摆手,“你没把他登记在册,那点供给够吃吗?” “我家两人工作,本来就比别人挣得多一些,再加上我父母年纪都大了,吃的本来就少,将就着也够。”队长小心回答着。 “我听说得这病的人只能吃天然食品,你俩挣得能够?” “开始的时候天然食品的配额多一些还勉强够,可是后来几乎就全没了,没办法只好也吃合成食品!” 果然可以!我看看向慈,却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这是怎么回事?来干什么的忘记了? “吃合成食品没事?”我可没忘了正事。 “没有什么事,就是嫌难吃!”队长说。 我笑了,“没有觉得那玩意好吃的,给他吃那玩意,你爹没揍你不错了。” “首长,那不是我亲爹,倒是我弟弟因为这挨了好几次揍了!”队长苦着脸。 “都一样,快开门吧!”我乐了,这个家伙还真有点意思。 看着队长开门,我问向慈,“你怎么回事?” “没事!怎么了?”向此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人家说了,吃合成食品也没事!你都没听到?”我问道。 “真的?”向慈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当然是真的,我说领导你白天见鬼了吗?怎么旁边人说话都听不到?” “没事,我只是看到那个老太太,很像是一个故人!”向慈说。 一阵奇怪的臭味飘过来,我抬眼一看,门开了,队长正站在门口,“首长,您别进来了,门口看一眼就得了!” 我摆手说着没事,心里却琢磨怎么能这个味啊!怪不得常诚那边的窝棚都那么通风,看来他们自己也受不了。 房子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铺了凉席的床靠在墙角,一堆旧书报摞在地上,此外就是大大小小的盆,里面装着冰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站在门口脸上就像蒙了一层冰。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听到动静醒来,他的伤口应该是在口腔内部,肿胀的嘴唇和舌头连成一片,就像是一串葡萄,脓血把整个下巴和胸膛都染红了。 这是我见过的长的最可怕的疫人,我有点受不了,向慈站在我身边竟然直接愣住了。 我有点奇怪,按说这些搞生物研究的口味都重的很,这点事应该不是事啊! 正奇怪着,却见那疫人已经坐起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向慈也愣住了…… 这俩人认识!我侧过脸来轻声问向慈,“熟人?” 向慈脖子僵硬地侧了侧脸,“他就是李山!” ------------ 第五十八章 西出阳关 这个藏在后院的疫人就是李山!我看了看向慈又看看李山,有点消化不了。 “首长,人也见了,屋里坐会喝点水吧!”队长不明就里,感到气氛有点不对。 我推着他走到一边,“没你事了,过来咱们聊聊!” 推着队长走到墙根,我看着那边站在门口的向慈问:“兄弟我还不知道你贵姓呢!” “首长我免贵姓李。”李队长也看着向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兄弟,你可有点不实诚啊!你这个便宜爹不是大灾变的时候感染的吗?这跟我掌握的情况不大相符啊!”我不阴不阳地问。 “差……差不多就是那时候。”李队长有点磕巴。 “差不少吧?” “就……就是疫人**结束后不久……” “那是大灾变的时候?” “我……”李队长说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就算差不多吧!”我不耐烦的摆手,“你弟弟呢?” “他回去上班了……” “还上个屁班,联系他让他找我报道!”这个弟弟是二李警卫队的,以前跟着二李,现在也该算是我的人了,他要是不来,我就是被二李坑了! 队长连忙称是,躲一边打电话去了。 我有点郁闷,李山已经变成这样子,显然不可能在这些事上做什么手脚,而且他退出的原因也是一目了然,一个疫人总不好再去争权夺势。这让我之前的推测全都落到了空处,却不知道向慈在他嘴里能掏出什么来。我想像了下向慈从他那张嘴里掏东西,顿时打了个寒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寒战还没结束,一声尖叫却从房子里传来,我转身一看,却见那老太太提这个擀面杖就冲了出来,一边嘴里还在骂着:“向慈你这个**!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 向慈虽然身材火爆,但是打架恐怕不行吗,我赶忙跑过去,谁知队长比我跑得更快,早已把他妈拦住,那老太太却生猛的很,一擀面杖结结实实砸在队长的屁股上。 手腕粗的擀面杖明显很久没有用武之地了,在队长屁股上留下了一道灰印子,队长嗷的一声喊,“妈!你干什么!向市长是贵客,你怎么能骂人家!” 我心说这家伙一点也不傻,你妈明明是要打人,你一句话就给改骂人了。 向慈却没有慌乱,开口道:“大嫂!我没有害李市长,您误会了。” 那老太太并不答话,只是哭。队长倒是愣住了,估计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爹曾经是市长。 我看这情况不对,有这个老太太在这里,什么也办不成,刚要劝向慈快走,却看到李山颤巍巍从屋里走出来了。 李山的嘴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想说话已经是不成了,但是虎老威犹在,瞪了一眼老太太就消停了。向慈犹豫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李山,李山却摇了摇头,轻轻挣开了。 我本该说点什么,但是却又感到说什么都不大合适,反倒是向慈开了口。 “李市长,故人相见,是不是应该谈谈?” 李山嗓子里面吭了一声,朝自己的小屋里比了一比。 这有什么好谈的?打手语吗?我愣了愣,但还是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屋子里冷得刺骨,放在窗台上的冰块下面都凝成了冰柱,就算是我现在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住向慈就更不用说了,倒是队长识趣,从屋里拿来一件制服大衣给向慈披上。 “刚才没有说话,你别介意。”出乎我的意料,李山竟然说话了,但是他的发音极为含混,用词也很简练,脸上一动不动,应该是腹语。 “李市长不必解释,我理解!”向慈说道,“您竟然学会了腹语,真是有毅力!” 李山摆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停了一会又说,“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不管您信不信,这只是个巧合。”向慈很诚恳地说,“这里条件太差了,我再给您安排个地方吧!” 不知道为什么,大人物犯了事总能得到与众不同的尊重和宽恕,我很不屑这一点,哼了一声。 向慈瞪了我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李山却注意到了我,“这位?” “我是向市长的助理,小人物,您不用关心我!”我马上就回答了他。 李山眼睛眯了眯,像是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向慈问道:“我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没想到却变成了这样。” “世事无常,谁又能测?”李山的声音很能诠释这句话,听得我都有些感慨起来。 “蒋全可好?”李山虽然看起来已经非常虚弱,但还是问道。 “很好!”向慈回答,“您是怎么得的病?” “城里也有疫人,你们不知……” 谁?难道是virus张?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但是想想又不对,荏和他相处还可以,他肯定不是疫人。 “有组织的疫人?”向慈敏锐的抓到了这一点。 李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腹中发出两声响,像是呵呵笑了。 真的假的?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城市就这么一点,疫人的特征如此明显,怎么可能会不被人发现? “向市长,当时之事,你该知道心意……”李山喘了几口气,喷出些血沫子。 “我只知心意,不知目的,您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我们的分歧只是方向不同而已,只不过您是军人,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向慈声音有些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冻得。 “我废了,他们……”李山指了指前院。 向慈没说话,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保家人无忧,心中赞赏,也点了点头。 “李市长,当年的事,我还是想问一问。”向慈问道。 “当年……”李山的眼神有些漠然,“小张运气好,我病的久了,他不来我也得走!” 原来是这样,看来virus张并没有干什么,蒋全的接手也是这位军中大佬一手安排的结果,至于他在此隐居,是有virus张的安排还是自己搞定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刚要问问他现在搅局的人是谁,外面就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转眼间就到了门前,回头一看,却是个穿着制服的人。 这个人跟我差不多高,手中提着一个箱子,眉眼间跟李翔有些相像,进门愣了一愣便扑到李山床前,“爸你没事吧?” 李山摇了摇头,那人又不放心地看了看,才转身来敬了个礼,“李远征向夏助理报道,向市长!” 看来这就是李翔的弟弟了,看到他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回了个礼,“稍息。” “是!”李远征又敬了个礼,将手中的箱子递过来,“李市长让我将交给您,里面另有一封信,李市长说只能您自己看!” 我愣了下,接过箱子,心说这种事情也要当面说吗?这老家伙走了也不忘挑拨离间。 李山在边上看着,眼神中有些惊奇,开口问道:“小伙子,你……” 向慈在边上笑着说:“昨夜他率三人强袭二李,二李兵败,已经将手下全部交给他了!” “好!男人所为!”李山精神一振,身上仿佛又鼓起当年军中叱咤风云的英雄之气。 我看他这样子,突然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夸赞我的原因。不过这人行事也颇有可取之处,但从李远征竟然去给二李打工这事,就可见其公心。 不过李山可能已经让这病折磨的不行了,过了刚才那一下子精神又马上委顿下来,自己喘了半天才又鼓起力气道:“向市长,下午我就去常诚那里,他们和我无关!” “不必!”向慈忙道,“您在这里有人照顾,不必去那里强?” “城中之事和我无关,但你不疑我,有人疑我。”李山出了几口气,继续道:“向市长,恕我直言,您业务过人,行政却不行,如今城中一统,行事当慎重!” “您说的是!”向慈表情很恭敬。 李山不再说话,闭目养神,我看着他可怕的脸,怎么也和向慈口中的李山联系起来,只能在心中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屋里的气氛一时非常凝重,过来半晌,李山睁开眼来,“既然你们不走,我现在就启程。”完了又指了指我,“你送我!” 所有的人都向我看来,我愣了一下,不带这么坑的吧,这些老家伙不会是都想把我朝向慈对面推吧?但是这种要求不答应,我自己都觉得心里过不去,只好点头应下。 一行人走到院门口,李翔他爸也出来送,只有那老太太没有出来,只有屋里的哭声传出来。 二李把车也留给了我,这时正停在门口,上车之前我把那个箱子交给向慈。“向市长,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是带出城去也不太放心,可否请您先替我保管一下?” 向慈盯着我发愣,眉间却逐渐空旷起来,就在我刚要再解释一下的时候突然又笑了,“放到我车里吧,你不来我不碰!”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拉开车门把那箱子放到了副驾驶上。 李山坐在车上一直看着我,催促道:“不早了,上路吧!” ------------ 第五十九章 城外有变 由这里出城的路我并不熟悉,还是在李山的指点下才走到了熟悉的路上。我很想跟这位前市长聊聊,却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李山一直很镇定,虽然面容可怖但仍能感觉到安详,坐在我旁边像是入定了一般,直到车子路过一个岗哨的时候才突然醒了过来,扭着头看着。 “我听说军队归你管?”他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大舒服,其实正常的体系中,李山曾经的位置才是正常的,军事主官直接入常,但是李山失踪后,为了更好的控制军队,向慈直接把军队当做了政府的一个部门,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位昔日的军中大佬肯定很不舒服。 “这样好!”李山叹了一声。 “李市长,您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很敬佩您的勇气!”我终于找到突破口,由衷道。 “勇气?”离山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匹夫之勇罢了!我倒是见过真正的勇气,只是你们都不能理解!” “哦?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说?”我没有计较他的语气,好奇问道。 “我想集结兵力与格迦死战,向慈想用生化手段战胜他们,但是我们都知道,这种想法本身就代表着我们内心的畏惧和怯懦!” 我被他这句话打动,这种事情每个人都有体会,所谓攻击性皆来自于自卑和安全感缺失,但很少有人能够承认这一点。 “整个人类的恐惧!”李山叹道。 没错,整个人类的恐惧,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格迦将人类无与伦比的自信击的粉碎,万物之灵,金字塔的最顶端的人类已经沦落为丧家之犬,只能苟活于天险高墙之后。这一点说来很有些黑色幽默,被人类疯狂掠夺的自然最后还是保护了人类,虽然它眷顾格迦更多。 我也叹了一声,又问道:“不知您所说的那种勇气是什么?” 李山似乎是思及往事,眼神有点缓和,“你应该认识小张,起了个拗口的洋名!” “您说的是virus张?” “对,他竟然说格迦很快就会变成智慧生物,有自己的社会组织,而他的主张却不是战胜他们,而是融合他们!” “融合?”我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他也给我说过他的想法,我记得他说的是融入……” “都一样!”李山一摆手,腹语古怪的声音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往日号令全军的豪气,“不管是融合还是融入,他就是想把人类和格迦搁到一块,形成新的文明!” “新的文明!”我回想起virus张跟我说起这些时沉静又不乏疯狂的表情,他所说的这些很像是那个全世界文明大碰撞的大航海时代,那个以掠夺和杀戮开端的时代和今天是何其相像。虽然格迦和人类的差别要远远大于黑白种人的差别,虽然占据优势的不是发达文明的人类而是蒙昧原始的格迦,但是其中的**和血腥几乎是如出一辙! “他的这番构想确实是非常有魄力,但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文明的建立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这种代价是不是我们能够支付的起的?” “哪有无本的生意!”李山哼了一声,“我倒是关心,就算咱们一心一意想要跟人家一块过,人家愿不愿意!” 我差点笑出来,这老头子把这么大的事情说得跟两口子过日子似的。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也确是实情,文明的碰撞从来就没有两相情愿的事情,而碰撞的最后几乎都是弱小的被消化这样一个结果,这一点看看逐渐西化的人类生活就能得出答案。若virus张真的是想用人类文明将格迦消化掉,这种自信和勇气的确是无人能及的。 但我知道他的想法并不是这个,我已经简单的被他归入了种族主义者的圈子,他的想法其实只是个构想而已,把两者放在一起,然后交给社会发展的规律。 我无心再说这个,开口问道:“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山愣了一下子,“我会在常诚那里待几天,然后我准备朝西走!” “朝西走?为什么?” “我的老家在西边,狐死首丘,叶落归根,夏天转眼就到,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以找辆车送您去!”我被他说得有些黯然,却不知道能怎样帮助他。 “不必了!”李山摆手道,“路途遥远,还有格迦出没,找人送还不如我自己走安全!” “可是……”我冒出这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没错,也就可是不下去了。 李山像是笑了笑,“不管二李出于什么目的,他很有眼光,我也愿意做一个有眼光的人。蒋全这人才堪大用,但是心气极高,你恐怕用不了他,我已经派人给了他口信,让他听你调遣!” 我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还在琢磨着该不该谦虚两句,还没想好就听到后半段,赶忙道谢。 “想谢我?听说你正在疫人那边采访,让我过一回上电视的瘾怎么样?” 像他这种人人皆知的大人物影响力自然甚远,再加上现在这富有冲击力的形象和自愿守城的故事,拍出来效果绝对好,这也是在帮我忙,我想都没想自然是答应。 “那得再谢谢您,前面就快到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李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非常疲惫了,听我这么说也不再言语,靠在头枕上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被这么多大人物垂青,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实,脑袋上面就像戴上了一个名叫主角光环的东西。我开着车,脑中思绪万千,但有一个想法却始终挥之不去,如同我的姓氏。 车停到了常诚门前,刚刚停稳,李山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别动!” 我收回要去开车门的手,不解道:“怎么了?”刚问完就感到外面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难道是常诚出事了?我虽然明知道这车玻璃防弹的级别不低,但还是微微躬下身子,警惕地观察周围。 周围并没有人,依然是如同以往的安静,我不敢轻举妄动,偷偷又按下了点火按钮。过去的经历早就告诉我,摸不清情况不能擅自行动,三十六计当然是走为上! 就在我悄悄打着方向准备走的时候,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支红箭!这下我绝对不敢走了,这种东西都是拿来打坦克的,二李这车虽然号称是装甲车,但是和坦克绝对不能比,这红箭一炮上来,我和这车还有那个发射红箭的人都得完蛋! 这人是疯的吧?哪有人在这么近的距离用这东西,想到这里我人不住打量了一下那人,却发现这人我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封严!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开的这是二李的车,常诚最近刚被袭击,所有人都认为是二李干的,看这车玻璃又不透光,人车不认人,想不误会都不行! 到这时我已经放心了,伸手熄了火,解锁按下了车窗,之后就尽量把手举高伸出,保证封严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封严!是我,四安!”车窗一开我就大声喊。 封严对我的声音应该不熟悉,但是我都把手伸出来了他也不能就这么开炮,只好喊道:“慢慢开车门下来!” 我对李山说:“您现在车上呆着吧,等下我给您开门!” 李山点了点头,眼里有些嘲弄似的笑意。 慢慢下车来,封严看到确实是我,点了点头却没有放下手中的红箭,“你把车门都打开,让我们看见里面” 这小子特么太小心了!我心里骂着但还是依言拉开所有车门,对李山说了句,“您慢点下来吧。” 看他下车费劲的样子,我有心扶一把却又不敢,这个封严小心的有点过分,我怕有什么动作吓着他手里的红箭。 没有任何信号,一个壮汉端着枪从帐篷后面走了出来,接着又是一个,我环视周围,竟然埋伏了十几个人。封严走了过来,“真的是你,怎么开了二李的车?” “缴获的!”我笑了笑,也没多说,接着问道:“常老爷子呢?” 封严上下打量着李山,心不在焉地说:“他有事不在这里,你得等一会!” 这明显是瞎话,他不在这里你埋伏这么多人?我心里想着却没有点破,那十多个人好像放松了警惕,但是枪口还是有意无意地指着我们。我看了看封严,心想难道这里出什么事了? “向市长让我带他过来,必须得当面交给常老爷子,麻烦你帮我找找他吧!”我说明来意,留神着封严的表情。 “进来坐吧,他一会就回来!”封严说,指了指常诚的帐篷。 我心说这里面不会安排了什么圈套吧?答应了一声脚下就没动,倒是李山抬腿就走,我只好跟上。 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李山像是累了,进门就坐下,我看了看周围,站在了他的旁边。 封严却没有跟进来,在外面跟别人说着什么,我凝神去听却根本听不清楚,摸着腰上的手枪,有点拿不准情况,常诚究竟去哪了? ------------ 第六十章 驾鹤成真 我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留神观察帐棚内的情况,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常诚的腿一直在流血,帐篷地上自然也少不了,而且这些血迹多少有个明显的区域分布,人在屋里活动,总有些地方去的多些有的地方去的少些,这应该就是长城平日活动造成的区别。但是在帐篷的角上却有一些血迹显得很不寻常。 这片地面血迹很少,看来常城很少到那里去,仅有的那一点血迹却都被甩成了长条形,跟其他地方拖拉出来的血迹成了鲜明的对比。 常诚曾说过自己不良于行,平时的行动也非常迟缓,而这种长条形的血迹只有血液呈一定角度撞到地面上的时候才会形成。要造成这种情况,常诚得使劲踢腿才行,靠他那条残腿显然是不可能的。 还能有什么原因?我想起常诚曾遭到袭击受伤,却无法想象他上身的伤势能够造成这种痕迹,看来是真的出事了,但究竟是谁干的,我却猜不出来,只是本能地感到我们已经处在了危险之中! 得赶紧脱身,我听着外面封严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小声对李山说:“常诚可能已经死了,咱们得赶紧走!” 李山看了看我,摇摇头,可能是因为腹语不好控制音量的原因,俯身用手指在地上写道,“你走,我留下!” “不行!他们找不到我你就危险了!”我听着外面说话,心急如焚,心说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 李山摇了摇头,继续写道:“装晕!” 我看了看他,这个方法倒是可行,而且以他现在这个状态确实不适合逃跑,便点了点头,说了句保重转身就走。 帐篷里面想走不难,边看就只有一个门口,但是周围全是用布料,自然拦不住我,定光剑无声地划开一个口子,我听了听外面的声音,迈了出去。 这个帐篷离周围的窝棚都很近,封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走又看了看,选了个于我划开的口子相反的方向,沿着窝棚的夹道走了。 天色还早,疫人们都在窝棚里睡觉,并没有留意我,只有一些顽皮的孩子,趁着大人睡觉偷偷地玩着一些破烂的玩具。 该往哪里去?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一片窝棚虽然搭建的时间不长,但是各家经营之下,其复杂程度绝不亚于老城区的大杂院。我在各个窝棚之间乱转了半天,也不知道上哪去干什么好。 走了半天也累了,我掏出电话来想给蒋全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却发现这里离城市太远,电话根本就无法接通。其实就在这等到天黑,自己走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疫人和城市之间有疫人游荡和哨兵放哨,对普通人可能是非常凶险,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比较安全的,除非会有人在其中搜捕我,否则走上一夜我也就回去了。 常诚多半已经遭到不测,我也不能这样冒险去查,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查,这还要等我回城取得援助之后再说。想到这里我决定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毕竟说要走一夜,还是先养养精神比较好。 我站直了身子看看周围,这边全都是疫人的窝棚,虽然地形复杂但是却不适合藏人,倒是不远处一栋建筑似乎能满足我的需要。 那是我们第一次来的那个加油站,虽然地方很显眼,但是里面的房间有很多,后面还与窝棚相连,我过去和撤离都很方便,更重要的是,那边的地势比较高,如果真的是针对我有什么异动,一望便知。 朝那边走的过程中,我一度觉得自己草率,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误会,常诚可能真的暂时不在,那些血迹也有别的原因。但是我却不敢冒险,常诚在这些疫民中的威信是极高的,如果他真的死了,这些疫民不可能一点异状都没有,但是他们的这种平静却不能作为依据,而是代表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这些疫民已经被蒙蔽了!常诚无事只是万一,但如果我所推断的可能是真的,那我面临的危险绝不亚于独身行走于格迦群中! 记下了大体方位,我开始朝那边移动,刚走了有一半的路程,那个熟悉的防控警报却突然响了起来! 现在也就是上午十点不到,还不是开饭的点,这个警报响的蹊跷,我意识到了不对,加快了脚步。 窝棚里的疫人被这警报声惊醒,我暗道不好,肯定是封严他们发现我走脱拉响了警报,虽然这些疫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也绝不能暴露我的行踪。 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只好快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用剑将裤腿割掉,将枪剑包在裤腿里夹在腋下。 幸好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只是简单套了件干净上衣,身上还是血污一片,裤子也脏的要命,这么一收拾却也跟疫人没多大区别,在窝棚边上的脏水沟里抹了把烂泥涂了一脸,自认可以乱真。 刚收拾妥当,窝棚里就出来一个疫人,看到我一愣,开口问道:“你是谁?” “刚从城西搬过来的。”我回答道,心中料定他不会管多少闲事,问一句也就算了。 谁知这个疫人竟然还挺热心,“最近你们那边过来不少人啊!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只是为什么疫民还有这么大规模的调动?我心里想着,随口道:“没听说啊,你这边呢?” “也没有,唉!这日子越过越苦了,现在常老爷子也没了,以后不知道谁还能护着咱们!” 我心中巨震,没想到我的猜测竟然成了现实,脑中瞬间闪过常诚的样子,心中莫名的悲伤。 那疫人看我露出悲伤的表情,叹了口气说:“城里那些狗东西太可恶了,要不是常老爷子和咱们,他们早就变成屎被格迦拉的满地都是了,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谋害了常老爷子!” “是他们干的?”他说的这话比常诚的死讯更让我震惊,“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他们当然不承认,我这是听人家说的小道消息,听说就是二李和新来的一个叫什么安的下的手,我要是逮着他们,非得一口口撕了他!”那个疫人恨恨地说。 阴谋!我心里想着,昨天我在这里,二李来停了停,接着常诚就死了,还有小道消息说是我和二李干的,我没想到城里的搅局者手竟然这么长,心中虽然愤恨,但也十分茫然,不知道搞成这种局面究竟会给这人带来什么好处。 “咱们是小人物,可干不了这种大事!”我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会干不了?昨晚上封严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虽然我们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我们所有人团结起来,绝对能为常老爷子报仇!” “怎么报仇?城里可是有军队!” “军队怕什么?咱们打不过他们,自然有能对付他们的,我们虽然是些病人,但在别的方面,可比他们强太多了!”这个疫人说的很有兴致。 我不敢问究竟是什么方面,虽然逼问他未必没有效果,但周围出来的疫人越来越多,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这是早开饭吗?”我只好问些不关痛痒的问题。 “当然不是,补给车哪有这么早来的,可能是有什么事吧!”那人推测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中料定和这次警报和我有关,听他已经起疑,也不敢再和他纠缠下去,“我这人性子淡,对什么都不关心,要不是初来乍到,听到这个我都不会出来,要不是开饭我就回去了,昨晚一宿没睡,现在难受死了!” 那人释然道:“你倒是过得舒心,那你就回去吧,反正有什么大事去不去都会知道。” 我点了点头,告辞退去,直到回头看不到那人的影子才又跟在最后。 天很冷,我全身只穿着一条短裤早就已经冻得不行,我竭力装出不冷的样子,但是在脏污和血痂底下早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幸好周围的疫人在没有这么健谈的主,不然我一开口颤抖的声音必然会出卖我! 走了有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了他们分发食物的空地,少说有数千的疫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各个带着不同位置但同样可怕的伤口,搞的这里像个行为艺术集会。 场地正中停着二李那辆车,站在车顶上威风凛凛的一条汉子,正是封严。 这时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挤过去夺车逃跑,那车虽然被二李收拾的油光水滑,但是那种血统里的狂躁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我站在这里都能听出来那车并没有熄火。车中顶多有四个人,以我的本事上车关门枪剑齐出干掉四人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里的人很多,但是一那辆车的强劲动力和防护水平,碾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并不困难。 这个想法非常诱人,我心里盘算着,脚步已经在朝那边移动,刚挤了没两步,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是你!” ------------ 第六十一章 择日雪仇 此刻我的心神都在那车上,乍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竟然还像是认出了我,心中一惊腋下包裹里的定光剑一顺,转头就要动手。 回过头来却是那个健谈的疫人,我硬停住接下来的动作,稳住心神说:“这么巧……” 这人认出的我不是我,我也没有必要在人群中动手,还是尽量蒙混过去比较好。 “你不是回去睡觉了?”那疫人问。 “唉,他们谁都不愿来,非得让我过来听听!”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哦……真惨。”这家伙竟然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有几分可爱。 “等会完事一块走吧,陪我聊聊!” 我吓了一跳,这家伙竟然寂寞成这样,这得是多爱说话? “行,等等看看吧!”我搪塞道。 这时候封严在上面说话了,“兄弟们,大家都已经知道昨晚常老爷子走了,是城里人下的手!” 他显然是个很善于当众讲话的人,说完这一句就马上打住,静待底下人的反应。果然周围的人纷纷低声咆哮起来,一股抑郁的悲愤气息逐渐蔓延。 “我们一直在追查凶手,但却一无所获,今天早上,市长助理四安开着二李的车来了!” 疫人们听到他又开口,马上安静下来,但是他讲了一句就住口不言,疫人们听的不明就里,渐渐开始交头接耳。 那个爱说话的家伙道:“你看看哥的消息准确吧,这两个人早就勾结起来了,还敢过来,真不知道什么是个死!” 我愣了愣,“这胆子可够肥的,不应该啊,是不是咱们误会人家了?” “没读过书吧?”那个疫人有点小得意,“这叫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却欲盖弥张!” 我笑了,刚要说话,那边封严可能是看好奇心被撩拨的差不多了,又开口道:“本来我想把他拿下,但又不想冤枉好人,结果就在我不注意的功夫,他竟然心虚跑了,连车都没敢开!”说着用力跺了跺脚下的车顶,“他心虚什么?” “心虚什么?”数千疫人齐声怒吼! “他就是凶手!”封严振臂高呼。 “他就是凶手!”我觉得自己也不好太特殊,跟着喊了一句。 那个疫人拉我一把,“喊什么喊?傻不傻?” 我无语了,疫人里面怎么还有这样的活宝?刚要说什么,封严却又喊了起来。 “他跑不远!兄弟们!我们一定要抓到他,为常老爷子报仇!” “报仇!”几千人的声音可不是盖的,我听着都有点哆嗦。 这时候前面有个疫人一挥胳膊喊道:“打回城去,为常老爷子报仇!” 众疫人已经被煽动起来了,听这一声喊,勾起了心中不满,纷纷鼓噪起来。 这个封严真有一套,还能想着找个托!我心里想着,感到事情越来越不妙,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不知道主谋是不是封严,背后还有没有人指使。 眼看着几千疫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就等着封严一句话,而封严却不为所动,只是在车顶上走来走去,过来好一会封严才停住身形。 “仇一定要报,但那城中有军队驻扎,我们不是对手,要报仇还要等待时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助纣为虐的四安找出来,审个清楚,再要了他的狗命!” 那个带头的又叫道:“大家静一静,常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但是龙无首不行,我提议,让封大哥做我们的首领,大家说好不好?” 众疫人哄声大赞,封严也不推脱,就算是把这事做实了。 后面那疫人笑着说:“真热闹嘿,这封严借机上位倒是干的熟练!” 我看了看他道:“大哥你说话小心点,不怕人家拿你来祭旗啊?” “别闹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我!”那一人明显是有点怕,脖子一缩不说话了。 这时封严在上面说:“既然这样,在下却之不恭。还请各区赶来的代表回去说一声,有行动也好统一起来!”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随口应付竟然却误打误撞,还真有各区来的代表,看来这事早有预谋,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回头刚要跟那个疫人说话,却看到那人明显畏惧地看着我,见我看他呐呐道:“大哥真人不露相啊,刚才我说的都是玩笑话,您别在意。” 得!这回我成大哥了,我笑了笑,“没事,道不同也不能强求,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时间不多,兄弟们现在就分头去捉拿那个四安,他不是我们的人,很好分辨,捉到先别伤了性命,送到我这里来仔细审问!”封严挥了挥手,很有个帮主架势。 众疫人齐声应是,一哄而散。 我被人群裹挟朝回走,那个疫人跟着我旁边问:“要不我跟着您去找人?” 我心说这哥们也真够热心的,没事跟着我干嘛?但怕他生疑又不能说不行,只好说:“找吧!这边人这么多,也没有好藏人的地方,咱们就溜达着看看吧!” 这人虽然饶舌但也不是多有见识,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和我一起到处溜达,所到之处还要跟我介绍一番。我看着处处一样杂乱的窝棚,听着他介绍的各种地名,心中有些好笑,但笑多了却又有些感悟。老话说得真不错,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完的的福,这个疫人之前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但怎么说过的也要比现在好千万倍,但看他这个样子,区区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对这个破烂地方已经有了归属感。当然他可能只是个例,但是在这些疫人之中,安于现状的恐怕也是大多数,就像我之前说的,乱世之中苟全性命就已经足够令人满意,谁没事想着造反去。 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那个搅局人的动机就变得更加险恶也更加不可捉摸,疫人的路注定不会太长,就算攻入城中也不会有什么改善,最后只能是个城破人亡的结局,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封严说要等待时机攻入城中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要等待的又是什么时机? 我心中转悠着各种想法,一边跟着那个疫人乱转,所到之处无非是破烂脓血而已,那个疫人也不嫌烦,跟我逐渐熟悉起来之后话也变得越来越多,我尝试着问他一些问题他也很热情的解答,但像是等待什么机会这样的事,他知道的并不比我多。至于说疫人可能有什么隐藏属性等待爆发之类的,一听就是胡诌,我也只能一笑置之。 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下午,我看看太阳,决定领着他朝回走。我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出来这么久了,向慈刘东西他们绝对不会生疑,谁都知道我和常诚关系不错,就算我明天不回去也不会有人过来找我。之前的时候想要趁黑夜走回去,现在看来却不靠谱,在封严的鼓动下,到处都有人在找我,从这个地方朝城里走想不被发现难上加难。但是那声防空警报却给我提了醒,城里送食物的车很快就来,那车里空间不小,我可以偷偷爬车回去。 我时间推算的正好,快走到的时候,防空警报响了,一些疫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回返,大多还在继续寻找。 “走吧!领东西去!”我对那个疫人说。 “今天我们那里不用我领,要不我去给你帮忙吧!”那疫人是真热心。 “你不用领啊!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就行,那仨瓜俩枣的东西,还用你帮忙?”我笑道。 “帮你拿点算一点啊!”那人还在坚持。 “想去就去吧!我可不会分你!”我看着没法推辞了,只好答应,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甩开他。 今天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刚走了没几步旁边就有一个疫人扭了扭头问:“小伍?是不是你?” 那个饶舌的疫人一扭头,“郭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一把就把那人手攥住了,还不忘了回头给我介绍,“这是郭哥,以前一块说相声的票友!这位是西边来的朋友!” 我冲那个郭哥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好笑,难怪这么多话,原来是说相声的! 那个郭哥显然没有他话多,可能就是个捧哏的,只是冲我打了个招呼就对小伍说:“你们这是出来找人啊?” “没错儿,找了一天儿了!”小伍挺兴奋,说话全是儿化音。 “找那干嘛?去我那坐坐去!”那个郭哥拽着小伍说。 小伍可能觉得他当我面这么说话不大合适,有些不安的回头看我一眼,我冲他笑笑,“你们去叙叙旧吧,我自己去就成!” “那就帮不上您了!那明儿见啊!”小伍看我不介意,客气道。 “行了,别客气了,快去吧!” 小伍答应着,被拽走了。 其实离开他也好也不好,在一起吧,就像带着个护身符,没人会怀疑你,但是带着他又影响我下一步行动,真要说对他下手却又不忍心。现在这样顺其自然,也算不错。 我看着两人亲亲热热地走得远了,转头朝那个广场走,有几个刚才被那俩吸引了注意的疫人,也把头回了过去。 ------------ 第六十二章 步步入局 因为原本就打定主意回去,现在我离那个分发食物的广场已经很近了,已经可以看到挤在那里等着领食物的人群。我注意到,现在这些疫人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过去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但是事实上心性里面却是坚定的,而现在他们虽然看起来活跃了很多,但心里却充满了浮躁,我甚至觉得,那种浮躁是邪恶的。 几个疫人推推搡搡地从广场走来,低声咒骂着食物的低劣和生活的艰难,我有些奇怪,他们的变化也太快了一些,那道在夜色中摇摇晃晃走向旷野的长城在我记忆中还没有消失,但他们却已经自己死去了。 那辆运食物的车就停在广场边上,破破烂烂与我上次见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车的周围还有几个疫人在卸货,将一袋袋的米面背到广场上。 由于我曾经的工作,我对这种货车构造比较熟悉,这种车上能藏人的地方很多,车底下,工具箱里,甚至备用油箱里都是躲藏的好地方,我远远地站着,装作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疫人,仔细观察那辆货车。 这辆车的工具箱锁着,车厢可能是经过改装,底盘一览无余,藏人不太合适,至于油箱,虽说能藏人,但是不经过改装的话鬼也钻不进去。 剩下的还有两个选择,一是悄悄潜入驾驶室,等司机来的时候胁迫他回城,或许说胁迫并不合适,毕竟我也是城里的领导,亮明身份他还能不听我的? 另一个选择是躲进货箱,但是那里面的环境差不说,结构也是一目了然,根本就藏不住什么人。 离车回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还可以再观察一会。货车里没有人,司机不知道哪里去了。车上的货很快卸完,几个卸货的疫人也走开去领货了,再没有人关注那辆车了。 我晃到领东西的人群后面,过了一会又装作不在意地晃到了货车旁边,靠在车门上伸手拉了拉把手。门竟然开了,我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我,赶紧上了车。 和所有的大货车一样,这车的后排被安排成了床铺的样子,我蹲在地板上,伸头看了看窗外,最后还是决定躺在地下。 驾驶室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怪味,不是那种常见的酸臭味,而是一种蛋白质腐臭的味道,我瞬间联想到了尸臭,有那么一会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其实这是一辆整天运送各种食物的车,车里有点腐臭味也属正常,也就安下心来。车里比外面要暖和很多,我刚才被冻的够呛,这会也顾不上脏净,扯下后面的一件军大衣就裹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竟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车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我闻着车里暖烘烘的臭味,觉得还是先不要惊动司机,等他离开疫人的底盘再说。 我无法再睡着,靠着座椅躺着,那司机一边骂着一边一只手不知在擦着什么,驾驶室里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浓。突然前面发出一声撕开纱布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个塑料袋从前面扔到了后面,弹跳两下落到了我旁边。我仰头去看,那个地方已经有了三个袋子,加上这个正好四个。 这时前面传来打火的声音,司机咒骂着天气,艰难地挂上档,车子慢吞吞起步,震颤着离开。 我借着柴油机的噪音伸手拉过来一个打开,里面是一团沾满脓血的纱布,那种腐肉的臭气正是从那上面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司机受伤了?看这情况伤的还挺严重,我心里想着,流这么多脓血,这人还不得烂透了?城里这帮人怎么搞的,弄个这样的人来干活,出了危险怎么办。 这就是意识问题,在这个换了城里的每一个人恐怕都会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司机是个疫人,而我却只能认为这个人是个伤员。 就在我刚想要出声让他歇会的时候,那人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有点奇怪,这时候电话是个很奢侈的东西,有钱也不可能搞得到,这个司机来历有些不寻常,我最好还是先听听再说。心里这么想着,我就又坐下了,司机接电话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好,好,情况不错,封严已经办成了!”那司机说。 封严?我下意识缩了缩头,把手枪拿了出来,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司机可能是个疫人。 “他们的反应和咱们预想的一样,没有人怀疑,现在就等机会了!” “对了,封严说四安到他那里去了,后来又跑了,他们现在正在搜捕他!……是是,我知道,不会让他活着回去,机会到来之前一直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我有些奇怪,封锁什么消息?他们要给常诚报仇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封锁,要封锁的只能是常诚被害的事情,由此说来,这个指点疫人该怎么去做的人肯定就是杀害常诚的凶手。我想到这里,心中激荡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跳出来抓住这个司机问出那人的下落。 但是那司机的声音一直源源不断从前面传来,让我忍不住要听下去。 “是,这边还在准备,问题应该不大……二李没有走这边,对,他们没有发现,只知道四安开着二李的车过来…………对,对,还有李山副市长也过来了……是,和您想的一样,封严装作不认识他……现在因为他跟四安一起来的,所以把他单独关起来了。” 我在后面听得分明,这个司机肯定是城内和城外联系的人,城外的肯定是封严,至于城内的,我想到了李山说的那个疫人组织。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疫人组织干的?我想再听听他会不会透露什么,但那司机嗯嗯啊啊答应两声之后,竟然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了看窗口处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光,知道离城里已经很近了,于是慢慢靠着车座蹲起来,将枪顶在司机的后脑上。 这个司机也不是平常人,一点都没有受惊的感觉,手仍然镇定地放在方向盘上,冷静地问,“四安助理?” 我笑了,“你很聪明,我现在把枪口朝后拿一点,毕竟老是顶着你你也不舒服我也很累,走了火就不好了。但是你不要认为我没有办法杀了你。” “好,您放心就是!”那司机连车速都没变,从后视镜里朝后看了一眼。“您的确称得上是有胆有识,他们说的不假!” 我知道他从我这身打扮猜出了我是怎么蒙混出来的,心中也不以为意,“他们是谁?” “一帮子疫人,您不必知道太多!”那司机摇了摇头。 “常诚是谁杀的?”我问道。 “当然是我们,您不会以为是您吧?”那人倒是回答的很利索,似乎丝毫没有瞒着我的意思。 “封严是什么人?” “疫人!常诚的徒弟!”那个疫人笑了,又在后视镜里瞟了我一眼。 “别跟我耍花样,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把手枪弄出点响动。 “别紧张!封严不是我们的人,他知道的比你还少!”那人笑容一直没有放下,言语间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去了你就会知道!” “城里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昨天晚上是不是你们的人袭击我?”我坚持问道。 “不错,这个没有必要瞒着您,您肯定也已经猜到了!”那人笑的让我感到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您还猜不到吗?不得不说,您和二李把这事处理的非常漂亮,从这件事里面我们也看到了您的力量,我们不希望和您敌对,也就是说,如果您不上我的车,我们也会来找你!”这人难得说了这么一串话。 “找我?我现在是找你!”我冷笑着。 “都一样,等会进了城我们就去见他们,也许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 “你很有意思!”我真让气笑了,“现在是我拿枪指着你,你却像把我抓到你那里去?” 那个司机也笑了起来,干脆靠边把车停了下来,转过脸来看着我。 “四安助理,您想的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可能您不太感兴趣,但我觉得我应该给您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我盯着他苍白的有些不像话的脸,莫名其妙地有些发冷,“你说吧。” “是这样,昨晚的事情我们有完整的情报,您受了一些小伤,现在应该还没好吧?” 我下意识看了看受了枪伤的地方,那个司机也看了一眼我皮肤上凝结的血迹,笑道:“当然不会好!我们都不是怪物,这就有个问题,您伤口还没好就穿了我的大衣,接下来的事情还用讲吗?”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讲讲!”我真的没听明白,冷冷的说。 那人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绷带,顺手将手指伸了进去,带出了浓浓的脓血,“您看它,多么奇异,它让我们变得虚弱也让我们充满力量,他们就像孤独的人,看到昔日的朋友就会冲到他们中间,将他们变成自己……” “你作诗呢?”我不耐烦的打断他。 那人笑了,长长地伸出舌头将手指上的脓血tian进嘴里,“我说的是您!” ------------ 第六十三章 我也成了疫人 “我?”我这让恶心的啊,哪有这么玩的? “不错,就是您!”这人摆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着说:“同是生而为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同为疫人。您不跟我走还想上哪去?” “疫人?”我笑了,“我看起来很像吗?” “不是像,您就是!”司机裂开嘴,点上半根烟,嘴角处还有深红的脓血。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认为我本来就受了伤,又穿了他的大衣,现在已经被感染变成了疫人。但是他却不知道我的特殊体质,就算是格珈都没法传染我,更别说这些东西。我想说点什么来反驳他,却突然想到了更好的主意,听着司机说的,那个搅局者应该就是城里那个疫人组织,而这个司机无疑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想找到那个组织,他就是条线。 但是这司机看起来却并不好对付,从他刚才把脓血当糖稀的架势来看,搞不好审半天我先招了。不过现在却是个机会,这家伙以为我成了疫人,看来很有直接让我加入组织的意思,我不如将计就计,跟着过去探个究竟。 我低下头,怕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把手枪收了起来。司机回过头来笑着说:“别怕,这病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看起来脏了点,习惯了也没什么,好人不也得拉屎撒尿吗?” “你说得倒轻松!”我仍然低着头,这段时间头发已经很长,挡着脸却也看不出来。 “不轻松也没办法,兄弟,这事没辙,既然都这样了,就得朝好处想,长老们说了,没准咱们还能再活上三五百年,你要是想不开,活的得多憋屈?” 长老?我心里重复了一遍,看来我猜得没错,他们的确是个组织。“能活这么久?”我的惊奇却丝毫不作伪。 “盼着吧!我也不太信,但是长老们说只要解决最后一个问题,活到五百岁绝对没有问题。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活着还要活那么久,真是没什么意思。”这个司机竟然感叹起来,可能是看到我的样子,联想起自己刚被感染时的情景,心里有些感触。 解决什么问题?我想问却没有问出口,但是这个时候关心这个可能有些不正常,我也就忍住了。 “走吧!”这个司机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从打开的车窗扔了出去,“你这样的身份,马上会成为大人物,不用担心,你能有的只会比以前更好!” “你比以前更好吗?”我问那司机。 “我和你不一样……”那司机话没说完却没有再说下去,我把忍着寒冷把大衣脱了下来仍在后面的床上。 “很热是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低低地笑着,“很快你就习惯了,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了装成个人穿成这样子有多痛苦了吧?” 我没有说话,前面不远就是一处岗哨,哨兵正在放下栏杆检查。 “你的身份不能用了。”司机说,“穿上大衣,就说你是给我新同事,小心点别漏了陷,不然他们会当场开枪。” 他朝后扔了条纱布让我擦擦脸上的脏污,放慢了车速。 车停下来,哨兵仍在岗上站着,另有一个士兵从岗亭里出来,拉开了车门。 “老邢,这么冷的天你还开着窗户,不是被感染了吧?”那士兵看来已经和这司机很熟了,张口就是玩笑。 “哪能啊?路上犯困抽了根烟,这东西啊,抽下去觉不得什么,冒出来的自己闻着都难受,你又不是不抽烟,还不知道这个?”老邢从身上掏了半天,摸出来根皱巴巴的烟卷递过去。 哨兵接过来,对着光瞅了瞅,惊奇道:“哟,中华!你这是发了啊!” “发个屁!一个死鬼给我的,就凭这根小烟卷,多换了一大把米呢!这帮孙子,好东西都让他们吃了!”老邢双手拢着给哨兵递火,口中不少鄙夷的味道。 “可不敢这样说,现在我们正在整顿这个,就刚才你这话真要让听见了,得关禁闭!”那个哨兵推开火,可能是想把烟留着,转头看见了我,像是被吓了一跳,“这是谁?” 我刚才一直在装睡,听他这一问便装作被惊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老邢赶忙道:“亲戚家的弟弟找不着活来给我帮忙,混口饭吃!” “去的时候没见着呢?”那个哨兵警惕起来。 “来的时候就在后面睡觉呢!那会是老黄当班,他没看见!”司机解释道。 哨兵看起来有些信了,他们对出城的车辆检查本来就不严格,说没看见也说得过去。 “你注意点啊!现在向市长的助理就在城外,别让他逮到不是,这位爷可了不起,撞到鬼手里也别撞到他手里。”那个哨兵说。 老邢疑惑问道:“外面没有啊!我没见着!” 那哨兵说:“什么都得让你见着,赶紧走吧你!”说着又朝我看了一眼,我正抬着脸看他,那哨兵看到我的脸,突然有点慌乱,我知道他可能是认出了我,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家伙还算沉得住气,咳嗽了两声像是被自己呛住了。 “那我走了!天冷,注意点别病了,下次看能给你搞个羽绒马甲不!”老邢说道。 哨兵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下车关上了车门。 车继续朝前走,老邢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现在这些人啊,都不好混!当兵算是挺好了,待遇什么的都不错,可是你看看,连根烟都抽不上。咱们这些人更是可怜,城里的还好说,你看看城外面的过的是什么日子?还得赶紧让他们都搬进来,别再受那个罪!” “搬进去?什么时候?”我问道。 “谁知道什么时候啊?这可不是想搬进去就能搬进去的,我们的向市长肯定不会答应,他们还靠我们抵抗格珈呢!”老邢说道。 “之前我听说要等机会……等什么机会?”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刚才检查的时候我表现也挺好,问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老邢疑惑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你的确不简单,要不是我知道你肯定会被感染,我都要以为你是装来骗我的。” “有什么好骗的?”我吓了一跳,心里知道自己还是唐突了。 “一般人知道自己被感染,都跟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差不多,像你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的可不多!” “那你是不知道,我最怕死,听说能活三五百年,别的事我就忘了。”我笑了笑,“到底是得等什么机会?你还没回答。” “不知道,这是长老们下的命令,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老邢说。 “长老们?” “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靠在后面看窗外。车子从我们曾经住过的酒店前经过,我能看到被炸碎的那扇落地窗形成的空洞,心里有些纠结。电话已经被我关闭了,这时身在城里,信号肯定是有,但我却不敢打开,接下来要去的不知是什么地方,虽说那个哨兵应该已经把消息传了上去,这辆车也一定已经被跟踪,但是我总要留一些在危急中跟他们联系的东西。 车子拐了几个弯,驶进了一个院子,里面是一排排高大的圆柱体房子,墙上写着编号。我以为这就是到了,结果车并没有停,竟然绕到后面去了。 后面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老邢熟练地打着把没有减速就冲了进去。我只来得及看到入口处有一行字,写的是“粮库重地,严禁烟火!” 粮库?之前那圆柱体的房子倒真挺像粮库的,但是这地下就不可能了,粮食又不是萝卜白菜,哪有放在地下的? 我还没问老邢,车子就冲过了好几个弯,转眼间就下降了得十多米,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很长的直道,旁边是一扇扇铁门,每一扇都可容纳重卡进出。 虽然这条直道挺长,但行车也就是一会,老邢把车停在通道尽头,招呼我下了车。 进了一扇小门,又是朝下的台阶,这个工事看来已经非常古老,墙壁上还有斑驳的标语,我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深挖洞,广积粮。 老邢对这里的路可能也不那么熟悉,有时还要辨认一下方向,越朝下走温度越低,最后竟然比外面还要冷,我已经开始哆嗦,皮肤也泛出一股青色。终于,老邢在一扇门前停住,用种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一个光脑袋伸出来,老邢低声跟他说着什么,那人一边点头一边翻着一双怪眼看我,听老邢说完咣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老邢回过头来,“等一会吧,长老们商量商量,看要不要见你。” 我心说看你摆的那谱就跟说了算似的,和着你自己也不熟。但却没有说着出来,这里实在太冷了,我怕开口说出颤音会引起怀疑。 老邢看看我,“很冷是吧,刚开始都这样,不过很快就好了,忍着点吧,冻不坏。” 我点了点头,放心大胆地裹紧了那件臭烘烘的大衣,这时,门开了。 ------------ 第六十四章 四长老 那个光头又伸了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都进来吧,长老要见你们。” 老邢点头答应,抬腿进门,我跟在他身后。 门内是一间小屋,摆满了不知名的仪器,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这时那个光头说了句,“别乱看,规矩点,走这边!”一边说一边又打开一扇小门。 门里有微弱的灯光和一股冷气透出来,我看老邢走了进去,也裹了裹大衣跟上。 进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体,上下足有二三十米高,上面结满了冰霜,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这个圆柱体离门也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有一条狭窄的铁桥相连,铁桥延伸到圆柱体的时候绕了一周,在对面应该也有联结。 我问老邢,“这是什么东西?” 老邢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核电站的一个什么部分,早就废弃不用了。现在是疫人的总部。” “长老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长……” 刚说出一个字,我就听到一个底气很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就是四安吗?” 我猝不及防,下意识开口答应,抬头看去,却是这圆柱体上竟然有坚冰凝成的座位,一个光头的人正坐在上面,对我说话的人就是他。 这就是长老?坐那个地方干嘛?我脑子里想的事有些半调,老邢却已经深深弯下腰去行礼。 “你的事我听说了,能有此机缘也是你的造化!”另一个声音说。 我循声望去,却是圆柱体的一侧还坐着一人,也是光头却要瘦弱很多,身上挂着已成丝缕的长袍,看不清什么颜色,飘飘荡荡得跟鬼似的。 “刑天你退下吧,今天你的表现不错,你的事我们会考虑!”又是一个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四安,看到旁边的路了吗?沿着它走过来!”这次声音来自于圆柱体之后。 我有点迷糊,这帮人装神弄鬼的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好好地坐在那上面,坐前面这个还好说,坐后面的想看我还得让我走过去。我看了看旁边一条小路沿着洞壁绕了一圈,上面结满了坚冰,很不好走。 “弄什么玄虚,想看见我就自己下来!”我抬头说道。 后面的声音大笑起来,“该下去的时候,我们自然会下去,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我也笑了,盘膝坐下,“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正对我的那个光头像是生气了,怒道:“放肆!” “就是放肆了,你来打我?”我已经快冻死了,声音打着颤。这里的温度至少得零下十几度,我的手抓住枪柄,手指却冻在了保险上。 那个光头彻底怒了,脸都扭曲起来,却又好像无计可施。这时柱子后面的那个声音又飘了出来,“四安,你若是不来看我,我自然不会去看你,我清楚我会错过什么,你知道你错过的是什么吗?” 我笑了,努力将话说清楚,“我不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侧面那个穿长袍的人发出一声冷笑,“这是你能知道的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能知道的,但我知道这是我要知道的!” “还要强嘴,四安,你可还支持得住?”另一侧的人问道,竟然还是一个女声。 “你不是疫人!”正对我的那个光头勃然大怒,喝问道。 我笑了笑,“你也不是!”说罢再也承受不住越来越沉重的困意,一头栽倒在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床上,屋里亮着灯,一股粮食**的味道若有若无地在屋里飘。 这应该还是在粮仓里面,我坐起来,感到身周一阵疼痛,伸手去摸,却发现身上的皮肤都已经变硬,手摸在上面刷刷作响,像是摸过一层牛皮纸。 看来那段经历是真的,我回想起那个巨大的圆柱体和坐在上面很有神话韵味的四个人,心中琢磨。身上大部分的皮肤都已经发黑,应该是冻伤的结果,就算我体质特殊也没有完全康复,看来我晕倒的时间应该不长。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我赶忙躺下装晕,刚闭上眼睛,就传来开锁的声音。几个人带着寒气走进来站在床前,我收敛气息,竭力装出熟睡的样子。 “这个四安很不寻常!”有人开口道,我一下就分辨出这是那个柱子后面人的声音,忍不住就要正眼去看看这人什么摸样,但我知道现在正有人盯着自己,稍有异动就会被人发觉,心神一动就马上控制住了。 “只是个可怜人,有什么不同?”这声音冷冽颓丧,应该是那个长袍人。 “要是寻常人,这种冻伤早就死了,你看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伤势也在逐渐好转!”柱后人解释道。 “果然如此,难道他就是那个人?”这是个女声,应该也是柱子上那位。 “不好说,等等再看吧,先去找怒商量一下!”柱后人道,在我床头放下了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几不可察的衣衫轻响,大门上锁,几个人走了。 我仍躺在那里没动,心中反复琢磨他们说的话。我的伤势一目了然,谁也能看出来不对,只是他们所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是什么人?我能看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是疫人,除了比较耐寒之外跟我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这个疫人组织远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看这四个长老的做派,简直就是邪教。 想到这里我反倒释然了,乱世之中本来就多这种邪教,既然是邪教就不会有什么本事,顶多是些糊弄人的伎俩,没什么可怕,别人不说,让刘东西来估计也能搞得有声有色。 我用心体会着周围的感觉,确定屋里除了我再没有别人,便翻身坐起。枪、剑、电话等一些随身物品已经不在身边,只有床头放着一摞衣服,应该就是那柱后人放下的。 看到衣服,我开始对那人有些好感,赶紧穿上,真要有什么事,光着屁股总是不雅,更会给自己心理压迫。刚刚穿戴停当,门又响了。 我不再装睡,坐在床上看着门口,门上突然开了个小洞,露出了老邢的脸。 “你竟然不是疫人?”老邢轻声问。 “不是!你没想到吧!”我笑了笑,却没有看他,自顾自地低头系鞋带。 “不管你是不是,你可把我害惨了,运货的肥缺没了,要不是你的伤好得快,我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冷冷地说。 老邢却根本不计较这个,邪性地笑着说:“没事,说不定因祸得福呢?刚才我听恕长老说你可能是那个人,你是不是?” “如果说他说的那个人是四安的话,那我就是那个人!”我反正也闲的没事,干脆跟他磨牙。 “你跟我开玩笑呢?”老邢显然有些不满。 “那我也得知道什么是那个人啊?那是个什么人啊?” “长老预言说,有一个疫人可以和常人一样,不怕炎热,身上也没有伤,但是他们却不畏炎热,甚至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当我们找到这个人的时候,我们疫人就有救了。” 还有这种事?我虽然觉得预言这东西是糊弄人的,但是他所描述的这个人的确和我很相像,除了我不是疫人。 “那不是我,你们老板弄错了!”我摇了摇头,反问道:“那几个神棍长老好像也不是疫人吧?你们怎么会听他们的?” “不准污蔑长老,他们懂得很多东西,可以带我们过上好日子!”老邢俨然一副狂信教徒的嘴脸,正色道。 我有些想笑,但是想到眼前情况也笑不出来,只好问道:“不污蔑,我就想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 “我倒是知道,但是为什么会告诉你?”老邢显然不高兴了,翻着眼皮说。 “或许我可能真的是那个人!”我笑了笑,从手背上揭下一张死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没有感染成疫人?” “因为你的伤早就好了!”老邢的眼睛有些发亮,“你本来就是疫人,根本就不怕感染!” 我笑了笑,“谁知道呢?” 老邢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转头就走,看来是要去向那帮长老报告。 “别着急啊!我要是在骗你的话,你会怎样?”我大声喊道。 组织自然得有组织的规矩,而且在邪教中这种规矩肯定更是大的要命,老邢如果真的谎报,等待他的处罚肯定是非常严酷的。 果然,老邢的脸又出现在小窗里,“你想要什么?” 真是个明白人,我在床上盘上腿,不说话了。 老邢却急了,“说话啊!” 我抬眼看了他一下,慢条斯理地说:“我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你想知道确切的答案,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就是个小喽啰,你问的东西我不一定能知道!”利字当头,老邢方寸有点乱。 “无所谓,我不要官方消息,传言就行。”老邢这种人说话肯定不会落人口实,说点什么估计都得加个听说之类的前缀。 “行,你问吧!”老邢反而不着急了。 “第一个问题是你知道的。”我伸出一根手指,“那四个长老是什么人?” ------------ 第六十五章 恕怒喜苦 其实想验明我的身份并不难,条件都开出来了,只要有点耐心,静等我的伤势发展即可。但老邢却被我以此事要挟,无非就是利令智昏罢了。 老邢面有难色,踌躇一番才又开口:“这事我可以说,但是你知道就行,可不能透露是我说的。” “这个当然,我也就是一时好奇,假如我真是那么个人,在你们这里必然地位超然,想知道什么去问他们就行了,问你是给你面子。”我看他现在的样子,回想起车里镇定自若那人,心里叹了一声。 老邢似乎真的以为是我给他面子,脸上竟然还带了一丝喜色,“四位长老其实就是本城的人,之前都是北大街教堂的神父。疫人暴乱的时候曾经收容过一些疫人,这个组织是他们为了保护疫人组织起来的。” 原来如此,我暗暗点头,又问道:“我听到他们说怒,这是人名吗?” “怒长老在收容疫人的时候也受了感染,下半截身子不能动,因为性情耿直易怒,所以自号怒,至于其他三名长老都是正常人,分别叫做恕、苦和喜。” 我点了点头,“这些号倒是有意思,人如其名,看来那个穿长袍的就是苦长老,那个女人就是喜长老,剩下那位就是恕长老了。” 老邢道:“您说的不错,四人中本来以怒长老为尊,但是由于他不利于行,大多数情况还是恕长老说话。” 看来我猜得不错,这还真是个邪教组织,虽说打的旗号也算是冠冕堂皇,但是办的事可真不是人事。我想了想又问道:“暗杀常诚栽赃于我也是他们四个的主意?” “我们皆是长老臂肘。”老邢答道。 “还有个问题,我再问一遍,你们说等待机会,要等待的是什么机会?”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负责联络城外疫人,有时候联络传递的内容我都不知道,更别说这种大事。” 他说的有些道理,这种大事的确不是他能知道的,我低头思索着还能从他这里打听些什么东西,却没有感觉到脸上一大块黑色的死皮悄然脱落,露出下面如常的皮肤。 “你果然是……”老邢看到了,兴奋地叫起来,声音却嘎然而止,我一抬头正看到他的脑袋很不正常地歪向一边,竟然像是滚了下去。 门外传来尸首倒地的声音,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个穿着火红长袍的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个子极高,面目掩在兜帽之下看不分明,袍子下面空荡荡的,瘦的有些夸张。这时他站在门口,手中一把精致的剃刀鲜血淋淋,正在袍袖上擦拭。 “你是谁?”一声不响就杀人,我也有些心惊,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坐在床上问。 那人抬了抬头,但是脸仍然埋在阴影里,“我就是恕。” 和我猜的差不多,我撇了撇嘴,“他说的太多了是吗?” “四安先生可是怪我下手太狠?此人犯了口业,不得不出手惩戒。只是他的过错亦是因先生所起,先生可有愧疚之心?” 我心说这人有病吧?弄了屎抹我身上,摇头道:“你们这些人作出这么多恶行,哪个死了都不冤枉,我为什么要有愧疚之心?” 恕长老后退一步站在阴影里,“诚如先生所言,在先生看来,我等行恶事死有余辜,而在我们看来,那些人也是在行恶事,死有余辜。” “常诚干了什么死有余辜的事了?”我问道。 “身为疫人,驱使同类为人卖命,还不算行恶事?” 我一听乐了,“听你这意思,你们就不是人了?” “疫人当然是人,但是在人眼里,疫人已经不是人。人不把我们当人,我们自然不屑为人。” “可是我刚刚听说,你好像也不是疫人,这么说来,你算不算是勾结疫人,图谋人类,是不是更该死?” “四安先生好锋利的言辞!”恕长老不再辩解。 “我知道你不服气,你肯定想的是自己同情疫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可以不屑与我争执,但我告诉你,汉奸都是这么想的!”我突然感到身上很痒,伸手去抓却抓出来满把的黑皮。 “四安先生错了,人类已经堕落,以罪为荣,疫人和格迦都是神的使者造就,涤清这世间丑恶!”恕长老看到我手中黑皮,显然是一惊,语气变得十分虔诚,血红的袍子下竟然有几分神圣的气息。 这要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要被他骗了,但我就是他口中的那个神,怎么可能吃这一套,冷笑道:“胡说什么?那格迦的来历我还不清楚,跟你们疫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以为自己是天使吗?” “我等只是神使的战士,天使却在您身边!”恕长老竟然跪下了。 “什么意思,这不年不节的,跪什么?你们不是不信这个来着?”我盘坐在床上,继续说风凉话。 那恕长老却不再说话,依然跪在地上。 我却有点想明白了,从进城开始,我们就被这些人监视,虽说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但想必也知道了我们这些人的身份,甚至连这些格迦是我放出来的都知道了。难道说他已经认定了我就是神的使者,那小花在西方看来,可不就是个天使吗? “你都知道了?”我想明白了这些,却也不确定,只好试探着。 “知道了,但是开始的时候不敢确定,直到您亲口印证才敢确定,先前冒犯,还请神使降罪!”恕长老跪在那里还有人高,说完这话突然拜下。血红长袍层层叠叠在地上铺展开来,很有几分宗教的神圣气息。 “你起来吧!”我感到十分荒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露出你的脸来!” 恕长老却没起来,伏在地上说:“面容丑恶,恐对神使不敬。” “没事,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胡乱摆摆手,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六天了!”恕长老翻起兜帽,直起身道。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让这张脸吓了一跳,这还是个人吗?只见他整张脸都干枯得像个核桃,半边的脸皮像是已经被活活剥下,腮上几个大洞,露出了牙齿和牙龈,眼皮也不见了,一个连着细管的镜盒罩在上面,不时喷出水雾湿润眼球。 我吃这一惊,都没听清楚刚才他说的是什么,强压下震惊问道:“你刚才说几天?” “六天。”恕长老又戴上兜帽,回答道。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找我找成什么样子。我问,“我的电话哪去了,拿来给我!” “神使……” “叫我名字!”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制止他。 “是!”这家伙好像又不敢那么叫,踌躇了一下才继续说:“先生,有些事情还得先跟您说明,虽然我已经确认了您的身份,但是怒长老却不接受,喜长老和苦长老还在劝他……” “那又怎样?”我打断他。 “您的东西都在他手里,所以……” “那算了,等会再说。”我有点不耐烦,却又有些好奇,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确定了我的身份,是监听到我们的谈话确定的吗?” “先生猜得不错,之前在录音中我们已经探得了先生的神通手段,但是口说无凭,我们也不敢相信。直到先生亲身前来,在哪大殿中冻得连内脏都已经结冰,全身血管破裂无数,却又活了过来,刚才又看到先生连皮肤都已愈合的了无痕迹这才敢确定。”恕长老又跪下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点了点头,“怒长老为何不信?” “怒长老是疫人……”恕长老欲言又止。 “疫人怎样?” “他觉得,他才是神使!”恕长老像是下了决心,言语有些生涩。 “他?一个废人而已!”我跳下床来,“带我去看看他!” 恕长老答应,起身去开门,谁知门已经被紧紧锁上了! 怎么回事?我伸手去拉,根本就纹丝不动,这个门应该是特制的,铁皮很厚,虽然我现在力量大了不少,但拉上去也是纹丝不动,感觉就像这门和整面墙都是一体的一般。 恕长老看来有些着急,掏出钥匙来去开门。谁知门锁竟然开始变红,却有人在外面用焊枪将门锁融成了一团。 这手段太黑了,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出去了。我回头看着恕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恕长老有些慌乱,但很快沉下心来,“看来商议已经有结果了!” 果然,外面的焊枪一停就有一个声音笑道:“恕,怒老大说了,你既然不认他,便赐你同你的神使同死的荣耀。” 我一听是个女声,估计就是那个喜长老了,看来这人早就和怒一个鼻孔出气,我们这是糟了算计了。 恕长老说:“他不识得真神,你还能不识,怎能为虎作伥?” 喜长老在外面呵斥了两句,似乎是将身边的人都驱散了,过了一会才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世间那有什么真神,人也罢,疫人也罢,只是可怜人罢了。怒老大已经把他的计划跟我们说了,我们不为别的,只为有个好去处。当初听你的变成了这缩地老鼠,今后我该走自己的路了。” 说完,便听到脚步声匆匆离去。 ------------ 第六十六章 神使鬼差 “神使!”恕又跪下了,“请您降下神的惩罚,消灭这些不虔诚的罪人吧!” “别,没那本事!”一看出不去了,我也不再装神弄鬼,朝外面看了看,又回床上坐下,身上的伤还在愈合中,浑身麻痒的难受。 恕可能以为我生气了,跪在那里不敢再动。我则坐在床上,手伸进衣服里挠痒痒,猴子一般。一时间屋里的情形有些怪异,我连抠带抓从后背上撕下一块死皮,总算是舒服了很多,抬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先生,这里是粮库和一个地下工事连接的地方。” “地下工事?城里那个地下工事?”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这要是真的,怎么会没有人发现? “回先生的话,这不是城里那个地下工事,我推测这里应该是冷战时期的一个地下试验基地。” “哦?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到这么一个狂信徒还会懂这些,感到更加好奇。 “先生,这里就是我发现的……” 我被他这一声声的先生叫的烦躁,摆了摆手道:“正常说话,站起来说!” “是。”恕恭恭敬敬站起来,又退到了墙角,这个家伙已然认定了我就是那个神使,恭谨异常。 不过他也没有认错,照他的标准,我就算不是神使也是半个神使。虽然我不喜欢他的这种异常恭谨的态度,但想到刚才他杀老邢时的云淡风轻,我看他还是毛得慌,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担心他的袭击还能弄明白一些事情。 “继续说吧,是怎么回事。” 恕安静的站着,原原本本给我讲了起来。 原来这个恕曾经是一位搞土木工程研究的专家,专业是三防工程。在十年前的时候,这个粮仓朝地下拓展,想建一个能够达到三防标准的地下粮仓,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核打击。他就是这个计划的总设计师。 这种工作对他来说本是驾轻就熟,粮食不是活人,在设计的时候需要考虑的方面要少得多,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实地勘察也很顺利,但是他却在偶然间发现,在地下二十多米的地方,竟然有冻土层!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他的说法是收到了神的启示。他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向上级汇报,而是神使鬼差地在一个深夜进入了粮库。 说是神使鬼差,并不单指他的行为,而是在一阵漫无边际的闲逛之后竟然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入口。 这个入口就掩在粮仓后的一堆建筑垃圾里面,应该是一个通风口,恕并没有带什么探险装备,只凭手中的一只手电,竟然就只身钻了进去。 在一些战备重地我们也能看到类似的东西,大多都是在那个满地掏洞的年代挖出来的。这些工事一般都非常粗糙,由于施工的多是老百姓和民兵,缺乏相关的专业知识只凭一腔热血蛮干,很多甚至自身就存在安全隐患。所以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废弃了,有一部分被人利用来种蘑菇什么的,大多数却少人涉足,成了各种传说的发源地。 但这个通风口却建的非常巧妙,虽然荒废已久,里面满是尘土和猫狗粪便,但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设计和施工上却非常先进,甚至超出了他的水平。恕越来越好奇,虽然一介书生,孤身在这种地方感到很害怕,但他却还是鬼迷心窍一般走了下去,照他的解释就是神的指引了。 通风口当然非常狭窄,他走到后来只能爬行,终于到了尽头。 通风口通到了一个非常大的地下空间,里面有很多设备,对他来说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尤其是中间的一个房子那么大的设备,构造非常奇特,有些机件甚至铸成了西方传说中异兽的形状,完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心中惊惧莫名,却也不敢靠近,只在里面绕了一圈就开始找路返回。好在这里周围墙上的门都没有锁。他在门外发现了有如迷宫一般的走廊,串联起无数的房间。这些房间全都是空的,收拾的非常干净,没有丝毫线索,只是在墙上发现了很多那个时代特有的标语。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讲述,“你说这里是哪个时候建成的,而那个设备上面却是有西方传说的痕迹?” “是!”恕老实答道:“周围其他的设备看起来都是我们的风格,但也有苏式的设备,唯独那一个风格迥异,我推测可能那台设备不是自己生产而是从别处得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研究那个设备而修建的。” “后来呢?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你们猴在上面的那个大柱子?” “那个柱子是另一个空间,至于那台设备所在的地方不能住人,我们把它封存了!”恕答道。 原来那根柱子离那台设备并不远,是一个制冷系统的一部分,而这个制冷系统则是作用于那台机器的空间,具体作用却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住人?”我问道。 “您看了我脸上的伤,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受伤,而是在从那出来又过了两年之后才慢慢变成了这样,当时几乎快死了,是一个神父救了我!” “所以你就信了教?” “神父告诉我,我的伤在医院里是治不好的,这不是世俗的疾病,我是神的惩罚。我知道神之所以惩罚我,是因为我看到了神的秘密!”恕的语气变得狂热,“所以我跟随了神,神宽恕了我,没有让我死去。” 我有点诧异,什么病医院治不好而神父能治好?虽说我已经见识了很多原本都会觉得绝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说的这个却是闻所未闻,“你怎么知道病因?说不定是你吃坏了什么东西呢?你们这些搞工程的,说不定就会接触到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这都是有可能的啊!” “神使!您怎么可以怀疑神?” “别叨叨些没用的,你当时肯定也怀疑过,赶紧交代!”我有点不耐烦。 恕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始回忆,原来这个地方曾有个疗养院,传说里面住了很多国宝级的专家。这个疗养院神神秘秘的,有正规军站岗,平时也关着门。恕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他的老师曾有一次遇到了难题,因为涉及国防的一个重要课题,所以首都直接特批指示他去那个疗养院请教。他的老师的问题得到顺利解决,但却一反常态,终日郁郁,最终也得了病,在临死的时候他才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那些疗养院里的专家竟然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除了还能口吐人言意识清明之外,已经和人毫无相像之处。 “这种症状和当年给我治病的神父说的一模一样,那些疗养院的专家应该就是参与当年研究的人!”恕最后说道。 “那个疗养院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就在北大街上,现在已经改成了民居,当年我找到哪里的时候就已经人去楼空,那边的老人说疗养院总共也就开了不到十年,冬天还算安静,一到天气回暖,里面就鬼哭狼嚎,周围的人都说里面闹鬼。” 我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那些专家都变成了疫人?” “他们不是疫人,疫人是神的战士,他们只是一群罪人!”恕低声说。 他的说法自然可以认作是狂信的证据,但是所透露出的信息却为这无由而生的疫人找到了根源。在我看来那些专家不过是病情更加严重的疫人而已,现在这些疫人的出现很可能是有人在大灾变的时候被那个疗养院里的什么东西给弄伤了。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当时那个神父是怎么给你治的病?” “教堂中藏有圣骨,神父用它做药给我治病!” “圣骨?什么东西?” “具体来历我不敢问,只知是几百年前一位圣修的遗体,是随教法从西方而来。”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讲的这些东西,与我们脱逃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透露出疫人的秘密,这样来说,只要找到这种圣骨,应该就能够治好疫人。 “后来呢?你们这个组织是怎么回事?” “疫人暴乱的时候,疫人被大批屠杀,我们教堂同情他们,保护了一批疫人……”恕开始回忆。 我听他说了开头,后面就猜的**不离十了,他们教堂的这种行为不单单是同情,恐怕更是出于信仰。大灾变之后,很多宗教团体都认为这是神罚,毕竟在各个宗教的典籍中都有末世的描述,虽说这大灾变和那些并不相同,但是其本质并无差别,更何况唯心的东西本来就是最善于牵强附会的,各种情况都可以视为隐喻。 怒是个疫人,而喜则是*教委员会的一个理事,苦却是一个苦修士,据说和恕的关系还挺好,但是现在却也倒戈。 恕倒是不这么认为,他已经认定了苦已经遭到了不测,在他看来,苦应当是他们之中最忠诚的一个,绝没有背弃信仰的可能。 ------------ 第六十七章 路在脚下 过去的事已经明了,我心中不自觉地将他们与常诚做了一番对比,感觉倒也符合两种宗教的性格。只能感慨乱世当前,人尽人事,神走神道,这一座小城竟然将这天下的族类之争包含,也算是个异数。 我看着恕长老,语调中不由带上了一丝辩法的味道,“这前因后果你讲的倒是明白,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这个组织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为了疫人生存争夺权力,但这权力与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人说夏虫不可语冰,从我知道的情况来看,疫人就像这夏虫一般,只能识得冰霜却不能得见流火,自然的威力能是这人间的权势所能阻止的吗?” 恕的长袍有一丝颤抖,“神使明鉴,容我慢慢道来。”说罢便把这缘由明明白白讲了一遍。 原来恕发现此处之后便再不能忘记,修建地下粮仓的时候特意将其设计的里这里的一个通道很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通道在地下四通八达,他只是走过一趟,为了保守秘密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测量,却能将方位把握的这么好,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之所以这样设计,就是为了今后能再去看一看,弄清原委。但是后来身患恶疾,病愈后就入了教职,不再理会这些事情。谁知这事间的缘法竟然如此神奇,地下的奇寒正好适合疫人生存。疫人暴乱之后,大部分疫人被常诚感化带离城市,而剩下的则面临着政府的驱逐。北大街教堂的疫人本来除了出城并无二法,但是恕却想起了自己的发现,带领疫人进入了这里。 这批疫人其中多是教徒,在变为疫人之后,信仰却更加坚定,但终归身份不同以往,竟然改变了教义,成了一门新的教派,这四人被推为教中长老。至于神使的故事,想必也是哪个长老琢磨出来用以引导教众的工具,自己本来是不信的,没想到这个恕却深信不疑,才有了这般故事。 本来这些疫人是在这里等待救赎,却没有忘了自己也有传教之责,城外的兄弟姐妹自然不会任其在外受苦,早就派人打入了内部。至于疫人生存的问题,他们也早就有了方案,这地下的寒气如果散布开来,整个地下都能达到零下五六度的低温,正适合疫人生存,如果操作得法,甚至地上的粮仓都可以应用,这样一来虽说不能承载几十万疫人,但是装上一半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其他的疫人,也可以散布到城里其他的地方,偌大的一个城市,制冷设备有的是,应该可以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有可行性,我想了想问他,“如果这样,和政府好好协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几十万人的死活,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管!” 恕站在那里没动,声音从帽兜下传来,“政府还想让疫人给他们提供庇护,不可能同意把所有人都撤回来?” “怎么不可能,到那时候疫人都死了不一样没用,那么多人死在外面,说不定还会有大瘟疫,反正都是用不了还不如撤回来,除非……”我一下想到了一点,顿住了话头。 “您猜的不错,疫人死了可以减少城里的消耗,更何况疫人暴乱已经埋下仇恨,几十万的疫人在城里是个大隐患,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他说的有道理,但和我想的却不一样,我本来是除非疫人死了和活着一样有驱散格迦的作用,没想到却是这个! “没事,现在城里的事情我说了算,这都不是事!那些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都有能力解决,你能传出话去吗?我跟那个怒长老说。”我想总得先出去这个门再说,到时候是杀了怒还是跑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神使,您死了,他就是疫人的神!”恕说道。 我愣了下子,恕说的不错,在这种诱惑面前没有人会抵抗得住。这可怎么弄?这个地方在地下深处,挖洞出去恐怕得挖到明年夏天,再说人家把锁都融化了,看来是打定了主意把我们困在这里了,我们这俩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估计也没有送饭的,我俩也不是乌龟,活不到那时候。 得想个什么法子诱惑他放我出去,我想了想,问恕:“你想救这些疫人吗?” “想!神使。”恕的声音有些激动,看来是真想。 “如果我能够治愈他们,你愿不愿意?”我感到自己有点像狼外婆。 “愿意,神使,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从这里出去!”我指了指那扇门。 恕愣了,我看着他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他也未必有什么好法子,但是相比我来说他更了解这个地方的情况,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没有什么辙。 “神使,您为何不施展神通脱困?”恕似乎很不解。 我差点哭了,“我那有什么神通,你这么大个一长老,你有神通吗?” 恕若有所思,“我懂了,这是神的考验!” …… “把你的刀给我!”我无语了,伸出手来。 恕愣了一下,上前双手把刀奉上。我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柄德式的宽头剃刀,制作非常精美,细密的花纹里还有老邢的血,刃口一看就很锋利。但是用这样一柄刀撬门却完全不合用,我打开又合上,无比思念定光剑,“我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在圣器室!离这里不远。”恕老老实实答道,我感到他的眼睛盯着我手上的刀。 我感到哭笑不得,这帮子人也真有意思,又不承认我,还把我的东西放到了圣器室,这世上人只认货不认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误打误撞把定光剑放在了那里,定光剑本就是圣物,放在那里也算其所。只是苦了我,看了看手上轻飘飘的小剃刀,再看看粗大的门轴,我心里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走到门边,选了个看似薄弱的地方开始死磕。这扇门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门轴是直接从铁板上车出来的,坚固的一塌糊涂。我试了两刀就不再犯傻,转而用刀子挖门边的墙。 这墙也不是多好挖,但总比铁板强。这种标号不知道多少的黄色水泥硬的要死,我把一块砖面清出来的时候已经两手发软了。 看了看都快磨尖了的刀片,我转手递了出去,“站着干什么,干活!” 恕肯定从没干过这个,所以刚才迟迟没有帮忙,现在我这个正牌神使开了口,他总不好还站着,接过刀子蹲下学着我的样子干了起了。 我舒展了下身子,看着恕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穿了一身红袍子,个子又高,站好了颇有些威严气息,但这会蹲在墙边缩成一坨坨很有些好笑,联想起之前躲在柱子后面那营造神圣气氛的声音,我只能感叹人这东西真是只可远观不能亵玩,挺场面一长老,这会看起来还不如个小工顺眼呢。 干了这一会搞得我浑身酸痛,我一边舒展着身子,一边在屋里转圈,这个屋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床,其余的摆设一概没有,看起来倒真像个牢房的样子,只是因为是在地下,所以没有铁窗。 这转着转着就转出不对来了,脚下有地方好像不是那么结实,走在上面有空洞的声音。 有门! 我围着那边走了几圈,找准位置一脚就跺了下去,脚下的水泥壳子应声而碎,露出了下面的黄沙和石基。 这种构造我见过,跟现在的浇筑地面不同,那时候的地面都是夯土之上铺上一层石头,然后在石头中间填上黄沙,最后再在上面用混凝土铺盖,打成地面。这一块显然是石灰没打开,鼓了。 我赶忙招呼那边的恕别干了,过来帮我拆石头,之前恕说过,这里的房间有很多层,层和层之前想必不会太厚,只要挖通了地皮,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混凝土下的石头和黄沙之间并没有什么胶合,只要搬出来就行,相当省事,我和恕一神一人没费多少事就淘到了洞底的黄土。 这个地方的黄土特别的细腻,夯实了以后非常瓷实,并不比混凝土差多少,但这也只是指的使用上,在面对刀子的时候,它也是相当脆弱的。 谁能想到我竟然会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神棍凑到了一块,回想起之前他说的话,更让我不由感叹世事的无常,这个把人逼成鬼又把鬼逼成人的世道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人多久。 很快,我们就朝下挖了有一米多,但还是没有挖到头,我越干越绝望,干脆停下来问:“这下面还有房间吗?” “应该是有……”恕想了想,“肯定有,但是相距可能很远!” “有多远?” “五六米……” 我点了点头,这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你继续挖,我得歇会!” 恕忙道:“神使本就不必亲自干这个,您去休息吧,我很快就能把洞挖通。” 我拍了拍他,“我歇会就来,你好好干!” 恕的身子一阵颤抖,仿佛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恶寒,赶紧爬上去跑了。 ------------ 第六十八章 恕长老之死 坐在床上,我盯着被我们扩大到了一米见方的洞发呆,我从没干过这种活,浑身都疼得要命,不禁想要是刘东西在这肯定要比我轻松很多。这就不由想起了外面的那些人,这么久没回去,他们肯定已经去城外找我了,想到已经红了眼的封严,我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恕突然开口,“神使,挖不通了!” 我打了个激灵,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刨开的黄土中露出了一片黑色的岩石,看样子应该是天然形成的,表面凸凹不平,很多地方还嵌着黄土。 “朝旁边挖挖试试!”我开口道,心里却知道这种事情可能性不大,这种地层深处的岩石不可能只是一小块,这块岩石别看露出来的部分不多,但是绵延开的面积恐怕比整个工事还要大。这下面的房间难道会在这块岩石之下? 恕是干工程出身的,自然应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却像个被信仰蒙蔽了本性的狂信徒一般按照我的吩咐动了手。我看着黄土被他掏空,心里却突然想到就算我们挖不下去,也可以从地下这么挖到门外去,只是头顶的混凝土壳是个麻烦,不过这样的结构,多半不会多么稳固,少了下面黄土支撑,破坏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刚想到这里,还没下去帮他挖,却听到底下轰隆一声,恕一声痛呼接踵而至,我吃了一惊,伸头看时却是混凝土壳下面的石基掉了下来。这些石头,一块少说也得有四五十斤重,虽说高度不高但砸在身上也是非同小可。恕的肩膀被砸中,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没有起来。 我赶忙下去,搬开石头把他朝外拽,他却像是触电一般哆嗦,口中道:“神使不必管我……” 我打断他的话,“别废话了,这点事都干不好,给我上去吧!” 恕是真听话,竟然不用我扶,十分艰难的爬了上来,跪在地上就要请罪。 我大感荒谬,按说这家伙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就算是半道改了信仰,也不该信称这种程度。看他这样子,那还有个科学家的影子,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我很看不惯这种事,上前一脚就把他踢翻,“别乱动,我给看看!”说着就扯下了他的衣服。 虽说那石头沉重,但若是身材正常的人挨这一下也就是挫伤严重点,但是这位恕长老身上却是皮包着骨头……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是一层疤痕组织包着骨头,少了那层肌肉和脂肪的保护,他的锁骨竟然硬生生被砸断了。 这下可干不成活了,虽然他极力要求,但我还是不能让他拖着一条胳膊干活。倒不是不忍心,从他刚才杀老邢的手段来说,无论干什么我都不会不忍心。主要是那个坑就那么大点地方,他这个样子影响效率啊! 不管眼前的情况还真是很难办,我得先把黄土上面掏出一点,在撬下石头搬出来,这石头跟混凝土之间还有粘性,地方又小施展不开,耗时又费力。但是再怎么也得干啊,我费劲巴拉地弄出来三块石头,早已经累的像是死狗一般,这时,我突然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话。 是谁?上面只有恕一人,伤得那么重,总不能是自言自语吧?我顿时警惕起来,抬头听了一会也听不清楚,倒是察觉到这声音理我挺远,于是小心地探出头去。 屋内并无异状,只是恕紧贴着门站着,嘴里叨念着什么,身子一直在颤抖,宽大的红袍像是挂在门上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诡异无比。 这是演鬼片吗?我愣了一下就想开口说话,却听到门外也有噪杂的人声传来。 我反应很快,马上从洞里窜了出来,一把把铁架子床拖到了洞口上,自己盘腿坐了上去。 门口的小洞处光影闪烁,不知来了多少人,只听到有一个声音惊疑不定地说:“快!杀了他!” 我一听事情不对,下意识地就想躲藏,身子还没动却听到门口处一声枪响,一袭红袍倒飞过来,重重撞到床上,一支袍袖罩在了我脸上。 我一把扯下袖子,手里捏着那把剃刀就要躲藏,却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的枪栓声,一个男人在外面阴森森地说:“神使大人,我要是您我就不会动!” 一听这话,我当然不会再动,缓缓举起手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杀了他?” “这不重要!神使大人,这个地方逃跑不易,您又没有什么神通手段,最好还是断了这个心思。最好也别像他那样找死,您活着还有用处,稍安勿躁,多等两天!”那个声音不阴不阳地说。 “有什么用处?”我感到自己左腿浸在了熟悉的温度里,心中有些慌乱,说话却十分镇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声音哼了一声,枪口收了回去,门上的窗口猛地关闭,发出一声大响。 我赶紧低头去看。刚才那一撞已经把恕的兜帽撞开,一张丑脸正露在我面前,那只眼睛上的镜盒已经被打飞,一个眼球吊在脸上,左颊上一个伤口,将腮部完全撕开,子弹看来已经贯入了后脑,活不了了。我的左腿也完全浸在了鲜血里,血是来自于恕的手腕,那里有一处伤口,十分狰狞可怖,看形状似乎是自己撕咬出来的!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短短一会功夫,我才挖了三块石头,恕先把自己咬了一顿,又被别人打死了,我还被不知哪来的人给威胁了一顿。 我推了下恕的尸体,想站起来,谁知他被我一推竟然睁开眼来,撒风漏气地冒出来一句,“神使……” 我吓得一哆嗦,常说诈尸谁见过啊!差点又想给他一脚。但我也只是想想,虐尸是刘东西那种人才干的事。 恕冒出一句话来之后不停吸气却好像吸不上来,我赶紧伸手在他胸口按了按,帮助他缓上一口气来。 “神使……”他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赶紧制止他,“说话伤神,你别乱动,我看看能不能救你。” “不必了……我已经……看到了天国……的门……”恕干瘦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力量竟然还很大,“我想燃烧……助神使脱困……可是……” 他说的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但是看他这样子却让我悲伤起来,像他这种伤势,就算是送到最好的医院去,活过来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而在现在这种环境中,绝对是必死无疑。我没有办法救他,甚至也没有办法让他好受一些,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听。 “神使……我信你……你必得脱……请不要放弃他们……他们……只是迷……”恕的声音低了下去,一股清白的液体从他的伤口里流了出来,头一歪,再不动了,只剩下脸上的眼球轻轻晃动,像个钟摆。 我盯着那只眼球,心中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个恕该是一个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截然相反的东西在他身上?清醒和迷惑,善良和邪恶……献身,也许只有献身是唯一的…… 放下他的尸体,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本来以为这个地方的门锁死之后不会再有人看管,没想到外面仍有这么多人,从那一枪之威也可以看出来,装备似乎还不错。我想从这地底挖出去根本就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在别人发现之前破坏混凝土地面的能力,甚至可能刚挖出门口就把人招来了。 我叹了口气,起来把恕的尸体拖下坑,好歹相识一场,他还跪过我,总不能就这么看他躺在地上。我把床后的黄土推下坑,心中感到有些荒谬,这个恕不管活着怎样,死了以后倒还是帝王级的享受,生前就自己给自己挖好了陵墓。 草草掩埋了恕,我又躺倒了床上,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特别是恕为什么自己把自己手脖子咬成那个样,似乎还是用哪个伤口作威胁的样子,而那些人似乎也是真的怕他会怎样而开枪击毙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总感觉到自己像是落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又起来转了一圈,趴在门上朝外看了看,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只是地上那个坑让我感到很不舒服,索性躺倒床上准备睡觉。我心里明白,现在的处境已经比刚才强了不少,刚才那些人离去之前说的那些话让我明白,我对他们还有用,那就是说我就算没有出去的机会也还能有跟他们见面的机会,门上的窗口不是很大,但是要想办法制住一个人,应该还没那么困难。 真要干这种事,必须得先把身体恢复好,刚才给恕挖了半天坑,全身疼得就跟要散架似的,我得赶紧休息才行。但是床下地里就是恕的尸体,想睡着还真不容易,我盯着门看了半天,脑子里转悠着笑傲江湖里面拎壶冲和左冷禅的手段,渐渐感到了一丝困意。 ------------ 第六十九章 生命换来的毒打 睡了没几分钟,我就被气焊割门的味道熏醒,几个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绑成粽子带到了剩余的三名长老面前。 看来在这段时间里,这个邪教的领导团体已经进行了重组,怒长老仍然高高在上,那悬在半空的冰座似乎又经过了一番修饰。而喜和苦却分别站在冰柱两侧,像俩殿前侍卫。 “又见面了!”怒的声音很有些张狂,“我是该称你四安还是……神使?” “叫神使吧,咱俩也亲近些!”我笑了笑,脚底重心前后变换了两下,感受到脚底坚冰粘涩的感觉。 “哈哈,便如你所愿!”怒长老长笑道,却绝口不再提这两个字,“恕死的时候,你就在他身边,可有什么感想?” 感想?我想了想,还真没有好说的出口的感想,随口道:“差不多就是不作就不会死吧!” 这的确是我的真情实感,我们在那屋里挖洞凿墙干的热火朝天的都没有人管,怎么恕撕了手脖子伸出去就被人干掉了呢? “有意思!四安先生是个妙人!”怒长老又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实在看不上这种嚣张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等你死了,我的感想也是这个!” 怒长老果然不愧于自己的名字,之前的时候一直压着火,听我这么一说再也压制不住,几个人冲上来把我推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顿疾风骤雨的胖揍。 这几个孙子打人极狠,手中的钢管轮圆了朝我肉厚的地方招呼,好在我身上已经冻透了,疼痛感差了很多,不然疼也得疼死。 怒在上面怪笑不已,似乎是看的极为高兴。我感觉自己挣扎的越厉害,他笑的越兴奋,打的也就越狠。捆在身上的绳子已经勒进了肉里,行刑的大汉也开始有些没数,甚至有一记钢管直接砸到了我头顶上,幸亏我躲了一躲没有正中,但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被打死。 于是我不再挣扎,只是尽力抬手护住头面,任他们殴打,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漫天的钢管终于停了下来,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索性装着晕了过去。 “你们都看到了!”怒的声音从上面远远传来,“鱼目怎敢混珠?冒充神使就是这个下场!” 四周不知响起了一片赞美之声,虽然听起来宁静平和,但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味道。我没记得这里会有这么多人,眯缝着眼只看到周围远远的黑压压一片,如果都是人的话少说也有数百之众。 我被人倒拖着出去,知道出门之前怒也没有再说话,周围的赞美之声也没有停,随后这些声音都被咣当一声门响给终结了。 头在地面上摩擦,不停撞到水泥地面缩涨缝,我心里默数着,过了27条缩涨缝,台阶上撞了19下,拐了5个弯,撞了两次墙角,终于回到了之前关押我的那个走廊。 之所以我能分辨出来是那条走廊,是因为这里的空气中仍弥漫着那股刺鼻的气焊味道。但是刚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小困扰,因为在这个味道中还夹杂着一种特别怪异的味道,这种味道很熟悉,但就是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若不是我看到了那扇被破坏的铁门,我绝对不敢确定这就是刚才的那个房间。 门咣的一声从我身后被关上了,我伏在地上,保持着刚被扔进来的姿势,过了一会才慢慢爬起来。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个小子得看好,妈的本事不小,地板上掏了那么大个洞,差点让他跑了!” 我暗自笑了笑,活动了下因为捆绑而麻痹的身体,慢慢做了起来。这房间里比那个冷库暖和多了,被打过的地方终于摆脱了寒冷的束缚,肆无忌惮地肿胀起来。我勉强爬起来挪了几步,哆嗦着在手指肿胀之前解开身上所有的扣子和带子,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这是我在求生课上学到的东西,解开扣子和带子是为了避免身体过分肿胀而卡住,毕竟肿还能消,但是组织坏死就只能切除了。 跟着肿胀而来的就是疼痛,一些地方的肌肉甚至疼的痉挛起来,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这不去想这种感受,拼命把想法转移到当时断手再植的经历上去。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经验,在这种时候,所有的美好回忆对自己的精神和**都是一种毒药,只有更加痛苦的经历,才能把人从眼前的折磨中解脱出来,还不会像心理暗示那样容易造成伤害,还是比较实用的一种办法。 但是今天这种办法却不是很管用,那股奇怪的味道一直在我鼻端徘徊,让我始终也进不到曾经那个相当于把神经抽出打结的极端疼痛中去。而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萦绕不去,让我的身体痛苦,而精神却进入到一个非常温馨的回忆之中。 这种回忆像是家里新刷洗的马桶,或者是刚刚洗干净消毒的鞋子,再或者是某个穿着白衣的姑娘。我的脑中瞬间一片清明,难怪这种味道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这种味道分明就是几种消毒液混在一起的味道。他们肯定是处理了恕的尸体!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家里死了个人流了一地血也得处理处理,但是他们处理的方式有点太过紧张了,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里面有八四的味道,还有酒精,甚至还闻到了碘伏那种很难形容的微弱味道。虽然没有闻到味道,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还用了双氧水,以为在墙角的地方还有一些被泡沫凝结起来的圆珠。 要不是我经常受伤,还真分辨不出这些东西。也正是因为我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使我发现了其中的疑点。这些消毒液消毒的范围都是很片面的,不能对细菌、病毒和真菌都起作用。但是如果处理尸体血液的话,用八四消毒液就足以应付,他们却用了这么多种消毒液,很难让人不想到实在是太过慌乱,把能用的都用上了。还有一点就是这种消毒作业应该用环境消毒剂而不是这种表面消毒剂,但是这里并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他们有可能是因为找不到这种消毒剂,但更有可能是福尔马林不如这些消毒液适用。 为什么?我脑子里充满了问号,浑身的疼痛也好像不见了踪影。为什么要这么匆忙的进行处理?为什么不用更加有效的环境消毒剂?这是不是和恕长老咬破手腕有关?难道说他们害怕恕的血? 这些问题几乎可以互为答案,他们害怕恕的血,所以在他将动脉中的血喷射的更远的时候将其击毙,随后又匆匆进行了消毒环境消毒剂的原因我也可以猜想一下,福尔马林溶液挥发性强,而且会发部分有同样的消毒效力,他们不用福尔马林可能是因为它对他们有同样的伤害作用。 难道福尔马林会对疫人产生大伤害? 如果说恕长老的血有什么可怕,无非就是疫人的传染性而已,虽说他并没有症状,但从他的经历来看,他无疑是个疫人祖宗,说不定他的血液里面的传染性更强,甚至这种更精纯的传染因素对疫人也会有伤害,所以他们才会害怕他的血,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用较低毒性的各种表面杀毒剂反复消毒而不敢用更省事也更有效的环境消毒剂。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实情如何很难证实,但是我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解释,似乎只有这个才能自圆其说。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恕长老当时很有可能是以释放自己血液为要挟想让他们开门放人,但是像恕当时的那种心态,肯定不可能谈出什么好结果,在急于向神表达忠诚的心态驱使下,或许是在急于让神使获得出去的机会来拯救疫人的驱使下,他用牙齿撕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喷在了走廊上。 他的目的最终还是实现了,但我这神使却没能逃走,只是被揍了一顿送了回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我至少弄懂了去哪个被称为神殿的冷库的道路,大门的锁也没有被融死。最重要的是,在被扔进来的时候,我从一个守卫身上摸到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此刻就藏在我的腋下,这是一柄冷钢的虎爪,那个守卫将他刀把朝下倒挂在腰间,我正好顺手抽了出来塞到了自己腋下,忙乱中尖锐的爪尖甚至扎进了我的皮肤。 身上的肿胀已经开始停止,我努力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两颊都已经肿的又高又亮甚至挡住了视线。努力调整了下姿势,我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把刀子压在身下,将手抬上来,放在脸前。 这一放不要紧,那股腥臭难闻的味道让我差点吐出来,刚才的一顿殴打并没有在我身上造成什么开放的伤口,只有手背上一记,被抽的皮开肉绽,我还记得一个打我的疫人从档里勾出一把脓血抹在上面…… 当时怒并没有阻止,可是如果我没有感染岂不是进一步证明了我“神使”的身份吗?那个怒怎么敢冒这种险纵容手下这样做? ------------ 第七十章 求医 怒没有杀死我的想法,这证明我对他还有用,虽然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想法,但是我敢肯定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来找我。 身上只有一把爪刀,疫人那里却有枪,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绝对不可能占得什么上风,我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尽量在他再找我之前恢复身上的伤势,争取能够逃出去。 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周围很安静,只是伴随这一些嗡鸣的底音,这种声音不但不令人困扰,反而带着种奇异穿透能力的催眠作用,甚至在梦中也能听得清楚。 房间里的温度还算可以,和衣而卧并不感到多冷,但是睡了没多久我就被生生冻醒了。抬起手来,我看到上面的血液都已经结成了冰,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生硬。 不好!我心中一动,猛地睁开眼睛,果然,怒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进来,“你醒了!” 我翻身起来,心中有些惊骇,这个怒竟然过来找我了,怪不得这里会变得这么冷!只见怒长老坐在一辆轮椅里面,手中正把玩着我的定光剑。 “你来干什么?”我觉得不说话有点弱了气势,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了这么个二乎乎的问题。 “神使大人不欢迎我吗?”怒长老又开始装那个知书达理的。 “谈不上吧,本来就是你的地方……”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地方已经消肿了,但是大多数地方还是肿的厉害,“你不是说我是假的吗?” “说归说,你是不是假的,我比你还清楚!”怒长老说。 我看了看他轮椅座位下面空荡荡的裤管,又问道:“你找我有事?” “我知道你能治好我的病!”怒长老倒是不啰嗦,一句话就点明来意,“治好我,我放你走!” 这家伙竟然一边说我是假的打了我一顿,一边还有脸来找我治病!“你这么做,手下那些人都知道吗?”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开始收拾身上的衣服,“治好你的病并不难,但是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怒长老并没有在意我前面说的,注意力都放在后面了。 “除了放我走之外,我的东西得还我!” “这个没问题!”怒长老看了看手中定光剑,“这剑是古董吧?得值不少钱吧?” 我看着他,又道:“第二个条件,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得回答到我满意为止!” “行!你问吧!”怒长老表现的很爽快。 我却发现有些不对,我说要回我的东西,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却没有说什么时候给我。我要是现在要他现在敢给我?肯定是个骗人的。 “那好吧,我开始问了。”我把脚放在地上,“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恕长老?” “这还用问吗?他和我的意见不同,我就把他杀了!”怒似乎觉得我问这个问题很白痴。 “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还要消毒?”我又问,“用的消毒剂这么复杂,鸡尾酒吗?” “讲究卫生总是好的嘛,您看我这里这么封闭,本来环境就不好,死了个人再不好好处理一下很危险的。”怒解释道,似乎还有点道理。 “别扯了,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他在哪干什么你们都不管,一给自己放血你们就把他杀了,你说的原因你自己想想能解释的了吗?”我又躺下了,“这么没诚意就算了,我再躺会你们把我杀了吧!” 怒好像很为难,但又马上跟想通了似的道:“好吧!那我就把实情告诉你!恕其实很久以前就得过这种病,不过被教会治好了。但是他的体内还存有这种致病因子,对疫人非常危险。前段时间刚有一个接触他血液的疫人死了,死的非常惨!” 果然是跟我猜的差不多,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跟封严有联系吗?” “没有!”怒答道。 原来封严果然是个过河的卒子,我心想,又问道:“那你们怎么控制城外的疫人?” “很简单!”怒答道:“在城外,我们有上千名传教士和上万信徒,他们中无一不是有影响力的人物,在他们的辅助下,控制那些疫人易如反掌。” “是这样……”我点了点头,“你们这么大规模的联络群,就靠个送给养的联系?” “不只是他,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出城的人,在很多部门都有。”怒竟然有些洋洋自得,“挺厉害,我那里有吗?”我问道。 “当然有!等会你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我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个熊样的还挺能干!” 怒并没有生气,竟然很有些谦虚地说:“世间表里不一的人本就很多。” “你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我问道。 “知道,不就是以前军方的研究所吗?早就废弃了,练设备都没全拉走。”怒道:“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感兴趣。” “那就算了,开始治病吧?”怒有点急了。 “急什么?我还没问完呢!”我随口道。 怒却一下子爆点了,“有完没完,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叫人杀了你!”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求我治病的事喊出去?”我声音也不小。 怒一下子就老实了,我看看他手上的定光剑,开口道:“别着急,最后一个问题了,答完咱们就开始治病!” 怒气的不行,但不治病更不行,哼了一声示意我问。 “我听封严说,疫**举进攻城里需要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怒踌躇起来。我看他这个样子,觉得有点不对,若是他真的不打算放我出去,回答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难道他真的想把我放出去不成?还是说,等待的这个机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城外兄弟们的情绪还没到最高点,很多工作还没有准备好……”怒答道,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我刚从那里出来,一听就是假话。 当时我能够看到,疫民的情绪已经被煽动的很狂热了,别看当时广场上的人少,但是别忘了在任何一个**中,开始的时候就很投入的毕竟是极少数。很多时候一个人就能够引爆上千围观群众的情绪,更何况他们还都是疫人。 “你既然承认我是神使,那你应该知道我有没有神的手段。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这些话吗?”我问道。 怒的表情很复杂,我很奇怪他会是这种表现,这个答案究竟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地方,能够让他如此纠结甚至不敢说出口? “你先休息吧,我要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怒这么说了一句,就开始推动轮椅。 我暗道不好,这家伙想把这事缓一缓。看他如此纠结,这问题的答案必然事关重大,若是他回去又改变了主意,我可就抓瞎了。 眼前的机会必须把握,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我心中已经决意要动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也行,你回去想好了说不定我也改主意了。你这地方也不错,挺安全地,不行我就不回去了。” 这时候怒的轮椅正走在我的面前,听到我这么一说,手臂僵了一下,移动也缓了一缓。我抓住机会,脚下用力一蹬,一下子把怒撞翻在地。 怒怪叫一声,伸手就想去抓定光剑,却被我一步右膝跪到咽喉上,手中爪刀平出,撕开脸上一道血槽搁在了怒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抓过掉到地上的定光剑,一挥手紧贴着他的胯下钉在地上。 这两下非常迅速,甚至直到把他制住我才感到身上因为动作引起的疼痛。 怒已经气疯了,两眼都变成了红色,鼻子里公牛一般的喷着气,却因为利刃加身不敢动弹。我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嗓子问:“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有人接你?” 怒没有回答,我又问道:“你们到底在等什么机会?” 依然是没有回答,我看了他一眼,一手捞起定光剑,虚抬作势要斩断他的双腕,“你说不说?” 怒极为硬气,口中一个字也无,红着眼睛紧盯着我,鼻孔中狠狠地喷着气,嘴里似乎传来咯吱咯吱地咬牙声。 我感到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极为重要,心中也开始着急,一挥剑斩下了他的右手,又把剑对准他的左手,“你说不说?” 看他还是没有说的意思,我又要将剑砍下去,就在剑锋就要和他的手腕接触的时候,他突然喊道:“停!” 我一下子把剑刹住,“你不是挺硬气吗?” 怒疼的脸都白了,说话也不利索,“城外……有人……” 有人?有什么人?我刚要再问,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怒肯定也听到了,像是盼到了救星一眼,眼睛都在放光,嘴里却更加大声的胡言乱语起来。我停了一下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估计只是为了不让我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当下不再犹豫,剑一挥将他左手砍下,恶狠狠道:“快说怎么回事!不然你等不到人来救你!” 我说完这句话,右手的爪刀就狠狠挑进了他的锁骨。怒口中的胡言乱语瞬间变成了尖叫。我知道这种疼痛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松开还挂在他身上的爪刀,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怒这才清醒过来,看着我的眼中出现了恐惧。“是什么?”我又问。 “城外……”怒的话刚开了个头,房间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 第七十一章 戴假发的长老 来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开枪射击,我一把拽出爪刀,就地一滚靠到墙角边,劈手将爪刀冲进来那人甩了出去。 爪刀这东西是不适合当飞刀来用的,一般情况下也就是砸人而已。那人完全反应不过来,被爪刀狠狠砸到了胳膊上,枪口一歪,将躺在地上呻吟的怒打的一个弹跳。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淌到我的脚边。 我重重踩到那一滩血液中,身子弹射开来,在那人调整好枪口之前,定光剑划过了他的脖子,鲜血喷射出来,溅了我一脸。 我没有多看他,甩了下剑上其实并不存在的鲜血冲了出去,刚出门又转头回来,将那家伙手里的枪捡起来。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人,我一人一剑恐怕不好混。 熟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我不用看到那块颜色奇怪的金属也能知道手上的是什么枪。这时候门外的声音已经非常杂乱了,我隐在门边,快速探头看了一眼。一片子弹扑面而来,虽然准头差了点,但是声势还是非常吓人的。我快速撤进房门,避开可能的跳弹,待一波射击停止之后才开始还击。 外面是一条笔直地通道,除了那些锁着的门框之外,根本就无处躲藏,所以这帮人对我来说就像个靶子一样。虽然肿胀的眼睛有些影响视线,但我还是轻松地将他们干掉了。 沿着这条通道跑到头然后左转,我努力回忆着脑中的记忆,数着脚下的缩涨缝和台阶,这条路是通往那个所谓圣殿的地方。我记得那地方对面的小房间就通往我从外面进来的路。但是之前的路我实在是记不得了,只能到时再想办法。 沿途比较顺利,这里可能并没有多少人,也没有像样的警报系统,几个零星赶来的光着膀子的疫人也被我顺手干掉了。 我已经冲到了那个破烂而且寒冷的圣殿门口,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我顺手抛下它,快速向前跑。突然,眼前横担出一条粗壮的胳膊,肯定是身上的伤让我的反应变慢了,定光剑出了一半脸就撞了上去,整个身子腾空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一下从我体内摔了出去。 之前我来的时候给我开门的光头人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杠杆朝我的头部狠狠打来。我见这一击来势凶猛,没敢用剑硬格,一下子翻到旁边,杠杆头在我眼前狠狠凿到地上,溅起的水泥碎块砸的我脸生疼。 我浑身的关节都使不上力气,明明知道自己再不起来很难躲过接下来的一击,但却不能移动,只好伸手抓住那根杠杆,随着那根被抽走的杠杆用力站了起来。 那光头壮汉显然没有想到我有这么一招,用力晃动杠杆想把它从我手中抢过来,我没有撒手,用尽了全身力量抓紧那根杠杆。 其实我现在的状态就算是真的把那杠杆抢过来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那光头只要撒手过来,大约空手就能把我搞定。但他的脑子显然不是很灵光,只是大声咒骂着朝回夺那根杠杆。 我知道自己一撒手就死定了,也不敢撒手,两人就像拔河一样僵持不下。但是我心里清楚,跟这个壮汉相比,我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多了不说,再有两秒我就得松手。 跟我估计的差不多,那光头壮汉大吼一声发力一拽。我虽然还是抓紧了杠杆,但被这一拽脚下失根,竟然被硬生生拽了过去。再看那光头,已经狞笑着伸出手上的匕首在等着我了。 形势不妙,我急中生智,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挂在手腕上的定光剑,剑尖冲前,借着他的力量冲了上去。 那光头十分托大,狞笑着拿匕首来格,但这等凡铁怎能敌得过定光剑?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定光剑擦过那柄匕首,撩开了那壮汉的胸膛,心脏如同气泡般破开,冒着热气的血泼在了地上。 我扶着墙,快速喘息着。这一番打斗对我的体力消耗极大,脑中不禁有一种极度眩晕的感觉。 但是我心里清楚,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虽说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但是这里毕竟是这个疫人组织的重地,怎么可能就这么几个人几条枪?眼前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情况太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罢了。 我看清楚进入圣殿的那个小门方向,朝我的来路走去。这一段路是我不熟悉的,而且非常的错综复杂。当时行走其中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是各个岔口却都像是为了混淆我的记忆而设计的一般。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很多脚步声,我知道追兵终于赶到。看了看地下鲜血淋漓的脚印,我赶忙脱下鞋子在手里提着,赤脚往回返,推开那扇通往圣殿的小门,躲了进去。 几乎是刚刚掩上门,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我趴在门上,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喘息,估计着外面的人究竟有多少。 至少有二十个人在通道里,我听到他们停了一下,低声讨论了几句什么,又朝着我走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十分后悔刚才冲出来的时候没有从那些被我打死的人手里弄把枪出来,就凭这手中的一把剑,想要冲出去跟扯淡差不多。 正琢磨着,后腰突然被一个硬物给顶住了,我全身一紧,接着就陷入了一片凸凹有致的温暖之中,一只柔软的手从我肿胀不堪的掌背上拂过,坚定地将定光剑握入手中。 我没敢反抗,任由她将定光剑拿了过去,轻声问道,“是谁?” “是我!”回答的声音非常轻柔,口吻像是每天都要见面的人敲门时的回答,而且这个声音却货真价实地让我感到非常熟悉,就像是昨天刚刚听到过的一般。 “你是谁?”我声音稍微大了点,心中盘算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你忘记了?神使大人?”那个声音哼笑着向后退去,顶在我后腰上的硬物也离开了。 我微微张开双手,慢慢转过身来,眼前站着一个高个子女人,一头长发仿佛未经过梳理一般随意披散在身上,一袭白色长袍加身,左手提着我的定光剑,右手一支手枪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还在指着我。 “喜?”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但是她的声音却和喜长老对不上号。 “不光是喜,助理大人。”喜长老躲在头发下面轻笑。 “你是……田甜?”这句助理大人引起了我的回忆,我不无惊骇地说。 “不错,就是我!” “你怎么会……”我震惊了,谁能想到那个我都不认识的下属的下属,一个我认定年轻有为的得力助手,竟然是这疫人地下组织的四长老之一! “你们那个苦长老呢?”我迅速冷静下来,眼前的情况不是现在的我能够解决的,多一个少一个并无甚区别,但是我却不想再不知不觉的被人算计了。 “他?他不愿跟我们一起,早就变成冰雕了!”田甜笑了笑,“您不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想说的话你就说了,还用得着我问?”我看她没有开枪也没有示警,知道她暂时没有对付我的想法,索性也光棍一点,增加些自己的筹码。 喜却不说话,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最讨厌有人跟我装高深莫测,可是每个跟我说话的人都喜欢来这一套,这让我非常烦躁。 “我笑了很多东西,您想知道哪一样?”田甜用手中的枪把长的有些渗人的头发拨到肩后。 我突然有些恶搞的想法,开口问道:“我记得你头发没这么长,是假发?” 田甜一愣,估计没有想到我会问她这个,但很快又笑道:“不错,作为长老,总得有点造型吧!” 这姑娘倒是坦诚。 “这造型还成,就是有点难看。”我随口评论了一句,“当时你能找到我,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些理由吧?” “当然不是,以我手下的情报网,那还用得着猜?”甜甜笑着说,“您不会因为这个感到失望吧?” “我是感到失望!”我答道,“本来你能跟着我做一些好事,没想到你本来就是个祸害!” 田甜丝毫不见气恼,“是不是祸害不是您说了就算的,城里的祸害到处都是,哪一个都比我要可恶一些。” “是吗?”我紧紧盯着她,“组织这个组织想把全城都陷入水火之中,为了达到目标杀害了常诚还嫁祸于我,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些事从哪里看都不是个人能干出来的。恕还算是为了拯救疫人而做事,我觉得你要比他可恶一些。” “常诚是我杀的,我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出来……” 我听她承认了,难耐心中怒火,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自然不是傻子。” 田甜没有接我的话,径自说下去,“恕?你觉得恕能比我好多少,你别以为他是个宗教狂认定了你是神使说的话就全是真的,这所有的计划,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 是他?我心中一惊,感到眼前的真真假假完全不能看透,恕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用哪种匪夷所思的手法想给我争取一个机会,若说他是整个阴谋的主谋,说什么我都不敢相信。 “你这样做为了什么?”我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我?”田甜终于笑不出来,“封严,你该认识他!” ------------ 第七十二章 为圣之道 “这跟封严又有什么关系?”我有点不明就里,“为了救男朋友?” 田甜道:“这跟你没有关系。还是说正事吧!” 我心说是你不说正事,现在又摆出说正事的架势来,就算是女人不讲理也该有个限度。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对她的恶感减轻了很多,若是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男人作恶,总是比较容易让人原谅的。 “说吧,我听着。”我就近找了个什么设备坐在了上面,屁股底下嗡嗡的,还挺舒服。 “虽然四大长老只剩我一人,但组织元气未伤,我愿意尊你为神使,共成大事!” 虽然明知脸已经肿得像是猪头,我还是笑了。“糊弄谁啊?你们的组织不是元气未伤而是元气大伤,四个长老自己内讧死了俩,被我干掉了一个,组织里的人会怎么想?你们本来就是靠蛊惑人心聚集起来的,人心散了还好意思说元气未伤。等我出去,联系上外面的人,一人一泡尿也把你这老窝端了!再说了,共成大事?成什么大事?把城里的人全杀了,龟缩在地下夏眠就是大事?” “你说的不错,但是只要有你这个神使在,组织就没有问题。另外,我知道你是同情疫人的,难道你就愿意看到疫人死在夏天里?” “我不忍心,但是事情有更多的解决办法。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做的一些事情,和你们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手段却不一样,你们的路子就走错了!” “我们只能走这样的路!”田甜的口气突然有些凄然,“过去的事已经让疫人不敢再相信人类,现在谁也不敢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人类的手里。因为我们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们早已经不是人类,甚至还不如格迦,与猪羊并无什么区别!” 田甜说的也是实情,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有时也有这种想法,毕竟这种思想在人类中已经根深蒂固,别说是因为疾病而变得怪异的人类,就算是正常人有时都会因为肤色、阶级、甚至长相而被视为非人。 “我们这个组织并不邪恶,真正邪恶的还是人!疫人们需要这个组织,你们也需要。过去的计划当然算不上能成大事,但我希望你能够把这个组织和市政府联结起来,帮疫人一把。” 她说的我有点心动,若是这个疫人组织能够由邪教变成一个类似于工会的组织参与议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光保证了城市的安全,还能更好安置疫人度过夏天,这也是我一心想到达到的目的。 “你和封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有些拿不准她真实的目的,毕竟从她开始的作为来看,这个人邪性很重,不像是能够为了大义做事的人。人的行为必有诱因,我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个人感情,我不想多说。”田甜的脸色不好。 “你们为什么杀了常诚?” “第一是为了挑起疫人和城里的矛盾,这也是过去计划的一部分,另一个方面,常诚不是俗世间的人,自以为所行慈悲但其实把疫人置于人类走狗的位置,他还是把疫人当人看,但却忘记了人类已经不把疫人当人了。” “他是个阻碍?” “是!不光是对我过去的计划来说,就单单对疫人的将来也是个阻碍,他必须得死!”田甜道。 “他不必死,只是你们的计划需要他死!”我冷冷道,“若是要我帮忙,你必须认清楚这一点。” “是,但是他已经死了……”田甜语调里有些黯然,“他是个好人,我也很后悔,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绕过的,就像是我们疫人,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背着这样的伤口生活!” 田甜身上轻薄的白袍蓦然滑下,露出完全**的身体,一道可怕的伤痕从双ru间划下,一直蔓延到腰间,在白皙的肌肤之上,狰狞可怖。 我转过脸去不忍再看,摆手示意她穿上,这样的场面有点太刺激,彻底摧毁了我的怀疑。 “你这个样子,平时上班怎么办?” “衣服里面衬冰袋。”田甜穿起长袍,面无表情。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我转过脸来,“但在这之前你要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计划,你不知道的是什么?”田甜问。 “我不知道的有很多,特别是你们要等待的机会。”我想了想,感觉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长篇大论,还是要以精炼为要。 “机会?”田甜很快明白过来,“疫人想占领城市,但是战斗力不强,若是和军队正面对抗,就算是仗着人多胜了也是伤亡惨重。所以我们想借助格迦的力量,吸引大批格迦在城外聚集,然后开一道口子,引格迦入城……” “等到格迦把人杀的差不多了,你们再进城驱散格迦,坐享其成?”我猜到了后面的事情,脑袋上汗都出来了。这帮子人真够歹毒的,这个计划简直就是给疫人量身打造的,他们对人的战斗力低下,但是对格迦的战斗力可是空前的高,若是这个计划成功,城中的军队毫无还手之力! 我不知道这个计划筹备了多久,现在常诚已死,疫人和城中的矛盾已经完全激化,封严已经取得了城外疫人的信任,他们在等待机会,这个计划已经展开了。 “我答应你,现在马上送我出去!”我匆匆道。 “四安,你不信我,我该如何信你?”田甜却又不忙着答应了,从容问道。 这时从圣殿和通往外面的小门里各涌进十多个疫人,个个手持枪械,虎视眈眈的对着我,门外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不知多少人正在朝这边聚集。 我一看眼前的形势,不拿出点什么保证恐怕就得挂在这里,更严重的是,那个计划可能就会随着我的死去全面展开,城中十多万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犹豫了一下,我开口道:“你先让他们出去,我有话说。” 田甜一摆手,那些疫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对我说:“不要想挟持我做人质,在你抓住我之前我自有办法自尽,你无法阻止。” 我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所谓的神使!” “我知道,你只是个普通人,可能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但绝对不是什么神使。” “那就行!”我抬起手,“之前你们打我的时候,有个疫人把自己身上的血抹在了我这个伤口上,但我并没有感染。”这是当时怒为了考察我是不是真的能抵御感染的手段,就是为了让我治好他。 “并不是因为我不会被感染,而是因为我这只手曾经断过,和身上血脉没有相连,具体的手段我也不懂,是我一个朋友做的。”我这倒是没有说假话,卢岩曾给我详细说过这只手臂的情况,虽说现在使用没有问题,骨骼强度甚至还有加强,但是真要重新纳入循环系统真正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还需要数十年的时间。这也是他的手臂无法再接上的原因。 田甜点头道:“你那个叫卢岩的朋友的确有些莫测的手段,只是你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欺近一步双手齐出将定光剑夺了过来,就势在胸前一划,鲜血马上流了出来。 “空口无凭,我愿成为疫人,也算是个约束!但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用心不良,你也必将死于这剑下!” 田甜愣了,旋即又笑道:“这世间的疫人够多了,你就不必了!” 我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坚持,收起剑道:“既然这样,现在就送我出去,你留在这里约束人手,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 田甜自然是答应,叫进来一干疫人,朗声道:“神使在此,尔等当敬之爱之……”说罢带头向我跪下,伏在地上。 一干一人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跪倒在地,口颂赞誉之言,更有泪流满面者。 我站在跪拜的中心,大有手足无措之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这时田甜却解了围,立起身子道:“神使将把人间之福赐予尔等,尔等当听命,等候,不得妄动妄议!” 众疫人口中颂德,伏地不起。田甜却起身到我身旁,示意我跟他走。 跟在田甜后面,脚踩在跪伏在地上的疫人之中,我两人出了小门,走进通道。 通道里也尽是疫人,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见我两人出来也纷纷跪倒,场面甚是慑人。 我们两人七拐八拐走出了地下通道,眼前就是那扇通往粮仓的小门,田甜把一把钥匙递给我,“外面那辆黑色的车,你自己开车走吧,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我接过钥匙,凝视着田甜长发间的脸,想在其中找出些什么证据。 田甜本来不敢看我,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这两天我按照您的要求制作了一个节目,已经放在了您办公室,请您审查。” 我点了点头,感觉这些事情已经无关紧要,缓缓开口道:“他们尊你为圣,不是尊我,我心里清楚。你要行为圣之道,不要害人害己,我希望你明白。” 田甜默然点头,我转身离去。 ------------ 第七十三章 一个老年男人的来信 出了粮仓不久我就遇上了巡逻的队伍,慎重起见我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毕竟城中资源紧张,能开车上路都不是寻常人物,领头的尉官认出了我,马上靠近招呼,同时联系了向慈。 我这才知道,在我失踪这几天城里完全乱了套,刘东西等人找不到我竟然跑去城外找我,至今没有音讯。向慈也在满城找我。城外的疫人已经和城内公开对立,城中已经断了他们的给养。 那个尉官汇报完毕将电话给我,我刚接过来里面就传来向慈的声音,“四安,你去哪了?” “这个回头再说,他们还没有消息吗?”我有些着急,但是有卢岩和小花,再加上刘东西,想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其实我更着急的还是格迦的事,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手段吸引格迦,但我知道在这不远的一个城市就有大量格迦聚集,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它们过来了。 “行,你马上过来吧!”向慈非常干脆地挂上了电话。 我马上拨通了蒋全的电话,他那边的声音如常,没有丝毫激动或者诧异。我心中暗自点头,电话里却连着下了几道指令,将兵力集中在城市外围,特别是东部地区,同时在粮仓附近布置两个连,避免城中出现**。 蒋全并没有废话,马上执行了命令。我挂上电话,有些疲惫地靠在车靠背上,啃着一根能量棒对那个尉官说:“到了地方叫醒我,你和这辆车留下我要用,另外给我准备一套军装,作训靴服就行。”说罢睡了过去。 当我被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到了办公楼下,我背上车上的一个装满装备的包,跑步进了电梯。 向慈正在电梯里,估计是在上面看到我们过来特意下来接我,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吃了一惊,但开口却说起了小阚的事,为没有照顾好他们表示歉意。 “他们没事!”我没有客套,打断她的话,“我有更要紧的情况汇报,刚才我已经给蒋全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全城进入战时状态,如果您有应急预案的话,现在就马上启动!” 向慈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我把疫人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又特意强调道:“自常诚身死计划启动现在已经过了六天,再次向东不到百里有个小城,里面聚集了大量格迦,这六天的时间足够它们聚集,若现在还没发动,进攻就在朝夕之间。” 向慈面色凝重地像是要滴下水来,“不止如此,长安各个方向不足百里都有较大型的城镇,每一个里面都有很多格迦,之前李山在时还经常出去清剿,但自从他走后,再没有人理会过,竟然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这时电梯到了,我走出电梯,一边对向慈说,“时间紧迫,我马上要出发去城外看看,你现在最好组织城中精锐科研力量避难,居民做好疏散准备。如果格迦来袭,我有把握阻击十个小时,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但是这些事情要在十个小时之内办好。” 向慈点头道:“你去吧,我现在马上启动应急预案,二李留给你的箱子在你办公室。多保重!” 我点点头,跑向自己的办公室。 进门我就启动了安全屋,一边抄起一条毛巾胡乱擦了擦身上的血污,一边将包里的衣服鞋子穿上,将防弹衣塞到包里,大腿上的携具里放了两把92,又提了一把03挂在包上。 提上二李的箱子,我又风风火火下了楼,车上吃了点东西小睡了十几分钟让我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去指挥部!”跳上车我就对那个尉官下达了指令。发动机瞬间断油,车子磨着胎冲了出去。 我坐在后面,端详着二李留给我的那个箱子,这个箱子竟然是指纹锁,侧面有个小光屏,我将食指按上去,屏幕自动亮了开始扫描,一阵小震动箱子开了。 这个二李行事高深,肯定是在茶杯上提取了我的指纹,用这么个手段,里面的东西看来不是小事。 打开箱子,里面是几份任命书和一封信,最角落上有个固定的小盒子,里面是那个白色的茶宠。 任命书没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几个单位的任命,象征我接受的合法性,我翻了翻放在一旁,打开二李的那封信。 信纸非常厚实,絮绺若隐若现,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整封信手写而成,笔记苍劲中不失圆滑,一看便知是二李亲笔。信中是这样写的: “四安先生: 以君之能,想必安好,吾不再赘祝。乱世之中,群峰迭起,吾老迈,不堪重担,唯有将身上所负托付于君。想来君少年英雄,能为非常之人,堪行非常之事,定不负吾意,拜谢再三。 吾半生经营,自谓事业有成,而今观之,却蝇营狗苟,不知所云。观当今天下,恨不能重生少年,持三尺剑,求天下平。但吾已老迈,虽有豪情,身不能至,观君所为,心向往之。无以为进,唯匣中一二事,是托付,亦是心意。 当今天下聚于一隅,阶级之争、种族之争纷乱异常,公心中常有私情,微末处却见大局,君行走其中,当慎之又慎,存身命,图大事,莫为小节纠缠,莫存滥慈之心,佐以君之才干,行险峰若履平地,平风lang如覆手雨,寻常事尔。 吾以老迈残躯,请君以无畏之心,改民众心之怯懦,以行道之公心,改民众行事之求私,仗剑持道,谋人类之永生。待天下平定之日,吾或隐林泉,或归黄泉,同知同慰。” 落款是李二。 我文字方面不太擅长,幸亏听过不少评书,还算看得一知半解,大体意思就是这些事就这么交给你,又是让你帮忙又是帮你,你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好好干,干好了就牛逼了,但是你得记着,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到时候你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把信扔在车座上,我朝后靠去,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二李是一个很奇特的人,对他的评价几乎全都是别人给我的,而这些评价却都和我看到的截然相反,我不知道哪个是对的。 二李把自己毕生的积累和人类的希望交给我,卢岩把夏家的传承交给我,常诚和田甜把疫人的未来交给我,virus张甚至想把格迦和人类共同的未来交给我。我感到原本坚实舒适的靠背突然变得无比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首长,马上就到了!”前面的尉官说。 我答应一声,把信拿起来放进盒子,想了想又折好放进口袋。窗外是成排的坦克,有士兵正在列队跑步集合,主席台上有个军人站的笔直,应该是蒋全。 车到操场入口,我让尉官停车等候,下车跑步过去,以经集合好的士兵显然认出了我,虽然碍于军纪没有交头接耳,但还是想我投来各种目光。 蒋全看到了我,却没有下台迎接,而是一个标准的半面转身,远远冲我敬礼。 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不是我的身体可以承受的,我忍着身体的无力感,竭力保持标准的跑步姿势,心中暗自庆幸作训帽的长帽檐能够挡住我的猪头嘴脸。 主席台上,我立定身形向蒋全还礼。 “您来了!”蒋全说,并没有对我狼狈面目的诧异。 “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派出了无人侦察机,东、南两个方向有大量格迦聚集,数量不好估计,应该在三十万以上!其他两个方向有少量聚集。” 我心中一惊,竟然会这么多!赶忙问道:“疫人方面什么情况?” “常诚死了,封严拒绝与我方通话,但是疫人出现大规模移动,如果顺利的话,预计在五个小时之内能形成两个一公里宽的缺口!” “现在顺利吗?” “情况不明!” “布防的话兵力够吗?” “略有欠缺!” “马上下令出发布防,防线收缩一公里,做好巷战和生化战准备!” “是,请首长进行战前动员!”蒋全敬了个礼,后退一步。 战前动员?我愣了,这活没干过啊!想了想有些尴尬地问:“战前动员说什么?” 蒋全有点发毛地看了看我,估计也想不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我看了都想笑。 “您随便聊。”蒋全表情变换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 这一句话顿时让我轻松起来,这时最后一列队伍入列,我看了看下面虽然军容严整但却精神萎靡的队伍,心里知道这样的队伍能发挥出的战斗力恐怕只有真实水平的一半,虽然情况不允许,但也得多说几句先把士气提起来。 我整了整没有挂衔的军装,向前两步立定敬礼,敲了敲话筒。 该说点什么呢?我看着底下士兵一道道目光,仿佛又看到当年我的那些同事们。大灾变前后,情境确实如此相似,当年的他们已经死去,而台下的这些士兵,能再活多久? ------------ 第七十四章 为人之尊严 “同志们,我是夏四安,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也不自我介绍了。刚才蒋军长让我做战前动员,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讲点自己的经历,大家布防的时候聊天也有话说。” 底下有士兵笑了,操场上凝重的空气有些松动。 “我曾经是一名监狱警察,不要说你们正规军,在警察里面也是不起眼的警种,找他们的话说,就是狱卒,二鬼子……” 全场哄然,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但是!”我的语气加重,“这格迦正是从我们监狱里发源的,大墙之内曾经聚集了上千只格迦!” 所有的士兵瞬间安静了,用心听我讲话。 “大雾封山,救援来迟,我们几百名警察和武警战士,还有一部分罪犯,为了不让格迦逃出监狱,利用有限的武器装备,将格迦阻击在狱中长达二十多个小时!” “在这场阻击战中,有的兄弟浑身浇满汽油,抱着两只格迦跳下狱墙……” 我想起了乔大路身上燃起的火球…… “有的兄弟为了救出幸存的罪犯,在遍地格迦的大墙内三进三出……” 我总不好意思说这人是我…… “有的警察,为了掩护罪犯死在了格迦的爪牙之下……” 我想起了仓库中的骨山血海…… “很多罪犯站上墙头,和我们一道,再也没有下来!” “他们也想活着,也怕,他们本来是对立斗争的阶级,最后却走到了一起,又死在了一起,为什么?” …… “最终,我们没有取得胜利,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语气开始低沉。 “我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他们都死在了这场阻击战中,我更不会因为他们而愧疚。虽然我们失败了,但是人类精神胜利了!”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我们一路向西,曾经无数次经过数百格迦的追踪……” 我想起了格迦腥臭难闻的血浇在脸上的感觉…… “……曾经在城破时从挤满格迦的楼顶逃生……” 容予思坠落的白色影子在我脑中划过…… “……曾经见识过乱世之中人心的险恶……” 葛大头脸上飘起了透明的碎屑,吃人的人露出一口坏牙狰狞地笑着…… “我害怕,怕得要命,我不想成为一只格迦只知道吃人,也不想成为格迦和人的食物。但我从不畏惧,因为我知道如果畏惧,自己怕的东西就会成真!” “我们没有格迦那样匪夷所思的身体素质,没有锋利的爪牙,更没有铺天盖地的数量优势。但是我们是人类,人类的血怎能由那种肮脏的东西来玷污?” 士兵们激动起来…… “现在城外有超过三十万的格迦在聚集,他们随时就可能冲破疫人的防线,你们怕不怕?” “不怕!”士兵们齐声呐喊。 “不怕是假话,反正我很怕。言语是最没有力量的东西,口上说不怕的人只能证明他心中的畏惧,只有看到自己的怕才能真正激发其勇气。” “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这城中并没有你们的亲人。谁能告诉我,你们守卫的是什么?”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没有人回答…… “天下大乱,异物横行,家已不家,国已不国。这个时候,你们作为人类所要守卫的是什么?” 下面鸦雀无声…… 我的情绪很激动,大口的喘着气,“兄弟们,我的背后,你们的背后,就是人类的尊严!这种战斗可能毕生只有这一次,这是为人的尊严!这是我们的荣耀!” 我豁然转身,在台下军人的山呼海啸声中对蒋全大声说:“蒋军长!下令吧!” 队伍开拔,向防区前进,我和蒋全简单告别之后把司机留下独自驾车向城外驶去。 路上不断有军人向我敬礼,大声问好,我不断降低速度还礼,终于不堪所扰,关闭车窗疾驰而去。 刚才讲的那些话无疑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却让我陷入困扰之中。所谓的人类精神,人类的尊严到底应该是个什么东西。 从古到今,世上再没有像人类这般的东西,纯洁而又邪恶,温情而又冷酷,好洁而又肮脏,团结而又仇视,向往安定又难耐**,充满生之**而又存在毁灭倾向。它就像是一个思想和动物的共生体,时刻斗争而又相互依存,将思想和本能都演绎到了极致,同时也演变出了无数的可能。 就像是疫人的这个阴谋,借异类之手来达到自己目的,何其残忍无耻,固然他们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但是和格迦相比,他们也就是病人而已。 为人而常存非人之心,他的精神是什么?他的尊严又在哪里? 如果我是一个疫人,是一头格迦,我是不是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也该有自己的精神? 我很想和virus张聊一聊,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必须马上到城外去,小阚他们正在危险之中,疫人防线的缺口正在扩大,我必须做点什么! 期间我又接到了向慈的电话,城中二李所属的几个单位精锐已经听从向慈的指挥,地下工事附近的激光防护五个小时内就能安装完毕,撤离工作正在进行,地下核电站正在热车。 我又打了我的电话找到田甜,让她给封严打电话,不管有用没用将事实通报给他,要求他马上停止行动。 一切都已经做好准备,我此刻心无旁臆,全力向封严处疾驰。 这是辆军用的猛士,马力很猛,但是顶子上有个加焊的小炮塔,加上弹药,负重绝对不轻,虽然发动机一直在挣了命地咋呼,但是速度却一直提不上来,始终在一百五左右徘徊。 前面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疫人那些破烂棚子,相比于几天前已经更加破烂,住在这里的疫人可能已经走远了。我的车沿着熟悉的路线直奔那个小广场而去。进入疫人区域已经有十多分钟,我就没有看到一个疫人,只是有些地方的地上有大滩的血迹。 能够看得出来,疫人的撤离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有些地方带着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的鲜血肯定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广场就在前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在正中间竖起了一根粗壮的铁杆,上面吊着一个铁笼,铁笼中不是别的,正是刘东西等人。 我心中一惊,车子一个急转刹住,没等车停稳我就打开车门冲了出来,双枪已经拔在了手中。 刘东西最先看到了我,大喊一声,“别过来,有炸药!” 我赶紧止住脚步,这才看到铁笼底端焊着两根锁链直埋入地面,周围都是浮土,如果有炸药一定都埋在这里面。 “四安你没事吧?”小阚在里面喊,带着个哭腔。 我心中酸痛无比,没敢抬头,大声道:“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刘东西顿时骂道:“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尽是些废话,赶紧把炸药都挖出来,会不会啊?我说着你干!” 我赶紧答应,又跑回车上拿工兵铲,心中已经很死了封严。 就在这时,一声唿哨,周围远远地冒出一圈人来,个个手持枪械,对着场中,为首的正是封严。 “四安,你还敢来?” 我抬头看向封严,“我不做亏心事有什么敢不敢的,倒是你怎么还敢来见我?” “嘴硬!常老爷子待你不薄,你竟然杀了他,还敢说不做亏心事,你可知道什么叫亏心?” 我一下子愣住了,田甜应该已经给他打电话说明了缘由,为何他还认定是我杀了常诚? “田甜给你打电话了吗?” “她若不给我打电话我怎能知道你竟然如此大胆还敢回来?” “那你怎会不知道常老爷子是谁杀的?” 封严冷哼道:“明知故问,你自己不是最清楚?” 我终于感到了不对,田甜一定是骗了我,利用我安定了组织中的人心,同时又继续挑拨了我和封严的关系,借他手除掉我,这一招玩的实在是阴毒得让我心服口服,只能怪自己愚蠢。 难怪当时她言行和内容反差这么大,我就说这么妖媚轻浮的女人怎么能有这样的思想,原来全是拿来糊弄我的。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试着说出真相,看他能不能接受了。 “封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几句话。” 封严骂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这几个人和我并无仇隙,你自己了断,我们自然修改炸药设置,他们等我们走后自然能安然离去。你若是不老实,我们现在就引爆炸药,你们有什么话一起去找常老爷子解释吧!” 我一听这家伙倒也分得清楚,看来真的是田甜一个人捣的鬼。 “封严,看你行止是条汉子,难道连我两句话都不愿听完?若是另有真凶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常老爷子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封严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低头思考。我看着他,心中评估有几成把握干掉这所有人。但我马上就想到这样并不明智,干掉他我固然可以脱身,但是疫人将失去控制,后果非常严重。若是能说服他,局面或还有一丝缓和的余地。 ------------ 第七十五章 敌袭 过了很久,封严才像是刚刚醒来一样开口道:“常老爷子生前曾再三嘱咐我要全力助你,今日之事,你解释不出来我也不会亲手杀你,所以你也不要故意骗我,你可听清楚了?” 我没想到常诚竟然还留下这样的遗愿,心中不禁感念万千,但听封严的语气,这事也不是这样就算了,他不亲手杀我,自有别人动手,要不然也不会摆这个局逼我自杀。 心中主意已定,我稳住心神,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当我说到田甜杀了常诚之后,封严突然大喝一声,愤怒之情似要破面而出,冲着我就开了火。好在封严还有理智,子弹只是在我左右飞溅。 我感到膝盖以下彻骨冰寒,心脏都快要麻痹了,但却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乱动,封严虽有杀我之心却受常诚遗言所限制,不会对我下杀手,但是子弹可不受这个限制。 可是封严疯了,真不知道田甜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令封严对其如此深信不疑。什么手段自然不用多问,女人要控制一个男人本来就不是多难的事情。这种事情可以解开,但是以他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几句话不会有作用,眼前的情况哪还有时间等他冷静下来慢慢说清楚? 这时小阚却在铁笼子里尖叫起来,指着封严大声骂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杀常诚,自己女人杀了自己师傅,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杀了我们你心里就过得去了吗?” 封严面色一变,手中传来一声撞针弹空的声音,枪声戛然而止,也不知道听到小阚的话没有,手一挥,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周围的窝棚后面传来马达声,竟朝远处去了。 这就算完了?我还没回过神来,极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嚎叫。我哆嗦了一下,心说完了,格迦来了! 从疫人的外围到这里不过两三里路的距离,再加上格迦出于对疫人的惧怕刻意保持的距离,加起来有五六里路就了不得了,这点路程对格迦来说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情,我们逃走的时间不多了。 封严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下令放开了口子?这些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估计了一下地下浮土的距离就要跳过去,刘东西看破了我的打算,赶紧叫停,“你不要命了我还要,这么远你以为你是跳蚤啊?赶紧挖!” 从浮土的边缘到铁杆下少说有五六米的距离,的确是跳不过去。但是要挖过去时间绝对不够了,我想了一下,把定光剑拿了出来,喊了刘东西一声连鞘扔了过去。 刘东西早已心领神会,手伸出栏杆劈手接住,我不再管他,俯下身子挖了起来。 为了不触动引信,我没敢用工兵铲,只是用手挖。幸好此处黄土细腻,挖起来很简单。虽然情况紧急,但我也不敢大意,手上动作虽然很急但却非常轻柔,不知不觉进入了状态。 第一枚雷已经发现,紧接着就是第二个,我小心翼翼朝旁边挖着,惊喜地发现这地雷之间相隔不是多远,虽然容不下脚,但是小心点也可以立足。 再朝前已经够不着了,我小心翼翼地脚尖点地蹲了进去,继续挖掘,裤裆底下就是个盘子样的反坦克地雷,看得我汗哗哗地朝下淌。搁别人肯定会说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太监什么的,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一不小心绝对不会变成太监,肯定会变成切馅。 格迦的嚎叫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却完全听不到,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这一会工夫已经整理出了四五个地雷,再朝前距离已经不足两米。 这时刘东西也已经斩断铁笼跳了出来,也蹲在我对面清理浮土,后面小阚等人都爬了出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刘东西已经清理出了界限。这些地雷埋得都非常浅,看来也是仓促行事,只是被拿来当了雷管,并不是指望它杀伤,地下肯定还埋有大量的炸药。 所以这些地雷靠的非常近,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一个脚尖那么大。小心点也能翘着脚走过来,但这时格迦的叫声已经就在耳边,一个个走过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而想要跳过来,必须在中间落一下脚,但这哪有下脚的地方?我心一横,找准位置俯下身去,双手用手指撑在地雷中间,“快,跳过去。” “撑住了!”刘东西喊了一声,在我肩头一垫脚跳了过去,我就靠两个脚尖和几个指头撑着,背上承压还得努力稳住不能移动,谈何容易?刘东西虽然尽力提气,这一脚也差点把我踩地里去。 小阚在那边尖叫一声,我喊道:“咋呼什么?赶紧跳,要不都得死这里!” 背上一沉,小阚跳了过去,接着是格格,好在我已经调整好了用力的位置,倒是没出乱子,只是一下子却起不来了。 这时卢岩一步跳了过来,脚跟虚抬站在了我旁边,一把把我提了起来。我盯着他跟地雷若即若离的脚跟,心里捏了一把汗,赶紧找准位置跳了出来。 接着就是没命的狂奔,车子就在不远处,还没有熄火,而第一只格迦已经从破烂的窝棚间探出头来。 谁也没顾上它,还是逃命要紧。我们这几个人虽然绝抵挡不了后面的格迦大军,但是也不至于被这几个货吓成这样,主要还是怕这些东西引爆了炸药。听封严的口气,这里埋藏的炸药绝不在少数,不跑绝对不行。 刘东西把定光剑扔给我窜上驾驶座,我挥剑砍退一只格迦,跳上车,抄起了车顶炮塔的重机枪,冲着冲过来的格迦就扫过去。 车猛地窜了出去,我拿捏不住枪把吗,直接被摔倒了座椅上。这时我才发现不对,赶忙问道:“其他的人呢?” “王山奇在研究所,王大可和小花跟我们过来,去找virus张要荏去了。”小阚告诉我。 原来如此,这样倒不用担心他们。我摸了摸小阚的头,刚要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车子猛地一震竟像是脱离了地面!我猛然回头,就在我们刚刚离开的地方腾起一股烟尘,无数杂物夹着很多格迦被炸到了空中,而那个曾关着小阚等人的铁笼子带着那根粗大的铁柱,重重落在了我们车前。 刘东西手忙脚乱却也躲不过眼前的障碍物,车子带着刺耳的刹车声想绕过眼前的铁柱,却有半边轮子撞了上去。 纵然猛士车性能强悍,但也无法承受这种高速下的撞击,我感到一阵眩晕,车头高高翘起,侧着翻滚开来,压翻了道旁无数的窝棚,最后侧面着地,无法动弹了! 强忍着脑中的眩晕,我踢开车门爬了出来,格迦大军就在后面,没有车辆我们马上就要被其淹没,必需得想办法! 但这时哪有什么办法好想?我看了一眼侧翻在地的越野车,除了外壳还没有多大损坏,只是撞上钢柱的一侧三角臂有些弯了。 这就好办!我赶紧绕到车顶一面开始推车,这时候刘东西和卢岩也爬了出来,在我旁边帮忙。虽然卢岩力大无穷,但是五吨重的装甲越野车也不是我们轻易能够撼动。看着纹丝不动的越野车,我不由心想要是小花在这里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小花在这那还用着我来救人? 回头看看,大批的格迦已经冲了过来,刚才的爆炸不但没有吓阻它们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我郁闷地看了看这扎了根的车,心想要是不管它就好了,至少还能早跑一会。 其实早跑晚跑都是一个样,我也没纠结这个,干脆盯着冲来的格迦发呆。无数的格迦像是潮水一般黑压压地涌来,沿途卷起无数烟尘,一些大的东西干脆被冲击的飞了起来。我灵机一动,赶忙招呼人上车。 刘东西像是已经放弃了,靠在车底盘上懒洋洋地,也不怕被烫到。听我这么一说慢悠悠地说:“你才想到啊?我还想再等会告诉你呢?” 这孙子!我没管他,自己爬进车去。刘东西车开得好,我也没朝驾驶座上去,自己坐到后座上把自己绑好。小阚也跟了进来问我:“怎么回事?认命了?” 我哈哈一笑,“没办法,这么重的车又推不动,只好交给命运了!” 小阚听出来我在开玩笑,没好气地捶我一拳,我笑着说:“这辈子咱俩生同衾死同穴倒也不错。可惜多了三个捣乱的!” 小阚还没来得及动手,刘东西已经钻了进来,“没人给你捣乱,想死你俩找地方死去,今天不行!”说着扣好了四点式的安全带,打着火。 我不知道这车是怎么设计的,车身侧翻打火有没有危险,刚要制止他时,周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一股大力从车顶传来,那么厚的钢板都凹了进来。 刘东西双手飞快朝右打方向盘,将格迦撞击的力量引向一边,松刹车踩油门,车子猛地划了个弧正了过来,带着尖锐突起的保险杠撞死几只格迦,碾着就冲了过去! ------------ 第七十六章 枪杆子里出政权 其实这时候我们面临着一个选择,究竟是该朝城内跑还是绕道朝城外跑。格迦入城,城中几乎已经变成死地,朝外跑才有一线生机,但是我们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前有这种选择。 前面的格迦并不多,猛士车虽然速度慢但也要比格迦快上一些,很快就撞开了拦路的格迦冲了过去。我回想起过去的经历,觉得这种速度有点不同寻常。似乎是格迦刻意放满了速度,难道说是在为了攻城做准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它们肯定会有个指挥者。我使劲朝后看,想在这一片格迦中看出个道道,可是身后只是如潮的格迦,和以往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刚才的事故,头顶上炮塔中的重机枪已经不成样子,这时候真要是有什么强力的格迦出现,我们凶多吉少。 拿出电话,我打给蒋全,虽然知道他已经收到了侦查回报,但还是告知了现在格迦的情况。蒋全口气很镇定,告诉了我们入城的最佳方位就挂了电话。 我又给向慈打了电话,让她留意粮仓附近的情况。从电话里我知道城内工作进展的不顺利,很多市民已经慌了,秩序上不太好。我知道出现这种情况是在所难免,只是叮嘱她尽力而为,等我回去。 可能是蒋全下的命令,守城的军队已经发现了我们,随着第一发火箭弹拖着浓烟从我们头顶飞过,在格迦群中炸开,炮火开始延伸到,打响了这场保卫战的第一枪。 因为右前悬三角臂有点变形,所以车子跑的很有些颠簸。我用力稳住身子,将二李那个箱子里的白色茶宠装进包,几份文书也塞了进去。车子瘸着腿穿过了即将成为战场的最后一小点地方,随后那里就被火海淹没。 在对格迦的斗争中,人们早早就摸清了他们的弱点,这个从蒋全的部队编制中就能看出来,以往只是以班为编制的火焰喷射器,在这里都是整连的编制,突击步枪也已经成了辅助装备,因为人少物资多,大量的轻重机枪成了主流,一些简易改装的燃烧手雷和榴弹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环绕城市的宽阔沟渠已经开始注水,远处城里核电站的白色蒸汽早就凝成了云,二李的激光发射器应该也已经搬上了战场,只是应该还在等待充能。 如向慈所说,城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大包小包的人群,再也不见以往忙碌而有秩序的样子。所有的守卫和一部分士兵都在街头维持秩序,只是数量实在太少了,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我让刘东西朝办公楼的地下入口处开,又给向慈打了个电话,她现在正在街头指挥,我告诉他小阚等人马上过去请她安置,并让她通知所有曾属二李部门的负责人在她那集合,我有话要说。 因为路上人荒马乱,交通状况非常不好,我决定弃车步行过去,并吩咐刘东西一定要连人带车一块过去。现在城里很乱,田甜已经骗了我,现在城中的灾民中指不定有多少疫人混在里面。他们不了解情况,真要是起了乱子,就是个麻烦事。 小阚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有要求跟来,只是把曲笛刀递给了我,“不管干什么,都要小心!” 我点头答应,将刀别在腰间,触了一下小阚的手,便推开了车门。 下得车来,我快步向市政府的方向跑去,这一路其实只是紧张,并没有多大强度的活动,身体反而得到了休息。这一路小跑跑得越来越舒畅,速度也渐渐提了上来。有几个维持秩序的士兵看见有人在街上飞跑也提高了警惕,但看清楚是我也就不再管我,更加卖力地维持起秩序来。 很快我就跑到了市政府办公楼,向慈等人并没有在办公室等候,而是把一楼的大厅改成了指挥部,从大门口就能看见,一目了然。看到我跑过来,一干人都站了起来,几个中年人抢先上来握手,自我介绍都是二李手下的人。 看来二李已经都打好了招呼,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的部门已经归我指挥。但我还是从包里把那一摞子任命书拿了出来,朝桌子上一放开口道:“各位想必都已经得到了通知,这一部分工作暂时由我负责。但是口头任命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这些材料大家看一下。” 几个人纷纷推辞,但还是把材料拿了起来。我转头对向慈说:“向市长,我想说几句话,您看可以吗?” 那几个中年人拿着材料正要看,听到我说话都抬头看着我俩,以前一直跟这二李,对向慈这个市长虽说表面不失尊敬,但心里未必当回事。现在看到我对向慈这么尊敬,多少都有点吃惊。 向慈笑了笑,“四安,你说吧,我也想听听。” 我道了声谢,开口道:“李市长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我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城中形势危急,三十万格迦正在攻城,城中居民正在疏散,我们也必须保存自己的精锐力量,各方面工作千头万绪,时间非常紧迫。我虽然受李市长重托,但自己也清楚不是这份材料,所以现在我要下达的命令是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从向市长指挥。大难当头,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放下成见,通力合作,有什么事情,活下来再说!我想着也是李市长希望看到的。” 那几个人显然想不到我会完全交权,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带头答应。 向慈也没想到我说的竟然会是这些,也有些呆了,低声对我说:“你疯了?这样根本不可能?” 我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抵触,心里有些烦躁,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说罢我便拨通了蒋全的电话,很快免提模式的电话里传来蒋全大声报告的声音。 我把电话摆在桌上,大声问:“蒋全,现在形势非常,我决定马上成立临时军政府,需要你的支持,你是否同意?” 蒋全在那边并没有犹豫,“是,首长!我马上令城中一千人的精锐卫队向您报道,长安城全军随时听您指挥!” 我没有回话,马上挂了电话,“向慈!” 向慈马上反应过来,“是。” “我以长安城临时军政府首长名义,任命你总领城中事务,如有违反战时条令者,可自行处置!” “是!” 这时候外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好几辆军车整齐地停在楼前,一个军官跳下车来快速跑来,啪的一个敬礼,“长安城军政府首长直属卫队队长李远征向首长报道!” 我一看是他乐了,回了个礼道:“辛苦了,现在你所属卫队由向市长指挥,按照战时管理条例行事!” 李远征有些楞,大声问道:“请问首长战时管理条例内容!”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你们要执行的战时管理条例只有一条,不服从军政府命令者,当场枪决!” “是!”李远征大吼一声,转身朝向慈报告,后面跟来的几十个士兵同时持枪上膛,场面震撼无比。 几个中年人吓得面如土色,我看着好笑,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争权夺利那一套。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刚才还想硬顶着,亮出枪来就软了。 “你们几个,好自为之!”我哼了一声便不再看他们,转头对向慈说:“我还有点事得处理,你帮我照顾好我那几个朋友,想要对抗格迦,他们都有大用处。另外,激光发射器应该还有不少验证机,让他们马上调出来送上战场!” 向慈答应。 “慈不掌兵是你告诉我的,现在也是一样,城中人心惶惶,难保不出事,战时管理条例一样使用与平民,该杀就杀,不留害群之马!” 说罢不带向慈答应,我转身就走,这次我心中杀心已起,必须要找田甜讨个说法。 我开走了一辆军车,很快就驶到了粮库门口,将之前在这里布防的士兵遣走维持秩序,只留下了二十人随我一起行动。 车子沿着之前的路驶进了粮仓地下。原本停车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也。我停下车,带着人进了门。 门里的路错综复杂,但身为神使我怎能不认识自己地盘的道路,当时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留意了道路的走向,这时候进去熟门熟路,进门出门完全不受各种迷惑的影响。 里面并没有多大变化,那个光头的尸体还躺在原处,我才出来的血脚印也还是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只是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不像有人。 我心中暗道糟糕,搞不好田甜在把我骗走之后就已经撤离了这个地方,他们这个组织行走地下,肯定有不少藏身之处,这样一来想找到她恐怕是不可能了。 但我的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下令士兵们展开搜索,注意沿途布置标记,自己则抽出枪来,迈过地上光头疫人的尸体,推开了通往圣殿的门。 ------------ 第七十七章 世间因果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拉高衣领走进了这个疫人的圣殿,通往冰柱的桥已经被截断,那个高耸的冰柱却依然然矗立在那里,因为和我中间隔了一条深深的鸿沟,显得更加长大,明明是一个人造的物件,却像是史前的遗物,在因为寒冷而变得分外透明的空间里,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田甜一袭白袍,孤零零地站在那冰柱之下,纤细的如一只冰凌,似乎随时都会折断。 “你来了?”田甜见到我并不吃惊,仿佛一直在等我到来。 “你竟然没跑!”我冷冷道。 “诸事已毕,我心愿已了,为什么要跑?”田甜不为所动,伸手轻抚自己的长发。 “心愿已了?毁掉这个城市就是你的心愿?”我感到这人很不可理喻,反问道。 “当然不是!”田甜牵动嘴角,“我给你的录像你没看吧?如果你看了,肯定不会这样问我。” “你给我造了这么个烂摊子,我哪有时间看你的录像?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我在这里等你,当然是要说给你听。若是我做的这一切没人知道,我的牺牲岂不是没有意义?”田甜缓步向旁边走。 我紧盯着她,紧贴着墙壁,也跟着她朝旁边走去。这条路沿着墙壁转了一圈,结满了白色的浓冰,幸好这里的温度足够低,并不感到地滑。 “你说我要毁掉这个城市,其实你错了。这个城市不只是城市而已!” “哦?怎么讲?” “大灾变之后,残余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有的地方退化成了弱肉强食的地狱,有的地方被充满野心的军阀把持,有的地方沦为格迦的兽圈。短短几个月,人类经历了灭绝的恐惧和退化的威胁,人类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愚昧和残暴处处可见,但是这里不一样!”田甜没有停下脚步,围着冰柱缓缓走着。 我没有说话,等她继续说。 “这里不一样,因为这里有疫人,它们不光提供了保护,还是绝佳的实验材料,因为他们的存在,让人类战胜格迦变成了可能。我联系过无数的人类聚集点,从没发现过这样的例子,应该说,这里是人类的希望,我想你会赞同这一点。” “我赞同,所以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里毁掉。” “因为我要毁掉人类!”田甜停下脚步看着我,眼中竟是满满的仇恨和厌恶。 “为什么?”我愣了,这个田甜虽说是个疫人,但至少曾经是人类。她恨这个城市的人也就罢了,怎么会连整个人类都恨上了? 田甜笑了,扶着冰柱竟像是笑得站不起来一般,“你别着急,我肯定会告诉你,要不然我会多么寂寞!” 我盯着眼前这个笑得像疯子一样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停下笑开始说,“我的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带着我嫁给了一个男人……”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家伙搞精神分析吗?要从童年经历说起? 田甜说了这一句之后就没再说话,停了半天突然敞开了自己的白袍,露出底下曼妙的身体和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四安!我美吗?” 我盯着她,再感觉不到她身上的人类气息,冷冷道:“我看不出来!” “你不敢说!”田甜任由衣服敞着,像是镜前自怜的怨妇,“我美!从十二岁开始我就知道了这一点,从那时起我就被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占有了!” 我被她说的这话惊呆了,这种事情我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主角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还是第一次。 “他从没有把我当人,但是他会给我买最精致的内衣,吃最好的东西,因为他需要我发育出更好的身材来取悦他!” “你的母亲不知道?”我忍不住问道。 “她?她是个工作狂,家都不回,怎么能知道这些?”田甜冷冷地说。 “若我知道这样的事,我会杀了他!”我感到了愤怒,虽然我并不想为这个女疯子而愤怒。 “可惜你不在。”田甜冷笑道:“十四岁的时候,我杀了他!但我的母亲却因为这件事情抛弃了我!流落街头的日子,你不可能想象得到,但你应该能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怎样才能在街头生存?” “我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道貌岸然和内心肮脏,后来一个神父在满足之后将我带回了教会……” “后来我成为了一名理事。这个出路,是我在教堂后面的小宿舍里,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这种交换用了十年!” “我恨这些男人,不管是世俗的还是神职的。但我又不敢杀了他们,因为我想活着,想活的更好!你懂吗?” 我点了点头,“我懂,但是我又不懂……” “不懂?”田甜气急而笑,“不管你懂不懂吧,你并不比那些人强多少,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你看到它的时候你就心软了。你为什么会被我欺骗,封严为什么会对我言听计从?你们都是该死的人!” 田甜温柔地抚摸自己身上的伤痕,口中的话却越来越冷冽。 “疫人**的时候,我帮助收容了一些疫人,为了他们,我忍着饥饿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们,为了他们,我彻夜开着窗户,自己却病的奄奄一息。但是现在,我终于不用惧怕寒冷了!”田甜疯狂的笑了起来。 “在我最虚弱的时候,他们享用了我的身体,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伤痕,我用我的身体献祭,用他们的血献祭!” 我愣愣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结局,我会感到深深的同情,但是现在,我只感到冷,彻骨的冷。 “……常诚带着疫人走了,我也带着疫人走了,在他走之前,我见过他一次,后来他找过我。” “常诚找你干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那个假惺惺的和尚,他想劝我将疫人带出城外,和他一起给这些畜生做狗!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保守了这个组织的秘密,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常城竟然知道这个组织的秘密! “想不到吧?那个生我的女人,她是常诚的女儿!”田甜格格的笑了起来,“那个从小出家的持戒和尚,那个自愿堕入地狱的活菩萨是我的祖父!” 我震惊了,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心中不由感慨这世间的因果。 “若是没有他,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经受这些苦难。当我从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恐惧中一次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心中只有恨。神说的不错,我们都是有罪的,这种罪深深扎在人类的骨头里,不管用什么样的忏悔,甚至用圣水把他们煮熟也没有任何用处。这种邪恶的生物只能灭绝!” “恕的计划提醒了我,后来我找到了封严,我知道他会帮我,在他赞同了这个计划之后,我杀死了常诚!四安,我得谢谢你,是你给了我机会!我斩断了我身上的罪恶,接下来就是斩断全人类的罪恶,我才是真正的神使,我把这种净化叫做复仇,你觉得怎么样?” 我脑子里很乱,虽然知道她要灭绝全人类只是一种疯子的呓语,但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如此也让我深深感到了荒谬。我当然有很多的言语可以驳斥她,但是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我不想为了拯救这个从小就活在阴暗中的女人lang费口舌。 田甜又笑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四安,你无话可说了吗?” 我摇头道:“现在的情况还在我们掌握之中,我没有什么想跟你说的。” “掌握之中?”田甜好像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常诚曾经认为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握之中,向慈也曾经这样想,李山,李二,恕,怒,他们都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是他们都输了,你也不例外!我知道你们挖了一个耗子洞,但是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们吗?人类就快完了,夏天到了,疫人也完了。” 田甜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深渊边缘,“格迦……多么美妙的名字……他们是这么纯洁,只有食物和杀戮,他们是多么美丽,没有任何能让人觊觎的邪恶身体。当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它们时,该是多么美好!” “到那时,自有那时的邪恶!”我冷冷道。 “那是他们的事情,若你能看到,请你告诉我!”田甜微笑着说,“人类处理人类的事情,格迦处理格迦的事情,那个我……一定会比我干得更好……” 田甜说着不经意地向前迈了一步,悠然落入了无底的深渊,风把她的白袍扯下,在黑暗的底色里缓缓展开,飘落。 靠着墙壁站着,我有些头晕,她所说的这一切让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我不知道人类怎样,但是整个长安城已经即将倾覆于她的阴谋之下。而这一切的起因,却仅仅是一个女孩的悲惨遭遇。看着眼前恢弘的巨柱,我竟然有些理解她,在他的眼中,人类的确已经腐朽的不可救药,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光明,夺走这些光明的,却正是人类。 ------------ 第七十八章 城破 深渊无底,自然无处找寻田甜的尸体。 四处搜索的士兵陆续返回,除了一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设备之外一无所获。所有的疫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穿上衣服,混入人群。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向慈,向慈口气非常忧虑,只是催促我赶紧回去。 离开了这个地方,我留下了几个人把守,若是地下工事不能满足需要,这里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蒋全的电话,前方的战事进行的非常惨烈,很多地方已经短兵相接,全靠坦克和装甲车解围,蒋全申请是否可以转入巷战。 我让他直接向向慈请示,若是城中研究力量和主体劳动力已经安全,可以马上进入巷战并伺机将部队转入地下,同时我还给他详细讲了地下粮仓的情况,在巷战中可以作为一个撤离途径。 挂了电话,我看着街上已经不多的人,想了想,又给virus张打了个电话。 “谁?”virus张不认识这个号码,没有寒暄,直接询问。 “是我!你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四安?”virus张冷冰冰的声音竟然有点惊喜的感觉,“你还活着?” “废话,你在什么地方?荏还和你在一起吗?”我毫不客气地问道。 “等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快过来吧!荏和我在一起,你的那个朋友也找来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小花,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我直接把信息里的地址转入导航,按照导航给出的模糊地址前进,大变当前,我必须保证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才行。 城外炮声隆隆,而更激烈的枪声却越来越近,我知道军队已经开始往回撤离,巷战已经开始了,便把安全带系好,将手枪拿出来放到中控台上。 这个地方很接近城市边缘,我走了不多远便看到有十几只格珈从一个小巷里撞翻了几个士兵冲了出来,巨大的爪子直接将那几个倒地受伤的士兵胸口踩塌,肋骨血淋淋的刺了出来。 我没有理会那几只格珈,相对于即将入城的庞大队伍,这几个简直不够看。但那几只格珈却对我很有兴趣,转头看看我的车,怪叫着冲了上来。 虽然这车是整备装甲的越野车,但真要是被它们围上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战场上被它们掀翻引发殉爆的坦克都有,这车算什么啊?我从后视镜里朝后看了看追赶的格珈,知道在这种街道上很难甩开他们,干脆急刹车猛地倒了回去。 那十几个格珈冲的正猛,看到我车倒撞回来的时候完全反应不过来,一路被撞飞碾过去的有好几个,剩下的也一轰而散,把我的车围了起来。 我没有理会它们,继续踩油门朝后猛倒,把最后面的一个格珈挤爆在墙上。 我朝前推挡,打方向朝剩下的格珈撞去,谁知这些格珈像是说好了一样一起朝上一扑,一下子就在车顶上吊了一圈,特别是前挡风玻璃上两个,尽力展开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一边狠命地砸挡风玻璃。 格珈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撼动这种级别的挡风玻璃,我冷笑了一声打开雨刷开始加速,这两只格珈被雨刷打了几下脸,气得不行,一把把雨刷撕下来扔了出去。我抓紧机会一个急刹车,这两只格珈光顾着对付雨刷,急刹车之下再也抓不住,滚翻开来。 我松了口气,却发现车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左右一看,我心中一惊,这些格珈竟然一左一右地开始利用体重晃动车子,动作整齐划一,两边配合的天衣无缝,竟像是专门练过一般。 我心里明白,这装甲越野车跑起来对格珈来说无从下手,但是一旦被掀翻就是个铁棺材,这群格珈能针对这个弱点研究出战术,真是不可小瞧。 这时候猛士车一边至少挂了七八个格珈,车行之中本来就有些发飘,被这一晃,两边的车轮就开始轮番离地,四驱动力分配很快就跟不上节奏,车速忽快忽慢,方向也变得难以控制。 我努力稳住方向,关闭了四驱动力分配。正好前面有个变电箱,这种玩意结实的要死,我没有犹豫,看准方向紧贴着那个变电箱冲了过去。 砰得一声右侧的后视镜不见了,挂在那边的格珈被狠狠地撞翻在地,我似乎感到身上都变得轻松起来,却发现车子却变得更不平衡,左边的格珈齐齐用力,车子歪歪斜斜地就朝街对面撞去。 我看到街上出现了更多的格珈,批血带伤的走在街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街上的东西,感觉像是闯入人世的妖魔。这么多的格珈,真要是被弄翻了车,跟被活埋了差不多。 这时候车速差不多有七十,就在车身失去平衡的一刻,我突然看到了路边有一个石头雕刻的路障。没来得及多想,我猛地一打方向,轮毂重重撞上路上,我感到方向盘一扭,赶紧朝反方向猛使劲。车子奇迹般得恢复了平衡,车头擦着一个公交站牌开了过去,右侧的车轮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街上还没来得及疏散的人群开始尖叫,然后便是格珈如同热刀切进奶油一般杀入人群,不断有鲜血喷出,有人类的肢体被抛上天空。 我看的五内俱焚,却没有什么办法,这时街上的杀戮中突然亮起了一团近乎透明的火焰,将几只格珈和被袭击的人都包裹其中。这种火焰温度极高,包裹其中的肢体很快就开始蜷曲纠结,我没见过这种景象,吃了一惊。 几个穿军装的人从一个巷子里冲了出来,不停向一些格珈密集的地方投掷着什么,这些透明的火焰正是那种东西爆出来的。 这可能就是他们改装的燃烧手雷,威力果然不错。我心里想着,却没有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在意他们连人带格珈一块杀的行为。 但是冲出来的格珈越来越多,看来蒋全虽然做好的巷战的准备,并却下了功夫训练,但并没有在巷战中占到上风,毕竟格珈的个体战力太强,行事又完全是动物的思维,模拟对手演习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可能。甚至说能做到现在这样已属不易。 随着格珈的攻入,原本空旷的道路变得混乱不堪,更多的格珈将街上为数不多的人撕碎之后,注意到了我和那几个士兵上。 我的头有点大,身后的情况也差不多,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单人只车被几十万格珈包围了。我横下心来朝那几个士兵驶去。车上还有点装备,有这几个人操作,碰运气还能闯出去,就算闯不出去,也不能看着他们几个白白送死。 总得拼一下! 就在我要开车门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那几个士兵以为救援到来,高兴地跳起来。可跳起来之后就摔倒了地上,周围的路面溅起了一层水泥尘,整整十多分钟的时间,天上仿佛下起来金属的雨,将这条街上的格珈和人都笼罩在其中。 怎么回事,我抬头去看头顶,车上的对讲器却响了。“向夏首长报告,向夏首长报告!” 我伸手拿起对讲机,“请讲!” “我是路航大队飞行员,按照蒋全军长指示,肃清夏首长所处街道。蒋军长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请夏首长见谅!” 我没什么好说的,伸手将把对讲机砸碎在防弹玻璃上。 虽然这几架直升机火力很猛,但总会有漏网之鱼,就在我砸烂对讲机的同时,远处格珈尸体间突然冒出一只手,一块石头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将直升机的后尾舵砸了个稀烂。那个直升机也没多言语,打着旋就撞到了地上。 我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窜起来逃走了,却根本没有看清样貌,连是人是鬼都说不清。 导航指向地下工事,我小心地控制方向,尽量不压到尸体。那几架直升飞机被我赶走交任务去了,我开出这条街,就到了入口。 工事门口还没有格珈,扔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持枪的士兵两人一组在人群中穿插维持秩序,可是好像并不成功,除了几个被打出脑浆的尸体周围能肃静一些,其余的地方都是沮丧的抱怨声。因为空间有限,不必须的行李都被强制性留在了门口,再加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进入这个地下空间的经验,对未来生活的担忧成了他们的全部想法。 我找到一个士兵,把地址给他看,那士兵认出了我,敬礼之后没有什么废话就把我领到了地方。 这里是一个与外面空间隔离的区域,有些类似于二李的地底别墅,但绝没有那般奢华。看规划住的人应该不止virus张一家,有些类似于集体宿舍只是规格高了很多。 铁门关上,那股混杂着屎尿味的污浊人臭被隔到了外面。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大步朝前走。 “四安!”刚走了没两步,一个小小身影就叫着扑到了我怀里。 我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小孩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头一看正是荏。 “会叫我名了?”我揉了揉他的满头银发。 “他会的多了!”virus张从房里走出来。 ------------ 第七十九章 还是星辰和大海 看到virus张,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在各种阴谋之下,阴差阳错地使现在城中局势急转直下,似乎对他的想法越来越有利,毕竟人类的骄傲只有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可能放下。只是现在还有一线希望,不知道virus张会不会再加上一把力,将人类推向绝境。 荏紧紧抱住我的腰,亲热得要死,我摸着他的脑袋问virus张:“小花和大可都在你这里?” virus张刚要说话,后面的房子里走出好几个人,我一看小阚等人都在这里,却惟独没有王山奇。 “我找了几个人在入口守着,看到他们就全送到我这里来了,毕竟这边条件要好一些。” 我握住virus张的手表达感谢,“张秘书长,我想和你谈谈。” “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virus张笑的阴惨惨的,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不忍心再看他,冲小阚他们打招呼,“王山奇去哪了?” 格格答道:“他听说安装激光设备,跑那边去看热闹了。” 我点了点头,这倒也符合王大科学家的秉性,不知道他能帮上什么忙。 在一间房子里,我和virus张分开坐下,荏表现出了对我超乎寻常的依赖,怎么却说也不肯离开,只好让他也跟了进来。 “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virus张脸上露出招牌般的邪恶微笑,“您肯定听说过诺亚方舟的故事,上帝降下洪水清洁这个世界,而之后,那些被清洁的罪恶不断重生,现在,就是第二次清洁的时候。您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意想,我早就跟您说过,这种局面是迟早都要到来的,人类的劣根性注定了人类已经走到了末路,如果想让人类存在下去,只有注入新鲜血液。” 的确是这样,现在这种糟糕的局面本来可以避免,但是各方势力的心思交织,却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你的想法,有些道理。”我沉吟道,“但是你的想法中有些条件还很不成熟。人类和格迦的和解和融合并不是现在就能办到的事情。人类对格迦来说是食物和繁殖的宿体,而格迦对人类来说只是食人的野兽,你能想象人和猪之间能够和睦平等的相处吗?” “当然不能!”virus张道,“但是它们的进化非常快,你可以看看荏,短短两天,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我们的语言,表现出了一定的思想,我找专家评估过,照这种学习能力,用不了一个月,他的思维绝不亚于你我的水平。” 我侧脸看了一眼荏,听到virus张在说他,顿时局促起来,样子有些像是听到老师跟家长谈话的小学生。 “那是未来!我们说的是现在!”我摸了摸荏的脑袋,“我不否认人类历史上有各种文明碰撞融合的例子,但那些东西并不适用于我们。格迦并不是文明,只是物种,甚至说只是变异的人类,我不否认他们会出现文明,但当那个时候,人类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看看荏!”virus张仍在坚持。 “第二代格迦有多少?”我反问道。 “格迦对于强者有先天的服从倾向,他们就像是族群中天生的王,只要荏能够约束它们,一切都不是问题。”virus张道。 “这种问题很难说清!”我摆了摆手,“我找你并不是要说这个!” “哦?你请说。”virus张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激动,语气缓和下来。 “现在的形势你应该比我看得明白,如果就此说人类的战胜格迦的希望已经破灭了不免有些自大,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力量,人类的希望并不是仅仅系在我们身上!” “你说的不错。”virus张并没有思考,马上承认了我的说法,“严格来说,就算是在这里,我们这边的希望也没有消失。” “我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人类的骄傲不会轻易放下,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我希望你不要用什么手段让这最后的时刻提前到来。” “你太高估我了!”virus张笑道,“那是天命,我怎么可能改变,我所尽的只是人事,这种事在我们这一代恐怕已经很难看到,我只是想在荏身上留一颗种子。” “种子?”荏小心翼翼地插话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在我身上种种子会疼吗?” 我俩都笑了起来,我揉了揉荏的脑袋,“一点都不疼,他只是要教会你一些东西,让你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你该怎么做。” 荏点了点头,竟然像是听懂了。 看着virus张,我严肃的说:“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我仍然坚持要消灭格迦,向慈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但是我有成功的把握。”我想起了卢岩的手臂,也许在囊谦山区,它能够真正派上用场。 一直以来,我都对卢岩说的话深信不疑,就算是现在他已经向我坦露了一切秘密,我还是坚信他说能够拯救世界就一定可以。毕竟我就是和启一样的人,我们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那是最好的可能!”virus张说。 我这时已经做出了决定,向慈的研究还要继续,而我则一定要到囊谦山区走一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地下工事应该没有问题,待一切稳定之后我就应该离开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我点了点头,站起身。荏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要去外面看看,你先照顾好他们吧!” virus张点头答应,没再说什么。 小阚他们正在外面等我,看到我出来,小阚说:“四安,刚才你办公室的东西都送来了,就给你放在这边吧?” 我点头答应,virus张这边自然也有我的房间,东西都放在那里就是。 这时刘东西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的封严他们就反了” 我突然想起田甜说的那个视频,便道:“一言难尽,我那里有个视频,看看就知到了。” 众人虽然没问,但也非常好奇,听我这么说都跟了过来。在我房间坐定,我在电脑上插上那个贴着名签的优盘,视频窗口打开,一阵强烈的抖动和呼啸的风声马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出乎我的意料,在这种小事上田甜都骗了我,视频中并没有这场阴谋的只言片语,完全是按照我的要求拍摄的。不得不说,这个田甜在这事上有一定的天赋,疫人的苦难和执着在视频中表现的入骨三分,就连我都感到疫人生活现场的感染力都比它差远了没有人再问我关于疫人叛乱的事情,就连刘东西都沉浸在了视频之中。我看到这个情况,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眼泪汪汪的小阚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工事内部乱成这个样子,我得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戴上帽子,我走出了门,几个守卫要跟上来又被我撵了回去,这时候市民的情绪激动,我可不想带着几个守卫咋咋呼呼地变成群众泄愤的靶子。 刚走了没几步,蒋全的电话打了进来,全城的居民有三分之二强已经撤入了地下工事和地下粮仓,部队打残了一半,大部分撤入了地下粮仓,现在已经封闭入口,以政府办公楼为中心的激光防御装置已经启动。从地下工事的地表监控情况来看,格迦已经进入了城市,城外疫人仍在聚集,还没有入城动向。 这时候周围的照明同时一暗,我知道这是耗能巨大的激光防御系统造成的结果。但周围的人却不知道,一下子鼓噪起来,到处都是不安的面孔。 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吩咐蒋全马上将所有的部队开始维持秩序,另外让他给virus张联系,到他那里去一趟。 刚挂上电话,向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所说的内容跟蒋全的差不多,只是着重提到了已经撤入地下工事的居民情绪问题。 “你担心什么?”我问向慈。 “我担心会再次出现**,因为研究人员和食品工厂的保卫力量更强,这些地方很有可能遭到冲击。” “这还是次要的。”我说:“根据我掌握的情况,现在地下工事中已经混入了疫人,他们想干什么谁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向慈有些着急了。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先全力抓好研究人员和食品厂的安全,确保正常运行。” “好!”向慈口气中全是担忧,挂了电话。 该怎么办?我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走,周围人说话的杂乱声音令人欲吐。周围是各种各样的脸,恐惧、憎恨、愤怒、悲伤、绝望……似乎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在了这里。 我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咒骂疫人的忘恩负义,有人在哭诉政府的无情,有人在抱怨这里安全级别太低。我不禁有些奇怪,在这个时候,他们该憎恨的不是格迦吗? 这个势头真的不妙,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记了敌人是谁,若是这样的状态保持下去,再加上一个小小的冲突,向慈担心的事情马上就会发生。 ------------ 第八十章 青蛇黄蜂 这种人员密集杂乱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发生冲突,更不用说还有不少居心叵测的疫人混杂其中。我感到头疼起来,偏又无计可施,在这儿多人的情绪面前,任何权利和伎俩都显得无足轻重。 这时蒋全的电话打过来了,我知道他已经赶到了,接起电话就说:“你已经到了是吧,我马上就过去!” “首长,是这样,我有个宣传干事,停了您的战前动员,也亲眼看到了您在城外救人回来的场面,对您非常敬佩,想找您做个采访。刚才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擅作主张把他带来了,现在就在门口。” 蒋全可能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调上有些别扭,听到他的要求,我有些烦,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时多宣传也是我要求的。 “行,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会就到。” 挂了电话,我开始往回走。听说了这件事,脑子就难免在这件事上打转,城外救人这倒是真的,可是救得都是自己朋友,有什么好宣传的……想着想着,我眼前一亮,宣传实干什么用的?眼前这种局面采用多强力的手段都白搭,却正是宣传的用武之地。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开始小跑起来,这家伙来得正是时候,简直就是瞌睡扔来个枕头。 周围的人看我跑起来都有些纳闷,我听到有个人喊了一声,“小伙子跑什么?出事了?” 这一声吆喝出口,至少二十口子人都看了过来,看样子只要我不回答他们也得跟着跑起来。 我心中一惊,暗骂自己瞎跑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一边停下脚步,大声回答:“拉屎啊!再不跑就拉档里了!”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我也不敢再跑,疾走而去。 一把推开大门,门里面杵着个士兵,背着鼓鼓囊囊一个大包,肩上还扛着个摄影机。看我冲进来就开始拍摄,一边拍着还不忘了打个敬礼。 我被这扛着摄影机敬礼的怪样子逗乐了,伸手把悬着的镜头盖盖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看我不让拍了有点不好意思,啪的又是个敬礼,“宣传干事严四宝向您报告!” 我笑了笑,“听说你要采访我?我可没有什么好采访的,但是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小伙子有点蒙,“首长,采访您就是我的任务……” “我说的是更重要的任务!”我不笑了,瞪了他一眼,“跟我过来!” 这时候蒋全接着电话从远处跑过来,我没理他,拽着严四宝一溜烟钻进了我的屋。 屋里一帮子人早就休息去了,这里算是我的办公室,没有床,所以小阚也离开了。我指着桌子上的电脑,“有个视频,你看一下,我慢慢跟你说。” 点开视频,严四宝马上被吸引进去了,我看着他点点头,刚要说话,蒋全在门口敬礼,“报告!” 我没看他,随口道:“进来,别说话,我说完你再说。” “四宝啊!你们有没有战场上什么的视频材料?”我问严四宝。 严四宝根本就没有反应,专心看着视频。蒋全忍不住了,高吼一声,“严四宝!” 这小子吓了一跳,猛地就弹了起来,还没完全站起来敬礼的手就已经抬好了,紧闭着眼睛喊了声到。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竟然对着我喊到。 严四宝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误,忙转过来有对着蒋全。 我止住笑,对蒋全说:“算了,专业人才不要太苛求。”又对严四宝说:“坐下继续看。” 严四宝不动,看着蒋全。蒋全又火了,大吼一声,“服从命令。” 这小子砰的一下子又坐下了,脸上全是专心致志的表情。 我真是服气了,军中竟然有这样的活宝! “小严啊,你们有没有战场上的视频材料啊?”我问道。 严四宝这回听见了,想站起来说话又被我一把按住,但是手已经举到了眉前,就这么敬着礼说:“报告,有!” 我又笑了,这小子真有意思。 “不要这么紧张,如果有的话我需要你把这些视频剪裁到一起,突出军队和疫人共同抗击格迦的主题,能不能做到?” 严四宝想了一下说:“这个好办,这个视频本来就拍得很感人,稍微添加点素材就可以。” “这是个很重要的任务,不要想得太简单,视频的节奏要快,要震撼人心。”我比划着,却又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抓耳挠腮把手又放下了。 “保证完成任务!”四宝现在学乖了,没站起来,坐着就敬了礼。 “这个任务是为了控制工事内市民的情绪,时间很紧,半个小时够不够?”我没在笑,很严肃地问。 “够!”四宝没再敬礼,点了两下加快了视频播放速度,“我还需要工事内的监控录像。” “好,马上给你调过来。”看他的状态我很满意,这个小子虽然滑稽可是真利索。 给向慈打了个电话,要了监控录像,我对蒋全说,“这个严四宝我征用了,但是时间恐怕来不及,你们宣传部门还有多少人,让他们火速前来报道。” 蒋全表情有些悲凉,“首长,都死了,就剩他自己了。” 我心中一凛,连宣传人员都死了这么多,可想战场上的惨烈,回想起出征前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我心中一阵悲哀。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不是悲伤的时候,迅速拨通了王鸣的电话,但是迟迟没有人接。 这个胖子死哪去了?我焦躁起来,又拨通了向慈的电话。 “王鸣?我没见到他啊。”向慈的声音又有些诧异,我听到她问了身边的人几句又说:“他的确是撤进来了,但是进来之后就没再见到人,我马上让人去找。” “找几个会做视频的人过来找我,找到了王鸣让他直接来见我!” 挂了电话,我有些烦躁,市政府人员在这里有专门的办公起居场所,这个胖子干什么去了? 这时严四宝说话了,“首长,这个视频我自己做就行,很快就好,人多了反而碍事。” 我看他一边说话手上一边滴滴答答地点着鼠标,点头道:“也好,你抓紧时间干,我让人把工事内所有屏幕的播放权限给你,做好了直接发,不用审核。” 严四宝答应一声就开始埋头苦干,我不再说话,带着蒋全出了门。 给virus张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权限发到我的电脑上。完了之后问蒋全,“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还是那样,城中已经被格迦占领了,城外的疫人在北面集结,却迟迟不入城,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等我们都死干净呗!”我哼了一声。 “没那么简单。”蒋全道:“若是这样,他们没有必要集结,直接从各自的方位入城即可。”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但想不出他们脱裤子放屁的动机,只好道:“先不管他们,我们军队的伤亡情况比之前估计的要少,疫人这次可能真是算错帐了。” “首长,这些疫人必须重视。当时常诚在的时候,为了防止其余势力的攻击,给他们送了不少装备。现在部队的人数虽然还算不少,但是重型装备全都遗弃在了战场上,疫人如果真的攻击,我们并没有多少把握!” 竟然如此,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感到头又疼了起来。 “但是我们有这个工事作为依托,他们想占领地下,倒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蒋全又补充道。 情况确实是这样,就算疫人进来,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等到夏天,他们没有地方度夏,所要面对的必然是我们的清缴。就像是他们用格迦做武器一样,炎炎的夏日也是我们的武器。 但是回想起他们的计划,我却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种强大的自信。他们不可能想到这一点,但是这种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知道计划从我这里提前泄露是一个变数,但是一个如此庞大的计划肯定已经把各种变数都考虑到了,有点小错是难免的,但绝不会有这么大的纰漏。再说他们的动向也没有瞒过城里的眼睛,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这里。 是哪里不对?我陷入了思考之中。 蒋全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我的状态,继续报告道:“我们得知了疫人混入工事的消息之后加强了对疫人的排查力度,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所有的人衣着上都没有问题,针对这种情况,参谋部还在研究办法!” 我随口说道:“他们可以在衣服里面塞上冰袋,冬天人都穿得多,塞上也看不出来,你们可以抽查搜身,应该会有效果。”说到这里,我脑中的思路瞬间贯通了,拽了蒋全就走,“马上通知所有人员,脱衣检查!” 蒋全被我拽了个踉跄,口中还说着,“这样不妥吧?现在民众情绪非常不稳定,这样检查很容易激化矛盾!” “快!顾不得了!”我大声喊着,心中第一次对田甜产生了如此大的仇恨,这个女人竟然会如此歹毒! ------------ 第八十一章 疫人乱 刚跑出门口,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向慈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了向慈有些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四安!找到王鸣了” “找到王鸣有什么不好?”我嘴上问着,心里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鸣不知道在哪里遭到了袭击,现在正在变异!” “周围有其他人变异吗?”我问道。 “目前还没有。” “控制好,坐标发给我,我马上过去!”我挂了电话打开导航,输入坐标后,一个闪烁的光点跳动起来。 这个地方离我们不远,我拖着蒋全挤开人群,朝导航指示的方向摸去。 蒋全从我说话也推测出来肯定是出事了,没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问我用不用派士兵帮助工作。我想了一下拒绝了他的提议。周围看着的人太多,集结士兵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一股类似于老式澡堂子的臭味。这一路过来,我们两人不知道踩了人多少脚,反正是咒骂声不绝于耳,但是看我们都穿着军装也没有人敢怎么样,只是几个胆大的偷偷捣了我几拳。 我当然不会在乎这个,只顾着赶路。前面接近工厂的管制区域,人逐渐少了,不远处一个巷道的拐角,向慈的司机站在那里,看到我和蒋全之后向我招手。 “向市长正在等您。”这个司机说完这句转身就走,我俩赶紧跟上。 “到底什么情况?”我问道。 “不好说,您亲自看看吧!” 两句话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地方,推开门进去,向慈正和一帮穿白大褂的人围在一起。我赶紧走过去,在他们中间是一张手术台,王鸣赤身**躺在上面,手足都被固定住,正在急促的喘气,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前额一直划到腰间。 很明显动手的人没想要他的命,伤口虽然大,但却很浅,只是划破了皮肤。但从具体的情况来看,动手的人并不擅长用刀,起手有些重,王鸣的半边腮帮子都被破开耷拉在一边,肚子上也有多处露出了黄色的脂肪。此时这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将本身就非常可怖的伤口衬得更加吓人“怎么搞成了这样?”我问向慈。 向慈一直在专注地从伤口采样,听到我说话才意识到我的到来,“应该是被疫人伤了,现在正在变异。” “你们在哪发现他的?” “在厕所门口,监控录像已经找到了,你看看。” 这时早有工作人员调出了监控,我抬头看在这地下工事里无处不在的大屏幕。这个监控是在厕所门口的过道,正好能够看到厕所门口的情况。 监控录像的进度已经跳到了王鸣出现的时候,只见他从厕所里跑出来,还打着电话,脸上带着非常慌乱的神情。紧接着,一个穿着长风衣的人追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王鸣笨拙地回身打了一拳,却没有打中,反而被这人手里的刀子劈了一刀。 王鸣中了这一刀也没敢再打,转身就跑除了监控范围。 画面最后定格在王鸣中刀之后的脸上,这个摄像头像素极高还是彩色的,王鸣的大脸几乎站满了整个屏幕,腮上一整块肉耷拉下来,格外狰狞可怖。 我看到他伤成这个样还把制式的电话放在耳边,不禁奇怪问道:“他在给谁打电话?” “给我!”向慈掏出电话来,摁了两下递给我,果然上面有王鸣的通讯记录。 “当时我正在接你的电话,周围太乱,挂了之后才发现。但是打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人接了。”向慈解释道。 这就清楚了,王鸣肯定是在厕所中发现了疫人,由于性格的原因没有动手,但还是被疫人发现了,最后也没跑成。按说他这样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还能跑动就算不错了,想到这家伙在那个时候还能想着给向慈报告情况,我不禁也起了些敬佩之心。 “那把刀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有安检门吗?”我转身看向蒋全。 “是这样!”向慈接过话来,“当时人流实在太大,我们就撤了安检门,先让人进来再说,但是当时也有简单的搜身。” 是这样,我心里琢磨着,这么长的刀可不是随便就能藏住的,再简单的搜身也能搜出来。我了解向慈办事的风格,说是简单的搜身,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录像里面似乎有点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赶紧让回放一遍。 跑出来……转身……中刀!“停!再回放一点。” 屏幕上,那个砍伤王鸣的人在拿出来刀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沾满了血迹。 “我们也发现了,之后在厕所内却没有发现其他受伤的人!”向慈说。 “没有受伤的人,血是从哪里来的?”我随口问了一句,脑中开始琢磨,疫人的传染似乎是通过体液,王鸣已经被传染了,那刀上的血肯定有问题。 这就有些复杂了,我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那砍人的人就是个疫人,却忽视了另一个可能,那砍人的人也可能刚砍了疫人…… 不对!我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推论。谁也不会把上面站着这么多血的刀藏在身上,怎么也得擦一擦。这么长的一把刀,要是提着到处走肯定早就被控制了,只有可能是在卫生间里拔出来的。而王鸣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卫生间里也没有发现受伤的人…… “可能是早就藏在工事内的,我们的人里面有内鬼……”向慈推测道。 “不!只有一个可能!”我的手一摆打断她的话,“这把刀是那个疫人带进来的,那上面的血就是他自己的血!” “怎么可能带进来?”向慈提出反对意见。 “这把刀是他插到身体里带进来的!”我缓缓道。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但也纷纷意识到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那柄刀长不过半米,也就是两指宽,的确能够插到身体里带进来。 下这么大的本钱带刀进来,我不相信有人会爱刀成痴到如此的地步。想到这里,疫人想干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如果不能战胜敌人,那就让敌人变成自己人。这样正好弥补了整个计划的漏洞,把工事内的人全部变成疫人和引格迦入城是整个计划的两个关键核心。一个核心已经实现,我不能让第二个核心变成现实。 “蒋全!”来不及解释,我下命令了,“命令所有队伍,三人一组,就地开始,两人警戒一人搜身,如有反抗,执行战时条例!” “是!”蒋全敬了个礼一边打电话去了。 向慈有点毛,问我:“怎么回事?这样不怕激发群众情绪吗?” “接下来的任务是你的,马上开始广播,内容是我们内部已经混入疫人,请所有人注意左右异常人员。” “这帮疫人想干什么?”向慈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哪有心思解释,“快去,完了就来不及了!” 这时一个研究员在我身后喃喃地说:“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我猛一回头,却看到所有在场的人都盯着屏幕。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切换到外面的监控,只见所有的人都乱成一团,却闪出了很多个不小的空间,在这些空间里,有疫人撕下了衣服,赤身**地正挥刀肆意砍杀周围的人。人员密度实在太大,每一刀下去都有血喷溅出来。而在空地中,已经倒下了很多人,正在像王鸣一样,抽搐,变异。 “疫人暴乱……”一个研究院哆嗦着嘴唇,“又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命令道:“向慈,开启工厂隔离门让难民进入。” “蒋全!部队守好隔离门,随时开枪!”我没等他们答应,拽出枪就冲了出去,蒋全紧紧跟在我后面。 刚出门口,迎面就扑来一个疫人,刀上鲜血淋漓正在追砍一个孩子,我果断抬枪射击,将这个疫人撂倒在地上。 好像是我这一枪开了个头,又有零星的枪声响起,部队开始开枪,很多疫人被击毙。 这时候已经有一队队军人到工厂隔离门边布防,铁闸也开始缓缓打开,已经有人开始朝里跑。 行凶的疫人不过上百,因为目标实在是太明显被一一击毙,而又有更多的疫人从地上爬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有的人抱着已经变成疫人的亲人痛哭,有的人围着那几个被打死的疫人尸体拳打脚踢,却又有很大一部分疫人像是发了狂一般,捡起地上丢弃的刀子冲向人群,没有刀子的则干脆抱住人撕咬,竟如格迦一般。 我看到这一幕,脑子有点发蒙。蒋全站在我身边,像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一样解释道:“当时疫人暴乱的时候也是这样,很多人变成一人之后就像是变成了野兽,非得见了人血才能平复过来。” “为什么?”我突然感到深深的疲倦,开枪打死了两个向这边扑来的口角含血的疫人一边问道。 “科学家说是刚刚变异时的躁狂状态,还有生物繁衍本能等各种解释,但我觉得不是。”蒋全摇着头。 我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不禁看了他一眼。 “这些人突然变成了自己看不起的人,就一定要别人也变成这样,这种人我看得多了!”蒋全说这,突然抬脚将朝我扑来的一个疫人踢了出去,伸手又补了一枪。 ------------ 第八十二章 人心的力量 眼前的局面已经不好控制.这一百多个疫人虽然死了.但却留下了数倍于他们的疫人.而这些疫人虽然沒有向他们那样统一的意志.但却有大多数开始追杀周围的人. 但也有一部分疫人仍有理智.马上投入了保卫自己家人的战斗中. 这些疫人和一般的暴徒不同.在他们的攻击中破上一点皮都有可能被感染.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对手.被追的四散逃窜.可是这地下工事哪有那么多地方能让他们逃.只能‘乱’糟糟朝工厂隔离‘门’涌來. 这些人里面夹杂了多少疫人谁也说不清.这种情况下根本无从分辨.无奈之下只能朝有攻击‘性’的疫人‘射’击.但这些疫人也‘混’杂于居民中间.很难瞄准. 我看到仍有人旁若无人的抱着自己已经变成疫人的亲人痛哭.有人在变成疫人的亲人保护下却满带着憎恶的表情.有的人面对向自己扑來的疫人瘫倒在地.也有人却敢还以颜‘色’. 蒋全指了指一个被打残了却抱着自己流出腹腔的肠子疯狂撕咬的疫人叹了口气.“您应该了解了我们当时的感受.这还是人吗.他们只是弱一点的格迦.” 我看了那边一眼.仍把视线放在远处.“你错了.他们仍是人类.不过比正常人更真实而已.” “怎么办.”蒋全侧头问我. “沒办法.再等等.”我看了看手上的表.“再等两分钟.沒有转机就开始清场.” “清场.现在的情况……”蒋全看着我.面带疑‘惑’. 我咬了咬牙.“不要顾忌伤亡.不能让全部的人都完蛋.” 蒋全面‘色’一肃.敬了个礼.“是.” 我盯着手表指针.心中默默计着数.不知道严四宝能不能完成视频.现在的局势比刚才还糟.不知道那视频是不是还能有用.不过还是试试吧.不顾忌伤亡是最坏的打算. 想到这里.我剑刀在手冲进战团.朝着离我最近的一个疫人当头砍去.左手一剑却刺入了身后袭來的一个疫人眼窝.这一下子就干掉了两个疫人.还有一个凑过來想捡便宜却又被我一招制两敌的效率吓跑了. 我怎能容他逃走.刚刚还看到他从一个小‘女’孩后脖颈上松开嘴.当下曲笛刀脱手坠地.顺势‘抽’出手枪.瞄都沒瞄就把它点在了地上. 蒋全也冲了上來.腰间武装带折成皮扣.挥舞的啪啪作响.见棱见角的铁扣直接就把一个疫人开了瓢. 我看着他笑了笑.却沒有再说什么.场中这么多格迦.绝对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够搞得定的.只能是尽量救人而已.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传來一声格迦的嘶嚎.紧接着就是人类的咆哮.我下了一跳.难道说格迦也攻进來了.赶忙抬头循声望去. 周围的灯突然暗了下來.墙壁上悬挂的无数大屏幕上出现了格迦杀人的一幕.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资料.只看到在热闹的街市上一只格迦突然从房子里撞出來.讲一个行人扑住.脚踩口撕.活生生将那人撕成两节.内脏流了一地.镜头在最惨烈的时候突然停住.第二幕马上亮起.是刚才格迦入城时的俯拍图.无数格迦如同灰白‘色’的浊流涌进城來.沿途掀飞了车辆.撕杀着军人. 所有的人都被屏幕上惨烈的一幕吸引住了.就连那些追杀居民的疫人也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我知道这是格迦的恐怖镇住了他们.这个严四宝的确是个有才华的人. 视频的画面节奏非常快.录制手法和剪接方式都非常的粗糙突兀.但却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真实冲击.配上场中弥散的血腥臭味.让人如身临其境. 画面风格很‘乱’.有摄像机录制的清晰画面.也有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还有一些竟然是通过士兵头上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这更增加了视频的震撼程度.特别是随着士兵身死静止的摄像头中.最后的画面是一只格迦从这个士兵肚子中扯出五脏大嚼的脸. 原声开始消失.一个格外凄婉的曲子渐入. 画面开始切换. 城中的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着简陋的晚餐.表情安详…… 一个士兵守在黄昏的哨岗上.将袋中的蛋白膏挤入嘴中.皱着眉‘毛’咽下去眼睛紧盯着远方…… 一群衣衫褴褛的疫人.排着队领着肮脏的食物袋子.破烂不堪的窝棚里.是无数期盼的眼神…… 一个楼梯的拐角.一只格迦坐在地上.撕扯着一具孩子的尸体…… 乐曲变得‘激’昂悲壮. 暮‘色’沉沉里.一群群疫人迎着寒风走向旷野.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成城墙…… 一队队士兵喊着号子集结.整齐的队伍向城外开拔…… 无数的市民在军队的指挥下向疏散地聚集…… 画面突然切换到战场.烈焰和浓烟里.扑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弹跳的弹壳后面.一个个士兵被格迦扑倒.撕碎. 我看到有和格迦同归于尽的爆炸和烈焰.有失去行动能力的战车在格迦群中突然地殉爆.有居民在指责维持秩序的军人.那种叫骂声却沒有消音.清清楚楚地从乐曲中扎了出來. 这时的视频在同时播放三段.一段是田甜录制的反应疫人奉献的视频.一段是战场上惨烈的搏杀.还有一段则是城中疏散时的情景.其中不乏撤进地下工事后‘乱’糟糟的场面. 这三段视频被割成无数小段.同时穿‘插’播放.对比鲜明.十分震撼.这时候全场都是寂静的.连视频中的音乐都已经隐去.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呼吸声. 最后的画面是无数张脸的快闪.有老人有孩子.有工人有士兵.有正常人也有疫人.甚至还有一个个格迦. 画面的最后在一张脸上定格.这是一张很年轻的士兵的脸.军帽下清秀面庞上的一道可怖伤痕明示着他疫人的身份.这张脸慢慢拉远.淡出.布满血‘肉’碎块的背景浮现.一行字幕一役中格外铿锵有力的声音跳动着出现. 严三宝.二十岁.二级士官.疫人.一个小时前与数只格迦同归于尽…… 我们从來沒有放弃…… 周围一片安静.慢慢响起了‘抽’泣声.灯光渐渐变亮.‘露’出了满地的血污和呆立在其中的人们.我看到擦拭眼泪的不光有普通的居民.还有疫人. 好了.终于控制住了.我心里想着. “原來最强大的还是人心的力量.”向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铺有感触地说道. 我沒有出声.心中却难掩思‘潮’.疫人计划中的两个核心.一个已经成功.另一个却被我们破坏.但是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所利用的武器并不是格迦.更不是一个视频.而是人心的力量. “现在局势已经基本控制了.接下來就是要看军队的作用了.”我看着静静‘抽’泣的人群说.并沒有点名军队要做什么. 向慈却很明白.开口道:“下一步疫人将回來驱散格迦.我们要防住他们对整个地下工事的冲击.这个工事防御虽强.但也经不住疫人长时间的破坏.军队的作用是非常关键的.” 我点了点头.“蒋全.无人机对城外的监控还能坚持多久.” 蒋全回答道:“不超过十个小时.但是在城中还有超视距侦查设备.具体情况不好分析.但是基本动向还能掌握.” “好.严密监控.”蒋全答应了一声就要离去.我又叫住他.“等等.刚才袭击人群的疫人都控制起來.等待审查.注意点手段.要温和.” 我也是怕‘激’起人们的情绪.现在人群聚集.‘精’神起落太大.在某种程度上來说.形势比刚才还要紧张. 一个个疫人在周围人的指认下被带走了.并沒有什么反抗.偶尔几句报仇的过‘激’言论也得到了周围人的指责.人‘性’中人的一面终于被那个视频所‘激’发.接下來的工作变得出奇的顺利.人们服从安排住到了各自的区域.还有很多人自发的打扫场地中的卫生. 两个小时后传來消息.所有犯事的疫人在关押场所集体自杀.我沒有说什么.只是要求封锁消息.我知道他们的自杀是出于愧疚和绝望.这个结局对他们來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关于这件事情.我跟向慈‘交’换了些看法.我认为这么多人聚集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再加上外面还有数十万计的格迦和疫人虎视眈眈.情绪会是个大问題.面对这种情况.一方面要尽早划分小组织.成立心理疏导小组.另一方面要加强娱乐教育等方面的活动.帮助他们树立信心.如果这些方面不注意.集体自杀、闹事的事情早晚得发生. 向慈在得知那个视频出于严四宝之手后.表示他是个可用之才.把娱乐教育方面的工作‘交’给了他.至于组织方面的事情.自有市政fǔ内的专‘门’部‘门’负责.搞的也算是有声有‘色’. 这时候各方面的效率都是极高的.一天的时间.诸事尘埃落定.头顶格迦未走.城外疫人依旧.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找这一章………………………………………… ------------ 第八十三章 转机?危机? 我睡了整整一天.小阚和荏一直在陪着我.这一觉睡得像是死去又重生一般.短短几天的功夫.我见证了一座城市的死去和残生.这时候还像是在梦中一般.有极强的不真实感. 醒來的时候.我听到一个消息.地下粮仓和这个工事竟然贯通了. 消息是刘东西带來的.我在小阚的帮助下套上衣服.喝着水听刘东西眉飞‘色’舞的地演到.身上僵硬的肌‘肉’还沒活动开.疼得要死. 原來这两个地下空间之间‘阴’差阳错的只隔一层不到两米的距离.士兵们在那里埋葬死去疫人的时候听到墙里面有机器响.当时有人想挖开看看被制止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关键设备.回來查看图纸时却发现那里已超出了工事的范围.应该沒有任何东西. 消息传到向慈那里.引起了重视.毕竟现在我们还在重重包围之中.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挖掘机械在破坏工事.大量荷枪实弹的士兵被派往事发地点.在枪口下小心翼翼地挖掘. 结果当然是沒有任何人搞破坏.隔墙不远就是一个极大的空间.里面温度极低.摆满了老旧的设备.其中一些甚至还在运转之中.这绝对是个大发现.军方马上封锁了‘洞’口.报给了向慈. 向慈知道以后自然十分惊喜.惊得是离这个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工事旁边竟然就有这么一个薄弱点.若是格迦或者疫人知道这个地方.防守就面临很大的变数.喜的是虽然这个工事非常大.但还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这多出來的空间正好可以安置. 但是向慈却沒有贸然行事.仍然下令封锁‘洞’口.并请刘东西在我醒來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她. 刘东西特意复述了向慈的话.着重突出了“请他”两个字.听到这里我有点鄙视的看了刘东西一眼.心说就这么个玩意也担得起一个请字. 刘东西正兴奋着.根本就沒看到我的鄙视.“安哥.你说这长安城是王气之地.地下可少不了好东西.听他们说的那些设备的古旧程度.会不会是前朝的藏宝‘洞’.” “还前朝.你是沒看到墙上的标语吧.”我知道他说的前朝是指解放前.又鄙视了一眼.起來活动身体.一边忍着身上的剧痛一边龇牙咧嘴地说:“那就请您给向市长打个电话.怎么挖开的怎么填上.那个地方进不得.” 刘东西沒在意我的讽刺语气.有些惊奇地说:“奇了.你又沒见到怎么知道进不得.” 我沒搭理他.又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道:“这世上有个词叫听说.你懂不懂.” “听谁说.” “赶紧打电话吧.哪那么多废话.他來了我给你们一块说.”我要不是‘腿’疼的抬不起來就踢他了. “反正都要说.你先告诉我又怎样.”刘东西拿过我的电话开始找号码. “累.”我翻了个白眼. 向慈接到电话很快就赶到了.刘东西等人也聚了过來.慢慢坐了一屋子.就连virus张也放下了教育小荏的光荣使命.坐在沙发上喝茶. “向市长.你应该知道城内有个疫人组织.那个地下粮仓就是疫人组织的基地.”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从这里开始说起.这几天节奏实在是太快.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你到那里不久就有报告‘交’上來了.”向慈应了一句.沒再多说. 我看了她一眼.“这次挖出來的那个‘洞’.就是地下粮仓的一部分.” “真的.”向慈很惊喜.“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两处力量就可以和为一处.不但居住空间问題解决了.也更利于应付接下來的防御工作.” 我摇了摇头.“你得听我说完.既然知道了地下粮仓的具体方位.我们的确可以想办法将两处贯通.但是现在挖出來的那个地方绝对不能进.” “为什么.”好几个人都忍不住问. “你们可曾想过疫人是从哪里來的.”我问道. “不清楚.当时格迦來袭.他们就突然出现了.就像是专‘门’來应付格迦的一样.”向慈说. 刘东西突然‘插’嘴.“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天地至理不外乎‘阴’阳调和两字.时间万物自有其相生相克之道.格迦现世.疫人现世.就是这个道理.” 我撇了撇嘴.这个刘东西说的都是道理不假.可也说的太玄乎了.跟个算命先生似的.这时卖‘弄’來忽悠谁呢.看到刘东西说完之后得意地冲着王大可挤眉‘弄’眼.我不禁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子一颗贼心还沒放下. “说的不错.可是刘大师.您想过沒有.这格迦遍地都是.可是疫人只有这里才有.为什么.” 刘东西愣了下子.“你怎么知道只有这里才有.” “那我换个说法.咱们这一路前來.你可看到别处有克制格迦的东西.”我说完就有点后悔.正事不说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沒事我拆这个台干嘛. 果然格格突然‘插’嘴.“这个不是重点.四安.你还是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刘东西偷偷冲我比了个中指.我踢了他一脚正‘色’道:“从我了解的情况來看.这疫人正是从那个地方发源.” 说罢我详细地将恕的经历讲了一遍.故事很长.但说起來很短.三言两语‘交’代完毕.所有的人都嗟叹不已. 向慈的表情很凝重.“这么说來.是那个不知从何而來的设备导致了人的变异.这种变异对人來说是致命的.而疫人就是这种变异的变异.他们的这种变异很可能是当时疗养院里治疗用的‘药’品和这种变异源综合作用的结果” 果然是搞研究出身的人.分析起这种事情就是有一套.我从來沒想过‘药’品的因素.而是简单的认为疫人只是较为轻微的变异. “如果查出这种‘药’品的成分.是不是可以治愈疫人.”我问道. 所有的人都仔细听着.如果真的能够治愈疫人.眼前的危机就可以得到解决.毕竟被仇恨支持的只是以少部分人.大多数人的愿望还是重新为人.而不是杀掉我们. “从现在的情况來看.变异是不可逆的.”向此沉‘吟’道.“但是从你说的故事里面我倒是想到.如果能找到那种圣骨.说不定会有一线转机.” 说到圣骨.我突然想起了二锅头的那个塞鼻孔的灵骨.不知道是不是一种东西.那玩意现在好像在王山奇那里.拿來试试便可以知道. “王山奇那里有种差不多的东西.可以拿來试验一下.至于疫人.我觉得还是像一种疾病.而不是变异.”我说道. 向慈想了想.不置口否.只是打了个电话让王山奇赶紧过來. 我看着她打完电话.开口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封闭入口.那个东西很危险.” “沒事.听你说的.我感觉这种变异源并不是扩散多快的东西.要不那些疫人早就死绝了.问題应该还是在那个设备上.一定有什么物质是不能触‘摸’的.”向慈分析道.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刘东西跃跃‘欲’试. 我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还惦记着里面有沒有好东西.“刘东西.你觉得疫人好看还是你好看.” 刘东西愣了一下子.“不是有防护服吗.” 我还沒说话.向慈却开口道:“我也想进去看一下.说不定会发现解决问題的办法.” “我不赞成.”我站了起來.“现在什么局势.必须求稳.这种事情太危险了.” “安哥.富贵险中求.”刘东西在边上哼哼. “四安.我们沒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行险.”向慈也说. “我看不出來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我哼了一声. 向慈沒有说话. 蒋全却说话了.“首长.我对科学的事不懂.但是我有一点想法……” “你说.”我从來不跟他客气. “现在我们防守压力非常大.里面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牵扯‘精’力.可以说形势非常不利.如果能有什么东西对外面的疫人形成威慑.我们的压力会大大减少.对我们的工作也是有利的.” 我明白了他的想法.这个想法很简单.跟之前用疫人來防范格迦是一个路数.那地‘洞’里的东西.对人和疫人都有极强的杀伤力.这玩意就像核武器一样.可以说一器在手可抵千军万马.疫人只能另找出路. 真够歹毒的.用这种大杀器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虽然我们现在的等靠.疫人如果不走也是一条死路.但是那毕竟还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就算死了也不是我们自己动手.跟这种方法比起來还好接受一些. 但就现在的情况來看.这却是个好主意.压力减轻.各项工作也能赶紧展开.这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大多数人能活下來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这一点我心里明白但却不好接受.十分犹豫. 众人都在看着我.小阚估计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挣扎.一只手扶在我的膝头上. ------------ 第八十四章 美器失形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向慈说,“但是找到这种变异的诱因对今后的研究非常重要。” 我当然知道这种东西对研究的重要性,但是风险也是同样巨大的,地下工事虽然巨大,但是相对于外面的世界,净化能力简直微不足道,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主意未定,王山奇就推门进来了,看到满满一屋子人,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开会?” “哎,科学家!”我感觉自己好一阵子没见过老王了,之前的时候这老头总爱找我说话,这么久不见还真有点亲热。 “找我什么事?我那里忙着呢!”王山奇没理我,对向慈说。 “哦,我听四安说你那里有种叫做灵骨的东西,我想借来研究研究。”向慈说。 王山奇没犹豫,兜里掏出来个小盒子扔了过来,“我就知道你是要这个,里面有俩,一个给你,另一个帮我剖开。” 我纳闷问道:“剖开干什么?” 王老头指了指自己的大鼻子,“因为我鼻孔有两个!” 我被逗乐了,这老头还挺会打算,一边半个也能凑合着用。王山奇没理会我的笑,又对我说:“我来找你还有个事,你那个球给我一个用!”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核聚变装置,马上警惕起来,“你要那个干什么?” “用用啊,外面那套激光设备耗能太大,我看看能改装一下不。” “你行吗?别弄炸了?”我对他还算放心,这老头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这个东西威力太大也太危险了,真要是一个不小心,还不如大家都变成疫人呢! “怎么不行?我就是试试!”王山奇眼一横。 “试炸的不算炸吗?”我哭笑不得。 “给我吧你就,还不放心我?”王山奇就站在卢岩边上,伸手就在卢岩口袋里掏出来一个。 我一看卢岩竟然没有阻止他,以为是卢岩默许了他的行为,也就没再多说,任由他把球踹到了怀里。 “没事我走了啊!”王山奇转身要走。 “回来,该办的事还没办呢!”我喊住了他。 “什么事?”王山奇转过身来。 向慈给他说了一遍情况。 “这个事情我也曾经有耳闻,没想到是在这里……”王山奇回忆道,“据说解放时缴获了一些怪异的设备,谁都不知是干什么用的,应该是日本从德国那边运来的,我年轻的时候听老师说过一次。” “你老师说这个干什么?” “记不清了,那个课程名字好像叫宗教与科学!”王山奇道。 我一听就是瞎编,他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开课之前都得背语录,还能有这样反动的课程? “真的假的?你学的怎么样?”我看他瞎编也就没跟他正经说话。 “当然是真的!”王老头完全是一个不屑解释的表情。 “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刘东西开始鼓动王老头。 “没兴趣!小鬼子装神弄鬼的伎俩有什么好看?”王山奇撂下一句,急匆匆地甩上门走了。 刘东西还不甘心,身子一动就要站起来,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去给王老头说那个设备和疫人的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把又给拽坐下了。这要是让王老头知道了还了得,不让他去他会以自杀相威胁的。 我没搭理刘东西的抱怨,开口问向慈:“王山奇手中有不少技术,他对你们的研究有帮助吗?” “帮助很大!”向慈点头道,“解决了很多我们的难题,但现在也遇到了瓶颈,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解决。” “依你看,如果得到那个东西,能够在短时间内得到成功吗?”我问道。 “我们所要研究的,是一种生化武器,主要思路用某种细菌或者病毒对格迦进行辨识感染,致命性微生物很好找,我们有很多备选方案,但是格迦和人类的基因差别很小,根本就无法形成精确辨别。”向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向我介绍起他的研究。 我没有打断她,安静地听着。 “疫人出现让我们找到了新的方向,虽说这种感染源也不能精确识别,但是感染效果和途径却有差别。疫人对人类的感染必须通过体液传播,而传染格迦却是各种途径皆可,并且是致命的。” “这样的话问题不就解决了?”我问道。 “问题才刚刚出现,我们没有办法分离出疫人的感染因素,各种体液都尝试过,它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在体外保持活性超过十分钟!” 我想起了混进工事的疫人插在体内的长刀,看来他们的用意不仅仅是隐藏刀具,更重要的是保持刀子的毒性。 “我没想到会有非生命体带着这种感染性,如果得到样本,我们一定会成功!”向慈道。 我想了想点头说:“行,可以去取样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实验室必须隔离,如果可能的话,直接设在那个洞里。” “设在洞里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把实验室直接设在那边的房间中,隔离的工作很好做。” 我点了点头,“第二件事,进入的人选由我来定,除了我定的人,谁也不准进入!” 向慈很爽快的点头答应,我摆摆手说:“你去安排实验室的事吧,我要准备一下。” 看着她出了门,刘东西立马道:“安哥,还是你仗义,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等会装备全了就去,咱们先把人员确定一下。”我指了指刘东西,“你,我,小花三个人去,别人都在这里等着。” virus张一直没开口,这会突然忍不住道:“算上我吧,我也想去看看!” 我摇了摇头说:“你不行,你是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底细的,为什么是这三个人,你该有数。” 我们三人都是对格迦有免疫力的人,虽说这里面的东西和格迦的感染不一定一样,张听我一说自然就明白了这一点,便也不再坚持。 这时卢岩突然来了句,“我也去!” 卢岩当然也是有免疫力的,小花的免疫力是来自于金刚的血统,我和刘东西是在地底世界阴差阳错的吸了很多石骨烟,而卢岩原本就是那地底世界的主人,他的免疫力显然就比我们要靠谱。 但是现在卢岩的情况不太好,应该说,自从我出现之后,卢岩就在一天天衰弱下去。我还记得当时在监狱里时他单手拧断锁头的霸道,而就在不久前,他却被人关进了铁笼……一想到这个我心中就悲哀的要死,却又无计可施。 所以我并没有把他列入名单,虽然明知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危险,但是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还是我乐于看到的。 “卢岩,你别去了……”我劝道。 “你们不行……”卢岩抿着嘴,表情格外坚决。 我看他这样子知道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 virus张看看我,问道:“需要什么装备吗?” 我点了点头道:“还是准备一下吧,通知下那边安装个大点的照明设备。” virus张点了答应,出去打电话去了。 装备一会就送了过来,主要就是四身生化服和多功能要带,手电筒等小装备,另外还有一个带有温控功能的真空储物箱。我们各人都有趁手的武器,virus张也就没多准备。 我们几人穿戴整齐,准备出发,这身生化服很有意思,连体设计一点都不臃肿,头盔也是半球玻璃的,不光是便利性还是视野都相当不错。 那个挖开的洞高度大约有一米五左右,并不难进入,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安装好了两个探照灯,雪亮的灯光打入洞中。站在冒着寒气的洞口,我们试了下无线电,对准了时间就钻了进去。 如同恕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这个空间不见得多高,顶多就是六七米的样子,但是却极为广大,整个地面是一个很规整的正圆形,周围布满了很多设备,而在正中间却是一个二三十公分高的正六边形台子,台上有一台机器。 恕说的不错,这个机器的确是和其他的风格极为不同。这台机器并不是多高,半米多的样子,底座是圆形的,与正六边形的台子边线相切。整台机器上并看不到多么复杂的机件,倒是刻满了各种不认识的怪兽,看那风格很像是欧洲的神话传说。 在这机器的正中心,有个洞,洞口镶嵌着一块晶体。这块晶体一看就是经过特殊的打磨,表面非常光滑,说绿不绿说蓝不蓝,但却有种非常吸引人的感觉。 刘东西一眼就瞄上了那块晶体,在无线电里跟我说:“安哥我说有宝贝吧!你见过这么大成色这么好的碧玺吗?” “眼前不就是?”我没好气的说。 “慈禧老佛爷有个西瓜,可惜颜色落了俗套,但也是天下无双的珍宝,这块虽然器形有瑕疵,但颜色却绝无仅有,值老鼻子钱了!”听刘东西的声音,快流口水了。 “这器形哪里不好了?”我听他说着,也有了兴趣,问题说不定就出在这碧玺上,我对这个是不大懂,就看看刘东西这个行家有什么说法。 ------------ 第八十五章 大卫之星 “这你就不懂了吧?”刘东西兴奋起来,说了一句就停了,玻璃面罩里,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求我啊,快求我啊! 我就见不得他那个得瑟样,怎么着也是我的晚辈,哪次都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 “爱说不说,忙着呢这里!”我当然没给他好脸色看。 “别啊!我又没得罪你!”按照惯例,刘东西急了,得瑟的机会怎能白白溜走? “没说你得罪我,要说赶紧说。” “好好,这话可就长了,你仔细听着!”刘东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说评书的语调开始了。 “话说咱们老祖宗的玩意,最有讲究。不管是衣食住行,都有说道。在这里面,最讲究的就是阴阳调和,有聚有疏!” “长话短说,哪来这么多废话?”我不耐烦道。 卢岩和小花两人见惯了我俩斗嘴,一点也不惊讶,刘东西看他们一眼说道:“你急什么?这个就得从头说!” 我摆了摆手没说话,刘东西继续道:“这个阴阳调和跟我要说的没关系,单讲这个有聚有疏,结合实物来说就是地气宜疏,宝气宜聚。这就是说,珠玉宝石在器形上得能聚宝气才行。” “什么样的器形叫聚宝气?”我没听懂,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东西得意的看我一眼,“放大镜见过没有,那就叫聚!” “放大镜?那不是聚光吗?” “我爷爷曾经告诉我,气是看不见的,只能感觉,感觉不到就看光!”刘东西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你看着块碧玺,颜色美则美矣,但是不能聚光,只能散光。这种器形是不合格的,所以我断定,这不是咱们的东西!” 我有点气闷,没想到他叨叨半天就出来这么个结论,没好气的说:“这还用你说?这玩意一看就是进口货嘛。” “是不是进口货没关系,这东西可是个宝贝。这个世道也没出卖去,我得留给我孙子!” “还孙子呢?我看你这个泡妞法,儿子都悬!”我看他要爬上去抓那碧玺,赶紧把他拽下来,“别乱动,不要命了?” 情急之下我用的劲就有点大,刘东西正要朝上爬重心不稳,直接被我摔到了地下,玻璃面罩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无线电里,撞击声格外刺耳。我吓了一跳,可别把面罩撞破了! 赶紧伸手去扶,刘东西却不起来,手指头在地上抠啊抠的,像是发现了什么。 “这是金线啊!”耳机里传来刘东西的惊叹声。 “什么金线?”我低头去看,刘东西手指的地方果然露出金灿灿的一溜。 我这才注意到地板的样子,整个圆形的地板被这金线划分为很多块,整体看来竟然是个六角星的形状,隔着地上的尘土隐隐约约还能看出,被这金线分割成的几块地板各有不同的颜色,而正中的正六边形,正是脚下的台子。 这是个六芒星? 看过动漫的人都知道,魔法力的各种法阵启动的时候都会出现六芒星的标志。这其实是骗人的。这种东西有两个起源,一个在印度教,一个在犹太教,但是巧合的是,在这两个起源里,六芒星所象征的都是男女结合的标志,两个三角形代表着男人和女人,相交而又相离,跟我们的太极鱼有异曲同工之妙。 更加巧合的是,印度教中对着两个三角形也有鱼的叫法。 但是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从中间神秘设备的造型来看,这东西跟印度教没有关系,倒是跟犹太教关系比较大。王山奇不是说了吗?这东西是从德国来的,而真正让它变得出名的正是德国。六芒星又叫大卫星,是纳粹用来区别犹太人的标志。 看到这里,我已经把这里和那个日军实验室联系在了一起,这两个民族虽然民族性截然不同,但同样不缺乏疯狂而又天才的想法。这两处地方无疑都是那个时候为了拯救危局统治全球的产物。 我们又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能够取样的东西,唯一能带走的似乎就是那块碧玺,但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就这样回去。这个地方神秘兮兮的,擅自乱动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 原路返回,刘东西不时回头恋恋不舍,我笑着说:“还想着你孙子的宝贝?” “不是,我怎么觉得这东西越看越眼熟呢?”刘东西慢腾腾地说。 “眼熟?你在哪里见过?” “电影里!”刘东西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什么名字想不起来了!” “好好想想,这很重要!”我一本正经地说。 刘东西听出来我在开他玩笑,没搭理我。 出了洞,换下防护服,我们又坐在了一起。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又给他们看了防护服上摄像头拍到的录像。 “这是什么东西?”向慈显然没看懂,拧着眉毛问。 “不知道,把王山奇叫来看看吧?”我对她说。 向慈想了想,就给王山奇打电话,说了几句话就挂上了,脸上似乎带点喜色。 “他找到了使用核聚变装置的办法,虽然效率不高,但是可以满足需要。现在正忙着,不过来,不过他说他也没见过那个东西,来了也没用。” 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格格却道:“这个东西我好像见过!”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我心说刘东西也在电影里见过,你也是吗? “我在西藏见过,是一本佛经,里面的一个插图里有个类似的东西,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大体上也差不多!” 佛经?这种欧式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佛经里? “那佛经里有没有说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没有详细的说,但是提到了它的名字,大体意思应该是佛祖的眼睛!”格格道。 我心说这翻译可真够通俗的,不如叫个佛祖之瞳多么霸气。 刘东西却说:“不是吧,你看看这器形,这地上的六角星,明明是欧洲魔法的东西嘛,怎么会跑到佛经里面去了?” 格格张了张嘴,没解释上来,只是说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历史上一段时间,西藏那边有不少欧洲传教士活动,可能就是那时候传过去的。 刘东西很不满意,“那就该叫上帝之眼,怎么能叫佛祖之眼啊?他俩处得可不怎么样。” 格格没话说了,我却被刘东西引动了心思。其实佛祖和上帝都是主神,在语言意义上可以互用。打个比方说,你说皇帝怎样怎样,这个皇帝可以使张皇帝也可以是李皇帝,咱们叫英国的king是国王,但是人家英国却叫咱们的皇帝为king,一个道理。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那个地上的六芒星,我们都知道,印度教和藏传佛教明里暗里的有诸般勾结,之前的时候,我被这设备造型影响,认为它和印度教关系不大。这回听格格说来,搞不好这东西还真是东西合璧的结果。印度教就是雅利安人所创立的,没想到雅利安人和犹太人这一对死敌,竟然还有这么多共通之处。 这全世界看来还真的是同祖同源,也不知道根在哪里。想想那万年前波澜壮阔的民族大迁移,那些跨越大洲大洋的原始民族,我心中激荡不已。 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个时候,紧要关头,实用还是要放在前面,这种理论性的东西显然是不合时宜。 向慈没再说话,一直在思考,我看着她问:“向市长,现在可以封闭那个地方了吧?” 向慈猛然惊醒,稳了下神才开口道:“我还是想自己去看一下!” “不行!太危险了!”我马上表示反对,倒不是多关心她。主要是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过天就走,向慈要是有点什么意外,这边的一摊子事就没人管了。 “多危险都要去,你们看不到的东西,说不定我能看到!” 刘东西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这种江湖上的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开口就要说话。 我赶紧截住话头,“你知道这个东西实干什么用的吗?或者说,你能猜到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向慈摇了摇头,我点点头道:“这个设备没有任何的供能装置,甚至不知道是靠什么力量启动的,我怀疑着是一件超越我们文明的东西,绝对不能乱动,出了事我们谁都担不起。” 向慈知道我说的不错,虽然还是想去却没有反驳的理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看着她不甘的样子,知道这事想草草了结没那么简单,就算是这次压住了,也难保我走后她再挖开,叹了口气问小花和卢岩。 “你俩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小花摇头,卢岩没理我。 我摊了摊手,“你看连他俩都不知道……” 向此怪异地看着我,仿佛是问我他俩有什么关系。我这才想起来向慈并不知道他俩的身份,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小花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四安你还记得李二身边那人吗?” “哪个?”我问道。 “踢了格格一脚的那个!”小花答道。 我差点笑出来,这家伙说话真实在,格格一脸寒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了?” “他给我说了一些事情。”小花回答道。 ------------ 第八十六章 地狱之门零零贰 小花跟卢岩一块呆久了,说话都是一个调子,我听他这不阴不阳的说话,痛心地琢磨着该怎么拯救他。 那个气度不凡的黑衣人应该是小花的长辈,虽然不了解情况,但也可以肯定他跟着二李时间不短,对这里的情况肯定有了解。 “他说了什么?”我问道。 小花想了想,似乎自己也觉得很难说,过了一会才道:“他说地下有门,若时不我待,可自行离去……” 这应该是原话,小花不知道怎么理解,想了半天还是把原话说了出来。 时不我待很好理解,就是时间不等人的意思,可其他的就不好理解了,地下的门多了,要从哪个门走? “什么意思?他还说什么了?”我问道。 “别的没说,我看他好像也不是多明白……”小花说。 一帮子人做思考状,卢岩却突然开口道:“那是个门!” “对对,那玩意就是个门!”刘东西也咋呼起来了,“我说这么面熟呢,那个电影你们看过没,打开那门就能召唤怪物!” 我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又跟电影扯上了。不过他说的这个我还真看过,名字好像是地狱公爵,一帮子纳粹打开地狱之门把人家孩子抓来养大的故事。但是电影的事,谁说的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这种话是拿来开玩笑的吗? “就是那个!”卢岩慢吞吞地说。 …………! 我回过头去看卢岩,“那个电影你也看过?” 卢岩点点头,我却突然想起来那个电影还是我俩值班的时候一起看的。 “你觉得他说得对?”我指了指刘东西。 卢岩不说话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格格却突然道:“很有可能,没有什么是完全虚构的事情,那个电影虽然荒诞,但肯定也有现实依据。我们有时候也会在电影里找线索,有几回确实有收获。” 真的假的?我觉得这些人脑子都不大正常,“那你的意思还真的有地狱?” “这可不好说!”格格道,“你知道地壳望远镜的事吗?” 这我倒是知道,据说是前联盟不知道上了什么劲,非得要挖到地心去看看,在挖到12000米深处时听到了里面有人哭喊,还有传说飞出了怪兽之类的,后来工程结束了。对外宣称是资金上出现了问题,而一些参与工程的人却在私下透露,工程的资金很充足,停工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挖到了地狱。 “那事也是真的?”我只是把这事当做个趣闻来看,谁不知道地壳下面是液态的,鸡蛋壳上打洞还能打多深? “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假如之前有人跟你说格迦和疫人的事,你信不信?” “这能一样吗?”我觉得这完全是两码事但又找不到理由。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能推测!”格格道:“我们公司掌握了一部分材料,德军在战时的确是有一个特别部队,任务就是在西藏寻找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入口,并想通过那个入口,得到超越这个世界的东西帮助他们统治全世界。” 这个倒是听说过,好像他们就是在寻找传说中的香格里拉。 “这样的话基本就能对上了,不管哪个设备从哪来来的,大卫星和从日军手中缴获就很能说明问题。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德军在西藏遗失了这个设备,后来西藏人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不凡之处将它记载入佛经,后来又被日本人得到,解放后我们对它进行研究……”格格边想边说。 “甚至还有可能是德军就是在西藏寻找这个东西……”王大可突然说了一句,补上了格格推理中的漏洞。 格格愣了一下点头道:“不错,那本佛经少说也得二三百年了。” “那要是找你这么说,疫人应该早就存在,为什么人们从来没有发现过?”我问道。 “很简单,德军和日军在当时的情况下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研究这个东西,在这方面我们要强出他们很多,我看这个地方,少说也得用了二十年!”格格说道。 我想起了墙上各种擦去又涂上的时代特征鲜明的标语,点了点头。 “很可能是我们启动了它,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什么东西……”格格看着我,“那个东西,才是感染源!” 对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清楚了,当时一定是启动了这个装置,并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在对这种东西研究的时候,所有的专家都受到了感染。这么说来,那个东西一定还有一部分留在那里,要不然恕也不会被感染。 “向市长,我看还得再进去一趟,你要的东西很可能还在里面,需要仔细找找才行!”我对向慈说。 向慈点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必了,还是我们几个人保险。你要是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得照顾你,反而麻烦。” 我这话说得很直白,向慈一直是个搞研究的人,真要出了什么事肯定不如我们几个应付得当。向慈也是个有数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不满,点了点头答应了。 “四安,我也去看看吧!”格格说。 “好!”想到格格了解一些相关的事情,去看看可能会有帮助。 重新来到这里,感觉却和上次来有所不同。当得知了这个装置可能的能力时,我们对它都有了一丝畏惧,所哟due人都不大根接近那个设备,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 “分头找找吧!”我看着巨大的空间和不下上百件设备说道,“随时联络!” 众人答应一声散开寻找,卢岩和小花两人则径直走向对面,从哪里开始。 看着这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设备,我感到有些头疼,这些设备中还有不少正在运行,也不知道哪来的动力。 他们撤离时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多少慌乱的感觉,甚至连一些类似镜头之类的小设备也放得整整齐齐。我尽可能地寻找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甚至会拂开厚厚的尘土,查看有没有留下的什么痕迹。 这里的设备虽多,但并没有多少能放东西的地方,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卢岩,知道这一番寻找看来是白费了。 果然谁也没有找到可用的东西,我们又重新聚集到了开始的地方。 “这地方真干净,肯定是收拾过了!”刘东西摊着手说。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重新开始打量这个空间,脑中回响着恕曾经告诉我的经历。 头顶上不远就有几个通风口,开口处都有铁栏封闭,并没有破坏过的样子。这好像跟恕说的并不相符,在他的讲述中,他是从通风口下来的,但是这里的通风口根本钻不出人来,更何况这些通风口这么高,就算钻出来也得摔死。 还有一点不符的地方,他说的那个装置有房子那么大,但是眼前这个装置虽说占地不小,但绝没有房子那么高,不知道是他的表述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想了又想,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找错了地方! 这里根本就不是恕曾经来过的地方,而是一个相对封闭独立的空间。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能赞成,毕竟恕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安哥,那咱们把那碧玺拿来吧!”刘东西高兴坏了。 “别闹了,你一拿炸了怎么办?”我瞪了他一眼。 刘东西可能也就是一说,“那找不着就赶紧回去吧,老在这里算是什么事?” “别急,稍等一下!”我还想再找找看,毕竟我们已经被牵扯了很大的精力在这上面,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更何况,研究出打败格迦的生化武器也是我的愿望。 如果我们的推理正确的话。这种设备肯定是一套,我不知道另外的那个是干什么用的,但如果说这真的是打开异界的门,那么很可能这门是单向的——一进一出。 它们不可能离得太远!我心里想着,那个时候国力还相对衰弱,虽说搞这种研究肯定投入很大,但也没有必要搞这种lang费。两处地点肯定贯通,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门。 “你们检查的时候看到过墙上有门吗?”我问道。 “有一个地方,像是门……”小花不确定的说。 门就是门,怎么还像是?我觉得小花说法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在意赶紧道:“过去看看。” 小花说的门在正对面,是一个紧靠着墙壁的金属小屋,小屋上有个门,竟然也是金属的。我上前拽了拽,这门纹丝不动,小花伸过手来,“里面可能灌了铅,很沉。” 这家伙竟然这么主动了?我惊奇地看他一眼,让到一边,小花的胳膊突然丰满,门缓缓打开。 探照灯的光照了进去,这里面空间不大,也没有什么东西,外面看是方的,里面却是个球形空间,感觉非常怪异。就在小门的正对面,也有一个门。 准确的说,这个门应该是个塞子,样式有点像轮船舱底的密封门,圆圆的一米多高,中间一个转盘。上面写着一个编号,零零贰。 ------------ 第八十七章 致命温度 站在这个怪异的小铅屋里,面对这个锈迹斑斑带着汉字编号的铁门,那种身处历史之中的超现实感突然爆发出来。说实话我有些发憷。 小花上前用力转动转盘,刺耳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让人感到头骨一阵麻痒。 这时耳机里突然有人说话,“四安,你们去哪了?” 本来就紧张,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吓得我一哆嗦,好容易稳下神来,回答道:“我们发现了一个门,正准备进入。” “有困难吗?”向慈问。 “没有!” “好的,万事小心。”向慈收了线,小花也把门打开了。 这门的开启方式有些怪,朝后连门轴拉出四五十公分然后再打开。肉眼可见的尘土随着门扑面而来,很快在玻璃面罩上蒙了一层。我拿手擦了擦,打开手电筒朝里照过去。 门后面是一条两三米长的圆形走廊,我们停了一下便走了进去,手电光里已经能看到无数设备的影子和反光。 这边和那边几乎一样大,我先朝上看了看,果然有个通风口的铁栏杆被破坏了,下面一米多就是一台巨大的设备,爬下来并不困难。再看看地上,厚厚的灰尘里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有深有浅。 就是这里了!我一手抽出枪,一边在无线电里说:“小心点,这地方可能会有人!” 众人纷纷戒备,格格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那边的门是入口,这边的门是出口,你看看那边!”我手电筒照向中间的设备。 一台房子样的设备出现在面前,果然是一派写实的风格,像是出口的地方,一行浅浅的脚印走了出来。 这里面取出点东西来就能把人变成那样,这回走出个人来,还不是要了命了?幸好这脚印还能看出来是人的,钥匙别的形状就更要命了。我们几个手电筒到处乱照,各种设备影影绰绰,越看越渗人。 “先退出去,把探照灯来过来再说!”我轻声在无线电里下着指令。 向慈那边也连着我的线,听到我这么说马上回应,“你们先退回来,照明马上送到。” 我答应一声,暂时退到了那个小屋之外。在退的时候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出现门突然关上的事情,退出来才松了口气,心里不禁嘲笑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了。 后面传来人声,一个人穿着防护服推着灯就过来了,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向慈。 我叹了口气,君子不立危墙,现在大局以我俩为首,何苦都进来?但是人三番两次的要求,这回都已经来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帮着她把灯抬了进去。 整个空间顿时变得雪亮,温度也渐渐升高起来,地上的脚印变得更加清楚。 格格对这个有经验,上去仔细察看了一下说:“这些脚印都很老了,最新的也得有六七年了。” “看来恕来过之后还没有人再来。”我说道。 这样的话那一行脚印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威胁了,说不定是当时试验的时候留下的。再说就算有什么威胁的东西,这么久也早就跑了,不可能还留在这里。 虽然这样,我们还是得提高警惕,我对他们说:“小心无大差,咱们就不要分头行动了,都小心点。” 众人点头,我们开始搜索。 这个机械有些像是个房顶,看不懂的奇怪文字盘旋其上,透着一种传说的氛围。 其余的设备倒是跟刚才的地方大同小异,也没有什么好看头,搜索了一半,一无所获。 我几乎已经确定了不会有什么收获,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中间的那个设备上。 这个东西和之前那个虽然看上去同样古老,但却风格迥异,之前那个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魔法世界的东西,而这个更多的是机械。这就不免让我想到,这两个东西恐怕是不同文明的产物,当时建造它们肯定有各自的需要,不是单纯探索这么简单,也不知道哪个早哪个晚。 正想着,向慈那边却有了发现,我赶紧走过去。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设备,中间有个小工作台,从那个台子上方悬着的镜头来看,竟然像是个显微镜之类的东西。 向慈发现的东西是一堆玻片,上面都写了编号,整齐地放在盒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我拿起一个来仔细看。 这个玻片很寻常,两片玻璃之间一片染色的痕迹,中间一个小黑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应该是当时研究的取样。”向慈回答道。 没想到真的有发现,我把手上的玻片放回去,“先收起来吧?” 向慈摇了摇头,“保温盒的设定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先看看还有什么。” “好。”我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液晶屏上显示现在的温度是零下16摄氏度。 接下来的搜索没有什么新发现,只能看出来这里的人撤离的时候很匆忙,没有好好收拾,光手套就发现了好几个,怪不得会留下这么些玻片。 “这些手套还真不错!”刘东西撕扯着一个,也不嫌恶心,“你看看多好的羊绒?这地方待遇还挺高!” “是不错,你看这样子,一看就是配发的!”我应和着,心里却在琢磨别的事情,难道说这里的人一直在这种温度下工作? 又要防寒,又要便于操作设备,这种羊绒手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却反映出更大的问题,为什么要保持这种低温? 之前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里的低温是为了给设备降温,也没多想这个问题,到这时才突然重视。低温是疫人存活的条件,而疫人却是从这里被传染的,这么说,这种低温更大的作用是为了保存样本! 想到这里,我远远朝那边看了一眼,保温盒上显示外界温度的红色数字似乎已经变成了12! “不好!”我喊了一嗓子赶紧跑过去,向慈他们吓了一跳,也跟着我跑了起来。 那个工作台并不太远,我还没跑到,就已经看到了工作台上黑乎乎一团,仿佛正在蠕动。 台面上的玻片都已经炸裂开来,里面的切片已经膨胀并连在了一起,那样子就如同向慈实验室里那团活肉! “快撤!小花关门!”我喊着,拽住向慈就朝回跑。 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台面上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迟疑,跟着我朝门口跑。 我跑在最后,犹豫了一下又回头提起那探照灯,刘东西在那喊:“管它干嘛,不要命了?又不是你的?” 我骂了一句,“少废话,赶紧帮忙!” 刘东西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不会没道理,也不再问,两个人费劲巴拉地把灯弄了回去。 关上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向慈体质上可能不是多好,跑了半天累的够呛,喘着气问我,“怎么会这样?” “温度。”我回答道:“探照灯太热,把里面的温度提高了,我注意了一下,短短一会工夫,温度上升了四度!” “这么敏感?”向慈愣了。 “应该不是,探照灯进去有一会了,这个东西保持稳定的温度应该在零下二十五度左右。”我简单估算了一下说道。 温度是一个很敏感的东西,之前我学的野外生存教程里曾经说过,在爱斯基摩人的小冰屋里,一支蜡烛就能在短时间内让室内温度上升两度。这个空间当然要比小冰屋大得多,但是这么高功率的探照灯,触摸灯口都会被烫伤,效果可想而知。 “这个程度还能接受,里面那个保温箱不行,我再找个功率更大的。”向慈说。 我一听向慈还存着这个心思,赶紧劝阻,“你算了吧!这东西太危险了,现在城里的情况,没有办法保证这东西的保存环境,万一有个什么差错不要了命了?” 向慈听我这么一说也有些犹豫,“要不就地开展研究?” 我摆了摆手说:“眼前的情况不乐观,还是先封闭起来,有液氮干冰什么的想办法投进去一点,等上一天再看吧!” 向慈点头,“好,马上动手!” 出了洞,向慈赶紧打电话去布置,我们则又回到了那个办公室。这一趟虽然没什么收获却也开了眼界,大灾变以来,多少埋藏在历史中的事情都慢慢浮现出来,以各种方式惊心动魄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刘东西还想着那块碧玺,一个劲地在那跟王大可叨念,大可也怪,听的还挺认真。我听了一会,这小子越说越不着调,都开始策划那碧玺大哥什么首饰给王大可了。 “刘东西,这种宝贝你那么用可惜了,我觉得你就钻个眼串根绳,给大可挂脖子上就行!”我忍不住插嘴道。 “胡扯!”刘东西怒目而视,“你见谁脖子上挂着个鞋垫子的?” 大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就是说着玩,挂个鞋垫子也挺个性的。” 我不禁愕然,这俩有门了啊! 刘东西欢欣鼓舞,连声附和,“那是,那是。” “那东西可不能乱挂,你没看见那些疫人?”我习惯性地给刘东西拆台。 “那又怎么了?小花不是说还能从那里走?走都没事,拿个东西还不行?”刘东西自然反抗了。 我一听说到了他,自然就看往小花,这家伙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看他的样子,我突然有些疑惑,那个中年人好想知道的很清楚,难道李二早就知道这些事? ------------ 第八十八章 再入寒冬秘境 “小花,那个人是你什么人?”我突然问道。 “谁?”小花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种很茫然的表情。 “……那个踢了格格一脚的人……”我突然发现很难准确形容那人,好像只能这样说。 格格又瞪了我一眼。 “他是家族中的一个长老……”小花说。 “长老是个什么辈分啊?”我现在对长老这种词有点敏感,哪哪就跑出来这么多长老的? 刘东西没憋住,笑了出来,“安哥你至于这么没常识吗?供奉长老是什么,你没听说过?” 这倒不是没听说过,我当然不会跟他解释,继续问小花,“这就是说他不是你家的人了?” 小花道:“是我们家的人……” 我看他表情古怪,追问道:“一家人还分出个长老来?” 其实族中长老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但我就是觉得小花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他和别人不大一样。”小花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家的族谱中没有他的名字,他这个人是在几十年前突然出现的,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出现个孩子,这个谁都能理解,但是突然出现个大人,这事就不大好懂了。 “你说的突然有多突然?”我试探着问道。 “就是突然有一天他来到家里,说是我们花家的子弟……” “你们就信了?”我问道。 “我们能够认出同族,他的确是花家的血脉。但是,上下几百年,他是第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人,而我则是第一个走出家门的人!”小花说。 “真是够突然的。”我感叹一句,“你们就这么信了?” “不信也没办法,血脉的共鸣是做不了假的。”小花说,“虽然相信了,但是我们却不好安置他,只好按照他的能力在族中设了个长老的位置。” 我不知道那种血脉共鸣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是很牛的样子,但是金刚也不是神仙妖怪,怎么就无父无母的就出来了?难道那家伙是穿越来的? 刘东西突然笑嘻嘻地插嘴,“你挺不爽他吧?” 我心说他怎么知道?看小花时,却是轻轻点了点头。我有点震惊,今天小花乖巧的有点不像话。 “你怎么知道?”我问刘东西。 “都是大门阀的子弟,这种事还不清楚,小花肯定是不爽他自己跑出来了,要不然这种秘密的事情,怎么会跟你讲?”刘东西笑道,王大可在边上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关系,便不再理刘东西,转头问小花。 “他自称花渠,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 这个名字倒是别致,而且好像还有点耳熟,我想了想没想起来。 王大可却突然道:“不会是穿越的吧?” 我觉得女人就是和男人不大一样,穿越这事我就是想想,她竟然会说出来。 “还真有点像……”小花不但没有驳斥这种说法,竟然还帮起腔来,“他说话什么的跟我们有很大不同,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个古代人穿越过来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听他这么一说却联想起那地底装置中走出的一行脚印……难道说,这个花渠是从那里被召唤出来的? 这个想法并非没有道理,花渠是几十年前突然出现的,而且他还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设备是门,甚至说知道可以从这里离去,那么那行脚印,很有可能就是他留下的。 看来那个门并不通往地狱或者其他的空间,而是穿越了时间,虽然同样不好想象但是却要更容易接受一些,毕竟时间旅行还有理论,所谓地狱就只剩下故事了。 我并没有避讳小花,把自己想到的东西跟他们说了一遍,听完我的讲述,刘东西大喜道:“这不就好了?那玩意要真的是时空机器,我们也不用费什么劲了,直接去到大灾变之前,把那药烧掉,不就都解决了?” 我之前并没想到这个,听他这么一说也激动起来,虽然听起来科幻了点,但是却很可行,甚至可以说是最省事的办法。 但是眼前仍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这个机器怎么使用,一个是这机器到底还能不能用。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还真得把杂项科学家王山奇请下来才行。 我想马上给他打电话,但是看到屋里一明一暗的灯光就马上放弃了想法,核聚变装置应该正在安装调试,这是眼下最要紧的工作,不好打断他。再说那里面也得过段时间才能进去人,这么早早把人叫回来也没什么大用。 “先等一会吧,也不知道王山奇干的怎么样了。”我又看了眼忽明忽暗的灯。 “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刘东西的表情很热切。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第一个格珈就是刘树亭变的,对刘东西来说,救回父亲的心情比什么都要迫切。叹了口气,我知道刘树亭是注定救不回来的,他还要去那山中,履行自己作为刘氏家主的责任。 这时距离我们出来已经过来两个多小时,我不知道王山奇安个电池为什么要这么久,只知道向慈已经急得不行了,早早提着个金属桶来找我。 “零下四十度!足够用了!”向慈挺费劲地把那个金属桶放到地上,不知道为什么非得亲自抱过来。 “行,等明天的时候咱们进去看看。”我点了点头。 “里面已经灌了不少液氮,肯定没问题了。”向慈很着急,就差穿着生化服来见我了。 “向市长,你着什么急啊?这个东西可不是疫人和格珈,说实话冻它一晚上我都觉得不放心。” “现在的时间紧迫,我哪还等的起?现在已经确定了它对我的研究必定是有用的,现在我的研究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活性不好保持,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东西的活性!只要拿到样本,三个小时我就能培养出能用的产品!”向慈很激动,语无伦次地厉害。 “不差这一会!”我摆了摆手,“我也是为这里的人负责,真要出了问题,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我负!”向慈声音不小。 “你负不起!”我轻轻说了一句。 向慈黯然道:“我当然知道负不起,但是城外的情况不乐观,疫民开始有向城中移动的倾向!” “真的?”我心中一惊,“城中的格珈是什么情况?” “还没有受到影响,地上的激光防护试了一次车,起到了不少威慑性,格珈现在还不敢靠近地上的入口。”向慈道,“如果我们能够拿到样本,及时研制出对付格珈的生化武器的话,就有了和一人谈判的余地!” 我点了点头,向慈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我们没有对付格珈的手段,就不可能让出这个对疫人来说志在必得的度夏场所,双方没有商量的余地,接下来的必然就是一场血战。 “既然这样,我们就再走一趟。” 这一次我没让向慈再跟着,设备方面,除了那个放样本用的金属桶,我还特别准备了一个装满了液氮的冷凝喷枪,这种东西是从锻造生产线上拆下来的,简单改装就能随身使用。巨大的探照灯换成了高功率的led灯,温度大大降低,反正速战速决,影响也不会很大。 再次站在那个小屋里面,我看着小花在led白色的光下面用力扭动大门的身影,心里有点发毛。总感觉眼前的一幕很像是各种惊悚电影里面通往**前的宁静桥段。 向慈不知道朝里面灌了多少液氮,就连这门的机关都好像变得艰涩了很多,刺耳的摩擦声里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好容易转到了尽头,小花全身肌肉隆起,将门缓缓拉出。 我怕握紧喷枪,紧盯着不断透出丝丝白气的门。小花回头看我一眼,门开了。 屋里的温度少说得比这边冷上一半,圆形的通道口竟然形成了一层雾帘,什么也看不见。 “先退后,等雾散了再进!”我在无线电里低低说了一句,转身用力将小屋的门关上了。 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因为身后就是**裸的洞口,也许是因为觉得关上门雾气会消散的更快一些。 随着身后门重重关闭的声音,眼前的雾帘却发生了变化,中间一点突然突起,一些黑色从中间显现出来,逐渐相连成一张脸! 这一切在led清冷的灯光下显得这么诡异,我脑中突然想起来阿尔卡迪亚号的船头从暗物质中钻出来的画面,手上去没有丝毫懈怠,喷枪中寒冷的氮气猛地击打到那张还没完全显现的黑脸中间。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那层浓重的白雾却完全被搅乱了,那张黑脸拖着身后看不清形貌的身体冲了出来。 众人见机极快,飞速闪到一旁,那个东西重重地撞到了门上。 整个房子都震动起来,幸好四壁的钢铁中夹着的是铅,并没有发出撞钟的声音。 这时候情况非常危急,我们都知道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这个东西一但回过头来,我们完全没有一点胜算。 我喊了声进去,手中喷枪又打在了那个东西身上。如同马背的身体极快地扭动起来,一片白色从我击中的地方蔓延开来。 刘东西跑的最快,几个人钻进了那个圆形的通道,我在钻进去之前想顺手把门关上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看了看那个怪模怪样的黑哥们缓缓回过头来,我赶紧跟着他们钻了过去。 ------------ 第八十九章 刘东西的祖宗 真冷!就算是我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但还是感到了寒冷。之前的时候早有准备,身上穿的都有带着真空粒的保暖衣,但是这种寒冷还是毫不掩饰地直扎进来,令我心脏都几乎麻痹。 生化实验室就是不能小瞧,向慈这是哪来这么些液氮?我心中吐槽,灯光到处扫着。 这里面的变化不大,只有一些设备出现了损坏,工作台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保温箱歪在地上。 我确信我进来之后第一眼确实是看向那面能够出来的门。这里面已经冷的像南极一样,那东西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极低温的环境中还能生长成那样的东西。所以我就怀疑这是从那门里走出来的,说不定是我们无意中出触动了什么东西。但是那边却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一行脚印从门中走出,小花并不是多么在意那个黑乎乎的怪物,而是一直在看那行疑似花渠留下的脚印,面罩反光看不清表情,想来会有些怪异。 毫无声息地,一张黑乎乎的脸从通道中伸了出来,后面是长长的脖子和马一样的身体,我从未想象过会有这样的生物存在,虽然身体很像是四足动物,但是从四肢的构造来看显然已经解放了双手,只是不知为什么,长长的胳膊仍然撑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怪异的厉害。 但是他的脸却和人很相像,只是比较起来要更长一些,下巴很尖,带着一撮胡子样的毛发,瘦削的面孔很像是埃及人的感觉。我知道这种把怪物朝人种上靠的想法非常无稽,但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实在是很像。 其实我看不出这东西对我们的威胁所在,它行动并不是很快,也没有尖利的爪牙,唯一令人害怕的只是恐怖的长相和莫名其妙的来历而已。 “安哥,这东西想干什么?”刘东西看着这东西拖着得有一米多长的身子,姿势怪异地拐着弯向我们逼来,感到有些紧张。 “我怎么知道?看样子不是来握手的!”我把喷枪又对准了它,它的鼻子上还有一片白色的冰渍。 刘东西像是笑了笑还是什么的,反正是没有说话。我心里琢磨这怎么办,这样一个东西我肯定跟他没有什么交流**,但是人家不动手我也不好就这么赶尽杀绝,难道说见到什么都给一枪才能显示我大人类的优越性吗? “安哥,我看这东西有点面熟……”刘东西说…… “面熟?你邻居?”我心说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吗?又想到什么电影上了。 “真的面熟,你还记的我家树上那个祠堂吗?外面那个柱子……”刘东西提示着。 我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刘东西说的是什么,那个高大的祠堂外无数异兽摞成的柱子在我脑中逐渐鲜明起来。 之前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这些设计非常有神秘色彩,很感染人而已。但是听过卢岩的讲述之后,我很自然的就会把所有这种类似的东西都考虑起来,不管是这个柱子,那个丹鼎,还是黄金祭坛中百兽来朝的雕塑,其中的形象,就连次序都一模一样,最顶端的全是人类。这简直就像是人类的进化图谱,一次次的昌盛和衰败,一次次的进化,这里面也有眼前这个怪物的身影! “刘东西,这是你祖宗啊!”我感叹了一句。 “你祖宗!”刘东西烦了,不过看这东西没大有什么攻击性,我们好像都放松了警惕。 这时耳机里传来卢岩的声音,“小心!” 我吓了一跳,手上的喷枪自然而然地就开火了,低温的高压氮气一条白线射到那怪物身上,刘东西也开了枪,一梭子子弹尽数打在它身上,直接将其轰飞出去。 “快走!”卢岩的声音又响起。 当然得走!那东西被轰飞之后我才看到十几个乒乓球大小黑乎乎的东西从它身上掉了下来,马上就被温度极低的地面东在地上,但是却又很快生出长腿,扯下地上粘着的一层朝我们跑来。而在远处,那个东西又挣扎着起来,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又有很多乒乓球从腹部的什么器官里掉出来。 我头皮一阵发麻,手中喷枪朝地上一个劲地扫射,几乎要把自己的脚冻在地上,刘东西他们早就跑了起来。 地上的小东西好像对这种低温并不是特别害怕,虽然身体表面变得苍白但却没有失去活性,只是长脚不时被冻在地上,行动不是很利索。 那边的怪物似乎已经缓过劲来了,开始朝我们这边跑。而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刘东西已经钻进了通道,我把背后的液氮气瓶摘下来扔到那个怪物的怀中,开了一枪,调头就跑。 轰的一声巨响!气瓶在怪物的怀中炸开,有几块碎片甚至砸到了我的身边。进入通道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僵立当场,全身都已经变成了深蓝色,一些不同颜色的冰从身上流下来。 大门再次关闭,我们全身而退,那个不锈钢筒子又落在了里面。我感觉我们就像是专门来送保温盒的一样,哪次也没有收获,只是折设备。 好在这个东西攻击性不强,也不知道是不是低温限制了他的能力。想到这里我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之前的时候零下十多度就能控制住它的生长,怎么这时候这么低的温度,它反倒活了? 刘东西就跟知道我的想法似的,喘着气说:“安哥你看看,跟你说过吧,你就是不信,什么叫物极必反?” 我实在没想起来他给我说过什么,只是在心里也烦了嘀咕,难道真的是物极必反? “回去再说!”我摆了摆手,给向慈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好消毒的东西。 一通乱喷,我们脱下了防护服。向慈的脸色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里面的情况。 她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我又简单地说了一遍,向慈听我说完,脸上变了颜色,“那个样本变成了成熟的个体?” 我点了点头,“成熟不成熟我不知道,但是块头不小,看样子也很厉害,我觉得要是在常温环境下,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我说的这是实话,刚才的时候我还纳闷这东西在小屋里看起来很猛,倒是回去以后变得迟钝起来,想来应该是温度的原因。 “里面的温度不够低?”向慈自语。 “够低了,再低就成月球了!”我说,虽然穿了很专业的防寒服和防生化服,但是现在身上还觉得冷。 “那是怎么回事?” 格格突然插嘴道:“我有点想法你们想听吗?” 我和向慈同时看向她,“你说!” “我觉得之所以出现了这种情况,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这种生物已经生长了一段时间的原因!”格格道。 我一点也没听懂,看着她等解释。 “是这样,你看我们的细胞理论上只能承受零度以上的温度,一旦到达零度,细胞内的水就会结成冰产生膨胀破坏结构导致细胞死亡。”格格道。 我有点奇怪地看着她,总觉的这话应该向慈或者王山奇说来说比较合适。 “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在零度以下的温度中活动,就算是不穿衣服也可以,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身体可以调节体温……”格格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细胞在温度适宜的时候优先生长出了调节体温的系统,然后才能在低温环境中继续生长?”向慈问道。 格格点了点头。 我奇怪地问:“谁教你的这是?” 格格瞪了我一眼,“姐见过,可以吗?” “你来过这里?”我问了一句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很白痴。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种子在脱离果实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供发芽使用的营养,在这营养消耗完之前,它会优先生长出根系来保证今后的生长。受精卵在着床之后会利用卵黄囊中的一点营养赶紧生长出血液循环系统,和母体建立联系。这都很难理解吗”格格疑惑的看我。 “很正常,只是你说的都是卵细胞,是以成长为新个体为目的的,我只是没想到这种细胞的适应能力这么强……”我感叹道。 “所以我们一定要得到样本,只有这样才能成功。”向慈脸上现出一种热切。 “哪有那么容易?”我叹了口气,“现在只希望这东西不会从那里跑出来,取样本还在其次。” 说到这里我突然被一种恐惧的情绪所笼罩,“那里的通风口可是畅通的,那鬼东西不会跑出去吧!” “那里的通风口一直畅通,为什么温度还能保持恒定?”格格突然问道。 我没有说话,思索着这个问题。格格说的不错,要是那里到处撒风漏气的话是不可能精确地保持温度恒定的。 “如果有一个外界温度监控装置,倒不是不可能,不过那个时候会不会有这个设备,我不确定。”向慈想了想说。 “会不会那东西所需要的触发条件不只是温度?”我问了一句,心里很有一个什么话都让我说了的感觉。 “也有可能……”向慈想了想,“先不说这个,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试一试用火?” ------------ 第九十章 三进 火几乎是一切碳基生物的天敌,甚至不止是碳基生物,在无坚不摧的高温中,任何生物都会回归它的本源,就算是变形金刚也会被融成一团废铁。 向慈提出来的这点非常可行,进去放一把火,烧他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可能剩下一星半点作为样本。我们也不必担心火苗会损坏那里的设备,因为那里面现在已经充满了氮气,火焰并不能无限制的燃烧。 “好!”我拍了下巴掌,“马上就去!得准备些有供氧的火焰喷射器,我们争取在他跑出地穴之前干掉他,要不然就麻烦了!” “三足鼎立才有意思,什么好麻烦的?”刘东西悠然道。 我踢了他一脚,“现在就是三足鼎立,你把它加进来,我们怎么办?” 刘东西嘿嘿地不说话,向慈已经忙活活打电话准备去了。 这时蒋全突然打电话过来,“首长,城外的疫人开始动了!” 我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有多少?” “全员移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就会入城!” 我心里骂着封严这个玩意太没有耐性了,一边问:“能联系上他们吗?” “拒绝联系!” “城中的格迦是什么情况?” “它们好像还没有感觉到,一切照旧!”蒋全顿了顿又说:“现在是下午,他们还没有醒来!” 下午?我有点奇怪,对于疫人来说什么时间开始行动本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问题在于疫人也是人,并没有什么夜视的能力,如果是下午开始行动的话,必然会面临晚上我们的攻击。因为主要的假想敌已经由人类变成格迦,所以夜视仪已经变成了部队的标准装备,夜战的能力也很强,这样一来,疫人所面对的局面会非常不利。 如果是我来定计划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进行攻击。选择这个时间……难道说这只是佯攻? “密切监视疫人动态,提高警惕,但不要轻举妄动。”我下了命令。 蒋全挂了电话之后,我还在想这个问题,疫人选择这个时间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 这时向慈已经挂了电话,“走吧,东西是现成的,已经朝那边调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穿戴装备,知道站在那个小屋门前的时候,心中却还是无法摆脱那个问题……究竟是为什么? 这时蒋全的电话又打过来,我看了看闪烁的电话屏幕,本来想不接,但是心中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种不安的感觉,让他们等我一下快步朝外面走去。 一边走我一边就把面罩摘了下来,“怎么回事?” “疫人集团开始展开,有一只约有百人的机动小队骑摩托车向城中快速前进,目标不明,现在已经进入外围,几分钟后就会进入城区!”蒋全汇报道。 这是要干什么?我忘了说话,脑中思考着疫人这么做的意图,这么几个人当然不怕格迦,但是想进攻我们也不够看,难道是提前过来安排食宿的? 听我一直不说话,蒋全那边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问道:“格迦有什么反应?” “部分格迦已经发现了他们,但是没有攻击行为,都在回避!”蒋全道。 看来真的是疫人,我心里琢磨着,下令道:“严密监视,尽量动用遥控炮台打掉他们!” “难度很大,他们太机动了!” “激光系统安装的怎么样了?” “核聚变装置已经安装完毕,正在准备试车!” “加强保卫,防止他们破坏!” 蒋全听令,挂了电话。我赶紧朝回走,一边戴着面罩一边琢磨着这个新情况。 这边刘东西已经等急了,掂着火焰喷射器跃跃欲试,看到我走过来抱怨道:“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你要是不敢去就别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简单把蒋全汇报的情况朝他们一说,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刘东西叹道:“竟然还有比我还着急的!” 他这个人虽然天性戏谑,但是久在江湖中打滚,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这种斗心眼的事情肯定有他的想法,“刘东西,你说他们这么着急,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东西听我问的正经,也收起了戏谑之心,正色道:“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格迦怕疫人,我们怕格迦,要找到答案,我觉得还得落到这个根子上!” “什么意思?你说这几个疫人要来收服格迦?” “怎么可能?你脑袋让门挤了?”刘东西很不屑地看我,“疫人的这次行动,关键就在于利用了这一点,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会围绕这点展开,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沿着这个思路来,肯定会有答案!” 我听刘东西这话说的特别有水平,抬头看看他,“不错啊!这么会说话了!” “耳濡目染,耳濡目染。”刘东西谦虚起来。 “外面的情况紧急,要不找几个战士来干这事吧。”向慈对我说。 我想了一下,拒绝道:“算了,还是我们比较熟悉情况,再说这事事关重大,一般士兵也没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出了差错就麻烦了!” “那外面……” “速战速决!”我挥了下手,“小花,开门!” 圆形的门第三次被打开,没等里面有什么动静我就抢先扣动了手中的火焰喷射器,一片嫩红的火舌直射进了通道。 浓重的雾气迅速被高温驱散,那个怪物却并不在门口。我点射着喷枪,一步步朝里挪。 火苗消失的尽头,我并没有看到那个怪物的身影,led灯还在亮着,整个空间几乎一目了然。我心中一惊,赶紧抬头去看,头顶上的通风口依然如故,并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怎么回事?钻地跑了? “小心点,保持队形。”我下着指令,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小屋的门就已经关好了,也不担心他跑出去。 转了半圈,没有任何发现,只有中间那台设备里面是一个视觉死角。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无线电里轻声提示我。 我却有点犹豫,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将火焰喷射到小屋里面。但这设备是我们不熟悉的,不知道高温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损坏什么的倒是其次,这种逆转时间的东西必然要使用巨大的能量,若是高温破坏将这些能量引爆的话,麻烦就大了! 刘东西显然不明白我的担心,“安哥,还犹豫什么?肯定在这里面,一个齐射就搞定了!” “你急什么?弄不好一个齐射我们跟着一起被搞定了!”我有点烦躁。 刘东西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有什么难的,看我引他出来!” 胡闹吗这不是?我刚要阻止他,他却已经翻身上了设备,踢踢打打地朝入口走过去。 这个设备的金属底座极为厚重,刘东西虽然踢得很重但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震动显然是传到了设备内部,我看到那个怪物的黑脸从门口闪了一下! 果然在这里面!我马上出声提醒,却看到好几个小球从门口爬了出来,滴溜溜就朝刘东西腿上撞去! “危险!”我喊了一声,抽出枪来就是一阵乱射,几个小球被击中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碎成几块洒在地上不动了。 刘东西一点也不怕,从上面翻身下来,冲着门里就开了枪,门里传出几声闷闷的呻吟声后,那个怪物又露出头来。 若不是这种东西太过恐怖的感染能力,我倒觉得它挺有几分可爱,现在的情况明明是被我们几个吓得不敢出来,跟小猫小狗并无甚区别。 那怪脸看了看外面,却又要朝回缩,谁知竟被一张铁板狠狠拍在了地上,脸都有点变形了。 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去,这一板子就是他的手笔,至于板子,估计是在哪个机器上卸下来的。 那怪物似乎对这种物理攻击不是很适应,趴在地上一时竟像是起不来的样子,被小花一把薅住头顶,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重重甩在地上。 这一下摔的绝对不轻,我感到地面都是一颤,那怪物马一样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背上有几处竟然裂开,里面也是幽幽的黑色。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让小花动手了。我心里想着,就想上前查看一下。脚步刚一移动,不知从这怪物身上什么地方突然滚出来十多个小黑球,快速长出长腿朝我们跑来。 我让这一变故吓得一激灵,很有些小孩子小心翼翼接近哑炮而那哑炮却又炸了的感觉。几支火焰砰的下子砸到了地面上,很快蔓延成一片。 我们的思路是对的,这个东西确实怕火,怪物和小球在火焰中扭动几下就变得透明,没用多长时间就化成了一块块焦炭。 我们谁也没敢停,这个怪物由一堆玻片里的小切片长成现在的模样,生命力实在是太可怕,谁也不敢说烧成这样是不是还能保有一线生机。 ------------ 第九十一章 待新生时 直到火焰喷射器里的燃料消耗殆尽我们才松开了手上的扳机,地板还在熊熊燃烧,小花用铁板将之前的小球碎块拨进火里,一瓶早就准备好的消毒液泼在了地上和设备上。 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我有点恍惚,见过这么多怪物,这算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从惊人的开局到简单的结束,任由我们三进三出,又拿设备又商量最后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它干掉了,只是不知道向慈收集到样本没有。 我看向向慈,向慈指了指手中的不锈钢筒,点了点头。我最后看了那团火,“走吧,找人灭火。” 即便这怪物再诡异,烧剩下的焦炭也与平常的骨灰无甚不同。我在还有余温的焦炭中翻检,确认再没有什么威胁才收拾一番离去。 向慈带着采取的样本匆匆往实验室去了,我拨通了蒋全的电话。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明,疫人的先头没有进入我们的射程,分析他们的动向,可能是在侦察!”蒋全说道。 侦察?侦察什么?他们只要进城格迦自然会主动避让,没有可能形成冲突,为什么要侦察?难道说出现了什么变故,疫人准备与格迦一战?出现了什么情况?格迦已经对疫人产生了适应性还是疫人又发生了突变? 不可能!联想到疫人成功将格迦隔绝在城外数月的事实,我知道自己的思维进入了误区。我又问道:“疫**部的情况怎样?” 在我思考的时候,蒋全一直等着,听我问话马上回答道:“疫人又重新完成了合围,但是在不同方位的数量一直在发生变化,目的不明!” “参谋部加紧时间研究,尽快得出结论。”我吩咐一句,挂上了电话。 现在的情况非常奇怪,按照我得知的计划,现在疫人要做的只是放开缺口,入城赶走格迦即可,而现在他们却又完成了合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要把格迦逼死在城里? 刘东西一直在注意我,看我挂了电话,开口问道:“有什么变化?” 我把蒋全告诉我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刘东西很认真地听着,完了叹了口气,“安哥,我们这回有大难了!” 我愣了一下,这是怎么说的?什么就有大难了? 刘东西看我不大明白,拉着我坐下,“安哥,之前我说了,这个疫人没有什么别的长处,他们只有两个武器,一个是自身的感染性,另一个是格迦。这两个里面只有格迦是致命的。”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用心琢磨着刘东西的话。 “之前的时候他们的对格迦的利用很成功,将我们的军队消耗了大半,还把所有人都逼到了这个耗子洞里。接下来的活就是朝耗子洞里灌水了。从你说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想自己干,还是想用格迦!” 我心中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疫人知道凭自身的力量很难攻破地下工事的防线,所以他们要驱使格迦来做这个事情。虽然现在格迦被激光防御的力量所威慑不敢向前,但是一旦疫人将他们包围,步步紧逼,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击地下工事的入口!这个封严,真够歹毒的! 刘东西察言观色,知道我想明白了,“狗急了还跳墙,更别说格迦。安哥,依你看这格迦要开始进攻的话,我们有几成胜算?” 几成胜算?一成也没有!我没有回答他,赶紧给蒋全打电话。 “首长,参谋部刚刚得出结论,疫人可能是想逼迫格迦强攻地下工事!”蒋全没待我说话就说出了结论。 “我也是刚刚想到,参谋部有什么对策?”我问道。 “目前参谋部提出了两个方案!”蒋全可能也有些紧张,话说得很快,“一个方案是放弃所有地上部分,炸毁封闭入口,采取工程手段加固并缩小所有通风管口。另一个方案是不惜一切代价在疫人的包围圈上敲出缺口,帮助格迦出去!” 我注意到了第二个方案中蒋全用了“帮助”一词,心中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曾经不死不休的人类和格迦竟然也要互相帮助了吗? “方案的可行性研究过没有?”我问道。 “现在重武器数量严重不足,由于疫人对格迦的特殊威慑力,第二个方案可行性不强,一旦失败,我们将失去所有抵抗能力,在后续面对疫人的作战中将陷入绝对劣势。”蒋全喘了口气,“第一个方案效果不好评估,但是比较稳妥,我们都倾向于第一个方案!” 我快速的思考了一下,两个方案虽然各有利弊,但都是壮士断腕的办法,看似都不可行,却又都有可行之处,不知道能不能结合一下。 “蒋全,现在一切都是推测,还不能下定论。我建议,一方面待疫人进入射程后,选择疫人薄弱点用激光在制高点进行攻击,争取打出个缺口。另一方面马上着手通风管口的改造,随时准备炸毁入口。” 蒋全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和疫人的联系怎么样了?”我问道。 “还是拒绝联系!” “组织好谈判专家,拿出方案,在疫人接近的时候喊话联系。问题不是不能解决,一定要拿出充分的诚意!” “是!”蒋全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看着刘东西苦笑道:“真让你说对了,怎么现在有大麻烦了!” 刘东西笑了笑说:“大麻烦到不见得,昨天的时候那个威露士就找到我,说他已经安排好了飞机,就在二李的那的地方,如果我们需要,随时都能撤离!”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virus张还真有这个打算,摇了摇头说:“事情到了这一步,解决不了我不能走,真的要死的话,就死在这里好了。” 刘东西显然很吃惊于我的反应,“你疯了吧?想陪他们一起死?你别以为这些事情我看不明白,搞到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不关你事,你何苦如此?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想想小阚!”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想过,也知道不关我事。但是做人总要讲点责任,所有的人都把希望放在了我身上,让我抛开他们自己走,我做不到!” “神经病!谁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常诚死了,李二跑了,威露士马上就跑,向慈是个傻逼。剩下那些人,除了我们,谁在乎你?”刘东西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 “可能是我在乎吧!”我叹了一句,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轻轻拨开他的手,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你们都收拾好,随时准备走,我去向慈那里看看。” “收拾个屁!你不走谁他妈的也不准走……” 我关上门,没有听到他后面说的什么,眼眶里有点潮,在这无风的地底像是被什么迷了眼睛。 沿途全是灾民,一堆堆凑在一起,有人跟他们分发着物资,说着什么,不少疫人光着膀子和他们混在一起。我中途停下来停了停,说的都是团结一致度过难关一类的话,不少疫人也表示要听从统一指挥,放下偏见争取胜利。 这是我当初进城时带着的任务,虽然只是影响了一小部分人,但是终于算是完成了。只是当初最大的矛盾体却已经激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大敌压境,这种团结是昙花一现还是能够保持下去,关键还是在我们身上。 向慈的实验室里一片忙碌,看到我过来,向慈很高兴地指着一个屏幕对我说:“四安你看,对样本的解析结果显示,我们面临的瓶颈马上就要打开,和我预料的一样,再过三个小时,第一个核心就能制造出来,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需要三个小时?时间恐怕不够了!” “怎么?”向慈注意到了我的沉重。 “现在情况危急,疫人想利用格迦冲击我们的工事入口,部队防务力不从心,恐怕坚持不了三个小时!” 向慈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欢欣瞬间抹去。 事实很明显,谈判最终还是建立在力量对等和利益交换的基础上的。我们所拥有的对付格迦的武器对疫人既没有威慑力也没有利用价值,而且当这个武器研制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力量可能已经被格迦消耗殆尽,也失去了和疫人谈判所需要的力量对等性,谈判也就无从谈起。 最好的谈判时机就是现在,但是我们好像已经注定要失去它了。 “四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向慈看着屏幕上复杂的三维图像和数字,面无表情的说。 “嗯?”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局面注定无法挽回,你们就走吧。我知道virus张已经准备好了飞机,等你们走后我们就炸毁所有出口。”向慈说。 我没想到她连这个也知道,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她突然转身,抓住我的手,“这个武器倾注了无数人的心血,在之前的研究里,无数的人和疫人为了实现人类的目标甘愿献身做**研究,无数的人为了抓捕格迦进行试验付出了生命,它是所有人的希望。我希望你能多留一会,等它出生,不要让它埋葬在这片废墟中。” 向慈的手在颤抖,周围嘈杂的说话声和仪器运转的声音在我耳中交织成了一曲恢弘的史诗,见证着人类转折的一刻。我感到自己的眼睛又开始模糊,心中有百感交集,不能言表。 ------------ 第九十二章 等你回来 “还没到最后一刻!”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向慈抬头,不解地看我。 “研究要加速,注意保护好研究成果。其他的事先别想了,我再想办法。” 走出实验室,回头看了看,向慈还站在门口看我。我冲她摆了摆手笑了一下,心中打定主意,我要找封严谈谈。 一桌两椅,周围堆了不少历史类的书籍,virus张正在和荏头对着头一起看书。看到我进门,荏扔下书跑过来,却没有抱我,站了离我两步远笑着叫了我一声。 我知道这并不是说明他已经对我疏远,而是因为心智上又有了成长。捡起荏正在看的那本近代史递给他,我问道:“这种书能看懂吗?” 荏点了点头,“能看懂,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 我点点头,想起了近代史中那些思潮和碰撞,“那些故事有些是对的,有些是胡扯,你得能分辨才行!” “张叔叔给我说了,这些事我知道就行,等长大了自然就会懂得对错。”荏笑着说,脸上一片明媚。 我点了点头,virus张别看名字洋气,但思想还有很传统的一面,他说的这个就是传统教育中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道理。 “张叔叔对你很好,你一定要记得。”我对荏说。 荏点头答应,很乖巧的样子。 virus张冲我点头道:“有事?” 我点了点头,“听说你已经准备好了飞机,帮个忙,送我出去一趟。” virus张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提这样的要求,吃了一惊,试探着问:“这就要走了?” “不是,现在的形势很不好,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去找封严谈谈。” “找封严!”virus张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必须要这样?”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virus张倒是个爽利人,他显然也是担心我,却没有任何劝阻。 “你稍等一下,我送你过去!”virus张合上桌子上的书,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荏说:“你先看完这两本书,我一会就回来。” 荏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看着我,“四安你要去哪?” “外面有人要打我们,我去找他谈谈。”我本不想跟他说,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 “谁这么坏?”荏攥起了拳头,“我们不能打他吗?” 我笑了,“当然能,但是最好还是不打,打来打去不环保。” “哦……”荏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说:“我和你一起去!” 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在家好好学习吧,这些东西你都用得着,我一会就回来。” “四安你骗人!”荏抬着头,眼里竟然有种诀别的表情流了出来,“你要做的事一定很危险!” 我有些愕然,这个孩子也太敏感了吧! “不错,这事的确很危险,但是有些事,即使再危险也必须有人去做才行,现在我就是去做这件事。”我本来想骗他说没事,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实话好。 荏点了点头,像是懂了,想了想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能够帮助你!”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帮助我?”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闻得出来……”荏闭上眼睛,晶莹的小鼻翼有节奏地抖着,“这里有我的力量!” 虽然吃惊,但是我知道这是他感觉到了周围有大量格迦存在的原因,跟virus张对视一眼,知道他也明白了荏的这个能力。但我不可能真的让他跟我一起去,那些疫人对他的威胁要远远高过对我的。 “荏,我知道你有能力帮助我,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但是这次真的不行!” “为什么?你既然需要为什么不要?”荏很奇怪。 “因为这次很危险,我不能让你有闪失。因为在你长大之后,有更危险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而且只有你能做!” 荏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只是看着我。 我抓住他的手,“荏,也许这会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但我会尽量回来,因为生命是非常可贵的东西,不光是你的和我的,今天我为了更多的生命去拼命,如果我真的回不来,我希望你能够记得我,也能够记得我今天做的事情。” 荏点了点头,像是懂了。 我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转身出门,在virus张关上门前,我听到了荏的哭声。 “这个孩子真的很不寻常,我有点相信你说的是对的了。”我想起荏对于危险的敏感和超乎寻常对格迦力量的知觉,对virus张感叹道。 “四安,谢谢你!”virus张没有接茬,很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谢我什么?”我有些诧异,他不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人啊。 “对于荏的问题上,你帮助了我。你刚才教给他的事情是我想告诉他却没有能力告诉他的。” 我笑了,“这不能代表我就支持你的想法,在我看来,格迦是必须要被消灭的,两者绝没有共存的可能。至于荏,一方面我的确喜欢这孩子,另一方面,对人来来说,多条出路总是好的。如果真的做不了主人,至少要留条命下来。” virus张笑了笑,“你没有感觉出来?你其实并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定!” 我不再说话,专心地走着脚下的路,心中反思自己的想法。 穿过几道门,我们又来到二李的房子前。这个地方并没有怎么收拾,只是把飞机残骸归置到了一处,黑乎乎的一堆奇形怪状的,也不知道边上的飞机看到之后害怕不害怕。 一架直升机淡定地停在旁边,驾驶员站在外面,应该是早就得到了通知,飞机正在预热。 “只有一架飞机?”我没看到其他的飞机,转过头来问virus张。 “本来应急用的飞机有两架,这不都在这里了。”virus张指了指那个残骸又指了指那架飞机。 我觉得这话很幽默,但是却笑不出来,我这次去回不来的可能性很大,要是真的回不来,小阚他们怎么走? “这个驾驶员可靠吗?”我问道。 “放心吧,这人跟了我十多年了,伸手很好,随你去绝对没有问题!”virus张回答道。 “这样就好!”我点点头,“等会到了地方我跳伞下去,让他再回来待命吧!” virus张愣了,“你不回来了?” “我要是能回来,自然用不着坐飞机回来,要是回不来了,你们也得走啊!”我拍了拍virus张的肩膀,“就算别人不走,你的荏总得走吧?” “我更习惯称他为人类的荏。”virus张握住我的手,将那把文官交到我手里,“万事小心!”说罢喊过驾驶员,跟他嘱咐了半天。 我没去听他说的什么,自己上了飞机。我对飞机没什么研究,这架直升飞机非常庞大,能乘七八个人的样子,远看不觉得,反而看似非常轻巧,但走近了才能觉出这种重型军用设备的压力。 刚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驾驶员就爬了上来。这是个看起来很精神的中年人,脸上没有一丝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内敛。 打了个招呼,他把一个伞包递给我,“听说你要去跟疫人谈判?” 我没大有说话的兴趣,只是点了点头。 “好胆色!”那人挺有趣地看了我一眼,翘了个大拇指,“我叫叶城。” “你好,我叫夏四安。”我伸过手去跟他握了一下。 “这就不必了,这里谁不认识你啊?知道咱们去哪不?”叶城大大咧咧地说。 “这里。”我把手机给他,上面有几个坐标,是刚才蒋全发给我的疑似封严位置。 “这坐标哪来的?”叶城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我。 “军方搞得。”我觉得这个叶城打听的事有点多,不太想说话。 叶城好像也感觉到了,看我一眼说:“兄弟你也别怪我多话,这个坐标不可靠,你要找的人绝对不在那里!” 我心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这几个坐标只是推测,甚至连推测的根据都不大靠谱。虽然我们手中的导弹不多,但是我们要能掌握准确的坐标早就精确打击了,至于搞这一套?反口问道:“你觉得他会在哪里?” “咱们飞上去看看,哪里的疫人穿的最板正,他人就在哪里!”叶城没有在意我的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扣上头盔启动了飞机。 有道理!我想起来当时见常诚的时候,他周围的那群疫人却是穿的比别人要多一些。这个家伙看着大大咧咧的,想出来的办法也简单粗暴,但却非常实用,没想到virus张还能笼络到这样的人物。 “你说的有道理,那这几个坐标我们就不去了,咱们转一圈找找?” 直升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已经响起,叶城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看到我的口型,一个劲用手比划让我带上头盔。 通过头盔上的无线电,我把话又说了一遍,听我说完,叶城笑着说:“也不用转一圈,您瞧好吧,很快就给您找出来。” 说完这话,叶城不再理我,而是全神贯注地操纵着飞机。我透过头顶的窗户看到高高的顶子上,一个圆形的门缓缓开启,斑驳的水泥墙壁从眼前慢慢下滑,飞机就从那个圆孔中飞出了地下工事。 外面是一片安静的城区,格珈想必都在建筑物中的避光处安眠,只有街道上一些血迹和残躯提示着我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我看着建筑物被缓缓拉长的影子,犹豫了一下,将一条早就编辑好的短信给小阚发了出去。过了不一会,提示音响起,屏幕上是简单地四个字,“等你回来!” ------------ 第九十三章 疯狂的小鸟 直升机到两千米的高度便不再爬升,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无数疫人向前方缓慢推进。在他们和城市中间,是空旷的荒地和零星的废墟,在他们背后,流下的脓血将黄土染深,在夕阳下反射着泥沼般的光泽。 “你那个主意不靠谱啊!”我拿着望远镜在疫人群里看了一圈,到处都是一个颜色,根本就无法分辨那些人穿没穿衣服。 “谁知道这帮人能把自己搞成这么脏?”叶城哈哈大笑,“放心吧!哥有的是办法!” 我感到这家伙的大笑声比直升机的噪音还要刺耳,让我无法思考该怎么跟封严谈判,但也许这并不怪他,因为我本来就这个样子,像如此细节的东西根本就无法提前思考。 叶城猛地一压操纵杆,飞机急剧地降低高度,在离地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巡航,底下的疫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惶的样子,只是在手中抱着的破烂被气流卷起的时候才会抬头咒骂几声。 “看看这些难民!”叶城道,“简直就是一群难民,你能想象就是这群乌合之众威胁到了我们吗?” “不是威胁,是真实的毁灭!”我提醒道。 “谁知道呢?在我看来他们的心里恐怕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下顿饭吃什么在哪吃!” “这是两个想法!”我又纠正道。 叶城这回看了我一眼,“你真是个细心的人!”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我有点不耐烦了,感觉自己不光细心还很没意思。 “别着急,一会你就知道了,带好你的伞包,随时准备跳伞!”叶城大声说着,开始沿着疫人的包围圈在疫人头顶飞行。 飞机飞了没有多远,两蓬白烟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火箭弹像是两只黑乎乎的大鸟,拽着火苗朝我们袭来。 叶城大笑起来,操纵飞机一个侧倾急转开来,惊险地避开了火箭弹的袭击。我的脑袋重重撞到舷窗上,要不是有头盔保护,恐怕真的会一个头两个大。我晃了晃脑袋,却看到那两枚火箭弹在空中转了个弯又向我们袭来。 这是什么火箭弹,这明明是导弹!叶城早就看到,长笑声中飞机急速拔高,我被强大的压力重重按在座椅上,耳边只有飞机引擎的尖啸和叶城一点也没有间断的叨叨声。 “你看我这个办法怎么样,飞机一过来他们就不淡定了,看后面那俩小麻雀,哈哈哈……” “妈的跟的还真挺紧,老子这里又没有鸟食……哎尼克得看好刚才那个地方啊!你要是忘了咱们可就不好找了,这帮灰孙子肯定把压箱底的货都放出来了……” 就在他的叨叨声中,飞机很快冲到了5000米的高空,我看了一眼高度表,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果然,飞机跟条死鱼一样,朝上猛窜了一点就停了车,而那两枚导弹不知道为什么,早就掉了下去。 “不行了吧!”叶城越来越兴奋,“几十年前的老货也拿来卖弄,真不知道什么叫丢人……” 我心说几十年前有这么先进的导弹吗?这不是瞎说吗?但是我这人天生对话唠有种畏惧感,也没敢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扶手,努力在自由落体的飞机中保持平衡。 叶城难掩兴奋,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终于告一段落,却又看到底下又有几枚导弹向我们袭来。叶城低头看了看,大骂起来,机头前倾突然加速,我的脑袋又一次撞到了靠背上。 飞机至少以每小时300公里的速度低飞,眼前飞速袭来又后退的各种颜色如同飞速转动的万花筒一般,看的我头晕欲吐,叶城却越来越兴奋,嘴上又开始叨叨个不停。 “来吧!孙子!看你能追上爷爷?”叶城大叫着,飞机飞的像愤怒的小鸟一样疯狂。 “哎你别吐啊!要吐出去吐!”叶城竟然还腾出手来拍了拍我,“你可别真出去啊!出去就回不来了!也不是不出去,得到地方再出去!对了我还没给你说,等会你下去之后,我会在两公里外停下等你,如果需要我马上就去接应你,但我也不会等你很长时间,如果疫人进城,我就得马上回去。” 别的话我没听清,这话却是听了个明白,想到这一定是virus张安排的,心中不由对这家伙有了几分感激。回头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导弹,我问道:“你有没有把握摆脱?” “我有信心,但是把握不大!”叶城笑着说,“你放心,这个信心比把握靠谱多了!” 我听这都是什么歪理?飞机跑得这么快,回去还能找着地方,当下努力稳住身子,把夹在两腿间的步枪顺了出来。“你开稳了!我打个鸟!” “你不是吧大哥,这种事你也敢想?哎别伸脑袋出去啊,脖子晃断了可!” 我没搭理他,把枪扔到了后面然后解开安全带朝后面爬。这个飞机后面的空间前宽后窄,门口处正好有个宽度差,我趴在地板上,在狂风中控制住身体,努力瞄准后下方紧紧咬住我们的导弹。 风不停撕扯着我的衣服,手臂摇晃的厉害,虽然导弹并不小但却很难瞄准,幸好我还带着头盔,要是没有这玩意,恐怕眼睛都很难睁开。我大口调整着呼吸,尝试着开了几枪,感觉弹着点和目标相距甚远,但却没有办法只能不停调整。随着第一个导弹的爆开,我也找到了感觉,耗尽两个弹夹之后,所有的导弹都在空中爆成了一团烟火。 “嘿!真神了!”叶城在前面咋呼,“有你在咱们还怕什么疫人,把你扔城外面不就行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回去!”我有点火了,这人话实在太多。 “没问题,半分钟!”叶城大笑道,飞机急转而回,又是一通狂飙。 “刚才的时候我在这里扔下了个识别器,那玩意一般没工具砸不坏,只要有人捡了就没跑!”叶城指着仪表盘上一个灯,大笑着说。 我不知道这人的亢奋是从哪里来的,想到天天阴沉沉的virus张,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能共事。 “准备好!我数三声你就开始跳!”飞起开始拔升高度。 我从来没有跳过伞,这次也是赶着鸭子上架,匆匆检查了下身上的装备,听着叶城数到三,扯着一条白床单就跳了下去。 扯白床单这件事是virus张教给我的,理由就是怕我在空中被打成筛子,虽然我觉得有点扯,但是考虑到即便是我这样的帅哥被打成筛子也不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于是也就这么办了。 据说这床单还是二李的。 我一边急速下降,一边看着手表上的高度计。身上的降落伞是军用的,最低安全高度是三百米,理论上在一百米的高度也是可以的。为了减少被子弹击中的可能,虽然扯了白床单,但我还是决定在百米的时候拉伞。 手表屏幕上的数字快速跳动,逐渐向一百接近,随着屏幕全黑提示,我猛地一拉开伞绳,伞在空中张开了。我被伞绳一下拽住,突然变缓的下降速度让我感到自己像是静止了一般。 这时候周围的声音才回到了我的耳中,眼前也出现了熙熙攘攘的疫**军,脚下所有的疫人都抬头看着我,一片黑洞洞的眼睛中混杂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 这些枪口还在释放着火光! 枪声混杂成一片,我心中大骂virus张,出的什么馊主意,拽这个老男人的破床单,丢了人不说,还没有用,人家该开枪的还是开枪,看这形势别说打成筛子,打没了我都有可能。 这时我在空中避无可避,只能拼命拉着背后左右的伞绳,在空中晃动着祈求不要被击中。这种晃动的幅度极小,我这么大个一人在空中几乎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幸好这些疫人并不是多么专业,打枪全是庄家把式,子弹在我身边横飞,愣是没有依法招呼到我身上。 虽然如此,但我也知道这样不行,现在他们都瞄着我打是打不中,可要是有哪个找到窍门没有瞄我不就危险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四十多米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再朝下降上二十米,瞎子也能打中我了。 应该说,还是疫人的小市**识救了我,这帮人完全没有大会战的觉悟,还多人还是带着家里的零碎东西,虽然被褥这些东西是不会出现在疫人的家中,但是还是有些竹席塑料盆什么的日用品。封严可能也觉得带着这些东西不像话,但是又不能做出夺人家产这种会引发造反的事情,一是便有一辆辆拖车将这些东西集中收集带走,我的脚下就有这么一辆拖车! 我看准了落点,稍微调整了一下。心一横掏出virus张的文官,朝头顶后猛地一挥……锋利的齿刃咬断了大半的伞绳,降落伞瞬间失去了平衡,我的身子一坠,下落的速度大大加快了。耳边呼呼的风声瞬间盖过了杂乱的枪声,我盯着脚下的拖车,任自己直坠下去。 ------------ 第九十四章 全面复仇 当我平躺在一堆塑料片和竹席签子里面的时候,最后一颗子弹正好穿过这些杂物从我的脸前划过,我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一道炙热的风倾斜的角度。 一群疫人七手八脚把我按住,瞬间搜走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相比于他们推进的速度,效率高的离谱。我没有反抗,只是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和来意。 这是我在越战电影上学的,虽然看起来愚蠢但却非常管用。一个特别强壮的疫人快步走过来一枪托锤到我的头上,剧痛让我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但是听到他跟旁边的人快速吩咐去找封严,我还是感到一丝欣慰。不管怎么说,被砸一枪托要比挨一枪要好得多。 当我被人架着穿过不停前进的疫人见到封严的时候,他正端坐在疫人中央,身上的肌肉油光发亮,如河流中的一块巨石,分开人群。 我用力晃开架着我的疫**步向前,盘腿坐在了封严的对面,眼睛盯着他,没有说话。 身边的疫人还在缓缓前进,并没有人看我们,只有我和封严坐在那里,连刚才加着我的疫人也退去了。 “四安,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封严身上多了不少威严的气息,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我知道这是权力带来的自信,只是不知道这种自信会对我们的谈判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当然敢杀我,我相信没有什么你不敢干的事情,常老爷子已经走了,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东西,遗言不过是两句话而已!” “你还敢提他?”封严怒目而视,“若不是你杀了他,那话怎么会成为遗言?” “封严,田甜也死了!”我不想再多辩解,干脆把田甜的死讯告诉他,“若你进城的想法是为了她,恐怕你会失望了!” “你杀了她?”封严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怒目而视。 “她是自杀!”这个我当然得解释一下,“有些遗言,你是不是也要听一听?” 封严脸上表情变幻,终于突出一个字,“说!” 我一看他这反应,知道他对田甜自杀的事情并不太吃惊,应该是对她的身世心中有数。 “田甜临死的时候,我在场,她给我讲了很多事情……”我想了一下,开始给封严讲述当时的情况。封严在听的时候表现出非同寻常的认真,甚至还在一些地方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的身世的确可怜,我也很同情,但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她的恨不至于恨到整个人类头上,同样,她所做的,也不至于能毁灭整个人类!” 封严听我说完,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怀疑和愤怒,脸上只有一种非常浓重的悲伤。我有些不解,按说这家伙就算不怀疑我所说的真实性,也应该表现出被女人利用后的恼羞成怒来,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她不可能爱上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我还是爱她!”封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小心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她一直在利用我,但是很多事情也是我愿意去做的,我们并没有冲突,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杀了常老爷子,她的祖父!” “你早就知道?”我吃了一惊。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谁?”我问道,心里却在想这有什么重要。 “她的母亲,常诚的女儿,正是你的向大市长,向慈!”封严说道。 向慈!我心中一震,所有的不解都得到了解释,没想到她在临死的时候还是骗了我,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所谓整个人类,而是她的这两个亲人,而她的报复,所要打击的正是这两个人所要捍卫的东西! 我脑中迅速分析着这个刚刚得到的信息,常诚死了,向慈没死,向慈所要捍卫的希望危在旦夕,而常诚的疫人却像是要得到拯救。这不合理!如果疫人的计划成功,向慈必定会死在乱军之中,这样的话,对他俩的报复就不对等。我不相信在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那里会把这种仇恨程度作出区分,教会毁了,向此和人类毁了,常诚死了?为什么疫人还在? 我想起田甜临死前对格迦的赞美,在她的心中,最终的胜利者是格迦!她一定早就为疫人定下了结局!这个结局只能是毁灭! 该怎么跟封严说?我没有主意,眼前并没有任何对疫人不利的证据,该如何让他相信? “看起来她成功了是吗?”我决定还是试探一下,看他能够想到什么程度。 封严笑了起来,“是的!她的报复拯救了我们,你们将无处可逃,我们将安然度夏!” “安然度夏?”我看着封严有些扭曲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所有的计划,我也承认你的计划有很大的可能会实现,但是我所知道的事里面却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这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注定了你们活不过这个夏天!” “你说这些都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你们必将失败!”封严的语气很坚决,并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 “听我说完。”我已经想到了那个关键所在,语速放缓,组织语言。 “你们将格迦聚集,格迦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必将拼命冲击我们的防线,在这种冲击下,我们必将损失惨重,而隔岸观火的你们就可以得渔翁之利!我说得不错吧?” 封严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知道整个计划,脸上有点不安,欠了欠身子说:“你成语用得很好。” 我不禁对封严刮目相看,以前我只以为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任务,没想到这么沉得住气。 “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在这场战斗中,如果我们故意破坏了设施,造成你们在夏天到来之前无法修复的损坏,你们该怎么办?” “我们自然有办法,这个不劳你操心!”封严道,脸上的不安更甚。 “好,我假设你们有这个能力,那么你们就要面对的是第二个问题。”我笑了笑接着说,脸上被抢托砸中的地方有些疼,“田甜的整个计划,看似对你们无害,其实却把你们也设计了进去,整个计划的终点,就是所有疫人的灭亡!” “哦?你说的我该相信吗?”封严眼中带着明显的求知欲,却故意摆出不当回事的样子。 “听我说完,向此有个生化实验室你应该知道。” “当然,之前的时候我们在那里死了不少兄弟。” “他们都是自愿的,你不能否认!我觉得相比来说,那些疫人都是可敬的,而你却让我不齿!” 封严瞪起眼睛,“你相信不相信,我会让你变成无齿的!” “收起这套小孩子的把戏!我有没有牙不能改变什么!”我冷笑道,“在你们梦寐以求的地下工事里,可以维持你们度夏的制冷设备所服务的是一套生化样本。在向慈的研究室里我们发现,那套样本对于疫人和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封严开始要发怒,但是听完我的话后却迅速冷静下来。 “你们占领地下工事之后必然要把两处地方打通以容纳这些疫人,到时候温度必然会下降,而那套样本就会在温度下降的时候发生变化,所有的疫人都难逃一死。四长老里面的恕你应该认识吧?他就是被那套样本感染,若不是教会救治早就死了!” 封严听完我的话,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表情变幻不定,“我该怎么相信你?” “你不必相信,田甜要报复常诚和向慈,从她报复的手段中你也能看出来,她要毁了他们的全部,身体和信仰!疫人的生存对常老爷子来说象征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看着封严的表情,我感到他应该是想明白了。这样就好办了,只要抛弃了仇恨,什么问题都好谈。 “我们并不想对疫人赶尽杀绝,为什么疫人一定要干掉我们?难道你就这么愿意为虎作伥?做田甜阴魂不散的爪牙?”我的语气加重,冲击他的心防。 封严搓了搓脸,“但是疫人也要活下去!” “没有人让你们死!赶走格迦,我们就不需要那个地下工事,我们完全可以让给你们,甚至还能保证你们的供给,就和以前一样!”我开始传达我们的想法。 封严露出一点心动的表情,但很快又隐没不见。我知道他需要仔细权衡利弊,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周围缓慢前进的疫人,像是总也走不完。 终于,封严开口道:“我不相信你!像以前那样?以前是我们在保护你们,失去了我们的保护,你们还会把那个避祸的工事让给疫人?到那时我们就是你们的包袱,我们会失去所有优势变成笼子里的老鼠,那才是毁灭!” 看的通透!我心中赞了一声,对谈判成功越来越有把握,他看的越明白我越好说服他,因为我的提议都是可行的,所缺少的,只有信任! ------------ 第九十五章 人间夜临 我们俩要相互信任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谈判中的信任更多的还是各种条件的相互制约,我明白这一点。 “你错了,我们并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对付格迦的生化武器已经研制成功,我们甚至不需要你们就能消灭城里的格迦。”我从容道来,留神着封严的反应。 封严明显愣了一下子,脱口而出,“我不相信!” “我可以详细跟你讲讲。”我心中暗笑,“向慈的研究你应该清楚,就是想利用你们体内让格迦畏惧的那种致命物质来研制化学武器,但是在研究过程中却遇到了瓶颈,就是你们体内的这种物质活性太低,脱离人体后无法存活。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被我们解决,将那份田甜留给你们的大礼进行解析之后,那种物质的活性已经大大提高,再不需要人体的携带。就在刚才,这种只针对格迦而对人体损害很小的生化武器已经研制成功。若没有这个东西作为筹码,我也不敢来找你谈判。” 封严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这事的真实性。 “憋在地下并不好受,我们既然不需要害怕格迦,自然也不必把着地下工事不放,但是你们不同,我们的地狱就是你们的天堂!”我在诱惑他。 封严似乎要被我说动了,的确,若是可以轻易获得容身之所,又能免去供应的麻烦和战争,有谁会不乐意呢? “不行!这样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对你们仍然没有用处,所以说,我们作为包袱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改变!”封严突然道。 我不禁感叹这家伙的清醒,同时也发现了他的动机之单纯,应该说常诚算是后继有人,脑子也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可以承诺你!”我说。 “承诺?”封严轻蔑地重复了一句,“你觉得你的承诺有多重要?” “所有的高层都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四安,你的提议很好,但却没有实现的可能,我们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封严道。 “那你需要制约?你们仍然有威胁我们的力量,这还不够吗?”我问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困在笼子里的老鼠只有等待开水的力量!一个承诺远远不够!我们并不是要做田甜的爪牙,我们只是要生存而已。”封严道。 “你们并不知道那地下工事的危险在什么地方,只有我们可以帮你。”我仍然在挣扎。 封严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做,我们并不笨,专业的人员也不比你们少,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要长久的安宁,而不是短暂的生存!” 说罢,封严挥了挥手,几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疫人把我控制住,上了背铐。 我的心沉了下去,谈判失败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次谈判竟然会失败在疫人的不自信上!不!不是疫人的不自信,而是他们对人类没有信心。 “我仍然不会杀你。”封严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让你看到一切是如何发生,你会知道你的承诺在我们的力量面前是多么可笑。” 太阳下山,夜幕降临,越过疫人的围墙,离我们并不遥远的城市突然沸腾起来。格迦那种特别有特色的叫声即使离得很远也还是能够分辨,一片片闪光从城中某处不时亮起,我知道那是激光防御系统启动了。 封严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前方,“你们的确很厉害,若没有这些格迦,我绝对没有办法取得成功。”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看到那些激光了吗?所谓的技术突破都是一瞬间的事,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看着战斗开始,我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非常平静地说道。 “等等看吧,看它能够承受多久。”封严并不为所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 我知道封严的信心是有依据的,虽然激光系统的威力惊人,供能又充足,但城中有几十万格迦,地形又复杂多变,激光杀伤效率极低,要想依仗激光取胜谈何容易?只有我知道,那套设备和供能的核聚变装置只是经过了匆忙的改装和结合,匹配程度极差,所能起到的作用恐怕比封严估计的还要少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在不远处响起,头顶一道灯光划过,朝城里去了。我知道那是等待我的叶城,看到城中战事已起,便按照约定飞回去了。 “你的飞机走了。”封严朝天上指了指。 “走吧,关我什么事?”我反问一句,又说明了一下,“反正我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封严侧头看我一眼,“为了那些人,你这样做值得吗?据我所知那些人里面冲你捅刀子的人可不少!” 我看着前方,“当然值得,你应该知道,田甜的计划里还有一环,就是让城中的疫人混入难民之中,想把所有人都变成疫人!” “哦?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破解的?” “不用破解,那里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格迦而不是彼此,不管是疫人还是普通人都是人类!”我停了一下,“为了人类,我觉得我这样做是值得的。” 封严沉默了很久…… “其实你的提议真的很不错,但是我仍然无法信任你们……我可以放了你,死在战场上或者逃走你自己决定!” “为什么?”我想不明白他怎么改了主意,剧场不卖站票了? “你还可以……”封严说了一半停住,挥了挥手,“去吧!” 几个疫人过来将我的手铐打开,递给我一把钥匙。“除了武器,你的东西都在车里,自己去吧!”封严道。 我看了他一眼,“我还有时间,会把你要的承诺带给你!” 封严看了看远处,“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会进一步压上,你还有时间!” 车是李二的那辆,就停在不远处,我拉开沉重的车门上了车。封严在外面站着,“如果要回去,他们自然会给这辆车让出道来,开慢点不要伤害他们!” 我觉得封严这个人开始有意思起来,如此行事出乎意料。没有回答他,我冲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启动了车子,调头缓缓朝城市的方向驶去。 电话在副驾驶座,伸手拿过来却发现屏幕四分五裂已经坏了。我心中叫苦,这不是坑我吗?疫人能给我让路,格迦可不会,我本来想把叶城叫回来接我,这下也泡汤了。 没办法,硬着头皮闯吧!我看着眼前纷纷避让的疫人,暗自做了决定,工事的入口处不知已经达成了什么样子,不可能再把我放进去,到时候不行就先去粮仓,不管怎么说跟他们联系上再说。 拿定了主意,我已经穿过了疫人的包围,前面不多远就是一群格迦,看着眼前的疫人一边恐惧地后退一边虚张声势地做出各种威胁的动作。我看了看窗外表情淡漠的疫人,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嗥叫着冲进了格迦群中。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次这样驾车在格迦群中冲杀,但这无疑是最轻松的一次。李二的车马力很足,重心也极稳,前保险杠竟然还能自动弹出尖锥,简直就是为了在格迦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改装的。 很快,车子上就堆满了格迦,幸好这是城外开阔地带,格迦的数量还比较小,也没有什么制高点,应付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只要保持好平衡朝前冲就行。车子碾着格迦的尸体前行,感应雨刷和清晰大灯疯狂地工作,但仍赶不上格迦喷洒鲜血的速度,很快两侧的窗户就已经溅满了鲜血,就连灯光都透出了一丝红色。 车子冲进了城,我看看周围窗户上不停抓挠冲撞的格迦,振作早就麻木的精神,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 两旁全是三五层楼高的建筑,车行其中,目标明显,格迦纷落如雨,我感到车子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使劲催动油门,对车顶上一下下的重击已经无视了。 突然,我眼前一黑,车子重重下沉了一下,车内氛围灯的照射下,挡风玻璃上一下子全是格迦那恶心的灰白色皮肤。车子困兽般闷吼着,像是前方有根本无法撼动的阻力,根本无法前行,慢慢停了下来。 我能够想象外面有多少格迦,几十万格迦分布在这个小城中,这时压在我车上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挡风玻璃上,两只格迦的肋骨竟然被生生压折,就在我的面前突然刺破皮肤,喷出各种颜色的液体,锋利的茬口将挡风玻璃划得咯吱作响,在涂抹的一塌糊涂的画布上,绘出看不懂的图画! 将变速箱切换到倒档,我猛力催动油门,车子后退一步接着便被卡住,无法动弹,没有武器,我被困住了。 怎么办?我的脑中全是问题却没有丝毫办法,我开始后悔刚入城的时候没有弃车,但是在这格迦密度如此大的地方,就算我是小花也是寸步难行,要不然小花怎么会被困在医院中那么久? 好在外面的格迦也被层层压住,没有办法进攻,但是车的减震钢板也已经发出了不祥的断裂声,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再过一会,连人带车就会变成一个罐头,只能等到艺疫人进城的时候,才会有被解救的可能,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我还需要这种解救吗? ------------ 第九十六章 预料中的爆炸 就在我双手毫无意义地紧抓着方向盘心中已经完全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穿过层层格珈的身体和车子的隔音直扎进来。紧接着我的双手突然感到了轮胎下的路面传来的一丝震动,这一丝震动迅速放大,变成了颤抖。外面的格珈疯狂地扭动起来,想时间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面露惊恐之色。 我捂着耳朵大惊失色,第一个想法就是狗日的王山奇活没干好,激光防御系统不堪重负,核爆了! 那种小球并不大,应该也没多大当量,但毕竟是核爆,这么近距离的核爆,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能活得下来?我伏在车里不敢看外面,只道自己已经死了。但是过了有半分多钟,我并没有感到有强光闪烁自己也没有气化,甚至身上脸水泡都没有起来。 难道这车连核爆都能扛得住?我有些疑惑的抬头朝外看,堆积如山的格珈已经不见,周围的格珈都在朝着后方跑去,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我。 到底发生什么事把他们吓成这样?我越发不解,坐起身来朝前看,这一看不要紧,前方不远处就是政府办公大楼,有十多层高,非常醒目。而此刻,这座我们唯一的地上领地只剩下了半边,上尖下宽,颇有些锋利的竖在那里,上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看来我猜的不错,真的核爆了。但是这核爆的威力也太小了点,就炸了半边楼就完事了?我看着大楼顶上白色的蘑菇云,心里琢磨。 像是在提示我一样,一只格珈莫名其妙地站在我车门外猛地撞了我车门一下,然后趴在车窗上朝里看。我让吓了一跳,看着那张在玻璃上挤压的更加丑陋的脸,这才想起来车子应该能动了,伸手便去按打火键。发动机传来一阵打牙声,我才发现这车一直没有熄火,心中不由赞叹此车强悍,这种情况竟然还能保持运转。 猛踩油门,车子一个小跳越过车前堆积的格珈的尸体,朝地下工事入口处飞驰,这么猛烈的爆炸,入口不被破坏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损失有多厉害,伤亡情况怎样。更重要的是,失去了这套激光防御装置,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格珈纷纷往城外逃窜,虽然不再攻击我,但也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车子逆流而上,其艰难之处更甚于逆水行舟,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迎面跑来的大型格珈撞翻,每次都是车前尖锥的自动弹起救了我一命。 越接近入口,格珈的尸体越多,而且有很多都是半截的,截口处整齐利索,一看便知是激光造成的。我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纳闷,这些格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入口?难道说疫人那一百多人的先遣队是过来给它们定位的? 这就是说当局者迷,其实格珈这东西满城都是,哪里都去,但是他们去别的地方肯定没有必要管,也没有人能管得了,只有在通道入口这里的格珈才会被击毙,而这种战斗却又引来了别的格珈,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却让我想得这么复杂。 拐过一个弯,造型如燃烧的尖刀一般的办公楼出现在眼前,楼下的地下入口处,赫然是一个十余米宽的大坑,一群士兵正在警戒,更多人则在忙碌地清理和修补。 看到我的车开过来,所有的士兵都紧张地拿枪指着我,我心说这些孩子当兵当傻了?见过格珈开车吗?刚刚吐槽完,几个士兵就跑了过来,枪指着车门玻璃喊着让我开窗,我有点奇怪,二李的车谁会不认识?转念一想马上就释然了,这车被我抛弃在疫人营地中好几天了,估计军方心中也有数。 慢慢放下车玻璃,我第一时间让他们看到我的手,不是我怕死,实在是觉得大风大lang都过来了,最后跟肥皂剧一样死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有些不值。几个士兵看到我的脸时都惊呆了,马上立正敬礼,“首长!” 我看着那几张不安的脸笑了,手还是举着也没还礼,“没事,你们干的很好!” 领头的士官不自然的笑了笑,报告道:“首长,前方爆炸现场已无法行车,请您下车!” 我点了点头,伸手在副座上拿了我的东西,打开车门下来。刚下来一脚就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上,我抬脚一看,是一块格珈的上颌骨,上面还带着一点血肉和一颗牙,那尖锐的獠牙正扎在我鞋底上,要不是靴子有防刺底估计得受伤。 骂了一句,我伸手把那块骨头掰下来扔了出去,正好看到蒋全冲我跑过来。 “怎么回事?”我没等他站定,劈头就问。 “格珈密度太大,激光防御系统和供能装置之间匹配不好,爆炸了!”蒋全解释道。 “是什么炸了?供能装置?”我问道。 “不是,爆炸的是整套激光发射器,当时有人看出情况不对及时切断了供能系统,没有引起连锁爆炸,如果没有这人,我们就完了!” 我第一次听到蒋全这样感性地说话,不禁看了看他问道:“人员伤亡情况怎样?” “伤亡不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只是防御工事毁了,现在正在抢修!” 我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大坑,暗自点了点头,“动员更多人来修筑工事,在里面选个地方,实在守不住的话就炸了吧!” “是,我们已经在这栋楼上安装了定向爆破装置,若情况不好它可以按照预定方向炸倒,堵塞工事入口,起到防御目的。”蒋全指着旁边的一栋楼,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我进了地下工事。 “好!”我点点头,看了一眼表,“还有三十五分钟的时间,疫人会进一步压缩包围圈,虽然现在格珈都被爆炸吓跑,但是很快就会更加凶猛地反扑回来,你要做好准备!” 蒋全没有说话,我抬头看他,看到的是满脸坚毅。“我和我的兄弟们死也不会退后一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冰凉的简章却让我的手有种灼伤的感觉,“去忙吧!最好不要死!” 叹了口气,我快步走去找向慈,身边,一群群的人在不断向工事入口处走去,因为是灾民,很多人都没有工具,但是所有的孩子都带着小桶和沙铲。 向慈的实验室已经加强了保卫,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门外把守。我上前敬礼,递上证件验明身份,一个士兵开始打电话跟向慈联系。我看着这一套程序暗自点头,这保卫工作做的不错,看来是下功夫了! 过了不一会,向慈急匆匆地从实验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挽着头发,妖娆的可以,让我忍不住拿她和田甜做了下对比。 “四安,你回来了?”向慈看到我脸上很欣喜,但这种欣喜也只是维持了刹那,很快又是忧心忡忡。 “回来了,你这边情况怎样?”我握住她递过来的手问道。 “不好!”向慈摇头道:“总是在最后一步失败,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多试几次,同步进行!”我打断道。 “不行,样本不多了!”向慈摇头道:“你那边怎么样?” “我找到了封严,也谈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来看,过去的误会已经解开,他也赞同我的提议,但是我们的制衡不平稳,他需要可信的承诺!”我尽量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我可以承诺!”向慈马上说道。 “谁都可以承诺,但是人家不信这个,他要真实可信的东西,我还正犯愁呢!这会可好,生化武器我已经吹出去了,也不见了影,事情越来越难办了!”我焦躁起来,有些口不择言。 向慈倒没计较我的言语,低头思考了一会问道:“你先不要着急,承诺的事我有把握解决,但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样本的问题怎么办?” “我正在尝试让样本增殖,现在来看情况还好。四安,我忘记给你说了,你知道那样本是个什么结构吗?”向慈突然露出来那种在王山奇脸上经常有的表情。 “什么结构?”我有点奇怪,不就是个肉球吗? “那种小球,表面是蛋白质组成的肌肉组织,但是在这些组织的包裹中,是种子!植物的种子!” “怎么可能?”我愣了,听说过鸟屎里面带种子,可没听说过肉丸子里也有的,这是把自己当汤圆了吗? “千真万确,我从未听说过这种动植物共生的形态,实在是太奇妙了!”向慈一扫愁容,变得兴奋起来。 这时突然有个士兵跑过来把电话递给我,“首长,您的电话!” 我的?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才看到我和向慈说话,那几个站岗的士兵都躲开了,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我这边。 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小看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四安,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 “你快过来吧,格格不行了!”小阚声音里带着哭腔。 ------------ 第九十七章 格格的伤 “再试试吧!”我挂了电话对向慈说,“事关重大,一定要慎重!” 向慈点头,“你快过去吧!我会小心的。” 胡乱摆了摆手,我开始朝virus张那边跑。格格受伤的事情让我很吃惊,按说他们在这里应该非常安全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会受伤,听小阚的意思,好像还挺严重。 刚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样的人物,王山奇站在他们中间,俨然一副领头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问王山奇。 “你自己去看吧!伤的很严重!”王山奇表情很复杂,像是刚被人打了。 我不再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小阚一下扑到我怀里,哭得不成样子。 “别哭了,我没事。”我拍着她的后背,“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阚哭的很厉害,抬头看看我却说不出话来。我觉得更奇怪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能让小阚哭成这样? 我一边安慰着小阚一边凑到床前,格格正紧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整条左臂都在一个不认识的机器里面,一个医生样子的人在边上观察着。 其他的地方看不出有什么伤痕,看来应该是在左臂上。我看向那个医生问:“大夫,她受的什么伤?” 那大夫看我一眼,站起身来道:“您过来看看吧!” 我又看了那大夫一眼,坐到那机器前面。这台机器就是个铁皮箱子,正面一个窗口,透着蓝紫色的光。我朝那小窗里面看去,顿时吓了一跳,格格的胳膊从大臂中间朝下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从周围散落的碎渣来看,整条胳膊表面都已经碳化了,五根手指也已是残缺不全,食指和中指只剩下短短一截,像是木炭上的枝杈。 “这是烧伤?”我问边上的大夫。 “是电!”小阚抽抽着说道:“是触电了……” “怎么会触电?”我感到奇怪,她干什么了还会触电? “她救了我们……”小阚情绪好多了,一边抽气一边把经过给我说了一遍。 原来格格在这里闲的没事干,又对向慈和王山奇的研究很好奇。但是生化实验室那边肯定不会让她进去,她就只好溜达着去看看王山奇的核聚变。王山奇跟她虽然出身的地方不一样,但是勉强也算是一路人,又是老乡,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那时候格珈攻势已起,对系统的改造只能暂停,也没有多少事干,正好陪着格格从头到尾地参观了一遍。 前面说过,王山奇这套东西算是仓促上马,并没有经历本应从设计初期就开始的那种匹配论证,能量源和激光发生系统根本就是强扭在一起,容错能力极低。格珈进攻了不多久就出现了问题。 谁也说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只知道沿着核聚变装置反应室到激光发射器的整条线路瞬间变成了一条强大电流的回路,这条回路似乎是以导线电缆所造成的磁场为依托,直接分解着核聚变发生装置中蕴含的能量。 当时格格和王山奇正在核聚变反应室外,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都惊呆了。粗大的蓝色电流在不断地扭曲变粗,就像是不断回流的溪水。看到的人都能明白,当这股电流增长到极点的时候,核聚变的威力必然会突然爆发,将这片工事全部吞没。 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切断核聚变装置和这条电流之间的联系,停止对核聚变能量的牵引,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马上就要到来的恐怖核爆。 当时的情况我无法想象,也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只知道当时的整个空间都已经被强大的电场所牵引,毁灭一触即发。就在这时,格格大喝一声抽出身上长刀冲着导线和反应室的连接处砍去。 电缆怎能挡住这么一刀?当下便迎刃而短,磁场消失,电流退去,随后便是地面上的剧烈爆炸! 核聚变装置安然无恙,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但是毕竟没有变成炸弹。地下所有的人命暂时保住了,用来交换的是那顺着刀缠上格格手臂的可怖电光和眼前这条焦黑的手臂。 小阚讲完又哭了起来,我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好一个劲的安慰。 “小花呢?”我一边拍着小阚一边问道。 “他出去了,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刘东西在边上说。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周围全是我认识的人,就连小荏也在,正看着箱子里的手臂发呆。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小花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很细的钢丝。 这小子一进门就很不客气得把我顶在一边,双手一翻就把那截钢丝展开。 “你要干什么?”我差点被撞倒。 小花没理我,而是拿出一截压脉带,仔细把格格的胳膊齐根扎了起来。 那个医生突然伸手拦住他,“你有把握吗?” 小花眼睛一瞪:“老子干了多少回了!” 医生指了指床头的生命监测仪,“你让我等,我等了,你就弄了这根铁丝回来!我告诉你,你这样乱搞,人要是死了就是你的责任!” 我听得一头雾水,倒是刘东西很有眼力价把刚才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原来格格的伤势非常危险,已经危及生命。当时这个医生过来看了以后就说要截肢,但是仓促间却没有截肢的设备,大夫准备用手术刀切断周围组织,然后别断骨头。但这么做危险性极大,搞不好格格挺不过去就直接挂了。小花马上要求接手,结果跑出去就混了这么一卷钢丝回来。 小花没有理会那个医生,只是指了指门口,意思是让他出去。那一声气得脸都绿了,哼了一声却没动。 我问小花,“你有没有把握?” 小花答非所问,手一伸,“剑拿来用一下!” 我赶紧抽出剑来给他,心说还以为要用铁丝勒断呢,吓死我了。 谁知小花拿过剑来却不消毒,将铁丝一头绑在床腿上扯直,立起剑刃猛地就刮了过去! 虽然知道定光剑肯定没事,但看得我也是心中一阵哆嗦。一层微不可见的细丝从剑刃上卷起落下,接着又是一条。小花使剑的手法比我高明百倍,一根细面条粗的钢丝愣是让他飞快地刮成了一根头发! 这倒是快了,但还有强度吗?我看着那根钢丝心里想着。 小花没有丝毫停顿,手指在头发粗细的钢丝上蹭出鲜血,满意地点点头将定光剑插在了地上,一反手将钢丝绕上了格格手臂。 这时生命检测仪突然警报,我一看格格的心率已经到了一个危险值,心中一惊刚要阻止,小花双臂肌肉高高隆起,口中吐气已是勒了下去。 钢丝迅速隐入皮肉,拉直,胳膊和身体彻底分离开来。 我看着钢丝上弹落的血珠,听着仪器上刺耳的报警,心中暗叹一声,还是没能挺下来。 其实大家心里应该都明白,格格虽然外伤极为恐怖,但却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丧命,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在电流袭身的时候受了内伤。那个医生恐怕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将死亡责任朝小花身上推。 小花看着屏幕上平直的线条,面无人色。我叹了口气,刚要说点什么,小花却突然抬起头来,紧盯着格格的脸,口中不知道嘀咕着什么。我知道小花早就对格格暗生情愫,只是限于金刚对人类的蔑视,不愿意承认而已。如今遭此大变,小花却再不掩饰,一脸的绝望,疯狂一般。 小花站起身,摸了摸格格的脸,像要说点什么却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猛然转身,跑了出去。我抬腿要去追,却被刘东西抓住,“随他去吧,你拦住他又能干什么?” 我猛地回头看他,却说不出话来,这是我们这些人里面的第一个死亡,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心中全是悲痛。小阚却已经不再哭了,拿起针细心地开始缝合截肢创面的肌肉筋腱和血管,缝合的极为细心,像是在修补圣物一般。 所有的人都非常安静的看着,整个房间里面似乎只有小阚的手指和针在动,那缝合线摩擦肌体的声音似乎都盖过了仪器的嗡嗡声,震得我耳朵发麻。 就在这时,小花却又撞开门跑了进来,两只手上全是鲜血。屋里地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我心中暗道不好,这家伙恐怕是急怒之下失了心神,出去杀人了!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还会引起乱子,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谁敢说什么大不了我们就护着他冲杀出去,看谁能奈何得了我们! 我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心中很是吃惊,知道自己已经被格格的死弄得不淡定了,考虑问题也有些偏激。这时小阚已经被小花一把扒拉到一边,我赶忙扶住她,却看到小花的血手已经抓到格格的断臂上了。 难道……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想法,这个小花真是疯了! ------------ 第九十八章 洛羽之伤 格格的生命特征已经消失,可能只有大脑还没有死去,这时候能够挽救她的办法,除了让她变成格珈就是变成疫人。相比来说,疫人应该是更好一些的选择。 果然,若有若无的曲线开始在屏幕上出现,格格的胸膛似乎也开始有些起伏。那个医生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我看了他一样对刘东西说:“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吧!” 刘东西点了点头,抓住那个医生的胳膊就朝外拽,这医生也不反抗,由着刘东西把自己拽了出去。其他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估计也是想明白了。疫人的血一直不停地流,根本用不着杀人那么麻烦。 格格的呼吸越来越明显,手臂创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体温不断升高,很快就突破了四十度! “别看了!都出去!”我开始赶人,格格现在已经调节不了自身温度,既然不能看着她活活热死,当然也不能让他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脱光衣服! “小阚!你留下!大可,去找点冰水来!”我指挥着。 大可点头出去了,所有人也跟着来到了门外,我看到小花也红着脸扎撒着手跟了出来,推他一把道:“你出来干什么?” “这……不是要脱……”小花脸更红了。 我笑了,小声道:“你这会不看,等会她可就不认你了!” 小花脸上像是要滴下血来,转了两圈,竟然真的就又进去了。刘东西凑在我身边,挺有些可乐的说:“安哥你这事积阴德啊!这小子等会生米煮成熟饭……” 我一低头看到荏正在边上紧紧抓住我的衣服,仰着小脸专心听着刘东西说话,赶紧捂住荏的耳朵,踢了刘东西一脚。“当着小孩胡说八道什么?” 刘东西分辩道:“我这是胡说八道吗?小东西,你说说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荏的听觉之敏锐,绝不是我两只手就能捂住的,自然听到了刘东西的话,张开小嘴道:“你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对,想了想脸上迷茫了起来。 刘东西大笑了起来,我瞪了他一眼,拖着荏朝一边走。荏像是马上忘了刚才的迷茫,很高兴地拽着我的衣服,脚底下有些蹦跶。看着他活泼的样子,我心中一动,突然问道:“荏,刚才格格姐姐的样子,你害怕吗?” “不害怕啊!但是格格姐姐好可怜,胳膊都断了。对了,她不知道会被电到吗?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小阚问道。 “为什么?她为了救我们啊,要不是她,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被炸死!”我解释道。 “哦……”荏很麻木地答应了一声,“可是小花哥哥要把她变成那种可怕的怪人,我不喜欢他!” “荏,你知道吗?格格姐姐伤得太重就要死了,要想活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成那样子!”我蹲下来看着她,“如果换了你,你是希望她死去,还是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小荏想了想,脸上又是那种迷惑的表情,突然像是打了个寒战,“死,好可怕!” 我笑了,“对啊,死好可怕。格格姐姐为了我们都不死而就要死了,你还会嫌弃她用那种方式活下来吗?” 荏脸上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用一种犯了错的语气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我就是害怕!” 我知道那种害怕是他生理上的原因,跟心理并没有关系,于是也不担心,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很多时候,周围的事不会去管我们怎么选择,我们喜不喜欢,它们只是一味的发生和存在。所以你不用自责,只要知道它在那里就可以了!” 小荏点点头,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四安!我会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吗?” “我们?”我心中一阵不安,难道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人类的区别? “就是你们啊!你不用这样看我,我知道我和你们不同。”荏很认真的说。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我们。”我努力平静下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学会人类中好的一些东西,比如宽容,再比如牺牲……” 荏点了点头,“我看过很多很多故事,但是我却看不懂,为什么同样的事情,有时是好的有时又是坏的?为什么坏人会做好事,好人又会做坏事?为什么好人和坏人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回答的出来,我想了想摸了摸荏的头,开口道:“你说的这种善和恶的区别,有时候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心!” “我的心?”荏伸手摸了摸自己明显比人类要强健的多的心脏,不解道。 我没有再解释,我是看不明白的人,这种事情让virus张来解释比较好,抬起头来刚要叫他,却听到屋里一阵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撞开,小花跌了出来! 格格穿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摇摇晃晃走出来,伸着右手指着小花就骂,“花洛羽,你他妈有没有良心,把老娘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今天老娘要不收拾了你,就跟了你的姓。”骂罢上前一步,大长腿一个下劈就砸了下来,重重钉在小花脸上! 我一看这下手太狠了,真是个打出人命来的架势,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好在小花脸皮够厚,抗击打能力也强,格格锋利的大粗跟凿到他脸上,一点破皮都没有! 但也不能由着她这么打下去,格格腰里还带着枪,真要是打得兴起掏出枪来,小花也就算真完了。再者说了,格格也不一定真是想打死小花,出了这种事总要发泄下自己的愤怒,女孩子脸皮薄,动了手说不定就已经后悔了,就等着我们去拉台阶呢。 刘东西比我站的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伸手去拉格格。我也冲了过去,护在小花面前。 “四安你让开,我今天打死他!”格格咬着牙,眼睛里带着种疫人特有的血色。 “格格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吗?”我话一出口却发现我还真不知道她姓什么,或者她那个姓我虽然知道但是太长我记不下来。脑子里这么一转,话就连不下来了,显得还有些可笑。 刘东西在那边一边拉着格格一边就笑出来了,“格格,你快告诉他你姓什么!” 格格当然不会听他的,我瞪了刘东西一眼,接着说:“格格,要不是小花救你,你早就死了!” 格格神情有些疯狂,“我死了也比现在这样好!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你以为你是谁?”我也烦了,“格格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救了这些人的命我们就欠你的就得惯着你,想死你自己去死去,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你死的时候小花急成了什么样子?人家把你救回来,你还有脸说这话!” 格格神智已迷,虽然我话说的很难听但也叫不醒她,我看着他脸上疯狂绝望的表情,心中有种很难明言的感觉。 这时候,小花在我身后站了起来,格格看到他,眼中一亮,劈手甩开身后的刘东西,伸手就去抓枪。我一看急了,上前一步冲着格格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力量极大,格格头一甩嘴里马上就流下了血来,而腰上的枪也已经到了我手中。 格格缓缓转身,像是被我这一拳打醒过来一般。我放下指着她的枪,走到一边,露出身后满脸委屈的小花。格格看着他,向前走了两步。小花重心向后挪了挪,想跑又没跑,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格格。 格格很勉强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救了我?” 小花没说话。我在一边听得心里发寒,这话说得,问谁谁也不敢答应啊!哪有这样交流的?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格格又问道。 刘东西肩膀撞我一下,“你看看人家多直爽。” 我看看他偷瞄王大可,小声说:“你可就算了吧!你要是敢直爽,大可真能冲你开枪!” 刘东西像是哆嗦了一下,脸上全是苦笑。 小花没有回答,只是抬着头痴痴的看着格格。 我心中震撼无比,这还是那只高傲的要死,看不起人类的金刚吗?难道说冥冥中早有定数,只要叫了这个名字就无法摆脱被人类美女吸引的命运?看到周围并无飞机可打,我不禁又有些惋惜,可惜了小花的一身神力! 格格脸上带着一种凄惨的笑,“我这个样子,你还喜欢?” 小花小心地朝前挪了一步,抬起手来又犹豫了一下。 格格看着他,微微眯着眼睛。 终于,小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颤抖的手指落到了格格的脸上。手上早就干了的血瑟瑟落下,像是片片花瓣,翩然飘落。指尖划过脸颊,划过格格微微颤抖的嘴唇,最终落在了格格的唇角,蘸上了刚刚被我打出来的鲜血。 格格抖了一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小花的手指仿佛没有丝毫力量一般,被这极为轻微的一抖震到了空中,落回到了自己的脸上。 沾满血迹的手指缓缓陷入皮肤,顺着脸颊向下,在小花清秀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槽! 格格痛哭失声! ------------ 第九十九章 向慈的取胜之道 看着拥抱着的两人,小阚紧紧抓住我的手,感动地无以复加。我跟刘东西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暗自佩服小花泡妞的手法高明。这种把戏竟然都使得出来,而且是在我们这些知根底的人面前,足可谓皮厚心黑。 小阚抬头看我,眼中全是泪,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个同样被感动的表情,但却没能反应过来,竟然生生地笑了一笑。我媳妇这个人很好相处,但也有几条无法容忍的事情,其中一条就是我必须陪着她感动。 所以说我这样笑是绝对不对的,果然,小阚问我,“你笑什么?” 我知道没有个靠谱的解释,小阚绝不会轻饶了我,便低下头轻轻地说:“小花可能不会被感染……”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有人破坏她们眼中的感人情节,小阚掐着我腋下的软肉,咬牙切齿道:“别胡扯了!你自己看!” 小花脸上的伤口正冲向这边,我能清楚地看见它在肿大,然后又缩小,如是再三,像是一个呼吸的腮。格格已经停止了哭泣,以一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柔弱姿态伏在小花怀中,看的我浑身发麻。 我一直以为小花是和我一样不会被格珈传染的人,而这时我看到他伤口的情况时才想起来,对他来说,空气感染并没有什么威胁,但这种伤口直接的接触可能也是致命的。就像容予思的弟弟,不也是受伤之后变成了格珈吗? 警报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开始广播,“全体人员注意!全体人员注意,第二波攻击马上就要到来,全体疫人请马上到工事入口处集合,谢谢!重复一遍……” 我心里一惊,时间这么快就到了,向慈怎么还没有跟我联系?“我得过去看看!”我对小阚说。 小阚点点头,“去吧!这边你放心就是!” 我点了点头,快步跑出大门。外面到处都是人,都在慌乱地站着,不知所措,有人在分发防毒面具,大声讲着什么,却无人响应,更多的人则是给自己的疫人亲属披上单衣。 但也有三三两两的疫人朝着工事入口处走去,表情都非常沉重。 我一边朝入口走一边给蒋全打电话,“现在是什么情况?” “格珈又跑回来了,密度比上次更大!”蒋全简单说道。 “我听到有动员疫人去防守,但是效果不太好,能守得住吗?” 蒋全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效果不好,格珈对疫人的恐惧只是相对的,跟他们对水的恐惧差不多,如果数量上不了规模,对它们的威慑力不大!” “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我们手中的疫人对于外面格珈的庞大数量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能够起到的作用很小。就算是把他们全都抓过来也没什么用!”蒋全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我想了想又问道:“格珈还有多久过来?” “来了!”蒋全道。 电话那边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紧接着枪声响起,从电话里和正前方刺激着我的耳膜。 周围的人都慌乱起来,有人开始哭泣。这次攻击和上次完全不通,贯通的空间把恐惧直接带到了人们面前,这种恐惧太直接,触及灵魂! 我朝前方跑去,外面的黑夜早就被无数的照明弹点亮,百米开外,无数的格珈用那种奇怪的韵律朝前奔跑着,却又被一串串子弹打翻在地。防守工事上摆满了轻重机枪,为了保证足够密度的射击,枪手不停地换着射击位置,紧跟着便有替换下来的人更换枪管重接弹链。数量惊人的子弹朝前方射去,五发一颗的曳光弹直接形成了一道光幕。 我相信在人类的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奢侈的攻防战,格珈奢侈的是生命,而我们奢侈的则是子弹筑成的城墙。这种城墙能够坚持多久? 蒋全如同标枪般站在半空中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枪火中的剪影,无比俊朗。我找准路爬了上去,站到他身边。 “还能坚持多久?”我问道。 “这种强度的射击,我们还能坚持四十分钟,四十分钟之后如果不能改变这种局势,我们将按照计划炸毁那座大楼,堵住入口!”蒋全朝外面的楼指了指。 我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做只能是暂缓格迦的攻势,但也没有别的选择。蒋全深色的面罩隐藏了他的表情,但我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疲惫或者畏惧。 外面的格珈越来越多,竟然迎着这坚不可摧的惊人弹幕缓缓推进,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推进到了百米之内!看这情形,蒋全的估计有些太乐观,在我看来,半个小时分钟之内必定就是肉搏战。 这时,向慈电话过来,“四安,我知道你现在入口处,坚持五分钟,我马上就到!” 我听她这么说,大喜道:“成了?” 向慈口气有些复杂,“别管了,我马上过去!”说罢挂了电话。 我心中奇怪,成不成的总该有个话才对,怎么这么含含糊糊的?刚想再打过去问问,却突然感到有人在拽我的衣服。 低头一看,却原来是荏。不知道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正看着外面的战斗出神。我蹲下身子,竟看到他正在流泪。 “小荏,怎么了?”我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小荏指了指外面的战斗,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 “若我们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们!”我对小荏说。 “为什么?”荏好像很奇怪。 “因为……”我突然发现这很难解释,格珈那种对人类超乎寻常的攻击**令所有人费解,虽然我知道这是更新换代所必须的态度,但是这种东西怎么好解释?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向慈,一边接起来一边就向下看。果然,向慈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褂子站在下面,正忧心忡忡地朝上看过来。 我冲她摆了摆手,拉着小荏朝下走,小荏很不乐意,却不愿违背我的意思,跟着我走了下去。 “生化武器没有成?”我问道。 向慈递给我一张卡,“还在培养中,我把样本分成两份,一份培养,一份单独保存在只有我和你才能打开的地方。这张卡就是钥匙,只有识别到你的指纹后才会打开密码保护。”向慈指了指卡上的一小块亮片说。 我把卡贴身放好,问道:“何必搞这么麻烦?” 向慈耸肩道:“不麻烦不行,这东西事关重大,必须得谨慎!” “武器还没有成功,你怎么就跑来了?”我问道。 向慈看了看我,“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无法做出能让封严承认的承诺,这条路已经走不通,我准备试试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我有点不明白,自言自语般地反问着。 “是的!另一条路!”向慈站住脚,很认真地看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要战胜他们!” “战胜谁?”我有点没想过来,要说战胜疫人,我们绝对是有优势的,虽然他们人多,但是在我们的正规军面前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要说战胜格珈,我看没有半分把握。 “战胜格珈!”向慈继续往前走。 “你没事吧?”我赶紧跟上去,心中已经认定向慈是急疯了,就现在我们这个小实力,说要战胜这么多的格珈,简直就是说笑。 “我当然没事!”向慈说。 “那你要怎么战胜他们?”我问道。 “很简单,所有的人都变成疫人,格珈就完全没有威胁了!”向慈说道。 果然是疯了,我被向慈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说道:“向市长,如果你这样做的话,你一直在坚持的不是全都白费了?” “怎么会白费?”向慈奇怪道:“我所坚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保住城里这些人的生命,研制出能够战胜格珈的化学武器,这些跟变成疫人并不冲突。变成疫人之后,所有的危机迎刃而解,疫人自然也能相信我们,大家仍然活着,研究仍能继续……” 我听着向慈有些无所谓但又非常坚定的话,心中感到无比的荒唐,这种理科女的思维真的是无法用常理衡量。 “你难道没有考虑过争夺生存空间的问题?”我憋了半晌才问出来这么一句。 “你看这墙上都预留了接口,如果需要很快就能把这里变成七层,承载能力一下子能提高六倍!我们有这么多人,等把格珈赶走之后双方联手,这点问题三个月左右就能很好的解决。”向慈信心十足的说。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凹槽和卡榫,知道向慈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有足够的预制构件储备,的确是很好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你都变成疫人了,还要完成什么研究?” “什么意思?”向慈奇怪地看我,“格珈肯定是要被消灭的,疫人也终将会被治好。若不是为了完成这个研究,我做着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停下脚步,看着向慈空旷的眉间,心中感到有些羞愧,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对我来说却只是道理而已。而在向慈那里,却像是饿了就要吃饭那么自然。 ------------ 第一百章 人性也要活下去 看着周围的人们,我心里有些没底,向慈的想法的确十分令人佩服,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高贵气质。但是这种行为却不可能被这些人所理解。毕竟世间多是庸人,只能看到眼前衣食。 “你准备怎么做?”我问道。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简单安排了一下,只能由我来做个动员。”向慈道。 我点了点头,“我们几个人……” “我知道,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变成疫人太不方便……”向慈道。 “你明白就好……”我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开始?” “事不宜迟,我已经准备好了!”向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话筒。 她的手攥得很紧,看的出来非常紧张,我能理解那种紧张的感觉,盯着她的眼睛安慰道:“别紧张,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放松一些,却说服他们!” 向慈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急促地呼吸两下,打开了话筒。我知道她要开始了,后退两步,向她微笑。 “我是向慈……”向慈的声音突然从所有的扩音器中发了出来,柔弱清亮,却又带着一丝沙哑,像是牛奶中的盐一般尖锐。 “长安城的市民们,我是向慈……”她又一次重复,声音坚定了很多。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周围的人慢慢围了上来。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现在正在面临数十万格迦的攻击,城池已毁,我们的军人直接暴露在格迦面前,在前面的战斗中,为了掩护市民撤离,我们的军队已经失去了力量,再有十分钟,格迦就要将我们的军人屠杀殆尽,接下来的将是我们!” 周围的人一下子议论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形势危急,但可能没有人会想到竟然会到这一步! “请安静一下!”向慈的声音在这么多人的议论声中细弱的像是群雷中的一声闷响,却又像道闪电,刺破乌云。 “我很怕……”向慈道,“我怕的不是自己马上就要死去,而是我们为了生存付出了如此大的努力但很快这种努力就会毁于一旦。我怕的是我们为了战胜格迦的梦想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而转眼间这种梦想就要如肥皂泡般的破灭。我怕的是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品尝够生之喜悦就要沉沦在死之哀伤……” 随着向慈的声音,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从人群中挤出,站到了向慈身后,很多人眼中都含满了泪水。 “我知道你们也怕!”向慈双手拿着话筒捧在胸前,“我们的怕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仁慈,我们的怕并不是因为贪生而是因为仍有梦想,我们为别人而怕,为后来人而怕。” “看看你们的周围,站着你们想要去守护的人,而他们,也正是要守护你的人!”向慈的声音高了起来,背景上是一片祥和的交谈声。 “我们离和平已经很远,生和死的选择就在我们面前,为了我所要守卫的,为了我们人类的梦想和希望,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向慈的声音高昂得有些颤抖,像是随时都要折断一般,所有的人情绪已经被引动,就连我都觉得胸中有股火在烧。 “活下去!”有人带头喊道,很快就有人附和,连成一片。 “是的,我们要活下去!”向慈高喊,“但是敌人太强大!就在现在,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前方的一个战士的血在铺垫,而前方却并不远!”向慈身子前倾,手指入口的方向。所有人的头齐刷刷扭过去,“战士的血终会流干,接下来就是我们!”向慈开始朝前走,那些研究人员则跟在后面。人们自觉的让开而又追随,一股人流朝入口处走去。 “我可以流血,但是我要守护的人不行!我可以流血,但是人类的梦想和希望不行!为了它们,我愿意化身为武器,战胜这些丑恶的敌人!” 向慈猛地转身,伸出一只手,旁边早有一个研究人员从胳膊上拔出一把小刀递到她手里。 向慈站在高处,在众人的仰望之下,在入口外交织成光幕的弹道中,擎起沾满疫人鲜血的小刀,重重地摁到了自己的眉间! 场面突然静了,久在这种生活下的人们马上明白了向慈的用意。血顺着向慈的鼻侧流了下来,伤口马上开始肿胀。 所有的白衣研究员也撕开衣服,用早就准备好的小刀划破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是谁的第一声抽泣打破了平静,女人的哭泣和骂声交织成了一团。我看到有几个男人从身边疫人身上沾取了血液,划在自己的身上,但更多的男人则是颤抖着,跪地哭泣。有的女人捶打着身边的男人骂着孬种一边在自己身上划出印记,但更多的女人却是拖着自己的男人朝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走,还用手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人看见。 我轻轻地笑了笑,那些人的主意很清楚,他们并不需要变成疫人,只要有人变成了疫人,他们就能够得到保护。虽然说来险恶,但人性本来如此,出现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只是他们都没有想清楚,若是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想法,又能出现几个保护他们的疫人? 向慈显然已经进入了变成疫人的虚弱期,靠在墙上看着下面各怀心思的人们。刚才同仇敌忾的人们早已经乱成一团。我相信向慈的心中是绝望的,但是出现这种结果应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当场变成疫人的,也就是十二三个而已,其余的人都如同吓坏了的动物,警惕着看着周围,唯恐有人将他推出来,放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叹了口气,跑上前去接下向慈手中的话筒。 “大家请保持好秩序,非常时刻请听从指挥。我们与城外疫人的谈判已经进入了最重要的阶段,有了向市长的壮举,相信很快就能取得进展,希望大家在这关键时刻,配合好我们的工作!”我一口气说完这话,又指挥道:“各个居民小组请保持每组至少一致两名疫人,有秩序向工厂隔离区聚集,在警报解除之前,不要擅自脱离小组活动!” 各个小组的组长开始召集自己小组的人,我看着他们一组组整顿,又补充道:“对于那些勇于献身的英雄,我代表市政府感谢你们奋不顾身地英勇行为,请你们分散到各小组之中,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放下话筒,看看靠墙坐在地上颓丧的向慈,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 “我没有自责,只是非常失望……”向慈喃喃说。 看着她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田甜,心中一阵无名火起,“你对他们失望?那有没有人曾对你失望?他们有它们考虑的东西,你也有你考虑的东西,两者并没有什么分别,公欲和私欲都是**,谁也不比谁高尚!” 向慈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田甜,听我说的这话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脸上露出非常迷茫的表情。 突然一个人冲上来猛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拽到了地上,抬头一看竟然是virus张! “四安你有什么自个说这话?你就没有**?你就比别人高尚?”virus张把向慈抱在怀中,指着我怒斥道。 我看着满面狰狞的virus张,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小阚在我旁边嗓子里哼了一声吗,作势就要扑上去。 我赶忙拦住小阚,virus张却不以为意,仍然骂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个田甜的事,可是你知不知道当时情形究竟是怎样?你想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她的遗弃,可是你知不知道是所有人都遗弃了她……” “够了!”向慈疯了一样抽了virus张一个耳光,“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virus张被这一下子打愣了,口中喃喃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我什么人都不是,我只是想保护你……” 向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拿什么保护我?杀人吗?你有这个本事,把外面所有的格迦都杀了吧!” 我看到向慈的脸变得一片通红,知道这会她已经开始发热,若不能赶紧降温,会有性命之忧,赶紧说道:“这会不是拉家常的时候,向慈你赶紧把衣服换一下,我有办法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向慈一边解开扣子一边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扭过头不去看向慈,“封严不是要一个承诺吗?我觉得你作为政府最高层成为疫人是最好的一个承诺,在未来的议事中,你和封严都是疫人利益的代表者!” “这可行吗?”向慈已经脱下了厚重的外衣,紧身的短衣裤加上长靴火爆的无以复加,而眉间的那一道伤痕如同一只眼睛填补了她眉间的空旷,带着一丝妖异。 说实话这并不能算是一个靠谱的承诺,毕竟权力这个东西掌握在手中才叫权力,谁也不能保证向慈的权力能在手中掌握多久。但是眼前并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我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第一百零一章 天生的王 “张你快去准备,我们坐飞机去!”我对virus张说道。 virus张不是不懂事的人,刚才的时候可能一时激愤有些冲动,现在马上冷静下来,点头道:“我在那边等你们。”说罢便匆匆离去。 我看了看向慈,“能不能走?” 向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对她说:“你先过去,我要取那份样本。” “为什么?”向慈问道。 “万一回不来了,总要留个香火!”我说。 捏着兜里的卡,我跑得飞快。工厂隔离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秩序看起来还可以,只是不知道若是没有周围持枪的士兵还能不能保持。跑进实验室,按照向慈说的位置找到了密码箱提着就跑,单独携带样本根本就不可能,万一那玩意在我身上活了,绝对是个要命的事情。 提着二十多斤的密码箱,我又跑到了上次乘飞机的地方,开飞机的仍是那个叶城,看到我之后满脸的惊诧,“你……你是人是鬼!” 我一看到他就头疼,听到他这么不着调的问法更是不爽,直接一巴掌扇到他的头盔上,“闭嘴,这一路上你再多说一句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哪句话算是多说……”叶城扶正了头盔,却被我逼到脸上的刀吓住,想点头又怕划伤了脸,样子挺滑稽。 virus张来打圆场,“叶城你会不会说话,快道歉!” 我听他这么一说却一下子缓过劲来,刚才的情绪突然有点失控了,对自己人怎么能这样子?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看我这是刀背!”说罢亮出刀背给他们看。 virus张和向慈神情古怪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叶城却毫不在意,哈哈笑道:“兄弟你这个玩笑我喜欢,跟真的似的,吓死我了。外面乱成那样你还能回来,真是条好汉!” 我尴尬地笑笑,“对不住啊叶大哥,玩笑开过火了……” 叶城还要客气,却被向慈打断,“时间不等人,我们快走吧!” 叶城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多嘴,赶紧上了飞机。我们也依次爬了上去。飞机开始上升,我看着缓缓下降的水泥墙,心中有些不安。刚才那种暴戾的情绪突然就涌了上来,根本就无法控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朝放在脚前的保险箱看了看,难道是因为这份样本的原因?不可能,没听说过包裹的这么严实还能影响人情绪的东西! 虽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问了向慈一句,“对这个样本的研究中,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向慈看了看那个箱子,回答道:“有几个研究员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 刚要说些什么,飞机突然一震,我一下子被安全带勒住,差点背过气去。耳机里传来叶城的大喊:“不好,快跳伞!” 一只巨爪从外面探进来,一下子就掠去了叶城的脑袋,鲜血瞬间喷射出来。我惊恐的发现飞机出口处已经站满了格迦,好几只格迦飞扑到了飞机上,刚才那一抓就是扑上来的格迦的杰作。 我们一边朝飞机上趴着的格迦射击一边手忙脚乱地解着安全带,那个杀了叶城的格迦一口咬掉了手上的半边头颅,将剩下的半边高高举起示威,却被螺旋桨绞断了胳膊,大吼一声被甩落下去,而叶城的头盔却在速度极快的几番碰撞之下卡进了转轴,飞机引擎冒出一阵火光,熄火了。 飞机失去了动力,在底下一串格迦的牵引下一头撞向了墙壁,我直接从座位上滚翻下来,张和向慈早就沿着倾斜的地板滑了出去。 我一把抓住保险箱,也跳出了机舱,几乎就在出机舱的同一瞬间拉开了降落伞。开伞声在耳边响起,我的身体被降落伞拽住。飞机冒着黑烟在身边猛坠了下去,擦身而过的气流将我带的打了两个旋。 在我脚下,那两人也已经开了伞,虽然开伞高度太低,但是地下飞机坠毁的热lang却大大延缓了我们的坠势,保证了我们安全落地。 上面的开口正在缓缓关闭,数不清的格迦纷纷从中落下,幸好开口离地很高,掉下来的格迦断无生理。这时坑道中的消毒设备开始喷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药水味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怎么办?”向慈看着我,一边解着伞绳一边问我。 “没办法了!够胆子的话,跟我从前面冲出去!”我咬了咬牙道。 “冲出去?四安你没事吧?那么多格珈,你变成电钻也钻不出去!”virus张竟然对我嘲讽起来,看来刚才的气还没消。 我却没时间计较他这种口气,对向慈说:“我恐怕不能陪你出去了,但是你肯定可以。虽然说少数疫人无法保卫人类,但那是因为有人类的诱惑能够让格珈克服恐惧。但你是单个的疫人,格珈肯定不会主动招惹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向慈的脸色有些白,似乎光凭想象就已经怕的可以,想了一会咬牙道:“我敢!” 我点了点头,“我会找个疫人陪着你,他是我的朋友,真动起手来他绝对有把你救出来的能力。”我说的是小花,只希望他没有因为变成疫人而失去金刚的能力。 “不必……”向慈想拒绝,但又没有那个底气。 我突然觉得这个中年女人很有些可怜,“走吧!出去的时候正好能顺路见到他,到时候你再决定。” 提起保险箱,我刚转过身,身上的电话却响了! 是蒋全,我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接起了电话。 “怎么回事?” “首长,格珈已经推进到我们跟前……” “马上引爆大楼,还用汇报吗?”我心头巨震,喊了起来。 “您先过来看看吧!”蒋全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慌张。 我听出了这种大异往常的慌张,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答应了一声就挂上电话对向慈说:“快走,晚了可能就出不去了!” 这个地方离炸毁的入口并不多远,我们跑出门转过弯就能看到那个巨大的豁口,这一段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所有的人都已经转移到工事深处去了。 像是有什么突然阻隔在前面,我们谁也无法再进一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周围的地上散落着无数的弹壳和弹药箱,士兵们如同一群兵人,仍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就在这如同布景一般的战场中间,站着荏小小的影子,银色的长发如同倒伏不已的旗帜,忽前忽后地飞舞。而就在他的面前,豁口外面几步远的地方,无数的格珈竟然堆成了墙! 真的是一堵墙,这些格珈互相挤压着,抓挠着,却如同脚下有道死神画下的线一般,宁死也不肯向前。而在他们的身后,显然是疫人正在缩小的包围圈,两相挤压之下,格珈越堆越高,偶然有一只从顶上落下,也会尖叫着重新爬下去,就像他们和荏之间的地面是滚烫的钢水一般。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格珈堆在一起,那一张张镶嵌在上面的丑脸上,竟然还带着各种恐惧莫名的表情,若是在平时,这些格珈恐怕早就战成一团,拼命的撕打,但是此刻它们却没有丝毫动手的**,连做一个凶相都不敢,抛开各种丑态,像极了畏惧主人而不敢向前的小狗。 “这……”我过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指着前面的荏问virus张。 virus张早就激动的无以复加,眼中流下泪来,哆嗦着嘴唇道:“不错,他就是格珈天生的王,我们有希望了!” 希望?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人类的希望还是我们现在存活的希望,但是我不喜欢听到这个词和格珈联系在一起,我们的希望绝对不在它们身上。 我看了virus张一眼,扭头朝荏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坑道口的风变得特别大,加上脚下滑溜溜的弹壳,走起来非常艰难。 “荏,你在干什么?”我走到他旁边,蹲下来问。 “我不要它们进来!”荏指着那边,“它们就知道吃人,咬人,因为它们,爷爷奶奶才会死!因为它们,你们才会不喜欢我!我不要它们进来,一步也不行!” 荏的声音发尖,像极了那些极端渴望却又极端抗拒自己父母的孩子。伴随着他的声音,外面格珈堆成的墙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后退,只是更多的格珈开始挣扎。 “荏,它们为什么不去别处?”我凑近荏的脸,问道。 “外面有奇怪的人在驱赶着它们。”荏的声音有些发飘,“是疫人!它们很害怕又很愤怒,它们想躲进来……” 我看了荏一眼,知道他不可能坚持很长时间,格珈肯定要进来,就算是天生的王也不能改变。就像是孩子归根结底还是爱自己的双亲,死亡的威胁总会胜过一切天生的或者后来的权力。 “荏,让它们让开一条路,我们要出去……”我对荏说。 ------------ 第一百零二章 深深的走廊 荏转过头,瞳仁看起来比以前小了一整圈,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口吻问道:“出去……” “是的,我们要出去说服那些疫人,把这些格迦放走!”我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说着。 荏却突然高兴了起来,“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不怕那些疫人吗?” 荏听我这一问,犹豫了起来,想了想又指着外面的格迦说,“我在它们中间等你!” 我点了点头,向后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来。 “荏,你走之后它们能保证不进来吗?”我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荏看着我摇头,外面的格迦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我朝外飞快的看了一眼又问道:“是不是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它们也不会让出路来?” 荏点了点头。 这下难办了!本来想走捷径,却又陷入两难,最要命的是我突然意识到只有向慈一个人出去根本就不可信,她代表不了我们全部。 看来只有这样了,我转头招呼蒋全过来,吩咐道:“你和我们一起去,等出去之后马上引爆大楼!” 蒋全脑子好像还没从眼前这种奇异的景象中拔出来,眼神有些呆滞,机械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一般人看到这个难免有些不理解,这不那些士兵还葵花点穴手着,蒋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也没有再说他,点头道:“现在马上就走,一切行动听指挥!” 这句话刺激到了蒋全,条件反射地答了声是,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 “四安,走吧?”荏扯了扯我的衣服,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单薄可爱的小男孩。 我点了点头,向慈和virus张已经跟上。荏稍微犹豫了下,一步踏出了工事。 格迦们尖叫起来,纷纷躲避,就在我们面前闪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缝隙,“走吧!”荏回头招呼,带头走了进去。 我曾经走过无数这么宽的裂缝,但这一条绝对是最特殊也最令人惊心动魄的。虽然头顶的天空并没有多少天光,但是仍能看到两旁的格迦那种狰狞丑态,闻到鼻端萦绕不去的臭味,听到一声声呜咽和不时的嚎叫。朝头顶看去,特别像是走在海底海鳗出没的深谷,一些格迦的胳膊爪子在空中挥舞着,像是那种丑陋而又狡黠的恶魔。 向慈很紧张,我能听到她在不停大声地深呼吸,其实我们这些人中间,除了荏,最不应该害怕的就该是她,但是偏偏她最紧张。 荏好像也有些害怕,我轻轻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用你的全部力量稳住,我们要封闭入口了!” 荏点了点头站定,闭上了眼睛,我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蒋全说:“引爆吧!” 蒋全点了点头,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一声闷响,地面猛地震了一下,楼房解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周围的格迦突然躁动起来,后面的通道迅速垮塌,格迦骨骼破碎血液挤出的声音令人惊心。 荏显然是放开了对那些格迦的控制,周围的格迦高度迅速下降,潮水般向后涌去,只留下前方的通道,不知有多远。 蒋全在无线电中倾听士兵的回报,不一会面罩上的扩音器里传出声音,“爆破很成功,入口已经完全封闭,没有人员伤亡。” 我点了点头道:“很好,我们继续前进!” 这时向慈才像缓过神来一样吃惊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荏怎么能控制格迦?” 彼消此长,现在我已经不用再怕她拿我们去做实验,倒是她需要更多地依靠我们。我看了看她眼中的骇然,感觉应该告诉她真像。 “荏本来就是第二代格迦,照virus张的话说,他是它们天生的王者!”我凑到向慈耳边说,留神不让荏听到。 向慈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荏却道:“四安,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瞒着我……” 我看了看身后带着面罩的virus张,知道他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便问道:“你怎么想?” 荏看着前方,伸出手去抚摸一支从格迦群中伸出的尖锐爪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 “荏,你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等到像你一样的格迦越来越多的时候,你们必须改变现在的状态,你是他们的王,你不能不知道!” 荏点了点头,“会有知道的时候。” 我惊奇地看着他,短短几十分钟,荏像是完全成熟了起来,这个小小的身影,令我陌生。 “四安会告诉我的!”荏确凿地说,回头看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没有笑,看着荏那张精致的脸,冷冷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荏没有说话,环视着周围内心狂躁却表现的噤若寒蝉的格迦,“四安,等这里事了,我要跟着你走,到那时,我会告诉你。” 我看着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那个强大的王,想到荏再不是那个对我依赖的孩子,心中略有些酸楚。既然他已经说了要等以后,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我问道:“你能控制多少格迦?” 荏摇了摇头,“没有多少,这已是我的极限,但是王的尊严和荣耀并不是用这种强压实现的!” 这话说得有点造作,我看了看激动的virus张,知道这是从西方史上学来的说话方式,联想到刚才荏的害怕,心中找回了一点感觉。 “这就够了!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带你走!”我对荏说。 荏点了点头,信步向前。 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荏如同破开红海的摩西,带着我们从这数量恐怖的要死的格迦海洋中穿过。终于,最后的格迦从我们眼前撤开,露出前方的空地。 疫人的包围圈远在几百米开外,看到我们破开格迦出来,一干疫人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我心中明了,这些疫人竟能让格迦群远避几百米开外,荏的威慑力和他们比起来差了不少。之前的角力,荏没有吃亏简直就是奇迹。 “叫封严来,就说我夏四安又回来了!”我放开声音冲着对面就喊,别说,这种视格迦如无物的感觉就是好,虽然台词有点太过熟悉。 有几个疫人马上钻到人群中去了,我知道这几个一定是封严的人,现在是是去通报了,便站定了等回话。 荏站在我面前看了看我,便径直向格迦群走去。在我们身后堆积如山的格迦在他的面前分开又闭合,像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一般,带着一种超乎寻常和谐的协动力。我看着荏高傲的身影没入格迦群,心中有些可怜她,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面临着无尽的寒冷和险恶,还有那种极不人道的飞速成长。现在他终于长成,投入了格迦之中,虽然他和我们同样地厌恶格迦的丑恶,但是恐怕在那里面,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想要的温暖。 “妖怪!” “他们和格迦是一伙的!” “打死他们……” 看到小荏没入格迦群中,对面的疫人中有很多人开始喊。我瞬间感到头疼无比,荏虽然长大了,但是这方面还很不成熟,在这个时候露这一手,人家认定我们是和格迦一伙的,这个判还怎么谈?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手中能控制这么多格迦,拥有绝对力量的王者,不在意这些小节也算是正常,毕竟有什么问题,人家碾过去就行了。可是格迦再有力量,疫人你碾得动吗? 我气得牙痒痒,回头看了一眼荏进去的地方,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巨大格迦出现在那里,见我瞪它,冲我就是一阵咆哮。我撇了撇嘴没有搭理它,却看到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蒋全。 我心中一动,开口道:“蒋全,现在我们是来跟疫人首领谈判,目的是双方合作,你是什么态度?” 我们双方合作的目标其实面临很多的阻力,这次疫人利用格迦攻城,伤亡最大的莫过于平民和军队。平民那边尚且形不成合力,还算好办,最大的阻力还是军方。虽然我名义上掌握军权,但军权实际上还是掌握在蒋全的手中,我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我在军队面前一直对他很尊重。 “我服从命令!”蒋全大声道。 我知道自己将他单独叫出来再商量这个事很不地道,但是这确实是我无意中做出来的事情。听到蒋全的这个略带敷衍的回答,我不是很满意。 “蒋全,我不需要你说这个,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对蒋全说。 “报告首长,我认为双方合作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但是那些死去的军人怎么办?” “昨日之因造今日之果,他们为军人的荣誉而死,死的其所,心无遗憾!”蒋全回答道。 我猛地转过头来,“蒋全,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记得,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的谈判必然会有一个结果,希望你能够用军方的力量捍卫这个结果!” 蒋全敬礼! 我试图在他深色的面罩上找到一些表情,但却一无所获,却从反光里看到身后的疫人一阵骚动,封严来了! ------------ 第一百零三章 新的城市 看着疫人如潮水般分开,我终于体会到了当初疫人看我们出现时的那种震撼感觉。当然,相比于疫人来说,堆积如山的格迦显然更有震撼力一些。 封严从疫人闪出的缺口走出,肌肉虬结,面无表情。 我向前几步站定,“封严,你要的承诺,我带来了!” “你迟到了!”封严道。 “不错,我是迟到了,但我没有晚。”我朝后指了指,“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这些格迦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威胁,只能算得上是个很大的麻烦。我想说的是,我们是为了避免麻烦,同时也是在帮你们!” 封严笑了,“真的是这样?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需要?”我也笑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说罢我回头喊了荏一声,紧接着,那一片格迦惊恐地退开,露出了荏的影子。 我指了指荏对封严说:“看到没有,武器就在他的手里,你应该看得出格迦怕成什么样子。” 封严的表情认真起来,“你们有这样的实力,我们的确可以谈谈。但我不会相信你们是在帮助我,如果说我们能够获得什么好处,那是我们实力换来的。” 我大笑道:“这当然可以,反正就是说说。”心中却很不爽,这个封严看似直爽,实际上狡猾的很,不但想把过去谈的全都抹掉重新开始,还想用时间来给我们增加压力。 封严也笑了,“为了同胞们的未来,我也愿意以私人身份承你的情。” 我点了点头,“上次我已经把利弊给你分析过了,你也赞同我的想法,只是要我一个承诺,现在我已经把承诺带来了,不知道之前说的你还记不记得?” 封严笑道:“你的承诺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看向向慈。向慈点了点头大声道:“封严你应该认识我。” 封严点头道:“是的,我认识你,你叫向慈!” “我可以代表长安市政府向你承诺,我们会帮助疫人修整地下工事,并保证地下工事的制冷和安全,提供日常所需供给,并保证疫人和正常人享有同等的待遇,包括物质和精神。” 封严很认真的听完,想了想又问道:“你怎么保证你说的这些都能得到实行?” “疫人和普通人的能力制衡必须被取缔,我计划成立一个长安城的管委会,由疫人和普通人共同参加议事,同时制定相应的法律制度,对城中事宜进行限制,城市保有普通人和疫人共同组成的军队,保证法律的执行效度!” 封严听完笑了一笑,“向市长说的这些都很有见地,但是你可能误会了一点,我想知道的是,我该怎样相信你!现在我有格迦,你有军队,还能相互制衡,但要是我同意了你们的条件,遣散了这些格迦,我该如何应对你们的出尔反尔?”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封严,你这有点不厚道。你应该能看出来,向市长现在就是个疫人,怎么会不为疫人说话。你若是不信她,总该相信常老爷子,向市长正是像他一样,为了获得你们的信任主动感染成疫人,最终所为的还不是你们的福利?向市长从未将你们当做外族,只是将你们视作一样的城中居民而已!” “常老爷子,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封严脸上略有动容,但还是傲然说道,“向市长自己感染成疫人,我相信听说的人都会感念您的大勇气,在我个人也是一样,但是这并不能算是承诺,我在这个位置,不能随心所欲,疫人一定要有疫人的力量,否则任何议会或者权力都是假的!” “他说的不错!”向慈在我旁边轻声说:“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承诺,只有实打实的力量才是权力的保证。”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但是这实打实的力量他们又没有,我们总不能永远让这么一群格迦蹲在头顶上拉屎!”我低声说。 封严那边早就看到我们在交头接耳,扬声道:“你们先商量着,我等个结果!” 我有点脸红,这种事被人在谈判桌上说破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但是人家都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干脆不要了脸皮,大声道:“谢谢老哥的好意,我们就十分钟!” 说罢我干脆就地坐下,疫人那边发出一阵哄笑。我直到现在的情况只要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即可,完全没有必要在虚张声势,心中也没有在意。向慈却一脸凝重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我看了看她,问道:“有办法?” 向慈摇了摇头,virus张却开口道:“我有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我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virus张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疫人不敢相信我们,是因为害怕撤去了格迦这一最大依仗之后我们会出尔反尔。他们这种想法一方面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在力量方面的自卑。” 我一听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怎么又拿出来分析一遍,催促道:“长话短说,我们时间紧。” virus张点了点头,“短期内我们绝对建立不起什么信任,谈判的成功最重还要建立在力量对等的基础上。我的意思是,他们缺乏力量,我们就给他力量!” 我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了,“你的意思是说恢复到以前的格局?” “不错!”virus张有些兴奋,蹲下身子在地上画着圈,“我们可以保留这些格迦作为疫人的军队,所有人都集中的地下工事及附近的地上区域,设两层防守,最外围的防守圈由疫人组成,里面是我们的军队。这样一来就可以实现互相制衡,他们放心,我们也放心!” 我和向慈的眼睛同时亮了,这的确是个办法,这样做的话还解决了周围势力对这里的威胁。试问有哪个势力敢这么不长眼招惹一个拥有几十万格迦的城市? “但是格迦的最外圈也需要有疫人围着吧,要是到了夏天怎么办?”向慈提出来一个问题。 “不用!”virus张道,“里面围着这么多人,格迦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 我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但是会不会太多了疫人顶不住呢?” “这就是制衡!我们有对付格迦的武器,到时候他们还得求着我们!”virus张笑着说。 我一下子愣了,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低声道:“老张,我说有武器是骗他的,那全是荏搞的把戏你看不出来?” “我说的话是要给封严说的,你听不出来?你见过哪个城市外面无限吸引格迦的?别的城里都不是人吗?”virus张低声反问道。 我愣了下子,心里嘀咕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这virus张的确是耍阴谋的好手,这样一来看似强调了我们在相互制约中占据了优势,其实这又并不能算是优势,毕竟人类和疫人都在包围圈内,削减格迦数量是所有人都获益的行为。他们一定能够看到这一点,却会认为我们都被蒙在鼓里,更容易推动协议达成。 “真是好算计!”我看着他,努力说得别有深意。 “呵呵,彼此彼此。”virus张干笑着转移话题,“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我觉得这样就行了。”向慈拍拍手,“其余的细则等以后再说,首先得达成意向。” 我点了点头,冲封严那边扬声道:“封严,我们商量好了,你可要听听?” “好!”封严就说了一个字。 我一看这态度,实在不像个谈判的样子,便高声道:“封严,你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吧?别缩在你们的人中间,想听过来听!” 封严愣了,估计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要求,“没有什么怕人的事,这样说就行!” “封严,别拿你的架子,离了我们,你们也没有能度夏的地方,这还用我提醒吗?” 封严长笑道:“难道我还能怕了你?”话音刚落,疫人那边就鼓噪起来,声势极壮。 我笑着说:“怕不怕的不好说,互相尊重的问题。大家在一起商量以后的出路,谁也不想吃亏,你不尊重我们,我们怎么为你着想?” 封严停了笑,正色道:“你说的对,是我放肆了!” 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看到封严抬脚便也朝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和封严握在了一起。 “这次的方案非常平衡,咱们就别再鸡蛋里挑骨头,一方面对双方都有利,另一方面也别枉了我两趟奔波。”我盯着封严的眼睛说。 封严点了点头,我笑了笑,看向向慈。 向慈开口道:“封严,我们经过慎重考虑,拿出了这个方案,你听一听,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商量。”随后不管封严的反应,把方案说了一遍。 听完整个方案,封严皱眉思索了半天,终于展开眉毛说:“你们费心了,我赞成这个方案!” 从一开始就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下,在双方的努力下,终于争得了这个双赢的结果。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封严眉毛又皱了起来。 “什么?”我问道,心中琢磨难道还有什么没有想到? 封严道:“这个对付格迦的生化武器必须掌握在疫人手里!” ------------ 第一百零四章 王和孩子 “不行!”我和向慈齐声道。 当然不行,格迦在他手里,疫人也在他手里,正反都是他,我们混什么? “或者换个方法?”封严倒是在为我们想办法了,看来在达成共识之后他不再一直死撑着,表现出了对未来的向往,“把这武器放在某个地方,钥匙由管委会全体成员分别掌握,只有所有管委会成员同时在场才能打开?” 这还差不多!我点了点头,“这样可以,不过这个存放地点的要求比较特殊,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仍需要有一段时间准备。” 听我这么说,封严有些犹豫,“按理说,这一点暂时做不到也无可厚非,毕竟太过仓促。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几十万疫人依附于我,干系太大,我实在不敢擅自决定!” “但是这东西也是我们的依仗……”我故作为难状。 向慈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行,我们可以暂时把它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今后我们还要继续研究和生产这种武器,毕竟我们的愿望是消灭这世上所有的格迦!” 我愣了下子,这可跟我想的不太相符。我的想法是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让向慈卖个人情,也有利于他们以后的合作。再说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战胜格迦的生化武器,把那个装样本的箱子给他就行,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但是向慈怎么能这么实在的就把话说出来?虽然看起来荒谬,但格迦的确是疫人最重要的依仗,你口口声声要消灭格迦,封严还会答应? “这……”果然封严有些犹豫了。 我看情况不妙,刚要开口圆话,封严却点头道:“武器的事以后再说!既然向市长信任我,我为何不能信任向市长?战胜格迦是所有人类的愿望,向市长胸怀天下,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愣住了,心中不禁重新审视封严其人,转变得这么快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既然这样,我们就商量一下入城的事情吧!”我说。 “不错,如果我们集体进城恐怕会逼走格迦,这一点必须得好好商量一下。”封严虽然表现的大度,但显然并没有失去理智,关于格迦,还是想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个好办!”virus张说,“疫人仍保留现有的包围圈,只派小股队伍入城,现在地下工事入口仍在封闭中,这些疫人可以协助打开入口并进行保护,待入口打开之后,再一边改造一边分批入城。” “这样的话外围的包围圈需要扩大一些,里面的格迦密度太大,这个度把握不好,会有失控的危险。”我补充道。 “没问题,这方面我们有经验!”封严手一摆。所有的人都齐齐看向他,封严脸一红,“确实是有经验,这么长时间在外围防守,在对待格迦的尺度上我们有数。” 谈判刚刚成功,双方在某些问题上还是有些尴尬,这难免不会影响到今后的合作。我觉得有必要给打个预防针,便开口道“我说两句吧!之前的时候大家存在一些误会,又有小人挑拨,发生了些冲突,造成了损失。但是现在,大家能够坐在一起谈,并有了共同的目标,这就是一件好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心里有什么疙瘩现在就说出来,如果有什么结解不开,今后肯定会出大问题。说得难听一点,就算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我们也应该抛开过去,全面的交流,不要现在憋着不说,今后酿成大错!” 这是我上班的时候经常用来教育犯人的话,现在说来自然得心应手,众人频频点头,心照不宣。 “四安老弟,你说的好,我封严是个莽撞人,有什么话我得直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未来疫人和正常人相处的问题,毕竟过去矛盾很深,现在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怕我们和了下面不和,这样问题就大了!” 我看看向慈,向慈笑了笑,开口道:“要实现绝对的和睦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实现局面的稳定,我认为没有问题。首先是管委会委员的设置,我建议由疫人和普通人各占一般的席位,这样就能保证势力的均衡。军队军队方面可以征召疫人入伍,设置一名疫人军官和蒋全拥有同样权限。”向慈看向蒋全。 蒋全敬礼,“服从首长命令!” 向慈点了点头,“其次是在疫人的教育上,不瞒你说,现在城中工事里就有相当部分的疫人,他们分散在市民中间,在关键时刻要起到保护市民的作用。相信这种和睦的关系能够得到推广,我们的市民们已经抛弃了对疫人的成见,这一点我们做到了,我相信疫人做到并不难,因为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真正吃亏的是我们!” 封严听得很认真,想了想对我说:“在管委会委员的设置上,我有一点建议,你应该知道类似的委员设置应该是奇数,以避免无法决议的情况出现。这一个席位我希望由你来担任,你是常老爷子信任的人,作为疫人,我也信任你!” 我赶紧摆手,“我还有事,你们这里事完了我还得走。你对我信任,我很感激,但是确实分身乏术啊!” 封严好奇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西部……”我有点吞吞吐吐。 封严知道我不愿意说,也没有再问,“那既然四安不能担任,不知道向市长可不可以?” “很荣幸。”向慈微笑着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地下工事重建的事情。”向慈又道,“现在的地下工事无法承受这么多人,必须进行改造。虽然工程量很大,但是改造起来也容易,预制构件和榫口都早就准备好了,预计改建之后能够扩容七倍,差不多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有什么问题吗?”封严问道。 “问题是缺乏大型的工程机械,我们的人手不足,希望疫人也能出一份力!”向慈道。 “这不是问题。”封严挥手叫来几人,耳语一番之后那几人又跑了回去,“名册是现成的,只要他们甄选一下青壮年就可以,大约天亮前就能出结果。只是我们疫人的劳动能力不强,可能效率上差一些。” 向慈笑着点头,封严看了看她却又问道:“不知道制冷设施能不能够用?” 我知道向慈不大了解这个,接过话来说道:“现存的制冷设施是几十年前为了满足实验需要搭建的,虽然是老货,但是已经连续运行了几十年,状态良好,我们又有地下核电站作为能源保障,绝对没有问题。接下来的工程还包括将另一处地下粮仓和现有的工事贯通,以保证空间利用。至于冷气输送方面,工事中还有现成的通风管道,只要稍加改造就能保证冷气输送到整个工事,我大约算了一下,能够保证零下五度左右的低温。” 封严点了点头,“可能还不大够,我这里有全市的冷库分布图,到时候可以贯通起来,正好还可以作为外围疫人的居住和执勤场所!” 我看了一眼向慈,“你们的准备这么充分,既然这样,自然就万无一失了!” 封严笑了笑,“肯定是要早准备好的……那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入城?” 我回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格迦,心里还是有些发麻,对比封严云淡风轻的态度,真是令人汗颜。 “不急着入城,我看你们还是先扩大包围圈,做做动员,入城的事等天亮再说!” “不错!天亮之后这帮兔崽子也消停了,正好方便我们!”封严呵呵笑道。 传令的号角响起,黑压压的疫人开始缓缓后退,我们跟着疫人走着,不停回望。 堆积起来的格迦开始溃散,畏畏缩缩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身后,在一个特别高大的格迦肩头,一个小小的影子正在看向这边。 virus张突然问我:“四安,你说荏还会回来吗?” “为什么不会?他还拿着我的东西!”我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什么东西?”virus张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那个箱子!刚才我让他拿着了!” “你竟然让格迦之王帮你提箱子?”virus张骇然道。 “怎么不行?我是来谈判的,提这个箱子跟个跟班似的,岂不是让人看不起?”我反问道。 virus张哭笑不得,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因为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我又看了看远处正在看着我的荏,“他在你眼里是至高无上的格迦之王,代表着格迦和人类和平的希望,但是在我眼里,他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而已!” 说完这话,我冲那边招手示意,荏像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有些迟疑地向我招手。看着他在夜幕上的剪影,我心中充满了矛盾。是啊!我当然会把他看成是一个孩子。在将来,我必然要把所有的格迦消灭干净,若是将他当做格迦之王,我又怎么忍心去屠戮他的族人? ------------ 第一百零五章 过去的一些事和未来 疫人的队伍后撤了两公里开始驻扎.老人和孩子开始睡觉.剩下的人却都安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值班.这么久了.早就习惯了.”也许是看出了我们的不解.封严突然开口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种感动.过去的日子里.疫人站岗为了保卫这座城市.就在几天前.疫人站岗为了夺取这个城市.而现在他们又在站岗.我相信.这里面不仅仅是习惯.更多的恐怕还是对回家的期待. 格迦们已经铺散开.周围变得安静.只有在工事入口的地方还有格迦的狂嘶‘乱’吼.有荏在那边坐镇.我倒是不太担心.正好那些格迦也能帮我们清理一下封闭的入口.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感慨.人类真是一种善于生存的动物.这才过了多久.在这个地方格迦已经能够被人类所利用了.虽然说里面有很多偶然的成分.但是利用这些偶然却恰恰是人类所擅长的. “在想什么.”virus张突然问道. “在想你……”我看都沒看他.信口道. “我.”virus张瞬间慌‘乱’.“想我干什么.” 张看我笑更加发‘毛’.脸上表情都变了.“你笑什么.” “你心虚什么.”我停住笑.“我在想你和向慈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virus张放松下來.“沒有什么好心虚的.我喜欢她.但是她一直拒绝我.” “哦.”我虽然意识到是这么回事.但是真的不敢确认.看了看virus张又看了看向慈.这年龄差的有点大吧.我可是见过向慈的闺‘女’.她跟virus张年龄倒‘挺’般配. “你不用那么看我.我们俩年龄差的沒有那么夸张.她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孩子.其实算算只比我大七岁.再说了.年龄算什么问題.” “十五.”我更吃惊了.虽然知道有很多贫困地区的人结婚生孩子都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完成了.但是向慈怎么看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会这么早生孩子. “接下來的事你不用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要是敢去问他.我就杀了你.”virus张‘阴’惨惨地说. “你以为我有这么八卦.”我摆了摆手.想了想又啧啧道:“你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明明是个土著偏偏起了个洋名.是个政fǔ官员.杀起人來这么利索……你为了向慈上位杀了不少人吧.” “这个我也不想说……”virus张看着前方.冷冷道. 我看了看他.感到很无奈.我以前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偏偏叨叨个不停.想在想跟他说了吧.他到不说话了. “那行.说点你想说的.现在你应该不会和我一起走了吧.我觉得你应该留在管委会里面帮助一下向慈.” “是的.我不去了.管委会里面肯定会有我的位置.接下來的事还有很多……”virus张说. “那你的理想怎么办.你不再跟着启发荏了.” “他已经觉醒.”virus张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异样.“虽然比我所预想的要早了很多.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已经植入了他的心里.你应该能够看到.这几天他所见到的东西.对他的世界观有很大的影响.他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格迦之王.人类的东西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烙痕.” “他肯定会跟着我走的.” “我相信你们会走到那条路上的.开头我已经写好.剩下的只需要顺其自然.” “我倒不是这么想……”我转头看向他.“不能亲眼看着.会感到遗憾吧.” “有什么好遗憾的.这里还有同样的事情要做.人和疫人的社会.虽然比格迦挑战小些.但是我能亲眼看到结尾.”virus张笑着说:“我不是被上天选中的那个人.有个小课題自娱自乐.也算是个很有乐趣的安慰吧.” 我定定地看着他.待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之后才摇了摇头.这个家伙.说的就跟自己什么都知道似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看了看坐的离我‘挺’远的封严.低声对virus张说:“既然你要留在这里.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试验中最重要的样本一共有两份.荏手里是一份.另一份可能已经毁了.” Virus张一惊.“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怀疑实验室里面有内‘奸’.” “你有什么根据.” “两个.”我冲着virus张比了个二的手势.“向慈的研究开展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遇到了瓶颈.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种积累是非常恐怖的.” 张点了点头,我又继续说道:“在这种积累之下.突然获得了突破瓶颈最重要的试验样本.就像是一段锁链找到了缺失的那一环.你说会怎么样.” “当然就是成功了啊.”virus张有点莫名其妙. “反复的失败.最后连试验样本都差点用光了.”我冷冷道.“你还记得关于疫人食物的事吗.明明疫人可以吃合成食物.为什么在向慈实验室里却死了人.” Virus张不说话了.一直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像是不堪重负一般长长吐了口气:“四安.我认识田甜.也就是喜长老.” 我沒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之前的时候我一直怀疑virus张和疫人组织有什么联系.但是这种怀疑随着这些事的发生已经逐渐淡薄.在之前的时候我甚至能像老友一样和他开着玩笑.但是这件事就像我心中的一根刺.似乎天长日久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但不经意间的跳动中.仍会感到很疼. “田甜是个苦命的孩子.很不容易……我是在她进入宗教协会的时候才找到了她.她给我的感觉是虽然经历了很多的苦难.可是心智却并不坏.所以我给了她一定的帮助……” “我可以认为你是受了‘蒙’蔽.”我问道. “不完全是.我知道这里面我有考虑向慈的因素……他们做的事情我也沒有在意.我认识恕.他是个好人.”virus张低声道. “好人……”我想起了恕那狂热的表情.叹息道:“好人也不一定就做好事.” Virus张沒有回答.一脸的感慨. “当时你去刺杀李山.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问道. “我说什么都沒发生.你信吗.”virus张反问道. “我不相信……”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语调平直的声音.“我相信.” 我心中一惊.豁然回头.却正是李山站在我们身后.蒋全猛地弹了起來.敬了个礼就不动了.看他颤抖的身子.我知道他的面罩后面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的话你可相信.”李山冲他抬了抬手.转头问我. 远远坐在最前面向慈被李山的声音惊动.站起身走了过來.“李市长.又见面了.” 李山嗓子里呵呵两声.指着我道:“当年的事情他不相信.不知道你相信吗.” 向慈笑道:“别人说了可能不信.您说了我们一定是相信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來李山大张旗鼓搞政变的事情.不由笑了一下.的确是.这样的人说话还是非常可信的. 封严也走了过來.跟李山打了个招呼. “很好.”李山费力地盘膝坐下.指了指virus张.“这个小伙子不错.有胆气.识时务……” 我看了看‘阴’气森森的virus张.沒看出有胆气和识时务都在哪.也许上了年纪的人看人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并不是说有胆气就要剑眉星眸.识时务就要圆滑可亲.外表的东西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当年这小子孤身一人想行刺我.自以为我沒有察觉.其实刚进大楼我就发现了.”李山拖着一嘴巴的葡萄.‘挺’有意思的看着virus张.“老头子了.耐‘性’总是比年轻人多一些.当时我的打算是若他敢动手.就以这事为由头政变.若是他不动手.我就把军权‘交’给蒋全自己退休.” “他沒动手.”我问道. “沒有.他可能是看出來我认出了他.又悄悄爬回去了.”李山拍了拍‘腿’.“可是我也沒有想到.他爬回去只是装给我看.过了一会竟然又回來了.” 我惊奇地看了virus张一眼.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还敢回去.李山这个有胆气的评价的确不是虚的. “他看到了我‘交’权放弃政变.也看出了我已经变成了疫人.蒋全走后.我本想自己了断.他却突然现身表示要帮我在城中隐居.”李山又指了指virus张.“从这一点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Virus张略微欠了欠身子.脸上表情很复杂. “后來的事你们应该知道.这小子制造了一些巧合让我被前妻的儿子收留.在工作上也照顾了我两个儿子很多.”李山看着virus张.“这些事我都得谢谢你.所以我今天出來给你说两句公道话.” “现在尘埃落定.复杂的局势在方向上也已经趋于统一.所有的过去都随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跑的跑死的死.不应该再剩下什么.只有未來才是你们的.” Virus张似乎有所触动.站起來跟封严、蒋全还有向慈站到一道.向李山行礼.只有我坐着不动. 李山指着我笑道:“四安.只有你小子才是个明白人.” “我只是由着‘性’子來而已.”我笑了笑.“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 ------------ 第一百零六章 逍遥游 一线天光启幕,眼前逐渐现出城市残破的轮廓,格迦的嘶吼逐渐隐没,被阳光驱赶着纷纷进入避光的建筑物开始休眠。疫人入城的名单已经确定,正按照指挥一堆堆地入城。金色的阳光下,残城疫民,带着一种属于末世的别样魅力。 我站在高处,心中唏嘘不已,第一批入城的疫人有三万人,虽然相对于疫人的基数很少,但也足够壮观,想到这样的局面竟然是我这个小警察一手促成,感到如同梦里一般。但这种场面相对于我给这个世间带来的苦难却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在别人看来它更加直观,也和我的联系更近一些。只有我心中明白,这末世的众生相里,我才是最大的罪恶。 “很自豪吧?”李山走到我身边。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苦笑道:“亡羊补牢,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自豪的。” 李山奇怪的看了看我,“补牢既是大功德,你又何必自谦?” “李市长,我想问问您,佛家说众生皆苦,耶稣说世人俱罪,究竟如何在能将这苦罪赎清?”我转过身来看着李山。 李山其人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出身贫苦,老来却位居高位,心中有大执念却又遭受了大打击,感触自然与别人不同。 “佛家是印度传来的,基督教则是西方,他们的世界观本来就不需要你接受,你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我倒想用道家的思想回答你。”李山嘴角牵扯,脸上说不出的怪异,却偏偏睿智得像是笼上了一层光。 “这天地间的万物,斗转星移,生老病死,自然有它的规律和道理。我们身处其中,只是这世间的过客,亡羊也好,补牢也好,并没有什么善恶对错之分。既然是过客,就不要执着于此。之前你不也是说过,你只是随性而为,这样就很好,所谓逍遥游,正是如此。” 我听他这么说,心中似乎有感悟,却又如浮丝一般无迹可寻,“那责任和道义就都是虚幻了?” 李山道:“我说的只是心境,心境是虚幻的,但行事还要务实,责任和道义就在本心之中,性向责任便有责任,性向道义便有道义,只是这一切都在这世间万物的大循环之中,作为过客,你无法改变。尽人事,知天命,你应该懂得。” 我点了点头,断了刨根问底的念头,转了话头问道:“接下来您肯定会是管委会一员,您有什么想法吗?” 李山呵呵两声,“维护和谐,支持向慈。” 我转过身来,郑重地鞠了一躬,“向慈有大志向,我代她谢您。” “不必谢我,现在的局面得来不易,你功不可没,我该谢你才对。”李山摆手,“其实不管怎样,它们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金色的城市里,行走着疫人的队伍,而在附近,无数格迦的影子撞出躲避,一派仓皇。 “走吧,我们进城看看。”李山说了一句,付手走下土坡。 我愣了一下,抬腿跟上,蒋全和向慈已经跟着第一批疫人入城,我也该进去了。 李山走的很慢,我也只好跟着后面拖沓,这会还有不少疫人在我们身边经过,看到李山虽然不过来说话,但都露出了很尊敬的表情。我看得有点奇怪,这李山变成疫人之后一直藏在家里,到封严那里也就是几天的功夫,怎么能变得这么有威信了。 不过我也只是在心中嘀咕,这话总不好问出来。李山的兴致很高,沿途给我介绍着那些残破的建筑曾经是什么,他在那里又有哪些回忆。我听着这位曾经叱咤的老人回忆过去,心中逐渐温暖起来。 这时候路边建筑里的格迦早已被川流不息的疫人惊走,再加上身边有李山相陪,我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枪剑都挂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着,颇有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感觉。 李山突然问我:“之前的时候你不肯说,现在没有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头八卦之心如此炽烈,“当然可以,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去哪,现在的目标是西边的囊谦山区,具体的目的地还没定。” “哦?”李山思考了一下,突然道:“那个地方我年轻时曾去过几次,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那里有个格迦寺,名字倒是有些意思……难道你要去那里?” 我点了点头,“会去看一看。” “去干什么?”李山问道。 “不知道。”我把手插进衣兜,“可能去了就知道了。” 李山笑了,“果然……” “果然什么?”我听他冒了个词就没下文了,心说这老头说话这么奇怪。 “没什么……先别急着走,找时间聊聊,有些事情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李山朝前一指,“到了!” 仍有余烬的办公楼下是一派繁忙的劳动场面,无数疫人搬砖挖石,场面沉寂又忙碌。 我看着这场面有点奇怪,联系联系里面的部队定向爆破不就行了吗?何苦这么麻烦? 这时蒋全朝我跑来,我看他过来,没等说话就问:“怎么搞得这么麻烦,让里面的人定向爆破一下不行吗?” “报告首长,通讯断了,里面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我愣了一下子,下意识掏出手机,这才发现电话上一个信号也没有。 “怎么回事?” “可能是信号站出了问题!”蒋全道。 城里的电话信号来自基于手机通信基站改造的一个系统,由地下和地上两部分组成,地上覆盖范围大约在三十平方公里以内,信号还算是不错。 “检查过吗?”我问道。 “正在检查。” “谁去查的?” “一个疫人。” 我看了蒋全一眼,“说名字,以后这个词只能用于群体!去催一下!” “是!”蒋全敬了个礼跑了。 封严正在我边上,听到了我和蒋全的对话好像很感动,抓住我的手道:“四安,谢谢你!” 我有些尴尬地抽回手来,刚吹完这里亲如一家,蒋全就暴露了,让我很不好意思。 “细节的地方可能还不太好,我相信他们会慢慢变好的!”我说。 “慢慢来,不着急,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山道。 我冲他点点头,看向干活的疫人们。因为体温的关系,这些疫人干起活来效率很低,我看得有些着急,这么一栋楼要全挖开,得到猴年马月? 其实想进入工事,还有两个入口,一个是通过直升机出入的那个口吊绳子进去,可是那门得里面控制,我们联系不上。另一个办法是从地下粮仓破门而入,但是想到那个在外面拧死的圆门,我也就死心了。 这是一点很奇怪的地方,我们打通的那个空间按说应该是地下研究所的尽头,而一扇只有那一边才能打开的门算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里面得一直有人不成? 我觉得有些不对,反复思考当时的情景。门拉出来……向一边打开……不错,我们谁也没去看门的背面是怎样的。 “封严,你可知道城内那个组织的基地?”我问道。 “知道!咱们下一步不是还要把那里打通吗?”封严点头道。 “那里已经通了,你找几个精干的人,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对封严说。 封严点头,跟旁边的人吩咐下去,很快几个人就走开了。我仍在想着这个事情,全然没有注意那辆二李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表面的车漆已经被格迦抠得干干净净,较软的外壳也已经坑坑洼洼,车轮半埋在瓦砾堆中,看不出半点曾经威风的模样。而荏,此刻正坐在车顶上看着我。 “四安,我和你一起去!”荏开了口。 我让吓了一跳,悚然抬头,正看到荏银色长发下精致却无任何表情的脸。 “好。”我点头。封严和李山却一起看向他。 “这是……”封严先问了。 我知道荏的外表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赶紧解释道:“亲戚家的孩子,混血。” “小荏?不是你孩子吗?”封严又问。 “你看这长相能是我孩子吗?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老婆!”我话音刚落才想起来他的确没见过小阚的脸,又认真道:“的确是亲戚家的孩子,一般人我懒得解释,就说是我的。”又冲荏招手,“小荏,快过来!” 荏愣了下子,但还是跳下车跑过来,我从他手上接过来那个保险箱递给封严,“这里面就是那个武器,开箱子的卡在我这里,你要小心保管。” 封严接过来又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说好了不要的吗?” “当时说的是以后再说,可没说就不要了!”我笑了笑,“反正我拿着也挺累赘。” 封严提着箱子,倒是有些不安了。这时候他找的疫人都过来了,一个个全副武装,十分健壮。 “我带着他们去看看,你们还是在这里坐镇!”我对封严和李山说。 李山点了点头,封严却道:“那地方格迦肯定不少,不行你别去了,我带人过去看看就行。” 我心说有小阚跟着我怕什么格迦,嘴上却道:“算了吧,这里还得你坐镇,有这么多疫人兄弟陪着我,保证没事!” 封严不再坚持,与我挥手作别,我心中好笑,这个疫人头子,还真有些黏糊。 ------------ 第一百零七章 解甲归田 经过格迦们在城中的碾压,我们没有找到能用的车辆,只好徒步前往。路边的建筑中不时发出格迦受惊的哼声,它们敏锐地感到了疫人和荏的存在,惊恐地从休眠中醒来。 我注意到荏一直在可以保持着和疫人的距离,便问了一句:“你还是怕他们?” 荏摇了摇头,皱着眉毛道:“他们的味道我很不喜欢。” 这下子我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格迦之王也是格迦,虽然不同寻常的格迦那样惧怕,但是厌恶还是有的。 “我陪你走!”我对荏说,放缓了脚步让那几个疫人走在前头。 荏又皱了皱眉毛,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衣服,如同以前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他,从第一次见面,荏就如同孩子依赖母亲一般依赖着我,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是这种依赖并没有丝毫减少,反而也感染了我,让我看他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这几天荏的变化却空前巨大,就如同是一个小孩子突然变成了大人,和我也有些疏远了起来。不知道在未来,他会变得怎样,会不会随着立场的冲突而站到我的对面。想到这里,我突然特别希望virus张的想法能够变成现实。但我知道,这种想法是违背我的本心的,就如遮月的彩云,看似美丽,却只有月亮可以长久。 “荏,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杀了我,你会怎么办?”我突然问道,声音像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为什么?”荏显然也在想事情,猛然抬起头来,皱着眉毛,满脸不解。 “不为什么,随便开个玩笑哈哈!”我压抑着心中低沉的情绪,笑着说。 荏用那种你很奇怪的表情看我一眼,又皱了皱眉毛。 我觉得这孩子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却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无关于他的身份和对我的态度,到像是对于名字的应和。 之后我们没有再做交谈,各自想着心事。那几个疫人一直走在我们前面,像是没有知觉的走着。 地下粮仓很快就到了,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格迦的残骸。很明显是经历了异常惨烈的战斗,从那些几乎失去了所有软组织的残骸上的齿痕来看,一定是被同类当做了军粮。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我知道这个地方搞不好已经失守了,现在是白天,那避光的地下一定有无数的格迦在休眠。但是这对我们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只是这地下躲避的市民和部队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站在黑洞洞的地下入口,那种格迦特有的味道和呢喃从里面传出来,催动这我的神经,虽然知道自己有疫人和荏陪在身旁,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仍感到一阵心惊。 “走吧!”看到疫人们回头看我,我稳了稳心神说道。 疫人没有说话,回过头去开始前行。我不禁赞叹封严对这些艺人的掌控能力。这里面少说得有上万的格迦,这几个疫人能不能镇住场子很难说,他们竟然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走下去! 灯光照射下,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站满了整个坑道。可能是感觉到了疫人和荏的到来,他们纷纷醒来,有些迟钝地带着渴望和惶恐让道。 几个疫人带着麻木行进在这道路中间,我走在后面,眼睛在周围的格迦和荏的脸上来回观察。这些格迦也在看着我们,带着畏惧,却只有再看向我的时候,惺忪的眼睛中才有那种被极力压制的渴望。而荏,则真的像一位高傲的君王一般,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将无上的威严和憎恶向外散播。 我不时出口提点道路,一行人七拐八拐,越过无数草草构筑的简易工事找到了被封闭的门。 几个疫人回头看我,却没有说话。我上前两步,举手敲门,心说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带着钥匙! 没有回应,我等了一下,掏出小刀开始用刀柄狠砸,金属撞击的声音开始在巷道里回荡,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这也是我用了个心眼,你随便敲门里面的人恐怕会以为是格迦弄响的,但是敲出节奏来足以证明外面的是人。我对自己的这个主意很得意,敲着敲着手上就敲出了一首歌。刚敲了两个小节,门里面也响了起来,正好是后面两个小节。 我笑了,心说神曲果然是深入人心,喊了一句:“快开门,我夏四安!” “你谁?”里面一个何难口音。 “夏四安!”我又回答了一遍,心说难道现在这城里我的名字还不如神曲。 “知道咧,俺也吓死咧,你叫啥?”里面的声音问。 连疫人都笑了,我脸上有点挂不住,又敲了两下,“快开门,蒋全叫我来救你们了!” “蒋军长?”里面的人问了一句,“俺这就开门!” 我这个气啊!心说挽救了整个城市的这么大个一英雄还不如个蒋全? 门开了道缝,我心里不爽,伸手就推门,却被一盆水浇了个满头。 怎么回事!泼水节吗?我被这一下子搞愣了,一下站住不动了。 门后面伸出个光脑袋,“耶,还真是个人来!” 我这个气啊!一步就冲进去了,“不是人是你祖宗啊!” “你咋还骂人来……”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却突然看清楚了我,脸色一下就变了,啪的一个敬礼,说话都不利索了,“首,首长!” 亏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是个首长,得注意点举止,赶紧把要踹人的脚放下了。“说说,这怎么回事?” “报,报告首长,这,这是俺连长教地,别管是谁进门先泼水,是人是鬼就看出来咧!”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可是有必要吗?是人是鬼你看不出来啊!我有些气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问:“你连长呢?叫他来见我。” 这个兵又是一个敬礼,刚要说话,手又放下了。我一看他要摸枪,一脚就把他踹趴下了,“你干什么!” 几个疫人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这小子结结巴巴地说:“疫,疫人!” 我没好气的说:“大惊小怪,你没见过啊?现在和疫人已经和解了,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赶紧去找你们连长去!” 那个兵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们一眼,爬起来跑了。我看了看周围,这么重要的关口竟然只有这么一个怂兵蛋子把守实在是太儿戏了,这里的主官怎么想的? 没了看门的人,我们也不好贸然朝里进,只好在这里等着。我让几个疫人后退一点,别再来了人误会。荏早就找了个地方坐着,带着笑看我。 我知道她是在取笑我的名字,跟他来了一句,“谁的名字没有谐音啊?有什么好笑的!” 荏却道:“本来没有的……” 我想了想还怎是这么回事,本来叫四安虽然也有些喜感但根本没有这种效果,加了个夏字,多出这么多喜剧效果来。 刚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朝拐角处一看,一个中年军官跑了过来。 “首长,您来了!我叫李大勇。”这个军官没有敬礼,说话也没一点军人味,常说兵油子,可油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 不过我本来就不是军人,也不计较这个,“来了,有点事!” “有事?”李大勇愣了,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接我们出去是吧?仗打完了?” “算是打完了吧!现在我们和疫人达成了合作,下一步就是共建,你们还得再辛苦一段时间。”我简单解释道。 “太好了,哎呀您是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可吓死俺咧!”这李大勇可能是兴奋过度,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心说不怨刚才那个怂兵刺激我啊,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不过我也没有心思和他计较,淡淡说了一句。“你们这里有不少问题,等所有事完了,我觉得音也不用当这个兵了!” 李大勇喜形于色,“太好咧,这年头兵不好当,这叫啥来,哦对了,这叫解甲归田!” 我去,这什么人啊!我实在无法忍受了,开口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今天还有任务,要是完成的不好,你还想解甲归田?我让你马革裹尸!” 李大勇显然是有文化的人,一听这么说吓了一跳,马上敬礼,义正言辞道:“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差点笑出来,虽然这家伙很亵渎军人形象,但我实在无法对他产生恶感。 “说是交给你的任务,其实这任务主要是我们来完成,你只要提供物资,做好支援准备就可以了,对你不是什么难事。”我说道。 “任务无小事,保证坚决完成!首战用我,敢打必胜!”李大勇的态度很坚决。 我实在忍不住了,笑道:“大勇同志不当兵了可以去说相声,我给你介绍个疫人搭档,还是能为城市做贡献的。” “谢首长厚爱!” “去吧去吧。”我摆手道。 我得笑一会,这蒋全从哪找来的活宝,当兵真是可惜了人才。 ------------ 第一百零八章 失踪的尸体 这个李大勇还真是个人才,不光很快准备好了探照灯等装备,集合起了人手,竟然还早就准备好了所有人的名单和简要的情况报告。 原来这个地下粮仓中只有少量的市民进入,有一部分还受了伤,现在正在隔离观察,其中一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格迦。这个观察手段也很奇葩,那个所谓的圣殿中有大量的冰,李大勇融冰为水,用注射器在所有隔离的人头顶上不断滴水,这就成了一个报警装置。虽说不太人道,但是却非常有效。 “首长,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俺再去找找。”李大勇丝毫不顾正在一众官兵前,腆着脸说。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有点奇怪。看集合的这些人里面,军衔比这个李大勇高的人有好几个,怎么看这个架势,这个李大勇还是个头似的。 “李大勇,你们驻防在这里的不止是一个连吧?”我问道。 “首长您英明,部队早就打残了,大家伙凑到一块,看起我,让我牵个头!” 听他这么解释,我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军队中等级森严,这种事情发生在土匪身上都不可能,看来这个李大勇真是有点本事。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大步向那个圣殿入口走去。 通往地下工事的路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只能顺着这个制冷设备慢慢找。李大勇想得很周到,准备好了几件多功能服给我们。我和荏各穿了一件,那几个疫人肯定不用,走进圣殿的时候,伴着我的哆嗦,他们几个倒是精神一振。 故地重游,想到田甜就是从对面坠下的时候,我心中就觉得膈应。虽说这个女人为了复仇偏执到了疯狂的程度,但是这种偏执的背后,却又不免让人同情。 李大勇准备了绳索,这时候正指挥着几个人在固定。我有点奇怪,“你怎么想着准备这个?” “首长,俺寻思着这地方也没有什么难找的地方,也就这里算是个不好下去地。” “很好。”我点了点头,“灯最好也顺下去。” “没问题。”李大勇手一指,几个人正在朝下顺一个硕大的水银灯。 我一下子毛了,这小子逗我呢?哪有用这玩意的? 李大勇见我脸色不对,赶紧解释,“首长,这东西我们打仗也不能带着啊,就这还是在这里拆下来刚顺好了线的。” 我一听也是,这里情况特殊,也不好要求太多,只好这样了。 几个士兵在给我们的枪安装导轨手电,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绑上了速降绑带。一切准备妥当,我们一行人将减速装置安装好,抓着绳索开始下滑。 冰面有些粘,但对我们的下降影响不大,只是身上乱晃的手电筒经过冰面的反射刺激得我难受。但所幸并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在李大勇一路顺风的祝福声结束不过几分钟,我们已经落到了底。 中间的冰柱直落到底,,周围有些简单的管子相连。我不懂电气,看不出这玩意的设计意图,但是查看一番也能知道,脚下的地面应该是坚实的,没有通路。 地上也是覆盖了一层冰,水银灯的照射下,纵然四处都是充满大工业时代厚重感的风格,但耀眼的反光,却我有些头晕,暗自后悔没把战术眼镜带下来。 几个人查看了半天,一无所获,我失望之余又感到有些不安,却不知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何处。这时荏突然喊了我一声,“四安!” 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过去,却看到荏正蹲在一处墙壁前面,仔仔细细地看着什么。 “怎么了?”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花来,只好开口问荏。 “这里面有东西!”荏抬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来,“刀给我!” …… 我心说就凭你那本事还用刀?无语地掏出刀来给她。荏接过来,没有丝毫停顿,刷的就是一刀啄了进去。 冰皮裂开,一大块直接掉了下来,一截白衣垂了下来。我一下子找到了刚才那种不安来自哪里……妈的!田甜的尸体哪去了? 我亲眼看到田甜从这里坠下,这种地方又不会有什么野兽,更没有人过来,尸体怎么可能不见?难道说她没有死? 白衣是直接从墙壁里面垂出来的,我伸手顺着方向捋了捋,冰屑纷纷落下,一道缝隙露了出来。 有门,我赶紧沿着缝隙摸过去,果然是一个门的形状,在另一块冰壳的保护下,右边还有一个凹下去的门把手。看来田甜真的是没死,之前跳下来只是在表演,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但她确实骗到了我。 门没锁,伸手一拉就能打开。打开之后里面的空间很小,只能容一人经过。两旁是复杂的管线,身边不时还有向上的排梯,看来应该是个维护井之类的地方。我对身后跟着的疫人说:“你们把这个地方记下,回去给封严说,改造制冷设备的时候我们用得着。” 身后的疫人点头答应,我没再说什么,拿出枪来打开手电筒朝前走。这里面有一个很难闻的机油加铁锈的味道,此外还有种若隐若现的奇怪臭味。 这种臭味,有些像是腐烂的花香…… 之前外面的情况很奇怪,门在冰层之下,衣服却夹在门缝里。但若是说那冰层沿着门缝粘在门上倒也勉强解释的通,但是那样的话,这衣服就应该露在冰层外面,而不是出现在门和冰层之间。我反复捋了两遍,觉得自己想法并没有错,出现这样的结果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田甜不是从这个门进入的,而那衣服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塞进门缝的。另一个是田甜是只鬼。 第二个可能很荒谬,而第一个可能则很无聊,你可以想象一个美貌的**疫人蹲在这个狭窄肮脏而又臭烘烘的地方朝门缝里塞衣服的情景,我想不出这种可能有任何原因可以解释,田甜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荏像是很紧张,我以为是空间太过狭小离疫人太近的原因,也没有很在意,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说什么。 “别动!”荏头也没回,很是警惕地伸头朝前看,“这个地方不对!” “有什么不对?”我手电筒上下乱晃,雪亮的光所到之处都是一样的破败。 “不知道……”荏若有所思地说,“这里太臭……” 这算什么不对,这种被遗弃了几十年的地方,有点臭味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荏有点小题大做,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小孩子脸皮薄,真要是说红脸了不好办。 “小心点……”我只好这么勉励一下荏,同时把一把刀给递了过去。 可能是我的动作稍大了一点,不知道触动了墙壁上的哪一根管线,只听上面扑啦啦一阵乱响,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正落到我的头上,一时尘土飞扬,臭气熏天。 我让吓了一跳,一把就把头上的东西拽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稀里哗啦。好几道手电光顿时照到了地上,我却感到了刚才那堆东西并没有什么威胁,迅速去看头顶。 这个地方大约有五六米高,顶子几乎是平的,两根不太粗壮的管子像铁轨一样从上面并行,有个分支正落在我旁边。而就在这并行的管道中间,我头顶的位置,拴着几根绳索,看起来有些像是可以借助它沿着这两根管道间活动的样子。 那些绑带绳索很有可能是这里的维修工日常检查管线用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奇特的地方在于,顶子上包括附近的墙壁都带着些深深浅浅的图画!这些图画应该是人用某种利器在金属表面的琢磨而成,水平不高,看起来更像是孩子拿着粉笔在墙壁上的涂抹。很多浅的地方已经被铁锈所淹没,看不清楚画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禁笑了笑,心说当时这维修工还真有兴致,工作之余也不忘自娱自乐。只是这水平差了点,比当年的曹宝麟谁的差远了。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低头看刚才砸下来的是什么东西,荏早就蹲在那里翻检,一个黄呼呼的头骨正端端正正摆在一边。其余的东西也一目了然,不过是一套衣服包着的一套骨头。被这种东西砸中,虽说晦气肮脏,但我也没有多在意,毕竟说这些东西见识的多了,这种陈的总不如新的恶心。 想到刚才被我吐槽的家伙早就给我一下,而且正躺在我的脚底,心中就不免有些怪异,忍不住又看了看房顶。这家伙怎么会死在上面无人知晓的地方?难道说这里撤离的时候根本就没管他? 不对,这绝对不是我们行事的风格。当警察当了那么久,别的不说,这些东西还是懂一些的。不管是什么事,最重要的就是安全,进去多少人,出来多少人绝对得对的上才行。这里又不是什么人力不能及的地方,不管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出事故的专家有多少,莫名其妙少一个人绝对是不可能被允许的。再说了,维修的工人肯定不止是他一个,就算他死了,这个地方也不是那么难找,为什么会把尸体留下? 但是这个人就死在这里,身上的工作服和死硬古老的电工靴无不表明了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维修工人死在这个地方? ------------ 第一百零九章 活肉 如果一个单位中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死在单位的什么地方却没有被找到能有几种可能?我觉得可能只有一种,那就是这个人失踪的地方是别人找不到的。但这个人并不符合这个条件。房顶上有灯,而且一个上行的梯子就在他的旁边,若有人沿着梯子朝上爬,稍微歪歪头就能看到他,所以说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 但是还有个可能是不能找,打个比方说,有个人莫名其妙死在火星上了,哪里都找遍了也找不到,这时有人突然想起来那小子之前说去火星玩了,说不定死在上头了。你还能真的去找去? 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地方不能找!想到这里,我后背一下子出了一溜冷汗。为什么这里不能找?这里有什么? 这是我的神经绷地极紧,感到周围的味道都变得格外有节奏感。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我背上碰了一下。 这一下并不是多么用力,甚至是平时的时候都不可能感觉到,但在这时候,这一下子无异于在我背后捅了一刀,我猛地转过头去,眼睛正碰上一个疫人抬头看我。 他表情很凝重,对我说:“这个尸骨不对劲!” 我让他吓了一下感到很恼火,口气自然也不会太好,“你懂?” 那个疫人想来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不客气,但显然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回答道:“知道一些,我曾经是个法医。” 我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法医,那就不是知道一些的问题,人家一专业人士说这个尸体不对,我还去质疑人家的资格,简直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抱歉,我刚才吓着了,说话不注意。您继续……” 那疫人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继续道:“从这具尸骨随身物品和尸骨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几十年前,如果在这里正常的环境下,这个状态很正常。但是这里很冷,而且很干燥,在这种环境下,尸体应该很快被冷冻并逐渐失去水分变成干尸,你应该见过冻干的海参,就是那种效果。” 我点了点头,有点恶心,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海鲜类的东西是坚决不吃了。 那疫人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但是这具尸骨却不是那种情况,恰恰相反,它腐烂的很彻底,除了毛发、指甲、还有骨骼,所有的软组织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甚至说,这具尸骨比正常状态下腐烂的还要干净。” 他捡起一节骨头,在关节处抠了抠,“你看,筋腱应该是最难完全腐烂的部分,这具尸骨多干净,一点都没剩下,就像是被洗过一样。” 我忍着恶心看了看他的指甲,的确是一点东西也没有抠下来。 “你的意思是……” “这具尸骨不是死在这里,它是从别处移过来的!”那个疫人很确凿地下了结论。 “不应该啊!谁没事杀了个人把肉洗吧干净了在藏到这种地方,甚至说连头发和指甲都给留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又把自己恶心了下子,心说以后干脆肉也别吃了。 “有可能!”那个疫人看了我一眼,“这种案例不是没有,作案人的意图就是为了不让尸体发出异味,一边隐藏自己的罪行!” 我一下子开窍了,怪不得这具尸骨会留在这种地方,这样一来就解释通了。 “有道理,既然不是死在这里的,我们就继续走吧!”我点了点头,无心再在这个几十年前的凶杀案产生兴趣,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们去做,至于谁杀了他,为了什么,在这个时候都不是那么重要。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开始继续前进,只有那个疫人还在叨念什么。 我小心地迈过那具尸骨,心里还在叨念着,“大哥不是我对你不敬,实在是没有路走,刚才你也砸了我一下,咱们也算扯平了……”正叨念到毛骨悚然的时候,身后又被戳了一下。 我又是一激灵,噌得下子转过身来,“还有事?” 那疫人正低着头,被我这吓了一跳,一脚就踩到了那堆尸骨里,骨头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哦!我还奇怪这骨头上没有留下剔肉的痕迹,看样子也不像煮过,这种手法倒是没见过……你也看出来了?”那疫人奇怪地问我,一边小心地把脚拔出来。 “我没看出来,大哥你再有事说话,这么戳来戳去的,会吓死人的!”我根本就没听他说的是什么,开口抱怨道。 “我没戳你啊!”那人奇怪道。 我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背后荏一声短促的惊呼,瞬间刀风袭来,背上两点猛地一疼! 怎么回事?我反应极快,转身时枪已出手,却看到荏已经摔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我没有放下枪,警惕地看着四周。没等到荏指着墙说出话来,我已经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 这玩意此时正软趴趴地缠在一根管子上,颜色说白不白,几乎和人的肤色相仿,应该是头的一端像一个手臂粗的管子,管口就是一张大嘴。这根管子大约有三十多公分长,最后面变得扁平而又分叉,这玩意正用这些分叉紧紧抱住那根管子,抬着嘴像是在对我示威。 “它刚才趴在你背上!”荏吓坏了,终于喊了出来。 我感到背上一阵麻痒,下意识地就开了枪,枪声震耳欲聋,那小怪物身上瞬间出现几个血洞,无声地张开了大口嘶叫着却不敢向前。 荏离它最近,却像是被吓坏了一动都不敢动,我一边开枪一边喊她过来,子弹继续撕扯着那怪物的身体,很快就将它前半截打得支离破碎。 荏一个轱辘翻到我脚下,我腿贴到他的背上,感到他还在轻微的颤抖,心中不由感叹其实这还是个孩子。但那怪物却像是缓过神来,身子一扭躲过子弹朝我弹射过来。 这玩意速度极快,我的枪口沿着它的轨迹一路射击,却没有打中它,子弹在狭窄的空间里乱跳,我却已经收不了手。 眼看着那东西就要撞到我的怀中,我脸侧却有一阵奇寒掠过,一股液体将那东西喷了个正着。但这却丝毫无法阻拦这东西的势头,一下子撞到了我的怀里。 这一下子劲道十足,我感到腹部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强忍着呕吐的**,我的拳头也狠狠砸在了怀中的怪物上,触手的感觉极其坚硬,那玩意竟然被我轻轻松松地一拳砸到地上,一声闷响,碎了。 这会我才感到了脸颊上刺骨的疼痛,伸手摸了一下,掉下一块皮来,身后的疫人冲着我笑,手里拿着个小罐子冲我扬了扬。 我知道那不定是什么冷冻液的罐子,心说你有这么好的东西干嘛不早拿出来,但这种话总不好说出口,若不是人家我现在还指不定多么狼狈,只好点了下头道了声谢。 “这是个什么玩意?”那疫人还挺有好奇心,蹲下身子拨拉那几块碎片。 我伸手摸着后面刚才疼的地方,幸好穿的衣服有防刺功能,这玩意肯定是咬了,但没咬进去。 “这是只手啊!”就在我伸手摸后背忙的团团转的时候,蹲在地上的那个疫人突然说道。 “什么手?”我收回手来问了一句,低头一看却愣了。 那个疫人已经把地上的碎块都拼到了一起,虽然形状有点怪异,但的的确确是一只手的形状。 这东西长得也有意思,把自己变成人体器官了。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觉得有些可乐,便说道:“看来咱们这构造还是很有可借鉴之处的。” 那疫人却没有笑,很严肃地把一只手指据在我面前,“这不是借鉴,这的的确确就是一只手!” 我真有点佩服这些学法医的,这玩意虽然冻住了,但也足够恶心了,你举那么**嘛? 虽然恶心,但是那根没有指甲的手指头却是真真切切的在我脸前,就连指缘上被烟熏出来的黄色也清晰可见。 “怪不得那尸骨会那么干净!”疫人声音带着浓重的不真实感,“他身上的肉是从骨架上爬下来的!” 话音未落,那截指头却又扭动了起来,开口一并,狠狠咬在了那个疫人的手上。疫人惨叫一声,手指头马上就变了颜色,皮肤扭动着,像是活了过来。 不好!我来不及言语,伸手拔刀一动,便将那根非正常扭动的手指斩落,一道血喷了出来,半截断指掉在地上,皮肉筋脉扭动着突出骨头,甩掉指甲。我忍着恶心,猛地一脚将其跺成一滩肉泥。 眼看着那摊肉泥还在徒劳地蠕动,顶上还推着一个黑乎乎的小球,我终于忍不住恶心吐了一口水,却又听到后面疫**叫,“快跑!” 手电筒朝后一照,我心里一阵哆嗦,少说得有十几样人体零件,正在用各种各样的移动方式向我们冲来,最为诡异地还是那个变形的人头,脖子上的一束管道分散开来,各司其职,就如同一只章鱼,在墙壁的管道上狂奔。 ------------ 第一百一十章 寄生前夜 这都是什么玩意?寄生前夜吗? 通道极为狭窄,我们跌跌撞撞地跑着,身上的装备不时撞上墙壁和管线,一路跑的叮叮当当,所幸身后追着的那些东西虽然爆发力强悍,但是身体构造实在不适合移动,所以也没有追上我们的趋势。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个疫人,“你没事了吧?” 那疫人伸出手来,被我一刀齐根削掉的手指处伤口已经开始肿胀变形,“谢谢,没事!” 我看他涨红的脸,知道这些疫人根本就不适合这种长途的奔跑,看他的样子,体温已经到了很高的程度,再不停下来很可能就会挂掉。 但是眼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我们停下来,那些小怪物追的特别紧,只要一停下来,我们估计就完蛋了。 “你那玩意还有多少?”我问道。 “不,不够!”疫人已经喘不上气来,我心中暗自后悔,这回真的是大意了,要是带着那套冷凝喷枪,这点事还叫事?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玩意竟然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手电筒晃来晃去地也看不清楚,但我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头! 娘的,这里面到底死了多少人?我脚下跑着,一手夺过那个疫人手中的小罐子,回身扔了出去,顺手就是一枪! 罐子毫无悬念的爆开了,凭空腾起一阵白雾,旁边的几个小怪物马上被冻住,但是后面的却又冲了上来。我顾不得其他,跑动中回头,在疫人的缝隙中几枪把那些冻住的小东西打的粉碎,灭一个是一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通道中突然响起了什么东西泄露的声音。就在我们身后,一条管道突然喷出了大量的白雾,通道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我心中大喜,肯定是不知那发子弹打断了冷凝管!歪打正着之下,不光身后追杀的小怪物被全部冻住,也大大缓解了疫人体温上升的危机。 但是大量冷凝剂的泄露也污染了通道中的空气,我明显的感到了空气的浑浊,但身后泄露的势头还是很猛,我们马上就要窒息了。 疫人在精神一振之下马上就意识到了眼前的危机,脚步更加急促。虽然已经被我甩下了一大截,但我知道对他们来说跑成这样也算是用生命来狂奔了。 荏跑的飞快,一边跑一边还到处乱看,身后的白雾已经追上了我们的脚步,我明显的能够感到身后不远就是一片奇寒。 没想到在遇到这么诡异的生物之后,我们所要面对的威胁竟然是寒冷!我感到有些荒谬,但是想想疫人的情况却更加荒谬,在体温升高快要死去的时候迎来了救星,却马上就要死在这低温里,这算是什么事? 就在这时,荏突然朝上一跃,身体停在了半空,转身招呼,“快上来!”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孩子什么时候会飞了?这才发现眼前的墙上有一道梯子,荏是从梯子上爬上去的。我也没有罗嗦,迅速跟了上去。 身后的疫人见机很快,也跟着爬了上来,这道梯子每一级都是直接焊在墙壁上的,倒不用考虑承重的问题。 也就是个前后脚,白雾瞬间将梯子的下半部分给吞没了,好在冷气下沉,并没有朝上蔓延,我们几个人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顶端。 上面是个门,应该是锁死了,荏伸手鼓捣了一下,扔下一块锁头,吱呀一声把门推开,自己先跳了上去。 一偏头躲过落下的锁头,我不由得想起了卢岩,不得不说我这人的运气相当好,身边总有些强力人物帮我摆脱困境。 上面一层是一个扁平的大空间,管道什么的要少很多,更多的还是粗细不等的电线,感觉像是管道和线路分开的样子。我记忆里面从没见过这种设计,不知道这么麻烦的设计有什么用意在里面。 最后一个疫人上来,那个法医回头看了一眼下令将门关死,又捡了两根钢管将门卡死。看我正在看他,那疫人解释道:“我觉得那些东西应该没有这么好对付,上面的温度比下面高不少,我有些担心!”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道:“还是你细心,要不然真的可能会出大问题!” “倒不是细心,作为疫人,对温度总是要敏感很多!”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开始观察周围遍布的电线。 地上有一圈小孔,一束电线从地上走过,隔几米便有一块电木将其箍住,同时引出一条分支伸入孔中,在朝里看也是相似的构造,相隔两三米就是一个小孔,分进去一股电线。我看的有些熟悉,琢磨了一会感觉应该是照明线路,便指着孔边上的一块卯住的铁皮道:“这地方应该能走,打开看看?” 那个疫人仔细查看一番,甚至还趴下敲了敲,“你说的不错,这个地方可能是预留的维修口,下面应该就是照明灯。”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下面通道的走势,觉得确凿无误了才道:“里面的铁皮可以打开,外面这一圈很可能是下面通道的照明,不能动!” 那个疫人点头,指挥者几个疫人过去,拿出匕首开始撬。荏却走到相邻的一边,蹲下身子就将一张铁皮撕了下来。 我知道他的本事,倒也没觉得怎么,但刚才几个疫人可能是太过紧张,没有看到荏拧断锁头的手段,这会一看直接毛了,看荏的眼神也开始不大正常。 没顾得上解释,我赶紧打亮了手电筒朝下看,果然不错,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下面就是那台超级玄幻的机器,旁边焦黑一片,正是当时我们烧烤留下的痕迹。 确定了地点,剩下的事就好办了。这时就不得不夸赞一下李大勇的周到,几个疫人身上都带有绳子,重量不至于影响行动,但接起来却也有二十多米长,应付眼前的情况绰绰有余。 绳子头上都有快挂接头,接起来并不麻烦。几个人在那忙着接绳子找固定点,我手上并了两个手电筒观察下面的情况。 里面还是我们离去时的样子,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异状,但是这一次进来所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一次行动却遭到了致命的威胁,这就不由得我更加谨慎。 绳子很快放了下去,荏抓住绳子就要往下溜,我一把抓住他,“我先下!” 荏看了看我,也没推辞,让出了绳子。我把个手电筒朝下挂着,夹住绳子滑了下去。光一晃一晃的,很快就到了底。脚一碰到地面,我马上就弹起来,枪剑在手作好防御的准备。 周围并无异状,只有一些仪器运行的嗡嗡声,我走了几步,又看了看,这才朝上打信号让他们下来。 所有的人都很谨慎,一个一个从绳子上溜了下来,荏并没有跟着我,转了一圈回来,看着脚边的一团焦黑皱着眉毛问:“这是什么?” “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在这里烧死了一只很危险的怪物。”我解释道。 荏抽了抽鼻子,带着一种很嫌恶的表情朝后退了退,却问我,“什么叫怪物?” “怪物?怪物就是不同于人或者已知的生物的生物。”我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拗口。 “嗯……那我们算不算怪物……”荏想了想又指着绳子上的疫人,“他们算不算?” “这个……”我感到自己回答有点欠考虑了,想了想又说,“怪物是未知的生物,我们都是已知的。” 我别别扭扭地回答完这个问题,看看荏又像是不大满意似的,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小孩子别瞎想,我看你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 “孩子……”荏嘴里轻轻重复着,像是不懂又像是不满。 说话间疫人已经全部下来了,为首的法医走到我身边,“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跟我过来,这边有道门,咱们看看能不能打开!” 那个圆形的通道在机器的另一边。我们就从这机器旁边过去,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对它多看一眼,我看了看地上已经杂乱无章的脚印,想到那个花渠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冲另一个世界出来的,心中很是感叹了一番。不知道这个花渠是从哪来来,又从他的世界中带来了什么。 几个手电筒将本来就不大的圆形通道照的雪亮,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门上圆形的转盘,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一番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这扇门果然是可以双向打开的。 我把手电交到荏的手中,上前抓住圆盘开始发力。这门上的机关经年不用早就已经锈死了,但是经过小花的怪力,机件也已经活动开了。并没有废多大的力气,转盘就发出了摩擦的声音,转了几圈之后,门松动了。 想着当时小花的动作,我将门用力一拽,一套支架划出,厚重的圆门像是塞子一样拔了出来,沿着转轴转向一边,我后退一步为门让出空间,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亡 工事中本来就有不少血腥味,除了当时疫人暴乱时留下的,更多的是因为里面有不少新疫人,他们的血还没有变成那种古怪的臭味。 我知道这些,所以也不以为异,带头便走了出去。用尽全力推开小屋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整个空间里到处都是血和尸体,已经变得如同地狱一般。 出了什么事?这个地方应该有士兵把守,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格迦冲进来了?不可能,地上的尸体都很完整,我分明看到了身边一个女人尸体上的弹孔,看来军队也参与了。暴乱?怎么可能?局势已经稳定,短短一个夜晚能发生什么暴乱? 我心乱如麻,一步踏入血泊之中。血水荡漾,似乎牵动了整个空间。 寂静!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我们踏在血水中的声音。外面也是一样,到处都是血和尸体,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到外面也是一样的情况,我心中便是一疼,拼命地跑了起来。小阚他们还在这里,眼前这种可怖的形势,他们躲得过去吗? 就算是被格迦追杀的时候我也没有跑的这么快,地上的鲜血被我的脚步扬起,很快就溅了一身,喉头一阵阵腥甜,不知道是这里血腥味的沾染还是疯狂的呼吸刺破了我的肺叶。 到了virus张的门前,我却已经因为剧烈的奔跑失去了推门的力气。荏跟在我旁边,二话不说,一脚就把坚固的防盗门踹开了! “谁!别动!在动开枪了!”是刘东西的声音。 刘东西的声音绝对谈不上好听,但这时对我来说却无异于天籁,我想回答却已经失声,小阚已经飞快地跑过来,撞进我的怀里。 经过刚才精神**的双重煎熬,我哪经得起这么一撞,当下跌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胡乱摸着小阚的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阚锤了我一把,“没出息,吓成这样。”而自己却早已泣不成声。 里面有不少人,基本上都是政府工作人员,这时听到动静都已经出来,我努力稳住心神,站起身来询问情况。 虽经大变,刘东西却毫不慌张,当下就很有条理地将我们走后的事情讲了一遍。原来当我们将坑道口爆破之后,工事里的人就乱了套,所有的人都认定防守已经失败,工事已经被高层抛弃,人心大乱,谣言四起。 军队马上就采取了强力措施,局面还能暂时稳定。但是当格迦挖掘入口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的时候,人们却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折磨,一个个近乎疯狂。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就有人把眼光瞄准了拥有二层防护的工厂和实验室。 其实在封闭入口之前,军队就已经有秩序地向工厂中疏散人群,但是毕竟人太多了,工厂容纳不了,只能优先安置老人妇女和孩子,疫人和男人都排在后面。 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住秩序,但当恐慌开始蔓延的时候,在求生的**驱使下,场面开始失控,大量的青壮年人群开始冲击工厂生产区,情况十分危急,军队在劝阻无效的情况下只好开了枪。 冲突开始升级,军人是最先被袭击的。虽然军队有武装,但是在这狭小的工事内怎能抵挡住这么多人的冲击?大量的灾民涌入工厂生产区。 但是现实条件就是如此,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确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于是新一轮的争斗又开始了。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针对疫人,但是很快,杀戮和血腥已经完全践踏了他们早已经被恐惧折磨的崩溃的神智,死神挟暴力在整个工事里游走,工厂区、实验室……老人、孩子……鲜血流淌过的地方,淹没的都是死亡。 刚刚过去的一夜,这个狭小的工事里汇集了人类所有的求生**和丑恶,我无法想象几十万人的自相残杀,会是多么可怖的场景。 “还有人活下来吗?”我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我们一直没敢出去,所有的这些都是在监控上看到的!”刘东西道。 我没有怪他们没有制止,这种事情不像当时人和疫人的矛盾那么简单。对人来说,求生的**高于一切矛盾和仇恨,就算是神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到头来,我们所做的努力全都化成了泡影。我顿时有种心灰意懒的感觉,只想赶紧离去,再也不过问这些事情。 这时,门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刘东西等人顿时警惕起来,端着枪对准了门口。我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几个疫人,我们一起来的!” “疫人?”刘东西看向我,“谈判成功了?” 我点了点头,“现在外面有很多疫人想要进来,我们联系不上里面……” 刘东西大喜,“那赶紧啊!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咱们赶紧走!” “我来的路不通!”我对刘东西说,“遇到了一些怪东西,路已经被我们封死了!” “没事,这里有炸药,弄个口子出来就行了!”刘东西自信满满,仿佛并没有受这里的事所影响。 “你行吗?”我问了一句,定向爆破需要极为专业的爆破知识,掌握熟练的军人在部队里面都是宝贝。 “别忘了哥是干什么的,我和大可都没问题!”刘东西撂下一句,拽着大可跑了。 我看了看他的背影,根本没有心情吐槽什么。卢岩却走过来看了看我,突然问:“累了?” “累了……不知道值不值得……”我摇了摇头,看看自己的手掌。 “你不能累!”卢岩用一种很机械的语调说。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能累?妈的老子死了多少回为了什么?这下好,全死了!”我一下子就爆发了,一把抽出定光剑摔倒了地上,“这哪是人,却特么是披着人皮的格迦,老子特么不干了,以后见一个杀一个,一定杀光了他们!” 那帮子政府工作人员本来围在周围,听我要杀人,全都面露畏惧之色,后退一步。 卢岩丝毫不为所动,安安静静地问了一句,“这是你的选择?我支持你!” 他眼睛里毫无情绪的坚定犹如冷水灌顶,令我马上清醒过来,真要去杀人?我就是说句气话而已。 “屁!”我撂下一个字,捡起剑,转身走了。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想出去却又不想再看那些刺激人的场面,想了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打开水龙头冲着。之前的时候说让小阚收拾东西走她却根本没收拾,这回知道真的要走了,正在外面收拾。我冲了一会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谁来了。 冰冷的水冲走了我的燥热,我正在考虑着接下来的事情,浴室的门却被推开了。我以为是小阚,也没去看,“刚才是谁来了?” “四安,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荏的声音响起。 我吓了一跳,赶紧找浴巾却找不到,只好背着身子问:“你怎么进来了?” “我想不明白……” 我心说我自己还不明白呢!嘴上却说:“我洗澡呢,你先出去,等会跟你说。” 荏没动静了,我以为他已经出去了,就赶紧去找浴巾想擦了出去,心里埋怨着小阚怎么就让这孩子进来了? 一转身才发现荏竟然还在门口,我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怎么还没走?快出去等我!” “四安,你长得和我不一样,这是因为我不是人吗?”荏问道。 “小孩子这么多问题,你先出去,等会告诉你!” 门在后面关上了,我赶紧擦干穿上衣服,心里又是一阵埋怨。 出来门,荏正在屋里站着,小阚却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我吓了一跳,刚才还说话那,怎么可能这会就睡着了?赶紧快步过去晃了晃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定是荏搞得鬼!我猛转过头来盯着他,“你干的?” 荏点了点头,“她不让我进去找你!” 我感到血往头上冲,大吼道:“你疯了!快把她弄醒!” 荏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脸上有点畏惧,却又像是有些委屈。 看到他的表情,我心中一悸,但仍硬下心来,“快点!” 荏看了我一眼,挪过脚步,伸手在小阚鼻子上摸了摸。 小阚的眼皮一阵呼扇,醒了过来,疑惑道:“我怎么睡着了?” “谁知道啊?你可能是太累了吧!”我看她没事,放下心来,装作无意的安慰道。 “可能是吧,对了,刚才小荏来找你,我让他等你一会。说完事了?” “还没说呢!” “那他怎么走了?”小阚问。 我回头一看荏果然已经走了,心中倒没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毕竟不太适应人和人相处的方式,回头还得好好教教他。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不大的爆破声,我知道刘东西已经开始爆破了,便对小阚说:“你休息一会吧,我出去看看!” “去吧!我收拾收拾。” 我又看了看小阚,发现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放心,拿了东西出门。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如蚁却不为生 外面的人已经散去,被荏踹坏的大门搁在一边,两个政府守卫荷枪实弹正在放哨。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径自出了门。 这边地上的血水稍微少些,我捡着没有血水的地方走,竭力不去看地上那些死状悲惨的尸体。经过这场大变,工事中的设施毁坏严重,到处是一片疮痍。刘东西的行动没有什么悬念,只要炸开口子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最令我担心的还是向慈的实验室,那里面的样本要是跑出来的话可就造了大孽了。所以我并没有去看刘东西那边,而是向实验室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小阚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问题,赶忙回头迎过去。 “怎么了?”我看小阚并没有什么异状,奇怪问道。 “我知道你要去实验室,外面到处都是死人,我怕你自己害怕!”小阚说。 我哑然失笑,我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虽然这边的场面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大,但怎么能吓的住我?但我也知道小阚说的也是她的真实想法,对她来说,我既是丈夫,又是孩子,担心我害怕听来儿戏,但却让我十分感动。 轻轻抱了抱她,“好,那你陪我一起去!” 小阚有点不好意思,“干嘛呀?格格也来了!” 我朝后一看,果然小花和格格都跟了过来,看到我抱住小阚,小花仍是一脸二杆子劲地朝前走,倒是格格拖住了他。 看着这两人,我心里知道他俩肯定是成了,脸上就带了笑,招呼他们过来。小花听见我招呼,对着格格说了句什么,把格格拽了过来。 格格仍是一身短打扮,露胳膊露腿的辣的要死,半截长袖遮住了断臂,别有一番风味。倒是小花仍然穿件白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系得死死的。我看看他脸上只留了一道红线的伤疤问他,“小花,你到底感染没有?” “我不知道,伤口没好,但我也不怕热!”小花回答很干脆。 我点了点头,心里知道这是他的血统的原因,“那挺好,这样你照顾格格也方便!” 小花的脸竟然有点红,没再说话。我看他有趣,还想逗逗他,倒是小阚一把拽住我,“就你话多,该干什么忘了?” 其实我是从心里为这两人高兴,从小花甘做跑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小子对她有意思,到现在成了正果,虽然稍有遗憾但也是意见好事。 “记得记得,赶紧走吧。”我口中应着,继续朝前走。 尸山血海仍令我沉重,但两位好友的喜事却又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越靠近实验室尸体就越多,我从刘东西的讲述中知道实验室也是灾民们争夺的一个重点,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以为奇。 实验室的大门已经被破坏,两台大型设备堵在门口。我和格格对视一眼,知道里面还有人,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武器。 格格拔出枪,冲着大门比划了一下,我刚要向前,小花却从旁边挤了过去,双手把住设备,回头看格格。 我一看这情况,知道小花干这个再合适不过,便拔出枪,将小阚掩在身后。 格格点了点头,小花哼了一声,衬衫背面瞬间全是口子,肌肉隆起如山,一声巨响,两台设备破门而出,实验室的门顿时变成了一个大洞。 实验室里果然有人!几个家伙提着棍子什么的就朝外冲,还有一个留在后面。 两把枪同时响了,我的枪口是对着上面的,但格格却毫不含糊,上来就撂翻了一个。 剩下的几个人都吓愣了,他们没有火器,知道凭手中的棍子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我们,一个个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站在那里茫然若失,有几个竟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和格格对视一眼,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便绕过他们走进了实验室,那些人也不跑,就待在原处,像是变成了雕塑。 向慈的这个实验室很大,摆满了各种设备,不过此刻也已经是一片狼藉,那面巨大的显示器已经被砸破,地上散落着一些尸体。我没有lang费时间打量,径直朝存放样本的地方走,绕过一台巨大的仪器,一堆死人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人都穿着白大褂,其中有很多我熟悉的面孔,有正常人也有疫人。他们的胳膊都紧紧挽在一起,有很多人还紧紧咬着旁边人的衣服或者皮肉,如同水中求生的蝼蚁,紧紧抱成一团,还保持着死前的姿势。所有人的背上都是伤痕累累,满是血污的白大褂碎成一片一片,皮肉已经被钝器击打成糜,露出了脊椎和肋骨。 我的泪水差点流出来,因为我知道在他们中间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个保温柜,里面严格温控的培养皿里,正是那份对人类至关重要的样本! 格格也惊呆了,咬牙切齿地要去找外面的人算账,我拉住她,“算了,都是一群可怜人。” “只是可怜?”格格看着我摇了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响起打人的声音。 我知道她没有杀人已经是给了我面子,没再管她,去检查样本的情况。 这些研究员的尸体已经完全结成了整体,如同一个死结,无法解开。我狠着心,拗断了数根手指,扯脱了几口牙齿,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口子。 看到保温柜的灯亮着,我长出了一口气,保温柜还在运转,样本应该不会有事。 又扯断了几根手指,这才算是把门打开,果然,培养皿好好的待在保温箱里,黑乎乎的一块肉,上面像是有点芽发了出来。 我手边没有合适的容器,只好又把门关上。这个保温柜不像我那个保险箱可以带着走,这个地方看来是离不了人了。 “出去吧!”我觉得在这个遍地死人的实验室里呆不下去了,想出去透透风,对小阚说。 “哦,好的!”小阚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被我打断,慌忙应了一声。 我看看她,以为她是吓着了,安慰道:“没事,人死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可怕的还是活人。” “四安,我觉得他们还会活过来……”小阚的声音有些颤抖。 “为什么?”我吓了一跳,心说难道媳妇突然有了沟通生死的能力? “格格当时不是死了,后来又被小花救活了?”小阚悄眼看着格格和小花,小声说。 我看了看地上的血水,明白了小阚的想法,这么多人还有疫人都死在一处,说不定就会有人像格格一样复活过来。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你也知道最先被打死的是疫人,等到再有人死的时候疫人已经死了一会了。疫人的感染条件也是很苛刻的,当时格格并没有完全死去,小花又及时,所以能够感染,至于这里,这么大的基数,肯定会有一些人感染,但是数量应该不会太大!”我耐心地跟小阚解释道,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一路走来连个受伤的都没看到,就死得这么彻底? 这话我没说出来,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是我不想让小阚太过担心。 带着疑问,我翻检了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毫无例外的都是满脸青肿,甚至看不出本来面目,好几具一眼就能看出胸腔有塌陷。难道是踩踏?我觉得差不多,几十万人规模的群殴,估计踩死的比打死的要多得多。受伤倒地就一定被踩死,这一点悬念都没有。 这些尸体的惨状增加了我心中的愤懑,生命是最可珍贵的东西,当看到有人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无视他人生命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该麻木还是悲哀。 第二声爆炸传来,隐约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知道入口已经打通,我只需要守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已经用不着我了。 格格终于停止了对那些人的殴打,走到我身边,我看她仍然气的哆嗦,脸涨得透红,便劝道:“别生气了,就算是换做我们在那个环境里,为了自保也不会比他们强多少!” “不一样,他们躲在实验室里,明明已经安全了!”格格喷着气。 “但是他们神智已迷,你是杀过人的,应该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我说道。 格格没有回答,应该是承认了。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吗,我准备继续往西走,你要一起吗?”我看了看她吗,问道。 格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残臂,笑了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用处?不如留在这里,还图个安逸。” 我点了点头,知道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说疫人也是人类,但毕竟还是不同,待在自己人那里还是要好过很多。更何况疫人的代谢似乎有点问题,无法太剧烈地活动。我们这一趟还不一定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她的状况的确不适合一起行动。 “也好,小花陪着你,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吃亏。”我点头说。 “四安!”格格看着我,“老头子让我跟着你,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现在看来,他没有错!” “怎么呢?”我愣了一下子。 “我有了他。”格格很反常的用一种温柔眼光看着那边仍在殴打那几个人的小花,“一个女人还能奢望什么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荏的出走 小阚又要感动了,我却被雷的不轻,看着那边暴力的小花,心说看来能够降服女金刚的只有金刚而已。 远处有人声传来,我抬头看去,一大队疫人已经进入了工事,头前里,向慈和蒋全正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 “事情我都知道了。”向慈握住我伸出的手,“样本怎样?”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一心想要维护的人们出了这种事情,竟然一点都不关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样也改变不了。”向慈感觉到了我的眼光,随口解释了一句。 “样本安全,为了保护样本,你的研究员全都死了。”我说道。 向慈沉默一下,“这些事情要慢慢处理,你先给我讲一下你的经历,我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奇怪的东西?” 到这时我才真正感到向慈才是最适合做领导者的人,所有的事都会排在情绪的前面。这种人在实务中永远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是当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之后,他们也会如常人一般神伤落泪。 我简单地把经过讲了一遍,向慈拿出纸笔,快速地写着什么,不时还会要求我将一些地方再重新详细讲一遍。 “四安,你遇到的东西我怀疑跟我们的样本是一种。”向慈思索了一会,很严肃地说。 “一种?”我回忆了一下那个马一般的脊背,口气很不可置信。 “嗯,你应该知道橘生淮南为枳吧?”向慈问。 这个当然知道,淮南子里面的,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就学过,无非就是说因为水土的原因橘子树移栽到淮南就会长出叫枳的果实来,很难吃,加多少糖都是酸的。 看我点头,向慈又道:“这种生物对温度特别敏感,有可能温度越高活性越大,在一个较高的温度下,它们会改变自己的形态变成动物,而在一个较低的温度下,它们则会失去大多数活性,而只能控制现成的机体,甚至对于致密的骨骼结构都无计可施。”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向慈却着实激动了起来,“四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发现的可能是生命的本源,之前的试验已经表明,这种生物可以变成植物也可以变成动物,在不同的环境下,它都会很快作出调整,太不可思议了!” “嗯嗯,太不可思议了。”我点点头,觉得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危险,它不适于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说,格迦就非常像这种东西,只是能力上弱化了很多。但就是这样一个无限削弱版的格迦就已经近乎摧毁了人类文明,真正的原版来了,这还了得?这个东西绝不能留下来! “向慈。”我抬起头来看她,“你已经有了足够的生物样本,那个通道中的东西我希望全部烧毁一个不留。” 向慈很干脆地答应了,“没有问题,等通道清理出来就马上去办。” “可能还有伤员,逐一清理清理吧!”我对蒋全说。 蒋全现在真成了个光杆司令,但还是敬了个礼答应,脸上不无尴尬。 “实验室里的样本保护好,千万不能出问题。”我对向慈说。 向慈点了点头,领着市政府硕果仅存的几个人快步进去了。 封严和李山一直站在远处,看我们说完话才过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抢先说说:“没想到弄成了这个样子。” 封严表情有些尴尬,没有说话,李山却道:“乱世中本来就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协议是否需要修改?” 封严道:“哪有什么协议?本来就是一家人,相依为命罢了。” 我点头谢过,心道自己一番辛苦白费,最终还是一样的结果。 封严又说:“应该还有很多伤员,我们马上组织救援,处理尸体,四安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告罪一声便领着小阚走了。 路上全是忙碌的疫人,大量的尸体被抬出工事,偶见几个伤者被当场救治,吆喝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我心中非常沉重,一路上没有说话,等到回了房间还是坐在那里愣神。 “四安,不要太难过,这些事都不怪你!”小阚看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这事不怪我,这时心中所想的也并非是这些事情,搓了搓手,开口道:“小阚,你坐下,我想和你聊聊。” 小阚很高兴,坐到我身旁。我看她高兴地样子,心中叹了一声,这段时间不是逃命就是瞎忙,着实冷落了她。 握着她的手,我问道:“刚才向慈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小阚点头道:“听到了,没想到我们会发现这样的东西,就跟变形金刚里面的生命本源似的。” “嗯,”我点了点头,“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很奇妙……”小阚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是很奇妙,也很可怕!”我说道,“你知道格迦的特点吗?” 虽然看到小阚点头,我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格迦最明显的缺点就是怕水,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怕水的动物。所谓的溺水而亡是因为水会破坏肺功能,但是格迦却不是,它们怕水是因为皮肤的缺陷,而这种缺陷恰恰是它们适应环境的结果。” “适应环境?”小阚问了一句。 “适应环境,你还记得当时监狱里面出现格迦的时候是什么天气吗?雾霾!格迦的体力和爆发力都十分惊人,而这些都是以大量的能量消耗为基础的,所以它们的食量很大,心肺功能也得特别强才行。但是雾霾天气决定了其心肺功能的强大程度必然限制了身体的灵活性,所以他们就在皮肤上想办法。” “类似于青蛙。”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但是现在没有雾霾了,它们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小阚问道。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他们的身体的构造在变异之后就基本定型了。但是现在我们发现的这个所谓的生命本源却可以根据环境产生无法预料的变异,现在世界的环境跟以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可以想象若是这种东西散播出去会有多么可怕!” 小阚色变,“全世界的生物圈都会洗牌重来。” 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只要保管好样本就可以了,你在担心什么?”小阚问道。 “向慈说过,疫人的感染因素缺乏活性,我想着不是偶然的。之前这里的研究可能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采取了什么方式抑制了那种活性。但是现在向慈得到了那个样本,要把活性重新加上去……”我没有说完,知道小阚一定是懂了。 果然,小阚猛地站了起来,“得马上阻止她!” 我想了想向慈的情况,对于能不能阻止她把握实在不大,“你别着急,现在实验室基本被毁,她不可能马上动手,回头我找她谈谈,这一切能避免最好避免。” “可惜了。”小阚也明白这一点,又坐了下来。 “本以为人类的希望就在眼前,谁知只是泡影,她恐怕承受不了。”我口中说着,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 两人对坐无话,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进来的是virus张,见到我劈头就问,“荏怎么了?” 这一下把我问愣了,“荏怎么了?” “我进来之后就找他,有人告诉我他在我屋里发了半天脾气,后来不知道去哪了!”virus张道。 “真的假的?带我去看看!” virus张的屋里果然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被撕碎的书籍,不过除了这个却没有别的东西被破坏。 “他这是嫌你教的不好?”我问virus张。 对我这种态度,virus张选择了无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他要见我,小阚让他等会,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小阚弄睡过去了,我有点着急,态度不大好。别的哪有什么事了?”我觉得荏非常孩子气,觉得挺有意思。 “肯定是你的问题,你还笑?荏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virus张急了,“这回人不见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头一次见他急成这样,往日阴沉的那位大秘书长不见了,眼前的简直是只丢了小鸡的老母鸡。 “还是小孩子?你见过小孩子把大人弄晕过去的?就算他是孩子,也不能惯着,惯瞎了一个孩子长大了顶多杀人,惯瞎了他,得用整个人类陪葬!” “总得先把人找回来!”virus张冷静下来。 “没事,你看这气也出了,等会就回来了。这边这么大,你想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指了指一地的纸片,半开玩笑半是劝。 “他要是不会来,你就后悔去吧!”virus张还是生气,摆手让我出去不再理我。 我笑了笑出门,朝外面走去。别看我嘴上说的笃定,但心中根本就没底。总有一种感觉在告诉我,荏这次离去,恐怕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的责任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中午,坑道口很多疫人在休息,吃着看不出是什么的粗糙食物。 我向几个人描述了一下荏的外貌,没有人见过。只好在乱石堆里朝外找。 至于为什么到外面来找,我的想法很简单。受了委屈的孩子肯定是找妈妈哭诉,荏虽然视我如亲人,但他的亲人却并不是我们,而是外面正在休眠的格迦。 外面的阳光极好,我在地下待长了,出来很有些不适应。这种天气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只要我不太过分招惹它们,格迦应该不会贸然就冲出来找我麻烦。 我站在一堆混凝土块上看了看,冲着我曾经住过的宾馆走去。这个地方他还比较熟悉,让我判断的话,还是比较倾向于这里。 通往宾馆的路不宽,大多是两车道的,身边十多米就是挤满格迦的建筑物,我孤身一人走在这里,心里觉得毛毛的,感觉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盯着我,后背一阵阵刺痒。 硬着头皮过了两个路口,前面停车场的尽头就是那个宾馆。果然,在被爆炸熏黑的门廊下面,正坐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不是荏又是谁? 周围格迦太多,我没敢喊他,只是快速跑了起来。荏肯定已经感觉到了我,但仍将头深深埋在双膝之中,没有看我。 站在他的面前,我却不知说什么好,反倒是荏问我:“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抬头,双膝的阻隔多少让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冰冷,但我仍然感到了一阵寒意。在他的身后,黑黑的门洞里,几十只正在休眠的格迦缓缓扭头看我,脸上带着狰狞。 “你要干什么?”我反问道,“自己跑到这里来,你知道大家都在为你担心吗?” “担心?”荏冷笑,“担心还是害怕?” 我也笑了,“害怕?怕什么?怕你指挥着这些格迦来攻击我们吗?” 荏抬头看我,“你不怕?” 我回头看了看背后,“我自己来到这里找你,你说我怕不怕?” 荏没有说话,背后门洞里的格迦干脆冲我张牙舞爪起来。 我心中一阵气结,“小荏,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话吗?” “当然记得,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一定要杀了你,我会怎么做。”荏的脸上表情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记得就好,当时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根本不必亲手杀了我!”我咬着牙说,抬手指了指他的身后,“你是王,王要杀人从来是不用自己动手的。” 说罢,我一把撤出了定光剑,从他的头顶跃了过去。 荏噌得下子站起身来,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有颓然坐下。 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动作,所有心神早已锁定在门洞中的格迦身上。 一进入门洞,首当其冲的那只格迦就冲了上来,一支巨掌向我拍来。我没有去看那尖锐的爪子,紧盯着它的双眼,冲步一剑从他的下巴直挑入脑。 剑尖扬起一串血珠,那只沉默袭来的巨爪也无力垂下。我一个旋身,后背撞入已经死去的格迦怀中,以尸体为盾,硬冲进了格迦群中。 接连的重击隔着尸体冲击着我的后背,前面来袭的爪牙却被我一样斩断。整个空间里非常安静,能够听到的只是各种撞击声和定光剑砍过坚硬骨头撞起的一缕缕清鸣。 我心中一口怨气顶着,身手直接上了个层次。一番砍杀之后,最后两只活着的格迦被我抛出的尸体压住,一只肠子当场爆出,另一只好像也断了脊梁,不停地挣扎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走上前去,踩住它不停摇晃的头颅,回看荏。 他站在那里看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心中叹了口气,一剑挥下切断了脚下格迦的脖子,转身朝楼梯上跑去。 “别!”荏的速度极快,一下子抱住我将我扑倒在楼梯上。 “别去!” “为什么?”我心里已经软了,却还在嘴硬,“你以为这么几只格迦就能杀了我?” “四安!”荏如同以往一样将头埋进我的怀中,“我怎么会想杀你,又怎么忍心你再去杀它们?” 听着他的话,我心中纠结不已,但最后还是硬下心来说:“你知道,我早晚会杀光了它们的。” 荏抬起头来看我,眼神极为复杂,一行泪水已经从眼角流出。 过了很久…… “至少不是现在!”最终他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荏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让步,我不可能在多说什么。但是我心中明白,这种让步和妥协只是暂时的,根本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在最后的时刻,我和他都绝不可能让步! 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最后的时刻。荏说完这话又把头埋到我怀中,丝毫不顾忌我满身的鲜血。 我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这种异样当然不是因为安全。有荏和满楼的格迦在这里,对我来说这里无疑是整座城市里面最安全的地方。这种异样…… 我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突然觉得不对。怀中的荏和以前的感觉有些不同,这种凸凹有致的身材,似乎是个女人! 难道这不是荏? 我心中一惊,一把推开他,“你是谁?” “我是小荏啊!”荏看着我,愈发晶莹剔透的脸上满是疑惑。 “荏不是女人!”我一手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神使鬼差地在她胸上抹了一把! 触手温软,的确是个女人! “我当然是荏,除了我谁还能控制它们?”看到我用剑顶着她,荏眼中像燃起了风暴,但被我那一抹有瞬间消散。 “只是前两天的时候,我突然变了!”荏说。 “变了?”我的怀疑也开始动摇,虽然多了些妩媚之色,但除了荏这世上哪会再有这样的漂亮人物? “是的!”荏咬了下下唇,“我变成了女人!” “还需要别的证明吗?我认识你们的所有人,在太行山里,是刘东西坚持要杀了我……”她连珠炮般的说道。 “……”我已经确认了她就是荏,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刚才轻薄的举动,脸上一阵发烧,手中剑落了下去。 荏却又把脸贴在我胸口上,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很喜欢……” 我感到有点不对,这个小孩子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要知道我可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眼前这情况,跟**差不多。 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我也下不了手啊! 小阚知道了会不会砍死我? 我推开她,正色道:“荏,不管是因为什么,你现在都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要注意才行。回去你就跟着小阚阿姨,她会教你的。” “她?”小荏看了看我,“我不喜欢她!” 我头疼起来,“那你喜欢谁?” 小荏不说话了。 我劝道:“不管喜欢谁,先回去再说,你张叔叔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荏点了点头,又问我:“四安,你说他是为什么着急?” 这我怎么回答? “你什么意思?”我只好问道。 “我感觉张不喜欢我。”荏很认真地说,“他只是在教我他认为我该学的东西,但他很少对我笑,不像你,虽然你见我很少,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是真的喜欢我的。” 我有点无语,virus张却是是有点动机不纯,没想到这都让她感觉出来了。不过想想也是,格迦的感觉就是超级敏锐。若不是这么敏锐地感觉,疫人也不会拥有这么强的震慑力。 “张叔叔也是为你好的,你不用太担心!”我安慰道。 “可是我还是不想回去,那里疫人太多,我不喜欢。”荏说道。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但也不能在这个破地方。”我说道。 “嗯,你陪我走走!”荏像个小女孩一样高兴起来,拉着我的手站起来欢快地说。 这个城市已经满目疮痍,根本没有什么可逛的地方。但是荏的兴致却非常高,见到什么都得问一句,拉着我的手唧唧喳喳个不停。 我一直给她讲解着,什么叫银行,什么叫商店……荏对人类过去的生活有着无穷的兴趣,听着我的讲解,满脸上都是向往之情。 路旁房子里不时有格迦被惊醒,将脸凑到窗户上看我们,带着一种非常疑惑的表情,却往往在荏的一声冷哼中翛然消失。 这位在格迦中拥有无上权威的王者,虽然表现出了小女孩的一面,但不经意流露的威严还是能够吓破格迦肝胆。我拉着她的手,只觉得这双柔嫩的小手上,一面却遍生荆棘,从我的手上,一直扎到心里。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远处也传来了格迦的骚动。 “回去吧!”我说。 “不用怕,和我在一起没事的!”荏说道。 “荏,我必须得回去,还有人在等着我们!”我坚持道。 “那里有疫人,我也不会让它们靠近,干嘛非得让你回去?”荏有些不高兴。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懂得,天黑回家也是一种责任,和王的责任并无什么不同。”我蹲下来,把路上捡到的一只头花插在她的头发上。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样本丢失 荏并没有跟我回来,而是自己留在了那个宾馆。我走的时候,她就坐在我们曾经住过的房间黑洞洞的窗口处看我。 应该是她的命令,回去的路上我没有看到一只格迦,周围全都是格迦的怪叫声,只有这一路,静得可怕。 小阚等在工事门口,看到我便问:“找到了吗?” 我点了点头,“她不跟我回来。” “出什么事了?”小阚不解地问,“我听virus张说了,难道她真的是……” “是,她是……”我点头道。 “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我看了看小阚,她真的是把荏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满面都是关切之情。 “不好说……”我拉着她朝里走,“你要是没事就去找向慈聊聊,打个预防针。我还有事要去找virus张。” “行,你晚上回来吗?”小阚看着我问。 我点了点头,“我要是到点不回去,你就去叫我。” 小阚高兴了起来,笑着走了。 疫人的效率还挺高,工事里面干净了不少。我点头跟遇到的疫人打着招呼,回到了virus张那里。 virus张正坐在桌子前面出神,眼前放着半本书,一见到我就站了起来,“有消息吗?” “找到了,但她不跟我回来。”我说。 “还会来吗?” “不好说,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我对他说,“现在有个奇怪的事……” “什么?”virus张知道找到了荏松了口气,听我这么一说却又紧张起来。 “别紧张。”我笑了笑坐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荏竟然变成了女孩!”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virus张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惊奇,而是思考起来。 过了一会,virus张开口道:“看来社会发展的规律还是一样的,它们正在走我们的老路。” “你是说……母系氏族社会?”我心中略一思索,问了出来。 “不完全相同,但也差不多。”virus张摆了摆手,“我说的老路是从整个生物的大范围来讲的不只是人类。” “你什么意思?” “荏之前是什么性别?我是说变成女孩之前。”virus张问道。 我一下想起了当时那帮女人的古怪表情,“我不知道,不过据他们说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我以为是它们的生殖器官不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无性的!”virus张语出惊人。 “不可能!”我吓了一跳,“格迦又不是没有性别,没性别的话怎么生的下荏来?” “怎么生不是生,见过了这么多东西,你还不能接受这些吗?”virus张问我。 这个倒是,格迦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奇怪,他们要真的是分裂升值什么的,我还真不会多奇怪。 “我推测,格迦现在的社会就像是蚂蚁,或者蜜蜂。王有很多个,但是都没有觉醒。在没有觉醒的时候,它们都是无性的,当觉醒之后,就会变成雌性!” “有那么玄乎吗?”我虽然可以理解,但仍不能接受格迦这种高级生物会是这样的情况。 “怎么不可能?你看荏控制它们的手段,特别像是昆虫的信息素,而不是高级社会的权威什么的。这是一个标志,真正的天赋王权。”virus张道。 “就算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我想了想却是是这么回事。 “问题大了!”virus张凑过脸来,几乎一字一句的说,“格迦的进化这么快,那它们的社会是不是也这么快?如果也是这么快的话,以他们进化的速度来看,历史上千万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而已!”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荏的王权不会存在多长时间便会瓦解,取而代之的则是新的领袖,一个没有天赋的领袖。 “不可能!”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俩都很专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去,却是王山奇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你们这帮人胆子真不小,什么都敢干!”王山奇拿出教书育人的架势呵斥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样本的事情,有点心虚,所以决定不谈这个。 “你说不可能发生,为什么?”我问道。 王山奇没想到我转移话题这么突然,愣了下子道:“当然不可能,活跃的基因能够促进生物的进化,但是社会这是意识形态的东西,怎么可能超越发展规律?” 老头说的对,我也一下子开了窍,对virus张道:“老王说的不错,这种东西可不是基因优势能决定的,这是科学家说的,你得信。” virus张当然不是傻子,听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过来,苦笑道:“我刚才是钻牛角尖了,但是这样的社会虽然原始,但却空前强大。族群如一人,你们要面对问题大了!” 我听到他说你们,知道他因为自己的大共荣主张把自己剔了出去,便有些不齿,“这个问题你也要面对。” virus张却不以为然,“我没有什么问题,对我来说,荏的权威越大,我越感到欣慰。” 我决定不再理他,转而跟王山奇说起来样本的事情,本来打算自己去说服向慈,但现在看来,拉两个盟友把握能更大一些。 听我说完,virus张已经惊了,王山奇早就知道这一点,开口说道:“之前的时候,我就发现疫人的致病因素和格迦的非常相似,现在想来,它们的相互克制应该是采取了两种不同的抑制活性方式的原因。我也曾经劝过她,这些东西非常危险,应该警惕出现弄巧成拙的局面,但她却不听。” 我叹了口气,“现在虽然没有弄巧成拙,但已经差不多了,我很担心恢复活性的基因会蔓延出去,到时候的局面是谁也无法收拾的。” virus张脸色有点发白,“这比格迦更可怕!” 我点点头,王山奇接口道:“那份样本根本没有丝毫利用价值,在我们手中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向慈在这种研究中已经钻了牛角尖,他并不了解手中材料的情况,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我当时曾经说过,但是阿慈这人非常执拗,根本劝不回来!”virus张道。 “执拗是科学家的必备素质,你看不起吗?”王山奇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冲着virus张瞪眼。 “你俩别闹了,注意力不是科学家的必备素质吗?”我大声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说服向慈,你们这么闹有什么用?” “你有办法?”两人异口同声问我。 “还有两份样本,我们干脆绕过她,直接把样本毁掉!”我说。 “她已经把样本转移了,还留了份备份,你不可能找得到,也不可能找什么借口询问!”王山奇说,“我想借来看看都不行!” 我知道这是我说实验室有内奸惹的祸。向慈对于我无疑是信任的,但这份信任并不足以让她交出手中样本。我也没有任何借口去要那东西。 “你有什么办法?”我问王山奇。 “最好的办法还是说服!”virus张说。 王山奇却摇头,“对科学工作者来说,任何推断都是虚假的,我们相信眼见为实!” “那就让她见见!培育出来,做个试验不就行了?”virus张问道。 “你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我对virus张说,“这种东西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唯一能够克制它的就是低温,而且我怀疑,它们对低温也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向慈对其进行培养就是个错误,它们现在说不定已经适应培养皿了。” 这就像是病毒,当用药的时候就一定要把它们全部消灭,不给他们分裂进化的机会。但是病毒是无法完全消灭的,所以现在病毒抗药性越来越强,越来越多的新病毒产生。 向慈的培养简直就是给了它们充足的进化机会,幸好已经封存,不然一有机会,恐怕就会遭到反噬。在那个低温箱里,一块肉上不也是长出了植物样的芽吗? “危险太大,现在设施破坏严重,恐怕没有办法控制突发事件。”王山奇沉吟道。 “别商量了,开诚布公,不管什么结果先谈谈再说!”我说道。 virus张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我,仿佛我说错了什么一样。 王山奇愣了一下,“谈谈也好,她还是比较相信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愣了下子,“很固执?没觉得啊!” “去感受一下吧!”virus张说了一句,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残书。 “走吧!”王山奇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出了门,正好看到封严匆匆走过来,见到我就说:“可找到你了!” “你有事?”我问道。 封严看了看我一身的血污,急切道:“那个存放生化武器的箱子丢了!” “什么!”我吓了一跳,“怎么丢了?” 封严苦笑道:“我的人拿着,结果连人带东西都不见了!” 我心中大叫糟糕,那里面要真的是什么鬼生化武器就好了,可是那里面装的是正儿八经的祸水啊! “丢了什么?”王山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转头问我。 “样本丢了!”我苦笑道。 王山奇脸色大变。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等待疫人 封严看我们的表情那么凝重也紧张起来,“那个生化武器没有备份吗?” “有备份,但是这东西还不成熟,非常危险,要是泄露出去,别说我们,整个世界的生物圈都得完蛋!”我决定还是瞒着他,但是话一出口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骗人。按照向慈的思路,最后做出来的所谓生化武器就是这个样本。 封严绝对没有想到有这么严重,瞪大了眼睛问:“真的这么厉害?” 我一跺脚,“我没事骗你干什么?那东西绝对不能丢!” 王山奇看我乱了方寸,赶紧道:“都别着急!封严是吧?你说说东西是怎么丢的,咱看看从哪开始找。” “东西应该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发现丢的。入城的时候,我把它给我的一个卫士长保管,可刚才却发现连人带东西都不见了,问了别人,从中午一点多就没有再见到他!”封严回忆道。 “最后看到他的时候是在哪里?”我问道。 “有人说他朝实验室那边去了,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封严说。 “赶紧调监控!”我扭头就朝办公室跑,打开电脑,调出监控。 画面一阵飞速旋转,闪过无数殴打流血的场面,最终画面静止,遍地的尸体中,一个疫人走了过去。我赶紧停住,重新回放,那个疫人的手中正提着那个箱子。 “就是他!”封严喊了一嗓子。 我心说还用你咋呼吗?我不认识人还不认识箱子? “封严,马上派人封锁实验室附近,找这个人的下落!”我对封严说。 封严点头,“已经开始找了。” 我继续调出实验室附近各处的监控资料,一番查找之后却再也没有见到这个疫人的影子。只是有几个摄像头在殴斗之后突然黑掉了,只捕捉到一个破烂的衣角。 找出监控布局图,我迅速确定了几个点。“这几个点重点盘查!” 封严拿着图出去布置,我则坐在桌子边上发呆。这个疫人为什么要带走那个样本?他到底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知道凡事都会有个原因,封严的卫士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必定得有个动机才行。这个动机会是什么? 应该说,眼下的情况,那个样本是非常有价值的,如果送到其他的势力那里,必然会换得无数财富。但是这人提着不朝外走却朝里钻,他想干什么? 田甜的人! 我似乎一下子想通了。田甜能在向慈的实验室里埋伏人手,有怎么不会在疫人中安插钉子。他们本来就都是疫人,再方便不过了。 好在那个保险箱非常坚固,这里也没有什么液压器械可以帮助他破开箱子坚硬的外壳,能打开它的钥匙,就在我手里。 这就通了,我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 刚出门不多一会,迎面就跑来几个疫人,一个个通红着脸站到封严面前,气喘吁吁道:“找到李畅了!” 封严眉毛一挑,“带过来!”又转头向我解释,“李畅就是那个卫士。” 我点点头,却见后面四个疫人已经走过来,手上抬着一个人,脖子几乎被割断了,脑袋像个放在网袋里的球在那里晃来晃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怎么回事?”封严问了。 “在尸体堆里找到的,身边什么都没有,看痕迹是被人杀死之后又藏进去的!”头前过来的疫人报告道。 “周边有什么发现?”我插嘴问道。 那个疫人看了看封严又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才道:“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很厉害了,没有任何发现。” 我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那个疫人的伤口。这伤口是从右边斜向下砍出来的,从断面的整齐程度来看,应该是一刀造成的结果。 好大的手劲!我看着那稍微带点破碎的颈椎,心中暗道。这家伙一定是个左撇子,劲还不小。 封严也蹲下来看,我偏头看看他,问道,“你怎么看?” “左撇子!力量比我大!”封严也有些常识,一眼就看出来了。 “胳膊上没有伤,事情发生的时候应该没有防备……”我拿手指指那个伤口,“你看多利索,凶手用的一定是短刀!” “不错,那样力量就更加可怕了!”封严点头。 “你那里有没有这样的人?”我问道。 封严回忆了一下,“我认识的没有,但是这么多人进城,我不可能全都认识。” 我点了点头,“我认识的人里面,虽然不是左撇子,但是有这个力量的人很多!” 这时那个报告的疫人突然说话了,“两位领导,我插一句……” 封严一抬头,好像很不爽,我刚才听这个人说话用词很专业,也想听听他的看法,便拦住封严。 “你说!” 那疫人看了看尸体,开口道:“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动手的人肯定是个左撇子,绝对不能是右利手的人冒充的。” “哦?”我有点惊奇,这倒是把我们这些人的嫌疑都洗清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根据能够支持。 “很简单,这么干净利索的手法配上这么大的力量,肯定是常年训练的结果,但这种训练无法改变人的先天结构,要想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劈砍的角度都是一定的。而这个角度左右手却有区别,一般来说利手和非利手差了三度左右,所以我断定这绝对不能是右利手冒充左撇子干的!”那个疫人非常自信地说。 我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人。 “你有把握?” 另一个疫人在边上插嘴,“当年长安城的刑侦专家,肯定靠谱。” 我看了插嘴的疫人一眼,没有答话,继续问道:“既然这样,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工事里的人!” “为什么不是疫人?”我问道。 “疫人里面枪支泛滥,想干这事不用这么麻烦……”那疫人解释道。 我看向封严,封严也点头。我突然问了一句,“之前给我带路的是个法医,这回又出来个刑侦专家,你这里人才不少啊!” 封严有点尴尬,刚要说话,那个疫人却抢先道:“夏助理,封队长是我们的队长……” “兄弟们都不容易,还愿意跟着我……”封严解释道。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我也曾有这么一帮子兄弟,可是早已经死在了那深山中的大墙之上! “我去找向慈问问,左撇子,练家子,找这样的人?”我问道。 “不错,另外,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疫人!”那个专家补充道。 “为什么?”我有点奇怪了,这个也能看出来? “埋藏尸体的尸堆中大多数是疫人,普通人怕是没有这么强的承受能力!”那个专家道。 我心说专家看的就是全面,这样的话圈子就缩小了很多,相对比较好找了。 “我去找向慈,你看看也帮忙排查一下吧,毕竟你们比较专业。”我对封严说。 封严自然是满口答应,马上就纠集人手去了。 向慈并不难找,工事里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她的心思也就集中到了研究上,到实验室找准没跑。 果然,我还没走到,就看到向慈蒋全在那里忙活,virus张竟然也到了。 见我过来,向慈急火火走过来问我,“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封严都给我说了,而且已经找到了线索。” “什么线索?” “凶手很可能是我们的人,而且是个左撇子,应该练过功夫。”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善用短刀,很可能是个疫人!” “有根据吗?”向慈听说是我们的人,有点不大高兴。 “有比较大的可能。”我只能说的客观。 向慈皱眉思索半天,突然道:“有这么一个人!” “谁?” “一个研究员,是个左撇子,力气特别大。”向慈皱着眉毛道。 “其他的呢?”我追问道。 “不是疫人,不知道会不会用短刀……”向慈说。 “那也算嫌疑!”我紧张起来,最危险的情况出现了,若真的是研究所的人,他一定清楚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现在他的目的却不清楚,如果他是田甜的那个卧底,这还好办,顶多就是把样本毁掉了事。可要是有别的心思,这下麻烦就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失踪了!”向慈继续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向慈这么一说,我就不免想起了那些为了保卫保温柜而死的研究员们,一个一点突然出现。 “可能不是这个人!”我说。 “为什么?” “里面的样本拿起来肯定要比我那个方便,他何苦这么麻烦?”我指了指实验室。 所有的人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个个思考起来。 virus张却突然道:“其实相比起来,还是你那个比较好拿!”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virus张继续说道:“里面的东西是好拿但却不好保存移动,你的东西提着就能走,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他想用样本来做些事情,而这种事情需要等待时机!”virus张点头道。 我和向慈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之色。事情真的麻烦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命之源 疫人好像特别喜欢等待时机,上次要等待格迦,这次要等待什么? 并不难猜,我已经料定了他就是田甜的人,所要等待的无非就是所有人都进入这里的时候! 虽然知道了他的打算,但是想找到他却并不容易。从他的行事来看,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事决不会去做。 他本来可以非常方便的引出实验室中的样本,把整个工事变成死地。从效果上来看都是一样的,只是灭绝疫人的时间会变长。 但是他却选择了等待时机,追求最大的把握。这样的人很可怕,再加上本身就有功夫,在这个庞大得可怕的地下工事里,想找出他并不容易。 带着照片的通缉令已经发布到了工事的宣传系统上,那张有些阳光的年轻脸庞在工事内随处可见。我们没有别的法子,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我决定趁这段时间跟向慈探讨一下。 疫人们匆匆离去,我看看周围没有外人,便对向慈说:“向市长,关于这项研究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听我提到研究的事,向慈显然有些意外。 “哦?谈什么?” 我考虑了一下该从哪里开始,。 “是这样,封严告诉我样本丢失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让他重视起来,我告诉他那件生化武器不是最终定型的产品,危险性很大,如果泄露整个地球的生物全都会受影响。” 向慈笑了起来,“你这样说也太夸张了,他会信?” 我正色道:“并不夸张,那个样本的恐怖之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向慈看我说的严肃,也重视起来,低头沉思一下道:“你说的不错,样本若是扩散出去,整个世界都会重新洗牌。” “而且我并没有骗封严,那个样本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那个生化武器!” ““你什么意思?”向慈脸色一变。 “就是这个意思……”我把之前我们推测的内容给她说了一遍,一边留神看她反应。 向慈听我说着,脸上一片漠然。 我心中叹息,virus张说的果然不错,向慈在这方面的确是固执的厉害。 越是这种淡漠表现的人就越难说服,若是表现出烦躁或者愤怒还好说,但是像她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是自信固执到了一定程度,所有的反对意见对他们都是浮云。 “四安,你说的一切只是推测,不是事实!”向慈听我说完,开口道。 “向市长,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的,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我说的事实是科学研究的成果,而你说的事实只是一些表象。表象永远不能代表本质。” “但是科学研究的也是表像,你不能否认所有胡本质都是依照表像研究出来的。”我说完这句,突然感到有些脱离了重点,掰了摆手道:“这些不是重点,你应该很清楚我所说的是对的,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科学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这种基因的活性和他的机制我们都不了解,两相结合会不会回到原点我们并不知道。更何况……”向慈说到这里顿了顿,“还是刚才的话题,你只是推测,根本就无法证明格珈和疫人的感染因素出自同源。” “风险太大,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我仍然在劝着。 “等到最终结果出来,这一切就都会得到证明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它们失去控制!”向慈点点头,像是重新肯定自己的话。 我知道已经无法再劝,向慈已经做出了一些让步,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再说她所说的处理方式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谁也没有把握确定情况就会是我所猜测的那样,做出来试一试应该是最稳妥的。 当然,也是最危险的! 向慈没有在说什么,张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我,似笑非笑的。 我刚要说点什么,一声类似爆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朝声音来处跑,却见到尸体堆里颤微微站起来一个人,双手自肘往下全不见了,几条筋络却还耷拉着,离得这么远还能看出来抽动。 这不就是那个疫人吗? 爆炸声吸引了不少人,好几股搜索堆都在超这边赶来。迩哪个疫人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只是嘴里不停叨念着什么,看起来神志已经不正常了。 我突然想到那份样本,赶紧朝钱跑,刚跑了没两步,一条粗大的触手突然从尸堆里扬了出来,将那个疫人挑起足有十多米高。 那疫人毫无知觉,像个布娃娃一般在空中翻滚着,却又被另一条触角当胸击穿。 我看着那具穿在触角上的尸体慢慢变小,逐渐贴合在触角上,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疫人还没来,但是样本却已经提前泄露了! 越来越多的触角从尸体堆中伸出,不停攻向四散而逃的疫人。而那庞大的尸体堆也在不断的被融合,几条带着木质感觉的根须从中钻出,像是寻找什么东西一样四处拍打着,最长的一根已经一头扎到另一堆尸体中去了。 我看了一眼那尸堆中已经可以看到的斑斓**,张比我快,已经一头扎到实验室里去了。 他要去救向慈! 咬了咬牙,我守在了实验室门口,小阚等人也跑了过来,我知道他们绝不会抛开我自己走,也不矫情,举枪为他们掩护。 这个巨大的怪物攻击方式极其类似于我在建木上遇到的那个怪物。无数的触角从身体上蔓延开来,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向所有的人卷去。 小阚他们背后正有这么一条,我的子弹纷纷从他们身边掠过,尽数打在那条粗如水桶般的触角之上。但这种攻击却毫无用处,那触角几乎连痛感都没有,顶着弹雨如巨蟒般冲着狂奔的他们袭去。 没有弱点!我没有停止开枪,心中却一片冰冷,终于一声空响,子弹打空。那触角离小阚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小花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欲扑,一身肌肉高高隆起。那触角似乎察觉到了小花的敌意,马上调转方向,向小花袭去。 小花如山静峙,触角势若奔雷。就在双方马上就要接触的一刻,那触角却毫无可能地向下一转,瞬间将他卷住! 格格回头看到,悲号一声,也转身朝那触角奔去。刚跑了没两步,小花却大喝一声,赤手空拳将那触角撕成了两半,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触角的断面冒出大量的粘液,空气中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在蔓延。那条被撕下的角尖却如同壁虎的尾巴,在地上不停弹跳。 格格看到小花落地极为惊喜,冲上去要抱他。小花却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我知道小花是怕周身的粘液感染了格格,心中赞叹,脚下发力也朝那边跑去。 在和小阚交错的一刻,我喊了一句:“去找燃烧弹!” 小阚没有回答吗,却马上掉转了方向,朝我们住的地方跑去。 之前我们整理的东西里面就有大量的武器装备,其中对付格迦特别有效的燃烧榴弹占了一大部分。我让小阚去拿的就是这种东西,这些东西从部队调来之后已经装车,车就停在我们住的地方。 那条触角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放弃,断面迅速收口合拢,一排排尖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顶端生成。虽然这样,它却并没有耐心等待**武器的长成,而是马上又发动了攻击。 小花面对再度袭来的触角,怒目圆睁,浑身肌肉隆起,背上纹身舒展聚集,如同活过来一样,越发狰狞可怖,威风凛凛状若天神,那触须不能思考,当然不会被小花气势震慑,甩了甩生满尖刺的头,沿着一道浑然天成的弧线向小花当头砸去。 我正好跑到了小花旁边,抽出定光剑便要招架,那触角微微抖动一下,一根尖刺顺着我的空当如同毒龙般直刺下来。 我看的清楚,脚步一滑想要避开,却发现脚下不知被什么牢牢抓住,不能移动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我就要被这尖刺扎中,却被小花一脚踢翻在地。我伸剑斩断脚下捆着我的那半截触手,猛地就地一翻,那根尖利的长刺就悬在我的脸前! 小花一手抓住一根,已经把触角架住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是一剑。大量腥臭难闻的粘液劈头盖脸地倒了下来。我赶紧闭上嘴巴,眼睛却努力睁着,企图看清自己所造成的伤害。 巨大的创口瞬间变成一张巨嘴,随着触角的下弯张开,我反应不及,眼前一黑,上半截身子被那触角含入口中! 周围全是粘腻的液体,这些液体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纵使我紧闭住嘴和眼睛,但还是硬生生撑开我的嘴唇和眼皮,拼命朝里钻。 身上的衣服也瞬间被浸透,我感到周身一阵刺痛,似乎有无数的微粒在冲击我的毛孔,捣烂我的皮肤。这种集群的冲击对我形成了极强的压迫,胸中一口气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复仇还是拯救 意识开始模糊,我感到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开始飞快地扩张收缩,皮肤一阵阵发紧,像在烈日下收缩的皮索,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些微粒的冲击却减弱了很多,似乎是被我变得致密的皮肤阻挡在外。但是身上的疼痛却在不停加剧,强烈的痛感不停轰击我的神经。就在这时,身周的压力突然一轻,周围豁然明亮,我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倒在一滩粘液中,我知道是小花救了我,那张大嘴被撕成了两片,就扔在我的旁边。 小花抓住我抗在肩头,飞快朝外围奔跑。我身上的皮肤逐渐舒缓,但是皮下的剧痛却没有任何缓解之势。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随着刺耳的刹车,小阚从车上跳了下来。 就在同时,我们所有的人都到了实验室门口,我听到小阚的声音,“快去车上拿武器!” 榴弹发射器很快发到了所有人手上,我忍着全身的剧痛也拿了一支。小阚看到我马上尖叫起来,我看她要过来,赶紧后退,“别过来,不要感染!”想到小阚根本不会管这一套,赶紧又加了一句,“我没事,你不行!” 这么一说果然管用,两口子讲的是同生共死,但只要感情还在,绝没有自己找死这一说。 别人没有这么多事事,已经开始专注地瞄准射击。这时候那怪物周围的人都已经被吸收,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触角正在向远处延伸。尸堆已经完全变成了那怪物的身体,蠕动蜿蜒,有些恶心的斑斓**上还不时有死人的面孔浮现。 这些燃烧弹威力极强,小小的弹体命中之后就会溅射出火焰开始附着燃烧,火力相当的猛。但是这个怪物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庞大,身上不断燃起的火苗看起来是那么羸弱,几乎几下就被突然分泌出大量液体的触角拍熄。 我们这边人少,那怪物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理会。但是在几次命中时候,我们终于也引起了它的注意,几条触角开始向我们这边汇集,蜿蜒着向我们袭来! 几人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同时击发,几个黑乎乎的榴弹落在触角前沿,交织成一道火墙,但那些触角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一根触角便横扫过去,几个来回便碾熄了火焰。 “撤!”我又发射出一个榴弹,开始后退。 由于防火的需要,这个地下工事隔不了多远就有一道防火闸,此刻虽然非常混乱,但不知是谁启动了这些防火闸。 我们身后不到二百米就是一个,我们只要在这些触角前撤到防火闸后就可以得到安全。 但是这些触角的速度极快,榴弹似乎并不能起到有效的阻碍,退到防火闸后说来容易,但却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头顶缓缓降落的防火闸,不用我多解释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开始一边后退一边射击。 就在这时,向慈却扔下手中榴弹发射器,一声不响地向前跑去! “干什么?”virus张大吼。 向慈根本就没听到,直接冲进了实验室的大门。我知道她是想抢回实验室里面的样本,毕竟说这个怪物被封闭之后必然会顺理成章地被通过消防系统灌注的燃料所消灭,再想取得样本难上加难。 正想上前保护,但已经有两条触角攻到了我们面前,我忍着全身剧痛站到前面,仗着定光剑锋利,挥手一剑将触角斩断。 小花依然是暴力得令人发指的手段,把另一条触角生生扯成数段。 几个榴弹落在实验室门前,形成了一道火墙。 virus张端着榴弹发射器不要命的朝实验室那边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跑过去之后就已经完全不会再有什么战斗力,只能跟大家一起不断朝那条火墙灌注榴弹。 一个个榴弹在火墙中爆开,每一次都能让那道火墙升高一点。但这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一条黝黑的触角如同妖鬼的尾巴一般从火墙中穿过,顶端指抓开合。 所有人马上转火,榴弹纷落爆起一道新的火墙,谁知那触角却是一个灵活的转折直接冲进了实验室! virus张站的最近,大喊一声将手中的榴弹发射器砸到那触角之上,但却毫无作用,几乎就是瞬间,向慈便被从实验室里拖了出来! virus张一个前扑抓住了向慈的手,另一只手一惊弹开短刀重重插到了地上。但那触角的力量极大,virus张的手硬生生被挣开,另一只手上已是鲜血淋漓。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向慈的身上燃起了点点火苗,在工事暗淡的灯光下如一道流星,飞快地朝那怪物的本体飞去! 没有办法,我们手中的武器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向慈被抓走,唯一可能救她的小花正被两条趁虚而来的触角缠住,根本无法动弹。 virus张没有任何犹豫,从地上猛地弹起,飞快地跑到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上,发动汽车冲了过去! 我已经看到了向慈口中喷出的鲜血,知道她已经无救。看着扭动着躲过无数触角的汽车,我知道了virus张的打算,心中叹息一声,开始用榴弹发射器锁定那辆汽车。 车厢里的榴弹根本无法被撞击击发,既然virus张已经无法返回,我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virus张可能是发挥了他的所有潜力,汽车在狭小的空间里嘶吼着,险之又险地躲过无数触角的阻拦,硬生生撞入了那个怪物的本体之中。 virus张撞开的洞在缓缓闭合…… 我犹豫了一下,扣动了扳机。榴弹在空中划过,在那个洞马上就要合拢之时,命中! 有些发白的火苗从洞里喷薄而出,紧接着却是更加猛烈地火焰。但是如此狭小的孔洞怎么能容纳的了整车榴弹的火焰? 榴弹自身携带的氧化剂加速了燃烧,大量的气体无处释放。那怪物的的身体猛然一涨,里面泛起了亮光,紧接着便有地方冒出烟来。 所有的触角如同受了惊一般骤然一缩,纷纷飞快地收回,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在身体周围胡乱舞着。 这时的怪物很像是一个巨大的画皮灯笼,斑斓的花纹被撑成了极为抽象的样子,仿佛在流转一般。 它体内的火光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我想那应该是virus张,因为除了他,里面可能在没有别人。 火焰终于爆射出来,触到工事顶部开始反弹,大量的火苗蔓延到周围的触角之上,迅速燃烧起来。而那些触角却像是失去了变化的能力,只剩下了挣扎的力气。 当我射出那发榴弹,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我在扣完扳机之后也像是被自己吓到,全身的剧痛都化作了麻木。 就这样,怪物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我们隔着一道火墙,沉默的看着,我看着它,他们看着我。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那纵横交错的火焰中,有个人正在地上翻滚着碾熄身上的火苗。 向慈! 我喊了一声还没说话,小花却已经冲了出去。我们几个人紧随其后,朝向慈的方向跑去! 她果然还活着! 应该是刚才那怪物吃痛的时候,触角放下了她。至于为什么没有马上将她融合?我想不出答案。但是从这一点上来说,virus张的牺牲却并不是没有价值,我们打败了这个看似无敌的怪物,也救回了他的爱人。 或者说,他的向市长…… 虽然没死,但是向慈的伤势却非常重,胸口已经有明显的塌陷,一截肋骨的断碴从右肋穿刺出来,带着血。 小花和蒋全抬起向慈,体位的改变刺激了她的伤势,嘴角咳出血沫。我并不担心她的伤势,疫人的生命力在受伤时会变得极为强悍,像是死亡本身就是兴奋剂一般。 身边巨大的触角正在熊熊燃烧,不时还要抽动两下,我们小心地绕开它们,前方的防火闸已经停止下落,不少全副武装的疫人正弯腰从闸下钻进来。 我看着他们端着火焰喷射器走过来,突然感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陌生。我不知道这种改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向慈奄奄一息的眼睛始终在盯着我,似乎是在提示着我什么。 或许是二李给了我影响,我感到自己的心肠变得越来越硬。刚才向virus张发射榴弹的时候,我心里想的的确是助他一臂之力。但是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正常逻辑所讲不通的,真实的情况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心硬似铁的人! 卢岩曾经说过的,那种善良,那种属于我的特殊能力,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我心里胡乱想着,却看到眼前已经非常接近的疫人士兵突然慌乱起来。他们的眼睛都落在我们身后,手全都抓到了武器上。 坏了!我马上就意识到了出了什么问题! 悚然回头!果然,身后无数残断的触角已经复活了过来。一些身上还带着燃烧的火焰,如同一群巨蟒,缓缓抬起头来。而那个本体,则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火堆。在它们身后,烘托气氛般吞吐着烈焰和浓烟。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又见渠仙 刚才那么猛烈的爆炸竟然还没有干掉这东西? 我相信这个玩意是有大脑和神经的,要不然刚才的爆炸的时候为什么所有的触角都伴随着机能丧失?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本体被破坏的触角们应该已经变成死物,之前的战斗中也说明了这一点。他们在脱离身体之后顶多只能像是壁虎的尾巴一般蹦跳几下。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它们竟然这么快就生长出了完整的神经结构,成为一群独立的个体。 心中这么想着,我却惊骇地看到它们开始肆意生长着,有的在体侧生出多肢,有的在体表生出硬甲,有的甚至分裂成无数小个体,密密麻麻铺开来一堆。 疫人士兵们惊叫着,却又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吐出长达十米的火焰,将那些诡异的生物置于炼狱之中。 我们没有功夫去管他们,抬着向慈匆匆穿过眼前唯一开放的防火闸。医生已经在门口等候,向慈被几个人接了过去。 封严就在外面,看我出来问我,“里面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来,却看到他一脸见到鬼的表情,“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说着我就伸手摸了一下,却感到摸得地方火辣辣得一阵疼。 皮肤的手感变得非常奇怪,不光皮肤本身坚韧似牛皮,而且在皮肤下面仿佛和肌肉之间有一层游离的液体,一动就疼。 这下子把我慎得不轻,之前在那怪嘴中的情形一下子浮现在脑中,难道为了抵御那些东西的攻击,我也发生了变异? “四安,你没事吧?”封严问道。 “没事!”我摆了摆手,心说这是自己变出来的,应该会自己恢复,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时旁边又有一大群疫人跑过去,个个背着个大包,手持火焰喷射器。 我看了他们一眼,赶紧对封严说:“不要再朝里派人了,马上把人撤出来,封闭防火闸!” “为什么?”封严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还是挥手让那帮疫人停住。 “那些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了的东西,只能封闭起来烧!” “封闭起来烧?”封严没想到我这么狠,有点傻眼。 “对,必须封闭起来!”我强调道,“准备所有燃油,从消防喷口灌入,点起火来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那个被封严打发去撤人的疫人跑了回来,“人,人都死了!” “死了?”封严傻了眼。 我赶紧道:“马上通知闸门关闭,所有人防好闸门!” 那疫人道:“已经通知了,但是控制系统突然失灵,可能和高温有关!” 这都是什么事,我发泄似的瞪了那个报忧的疫人一眼,转身对小花道:“小花,去吧闸门扳下来!” 小花毫不含糊,应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这闸门自然是很高,但是此刻已经降下来很多,离地却只有一米五不到,正是个最难发力的高度。再加上一干疫人已经在闸门口用火焰喷射器阻击了半天,黝黑的闸门上,润滑油早已经蒸腾的干干净净,隐隐透出了一丝红色。 门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一人士兵死亡之前毫不例外地都打开了火焰喷射器燃料罐的阀门。滔天红焰里,鬼影纵横,却无一例外地被门口喷射进来的强劲火焰冲了回去。 小花纵身一跃跳过疫人士兵的头顶,士兵们吃了一惊,慌忙停止射击。只见小花毫不顾忌地双手抓住发红的铁闸门,如山般巨大的身子猛地一折。 铁门上传来机簧绷断的声音,和铁门合死的巨响混在了一起。小花却突然腾空而起,撞翻了两个疫人之后重重摔到地上,双掌一片焦黑,冒着一丝烟气。 原来有一个怪物在铁闸门合死的一刹那弹出一条肢体,将小花打飞,紧接着又被铁闸门斩断。 几个疫人士兵赶紧集火,高温灼得人睁不开眼睛,那半截如同枯木的残肢坚持了短短一瞬就很快化为了灰烬。 格格看了看小花,哼了一声,“没事就起来。” 小花似乎也没有等待关怀的觉悟,自己就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腾起一阵黑雾。 我看他没事,也没管他,转身对封严说:“马上调集人手,准备点火。” 又对蒋全说:“开放工事管理权限,调集所有燃料,注入四号区。” 蒋全领命而去,封严也安排了人手去了。完了以后转过来问我,“不用给你找个医生?” 我小心地摸了摸脸,感觉已经好了不少。 “算了,没什么大碍……” 刚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脸色大变。刚才我和小花都沾了一身那些怪物的溶液,基本上相当于在样本中洗了个澡。现在那些怪物是被隔离到了四号区,而我们却把他们带了出来! “你们都出去!”我对封严说,“隔离这个区域,只留下我和小花!马上!” “为什么?”封严愣了。 “快走,来不及解释!”我急了,声音特别大。所有接触过我们的东西都带走,马上撤! 小花听我这么一说也是面色大变,低声跟格格说了两句,格格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过小阚转身就走。 小阚知道是为了什么,跟着格格便撤了出去。 人很快离开,封严最后走的,临走前问我,“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指了指墙上的消防喷头。 “福尔马林溶液,高浓度的,十分钟!” 封严点点头,走了出去。 看着铁闸门缓缓降落,我对小花说:“咱俩又被关一起了。” 小花没有说话的兴趣,只是盯着慢慢变窄的门缝看。 门缝外面,是格格的眼睛。 我笑了笑,找了个远离四号区的地方坐下。小花在门完全关闭之后又走到我身边。 “你怎么回事?”他盯着我看。 “我也不知道。”我又摸了摸脸,皮下的粘液下面就是肌肉,感觉离得特别近。“好像被那嘴巴叼进去的时候,我的皮肤突然变硬了。就像是皮下组织都变成了皮肤,增加了它的密度了一样。” 小花点了点头,“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 “花渠?”我一下子想到,问了一声。 “对,据说他当时来到我家的时候,身上的皮肤就是你这个样子!” “这么说……这种东西是他带来的?”我问了一句。 “不知道……”小花靠边坐下,离我挺远。 我看了看他,经过一番恶战,他的白衬衣早就被肌肉撑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个领子挂在脖子上,特像一午夜牛郎。 “小花,我感觉花渠的名字很熟悉,你是不是曾经给我提到过?”我问了一句。 小花闷着头不说话,突然冒出一句,“你是听二锅头说的,那种莲花叫蕖仙……” “我那是听王山奇说的……”我很不喜欢听到二锅头的名字,马上纠正道。 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蕖仙! 二锅头的故事在我心中不停过着,向慈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四安,这个样本里面竟然是半颗种子!” 种子!那就是蕖仙的种子吗? 这一切突然串了起来,蕖仙成为夏家的族徽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种原因就是,蕖仙——向慈所谓的生命之源,正是那仙丹的主要成分,也是人类世代传承,保种族永生的关键所在! 花渠从哪里来,竟然把蕖仙带到了这里? “小花,你知不知道花渠的来历?”我问了一句。 “不知道,不是说了,他从那个门里出来的!” “那个门通往哪里?” 小花看白痴一样看我,“你觉得我会知道?” 我不说话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启动那个门过去看看。 这时四号区传来一阵轻微的爆炸声,我知道应该是开始灌注燃料了。 盯着铁门看了一会,却又没了动静。我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小花,小花摊了摊手。 又等了一会,我们这边的消防管道开始流水,一股强烈的汽油味蔓延开来。开始的一点汽油很快流尽,紧接着淌出来的是福尔马林溶液。 “过来一起洗洗!”我招呼了小花一句,站到了喷洒着福尔马林溶液的管道下。 闭上眼睛,体会着身上轻微的刺痛,我还在惦记着四号区的事。为什么刚开始燃烧就没动静了,难道说又有什么变故? 福尔马林溶液的流量很大,很快地面上就积了一层。我确定全身的细节已经被冲洗过,脱下衣服来拧干。 铁门打开,封严出现在门口,递给我一条毛巾。 我一边小心擦着脸和头发,一边问:“四号区怎么回事?” “缺氧!火烧不起来。通风设备不敢用,还在封闭状态。我们没有足够的还原剂添加。”封严道。 我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五大三粗的还知道还原剂,“没有别的办法?” “正在研究……”封严很无奈。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好,有些怪物开始挖地,看情况困不住多长时间!” “走,去看看。”我心中一阵焦躁,把毛巾甩在地上,跨出了大门。 ------------ 第一百二十章 烧死它们 监控室里,所有的人都围在控制台面前。就连向慈也半躺在一边,脸色非常不好。 我没顾上跟他说话,急忙去看监控画面。大屏幕上,十几个不同形态的怪物正在地上的汽油中到处乱撞,有两只已经开始掘地,巨大的前肢如同铲子一般,效率还不低。 情况非常不妙,从这个速度来看,它们的逃逸只是个把钟头间的事情,必须马上引燃汽油! 但是现实情况摆在这里,没有足够的氧气,燃烧根本就无从谈起。 刘东西也在这里,虽然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着急道:“四安,我有办法!” “有办法你不早说?” 刘东西愣了一下,使了个眼色。我心里明白,看来刘东西的话不能被人重视。 “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安哥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里面,水灌入火场就爆炸了……” 我一听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摇头打断道:“你说的这个行不通,水遇到碳才会变成一氧化碳和氢气,这里面都是汽油,虽然有碳元素但是效果上要差很多,根本撑不了那种效应。更何况这也不能解决氧气不足的问题。” “这个我又不懂!但是……”刘东西带着很大怨气。 我知道他肯定不爽,安慰道:“这么大的事哪有人有空照顾你情绪啊!想开点!” 刘东西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我觉得自己这安慰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转念一想刘东西估计也不会在意,便没有管他,继续关注监控上的情况。 王山奇皱着眉毛,“要是能有大量一价金属,或许还能改变现在的情况。” 我看他这么大个的科学家为了生火的事愁成这样感觉很好笑,但是就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主意。说来也巧,四号区竟然正好没有通风口。这就让封闭这些怪物成为了可能,但是这么大的地方封闭起来烧,简直就是一个大炸弹嘛。 一帮人愁得没法,刘东西却在后面不屑地哧了一声。这个时候非常安静,这一声自然也就格外引人注意,好几个人怒目而视,王山奇直接骂出来,“你捣什么乱?” 刘东西哪是吃这个的人,眼睛一瞪就要恼。 我赶紧拦住,“有话说话,干嘛大喘气?” 刘东西听我的,“安哥,我刚才说了我有主意!” “哎呀我不是给你解释了,那个主意不适用吗?”我说。 “谁说是朝里倒水了?我的意思是说那次洞里到处开口都能炸了,这里更危险!” 我哭笑不得,那次爆炸一个是因为岩石的骤然受凉,再有就是一氧化碳的爆炸,这里烧都烧不起来,提这个干什么? 虽然刘东西没什么文化,但我相信他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再说了,他这种老派的人,不管脾气如何,都懂得藏拙,这么多外人在场,没有把握他绝对不会乱说话。 “你到底有什么主意?”我拉他到一边,小声问。 “让我说了?”刘东西还有点小脾气。 我踢了他一脚,自己牵扯着疼得不行,“不说拉倒!” 刘东西受虐狂一般笑了,“别急,这就说。”说罢敛了笑,清了清嗓子。 我看他这做派,静等他能说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来。 “安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有点太一根筋了?” “一根筋?”我有点不明白。 “你看啊!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不就是关的太严实点不着火吗?我之前就是想说,关这么严实,就是点着火也不行!” “你都解释两遍了,说正事!”我看他**病又要犯,提醒他。 “可是为什么关这么严实?”刘东西眨巴着眼睛,“还不是怕它们跑了?但是他们没有想过,要让这些东西不跑还有很多办法,之前的时候那些东西不是被冻住了?” 我脑中豁然开朗,拍了他一下就走到王山奇旁边,把刘东西的想法给他们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就知道可行,王山奇脸上有些挂不住,去看刘东西时,已经遥遥摆摆走了。 我见状笑道:“老王别在意,他心里不存事。” 王山奇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冷冻剂有的是,疫人已经把整个冷冻设备的结构摸清楚了,而且就四区那些空间,也用不了多少。 由于那个制冷设备设计制冷温度要求极低,所以并没有采用那时候常用的氟利昂作为制冷剂,而是使用的液氮。通过消防水管,浅蓝的液氮被一点点注了进去,汽油刚一接触就被冷冻,那些怪物的动作开始变缓。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怪物已经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王山奇下令停止灌注,毕竟这种东西再生产的难度很大,今后的日子疫人还得靠这个活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封严早就安排人在闸门口堆好沙袋,大批身背火焰喷射器的疫人堵在门口,气氛十分紧张。 闸门缓缓打开,几只怪物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用力扭着身子朝这边看。但他们的身子却被凝结的汽油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个长大了嘴无声的嘶吼。 迎面扑来的寒气就算在十多步外都感到了极度的寒冷,我的睫毛上开始挂上了冰花,就连疫人也有些承受不住,纷纷后退。 短短几分钟,这些怪物体表都生出了厚厚的绒毛,我相信他们体内的结构肯定也在发生着巨大的改变。要不然在这种接近零下百度的低温中,他们怎么可能生存下来。 架在门口的重机枪怒吼起来,无数沉重的穿甲弹向那些怪物射去。寒冷让子弹变脆,却仍然将那些怪物射杀,很多较小的身体被大量的子弹轰了下来。 没有人发令,疫人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同时开火。虽然在这种极度的寒冷中,火苗变得细长,但是上前度的高温还是撕开了寒冷的口子! 怪物身上的绒毛一下子就被燎尽,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汽油开始融化,幽幽的蓝光开始贴着油面蔓延,过了一会砰得一声着了起来! 四号区化作一片火海,那些雕塑般的怪物开始挣扎,惨号声在整个工事中回荡。 我们马上后撤,这些东西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再有几根触角过来的话恐怕还得死人。 三号区的闸门关上,控制室里的人正在密切关注着三四号区的温度和氧含量,当含量降低到足够的比率时,二号闸门关闭,三号闸门缓缓打开。 并没有什么东西出来,已经连成片的火焰中,再强大的怪物也不可能逃脱。毕竟高温是所有碳基生物的天敌,纵然它们的基因和能力如此强大,但在这种低温和高温的急速转变中,却纷纷败下阵来。 早就适应了低温的身体构造在骤然上升的温度前无异于火上浇油,所有的怪物已经死去,而新生的细胞却太过弱小,在火焰中悠忽出现,便悄然而逝。 火焰燃烧了很久,二号闸门打开之后便没有关闭,直到所有的燃料都消耗殆尽,整个空间才再度封闭,下起了福尔马林的雨。 王山奇看着监控,不无感慨的对我说:“生命真是一种伟大的东西。以前的时候我并不是很认同外星生物的可能。毕竟外太空的环境太过恶劣。但是今天看到这些,我相信在太空中肯定会有生命存在!” “太没立场了!”成功之后心情大好,我笑着调侃道。 “谁能想象得到在零下百度的低温中还能有生物保持活性?”王山奇赞叹道:“更何况,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在汽油开始燃烧的时候,有个怪物直接融化没入了火海!” 我看着王山奇调出来的监控画面,的确是一个毛球般的东西如同被火焰烤化的蜡烛一般,融入了汽油下面。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不知道,如果我说他可能进化出了能在汽油中生存,以羟基为食,如同某种超级细菌,你信不信?”王山奇道。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种可能实在是太荒谬,无论是这个大的怪物突然解体成无数细菌还是突然变成一个超大个的细菌,都不是我能接受的事情。 王山奇看我不信,也不解释,径自道:“真的是非常神奇,可惜所有的样本都已经毁了,要不然我真想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我看了看被焚烧成一堆废墟的实验室,“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去理解的好。” “没错,说不定他们真的是神的种子,是生命的源头!”王山奇喃喃地作着诗。 我没有讽刺他的心情,看着屏幕发呆。 “王山奇,你知道吗?这种东西你早就见过!”我对王山奇说。 “哦?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王山奇问我。 我看着王山奇那张老不正经犯二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是因为你告诉我的,你不知道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 王山奇绝对没听懂,“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告诉你的事情还用你告诉我吗?” 我没理他,自己转身走了,脸上被冻伤的死皮一个劲地朝下掉。 ------------ 一百二十一章 此去囊谦 我要去看看向慈,或者为virus张的事情解释两句。 向慈在virus张的房间养伤,听到我进门,也没有理我,只是盯着衣架上挂的很整齐的西装看。 “向慈,我……”我欲言又止。 向慈的眼睛像是凝固了一般,艰涩地转了一下,“我很讨厌他……” 我知道他指的是virus张,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 “我很害怕他,怕他阴郁的眼神甚至影子……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为了我杀人,**裸地说他爱我……” 向慈喃喃地说着,我站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站着的地方,安静地听。 “你不必愧疚,我知道是你们一起救了我,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向慈说。 我点了点头,“向慈,我要走了。” “谢谢你……”向慈没有看我。 “实验室的样本已经毁了,我想知道最后一个样本你藏在哪里了?” “没有样本了……”向慈说道。 我点头,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当时实验室里那个样子,根本不具备安全分离样本的能力。 转身走了两步,我又转过身来,“向慈,你要尽快好起来,封严的能力不足以领导疫人,他们的未来还得靠你!” 向慈没有说话,我关上了门。 门外站着小阚,眼睛有点红。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问道。 “好了。”小阚点头。 “走吧!”我拍了拍手,拉起她。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出门的时候,卢岩等人已经在门口等我。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车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共三辆。宽阔却短小的车身趴伏在巨大的轮胎上,排成一列向工事外驶去。 天刚亮,朦胧的光线越过工事门口处杂乱的建筑废料和忙碌的疫人,将这一切照的格外神秘。封严和李山在工事出口处站着,朝我挥手。 我停车下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这时候走?” 李山呵呵两声,“我要是你就现在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我笑了笑,“尘埃落定,您多保重。” 封严笑道:“放心吧!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我们没什么事,倒是你们要多保重。” 我点点头,李山却把一个小本子递给我,“之前说要聊聊,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这是当年的日记,战友遗物,不是我写的,应该对你有帮助。” 我郑重接过那个布面的小笔记本,“您还是要多保重!” 李山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言语,只是重重拍了我两把,把我推上了车。 车子爬上乱石,我抓住面前的把手回头看看,有些暗,什么都没有看清。 黎明的城市,光暗交织,我们行走在光线之中,暗处是格珈磨牙吮血。 转过一个弯,路中间出现了荏的身影。一夜的时间,她竟然长高了一头多,几乎已经和小阚差不多高。原本我们给她的衣服已经变得很短了,她将衣袖和裤腿都撕掉了,中间露脐。银发飞舞之下,倒是有种别样的末世风情。 车子缓缓停在她面前,小荏毫不客气,拉开车门就上了车,硬挤在小阚旁边,重重摔上了车门。 车子重新启动,刘东西不停在后视镜偷看后面的小阚。 “virus张死了……” 我没有回头,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车外传来的一样。 小荏明显是愣了一下,马上问道:“怎么死的?”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哦……”小荏听完之后,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要不是有你,他根本就救不了向慈!”小荏问我。 她的关注点果然和我们不同,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荏,virus张这么做是因为他爱向慈。他也许并不是想救回她,而只是想给向慈报仇。”小阚解释道。 “愚蠢!”小荏点评道,“若不是四安,他什么都干不了!” 我知道想让她知道人类的历史很容易,但是想让她了解人类的情感却很难。 “小荏,你之前读了很多历史书,都能理解吗?” “不全理解……有些事情很愚蠢!”小荏道。 “你想过为什么吗?”我问了一句,知道她答不上来,接着说道:“因为帮助人作出决定的,除了理智,还有情感。而且理智有时候会不在,但情感却一直都在。” “为什么?”小荏问道。 “不为什么,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这也是他们和其他生物区别开的原因。”我停了一下又道,“我自己也觉得这些事情很愚蠢,但是这种愚蠢却恰恰就是人类的可贵之处!” 小荏满脸都是不懂的表情,“为了感情去做不该做的事情是很可贵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脑门子汗。 格珈作为进化来取代人类的产物,理智和高效无疑是他们的处事原则,像是感情这种复杂的情绪,不知还要等几千年才会进化出来。 但是小荏对我的依赖我是知道的,这种依赖不知和感情有多大的关系,但我认为荏对我的依赖大多是来自她格珈之王对我身份的敏感,而无关其他。 所以她不可能会理解我的话,而曲解的后果就是她可能会对小阚不利! “小荏,你理解错了,我们不用讨论这个问题。”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我擦了一把汗赶紧回头制止。 小荏抬起头来看我,我似乎看到她的长指甲缩了回去。 “小荏你记住,这车里的都是你的朋友,都是需要你拼命来保护的。同样,我们也会拼命来保护你!” 荏点了点头,“我会保护你们。” 我一阵无语,荏自然不需要我们保护,我的话说的有点太顺嘴了。 车子很快就出了城。天已经大亮起来,路边曾经疫人的营地已经被践踏得乱七八糟,众多留守在外围的疫人看到我们车来,纷纷让出路来向我们致意。 我没有去看他们。这些遍身褴褛的疫人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安然度过致命的夏天而欣喜,但他们却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的阴谋和暗斗,又有多少人性暴露于光明。 那些工事中的人们,因为阴谋而死于人性。他们像是一个缩略词,诠释着这个末日中人类的无数死法和命运。 车子背着光,一路向西。接下来我们要去囊谦山区。地图上那浅白色的一块,我们究竟该到哪里寻找,又要寻找什么? ------------ 第七卷 囊谦迷雾 ------------ 第一章 纸钱 越往西走越是荒凉,因为有荏在车上,我们也不再害怕暴露行藏,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却一点也不比日夜兼程的时候少走。 这边人烟稀少,末世对这里的损坏也不是多厉害,路边的加油站里竟然还有不少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人带走。 三天之后,我们进入了海青境内。 这里虽是西部,但是却没有西北那么荒凉,好几条河流通过,沿途多壮丽景观。 我贪恋于外面的景色,竟然像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经常连着几个小时对着外面蓝的不真实的天空发呆。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算是我们一直警惕着的其他势力也并没有出现。直到有一天,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些纸钱,并不很多,但却散布的非常均匀,黄澄澄的撒了一路。我们停下车来查看,这些纸钱都非常新,黄纸剪成,除了边上溜了一圈金边,和平常的纸钱并无二至,看起来就像是这两天刚刚洒下的一样。 刘东西远远站着不过来,嘴里大骂晦气,还弄了点酒非得让我洗手。 我没有那个心情跟他闹,心里感到非常奇怪。在这个时候,死人还不如死个鸡动静大,怎么还有人正经出殡撒纸钱?再说了,就算这个地方真的是一片世外桃源,但也已经是藏文化的天下,撒纸钱开路这是汉族的习惯,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捏着一张纸钱,我朝刘东西那边走。刘东西一边骂一边后退,不让我靠近。 “刘东西,你看这纸钱有什么讲究吗?”我问道。 原来这纸钱不光做的精美,上面还有些奇怪的纹饰。尖嘴环眼,仔细看来,竟然像是一只怪模怪样的鸟。 “有什么讲究?不都是贿赂小鬼的,跟咱都不是一个银行的,你留着没用,赶紧扔了它!”刘东西捏着鼻子说。 “别胡闹!你仔细看看!”我把纸钱搓了一团扔过去,正中刘东西鼻子。 刘东西惨叫一声,很夸张地伸手扒拉,一看就是在装。盗墓贼干的就是亵鬼渎神的勾当,什么时候敬畏过鬼神? “这个东西我没见过!”刘东西收了神通,展开纸钱看了看说,“不过这家子真是有钱,上边的金箔是真的!” 我有些无语,这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正常思路上。 “你不觉得有些可疑?” “多少有点……可是关咱们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的确也是,人家出殡,关我们什么事,我管的有点太宽了。 刘东西看我没话说了,招呼着大家上车,继续往前走。 路上的纸钱一直都有,有的地方多些,有的地方少些。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路上的纸钱所吸引,再也无心去看周围的景致。 一直走了一百多公里,路上的纸钱就没有断过。 刘东西看我一眼,啧啧道:“出个殡跑这么远,早知道都捡着,几两金子是能攒起来的。” 我没搭理他,依然看着外面的路。天色渐晚,风慢慢大了起来,纸钱被卷离路面,挂在路边的枯草上,很有几分凄凉。 “天晚了!”刘东西又看看我,“找地方吧!” 车子下了路,停在一片卵石滩上。我们下车生火,准备吃饭。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息,所有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这地方地广天阔,对人的心情似乎都有滋养的作用。刘东西人来疯一样的胡说八道,把气氛搞得很好,我也有些高兴起来。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风,呼啸着卷了过来。这风吹的邪乎,寒冷刺骨,火堆中的火苗一阵黯淡,差点被吹熄了。 刘东西隔着火堆坐在下风口,被吹了满脸火星子。正在忙乱躲避的时候,一张纸钱飘然而至,正糊在刘东西的脸上。 气氛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刘东西一把抓下脸上的纸钱,扔到地上唾了两口。 小阚抓着我的胳膊,有些抖,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刘东西。 “怎么回事?” “鬼才知道!”刘东西一脸不爽,毕竟被这种东西糊了脸,再不忌讳鬼神的人也不会感到很愉快。 王大可早就亮起了手电筒,四处查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那股风也已经停了。 刘东西一脸丧气样,拿出小酒瓶来闷了一口又仰头喷了出去,别人都看他,谁也没说话。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刘东西被我们看毛了,很不爽地说。 “你脸上有钱……”王大可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说的很对……”刘东西可能想骂人,但是想到总不能当众辱骂女神,关键时刻改了口。 “不对!你以为我听不出来?”王大可咬牙,“明明是改了口,说吧,想说什么来着?” 刘东西显得很为难。刚才的恐怖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在笑嘻嘻地准备看热闹。 谁知刘东西眼珠子突然转了转,开口道:“其实刚才我是想问你想听故事吗?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众人皆倒,纷纷指责刘东西无耻,刘东西却笑嘻嘻地做了个罗圈揖。 “想听,你讲!”王大可却没有放过他。 “都坐下,都坐下。故事很长,你们都别累着!”刘东西盘腿坐在火边,这次挺注意,没坐在下风头。 “这个故事,和纸钱有关……”刘东西看我们都坐好,表情一肃,缓缓开始。 从前的时候,有个乡下穷书生,独身一人住在村中,不事农事,一心苦读。村里的人见他勤奋,也时常接济他衣食,不求未来回报,只是看重他这一番恒心。 但是村里人终究也不富裕,接济他的无非就是一些粗陋饮食,只能勉强维持个半饥半饱。这个穷书生既然知书,自然达礼,每每有乡邻送饭,都是长揖及地,行拜见父母之礼。 虽说有人接济,温饱无忧,但是这书生却另有无法解决的困难。 常言说穷文富武,其实只是相对而言,读书一点也不少花钱。比如说,圣贤书你买不起刻印版当然可以手抄,但是笔墨纸砚一定得有,不然你抄书都没得抄去。 这穷书生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中却有传下来的几套书经,残砚秃笔。但是这纸可是个金贵东西。书生一个大钱没有,墨可以自己烧炭,纸却没钱买去。 读书可以没纸,但是考试没纸可不行。书生虽然是乡野鄙人,但也知道要想金榜题名,除了才学还得有一笔好字。但这字可不是天天在沙盘上画就能练出来的。 眼看明年就是大举,自己执笔在纸上写的字却屈指可数,书生心急如焚,无心读书,到处寻找替代品。 那个时候可没有包装纸,北方也没有大叶子树,书生心里着急,已经有些痴了,天天村头巷尾寻摸,惹来不少非议,接济的饮食少了许多,白眼和嘲讽却多了不少。 就在心灰意冷之时,书生却在地头捡到一串精美的纸钱,个个都有巴掌那么大。 虽说巴掌大也不是多大,但是蝇头小楷也能写上百多个字,这一串纸钱也能用上不少时日。 书生读圣贤书,自然忌讳也少些,只是不问而取的道理是断没有的,当下匆匆磕了俩头,取了纸钱匆匆离去,回家生火制墨暂且不表。 但就在当晚,却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书生发现自己写在纸钱上的字过上一会功夫就会四散横流,凝成一个古怪的纹饰。再不信鬼神的人遇到这事也会心惊,更何况院子里还偏偏传来一阵阵竹棍敲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拄着拐在院子里来回行走。 书生想看又不敢看,只有将条凳堵上大门,坐在条凳上默念论语。 偏偏就在这时,那声音却停在门口不动了。书生面无人色,只觉得一门之隔便是地狱,再不敢坐下去,匆匆起身却踢翻了火盆。滚烫的碳粒撒了一屋子,正好将纸钱引燃,很快就烧光了。 院子里竹竿声响起,片刻之后,声音消失无踪。 书生不敢再睡,坐在床上,拥被到天明。 天亮开门一看,满院子全是竹竿戳的痕迹,尤其是房门旁边。书生看的心里发麻,便想去找村里的神汉过来看看。 虽然不情愿,神汉还是来转了一遭,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反而以为是书生自己在院子里戳了一圈来消遣他,气哼哼地走了。 书生自己也纳闷,但是纸钱已经烧光,除了满院子的洞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只好不了了之。 凡是读书人,大抵是有些迂气,只道是纸钱已焚,再没什么后患,自己也就放下心来,继续读书。 这一个白天倒也无事,只是到了晚上,却又发生了怪事。 书生家贫,自然生不起火烛,到了晚上只能借着火盆微光做事,书是读不成,主要是默诵和自辩。 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也无心干别的,早早就上床睡下。谁知到了半夜,书生却被一股冰冷的寒气冻醒了。 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灯火通明,正中间摆了一大桌子菜,桌子周围坐了一圈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中间摆的菜,谁也没动筷子。 书生吓得马上闭了眼,但又觉得这么老闭着眼不是个事。一来不可能闭着眼就能把人家闭走了。二来自己是个读圣贤书的人,怎能被这些鬼魅吓倒? 想到这里,书生气血上涌,睁眼就要呵斥。谁知一睁开眼睛,却差点咬了舌头。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那一桌人已经离了桌子,团团围在他的床边,一张张五官不明的脸冲着他,就像是刚才冲着那桌子菜一样。 书生哪受得了这个,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屋里一切如常,那张桌子和一群怪人已经无影无踪。 书生起床查看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却有一摞上好的宣纸摆在案头。书生大喜,认定了是老天可怜他苦读不易,派神差送纸,当下跪倒拜谢,心里还埋怨自己昨晚对神灵不敬,竟然晕了过去。 当天书生运笔如飞,将腹中锦绣尽书于纸上,只觉得酣畅淋漓,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 书生还没过瘾,但天光已敛。正在烦闷之时院子里却有微光传来,户枢轻响,一白衣女子手捧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不待书生说话,这女子便将自己的来意诉说一番。原来却是邻村的富家小姐,因得知书生读书刻苦,心生爱慕,故前来相会,一诉衷肠。 书生苦读十年,哪见过这等阵仗,当下深信不疑,感动之余就着油灯光长赋一篇…… 一夜红袖添香无话,待至天明时,女子约定子时再来,匆匆离去,书生坐于案前,思及温婉动人之处,茫然若失。 好不容易到了子时,女子又带来酒菜若干与书生小酌。书生得此奇遇,心猿意马,便要和女子同寝。女子却正色阻止,要书生好好读书,金榜题名之时便是洞房花烛之日。 书生警醒,自然答应,之后更加发奋读书。那女子也隔三差五过来,送些衣食和文房四宝。 就这么过了半年,赶考的日子到了。临行前一天晚上,书生等着与女子道别,左等右等却没有人来,只在天亮时在门口发现一包袱盘缠,里面有一张便笺,上面是一行簪花小楷,要书生无论考的怎样也要回来! 书生这一去就是一年,竟然真的考中了解元,经人点播上下打点一番,也得了个肥缺。 这书生倒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心中思念那女子,便趁回乡夸官,想顺便完了婚事。 回去之后,乡邻恭喜书生厚谢自然不消说,但那女子却是无迹可寻。打听了一周边也没有这么个富贵人家。 书生气闷,散了众人亲随,仍回故居居住,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见到这女子。 端坐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书生起身,却又在房门口捡到一封便笺,展开一看,大惊失色,赶忙到柴房寻找。 一进柴房,书生就看到了一垛干柴后面露出半截白色衣襟,上面还有点点墨迹。急急忙忙上前一扯,却碎了。 衣襟后面的东西被这一下扯了过来,书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转过身来的赫然是个衣衫褴褛的纸人,呆板的白脸和那女子竟然一模一样! ------------ 第二章 追不上的送葬人 刘东西口才很好,故事讲来十分吸引人。再加上周围的气氛和一直没有消失的纸钱,纵然是我也觉得背后发寒。 王大可却听得津津有味,不停催促,“后来呢?后来呢?” 刘东西看起来很郁闷,我觉得他打的是跟女朋友看恐怖片的主意,但没想到女朋友根本不怕还很有兴趣。 “后来还能怎样?那个女子就是纸人所化,那些宣纸是那纸人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变成的。”刘东西苦着脸解释。 “那院子里的洞是怎么回事?”王大可还在发问。 “纸人嘛,虽然看起来有脚,但是实际上里面就是两根竹竿撑着,那院子里的痕迹就是纸人走路留下的。”刘东西解释道。 “这样?那纸钱呢?为什么纸钱会引来那么多怪物?” “他截了人家买路的纸钱,人家还不来找他?”刘东西伸手抓痒,哼哼着,“这就是个故事,跟狼来了区别不大,至于这么刨根问底?” 刘东西说着话,表情却突然凝固了,抓痒的手缓缓拿到前面,一团揉烂的纸钱正躺在他的手心里。 我心里抽了一下子,刘东西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抽风一样把纸钱扔到火里去了。 王大可却笑了起来,“看你那熊样!还想吓唬我,老娘先吓死你!” 我这才明白是王大可的恶作剧,也笑了起来。小阚应该是早就看到了王大可的动作,和她笑成一团。 刘东西老脸一红,自己解释道:“要是我自己肯定不怕,可是还有你们需要我保护……” 没有人听他的解释,刘东西挠了挠头只好作罢。 卢岩坐在远处看着我们闹腾,脸上似乎带着点笑意。我凑过去问:“卢岩,明天怎么走?” “继续。”卢岩指了指路。 “你的那个……到底怎么用?”我指了指自己的包。 “去了就知道!”卢岩像是有点不高兴了,说完就闭了眼。 我挺理解他,谁遇到这种事也不会高兴,便走开一边准备休息。 虽然这里已经没什么危险,但我还是喜欢睡在车上,坚实的车体给我的安稳感觉是无法被取代的。 晚上风大了起来,但我却睡得很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刘东西的帐篷被风吹跑了。人倒是没事,只是损失了一些装备。 看着他骂骂咧咧地装车,我觉得有些好笑,便打趣道:“帐篷卷了,没碍着你的好事吧?” “什么好事?脑袋差点被一块卷走了。妈的,以后老子也在车上睡!”刘东西根本就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一边紧绳子一边骂。 装好车,我们上路。这时候风已经停了,阳光极好,我注意看路上,那些纸钱应该是已经被风吹走,路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 虽然明知道刘东西的故事是编来吓唬王大可的,但是里面的情节却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早上睁眼的时候很怕周围会有一圈人围着看。 这时候看到干净的路面,心里感觉好受了很多。但这种好受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大约走了二十多公里,纸钱又出现了。 当时我就觉得脑子里懵了一下子,看看周围也没见着有什么挡风的东西,难道说那帮撒纸钱的人就在我们前面十多公里处?昨晚他们也宿营了? 进入高原以来这么几天,知道周围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早就习惯了。而此时突然知道前方十多里的地方就有人在沿途抛洒纸钱,心中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刘东西的脸色也很难看,并没有跟我交流看法,加大油门就冲了上去。 虽然我并不认为和那些人见面是个好事,但是我们的力量也很强,就算是有什么事情,想来也好应付。再说了,明知道有人就在前面而不去看看是什么人的确是一种折磨,更何况他们在前面撒纸钱,搞得我们跟送葬的似的也不吉利。 追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追上,这一段公路弯弯绕绕起伏不定,到了前方一里多就看不见了,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纸钱。 “安哥,你看这是个什么情况?”刘东西有点沉不住气,问我。 我回头看了看睡成一团的小阚和盯着外面看的小荏。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懂这个?” “这都一个小时了……”刘东西拧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十多公里的距离,怎么也该追上了!” 我突然发现我们的思路进入了一个误区。纸钱开始出现的地方离我们的宿营地有十多公里,可这只能证明我们两拨人的营地相距十多公里而已。这种假设完全建立在一个双方行动一致的基础上,风什么时候停的,人家什么时候走的,我们根本不知道。 说不定他们现在离我们已经有几十公里之遥了。 我把这想法给刘东西一说,他也觉得有道理,但是仍觉得这些人离我们不远,理由就是他们不可能赶夜路早起,因为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天黑出殡的道理。 这个事情无须争辩,我看现在是个上升的势头,便让刘东西开到坡顶的时候停下,我们看看前路到底有什么。 车子停到坡头,小阚也醒了,迷迷糊糊下车来。 为了保证我们的战斗力,晚上的值班都是有战斗力较弱的小阚和大可承担。 “小阚,昨晚的风是什么时间停的?”我看了看远处,高原的空气格外明净,望远镜里,上百公里的路上没有任何痕迹。 “不知道……”小阚有些迷糊地说,“我值得上半夜。” “我也没注意……”王大可见我看过去,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荏晚上不大睡觉,但我也知道不用问了,她对时间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怪了,没有啊!”刘东西放下望远镜,语气有些惆怅。 我不知道说什么,昨晚的风一直刮到后半夜我是知道的。这么短的时间跑出了一百多公里之外,这是出殡吗? 刚想说点什么,刘东西却指着底下喊了起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辆怪模怪样的小车正从刚才被土坡挡住的地方慢慢开了出来,相距不过是十多公里的路程,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 这么近的距离,真可以说是车上的人有几根脚毛都能看清楚。但是望远镜里,这车却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车头处的窗户里,不停有东西被撒出来。 这肯定是那帮人无疑了。 刘东西抢过望远镜看得很认真,看了一会又拿下来扯着前襟擦镜头。我一把抢过来,“就这么一个高倍数的,别糟蹋了!” “都成这样了还用我糟蹋?你见过自动打码的望远镜?”刘东西抢回来,又去看。 我让他说的想笑,但心里却是毛毛的,望远镜会打码,那就是恐怖片了。 “别看了,追上去看看!”我对刘东西说。 “正有此意!”刘东西立马兴奋起来,转身上车。 车速催到了八十多!我盯着眼前七拐八拐的羊肠子路心里特紧张。这要是辆跑车倒是没什么,但这种车为了越野,底盘特别高,每到拐弯的时候,那重心偏的我都不由自主要调整坐姿避免翻车。 从上面看来那车开得不快,但我们一直追到坡底也没追上。 说来也怪,就在我们降到坡底视野变好的时候,天却突然阴了下来,周围瞬间变成一片黑暗,而在远处却还是白天,远远看去晨昏分割,格外壮观。 但前面的车也一下子融到了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刘东西打开车灯,嘴里还骂着,“前面的车搞什么鬼,这么黑也不开灯!” 我留神着前方路上被风吹得乱飞的纸钱,也没说话,心里觉得这事蹊跷。 刘东西仗着路上没有障碍物,车子开的飞快,几乎逼到了一百三的极速。我担心他撞上前面的车子,不停提醒他开的慢一点。 “没事,咱们车不怕撞!”刘东西有点恼了,口上应付着,脚下一再催动油门,没有半点要慢下来的意思。 我知道劝他没用,也知道我们的车带有轻装甲,便也没再管他,只是提醒了后面一声,自己抓紧了扶手。 不停有纸钱贴到我们的挡风玻璃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甚至追上了天空滚滚涌动的黑云,却没有追上那辆车子。 冲到光明中的一瞬间,前方一片坦途,整条路上,除了我们,什么人都没有。 刘东西一个急刹车停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我差点撞到中控台的扶手上,心中大骂刘东西神经病。 “你跑太快,追过来了!”我盯着前面迅速被黑暗覆盖的路面说。 路上并没有纸钱。 “不可能!”刘东西一脸被吓着的表情,“你又不是看不到,我们一路追来哪有什么东西?” 的确是,我们车顶上加装了一排射灯,一起打开整个路面都能照的雪亮,路上要是有什么车,肯定不至于看不到。但是如果那车停在路边呢? 我看刘东西那个见鬼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刘东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重新开动了车子,跟没听到一样。 ------------ 第三章 带着棺材的幺叔 暴雨下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又是晴空万里. 我们沒有再见到什么东西.天黑之后就在道路中间安营扎寨. 这一点是刘东西坚持的.看他‘阴’郁的脸‘色’.我知道他还在纠结那辆古怪的灵车.便也沒有反对.只是安了一个探灯朝着來路.免得被那灵车撞上. 同样.在他的要求下.我们全部睡在了车里.车子有两辆.完全睡的开.但是他坚持不去后面.而是睡在驾驶座上. 那灵车的事虽然有些诡异但我也沒放在心上.但此时看他的样子也不由得担心起來.干脆自己也不睡了.跟他一起守着. 看着周围沉沉的黑.我问刘东西.“你在担心什么.” 刘东西沒说话.沉了半晌才说:“你怎么看.” “我觉得除了望远镜看不清楚这点有些扯.其他的还都能解释.”我回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地方是高原.昼夜温差大.再加上那个时间.空气密度肯定不均匀.看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我觉得不是.”刘东西道.“追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沒有发现任何痕迹.而且路上一直有纸钱.只是在我们眼前突然变亮的时候.那纸钱才突然消失的.你说空气密度的事我觉得也不对.夏天天热可能是会那样.但现在是冬天.哪有那么夸张的效果.” “那你看这暴雨也不是冬天应该下的啊.”我说了一句. “所以说这里面有蹊跷.”刘东西点了下头.像是有了定论. “什么蹊跷.”我突然想起了他讲的那个鬼故事.难道说我们因为动了人家的纸钱…… 我不敢再想下去.突然感觉那些沒有面目的怪人正在车外看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虽然格迦可怕.但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东西.來历也好解释.但是这种虚无缥缈的鬼怪.可是正儿八经的恐怖. 就在这时.突然车窗响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朝窗外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趴在车窗上.好像正在朝里看. 那人的姿势非常怪异.双肩高度相差极大.脑袋被高耸的左肩挤向一边.令人望之生畏. 刘东西也看了过來.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打开了车‘门’.悄无声息地溜了下去. 因为天非常晴.漫天的星光照着.再加上车子玻璃非常脏.这人根本就沒有察觉.连动也沒动一下. 我和他只隔着一层玻璃.气氛紧张地一触即发.我的眼球艰涩地转着.看到刘东西一手‘操’刀贼一般绕过车前.试探着伸了伸头.一脚就踹了过去. 外面传來短促地一声叫.那个人影一头栽向一边.我赶紧开‘门’下车.谁知这家伙‘迷’‘迷’糊糊要坐起來.脑袋正好被我车‘门’撞中.叫了一声又倒了下去.刘东西毫不含糊.一脚就撩到那人脸上.那人吭都沒吭一声就晕了过去. 这一闹腾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车灯亮了.车‘门’纷纷打开.众人围了一圈.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挺’高级的登山装.背上背了个大包袱.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我看到的高耸的左肩.正是包袱突出的部分. “大晚上的闹什么.捉妖啊.”王大可‘揉’着眼睛下來.值了好几天夜班.看來生物钟一点也沒‘乱’. 刘东西肯定是认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勇有谋.颇为自得道:“还真是捉了个妖.这家伙半夜‘摸’过來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 王大可斜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却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惊呼一声蹲了下去. “幺叔.” 我一看这可好.感情这人王大可认识.还是亲戚.看刘东西那得瑟样就有点幸灾乐祸.心说就装吧.这回把人家叔叔打了. 刘东西还沒反应过來.沒心沒肺地说:“大可你怎么‘乱’认亲戚.见个妖怪也叫叔.” 王大可却沒理他.掐了半天人中也沒见那幺叔醒过來.站起來冲着刘东西就是一脚.大喊道:“刘东西.今天幺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我看着那幺叔脸上半拉大鞋印子心里直犯嘀咕.刘东西这回可是真惨了.希望不要追究我那一车‘门’的事. 刘东西这才反应过來.连滚带爬地过來就是一阵推拿.别说.这小子的手法就是管用.那幺叔被他这么一阵‘乱’‘摸’.竟然长吐一口气醒转过來. “幺叔.你怎么跑这里來了……” 沒等刘东西说什么.大可一把就把他推到一边.问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声音里带着泪. 刘东西有点傻眼.站在我边上不知道干什么好.我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拿点酒给这幺叔喝.看他全身都湿透了.不喝点酒肯定是要着凉. “大可.别哭了.先把你叔叔抬车上去.”我拍了下大可.伸手去搀幺叔. 王大可这种经验比我只多不少.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当下我们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幺叔抬到了后座上. 灌下两口酒.幺叔的呼吸平顺了许多.王大可双膝跪在车座前问:“幺叔你好点了吗.” 沒有回答…… 王大可还要问.我‘插’了一句:“别问了.他睡着了.” 再看幺叔.呼吸悠长还带着点鼾声.可不就是睡着了. 王大可沒回答我.伸手探了探鼻息.这才转头叫刘东西. “刘东西.过來给幺叔把衣服换了.” 刘东西早就把衣服准备好了.拎在手里鬼魅般跳上车.也不说话就开始换衣服.手速飞快. 我看着漫画任务版的刘东西.心里叹了口气.对王大可说:“出來吧.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大可点了点头钻出车子.我看她轻悄悄地落到地上对她说:“刘东西也是为了我们好.幺叔偷偷‘摸’过來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王大可怎能不明白这种事情.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也不能欺负老刘太过了.好好的一草莽英雄.现在还不如狗熊.” 王大可回头看看车里扔出來的湿衣服.笑了笑.“我会好好待他……” “这个幺叔.是你亲叔叔.”我问了一句. 小阚在边上听到王大可这么说.好像‘挺’高兴.“你们在一起了.” 我顿时一头黑线.这关注点到底在哪. 王大可倒是分得清楚.笑着对小阚点了点头.“我在考虑.” 说完又对我说.“幺叔是我家的家人……” 我一看这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摆了摆手.“不急.你们先沟通.晚上寒气重.我点堆火.你给大家说说.” “我帮忙.”小阚像是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快活地对我说. 一堆火很快升起來了.大家聚到火堆边.幺叔也被从车里抬了出來.在一边烤着. “幺叔是我家的家人.据我爷爷说他家已经在我家待了上百年了……”王大可看着熟睡的幺叔.回忆道. 王大可所说的家人是指家仆.那个时代往往有人在大家族中世代为仆.这种关系一般会较为融洽.不会有什么阶级剥削之类的情况.仆人的孩子往往会和主人的孩子一样得到关照和教育.甚至年老退休的老仆在家中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幺叔就是这种情况.王大可叫他幺叔.和他关系极为亲厚.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说王大可在这件事上仅仅是踢了刘东西一脚.足可见对刘东西的爱慕.不仅仅是考虑考虑那么简单. 幺叔其人忠厚善良.自幼便聪慧敏捷.被王家老太爷看重.教了一些拳脚功夫.一番苦功之下也算是有所小成.寻常十几个大汉近不得身.再加上 王大可‘成’人后离家.和幺叔再沒见过面.至于为什么幺叔会到这里.她却完全‘摸’不到头脑.按照她的想法.王家应该安安稳稳地隐藏在十万大山之中.与这‘乱’世隔绝. 王大可说着就要哭.我收回一直在打量那个长条大包袱的眼光.沒再好意思提检查他随身物品的事. 我不好意思.卢岩却不是不好意思的人.看了看王大可.缓缓问道:“包袱里是什么.” 王大可看着幺叔的脸.像是沒有听到一般. 我知道她是很难回答.赶忙解围道:“也就是兵器之类的东西.沒什么好看的吧.” 卢岩摇了摇头.“里面是死人.” 我心中一惊.卢岩虽然沒看.但是他说里面是死人一定靠谱.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干的又是那种活.对死亡的气味绝对敏感. 王大可猛抬头盯着那个包袱.伸手就把那包袱抱了过來. 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任谁遇到多年不见的家人.身边带着个死人都会朝那方面去想. 这个包袱是一种手织的老粗布包裹.这种布足有铜钱厚.做成衣服的话真是甩着袖子就能打死人.现在根本见不到了. 这老粗布系了个死扣.还浸了水.又沉又硬.想解开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王大可的动作越來越暴躁.终于‘抽’出刀來.咬牙一刀将死结挑开. 一具一米多长的小木匣子静静地躺在里面.黑底红描.一只白鹤展翅‘欲’飞.竟然真的是个棺材. 作者有话说 支持小刀教程如下: 1、投‘花’投票加收藏的方法,书的首页封面下面,想投什么点什么,每一点投入都是对小刀最大的支持。 2、加收藏方法,点击阅读下面就是放入书架。 3、每章最后都有个顶字,点它对于大家来说已经很熟练了。 4、喜欢的、讨厌的、吐槽的、催更的欢迎评论!!是强烈欢迎!! 总之,您的一举一动都是对本小刀最大的支持,谢谢大家!! 鞠躬、下台、掌声留给大家…… 官方书友qq群,276518772,欢迎加入 ------------ 第四章 仙棺 棺材.纸钱. 我似乎已经找到了两者的联系.之前的那些纸钱肯定就是这幺叔撒的.至于为什么搞成这样.我觉得可能跟那场雨不无关系. 看着那小棺材.我心里有些不落忍.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沒了.也不知道是王大可的什么人. 王大可的手抖了起來.刘东西从边上伸出手來攥住.另一只手在棺材边拨‘弄’两下.就把棺材盖打开了. 果然棺材里面躺着个小尸体.全身都是红黄的锦缎裹着.头上还有个平天冠.脸上非常难看.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死的. 我觉得这尸体让人不忍直视.也就沒再细看.转头去研究那个棺材盖子. 棺材盖扔在一边.里面也是有黑漆描朱.沒‘露’一点木‘色’.要说有点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棺材头上有个小豁口.根本就合不死.另外整个棺材盖是卡榫的闭合结构.沒有棺材钉. 我沒敢用手碰.就伸着头看.那个豁口上有屋檐下有‘门’阶.明显不是质量问題. 王大可那边颤抖着端详半天却沒认出來那怪异的尸体是谁的.也放松下來.甩开刘东西的手.哼了一声. 刘东西老脸微红.殷勤问道:“你喝水不.” 我差点笑出來.看着这么一摊子.谁能咽得下去.当即道:“刘东西你先歇会.看看这棺材.” 他巴不得有这么个由头.马上就凑了过來.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道:“这是个仙棺啊.” “什么东西.”我沒听明白.问了一句. “仙棺.”刘东西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神仙.”我又朝棺材里面看了看.“神仙长这么丑.” 也不怨我说话难听.自古以來的神仙虽说奇形怪状什么都有.但也算是各有特‘色’.种种气宇轩昂之处令人敬仰.而这个猥琐的小尸体.在我看來连妖怪都不如.刘东西竟然说他是神仙. “谁说他是神仙了.”刘东西摆了摆手.“那顶多是个仙人遗壳.真仙人要么还沒出來.要么早就上天了.” 刘东西这一番话把我说糊涂了.要么还沒出來要么早就上天.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有讲吗. “不明白.”刘东西看我一眼.“我给你科普科普.” 自古以來.成仙是所有修道人的终极目标.但是遍查道籍历史.真能平地飞升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因为成仙这种事情对报名者的资质要求很高.不光是修道成丹.还有包括思想上的顿悟.身体的构造等诸般繁琐要求. 所以说成仙不是一辈子就能办完的事.需要几世的积累和天大的福缘. 国人讲究今日事今日毕.这辈子的事最好这辈子就干完.更别说是成仙这样的大事.更沒有理由推到下辈子. 于是就跟公务员考试一样.各种包过班、速成班.自大秦朝起就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在神州大地遍地开‘花’.种种手段层出不穷.都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个所谓的仙棺就是其中一种. 仙棺的理论依据就是來自于明时一个疯道人赵观山.此人行事不拘常理.思想如天马星空.开创‘性’地提出了“十善成仙”的理论.意思就是说十辈子行善.就能成仙.跟攒多少张优惠卡可以换碗米线是一个思路. 当时这件事是起來大争议.却又被证明了理论的可行.而且根本用不了十辈子.这辈子就能完事.虽说赵观山并沒有因为发明这个理论得到什么好处.但受益的却是劳苦大众.只要肯‘花’点钱.成仙梦想近在眼前.在后世各种依据此理论的方法层出不穷.仙棺就是最常见的一种. 所谓仙棺就是用隔绝魂魄的铁皮衬里.只开一个小‘洞’.保证死者的魂魄不能‘乱’跑但又能來去自如.这件事光靠棺材也不行.还得结合墓室的形状.模拟轮回的环境.让死者灵魂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转世.如此进出十次.自然就是十世.死人当然不会作恶.一世为善便是世世为善.成仙自然就沒有障碍. “这就是仙棺.”我指了指那个棺材.刘东西看了看就又给人家盖了回去.不管里面的人是谁.这么‘露’着总不好. “沒错.就是这个.”刘东西点了点头.完了又觉得有点不对.“奇怪吧.按说这仙棺沒下葬之前.都得用符纸封住面目或者灵道.下了墓才能打开.怎么这个一点措施都沒有.” 我听他这一说也觉得奇怪.虽然这种奇术我并不了解.但是听他之前说的也能明白.这种手段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得配合墓中设置.若是还沒下葬就开了个口子.岂不是早早走漏了魂魄.还成个屁仙. 刘东西看着那幺叔眼神就有些古怪.开口就问王大可.“你们家仆人也盗墓.” 看來刘东西是认定这仙棺是幺叔从别的墓中盗出來的了. 王大可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他们要‘操’持家事.哪有盗墓的时间和手段.” “那这就奇怪了……”刘东西掐着下巴.“要是你家人下葬.当然不止于不懂得这仙棺的道道.眼前这仙棺早就走漏了魂魄.说不是他盗來的.还能怎样解释.” “你家人下葬.”王大可白了他一眼.蹦出一句來. 刘东西自知失言.嘿嘿笑了两声.沒再说话. 我看着那个琴匣一般的所谓仙棺.却沒有了刨根问底的心思.一切等那个幺叔醒來便知分晓. 夜渐渐深了.我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时候夜里已经很冷.向火的一面滚烫.背火的一面冰冷.根本就无法睡好. 别人都去车上睡了.但是刚才车上的经历给了我很不好的感觉.坚决不想再去车上睡. 数不清多少次被冻醒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点点声音…… 按说这里的晚上有很多声音.火堆的燃烧声、不知是谁的鼾声、远处想必还有一条大河.不时有水声传來. 但这个声音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它非常有节奏.哒……哒……就像是有人在用什么硬东西不停叩击‘门’板一样. 这个声音正是从那口仙棺处传來. ‘混’沌的睡意瞬间消失.我猛地睁开眼來. 刘东西正躺在我身边.离我不远的地方是正在打盹的王大可. 那口仙棺正摆在王大可的面前.一缕淡紫‘色’的烟从棺材头的灵道处飘出來.在风中并不消散.反而蜿蜒着飘向王大可的身后. 在她身后.被紫烟贯通鼻孔的.正是那个幺叔. 我吃了一惊.手就要去抓枪. 幺叔本來是如僵尸一般站在王大可的身后.我手一动弹.他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双眼猛地睁开.一双血红的眸子向我看來. 我一看暴‘露’了.当下也來不及想别的.闪电般拔出枪來.冲着幺叔的脑袋就是一枪. 幺叔神奇地一转头竟然躲过了子弹.我手腕扭转又要开枪.却感到脑中一阵‘乱’响.失去了意识. 醒过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众人都在忙活这收拾东西吃饭.王大可和幺叔坐在一边说话. 我不大确定昨晚上的经历是不是做梦.枪里的子弹一发沒少.幺叔也是寻常大叔的慈善模样.并沒有那妖异的红眸.我稳了稳神.站起來活动活动身体.在这种情况下‘露’营是个极伤身体的事情.我必须得活动开再干别的. 王大可见我醒來.冲我招呼.我对那个幺叔点了点头.沒有说话.只是心中戒备. “昨晚你醒着吗.”我问荏. 荏点了点头.“差不多一直醒着.” “你看到了什么.”我又问道.“有沒有看到那个人起來.” 荏很有些古怪地看着我.“沒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她.总觉得她说的话有些不尽不实. 简单洗漱.早饭就好了.以往为了赶路都是在路上吃.但是昨晚大家折腾了半天.所以今天决定吃了饭再走. 大锅炖的午餐‘肉’方便面还有人造蛋白.煮出來非常香.大家一人一碗.吃的不亦乐乎. “你好.我叫王陆幺.”幺叔一手端着碗一手伸过來.脸上全沒有昨晚的僵尸表情. “一路辛苦.”我伸出手來简单给他握了握.一边抬眼看他的反应.“不知道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幺叔一脸镇定.很诚恳地说:“车坏了.幸亏你们搭救.要不然我这条老命非得‘交’代在这里.” 王大可这时一脸悲戚道:“四安.我大伯走了.幺叔就是來给他送葬的.” 我转头看看那个放进了帆布包的小棺材.心里纳闷这王大可的大伯竟然长这么奇怪. 刘东西冲过去展开安慰. “路上的纸钱是你撒的.”我问幺叔. “是我.你们都看到了.”幺叔有些惊奇.“我怎么沒看到你们.” 我狂翻白眼.在我看來事实很清楚.这个幺叔一路撒着纸钱开着破车狂奔.在黑云压境的时候车坏了停到了路下.然后背着棺材赶路來找我们简直是顺理成章一气呵成.现在竟然说沒看到我们. 刘东西那会开车开得恨不得飞起來.发动机的声音跟飞机差不多.这个幺叔看起來不像个聋子.总不至于听不到. 难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听到了但是沒看到.抖这个机灵有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慕叶的全订和巨章,拱手。 ------------ 第五章 仙魂返乡 “您那车呢?”我也没有拆穿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听。 “还在那边停着,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幺叔朝来路指了一下。 我暗自点头,看来自己推测的不错,这个幺叔不知道装的什么疯。不过我砍在他是王大可长辈的份上就不再质问他什么了,等会过去看看车再说。 刘东西在那边跟王大可说什么,声泪俱下得根本没注意这边。只有卢岩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看了幺叔一眼。 我越发觉得昨晚的事是真的,这个幺叔鬼鬼祟祟得还不知道是什么山精野怪变得。 一会饭吃好,小阚和王大可留下来收拾,我和刘东西带着幺叔去看他那辆车。卢岩也不动声色得坐在车后,面对幺叔的寒暄,简单点了下头。 幺叔坐在卢岩旁边,怀里还抱着那个仙棺,我问他:“怎么王大可连他的大伯都不认识?” 这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但是当着王大可的面却不好意思。 幺叔表情有点尴尬,“这是王家的秘密,我不太方便……” 我愣了下子,大侄女不认识亲大伯跟家族秘密有什么关系,至于搞得这么神秘? “哦……哦,那算了……”我应付了两声。 刘东西奇怪地从后视镜里朝后看看,突然开口道:“王世伯我也见过,当时还不是这个样子,敢问是怎么没的?” 幺叔愣了一下,“刘少爷,大老爷是梦中仙去的。” 刘家跟王家关系暧昧得很,幺叔认识刘东西算是正常。只是听俩人的意思,这位王大爷生前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死的也很安详,那怎么尸体会变成这个样子? “真的升了?”刘东西突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幺叔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否有点头。 刘东西出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拐了个弯,一辆车从路中间扑面而来。刘东西脑子内存可能正在被占用,喊了一嗓子才把车停了下来。但这时候车速极快,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两辆车搞了个对脸。 我又差点撞到中控台把手上去,心中大骂刘东西的同时下定决心,下次一定是我开车。 对面是一辆黑乎乎的面包车,有些像是早年的毕加索放大了一圈的样子,这时候正停在路中间,发动机盖都有些变形了。 我跳下车来,刘东西紧随其后。 “竟然就停在这里?”刘东西低声感叹着,“你当时看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想起来以前监狱里面闹得沸沸洋洋的罪犯失踪的事情。当时那个罪犯就躲在巷道的拐角,利用矿石对光线的折射,隐藏了身形。 “没看到,不过你看这个路口两边都有这么大的怪石,说不定跟他们就有关系。”我指了指那两块石头。说来也怪,这俩石头全然不像是常见的开山修路留下的样子。左边一块平滑秀丽,像是树了一面镜子,而右面那块却满上面都是小洞,跟块活性炭似的。 刘东西打量一番,点了点头便去检查那车子,我对那块活性炭非常感兴趣,很想过去看看,但是看刘东西忙正事了,自己也不好意思闲逛。 这车只是外表看起来破烂而已,车里面却非常整洁,两大摞印好的纸钱金灿灿的摆在副驾驶座上,后面还有两个大袋子。 幺叔抱着仙棺走了过来,门把手啪嗒一下弹了出来。他抓住把手,门悄然打开。 除了纸钱和简单的行李,车里在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幺叔从驾驶位把发动机舱盖打开,给我们比了比。 刘东西懂点汽车机械,过去一看就叹了一声,“你这是怎么搞的?发动机爆缸了!” “爆缸了?怎么办?”幺叔显然不比我懂得多。 “换发动机!”刘东西摔下发动机舱盖。 “您没有吧?”我问了一句。 幺叔当然知道我是开玩笑,也翻了翻眼皮。刘东西开口道:“没办法了,车上东西你看有什么好收拾的,都搬到我们车上吧!” 幺叔车上没多少东西,除了纸钱沉一点剩下的就是一个大登山包,连个武器都没有。 “您这胆子可是够大的,一个人跑这么远,连个家伙都不带!”我说了一句,冷眼瞧他怎么应对。 “有大老爷保佑,不会有什么事的。”幺叔非常认真的说。 我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也没再说话,拉开车门到车上坐着。 卢岩根本就没下车,我从后视镜里看他,“卢岩!我觉得这个幺叔有些不正常!”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递给我一个望远镜,指了指面前的车。 我看看前面不到两米远的车,心说这什么意思,离这么近用不着这东西吧? “走远了看看!”卢岩见我不明白,提醒了我一句。 “有什么好看的?”我嘟囔了一句,“等走的时候顺便看就是了!” 卢岩笑了笑没回话,我又想起来昨晚上的事,问卢岩道:“你活了这么些年,见过有死人控制活人的没有……” 接着我就把昨晚上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的事给卢岩说了一遍。 卢岩倒是听得很认真,完了表情特别真诚地对我说:“少想些东西,多休息,让脑子也歇一歇。”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过头去靠在靠背上,开始休息。 “其实你说的这种事情,我真遇见过……”卢岩在后面又开了口,“但是你说的这个不是,王家的人,死后的确有一定的几率会发生变化,主要就是整个人在一夜之间缩小三分之一还要多……” “脱水?”我看卢岩有兴趣说话,自己也来了兴致,翻身趴在椅背上。 “脱水?”卢岩摇了摇头笑了,“不好解释,反正不是脱水,回头你戳戳那个尸体就知道了。” “这就算了,这种人很多吗?”我问道。 “很少,算上这个,我就见过三个。”卢岩道,“王家人认为这是仙人遗壳,所以要打造仙棺送回故乡。” “故乡?在哪?” “和我们同路!”卢岩似乎心情很好,眼睛有点眯缝着笑。 “有这么巧?你之前不是不知道我们上哪去?”我问道。 “天意……”卢岩说完,朝后靠了靠,那只好手搁在了一摞纸钱上。 收拾完东西,我们原路返回。我还记得那车的事,举起望远镜转头去看。 镜头里的车变得像当初一样模糊,本来看着挺正常的个车顿时变得奇形怪状。 怎么回事?我拿下望远镜来又重新看了看,总不能是望远镜出问题了。 “幺叔,你那车还会隐身吗?怎么望远镜里看的奇形怪状的?”我问了一句。 “哦,我也不知道,就是二老爷说这车开着安全,离远了看不见……”幺叔在后面瓮声瓮气地说,看来身子还是亏,刚才忙活了一会又累了。 我答应一声,没再问,看来是车的问题,没有什么好玄乎的。 不知道是不是难耐小别相思,反正刘东西车开得飞快,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昨晚的营地。王大可和小阚正坐在车后门上说着什么。荏站在车顶上拿着造型。 我们的车是头车,幺叔要拿来撒纸钱,我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好当着王大可和刘东西的面反对,只好默许了。 就这样,幺叔取代了我在副驾驶的位置,半开着窗户,平均五秒钟就朝外面扔几张纸钱。刘东西表情肃穆地把着方向盘,跟个灵车司机一样。我看着窗外不时飘过的纸钱,那种哭笑不得的心情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幺叔,去哪里?”我看着前面挡着视线的纸钱,心说这么多纸钱,估计去的地方不近。 “格珈寺,去给大老爷超度!”幺叔看是歇过来了,嗓门不小。 我差点咬了舌头,不是说好的成仙吗?怎么跑寺里去超度去?就算和尚愿意,天庭也愿意吗? “这个……真是仙路坎坷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该问的还没有问,总不能就此闭嘴。 “谁说不是,我这一路可是费尽了周折,深山老林里跑了这么远,车都坏了!”幺叔有点絮叨。 我心说谁说你了你这么能说,嘴上却又不能说人家不是,只好问道:“家里怎么样?” “挺好!就是收入不如以前了,不过咱们山里什么都有,倒也用不着钱。” 王大可在边上补充了一句,“我家在深山独峰之上,别说格珈还到不了那里,就算是到了,不会飞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其实特别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看到刘东西驾着飞机飞驰而过,但是看这个情况也只好作罢,等到了再说吧! 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甸子,一条宽阔蜿蜒的草原河缓缓流过,远处是绵延的山峦山顶上白色的不知道是雪山的雪顶还是刚下的积雪。道路上方悬挂着一个被货车撞得惨不忍睹的路牌,“吉尼赛乡”。 我对照了下地图,应该是快到了。我们的计划是到镇子附近寻找补给,然后从外围绕过。这并不是因为惧怕镇子里那几个格珈。虽然现在的城市和灾变前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没有变化,那就是堵车。 ------------ 第六章 唐古拉林魔 幺叔那边什么都问不出来,王大可也不知情,只说是家里的安排,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由。我也就没有再问,打定主意到了地方再说。 中午的时候,我们接近了乡政府驻地。 和想象的不同,这里说是乡政府驻地,其实连个大点的村子都算不上。车子穿过山岭,只是远远看见山坡上有一片土坯房子,有个白色的大门,可能是乡政府或者学校,在一片红黄的土色中,格外显眼。相比来说,一排排藏式的白塔却格外引人瞩目,对比破败的村落,像是两个世界。 在这种地方想要找到补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索性连车都没停,准备到前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在幺叔的指点下,车子继续向南开。走不多远山势就开始变化。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山和东部的山脉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路边不时出现缠满经幡的玛尼堆,到处都是一样的乱石和丛生的松柏。 我们找了个大玛尼堆停下休息。王大可和小阚跟旅游似的站在玛尼堆边拍照,荏在边上冷冷地看。 下午继续赶路,道路早已经变成土路,幸好天冷水凝,路面还是硬的,只是颠簸的要死,车速很慢,很多地方还得从冰面上过去,走的提心掉胆。天擦黑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峡谷。 “就在这里休息吧!”幺叔突然说,“穿过峡谷就到了,晚上走不了,得等白天。” 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自然是从善如流。一干人下车生活忙成一团。 我抽了个空问王大可,“这个幺叔你能确定身份哈。” “当然,我从小被他抱大的,还能认错?你什么意思?”王大可好像有点不满。 “咱们一路光听他指挥了,我怕让人卖了……”我打着哈哈。 这话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寒心。这世道在野外见着个把格迦正常,见这个人可实属罕见,就算这样,对人的防备之心却还没放下…… 王大可倒是对我的想法表示理解,“安哥你放心就是,幺叔在我家长大,人虽然不是多么精明,但是忠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点了点头,“这地方你认识吗?” “不认识,幺叔说他也是按照家里给的地图在走。”王大可道。 我点了点头,“行,他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找我。” 王大可没多想,点头答应跑去支帐篷了。 路旁是一条大河,虽然天寒但滔滔之势不减,带着刺骨的寒气从峡谷冲出顺山势直下,水清的发蓝。眼前的峡谷入口也是极为壮观,两侧山势非常陡峭,远远的绵延开去。 时间过得很快,顷刻饭毕,个人闲扯了一会休息。我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决定今晚我来值班,看着幺叔。 刘东西陪着我一起,我给他讲了昨晚的经历,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有点害怕。刘东西却不以为意,认定了我是神经衰弱,非要给我弄根冬虫夏草补补。 我觉得没有跟他深谈的必要,起来到车后面去尿尿。可能是这里的冰山雪水太过甘甜,我今晚喝了不少水,正尿的爽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心中一惊,我也顾不得没尿完,猛地就是一转身,正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钻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去了。 什么东西? 剩下的尿意完全被吓了回去,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一边跑到火堆旁边。 刘东西正叼着根冒烟的树枝学福尔摩斯,看到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跑过来直接笑了。 “怎么着,见鬼了?” 我捡起扔在一边的枪,一手拽上了腰带扣,“有东西在后面!” 刘东西见惯了我惊慌失措的样子,自然能够分辨出真假,当下脸上也变了颜色,抓枪站了起来,“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回忆了下却发现什么也回忆不起来,拿手在胸口比了下,“白乎乎的,这么高。” “不是格珈?” 我摇了摇头,格珈我再熟悉不过,那东西的动作和格珈一点也不像,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像个白毛猴子。 刘东西让站在车边上守着,自己朝我指的方向摸了过去,转到那块巨石后面,看不到了。 我有些担心,但也知道他不会有事,一个大活人带着枪,不至于连点声音没有就让办了。 刚这么想着,两声沉闷的枪声从巨石后传来,紧接着车里面咚得响了一声。我知道是有人惊醒了,使劲敲了两下车窗户,拔出枪剑就冲了过去。 踩着脚底下乱动的卵石,我几步就冲到了巨石背后。那石头后面竟然还有一条石脉支撑,中间有个人字形的洞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味扑面而来,我推开按钮,手电筒雪亮的灯里,一头叫不出名字的白毛畜生迎面扑来! 这一下极为凌厉突然,我躲闪不及,直接被按到了地上。 我始终没有看清楚扑倒我的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将定光剑横在胸前。这玩意体重不大,但是力量却大的有点过分,像是那种机械发出的力量,又硬又木! 那畜生也没出声,低头一口就咬我脖子,当得一声却咬在了定光剑上。这一下怕是硌了它的牙,我甚至感到它按在我胸前的两只前爪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又用力踏下,放开我跳了过去。 我屎都差点被挤出来,腰里嘎嘣一声,差点打了个对折。刘东西却又从里面冲出来,差点踩到我,要不是我的手电筒亮着,估计非得当了垫脚的不可。 “什么东西?”我咬着牙爬起来,转身冲外追。 “不知道!我也没看清!”刘东西像是受了伤,说话的声音有点闷。 这里基本上就是洞口,跑两步就看到了我们的车。这会车灯都已经打开了,所有的人都在外面。而荏则站在我们和他们之间,一个毛茸茸的尸体摊在地上,脑袋一端还捏在荏的手中。灯光里,野兽的脑袋扭曲地像个棒球手套,血一滴滴沿着獠牙流下来。 “小荏,你没事吧?”看到所有的人都没事,我也放了心。 荏摇了摇头,松手将那野兽的尸体抛下,转身走上车去,我注意到她特意绕开了卢岩。 她有些不对劲,我暗自告诉自己,改天得找时间和她聊聊。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刘东西早就蹲过去翻检那具尸体了。 “这是什么?”我看着那地上灰白色的野兽。这玩意有点像猫或者豹子,但是头更小,四肢也更修长,尾巴像是被截断了一般。一副奸诈的哭丧凶相,像是被拼凑起来的恶魔。 “好像是猞猁……”刘东西拨拉着那野兽两个长耳朵上面的两球黑毛,“但猞猁不是这颜色,再说了也没听说过这地方有猞猁啊!” “怎么没有?”说话的是幺叔,裹着个大衣像个宅男大叔。 “我和大老爷出去的时候见过猞猁,高原上的雪猞猁就是这个毛色。只是长成这么大的真没见过,这都快赶上豹子了!”幺叔也蹲下,呼啦着这野兽的肚皮,脸上没有一点嫌脏的意思。 “这种地方会有猞猁?”我看着周围明显游人留下的痕迹。 “以前的时候不会,毕竟这猞猁也怕人。但是现在哪有人了?”幺叔感叹了一句,“就连我们外山的野兽也被格珈糟蹋完了,这地方还能剩下,真不容易!” 我听着幺叔的絮叨,有点不大舒服,转头问刘东西,“那是这个畜生的窝?” “肯定是!”刘东西点点头,挤眉弄眼问道:“多长时间没吃过新鲜肉了。” 我竟然真的想了想,老老实实说:“想不起来了,你要吃猞猁?” “吃不得!”幺叔赶紧阻止,“这是唐古拉林魔,吃了人会变疯的!” 我从没听过这种说法,愣了一下子,嘴里不由重复道:“唐古拉林魔?” “不错,雪猞猁其实是人,只是因为接受了德杰的诱惑,才变成了林魔,替他看守他罪恶的宝藏!”幺叔说道。 我还是没听懂,刚要再问,刘东西却抢着说:“咱们不用吃这个,这玩意肉不好吃,咱们吃兔子!” 原来猞猁这东西最会过日子,平时以野兔为食,自己吃不了的就储存在自己的洞里,饿了的时候就会再去找新鲜的吃。 这种天气肉能放得很久,而它的牙齿,即使是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冻肉也不会难住它。刘东西所说的兔子,就是它储藏在洞里的冻肉。 这种事情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反正天亮不亮洞里都是一样黑,索性也就不再等待天亮,拿了手电筒就要跟刘东西一起下去看个究竟。 再次钻进那个人字形的洞中,我还是觉得有些毛。“刘东西,这里面没有别的东西了吧?” “没啊!再有就是什么德杰的宝藏了!”刘东西可能也馋坏了,声音里带着吸溜口水的声音。 “那个幺叔说的什么东西,你听懂了?”我想起幺叔的话,问刘东西。 “他说的是苯教里面的东西,那种原始宗教,早就灭绝了,不知道那老头从哪里知道的!”刘东西道。 “你还知道苯教?”我挺费劲说出这个词。 “废话!”刘东西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还知道这里面德杰的宝藏是什么!” “是什么?” “兔子!”刘东西说。 ------------ 第七章 洞里人面 这个洞开口很大,里面也不小,我们两人弯着腰走竟然不觉有丝毫局促。 “这玩意不会真的是妖怪吧?”我看着周围坚硬的石壁,鼻端全都是难以形容的骚臭味。一般猫科动物都挺爱干净,这玩意怎么这个味? “你说这个洞太大?”刘东西在后面反问了一句,自顾自又说下去,“我觉得可能是它在洞里活动的时候引起塌方了,你看看那个地方。” 刘东西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两块山石撘缝的地方粘着不少沙土。 “不是说这个!”我解释道,“我是说这里怎么能这么个臭法……” “臭?”刘东西耸了耸鼻子,大惊失色。“坏了,不会是肉烂了吧!” 我看他光惦记着肉,干脆不和他说话,借着朝前走。 这种野兽的洞一般都不是直来直去的,像这个洞一样走了二三十步还没拐弯的很少见,不过这也正常,猫科动物本来就不是自己做窝,都是用现成的洞穴,商品房嘛,总不能处处都合心意。 越朝里走味道越浓,前面终于出现了个拐角。我捡了块石头扔过去,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就半蹲着朝里走。转过来一抬头,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 一个白花花的人脸就正对着我脸前,再朝前挪一步就碰上了。 一片黑暗里,光圈里的这个人脸格外可怖!我失声叫了出来,手电筒用力砸到了那张脸上,也忘了自己是在狭窄的洞里,猛地朝后一退。 脑袋一下子碰上了洞顶,刘东西猝不及防,也被我装了个跟头。我眼前直冒金星,伸手去拽剑手肘却撞到洞壁上怎么也拽不出来,心一横朝后一倒一脚跟就蹬了上去。 这一摔一脚速度极快,也是非常正确的反应。那个人脸吃我这一脚跟,少不了是个鼻断头裂的下场。 但是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我脚跟处传来,几乎将我的脚踝震断!我这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心道一声不好,腿上短枪飞快拽了出来,枪口处的电筒顺着腿照向前方。 那张脸吃了我一脚却完全没有变化,仍然冷冷地趴在那里。 “怎么回事?”刘东西的问话这才从我耳边响起。 我忍着头顶脚底的剧痛,哼声道:“前面有人!” “人!”刘东西反问一句,震撼之意溢于言表,“这地方怎么会有人?” 一问一答间,那个人脸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鼻子上少了一块。我没有回答刘东西,手上的灯晃了晃。 一丝反光照到我眼里,我愣了下子,感到有些不对。这么白的脸上怎么能有这种发光?要么这鼻子上镶了块钻石,要么这张脸是画在石头上的! “安哥!四安!”刘东西看我没反应,一个劲在后面拽我。 “我没事!”伸手朝后摆了下,我慢慢坐起身来,“前面是幅画!” “画?”刘东西愣了下,“这地方怎么会有画?” 我没回答他,挪动着过去看那画。 准确的说这不是一幅画,那人脸表面凸凹有致,是个浮雕。而且表面并没有任何涂料,像是一块玉石一般镶嵌在黑沉沉的岩壁之上,鼻子的位置被我踢掉了一小块,断口处现出了晶体的断面,正是它的反光才让我看出了这张脸的不对。 拐过弯来空间大了不少,刘东西从后面挤了过来,凑在我身边伸手摸着那脸口中啧啧称奇。 “这是玉?”我从地下捡起被我踢掉的那一小块在手里捻着。 “不是玉,这是冻石!”刘东西伸手抠那个人头边缘,像是要把它抠下来。 “冻石?值钱?”我没听说过这个,问了一句。 “寿山石知不知道?青田石知不知道?昌化……” “鸡血石?”前两个我都不大清楚,鸡血石我可知道,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一块指头大的章料卖了套房子钱,小阚一直念念不忘。 “没那么值钱,也不是一种东西,但是都算是冻石一类。”刘东西继续抠石头,“这种质地很好,能做章料,稍微值钱点。” “不值钱你抠它干什么?”我知道虽然在这末世金钱玩物已经失去了价值,但是对一个资深盗墓贼来说,对这些东西的追求早已经成了本能的一部分。但是这个玩意既然不值钱,刘东西在这里忙活什么。 “我想看看这个东西是镶嵌的还是天然长在这里面的。”刘东西道。 “长在里面?”我有些疑惑,这个人头的形状鲜明,方额广目,但却眼神空旷,一头蛇发向一边虬结而去,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天然生成,怎么能这么正好? 刘东西没说话,手电筒光晕转动,沿着这个人头的蛇发照过去,那边蜿蜒过去,ru突曲波,俨然是一片润润的白色。 “石脉!”刘东西低呼了一声。 “什么意思?”我倒是听明白了,只是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 “这些东西都是岩中之英,按风水理论来说它们是沿着岩石的脉络生长的,矿脉玉脉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刘东西解释道。 “这个人头……” 刘东西赞道:“巧夺天工,要是能连着周围的石头一块切下来,就算被你踢掉了鼻子也能卖个大价钱!” 说罢站起身来,摸着那条石脉就朝里走。 我站起来跟上,前面竟然非常深,白色的冻石遍布于一面石墙之上,鼓突滑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却很有些九龙壁之类的浮雕感觉。 另一面石壁则非常简单,地上则是不少卵石,不知多少年前,这里应该是一条雪山冰水流动的暗渠。 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个不宽的裂缝,洞口散布着几根骨头,好像是那雪猞猁的窝。 刘东西蹲在洞口朝里一照,非常惊喜地喊:“里面还真有兔子!” 我无心去管兔子,看看周围也没有危险便给他说了一声慢慢朝前走。那种恶臭非但没有因为空间的扩大而变得稀薄,甚至变得更加浓烈。这应该不是这只雪猞猁的味道,前面一定还有东西! 朝前走了不过几十步,竟然就走到了头,前面的洞顶渐渐变低,终于和地面接在一起,没路了。 “安哥!别走了!咱回去吧!”刘东西在后面咋呼。 我应了一声,赶紧朝回走,心里就纳闷,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干净,臭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刘东西在那个洞里掏出来不少兔子,一个个冻得硬邦邦的竟然还都很完整。 “这雪猞猁还真是个异数,光知道猞猁会吧吃剩下的猎物藏起来,就没听说会逮了兔子做储备的,这简直就是一老鼠嘛!” 我最后环视整个石洞,没有别的什么发现,附身拿起两只野兔道:“你管那么多,赶紧走吧!” 刘东西当然答应,也提起来两只,想了想又把两只塞到裤腰里,转身原路返回。 手中的野兔带着些淡淡的野兽腥臊气,和这洞里的臭味完全不同,我想跟刘东西说说,想想这里也不宜久留,还是出去说为好。 外面篝火已经添了柴,那条雪猞猁被倒挂在一棵松树上,剥了皮赤条条得像一条狗,那张灰白色的毛皮则绷在两棵树中间,漂亮的很。 一干人早就等急了,看我们出来纷纷过来询问里面的情况。我大约给他们说了一遍,刘东西则跑到一边收拾野兔去了。 火边稍微烤烤,剥皮去肠。。几只野兔很快被架到火上烤出了香味。 我看着冒着油花的兔子,也是馋得要死。这么一路过来,自己也说不清多长时间没吃过正经东西了,经过罐头食品的洗礼,现在的我连防腐剂是什么时候生产的都能吃出来。 小阚在我边上抽了抽鼻子,“你身上什么味?” “那个洞里的味,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我对小阚说。 “什么味?”刘东西离我不远,自然听到了。 “臭味!你闻不到?”我问了他一句才想起来他早年盗墓把鼻子熏坏了,香味和酒味还能分辨,臭味可能不是那么敏感。 “忘了你闻不到了,那个洞里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越朝里走越浓!”我给刘东西解释道。 “不是那个雪猞猁的味?”刘东西问。 “不是,它窝里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味!别的地方我也找了,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 “怪了……”刘东西把手里转动的兔子交给王大可,“你有没有注意有什么别的通路。” “大约看了看,没有。” 这时候幺叔抱着棺材缓缓走了过来,“小伙子,你的身上,是魔鬼的味道。” 幺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神棍,四十多岁的脸上不知哪来那么些皱纹,被火光照着,配上他说的话,有些恐怖。 我一下子想起来昨晚上他的那个表情,心里就哆嗦了一下子。 “什么意思?” 幺叔闭紧了嘴没有回答,慢慢坐了回去。 我觉得这人表情行动都大异往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大可。 她坐的挺远,看都没朝这边看一眼。 刘东西看了看幺叔的脸,冲我比了个手势,站起身来。 ------------ 第八章 明月不见清风杀人 “安哥.这幺叔有点不对.”刘东西拽着我走开.压低了声音说. “废话.还用你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说是不是撞了邪.” 我认真看了看刘东西的脸.“撞邪这种事你相信.” “安哥.事在眼前不由得不信啊.”刘东西稍一犹豫.又开口道.“刚才你说的那种臭味.我虽然沒有闻到.但也隐隐约约有些感觉.我觉得这事玄乎.” “玄乎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别琢磨了.看好你那个丈人叔就行.”我知道这种好奇心往往就是危险的开端.在这个玄乎的地方.那种诡异的气味后面不一定隐藏着什么危险.还是不要招惹为好.至于幺叔毕竟只有一个人.就算他要搞什么幺蛾子我们防着点就是了. 这时候兔‘肉’已经烤好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弥散过來.小阚在那边招呼我们过去. 一边吃着兔‘肉’.我一边偷眼去看幺叔.这家伙在兔‘肉’面前完全不是刚才那种神秘兮兮的样子.一张血盆大口几下就把一条兔子‘腿’撕扯了个干净.看那吃相倒像是头野兽. 我看得有些发‘毛’.刚想跟刘东西说说.还沒转过头來却看到有个奇怪的虫子从我衣兜里爬了出來. 这虫子有点像马蜂.但却通体‘乳’白.两对膜翅背上支愣着.一双大眼却是翠绿的颜‘色’.按说不难看.但是却让人感到非常恶心.我捡起一块石头就想碾死它. “别动.”刘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一把将我手腕攥住. 我被他这突然一吓.手中石头拿捏不住掉了下來.正拍在那虫子的身上. 这石头不轻.那虫子吃这一下竟然沒死.反而一个盘旋飞了起來. 刘东西反应极快.手中割兔‘肉’的刀一挥.凌空将那虫子斩成两段.又飞快一刀拍到地上.将还在挣扎的两节虫尸念成‘肉’泥. 除了幺叔.人都围了过來. “什么东西.”我问道. “青蜂.”刘东西将刀一翻.刀面上的油‘肉’残渣都变成了黑‘色’. “青风.有明月沒.”看到这场面.我心里一阵后怕.刚才要是把它拍死了渗到身上还不得一个窟窿. “有.”刘东西正‘色’道.“明月是一种鸟.专吃青蜂.” 我心说这玩意也吃.得是石头胃吧. “这东西哪來的.”王大可问了一句. 我这才想起來这要命的虫子是从我衣兜里爬出來的.马上伸手拉拉链.这才发现衣兜里面鼓鼓囊囊一阵耸动.像是有无数青蜂就要爬出來. 刘东西脸‘色’马上变了.“快脱衣服.这些东西出來咱们谁都跑不了.” 我手忙脚‘乱’地脱衣服.但是身上绑带实在是太多.一时半会很难脱下.而我的衣兜又是不是拉链封口的.一个兜盖根本就无法阻止青蜂朝外爬. 情急之中.刘东西抄起刀來抓住我的衣角就把衣兜整个割了下來.甩手扔进火里.但有一只青蜂却已经趴在了他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刘东西脸‘色’一变.刀口一转毫不犹豫地将尾指一刀削去.而那扔到火中的一袋却不知哪里不对竟然轰的下子炸开來.一团白雾般的青蜂猛的散开朝我们飞來. “上车.”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一帮人站起來就是一阵疯跑. 因为顾忌车上拉着的汽油.所以我们离车很远.中间就是那个石‘洞’. 虽然远.但是跑过去绝对沒有问題.但这青蜂竟像是有灵‘性’一般.分成几团.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避无可避.我看了眼挥舞着刀子跟个忍者似的保护着王大可和幺叔的刘东西.喊了一声进‘洞’.拽着小阚就朝那‘洞’里跑. ‘洞’口不远处有个扔在地上的帐篷.我想进去之后用帐篷挡住‘洞’口.应该可行. 见识过青蜂的可怕.所有的人都‘乱’了阵脚.听我这么一喊马上跟了过來.那些青蜂却像是忌惮这什么.自我们朝‘洞’口跑之后.速度明显慢了起來. 我们很快躲了进去.帐篷被快速打开堵在了‘洞’口.几个人忙着用碎石填住帐篷接缝. ‘洞’口一堵上.青蜂们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猎物.疯狂地撞击着薄薄的帐篷.这虫子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如此坚固.连续不断地撞击下.薄薄的帐篷隐隐有撑不住的迹象. “这样不行.”刘东西按住帐篷的一角.受伤的血涂得到处都是.“顶不住.赶紧进去.把‘洞’口垒起來.” 刘东西这一声提醒了我.里面的‘洞’口狭窄.而且石头明显比这里多得多.应该赶紧撤进去. ‘洞’口的帐篷已经被石头紧紧卡住.但已经有零星的青蜂从缝里钻进來.被我们及时拍死在地上.大量的青蜂突破进來只是个时间问題. 王大可打起灯.我们快速向后撤.依次钻过了那段狭窄的口.在拐角处开始垒石头. 地表的鹅卵石很快被堆砌到了‘洞’口.底下竟然是‘潮’湿的泥地.我们一边庆幸一边快速挖出泥土拍到鹅卵石堆砌的墙上.很快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危机暂时解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这东西不怕火.”我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有腐蚀‘性’的剧毒.早年的时候把它捣碎了用來破金属机关.现在早就绝种了.怎么你还养着一群.”刘东西一边扯下衣襟快速包扎着手.一边道. “我有病养这玩意.”我骂了一句.心里也是纳闷的要死.这东西怎么就跑到我衣兜里去了.竟然还这么多. 我仔细回忆自己朝衣兜里装过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來.这时候.幺叔却‘阴’惨惨笑了一声.“地狱无‘门’闯进來.” 刚刚经历过一番死亡恐吓.这会重返这个充满了怪异恶臭的‘洞’里.‘精’神本來就紧张.幺叔这一句话听得我心里发寒. 这是什么意思.不能是秀成语吧. 这句话是不是成语我拿不准.但是幺叔这意思我是听懂了.难道说这里就是地狱. 唐古拉林魔.魔鬼的气味.地狱……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在这里的时候.我把玩的那半截鼻子好像就是顺手放到哪个衣兜里面了. 难道说这青蜂和那冻石有关. 不可能啊.一个是动物.一个是矿物.再神道也不能互相变來变去的.石猴孙悟空毕竟是传说.难道说这末世的规则都变了.神话传说开始成真了. 我把冻石的事给刘东西一说.刘东西顿时紧张起來.也不管自己手指头了.拿着手电就走到那整面墙的冻石脉前.将手电筒凑近了去看. “安哥……”刘东西的声音有些抖.“你來看看.” 我凑过去一看.眼前的冻石在强光下变得半透明.里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小米样的东西. “这是……”我抬起头來.看着刘东西眼中惊骇莫名的眼光.“卵.” 幺叔‘阴’惨惨的声音仿佛又响了起來.“地狱无‘门’闯进來.” “妈的.”刘东西一把揪住幺叔.“是你搞的鬼.” 我一看这还沒成新姑爷就打起了丈人叔.这还了得.赶紧上去拉.“别着急.别着急.怎么就说是幺叔搞得.” “你忘了.”刘东西转过脸來.“当初就是他让我们在这里宿营的.” 要说我这人有什么好处.从來不把人朝坏处想算是一条.虽说幺叔非常可疑.但是当时建议的时候说的也是合情合理适逢其会.这么说他有点不大妥当. “你先松开手.”我劝刘东西.“这地方这么危险.咱们可不能先闹起來了.赶紧想办法才是正事.” “这就是正事.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刘东西面目扭曲.手上用力竟然把并不算太轻的幺叔举了起來. 王大可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我看刘东西的手紧紧扣住幺叔的脖子.心道不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过上一会准出人命. 还沒等我上前解救.幺叔眼睛翻白.一下子晕了过去.王大可这下子马上反应了过來.上去一脚正踢在刘东西的腹神经丛上. 刘东西吃痛弯下腰來.手上自然就失了力量.幺叔随着跌落在地.像个口袋一样翻了两翻.不动了. 王大可扑过去看.我上前搀住刘东西.低声问:“你怎么回事.” 刘东西冲我笑了一下.“幺叔不是中邪.” 我愣了一下.难道说这家伙刚才那神经的样都是装的. “你怎么知道.” 刘东西扬了扬抱着的手.布条已经扯掉了.血又在呼呼得流. “童子眉懂不懂.” 我摇了摇头. 刘东西很不屑地说:“这都不知道.就是童男子的血.最辟邪物.” “你是说你的血.”我看着刘东西.感觉有点不大相信. “着你别管.反正那幺叔不是中邪.” “你说你至于那么装疯卖傻吗.抹点给他不就完了吗.你看你刚才那样.你才像中邪的.”我说刘东西. “我这是策略.他要是真中邪能让我抹他血.” “别扯这些沒用的.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待.要不要冲出去.” “你疯了吧.”刘东西道.“你觉得青蜂安全还是卵安全.” 还沒等我回答.身后突然出來一声非常细微的断裂声.我心中一紧回过头去.正看到一块充满了虫卵的冻石断裂下來.而‘洞’壁上的冻石里.已经是绿莹莹一片. 作者有话说 昨天传错了章节,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伙,现在已经修正,抱歉抱歉…… ------------ 第九章 苯教 刘东西的脸比那冻石还绿,这些卵里的青蜂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纷纷破壳而出,争论青蜂安全还是卵安全突然变成了一个类似于“你是喝可乐啊?还是喝可乐啊?”的问题。 “走,进那个猞猁洞!”刘东西说。 洞里面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去,进猞猁洞是唯一的选择。但是在进去之前,我们必须把刚刚垒起来的墙推倒,要不然这么多青蜂在这洞里挤着,我们永远别想出去。 众人依次钻了进去,刘东西在最后,抓着幺叔的脚踝拖进洞里。完了转过身来把衣服脱下,冲我比划了一下。 我知道他做好了准备,快步走到那堵墙边,猛力一推,掉头就跑。 这墙是卵石砌成,中间虽然有泥土填缝也绝对谈不上多么结实,只一下就被我推倒。 一时间耳边嗡声大作,外面的蜂群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洞里瞬间鼓噪一片,到处都是躁动不安的情绪。 离着洞口还有两步,我向前一跃擦着地面就滑进了洞中,刘东西手中的大衣一下子就把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其他人就开始飞快地朝上面垒石头。 洞口就那么大点,空间有限的很,三个人就占满了。我看这情况就没上去凑热闹,只是捡了两根长骨递给刘东西撑大衣。 这个洞很小,但却也算是干净,并没有那股臭味。洞的一角散着几只我们没来得及拿走的野兔,别的地方散落着一些泥块石头,而就在我面前的石壁上,竟然有一幅壁画! 这幅壁画从墙根一只到洞顶,下面半米左右的高度已经被蹭的模糊不清,但是上面的部分却依然色彩浓艳,一看就是藏区那种矿物颜料。 画上是一个巨大的人面,背后是红蓝的底子,头发如群蛇纠结,看起来跟外面被我蹬掉鼻子的人面有几分相似之处。在面孔的右边,有一个万字标志,仔细看去却是捏在一只模糊的手中,那万字竟然是由密密麻麻的青蜂组成。 “刘东西,看看这是什么?”我喊了他一声。 刘东西过来看了一眼,失声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什么东西?唐卡?”我对这些东西不熟悉,只记得有唐卡这种东西,听说卖的死贵。 “这不能算是唐卡。”刘东西道,“唐卡属于藏传佛教的东西,它们的万字是左旋的,这个是右旋。”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右旋不是纳粹吗?” “纳粹是斜的,这个是正的,不一样!”刘东西说道,“这是苯教的标志!” 又是苯教!我马上想起来之前幺叔的话,这个地方难道是古苯教的遗迹? 幺叔还没醒,直挺挺躺在地上,卢岩和王大可正在边上查看。 我问了一句,“怎么样?” “不太好……”卢岩摇头,“他身上有东西,不好取出。” “什么东西?” 卢岩摇头,“我试试……” “尽量吧卢岩,这个地方是苯教的地盘,好像只有他才熟悉情况!”我这么对卢岩说。 卢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手一探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只青蜂! 这只青蜂翅膀已经被折断,六条腿也被一团泥土包裹了起来,只留头尾在两端徒劳扭动,却被卢岩紧紧捏在手中,动弹不得。 怪不得卢岩刚才一直跟在后面低头摆弄什么东西,原来是在玩虫子。我觉得这事挺有意思,刚要跟他开句玩笑却看到卢岩手腕一翻闪电般将那只青蜂塞到幺叔耳朵里去了! 王大可短促地叫了一声,却没有去阻止卢岩。一直以来,卢岩在我们这些人中拥有很高的权威,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 那青蜂的尺寸钻耳朵眼正合适,扭动两下就消失在幺叔的耳道中。过了有半分钟不到,幺叔突然猛烈地抽搐起来! “按住!”卢岩简单吩咐一句,自己单手拍上幺叔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幺叔突然变得特别有力量,根本就按不住,手一放上去就被弹开,只有脑袋被卢岩紧紧压住,整个人就像是条尾巴被钉住的青虫一般翻滚。 “按住!”卢岩又低吼一声。 我心一横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幺叔的小肚子上,双手反关节抱住幺叔的腿,勉强把他控制住了。 幺叔的挣扎虽猛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我一刻也不敢放松,很快就累得不行了。就在我马上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突然感到怀中坚硬似铁的双腿一软,停止了挣扎。 “好了!”卢岩的声音响起。 我松开腿回头一看,幺叔的脑袋歪在一边,刚才那只青蜂已经掉在地上,泡在一滩黄水里面。跟它泡在一起的还有一团花白的毛发,应该是那只猞猁的! “这是什么?”小荏蹲在边上,伸手去戳那团毛发。 我赶紧抓住她,“别动,这是邪物!” “邪物?那不都是迷信?”小荏收回手来,疑惑问道。 “有的迷信是真的!”我对小荏说了一句,拿了个土块将那摊黄水掩上。 “我就说这只设立不寻常吧!真厉害!”刘东西在一边啧啧道,“他怎么中招的?” “我们要给那只雪猞猁剥皮,幺叔不让,后来看我们坚持,他抢过刀去自己剥的,可能就是那时候中了招。”王大可在边上解释。 “他剥皮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卢岩在边上问。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那时候不是也在吗? “我在生火!”卢岩看我一眼,很给面子地解释了一句。 “我看到他在嘟囔什么……”王大可说,“但是听不清,好像是经文什么的!” 卢岩点了点头,“这是他自愿的。” 自愿?怎么可能,谁会自愿在自己耳朵里面塞这么多毛,不恶心吗? 刘东西却突然道:“没错,他肯定是自愿的。我觉得他可能就是苯教的信徒,自愿让那只猞猁附到自己身上好干掉我们!” “神经病吧你!幺叔干掉我们有什么好处?”王大可有些烦了,拍了刘东西一巴掌。 刘东西说的也有可能,我心里琢磨着,幺叔可能是因为我们杀害了那只猞猁所以想把猞猁引到自己身上来为那只猞猁报仇。再一个可能就是,他害怕那只猞猁对我们的报复,想把它引到自己身上和它同归于尽来保护我们! 这两个想法都荒谬的可以,已经是鬼神之说了。但是我偏偏就认为有道理。要不然怎么人家剥皮不让剥自己却又动上手了? “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的确是快死了!”刘东西道。 这话说得有些悲观了,照我的估计,外面那些青蜂找不着东西吃自然就会散去。虫子又没有智慧,是真正的以食为天,光堵在门口啃石头吗? 我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马上被刘东西反驳。 “你想得太简单了!为什么这些虫子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我们一来就出来了?这些青蜂可不是普通虫子,一看就是苯教在这里安置的,绝不可以用常理衡量!”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道。 “我觉得虫子肯定怕冷,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冻死了吧?”王大可看幺叔没事放下心来,开口说道。 “不好说,没别的办法,等等看吧!”刘东西看看洞口一鼓一鼓的衣服,明显是想反驳王大可,张嘴却改了口。 “苯教是什么?”小荏一直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问我。 “很古老的一个教派,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你们真厉害!”小荏赞叹道,显然刚才的问题不是想了解苯教是什么,而是想确认一下苯教是人类的东西。 “厉害的东西多了,不过再厉害的东西也有克星!”我想给小荏讲讲这相生相克的道理,却突然启发了自己。 这头猞猁的毛都这么厉害,必定不是凡兽,说不定和苯教也有关系。它常年住在这里,并没有遭到青蜂的攻击,两者之间必然有有些联系。说不定相互克制也不一定。 “你们说,用这些舍利毛能不能克制外面的青蜂?”我指了指半掩在土中的白毛,上面还沾着些黄乎乎的粘液。 “有可能。”刘东西说,“不过你想怎么用?这么恶心的东西,一人举着一根朝外冲?” 我想了一下就觉得全身恶寒,猛地摇头驱逐自己这种想法。 “先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这么办!” 卢岩难得的开了口,伸手又抓了一把土撒到那堆毛上。 还有什么办法好想?我反正是想不出来,要是说此时外面有一百只格迦我们也不会这么一筹莫展。但是青蜂这种东西,数量多,体型小,一击致命,就像是外面有成千上万个狙击手,一不留神就会挂掉。这种情况之下,那有什么办法好想? “你有办法吗?”我问小荏。心说这个时候人的智慧已经很不够用了,就看看这格迦有什么想法了。 小荏看了看周围,点头道:“有!” 这一下声音虽轻,但在这洞中却像是石破天惊,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来看她。 ------------ 第十章 千年酥油 “打一条路出去!”小荏迎着我们的目光,坚定地开口。 我看了看她有些柔弱的身体,又看了看坚硬的石壁,虽然心中毫不怀疑她拥有能够撼动这片石壁的力量但却充满了违和感。荏虽然力大无穷可以轻易扭断指头粗的铁枝,但是毕竟是血肉之躯,力量够不够是一回事,身体能不能承受住这种冲击是另一回事。 “能行吗?”我问道。 荏点了点头,低着头带上一个金属指盔的战术手套。“出不去,你就会死!” 小阚可能是听出了什么,挽著我的胳膊,“我会和四安一起死!” 荏冷冷地看了一眼她,拧身一拳朝石壁轰去! 这一拳不论是力量的传递还是动作的流畅都完美到了极致,看到那急速挥出的拳头,我甚至自行脑补了音爆的画面。 轰的一声巨响,石壁上出现了无数裂缝!荏的第二拳接踵而至,石块被击飞出去,一个大好脸盆大小的洞出现在我们面前。 所有人都没想到荏的拳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一个个目瞪口呆。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趴到那个洞口朝里看。原来这层石壁是用一块块碎石堆砌而成,只是天长日久,接缝逐渐粘连所以看不出来了。 这样的话倒好解释了,一拳在墙上打穿个洞还相对好接受一些。 洞里面非常阴冷,那股恶臭又冲了出来,比外面的还要浓烈! “这里也有臭味!”我说了句。 “娘的,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刘东西嘟囔了一句。 “找什么事?”我问。 “这味肯定和青蜂有关,你看你身上有味,兜里的青蜂就把我们赶到洞里了,洞里面味更大就把我们赶这里面了,好容易没味了……”刘东西不说了伸手比了下那个洞。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看一眼!”我跟刘东西说了一句,把手点头别在帽子上爬进了洞里。 荏也跟了进来,刘东西趴在洞口冲我喊,“万事小心,别走太远!我就不过去了!” 我知道那边的人需要他,当然不会计较什么,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去。 这里面的空间应该不小,我能感到有细微的空气流动。但是眼前却并没有多么宽广的空间,不远处就是一面石墙,,也是由碎石搭建而成的。 我和荏踩着脚下并不太平坦的碎石地朝前走,穿过无数顶多有一米五的简陋门洞。开始的时候还小心提防有没有什么埋伏,但是在经过几番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活物,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像是搬空的民居。 所有的空间都是规规整整的长方形,每个大约都是十多个平方大小。这里没有任何曾经有人活动的痕迹,也看不出年代的线索,只是那门洞并不是碎石拥挤成的拱形,而是像现代建筑一样,由一根石梁承担起上面的重量。 对于荏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理所应当的,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在我看来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别的不用说,又不是现代的地下工事,谁家过日子要把房子建在洞里,就算是建了,这没有房顶怎么住? 陆续穿过了几间房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除了周围浓郁的臭味仍然挥之不去。 “回去吧!”我觉得再朝前走也没什么意思,这个地方虽然奇怪,但也就是个破村子的样子,没什么危险。既然这里空气流通,就肯定会有出口,回去叫他们一起走就是! 我从一个破门洞子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都已经爬了过来,刘东西一半边身子爬在那个洞口上,赶紧上去扶了他一把。 “什么情况?”刘东西落地先问,一边招呼这人把那个洞赶紧堵上。 “没什么情况,朝前走了挺远,跟这里都是一样。”我在边上帮忙,“顶不住了?” “顶不住,那边洞里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力量挺大,根本就顶不住!” “别的东西?”我问了一句。 “不知道,估计比青蜂大不少。”刘东西拍上最后一块石头,使劲砸了两下。 “继续走,看有没有办法出去!”刘东西看洞口堵得结实,开口说了一句。 这当然不用他说,我们一行人弓着腰穿过门洞,向着片被分割成无数格子的空间深处走去。 这里层层叠叠的门户简直如迷宫一般,全世界不管是哪里都看不到这种建筑构造,要实用没实用,要美观不美观。至于那个小门,简直让人以为是穿越到了矮人国。 很快这种前进就让人失去了新鲜感,只是机械的弯腰,进门…… 走了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感觉已经穿过了上千道门,前面这才出现了空地。 得有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平的地面了!前面的空地足有上百米宽,平得向镜子一样,就像是刚刚漫过水的沙滩那种平滑,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走走。 刘东西显然是这种心思,两步就走了上去,却又马上停住了! 我拿手电筒照着他,看他停住也发现了不对。 在那超乎寻常的平滑地面上,刘东西的脚却陷下去了一些,而周围的地面竟然出现了凝固的波纹,一个更加浓厚的臭味蔓延开来。 刘东西慢慢退了回来,在地上使劲蹭鞋上沥青般的东西,他自己也不嫌臭,可是把我们臭的不行。 我蹲在旁边捂着鼻子看,刘东西踩得那几个脚印一个比一个深,看的出来这里应该是个坑,坑里面充满了这种粘稠的恶臭液体。只是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这才看起来像地面一样。 “不嫌臭啊你们!”我看到小阚和大可在边上伸脚试探,喊了一声。这东西里面不一定有什么玄机,我可不愿有人因为这个中招。 刘东西擦到碎石上的黑色膏体在手电筒下闪闪发亮,我捂着鼻子凑过去,拿块石头拨拉了几下。 “这是什么东西?”我发现这种像鞋油似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些缠绕的白色细丝,抬头问刘东西。 “鬼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刘东西的表情好像恨不得要把鞋子扔掉,夸张的要死。 他从小就跟着家中长辈在各种古墓里厮混,我还曾经听他说过自己泡在齐腰深的尸水里面朝外捞东西。这种生活,估计多么恶心的事情都见过了,怎么这会能恶心成这样? “那就别管了!”我拍了他一下,拿手电筒照着,“我看那边有路,咱们绕着走!” 果不其然,在我们右手边,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隐没在一片石地中,不留神看不出来,远远的才能分辨。 能通过这个臭湖的好像只有这么一条路,我们小心地前进,在我的要求下,所有人都尽量远离那个湖。 卢岩一如往常走在最后,我走在他身边. “卢岩,这是什么东西,你应该认识吧?” “这世上万物,我要是都能认识还是人吗?”卢岩跟我单独在一块的时候说话相对正常些。 “你觉得你还挺像人吗?”我嘟囔一句。 卢岩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这个味道我没接触过,但是却很熟悉,这里面似乎有酥油,还有……” “酥油?”我反问了一句,酥油的味不大好闻是不假,但也没到这种程度,卢岩是在逗我吗? “不错,酥油味。我见过放了几百年的酥油,味道很有现在这种意思。” “酥油能放几百年?”我觉得不大可信,这种有机物放上几年就该化成土了,更何况还是液态的酥油,他们不蒸发吗? “处理过的,里面有种叫做明足的东西,用现在的说法就是一种菌,具体的情况我没研究过,反正就是能通过细菌的活动使酥油能够长期存在并能保证其中脂肪的含量。因为这种酥油最终的用途是做长明灯用的。”卢岩解释道。 “这里面都是放了明足的酥油?”我问道。 “不知道,如果是的话,恐怕已经两三千年了!”卢岩说道,还指了指。 我觉得卢岩说的很有可能,我曾经见过牛奶坏了之后里面的菌粒,一颗颗跟小米似的,这里面那种缠绕成团的细丝,很有可能就是明足天长日久形成的菌丝。 这么多酥油放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我仔细拿手电筒在湖面上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被当做灯芯的东西。不过照卢岩说的已经有两三千年这么久的话,找不到灯芯也算正常,毕竟明足只管灯油也不管灯芯。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对这臭味也已经有些适应。不过它可能有点超过了我能承受的阈值,并没有因为适应而消失,只是没有那么刺鼻了而已。 我一手捂住鼻子,突然想起来卢岩说除了酥油味还有什么,便问了一句。 卢岩想了想,回头道:“还有一股鸟粪的味道!” 鸟粪!我一听这个突然兴奋了起来,这鸟粪既然有味,肯定就是新鲜的,有新鲜鸟粪就肯定有鸟。这里一定有出路,而且就在不远的地方! ------------ 第十一章 火焰湖 青藏高原被誉为地球第三极,植被复杂,气象万千,生物种类极为丰富。特别是鸟类,有据可靠的至少有650多种,之中不乏凶猛的大型鸟类。 不知道住在这里到处拉屎的是什么鸟,希望不难对付。我一边走一边想,脚下踢了个什么东西,差点被绊个跟头。回头一看就在这条小路上,竟然横着一根拳头粗的锁链! 说它是条锁链非常勉强,这东西不知道是个什么材料做成的,造型非常不规整,基本上一个环一个形状,带着一股类似于新石器的原始气息。 刘东西蹲下伸手摸了摸,非常惊奇地抬头道:“这是石头!” 我也摸了摸,入手冰凉,表面粗糙,的确是石头的感觉。以前我曾经见过玉雕的锁链,十分的精巧秀美,而眼前这锁链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从一块整料中剥离出一根锁链绝对是个难度很高的手艺活,这么高的手艺,做的如此粗糙,十分矛盾。 这条锁链一头是直接长在石壁上的,而另一头却沉在酥油湖中,像是下面栓这个什么东西! 全国各地有水的地方就会有水下各种东西的传说,就算是口井,都会有好事人打根锁链扔进去号称下面拴着龙,甚至栓了几千年,也不考虑考虑那种粗制滥造的铁锁能不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眼前这条锁链却完全不是那种东西,不用听说什么,我看着那没入酥油的石锁链,心里就有些发毛。 “看看下面有什么!”刘东西嘟囔了一句,伸手就去搬动那锁链。 我赶紧拦住他,“你要死啊!谁知道这下面有什么东西,你把它惊动了,咱们上哪逃去?” 刘东西笑了,“安哥你就别神经过敏了,这是酥油,又不是水,什么玩意能在这底下呆着?你放心,只要这地下拴着的不是变形金刚,我保证它不会伤着您。” “要是有什么机关呢?”王大可插了一句。 我突然想起那条拴着锁链的大鱼,也点了点头,“不错,想想当时我们……” “不可能!”刘东西断然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代,明朝开始才机关横行,就算是那样,藏区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倒是后来渤海那边有一些。再说了,这个地势,能有什么机关?” 王大可看看周围不说话了,看来也觉得刘东西说的对。 “我说这人啊,就得有点探索精神,要不人类怎么进步?”刘东西朗声宣告一句,俯身接着搬动锁链。 那锁链入油处严丝合缝,油面一点破损都没有,看起来少说也有上千年纹丝不动了,看起来的确不像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随着刘东西一扯,沉重的锁链破油而出,一股浓重的臭味弥漫开来,链子上黑油油的一层,倒有些像是金属的感觉。 刘东西戴了一副劳保手套,也不在乎脏净,吭哧吭哧拽着链子使劲。 他有这种为了探索献身的精神,但我们都很缺乏。看着那沾满过期不知多久的恶心食品的锁链,谁也没有下手帮忙的勇气。 说来也怪,这锁链非常沉重,绝不是刘东西自己顺顺妥妥就能拽动的,但也就是随意两下,酥油坑中央却有个东西自己冒了出来。 我最先看到了那个东西,赶紧让刘东西停下。那玩意离我们并不远,好几束手电光照在上面,看的很清楚。 这应该是个箱子,头顶着酥油上面的一层土壳,周身缠绕着无数菌丝,白乎乎的一层。 “这是什么东西?”刘东西摘下手套摸出身上的绳索,“弄过来看看!” 我没看到想象中的怪物和机关,心里那点好奇也占了上风,没有阻止刘东西。 他常年干这种行当,手上功夫自然不弱,绳子略一挥舞一个小爪锚就挂在了箱子上,把箱子拽了过来。 这箱子果然是和那根锁链相连,一拖上岸,臭不可闻,上面菌丝缠绕像是爬满了蛆虫,恶心的要死。 刘东西可不怕恶心,几把就将上面的菌丝擦干净,一个造型极有异域风情的箱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个箱子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是装饰上却是极尽华美之能事,大量品质极佳的绿松石和石榴石镶嵌在上面,而箱子本身好像是银的,有一圈不知是什么东西封着开口处,上面好像还有模糊的花纹。 小阚和大可两人自然是赞叹不已,也不管箱子臭了,凑上前去看。刘东西则抽出一柄短刀,沿着那圈封口皮比划了一圈,从一个角上下了刀! “慢着!” 卢岩突然开口阻止,但是已经晚了,刘东西的刀子飞快地沿着封皮划了一圈,箱盖一声轻响,弹了起来。 大家让卢岩吓了一跳,箱盖一弹齐齐退后了一步。但是眼前的箱子却并没有异状,只是打开的一条缝像是能够吞噬光线一般,黑的可怕。 “怎么了卢岩?”我问了一句。 “那是人头皮……怕是什么邪术!” 卢岩声音虽轻但却听出我一身冷汗,虽说一直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邪术,但是却听说过不少,那种东西简直就是诅咒,沾上就没有好事。 “要说邪术,我还真有研究!”刘东西看没有人敢去看那箱子自己也像是有些怕了,又开始搞科普。 “所谓的邪术根本就没有那么邪,无非就是用毒和用物这么两件事,只不过是手段巧妙,令人感觉像是有鬼神之力,说穿了一文不值!” “没错,我接触过几个降头师,他们全都精于用毒,此外在动物的相生相克上也特别有研究,但是听说大多数手段都已经失传,现在的都是运用手段控制昆虫来达到目的。” 王大可也有了兴致,在边上补充道。 “没错!”刘东西毫不掩饰地用一种很赞赏的眼光看了大可一眼,“相传很久之前有一种邪术大师,甚至可以控制各种灵兽,不过只见于记载而已。” “邪术用的毒素大多数都是生物毒素,保持的时间不是很长,而那些动物也活不了这么久,所以说就算这个箱子有邪术,我们也不用害怕。”王大可有点高兴,话说的不少。 我摇了摇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刘东西见到大可附和他,早就高兴得不知道姓什么了,伸手就掀开了箱子,“咱们就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宝贝!” 箱子地方不小,大约是能放两床棉被的样子,里面满是黑乎乎的东西,从几点残片和大约的形状来看,好像是些纺织物。而在这东西中间,有一个陶土小罐子,不知道用什么封着口,贴着一层长着黑毛的皮! “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头皮,外面那圈要是头皮的话,那也是个秃子的!”刘东西表现的很轻佻,也没打招呼伸手就用刀把那个陶罐戳碎了! 那个陶罐在这种环境下不知放了多久,早就被潮气泡酥了,被刘东西一戳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就滩成一堆,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小东西。 众人惊叹起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人。 只见这小人有一寸多高,周身都是那种很淡的粉色,有些类似于珊瑚的质地,背后一圈长了六条手臂,面上一片光滑,五官都在手心里面。下身则长了四条腿,那腿有些类似于某种猛兽,却又象鸟腿一样膝盖向后,跪坐在底上,看着无比怪异! “这是什么?”我问了一句,却没听到回答,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东西吓住了,眼神都是呆滞的! 我心道不好,这玩意看来真是个邪物,他们一定是被控制了! 卢岩反应很快,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飞快地在众人鼻端抹了一把,这才把他们唤醒过来。 “这是德杰!”幺叔如梦初醒般发出声来,“这是德杰的法神!” 我刚想问问法神是个什么东西,却突然听到酥油湖中传来几声气球破碎般的响声。 转眼看去,目瞪口呆! 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遍是白色的茧状物,有几个已经打开,分成几瓣摊开在湖面上,一些白点疯狂地冲我们冲过来! “快跑!”我来不及想那是什么东西,第一个念头就是快走。 我们谁也没再去管那个所谓的法神,一个个疯狂的跑了起来,好在那些虫子爬的不是很快,只要快些通过酥油湖,暂时无碍。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大骂刘东西混蛋,刚才他们解释邪术的时候我心里就在犯嘀咕。那种运用毒素和昆虫的手法让我这么熟悉。这回我才想明白,那外面的猞猁和青蜂不就符合这种邪术的设定吗? 既然那些东西都还能够奏效,这里面的更没有理由失灵。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能救我们的只有这两条腿了。只要尽快跑到外面,相信这些虫子就不会对我们在产生威胁。 酥油湖不过短短几百米的宽度,我们很快就跑到了另一头。这时候湖里的茧基本上已经全部张开,雪白的虫子爬了满湖。 刘东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咬牙切齿地掏出个焰火棒拧着了扔了进去,火焰迅速在湖面上蔓延,很快连成一片,那些虫子纷纷陷入火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味道。 而那些暂时没有被火苗波及的虫子却纷纷飞了起来,我看着向我们冲来的那团白雾,心中恶寒。 这不就是青蜂吗? ------------ 第十二章 明月出天山 前面的道路变得崎岖,不再是前面被休整过的那个样子,到处都是一人高的大石头。我们在巨石间快速跑着,身后的青蜂越追越近! 事到如今,我已经确信我们陷入了某种远古的邪术之中,从我们杀死那只猞猁进入它的洞穴开始,这种邪术就已经次第展开。 也许应该怪我将那块鼻子带出洞穴,不然我们也不会被那撮青蜂逼进洞去,更不会陷入现在这种绝境。 也不知道刘东西那把火烧死了多少青蜂,反正现在我们身后已经是遮天蔽日,我不知道这种设计是为了保护什么,但是我确信前面百米如果没有出口,我们恐怕都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头顶某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我在疾走中听到一丝,赶紧抬头去看。 几个巨大的影子从空中穿过,径直冲进青蜂群,兜转着开始大肆捕杀,间或传来一声清亮的鸣叫,显然是吃的很爽。青蜂们则不再追杀我们,像是有智慧一样四散而逃,转瞬间竟然就少了一半! 形式转变的太快,我有点晕,“这是什么?” 刘东西跑在前面,闻言回过头来,“当然是雷锋!” 我一点也不想听他瞎贫,刚要骂他这厮却又开始解释。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这鸟正是之前跟你说的明月!” 一边跑一边说话很费劲,我听他这么解释也不再多问,只是感叹柳暗花明,天不绝人而已。 虽说有明月相助,但我们却不敢停留,前面是一个上坡,明显是被清理过的样子,地面甚至还被凿出了一个个台阶。 两边的巨石摆放的很整齐,都被雕刻出了模糊地轮廓,只是这台阶实在太窄,一不留神就可能摔倒,我一边看一边还要留神脚下,根本分辨不出来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身后青蜂的鼓噪声骤然消失,我们都愣了一下站定,回头去看。刚才还是青蜂明月战成一团,现在却已经空空荡荡,好像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时我突然感到身后有点动静,回头一看,一只足有一人高的巨鸟就在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正居高临下歪着脑袋努力地打量我! 这鸟身形极大,却偏偏像些小鸟一样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羽毛,脑袋跟身子差不多粗,长满了粉红色的肉瘤,鼓鼓囊囊地显得眼睛特别小,一张宽阔的钩嘴却格外有力。 长成这样能叫明月?干嘛不叫榴莲? 这东西出现的突然,我吓了一跳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一边心中吐槽一边迅速开枪。 这东西不光长的出彩,还挺撑揍,被我几枪打的踉踉跄跄,一声长啸竟然又飞了起来。 后面几只明月也跟着飞了起来,瞬间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开什么枪?快跑!”刘东西狠狠瞪了我一眼,抽出枪来拔腿就跑。 这一只明月可能是偶然发现了我们,而我的枪声则因来了更多的明月。这时空中传来无数翅膀拍打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有明月在我们头顶盘旋。 “来了!”王大可大喊了一声。 一个黑影呼的一下子就冲到我头顶上,我看也没看,手中剑朝顶上猛地一挥,子弹跟着就冲了上去。 一只硕大的鸟爪重重砸到我的肩上,尖锐的抓尖在我脸上划了条口子。我没顾得上伤口,赶紧冲上面开枪,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子弹在空中交织。 这鸟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却非常灵活。借着火光能够看到无数黑影在空中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转折,竟然能够躲开大多数子弹。 救命的明月突然变成了要命的煞星,这种转变的确是令人措手不及。 虽然我们中间不乏荏和卢岩这样的高手,但是毕竟都不会飞,只能徒劳的射击。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子弹总有耗尽的时候,我们必须得找个地方躲避。 我一边跑一边开枪,想寻找一个藏身之所。正在着急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刘东西在喊,“这边有个洞,快来!” 这时候脑子那还够用?众人听到刘东西咋呼早就一窝蜂跑了过去。 刘东西找的这个地方在一块巨石背后的石壁上,窄窄的一条裂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人朝里钻都费劲。 好在这个裂缝挺深,一个个倒也挤了进来,只是幺叔年纪大了略有发福,进来的时候困难了些。 王大可和刘东西死命把幺叔拽进来,紧接着一只明月就撞到了裂缝上,脑袋上的肉瘤被锋利的岩石擦破,一头血水。 我一看乐了,刘东西的确是挺有经验,这明月的大脑袋正正好好比这裂缝略大了一点,我们进的来,它却只能干瞪眼! 明月鸟看我们就在眼前却不得而入,顿时疯狂起来,死命的拿头撞裂缝口的石头,一张恐龙般的宽大鸟嘴大张着,腥臭的粘液喷了我一身。 我们赶紧朝后退,有了之前的教训我也不敢再开枪,只是发泄般捡了块石头扔进了那个大嘴里。 刘东西一边擦身上的粘液一边嘟囔,“谁也没说过这东西还会随地吐痰啊?真他娘的恶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了句。 刘东西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的脸。我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脸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特别是下颌骨上,几乎连骨头也露了出来。 这个地方不好包扎,好在我们的随身包都没扔下,小阚在急救包里找出些药品,消毒之后给我用蝴蝶绷一点点粘起来。 要说这鸟的爪子可真够锋利的,一般鹰隼的爪子我都见过,的确是锋利异常,但也没听说过掉到身上就是个血窟窿的。 想到这我揉了揉自己肩膀,感觉被砸的还真有点疼。 “这是明月,苯教的一个重要图腾,没想到竟然和资料上的如此相像!”刘东西没说话,王大可却解释道,“我曾经随一个英国的科考队去过南非,在那里我见过类似的生物。这种东西准确的说并不是鸟,而是一种恐龙!” “恐龙?”我反问一句,回头看看刘东西,连他的脸上也露出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应该是一种翼龙,在各种不同的环境中幸存了下来。但是在这上亿年的漫长岁月里,他们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各种进化。 当年王大可所见到的翼龙是生活在一个上百平方公里的巨大火山口中,里面完全是雨林。在这种环境下,翼龙的形态变得很小,也就是狗那么大,而且变成了如蝙蝠般的习性。 王大可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过来,看来这明月也是在这山腹之中幸存下来的翼龙。只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他们的视力退化的厉害,听觉却变得非常敏锐,所以才这么容易被枪声激惹。至于榴莲样的脑袋,我推测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脑袋不在黑暗中被撞烂所进化出来的安全帽。 当然这种想法非常不靠谱,王大可推测是类似雷达样的结构,我觉得她不懂雷达,不置可否。 “别闹了!这么多恐龙就躲在山肚子里面吃什么活下来的?”刘东西说。 “这个我怎么知道?”王大可捣了他一下子。 我看着刘东西挨揍心里痛快,心说活该,谁家泡妞不是顺毛捋?就你非得反着来? “我推测是这么回事!”王大可显然是有了兴趣,又开始说:“之前的时候明月追着吃青蜂我们都看到了,我觉得它们并不是为了充饥,而是有别的原因!” “那肯定是啊!这么大个的东西,吃那青蜂也就相当于磕个瓜子,肯定不是充饥,也就是个消遣!。”刘东西在边上附和。 “胡扯什么?”王大可又白了刘东西一眼。 “我觉得这山洞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能够维持那明月的生存!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那些明月身上都有很厚的土。根据我的经验,长羽毛的动物都是很爱干净的,有这么厚的土只能说明它们之前一直在休眠!”王大可道。 “休眠?”我愣了下子,“休眠休的一身土,这得休眠了多久?” “不知道,但是当我们激发了青蜂的孵化,明月便从休眠中醒来,这里面必定有联系!”王大可道:“说不定正是苯教策划了这一切,他们在山腹中发现了它们所崇拜的生物,一面供奉一面用邪术保持它们的生命。” 听着王大可的分析,我想的却完全不是她想分析出来的事情。这种奇妙的生物之间的关系当然很吸引我,但是现在这些东西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所考虑的是,以当时的物质水平,搞这一套花费不小。单纯是偶像崇拜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它们豢养这些明月一定有他们的目的! 当然我并不是怀疑这些古人对偶像的决心,只是单就我个人来看,这些崇拜的根源其实还是人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崇拜,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一池子酥油难道只是为了保持住里面青蜂的活性?德杰的法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看着还在争论的王大可和刘东西,感到这一切都没有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 ------------ 第十三章 空中楼阁 无视在洞口拼命的明月,我们在裂缝里休息了一会。王大可最后终于得出结论,这些明月以洞中的某种矿物为生,而青蜂可以帮助它们消化这种矿物,而它们进食矿物的排泄物里则可以让清风产卵…… 我完全理解不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推论,只好装着听不见,脑子里琢磨着该怎么出去以及如何躲避可能出现的风险。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洞口的明月还在把着,也不管自己的视力怎样,歪着头朝里看。 我不知道外面的明月到底有多少,反正现在对我们并没有威胁,所以也不想拼命。正犹豫着要不要沿着裂缝往下走的时候,洞口处却突然传来山岩崩裂的声音。 原来这明月夜着实了得,竟然硬生生将洞口的一块岩石撞碎,半拉脑袋已经伸了进来。我心说还是我的推测对,这家伙的安全帽真够硬的,赶紧招呼着它们朝里躲避,以免给它造成更大的刺激,再真闯进来就麻烦了! 朝里走了没几步就是个拐弯,我一转过去,一股强烈的风吹得我站立不稳,险些摔下去。好在刘东西在后面一把抓住了我的背包,这才稳住身形。眼前一亮,口中不由惊呼一声! 脚下赫然是一条陡峭的山崖,向下看去足有上百米高,底下是一线红色流岩,一股热气直冲上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刚才的时候就感到周围越来越热,我只道是刘东西那一把火的原因,并不太在意,现在才知道这地方竟然能通着地心。 之前王大可对明月翼龙身份的推定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根据现在的研究,恐龙仍被认为是变温动物,根本就无法长时间在这么冷又见不到太阳的地下生存。而现在突然出现的熔岩解释了一切。 众人站在洞口目瞪口呆,我却发现这洞口像是经过修饰,一条直接在岩壁上开凿的小路向两边延伸,而在它的左边,则是几间房子。 没错,是建在峭壁之上,带着飞檐斗拱,如同悬空寺一般的房子! 更重要的是,在远远的头顶上还有一丝天光。而从我这边看去,那条小路又从房子中穿出,摇摇晃晃通向了峭壁的顶端! 我指给他们看,众人惊喜不已,当下也不再踌躇,马上决定动身。 这条小路不知道是给什么样的高手走的,最宽的地方也就是三十公分宽,有些窄的地方也就十五公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们都栓好了保险绳,小心翼翼地朝前蹭。 好在大家身上的装备都很轻省,除了短武器就是一个轻便的随身包,只有幺叔背着那么长一棺材,累赘的要死。 劝幺叔扔下棺材当然很不像话,刘东西丝毫不顾之前掐人家脖子的事,大献殷勤,抢过包袱来背在身后。好在他是干惯了这种行当,行走间依然利落。 下面的热气不停熏着,我们走在这条路上像是走钢丝一样,行进得非常艰难。我一边走一边问刘东西:“你看这是个什么地方?” 刘东西显然也摸不到头脑,“不清楚,里面是苯教的巢穴,这外面又是汉族的建筑,看这风格,至少是唐朝的……哎,唐朝的时候这边是什么国家?” 后面这问话显然不是问我的,他也知道我答不上来。果然王大可在后面回答道:“这个地方在魏晋以前属于羌地,后来先后有多弥国,苏毗国,唐朝的时候属吐蕃王朝,就是松赞干布那时候……” 王大可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这点历史张嘴就来,可惜到最后又扯到小姑娘喜欢的地方去了,要不是刘东西打断,估计文成公主接着就能出场。 “吐蕃国?那帮猴子?”刘东西兴奋起来。 我没听明白,历史课本上吐蕃可是个很文明的国家,插画上人都长得特别板正,可没有一点猴子的样子。 “怎么是猴子?”我问了句。 “那是人家自己说的,吐蕃是猕猴和岩魔女的后代,现在在泽当还有猴子洞,据说就是他们祖宗的洞房!”刘东西挤眉弄眼的说,要不是小路难走,少不了还得手舞足蹈一番。 刘东西讲的话自然没有人认真去分辨,跟听个故事一样,小路难行,也没有讨论的兴趣。 这几间房子远看没有什么,走近一点才发现竟然如此壮观。房基从岩壁延伸出来足有十多米,下面则像是人工在岩壁上镶嵌的条石,跟汽车的减震钢板似的,由短到长,层层叠叠足有百层。 刘东西啧啧赞叹,“你看这手艺,一点水泥什么的都没用,上千年了还这么结实。哎我就不喜欢那些红墙黄瓦的,看这颜色多素净。” “觉得好就搬去住,冬天还不冷!”我笑着说了一句,刘东西挠头不语。 这房子大门非常气派,两人高的黑漆大门,门钉足有碗口大小,两边各一排石柱,上面刻了些不大认识的花草异兽。门两侧悬着一幅门帘,从右到左依次是:斗转星移行走万世存忧,云蒸霞蔚静待后人忘怀! 刘东西仰头装模作样念了一遍,转头问我,“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他挺懂,结果见他这样,差点笑出声来,刚要说话,却一眼看到幺叔颤巍巍跪下,眼中就流下泪来。 “小姐,你大伯到家了!”幺叔伸手抱过仙棺,对王大可说。 刘东西早就侧身避在一边,一边看着一边小声问我,“怎么回事?难道是这老头把咱们领过来的?” “不知道,看看再说!”我看王大可不明就里地跪在一边,心中也是感到非常蹊跷。她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有个家,幺叔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名堂? 卢岩在我旁边抬头看着眼前的房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认识这地方?”我问了他一句。 卢岩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些迷茫。 “没想到幺叔竟然是要来这个地方,看来他还是没说老实话!”我轻声说。 “难道是王家……”卢岩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看了他一眼,卢岩冲我摇了摇头。 幺叔抱着仙棺领着王大可起身前行,三步一拜,动作古朴有力。每次跪拜之时都将仙棺端端正正摆在面前。 我们远远跟着,心中着急也不好催促,荏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刘东西,赶紧去开门!”我看那门关的严丝合缝,赶紧给刘东西说。 “安哥别闹,当着人家面撬人家的门真的好吗?”刘东西直愣愣地看着那扇大门,口不由心。估计心里又在琢磨这唐代的古宅中会藏着什么宝贝。 用不着刘东西动手,那扇大门像是有什么机关控制,就在仙棺摆上台阶,幺叔和王大可的额头叩上地面的时候轧轧开启。 我们不约而同地朝里看去,和房子的外表成鲜明对比,这房中已经是乱作一团,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一张做工精美的八仙桌断了条腿仰面朝天躺在门口挡住了大门,被挤得咯吱咯吱响。 幺叔抬头看去,脸色大变,捧着仙棺就朝里走。我们一看仪式结束了,也一窝蜂跟了进去。在金门的时候我注意到,刚才王大可跪着的地方有一丝血迹。 这房子里面很大,从山壁上凿进去很大一块,拓展了不少空间,屋顶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明瓦,采光很好。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幺叔有些不知所措,王大可则显得挺好奇的样子,到处翻看着。 能够看出来,这里面的陈设是那种典型的中式布局,家具摆设都是成双成对的,看墙上的痕迹,本来应该有些字画什么的,但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刘东西环视左右,问幺叔,“你来过这里?” 幺叔摇头。 “知道放哪吗?”刘东西问。 幺叔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山壁的方向走。 山石上自然无法镶嵌明瓦,所以这房子是个半明半暗的格局。我看着幺叔捧着仙棺渐渐没入黑暗中的背影,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房子用一扇类似多宝格的屏风将明暗分割,这不光是为了阻挡视线,更重要的是通过光反射提高了明间的亮度,是古建筑常用的一种手法。 穿过屏风,周围的灯台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身处藏地的原因,这些灯台上也镶嵌了不少绿松石,底座就是个油壶,等枝是空心的,里面的灯芯将油脂运送到各个灯头,设计非常巧妙。 这种风格的入乡随俗也说明了这里并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融合了藏式风格的中原器具。 这里面还算是整洁,不过原因也显而易见,这里的桌椅家具基本都是直接用石头雕刻而成,要想把这里的摆设弄乱,恐怕还得绿巨人亲临! 走了有十多步,地面就开始微微下沉,我们看着前面王大可手电筒的光,快步跟了下去。 周围越来越黑,那种身处山腹的熟悉压迫感重新出现。这肯定不是个住人的地方,王家跑这里来造个房子是为了什么? 在刘东西的描述中,王家似乎就是个刘家的附庸般的家族,怎么也会有这种力量搞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 他们搞这些事,别人知道吗? ------------ 第十四章 邪仙 越朝里走周围收拾得就越马虎,到后来干脆就是凿出条通道来,油灯也改成了墙上掏出来的石窝。 我看这越走越像是个矿坑,心里也不由得猜测,这王家说不定是在这里找到了什么矿,偷偷在这里开采。不过也不应该啊,没听说过人死了送矿里来的。再说了,什么矿值得动这么大手笔? 这么琢磨着,我突然想起来那纸钱上的古怪纹饰,心中突然一动,那个纹饰虽然眼睛大了点,可是配上周围密密麻麻的散乱曲线,可不就是那怪鸟明月? 我赶紧急走两步跟上王大可,“大可,之前那个明月鸟你有没有听到家里长辈说起过?” 王大可的神情也有些混混僵僵的,听我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就摇头。我一看这估计是被陷在发生的事搞迷糊了,只好点明。 “幺叔撒的那种纸钱,上面的标志就是明月!” 王大可点点头,再没有别的反应,我挺理解她的感受,没有再多说什么。 前面出现了岔路,幺叔就跟有导航似的,捧着仙棺突然转进了一个巷子。我回头看了看另一边,和众人一道跟了过去。 空间突然变大,跟之前那个酥油湖的面积仿佛。空气中又出现了那种臭味,刘东西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隐隐约约透着一些火光。 转了这半天,我们又回来了! 我警惕的抽出剑到处张望,周围并没有那明月飞行时的破空声,眼前不远是一个石台,幺叔缓缓朝石台上去了。 刘东西看了我一眼道:“小心些。” 我点了点头,回身拉住小阚,举步向台上走去。 这石台并没有多高,也就是三五十个台阶的样子,上面是个平顶,乱七八糟得摆着些什么东西。 “是仙棺!”刘东西哼了一声。 我走到最近的一个前面,在我脚前果然摆着一个木头盒子,黑乎乎的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月,棺材盖子扔在一边,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周围还有一些仙棺散落在地,大约是七八个的样子,很多都已经是残缺不全,更有甚者干脆只剩了个盖子。 我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很不敢相信这种成仙的事竟然是真的。不过这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解释,现场明明白白,肯定是里面的人破坏了棺材走掉了。 刘东西的脸色也不好看,蹲在那里逮着个棺材看,不知道能看出什么名堂。幺叔则没有任何反应,神情庄重地将仙棺摆在平台正中的一个石台子上,跪下磕了个头。 这头一磕下去就没再起来,我们在边上看了半天,没见幺叔直起腰来,王大可在边上也拜了一拜,直起腰来,疑惑地看向幺叔。 我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在那个恐怖片里面看到过相似的镜头,那个俯身拜下的男人口中最后涌出了大量的虫子,把周围的一切都吃了个干净! 王大可只当幺叔是悲伤过度,伸手去扶他。我的心中却突生警戒,抬头看去,一只明月如同彩云一般俯冲下来,冲着王大可当头罩去。 “大可快躲!”我喊了一嗓子,却没敢开枪。刘东西真着了急,抬手就是一枪。 这一枪真有效果,虽说没有打中,但那明月吃这一吓,没有再抓王大可,探爪一把就把幺叔给拽走了。 刘东西心中有数,开了一枪之后就没再开枪,一下冲出去就抱住王大可朝回窜。 但枪声还是引来了大量的明月,幺叔在空中就被几只明月争夺撕成了碎片,一团黑糊糊的内脏啪的一声甩到了刘东西面前。 刘东西绝对是超常发挥了,一把将已经完全呆掉的王大可甩上肩头,飞快地跑了过来。 我们已经撤到了平台边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下,那些明月被人肉所吸引,根本就没有在意我们。周围出了这块石头没有一处遮掩,我知道这会不是跑的时候,只能安心等待。 刘东西带着大可冲回来,脸色都变了。我以为他是刚才有点透支了,赶紧伸手扶他。刘东西却把我的手推开,冷然对王大可说:“别哭了,幺叔其实早就死了!” 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早就死了? 刘东西指了指平台上的那摊内脏,“那一挂下货,掉到地上就摔成了泥,活人的能这样?” 我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常说摔成肉泥什么的,但是真要弄点肉泥靠摔是绝对行不通的。能一下子摔成肉泥的,只有肉泥。 “他的内脏早就烂了,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刘东西喘了口粗气,“那个幺叔,真是妖!” 王大可显然是看到了那内脏的情况,也不分辩,眼睛有些发直。这个姑娘心智坚韧,倒是不用安慰她。 一个幺叔能有多少肉,很快就被几只明月在空中分食一空。我看着意犹未尽的几只怪鸟,心说下面恐怕就要轮到我们了,暗暗做好了准备。 但是那些明月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而是纷纷落下来围在了那个仙棺周围。 一只只明月人立在地歪着头打量那仙棺,看起来十分诡异。背上的厚厚一层,羽不像羽,毛不像毛,五彩斑斓延伸下来,连尾巴上都涨了厚厚一层,有如第三条腿一般支撑在地。 “他们要干什么?”刘东西轻声问。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总不是来抬棺材的。 “据说成仙的人都有青鸟引路,这些大鸟是不是来引路的?”小阚问了一句。 “嫂子你这说的不对!青鸟多有仙气,你看看这些东西,像是给仙人引路的?阶级敌人还差不多!”刘东西轻声贫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臭贫?我有点恼火,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刘东西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赶紧闭了嘴。 只见一只个头稍大一点的明月抬脚一顿,阔嘴一张就把那仙棺咬碎,另外几只就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一下吧硕大的脑袋埋到仙棺之中,血猛地溅了出来! 王大可唔的一声自己掩住了嘴,刘东西也是大惊失色。我感到有些不对,轻声问:“这人死了这么久了还能溅出血来?” “当然不能!”刘东西轻声道:“那棺材里面的,肯定是个活人!” 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一个死人带着棺材又开车有什么的跑了这么远,而棺材里面竟然是个活人。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连这种事情都有! 这时明月们已经将王大伯的尸身分吃一空,围着已经残破不堪的棺材站了一会,纷纷展翅而去。 我们面面相觑,这就算完了?没我们事了? 王大可放开手,抽泣起来,刘东西赶紧去哄。 我还有点缓不过神来,这王家的人都有病吧?人活的好好的非得把自己装进小棺材里,再找个死人把自己带到这个鬼地方喂鸟。这都是为了什么? 卢岩板着脸伸头出去看看,“快走!” 我很赞成他的决定,第一个慢慢走出了掩护。 那些明月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周围一片寂静。 我们沿原路返回,谁也没有兴趣在这里多留一会。 好在这里的路并不复杂,我们下来石台,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路,卢岩走在最后,不时朝后面张望。 我一直在注意他,看他这样子便问道:“卢岩,你在看什么?” 卢岩又看了看,“没什么,你对这事怎么看?” 我心说我还能怎么看?这不都明摆着吗?再复杂了我也看不出来啊! 当然话肯定不能这么说,“我看着有点像是天葬,但是天葬哪有葬活人的?” 卢岩点头,“这不是天葬!” 我看了看卢岩,“王家的根底你应该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声称是成仙了,但到底是怎么成仙的,我不晓得。”卢岩摇头。 “不管是怎么成仙的,这样肯定不对!”我又回头看了看,“这东西比那清蜂明月的邪术邪门多了,成仙也是邪仙。” 卢岩不说话,低头想着什么。 “想不想跟我去看看?”卢岩突然抬头问我。 “看什么?” “看看那些明月吃完人干什么去了!” 我吓了一跳,这大哥没事吧,怎么还有这想法呢? “别怕,跟我在一起,保你无忧!”卢岩像是笑了一下。 “行!”我想了想点头答应,反正出去也得休息一会,等会就跟着他走一趟! 卢岩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过了岔路口,转向外面,卢岩指了指那个岔口,没有说话。 我这才发现这地方有些蹊跷。从外面看这里是一连好几间房子,可是外间的房子根本就没有门可以通向别处。但是通往外面的路却是从另一边房子那里通出去的,这就是说,我们想要出去的路,被这座房子堵死了! 这算是个什么设计?我心中吐槽,这种老式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后窗什么的东西,那面墙根本不知道有多厚,一墙之隔就是与世隔绝,这里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该从哪里出去? ------------ 第十五章 聚阴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我们只需要从上面爬过去即可。虽然这山壁上像是有层玻璃一样滑不溜手,而且屋顶也不太好走,但是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当然如果王大可不介意的话,我们拆了墙过去是最简单的办法。 众人在明间休息,我跟小阚简单说了一句便跟着卢岩返回。刘东西也要跟来却被我推了回去,理由是王大可需要照顾。 我们沿着来路朝回走,很快就到了之前的岔路口,卢岩走在前面,毫不犹豫地就钻进了另一个巷道。 这个巷道虽然看起来更加粗糙,但是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却要更多一些,我甚至在一个地方发现了一截断在岩缝中的锈铁。 走了不一会,巷道开始上升,同时也变得狭窄起来,到后来我们只能弯着腰前进。 弯着腰走路是一种非常毁形象的姿势,偏生卢岩走的一点也不难看,我在后面跟着,觉得自己只是长相上比他帅一点,其他的地方简直是一无是处。 突然,卢岩停了下来,手电筒朝后一转,熄了。 我知道她这是在提醒我,也跟着熄了灯,伏低了身子,不敢再动。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那种臭味,隐隐约约从前面飘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卢岩的手朝后伸了一下,比划着让我过去,紧接着身子朝边上挪了挪。 我尽量保持着安静,一点点蹭了过去。 前面就是洞的尽头。经过刚才那一会,我的眼睛已经能够适应黑暗,虽说不至于在这种程度的黑暗中视物,但是前面有点点的微光闪动,却也不至于看不见东西。 洞外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地面,就跟个拆迁现场似的。我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威胁,轻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卢岩的手飞快捂我嘴上,捏了一下才松开,接着指向一个方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离我们有几十步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人! 我吓了一跳,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人?闹鬼还差不多! 可是那个人偏偏就站在那里,不时还轻轻摇晃一下,轻松推翻了我以为是雕塑的推测。 我看向卢岩,他却朝我轻轻摇了摇头,又指了一下,意思让我仔细看。 说来也巧,卢岩手刚一放下,那个人就朝这边转了转身子。我一看那根长长的鸟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那哪是什么人,明明是一只明月! 我悄悄拔了拔剑,却又推了回去。这只明月显然没有发现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只见这只明月站在那里,也不大动,猛一看过去就像个雕塑一样,只有仔细查看,才能看出它一直在不停颤抖。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明月再也没有动过,我纳闷地看看卢岩,不明白我们跑这里来看鸟有什么意思。 卢岩看的很仔细,还在缓缓转头,也不知道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我刚要问卢岩,却听到那边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急忙转头看去,那个明月竟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我第一个想法是有狙击手,随即便认识到了自己的可笑。卢岩显然也是不明就里,眼里全是不解的神情。 我们等了一会,那明月却一点动作都没有,躺在地上脚爪翘的老高就像死了一样。 “要不过去看看?”我问卢岩。 卢岩摆了摆手,极有耐心地猫在那里。 我心说这算什么事?这些东西躺在这里是睡觉吗?但想起之前说的,这些明月都一身土,估计真的是在休眠也说不准。 左右衡量一番,我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当下捏了块石子就扔了过去。 不知道敲到了什么,那石子落地发出了一阵空洞的响声,寂静无声的空间中,突然这一下子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卢岩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仔细查看那边的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那只明月的确是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下我算是放了心,提着剑就钻了出去。 刚一落地,脚下就溅起了光点无数,低头一看,确是一具骸骨躺在那里,脑袋已经被我踏破了。 我惦记着前面的明月,也没有多想,轻轻把脚拔出来,接着往前走。 遍地骸骨! 我每一步都得非常小心,这些骸骨中还混杂着大量的金属制品,有的时候抬脚一步就会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卢岩虽然不认同我的行为,但是我已经下来了,他也只好追了过来,伸手从我身上抽出刀,护在我的右边。 短短几十步,走的像千万里那么艰难。我一路趟着骸骨,而骸骨却不断加深,等走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没到我大腿中间的位置。 天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死了这么多的人,我也看不清楚脚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只觉得迎面骨撞上了各种东西,甚至还有绳索一样的东西缠在我腿上。 娘的,那一定是头发。 那只明月就在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它刚才的时候竟然在这些尸骨堆上站的这么稳当,此刻摔倒在上面,身体更显得庞大。 卢岩冲我比划了一下,指了指前面。 我朝前看去,原来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只是山洞的一个小分支,而更大的开口就在前面。无边无际的骸骨堆上,闪烁着点点磷光,而在这一片磷光中,目力所及还有十多只明月正在那里哆嗦,不时有一只摔倒。至于倒在地上的有多少,实在是看不出来。 我被这场面震撼,伏低了身子不敢再动。刚才我们弄出来的动静已经不能算小,没有惊动它们绝对是侥幸,现在看到了这么多明月,我再也没有妄动的胆量! 卢岩却表现得很淡定,抬头去看周围的地势。我知道他有一双夜眼,想必昏暗的光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闻着鼻端的臭味,我心中有些奇怪。那种酥油臭和尸臭无疑都是世上最臭的味道,但却截然不同。在这骸骨堆中我没有闻到任何尸臭,反倒是那股子酥油臭味很抢镜。 难道说这些人都是在酥油缸里泡大的? 我这么想着,低头去看。面前就是一具尸骸,干硬的薄薄脸皮贴在骨头上,表情狰狞,看得出死的时候非常痛苦。 这具尸骸的衣服还有些残留,但是时间太久了,根本就看不出质地和样式。不过他旁边那个西瓜大小的皮盔我可见过,博物馆里面就有,什么朝代的记不清了,反正不是藏族的东西。 这地方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来向前面看去,十多只明月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也是摇摇欲坠。 卢岩脸上带着种若有所悟的神情,我拽了下他的衣服,指指地上的尸骸。 他冲我点了点头,一副我已经看到了的样子,又给我指指眼前躺着的明月。 借着磷火微光,我这才发现这只明月体表已经裹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一样的东西。虽说颜色像是石灰,但质地看起来却很坚硬。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说这明月竟然会像蚕一样结茧不成? 我大着胆子伸手去戳那层东西,触手有些锉刀的感觉,有些像是某种胶质里面混上了粉末的样子。 远处又传来明月倒地的声音,最后一只明月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伸头看了看,放下心来,卢岩把手电筒打开递给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洞顶。 “看那里!” 我抬头看去,远远的洞顶一大片全是白色,夹杂着无数暗淡的晶体反光。 “那是什么?”我问道。 “石膏。”卢岩说了句,又指了指眼前的明月,“它身上的就是。”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帮子怪鸟把石膏抹自己身上干嘛?知道自己丑想美白吗? 吐槽归吐槽,我知道这肯定是他们的休眠手段。之前王大可虽然说得很不靠谱,但是有一点却蒙对了,这些家伙果然是和石头有关系的。 “走吧!”卢岩拽我一把,“没什么好看的了!” “这些尸体?”我指了指地上。 “出去给你解释。”卢岩说了一句,哗啦哗啦趟着朝外走,我无奈只得跟上。 好不容易从小洞里穿出来,我的腿上已经缠满了各种头发。这些头发有黑有黄,有直有卷,乱七八糟的还散发着恶臭,催人欲吐。 我下不了手去弄,只好拿火去撩。真别说,头发这东西还真是没有保质期,虽然不知几百上千年了,但是一撩就着,顺着烧,要不是我的裤子带点阻燃功能,恐怕我都得着了。 “那些尸体是有大用处的!”卢岩看着我烧头发,开口解释道。 我正要问他为什么他的腿上就干干净净没有头发,听他说这个也就没再问。反正卢岩大神神通广大,这点事根本不叫事。 “那里面的尸体各朝各代都有,以藏民为主,还有部分汉人。我推测是官兵将俘虏或者买来的农奴处决在里面,同时也是官兵的一个弃尸地。” “为什么扔在这里?难度太大了吧?直接推下去多干脆。”我想起了下面的熔岩。 “这是个聚阴池,这些尸体都是用来增加此地阴气的,而那些明月,也是依靠这些阴气才能进入休眠的!”卢岩解释道。 “聚阴池和休眠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 第十六章 古宅人踪灭 以前曾经听刘东西说过关于聚阴池的事情,似乎是一些特殊的地势,可以导致阴气汇集,形成一个非常不自然的阴盛阳衰的局面,这种地方就被称为聚阴池。当然这种地势并不是必须是个池子,而是说阴气汇聚就像是集水入池一般,而水又属阴,这个名字再恰当不过。 至于这个聚阴池和休眠的关系,我还真是没有弄明白。 “小东西给你讲过不少,你还是不懂?”卢岩问我。 我反映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刘东西,对比下刘东西那张老脸真有些怪异,但是这话卢岩来说却是再恰当不过。 “没明白,这里面有关系吗?”我问道。 “阴阳的关系你应该明白,日夜、生死、动静……”卢岩的声音在昏暗的通道中回荡,带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气息。 “道家有种功法叫做龟息,这种功法可以使人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只需要耗费极为微薄的一点资源就能够存活下来……” 我想起了葛二黑,他就是在休眠中度过了几十年漫长的年月。 “这种龟息也可以叫做休眠,但是这种功法的施展却是需要歪在的条件的。很多人在施展龟息术的时候都要选择山东等阴气盛的地方,就是因为阴气有助于保持龟息的状态!” 我总算是听明白了,正是因为这个聚阴地的存在,才能让明月这种恐龙不是恐龙鸟不是鸟的东西存活下来。 “难道是王家搞了这片聚阴地,就为了让明月存活?”我问道。 “很难说……这里面有什么变故我也不知道……”卢岩说。 “那那些石膏是怎么回事?” “王大可很聪明,她猜的应该没错。明月这鸟阳气太盛,这个聚阴池恐怕不能满足它们的需要,或者说,这种东西只是给明月加的保险……” 卢岩这话说得越来越难懂,我根本就搞不清楚他是要说些什么。 “石膏和那个青蜂都是属阴的,我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复杂的过程,但是明月通过吞食青蜂和石膏帮助自己进入休眠应该是不错的。” “那些酥油是怎么回事?就连那些尸体上都没有多少尸臭,全是那种酥油臭味!” “这个就不知道,可能那个德杰的法神是真的,那些酥油是供奉它的祭品!”卢岩道。 我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当然我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来。 “卢岩,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我问道。 卢岩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我刚要再问时,他却已经穿过屏风出去了。 我赶紧跟了出去,却差点撞到卢岩身上,而小阚和刘东西他们,却不在这房子里面。 去哪了?我有些着急,赶紧冲出门去找,外面也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门口的浮土上也只有进门而没有出门的痕迹,王大可的那一丝鲜血已经凝固,像个箭头,歪歪斜斜的。 我没再朝回走,他们绝对没有出这个房子。就算是真的出来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通过那条小路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强忍着已经蹦到头顶的剧烈心跳带来的不适,我又摸回去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地面上的东西依然是乱的可以,却没有多少被移动过的痕迹,看来他们在休息的时候也非常注意,并没有动多少东西。 唯一的痕迹却非常醒目,就在正对大门的墙中间靠下的位置,两块巨大的青砖不知道被怎么拆了下来,端端正正放在一边,拆下来的口子里,一层微红色的半透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卢岩正站在墙前面伸手轻轻地摸那点红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蜡!”卢岩回答道。 我也伸手摸了摸,触手坚硬,还有些发脆的感觉。 这有些不对,炙热的地火就在不远处蔓延,这蜡边上的砖头都有些发热,它怎么可能会这么硬? “这是蜡吗?”我问了一句。 “石蜡,加了天硝粉,能耐住高温。”卢岩简单回答着,突然点住我的手腕。 “别动!” 我下了一跳,“怎么了。” “这里面全是强酸,弄破了浇到你身上,马上就得死!”卢岩的声音第一次这么严肃。 我赶紧收回手来,这王家竟然能想出这么阴毒的手段,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过只是一堵墙而已,有必要搞成这样吗?墙后隐藏着什么? “防盗墓的手段!”卢岩竟然还解释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脑中快速旋转起来。他们一定是想要到墙的另一边去,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从小路走出去。但是这堵墙却无法用常规办法拆毁,所以他们去探索别的方式。 难道是上房了?我抬头看看,这房子上面有木格做成的顶棚,但是早已经破烂不堪,一根乌黑粗大的房梁,上面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绳索之类的东西。 我并没有死心,仍在房中搜索,因为我相信他们如果去别处寻找必定会给我留下记号。但我也清楚一点,如果他们想要去寻找,所留下的记号绝对会让我们一眼就能看见。但是现在找都找不着,只能说他们离开的很突然或者很仓促。 想到他们很有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我的心都抽了起来。 卢岩坐在一个凳子上沉思,表情非常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问道,声音不像是从我的嗓子里发出来的,非常艰涩难听。 “不清楚……”卢岩用独臂扶上额头,“这个情况有些熟悉……但是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卢岩的这种记忆必定是来自于很久远的过去,在他所能记忆的时间前面。这种溃灭的记忆,催促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我觉得他们可能又去了那个喂鸟的平台,但是却很不自信,他们如果想去那里寻找出路,完全不用这么着急,等我们回来再去才是刘东西会做出来的决定,更别说还有小阚和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我的眼角处划过,我噌地下子转过头来,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而卢岩却已经抬起头来想屋顶看去。 “上去了?”我问。 卢岩点头,起身朝里面走,一边还抬头看着。 我赶紧起身跟在后面,一面将枪拔了出来。那些明月已经进入了休眠,没有青蜂的滋扰恐怕不会那么快就会醒来,枪声的问题不大。 但是那个黑影却再没有出现,这边的顶子已经转为石头,平平整整完全没有可供什么藏身的地方。 “是什么东西?”我问卢岩。 “没看清……”卢岩摇头,仍在到处搜索着,“像是衣服!” 我愣了下,“衣服?衣服会飞?” 自己说完这句话,我自己就感到了一阵寒意,会飞的衣服,除了鬼屋里的道具那就是鬼了! 闹什么都有可能,但是闹鬼这种事我却是不愿意相信的,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很难相信会真的存在。 “朝里去了!”卢岩道,伸手指了指前面。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坑道深处传来一丝人声,好像是在喊着什么。 卢岩肯定也听到了声音,皱着眉毛侧耳去听。 那声音很模糊,也很难描述,依稀像是夹杂在**声中的呼救。 我马上紧张了起来,小阚等人莫名失踪,而此时却又传来了呼救,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不由得我不紧张。 “走!”卢岩做决断比我快,话音未落便朝前疾步走去。 那个声音很模糊,飘来飘去很有闹鬼的效果,但是卢岩却像是耳朵上长了眼睛一样,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疾步向前。 我完全听不出这飘渺的声音走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卢岩身后。 走了有几十步,卢岩突然停住了。一只肩膀耷拉着,头侧向一边,样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我从后面看他的背影,感到毛骨悚然。所有的人都失踪了,卢岩要是再中了邪,我该怎么办? 耳边的声音突然放大,恐怖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从狭窄的通道中缓缓向我们挤来。 就在这头怪兽马上就要压到我面前的时候,卢岩动了。 “这边!”卢岩搁下一句转身向一边走去。 我愣了一下,面对突然恢复正常的卢岩有些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跟着走过去。 墙边上是一个很大的橱子,这个橱子没有门但是却很深,里面空空如也。 卢岩没有丝毫迟疑,抬腿就进了橱子。 这时我才看到,就在橱子边上,扔着小阚的那个粉红色的k鞘。 他们到这里来过! 卢岩没有理会那个k鞘,面对墙壁抬手一推。 橱子深处的背板被卢岩轻松推开,现出一个不知有多深的黝黑通道。 那种声音突然变大,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古怪的声音。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变得更加混沌,完全听不出是什么内容,只是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凄厉感觉。 卢岩回过头来看我。 “进去?”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种本能告诉我千万不要进去,但是小阚等人分明已经进入了这个怪异的洞里。 这个有可能隐藏着王家古屋真正秘密的地方。 ------------ 第十七章 地狱无门 洞里面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黑,只是空间狭小,仅能容一人弯腰行走。 墙壁上斧凿的痕迹很重,一看便知道是人工开凿而成。这里不同于外面的石洞,之前并没有什么裂缝作为基础,是硬生生从石壁上凿出来的。 不光是空间狭小,地面也是令人发指的崎岖,走不了两步就能遇到一个足有半米高的石槛,要想过去只有弯腰抬腿,姿势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我心里着急,可又快不起来,一直在肚子里骂王家先人。这周围有什么重点单位,竟然搞这么多减速带! 卢岩在我前面,走的却丝毫不着急,走不了几步就抬头看看,有事还会在墙壁上抠抠。至于那种奇怪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过,令人烦闷欲吐。 “等一下!”卢岩突然站住了。 我正在专心过一道石槛,听他这么一说干脆停下来跨坐在上面听卢岩说话。 “我知道下面有什么!”卢岩问道,“你还要下去吗?” “有什么?”我反问了一句,心中有些不解。这下面会是什么地方让卢岩也会如此忌惮? 卢岩伸手去摸了摸墙壁,将手放在面前仔细看了看,犹豫了一下。 “我怀疑路的尽头有鬼!” 卢岩的声音很低,但是却在各种嘈杂的声响中格外清晰,我完全没有想到有鬼这种话会从卢岩的口中说出,瞪大了眼睛看他。 “这些设置……”卢岩指了指地上的石槛,又伸手给我看上面白色的粉末,“明月用来休眠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用来挡鬼的!” 挡鬼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民间传说里面,恶鬼身高从不超过一尺,而僵尸更惨,只能在平地上动弹,高过一尺的东西就能把它挡住。所以农村家里的门都是离地一尺半高,而门下这一尺半则有一块活动的挡板挡住,为的就是挡住恶鬼僵尸,不要让它们祸害到家里。 至于那种明月休眠的东西,我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不过卢岩既然认为它能挡住鬼,想来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这地方要挡鬼干嘛?难道下面真的会有恶鬼这种东西? “我怀疑这地方,是王家囚禁恶鬼的地方!”卢岩朝里看了看,回头跟我说。 他的语调平常,但说的话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囚禁恶鬼?”我不敢相信地问了句。 “或者说豢养……”卢岩换了个词。 我觉得都差不多,囚禁起来养可不就是圈养吗?王大可这姑娘看起来挺好的,怎么家里竟然还干这个? 但是小阚他们已经在下面了,不管下面有什么,我们都必须下去。 “走吧!”我把另一只脚挪过来,“活人都不怕,害怕恶鬼?” 卢岩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转身继续朝前走。我心里却非常虚,一直叨念着告诉自己所谓的闹鬼都是正常的生物电现象云云。但是说这些都没什么用,卢岩的话还是让我心中哆嗦,毕竟说恶鬼这种东西,谁也没见过啊! 洞穴不停改变方向,所有的弯的是九十度的直角弯,规整得像是尺子标出来的一样。每个弯的地方,都有两个石槛从阳角朝阴角扩散组成菱形。别说是僵尸恶鬼,就是活人,脚稍微大点的都过去不去。 每过一道弯我都仔细记着数,当我数到第九个弯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炙热的空气迎面扑来。 深黑色的岩石地面生成了各种各样古怪的形状,而在不远的地方则有一条熔岩在缓缓流淌,这熔岩不知道在这里流了多久,干硬的石头渣滓甚至在旁边堆积起来高高的堤坝。但也许是设计的巧妙,并没有新的渣滓在河道旁附着,而是随着熔岩一道,流到下面去了。 应该说眼前的景色符合了所有古今中外对于地狱的描述,黑与红,痛苦与火焰。若是这里真的有熙熙攘攘接受可怕审判和恐怖刑罚的鬼或灵魂,我真的会相信这里就是地狱。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放眼过去空空如也,不光见不到鬼,也没有看到小阚等人的踪迹。见不到他们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早我们下来这么久,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中,跑到哪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都很正常。但是那些惨叫和**交杂起来的混乱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这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卢岩没有迟疑,挺轻松地钻了出去。我站在最后一道石槛后面,有些迟疑。 我突然想到,在那些故事里面,人眼根本就看不到鬼。虽然如此,人们却为了各种目的,想出了很多见鬼的办法,犀照、牛眼泪……甚至某些修炼的高手可以开启天眼,从容见鬼。卢岩是不是就有这种本事? “卢岩,你能看见鬼吗?”想到周围可能有无数恶鬼徘徊,甚至此刻就有一张鬼脸趴在我脸前吐舌头,纵然周围温度很高,但我还是连着打了几个寒战。 “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鬼!”卢岩指了下自己。 我也想起来刘东西一向也是对僵尸恶鬼之类的传说嗤之以鼻的,但是俗话说的好,鬼怕恶人,刘东西这种货色,鬼稀罕出来才怪。 “我觉得这周围有些不对……” 卢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永生了吗?” 我想起那个活着的树椁和永不停止的始皇帝的脚步,点了点头。 “若有灵魂可以永生,还用费这个功夫?” 我闻言一呆,想了想便迈出门槛。卢岩微微笑了笑,举步向前。 脚下很烫,热气很快从鞋底投上来,脚开始大量出汗,幸亏我的雨林作战靴一直没有来得及换,虽然保暖很垃圾,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再合适不过,避免了脚掌因为汗湿在靴中的滑动。 这里应该是山腹中不知怎么形成的巨大裂缝,里面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尽头,我和卢岩两人兵刃在手,走的非常小心。 照明已经用不到了,熔岩在某些地方放出极为明亮的光,看清东西没有丝毫问题。 走了没几步,在一个非常醒目的石头上,放了一个磨得明晃晃地水壶,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几个字。 “已向前,勿忧。” 这字显然是小阚的笔迹,那个“忧”字最后一笔直接勾到了字头。 我伸手拿过水壶,这水壶已经被炙热的岩石烤的微微发烫,壶里还有半壶水,我一拧开盖子,大量的蒸汽在开盖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鸣。 他们很匆忙,这从潦草的笔迹和简单到甚至不通的句子中可以看出来。但是从意义上却好像是没什么危险。 虽说没有危险,但是人不找回来也不能放心。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他们抛下我们独自前往,甚至急迫到直到这个地方才有机会这么匆忙地给我留言? 沿途我注意观察过,并没有什么战斗的痕迹。若是有的话倒还好解释,可这偏偏没有,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靠谱的答案。 洞里的岩石长成了各种形状,虽然心里很乱,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拿着自己印象中的阴曹地府的东西来印证。在这个自己吓唬自己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很多怪石都惊人地附和这各种传说。恼人的怪声一直在渲染气氛,搞得我不寒而栗。 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搞不好阴间和阎罗殿真的存在,而王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机缘发现了这里并将自己的房子和阴间连在了一起。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刚刚还在苯教这种少数民族原始宗教的氛围之中,却又突然跳进了汉族的神话传说,这种反差搞得我有些乱。 这里的地形比较简单,倒不用担心迷失方向,我们向前走很快就到了洞穴的尽头。整个洞穴应该是一个卵形,到这里收成一个小洞,而那条熔岩河流从另一边穿山而走,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去了。 这条小路很狭窄,有似乎是天然而成的细小台阶,我和卢岩小心地向下走,竭力不去碰触靠近熔岩河的那面石壁。 到这时我才想起来有些不对,按说熔岩的出现都有一定的深度。刚才从外面看的时候,这里离下面的熔岩少说有二十米的高度。别小看这点高度,熔岩在地表对温度是非常敏感的,就算只差一度,也会缓缓凝结,根本不可能像这样流动。 而这里和下面相差的何止一度? 想到这里,我已经开始确信这里就是真正的阴曹地府,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种超乎自然规律的现象? 想到这地府的入口就藏在一个从石壁上雕刻出来的破柜子里面,我就觉得有些荒谬。 这算什么?纳尼亚传奇吗? 心里胡乱琢磨着,卢岩突然猛地转身一掌拍在我胸前,我猝不及防,胸前一股大力涌来,失了重心,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干什么?”我吓了一跳,以为卢岩被鬼上身了。 卢岩没说话,朝边上侧了侧身子,从他露出来的空当里,我看到了一片血红! ------------ 第十八章 各级地狱 不管是电视上还是之前任何时候,我都没有见过这样红的熔岩,那种颜色像是纯净的红宝石,红的像是没有丝毫温度却透出了最炙热的气息。 “这是什么?”我从卢岩让出的空当里看去,触目所及地全是红色,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卢岩抬头看我。我发现他的眉毛已经被烤的焦黄,几绺刘海也卷曲起来。 “先回去!”我感到自己的脸也是干燥地像要裂开,拉了他就朝回走。 看着脚下明显有台阶的小路,我感到深深的不解。这下面全是炙热的熔岩,什么人会到这种地方来?更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其他的通路,小阚他们去了哪里? 我不相信有什么人能从那些熔岩中穿过,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的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众神之父,他似乎就被囚禁在无尽的熔岩烈焰中。 “关于地府,你知道多少?”朝回走的时候,卢岩突然问了我一句。 这可就多了,十殿阎罗、孟婆汤、奈何桥、拔舌头、下油锅……我在心里数着。 等等!下油锅! “这难道就是油锅?” “有可能。”卢岩又回头看了看,“但是这里的样子让我想起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有点纳闷,这里能让人想起什么地方?就我来说,我只是想到冰岛,那里是地心游记里面地下世界的入口。 “十八层地狱的第十三层,血池地狱!” 十八层地狱的说法倒是常常听到,听说有些地方的大楼都不设十八层。 卢岩看了看我,“第十三层在这里,其余的在哪?” 我愣了下子说:“这个应该不会有吧,我觉得十八层地狱也就是牵强附会之说,很有可能是有人看到了此处,自个儿又编造出其他的地狱来……” 卢岩摆了摆手,“不,之前我们已经走过了油锅地狱和磔刑地狱,现在是血池地狱,其他的我相信也有……” 我愣了一下,心中想起之前走过的地方,说来也的确是,又有油锅又有尸山的。 “可是那些都是人造出来的啊。”我说了一句。 卢岩没有理会,摆了摆手,“盗贼死后会打入油锅地狱,这就是为什么德杰的法神会被囚禁在酥油湖底。掘人坟墓者会被打入磔刑地狱,所以王家人会在死后送来供明月啄食,受**凌迟之刑。至于此处血池,则是不孝父母或者噬佛之人要来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荏。基本上可以确认,她在出生的时候吃掉了自己的母亲,若是说不孝,她可谓是最不孝的一个,难道是因为她,小阚他们才来到了这里? “这是十三层,是不是别的地狱在下面?”我伸手指了指地面问道。 “在传说中地狱不是按照上下的空间来分布的,而是在于时间和刑罚的不同。越往后,刑罚越残酷,受刑时间也越长。至于最底层的刀锯地狱,将人从头到脚慢慢句成两段,周而复始,永无穷尽之时。” 我听着有点恶心,赶紧制止了卢岩的话。我们已经从那个小洞中钻了出来,周围全是热腾腾的岩石,放眼看去,并没有别的出路。 “只能沿着河走!”卢岩指了指那条缓缓流动的熔岩河,“跟着过去,看有没有办法。” 熔岩河边是约有一人多高的岩石堤坝,看样子应该是熔岩一点点冷却凝固变成的,我们选了个坡度较缓的地方,踩着烫脚的岩石爬了上去。 呼呼的热气冲我们袭来,眼球顿时一阵干涩,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感到极不舒服。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些热带沙漠的人明明热的要死还要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原来就是这个缘故。 堤坝顶上果然有一条差不多半米宽的小路,路面圆溜溜的不太平整,随着熔岩一道穿出山去了。 卢岩回头看我一眼,朝前走了过去。我在后面跟上,一边走一边紧张得看近在咫尺的熔岩。 这里面的熔岩带着一丝金黄色,上面飘着一些岩渣,像是被污染了的水面。走了几十步,开始进入山洞。 由于空间的狭小,洞中更加热的要死,空气被热力蒸的失去了所有的水分,我感到自己的嘴唇最先开始爆皮,接着脸上也开始出现碎屑。 卢岩回头看我,张嘴像是在说什么。但是他的嗓子估计也和我一样,失去了所有的水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前面还有将近百米的距离,卢岩看我没反应,开始跑了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让我快跑,在后面拔腿就追。 圆溜溜的路面很难保持平稳,隔不了多远还会有半截石桩子撅在地上。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失脚滑到熔岩中去,倒是卢岩,虽然缺了半截胳膊,却还是保持着完美的平衡能力,在这种地方,轻盈地像一只羚羊。 冲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温度略低的空气像是甘泉般滋润着我们干枯的肺叶,我把那个水壶拿出来喝了一口递给卢岩,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狱了?” 卢岩也喝了一口,嘶哑着嗓子道:“刚才那个应该是蒸笼地狱,你看到地上的石柱没有,我怀疑那里曾经挂过铁网!” 我点了点头,刚才我还一脚踢到一个上面,到现在脚还有些疼。 眼前的洞十分宽广,几乎能够和上面的那个大洞相媲美。只是这里的岩石都是红色,再加上一条条贴着洞壁垂下来的岩石,有些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体内。 “这是……拔舌地狱?”卢岩有些不确定。 “可能吧。”我点了点头,那些一条条的红色石头,听卢岩一说还真有些像被割下来挂在墙上的舌头。 “过了蒸笼地狱就应该是拔舌地狱,这不是我看出来的。” 原来是有次序! 我看看仍向前缓缓流淌的熔岩河,下了堤坝,回头看卢岩下来,突然想起来问他:“卢岩,什么样的人该进这两个地狱?” “搬弄是非,诽谤他人!”卢岩吐出这么个罪状。 之前我还在为荏担心,听卢岩这一说完全放下心来。卢岩从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而我顶多就是贫了点,距离搬弄是非还差得远。看来这地狱也就是应了个名,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脚下的岩石温度已经下降了很多,不知名目的红色岩石脉络在普通的花岗岩中蔓延,就像是遍地横流的鲜血。 这地方的空间感很奇怪,之前那个血池像是无边无际的样子,却在百多步之后突然消失。能够解释这些的除了错觉就是高度差,但是我却没有丝毫感觉出来,就在这短短百十步后走出了血池之外。 除了这个,此地奇怪之处还有很多。但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王家的目的。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了这地狱并将自己的家安在这里,这里面究竟是有什么原因。 我看了看卢岩,知道在他那里肯定找不到答案,这个问题恐怕只能去问王家成仙的那位,如果他在那明月的肚子中还能说话的话。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卢岩停住了,抬头一看却突然叫出声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熔岩微微的红光里竟然映出了一片朦胧的轮廓,这些轮廓有棱有角,是我非常熟悉的形状! 竟然是几顶帐篷! 卢岩仔细看了看,回过头来看我,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 我们当时被青蜂追的匆忙,除了那顶被拿来挡门的帐篷以外,绝没有带下任何帐篷。这些帐篷显然不是小阚他们干的。但是除了他们,这里还会有谁? 我悄悄拔出枪,摸上一块石头,慢慢伸出头来朝那边看去。 一共有六顶帐篷,彼此间隔有两米左右,围成了一个圈。这些帐篷看上去都是个三角形的形状,和我们的帐篷一点也不一样。只是周围的光线实在是太暗淡,根本就看不清帐篷的颜色,就是黑呼呼一团。 这个营地黑乎乎的,没有一丝亮光,完全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我一边看着心里一边发毛,这种地方出现这种东西,怎么都觉得跟闹鬼似的。 卢岩也爬了上来,伸着头看了一会低声道:“这帐篷是军用的!” 我愣了一下,“你说这里有军人?” 卢岩摇了摇头,“我只是说这个帐篷是军用的,而且是外军的,但并不能说明这里有军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 “我们也是人!”卢岩说了句。 我顿时觉得自己犯二了,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仔细打量不远处的帐篷。 经卢岩这一说,我也看出了这帐篷是迷彩花纹的,这种迷彩好像不大适合石底的颜色,一点隐蔽的效果都没有。但究竟是哪种迷彩却又一点也看不出来。 另外这种三角的形状也很奇怪,一般帐篷圆形方形的都有,长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除了在游戏里。 游戏里?我愣了一下!我的确是在游戏中见过这种形状的帐篷,但是究竟是哪个国家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那六个帐篷其中的一个突然动了一下,从里面钻出来个人! ------------ 第十九章 拔舌狐踪 王大可! 只见那人身穿一身数码迷彩,颈间一方颜色鲜艳的领巾,不是王大可又是何人? 我心里一阵激动,站起来就要喊,却被卢岩一把拽了下来! “别动,看看再说!” 我知道自己是冒失了,趴在石头顶上,认真观察。 王大可手里像是提着枪,从这个帐篷里面出来又进了另一个帐篷,跑来跑去,不亦乐乎。 但是除了她,我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影子。而王大可也像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单一般,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她怎么回事?”我问卢岩,“中邪了?” “太远,看不出来。”卢岩冒出这一句来就不再言语,仍是出神地看着。 我却不耐烦起来,现在其他人生死未卜,时间多么宝贵,这么看又看不出什么来,有什么意思?反正就她一个人,还不如跑下去按住,到时候是什么情况都清楚了! 虽说心中吐槽,但我还是在注意着王大可的行动,慢慢竟然也瞧出来一点眉目。她不停从各个帐篷里面拿出些什么东西,摆放在中间的空地上。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我看不清楚,但是看起来顶多也就是饭盒大小的样子。 这是搞什么鬼?我回头去看卢岩,刚要说下去看看得了,却突然听到下面有什么动静。转过头去看时,目瞪口呆! 小阚等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下子窜了出来,刘东西一马当先,从身后给王大可踹了个狗啃屎,紧接着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小阚紧紧抓住王大可手中的枪,荏抬腿踩住她的腿,刘东西一把抓住她后腰上一个什么东西,手中的刀扬了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呼一声住手! 情急之下,这声音特别大,完全盖住了洞里越来越大的**声。刘东西等人都愣住了,抬头向我们这边看来。 我一跃跳下石头,冲着那边跑过去,卢岩在我身后跟着,一声不吭。 “你们要干什么……”我跑到跟前,话刚说出一半来就住了嘴。 刘东西依然跨坐在王大可的后腰上,一手攥着个东西,一手扬刀,从我喊住手的时候就没有变过姿势。 而他手里攥着的那个东西,竟然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我的脑中嗡的一声就懵住了,那条尾巴从王大可后面的衣服底下钻出来,毛色干枯焦黑,顶上一点白毛,竟然有些像只狐狸! 难道王大可是狐狸精? 除了狐狸精什么人能在屁股后面长这么一根尾巴? 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得到了解决,这只狐狸精不管是不是王家人,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它是要到这个地方来,但是被刘东西他们发现,急匆匆追踪至此,甚至都没来的及说一声。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我们就算不杀死它也要与它分道扬镳。就我来说我肯定会选择后者,毕竟大家认识这么久,不管是看到它死了还是变成一只大狐狸都不是个好接受的事情。 “怎么回事?”我还是问了一句。 刘东西咬牙切齿道:“我们遇上妖物了!” “别动刀子了,放它去吧!”我叹了口气,看来是和我想的一样。 “怎么能?”刘东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听他一说这话就有点烦,刘东西这人现实归现实,以前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竟然现实成这样啊?当初的时候哭着喊着追人家王大可,这会看人家变妖精了就非得要杀了人家。人妖殊途这话不假,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那许仙和白娘子的事不也挺好还生了孩子吗? 事实证明我想的有点多。卢岩走过来看了看,也没废话,一手按住王大可悲伤地什么地方止住她的挣扎,伸手就是一刀把王大可的衣服给划开了。 锋利的刀尖下,结实的迷彩服连带着里面的抓绒衣什么的一分为二,王大可后腰处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但就在一片凝脂中间,脊梁的地方却是一片红肿,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奇怪动物正伸开几只爪子扣在王大可的皮肤上。而那条尾巴,就拖在这个动物的身后。 “这是什么?”我感到非常恶心,这个动物一身皱巴巴的干皮,身上有的地方有毛有的地方没毛,就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标本,连眼珠子都是瘪的。 “不知道。”卢岩摇了摇头,冲着刘东西一指,“问他。” 我不愿意跟他说话,转头去问小阚,“怎么回事?” 小阚愣了下道:“你们进去之后,我们想看看从哪里能找到出路,但是那扇墙打不通,说是有什么琉璃顶……”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都知道了,你说后来的事情就行。” 小阚点了点头,开始说了起来。原来刘东西早就感觉那墙砖的形状不对,所以拆的时候就多加了小心,果不其然在拆下两块砖之后,里面就是夹层的强酸。本来破解这种设置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在下面开个口子,将里面的酸液排除即可。但是一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为了保证安全不能排在屋里。二来时间有限,这酸液不知有多少,更不知得排到猴年马月。 看到是这种情况,刘东西就决定从山洞里面找找,但却遭到了小阚他们的强烈反对,一定要等我和卢岩回来以后再说。 刘东西看着情况,便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让她们休息。谁知这一休息却休息出事来。 跟我们一样,他们也遭到了某种不明物体的骚扰。另外也和我们一样的是,这东西出现了两次之后,谁也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失踪了。 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古怪,但刘东西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家传之术的糟粕部分,在地上画了个符,希望驱妖辟邪,保护他们。 但是这符却没有丝毫用处,刘东西画好不久,便出事了。只见王大可静坐半晌之后突然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径自朝里面去。 刘东西吓了一跳,一帮人赶紧跟上,却看到王大可旁若无人,连灯都不用,轻车熟路地绕过了一个个障碍,钻进了那个柜子。 他们自然是跟了进来,一路上也是惊叹不已,而跟着如梦游般的王大可,他们也没有走错路,自然也没有见识到血池的奇观。 直到进了洞,他们才发现王大可身后竟然有条尾巴垂了下来。大惊失色之余,他们都知道一定是刚才那个东西搞得鬼。 但这里到处都是岩浆,一不小心王大可就会死于非命。所以尽管他们都知道是那条尾巴在捣鬼,但直到这里才找到了偷袭她的机会。 原来刘东西所说的妖物指的的那个标本兽,看来我真是错怪他了,但我也是先把她当做狐狸精的,先入为主的说法大概如是。 事就是这么简单,小阚讲的时候卢岩已经非常小心地割开口子,把那个小动物的几根爪子从肉里剔了出来,小阚不大忍心看,抢过给我留言用的水壶喝了好几口。 其实我也不大好意思看,但是好奇心又太强,不看忍不住,只能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瞄。只见卢岩将最后一根爪子剔出来之后,用手指在那动物背上推了推,面色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卢岩?”我问道。 “情况不好,里面还有东西!”卢岩低着头,刘东西紧盯着他,脸色不好看。 “还有什么?”我赶紧问道。 “你们帮忙,我想办法拿出来!”卢岩避而不答。 他让我们将王大可架起来,主要是托住她的腹部,让她维持一个弯腰的姿势。这个活我干不合适,刘东西和小阚力量差点,最后还是荏伸手把她拖了起来。 说来也怪,路演不知道在她背后推拿了什么地方,这使得王大可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别说挣扎简直是连动都不能动。 卢岩吩咐我们照应好王大可头脚两端,自己开始伸手在她背上推拿。我看着那条干枯的白色尾巴尖因为他的推拿而前后摇晃,心中有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 他的这种推拿手法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在好几次危急中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卢岩的推拿下,王大可的上身开始莫名其妙的边长,原本正好齐腰的外衣已经上去了少说两指的长度,露出来的腰肢白的晃眼。 过了约莫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卢岩停止了推拿,手指在脊椎上滑动着,像是在数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停到了一个地方,中指尖紧紧压住。 “把那东西扒出来!”卢岩对我说。 “拔出来?什么?”我愣了下子。 卢岩也愣了,好像才反应过来是喊错了人。刘东西倒是反应快,马上问道:“什么方位?” “妄无,然俎,四分。” 刘东西没再说话,微微点头,也不嫌恶心,双手握住那个掉毛标本般的小兽,沿着右侧微向下的方向,屏住呼吸,轻轻用力。 我盯着刘东西的手,心里也是紧张的要死。只见那丑陋的小兽慢慢被刘东西拽离王大可的后腰,一根越有毛衣针那么粗的管子拖着浓浓的血,从王大可的脊椎中被拔了出来! ------------ 第二十章 失踪的小队 我看的心里发麻,那根管子和骨头摩擦的声音虽然极为细微,但还是从那山呼海啸般的**声中透了出来。 刘东西的手非常稳定,也就是几息之间,那根管子就被拽了出来。 只见这管子从那小兽的腹部伸出,大约有手指那么长,最顶端的地方分成一束细丝,被鲜血凝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像只抄经笔。 刘东西把它拔出来之后,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哆嗦了一下把那小兽扔在地上,朝王大可那边跑过去。 荏已经在卢岩指挥下把王大可放在了地上。后腰的伤口并没有多少血流出,只是有一大滴血凝在那里,像颗红痣。 刘东西坐在王大可旁边的地上,手里快速调着药粉。 我看了看她觉得没什么事,便到一边去看那只小兽。小阚已经蹲在一边,拿着把小刀在那拨拉。 这小兽看起来有些像是松鼠,脸上身上的皮全都皱着,一看就是已经死了很久了,而相比来说那根管子却新的有些扎眼,看起来竟然像是塑料材质的。 小阚拿刀子戳那只小兽,发出干燥的兽皮破碎的脆声,几下子就碎裂成一摊,露出一个金属骨架来,而那根管子就从骨架中间的一个金属小盒子里伸出来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我好奇心大起,也顾不得脏,伸手就把那东西拿了起来。 出乎意料,这东西入手极轻,并不是铜铁一类的材质,看那深灰的颜色,倒有几分像是钛! 为了看得清楚,我把那条尾巴揪了下来。背后的皮连着尾巴应手而落,一个非常熟悉的标志出现在背上。 “这是希特勒?” 如同大多数女人一样,小阚用人名代替了组织。 “那叫纳粹!”我更正道,一边小心地把手上的金属骨架换了个手,那塑料管中的细丝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竟然又扭动了起来。 看到这个标志我突然想起来,这种三角形的帐篷正是二战时德军的装备。 卢岩也看到了我手中的东西,伸手接了过来放到地上,用一把刀子切断了那根塑料管,撬开金属盒。 盒子里面是一团脑组织一般的东西,只是颜色有些泛黄,中间若隐若现地包裹着一块金属板。 卢岩没有丝毫迟疑,刀尖一挑就把那团东西挑了出来。 我一看这玩意见过,这不就是当时董征改造人用的电路板吗? 那块金属板子跟当时王山奇揣走的那块如出一辙,反正不放在一块对比,我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 且不管科技水平什么的东西,这里有两个疑点,一个是塑料这种材质二战时根本就没有,在我印象里面那时候一般是用电木之类的东西。另一个就是王山奇说那玩意是董征的研究成果,但是这里却出现了相同的一块,这是穿越了不成? 卢岩显然对这玩意兴趣不大,抬脚将它踩得粉碎,警惕地看着周围。 “有问题?”我看他那样子像是在防备什么,问了一句。 “那件衣服!”卢岩说了一句便闭口不言。 衣服!我马上想起来刚才我们在外面时看到的东西,那件神出鬼没,只有惊鸿一瞥的衣服。 话说卢岩这话音刚落,我立马就感到了在我身后的帐篷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猛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半拉开的帐篷帘子在热风中晃来晃去。 还没转过头来,身后就是一阵风声,一团什么东西忽的一下子从我们头顶飞到了熔岩河中。 “好了!”卢岩拍了拍裤腿道,“她暂时不能动,在这里歇一歇再走!” 我也见到了王大可的情况,知道这种脊椎受损最忌行动,可是这歇一歇是歇多久?真要是十天半个月还不如把她抬出去。 “歇多长时间?”我问了一句。 “用不了多久,一夜足够!”卢岩道。 我看了看他,虽然觉得这时间有点短,但是既然是卢岩说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余地,转身去查看帐篷。 前面说了这些帐篷是德军二战时的装备,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之前长安城中那座可以穿越时空的大门,正是德军在青藏高原上发现的。据说当时纳粹为了战胜全世界,不只是在科技和军事上下了大力气,在各种神秘学领域更是下足了功夫。 各个流派的神秘学大师、通灵人、转世者、超能力者、巫师甚至魔鬼都为他们所用,被派遣到世界各地,寻找能够赋予德军必胜能力的法门。其中那批寻找香格里拉中的冥界之门的部队最广为人知,而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来到了这里。 这些帐篷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某只小队留下来的,至于那古怪的小兽和会移动的衣服无疑都是他们的手笔,作用不得而知,所运用的科技从哪来更是不能知晓。只知道不管什么的神神秘秘的东西,从纳粹那里出来都不足为奇。 这些帐篷都很完整,所使用的篷布和绳索在这种条件下仍保持了相当的韧性,里面的东西都保持得挺好,就连几个铁饭盒都看不出一点锈迹。 经过一番搜寻,我们也算是大有收获,本来因为仓促进来所没有携带的火力得到了极大补充,一共发现了十支mp8,子弹也有两箱,保存的极为完好,在这种地方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可惜没有手枪和投掷武器。 除了枪械还有一些随身的物品,我们找到了德语版的圣经和两本日记,一些护身符似的小银饰,还有几个饭盒大小的盒子,竟然也是塑料做成的。 从武器的数量上可以看出当时至少有超过十人的小队在这里面活动,帐篷和床铺的数量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除了整理的井井有条的东西,没有任何人类遗迹的踪影,这些人就像是在睡梦中蒸发了一样!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多人突然失踪?甚至吧这些东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连枪械和护身符这样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简直像是交代完后事然后去死一般。 我坐在一块垫子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十字架发呆,这些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又是怎样离去的,那些导致他们离去或者失踪的因素会不会降到我们头上? 小阚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个塑料饭盒在研究,“四安你看这上百年的东西了还是这么结实,拿出去得是古董了吧!” 我笑了笑说:“论时间和出身肯定是古董,这离得东西拿出去在军迷眼中都是无价之宝,但是唯独这个盒子却不值钱。” “为什么?”小阚有些不明白。 “因为它的材质决定了它的出身是不可能被承认的!”我手指弹弹那个有些像是乐扣的盒子,“这种塑料一直到德军投降了都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 “怎么可能?”小阚吃惊道:“那这里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纳粹早就发明了这种塑料,但没有公之于众,这都是很可能的,毕竟有历史学家估计,当时纳粹的科技水平领先于全世界一个时代。”我说道。 小阚点了点头,她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反倒是对盒子里的东西很热心。但是她也明白,这种盒子最好不要随便打开。这些德军神神秘秘在这种地方活动,从事的事情一定是诡异到了极点,他们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 “大可是怎么回事?”小阚一边晃着手里的盒子一边问。 “她?”我愣了下子,“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被那个小东西给控制了吧,当时董征那里的那种芯片,你也不是没看过。” 小阚点了点头,“我是问,它想干什么?” 我突然发现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注意,不错,我也看到了王大可在各个帐篷里面搜寻这些盒子,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难道说那些小东西是这些德军预先编好的程序,让它们控制后来人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这倒是很有可能,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说明他们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真的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做好了死前的准备! 我觉得有种危机感正在靠近,站起来走出帐篷。小阚跟着我出来,把手中的的塑料盒放在那一堆盒子上面。 不得不说这些人选择的宿营地非常合适,虽然洞里的温度非常高,但是唯独这个地方有股冷意,不知道是地势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而且这里的地势也挺高,真是万一发生了岩浆决口的情况,想必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超过十个小时的时间,虽然这里的环境还算可以忍受,但是却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没法解决——这里没有水。 仓促之中谁的身上也没带水,这一路走来随身带的这些水都被喝的干干净净。周围的温度实在是太热,就算一动不动,也能感到有很多汗液从毛孔中源源不断得蒸腾出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及时补充水分,用不了多久人就会脱水失去行动能力。 王大可一步也不能挪动,这时卢岩说死了的,那么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是去找水。但水火不相容,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水? ------------ 第二十一章 迷失冰川 刚才搜索的时候,在一个帐篷里面我发现了一个挺大的帆布桶,从摆放位置来看应该是装过水。 既然这样,周围就一定有水源,这个大个桶,装满了水三个人也抬不动,肯定不是随身提水进来的。 我跟卢岩打了个招呼,便朝前面走。来路上没有一点水的影子,要是有水的话一定在前面。 小阚想跟我来被我劝了回去,这地方指不定什么地方就会有凶险,我不愿她跟我蹚这个路子。倒是荏比较合适,带在身边就跟个保镖似的,放心。 这拔舌地狱真是名不虚传,两边一条条红色山岩带着个屠宰场的架势。那条熔岩河朝前走了不多久就改了道,角度突然变大,灌到地下去了。 再朝前走景色就有了改观,红色的岩石逐渐被青黑的花岗岩所取代,地面也开始逐渐倾斜,向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温度也开始降了下来。 “四安,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我怎么不懂?”荏走在前面,没头没脑地就问了一句。 “说的什么?”我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句。 “你们说的话,我一直在听,总觉得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一点也听不懂!” “慢慢你就懂了。” 荏说的我有点晕,但是我心里全是那些纳粹失踪的事情,却没有心思去仔细想她到底是指的什么,随口敷衍了一句。 她当然听得出我的敷衍,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又道:“四安,这一段时间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究竟应该算是什么?如果说是人类变异的话,那为什么还会出现我?”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又把她刚才的问题过了一遍,“小荏,你们不是简单的变异,你们的出现应该算是我一手促成的。格迦是人类的进化,只是出现的早了些。所以他们会有一个首领,那就是你。” “难怪我会这么依恋你……”荏像是证实了什么一样,笃定地说,“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在一直跟着你走,找到你。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在那个仓库里面,在山中的时候,这种感觉是对的,你能够给我们指一条道路。” “卢岩是不是给你说过什么?”我觉得荏知道的有点多。 “是!”荏点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的选择。” …… “四安,当错误出现的时候,只能抹去重来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埋头走路。 “卢岩说,生命是最可珍惜的东西,难道我们不是生命吗?你连疫人那种倒退的生命都愿意帮助,为什么决意要消灭我们?”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终于知道这几天荏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同时也感到了荏的成长,如果说之前的时候荏还是一个毫不在乎格迦的性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的小女孩的话,此刻她的表现更像是一个母亲。 “小荏,你可能搞错了,我没有消灭格迦的能力。” 荏面沉似水,没有再说话。 我感到一阵寒冷,从东部沿海一路至此,我一直背负着天大的罪孽,虽然偿还这种罪孽的想法一直都在,但我却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卢岩说所有的事情都要看我的选择,荏要我放过他们。但是我却根本不知道在这些事情中,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反而在这些莫名的局面中越陷越深,上一代,上上一代的人类都纠缠进来,历史上的疯子和神秘的宗教也混迹其中,我的家族,王大可的家族,种种纠结化作迷雾将我笼罩深处。 不管是荏还是向慈,他们都有自己的目标,明确,毫不迟疑。只有我,我还没有想明白该怎样偿还我欠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出神想着,却感到身周的寒冷愈来愈甚,抬头一看,却呆立当场。 眼前的景象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脱离了熔岩的火热,这里已经是一片黑暗,手电筒的光照在前面,却被反射出无数的蓝色星点。眼前的空间里,赫然是一片冰川,在这黑暗的洞中,火焰的边缘沉寂了不知多少亿年,竟然纤尘不染,晶莹如刚刚凝结成的一般。 “这是……”荏也愣了,估计绝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有如此数量的冰。 “冰川!”我说了句废话,拿着手电到处查看。 这里是冰川的边缘,但已经能够感到那种刺骨的寒气。所有的冰都很圆润,从形状上看不出成因,有些像是现成的冰块被人堆在这里一样。很多冰块显出远古冰晶特有的那种深蓝色,非常漂亮。 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缺口,看来就是当年德国人取水的地方。我过去查看了一下,拔出定光剑开始砍。 这冰块极为坚固,我奋力劈砍几下,竟然没砍进去多少。荏也不帮忙,自己就走到冰川里面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砍下来篮球大的一块。抱起那块冰,刚要喊荏,却看到荏快步从冰川里跑了出来,见到我就道:“四安,这里有人!” “哪里?”我问了一句,马上就想起了那几个德国人,赶紧扔下手里的冰跑了过去。 果然,走了没几步,在一块略微凹下去的地方,有六七个干尸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这几句干尸都穿着纳粹的军服,带着皮质的小包,早就冻成干肉的脸上竟然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 这种微笑早就被脱水和严寒扭曲,看上去更加诡异。我抬脚踢了踢,它们早就被冻在了冰面上,硬得像石头。 “要不要搜一搜?”荏问道。 我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别乱动,先回去再说。” 我的想法很简单,这个地方离外面不远,想回去随时都可以。这些德国兵穿的比我还要厚上三分,说是冻死的未免太过牵强。要么这冰川的水不能喝,要么这里有另外能致人死命的危险存在。 朝回走了没几步,我顺顺妥妥地走到了刚才取冰的地方,回头一看却不见了荏!我吓了一跳,这个小祖宗搞什么花样,就算是和我想法不一样也不能这时候离家出走啊! “小荏!你在哪?”我喊了一声。 很快冰川中就出现了回音,但是声音却像是被关进了笼子,听来似乎是荏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清楚。 她还在里面! 我赶紧回头又进了冰川,可是短短几步的距离,我却没有看到荏的影子,就连刚才那几具尸体也不见了! 我的头一下子就大了,这算是怎么回事?鬼打墙吗?赶紧又朝前走了两步,还是看不到人! 站在一片冰山之中,看着周围貌似无尽的寒冰,我心中一片慌乱,心中后悔没有制止荏到处乱跑。但是现在后悔什么都于事无补,还得想办法找到她才对。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错觉,这里的冰晶如同镜宫,产生错觉是很正常的事情。说不定我觉得是沿原路进来,但其实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 主意已定,我把手电筒头朝上放到了冰上,看着它缓缓朝后走。手电筒的光照上并不太高的洞顶,一点明亮的光斑就像是天空中的星,用来作为标志物再好不过。 走了又十几步,我脚下一空,摔到了地上,抬头一看心中高呼见鬼,这地方俨然是个冰川中的大坑,就在我身边还有两把镐头,看冰川上刀痕累累,不知道什么人在这里挖了多久。 屁股下的岩石比冰块还冷,我赶紧爬起来,朝前面的灯那边看。 前面除了寒冰,什么都没有,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却发现那点灯光竟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眼看着那灯光步步后退的,而且摔到地上之后根本就没有挪动位置,怎么那灯光就跑到了我身后?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陷入了某种灵异事件当中,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简直是无法解释。 关于破解鬼打墙的方法我知道很多,从迷信的到科学的都有,但是我一直是把这种东西当做一个自然现象来看的,无非就是错觉在作怪,没有什么稀奇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确定参照物,一直走就行了。 但是这个办法刚刚失效了,我设置的参照物不但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将我引入了这个深坑。这里也不只是是谁挖出来的,看着镐头的形状根本就不是中原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军用品。 我伸手摸了摸冰层上的累累刀痕,感到自己掉入了别人掘好的坟墓之中。这个冰川的成因根本无法解释,在这么几步中就迷失方向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我站在坑中愣了半天伸手拉下裤链尿了泡尿。 民间的说法里面有鬼怕秽物的说法,传说童子尿和黑狗血都是破解鬼打墙非常有效的办法。但是我既不黑也不属狗,出血看来是不大现实。结婚多年也早就谈不上童子,但是尿总归是秽物,说不定就有作用。 我提了提裤子,冲着灯光重新出发,走了十几步之后,却又落入了坑中。 两把镐头,一股尿味。这个坑还是刚才那个。 看着这一切,我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想法。 这里恐怕真的是地狱,而我不知道有什么业障,这个坑就是我赎业之所。 ------------ 第二十二章 那叫智慧 不知道这冰川究竟有什么魔力,在两次尝试不成之后,我竟然真的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 活了二十多年,经历的事不计其数,但是在这里一一回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生却变得这么简单。似乎所有的记忆只能从几个月前开始,再往前就是一片混沌。我分明记得自己不是夏山人,却根本记不起自己的家乡在哪里,更说不上父母的名字,他们在我的记忆中只是两张模糊的脸而已。 我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却知道这是因为我的正在变成像卢岩那样的人。据卢岩说,他记不清楚六十年之前的事情,这种变化是从他接受了传承的那一刻开始的。 在这有限的记忆里面,我杀了很多人,干了不少不地道的事,还把整个世界搞的乱七八糟。我说不上来哪一样会让我堕入地狱,或许都会,或许都不会。 我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却传来一声巨响,脚下的岩石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子,感觉就跟地震似的。我赶紧打开身上带着的小手电筒,朝远处照去。 一片黑暗,我明明能够看出这手电筒的光线射出去很远,但就是看不到尽头,原本不多大的地方突然变得像是没有边际。 第二声巨响接踵而至,这次我看到眼前的冰川明显震动了一下。我知道这肯定是荏在动手砸冰,只希望能有效果。 从这片冰川的效果来看,难免给人一种非物质的感觉,因为如果它是物质的话就肯定有达到这种效果的结构,但是眼前的从荏那边传来的震动却在提示着我们正处在相通的一个物质中间,并没有出现空间错位之类玄之又玄的现象。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坑道里遇到那只奢比尸的事情,那次看起来玄妙,把我们哄得不轻,但搞清楚了原委却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在视觉上动手脚。这个地方搞不好也是这个样子。 想明白这一点,我安下心来,开始在这冰上琢磨。按说冰这种东西跟玻璃差不多,想要在视觉上造成点误会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我仔细想了半天却越琢磨越不是这么回事。 我一直看着洞顶上的光斑走,那上面都是石头,总不会还有幻觉出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也不再去看外面,盯着洞里的冰面琢磨。 忽然,透过冰面上的累累刀痕,一道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赶紧趴到上面,将手电筒贴在冰面上朝里看。 那道影子离冰面不远,在手电筒的光下纤毫毕现。只见它下面是一团杂乱无章的东西,朝上是圆形的叶子,细长的茎头绽放的,赫然是一朵莲花! 蕖仙! 这道封在冰中的影子竟然是一棵蕖仙! 难道说这个坑就是为了挖这个东西?我拿起身边的一个镐头,试着朝冰面劈了两下。冰面纹丝不动,倒是依然坚硬的镐把震的我手发麻。 巨响又一次响起,我看着猛然震动了一下的冰墙,苦笑了一下扔掉镐头。心中自嘲自己真是晕了头了,没事劈这冰面干嘛?别说挖不出这蕖仙,就算挖出来,恐怕死的更快。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在挖这东西?他们挖出来有什么用?那些德国兵也是在找这个吗? 脑中出现了一个个问号,我不禁摇头自嘲,若是我出不去,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脱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坐在坑里没有丝毫办法,周围鬼哭狼嚎的声音让我根本无法安心思考,更不用说还有从荏那边传来的一声声的巨响。 我意识到这么待着绝不是办法,还是得尽快行动起来,就算出不去,先和荏会合也是好的。 我走出这个坑,趴在冰面上静待下一声巨响,仔细分辨了方向,闭着眼睛向那边爬去。 之所以闭着眼爬是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过怪异,我怕走着走着又会失去方向,闭着眼睛不容易受到是觉得干扰,同时这样趴在地上更容易分辨荏的方向,随时调整,不至于迷路。 但是这个过程却极为恐怖,之前我已经见到了很多尸体,它们中有的姿势就和我一模一样。虽然说人死了趴在地上本无可厚非,但是这种印象总会让人不自觉的对号入座。 更何况,我一直闭着眼睛,想象下一个人在这黑暗的冰川中爬行就够渗人的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我感到自己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在空中看着自己趴在冰面上缓缓爬行,而身边则是各种各样的怪物的死相可怖的尸首。 就这样自己吓唬自己,我爬了有四五十米的距离,手突然按了个空。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滚了下去。 完了,又是个坑!我心里说。 睁开眼睛,入目就是荏那种清丽不似人类的脸。 “四安,这里走不出去!”荏说。 我心说看我食尸鬼一样爬到这里来,连句问候都不说,开口就是这大家都知道的大实话,合适吗?嘴上却道,“我也绕了半天了,要不是你在这里拼命,我也找不到你!” 其实这时我的心中是非常喜悦的,能找到荏证明我的做法里面至少有一个是正确的,只要是这样就不用怕,我们肯定能出去。 “怎么办?”荏显然有些着急,困在这里,没有格迦供她驱使,天生神力也不起作用,看看她这半天皮下的那一小块冰,想走出这里还差的远。 “你别着急!我有办法!”我安慰她一句。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刚才感觉自己肯定能出去,但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我自己的做法只是起了一般的作用,还有一半则是荏在引路。而我们想出去却没有引路之人,一个巴掌拍不响,闭着眼睛瞎摸肯定出不去。 荏看我思考,便也不再打扰我,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着她银白色的头发被风吹着向前,将绝美的面庞遮掩,如一株黑夜中的小菌,美貌不可方物。 “好看吗?”她问我。 “还行吧!”我猛地醒过神来,“比你嫂子差点……” 小荏瘪了瘪嘴不再言语,晃了晃脑袋让头发全都糊在脸上。我看着她,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洞里怎么这么大的风? 洞里有口就有风,所谓的空穴来风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在一些很大的密闭空间中也会有风,这是因为温差造成的。 上过学的都知道,风的成因是空气流动,而自然界中的空气流动则跟温度有很大的关系,就是空气从高温区向低温区流动。 在我们的来路是毫无疑问的高温区,而这个冰川必然是低温区。由此说来,我们只要逆着风走就能回去。当然也不排除这个洞穴开口导致的风向变化,但是试试总没有坏处,说不定就成了呢? “小荏,咱们逆着风朝外走,闭着眼睛,别睁眼!”我对荏说。 “为什么闭着眼睛?”荏有些惊讶,把眼睛闭成一道好看的线又睁开。 我把刚才想到的东西原原本本跟她解释了一遍,荏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为什么我想不到?” 我认为她的这个问题属于玄学,决定不予回答,带头出了坑。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荏站在我身边愣了愣,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是逆风!” 我不敢轻信,朝手上吐了口口水去试风向。 荏说的果然不错!我看了看一脸恶心表情的荏道:“我们没有那么敏锐的感觉,只能想些别的办法!” “我懂,虽然恶心,但是有效。你们没少干这种事!”荏哼了一声,朝前就走。 “走我后面!”我一把把她拽到我身后,“抓住我,闭上眼睛。” 说罢我闭上眼睛朝前走。 荏答应一声,乖乖地走在我后面,伸手抓住我的衣服。 我一边伸手辨认着方向,一边慢慢趟着。脚下非常不平顺,必须一点点试探着走才不至于摔倒。 “四安,如果我们会变成你们这么聪明,你们是不是就彻底完了?”荏在后面问。 我冷笑一声,“你已经够聪明了,还要怎样?” “不!我说的不是这种聪明,是你们那种,明明自身非常不完美,却能想出各种办法让自己变得完美起来的那种聪明!”荏解释着。 “我们就靠这点东西活着,你们要是都会了,我们就彻底没戏唱了。”我没有当真,随口说着,脚下踢着个什么东西,赶紧睁眼一看,却是之前放在地上的手电筒。 看来有门!我心中暗爽,开始跟荏开起了玩笑。 “等到那一天,你这个做大王的能不能饶我一命?” “我当然不会杀你!”荏的口气很奇怪,“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一双手从后面穿过腋下抱住我,隔着厚厚的防寒衣我感到荏柔软丰盈而又充满了力量的身体贴了上来。 我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却又不想,很难说是舍不得还是不好意思,身子僵了一下。 虽然这样,我的脚下仍没有停步,荏的身体能力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别扭的姿势产生任何障碍,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别开玩笑了!你说的那种聪明叫做智慧,跟进化无关,和身体构造也无关,你们可能永远都学不会!”我无耻地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说着,心里甚至有些享受荏的拥抱…… ------------ 第二十三章 向上走 这个方法不知道是哪里对了,当我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被荏压在下面的时候,小阚正在边上看着我。 “玩这么久?”小阚的声音不善。 “在里面迷路了!”我有点脸红,一边爬起来一边解释。 “好大的地方,你还能在里面迷路?”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啊?感情荏在后面抱着我走路全被她看在眼里,偏偏还闭着眼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这种事情说出来我也不相信,总不能让她自己进去试试,出不来可就麻烦了。 小阚也不听我解释,哼了一声掉头就朝回走。我赶紧追上去,回头时却看到荏站在一边,目光冷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灭火去。”我冲着荏喊了一声。 远远看着小阚进了营地,我心急火燎得在后面追,追到帐篷门口却被甩回来的帐篷帘子抽到了脸上。 我知道她的脾气,这回可能是真生气了,就算我跟进去也没有好事,少不了她还得再跑别处去。 卢岩坐在外面,看戏似的。见我被门帘子抽回来,笑了笑问:“找着水了?” 我看他那样心里就一阵憋火,小阚自己去找我弄不好还是他唆使的。 “找着了,那边有的是水,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坐在一个垫子上。 荏也回来了,像往常一样朝我身边坐。我心说这要是让小阚看到还了得?也不说话,站起来走到一边。 “有什么?”卢岩问。 “有个冰川,还有些德国兵的尸体,冰川里面有人曾经挖过坑,可能是为了找里面封着的蕖仙。” 卢岩听我说着眼皮都不抬,好像一切他都知道一样。 “你们是不是在里面迷路了?”卢岩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都知道。 一个小本子扔到我怀里,“李山给你的东西,里面写着的。” 我拿起本子,心里有些羞愧,从城里出来我心神受创,没有一点心思去管这些事情,李山给我的日记我也没有看,白辜负了李山的心意。 这个本子应该经常有人翻动,看纸张的色泽年岁已经很久了,但却丝毫没有变硬发脆的迹象。本子上的字迹很生硬,一看就不是安安稳稳写出来。里面记录了些日常琐事,无非就是自己哪里不对了,哪里做的好了,间或还有些小账,金额小的带着五六十年前的那种范。 我哗啦哗啦翻到后面,终于找到了长段的文字,看着看着竟然发现这段文字和此处有关。 这段文字的大体意思就是说在某日,日记的主人接受了对然察大峡谷的测绘任务。一行十人,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来到然察大峡谷,竟然遇到大风雪,人马无法前进,只好进入一道山隙躲避。 之所以能找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此处的温度要比别的地方高很多,积不下雪,黑色的岩石在一片白色的积雪中就格外显眼。 都是测绘和地质专业的兵,对这种现象自然感到好奇,但是向导却死活不让他们朝里走,声称里面是魔鬼的家,进去的人都会死。 军人怎么会相信这个,好言相劝一番便朝里搜索而去。那向导知道自己劝不回来,只是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这条地隙非常细长,一开始他们还牵着马,但是后来马就走不了了,只好将马拴在一边,几个人继续前进。 也许是温度高的原因,这里的植被和周边山中很不相同,大量的爬藤植物充满了整个空间。 走了时候不长,前面突然变宽,脚下则变成了万丈深渊,向下看去,地下流的不是水,竟然是岩浆! 这帮当兵的哪见过这个,当时就有点毛了。日记里的原文是:书上从来没有说过会存在如同河流一样的岩浆流,岩浆不会像水一样流过无痕,它们会像血液一样凝结,逐渐自己封闭自己,除非这种岩浆的温度高的超出了我们想象,甚至可以融化岩石的温度。但是这怎么可能?我的科学和信仰都不允许我接受这种事物,但我们却都不能解释…… 看不出来这小兵还挺会比喻,把岩浆比作血液这个说法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几个兵看到这一切就打算回去,结果却有个眼尖的发现了峭壁上竟然有些小路。虽然这路窄的完全不能容人,但是那个年代的人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伟大幻象。作为测绘兵马上敏锐地意识到这条小路有可能在某场伟大的战役中可能起到的伟大作用,一定要把它画到地图里去。 干测绘的,各种险路走的不少,这种地方当然有经验。各种绳索穿好,打着钎就出发了。 这条路一路向下,越走越热,体力消耗很大。班长走了一半就觉得自己冒失了,但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下令休息喝口水再说。 这一休息就是四条人命,几个人坐在小路上喝着水,几只五彩斑斓的怪鸟从下面趁着上升的热风冲了上来,一下就叼走了两人。 边防兵的火力当然没的说,但是这鸟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飞出了射程。几个人戴着大厚棉手套,枪栓都没拉开,战友就已经不见了。 十**岁的孩子哪见过这种事情,倒是班长还算冷静,看准了那几只明月的去向,带着人就朝那边摸去。 按说遇到这种情况,作为军事长官,应该避开这个危险才是。但是那个年代的军人,脑中根本就没有这种危险这种意识,几个半大孩子揣着干掉所有牛鬼蛇神的伟大理想就出发了。 虽然很确定日记里说的就是那条峭壁上的小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到王家那几栋房子。 他们从一个雕刻的很精细的大门进入,班长确信自己看到明月飞进了这里。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东西。 没错,他们见到了冰,无数的,湛蓝色的万年坚冰,在这些冰中,还隐隐约约跪伏着无数的人影。这些人影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但都是冲着一个方向,连姿势都没有什么差别。 班长愣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说这里是万恶的农奴主残杀农奴的地方,那些怪鸟肯定也是他们的帮凶,一定要打进老巢去云云。 小伙子害怕也就是一时,听这么一说壮了胆子又朝里走。走不多时冰块已经变成了冰川,他们就行在冰川之上。 这时候周围出现了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当然也被说成了装神弄鬼。在那个时代鬼神对于这些半大小子的确没有什么威慑力,一干人点亮了铜壳子手电筒,继续前行。 无神论者也会陷入死循环,他们在冰川上走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尽头。最可怕的是,所有的测绘工具都工作正常,但是给出的数据却显示,他们一直在往上走! 这个上不是上北下南的上,而是那种由地心向外扩散的一条线那种上。 所有的人都在正常的走路,当然那时候也没有蜘蛛侠之类的东西,怎么可能往上走? 这种事情不好解释,特别是对当事人更是无法解释,班长只能把原因归结于敌人的高科技破坏上。 这是那时候的通用解释,就跟古时候不懂科学把所有解释不了的东西都归结于鬼一样,也属于个时代迷信的范畴。 虽然暂时解释了,但是继续走下去却发现这路真的像是在一步步走向青天,周围越来越冷,耳朵里开始出现各种杂音,似乎大气压力也在发生很大的变化。 更严重的是,这个洞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他们走了几乎整整六十公里,从这个走向来看,别说然察大峡谷,就连扎那山也得走过去了。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但是却已经找不到方向,不管朝哪里走都是个上,指南针的显示,简直让人以为自己是在北极。 几个小兵又累又呃又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就要疯了,纷纷要求掉头回去。但是班长却明白这里面没有这么简单,回去肯定不是六十公里这么一点距离,恐怕和朝前走是一样长的。 这个时候他们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日记中没有说明,只是提到了班长的一个行为,掷手榴弹。 所谓的掷手榴弹是一个传统的训练项目,无非就是将手榴弹扔出去。日记中并没有写这几个兵是怎么脱困的,只是说多亏了班长掷手榴弹的手段。 日记的后半部分缺失了,我合上封底,心中琢磨着,究竟这掷手榴弹有什么作用,竟然能让他们脱困。 “看完了?”卢岩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卢岩,他们怎么脱困的,我没看懂。” 卢岩笑了笑,“你没看懂,我就能看懂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这种一点线索也没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东西谁也不可能想出来。 这时荏却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愣了下子,不知道什么意思,却看到荏的眼睛一个劲朝卢岩屁股底下斜。顺着过去一看,一个发黄的纸边从他衣服底下露出来,看那颜色,分明就是这日记里的纸张! ------------ 第二十四章 大黑天的提示 那几张纸就随便塞在他的屁股兜里,看那样子随便动一下就能掉出来。 “卢岩,你不去看看大可怎么样了?”我想支开他。 “她没事。”卢岩坐的稳稳当当的。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反正荏在这里,也不怕什么发飙,干脆直接问道:“卢岩,你把那几页日记藏起来干嘛?” 卢岩递过来一个询问的表情,没有说话,我冲着他屁股底下指了指。 他伸手一摸,把那几张纸掏了出来。我伸头一看,顿时泄了气。这分明是幺叔捆扎纸钱时用来垫绳子的纸,跟日记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露出那一点来,看起来像是日记一样。 “你揣着这个干吗?”我有些诧异,身上装着这东西,多不吉利。 卢岩没说话,又把那几张纸塞回去了,“日记本来就是这样,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肯定的是,有几个人最后逃出了生天,不然这个日记本也不会落到我手里。只是不知道这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之后卢岩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出神。我无聊之下吧日记本翻来覆去地看,想找出点什么线索。 虽然透露的内容很少,但是我至少知道了从那个冰川过去就是出口。只是不知道这个冰川是直是弯,想要出去该走那个方向。至于那个掷手榴弹的说法,我相信是个关键所在,但是只有这个词而已,其余的半个字也没提。 这一番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的发现,只是在日记本的封底上发现了几个浅浅的痕迹。 我捻了点灰,细细地洒在上面用手抚平,两行模糊的字迹出现在纸上:8年4月1日,3人再次前往…… 后面的是无法辨识的字迹。 这一行字是用圆珠笔写的,笔画细且深。本来不难辨认,但是后面的字迹却非常潦草,有些地方甚至是类似于速记的曲线。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句话之后,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8年的时候这人又一次回到这个地方,而且带了3人之多,至于要干什么,是奉了什么命令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这么句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特征,把它用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 甚至说不定是这个家伙抄的什么纪实文学之类的。 之所以做出这个推测是因为这本子上文字的痕迹并没有严格按照行来,基本上是个对角线的方向,与其说是在本子上写了撕去,更像是拿本子垫着写了个东西。 本来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发现,现在看来却是无关紧要,我把日记本扔在一边,坐在略微发烫的岩石上闭目养神。 过了有一个多小时,我听到小阚那边传来什么动静,心里觉得她生气期也差不多到了,便睁开眼睛看去。 一柄短剑被劈手扔了过来,我横着一把抄住,看着小阚笑。小阚却没笑,虎着脸。 “想好了吗?给我解释解释!” 我一看这荏还在边上坐着呢,怎么好当着人面解释,只好装没听见,“青年团佩剑?还有这好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你还能看的见别的?”小阚哼了一声,“别装!” 我知道躲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解释了一遍。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我基本上都是照实说的,但是在荏为什么抱我上说的是她害怕。其实我也没有说谎,谁知道她为什么抱我? 其实我和荏用父女关系来形容也并不夸张,小阚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生气也只是暂时的,更多的则是被我所讲的冰川所吸引。 卢岩很认真地听我讲,只是在听到荏抱着我的时候才带点谑笑地看我一眼。 我瞪了他一眼一眼,却突然想起来卢岩活化石的身份,便问了一句。 “卢岩,8年的时候有什么大事?” “不知道。”卢岩摇了摇头。 “那一年你在干什么?”我紧接着问道。 卢岩没有回答,拿起那本日记,在手里轻轻敲打着。 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8年代对于卢岩来说正好是个空当,难道说他那时会在这里? 卢岩读心大师般地朝我点了点头,开口道:“李山老了,看不太远,不然他应该能认得出我的。” 我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心说怎么那里都有这家伙,到处乱跑累不累啊? “你们在这里干了什么?”我问道。 “最初的时候是发现了当年事件的档案,后来军队得到任务,到这里来寻找一样东西,而我是作为向导加入进来的。”卢岩道。 “寻找什么东西?”我咋一听卢岩这样说,心中有千百个问题要问,但最终还是只问了这一句。 卢岩朝营地中央那一堆饭盒大小的盒子一指,“就是那些东西。” 我看了一眼那边,那些盒子我都看过,虽然没敢打开,但已经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最特别的一点就是这些东西不是一个固定的形态,有的像是一个整体,有的则是指头大小的硬块,还有一些干脆就是沙子一样,还有两个里面好像是浓稠的液体。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不知道。”卢岩还是摇头,“我跟了队伍很久,只知道他们是用一种仪器来寻找这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卢岩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到他们用特制的合金网在熔岩里面捞东西,捞上来的东西有些像是沙粒。” “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金属?熔点特别高的那种?”我问道。 “有可能。”卢岩点了点头。 “你们到这里来过?你知道怎么出去?”我问道。 “没有。”卢岩摇头,“这一直是我一个很不理解的地方。从峡谷上面下来,的确看不见王家的那几座古宅,小路的尽头就是这座山洞,进去就是冰川。另外,我们也没有通过冰川的办法。” “不是掷手榴弹吗?”我问了一句。 “试过,手榴弹像是被扔到了另一个空间,连爆炸声都没有听到。”卢岩道。 我觉得有些无语,其实我已经大体揣测出了他们所谓的掷手榴弹是个什么办法。虽然这个冰川迷惑人的原理我并不清楚,但是从我走出冰川的实践来看,这掷手榴弹肯定就是个确定方向的办法,十有**就是手榴弹上栓根绳,沿着绳子走过去。 当然,实际上很可能没有我想象的这么简单,但是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卢岩看了我一眼,“我们在冰川中转了两天,发现了很多东西,但是最后他们都已经被折磨的不行了,我只好把他们带了出去。” “你知道怎么出去?”我惊讶道。 “很简单,朝旁边走就是了!”卢岩口气很轻松。 我绝对没有听懂,但是也不想追究。这个早晚会知道,我更关心地是,他们在冰川中发现了什么。 “我们发现了一个洞。”卢岩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般,“冰川中的冰洞,在那里面,他们发现了一座佛像。” “佛像?”我愣了下子,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佛像?有个苯教的神才算是正常。 “是的,一座血象牙雕刻的大黑天像。” “那是什么玩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 “天竺佛教的护法神。”卢岩随便解释了一句,“藏传佛教里面好像是什么能控制矿石的精灵。” 控制矿石?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变成青蜂的那些冻石,还有那被镇压在酥油湖底的德杰法神。藏传佛教曾经融合并取代了苯教这个原始宗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教派的战争中,连神也参与了进来。这是电影里面常见的桥段,但是在现实中出现这样的事情,我有点接受不了。虽然说耶稣啊,释迦牟尼啊都是历史人物,但是却无法想象他俩打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也没有见过这种类似的事情以这种**裸的形式表现出来。 血象牙相传是大象因为缺氧导致牙齿中毛细血管破裂将象牙染成迷人的粉红色。从这个成因来看血象牙就是非常宝贵的东西,能够成形就非常困难,而能够把临死前的色泽保存下来更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技术。 这种宝贝竟然被摆放在这个一看就很不容易朝拜的冰洞里,肯定有他的意义,而这种意义和冰川必定是相连的。 果然,卢岩道:“我看到大黑天的时候就知道了应该怎么做才能出去。所以在他们终于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把他们带了出去。” “怎么才能出去?”我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在大黑天面前睁着眼睛是不敬的,只有闭着眼睛的人才能活下去。” 我被这个答案惊呆了,本来我闭着眼睛是为了避免视觉对自己的影响,(即使视觉上什么都看不到,但对大脑的自行判断还是有影响的。)结果没想到却误打误撞戳对了答案。 “大黑天出现在那里只是个提示。”卢岩道。 ------------ 第二十五章 冰山鬼影 “我不明白。” 卢岩似乎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是的卢岩,我不明白。这么珍贵的佛像怎么可能是作为一个提示放在那里?我觉得这事对你来说是个提示,但是事实上他应该有其真正的原因。” 小阚忽然笑了,“四安,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淡定的人,但是你比任何人都要有好奇心。那尊佛像究竟为何在那里有什么要紧,只要我们可以通过那片冰川不就可以了。” 我知道是这么回事不假,但是心中却还是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摆在明面上而我们没有想到的东西在暗处威胁着我们一样。 小阚非常喜欢那柄青年团佩剑,硬逼着我又将其作为赔罪的礼物给她。我看着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给她讲了这剑的来历和用来辨别真伪特点之后,便昏昏入睡。 醒来的时候看到王大可和刘东西坐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正在把压缩饼干泡出来的糊糊在炙热的石头上烤着吃。看到我醒来,刘东西笑道:“这种地方你也能睡着,想把自己弄个几成熟的?” 我这才觉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嗓子却干的冒烟。活着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干燥和潮湿会在炙热中融为一体,这是死不能做到的。 “大可,你没事了?”我没理刘东西,直接问大可,“刚才是怎么搞的?” “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从砖缝里爬出来,一下就钻到我身上。”王大可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还不是特别利索,“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那里。” 我看了看之前王大可躺着的地方,知道那个小兽身体中带有纳粹标记的古怪芯片可以控制人的神经。 当然我并不相信纳粹能有这样高明的科技,在我的想法中,他们肯定是在那种丧心病狂的大发掘中发现了前代文明的遗物,拿来做了简单的利用而已。 至于董征,显然也是如此。 大可站了起来,活动一番表示她的身体无碍,卢岩和荏坐在有些远的地方。 “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前面是个冰川……” “知道了!”刘东西出言打断我,“闭着眼睛走!” “这个我见过!”王大可看着小阚手中的剑,“藏南的一个山里。” 这东西虽然不像三棱刺那么泛滥但也不在少数,欧洲的古董网站上经常会出现一两把,当然还是假货居多。但是在藏南的山中发现这东西,则肯定和这里的事情有关。我可以想象是另一只同样的小分队挂在了藏南山中,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 “除了这剑,你还见过什么?”我问道。 “别的没见过,我当时是在寻找一个失踪的探险队的下落,在一个山谷中偶然发现的,别的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偶然遗失在那里的。” “什么山?” “不知道名字,当时我在日志里做了标注,但是却没有记在这里。”王大可摆了个手枪的手势指着头被刘东西一把打了下来。 “别闹,不吉利!” 王大可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你既然遇到过德军的遗迹,有没有发现跟那些盒子类似的东西?”我指了指堆在一边的盒子。 “没有……”王大可脸上是思索的表情,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在从各个帐篷中把它们拿出来……”我说了一半,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又停住。 “安哥,我觉得那应该是这帮德国鬼子的阴谋,他们知道自己可能得挂,安排了这些东西控制后来人完成他们没做完的事情。”刘东西推测道。 我想的和他基本差不多,但是这并不能让我们得出这些德国人的意图。我想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却被刘东西拦住了,在这个环境中说什么也不能贸然打开查看。 既然这些德国人付出这么重的代价寻找,甚至不惜动用那种古怪的芯片来控制别人,想必这里面的东西也非同寻常。卢岩也说了,在这里找东西的人也不光是那些德国人,他们寻找的很可能是同一种东西,而和这东西一起将两伙人联系在一起的还有一样东西。 长安地下深处的时空之门! 藏区,纳粹,这一切都让我忍不住要朝这方面想,这些事情里面必定有联系! 随后的谈话并没有出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面对这个神秘的冰川,大家都是个很有压力的样子,而我曾经在里面摸索,知道里面的可怕,对能否成功穿越心里更加没底。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向问题,我们并没有一个真实可信的参照物时刻修正方向,而在黑暗中摸索,要想不迷路,这恰恰是必须的。 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提出了这种担心,但是所有人都让我放心,显得我睡着的时候他们好像都知道了什么似的。 站在冰川边缘,深蓝色寒冰如波lang起伏。 “怎么走?”我问卢岩。 “向前,顺着风!”卢岩说。 我听了有点无语,这还是我那个办法,但我竟然没想到。 我走在刘东西后面,紧闭双眼,右手抓着他的背包带。所有人都用绳索连成了一串,我能感到后腰上绳索的牵扯。小阚把手按在我沉甸甸的背包上,那里面装着那些塑料盒子。 我走的很慢,脚下的冰川起伏,如行走在大海之中。这次人多,我那种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减轻很多。身后的脚步声给我带来的却不光是安全感,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恐怖。 就像是那种黑暗中的招鬼游戏,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拍你肩膀的是人是鬼,就像我永远不会知道身后的脚步声中会不会掺杂上别的脚步,或者爪音。 “安哥,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这里应该是冰山地狱。”刘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道。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不孝父母,不仁不义之人要下冰山地狱的!安哥,你怕不怕?”刘东西的声音似乎有些远。 “我怕什么?” “我怕!你也应该怕。”刘东西道,“你知道我是个不孝之人……” 我知道刘东西指的是老刘吃了他给的药变成格迦的事情,虽然心中悲戚,但却不想安慰他。 “你怕是应该,但是我为什么怕?” “安哥,你的心里应该是在考虑威露士那个白痴的提议吧?从大处说,人就是你的父母,若你真是那么想的,你是不是不孝子孙?是不是不仁不义?” 刘东西的声音有点远,但我被他说的话所点醒,并没有注意。虽然他知道的不多,并不知道人类实际上也包括了格迦,但却无意中点明了一件事情。从启的作为上看,我的使命应该是帮助格迦取代人,但是我的作为却背叛了这个使命,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个罪名我是坐实了。 “安哥?你还是害怕了?”刘东西没听见我回答,又追了一句。 刘东西这话挑衅感十足,明显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在故意开玩笑。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队伍里面有姑娘轻笑了一声。 有人开玩笑的时候,笑笑很正常,不管是为了捧场还是真觉得好笑。但是这声轻笑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笑声分明是从我前面的这人嘴里发出来的,但我前面走着的是刘东西,他怎么突然发出了女声? 体表的寒意顿时深深渗入了我的心里,到这时我才感觉到,手上的触觉不对! 刘东西背的是个绿色的登山包,背包带是尼龙的。但是现在我手上抓着的背包带却非常粗糙,有些像是麻布的粗糙感觉……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在这所谓的冰山地狱中,是什么东西不声不响地行走在了我们中间? 心中顾忌着大黑天的禁忌,虽然已经恐怖到了极点,但我还是不敢贸然睁眼。粗糙的背包带如锉刀般碾磨着我的手心,我一边出着汗一边强行镇定下来,空着的左手抽出定光剑。 “刘东西,冰山地狱里面都是怎么死的?” “废话!当然是……”刘东西的声音明显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说了一半也反应过来不对…… “妈的,老子后面是谁?” 心中的猜测证实,我再也不顾忌大黑天的禁忌,猛地睁开眼来。 刘东西也转过身来,带起刀刃破空的风声。 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噌得下子朝旁边跑了出去,连蹦带跳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灯光大亮,刘东西的刀和定光剑凭空相遇被削去了一节,那个黑影则跑的无影无踪。 我出了一头的汗,全身顿时虚脱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刘东西显然也不好过,脸色煞白,比鬼还吓人。 “怎么了?”后面的人跑过来。 “刚才有个人在我和他之间……”我指着刘东西,发现根本没法准确的形容刚才发生的事情。 “什么人?”卢岩走过来问。 “不知道,我就看到了一个影子。”我看向刘东西。 刘东西大口喘着气,“我也没看清……好像带个面具……” “面具?”卢岩皱着眉毛,自言自语。 ------------ 第二十六章 魔偶 我看到的只是那个黑影的后背,那人个头不高,相当瘦小。最引人注意的特点应该是跑步的姿势,那种连蹦带跳的样子,连最跳脱的孩子也不会有。 此时回想起那个影子怪异的姿势,我心中还是一阵发寒,但是想到我们全都睁开了眼睛却更让我感到不安。心中出现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也许这个黑影就是大黑天本尊,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诱导我们睁开眼睛! 或许是传统文化在我的脑中太过于根深蒂固,在见识过诸般地狱和传说中一一验证以后,我的心中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堕入地狱正在接受考验的罪人。 卢岩板着脸思索良久,开口道:“先不管他,继续前进。” “就这么走?”我问了一句。有这么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埋伏在周围,谁还敢闭着眼睛走路? “不是!”卢岩稍微顿了一下,“你们闭着眼睛走,我在最后!” 这个办法只能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都没有反对,继续前进。 我没有完全闭上眼睛,眼前是一摇一晃的虚光。一边走一边提心吊胆,手上紧紧攥着刘东西的背包带。 走了也就是十多步的样子,我手中的背包带突然下沉。我让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刘东西的声音在斜下方响起。 “小心点,前面有坑!” 话音未落,我脚下一滑,也跟着摔了进去。 坑不深,底下是很平整的岩石,跟我之前掉下去的那个坑有些类似。但不同的是,这个坑比那一个要大上很多,石头地面上阴刻着一个六角星的标志。就在这六角星的中央,还有几个很规整的圆洞,旁边一圈浅浅的痕迹,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个时空之门的底座! 刘东西也发现了这一点,大呼小叫地说:“安哥,那个玩意是从这里搬过去的!” 我点头,没说话,走过去看那痕迹中的圆洞。 洞一共六个,几乎是对准了六角星的六个角。不深,也就是半臂长短,里面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固定那个设备用的。 我还摘下手套伸手进去探了探,当指尖碰到冰冷的岩石时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个地下工事中巨大的制冷设备也许初衷并不是为了保存什么样本,而是为了那抬设备能够正常运转。 看来那些德国兵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此物,看来他们并不是为了搜集什么东西,而是为了在这里进行某种研究。怪不得那些帐篷怎么看怎么像是打持久战的准备,周围这一圈也就是那个地方适合驻扎,这与他们怎么死在这冰川中,就不是我们能够猜测的事情了。 后来就是我们在这里找到那台设备,虽然82年的行动在时间上对不起来,但是可以想象是专家被感染后为了救治他们而进行的一次行动。解铃还需系铃人,怪病无法医治自然会想起那怪病的源头。 我转了一圈,再没有别的发现,另一座设备的位置不明,不过也可以想象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安哥,你说他们在这里捣鼓什么?”刘东西凑过来问我。 “那时候纳粹败局已定,希特勒希望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扭转败局。但是纳粹科技井喷,出现了很多异想天开匪夷所思的新武器。这里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例外,他们在这里不知想通过时空之门拿到什么东西。”王大可道。 我点了点头,如果渠仙这种东西出现,绝对是比原子弹要强悍的武器,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究竟得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身后背着的塑料盒中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里面肯定是他们通过时空之门得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确定哪些东西必定都对现今的世界有相当大的破坏力。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赶紧把背上的包拿下来,将那些塑料盒子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句道实在是太冒失了。我看着塑料盒在地上翻滚,心中才感到害怕。这种寒冷的环境,塑料都变得如玻璃般脆,怎么能经得起我这样摔? 幸好那些盒子并没有什么破损,但就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一个黑影却突然跃入坑中,冲着我们狂奔过来。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之前悄无声息混进我们队伍里的家伙,那种连蹦带跳的跑姿,实在是很难认错。 脑子里一转,那家伙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东西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尊荣,正面一脚就踹了上去。 铛得一声大响,我像是踹中了一个铁桶,脚底下震得发麻,向后倒了过去。而那个家伙却纹丝不动,转身去抓那地上的塑料盒。 刘东西毫不客气,爆喝一声便是一刀当头斩下。刀声过处,火星四射,那东西身上穿的黑皮袄子被划开一刀长长的口子,而就在这口子中,露出了一道黝黑的铁色。 这玩意还穿着板甲?这时我的第一个念头。 那玩意完全没有受到这一刀的影响,依然俯身想那塑料盒抓去。就在这时,荏却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银色的头发被速度扯得笔直,一下子就撞入了那个东西的怀中。 秀美的头顶毫不留情地磕向那个东西的脑袋,两手早就缠上了那东西的胳膊,一发力便将那玩意的两条胳膊扭折,脖子似乎也顶歪了。 那东西遭到这样非人的袭击,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荏意犹未尽似的高高跃起,一脚跺在那东西的膝盖上。 一阵刺耳的碎裂声扩散开来,地上流出一滩油渍,那东西臂断腿折,在地上挣扎两下,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怕它打碎盒子,赶紧过去踩住他,低头看去,却吓了一跳。 只见脚下这玩意穿着一身黑色皮大衣,从头到腿包的严严实实,一条看不出颜色的腰带束的很紧。脸上是一个类似防毒面具的皮质面具,两个银色框的眼镜非常显眼。 严格来说,这个东西和人一模一样,但是在感觉上却没有丝毫人的气息。就连脚下挣扎的轻微动作,也直截了当地可怕。不像是一个生物,倒像是一台机器。 “纳粹?”王大可盯着那东西胸前足有碗口大的纳粹标志惊呼出声。 我也才注意到那个标志,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东西身上太脏,那标志不知道是白底还是红底,早就被染成和皮衣一色,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死纳粹倒是见了好几个,活的这是第一个,这个玩意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活到现在的?我想起之前被这家伙吓的那个怂样,忍不住又踢了一脚泄愤。 因为知道这家伙穿着胸甲,所以这一脚踢的特别狠,那东西的胸膛都被踢得有些变形,里面传来了某种金属崩坏的声音。紧接着,这家伙的身子整个瘫软下去,不动了。 刘东西在边上看的清楚,看我要伸手摘那面具,赶紧挡住我说:“安哥小心些,这面具上有古怪。你也别看了,这个东西它不是人,是个偶!” “偶?”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反问了一句。 “偃师知道不?就是那个偶!”刘东西道。 偃师是周代一个工匠的名字。周穆王在西巡狩猎途中,遇见偃师。偃师给他展示了自己做的一个木头人,能唱歌跳舞,眉目传情,跟真人一模一样。这个木头人就是偶。不过后来这种东西失传了,仅仅知道那种偶是由磁榫和线绳控制,其余的一无所知,以为是神话。 “真有偶这种东西?”我听到他这么说,倒是不在意面具上有什么古怪了。 “谁知道真有假有?我倒是曾经见过两个!”刘东西道。 我没想到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还有两个之多,非常好奇。 刘东西并没有掉我胃口,从容道:“一个自然是你脚底下那位,另一个则要比他大上一半,却完全没有这么这么巧妙。” 原来刘东西曾经在莱西附近盗过一个西汉时的墓,按说那种墓并不讨盗墓贼的喜欢。这些汉墓盗来只有两个结果,掏出来一些并不值钱的陶土罐子和青铜小件还有石头一样的玉器,都值不了几个钱。要么就是价值连城的大件,不好出手,逮着就枪毙。 刘东西盗这个墓,纯粹是为了印证当初刘燃卿笔记中一些内容,那个笔记中曾经提到了那个汉墓的存在,并将一份地图藏到了墓中巨人口中。他开那墓就是为了验明真假,同时取得地图。 本来墓中巨人什么的都像是说着玩的东西,但是在墓中,他们还真发现了一个“巨人”! 说是巨人,其实也不是很巨,也就是接近两米的样子。这巨人由十三条条木拼接而成,似乎正是磁榫的结构,在硕大的墓室中被几个活人的气息牵引,追逐击打。 虽然猛一看很恐怖,但是木偶怎么能敌得过活人。那木偶很快被刘东西等人放倒,劈开下颌,拿到了地图。 这故事讲得挺精彩,我完全被吸引住了,刘东西却不再继续,提起刀来挑开地上铁偶的皮衣。 “这个偶可要精妙多了,我得好好研究下!” 皮衣挑开,刘东西求知若渴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我发觉不对,也低头去看,顿时目瞪口呆! ------------ 第二十七章 游出冰山地狱 皮衣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是及其复杂精密的机械,而这些机械却毫无例外地包裹在一团团黑红的粘稠物质中间,有很多齿轮杠杆还是一下下地动着。 “这什么玩意?刘东西有点毛,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你不说是偶吗?”我反问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挺恶心。虽然没有任何异味,但那一团团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腐肉一般令人作呕。 刘东西很快把他身上错综复杂的皮衣皮扣割开,一个金属骨架的人偶出现在我们面前。 除了躯干部分,这个人偶的四肢和头部都多多少少地有那种烂肉样的东西包裹。头部却没有五官,只是带了个防毒面具样的东西草草了事。 “这是机械战警?”我看着这肉里长机器就觉得很熟悉,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看样子像!”王大可接了话,“这应该是那个纳粹小队留下来的,竟然活了这么久!” “估计早就死了!”我说了句,这个东西看起来智商基本上是零,所有的行为都像是编好的程序。之前不声不响混入我们的队伍,肯定是因为我们行动的队形和当年的纳粹小队差不多。而遭到攻击时逃避应该也是设定好的程序,当我把那些塑料盒倒在地上的时候,它冲过来抢夺也是芯片赋予他的本能。 这也就是说,它身体内那个人早就死了,残留着的只是个体力量的增强部分,至于智慧,早就荡然无存。 想到这东西在这冰川中幽灵般游荡了上百年,我心里就感到很不舒服。虽说是个机器,但也挺可怜的,再说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威胁。 我抬起脚来,那东西就开始在地上翻滚,一片片油渍涂抹开来。 “这些纳粹在这里得到了什么?他们又跑哪去了?”王大可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指了指地上的盒子,“那些东西就是,我觉得最好不要打开。至于那些纳粹,之前我过来的时候在冰川中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哦?怎么死的?” 我愣了一下,当时心急如焚,还真忘记查看死因。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我知道人被冻死之前都会出现低温综合症,身体机能会自动调节,减少对身体的供血,以保证大脑供血充足,所以会导致脸红的状态,而这时对氧气的需求量也会大量增加,温度又低,嘴不敢大张,所以就咧着嘴喘气,导致有点微笑的表情。 “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我觉得应该是冻死的。”我说,“但是我不确定,他们穿的比我多多了。” “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这个地方是什么情况很难说。”王大可道。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这个地方总不能受温室效应影响这么严重。但是仔细思索也有道理,这里冷归冷,却没有到零下十几度的程度,当时如果机器能够运转的话,恐怕温度还要低一些。 “死后微笑的情形有很多。”刘东西插话道,“冻死的不一定脸上就带笑,但是很多毒素都能让人笑到几百年后。” “他们自己服毒自尽了?为什么?”我问了一句。 “不一定是服毒。”刘东西轻轻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盒子,“他们找到的东西,这些是能控制得了的,是不是还有控制不了的呢?” 我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扭头朝冰川深处看。黑暗中的冰川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当年遗留下来的古怪东西正在等待着我们。 “别说了,还是快走吧!”我扭头看看卢岩,对大家说。 “嗯,此地不宜久留。”刘东西点了点头,开始往身上扎绳子。 我看了看地上的盒子,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带上。 “这些东西,别扔了。”卢岩走过来,捡起一个。 “这玩意有什么用?”我还是不愿意背着这种东西走路。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找东西,留着这些,必定有用。”卢岩说着,把手中的盒子塞到我包里。 我心中吐槽卢岩这家伙什么事都要指挥我干,一方面却又为卢岩的精神越来越好感到高兴。自从出了长安城,卢岩的精神越来越好,我觉得可能是在长安休养了一段时间的原因,刘东西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私下里给我说是回光返照,被我踹了好几脚。 辨别风向,重新出发。荏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反常态地主动要求走在最前面,考虑到她可怕的武力值,没有人反对。 我们跟在后面的人都拿好了手中的武器,就等着有什么不对马上开动。这时候大黑天的威胁反而放在了脑后,我的心中全是这里可能存在的各种怪物。 一路提防,反而平安无事,冰川的走势逐渐变得平缓。我大约能够感觉出是随着风向走了个弧形,心里知道这应该是快到尽头了。 就在这时,我脚下突然踩到了一个圆形的突起,脚底下的感觉跟冰块完全不同,那种软中带硬的触感很像是某种有机体。 刚刚有点放松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我马上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停住了,刘东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怎么了?” “不知道,我踩到了东西,感觉不对!”我应了一声。 “别管它,没有攻击就继续走!” 我应了一声,推了下前面的荏,继续向前。 可是这种柔软的突起越来越多,十多步之后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脚下层层叠叠的就跟走在草甸子上一样。 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甚,脚下的麻木感觉一只渗到了头顶。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我能感到小阚的手在我背上瑟瑟发抖。 我们现在肯定不是行走在冰川之上,除非这冰川是雪糕,还长了毛。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中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们正走在某种巨大怪物的背上,而在我们的前面就是怪物的血盆大口。 出乎我的意料,最先承受不住压力的竟然是王大可。我听到后面尖叫一声,赶紧转头去看,却看到王大可的手电筒已经亮了,一只脚站着趴在了卢岩肩膀上,而在我们脚下,一团一团的黑色毛发密密麻麻的在冰面上排列开来,那样子好像是无数的人头! 前面不远处已经有微光可以看到,相信出口已经不远。但是就在通往这不远处出口的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我的心中却一下子平静下来。这些人头都是死物,只是看起来可怕,数量上有点……但是毕竟知道了脚下是什么,比闭着眼睛提心吊胆自己吓唬自己要好得多。 “别叫了,又不咬人!”刘东西看王大可吊在卢岩膀子上,酸溜溜地说。 王大可也觉得不合适,赶紧撒了手,卢岩倒没觉得什么,径自蹲了下去。 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卢岩旁边,也蹲下去看。 卢岩把面前人头的头发拨开,一个苍白的额头出现在我们面前。眉毛下面的部分完全被冰封住,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我们又查看了旁边的几个人头,都是一个情况,长发下就是一个苍白的额头,好像是有无数人站在这里,任由寒冰将它们冻结其中一般。 开始时美丽壮观的冰川已经消失无踪,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人头,我感到周身发凉。难道说这就是冰山地狱的真实面目?我们两次睁开双眼却看到了这个地狱的真实? “快走!”卢岩突然吐出两个字,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向前。 我们下意识地跟随,卢岩口中不停催促,越走越快,简直是飞跑起来了。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要发生什么,只是在卢岩的催促下发足狂奔。 前面的光越来越亮,手电筒已经黯淡了下来,但脚下的人头却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已经是脸对脸站着。这时候根本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坚硬的鞋底不知道踢碎了多少头颅!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冰凌碎裂的声音! 我心中一慌,一脚将一个人头整个地踢了出去。 伴随着这个人头的弧线,整个冰面顿时碎裂开来!我们脚下踩空,掉到了不知道有多深的水中。 周围是无数的尸体乱撞,我用力踩水,努力将脑袋维持在那些恶心的尸体中间。 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前面的地方很浅,不知为何这里却深不见底。刺骨的冰水是触手可及的寒意,把我们包裹其中不停压榨。 所有的人都会游水,此刻当然是奋力朝前游。眼前的无数尸体大大拖延了我们的速度,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原地踩水。 这冰融化地非常蹊跷,刚才的时候还是坚若磐石的冰岩,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池冰水。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彼岸遥遥未及,我却真切的感到了水温在升高,心中大叫不好,下面一定有什么导致了温度的变化,若是找刚才那个速度,恐怕还没等我们游出去就已经被煮死在这名为冰山地狱的湖中了! ------------ 第二十八章 夏庄重现 水温不停升高,一股久违的暖意四处蔓延,而那个令人烦闷的鬼哭狼嚎声却突然不见了。 周围漂浮的尸体开始散发出一股股难以形容的臭味,眼前一个个糊着头发苍白的脸飘过,齐着双眼一条没有愈合的刀口触目惊心。 就在我们奋力推开尸体前进的时候,刘东西却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一点人味都没有,我让他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右腿差点抽筋! “嚎什么?”我大声骂道。 “安哥!这些人都还活着!” 眼前正好一具尸体的脸就在我面前,那空空的眼眶和被刀划开的眼角鼻梁就像是个丑陋的人偶。这种尸体要是还能活着就出鬼了! 我心里骂了一句,刚要推开眼前这具尸体前进。结果手还没有碰到它,它就像是有知觉一般在我手指碰到之前,缓缓转身趴在了水中。 尸体在水中的姿态是有规律的,一般来说男的趴着,女的躺着。刚才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这时才发现周围的尸体都躺在水面上,只有少数正在缓缓转身,趴到水中。 这当然不是死尸变性的原因,我看到面前尸体露出来硕大的后脑勺,心中就是一抽。 眼前的情景多么熟悉,这不就是夏庄地下的那个泡满了死尸的湖吗? 尸体的后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膨胀起来,眼看就到了排球大小。 上次在那里脱险只是侥幸,到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当时的情况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现在这里尸体的数量比当时只多不少,若是每一个脑中都藏着一只人面蜥蜴,我们就不用费劲朝外游了。 我抽出手枪,用力甩了一把枪管里的水,冲着那脑袋就是一枪。 硕大的头颅应声破开,一条白生生的蜥蜴已经被子弹轰成两节,蜷成一团混在粘液中掉了出来。 仿佛是枪声惊动了什么,水面上的群尸如从梦中苏醒一般,纷纷翻过身去,头骨缝被挣开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湖中的浮尸怕不得有上千之多,我们根本就对付不了这么多的人面蜥蜴。别的不说,单说子弹就不够。 生死存亡和恶不恶心完全是两码事,我知道再待下去只能挂掉,大喊一声,“潜下去游!”说罢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 小阚他们一个个潜了进来。水中不比陆上,闭着眼睛游说不定会游到哪里去。所以虽然水里泡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睁开眼睛。就算是瞎了也比被上千条人面蜥蜴吃掉的好! 水中并不像我想象的一团漆黑,就在我们的正下方是一片粉白色的气泡,偶尔的间隙中,还有红光闪过,照出屋舍俨然。 看到这个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地底的熔岩从此处破口而出,从下面融化了冰川。所以这冰川才会垮塌的这么突然,水温会上升得这么高。 这种类似火山爆发的事件往往会伴随着地震等地质灾害,但是现在却发生的如此悄无声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水底若隐若现的建筑更不知是什么来历。 这种情景我曾在电视中看到过,一般都是在海底。原因很简单,只有上万米深的海底才会容纳得了这种爆烈的火。若是在这种地方,很快熔岩就会将这点水蒸干,待压力倾泻之后,便会逐渐自愈,不留下丝毫痕迹。 这个湖底是一个斜面,我们正在朝浅水的方向游。前面究竟有多远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只能拼命朝前多游一点算一点。 憋住一口气,人在水底能游多久? 我不知道确切的答案,只知道那种在水底努力和植物神经抗争的过程是世上最痛苦的体验。 突然,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我的右腿马上失去了知觉,整个身子翻滚过来。 原来一只人面蜥蜴不知怎么发现了水底的我们,竟然潜了下来。这回正咬住我的小腿不松口。 小荏就在我身后,伸手一把就把那蜥蜴拽了下来,捏的肚烂肠穿。我想起了上次在夏庄地底大发神威的小阿当,心中一滞,不知道这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能不能活下去。 虽然心中惦念,但眼前的形势却不给我多愁善感的时间。更多的人面蜥蜴钻出水来,在水面上无数尸体空洞的注视下,化作一群白线,朝我们袭来。 这种东西在地面上非常灵活,在水里竟然也不差,我看着这些在水中如同游鱼般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刘东西在边上拽了我一把,做了个向下游的手势。我经他提醒突然明白过来,蜥蜴是变温动物,太高太低的温度都无法忍受。它们之所以跃入水中,不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而是因为他们寻找热源的本能促使他们跃入水中。 因为水底的热源,水下的温度肯定要高,刘东西的意思就是我们尽可能地深潜。身为恒温动物的我们肯定要比变温动物要更耐热一些,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印证生物进化优越性的一个机会。 但是这种机会可能不属于我们这种需要呼吸的种族。我看了看深深的湖底,心中并没有必胜的信念,反而是大不了一死的想法。 事实情况也是如此,在荏和卢岩的掩护下,我们潜了没几米就被强大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来。我只能尽量缓慢地吐出胸中的空气,欺骗自己的肺。 小阚一直在我身边,早早地吐空了胸中的气体,憋得满脸通红。我一把抱住她,将口中的气度过去一些。虽然是呼出的废气,但却也是一种满足。 在度气的时候,我看到了上面的景象,如果说那些蜥蜴快速游动划出的白线是雨滴的话,那么我们此时的天空已经是倾盆大雨。无数的人面蜥蜴挡住了水面上死人空洞的凝视,却比这种凝视更加可怕。 我被这种景象所摄,完全没有注意到荏的表情,后来想想,那应该是种伤心吧。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我们能够躲过这些人面蜥蜴的追杀也无法返回水面,到头来只有被淹死。想到这里我就感到了绝望,到处寻找着可能令我们脱离危机的线索。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洞穴,看洞口的形状竟然像是流质造成的那种感觉! 我心中一阵惊喜,一把抓住小阚,伸手指给她看。 她毕竟和我心意相通,一看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当下向那边游去。 我又冲着刘东西打手势。 刘东西做了个手势问我是否有把握。 我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洞那边,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说两边都是死,不如试一试。 刘东西没再废话,跟着也游了过去,后面的人什么都没表示,一个个跟了过来。 这个洞的洞口有很明显的流动的纹理,不知道是岩浆流动造成的还是水流腐蚀造成的。不管是怎样,这个洞必定是通的,就是不知道是通往上面还是下面! 现在的心态就是赌一把,赌赢了就活,赌输了就死! 进洞游了三五米,紧接着就看到洞向上拐了个弯。 我心中一下子放松下来,面对这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大家因为我的决定,问都不问就游了进来。如果这里面是个死路,我们甚至连游回去的能力都没有。若是这些人因为我的决定死在这里,我死也不会死的安生。 这时候憋气已经憋到了极限,我们全速向上游,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下潜的不深,我告诉自己。不管到什么地方,这么近的距离水平面都是差不多的,再有几秒钟我们就能浮上水面,不管水面上会有什么,能不能活命,至少能够先吸一口空气了。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水面上等着我们的竟然是一层坚冰。 原因很简单,这条水路是一个分支,熔岩的热量传到这里已经非常微弱,能融化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时候我心中的绝望比坚冰更硬。 所有的人都顶到了冰上,用手上武器不顾一切地击打那层冰。但是那块黑沉沉的冰却如同岩石般坚硬,堵住了我们的生命,丝毫不被我们这种微弱的力量撼动。 我们在水中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声而且缓慢,如同一部绝望的默片,演绎着沉默的终点。 定光剑在手中无力地挥舞,就在我心中的绝望已经变得死硬的时候,突然全部的剑锋刺入了冰中。 大喜过望! 我赶紧扭转手中的剑柄,定光剑真如神剑一般缓慢但是坚定地割开冰层,很快就剜下来一块。刘东西赶紧上来帮忙,把那块冰拽了下来。 出乎我们的意料,随着冰块被拽下来的还有一个人! 这人双脚冻在这块冰块之中,双臂被贴身困紧,一头长发在水中散开! 刘东西手脚并用将这人蹬到底下,在他划过我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横跨双目的刀口! 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 虽然心中惊诧,但我并没有再去想别的。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我看到王大可和小阚已经开始喝水,我的脑中也是一阵阵眩晕。 ------------ 第二十九章 冠 就在这时,荏如同游鱼一般飞快钻进了冰洞之中,紧接着,头顶的冰层传来两声剧烈的震动,突然从洞中透出光来。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我手上拽着小阚,赶紧把他送了过去,紧接着是王大可…… 这时候我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剩一丝神智控制着自己不能呼吸。因为缺氧导致的植物神经反射,喉中如打嗝般咯咯作响。 刘东西一把抓住我,硬把我塞到那冰洞之中,我完全不知道配合,脑袋重重地撞到了冰壁上。 吃这一下,我再也控制不住呼吸的**,顿时呛了一口水。这一下却让我清醒了过来,但却忍不住强烈地咳嗽,一边呛着水一边拼命往上爬,那尸体留在洞中的长头发蒙了一头一脸。 刘东西和卢岩在我后面也出了洞,我呛得厉害,趴在地上起不来,胸中如塞进了万根钢针一般,难受得恨不得马上死去。 刘东西在我背上不停推拿,没几下我就开始朝外吐水。他的手法的确是很有效果,很快我就顺过气来。 站起身,我觉得鼻子里痒痒,伸手一摸却又拽出一根头发,再看地下,吐出来的水中也是丝丝缕缕恶心的要死。 这下可要了命,刚止住的呕吐重新发作,直到吐出了胆汁。 之前幺叔耳中的猞猁毛历历在目,我看着自己吐出的头发,心中有了更大的担心,这头发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会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我心中光考虑这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听到身边人惊叹出声,这才抬起头来。 我们竟然身处在一个气势恢弘的大殿之中! 周围是笔直的高墙,在二十多米高的高处合拢,中间留下了一道缝隙,投下天光。大殿的正中间则是一个四五米见方的圆形水池,池中的水结了冰,中间一个大洞,正是我们爬出来的地方。 宽广的地面上则是无数的骸骨,粗粗看去,人兽皆有,大量古怪的兵器混杂其中,俨然一派古战场的样子。 以水池为界,我们这边的地面却是空空如也,尽头的高台上是一座黑色的高背座椅,上面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 “过去看看!”卢岩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撸上头顶,大步朝那边走去。 我们自然跟在身后,虽然知道那人必定已经死去,但还是把兵器都拿在手中,做好了防备。 还没走到近前,我已经看出那人只剩下一副骨架,全身的衣服也已经褴褛不堪,一柄带着异域风格的阔剑立在一边,已经落在怀中的头颅上,一顶藤冠和满蓬乱发纠缠在一起。 我心中大感诧异,并不是因为这具骸骨怀抱头颅的古怪姿势,而是因为那顶翠绿欲滴的滕冠,竟然还如新摘下来的一样! 卢岩几步就走到椅子旁边,毫不客气地拿过那个滕冠,用力一甩将骷髅甩到地上。 “卢岩,这是什么?”我问了一句。 他表情非常奇怪,似乎有点激动,又好像有些疑惑。 我看着那滕冠,突然感到非常面熟,这碧玉般的枝叶不正是那株建木上的吗? 难道说这个人也是来自于树上,也是我们夏家的人? 我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想法,心中感到不可思议。但是马上又觉得这又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年的人类就是巫族从夏家的建木上带出来的,谁顺手带点什么东西出来也很正常。 “这不是建木。”卢岩突然开口,“那个树棺,你还有印象吗?” “树棺?”我回忆了一下,“王屋山里面那个?” 卢岩点头。 “那这个人是……” 卢岩摇头道:“那个树棺的来历早已经被夏家人遗忘了,至于它的枝叶怎么跑到了这里,很难说。” 我一直认为很难说和不知道是个同义词,卢岩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 荏走到卢岩旁边,很好奇地看那个藤冠。 卢岩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把那藤冠递过去。 “喜欢吗?” 荏点点头,接过藤冠戴到头上,脸上露出非常欢喜的表情。 众人都有些恍然,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光都照到了荏的头上,一种近乎神圣的气息弥散开来。 “好看吗?”荏跳了一下转冲向我。 小阚掐了我一把。我胡乱点了点头小声跟小阚说:“死人头上摘下来的东西,你也要?” 她没回答我,又掐了一把。 我有点纳闷,小阚虽然爱好掐人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反复动手过,再一摸肋下,一条滑溜溜的尾巴! 蜥蜴!我一把揪住那条尾巴狠狠摔到地上,紧接着就是三枪打了上去。这蜥蜴也是刚出来不久的样子,当下被子弹打成三截,一颗跳弹撞到了黑曜石的座椅上,扶手崩碎了一块。 怎么把这玩意忘了?我回头去看水池,那个死人从冰洞中露出脑袋,不顾开了花的后脑勺,默默地看着这边。 池子的冰面上发出融冰的窸窣声。 “赶紧走吧!那些玩意说不定会游过来!”刘东西道。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们已经看清楚了大殿的这一头没有任何出口,想要出去,估计得走到对面去。 卢岩抄起那柄巨大的阔剑,跟使笤帚一样扫开地上的骸骨,带头走在前面。 我看着前面扫地的卢岩,心中有些好笑,这种剑非常类似欧洲骑士的双手大剑,威武至极,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拿它来扫地。 地上的东西本来就乱七八糟,被卢岩扫过也没有多大改变。我一边前进一边仔细查看周围的骸骨。这些骸骨显然不全是人类,我不止一次地从中看到类似鸟类细长中空的管状骨头和头顶生角的骷髅。 这里面也夹杂着大量的衣服盔甲的残片,形状古怪的兵器。我能看出有些特殊形状是为了配合某种关节的活动习惯,但另一些设计则令人匪夷所思,完全不知道是利用了什么原理要起到什么作用。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问走在旁边的刘东西。 刘东西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搞的就跟他知道一样。 “封神榜看过没有,你看能不能对的上?” 虽然他是没谱的乱说,但却启发了我。封神榜的故事很可能讲述的就是人类和小花他们这种残余势力斗争的故事,这些骸骨,说不定真的是从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 我回头看向那具座椅上孤独的骨骼。能看出来那是个人类,但我却不能肯定这交战的双方和他有什么关系。眼前的情况可以看出,不知是什么将战场约束到了水池之外,而他则孤独地死在了那里。 “这可能还是苯教!”王大可突然道。 “苯教?”我愣了下,问道。 “可能是因为地域相邻的原因,苯教和藏传佛教一样,都有各种各样的护法神,这些护法神的形象千奇百怪,就算是具备人形,但头上生角背后有翼的也不在少数。”王大可道,“历史上说是藏传佛教慢慢演化了苯教,双方相互融合,合二为一。但是我觉得这种融合绝对不会像书上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哪里宗教的斗争不伴随着流血?就算是这里也不会例外!”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苯教和藏传佛教战斗的地方?”我问道。 “不错,不光是战斗,恐怕最后奠定胜局的战斗就发生在这里。刚才的时候我就看着那藤冠有些眼熟,后来才发现这是传说中的苯教圣物!” “苯教圣物?”我看了看荏头上的碧绿的藤冠,心说难道这苯教还和夏家扯上关系了? “我觉得从一开始我们就进入了苯教的圣地,同时也是藏传佛教最终战胜苯教的地方,那个沉入湖底不见天日的德杰法神就是一个佐证。” 我很想问问王家人挂了之后过来喂鸟是怎么回事,但是终究这种话不好问出口。倒是这里的人面蜥蜴给了我启发。这东西和夏庄地下的如出一辙,不管它们是因为某种原因自然生成的,还是人工设置的,都跟夏家摆脱不了关系。 这两家的关系恐怕不是刘东西所说千年前的附庸那么简单,他们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是不为我们所知的。 这个大殿虽然看起来气势恢弘,但也不是大起来没边的那一种。走了这么半天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沿途骸骨的数量怕得有上万之多,从墙壁上的累累刀痕仍能看出当年战况的惨烈。 卢岩突然回过头来道:“没有门!” 我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前面的确没有门,来的路上两边的墙壁都被仔细查看过,也没有。这个大殿竟然没有入口,那这么多的遗骸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逼着我们爬墙了!”刘东西痛苦地搓着脸。 我抬头看去,二十多米的高处,一线天光格外炫目,似乎有几条绳索样的东西垂下来,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没有出口!我沿途看了!”小阚道。 “要么从上面出去,要么就游回去!”王大可也摊了摊手。 我咬了咬牙,“爬出去就是,就是几层楼,又不是上天!” ------------ 第三十章 真正的不死之身 其实上天并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但是想凭我们手中这点绳子,想爬过去却是难上加难。 这墙有二十多米高,上面凸凹不平也不知道是浮雕还是什么,倒是有足够的踏脚之处。只是徒手攀岩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估计我们这些人得有一半坚持不到十米。 我见识过刘东西的攀爬技艺,知道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最大的问题在于卢岩,他只有一只手,在这岩壁上完全无法保持平衡。 四周的岩壁都是同样的情况,没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地方。刘东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扯着卢岩在墙边上朝上看。 “从这里上去!”刘东西指着墙根的一处地方。 这地方有个靠墙的突起,一人多高,从此向上一路落点恰好可以连起来,确实是个攀爬的好路线。 “卢岩,你能行吗?”我有些担心地问了句。 卢岩看看我,笑了一下,噌地下子跳上那个鱼背般的突起,单手抓住墙上的裂缝,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拉了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为连贯轻松,虽说单手双腿的组合有些怪异,但那种有力无力间的交替却形成了一种特别吸引人的节奏,流畅地无可挑剔。 看到这里我算是放了心,随身包里还有两个岩塞,身上的绳索也能串起我们剩下的人。慢慢爬吧,大不了半路休息一会。 墙上的着力点像是为人类量身定做的一般,爬起来非常得力。这其中多数都是岩石上的裂缝,还有一部分则像是经过人工雕琢的样子,属于一个整体图案的一部分。 我有些后悔刚才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看这墙上到底雕刻了些什么,但是现在已经没用了。好不容易爬上来这么多,为了看个画再下去,我觉得那是有病。 “安哥,我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我把岩塞卡到裂缝中休息的时候,刘东西在底下道。 “是什么?” “是鸟!各种各样的鸟!” “为什么是鸟?”我愣了,这里应该是苯教的地盘,又和夏家、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墙上画些飞人、格珈都不稀奇,就算是把我的一寸照片画上去也不算是过分。但是这跟鸟有什么关系?墙上画这么多鸟,鸟招你惹你了? “是不是明月?”我问道。 “不是,就是我们平常见的鸟。”刘东西思索着,“不对,还有些不常见的,反正什么都有!” 我想不出为什么,古人崇拜生灵,立为图腾这种事我特别理解。但是古往今来没有说把所有的鸟都搞成崇拜对象的。打个比方来说,一帮子搞个人崇拜,这个可以理解。但要是一帮子崇拜一群人,这事就有些费解了。要是一帮子人崇拜全人类,那没说的,肯定有病。 “卢岩,你听说过这种事情吗?”我口中发问,抬头去看卢岩,却发现我们的头顶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头皮一麻,要不是有岩塞拉着我,我肯定就得掉下去。这个鬼地方,不是突然多人就是突然少人,真是没法过了。 其实我只是吓了一跳,并没有感到多么惊慌。因为我确信路演这个老妖怪绝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就被什么干掉,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有两个解释,他自己躲起来了,他愿意被掳走。 答案显然是第一个。 “我不知道!”卢岩的脑袋从头顶的岩石中伸出来,回答了一句。 这一下的惊吓显然超过了刚才,我身子朝下一错,几乎拽断了手上的绳子。 但是角度的改变也帮助我看清了上面的情况。那里不是条大裂缝就是有个错层,只不过是因为岩石的颜色相近再加上光线暗淡,所以之前没有发现。 看到这个,我们再没有休息的心情,快速爬了上去。这上面果然是如我所想的有一条狭长的平台,平台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几乎围绕整个大殿走了一圈。 我们上来的时候,卢岩正在石壁底下的一个洞口处查看着什么。 “发现了什么?”我走过去问。 卢岩回过头来看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跟前,卢岩的手电筒马上把整个洞照的雪亮。 这动斜着向下足有十米深,笔直笔直不带一点弯。就在石洞的尽头,端端正正盘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这人应该是个僧人的样子,我看见在他垂在膝盖上的手中还捏着一串硕大的多宝数珠。虽然垂头于胸前,但却又一股出乎意料的亲和气息,从洞中徐徐扑来,如暖风拂面。 “这是什么人?”我问卢岩。 “苯教徒!”卢岩答了三个字,撤了灯光,匆匆朝另一个洞穴走。 这个洞穴里面也是一个差不多的遗壳,不过这个遗壳上并没有什么宝贝,只有右手紧紧捏着一个枝状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卢岩又跑去下一个。 我看了一圈,这些洞穴何止上百,卢岩要是挨个看完我们非得死在这里不可。赶紧出言相劝。 “卢岩,你到底要找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找,你自己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卢岩呆了一下,估计也觉得我说的对,点头道:“我不是要找什么,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苯教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愣了一下,心说苯教什么来头与你何干?就算它是咱们夏家的亲儿子,这人都变成人干了,能救你还是救我? 卢岩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破天荒地又解释了一句。 “我心中有些想法要印证一下。” “什么想法?”我看他很有诉说的**,赶紧摆出个乐意倾听的样子。 “家族中曾有个传说。”卢岩道,“夏家除了他们和你我这两类人,还有第三个人!” 卢岩的这个说法很奇怪,夏家和我们这都不是单指一个人,而到了最后却偏偏用了单个的人来作比较。 “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一个人一直活着,甚至可以说是真正意义的永生,而正是这个人才可以教导夏家人炼制出永生的灵药!据说这人是所有生灵的祖先!”卢岩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听着有点瘆人。 夏家的事情一个一个层出不穷实在是让我有些不耐烦了。我哼了一声,“就是说还是有永生这种事情的,不过这祖先也是够能生的,难道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这话不能这么理解,如果生命之源是真的,那么它就可以被称作所有生灵的祖先。 “你上来之前我已经查看了二十个洞窟。”卢岩的语速加快,“这二十个洞窟中都有一个坐化的僧人,而且他们全都没有左手!”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卢岩空荡荡的左袖,心说这难道是什么黑社会组织,想要入伙得先剁胳膊? “什么意思?” 卢岩听到我问,反而不说话了,站在那里有些发愣。 “怎么了?你说他们没有左臂什么意思?” “哦……”卢岩如梦中醒来一般,“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你说有没有可能存在个体永生?” “可以啊!”我点头道:“只要人体细胞不停更新,人就永远不会衰老,但是这个过程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得癌症,结果死的更快。” 卢岩点头。 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曾经有研究说人的癌变完全是人体的进化机制适应现在生活的结果。之所以失控而且致命,完全是因为现在生活的变化太快的原因,人类的身体甚至还没有完全适应直立行走就开始被逼迫着适应脱离自然,这种失控的进化速度让人体的进化无所适从,只能毁灭。 就像葛二黑。 “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说啊!”我又看了看卢岩,“你不就是活了几百年,跟永生不死也差不多了!” 卢岩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所以我知道这中间的问题,现在我很怀疑那个传说是真的,那个人就是王家的人!” 我吓了一跳,这说法可得有根据,这么大的事,能乱说吗? “你不相信?”卢岩问我。 我点了点头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 “我自然有我的证据。”卢岩道:“仙棺中的人确是王家人不假,而在这大殿中,王家的人更多!” “你怎么知道?”我想起底下那些非人的尸骨,心中涌出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王大可可是个特别正常的人类姑娘,卢岩这说法也太耸人听闻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卢岩道:“若你想印证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的颈骨,头下第二节的颈骨骨锥特别尖,刺出皮肤二分如角!” 听他这么一说,我却不由得相信了起来,当下顺着石洞就摸了下去。那具干尸盘坐在地,全身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紧紧地贴着骨骼。在他的颈后,果然有个突起,伸手摸摸于颈骨相连,上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一看就是常年暴露在外面的结果。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王大可常年系在颈间的小方巾,原本以为这是年轻女孩子装扮上的个性,现在看来难道是为了掩饰这个家族特征? ------------ 第三十一章 化身千万 我又去了旁边的几个洞穴,里面的人在后颈上都有这么一个凸起的骨刺,龙一样。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卢岩所说的永生不死之人就在王家,甚至连这些人是王家人都不可以证明。或许这一切只是偶然,他们都是从远古幸存下来的某个人种,就像卢岩和他们都断了左臂一样。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古怪的法器,有些是已经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原矿念珠,有些则是些金属质地的器物,我甚至看到一个枯木般的手中抓着一个饭勺样的东西。 卢岩很严肃地看着我进进出出,眼中有一丝忧虑,这种忧虑和以往的不同,似乎多了不少别的成分。 刘东西他们也发现了洞中的尸体,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拿那串价值非同小可的多宝念珠,似乎是对眼前的这些也心怀敬畏。 从这里再向上还有十多米的距离,这一段更加艰难,向中间合拢的穹顶非常难以攀爬,是那种专业攀岩比赛中最后的那种难度。 之前看到如同绳索般垂下来的东西只是些枯萎的爬藤,一触既溃,我看着如同隔世般的穹顶裂缝,心中无比怀念车上那一扎扎结实的登山绳。 就在这时,下面突然弥漫上来一股焦糊味道。我站在平台边上向下看,却看到大殿中间的那个池子已经开了锅,大量的水雾弥散到空中,那具尸体在沸腾的池水中浮浮沉沉。 看来一切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在熔岩的作用下,水最终会被蒸发干净。但我们却不可能通过这池子底下再回去,且不说池底炙热的岩石,单看着池水沸腾的程度,我就知道岩浆肯定已经侵入了池底,我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完全封死了。 虽然外面有大量的人面蜥蜴威胁,但我还真没大当回事。毕竟此处极热极冷的环境很快就会发生变化,那些蜥蜴已经从人脑中钻出,根本无法适应这种温度的急剧改变,想来很快就会失去活力。而我们就可以从原路返回,顶多就是多等一段时间而已。 但是现在熔岩已经封死了我们的路,除了头顶的空隙,我们再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刘东西和卢岩选的这条路非常完美,落脚点构成了一条完整的通路,那个穹顶也是因为距离变近而感受到更强的压迫感才会觉得不可攀登。 虽然我感到此处的秘密还在吸引着我,但是却不想再逗留下去。我们进入山洞之后这么久到现在已经是饥渴难忍,再不回到车上去的话,很快就可能出现因为疲惫和饥渴引起的判断失误,这对我们来说将是致命的。 朝天的缝隙就像是一个飞去来器一样拐了个弯,而此处正在那个拐弯的地方,是穹顶上到缝隙距离最短的地方。就算是这样,也需要我们的后背垂直向下爬行上三四米的距离。 “小荏?你出去应该没有问题吧?”我问道。 荏点了点头。 “去车那边,找到绳子拖我们上去!”我简单说道。 荏没有说话,纵身一跃便像壁虎一般游了上去,身体紧贴着洞顶,银色的长发扭动几下之后,从缝隙中翻了出去。 我看着她消失的影子,心中算是松了口气,我感觉这里离我们的车并不远,没有意外的话,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来回。荏的脚程应该更快一些,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刘东西抬着头看着,突然道:“我也去!” “你去干嘛?你爬的上去?”我问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刘东西的确爬得上去。 “我不放心,得去看看!”刘东西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说别的,径自扳住块石头爬了上去。 我看着他快速上升的影子,也没有再喊他,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外面的世界远远要比里面安全的多。 看着刘东西也爬了出去,我开始继续查看剩下洞中的情况。其余的地方也是大同小异,一样的骨刺,一样的没有左臂。 王大可和卢岩都变得有些不对,像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我知道王大可应该是发现了自己和他们共同的特征,唯独不知道卢岩是怎么回事。 “卢岩,永生中究竟有什么问题?”我走到卢岩旁边。 卢岩没有看我,盯着对面平台上的洞口。 “你肯定知道金缕玉衣。” 我点了点头,那玩意我的确是知道,所有的永生传说中,金缕玉衣算是最物化的一个。但终究也只是一堆石头片子而已,没有丝毫用处。 卢岩依然没有看我,而是讲起了他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那时的卢岩还叫刘燃卿,在一座西周墓中发现了一个裹着金缕玉衣的尸体。 也许是地气改变的原因,那时候的盗墓贼还需要经常面对各种古怪的墓中怪物,甚至由墓主人亲自变身的各种僵尸。但是现在却再也见不到那些东西,能够看到的往往是棺材中或者墓室里倚墙而立面目扭曲的长毛尸体。久而久之,现在的盗墓贼比如刘东西就已经不再相信组背上流传下来的各种传说,相关的机能也慢慢失传。 卢岩看那是尸体还有微微起伏,以为又遇到了活尸,刚要用传统办法对付时却又感到有些不对。 其实不管按照什么理论来解释,活尸或者僵尸都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那么喘气这种事就应该与它无关,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真正地活着的。 我一下子回想起卢岩打开树棺时的景象,那棺中的人,分明也还活着,难道都是一样东西? 但我不想打断卢岩的讲述,所以决定等会再问他。 卢岩他们把尸体抬出棺材外面,伸手却解开金缕玉衣上的卡扣。面对里面的东西,所有的人都面无人色。 那金缕玉衣中盛满了厚厚的皮屑,里面的人早就变成了一堆皮肤骨肉的混合物,若不是有金缕玉衣兜着,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形状。 金缕玉衣一打开就已经失去了效力,那人或者说的是那堆肉也很快失去了活力在地上死成一滩。 众人皆扼腕叹息,唯有卢岩在那一滩软肉上的五官中看出了欣慰和感激之色。从这件事,卢岩明白了两件事情,一是人体必然不是可以永远存在的东西,就像是老人的骨节会变大,短骨会变长,软骨会变成硬骨一样。人体生长到最后肯定会失控,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二是永生绝对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管是困于金玉囚笼之中还是生活在天地之间,所有的生之乐趣最终都会变成无趣的等待。 我不清楚到底西周的时候有没有金缕玉衣,一般听说的好像都是汉朝,但是卢岩所说的经历还是让我非常感兴趣,特别的对于人体永生的悖论,我从未想到过。 “你刚才说你知道的就是这个?那为什么还说有人可以永生?”我问道。 “我不知道……”卢岩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这种永生的方式可能不在乎身体的变化……” 我没听明白卢岩这种表达方式,安静的等待他接着说。 “四安,你知道转世灵童吗?”卢岩突然问我。 “转世灵童,你是说这样就是永生?”我有点不明白,“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转世灵童,单单说按照转世理论,所有的人不都可以算是永生不死了?” “那不一样,转世灵童还带着前世的知识和记忆,普通人是洗白了放过来的。”王大可也不再愣神,竟然凑过来我没发觉,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转世的魂魄的确都是经过孟婆格式化的,似乎真的有所分别。 卢岩看了看王大可,竟然毫不顾忌地继续说道:“这里的这种永生,好像是比转世灵童更加极端一些,不光要灵魂的传续,甚至身体也不能变化!” 我也看了眼王大可,心思却完全在她脖子上,很想知道那骨刺活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至于卢岩说的却没有多在意。 王大可却有些心慌,有些颤抖地问道:“卢岩,你是什么意思?” 卢岩的脸色也很不好。“我的意思是说,这里所有的遗壳,其实都是一个人!” 我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但是王大可早就知道了这里的人都和她家有关,明显吃了一惊。 若救度一切众生离于苦海,故得千万亿化身之果。 这是佛经里面的话,意思是若能许下将一切众生脱于苦海的宏愿,就能得到千万亿化身之果。究竟是什么人许下了何等宏愿,才能获得化身千万之果? 我不禁想到,当时藏传佛教在此取代了苯教,种种迹象都能看出,王家似乎就是苯教的人,是不是哪位化身千万的佛主将战败的王家人纳为了自己的化身? 可是这全都没有左臂是怎么回事,我印象里却没有一个独臂的佛陀。 “有!”卢岩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二祖慧可,立雪断臂求法才得了达摩的衣钵。” “慧可?”我觉得卢岩有点糊涂了,“慧可年岁有点近吧?” “谁说慧可就是本身了?”卢岩反问一句。 ------------ 第三十二章 独留南北 “慧可都不是本尊?”我真觉得有些惊奇了。 “慧可也只是皮囊。”卢岩道,“我不相信会有生而知之之人,他表现的太过了!” 听卢岩像谈论一个朋友一般谈论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高僧,我有些不习惯。再说了,刚才我问的是有哪位独臂的佛主,他却把慧可摆了出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卢岩在故意搞乱我的思路,却又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只好抬头盯着头顶的空隙,准本从头把这事捋一捋。 就在这时,头顶空隙中突然垂下来一根绳子,紧接着荏从上面露出头来。 我冲她摆了摆手,她却没有理我,一手拽着绳子顺着洞壁又爬了下来。 把绳子固定在平台边缘,我问荏,“刘东西呢?” 荏茫然地看我一眼,紧接着扭头去后面找,一边嘴里回答道:“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我反问了一句,心中有些奇怪,小荏走后刘东西就跟出去了,两人相距顶多有十分钟的样子,怎么可能没见到?难道是走岔了路? “外面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不知道,有很多建筑。”小荏说不上来,简单说了一句。 建筑?我怕心里犯嘀咕,这一路走来就没有见过很多建筑的时候。不过既然荏找到了我们的车,那就不会有问题。应该是这片建筑在山后面,我们没看到而已。 荏拿来的是我加工过的攀爬绳,上面每隔半米就有一个结,方便攀爬。 爬的过程没有什么好描述的,反正爬倾斜的绳子比垂直的绳索难度要大得多,等到终于爬到顶的时候,我的手套已经磨的滚烫。 外面是一条沟,旁边一个小山坡非常巧妙的将这条裂缝隐藏在底下,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我钻出沟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离沟不远的地方是一个通体雪白的佛塔,孤零零立在崖头,而和它几乎面对面的半山腰处,却是一座规模很大的藏式寺庙,其中有富丽堂皇,又有破败不堪,极为和谐地融在一起。 虽然看起来离得很近,似乎触手可及,但是却分别在两座山上,想要过去,少不了得一天的脚程。 面对眼前难得一见的景象,所有的人都有些隐隐约约的兴奋。但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却摆在了我们面前,刘东西去哪了? 荏只是表示她并不知情,从出洞到上车拿了绳子回来都没有见到刘东西的影子。 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实情,从这里到车那边非常难走,从望远镜里看走完这一路至少得将近一个小时。而荏一个来回用了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必定走的不慢,这么说来,刘东西和荏差的那十分钟的时间也不算短,荏没有见到他也说得过去。 但这个说的过去得建立在刘东西和她走的不是一条路的基础上,否则荏没有见到他就是一句谎言。这个位置很巧,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看到我们的车,所以刘东西绝对不可能搞错方向王大可和小阚就是这么想的,但我却不认为荏会说谎,她在这方面比个孩子还不如,这样的谎话她说不了这么自然。 我决定还是先回到车上去,所有的人都需要马上补给,而且还有很多重要的装备还在车上。 这里的路一看就非常古老,只能勉强分辨出大体的形状,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走过了。像这种古道,在一些山中有很多,只是走的人多了压实了泥土形成的,却并不是很容易消失在历史中。 就像我们脚下的这条,在山坡上模糊的几乎已经无法分辨,但谁能想象不知多少年前却又那么多半人半兽的怪物从这上面走过? 我们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刘东西的痕迹,但却一无所获,这个家伙从爬出裂缝之后就像失踪了一样,前所未有的干净。 走了也就有几十米的样子,小路贴着崖壁急转直下,一条山体裂缝将其切断。 这应该就是日记中提到的那条裂缝,我朝里看了一眼,遍地都是被冻的奄奄一息的人面蜥蜴。 “要不要进去看看?”王大可问我。 “挺危险的,算了吧!”我说。 “我觉得刘东西可能会进去。”王大可道,“这个人不靠谱,说去拿绳子,很可能看这里好奇就进去了!” 她对刘东西行为的分析简直是入骨三分,刚才我还在想王家那俩房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怎么到这里却看不见。王大可一问就以为她也好奇想进去看看,却没有想找刘东西这茬。 别的不说,刘东西心中肯定有这疑问,而且这人的好奇心比我们都要强,说他半道拐进去看热闹,简直就是一定的。 “行,去看看!”我看了看大家脚上坚硬的高帮登山靴道,一边没忘了提示系好鞋带。 人面蜥蜴都已经被低温搞得奄奄一息,只有当脚踩到它们面前的时候才会懒懒地咬上一口,但嘴上也使不上力气,根本无法咬穿我们的鞋子。 洞中的冰川肯定已经被熔岩蒸发殆尽,这些人面蜥蜴也是在这场冰与火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但是却注定要死在冰冷的寒风中。 拐过一个弯,我看到了日记中描述的路,但是这里和日记中描述的已经远远不同,我们也没有看到另外两间房子,因为那个洞口处弥漫着浓浓的水雾,遮挡住了前面所有的东西。 这条路上的人面蜥蜴则明显要活跃很多,密密麻麻爬了满路,不时还有几只被挤落山崖,掉到滚烫的岩浆里去。 看到我们突然从拐角处出现,人面蜥蜴纷纷回过头,一双双莫名怨毒的眼睛向我们看来,仿佛还带着它们所寄生的人的灵魂。 我们不假思索,转头就走。这种情况下,刘东西能跑到那边去简直就是奇迹,虽然我并不否认奇迹会发生,但是刘东西不是白痴,这种事他不会干。 迅速跑出了裂缝,回头几枪打退了几只爬出来追的家伙,我们又回到那条小路上。 继续向下走就会到达谷底,沿着谷底走上不到十里路就是我们停车的地方。 “四安,你说他会跑到哪里去?”王大可问我。 我心里有点乱,应付道:“不知道,我觉得他也不是乱跑的人!” “我有个想法……”王大可的声音有些小。 我一看她一边说话一边看荏,心中知道她的怀疑,不禁有些生气道:“你不用怀疑别人,我给她担保!” 王大可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像是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到车上,看看情况再说。”我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赶紧补了一句。 走这一趟,到车上就算是个终点,不管是什么,怎么回事都要有个交代了。 谷底有冰雪水融化形成的河,从整块岩石冲刷出来的河床来看,最近几次的地质变动都没有影响到这里,刀削斧凿般的河床中,水清得发蓝。 两边的山却和中原地区并没有太大区别,虽说海拔高但是此处的气候却和亚热带气候极为接近,山中植被也是针叶和阔叶混生林,令我看起来分外亲切。 峡谷并没有分叉,沿着河就能走到我们停车的地方。只要不是特别喜欢上山的人,应该都不会在这里迷路。 “听说这条河有数十丈那么深,虽然没有龙,但是却又十米长的大鱼,人力伏在河岸的水下石壁上,只要有人露头就会被吃掉!”王大可走在我旁边,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段。 她说的这事仔细想想挺惊悚,这么大的鱼长在这种又深又狭的河流中,用人立的姿势静待猎物!但是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吧!那家伙不大会游泳,还在水里被鱼咬过,绝对不敢接近水!”我勉强笑着给王大可解释。 王大可笑了笑,没说话。我感到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怀疑小荏,只是出于对我的尊重,所以才没有明确的提出来。但是我却不能就这么沉默,如果走到最后还是没有刘东西的线索,我就必须得有个决断。 一路上我都在注意寻找刘东西留下的痕迹,却一直没有发现。下到谷底之后就全是石头地面,很难留下什么痕迹。走了快一半了,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王大可突然在前面喊了一声,我赶紧跑过去,却看到她正站在一块大石前面,而在那大石之上,端端正正两道刀痕,一端指南一端向北,看样子正是刘东西管用的手法! 我脑袋接着就懵了一下子,这里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平时也许还有朝拜的信徒会路过,但是现在这世道,估计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这里。看那刀痕的高度,刘东西定然是在此与人争斗,但是这里的情况明摆着,除了荏,哪里还会有人? 王大可眼中含泪,摸了摸石头上的刀痕转身冲我。 “四安,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说的非常巧妙,甚至说是在众人面前给了我面子,我看着她,还有不知何时站到她旁边劝慰的小阚,心乱如麻说不出话来。 ------------ 第三十二章 格珈寺 说实在的我也拿不准在刘东西失踪这件事中荏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从一开始的时候刘东西就对荏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离开我们,这两个人会不会发生什么冲突,很难说。 正因为如此,面对王大可的问题,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让荏自己解释。 “小荏,之前你看到这里的痕迹了吗?” “没注意!”荏显然知道大家都在怀疑她,回答中带着情绪。 “你仔细想想,去的时候肯定没有,回来的时候呢?” “没有!”荏一下子爆发了,“我一心想着你们都被困在那里,哪还有心思东张西望?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可是你们也不想想,刘东西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至于杀了他?” 荏这话说得极为无礼,连我都忍不住大皱眉头,王大可更不用说,也不说话,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我心中一惊,王大可和荏比起来可就太不是个了,真要打起来肯定吃亏,赶紧出言制止,但王大可一摆胯,鞭腿已经抽了上去。 荏冷笑一声,一抖手臂,就要上前,我看见她的指甲闪过一丝锐光,惊呼一声,“小荏住手!” 听我这一喊,荏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王大可却不受干扰,一记鞭腿狠狠抽到了荏的脸上。 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腿会中,落下腿来似乎也惊呆了。 荏缓缓回过头来,白皙的脸上一个半圆弧的伤口,在银白色的发丝中惊心动魄。 王大可绝对是下了狠手,这一下子一看就是靴子跟磕出来的。 我刚要说些什么,荏突然冲我笑了一下,猛地一下子拔起六七米高,在山壁上蹬了两下,几个纵跃翻上山顶,不见了! 看着山顶,我知道,这回恐怕很难再把她找回来了。 卢岩在我耳边轻叹一声,“随她去吧!” 我没有说话,想去找她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的山,等我们爬上去的时候,她说不定已经跑出几十里地了。 王大可还在发呆,看到我在看她,呐呐说了声对不起。 我也叹了口气,劝慰道:“别想太多,刘东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她看我不提荏的事,只好答应了一声。 “走吧!”我对大家说,“等会她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荏走之前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这次和上一次绝对不同。 仔细记下了这里的位置,我们继续上路,剩下的路程中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一直到我们车旁边。 荏仍然没有学会使用钥匙,车后面半开着扔在那里,锁已经断了。 我看着断掉的车门锁,想起第一次见荏的时候,那时的她就像是个小兽,现在却几乎懂得了所有人类的情绪。 车里的东西还在,附近有很多青蜂的尸体,估计是都被冻死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曾有人来到的痕迹,只有车门旁滚落的一枚玉佩,经王大可辨认是幺叔的遗物,可能是不小心遗落到这里的。 刘东西没有来过这里。 这个玉佩个头不小,几乎有我大半个巴掌那么大,刘东西一双贼眼,这么大个的玉佩掉在地上他不可能看不见,而看到了就更不可能不被他揣进腰包。 他没有来过这里,那就只能朝回找。 之前发现的那两条刀痕,虽然看上去是刘东西惯用的手法,但是根本就无法确定。甚至那两道痕迹是不是刀痕都说不清楚,我不把它当做什么证据。 当我看到那座半山腰上的寺庙时,我心里就有种想法,也许刘东西出来之后并没有按照我们想象的那样去车里拿绳索,他更有可能是直接抄近路去了那个寺庙。至于为什么没有回来,这就不是我能够推测出来的了。 我心绪不宁地吃着能量棒,小阚坐在我旁边,看了我一会突然道:“其实荏离开我们不光是因为赌气,她恐怕也是不想你为难。” 其实我并不是多担心她,凭她的本事在任何地方也不至于遇到多少危险。而刘东西则不同,虽然吹的自己天下无双,但我知道他的本事连他吹的三分都说不上,此刻他的处境,还不知道是怎样。 小阚已经隐隐约约和荏对立起来了,为何此时这样说话,恐怕还是怕我伤心。 我拍了拍她的手,把最后一点能量棒填到嘴里站起身来,“上车,出发!” 我给他们讲了我的推测,所有人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特别是就刘东西的心性来说,想在这方面快荏一步,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 我们刚才走过的,是然察大峡谷的一个分支,想要开车到那座山上必须在谷底绕行,刘东西不在了,自然是我开车,王大可则站在车座上,拿着望远镜四处查看。 没有人认为刘东西会出现在峡谷中,也没有人会出言相劝,王大可的坚持让我们都有些感动,这种情绪是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很难理解的。 路很难走,我尽量压着石头,远离河边,并不是害怕河里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巨鱼,而是担心车的重心如此摇摆不定,我们会翻到河里去。 车走了一半的时候,后面的王大可突然惊呼起来,“对面山上有人!” 我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踩了脚刹车,车子在石头上晃了一下,差点翻过去。 “什么人?”我来不及计较这个,抓过望远镜冲着王大可指的方向看过去。 倍数逐渐调大,锁定到王大可指出的参照物上。那边是一片看不清楚的废墟,遍地都是乱石和土坯,根本就没有一点活物的痕迹。 “哪有人?”我问了一句。 “有人跑到那个柱子后面去了!” 视野中的确是有个柱子,应该是石头垒成的,距离太远看不出粗细,大体估摸一下,藏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我又等了一下,没见那边有什么变化,便扔下望远镜道:“你继续观察,咱们马上过去!” 车子继续发动,我却无法专心,那个人不管存不存在,我都觉得应该不是刘东西。原因很简单,如果是刘东西的话这时要么被困住无法出来,要么就是朝这边来寻找我们。听王大可的说法,那人根本没有受制的迹象,更没有朝外走甚至还害怕我们似的把自己藏起来。当然,这个人也有很大的可能和刘东西有关系,以他的本事,能困住他的定非死物。 那片废墟的前面就是之前我们看到的寺庙,远远看去带着一种异域风格的庄严肃穆。一般来说,一栋房子离很远就能看出有没有人,具体的感觉很难描述,只能说是住人的房子有种生气。但是庙宇却不同,它本来就是供奉神灵的场所,就像眼前这座,虽然没有香烟,但我真的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剩下的路程我们足足走了三个钟头,王大可再没有别的发现。等到车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马上上山还是等天亮?”我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王大可已经跳下车去,小阚也开了车门。 “走吧,等不了。”卢岩说了一句。 我笑了笑,开门下车。 山上有路,还能看出来近期修缮的痕迹,我们沿路上山,感觉还算轻松。 沿途甚至还有牌子指示,让我大为惊奇,没想到在这深山中的寺庙还会有这种东西,看来旅游业的确是无孔不入,若是大灾变再晚来几年,恐怕那几个地狱都将变成旅游项目。 经过几个转折,一个大牌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上面是刀削斧凿般的**文字,我一个也不认识,下面的汉字却让我大吃一惊! “格珈寺”三个反光漆描出来的汉字在手电筒下格外耀眼。 我看着这三个字,感到或许世间真的有天意存在,我们在一番误打误撞之后,可能真的站在了整个事件的尽头。 这个牌子竖在山路的拐角,转过去就是格珈寺的山门。离近了看这座山门并不是很壮观,几乎就是七八十年代中小城市国营商场门脸的样子,白不呲咧的墙衬得门洞格外黑。 我拿手电筒照了照,没看见有门,抬腿便向那边走去。 小阚跟在我身后,有些迟疑地问我,“要不要脱鞋?” “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讲究?”我反问道。 卢岩却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提在手里。 “好吧,脱吧!”我蹲下身子解开鞋带。 在我的想法里这时候脱鞋非常不智,这庙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到时候遇到危险,可不会有人等着你先穿好鞋子。 但是卢岩这样做了,必定有他的道理,再说之前遇到的哪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让我对于历史传说的真实性有了更深的理解,穿着鞋子进去若真的是触怒了什么东西,也不是好事。 脚下的地面非常滋润也不是多凉,黑乎乎的非常平整。这是藏区特有的一种夯土工艺,名字叫做打阿嘎。详细来说似乎是将一种叫做阿嘎土的泥土反复捶打,再加上些石土再打,如是再三,完了之后还要用卵石抛光,榆树汁擦洗,最后还要上次清油。完成之后坚硬防滑又防水,还特别亲和人体,比现在的建筑材料强得多。 墙壁上是白色黑色和红色的图案,形状非常规正,完全轴对称,在夜色中竟然像是在流动一般,看久了甚至有种要陷进去的感觉。 “别看!”卢岩在后面拍了我一把,手上提着的坚硬的登山靴磕了我头一下。 ------------ 第三十三章 偷窥罗汉 曾经有个朋友给我说过,藏区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是神圣的,很多东西都不能直视,不然会惹怒它们的灵魂,给自己带来祸患。 我的视线飞速转着,不敢在任何东西上停留。 这座庙从外面看规模不小,其实在白楼后面就没大有多少建筑了,这也是藏式房屋的特点,像现代的楼房一样,一座建筑包含了所有的功能。 整座楼都没有灯,我们从显得狭小的大门进入,里面处处珠光宝气,各种玛瑙翡翠黄金堆砌出来的装饰琳琅满目,艳丽的色彩在黑暗中仍然浓艳欲滴。 看来不大的一座楼竟然有六七十个房间,我们搜寻到半夜,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只有姿态奇异的各种佛像,停留在黑暗之中。 我们在应该是喇嘛居室的一个房间停下来,坐在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休息。 “这地方我们不熟悉,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行动。”我用剑戳着地板说,“我先值个班,你们都抓紧时间睡一下,我看这个地方不寻常,说不定等不到天亮就得有事。” 卢岩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说法,大家谁也没有反对,各自靠着墙睡去了。卢岩临睡前冲我笑了笑,低声说:“寺里没问题,看好门就行。” 我点了点头,坐到门的正对面,整个房间里都是酥油灯的味道,让我鼻子有些不舒服,黑暗中注视着我的佛像也让我不安。双手握紧了定光剑,我紧盯着门上彩色条纹的羊毛帘子,有些紧张。 过了很久,周围出了轻微的鼾声再没有别的动静,我也慢慢习惯了周围的气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有人碰了我一下,悚然回头,却是小阚蹲在我旁边。 “四安,陪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 小阚捏了我一把,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她是要小便。 看看屋里睡着的人们,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他们起来,但是想想也就是离开一会,再说卢岩也说了这里没问题,便起来领着小阚出了门。 外面天很好,高原稀薄的空气令星空格外明亮。小阚不愿意在寺里有不敬的行为,非得拽着我去后山。 虽然我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却没有不敬鬼神的勇气,只好沿着一条小路走向后山。 后山的路很陡,那片废墟离得比想象中要近很多。周围非常安静,脚踩到碎石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行了,别走远了,这里就行!”我对小阚说。 “不行,这么个大平地,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小阚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半截短墙,“去那里!” 我没话可说,只好同意,毕竟女同志不是糙老爷们,换我早就在寺里呲墙根了。 看着小阚跑到那堵断墙后面,我蹲下查看地上的碎片。这才发现这片废墟好像是曾经的寺院,很多石雕的纹路很有些魏晋的风格。这种汉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心中有些疑惑,若是刘东西在这里,肯定能讲出些看似有理其实乱吹的理论,可是我连理论都讲不出来。 正在纳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我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却看到小阚已经从那断墙后面跑了出来。 “怎么了?”我赶紧迎上去,一手拽出枪。 “那墙后面有人!”小阚气喘吁吁,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有人?”我一下就想起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人影,抬头向前方不远处的柱子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人?” “不知道,个子很矮,就蹲在墙根上看我!” 看小阚吓成这样,我一阵心头火起。娘的,耍流氓耍到老子头上了!今天非得给他个好看!当下提着枪很流氓地跑过去。 这个断墙应该是某栋房子的屋角,我一绕过去就看到有个人盘坐在墙的一头,伸着脑袋向屋角看,那种猥琐的样子令人想马上上去踩两脚。 一看到这人的架势,我却突然冷静下来,这人的确是个偷窥的架势不假,但是人都咋呼起来了,他怎么还是这个姿势? 正纳闷呢,小阚的手电筒一下子就照过去了,雪亮的灯柱里,一个罗汉盘膝而坐,两手拄膝结印,虽伸头耸肩表情戏谑,但却有种庄严在身,栩栩如生。 刚才那么猥琐的影子在光亮中突然变成如此形象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原本指着它的枪只好收了回来。 这个罗汉我曾经见过,叫什么名字自然是想不起来的,但确定得知道它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好像在藏传佛教里面,只有佛,罗汉应该是中原才有。 难道说这里真的是一座汉传佛教的故址?我好奇心大增,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这尊罗汉像是陶土烧制而成,器形不小,估计站起来得有一米五那么高。面上表情栩栩如生,身上衣纹自然飘逸,姿态自然,若不是颜色的问题,真和生人无异。 “四安,这个佛像不正常,刚才的时候我真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看他的时候,他好像还笑了笑。” 我让小阚说的浑身发毛,赶紧朝周围看了看。四处一片寂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对小阚说,“佛像的造像中有种手法,可以让造出来的佛像不管你走到哪都能感觉到它的目光,你的感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不可能,他当时的确是笑了!”小阚还在坚持。 我觉得她这样说很无稽,但又不好反驳,寻思着安慰两句了事,谁知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砖石移动的声响。 有人! 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却发现四周空旷如昔,只有那个罗汉像还坐在那里。 不对,这座罗汉的角度和刚才不同,它好像动了! 这是我们站的离墙有一段距离,这罗汉刚才是顺着墙伸头,而此刻,他的脸端端正正地冲着我们! 我脸上瞬时出了一层白毛汗,这罗汉刚才明明是个砖石死物,怎么还能移动。 雪亮的手电筒光下,那罗汉脸上戏谑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诡异,仿佛下一步就会长身站起向我们扑来。 我一手端枪,一手掩住小阚,随时准备开枪逃跑,等了半天那罗汉却没有再动。 这时小阚从后面戳了戳我,从后面伸出手来指着那罗汉的脚下。 这罗汉脚下应该有个台子,只是已经深埋在了土中,我们看不到。但我仔细看时,却发现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什么东西?”我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下面有烟冒出来。”小阚道。 这时我才闻到周围突然有种若隐若现的香味,这种味道我非常熟悉,有些像是檀香。 这股檀香,似乎就是从那裂缝中飘出来的! 下面有东西,我作出了一个白痴也会做出来的判断,扭头问小阚,“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小阚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从我的身后走了出来。 我本来不想涉险,只是问她一问。这种情况明显还是等天亮了在过去查看比较好,谁知小阚却突然这么大的胆子,我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越朝那边走檀香味道越浓,我盯着那道缝隙,真的看到了有一缕缕青烟冒出来。 两步走到跟前,我却不敢伸手去摸那罗汉,正在踌躇间,那罗汉却又动了一下。 我一直盯着它,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动,吓了一哆嗦,赶紧后撤一步。 那罗汉像缓缓旋转一周,突然猛地一跳,歪倒过去,一头撞到墙上,碎了。 地上出现了一个圆洞,一股子浓烟冒出来,檀香味浓的呛人,跟着浓烟一块钻出来的还有个人,趴在地上大声咳嗽,那一身灰蓝的冲锋衣,不是刘东西又是谁? 我抢上一步架住他,却被在脸上捣了一锤。小阚不乐意了,上前一脚踹到他肋骨上。 “刘东西,你他妈疯了?” 刘东西本来就咳嗽的喘不过气来,挨了这一脚差点死过去。不过也知道了是我们,不再反抗,躺在地上大口出气。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总算是还活着,让我放了心,看看还在冒着弄眼的洞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东西手胡乱扒拉胸口,带着一个要憋死的劲。我拿过手上的水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马上呛住,大声咳嗽。 这时山下传来人声,我抬头看去,几只手电筒光乱闪,像是卢岩他们找上来了。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王大可,还没走到就大声喊:“怎么回事?” 我挥了挥手,“没事,你的东西找到了!” 王大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奔跑,几步就窜了上来,看着趴在地上咳嗽的刘东西,愣住了。 刘东西抬头看她,嘿了一声却又咳嗽出来。王大可可能是想用脚表达一下关切之情,看他的惨状却又放下脚,伸手给他捋着后背,像是哭了出来。 我看着小阚笑了笑,朝后走了几步,只有卢岩还不知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 第三十四章 地狱生佛 过了好一会,香烟散尽,地上露出个圆形的窟窿,正和那个罗汉的底座相符。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跑这里面去了?”我问刘东西。 他刚刚止住了咳嗽,正靠在短墙边喝水,见我问他,摆了摆手道:“等会跟你说,你先别下去。” 我答应一声,蹲在洞边上拿手电筒朝里照着看。这个洞里面空间不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横七竖八地扔了一些残破的佛像,也不只道是刘东西发疯干的还是本来就这样。 卢岩看了看洞里,又去扒拉那个撞碎了的罗汉,过了一会拿着根锈烂了的铁钉过来。 “什么东西?”我接过那根铁钉,红锈掉了我一手。 “罗汉眼里的。”卢岩摆了个双手插眼的动作道。 “眼里怎么还有这个?”我有点奇怪,虽说罗汉算不上神,但也是个崇拜对象,怎么会搞得像个诅咒人的小人偶一样。 “说不准,还得看看再说。”卢岩们,抿了抿嘴。 “不用看了,地下所有的佛像都被铁钉封了眼,数量不少,组织个大庙都够了!”刘东西嗓子还是没缓过来,一边咳嗽一边说。 “那就没错了,是灭法期。”卢岩道。 “灭法期?”我听这词有些耳熟,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意思?” “灭法期是藏传佛教的一个黑暗时期……”王大可扶着刘东西开口道。 卢岩可能是想解释,听王大可开了口,比了个手势意思让我听她说。 “历史上松赞干布大力宏佛,多次去印度和中原取经求师,和后来的赤松干布、赤祖徳赞合称为三**王,而灭法期就是在赤祖徳赞时期发生的。”王大可又开始讲课,内容听起来还很深奥,“一干贵族大臣对赤祖徳赞礼待僧人的行为不满,谋害了赤祖徳赞,开始了大规模的禁佛运动,寺庙被改成屠宰场,僧人被强迫为猎人,佛像被铁钉封眼埋入地下,宗教史上称这一时期为灭法期。” 刘东西啧啧咂嘴,听得津津有味。我却觉得索然无趣,这个灭法期和其他的宗教名词一样,听起来很带感,但实际了解一下内容却令人感到索然无味。 “刘东西,你怎么进去的?”王大可说完了,看我们还没有反应,转头问刘东西。 刘东西身上手上全是擦伤,一脸烟熏火燎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听王大可问起来,咳嗽一声,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原来就像我推测的一样,这大哥从裂缝中爬出去之后就没打算去车上拿绳子,而是看中了这座佛寺。他知道这种山上的寺庙往往有一种极深的井,里面储存着冰雪水,有井就有绳子,他打算去弄根井绳来给用。 但是这佛寺看着很近,其实要走过去却非常远,但这一耽误想要胜过荏就更加不可能。刘东西看了看地形,觉得应该有近道可抄,便冲着相反的方向去找路。 他的判断倒还靠谱,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条石缝顺着山势迤逦而下。一般山上没有路的时候,走这种地方最靠谱,这种裂缝一般是被山水扩大而成,走势一般都比较平缓,很适合人走。 刘东西沿着石缝走下去,到了一半的时候却突然滑了一脚,顺着石缝就滚了下去。 这东西跟个滑梯差不多,刘东西在上面滚得飞快,根本就停不下来,转眼间从露天转入地下,最后摔倒了一滩臭水中。 虽说刘东西是正当年的年纪,但这一通折腾就算是换了小花也受不了,好在他对这种情况也很有心得,身上只有些擦伤,并没有致命的伤害。 水不深,他忍着疼痛几下就爬出来,先拧亮了手电筒。 环视四周,刘东西先吓了一跳。就在他的周围,大大小小不知道摆了多少佛像,一个个双目漆黑空洞,原本的宝相庄严变得无比诡异。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妖精洞府,但看这周围的佛像都一动未动,却做工精湛,深具魏晋之风,拉出去能买不少钱的样子,马上又兴奋了起来。 经过一番查看,这些塑像里面还真有宝贝,其中还有一些是官窑的精品。但可惜的是所有的佛像双目中都钉上了铁钉。 刘东西非常失望,要知道这佛像可不比别的东西,一般的精品瓷器就算是有些残损,总还有些价值。甚至是某些用了锔子修补的,甚至还能超出原有的价值。但佛像却不行,双目钉入铁钉是对佛的大不敬,这样一东西摆在家里,不招来祸患才怪。 虽然现在古董已经没有了市场,但是刘东西的职业素养还在。所以这时他巨大的失落感是非常难以形容的,说失魂落魄有些夸张,索然无味算是比较准确。 这个洞窟也算是稀奇,一路向上如同登山,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建筑,有些地方连大门都很完整,就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佛寺。顶上却是一道道原木排起来的样子,不知道再朝上到底有什么。 刘东西记挂着我们,所以并没有挨个地方查看,只是沿着一条路朝上爬,想快点出去。 谁知这路却像是长的没有尽头,不知路过了多少房间,却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刘东西走的腿软脚麻,没有力气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撞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诵经礼佛之声轰然而至,无数香烟从诸般大殿中袅袅而出,堆在顶上如乌云密集。 这一惊非同小可,刘东西不知在地底深处膜拜这种无眼佛的会是什么妖孽,连滚带爬地朝前跑。 说来也巧,原本没有尽头的道路却突然接到了洞顶,刘东西慌不择路,撞了几下头之后反应过来,矮下身子钻进了一个洞里。 因为香烟全都集中在洞顶,所以这个洞里已经完全被烟雾充满,刘东西眼不能视物,口不能呼吸,想出去却又找不到来时的洞口,像是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但是洞中却没有出路,就算是来路也像是封闭了一般。刘东西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个小洞里变成熏肉,谁知却在一次碰撞中感到了洞顶有一丝松动。 他撞到的就是那座罗汉的底座,这尊罗汉可能本来就是个出口,在他的大力碰撞之下,挪开了一道缝隙。 也许是五识只剩下了耳朵,所以变得特别敏锐,我和小阚说话声音虽轻但都落到了刘东西耳中,他知道出口就在前面,运足力气,使了个通天腿将罗汉轰开爬了出来。 刘东西明显还没缓过劲来,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虽然如此,却也可以算得上是声情并茂,听得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这佛寺下面竟然还有另一座佛寺,供奉的竟然还是灭法期那些被掩埋入地下的佛像。更加诡异的是,这下面竟然还有人,听刘东西的说法,人似乎还不少! “刘东西,下面的人是什么模样?”我问道。 “鬼才知道!”刘东西大声咳嗽,“老子跑的跟鬼撵着似的,谁知道那些唱戏的是人是鬼?” 唱戏的?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东西是把那诵经的声音说成了唱戏,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先歇歇,等会天亮了咱们下去看看!”我又蹲下看那洞口。 “必须得去!老子一定得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刘东西放了句狠话,又大声咳嗽出来。 “够了你,别找事!”王大可踢了刘东西一脚。 刘东西不言语了,卢岩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问他:“咱们是回去等天亮还是怎么?” “就在这里等吧!天亮的时候还有晨课,我拿不准时辰,在这里听着比较稳妥。” 我点头,卢岩的打算很明显,就是想趁着里面的僧人上早课的时候摸进去,这样情况不对也好撤退。 刘东西还在咳嗽,突出了不少黑痰。我知道这是吸进去的烟在朝外排,也没有在意。跟着卢岩一起四处查看。 这一看才看出了些端倪,这一片废墟果然是佛寺的一部分,不过这里一部分的概念却和平常的不一样。平常我们说建筑群的一部分是指一个区域,而这里的一部分是指上面的一层。 这片古佛寺上面的一层全都变成了废墟,而下面的一层却深埋入了地下。 如果刘东西对下面的描述是真实的,那么这绝对不是个小工程。大量的原木并列排成一层,不光工程量巨大,而且需要精密地计算各个点的承重,对当时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考验。 这种诡异的现象无疑是当时的僧侣为了逃避禁佛而做出来的假象。这样的话就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这种浩大的工程是怎么瞒过当时统治者的耳目?而那种巨大的财力和物力又是从何而来? 当年的那些僧侣们是面临着多大的精神压力在自己的偶像眼中敲入铁钉,又背负着多少压力将光明的神佛挪入黑暗的地下。 我越想越深,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跑入地下,去看看这份非人间的遗迹。 ------------ 第三十五章 夜探无名寺 “差不多了。”我看看卢岩。 卢岩点头,还没说话,洞中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钟声。 “晨钟暮鼓,早课开始了!”刘东西站起来,一脸黑灰,透着滑稽。 “走吧!”我紧了紧腰带。 原本我打算让小阚和王大可两人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但是俩人死活不愿意。我也想到这地方有什么凶险还不一定,若真出了什么事失去联系,反而不美,于是便答应他们一并前往。 合在外面看到的一样,洞里的空间并不大,有点像是地下室的感觉,一个小门开在东边,正是刘东西钻出来的那个入口。 虽然是在地下,但周围却并不是很黑。我们从那个小门里钻出来,马上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惊呆了。 刘东西这人的叙述手法实在是单调得令人发指,他的描述和眼前宏大的场面比起来简直就是段意概括。 眼前是一片迤逦向下的建筑群,从我们的位置看去怕得有上百间之多。因为所有的建筑都缺失了二层以上的部分,所以在那些宏伟大殿的遮挡下究竟还有多少房屋没有看到很难估计。 红黄的烛光从无数门窗中透出来,伴着袅袅青烟,如同带有魔力的燃料,将整个空间染得神秘无比。浑厚而又悠扬的诵经声从远处传来,从我们的耳膜震撼入心,令人无法兴起一点邪念和妄想。 我们几个人中只有卢岩不为所动,这老妖怪什么诡异的事情都见过,眼前的事情对我们是震撼,在他那里只怕是乏味的很。 “这是什么经?”卢岩皱着眉毛自语。 我有点蒙,像我这样的外行人,听什么经感觉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很久以前流行的唱经,我老是听着是在唱没感觉没感觉。 “你懂多少经还这么问?”刘东西开始找事了,在他眼里,他卢岩祖宗天天装的可以。 卢岩没理他,王大可却很认真地思考着说:“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过。” 小阚懂这东西,听说她早逝的奶奶是个居士,她从小就跟着奶奶抄经听经,种种拗口的佛经张嘴就来。 “有些像是梵文,但又不同,我听不出来……”小阚摇头。 “梵文?我听着像鬼叫!”刘东西在边上找事,说完这话却突然脸色一变,“娘的,好像真是鬼叫!” 刘东西说的鬼叫是有来历的,他曾经给我讲过。有一种文字是专门写给鬼看的,一般道士用的很多,这种文字一般解释成只有文字,没有读音,使用的时候也是画出来跟鬼沟通。但是他却曾经听过有人念这个东西。 那人是他的一个知交好友,也是个盗墓贼,祖上几辈子都是道士。刘东西有会从地下摸了个玉枕,上面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正好这家伙有研究,就拿去给他看。那人一看之后面色大变,让他赶紧备上大礼若干,将玉枕老老实实送回去。 照刘东西的性格,吃到嘴里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当然是不答应,那朋友见他固执,也不多劝,给他一张符把他撵了出来。 刘东西虽然不愿还玉枕,但也不想吃亏,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将符带回了家,按照朋友的要求睡前沿着笔画看了九遍,放在了枕边。 晚上就出了怪事,半夜的时候,刘东西突然被一种古怪的声音给惊醒了。那声音有时尖锐有时浑厚,但都不像是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一只凶猛地野兽在戏弄一群老鼠。 虽然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刘东西也是久经考验的专业人士,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偷偷睁眼去瞧。 这一看却要了老命,之间他那朋友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他的房间,正抱着那个玉枕嘴里念念有词,看那样子比见了鬼还吓人。 刘东西不敢轻举妄动,在床上哆嗦了一会看那人抱着玉枕起身要走这才急了,翻身下床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那人受了惊动,翻着白眼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咕咚一声翻倒在地上。 刘东西又掐人中又扇嘴巴子的一阵忙活,还没忘了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把那符贴在玉枕上。 忙活了半天那人才悠悠醒来,看到刘东西自己先吓了一跳,听刘东西把刚才的场面一说,连呼大意。 原来这家伙半夜睡不着,想来找刘东西喝酒,到了门口突然童心大起想偷偷溜进去吓一下刘东西。谁知捅开门锁进来之后看到那个玉枕就再也挪不动道,后来的事情自己就不知道了。 当时那人嘴里念的,就是就是那种给鬼看的文字,也就是刘东西嘴中所说的鬼叫。 当时刘东西把这段往事讲给我们听得时候我们曾经试图给作出解释。大约就是这种文字和符咒都是通过特殊的笔画走向来对人催眠,鬼文如此,符字也是如此。 其实白天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被玉枕催眠,刘东西在睡前看了那九遍符字却恰恰解开了玉枕的催眠,而那个朋友虽然久行此道,却不知其中道理,无意中中了那玉枕的道。 那上面的鬼文催眠的内容应该就是看到这玉枕的人要马上把这玉枕送回墓穴之中,至于有没有送过去之后就陪着墓主人唠嗑别回来了之类的内容,我们就不知道了。 想起这段往事的原因就是这种鬼文可以催眠,而此处的诵经声中就夹杂着这种鬼文,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此处的人们都已经被催眠,所以才会长居此地下,终日礼佛?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种文字可以对人催眠,那么声音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 我还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刘东西却已经从皮带上割了两块皮子沾了水塞到耳朵里。这时他们盗墓人常用的堵塞身上孔窍的办法,生牛皮泡水会膨胀,比泡沫橡胶塞堵得还严实。 “别愣着了,赶紧都塞上,要不一会着了魔我可不管你们!”刘东西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声音仍然很大。一边还割了两块皮子要给王大可塞上。 我赶紧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刘东西马上反应过来闭上嘴。王大可一抬胳膊架住他的手,自己接过来塞到耳朵里。 虽然听起来似乎耸人听闻,但我们还是照着刘东西的样子塞了耳朵。周围一下子清静下来,虽然没了被催眠的危险,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只能靠手势了。 我们继续前进,这边的房子似乎都是些偏殿,里面供奉着一些不认识的佛像和菩萨像,虽然都收拾的非常整洁,但是一个个眼中的铁钉却把那些悲悯祥和的脸带出了极为诡异的色彩。 殿中如同一般佛寺里面一样供奉着香烛,但却总让人感到有种阴森森的味道,我知道那是因为封眼佛像的缘故,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两根小小的铁钉竟然带了来这么大的改变。 还有一些房间是住人的,此刻应该所有的人都在大殿里面上早课,所以房间里都是空的。我们进去看了看,一切都很整洁,进门就是一溜大通铺,看来人还不少。 只是周围除了檀香味之外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臭味,有点像是洗澡堂子里那种哄哄的感觉。心里想了想便也释然,这藏区的人们常年洗不了一回澡,这么多人住在地下,多多少少会有点味道。 就想刘东西所说的,大量的香烟开始从中间的大殿中朝外汇集,堆积在洞顶上像是低矮的云层。 之前的时候我还觉得刘东西有点夸大其辞,此刻看来却觉得他说的毫不过分。这地方的和尚烧的一定都是存货,看着样子绝对是早就过期了。 这个寺院的规模非常庞大而且杂乱无章,相比于我曾经游览过的几个著名佛寺,这里得规模似乎更胜一筹。虽然建筑都不完整,但还是能从仍然朱红的柱子和地上打的阿噶看出此地汉藏合营的本质。 这种不成规划的设计肯定也是因为一次次扩大规模所导致的,如此规模庞大的佛寺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令人扼腕。 一个偏殿,后面就是个和尚的寝室,再朝里走走却是个藏经楼。我们在这些古怪的构画中穿行,还要迎接无数神佛的空洞眼光,身上压力可想而知。 因为无法听到诵经声,也不知道这早课究竟有多长,我们心中难免忐忑。这么多人散了早课去吃早餐,肯定到处都会挤满了人。我们几个**摇大摆地走在这座诡异的地下佛寺中,不知道会不会被妖怪和尚做来吃掉。 卢岩走在最前面,穿过一条夹道,刚要拐弯,他突然停住了。我还在看头顶上的浓烟,没留神一头撞到了他的背上。 这一下如同撞了墙一般,我险些叫出声,被卢岩回头一把捂住嘴。 一个人缓缓向我们走来。 这人身材极为瘦弱,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长袍,头发很长,披在肩上。双手提着一个常见的那种红塑料桶,有点提不动似的,晃的很厉害。 完了,被发现了,我下意识地拔出剑,只待那人一有动作,就上去全力搏杀! ------------ 第三十六章 鬼僧分羹 一股很久没有洗过澡的那种臭味从哪人身上飘过来,直钻人脑门心。我看着那人的一蓬乱发摇摇晃晃从眼前经过,在那蓬乱发下面,空洞的眼眶里面竟然钉着两根银色的铁钉! 更为可怖的是,那铁钉上面还挂着一个干瘪的葡萄皮样的东西,若我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干瘪的眼球。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变得比任何厉鬼恶神还要恐怖,我使劲朝后缩,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似乎一旦被他察觉我们的存在,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人走过卢岩,走过我,走过小阚,却突然在王大可旁边停住了脚步。 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他,却没有任何人敢动一动,只能尽力屏住呼吸,手中握紧了武器,准备这瞎子一有异动便出手,赶在他出声示警之前干掉他。 王大可显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银钉,应该是被吓得不轻,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十分苍白。一柄匕首已经顶到了瞎子胸口,身子却颤抖着朝后靠,奈何已经贴在了墙上,再无退路。 那瞎子鼻子抽动两下,像条狗一样转过头去,伸着脖子嗅了过来。他身子一动也没动,脖子却伸得老长,看起来十分诡异。 那张可怖的脸离王大可的脸只有十多公分,王大可咬着嘴唇眼圈发红,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瞎子的脖子已经伸到了极限,鼻子还在不停抽着,脚下却朝王大可挪动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件脏兮兮的外衣快速而又无声地将王大可兜头盖了起来。那瞎子嗅了一下,脸色大变,赶紧朝后退! 场中形势急变,我见势不妙,提着剑就要上去结果了那瞎子姓名,谁知那瞎子后退两步也不出声,立马翻身跪下,拼命磕头,水撒了一地。 我完全被搞晕了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抬头看刘东西时,刘东西却做了个让我们别动的手势。 只见刘东西伸手将那瞎子搀起,又将扔在地上的桶放到他手中,还在那瞎子背上拍了两下,颇有些勉励的意思。 那瞎子又跪下重重磕了个头,面上很有些激动的表情,站起来提着桶又朝来路回去了。 我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刘东西使了什么妖法,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把这个可怕的瞎子哄的这么高兴。 王大可从衣服后面探出头来,看了看那瞎子已经走了,才把衣服扔给刘东西。看那长出气的样子,估计是让熏的不轻。 刘东西把耳朵里的皮子掏了出来,开口说了两句什么。我正好奇着,干脆也把耳朵里的皮子掏了出来,开口问道:“刘东西你说什么?” “咱们忽视了一件事情,塞住耳朵虽然听不到那鬼念经可是也听不到他们念完,要是人家念完了咱们也不知道不就麻烦了?我看还是牺牲下小我,成就你们大我,给你们放个哨,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们可不能不管我!” 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要真是有什么事塞着耳朵也不方便。” “安哥,我就知道你仗义,你这是要陪着我?”刘东西装傻卖呆地问,一脸你问我啊的表情。 小阚看我掏了耳朵,自己也想跟着来,却被卢岩拉住了,带着我们继续朝前走。 我也没心情跟他逗闷子,直接开口问道:“刚才怎么回事?那瞎子认识你?” “怎么可能?”刘东西摆手笑。 “别卖关子,赶紧说!”我跟着卢岩后面,回头轻声道,“声音小点,我能听见就行。” “成,看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详解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可是传艺之恩,你别忘了!” 我朝后踢了一脚,“别墨迹,找踹吧?” “别!我说!”刘东西笑了笑,“安哥你说这瞎子除了脸上挂俩铁钉子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还有什么?脏?臭?”我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错!正是这脏臭二字!”刘东西似乎是拍了下大腿,接着道,“刚才咱们也看过这里和尚的禅房,别的不说,干净整洁你不得不认!” 我点头承认,相对于这里的破败,那禅房的确是干净整洁的可以。 “你想想,这么干净整洁的禅房,住的会是瞎子那种又脏又臭的人吗?”刘东西道,“再加上那瞎子手中提着水桶,在别人早课的时候提水,所以他肯定不是正是的僧人,顶多就是个烧火的小沙弥。连大锅菜掌勺的都算不上!” 我差点笑出来,但是想想刘东西的话似乎解释不了什么。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那瞎子为什么不找你们偏偏找了大可?我觉得主要就是因为大可身上有香味!这种香味跟这里的人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然后你就把自己衣服给她挡上了?”我又问,“你怎么就知道你身上的味道和这里的人一样呢?” “这个还不简单?这里人不大洗澡,又天天拜佛烧香,身上肯定除了汗臭味就是香火味。咱们出来这么久了,身上汗臭味肯定不缺,刚才我差点被香炉给炼化了,烟火味也够弄,糊弄糊弄他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你又不敢说话,怎么确定人家信你?”我问道。 “那个时候还管把握?总不能不试试就杀人吧?杀生伤福,更何况是杀人?”刘东西道,“再说了,和尚里面修闭口禅的有的是,他怎么知道我是哪个?” 不得不承认,刘东西这人脑子就是转得快,对一些事情判断的也很准,虽说有些冒险,但是办法的确行之有效。我想到那瞎子在闻到刘东西身上味道之后那副畏惧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对此处的僧人有颇多微词,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善类,我们必须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 “我就是没想到那人吓成这样,看来这里的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东西絮絮叨叨得说。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听着耳边的鬼声,心中萌生退意。 身边的墙壁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一水的青砖垒成,屋角的地方有几块青砖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泥坯。我心里想着事,像个孩子一样摸着砖缝跟着卢岩走,鬼念经的声音越来越淡。 困倦,十分的困倦,我感到头越来越沉。开始的时候还能强行打起精神,但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睡魔,竟然一边走路一边陷入了黑甜的梦里,不知身在何处。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种昏迷式的瞌睡,明明睡去,却还强行醒来,两边不停拉锯。 就在我不知道多少个睡去又醒来中的一个漫长的梦后,我朦胧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无数人! 无数僧人模样的长发男人,正在整齐地走在我们两边,他们满头长发纠结,手中捧着一个木头削制的浅钵,浓烈的体味和香火气息从两边向我们压来,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我摇了摇头努力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我眼前的并不是梦境,那些僧侣样的男人有高有矮,但却都是一样瘦得可怕,一双双手干瘦如同鸟爪一般,紧紧抓着手中浅钵。 长长的队伍,前进的缓慢而又坚定,伴随着某种呢喃般的鬼啼,阴森可怕。而更令我感到恐怖的是,这些人的脸都和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瞎子一样,每个人的双目中都钉着一对银钉! 我们已经停止了前进,刘东西站在最前面,我们依次跟在他身后,王大可还穿着他那件冲锋衣,站在我们中间,如同站在海中孤岛上的盖亚,面露惧色,一个劲地发抖。 看着两边妖鬼般的队伍,我一动也不敢动,暗自庆幸这些僧人都看不见,不停祈祷他们不要改变自己的前进路线。心中却明白自己刚才一定是被催眠了,所以才会把我们带到了这个队伍中间。 但是这队伍却偏偏像是走不完一般。我站在那里,努力去看他们的模样以免自己再睡过去。 这些僧人长相惊人的类似,虽然绝不是雷同,但却在特点上非常相像。虽然身处藏地,却并没有藏族人那种特别的特征,扁平的黑黄色面庞和蒜头鼻子,明显像是长江流域的汉民。 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步调却有惊人的一致性,前后的间隔有七十公分左右,一律贴着墙根走,在障碍面前抬脚落脚毫不含糊,就像脚下长着眼睛一般。 我看着他们出神,却感到自己被人戳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卢岩。 只见他面色凝重,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说话,伸手朝前面指了一指。 什么意思?我心中纳闷,抬眼朝前面看去,却发现就在不到百步的地方,这两队僧人之间竟然又多出来一队。 这条巷子也就不到两米宽,两排人贴墙走,中间的空也就能让我们勉强容身不被碰触,而这时再加上一队,我们再也没有可容身的地方,非得暴露不可! 但是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向前是塞子一样堵过来的第三队人,向上是够不着的洞顶和爬不上去的墙壁,左右都是行走着的瞎眼僧人,我们只有唯一的一个方向…… 我回头看了看卢岩,卢岩抬手向身后一指。 那边,是这些僧人前进的方向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虽然没有钵,但也只得去分一杯羹! ------------ 第三十七章 黑帽僧 我们夹杂在队伍中间慢慢前行,竭力保持脚步和他们一致。 王大可全身都裹在刘东西的冲锋衣里,这件衣服下摆有一层折叠的防水层,下雨的时候可以放下来直垂脚下当雨衣穿,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王大可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水,味这么大! 说来也怪,这地方相当狭窄,我们又不想和那些僧人接触,走的非常辛苦,但惟独王大可那边却十分宽松,就像是两边的僧人刻意给她留出空间来一样。 我在后面看着王大可,有点拿不准到底是她两边的僧人天生瘦小些还是怎样。卢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抬着头看她。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我们做出什么尝试来证明任何猜想,反正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碍,走走看看再说吧。 队伍向前,拐了几个弯,群殴们一直在寻找脱身的机会,但却一无所获。这帮子人简直就像是刻意把我们夹在中间一样,没有丝毫破绽。 看着眼前的僧人,我心急如焚,看着架势不跟着进餐厅是不可能的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饭的,要是自助餐还好点,要是大师傅给盛饭的话,我们一准得暴露。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心里琢磨,大不了就跑,这些瞎子虽然人多,但毕竟看不见,打是打不过,但不至于跑都跑不了。 前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大殿,队伍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就进入,我们找不到机会脱身,只好也跟了进去。 这个大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上很多,足够容纳千人。 队伍进门之后便自动分开,各自走到两口大锅前领粥,我们一下被闪在当地,原本都准备好了破釜沉舟,此刻却被晃了一下子。 卢岩推了我一把,自己用旁边僧人步行的速度向前走去,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身后第三队僧人已经走到了跟前,我要不走就会被踩到! 两口大锅分列两边,中间却是空空如也,不知道这第三队僧人是来干什么的。 两边的僧人听到中间的脚步声纷纷单手合十行礼,我们几人赶在最前面,先受了,心中有些不妥的感觉。 前面是一排长几,我们并没有停留,直奔长几尽头,那里有几扇窗户,此刻正大开着。 到这时我才闻到这大殿中竟然有一股非常浓郁的肉香,心中不禁骂这帮和尚果然不是好路数们竟然还吃肉! 找我的意思是马上翻出窗外逃走,伸头一看却发现这窗户下面竟然是一个很大的水潭,也不知道有多深,墙壁滑不留手,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 卢岩指了指大殿一个角落,这时候僧人们都已经端着钵纷纷落座,唯有那一个角落有个大灶,旁边空着很大一块地方,大约就是礼堂中舞台最外角的位置。 我们脚下不敢发出声音,一点点朝那边挪动,所幸这会第三队僧人也已经落座,我们没有快速移动的需要。 几个盛饭的僧人结束了工作,把几个大锅都抬到了一起放到灶上,转身匆匆离开去吃饭了。 这时的情景非常诡异,吃饭的僧人足有几百人,全都面对我们坐在地上,喝汤水的呼噜声响成一片。而那第三队僧人则要少上很多,我数了下有三十二人,面朝诸僧,也不吃饭,看不到表情。 虽然明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瞎子,但是面对这么多人脸,还是感到非常不自在。 门被堵住了,根本就出不去,只能等他们吃完走了再出去。反正他们的钵子都很小,几口也就完事,只希望这帮子僧人吃完饭之后不会再来个大扫除。 闻着满屋子的肉香,我很纳闷这些人吃的究竟是什么,这时候山里还能有什么肉吃?难道他们还在这里搞了个养殖场? 我越想越好奇,情不自禁地走到哪足有一人高的大锅前,垫着脚朝里看。 光线非常暗淡,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都有什么,我拧亮了手电筒照进去,心头突然一阵巨震,强行控制住没有惊呼出声,心头一阵难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口一人深的大锅里是小半锅骨头,最上面的,赫然是四个圆溜溜的骷髅! 他们吃的,是人!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人吃人,但是这么大规模的分吃人肉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坐在地上,耳边是几百人喝人肉汤的呼噜声,我胃里一阵翻腾,马上就要吐出来。 小阚关切地扶住我,使劲按着我的后背。我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吐出来,强忍着呕意站了起来。 卢岩看我一眼,自己也过去朝锅里看了看,他的反应比我平淡很多,但是看脸色也不是多好看。刘东西和王大可再要看却被他拦住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整齐的脆响,所有的僧人将手中木钵放到地上,开口唱了起来。 我心中一动,赶紧堵住了耳朵。这种鬼叫实在是太迷惑人了,我真怕自己禁不住诱惑自己走到锅里去。 面向他们的僧人中却有两个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两个沙弥听声辨位跑过来,两下就把身上的衣服扒光,一柄剃刀飞快地过了一遍,将光溜溜的尸体扔到了大锅中。 所有的僧人都跪伏在地,一动不动。 我们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没看到锅里是深得人也明白过来锅里是什么东西了,王大可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应该说呕吐物刺鼻的气味在这充满肉香和汗臭味道的大殿中并不是多么容易引人注意,但是王大可呕吐的声音却像是在安静的水塘中投入了一块石子。 所有跪伏在地的僧人都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茫然失措的表情,站在原地到处转头,虽然他们根本连感光的能力都没有。 那几个做饭的沙弥动作很快,提着刀子就朝我们这边跑。我不想在这几百个疯瞎子面前动手,现在他们还算冷静,等会要是真闻到了血腥,激起食人者的凶性,我们恐怕就真的不好跑了。 这几个沙弥可能长年烹人早已经失了佛性,脸上狰狞的表情比之最凶恶的罪犯还要可怕,我看着他们如同猞猁般丑恶的脸,拖着小阚朝一边躲避。 那几个沙弥手上还有些血迹,突然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一个个歪头倾听周围动静,却根本无法捕捉我们刻意放轻的脚步,站在原地茫然失措。 虽然暂时无忧,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在这几百人面前演个三岔口还能拖得一时,可要是观众都跑上来了,演员绝对没得混。 就在这时,下面的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躁动起来,一个个脱离了自己的位置竟像是要走上来。我一看情况不妙,回手将枪剑拿到手中,心想大不了杀出条血路出去,这些僧人瘦成这样子,总不能比格珈还难对付! 刘东西等人看我出手,也纷纷撤出武器,做好了准备。 场中形势越来越火爆,眼看最前面的僧人已经走入了我的攻击范围。我举起剑对准他的咽喉,只等他自己撞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僧人群中传出,说了几个根本无法听懂的音节。 所有的僧人马上定住了,那声音又连珠炮般发出了几个指令,所有的僧人缓缓转身,走回原地,捡起自己的钵子排着队走了出去,几个沙弥也跟着撤了出去。很快几百人就走的干干净净,偌大的大殿里,只有一名老僧站在中间。 这老僧的头发极长,灰白色纠结着一直垂到脚下,跟身上原本应该月白但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僧袍混在一起,几乎无法分辨。 **的脚踝上套着一个草环,应该是磨损殆尽的草鞋剩下的,黝黑脚上趾甲很长,像某种野兽一样紧扣在地上。 这个老僧不太像是藏汉两地的僧人,倒有些像是印度的苦行僧。特别是一部胡子竟然是红色的,一看就不是中国人。 他的两眼并没有被钉上铁钉,暗淡的光中明澈的吓人,一顶样式古怪的金边黑帽带在头顶,光鲜的很,和整个人对比明显。 这人不是瞎子,那肯定早就发现了我们,为什么却不声张?难道说他还有什么图谋? 小阚站在我侧前方,身子有些颤抖。我扶住她问:“怎么了?” “刚才朝这边走的时候,这个人就在我旁边,我没想到他竟然不是瞎子!”小阚哆嗦的厉害,这种事情的确是很恐怖,我试着回想了一下,浑身一阵发寒。 “没有吧?”我有点拿不准,“这么显眼的帽子,我怎么会没看到?” “要不是有这帽子,我也认不出他!” 这倒是有可能,说实话这人除了帽子和眼睛还真和别的僧人差不多。但我却怎么也也想不起见过这顶古怪的帽子。 就在这时,那老僧却突然开了口,这次说的不是任何形式的鬼叫,而是发音略有些生硬的汉语。 “陌生的客人,你们来这里要做什么?带来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心里还琢磨着这人肯定是印度人,不然怎么开口就带着个飞鸟集的味。 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卢岩却突然开了口。 “黑帽上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猛地转头看向卢岩,什么情况?这俩人认识? ------------ 第三十八章 不死活佛 卢岩仍然是很笃定的表情。 “世人皆道上师留下肉舍利无数,身已化入光明,没想到您却是在这里!” 老僧单掌肃立,丝毫不为所动。 “这是谁?”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都钦松巴上师,噶玛巴活佛本人。”卢岩没有看我,低声解释一句。 我根本就没听懂,甚至就不知道这两个拗口的名字是不是一个人,还要再问时,那老僧却开口了。 “不想还有人能认出老僧,各位来此地有何指教?” 这老僧的声音说不出的难听,犹如破碎的木簧,再加上古怪的口音和用词,很难听懂。 “我当然认得你。”卢岩的口气突然不像刚才那么客气,甚至还带着一丝轻佻,“没事我们就走了,请您指条明路。” 老僧突然笑了起来,“刘居士不要着急,叙叙再走。” 我奇怪地看向卢岩,而王大可和小阚却看向了刘东西。 “你认识我?”刘东西奇怪地问了一句。 那老僧没有理他,仍然看着卢岩,一手缓缓地摆了个请的手势。 卢岩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老僧,僵持了得有一分多钟,这才缓缓举步,向门口走去。 看到卢岩动了,那老僧停了笑,缓缓转身踱去。说来也怪,明明看起来他走的不快,步子也并不大,但速度比我们要快上很多。明明站的比我们距门口还要远不少,却已经早早地就停在门口等我们了。 老僧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随。沿途不断有盲僧人停下来向我们行礼,我朝周围看着,好几次提醒卢岩赶紧离开,但是卢岩一直不作回应。 应该是故意的,这老僧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跟个导游似的绕着整个寺庙转了一圈。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在一些似乎比较重要的地方都停下来稍等片刻,似乎是为了让我们多看一眼。在所有的佛像和佛塔面前,他都会如一名普通僧人一样躬身行礼。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身上似乎都有一种宝光,比之他为之躬身而礼的佛像毫不逊色。 寺庙很大,非常壮观,地下封闭了近千年,较好保留了汉传佛教的原貌,只有石板路上的深深足迹,暴露了此处已成藏传根据地的事实。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周围行走的盲僧人还不能让我们适应,给这个佛寺的祥和中添上了一丝诡异。 前面隐约传来了一丝臭味,应该是刘东西一开始掉入的水潭要到了。老僧却并没有继续前行,拐了个弯停在一间普通的禅房前。 “请进!”他停在门口,伸出一只手。 卢岩面无表情径自走了进去,我们跟在后面。 禅房不大,只有几个软垫扔在地上,连张床都没有,卢岩径自走到一个垫子前,一手做了个撩前襟的动作,跪坐下去。 我突然觉得有些有趣,这家伙的动作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虽然在世间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改变。 老僧最后进门,仍然是一言不发,席地而坐。 过了很久没人说话,我偷眼看看卢岩,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任何东西。 终于还是卢岩先开了口。 “当年上师圆寂前留下佛谕,将转世世间,开创佛世转世灵童一说,怎么本身还在这里?” 我心中一惊,转世灵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是从新闻上看现在已经到了十七八世之多,这老僧如果是那个开创转世灵童之说的人,少说也得千岁了,比卢岩还要老! 老僧听卢岩这么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惊慌,面色如常道:“时日太久,老僧早已忘记,就连刘居士也是凭灵觉相认,过去因果究竟如何,老僧业无可奉告。” “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此地应该已经转入地下,后来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卢岩又问。 我心说人家都说了已经忘了,用的借口和你一样你怎么还问? “追随真佛而至。”老僧面无表情,似乎连嘴都没张。 “满目皆是盲人,何来真佛?”卢岩问。 “谁说真佛不盲?”老僧似乎笑了一下。 这话说得很有禅意,很难想象是从佛本人嘴里说出来的,卢岩也没话说了,低头不语。 我心中有无数问题要问,刚要开口,老僧却说:“诸位能到这里,虽不知为何却也是莫大缘法,如若有心,请在此处盘桓几日。” 卢岩点头,“好。” “此处弟子皆修闭口禅,请诸位勿扰,其余各种自便。” 老僧说完,起身行礼,转身走了。 我愣了一下,这算是什么事?领着我们逛了半天街,末了什么也没说就让我们自便了?这自便是不是想走就走? “卢岩,这是究竟是什么人?”我问了一句。 “名字我之前说了,只知道是一位活佛,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他。” “他怎么也能活这么久?你不是过去的事都忘记了吗?怎么还能记住他?”我有点着急,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他虽然是藏姓,但是我能感觉到和他血脉上的关系……”卢岩解释的有点含糊,但我听明白了,这个活佛有可能是刘家的人。 “卢岩,你究竟是谁?为什么那老头说你姓刘?”刘东西看来一只在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卢岩问道。 “我?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我一直以为刘东西知道卢岩究竟是谁,没想到这家伙在这事上不但反应迟钝,眼光还很差。 刘东西没有再问,低头思索片刻,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只见他长出一口气,冲着卢岩重重拜了下去。 卢岩一动不动,受了他这一拜,待他起身才缓缓道:“活佛世世轮转,皆是当世之佛。你应该明白,不必多虑。” 刘东西应了一声,又拜了下去。 “走吧,出去看看。”卢岩站起身,转身朝外走。 我看着最近刚有了点人气的卢岩又变成了那副样子,知道两个永生之人的见面难免会有很多感慨,不知道是谁提醒了谁的可悲,也不知道那老僧会不会就此破了千年的修行。 不过同样是永生,卢岩看起来可比那老僧像样太多,看那老僧的样子,不用说也像个千年的文物。 我们随着卢岩走出室外,朝那个臭水潭走去。周围果然是像刘东西所说有无数残破佛像摆放,一个个空洞生硬的眼睛让人感到无比难受。 “卢岩,那个活佛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佛教修的不是来世吗?”我追上卢岩问了一句。 “不知道。”卢岩回答道,“我觉得他会出现在这里,跟那个地狱和王家都有关系。” “他是王家的人?”我话一出口马上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卢岩明明说了他感到的是血脉上的联系。 “刘家并不是唯一的一支。”卢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开始说别的,“他可能是另一个分支,至于有什么使命,我也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些人是分工明确,刘家的使命是守护,其他的人还有其他的工作。 “他们的分工会是什么?”我问道。 卢岩没有回答,停住了脚。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到了一片水面的边缘,一阵阵古怪的臭味从前面传来,拿手电筒照照,浑浊不堪,完全不像是地下水该有的那种明澈。 水应该不深,里面有不少佛像露出头来,眼中的铁钉应该已经锈蚀,但是眼中的钉孔仍然清晰可见。 “就是这里?”我问刘东西。 刘东西显然是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抬头茫然看我。 我拍了拍他,“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猜到过很多次,可是从没想过是真的!”刘东西低声道。 “没事,慢慢就习惯了。”我又拍了拍他,“你是从这里进来的?” 刘东西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真够臭的,怪不得他们闻到你的味就跑了。”我为了缓解刘东西的情绪,打趣道。 刘东西没做声,弄得我很尴尬,只好说:“这些和尚也怪,屋里的佛像拜的不亦乐乎,这边的还泡在水里,竟然也不管。” “这里的才是真佛。”卢岩说了一句,朝一边走了。 “什么意思?真佛都不讲卫生?”我问了一句,却丝毫没有缓和气氛。小阚捏了我一把,“说话注意点!” 我回头刚要说什么,却看到好几个盲僧人站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听到了我说的话,正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自觉失言,赶紧住了口。 这些僧人修的是闭口禅,自然不会说我什么,双眼带钉,当然也不能瞪我,只是缓缓走到潭边,跪拜行礼。 我让到一边,心中不免有些尴尬。这几个僧人起身之后,用水桶在潭中打水。 什么情况?这帮人口味也太重了,这种水能干什么用?冲厕所吗?可是用这佛祖的洗澡水冲厕所是不是有些不尊重? 几个僧人肯定不会管我是怎么想的,提了水转身就走,我心中非常好奇,便跟卢岩说了一声和小阚一起跟了上去。 这几个僧人像是没有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一样,一个个低着头朝前走,破烂袖子里皮包骨头的胳膊绷得紧紧的,显得那一小桶水无比沉重。 ------------ 第三十九章 烹人 那个老僧说了任我们行走,自然不会是瞎话,我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这些吃人的盲僧也只是看起来可怕,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威胁。 走了很远,一直到了寺庙的边缘,这里的房屋相较别处要明显破旧,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边堆砌着大量的煤炭柴火,另一边则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台子的尽头是一个水池。台子上面则摆放了无数的人头骨,那两具僧人的尸体躺在那些头骨之间,安静祥和得像一幅画。 小阚拍了拍我,伸手指向那个水潭对面。那一头是一个巨大的大殿,水面上的窗户非常熟悉,应该就是我们在食堂中想跳不敢跳的那个。 两个僧人提刀上去,伸手在两具尸体上摸索一番确定了位置,抬手一刀干净利落地将两个人头斩下。随后单手扣住腔子,扔到了旁边的大锅中。 这两下子十分干净利索,小阚一声惊呼没有出口,两个僧人的动作已经结束,还漠然地朝我们这边抬了抬头。 那一瞬间我的身子有些麻木,这些所谓的僧人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手法老练得令人发指。 斩下的两个人头提在两名僧人手中,造型有些类似英吉沙的刀子飞快地在颈部开口,一阵掏弄,整张头皮被剥了下来,紧接着是各种表情肌,这俩人手法非常熟练,转眼间将两个人头剔得干干净净。 几个僧人迅速忙活起来,将那桶中的水一点点撒到台子上的头骨之中,说来也怪,那些水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从台子上流下来,反而像是遇到了海绵一样,被那些头骨迅速吸收了。 新剥出来的两个人头就摆在众头中间,血淋淋得格外显眼,一瓢水浇上去,颜色迅速灰败下来。 所有的水浇完,两个僧人抬着装了尸体的大锅走了,剩下的僧人则就地坐下,也不念经,两眼看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地方人真奇怪。”小阚凑我耳边轻声道:“那两个人也不洗也不剖就那么整个炖了,弄个人头却这么仔细。” 我让她这话吓了一跳,这姑娘什么时候这么重口味了,这种话说出来不咸不淡的。 “过去看看。”小阚见我不说话,指着大锅离去的方向推了推我。 我看这地方的僧人再没有别的动作,继续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便随着小阚朝那边去。 那口大锅有一人多高,加上里面的骨头和两具尸体怕不得五百多斤?这两个僧人抬这口锅明显不够看,一路上歪歪斜斜让人看得忧心不已。 我倒是有心帮忙,但是想到锅里的东西还是作罢,随着走动大锅中不断发出一股淡淡的酸臭味,我知道那是肠内容物失去压力泻出来了,想到这东西还要做来吃就是一阵恶心。 大锅被抬入大殿,放在殿角的灶上,两个僧人接着又出去不知干嘛,我不想再跟出去,小阚也不愿意离开我自己过去,就趴在窗户上朝外看。 地上的血迹和毛发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我站在之前站过的位置,看着昏暗的大殿内部发呆。回想起之前这里数百人合伙吃人,苦行僧自愿受死成食的事情口中一阵发苦。究竟是什么让本该持戒的和尚变成了食人的魔僧? 我也曾想过食物短缺之类的理由,但这完全无法解释眼前的事情。应该说,这山上出产并不贫瘠,从那些猞猁储存的野兔就可以看出来。若这些僧人铁了心要吃肉,吃饱不敢说,但总比这一天一碗肉汤的好。 “四安,你看他们在干什么?”小阚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在窗户边招呼我。 我过去一看,却看到刚才的两个僧人,一个抱着一大块煤,一个提着两桶水,晃晃悠悠朝这边走。 虽然感到有些不大对,但却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我知道小阚平时的关注点和一般人很不同,或许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 “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煤和水都是从那边弄过来的,他们直接在那边做多省事?”小阚问我。 “这叫修行!”我开始不负责任的乱编,“这就是修行,所谓的修行就是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有事忙事,没事找事。” “胡扯吧你!”小阚笑了,打了我一拳。 我也笑了,想像以前那样还手打闹一下却没有动,突然感到非常累,只想好好坐一会。 这种感觉来得非常突然,我顺着墙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小阚让我吓了一跳,赶紧蹲到我身边。 我摆了摆手,“没事,累得慌,歇一会。” 小阚担心地看我,简单给我检查了一遍,应该是觉得我没事,便陪着我坐下。 屁股下面的石头有些硬,但并不亮,周围很安静。 两个僧人进来,把水倒进大锅,另一个抄起大锤开始砸煤块。 他们的活都干得很熟练,一看就是久经此道的高手,两桶水利落地倒进去转身就走。另一个僧人虽然看不见,但一柄并不太大的锤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没几下就把一个大煤块解成一堆,每一下都是顺着煤块的纹理,没有一点碎屑掉在地上。 两个人都没有休息,紧接着又是第二趟,第三趟……我和小阚一直坐在温热的石头地面上看着,竟然没有丝毫厌倦。 时间在他们机械的往返和神乎其技的动作中很快过去,终于大锅里面灌满了水,煤炭也堆了一小堆。 火很快着了起来,锅里的水发出轻响,两个僧人面朝大锅行礼,之后安静地站着。 随着第一声沸水翻滚的声音,外面传来鼓声,晚课的时间到了。 诵经的声音响起,无数僧人口诵经文鱼贯而入,似乎是按照之前就餐的顺序,席地而坐,表情肃穆。 我和小阚就坐在他们和炉灶中间,并没有想到经文可以催眠的事情,大锅中水沸的声音和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有种非常奇异的效果,让我忘记了时间。 这种情景仿佛是这些僧人都在为锅中的同伴们超度一般,我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兔死狐悲之类的无聊想法,而是想到那最前排单独坐着的僧人,不知道是否会想起自己被人超度时的情景。 一股肉香从锅中溢出,越过我和小阚朝那些僧人的方向飘去。那种香火味道也从窗外飘进来,交织在一起,却毫无违和之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灶中火焰熄灭,锅中肉汤仍被余温烤灼,翻滚出声。像是听到什么口令一般,诵经声嘎然而止,所有的僧人齐齐站立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像是隔着一层纱,心中像是知道了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锅中的肉汤停止了翻滚,所有的僧人也都已经离开,只有那个老僧留了下来。 我看着他向我走来,却丝毫没有想到起身相迎,老僧在我面前五六步的地方站定,缓缓施礼。 “夏居士看到了什么?”老僧缓缓开口。 我坐在地上,心头惘然,不知道他在问我什么。这大半天的时间,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却又似乎看到了所有的东西,有种很玄妙的东西就在我心中徘徊,却又把握不住,像是鼻端的一丝头发,看不见摸不到却痒到心里。 老僧微微笑了一下,看了看那口锅又看了看我。“佛祖割肉饲鹰,舍身饲虎,顿悟成佛。老僧以肉身成佛,无缘体会,此地僧人殊幸,得以成佛于口腹之中,成就人间大道……” 我听他这么说,突然有些好笑,毫不客气打断道:“你既然是佛,我称你上师什么的也不合适,就以你我相称,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不行!”老僧躬身一礼,“夏居士不必称呼什么,称什么都不合适。” 我也笑了,朝后靠了靠墙,抓住小阚的手。 “刚才你说的那些挺好听,说出去糊弄人也是一糊弄一个准,但是我想问问你,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老僧向后站了一步,缓缓开口道:“佛家弟子说是超出六道之外,其实还在众生之中,人兽草蚁皆是众生,并无甚区别。” “你的意思是吃什么都一样,吃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问了一句。 “不然你以为呢?”老僧突然冒了一句绝对不应该是他说的话。 我有些愕然,不知道该怎么再说。老僧继续道:“众生之相千变万化,却有一而终,六道轮回,饥口相嗜,吃什么不是吃人,吃什么又是吃人?” “有一而终?”我突然想起了蕖仙,那种被成为生命之源的东西,是不是就是那个终点? “夏居士,你知道。”老僧又后退了一步,“夏居士来此是莫大的缘分,不如今晚就安歇在此,不管前情如何,心中何忧,多看几日,便有分晓。”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我听他这么说,心中惊骇,追问一句。 老僧摇头不言,缓缓后退离去,那神情姿态竟然极为谦恭。 “他是佛?”小阚轻声问了我一句,像是怕吵醒什么。 “是,他至少已经成佛一千年了!”我想去追却又停住,转身回答小阚道。 ------------ 第四十章 涅槃 大殿里满是锅里的人‘肉’香味不知道为什么沒洗的人‘肉’本來应该臭的要死而这味道却偏偏非常‘诱’人我站了一会竟然生出一种过去拿两块吃的想法 小阚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这眼神很快滑向我身后惊异地咦了一声 我赶紧回头去看大殿中沒有任何变化只是从窗户里看到水潭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立方体周围蒸腾出大量的烟雾在外面昏暗的光线中特别显眼 “这是……那个台子”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应该是那个堆满了头骨的平台 “应该是过去看看”小阚拉了我一把就朝外走 我突然想到那老僧让我们今晚在这里待着不知道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刚要制止小阚她却已经跑出去了 算了反正那老僧也沒有明说出去就会怎样我随便安慰下自己跟着跑了出去 这一段路不远也不近出來之后那平台的光更加觉得耀眼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些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能感到温度的改变那个平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加热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还沒有融化 到了离那平台还有十多米的地方热力就已经‘逼’得人不能再向前只看到前面的平台已经变成了有些耀眼的白‘色’而上面的头骨却几乎沒什么变化只有一点点烟升起有银‘色’的粉末沿着平台上刻好的凹槽缓缓流下在耀眼的白光下像是暗淡的星星 我眼都直了想要冲过去把那一点点‘药’物收集起來向前走了几步却又被热力生生‘逼’回这粉尘就是当时在地底下看到的那种东西那种从石骨中提取出來疑似能够克制蕖仙的‘药’物 我本以为这东西都已经沉入深深的水底再也无法找回沒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明白了我们此行的意义这种东西我一直要找却又失去的可以挽救我和这个世界的东西 几个僧人还端坐在离石台不远的地方身边放着几个石函看來是已经准备好了收集那些‘药’物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够忍受这种高温的只知道自己要是过去少不了得变‘成’人干只能站在原地等温度降下來再说 就在这时那几个僧人的头发却突然着了起來紧接着是身上褴褛的僧袍一边燃烧一边向上飘紧接着**的身体上也冒出了火焰这几个僧人肯定刚才就已经死去早就烤成了人干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被烧成了灰烬 我被眼前的事情惊的站在当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刘东西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抢东西” “抢什么”我还是沒反应过來 “用得着什么抢什么”刘东西撂下一句也不再搭理我一根长绳从手上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普通的登山绳怎么能撑得住这种温度我们眼睁睁看着生在在空中变软硬化掉了下去 温度越來越高平台都出现了一些融化的迹象我和刘东西对视一眼对方的眼中全是惊骇之情 “要融化了快去找东西把那玩意‘弄’过來”我喊了一嗓子就朝回跑心里想着的是大殿中那个长长的锤子那锤子柄是铁的应该撑得住 刘东西朝另一个方向跑了不知道要去找什么东西我沒空管他飞快地朝大殿跑 那个锤子还扔在那里看起來比我想象的还要长我大喜过望赶紧伸手去拿 这锤子看起來小但是入手却非常沉重虽说不至于拿不起來却绝不是普通钢铁能有的重量我沒想那么多提着锤子就往回跑锤子把在路上敲得叮当‘乱’响 刘东西比我到的早一些我看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大捆电缆也不知道是从哪來的 电缆的一头被挽成一个绳套刘东西手上甩了甩扔了出去电缆准确地套住了那个石函重重拍在几个僧人烧剩下的骨灰里 “快拉” 可能是地面也开始融化那个石函竟然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般刘东西喊了我一声我赶紧上去抓着电缆使劲 平台上的头骨逐渐陷入了平台之中一点点岩浆如同烛泪瑟瑟滚落滴入平台上炼出的一丝灵‘药’中 那‘药’肯定是沒救了这里如果沒有别的储备那个石函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前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超高温的空气将那一片扭曲得如同另一个空间我的头发嘭的一声烧了起來却被后面一盆水浇熄我感到滚烫的皮肤和冷水一接触如同刀割心中一发狠手上猛然用力 电缆一轻被我们拽了过來我心中一凉那电缆分明是已经承受不住那可怕的高温从中间融化 一股白的耀眼的岩浆从平台中喷薄而出将那石函淹沒了 “快跑等死啊”刘东西猛拽了我一把拔‘腿’就朝后跑 地面如同融化的‘奶’油缓缓塌陷我们沿着水潭快速跑着身后的岩浆侵入水潭发出剧烈的蒸发声 那个老僧站在道路尽头剧烈奔跑中看不清表情 我沒有多想跑到近前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 “快走” 这一下竟然沒有推动老僧站的稳稳当当缓缓道:“夏居士不必惊慌请随我來” 我心说你是活了一千多年早就够本了我们还年轻怎么就不惊惶 这话当然沒有说出來老僧转身就走我们收住脚跟上 身后的岩浆还在缓缓吞噬着这座饱经摧残的千年古刹也许不该说是岩浆这种东西比之岩浆温度恐怕要高上几十倍但是这东西同样流速缓慢刚才一通奔跑我们已经逃出了热力范围 老僧缓缓转过大殿走上那条直贯全寺的大路卢岩已经在路上等候环视我们一圈似乎是确定了下人数就转身和老僧并肩而行 无数盲僧人从禅房中出來站在道旁我们经过的时候纷纷躬身而礼 “他们不走吗”我问道那岩浆喷发的规模看起來不小搞不好这里会完全毁掉 那老僧沒有停止脚步微微侧头道:“不过是一具皮囊付诸口腹还是天地有什么区别” 我愣了一下说不出话來转眼去看那些盲僧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都显出一种安详喜乐的表情就连那眼中的银钉也不再那么可怕 重重的诵经声响起声音清亮悦耳这里面沒有那种高亢低哑的鬼叫也不再有对黑暗的描述的忏悔一种如同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涅槃的欢鸣 浓重的烟雾聚在头顶如同滚滚黑云在无数盲僧人的礼赞声中我们沿着道路一路上行一直走到了那个‘洞’口 寺中开始有火光升起大殿方向已经塌陷我们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我突然想起了大殿中的那锅‘肉’汤心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锅‘肉’汤就此淹沒在大殿之中对整个世界的秩序是一次破坏 “哎那锅‘肉’汤怎么办”我伸头问了老僧一句 “哦”那老僧转过头來有些诧异又有些有趣地看我“的确可惜……你去取來” 我摇了摇头这个回答是我不能接受的而且这个回答也是太不着调了 “四安重点不在那锅‘肉’汤上他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卢岩又指了指街上的盲僧人“他们也是” 我沒有完全听懂照我自己的理解那‘肉’汤被毁意味着延续的中断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意义但是终归是件不好的事情就算所有的圆都被毁灭也无法弥补或者解决 大殿轰然倒塌最顶上的浓烟中也开始冒出火苗我知道支撑着整个空间的原木结构已经开始燃烧这里的毁灭只在转瞬之间 僧人的礼赞声愈加高亢而熔岩也已经沿着街巷向周围扩散将这些僧人淹沒在其中 面对身边的变故沒有僧人移动一步他们只是站着唱着任由炽烈的液体将他们融化 顶上不断有燃烧的原木掉落下來屋舍和僧人一个个融化我已经不忍再看悄悄转过头去 这么多僧人不知为了什么一直在这地下的佛寺中修行甚至不惜自废双目献出身体來供奉那些被禁灭的佛像我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是感到痛苦还是欣悦但是至少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还不走”刘东西问了一句 “走”卢岩应了一声转身钻进了‘洞’里的浓烟之中 我们跟着他钻进去沿着烟的走向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整座山都在燃烧一直到对面刘东西掉落坑道的断崖都在从地下朝外冒着滚滚白烟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已经塌陷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混’杂着山石泥土被加热的腥气 我们迅速下山谁也沒有多说话看到那块写着格迦寺的崭新牌子时我又感到了莫大的荒谬而那老僧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沒有什么反应 ------------ 第四十一章 以王家为容器 山上在没有人下来,塌陷的规模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猛烈,山坡一侧向下凹了有两三米,若不是到处冒出的浓烟和山脚处枝叶迅速变黄脱落的松柏,几乎看不出什么异状。 我大口灌着水,脸上被烤干的皮哗哗地朝下掉,所有人里面我伤的最重,刘东西鬼的很,竟然用阻燃布蒙了脸。 那老僧很感兴趣地看着我,待我注意到他时由衷赞道:“夏居士果然非常人……” 我赶紧摆手打断他,“您别这么说,来了就烧了你的山门也算是非常人” 老僧板板正正的说:“缘起自有变故,何必纠结?” 我就不喜欢听这些话,也不再搭腔,开口问道:“我问你,那石函中是什么东西?” “夏居士既知有永生之灵药,为何不知这灵药从何而来?” “这个真不知道,你讲讲?” 老僧可能从没听过这样的大白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渠草之精乃世间生机最盛之物,而石骨之精却是这世间最稳固之属,两相结合,生而不异……” 我对这东西之前已有猜测,有这个做底子,理解起他的话来也不困难。看来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那种丹药果然是蕖仙和石骨做成的。 “那种石骨,还能找到吗?”我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老僧没有说话,点头朝西南方向一指。 我一看有门,大喜过望,“您知道地方吗?” 老僧点头。 这家伙有个毛病,一说到关键的事情就马上化身卢岩,话也不说。 不过既然知道就行,由他指路,我们肯定能找到地方。 “我不信佛,你为什么老是叫我居士?”我想起他口口声声叫我居士,心说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老僧似乎是笑了一下,“习惯了。” 旁边的人都笑了,刚才事情的影响似乎也已经退去,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休息一夜,明天再走。 这老僧也有意思,一千多岁的人了,虽然形貌古怪,前段时间也装的厉害,这会却完全不像卢岩一样古板。讲了不少有意思的事,还给王大可看手相测姻缘,很快就和我们混熟了。 从他讲的故事中,我们也知道了此处的来历。 格迦寺的原址是由文成公主亲自督建,僧人则全部是从中原地区募集而来。为了建格迦寺,吐蕃几乎倾全国之力,终于在这片山中建起了这么一座美轮美奂的人间佛国。 之所以把寺庙建在此处,是因为当时的高僧悟空(不是猴子)不知因为什么理由认为此处乃是佛祖降慈悲于世间之地,并亲手划定了范围。至于他有没有发现那地狱和苯教圣殿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但是他画出的范围却正好和那两处地方保持了距离并隐隐有压制之势。 在那个生产力极不发达的时代,这种偏远的山中别说建寺,就算选址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由此可见松赞干布对佛法的重视,据说此处最鼎盛的时期曾有中原、印度等各地僧人三千之多,不得不多次扩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佛教交流中心,跟现在的佛学院差不多。 灭法期的时候,吐蕃大量的佛像被毁,寺庙被改成屠宰场,僧人被逼着拿起刀箭变成猎户。格迦寺作为吐蕃佛教的中心,自然也不能幸免。 寺中僧人为了保存着吐蕃最后的圣地,买通了一些官员,偷偷将各地的佛像集中在这里,并用木材将寺庙封闭到了地下。 因为灭法事体重大,那些官员也不敢太过分,所以佛像并没有逃脱被钉刺双眼的命运,佛像运到之后,格迦寺僧众痛不欲生,纷纷以钉刺入双目,与佛像一起,堕入黑暗的地底。 而在地上,新的格迦寺建起,重新改成了苯教,并在灭法期后又转回了藏传佛教。 但是那些僧人却不愿再回到地面,躲在地下自成一统,终日礼赞那些被世人抛弃的佛。 百年之后,都钦松巴上师以肉身成佛,留下自己必将转世的佛谕提示后人,却被曲解。这位上师本是个戏谑的性子,干脆离开寺院,于山中游历。 谁曾想他却在这里遇到了王家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永生和转世之说。 在上师开悟之始就已经隐约悟得些缘由,而此刻经王家人点拨,豁然明澈。 这个地方提到了王家人,我们都很感兴趣,追问了不少细节。 王家的来历已经不可考,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王家的确是苯教这一藏地本土宗教的重要部分。他们的存在一只是苯教的秘密,而对生灵转世的秘密确实掌握在他们手中。 之前我们的猜测不错,石骨并不能令人永生,但是王家却发现了永生的办法,那就是转世,这种转世必须使用石骨作为媒介,以保证转世的稳定性。 那些洞中的遗体正是转世中曾经使用的身体,而那个百世永生的男人,最终却死在了宗教斗争中,转世的方法也就此失传。 王家掌握着石骨的秘密,并将这秘密传给了都钦松巴上师。这种石骨说来也并不复杂,明月和青蜂则是其中的关键。 仙棺天葬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赎罪之举,或者说并不全是。这种行为的目的还是为了借助明月将青蜂和王家人尸体中的某种东西结合成石骨。 这事听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但是都钦松巴上师却十分确凿的肯定了这一点,并指出不是所有的王家人都有这种功能,王大可就是其中的一员。 石骨的提炼需要极高的温度,地狱中的熔岩河被王家利用,提取石骨并探索失传的转世之法。 这种活动持续了很长时间,并得到了官方和藏传佛教的支持,王家在自己族人的血中摸索前行,却再也找不到那种神奇的法门,并因为地质改变,熔岩温度降低而终止了行动。 都钦松巴上师修行中苦于人的寿命有限,而佛法又太过深奥,穷之一生不能解其万一,得转世永生之法,解佛法之无涯成了他最大的执念。所以对这种方式特别感兴趣,提出请求想要学习提取石骨之法。王家人竟然毫不隐瞒,把提取石骨之法交给了他。 其实在不远处的格迦寺中就有一个非常适于提取石骨的地方,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平台。都钦松巴上师学会了这种方法之后便离开王家,住进了格迦寺中。 那时候格迦寺地下的僧人已经死绝,他也是在后山废墟中修行时才偶然发现了入口。 虽然没有什么线索和解说,但都钦松巴上师的大智慧令之在一番巡游之后了然了因果,感叹之余却又发现了那处适合提炼石骨之所,大喜过望,找到了王家。 在他的主持下,王家弟子进入格迦寺地下修行佛法,推演转世永生,而此后时代不停有王家人补充到这里面去,为研究提供原料。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百多年,而都钦松巴上师也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继续变老。寺中王家子弟也被佛法感召,自封双目,开始修行。 所以说时间本身才是奇迹,王家和佛法这本来对立的双方慢慢融合了起来,一方面不断地牺牲提取石骨,另一方面却有潜心修行供奉佛祖。 王家人老了又死,死了又来,格迦寺中的僧侣也有些被吸引过来,除了保证寺中诸人的供给之外,也有部分加入了修行。 不知道为什么,石骨这东西对人体有超乎寻常的亲和性,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大部分都会聚集到头部。所以和我们想象的不同,吃人并不是他们的无奈之举,而是早就有的一种做法。 据说石骨的总量有限,却不知为何都集中在王家人的血脉中,为了保证不会流失,每一个献出头颅提取石骨的人,他们的身体都会被寺中人吃掉,而骨头会留在那个平台中继续提取。至于那池子中的脏水,则融有明月和青蜂的分泌物,在这个提炼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就不得而知了我听那这么说不禁联想到夏山底下那片被我和刘东西烧掉的巨兽坟场。那里所有的巨兽都被铁管刺穿了头颅,引出脑浆来提炼石骨,看来和这里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里的手段更简单粗陋,也更加心酸无奈罢了。 至于那些巨兽的脑中为何会有石骨,我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或许那些巨兽都是服下灵药但进化失败的产物,或许所有的石骨本就来自于他们,王家只是后来偶得。 我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残忍的家族,为了那一点点转世永生的梦想,不惜用整个家族的血肉来保存那一点石骨,甚至都没有考虑到这希望有多么渺茫。 在这个过程中,人性已经被压制到了最低点。不对,我突然想起来,他们或许就不是我们惯常认为的人类。人类就算是在后脖颈上长出倒刺也不会这样稳定的遗传,而他们……就连王大可这么明显的一个现代姑娘脖子上都有那么一个刺! 他们究竟是什么? ------------ 第四十二章 何为格珈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他们还能是什么”卢岩冷笑着说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说话有些愕然地看他 晚饭后卢岩一反常态地邀我走走我觉得他有事要跟我说便跟着他朝山这边走 “他们是什么” “那个花是金刚的遗脉王家怎么就不能是巫族的后人除了他们谁还能把那么多遗民集合在一起”卢岩走上石阶冷声道 “原來是这样怪不得……”我说了一半停住想想确实沒有什么应该是怪不得的东西 “王家的传承算是断了她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卢岩道 山上还有浓浓的檀香味道石阶上松针落了厚厚一层脚感绵软悄无声息 “卢岩去哪”我跟在后面问了一句 “上去看看”卢岩答了一句回头看看我“我觉得还有什么我们忽略的东西” 忽略的东西多了我心里琢磨那一堆堆的价值连城珠宝黄金、唐卡毛毯想找补回來得带着刘东西去啊找我干嘛 这肯定不是原因他一定是想上去看看山势是不是已经稳定又沒有可能在寺中过夜毕竟荒郊野外的室内总比室外安全很多 地下的空间想必已经被填实格迦寺略有歪斜但看起來却非常结实并沒有倒塌的危险拐弯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那块违和的指示牌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结果 卢岩站在格迦寺门口抬头看楼顶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題便问卢岩道:“卢岩那个老头说他知道哪里还有石骨为什么不去找非要留在这里害了这么多人命” “这些宗教疯子的事谁知道为什么”卢岩语调里带着些不屑“西南方向就是喜马拉雅山他恐怕不是不想找而是找不到” “那里”我愣了一下“那地方怎么找爬一座山比穿越个山脉还要难” “沒事他们找不到但我们可以”卢岩说完这句话抬脚走进了大门 这算什么话我真不知道卢岩这种自信是哪來的跟着进去就要问 谁知一进门就不见了卢岩的踪影我记得楼梯是在右边转头看过去时只看到了卢岩的影子一闪 这家伙跑这么快我脚下发力追了上去上到二楼的时候三楼已经传來撞击声 这个楼梯在整栋房子的最右侧我冲上三楼就朝左追前面隐隐约约看到卢岩的影子沿途都是撞翻的东西 “卢岩你再跑我就开枪了”我在后面咋呼心里琢磨卢岩这是中了什么邪我当然不会真的开枪这么喊只是希望外面的人能够听到 但是外面的人肯定不会听到那么远的距离他们能听到我这就成高音喇叭了我一走神脚下踢翻了一个矮桌失了重心撞开帘子滚了进去 屋里卢岩正在和一个人打斗这时已经进入了尾声卢岩虽然只有一只胳膊但却打得那人毫无还手之力两下子就被打倒在地 我当然不会闲着飞身扑上去将那人摁在地上这一下子可是我久习擒拿格斗的绝学就算是小花也能拿得住但是这家伙力气却大的可怕别着骨节还能一把把握抡到了墙上 这一下非常狠我觉得脊梁都要断了卢岩似乎侧脸看了我一眼一脚把那人踩住 我忍着痛冲上去手枪顶住那人的头顶 这人应该是知道火器的厉害停了挣扎抬头瞪我 我一愣这不是花渠吗 “是你”花渠认出了我 “你怎么跑这里來了”我下意识地就要挪开枪但是想了想又不确定这家伙到底是敌是友又把枪戳了上去 这么干纯粹是我的第一反应自己反应过來都觉得不大好意思但花渠却显得毫不在意 “李市长让我到这里找你”花渠看着我 “找我干什么”我有些奇怪李二这个名字在我脑中已经消失了很久我本來以为他已经远避世外沒想到在这里又出现了 “他说你需要帮助让我在这里等你”花渠面无表情地站起來扯了扯身上长衫 我现在的确是太需要帮助了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你能帮我什么” “一路同行见招拆招” 我心说你这是來做诗给我听的吗和着这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掉你去把事都给我办了就得了还要我干什么 卢岩一直沒有做声这会突然开口问道:“你是金刚” “不错”花渠道“你看出來了” 卢岩仔细看了看他点头道:“一起走吧你能帮上忙” “为什么”我有点不愿意这花渠我们猜测他是从过去或者未來某处來的虽然是小花一属但是來历和立场存疑他跟我们一起我很难信任他 “一个巫族沒用得有金刚才行”卢岩有些歉意地看着我说简直是在明示我他在敷衍 这种事他不愿意说我是绝不可能逼他开口的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做不到 “李二现在哪里”我盯着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花渠 “李市长自有安居之地四安先生就不必记挂了”他欠了欠身子显得自己很有礼貌似的 “倒不是记挂他”我哼了一声“我就是想知道你从哪里跑來的” “走些路对我们來说不算什么” 我看了看他脚上磨损严重的靴子沒有说话这家伙看似忠厚其实油滑得很言语上想占他点便宜是难上加难 “你可知道我们下步去哪”卢岩问了一句 花渠摇头道:“一共就这几个方向去哪不是一样下面你们已经去过了总不能去上面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过下面”我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竭力回忆之前的时候我们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人“之前那个人是你” 花渠点了点头“你们可能真是有缘人此地隐秘之处被你们一一发现竟然还能毫发不伤李市长对你如此看重之前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來确有几分道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被灼伤的皮肤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是刚长出來的嫩肉还是疼心说这也叫毫发不伤老子别说毛了连皮都沒剩下 卢岩点点头站起來“心有所属便知何为你既然这样说了便好好跟着我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还有别的事” 花渠坐在地上晃了下像是闪了腰 我知道卢岩的拳脚不轻心里好笑上前伸出手來花渠不接摆了摆手道:“你们且忙我歇一会” 卢岩侧头看了一眼举步走出门我跟在后面问:“卢岩你上來不是为了抓他” “当然不是……”他低着头走着也不看我 “那你是來干什么的”我问道 “四安格珈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称那些新人是格珈” 我张嘴欲答却沒有说出话來心中也开始犯嘀咕卢岩说的不错这格珈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还真说不上來至于称呼那些新人为格珈全是听网上那个神秘人所说的 “你知道吗”我问卢岩 “不知道但我觉得格珈就是格珈寺的格珈给它们命名的人应该就在此地或者曾在此地”卢岩快速说道竟然带着点我的口气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有什么意义吗” 卢岩看了我一眼沒再说话继续前行搜寻着什么 当时那个人给我两点提示一个提示是那玩意叫做格珈另一点是夏庄石骨可御格珈第一点是建立在第二点的基础上的这个意思是说原话中并沒有说明白所谓的格珈是什么东西而只是单纯地指出了夏庄石骨可御格珈这个矛盾关系这里面的格珈指的到底是那些被称作是新人的怪物还是指的这个格珈寺 我越想思路越开阔心里也越來越凉虽然说石骨可御格珈寺是个非常沒头沒脑的事情但是加上夏庄两字却有了实实在在的含义夏庄是夏家的祖居之地而格珈寺则是王家的分支这两家之间莫非有什么对立的关系不成 但是王家一直是以夏家的附庸和世交的关系出现从來沒有过对立的情况 难道是那句话理解错了 我在心中把当时的那句话断來断去的读想要找出被我曲解的意思但却越解越觉得糊涂夏庄石骨可御格珈只有从中间断开才有实际意义更何况之前从老僧口中我已经得知那石骨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东西夏庄、石骨、格珈这三个词绝对沒有理解错误的余地这个句子若是完整的就绝对沒有别的意思但如果它是不完整的呢 若它是不完整的那缺失的部分会在哪里我机械地跟在卢岩身后反复考虑着各种可能前前后后地加着各种词浑然不觉周围环境的变化 ------------ 第四十三章 不曾遗漏的角落 我还是在这房子里,周围还是弥漫着有些神秘或者说神圣的宗教气息,但是这个房间却和所有的房间都有所不同,这种不同并不是整体的改变,而是在某个地方有些不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腿上扎进了一根细小的刺,虽然并不影响行动,但感觉上总有所不同。 房间里没有窗户,一章简单的矮几,几个软垫,地上连地毯都没有,和其他的房间比起来简直寒酸得如同荒郊野外。但这绝不是让我感觉不对的原因,我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却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卢岩没有管我,自顾自走到墙边蹲下抠什么东西。我听他弄的什么玩意咔嚓咔嚓响,心中好奇,过去一看,墙角处竟然有个插座。 在现代社会,寺庙里也不是过去那样青灯古佛的日子。各种电器早就介入了宗教生活,有个插座也不足为奇。就算是这样深山中的古寺,电线架不进来,也可以利用发电机发电。 但是仔细一看,这个插座却不是电源插座,那是个网线插口! 这就令人有些震惊了,僧人上网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是这地方怎么可能扯进网线来? 卢岩把插座抠出来,一根室外线没进墙里,我刚要说话,卢岩却噌得起身,快步朝外间去了! 我赶紧去追,跑了两步却踢上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一个软垫被我踢得老远。稳住身形刚要去追,却被脚下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 就在刚才摆放软垫的地方,灰尘框出的方框之内,一个笔记本电脑端端正正摆在那里。刚才这东西一定是藏在软垫下面所以我没有发现。 虽然很吃惊,但我还是没有贸然去碰它,而是蹲下仔细端详。这一看就被我发现了不对,那个清晰的边缘并不仅仅是因为垫子挡住了尘土,在哪到分界线上,有一圈细细的缝隙。 这是什么玩意?我小心地伸手去摸那道缝隙,随后不知怎么想的,伸手使劲按了一下。 那块地板突然下沉,底下还发出了喀哒一声响!我以为触动了什么机关,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块地板缓缓升起半米多高停住,变成了一个小茶几的样子,那个电脑就在上面,电源线插在底座的插孔上,整体有些类似去年流行的隐藏式家具,不过设计得更加精妙。 看着眼前的电脑,我几乎能够想象一个人盘膝坐在这里上网的情景。 我不由自主地在矮几前盘膝坐下,翻开电脑按了下开机键。不出我意料,电脑没有一点反应,黑乎乎的屏幕照出我模糊的影子。 就在这时,门上的帘子一挑,卢岩又走了回来,一只手上拿着个东西看到我面前的电脑,惊异地咦了一声。 “哪来的?” “不小心踢出来的,你去哪了?”我问道。 卢岩没有答话,只是把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 我间起来一看,这是一个信号放大器,插进电话卡去可以上网,跟个便携的基站一样,以前我也有一个。 看来有人曾在这里上网是无疑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上个网也要搞这么精致的排场。 虽然这很不寻常,但是不寻常和不正常毕竟是两个概念,僧人上个网也没什么大不了,弄得精致点也无可厚非。 “走吧。”卢岩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从桌子下面拽下电源线。 我答应一声,伸手接了过来,跟卢岩一起走了出去。 花渠已经不在那个房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喊了两声没听到回答索性不去管他,跟卢岩一道下了山。 谁知这家伙已经坐在了我们的营地中,正在跟刘东西讲什么,听得刘东西不复那种颓然模样,兴奋地抓耳挠腮的。 花渠言语乏味表情古板跟小花有一拼,绝对不合刘东西的口味。他能听得这么高兴绝对不正常。除非花渠讲的事情是他特别喜欢听的。 我正想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谁知他俩见我过来就闭嘴站了起来。 “安哥找着什么宝贝了?”刘东西带着兴奋的余波。 我朝卢岩努了努嘴,“好东西,但是你肯定不喜欢。” 刘东西朝卢岩手中的电脑看了一眼,惊奇道:“还有这东西?这帮和尚日子过的也太好了,赶紧打开看看有a片没?” 我听他当着个活佛这么胡说八道,虎着脸指了指老僧的方向,刘东西自觉失言,却完全抓不住重点,赶紧回头去看王大可。 她正在和小阚说着什么,完全没有听到刘东西的胡言乱语。 卢岩把电脑扔到车后,啪得一声踢开车后面的插座盖子,把电脑接了上去。 我们的车后面原本就有一个电插座,改装成了民用的制式,不用插钥匙点火就能使用,非常方便。但是这回却一点电都没有,电脑上的指示灯黑沉沉的。 刘东西挺着急,窜车上就打着了火。也不知道是车线路问题还是电脑就是坏的,电脑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回事?我心中也有些奇怪,这电脑保存的很好,啊噶地面防潮很好,肯定不会受潮,这种情况下电脑坏到不通电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看我们在这边折腾,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我被这么多人围观打不开电脑,觉得非常狼狈,正要放弃时却听到王大可说了一句。 “这种电脑你打不开!” “打不开?”我愣了下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电脑你可能没接触过,它不是普通的家用机,而是一些科研机构订制的机型,必须借住硬件钥匙才能打开。”王大可解释道。 我听了她的解释,又看了看电脑,心说怪不得这电脑做的这么傻大粗笨的,本以为是这里和尚赶时髦买的二手本,原来却有这样的来历。 “硬件钥匙什么样子?”我原本就对这个电脑感兴趣,听她这么一说更觉得电脑里有了不得的东西。和尚上网玩怎么也用不着这样的高端货,卢岩的直觉说不定要应验到这里。 “我也没见过!”王大可说着仔细查看了电脑的各个接口,非常确凿地指着一个地方说:“接口就是这么大,钥匙多大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了看那个比两个usb摞起来大一点的插口,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貌似某种电子车钥匙是这样的插口,但就连这东西我们也没有。 “有别的办法可以打开吗?”我问王大可。 “这个东西我只是见别人用过,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触……” “不管了,拆开读硬盘。”我说了一句。 “你说的轻松!就咱们这条件,你拿什么读?”刘东西不屑道。 我想了想也是,总不能把排线插卢岩头上。 好奇心无法满足是一件非常令人绝望的事情,我简直想把那电脑砸成碎块,但又强行忍住,这种电脑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就算是石骨配方或者可口可乐配方出现在里面,我也不会感到什么意外。 电脑被仔细装入一个包里放到了车上。我坐在后门底下,感到整个后背都疼痛难忍,花渠摔我那一下子一定已经伤到了后背。 “刘东西,刚才聊那么高兴,怎么这会又不出声了?”我心里还在纠结那个电脑的事情,再加上后背疼,难受的不得了,所以拿这个转移注意力。 “没什么,我就是问了问那个娘娘腔的情况。”刘东西解释道。 “娘娘腔?”我自言自语问了一句,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小花,不过他对小花一向是鼻子眼睛的不对付,怎么今天这么关心他了。 “就是花小子,没想到那家伙辈份这么低,竟然得叫花叔祖。”刘东西越说越高兴。 我完全不知道这事好笑在何处,更不知道花渠跟他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按说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随便跟人拉关系,更不要说用那个刘东西烦的要死的小花。 刘东西没说老实话,我在心里下了个判断,只是不知道隐瞒了什么。他和花渠说话的神态绝对不是假装,我很怀疑花渠是不是为了和刘东西熟络告诉了他某处藏匿的宝藏。 正在我疑神疑鬼的时候,王大可拿着个平板就过来了,还挺远呢,就开始说话:“四安,我想到一个办法,咱们读读硬盘试试。” “这东西哪来的?”我伸手接过来问道。 “车上找的,可能是蒋全给装的。” 我看着这平板标准的军营风格点了点头,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卸后盖。 这电脑的构造很简单,金属底壳上面是一排筷子头粗的铆钉,我用手掰了半天没弄下来,习惯性的开口叫小荏时却突然想起她已经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愣了半天我才抽出定光剑削断铆钉,把后盖撬开。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简单,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情,但现在我却感到了困难。 电脑的内部很复杂,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模块化设计,不过好在硬盘等部分都是相对**,只不过是很难分辨罢了。 ------------ 第四十四章 决定前往香格里拉 我把电脑里所有的方盒子都拽了出来,一股脑扔给王大可。王大可拿起来,认真观察铭牌,挑出来一个用线插到电脑上。 “这就行了?”我觉得有点不正常,刚才的时候把那电脑吹得天花乱坠的,仿佛电子监狱一样,这会却又简单的如同儿戏。 “不一定,也就是试试,这电脑的硬盘都是有保护的,一般读出来的都是乱码,没有相应的解码器谁也读不出来。”王大可迅速操作着,一边说。 我看着她点开一个个分区,心中有些失望,这电脑里面除了几个常用软件之外空空如也,翻开软件的目录也是干干净净的,简直就像是新买的一样。 “有聊天记录!”王大可打开一个txt文档,指着上面的乱码说。 这些乱码根本就看不懂,唯一能看懂的地方就是前面的号码。 号码很简单,只有一个,是我的! “我试试读出来!”王大可说。 我倒是没想到她能不能读出来的问题,心中已经料到了肯定是那个神秘人在这里上网无疑。那几句话对我来说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乱码究竟是什么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究竟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他找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香格里拉?”王大可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什么香格里拉?”我赶紧问道,这不是当时说话的内容,难道说还有我没看到的东西? 王大可指着某段乱码说:“就是这里,这是香格里拉的意思。” 这段乱码的前面有段日期,竟然是十二月份给我发的,内容也很短,只有两句话。 “这段话能看出来是什么吗?”我问王大可。 她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不好办,当年这家公司的算法我们只破解了一部分,他们自己编的那一部分始终无法破译,只一句话里面能找出这么个有意义的词已经不错了。” 我看看那些鬼画符似的乱码,也知道有些难为她了,点点头道:“你看看吧,能破译多少就破译多少,不用强求。” 王大可点点头,单手飞快地在屏幕上划点。我也看不懂她的操作,走到一边。 那名老僧在不远处站着,似乎在看又似乎没有看,脸上带着那种宗教人士常有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看什么呢大师?”我走到边上,问了一句,“那台电脑你知道是谁的?” 老僧竟然点了点头,“电脑是何物?” 我觉得我问的有点多余了,这老哥虽然是格珈寺的boss,但是看这身打扮估计再也没有走出过格珈寺,别说电脑了,恐怕计算器都没见过。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中一动,这老僧虽说是半道出家,但是究竟活的太久,这格珈寺年月悠久,倒有一大半的时间在这老僧的主持下度过。 “大师,这格珈寺的格珈是什么意思?”我站到他身边问道。 这老僧虽然看起来邋遢肮脏,但是身上却一点异味都没有,只有些淡淡的檀香味道,听到我问抬起头来,一部红胡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格珈一词并无特殊含义,亦不在诸般语言之中,但夏居士默念一番,是否能有些感悟?” 我肯定是中了魔,竟然真的认真默念了两遍,仔细体会一番之后才发现并没有任何感悟,这才感到自己的可笑,抓住转身要走的老僧,“别耍我了,到底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我却愣住了,破旧的僧衣在我一抓之下化作连抓都抓不住的飞灰,老僧的半截衣袖颓然坠地,在碎石地上摔成一蓬烟尘。 老僧有些心疼地看了衣袖一眼,这才缓缓道:“夏居士何苦……” 我感觉自己纯粹是掉进了圈套,开口道:“大不了赔你套衣服,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僧又看了看衣袖,这才开口道:“夏居士默念两字,可曾感到生生不息之意?” “生生不息?”我问了一句。 “不错。”老僧点头,“时光荏苒,生生不息。” “时光荏苒,生生不息……”我心中默念,似乎有些抓不住的感悟,抬头去看那老僧时,人却已经走到挺远的地方去了。 我没有再去找他,而是在心中仔细咂摸这句话的意思。过了挺长时间才回过神来,王大可站在我面前。 “四安,我破译出一些来。” 我接过王大可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面的部分乱码已经被汉字所代替,虽然看不出整体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也能够辨认出哪些是我收到过的,哪些是不曾收到过的。 其中一些词迅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些词分别是:香格里拉、坚持、避免…… 这些词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甚至说除了香格里拉之外都是些非关键词。指望这些东西想猜出他说的什么绝对是难上加难,这玩意比漂流瓶什么的难猜得多。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最后还是放弃了努力,把平板递给王大可。 “别的就没办法了是吗?” 王大可点点头。 “你干的不错,谢谢你!”我对王大可说了一句,转身朝另一边走。 这个神秘人一定是在提示我什么,只是我没有收到。这种提示应该和之后事情的发展有关。我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跟我的经历有关的程度,这人再闲的没事干也不至于专门派个人跟踪我,更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从手头上的线索来看,这人的提示应该是和香格里拉有关。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因为我擅长推理还是什么的,主要是因为除了香格里拉,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线索。 我正一边走一边想着,突然胳膊被人一把抓住了。我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时却看到小阚非常兴奋地说:“四安,我们要去香格里拉了!” 脑中的一点突然重合闪光,“香格里拉?” “对,上师说那里有石骨,我们要去那里,卢岩也说了。”小阚的表情像是喊着欢迎的少先队员。 “有什么好看的,穷乡僻壤的。你知道那边的行政名称是什么吗?”我问道。 “不知道。”小阚老老实实回答道。 “香格里拉乡!”我吓唬她道:“那地方,连牛屎都没有!” “怎么可能?”小阚才不会被我忽悠,“藏区怎么会没有牛屎?” “因为那里太穷了,没有牛!”我笑了笑说。 小阚梦想破灭,踢了我一脚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在不停思考,这老和尚的话和那个神秘人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看来是比较靠谱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找那些石骨。 夜深了,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卢岩一个人坐在车顶上,脸冲着西南方向。 那边就是香格里拉。我也朝那边看了看,站起来过去。 卢岩看见我,拍了拍车顶示意我也坐下。 车顶上白天吸收的温度正在慢慢释放,温暖舒适。我摸着光滑的金属,问卢岩。 “要去香格里拉?”我问道。 他点头,“他说该去,我想了想也该去!” 我听得有点摸不到头脑,却又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事实的确是这样,他说该去,卢岩想了想也觉得该去。但是卢岩可从来都不是这种人云亦云的人,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什么。 “卢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问道。 卢岩摇头,“我只知道大体方向,也不是早就知道。我说向西,其实就是来这里!” 我想起卢岩曾经在这边给部队做过向导,心中释然。我们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出生入死,冒着极大地风险。但这一切却都是建立在卢岩数百年不停搜集线索的基础上。我们这一趟,不光是要想办法挽救人类和这个世界,卢岩也要了结自己的夙愿,查明自己这一生的真相。 太阳落山已经很久,但西边的山头仍然微微发红,我看着那边山的影子,心里沉重的无以复加。 几乎就是过了一会的功夫,太阳就从东边冒了出来,我被阳光从沉思中唤醒,被眼前有些魔幻的昼夜交替情景震惊。 卢岩一夜没睡,用力拍了下车顶,“准备走吧!” 我跳下车,所有的人都已经醒来,篝火又被重新点燃,锅里的水正在沸腾,大块的砖茶被敲碎扔进锅中。 看着那沸腾的锅子,我突然想起了格珈寺中那口散发着人肉香味的大锅,那种带着人体沸腾的水声和这种茶水的声音截然不同却有非常类似,里面熬煮的,都是生命和灵魂。 所有人的行动都非常有条不紊,带着一种习惯了一样的处变不惊,仿佛自己刚刚告别的不是一个刚刚销毁了几百人命的地狱,而要前往的则是一个有可能消灭掉自己生命的地狱一般。 所有的长辈都被装上车,在卢岩的建议下,必须的装备被专门挑出来单独打包。这种做法一般是在必须弃车的时候才有,看到这个,我有些疑惑。香格里拉作为一个自治乡早就开放了旅游,从以前看到的网上资料来看,绝对是一个美丽不足也不会有什么凶险的地方。卢岩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 ------------ 第四十五章 龙脉无双 电脑中的信息并沒有帮助我重新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在开往香格里拉的车上我一直在考虑虽然此格迦非彼格迦但是石骨的确具有抵御格迦感染的效果至于这究竟能不能作为我们沒有曲解那句话的佐证我是一点数也沒有 车行百余公里那种亚热带的山区景象逐渐被冬季高原的景象所代替远处云雾里开始出现高原雪山的影子白金相间宛如神迹 那个老僧‘挺’有意思僧袍被我扯坏之后竟然拿了我一套登山用的防寒服穿头发也剪短了扎在脑后带着防雪盲的墨镜‘挺’有些龟仙人的范 卢岩一路上话很少更多的时间是在打盹只有在老僧开口指路的时候才会抬头看一眼然后又陷入不知是真是假的睡梦中去在这一点上小阚和他是一样的靠在椅背上一直睡我曾一度认为她是高反但除了嗜睡之外在沒有别的症状只是晕了两次车吐得一塌糊涂 这里的道路并不是特别难走路上有些冰冻个别地方还有小塌方但是除此之外路况很好我们的车应付这些小问題也是轻而易举所以走的并不是多辛苦 一路上我总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时而來自头顶的雪山时而來自道旁的深谷但我感觉不到太多这种窥视中的敌意应该是荏正跟在我们身后想到这点让我非常欣慰 车上的导航已经不能用了但好在地图还能看我认真对照了一下觉得我们离地图上的香格里拉乡越來越远看这方向竟然像是要进山的样子 “这是去哪”我伸手指着液晶屏上的地图问道:“香格里拉不是在这里吗” 老僧沒说话带着个我看不懂这种东西的架势卢岩还是昏睡不醒 只有刘东西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回头看路了我抬头问他“刘东西你知道” “安哥你就别问了咱们要去的香格里拉不是那个香格里拉在山里很远的地方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这一趟不容易” 在山里我虽然对刘东西这种他很知道的语气‘弄’得不爽但却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題这地方到处都是都是山我们已经在群山环抱之中身在山里说去山里那山一定非同寻常 这里还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山我瞬间想起了之前的谈话这里的山最非同寻常的莫过于喜马拉雅了 真要去那里我看看车上的装备应付普通的高原环境绝对沒有问題但是想要就这样进喜马拉雅山脉简直跟找死差不了多少 “怎么去就穿这个去”我扯了扯身上的防寒服这玩意零下十多度穿着冒汗但是再低上几度就变得跟渔网差不多 路况突然变得复杂刘东西无暇看我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车底卡上了地面车子哼唧了半天熄火了 刘东西伸头朝外看看回头对我说:“安哥沒办法咱们现在就得走了” 我看他那样子越看越像是故意的也不答话哼了一声就开‘门’下车 整个道路已经被垮塌下來的山体冰雪堵了个严实我们的车就卡在一大块石头上我看看周围的情况就知道刘东西果然是故意的废话嘛只要是个正常人谁会看到这种路况还朝上开以为自己开的是高达不成 所有的人都背着自己的装备从车上下來谁都沒有废话开始寻找通过塌方路段的途径我看看跟他们一样忙碌的卢岩和站在一边的‘花’渠和佛爷心里很有种错位感 小阚也非常积极得寻找着我走到他身边抓住她胳膊问:“你也要去” 她一脸很兴奋高兴的表情“是啊早就听说香格里拉这次能去看看为什么不去” 我捕捉到了眼中有些担忧之‘色’一闪即沒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好问什么 “你觉得咱们这样去合适吗”捏了捏她的胳膊我分明感到不太厚的衣服里面滑溜溜的小胳膊 “卢岩说了沒问題” 我暗自点了点头原來问題是在卢岩那里肯定是卢岩说了什么让这些人如此卖力 山体塌方挡得住车但是挡不住人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通路刘东西猴子一样地爬了上去 我走到卢岩旁边看着刘东西在几块巨石间安装攀绳的身影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一个个这么有劲头” 卢岩侧头看看我轻声道:“我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得到香格里拉里面的一样东西你就会死” 我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感到了愤怒脸上又涨又热 “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也说的出來”我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这地方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就这些装备想进山就是送死你随便编一句瞎话就让这么多人去送死” “我说的是实话”卢岩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如果得不到石骨你就会死” “卢岩你***才会死”我已经被他的行为气到了极点浑身都哆嗦了起來 “找不到的话我也会死……”卢岩不为所动“这里的人有很多都会死……” “还有谁” “刘东西、都钦松巴上师还有我……”卢岩点了几个名字似乎还沒说完却沒有再说下去 “为什么” “因为石骨你们体内都有大量的石骨虽然可以不抵御格迦的感染但也锁住了体内的新陈代谢速度”卢岩解释道“最先死的是刘东西然后会是小阚、王大可……” 我刚要反驳小阚并沒有接触过石骨但是想起之前在格迦寺中的大火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石骨燃烧的烟气被我们吸收 “夏家人会是最后留下來的……”卢岩看我似乎明白了又补充了一句 我沒有去管这个“这事他们知道吗” “他们只知道你快要死了” 刘东西已经在最难爬的一段架好了绳子卢岩说了一句就不再理我举步向前走去 这个塌方现场的土方极多应该是整片山体挪到了路上这样也有好处就是土石之间的结合非常稳固等闲不会移动爬起來比较安全 我牵着刘东西架好的绳子几下就爬到了上面回身把后面的王大可拽了上來 果然王大可也是用那种看街边瘸‘腿’狗的眼神眼神看我似乎马上就要施舍给我一块骨头一般我心中暗骂卢岩一边又伸手把卢岩拽了上來 都佛爷脚步稳健地站上來四处观察一下之后果断朝土石塌方的方向指了一下 我朝那边看去旁边的一座小山几乎大半边都塌了下來沿着断面土石沉降竟然形成了一道脊背样的山梁此刻都佛爷的意思无疑就是让我们走这条路 刘东西看了一眼呲着牙道:“我说佛爷这路可不能走这么看着‘挺’平‘挺’好的您走走就知道下面全是松的不安全” 都佛爷根本就沒理他抬‘腿’就朝那边走刘东西有些尴尬看看我问“我说的不对” 我本來想骂他傻但是想到刘东西为了我的生死如此卖命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出口遂道:“你那是凡人想法都佛爷不是常人” 刘东西捧哏似的点头似有所悟却又眉头一皱不解道:“那咱们怎么跟上” 我刚要说话都佛爷却回过头來 “多嘴” 这两个字像是用上了某种功夫虽然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响在耳道之中一样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势 我马上闭了嘴刘东西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就是在看神仙 都佛爷沒再说话转过头继续走说來也怪那些塌陷下來的土石看起來很浮走上去却沒有任何松动的感觉那些细碎的小石头踩上去很有弹‘性’细细看來也是排列有致带着种天然的美感 刘东西的脸‘色’越走越不自然一会低头一会抬头脸‘色’苍白跟见了鬼一样我觉得有些纳闷难道说刘东西被都佛爷喊了一嗓子被吓着了不可能啊都佛爷活了一千多年这种事情都吓不到他这俩字就算是狮子吼也不该吓成这样啊 “这老头什么功夫把你吓成这样”我在后面拽了拽刘东西问了一句 “什么功夫”刘东西有些茫然地看我满脸通红的却不像是吓到了倒有些像是兴奋 “你看你这鬼样出什么事了”我改了口 刘东西愣了下紧接着又兴奋起來指着脚下说:“安哥你看看咱们走在什么上面”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人有病吧走在什么上面不是一目了然吗这地下除了石头就是土哪有别的东西 “龙脉”刘东西根本就不等我回答非常兴奋地说道 我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虽然我接触风水少但是也知道龙脉这东西并不算个稀罕玩意这个词大约也就是风水学中的一个术语形容连绵在一起的山峰所以说龙脉到处都是不过大多数都是些断龙困龙之类沒有什么风水意义而已 “这条龙脉有什么稀奇”我问了一句 刘东西抬头朝远处看看面上似乎有些犹豫但又马上下定了决心一般吐出四个字 “天下无双” ------------ 第四十六章 昆仑 虽然这四个字早就被人用滥了,但是字面字里的意思仍然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赞扬。我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山脊,实在分不清楚这龙脉无双在哪。 “咱们老祖宗的文化讲究形神俱备,以神为要!”刘东西稳了下心神,开始给我讲。 “在风水里面也是这样,虽然说大多数的风水讲究的都是一个神字,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山川皆是自然造化,神似就已经非常难更难得,若是非要追求形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龙脉发于昆仑,祖龙就在昆仑山中。”刘东西又露出一种不敢确信的表情,“传说中的祖龙就和我们脚下的这条一样,是一条形神俱备的风水!”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条山脊虽然是山体坍塌而成但却和原本的山梁结合的天衣无缝,向前绵延开去,竟然看不到尽头。地表细密有致的小石头,恰似龙鳞,就连脚下触感都像是踩在长条的顺丝肌肉上。 难道说我们正走在祖龙脊梁上? 我不由得也有些激动,但是回神一想却又觉得不对。“你不是说祖龙在昆仑山中吗?这边是什么山?” “天下的山,谁敢说那条山不是发自昆仑?”刘东西道。 我让他说的说不出话来,中国的学问最讲究的就是境界,刘东西的理论境界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层次,已经从诸般山名中跳了出来,接下来的境界估计就得是指鹿为马了。 青藏高原山系复杂,但大体上是喜马拉雅山和昆仑山错位平行的格局。根据我的印象,我们应该是穿越了昆仑山脉,现在正在朝喜马拉雅赶的路上,所以说这山到底是属于哪边,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楚。 我没再跟刘东西讨论龙脉的问题,一行人沿龙脊而行,就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特别是都佛爷在前面步伐矫健,走了整整一下午竟然没有任何疲态。 虽然在祖龙脊上行走应该算是个奇妙的经历,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新鲜体验怎么也应该淡去,更何况周围的景色十分单调,一味的各种石头,让我开始感到厌倦。 “我们去哪里?”我问卢岩。 卢岩挺感兴趣地研究着这条龙脉,看都没看我。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走得一包劲?”我有点烦躁。 卢岩没有回答,低头捡起一块小石子来研究。 我有点不爽,转眼去看刘东西,这家伙看着卢岩手里的石子出神,竟然也低头捡了一块。 什么玩意?我有些纳闷,也捡了一块来瞧,这种小石子满地都是,基本上就是拇指大小,有的是卵石有的不是,但看起来都是一种石料,略微有些发白,看起来很不起眼。 我在手里搓了两把随手扔掉,“这什么玩意?” 刘东西抬起头来有些呆滞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他那眼神有些楞,脑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一样东西。 “这玩意是玉?” “和田玉籽!”刘东西道。 我让吓了一跳,这家伙境界成长的速度惊人,我们明明是在青海,顶多是在**,怎么瞬间到了和田? “和田?”小阚问了一句。 刘东西没说话,蹲下身子开始划拉着找东西。卢岩在边上哼了一声,随手将手中的玉籽扔到了他面前。 “别奇怪,那人疯了!”我对小阚说,“再说了,哪里没有和田玉啊,你想想咱那边,那个商场里不得百十块?” 刘东西没理会我的调侃,盯着卢岩扔出的那个玉籽看了半天,站了起来。 “怎么了?多好的机会,不敛点?” 刘东西把手中的玉籽扔到地上。 “没有用处,白白造孽。” 我听他语气沉重,不禁有些奇怪,不管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这地上的玉籽他们应该不会认错。照刘东西的性子,怎么可能入宝山而空返? “时间无多,快走!”前方传来都佛爷的催促声,抬头看去,他已经走出去很远,正站在那里回头看我们。 卢岩看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我看刘东西还愣在原地,伸手拽了他一把。 “安哥,刚才我是跟你说着玩的,现在我才觉得这都是真的,我们脚下的的确确就是祖龙!”刘东西小声说。 我一点也不相信刘东西的话,刚才他脸上那种表情就算是再老奸巨猾的人也装不出来。 “然后呢?” 他没想到我是这样平淡的反应,愣了一下才道:“我们一定是到了昆仑了!” “神经病吧你!你知道我们现在离昆仑山有多远吗?” “真的安哥,你走在祖龙身上,还管什么远近?**不是说吗?坐地日行八万里,这点路还算路?” “别扯这没有的,毛爷爷那是说的地球自转,跟祖龙有什么关系?” 刘东西不解释,露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刚想问他这种神经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耳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音来自于身后,速度很快,听起来人数不少,我心中一惊,悚然回头,身后的山坡上却是空空如也,公路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了。 “你看什么?”小阚问我。 我发现周围人都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只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便笑着说:“这家伙太恶心了,我不忍心看!” 小阚笑了,刘东西没理我,追着前面的人去了。 我和小阚继续朝前走,曾几何时我们也曾经在玉器柜台前面为给未来的孩子挑一块随身美玉而伤脑筋。这种东西好的太贵,便宜的不好,实在不太适合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但是现在,数以百万计的上等玉籽就在我们脚下,而我们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前面山势逐渐升高,山脊的走向开始变化,有些盘旋而上的架势。我们的行走逐渐变得吃力,后面有人追赶的声音仍然会不时出现看,但当我回头的时候却总是看不到任何异样。 我想起之前在太行山中遇到的阴兵借道,心中觉得也许眼前也是同样的事情,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有点玄,可能是之前王山奇说的我比别人敏感的原因。 天色渐晚,都佛爷还是在前面不知疲倦地走着。虽然在这上面走比在别处要轻松很多,但连续这么长时间的行走还是让我有些累,而小阚早就累的不行,半边身子被我架在身上。 “休息一会吧!”我冲前面喊。 “不可!赶路要紧!”都佛爷回过头来道。 “走不动了!”我继续咋呼。 都佛爷没再理我,继续赶路。 我没想到他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站在那里愣了。就在这时,花蕖突然凑到我身边。 “你走不动了?我背着你?” 我看着他那张被紫外线照的更加黝黑却有些像陈道明的脸打了个寒战。 “不用!” “李市长说了,让我帮助你!” “我不需要这种帮助!” “李市长……” 我一下子爆点了,“李市长个屁,他是你爹吗?你跑这里来就是干这些无聊事的?” 花蕖愣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很想动手,但又停住了。我看他的样子自己也紧张了一下,看他没再继续动作,哼了一声背起小阚就朝前走。 小阚自然不肯让我背,但知道拗不过我,简单说了两句之后便作罢。花蕖一直跟在我后面,那种阴冷的高手气息让我很不舒服。 这个人很奇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说要帮助我却又不知道能帮助我什么,反而和刘东西打成一片。明明是一头来自另一个时间的金刚,却偏偏听李二这个老头子的指挥。至于名字更怪,正着念花蕖,倒着念蕖花,蕖仙可不就是棵花吗? 我脑中胡思乱想着,虽然听到那追赶的脚步声再次出现但却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花蕖忽然抓了我一把,“快跑!” “跑什么?”我反问一句,心说难道我们走的太慢,都佛爷不耐烦了? 花蕖没跟我废话,简单朝后一指。 我侧着身子朝后一看,差点咬了舌头,背后不远处的山脊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格迦,昏暗的光线中白花花得十分显眼,我几乎能够看清楚最前排格迦的表情和獠牙,一个个狰狞而又沉默地朝我们追来! 一直困扰我的声音并非幻觉,那真的是追赶的声音,但是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听到? 刘东西在我前面面色大变,口中骂道:“这帮畜生改行做贼了吗?跑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心说没声音我听到的是什么,却来不及说话,背着小阚就跑起来。 小阚突然变得十分虚弱,手搭在我胸前不停晃荡,整个人也朝下出溜。我不知道是不是高原反应,也没有空检查,只好一边跑一边用背包带子将她捆在身上。 后面的格迦群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突然之间就漫山遍野,我一边奔跑一边将枪拔在手中,格迦们肯定会追上来,我们跑不了多久。 都佛爷这时候已经走出了很远,听到后面的声音回身驻足,头发胡须临风飞扬,要不是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活像是个站在阵前的**师。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有什么法术可用,看他那样子心中着急,口中大喊起来。 “快跑!愣着干什么?” 都佛爷一定听到了我的喊声,却不做反应,只是冲我这边举了举手,随即转身继续向前。 没有任何想象中的雷电火球,身后的格迦越追越猛! ------------ 第四十七章 雪崩 几百米的路程转瞬即逝,身后的格迦已经追到了百米以内,而眼前的山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两侧的慢坡突然中断,眼前仅剩下三米多宽的山脊,两边就是不知多深的悬崖峭壁。这山脊就如同困在山中的巨龙一般穿山而出,一头扎进了前面的山中。 我们毫不犹豫地跑了上去,山脊虽宽但却非常圆滑,再加上地表遍布的圆滑石子,稍不留神就会滑落深渊。 身后的格迦越追越近,我们的速度却被迫放慢,又跑了几十步,格迦已经追了上来。 花渠跑在最后,此时已经和格迦接触。狭窄的地形大大限制了需要直接面对的格迦数量,花渠最多的时候也就是面对两只格迦,且战且跑对他当然不是难事。 都佛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看起来走的轻松闲适,但速度却并不逊于我们,仍然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走着。 也许是剧烈的颠簸,小阚突然开始剧烈的呕吐,脑袋一下一下蹭着我的脸。我心急如焚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伸一只手竭力去拍她的后背,怕她呛着。 就这么跑了两三里路,我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条狭窄的山脊,前面突然开阔,一个山口出现在我们面前。 龙脊从这山口中间穿过,两边的高山神似两头怪兽,鹿角广目,不怒自威。我没有时间去注意观察这种神迹,飞快地跑进山口中去了。 进了山口之后龙脊转为下行,地势也开阔了许多,身后追逐的格迦一下子散开,花渠再也照顾不到。 枪声突然爆起,我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下意识地就开始高喊。 可是我的声音马上淹没在随即而来的巨响之中,枪声引起的震动引发了雪崩,大量的积雪从两侧神兽的身上滑落,如同一大团飞速降落的云,周围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这些雪怕不得上万吨重,若是被压在下面,就算是金刚也断无幸理。凭两条腿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龙脊下降的角度越来越大,脚下的卵石极滑。我心中着急,一下子没控制住脚步,失去重心重重撞在了跑在前面的刘东西身上,几个人一下子摔成一团,迅速向前滑去。 本是无意中的失误,谁知却成了我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下滑的速度远比我们的奔跑要快得多,看这势头,竟然还有逃生的希望。 我怕伤着小阚,竭力在滑行中转成卧姿,胸前的衣服和卵石地面剧烈的摩擦,飞速从眼前掠过的地面让我感到一阵阵眩晕。 身后的压力已经能够感知,我看不到上面却也知道有大量的积雪向我们冲来。速度已经到了极限,我没有任何办法加速,只能竭力抬高头和双腿,尽量减少阻力。 周围不断有拳头大小的雪块落下,这时雪层表面融化又凝结的冰晶,石头般坚硬,砸在地上就碎成一滩。我腿上挨了两下子,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小阚身上还没有中招,但我也没法避开,只能在心中祈祷。 身后的压力越来越强,如同地狱的顶。终于,我感到腿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都佛爷就站在我脸前十多步的地方,微微笑着看我。 “夏居士果然福缘深厚!” 我没空理他,看了看周围心中骂了一句。 所有的人,甚至是原本在我身后的花渠都逃到了雪线之外,除了满身雪白有些狼狈之外,毫发未伤,只有我和小阚下半身被埋在深雪之中,还保持着逃命时的狼狈姿势。 我被小阚和雪压住,完全无法动作,刘东西和花渠两人把握从雪里扒拉出来,解开绑住小阚的带子,将我俩解救出来。 “快走吧安哥,那些畜生跟上来了!”刘东西的声音略有些慌乱。 我心中不解,格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连这么大规模的雪崩都挡不住他们。 回头一看,原本的龙脊变成了雪原,雪崩已经基本停止,但还有不少零星的雪块朝下滚落,在半空撞散开来,下起一片大雪。 就在这片大雪中,无数的格迦正踏雪而来。飘在身上的雪花就像是硫酸一般灼开他们的皮肤,在一片灰白中透出一丝丝血色。有不少格迦会突然跳起,无声的咆哮,但没有一个发出声音。这些格迦就像是一部默片中的军队,把那种静默的压迫,发展到了极致。 我举起望远镜看,格迦群不光包含了我曾经见过的所有种类的格迦,还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更有一些极为类似人的格迦,身上还有简单的衣饰。 在这中间我没有见到荏。 说不清楚失望合适庆幸,我放下望远镜去看小阚。 这会小阚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看起来非常虚弱以外并没有什么异状。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身上没劲。”小阚眼睛半睁不睁,跟没睡醒似的。 “行了别废话了,马上就追上来了!”刘东西喊了一声拽我一把。 前面都佛爷已经走出很远,我们不敢再开枪,只能朝都佛爷追去。 这里的地形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龙脊转为上行,没几十米就通上了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从我的角度看去,那山竟然如一只生满了犄角的怪头,静静的搁在那条龙脊的尽头,像是一条充满了智慧和力量的巨龙正在山间歇息。 形神俱备。 我这时才相信了刘东西说的话,这种惊人的山势,绝不是随随便便一座山就能这样的。 都佛爷此时已经走到了龙头的最高点,伸手扶了下一根鹿角,接着走了下去。 这龙头从前面看比在后面看更像,我们经过高耸的脑门和褶皱,经过微微弯曲的鼻梁,特别是那两面一人高,弧形的黑曜石眼睛。虽然阳光不太好但我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出那黑曜石的紫眼正在瞳仁的位置闪动。 都佛爷在龙头鼻尖处站定,抬头看天。 鼻子下面是怎么也看不清的黝黑,一道漆黑如同夜空的沙流从巨龙口中流出,如同一条瀑布。 这不就是那王屋山底的沙河吗?我看着脚下的黑夜和星辰发愣,脑中感慨万千。 都佛爷带的路是对的,不然我也不能看到这种和过去某处的联系,前面很可能是那条沙河的终点,也就是始皇帝所要征讨的永生神国。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不知道我们该如何才能到达永生的彼岸。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完全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直到一个格迦的脑袋从我脚边滚落下去,这才反应过来。 那些格迦已经跨过了龙头,刘东西等人手持兵器已经和他们站成一团。这些格迦明显都是升级版的,比基础款的能力都强。刘东西和王大可一起才能料理一个。而花渠和卢岩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似乎这些格迦体型较小,打起来更加顺手。 虽然他们战力很强,但是我们毕竟人少,很快就被压制,一步步朝龙鼻子退来。 叮嘱小阚一句,我抽出定光剑就冲了出去,那些格迦看我过来,纷纷躲避,甚至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也不反击,乖乖地站着等我砍。 我心中明白,这并不是我神威无敌之类的原因,这群格迦看来真是荏召集而来,因为对他们下了禁制,所以才会如此束手束脚。 后面已经无路可退,看到流沙河的那一刹那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都佛爷路上会催的那么紧。这种流沙对落入其中的东西有种莫名其妙的强烈吸引力,除了始皇帝的战船,恐怕连掉根头发都要沉下去。 他掐算的时间,应该就是等待始皇帝的战船,不过那船在地下已经航行了两千年之久,相对整个旅程来说慢上个十天一个月的都在正常不过了。都佛爷到底有没有把握?反正在我看来,被放鸽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有的出路都在都佛爷的计算不要出现误差的基础上,同时也建立在一个一个非常渺茫的希望上。 “荏,你给我出来!”我几步跑上龙头顶,一剑削翻一个高大的格迦。 没有回音,我手提仍在滴血的定光剑环视格迦群中,格外高大的格迦应该有百十只,但没有一个上面站着个漂亮女孩。 我刚要再喊,却看到远处的格迦群传来一阵骚动,一干格迦纷纷让开,丑脸上带着一种极度惊恐的神情。 这种神情我很熟悉,在长安城中的格迦走廊里,两边镶嵌的面孔上无不带着这种表情。 是荏来了! 果然,一片的雪白灰白里,格迦让开的通道中,荏披散着银色长发,一身喇嘛红袍鲜艳如新割的血,正向我们缓缓走来。 两侧的格迦纷纷趴伏在地,口中咕噜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荏的身后,跟着十多个极为类似人的格迦,似乎是她的仆从。 “你找我?”荏在我前面几十米处站定,轻声问。 我看看周围的格迦,冷冷问:“你什么意思?” ------------ 第四十八章 海上仙山 我看到荏张嘴说了些什么,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内容,更大的响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突然传来,我一下子站立不稳,摔倒了地上。 后面传来一阵惊呼,我回头看去,只见龙鼻子下面缓缓露出一个黑色的船头! “四安快走!”刘东西在下面大声喊。 都佛爷竟然把船出现的时刻计算的如此准确,我看着脚下缓缓出现的船身,如同驶出船坞的宇宙飞船,浑然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快走!”刘东西见我没有动,急了眼,挥刀砍杀两只挡路的格迦跑到我身前,伸出一只手去拽我。 我被他一拽清醒过来,知道错过这班船就再没有路好走了,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花渠看我跑过去,已经抱住小阚跳上了船顶,王大可等人也一一跳上去。我跑到都佛爷旁边。 “去哪里?”我问他。 “香巴拉!”都佛爷吐出一个词,眼睛却看向我身后的荏。 我也回头看过去,荏一袭红袍,站在一群灰白的格迦之中,如同妖鬼环绕中的一尊菩萨。 “四安,你不能去!”荏的声音冷冽如同周围冰封的群山。 “他为何不去?” “我想让他活着!”荏回答道,“我想让他摆脱这一切,跟我一起好好活着。” 我心神一震,刚要说话。都佛爷在我身后轻轻一推,一股大力从背上涌来,我身不由己,向前一步落入船中。 都佛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何言解脱?若你真有心,便一起来罢!” 我没有听清楚荏是怎么回答的,船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快速倾斜,顺着流沙落了下去。 都佛爷跟着船一起坠下,非常巧妙的落在了船桅折断的地方,看着努力抱紧桅杆的我,笑了一下。 “欲求解脱,来了再说!” 这话很白,像是句顺口溜,但却有很浓的禅味。我本来听了荏的话之后心神不定地厉害,听他一句话却突然安稳下来。刚要问他什么意思,船身又是一震。 我直接被颠脱了手,顺着船顶就滑了下去,摔到甲板上之后还滑了一段,一直撞到了船舷上。 睁眼一看,我心中大叹吾道不孤,所有的人基本都集中在这里,只有都佛爷和卢岩牢牢站在原地,炫耀着扎实的下盘。 刘东西看一眼边上帅的四仰八叉的花渠,嘟囔了一句,“是不是活的年岁越大重心越下沉?” 我拍了他一下没理他,扶着小阚站起来。 船稳稳地行在流沙河中,周围是一片山尖,流沙河像是穿行在群山半腰中一般,在我们的身后则是一条黑色的瀑布,千万吨沙子从高处坠下的声音比之瀑布的轰鸣要逊色不少,但是沿着沙瀑看上去,那如同在云端的龙头却让周围的群山都渺小了很多。 我朝后看了看,荏并没有跟着上船,心里知道她应该是不愿过来,不然凭她的身体,在那段时间里冲上船来并非难事。 就在这时,沙瀑黑色的背景上突然多了很多白点,一群格迦从上面掉落下来。 虽然我能理解格迦的数量为什么这么多,但是还是经常接受不了蚁群般的格迦数量。虽然这些格迦落下来之后马上开始下沉,但是庞大的数量却让他们在流沙上铺了满满一层。 这些格迦在沙面上伸展开四肢,尽量延缓身体下沉的速度,更多的格迦从后面堆上来,就像是那个小湖中的桥。 这些格迦速度很快,后面的格迦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转眼间就已经铺了上百米的路。 一点红色从上面悄然落下,踏着脚下的格迦徐徐而行,那是几个人形格迦跟在荏的身后。大量的格迦从他们两旁快速前进,到了路的尽头就奋不顾身地扑到流沙之中,充作基石。 沙河中的怪物迅速赶来,巨大的钳肢时隐时没,大肆吞噬着新鲜的血肉,但终究格迦的数量太多,新的格迦迅速补上被吃掉的位置。 荏就这么走着,丝毫不顾周围格迦的死亡。 我突然明白了,荏并不是不愿上船。掌控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量的她根本不屑与用那种狗抢食的方式破坏自己的威仪,不管面对什么,她所要做的只是下个命令而已。 这种发现让我感到非常可怕,荏根本还是个孩子,却掌握了自古以来从没有人掌握的绝对的力量和权威,她所能造成的破坏,比我能想象出的更多。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面对她对生命肆无忌惮的践踏,我却不忍再看,转过头来。 船的前面,流沙河在一直延伸,而周围的群山却似乎到了尽头。在前面两三里路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空白,除了这条夜空般的流沙河,竟然再无他物! 我想我只能用空白一词来形容我看到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条流沙河被何物所支撑又要流向哪里,只有一种感觉。 当我们驶到那片空白中时,我们也将不复存在。 沙河的流速突然加快了很多,后面的荏仍然不紧不慢地追赶。 “别看了,快看前面是怎么回事?”我喊道。 众人回头,待看清了前面的情况之后个个面无人色。 “这是什么玩意?倒悬河?”刘东西喊了一嗓子。 “这就是香巴拉!”都佛爷说。 船速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近前。我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流沙河挡住了下面的景致。 这里是一片绵延数里的宫殿,在这个季节里依然有绿树掩映,鲜花开放。而最让我们吃惊的是,这片宫殿却是出现在我们下方,流沙河在半空中流过,无依无靠,无据无凭。 山脉在宫殿的边缘突然消失,断口如同刀削一般光滑,就在战船通过的那一刹那,后面的格迦追了上来。 无数的格迦摞成台阶,荏独自走了上来。 船身巨震,脱离了实在的河床驶进空中悬河,格迦们纷纷沉入河中,有不少格迦透过了沙河,向下面坠去。 我们并没有被眼前不似人间的奇景震撼多久,所有人都盯着缓缓从船尾走来的荏,手持兵器,如临大敌。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荏究竟是要干什么,刚才他说的话让我很迷惑。刘东西他们为了救我而决意要到这个禁地,而荏却说他不让我去是为了救我。 谁是对的? 我越过众人走到最前面,“荏,你来干什么?” 荏的脸埋在红袍之中,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不想我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突然感到眼前的荏非常陌生,那个在冬夜里裹着床单的可怜小孩,那个跟在我身边像条小尾巴的可爱孩童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回忆。却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美貌无双,转念间就是无数生命为之毁灭的格迦王者。 “你来没事,带着那么多格迦是什么意思?”刘东西上前一步,口气极壮。 荏却根本没有理他,眼睛只是盯着我,“你们说我杀了他,他却还在这里。你们说我能来,我已经来了。这可以解释吗?” 我没理解她的逻辑,刘东西却突然说不上话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沙河缓缓流淌的声音。 荏像是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到了叫我。” 说罢转身进了船舱,走到始皇帝的世界中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都佛爷突然笑道:“虽非我族类,但也是莫大缘法,随他去吧!”又指了指前方,“颠簸之处便是终途,别忘记叫她一声。”说罢自己也钻船舱里去了。 这时船速已经变缓,像是为了让我们仔细游览一般,懒洋洋地在空中徜徉。 战船距离底下的宫殿有六七十米的距离,有时甚至都能贴到宫殿的尖上。从上面看下去,整个宫殿群分为九重,成一个正六边形的形状,结构严整中带着精妙的情趣,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风格。 大量的树木鲜花生长在其中,远远地看不清楚,却似乎有些像是建木上的那些植物的样子。 所有的宫殿都是用一种色泽白润的石料构建而成,漂浮在青色的水面上,另有些红色的细线飘在水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下面全是水,这些树是怎么活的?”王大可问道。 “那不是水……”刘东西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是青玉,其实是一种青石,里面有白玉环眼,价格比真正的青玉还贵!” “这就是香格里拉?”王大可咂舌。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的另一个名字。”刘东西的口气很郑重,“昆仑仙境!” 纵然我心乱如麻,但面对这样传说中的奇景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事情,听刘东西这么说,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下面如同海面般的大片青石问道:“那传说中的海上仙山是不是也指的这里?” “有可能!”刘东西点头道,“古人的想象力是非常强的,这九重宫殿一层高过一层就像是一座山一般。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破地方都能被演绎成十八层地狱,这里被说成海上仙山也不足为奇。” 我看这下面的样子也暗自点头,小阚在我边上趴在船舷上朝下看,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 第四十九章 抵达昆仑墟 甲板上风很大,我看小阚脸被吹得通红,便带她到船舱里面避避风。 小阚不大愿意,但还是跟着我进了舱。 始皇帝的陵寝中,大千世界依然如故,只是他的尸体已经被随意扔在了一旁。荏裹着红袍坐在他的宝座上,手里拿着始皇帝的如槊长剑,细细端详。而都佛爷则站在一座山前,低头逗着一个小兽玩耍。 看到我们进来,荏和都佛爷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那只小兽朝这边看了几眼,突然撒着欢朝我们这边冲来。 “阿当!”小阚惊喜地叫了一声,蹲下伸手去接。 小阿当如同一道土黄色的闪电,穿越湖泊,越过大山,一下跳进小阚的怀中一边乱拱一边哼哼。 小阚双手搂住小阿当,只剩下圆滚滚的小屁股露在外面乱扭,着实喜人,我忍不住也伸手扭了一把。 “这小东西在船上待着,你们就没想过它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荏的声音在上面响起,都佛爷突然抬头看她。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小阚却反应过来,捧着小阿当的头看。 阿当自然不喜欢有人这样捧着自己的脸,扭着头张嘴叫唤。我头皮一扎,在它稚嫩的小牙中间,卡着一块银子,看上面的纹饰竟然像是腰带上的扣子! 这里面能有这样腰带的只有一人! 我震惊的眼光从阿当的嘴上挪到高台上趴伏在角落里的始皇帝尸体。 “它也是吃人的……”荏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 “胡说!它怎么知道吃的是不是人?”小阚心疼地将那银扣子抠了出来,抬头怒道。 我马上释然了,阿当不过是头小猪而已,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人都是食物,始皇帝干硬的**和过去他常吃的树枝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何苦用人的眼光看它? 都佛爷也在看着我,眼中的表情复杂,似乎看出了我的明悟,有那么一丝惊讶。 荏似乎很意外,将自己的半边脸埋进了僧袍中。 船身一阵震动,随即刘东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快走!” 我一把拽起小阚,快步朝外跑。荏更快,已经冲出了舱门。 前面是一个峭壁上的石洞,流沙河横垮宫殿上空直流进去。看宽度这船应该是正好可以通行,但是上次断裂的桅杆挂在一边,和洞口撞击,造成了这次震动。 就在洞口旁边,有一个平台,峭壁上一条小路直通下面的宫殿,刘东西等人已经站在了船舷边,花渠则已经跳了下去。 想下去难度不大,船舷离平台也就是一米多的高度,跳下去易如反掌。我们都没有耽误时间,纷纷跳下平台。 目送战船缓缓驶入山洞,我心中不禁为是皇帝感到悲哀,本以为他死后踏上的是一段找不到方向的征程,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到达永生的仙岛。可惜这仙岛却现实的可怕,并不是他死后已经虚幻的灵魂所能触碰,若始皇帝真的有灵,面对一次次路过而又无法触碰的仙岛,他是否会在这无尽的征途中感到悲哀? 都佛爷显然没有这些感慨,信步走上了小道。峭壁上的小路我走过不少,但这条路却和那些都不相同。足有三米长的青石板一块块插入岩壁,彼此贴合的严丝合缝就像是一整块一般,沿着看下去如一条碧莹莹的缎带,画着一条美妙莫名的曲线下行。 “四安,这条路好像太行山上那条……”小阚在边上说。 我点头,“看来都是一个时候修成的东西……” “那这宫殿……”小阚显然很吃惊。 “别乱想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根本就不在我们的历史里面,出现什么都不值得惊奇。” 小阚点了点头,抱紧了小阿当。 “你的身体没事吗?”一段静默之后,我俩异口同声得说。 我愣了一下,小阚笑了。 “有什么事?” 又是一起说。我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会有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累,别的没什么。你真的没事?”小阚说。 “刘东西给你说什么了?”我追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精神不太好……”小阚说了一半赶紧捂上嘴,估计是感觉到自己在咒我。 我知道她不愿说出来刺激我,便也不再问,笑了笑说:“这回可真是到了仙境了,得好好游览一下。” 小阚低低地答应一声,紧紧抱住我的胳膊。 小路很长但也有尽头,约莫半小时之后,我们就已经站到了宫殿门口。 脚下是一片光亮剔透的青石地面,中间夹着五条白石铺就的小路,前面是六根白色的石柱隔出的五个大门,中间的最大,上面是木结构支撑的金色飞檐。石柱和木头上刻满了不知名的异兽祥云,虽然华丽却不损高贵,不足十米的大门却有着通天的气势。 刘东西低头看手表上的指南针,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就站在他旁边,却一点也听不清楚,只听到他说南天门什么的。 “这是南天门?”我指了指眼前气势非凡的大门问道。 “肯定是!”刘东西道. “封神榜里面不是说南天门是琉璃造就宝玉妆成吗?怎么会是这样子?再说这是香格里拉又不是天宫,哪来的南天门?”我问道。 刘东西不说话了,卢岩回过头来,“这种地方别乱说话。” 我赶紧闭嘴,刘东西好像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也没敢再说话。 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从门里进去,都佛爷却领头从旁边绕了进去。周围全是碧水般的青石地面,连环相扣的白玉石眼令人眼花缭乱。 最外一重宫殿还在几百米远的地方,都佛爷在前面走的自信而又虔诚,刘东西却是缩头缩脑一个贼样,一看就不是好路数。 “刘东西,这地方的东西咱们可不能碰,说不定就会惹来什么祸患。”我对他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刘东西一脸肉疼的表情,“这里面随便一件什么都是神器。” “什么神器都不如命重要,看看就行了。”我告诫道。 高高的白玉台阶顶上,我们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的大门,转头便走进了门洞大开的宫门之中。不知名的木料雕刻的巨门大敞着,上面是碗大的白色石头门钉。我进门的时候伸手摸了摸,手上传来的难以严明的岁月感觉。 进门是一个极大的院落,一座大殿就在正前方。这有些像是传统宫殿的结构,只是用料上的不同化解了造型上的厚重,令人生出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所有的门都大敞着,我们可以随意进入。出乎我们的意料,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只有些高低不同的石台,上面带着各种不同形状的圆润凹凸。 我有些失望,而王大可却对这些台子非常感兴趣,一个个研究了一番。 “看出什么来了?”刘东西把握时机捧哏。 “这些应该都是供人坐卧的家具……”王大可指着手边的一个石台,“上面的凹凸应该是为了贴合人体曲线,这种理念是刚出现不久的,不管多坚硬的材质,只要和人体曲线完全贴合就能保证最大程度的舒适。” 我听她这么说,就近找了个台子就坐了上去,屁股下面凹凸不平的石头不能给我任何舒适感,反而硌的要死。我转了几个方向都是一样,转头问道:“这东西哪里舒适了?” 王大可笑道:“这东西不是给你定制的肯定不会舒适了,人家这里的主人坐着舒服就行了!” 我心想也是,不过又觉得这个不是体验如此之差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此处的主人和我的身体构造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是人! 这一点我没有说出来,反正这地方已经是一片死城,我何苦再说出来让人疑神疑鬼。 除了大殿向后又是若干房间,最后面是一面白玉城墙,大约有五六米高,下面开了个门,也是大敞着。 墙下就是一条三米多宽的护城河,离得老远就能听到流水声,我们水湖中的水早就冻成了冰胡乱,此刻已经焦渴难忍,听到水声都来了精神,纷纷向前跑去。 当我们扶着精致的白玉护栏朝里看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异的呼声。护城河里流淌着的竟然是血红的血水! 在这个安静典雅贵不可言的宫殿中,一线血水流淌的触目惊心! “这是丹水。”卢岩在边上说。 “什么叫丹水?”我问道。 “疏圃之池,浸浸黄水,三周复其原,视为丹水,饮之不死!这里真的是昆仑仙境!”王大可喃喃道。 卢岩点头,“不敢确定,但也不差许多。” 又是不死,我心里骂了一句,这种骗人的玩意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安哥你尝尝!”刘东西来了精神,伸手拿这水壶就要翻护栏。 “要尝你尝,变成什么东西我可不管!”我冷冷说了一句。 刘东西挺尴尬地收起水壶,“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过了护栏,捧起一捧丹水正送往嘴边。不知道哪来的光照过来,一捧丹水映的荏雪白的脸上莹莹的红。 ------------ 第五十章 在这里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红袍的一角已经浸入水中和丹水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喊了一声却沒來得及阻止她一捧丹水饮净荏抬头看我眼神莫名 都佛爷也看到了只是呵呵一笑沒有说什么转身朝城墙上的门洞走去 小阚抓着我的胳膊有些担心地看着荏“四安她沒事吧” “不知道她既然敢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我拍了拍小阚让她宽心 城门就是座桥丹水从城墙内沿桥底流出过了墙头便转成了红色而在桥的另一边则是浓重的黄色 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从桥上向下看也看不出河道有什么不同只能说传说中的昆仑仙境真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进了城门碧波万顷的青石地面仍然晃眼一棵巨大的树生长在城墙边巨大的树冠遮盖了大半个广场 这棵树的树干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笔直地向上生长了十多米才分叉虽然体积巨大但并沒有老树的那种老态龙钟之感却显得分外挺拔秀美 更令人不可思议之处在于这树冠上长满了绿叶和各色果实色彩缤纷浓艳晶莹剔透却如珠宝水晶一般令人观之目眩浑不知身在何处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仰着脖子看了很久 刘东西很难受地搓着手衣服像上去看看又不敢动的样子 “刘东西这是什么树”我问道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珠玉树但是看这样子好像是活的”刘东西仰着头答道 我注意看了下树下沒有任何掉落的树叶或者果实点头道:“看起來的确是活的但是却沒有生长的迹象应该算是个摆设吧” 都佛爷带着种洞悉一切的表情在边上站着任由我们乱猜不置可否 刘东西却显得格外郑重 “传说里仙界的树都是几千年开花几千年成果咱们可能正好赶上了” 我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无稽虽说眼前的一切的确不好解释但是很难说是不是某种我们难以想象的文明留下了这一切我们來这里却不是为了揭开这些谜底对于他们是为了救我的性命而对于我则是为了找到自我救赎的方法这一切都于此地无关 “走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想看回头再來看就是”我竭力不去看满树充满魅惑的宝光大声说道 我们继续前进这一重宫殿和前面的无异仍是空空如也沒有半个活物绕到殿后城墙边上是一线黄水美轮美奂的白玉石桥通到城墙的另一边 第三重和第四重的宫殿构造大同小异只是广场越來越大宫殿也越來越高每一重的门口都有一棵似乎是紫玉质地的玉树第四重的比第三重的颜色要稍微深一些 进了第五重眼前的建筑却突然变了样子白玉般的宫殿变得更加剔透广场的构造也更加复杂这里似乎是山石凸显之地很多地方都是白色的天然山石突出地面生长的叫不上名字的茂生植物这些植物像是有自己固定的生长轨迹一般丝毫不乱生长的方式带着一种难言的玄妙之感 宫殿中的陈设也变了很多除了那些简单的人体工程学家具以外还有不少白玉屏风靠墙是一些架子不知道上面原本放着什么反正现在都是空的 我和刘东西到那些架子上看了看沒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有的边边角角都很干净唯一的发现就是这里的架子尺寸和建木丹房中的尺寸是一样的 在一个石材略微发红的偏殿中我们有了发现一个石函仿佛是被遗忘在了殿角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石函本身几乎已经和墙壁地面的石头长在了一起看它的大小材质和我们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 再也顾不得可能出现的危险刘东西开始用刀子撬石函的盖子一层钟乳石般的东西很快被刀尖剔了出來刘东西双手攥住刀把用力啪的一声轻响盒盖翻在一边摔成两半 一种熟悉的味道弥散出來一盒子底银白的粉末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心中一动这定然是石骨 谁也沒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是这么简单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我伸手就要去抓 “别动”卢岩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怎么了”我回头看他 卢岩沒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丢了进去 这张纸片并沒有按照寻常的方式落进去而是在刚刚接触到粉末的时候就如同最易燃的东西一般砰的下子燃烧起來 我这才想起当时自己和刘东西被烫成那熊样当时还以为是高温燃烧导致的温度沒想到这东西自己就这么烫 “这东西怎么用”我问道 “先朝里走等等再说”卢岩把我拉起來 “就放这里了”刘东西也站起來 “想抱你抱着”王大可沒好气的说 的确也是且不说这石函已经和地面长成一起很难挪动单就说这石骨的高温石函盖子已毁抱着这么一盆东西简直就是找死 “到现在看來这里也沒有别人放这里就行”我对刘东西说 他还不死心不知从身上哪里摸出个不锈钢胶囊用刀子拨了一点进去 王大可也不阻止他在边上瞧着 这种不锈钢胶囊是特制的不知道是装什么用的里面有个保温层刘东西演示过装热水可以保温一晚上 装好拧上盖子刘东西炫耀般的给我们摇了摇接着就面色大变嗷了一嗓子将那胶囊扔到地上伸手一看满手都是燎泡 “怎么跟你说的你偏不听”我笑道 王大可赶紧给他水壶降温低声埋怨着 刘东西有点尴尬故作惊奇道:“沒记得这东西这么烫啊” 听他这一说我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之前我们都认为监狱锅炉里有残存的石骨但是现在看來却又不像若那锅炉里真的有石骨的话我们见到的应该不是活人而是一块烤肉才是 当然这个也可以用纯度之类的理由來解释但是另外的可能也存在 一个是肯定存在不用石骨也能避免感染的人另一个就是眼前石函中的粉末不是石骨 当然我们谁也沒有办法去证明它唯一知道真相的是都佛爷 “上师”有求于人我的口气也尊敬了不少“这石函中可是石骨” “不错” “可是它和我们曾经见过的石骨不同……” “的确不同……”都佛爷拖着长腔“此物不可用” “不能用”我有些急了 都佛爷沒有说话意味深长地朝北方指了一下转身出门 我看懂了他的意思看來若要得到石骨的用法这九重宫阙还得走完才行 这一重宫殿房屋极多层层叠叠各有奇巧之处我站在门口面对大殿之外的重重宫阙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么大的地方该到何处寻找 “继续朝里走吧”卢岩突然说“此地并无凶险我们还要多待几日不必着急” 我知道他说的也对既然都到这里了最好还是來之安之就算是沒有解决的办法至少这里也是个难得的世外桃源只要荏不领着格珈來我们也可以沒心沒肺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看了一眼深裹着红袍站在最后面的荏她之前的时候使用那么激烈的手段跟來声称要救我但跟进來之后却又这样默不作声更何况她根本不必那样跟來以她的手段想要做什么我们根本就沒有还手之力不管是卢岩、花渠还是故作高深的都佛爷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荏仍然裹在那不知道从哪里找來的喇嘛袍里面脚下的白玉地面上有丹水拖出的血一样的痕迹 “格珈”刘东西突然喊了一嗓子 我悚然抬头正看到一只灰白色的影子从一架廊桥中跑过 “别开枪”我伸手制止拔出枪的王大可“这地方我们不了解不要轻举妄动” 的确是这样进入此地之后我就感觉到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在维持着此地的正常运转平常走走沒事枪这种带着逆转味道的现代武器搞不好会打破这里的平衡会发生什么都很难说 反正那格珈离我们还远 我走到荏的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 荏指了指头顶“它们是从上面掉下來的” 我抬头看去头顶上的流沙河如同一道星夜从柔和的白光中划过有白色的格珈从中间掉下來 “你的目的是这个把这些东西带到这个地方來”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东西”荏的眼中似乎有些嘲弄“你觉得身为人类便比其他的更加高尚吗对于此地的主人來说你们和他们并无区别我们不过是新的人类而已” 荏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声音小但言辞语调却非常激烈 “你准备怎么做”她说的我虽不赞成但无法反驳 “我跟着你他们在这里”荏说 ------------ 第五十一章 六重人间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更多的格珈落到地上强悍的**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保证了它们的存活率在我眼前就有十多只格珈窜进了宫殿 应该是荏的命令他们并沒有理会近在咫尺的我们我无心多生事端制止了刘东西等人的攻击行为继续寻找进入下一重宫殿的大门 这个大门位置并不隐蔽之所以难找是因为太小我们一直在寻找如同前面几个一般巨大的门洞不自觉的就忽视了这个小门 若不是这上面有雕刻精美的纹饰我简直要以为这是个盗洞 丹水潺潺从下面流出我们在上面弯着腰慢慢朝里挪 城墙应该有**米厚出來小洞之后面前一片霍然开朗这里的用料显然要比外面的几重宫殿要高出一个档次纹理竟然能够连缀起來如有怒涛之海 远处是一片连绵的宫殿细雕巧做风格与之前大不相同精致地像一座玉雕摆件 我站在广场边缘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那座海上的宫殿如同梦境一般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很久我们才能挪步到海水之上而都佛爷早就拖拖拉拉走到广场的中心了 我这才发现这些宫殿之所以给我一种精致过分的感觉不光是因为其设计装饰格外精美更是因为它的体积足足比之前的宫殿小了一半 门也就是一米六七的样子我们进门的时候都低了低头 站在大殿之中我们的头几乎顶到了雕刻精美屋顶周围的空间也非常局促卢岩在门口伸头看了看就沒有进來 大殿中有很多家具都是玉石雕刻而成虽然风格独特但是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多了不起的东西无非就是桌椅板凳书架屏风我看了一圈沒什么意思一低头也出了门 外面的部分比里面更有看头一道道错综复杂的廊桥从中间的大殿延伸出來将很多宫殿连接在一起如果说外面的是近似于玉石的高档石材这里面就是正八经的白玉了一些护栏甚至油润得像是要滴下來一般 格珈们沒有进入这个区域周围一片寂静和前一重不同这里沒有任何植物除了宫殿之外便是好像一望无际的青石海面我看了一会甚至都能感到水面的动荡 荏已经走远了站在一座钟楼般的建筑下面仰头向上看这个钟楼不是很高顶上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雕塑蹲踞 我远远看了一眼并不真切想了想却觉得那雕塑有些熟悉当下急火火过去刘东西被我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也跟了过來 那个雕像脸长身小尾巴笔直树立不是别个竟然就是雍合 刘东西愣住了骇然看了我一眼“怎么这里也会有这种东西” 这雍合像的造型和夏山中长杆上的雍合一模一样沒有一点作为艺术品的差异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在材质上 “不知道……”我嘀咕了一句 “这地方的房子都这么小是不是雍合住的”刘东西不知道怎么被吓到了想法开始变得不着调 “怎么可能雍合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畜生用得着住这种房子”我推了他一把“别神经了” 刘东西也想过來了这里的房子家具很明显都是给人……至少是类人生物准备的雍合虽然身体结构上类似但是显然智力上还不足以用上这些东西 说了两句话我也冷静下來了仔细想想这倒也沒有什么惊异之处毕竟只是个雕塑而已除了说明此处和夏山确有传承之外并沒有什么不妥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題世上建筑不管是粗陋还是精美全都有自己的使用功能就像是城市供人居住工厂从事生产庙宇礼敬鬼神之类而眼前这个地方传说中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虽然建筑精美却沒有什么可供享受的设施无疑是不大符合宫殿的功能那么这个地方会是个什么作用呢 从结构上來看这座宫殿里外里分为九重中间有坚固的城墙分割并且重重加高地势决定了建筑走向这个倒是不足为奇但是整座宫殿的外围却并沒有什么城墙之类的设施这就说明了宫殿内的城墙并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设置 若是单纯为了划分区域的话这种厚重的城墙未免有些太过于浪费我不知道建造这座宫殿时的生产力如何但是从整个宫殿的用料和用工上不管从何时这种工程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说这种沒有意义的浪费应该是不存在的 我突然想起了宫城的宫墙同样的高大厚重关上门就是城中之城这里城墙的作用是不是也一样是用來抵御内敌的我仔细回想了一路上的见闻实在是拿不准主意宫殿还剩下三重也许我们所要寻找的所有答案都隐藏在那最中心的三重里面 这时候所有人都从里面出來了绕过精致的宫殿继续朝里面走 这一走就是三个多小时我们围着高大的白玉城墙走了一圈除了几个丹水的河道沒有任何入口 到我们走回到开始出发的大殿门口时都佛爷第一次失了方寸手指互相掐着不知道在算着什么 我本來非常失望但看到都佛爷突然变成了算命先生突然乐了 “大师你算出什么來了” 都佛爷摇头红胡子一摆一摆的 “此处……” “您迷路了” “老僧也不知自处该如何……” 我摆了摆手“不行咱们就爬进去吧” 刘东西大声赞成从包里取出來个搭钩就开始往绳子上装我也给他帮忙把各人的绳子连在一起 花渠突然道:“先别急这地方虚实不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你的意思是再找找”刘东西问道 “会不会有什么暗道”我也问了一句 “不可能”刘东西哼了一声“你还沒有看清楚此地的构造这地上的青石并非此处出产但是这青石下面就是那种白玉这玩意质地坚硬无比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在这里修出暗道來” “别胡扯了”王大可反驳道:“白玉根本就不是多硬的东西再说了这么多的房子都建起來了白玉石上打个洞还是多难的事” 所以说刘东西这人就是不懂怎么跟女人打交道人家都这么说了附和两声也就完了非得犟嘴 “那你说这暗道在哪里” 王大可柳眉倒竖“我说这里有暗道了吗” 我一看这就要吵起來赶紧打圆场 “行了行了大可你把话说完” 王大可哼了一声但还是开口道:“这九重宫阙各有宫墙肯定不是简单地分割这么简单我觉得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因为这宫殿建在山上地质结构不稳需要城墙來加固另一个就是这宫殿并不是个简单地宫殿而是一座城市真正的宫殿是从这第六重开始的眼前这座墙是真正的宫墙” 我听得有点糊涂第一种可能我能理解这些城墙外面的高度也比里面高出三分之一的确是有加固地面的作用但是这第二个就不好明白了真正的宫墙就不用门了吗 “真正的宫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四安我记得你说过在太行山中发现过古道遗迹还看到了幻象这种幻象正好与遗迹印证了” 我点头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想这里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有可能”我想起山崖上的石板路 “我的假设是建立在这里就是昆仑仙境的基础上的”王大可喘了口气拽拽脖子上的小丝巾“昆仑仙境据说是仙人居住修炼等待升天的场所这些仙人也许不需要饮食但肯定要穿衣服要有修炼用的药品什么的” 我看向卢岩和都佛爷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所以他们就需要有很多人來供奉这些供奉他们的人可能就是些低等级的仙人甚至是平常人我假定这些人就是在三重宫殿之外劳作供奉而所谓的仙人则是在里三重修炼”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情不自禁地点头 “如何划分他们”王大可问了个问題伸手指着墙看着我们“可能就是这堵墙仙人能飞可以随意出入里三重宫殿而普通人则不能进入” 我心中赞叹这王大可简直是太有想象力了不光能想偏偏想象的还确实挺有道理 “那为什么还要有这么一堵墙仙人想要什么东西还得亲自出來拿找人送进去多方便”刘东西不知改悔地问 我踢了他一脚意思是让他少说两句刘东西还挺恼火叫了一声“你踢我干什么” 王大可不恼微笑着说:“就像你们这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仙人再仙也是人肯定都想到了” ------------ 第五十二章 三重仙境 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書網 我被她这句话点醒脑中一丝灵光闪过刚才还在纳闷这第六重为什么建筑都这么小看來这一重的确住的是一种未知生物他们可能就是仙人的近侍忠心耿耿却又拥有很强战力而这第六重宫阙就是仙人和供奉他们的凡人中间的一道屏障 “谁压迫他了我们都是人就沒有压迫不压迫的说法”刘东西阴阳怪气地说斜眼看着荏 荏包裹在红袍下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压迫了你们” “我可沒有这么说你们那不叫压迫格珈又沒把人类榨成汁喝掉算什么压迫”刘东西毫不示弱说的话极为尖酸刻薄 “你们也吃肉也生孩子”荏的声音清冷冷的“你们的细胞压迫了线粒体上万年从沒考虑过反抗的问題” 刘东西瞪了瞪眼沒说出來荏说的这些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我感到荏归來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此之前她虽然也会把人类和格珈分开來考虑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地用你们和我们进行对比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荏的格珈们并沒有表现出多少敌意只有她却表现出了很强硬的姿态 “荏为了生存所有的生物都在努力格珈由人感染而來现在已经有了第二代可以被视作一个新的物种应该有争取生存的权力但是人也是生命人类同样需要活下去这不是压迫不压迫的问題格珈的习性导致了它们和人类的对立这种对立决定了只能有一方才能活下去”我说道思路有点混乱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只有一方才能活下去” “世界虽大却容不开我们”我说道“金字塔虽大但顶端却只有立足之地任何一个物种想上來只能将原本的主人挤下去” “为了不被挤下去……”荏低声说 “是的为了不被挤下去”我重复了一遍心里知道其实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为了不被挤下去我相信还有更好的办法”荏点了点头像是打了个招呼径直向前去了 白玉城墙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荏走到墙下沒怎么作势就拔起三四米高墙壁上一点直挺挺又拔起一块站到了城墙顶上 我接过刘东西手中的绳子用力甩上去荏接住绳子栓到了城墙上 拽住绳子我用力扥了两下就要上去刘东西在后面拉了我一把“小心点爬半截人家再撤了绳子” 我似乎听到墙头上荏不屑地哼了一声抬头看时却不见了人影 “废话多”我戳了一下刘东西 “安哥我是多虑了人家害谁也不会害你啊”刘东西嬉皮笑脸的说 我沒理他攀住绳子开始朝上爬这白玉墙不知道是怎么打磨出來的表面非常滑溜连个缝隙都沒有也沒有灰尘咬在表面爬起來很费劲 墙里是一片青葱无数的植物长得遮天蔽日偶尔露出的空隙中可以看到地上的草坪非常干净沒有一丝杂草 绳子被固定在墙头的一个豁口上刘东西紧跟着我爬过來绳子一晃一晃的却沒有任何要脱落的迹象这个豁口好像是特意留出來栓绳子用的我想象了一下左一刀右一刀正好弄出这么个东西來 这就有点奇怪了这墙既然是防御用的怎么还会留下这种豁口我沿着墙头看去隔不了十几步就会有这么一个豁口间隔有大有小并不是很均匀 这就排除了是预留的可能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浮现这昆仑仙境可能曾经被攻陷过 刘东西爬的很慢这家伙经验比较丰富在绳子上每隔半米左右夹了一个钢卡使后面的人爬起來轻松了很多 “哟这地方有挂头呢怪不得那小娃子栓的这么快” 我沒理他刘东西看看我接着说:“看來这帮子神仙真把人压迫的不轻你看这反抗的多激烈” “你怎么看出來的”我听他这么一说好奇问道 “这还不够明显”刘东西指指墙头上的豁口“古代的城墙都是一面有垛一面平以來省时省料而來图个好彩头但是平头的一面就经常能看到有这种痕迹都是当时不法分子天黑后想出城留下的” 我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有点不理解问道:“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把绳子拴另一边垛上不就行了” 刘东西笑道:“安哥你傻人家可不傻城墙上面可都有巡逻的军爷你墙头上横一根绊马索什么意思” “那人上去巡逻的就看不见” “不是看不见你栓墙边上他们就不注意再说了他们要出去都不是一个人一次巡逻的空隙过不完”刘东西蹲下摸那个茬口一边说 小阚接着爬了上來后面是王大可他们刘东西谁也沒管一直在低着头看那个茬口 “看什么呢该走了”我拍拍他把绳子取下來倒挂上 刘东西像是沒听见我的话突然伸手拔出刀來一刀就砍在了墙头上 我让吓了一跳“你疯了” 刘东西举起手中刀指着上面很明显的一个缺口给我看“安哥你见过这样的神兵利刃吗” 我心说这人神经了吧刀上崩了这么大一口子看不见还神兵利刃 墙头上沒有留下一丝痕迹我并不意外拿刀砍石头一般都是这个结果用斧子另当别论 脑子里这么过了一圈我才反应过來这墙上的豁口來的蹊跷啊 只见墙上豁口边缘破损粗糙但切口内却很光滑我有些迟疑地伸手去摸触感非常滑几乎类似于墙体表面的程度 要在这种硬度的石材上留下如此光滑的切面工具的硬度必然要大于这种石材这就是问題所在什么样的材料能够拥有这样的硬度同时还具有足够的韧性以保证一击之下不会破碎 我想不出來 “看來真的是奴隶反抗”刘东西口气里带着一丝震惊“怪不得这里的切面都这么流畅原來并不是打磨出來的” 他这两句话很跳跃似乎并沒有什么逻辑但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的工程量应该沒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巨大他们手中一定有能够轻易切割石材的工具也正是掌握着这种工具的人才能在这里留下这种印记 用生产工具作为武器只能是外六重的人们了 “你不用你的小剑试试”刘东西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拔出剑來狠了狠心刺了上去 手上传來的阻力有些绵软低头看时剑已经扎进去了 拔出剑一点光点仍然汇聚在剑尖剑刃光滑流畅沒有任何改变 “找着出处了”刘东西说道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点了点头站起來看向墙里的一片浓荫夏山、夏家的一切都和这个地方联系在了一起我们一路跋涉终于走到了终点 只是不知道这个终点究竟是谁的 花渠朝下面看了看一手搭住墙头跳了下去我们也沒有在磨蹭依次顺着绳子下去刘东西走在最后在扣上栓了根引绳落地之后手上一抖把绳子收回很有耐心的收好背在背后 我们处在一片浓荫之中周围是无数的奇花异草脚下是疯长但却整洁的草地向前看去也是一片浓绿看不到一点建筑的影子 荏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这里的植物非常类似于建木上的那些只是种类更加多样虽然样子怪异但仔细分辨还是和世间的植物有些类似大体都能分出种属 前面不知道通往哪里我们小心避开那些颜色鲜艳的草木沿着流淌的丹水前行浓重的黄色和绿草对比鲜明异常 “这是什么地方”小阚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草地上问我 “这是神仙的后花园”我说 “沒见过花园长这样的”刘东西插嘴道“我看这里是神仙们预算不够了留下的一块飞地” 我听他口气戏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在这种地方胡说八道简直是找死 刘东西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还冲我笑估计是为了自己能用上飞地一词感到得意就在这时我却突然看到一只细小的藤蔓从他肩上缓缓垂下來顶上有个分叉像极了蛇信子 “小心”我喊了一声就伸剑去挑 刘东西自然不会注意自己的肩头听我喊了一声浑身一震那藤蔓却像是得到了信号一般猛地收紧了勒住刘东西的脖子就将其拽倒 这一下力道极强我看到刘东西在翻倒的时候身体还有一个腾空不等摔到地上就被飞快地拽向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 灌木丛里黑乎乎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张开了大口 ------------ 第五十三章 疏圃之池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書網 我抬脚想追却发现右腿已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下子沒拔出來甩了个狗啃屎定光剑也脱了手低头去看却是草丛中伸出一根手指粗细的藤蔓紧紧箍在我的脚腕上 所有的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拽倒了 这些藤一定是一个根上生的要不然怎么这么神同步我一边心中吐槽一边伸手去抓前面不远处的定光剑眼看着就要抓到手却被脚踝上一股大力直接拽到了空中 斜眼一瞅刘东西已经被拽到了灌木丛前脸已经涨成了红气球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纵然是卢岩和花渠都沒有反抗的能力这条细细的藤蔓却像是某种法宝一般让我们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就连阿当也被捆了个结实眼睛睁着一副可怜相 我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什么禁忌用尽全身残存的一点力量拔出枪颤抖着瞄准脚上的藤蔓 往日轻巧的扳机现在却重的像一座山伴随着胳膊强烈的颤抖枪终于响了 凭着熟悉的枪感我知道应该是在第三枪命中的时候才打断这坚固的要死的藤蔓 所有的力量瞬间重回我的身体脚上一轻摔到地上 定光剑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我的心神一下子进入那种空明的境界连着两个翻滚躲过向我袭來的藤蔓抓定光剑在手回身一击 斩断藤蔓的声音如同砍断钢丝两节长长的藤蔓无力的掉到地上我看都沒看它们一眼飞快地跑到那从灌木前奋力一剑救下了刘东西 失去了藤蔓的束缚刘东西马上翻身跳起一边大声咳嗽着一边抄着刀朝灌木里去了 我知道他是要先去解决灌木丛里的东西也不去管他持剑守在那里 情况很明显这些藤蔓缠住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送到这灌木丛中一个个去救显然來不及守在这里才是当下最正确的做法 所有的人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就像一具具尸首一般被放在地上一点点拖过來虽然知道是有藤蔓拖曳但看起來还是令人生畏如同蛇行 这时身后传來砍劈声伴随着刘东西的叫骂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这种令人观之心惊的移动 我知道刘东西已经结果了这种怪藤也不去管他快步跑到前面去查看小阚的情况只见她不知是伤到了哪里呼吸变得极为短促脸色也不对有些发白 藤蔓是缠在了她的膝弯这时候已经变得非常松散一把就扯了下來 卢岩快步走过來 “怎么了” 我有些慌了一边抓着小阚的手腕一边说:“卢岩你快救救她” “别急”卢岩蹲下伸手号脉 我紧张地看着他的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卢岩的脸色沉静如常就在我感到松了口气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他的眉毛跳了一下 我的心差点跟着跳出來“怎么样卢岩” 卢岩缓缓看我一眼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你说就行”我心里一凉从到了这里小阚的身体就开始不正常看卢岩的样子莫非是得了什么病 “沒事”卢岩道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沒事” “沒事”他又强调了一句接着又解释道:“可能是劳累过度最近又有些虚弱……” 卢岩话沒说完犹豫了一下拿过我的手指了几个地方 “轻轻推拿一会就好了” 我依言推拿细腻的皮肤底下像是有非常小的珠子滚來滚去似有若无感觉非常奇异 刘东西凑过來“沒事吧” “卢岩说沒事”我手上沒停刚要跟他说小阚皮肤下面的事却听到小阚哼了一声醒了过來 我赶紧看她问道:“感觉怎么样” “沒事了”小阚疑惑地朝周围看看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我知道有你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点了点头勉强笑了一下小阚攀着我胳膊就要坐起來 “别动再躺会”我赶忙制止她 “沒事我就是有点累刚才好像睡了一觉还是继续赶路要紧找到房子再休息吧” 我听她说的在理这个地方已经出现了这种怪藤别的危险肯定也少不了我们还是离开这个树林再做计较 小阚想自己走我自然不答应背后的包被挪到胸前用几根宽的背包带把小阚绑在后面她知道我背着她沒有任何负担当然不会反对 其他人都在看刘东西打死的那个东西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灌木丛中被砍成几段的赫然就是天坑中咬了刘东西的那种怪瓜只是个头上大出很多足有一米多长无数藤蔓从它下面伸出來像一只植物版的章鱼 这肯定不是一种东西但应该有些关系 “终于让老子报了仇了”刘东西一边叨叨一遍又狠踢了一脚瓜汁四溅众人被逼退了一步 “赶紧走吧”我听到远处的草丛中似乎又传來窸窸窣窣的声音催促道 刘东西似乎意犹未尽到却又沒有什么可供他泄愤的地方了只好恨恨地跟我走嘴里还不停絮叨着什么 我觉得而有些好笑但心里又惦记着远处的声音只能催促着他快走 “安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刘东西突然停住嘴里的絮叨问我 “什么东西西瓜” “不是那瓜我说的是那条藤”刘东西道 “藤怎么了”我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这种藤蔓在各种故事里极为常见是一种很俗气的梗虽然遇到了真的很不容易但是跟这昆仑仙境比起來有必要这么惊奇吗 “你是不是感觉到一被这藤缠起來身上的力气马上就沒了”刘东西凑过來问 “是有这事我觉得可能是某种麻醉成分吧”我迟疑道 “那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起來一样东西”刘东西似乎有些兴奋“捆仙索” 我和小阚都笑了捆仙索是个拿在身上用的法宝怎么可能是这种长在地上的植物就算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将这玩意当做天材地宝來炼制薅下來的藤子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用 “你这段时间看他们说话看多了吧”我忍住笑问道 这一段时间我们见到了无数可以和传说印证的东西谁都说了话就他沒有发过言他这人在一些地方就是有些孩子气估计就是因为这事非得想表现一下结果却不得要领这也是我们笑的原因 “安哥你说哪里不像”刘东西有点急了 “我哪说不像了” “你笑什么” “闻道而心喜你懂不懂”我正色道小阚又笑了 刘东西当然知道我是在调笑也不再说话两步赶到前面去了 前面草木更胜平地里甚至拔高了一块我们行走地愈加小心刘东西在前面用长刀拨扫地上的草丛探路 这会脚下的感觉已有不同柔软的草地下开始出现坚硬的地面拨开的草间有白玉石地出现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水池十米见方的样子白石围砌长长的草叶垂到池中却完全不和池水接触中央是一池翻滚的黄水而在另一端有红色的丹水流入一进入池子就被黄水染透消失无形 “疏圃之池”王大可在旁边说 “疏圃”刘东西有些夸张地左右环顾“这草长的” “有什么讲头吗”我沒有理会刘东西的夸张做派 “这是丹水的源头传说中这水绕城三周流回此处才会化为赤色饮之不死不知道为什么在城外就已经变红了”王大可说 我到沒有把这个当回事传说而已自然有出入的地方这点小偏差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昆仑仙境沒有人也沒有仙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花渠突然道 花渠很少说话我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在你那个时候也有昆仑仙境吗” 他似乎并沒有注意我问的他那个时候所包含的意思回答我道:“自然也有传说就在昆仑山中却沒有想到是在这里” “那时的传说和现在的有什么不同” “并无不同”花渠道 我沒有再问甚至想不到该问什么 疏圃之池虽然神奇却并沒有什么看头大约就像个被严重污染了的小池塘我们在池边站了会决定还是继续赶路 这里已经是树林边缘向前不过百步眼前就出现了建筑 这些建筑毫不例外地是由白玉石建成造型风格和前面见过的迥异从哪些四处漏风的雕花墙壁和屋顶來看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天色开始变暗我们需要决定是在这里过夜还是走到下一重再说王大可的意见是向前或者返回坚决不能在这个危险地地方过夜刘东西则认为前面可能会更凶险而返回则还要经过那个树林不如就地休息 除了他两人别人都在那站着沒有发表什么意见我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荏到哪里去了 ------------ 第五十四章 袍中蝶 夜色降临的时候我还在思索这个问题,荏在墙头翻身而下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她,就算我们都被那藤蔓放倒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 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太阳光,我曾抬头仔细看过,就算是光线最盛的时候也没有太阳出现。但是这里却有晨昏之别,到了七点多钟的时候,光线就会慢慢减弱,持续半个小时之久,然后消失。 这里的黑暗非常纯粹,就连头顶璀璨如同星夜的沙河也隐没在黑暗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树林边缘几处玉树,发着莹莹的光。 这些光透过雕琢精美的墙壁和房顶,在地上投出繁复的影子。我睡不着,盯着这些影子看,却认出了不少东西。 几乎所有我见过听说过的神兽怪物都能在这里面找到,他们在墙壁和屋顶上盘旋,编织出各种情节和故事,当然这只能是我静夜失眠的臆造,应该不是真的。 恍然间似乎人和格珈也出现在了上面,搏斗、屠杀、滔天的鲜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丝响动! 卢岩等人噌地一下子就翻过身来,先去看我,又看向窗外。 我坐在那里没动,刚才的声响我也听到了,虽然不大,但是里面丰富的起伏却让我忍不住想象到一条高不见顶的粗腿行走在树林间,不经意挂倒了一课巨树! 腿自然不会单独经过树林…… 刘东西起身,四脚着鬼魅般摸到墙角,小心地透过墙上透雕的空隙朝外看。 我知道他什么都不会看到,在这样的夜里,那几株玉树就是最好的屏障,人类的目光是无法透过它们的。 刘东西应该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想看一看,至少能确定个安全的距离。 我盯着他趴在墙角朝外看的身影,心中非常紧张。这座传说中宫殿用哪种宁静安详的姿态接受了我们,等到深入腹地的时候却又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我相信这里和天坑中的建木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那些曾经见过的怪物开始在我脑中一一浮现,它们会在这里变成怎样的骇人姿态,我也说不准。 刘东西回过头来,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回来而是停在了原处。 卢岩和花渠对望一眼,竟然又躺了下去。 刚才的那种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周围又回到了开始时的样子。 刘东西冲我比了个手势,这是我们曾经约定过的暗号,意思是保持原样注意警戒。我点了点头,重新将后背靠到墙上。 背后的墙有些不对! 我整个后背一下子就僵硬了,原本整体平整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凸起,正好顶在我的脊梁上! 什么东西?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面墙上全是些雕刻出来的花纹,非常咯人,我挪动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处平整的地方,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就能多出一块来? 若不是这墙可以移动,那肯定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戳我。 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画面,混沌的光影中,一个看不清形貌的东西正半蹲在墙外,尾巴头上的毒针透过墙上的空隙顶在我的后背上! 我没敢轻举妄动,轻轻拿起放在身边的定光剑,反向后面寻找能够刺出的空隙。 顶在我脊梁上的东西突然开始移动,似乎是在我背上写字! 定光剑仍在寻找出口,同时我也在认真体会背上的字。 “来!!” 那个凸起的东西竟然在我背上写了个来字。我强忍着心中震撼,向后探手,一把抓住了那个东西。 那是根手指,入手细腻柔滑,带着一丝冰冷。 是荏!我心中一动,荏的外貌已经极似人类,唯独体温上还带着格珈的特征,躯干火热,肢端冰冷。 来,去哪? 手指在我掌心轻轻勾了勾,我知道荏不会害我,要我去一定是有事要给我说,正好我也有很多事要问她。 外面的声音肯定也是她弄出来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确定我的方位。 悄悄起身,似乎只有刘东西察觉到了我的动静,打了个手势问我要做什么。 我告诉他自己要上厕所,便轻轻的走了出去。 出门的一刹那,我感到卢岩似乎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荏就站在建筑的阴影里,红袍裹得紧紧地,像一支待放的红蘑菇…… 看到我,她并没有先说话,转身走到了黑暗中。 我将定光剑提在手中紧跟在她身后,脚下是长满荒草的白玉地面,黑夜里仍有非常显眼的莹莹白色。 前面不远处建筑有一个转折,荏拐了个弯,不见了。 我毫不迟疑地跟着转过去,这边是一片平地,像是整块的玉石,上面没有一丝杂草,干净得像是某种卵壳。 荏正站在平地中央。 我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之前的比喻是多么妥帖,这地面并不如我看到的那样是个平面,而是一个弧形,真的像是个被埋入地底的巨卵表面。 “什么事?”我问道。 “你不想知道我之前去了哪?”荏反问我。 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出这种三流言情剧里面的无聊女人才会问的问题,只能说是艺术源自生活了。 “你去了里面……”我指着不远处的高墙道。 荏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不错,我去了里面,而且我知道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道。 “这些东西和你有关!” 荏说了一句,突然一下子把裹在身上的喇嘛袍抖开,摊在了地上。 我的视线一下子被喇嘛袍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玉树的荧光下,那赫然是一幅极为复杂的画。 画的色彩极为浓烈,带着藏区的强烈风格。政府划大约分为十六幅小图,竟然像是记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是什么?”我惊讶道。 “这是我在格珈寺中找到的,上面的画记述了一个故事!”荏不动声色地说,“一个和你有关的故事!” “什么故事?” “你自己看吧!”荏闭上嘴巴不再说话,盘膝坐在一边。 我打开手电筒,仔细看这幅画。 画的顺序应该是从左上开始的,和我们习惯的顺序一致。 第一幅画上是一座空中的宫殿,不远处是山上的火,似乎是火山。 第二幅上面是宫殿已经落在了地上,下面有几个躺着的人,不远处有更多的黑点似乎代表着更多的死人。 第三幅是一张顺着双眼横割了一刀的人面,长发向后拢,似乎是刻意露出可怕的伤痕。 第四幅则是一个形貌古怪的人站在宫殿旁边,手中拿着什么,似乎是正在交给一个人什么东西。 第五幅是一个人正站在一个台子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台下是一片血红,还有几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生物。 第六幅是那种奇怪地生物站在人群中,在朝后是一片焦黑…… 一片焦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幅粘在喇嘛袍里面的古画开始发黄变黑,慢慢开裂卷曲起来,像是一片停在袍子里面的黑色蝴蝶! 我并不着急,抬头去看荏,这画上画的什么不重要,荏半夜找我,要给我讲的事情才是重点。 “你不该用手电筒照,用这些光完全看的见……”荏坐在那里说,“你们就是这样,太依赖手中的工具,既伤害了世界又退化了自己。” 听了这话我才有些恼火,虽然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但还是不愿承认。至少在我看来这不是不能改正的缺点,而在荏看来,这却是他们必将取代我们的原因之一。 “上面画的是什么?”我压住心中的烦躁,问道。 荏看了我一眼,把视线放到远处,像是在酝酿情绪一般。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这座宫殿是从天上来的,它落到火山旁边,从里面走出了人类,人类在它周围建起城市,但是后来发生了某种事情,人类开始大批死亡,宫殿中有人拿出某种药品治愈了他们。但是这种事情仍然在继续,那种药品也开始不够用的。后来便开始杀人做药,用这种药去治愈更多的人。”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活下来的人变成了怪物,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怪物慢慢变得像人的外形,但是却拥有了飞翔的能力……随后又是死亡,又是杀人……” “有人愿意拯救世人,不让他们再受苦,用自己的血和长生树的果实混在一起,丹水炼熬做成丹药。人类服食之后可以躲过灾难,但是却变得越来越没有生存能力,最终的灾祸带来了最终的死亡,幸好树上的人保存着最早的丹药,人类用他们活了下来,继续繁衍……” 荏眼睛空灵,不知道再看向哪里,过了好久才问我,“四安,你觉得这个故事好吗?” “这个故事我听过。”我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比这个稍微好一点。” “但是这个故事才是最完整的。”荏说。 “不错,但是你讲这个故事有什么意思?” “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就算你要拯救人类对抗我们,最终都是徒劳的。世界在变化,甚至你们也在加快世界的变化,而你们却不改变,最终结果只能和故事里一样,解的了一时解不了一世,你的努力终归是徒劳的!而第二个意思,”荏双手握在一起,转头看我,“你会死!” ------------ 第五十五章 未来与终结 “我会死?” “你会死!”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那个人!” “哪个人?” “用血炼药的那个人!” 荏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罗露在外面的双臂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布满了青色的花纹。 “为了赎清自己的罪孽,一部分人将自己作为祭品,融入万古不化的冰川,将自己的灵魂潜伏,等待重生之日。当冰川融化,灵魂解脱之时,便是救世之人出现之日!” 荏的声音变得低沉,讲述一个只有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你出现了,面临着选择,我们活下去还是人类活下去。你所选择的,是人类的未来,也是你的终结。” 不知为什么,我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会死?” 荏点了点头,再一次指向高墙,“就在那里!” 我朝那边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从开始到现在,我一心想做出什么来补偿自己对这个世界犯下的罪孽,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象即使付出生命也不在乎。但是当这一切都摆在眼前的时候,我感到全身都在细微的颤抖! “我愿意死!” “我不要你死!”荏的语气急切起来,“那个老和尚和花渠都知道这一切,他们把你带到这里,就是要用你的血炼成药!跟我走吧!离开他们!我要你活着!” 原来如此!我在心里想着,都佛爷所说的缘分,花渠所谓的帮助全都应在这里。我回想着荏讲述的故事,突然意识到,花渠也许正是从那时候而来! 但是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我想起了这一路上见到的种种人间惨剧和温情,疫人的坚守和牺牲,人类的种种善良和邪恶! “为了这个世界,我可以死!” “这个世界与你何干?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你死的时候,不会有人为你伤心!”荏朝前走了两步,“离开他们!旧的世界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新的世界才是你的未来!” “荏。”我柔声道:“你还是个孩子,你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我只能属于这个世界,我也只能为这个世界死去。”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爱这个世界,它的美丽和残酷,正义和邪恶,温情和冷漠,都让我感到同样的眷恋。还有我身边的人,小阚、卢岩、刘东西……他们让我更爱这个世界,更加不想离开却又更加想要离开。 “但是你的死亡并不能换来他们的生存,他们还会死去,这种死去不是人类的重生,而是人类的灭亡!” “那又怎样?”我问道,心中突然有些恼怒,“那又能怎样?重生的人类只是一具躯壳而已!真正的人类早就在几千万年以前灭绝了!对我来说,人类只是人类,就算格迦最后全都变成人形,但是它们,只能是格迦!” “这个它,没有人字旁!” 我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身后没有追来的声音,荏应该是离去了。 一夜无眠,所有的人都是睡的很熟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们一定都醒着,我和荏见面的事情瞒不过他们,那些事情肯定也在他们心中翻腾! 天亮之后,我们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准备上路,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有的是赞赏,有的是不解,有几个人的眼中似乎含着泪。 这里的城门很好找,还在相同的位置,设计得极为壮观好看,颜色通透的碧草在门前止步,和白玉地面泾渭分明。 都佛爷领头进去了,我留在最后,小阚在我身边。 “四安,那些事都是真的?” 我愣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应该是真的。” “你已经决定了?” 我停了一会,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会是一位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是我突然不想你做这个英雄了!”小阚的泪流下来,“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来的时候我看到那树林里有特别好的甜瓜,你一定喜欢吃……” 我没敢看她,抬头去看高高的城门,自己的泪也要流出来。 “你已经决定了?”小阚的声音在呜咽。 面对再一次询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你一直是一个英雄,四安,真的,在我的心里……”小阚终于哭了出来。 我把她抱在怀里,前面的人越走越远,没有一个人回头。 似乎过了很久。 “我们走吧……”小阚离开我的怀抱,“可能还有很久,我们还有时间!”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低头去看她。 小阚的脸上带着些笑,“这段时间你很少陪我,还有些时间,好好陪陪我吧!” 我的心里像是裂开了什么一样,小阚拉着我的手,朝前走去。 第八重! 这里再不是之前那种广场大宫殿小的格局,近乎透明的白玉构建成了极为高达复杂的建筑,各种廊桥平台随处可见,种种精妙异常的构造让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作用。这种建筑,就连看着描述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知道当初设计这里的人(生物)是怎么做到的。 直通城门的是一条六七米高的廊桥,就连地面上都雕刻着十分复杂精美的图案,两边栏杆外侧生长着如同翡翠般的植物,秀美异常,令人不忍触碰。 走到桥上朝周围看,大片连绵的楼阁亭榭,似乎没有尽头,不知从什么地方隐隐有雾气升起,更把这一切映衬得如同仙境。 不,这里本来就是仙境。 刘东西刻意在等着我们,见到我以后没话找话说的问:“安哥你看那边的雾气,会不会有毒?” 我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为了缓和气氛,心中一暖。 小阚道:“怎么会有毒,你仔细看看,那些不是雾气,有些像是光!” 我听她这么说仔细朝那边看,那边的朦胧样子果然不是雾气,竟然是某些极为通透的玉石构件折射出来的光线,不由得心中赞叹昆仑仙境不凡。 廊桥的尽头是一座圆形的大殿,从外面看有十余层飞檐,通体白色,隐隐发着宝光。正面悬挂一块竖匾,上面写着六个看不懂的文字。 “刘东西,那里写着什么?”这种字一定是夏家那种试穿的文字,我虽然是夏家人,但却看不懂。 刘东西仔细看了看道:“我能看懂,但是说不出来!” “说什么意思就行。” “大约是永远是新的,或者未来永无止境的意思……”刘东西有些迟疑地说。 我点了点头,背着手向前走去。 所有的人都在殿前站定,我从他们中间穿过,径直走上了台阶。 台阶修筑的极为舒适,每一道上面都雕刻着异草奇兽,花纹隐隐透明,带着光。 一共九十九阶,无尽之数。 我踩过最后一阶,踏上了光滑如同镜面的平台。 雄壮高大的殿门就在我眼前。大殿的第一层没有墙,只有中间一根柱子撑起一层的空间,以这根柱子为圆心辐射开无数石墩,每一个的形状都略有不同。 相比于周围建筑的精美华丽,这里的设计显得极为古朴。所有的线条都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简单的如同一个圆心。 我没有迟疑,信步走进大殿,周围的石墩如同一个个灵魂,有的在注视着我,有的在低头沉思。 中间的柱子直径约有一米,表面光滑异常,极为通透。我站在前面几乎能够看到对面的样子。就在我齐胸高的位置上,有一朵蕖仙在柱子中间开放,枝叶俱全,带着种生命的美丽和狰狞。 我试着伸手去触摸,闭着眼睛去感受。 手上传来的只有比我体温略低一点的温度,除此之外,我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不知哪里有风吹来,我恍然回头,身周的石墩上突然变得空空如也,所有的灵魂和生命的气息荡然无存。 周围一片空洞,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风…… 我就像是站在所有空间和时间的中心,心中如同这个点一般空旷。 没有思想。 似乎过来很久我才醒来。 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活了过来,我似乎听到石墩上的灵魂在窃窃私语,似乎通过重重的白玉墙壁和地面,看到了他们在殿前的石阶下等待。 似乎我也活过来了。 我向大殿外走,脑中闪过一个个从来不曾见到的画面,到处飞行穿梭的人,驾乘着滔天血lang的巨兽,烟雾……火…… 一片漂浮在无尽黑暗虚空中的宫殿,白玉为肌,带着翡翠般的植物和穿着白衣的人们…… 他们站在高高的台阶下面,仰头看我,没有任何人并排。 我站在台阶顶端,握住定光剑柄却没有拔出,松开手,走下去。 身后似乎传来带着喜悦的叹息,整片宫殿好像活了过来。 都佛爷和花渠向我施礼,卢岩站在一边,表情复杂到扭曲。其他的人则是一脸凄然,就连刘东西眼中都带着泪。 我冲他们笑了笑,转过身去看着还深深躬着身子的都佛爷和花渠。 “你们以为我tm是在登基吗?” ------------ 第五十六章 新生 “行大功德,成无上佛!” 都佛爷直起身子,表情肃穆。 “大师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看这-地方明显就是道家的地盘,说这个当心人家打你!” “夏居士言语诙谐,令人心折。” 我觉得他这么说属于有病,想了想突然问道:“你真的相信有佛?” 出乎我的意料,都佛爷并没有马上回答我们,而是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 “人之初生,懵懵懂懂,垂垂暮年,不知所终。俱为人!可有区别?” “佛也是人?” “神亦是人!” 我注视着他的面孔,没再说话。他只是个形貌怪异的老人而已,那个肉身成佛的形象和他的真容相去甚远。 花渠恭谨地站在都佛爷身后,低着头像是在躲避什么将要到来的什么东西。 “咱们怎么走?”卢岩突然问道。 “去第九重,越快越好!”我说了一句,拉起小阚就走向另一边的精美廊桥。 眼睛的余光里,一个雪白的人影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着这边,风将银色的长发扯成旗。 穿过漫长而又奢华的廊桥,路过无数俊秀疏朗的亭台楼榭,一座出奇古拙的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廊桥在门前十余米前停止了延伸,洁白晶莹的美玉之下,是一片粗糙的灰色地面。 像是剥去美丽皮囊的骨骼,这片灰色的地面显得突兀而又丑陋,但却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感觉,又如同温暖我们的血脉。 我走在最前面,毫不迟疑地踏上那片地面。粗糙的地面极为适合行走,本身似乎也带着弹性,如果抛开美丑的区别,比白玉和青石都要强很多。 大门是一个整体,并不像那种传统郑重的单数大门,只有两个门洞,有些像个倒写的山字。 我略一迟疑,从左侧的门洞通过,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走了右边。我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们,小阚看到我的目光,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着说不定也是一次选择,我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拉起小阚的手。 在我们的眼前是一片空旷,庞大得似乎没有边际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在那上面有一棵碧绿的小树,高不过两三米,树干细弱树冠却显得非常庞大,远远看去像一支碧玉雕成的蘑菇。 整个地面是一个弧形,每隔十多米就是一圈手指宽的槽,之间互不相连,规整的令人心悸。 也许再过一会,我的血将从这槽里流过,我心里想着,举步向前。 所有的人都停在了最外面那一道槽外,只有小阚紧紧抱着我的手,却不知为何走的异常辛苦。 随着我跨过那道凹槽,脚下响起了流水声,一股血样的红水迅速侵入凹槽。 我知道那是丹水,心中叹了一声。 荏说的不错,解救人类的药将用我的血和丹水熬炼长生树的果实而成。我已经来了,丹水亦步亦趋,那高台上的,想来就是长生树了! “小阚,就到这里吧!”我对小阚说,“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嗯,我等你回来!”小阚点头,再也支撑不住,坐到地上。 我没有再看她,丹水流动的声音在我脚下响着,我走过了九道凹槽,那座平台就在我面前。 这座平台是个正六边形的形状,每一个面都有台阶。那棵树长在平台正中,细弱而挺拔,伞罩样的树冠上,两颗长圆的绿色果实格外醒目。 这应该就是长生果了,我心中想着,拾阶而上。 平台不大,就在树的周围有一个圆圈的池子,丹水灌注其中,约莫到了一半的位置就停住。 池子旁边有一个石墩,我过去坐下,看着池中的丹水。 一股意识在我心中被唤醒,我竟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如同我早就熟知并完全熟练一般。 丹水注满时,果实才会成熟,我的血还没有到使用的时候。 我想过了无数种可能,但从未想到还要继续等待。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只有这三样东西还远远不够,想要炼成丹药,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此刻就在我的背囊之中。 卢岩的手臂! 我心情复杂地回望来路,小阚仍跌坐在第一道凹槽的地方,其余的人远远站着,看不清楚表情。 卢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我摇了摇头,他只是把选择交给了我。 池中的丹水再没有上涨的迹象。我盯着它看了一会,终于起身下台。 小阚惊喜地站起身来。我曾经无数次说过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她肯定认为这是我唯一一次说谎,却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还要再等等。”我对她说。 小阚使劲点头。 “还要多久?” “我不知道。”我想起了那半池子鲜血样的丹水。 “也许等到我们的孩子出生!”小阚擦去泪水,对我灿烂的笑。 我感到心脏猛烈的一跳。 “孩子?” “是的!我们的孩子!”小阚拉着我的手放到小腹上。 厚实的防寒服下,小阚原本平坦结实的小腹微微隆起,一种旺盛的生命力从那肉珠中喷薄而出。 这是最有力的生命气息,如同最强劲的飓风掠过整个宇宙。 我瞬间泪流满面。 “我们最终会死去!你们也是一样!”我想起荏冰冷的面庞。 “多久了?”我问道。 “四个多月了!”小阚笑着说,眼中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瑟瑟滚落。 我伸手去擦,却控制不住还是将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我希望他是个男孩……”小阚低低地说,“像你一样勇敢,也能成为一个英雄!” “不要有这样的期许,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另外的什么……”我说。 小阚笑。 刚刚说过的话如同坏掉的复读机在我耳边回荡。 “……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另外的什么……”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小阚朝外走。 “我们能等到孩子出生吗?”小阚问我。 “能!” 我搂紧了她看着上空,星夜般的沙河从头顶穿过…… “请等一等!”我在心里说,“我想和他一起看看你!” ------------ 第五十七章 不必死 第八重大殿的东边有一座小楼,不高,但很精致。从三楼的窗户朝外看景致很好。 王大可说我们的条件有限,要多活动才能保证孩子生产顺利,所以我们选在了三层。 小阚每天都要上下楼几次,经常抚摸着肚子,开心得不得了。 城中有清泉甘醇可口,第七重的树林中有野菜和菌类,混上不知名的块茎木薯,味道很好。 他们也在小楼附近找到了自己的住处,就此安顿下来。 荏带着格迦们也在外五重住了下来,我从未去看过它们,但是荏经常会来,带着一些不知从哪里打来的野兔大鼠,我用它们来给小阚补充蛋白质。 她对小阚腹中的小生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和爱心,从她的口中我得知外面的格迦也在孕育着新的一代。 我会去看长生树下的丹水,那水增加的很慢,有时却又很快,每次看到突然涨了一指多的时候,我都会等好几天不愿去看。 急切和决然似乎已经离我而去,我无比眷恋现在的时光。 每天我们都会坐在三楼的窗户前看眼前神奇而又变得家常的风景,直到小阚忍受不住困意睡在我怀中。 她从来不提长生树和丹水的事情,也会装作不知道我清晨离去是做了什么,似乎这样就可以忘记必然到来的别离,永远抓住这别离前的幸福时光。 当她睡着之后,我通常会游走在这片宫殿中。从那天起,我的精力就变得无比充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产生过一丝困意。 夜色里,我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幽魂,在白玉宫殿中穿行。 “四安,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不必死?”一天夜里,荏突然问我。 “当然想过。”我不假思索道,“我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当然不想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是我的责任,就像你的责任一样!”我说。 荏朝前走,默然很久。 “四安,其实我应该杀死你!”她突然回过头,停在不远的地方,“如果我像你一样坚持自己的责任的话。” 我伸手握住剑柄,荏却没有半点动作。 “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荏转身继续向前,“总会有别的解决办法,不是每件事都要拼的你死我活。” 我抬步跟上,“我知道你的想法,virus张交给你的那些,在我看来并不适用。” “卢岩给你说你们不来就会死其实是误解,免疫是你们几个人的天赋,跟什么东西都没有关系,想要救剩下的人类只有你选的那一种法子。”荏的裙摆飘着,“但是就算他们能够免疫,我们的大军也能在一年之内将他们灭绝!”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牺牲有些太不值得?”荏略停了停,继续朝前走,“你死或者不死,他们都不能挺过去!” 我听他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手握剑柄沉声问道:“外面已经开始了吗?” 荏突然停住,我看着她的背影,做好了全力进攻的准备。 “我不会这样做!”荏的声音很冷,“四安,她可以支持你,我也可以,但我不是支持你去死。而是帮助你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而后,再把那个必然的结局进行下去。所以,收起你的剑!” “你能怎么帮我?” 荏没有回头,缓缓举起双臂,白色的衣袖雪崩般的褪下,两条布满红色花纹的手臂出现在我眼前。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喝一捧丹水,你知道我是什么,所以它们能把我的血改造的和你一样!”荏说,“如果用一个人的血会死,那么两个人的想必就不会了!” “药会炼成,你会活着!”荏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过身来,一下掠到我身前。 “你不能改变什么,故事里的事终究还是骗人的,最好的结局还是我们全都活下去!” 她抱住我,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稍稍停了一下,荏闪电般地离去,只有一段裙裾牵扯到了剑锋,飘飘摇摇留了下来。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荏说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回荡。 “在想什么?” 卢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卢岩,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没有转身,身后却是沉默。 “我不知道这件事进行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人类最终也不能战胜格迦!” “意义在于你的选择!”卢岩道。 “可是我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能改变什么!” “你可以!”卢岩说,“活下去就是意义,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残存的人类。 “你可以给人类一个公平的位置,而不再是玻璃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人类的劣势不在于数量也不在于力量,而是双方判断胜负的不公平。人类要完全杀死格迦才能胜利,而格迦似乎让人类闻闻它的味道就可以了! “这就是意义。”卢岩说。 我点头,卢岩没再说话,周围是沉默。 天就快亮了。 这里的天亮的非常缓慢,但光却像是从头顶上突然出现的。 我拍了拍卢岩的肩膀,转身朝小楼走。小阚应该快要醒来了。 果然小阚已经坐在床边等我,简单的早饭已经在桌上。 看到我,她很高兴地站起来,“快吃饭了,大可送来了木薯汁,里面还加了蜂蜜,可好喝了。” 我伸手扶住她,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可能是手有些凉,小家伙很不高兴地踹了我一脚,把我的手弹开。 “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肯定是个男孩,多大的力气!”小阚被踢疼了,双眉微颦。 我笑了,“你就那么想要个儿子?” “那是当然,你不在了,总得有个男人保护我!”小阚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失言,一下捂住嘴,泪流了下来。 我心中一痛,不由自主道:“我不会走了!那件事,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真的?”小阚猛抬起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真的!”我点头,“我们会一起看着他长大!” ------------ 第五十七章 同游 吃着早饭,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朝外看看,花渠站在外面。 “什么事?” “吃完下来,我有话问你!”花渠表情很麻木,不知道犯什么神经。 我对这人的好感度基本为零,也没理他,回头跟小阚说了一声便下了楼。 “昨晚那妖女给你说了什么?”花渠一照面就恶狠狠地问我。 “你才是妖女!”我哼了一声,径直朝前走。 花渠当然不会被我甩下,紧跟在后面。 “四安,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这次变异是不正常的,我们不能让这一切发展下去!” 花渠的声音非常急切,说的也是哪个道理,但是我听着就觉得有些不顺耳。 “花渠,你是个金刚,人类如何与你何干?”我看走的够远了,停下来问道。 “金刚不是人吗?”花渠问道。 “格迦不是人吗?”我问。 “这不同!”花渠道。 我知道他说的不同是什么,但却懒得和他说,只是停下来看着他。 “当初你们出现的时候,我就在启的身边。同样的情况,我们被你们和巫族打得节节败退,但是我和启都坚定地站在了你们一边,为什么?”花渠的口气简直就是厉声喝斥,“因为你们是正常的!是应该存在的!而它们,只是一个错误!他们绝不会变成人类!” 启?我没想到花渠竟然是这样的来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当时你在启身边?” “这不重要!” “启还在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对于这个神秘而又辉煌的前辈,我都不知道自己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我追随大王来到你们的世界.”花渠道。 “李二?”我有点不敢相信。 “正是!”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个消息太过惊人,我想不出该是什么原因,难道说是为了来监督我干活? “这与你无关,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花渠背着手看向我的后方,酷的可以。 我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愿再问。他们为何而来,又要去哪里,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花渠,我们出去看看吧!”我伸手指向墙外,墙外的墙外是格迦占领的地方。 花渠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穿过华丽的第八重,蹚着潺潺的丹水,我们站在了隔绝着第六重的墙外。 墙上悬着一根绳子,编制工艺极为粗糙,上面还带着格迦特有的体味。 我知道这一定是荏为我准备的,她可能一直在期待着我能够过去看一看,虽然我也可能永远不会来到这里。 花渠拽了拽绳子,当先爬了上去。看着他迅速上升的身影,我不由得想起了他之前的犹豫。 在攀爬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他是在犹豫什么。但我想不出答案,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和李二一起领着人类战胜一次格迦? 第六重空空如也,只有荏站在那里。 “你来了!”荏迎上来,口气像是寒暄。 “嗯,我想看一看。” 荏笑了一下,“跟我走吧。”说罢转头就走,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花渠。 花渠见到荏似乎想要动手,但应该是没有战胜她的把握,呼出口气松开拳头跟在我们身后。 穿过低狭的小门,眼前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 我曾想过这些格迦会把这片圣地糟蹋地多么肮脏可怕,但出乎我的意料,所有的地方都和以往一样整洁,多出来的只是一帮帮忙碌的格迦。 看到荏,这些格迦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行礼,曾经残忍嗜血的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些敬畏。 不是以往的畏惧和不甘,而是真正的敬畏。 他们手上放下的,不再是可怕的残肢鲜肉,而是一些简单的工具,看那精致的样式,应该是这宫殿中留下的东西. “我们找到了一些封闭的房间,里面有很多生产工具,我教会了他们怎么使用。”荏口气平淡的介绍着,但我却听出了一丝骄傲,“他们学的很快,只用了两个月。” 我没有插话,只是点头。 大片的青石地面被撬开,里面填上了不知从哪里取来的泥土,在里面劳作的格迦脚边,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正在生长。 “这些是青稞,我让他们带来的种子!”荏指了指远处,“那边是一些花草,他们好像喜欢那个。” “想不想过去看看?”荏问道。 我摇了摇头,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认知颠覆得太过彻底,这些嗜血的野兽竟然开始种植食物,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给还有了审美的需要! “你们吃什么?” “之前我们探索的不够全面,在周围的岩壁下面有大量的野兔和岩鼠,我们捉了一些饲养,并且严格控制捕杀数量,再青稞成熟之前,勉强可以维持。”荏说。 “那些摔死的格迦呢?”我想到了另一个食物来源。 荏突然回头看我,眼中有满满的骄傲。 “杀人者死!食人者死!” “我不明白!”虽然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再多看看,你会明白的!”荏说。 十几个格迦从一处大殿中走出,丑的要死的脸上带着挺有些暖人的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这些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荏像是装糊涂,然后又像是装明白一样指着那些格珈问,“你说的是他们?” “他们是去看望他们的孩子。” 我注意到她说的是孩子而不是妻子。 “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们脸上的表情和你的一样白痴!”荏低声道。 我并不认为那些丑脸能够和我比较。 “他们不住在一起?” “条件有限,他们缺乏必要的知识来照顾孕妇……”荏说了一半就被花渠打断。 “恐怕还缺乏必要的耐心吧!”花渠的手背在背后。 荏没有反驳也没有理会,抬起头来问我。 “你想不想也去看看?” 我赶忙摇头,一想到一群长相狰狞大着肚子的格珈我就感到莫名其妙的难受,“要不下次吧!” ------------ 第五十八章 灭绝进化 我们在外六重转了很久,到处都有忙碌的格迦,如果忽略那些丑恶的长相和怪异的身形,简直和人类社会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让我很疑惑,听说过这里是圣地仙境,可从没听说过这里还会像某些首善之地一样能劝(人)向善的功能。 “很奇怪吗?”荏问道。 我点了点头,“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花渠和荏都很疑惑地看我,这让我意识到我选错了开玩笑的对象。 荏并没有困惑太久,开口道:“你应该能够看出来,我们从野兽到文明才用了多久的时间。在未来,我们必然会比人类更加文明,也更加先进!” 我看了看她,不置可否。虽然她说的话和眼前的一切基本吻合,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至于这种不对是在哪里,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的产生是不是和我对格迦固有的偏见有关,我也不能确定。 “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荏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特别干净,那种颜色就像是海水,看似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包含。 “很多时间!”花渠在边上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荏的脸在我眼前一晃即逝,花渠闷哼一声,胸前架起一座手桥,连退了十余步。 “后辈的事情,前辈就不要插手了!”荏敛了下裙摆,冷哼一声。 花渠似乎受了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站在那里调整气息。 我暗暗咂舌,金刚一族的身体强度绝对不是说着玩的强悍,荏这一脚能让花渠说不出话来,强度绝对不会低于坦克的碾压。 “再多看看吧!”荏看着我,眼中有种小女孩般的央求。 我不忍拒绝,天色尚早,我也对这些格迦的生活越来越好奇。 “我想自己看看,你不要跟着我,也不要下任何命令。” “这……”荏有些犹豫。 “你没有信心吗?”我盯着他的眼睛。 “……好……”荏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我,不要产生任何误会。” “我只看,不说话!”我笑了笑,“我对自己有信心。” 荏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我看看花渠,“你要一起吗?” 花渠已经调匀了呼吸,点了点头,“当然!” 我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便问了一句。 “伤的怎么样?” “还好!” “你觉得她的力量,比之你们族中的强者如何?”我突然有些好奇,问了一句。 “我就是金刚一族的首领,她的实力,我生平仅见!”说了两句话他的声音已经趋于正常,“就算是身体力量最强的塔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实力是越来越强的?”我自言自语道。 “不是!”花渠接了下来,“这种进化,或者说帮助人类度过危机的能力是由上一代的环境决定的。” 我点头,这一点我们早就讨论过,已经基本有了定论。就像是它们的皮肤构造一样,因为雾霾天气而变成辅助呼吸器官一样。 它们所处的环境决定了它们要想生存就必须有强大的**力量! “所以我说它们是个错误,小环境中的变种!”花渠道。 我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了个问题:“你们的时代是什么?魔法时代吗?” 花渠想了一下道:“金刚在各族中是个异类,其他各族力量主要来源于身体对环境的利用,那时的环境中充满了一种叫做气的东西,很多种族都能够利用它来提高自己的力量,比如说巫族的元气。” 我点了点头,这种说法无疑是非常老套的,根本就无法调动起好奇心。 “你注意到没有,格迦拥有非常强的进化能力,不光是个体还是群体。这是不是他们天赋的能力?” “不!每一代人类都有极强的进化能力,就是为了进行微调,战胜之前的旧人类!”花渠道。 “这么说的话,如果他们是错误,那么他们可以自己调整过来,无需我们操心?”我问道。 花渠语塞。 “你们会灭绝!” “我们还是继续转转看看吧!”我避而不谈,笑着说。 我们现在第二重的墙边,外面就是第一重,从门里可以看到那座天门。 所有的格迦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座天门进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们出了城门,向东边走。周围的格迦并没有理会我们,依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果然如同荏所说,这边的山壁离我们还有两三公里的距离,走出不过几百米就变成了红土地,到处生长这郁郁葱葱的植物,许多格迦出没其中。 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些房基样的短断墙,应该是某种建筑的遗迹。这些断墙连绵成一个个格子,里面是石板铺地,圈养了不少野兔,我们过去看的时候正有格迦将草一捧一捧的朝里扔。 这只格迦个子极为高大,大约得有两米左右,苍白的身上竟然还长着些苔藓,不知道是荏从哪里发掘出来的。 看到我们,他并没有那种格迦特有的非常躁狂的表示,只是漠然地看了我们一眼就继续做他手上的事情。 我觉得有些有趣,抬腿坐在断墙上看他。 “花渠,我觉得新一代对老一代的敌意应该是天生的,为什么他却丝毫没有这种敌意呢?” “你用敌意这个词错了。”花渠道,“进化最需要的是快速传播,尽快形成规模,保证进化的有效。所以他们表现出来的不是敌意,而是一种传播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他这种说话的方式完全不是原来的风格,反而有些像王大可或者王山奇。我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我盯住他,手指拨开挡住枪套的下摆。 “为了帮助你,李市长教了我很多……”花渠根本无视我的动作,继续自顾自地解释,“同时他们还需要一个强力的领袖,因为新生群体的不确定性,这种领袖是天生的,用类似昆虫信息素的方式来发号施令。这种方式不需要用传统方式表达,基本上一个念头就可以了。所以他没有对我们产生**,应该是荏早就下了命令!” “这也是李二教你的?”我问道。 花渠没再解释,掏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打开递过来。 我一手接过来仔细一看,刚才他说过的东西都原原本本写在上面。 “你都背下来了?”我有些惊奇。 “一字不差。”花渠板着脸。 ------------ 第五十九章 养兔子的人 本子上的字迹十分中正平和,间或有几个不认识的古怪汉字才会透出几丝狂放之气,看起来应该是李二亲手写的。 我简单翻看一番,上面原原本本记了不少从那段神话时代到现在的重大事件,还有李二自己的推测。他也不是个能够洞悉所有始末的人,也像我和卢岩一样,一面老老实实执行,一面想要去破解它。 关于我们的使命,他最终的结论还是遵从自己的选择。里面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带感:“把自己当做至高的神明去思考,未来必将岁汝心而动!” 因为有那只格迦在身边,我并没有仔细去看那小本子,简单翻阅之后就收到了身上。 那格迦此刻已经把所有的草都扔到了兔子圈中,站在外面盯了一会,空空如也的眉骨皱了皱,似乎觉得还不够,转身朝林中去了。 我对花渠笑笑说:“你看,现在他们都学会养兔子了。” 花渠皱着眉毛道:“不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开始豢养人类!” “别闹了,人不是兔子,哪那么容易被圈养?” “因为你背叛了人类!”花渠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并不为这种直白的指责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眼去看那些蹲在草堆边咀嚼的兔子。此人偏执成狂,比小花强不到哪里去。 这时树林中传来脚步声,那只格迦抱着一大堆草走了进来,也没看我们,一下子就扔到我们脚旁。 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才释然。身边的圈里兔子最多,刚才扔下的草料已将吃的差不多了。 又是一捧草扔了出去,几滴水珠溅到我脸上。 我朝边上避了避,心说这些东西虽然不会伤害我但显然也不懂得什么礼貌。 这些草不知道是从那里拔来的,上面带着大量的水珠。我在边上看他一捧捧朝里扔,忍不住开口道:“这种带水的草兔子吃了会拉肚子,你这么喂,两天就死光了!” 我本来没指望他会回答,只是实在忍不住要卖弄一下自己的渊博。没想到那格迦冲我这里偏了偏头,又看看那些精神明显有些委顿的兔子,竟然开始猛力甩手上的草,甩完一把就摊在地上,接着甩另一把。 水珠四溅,又有很多溅到我身上。这次我没有躲避,只是愣愣地看着它。 这绝不是那种我早就熟识的野蛮生物。他听懂了我的话,思考我的建议是否真实。在这个过程中他观察了兔子的情况并很快做出判断同时迅速想出了解决办法。这说明它不光有了简单的逻辑判断的能力,甚至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并且记住了。 它在判断,它在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感到自己的神经开始错乱了,这种变化实在是太过惊人,我很不好接受这个! 那只格迦并不能理解我的震惊(或者是不愿理会),把所有的草就摊开晾干之后,又转身走进了树林。 “我不能再把他们当做野兽了。”我对花渠说。 花渠没有说话,似乎并不理解我这话的意思。 “他们会思考,会做一些人才会做的事情……”我解释道,“他们越来越像人了!” “他们只是个错误!”花渠更正道。 “不错,是个错误,但这种错误并不比意外怀孕要严重。”我回答道。 花渠沉默了一会,我没再看他,转头去看那些兔子。 这些兔子显然是此地的野生品种,但似乎也很快习惯的背圈养的生活。对它们来说,吃草的地点并不重要,圈里圈外都可以。 “走吧!”花渠在后面说,“今天看的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你已经走得太远了。” “或许我是正在接近什么。”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转身朝外走。 那只格迦从树林里不紧不慢地走回来,怀中抱着很多干燥的青草。 我停下脚来看他,他这次没有再把草摊在地上,而是直接扔进了兔子们中间。 我点了点头,似乎是证实了心中的判断,转过身走出树林。 花渠走在我旁边,脸上带着一种疑惑的表情。 我看了他几眼,笑着说:“你在想什么?” 花渠似乎有些恼火于自己的疑惑被我看穿,摇了摇头才道:“之前那格迦抱着满是水的草,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水了?” “他们的变异体现出了很强的多样性。”我解释道,想起了自己在生成的遭遇,“我曾经见过能够潜伏在城市污水中的格迦,他们完全不怕水。” 花渠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问:“为什么?” 我心说你不是已经把那本小书背的一字不差了,怎么还来问我。 “环境不同吧?也许他在变异前是个管道工。” “不可能,他们的变异特征在传播中是可传递的,不然不能保证种族优势!”花渠似乎在思考,“除非有不同地区的人服用了丹药!” 我答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更多的丹药?” 花渠点点头,“更多的丹药,我们的各个种族就是由此而来,他们定然也是。” 我想了一下继续向前走,穿过了天门才说:“没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发生了。” “可能有另外的变异在发生!你觉得会没有什么关系?”花渠道。 “我没有见过其他的变异。”我边走边说,却突然想到了疫人。 “我必须给李市长说这件事情。”花渠道。 我摊摊手,“请便,最好让他过来,我也有事要问他。” 花渠没再说话,匆匆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飞快地跑向那道山崖上的小路,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出去。 花渠快速爬上山崖,和源源不绝的沙河一起消失在山洞中。我朝那边看了一会,再没有什么动静,转身继续朝城里走。 光线开始变得暗淡,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再有一个小时所有的光就会突然消失,宫殿中的奇树珠宝将会发光,这里会更像仙境。 我惦记小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当我穿过城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城中传来一声惊人的吼叫,所有的格迦都停下手中的事抬头朝里面看,接着就快速奔跑起来! ------------ 第六十章 你们的道德 我也跟着跑了起来,声音从第五重的大殿传来,正是荏想要带我去看的地方。 一只浑身都是鲜血的高大格迦从殿中朝我迎面跑来,路上的格迦都闪在一边,用种令人费解的目光看着它。 这只格迦比我高上一头多,头顶和肩膀手臂上缘透着青黑,肚子上一个巨大的豁口,血糊糊的从里面淌出来拖了一地。 它的势头极猛,我完全没有时间躲避,一回手撤出定光剑,矮下身子。 就在我将要和他接触的时候,一只矮小的格迦从后面飞速追来,一个纵跃扳住他的脑袋,后腿钉在脊背上,身子一拧将其摔倒在地。 我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再看那格迦躺在地上蹬了蹬腿,不动了。 倒在地上的尸体更显得巨大,长长的脖子几乎外成了直角,观之触目惊心。更加可怖的是他肚子上的伤口,足足有将近半米长的豁口朝外翻着,里面的内脏已经看不见多少了,白色的骨膜包裹的肋骨和脊椎清晰可见。 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四安你没事吧?” 也许是因为她太过紧张以致没有控制好力量,我的骨节清晰地响了几声。 “你再不松手,马上就出事!”我咬着牙说。 荏不动声色地放手,脸上一片平静,刚才的惊惶似乎只是错觉。 几只格迦迅速抬走了尸体,不知哪来的沙土铺地,血污也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我看着她,有些调侃地问道:“是不是演砸了?” “如果我演,就绝对不会演砸!”荏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孩子似的傲慢,“之所以你能看到这一切,就是因为这都是真实的!”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抬腿就往大殿里面走。 荏追上来问:“你又想看了?” “当然想,有点血我还好接受了。”我回答道,脚上没停,“最真实的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荏没有回答,先我一步进了大门。 大殿门口密密麻麻的格迦感到荏的到来悚然分开,我一边感叹格迦竟然也好看热闹一边走了进去。 大殿中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浓烈的格迦臭味,倒是血腥味很足。地板上是一大滩血,正中间是一捧血泥,里面混杂的,依稀是一个婴儿的头颅和残肢。 旁边一只格迦正被两只小格迦按在地板上,鼻子狠狠朝外喷气。 “怎么回事?” 荏没有回答我,边上一只类人的格迦凑过来,手中比划口中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像是在解释什么。 “为了食物。”荏开口解释,却并不看我,“我们的食物不够充足,他们需要更多更好的食物在补充营养,所以产生了争斗!” 我看着血泊中眼睛半睁不睁的婴儿头颅,心中抑制不住的一阵恶心,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出大殿。 荏跟了出来,也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后面。 走到城墙边上,我看了看那个只能容人蹲着通行的小洞,转过身来。 “果子快要熟了。”我说。 “是!”荏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 “我看到了很多东西,说真的我感到了希望,但是这还不够。”我越说越觉得自己变得比格迦还快,“我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说服我自己。” 荏抬头看我,想了想说:“杀人者已经被控制了,等会召集齐所有人就处决了他!” 我摇了摇头,心中想起那摊血泥中的小手小脚。 “他死了之后,腹中的孩子还能活下来吗?” “不能……”荏想了想,“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杀?” 我也不知道在孩子还未降生之时就杀掉他和在他出生之后再杀死他的母亲究竟那个更残忍,但是也许生命更加重要? ……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进了小洞。荏没有跟着我,站在原地。我回头看看她在洞外飘飘的裙摆,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是你们的道德,你们自己选吧!” 我心中一片混乱,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抓住墙上绳索的时候,我向后看去,荏的雪白裙摆仿佛仍在墙的另一面飘荡。 躺在床上,我轻抚着小阚的肚子,我们的孩子也随着母亲的沉睡而睡去,一只小脚向前蹬着,我甚至能够摸出珍珠般的脚趾的轮廓。 脑中回想起那大殿中间的一团血肉,那一段段通红的残肢和半睁着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能够说明什么,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格迦身上带着永远也洗不清的残暴本性。 回来的时候,我问过小阚,如果她此时和别的孕妇困在某处,缺乏食物,她会怎么做。 小阚思考了很久,久到我都开始羞愧于将她置于这种残忍的境地。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小阚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的决然如同一道锋芒。 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将她拥入怀中,我究竟还是没有那种残忍的勇气。 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杀死别人甚至别人的孩子,究竟该从哪个道德高度去看待? “四安,你不会让我们面临那种事情的,对吗?”小阚问我。 我点头,保证。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责任首先是始于自己的家庭,而不是人类或者世界这些**的东西。 夜渐渐深了,这个世界里并没有月影的移动。我第一次没有出去夜游,而是安静地守在小阚的身边。我一直看着她,仿佛自己一错眼珠,她们便会离我而去,去为了生存而争斗,而残杀! …… 李二来的比我想象的更快,仿佛他就在城外的某处守候,等待花渠的汇报。 天亮的时候,他缓步走上了我们的小楼。 我们在二楼见面,小阚在楼上不安地等待着。 “这里可以出去?”我没有寒暄,问了一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能够进来自然就可以出去。”李二微笑着坐下,熟悉的仿佛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四安先生别来无恙。” 他仍然是微笑着寒暄道。 我点了点头,“貌似无恙,其实不好。” ------------ 第六十一章 明日将至 “给你发信息的人是我。”李二轻轻地点头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心里觉得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何必去格迦寺?办公室没有电脑吗?” “这么重要的信息,总得试过了才告诉你。”李二回答道,“夏庄石骨可御格迦,先生应该试过了,当知吾言不虚。” 我不再说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却怎么也和幻象中那个威猛的形象对不起来。 以前没有发现,这时我才看出他的确有些和我相像的地方,特别是略微有些耷拉的眼角,角度形状简直如出一辙。 李二也在看我,略有些浑浊的眼珠里透着精光。 过了很久。 “你受苦了。”李二突然开口,像是戳破了房间里的什么东西。 “我知道。”我哼了一声,“比你想象的要多!” “我说的,和你想的,不是一件事。”李二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本来不必如此……” “什么意思?”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不对。 “意思就是你本来不应该是现在的你,其实你也是个错误!”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他们是我亲手造就的错误,所以我当然也是个错误,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对不对?” 李二点头道:“不错,这并不奇怪。” “我本来应该和卢岩一样?”我追问道。 “你不应该成为我,至少不应该是现在成为我。”李二站起身,扶着后窗朝外看,外面是通往不死树的那个城墙。 “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个!”他看了一会回过头来,“花渠告诉我,可能有另外的丹药流失在外,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异?” “不能确定,我只是告诉他有不怕水的格迦。”我解释道,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紧张成这个样子。 李二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这一次和我们那一次完全不一样。” 他这话里面全是代词,但我完全听懂了,也没发问,安安静静等他解释。 “我们那次是一次正常的变异,我做出了决定,引领族人服下了丹药,帮助他们取代了旧人。” “但是你们却不同。”李二向后收了下肩膀,像是为了放下身上的什么负担一般,“你们是一个意外,意外到就算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作为要被取代的旧人,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做。”李二吐出一口气。 “你不也是旧人吗?” “我也是旧人,但我有族人的帮助。你却是孤单一人,而据我所知,能够站在你这边的似乎是新人……也就是你要消灭的格迦!” 李二的身体僵了一下,像是感到自己又跑题了,开口道:“其实我来找你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要恢复旧人的权威,你所面对的敌人也许不是一个两个。两一个就是,长生果明天就要成熟了,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你都要去。” “你说的是其他的丹药?”我没有理会他说的第二条。 “不错,这个世界很大,在这场意外里我们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个同源但不同种的变异,你所要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格迦和疫人,还有什么我们无法知道!” “就算你准备让人类和格迦一起生存下去,你可能还要面对更多的变异种族,他们不是格迦,不会听命于……”李二顿了一下,“荏,是不是这个名字?” 我没有回答他,想了想道:“那些都顾不得了,我只能做好眼前事再说。” “我们的重要性不只是在于我们的血可以做成抵御变异的丹药,那只是一个修正错误的权力。你不是他,你只是传承的一环,那种真正可以支持选择的权力,你并没有!”李二像是个话唠的寂寞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 面对一个个略有不同但大致一样的真相,我已经觉得麻木。而一种近似于自怜不忿的情绪却突然从心底爆发出来。 “虽然我只是传承中的一环,但也许我可以做到你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搁下一句,转身朝三楼走。 李二没有回答,从背后传来的感觉,我似乎感到他是一种赞许的姿态。 楼梯走上一半,我突然转过身来问:“我知道你们那一次是早有计划的,但你也有选择的权力对不对?” 李二肯定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有些愕然地点了点头。 “同样作为旧人,我不相信你连一点眷恋都没有,你是为什么作出了选择?” 李二的表情突然变得温柔,像是垂暮的老人再度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听到这个回答,我笑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楼上也有个我爱的女人,她带着我的孩子在等我。 …… “他说了什么?”小阚迎上来,带着强行压制的不安。 “没什么,讲了一些陈年旧事,与我们无关。”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那就好!”小阚一如既往地相信。 “对了,他说明天长生果就要熟了。”我装作无意地说了一句,口气就像是早晨遛弯回来端着饭碗告诉老婆遇见了隔壁王小二。 “哦。”小阚转过身去,“那你得吃点猪肝,先补补血。” 我笑了,扳过小阚的肩头,低声道:“我现在能找到的猪就只有你。” 小阚也笑了,扭住我腰间软肉。 有些发痒的疼痛让我的心里有些甜。 李二并没有在我的小楼住下,而是去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中午下楼的时候我在二楼看到了他们留下的几盒老山参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此去不返,余事勿忧。 我笑了笑,他们还不知道荏的事,怪不得他会用那么怜悯的表情看我。 小阚今天表现的特别乖巧,我能看出她在努力逗我开心,只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她才会露出那种忧伤的表情,似乎我明天的疼痛已经提前落到了她的身上。 这一天过得很快,小阚一直强撑着但最后还是在我的极力劝慰下睡着了。外面的宝光照进来,那种忧伤再也没有东西阻挡,浓浓的在她脸上涂开…… 一道影子落在她脸上,我回头看去,荏一袭白衣站在窗户上。 “她快生了……”荏说。 我点了点头。 “明天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荏问我。 ------------ 第六十二章 金色的血 池中的丹水已经涨到了石头沿上,我站在长生树下,手中握着卢岩干枯的手臂。 长生果已经成熟,透着浓重的紫黑色,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所有的人都站在广场边缘,小阚并没有来,早上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在床上装睡。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究竟是在等待什么,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李二已经把应该做的步骤全都教给了我,整个过程中都带着一种貌似欣慰的笑。 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每一秒钟都变得漫长。 我在等待荏的到来。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义无反顾地去死,或者说本来就不能做到。 所以我要等她。 终于,一抹白色出现在我视线的尽头,荏的银色头发闪着光。 人们分开,又聚拢,像某种器官一般将荏吞了进来。 她的脚步无比轻盈却又透着沉重,这种地方本来就对她这样的新人有先天的禁制,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敌人。 荏越走越慢,每个动作似乎都在克服极大的力量,那些突破组在的瞬间动作甚至扯破了她的衣服,凌乱了她永远柔顺的银色秀发。 她走过的地面上留下了脚印,有的极为完整如同被赤脚踩过的软泥,有的则完全看不出形状,像是被硬物重击出的破洞。 “你到了台上之后就不能再下去,若是中途离开,便要再等五十年!”李二的话在我耳边响起,让我止住了想要去帮助她的脚步。 荏仍在前行,每一步都愈加艰难,她始终抬着头,冲着我的方向,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像是这些痛苦和阻力都让她感到了无上的欣悦。 我站在平台边缘,虽然隔得很远但还是极力向她伸出手去,姿势十分可笑。 看到我的狼狈,她的脸上笑意更浓,似乎是嘲笑,似乎又是欣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荏终于站到我面前。洁白的衣裙已经被汗水湿透,美丽的身体在那些破洞中若隐若现。 “来了?”我错开眼睛问道。 “好看吗?”荏挺了挺胸,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辛苦了。”我答非所问,“要不要休息一会?” “时不我待。”荏敛了玩味的笑容,竟然冒了句成语。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一句什么。 “该怎么做?你告诉我!”荏向丹水池边走去。 上了平台之后,那种奇异的阻力突然消失了,荏行动如常,在没有之前举步维艰的样子。 “李二告诉我只要把手伸出去就可以了。”我站到她旁边道。 荏点头,突然问道:“我看了那么多书,书上说凡是现象都必有原理,这个地方的原理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早上的时候我也问过李二这个问题,当时他的回答是…… “前代人的智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他们的世界我们也不能理解,这地方如果用你们的科学也能解释,但终归太过牵强,所以还是不解释了。” “你们?”荏的表情有些疑惑。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李二的原话说了出来,赶紧解释道:“是我们,我有些走神了。” 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抓住我的手,“开始吧!” 我俩的手臂伸到了丹水池的上方。 就在同时,一道屏障突然从地下升起,将这个平台和外界隔绝起来。 这道屏障的感觉非常熟悉,有些像是夏山上那种黑色或者银色的薄膜。但和它们不同的是,这道屏障是透明的,若不是稍微带着点绿色,我就只能用感觉才能知道他的存在。 丹水池中的丹水轻轻鼓胀,像是中间有什么东西想要破水而出,但不管它怎么动,却都没有丝毫溢出池沿。 “四安,我的血在动!”荏低吟道,身子微微颤抖。 我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异状,“废话,血不动不就死了?” 荏没有回答我。我觉得有些不对,侧眼去看她。 她的眼睛已经闭上,脸上露出一种特别古怪的神情,那条悬在丹水池上的手臂,繁复的血红色花纹已经敛去,条条血管高高隆起,有些紫青有些金黄,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我心中一惊,知道肯定是出了差错。要知道荏的血本来就不能用作此事,她是不知从哪里寻在的法子,强行用丹水对自己进行了改造。 这种法子靠不靠谱,改造是否会有效,谁都不知道! 荏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都变得僵硬,就像是木偶一般。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她的胳膊朝回拉,但是她的手臂已经僵硬如枯枝,根本就拉不动。 这样下去恐怕荏就要死在这里,我感到自己的心脏都扭曲了,猛力拽着她想逃下平台。但是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将我俩的身体挤住,我的脚下竟然丝毫移动不得。 就在这时,荏的手臂猛地一抖,大量金黄色的液体从手臂上渗了出来,那些鼓胀的金黄色血管慢慢消了下去。 大滴大滴的金黄色血液从她的手上落入丹水池中,如同金箔做成的莲叶,在丹水面上平摊开来,慢慢移动,很快就将小小的丹水池铺满。 而她手臂上的紫青色血管也突然平复,肤色重新变得白皙如最美丽的白玉。 她的手缓缓松开,如同一条最晶莹的蛇,在我的身上滑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 “四安,我没事……”荏的声音在地上传来,“我就是有些累了,想吃点压缩饼干……” 那是我们常吃的东西,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她离开我们在外面居住,很久没有吃过了。 对于她来说,那种难吃的东西里面,应该是有回忆的。 我就怕人说这个,一般到了这种台词的时候,说话的人不是快挂了就是回光返照了。 “我床底下还有一箱,帮我办妥了这事,管够!”我大声喊,声音却极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没了一般。 没有回答,我的耳朵突然被无数杂乱无章却又带着些奇妙韵律的声音充满,身体内到处都充满了酥麻的感觉,像是有无数的细小微粒在我的体内碰撞,分离,燃烧! ------------ 第六十三章 千里终成 “你是真正的血脉!” 身体里的声音似乎在告诉我。 我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觉,眼前真实的只是我手臂上冒出的鲜血! 红色的莲池中,金色莲叶随着呼吸鼓动,时而融合时而分离,最终却凝聚在我的手下,像一枚金色的平盘。 鲜红的血凝成线,却又如锥子般刺破金盘,在中间的丹水里凝结起来。 丝丝缕缕的红色从丹水中剥离出来,被我的血吸收进去。被吸收过的丹水变成了浑浊的黄色,缓缓下沉,新的丹水迅速补充进来,而后又被剥离了颜色,随着沉下去。 我感到自己的手臂变得无比通透清凉,大量的鲜血从无数个毛孔中喷薄而出,一阵阵心悸从胸口传来。 荏的血已经被我的血撑成了一个圆环,丹水池中的丹水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淡,终于开始透出了浑浊的黄色。我的血在圆环中间翻滚,不断变换着形状,如同某种生物一般,贪婪地吸收着丹水中的红色。 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天地万物仿佛已经化为一池,除此之外只有我的两只手臂,一只通透如云,一只沉重如山. 沉重的是卢岩的手臂。 丹水池中鼓荡的更加厉害,那个金黄色的圆环开始缓缓旋转。 中间那团鲜血和淡水的混合物停止了对我的吸吮,旋转着变幻着形状。 浑浊的黄色丹水朝中间收拢,成了个半球形,高出了池子,那金环和血团被拥在中间,就像是一个有着金色瞳仁红色瞳孔的眼球。 加附在我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荏在后面顶住了我。 “四安,你怎样?” “我还好……”我有些茫然地回应着她的问话,却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荏没再说话,缓缓将我身子放平躺下。我能感觉出她身体的颤抖。就算是强悍如她,在这种生命的抽取中,也无法坚持太久。 我的头枕在荏的腿上,荏努力调整着姿势,保证我可以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 丹水在继续凝集,很快形成一个圆球悬在空中。金色的血液开始环绕在圆球中央,在圆球内部,我的血液仍在不停变化着形状。 圆球还在上升,很快就接触到了长生树上的果实,那两个紫黑色的果实剧烈地抖动,随着一声脆响落入了圆球之中。 血液如同饥渴已久的猛兽,一下子就将那两颗果实裹挟其中,那金色的圆环却猛地收紧,似乎也要去吃那两颗果实。 荏的血液似乎完全不能溶于丹水和我的血液,那束紧的圆环几乎要将空中的水球勒成两半! “就是现在!”我对自己说,强行用力将一直抓在左手中的卢岩手臂冲着空中扔了出去。 我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持我击中空中的水球,但卢岩的手臂一脱离我手却像是活过来一样,在空中如同一支黑色的独木舟,张开的手掌直冲着向前,破开空气,一下子就扎到了三者之中。 手臂在水球中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但随后,几乎就是一瞬间的样子,他的手臂在水球中不见了! 无数细小如同黑色沙粒的碎块在水球之中弥散开来,随着它一起的还有荏的血液和我的血液。 一时间红色和金色的碎屑在丹水球中四散,伴着黑色的和紫黑色的碎屑。 丹水球就像是内部肆虐着风雪的水晶球,猛地膨胀却又缩紧,使得里面的碎屑飞舞的愈加狂乱! “成了?”荏问我。 “应该是成了!”我点点头,向后靠了靠,为自己的脖子找了个更舒适的角度。 空中的丹水球还在变化,里面肆虐的风暴逐渐缩小,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圆球的形状,而剩余的丹水则朝周围扩散,形成了一个大门。 那个五彩斑斓的圆球就在大门中间旋转。 浅蓝色的隔离突然消失,就如同它们突然出现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成了!”我肯定的说了一句,这才感到全身如同被抽空了的粗陋皮囊,毫无保留地贴在地上和荏的腿上。 “真美!”荏仰头看着空中如同水晶般的大门和中间缓缓旋转的圆球,由衷地赞叹道。 的确是美! 构成大门的黄色丹水不知为什么变得晶莹剔透,显出一种极为干净的浅柠檬黄,而中间的五彩丹球颜色却带着一种木质或者矿物的厚重,两相对照,反差出一种动人的奇异美感。 美则美矣,但却不值得如此赞叹。 我想一定是荏从未在正常的人类世界生活过的原因,这种类似于灯球的东西实在不能让我如她一般兴起这么强烈的赞叹之心。 “你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类世界……”我勉强笑了笑说,“烟火,霓虹灯,各种数码效果,你都没有见过。如果你能像我一样曾经见过它们,你会发现这只是一般的美丽而已。” “真的?”荏的口气中充满了向往,但随即又转为遗憾,“好可惜……” 我心中突然涌起极为强烈的同情,“不用惋惜,人类会活下去,不用十年,更美的东西就会出现!” “人类会活下去,那我们呢?”荏很敏感地抓住了这一点。 我有些犹豫,想了想才回答道:“你也会活下去,我保证。” “那个杀人犯。”荏说,“我们把她关起来了,生产的日子已近,我们没有理由再多杀一人!” 我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日子已近,你们会怎么做?” “我们要看他的动机,综合考虑更多的事情,但我想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等她的孩子降生。”荏说道,“这方面我们的想法还不成熟,说不定可以借鉴你们的法律。” 我看着悬在空中不停旋转的彩球,这会功夫它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那上面斑斓的色彩让我想起了我曾经见过的某些行星,它们孤独自我地行走在宇宙中,从不迟疑,从不思考…… “那是你们的道德……”我最终说。 ------------ 第六十四章 血脉 我是被荏背回去的,格迦之王强健的体魄使她恢复得比我远远要快。 卢岩站在我身边,都佛爷远远跪伏在地,他的旁边站着李二和花渠。 我没有力气理会他,荏近乎强硬的拒绝了卢岩想要接我过去的要求,伏在她的背上,我听到了都佛爷口中抑扬顿挫的经文。 这经文的发音晦涩难懂,但却能够听出其中满溢的礼赞喜悦之情,如同破晓的太阳。 卢岩在旁边看着我微笑。 “我做到了。”我对他说。 “你马上就要做到了。”卢岩一如既往地说着让别人听不懂的话,长长的两绺刘海在清秀的脸边划过。 我笑了笑,心中似乎也认同他的话。 “刘东西两口子呢?”我没有看到他,心中有些奇怪。 “他们和小阚在一起。”卢岩道,“恭喜你。” 我感到荏的背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在意,机械的说了声同喜,随即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她要……”嗓子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让我说不出话来。 卢岩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满满。 我的身上突然重新灌注了力量,挣扎着从荏的背上下来。 荏并没有阻止我,而是在旁边扶着我的胳膊。 脚上仍然无力,但我还是快步朝前走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化,变得更新,更加通透。 小楼仍然静静地待在那里,刘东西坐在楼门口,叼着一根草棍,模仿者狗的姿势。看到我们,噌得下子站了起来。 我挣开荏的搀扶,快步走过去。 “怎么样?” 我俩同时开口。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哭从楼上传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我看不见周围精玉美器堆砌而成的仙境,看不到眼前刘东西开合的嘴巴,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声啼哭所充满,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我快步窜上台阶,飞快地上楼,摔倒在二楼的楼梯上又迅速爬起。 小阚静静地躺在床上,满头的秀发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如同最精美的花黄。 “这次没有堵车?”她问我,声音带着那种无力的柔弱。 我点了点头,眼睛已经看到了躺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子。 “见我就堵车,见儿子就不堵了?”小阚假嗔道。 我点头又摇头,脸上一定满是央求的表情。 “快来抱抱他吧!”小阚微笑着说,“以后他就得叫你爸爸了。” 我慌乱地点头,几乎是一步就迈到了床前。 那个小东西就躺在那里,皱着眉头,张着嘴巴,粉红色毛茸茸的小身子就如同最易碎的珍宝,让我想去抱起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触摸。 王大可在边上伸出手来,将这个小东西送到我手上。 “第一次吧!” 我没有说她废话,只是点头。 这个小东西就在我掌心里蜷着,我想对他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看着,触手的柔软嫩滑几乎要将我给融化了! 这小东西像是认出了熟悉的心跳,又或者闻出了我的味道,竟然将小脑袋朝我胸口蹭了蹭。 这么轻柔的接触却像是重锤的轰击,我感到胸中一震,几乎站立不住! 王大可赶紧伸手接过去。 小阚紧张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这才有些缓过神来,回答道:“没事,就是有些虚弱,又太激动了。” “我们一起躺一会吧。”小阚看我真的没事,放下心来,摸了摸身边的地方对我说。 我们静静的躺在床上,孩子就在我们中央,我感到全身无比的舒畅,就像是要融化到床中一般。心中那一点梗塞早已被我抛开,我不停地偷偷看躺在我们中间的孩子,虽然他在母亲腹中的时间里我们早已经无比熟悉,但是现在看到还是有些陌生。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小阚说,“你是他的父亲。” “好。”我答应一声,开始思索。 过了很久…… 那些在我脑中旋转的美好文字突然变的那么庸俗,怎么也找不到能够配上他的组合。 “我觉得取名这事必需得慎重,要不再等两天,我好好想想?”我试探着问道。 “好吧,我也想不出来该叫什么。”小阚说着,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在他有名字之前我们该怎么叫他?” 这个问题同样让我苦恼。 “别人都怎么叫自己的孩子?” “宝宝?” “就这样吧!”我点头说,“在我想出更好的名字之前。” 小阚笑了,或许是因为我们初为人父母的笨拙。 “还顺利吗?”她突然问起我刚才的事情。 “很顺利,该做的都做了,我没有死,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你想好了吗?以后该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上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是啊,究竟该怎么办? 我相信自己曾经在某一刹那做出了决定,纵使这种决定听起来是那么荒诞而不足信。但是最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我犹豫,或者说就算是没有那残忍的杀戮,我也会感到犹豫。因为时间总会冲淡之前刹那的激情。 再有几天药就要好了,我马上就要完成这千里跋涉所要做的事情。但是结局究竟该如何,我还没有决定。 “不要让别的东西影响到你。”小阚说,“不管你怎么选择,我希望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在我们中间熟睡的孩子。他小小的鼻翼轻轻呼扇着,似乎还没有习惯用自己的鼻子来呼吸这世上的空气。 以后他会慢慢习惯,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异乎寻常的巨大,他会慢慢去习惯,去感受,去厌恶或者喜欢…… “我也得再想想。”我对小阚说。 小阚笑了,“你会想清楚的,我知道。” 我没有再说话,王大可端来了块茎熬成的浓汤,我起身接过来一点点地喂给小阚吃。 “要是没有奶水怎么办?”小阚一边吃一边皱着眉毛问。 我伸手按住她的眉心,一点点将皱起的眉头抹平。 “一切都会有的!” 小阚咽下口中的浓汤。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话音未落,一阵奇怪的巨大声响突然撕裂了这份宁静! ------------ 第六十五章 新生 这种声音是如此熟悉,我曾经无数次在这种声音中拼杀逃离,也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被这种声音惊醒。 我起身走到窗边,正看到一行人匆匆走来,刘东西提着刀走在最前面。 “安哥,不好了!”刘东西在楼下就看到我,仰着头在那嚷着。 “格迦们都疯了!我们得找地方守起来!” 我心中一动,回头去看小阚。她已经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我,怀中紧紧地抱着我们的孩子。 刘东西和王大可跑了上来。 “赶紧走吧,离这里不远有个地方,格迦绝对攻不进来!” 刘东西气喘嘘嘘地说。 “你们带着她娘俩先走,我收拾下东西。” 看着王大可扶着小阚匆匆离去,我赶紧回头收拾。 应该说连着几个月的安逸生活使我们放松了警惕,除了武器装具还是打包放好,其他本该装好包带着就走的东西却散的到处都是,我们已经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之前小阚让我们改的各种婴儿用品扔了一桌子。 被这武器装具,我急火火绕了一圈,发现是在是毫无头绪,干脆扯了件冲锋衣,把孩子用的东西敛了一包背着就下了楼。 其他的东西不重要了,反正也可以用别人的。而且我感到这事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这么简单,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刘东西找的这个地方很不错,足够大,但却不是太大,我们防守的时候不至于顾此失彼。整个建筑坐落在一个一人多高的台子上,地势比较高。墙壁全都是极厚的白玉,我目测了一下,就算是荏全力一击也不可能将其摧毁。 一共有四个门,我们用力关上其中三个,留下一个正对着南方。 “什么情况?”我安顿下小阚,蹲在南门口的台子上问刘东西。 他摇了摇头,脸上也有些迷惑,“不知道,我们在第七重的时候听到墙那边的格迦像疯了一样狂吼乱叫的。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稳妥起见我们就跑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不错,毕竟我和现在不同了。” 刘东西看看我,笑了笑:“恭喜你!” 我没有客套,“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哪里变了?” “变得软弱或者什么的……” “你他妈本来就是个软蛋!”刘东西笑骂道,“你看你摊在女人肩膀上的那熊样!” 我本来想骂他,可听他提起了荏却突然愣住了。 作为格迦的王,她的管理方式和我们截然不同,所有的人包括我都认为他们忠诚和服从都建立在信息素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荏是天生的王,他的身份来自于她身体的密码。 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此前在丹水池上的时候,她的血液被分离成两份,一份金黄色的汇入了丹水池,而另一份则保留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将她的密码清零……天生的王者若是失去天生两字,恐怕下场比落在义军手中的人类君王还要悲惨。 那些咆哮…… 我猛地站起来,“我得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刘东西也站了起来。 我拦着他,跳下高台,“你在这里,照顾好小阚。”说罢便转身朝外跑。 “四安!”跑了几步,卢岩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要出去吗?” 我回头看去,卢岩正盘腿坐在建筑顶上,一根长棍横在膝头。 “我也想去看看!” 他没等我回答,单手拿起长棍,几乎没做什么动作便飞身跃下。 我看着那根金黄色的木棍点入地面,上面还带着没有刮削干净的树皮。 “你的身体?” “很好。”卢岩用它那种带着茫然的声音回答道,举步向前。 我们穿越仍在流淌的丹水河和树林,那条绳索仍然在墙头挂着。 丹水河边有棵不知名的树被劈开,金黄色的木质中竟然还包着半块残碑。 我没有去看那块碑的内容,看那金黄的木头,卢岩的棍子一定是取材于此,他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才会做好了准备。 “卢岩,什么情况?” 卢岩看了看那棵树,面无表情。 “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我问了一句,心中关于荏不好的预感更甚。 “万一你后悔了呢?”卢岩侧头看我,嘴角勾起一点淡淡的笑。 我听懂了他的话,心中突然被一种感动所充满,我知道,若是我作出不同的选择,他就会擎起手中长棍,杀光城中的异族,保得我们的平安。 “去看看吧……”面对他淡然的眼睛,我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只能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卢岩用木棍的一端轻触我的胸口,之后便豁然转身,攀住绳索,一跃上墙。 墙外全是格迦,不管是大型的普通格迦还是身材矮小的类人格迦都聚在一起,兴奋地不知所以。很多格迦都仰头向天嚎叫,甚至完全没有看到站在墙头的我们。 我没有看到荏。 所有的格迦都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有不少格迦从外面涌进来。 那种熟悉的嚎叫声充满了所有的空间,但我却发现这种声音又是如此陌生,它里面竟然没有那种疯狂的暴戾气息,甚至充满了一种难言的生之喜悦。 “没有危险。”卢岩道,“他们……” 卢岩的话没有说完,我却看到荏出现在大殿门口,一身白衣沾满血污,神情憔悴不堪却带着种非常吸引人的光芒。 所有的格迦同时举起手来,嚎叫声震耳欲聋。 荏也猛的举起手来,在她的手中,嚎啕大哭的,竟然是个粉嘟嘟的**婴儿! “生了。”我对卢岩说。 卢岩却不是以往那种一切了然于胸的淡定摸样,有些茫然地问我,“谁又生了?” 我指了指荏,“格迦!” 荏这时已经发现了站在墙头的我们,兴奋地将手中的孩子转到我这边来。 那孩子竟然也是很兴奋的样子,看到我之后兴奋地蹬着小腿,脸上竟然在笑。 那种干净的纯真笑容,在一群格迦中极为醒目,像是一道透明的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刺痛我的眼睛。 ------------ 第六十六章 叫他小熊吧 我强压住心中的震颤,用手挡住脸,低声对卢岩说:“我想我已经决定好了。” 卢岩微笑,扔掉手中的长棍。 “我知道。” 荏把手中的婴儿交给身边的近侍,大步向我们走来。 那个侍卫抱着婴儿躬身退入大殿,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罕见的珍宝。 “看到没有?新的一代!”荏站在墙下,仰头对着我们,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态。 我点头道:“他们有父亲吗?” “当然!”荏大声道,“他们的父亲正在里面安抚自己的妻子,而我的族人们,给他们带来了最好的食物。” 远处果然有一队格迦捧着血食鱼贯而入,他们的脸依然丑恶,但是上面的表情却非常平和。 我并不完全相信他们会存在丈夫和妻子这样的关系,但是这似乎也没什么要紧,我看到了他们的改变,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他们对生命的珍重。 这时有几只格迦抓着一只格迦出来,外面的格迦都给他们让出道来。 “那是什么?”我问道。 荏回头看了看,“杀人凶手,生产已毕,押出去惩罚。” “为什么不再等两天?”我想到她刚刚出生的孩子,心中有些不忍。 “我们都可以等,但是死去的族人不能等。”荏的声音转冷,“这是我们的道德,我们已经急不可耐!” 卢岩笑了笑,低声对我说:“我先回去。” 我听了荏的话,还在发怔,机械地点了点头。 卢岩一个纵身跃下墙去,趟着水回去了。 荏似乎对卢岩有些忌惮,看到他走了才跳上墙来。 “你已经决定好了。”荏看着墙下的格迦们,口气十分笃定。 “你怎么知道?”我闻着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问道。 “你看起来很轻松,而且你的表情,看起来也不一样了。” “不错,我已经决定好了!”我点了点头,“不管是人类还是格迦,都是生命,都有权利活下去!” 荏笑的很灿烂,“谢谢你。” “不用着急,我所决定的和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样。” “哦?”荏转头看我。 “地球很大,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挤在一起。”我说道,“不过,或许慢慢的,自己就凑一块去了。” 荏转过头去,“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看着她,突然开口道:“荏,你有没有想过,虽然格迦都会听从你的号令,但是人类不同,虽然你们选中了我,但是他们不可能都听我的。” “我当然想到了。” 荏转身面对我,突然后退一步,单膝跪了下来。 “我决定终生追随于你,我的族人就是你的族人,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你还记得今天的决定,我就会尊你为格迦和人类共同的王!” 她从怀中取出那个翠绿的荆棘王冠,郑重地戴到自己的头上。 “我以此为誓!”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下面的格迦全都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我们这边。 我朝回去的方向看,却看到我们的人都站在第七重的一个凉亭中,站在最中间的是小阚,抱着我们的孩子,正在朝我点头微笑。 “……好!”我点头道。 格迦那边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王大可感动地抱住刘东西,刘东西则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荏站起身来,看着我。 “四安,我是永远不会和你分开的。” 幸好小阚离得远,应该是听不到她的话,但在她的注视下,我还是感到无比的别扭。 “……我不会辜负你的重托……”我点头道。 也许是看到我们在说话,也许是荏发出了什么指令,格迦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墙头。 “给你的臣民打个招呼?”荏的话里带着些调侃。 我转头想走,但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又转过身来胡乱挥了挥手。 格迦们又嚎叫起来,我决定不再留在这里,抓着绳子朝下爬,在上千道目光的注视下怎么动弹都不得劲,差点自己把自己拌翻到墙底下。 “你这小姑娘都从哪里学的词?怎么能叫王?这王就是王爷,连二把手都算不上,你应该尊他为皇帝懂不懂?”刘东西看见护着我下来的荏张嘴就损。 荏没理他,我说不清楚他是不满还是什么,也没搭理他。王大可从后面赶上来,拎着他的耳朵处理去了。 小阚抱着孩子迎上来。 “四安,我为你骄傲!” 我伸手接过用抓绒衣包的严严实实的小人儿,一边低头去看那红红的小脸一边点头,“我值得你为我骄傲。” “臭贫!”小阚踩了我一脚。 荏凑上来,伸着头朝抓绒衣里面看,看了一会又抬头看我,完了又看小阚,如是再三之后瘪了瘪嘴说:“四安,你儿子还是像你,一点也不像她。” 我哈哈一笑,“小孩子懂什么?” “回去吧,天要黑了。” 虽然我言语中将荏称为小孩子,但是小阚还是有些不满。 “好,折腾了一天,你应该赶紧回去休息了。” 也许是我的体质改善传给了孩子,然后孩子在小阚腹中的时候又改善了小阚的体质。今天早上刚刚生产的小阚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适。恰恰相反,失去了大肚子的负担,她的动作反而愈加轻松,甚至看上去比我的状况还要好一些。 晚饭是简单的庆祝,李二、花渠和都佛爷表情不明,刘东西兴奋异常,王大可有些羞涩。 吃饱喝足之后,卢岩破天荒地举起杯子,说了下面一段话。 “今天,不光是为了庆祝新生命的到来,也是为了庆祝新世界的诞生。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但是我能看到结束。不管未来有多难我们都能走下去,我们,都能,走下去……” 卢岩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都佛爷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人们早早散去,似乎有些话没有说完但也不打算再说。 我将剩下的一点食物收好,走到小阚身边坐下。 孩子在床上熟睡,小阚坐在窗前,外面本该是天空的地方,是一片宝光。 “四安,你今天很棒!”小阚说。 我点了点头,“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其实到了现在,你做出任何选择都是正确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很容易就能实现,有的却很难。” “那我选的这个呢?”我问道。 “这个是最难的……” 小阚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周围非常安静,只有远处还有格珈们的声音。 “选择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选择。如果说我今天的选择是正确的话,那应该感谢他……”我朝后扭了扭头。 小阚会心地笑了…… “要不我们就叫他小熊吧!”小阚说,“是他的出现给我们指引了方向,就像小熊星座一样。” “好。”我点头道,“希望他以后会有更好的选择。” “不。”小阚掩住我的嘴,“希望他永远不要面对这种选择!” ------------ 第六十七章 他的选择 李二和花渠连夜匆匆离去,临走时留下了离开这里的路线图。 我不知道李二或者说启到这里究竟做什么,他们是如何通过那个时空之门过来,又是如何从那个研究所不动声色的逃脱的。但是我知道他们并没有给我带了什么帮助或者是阻碍,他们就像是坐在棋盘一侧的棋手,拈子沉默,观棋不语。对于棋盘来说,他们仿佛不在,但却影响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对我来说……我……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 但是我这枚棋子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当我站在城墙上的时候,我能看出花渠和都佛爷的不安,但这种不安很快就在卢岩的一杯酒之下消失于无形。至于李二,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却是有些落寞。 棋盘上的帅走出了九宫,棋手只能离局而去。 天亮的时候,都佛爷站在小楼外,恢复了一身破烂僧袍的打扮,长发至踝,像个毛人。 我从楼上看他,他看到我,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 “找我?”我简单摆了摆手,问道。 “正是!” “什么事?”我问道,心里不免有点奇怪,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难道还要继续纠缠? “夏居士,此间事了,我将离去,临行前,还有一事相求。” “有事说事。”我有些不耐烦,对于这个号称肉身成佛,千年未死的老妖怪,我并没有半分敬畏的感觉,反倒无时无刻不被他搞得烦躁异常。 “可否移步?”都佛爷不焦不燥。 可否移步?独下高楼? 我想了想,回头跟小阚说了声,便下了楼。既然要走,送他一程何妨? 下得楼来,都佛爷仍在原地等候,连姿势都没有变化,看我下来,一言不发,转身带路。 我也没有说话,跟在他的背后。 都佛爷右转前行,从廊桥底下穿过,步上高台,来到一座塔前。 这座塔我经常来,刘东西住在三层,王大可住在塔顶。 都佛爷止步,我走上前来。 “王大可?”我问道。 “夏居士智慧通明……”都佛爷由衷赞道。 我摆了摆手,“你想怎么样?” 刘东西和和王大可不知道正在楼上干什么,听到动静也跑了下来。 都佛爷没有理他们,只是将长发拨到前面,露出自己的后颈,缓缓转身。 他的肤色出奇的白,玉石般的后颈上,一截指节长的残破黑骨从中破出,观之令人惊心动魄。 刘东西惊呼出声,王大可面无人色。 “你不是都钦松巴!”我冷冷道,“你叫王什么?” “我是都钦松巴。”都佛爷放下长发,挡住那截如同烧焦的树枝一般的骨刺,“但我也姓王,我以肉身成佛,但我还带着王姓人的记忆。” “你的身体里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无可能的可能,但却不敢说出口。 都佛爷微笑,“夏居士为人质朴,不喜虚赞,那老僧便不赞。”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了他要怎么做。那个不停夺舍的王姓幽灵就隐藏在他的身体之中,现在,他肯定是瞄上了王大可! “都佛爷,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向前一步,站到都佛爷和王大可之间,“如果他真的有必须存在的理由,反正你已经活了这么久,你最好还是继续活下去。” “如果他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你为何不把他赶出去?” 都佛爷很认真的看了我一会。 “他应该继续存在!”他把手伸进头发里,似乎是摸了摸后颈上的骨刺,“你将开创一个新时代,但是旧的传承却不能放弃,人类和格迦总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到那时,只有夏家是完全不够的!”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人类的永生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浩大工程,它需要我们的守护,更需要我们的建造,而王家毫无疑问是这个建造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定是她吗?”我问道,“据我所知,王家还有不少人都活着。” 出于对刘东西的偏袒,我不想看到王大可被塞进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的灵魂,真要是这样,两口子日子怎么过? “这东西只有她才有。”都佛爷手还在头发里没有拿出来。 刘东西看向王大可,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大可则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冲着刘东西笑了笑,缓缓转身,解下了颈上的方巾。 一节骨刺晶莹如玉,刺破王大可常年户外活动略显粗糙的皮肤,如一枝卷紧的幼莲,露出水面。 刘东西表情依然淡定。 “骨刺长的这么厉害,你有颈椎病?” 我顿时毛了,心说刘东西这人就是不靠谱,说的这是什么话? 王大可却笑了,“我不是王家唯一的一个……” “但是另一个已经死了!”都佛爷打断她,“所以你就是唯一的那个。” “这是王家的秘密,难怪你会不知道。”王大可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刘东西,“我不知道王家和刘家究竟还有什么渊源,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我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刘东西的表情全然不像是他的话那么轻松,在那里面我看到了惊讶和犹豫,或者还有一丝期待。 “我就要死了。”都佛爷像是在自言自语,“王姓人的灵魂和使命无法在我身上继续延续,这需要你。” 我没有理他,刘东西也没有。他只是紧紧盯着王大可,似乎看到自己手中的珍宝正在怎么也握不住的指尖流逝。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我呐呐地说。心中已经猜到了王大可的选择。 “没有别的办法!”都佛爷突然发怒了,“夏四安!这一切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你所做的背叛绝不会成功,人类和格迦的共存,结局绝不是融合而是毁灭!她要做的是为了挽回你带来的毁灭!她就是你自私念头的牺牲品!” 我并不惊讶于都佛爷对我的指责,而是他的突然爆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将我带到这里说这些,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带着个挑拨离间的味道。 “好。”王大可点头,“我愿意牺牲。” 我一下子愣住了,王大可的神情坚定地像是变了一个人。 “因为这也是他的选择!”她说。 刘东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绝望,手中那看不见的珠宝终于滑落,但白玉地面上摔得粉碎! ------------ 第六十八章 不只是女人 卢岩的选择! “如果他的选择错了……”王大可道,“还有我……” 刘东西面若死灰,向后退了两步,像是腿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跌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不知道王大可所做出的选择是对是错,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一般。 周围是一片茫然,唯独清醒而又坚定的只有王大可和都佛爷两人。 都佛爷没有任何表情,径直向王大可走去,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王大可看着他,微微低了低头。 都佛爷的手指按到了她后颈的骨刺上,锋利的骨刺轻而易举地扎进了他的手指,却并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骨刺瞬间染红了。 两人的表情令人无法理解,仿佛轮回长久的疼痛都浓缩到了这短短一瞬。 古人认为血液里面包含着生命所有的秘密,它们是能量、是思想、是传承,那里面包含着一个人的爱和恨,痛和欲,它们的**是个体**的标志,每个人的血液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是灵魂。 这个平淡而且残忍的仪式并没有维持多久,大约一刻钟之后,都佛爷突然开始猛烈地哆嗦,手指脱离了王大可的后颈,颓然倒地。 王大可却像是呆住了一半,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但是她眼中的神态却极为复杂,那种感觉就像是硬盘读取的指示灯一半,单调而又丰富。 都佛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脸上显出一种灰败的颜色,两颊迅速干瘪下去,甚至能够看出牙齿的形状。 我突然有种感觉,他能够千年不死,恐怕不是肉身成佛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体内的那个灵魂。 那个现在已经进入王大可体内的王姓灵魂。 我脱下上衣盖到都佛爷的脸上,他所讲述的过去肯定不是完全真实的,但现在已经无法得知真相。我只能猜测那是一场交易,都佛爷突破了人类有限的生命去追求佛法的奥义,而他的**也为王家的使命付出了千年时光。 现在一切归零,从王大可这里开始。 “刘东西,帮我把他抬出去!”我抬头对刘东西说,心里想着若是他无动于衷我该怎么办。 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任何抗拒和无视,而是老老实实过来帮忙,只是脸上的表情呆板的可怕。 “没事多走走。”我对刘东西说,“别想太多,很多事情不能强求。” “我知道。”刘东西盯着都佛爷的尸体看了一会,突然开口。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拍拍他的肩膀。 他牵着嘴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长生树下的药马上就要炼成,也许是在今天,也许是在今夜。 下午的时候,我来到长生树旁。丹水凝成的大门已经缩小,那个五彩斑斓的彩球颜色已经融合转黑,虽然还在不停转动,但是显然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长生树的颜色有些发暗,翠绿的叶子上叶脉变得格外清晰。仿佛为了生长那两个果实已经耗尽了能量,需要休养生息。 我没有停留很久,看了一会便离去。收获的时间就在今夜,或许我可以迟一点再来。 …… 随后我去了格迦那边,新生儿成长的神速,已经能够**行走。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由荏照顾,似乎长的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大一些。 “时间是不是快到了?”荏问我。 “不着急。”我坐在曾经布满鲜血的台阶上说。 “你是否想好究竟该怎么用那些药?” “曾经的做法是将那药放到人们饮用的水源中,还有人将药置于天下灵气发源之地,但是这些好像都不适合我们。”我挠了挠头,心中的沉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能确定一点。”荏靠着我脚坐下,比我低了三个台阶,“这种药很好用,使用方法也很简单。” 我点了点头,看着荏的头顶,她的头顶形状和人类的略有些不同,从我的角度看去似乎有两道棱骨突出,就像是骨相之说里面的棱骨。 “我想接下来的事情会非常困难。”我开口道,“人们太分散,世界也太大了,因为传染的原因,格迦们也利用不上。而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把药给他们。” “你还要让他们相信你!”荏说。 “这时最难的部分。”我挠了挠头,“只能见招拆招了。” “好在这药好用。”荏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再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各种可能。 …… 一夜无眠。 小阚劳累了一天,在小熊睡着之后便沉沉睡去。而我则在屋里不停踱步。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刘东西的事情让我心忧不已,而后来荏提出的问题更让我无暇考虑其他。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大,小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不哭闹,而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这么丁点的孩子眼睛还无法看到我这么远的地方,我站在床边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干净如同真空,就那么朝着我的方向,如同迎面而来最清洁的雨,将我和身后的一切涤净。 身后有人! 我突然感到了身后轻微的气息变化,豁然转身的同时后退一步,守在床前。 楼梯口出现的是王大可。 “他没有回去,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并没有因为是王大可而感到放松,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她不光伤害了我的兄弟,而且身体内还有了另一个灵魂,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灵魂。 “他没有过来。”我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知道了。”王大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一步却又回过头来,“四安,其实我还是我。” “我知道,你一直是你。”我把床边的定光剑拿到手中,“我想他也很清楚。” 她没再有什么表示,走下楼梯。 我走到楼梯口,“不要再找了,他若是想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他,等天亮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想明白了。” 她稍稍停了一下,还是下楼去了。 “四安,你觉得她做的错了吗?”小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来她已经醒了。 我走上前去抱了抱她。 “我不知道,人是世上最复杂的生物,不光是女人。” ------------ 第六十九章 离开 都佛爷的尸体并没有出现正常尸体该有的变化,而是变得更加干瘪,所有的皮肤都紧紧箍在骨骼和肌肉上,触之坚硬似铁。 长生树下的异象俱已结束,丹水池底浅浅一层黑色的粘稠流质。 王大可看起来异常憔悴,我想她也许是寻找了一夜。 我知道她没有找到,也许是没有勇气找到,因为我分明看到刘东西在高高的城墙上面坐了一夜。也许她只是需要这种寻找让自己感到安慰。 池底的药看起来很少,但却装满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密封容器。荏看着我大包小包地从池子里爬出来,捂着嘴笑。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荏已经不再被这个地方所排斥,也许是已经取得了这里的认可。 “什么时候出去?”荏问我。 “再等等。”我说,“孩子还太小,这么出去我不太放心。” 荏掐吧着手指算了一会,“大约是到冬天吧。” 我点了点头,小熊完全不像其他的人类小孩那样脆弱,这才出生几天的功夫,几乎就已经能翻身了。但这只是身体的强壮,他的感知觉还是正常孩子的发展速度,所以我们必须等。我相信等到他四五个月的时候,应该就能行走奔跑,随我们一起行动了。 “为什么不能把他留在这里?”荏问道。 “男孩子应该跟着他的父亲。”我对她说。 …… 卢岩在午后找到我。 “四安,我要走了……” 我正在喝水,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呛住了,咳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要去哪?” “去夏山,他已经等了很久了,我该去接替他……” 我放下杯子,怔怔地盯着卢岩,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指的是谁。 夏山建木的守护者,到了交班的时候了吗? “为什么是现在?晚一些不行吗?” “我只能趁夏天进去……”卢岩眼睛像是忽闪了一下,“另外,我也等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你不是说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那只是为了保证我能够到达……”卢岩道,“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我想起了刚刚被王姓灵魂遗弃的都佛爷,还有葛二黑脸上飞起的透明蝶群,干瘪的尸体和转瞬即逝的石中人…… 时间就是这么残酷着,坚定地将所有的一切推向毁灭!只有人类永生! 永远拥有新生! “卢岩……”我想用我们需要他的保护来作为理由挽留,但又想起这种挽留对他来说无异于谋杀,对他来说,道夏山的建木上用另一种姿态活下去,才是延长他生命的最好办法。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卢岩嘴角动了动,一丝刘海无由飘起,“荏和格迦们让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 “我……还有……王大可……”卢岩像是有些费力地说出王大可的名字,“有我们在,你不必担心……” 我点头,心中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有种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了,我该走了……”卢岩站起身来,那根长棍重新握在他手中,“不要想着去接替我,活着很有意思,我还想活下去。” 我找不到任何劝阻卢岩的理由,他淡然的眼睛可以回绝我所有的劝告。 卢岩走到窗前,向前又走了一步落了下去。 一丝风从窗口吹进来,转瞬即逝,小熊却一下子醒了,哭了起来。 我抱着他走到窗前,白玉廊桥上,卢岩已经走远,却又有清朗郎的声音传过来。 “小熊的名字我很喜欢,他要和这个新世界一起长大!” 小熊向前看着,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抓了抓,又猛地转身抱住我的脖子。 我没有回答,鼻子抵在他柔软的胎发上,有些酸,有些痒。 …… 远远的一座高亭顶端,王大可凭风而立,看着卢岩远去。 我看见他攀着绳子跃上高墙。 刘东西站起来,似乎是施了一礼,卢岩站住,跟他说了些什么,随即便纵身跃下。 王大可仍然面朝着那个方向,没有丝毫移动。 刘东西坐下,也朝着那个方向。 外面静默的可怕,小熊的小手在我脖颈上拍打,表达着他对我的喜爱。 “他走了?”小阚不知何时回来,在我身后问我。 我没有转身,点了点头。 “我们何时动身?” “等冬天。”我说。 小阚坐下来,开始在石桌上分择刚刚采来的野菜。 “那样好,咱们到那时候说不定都会走路了。” 我把小熊举高,盯着他圆滚滚的两腮上面干净的眼睛。 “咱们的孩子,恐怕比你想象的走的更早。” 可能是这个姿势让他感到不适,小熊使劲扭着身子想下来。 小阚笑了,“说不定明天就会走了,咱们的孩子是最棒的!” 我点了点头,把小熊抱在胸前,心想这会卢岩应该已经出了宫城了。 傍晚的时候,我来到第七重的丹水河中,河边上那棵抱着残碑的老树已经倾倒,半截残碑也被带出地面,湿润的底座斜向上翘着。 虽然这块残碑明显地年代久远到无法计算,但上面的字迹却像是新刻上去的一样清晰。 区别于此处建筑的精雕细琢,这块碑的做工简直粗陋地令人不忍直视,且不说那甚至没有对齐角线的碑形,单说那上面锋利的刻痕和生硬的笔触,简直就是粗制滥造的典范。 我捧了捧丹水洗掉上面的泥土,努力想认清那碑上的文字。 碑上笔画从上沿起,到地面终,中间毫无间断,竟然像是一个字。但这字却像是顽童信笔涂鸦的恶作剧,根本就无从辨识。 “这是张符。”刘东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猛然转头,却看到他正站在离我不远的丹水中,脸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一双眼睛深陷下去。 一夜未见,他竟然像是已经老了十多岁一般。 “什么符?”我想说点和昨夜有关的事情,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就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不知道,现在符箓多是后人牵强附会胡编乱造的东西,真正的符我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那算了,估计也没有什么意义。”我走到横担在丹水河上的倒木旁边,摸了摸金黄色的木纹,折断了几片脆快的树叶。 “多少算是有迹可循吧。”刘东西也走到倒木旁,“看这符,笔画连绵不绝,宛转悠长,很有些生生不息的味道。” “那是什么意思。” “你家的树要是长不好,贴一张上去保证管用。”刘东西看着我,正色道。 我笑了,“想通了?” “无非就是那些道理,想当年……”刘东西说了一半突然打住,眼睛有点楞。 我拍了拍他,“好汉不提当年勇,大丈夫何患无妻。” 刘东西瞪了我一眼,“卢岩走了,我怕什么?”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其实大可真是很不容易,到这最终,她终于和他做了同一种事情,也算是心愿已偿了。”刘东西叹了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我有点饿了,想吃饭。”刘东西愣了一下,回答道。 ... ------------ 第八卷 破晓 ------------ 第一章 你就是新的 你就是未来 ..那天刘东西像个心情不好的女人一样吃了很多东西看起來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到最后他也沒有回那座塔而是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找了间房住了下來 王大可也像是找到了什么令自己心安的理由像以前一样回到塔顶只是來我这里跟小熊玩的次数多了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这里感觉不到四季的变化但是空气里却有了那种属于寒冬的凛冽味道 不知不觉我们在这里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新一代的格迦迅速长大已经有我的腰那么高他们看起來与人类的孩童沒有多大区别我们每天都要给他们授课讲一些属于人类的知识 荏给格迦拟了一个法律的框架我看过之后把其中过分倾向于道德的部分删掉了关于法律和道德的关系我理不清楚但我还是坚持着他们应该有他们自己的道德 小熊也在迅速长大也已经长得很高但是在感知觉的发展上却要差了那些孩不少所以他并沒有和我们一起上课而是每天由小阚和王大可带着尽情享受珍贵的童年时光 我们时常会聚在一起讨论些生活的琐事有时会说起以后的计划所有人都很小心地避开王大可和刘东西的话題他俩也很少说话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准备我们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 此地的出口就在流沙河流进岩壁的洞里 对于我们來说这个出口有些小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不仅仅是准备离开而是一直在离开 千余只格迦依次从洞中撤离而今终于轮到了我们 我们走过重重宫池格迦们差不多一年的生活并沒有在此地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处处隐隐约约的臭味短时间之内看來是无法去除了 胜境虽好却不是久恋之家对于离开小阚表现得为兴奋就连小熊也挥舞着胳膊骑着小阿当跑來跑去嘴里不停吆喝着只有他这样的孩童才能听懂的语言 踏着海面般的青石地面我们穿过最后一道宫门走到宫殿的边缘 “就到这里吧”我说道 所有的人止步转过身來 王大可站在最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闭上了 我冲她笑了笑却沒说什么这个时候该说话的似乎不应该是我 刘东西有些迟疑地走过去 “你在这里好好的” 王大可点头脸上似乎有些期待的样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离开”刘东西说“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王大可还是沒有说话向前挪了一步似乎要跟我们站到一起 “五年”刘东西身动了动“再过五年所有的事情肯定可以结束到那时候我再回來找你” 灿烂的笑容在王大可脸上绽放终于向前一步和刘东西拥抱在一起 刘东西的身瞬间紧绷过了有两秒终于由放松下來也抱住王大可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是你” 刘东西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他小心翼翼地解下王大可颈间的丝巾一根手指似乎无意地在那根晶莹的骨刺上划过 “再见”王大可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落到刘东西的肩头上很快渗了进去 我在边上看着这对终于拥抱在一起的人心中唏嘘不已这是他们在我们面前的第一次拥抱但在这次拥抱之后就要面对至少五年的别离 “我等着你……”王大可闭上眼睛松开双手转身离去 刘东西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停了很久…… 陡峭的悬崖上我们拾阶而上很快就钻进了那个漆黑的岩洞 这里的地形并不像口头说來那么清晰简单但是之前离开的格迦已经用荧光颜料做好了标记所以走起來并不费力 小熊也安静下來骑在小阿当身上瞪大了眼睛到处乱瞧他从出生就沒有离开过这座宫殿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好奇不已 他还不知道一个崭新的甚至对我们來说都是崭新的世界马上就要出现在他面前 山洞曲折而又漫长但是里面显然是经过人工的修饰并不难走半个小时的步行之后我们看到了出口 出口是在一个陡峭的山麓有寒风呼啸的声音从头顶传來而周围环绕的群山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谷底有热泉涌出周围有草木丰美温至少比外面高上十几 先头出來的格迦已经在热泉边安顿下來看到我们出來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垂手而立就连那些还沒有完全长大的小格迦也乖乖站在一边 这些类人的小格迦从來不和那些格迦在一起甚至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多亲近荏解释说是进化的必然结果我却认为这是格迦天性的凉薄 我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那些格迦稍等了一会之后才放松下來继续做手中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身份也逐渐在格迦中建立了区别于荏的权威看到往日凶神恶煞般的格迦在我手下变得服服帖帖总让我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休息一夜明天出发”我对荏说 荏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先去哪里” “长安看看疫人怎么样了”我想了想说 荏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倒在地上我一惊紧接着就看到小熊骑着小阿当从她身上跃了过去 我伸手拉起她知道她是怕伤了小熊所以才会被撞倒歉意道:“对不起这孩顽皮” 荏微笑着说:“沒事他是你的孩就如同我的孩一般”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朝地上铺防潮垫的小阚 “应该是你的弟弟” 我纠正道转头去看他 小熊除了开始的时候面对真正的天空表现得有些畏惧之后很快就重新快乐起來骑着小阿当到处乱窜小阿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新回到了自然之中也表现出如他小主人一般的兴奋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我喊了几声完全不起作用只好亲自过去抓他俩荏在后面说了句什么我也沒听到 …… 夜晚在和里面差不多的时候到來格迦们收拾好营地的东西一部分最强壮的在外围警戒剩下的按照代次安歇下來 这些格迦已经失去了昼伏夜出的本性开始习惯人类的作息方式我不知道是因为这种作息方式有什么优势还是为了配合我们或者说他们希望自己的生活更加像人 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外面的夜晚让我感到很不习惯山尖上的风声呼啸如同地狱中的恶鬼哭号我根本无法入睡 我在防潮垫上翻腾了一会终于无奈起來走到热泉旁边想洗把脸放松一下 热泉边的草长的格外好几乎有半人高白天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这里并沒有什么蛇虫所以我放心的分开草丛走了进去 这里的温虽高但是热泉仍然蒸腾出一阵阵雾气一团团扑面而來带着一点点硫磺味 水温很高我伸手试了试便放弃了洗脸的想法站起身來看着远处的山尖发愣 这周围的山都非常高白色的雪微微反着光纤毫毕现我看了一会有些晃神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山尖和夜空的交界处晃荡 我赶忙低下头又盯着翻滚的热泉水面看了一会紧接着猛然抬起头來 山尖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明晰我沒有看错那里的确是有东西在活动 周围一下变得通透起來我听到了小熊梦中蹬腿的声音、刘东西吧唧嘴的声音……还有格迦们畏惧的哼声 情况不妙 我略矮下身快速跑回营地荏安静地站在营地中央已经醒來了 “是什么东西”我低声问道 “不知道”荏快速回答道“白天的时候我就感到这地方不对山那边不知有些什么东西在活动我跟你说了你沒回答我我以为是错觉也沒再说” 我想起來之前她的确是说了什么但我沒有听到 “叫醒他们我们上去看看”我对荏说 “守夜的都醒着但是沒人敢出声这山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他们这么畏惧” “走”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沒说话拔出剑快速摸了过去 山势虽然陡峭但是白天的时候我们已经找到一条上山的我和荏行在一处悄无声息地快速摸了上去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已经接近了山顶这里的积雪很坚硬表面却有些浮正好利于我们行动 我已经能够看到山上的情况十几米外果然是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指指点点 我俩隐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伸头朝那边张望 这两个人的衣着非常单薄个头也不是很高但是光线实在是差只能看清轮廓 “怎么办”荏比划着问我 我值了一下比划着口型 “你一个我一个抓住再说” 荏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沒有她那种本事先从石头旁边慢慢爬出去 那两个人毫无觉察还在比划着说什么但是山风大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我绕到他们背后四五米远的地方踩了踩脚下的雪向上伸出手臂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荏从大石上一跃而起顺着风展开双臂像只飞鸟一般一下便划到了那两人头顶 到这时我才冲起第一步 那两个人反应非常快一下就拔出來个什么兵器矮下身來 我心说不好自己关键时刻掉链这趟恐怕要抓瞎 反应再快对上荏也是白瞎其中一个被荏一把就摁住了另一个被踹了一脚非常狼狈地朝我这边滚來 这简直是瞌睡丢來个枕头我哼了一声横剑向他扑去扑了一半才觉得不对这人又不是球被人踢这一脚虽然很重但是滚得这么快这么利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是故意借这一脚过來对付我的 这时候想明白已经晚了我持剑的手腕被重重一击已经失去了准头一双腿如同毒蛇般盘上我的脖颈瞬间将我甩向空中又重重落下一只手和双腿迅速被锁住一道寒气切上脖颈 “动就死”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寒冷彻骨如同一根冰锥从我耳中直插入脑有瞬间消融 “格格我不想死”我开口道 她显然是认出了我的声音脖上的寒冷瞬间消失我被锁的死死的身体魔术般地被放开格格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跑这里來了”我挣扎着坐起來格格这一家伙可真不轻右手的手腕已经肿起來了 这个是格格那另一个一定是小花了 果然不远的雪堆里小花狠狠甩开荏摇摇晃晃向我这边走过來 看到他那张吃了亏还横的要命的脸我突然心情大好 “就你们俩人”我问格格 格格上前扶住小花朝山下扬了扬下巴 “都來了一个也沒落下” 下面有个人影拼命爬上來手电筒的光摇摇晃晃的 是向慈 …… “城里的夏天很难熬”向慈说“死了很多人我们却沒有办法只能等待……” 风呼啸着吹过山尖向慈有些惬意地舒展了下身 “终于冬天來了我们活了下來……但是冬天总会走夏天还是会來……我们……还想活下去” …… “我们发现疫人的未來不在这里在北方”向慈指了指北面“在沒有夏天的北方” “那里很远……”我感受着周身刺骨的寒意 “一个冬天足够了”向慈笑着说“我们不能只活在冬天里” 我点了点头笑了向慈的决定如同她以往的决定一样高贵而又壮烈我想不出什么赞美的话來回应 “你们呢我看到下面还有格迦”向慈指了指下面问我 “我们得到了帮助人类得到免疫力的办法现在要出山把人类集合起來” “那些格迦呢” “你还记得virus张的想法吗”我问道 向慈点了点头 “我的传承告诉我人类的再进化是人类永生的途径是一种进步后來有人告诉我格迦的出现时一个错误必须得到纠正……”我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虽然他们是一个错误但是我却沒有纠正这种错误的权利” “为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任何生命都是高贵而独特的他们可以被残杀可以被虐待但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比如说人类比如说疫人再比如说……”我指了指下面“更何况……我不想他们被残杀被虐待更不忍心看到他们被毁灭” “所以你要开创一个新世界”向慈问道 “是的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未來” 前方一道光撕破地平线锐利如剑背后带來绒绒的白光 天亮了 我站在峰顶沐浴在破晓的阳光里 周围的雪山都泛起神圣的光脚下是望不到边的疫人营地数十万的疫人正在收拾行装继续这场壮丽的迁移他们的脸上一定带着憧憬和微笑准备去迎接新的未來 “美吗” 向慈问我 “美但我不希望这种美停留” 我的心震颤着 他们属于未來 他们不能停留 …… “向慈”我看着脚下的疫人们说“我有了儿我给他起名为小熊” “好名字”向慈说“是指示方向的星座” “是的方向” 我听到疫人开拔的号令 “他就是新的他就是未來” ...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